天之战记 作者：非天夜翔 文案 结巴的小魔法师,英勇高贵的骑士,红发的王者,金眸的圣女,世界如旋涡吸走了时间中的一切痕迹.天之大陆上,历史的奇迹在他们身边悄然发生. 世界如漩涡，卷入了历史的一切痕迹 宿命如长河奔腾而来，又匆匆而去 欢迎乘上摇篮般的木船 与结巴的小魔法师，英勇的骑士 金眸的圣女，高贵的祭司们做伴 红发王者为您掌舵，让我们一同顺流而下 开始史诗般壮阔宏伟的历险 翻开宿命三部曲，首章——魔法师：《天之战记》 【天之战记 晨曦之卷】 第1章 夕阳下的相遇 小悦低头看着荡漾的水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世界树逐渐枯萎，黄叶落下，如耗尽生命的蝴蝶般消逝于空中。 “刷”一声剑气破空，黎明前闪耀的启明星，把它柔和而锋利的光辉聚拢成一道破开暮色的利刃，朝小魔法师背后疾射而去。强劲的气道激得枫叶飞扬旋转，在半空中舞动。 黑色雾气疯狂地喷发出，架住那一剑，元素波动隐隐对抗着神兵的压迫，直到九节红狰狞的蛇头在地上扭动几下，顺着池塘的边缘滚进湖中，小魔法师才愕然发现，剑光非是偷袭，而是救了自己一命。 亡灵天幕一收，剑士手内利刃却追着过来，架上他的脖颈。小悦恐惧地抬起双手，连连后退，脚在湖边一打滑，摔了进去。 剑士对诡异的事态发展毫无提防，几乎在一秒内他便伸手抓住了魔法师，被他拉得朝前倾去，身体与孱弱的魔法师黑袍贴在一起，他吻上了小悦的唇，接着。 一个四肢扑地式，另一个仰面八叉式，“咚”的一声落水。 “咳咳，啊——呸！呸呸呸！” 把小悦抱着，他从池塘中爬出来，脚下又一滑，连忙稳住身型。怀里的小魔法师全身袍子贴在身上，像极了刚洗完澡的，湿淋淋的黑猫。 拨开额发，他又连着吐出嘴巴里的枯叶渣，树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与剑士四目相对。 深蓝之瞳？小悦依稀想起，蓝眼是神赐之色。 短发剑士略带迟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你你你……你要……要干嘛？”魔法师结巴着开了口。 “你才要干嘛，认识那只毒蛇？” “要不是我救你，被蹭一下你就像团长一样，躺着等死了。” 两人爬上岸后，仍挨在一起，呼吸的气息几乎就在魔法师唇前。盯着小悦那漆黑的双眼，他声音小了些许。 “你该感谢我……” 随即彼此脸上都是一热，魔法师从他身上挣扎起来，勉强站稳。 浪漫的红枫林，调情般的场景，一触即分的温暖男人嘴唇，令他回忆起许久前的尴尬场面。 “我叫啸，小魔法师，跟上别走丢了。”他也不管全身湿透的黑猫，便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西大陆历三三六年。 大陆上的战乱虽已在台面上平息，不为人知的某处仍暗潮汹涌。北方的佣兵公国沙鲁恩，是冒险者的天堂，与南方千语家族长达千年统治的商业自由贸易都市——香格里拉遥遥形成呼应的格局。 啸与他的伙伴们便来自沙鲁恩的狮鹫佣兵团。 破旧的羊皮卷，闪耀着魔法光芒的宝石，骑士的长剑，为我们揭开了历史的序幕。 日暮西山，最后一缕微光中，莫琳的双眼被篝火烟熏得通红。听到帐篷内克里的呻吟，她不自觉地把手中树枝又往火堆里捅了捅。 “回来了？”弓箭手因斯皱起眉头，打量着面前的小魔法师。 经过无数重复叠加的“我我我”“他他他”一类词语后，佣兵们总算明白，面前的小魔法师正处于结业游历中。 偶然的路过这片树林，又偶然的遇见一只毒蛇，最后偶然的被星耀剑士所救，带着回营地来了。当然那些八爪鱼般缠来缠去，抱来抱去的落水画面都很自觉的被啸和小悦忽略了。 然而最重要的在最后一句，他自称携带着克制万毒的天香粉。表示愿意为中毒的团长治疗。 若不是因为这孩子身穿魔法袍，衣袖上还缝着正规的魔法师纹路，以及代表游历中的三颗银星，佣兵们简直就会以为他是一个神经病。 再不济也会是卖狗皮膏药的小乞丐，随手在路边调点泥巴树叶往病人伤口上一糊，然后就搓着食中二指开始要钱的那种。 只是连推销自己产品都会结巴的乞丐，倒是头一次见。 随着粉红色的药粉在伤口处慢慢化开，奇迹一般，克里的手臂上黑色一点一点退去。床铺边积聚了一滩黑色散发着恶臭的浓血。 “好了”小悦到现在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凝聚出流水元素把地上的血冲洗干净后，转身对佣兵团参谋，炼金术士洛说。“只只只……只要休息一晚上，明天手……手臂就可以恢复了。” 结巴的人怎么当魔法师念咒语，暂且不提，但就聊天来说，却是非常痛苦的事。这种痛苦一是体现在要一直忍着笑，二是要一直忍着抓住他的脖子，死命摇晃把那些喉咙中徘徊不出的话狠狠摇出来的冲动。 寒暄了近半小时，小悦终于得到了佣兵们的友情，议定隔日一起回沙鲁恩，把烤干的斗篷盖在自己身上，魔法师便缩在一棵树下沉沉入睡。啸看到他呼吸的起伏身型，发了一会呆，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剑士外套披在他身上。 “就送你到这里，在沙城呆得久，有空来作客。”团长克里朝他说，他心下十分感谢魔法师施恩不图报的态度。 小悦微笑着点头，与刚认识不久的佣兵们挥手作别。 “喂！佣兵公会是右拐！走错了！”啸大声喊着，无奈摇头。 与此同时，远隔千里之外的圣焰都城，巴尔扎克酒馆中。 昏暗的天光透过临街窗口投进，某吟游诗人与痞子红毛正进行着一场没营养的对话。 “麻烦制造机现在应该走到沙鲁恩了。” “师父给了他一堆东西，别把佣兵国炸成废墟才好。”红毛苦笑着摇头。 第2章 小结巴的钻石币侍女 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因紧张而不断重复同样内容的小魔法师。她已经陪他折腾了近半小时，才总算把魔法师的来意搞清楚。 “这规矩也不是我定的，您没有入团引荐人，格拉苏先生……”事实上若让她来制定公国法的话，说不定马上便会从裙子内抽出巨大牌匾，钉在公会门口处，上书一行大字“结巴与狗不得入内”。 “我我我，我会很多魔法，会，会……” “下一位，谢谢……”侍女已被折磨得语带哭腔，面部抽搐恢复不能。 深秋的第一场雪飘落，为沙鲁恩披上银妆。小魔法师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接待处人员“请”出了公会，在冰天雪地里发着呆。 “嗨，小结巴。”一名穿着骑士制服的男子，在他旁边坐下。 “您，您好!” “我可以做你的引荐人。”男子很有骑士精神，高尚地以拇指向他搓着食中二指，“我们团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团哦”。 佣兵公会，高级会客室内。 “B级任务，完成度S，人员伤亡无，酬劳四百金币，以上关于鸢之花的任务记录完毕，目前积分五千四百七十二点。”英格利特把佣兵手册合上，交还克里。 “上月贵团申请的治疗师名额，已经批下来了，千语家介绍来一位见习治疗师，米拉贝利会长决定安排她以试用生身份进入贵团。克里君与啸君两位有没有什么意见？” 啸随手翻着会客室内的报纸，头也不抬地。 “千语家介绍的？”克里疑惑地看着会长秘书。 英格利特无辜地摊手，耸肩。 “女生，非常漂亮!” 克里苦笑着接过她的话“一般女生的漂亮程度都与她的破坏力成正比。” 走出公会，雪渐渐变大，啸把脖子上的围巾拉了拉，突然发现缩在路边的熟悉身影。 “小悦！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啸第二次拣到他了。 “我我我……我在等，等人。”小悦的鼻子冻得通红，抓了抓脑袋，看到克里伸来的手，他拉住随即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 “什么名字？给公会捎个话，跟我们回去。”克里帮他理了理衣领“不要坐，会感冒的。” 狮鹫团雷云罩顶的悲惨生涯，在小悦的下一句历史性宣告中拉开帷幕。 “不知道。” 半小时后，十字佣兵团的大门被愤怒的啸一脚踢开，接着而来的是震得雪扑簌簌掉落的一声大吼。 “马修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来！” “是不是他？“啸把小悦拉到身前，当着疑惑的十字佣兵团团长马修，指着他身后畏缩的某骑士“说，是不是他？” “是……是……”小悦害怕得全身发抖“哥哥，你怎么，没来找我” 路克的惊愕与恐惧程度比小悦更甚之，浑身筛糠一般发抖，交出了小悦的钱袋。 “点清楚，少了没有？” “没，没有。”小悦打开钱袋喵了一眼，又马上把它系好，朝后退去。 “下次再让我知道有这种事情……”啸对连连道歉的团长马修挥着拳头“我就把你，把你……” 事实证明，结巴真的会传染。 坐在马车上，啸不知是气愤小悦的白痴还是气愤他居然会有这么多钱，“八十枚钻石币，你你你，你……你居然就全部拿给别人，连名字都不问。” “你，你好凶，哇……”小悦终于彻底地，可怜地，无助地，恐惧地……哭了。 接着，小结巴便顺理成章住进了狮鹫团驻地——那间两层的木屋。安心地以团长救命恩人，编外非战斗人员的身份，开始混吃等死当米虫了。 克里见到小悦坐在桌旁，也不以为意，让进来一个女生，那位便是公会介绍来的光明痊愈师。随即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迎来了第二道天雷。 “结巴小猪头？？” “贝利娜姐姐？” “……” 贝依娜在公会出现的那一刻。克里团长根本就忘记了小悦还在冰天雪地里等永远不会回来的格罗那斯和他承诺的事件。 光系痊愈师就如朝阳下的露水，全身上下焕发干净的光芒，金发如瀑布般垂落，被她随意拨到身前，柔顺地散在胸口处，长长的眼睫毛下，棕色瞳孔中的少女清纯眼神，令克里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牛奶般的皮肤，金边流苏连衣裙，胸口处还戴着一条项链，绿色吊坠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光系魔法师都长这样么？克里呆呆地想着。 于是走路撞翻无数个桶，避开迎面而来的无数灯柱后，克里终于合上了他的嘴巴，尝试着在热情拥抱的旧友——黑袍魔法师与光明痊愈师这对老相好面前说点什么。 他很快又发现，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在我出来游历前，师父就说可以在沙鲁恩申请加入佣兵团……” 在熟人面前，小悦是不会结巴的，哪怕才认识没多久，又见到好朋友，开始滔滔不绝地推销起他的魔法来。 “停停停…”克里把满天飞的狗皮膏药按下去，“小姐！” 他又转向贝利娜“您不能当引荐人。您是新人！” “叫我贝利娜就可以了。”少女痊愈师微笑着说。 “我可以当他的引荐人！”让他预料不到的是，啸居然会主动开口，“年龄不重要，战斗经验可以培养，当然，那是在有实力的情况下！” 魔法剑士露琪适时地插进话来“对，而且我们最缺的就是魔法师。”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看着克里等他决定。 克里问小悦“你会什么系的魔法？” “亡灵系。” “恩，很好……，开什么玩笑！你是亡灵魔法师？！”佣兵们差点翻到桌子底下去。 “别，别的，也会一点，像……雷系……”小悦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太招人待见，又补充了一句。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洛去接任务，按完成度评分。”克里寻思再三，不管是真是假，亡灵魔法师是大陆上最为稀罕，也是最为强悍的职业，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在沙鲁恩仅有的两个A级佣兵团中，狮鹫的人数少得太不象话，全团只有一个女魔法师莫琳，炼金术士洛要身兼药师的职责。战斗力贵强而不贵多是一直以来团长招收队员的准则。因为一旦有新人加入，战斗辅助，支援，需要重新调整，再默契的战斗小组，也禁不起没完没了的配合练习。 所以一次加两个新人，可以充分利用任务周期中的练习时间。只是贝利娜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祭祀的味道。小结巴则完全没有半分魔法师的气质。说不定对上敌人，一连串“天天天，天上的神，神哪……”此类咒语可以直接把对方给雷趴。 唯一的空房分给了贝利娜，米虫便蠕动着跟星耀剑士上了二楼，爬进他的被窝。 “你真的不担心？”啸把写好的家信对折，放入抽屉内。 “看什么，好看？”他又嘲笑呆呆出神的小悦，转身把脱下的衬衣与长裤挂好，只穿着薄薄的背心与三角裤，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小悦往靠墙的一侧挤了挤“我只要用魔法就可以了，对不对？" “恩。”长脚架在他身上，磨了磨，小魔法师纯棉的睡衣与皮肤接触的感觉，令啸舒服地闭上湛蓝色的双眼“睡觉，明天不要让我失望！” “嘎——你把腿压在我身上我要怎么睡……”小悦挣扎着抗议道。 第3章 雷之咏叹诗 布拉诺斯草原。 “喂”因斯用弓捅了捅小魔法师屁股“快准备，他们带着魔狼回来了” 远处出现两个小黑点，那是前去勾搭草原魔狼的两名剑士——啸与克里。贝利娜简单地目测了一下，约有八十只。她把洁白的小手按在小悦肩膀上。 “你雷，我罩”痊愈师嘴唇微动，小悦点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佣兵们仿佛怀疑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那个小结巴。 当他伸出一手虚按在空中时，整个人都不同了。 连咒语都不需吟唱，更没有普通法师使用的魔杖，他只是似乎按住了空气，或者按住空气中隐型的什么。 然后再往前轻轻一推。 “雷之咏叹诗”伴随着辨不清音节的一声模糊低吟，火与风两系自然元素平地卷起，朝法师袍笼着的身躯疯狂涌去。 天空云层似乎被一把无形的剑扫得远远退开，继而，充斥天地的巨大能量呼啸着，排山倒海地朝着远处剑士与他们背后的魔狼群当头压下。爆雷声与肆虐的雷威顿时把措手不及的观战同伴们掀翻于地。 “你要做什么——！”炼金术士歇斯底里了，这已经超出了测试的范围，这是谋杀！这是对团长与副团长的谋杀！！ 然而在充斥天地的电光与雷暴中，清晰的女声传来。 “根源屏障” 雷柱成型，旋转着倾泄而下，笼罩了百米开外，克里与啸，以及他们引回的魔狼群。两名剑客身周赫然亮起柔和的蛋黄能量罩，温柔地，却又坚决地抵挡住了惊天动地的一击。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时，手脚并用地爬到坑边，朝内望去，被雷电劈得焦黑的深坑内，除了毫发无损的克里和啸，再找不到半件活物。剑客们恐惧地四处看看，摸了摸黑色的玻璃结晶沙砾。 “好，好，好累。”小悦擦着额头的汗。不自觉地蹲了下来。完全没有意识到除了贝利娜以外伙伴们的震撼表情。 “八十六个魔狼晶核。可以卖二百三十八枚金币，被你这么一轰，连渣都没剩下…”因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桌子另外一边吃牛排吃得很开心的小悦。“只要一个简单的连环闪电就可以解决整个狼群，连环闪电！连环闪电你懂吗？？！” 小悦差点被吓得噎死，直起脖子艰难万分地把牛肉吞下去。 “杀几只狼而已……用得着禁咒吗……”莫琳畏畏缩缩地望向他“那你真正战斗的时候打算用什么？” “贝贝贝……贝利娜姐，姐姐说要，要挑厉害的用……”小悦自顾自地端过啸的布丁。继续吃着。 “那不是禁咒，只是默发的上级魔法”痊愈师解释道。 “我想，各位现在对小悦和贝利娜具有加入狮鹫佣兵团的资格没有什么疑问了吧”克里喝完咖啡，环顾众人。 即便如此，克里还是决定把顺带的另一任务——“幽闭环境反应测试”给解决掉。 开放性测试显然这对亡灵与圣系组合已经过了关，还在考卷上留下大象般的黑窟窿。 吃完午饭，克里带领着团员们来到拉布拉多村。一个月前，拉布拉多村的水源发生变异，井口与地下河流开始出现污黑的脏水，佣兵团接到任务内容后，洛提议从地下矿坑寻找水源污染点。 狮鹫佣兵团一行人走在坑坑洼洼的废矿通道里，狂战士库勒斯开路，啸与克里护卫侧翼，魔法剑师露琪保护魔法师和祭祀，因斯垫后。 "这里好阴森”莫琳斯的脖子往魔法袍里缩了缩，一股带着腐朽气味的阴风从走道中穿过。四周的洞壁往下滴着水。 我们到地下水源附近了。”洛把手里的魔法灯换上第三颗魔晶石。一路上除了几只穴居的黏液生物，地底的行进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你闻到了吗，小悦？”贝利娜低声说“很淡的气味。从那面墙上透出来的。” 克里回头看着他俩“什么气味？没有闻到。” “死亡的气息。”因斯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话。“血和尸体腐烂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春风河在枫叶城内战后，死了三万多人” “他们的尸体都被扔进河里，就是这样的气味。” “对，俺想起来了”库勒斯凑近墙壁，又闻了闻“动物死了也有这样的味儿。”说毕操起手中的大斧往墙上砸了下去。 “傻大个你先等等！”露琪还没来得及制止狂战士的举动，墙壁上浮现一道黑色的光芒，挡住了大斧的前进路线。 “见鬼了！”啸横剑当胸，挡在小结巴的前面。 “可可可可，，可不可以不要说鬼，哇啊——！”水系魔法师莫琳最先尖叫起来。 她拼命往因斯身后缩着，而最应该出现结巴状况的小悦，却保持着让人无法相信的镇定。 贝利娜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朝莫琳斯的额头点去，随着圣洁的光芒亮起，女魔法师安静了下来。 “别怕，琳。”小悦稍微往前站了站“我看看，这是亡灵黑魔法阵。” “没错，尸场路障。”洛沉声说道，眼神扫过小悦，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嘉许。 墙壁上已经恢复原状，黑色光芒敛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悦并没有注意到洛的表情，用手仔细的摸着墙壁。摸了许久，小悦从腰侧的空间袋中掏出一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粉末。 “这是星辰沙？”炼金术士愕然问道。 小悦点头算士回答，随即一口气吹去，星辰沙化作黑暗洞穴中无数飞扬的光点，扑向那面亡灵魔法所附着的墙壁。 瞬间墙壁消失在空气中。血腥与腐烂的气味迎面而来，让人为之一窒。 强忍着作呕的感觉。啸接过魔法灯试探着走进。触目惊心的场面呈现在佣兵们面前。 第4章 我不是小P孩 又一声爆雷响过，划裂天空的闪电照耀着整个尼兰城。 矮小女巫坐在星之学院旧校舍的壁炉前。桌子上两杯散发着热气的奶茶，桌子的对面是一个银发，银眸的女子。 “就这样把他扔出去没问题么。老友。”女巫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夕之朝云的那位如果发起飙来，会一巴掌把你拍成肉饼。” “你做事越来越不考虑后果了。”似乎为了回应她的话，炉子中的火苗不安份的颤抖着。 “梅林，他和泪儿不同”银发女子随意侧靠在扶手椅背上，搅动着手里的杯子“小悦几乎没有经历过失去，后悔，痛苦，羁绊这些人性中复杂的因素。魔法并不能解决一切，这句话是你当院长的时候说的。只有当明白到自己的能力远远不足以解决这个世界上生灵状况的时候，才算是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黑色魔法师帽下，苍老的女巫叹了口气。“但是微笑，如果他有泪华一半的机灵，我也会放心点” 被称为微笑的银发女人，嘴角微微上扬“我并不怀疑克勒斯家族的骑士精神，他一定会很好地受到照顾。” 千里之外的拉布拉多废矿坑深处。 大剑诤然弹出，钉上洞壁，啸随即反映过来，长靴一脚踹上，克里与啸不约而同地把各自背上阔剑交叉着插进岩石缝隙间，形成一个坚固的围栏。旋即抽身后退，把空间让给远程支援职业。 巨大的吼声从腐烂尸魔口中发出，污秽的血液与白色绿色的黏液伴随着阵阵震动涌出。挣扎着。 它一出现便被拦在狭窄的洞与两把剑的阻隔后，一只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合成的烂肉爪却从缝隙间，不依不挠地抓向佣兵们。 连珠箭，爆裂箭，因斯的弓弦到目标物身上几乎连起一条箭矢的虚线。所有人朝洞壁两边一贴，短短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中，尸魔痛吼一声，朝弓箭手喷出绿中带黄的腐气。 莫琳按捺下心头的恐惧，终于想起，衣袖微抖。口中快速念出一连串音节。明亮的水盾在弓箭手身前成型。 “小心！”克里跃起借岩壁之力一个来回弹跳，欲靠膂力阻住冲破剑栏的尸魔，却在他落地之前，贝利娜手中爆发出一道璀璨圣光，尸魔随即双手捂住头顶凸出的怪眼，哀嚎着转身朝洞穴内逃去。 正在它奔得几步，踩上地面不知何时亮起的黄色光网时，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坚硬的岩石地面，就在小悦的沼泽术下化为淤泥，令它陷了进去，随着参谋扬手一扔，石化药剂的小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在它头顶的洞壁处，砰一声碎裂，药水撒了尸魔一头。 沼泽再次凝结，化为石地，尸魔只露出脖子以及脸盆般大小的头部，身体嵌入岩石下。 它被陷住了。 “小悦！我不许你这样做！”莫琳斯的尖叫陡然高了八度。“恶心死了！” 小结巴闭着眼睛，终于把一块黑色的结晶掏了出来，尸王的吼叫也戛然而止。皮肉化作一滩污水溶入了地下，留下两个深洞的头颅。 把结晶交给克里，聚拢了一团水球洗手“对对对，，对不起，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消灭它” “这就是魂晶吗？”克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晶块。 小悦用力点了点头“亡灵法师操纵合成尸魔的媒介。把它扔了吧” 次日，沙鲁恩佣兵公会高级会客室。 “啸副团长怎么没来。”英格利特端过两杯茶。 “他陪新团员去逛西街了”克里接过单子在上面签了字。 “相处得很融洽嘛，那么快就把上了贝利娜”英格利特坏笑着说。 “那个女生真的，非常，漂亮。”克里苦笑着说。 “但是啸把上的不是她。”签字完毕，克里把黑魂晶和任务单一起递了过去。 “这个是我们任务过程中获得的魔兽晶核。”（椅子翻倒的声音） “英格利特！你怎么了！醒一醒！有人吗！你们会长秘书晕倒了！！” 五分钟后。 “现在，为您报告一下此次任务最终评价，任务‘调查以及解决拉布拉多村水源污染问题’等级B，完成度S，酬劳三百二十金币。” “任务过程获得亡魂之心一枚，价值一万金币”（椅子翻倒的声音） “克里团长？克里团长。醒一醒！” 半小时后。 “喂，莫琳，小悦呢，别动那包钱，就是那块黑黑的石头换的，” “莫琳！醒一醒……完蛋怎么都昏过去了” 冬日上午的阳光透过演武场的天窗投入，落在啸棕色的头发上，他惬意得很，一手搭在小悦的肩膀上。两人看着中央擂台上的考核员搬上一台通体漆黑的魔导力驱动钢铁人偶。 想起什么，他又转头朝小悦微笑道，“别紧张，那大家伙很好欺负的” 小悦看到他阳光笑容，与洁白的牙齿，在那双湛蓝的眼眸带着的盈盈笑意中，稍稍安心下来。“我我我……我，我其实也不是很紧张” “你这样说了他就紧张了，白痴”露琪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看贝利娜就镇定得很” 其实贝利娜反而是最紧张的，她手心已满是汗水，只是一直握着。 “你俩成天粘一起做什么”因斯拉着莫琳的手，后者递给小悦一盒爆米花，他们又往啸与小悦一边挤了挤，坐定。 “我们是好兄弟” “对，我们是好兄弟啊”啸大笑起来，抓住小悦的手，把他手指间的爆米花喂到自己嘴里，又捏捏小魔法师的鼻子。 “好了，这个考核没什么难度，呆会你们只要上台去撑过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了。”克里笑道，“别看周围人很多，不是什么比武大会。” 台上的钢铁魔偶迈出沉重的步伐把又一个倒霉蛋扔下台去。周围的观众发出了不满的嘘声。 “下一位是二十七号，圣十字佣兵团，暮色先生。” 台上的男祭祀双手持杖，如果背后再多出一对光翼便颇有点智天使的味道。引得花痴们拍掌呱噪起来。短到耳根的头发和秀气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正像降临的天使一般干净与纯洁。光明护盾与圣光结界用得也无可挑剔。 一分钟过去，魔偶结束它的攻击，暮色仍站立在台上，微笑着朝观众席的另一头，圣十字佣兵团的座位挥了挥手。 座位上的那个寸头短发骑士则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马修，是他们的团长记得吧。”啸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凑到小悦耳边小声说“他与克里是沙鲁恩仅有的两位大剑师。圣十字佣兵团在全国排名第二，仅次于我们。” “星耀剑士如果能参加评级，你也应该是大剑师。”小悦笑着转过头来，差点又四唇相贴，脸上都是一红。 啸尴尬的笑了笑。 “不用着急，三师兄学剑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最后才领悟到天烈之剑的。”小悦安慰他道“实力永远都只有自己知道，才是可靠的” “恩，什么？天烈之剑？！” 星耀剑士还来不及多问，台上便报出三十三号，贝利娜上场的通知。 痊愈师一上台，顿时口哨声四起。 顾忌到是狮鹫佣兵团的新人，还没有人不怕死到高声调戏她的地步，但窃窃私语则是绝对少不了的。 魔偶以一贯沉重的步伐朝贝利娜冲了过去，而少女嘴唇动了动，不可思议的场面出现了。 足有一个半人高的钢铁魔偶，跨出某步后，便直挺挺的僵硬在半空中。 没有任何人看到，贝利娜施展了什么魔法或者神术让魔偶的动作突然中断。连元素波动或神术光芒都没有出现。 而且最令人血液凝固的，还是完全没有任何平衡可言的“定身”。 似乎擂台上的时间停止，除了微风拂过，牵起金发少女的衣角仍然无声的告诉众人，时间是流动的以外，场上简直就是一副静止的画。 一分钟时间到。魔偶动力停止，那只被固定在半空的大脚才砰然落下，激起一阵灰尘。顿时，演武场一片哗然。 “三……三十四号，狮鹫佣兵团的小悦先生。” 在贝利娜的光芒下，小悦哆哆嗦嗦地上场了。 努力控制自己不往台下看，嘲笑的话却避无可避地钻进他耳朵里来。 “喂，断奶了嘛……” “不要害怕啊……哥哥疼你” “魔杖都不用啊，好厉害喔……” 进攻开始，魔偶迈出第一条腿。计时沙漏旋转，突然观众又出现错觉，包括狮鹫团的佣兵们在内。仿佛台上的小魔法师变了个人。的他深吸一口气，浮空，身体前倾。 左手绕过脑后掐起剑指，右掌前推，在擂台的空中摆出一个帅气无比的造型。 又是嘴唇动了动，一个光点在前伸的手掌心中，汇集成型。 “堕空”伴随这两个字的低吟。空间疯狂地扭曲了一下，透明的能量柱从那个光点冲出。 侧面看上去只有空间中的映像与背景产生了错位，才让观众分辨出了在那一刻，有股不知名的能量从小结巴的手掌中磅礴喷射而出。 钢铁魔偶的第一只脚还没落地，就在这电光火石瞬间被推得直飞出去，撞上观众席的保护结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主位上。米拉贝利猛然站起，桌上的杯盘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沙鲁恩王国的第一美女，现任佣兵公会会长瞪大了双眼，看着远处那个胸口凹陷下去一个大坑，能量管线还在四处冒烟的防御型钢铁魔偶。 全场静了足足四十秒，一直到沙漏中的最后一颗沙子落下。 小悦落地，他突然开口了。 “我我我，今年十七，不，不是小孩”他又吞了下口水，终于见到克里招手让他下台。 蔷薇花街·狮鹫佣兵团总部。 “鉴于贝利娜与小悦在试用期间的优秀表现，在此接受两位的入团申请。”克里坐在长桌的首位，开始狮鹫佣兵团的审核会议。“这两份表格现在填一下，我好交回公会。” “贝利娜的入团推荐人是克里团长，小悦的推荐人之前已经定下来了，是啸副团长。各位一致通过”洛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资料。 “职业填什么？见习魔法师吗？” “对了你到底主修哪一系。”克里望向小悦，“等你游历完毕，在获得师门评定和魔法师协会的评级后就成为初级魔法师了，不能直接填见习。” “像我这样是水系魔法师”莫琳嘴里还吃着从小悦那里抢来的香草棒糖“你要确认自己主修的魔法系，雷系？” “是雷系吧。”啸摸摸小悦脑袋“都能放禁咒了。” 小悦点点头。然后在职业一栏中工工整整填上了让所有人为之抓狂的五个字——亡灵魔法师。 “这”啸强压下把那张表格抢过来撕碎的念头，“你不能这么填，米拉贝利会疯的。” 小悦迷茫地看着他。 克里再一次体验到了一吨重钢铁魔偶被人型魔法炮轰上半空中时自己坐在观众席上的眩晕感。 团长无力地挥了挥手，“随便，随便，她应该不会很认真看。”无法涂改的特殊纸张上都写上去了，还能计较什么。幸亏这在王国法中被列为S级机密资料，只有极少数几个人可以调阅，否则估计明天一大早起床，小悦的“亡灵魔法师”五个大字就会被贴在公会大厅门口的墙上。 “战斗定位？” “魔法主攻！”啸抓着小悦握笔的手，恨不得抢过来直接帮他填。 “团长大人”贝利娜转身问“我的战斗定位？” “叫我克里，你是魔法辅助”克里回答她道。 “你姓格拉苏？”露琪瞄了一眼，好奇地问道“奇怪的姓氏，头一次听说” “是我养父的姓氏。”小悦继续往下填。 “父母呢？去世了？”因斯没看到啸朝他连打眼色，继续刨根问底道。 “不知道”小悦摇摇头，“老师说，我没有父母” “炽羽拣到我，老师把我养大，十岁的时候师父去接我，我就和她一起生活了” 这一串史上最混乱的自我介绍搞得所有人都头晕脑涨，同时打消了探听八卦的不明智想法。 挂钟敲响十一点，啸调暗魔法灯，钻进被窝。他冰冷的大腿令小悦抗议不休。互踹半天，抢了好一会被子后，两人的身体才暖和起来。 雪夜总显得特别亮，不知哪来的光芒投进屋内，流水般的银辉落在厚被上，他搂着小悦，凝视他的黑色双眼。 “你十岁离开家，就和你师父一起过的，然后一次都没回去过？你不想家吗” “想啊”小悦眼圈红了，小声说。 “师兄们对我都很好，但是他们也都走了”他又叹了口气“小时候二师兄总抱着我睡觉，就像这样”他又往啸的怀里缩了缩。 “我也有一个哥哥，义兄。他对人也很好……”啸喃喃自语道。 屋外雪花漫天飞舞，伴随着轻柔的沙沙声，他们睡着了。 第5章 私奔·灭团 幻之乌云·奔雷岭·灾厄殿。 “王”静儿把杯子轻轻放在苏文面前“小悦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臣想去接他” 苏文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十岁离开幻之乌云。就和炽羽约定了，我们不能插手他的生活。” “可是辽日大人也从来没有让他回过辉煌殿去，灭天族…那位小姐已经让小悦开始他的游历。” “嘿”苏文的目光穿透层层阴霾，落在大殿门口七根罗浮柱上。 “说不定红毛已经等不及去接了。” 永恒冰原的入口处，是横隔北方与极北之地的冰霜峡谷。 一行约有五六十人的队伍行进在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山谷之间。领头的是北方联盟骑士大队队长，年仅三十岁的青年圣骑士维德。 大陆历三六一年的深秋，为加深与极北公国雪兰的联系，北方联盟派出首席议员蒙汗长女，远嫁他方。 联姻作为千百年间人类最陈旧的外交手段之一，或多或少的推动着大陆发展。也许联姻事实上避免了许多原不必要的战争，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们来说，却是一个痛苦的泥潭。 “阁下！蕾亚小姐有请！” 这些混蛋，维德心想，父亲不知听了哪个老不死的话，给自己安排了这样一队名为护送，实则监视的议会亲兵。 骑士长无奈的掉转马头，来到队伍后方。 “小姐”隔着马车布帘，维德沉稳而缓慢地说“穿过这个山谷，我们就抵达永恒冰原。今夜计划在谷口宿营。” “维德君”微带怒气的清脆声音从马车中传出“你终于愿意来了？怎么不继续躲下去？” 维德吃了一惊，马上转头看看侍卫。果不其然，眼望四周，装作心不在焉的杂兵们，都竖着耳朵在偷听两人对话。 少女压低了声音：“维德，不要再这样了，带我走吧。” “求求你，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过完下半辈子。” “小姐开玩笑了。”苦笑中，维德一紧缰绳，强自忍耐胸口的绞痛感。扬起马蹄下的雪花，往前奔去。 沙鲁恩城·狮鹫佣兵团总部。 “都明白了？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时间，上楼去收拾行李，马上…出任务！！”克里望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史书传记，魔法书籍，花花绿绿的巧克力，棒糖，水晶软糖。恨不得飞起一脚把这个幼儿园似的长桌子直接踹飞。 小悦，贝利娜，莫琳斯，露琪四人开始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收拾。啸拍拍克里的肩膀，望了贝利娜一眼，意思是：你好意思连她一起骂么？嘿嘿奸笑一声，沿着楼梯离开。 “好好的怎么会遭遇雪崩。而且冰风峡谷不是一直都刮北风的吗？”蒸汽车上众人坐好后，以高速直奔永恒冰原而去。露琪坐在沙发里不解的说“雪崩只可能发生在朝南一向的山谷面，怎么会从后往前。” 洛喝了一口热茶，顺手帮缩在围巾里的小悦拉一下衣领“所以我和克里都认为，蓄意谋害的可能性很高。” 简要的介绍了一下雪兰公国的现状，以及北方联盟吞并周边国家的野心和欲望。 克里说明了任务的一点：将要被纳出联邦势力范围的雪兰公国内，自然有许多激进的反对分子，认为加入了北方联盟，便丧失了国家的自主性。很有可能派出猎兵团，刺客，甚至私军秘密部队，对联姻过程加以阻挠。 第6章 骑士的庄重誓言 黑夜行者总部关于冰风峡谷刺杀案调查报告。 十一月五日于冰风峡谷刺杀事件中，A级机密（未具名）刺客暗杀小组全军覆没，死亡七十一人，北方联盟使者队伍死亡七十人，二人存活。 狮鹫佣兵团成员九人，全部存活，战场情况情报无，死亡现场情报无。尸体无。战力评价上升为A级，有待后续观察。 根据成员联姻一事出现后续事件：（以下为部门负责人级别调阅档案） 关于狮鹫佣兵团新进成员调查报告：悦·格拉苏，身份不明。职业：亡灵魔法师（见习）。 实力评测：（以下为S级机密内容）确认在佣兵协会评测过程中使用无系魔法“堕空”通过测试。 危险系数：未知。 贝利娜·海因里斯：身份不明。职业：痊愈师（见习） 实力评测：（以下为A级机密内容）怀疑在佣兵协会评测过程中使用大预言术通过测试。 危险系数：极高。 “说吧，你对这两份报告有什么想法。”妖冶的美女，黑夜行者真正的掌权人蔓丽尼尔的目光落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副手身上。 “属下以为”男子犹豫着开了口“破坏联盟联姻过程，其矛盾点并非局限在当事人身上。虽然之前的那份报告显示了，蕾亚与圣骑士维德有很大的私奔可能。作为多方势力，都不愿意看着北方联盟和雪兰城联合起来。所以，派出刺客的，很有可能是，冷月帝国，剑庐，甚至是…” “甚至是我们黑夜总部”蔓丽尼尔剔着自己的指甲。“你觉得哪个势力的可能性最大” “剑庐经营了许久，都没有办法把势力深入北方的民众之中，属下以为，剑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男子必恭必敬的回答，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起死回生的经历，当事人总是浑浑噩噩的。除了类似于“一道光飞过来，我就什么不知道了”或者“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们了”此类没有任何建设性内容的答案之外，并不能为这个壮举添加上什么浓厚的色彩。 难道你要让豪迈的狂战士绘声绘色地向听众们描述“我那时候只见寒光一闪，一只手就飞了出去，飞得好远喔，然后再脖子一凉，我的脑袋就旋转着飞上了半空”吗？ 别傻了。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愿意回忆太多当时场景。除了对那位冷酷路线帅气红毛男唏嘘不已，八卦猜测没完没了之外，佣兵团的众人对死里逃生（这可是真正的死里逃生）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得出的一致答案是，那位大魔法师（暂且这么称呼他）使用了某种人类群体中尚未流传，或者已经失传的秘法禁咒，把濒临死亡的成员们完全恢复过来。 而全恢复术的前提是，大家都受了重伤，但是却没有断气，灵魂仍然还在体内（毕竟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尤其是对于莫琳这种怕鬼的女生） 狮鹫团成员再次整队后，带着同样沾光的私奔男女，坐上了蒸汽车。留守的洛听到他们在山谷中经历的事情后惊叹不已，恨不得自己当时也在场陪着大家死上一次，以亲身体验与研究“死去活来”的魔法盛事。 进入永恒冰原时，小悦醒了。在面对众人的询问中，小悦坦白，山谷中出现的神秘男子，就是他的养父，得到每月可以回家的消息时，小悦激动得两颊发白。“今天是几日了，还有几天。” “还早，还有十七天。”克里笑着说，“我知道你以后每天要掐着手指数时间了。 小悦不好意思的一笑。 与佣兵团众人任务完成喜悦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维德坐在蒸汽车的车尾，一言不发看着窗外。蕾亚则表情惨淡，靠在车前的窗边。 “大哥哥，你没事吧。”小悦坐下来转头望着维德，哀伤的骑士眼中蕴涵了太多的负面情感。是绝望，还是挣扎？命运女神总是喜欢在赠予人类这一样的同时，带走另一样，尤其是她追求了千万年，却又失之交臂的爱情。 圣骑士摇了摇头：“谢谢你，谢谢你们”勉强的笑了笑。 蕾亚从车前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旋转头过去。 “连声谢都不说，这就是贵族小姐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因斯不顾莫琳的眼神制止。冷言冷语的哼了一句。 导火索点燃了火药桶，烧毁了这个少女的最后一丝理智，她猛然站起身来。“救命恩人！感谢你们救了我和因斯，救了一对落难的情侣，你们的光辉直可比拟女神造化。你们有想过被救的人心中怎么想的么！” “蕾亚！坐下！”维德大吼。 蕾亚剧烈的喘息着，脸因为愤怒与激动涨得通红。并不打算把她的愤怒就这样埋藏在心底。 “我和维德从小在蔷薇花园中认识，我心里只有他，他心里也只有我。”她声音转低，如泣如诉“为什么父亲明明知道，还把我嫁到雪兰城，这一路上，我有多少次想和他一起跑，你们知道吗。” “遇见刺客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好开心，好幸福，我终于可以和维德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蕾亚双肩颤抖着，“伟大的骑士们。你们连死都不让我们死，愿女神保佑你们这些伟大的，拯救万民的救世主们！” “够了！”维德站起，遥遥与蕾亚相对。两行热泪从他清澈的眼中流出。 一时间蒸汽车上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小结巴受到重大打击。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养父大人居然帮了倒忙。 “蕾亚小姐”克里站起身来“请您接受我的道歉。”高贵的佣兵团长低下他的头，深鞠一躬。 “不管如何，死亡都不是逃避问题的最好方法，虽然它很直接”克里沉声说“作为一个骑士。我相信，维德先生将终生铭记骑士守则第九条。这将成为指引我们人生前进的方向，光明永远在前路，即使崎岖无比。艰难无常。” 室内气氛归于平静。所有的人都陷入思考之中。 许久，小结巴再一次不合时宜的打破了安静“对对对，，对不起，我…我…” 啸向小悦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身边。拍拍小悦的肩膀，搂住了他。 “骑…骑士守则第九条是…是什么”小结巴问。 “我发誓善待弱者”克里与啸，库勒斯齐声轻诵。 “我发誓勇敢对抗暴权。”维德走到众人的边上，坐在小悦的身边。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f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们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手足骑士” “我发誓真诚对待我的朋友” 四位骑士的声音沉厚，有力的穿越了蒸汽车壁，回响在苍空之下。人类的最高品德。庄重，古老的誓言。伴随了无数英雄的一生，留下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而且仍然代代传承着，谱写出更多的史诗。 “我发誓对所爱至死不渝”维德轻声念出了骑士誓言的最后一条。 青鸾峰·剑庐。 “老师”戴着蓝灰色面具的长发中年男子单膝跪在后山的石室前。 “失败了，派卧底五号去吧”石室内苍老的男声响起。 恭敬的等了许久，石室内不再发一言，男子再次叩头，转身离去。 雪兰城信仰龙帝苍炎，七龙王之首；传说苍炎少年时曾游历天之大陆，在极北地区拯救苦寒中的人民，赐予他们利用地热能源取暖的方法，帮助他们裂土封国，和雪兰的一个美貌女子交合后留下身上标记着苍炎之血的兰佛尔德王族，最终离开大陆。 于是雪兰人代代供奉苍炎之像，建造苍之殿。与白之城的光辉女神殿，绿之城的生命女神殿分别屹立于大陆的三个角落。 第二天，狮鹫佣兵团抵达雪兰城，受到了年轻的雪兰王穆迪·兰佛尔德的热情接待。 以武立国的兰佛尔德由衷的感激佣兵团救出了她的未婚妻并诚邀他们留待完婚，当然，众人对那“死去活来”的过程只字未提。克里还适度表示了对圣骑士维德力战至最后一人，仍誓死保护王的女人一事的钦佩。 在融洽的气氛中，拯救深埋雪地里的出嫁队伍，并护送完婚的任务似乎就要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命运扔出一小块石头，那倒影中湖水便全部遭到搅动，从而变得混浊不清；命运抽走一小根线，那纵横交错的网便乱成一团麻。 “帮帮我，克里”维德在王宫中狮鹫佣兵团房间的客厅里，低声恳求着团长。 “你疯了，维德，”啸小声说“这个时候去幽会，被抓住你会被联邦的议会团吊死的”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只想和她最后说几句话”维德按着自己的额头，苦忍住自己的哭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啸同情的看了一他眼，叹了口气。 钟楼敲响了十二下，按规矩，雪兰城的新娘出嫁之前都必须在苍之殿中等待到天亮，然后新郎带着仪仗队到门口迎娶新娘回家。 整座城市都睡了之后，隐匿于黑夜中的啸和克里带着维德偷偷摸到龙殿后门，紧张的给他望着风，暗自祈祷，维德不要缠绵太久。 “你看这份资料”莫琳把一张纸递给洛“骑士团团长维得，现年三十，未婚。这人是骑士，有没有可能……与议员的女儿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克里想了想“不排除这种情况，但是可能性很小。你会让一个和自己女儿过份接近的人护送她出嫁？” “万一他们的关系大家都不知道呢？”露琪也明白过来“两人要私奔，然后制造了一场雪崩的假象，很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就变得简单无比了”洛微笑着说“只要沿着他们逃跑的痕迹，把她直接带到雪兰去，任务便完成。” “我倒是希望不要这样。”克里出现凝重的表情“如果真的是私奔，我们就得面对一个没有退路的圣骑士了。” 女生们才醒悟过来，不管是什么情况，要带走主角都将会非常困难。 蒸汽车在峡谷入口处停定，简单交代了留守的参谋，炼金术士洛几句，克里把团员们分成两人为单位的搜索小组，开始寻找失踪的骑士与议会长千金。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莫琳小声地嘟囔着“也许我们应该在一起才对” 弓箭手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岩壁后迅速退去，他小声吩咐道“不要抱怨了，抓两个逃犯而已”，随即小心地朝虚影出现的方向探去。 峡谷的另外一边，啸毛骨悚然地制止了用一根松枝拨弄着尸体的亡灵魔法师“好了好了，别玩了” “这叫检查尸体……”小悦又往僵硬的死人身上戳了戳，把它翻了过来。 “不对，这伤口？”啸发现了异常。 死去的护卫身着北方联盟议会制服，一只手臂被利器光滑地卸下，断口平整得清晰可见臂膀的关节连接处，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骑士杀的，是利剑”啸猛然意识到刺客的存在，汗毛直竖“得通知克里他们，放集合烟花” 在小悦动手之前，峡谷的另一端却已升起红色信号弹。 “露琪他们找到了”啸忙抱起小悦，脚尖一点，朝集合地飞速掠去。 大石下趴着两具尸体，库勒斯手持大斧，疑惑地一脚前伸，试了试地面。女魔剑士随即拉住了他。“别往前冲，傻大个，很可能是陷阱” 峡谷中央，团长与其余两个搜查小组赶到，啸甚至来不及报告发现的尸体异状，便感觉脚底下阵阵震动传来。 “雪崩！启动飞行术卷轴！”克里大声下令，然而没等魔法师们拉开卷轴，四面八方的松树林内，铺天盖地的白色弩箭朝他们射来。 符文唱颂声中，小悦与贝利娜最先改变魔法元素流向，硬生生地截住了风元素的聚拢，改为四散开去，把迎面而来的箭矢吹得七零八落。 然而震撼了整座山谷的积雪无情地掩上他们头顶，把佣兵们埋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咳咳……呼啊”缺氧差点窒息的星耀剑士奋力捅开头顶雪层，同伴们早已在白色的洪流中被冲散，他顾不得留意维德与蕾亚的死活，一手死命抓着亡灵法师的脚，把他拖出冰窟外。 喘息声中，露琪在雪底的一声尖叫令他们同时变了脸色。 “在哪里！你们在哪里！”惶恐的啸即使经历无数战斗，也从未试过在雪下迎敌的场面，万一刺客……想到潜伏的刺客们，他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砰然巨响，冰窟被炸出一个大洞，弓箭手因斯被抛了出来，摔上地面，然而没等他挣扎着站起，山岩后“咻”的一声飞来利箭，穿过他的胸膛，死死地钉在雪地上。 小悦的咒文准备完毕，一瞬间雷网铺开，笼罩了整个山谷，愤怒的啸红着双眼一声大喝，星耀剑划开一片空间，剑气卷起冰晶扩散开去。 崩雪覆盖的地底，“沙沙”声响起，克里一声闷哼，却是毫无防备下遭了偷袭，又是一声爆炸，他抱着贝利娜从雪下窜出。 “剑庐！撤退！” 听到两字时啸一阵头皮发麻，这一定是阴谋！ 然而局势已不容他们作出反应，山头蓦然现出无数身着白衣的弩弓手，依稀与积雪融为一体，下一秒，又是无数箭矢携着劲风朝他们飞来。 “叮”一声响，啸手中长剑格档住了从小悦背后飚出的一把匕首，较力下苦苦撑着，后背空门大开，被远处飞来的利箭穿出五六个血洞。 天空变暗。 所有的元素在下一秒被抽空，以疯狂的速度往小结巴身上涌去。 “虚空中诞生的源，我在此向你祈求那本不属于我的混沌之力……” 克里投出手中大剑，旋转着把小悦背后的刺客一分为二，鲜血喷了他半身。 “破灭与再生的颂歌，响彻大地，你的罚无分彼此，罪民挣扎于苍穹之渊……” 未完成的咒文在一瞬间似乎被无型的手掐断，魔力无以为继的亡灵法师声音被卡在喉咙里，昏了过去。 空间荡起涟漪。王者踏出。 红发，红铠，红眸。炽羽左脸上纹着奇异的线条，威压散出，一切活物艰难地呼吸着，伏下身去。 他只是随意朝山头望了一眼，暴雨般的箭镞便如时光停止，在空中凝住，继而哗哗落地。 山坡上的弩弓手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爆为血雾，消散于无形。 深达十余米的雪层在他一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出雪下四名佣兵的躯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说了出现后的第一句话，反手一弹，六道红光没入不知死活的佣兵们身上。 染红了白雪的鲜血，诡异地朝他们身上回流。 “想回家，念我或者苏文的名字”他淡淡望了抱着小悦，迷茫的星耀剑士一眼，再转身，空间波动中，余音仍回荡在众人耳畔。 风，依然呜呜吹着，远处维德与蕾亚的尸身也动了动。 第7章 徇情 巨大钟声响彻雪兰城的夜空，历史上，苍之殿的大钟每次响起便意味着两件事。一：战争开始。二：国君驾崩。 维德与蕾亚静静在龙帝像下拥抱着跪在冰冷的地面，如同两具火光中精致的雕塑。 公主，骑士，童话故事里的主角，相拥着被一把巨大的骑士长矛贯胸而过。安详而满足的表情，就像睡着一样。寻找到了自己永恒的归宿。 “绝对不是自杀，我可以肯定。”啸痛苦的说“不会有人刚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出来又去自杀的。这与常理不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他的，他说要去和蕾亚见最后一面……” “但是你怎么解释那时候我们还在外面，完全没有听到殿里的打斗声”克里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啸的肩膀上“别想了，我也有责任” “你们两个简直太胡闹了”露琪气愤的说“要是那个时候你俩被卫兵抓到，我们全团都完蛋了，还要背上谋杀的黑锅” 小悦伸出手去，拉着啸。 “大家，，大家可不可以听我说…”怯生生的声音。 “我觉得，他们不是自杀的”小悦轻轻的说“因为在车上，他已经答应了克里，会想办法解决。” “而且，他们死的时候是互相抱着的。枪从维德大哥哥……的背后穿过去，又从……”小悦擦了擦眼泪“又从她的背后穿出来，面对面的时候，没有人能这样……自杀” “所以一定是他杀”洛十指交扣，放在桌子上“是在两人拥抱的情况下措手不及的被袭击。” “而且……他很愿意”小悦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他们在那一刻，都很幸福” “是的，小悦，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洛深吸一口气“确定了这点就好办了。” “首先，有人要杀蕾亚，这点各位都没有异议。其次。如果蕾亚死了，维德一定会追随她而去，也没有异议。现在假设团长和副团长没有参加这次行动”洛特地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调“先假设我们没有把这个任务接下来，他们会死在冰风峡谷。再假设维德没有去见蕾亚，她也会在神殿中遭到刺杀。” “所以”洛一摊手“不管我们如何选择。事态都会朝着既定的轨迹发展，从某个特殊的意义上来说，你们做了一件好事，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光中，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雪兰王后遇刺的消息，如雪片般飞速传递到了每一个势力的面前，大陆下的暗流在这一刻呈现。北方联邦首当其冲的挑起了民众复仇的怒火，议会审核提案，战争一触即发。而兰佛里德王对外却奇迹般的三缄其口，丝毫不提当夜种种。对国内则下令封锁国境，进行彻底的盘查，为了避免嫌疑，狮鹫佣兵团只能主动留在雪兰王国中。 从悲伤中渐渐平复下来的佣兵们，意外的接到了另一个任务。 “所以，一旦战争开始，各位如果能协助我国防守成功，从此我将致以各位国宾级待遇。雪兰与贵国永远交好。”议政厅中，兰佛里德王看着面前的骑士团长克里，认真的说道。 克里闭目思考良久。“殿下，在接下这个任务前”睁开眼睛与年轻的王者对视着“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您只要发表一个声明，把当夜圣殿中发生的事情披露出来，舆论定然倒向雪兰一方，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开战的可能，您为什么不这样做。”克里的目光逼视着穆迪。 “因为。”穆迪长叹了一口气“我尊敬他们。” “与其娶回一个不爱我的王后，不如尊重他们的爱情，同时也是尊重我自己。” “该来的总会来，北方联邦觊觎我国地热能源已久。按他们设计的陷阱，雪兰势必在百年后渐渐被蚕食，吞并。不如誓死一战，籍以捍卫龙族后代的尊严与领土。这样的回答您满意吗”穆迪递过一张表格。 克里接过表格，转身离去，声音仍回响在厅中“祝君武运昌隆。” 夕阳下，啸和小悦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俩人看着城墙上忙碌的士兵们，均无言以对。根据斥候的情报，联邦的大军还有一日路程便穿过永恒冰原，以议会的征集令，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来。而雪兰城内的战斗兵种只有敌方的四份之一，也就是五万。战争中胜利的因素并不取决于人数的单纯对比，兵种，地形，城墙，魔法师，痊愈师，士气等众多错综复杂的条件交织在一起。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雪兰本国魔法师因地域所限，绝大多数是水系，而冰雪魔法对来自北方敌人，杀伤力微乎其微。骑兵则是由五千只雪狼组成的狼骑。碰上同样狼骑作战的联邦兵团，占不到丝毫上风。弓箭手在一年接近两百天起风的天气里，几乎没有人愿意去训练。 团内作战计划会议中，因斯提议让正靠着啸打瞌睡的小悦进行无差别雷系轰炸，结果被贝利娜瞪了一眼，以圣灵导师级的祭祀都不可能同时把根源屏障加到几千自己人的身上为由彻底拒绝了这个提议。正常状态下，上级魔法的射程只能达到一百五十米，同时还要精确的魔控力保证天雷不会把城墙劈成平地方便敌人冲上前来。实际伤害距离只能有一百米。小迷糊如果愿意站在城墙上当箭靶，倒是可以考虑一发天雷解决几千敌军。但是敌军这种东西就像打不死的蟑螂群，一群蟑螂倒下去，千万群蟑螂爬上来。总有被射成刺猬的一刻。把宝贵的魔法战力浪费在华丽无差别开放性地域轰炸是一点也不明智的。最终商量的结果是，人型魔法炮被扔在了正对着城门的掩体后，等待木门被攻破的那一刻用直线贯穿型魔法把骑兵推出城外，城门军再迅速放下第二道巨石堵死。看似完美却又漏洞百出的作战计划，着实让兰佛里德哭笑不得，只好暂时把他们作为特派机动部队放置一旁。 这些日子里，被绑上贼船的佣兵们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露琦的话描述傻大个）。洛则忙着参与制造魔法卷轴，药水等必备品。克里参加作战计划的制定，绞尽脑汁。如何利用天气，地形等各种因素制约同为北方士兵构成的联邦军队。最闲的就是小结巴了，除了每天在城里转来转去，没有任何人限制他的行动。 这天傍晚，小悦带着热乎乎的包子拉上啸和贝利娜来到城中的苍之殿里。打算爬上顶楼边欣赏夕阳美景边享用晚餐。 “抱歉，先生”祭祀拦住了他的去路“前面是禁区，非王族人员不得进入” 兴致勃勃的小结巴碰了一鼻子灰，跟着星耀剑士走出大殿。迎面碰上在龙帝像前祈祷的穆迪。 兰佛里德每次见到这个据说魔法爆发力堪比圣灵导师（克里再三强调，不能以个头衡量实力）的小结巴，便发自内心的好笑。什么也不懂的小迷糊，却又和佣兵团中所有人的关系都处得很好，一脸稚嫩气息，让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您好，殿下”三人行礼。 穆迪温和的问“感谢几位前来祈祷。先祖一定会在明日的战争中保佑我们的” 啸把小悦往身后拉了拉，努力的挡住他手里的纸袋，若是被王发现其实自己一行人是打算爬到他祖宗脑袋上去吃包子，应该会马上被祭祀与亲卫军扔出门外去。 但是小结巴又很不懂审掇形势的开口了。 “殿下，请问，塔楼的那个门，里面关的是什么东西？”小悦没有注意到贝利娜拼命的给他打眼色，还是好奇的问。 兰佛里德摸摸小悦的头，注意到他手中的纸袋。“那是通往塔顶的楼梯，顶上有一个荒废已久的魔法阵。” “荒废的魔法阵？”小结巴听到魔法阵马上两眼放光，什么包子，祖宗，全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为什么荒废，什么样的魔法阵，是谁画的，可以让我看看吗？” 四人站在塔楼顶部。看着面前所谓的“魔法阵”。 “小心点别扎到手了”啸蹲下来帮小悦把掩盖地面的金属，碎玻璃，鸟粪，干草移开。长时间没有使用，王室的禁地早已成为乌鸦们的巢穴。闪闪发亮的鸟类“宝物”遍地都是。 “这地方我还在五岁的时候来过最后一次”穆迪苦笑着说“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再来了。要让人定时打扫才行，它从建国开始就存在，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怎么用” “这个有启动过！”小悦仔细的摸着脚下的几个刻入地面的符号“三百多年前有人启动过” “什么？！”穆迪嘴唇动了动“但是父王还在世的时候，梅林老师曾经造访雪兰。连圣灵导师都说不能再启动了” “恩，以目前的这个魔法阵，是不可能再启动了。”小悦站起来。“它以前被人改动过。至于什么时候改动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有没有办法改回来？这个魔法阵有什么作用！”穆迪兴奋的问。国家成立伊始便设置的魔法回路，多半是保护城墙的防卫机制。在战争中能够发动不啻于一件强力的兵器。 “需要点儿时间”小悦斜着头想了想“得好几天，这应该是一个召唤阵。” “召唤阵！”穆迪激动的抓着小悦的肩膀，“会召唤出什么来？龙？天使？恶魔？你能指挥它帮助战斗吗？！会不会是龙帝先祖留给我们的？！” “我……没召唤出来。我也不知道”小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中的纸袋扬了扬。 “你你你，你……殿下要吃包子吗。” 于是，美丽的黄昏中，一国之君和三个佣兵坐在自己祖先的召唤阵上，吃起了包子。 第8章 血战·创世之光辉 战争开始了，高耸的登城梯压过士兵们的尸体，不屈不挠向城墙靠近着。血腥，杀戮的人间炼狱在雪兰城下呈现。到处都是残断的尸骸，染红雪地的血水顺着漆黑的战场。烧焦的骨骼垫起联邦军的第一个攻城阵，并缓缓向着城墙压迫而来。 年轻王者坐在城楼上，熟知纸上兵法的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庞大的绞肉战场。雪兰沉寂的百年中，令她富饶，也令她流于安逸。自己甚至比不上在尸体堆中打滚的佣兵们。隐隐作呕的感觉从小腹一阵阵涌上头部。眩晕与无力让他只想远远的逃离这个地方。 “殿下！我们不能被动的防守，在下愿带兵出城冲杀。”克里在城墙上远远的对兰佛里德一鞠躬。 穆迪抽出令箭，“点三千骑兵，追随克里团长，出城冲阵！” 克里换上巨大的斩马刀，带领着啸，库勒斯与三千雪狼骑。开了城门直冲出去，扬起一路震天的呐喊。肉块，内脏，喷溅而出的红血在他所经之处纷纷激射。身后的雪狼骑兵持双手刀狠狠砍向撞上的一切障碍。雪狼尖锐的牙齿与前爪撕咬着人类的肉体。 佣兵团长成功的冲乱了步兵阵势，联盟士兵发出一声喊，纷纷往后退去，让出了紫黑色的空地。战鼓擂起，人群中冲出一骑，身后跟着无数灰黑色的同兵种——雪狼骑。手执钢槊遥遥与克里对侍着。 库勒斯把没来得及撤退的一名步兵连人带铠甲劈成两半，溅上粘稠的脑浆从头发滴下。往前奔走几步，停在克里身边，与星耀剑士护卫着主帅，注视对面的将领。 “库，去毁了登城梯，我们在这里拖住他。”克里小声交代。接着“喝啊”一声，抡起斩马刀向前疾射而去。 钢槊骑士带领着灰黑雪狼骑士们，与雪兰的白之狼骑狠狠地撞在一起。 啸手中星耀剑爆射出洁白的光芒。点点飞散开来，浩瀚的银河中星光动了，拖出优美的长长光线，所经之处绽放出绝望的红莲。光点旋转着凝聚，汇成一股刺目的光柱。 一个，两个，光柱无情的贯穿着挡在将领身前的士兵，砰然迎上那人手中的钢槊。 长枪折。 远处传来慌张的叫喊声。狂战士得手。城内鸣金，收兵。 城墙内侧，只剩四百余存活的狼骑兵们纷纷卸下铠甲，瘫软在地上。 力竭虚脱的啸遇上苍白脸色小悦的目光。欣喜的笑笑“你没事吧，这种场面见多了就好了” 小悦捂住嘴，转头奔到角落里大声的呕了出来。啸尴尬的擦一下脸上的血迹，走过去轻拍小结巴的背。 战斗暂停的时光，最忙的便数贝利娜和莫琳。此时她呕完又呕，强撑着给受伤的士兵们施展着各种治疗术。 “你在这个时候才符合新人的表现。”莫琳眼角扫了她一眼，笑着说“水系的治疗可以有效恢复外伤，但是却无法使破损出血的内脏再生。” 贝利娜吐得只剩酸水，看到面前源源不断抬进来的军人。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有的甚至只有十几岁，看多了模糊的内脏以及四肢，连自己都麻木了。 （老师，这就是你说的，天道不仁吗） “今天你都在玩什么？”啸和小悦并排坐在城墙内侧。克里拖着疲软的步伐去参加了第二日的作战修正讨论。年轻的星耀剑士温柔的问小结巴。日间的战斗与杀戮似乎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运动，重要程度远不如自己关心的人在安全的后方‘玩什么’。 “我在修那个魔法阵。”小悦木然看着远处打扫战场的木车拖满尸体进城。“明天，应该就可以修完了” “别怕，没事的，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啸捏了捏小悦的脸。“新兵蛋子，哈哈哈。” 小悦突然想到了什么，“贝利娜呢？我想起一个魔法。” “她在医疗营地里，”克里蹒跚的走过来，呼了一口气坐在他们身边。“你该不会是打算用这些尸体来做亡灵士兵，千万不要，否则还没开打你就会被他们的家人撕碎的”。 克里如果知道小悦在他来之前真的考虑过他开的玩笑的话，估计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事实上在小悦的概念中，已死的人是没有什么再保存的价值的，某无良女巫在教授亡灵魔法时便再三告诉小结巴，珍惜活着的人，铭记因自己而死的人，但是不要避开任何能够达成他们生前愿望的手段。 幸好小结巴已经忘了这件事情，要求啸带着他去找贝利娜。 暮，狮鹫骑士团暂时驻地。 “理论上是可行，但是你能把魔控力精确到所有人的身上吗，清晰的辨认敌我”贝利娜已经筋疲力尽，趴在圆桌的边缘“我想试试”小悦把粘在贝利娜肩膀上一块带着血的指甲擦了下来，“只要在开战前在他们身上作上精神力标记，就能够完全分辨了。” “但是如果发动成功的话，我估计我得躺上整整一天才能恢复过来，伤兵治疗怎么办”贝利娜看着小悦“你帮我去当大夫吗。” “如果发动成功了，就不会有人受伤了。”小悦笑了起来。 “但是就怕失败了”莫琳想到禁咒反啮的魔法师下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释放失败倒是不可能，问题就在于精确度”贝利娜有气无力的说，虽然她的语气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 联盟驻地，帅营。 “试探性阶段攻击已经完成，根据实力估计，明天的全军力攻应可拿下城墙，转入巷战。”联盟老将军布西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如果佣兵真的把主力放在守城门，将是我们的运气。就怕他们会出城参战。” “魔法师也没有问题。我们的士兵盔甲上已经加了多重魔抗强化”白天的雪狼骑士队长，钢枪将军特里在城门外沿划了一个圈，“要小心这里被魔法集中轰击，尤其是城门洞开的一刹那必须马上展开魔法盾” 留着花白胡子的老魔法师，万杨沙哑着声音“根据剑庐那边传递的消息，卧底确实探清了，战斗计划中佣兵决定放弃城门，全力使用魔法贯穿攻门部队。” “军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布西缓慢的说“但愿不要出什么变数” “唯一对我们有威胁的只有那个亡灵魔法师”万杨呵呵笑了起来“但是他不可能在战场上发动任何亡灵转换魔法。所以只要防止他的攻击性招数，我们就没有问题” 第二日的战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烈。 攻方用生命的代价堆上了通往城墙的道路，无论如何抵挡。雪兰的步兵们都无法抗拒联盟军队前进的步伐，墙下尸横遍野，震天的冲杀声中夹杂着伤兵的哀号，啸与克里再次带领三千人出城参战，这次连战斗辅助的露琪也参战了。 雪狼骑兵已经损折到四百余人，部队番号面临取消的绝境，被混合在步兵中担当前锋冲阵。 “杀啊！”克里杀红了眼，横推着自己的阔剑。遇见骑兵便是大开大合的一剑，夹着沉闷的骨骼断裂声，又一个面前的狼骑兵委顿于地。 电光，火球，岩爆，空气中跳跃着的元素聚拢，又散开。露琪的奔雷剑连着放倒了五六个骑兵。 “克里，快撤退！敌人太多，被包围就回不去了”啸大声喊着，远处飞来一根羽箭，把他背后的偷袭者钉在了地上。 啸转头向着城墙上的因斯两指一挥，表示感谢。 “我不知道你们昨夜在商量些什么”因斯侧头看了贝利娜“要用魔法？你们现在还不开始么？” “好好，，好的。”小结巴拉拉贝利娜的衣袖“姐姐，我们开始吧” “看你的了，贝利娜”莫琳手上聚拢一个银蓝色的光球，交到贝利娜手上“我能凝聚的魔力能量只有这么多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到众人的最后方。 小悦一手按着贝利娜的后背，美丽的治疗师高举圣杖。 “火之光，引领尔等穿越黑暗；星之光，照亮尔等心中希望；月之光，开启魔力之源”小结巴与贝利娜和声齐念。 “他们要做什么”穆迪站了起来走到城楼边缘处“这是魔法？可以两个人一起施展魔法？？” “日轮之光，光辉同照尔等，驱敢长夜，驱散黑暗”诗歌般的咒文最后一句忽然被扩大了千万倍，传到战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愕然转身寻找着这句话的来源。一切都正常。没有元素产生异变，这是什么魔法？ “光辉之创世”贝利娜吐出最后五个字后，精神力与魔力均消耗过度，晕了过去。 城墙往外三百米的地点中，以一点为圆心，直到城墙半径范围内变得非常的亮，笼罩着整个战场的圣洁光芒，刺得所有人的眼睛无法睁开。 勉力往头上望去，巨大的“光”字型金色图案固定在半空中，绕着轴缓缓自转。 星耀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低的共鸣起来。 神迹！所有的士兵第一个念头就是看到了光明女神的神迹。一时间战场上兵器落地的声音当啷当啷的响成一片。 军队黑压压的跪下了，在这超出人的认知范围太多的神迹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多余的。 你不是信徒。你也必须跪！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抱着太多的恐惧，这就象一个无神论者在翻天的海啸面前双脚发抖一样。 自然的力量不可抗拒，你，必须跪！ 整个战场上，唯一站着的只有满面鲜血的克里，终于，克里也按奈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激动，缓缓跪下。 高空旋转的符文把一圈又一圈光芒撒下修罗战场后，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消失了。消失的瞬间带走了一声惨叫。 那是两万人类，在遭遇了高温灼烧时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惨叫。 是在死亡来临前不甘心的挣扎，是愤怒？是痛苦？ 两万北方联邦士兵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摇撼这这个三百年的古国，怨念久久徘徊在雪兰的城墙前。 神怜世人，我既与你跪拜，何故杀我！ 第9章 血战·穷途末路 是役，北方联盟参战两万两千零三人，高级将领三人。无人受伤，全部死亡。 雪兰王国参战一万零四人，殁一千四百九十一人，除死亡者无人受伤。 小悦与贝利娜一个禁咒杀掉两万人的同时，还完全恢复了所有己方阵营受伤的战斗力量。没错，是“完全痊愈”。 北方联邦驻地。 “我说了！这不是神迹！不是女神显灵！”万杨彻底崩溃了“这是上古传承的光明魔法禁咒！” 万杨舔了一下微微发抖的嘴唇，迎上了布西同样恐惧的目光“这个魔法是以牺牲人命为代价的！必须要有一个生命系的大魔法师付出生命才能成功发动！而且它不可能只杀敌人不伤自己人！”老魔法师，北方联邦高薪聘请的军师哆嗦着“就算是主教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不可能，这不可能……” 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布西翻阅了属下送来的两份资料，一份是来自剑庐的卧底对魔法后续的报告，还有一份，是国内议会的联名声明。 “撤军！我们在雪兰城下死了五万多士兵，这个时候国内居然让我们撤军？！”愤怒的钢枪将军特里咆哮着“我的直属骑兵团死了一万人！最得力的部下死了两个！我要决战！我要为蕾亚报仇！” 特里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布西将军与老魔法师的跟前。通红的双眼。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木案。“我要决战！” “那个发动禁咒的光明祭祀已经死了”万杨摇头，“材料上写着，她念完咒语后便滩倒，被送回休息室内。消息被封锁，她不是晕了！她是死了，绝不可能再来一次。” “那么我们还有机会”布西见过太多的战场，见过太多的死亡，但是能让他的军队士气低落如此的，还是第一次。 “封锁所有消息”布西叹了口气，“明日预备队补充阵亡将士，第四团交给特里，全力攻下城墙。” 第二战结束，神迹的降临极大鼓舞了雪兰的士气，虽然龙神的信徒对光明女神内心深处颇不以为然。但是不管黑神白神，能降神迹的就是好神。 连女神都来了，龙神大人出现的日子还会远吗。 虽然小结巴极力解释，那不是神降术，更不是什么天神召唤之类的BUG。然而把贝利娜奉为“圣女”的狂喜民众人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更无视了当时他那只并不明显的按在贝利娜背后的左手。 再三解释无果之后，小结巴只得无奈的承认了现状，毕竟，高涨的士气对眼下险恶的战况很有帮助是不争的事实。 “研究得怎样了”啸在小悦身边坐下。 “差不多了，还有一点点。”小悦打了个哈欠。“需要‘媒介’。但是不知道媒介是什么。” 钟楼敲响了十二点。猎猎的寒风中，远处城墙上的火把光芒微弱的跳动着。蜿蜒包围整个城市。 “今天星耀，在你发出那个魔法的同时也共鸣了”啸若有所思的望着小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不是我发出那个魔法”小悦低头用凿子继续拓展着一道浅浅的印痕“是姐姐发出的魔法，光辉之创世聚合了四大光之原力，你的星耀感觉到星光原力，所以会共鸣。” “世界上还有这种神奇的禁咒”啸想起白日里那一声凄厉的呐喊，全身不禁发毛“把敌人全部烧成焦碳，却又能完全恢复自己人的伤势。” “光是一把双刃剑”小悦望着晴朗的星空，闪烁的星光下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隔日：大战再度开始。 联邦的士兵比起前两次更为疯狂，主力部队不再有所保留。雪兰的防守力量变得吃力起来。克里与啸各带一队，来回冲阵两次都无法打散敌军的步调。贝利娜卧床不起，战战兢兢的莫琳接替了治疗工作。配合龙殿祭祀照顾着伤兵们。没有了光明魔法的辅助，重伤士兵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正午，兰佛里德王下令收缩防线，洛下令士兵们把烧红了的滚油一锅一锅往城墙下浇去。从联邦军的一侧往城墙上看，整个雪兰城的城墙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坚冰之城的王者绞尽脑汁把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都用上，仍然无法阻挡破门锤的缓缓进攻。 黄昏，攻势暂缓。联邦军后退五十米。老魔法师亲自押阵。 “去请狮鹫佣兵团成员来准备。”穆迪吩咐身边的亲兵，他知道，城门定会在下一波攻势中被瓦解。自此战斗将转入残酷的巷战。 “城破了！”骚动从城楼下持续传来，兰佛里德心头一惊。“怎么回事” 敌军突然动了，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穆迪一阵晕眩，知道城门失守了。 “快！快去找克里！”穆迪咆哮着冲下城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城门为什么会突然打开了！”他抓住一个跑过的士兵。 “弥得尔将军不知道被谁暗杀，城，，城门没人防守，铰链被拉了上去”跑过的那个士兵恐慌的看着王“殿下，，殿下请到龙殿。拉得斯将军正在中央大道抗敌！” 内奸，又是内奸，穆迪脑海中一片空白，骑马奔向苍之殿。 “兰兰兰，，兰佛里德殿下呢？”小悦跑下塔楼，在神殿中焦急的拉住一个祭祀。“我修好了，我修好了！殿下在哪里？快快” 抱着包袱的祭祀慌忙甩开小悦的手“城破了！殿下死了！你也快跑吧！”说完急忙往侧殿通道匆匆跑去。 “死了？？”小悦吓了一跳。 龙神像的目光慈祥的落在大殿中间的小结巴身上，小悦呆呆的看着它。远处的喊杀声接近了，渐渐清晰起来。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小悦转身往殿外跑去。与冲进来的因斯撞了个满怀。 克里到了，啸到了，露琪抱着虚弱的贝利娜和莫琳一起进来了。狂战士拖着受伤的肩膀满身是血的和洛一起也进来了。 “大家都没事，太好了”小悦高兴的说“我修好那个魔法阵了，穆迪哥哥的尸体在哪里？” 克里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尸体五分钟前还骑在马上组织军队在神殿外面进行防守。 “怎…怎么”小悦环顾周围愕然的目光，“他他他…他没死吗，太好了，他在哪里，我要他的血” 在场人士不约而同的出现毛骨悚然的表情，如果不是小悦一直呆在神殿中，近卫军一定会认为他就是打开城门的罪魁祸首…说不定没等到冲进来，小结巴就要被乱刀砍死。 兰佛里德王来了，带着为数不多的大臣们和近卫军将领。 “诸卿”王开口“请到这里来” 穆迪按了一下神像前的一块地砖，龙神背后一道暗门缓缓移开。 “各位请从这条秘道走，可以通往永恒冰原，十公里外的一个地方。”兰佛里德缓缓说“我谨以雪兰王室的名义感谢各位今日在这里的协助，我以武将之身，为各位断后。” 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涌起复杂难明的滋味，一个王国，就这样亡了。如丧家之犬急逃的下场，对于除了佣兵们以外的人来说都是第一次，有的老大臣当场就跪下哭了起来。 “老臣愿陪殿下赴死” “让我们奋战到最后一刻，雪兰光辉永存！”近卫军们举起武器高喊口号。 “雪兰光辉永存！”殿外的残军同声呐喊。百年古国的精神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被激发出来。 “殿殿殿。殿下，”小结巴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言不像机枪一样“那个……召唤阵，可以用了，需要苍炎之血作为媒介。您您看，是不是可以，可以这样，，提供一点。” 兰佛里德摇了摇头，摸摸小悦的头“不用了，你们快走吧。” 小结巴不明白“那个召唤阵，，可以…可以保护我们” “天佑雪兰！殿下请去开启王国的秘阵！”宰相跪下大呼“龙神没有抛弃我们！一定会有转机的！” 众人纷纷附和，兰佛里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用的，不管那个是什么召唤阵，都改变不了亡国的事实了。” “殿下，我认为”克里吃力的驻着剑站起身来，“您是一国的统帅，不能放弃希望，即使只是尝试，也不应错过机会。”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兰佛里德走到龙神像下，抚摩着冰冷的石台。 “这个王国，早在十六年前就亡了”他转过身，看着把他奉为王的众人“我身上没有苍炎之血。我不是王家的血脉。” 这个晴天霹雳不亚于城门被破的瞬间，五雷轰顶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震撼最深的还是一干大臣和近卫军们。不少老人跪在了地上号啕起来。 “快走吧，你们”兰佛里德转身对克里说“雪兰在香格里拉存储了一笔财产，感谢各位非王国的伟大骑士们战斗到最后一刻。那笔财产赠予你们，拿着我的私章，可以到千语家的贸易分行去领取。就作为我的最后感谢。很抱歉，没能在你们的任务完成单上签字。” 所有人与这个高尚的王者拥抱作别。走进暗道，大臣们哭得晕了过去。近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结巴抱了抱穆迪，突然抽出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匕首，划了他一刀，然后咬着牙往塔楼的门飞奔而去。 “小悦！”啸追在他身后。 狮鹫佣兵团成员都停下了脚步。已经进入暗道的狂战士和露琪再度转过身来。 “我们在这里等”克里示意众人。 “我已不是你们的王，但愿意追随我的，请跟我来，让我们为家园奋战到最后一刻。”兰佛里德举起手中的剑。一时间犹豫间的战士们都平静了下来，从他们的眼光中放射出悍然，炽热与赴死的光芒。跟随他冲出殿去。离开的那一瞬，穆迪往塔楼上望了一眼。 （谢谢你，小悦，来生我定成为一个骑士，效忠于你） 第10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尸体层层叠叠的在穆迪周围堆在一个圈，杀得脱力的士兵们刚有喘息的机会，后续部队又源源不绝的开到，兰佛里德再也支持不住，单剑撑地，死亡就要来临，不知道他们安全离开了没有，支持这么久，应该已经为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了。 联邦军包围着这个王者和他仅存的几十名卫队兵，等待着钢枪将军发出最后的号令，便一涌而上把他乱刀分尸。忽然阳光消失了，周围暗了下来。 天空中响起一声长吟。 “谁在召唤我”这声巨响把所有人震得东倒西歪。体魄差的士兵甚至被震得口鼻溢血，瘫在地上。 特里脸色剧变，抬头往上望去。眼前一片漆黑。最后的念头是“完了”。 当那只硕大无比的脚爪把钢枪将军连同他的枪踩成肉饼铁饼时，雪兰真正的神迹降临了。 兰佛里德喃喃自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金色巨龙微微眯起了双眼。“是你的血把我召唤？”又一声震耳欲聋的话。城内，城外，所有的士兵恐惧得扔下武器，疯狂的逃离。 “是是是，，就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欢快的小结巴抓着啸的衣服让自己站稳，一只手指着远远下面的那个血人儿。 站在那头金色巨龙的背上。星耀剑士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迪自己不是说了他跟龙帝没关系么？怎么召唤阵又可以用了？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龙，龙都长这么大的么？？这是龙王？？我骑在它的背上？那我不就是龙骑士了！！ “穆迪·兰佛里德，你是我的血脉，我将守护你与你的子民”说完这句，金色的巨龙长啸一声，振翅直飞。开始了没有半点悬念的大屠杀。 是年入冬，雪兰与北方联邦的战斗打响。外界的舆论认为，雪兰被归入联邦版块势在必行时，联邦的军队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悲惨的一场败战。出兵二十万，活着回到联邦境内的数目不足两万，雪兰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损失了四万正规军以及三万平民。 “非战之过，君武运欠佳”成为布西将军的最好评语。 溃败之时，那位雪兰的老祖宗一口龙炎追着联邦军的残兵喷了足足二十里路。青色的高温火焰下，人类血肉之躯甚至没有融化的机会，直接变成一缕青烟，真正的做到了寸草不留，所过之境，皆为焦土的境界。 随着苍炎在建国传说中以来的第一次出现，雪兰城再次奠定了坚冰之城地位，雪兰王得位不正的谣言不攻自破，神殿中参与防卫战的当事人则三缄其口，龙帝都发话了还怎么滴！就算你不是，神都说是了。就一定是！ 狂欢过后，狮鹫佣兵团凯旋回国。此暂且不提。 夕之朝云·玄日峰·辉煌殿。 “还有几天”炽羽问身边尖耳女仆。 “今天晚上，人间界就满月了”女精灵树雨低声说道。 “克劳得，白夜”炽羽站起来，双眼望着殿外的一抹红日“还有树雨” “都跟着我”话毕王大步朝殿外走去。 蒸汽车上。 “我走了喔”小悦紧张的看看头顶的一轮明月，摸了摸戒指，想了想，轻轻念“苏文”然后摇了摇头，“不对，恩，，炽羽·格拉苏” 空间桥前。炽羽的嘴角动了动。 月光笼罩下，小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玩得开心”啸挠了挠头，坐下继续写他的家书。 幻界。 一道光闪起，沧之云海的石台上，空间阵开始转动。 小悦摸了摸布满青苔的石柱，闭上双眼呼吸着沧之云海的空气。终于回家了，时隔七年，再次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擦干眼泪，沿着悬空的大大小小岛屿走着，自己当年不就是在这里偷偷跑进夕之朝云的么，回去之后还挨了老师一顿骂，关了一天。站上巨型浮石，漂移在云雾缭绕的空中不断往前，张开双手，就像在洁净天空中飞行一般。 伏克丽婉转的叫声从远远的幻之乌云处传来，天籁般环绕着云海。碧水青山，瀑布下挂着彩虹。仙境不过如此。 （伏克丽也好久不见了，不知道现在还好吗）小悦想起那年自己与鸣雷偷偷吃了它的蛋，不禁莞尔。也许有着无限生命的凤凰，根本不介意自己离开了多久。在它的概念中，我只是离开了几分钟而已吧。 胡思乱想着，浮石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再减下速来之时，前方的红之桥已从一个小黑点变得隐约可见。 踏上红桥，穿过七色荡漾的光幕，夕之朝云呈现于眼前。 一时霞光千万，金辉交映，如傍晚的红，又如朝阳的金，让人陶醉的美景出现在面前。云雾中偶有五彩的巨龙拍拍翅膀飞过，又有绽放着水晶光芒的火鸟出现。 炽羽难得的换上了全身白色的贴身王服，英气勃发的站在桥的另一侧，看着小悦飞奔而来。 “欢迎你回家，宝贝”炽羽笑了。万古神皇，暴戾如火的夕之朝云主宰，幻界双王之一的炽羽，居然微笑了！身后的树雨，克劳德，白夜三人跪倒在地，迎接小主人的归来。 “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小悦扑进炽皇的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下午克劳德送你到沧之云海，去黑毛那里吃晚饭，你回家一次，不能不去”炽羽低头看着赖在他怀里的小悦。 “这太阳真美，一点也不刺眼，看多久都不会腻。”小悦呆呆的说，两人身上似被抹了一把金粉。 “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炽羽捏捏小悦的鼻子。“上次把我的金乌偷去一事还没和你算帐。” “呀，我都忘记这事了，对不起炽羽，我只是借来用用”小悦坐直身子。 “没关系，给你玩吧，等那个人死了我再收回来。”炽羽拍拍身边的树干，俩人背后的大树垂下藤蔓，交织成一个软椅秋千。 把小悦抱上秋千，自己再坐上去。 “但是阳燧山不能再去，知道吗”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小悦的鼻子。“九幽谷也不能去，黑毛拿另外一件东西镇压住地脉，那个东西你拿走了也没用。” “啊…你们都…你们都知道了？”小悦尴尬的说。 “霜月也被你抽走了，幻界差点被你掀了个底朝天。”炽羽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觉得我们还可能不知道？” “对，，对不起”小悦讪讪的说，出了一背冷汗。“我不知道那两把剑这么重要” 炽羽摆摆手，“你还想要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书房看看” “不，不用了，我以后每个月还可以回来吗？炽羽。” “可以，我会在夕之朝云等你的。”炽羽认真的说“只要你想回来，幻界的大门永远为你而敞开。” 沧之云海，蓝桥。 “殿下，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克劳德单膝下跪。“您走了七年，今天是臣第一次见到王笑，望您常常回家” “克劳德哥哥，快起来”小悦忙把面前的剑圣扶起身来“我会经常回来的”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克劳德阁下。”黑衣的巫女从结界中走出“小悦，欢迎你回家” 克劳德点头，消失在空气中。小悦飞奔过去抱着她“静姐！我好想你！” “都这么大了，还不怕羞”静儿呵呵的笑着，拉起小悦的手，穿过结界。 奔雷岭·灾厄殿。 “老师，我回来了”小悦不知所措的看着养育了自己十年的蓝发王者。 “没去桥上接你，不高兴了？”苏文咪起眼睛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拉过小悦抱了抱。旋即放开。看着他“你长大了” 人界·沙鲁恩城·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我知道你是大剑师，你的手册积分有多少分，你是我们王国的中流砥柱，但是你这次做的有多过分你知道吗，克里君！”米拉贝利把手中的文件一摔恶狠狠的站起身来，把笔架碰得散落一地。 “你纵容团员到狼之佣兵团威胁生事也就算了，私加试用生名额我满足你，测试机遭到毁灭性打击我不用你赔”穿着公主长裙的米拉贝利愤怒的在红地毯上走来走去。英格利特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办公室门外的洛和啸都捂住了耳朵。” “但是你居然给我私接任务！！私接任务也就算了！还是两国的参战任务！你难道不知道涉及国战一律要向公会报备得到批准后才能接下任务的吗！！！你给我说清楚！！而且还有护送北方联邦议员千金出嫁团的任务！你认为简单的写个‘此人已死’佣兵团就可以推卸责任了吗！！”米拉贝利把一叠厚厚的资料直杵到克里的面前，“你给我看清楚这上面写的什么！” 克里苦笑着翻了翻。美女会长的尖叫声终于刺破耳膜的进入了正题：“暗夜行者的调查写得清清楚楚，为了搞清楚你们到底在雪兰做了什么见不人的勾当。老娘足足花了五千金币！！五千金币你知道么！！我自己部下做的事情，我还要花钱跟那群死不要脸的刺客们买消息！！！” 克里摸着自己干瘪的钱袋，默默流着眼泪走出公会的大门时，小悦已经安全回到狮鹫佣兵团本部，大家高兴的吃着苏文老师捎来的椰子软糖，热烈讨论什么时候到小悦描述的那个美得无以复加的家里去好好旅游一番。 “天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有钱人啊！” 冰冷的寒风中，沙鲁恩公国的第一佣兵团团长，克里·博来曼仰天大喊。 第11章 瘟疫之初 光辉帝国·白之城·光明神殿。 “知道了”衰老的教宗示意面前向他报告的主教退下。 颤抖地站起身来，身边两名神职人员忙上前扶住这个垂暮的老人。一同跪在至高神神像前。 “女神啊，恳求你，指点我等迷途之人前进道路”教宗翻开圣坛前泛起淡淡乳白色光芒的一本书。 周围的神职人员为之色变。虚空中，分明的女声响起一声微弱叹息。 十二月来临了。 被会长压榨得一贫如洗的克里接回来大大小小的任务，大到收集一个龙蛋（当然此类任务不需要缴纳保证金）小悦你上次不是召唤出了一只龙吗？问问它有没有蛋。它是公的？公的也可以下蛋啊，求它给我们下个蛋吧，，我们就快要喝西北风了…小到帮助某养鸡场抓住偷鸡的黄鼠狼。加倍的压榨开始具体分配到个人。 总而言之，不赚够XXX，便无法过冬！你们不想在凄冷的寒风中互相拥抱着坐在微弱的火炉前取暖吗，不想限制厕纸只能用三格吗，不想在别人都快乐的过着神诞夜，过着新年的时候，我们还在街头当卖女孩的小火柴努力的打工吗？那就，都给我去出任务！！ “那个…”小悦举手发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卖女孩…” 某日贝利娜和莫琳斯正在很努力的操纵光元素与水元素互融，以便把她们接到的“帮某某洗干净衣服”的任务顺利完成时，克里带回来一个消息。 “又有新团员？”露琪惊讶的问“这才几个月，又塞给我们一个魔法师？？” “是，而且是火系大魔法师，”克里无奈的笑着说“无需测试，直接入团，作为上次完成雪兰防守任务的奖励，分配给了我们团唯一的一个大魔法师名额” “到底有什么隐情，你就直接说清楚吧。”啸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 事实上真相正如所有人的猜想一样。这个女大魔法师比传说中千语家族介绍来帮忙洗衣服的美女治疗师还要有来头。 天之大陆曾经在许久之前出现了三支神裔，分别隶属于火神，龙神，光明女神。 火神后裔创建了今日最大帝国——圣焰的前身，但是，统治者的格里佛尼一姓早已在无数次的皇权争夺中败北，退到西方的一片土地上修养生息。执掌者更换了无数代，那个姓氏也湮没无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数的迹象表明，他们在某一日，会重拾昔日荣光。 熟知历史的上位者口耳相传的一句话便是。“大陆沦陷之时，便是神裔重现战场之日” 姑且不论这句话是诅咒还是歌颂，神裔是为了守护大陆而战，还是为了争夺大陆而战。至少，神裔的存在成为大陆势力所顾及的不可控力量之一。 很不巧的，或者说很巧合的，这个年仅二十二岁便晋升大魔法师的少女，全名便是丹·尼塞尔·格里佛尼。同时，佣兵公国沙鲁恩的创始人，是千年前格里佛尼王的四骑士之一，洁西卡·沙鲁恩。 在如此复杂的形势下，丹出现了。这种出现有着多重含义。格里佛尼家族在隐没了千年后再一次出现在天之大陆上。神裔公主第一个游历的国家便是沙鲁恩。若能得到沙鲁恩的实权统治者——公会会长米兰贝利的效忠，便无声的向世人宣告了，这个没落的帝家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势力。在大陆上再次立国变为可能。 烫手的山芋，就这样被恶魔般的米兰贝利塞进了克里的嘴里。 但是随之而来的另外一个消息稍微让这个贫穷得快要去卖身的高贵骑士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小结巴决定把自己的私房财产——八十枚钻石币捐给佣兵团。 事实上对于小悦来说，金钱完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自从出师门历练以来，魔法师对钱这东西就没有明确的概念。住店，一枚钻石币递过去，雇马车，一枚钻石币递过去，吃饭，一枚钻石币递过去，买东西，一枚钻石币递过去。从来不知道要求找钱，对方自然也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出找钱。 把路上无数的人弄成脑溢血，小结巴开始担心自己的钱不够用，当然，是“个数”不够用而不是“价值”不够用，所以他作了一个很聪明的决定，就是给自己找了个佣兵团，然后把薪水全部很不负责任的扔给了啸打理。我不管有多少钱，你都收着，我要买东西吃饭，都由你掏。你不在，克里垫着。 这笔资金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黑暗中的曙光，克里终于可以把之前接到的自降身价的任务全部取消。开玩笑，你打算让格里佛尼家的公主陪着贝利娜她们一起用融合了光元素的水洗衣服？克里简直想出门右拐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十二月七日，丹正式加入狮鹫团。 没有想象中公主的矜持，这个火系大魔法师意外的好说话，微笑挂在脸上。就像一个同样喜爱首饰。时装的小女生。随和的跟团中每个人打着招呼。对她的评价，众人都是惊人的一致。就是：随和之中掩藏着内心的骄傲与矜持。（小结巴除外） 终于，在“休整”了一周后，狮鹫佣兵团接到了一个稍正式一点的任务。同时也是米兰贝利对山芋的追加补偿。 驻地：“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帮助病人，并尽快查清病源，以避免大规模的扩散。”克里把手中的资料叠起。“下午出任务，各位还有三小时的整备时间。” “这次的任务，主要是我，丹，莫琳和贝利娜要辛苦一点。”洛作完任务笔记“孟达拉城的瘟疫已经爆发到难以控制的地步。贝利娜的光系治疗，莫琳的水系治疗都可以发挥作用。而我必须研究出治疗瘟疫或者防止扩散的药水。” “至于我，则主要参加尸体的焚烧工作”丹接过洛的话“避免民众反复感染” “对”洛点头。“到时候查瘟疫源头的任务就交给你们没有具体分工的团员了，我想小悦既然会一点亡……”“瘟疫不是应该在春夏季节爆发的吗”贝利娜马上打断了洛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是寒冬，按常理来说是绝不会有流行病的” “所以这就是最头疼的问题。”洛自知失言，忙掩盖过去。 “说不定又有根毛线，拉着拉着就拉出一头羊来。” “因斯你好冷。”露琪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蒸汽车沿途穿过绿之树海，翻越天之大陆横贯南北的天然屏障——隆奇弩斯之山。又在逐渐温暖的天气中行进了一天，抵达云雾泽国——孟达拉。 众人下车后马上明白了，瘟疫要在这个季节爆发绝对可能，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暗潮湿的天空，像死神的诅咒般笼罩着这个南方的国家。虽然阴冷，却早已脱离了北方国度“严寒”的范畴。 跟着王家的迎接队伍，穿过王国的主干道，路旁隐隐的哭声传入佣兵们的耳中。凝重的心情如这个国度的阴霾挥之不去压在所有人的心里。 死之城，这个城市，给狮鹫团员们的最强烈印象就是，死亡的城市。这种死亡与战场中的修罗炼狱天差地别，却又实实在在。仿佛死神悄悄来到，又无声离开，接连带走无数的灵魂，任由他们的身体在曾经幸福的地方慢慢发酵，腐烂。 云雾泽国的女王殊蔓接待了他们。年过半百的女性，显然因长时间支撑起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为民众不停鼓舞生存的信念而心力交瘁。虽然皮肤保养得很好，两鬓班白的头发早已出卖了她。短暂的寒暄之后，王宫的会客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殿下”克里微微欠身“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但是。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观光的，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请一切从简” “我明白了”殊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角闪现晶莹的光芒“能与天下闻名的沙鲁恩第一佣兵团合作，是孟达拉之城。现在我们就来讨论这次的情况。” 瘟疫起源在十月份的某一天，一个孩子突然失踪，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三天后，城外的川流河中；士兵把泡得肿胀的尸身打捞起来通知了他的家人，便草草掩埋了。 又过几天，打捞尸体的两名士兵，孩子的家人都无精打采，身体却没有变化。神智不清，带有攻击性。最后丧失行动能力，极度畏惧光线，躺在床上安静死去，发病到死亡的周期只有短短的一周时间。光明痊愈术只能略微控制病情，无法完全阻挡病人的恶化。 殊蔓第一时间想到了离云雾泽国最近的生命神殿，求助的同时，神殿派来两位德鲁依，检查了病人之后均表示找不出来任何原因。并表示，这种传染病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便回去了。 一周后，那两名祭祀也同样死于瘟疫，引起了神殿方面的恐慌。也许是被生命之神的神力压制着，瘟疫幸运的没有在绿之城中扩散。从此绿之城闭紧城门，拒绝任何云雾泽人进入，并中断了一切的贸易往来。 “怎么能这样！”贝利娜愤怒了“救人不是圣典之根本吗！女神的教导他们都敢违背，见死不救，这算什么信仰！” 殊蔓苦笑着“他们说，这不是身体方面病变引起的瘟疫，神殿对此无能为力” “不是身体方面病变”贝利娜怒极反笑“那是脑子出了问题，对吧，全城人无缘无故就变了疯狗” “冷静！贝利娜！”克里严峻的目光扫过来。 “海因里斯小姐，您是圣光痊愈师，或许可以找出什么异状来。”殊蔓带领着众人穿过庭院，来到王宫的内殿。 示意守卫打开大门，进入空旷的房间中。 “啊”小悦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孩，正抽搐着避过大门打开而透入的光线。跑上前去。 “回来！”啸一把拉住小悦。 殊蔓走上前去，缓缓蹲下，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女孩，伸出一只手，为她整理着头发。 “她也是得了这种病，现在是第四天了。”殊蔓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揪心的悲痛。“各位可以在这里观察一下她，我吩咐卫兵搬张桌子来。” “殿下，她是……”露琪听出了殊蔓语气中的哀伤。 “对，她是我的女儿”殊蔓静静的说“我的丈夫在十年前已去世了” 第12章 黄泉之歌 让我们把克里与贝利娜各自率领的冒险故事暂且分为两半——那隔着重重宫墙之中，云雾泽公主希儿一丝不挂躺在长桌上，痛苦挣扎的故事与克里阴霾密布，山雨欲来的川流河畔苦苦思索的故事。 川流河畔。 “你说，我们会不会也传染上这个瘟疫”露琪看着浑浊奔腾的河水，自言自语“莫名其妙就得病，莫名其妙就死了” “不会的列”傻大个一如既往的乐天“俺们头好壮壮，身强体壮。好露琪别害怕，看小悦那么小都不怕。” “来抱抱，不怕不怕”狂战士拍拍胸脯，露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悦接过啸削好的一根长木杖，往地上戳了戳。 “真的没问题吗”啸与克里异口同声的问。眼前似乎浮现出小悦把全城的人变成僵尸。站在皇宫门口发出“恶~哈哈哈”狰狞的笑声。 “不会的拉，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吓人”小悦又在沼泽中搅了半天，最后挑出一只干瘪的蛇尸。 “小悦你到底在干什么！”因斯看得浑身发毛，被拦住他的克里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小结巴仿佛怕蛇尸死了还会痛一般，又轻轻的戳了它一下。蛇蓦然弹了过来，在泥地上翻了几个滚，往河中一扎，消失了。 “好了”搓搓手“要等一会，它会去找附近有异常的地方” “这样就完了？”啸瞪着眼。 “对呀，不然要怎样” “我还以为周围会变得漆黑，然后到处都爬出鬼魂啊，僵尸啊，骷髅啊之类的”啸刮了刮小悦的鼻子“再齐刷刷给你磕头，你再说点响应吾之号召，毁灭眼前拦路之鼠辈之类的话。” “哈哈哈，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小结巴大声笑了起来“谁会说那么傻的话”笑了几声发现只有自己在笑。 “有什么好笑”克里头上再次现出三条黑线“故事书上不是都这样写的么” 小结巴又好笑又无奈的解释给众人听，亡灵魔法作为超越于所有元素魔法系的秘术。其本源之力并不是“操纵灵魂”，而是“操纵尸体”。换句话说，是把失去了生命的躯干简单的用精神力从地上拉起来，把自己的精神力与仍存在于尸体内的部分灵魂结合，利用它前生未完成的夙愿，驱使它再次行动。所以亡灵在受到转化后的控制“枢”，实际上就是施法者自己。而不是亡者本身的灵魂。总之，亡灵法师对着自己说“响应吾之号召”之类的滑稽场面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哦？”克里似乎隔着迷雾抓到了一丝什么“那它本身的灵魂呢？” “被控制了贝”小悦漫不经心的回答。“如果不解除魔法，它就要永远为这个法师做事。看着自己身体不听使唤，蛮痛苦的。不过一旦解除了魔法，就了解夙愿，可以进入灵魂之海期待来生了。” “灵魂之海又是什么？”啸好奇的问“它在哪里，死了以后都会去吗？” “你自己死一次不就知道了”因斯打趣的说。 “灵魂之海在九幽之底。凡是具有灵魂谐振频率的能量都会被吸进去。” 引申出又一个“为什么”之后，小魔法师开始解释“谐振频率就是能量的振荡频率呀，元素系能量有着自我可调控性频率，在允许的范围中自我调整，灵魂当然也有，一股能量当进入了固定的谐振频，就被认为是灵魂，不被目前的空间所收纳……” “停停停！”两名剑士与一名弓箭手的头上开始冒烟。 孟达拉王宫深处。 傍晚的光线透过门缝投射在大理石地上，灰尘在光线中舞动着宛如轻快的精灵。长台的中央躺着抽搐不止的裸体少女，贝利娜和洛检查着她的身体。 “五脏都没有异常，看来出问题的只有可能在脑部了。”贝利娜摇摇头，没想到自己在盛怒之下说的“脑子都出了问题”居然一语成谮。 “好奇怪的现象。”莫琳不解的说“就像是生命力一点一点的被抽走了，但是身体机件又没有衰老和功能无效化的迹象。” 抬起眼皮看了看脸上仍红着，不发一言的炼金术士“喂，洛，你对这个也害羞么，我还以为你和啸一样也是个玻璃呢”无良魔法师揶揄着洛。 “没那回事，不要开无聊的玩笑，小琳”洛拿了张床单帮希儿盖住“而且啸也只是把小悦当作弟弟而已” “要解剖脑部，必须找女王换个重病人来才行。”贝利娜低声说着。三人往门外走去。 “有进展吗。”坐在外殿安慰着女王的丹站起身来。回应她的却是洛的摇头。 “我们需要一个将死的病人作为解剖对象。”洛向女王行了一个法师礼。 “明白了，辛苦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女王也站起身来“明天我会替各位准备好的。” “不，现在就需要”贝利娜坚决的说“不能再拖了，希儿只剩两天的时间而已。” 入夜。 在城外等了五个小时的调查组毫无所获，只好暂时回城。 路过广场时，看到了堆积在一起的几千具尸体，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丹正在广场的一侧看着忙碌的士兵把尸体堆在一起。 “要烧了？”啸问身边的大魔法师。 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 “等一下”小悦从腰边的空间袋中摸出一把笛子，试了试音。 悠扬的笛声缭绕在广场上空，下一刻，行动的人们都停了脚步。 “黄泉之歌”忙碌的贝利娜停下手头的工作。静静的听着音乐从远处传来。 仿佛千万年前的乐曲从云端传下，孟达拉城在极乐之音中安详醒来。家家户户的门都打开了，无数陌生的脸走出家门，仰视天空，闭上双眼倾听着这美妙无比的天籁。火苗的红光映着人类的脸，痛苦和哀伤在这一刻被抹去。 一曲毕。佣兵们仍如痴如醉。 睁开眼的人们，眼神中多了不一样的东西，名为希望。 火焰冲天而起，炭绡在风中飞舞着。一时无语。 “那是超度的歌吗？”啸问小悦点了点头“黄泉之歌，超度亡者的怨念，脱离苦难。”旋即皱起眉头，“为什么没有光点，他们没有被超度” “你说什么？”克里回过神来“什么没有光点？” “以前超度的时候，会有光点飞上天空”小悦自己也是不得其解“但是刚才没有异象发生。” 操纵着烈火风暴的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先就这样。”克里制止了小悦继续说下去。“一会我们回王宫，问问其他人有什么进展”一时间克里又朦朦胧胧的似乎抓住了什么。 回到王宫时已是深夜，诺大的研究室内只有狮鹫佣兵团一行人。望着中央长桌上那个一抽一抽的解剖体。丹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大声的呕了起来。 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收拾好器具，走到研究室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好点了吗”小结巴拍着丹的背，关心的问。 丹感谢的点了点头，接过啸递来的手帕。“不好意思，让你们笑话了” “没，没什么，我第一次也是这样。”说毕伸出食指往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乳白色光晕泛起，大大减轻了丹的恶心感。 亡灵魔法师，施展出圣光系神术！！这个消息随便放在大陆上的哪个地方都能掀起惊天巨浪，但是很不巧的，只有丹看到了。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心事重重，不仅是长时间被小结巴雷个没完没了的习惯性麻木，还是因为面对着目前麻烦的境况，其余几位魔法师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丹还没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洛开口了。 “报告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活体检查未发现任何异常，内脏，四肢均完好。” 贝利娜接过话“在解剖过程中，脑部结构也未见损毁。小悦你不要过去！”制止了小悦要伸手拉开盖布看脑浆的行为。 “没有任何结论吗。”克里陷入了沉思中。 “我知道这么说很荒谬，但是，唯一的结论是，生命神殿的观点是正确的。”洛继续说“病人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这种流逝与身体，病毒等都无关。” “我明白了。”克里说“先听一下我们的调查结果，我已经有初步的结论了。” 所有人被最后一句话激起了精神，蓦的坐直了身体。 “结论的假设是建立在一个假想上的。”克里说道“我们在城外川流河调查，没有发现除了人以外的动物发生病变。在焚烧尸体的广场上，也看不到亡灵被超度的场面。” “亡灵被超度的场面？”洛疑惑的问“是怎样的场面。” “根据小悦的经验，黄泉之歌奏响的时候，尸体会释放出白色的微弱光点飞向天空”啸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们先假设，这并不是什么传染性瘟疫，而是孟达拉城的居民大部分被某种不明现象抽走了灵魂。” “对！我明白了！”贝利娜激动的说“生命力在一点点消失。其实就是灵魂被吃掉了。” “被‘吃掉’不是一个好的形容，或许被基于某种目的‘抽走’能更好的诠释目前的现象。”克里说完这句，靠了在沙发上“现在关键就是要找出这种现象到底是在哪里引起的。” “团长大人，我想问一个问题。”丹代替了大部分人提问“那首歌是亡灵魔法？还是神术？我从来没有在文献上读到关于这种现象的效果。而且这种解释是不是太飘渺了一点，把全部的推论建立在一个猜想上。” “小悦告诉我的，他曾经施展过这个法术，我相信他”克里淡淡的说。 “黄泉之歌与镇魂之歌，是世界起源就形成的创世之声，前者让灵魂残余碎片回归九幽之海，后者唤起怨念体延续前生未了夙愿。”贝利娜看了丹一眼，平静的说“这两首逆之界乐曲的存在，在一些上古遗留的史书中是有所记载的。”意思是，你孤陋寡闻，没见过的东西就当是没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是的。”洛想起了什么“三年前，圣焰内战时宫廷黑魔法师哈克特引爆了亡灵天灾，十万亡灵最后突然间消逝于无形，据推测很有可能就是被黄泉之歌净化了。” “那么，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出城内的异常，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令居民集体灵魂被吞食。”克里继续说“各位有什么推理么。” “我认为，这个现象一定是和地域有关。”露琪开口“因为那两个生命神殿的祭祀并没有把瘟疫带回绿之城，所以这个现象只局限于孟达城的地理位置上。” “对！”克里找到了清晰的线索抬头把小结巴招过来。“你知道有什么亡灵魔法或者亡灵魔兽是需要吸食灵魂的吗？” 小结巴斜着头想了想。 “有一种魔兽叫食魂兽，但是它只吃死去了的尸体发散出来的灵魂，是黑色的。”小结巴努力的在自己脑海中搜索着曾经阅读过的资料“黑魔法中有不少法阵都需要生魂，这就是献祭的原因，但是需要这么多灵魂作为阵法运作的，好象还没有。” “啊，只有一个，天道循环阵，利用大量的灵魂来填补产生崩溃的世界和天地元气。”小结巴又挠了挠头“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瘟疫。” “那个什么循环阵是干嘛用的。”一头雾水的因斯问道。 天道循环，小结巴费劲的解释给众人听。大体是每多少多少年，世界就会因某些事件，环境突然恶化，整个人间界处于崩溃的边缘。这种时候某几位神明会进行不分种族的大屠杀，然后把杀完的灵魂化入天地之间，籍以平衡崩溃失控的各种元素，也就是俗称的“天地元气。”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世界实在不像快要灭亡的样子。当询问小结巴，天道循环的祭品大约需要多少数量的灵魂时，再次被狠狠的雷了一把。 “十，，十亿左右，应该就够了”。 得到这个令沙发都要翻倒的答案后，佣兵们继续进行着漫无目的地猜想与揣测。 莫琳问“会不会是吸收了灵魂，转化成纯能量频率，供其他魔法使用。”仍然浑浑噩噩的水系魔法师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切入了整个问题的中心点。 “有，，有可能，但是那是暗之种族的失传魔法”小悦摇了摇头“要一次引导这么多的灵魂成为纯能量，那，应该要二级神明的实力才能做到。” 暗之族也就是魔族。二级神明的实力仅次于主神。在这城里蹲着一个魔族的二级神，显然还是远远的超出了佣兵的思维承受能力上限。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第13章 神器 “你俩在这里做什么？”克里看见偷偷摸摸正往皇宫外面爬的小悦和啸。 一番讨论得不到结果之后，疲劳的佣兵们决定暂时休息。翌日再进行调查。回房后，小结巴提议，使用亡灵魔法控制一两具尸体悄悄寻找有可能埋伏在城里的反常机关。在啸再三反对无效的情况下，亡灵法师和星耀剑士龌龊地摸进了停尸房，把白天贝利娜她们进行活体解剖的尸体转化成一个僵尸，再尾随着打算溜出王宫去。 听了啸的解释和小悦结结巴巴的补充后。克里恨不得拔出大剑把面前的两人砍成肉饼，贫穷的生活，贝利娜洗衣服的场面，米兰贝利的咆哮似乎在向他再次招手，万般无奈下，克里只得跟着啸和小悦前去一探究竟。 不料没走几步，又在花园西侧撞上火系大魔法师，公主正从女王宫里回来。至此小悦的职业完全曝光。 于是，英勇骑士，高贵公主，在这个深夜里蹑手蹑脚跟着一只僵尸爬过王宫的围墙，沿着贯穿了云雾国的川流河一路向城西摸去。 “咚”一声响，小悦惊呼出声来。“没了！” 吓了身边的三人一跳，忙问“什么没了”的克里急忙追着小悦向前跑去。 “怎么会这样！”小悦趴在一口井前，往漆黑的井里望着，却什么都没看到。 丹右手燃起一团火焰。照亮了井壁，除了四人倒影，井里仍然黑糊糊的。 第二日中午。 “你们昨天半夜跑到这里来了？”洛问睡眠不足而两眼布满血丝的克里。 呵欠连天的小结巴承认，昨夜僵尸走到这里，便一头栽了进去。女王派来的卫队正在一桶接一桶往外打水。指挥官沙罗卫队长不信任地盯着那个身披短魔法袍，裤脚直拖到地的小魔法师。 “有了！”最先进入井底的狂战士大喊“这里有个门！” 众人沿着绳索小心垂入，烂泥，树叶，迂腐的气味扑鼻而来。 与此同时，拉布拉多村·废矿坑。 “果然是魔能”微笑看着露出地面的半个脑袋。 “是小悦做的吧，雁过拔毛，都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和他大师兄没半点区别”黑色的魔法尖帽下，圣灵导师梅林那苍老的女巫声音笑着说。 “按他的性格”微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估计一掏出来就扔了，看看周围，说不定还能找到。” 很可惜，黑魂晶早已被米拉贝利作为赔偿金收进自己的口袋。微笑与梅林又调查了一番无果，只好离去。 让我们把镜头再次拉回云雾泽国孟达拉，井下，狮鹫佣兵团正吃力的沿着约有一人高的通道向前走去。走了约有三小时，小结巴体力消耗过度，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时。通道突然拐向上。地形也变得开阔起来。 丹抽出一把火红色的法杖，低低念诵着咒语，光芒到处，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凤型火焰向前飞去，照亮了整个通道。 “凤翼”洛低声说“以千渡凤凰脊骨融合尾羽制成的高阶神器” 丹点了点头“父王…家父在我出门前不放心，才借给我用的”公主内心隐隐浮现一阵骄傲。 “这个世界上，流传的神器应该只剩不到十件了。”啸一脚深一脚浅，背起小结巴跟大队慢慢走着，补眠状态中的小悦听到这句话好奇的问了一句。 “神器是什么？” 身后听到这句话的因斯差点把头撞到上方凸起的岩石上。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学的什么魔法，连这个都不知道。” 听了丹耐心解释的小结巴，才明白过来。神器意指神所制造的器具，神格越高，制造出的器也就越强大。主神，二级神明等创造的武器，大多数是次级神器，也就是古代英雄或多或少都能获得的神兵，一旦拥有一件，便足够傲视群雄，叱嚓人间。上位神制造的武器，因其制造者仅屈居于创世神之下，所以品阶极高。不同的上位神各有一件制作品，但一共只有十件有其名并流传于人间界，包括光辉教会供奉着的救赎之书就是命运女神之一的克罗托所制，留落人间不知所踪的光辉之卷记载着最小的命运女神阿特洛的手书，克勒斯家族代代相传的星耀之剑曾是命运女神拉克西丝的佩剑，至于创世神制造的神器，想都不要想。那是不可能出现的，传说中它一出现，便是毁天灭地的威力，把整个世界全部打翻重来的能量。就算出现了，也没人能用，说不定，早已被当作废铜烂铁扔在哪个历史的角落当老鼠窝。 在创世神之上，据说还有着神的根源——乙太，那是神中之神。分裂出了创世神的独特个体，至于乙太它老人家有没有心情做什么神器凑热闹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哪天它心情好了，给你做把剑（因斯的说法）拿着它往光明女神生命母神什么的身上一捅，捅出个窟窿就能取而代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哇，那你，那啸不是很厉害”小结巴的眼睛开始冒星星“拉克西丝的佩剑” 啸笑了笑“有什么了不起的，它又没有认我为主，只是借用而已” “我们小小的佣兵团里，居然有两把高级神器，真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露琪赞叹的笑着。能见到人间的最高神兵，即使它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也给人此生不枉的感觉。 “是啊，上位神制造的两件神兵”丹颇有深意的望了走在队伍后面的啸一眼。 “它们只有在原来的主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完全的效果”啸没有察觉到丹的目光中异样的感情，自顾自的说着“对于人类来说，它们仅仅是一个象征。要获得它们的承认真的……很难。” 说毕啸又笑了起来“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出星耀，怎么连神器都不知道” “我。那本书没有说神器什么的”小结巴不好意思的说。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经意间打消了旅途的疲劳。地底不能辨时，再一次找到干燥地面休息时，已是夜晚七点。 “真是见鬼，走了这么远还没到头”狂战士抱怨着说。 “可不可以…不要说鬼！！”莫琳再次表示抗议。上次也是说了鬼，就出现那只皮糙肉厚的千年尸王。 “前面有微风，团长大人，我估计接近开阔地了”洛提醒了一句。 “全员战斗准备，库勒斯打头，因斯垫后，露琪保护魔法师，缓慢推进。”克里下达指令。 又转过一个弯。到了通道的尽头。一面墙挡住了众人去路。 “不会吧”莫琳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和上次矿坑里情形一摸一样” 同样的隐型亡灵路障阵，区别只在于，这次墙后没有令人窒闷的血腥气。克里突然知道自己抓到了纷繁线索中的一根线头。 小悦再次掏出一把星尘沙。 “这是”丹难以置信的看着小悦手里那抹散发微光的晶莹沙子。“这是星辰沙？？这么昂贵的魔法材料，小悦你要做什么？” 小悦点了点头，把手里那捧昂贵的魔法材料向面前的路障阵吹了过去。 一口气吹出三万金币。 夜十点。云雾泽国。中央广场。 爆炸惊动了王宫。也惊动了城里居民，民众惶惶疏散的同时，王国卫队，军队，都朝着城中央的广场聚拢而去。灰头土脸的狮鹫一行人随着崩裂的地面被喷射而出。白玉雕刻的中央喷水池碎成无数块。火球，电光不断流窜，巨石被爆破力推上半空再轰然落下。殊蔓女王立刻调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在广场外沿集结。 “怎么回事！”卫队长沙罗隔着飞沙向广场中央的克里大喊。 克里已顾不得回答他。二十分钟前，佣兵团打开了那道禁锢，发现城下瘟疫的来源——宽阔密室中央缓缓转动着的魔能之阵。 小结巴上前停止阵法运转那一刻，阴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终于找到这里了吗。魔能已经聚拢完毕，剩下的时间就陪你们玩玩吧” 留下桀桀的笑声，一件飘扬的斗篷出现在密室半空，旋即消失。关心则乱的克里与啸抢上前去，星耀脱手激射而出，但黑衣早已无影无踪，魔法，箭矢齐飞，把天花板轰得灰尘扑扑直落，最后丹的一发高级火系咒语——螺旋爆破直接把头顶的岩石轰穿。 就在场面混乱不堪时，魔能之阵中央的阵眼水晶砰的一声碎了。 地府冥嚎爆发，千万怨灵声音被释放了出去。小结巴早已吓傻在原地，被拖回来后随着灵魂力量的集结冲出地面。忙乱之中莫琳还不忘大声哭喊“我就知道是这样！鬼啊！” 白色雾气渐渐成型，凝成双眼奇大无比，三层楼高的大型长尾怪物。只见它眼睛骨碌转动着，朝向王国军的方向。似乎正在吃力的确认目标。单尾支撑起三角型的身躯，笨拙地向右前方摆动着。 眼看面前庞然大物举起如镰刀一般的爪向人群砍下。克里与啸扑上去，一左一右架住了它的前爪。 “快，魔法辅助！”克里大喊。“什么魔法都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不要让它离开广场！” 冰箭，圣光术在庞然大物身上擦过。毫发无损。一道旋风，狂战士的飞斧砍入怪物的后背，成功的激怒了它。 “嗷~！”巨怪转身缓缓往广场中央爬去。 第14章 圣灵导师 “诫魔，人首蛇身，前肢镰状。长达三米，因灵魂聚集体转化而生，死后仍散为灵魂。惧火，光；黑暗系全魔抗。” ——七耀之书·万物志·卷十。 圣箭与冰爆齐飞，火弹与狂雷共舞。多重魔法轰炸下，照亮了孟达拉城的夜空。 广场中战况得到了些微的控制。在士兵奋不顾死攻击下，愤怒的诫魔再次大吼一声，双目变得赤红。 “小心！它在垂死挣扎！”克里拼死抵住头顶落下的锋利镰刀。“准备高级魔法！它快撑不住了！通知士兵后退！” “阁下！您在魔法射程范围内。会被波及的！”沙罗扑上去“不能让外人为我们牺牲！” 啸的双手握着星耀，被压得脊背剧痛，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大吼一声“你们还在做什么，我快撑不住了！” “……流星穿越夜空，生命坠落，我之所到，尽皆为虚，我之所过，尽皆为空。”丹全身笼罩在红色的光球中漂浮于半空，火元素从四面八方向她身上涌去，阴霾沉重的天空突然为之一窒，乌云瞬间全数消失，现出晴朗的夜空。凤翼杖头放射的魔法波动中，隐约一声凤凰长吟传来。 “该死，，我不是让你们发禁咒！”克里绝望的嚎叫着。 莫琳的魔法也准备完毕，冰雪出现，“叮”的一声，从诫魔尾部开始，点点霜华凝固于地，把它死死固定在广场中央。 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火焰从天际呼啸而来，小悦与贝利娜携手，根源屏障笼罩在场中四百余名战士的身上。 流星爆炎。五百公里外的绿之城城民在当晚感受到，夜十点半时，远方大地传来一阵颤动。 场中三百平方米大的一个深坑里，克里长呼了一口气。把啸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抗着爬出坑来。 “这不是禁咒，团长大人”丹收起凤翼杖，拨了一下头发，微笑着对克里说“它只是流星爆炎术的简化版” 周围响起震天响的欢呼。沙罗和他的部下们激动得泪流满面。 欢呼声中，一丝隐隐约约的笛声出现。所有人静了下来，那首平静，安谧的黄泉之歌中，坑内被烧得焦黑的诫魔尸体泛起白光，随即化为无数光点，四下飞散。 没有飞向天空，而是进入了大街小巷，进入了房屋，进入了王宫“女王殿下！！”侍女激动得无以复加，从内殿的一侧跑来“女王殿下！！” “公主醒了！！” 笛声停，潮水般的欢呼声再起。 瘟疫事件结束。然而，这次的任务有着太多的疑点。 沙鲁恩公国·佣兵公会高级会客室。 “关于云雾泽国孟达拉瘟疫事件的调查报告如下：等级A+，完成度C，酬劳八百金币”英格利特照旧面无表情的作着任务报告“现积分五千五百” “等等为什么完成度是C？！”克里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在孟达拉的中央广场建了个游泳池，还想怎样”英格利特收起手里资料“您可以找会长说，我相信她一定会让您接受这个事实的” “好吧”克里自认倒霉“那个调查进展如何？” “关于不知名魔法阵以及在拉布拉多，孟达拉两地造成的影响，调查中断，圣灵导师拒绝佣兵公会插手”英格利特起身“不要问我是哪个圣灵导师，我也不知道” 狮鹫驻地。 “太好拉~！不用出任务了！”露琪和莫琳拥抱在一起开始欢呼。 “不是不用出任务！是接不到任务！！”克里简直快要抓狂了“小姐们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现在积分还不到六千，今年的目标没有达成，我们要被降级了！” “太好拉~！降级了~！”露琪和莫琳拥抱在一起继续欢呼。 克里彻底崩溃了，转头看到正在窃笑中的贝利娜和丹。无奈的倒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什么神都好，来救一救我吧…” “圣灵导师？这次牵扯出的问题有这么严重？”啸嘴巴里嚼着和小悦刚出门买回来的软糖，一脸疑惑的表情。 “亡灵魔法师每次出现都涉及到很多麻烦，也许圣灵导师关注的就是这点”洛往唧唧咕咕和贝利娜，丹凑一起的小结巴那边努了努嘴，意思是我们家里就有一个，别让人上门来砍了就好，还去招惹人家做什么。 “你们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哪一位”克里揉着眉心。 “十二位里，佳哈，兰尼非亚两人是国属的，不会来管这闲事。布兰多，瓦特两人只注意摆弄机械，也不可能。康那里士本身就是黑魔法师，要灵魂提着骨杖出门去放几个禁咒就收集到了，不用鬼鬼祟祟的玩这个。”洛也伸手从纸袋中掏出一颗酒心巧克力，吃了起来。 “剩下的六人里，安洁尼和布鲁克曼是大祭祀，都有可能，罗德岛上的两位，呃…克勒斯先生和夫人要调查的话，不会瞒着副团长。” “最后就是剑庐里的那位，费加剑圣，和星之学院的院长梅林老师。他们俩…最喜欢管闲事…”洛靠在椅背上“就是这样” “说不定小悦和贝利娜。”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哪两位圣灵导师的徒弟” 克里蓦的一惊，“对，我怎么没想到” “小悦万一是杀人狂康那里士的关门弟子，那就很好解释了。” “拜托。克里你好白痴”啸扣起食中二指顺手在克里脑门上弹了一下“那贝利娜师父会是谁？安杰妮·法奈尔？你认为光辉神殿的大祭祀会和耳语山谷的亡灵法师搞到一起去？贝利娜和小悦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你怎么解释，圣女安杰妮路过耳语山谷，与骷髅大法师康那里士一见钟情，然后让门下弟子联姻？” “好了先别说这个，今年的积分还差五百分，怎么办。”克里无意看见远处的丹狡黠的朝这边一笑，又转过头去“糟了她们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还有一个多月”啸无所谓的说，把双手枕在脑后“多接点任务就是了” “砰”一声响，洛的脑袋磕在桌子上，不动了。 众人大惊纷纷起身过来查看，因斯笑着说“没事，他喝醉了，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不能沾酒。” 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我再重复一次”米兰贝利焦躁的说着。 “我知道了…”克里有气无力的回答着“我们这次不仅是代表千语家参赛，也是代表了我们沙鲁恩公国第一佣兵团的精神风貌，要牢记骑士精神，牢记武道精神，牢记八荣八耻的公会守则…你已经重复第十三次了亲爱的会长大人。” “克里·博来曼，你现在翅膀长硬了，不用尊敬我了是不是？我知道现在你团里既有格里佛尼家的公主，又有圣灵导师的爱子星耀剑士，还有圣焰贵族的长女，家族徽章扔出来都能把我砸扁……”米兰贝利声音再次陡然高了八度，这是风暴开始的前兆。 没错没错，最麻烦的是还有一个大陆上一曝光就会被撕成碎片的亡灵魔法师。克里苦笑着。 “不管你们要怎么参赛！一定要赢！而且叫那个什么小悦的亡灵魔法都给我收起来！如果擂台上出现骷髅僵尸活蹦乱跳，贵团就直接给我就地解散吧！！” 狮鹫团团长捂着耳朵逃出了公会，脑子里兀自“嗡嗡”作响。 每年在香格里拉举办的演武大会，只有一场比赛，却是大陆上难得的盛事，也是千语家族年会的压轴节目。 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家族内部的竞争都是残酷而激烈的。 千百年前，这个商道出身的家族王国内部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年举行一次演武，由非掌权者联合搜罗门客，佣兵组成不超过十二人的小团队挑战家主。家主必须派出同样的队伍应战。 一旦战败，下届家主重新改选。 看似赌博的规矩，其中蕴涵的意义却在比拼人脉，财力，控制力，影响力等方面有着非常重要的威慑作用。 试想如果某位家主能请到十二位圣灵导师一起出手，瞬间就把对方轰成渣。其霸主地位不仅震撼家族，更能震撼整个天之大陆的所有势力。再试想一方有六位圣灵导师，另一方也请来六位圣灵导师，好吧，让我们停止这种没有意义的YY，继续说正题。 总之，圣灵导师级的大师，是绝不会对这种小打小闹感兴趣的，不要说参赛，连结果如何都没人会关心。所以网罗各种人才，在演武大会上一举夺冠的选材范围就局限在高阶武者们身上。个人实力往往不等于团队实力。东拼西凑出的一支由大剑师和大魔法师组成的小队，说不定对上配合默契的佣兵团，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这也就是狮鹫佣兵团接到点名S级任务的原因。高难度，高奖赏。演武会取胜还将获得千语家主亲自颁发的VIP卡，在所有千语名下产业消费都能享受高级待遇。这种VIP可是真正的VIP，不是类似于商家随便给你发张小纸片哄你下次再来消费的那种。 无论如何，千语家的现任女主人西优洁兰，已经把自己绑上了血狮鹫的战车。轰轰烈烈地往美好的未来奔去。 第15章 香格里拉擂台战 云雾之国孟达拉·树萝酒馆。 “微笑，你的徒弟……”哭笑不得的梅林大师对着水镜通讯的另外一边说道“把整个魔能阵外加地底空间都拆了，除非我变地鼠，否则根本找不到半点运转痕迹。” “我这边也出了点小麻烦……”微笑的声音在另外一头响起“算了我们先休息几天吧，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你还是那么懒。”梅林坐在酒馆最偏远的角落，昏暗的光线下，酒客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老女巫发疯一般的嘟哝着。“快要没时间了。”她打了个响指。示意招待再来一杯酒。 “我们可以在香格里拉玩几天，顺便调查最后一个" “只有把布林莫斯城的交给费加那个老鬼了”梅林说道“但愿他不要有什么脾气” “如果他有什么脾气”微笑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我就一剑把他砍成两半，顺便把我那徒媳妇接出来，她已经被关很久了” 水镜通讯关闭，窗外和风阵阵，枫叶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缕冬日上午的阳光从听琴楼窗户外投进来，落在微笑的银发上。 隆奇努斯山·魔法门分部。 “先以精神力标记，逐渐扩散，再利用魔能阵汲取灵魂之力？”短发的魔法师看着手里的资料“启动什么魔法要这么多的纯能量” “那件事师父在管，不用你插手”冷漠的声音从背后的窗外传来。 “呀，亲爱的夜雨师弟，你来了”声音来自魔法师背后的窗外，青衣飘飘，御剑停于半空中的剑客。 “那师父查出什么来了么” “我只是来带话，不是给你送消息”说毕这句，夜雨转身离去。 “听说你新得了把剑，是不是打算上青鸾峰接媳妇了”魔法师挠挠头。“需要我帮忙吗？” “免了，小悦让你一只手都打不过，去了也是吊车尾”微带着笑意的话扔下，夜雨已消失在白云深处。 香格里拉·紫玉楼台。 “贝利娜，我们又见面了”西优洁兰一根木簪挽着满头瀑布似的金发。春风一般站起向狮鹫佣兵团的成员们点头致意。 “非常感谢您接下我发布的任务，博来曼阁下。”西优洁兰的微笑让整个紫玉楼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因斯瞬间就看呆了。 “请叫我克里，西优洁兰小姐”克里微一鞠躬，“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不会吧，这么漂亮”莫琳和露琪小声说道。 “就是，哪像我们米兰贝利会长，十足一只母老虎。” “母老虎？”小结巴好奇的问“什么意思？” “啊呵呵，没事没事，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 克里递来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安排众人住下后，西优洁兰承诺各位可以随便使用紫玉楼一应设施，便忙着准备家族祭了。离演武还有三天，无所事事的佣兵们显然没有临阵磨枪的打算。 饱暖思什么欲未必是正确的，但是无聊的时候最容易闯祸却是亘古不移的真理。 香格里拉人山人海，装饰精美的糖果屋，时尚简约的贵族服装行，古色古香的饰品店，雍容华贵的珠宝店。在这第一贸易都市里，佣兵们感觉自己就是个乡巴佬，无地自容。 若是一语不发，还能掩盖自己的乡土气息，偏偏麻烦就出在身边捆着一只十万个为什么。好奇的小结巴不停地问这问那，音量还不知收敛，总是引起周围的人鄙视外加嘲笑的目光。只有曾到过香格里拉的贝利娜耐心的给他解释着，其余人都充满尴尬。 “呵呵，你自幼生长的环境便是皇族家庭，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诧异。”啸温和地对丹解释。“小孩子总是好奇心重一些，尤其是在师门中被关了十七年” “恩，说起环境，啸君也是皇族出身呢”丹侧了侧头，脸上露出俏皮可爱的表情“家里也有不少稀奇玩意儿吧” “不”啸沉吟了几秒回答“家里的摆设都很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的父母亲比较喜欢简约生活” “身为剑圣却能克制节俭”丹微笑着“当身为吾辈表率了” “是的，父亲……”啸想起了从前自己练剑的那些日子“一直都是我的榜样。他严厉要求我，更严厉要求自己。”年轻剑士蓝宝石般的眼眸闪动着星辰的光芒“母亲则对我非常温柔，虽然在罗德岛上辛苦，但是日子也过得很快乐” “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拜访一下两位前辈”丹露出向往的神情。“女剑神蕾依娜前辈，她是我从小便一直崇拜的偶像呀。” 啸转头对她一笑，露出整齐好看的牙，“会有机会的” “呀，好漂亮的小妞们”隔壁桌微有醉意的酒客开始不安份了，老套的情节再一次上演。 “小姐有空陪我们喝杯酒吗？”走路摇摇晃晃的醉汉居然还对丹鞠了一个标准的骑士躬，引得周围的客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因斯看着副团长啸，只要他有所表示，自己和库勒斯便要上前去把醉汉扔出门外。啸微微摇了摇头。 “请您自重，阁下，我们是沙鲁恩来的观光客”啸的语气里透出寒气。 丹甩开了那醉汉的手。 “哟，脾气蛮火暴的啊，这小妞我喜欢”醉汉对副团长不理不睬。开始拉扯着丹的衣服。 忍无可忍的丹站起身来，周遭的火元素躁动。但是没等默发魔法准备完毕。醉汉便被啸“砰”的一声扔了回他所在的桌上，一时乒乒乓乓，杯盘响成一片。 踢到铁板的人不干了，抽出腰间兵器，居然全是剑。跟狮鹫团佣兵们打了起来。十对三，小结巴甚至还没来得及吟唱禁咒，战斗就结束了。 醉汉们被打得七零八落，其中一个捂着鼻血痛苦的哭喊着“你们居然敢动手，我们是神圣骑士…你等死吧” “什么时候神圣骑士也跑来喝酒泡妞了？”啸冷笑着扔出一枚金币，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柜台上。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咦。”小悦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怎么？”啸蹙眉问“没伤到吧” “没有”小结巴摇头“我刚才怎么感觉到有熟人” 马里斯卡酒馆的二楼，小结巴的师父正贼笑着目送自己的徒弟往紫玉楼台方向走去。 “我们明天的对手是教会派出的神圣骑士团，十名清一色九级骑士，同时也是大剑师，外加两名光明祭祀”克里把手里的资料纷发给佣兵们。 “噗”的一声因斯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怎么”克里愕然看着被吓到的弓箭手。 “没什么”因斯连忙摇头“连神圣骑士都请得到，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蛇行蛇路，鼠有鼠路”克里说道“能让光明教会参战，无非就是几个条件而已” “钱，传教”贝利娜对此毫不惊讶“教会也是人，要吃要喝，自由都市一直无法成为教区，也是其中一点” “看来这次对方也是下了血本”啸笑着说。 众人开始很有默契的没话找话说，生怕一安静下来，小悦蹦出一句“白天打架的那个也说他是神圣骑士”就麻烦了。 香格里拉·蝉鸣路。 三个刚被打完的醉鬼扶着墙缓缓走回川蝉亭外，嘴里骂着脏话。“哎哟哎哟”声不止。 一阵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前方路口多了个人。 青衣飘飘，无风自动，腰间一把冰蓝的长剑，没有剑鞘。 剑客手指点出，无剑。剑气澎湃而来。 “这到底…”西优洁兰看着克里呈上的作战方案时头大无比。只得暂搁置一旁。 听着属下的惊心动魄的汇报时，这位绝代佳人更是背流冷汗。那一指居然杀了一个人连带毁了一栋房子。幸好那些不长眼的没去招惹小结巴，只摸了摸他的同伴。 终于，演武日到来，音乐，杂技，狂欢，民众，把这个祭日的气氛推上了高潮。在华丽的擂台旁，高价包厢早已坐无虚席。紫玉楼扯起巨大的横幅，挂着五彩缤纷的气球与装饰，礼炮满天飞，小孩满地跑。自由都市香格里拉的风气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普通观众席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两个阴损事做尽的女巫和一个冰山剑客。前者还在热烈讨论接下来的演武会有没有可能出现禁咒以及范围波及能有多大。 “你要是真想看大场面，就不该派雨儿去杀掉一个”梅林圣灵导师嘎巴嘎巴的吃着奶油爆米花。 “我看那个混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先把它做了，反正他上台了也不是老四的对手，给他保留了一世名声还不好吗”微笑嘎巴嘎巴也吃着爆米花。 “你吃这么快，比赛还没开始就没了”梅林拍了一下微笑的手“对面台上那个就是千语家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她还在10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微笑往对面看过去“没有了叫雨儿御剑去买就是了，叫他来就是方便买东西的，省得我跑来跑去” 冰山剑客苦笑，手里还拿着两个老巫婆的冰淇淋，都快化了。 第16章 天使降临 斗牛？天下第一比武大会？双方在擂台上遥遥对恃着，互相打量对方的参赛成员。与统一亮银色制式盔甲的神圣骑士团相比，佣兵们不禁自觉形秽。啥时候自己也能穿上全身秘银打造，神圣魔法加持的骑士铠甲列。 一边是银光闪耀，充满神圣气息正义的高贵骑士团；一边是衣服五颜六色，连阵势都没排整齐的佣兵杂鱼，胜利者将是哪一方，还不够清楚吗？赌客们，赶紧抓起你们的钱包，到大门口去改注吧！ “哇哈哈哈~发了发了~我们发了~”观众台上两个疯子般的女巫抓着手中一大叠赌票口中念念有词，“太好了，学院的旧校舍可以翻新了，我要做个有全自动喷水功能的新浴缸”梅林老师仿佛看到堆成山的钻石币闪闪发光正向她招手。 “怎么对方只有十一个人？”啸不自然的低下头左右望着身边同样茫然的佣兵同伴，“我昨天没下很重的手，不应该啊” “你说什么？！”克里愕然听到这一句转头看啸。 “必——！”哨子声响。比赛开始。 神圣骑士先一刻动了，克里马上就强烈意识到，这一战将是苦战。整齐划一的架势，四名剑师率先拔剑，架剑，迈步，挥剑，“当”的一声大响，星耀剑士，魔法女剑师，狂战士，大剑师四人与对方兵刃相接，震得手腕发麻。 一击得手，面前四人迅速后退，另四名骑士冲前，同样在奔跑中挥剑下劈，“当”的一声，声响过后再次后退，先前四人再度冲上，动作衔接流畅无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训练配合的善战之师。 背后双方魔法师与祭祀开始准备魔法。 糟糕，这样下去再两轮就顶不住了。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啸和克里飞速于脑海中搜索着从前战斗的经验。 （右后第二小队的一人腿脚似乎有点麻烦）啸确认了这一点，左手不易察觉的朝克里打了个手势，在对方扑来的时候身体微微右倾。弹射了出去。 空门大开，克里抽出腰间长剑，左手阔剑，右手长剑，优美无比的原地转了个身，手腕旋转，双剑在空中荡起一道银色的弧光，借腰马回旋之力迎上了扑面而来的两名骑士。 又是“当”的一声，四剑交接，火花飞溅。 台下轰然大声喝彩。 此时啸已冲进对方的骑士阵腹地，丝毫不顾自己的要害毫无防备，星耀圈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背后砸下的一式。身体低贴着擂台平掠过去。 “你是昨天……”面前惊慌无比，举剑格档的神圣骑士还没把话说完，啸转身一剑刺出。 左手捧着右腕痛苦无比的剑士后退，祭祀身边的护卫挺剑而上，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使力过度而双手微微发抖的克里感觉身后澎湃的元素蜂拥而来，魔法支援到了。 与此同时，两名神圣祭祀吟唱完毕，一层结界笼罩在己方阵营。 啸再次抽身而退，星耀划出，把面前充满了仇恨目光的骑士一剑逼开，迅速回到擂台东侧。贝利娜的大治疗术也到了。 螺旋型的水龙火鸟纠缠着喷射出去，互不相容的两系元素狠狠撞上了神圣魔法结界。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的瞬间。 金黄色的结界碰撞水龙波，一暗；再碰撞炽焰凤翔，又是一暗。 “轰雷爆炎冲”随着小结巴一声低吟，交织闪电与火焰双系上级直线魔法在场内惊叫中奔腾而出，空间因巨大的能量聚集而变得扭曲。尾随着那道电光，三声弓弦响起。 无声的，结界碎了，祭祀口中沁出鲜血，摇摇欲坠。 碎裂的瞬间三支连珠箭毫不留情的旋转着飞进骑士阵营中，爆裂的冲力穿过一名祭祀，一名骑士的身体把他们带下擂台去。 魔法威能仍未散尽，擂台四周，“嘶拉”声四起，此起彼伏的蓝色电弧渐渐隐去。 震天的喝彩声下，克里微喘着气，再次与对方遥遥对恃着。左手伸到背后对众人竖起了大拇指。 值！这门票花得太值了！如痴如醉的观众们兴奋的大喊着。陶醉在华丽的魔法声光效果中。 香格里拉·紫玉楼台地下室。 “现在的年轻人啊……”年老女巫嘴巴咕哝着沿忽明忽暗的台阶走下“怎么都那么喜欢搞大场面搞华丽” “想我年轻的时候，都是技术流，一个压缩爆炎球放倒对手才是正经”梅林絮絮念着“哪有用过什么时之沙天地爆裂的禁咒” 搀扶着他的冰山剑客不禁笑了起来。 “要接任我的位置，”微笑在前边观察着匍道边走着“光是会用魔法是不行的，还得会玩魔法，得以华丽去震慑愚民，才能树立神秘感，都像你这样，老友” “估计再不到几百年，就没人会学魔法了”微笑转头笑着说“不是么” “老四的优点就在于坚持，坚持的人是奇迹制造机。”微笑略挑了一下落到胸前的银发，优雅一扬头，从那块颜色明显分别于周遭景物的地砖前站起身来“别人都想不到的时候，他总能弄出点什么来” “那孩子太善良了”梅林松开夜雨的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星尘沙“和老三不一样。” “太善良的孩子，会被逼入绝境”梅林一口气把粉末吹向面强的墙壁，自顾自的说着。 擂台中央。 微笑形容的“愚民”们已经陷入了集体疯狂的前兆。天使！天使啊！女神的使者降临人间。这次还有得打吗！ 五分钟前。神圣骑士一再失利，失去了六名战斗力后，战术忽然改变。 随着仅存的那名光明祭祀高声吟诵圣典经文。天界圣音嘹亮，露天的紫玉楼擂台中央，云层中落下七彩光芒。不少虔诚的“愚民”被惊吓得无以复加，跪在地上朝天喃喃祈祷。 八翼天使缓缓降临，最后一名祭祀完成了他的任务，挣扎下台。 战局至此完全陷入一边倒的境界。天界神明的力量以摧枯拉朽般横扫佣兵团。抵挡不住的魔法剑士，弓箭手与女魔法师，洛都被击下擂台。 拼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库勒斯在狂暴化启动的呐喊中又放倒了对方两名骑士，疲惫的从擂台边缘摔了下去。 落地时马上围上四名高阶生命祭祀照顾他。 五对四加一，一是次神。 “彼得那头老狗，居然把鸟人降临符都拿了出来”微笑恨恨的说“存心就是跟老娘作对！” 梅林大笑起来“你的小把戏玩不转了，苏菲，让雨儿上去吧” 微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睁开眼“算了，让老四自己玩，大不了输掉，我去挑了他们的鸟窝”说毕继续研究起面前缓缓转动的魔法阵来。 地面擂台。 “拖时间”克里小声说。 放在平时，这种战术显然是非常明智的，无论任何召唤术都有着其共同的致命弱点，那就是时间。再厉害的神兽也逃不掉契约的约束，召唤时长结束，不管你是上位神还是小地鼠，都得乖乖回去原来的世界。 但是一面是高速飞翔的天使与虎视耽耽的神圣骑士，一边是擂台边缘，拿什么拖时间？ “那个鸟…鸟人”小结巴在这紧迫局势下还不忘勤学好问的治学原则“就是天使，天使？” 贝利娜无奈的点头，手指在自己的项链上拨弄了一下，掏出一枚种子。 “以法鲁之名，呼唤我的守护者，为世间众人点燃绿之意识” 圣女的私房压箱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闪耀着绿色的光芒落到擂台中央的地砖上。 “那，，那是砖地”小结巴好意提醒贝利娜，转过头却见到她摔下擂台的身影。 天使举起手中大剑往不知好歹的小结巴头上砍下。丹挡在小悦身前，咬紧牙关，右手凤翼法杖迎上。 与此同时，落地的种子化成一滴水，浸入了擂台。 神器互拼，爆发出璀璨光芒。天使剑碎，火系大魔法师被击飞。 愕然看着自己手中宝剑碎成数片的天使，愤怒地再次扑上。克里和啸早已被远处神圣骑士缠着，叫苦连天，无暇呻吟。 然而，在所有人都忽略的一刻，台中央出现了一丝小小的绿。 新绿一冒头，便以不可抑制的疯狂速度增长着，重重叠叠交织出无数藤蔓，充沛的绿覆盖这个擂台。瞬间把平坦赛场变成清新森林，轰隆声不绝于耳，根系交错延伸把地面拱起，板砖四处纷飞。 八翼鸟…鸟人白皙的手指只离小结巴十公分，便在触手可及的一刻，无法再进一点。 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但是它被藤蔓挂住了。 发疯生长的绿从四面八方扑来，把每一个角落包裹得严严实实，荆棘缠绕，旋转着把天使包在中间，形成一棵冲天的大树，树荫下是演武场中目瞪口呆的小结巴和脑袋快要炸掉的观众。 这是什么？神术？光明女神与生命女神互拼神术？？这都发生了啥，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除了看台上无动于衷，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结果的西优洁兰家主外，所有的人都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第17章 板砖·又见板砖 让我们把镜头再次拉回两名老妖怪和一座冰山在香格里拉地底的冒险小分队中。 “法鲁那女徒弟有意思”梅林坏笑着说“这一个比上一个好，小心你家老四也被她拐了” “你给我闭嘴，梅林”微笑瞪了她一眼“都是你害的还敢提” 夜雨听着自己的师父和梅林老师轻描淡写说着好几年前的惨痛往事，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可以了”梅林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能量转化被我做了记号。只要沿着它的流动去向就能追踪到，剩下的就交给费加那个老鬼了” “你能计算一下发动时刻么？”微笑蹙起眉，“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梅林掐着手指，双眼微闭着，忽然四周庞大的能量汇集过来。吓了一跳的老女巫睁开眼“怎么回事” “神力湮灭！”微笑马上十指结印“耶米拉和奥菲斯的神力杵上了！该死，快走！” 两大创世神的力量通过地面上的擂台直线注入地底的魔能之阵中。法阵高速旋转起来，一股爆发力往上喷去。 地面上，毫无异常的擂台中央。 绿之意识完成了它的使命，拉上天使垫背，消失在空气中。 此时众人还不知道这两个阵营神明的神力非是召唤时间结束，而是被提前吸入地底的魔能阵。 “呼……呼……”气喘吁吁的星耀剑士和大剑师克里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喝啊！”对方所剩的两名骑士，避开了无所不在的藤蔓后坚持到最后一刻。同时自身也已穷途末路。孤注一掷的向佣兵冲来。小结巴的魔力已耗尽，勉强在身前凝聚着治疗的水球扔向战士。 谁先倒下，谁就是输家。 再一次四剑相交，疲惫不堪的克里和啸，败了。 教廷神圣骑士长仍屹立着，口鼻溢出鲜血，正要转身把擂台边缘不起眼的小结巴踢下台时。突然眼前一黑，缓缓倒下。 在他背后，小魔法师提着一块拣来的板砖，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对，，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西优洁兰软倒在扶手椅上，像只离开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已经到无法负荷的边缘。 软绵绵的挥了挥手。主持人宣布，狮鹫佣兵团获胜。观众们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发出嘘声。 千语家年会演武，在一块板砖引发的血案中，落下它神圣的帷幕。 然而，两分钟后地面再度拱起，人群骚动不安。 “怎么回事，比武不是结束了吗”茫然的观众们互相询问着。 “快下来小悦！”擂台下露琪焦急的大喊。 狮鹫一行人半抗半跑的爬出紫玉楼时，爆炸声在身后五十米处传来，冲击波把所有人推得飞倒在地。 四百年历史的千语家楼阁，天之大陆第一楼，紫玉，化成一堆木渣。 佣兵公会·高级会客室。 “现在为您报告香格里拉演武年会的任务结果，任务等级S，完成度A，酬劳一万金币，目前积分六千分”英格利特依然板着一张木瓜脸。 “S级任务不是都由会长亲自报告的吗？”克里心想谢天谢地，终于完成年度目标了，对会长没有按照规矩亲自前来表彰的行为虽然有所不满，但是也就只顺便提了一下。 “米兰贝利会长…看到调查报告的时候”英格利特整理了一下手中资料“突然脑溢血了，估计得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而且她说……恢复之前不想看到你” “喂！等等！为什么，紫玉楼爆炸案明明不是我们做的！”克里拉住英格利特的衣袖。 “当然知道不是你们做的，否则完成度也不会给A”英格利特拍开克里的手，掸了掸他抓过的地方“但是…你不觉得你们很衰的么？” 克里：“……” 英格利特：“你们走到哪，就衰到哪，雪兰王国被袭击，孟达拉的广场被轰出游泳池” 克里：“……” 英格利特：“现在是香格里拉的大陆第一楼被炸成碎片……” 严冬已至，冬季不管在哪个大陆，都是浪漫而快乐的季节。神诞日，创世日，新年。当天之大陆的人民结束一年辛勤的耕耘后，在暖和的壁炉前分享浓浓的丰收喜悦，神诞前夜。狮鹫骑士团成员们坐在起居室的长桌前，随意聊着过往一年中的快乐。 克里微笑听着自己的属下们绘声绘色描述冒险过程中的精彩片段，突然发现，狮鹫佣兵团大部分的快乐是自从小结巴和贝利娜加入以后开始的。从前那些灰暗的日子，要说任务，无非只是成为第一佣兵团的自豪感与责任感，好胜心支撑起整个佣兵团的前进理念。 出任务，漂亮的完成，继续出任务，继续完成。过程完美，却又少了说不出来的什么。然而小结巴的加入，带来了不一样的东西。似是给装满食物，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锅中加入一把调料，香气散发之处，让人有了回家的感觉。 “那按这样说的话，明天当然是丹收到的礼物最多拉”莫琳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来“露琪姐虽然是贵族，丹可是公主耶！” “不会的拉，我从小都没有出过家门，你们是我第一批交到的朋友”丹微笑着说“这个大陆上几乎没几个人认识我，应该是啸会收到最多的神诞日礼物吧，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罗德岛王子哟” “你是王子吗？”小悦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英俊的星耀王子。接着雷死人的问题再度出现。 “王子是什么？”众人皆翻。 听完解释后的小结巴才明白，狮鹫佣兵团的每一个成员，身后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大陆上不同势力的印痕。神裔公主就不用提了，莫琳是冷夜帝国的没落贵族，露琪则是圣焰封地大臣的长女。克里，洛，因斯三人从小认识，已经灭亡的光辉帝国博来曼家族的长子和家臣。就连狂战士库勒斯，也是隆奇努斯山中善战出名的部落继承人。 只有自己和贝利娜，是没有双亲的可怜人。 小悦沉默了一会，众人也随之安静了下来。贝利娜便猜到了他心里所想。 “没有关系，宝贝，他们明天会把礼物分给我们的”贝利娜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小结巴嘴里“到时你看上哪件，随便挑”坏笑着的圣女瞄了啸一眼。意思是有好东西你敢不拿出来么。 “是呀是呀”众人忙点头附和，生平没有忧虑的小结巴随即又开心起来。 “佣兵团就是好，没有国别，没有种族”莫琳搂着露琪的肩膀。“冷夜和圣焰打来打去的。我们俩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你呀”露琪在莫琳斯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别太得意忘型了” 真的没有国别，没有种族之见？恐怕未必吧。被勾起心事的克里往丹的位置看了一眼，后者再度向他报以狡黠的微笑。 天空中飞扬的雪花给沙鲁恩城布上银妆，千年古城的节日气氛浓厚且富有质感。主干道上早早挤满了嘉年华会的商铺，吆喝声，烧烤的香味，琳琅满目的首饰挂件叮当响，交织成一首神诞日乐曲。 而明知没有任何礼物可收的小结巴，仍在冬晨的雾气中早早起身，期盼自己能收到什么惊喜。 微笑对自己徒弟“奇迹制造机”的描述可谓贴切无比，清晨第一份放在门外的礼物，便是《呈狮鹫佣兵团诸位骑士们暨悦·格拉苏先生神诞日与新年贺电》打开没有落款的贺电。内容无非是热烈感谢克里团长亲切照顾本门调皮小师弟云云。贺电下是一个大包裹。里边分成十二格，装着分给各人的小盒。按大陆游历规矩，未出师门魔法师不得透露自己门派，这封贺电也很默契的遵守了原则。 但开启盒子的时候，顿时就有五个成员晕了过去。其中包括亲切照顾着调皮小师弟的团长大人。盒子里是闪闪发光的金叶，每盒七片。取七耀荣光普照大地之意。 众人望向小结巴，目光中都多了一丝崇拜，这到底是哪个大师的弟子，一出手就能用钱把人给砸死。而小悦却无精打采，把自己的金叶往啸那里一扔，继续看着手里的魔法书。 也难怪，金银对于小结巴来说其实际意义远远不如土耳其软糖。你问土耳其软糖是什么，呃，忘了它吧，当我没说过。 神诞日的惊喜开了个头，品目繁多的快乐便缤纷而至。罗德岛送来的礼物是每人一条狮鹫毛织成的围巾，格里佛尼家族，送了每人一颗红珍珠。有了之前的刺激，看到红珍珠的佣兵们已经不再激动得喷鼻血。幻界不知用什么方法，也把苏文与炽羽的礼物扔在门外——大盒精美的椰子软糖，牛奶巧克力，二十四根凤凰尾羽，十二红十二黑。分别是黑凤凰与火凤凰之物。 零食在小结巴的眼里闪耀着世间最美妙的光芒，至于那些破羽毛，扔了吧，谁爱要谁要去，或者给贝利娜做成鸡毛掸子打扫房间用也不错，才二十四根不够？丹的神器上不就镶着一根么，扯她的去。 又是三封没有落款的贺电，礼物是一盒冰莲糕，一盒黄金酥和一瓶绿色的香水。 不用问，能进嘴的东西绝对是小悦的，贺电分别来自枫叶城与隆奇弩斯山。香水则是贝利娜师门送来的。 “这是生命之水”贝利娜解释着交给洛“又叫再生之泉，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让植物快速成长，受伤的人喝了能够让伤势完全痊愈。” 在众人的注视下洛把这瓶绝世奇宝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受够了这种豪华阵势的佣兵们终于恢复正常，开始唏嘘不已，并拷问着小悦到底见过多少好东西，边拷问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被拷问者的软糖。 出忽意料的，小结巴对那盒黄金酥碰也不碰，说是“我讨厌那个给我送礼物的人”。接着傻大个和两个女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把黄金酥分光了。 看到面前两根凤凰尾羽，丹颇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家族引以为傲的神器，千渡凤凰的羽毛，别人当鸡毛掸子随便拔，看也不看一眼。天那！这是什么世道！ 美丽的大魔法师内心深深的叹了口气，父亲去世前交给自己和哥哥的使命，到底要怎样才能完成。在那一刻，她充满了挫败感与无力感。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的季节，新的一年开始了。充满了憧憬的佣兵们开始期盼下一个神诞日，那种胃和钱袋同时撑满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第18章 克里的未婚妻 圣焰·布林莫斯城·坟场。 夜，乌云密布。 瞬间雷电在天空划出闪动的光辉，照亮了御剑浮空中，白衣人的脸。那张脸沧桑，睿智，宛如魔法师公会里慈祥的年长者，保养得很好的眼角却微现皱纹。高速剑气开始围绕着他的身遭旋转，空气被划开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远方天际似龙吟声隐隐传来。 万剑齐飞，天烈五剑之飞星神剑，撕破了黯淡的夜晚，天河倒挂，沛然剑气朝着发出龙吟的方向疯狂涌去，璀璨星空，黑夜如白昼。一剑使整个大陆为之震动。 “那老不死的又在玩无聊花样了”隆奇努斯，山顶关所里的短发魔法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把窗户关上。“老三和师父没把他提前做掉，真是个祸害” 蒸汽车穿过花海平原。缓缓往圣焰国境开去。快要进入初夏的天之大陆，和煦的微风吹活了所有植物。扑鼻的清香从车窗外透入，让佣兵们精神爽朗。 “呆会见到布林莫斯大人时，你可千万得给我放规矩点”啸不放心的叮嘱着小悦“那位大人是克里他们的长辈” “没关系”克里笑着摆摆手“不用太介意，他是我父亲的故友，伯伯很和蔼，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结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要说话就对了吧” “也不用那么拘束”因斯笑了起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魔法师了。“不要东问西问就好了。” “坟场被破坏。布林先生的千金生了怪病。”洛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也太诡异了一点” 克里想到这件事，心头变得沉重起来。十年前的那个追在自己身后喊哥哥的美丽女孩兰蔻·布林莫斯在不久前因怪病卧床不起，神智不清。 同时城外的坟场遭到破坏，据当晚目击者所言，有不知名物体从空中飞过，似是朝着北方喀里特山脉发射一炮，把山头炸去半边。 布鲁莫斯公爵向沙鲁恩和枫叶城同时呈交了报告，要求支援。狮鹫佣兵团接到任务，开始调查此事。 几天前居民口中描述的人型UFO——费加剑圣此时正于喀里特山谷中寻找可疑地点。天生辨不太清楚方向的十二大圣灵导师之一已经非常厌烦这种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结果还在同一个地方的冒险之旅。 路痴就该回青鸾峰歇着去？这话可是你说的喔，我绝对没有说他是个路痴。 顺利的通过了圣焰国境，到达边境都市布鲁莫斯。南方气候温和，比邻素有“天府之地”的花海草原，该城以农业发展闻名于大陆。春夏期间正是播种时节，入目一派繁忙气氛。 城主府。 “哈哈，几年不见，你又成熟了”早就等在门口的布林公爵张开双臂，爽朗的大笑着。和克里互相拥抱。 “这几位是新团员么？”拥抱完毕，公爵与团员们纷纷点头致意。并鞠躬亲吻贝利娜和丹的手背。“欢迎您，佛里罗尼公主殿下。” 看到小悦时，公爵忽然楞了半响“这位…这位是” “我叫小悦，伯伯您好”小悦微笑着行了个法师礼。 “哦，呵呵，小悦吗”公爵打量着小结巴的面貌，似在努力的思考什么地方见过他。 “要叫公爵大人”啸捅了小结巴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进去说”公爵把狮鹫团诸人让进内殿。 “怎么样”克里忙追问从兰蔻房中走出的贝利娜。 “和孟达拉的情况不同，不怕光，没有攻击性”贝利娜摇摇头“就像睡着了一样。” “恩，她睡着了”小结巴一锤定音。 克里坐在床前抚摩兰寇的一头金发，回忆起十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那头金发还闪亮着太阳般的光辉。如今像草一样的枯黄。少女苍白的脸颊，深陷的眼窝，让人不禁生出痛惜之感。 晚饭过后，在莫琳斯以退团为由的要挟之下，佣兵们决定一批留守，一批前往毁坏的坟地进行调查。 “我对鬼…对亡灵这些东西不太在行”贝利娜被莫琳掐了一下，腰间吃痛“就不跟着你们去了，顺便照顾病人” 阴森的坟地。 “小悦，你能不能不要用手去翻……”丹再次强烈意识到自己不该来。 前方的小结巴在乱坟堆中翻弄着死者的骨骼，看得她快要抓狂。躲在啸的身后，周围坟地均有的荧光到处闪烁不定，青绿色点点在空中飘来飘去，夜晚的冷风吹过，从墓碑深处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别害怕，这没什么好怕的”小悦的一贯表达方式，听起来更像他自己在发抖。 事实上这里没有人比小悦再镇定了。 “你确定把这些东西拼起来就能让它开口说话？”克里也快看不下去了。 小结巴点了点头“好了”。指了一下不远处一根白森森的大腿骨“帮个忙” 啸强忍着恶寒，走过去拣起骨头，塞在小悦手里。他一走开，丹看到那副完整的人骨，害怕已经到了爆发临界点，双手死死抓着凤凰法杖，看那架势就算有流星爆炎术的完全版倾盆而下也不会让人惊讶。 小结巴拿骨头捅了捅另外一堆骨头，说“起来吧。” 让人闻之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中，骷髅晃动了一下，接着，白骨爪撑地，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妈啊~！！”丹看着面前咯咯发响，嘴巴一张一合，两排白牙朝着她动了动的骷髅，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悦愕然看着丹，克里示意没关系，你继续。便抬起手中的那截骨头，在骷髅脑袋上敲了敲，发出“空空”的声音。 “我赐予你说话的能力”小魔法师说道。 生涩的声音从骷髅头中传来，像是金铁摩擦之声。“什么事” “你们问吧。”小悦走到一块墓碑上坐了下来。 在经过洛和克里条理分明的询问后，团长隐约得到了一丝线索。据那个骷髅所说，几个月间，有一名金发女子经常半夜到墓林来幽会，对象则很朦胧，看不清楚是谁。三天前高空出现陌生人，发出强烈的能量，摧毁了喀里特山谷的东北峰。其余的骷髅便说不清楚了。 最后，人骨怪异的扭动了几下，又补充了一句“附近有主宰的气味” “主宰是什么？”克里追问下去，却得不到清晰的描述。 但骷髅说完那句，就不再开口了。 “它说完了”克里走到小悦面前，“你看看还能问出什么来不” “问不出来了”小悦摇头“它既然不出声，就表示灵魂碎片储存的能量只有这么多了”说毕掏出笛子，吹了几个音符。 骷髅脑部一点白光飞上天际，骨头淅沥哗啦散了一地。 “主宰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克里抿着下巴，思索了良久问小悦。 “主宰，就是比它高阶的亡灵。”小悦想了想说“比骷髅高阶的亡灵有很多，巫妖，黑骑士，骨龙，还有很多高级生物死后的灵魂。” 调查到了这里就中断了。众人只得打道回府。 啸背着兀自昏迷中的丹一路走着。小结巴在他的身边。“这笛子真好用，吹一吹，鬼就都跑了”星耀剑士笑着对小悦说“你不应该是亡灵法师，而是‘超度亡灵的法师’” “嘿嘿，这把笛子叫‘前世’，是炽羽给我的”小悦在宁静的夜空下吹起一首欢快的曲调。“说不定也是个神器，吹响它，便能让灵魂想起前世，或是忘记前世。” 城主府的后花园中，克里躺在草地上，仰头看着星空。 “还在想那女孩么”贝利娜走到他身边坐下，温柔的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和希儿不同，没有时间限制着我们的行动。” “你知道么？贝利娜”克里转头看着她笑笑，复又望向星空。“她本来会是我的妻子” “啊”贝利娜小声惊呼，旋即掩住口。 “在我十七岁，和小悦一样大的时候，父亲把我和因斯寄养在布鲁克曼城，那时候公爵伯伯就想把兰寇许配给我。”克里又一次想起当年的回忆，缓缓的说着。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整天追在我和因斯身后喊哥哥” “但是比起流氓一样的因斯，哈哈，他就是一副流氓相。她还是比较喜欢我。” “后来我们家在冷夜的政变中被清洗，年轻的女王上任。父亲，母亲，弟弟” 克里的声音变得沉痛。 “庄园，因斯家人，洛的家人，都没了，死了” 贝利娜揉着自己的双眼，一丝晶莹的光从指缝间流下 “弟弟就像小悦那样，什么都不懂，好奇的问这问那，还有点小结巴，每天跟在我后面，赶也赶不走，那时嫌他烦得要死，后来逃出的洛告诉我，母亲抱着他，在地窖里被烟呛死了”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明白了，父亲一定是预感到会有危险，把我送到布鲁莫斯来，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还可以给博来曼家族留下一点血脉。” “我没有让弟弟和我一起来，来之前，我还对他发了火，叫他不要老缠着我，那时候如果我不是想甩脱他，他应该不会死在那里。” “后来……我离开了这里，和洛，因斯成立了佣兵团，也没有带她走，就像对我弟弟那样，把她扔在布鲁莫斯”克里伸出手指，帮贝利娜擦去眼角的泪。 “贝利娜，我是不是很自私，一面想当个骑士，却半点也没注意到那些爱着我的人，自己想走的时候，转身就走了” “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没想到她这么大了，现在想起，当时要是带着她，应该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大不了就像照顾小悦一样。呵呵” 浩瀚的银河下，贝利娜抱着克里的头，泪流满面。静静偎依着，在这无声的夜里。花园深处，小悦的笛声隐隐约约，细不可闻，像一张宽容而温暖的毯，默默的披了上来。 第19章 少女·爱情 翌日，喀里特山谷外佣兵们整顿着自己的装备。拒绝了好心的布林公爵派亲卫随行的提议。克里下令简装出发，从东北部进入并调查整个山谷。这种没有大脑的战略部署是很不明智的，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却又是唯一的办法。 首先洛提出假设，就是在喀里特有着某种不知名现象发生，然后某位不知名人士，也就是不明飞行物体察觉到这种现象，再对其进行攻击，双方对决的结果便造成山体平整的被削去一部分的现象。接下来，被无故殴打的一方自然要转头逃跑，另一方爱追不追，看个人心情。 所以沿着这个方向查下去，一定能查出点什么线索来。 佣兵们被这一连串的“不知为不知”弄得头晕脑胀。只好顺着洛的提议整备出发。反正现在天气这么好，大家就当成是公款春游吧！（莫琳的说法）。 从明媚的阳光所到之处，天空上往下望去，蚂蚁般的黑点，狮鹫团的佣兵们沿山内匍道蜿蜒往里走去。 “克里，前面有个湖！”露琪向队伍后方的团长大声喊道。 嘴里塞满了巧克力的小结巴拍了拍背着他的啸“驾~！” 事实上，春游并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愉快，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游览车和索道的大陆上，走了一上午的时间，小结巴开始不干了，喊脚酸。佣兵们看路边的花花草草，树林灌木也早已看腻了。大家都想回家了，兴致也就慢慢消退。可怜的星耀剑士只得再一次做牛做马，背起小魔法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丹聊起天来。 湖光山色，倒映出蓝天白云，飞鸟掠过，波澜点点。 湖边金发美女出浴，克里如中雷亟。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远处裸女回眸一笑。那分明是兰蔻的面容和长发。湖岸边，一个黑发男子出现，执起她的手，转身离去。 “你……兰蔻……小兰！”克里在全身颤抖下，一步步往前迈去。 “等等，有问题！”洛死命拉住克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克林哥哥”女人撒下银铃般的笑声，消失于空气中，众人才回过神来，往前奔去。 “这不是精神系幻术”洛冷静的分析道“我们全部人都见到了一个陌生的黑衣黑发男人” “恩”小结巴点了点头“如果是幻术，就不会看到自己不认识的或没见过的东西，因为精神力攻击只能从你脑海中调出已熟悉的景物来迷惑你” “那兰蔻怎么解释？”克里焦躁的说“那一定是她，只有她会叫我做克林，你们都听到了的对么？你们都听到了，因斯，那是她对不对，你也和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你冷静点克里！”啸生气的单手抓住克里肩膀，把他从因斯身边拉开。 “我早上出发前还去看过她”贝利娜说“绝对没有异常。” “那一定是她”克里抬头对上贝利娜的目光。“贝利娜，有什么魔法是可以让人同时出现两个身体的，小悦，小悦你知道吗？” “等，等等，咳咳”小结巴不幸被吞下去的零食呛到。啸连忙拍着他的背“咳咳咳……啊，呜呜。” 终于缓过来的小魔法师想起了。 “有一种亡灵魔法，叫移魂仙梦。是把活人的灵魂移出体外，再造一个虚灵体，但是必须，必须本体没有死亡” “那那那…那不就是，，不就是…”莫琳脸上现出恐惧的表情。 “那不就是鬼了？”库勒斯把她最害怕的那个字说了出来。 “哇啊——！”美丽的山谷在这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因为，因为人和鬼是不能……”小结巴解释道“不要说那个字，哇啊——！”在某个群体中，一旦有一人开始恐惧，这种慌张很快就会扩散到整个群体，这次是丹发出尖叫了。 “都给我闭嘴！！”克里咆哮着大喊。 一时山谷内静了下来，只有瑟瑟发抖的莫琳和丹时不时发出牙齿紧碰的“格格”声。 尴尬的气氛延续了几秒，啸终于开口了“你冷静，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情” “但是你这样对解决问题无济于事！”啸挥拳迎面打去。 “啊——！”所有人都没想到啸会突然动手。 克里流着鼻血摔倒在地，啸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把他拉起来“现在好点了吗” 克里点点头，啸示意继续说。 小结巴战战兢兢的看看俩人，又看看贝利娜和搂在一起发抖的丹和莫琳。 “没事”啸一只手把小悦拉到自己身前，抚摩了一下他的头发“我们不是打架” “人和……人和‘那个’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那个’没有实体。”努力的避免着再次捅到丹和莫琳的死穴，“‘那个’存在的次元比我们要低，所以你摸不到，就像雾一样。” “所以移魂仙梦，就是让人具备和灵体沟通的能力？”洛切入了问题的中心点。 小悦点了点头“应该是人和灵体互相触摸的能力，就像……我能摸到你，你也能摸到我” “我明白了”洛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主宰” “对！就是那个骷髅提到的主宰。”啸和克里也反应过来。 有了假设的众人豁然开朗，兰蔻小姐半夜摸出家门，到坟场幽会，是因为她爱上了鬼！！山峰被削平，是因为被抓奸了！！咳咳，我绝对没有诋毁人鬼情未了的意思，总之，目前的问题就转化为追踪干柴烈火中的一人一鬼。不管两个女生如何畏惧发抖，任务终究是要完成的。在湖边稍事休息后，佣兵团便往她们消失的方向追寻而去。 同时间，人型UFO还在山谷深处苦苦转悠着。不过没有关系，他的使命就快要完成了。 喀里特山谷深处。 如果梅林与微笑在此，一定会高兴得马上抽出绝世神兵外加七系无敌禁咒往面前砸去，因为就在树林中央一小片开阔地上，缓缓转动着的黑色魔能之阵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魔能阵旁，黑衣男子温柔的为兰蔻梳理着流泄的金发。在他们的身后，静静的趴着一只骨龙。 “叫了你不要乱跑”男子轻轻的说。 “人家只是想去洗个澡而已”兰蔻俏皮的迎上他的唇，四唇交接良久，嘤然分开。手指抚上面前心上人的双眉，为他舒展开去。 “格兰，克林哥哥来看我了，能把他带进来吗？我们小时候很要好的。” “不”格兰坚决的说“我私自离开这里去接你，已经违背了主人的规矩” “那些冒险者就是冲着魔能来的，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近此处。” “不会的，我保证，他不会分开我们。也许是我父亲让他来找我。”兰蔻叹了口气，离家这么久了，父亲不知道有没有挂念自己。 “还有一天，阵法就搜集够绿之力了，一旦喷发，其蕴涵的小部分能量可以帮助我身体成型。”格兰眉毛再次拧起“答应我，不要再乱跑了，我有身体以后一定会去登门向你父亲道歉。” “可是……”兰蔻欲言又止，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好吧” 正如众人所料。兰寇在三个月前，深夜的公爵府花园中认识了以灵体形态出现的格兰。两人一见钟情，随即每晚于墓地处幽会。在得知心上人是山谷中法阵的守护者之时，兰寇坚决要求前去相陪。万般无奈下，格兰只得使用移魂仙梦把兰蔻身体扔在布鲁莫斯城内。 谁知道。这一陪，就是陪了三个月。待到魔能阵接近完工时，格兰本想在半夜把兰蔻先送回家，几天后再登门，却遇上费加剑圣外出公干，坐骑骨龙差点被砍成渣。只得悻悻而回，窝囊的，憋屈的，继续蹲在魔能阵旁边无聊的扳手指数时间。 直到这日兰蔻按奈不住，以半灵体身躯跑到湖边洗澡，才遇见前来调查的克里一行人。 恋爱中的少女脑子都是不正常的。魔能阵的作用，她并不清楚，也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心上人是人是鬼，她也不在意。只要能在一起就足够，至于物质生活，亲爱的，你认为两只半人半鬼的东西在一起需要吃面包么？ 与世相隔的生活除了OOXX就是XXOO，幸福得快要成神的兰蔻把什么家人，朋友都扔到脑后。 人类是介乎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物种，创世神依照自身形体创造的原力，集合了七大神明的特征。这些特征揉合于一处，形成奇妙的吸引力，这种致命的吸引力，令骨龙骑士格兰第一次尝到，便深深的迷恋上不能自拔。 作为派遣到这个异世界执行秘密任务的骨干，他不停的提醒着自己，不能沉迷于这种生活，自己还有远大的未来要打理。 然而每一段爱情悲剧产生的原因，追朔到源头，会发现，永远都只有四个字。 “身不由己” 第20章 放弃 终于找到你们了！”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白衣剑圣御剑破空而至。 山谷中冲天而起的气息引起他的注意，可惜依旧来迟一步。魔能阵已完成它的能量喷发，骨龙骑士的身体也已重新塑造。 第二天早上，佣兵们收拾营地，继续往深处推进，没走多远，便感受到山摇地动，能量爆发。 与前两次置身其中不同，作为旁观者，方感受到天地如斯之威。 紧接着的事态发展把原计划搞得一团糟。巨大的骨龙从山谷内侧飞来，结果挨了在山谷中转了四天的，气愤无比的费加剑圣全力一剑。 辉日之剑，如日轮之光，灼热，炽耀，剑圣仍在半空，左手划圆，右手挥剑击出，人与日轮重叠，瞬间光芒万丈，直射深渊。 只是一剑，夹杂着肆虐的元素风暴凛然而至，顿时把骨龙劈成碎片。余势未尽，呼啸着擦过森林，以摧枯拉朽之势把树木席卷一空，剑势所到，烈火燃起。 人类中的强者，居然强到这种程度！格兰已经没有时间后悔当初搜集的情报出错了，只有逃，亡命奔逃，否则便是死。顾不得从骨龙上落下的兰蔻，自己拼命的向布鲁莫斯逃去。心想只要到了城里，伪装成人类，剑气绝不会把整座城的人化成灰。 但是他料错了，强者都不是人，众生如蝼蚁。 从空中掉下的兰蔻小姐，正好摔在克里诸人的面前。 “克林哥哥……”兰蔻挣扎着爬起来，即使是半灵体，也有着特殊的形体构造，高空下落受到的伤害也不轻。 “小兰……”克里眼神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救救他，救救格兰……” 本应是浪漫的再会，本应是自己未婚妻的女子却又记挂着别的男人，克里怒火中烧。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众人造成了多大打击的兰蔻晕了过去。 “团长，需要追击前方敌人吗？”洛取出最后一张飞行卷轴。 “追！”克林抱起轻飘飘的兰蔻，愤怒的双眼直欲喷出火来。 飞翔术的光芒之中，狮鹫团佣兵们尾随着费加剑圣朝布鲁莫斯方向飞去。 遥遥四十里，转瞬已到，格兰如获大赦般一头扑进城中，躲进一家民居里。 然而辉日之剑再至，横扫城北，一剑下去，顿时四份之一的民居化为火海。地面被划出一条深沟，为剑圣天神般的威力留下了横贯数千年的见证。 “前辈！”啸飞身下落，“请勿滥杀无辜！” 落地瞬间，一道无形剑气向啸袭来。 下一刻，星耀在手，柔和光芒泛起，抵住了当胸透入的剑气，年轻剑士被震得连退三步，眼前一黑，几欲晕倒。驻剑于地，死死苦撑着，吐出一口血来。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狮鹫团众人护在星耀剑士身边，抽出武器。愤恨难消。克里放下兰蔻，反手抽出背后大剑，挡在啸的身前。 “星耀”费加剑圣开口了，那苍老的声音似是催命的钟声，一字一句敲在众人心里。 “看在你老子的份上。饶了你们，都给我滚。”又一道宽阔无比的剑气横飞而出，贴着地面向众人掠去。 本以为可以把众人扫得七零八落的一剑，却被挡住了。 贝利娜身体前倾，双眼紧闭，推出一个绿水晶般的护罩，随着惊天巨响，嘴角溢血的她被反弹力扔出十来米，重重摔在地上，护罩碎片纷飞，消弭于无形。 费加微微眯起眼睛，转过身来，至此，他第一次正身面对狮鹫团。 克里仰天大喝一声，身上爆发金色光芒，斗气托着他的身体缓缓升空。再睁眼，是修罗般的赤红。 惊恐的布鲁莫斯城中，数万双眼睛看着城外惊心动魄的一幕。 “不能…不能使用斗气爆发”啸断了一根肋骨，忍着剧痛喊着“给我下来……给我下来……” “掌管世间火焰之神，在此以吾名为契，请动深渊之烈焰……”丹浮空。 “掌管世间冰雪之女神，在此以吾名为契，请动冰海之湛蓝……”莫琳浮空。 “哼”费加冷冷看着“让你们念完” “穿越前世的宿命，超脱来生的羁绊。我奉上血肉之躯……”小悦浮空。 剑圣脸色大变，剑随身走，高速旋转化为一道螺旋烈火，冲向小结巴。 就在此时。遥远的天边一火一冰，两道庞大的能量划破长空，疾飞而来。 “峥”一声，冰寒剑气瞬间到了跟前，架住了费加人与剑合的一式。 一袭青袍的夜雨左手霜月横于胸前，右手五指连点，把斗气爆发中的克里与吟唱禁咒的魔法师们尽数点倒。 “剑圣阁下请手下留情。布鲁斯城虽地处偏僻，却终究是我圣焰国土”红发的王者全身火红军服，胸前悬挂金色流苏，脚蹬黑靴，御剑飘浮于半空中。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滚回你的枫叶城去”费加剑圣瞥了对面的红毛一眼，竭力稳住与夜雨双剑互撞后，微微发抖的右手。 “你忘了加上我”冰山剑士冷冷的说。“老头子，该滚的是你，滚回你的青鸾峰上去” “费加阁下若要坚持，我们就只好无赖的二打一了”红毛落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瞬间天色晦暗，长剑之光直透天际，霞光万道飞射，与霜月交相辉映。 王者之剑出鞘！ 日星隐耀，山岳横移。巨大威能直逼空中的剑圣而去。 费加终于转身，消失在东方。 红毛与夜雨松了口气，各自收剑。夜雨弹出一枚紫色徽章，落在露琪手中。又向小悦指了指。 “呼，还好赶上了，你们没事吧”红毛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对还站着的佣兵们说。 “接到公爵的报告，就不吃不喝的过来了……喂，让我说完，等等啊！” 夜雨揪着红毛的衣领御剑升空，向西方飞离。 布鲁莫斯·城主府邸。 在小悦的徽章前，兰蔻的灵体分解成无数光点，旋转着重合进入她的身体。公爵千金睁开双眼。缓缓坐起，泪流满面。 施法完毕，小悦拉着贝利娜的手，沉默离开，把喜极而泣的公爵与公爵夫人留在房间里。 “克里在花园亭子里，你能走动了记得去看看他”贝利娜离开时说了一句。 “姐姐，这样好吗”小悦怯生生的问贝利娜，发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走廊尽处，金发的圣女埋下头，靠在小结巴肩膀上痛哭起来。 公爵府邸·花园。 “克林哥哥”兰蔻坐下在克里身边“你身体没事么？” 克里微微一笑，并没有转过头去。“你呢，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躺瘦了吧” “嘿嘿”兰蔻垂下了头“我……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么任性了。”声音转低，细不可闻。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可是，我真的爱他”兰蔻抬头对着克里“克林哥哥，帮帮我们。我知道小的时候你最疼我了。” 克里心如刀绞，看着兰蔻梨花带雨的面容，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无法再得到。即使错过的原因是为了更完美的得到它。 “你会幸福的”克里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们会幸福的。”心中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指。 兰蔻破泣为笑，也伸出手指，和他拉了拉钩。“帮我找他，然后告诉他，我不生气让他回来找我。”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告诉我父亲，说定了？” “当然！”克里微笑着，拍拍她的头，“回去吧，刚起来，别感冒了，休息好点” 兰蔻转身离开，直至消失于花园拐角。 和煦的春风中，因斯牵着莫琳的手，从花园另一侧转过来，看见小悦和星耀剑士并排坐在花圃上。 “怎么不进去坐，小结巴”因斯打趣的说，拉起小魔法师背后的兜帽扣上他的头。 “嘘……” 啸作了禁声的手势，指指不远处的亭子，又指指身边让因斯坐下来，手掌在耳边张了张。 “什么声音”因斯坐下，听到风里隐约有很大的喘息。 “克里在哭”小悦眼圈红红的，小声说。 第21章 真理塔罗 沙鲁恩城·佣兵公会。 克里再也不敢去见米拉贝利了。他心里明白，经过布鲁莫斯事件后，狮鹫团“衰团”“麻烦制造机”等等称号算是彻底坐实。 只好无视着英格利特的白眼，赔笑听她报告任务。 夏季慢慢过去，又是一个秋天即将来到。 狮鹫佣兵团驻地。 “我虽然不太会用……不过它原理就是这样”小悦和贝利娜埋头研究着一本花花绿绿的魔法书。 “但是它如何辨认魔法能量的波动呢？”洛疑惑的问“照你这么说，它就有智能了，而且还是相当聪明的等级” “不不，”小结巴摇头“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自发辨认，但是它绝对能分清楚，而且也不会说有智能。” “开会了”克里坐下首位“有新任务” 说毕横了小悦一眼“听的过程中不可以问为什么。” 狮鹫团长已逐渐从失恋阴影中康复，给众人宣读任务的同时，仍不忘偷偷瞄了贝利娜一眼。 人就是这样，无助的时候一旦有人安慰，只要对方长相，性格还马马虎虎，悲痛就会因移情别恋而暂时减轻。当然，我不是说法鲁大人的爱徒贝利娜小姐马马虎虎，只是略微打了个比方而已，事实上她是沙鲁恩多人垂蜒的美女，夜晚DIY活塞运动的幻想对象。好吧，让我们回到剧情中来，不要讨论这些不应该出现的场面。 这次佣兵们接到的是一个国家级协力任务，米兰贝拉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弄到一份资料，上面记载着神秘宝藏，被列入S级机密的同时，粗暴的会长决定全力开发此类资源，派出沙鲁恩第一和第二名佣兵团探索有可能出现宝藏的青之岛。说是青之岛，实际上是不可考的史书上流传的远古废墟，但在今天它已成为海鸟的居住地。 协力任务，指的就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佣兵团队暂时并团完成难度较大的任务。圣十字佣兵团十人，外加狮鹫佣兵团十二人。沙鲁恩公国最强的战斗力量，务求完美达成任务。而任务的最终目的是，调查青之岛的地下废墟，带回古代失传的魔法或者兵器技术。 这是书面的语言，用米拉贝利的话说则是“有什么你们就给我搬什么，能搬的东西统统搬回来，搬得越多，积分越多，酬劳大大滴有~哇哈哈哈哈~” 通过克里的解释，大家都明白到了这一次熟通魔法阵运作原理的小结巴，将是重点保护的技术人员。 懵懂的小悦仍然疑惑的吃着棒糖，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可以发问了”克里闭上眼准备好迎接一堆扑面而来的十万个为什么。 “没有人要问问题吗？”微感诧异的团长扫视了团员们。 “有”小结巴举手“十字佣兵团，没有魔法师他们平时怎么战斗” 如愿以偿被雷完的佣兵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日的行程。 你管人家怎么战斗，反正当了那么久的佣兵也没见他们灭团。 翌日，短暂的寒暄结束后，众人分两部蒸汽车起程。 乘蒸汽车到了香格里拉后，西优洁兰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狮鹫佣兵团清一色亮晶晶的VIP金卡顿时晃花了马修等乡巴佬的眼睛。自从原先的祭祀提前回家经营产业，告别战斗生涯后，沙鲁恩第二佣兵团长就痛苦的在破产线上徘徊。直到暮色的加入（不知道他是谁的大大请回头看第四章）情况才稍稍有所改善。 清一色男性组成的圣十字佣兵团，在西优洁兰的私人茶宴上就像是一群因斯蠢蠢欲动。 “呵呵，我与贵国会长也是旧识，想到她那把充满魄力的兵器，就心生钦佩呢”西优洁兰和马修随意聊着。 “米拉贝利的武器是什么”小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论，不禁好奇问道。 “破城锤”十字佣兵团的团员路非回答了他。 “咕？什么锤？”小结巴把松饼塞进嘴里，怀疑自己听错了。 “破—城—锤！”路克大声重复“攻城的时候狂战士拿的那种巨大铁锤见过吗？就是那种，举起来砰砰砰，一锤可以把很多人砸成肉饼的那种。”边说边示范拿锤子上下摇摆的动作。 说完他又上下打量了小魔法师一番“把五个你捆一起够她砸一下的” “不…不会吧”小悦脑海中浮现穿着红色长裙的米兰贝利高举巨大铁锤的形象“她她她，她能拿得起那么重的东西么” “当然，不然你以为会长那么好当的”另外一个成员穆特接过话来“暴力，暴力是解决一切的最好手段，懂吗” 小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不要教坏小孩子”露琪一手环箍着小悦把他从这群败类中拉到女生桌旁去。 狮鹫团的美女们自坐一桌玩起了塔罗牌，春光无限，时而笑着打打闹闹，时而发出小声的尖叫，看得圣十字佣兵团的狼们心痒无比，却又不敢过来搭讪。 “我不要玩了拉”小悦快要抓狂，不到半小时脸上已经被画满了圈圈，只好哭丧着去洗脸“就知道叫我过来要欺负我。” 路过十字团那桌时，花园一侧传来爆笑。 “小悦的人缘真不错”西优洁兰抿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克里摇了摇头“长不大的小孩最幸福，说是十七了，看他那身材，最多只有十五岁。” “像贵团这样，连神裔都敢耍的人可真是不多”西优洁兰自知失言忙掩盖过去“丹殿下也被画了好几个圈呢。” 啸和马修朝着女生一桌看去，只见丹的脸上白白净净，哪里有被画，倒是贝利娜左眼被画了个大圆，双颊上还各涂了一只小乌龟。不用问自然是小悦的报复了。团长与副团长们都喷茶大笑起来。 马修起身，绕着花园走出喷水池去。 洗干净了？”马修见小结巴转过身来，忍着笑递过手帕。 “谢……谢谢”小悦不好意思接过，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你玩塔罗牌技术不怎样啊。我来教你吧”马修跟着小悦坐在桌旁。 “她们偷看牌，不然我不会输的！”小悦继续抓牌。“看我画死你们” “不愧是老大，这么快就把上了，好厉害喔！”十字团成员们均窃窃私语。 “不带这样的，还请帮手啊”众女生纷纷起哄。“我们也去搬救兵！！” 很快配好对，因斯和傻大个自觉的过来了，啸被丹拉着尴尬的坐在了身旁，贝利娜发了几秒的呆，见暮色走了过来。 贝利娜此时就像个灰姑娘。克里仍装做看不见，和西优洁兰聊着天。暮色苦忍着笑容，一本正经的对贝利娜鞠了个躬。 “愿意为您效劳”，暮色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脸上满是黑圈和乌龟的圣女身旁。 战局再次开始。 “这样下去不行哟，克里君”西优洁兰善意的提点了团长“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叹了口气，高贵的团长默不作声。 不到十分钟，傻大个和优雅的祭祀暮色俩人脸就被涂得乱七八糟。而啸英俊的容颜还未遭到半点荼毒。 “thefool，傻瓜！谁的谁的！”莫琳翻出一张牌。 “我的”小悦摆了个‘囧’的表情。再次引得众人大笑。马修笑着凑过去，让莫琳画了几笔。 “thetower！高塔！谁的！”小悦翻开手里的牌。 “天啊！怎么又是我”贝利娜郁闷得无以复加。还好暮色承担了自己倒霉的结果。 “下一张是Thelovers，爱人！”暮色四下寻觅着抽到这张牌的倒霉鬼。结果是啸举起手自首。 “终于轮到你了~！哇哈哈哈！让我来，我要画~！”小悦抓起桌子中央的笔。 “画我画我，别画他”丹笑着凑过来“是我算错牌，画我” 小悦突然心中一阵失落，“又不是你抽到，算了不画哩” 又玩了几盘，小结巴把牌放下“我不太想玩了，你们继续吧”说着走出花园去。 “各位先生小姐们，我可以加入吗？”终于，克里微笑着走过来。马修忙给他让座。 “thewheeloffortune，命运之轮。谁的！”露琪念出了牌名。 “又是我！”贝利娜已经麻木了。“可以洗脸了吗？”可怜的圣女望着众人。 “再一次到你的话，就绕花园三圈然后去洗脸”因斯看到贝利娜的表情笑得肚子都抽筋了“thehermit！隐士！”贝利娜抓起笔准备画下一个倒霉鬼。 克里笑着翻开手中的牌，闭上眼。 贝利娜看着克里轮廓分明的脸庞，浓黑的眉毛，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闭着眼的他，就像个纯真的大孩子，心中突然一酸，便想把嘴唇凑上去吻一下。 蓦的脸一热（我到底在想什么），贝利娜手里的笔落在桌子上，周围静了半响。”我也不玩了，我去洗脸。”红着脸的贝利娜转身逃开了。 远处传来佣兵们的声音：“我们继续，我们继续拉。theworld！世界！谁的！呀，是小悦的牌，被他跑掉了！”声音渐渐消失在贝利娜的身后。 “小悦，回去吧，茶会要结束了。”马修找到坐在长椅上发呆的小结巴。“你还好吧，眼睛怎么红了？” “没，刚手不干净，揉了眼睛。”小悦站起来“走吧，马修哥哥” “对不起，小悦”马修正经的说“害你又输了，回去给你画个够” 小悦“噗”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拉，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哭？”大灰狼的奸诈套话手段屡试不爽。 “啊……”小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静了下来。 “好好我怕你了，我不问”马修举手投降，把一张牌交到他手里。“最后一张喔，本来你又要被画了，我帮你藏了起来，还不谢谢我”说毕拉着小悦的手往花园走去。 “啸？找到了吗？”因斯从另外一条小路走过来，看到小结巴之前坐的椅子，树丛背后站着兀自发呆的星耀剑士。 “马修带他回去了”啸转身离去，不再发一言。 百草园里，西优洁兰收拾着桌上的牌，自言自语：“这可是千语家的神器，绝对显现命运的真理之章……居然被弄成这样，还把最后一张拿走了！”哭笑不得的美女家主翻看着众人各自抓过的牌“算了，送他吧，以后再要回来……” 西大陆历三六二年·秋。狮鹫佣兵团在千语家族百草园中，籍真理之章窥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可惜当时无人察觉，茶会过后，他们乘上开往青之岛的海船，迎风破浪而去。 --------------------------------------------------------------------------------------------------------------------- 部分茶会中塔罗牌注解。 0：（thefool）愚者：满怀天真、单纯没有恐惧的迈向人生旅途。 16 ：（Thetower）高塔：挣脱束缚，获得欢笑。 6：（thelovers）情人：发展不同关系。 10：（thewheeloffortune）命运之轮：改变命运努力向上。 9：（thehermit）隐士：自我反省、沉思。 第22章 青之岛屿 海鸥的鸣叫远远传来，蓝天，碧海，白云，秋日的海风刮得船帆“猎猎”作响。 茶会后的佣兵们似乎明白到了什么。 天之大陆四周环海，海的另外一头，则从来没有人成功探索过。圣典记载，海洋的另一侧，是无尽的迷雾，从这头进入大海，会从另一头回来，迷雾具有空间传送阵的特性，是上古诸神限制人类活动空间的屏障。 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再也没有人玩那该死的塔罗牌；小结巴和贝利娜每天坐在船头，啸和克里则坐在船尾，分享着各自的心事。 第四天，船到岸了。望着面前荒凉的小岛，这哪是什么古代废墟，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 无数南飞过冬的侯鸟密密麻麻的挤在沙滩上，礁石上，岩壁里。每走一步都能踩上厚厚的黄白之物。佣兵们甚至怀疑，这个岛就是数以万计的鸟类每只路过海洋排泄一次形成的。 研究着手中残缺不全的皮卷，克里开始怀疑起米兰贝利的真正目的是不是要把自己这行人扔到岛上再派内奸把船凿沉，以便独吞二十二人的抚血金来。 “那暴力婆娘到底画的什么鬼东西”联合佣兵团副团长，圣十字佣兵团团长马修挠着头。 “按这个方向，走大约六十里路，就能看到一座石碑了”克里把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红叉指给马修看。“先走走看再说吧，我一刻也不想在海滩上呆下去了。”说话间第十六次赶走想在他头上筑巢的不知名鸟类。招呼起佣兵们向前走去。 离开海滩，进入潮湿的树林。 “累吗？背你？”啸跟在小结巴的身后。 小悦摇摇头，不发一言的走着。 “小结巴，这几天今天这么安静”因斯掉转手中的羽箭拍拍小魔法师的头。“想什么呢” “想这里会有什么”小悦说“古代的书籍中，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关这个岛屿的描述。” “很正常”马修笑着说“如果早就有记载了，还轮得到那个没脑会长拿到地图吗” 周围佣兵们哈哈大笑起来。克里心中一阵发毛，万一这话被小悦学到，不小心说出去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四个小时过去，天慢慢黑了下来，佣兵们只得就地宿营，隔日前进。 翌日走到太阳当空，汗流颊背的佣兵们终于发现一座远处的小山。精神都振奋起来。 但所谓望山跑死马，看到了不代表它就在眼前，走得头昏眼花的小悦终于放弃坚持，爬上了星耀剑士的背上。 “小悦，吹点什么来听听？”克里在前方笑着说，望望马修。 小结巴抽出笛子，试了试音。 “换一首哟，不要原先那个黄泉之歌了”露琪在队伍末尾喊着。 深秋的阔叶林中，佣兵们沙沙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越的笛声响起，嘹亮婉转的声音如百鸟齐鸣，又如清泉流水，涓涓流淌入每个人的心房。 所有听到这个曲调的人都有着强烈的共同感觉：召唤。 不知何处而来的召唤，起死回生的召唤，令人直欲追随着乐音而去。 一曲终了，森林回复安静。 来自丹的超级尖叫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种静谧。熟悉的词语再次无情的冲击着佣兵的耳膜。 “鬼啊——！” 摇摇晃晃的骷髅从灌木丛中爬出，朝着众人而来。 “呀，”小悦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镇魂之歌会让亡灵站，，站起来。” 佣兵们一阵骚动，亮光所到之处，长剑纷纷出鞘，把混身挂着烂布，站都站不稳的骷髅围在中间。 “等等”克里示意再次拿起笛子要把骷髅送回九幽之底的小结巴暂停一下，走上前去“让它开口说话”。 小悦迷茫的看着克里，半响方明白过来。 和骷髅短暂的交谈后，众人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消息。 骷髅来自五百年大陆上的魔法帝国，在一次经过暗礁海峡的海洋贸易中，整个船队遇上黑旗海盗，船破人亡后，抓住桅杆的他顺洋流飘了三天，飘到这个岛上。 不是所有的鲁宾逊都能在荒岛生存下去，那些骗人金币的荒岛飘流记只存在于吟游诗人们脑子里。骷髅兄在飘上青之岛后，很明显，又累又饿。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的船员打算探索一下，却在树林里莫名其妙的挂了。 也许是毒蛇，也许是某些猛兽，关于它怎么死的，佣兵们毫不关心。 然而他的经历中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疑点：船队是在暗礁海峡被击沉的。 暗礁海峡位于天之大陆的最东方，光辉帝国的海岸线外，而联合佣兵团是从大陆西海域出发，抵达青之岛的！这就不禁让克里和马修惊疑起来，按正常的风向，在海面上漂流三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飘到大陆的另一头去。 骷髅被超度后，众人继续沿着前路往前走去。两个团的军师，洛和鲁修克凑在一起讨论着这个谜团。疑点重重的岛上，众人一时无话。 光辉神殿·女神之间。 “我不认为您的做法是明智的，陛下”一袭白衣上镶嵌着金边符文，笼罩在圣洁光辉中的安洁妮带着恬静的表情向面前老者说着。平缓的语调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的情绪“那位小姐是樱华的师妹，不管她们的师父是谁，都一定不简单。” “选择此时与太多的人敌对，显然是很……不恰当的行为”圣女说完，等待教宗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我的时间已不多了”苍老的教宗开口了。“如果在我死之前，大陆不能团结起来，这个世界就完了” “插手此间的神明太多”安洁妮回答“耶米拉既然已死” 教宗身体颤抖了起来“圣女阁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命运与秩序就无法再次掌握它原本的轨迹”安洁妮转身离开，“放弃您的预言吧陛下” “我会证明给你看，接下来，你的预言出错了。”圣女的声音消失在女神之间的尽处。 青之岛的中央火山脚下。 “休息一小时，吃午饭，然后上山”克里与马修分头下达命令。佣兵们自觉的分成了两队，一边是圣十字，另一边是狮鹫团。 至此地势已变得平缓，约一里外矗立着巨大的高山，山脚下绿草千里，时不时掠过几只大陆上不常见到的奇异鸟类。 “你老粘着我做什么，宝贝”马修颔往前方抬了抬，“回你们团那边去，这样不好” 小悦随手拣起一只树枝，无聊的戳着地上的虫子。 戳一下，卷成一团。 “乖，快过去”英俊的骑士团长摸摸小魔法师的头。“别生啸的气了，他自己也很难办” “什么难办”小悦转头盯着他，想从面前的金褐色眼睛中读出什么来。 “有的时候”马修微微一笑“人总是做不到心口如一，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这种恐惧，阻碍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是一名骑士不断向前的最大困难” “听不懂”这次轮到小结巴脑袋上三条黑线。 “简单的说，就是他所做的，未必是他所想的，他也不能确认以后会怎样”马修一脸坏笑对着小结巴说“比如说出门之前，谁也想不到我们会腻在一起，不是么？” 休息地另外一头。 “团长大人”洛坐了下来“根据我们的推测，得出两个结论” “说吧”克里头也不抬，整理着手中的火折，袖弩，皮链。 “一是，这个亡灵遇上了圣典中记载的空间障，从极东之地进入，然后从极西海域出来。” 克里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抬头，向坐在马修身边的小悦招了招手。 生怕小结巴被责罚的马修也跟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空间障？”克里期待从小结巴处能得到一些答案“能解释一下它的原理么？” 小魔法师想了想，说“那个应该叫‘镜’，不是障。是隔开两个不同世界的面” “镜面”洛提问“是反弹性而不是传送性的空间魔法？” 小结巴点点头“比如说，如果我们从这里进入”站起来在两棵树中间示范了一下，走了进去，在树中央停下了脚步“然后你认为是一直走的，其实不是”小悦转了个身“在这个时候它帮你转了身，你继续走，却从原先的位置再次出来了。” “那第一种可能排除”佣兵团长接受了这种浅显的解释方法。 “等等，那不就是说，圣典上的内容是……”洛一时还无法接受。 “对呀，圣典就是在骗人”小魔法师再次把所有人一句雷倒。 “那……第二种可能，这个岛随着某种特殊的条件而不断在海面上变换位置。”洛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说下去。 “对，这个可能最大”跟着过来以后，一直旁听着的马修也开口了“小悦不是说，从来没在文献中读到过这片海域上有岛屿吗，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青之岛每隔多少年，位置就会跳跃一次。” 休息过后，得到初步结论的克里率领着一行人进入了青之岛火山。沿着久远的年代前的喷发痕迹一路登攀向上，又两小时，终于来到山顶。 火山口处早已封死，依稀能辨认出深浅不一的规律痕迹。 “这是什么？”莫琳望着眼前的开阔地，满脑袋问号。 “魔法阵刻在地上？”马修拉住往前跑的小魔法师“别忙啊，先看看，确定没危险再过去。” 说完他对照了一下手中皮卷“暴力会长居然还花钱买到了一次真资料”又引起周围的一阵笑声。 “这应该是个入口”克里走到中央，对小悦招了招手“过来吧” 四周的佣兵纷纷往他身边聚拢而去，下一刻，不知道谁踩上了整座符文发动的机关。“轰隆”一声响起，巨大的圆形平台与火山口脱离，金色能量通道亮起。 整座圆石板，缓缓往地下沉去。 第23章 无限回廊 在无休止的轰隆声中，恐惧的众人蹲下双手着地，圆台摩擦几千年的火山内壁，发出刺耳响声。 剧烈震动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结束。佣兵们方才惊疑未定的站起身来。 凤翼杖头清鸣响起，一只火凤拖着长长的红焰优雅盘旋，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宽阔，巨大，宏伟无比的地下宫殿呈现在瞠目结舌的联合佣兵团面前。 “我…我们”马修突然感觉嗓子发干“按会长要求，我们是不是得把这座宫…宫殿搬回沙鲁恩去” 所有人才清醒过来，惊呼，赞叹声不绝于耳。 光之废墟·正殿。 “十神器之凤翼，充当照明灯，我们这次旅行的阵容还真是豪华无比”暮色朝神裔公主打趣道。 “听说在我入团之前，都是星耀当照明灯的”神裔公主接上他的话“好歹这鸡毛掸子比星耀亮点儿” 听到丹把神器说成鸡毛掸子，周围都是一阵大笑。 丹心中却暗自苦笑，不当照明灯能咋滴，人家真正的鸡毛掸子抽出来估计你们就得集体疯掉，上面密密麻麻的插满红得发紫紫得发黑的凤凰毛。再加个会神圣魔法的亡灵魔法师，在这种变态团里，除了发发光，宿营的时候给木材点点火，自己可谓是什么都没插手的份儿。日子真是难混啊。 正在大魔法师内心唏嘘不已之时，斥候成员发现了大殿最里端有一座雕像。 打量着面前奇异的雕像，克里心生疑惑。 足有一座钟楼高的洁白天使静静伫立着，抬头望去，从它那安详的面容看不出性别，背后重重叠叠的羽翼，竟有十二只之多，这是什么级别的大神？ 天使在光明圣章中的记载，是天神的仆人，六翼以上的都是大天使，翅膀越多，神力就越高。六翼天使已经相当于人类圣阶强者的实力，再往上数，翅膀一对一对的增加，八翼天使为次神级，十翼则是二级神明，受十二翼的主神级天使统辖。 至于最特殊的十三翼，则是上位神了，世间传说美丽的命运女神拉克西丝便是十三翼，当其羽翼全开，天地圣洁，命运之轮浮现，上界之音救赎罪人。 创世神的话……开玩笑，你认为再加几对翅膀还放得下吗。那就成蜈蚣了谢谢！ “你们看它手里捧着的是什么”莫琳眯起双眼努力的望向高处。 天使的目光正充满深情的凝视它的双手中，一个小小的黑玉，恶魔雕像。 “这应该是米加勒。”沉默了一路的星耀剑士突然开口“天使军团长，天界三大主神之一的米加勒，战无不胜的米加勒，在沧海之役中，受路西法引诱而堕天。 “这是米加勒的神殿。” 小结巴仰头望上去“恩，那个故事我有听过”旋即转头对啸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教母大人说的”啸没有看小悦的眼，仍然陷在米加勒和路西法的故事中。 “路西法是上位神，自然不可能和米加勒在一起”丹恰到好处的提点了啸一句。 贝利娜摇摇头“不对，关键不是他们的神格，而是阵营。” “第二魔王路西法，隶属于逆十字军，也许他们在那场战争中是真正相爱，但是无奈……” “好了先生小姐们，不要再聊童话故事了”克里敲醒了狮鹫团的四个木桩“想一想这里到底有什么宝藏，总不能让我们把这个五层楼高的雕像给搬回去”的佣兵们又调查了一下四周，喏大的神殿里，就只有这个神像静静存在。没有任何暗门，机关。得不到结果的众人围坐在雕像脚下，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直到因斯提出一个巨大版米加勒身上会不会镶嵌着什么魔法宝石，或者材料本身放倒了可以回去再利用的建议。众人在深深为他雁过不留毛的境界膜拜的同时，决定开始调查这个雕像的外壳。 马修连番敲打后得出两个结论：一：这玩意儿是实心的，二：它很硬… 或许神像本身所采用的，不怕魔法不怕物理攻击的材料也是很昂贵的，但是不会有人想把它穿在身上吧。 终于，在它的手心，像壁虎般爬上爬下的路修发现了异常。 “我就说手上肯定有问题”得意洋洋的因斯又挨了一记爆栗。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艰难爬上它手中的二十二名佣兵们看着黑色路西法小雕像手中大剑所指之处，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说是“小”雕像。合起来也有两个狂战士的体积那么大。 第二魔王眼神古井无波，眉目英气十足，实在不枉当年神界第一美男子之称，而它手中长剑所指之处，约十来平方米的魔法阵，正缓缓转动着，散发着那几千年还未耗尽的水蓝色光芒，四周六枚水晶浮空。 湛蓝的魔法水晶映出深邃柔和的光芒，在佣兵们脸上跳跃着。 “这是…”马修都站不稳了。 一颗高级魔晶石在市面上可以卖到上万金币的价格，面前的魔法水晶比自己生平所见的材料还要高档。起码有六万金币，在他的面前散发出瑰丽的蓝光。 同是佣兵，家庭条件便有着天差地别。神裔公主和星耀剑士便不把这些水晶当回事。而是把目光落到了水晶下的魔法阵。 “仔细研究一下”克里交代小悦“看看这个魔法阵有什么用，千万不要胡乱开启。” 小结巴点了点头。把魔力灌输入这个蔚蓝的法阵中。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这是一个……”小悦努力的试着让全部人能够听懂“是一个虚拟空间内双向传输定点低能咒语激发状态跳跃魔法阵……” “你直接告诉我们它有什么用就可以了”克里拉住差点摔下雕像的马修。 “它会传送到一个虚拟的空间中去”小悦又看了一下路西法手里的长剑，“咒语在这里，要试试吗”的马修马上制止了他，“那个空间能容纳多少人？我们去了能再回来吗？” “可以”小结巴点了点头。 克里安排了众人分为两组，分出十二人进入魔法阵，做好准备后进入魔法阵。 “古神语？”啸再次看了一下路西法剑上的咒文“连这个你都会？” “嘿嘿”小悦点了点头，也走进魔法阵里。 “Voissurtonchemin，Gaminsoubliéségarés，Donneleurlamain，Pourlesmenésversd‘autrelendemain。” 小结巴流畅的咒文声中，贝利娜身体一震，魔法阵闪过蓝光，在留守佣兵们的注视下，小分队出发了。 无限回廊，千门之间。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克里愕然看着面前的走廊，两侧是整整齐齐的门一直排列到远方。 还好没有把莫琳带来，可以尽情的说“鬼”这个字了。 马修激动的打开一扇门，“这是那个婆娘的私人藏宝库吗？！咦？？怎么回事？” “不要乱开！”克里正要制止兴奋过头的贫穷团长扑进宝藏的怀抱，忽然发现，这个空间真的很诡异。 马修打开一扇门，钻了进去，半个身子还留在门前，脑袋和前半身却从远处另外一扇同时打开的门中钻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佣兵们纷纷上前实验。 没错，这个走廊是特殊空间，门连着门，门挨着门。门后可以说空无一物，也可以说完全没有门。 从这一扇出去，又从那一扇出来，佣兵们对上这种无聊的游戏，玩不了多久就腻了，沿路打开没有发现后，又走大老远都没到走廊尽头，都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迷宫，一肚子火。 “这会不会是……千门之间”洛突然说“我好象记得有一个很出名的迷宫叫这名字。” “啊！对！这条走廊叫无限回廊，得按特殊走法才出得去。”小结巴也想起来了“没错，太好了，我们正好有钥匙，别人走还走不到底。” 众人跟着小悦走回传送阵所在的起点。 “‘星耀’在古神语里的意思就是‘千门之钥’，看看它有没有什么提示。”小结巴抓起啸的右手，把剑指向前方。 一道璀璨的光芒从剑尖发出，柔和的弯曲着，射进面前的某个门，门开了，光线又从远处另一个门穿出，扑进走廊对面另一扇门中，瞬间，一道道门自动打开，光在幽深的走廊里反复折射，直至遥不可见。 “哈哈，真漂亮，沿着这道光走，就到尽头了。”连小悦都为面前的神迹而深深赞叹。星光闪烁着蓝芒，所经之处，辉耀点点，铺成一条遥远的银河。 穿过千门之间，所有人停在一堵光滑洁白的墙前，面面相觑。 克里把手往墙上按下，意外的按到凹凸花纹，呆了一呆。缩回手来，墙壁光滑如初。 “怎么了“啸伸手也学克里按下去，微微拧起眉“咦，刻着东西” “有花纹，但是表面上又看不出来。”克里疑惑的打量着这面墙。 “没什么好奇怪的”贝利娜点醒了众人“耶米拉最擅长玩光系，它的下属神弄面不折射只反射的墙是很简单的事” “恩…没错”啸从头顶部分开始横着摸过下去“又是古神语，我看看” “你也会？”小结巴好奇的走上前去。 啸微笑着点点头“好歹也是星耀剑传人，虽然比不上你什么都会” 第24章 背叛·米枷勒的悲伤 “是…一封信，但是很多字不认识”啸转身看看佣兵们“要念出来吗？” “念”克里示意。其余人席地坐下。 “我来自上位神…三位一体而诞生……” 十万年前，天界不沉之月，大天使殿堂中的米加勒堕天。 至高神的光辉与我们同在。她掌管天下至法，至理，至序。世界如一个巨轮缓慢转动，沿着耶米拉设定的轨迹… 让我们侧耳倾听米加勒的故事，在如水的历史中，体会神典中记载的只言片语。 “我的孩子啊，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你既蒙拉克西丝大人赐予星耀，便当涌现秩序之力” “至高神已在陨神之战中内崩，血轮回吞食了克罗托与阿特洛大人” 听到这句之时，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至高神内崩了？！那这个世界不就完蛋了？为什么一切还有条不紊的运作着。该不会是读到最后发现本章是愚人节番外篇吧。 “神力渐弱的不沉之月，需要信仰之力支撑下去。” “我奉拉克西丝大人之命，率领四十万天使军团，飞向虚空之镜” “与路西法的第一次交锋，我败了，紫羽大人神力即使消亡，路西法的神阶仍不可为我所逾越。” “大军节节败退，全军后撤，四十万军团化为飞灰。我落败，无颜回天界” “便当湮灭之时，路西法救了我，许我自由往来，可回不沉之月，也可留在虚空之镜” “七原罪仍在，各主神无法抗衡。” “……””怎么了？“众人忙追问啸放下手，转身让出位置给小结巴，“我说不下去，你来“小悦把手放上去，”啊“了一声。 “我，，拉克西丝大人命令我，暗中刺杀路西法。我抗命，被打下不沉之月，十二翼尽折。” “第二魔王为我重塑黑羽，让我在虚空之镜养伤。” “很快，拉克西丝亲自率军前来。” “我把路西法设置的星海之阵作了改动” “白羽和黑羽的最后一场战争中，三十五万战天使从星海中传送而出。黑羽军败，冥王迪斯路亚阵前倒戈，路西法重伤撤回银月湖，带着我逃到人间界。” “我们在小岛上设置魔阵，在它的能量下，每一百年变换一次位置” “天界在呼唤我，拉克西丝大人在呼唤我回去” “和路西法安然度过千年后，他的重伤慢慢痊愈。 “拉克西丝大人找到了我，占用我的躯体，提剑再次重创于他，把他彻底封印。” 听到这里，所有人心头都涌起一阵酸痛，米加勒轻描淡写中，把他们的爱与羁绊，背叛与杀戮，呈现在人类的眼前。 再次提剑重创于他！！一个伤口已快愈合的魔王，被自己的爱人又补上了一剑。天哪。 小结巴擦了擦眼泪，继续述说着这千万年前的故事。 “我把星海留于此地，今日离去，回归的一刻，将在天门外自裁。” “星耀的传承者啊，我背叛的见证便在内间，如果有一日，路西法再现，请你代为转告” “我爱他，我对不起他” 最后一句翻译完毕，光滑的石墙消失。大厅中，旋转的魔法阵，星海，正无声的诉说着那千万年前的惨烈，悲伤，以及一对爱人无奈的分离。 “这就是…空间传送阵，星海。”小悦看着眼前散发着光点的湛蓝魔法阵。 在魔法里，是没有所谓的空间系的，空间与时间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两大要素。它们对应着创世之时便形成的至高法则，秩序。 试想五极天式乱飞，舫穗之月不要钱似的一记一记发出去固然让人开心无比，什么大魔王，上位神都抵挡不住空间破开的能量，被一招砍成两半，或者时间之神出现，手里秒表转几下，敌人就在时间的倒流中变成拖起鼻涕的小屁孩。 要做出这种破坏游戏平衡的外挂虽非绝对不可能，但是意味着，你在挑战规则，在与掌管一切秩序的至高神耶米拉叫板。破坏规则会遭到什么惩罚？天雷降临，命运三女神飞舞着引爆重重雷电，从云层中落下把你劈成碎片。 这就是天罚，神裁一词的由来。 然而执掌空间的上位神——路西法不怕天罚，也许是他的后台比命运三女神的更硬。世界上第一个空间传送阵，便是他做出来的。 空间传送技术，在小悦读完米加勒的最后一句遗言那刻起，改变了天之大陆上万年的走向，开启自创世初期。人类黄金时代以来最为繁荣，同时也是最为闪亮的新历史。 从米加勒的平淡叙述中体验着悲怆无比的故事，刚回过神来的佣兵们，马上又跌进另一个震撼里。头脑清晰的两位团长还能朦胧意识到自己所见到的很有可能成为史书，其他人则在宝蓝色的光辉中久久不发一言。 “可以复制，但是复制品，不能同时承载过多实体，而且，必须把激发水晶带走，还需要再研究才能仿制。”小悦试探的把星海每个地方都注入魔力后，才不放心的下了结论。 “那这个呢？”克里问道。 “只能扔在这里了”小结巴遗憾地看着克里说。意思是你想把地面拆下来带走我也不阻止你。 洛，小悦，丹三人各抄一份以便校对后，众人便开始着手卸下水晶。 “等等！那…那…个…” 没等那个结巴的声音说完得同时卸，否则会触动保护开关，星海便喷射出飞舞的蓝色光点，把房间内所有人包围其中，形成一股巨大的旋涡，倏然卷了进去。 光芒黯了下来，传送阵四周的魔法水晶缺了一块。一切归于寂静，秘室内安谧如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注解：发动第一个传送阵的咒语，是法语修改而来，大意如下：Voissurtonchemin暸望你人生未来的道路。 Gaminsoubliéségarés被遗忘和迷失的孩子们。 Donneleurlamain请对他们伸出你的援手。 Pourlesmenésversd‘autrelendemain引领他们走向美好的未来。 第25章 漆黑之星 万里外的耳语山谷。终年黑雾，是亡灵法师的大本营。 康那里士，十二大圣灵导师之一。 能登上这个位置，并不代表亡灵法师就被世间承认，事实恰好相反，他的存在令大陆各地都心生畏惧，指责，唾骂亡灵师的舆论变本加厉。 本来不管什么强者，都逃不过时间的制裁，绝世名将也有死的一天，大家只要磨时间，心想这个败类自然会有死神来收拾。但是问题就出在，亡灵魔法师熬到不能熬的时候，还可以变成巫妖，把命匣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埋，谁也杀不了他。 而时间长河里，他还可以慢悠悠的研究着魔法，收几个弟子，创造点小禁咒，改良点小怪兽。光是想想，就让敌人觉得抓狂。 可以说，在大陆上，他一旦落单便很有可能遭到强者们的绞杀，尤其是光明教会。 只要他一死，耳语山谷群龙无首，马上会被光辉帝国杀得干干净净，但是问题是在于，康那里士有耳语山谷众多的亡灵魔法师当后盾；这片死亡之地又有圣灵导师撑腰，两者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令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教宗彼得不敢妄自发兵。 一人御一谷，这个老得快要风干，半活半死的圣灵导师俨然统治着前所未有的新教派。 是的，你猜得一点也没错，佣兵搜索小组，在触动了传送阵开关后，被扔到他眼皮底下来了。 耳语山谷·黑之台。 “这又是什么地方，天那！！”马修手中还抓着那块传送水晶，简直就要哭了，狮鹫团的外号果然名不虚传。并团跟着出了个任务，自己的人生就被彻底颠覆。先是看到一堆没有房间的门，接着有个故事，告诉他至高神挂了，上位神还逼死了她手下的主神，再跑到听都没听过的空间传送阵里，又被希里糊涂的传送到这个乌云密布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 “大家收拢队形，不要乱跑”克里发出号令。 “你们平时出任务也这样的吗”暮色也陷入半暴走状态中，问了身边的啸一句。 啸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去年…”想了想小悦加入的时间“去年十月份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了…” “那把剑…”小悦发现了身边台上，一直喷发着黑色雾气的断剑。 “魔法照明，骑士到我前方，魔法师到我身边，剑士护卫侧翼。”狮鹫团团长已经有太多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快速安排好队形。 “怎么回事…”丹发现自己的法杖失效。 啸猛然一惊，拔出星耀，神器黯淡无光。 难道是台上的那把断剑？不可能！什么神器厉害得足以压制星耀！这是上位神级的啊！ 魔法师又试了许多次，结果都一样，只得空手放出照明魔法。 结果遭受了更强烈的压制，贝利娜的圣光术一出，黑之台上的断剑雾气汹涌而来，爆发出强烈的黑气，浓郁得有如实物。 黑暗吞掉了整个山谷。 佣兵们开始恐惧了，纷纷抽出武器，背靠背贴在一起。 “大家不要惊慌！别伤到自己人。”克里把小悦拉到身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冷冷的话语传来，只说了两个字。 “找死” “呀！”小结巴的声音。 “小悦！！”啸伸手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抓去，却抓了个空，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得飞起。半空中一直下落，砰然摔下，浑身骨痛欲裂。 “哼”马修的闷声之下，周围的黑雾像一块布般收拢。 就像有人在某处拉住了布边，用力一扯，所有的黑雾朝着高台上涌去，再次汇入了那把断剑之中。 光线恢复了，众人才发现，自己从十多米的高台上远远的摔了下来，摔在枯黄草地上。 马修抱着小悦，保护了他，但两个人的重量把他砸得眼冒金星，肋骨断了一根。 挣扎着的佣兵们爬起来。 “你，，我们”小结巴最先站起，对着落下草地的那个枯瘦老人。 黑色斗篷下的，面孔转过来，把刚站起来的暮色吓得又摔回地上。 皮包着骨，活着的骷髅。两眼微微突出，盯着小悦。 “请，，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小结巴行了个法师礼。迎接他的却是一道黑色的戾气，化为黑凤展翅扑来。 刚站起身来的马修推开小魔法师，死气凝聚成的黑凤鸣叫一声，撞上他的胸口，顿时开了个大洞，鲜血狂喷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腐蚀着。 “哇啊！”小魔法师爆发了。周围的亡灵之气奔腾起来。 康那里士感觉到那流动的死气，脸上的皮肉扯动了一下。也不见他用了什么方法，瞬息之间就到了小结巴身后，右手一探，把他抓起来。扇了他一巴掌。 正准备爆发的小悦挨了一巴掌，清醒过来，与咫尺之间眼睛骨碌碌转动的老者相对，不由得发起抖。 “供奉漆黑之星的地方，你还不知道是哪里？”把小悦扔下，康那里士仍然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你师父是谁，怎么教你的” “这里是…耳语山谷？”小悦四顾，忙跑过去抱起马修上半身“你没事吧，，马修”眼睛一红就要哭出来，忙帮他治疗。 “既是亡灵法师，又何故不用暗黑治愈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看着小结巴手忙脚乱的改换成暗黑魔法。“腐蚀之凤造成的伤害只有暗黑系能痊愈。除此以外的元素系治疗只会令伤势恶化。”康那里士满意的说。 “阁下，我们无意叨扰，只是在传送过程中发生了一点意外。”克里往前一步，挡在小结巴身前。 小悦终于把马修的伤势收拾好，周围的佣兵也从摔下高台的昏厥中渐渐苏醒过来，向小结巴他们靠拢。 “把你那把破剑收起来” 星耀已经丧失它通体的光芒，啸正从后方悄无声息的靠近康那里士。 “你老子来了照样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康那里士手不动，周遭黑暗元素集结。有如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星耀剑士脚踝一拉。 啸从他头顶飞了过去，再次摔在佣兵们中间。因恐惧而发抖的佣兵们看着面前的老人，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太过分了！”小悦因气愤而剧烈喘息着，身体浮空，微往前倾，左右手皆掐起剑诀，左手搭于右手上。空间扭曲了一下。 康那里士出手了。 枯爪从衣袖下伸出，凌空朝着小悦一握，空间波动消散无形。 “看在这个小结巴的份上，放过你们”一枚黑色珠子落在小魔法师的面前。“拿着这个，南面出谷，路上的人不会阻挡。”康那里士的身型已经消逝于空气中。 米拉贝利的判断显然是不正确的，至少这次，被狮鹫团光顾过的耳语山谷就没有遭受什么毁灭性打击。杀人狂康那里士还奇迹般没有为难他们，要知道按惯例，非亡灵法师进入耳语山谷，下场就只有死。 星耀剑士的老子会不会被打得满地找牙不知道，但是已经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啸意冷心灰，在小悦的搀扶下，和佣兵们缓缓沿着山谷边缘走着。 差距，与圣灵导师强大的差距无情的打击了剑客们，啸的心头愤恨难平。在那危急的一刻，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自拿起星耀的那天起就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惨败。即使面对费加剑圣，约略还有一拼的实力，就算挡不住攻击，起码能输得象样。 而对上这个半人半鬼的千年老怪物，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条狗般的被扔来扔去。屈辱，极大的屈辱压在星耀剑士的心头。 事实上，啸对康那里士的评价已经远远超出了圣灵导师的实力水平。 漆黑之星是来自乙太的最顶级神器，随着创世灵源的分裂，深渊之剑与执掌混沌之海的主宰——至高神西鲁菲同时诞生，在经历了无数漫长时间的进化后，成为创世神诋的配剑。十万年前的那场轮回大战中，西鲁菲内崩，深渊之剑也碎裂成数块。其中两块落于人间。称“漆黑之星”。另两片落于魔界，称“天魔剑”。 神力的消失，主人的湮灭，已经使这把超神器完完全全的轮为凡物。坠落于人间界的耳语山谷，散发着不到万分之一的源力。 即使是这样，源的能量依旧非同小可，所有的神器在它面前都遭受到绝对压制。除此以外，浓郁的死之气也为耳语山谷中的亡灵法师们提供了最好的修炼场所。 换句话说，只要在耳语山谷中，除了黑之术以外，所有的魔法，斗气，神器都会受到“源”的削弱，越靠近镇谷之宝，这种削弱就越明显。直到漆黑之星周遭，康那里士已经具备不亚于神明的力量。 当然，星耀剑士并不知道其中内情。黯淡的佩剑使他的心情愈发低落，烦躁起来。 但凡失败之时，人的表现都是一样的，就是看什么什么不顺眼，喜欢把自己的过失归咎到其他人或客观原因身上，以便减轻自己的痛苦。这也是人类的一种先天自我保护意识。 烦躁在磕磕碰碰的步行中堆积到了顶点。 “走开！不用你扶！”他把小悦一推。周围的人们都愕然看着他。 小结巴摔出去，又爬起来，害怕的看着他。 “你做什么！疯了吗！”克里愤怒了。 “都是你惹的祸，都是你”啸仿佛失去理智大吼着“搞什么被传送到这种鬼地方来，不会传送就不要乱动……自从你进了我们团，就没一天好日子过！都是你！” “啪”的一声清响，贝利娜一巴掌掴在啸的脸上。 （要掴你就该早点掴，等人家说完了你才掴，赚人情不是？） 第26章 碰撞·黑白之力 无法照顾自己的小动物，在其幼年的特征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可爱。 只有长得讨喜，才不会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作为回报父母的条件，让双亲把自己抚养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觉得小熊，小猫，小狗之类可爱，等等而不是一下地就能跟着母亲生活下去的小马小驴小牛。初生的脯乳动物无法自己觅食，便长得毛绒绒，圆头圆脑。 在天之大陆25岁方作为成年标准的世界里，小悦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生长的环境又从来没有人灌输给他如何讨喜的方法，未免懵懂的活了十六年多一点。 事实上，小悦自己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引得啸发这么大的火。只好默不做声的继续走着。 当着十字佣兵团的外人，又有强敌在侧，克里也不好发脾气。就这么缓缓的走出了耳语山谷。 克里的不作态，众人的沉默，给小结巴以强烈的感觉：自己被遗弃了。 人一不如意，就爱胡思乱想，命运的不公，坎坷的经历，都在反复的提醒着这个本来心理就有阴影的小孩，自己被遗弃了。 所以当安杰妮出现并把克里打翻在地时，小悦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让我们来仔细回味当时的一点一滴，你就会发现，丹身为大魔法师，每天的任务只能发发光，发发热，已经算很抬举她了。 耳语山谷外沿。 “那份魔法阵图和聚能水晶，本是大天使米加勒所持有” 安洁妮优美的声音如天籁般传来，圣女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脑后挽起一个美人簪，站在佣兵们前方不远处。 拦路打劫的女土匪再一次展现她迷人的魅力和清丽的笑容。“我奉女神之命前来取回它，可以交给我吗？” 一天碰上两个圣灵导师，还是都在找自己的麻烦。这种运气说团里没扫把星都没人信。 克里不卑不亢的走上前，鞠躬，“很抱歉，作为佣兵，我们有佣兵的守则，必须为委托人尽力。” 想了一想，团长又补充“您如果确实需要回收，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国，然后向会长大人当面索取” 客套话到此完毕。 圣女叹气，看看啸，“克勒斯先生，您的立场也与他们一致吗。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争执，显然是很不愉快的事。” 话音未落，淡黄的光罩笼于众人身上，光明秘术——禁锢之笼发动。 居然是要把他们困于原地，直到愿意交出传送阵图纸为止。 克里被彻底激怒了“阁下身为圣灵导师，行事却与土匪一般，做这种无耻的事情。” “团长先生，与其说这种没用的话，还不如快点把东西交出来。”安洁妮笑了起来，面对这种几百岁的老妖怪，早已不为言语所动，说再多也是枉然的。 “殿下把我们困在这里，无非就是想要那张图纸而已。”贝利娜不屑的说“既然使用灵体分离术，远道跋涉而来，不知道您还能撑多久？” 安洁妮再笑“在我时间之内，你猜我会怎样做？小姑娘？” “我会留你，”她颔向站在一起的啸和丹微微转去“他，格里佛尼家的小姐三个性命，其他人，杀光就是了。” “我可惹不起你那位背叛师门的姐姐”圣女瞥了她一眼。 贝利娜气得发抖，淡淡说“师姐虽然背叛师门，却只爱一个男人，自然及不上殿下。” “你……”安洁妮怒极反笑日上中天，圣女表面很有耐性，内心烦躁无比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着。 无奈下，克里只得做出让步。让小悦拿出图纸和水晶，自己接过，缓缓走上前，放在地上。 小悦看着那块还沾着马修的血的水晶发呆，双手紧紧握拳，贝利娜把一只手放上他肩膀，示意冷静一点。 得到图纸的安洁妮眯起双目，看了一眼，撤掉防护罩，让众人离开。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便可以结束。但傲慢的圣女仍然忍不住给了贝利娜一点小教训。 “识时务者为俊杰，海因里斯小姐，我不想与你师姐开战，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巴。”随着手中淡蓝的衣袖扬起，贝利娜花容失色，千钧一发的时刻，克里抢上挡在她身前。 接了一招。 连人带剑，团长后仰着喷血飞出，倒在地上。 瞬间无休止的黑暗袭来，安洁妮胸部冷不防的遭了一下。 水晶脱手，在空中划了个圈，滚在地上。 漆黑之星的神力从谷内涌出，黑暗天幕盖下。又羞又怒的安洁妮十指挥舞，要把浑身兀自缠绕着死气的亡灵小法师毙于掌底。 黑雾越聚越浓，没有半点停下的征兆。 心头一凛，不对，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与谷里的神器共鸣。大惊之中停下了动作，安洁妮抽身后退，双手在胸前交握，念颂赞歌。 黑雾翻腾，凝聚出一张大爪，向圣女当头抓去。惊雷爆喝响彻天空。 “跑到我耳语山谷来撒野！！”是康那里士的声音。 安杰妮长发披下，身周圣音环绕，金色符文飞转，华光万丈中，无数圣言冲起，抵住了迎头而来的黑色手掌。 光明之颠，深渊之底，大陆上两股极至的力量在这一刻互相碰撞。 在此时抬头的人，一定会被天象产生的异变而深深震撼。一面是万里晴空，天界乐曲倾泄而下；一面则是阴霾密布，云层中悲风惨号不断传来。 光与暗，交错纠缠在一起，巨大的呼啸声掩盖了小魔法师断断续续的咒语。 “这已是谷外！我没有违背承诺！”圣女愤怒的喊着。 “老子喜欢那个小结巴，你滚回晨星教堂！”康那里士驱动着漆黑之星的能量，排山倒海般往安洁妮身上压下。 “超越六大的混沌之力，卷动破灭的轨迹。”黑暗里，黑白交错的咒文凌空浮现，围着小悦的身体，形成灰色的光圈。 “神罚破天，魔裁落地，黑与白的行者，我在此向你请求，一切回归起点，天道无亟”光圈中，字符蓦然飞散，融入天地之间的能量潮水之中。 用山崩地裂来形容一个禁咒，也不可能看到比现今更诡异的情况。 漫天的光和暗，在咒语结束之时，突然齐齐转头，朝着某个点。 三秒，两秒，一秒。 充斥天地的两极原力被吸了个空。 下一刻，小结巴手中，以中点为圆心的黑与白两个能量球互旋着融合在一起，朝远处呆若木鸡的圣女高速飞去。 沙鲁恩公国·狮鹫驻地。 “喂，你干嘛呢”小悦摇摇趴在床边上的星耀剑士。 疲惫的啸抬起头来，双眼通红，胡子拉渣。“醒了啊，你睡了五天了。” 最后那个混沌之界，作为国家级并团任务的压轴好戏，吸走了两人的魔力，顺便还把康那里士的家门口犁了个通透。 亡灵导师的魔力有漆黑之星垫背，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绝。而以移魂仙梦出现在万里之外，追踪佣兵团们的安洁妮圣女就没这么好运了。魔力一刹那被抽空，灵体遭遇毁灭性禁咒。双重打击下，躺在晨星教堂中的躯壳呕血不止，没有一段时间的修养再下不了床。 在康那里士的黑暗天幕笼罩中，佣兵们拣回了聚能水晶，骁幸躲过一劫。圣灵导师见战斗结束，掉头回谷。佣兵们沿路又背（小结巴）又抬（马修）的走了一天，才找到城镇，雇马车到布鲁莫斯，再换蒸汽车到香格里拉。终于平安返回沙鲁恩。通知青之岛苦等不已的留守分队回本部。至此，任务顺利完成。 值得一提的是，入城时蒸汽车上，小悦躺着的沙发边多了一根黑凤凰的尾羽。贝利娜的鸡毛掸子增加到二十三根。 “你你你…你没事吧”小悦摸摸啸的额头“马修呢？” “他早就好了”星耀剑士衣服也顾不得脱，爬上床去。 “终于轮到我睡了，担心受怕的五天…五天啊，没合过眼！我容易么我。” “喂…我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只有睡觉才能补充啊。” 小魔法师又摇了摇啸“有吃的吗？我好饿。” 窗外的枫叶早已转红，落叶，果实，干燥的草地，夕阳，长笛之声，织就秋天的味道。如麦田中随风而飞的草帽，掠过那座两层的小木屋，飞向遥远的天际。 “小悦，对不起” “啊？”小结巴转头看看身边睡得死猪一样的剑士，“知道拉” “小悦，对不起……”年轻剑士翻了个身，腿压到小魔法师身上，打起呼噜来。 “嘎——！居然是在讲梦话！”可怜的小结巴使劲挣扎着。“要被压扁了！！” 楼兰城·格里佛尼家族府邸。 “妹妹，你确定真的是这首曲子吗？音符没记错吗？”身穿红色军服的男子透过水镜，再次向丹确认。 丹崩溃了“不知道！你自己慢慢去试吧！我不要再听你那跑调的笛声了！” “找只猪来吹都吹得比你好！”欲哭无泪的公主说完，啪一声把水镜通讯关了。 “要灌注魔力？还是乐器的问题？骸骨缺失？” 格里佛尼家现任家主，三十二岁的莫扎德自言自语的说，转头又向面前的一大摊骨头继续吹着跑调跑到天上去的镇魂之歌。 第27章 第一场雪 秋天悄悄过去，冬季的第一场雪降临。 狮鹫团驻地。 “我讨厌冬天…”莫琳缩在围巾里揩着鼻涕“啊嚏——！” “我也讨厌…”星耀剑士抓起床的小悦不情不愿的嘟哝着“哇啊！！我明明就是魔法师！为什么要干体力活！！” “小悦！那个是方糖！面包在这里…”露琪制止了小结巴抓起方糖罐往嘴巴里塞的举动。 “快点吃喔”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都下午了，帽子，围巾戴上，走了。” 小魔法师依然迷糊的抓起贝利娜的羊毛帽往脑袋上一扣，抱起墙角的练习用木剑，跟着啸往门口走去。马车已等在门口。 “今天我的头上为什么有两个毛球……” “那是贝利娜的帽子，你戴错了哈哈哈哈，小白痴”在啸的爆笑声中，马车离开茴香街。伴随着“得洛，得洛”的声音往佣兵演武场驰去。 百合大道·佣兵练习场。 “再来，很好”啸腰微微一沉，重心前倾，右手木剑上举。 小悦旋身飞上，左脚点地，双手大剑自上而下划过，“咔”一声双剑相交，借力跃开，回身收剑。 “不错啊，短短三周有这样的进步”。马修拍着满头大汗下台来的小结巴。“天生适合学剑，当魔法师太可惜了。” “体质超弱。”啸摇摇头“悟性超强” “我们来练两手？”马修拔出小悦背后的木剑“玩玩重的。好久没用了” “好。”啸走到墙角，拿过一柄更重的木剑。 狮鹫团驻地。 “我拒绝！”莫琳哭叫着“这种天气，还怎么出任务啊大哥。饶了我吧” 克里恨不得拉着莫琳脖子外的围巾把她勒死“连小悦都每天坚持练剑好吧！你就蹲在家里无所事事…” “小姐们……你才要饶了我吧…我当个团长跟当你们孙子一样。还求着你们出任务，年底又要到了，我们积分还差一千多…米拉贝利会杀了我的！” “因斯，去把小悦和副团长喊回来，二十分钟后门口集合！马上出任务！！”克里从露琪的手中抢下资料，后者正在拿这些资料叠纸飞机。 蒸汽车上。 一马平川的平原，触目可及之处。均是白雪皑皑，冬天的第一场雪带来了浪漫，也带来了寒冷。然而浪漫过境，却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大，老天爷完全没有半点要停止的意思，当意识到今年天气不太对劲的南方诸国开始防范时，浪漫早已泛滥成灾。 连着四天四夜的大雪，造成七国大雪灾，光辉帝国与冷夜帝国受到的范围最广，灾情也最严重，天气稍微转好一点后，小雪又是没完没了，下个不停。 你说，在这种天气出任务，不是痛苦吗？不是剥削吗？不是压榨吗？ “情况就是这样”克里哭丧着脸“不要好象我欠你们钱没还的表情好不好，我也不想的啊，加急任务，大哥大姐们。我们只是冷一下，别人国王的脑袋都要掉了…” 话说在花草平原北侧，有一个叫法利亚的富饶的国家，百余年前，法利亚家族在他们的居住地发现一种叫蓝纹魔晶石的矿物，这种矿物在工业，动力方面的应用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于是就像所有历史上平实无奇的崛起一样，法利亚家族富甲一方，接着称王称霸。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和军队。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么做有利也有弊，利在钱生钱，收税盘剥之下，富者越富，穷者越穷。 弊端则在于，不成熟的建国时机，将会带来一系列无法消除的阶级矛盾。像千语家族这样的千年贸易世家，雄据大陆一方，迟迟不称王，就是考虑到政权更替，民众治理的难处。 如果小国自娱自乐，大陆上的局势不发生什么变化，法利亚的国内矛盾也许要再过个几十年才会爆发，但是麻烦就在于，那种叫蓝纹魔晶石的矿物，在最近一个月内疯狂的涨价，翻了无数倍价格的高额利润，引来了某些势力的觊觎。 所以政变开始了。同样拥有法利亚血统的王族成员抢先率领军队围住了主城。勤王军在这种浪漫成灾的天气里，战力打了很大一个折扣。向其他国家求援的国王迟迟不见救兵到达。只好无奈的把目光转向佣兵。 要请当然是请最好的，人都要死了，钱还有什么用。 许下高额酬劳后，米拉贝利终于勉强的把任务派给了第一骑士团。 狮鹫佣兵团的骑士们，目的就是从被围困的法利亚城中救出国王，王后以及王子。 法利亚城外。 “怎么这么多士兵”克里皱着眉头，转身向背后几个魔法师问“能想办法把士兵引开一部分吗” 迎接他的是围巾，毛帽堆中。四双骨碌碌转的眼睛。 “咕~呜唧呜唧”某雪人手指点点远处一个小土坡，又点点旁边的小雪人。 “这不太好吧”啸看着克里。 “没办法了，要争取时间”克里问“从这里，笛声能传到山坡上吗” 小雪人做了个吹笛子的手势，然后摆了摆手，双手又在面前比画了个圆。 “要吃大饼？”因斯疑惑的问“有那么冷吗？？拜托你们把围巾拉下来说句话会死啊！” 四个雪人一齐猛点头。 “嘘~！”克里忙捂住因斯的嘴巴蹲下去，等巡逻的士兵走了，才望着前方慢慢站起来。“开始吧，不能再等了。” 小结巴笨拙的戴着手套翻了半天，不耐烦的把空间袋往地上一倒，哗啦一下掉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然后手指挑了几下，找到一片圆圆的绿色叶子。 “咕唧”小雪人抓着啸的围巾，把他拉了过来，手指抠一抠。 一头雾水的星耀剑士伸出舌头，让小悦的叶子蹭了蹭。 小雪人转身，把叶子往最大的树上一贴。 那棵树动了动，树下马上又多三个雪人。 “咕唧咕唧”小雪人生气地拍了它一下，指指远方。那棵树又动了动。突然，所有的雪人都吓了一跳，树拔根而起，大步流星的朝围城军阵营里冲去。 二十秒后，在目瞪口呆的的佣兵们注视下，树人冲进了密密麻麻的敌军中，掀起杂乱的呐喊。 “快！”回过神来的克里马上组织突进，“冲锋队型，开始潜入城内！” 一头钻进法利亚侧门，纷纷把围巾解下来的佣兵们呼了口气，那棵树兀自在城外舞动不休。 “这是啥啊，吓死我了，连树都会动”缓过劲来的露琪隔着风窗往外看去“它还在动，好好笑” 突然树停止了它的动作，“轰”一声倒了下来。 “啸的口水不够粘”小悦笑着说“动着动着，，就掉拉” 法利亚王宫。 进入王宫的佣兵们，均为法利国的奢华以及富有唏嘘不已。弹丸之地，汇集了大陆各地域的豪华摆设，蓝纹魔晶石点缀王宫穹顶，构画出夏夜星图。然而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孤独地坐着垂老的国王。 世界就是这么讽刺，白玉为鞍金做马，你却注定要失去它。再多的钱在此时也成了废品，断粮长达一月的法利城中，粮食成为最后的奢侈物。 面如死灰，似是多走一步都要断气的国王坐在他黄金宝座上，招手示意克里上前。 “国王殿下”克里微一鞠躬，内心深处不由得鄙视着这个老守财奴。 “你就是那个佣兵团长吗？沙鲁恩的第一佣兵？”国王有气无力的开口了。 克里微感诧异“是，我是沙鲁恩第一佣兵团团长，但不是第一佣兵。” “我想临时修改一下任务内容”法利说。 “这个……”克里为难起来。“抱歉，国王殿下，我们没有接受委托人临时修改任务内容的权利。” “放心，不会令你们为难的”法利国王左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像是要赶走一只苍蝇。“我儿，过来。” 一个面容稚嫩的孩子从布幔后转了过来，看样子顶多只有小悦大。 “这是我的儿子班尼”国王拍拍他，让到克里面前“明天，你们带他走” “到慕尼黑城去。那里有王国最忠心的雷登·艾尔将军” “到了那里，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会让雷登过来解围” “父王！我不走！让他们去”班尼跪了下来，拉着老国王的长袍。 “傻瓜，你不去，军队怎么会相信一帮佣兵，你，迟早要坐上这个位置。是该历练历练了”老国王颤巍巍的站起来“内库有当年老朋友送我的空行机，正好五架，就这样了” “殿下！”克里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插上话。正想追问几句。 老国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消失在布幔之后。 “父王！”班尼王子追着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暴发户都这么见客人的么？？ 丹快要被气疯了，说地位，自己好歹也是公主，再加上隔壁的一个王子。这老不死的连招呼都不打，跟克里说了几句话就跑了。 也许，人家正因为万军围城，实在没心情跟您老人家打招呼，公主大人，理解万岁吧。 第28章 追兵·蓝天草原 翌日·法利亚城王宫空中花园。 “这就是布兰多大师的飞行机作品？”洛不敢相信的打量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五架怪异机器。 “他做的机器都怪怪的”小悦摸了摸身旁的一部。“不过质量倒是很好。” 合成金属材料制成的滑翔机，侧面伸展出两道银色羽翼，外壳按天马造型设计，只是本应凌空的四蹄，被改成了绞在一起的喷射口。 “还好没把喷气口开在屁股上”因斯的一句话惹得佣兵们大笑。 “这样。”克里开始分配任务“每个战士分配一名辅助职业，库勒斯和露琪，我和贝利娜。啸和” “我和小悦”啸说。 “不，你带班尼，我负责吸引注意力”克里想了想说。 “我和小悦！”啸重复了一次。 克里和啸对视了几秒。 “好吧，带上班尼。”克里无奈的作出让步“那就因斯和莫琳，洛带上丹，每人准备一个飞行卷轴，一个攻击卷轴，”说完把手摊开，让各人上来选。 “为什么不让我选跟谁一起”斑尼抗议。“我觉得坐那个大叔的飞行机安全得多”他指了指小山一般的傻大个。 “小子”露琪拍拍他的头“那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悦，我不知道你俩谁比较大，那边，看到了吗” “就是那个小魔法师，一招能送圣灵导师上西天，坐梅林老师的飞机都没他的安全。” “你就吹吧”班尼拍开她的手“我才不信” “信不信随便你，我的王子殿下”啸把班尼拎上飞行器，放在小结巴身后。“顺便告诉你，我也是王子” “别怕”腾空的一刹那，啸眺望前方，温柔的说。小悦点头，抱上他的腰，脸贴在他背后。 “我才不怕”班尼大声的喊，劲风袭来。 “不是和你说，别自作多情！” 班尼：“……” 法利亚王子手中紧紧攥着那个九天神雷的卷轴，心中暗自咒骂着，该死，为什么自己要和这个小屁孩挤在一起，看似最没有安全感的飞行器上坐了三个人。 刺骨寒风中，五只天马喷射着白色火焰，缓缓升空，朝不同方向高速飞去。 “报——！长官！城里有东西飞出来了！”城外杜楠亲王的士兵望见空中拖过的尾烟，慌张的冲进营帐群中去通报。 “下令，全军整队，十分钟后强攻”叛军首领卡哈多猛然站起来“通知主教阁下，请他派兵空中追击。” “太阳下山前一定要拿下法利亚！杜楠陛下万岁！” “杜楠陛下万岁！”士兵们狼嚎着，四散开始准备攻城。 4号机上，花草平原上空。 “冷吗？把帽子拉低一点！”啸侧着头大声喊。而眼角余光扫到牙齿正“格格”发抖的班尼身上。 小悦把毛帽摘下来，扣在班尼头上，后者抽着鼻涕，手紧了一紧。 “追兵来了……追兵来了！！”班尼慌张的大喊着。 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五个小黑点，以不亚于飞行器的速度尾随而来。啸从反光镜上看了一眼，马上漂亮的一个转弯，失去了平衡般的飞行器往平原上的树林中掠去。 霹雳啪拉撞断了不少树枝，灵活的在树丛里左穿右突，伴随着班尼的大声尖叫，小结巴看也不看，双手高举过头，食中二指遥遥相对，亮起跳跃的电弧。穿出树林的刹那，啸心有灵犀的来了个上冲，飞行器垂直着地面向天空中直射而去。 闪电成型，一瞬间扩展成密集的雷网，把附冲而上的五只鸟人压回地面。 惊雷声响连番传来，飞行器摆脱了追兵，消失在云层里。 1号机。 “傻大个！你快把我勒死了！”露琪暴怒之下右脚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往身后踢去。 如果班尼看到这一幕，便当知世间人不可貌相。 “我害怕！！呜！！”坐在露琪身后的狂战士库勒斯闭着眼，四肢死死夹住前方的魔法剑士。 2号机。 “克里！有追兵！”贝利娜惊呼出声“怎么会是天使！” 马上，克里明白到事态的严重性。 一连串问题在他脑中迅速贯穿起来，形成明朗的线索。安洁尼前来抢夺星海图谱，蓝纹魔晶石的突然涨价，叛军派出天使追击，隐隐约约，狮鹫团长嗅到一丝阴谋的气味。 时间不允许他慢慢分析了，六翼天使转瞬成合围之势。 “沼泽术会吗？”克里转头大声对贝利娜喊“准备沼泽术！” “什么？”贝利娜怀疑自己听错了。 寒风中，借着最后一丝俯冲之势，贝利娜闭紧眼睛念着咒文，双手紧紧抱着克里的腰，英勇的狮鹫骑士与世界树之女往地上旋转着坠下。 花草平原的积雪纷扬中，将撞上地面的刹那，克里猛然拔高，朝着蓝天冲去。沼泽术深黄色光芒中，随后五只鸟人余势未消，扑进上一秒刚成型的沼泽里，挣扎下只听见狮鹫团长远在高空，爽朗的笑声。 4号机。 “又来了！”班尼大声尖叫。“比刚才那几只大！” “不要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啸叫苦连天，自己的耳朵快要聋了。 “八个翅膀！！！”班尼差点尿出来了。 “不——要——叫！”啸当时就想把这个死小孩扔下飞行器，小悦带给众人的五雷轰顶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小蚂蚁和神圣巨龙的差别。 前方，丝绸般的河流清晰可见，横贯花草平原的春风之流上，初冬浮动的碎冰正随着寒风缓缓向着东方流动。 “准备亡灵天幕！”啸咬牙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努力控制飞行器避开来自后方的光弹，能量球呼啸着擦过的风刃刮得脸颊作痛。 “亡灵…亡灵…”班尼话都说不清楚了。 北风料峭下，花语西部，追赶在星耀剑士背后的高级战天使怎么也意料不到，正在触手可及之处，浓密的黑雾层层叠叠的向它包围了过来，像乌贼吐出黑烟般把自己包裹其中。 正当副团长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逃脱时。 天地色变。无限翻滚的雷电发出崩裂的巨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很好，颤抖中的小王子，手里的卷轴，走火了。 如果有人给狮鹫团作一个任务总结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高级任务几乎都是由意外交织而成的血泪史。啸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最后导致功败垂成的不是次神八翼战天使，而是来自自己人手里的上级魔法卷轴。 冷不防撞上一道迎面而来的狂雷，被电得浑身麻痹，双手无法再控制飞行器。 “妈呀——！”在背后小魔法师和小王子异口同声的喊叫声，飞行器一头往春风之流中扎去。 其实责任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可怜的班尼，在目不视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周围又传来亡灵魔法的招牌效果——阴风怒嚎中，是个人都会失去理智，抓住一切能抓的救命稻草，更何况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孩。 “咚”的一声，溅起冲天水花和无数横飞的碎冰。 啸咳嗽着抓住一块浮冰爬上岸，迷茫四下望望；连滚带爬的扑进水里，把冻得嘴唇青紫的两个孩子拉出来。 “哈嚏——！”此起彼伏的喷嚏声荡漾在风里。 与此同时，法利城。 遥远的喊杀声渐渐传入宫殿里。 苍老的法利亚王跪在历代国王画像前，怆然流泪。 “班尼，好好活着，不要想复国的事，当个快活的人”他喃喃说着，走出大殿，双手高举。 在重重包围王宫的五千多名叛军眼前，这位统治了大陆西陲法利亚三十五年的国王，像断线木偶般从台阶上摔下，撞上王宫前的青石地板，脖子发出“硌”的一声闷响，结束了他的生命。 春风森林内部·河流下游的一片空地上。 火堆旁支着三人的外衣，小悦和班尼双手抱胸，看着眼前露出上身匀称肌肉的剑士，对望一眼，又继续瑟瑟发抖。 “平时就要多锻炼，这种时候才不会生病”啸实在不忍心再惩罚角落里的祸害，事到如今，讲什么都是多余，只好改为温柔安慰“不要害怕，等衣服烤干了我们就上路” 班尼惊疑不定的看看面前的英俊剑士，又看看身边的小结巴。“你你你…你在和我说话？” 啸又好气又好笑“是，别想太多了，你父亲会没事的” “父亲…”班尼想起了什么。眼泪流了下来。 “不害臊啊，这么大还哭”小悦拉拉班尼的耳朵。 “你懂什么！”班尼拍开小魔法师的手。 小结巴讪讪的笑着“这个送你贝，不要哭了”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木马，上边骑着个人偶。 “我才不要”王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孩才玩这个” “这个呢？”小悦又掏出一片树叶。 星耀剑士眼前一亮。“你还有？这是昨天用的那张吗？” 小结巴点点头，往班尼怀里一塞“送你吧，不要难过了啊” “这一破树叶有屁用啊。”班尼又想哭了“傻子才把它当宝好吗” 五分钟后，三个傻子坐在贴了一张宝的树人身上，缓缓向东而去。 “来了！”瓦格那湖畔，佣兵们事先约好的会合地点。因斯从眺望的高树上跳下。 “怎么不是飞行器？”克里皱起眉头“出意外了？” 因斯茫然摇头“一棵树，从远处移动过来，应该是小悦的魔法。” 直到啸三人落地时，狮鹫骑士团成员们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第29章 囚犯 “所以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洛冷静的分析着“光辉教会一定有份参与这次的内乱” 克里抿着下巴，思索良久“就算要正面对上，也没有办法了。” “以完成任务为优先。”想了一下，团长又补充了一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众人集合时，洛却示意他还有话要说。 “贝利娜小姐”炼金术士，狮鹫团的军师似乎在脑中搜索着一个婉转的提问“冒昧的，我提出一点看法。”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有着不祥的预感。 “请直言，军师。”贝利娜毫不躲闪的迎上洛的目光。 “根据我的观察，您所擅长的光明法术似乎是圣言一系”洛也直视贝利娜“我是不是可以做出一个猜测，您在入团之前，是身属神殿阵营。” “等一下，洛，这种问题你为什么不提前与我商量才问出来！”克里意识到洛尖锐的猜测，背上突然凉馊馊的。 “噗，哈哈哈”小结巴好象听到很好笑的事情。被贝利娜瞪了一眼。 “请不要误会”洛的目光转向团长“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与神殿天使产生正面冲突，贝利娜小姐该如何应对？我绝对没有怀疑她出卖我们，在耳语山谷前已经证明了这点” “谢谢你，洛”贝利娜微笑着说“我并不属于光明神殿阵营，能使用光明圣术，是因为我身上带着一件神器。” 众人皆震撼无言。其中惊吓最甚的莫过于佛里格尼家的公主了。又一件神器？ “这个神器的名字，时代已久远不可考，送给我的那个人，现在也只能保密。”贝利娜从空间袋中掏出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白色徽章，交给洛以及众人传看。 小小的半透明徽章中，雕刻着奇异的符号，纯正的光明力量在其中闪动，微弱，却又无止尽的透过每个握着它的人，直沁入内心深处。 “我的来历在完成试练前还不能透露，很抱歉，但是我以师门之名起誓，绝不是光明神殿的人”贝利娜接过因斯递回来的徽章，小心的放好。看着面前的伙伴们。 露琪突然想起，那日布鲁莫斯城外，突然出现的剑客不也交给小悦一枚这样的徽章么？随即转头向小结巴看去。小魔法师神秘地向她眨巴眼睛。 “这是什么等级的神器？”克里的兴趣顿时被转移过去。 贝利娜摇摇头，望向丹手里的凤翼。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不妨拿高阶神器砍下来试试？ 按神格的互相压制规则，相同品阶神器碰撞，不分上下。而低阶对上高阶，视持有者本身实力，低阶神器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当日香格里拉，擂台上丹手中凤翼对天使剑的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 丹打趣的说“谁的碎掉还不一定呢。” “还是算了”克里连连摆手“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一轮笑过后，气氛轻松了不少，放下心头大石的克里，顿时神清气爽，吹起口哨，带领着佣兵们朝东面慕尼黑军事要塞走去。 许多年后，史书对圣女贝利娜的评价是“外表圣洁，实则腹黑无比”，女生小心眼是上天赐予的，对看不顺眼的人，总要设计报一下仇，只是丹当时运气好，躲过一劫。否则如果真的接受贝利娜提议，转身就得抱块石头，往瓦格那湖里一跳，掰掰了。 “为什么……洛不问我是不是神殿……的人”小结巴跟在后边问着贝利娜，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传到队伍前方。 这还用问吗，克里心想。你要是光明神殿的人，教宗估计就是康那里士的亲兄弟了，骷髅兵和十二翼光天使拥抱着跳贴面舞都没比你说的话稀奇。 “这个送你了喔，收好别掉了”小悦把树叶交给班尼。 后者终于说了一句“谢谢”。 军事要塞·慕尼黑关所。 花草平原的谷地处。矗立着法利亚这个小国边境唯一的军队要塞，慕尼黑。人少，国富的民生状况，决定了这个要塞全身上下黑铁光芒闪耀的特点。黝黑壁垒中驻扎了七千法利军队以及五千特殊部队。 所谓特殊部队，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每年矿峰季节，集中进驻到各个矿场，执起皮鞭，监督可怜的民工们按时，超额完成开采任务。 一万二千王国军，也许能给濒临绝境的王子殿下带来一丝曙光。 即使他知道了法利亚城中国王驾崩的消息，也会义无返顾的冲进要塞，要求军队出兵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然而只要稍成熟一点的人都能分析清楚目前的状况，所以说，在小孩的眼里，世界都是美好的，因为他们期望着，世界按照他们设计的轨迹不断发展，而不是像成年人一样，默默接受现实。 躲过无数士兵的盘查，避开高空盘旋着的天使的监视。终于抵达慕尼黑要塞。王子被人带下去休息，克里，啸和洛三人在司令部中与委托人指定的雷登将军进行最后的交接程序。 “沙鲁恩国狮鹫佣兵团团长克里·博来曼，在此向您报告委托。”克里把一份表格交到雷登·艾尔将军手中。看着他在表格上签字，握手告别。至此委托完成。 “我代表法利亚国全体人民，感谢您不畏强权，挺身而出的作为，您是所有佣兵的榜样。”雷登将军把克里送到要塞门口“以后的事情就由我来操心吧。”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王子！这是叛逆！你们和那些叛军是一伙的！”班尼的声音从远处隐约传来。令三人同时色变。 “将军阁下”克里揣摩了好一会用词才开口“我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希望您能善待那个孩子。” “这已不是您身为佣兵应该关心的事了，团长大人。”雷登礼貌的笑了笑。看了司令部台阶下的其他佣兵们一眼，转身回去。 “骑士守则阁下是否还铭记”就在他进入要塞时，克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啸和洛架起团长离开，不让他再说下去。 雷登停下脚步，缓缓说“各位在抵达这里前，法利亚已经亡国。”说完再没出声，大门砰然关下，留下不知所措的佣兵们仍然站在司令部门外。 心中均不是滋味的狮鹫团成员，默默往外走去，谁也没有说话，克里突然甩开啸抓着他肩膀的手，回头往要塞跑去，然而没走几步又被拉回来。 “你别发疯！”因斯狠狠的抓着团长的衣领说“要救人也要等到晚上，你冲进去是想找死吗！” 要塞外·小树林中。 “别傻了，你把他救出来能怎样？”众人或站或坐，因斯靠在一棵树上，满不在乎的说。“让他跟着我们？你以为人人都是小结巴？随便手一挥禁咒就出来了？” “而且团长大人，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洛理智的为克里分析着目前的情况“根据佣兵守则，参与到他国政变的行为是不允许的，当任何任务涉及到这个程度，便需要向公会请示。更何况，任务内容只是护送他到要塞中，并没有要求我们保护他到达要塞后不被杀死。” “他…他会被怎样，会被杀死吗？”小结巴还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 克里叹了口气“如果雷登想自立为王，就得把他处决，否则就得把他交给新政权，下场也只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晚几天。” “按照政权更替，这种现象是很正常的。”熟读史书的丹也表示了她的意见“而且，若是把那个孩子救出来，他一辈子都背负着复国的枷锁，反而……会活得很累。”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心有所感，望向公主。 “我……我想救他出来。”小结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唱反调“我们把他，把他送到那鬼地方去，不就是害了他，不行啊，克里，要把他救出来。” 弟弟死去的画面再一次在克里面前出现。一阵晕眩。 克里扔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来“团内表决，赞成救人的举手。” 小悦，啸，贝利娜，克里，四人。未过半。好一会后，狂战士库勒斯也举起了手。 “俺们家里说的，不能见死不救”复杂的政治问题，国家间的外交因素，就这样被傻大个简单的用四个字的理由推倒了，奥，不对是推翻了。 “团长，我必须尽到作为参谋的责任再次提醒您，米拉贝利会长会对我们团的行为非常不满”。洛沉声发言。 “你们因为什么跟着我。”克里微笑着望向洛，这个跟随了他十年之久，最忠心的军师。 无奈的点了点头，洛也举起手。 忠诚，善良，正义，感性，热血。人类独有的缘与羁绊，正是狮鹫佣兵团团长籍以领导伙伴们的个人魅力。 正如圣焰帝君，纵横天下的飞影所言，“骑士精神仍在，人类，就永远不会灭亡！” “打扰各位一下”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佣兵团进入警戒状态。 什么人能无声无息的潜入他们周围，对话都一字不落的被他听去。 手仍举在半空中的小结巴发现了什么，跑上前去，拉起树后转过来的那个男子右手，高兴的叫着。 “阁下是什么人？”克里手中仍平端长剑，“小悦，回来！” “抱歉惊扰了诸位，我叫阿洛特” 那男子在小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拉着他的手，转向克里一行人，友善的点了点头。 “来自圣焰帝国军队；第四军情报部特派员。” 第30章 纸糊的翅膀 三十岁的阿洛特没有半点生分的向佣兵们介绍起了自己与自己带来的任务。 作为大陆的第一帝国，圣焰在接到情报消息后迅速派出隐藏身份的特派员穿过花草平原，潜入法利亚境内，意图很明显，期望从这一池浊水中捞到什么好处。这种直接的态度，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按阿洛特的解释，小结巴在路过枫叶城时，曾经与他短暂结识，他乡遇故知的情况下，大家不妨坦诚交流。 “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个人认为，我们双方的目的显然是一致的，就是要先救出那位班尼王子。”阿洛特仍然礼貌的说着。 “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因斯怀疑的打量着他。 阿洛特微笑着拍拍小结巴的肩膀。“就凭他” 众人一时无话。 “救出王子后，你得到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思索良久后，洛又再次开口问道。 “随其所选，不作强迫。”阿洛特淡淡的说，“如果他愿意，圣焰会安排一定的力量帮他复国，但绝对不是现在” 高！实在是高。除了复国，班尼绝对不会再作出任何选择。一旦借助了他国的力量。此生便要屈居人下，听其使唤。大陆第一强国，只要派出不到十万军队，就可以跟着班尼浩浩荡荡把法利亚踩平，再把丰富的矿产收入囊中。 前提是，名正而言顺，要有班尼——正统王权的代表。 “我带了三百士兵，每个都有六级剑师的实力，潜伏在左近。”阿洛特继续说着“但是遇上你们，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甚至不会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克里点了头“好吧，暂时就这么定了。我们来研究一下您的计划。” 团长既然做了决定，其他人也就不再开口。 阿洛特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解释起他的想法。 在摊开的地图上研究了许久，阿洛特，克里，洛三人方抬起头来。望向一旁缩在围巾，毛帽中冷得发抖的魔法师们。 “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手里的士兵都派上去。但是遇上你们真的太幸运了，尤其是有亲……爱的小悦在，我和我的部队身份不用再暴露”阿洛特整个人轻松无比。 傍晚，小雪又纷纷扬扬的洒下。 “你实在不像是一个简单的情报员。”露琪走在阿洛特身边，跟在队伍末尾向雷登要塞后的山坡上走去。 “露琪·艾丽卡小姐，我就算身在枫叶城，也每天都能听到来自瓦伦封地对您的赞扬。您的勇敢与美丽像星星一般闪耀着光芒。” “呀，你知道我？”闪耀光芒不敢说，露琪至少此时两眼闪耀着星星。 “当然，您是帝都家喻户晓的美女，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与库勒斯酋长浪迹天涯，不惜放弃家族的富有。”阿洛特礼貌的微笑着，不露痕迹的又把库勒斯捧了一下。 丹的公主身份，再一次遭到无视。阿洛特与众人寒暄几句，便背起小魔法师，往山坡上走去。一路上，这个衣着华丽，气质高贵怎么看怎么不像的情报部特派员，除了开始的时候给过狮鹫团每人几顶高帽外，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露琪闲聊着。 山坡上，众人各自三两坐在一起，等待太阳落山。 “阿加哥…你说那话不会想吐的么…”小结巴显然把一路上的话都收进耳朵里，好奇的问着他。 阿洛特尴尬的笑着，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讨好一下你的团员你日子才能过得好点，居然还说我拍马屁。 “我二师兄最近怎样”小结巴无聊的踢着面前一个墓碑。 “他们……很想念你，希望你有空回去看看。”阿洛特想起了当年帝都外的种种，心中不由得温情顿生，说“游历完了就回来吧，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回帝都来我们也放心” “他们也很照顾我”小悦看着远处的克里和啸，后者对他抛了个飞吻。笑了起来“爱丽丝姐姐呢？” “她也和以前一样。吵吵闹闹的。”阿洛特叹了口气“香格里拉比武擂台，对战十翼天使，布鲁莫斯城外被费加逼得释放虚无禁咒，耳语山谷外夹在两个圣灵导师中间。这叫照顾你？” “别管拉”小结巴不高兴了“虽然有点危险，至少，我都没事啊” “星耀剑士的父母……”阿洛特欲言又止“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才好”声音微不可闻。 镇魂之歌响起，小魔法师已经没注意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血红色长笛折射着日落西山的光辉，如夕之朝云的霞光重现。无数坟墓中，伸出白骨森森的爪子，破开地面，一个又一个骷髅钻了出来。 事实证明，没有把莫琳和丹带来，实在是狮鹫团长此生所做的最正确抉择之一，否则这个时候山坡上一定会有朵蘑菇云冲起。然后是两种超级禁咒在精神失控的水系，火系魔法师手下把慕尼黑要塞炸成平地。 就连生平上过无数沙场的库勒斯等人，见到密密麻麻的白骨整齐划一，朝着某个方向抬脚走去，也惊得浑身发抖，怀疑自己是到了地狱。 夜幕笼罩下的慕尼黑要塞前。 阿洛特一身军装，英气勃发的站在外围路障前。身后是笔挺站立，穿着法利亚军服的三百人类士兵。 再往后则是飘浮于空中，背后八翅尽展，全身圣光笼罩的金发天使。 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抗着纸糊翅膀的贝利娜左手心满是汗，还在微微发抖。一手拿着星耀剑，心中嘀咕，真的没问题嘛。 冒牌天使的身后，则是一万名如假包换的骷髅士兵，它们动也不动，似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当然，骷髅是不会有自己思想的。 但是巨大的水龙与火凤交错盘旋，阻挡了前方要塞中士兵们的视线。再加上圣光一照，后阵白得都发霉了的骷髅们就像神圣教廷的教兵。 天使带领着亡灵军团，到慕尼黑要塞门口来要人。 要是教宗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提前去见他的女神。 “雷登将军，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提领叛逆王室成员，班尼·法利亚”阿洛特朗声说道“阁下乃国之栋梁，平叛有功，陛下深感您的忠心。令您十日后回都，定有封赏。人犯现由我与神圣帝国友军押送回城。” 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平，正统王子成了叛逆，肚腩公爵变了陛下。交出人来，给你个糖吃，反正空头支票随便开。跟我没关系。 大门缓缓升起，雷登走出，打量着眼前估摸着有两万士兵的方阵，心中震撼。在他的身后，两名士兵押解着五花大绑的班尼。 “请出示陛下手谕。”雷登将军沉声对阿洛特说“阁下何人？我不记得法利亚里有你这号人物。” 早有准备的阿洛特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十枚铜币在地摊上买的玉佩交到雷登将军手中“属下兰迪·沙洛斯，情况紧急，未有手谕，公爵令我持王室玉令提领人犯” 事先对好无数次台词的贝利娜恰到好处的开了口，声音如黄莺出谷，又如天界圣童，经扩音魔法放大后优美的飘荡在慕尼黑要塞上空…… “兰迪将军平叛有功，蒙女神恩典，现担任法利亚都城统领。”话毕羽翼微微摆动。 圣符齐飞，金光万道，端的是神圣无比，赏心悦目，比女神还要女神…… 神圣兵团参与内战，雷登事先就知道消息，教宗亲自签发的密令，按兵不动，事成后把整个慕尼黑以及周边地区划为独立势力范围，现在来拿人，正他的意料之中。 阿洛特的计划看似行险，却是从大局上反复推敲，综合各路情报而制定的策略，在攻心之道上进行得天衣无缝。 唯一的疑点就是：没有教会或者新王的手书。 但是这种情况会出现也是情理之中，本身关系到国内势力与教会的台面下争夺，自然不会留下什么可供掌握的证据。现在，就看这位将军能不能领会到“女神的恩典”了，看他是愿意倒向那位肥猪新王，还是势力更大更广的光明教会。 打消了最后疑惑的冤大头将军做了决定。接过那块十枚铜板的玉佩，作了个手势，身后亲兵把班尼交给阿洛特。 后队变前队，骷髅兵团先行，贝利娜转身，纸翅膀掉了一片，跟着大队离开。 还好没人发现，翅膀多就是好，数起来都费事，掉个几片也没人知道。 人类士兵整齐的转身，撤退，阿洛特提着班尼跟队伍离开。目送对方渐行渐远，浑然不知自己成为笑料的雷登将军，心中还在暗自赞叹，这位将军真能带兵，训练得这么好。 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就能发现，虽然计划丝丝入扣，还是出现了一个很白痴的破绽。 那就是：回师时“神圣军团”方阵里没人下令，士兵都是自发转身的！！ 跑出十多里地的佣兵们才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瓦格那湖畔。 终于笑完的众人围成一个圈，商量着之后的问题。 “给你两个选择。”阿洛特对面前。尤自揉着发酸的四肢的王子说。 “一：带着星耀剑士的信物去罗德岛，从此勤练剑术，为你父母报仇。但是没有兵，没有人，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二：去圣焰都城，我会为你稍微安排，视你个人努力程度，时机成熟时，由帝君决定是否帮你复国。” 佣兵们默默无语，火光跳动着映上每个人的脸。惊疑不定的王子才反应过来“我父王死了？！” 随即“哇”一声哭了出来，痛苦与仇恨的哭声飘荡在湖畔，勾起了所有人的心事。 出乎意料的，王子没有说“我要跟着你们”或者“现在借兵给我报仇”之类的废话。看来他早已知道，亡国是注定的。最后，班尼选择了去帝都——枫叶城。 “阿洛特先生”克里再一次说出同样的话，只是对象已变“请您……尽量善待他” 阿洛特庄重的站起身，向团长鞠了一躬，“我以骑士尊严起誓，必将襄助弱者。” 启明星的微光中，狮鹫团，阿洛得带领着部下们分道扬镳，互相约定，来日再见之时。 第31章 不要逼我动粗 沙鲁恩·狮鹫佣兵团驻地。 “白色徽章？”水镜另一侧的莫扎德皱起眉头“这个需要时间调查，倒是，你确定那两首歌真的有用吗？” “没错！！”丹快绝望了“我在山坡下又听了一次，就是写给你的那张乐谱” 知道自己妹妹天赋过人的莫扎德只得说“好吧。那可能是需要不同频率的魔力震荡。” “等佳哈老师来了我去问一下” “有人找我了”丹把水镜关掉。转身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莫琳。“怎么了？” “开会~！”莫琳顺着房间一路敲过去“开会拉开会拉，出任务！” 圣焰·枫叶城·皇宫·书房。 “辛苦了，阿加斯”飞影抬起头来，放下手中正看着的文件，作了个请坐的手势。“那个王子安置好了吗。” 刚从法利亚回来的阿加斯将军早已换上一身英挺的红色圣焰军服，微笑着坐下。“情绪暂时比较稳定。” “先让他在绯红将军那里领个文职吧” “好的。” 说完这句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开口。 “喂你不要耍赖，明知道我要问什么的”红毛开始露出流氓本性了。 “噗”阿加斯笑出声来，“他过得很好，但是狮鹫团的实力太差了。” “恩…有什么异常的么？比如说，跟谁比较要好，爱粘着人之类的。” 阿加斯想了想“最要好的女性朋友，是你小姨子，男性则是克勒斯家族的独子，星耀剑士。和团长的关系也不错。” 飞影点头，两手交握，支撑着下巴想了想“实力，大约到什么级别。” “我不清楚麻烦制造机的实力。” “没说他，问你其余的人。” 阿加斯说“你小姨子……不知道为什么改行当光明祭祀了。比正牌的还要专业。星耀剑士和克里·博来曼，都是九级剑师颠峰，需要助力，才能逾阶。” “她改行是托我师父的福，格里佛尼家那个丫头呢？”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升为圣灵导师，近期内不可能，但是，我怀疑她也有‘原罪’” “算上神器补正”阿加斯又补充了一点“他们几个借助‘器’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尤其是你小姨子” “不要再说这个词了”飞影苦笑着说“我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疼” “先不谈这个了。”飞影指指面前的一叠资料。“这些是适合你的女生，帝都的贵族名门。你先挑一个看看…剩的给莫雷选” 阿加斯愕然“挑来做什么？” 红毛很天真的露出纯洁笑容“谈恋爱啊。作为你这次出去的酬劳。” “咳”阿加斯马上换了个面孔“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敢有丝毫它想” “阿加斯卿请切勿推辞” “那个……臣早已心有所属，誓不从命，陛下莫要以死相挟！” “爱卿！你不要逼我动粗！” 君把文件夹推过去，臣死死抵住。僵持中，飞影开口“真的要等？” 想起那年帐篷外的身影，阿加斯坚决的点头，随即一个后空翻。如猎豹一般矫健的闪出门。飞影苦笑着摇头，把手里文件往垃圾篓里一扔，在桌子下抽出本写真集，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沙鲁恩城·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真的没有？”克里盯着面前的会长。 “没有！”米兰贝利摇了摇头。望向房间角落供奉着的她的绝世神兵——破城之锤。 克里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马上又转过头来，“狮鹫佣兵团，沙鲁恩第一团长，为国家，不计酬劳，不计代价，誓死完成任务！” 立正，敬礼。 米兰贝利满意的点头“你可以滚了，记得顺手把门带上。” 狮鹫佣兵团驻地。 “一分钱都没有？我不去！”除了克里以外，起居室里所有的佣兵们都开始纷纷收拾手里的东西，准备逃离这个鬼地方。 “恩，不去的话，记得亲自去找会长请假”克里很温柔的翻看着面前的资料。“顺便带上两块门板，一块垫脚，一块顶在头上” “带门板做…做什么？”练剑归来的小结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屁股坐下，端起因斯的茶杯猛灌一通。 “破城锤砸下来的时候，可以当夹心饼干，方便抬出城外埋”克里漫不经心的说。抬起头发现佣兵们都整整齐齐的坐回了桌子边。“任务就这样，明白了吗？” 纷飞的大雪有时并非兆示着丰年，而带给民众们痛苦的生活。天灾面前，人命如草芥。一周前的天气异变，令南方七国遭受了重大损失，百姓在冰冷的寒风中苦苦挣扎，纷纷向各种渠道请求帮助。 根据沙鲁恩公国法第四章第十六条——和平年代中A级以下佣兵团有义务每年无偿完成一个协会指定的特殊任务。这种时候，米拉贝利已经不再计较什么衰团倒霉团的称号了，反正再衰也不可能比目前的境况衰。就这样，倒霉的克里一分钱得不到，就要带着部下们到南方协助。 沙鲁恩没有国王，天大地大，会长最大，而且是在会长还有一把绝世神兵的情况下，什么上位神都得靠边站。 狮鹫团被分配到的地点是冷夜帝国与圣焰交界处，卡尔蒙山区。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义务”贝利娜迷茫的说。 洛笑着收拾资料，记录下联系人的通讯方式，告诉她“因为连着好几年我们的指标，公会没有用过，新人不知道很正常。这算一般的，战时佣兵守则才叫盘剥压榨。” “我们，就这样去么？”轮到小结巴发问了“不用给他们买点什么吗？” 众人看着小悦，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自己都没多少钱…”啸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小魔法师。 “我是不是有一些工资在你那里。”迷糊虫在这种时候脑子突然变得很好用“可以买一点吧。” “我也有”贝利娜从空间囊里取出钱袋，转头对丹笑笑。 公主的自尊心遭到莫大的刺激。也把钱袋拿了出来。 克里叹了口气“好吧，我投降。洛去安排采购，全团延后两小时出发。” 于是，当日傍晚，狮鹫团的蒸汽车，满载一大批面粉，白糖，火晶，以及最大捐献人特意要求的巧克力，浩浩荡荡地翻山越岭往卡尔蒙开去。 夜，众人蜷缩于沙发上沉沉入睡，小悦手里还玩着木马和人偶。 “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什么神器”啸压低了声音。 小悦听到，笑了笑，把它收起来“当然不是，它们是二师兄和三师兄，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做的” 小悦点点头“每次看到，就想起他们来” “我也给你个”啸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会，掏出个亮晶晶的徽章。递给他。 “呀”小结巴看到那个徽章，眼都直了“星耀徽章，真漂亮。” 坐在对面的丹稍微换了个姿势，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们，擦去眼角的泪水。 啸点头“送你吧，等我进阶的时候，再借我用一下” 小悦开心的摩挲几下，把它收起来。 抵达卡尔蒙村的时候，尽管克里仍为这花了两万金币的物资而肉痛，但是他深深庆幸自己曾经不顾肉痛挥霍了一把，否则，站在这个有三分之二被冰雪掩埋的村庄前，自己更多的是心痛。皆有同感的佣兵们，再一次领会了人与自然无可抗衡的定律。 赠予他人的同时，自己是最快乐的。看到居民们感激，幸福的表情，佣兵们都觉得无地自容。纷纷挽起袖子，战士们铲雪，魔法师搬雪。 就在这时，千语家的物资组，传来呼唤帮助的水镜通讯，他们在经过隆奇弩斯边境关所后，很不幸的抛锚了。如果只是抛锚，还可以解决，问题就出在，运输车熄火似是早有预谋。虽然佣兵们并没理解为什么运输车会计划自己抛锚的事，但是克里只得暂时放下手头工作，向北面赶去。 赶到千语贸易商行派出的运输车旁时，愤怒的克里才咆哮着对负责人大吼。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明明是遇上山贼！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我们连魔法师都没带就赶过来了！” 第32章 山贼 山贼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老魔法师万杨只得指挥他们去抢官粮了。 自从他在雪兰城一役中大败奔逃后，深怕自己回国当议会的替罪羊，便打算躲起来，先避过一段时间，再回魔法师工会去。结果发现魔法师这个职业，天生就不适合与钱打交道，小结巴就是最好的例子。魔法材料要钱，吃喝拉撒要钱，做实验要钱。没到三个月，他的钱就花了个精光。 堂堂大魔法师，落草为寇。还组织一帮山贼，当起了山大王。这将是公会里最大的年度笑料。本来放在平时，隆奇努斯山顶，坐镇着另外一位大魔法师积乐逊，此人魔法修为不怎样，用夜雨的话来形容就是“小悦让你一只手你都得趴下”，但其耍奸出千，呃，但其计谋实在是举世无双，连圣灵导师之流，一不小心都得着了他的道儿，收拾一个万杨本是绰绰有余。 偏偏遇上今年的雪灾，整个大陆都在求助，他每天忙得团团转，自然也就忽略了山脚下的小麻烦。 克里只得让洛开着蒸汽车速度回去把其余成员接过来。自己则跟啸一起，沿着山麓慢慢地小心探索上去。 “两位在此处徘徊许久，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爬上山腰时，面前赫然站着一个全身粗麻布袍，头上戴着羽帽的青年脑子，羽帽边缘遮挡下，嘴角露出一怀不怀好意的微笑。 克里与啸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均微微鞠躬，“请问阁下，是这座山里的人么？”团长一面询问。全身一面调整状态，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 “我是来调查最近附近发生的山贼案”他行了个吟游诗人礼，“我向别人问候的时候，可没有暗自准备什么精神幻术哟，克里团长阁下。” 团长与星耀剑士均吃了一惊。本慢慢放松的双手再次握拳。 “山顶有个懒鬼，让我下来看看，听说千语家族的运输物资在这里被抢走了，狮鹫骑士团又在附近出任务，所以我就猜是你们。”诗人转身背对他们，朝山中走去“两位可以叫我小迪。” 克里和啸跟上他。雪依然无休无的下着，山峰的积雪超过半米之高，踩上去，脚便深陷，在洁白的雪地中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迪先生。”克里朝山上望着“山顶派你下来的，是不是那位镇守隆奇努斯山的积乐逊大魔法师” 迪微微点头，“你们认为，抢劫案件的主使人，有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根据现场的情况，山贼在蒸汽车抛锚的时刻能够一涌而上，证明他们非常有组织，有纪律，这个主使者，很有可能曾经在军队呆过，知道怎样训练部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啸揣摩着现场情况，大胆的推测道。 “对”迪赞赏的拍了拍他。 克里也开口了。“这种天气，下山上山，都会留下脚印，那个贼头懂得观测，利用天气，不是魔法师就是占星师。” “占星师没有能力统御一大帮山贼，只能当军师。”团长继续推理着“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占星师外加战斗型贼头。二是魔法师自己当贼头。” “非常正确”迪又补充了一点“按这个逻辑，我们可以假设，占星师缺乏犯罪的能力，不至于落草为寇，当亡命的山贼；所以，在山上等着我们去抓的人，就一定是个魔法师。” “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迪眯起眼睛，往山上看去。 仍然坐在山寨中研究着地图的万杨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的身份转眼间就被暴了出来。按大多数读者的猜想，山大王此时应该露出精赤的上身，在王位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还左拥右抱，各有美女依傍，才符合一贯小说中描述的风格。 但您请不要忘记，他老人家已经有九十有五，九十多岁的人，露出满身排骨，还收容一群莺莺燕燕的后宫显然是很不明智的行为，除非他想提前去见教宗的女神。 “老师！暗哨发现有三个陌生人上山！” 秉承自己高贵的身份，万杨要求小弟们不要称“大王”而统统喊“老师”。虽然怎么称呼都改变不了他当山贼头子的事实，至少听起来心里稍微舒坦点。 万杨皱起眉头，走到房间角落，在缓慢旋转的六芒星阵上托起的水晶球中寻找可疑的身影。却什么也没发现到。 水晶球属于魔法器具，连神器都算不上的破烂，顶多只能对付一下普通士兵。遇上星耀周围散发着高级神力的独有结界，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疑惑中的老魔法师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好令探子再往前继续搜寻。五分钟后，他得到了很麻烦的答案。 “大…老师，他们越过第三道防线，往松木林走来了！” 此时小迪同学的探险抓贼分队中，三人还在讨论着目前大陆的形势。 突然耳尖的啸听到“咯”一声弓弦机关的声音。心中一惊，连忙抓住吟游诗人的兜帽往后拉。三根弩箭飞过，擦得人脸生痛，钉在脑后的树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已。 两名剑士长剑出鞘，护住迪，形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安静的树林里，除了钉在树上的弩箭，便是微微的风声吹来。 又是“咻”一声，啸找到了方向，向右后方斜斜掠去，惨呼声中，中剑的山贼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线，亡命逃跑。 克里挺剑正欲追击，却被吟游诗人拉住。 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追，啸回来后，迪指着来时前进的方向说“我们继续走。” 耐心为迷惑的星耀剑士解答“既然我们刚才遭到弩弓手的阻挡，就证明走对方向了” “如果去追击那个逃跑的杀手，他对这片山林环境一定很熟悉，再加上是蓄意引开我们，结果只会在这里不断的兜圈。” “所以与其无谓的浪费时间，不如继续向前”迪微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克里和啸均被他的智慧所折服。短短几秒内把情势分析得一清二楚，就连沙鲁恩最出名的军师洛也未必能做到。如果这人去当参谋，大陆上应该没有攻不下的城了。 山寨内部。 “老师，他们没有离开原有的方向。”山贼甲进来再次通报。 万杨搓着手，头疼不已，巧妙安排的策略被识破，在小弟面前大丢其脸。 “到滚木坡上去，准备在他们上山坡的一刻开机关”万杨吩咐“去，快去，三个人而已。” 松木林后半部分，三人依旧缓缓前进着。 “克勒斯先生，谢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小迪人畜无害的笑着“但是你还是不够谨慎。” “请先生指教。”啸这人就一点好，特别谦虚，知道脑子不如别人转得快，便虚心受教。这也与他从小的家庭环境有关。被指责后恼羞成怒的人，多半都是失败者。惧怕错误与责任，从而产生自卑心理，遭到批评便暴跳如雷。他的王子身份摆在那里，只要不是过于重大的失败，都不会自暴自弃（耳语山谷外那次，是因为保护不了小结巴的例外），小的地点都能接受指导。 “如果我是个奸细，把你们引入陷阱的话，你在刚才遇到袭击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吟游诗人认真的说“当时最好的方法是，不管我。” “因为无论我是奸细还是探察者，能够只身上山来。都证明了，我应该有躲过偷袭的实力，谁也不会白白跑来送死，对么？” 克里接过话“但是情况都有万一，我们宁愿救错一个奸细，也不能让无辜的人死去” 迪点点头“因为你们善良。”笑着说“我的一位小朋友，也经常做这种事。” “但是您在战争中，也能去怜悯无辜的人么？要说无辜的话，大战之下，众人均无辜。” 克里摇头笑着“那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小迪继续追问。 “阵营，信念”啸替团长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耶米拉的答案，不是你的。”吟游诗人摇头“你能说，那些参战的人们，都有着坚定的信念？” “事实上，大多数老百姓，并没有国家，民族这种大而泛之的概念。”迪转向克里“你们也见到了，他们只需要最基础的温饱，就像今年的雪灾一样，饿着肚子，遭受寒冷，不会管国王是谁，与哪个国家友好，又或者与哪个国家交恶。” “是正义，善与恶，为了自己心中的标准而战。”克里想起自己学剑时师父所教导的。 “善与恶的标准是什么，落草为寇的山贼，抢走了民众的物资。自然是恶，但物资运走之后，他们要被饿死，就是应该的么？” 克里与啸愕然，在当下的话题里，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他。 三人默默的走着，树林里只有积雪被踩下挤压发出的声音。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沉默了良久，吟游诗人开口了“大多数人的理解都是，天道把人当作刍狗看待，残忍而无道。这种理解是错误的。” “其实它真正的意思是，天道无所谓仁慈，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不因为你是人类，就特别网开一面，也不因为你是狗，就欺负你。” “从某个角度来说，圣人也是没有仁爱的，也同样像刍狗那样对待百姓，任凭人们自作自息。”迪以他略带磁性的好听声音，为同伴们讲述着世间最高的定理。 “所以像圣灵导师，神明，它们都领悟了天道的一部分，众生在他们的眼中，如蚂蚁一般没有区别，你杀我，我杀你，死个几十万人，就像烧了一窝蚂蚁般简单。” “那么，你们谁能解释命运？”转头问身边的两人，他们都很识趣的没有开口。知道这种启发，是这辈子的第一次，也许更是最后一次。 “世间本不应有命运，万物都能掌握着自己的运行轨迹。这就是天道所倡，既然万物一律平等，为什么又有掌握命运的神明？为什么又有这些规则？”小迪笑了起来“我知道这样解释，你们很难明白。但是对于人类来说”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树林间微小的缝隙，投向天空，像是对克里和啸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着。 “我们的潜意识中，都在为了谋求与天上诸神平等的地位而战，为了不受命运的干扰与控制而战。” 克里与啸听到这石破天惊的话，都无言以对。只能静静消化。落雪温柔的覆盖了这片苍茫大地。 不知不觉，已到松木林尽头，看着眼前的陡峭山坡，吟游诗人挠了挠头，说“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就当是落魄诗人在发惯例的牢骚”他又笑笑。 “接下来，我要用一点小东西，希望两位不要太惊讶。” 注：本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话出自道德经第五章。 整章内容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白话意思为：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圣人也是没有仁受的，也同样像刍狗那样对待百姓，任凭人们自作自息。天地之间，岂不像个风箱一样吗？ 它空虚而不枯竭，越鼓动风就越多，生生不息。政令繁多反而更加使人困惑，更行不通，不如保持虚静。 作者的话：这句老掉牙的话已经被网络小说，玄幻小说翻来覆去的引用了无数次，比“道可道非常道”还要受欢迎。 凡是修真小说中，80%都会出现天道不仁之类的话，然后主角就开始一通乱杀，杀得剩他一个人为止。这就是天道！或者主角被命运遗弃，然后仰天大喊。天道不仁啊啊啊！ 在此我有必要为它正名，事实上，许多人的理解都错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万物平等，顺其自然。正是老庄的核心思想之一，与孔孟的“仁”相对，老庄的“不仁”也许是他旗鼓鲜明的立场。仁是孔孟倡导的最高道德准则，离开了孔孟之说，仁就没有任何意义。 老庄不是儒家的，经文用语不一定遵循着孔子的概念，事实上，老子（传说前600年左右—前470年左右）出函谷写道德经的时间比孔子（前551-前479）写论语要早很多。在历史的考究中，孔子数度拜访老子，受到很大的启发，后来开创了儒学，是接近师徒的关系，所以“天地不仁”出现的时间比孔子所提倡的“仁”要早。老子引用的仁也不是孔子所定义的仁。 而是“克己复礼为仁”里的仁字，意思是单纯的“人”解，原话就变成“天地不人，以万物为刍狗。”你可以认为是，天地不把人特殊作为一个物种看，而把人类视作与其他物种无差。 或者认为是天地不像人那样有着喜怒哀乐，偏执喜好，是崇尚万法天成，不受干预的个体。 不管你怎样理解，它绝对不是天地残忍好杀，不把人当人看的意思。 第33章 坚硬的乌龟 迪从口袋中掏出两片树叶，叠在一起，吹响简单的哨音。三人身遭的松木纷纷抖落积雪，五六棵树，拔起须根，向山坡上迈去。 满以为两人会非常惊讶的吟游诗人并没看到同伴在他想象中下巴掉到地上的场面。 克里笑着说“我的一个同伴，也会这一手，不过他是把叶子贴在树上。” 迪方明白过来，“呵呵，那是我没见识了” 树们，贴切的说应该是树人们。枝挽着枝往山坡上走去，似配合迪的安排一般，山坡后滚出粗大的圆木，互相推动着，轰鸣着，撞上并排走上的树人阵。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滚木？”克里这次才真的惊讶了。 “我只是猜有机关而已”吟游诗人跟着树人走上斜坡。背后远远的声音传来。“啊哈，你们的同伴终于来了” “在那里，找到了”狮鹫团的佣兵们与三人会合，站在斜坡的顶端。迪逐一与团员见礼，拍了拍看着他发呆中的小结巴的头。 “您好，格拉苏先生，我叫迪。” “您…您好，迪哥哥”小悦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山寨中·老魔法师房间。 “老，，老师。入侵者…越过了第二道防线，要接近山寨了，而且，人数增加到十一人！”山贼丙恐慌的向魔法师请示着，“是不是，，您老人家出去解决他们。” “怎么回事！你们这群废物！”万杨吼着一脚把自己的小弟踢了出去。 其实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内另有隐情，首先老魔法师不是战士，其次他的一脚也没有附加什么风神腿雷神脚之类的辅助魔法，第三他的脚还没挨到山贼丙的身体，对方便自动的滚出去了。 这个动作中包含了山贼丙深厚的马屁功夫，刻画了老魔法师逼真的神态，同时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是可谓一举三得也。 “我亲自去！几个杂鱼还收拾不下来，我就不信了！”万杨取出魔杖，只身飘出山寨。 结果，他刚气喘吁吁的爬上岩壁，正打算偷袭时，赫然看到一幕自己最恐惧的画面。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山寨。 他看到……早被自己判断成“一个死人”的贝利娜，正和非常可怕的，换了一身吟游诗人变装服的某人聊着天。 贝利娜是不是当日一个光辉之创世烧死了两万人的那个祭祀他不敢肯定，毕竟那天离得太远了。只依稀辨认出服饰和发色似乎一样，但是她身边那个带着恶魔般微笑的人…绝对会令自己死得很惨。 万杨回到山寨后，缓了口气，马上安排小弟们把聚能水晶放上魔法阵中，开启防御结界。 已经慌张无比的老魔法师还能知道，自己如果现在跑的话，八成也是逃不掉的。所以他选择了大多数时候很有效的方法，缩头战术。 山谷中，早已布置好的土黄色的结界打开了，山寨门紧紧关上。根源法阵缓慢消耗着聚能水晶的力量。魔法轰不进，石头整齐砌成的外墙，对方连爬进来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以目前所存储的水晶，估计可以支撑四十八小时，这段时间内，只要那个恐怖的恶魔离开一步，自己就马上从反方向逃出去。计划着可能的路线，万杨还准备安排几个手下送死，让自己更安全的逃脱。 山谷中的魔法波动成为佣兵们最好的路标，沿着光向前走，走到一块宽敞的平台上，面前豁然开朗，下方低浅的山谷中央，冒出一座土砖堆成的碉堡。 “哎呀。看来我们找到一只乌龟”吟游诗人看着面前的龟壳城堡，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真的这么笨，用这种等死的方法来迎接自己一行人。 最熟悉这个魔法的贝利娜诧异的轻呼出声。“根源结界” “噗”小结巴笑了出来。“这人好笨” “虽然很笨，却是实际可行的方法。”洛看着面前淡淡发光的大蛋壳，思索着有没有破除的方法。“恐怕在能量耗完之前我们确实无法攻进去。” 迪也笑了起来“就目前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至少有三个办法。我只是没想到万杨阁下这么糊涂。可能他……确实很害怕，算了，我们还是用最方便的方法吧。” 他对着丹说“高贵的公主殿下，您看对面那座山峰。”他所示意的高山上积雪皑皑。是隆奇弩斯的副峰之一。 “如果对着那里扔一发火焰风暴的话，我想积雪一定会快速消融，然后顺着山体流淌下来。”说完又转向莫琳“等水流到达城堡时，您再用冰雪大地，把附近的气温降低。” 根源屏障所完全抵挡的是，魔法规则状态下的元素冲击，而自然形成的现象则无法防御，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城市都不会随意启动这种防护阵的原因。 除了打仗，又不能挡天灾，消耗水晶做什么？ 但是吟游诗人的计划可谓是精彩无比，魔法融化的是对面山峰，不在屏障范围内，水自然流下后，灌入低谷，通过城堡缝隙渗入。 冰雪大地降低的只是附近气温，就算根源之界抵挡住了风雪，也抵挡不住自然降温，流下来的水结成冰，体积增大，自动涨裂砖石缝隙，撑破城堡。 “你好聪明…”佣兵们惊叹着。 “比起释放华丽的大禁咒，我只是更喜欢指手划脚而已”吟游诗人谦虚的低下头，向小悦眨了眨眼。 在洛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目光下，水火两系魔法师开始准备。 “明明一个陨石砸下去就雪崩了，还搞那么复杂做什么”小结巴小声说。 “嘘，宝贝儿，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这样大家才会团结”迪坏坏的对小结巴笑着，顺手刮一下他的鼻子。 后者抓下他头上的羽帽“你越来越无聊了，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哎呀，不要拉掉了，我好不容易才借回来的” “小悦，注意礼貌！”克里马上制止小结巴铁公鸡头上拔毛的行为。 此时魔法准备完毕，完美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到最后，乌龟壳“崩”一声爆开，砖石轰然倒塌。现出城堡里抱头鼠窜的山贼们，和双腿微微发抖的老魔法师。 “好了，我回去了，各位有空到关所来玩。”迪摘下帽子放在胸前，优雅的一鞠躬，转身飞去。 渐飞渐远“那个老不死的我没兴趣，让他走吧。以后再抓着玩就是了。东西记得让山贼们运回去。”声音慢慢消失在雪中。 佣兵们感叹此人头脑灵活非常的同时，监督着山贼们把物资重新运回蒸汽车上。 “大…大王…”山贼丙跪在佣兵们面前“小人上有小下有老的，不对，，上有老…” “滚滚滚”露琪一脚虚踢，山贼丙马上自动往后滚去。此招屡试不爽。 冰天雪地，万杨贴着峭壁往北方艰难无比的爬动着，脚下万丈深渊，身周寒风刺骨，脸上还拖着结冰的眼泪和鼻涕。 隆奇弩斯山顶·关所。 “呼”迪摘下羽帽，往架上一扔，换上魔法师袍，“累死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下山。” 坐在旋转椅前，大魔法师积乐逊自言自语道“能教的我都教了，能提示的也都提示了，能不能逾阶，就看你们自己了，我的任务终于也顺利完成——！”伸了个懒腰。背后“叩叩”的敲门声响起“进来”大魔法师懒洋洋的说。 “师父回来了？”进门的是一个身穿蓝色长裙，头发扎着马尾的清纯小女生。 “奥，科洛儿，你的羽帽在架子上，给为师泡杯奶茶。”积乐逊头也不回的说。 “师父！羽毛怎么少了一根！！” “啊，是吗？被你小师叔拔走了吧。他刚还抓我脑袋来着” “骗人！肯定是你上山的时候掉了！” “没有没有，哇啊，科洛儿，不要拿狼牙棒！！” 第34章 温泉水滑洗凝脂 欢呼声中，狮鹫团一行人带着物资回到卡尔蒙村，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中，雪又积了许多，之前清扫出的屋舍再次被掩埋。拖着疲惫的身体，佣兵只得拿起雪铲，继续挖房，挖人，分食物。 好在千语家的物资运到，激励了整个村子的士气，村民们也开始加入他们的铲雪行列。 “我明天……再也不去了！！”小悦痛苦的倒在床上。 “好好好，你的份我帮你做，你坐着休息就好了。”啸笑着说“你去堆雪人。” 说了无数次再也不去，结果第二天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继续铲雪，几天后，村庄终于慢慢的露出房子，虽然仍寒冷无比，却已勉强能住人。 往火炉里扔了好几颗火晶，偷得半日闲的狮鹫团成员们围在壁炉前喝起咖啡来。 “丹跑哪去了？还在忙？”克里见惟独缺了个大魔法师。问众人有谁见到她。 “叫她来休息一会吧，忙了三天”示意露琪去找她。 贝利娜拉住了魔剑师“让啸去找，我最近看她不太开心呢。” 圣女的腹黑禁咒再次毫不留情的向神裔公主砸去，我说贝利娜你有完没完啊，人家不就问了一下你那枚小徽章的事情么，至于嘛。 “好吧。”啸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对小结巴说“我一会就回来” 真奇怪，你就去找个人，交代那么清楚做什么。 尴尬的气氛不知何时开始悄悄蔓延。 在屋前转了一圈无果，星耀剑士漫无目的地转到山壁与房子中间的拐角处。听见有女声隐约传来。 水镜的另一头，莫扎德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妹妹。 “没关系，可以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的。” “我不想再呆下去了，”丹烦躁不安的说“上次抄给你的镇魂之歌有效果吗？” “没有，怎么吹都不行，调整了魔力频率也没有动静，或者你去问问看那个小魔法师？” “我不想和他说话”公主绞着自己的礼服下摆。“我讨厌他” “上次你让我调查的那枚白色徽章，我查出了点信息。” 水镜那头的莫扎德继续说着“如果蕴涵了光之原力，世界上就只有两件，一是光之原罪，二是星耀之证。” 丹想起那晚，啸和小悦在蒸汽车上的对话“不会是星耀徽章，我前几天才见到” “那就只有光之原罪了” “怎么可能，那种东西……” “不要急噪，妹妹，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让星耀剑士爱上你。” “我做不到！”丹的声音高了八度，把墙外的啸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又压低声音说“他不爱我，哥哥，他不爱我！” “我想离开这里，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他都不爱我，一点都不爱！”丹一口气说着，像是要把积聚已久的痛苦和抑郁都发泄出来“他把星耀徽章送给那个小魔法师，我对他这么好，他连正眼都不看我” 痛苦的丹闭上双眼“我那么爱他，他一点都不为我所动” “妹妹”水镜的那边，莫扎德叹了口气“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他爱不爱你，你们都会在一起的。” “不能太急，要慢慢来。不要忘记我们的使命，哥哥会支持你的”莫扎德作了最后的总结“记得多接触，拿到那个徽章，如果有可能，把你说的红色笛子也带回来” 丹麻木的点了点头，关掉水镜，往外走去。不料一头撞在星耀剑士的身上。 “你……你……”丹的嘴巴，舌头，似乎已经不受控制，浑身颤抖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都听到了”啸凝视着她的双眼公主双唇微张，像是一只死鱼，眼神空洞望着面前的心上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又尝试着说句什么，但干涩的嗓子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停下你手头正做着的事，我保证会严守今天的秘密。” “我……”公主勉力扶着墙，想站起来，结果因为紧张过度，再次摔回雪地里。 “如果让我发现，你把今天谈话的内容付诸行动的话”啸淡淡说着，转身离开。 “等等，你等等！”那一刻，难过，痛苦，压抑，愤怒，众多的负面情绪围绕着她。 “没错，我从进入佣兵团的那一刻起，就没安好心，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爱你，啸……” “我也不想这么惹你们讨厌，更不想偷偷摸摸去探听你们的消息，可是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 “父王死了，哥哥挑起复国的担子，我必须帮助他，我没有办法，只能按他们说的做……” “但是我是爱你的啊……我……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讨厌我，我这么爱你……”说到最后，丹已经语无伦次，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星耀剑士转过身来，单膝跪地，抱着这个痛苦不堪的公主，任她把眼泪，鼻涕擦在自己的夹克上。 “回去吧”他缓缓的说，侧面看上去，五官轮廓就像路西法的雕像般冷俊，“大家都在等你喝咖啡” 雪变小了，度假村庄卡尔蒙慢慢恢复以往的秩序。 啸和丹都很有默契的避免单独相处，为了那一天的事，更为了避免让这个因自己而伤心的公主殿下越陷越深，乃至一发不可收拾。 卡尔蒙村长在指挥工人们再三检查后，决定重新开放后山的温泉，开放温泉意味着这个村庄在冬季再次开始营业，虽然雪灾依然影响着整个大陆，但至少能为村庄带来一点收入，不用再依靠救助生活。 为了感谢佣兵们的帮助，村长开放温泉后，第一个通知了克里。 听到有温泉可以泡，任务结束又可以回家的女生们激动得差点要昏过去，马上纷纷冲向卡尔蒙村庄的后山。 冰天雪地泡温泉，也许大多数人没有尝试过，但那简直就是人间最美妙的享受，尤其是当你和圣女与神裔公主共泡一池时。四个沙鲁恩有名的美女，简直就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贝利娜光滑的背部，臀部，完美的曲线在浴巾的包裹中若隐若现。吹弹可破的脸上肌肤简直要透出水来。 丹棕红的长发散下，静静坐在温泉一角。 露琪和莫琳则拉着手，站在一起，捏来捏去。 “滑溜溜——滑溜溜——！”拉拉扯扯的两个女生，看得因斯和克里差点喷鼻血。 “你还好吧”克里难得的向公主表示了关心。 “恩”丹微笑着“我从小就不怎么能泡温泉，会头晕。” 因斯笑着说“出去以后喝点冰咖啡，会舒服很多。” 丹点点头，表示感谢他的建议，站起身来，回去换衣服。 贝利娜偷偷看了克里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瞥她，四目交对，脸上都是一红，尴尬的转过头去。 泡得最久的女生们终于支持不住，逐渐退场。小结巴才睡醒赶到，跳进水里哗的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喂喂”克里的抗议还没完，啸就跟着跳了下来，再次溅了他一脸水。 “你们这么晚才来”因斯揶揄着“刚才是不是躲在山后偷看。啊？” 啸哭笑不得，好歹自己也是星耀传承，做偷看女人洗澡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吧。 突然所有人都楞住了，眼睛齐刷刷瞄着小悦的心口。 小结巴的胸口上，触目惊心的一道深红色疤痕，从锁骨处一直拉到肋部。 “怎么会这样，你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啸看着那道疤，不由得战栗起来，穿过心脏的致命一剑，惊心动魄的横在眼前。 “不会吧，连你都不知道？”因斯更疑惑的看向啸。 “啊？”小悦低头看看。才明白过来“奥，这个是很久以前，师父捅的” “什么！？”异口同声的发问。 小结巴在水里慢慢坐下，讲述起那道疤痕的由来。 某一天，那是二师兄还没被逐出去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敲开了家门。她花言巧语，骗取了师父的信任，用很好吃的黄金酥和松饼博取了小结巴的欢心，然后拐跑了二师兄。 拐跑二师兄的原因，是为她自己报仇，至于报的什么仇，就不得而知了。结果被仇人打得很惨的时候，师父及时赶到，把他俩救了回来。盛怒之下的师父带着二师兄去登门谢罪，把那个女人用魔法囚禁在家里。然而此女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再次欺骗了小结巴，让年仅十二岁，天真烂漫的小结巴给她松绑，并保证绝对不逃走。 结局大家都想到了，松了绑，女的逃了，而且还把他打晕后关在屋子里，偷走了师父的若干重要东西，师父回家时发现状况，肺都要气炸了。又追出去。 找到那个女人时，二师兄居然要和她一起死，陷入崩溃状态下的师父全力一剑捅去，小悦心头不忍，挡在那把剑前，吱一声嗝屁了。 后来的事情，据说二师兄被放走了。师父又把小结巴治好，胸口就留了这个伤疤。 故事听完，佣兵们都唏嘘不已。虽然小悦俏皮的描述了全过程，但那道伤痕本身就宣告着当时的一剑，给师父，二师兄，自己造成的痛苦有多深，决绝的一剑穿过，在所有人的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那你师父，现在还记仇吗？”克里问。 “没有了吧，她既然放二师兄走了，应该就不会再杀他了，不过也许还会很在意”小悦想了想说“我也不恨他们，我知道那女的是真的喜欢二师兄” 被自己的徒弟背叛，与人私奔，换了随便哪个当老师的，也许都恨得咬牙切齿吧。 多大的胸怀包容了他的背叛？还是因为最小弟子挡住的那一剑令人万念俱灰？ 啸伸出食指，碰了碰那道疤“痛吗？” 小悦摇了摇头，笑笑“痒，不要摸” 星耀剑士伸出右手，把小结巴拉到自己胸前，摸摸他的头，眼中流下两行无声的泪。 第35章 草原王女 尼兰城·星之学院·旧校舍。 水镜的另外一头，西优洁兰柔和的声音传来。“目前已经知道的原罪只有三枚，撼天在格里佛里家族的那个小丫头手里。” “恩，另外四枚查不到下落吗？”年老的女巫，圣灵导师梅林穿着白色睡衣，站在雪花飞扬的院子里。今天她没有戴那顶标志性巫师尖头帽，花白头发随意扎了起来。 “也许我们可以拜托暗夜总部协助调查……” “尊敬的老师……” 说到此时，尊敬的老师梅林，被横着飞过来的一个雪球“啪”的一声砸在脸上，满头都是雪忍无可忍的她大声尖叫“泪华！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这里玩雪球！！！” 院子里刮起狂风，四周的雪翻滚着聚拢在一起形成房子般大小的巨型雪球朝花园中尤自“咯咯”笑着的女生当头压下去。 沙鲁恩城·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英格利特端来两杯热巧克力，“听说贵团花两万金币泡了一次温泉，真是后悔我没有跟着去参加这个……大陆前所未有的超级豪华旅行团” 克里哭笑不得的从胸前掏出表格，递给会长秘书“都在这里了” “好的”英格利特把表展开看了一眼，又收好“最后一批冬季任务已经贴在大厅，您最好抓紧。今年天气非常寒冷，我估计各国会提前进入过冬阶段。” “什么！？这么快？”克里双眼突出“那我们团还差一千四百分的目标计划怎么办！喂。英格利特！” 狮鹫佣兵团驻地。 沙鲁恩的第一佣兵团，正遭受着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他们没钱了。 连着两次特派，在米拉贝利的蓄意剥削下，国家并团任务只得到了可怜的五百金币，协助救灾任务则更是直接，不仅没有积分，还连一个铜板都没给。脑子一热捐出大批薪水后的佣兵们终于意识到目前所处的窘境。 日常蒸汽车需要维护，飞行卷轴购买，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小结巴要买零食，洛的炼金术要购置原料。现在狮鹫团取暖只限于大厅起居室内使用。 克里看着上个月财政计划表，眉头拧了起来。 “这次的任务内容就是这样”团长分发下资料“有什么不清楚的赶紧问，傍晚出发。” “希望这回，那个公主不要再私奔了”因斯笑着说“现在都很流行这套。” 贝利娜看了桌子对面神色黯然的小悦一眼，知道他又想起往事“又不是联姻，个个都私奔” 位于大陆西面的洛汗王国，是以草原畜牧业立国的少数民族国家，民风尚武，魔法自东部发源后，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流传入该国，而且在经过无数年后，这很小的一点也逐渐式微。魔法师稀少，固然与统治者——草原王李斯特·洛汗的不重视有很大一部分关系，魔法师不愿意到那个鸟不生蛋的野蛮地方去收弟子也起着相当作用。 总之，到了大陆历三三七年的今日，草原上再也找不出一个魔法师来了。 鄙视归鄙视，可汗大人还是知道魔法的重要性的。王帐巫师脚一蹬归西之后，他就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宜，最后这位统治上万平方公里草原的大王，决定派出王女思蜜儿到整个大陆最有名的魔法国度——尼兰城去求学。 魔法师的摇篮星之学院，与魔法师公会都在尼兰城。不得不说这个脑子里全是草的可汗对大陆的形势判断还是很正确的。虽然他的立意更多在于希望自己女儿能勾引到学院中的王子贵族之流，籍政治联姻为自己王庭打下坚实的外交基础。 然而，到尼兰的路线要穿过冷夜与圣焰这两个大陆最大的帝国，护送队伍人不能太多，成千上万草原骑兵浩浩荡荡的冲进人家国境里，你要侵略还是怎的？几十一百人，安全性又实在没有保障。就只好求助于佣兵公会。阔绰的雇主都非常挑剔，深知此点的克里苦于团内贫困的现状，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狮鹫团的蒸汽车当日起程，穿过布拉诺斯草原，向草原深处的洛汗帝国开去。 布拉诺斯草原·古可尔地区。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南蛮子时间不准的拉”金色王帐里，李斯特上下打量着佣兵们“你，小孩子” “大王，小悦虽然年纪很小，却是我们团实力最强的魔法师”克里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说。浑没意识到身后的丹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算了”可汗摆了摆手，又虚点库勒斯“那个勇士才象样，你们全是吃不饱” 停了一会他又说“南蛮子不吃野猪肉，难怪站不稳。” “呆会看你的了”啸小声对洛说，然后也跟着克里往前一步“大王如果怀疑我们的实力，我可以让人演示一下。” “哦？”可汗眯起眼睛，看着啸。 “你要怎么演示？” “你时间太多是不是”克里小声对身边的啸说。 “不吓一吓他们，你最后连酬劳都得不到。”啸也小声回答“你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越是凶悍，他们就越是佩服你，听我的没错。” 无奈下，克里只得跟着李斯特走出营帐。 拐了几个弯，来到他们的骑射场。尘土飞扬的广场上，众多蒙族骑兵来来往往，演练着枪术与骑术。 “这位是我们团的参谋，可汗大人，”啸让出站在自己身后的炼金术士“用你们的话来说，他就是站不稳的非战斗职业。现在让他和你的手下战斗，他可以一个人面对十到十五名普通骑兵。” 李斯特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他点出场上的五个草原骑士，其余人都自觉的后退，让出一大片空地。“你能在他们手下支持一分钟，我请你喝酒！”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骑兵们拍马冲上时，便被洛轻轻一个冰镜术全数放倒在地，人仰马翻，在结了冰的光滑地面上乱成一团。 可汗不由得捋起胡子，双目中放射出两道精光。佣兵们在一边得意的笑着。 “你”李斯特点点缩在傻大个身后的小悦“你不是最强的魔法师吗？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本事” “啊…我…我吗”小结巴走上前去。 “不要发禁咒！”团员们异口同声的说。 克里又补充了一句“杀伤力太大的魔法也不要发！！” “哦，，好，我绝对不用”小魔法师懂事的点了点头。 可汗气得微微发抖，太小看草原的勇士了“你们！第五小队，第六小队！都给我滚出来！” “打不赢都去扫马厩！”愤怒的可汗双手挥舞着大喊。“你也不可以用奸招！不能让地面结冰！知道吗！” 佣兵们早已笑成一团，留下小结巴无助的站在场中央。 “好…好…”小悦想了想，走到场边，拿起练习武器架上的一把木剑。 “冲啊！”骑兵团队一拍马，齐齐往前冲上。 冲到场地三分之一处时，小结巴似咒非咒的法术准备完毕。背后凌空浮现无数剑光，万剑齐飞朝前激射而出。剑网所到之处，骑兵胸口受到重击，从马上摔了下来。 “不错，都学会了”，啸朝小结巴竖起大拇指，接过木剑。“但是动作还不够连贯”。 在可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瞪视下，他走上前，又自言自语的说“剑太轻。” 说完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个剑诀，高指向空，周围道道兵气发出，静止的漂浮于头上一米高处。 瞬间右臂回转，左手食中二指轻轻搭在剑身上，再往前一刺，虚剑影重重叠叠呼啸而去。把挣扎着爬起来的骑兵们再次推倒在地。 当夜，可汗于王帐中大宴宾客。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李斯特王举着酒碗大笑着胡子一抖一抖。“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他这么勇猛……” “是啊是啊，呵呵……”佣兵们心中暗自讽刺，表面上都装作钦佩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当然，小结巴碗里的是油茶。 “砰”的一声响，白日中大出风头的军师大人脑袋又磕在案前，一动不动了。 翌日，在启明星的辉光下，狮鹫团团长带领一百名可汗形容的“彪捍的草原勇士”，护卫王女思蜜儿的坐驾，起程。 一行人穿越布拉诺斯草原，进入神圣帝国境内的瓦格那地区。 “团长大人”草原卫士恭敬的向克里请安。“王女有话想跟您聊聊”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克里掉转马头来到座车前。 若不是被叫到名字，狮鹫团长实在不想与这个麻烦的雇主扯上太多关系。依然挂念着佣兵手册上积分的他，实在没有心情谈天说地。 “请叫我思蜜儿，团长大人”年方十七岁的草原公主出落得玫瑰般光彩照人，脸上一抹淡红，一颦一笑间，颇有点别样的异族风情。 克里纵马跟车缓缓前进“为您报告一下目前的行程，现已通过罗兰关所，再走约四小时，天黑前估计可以到达瓦格那湖，今日预计在湖畔宿营” 思蜜儿欲言又止的看着克里“请问”思索好久她才低声说“送我们到尼兰后，你们就要离开了吗？” 克里浑没意识到她这句话中的含义“是的，我们需要让您安全抵达尼兰城门内。届时就可以完成任务” 思蜜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尼兰是怎样的一个国家” “魔法的国家”团长微想了一下，笑着对王女说道“殿下不必担心，那里奉行人与人之间地位平等的法律原则，不会对异……草原上的少数民族有什么特别的成见。” 他又说“在尼兰学习魔法与政事，是许多王国，帝国的王储们接掌大位前必修的功课之一，不仅是因为增强自身的实力，也是学习如何治理国家，治理民众的最基本要求” “我相信殿下在尼兰的求学过程，一定是您这辈子难忘的快乐时光”他最后总结了一句。 王女点了点头，放下窗帷，一行人的头顶上，雪已经停了，和煦的日光透过雪白的云朵温柔地洒了下来。 第36章 敌袭 瓦格那湖畔。 众人纷纷卸下辎重，开始扎营，思蜜儿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佣兵们搬运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一队身穿神圣帝国军服的士兵发现了湖边的队伍。 “洁那鲁，狮鹫佣兵团护送洛汗王国公主殿下前往尼兰城，借道贵国，”洛拿出公文“这是边境关所的批文手卷，请您过目。” 听到狮鹫佣兵团，为首队长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只是一刹那，又恢复了镇定。看着手里的通关公文，连着“恩，恩”几声，打量了远处一百名草原士兵，把公文交还给克里，转身带着十余士兵们离去。临走前又回头看湖边的贝利娜了一眼。 “怎么了”啸不解的看着远处。 “有问题”洛也拧起眉毛“我建议我们拔营起程，到穆得拉森林再歇息。” 思蜜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插话“怎么拉，为什么不在这里休息？” “殿下，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们决定再往前走一小段路”望了望远处的夕阳，克里转头通知众人“立即起程，到前方穆得拉森林” 星耀剑士安排的布局发挥了很积极的作用，公主的卫队们虽然已经又饿又累，却本着对勇士的尊敬没有发出半点怨言，纷纷整理装备，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行军。 刚穿出草原，远方灰尘滚滚，显然是大部队来了。 “怎么回事？！”因斯借黄昏的余光站在马背上往远处眺望“至少有三千人！” “快！急行军！”克里马上下令，众骑绝尘往森林中奔去。魔法师们开始准备着，一路上陷地术，土墙术纷纷飞出，在身后形成无数道屏障。 带着公主的马车，速度实在无法提升起来，距离一点一点的被拉近，背后远远的传来呼喊声“抓住他们”。 这些白痴，克里心想，自己若是要带兵抓人绝对不会喊出这样的话来，本来说不定是个误会，这么喊出声对方吓都吓跑了。双腿一夹马肚，加快速度奔去，森林已近在眼前。 夜幕低垂，穆得拉森林中，跳动的篝火旁。 众人都是无言以对。 思蜜儿坐在丹身边好奇的问这问那，两名侍女站在她背后三米外。切切私语。 “据我的猜测，唯一的可能是因为上次耳语山谷外的事件”洛冷静的分析着形势“心有不甘的安洁尼在国内通缉我们” 这种说法显然得不到伙伴们的认同，啸提出反对意见“那时候是因为他们需要星海图，现在我们又没有带在身上” “也许是为了报仇”莫琳也很是不解的猜着，但随即否决了自己的看法。 要报仇只需往沙鲁恩施加一点压力，第一佣兵团马上就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圣灵导师公然抢夺一个魔法阵的图纸，若是被宣扬出去，自然面目无光。吃了亏自己藏起来还来不及，哪敢大摇大摆的去到处告诉别人“我被打败了”？ 讨论许久后无果，一行人只得轮班放哨休息。 深夜，突然一阵骚动。 “敌袭！”负责监听动静的啸迅速跳下大树，踩熄了火堆。 克里从帐篷内钻出来“卫队长李欧带兵先走，狮鹫团原地掩护！快！物资放弃！” 连着“咻咻”几声传来，一轮弩箭，顿时把外围的十余名卫士射翻。 混乱中女人的哭喊声，马嘶声响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箭网朝众人落下。茂密的树林里，强劲弩弓收割着生命。 “啊——！”一声尖叫远远传来。 “库，洛去救公主”克里下令“魔法师原地准备，点火烧林” 凤凰清啼划过夜空，丹的身周旋绕起一道火柱，朝着弓弩声响起的方向疾射而去。 库和炼金术士赶到后方，思蜜儿缩在两名侍女的尸体后瑟瑟发抖。手持匕首的刺客从四面八方围上。 “喝啊！”狂战士的飞斧旋转着砍过最靠前的那名黑衣人身体，把他一分两半，去势未消，狠狠的没入树干。 冲上前拔出斧头，挡在王女身前，举起盾牌。又是一轮弩箭飞至，库勒斯吃痛大吼，双目变得血红，反手掷出圆盾，随后扑向刺客。带有锋利边缘的钢盾又杀一人，巨斧劈至，所到之处喷出鲜红的血液。 洛的烟雾弹落地，目不见物的刺客们在双眼流泪，连声大咳的情况下，斧声冷不防从侧面响起。痛嚎声下，又被杀了两人。 一时骨骼断裂声，库勒斯狂暴的大喊声中，刺客们畏惧地往后退着，烟雾散尽，地面上残余着五条身首分离的尸体。狂战士把斧往背后一插，上前抱起思蜜儿，一手蒙住她眼睛，朝狮鹫团佣兵们的方向奔去。 此时树林另外一头，小悦和莫琳的魔法已经准备完毕，冰晶夹杂风刃，锋利穿过树与树间的缝隙，把火墙不断的往前推着，一道龙卷成型，把树木连根拔起，再往刺客们掩藏的方向砸下。 垫后部队此时也顾不得卫兵们究竟跑了几个，在贝利娜的圣光照明下，急忙往后撤走，路上与狂战士和洛会合，在树林中奔跑着。 雪花如鹅毛般飘然落下，覆盖了众人逃跑的脚印。 白之城·光明神殿·卷宗之间。 “这里也没有……”女巫踮起脚把手里的一张羊皮纸放回书架最高处，对正在放风的夜雨说。“雨儿，把那边那卷给我拿下来。” 梅林又锤了锤背“人老了就是累。”她感叹道。 “有了，你看这张”微笑从另外的书架转过来。手中升起一团柔和的光球，照亮另外一只手拿着的羊皮。“洪荒，由大魔法师勃兰希尔持有……” 走廊上脚步声响起。 “快走，那婊子来了”微笑急忙拉上梅林，招呼夜雨到身边，展开空间卷轴，蓝光闪过三人消失在原地。 光明神殿·女神之间。 教宗听了面前神圣骑士队长的报告，不发一言。 许久，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既然是从瓦格那湖过境，就必须通过安迪斯山，你带十个人，在安迪斯山脉把他们抓回来。” 过了一会，他又说“抓不回来，就都杀掉吧，通知安迪关所的人，不要让任何人出境。” 说完这句，他起身往后殿走去。 “阁下！请你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一个解释。” 教宗怒不可遏地看着卷宗之间里的安洁尼。后者好整似暇的把手里卷轴放回原处。 “我只是随便逛逛”安洁尼笑得花枝乱颤，“别这样嘛，彼得——” 她俯身到教宗耳边，吹了一口气，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往殿外走去。 神圣帝国境内·安迪斯山脉。 凌晨三点，无缘无故遭到刺杀的佣兵们总算缓过气来，朝边境关所前行着。思蜜儿在狂战士背上打起盹来，一行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刺客出现的原因，说了许多，都是不得要领。克里窝火到了极点，却又不得宣泄，只能带领众人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在谷口处遭遇了逃出的洛汗国卫队长李欧，他带领六十二名部下，焦急的寻找着公主。 “再往前走三小时，就到安迪关所了”克里下令部队就地休息，武器不除。筋疲力尽的战士们纷纷往地上一倒，打起瞌睡来。 洛出了口长气，找块干净的岩石坐下，对克里说“团长大人，我认为按目前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由边境出关” 克里苦笑着说“不从那里出去我们就要爬过安迪斯山了” 佣兵们纷纷抬头上望，终年积雪的山顶笼罩在云雾中。要自己一行人爬上山，又翻下来，估计至少得死一半在路上。 “过关的时候一定会遭到拦截的”因斯想了想“这件事情一定就是神圣帝国在搞鬼。” 团长和军师已经猜到自己一行人遭到毫不客气的狙杀，却又没有办法，已经踏进了陷阱。不出去，就只得等死。就算安全通过关所，天知道在圣焰境内会不会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他们。 他安慰着伙伴们“没事的，他们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关所。我们见机行事，情况不对就冲过去好了，明着打打不过，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库哥哥！你怎么了！”思蜜儿惊慌的叫声从一侧传来。 贝利娜忙冲上前去把周围的人推开，仔细检查狂战士的伤口。在树林里被刺客划了一刀的右肩微微发黑，流出脓血来。 “伤口有毒”圣女下了定论，转头寻找小结巴“小悦呢？拿点夕阳花粉” 小结巴递过解毒药，看着伤口处慢慢恢复红色，黑血流出，佣兵们松了口气。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这是什么药剂？”洛迷惑的研究着手中一小撮粉红色的药“它可以解所有的毒？” “它的原理是…刺激伤口自发排出毒素，只能解外毒，内脏的毒就没办法了。” 小结巴分了一半给洛“这个放你那里”，说毕走到思蜜儿身边，拍拍她的背小声安慰着。 克里坐回原地，思考接下来该怎样通过边境关所。 “这样”他提出了计划“进入关所检查线时，你们几个就开始准备魔法，一看士兵有动静，马上释放，我们趁乱冲过去” “可以在远处先使用大范围法术轰炸边境”丹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样会更好” 洛否决了她的提议“不能无谓的乱杀人，尤其是在事态还没明朗的现在” “本来如果使用飞翔术，我们能直接越过哨卡”炼金术士整理了一下储备“但是随行的士兵们，又不能扔在这里不管” 思蜜儿听到他们的对话“我们飞过去就好，让他们自己回去。” 这句话让克里觉得非常的愤怒。 他压抑着自己骂人的念头，沉声给王女解释“殿下！他们是保卫您安全的族人，这一次遭到不明的袭击，已经为您付出了三十八条生命，您要他们自己回去，无疑是要他们都去死了。” “作为王者，不管您以后是否会接掌您父亲的位置，首先必须要心存仁慈”克里缓缓说“如果不重视自己的子民，如何能保护他们？”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王女听，还狠狠的警告了一下公主丹。 思蜜儿黯然点了点头。 第37章 末日·神裔公主的逆袭 经过反复的讨论后，佣兵们终于制定了计划，由克里带领狂战士，莫琳斯，露琪以及王女先行，中间跟着六十余名卫队，洛和弓箭手护卫中央，射程接应首尾，啸带着两名魔法输出高的法师和圣女押后，一旦被扣留，便由团长开路冲过去。 果然，在哨所遭到了盘查，正在士兵让他们留下，转身通报队长时，克里用剑背对着他后脑狠狠一敲，顿时把他敲晕在地。狂战士一脚把另外一边的哨兵踢飞，大斧砍下，木门的铁锁断开两截，一马当先，佣兵们冲了过去。 三秒内关所就炸了锅，没等队长安排好攻击队型，李欧带着草原王廷卫兵尾随克里冲出。因斯跑动中长箭上弦，又射倒了几个关所高处急忙就位的弓箭手门。 一时间情况混乱无比。 最麻烦的当数垫后掩护小组了。还好他们已在等待中把魔法准备完，神裔公主凤翼抽出，炎热的火墙以众人为圆心呈半环状扩散开去，有效的阻止守卫的步伐。终于，轮到他们撤退了，箭楼中的弓箭手也准备完毕。 在贝利娜耀眼的圣光中，敌人纷纷失去了视力，正在刚撤出关所时，一骑从关后奔腾而来。 身穿神圣骑士铠甲的十人，在领头队长阿特拉克带领下组织起冲锋队型，撞上了小结巴祭起的防护墙。抽出背后长弓，队伍末端的草原士兵在无情的箭矢下失去生命。 “准备魔法，我挡住他们！”星耀剑出鞘，啸凝神应战。 “天空中凝视的血红双眼，我向你祈求末日火山的焚毁之焰……” 火元素在这超级禁咒的召唤下开始聚合，涌进凤翼之中，突破了圣光与魔力护盾的骑士长阿特拉克注意到了异变，长枪遥指，发出一声大喝，加速奔来。 经过教宗加持神术后的神圣骑士铠甲闪耀着光芒，亡灵天幕向他盖去，却如积雪融于日光般纷纷消散。 “倾泻而下的烈火，为我烧尽世间不平……” “不！！”啸绝望的大喊。就在咒语完成的最后一刻，丹的身体被长枪挑起，拖出一道血线坠落。 砰然落地时，她的嘴角动了动，完成了末日烈焰。 队伍最前方的克里等人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激得扑倒在地，回头望去，初晨的天空被染得通红。 巨大的火柱携着翻腾不息的烈焰冲向天空，高温融化了骑士们的圣铠，在以阿特拉克为中心的爆发下，盔甲化为铁水，无休无止的大火席卷而去，吞啮整个关所，火海中，无辜的士兵们正在苦苦的挣扎。 终于逃过绞杀的佣兵们默默看着身受重伤昏迷中的神裔公主，啸双眼微红，把外套盖在她身上，缓缓前进。 长枪穿过，造成她肩胛骨碎裂，失血过多的同时，又使用了一个禁咒，令她生命垂危。众人都知道她最近心情很不好，刚才那自杀性的行为无疑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解脱。重重的内疚与自责压在星耀剑士心头。贝利娜的治疗，只能让公主的伤口暂时愈合，却无法补充她的体力与精神力。虽然骁幸不死，却也得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也许这一枪，也会给她光滑的皮肤上留下永远的纪念。想到疤痕，啸不自觉的又抬头向小结巴看去。 一段时间后，追兵再次袭尾而至，众人契而不舍的继续亡命奔逃，王女思蜜儿带出来的卫队减员到四十五名，趴在狂战士背上的她惊魂未定，从小到大自己。何时经历过这种逃亡生活。在几个女生不停的安慰下，方稍稍恢复正常，打起瞌睡来。 “三千”树上眺望侦察的因斯跳下“我们要快点走了，不能休息” 克里已经陷进困兽之怒中。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这样追杀，不死不休”团长愤怒的咆哮起来。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团长大人”洛再次尽到他作为一名军师的重大责任“不想全军覆没，我们就得马上开拔。” 克里镇静下来“你说得对，马上出发” 再以目前的速度走两个小时就是圣焰的边境了，抵达那边或许局势会稍稍有所改善，团长无助的祈祷着，眼中露出绝死的光芒。 如果圣焰为了外交关系而拒绝放自己一行人入境呢？ 只好拼死一战了，克里看着身边与自己多次出生入死的同伴们，看到小悦，心头不由得一痛。叹了口气，带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前方何人，请出示入境公文”莫查安边境大军门口，关所前弯弓搭箭竖起无数雪金属箭头指着佣兵们。看得所有人如坠冰水之中。 “狮鹫佣兵团执行任务，公文在此，请各位通融。”克里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走上前去。 队长前来检查公文的时候，追兵也从他们身后杀到。遥遥奔出一匹战马，停在三百多米外。 “神圣帝国教廷所属，一级军官查理·范德尔奉命缉拿反叛异端，狮鹫骑士团团员！请贵国切勿包容。” 那队长听到对方身份，脸色剧变，对身后士兵小声说“快去请长官过来” “军官大人请稍等”那队长朗声说道“若真如大人所言，定会把他们交出” 佣兵们纷纷作好战斗准备，只等克里下令，便打算一拥而上，架住那个小队长强行进关。克里心中摇摆不定时，哨所内奔出一骑，掠过众人身边，冲到查理军官身前不到五十米处。 白色战马上也是一名年轻将领，看那年纪不过三十岁。 短到耳根的蓝发，深邃的双眼，宽厚的嘴唇，身后蓝色披风在风中响着。 “阁下带领如此数量军队前来，可是想侵入我圣焰国领土？”那将领发话了。也不管背后那五千神圣帝国军一涌而上能把自己撕成碎片。 “哼”查理重重把手中长枪往地上一顿“我为双方良好的外交关系而来，只要您，不放他们入关，我的兵自然就会撤走。” “我要是放他们入关呢？！”那将领举起手中大剑，遥遥指着查理“你是不是就要下令他们冲上来抢人？！” 被指着的那一刻，查理感受到那种睥睨天下的威势铺天盖地往自己身上压来。座下战马不安分的嘶鸣着，却是要掉头往后退去。 勉力勒住马缰，他已约略猜到面前这人是绝对得罪不起的，悻悻说道“望将军不要做出伤害两国之间友谊的事情来” 将领把手中大剑往背后一插，掉转马头，无视他的存在。带着佣兵们走进关去。 五千双眼睛下，竟是没一个人敢拦阻。 查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发觉背上的汗已浸湿了军服。掉头往自己军阵中走去。 圣焰·莫查安关内。 “阁下身为第一佣兵团团长的光辉事迹，我在圣焰也常有耳闻。”那将军纵马与克里并肩前行着。 狮鹫团的佣兵已骑上了关所安排好的战马。受伤的丹由贝利娜和小结巴照顾着，与另外两女，思蜜儿公主坐在马车中。大家整理队伍，跟着团长慢慢前进。 “将军过誉，未请教阁下大名”克里在马上微一欠身，心里猜测着面前此人的身份。 将军笑了笑“在下绯红·西弗拉斯” 绯红·西弗拉斯！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圣焰帝国新月四将军之首，绰号修罗将军。号称百战百胜，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绯红！一人统领二十万大军，把建国时反对新王的贵族势力清扫一空，造成了多少流血夜，灭了多少个满门的剑圣绯红！ 也难怪，仍在发楞中的克里稍微回过神来，心想，也只有他才敢单枪匹马冲到离敌阵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拿剑指着对方主帅。新月四将军中，以绯红居首，阿加斯其次，凯瑟琳第三而莫雷身为刺客，统领情报部排在最后。但是无论哪一个的实力都达到了不容忽视的圣阶。 绯红将军又说“圣焰境内目前还是太平，我派卫队长为各位引路，阁下从这里顺着春风河向东走，三天左右行程便能抵达雷曼关所，届时有人接应。” 克里明白了他言中之意“将军这就请回，我们相信在贵国境内旅途定然平安。” 绯红欠身，掉头回城，驾马经过佣兵们的行列时，向马车微一鞠躬，右手在帽檐边敬了礼，微笑着绝尘而去。引得马车里的众人大哗。 莫琳斯抓狂了：“露琪姐——！！那个将军在给你敬礼耶！！” “没有拉，他是什么身份啊，怎么会看得上我！”马车中的露琪连忙否认。 “不是你是谁，我们又不认识他，难道是给小悦敬礼吗？”贝利娜也参与到打趣的行列之中来，一时马车里莺莺燕燕，笑成一团。 “我真的不认识他——他今年三十二岁了，我那时才十六岁……” 绯红派出两百名圣焰骑兵护送，多少让克里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当他接过骑兵队长交过来，叮嘱交给团中某个人的一盒东西的时候，便心中了然，这一队骑兵不是被派来护送他的。因为里面是一盒小结巴最爱吃的水晶软糖。 看来，自己一行人在圣焰中绝对是安全无比了，狮鹫团长此时崩得紧紧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宿营时，克里发现后方有大约一万军队跟随的迹象，再次紧张，询问了骑士队长，得到一个让他和洛都惊愕无比的答案。那是绯红将军亲自带兵在后方跟随。 至此小悦的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按情报上的资料，圣焰君王今年只有二十九岁，未有子嗣，那小结巴不是王子，到底是什么地位？ 带着满腹的疑问，他引领伙伴们沿着春风之流，穿过了圣焰国土。 第38章 梅林老师的独门秘籍 花草平原·宿营地。 看着嘴巴里塞满了水晶软糖，埋头看着一张字条的小悦，克里不由得再次浮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不敢去回想，当时镇守莫查安边境的如果不是绯红，或者接到消息的时候晚来一步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啥”因斯好奇的凑过来问。 小结巴把字条往他手里一塞，起身向马车边上的啸走去。因斯接过字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我很好，很忙但是也很充实。落款是：班尼。 克里看到，心头一热，阿洛特果然遵守了他的诺言，为班尼找了一个好老师。 黄昏中，星耀剑士侧坐在车夫位上，一脚高架着，一脚悬空虚荡，就像卡通人物一样好看。见到小结巴，拍拍身边座位示意他上来。 “她还好吗”小悦坐上副位，关切的往车帘中望了一眼。 啸点点头。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最近很难过呢，安慰她也不见开心”小悦也叹了一口气。 啸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小结巴的头“你什么时候学会叹气的？” 他又问“你认识那个绯红将军？人家还送你糖吃” 小悦才反应过来，掏一块水晶软糖，塞进英俊剑士嘴里。笑着说“那是班尼送的，她最近很忙呢。” “班尼？他在绯红那里么。”啸想起了当初法利亚被水浸得全身湿透的那个小鬼。 小悦点点头“她当了绯红哥的副官，找个女人当副官，不知道九音姐姐会不会吃醋”说完“嘿嘿”的笑了起来。 啸迷茫的问“什么找个女人当副官？” 小结巴马上捂住嘴巴，星耀剑士才反应过来，张大嘴巴“他他他…她是女的？？” “嘘——！”小悦赶紧掏出一把糖塞进大嘴巴里。 “九音姐姐又是谁？”啸此时彻底晕了。 “冷夜的公主啊，不对，现在是女王……”小结巴解释给他听。 原来，圣焰新月四将军之首的绯红与冷夜的女王有一腿，难怪东边境只驻扎了不到五千边防军！难怪圣焰在三年前建国后和世仇冷夜相安无事，没有打过一场战！这种惊爆八卦，说出去都没人信。啸看着小悦的眼神里一直冒星星，八神……小结巴绝对是八神。这等级的秘密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听到的，赶紧虚心询问。 经过一番解释后，啸才明白，原来绯红·西弗拉斯念书的时候，在星之学院认识了冷夜的女王储九音，两人一见之下，恋奸情热（小悦的原话）。相互约定，冷夜与圣焰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永不开战，但这段誓言也把两人永隔天边。一段恋情成全几千万乃至上亿人的幸福生活，可谓是……（小结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伟大情操了） “明白了吗？” 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恋奸情热’这种话你从哪里学回来的…” “因斯哥教我的。” “我就知道是那个流氓。” “他说我们恋奸情热，我就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就说是特别要好，打得火热。” “因斯你这个混蛋！！”啸听完这句马上冲下了马车。 坐在车上兀自看着星耀剑士和因斯滚成一团的小悦兀自好笑中，丹揭开车帘走了出来。 “啊，丹姐姐，你还好吧”看到脸色苍白，虚弱的丹，小悦忙扶着她坐了下来。 丹微笑着点了点头“刚才你在车外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关于……关于那位绯红将军和赤蝶女王的爱情故事。” 小结巴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他亲口对我说的。” 丹已经没有多余的想法顾及到“亲口对我说”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以及对小悦身份的猜想，仍沉浸在对他们爱情故事的感叹中。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也学他们这样，你会支持我吗？” 小悦拧起眉毛“不，你应该追求你自己的幸福，不能像他们这样。” “如果我说，那就是我的幸福呢”丹看着远处打累了，坐在草地上喘气的星耀剑士，心中升起别样的温柔。 小结巴想了想“好吧，要怎么支持你” 丹转过头，对着他粲然一笑，“不用实际行动，你只要答应支持我就好”说完伸出小手指“我们来拉勾，不能反悔的哟” 夕阳中，小悦与丹拉下了一年后改变这个世界的勾。 两天后，车队抵达圣焰东边境的布鲁莫斯城，布林公爵派出镇守军欢迎他们，克里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没有进城休息，只是简单的补充了一下物资，便继续前进，当日来到隆奇努斯东关所。绯红的大军已经不见，按猜想是拔军回莫查安了。 到达边境后，冷夜帝国居然也派出军队沿途护送，看到军队在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这种丰厚待遇把佣兵们都吓了一大跳，只有听到过那个故事的三人才泰然处之。 某日议事时，啸背着小悦把这个惊天大八卦捅出来后，佣兵们才感叹不已。 “库勒斯大哥哥呢？”思蜜儿这些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缠着狂战士。自从他在树林中为王女挨了一刀，挡了一箭后，这个小女生就对粗犷，豪迈的库勒斯产生了别样的情感，不理会坐在草垛旁莫琳和露琪的眼光，她到处寻找着自己的英雄。 曾经，因斯对库下的评语是“只有露琪才看得上你这种傻瓜”，说完就被火暴的魔剑士殴打了一顿。 对此狂战士的回应是“傻瓜就傻瓜，露琪就喜欢俺这种傻瓜”。说完他自然也被魔剑士殴打了一顿。 然而此时，发现傻瓜不仅仅只有她喜欢的露琪坐不住了，开始吃起醋来。仍蒙在鼓里的库勒斯懵然不知，依旧每天和思蜜儿玩着。对于露琪态度冷淡，言语刻薄的现象好生不解。为此他还特意询问了几个女生，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自己问她去” 因斯的提示则是“来那事儿了贝，心情不好。” 库勒斯再三追问“那事儿究竟是什么事儿”后，因斯才没好气的说“月经！月经知道吗？！！”然后绘声绘色的把这个词的含义以及形成原因详细无比的描述了一遍，听得旁边的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当时被露琪知道的话，帐篷里的三人一定会被威力不亚于剑圣的怒气砍成六半。 “好露琪，不要生气了啊”小山一般的狂战士追着露琪在帐篷之间团团转。 露一肚子火，怎么甩也甩不掉他。最后只得停下来“不要追了！给我站在原地！” 库勒斯马上立定。 露琪转身再走，狂战士再追。 “你为什么生气，不要生气了求求你啊” “下跪，俺给你下跪好不好？” “下跪也不行？俺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同样的剧情每日在众人的宿营地上演，克里终于看不下去了，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快点到尼兰，快点到尼兰吧…… 终于，尼兰到了。 踏进尼兰城的那一刻，狮鹫团的骑士们都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城中魔法师公会高耸的白之塔，星之学院标志性的黑之塔，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波动，讲述了千年古城昔日的光辉。一阵欢呼过后，身为学姐的丹带着思蜜儿去学院报名，狮鹫团的人们就随意在这座古城中逛着。克里则去佣兵分会递交任务报告。 翌日，狮鹫团众人在丹的介绍下，决定去参观星之学院，瞻仰一下这座千年来培养了无数大魔法师，圣灵导师的神圣建筑。 “这里是我们以前学习魔法的冥想室……”丹带着伙伴们穿过走廊。 “呀，你这个结巴的小猪头——！” “呀，泪华姐！” “呀，母猪头泪华——！” 某不知名女，贝利娜，小结巴的声音接连响起。克里知道又遇到熟人了，转过身去，微笑着等他们介绍。然而转身的一刻，灵魂马上被她的美丽给轰上半空，简直就是找不着北…… “干嘛呢，克里”小悦捅了捅团长，后者方回过神来。 在众女的取笑中，红着脸的克里总算是收拾心神，尴尬的鞠了一躬，丹的存在至此再度被忽视。听了小悦的介绍，大家才知道，泪华与两人是自小认识，也经常在老师的带领下互相串门，当然，每次见面都忍不住要欺负一下小结巴，例如抓点史莱姆之类的塞进他脖子领里，又或者是拿点口香糖把贝利娜漂亮的金色长发给粘上。不管如何，这些都早已成为不干预彼此友谊的童年往事。 “学姐脸色不太好呢，路上出什么事了吗？”泪华善意的向丹询问着，公主略有点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众人就这样，沿着学院的弯曲小道，一路向前走去。 “到这里就该停了吧，里面是禁区，我们是不可以进去的”丹阻止了佣兵们的脚步。 正与贝利娜聊得开心的泪华转过头来“没关系，呵呵，老师不在，我就住在里面。”然后带着队伍继续向前走。 别人或许不知道，丹在那一刻表情怪异的盯着这个学妹的背影。星之学院旧校舍从自己入学时就被划为禁区，是梅林老师的住所，普通学生严禁进入，否则就是开除学籍的处分，面前这个女人难道是梅林的亲传弟子？？ 招呼游客在旧校舍的花园中坐下，泪华去取了一壶咖啡，抱歉的向众人说，老师最近行踪飘忽，没有在学院中长住，只好由自己来招待大家。殊不知梅林老师在挨了那一下雪球之后就和微笑跑到光辉神殿去做贼了，此暂且不提。 众人均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的表示没关系，边喝着香浓的咖啡边打量周围环境。 “泪华姐，我可以去借几本书吗？”小结巴突然问。 泪华点点头“当然可以，随便你搬，要借多少都行。” “小姐懂得这么多，不知道师承是哪位前辈。”克里也察觉到这里一个学生都没有，一定不是普通地方。该不会是某个脾气古怪的前辈高人，万一突然回来发现自己一行人正在调戏他的女弟子，来个禁咒的什么把众人杀得精光就冤大了。 泪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掩嘴吃吃笑着，满园梅花顿时失去了颜色。 “老师叫梅林·格林”说完这句话后她对着桌旁的佣兵们“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你是圣灵导师梅林的徒弟？？”因斯的口中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泪华与贝利娜对望一眼，均是大笑起来“怎么，很奇怪么？星耀剑士还是两位圣灵导师的独生子咧，你们怎么不看他？” 克里一想也对，自己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连康那里士都见过，梅林再怎么可怕也没有那个杀人狂暴虐。 “好拉，一人一本”小悦把手里的书砰一下扔在桌上。 〈水系魔法禁咒指南〉，〈斗气进阶法则〉〈剑气高级运用〉〈火系魔法禁咒指南〉……全是大陆上有钱都买不到的孤本。佣兵们纷纷抢过，如饥似渴的翻着。 “这是什么？”因斯拿起一本〈葵花宝典〉。 “忘了它吧，这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泪华马上抢过来往裙子底下藏去“你什么都没看到~你什么都没看到！” 第39章 绿之结界 沙鲁恩·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饶了我吧，亲爱的会长大人”今天换了马修痛苦流涕的坐在往常克里被虐的那张椅子上。虽然没有捆绑，没有电击，他仍然深刻的再一次领会了米拉贝利的可怕之处。 “你才饶了我吧，亲爱的马修团长大人”米拉贝利说完这句，如所有人意料的声音猛然拔高一阶“你给我看清楚你今年才完成了几个任务！！” “你要加人我满足你！你要并团出任务我满足你！！你还挑挑拣拣的！！低级任务不做！高级任务完不成！！”米拉贝利一把操起墙角的绝世神兵——破城锤挥舞着“整整一年时间！不是没祭祀做不成任务就是分数太低！！现在又跟我说没魔法师不能出团！！你当我是什么！！是白痴吗！！” 连滚带爬的逃出会长办公室，米拉贝利的声音仍在马修身后尖叫不休“你这次再不去，就给我降级！降级！直接降到Z级！！！” 姑且不论佣兵等级中有没有“Z”这个概念，马修目光呆滞，嘴里兀自嚼着路边拔的麦秆慢慢在大路上闲逛时，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 狮鹫驻地。 佣兵们从尼兰城回到沙鲁恩，都是收获良多，梅林大师的书籍，放在随便哪一个国家，都是一本万金的价值。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战士，剑士，在修行遭遇瓶颈时，任何一个启发的机会都是救命稻草。圣阶与大魔法师，大剑士只差一步，但是往往就是这一步，许多人穷其终生都无法迈过去。 当然，对于天才来说，此规则约束无效。 如果那位驻守于隆奇弩斯山顶关所，实力已越圣阶的大魔法师积乐逊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说“天才？你才是天才！你全家都是天才。” 天才=疯子，什么？你不同意？那我问你，凡高是不是天才？李白是不是天才？ 好吧我知道我又离题了，继续说除了〈葵花宝典〉以外那几本书带给佣兵们的帮助与震撼。 翻开泪华慷慨借予众人的秘籍，都像是进入了一个新天地。 只是，即使书中自有黄金屋，也改变不了贫困的现状，还是得……做任务。克里苦笑着摇头。然而鉴于今年的暴雪与寒冷天气，各个国家都提前进入过冬准备，除了那几个征集龙蛋之类的双S级任务依旧在大厅高酬看板上晃荡，其余的普通任务已被各个大团瓜分一空。想接也接不到。 正当所有人埋头研习梅林的老师的绝世秘籍时，任务找上门来了。 “你要问他们自己……”克里摊手，耸了耸肩对正在和他小声耳语，神神秘秘的马修说“即使我是团长，也没办法强迫他们去” 克里又往贝利娜处努了努嘴“不过我想你只要摆平那位，另外一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贝利娜姐姐”马修夹着尾巴，溜到腹黑圣女身边，此时她正翻着手里一本〈美味糕点一百例〉流着口水。 在马修的威逼利诱外加苦苦哀求下，当做还耳语山谷里人情的贝利娜与小悦，答应协助十字佣兵团完成今年的最后一个任务，同时也是S级任务。 “X的，我们怎么没这么好运气”因斯听了解释，很有一箭把大灰狼钉在门板上的冲动。 任务：探索依卡索森林中古代地下遗迹，并取回遗迹中心的魔法阵水晶。 依卡索森林位于隆奇斯山脉最西部，一个月前，沙鲁恩公会某支小的佣兵队伍在潜入森林执行一个魔兽清剿任务时，发现了因水位降低，沼泽中出现的奇异入口。这个入口外围被特殊魔法阵阻挡着，看不清楚里面构造，据描述很有可能是通向某个古代的巨大废墟。 既然进不去，这个入口对于自己就没多大的现实意义，不管里面有神器也好，怪物也好，龙蛋也好，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小命重要。顺手把魔法阵抄下来，回城后，这个跑龙套的佣兵团长就把消息上缴给了公会，当然，很是收取了一笔资料费。 米拉贝利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魔法阵是什么鬼东西，于是照样顺手把消息翻了十倍卖给了暗夜行者这个专事情报的消息组织。反正到了明年开春，水位上涨，那个入口还会被淤泥封上。至于那张魔法阵的抄本，则被她老人家拿来垫咖啡杯了。 直到暗夜行者那边发来委托，出酬十万金币，悬赏该遗迹内的魔法阵中央能量水晶，美丽的会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把整个房间翻过来后发现那张纸已经沾满了咖啡痕迹辨认不清，愤怒无比的她简直要把整个公会掀掉。无奈下，狮鹫团出任务尚未回国，只好把任务扔给马修。 马修接到任务时叫苦连天，自己团里唯一一个会魔法的只有暮色，而且还是光明祭祀。暂且不论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总不能让他召唤女神下来开那个魔法阵吧。走投无路的第二团长突然想起，狮鹫佣兵团里面有个魔法阵的行家，便求助于克里。而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再捎上一个祭祀总没有坏处，还能避免许多无谓的猜想。 于是，在啸和克里的千叮呤万嘱咐中，小结巴与圣女上了十字佣兵团的蒸汽车，向隆奇努斯山出发。 虽然克里一直在念叨着自己的贫困，但是当贝利娜上车时，她还是深深感受到了第一佣兵团的富裕。跟狮鹫比起来，十字佣兵团的蒸汽车整个就是辆破烂，茶几上的咖啡杯缺了个把儿，沙发里隐约可见突出的弹簧，四周的墙壁黄兮兮的，全是一帮大老爷们烟熏出的痕迹。小悦倒是不介意，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便闲聊起来。 穿过白雪覆盖的花草平原，蒸汽车抵达依卡索森林边缘。 “好……冷啊”小悦惊天动地的打起了喷嚏，把马修吓得直哆嗦。忙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背起这位财神爷往里走去。 “本来有一份魔法阵抄本的”暮色在队伍中间向贝利娜解释着“但是会长没有给，我们也不敢问，估计是被她弄丢了。” “噗，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弄丢么？”圣女笑了出来，看来米拉贝利的健忘和马虎和小结巴倒是有一拼。 暮色摇摇头说了个冷笑话“说不定被她拿来垫茶杯了” 殊不知此话一语中的，暮色可以考虑改行当贤者了。 路上遭遇的一些魔兽，自然不用他俩操心。简单的合围，突进便已轻松放倒。不知不觉，已走到森林深处，转过拦路的树丛，一个小小的砖石门呈现在众人面前。 “应该就是这个了”马修放下小结巴，小心翼翼的试探结冰的沼泽面，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招呼伙伴们过来。 小悦走上去，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入口，掏出一把星辰沙，又是价值三万的一口气吹过去。 顿时黑糊糊的洞里放射出绿色光芒，魔法阵出现。 什么叫专业，这就是专业！马修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请对了人，十万闪闪发光的金币正在朝着他们招手。 “这是……”小悦让贝利娜上前来看。 贝利娜看到那道绿色的符文，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这个？！里面是生命……” “怎么办”小悦抓了抓耳朵“要用那个吗” 马修实在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俩就不能说清楚点吗。 “能解开吗？”暮色也走了上来，十名佣兵围着那道宝石般散发着光芒的魔法阵。 贝利娜想了想说“进吧，大不了有麻烦再跑就好了” 小悦也想了想“好吧，出事了你顶住喔” “什么意思？”马修拦住小结巴“里面有什么，先说清楚，太危险的话就放弃。” 贝利娜摇摇头，咬着嘴唇“危险倒是不会，说不定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马修又糊涂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小悦笑着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还是第一次进绿之结界呢。”说毕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紫色徽章，往面前的魔法阵贴了上去。 黯淡的紫色徽章没有一丝光芒，普通得就像小石子雕成的地摊货，但当它贴上魔法阵时，异变突生，转着圈的符文，如一张纸般旋转着，被吸进了徽章里。 “好了，走吧”小悦转头看着下巴落地的马修。 “这就完了？”马修惊讶的问“不用念点咒语什么的？” “唧哩咕噜沙巴碰！好了，走吧！”小悦拍拍团长的背。 最后这句话惹得众人爆笑起来，好一会后才停止了笑声，跟着打头的剑师迪拜恩缓缓走进通道里。同是祭司，此时魔法修为就完全区分了出来，暮色即使是主修光明系神术，释放出的光球依然是明亮中带点暗黄，贝利娜的光球则是纯洁，干净的乳白色。 沿着曲折，无休止的砖路走了约略有四个小时，面前豁然开朗。 第40章 遗迹中的三战两胜 祭坛？ 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机关攻击的佣兵们打量着这个奇异的大殿。四周是撑起殿顶的四根柱子，柱上还缠绕着无数常青藤。藤蔓结出的果实散发微弱的白光，柔和，洁净的光线充满整个大厅。四根巨柱中央，是一个约有三米高的祭台，台上供奉着一尊奇怪的雕像。 雕像通体晶莹，与真人一般大小，一个丰满女人，眼神中透出怜悯，仁慈的母爱光辉。周身缠绕着绿玉雕出的树藤正好遮住羞处，手中捧一朵粉红的花。 “这是什么神？”佣兵们纷纷交头接耳。马修也疑惑起来，与任务内容不符，这要怎么算？把雕像搬回去？ 示意众人在原地等候，马修试探的走上前去，端详面前的塑像。 “这里……没有魔法阵”他回头朝佣兵们说道，又迷茫的转身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神明，伸手摸了一下以证实它是死的，但是，事实推翻了他的猜测。 瞬间，四根柱子爆射出刺眼的光芒，路克与迪拜恩伸右臂档住光线，冲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把马修拉了回来。 光芒退去，雕像活了！ 神迹！如果放在别的神殿里，某教宗估计会激动得仰天大喊，哆嗦的说“女神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然而对于迷惑的佣兵们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感觉就像偷东西的贼被主人抓到了，正猥亵的想逃跑，东西却没有偷到，又实在是心有不甘。放下遮挡强光的双手，佣兵们眼望马修，等他做决定。 “好久没来过这里了，有什么事？”那个不知为何方神圣的女神开口了，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发现早已下跪的贝利娜和小结巴。 “呵呵，不用跪”女神手一抬，隔着三十多米远，一股力量把小悦和圣女拉了起来。“我没有拿神威压人的习惯。” 此时佣兵们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想跪下。 马修说话了“阁下…殿下…是哪位大神？” 女神轻笑有如银铃“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惊疑不定的众人齐刷刷望向小悦，后者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开始发挥他的招牌性格：“我，，我，，我…” 女神似乎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是你呀，恩，我知道了，不要太紧张。叫我绿之神吧” “好了，自我介绍完了。孩子们，你们召唤我来有什么事？” 马修没想到这个女神这么好说话，不禁在心中胡乱猜测起来，组织了好一会语言后，他才开口把自己接到的任务复述了一次。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水晶。”女神又笑了起来，也不见她挥手，藤蔓便从虚空中生长出来，交织成一张软椅，她转身坐下“不过如果你们能给我表演点什么好玩的，送点小礼物倒是不妨。” 所有人的双眼开始冒星星了，小礼物？神送的小礼物不是神器么？这啥神啊，那么大方一开口就送神器？？ “怎么？”女神朝着小悦与贝利娜的方向招了招手“你们要过来坐吗？” “不…不…不敢…”小悦颤抖着说“我，，站着就好” 绿之神忍不住又笑“你们怎么那么害怕，亲爱的” 顿了一顿，她正色说“我虽然是神明，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不会像某些脾气暴躁的家伙一样，随手乱杀。”说完她手指轻轻一弹，面前出现了三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这是绿之力，你们也不能白拿，这样吧” “我考你们几个题目，能过关的话就都给你们”她想了想提出要求。 “谨遵您的指示”马修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她鞠了一躬。 “恩，很好”她点头。“我做几只差不多的小家伙，把它打败，就算过关。这个条件不难吧，谁先来？” “我先来吧”迪拜恩上前一步。圣十字佣兵团中，单兵战斗实力他排在马修之下，是沙鲁恩为数不多的八级剑师，最近隐隐已有突破九级的实力。即使自己战败，还可以由马修出战，挽回局势，若是自己和马修都败了，就证明实力不够，谁上也是白费。 绿之神打了个响指，祭台前浮现一只藤蔓巨人。 八级剑士遥遥鞠躬，抽剑面对藤蔓巨人。 战局显然是一边倒的，植物系力量对上不会魔法的八级剑师，重重叠叠的枝条，藤蔓一开始就把他捆成了粽子。难堪不已的迪拜恩垂头丧气走回己方阵营。佣兵们都打好退堂鼓准备走人了。女神颇有点意外的说“太难了吗。” “好吧，那来这个”她又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一只石巨人。随即摇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人类还是很脆弱。” “我可以吗？殿下”贝利娜站了出来。女神赞许的点点头。 巨人似乎故意放水般，足等到圣女身上魔法光芒收拢，准备完毕才大踏步冲了上来。 火焰从四周旋转着聚拢到巨人身上，把它烧得通红，然而巨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此时贝利娜已经开始准备另外一个咒语。 “寒天冰爆！”此时美丽的治疗师堪堪躲过那只泰坦，绕着柱子发出了第二个魔法。 气温骤降，巨人的动作缓了下来，冰遇上火，滋滋声响起，热涨冷缩，石身瞬间碎裂成无数小块，轰一声瓦解。 显然连绿之神都为此变化吃了一惊。 “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蛮聪明嘛”说毕给了她一枚石头。 马修第三个下场，他面对的是一只……火焰精灵。 事实证明，沙鲁恩的第二团长不管其品格如何，勤奋程度如何，贪财程度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依旧是有两把刷子的。面对强敌时，不亚于克里的大剑师判断力与执行力，被他敏锐的发挥到了极至。 一眼找出火焰元素精灵的命门所在后，他没有急着进攻，先是上窜下跳像个猴子般，让祭坛上的女神开心了好一会，才对准精灵身体中央的晶核，狠狠一剑从背后刺过去。随着晶核破裂，火焰精灵的身型也消弭于无形。女神满意的点头，也给了他一枚宝石。 “最后一颗，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女神向柱子旁的小结巴招了招手“你的同伴都努力了，你总不能光站着看看。”她柔声说。 小悦走到场中央，等待他的是牛头人身，拿着攻城锤的会长版米陶诺斯牛头人一只。 贝利娜看到这只牛头人，想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捂着嘴蹲下大笑起来。 绿之神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的，微带嗔意横了她一眼“你可以用元素魔法，我当然也可以召唤米陶诺斯。” 圣女收起笑容，摇摇头“殿下，我不是笑这个，我是想到一个人” “恩？”女神一手支颐，想了想“是你的朋友？长得像它，确实挺逗趣的”说完她也跟着笑了。 米陶诺斯作为远古种族，拥有极高的敏捷与力量，防御，然而在小结巴的魔法面前，只有晕头转向的份儿。 重力术——反重力术——重力术——反重力术，来来回回的循环让这只大牛飞来飞去，摔得七荤八素。看到米陶诺斯的窘样，女神笑得坐都坐不稳了，点点头示意过关后，她把最后一枚宝石也给了小结巴。 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玩够了，就回去吧，我赐福予你们” 绿色的光芒再度泛起，佣兵们已经回到地面。再转头望向沼泽中央的石门，不知何时已消失了，留下结了薄薄白霜的泥泞地。 轻松愉快的冒险之旅，到这里便告一段落。对于如何分赃一事，众人却争执不休。马修坚持要贝利娜与小悦收起各自的绿之力，十字团用自己赢得的宝石去交差。 小悦则坚决不允，要求除去任务内容后的两块宝石，一边一颗。 马修拗不过，只得勉强点头，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激。这块连小魔法师都不知有何作用的水晶既然能卖十万金币，就一定有它本身的价值，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对十万金币随便瞄一眼就可以送人的，不是对自己有别样图谋，就是有着别样的感情。 但是他漏算了一点，就是小结巴从来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十万也好，一百万也好，在他眼里也许还比不上一盒巧克力。 于是在第二团长的飘飘然中，任务完美的结束了。 第41章 炽羽的正版镇魂之歌 沙鲁恩·狮鹫驻地。 克里神情恍惚的走进门来，把手里薄薄的几张资料往桌上一扔“选个做，今年的最后一次任务” 露琪从她那本《魔法剑发挥的上级法术理论研究》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接着继续埋下头去，努了努嘴“壁炉在那边，直接烧了吧。” “我不是开玩笑……今年积分还差一千二”克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有这些任务给那么多积分的……” 莫琳也把资料翻了翻“怎么没有暗杀米拉贝利的任务” “你们可以去发布一个”团长软绵绵的瘫在扶手椅上，舔了舔嘴唇，像个白痴般以空洞眼神望向天花板的吊灯。 在这个时候，洛通知全员到齐开会了。 “恩，很好”啸把资料散开，“全是双S级……做哪个都是死，找个钱多点的吧” “噗”一声听到这句话的因斯满口茶喷了出来。看了看资料后，摊手。 “龙蛋……这个上次已经看过了，PASS——”众人开始筛选起资料来。 “暗杀青鸾峰上剑庐之主——费加剑圣，这个也PASS”露琪把手里那份抄本整齐的折了折，开始认真的叠飞机。 “寻找创世神的神器——苍穹之剑”啸挠了挠头“这个也不可能。先放在一边吧，起码容易点” 贝利娜小声说“找那个还不如找龙蛋，龙有那么多蛋，创世神的剑只有一把”这句话随即被无视。 “寻找撼天，这什么鬼东西，只有四个字？”因斯往露琪那边递过去“给你折飞机” 听到这个任务内容时，丹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马上又恢复镇定。 贝利娜也抬起头来，看了丹一眼，又看了小结巴一眼。接着继续筛选任务。 “消灭圣焰帝国，这个好笑哈哈哈哈”库勒斯看到手里任务内容，大笑起来。“怎么没有消灭冷夜的” “我这里有耶”莫琳抽出一份“正好和你那张配成一对” 这两张又加入了露琪的飞机大队中。 “寻找火麒麟和黑麒麟的鳞各一片”啸好象念绕口令一样“这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又是往露琪那边塞过去。后者大叫“忙不过来拉，太多了” “咦？黑麒麟？”看书中的小悦转过来“在哪，我看看。” 克里看到一丝曙光“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他隔着桌子俯身摊开露琪的飞机，找出那张跑到小结巴身后。 “我记得有见过这个……”小悦苦思冥想了一会“好象是在老师的书房里，对，以前见过” “什么！！”众人纷纷激动的跳起来。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麒麟是什么？” “你老师住在哪里？” 佣兵们七嘴八舌的问道。小悦则茫然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贝利娜解决了这个问题，“上次不是说带我们去你家玩的么？明天就是月圆了，我也想对那位炽羽阁下表示感谢呢。” 伙伴们纷纷醒悟过来，都是一阵欢呼，马上回房收拾东西。把还没来得及表示的小结巴扔在客厅里。 隔日正好是个晴朗的夜，玉盘把它温柔的光辉撒下人间。 “苏文·格尔苏”轻声念起主宰之名，跨空间传送的光芒亮起后，沧之云海祭坛上显现出众人的身形。 “福克丽——！”小悦开心笑着，黑色的地狱凤凰穿过蓝桥，在佣兵们身边优雅盘旋。一声声清亮的啼声，把沉浸在苍茫美景中的伙伴们拉回现实。 静儿仿佛知道他会回家，早早的等待在蓝桥后。一路带领佣兵们穿过幻之乌云，在悬空的巨大传送符石上，终年缭绕雾气与神秘感的奔雷岭呈现于他们眼前。 苏文依旧一身蓝黑长袍，微笑着站在灾厄殿前欢迎自己的学生以及他的佣兵伙伴们。 自古扮演父母的角色不外乎两种，一是和颜悦色采取温柔攻势，二是展露超强实力震慑之。无论哪一种，出发点都是相同的，就是让自己儿女更受他的伙伴们爱戴或是崇拜，苏文也逃不脱这个世俗的心理。 盛宴上宾主尽欢，酒过三巡后，克里提出了任务内容。 “黑麒麟的鳞片？”苏文微微侧头，随即吩咐身边侍女“沙利叶，去拿过来。” 那片光滑如镜，非金非玉的硬壳，引来了佣兵们好奇的目光。 “这就是黑麒麟鳞？”克里自己说出来都有点拗口“黑麒麟是什么？” 被问到“是什么”的当事者浑不在意，解释给众人听“黑麒麟是天地形成便存在的异兽，不受耶米拉的规则管辖，超脱物外，不入灵魂之海的轮回。” “那不就是永生了？”小悦好奇的问，他也是第一次从自己老师处了解到这个异兽的概念。 苏文耸耸肩“以人类的观点来看，的确是这样，但是永生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停了停，他又补充一句“也许它自己也不想要，谁知道呢。”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散席后各回安排的房间。 寂静的夜，一轮蓝月升起，小悦坐在自己小时候的秋千上，听身边的黑精灵格鲁吹着摄人心魂的笛曲。如星光般隐约，又如微风般醉人，笛声飘荡于奔雷岭的每一个角落，久久回响于天地之间。 “好美的曲子”丹站在回廊中，仰头望向天空蓝月。想起自己曾经手抄的镇魂之歌来。 星耀剑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如果你在安迪关所前死了，就再也听不到这美妙的声音了”他略带磁性的嗓音缓缓的说，蓝月把梦幻般的颜色染上他那一头浓密的褐发。 “所以我没有死”丹的回答出忽意料的简洁“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有个诗人说，我们活着就是为了对抗命运而战” “命运吗”丹微微叹气。 她转身抱着啸，把额头贴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啸没有挣开。 “如果命运能让你爱上我……我将永远无法抗拒”她的声音渐不可闻。 笛声再次响起，是早已熟悉的黄泉之歌，安抚着这位内心支离破碎的神裔公主。 翌日，苏文告诉狮鹫团的成员们，火麒麟的鳞片或许在夕之朝云有。叮嘱了小悦一番，以及向克里团长表示代替他照顾不成器的学生的感谢后，幻之乌云的主宰，吩咐格鲁送客人们去红桥。 通过红桥时，树雨恰到好处的出现，对众人一鞠躬，热情的欢迎后，边引领大家进入夕之朝云。把话还没说完的黑精灵格鲁扔在原地。 “树雨姐，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格鲁”小结巴转头对黑精灵王抱歉的笑笑。旋即跟上前边的树雨。 树雨娇笑出声。“因为他长得黑乎乎的” 小悦吐吐舌头，心想黑是很黑，但是也是个少见的帅哥，在人间界游历许久，他对人与人的外貌已经有了简单的定义。从小便照顾自己长大的格鲁，沙利叶，静儿都是人间界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美貌女生。在树雨的眼中，便成了“黑乎乎”的家伙。 “想什么呢？”他又转身摇摇沉浸在夕之朝云美景里的啸和克里。云层中，凤凰阿迪斯欢快的穿过山峦，朝众人飞来。 树雨伸出一直握在背后的超长魔法杖，让阿迪斯停在杖头，温柔的对众人笑着说“它平日可不容易下山。这可是表示了非常热烈的欢迎呢。” 佣兵们方如梦初醒，纷纷向这只千渡凤凰点头致意。 夕之朝云·玄日峰·辉煌殿。 在感谢过炽羽的救命之恩后，这位王者依然酷气十足，略一摆手，便打发他们各自游玩。克里从他手上接过火麒麟鳞，松了口气。世界变得如此美好。今年的任务目标托小结巴的福再次完美达成，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的他，终于有了游览的心情。 玄日崖上，克里坐在贝利娜身边，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天籁。 “这里跟苏文老师的幻之乌云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意境。”团长上前搭讪道。 圣女说，“你还记得那位大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吗” 团长点点头“那是唯一的一次，差点全军覆没。” 贝利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着玄日崖的和煦红日“那时，我居然紧张得什么都忘了，连小悦都知道发魔法，我却和傻子一样，跪着发抖。” 克里善意的安慰她“畏惧总会有的，我们一辈子都在和自己的恐惧感战斗。” 他试探性的把手放在圣女肩膀上，贝利娜也不躲开，顺势把头枕在他手臂里，望着远处的太阳“真好看，看多久都不会腻” “贝利娜……”团长欲言又止。 “如果再有一次，我不会恐惧”她喃喃自语“我要努力的去争取，就像师姐那样。” “我要努力……” 玄日崖的另外一面，背靠大树的小悦停下笛声，闭起眼睛呼吸着这幻之颠峰的花草清香。 “前世在你手里，被吹得跟卖蛇人的破烂一样”炽羽哑然失笑，接过笛子“听好了” 他也不试音，便吹了起来。 高亢的声音瞬间穿透所有人的心灵，红日在那一刻，放射出万道金光，温暖而不张扬的照亮了每个人内心深处。 顿时百鸟齐鸣，和着这清越，生命的笛声如水面激荡的涟漪般扩散开去，夕之朝云中的巨龙一时间都停了下来，仰首东望。 佣兵们终于听到了真正的镇魂之歌，灵魂就像被高山上冲下的瀑布反复洗涤，又如飓风中的树叶般漂泊不定。 云霞飘散，长烟一空，笛音未止，转低后悠悠穿越群山峻岭，安抚着在这音乐里醒来的芸芸众生。 忽的再次拔高，直奔天际而去，此时此刻，夕之朝云中的每个生物，眼角都荡漾着泪光，绝世王者的笛声，在万物泪水欲出之时一收，戛然而止。所经之处，一片静谧。 连凤凰都收起了翅膀，落在玄日崖的树上，默默眺望一轮红日。 若是女神降临，单凭这笛声，天之大陆亿万教众便会转头而去。 若是灭世，单凭这笛声，世间万物也死无怨言。 第42章 刺客·八翼的狙杀 寒冬，又是寒冬。 从幻界得到两片麒麟甲后，克里上缴了公会，得到二十万金币以及一千五百分的酬劳，狂喜之余，马修又缴上了贝利娜与小结巴的出团费，五万金币。 不管在哪个世界，生活的规则总是惊人的相似，当你需要某些东西时，怎样都得不到，过不了几天时间，则是一大堆汹涌澎湃，川流不息的金币奔腾而来。突然得了二十五万金币的克里，吃力地拖动那个牛皮袋回到驻地，接近神经质的笑声宣告着，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完全忘记两天前自己还在破产线上苦苦挣扎的惨痛历史。 小结巴此时对着苏文抄出的药方，研究怎样把那块发出绿光的怪石头变成更奇怪的丹药，家里一派详和的气氛。 当然这与团长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心情也有关系。 “流水神殿？”洛诧异的看着一封信件的落款，把快递盒与信一起交给星耀剑士“你的信” 信里只有寥寥三行。 亲爱的愚弟：。 听说你最近生活窘迫，贤兄与红叶特准备一批能量水晶，供你不时之需，照顾好小结巴。 落款是“川枫”。 哭笑不得的星耀剑士打开包裹，赫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行水火高纯度聚能水晶各一百枚，随手把水晶交给克里过目。 “这么大方。”克里心中约略估算了一下那些水晶的价值，几乎等价于他们上一个任务的所得。 啸收好信说“那人是我结拜的哥哥，流水神殿的人，一向大手笔惯了，不用管他。” 正在此时，千语家的送货又到。屋外大包小包的，问候信拜上，圣焰大将军的冬季补贴来了。 防寒衣被，食品，水晶，差点没把狮鹫团长砸死。信中特意提醒了，今年将是有史以来最严酷的寒冬，请克里团长细心照顾团员云云。不用说，需要特意照顾的团员自然就是小结巴了。克里也不多作解释，对着佣兵们只说绯红将军的副手正是班尼王子，聊表当时谢意。 “那个……克里”小结巴终于搅拌好药剂，把坩埚塞进长桌底下任它咕噜咕噜的继续冒气，“我可不可以把绯红大哥送的东西拿一点分给马修” 克里微一想，便点了头，他连年压在十字团头上，也知道马修的日子不好过，吩咐洛取过大盒子，装了一大盒水晶和烟草，茶叶，让露琪带着小结巴到丁香街去。 丁香街·圣十字佣兵团驻地。 吱呀一声门开了。 “老大！老大！小结……小悦来了！”这是路克的声音。 大厅内马上响起哗啦哗啦塞杂志声，框当框当摆桌椅声，叮当叮当收拾茶杯声，其间还夹杂着撞翻水罐声，脚踢到桌子柜子边缘的闷哼声。安静下来后马修穿着笔挺的骑士制服走出前院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裎亮反光的白牙。 “啊，小悦，今天怎么有心情到这里来了”无视奸笑中的露琪，寸头骑士忙把小结巴请进起居室里。 黯淡的照明光线，微有点发旧的油腻桌子，再加上因御寒而紧闭的门窗，让整个团部休息室充满了男人身上的汗味。 “我大哥送来一点东西”小悦放下盒子“克里留了一半，叫我分你一半”。 当着他的面，众人也不好意思打开来看里面是什么。按一贯的思维，不是巧克力就是棒糖之类的小孩子吃的东西。马修便招呼小结巴玩牌。 把蓄意讨好的十字团佣兵们赢了个底朝天，小悦和暴力女露琪捧着三十枚金币很高兴地回去了。 五分钟后，暮色开始不停的给脑溢血中的马修作圣光治疗。 夜幕低垂。 沙鲁恩慢慢入睡，雪花再度飘下，三三七年，天之大陆给这年的评价就是，雪，没完没了的雪。 灯火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正打算睡觉的马修隐约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喧哗。 “暗……杀。刺客……”声音从城中央的佣兵公会远远传来，他一激灵，披上外套，把暮色喊醒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急忙赶去。 与此同时，蔷薇花街的狮鹫驻地。克里仍与洛分算着年度的帐目。 “怎么了？”啸停下手里正写的家书，愕然看着床头忽的坐起身来，双眼迷茫的小结巴。 小悦拧起眉毛，似在倾听着什么“这是什么，这么强的圣力，教宗来了？” 突然门咚咚响起，贝利娜的声音“小悦你感觉到了吗？” 光着脚跳下床去开门，门外是还穿着睡衣的圣女披头散发的站着，两人相对了几秒。 “从公会那里传来的。” “出事了！” 异口同声的喊道，这时啸也反映过来，抓起外套向楼下奔去，克里听三人解释后马上做了决定“洛把其余成员叫醒，我和啸打前锋，你俩跟上。”说完拉开门与星耀剑士一同冲入风雪中。 与此同时，公会大楼前，被圣裁之剑切下一只手臂的达米护卫在米拉贝利身前。失血过多的脸庞已经变得苍白。十翼天使身周，光剑如暴雨般落下，把郁金香大道的夜空照亮得犹如白夜。 英格利特手里攥着流星爆炎的卷轴，微微发抖，她清楚知道，十翼天使等同于二级神明的实力，稍有差错，会长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肮脏的人类”那天使冷冷从鼻内哼了一声，手中大天使剑倾侧，云层被庞大的能量激开，水桶般的雷柱砸落。 又是轰然巨声，米兰贝拉错身避开，巨大的攻城锤掠过一道银白色虚影朝天使挥去。尤特左轻巧的一转身，巨锤去势未消，狠狠砸在它身后花坛上，一时砖瓦纷飞。“刷刷”几声，公会特殊护卫达米，九级刺客抢在米拉贝利身前，替她挡了一剑，胸骨碎裂，在这不抗拒的大力下后飞出去，重重落在英格利特脚边。 流星爆炎卷轴展开，浓厚的火元素光芒中，夜晚乌云一扫而空，铺天盖地的流星雨从天际呼啸而来，天使淡淡抬头眺望，长剑高举。光芒从它脚下喷洒而出，整座沙鲁恩城在禁咒里醒来。 星耀剑穿过长空，先一步撞上天使身周的防护结界，砰然巨响后，马修和克里挺身护于米拉贝利两侧，啸回剑急退，天使被那一剑的冲力激得往后移了半寸。紧接着耳边风声响起，破城锤从他脑畔不到一毫米的位置擦过，再次把笼罩在光柱下的天使击出五米开外。 愤怒的战天使长挟着流星之势往众人头上扑来，长剑上刺目光辉亮起，竟是把星耀之力牢牢压制。 “不知好歹！” 羽毛纷飞中如天界神怒之言重重敲打于佣兵们耳鼓，英格利特脑中一片晕眩，几欲摔倒。 重剑当胸，正要形成防护网时，克里与马修忽觉剑尖处似有万均力道传来。 那是羽毛，二级神明飞散的小小一片羽毛，压在重剑末端，仅仅一片，却令剑士们手臂酸麻，再也提不起大剑。 眼看神明扑上，不及自己三米之外，米拉贝利已浑身脱力，闭目待死之时，异变突生。 穿着睡衣的贝利娜到了，她挡在米拉贝利身前，手中持着一物往天使身上推去。 “穿越前生的宿命，超脱来生的羁绊，我奉上血肉之躯……”小结巴的咒语从黑暗中隐隐传来。 “请为我开启空间裂缝，撕破拦路鼠辈，众生臣服，令其回归寂灭之源……” 此时贝利娜手中之物穿过光之结界，迎上天使手中长剑，顿时“叮”一声化成无数碎片，天使圣洁的容颜与她四目对视。毫不畏惧的贝利娜继续前推，手中紫色徽章在流星雨惊天动地落下的前一刻，按上了天使的胸口。 她小小的洁白手掌似有着不可抵挡的神力，把它推得往后飞去。 瞬间，漫天飞舞的羽毛，呼啸而来的流星，天使身周的金黄色护罩，都在这一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翅后抵，惊怒交集下的天使再次扑上时，虚空中伸出一把镰刀。 黑色的巨镰仿佛目不能视，朝它身上划过，天使强烈地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威胁，忙转身亡命飞开。 然而，镰刀的末端在它腰间无法阻挡的带了一下。 一下，仅仅是一下。天使便痛嚎着捂住腰际，喷出金色的液体，翅膀垂下，坠落在花园中，那把巨镰划过之处，公会前花园内五米高的大理石雕像轰然倒塌，切口处平整光滑。 “机会！”留下星耀剑士守护会长，马修与克里飞身抢上。 第一与第二团长两把巨剑交错落下，把重伤的二级神明砍成四截。 一滩金色血液中，尸体分解为无数光点，朝天空缓缓飞去。 光着脚的小悦慢慢走来，看了看地上残余的金血，又看看倚着门柱大声喘气的米拉贝利。 “会会会……会长，你你你……没事吧” 第43章 罗德岛的神诞日 十翼天使的刺杀事件，让事态终于完全暴露在了佣兵们的面前。松了一口气的贝利娜明白，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非是自己手里所持光之徽章，而是不久前在米加勒神殿中获得的星海传送阵图，整个人轻松不少。 把紫色徽章交还给小悦，她跟随后援赶到的佣兵们回去驻地，接二连三打着喷嚏的小结巴还不知道，最后自己的魔法给米拉贝利造成了怎样的震撼，然而，半夜雪地里施放禁咒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那就是，他感冒了。 到家的当晚便发起了烧。体质本来孱弱的小迷糊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慢慢好转。此事暂且不提。 当夜·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不管怎样，那张阵图都不能再留，必须尽快转手。”说话的是沙鲁恩第三佣兵团长，美女蛇佣兵团团长菲儿。 这位美人带领她的部下们赶到之时，刺客已经回归天国怀抱，尚不清楚对方实力的她审视众人战后神态，也明白到之前对付的是极为难缠的一个对手。 米拉贝利虽疲惫无比，却仍然保持着作为会长的威严。淡淡扫视房中三位团长一眼，拿出星海阵图让她过目。 那份洛抄写的手卷静静躺在办公桌上。 早已看过的马修和克里对视，后者开口了。 “为了一份图纸，派出二级神明来抢夺，你有必要重新调整战略部署，会长” 米拉贝利丝毫不惊讶他猜到了自己的谋划，想了想“现在离明年开春只有三个月时间，如果我谨慎一点，光明神殿也钻不到空子。” 马修说“从我们在耳语山谷外遇袭，就可以看出对方的态度。” “是我的错”会长点头“造成了今夜不必要的麻烦，未来我一定会更加小心。” 她又想起那把黑色的镰刀和贝利娜挺身而出挡在面前的一刻。“最后的魔法，是亡灵系的么？” 圣女背对着众人时，会长与团长们都没有发现她手中所持有之物，只依稀猜测她使用了能量爆发一类的技能把天使推出去，而为何在那一刻流星爆炎的效果会突然消失，却是此事最大的疑点。 她直视第一团长的眼睛“克里君，谢谢你，幸好有那位亡灵法师，我今天才没有死在公会的大门前。” 克里忙欠身鞠躬“你是我们的领袖，保护你的安全是整个沙鲁恩的责任” 时间慢慢过去，寒冬十二月，刺杀案件慢慢为众人所淡忘。神诞日即将来临。 小悦的感冒渐渐好转，生病的后果是不用再每天抱起木剑去练得汗流颊背，令伙伴们不由得怀疑起他的病是不是其实早已完全痊愈。 蔷薇花街·狮鹫驻地。 啸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伸了个懒腰，看看身旁兀自沉迷于童话故事里的小结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锻炼身体？” “喔，我病还没好啊”小悦连眼角都不瞟他一眼，继续翻着书。 “少来，吃东西都能吃那么多”啸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吧，还有一周时间” 停了一停他又说“如果你能每天坚持练剑，神诞日我带你去罗德岛玩。” “啊”小结巴马上放下手中的童话故事，抬头望着星耀剑师“真的吗？是不是你家住的那里？” 抓到小迷糊尾巴的啸坏笑着点了点头“每天喔，不能中断。” 小悦马上跳起来，找出毛帽与手套，抱起角落里的木剑站在门口望着他。引得佣兵们都是一阵大笑。 罗德岛是自从陨神之战伊始便存在于天地间的上古遗迹，若干年前，高维·格兰高里，人类中的伟大剑圣与魔法门创始人伦佩尼·波拉利斯离别，游历大陆找到了这一片与世无争的洁净之地。 第一任星耀剑士高维最后是否离开了罗德岛，再次身往大陆寻找他的一生所爱，我们不得而知，然而，他把佩剑与星耀之证留在了岛上却是不争的事实。又过了几百年，某个叫阿莫林·克勒斯的年轻剑士寻到岛中央，历经重重困难拔出星耀，成为克勒斯家族的创始人。 又过了许多年后的现世，迪克安·克勒斯传承星耀之力，仗剑行于大陆，结识女剑圣蕾菲娜。或许他们的爱情故事可歌可泣，但那已是另外一篇的内容。在安定下来后，迪克安把家族圣剑和星耀之证交给自己的独子，同时把他赶了出去。期待在外游历一番后，这个长得八分像母亲的不成器儿子，能够继承克勒斯家族。 如果他知道自己儿子把星耀徽章送给了小结巴而不是身为神裔公主的丹殿下，他一定会气得吐血。 不过那没关系，神诞日很快就在小魔法师的努力下来临了。 早早便起床清点完礼物的小悦与伙伴们挥手告别，丹勉强的笑了笑，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接过星耀之证，在特殊传送阵的光芒中，啸和小悦出现在罗德岛外围。 巨大的石林交错着构筑起了通向罗德之城的道路，这个岛上的居民们一向自给自足，不与外界相往来。偶尔有来自大陆的海船会捎带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在岛中流通。除此以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位圣灵导师坐镇的地盘，还没有哪个人不要命到敢前来惹事。 寒冬中，海面早已结冰，香格里拉的唯一航线也早已中断。 “从小时候，我就听说岛的中央，那座星之山里住着一只百渡的凤凰”走在碎石铺成的道路上，啸向小悦介绍着沿路景物“但是一直到二十岁离开这里，都没有亲眼见过” “说不定它是阿迪斯的后裔哩”小结巴好奇的看着路边房屋与农舍。 “也许吧”啸笑着从路边租来一辆马车，岛上主宰的儿子，星之王国殿下驱赶着马车缓缓往前开去。 “我还很小的时候，鸣雷给我偷来一个福克丽的蛋，吃起来也没什么稀罕”小结巴的童年回忆险些让身边的剑士一头栽下马车去。 忙扶稳坐好“我要是偷吃凤凰蛋，非得被我爸打死不可” “你父亲很严厉吗？” “是”啸望向远处的罗德城，“但只是对我严厉，一会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他一定很喜欢你” “我也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沙鲁恩城里，两个女巫沿着蔷薇花大道慢慢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边投来的怪异目光，她们继续着自己的对话。 “彼德那条老狗，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他”梅林说道。 微笑仍然是招牌式的把头发轻轻拢到背后“十翼天使，在他眼里也只是个炮灰。” “噗”一声梅林笑了出来“要是没有世界，谁死还不知道呢。” “你相不相信”微笑想了想“我巴不得老四被那只鸟人给捅一剑” “这样的话，杀人狂就会把整个光明神殿轰成渣”她又说“多好，还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闲聊着两人已来到狮鹫团的大门口，来开门的是贝利娜。 “啊” 无视圣女目瞪口呆的表情，梅林和微笑轮番上前和她拥抱了一下。 “小悦和啸到罗德岛去了” 此话一出，轮到两名女巫错愕。天算地算，也有圣灵导师算不到的时候，看来自己扑了个空。 “哪位客人来了？”克里在里屋问，转身取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便大步走出。 走到门口，却发现飘扬的雪中空无一物，只有圣女手里拿着小小的包裹发着呆。 “谁来了？” “是…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贝利娜苦笑着转身进屋。 罗德岛中央的城内。 号称大陆上用剑第一人，实力在费加之上的蕾依娜剑圣的住所居然是一间两层的小屋，没有城堡，没有宫殿，桦木搭成的砖红色屋子静静依偎在花园中。 即使此时是冬季，园内仍百花绽放，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把寒冻的颓废与寂寞清扫一空。 见惯了幻界美景的小悦，自然不会注意到花朵在冬季盛开的异常。他也从来不在乎这些景象，跟随着啸推开栅栏，回到他的家。 或许是自重身份，这位四十多岁的剑圣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对自己儿子归家的太大欣喜与欢迎，淡淡的寒暄几句后，便让客人坐在长桌旁，蕾依娜端来咖啡与松饼，看着面前成熟了不少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一应工作，均是自取，没有请仆人，侍女，两位圣灵导师的生活很难和他们的盛名联系到一起，小悦才意识过来，让别人家长伺候是不礼貌的行为，赶紧起身帮忙。 坐定后开始聊着啸在佣兵团中经历的那些冒险话题。 “康那里士么”克勒斯剑圣笑了出来“在漆黑之星旁边，也许只有上位神才能当他的对手” 看着自己儿子发楞，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坦白承认不如对方，他又说“但是那个老头如果出谷，就什么也不是了” “至于安洁尼”他又想了想 “当年安洁尼勾引……谈过的恋爱着实不少”蕾非娜在此时笑着插话“如果论实力，她可以说是最没用的圣灵导师” 克勒斯点了点头“我们之中，论魔法的话最强应该是梅林老师” “出道之前，她还指点了我和你母亲很多” “啊”啸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曾经和梅林老师的女弟子坐在她家门口喝下午茶的事情说出来，他的父亲又开口了。 “至于剑法，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没有哪个特别出众的”克勒斯又无所谓的说着，言下之意，目前几大剑圣的实力，还没有一个超过他。只是选择了委婉的表达方法。 蕾依娜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梅林老师约有一千岁了，我们对于她来说都是孩子，包括你们遇见的那位亡灵法师康那里士先生。” 她似乎努力思索着一些往事“但是在梅林老师之上，还有一位非常强大的圣者，据说武技，魔法，智慧都达到了诸神之境” 啸听着自己的母亲对目前大陆上势力的点评，张大了口“那……那位前辈，他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克勒斯与蕾非娜均摇头表示对此了解不多。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关心世间这些琐碎事宜的，百年不入世对于他们来说都很稀松平常。 第44章 家宴 坐在啸家里，两位剑圣话题一转，又讨论起狮鹫团的成员们来。 “你和那位格里佛尼家的公主，相处得还好么？” “妈。你为什么总是提她，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啸颇有点厌烦自己父母几句话就把自己和那个火系大魔法师扯在一起的行为。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克勒斯微带怒气的看着自己儿子。 “呵呵”蕾非娜示意不要生气“妈也是为你好，那位公主不是很适合你么？” 说完她又转向小结巴“你啸哥与丹姐姐之间，还得要你多帮忙” 小悦茫然的点了点头，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我说了，我不喜欢她！”啸皱起眉头，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自己和那个公主亲近。 “她是神裔公主，亲爱的”蕾非娜没想到自己夫妻为儿子安排的女生遭到这么大的抵触。“这个世界上配得上你的只有少数几个女人，她就是其中之一，无论从家世，自身实力……” “女王也没用，我对她没感觉”啸的声音大了起来。 “那你对谁有感觉？”蕾非娜嗅到一丝空气中别样的气味。 “不要问这个，妈”啸想起自己在卡尔蒙山村听到的水镜通讯“你知道吗，她根本就是来做贼的！她偷抄了小悦的乐谱，她哥那个什么混帐王子还让她来偷东西！” “你疯了！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家族与格里佛尼家世代交好，怎么可以这样诋毁他们”蕾非娜也按奈不住自己的火气，往桌上一拍。 “好了，这事押后再说”克勒斯下了决定，谁知星耀剑士斩钉截铁的给了一个更为激化矛盾的答案。 “押再后也没用，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们说再多只会让我讨厌她！” “你……”蕾非娜气得微微发抖，她无论如何也想到那个自小便对自己百般顺从的儿子出去几年，便变成这样。 “格拉苏先生”克勒斯开口了“我们想谈点家事，您能不能到屋外随意走走？” “关他什么事！？不要去”啸为自己父母的不礼貌感到非常愤怒，拉住小结巴。 “啊……好…好”小悦站起身来，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往门外走去。 屋内。 “未来以神的启示”蕾依娜胸口微微起伏“大陆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你们必须成为命运的曙光，引领整个大陆，我们才有胜利的希望” 克勒斯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不会理解的，冷静点！蕾非娜！” “不！”蕾依娜双手一拍桌面站起身来“等到亲临其境，你就会知道，在命运的安排下个人的自私会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渺小。” 她又放缓语速“儿子，你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你个人以及家族的荣辱，还有在未来整个大陆的希望，只有结合格里佛尼家，以双方的威望，才能号令起整个大陆的军队，民众……” “事情根本还没有发生！”啸也站了起来“你就要拿我的幸福去换取这些什么飘渺不切实际的预言？！命运！？” “有人告诉我，我们一生都在对抗着自己的命运！我们一生都在为摆脱命运而战！”话音未落，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命运女神是你的教母”蕾非娜仿佛不认识般地看着面前的儿子“你活着是为了对抗命运而战？！” 屋外。 小结巴看着面前的花草，想起春风河边，丹在夕阳下和自己拉的那个勾，渐渐明白了她当时说的话。 人在陌生的环境中总会觉得不自然的害怕，尤其是当自己独自面对这个从未来过的岛屿时。 远方天际，一道熟悉的剑气划破长空而来。 所到之处，大海冰面纷纷碎裂，一人，一剑，拖起雪白的水花，御空无影高速穿过，渐渐，还是一个黑点的罗德岛变得清晰。 强悍的剑气呼啸着穿过岛屿外围，屋内三人感觉到这来自远方的威胁，纷纷停止争吵，奔出屋来。转眼间，站在剑上的青衣夜雨抵达两位剑圣的木屋之外，看着眼眶微红的小结巴。 他伸出一只手。 面前的小悦还茫然不知所措。 他开口了。 “别人都赶你了，还不走吗？” 克勒斯长剑出鞘，两人的威压在空气中交锋，夜雨巍然不动，那只手还停在半空，竟是视大陆第一剑圣为无物。 小悦回头看了看啸，迟疑的将手交给夜雨。 青袍剑客把他拉到背后，御剑升空，绝尘而去，扔下兀自在原地发呆的三人。 圣焰·枫叶城·王宫。 一头红发，桀骜不训的飞影无所谓地朝水镜另外一侧摊摊手“没有世界，她把其余六枚都拿到了也没用。” 另外一边的积乐逊依然是那一副油滑的笑容“不过我们家小结巴可是丢三拉四的，万一哪天被偷了也不奇怪” “亲爱的师弟，”那个讨打的声音又说了一句“你最好先吩咐弟妹烧点拿手小菜准备过神诞节。” “怎么”飞影眼皮抬了抬“你要来过节？” “奥……只是我的话，当然没那资格吃皇后亲手烧的菜，不过我听说，老三的飞剑现在已经越过花草平原，要来枫叶城了。” “老三好伺候，随便弄几块骨头就打发他了”要是夜雨知道自己被形容得像只狗，红毛指定会被他劈死。 “但是我听说他还特意带了老四……” 飞影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出书房大喊“樱华！樱华！快去厨房！小悦要来了！” 王宫中忙得团团转之时，小结巴在夜雨的飞剑后一言不发，看着身周白云高速掠过，脚下的大地，白雪中行人就像一只只小蚂蚁。 “你怎么不哭” “有什么好哭的”小悦说“又不关我的事” 夜雨点点头，又想到背后小师弟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改说一声“恩”，表示明白了。 “师嫂还好吗？” “还在青鸾峰上。”夜雨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再上去带她下来。” “师父今天去找你” 小悦的手紧了一紧。 “他们说你去了罗德岛，她就让我去接了” “那她呢？” “和梅林老师在星之学院过节”夜雨想了想。飞剑在空中停下。问他一句“你要去尼兰，还是去圣焰？” 去找师父还是找二师兄，是一个很麻烦的抉择。夜雨笑了，仿佛他早知道自己的师弟会拿不定主意，于是继续朝枫叶城飞去。 枫叶城·王宫。 “红毛快滚出来！”夜雨的飞剑在后花园缓缓停下。 小结巴跳下剑，往前殿走去。 “老三，你就不能走一次正门”，飞影早已等在花园出口处。 王宫中张灯结彩，环绕着浓郁的节日气氛。 枫叶城内的民众可谓是生活在天之大陆上最幸福的地区，自从三年前那场立国之战后，富庶的王室下令减税三年，不再有没完没了的亡灵法师做活体实验，也不再有暴虐的军队欺压百姓，治安严谨，俨然一副歌舞升平，盛世强国的景象。 这一切都拜年轻的红发王者，圣焰第四百二十任继承人，身上流淌着皇室之血的年轻皇上，飞影·格兰塞尔所赐。 只是在三年前的那一战，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临死反扑的黑魔法师召唤出了十万亡灵大军，引爆世间的超级禁咒亡灵天灾，居然是毁在亲王殿下的一支横笛下。 “吾皇万岁！亲王万岁！”新月四将军等候在大殿中，向面前的小结巴齐齐单膝下跪。 四个人的声音，新月将军一跪，代表了圣焰全国八十万军队，向这位小亲王的最高敬意。 当然，知情人从来不对外界宣告，圣焰还有一位年龄不到十八岁的小亲王，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能有自己的生活。 被册封为并肩王的小结巴，完全不在乎这个称号的影响以及万岁的称呼。反正人都要死的，也不可能真的活一万岁，但是看到熟悉的朋友们都在这里等候着，心情略微好了一些，扶起四人，神诞节的宴会开始。 与其说是国宴，倒不如说是家宴，将军们重任在身，问候过小亲王后便纷纷告退，大臣们在外间饮酒行令。内殿只剩飞影，夜雨，小悦以及樱华四人。 圣焰的国母明白自己曾经为这三人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与悲伤。内心负疚感深重的她，隔了三年，再次见到自己曾经深深伤害的小结巴，不敢再奢望得到他的原谅。只是默不作声的为众人斟上酒。 “哎呀，我亲爱的师弟和弟妹们——”也不管这句话里有没有语病，那个讨打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都不等老大来就开始吃了？” 第45章 亡灵天灾 “大师兄——”小悦很想拿起酒瓶往他头上敲下去。“现在都几点了啊” “没办法没办法”积乐逊摇着头“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呀，我又没有老三的飞剑，一步一步空间跳，青蛙一样的跳过来把我累惨了！” 一席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樱华恰到好处的插话“红毛当皇帝的都没你忙呢” 积乐逊大笑着举杯“他有你这个能干的贤内助，自然不用做什么” 众人纷纷举杯，眼望这个大师兄，等他说点祝酒词。 “为——我们的友谊，以及未来的幸福干杯。”积乐逊原想说“为师门的荣耀”但是转念一想，又怕对樱华造成伤害，连忙改口。 精美的菜肴显示樱华在准备这桌晚饭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为了讨小魔法师的欢心，她亲自下厨，做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水晶肘子，雪莲排骨，荷花杏仁鱼汤，千绘羊肉卷，满桌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直到看见小悦动筷夹了他面前的一块黄金糕送进嘴里时，她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气，热心的为众人劝菜。 樱华看着眼前玻璃杯倒映出的那个人影，淡金色的长发挽起高贵的公主簪，皮肤柔嫩无比，眼神如秋波般闪耀着贤淑的光芒，红唇细眉，贵为皇后之尊的自己，日日夜夜便是期盼着与他们师兄弟四人和解。 道歉的话早已拟好，孰料在积乐逊的祝酒中，带有深刻仇恨的往事，就这样被轻轻揭了过去。连最应该发火的小悦，也没有预料之中的场面。 感激他维护了自己的尊严与地位，她转头望向大师兄，那个睿智的吟游诗人今天身着便装，就像个教书先生般随意的笑笑，望着自己，似乎知道了她内心所想。 “都是你最喜欢吃的”飞影给小悦夹菜，又把低度麦酒为他倒满。“多吃点啊，回去又要挨饿，都瘦成这样了” 小悦皱了皱眉“哪有，在团里也吃得很好啊” “三弟妹明年，应该也能参加到我们的家宴里来了”不管小悦撇了撇嘴，积乐逊给身边的夜雨倒了点红酒。 后者听到他这句话，苦笑着摇了摇头“师父，最近都没有空” 此时没有空的无良女巫正在星之学院和梅林大吃着泪华做的满桌好菜。 “大约得明年入夏”大师兄想想，拍了拍他肩膀“她在青鸾峰上过得很好，就委屈你再等一段时间了。” 夜雨默不做声的点点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飞影抽出手来，为他再次上酒“我们可以派出一半的军队，为你们争取时间。” 四十万军队，为了救一个女人。这种话只有红毛才说得出来。 “亲爱的宝贝”积乐逊想起一件事来“你的世界最近不能再用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心头都是一惊，望向小悦。 后者无奈地表示再也不拿出来了。 “神殿盯上他了？”飞影放下酒杯。 “那种状况，我不用的话，，会…会长就死了”小悦又往嘴巴里塞了口菜。 “还有那个格里佛尼家的公主” “不要说她！”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罚一杯伐一杯”积乐逊马上猜到他发火的原因。赔着笑把酒喝了下去。 家宴完毕后，为了不让沙鲁恩的佣兵们过度担心，不理睬仍大声抗议要求逛逛枫叶城小结巴的夜雨，把他抓上飞剑，往沙鲁恩高速飞去。 “还真能吃呢”樱华笑着看桌面上的菜，被师兄弟四人卷了个七七八八。 “打包的糕点交给老三了么？”飞影搂住她“是不是该给你师妹也带点什么。” 她微笑着摇摇头，和红毛一起走到窗边，望向街道上繁华灯火，依偎在他臂膀里。 “我是师门的耻辱”她轻轻说“但愿师妹不要学我，让师父伤心” “爱上我就成耻辱了？”飞影大笑着，把她拦腰抱起，往后殿走去。 沙鲁恩·蔷薇花街·狮鹫驻地。 “今年过节真冷清呀”因斯伸了个懒腰，露琪收拾着桌子。 莫琳给佣兵们端上饭后的热茶来“平日里没觉得，小结巴走了家里安静好多”她笑着说。 傻大个打了个饱嗝，拿过贝利娜手里的小包裹。“这是你的？” “小悦师门捎来的”圣女看了一眼，又专心的看起魔法书来“不要拆” 此时敲门声响起，克里起身去开门。 “怎么是你？啸呢？不是明天才回来的吗？”团长愕然看着面寒风里的小结巴。 “他他他…他家里吵架，我就先回来了。” “……” “吃饭了没？”贝利娜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跑到门口让小悦进来。 点点头，又说“三师兄带我回来的，他说不想打招呼。就走了” 克里连忙给啸发出水镜通讯，告诉他小悦已经平安到家，星耀剑士疲惫的在另一边表示知道了，没有再说什么，就随手把通讯关掉。 三三七年的神诞夜，充满了尴尬与无奈，北风卷起暴雪，撒落于沙鲁恩城的每一条街道。 刺客的痕迹已经渐渐被抹去，淡忘了此事的佣兵们沉浸于一年之末的快乐中。公会前破损的雕像也早已修好。 人山人海围聚于城内佣兵公会的大门前，激动的等待着新年的钟声响起，公会最高处的大钟渐渐行到了十一点五十分处。 星耀剑士在神诞日的第二天便动身回团。不知如何对小悦解释的他，得到后者一个宽容的微笑。只是隔阂始终横贯于两人的心里。 如果丹知道那一天在罗德岛上所发生的事件，一定会充满快乐？兴奋？或是身不由己的悲伤？一切都无从得知。 欢呼声中，新的一年到来。 沙鲁恩·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现在还没有开春，只好派你们出去了”米拉贝利看着面前的克里“希望你们可以…尽量克服一下” 克里无法提出异议。只好接下任务。 新年伊始，积雪还没有融化，米拉贝利就被迫着处理许多矛盾与问题。首先是星海的技术共享，这一事件令她头大无比。许多平时不重视佣兵的国家，突然纷纷发来信件，要求参与到整个大陆的空间传送开发技术团队中来。 其次是与沙鲁恩公国并称佣兵之都的西南国家——杰那尔爆发黑潮。接到紧急求援后，米拉贝利只好在新春把任务派给安全系数最高，团内又有亡灵魔法师的狮鹫佣兵团。 所谓黑潮，就是指亡灵大魔法师之流在驱动骨骸的过程中，法术失去控制，造成大面积亡灵复苏而具有的地域性侵略行为。亡灵召唤本身是具备极高不稳定性的法术，元素系禁咒一旦失控，反啮的只有魔法师自身，魔法师若死亡，能量的爆发才会扩散开去。而黑之术一旦失控，方圆近百里内的死灵都会醒来，在承接了黑魔法师的操术意志后，或多或少的进行无差别攻击。 圣焰内战时哈克特便是引爆了禁咒级亡灵召唤术的倒霉者。那一次失败，造成十万骸骨军团在城外，城内肆虐不已，最后凭小悦的黄泉之歌，此事才得以平息。 而这次不知道是哪个更倒霉的亡灵法师，也许他是打算唤起几千骸骨回到耳语山谷，继续他未完成的实验。法术失败后，接近二十五万的骸骨军团，浩浩荡荡的冲向耳语山谷，但在前路上遭到杰那尔佣兵们的拦阻，就这样爆发了又一次黑潮。 蒸汽车上。 “你老实告诉我，黄泉之歌最多能超度多少灵魂。”克里认真的问小悦。后者若有所思的想着。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如果是没有亡灵法师操纵的死灵，只要精神力能到达的地方，都会被超度。” 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操纵者，就要互拼精神力了。” 克里又问“操纵二十五万亡灵，康那里士能办到吗。” 小悦坚决的摇头“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洛问了一句。 “除非有高级神器，或者施法者本身是大巫妖，如果是多人施法，那需要大约十个左右的大魔法师级操作者。” 听完这一句，车厢内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小悦扯过一张纸，俯身在茶几上画出示意图。 “假设对方的精神力涵盖范围是这样的一个圆，”他画出一个圆，又在另外一个边缘点了几下“这是我们的阵地”，以那几个点为圆心，画了另外一个圆相交，再把交集区域涂了几笔“视双方精神力来决定超度的亡灵数目和范围” “也就是，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对吗？”洛研究起小结巴画的示意图。 小悦点头“如果是那位圣灵导师，他的精神力比我高，在他的压制之下，也许我的影响范围只有几十米……” “甚至更近”他又小声说了一句。 克里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解释，又陷入沉思起来。 “除了小悦，我们还有贝利娜。情形应该还不至于太坏”啸安慰着自己的伙伴们。 谁知贝利娜摇了摇头“我的神术只是净化，而不是超度。” 说毕圣女为同伴们解释了神术与亡灵法术的区别，超度是直接夺取亡灵的控制权，让其回归死海，而净化则是以圣光灼烧的方式，来销毁承载体，也就是尸骸。这种方法比起黄泉之歌的效果要差得多，毕竟要一次完全毁灭大范围的骸骨，是非常困难的，即使光明法术对黑暗生物有加成的伤害，像光辉之创世这种级别的上古禁咒，最多也只能达到同时净化四万左右的亡灵而已。 “那为什么教会的书籍中，都宣称亡灵惧怕光系神术”莫琳疑惑的问“女神荣光所到之处，黑之术如冰雪消融。” “骗人的贝，”小结巴干脆利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圣女也笑着说“是的，圣职者几乎都是神棍，大部分时间都在骗人” 要说光明系，星耀剑士勉强也算是半个圣职者，腰间还别着一把世间最大女神棍的佩剑，听到这话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第46章 黄泉之歌与巫妖经文 杰那尔作为大陆上第二佣兵国家，屹立百年不倒，其行政制度却与沙鲁恩大有不同。沙鲁恩推行公国制，最高行政单位是公会会长，而杰那尔推行王国制，统治者乃三十三岁的佣兵王——卡斯·沙亚特。 这位佣兵王先是以平民身份入学尼兰的星之学院，结识了晨星教堂安洁尼·法奈尔的关门弟子，牧蕾亚后，在二十三岁参加杰那尔新年第一武斗会，凭借自身实力顺利的击败当任佣兵王，成功的坐上了王位。 对于一辈子在喋血生涯中生存的佣兵来说，他已经登上了光辉的颠峰，事实上在他的治理下，杰那尔也渐渐获得了大陆上更多势力的认同。 “这真的蛮搞笑”露琪翻看手里的资料“沙鲁恩是公国制，会长却世袭。杰那尔是王国制，王位又是靠打回来的” 丹也参合进话题中来“离开家的时候，哥哥就说，卡斯是个粗鲁的野蛮汉子，和贵族家庭出身有很大不同” 贝利娜十分反感她的观点，再次把话题扯开去。 “现在战况不知怎样了，牧蕾亚是晨星教堂出身的祭祀，应该会向娘家人求助吧”圣女往车窗外看去，触目所及只有黄沙滚滚，偶闪过仙人掌数棵，连奔跑的动物都找不到一只，估计是感应到来自西方的威胁，都远远的躲起来了。 “想什么呢”啸拍拍望着窗外的小悦“这次最累的应该会是你吧” 小悦回头笑笑，不答他的话。 “你变了很多”星耀剑士温和的说“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结巴了。” “我在想，这一次的黑潮，也许不是因为施法失败而造成的”小悦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指着窗外的沙漠，他回答了佣兵伙伴们“你们想，从杰那尔往西，一直都是这样的沙漠” “没有多少人烟，也不会有什么人居住” 洛马上明白了他的分析“没错，尸骸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 小悦点了点头“既然施法者那么费劲运了二十五万骸骨过来，就应该有他的目的。” 对骸骨来源抱着怀疑态度的众人纷纷明白了他的分析。 “那么尸体来源有可能是在哪里，一直往东走又有什么目的？”克里皱起眉。 小结巴耸耸肩。 事实上如果从佣兵王国一直往西，穿过卡里特曼沙漠，将会抵达丹的家——古楼兰帝国。但是她不敢说出来，万一这次黑潮的计划是自己哥哥征服大陆计划的一部分……她不敢再想下去。 杰那尔到了。 卡斯亲自站在城门欢迎他们，出乎意料的，这位王者没有半点架子，普通得像一个平凡佣兵一样。就算把他扔在马修的十字佣兵团，也认不出来哪个“臭男人”（露琪的说法）会是他。 沙鲁恩第一佣兵团长与杰那尔王的首次会面，颇有点历史意味，然而现况由不得他们多说废话了，王后牧蕾亚早已投身入防御战中。卡斯带领着佣兵们往城西侧，亡灵的聚集地赶去。 “从一月十六日开始，每天的傍晚六点，都会有无数亡灵前来攻城”卡斯边走边为狮鹫团的成员们介绍着战况。“但是只延续一个小时。” 克里低头走着，听到这句话时惊诧的转头看他“一个小时？” 卡斯点头“是的，这种现象我们分析了很久都得不出结果，似乎在某个人的操控下，这些亡灵非常有组织” 走到城墙边上，到处都是受伤的佣兵们，作为全民皆兵的国度，杰那尔危急时期一声号令，所属佣兵必须马上回国参战，小团队战斗素质堪称大陆之冠。 护城河周围到处都是战斗后的白色骨渣，可见战况惨烈。亡灵不管在哪里都是战士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不怕痛，打不死，没有恐惧感，瞪着两个漆黑眼洞向你杀过来。任谁也会觉得头疼无比。 狂风携着黄沙向城墙上的人们卷来。啸解下围巾捂在小结巴口鼻前。 “该死的天气，平时也这样么？”因斯问道。 卡斯没有回头，看着远方的地平线“杰那尔自从立国以来，每年春季都会有沙尘暴”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又是一阵风沙卷来，佣兵们纷纷捂住呼吸道转过头去。 黄昏慢慢来到，急促不安的期待下，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烟尘滚滚而至。 “来了！”城墙上的杰那尔军大声喧哗着各就位，做好战斗准备。 “当！当！当！”的集结钟声响起，所有人紧张不安的望着。 黑潮隐约可见，到达离城墙约一公里后，骷髅兵均停了下来。似乎在整队一般，一会，黑潮再次向杰那尔城缓缓开拔，这次变成有序推进。白骨骷髅在前，黑骑士在后，队伍后面的一声鸣叫，是骨龙？ “这……”克里看着面前的亡灵大军“这一定是有人操纵的”他不由得心中一寒。 “是的”卡斯抽出长剑“克里团长，非常抱歉，我没有在任务委托中说明实际情况。” “因为如果我介绍清楚”年轻的王者朝着佣兵团长深鞠一躬“也许就没人愿意来面对有组织的亡灵黑潮了，请接受我诚恳的道歉” 说完他高举长剑“第四团，第五团，第十二团，随我出城迎战！” 城下的佣兵们都是一声充满血性的大喊，城门大开，三千骑兵随着卡斯冲出城去，夕阳下，王者的长剑闪耀着黄昏的辉光。 黑潮滚滚而来，巨大的骨龙拍打着它的翅膀。朝着城门一声长吟，大战开始。 小悦抽出横笛。 血似的残阳中，黄泉之歌响起，穿过人类士兵的防线。 交战的双方将要撞上之时，震天的呐喊掩盖不了前世的清音，黑潮忽的一窒。 卡斯率领的佣兵们冲入骷髅士兵阵营中，左砍右劈，竟是没遭到半丝抵抗，离城最近的亡灵都停下了脚步。骷髅仰起它们的头颅，似要透过空洞的双眼努力望向天空。笛声所到之处，白色光点纷纷飞向高空，朝天际扑去，失去了支撑的亡灵哗啦一声散架。 “有机会！”卡斯一骑当千，如尖刀一般狠狠插入亡灵腹地。 龙吟响起，如冲击波般摧向骑兵部队，一时间纷纷人仰马翻。 骨龙的哀号中，若有若无的歌曲声传来，似是远古留下的咒语，又像深渊中的经文。此时城墙上站立的小魔法师，额头已经现出汗珠，摇摇欲坠。 “通知卡斯收兵！”克里转头喊着，从观战的人群中一眼辨认出了身着晨星雪白祭祀袍的牧蕾亚。 “殿下，请鸣金！”克里朝牧蕾亚大喊，后者示意收到，抢身冲上城楼。 “叮叮”两声退兵令响起，虚空中的歌谣声音渐大，与杰那尔传出的黄泉之歌在空中相持起来。口鼻中渗出鲜血，险要倒地的小悦依然苦苦支撑。 终于，远处的骨龙失去控制，轰一声倒地，头颅内飞出一道白光直奔苍穹而去。 血沫堵住长笛声孔，“噗”的一声笛声与歌声同时停止。 小悦飘然倒地 卡斯的骑兵未损一兵一卒，扯起猩红大旗遥遥奔回。一瞬间亡灵大军如退潮的海水般疾速往后撤去，几秒内退了个干干净净。 作战会议室。 “那位格拉苏先生，他怎样了”卡斯不放心的问。 克里示意不用紧张“只是精神力受到压制，消耗过度，休息一天时间就会好转。” “我们有专门的祭祀照看他”洛加了一句。 “今天的情况你们在城内也感觉到了，是基于某个亡灵法师的操纵，军队有组织的攻打城市。”卡斯坐在主位上沉声说“尤其是最后，当格拉苏先生使用超度魔法时，敌方传出的诡异歌声。” 诡异？也许在卡兰贝的眼里那根横笛才是真的诡异到了极点，动动嘴巴就吹跑了自己的一万骷髅。 好吧让我们继续呆在帐篷里看团长和佣兵王的作战会议。 “首先对方有一个实力非常可怕的亡灵法师”克里简单的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势“至少是大魔法师的水准，其次他掌握了某种能够抵御黄泉之歌的方法。” 卡斯眯起眼睛“那首曲子就是黄泉之歌？” 克里点点头“但是他为什么不把杰那尔彻底攻下，这点非常可疑。” 洛似乎想到了什么“殿下，我冒昧的问一句。如果二十五万大军不停的流水式换班攻击，大约要多长时间能破城” 卡斯拧起了眉头“如果每轮两万……大约二十小时” 克里抓到了问题关键点“他们，是不是在拖时间，在等什么？” 卡斯摇了摇头“这点我们也曾经想过，但是已经过去十余天了，像等增援的情形实在不大” 洛又问“今天我们实际见到的亡灵兵大约有多少？” 克里粗略的估计一下，代替卡斯回答了这个问题“大约有五万” “那剩下的二十万呢？都在后方吗？”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突然想到，今天攻城的部队似乎没有后援军了。 惯性思维的坏处就在这点，连着一周时间，二十五万亡灵出现在杰那尔城外，然后每天逐渐减少，一天撤走一小部分。直到狮鹫骑士团到达的今天已经剩下五万多。 “难怪，难怪他们不集中全力攻击”卡斯喃喃自语“但是不对，他们如果离开，能去哪里？” 王猛然转身扯下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在桌子上铺开，所有人凑了过来。 “这里再往东南走，就是春风河发源地，古里罗尼山。如果亡灵军团要越过山峦进军神圣帝国，他们的哨所一定会有察觉。” “往东北走，就是耳语山谷了。那里更是亡灵聚集地，要去的话没有必要绕道进攻杰那尔。” 百思不得其解的佣兵们又开始面对两个选择难题，如果是佯攻，那剩下的二十万大军去了哪里？ 第47章 巫妖王卡兰贝 “辽日……杀了我……杀了我” 啸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给小结巴擦干额角汗水。 “辽日，不要杀我……” 贝利娜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坐在床前。 “好些了么？”圣女关切的问道。星耀剑士摇了摇头。 “克里让你开会。” “谁来照顾他？”啸想了想，转身走出屋去。留下贝利娜静静坐着。 天已经黑了下来，房间里的灯火照映上小悦苍白的脸，长长的眼睫毛投影在墙壁上。贝利娜上身趴在床边，眼角的泪浸透了被单的末端。 “所以，根据我们的推测，这支军队意图不在杰那尔城。”洛把之前作战会议上的分析给啸复述了一遍，继而下了自己的结论。 “如果古罗尼山脉里有着通向神圣帝国的秘密山道呢？”啸提出另外一个看法，随即自己又否决了。二十万亡灵军队，无论怎么掩盖，都不可能避过哨所。 唯一的可能就是，亡灵去耳语山谷了。 啸想起当初康那里士的护短“但是耳语山谷一直无条件接纳大陆的亡灵魔法师，完全没有需要避人耳目。” “神圣帝国目前和我们是敌对状态，即使台面上没有挑明”克里下了决定“我们先调查从卡里特曼沙漠边缘处，到耳语山谷的那条线” “小悦怎样了”克里又问“明天能出发吗？” 隔日，小魔法师从昏迷中醒来，受到一次精神力的直接对冲，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在他的坚持下，克里无奈只好草草起程。简单的向卡斯交代了自己一行人需要暂时离开后，便上了蒸汽车，朝东北方的耳语山谷开去。 在他们出发当天傍晚，意外的，亡灵军队不再攻城，卡斯与牧蕾亚都心力交瘁，暂时休息。 沿途风沙渐渐减弱，路边仍然没有异状，小结巴咳个不停，无法探测到周围的黑之术波动。 到达环绕耳语山谷的春风支流——黑水河畔，地形开始曲折起来，众人不得不下车开始步行。同时也发现了异常状况。 黑水河里漂浮着惨白色的骨骸，沿着上流而来，看得佣兵们都是毛骨悚然。知道前方一定有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到处散乱的尸体，白骨都告诉了狮鹫一行人，这里在一段时间前发生过亡灵大战。 想到几万对几万非人类兵团之间的斗争，众人都汗毛直竖，没有声音，没有呐喊，只有死去的尸体不断碰撞，互砍，不由得对亡灵法师这个职业又多了一份恐惧与怨恨。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死亡是他们最终的归宿，而黑之术却驱使他们再次从坟墓中爬出，连死去都不得安生。 在某种意义上，亡灵法师确实是遭到世间唾弃的职业 耳语山谷中，漆黑之星散发出的迷雾早已没有佣兵们当日遭受的浓郁，巫妖卡兰贝高举手中骨杖，口里念颂着不知名的咒语。 克里发现了远处的魔法能量波动。 再走一步就要跨进这个黑魔法师的大本营了，即使有小悦在，也不能担保康那里士是不是会随时出现并袭击自己一干人等，团长犹豫的停下脚步。高亢的声音远远传来。 “卡兰贝！即使我死！你也无法成为耳语山谷的主人！” 那个声音是愤怒的康那里士。 “快，我们要过去”小悦从啸的背上下来，挣扎着往前走去。 佣兵们跑到一块巨石之后，向外张望。 那个被叫作卡兰贝的灵魂法师并不搭腔，瞬间漆黑之星似有灵性般，伴随着他的咒语凝聚成小小的一团，康那里士身周黑凤盘旋，展翅扑向卡兰贝。 虚空之中，血红色眼眸亮起，瞪视着对面的康那里士和他的黑凤凰。 不用解释，此时佣兵们也知道两名老妖怪的对诀到了生死关头，纷纷转头望着克里，等待他下决定。 克里踌躇着，目前的情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就连智计百出的洛也是束手无策。 “我们要帮哪一边？”露琪蹙眉问道，其实她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帮哪一边，而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两名超级魔法师接下来的大招下，佣兵们就像是狂风怒浪中摇摆的小船，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卡兰贝出手了，六芒星阵旋转中，远古时代的魔王迈出一只脚，一只手，继而是全身，血红的双眸凝视下，康那里士身边凤凰竟是恐惧的鸣叫着，不断往后退去。 此时圣灵导师再无犹豫，右手强行驱动黑凤冲向召唤出的魔巨人。同时左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祭坛上的漆黑之星自动飞起，落在他掌中。 “你没有能力使用它”嘶哑的叫声像磨牙般刺耳，发自卡兰贝一方。 战立不稳的康那里士勉力抓住漆黑之星剑柄，在半空中划出几道黑色的轨迹，奇异的符文渐渐成型。 “帮康那里士……”小悦想起了什么，忙抓住贝利娜“用那个，快” 圣女转头望向克里。后者微一考虑，便点了头。 “要安全”团长叮嘱说。 贝利娜表示知道，拿出那枚光之徽章，顿时磅礴的光明原力感受到周围黑暗的压制，疯狂地喷涌出来。卡兰贝与康那里士发现了场内的光之力，愕然转头向众人藏身的石头处望来。趁卡兰贝错愕的瞬间，黑凤悲鸣一声撞上魔神胸口，巫妖的身体随之一震。六芒星阵旋转的速度开始放缓。 如日初生，耀眼灿烂的光线朝卡兰贝涌去，腹背受敌的巫妖只得分出一只骨爪来抵挡光明的侵蚀。 他满以为自己的亡灵天幕能拖得一时，却忽略了那枚小小徽章的力量。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原罪，竟于此时现世！ “再生……怎么会是再生……”嘶哑的尖叫声中，巫妖的亡灵天幕如冰雪般纷纷消融，不到两秒，璀璨的光芒便刺进它的双目。连带着召唤魔神的巨吼，卡兰贝往谷口退去，感觉全身被针刺遍一般痛到骨头里，那是它许久未感受的疼痛，是它屏弃了肉体后，重生以来的第一次疼痛！ 从灵魂深处发出最痛苦的一声嚎叫，顾不得召唤阵与满地打滚的魔神，巫妖王仓皇逃跑了。 贝利娜收起手中徽章，剧烈地喘息着。 “过来”康那里士转身把漆黑之星放回祭坛上。 佣兵们跟着领头的小悦，缓缓走了过去。克里背着贝利娜。 亡灵导师打量贝利娜，向她点点头，算是致谢。 小悦对面前这个脾气古怪的老人行了个法师礼。“您，您好，我们又，又见面了” 康那里士的嘴角抽动一下，骷髅般的面部现出怪异的表情，这位风烛残年的魔导师，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要令人畏惧。小悦又鞠了个躬，四周一片寂静。 “阁下”克里思索再三，才开了口“我们接到一个任务……” “你们是佣兵”康那里士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他扔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长玉，看到这块玉的佣兵们同时色变。 别人不认识，克里和洛是绝对认识的！那是沙鲁恩的玉玺！第一代佣兵王洁西卡·沙鲁恩的传国玉玺！自从它在四百年前被偷走后，会长的案前就摆放着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每个沙鲁恩佣兵团申请成立时，所接到的唯一一个无时间限制双S级任务就是找回这个玉玺！ 康那里士又看了克里背上的贝利娜一眼“再生不能用，会消耗你的生命。” 团长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前辈……阁下要我们完成什么任务” “卡兰贝的命匣埋在流沙洞，去把它带回来，我在谷里等你们”康那里士转身离去，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徽章，扔到小悦手中“小结巴。这个给你玩吧，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拿” 说完他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佣兵们的面前。 丹看到小悦收起手里那枚黑色徽章，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那是破灭！是自己苦苦寻找而不得的破灭！没想到居然在康那里士手中，他还把它送给了小结巴！ “那是什么？”因斯好奇的问。 小悦笑了笑“封存暗之原力的徽章，和贝利娜姐姐那枚一样的” 佣兵们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出谷，克里仍然背着贝利娜走在队伍的最后。 “贝利娜。”狮鹫团长沉声说着“刚才那位圣灵导师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虚弱状态下的圣女伸手拨了一下头发“他说，那块光明徽章不能随便动用，否则会消耗过多的生命力。” 克里听到这句话，转头望向前方的小悦，觉得浑身不自在。 “克里，你这个猪头”小悦猜到他心中所想“康那里士不知道，我可知道。” “什么？”克里微微皱起眉。 “你忘记贝利娜姐姐是什么人了？”小悦笑了起来。 团长此时才醒悟过来，贝利娜是生命系的祭祀，生命力对她来说，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绝。 “那也不能常用，你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虽然明白过来了，克里仍强辩道。 小悦点点头“知道拉，就这一次。” 说话间，众人已到蒸汽车旁，而经过这一次无须门票的华丽观战，狮鹫团里的累赘又多了一个。 蒸汽车往楼兰远郊的流沙洞开去。 第48章 去你妈的预言 西古罗尼山脚，两万天使与十五万神圣军团教兵在此集结。 “陛下”神圣骑士朝面前两鬓班白的老人单膝跪下“格里佛尼家传来消息，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教宗缓缓点头，目光透过重重迷雾落在耳语山谷的主峰。 “长夜将至”这个老人说“去吧，为女神而战，为命运而战……” 楼兰西北，大漠中风沙遍天，一路上断壁残垣随处可见，丹公主呆呆望着窗外出神，想起自己还很小时，曾经跑进流沙洞的童年趣事。 就在帝王蝎的毒针将要落下之时，莫扎德救了她。 “可惜现在有任务在身”克里的话把沉思的丹拉回了现实中“否则还可以顺便去丹家里做做客”。 丹不自然的笑了笑“总会有机会的。” 顿了一顿。她又帮小悦戴上围巾“我家里虽破破烂烂的，比不上小悦家，但是哥哥还是很喜欢客人” “尤其是我的伙伴们”她的微笑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真诚。 “你家要是破烂”众人纷纷起哄道“大陆上就没几个地方是宫殿了” 楼兰在远古不可考年代，曾是美丽富饶的草原之国，沃野千里，鲜花盛开。据早已泯灭的文献残卷记载，上万年前惊天动地的神魔决战便在这片平原上展开，等等，神魔决战？ 洛从史迹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一瞬间瞳孔缩小。 “团长大人，我想我知道卡兰贝的骸骨军团的出处了”军师深吸一口气，为佣兵们讲述了自己在文献上读到的只言片语。 “你的意思是，那些骷髅是……”露琪明白过来“是万年前大战的人类军团遗骸？” 纸总是包不住火，真相掩埋得再久，也有被揭开的一天。 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几十个念头在克里心中闪过，他作出了最有效也是最明智的决定，制止了同伴们继续猜测下去“现在亡灵的来源已经不重要了。” 团长的一锤定音，拯救了深渊中的公主，心中长出一口气的她，快要流下泪来。 耳语山谷外。 “卡兰贝没把我的老窝端了让你很惊讶么！老狗！”康那里士冷冷看着外围密密麻麻的白色军队，声音响彻三军。漆黑之牙依旧缠绕着通体黑气，静静伫立于祭坛上。 教宗就坐在大军簇拥的高台上，衰老的声音似游丝般无力的，却又清晰的远远传去“康那里士，女神的预言将要实现，大陆陷入长夜，漆黑之牙会……” “去你妈的预言！”康那里士怒不可遏，爆雷般的话语在云层上翻滚有如天神的雷电。 知道再讲下去也没用，教宗举起右手，神圣教兵齐声大喊，潮水般向谷口杀去。 流沙洞。 忽明忽暗的火把在克里手里引领着狮鹫团佣兵们的道路。四周整齐的土砖显示出这里在不久前曾是人工建造的墓地。卡兰贝为自己的藏身之所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但从小便在楼兰长大的丹早已熟悉这个她儿时的游乐场，简单的判断风向与沙流后，她便寻出了深埋于流沙中的秘道。 亡灵是不用呼吸的，调集沙子包围这个远古墓地，卡兰贝的确非常谨慎。 啸望着头顶上时不时透过砖缝漏下的细沙，一缕正午日光从走廊尽头的天窗处照入，不由得忧心仲仲。随即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正在这时，温暖潮湿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五指。 “他们不会有危险的”丹善意的对他笑了笑。 啸略略一怔，也不好放开，只得任凭她握着自己的手。 此时贝利娜与小悦两个病号留守于地面的蒸汽车上。 沿途躲过无数机关后，冒险者们发现一个神殿。 “沙利叶？！”克里远望殿中约三人高的神像，众人一时无言。 的确，在神殿中供奉的雕塑，五官面容，甚至长发垂下，赫然便是自己一行人在幻之乌云做客时苏文身边的侍女。所区别只在于她背后多出的那对翅膀与手中所持巨大长镰。 “这应该是冥神…阿奴比斯，也有人称呼她为奥克斯”洛打量着手持镰刀的沙利叶“我也是第一次瞻仰它的神像” “小心！”因斯抓住往前一步的炼金术士，机关箭弩铺天盖地射来，钉在众人身前。 洛脸色苍白，说完了自己所作的推测“也许……与那位沙利叶小姐有什么传承关系” 克里把他拉起来，扔出剑鞘，小心的再次试探机关，确认安全后才向前走去。 耳语山谷外。 亡灵天幕死死抵住来自天际的圣光，安洁尼与康那里士对战的一幕再次重现，然而这次远离漆黑之牙的康那里士竟是挡不住手捧经卷的教皇，黑雾一点一滴往谷里退去。 “该死，你连救赎之卷都拿出来了”亡灵导师强忍住肋骨处的剧痛，深吸一口气。 圣音大盛，万般光辉有如实物往谷中压下，强光照射中，谷中冲出的亡灵生物周身冒起白烟，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震天动地的龙吟响起，教皇脸色剧变，瞬间耳语军团士气大振。骷髅士兵听到这声龙吟再次涌上，撞入神圣兵团阵营中。 谷内一片密密麻麻的骨翼折射出惨白色的光芒，亡灵大本营中蛰伏的黑魔法师群体也终于出手了，一时铺天盖地的骨龙升空，在近千只巨大死灵龙的威压下，教兵们吓得双脚发软，丢盔弃甲而逃。 康那里士纵声大笑，右手挥出，干枯的皮爪划了几道符文，战争中死亡的教兵又纷纷站起，只是眼神变得呆滞，拣起武器，转身向几秒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们砍去。 “顶上！不许逃！”率领人类军队的神圣骑士兰斯洛声嘶力竭地大喊，抽出骑士长枪，双脚一夹马肚，往战阵中杀去。 教皇叹了口气，摊开手中救赎之书。 经卷翻开那一瞬，这个垂暮的老人似乎变了个人，浑身笼罩着圣洁的光辉，他站立起身，周遭圣光所到之处，人类与天使纷纷跪拜。 在这一刻，那个高大的身影就是神！ 天地间异变突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滞。响彻战场的预言从他口中发出，狠狠敲打在每一个亡灵的灵魂深处，又像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骨龙的膜翅，不管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神说，那时间之轮，必在我面前静止！” 连圣灵导师都无法抗衡这控制万物之源力，凝固的笑容定格于他的嘴边，眼望神圣帝国天使军纷纷涌出，洁白的羽翼在圣光中闪耀，大剑砍向无力还手的骨龙兵团。 流沙洞。 “找到了”洛仔细的摸索着那尊塑像脚下的一个魔法阵。开启的一刹那，巨大的蝎子高举夹钳向他们扑来。 “当”一声克里手中大剑架住蝎钳。 丹看到面前的庞然大物，微微恐惧的往后退去“那是帝王蝎！” “弱点！”因斯连珠箭发出，叮叮几声碰在蝎子硬壳上，狂战士大吼一声抡着巨斧冲前。 “在…在…”公主从护在她身前的露琪肩后往外望去。气温骤降，点点雪花飘起，莫琳的魔法只在它壳外留下几个白斑。 塑像脚下升起一个平台，上面托着旅行箱般大小的石盒。 “那个就是命匣吗？！”克里死命抵住蝎钳，蝎尾毒针转动着向他扎来。 洛紧张的检查着固定在平台上的石盒，顾不得回头就大声喊“盒子打不开，再坚持一会！” “保护机制……保护机制……”豆大的汗水从炼金术士额头上滑下。 抽出匕首，因斯敏捷地踩在狂战士肩膀上，借力往高处一跃，横飞着砍中毒针，偏离轨迹的蝎尾钉在克里身边不到一寸的地上，激起砖屑纷飞。 “在……在它头和身体的连接缝上！”丹终于想起自己哥哥当年的一击。 星耀剑士早已拔剑在手，觑准时机，和身冲上，从高处下落，星辉点点旋转着刺入帝王蝎头部与身体的甲壳缝隙中。 顿时巨蝎发疯似的甩开众人，在地上翻腾了好一会，渐渐平息。 心有余悸的佣兵们支撑着起身，啸走上前去抽出星耀，回剑入鞘。再三确认帝王蝎已死后，纷纷围到洛的身边。 “我打不开”他苦着脸说“这个没有魔法封印，也没有缝隙。” 克里端详着面前石台上那个浑然一体，没半点缝隙的箱子。“去叫小悦下来？”团长问。 洛摇了摇头，“这不是魔法物件……确切的说，它不是封印盒，命匣在它里面。” “但是它与整座神殿融为一体，拿不下来。” 啸拔出星耀剑，往石箱上砍去，火星四射下，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能留痕迹就好办，大不了慢慢磨”克里用手指摸了摸那道划痕。 丹挤进来“让我试试。” 说完公主也拿出一枚徽章 “你也有？！”啸看着第三枚同样规格大小的红色徽章。 丹不语，自笑笑把徽章贴上石箱外壁。 “这叫撼天，也是一件神器”她自言自语的小声说着“但是品级不明，来历不明……” 第49章 远古尸骸 耳语山谷。 兵败如山倒。 康那里士万念俱灰，看着天使军团摧枯拉朽般把自己经营了数百年的基业全数毁灭，一千骨龙在大预言术与六翼天使的联合绞杀下，只剩下不到四十只。 此时卡兰贝正跪拜于漆黑之牙的高台下，那团黑雾把它重重包裹住。 猛然发觉到异常的康那里士无暇再与教皇纠缠，急忙把亡灵天幕撤回，骷髅兵团退入耳语山谷中。 “卡兰贝……”康那里士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巫妖王“你真的以为你能与漆黑之牙融合？” 两点碧绿的荧光透过漆黑烟雾往康那里士望来，嘶哑的嗓音说着“你完了，洛伦斯……” 漆黑之牙陡然发出一道黑光，往天空上直射而去，冲破的云层上，阳光在一万年中，第一次降临耳语山谷。 “我要……我要……”那个嘶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分贝“不——！我的命匣！” 笼罩亡灵之地的终年黑雾散尽了，在女神的荣光下，神圣骑士带领着十余万士兵冲入耳语山谷。 此时，流沙洞深处。 丹微微发抖的手贴上石时，严密嵌合的石箱外壁出现一条裂痕。 裂痕渐渐伸长，扩大，从石箱延伸到石台，继而到地面，“啪”一声箱子碎裂，露出中间闪耀着光芒的小小金盒，四周石室裂缝如蜘蛛网般不断扩张，响起轰隆声，墙壁扑簌簌往下落着流沙。 “快！撤退！”克里一把抓起台中央的命匣，带领众人往通道口逃跑去。 地动山摇下，佣兵们刚刚逃出流沙洞，震天的巨响里沙爆喷射，数百只骨龙升空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来。 上了蒸汽车，顾不得回答迷茫中的小结巴与贝利娜，洛开到最高速，开始逃亡。 骨龙似有智慧般知道他们带走的命匣极其重要，锲而不舍的衔尾追来，距离渐渐拉近。 沙漠中，狮鹫团的蒸汽车扬起冲天黄沙，后面紧跟着黑压压的几百只骨龙。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追上的！”克里从敞开的车尾处大喊。 “已经是最高速度了！”洛恨不得把提速杆拉断。“小悦现在还能用黄泉之歌吗？！” “骨骨骨……骨龙的死之力太强，没没没……没办法全部超度……”小结巴望着车后漫天的亡灵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召唤！”因斯想起了一把抓过小结巴的衣领“这里不是古战场吗？！沙子掩埋下的骨骸肯定还有剩的，快！弄点东西起来拦住它们！” “啊……啊”小结巴也想起来了，手连横笛都拿不稳，好几次险些掉在地上。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啸把颤抖的手放在他肩上。 时断时续的镇魂之歌，比起炽羽的演奏来可谓天差地别，不仅没有半点美感可言，在小结巴的口水下，好几段还吹得跑了调…… 然而，前世就是前世，即使跑调。 走音的笛声扩散开去，黄沙拱起一个个小土包，大土包，巨……土包。 “有救了！”因斯兴奋地看着远处拱起的地面，几秒后他以恐惧的声调说“天啊！这是什么……” 从未在大陆上出现过的奇异骸骨从地下钻出，深黑的骨翼，长着独角的巨人，呈菱型的头骨，口中伸出长刺的蛇型骨龙。奇形怪状的亡灵兵团，不仅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就这样颠覆了整个大陆的生物理论，出现在沙漠上。 然而风沙中有一个佣兵们是认得的，那就是天使的尸骨！ 除了背后伸展出的十根骨翅，那个具有人类身躯的亡灵大天使长高举手中长剑，往骨龙兵团阵营一挥，黄沙到处。惨吟阵阵，嘶杀在一起。 “这就是神魔战争中的亡者么”克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了。 蒸汽车稍微放慢了速度，漫天的风沙里，元素风暴，亡灵天幕，神级斗气此起彼伏，能量肆虐下，追兵瞬间被轰成骨渣，狮鹫团在目瞪口呆中，渐渐离开沙漠，朝耳语山谷驶去。 克里还没从沙漠战场中缓过劲来，神经差点又被面前的耳语山谷绷断，触目所至，满地苍夷，到处都是人类残破的尸体，肠穿肚烂，偶有神圣军团的僵尸缓慢的向山谷中央爬去，身外还拖着内脏。 “这又是怎么了”他下车看着面前的景象“我们不是才离开了一天而已吗。” 同样茫然的佣兵们望着远处翻卷的黑云与爆裂的神裁，巨大的声响碰撞如闷雷般传来。其间夹杂着康那里士的大声咒骂。 “教廷？”洛马上抓住了问题的中心，“快！我们去山谷中央那个祭坛看看！” 康那里士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之境，仍带领最后的近百名亡灵巫师死守着漆黑之台，不让天使与神圣骑士靠近。正想魔力自爆，拖上几个天使垫背的他，突然感觉到西方的一阵躁动不安。 佣兵们赶来的方向，大地传来阵阵震动，所有人都站立不稳，蹲下手扶地面，以惊愕的神情互望着。 “啊……糟糕”小结巴大喊“我忘记……我忘记超度他们了！” 就在三百多米的远处，漆黑之牙仿佛感应到远方的强大亡灵接近，瞬间爆发出浓黑天幕，挡住耳语山谷上的阳光，把周围遮了个严严实实。 神魔古战场中，被一支横笛召唤起的近万沙漠亡灵，就这样，在震天的轰鸣声中以雷霆万均之势冲进了耳语山谷。 漆黑之牙缓缓旋转，一圈又一圈的撒出黑色布幕，天空中云层合拢。 魔族，神族，异族，人类，万年前的强者亡灵排山倒海般压来，神圣帝国的兵团防线就如纸糊般被轻易撕碎。 “快！让他们从东南边冲出谷，对面是光明军团！”康那里士清醒过来，约略的估计，也许是小结巴用破灭徽章召回的救兵，忙向佣兵们大喊。 骨杖挥舞下，黑色符文保护了己方众人，上古亡灵们在小悦的指挥下纷纷朝谷外涌去。光辉军团的灭顶之灾来了。 连教皇都从未见过的可怕亡灵轻易击溃神圣军团作为后备支援的十万士兵，在本能的恐惧下，人类纷纷逃跑，个别天使即使拼命抵抗，见到那只骸骨大天使长之时也无力再战。 是役，耳语山谷亡灵魔法师死亡四百四十二人，伤三十六人。 神圣帝国军队天使军团死亡一万六千人，人类军团死亡十万四千九百七十人。 狮鹫衰团的称号再一次发挥了其巨大的作用，所到之处，均为焦土。 隆奇弩斯山顶·关所。 “这……”积乐逊翻着手里资料，对面前的夜雨苦笑着说。“虽然我已经被老四雷得进化成绝缘体了。我忍不住还是想问。” “这是真的吗，我亲爱的师弟。”这位魔法门的大弟子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下个月，尼兰开会，师父让你去”夜雨说完这句，转身御剑从窗口飞出，消失在远方。 积乐逊打开抽屉，把耳语山谷的报告叠在一堆资料最下方，又抽出一份阵图，研究了起来。 “星海的技术共享，看来有很多麻烦呢”这位睿智的大魔法师自言自语的说。 星之学院·旧校舍。 “不用问这次肯定又是你家老四闯的祸”梅林把手里茶杯放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微笑随意的说“身上一堆东西，夕之朝云的那位就是专门让他来闯祸的。” 梅林又说“如果今生也被他带出来了，那才叫精彩” 说毕两个女巫对视了一眼，又是大笑起来。 西大陆历三三八年春，暗夜行者的资料送到每一个势力掌权者面前时，他们都难以接受的瞪大了双眼，不是因为耳语山谷之战的战斗分析以及上古亡灵的出现，而是因为那份调查报告里最后一句。 是役，教宗彼德崩殂，享年一百九十三岁。 耳语山谷。 康那里士背着手站在一片开阔地上，看手下的亡灵法师与他们的召唤物打扫战场，重新恢复山谷。身后是狮鹫团的佣兵们。 寒风再次吹起。 “刚才你召唤沙漠军的笛子给我看看”圣灵导师伸出他干枯的手。 小悦把血红的前世放在他手里。3 康那里士温柔地抚摩了好一会，仿佛在凝望着上辈的情人，想把它凑到嘴边吹一吹，却又微微发抖。 把它交还给小结巴，叹了口气“多亏你了” “不……不客气，”小悦又行了个礼。“您也送了我那个徽章” 康那里士微微点头，转身面对众人，看了贝利娜好一会。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毛时才开口“法鲁大人还好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本以为与小悦是旧识的亡灵导师居然是贝利娜师父的故人。 从他口中称呼的“大人”该是大到何种地步！ 圣女像晚辈对长辈般鞠了一躬“师父过得很好” 这个苍老的骷髅又转动他的眼珠。似在心中酝酿着语言。良久，他挥了挥手，不再出声。 第50章 人人都爱小结巴 关掉水镜通讯，米拉贝利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珠转了转，拉开抽屉，掏出一面小镜子开始补妆。 她没想到梅林老师的爱徒这么好说话，粗略的听了一下她的要求，就表示无条件支持，毕竟，空间传送技术是来自诸神的伟大力量，一旦在大陆上得以普及，受益的远远不止尼兰与沙鲁恩两国。 现在唯一的阻力便来自于光辉帝国了，在教皇已死的情况下，内部必然乱成一锅粥，应该没有时间干预自己的计划才对。 补完妆，她又满意的对镜子照了照，吩咐身后的英格利特“去通知克里团长，我有事要找他。” 蔷薇花街·狮鹫佣兵团总部。 “我们团里两个伤兵，还没完全恢复”啸认真的看着克里。“现在就要出任务，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克里摊摊手“我也没办法，要是反对，就一分钱都没了，她还会拿国家特派任务来压我们，到时照样得去” “她干嘛不找圣十字团”莫琳斯显然也对休息不到一周就要再次出任务的景况感到非常郁闷。 “噗”一声克里的茶喷了出来，“你认为她有可能带一帮乡下人去参加这种会议吗” 随着开春日期接近，米拉贝利的空间阵技术开发计划也逐渐成型。遭到一次天使刺杀的她心中明白，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早公布于整个大陆，才能从危险中抽身出来。而空间传送会给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谁也说不清楚。 在多方势力各自的利益驱使下，必须达到一个共同的目标，这项技术才能顺利实施。 她提出的意见是，在所有派出与会代表的国家境内建立互通传送阵。而传送费用将抽出一小部分比例作为提供技术方的酬劳。 本来这种会议最应该选取的地址是香格里拉，但鉴于西优洁兰与米拉贝利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什么？你没听说过？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会长于是便选取了魔法之都尼兰。泪华听到这个提议，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想当然的，代表各个国家前来参加会议的成员，一定在国内都具有很大影响力，甚至是决策权的贵族或者王室，米拉贝利的护卫自然档次不能太低。带一堆臭哄哄的十字团男人成什么样子，搞不清楚的人还会以为她在携后宫面首三千出游。 所以又有神裔公主，又有贵族长女，又有星耀王子，又有…… 出身华贵，众星云集的狮鹫团此时便成为护卫队的最好人选。虽然圣女和小结巴没有什么特殊背景（其实如果米拉贝利知道小结巴是亲王一定会摔到桌子下去），也马马虎虎的凑合将就了。 “呆会不要盯着会长的胸部看，明白吗？”上车前啸特意再三叮嘱小结巴。 小悦点点头，心想有那么大嘛，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卡门”？。 上车时涉世未深的小魔法师还是大吃了一惊，米拉贝利此时上身穿一件火红色低领衬衣，那件衬衣……V字型缝一直开到肚脐，露出白皙的胸部，下身仍是那件标志性的公主蓬松长裙。正坐在车里的小茶几旁和丹喝着茶，时不时谈笑几声。角落里安静的躺着她的私人独家绝世神兵。 还是那句话，天大地大会长最大，攻城锤在手，天下我有。 不情不愿的佣兵们被拖上了公会的豪华蒸汽车，穿越横贯了圣焰与冷夜两大帝国的花草平原，沿着春风河往尼兰城开去。 毫无疑问，旅途非常愉快，至少对于丹和因斯来说是这样。前者终于找回了身为公主的尊贵地位，后者则忍着莫琳钳子般的手指享受会长大人的一路春光。 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一干人等还在这片平原上被追得抱头鼠窜，克里心中唏嘘不已。 或许是命运也懂得识趣的避开米拉贝利那把神兵，他们安全抵达尼兰城，没有遭遇任何的麻烦。 “泪华母猪头——！” “泪华姐——！” “结巴小猪头——！” 城门处熟悉的对话再次响起，米拉贝利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明白到自己带狮鹫团作为护卫，实在是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在整个尼兰城，是没有王宫这种建筑物的，黑白双塔高耸着作为统治全国的行政机构，均由圣灵导师——梅林大人作为最高名誉决策人。 所谓名誉决策人，并非实权被架空，而是她不太爱干预政事的另一种说法，实际星之学院早已放手由她那位美丽的女弟子负责打理，而魔法师公会则交给了当任公会副主席——费格拉大魔法师。 经过泪华与费格拉的商酌，魔法师公会中，特别辟出高塔的前四层，以及内半部分大厅作为本次会议的地点。在会议中扮演着举足轻重角色的会长，自然没有闲情在尼兰城内游山玩水，虽然她很想去，还是乖乖呆在分配好的自己的房间里。 狮鹫团分成两拨人，轮流照看她的安全。 “进来”米拉贝利放下手里的会议资料，庸懒的靠在椅背上。 大眼瞪小眼，虽早已意料到会仇人相见，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美丽会长冲到房间角落操起那把破城锤。 “西优洁兰！”米拉贝利大声尖叫，隔壁房内的克里抓起大剑赶忙过来保护会长。发现进来的是千语家家主，茫然看着面前的一幕。 “米拉贝利你这个暴露狂！”西优洁兰同样恶狠狠的大声叫道。两只母老虎的眼神在空气中互相碰撞，发出滋拉滋拉的电火花。 “死村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米拉贝利拦住转身入内的英格利特“不许给她泡茶！！” “老娘才不是来喝茶的！妖女！”西优洁兰转头望向克里，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团长大人，请问贵团小悦先生在隔壁吗” 克里听到这温柔的语气不由得背上汗毛直竖……“在…在，请跟我来” 米拉贝利口中的“村姑”转身离开房间，临走说“公事公办，明天我会全力协助你。” “但是别以为你就了不起了！”西优洁兰又转身撂了句话，“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与佣兵们寒暄几句后，西优洁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一是找小悦要回在百草园中被马修顺手拿走的神器——真理之章塔罗牌的最后一张，Theworld世界，当然，她没有说那副牌的作用，只约略的提了一下对自己是很有价值的纪念品。 二是向米拉贝利表明香格里拉在这次会议上的立场。 她前脚刚走，泪华后脚便到，围成圈开始八卦起这位最年轻的千语家掌门人。 “奥……据说她们以前在星之学院，都曾经追求过阿加斯将军，然后大打出手，最后闹得整个学院都差点毁在，……贵国会长的那把神兵下”泪华想起近十年前的往事，不禁又笑了。 克里没想到苦大仇深的双方居然是因为这种三流狗血桥段，不知情的人看到刚才那场面还以为是亡国灭种的血仇。 “那最后谁追到了？”露琪看有料可爆，开始深刻挖掘了。 泪华摊手“谁都没有追到，那位圣焰军部第一美男子似乎眼界很高。” “但是学院里也有好一阵子，因为西优洁兰的智力和米拉贝利的暴力，陷于鸡犬不宁中。” 啸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进魔法师公会的时，七级以下的中级魔法师看到米拉贝利就好象看到鬼一样。估计就是以前她在星之学院的学弟学妹们。 沉溺在学生时代回忆中的米拉贝利抬起头，英格利特打开门，让进了今夜的第二位客人，阿加斯将军。 四目相对，房内尴尬无比。 许久，这位自己朝思慕想的将军才温和的笑了笑。 “学妹，好久不见了”阿加斯看着四周“西优洁兰刚才来过？” 他向端过茶的英格利特稍稍欠身表示感谢。 “学长”米拉贝利避开他的目光，让自己镇定“不知道明天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 阿加斯微一错愕，马上明白过来“不不，应该问，明天有什么我能为学妹你做的才对。” 喝了一口茶，他又说“王让我来问你，在明天的会议上，有什么需要圣焰协助的吗” 房间门口。 “那个阿加斯来了！” “嘘”泪华死命按住把米拉贝利房门挤开一条缝的莫琳，四人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并不大声的对话。 “这声音怎么好象在哪听到过”露琪无视站在他们身后哭笑不得的克里，仔细回想那个声音的主人会是谁。 “让…让我也听听啊”小结巴使劲的往众女之间挤着。 “你踩到我的脚了，小悦！”这是贝利娜在低声呵斥。 “他们谈完要出来了！”泪华赶紧拖着众人往狮鹫团的房间撤退。小悦踩到贝利娜的裙子，在她身后摔了一交。 “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加斯站起身来，戴上军帽，向英格利特点头致意，大步往门外走去。 “啊…”小结巴仍定格在摔倒的动作上，看着面前的阿加斯和米拉贝利。 静了两秒，将军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他忍着爆笑的冲动忙上前扶起小魔法师。 “没…没摔着吧”阿加斯又为他拍了拍衣服。 米拉贝利涨红了脸，小声说着“学长不好意思……他们” 阿加斯再也忍不住大笑。 终于止住笑，他把小悦送到房门口，再鞠了一躬，转身向米拉贝利说“我相信明天的会议一定会非常顺利”，然后消失在走廊末端。 第51章 诈尸？老狗你没死！ 米拉贝利的房间俨然成为了今晚最热闹的地方。 阿加斯离开后，殊蔓又至。明确了对沙鲁恩的支持后，这位已届花甲的女王又表示对狮鹫佣兵团成员们的关心，客气的告退。 然而客人还有，正在月上中天，米拉贝利准备休息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来访者是一个身型高挑，金红短发的长腿女生。 她简单地介绍了来意，代表魔法门全力支持沙鲁恩的技术共享，同时表示，若有需要，师门中会派出魔法技师，免酬与佣兵公会合作开发。 短短的几句话，看得出她一向不擅应酬，但是实力与她所代表的势力已无须她作过多的鼓吹与介绍，留下兀自发楞的米拉贝利，她客气地鞠了一躬，离开会长房间。 魔法门表示全力支持！会长还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魔法门以大魔法师积乐逊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居首，涵盖了超过整个大陆一半的面积。外界传言，这个心狠手辣的当权者早已拥有圣灵导师的实力，镇守在隆奇努斯山顶。是人类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一日有他在，大陆战争就不会开打。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几乎所有国家中，每五个魔法师与剑师里就有三个出自魔法门下设的主日学校。除此以外，门内还掌握着整个大陆上最顶尖的魔动技术。 可以说只要那位隆奇弩斯山顶的大魔法师点头，就算是把整个大陆收进自己囊中，各国也没有多少抵抗的力量。 然而他还不是掌门，那位比他更神秘的掌门只收了他一个徒弟，便行踪飘忽，不知去处。一个人管理起整个诺大的门派，无论是神圣帝国的教皇，还是圣焰的王者，都得让他三分。这样的一个无冕之王表示支持自己，看来米拉贝利真的是踩到狗屎运。 会议的前夜，就这样在不同的心思与不同的猜测中过去，黎明的曙光悄悄来到。 当一个佣兵的好处，就是在大陆上与各个不同的势力都有所接触，从这一点来说，沙鲁恩大占便宜。 “所以我愿在此拿出星海传送阵的阵图，与各位共享这一份技术”身着礼服的会长没有再看手中的稿子，迎视来自台下数百道目光“促进我们之间的协作与交流”。 一时间会场静默无声，细针落地可闻。 分成，技术研究，这些都是次要的。身为一国之君，谁会去在乎那小数点后的百分之几传送分成？那都是财政官们需要头疼的话题。但是有一点则是他们最关心的，当你坐在王座上高枕无忧时，谁能保证架设在都城中的传送阵不会突然一亮，随即几千名敢死队出现，高举着武器杀进王宫？ 国境的开放意味着安全隐患，试想一个传送阵落在有心势力手中，突如其来的空降部队完全可以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利用各种条件毁灭一个王国。 良久，会场最北方传来一个声音。 “雪兰虽处偏僻极北之地，却愿意为各位领头，希望我国能更好的与南方国家交流，我赞成这个提议。” 兰佛里德的声音打破了会场的寂静，身为骑士的他不愧是苍炎后裔，即使血脉已式微，却做出了推动整个大陆发展的表率。 “香格里拉自然愿加入协议中”西优洁兰淡淡发话，同时横了台上的米拉贝利一眼，心想暴力女，从此你就欠我一个天大人情。 殊蔓紧跟着表态。 此时会场又沉默了下来。南面坐席上的将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在他的身边，笼罩于斗篷下的一男子，伸出两指轻轻敲打台面，“叩，叩”的声音在静得可怕的会场中像在传递着、什么暗号，顿时会议的焦点集中在了那一桌上。 “我圣焰”阿加斯见不能再等下去“同意沙鲁恩的提议。” 话音一落，东北方清脆的女声接过“冷夜自然愿望贵国颈背” 马上会场大哗。最大的两个帝国都支持了，看来米拉贝利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各位请稍等”安洁尼站起身，解下兜帽的一刻，又是一阵骚动。 仍站立在台上嘴唇微微发抖的会长顿时明白，之前两大帝国一直没有表态，是在等，看哪几个阵营持有反对意见。 “阁下”圣女安洁尼以她一贯优雅的动作走到台前，手指不经意间轻抚过讲桌。周围静了下来，等着听这位在教皇瘁死后，神圣教廷的最高掌权者有什么态度。 “听说贵国在青之岛发现阵图的同时，还连带着开发了一个上古遗迹，米加勒的神殿，是么？”安洁尼柔声问着。 米拉贝利知道这件事情瞒得过别人，不可能瞒得过她，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根据教典所言。上古诸神战后，所流传的光明圣物当属神圣教廷所有。”她扫视了与会者一眼“我以私人的立场，赞成会长大人保留这件物品，但我不建议您太早的开发它” “毕竟”她不管身周的人们仍然在仔细咀嚼这句话的含义，“教廷行事非是以人类的意志来决定，更多的旨意是来自上天。” 与会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种场面，我没有能力阻止你们分赃，但是天上那位是有能力的，架设好传送阵后神要干预，以人类之力岂能对抗天神？ 会长突然发现酝酿好的台词全没了用处，对方没有持强硬态度上来就抢，出乎意料之下她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正在此时会场西侧角落里传出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光明神殿的混球，几百年过去还是没半点长进，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搬靠山压人” 康那里士！曾经听过他声音的佣兵们都大吃一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阿加斯迎上了朝圣焰代表一桌望来的安洁尼目光。“我圣焰依然支持此决议。” 一时间竟是针锋相对。 突然神圣帝国那桌，再次传来一声熟悉的苍老叹息。 是教宗！他没死！ 近千双眼睛注视下，那个老人缓慢的站起，解下斗篷，露出满头苍白的华发与身上金白交织的神袍。 所有人都楞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教皇一定是早有准备，散布了虚假的消息，以期在会议上达到自己的某个目的。 只见他走到台前，此时圣女与米拉贝利不得不让出中央讲桌。 “陛下若是打算在这里宣告神的荣光与尔等同在，就先省了吧”圣焰一桌上不知是谁胆大包天，讥讽了教皇一句。神圣的气氛被这句话一扫而空，台下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我相信”教宗仿佛每说完一句话都要花很大力气般“在场有不少人是知道那个预言的” 会者交头接耳，只听教宗接着说了下去“女神于千年前降下启示，路西法之门打开，大陆陷于乱，紫翼再临，灭世” “预言的后半句仍隐没于迷雾之中”教宗缓缓说“但为了大陆苍生，我在此恳求各位，把此事暂缓执行。”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米拉贝利怎么也想不到，随便一张阵图都能扯出什么灭世的预言来，她简直就要发疯了。还好在这一刻，某个讨打的声音替她解了围。 “陛下的立场，在我眼中看来甚是诡异。”那个曾经引领狮鹫团击破山贼的吟游诗人一直静悄悄坐在长腿美人身边，此时长身而起，走到会场中央。 这正是微笑安排的最后一着棋。 又见熟人的克里脑子已经跟不上事态发展了，从阿加斯发言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尼兰城外，四十余公里的花草平原某处。 费格拉一手把法师帽拉下，低低遮掩着他因害怕而苍白的脸庞。时而左顾右盼，期待他所等待的人早点到来，自己好脱离这个危险的境地，回尼兰去。 倒春寒，料峭的冷风吹来，他不由得又打了个颤，如果这次的事情被那位天才学妹，梅院长的爱徒知道，他一定会死在她的残忍手段下，眼前仿佛出现自己被搜魂符啮咬的灵魂，他喃喃向上天祈祷，接头人赶快来吧。 “拿到了？”一身黑铁铸甲的骑士出现在他面前，背后跟随刚刚转化成功的亡灵战马，仿佛感受不远处尼兰城中无数强者的威胁，战马不安分地低嘶着。格兰自从在剑圣眼皮下逃入布鲁诺斯城后，便和谐的融入了人类社会，除了他时而显现出的红色瞳孔之外，相似的人类外型成功地帮他掩盖着魔族骑士的身份。 在大多数怀春的少女眼中，这样一个英俊的骑士自然是自己托付终生的最好人选。 费格拉从怀中摸出一卷羊皮纸，递到骑士的手中。 “水晶呢？”格兰皱了皱眉头。 魔法师公会的会长哆嗦着说“不要妄想了，你不知道人类的强者都聚集在那里，稍有不慎我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把图纸偷出来已经花了我很大一番力气。” 格兰想了想，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递过一瓶液体“这是你的酬劳。”说完转身骑上亡灵战马，朝地平线上远远奔去。 第52章 让我们华丽地灭世吧 会议随着积乐逊的出现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既然陛下身为女神的代言人，就应该遵循预言所指示，而预言所指，便是我们分享传送阵技术，从而华丽丽的迎来灭世，不是么？”油滑的大魔法师一席话说得众人哭笑不得。“所以您还等什么呢？赶快参加到我们的灭世行动中来，让女神的荣光散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吧！” 说完这句纯粹瞎搅和的台词，积乐逊俨然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教宗完全被他踩在了脚下不得翻身。 魔法门既然作出了最后的表态，一锤定音，此事的执行再无阻挡。 教宗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阁下，莫要一意孤行” 积乐逊注视着面前的老者，大陆最大宗教之皇，至高神在人间界的代言人，缓缓的说“陛下，我很感激您为人间界做的一切。 “但是您已经老了，把路让开吧” 说完又是戏剧性的行了吟游诗人一礼，走下台去。 尘埃落定，王者，将军，贵族，会长们纷纷散场，小结巴的脑袋被摸了无数次。 积乐逊在经过米拉贝利身边的时候，低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又指指远处的小悦。顿时美女会长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鸵鸟蛋。 晴天霹雳下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大魔法师的贼眼还顺便在自己的胸部前转了几圈才满足的离去，连忙抓起裙子一路飞也似地冲出了大厅。 “怎么了？”克里忙扔下众人，跟在米拉贝利身后回去。 狮鹫团成员们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连忙追上兀自狂奔中的会长。走廊上众人纷纷礼貌的让出通道来。 米拉贝利的房间中，她发疯一般翻出另一张皮纸，对照着面前的手卷，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在佣兵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无力地坐倒“手卷被人掉包了。” 万幸的是，费格拉并不知道这位会长得到图纸时，便已有三份抄卷。本着防守秘密的原则，图纸这种东西，抄得越多，危险性就越高，一份在耳语山谷外被安洁尼抢走后，按正常的推断，她的手中应该只剩一张。 然而许多人都料错了，图纸远远不止两张，而是……有很多张。 神裔公主丹在凭着她超强的记忆力临摹了一次后，早已把另外一份副本发回给楼兰的莫扎德，而莫扎德已经开始与神圣教廷研究架购传送阵的技术。格里佛尼家族与神圣帝国暗地里勾结，从卡兰贝进攻耳语山谷便可以推测出。这也是之所以神裔王子没有派出代表参加这次的传送阵技术开发联盟会议的原因之一。 先不论暴力会长对图纸掉包的追查事宜，让我们把追踪镜头固定到倒霉的骑士格兰身后。 说他倒霉是有原因的，此时跟踪着他的两个女人，其阴险程度与破坏力堪称大陆之最。 您猜对了，正是从星之学院里刚喝完下午茶出来的梅林老师与微笑小姐。 “这混蛋走得好慢”梅林很不情愿的说着。随手拨开横亘于自己魔法帽上的密集树枝。 微笑又探头看了一眼，“来了来了！快” 中空的黑袍出现在远处格兰的面前，却是当日狮鹫佣兵们在孟达拉地底遭遇的不知名魔法师，格兰单膝跪在黑袍的面前，话音微弱的传来。 “果然是辛古拉”微笑手指一弹，透明结界把两人笼住，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到处，格兰的声音稍稍变大。 “这就是星海吗”如金属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很好，你继续潜伏下去，需要的时候我会来通知你” “殿下……”格兰低下头，脸上表情变化了好几种，好一会后他才沉声说道。 梅林在这时突然抽出一把白色法杖，反手往身后的树上狠狠一敲，哗啦声响，从树上摔下来一个深灰色头发的中年人。 爬起身来，他不好意思的朝微笑和梅林笑了笑。 “布鲁克曼你这个白痴！”年老的女巫又往他头上敲去，中年人讪讪无话，连忙给她鞠躬。迷惑的望着面前的微笑，不知她是何许人也。 微笑摆摆手，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格兰的话断断续续飘来。 “……女人……骨龙……最后我……” 他面前的辛古拉似乎有所察觉，朝三人藏身之所望了一眼。 “好象被发现了”微笑看也不看背后的布鲁克曼，小声对梅林说“先撤退吧” 说完这句，三人同时都感觉到强大的威胁，被称为布鲁克曼的中年人紧张地说“两位先走，我来拖住它” 瞬间黑袍无风自动，朝树后飞掠而至。 此时远在尼兰城的居民们突然感觉到来自远方的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从隆奇弩斯方向奔来，又像是有什么巨人，从深陷的地面中狠狠的拔出它的一只脚，那是数万棵树，同时把根须从泥土中抽出的声响与震动。 一刹那绿海如波浪涌动，森林活了。 密密麻麻的树人朝某个点纷纷挤去，抱成一团。重叠着压在一起，树枝互相纠缠，树叶飞上天空，旋转的黑色龙卷咆哮着，把冲上的树人卷起，又摔开，一时间木屑纷飞，巨大的爆炸与声响自森林中传来。 “所以我很讨厌这些华丽的魔法神术”梅林又看了几眼，转身和微笑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没有人知道花草平原东部森林中的爆炸因何而起，两个小时后，拖着疲惫身体的布鲁克曼，终于勉强逃回绿之城，在剧烈喘息中躲进冥想室去。 格兰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吓得抱头鼠窜，好不容易远远离开事发之地，在一块山崖上停了下来。带着恐惧的目光眺望远处被挤压成一团的森林。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气，山崖上又出现了两个人。 “辛古拉计划在哪里打开空间门”全身一袭黑色斗篷，连面部都遮挡在法师帽下的女巫问。 惊疑未定的格兰抽出骑枪，大喝一声往前刺去。 梅林与微笑同时飘身后退，令黑骑士刺了个空。 勉强稳住因失去平衡差点摔下山崖的身体，格林稍稍镇定下来，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身体陡然如重了无数倍般死死贴在地上。 “这是百倍重力”微笑开了口“十秒后千倍重力……十……九……八”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黑骑士惊得差点失禁“古罗尼，古罗尼山！” 微笑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挥出，格兰一声惨叫。那具人类的躯体忽然长出尖角，皮肤变得黝黑，两片膜翅隐藏于背后，缓慢鼓动。 魔族骑士身上压力骤减，待到他抬起头来四顾，先前的两个女巫早已消逝无形。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上变型咒被剥离，他还以为做了一场梦。 米拉贝利的谈判会议虽然略有瑕疵，却也达到了她的目的。本来会议标志着新时代的来临，但教皇的诅咒，喔不，应该说是预言，即使在积乐逊的刻意插科打诨下消除了不少阴霾，但仍像一块大石般压在了每个国家的心上。 基于这种心态，各国代表并没有对民众大肆宣传，只是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开发流程，便各自动身回国。 而在会议结束的这一天，尼兰城内传遍大街小巷的最热新闻，却是远处东部森林中不知其名的大爆炸。冒险者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其中有两只龙打架的版本，远古恶魔复苏版本，生命神迹降临版本。此时始作俑者正跪在生命女神像前默默祈祷着。 “布鲁克曼，长夜将至”一平淡的女子声响起。 ——晨曦之卷·End—— 【天之战记 银河之卷】 第53章 巴哈姆特 建木之岛。 法鲁抬头望向世界树顶端，深埋于云雾中的树顶，遥遥伸出一根干枯无比的枝桠。 那根本应再过数千年才能结出生命之果的树枝，在经过逆天而行的催动后，无奈的给了她另一颗果实。接着枯萎，泛黄。 世界树侧畔的一池碧水，也渐渐长出青苔，偶有几道涟漪荡漾。 日与夜同在的建木之岛，银河闪耀着它浩瀚的光辉，诉说创世后千万年来的永恒平静。法鲁放下手中长杖，缓缓走到树根旁坐下，倚靠于树干上，闭着双眼，哼起贝利娜小时候最爱听的歌曲。 “你从银河那一端向我走来……千万年的思念……化成泪水……” “母亲给我一根线……把这珍珠串成回忆……” 在她的轻唱中，银河忽闪，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照耀了夜之苍穹。 而日之苍穹那一侧，霞光敛起，渐渐退到远方。 仿佛有默契般，夜之苍穹覆盖了天顶，千万道流星划过，一道又一道的耀眼白线，把天空遮得密密麻麻。 “长夜将至”世界树的守护人如是说。 人间界·沙鲁恩城·蔷薇花街狮鹫佣兵团驻地。 “喂我就上楼拿把剑你怎么又坐下了啊”啸拉着小悦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走了走了” “我今天不想去了，脚好酸……”小悦开始装病了。 小结巴的处世原则只有一个字，懒。非常的懒，这种懒不仅体现在体力活上，还体现在脑力活上。试想重复几种下级魔法叠加就可以解决的敌人，他非要用禁咒，连多动几下嘴唇都觉得费劲。 对此因斯给出的评价得到了团内大多数人的认同，那就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绝不浪费一丝力气，小结巴的人生在躺着上开始，也必然在躺着上结束。 经过郁闷的神诞日，小魔法师对练剑的热情再一次降到史上最低点，每天大部分时间里就是编造各种理由来逃课。 就在俩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克里回来了。 “又有任务？”啸看着克里递过来的资料，此时小悦早已欢快地逃得无影无踪。 尼兰城会议后，大陆上所有势力都沉寂了下来，出现空前难见的团结。而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各国的征兵，魔法师培训，都有增加的迹象。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时刻，每个国家还都派出由高阶冒险者们组成的探索队，四处寻找上古时期众神遗留的宝藏。 在古罗尼山脉最北面，与隆奇弩斯山接壤处的云之峡，据说埋藏着十神器之一的光辉皮卷。 光辉皮卷为命运三女神之末的阿特洛手书，蕴涵着不可思议的上位神之力。这个消息非是空穴来风，曾经有人在教廷的秘密文献中看到记载，英雄王高维于屠魔战争后，将光辉皮卷封存于云之峡深处。 不用问，这个看到教廷秘密文献的人，自然就是那夜偷偷摸进卷宗之间的两个女巫之一了。 如果只有之前提到的前半部分，我相信云之峡一定会变成比香格里拉更热闹的冒险者聚集地，但是偏偏卷宗最后还补充说明了一点：并命巨龙看守。 “很好，以前还只是寻找什么龙蛋创世之剑，现在干脆要去屠龙了！”啸已经再找不到任何词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诸多复杂情感。 “那个…”克里思考着如何才能说服他“我记得那位高维是你先祖。如果是他命令巨龙看守那个皮卷的话……” “我重复一次，亲爱的团长大人”啸的眼前仿佛出现自己进了某巨龙的肚子，该巨龙还拿着自己腿骨剔牙的画面。 “高维是第一任星耀剑士，我的先祖……只是得到了那把剑而已，不是他的后人” 经过克里百屈不挠的劝说，副团长终于两眼一闭，答应出发。当然这是建立在见机行事，即：打不过就跑的原则上的。即使如此，这个任务还是强烈的让佣兵们有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带着即将上刑场的觉悟和表情，众人上了蒸汽车，朝云之峡出发。 “到底是巨龙还是上古巨龙？”洛沉吟了一会，问接到任务的团长。 后者翻翻白眼“你觉得巨龙和上古巨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巨龙……”丹想了想说“我想如果我们制定一个配合好的战术，是有机会暂时拖住它的” 小悦也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但是如果是上古巨龙，就不太那个了” 如果是上古巨龙，这个任务就实在太不厚道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云之峡的入口处，往春风河的上游探索前行。 三六三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晚，已经是四月份的初春，山林中仍是冰雪皑皑，不见丝毫融化之意。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山谷的另一侧，辛古拉此时正苦苦支撑着来自面前的龙炎与怒吼。 “肮脏的魔族！”面前巨龙又一口高温携带着强酸喷出“滚出去！” 黑袍下的魔力荡漾开去，封锁住了四周的空间，不让巨龙的声声怒吼惊动山谷外的神圣帝国以及圣焰驻军。 龙彻底愤怒了，以它的资历，即使是上位神级的魔族都必须对它客客气气，面前辛古拉低了不止一阶，震破耳膜的巨吼，它展开双翅，山谷中的树木纷纷倒塌。 辛古拉暗自后悔情报失误，本以为人类能驱使的巨龙顶多只是色阶甚至黄金阶，他根本就没有做多少准备。惟今之计，只有使用离开魔界时王交给它的神器了。 而此时山谷另一头的佣兵们绕过高地，来到一片树林中。 不知是谁惊扰了树林的安静，寒鸦拍动翅膀纷纷飞离。一只，十只，百只，千万只…… 眼看天上的鸟群黑压压飞过，树林中开始逃出大大小小的动物。先是野兔，狐狸，野猪。 “大家往后退！到树上去！”克里本能的嗅到一丝危险，连忙指挥伙伴们上树防守。 团长的预感成为事实，紧接小型动物之后，猛虎，猎豹冲出树林，这时再迟钝的人也觉察出不对了。 几分钟过去，树林内再也没有动物逃出，茂密的山谷中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继续试探着往前走去，小魔法师最先发现了异常。解开微弱魔力支撑着的幻影结界后，树林消失在虚空之中。呈现在佣兵们面前的，是一个开阔的峡谷。 从深渊边缘往下望，高达近百米的峡谷底部，趴着一只体积巨大的龙。 “真的有……”啸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从百余米的高处往下望，那头龙还不足巴掌大，但是若走到近前，就是苍炎的体积等级。 “等等”克里拦住了他“你们注意到了吗，它好象在睡觉” 深渊底部的巨龙看似在睡觉，其实是在与辛古拉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被漆黑之牙的碎片插入前胸，浑身的龙息变得絮乱，此时它已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幻影结界了。粗重而缓慢的呼吸，让它全身一起一伏，像极了沉睡中的状态。 “这是什么龙”贝利娜与洛面面相觑，从来没有史书记载，龙是这种颜色的。 暗金色的皮肤，天青色的羽翼，血红的双眼。 “这会不会是水晶龙？”莫琳小声的提出她的疑问，随即遭到小悦的否决。 “水晶龙应该是浑身混合七彩光芒，不会是每个部位一个颜色” “神圣龙？”洛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神圣龙是白色的才对。” “这样”因斯观察了一会地形，“我用绳索垂下去，尽量不吵醒它，先探索一下周围，你们再下来” 克里只得同意“情况不对马上离开。” 把绳索系上悬崖边一棵大树，因斯慢慢的沿岩壁滑下。忐忑不安的佣兵们目送他成为一个小黑点。 眼看他顺利落地，朝头上的同伴们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龙吼响起。 “卑微的人类！”那头巨龙倏然抬起长颈，朝小心翼翼摸近的弓箭手喷去。龙息夹杂着绿色液体冲出，把因斯推得直撞上崖壁，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再次摔落地面，挣扎着滚了两圈，不动了。 “不——！”山崖上的莫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水波泛起，挟着巨大水球与蓝光往深渊中跳下。 洛看见那道碧绿色龙息之时，脸色变得雪白，一脚踏了个空重重的往后摔倒。 “巴哈姆特……那是巴哈姆特……” 剧变突生的一刻，贝利娜马上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左手拉着小悦，一头往山谷中栽去。右手圣光激射，第二层防护罩包裹住了近乎绝望的莫琳。 水球落地，动摇整个山谷的爆炸声中，高压水柱旋转着抵住了巴哈姆特的又一口龙息。 黄昏的天幕上瞬间出现万点星光，缠绕在一起聚集成刺眼的寒芒，星耀剑士如流星般飞落。 “卑微的爬虫！” “因斯！”莫琳看见岩壁边缘浑身泛起绿色毒素的弓箭手，瞳孔忽地收缩。 陡然空气凝固了，跳跃着的蓝色水元素从四面八方开始向云之峡谷中汇集，范围越来越大。 第54章 魔族降临 先有龙神，其后有三大神龙，而后方有龙族。 三神龙名：黄金圣龙苍炎，神圣巨龙康坦斯丁，太古毒龙巴哈姆特。 ——龙族编年史·卷首语。 那一刻，南到安迪关所，北到隆奇努斯山，方圆近万平方公里中的水元素被莫琳的魔法抽取一空。 漫天飞扬的雪花在一瞬间消失了。 雪花非是停下了，而是，全数消失了。 “快阻止她！”贝利娜尖叫着“她要魔力爆发！” 不详的预感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眼神变得呆滞的莫琳身周发出眩目的蓝光，湛蓝之中，她似乎变了个人。 “神明附体吗！”巴哈姆特一尾巴把星耀剑士扫得撞上岩壁，碎石纷飞中，他强忍着剧痛吸了一口气。 肋骨断了。啸仍勉力举起星耀，斗气高速提升之下手中神剑发出璀璨星光。 “世界！用世界！！”贝利娜喊出最后这句，被巨龙一爪抓破护罩，正中胸口，雪白的肌肤顿时鲜血淋漓。 “吾以……肉身请动水神……” 神灵附体，元素汹涌，魔力爆发，再生与破灭的黑白之力，星耀的剑光，汇集于一起，呼啸着撕裂了峡谷，破开了以巴哈姆特为中心点的空间。天旋地转下，刚到谷底的佣兵们都被狠狠的挤上岩壁，喉咙似被无型的大手扼住，呼吸不得。死死抓着贝利娜的克里已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出自本能的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临空，金色光辉构筑起层层障壁，粉碎万物的空间风暴被隔在这片小小的山谷里。 瞬间聚拢，又散开，莫明的另一股力量出现，在这旋转着的巨大威能上拨了一下。 那一下，似乎完美的找到了风暴旋转之力的平衡点，巧妙的把它推向金色障壁，挤压中被层层磨灭。最后淡化于无形之中。 金红色的光芒里，人影成型，它抚摩着重伤垂死的巴哈姆特，在它低下的耳边吩咐着什么。那道柔和的光线灌注入它的脑海，太古毒龙全身的伤口渐渐愈合，最终消失在密集的龙鳞之下。 同样的，人影又朝佣兵们走来。 然而莫琳与贝利娜身上似有层结界笼罩，不容它靠近。 人影有些不耐，反手弹出一颗珠子，掉落在莫琳的身边，金色光辉收敛，它慢慢消失了。 巴哈姆特缓缓直立起，朝着佣兵们喷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再是龙息，而是先前那金红色人影留在它体内的龙力。 半小时后，克里与贝利娜最先醒来，后者满脸通红的看着自己被抓破的胸口，已经痊愈的皮肤上找不到半点疤痕，但雪白高耸的胸部却无法遮挡的暴露在克里面前。 克里尴尬无比，脱下外套让她盖住，马上他又警觉过来。 “你再不救，那个人类就要死了”巴哈姆特半眯着眼，即使它刻意压抑了音量，龙的巨大声音仍如雷声般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不断滚动。 贝利娜才猛然记起，从空间袋中掏出小小的碧绿色瓶子，撬开因斯被烧得焦臭的身体，往他嘴里使劲灌了进去。 渐渐，弓箭手身上的伤势开始愈合。佣兵们也纷纷醒转。 “光辉皮卷在我身后的山洞”巴哈姆特又说“星耀传人去拿” 说完这句，它静静的趴着，不再出一语。 啸在小悦的搀扶下往山洞中慢慢走去，经过巴哈姆特的身旁，畏惧的贴上山壁，生怕这只太古毒龙突然又狂性大发，用爪子把自己拍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它就这样任凭两人走进洞里。 莫琳跪坐在地上，抱着昏迷中的因斯，泪水无法控制地滚滚流下。人影消失前扔出的那枚珠子在她脚边滴溜溜的转动着。 突然巴哈姆特又开口了“小姑娘，把你面前的东西带走，龙神给你的” 不知所措的水系魔法师又望了身边同伴一眼，直到确认这头巨龙是在对自己说话，才犹豫着拣起了珠子。 洞中一刹那发出洁白的光线，辉光中似有神音传出，不到几秒，光芒又突然消失。星耀剑士和小结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尼兰城·星之学院·旧校舍。 泪华走进后园，把手里牛皮纸袋放在梅林和微笑面前的小茶几上，又鞠了一躬。 “老师，您委托的那份光辉皮卷送来了” 梅林头也不抬，自顾自的和微笑下着棋“哦，拿出去扔了吧，它现在只是一张草纸而已了”。 泪华哭笑不得的拿起袋子又转身出去。 “这就叫饶你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微笑把白后推前四格。 “老友啊，你太过分了”梅林说“就算拉克西丝再怎么想，也猜不到自己妹妹的神力居然被转封到星耀剑里” “嘿嘿”微笑端起茶杯“阿特洛和克罗托神格已被耶米拉的血轮回吞噬，神力又被抓走一个。现在就剩那个最难缠的了” “高维几千年前早就设计好，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算不上狠毒” “我不是说你解开皮卷过分……”梅林现在很有掀棋盘的冲动“你把我杀得只剩一个王一个兵，还用车象士后把我团团围住，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星之学院的塔楼敲响了黄昏六点的钟声，一天又结束了。 微笑抬起头，银发在风中飘舞着“六点了？”她说。 梅林把剩下的茶喝完“走吧，时间快到了。” 她点点头，把棋子放回原处，“带上标语横幅，我们去欢迎大魔神王御驾亲征”她笑着说。和梅林腾空飞起，朝着古罗尼山峦方向飞去。 三天前的那一战，惊险之处仿佛仍历历在目。但谁也说不清楚的好运气一直伴随着狮鹫佣兵团，在巴哈姆特态度突转的默许下，克里从啸的手中接过光辉皮卷。带领着伙伴们，努力压下内心的恐惧与胆怯，离开那只太古毒龙，朝蒸汽车跑去。 对这一战的冒险与危机，众人都说不出一个合理的推测，最后只能简单的用“命运女神的眷顾”来解释，毕竟他们要寻找的就是千万年前命运三女神中最小的阿特洛遗物。 然而在山洞内，那道连星耀剑士也不知缘由的圣系光芒闪过后，这卷神族手书便失去了应有的光泽，静静的躺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在众人都苦苦思索时，阿特洛的神力正沿着微笑所安排的计划，被星耀剑柄上所镶嵌的光辉之石吸收。 隐约猜到一点端倪的贝利娜不敢开口，直到任务完成，她才大胆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你是说光辉皮卷的神力已经到这里面来了？”啸仔细观察着泛起白光的光辉之石“难怪这几天一直觉得星耀有什么变化。” “光辉之石本身就是储存光明原力的魔法材料”贝利娜平静的看着剑柄上镶嵌着的发光石头，就像评价一件完全和她无关的东西一样。“但是怎么使用，我就不太清楚了” 克里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我们交上去的任务物品，不就是假货了？”团长诧异的翻开冒险手册，似乎为了确定他所说的话。“但是任务也顺利完成了啊” 圣女摇摇头，她也说不出其中原因来。而那卷假货现在正躺在星之学院后花园的垃圾桶里。 “也许它可以发挥出什么魔法，像……”小悦想了想，说“像光辉之创世，或者命运之轮一类的。（椅子翻倒的声音）” “啸……我只说也许而已拉，不要急着昏倒啊……” 古罗尼山腰处。 辛古拉口中念颂起魔族的远古咒文，一连串不知含义的发音随着他的嘴唇微动吐出。面前巨大的魔法阵缓缓转动。湛蓝的光辉从山腰上发出，满天绯红色的云霞被染成了浅蓝。魔法阵的四周，四颗利用魔能聚集了庞大人间界能量的聚能水晶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似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随时可能砰然碎裂，化为粉末。 格兰早已跪在它的身后，紧张与期待占据了他的内心。 “好慢……”微笑望着远方足有一公里见方的巨大魔法阵“早知道该把那盘棋下完再来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话”梅林此时手心沁出汗水，十二大圣灵导师之首，在面对这历史性的一刻时仍然微微发抖。 微笑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伸出一只手来握着梅林。 “别害怕，以前神族军灭我全族的时候，场面比这大了不知多少倍，我还是活下来了”她柔声安慰着身边苍老的女巫。 聚能水晶的颜色开始由深黑逐渐变浅，深紫，紫蓝，继而变得蔚蓝，储存在水晶中的能量往阵中央的一点涌去。 “呆会见到华沦非特，要不要请它去你家喝茶。” “噗”的一声梅林笑了出来，紧张感大为减轻。 能级被抽到天青色时，星海传送阵的转速已接近疯狂，周围的雾气，天空中的云都被这沛然之威横扫开去，挤出一片真空地域，天地元气在这一刻从大陆的每一个地方涌到古罗尼山腰，企图填补此处的空缺。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炸裂的能量把空间开了个洞，黑漆漆的洞口内星辰闪烁，连通起遥远的异界。黑暗深处不知名的哀嚎声传来，辛古拉似魔力耗尽，法袍脱落，露出里面半身的白骨。 格兰挺起长剑，站在辛古拉身前，以防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发生。 隆奇努斯·山顶关所。 积乐逊眺望西南方，天地异变的情况即使在千里之外依然清晰可辨，大魔法师内心激烈的斗争着，最后他才下了决定。 “苏珍，下令封锁溢口处，魔法门所有战斗职业在西南哨所门口集合。” 背后红发的高挑女子向他鞠了一躬“是，师父。” “科洛儿，穿上人型魔动机甲，到香格里拉外海的流水神殿去，请神官支援你小师叔。” 矮小的女生拉着长裙，向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转身从衣帽架上取下许久没穿的魔法袍和那顶尖帽，抖了一下，灰尘四散。 “师父，弟子无能，你千万要平安……”大陆的守护神拉下帽沿，遮住他睿智的双眼，急匆匆往哨所赶去。 圣焰·枫叶城。 远方的异状，被都城百姓们当成了天降的祥瑞，正在愚民们纷纷跪拜并向上天祷祝来年风调雨顺之时，城中央金碧辉煌的王宫内，早已人去楼空。 新月四将军全数派往边防，这个几日前的人事调动引起不少有心人的猜测，一时间谣言四起，与冷夜或神圣帝国开战的传闻飞遍大街小巷。防御也好，侵略也好，圣焰不寻常的举动让各国都纷纷紧张起来，边境驻军大幅度增加。 “这里就拜托你了”飞影温柔的抚摩着樱华的长发。 美丽的皇后欲言又止，望着面前王者棕红色的瞳孔。 空中花园楼台上，飞影与夜雨御剑朝着东北方疾速飞去。金乌霜月，两把绝世神兵在空中划出灿烂的轨迹。昭示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与此同时，古罗尼山脚，空间隧道洞开，浓烈，血腥的气味从隧道另一侧传来。天之大陆的自然元气席卷着涌入，却怎样也无法填满这个空间裂缝。 随着第一双黑色膜翅从洞内伸出，庞大的能量往四周挤压着，浑身黝黑的石像鬼，头上长着尖角的夔蛇，墨翅堕天使纷纷从空间隧道内降临到人间界。千万年来，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格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接近癫狂状态下的他喃喃自语着。 “很好”笼罩于黑色火焰中的声音，血红双眼从那一侧凝望。 堕天使，大恶魔，黑巫师，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个古罗尼山头。一眼望去，能量的乱流中尽是闪烁着的红眼，翅膀拍打声音此起彼伏地响着。 “还不到时候”微笑按住颤抖中的梅林“只出来了两个” 巨大的威势凌空出现，高达十米的黑色巨人从空间道中迈出，到达人间界的一刻，它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星海阵跪下。顿时魔族成员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震天动地的嘶吼声中，黑云从空间隧道内不断喷出。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努力撑开这个空间断层，四周闪烁的聚能水晶瞬间变得浅绿，继而微微发白，颜色退尽的一刻，能量就再也无法供应。 传送阵被不断撕裂，一点点扩散开去，空间的崩溃引起整个大陆的波动。 “华伦非特……”梅林的脸色变得煞白，上位神威压得她喘不气。眼看空间洞中伸出一只漆黑大爪，竟是比巨龙还大了十倍。 空间阵无法再容纳躯体如此庞大的怪物，突然天地中所有声响都消失了，梅林知道是因为空间被撕开的巨响导致自己耳膜产生了暂时性的失聪。开始勉力结合身周的元素波动，尝试着使用魔法。 小山般的三只头颅穿过空间隧道，继而是又一只，微笑此时也紧张的数着。 第五只穿过时，大地开始剧烈震荡。 “开始”她低声交代哆嗦着的圣灵导师。 光与暗，元素魔法在空间规则错乱的此时已经不再起任何作用，梅林撒出一把黄色的符纸，环绕她的身周形成小小护罩。在东方秘术的保护下，微笑深吸一口气，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长剑。 那一剑，夹杂天地之威从她们藏身的树林中呼啸冲出，剑光所到之处，激起漆黑色的烈焰。灭天之火，千万年传承后，古老种族隐没无闻的本命绝技，诛天之剑下，不可阻挡的威能穿过无数魔族身体，排山倒海般朝大魔神王的头颅砍去。 拦在空间裂缝前的惊愕魔族带着他们难以置信的表情，纷纷像风筝一样飘上半空，正在魔王一个头颅发出震天巨吼声之时。 剑招灵巧的拐了一个弯，狠狠的刺在星海阵边缘的一颗聚能水晶上。 无声的场景中，那颗早已微微发白的水晶再也承受不住这等重击，化为斋粉四下飞散。 一击得手，微笑收剑后退，带着梅林御剑高速撤走。 在她们身后，空间阵崩坏的余波摧毁了整个古罗尼南侧。云之峡谷中，巴哈姆特一声长吟，仿佛为魔族宣告降临人间的序幕。 西大陆历三六三年。四月十六日傍晚七点四十一分，历史上永远被铭记的一刻，魔族在经过数千年的准备后，重现人间。 第55章 困兽·沙鲁恩之殇 丹在从古罗尼山谷回来后的第二天，便接到了来自楼兰城的一封信，召她马上赶回家族，有要事商量。忧心仲仲的她在伙伴们的安慰下，连夜上了开往香格里拉的定期蒸汽车，朝西南方而去。 我们还是把时针的前进拨慢几刻，在传送阵开启的刹那，小结巴与星耀剑士正在演武场上流着臭汗，你来我往的挥着大剑。即使已届四月，春天仍迟迟不来，黄昏的余光透过演武场上的水晶穹顶落下，场内已亮起照明灯火。 最后一个回旋，啸正把大剑收回背上，伸出一只手拉小悦下台去的时候，周围的灯火忽的暗了下去，天空中夕阳的光辉也随之消失。同时，地面传来微弱的震动。 只是一秒钟内发生的事，随即又一切恢复正常。望望四周，他们走上等在门口的马车，准备回家享用露琪做好的大餐。 此时蔷薇花街，狮鹫佣兵团敲门声响起。 去开门的依旧是贝利娜，她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小悦在吗，有点事找他”微笑解下斗篷，走进狮鹫团的起居室。看着茫然的克里，她又回身对贝利娜笑笑“不用泡茶，我马上就走了。”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她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准备逃亡”她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惊愕目光“魔族的军队马上就会出现在花海平原外侧，也许连西面的布拉诺斯都会受到夹击。” “阁下……”克里已经没有办法接受她说的话，或者更贴切的说，他的脑子完全跟不上面前这个女人的思考步伐。 “那个预言说的没错。具体的逃跑路线，梅林已经告诉你们会长了，我相信很快消息就会传到”她说话间手指在虚空里点了几下，出现大陆东北方向的地图“穿越永恒冰原，向雪兰帝国求助是最好的逃亡方向” 连串的消息与情报，像机关枪一样打得佣兵们措手不及。 “没有时间了，你们最好赶快准备一下”微笑望了墙上的钟一眼，时针正指向八点十五分。说完她起身离去。 如中雷亟下的团长甚至忘记了吩咐贝利娜送客，也忘记了问她的名字，就这样眼看小悦的师父消失在门口处。 她前脚刚走，商量好般的，米拉贝利的紧急会议通知就到了，全国所有佣兵团，无分等级与规模大小，团长一律到公会大厅内开会。 暂且不论会长的动员令以及沙鲁恩在这一刻是如何陷入了混乱状态，啸和小结巴在寒风里回到驻地。 “你们怎么了……”啸打量着泥塑般的同伴们“还不开饭？克里呢？” “小悦，你师父刚来过”贝利娜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慌张情绪对他说。“有几句话让我转告你。” 小结巴好奇的问“什么？师父来了？她怎么不在这里吃晚饭。” 洛此时也冷静下来“她有两句话交代你。” “一：紧急的情势下，不要错失任何可能造成遗憾终生的决定。” “二：艾辛格里的那位囚犯问你名字时，要告诉他我叫狮鹫佣兵团” 向同样满头问号的小悦转告了微笑的原话，洛猛然站起，“快，我们没时间了！”说话间奔上楼去，收拾他的炼金实验室。 空间境界打开后，微笑以上古遗族的剑法重创魔族军队一记，顺带着毁了星海一颗供能水晶，看似不起眼的安排，却为整个大陆争取了在这前所未有的大灾难降临下的喘息时间。空间传送阵无论在能量，定位，魔力跳跃等过程下都需要由阵周的聚能水晶来调整平衡并维持传送的连续性。 在那枚魔能阵汲取了足够的能源被破坏后，空间阵按常理应当瞬间消失，把魔王华伦非特一分为二，切成两半。 然而华伦非特作为魔族的大头目，整个魔界位阶最高者，拥有不亚于上位神的实力，甚至不客气的说，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能踹破那个“终极”的门槛，而“终极”也就意味着掌握了世间的一切法则，达到了创世神的高度。 所以，它并没有预料中的被切开，而是被崩坏的空间裂缝给卡住了。 微笑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或者说，魔王无法在人间界发挥它完全的力量，也正是她的计划中一环。如此情况下，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不再遥不可及。华伦非特要率领魔族军队在人间界肆虐，必须使用本体的能量来制造分身。这就为人类强者们提供了机会。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不是也成为那个乌鸦嘴拉克西丝预言中的一部分。 心中暗自摇头，她与沙鲁恩中央赶过来的梅林会合，又朝着东面疾速飞去。 此起彼伏的慌乱叫喊声从城内每一个角落传来，狮鹫团佣兵们早已准备妥当，站在大门外等待团长带回的任务。 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住了近十年的第二个家，他们看着面前木门，上面还留着因斯与莫琳吵架后踹门的痕迹，花园中是贝利娜细心照料的植物，门廊里还胡乱的画着几笔，那是小悦的杰作。 一时间，无尽的留恋从星耀剑士心中升起，再过一晚，战火就会毫不留情的把这里辗过，所有的记忆都将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克里回来了，带回米拉贝利在战时全国动员令下发布的国战级任务。 “怎么可以这样”贝利娜愤怒的大喊“我们是一个整体，绝不能分开！” “这是战时命令”克里冷冷的说“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会安全会合的”啸搂着抽泣中的小悦肩膀。“抓紧时间，从北门出城。非战斗民众们就交给你们了” 沙鲁恩在最危急的时刻，就像一个庞大的机器人般，高效率的调动起来。以每个辖区为单位，具体的任务安排下达到佣兵团，再细化到每个佣兵的身上，如臂指手，如手使指，不到半小时内，全国便动了。 狮鹫团被痛苦的分成两队，克里与啸参加垫后军，留在城内尽量拖延魔族军队的进攻，其余人由洛和露琪带队，护送脱离的大部队穿过永恒冰原，向雪兰王国寻求收容与援助。 晴朗的天空中银河如带，浑无半点灾难将临的意味。 “贝利娜·海因里斯”克里没有转过身来，凝望着夜幕已全然落下的地平线，知道这时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团长缓缓道“我爱你”。 圣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长长的车队沿着北门出发，双眼通红的佣兵们走在队伍最末端。 离别，伤悲，今日的挥手再见，也许便是永别。 他们不知道，在公会中制定撤退计划的一刻，米拉贝利本想让贝利娜与小结巴留下协助防守，然而愤怒的克里与马修拔出长剑，同时架在这位美丽会长的脖颈上。 “放他们走！否则就算成为沙鲁恩的罪人，我们也会在这里杀了你” 无视周遭佣兵团长们的喝骂与威胁，直到米拉贝利缓缓点头，佣兵公国的两位最高团长才收剑回鞘。 她舍弃了蒸汽车，不顾英格利特的劝阻，坐上马车行进在队伍的最中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都是她的子民。米拉贝利心中明白，若是自己逃走，定能在灾难下脱身，而父亲留给自己的沙鲁恩，便会永远的在史书上除名。 所以她必须保护他们，不仅是从物质上，更是从精神上，一国之君不亡，国将永存。 夕之朝云·玄日峰·辉煌殿。 炽羽还是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眼神古井无波，站在殿外大门处，远望天边永不坠落的红日。 “王”树雨在他身后跪下“华伦非特被空间阵卡住了。”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沉声问“你认为，它进阶的机会有多大。” 树雨颤抖着低声说“臣不敢想” “西鲁非死了，但我没死”炽羽也不抬手，一股神力把树雨拉了起来“说出你的看法，不用在意。” “臣以为……”树雨每说一句话，都在心中酝酿许久，生怕谈及这个禁忌的话题，会触忤面前的主宰“它如果得到深渊，神力便会得到补充” “神格尚不完整”炽羽说出了她不敢启齿的话。 “耶米拉未死”红发王者接着说“不过灭天族的那个女人，能在它眼皮下做到这一步。” “当初还真是低估她了” 人间界·沙鲁恩城·南城门处。 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悄悄在守城佣兵们中间蔓延着。早已做好赴死准备的马修和克里，星耀剑士三人坐于一处，眺望远方。 没有想象中黑云滚滚的场面，波拉利斯在天幕上闪耀着指引迷途旅人们前进的光芒。四周火把照得城墙上一片通明，就地而坐的佣兵三三两两各围成圈，喝酒，打牌，就像是参加某个犒军庆祝会一般。 “我在想”马修转头对啸笑了笑“万一明天发现这是愚人节的玩笑，米拉贝利的表情会是怎样。” 一句话冲淡了城楼里紧张的气氛。身旁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老子是数一数二的剑圣”马修擦去嘴角流下的酒水“从小时候我就一直崇拜他” 他点点啸的右肩“呆会千万别给他丢脸。” 啸想起自己父母此时还在罗德岛上，不知是不是正在吃晚饭，失落的摇了摇头。 远方传来阵阵震动，夜空似乎在地平线上被削去了一截，变得乌黑。风声，那是几万魔族同时拍打着翅膀激起的杂乱气流，朝沙鲁恩迎面扑来。 第56章 逃亡·华伦非特亲征 古罗尼山脉的星海阵，就像被捣毁了的蚂蚁窝，魔族以那一点为中心纷纷整队发散开去。被分割成几大军队后，来到异界的将领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根据辛古拉的人间界概述，情报，制定出一套前期作战计划。务要打得人类措手不及。 虽然魔王仍被卡在星海的传送隧道中，魔军的数量仍不可小觑，早已集结准备好的各个种族在近千平方公里面积中浩浩荡荡的通过，即使后备部队还等在魔界，前期以及先头军已经达到了一百一十万之众。 愤怒的华伦非特仍然在境界隧道内挣扎着，但是它明白不能再等了，只有派出自己的部下分头侵占人类领土，才能获取足够的能源供应传送所需。当再次打开空间门时，天之大陆上将没有人能够抗拒自己的神威。 耶米拉已死，以它的实力只要重铸深渊，便拥有抗拒奥非斯的能力。 把自己的部下分为四路，开始向四个方向进发。 现在，我们就在一路大军前，见证十五万魔族军团冲进沙鲁恩的历史性时刻。 “它们还不知道城里的人全部撤走了”马修放下手中眺望镜，回望克里“怎样，我们出城冲杀还是坚守阵地？” 克里思肘了好一会“我与菲儿带三百人出城迎战，不能一味坚守，你和啸组织空中防线” 马修点点头，狮鹫团长转身下城楼。 城门大开，克里率领三百人冲了出去。 第一团长纵有千般指挥才能，也无法在短短的时刻内把各个佣兵团东拼西凑留下来当炮灰的杂鱼们训练成互相配合的士兵团队。简单的交代了各自为战，若有不对马上撤退的战斗指令后，他一马当先冲向魔军阵营。 三百对十五万。 菲儿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做战斗动员，这位漂亮的女佣兵团长只是抽出腰间长剑，大喊“上——！”便跟随着克里往前冲去。 魔族甚至没有调动大部队进行压路机样的绞杀，而是从黑压压的士兵中分出约一千人迎上了打头的克里。 沙鲁恩城外，两个种族群体的第一战，十年战争的第一场，以三百对十五万拉开了序幕。 在士气高昂的战鼓声中，浑身长着绿鳞与黑刺的魔族士兵和克里率领的佣兵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黑军齐声呐喊，为自己的士兵们助威。而沙鲁恩城墙上的守军们正默默看着自己同胞们发起的自杀性冲击。 血肉飞上半空，令克里惊异的是，魔族的血居然也是红的。 坚韧的鳞甲下，血管与皮肤却与人类无异。佣兵们的数量在石像鬼与绿鳞兵配合中急剧减少，锋利的鬼爪时而把人类一抓两片，飞溅的内脏与鲜血铺满脚下，克里杀得手腕脱力，面前长矛刺来，他双眼通红死死抓住。 大剑脱手，回手抽出长剑，朝着面前狰狞的脸孔狠狠砍下，眼珠弹出，污秽的热气逼得他胸闷欲呕。自己身边已剩下不到二十人，仍然疯狂的杀着，内心深处期待什么时候自己被一刀死。结束今生的战斗。 城墙处传来退兵的鸣金令，叮叮声响下，佣兵们竟是无一后退。 “收兵！”克里环顾四周，在这个时刻，每一个佣兵都是宝贵的战力。 菲儿勉力举起手中长剑，集合剩余的部下们，掩护着部队往城门处撤退。 空军出动了，六翼堕天使与大恶魔们拍动着翅膀升空，朝沙鲁恩城方向飞去。 克里与菲儿垫后掩护剩余的不到五十名部下撤退，战马早已死去，在亡命的双腿奔跑中，大恶魔贴着地面伸出利爪，竟是要把他们全数活捉回去。 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来自肋骨的剧烈疼痛，克里提升全身斗气，正欲爆发战斗力之时，身左菲儿传来一声惨叫。 美女蛇佣兵团的团长被贴近的恶魔抓住脖颈，抓离地面，双脚兀自奋力抽动，两手绝望的挣扎着。 “快跑——！”那声尖叫甚至没有交代完遗言，便被拧断了脖子，冲天的鲜血洒了克里一头一脸。 城墙处点点星光动了，拖着绚丽的长尾在深黑的夜空中划出耀眼曲线，朝着空中飞来的魔族空军刺去。 正是费加剑圣曾经在布鲁莫斯城外重创骨龙骑士的飞星神剑。 斗气与剑威虽与剑圣足足差了一个等级，结合过上位神力后的星耀之能依然充沛无比，剑气一分为千万，所到之处，如夜空繁星般，千万黑翼纷纷坠落。 “快回来”马修声嘶力竭朝城门外不到三百米的克里大喊。此时城门已缓缓合上。 回过神来的克里长声悲叹，见空中恶魔提着菲儿尸身渐渐飞远，只得掉头往城中奔去。 啸再也支持不住光辉之石爆发出的神力冲击，收剑缓缓坐倒。一时间城内投石机转动，火球与巨石如雨飞出。攻势稍缓下克里大口喘息着逃回城中，残兵剩余不足五十人。 血迹斑斑的克里仰天长呼了一口气，贴着城墙无力坐下。 魔军不知虚实，至此第一波攻击暂缓。佣兵们也得以喘息。 穿过永恒冰原前的树林，公国逃亡部队缓缓前进着。英格利特不再发出休息命令，她知道此时自己一行人在留守军的生命换回来的时间中，不容有半点拖延。而马车中的米拉贝利不发一言，整个队伍就在饥渴与寒冷中与死神赛跑。 “小悦”露琪摸着趴在库勒斯背上的小结巴。她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这个被沙鲁恩拖进泥潭的小魔法师。 贝利娜勉力笑了笑，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分散双眼哭得红肿的小结巴注意力。 “你师父交代你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艾辛格是什么地方？”明知道对方也不可能有什么解释与意见，但是总胜于一路伴随寒风的抽泣。 “不要放过任何可能造成遗憾终生的决定。告诉囚犯我的名字是狮鹫佣兵团”因斯想到远在仍在沙鲁恩为他们拖延时间的克里和啸，不由得脸色一黯。 团长若身死，狮鹫佣兵团也许便要永远消失了。 也许十字团与美女蛇团的成员们也有着相同的觉悟，一个个面如死灰。 “你说，他们会不会死……”莫琳虽明白此时此刻，这种话题实在不应该问出口。但是她一想到若是因斯留守，便像切身体会到贝利娜肝肠寸断的感觉。 自己的爱人在远方拼死拖延，好让自己一路安全逃离。 而余生的每个日日夜夜，都会回忆起那种痛苦与悔恨。 该是怎样的折磨！ “不！我要回去”小悦挣扎着下来。“师父说的我明白了！我要回去！” 死命按住要从他背上下来的小结巴，狂战士一时茫然。 “洛，我和小悦回去，尽量把他们救出来。”贝利娜停下脚步，凝望着站直身子的小魔法师“你们继续走，我估计前方也许还会有堵截” “你疯了！贝利娜！”露琪一把抓住她的衣角，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在眼前消失。 “我很好，露琪”出乎意料，她平静的说“如果库哥现在留在城里，你也会像我这样” 明白了她心情的莫琳流着眼泪，上前拥抱了两人。 “我的好兄弟就拜托你们俩了”因斯也拥抱了他们一下，“一定要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 与众人做别后。圣女拉着小悦，接过洛递来的飞翔术卷轴，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沙鲁恩城。 当魔族军方阵中走出一人，并把手里十字架插在两军交锋的空地上时，痛苦，愤怒，疯狂充满了每个佣兵的心。 十字架上钉着菲儿被扒了皮的尸体。 “……投降……免死”不纯正的人类通用语远远飘来。 佣兵们血脉奋涨，都如被激怒的公牛般抽出武器，意欲冲出城外一拼死活。 “不要冲动！”马修喝止了身周众人。经过连番死战，留守部队只剩余不到一千人。 面对敌人邀战甚至可以说是激战的残忍手法，这位团长依然以他冷静的头脑判断了敌我情势。最不妙的一点，魔军似乎猜到，沙鲁恩城内已经没有大部队了。 克里与啸体力消耗过度，仍然倚在墙角互撑着沉沉入睡。没有留下一个祭祀与魔法师，受伤的士兵们在寒冷下等待着死亡。 说到祭祀，马修不禁又想起暮色，那个总需要人照顾的笨蛋，不知道现在走到哪了。 又过了许久，魔族派出的中级军官得不到城内守军的回应，叽里呱啦的大声叫骂一通。似乎失去了耐性。 接着它伸出右手在头顶一挥，战鼓擂起，敌军再次朝城墙内攻来。 “城墙一破，马上退到公会大厅门口。”马修当机立断下了指令，“都起来了混球们！开战了！” 跃过人类佣兵们的尸体，十字团的团长焦急寻找克里和啸的身影。 瞬时军队如潮水般涌到城下，魔族似乎从不知道世上有攻城梯这种东西，漫天的大恶魔与堕天使飞来，双爪抓起佣兵，再从高处摔下，把人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魔法与斗气交织下互相交锋，投石机面对近到跟前的空军已全然发挥不了作用。 又死了四百余人后，魔族进入城内的空军控制了形势，此时两只大恶魔各提着一个独眼巨人的双手直接从城墙上越过，进入城内后巨人手一松，轰然落下，把四周围上的佣兵掀翻在地，往城门处冲去。 “撤退！郁金香大道迎敌！”马修大声下令。 城门的绞盘在巨人的臂力驱使下缓缓转动，吊桥落下，城门大开。早已等候在城外的魔族一拥而入，至此，巷战开始。 第57章 绝境·诸神黄昏 “挡住！”马修指挥残兵组织起最后的防线，三重人墙挡在公会的花园入口。眼看冲天的黑气从城门处朝郁金香大道不断蔓延而来。 拿什么挡……克里苦笑着，他的两把武器早已在激战中失去，提着最后一口气，手里拿起不知从何处拣回来的长剑，脑中尤自嗡嗡作响。 啸比他的情况更差，那只独眼巨人下落时给了他一拳，就像被大象从身上踩过一样，肋骨纷纷断裂，深扎入肺。每一次呼吸都剧烈的喷出血沫，此时，星耀剑士与一只死狗的感觉无异。 “克里”他痛苦的喘息着。 后者转过头来，脸上满是灰痕与血迹。 “下辈子，我们还要当兄弟。”他吐出一口血“现在，请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死在那些黑鬼的手里。” 克里又转头凝望着快要到来的魔军。 “没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放弃”他缓缓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仍然是兄弟。” “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家人！宁死不屈！” 在狮鹫团长的大喊下，佣兵们举起手中武器，双眼喷射炽热的怒火。第一只绿鳞士兵到了。厮杀的喊声与兵刃交撞下，鲜血铺开。就在这一刻，公会顶端的钟楼似受到什么魔力激荡，陡然间绽放灼热的神光。 “日轮之光，光辉同照尔等，驱敢长夜，驱散黑暗……” 微弱声音从高处飘落，值大军酣战之刻，却清晰无比，如晨钟暮鼓般，为浴血奋战的勇士们，带来了久违的希望。 光辉之创世的符文再次亮起，在沙鲁恩城的高空自转，漫天飞翔的堕天使与大恶魔惨嚎着往城外没命地逃去。 圣女再临，炽热的光芒闪耀中，她宛如不沉之月上的那位至高神。 符文消失之际，光辉所到之处魔军部队被清扫一空。然而，城外巨大的怒吼声传来，仿佛有人把一块海绵扔进沙鲁恩内，把所有的光都吸得干干净净。 继而是全部人的视觉，听觉，触觉。五感瞬间被剥夺。仍然血战中的人类，似齐齐坠入遥远的深渊之中，恐惧与不安包围着他们的灵魂。 华伦非特来了。漫天飞舞的黑云中环绕着金翅银瞳的身影，那是正统大魔神王血脉的象征。 稍稍一挥手，神威便泰山压顶般按住挣扎中的人类。 它认出了光辉之创世，这一上古传承自耶米拉的神力结界，令它微有惊讶的是，那个站立于钟楼顶端的人类少女，居然能拥有早已陷身血轮回中的至高神耶米拉的承认。 是什么样的人类，能让她降下神力？ 马上他又被另一个声音吸引了。 “比晨曦更辉煌之旭日，比银河更浩瀚之星辉，比黄昏更深沉之鲜血，比黑夜更遥远之哀伤……”即使黑暗降临，仍无法把小结巴的咒语一并吸去。 那小小的声音，像一根针般插入所有人的耳膜，又像一只大手伸进五感全失的世界，把佣兵们，从华伦非特的领域中捞了出来。 “诸神黄昏” 随着咒语的完结，残缺的七色神力从他手中那个小小的透明光球中倾泻而出，有的暗淡，有的明亮，旋转咆哮着聚集成一股巨大的缤纷光柱，往大魔神王身前撞去。 华伦非特想起曾经与自己对抗的另一名女子，依稀记得，她叫波拉利斯？启明星的名字，魔王暗自嘲笑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虚空中抓出魔龙枪亚克特，朝着面前的那个小魔法师刺去。 轻轻一枪，似有万钧之力，冲破了爆发的七大神力，最先被击破的是橙色，继而青色，再接着，所剩的五种至高神之能纷纷消散。亚克特没有遇上丝毫阻碍般，一枪穿过小悦手中透明光球，穿过他单薄的身体，正在黑色神级斗气要爆发出去，顺带着把面前这个弱小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摧成碎片之时。 蓝与红两道光芒回落，缠住亚克特的渐进。华伦非特感觉手中魔枪陷入一片粘稠物里，微一错愕，随手拔出，再次前刺。 天地静止。 空间荡起一片涟漪，蓝与红的王者出现。 炽羽站在小悦身前，伸出一只手，抓住旋转着的魔枪。 另一只手横扫，在华伦非特惊疑的目光中，就这样，一巴掌把大魔神王拍出了沙鲁恩。 苏文反手虚抓，朝身后一扔。 红蓝光芒迅速融合，耀眼的紫色朝华伦非特冲去，把黑魔王的神威逼得一退再退。恍如实质的光芒到处，无论空中还是地上，所有活着的生物都被压成一团，随即爆开红色血雾。 紫光敛去，寒风吹过。 沙鲁恩全城建筑物，生物，植物，尸体，都化为飞灰，飘散于空气中。 永恒冰原三分一处，暮色抬头往沙鲁恩方向望去。七色的光芒占据了整个远方的夜空，灿烂极光在那刻把漆黑天幕照得有如白昼，然而，光辉短暂，长夜永恒，不到五秒的时间过去，绚丽的光芒消失，随后启明星隐去了它的身影，银河消失了。 “会长”英格利特轻声说道，“队伍前方的非战斗职业支持不住了，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他们需要休息一下。” “下令继续前进，跟不上的国民让他们原地休息，恢复体力后自己向北走回队”米拉贝利平静的说着。 达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行动能力的民众，在这冰天雪地中，北极星隐没，长夜将至，没有办法辨认方向，即使再次动身，也会死在寒冷与饥饿中。 下意识的往右半身摸了摸，他仍不习惯在那次战斗中失去的一臂。明白会长作出的决定，是唯一保住所有人性命的最好方法，但失去了工匠，药师，厨师，商人这些非战斗职业的沙鲁恩，再也无法成为一个国家。 “会长，我愿意留下”达米思索再三，终于开口“我会尽自己所能，把掉队的城民们带到雪兰。” 黎明已到，却穿不透魔族以本命黑雾笼罩的天之大陆上方。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马修挣扎着站起，吃力辨认四周环境。入目之处，满地创痍，几棵孤零零的树即使开春，仍没有抽出半片新芽。 看了一会，他知道这是枫树，踩着地上积霜，开始四处搜索还有没有存活的同伴。此时他已经被苏文扔到沙鲁恩百里外的一片树林里。 “克里……醒醒”贝利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马修精神为之一振，看来不止自己在最后的冲击下活了下来。正艰难的朝声音发出的树后走去，他的脚被地上软软的小身体绊了一跤，扶起小悦，他欣喜的大喊。 最后那个禁咒本应是毁天灭地，奈何对付的是大魔神王华伦非特。 精神力与魔力彻底枯竭的小结巴，只剩昏迷的力气，就这样躺在马修的怀里。 又一点淡淡的光芒亮起，啸沿着马修的声音找到了他们，五人很快汇合。 再次确认了，死里逃生的人只有他们五个以后，星耀剑士砍下身周枫木枝条，简单的编了一个平底拖车，把小魔法师放上。由体力慢慢恢复中的三名骑士轮流在霜地上拖着前进。 没有太多的惊喜，也没有重逢的眼泪，在经历一场恶战后，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克里紧紧的握着贝利娜的手，另一逃亡小队，就这样穿过枫林，朝向未知的危险走去。 沙鲁恩被彻底风化产生的粉末像火山灰一样随风向传到他们所处的树林，身周白色粉末如小雪般落下。贝利娜伸手接出一小片，迷惑的望着天空，随即佣兵们便把这个现象归类于魔族降临产生的天地异变之一。早已见怪不怪的众人在星耀剑发出的微光中，摸索着前行。 “我知道这是哪了”啸拖着平板车，四下望去，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湖。 克里也想起来，这里正是当初自己被九节红咬伤的地方。 向当时不在场的马修和贝利娜解释后，啸笑着说“那时就是在这里遇见小结巴的。” “相遇的时候，他还差点被蛇咬死” 马修也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第二次来这里，是在魔族的追杀下” “是啊”啸微微点头，再想起那片火样的枫林与蹲在湖边喝水的小悦，一切如同隔世。 “没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放弃”克里停下脚步，狠狠拥抱了星耀剑士一下“我说的没错吧，好兄弟” 确定了方位，克里决定，穿过布拉诺斯草原，再绕道沿永恒冰原边缘往雪兰，与大部队会合。 危机仍未解除，沙鲁恩处，一道强大至极的气势朝着五人脱逃的方向追来。 察觉到威胁，四人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抗敌了。只好听天由命的继续走着。 然而老天爷似乎特别的眷顾他们，西南处又有两道强悍剑气破空划过，与沙鲁恩处的追兵遥遥对恃着。 “那会是谁？”马修抬头往北面望了一眼“至少是剑圣级的斗气” 同伴们摇摇头，均是不知。 在三道气息不相上下之时，东面又有一道极其纯正的水元素波动自远处飞来，加入了战团。 “那是川枫！我们有救了！”啸马上就认出了这道冰水气味是来自他此生最熟悉的义兄。那个湛蓝双目，面带和睦笑容的大神官。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在那傻傻的看是谁了”一头红发的孩子站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 马修与克里惊觉敌至，本能的伸手往腰边摸去，却拔了个空。 “跟我来吧”他略带嘲笑的望了四人一眼“海因里斯，你还过得真是狼狈” 第58章 精灵古树 永恒冰原上，气温再次开始降低，雪花夹杂着冰晶朝米拉贝利率领的大部队袭来。英格利特叫苦不迭，再这样下去，也许不仅普通城民，连善战的佣兵们都要冷死在这里。 逃过了魔族的战火，却戏剧性的死在脱离路途中。 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们已经渐渐偏离了轨迹，迷失了方向。 米拉贝利执拗的前进着。 上天啊，给我一个奇迹吧，英格利特腿一软，便想坐在冰雪中大哭起来。 队伍前方一阵骚动，前进的行人停了下来，米拉贝利拉起车纬，朝前望去。 在英格利特的陪同下，她走到队伍最前端，看到前锋佣兵描述的那个女子。 “米拉贝利阁下”那个淡金发女人就像冰雪女神般高贵优雅，站在冰面上朝自己微笑着行了个礼。 “前方有魔族黑巫师辛古拉拦路”她以好听的嗓音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哄孩子入睡的童话般自然“我想各位如果愿意接受我的意见，也许会对目前的境况有所改善” 达米带领一万生活职业沙鲁恩公民赶上大队时，他惊奇的发现，冰雪覆盖的大地上，长出了一棵雄伟无比的树。 米拉贝利焦急不安的在树下等着他。 照她所说的让所有人贴上树干后，金发女子解下颈上项链，洁白五指按上树身。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下去，收回四散的藤蔓与枝桠，迅速缩进地面，最后化为一个旋转着的绿色魔法阵。 不需要任何水晶驱动，绿光闪过，一行人已赫然出现在另一片冰原上，远方巍然耸立着一个小黑点。 欢呼声传遍整个冰原，沙鲁恩三万人，就这样安全抵达雪兰。 “这是从前精灵族留下的战争传送古树”她赤脚走在米拉贝利身旁为她解释着“虽然使用很方便，却需要近万年的时间来培植。” 高傲的会长此时感觉一阵晕眩袭来，摇摇欲倒“请问阁下是……” 那女子忙把一只手按在米拉贝利的额头上，淡绿符文中，一阵清新的气息进入她脑海。 “小悦回沙鲁恩去了？”她善意的微笑着“您只是紧张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米拉贝利感激的朝她点点头，大恩不言谢，再说就是多余的了。 “我当家的现在应该去接应他们了”她往北方望去，天空仍是一片灰暗。“前方就是雪兰，我也要回去了。” “在下樱华，欢迎各位有空到枫叶城来做客”说完这一句，她就像高贵的舞者般踏起绿色旋转的树叶，消失在冰雪中。 贝利娜打量着面前的红发小子，实在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和他见过面。 克里悄悄用手肘碰一下圣女，小声说“你们认识？” 她茫然摇头。 “不认识”前方少年听到他们的对话，嘴角笑意更盛“我叫红叶，记住了” “娘娘腔在为你们拖时间，所以我们最好快点”他所到之处，冰雪纷纷消融，似是一团火在寒冷的树林里走过。 红叶转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小悦一眼“那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你自己也是个孩子，看上去小悦还比你大。马修心中想着，但是面对这个少年，他不敢乱说话“晕过去了，暂时还没有太大危险。” “阁下”贝利娜忍不住又问“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姓氏。” 红叶自顾自的走着“知道你的姓氏，当然是因为你很出名。” 说完这句，众人都缄默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娘娘腔是谁？”啸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红叶没好气的回答他“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又何必问我？” “你……”啸听到别人这样说他的义兄，很有从背后给他来上一剑的冲动，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嚣张的小矮子就是川枫的同僚，烈火神殿大神官红叶。 把啸激怒后他的心情仿佛很好，还吹起了口哨，在这诡异的树林中东转西转，找到了一堆干枯的落叶。 “地鼠挖洞的美感真糟糕”红叶挥手间，掩盖在洞口边的枯枝树叶自动燃烧起来，不消一会便烧尽，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进来”他也不理会身后四人，便自己走了进去。 手中托起一团跳动的赤红，照亮四周。洞内却是意外的宽敞，拐了个弯，却是奔流不止的地下河道。 啸渐渐体力不支，背上长藤换到马修手里，拖着木车又走了约四个小时后，终于走到通道的尽头。已是死路的黄土洞壁前燃起一小堆篝火，旁边坐着身穿土黄色祭祀服的中年男子。 “你又迟到了，红叶”那男子长身起立，肌肉纠结的手臂却是比马修还要粗了一号。 红叶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停了几秒，他又补充一句“他们自己走得太慢，和我没关系。” 中年男子面带微笑，朝四人欠身“在下亚默，前来协助各位前往雪兰城” 说话间亚默往绝壁上轻轻按下，墙壁突然后退了几百米，又一条通道出现在克里面前。 “如果要在地下钻迷宫，只有他辨认得出方向。”红叶转身从原路离去“虽然这迷宫根本就是他自己挖的”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哪里”在地底走的这段时间，克里已经被红叶领着七绕八绕，辨不清方向。其实若是在日星隐曜的地面，情况也只有更糟。 亚默抬头往洞顶看了一眼“已经到永恒冰原了，再走大约三小时，就能和雪兰派出的接头部队会合。” 米拉贝利看着面前的雪兰，在劳累，惊吓中挺了这许久后的她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兰佛里德亲自出城迎接从沙鲁恩逃亡而来的友军，在城内为他们开辟一片生活居住地。待看到昔日老友狮鹫佣兵团只剩五人时，他不顾部下的拦阻要率军穿越永恒冰原接应。只是他不知道，此时沙鲁恩城已永远的从地图上被抹去，佣兵之国的旧址上只剩方圆万余平方公里的砖石地基。 把一个国家整体传送到千里之外，即使樱华手中持有精灵盟约，也禁不住脸色苍白，额头流汗，回到枫叶城的她细细查阅着面前资料，眉毛好看的蹙在一起。 魔族的突击虽然暂时打乱了人类的部署，却没有起到多少决定全局的作用。出乎华伦非特意料的是，自己派出几路军队的进攻，对方不是早已作好应敌准备，就是全军撤退，在己方对地形的陌生下，几大军团将领都不敢再深入腹地追击。圣焰，冷夜，辛古拉口中的两大人类帝国，仿佛早有默契般的收缩防线，把边境民众撤回内地，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守军在魔军的眼皮底下拖时间，到了最后干脆连时间都不再拖下去，一哄而散，留给异族的是烧得焦黑的关卡与哨所，兵营。 尤其是隆奇努斯山那一关，它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挡在魔王沙路卡的面前。自己最得意的手下带着十五万兵士起初步步为营，攻入山口，眼看胜利在望时突如其来的大爆炸令魔军损兵折将，地底下早已埋藏好的起爆火药，一下解决了五万魔军。 正在仓皇后退时，山腰中攻下无数早已埋伏好的人类士兵与魔法师，把魔族杀得溃不成军。整队完毕后想再次进攻，谁料山口哨所又在无数魔法师的指挥下飞沙走石，重建完毕。吃到苦头的沙路卡不敢再轻举妄动，一面派信使回本部要求增援，一面驻扎在隆奇努斯山脚下静观其变。 想到这些，华伦非特就气得牙痛。偏偏自己又在沙鲁恩城外消耗了过多魔力。挨了炽羽一巴掌，至少让他有十天半月无法再分离出灵体随军参战。 “来了！他们来了！”一骑飞驰入雪兰王宫，正在议事的兰佛尔德猛然站起。 永恒冰原上，远处白茫茫的天地间，四个小黑点匍匐着朝雪兰方向艰难前行，筋疲力尽的马修拖起背后平板车，大声咒骂着这该死的寒冷与风雪。 城门大开。年轻的王者激动冲出，两年后久别的重逢，为沙鲁恩的逃亡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59章 迷惑 性命保住了，身家却仍然是个问题。 克里疲惫不堪的坐在马车上，身边是依然沉睡着的小结巴，马修掀开车帘往外望去。雪兰城中的爱尔兰斯广场上，随处可见错宽的帐篷和满面灰黄的沙鲁恩臣民。叹了一口气，他又把目光落在车中的孩子身上。 小魔法师即使在昏迷中度过了他们的逃命生涯，脸色仍然微有红润。看样子不需要很久便能醒来。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马修想。 贝利娜与克里的手紧紧握着，一路上从未放开过。 兰佛里德安排他们住进了王宫的侧殿，除了米拉贝利，沙鲁恩便只有狮鹫佣兵团成员们享受到国宾级待遇。马修则坚决推辞，住进了广场上的帐篷中，与自己十字团的部下们生活在一起。 本以为团长必死的暮色突然见到老大平安无事的回来，自然又是一番重逢的惊喜与眼泪。 两日后，小悦终于从虚弱状态中醒转，得知在自己昏迷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不禁猛的从床上坐起，吵着要回幻界去。 月圆之夜尚早，无计可施的小结巴只得在城中到处闲逛，与沙鲁恩普通住民大有区别的是，狮鹫团经历过那场联盟战役，在雪兰中大受欢迎。其中尤以贝利娜的名头最响。 “克里呢？”这日小悦抓到花园中聊天的因斯和莫琳。 后者往大殿的方向指指“和会长还有苍炎王商量事情。” “但是这个地点在雪兰建国之后，便成为死地”兰佛里德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圈。 那是自建国以来便存在于雪兰东南方，永恒冰原边缘上的一片山岭，白龙岭再往东面蜿蜒几千公里，与大海接壤。 贫瘠的土地，灰黑色的岩石，酷寒的天气，使得人类无法在那一片死地上开垦与居住。终年的白雾笼罩在山岭之间的峡谷中。 “梅林老师既然说那里有远古遗迹”米拉贝利稍抬起头，与穆迪对视着“肯定就是存在的。” “但是会长大人”兰佛里德善意的提醒了她一句“未知的世界中充满危险与动荡，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说，就算贵国真的开发出那个遗迹，也不一定适合人类居住。” 克里此时也看着地图“不管如何，总比没有目标来得好” 米拉贝利心中暗自苦笑，粮食，消耗品在雪兰居住一天便少一天。只有尽快找到新的居住环境，才能从事生产与开发。否则近三万客人住在兰佛里德家里，就算他愿意提供一切物资，这位会长脸上也实在挂不住。 佣兵团长中有一个不怕死的提出，让米拉贝利和兰佛里德联姻，把两个国家的臣民们融合到一起，建立起新的政权。随即那个团长便屈服在巨大的破城锤与众多同僚的嘲笑目光下。 开什么玩笑，姑且不论年轻的苍炎王看不看得上自己这个落魄君主，传到自己手中的沙鲁恩公国也绝不能这么轻易的被吞并。 在经过与佣兵团长们私下的商议后，她终于下了决定，派遣一部分得力的部下前去探索白龙岭。无论那个岭上是不是真的有白龙居住，根据穆迪的情报，终年迷雾，未知的魔兽都成为对探索队的巨大威胁。 克里倒是毫不在意，连华伦非特都见过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大魔神王更可怕的物体吗。“勇气是我们最不缺乏的东西了！”这位团长如是说。接着，他便承担下了这个非常时期的国难任务。 为了确保安全，米拉贝利又把刚刚恢复过来的十字佣兵团派给他，一应开支，均由见底的国库支出。 狮鹫团临时驻点中。 “小悦还没完全恢复，现在又要出任务？”听到这个消息的佣兵们开始质疑了，而偷懒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克里的同情心揪出某个病号当挡箭牌。 “不出任务，我们粮食就要吃完了，没有据点的话，只能在永恒冰原上建国。”克里无奈的为伙伴们解释着。“小悦如果身体支持不住的话，就留在这里吧” “我……我要去”小结巴的表态马上把众人的退路给堵死。 贝利娜收回按在小悦脉搏上的手，下了结论“可以随团，但是请尽量避免魔力消耗战。” 闻言团长松了一口气，有熟悉阵势运作的小悦在，探索古代遗迹将变得事半功倍。 无疑此时沙鲁恩最需要的就是信心，在集体受到重大打击，士气低落如此的情况下，两大佣兵团联合探索，将会给这个公国树立起勇气与希望的旗帜，所以对此米拉贝利下了血本。她不仅应允在古代遗迹内找到的宝藏均归两团共有，公会绝不抽成，还派出私人豪华蒸汽车护送他们前往白龙岭勘测。 前提只有一点，就是尽量寻找与回报在白龙岭中未知的那个古代遗迹内，有人类居住的条件与可能性。 暗讽着这个没大脑的会长不知道从哪里听回来的消息开始发疯，马修带领着部下，无奈在她的绝世神兵押送中纷纷爬上了蒸汽车，所幸狮鹫佣兵们已经大致康复，除了暂时离团的神裔公主丹，一车人倒是热热闹闹，像参加冬令营般往东北方出发。 迷雾，携带着潮湿水气的浓重迷雾，雾中隐约传来让人不安的魔兽气味。 一见之下佣兵们便强烈的涌起退缩感，似乎有什么可怕的物事在雾中凝视着他们。从头到脚被看透的感觉，充斥了每一个人的内心。与耳语山谷里灰黑得近乎绝望的亡灵天幕截然相反，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视线只能扩展到身周数十米，就像是在梦中一样，看不清楚，也摸不到。 没错，就像做梦，克里暗自下了结论。 摸索着，一行人往雾中走去。 “会长那脾气真他妈的火暴”听到迪拜恩和自己几个属下肆无忌惮的点评起母老虎上司，马修微微皱眉。 路克淫荡的声音也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之中“倒是那个英格利特，穿着侍女裙，让一看就有……冲动……” 马修转过头，拍拍趴在啸背上的小结巴“我给你讲个笑话。” 尴尬的他吸引了身边几个人的注意力，以便把自己部下们不堪的对话遮掩过去。 “有一个香蕉” 小悦翻翻白眼“走在路上觉得很热”他帮马修接下去说了起来。“把衣服脱了，然后它就滑倒了” “扑”一声克里笑了出来。佣兵们看到马修的窘样都忍不住大笑。 “以前我大师兄天天说，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还有个吃饭睡觉打咚咚的”小悦得意洋洋的讲了个马修没听过的笑话。 “有一个记者去南极采访一群企鹅，问他们平时都做什么……” 正微笑着的克里转身往左，想拉起贝利娜的小手，却发现自己拉了个空。 “贝利娜……贝利娜！”发现情形不对的佣兵们停下脚步。 马修也察觉到自己足有好几分钟没有听到路克的声音了，危机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悄悄降临于雾中。 “路克！小安！暮色在不在！”惊慌失措的团长四顾寻找着同伴们。身后一只手拉住了他，克里开始指挥能找到的所有人原地组织防线。 啸突然感觉到雾里有一丝细不可闻的铃声。 “听到了吗？”星耀剑士抽出长剑，转身面朝铃声传来的方向。身边伙伴们疑惑的看着他。 又是“叮”一声，这次铃声清晰了很多。 紧张的凝视着前方，只见雾里一个身影缓缓走来。啸缓缓走上前去，面前美丽高贵的女神，双色眼眸一金一银，嘴唇微张，吐出清脆的话语。 “我的孩子……你辛苦了……” “教母，教母大人。”在这里看到女神，啸全身发抖，不自觉的松手，星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女神背后翅膀缓缓展开，一对，两对……第六对完全舒展后，脑后的颈锥处，又伸出一支单翼！刹那间神光笼罩了佣兵们，眩目的光辉令他们不能直视。只见金色人影朝着星耀剑士俯身，双手温柔的抚摩着他的脖子，肩膀，胸膛。 之后女神低头，朝着啸的双唇吻了下去。 “这是干嘛…神族AV？”马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半死，手肘捅捅身边的克里。 “幻惑之铃！”小结巴想起了什么大声喊，女神目中颇有深意的朝他望了一眼。 随即她又拣起地上的星耀剑，架上了啸的脖子，星耀剑士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就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任凭她摆弄。 前世笛声响起，迷雾中女神愤怒的直起身来，景象又变，一股大力朝着笛声冲来，到得近前，聚拢的雾气中迈出一个白发血瞳的男子，正欲伸出一只手抓向小悦唇边的前世。马修与克里双双挺剑架上，谁知那名男子却如幽灵般穿过小悦的身体，消失在他背后。 放下前世，小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啸此时也清醒过来。看到以怪异眼神打量他的同伴们，茫然又望着地上的长剑，如梦初醒。 “这是幻惑之铃”小悦解释道“刚才最后出现的那人叫迪斯路亚，是拉克西丝的……男朋友” “它能够根据对象内心深处的渴……记忆，来编织一些幻象，迷惑进入它结界里的人。”小悦说到一半，想起拉克西丝与啸四唇交接的一幕，忙改口以免星耀剑士过于尴尬。 “也就是说”克里问道“只要是听到那铃声的人，都会见到自己所希望的事情？” 小悦点点头“看来这个遗迹防守非常严密，而且，贝利娜他们应该也被迷惑了” 马修跟着问道“如果当时没人阻止，我是说万一拉克西丝的剑砍下去了，那克勒斯不就嗝儿屁了？” 小悦摇头“它是根据对方内心的希望来制定场景，只要潜意识里不会想死，那一剑就绝对不会砍下去” 不管面红耳赤的啸，克里下了最后的定论“也就是说，我们那些被迷惑了的同伴们暂时没有危险。” 第60章 艾辛格 “哥哥——！”一头棕红短发的孩子从雾中朝三人扑来。 马修转头看着自己的同伴们“这又是谁？”马上他就找到了答案，克里双眼失神，蹲下身去，任由那个孩子扑到他的怀抱里。 “克里的弟弟”啸也回答了他。 可爱的小孩眉目间颇有几分狮鹫团长的神态，开始撒起娇来。若不是身处于这诡异的白雾中，却是兄弟和乐融融的天伦景象。小悦掏出笛子，正欲驱散幻想时，却被啸伸手拦下。 “让他多回忆一会吧”星耀剑士叹了一口气“埋在心底那么多年，即使是幻景，也该沉迷一会” 谁知小结巴坚决的摇了摇头“师父说，当早已消逝的过去再出现在眼前时，唯一要做的，就是迈过去。” 说话间笛声响起，浓雾隐退，留下克里眼角晶莹的泪光顺着脸庞滴落于潮湿的泥地上。 “谢谢你，小悦”克里擦去泪水，长身站起。 在笛声中，他终于斩断了过去。 马修的心魔出现时，却是一个满头金发的妇人怀抱着襁褓中婴儿，小声哄着。母亲的摇篮曲与慈祥的笑容，荡漾在这树林中。连小结巴都被这温柔的场面吸引，一时间竟吹不出完整的音符。 余声袅袅，幻景消失后马修感谢的朝他点了点头，如果心中深处埋藏着的后半段被白雾呈现，那血腥与杀戮的场面，也许会令这位骑士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疯狂，嗜杀之中。毕竟，十二年前的自己已经挣脱了满手鲜血的修罗之道，永远不愿意在这一刻记起。 在迷雾中转了许久，四人终于找到跪在参天大树脚下默默祈祷，青绿色树叶纷飞中的圣女。贝利娜满脸泪水的贴在树干上，头发散乱，低声说着什么。然而当克里走上前时，那棵大树瞬间枯萎下去，贝利娜惊恐的目光望来，不断往后退，衣裙在泥泞中染得污黑，随着大树轰然倒塌，她绝望地在克里怀抱中尖叫。 笛声中她也恢复了平静。 又经历数个不堪入目的镜头后，马修满脸通红把正与米拉贝利，英格利特等幻象编织出的女人享受床第之欢的部下们拉起身来，伙伴们一一归队。 找到暮色时。他正抚摸着一面黄金色的盾牌，如痴如醉。 看过这百态众生后，雾中又是“叮”一声铃响，众人纷纷警觉。浓雾翻涌着透出辉煌的金红色，飞霞彩云包围了这支队伍，身周凤鸣龙吟不断。 “糟了，是小悦”贝利娜冲前去一把抓住他。 后者却很正常的转头，表示他没有沉溺于幻象之中。 “这是夕之朝云？”克里端详着眼前的景象“这一定是你的精神世界” 再三确认了小结巴并没有像前面几人一样眼神空洞，茫然若失后，啸突然发现雾中景象再变。 那是一个战场，或者说似乎是一个战场。 七色彩光逐渐淡去，惟有天崩地裂来形容，山海错流，天河倒挂，长空一片混沌，日星隐没。 光球包裹着的紫羽天使凝视着脚下大海，平静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哀。 那是真正的混沌，而不是乌云密布的阴天。 看到此情此景的人心中都浮现一个念头，灭世。 在混沌大海里，奔出一只浑身火焰雄雄燃烧的巨兽，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切身感受到它的巨吼震动了整个幻境。接着那只红色巨兽幻化出无从分辨的人型，扬起手中长剑。一剑当空往漂浮于海上的人影刺去。 紫色光芒大盛，剑贯穿着天使，落下混沌之中。 然而光芒未曾收敛，从画面中朝众人扑来，最后忽的一声，雾气凝出的水幕破去，消失在小悦手中所执的紫色徽章前。 此处一破，如连锁反应般，满谷白雾不约而同地散入苔藓灌木林间，整个白龙岭竟是呈现出了它的全貌。 踏过丛丛荆棘，面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峡谷呈现在众人眼前。 如果你把当初纵横雪兰，个头抵得上神殿钟楼的黄金巨龙苍炎扔到此时这个巨大的上古遗迹中，那位龙王估计会像小狗一样撒着欢消失在巍然矗立着的建筑物拐角处。枫叶城已经是全天之大陆最宏伟的人类建筑区域，而面前的遗迹，却远远比其大了不止一号。 灰黑的主色调，错综复杂的街道，巨楼林立，圆型城市中央耸立起一座尖锐的高塔，如同破天一剑，插入云端。 隐约不可见的塔顶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球，转而凝视着久久不发一言的佣兵们。 从高处望下，这座城市还有一个极其致命的伤疤。 巨大沟壑平整地从西入口开始，整齐切过这个城市，如锋利无比的刀割下圆型蛋糕，一刀却又切不到底，所经之处，大地深深凹陷，拖出不知道几万年前，哪一位绝世强者的惊天一剑。 触目惊心的威能即使在滔滔历史长河中仍未被埋没，就这样给近乎完美的城市留下永世印记。 “我们走吧，上去看看”马修缓缓吐出一口气，抽出长剑，引领众人朝最近的城门走去。 走到两块五层楼高石柱簇拥起的城门前，佣兵们抬头望向城门上雕刻着的古神语。 “艾辛格”认识古老神语的啸，念出了这三个字。 魔都艾辛格，沉睡万年，在今日再一次向人类展现了它的全貌。 回想起微笑谮言的狮鹫团团长，向众人说明了，也许这个城市中关押着一位囚犯。激动也好，惊奇也罢，佣兵们像蚂蚁般在这巨大的雄伟奇迹内谨慎探索着。 整个遗迹探索过程持续了三天，艾辛格内空空如也，别说人魔天使，连半只狗都找不到，各个建筑物内却是所有用具一应具备，就像所有住民在某日不约而同的集体撤走，留下自己生活到一半的痕迹与家园。高兴得处于疯癫状态下的佣兵们到处翻翻这个，翻翻那个，肚子饿了有自带干粮，累了就随便找一间房子休息。 直到第三日，他们才徒步走到高塔下，仰头望去，狂战士差点往后摔倒在地，忙把住平衡。 众人分出一部分留守，精英小组从塔身外侧的楼梯攀登上行。越往高处走，寒风越甚，体格孱弱的魔法师们最先坚持不住。纷纷返回。 小悦早已被包得跟个粽子一般，由几名骑士轮流背着，边吃零食边悠闲的等待到达塔顶。 没办法，这年代专业人才就是吃香，城市中心点大多数都是枢纽所在，可能布置了防御魔法阵，甚至神器等镇国之宝。来时路上笼罩整个峡谷的幻惑之铃，便极有几率是被供奉在塔顶。 虽然如此宏伟的建筑群，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都，供奉起一个次级神器作为枢，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心想说不定还有油水可捞的佣兵们便背起盗墓专业人士小结巴往他们的神器走去。 毕竟搜索了三天，除了发现一些略有价值的远古遗族艺术品外，实质性的收获却是毫无所得，诺大一个城市，也不可能把砖头拆了拿出去卖。 而且只要回雪兰作出报告，米拉贝利便会举国迁徙，更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了。当然，这是建立在艾辛格里没有出现什么可怕魔物的前提下。 四小时后，他们终于在对城市建造者的诅咒中爬上塔顶。即使是一个尖塔，顶端部分仍有足球场的面积，宽敞的平台空无一物，中央只有一个小小的石台，上放置灰白色铃铛。石台底下弯曲怪异的魔法阵印记四散分布开去，覆盖了整个塔顶，再延伸到整座塔侧身。此时探索组才明白，原来在外部看到的塔周奇异花纹，便是这个魔法阵的一部分。 “这就是幻惑之铃？”克里看着面前小小的铃铛。小悦点了点头，从啸手中接过星耀剑，往笼罩在铃铛周围的灰白迷雾轻轻一戳，马上迷雾散尽。 示意可以拿下来后，马修上前取下铃铛。 “这上面，还有一个近距离垂直空间阵……” 克里知道头上黑线又有出现的征兆了 “你直接告诉我，这个石台是做什么用的” “往上传送，或者往下传送”小悦抬头看了看头顶悬空漂浮着的那颗巨大魔眼，它的瞳孔仍然不安分的往四周望着。 在征得大部分团员的同意后，克里又留下一小批人驻留，带着小结巴踩上石台。传送光芒敛去后，四下暗了下来。第三分队成员们赫然发现自己身处漆黑的大厅中。 大厅四周，几颗照明用的水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看样子经过了近万年的能耗，已经有点发白。 抽剑在手，啸和马修试探性地往大厅中央走去。 “这里应该是地底，或者就是大眼睛里面”小结巴下了判断。 “你说得没错，这里是地底”一个声音从大厅最深处传来。 第61章 裁决现世 天青色结界缓缓转动，有力地遮挡住了在它背后深不可测的漆黑通道。星耀一剑刺去，却被那结界全数把星光吸入，毫无变化。 随着小悦的手心紫色徽章按上面前青色结界，魔法符文先是一亮，继而四下飞散，消失在空气中，就像依卡索森林中的绿之神殿般，解开魔法阵后的推进中，一路安全无比。 甚至连警觉的克里都微微打起了瞌睡。 “你解开了青灵法”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回响在众人耳侧“小娃娃，过来” 艾辛格的囚犯，莫非说的就是他？克里在见到死城里唯一的智慧生物后便反应过来。不禁心下对微笑的前知惊疑交集，三名剑士护卫着小魔法师走上前去。 仍然是青灵法结界，与大厅入口处并无二致，只是这次，它被布于大理石地面，中间囚禁着一个淡蓝色虚影。长及腰际的纷飞头发，让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蓝光挤压周边绿色光壁，却又被紧紧束缚住。 “请问阁下。” “我叫裁决……”那个人影缓缓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克里约略的向它解释了众人身处的年代，那个人影转向小悦“青灵法是你解开的？” 小结巴点了点头“请问……裁决先生，您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吗？”他终于也想起微笑在逃亡前交代的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终于，如愿以偿的，裁决问出了这句话。 “我……我叫狮鹫……佣兵团。” “我虽已有主，无法效忠于你，但我承诺在主人回归之前，尽我最大的力量守护你，狮鹫佣兵团”裁决又说“把世界拿出来吧” 小结巴听到最后一句，呆在原地，许久他才开了口“您怎么会知道世界” “除了世界”裁决冷冰冰的话中透出一丝笑意“还有谁能进来” 紫色徽章再次贴上青灵光壁，符文飞散中蓝光大盛，遮住双眼的克里把双手放下来后，发现原先的魔法阵已消失无形，在地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把通体微亮的长剑。 星耀仿佛感应到什么，在啸的剑匣中低低震荡起来，发出微弱的金石鸣声。 裁决居然是一把剑，而这把剑的年代似乎比星耀还要古老。 长剑在悠久的历史中，随着自身的慢慢进化，居然已经衍生出具有智慧与形体的剑之精灵，克里回想起古书中记载的天地中几大神剑，似乎依稀记起了这个名字。 裁决已经认主，也就意味着在其他人手中，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力量，然而依照它的提示，众人回到塔顶，把它放上石祭坛的那一刻。 整个艾辛格，活了。 轰鸣声不绝于耳，塔上塔下的两队佣兵惊疑不定地蹲下，大地震荡不止，裁决之剑自动立了起来，剑身爆发出璀璨的蓝光，继而收敛，在下指的剑尖中，凝聚出一点银白水滴，水滴缓缓下落，融入祭台的魔法阵中央。 瞬间所有的魔纹回路都亮了起来，带着裁决的蓝光向四面八方沿各个沟壑，凹槽无休止的扩散开去。 短短几息时间中蓝光如流动的水银般扩散到整个艾辛格，此时如果飘在空中俯览，便会发现全城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魔力波动，上古魔阵笼罩下，街道的灯火纷纷亮起，动力恢复。 随着这奇异的魔法阵光芒黯淡下去，裁决的声音从祭台上响起，它微有点疲惫。 “以后，除了狮鹫佣兵团，其余人要上这座塔都必须用自己的双脚，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你们去吧” 夕之朝云·玄日峰·辉煌殿。 “裁决现世”炽羽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苏文。“一万年里你第一次踏进夕之朝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苏文缓缓摇头“我来告诉你，耶米拉未死” “嘿”炽羽冷笑一声“微笑把他交到你手里时，我便知道耶米拉未死” “奥非斯那把在火神后裔手里”苏文转身离开“苍穹现世时，你去处理吧” 炽羽想起远在人间的养子，一时间发起呆来。 人间界·雪兰王国。 联合佣兵探索小组，为米拉贝利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消息。 高喊着“诚天眷沙鲁恩”的会长激动得无以复加，马上亲自携同公会行政组前往他们描述的那个大得夸张的遗迹进行实地考察。即使早已作好心理准备，见到艾辛格后仍然忍不住坐倒在地，喃喃自语起来。 在家园毁于战火之下，历经九死一生辗转到寒冷的北方来后，已陆陆续续有一部分国民因不适应环境与气候，生病死去。骤然看到面前的大都市，怎能让这位会长不发疯？ 发完疯这位火暴美女又开始头疼起来，沙鲁恩不足三万居民，放进艾辛格里还不够填满半个住宅区。无奈暂时放下这个麻烦，她马上回去通知国民进驻艾辛格。 结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欢庆之余沙鲁恩人立即拖着长龙队伍来到上古魔都。裁决在高塔上静静提供全城的动力所需。 圣焰·枫叶城。 “沦陷了吗”飞影双指揉着自己的额头，“真要命啊，防线又得往后退了。” 坚壁清野的战术，不仅对魔军造成了打击与拖延，更多的是让自己的子民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一夕间放弃家园，背井离乡往帝国内地迁徙的圣焰百姓们，纷纷倒在半路。 阿加斯与绯红被派往战力最吃紧的花海平原周边地区，以帝国名将之威死撑起了东大门的防线。然而在魔军分散军队的情况下尚可抵挡，若是一日集中火力，圣焰将被长驱直入。 不知道自己那位算无遗策的大师兄，现在在做什么呢。飞影往灰蒙蒙的天边望去，远处一方正是隆奇努斯山。 “今年的春天到现在还不来”樱华端过一杯热茶，坐在双眼因熬夜而变得通红的飞影身边。叹了一口气。 飞影皱着眉，在一张纸上划着，良久，他终于下了决定。 “拨十万新军到莫查安要塞支援阿加斯将军，绯红调去卢安，以防止魔族从背后偷袭” 阿加斯目送绯红带领大部队离开，交接完新军后，看着上司交给自己的补充军，10万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估计一个照面就得吓得腿发软。 三日后，大战再次开始。魔族的前两次进攻都被绯红的骑兵与阿加斯所带领的远程狙击部队拼死挡住。陆战为主力的绯红撤走后，阿加斯无奈只得以新兵来当炮灰拖住近战魔军的步伐，自己的狙击团再于后筑防线内配合打击空队。 黑军有如蝗虫般滚滚朝莫查安要塞冲来，新兵甫一接触便溃不成军，在未知种族的可怕外貌前，他们本能的应内心恐惧纷纷往后退去，只有个别人坚持了下来，然而勇士们却因自己人防线的溃退而形单力薄，死在大恶魔与石像鬼的利爪中。 眼看先头部队锐减，阿加斯只得提前鸣金，军队如得大赦，纷纷往关所方向撤去，魔族则衔尾追来，追到约离关所外围五百米处，陡然冰封弹，燃烧弹，麻痹弹穿甲弹由将军亲指的第四军远程兵机枪中发射出去，在前几次战役中吃足苦头的魔军已有对策，纷纷往两侧绕去，意图把撤退的人类先头部队先行歼灭。 然而将军早已意料到战局的变化，等待魔军分列两翼后，他又是手一挥，魔法师小组开始吟唱咒文，水元素在空气中凝结，警觉的魔族追击攻势暂缓，边防大门砰然关下，先锋新兵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冰霜点点蔓延开去，在关所前筑起一道宽近千米的冰墙。 打不过就拖吧，阿加斯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至少这道厚冰筑成的墙壁能放缓莫查安边境被击垮的步伐。如果那个人在……他不禁又想起七年前，小身影抱着金乌出现在自己帐篷门口的一刻。 至少有他在，这些尸体也能阻得魔军片刻，不至于这么被动。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了？旋即他又摇头，居然打算把新兵们的尸体制造成亡灵士兵派上战场。 令整个大陆为之疑惑的是，魔族军队居然没有沿西路进攻杰那尔王国以及其背后的楼兰城。在魔族的第一场突袭战役中，吃的苦头最大的当属神圣帝国了。与沃野千里的花海平原接壤，西至古罗尼山所驻守的教廷军被打得措手不及，迫不得已的教宗只好一退再退，放弃外围领土，在以白之城为中心的方圆十数万平方公里面积上构筑起新的防线。 “报——！”西边境发回来的紧急军报震荡了圣焰朝野。 “莫查安边境全面沦陷！阿加斯将军率领三万残余部队后退一千四百四十公里，于洁普米拉镇抗敌！” “阿加斯终于坚持不住了”飞影看着面前的战报“辛苦他了，支撑这么久，诸卿哪位愿意前去接应？” 第62章 那是什么破烂？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你本来可以杀了它的！”小悦生气地朝炽羽质问着“只要你和老师一起，把魔王赶回去，大陆上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炽羽没有发火，看着面前大喊大叫的小悦。 良久，他开口了“我杀不了它” “我们的能力，在奥非斯所统领的人间会受到削弱” “那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在我们遇见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人类就算被灭族，与我也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你若死了，与我却有关系”王者的语气，仿佛在告诉他晚饭吃什么的平淡，他站起身来，“如果你回来只是提这种要求的话，我无法满足你，除此以外，任何条件我都可以达成。”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结果，小悦仍无力的坐下，心中满腔怒火得不到发泄。 “那你至少给我点什么好用的东西吧，比如说神器什么的。” 炽羽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笑了起来“裁决和世界都在你手里了，你还要什么神器？” “我不是说那种不能用的，是要像丹手里凤翼那样的高级神器”小悦提不出要求了，开始无理取闹“世界不让我用，那把裁决又要放在魔塔上不能动” “凤翼？”炽羽听到这个从未耳闻的名词，想了好一会才提出疑问。 “那是什么破烂” 丹如果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去跳悬崖。 “整个夕之朝云最高级的神器就是前世，离开幻界的时候已经交给你了” 炽羽微微眯起双眼，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黑家伙那里倒是还有一件……” 这句话的结果，导致了幻之乌云的另一个场景。 “王……”沙利叶跪在苏文的脚边“今生。被殿下偷走了……” 苏文哭笑不得的走到桌前坐下，想了想“知道了，给他用一次吧，否则炽羽又要说我小气” 人间界·三三七年春。 暗影将军莫雷带领六万直属军，素有夜狼之称的杀手军团，王国第十七师当夜从枫叶城出发，前往洁普米拉接应。 见到阿加斯满面尘灰，明显一路经历了好几场败仗，在如此逆天强大的敌人面前，将军还能勉力重整军队，为帝国带回三万兵马，实属难能。此时魔军长驱直入，空队先锋团已经逼近洁普米拉镇。 按照帝都下达的指令，阿加斯暂回帝都，莫雷放火清理完城镇后，再次后退到瓦卡要塞，准备抵御魔军的下一波攻击。 “目前根据我们的战斗分析，得出以下几点”风尘仆仆的阿加斯回到枫叶城，甚至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开始整理报告在第一波与魔军交锋中所发现的战斗特点。 “一：步兵，骑兵战力约是人类的两倍，也就是说，一个魔族士兵可以迎战两名人类。这由种族优势所决定” “二：空军部队，这是最难对付的，飞翔速度奇快，大恶魔运输能力强，膂力高。” “三：堕天使军团全部拥有施放中级魔法的能力，个别军团高阶将领还能释放上阶魔法” “四：没有重骑兵部队，但重步兵兵种由独眼黑巨人，黑石巨人组成，在攻城战中占相当大的优势。” “五：所有兵种，抗黑暗系魔法，弱光系，植物系魔法” “以上是我在这次战斗中总结的敌方特点，报告完毕。” “阿加斯卿辛苦了”飞影在面对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半点颓废，简单的交代几句后，让阿加斯将军回府休息，便开始着手制定新的战略目标。 阿加斯的综合报告在当天深夜便通过暗夜行者这个大陆上涵盖最广的情报组织，递到每一个势力的面前，连光明神殿也得到了一份，然而痛苦的安洁尼把情报一摔，大声尖叫，“老娘早已知道魔族有什么兵有什么人！关键是你圣焰到底要不要联盟！” 紧接着圣焰的军报，神圣帝国的联盟号召也随之而来。冷夜年轻的女王九音竟是看也不看，随手便往垃圾桶里一扔，接着转向身边的兰尼非亚。 “老师，您认为西弗拉斯会被红毛调去哪里” 兰尼非亚虽已年届六十，皮肤仍保养得很好，不见半点皱纹。 “绯红这孩子……”中年妇人叹了一口气“和你一样，都是各自国家的精神象征，战斗于第一线是难免的” 九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兰尼非亚温柔的抚摩着她的长发，面对这个自己从小便照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最后圣灵导师点了头，缓缓的说“我去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九音搂着她，把脸埋在兰尼非亚的胸口“老师，你也要安全回来” “那份联盟要求”兰尼非亚往垃圾桶指了指，“安洁尼好歹也是圣灵导师之一，虽然我们当初素有恩怨……” 她想了一会，又说“算了，由你自己决定吧” 北方联盟的枢纽，道勒城议政厅里，议会吵嚷得翻了天，隔壁休息室内的魔导师佳哈随手翻着资料。 “彼德，该死的时候就得死了干净，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他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老人，把目光转向窗外灰黑的天幕。 最后，佳哈作了和远在万里之外的九音相同的动作——把联盟号召抄本往垃圾桶一扔，转身又回自己的实验室去。 对于光明教会发出的号召，各国都很有默契的表示了沉默，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刻，大陆是需要一位王者来统帅民众，军队。但，绝不会是你，苍老的教皇。 魔军在圣焰号称不落之城的瓦卡要塞前，终于吃了个亏。 素有钢铁要塞之称的瓦卡，莫雷率领从前线上退下来的三万残兵以及四万直属军，又就地征调了部分民夫，据山头死守。在魔族几次连番攻击都被打退后，不理智的魔王卡洛作出了全军急攻的举动。 然而这一举动把军队拖进了沼泽。 莫雷于要塞关隘处两侧部署了全军两千余名高级魔法师，在魔军强行登城时进行狂轰滥炸，自己的暗影刺客军则事先藏在每个战略要地，把自己埋于雪地下，认准传令军官与指挥队长头顶的羽徽，悄悄出现，以近五千刺客的牺牲为代价，换取魔军上到中级将领，下到传令兵的七百条生命。 埋藏在雪下的刺客们弹出时，又快又准的刀法收割着军官们的头颅。 暗杀得手后，他们没有后退，而是闭目在魔族的大军中被砍成碎块。 上令下不达，卡洛将军惊觉山峰中的魔法师埋伏时，下令空军先清扫两侧，然而已经太晚，小股骚乱遍地开花，很快蔓延到全军，失去指挥的军队乱成一团，只得暂时后撤。 要塞内守军紧接着出城追击，在魔法掩护下直追了十余里。 最后得胜回城，魔法师们又彻底把要塞大门冰封，以免奸细潜入要塞内。 拉锔战暂告一段落，魔族已经全面占领花海平原，位处人类世界的腹地，圣焰有如一位巨人，拦在了这头猛虎前进的路上。 刺客出身的莫雷不得以牺牲掉自己精心培训的五千余名杀手，只为帝国争取重新部署战略的时间。同时他在帝都的“冷血将军”外号也开始广为流传。把自己人送上前线进行与敌俱焚的暗杀行动，让帝国居民为之寒心。 当然，他们身处安全的后方，是不需要考虑到以命换命的可贵的。 夏去秋来，天之大陆仍处于微寒之中，此时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觉察出不对了，一年已经快要过去，却丝毫没有嗅着温暖的影子，所到之处只有无休止的严寒。 所幸沙鲁恩即使地处雪兰之畔，面前横亘着不化之地，永恒冰原，早已把每一天当作冬季。人类强大的生命力与恢复力，让佣兵们重新建设起了自己的家园。局势动荡下，战争任务高挂于公会悬赏牌之首，各国发出的求助与酬劳位居有史以来最高。 经过灭亡家园的逃亡后，克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狮鹫团团费早已充足，他便下令暂停所有任务，每日带领部下于新开辟的艾辛格演武场内练习作战技巧。 陪练对手自然是可怜的马修与他那不争气的部下们，十字团团长此时也明白到，魔族的战役不可能在短期内结束，无论想要成名立万，乱世中担当英雄，还是在混乱中活下去，唯一依靠都是自身的实力，炽羽这种外挂选手不可能每次都出现，即使会也轮不到专门来救想泡他儿子的臭马修。他只得强打精神，每天按时给克里当沙包。 这日，狮鹫团成员们刚修炼完毕，回到新驻地。发现收到一封来自罗德岛的信。 两位圣灵导师守护着的岛屿，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似乎秉承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则，大陆陷入动荡，魔族降临，一直迟迟不见克勒斯夫妻表态。 “写的什么？”小悦好奇的问，身边的啸心事重重，把信折好往衣服中一塞，便回房收拾东西。 “我要回家一段时间”星耀剑士匆匆走下楼梯，“每天糖不能吃太多，出门要多穿点……” “早起早睡”长桌前的佣兵们像背书一样接过了话“睡觉前要记得刷牙……” 直到这时，啸才有了几分笑意“我会很快回来的，不要太想我”接过星耀徽章，乳白色光芒闪起，人影即将消失时又扬手往桌上一扔。 当啷一声星耀之证落回桌上，啸已被传送回罗德岛。 第63章 王子与公主的世纪婚礼 副团长暂时离去，狮鹫佣兵团少了两名战力，随着大陆各个角落的沦陷噩报频频传来，雪片般的求助公函发到新立佣兵公国——沙鲁恩公会长米拉贝利的桌前。 啸这一去，便是去了三个月，伙伴们等待许久，却又等来一封信。 尊敬的狮鹫团克里团长暨全体团员：。 犬子啸·克勒斯于三三八年一月一日，神圣帝国光辉神殿与丹·格里佛尼小姐喜结连理，十分期待贵团的光临。 迪克安·克勒斯。 “我去他吗的”因斯狠狠把请贴摔在桌子上“这算什么？！逼婚？！” 克里此时宁愿回去面对那只可怕的华伦非特，都不愿意把这张请贴公布给狮鹫团的佣兵们。莫琳和洛，因斯都很有默契的纷纷回房，露琪拧着傻大个的耳朵，把他抓上楼去，起居室里，只剩克里，贝利娜和小悦三人。 “你……还好吧”团长与贝利娜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啸结婚了，就不回团了吗？”小悦对结婚一词半点也不了解。“他说了他会回来的不是吗？” 克里想了想，点头“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那你们怎么都这么……这么难过。吓死我了”小悦又说“他们为什么都要上楼？” 克里发现居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你们。”他又试探的看向贝利娜“你们不是都讨厌丹吗” 高贵的神裔公主，如果换一个出身，也许狮鹫团成员们会很快乐的接纳她，至少对于贝利娜来说是如此。世界上许多人都习惯性的把自己隐藏在某种面具下，尽量表面装出平易近人，如春风般和睦。 但是无论如何伪装，那毕竟不是发自于内心。 对此动物的直觉是最灵敏的，试想人类真诚接近小动物时，心中所想瞬间便会被自然拥有的灵觉摸索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为什么猎人只能用枪，少女却能以微笑来征服自然的原因之一。 毫无疑问，人类也具备这种深藏于潜意识中的判断力，在交往与沟通之间，内心会把对方划分为“合得来”“合不来”或者“喜欢与不喜欢”的类型。这种划分的依据就在于继承自本能的判断力与直觉。 丹在甫入团的那一刻，便被清晰的划分成“不合群的人”一类。这种排斥并非来自于她所背负振兴家族的使命，而是她掩藏于王室血统中的自豪感与优越感，即使她很小心地把骄傲掩藏起来，伙伴们仍然能感觉到。 在经历幻界一行后，她的刻意谦虚更与小结巴的懵懂形成鲜明对比。 发现小悦并不明白这张请贴的内容以及涵义后，贝利娜松了口气“恩……其实事情也没有克里想的那么严重” “丹姐姐她，很可怜的”小悦想起了什么“我经常看到她半夜在阳台上哭” 这也许就是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了，克里微叹气，如果双方都不是背负着家族与阵营的枷锁，无疑会幸福许多，也会有别的选择，幸好自己与贝利娜。想到这里，他往圣女看去，后者却是转过头，有意避开了他的目光，仿佛在隐藏着什么。 啸回到罗德岛，立马被软禁起来。星耀剑上缴后，克勒斯得知他随便把徽章送了人，果然大发雷霆。本想好好教化一番爱子的蕾依娜也大怒下把他关进房间，除了每日三顿竟是不让他与外界接触。 两名圣灵导师直到神诞日，才解开屋外的魔力无效化结界，带着他上了特期海船，往白之城驰去，同时在星耀剑士不知情下，发出了沙鲁恩的请贴，准备在婚礼当日索要回星耀徽章。同样，请贴一式多份，呈到了大陆上每个势力的面前。 罗德岛星耀王子与火神后裔公主的联姻，似乎是整个大陆上最般配的婚姻，这场盛大的婚礼，自然由神圣帝国教皇亲自主持，同时按克勒斯所计划的，他们将在不久的未来，肩负起守卫大陆的职责，这张邀请函，便是对各个帝国态度的试探。 虽然团内大多数人对这桩强迫性政治联姻不为乐见，自己部下结婚，还是得去。而且脸上还必须挂着微笑，不能有半点不满。克里草草过完了神诞日，十二月二十七日上了蒸汽车，去参加这场几乎可以说是差点破坏在他眼皮底下的婚礼。 白之城在三三八年来临之际，一派节日气氛，动荡的边境与国土接连沦陷，未对首都民众造成太大的影响。狂热的信徒，贵族们均一致相信，在女神的荣光下，没有什么地方比白城更安全了。当然，这也是在教皇刻意隐瞒了前线军报下的普遍心态。 王子与公主的盛大婚礼，把神圣帝国新年的快乐情绪推上高峰。对于未来很有可能引领整个大陆抗击魔族，成为百世英雄王与后的这一对新人，各个势力纷纷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态度。 圣焰与冷夜两大强国只是派出简单的信使祝贺，毕竟与神棍扯上边的事飞影都没有多大兴趣，这已成为他与九音的默契。 “叩叩”敲门声响起，贝利娜前去开门，街道外民众的狂欢队伍从他们下榻的旅馆前聚为欢乐的长龙，彩带飞扬，音乐四起，狮鹫团成员们，却静静坐在小旅馆里布满油渍的圆桌前，仿佛这节日庆典与他们毫无关系。灰暗的黄色灯光，为克里映出一个轮廓分明的侧面剪影。 疲惫的星耀剑士取下斗篷，英俊而苍白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克里随意指指圆桌边唯一空着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想明白了？”他以一如既往温和的语调，安慰这个从入团开始就像自己兄弟的剑士。 啸点点头，不发一言，良久，他叹了口气“我没有选择”。 克里点点头，“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欢迎你回来” 旅馆外，浓浓节日欢庆波浪包围这个寒冬中的城市，喧嚣游龙，吟游诗人的乐曲飘过。啸与小悦站在小巷中，四目相对，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啸伸出冰凉的手指，抚摸着小悦的脸庞。 最后的一缕微光中，两个人影贴到墙上，拉得长长，映射于小巷的砖地。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小悦闭上双眼，泪水落下。 带着微咸的液体与星耀剑士粗重的气息，他吻上了啸的唇。 舌尖甫一交接，爱与恨，寂寞与回忆，在狭窄的巷道中无休止地延伸着，世界上一切喧嚣的，欢乐的，悲伤的，均在一瞬间远离，如火山爆发般，啸野蛮地揉着小魔法师的头发，狠狠吻着，下身硬得近乎涨开，似要把小悦推进墙内的紧箍着，他忽然感到，对方有了回应，局促地顶着他。 几乎发自本能，他的一手顺着小悦衣领伸出，触到他胸前的伤疤。 后者微微一颤，双舌交缠中，竟是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啸松开小悦，无力地跪下，小魔法师抱着他的头，领口湿了一大片。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他的泪水，再无从分辨。 良久，小悦终于止住低泣，平息下来。 “这个，还给你”小悦从腰包里摸出星耀之证“好好照顾丹姐姐，她很……” “对不起，小悦”啸在那一刻感觉曾经立下的骑士誓言是那么遥不可及。 小悦摇了摇头“她很可怜”，随即把徽章塞进啸的手中，转身离去。 小小背影消失在民众庆典的海洋中，随即被潮水淹没。 “砰”的一声礼炮飞上天空，绽放出七色绚丽的花火，“当”新年钟声敲响了，为天之大陆迎来了动荡年代的第一个新年。 翌日，王子与公主的世纪婚礼拉开序幕。 观礼的人群早早挤在光辉神殿外，教皇派出六名八翼天使，跟随护送新娘马车，环绕白之城主干道，缓缓巡游一周，接受民众瞻仰。 公主出嫁，次神护送，这是怎样的殊荣。 身披洁白婚纱的丹微笑着站在马车上，沿路欢呼声让她沉浸在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梦中，人生只有这一刻，让她真切的感受到那种幸福的意味。 长裙拖地，火红色玫瑰与她一头亮丽的长发互相辉映，头顶着神裔光环，挽着莫扎德的手，走上红地毯，走进光辉神殿。 啸早已等待在教宗身边，转过身来与她四目交接的一刻，她从新郎目光中看不到任何喜悦与激动的表情，如她所料，他的脸上隐藏着内心的一丝不耐与无助。 救赎之卷打开，教皇身后神音响起，女神降临。 拉克西丝显然是这桩婚姻的最大促成者，她在信徒狂热的呼喊中，十三翼尽展，一道光波扩散开去，圣辉笼罩全城。天地间圣洁之音回荡，天界之水撒下，所有民众纷纷下跪，为这神迹的降临。 秩序女神的荣光中，依然站立的只有教宗与两位新人。 “啸·克勒斯，星耀传人，你可愿娶丹·格里佛尼为妻，并起誓……”天地静谧，教宗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四下回响，传入每一个人的耳内。 婚誓，交换戒指，一切环节有条不紊的进行。丹最后接过安洁尼递来的花束，往空中一抛，女神的身影淡淡消失，哄抢这束花球的王公大臣女眷们挤满整个殿堂。 大陆历三三八年，高贵的血脉在双方家长极意撮合下，造就又一段悲伤，无奈的婚姻。 命运仍以它那不可抗拒的巨力，主宰着天之大陆的轨迹。 第64章 死斗·艾辛格守卫战 新年的第二日，狮鹫团早早起程，踏上回沙鲁恩之路。 沿路看着沦陷区的焦土，克里沉默无语，只在心中祈祷着，但愿啸与丹的婚姻，能在未来改变这片水深火热的大地。 两日后，接近永恒冰原出口时，他们发现纹着火神徽标的车队，正从沙鲁恩方向缓缓开来。疑惑的克里让洛停下蒸汽车，正欲上前打个招呼，然而车队的主人却是不屑看他们一眼，径直与佣兵们擦身而过。 入城后，克里便接到了来自公会的命令，着他马上到会长处议事。 米拉贝利仿佛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般的疲惫，往桌上指了指，让克里自行取走一份资料去阅读。 “剑庐的培训课程？”克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资料“你打算派谁去参加。” “你和马修，带领各自部下前去青峦峰。” “我在城外看到格里佛尼家的车队，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米拉贝利微笑“不用担心，以目前来说，我还有足够的能力应付。” 停了一停，她又说“单纯嫁给一位副团长，便想接管沙鲁恩，啸的影响力还不至于大到这种程度。” 克里不由得尴尬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的忠诚不容怀疑”米拉贝利目光越过克里头顶，落在会长办公室内墙壁上悬挂的洁西卡画像上。 “现在已经不是单靠一把苍穹就可以横行整个大陆的年代了”会长缓缓下了决定“明日起，你们就出发吧” 青鸾峰上的那位剑庐之主，即使脾气暴躁，而且是个路痴。（这话可是你说的，我绝对没有说）在魔族进军的事态下，仍懂得审时度势，不像老乌龟般缩在罗德岛上无所作为。针对单体战力与军事人才匮乏的现况，他也撒出了满天下的帖子，希望各国派出一部分高级将领或是已有基础的才干，到青鸾峰接受武道与东方仙术的培训。 不管这个举动有没有别的用意或是它有多大的影响，圣灵导师的实力摆在那里，即使为局势所迫，愿意为大陆训练武者，仍迎合了大多数人的心态。 需知习武之人最难的便是迈过圣阶门槛，大剑师与剑圣，虽只相差一字，呃，是相差两字，修为却是天差地别，许多到达颠峰的大剑师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圣阶。 同样的，大魔法师仍不乏胡须班白的老者，也难以迈入圣灵导师的行列。 剑圣若肯屈身指点，这些只差临门一脚的准圣阶强者们便很有可能在不久的未来济身大陆顶尖强者。 对此梅林则是嗤之以鼻，用她的话来说“你有这本事还不如教下自己徒弟” 此时在大陆的另一端，不为世人所知的计划也悄悄进行着。 青鸾峰顶的剑道学院，可谓是真正的强者云集。克里与马修作为沙鲁恩派出的代表，被安置在西侧别院。剑圣费加并没有出庐亲自授业，而是把收藏的手卷印制多份抄本，下发给前来培训的学员们。这点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身为大师之尊，是不可能像个先生一样站在讲台上唾沫纷飞讲课的。 各国派出的学员们被分为十人一组，白日早间于演武场上练剑，下午则研习军略，斗气，东方仙术之法。 天之大陆上，有三分之二的平民魔法师，剑士出自于魔法门下设的主日学校，而另外三分之一的名额则被星之学院与剑庐平分。由此可见剑圣在这片大陆上的影响力之大。 一日，众人安睡后，小悦被屋外窗沿的轻响声吸引，夜色里起身摸到了门边。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夜雨从门外闪身进入。 “三师兄？！”小悦半天合不拢嘴“你来这里做什么？” 夜雨作了个禁声的手势，领着他往门外走去。 穿过重重曲折小道，漆黑的天幕下小魔法师轻轻弹指，乳白色微弱光芒跳动着，照亮了前方。高耸的碑林中，一条铺满碎石的小路蜿蜒通向山后。 “你们……”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悦猛然转身，待发现是阿加斯后，才松了口气。 夜雨拔剑的手被小悦按住。 三人沿碎石道路往前走去，四周静得可怕。 沿路走了许久，豁然开阔的竹林中，一座竹子搭成的小屋在漆黑中矗立，微弱的灯光在窗口处照出一个女子侧面的剪影。夜雨示意两人在竹林出口看守，自己朝小屋走去。 短短不足五十米，他却似耗费了极大的力气，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木屋的门。 “那位便是夜雨阁下？”阿加斯也坐在小悦身边。后者凝望着转身入屋的夜雨，黑暗中看不清楚此刻小悦的表情。 他点头“那里住的是三师嫂” 魔弹将军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然而他皱起了眉头，告诉小悦另一个麻烦的消息。 “楼兰军队在花海平原外延集结，看那个方向，很有可能是借道神圣帝国，要去北方。” 小悦心中猛的跳了一下“北方？那里只有雪兰和沙鲁恩” “根据情报，神圣帝国也抽出一部分军队，正在北边境待命。如果两路大军汇合，沙鲁恩也许会成为目标” 夜雨此时已从木屋内出来，那女子很有默契的送到门口，便转身回去。 看着面前长大了不少的小师弟，他淡淡一笑“回吧” 在小悦的拜托下，夜雨踏上飞剑，往西南方向飞去，调查楼兰军动向。 久久凝望青衣剑客远去的身影，阿加斯也转身回房。 把阿加斯的判断告诉了克里，小悦看着面前眉毛拧在一起的克里，开了口“我们要回去么？” 联想到从沙鲁恩出来的车队，克里猜到了最坏的可能。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洛去找马修来” 向第二团长阐述了情况，马修马上也作出了相同的猜想。 “如果真的是格里佛尼与那群神棍联合，那米拉贝利就麻烦了”马修下了决定“我们要马上回沙鲁恩去。” 一行人匆忙收拾行李，交代阿加斯帮忙照应遮掩后，克里与马修便率领着各自的团员下了青鸾峰。滴水成冰的寒冬，惟有茂密针林以滚滚松涛送别众人。 与此同时，夜雨在花海平原到处兜圈，发现了大军驻扎不久，便即开拔的痕迹。停下仔细检查篝火，他得出一个结论，至少有十万左右的军队曾经停留过。 那么他们去哪了呢？剑客蹙起眉头，一路向东北飞去，让他不得其解的是，这路军队似乎与友军汇合，大部队的脚印在地上停留不久，突然遭遇了什么事件，集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寻思良久，他转动手中的戒指，向微笑发出水镜通讯。 青鸾峰山脚下，不敢留下过多的痕迹，克里一行人排起单列队伍，小心的沿着马修的脚印悄悄下山。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曾经让众人吃足苦头的剑圣几乎在他们抵达山脚防御阵的一刻便猛然发觉，沿路追来。 破空之声骤起，剑气把周围松树扫得七倒八歪，白衣费加如万年寒冰般冷漠拦在下山的关所处。 “诸位阁下要去哪里，可是嫌我剑庐招待不周？”费加脚踏飞剑，在半空漂浮着。 克里此时已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客套了“请阁下行个方便，沙鲁恩有要事召我们回国” 马修顿时明白，这次剑庐传道，也许本身便是一个阴谋。 艾辛格外，悄然利用星海传送阵抵达的二十万大军，无声无息出现在白龙岭的峡谷入口。 莫扎德手中的万古神剑高举，除了自家留驻的五万守军后，一马当先便冲了进去。 敌袭的号令还没来得及传到米拉贝利的办公室，震天撕杀声便让这位美丽的会长惊觉。 “下令收缩防线！所有人在城中心高塔处汇合！” 裁决在沉睡中猛然惊醒，它嗅到了与自己同阶的气味正冲破魔法防御阵而来。神圣帝国五万教廷军与楼兰城子弟兵，如洪水般冲到艾辛格城内。瞬间无情的绞杀着沙鲁恩的民众。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有裁决布下的防御阵么！”米拉贝利怎样也料不到短短的半小时内，她还来不及组织防卫，触目之处已到处是自己国民的尸骸！ “苍穹，奥非斯的佩剑”城中央的高塔上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了她的疑问“与我所释放的耶米拉之力同阶，无法抵挡。” 莫扎德手中神剑所至，裁决的蓝光不断后退，防御罩一再收缩。 剑风扑来，所有的拦路者像纸人般一分为二。压倒性的偷袭战马上取得了全城的控制权，稍有反抗的佣兵，都纷纷死在神圣教廷军的长枪下。 凤凰低鸣声中，漫天流星火羽降临，狠狠砸在防护罩上，蓝光一再暗淡下去，魔法阵无法覆盖的范围外，民舍，塔楼化为灰烬，撤退不及的民众在火海中痛苦的挣扎。 塔顶的魔眼在裁决控制中发出黑色光线束，朝着城内射去，激光所到之处便是一声巨大爆炸，然而蚂蚁般的军队杀不胜杀，裁决维持防御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几个回合后，魔眼不再转动，“那是丹。”米拉贝利凝望火云中翻腾落下的红色火光“没想到她也来了” “会长！”达米率领撤退回的佣兵们排成人墙阻挡在高塔外围。 “投降免死！”城外涌入的楼兰军已经冲到防护罩前，高喊的声音近在咫尺。 莫扎德挥起手中神剑，往裁决护罩上砍去，剑光一闪，护罩碎裂。 “让狮鹫佣兵团来，我能协助他”裁决的声音再次从高塔上传下。 米拉贝利苦笑着说“他们……被我派出去了” 至此她终于觉悟，一切都是策划好的阴谋，包括莫扎德与他率领的二十万联军的出现，剑庐的邀请函。 “英格利特”米拉贝利拉过她的手“由你担当下一任会长，投降格里佛尼家，他们只需要一个立足点，不会杀太多的人。” 说完她把那枚玉玺放在痛苦流涕的侍女手中，坦然迎上冲到近前的莫扎德与他手中的苍穹之剑。 传承千年的佣兵之国，在这短短的一小时中，便要画上句号。 第65章 逆转·今生之铃 青鸾峰脚下，剧变又生，费加甚至还没挥剑，整座山上所有的松树便动了。 抖落树上的积雪，松针不约而同地朝空中剑圣射出，数以亿计的针叶如密集骤雨般铺天盖地飞来，遮挡了白日中黯淡的光线。 天黑了，在月轮神剑释放出的剑威阻挡下，席卷而致的绿到得跟前，便无法再近一寸。剑圣被一个巨大的绿色球裹住，再三提气想冲破束缚，无奈树叶密密麻麻，竟是左冲右突，不得其法。 “布鲁克曼！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剑圣的怒吼与自然异变惊动了远在山上的学员们，整座山峰因两名圣灵导师的交战而剧烈震动。自然元素与剑气挤压起来，把树木辗得粉碎。闪耀绿色光芒的卷轴从自然神殿大祭祀手中抛出，落在克里面前。 “快走，我只能争取很短时间”布鲁克曼咬紧牙关坚持着。 克里展开传送卷轴，绿光所至，众人平地消失。 布鲁克曼神术一撤，排山倒海的剑气迎面冲来，青鸾侧峰被一分为二。 艾辛格高塔下，莫扎德看着面前的米拉贝利“沙鲁恩卿，到了现在，你还要抵抗吗？” 他举起手中长剑“我只是前来取回属于格里佛尼家的东西，你忍心让沙鲁恩三万人为了一个想独立的臣子一同赴死？” 顿时在他身后的军队同时大声呼喊“格里佛尼万岁！天佑神裔！” 在这万人齐声前，英格利特双脚一软，便要跪下。 “收起你那一套吧，莫扎德殿下”米拉贝利前所未有的镇定，嘴角还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现在该称呼您为陛下了” “沙鲁恩会降，我不会”她缓缓的说“因为您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然而这一切，只有让时间来告诉他们了”会长眼神中迸发出坚决的光芒。 传送的光芒瞬间亮起，扎得每一个人睁不开眼，暗淡下去后，克里和马修率领着两大佣兵团，出现在高塔下。 “你们回来晚了”米拉贝利微笑着说“以后这位莫扎德殿下就是沙鲁恩的王了，打个招呼吧” 她取出袖中匕首，便欲往脖上抹去。 一只手从侧边伸出来，拉住了她。“没到最后一刻”克里反手抽出背后大剑“我们都不能放弃。” “丹姐姐……”小悦眼望莫扎德身旁那个红色的身影。公主倩丽容颜一如她入团之时。 丹紧咬着下唇，“小悦，对不起……” “我不会伤害你。” “啸他……也来了吗” “他就在城外。”丹缓缓放下手中凤翼“我不会伤害曾经与我一同并肩战斗的伙伴们，请你们让开吧。”她闭上双眼，断线的泪珠落下。 “我也……我也不会伤害你”小悦轻声说着“你在香格里拉的擂台上，为我挡住那一剑，我心里很感激……” 莫扎德踏前一步，诀死的团员都抽出武器，只等一声令下，便血战到底。 “佣兵们，是谁在我们流浪大陆时，给了我们养活自己的机会！” “是谁在战火中，给了我们一个家！” “是谁在魔族进军，大陆沦陷的时候！带领我们建起新的家园！” 马修的声音掷地有力，回响在这高塔下“是沙鲁恩！米拉贝利·沙鲁恩会长！我们唯一效忠的对象！” “今日，就让我们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为沙鲁恩而战！” 所有人在那一刻热血沸腾“为沙鲁恩而战！” 正在双方冲上前撞在一起之瞬，“叮”一声清响传来，仿佛就在他们耳畔响起。随着这铃声响起，一道冲击波夹着空气呈环状往四面八方扩展开去。 小悦手中持着一个铃铛，轻振出声。 铃声即使远在艾辛格的每一个角落，仍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什么？楼兰军与投降的沙鲁臣民们均疑惑地看着四周。寻找这一声响的出处。 不到一秒，心念电转之时，楼兰与神圣帝国士兵都失去了意识。 音波一路扫去，直到城墙处方停下，下一刻，此起彼伏的兵器落地声响起。莫扎德手中长剑红光流动，抵御住音波袭来，人却不由自主连连往后退去。 凤凰悲鸣声中，格里佛尼的家传神器已成为一柄废铁。所幸丹身上撼天抵住音波，无形中大力涌来，把她推得直摔出五米外。 挣扎着爬起来，她恐惧的发现，楼兰与神圣教廷十万联军中，仍然站立着的，只有自己与哥哥莫扎德。 他们的部下们在被音波扫过的一瞬，便已停止了呼吸。 茫然的沙鲁恩佣兵们转过头去，望着场中央手持铃铛的小悦，似乎努力的确认着这不是一场梦。 是的，这不是一场梦，来自幻之乌云，苏文的本命神器今生之铃，净世之音所到之处，灵魂湮灭。 然而，莫扎德的噩梦仍未结束。 他就这样看着小悦收起手中铃铛，拿出另外一把笛子，吹起了他曾练习无数次，几乎已经背在脑中的镇魂之歌。 笛声所到之处，前一刻死亡的十万大军醒来，抓起地上刚刚掉落的，仍带着体温的武器，转头朝城外杀去。 今生一响，杀了十万人，前世再响，造就十万亡灵。 没了？自己楼兰的军队，还有与教皇借来的教廷军，就这样突然都死了？ 局势在瞬间逆转，任接受能力再强的人也会呆在当场。 笛声停。 “滚吧”小悦放下手中血红长笛。 城外，慌张的探子连滚带爬扑到帅营里，“克勒斯殿下！” 身着纯白军服，红色流苏挂于胸口的星耀剑士脸色如死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殿下！丹公主和陛下在城内遭遇不测！” “什么！？”啸猛然站起，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们怎么了！” 随即想起，丹是自己新婚的妻子，心中矛盾无比。 “十万……十万大军，都死光了……”探子恐惧得面无人色“都……都变成了僵尸，朝城外冲来了！” 难道是小悦回来了。啸顿时呆在当场，马上大地的震动把他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丹和莫扎德呢？” 探子茫然摇头“他们，他们在城内中心处，只怕……现在还请您下令，殿下！” 仓皇拣回一命的神裔王子与公主，背后跟着滚滚亡灵军团，带领军团的仍是两小时前自己的的力部下，没命逃回驻守军营帐来。 十万亡灵追出不远，便在黄泉之歌的安抚中，化为无数光点飞上天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小悦的愤怒，一战埋万骨，失去理智之余，他仍为曾经的朋友们留了一条后路。 艾辛格突袭战，于十一时二十分开始，正在最后一击前被彻底颠覆，又以楼兰与神圣联军溃败告终，十二时四十五分结束，成为天之大陆上最短的，单位时间内死亡数量最多的一场战役。也是败得最快的一场战役。 是役，楼兰军死亡五万人，教廷军死亡五万人，城内所有入侵士兵死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这还是在啸的坚持下，带领十万联合军驻守城外的结果，否则若全数进城，便是亡国灭种之祸。 沙鲁恩公国战死四千余人。 哀伤，战火，再一次光顾这个千年古国，血与泪中，家园再次重建。 目送十万亡灵冲出城外，又纷纷被超度后，高塔顶端的两个女巫方走到平台边缘坐下。 “前世今生”梅林看着城里的满地创痍“没想到这么可怕” 微笑此时也松了口气“计划终于完成了” “你拨乱了秩序之轮，小姑娘”祭坛上的裁决出声。 微笑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裁决大人，耶米拉已死” “她没有死”裁决冷冷地说“只是受血轮回吞噬” “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微笑无奈的摊了摊手“若华伦非特进阶，万年前的陨神之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的目光又转向高塔之下烽烟四起的艾辛格“不管拉克西丝怎么想，至少我已经打乱了预言” 第66章 你“又”死了 光辉神殿中，拉非特仍在女神之间外跪侯祈祷的教皇。 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教宗显得格外的有精神，一早便起来梳洗，还戴上黄金圣冠，手捧救赎之书，兴致勃发的迈进那间祈祷室。 而今日这位老人，在里面足足呆了三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正在思考是否进去提醒教宗，帝国政务还有许多需要处理时，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中阶神圣骑士，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陡然拉非特瞳孔缩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又转头确认一次，直到慌张的传令骑士退出大殿，他才清醒过来。 “陛下！艾辛格远征军死亡过半！”他知道不能再等了，猛的推开女神之间的大门，急冲到神像面前。 那位老人，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虔诚的表情下，他宛如一位圣者。 教宗驾崩了。 姑且不论艾辛格内一声铃响敲死了十万人的壮举。也暂时忽略接到这份报告时，大陆各国的表情，接二连三的事件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彼得十二世驾崩，遗喻拉非特主教继承下任教宗之位，并传予救赎之书。 “这次是真的死了吧”飞影仔细阅读面前的资料“连下任教皇都指定了” “莫雷守不住了”王者长吁出声“瓦卡快要沦陷。防线又要后退。” 樱华知道，最坏的情况终于要来了。 “这里暂时交给你，我不在的时候由皇后行使一切皇权”飞影闭上双眼，对樱华说，又对书房中皱着眉头的宰相特劳诺尔说。 “王，请您三思”宰相走到书桌前缓缓跪下，老泪横流。 飞影上前扶起垂老的宰相“特劳诺尔卿请勿担忧，阿加斯不在，现在唯一能出征的只有我了，请相信我一定会安全回来”他已下定决心。 隔日清晨，圣焰王飞影，率领两万精锐禁卫军，秘密出发，前去接应镇守瓦卡关溢的暗影将军莫雷。 激战后的沙鲁恩王国，在米拉贝利的努力下，逐渐恢复正常。房舍与城门的重新修缮，裁决的魔力重新扩展到全城。楼兰军溃败后，沙利叶从幻界中跨出，奉苏文的命令当着残兵之面，向小悦索回了今生。 即使那件恐怖的大规模杀伤性神器不再掌握于小魔法师的手中，会长此时也不敢再低估狮鹫团的实力。作为国战奖赏，她把狮鹫团与十字佣兵团擢升为国内首批S级佣兵团。与其说是为了表彰他们在战争中的巨大贡献，倒不如说是感激他们在最后关头所表现出来的忠心。 今生的来历以及它主人的身份依旧是个谜，克里也识相的没有过多追问。 从啸的婚礼过后，克里就渐渐发现，以往那个熟悉的小结巴，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似乎他从来没有料到，小悦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足以摧毁一切的愤怒。 对此贝利娜的解释则是“人都会长大”。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既然有战争，就一定会死人，然而一朝发现，曾经认识的身边朋友，家人纷纷离去，佣兵们仍然无法逃脱这种浓重的悲伤气氛。小悦常去的糖果屋与料理店，早已在魔族的践踏下化为飞灰，两位店长又均在格里佛尼的政权争夺偷袭战中命丧黄泉，仅剩的几名店员勉力支撑起产业的运营，一时间整个艾辛格显得冷冷清清。 魔族的突袭虽然大规模，但拜微笑的消息所赐，生活职业，普通民众早已撤走，逃难过程中又得到樱华接应，可以说损失远远比不上莫扎德的夺城之战。 死者已矣，生者当惜，这是马修安慰小悦的话，大家也在灾难中开始再次重建家园，把那份哀伤深埋于心底。 为了逃避也好，振作士气也好，克里接回了今年的第一个任务。 “我们的任务就是抵达瓦卡关口，并协助断后撤退”克里整理了一下手中资料，抬头望着众人，“有问题吗？” 事实上团员们能暂时离开艾辛格正是求之不得，从啸离团之后，佣兵们很久没有执行过任务了。每日出门，触目所至便是充满悲伤与回忆的脸庞，看多了贝利娜心底一阵阵的揪痛。 佣兵们接到任务，却是如出门旅游般欣喜，纷纷分头去准备行李。虽然接到的任务难度高达A级，用因斯的话来说却是“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个任务是圣焰发来的？”蒸汽车上，一行人坐好后，小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克里点头“王室发布的A级任务，你觉得会是谁呢？” 小悦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不可能是二师兄，只会是二师嫂” “也就是说，二师兄也去了瓦卡，否则她不会这么担心” 克里说“你还没告诉过我们，你二师兄是什么人呢” 他勉强的笑笑“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贝利娜想起了什么，柔声问道“你二师嫂和他……结婚了？” 小悦点点头，“你作了决定了吗？贝利娜姐姐” 克里愕然望向贝利娜，为他们之间的哑谜大为疑惑。 后者则咬紧了嘴唇，良久才缓缓摇头。 “时间还有很多”小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不管你的选择是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就像支持丹那样”他伸出小手指，与贝利娜拉了拉勾。 狮鹫团抵达瓦卡关口时，正是两军釜战最激烈的一刻，魔族已使用火焰咒术集中轰炸开了城外人工凝结出的冰墙，空军呼啸着冲过城墙，把独眼巨人与钢甲兽成批扔进要塞内。莫雷站在炮楼上指挥全军迎战，竟是无人有空来迎接佣兵们。 “这样”克里看着远处几个巨人正在合力拉动要塞大门“我和库上前准备，魔法分队后方支援。使用我们在雪兰防御战中商量好的战术，露琪负责保护魔法师。” 轰鸣声中所有人各就位，莫琳，贝利娜与小悦身上三色光芒亮起。 城门大开，在士兵们的沙哑喊声中，莫雷沿着炮楼滑下，像一尾灵巧的壁虎般消失在城门外侧。 此时莫琳与贝利娜的咒文也准备完毕，城门开到极限的一刹那，蕴涵光系元素的巨粗水柱旋转着冲出。 “九天神雷”刻意比前两系魔法慢了半拍，小悦的压缩雷弹跟随着水柱衔尾而至，在水压呼啸过后，雷弹陡然膨胀了无数倍，继而扩展成一张网笼罩上城外一涌而入的魔军。 克里与库勒斯一边一个，大剑巨斧交错着砍中独眼巨人的脚背，痛嚎声中把巨人放倒在地，因斯的弓箭支援准确射中了它们额头上的眼睛，坠地翻滚的巨人随即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守军拥上，砍成碎块。库勒斯大吼一声，双臂肌肉暴涨，推动着城门回到原位。 被水淋得湿透后，魔族军队又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雷电，压缩电网爆开，一片连环火花闪烁中从地面到天空，沾上光水的魔军士兵都被电得浑身麻痹。 “亲……小悦……你差点把我电死。”落汤鸡一样的莫雷沿城门滑下正想找机会刺杀攻城分队队长，谁料水柱与电光网的无差别攻击把他雷了个皮焦肉嫩。尴尬的爬进城来，脸被烧得漆黑，头发根根直竖，一时找不到该说的台词。 与佣兵们打过招呼，双方马上开始商量撤退事宜，得到帝都指示的暗影将军知道此城已不再可守，此时他仍未知飞影亲自率领部队前来接应一事。 守军推着辎重在要塞内忙碌来去，征得克里同意后，莫雷与小悦走到城墙一侧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中进行秘谈。 “殿下” 小悦制止了莫雷下跪“我有什么能协助你的？” “我们需要作为障眼的虚兵，暂时拖住魔军，同时大部队马上后撤”莫雷想了想“您懂得符纸化人之术么？” 他又补充道“若是变幻出人型士兵太困难，召唤亡灵也可以” 望着连番大战后残破的要塞城墙，不禁又是一阵悲哀，圣焰的子弟兵在为国捐躯后，仍得不到安息，还需以亡灵的形式来再度掩护同伴安全撤退。 莫雷猜到了他心中想的，正欲出言安慰之时，小悦已掏出前世。 镇魂之歌在瓦卡要塞内飘荡。几日前死去的驱壳，于战友们恐惧，骇然的目光中纷纷站起，随手抓起武器，摇摇摆摆地走上墙头。城外亡灵则站到外墙侧面，背靠要塞。 莫雷率领的一万余残军离开瓦卡后，他转身面朝这座钢铁要塞，放下武器，深深一跪。 所有士兵随着他希希落落跪下，雪中一地圣焰军服与无声的抽泣，向他们曾经并肩战斗，死后仍化为亡灵守护这片国土的袍泽们致以最高的崇敬。 飞影率领的三万禁卫已经渡过春风流上游，朝他们疾速奔来，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瓦卡要塞内全是……全是僵尸！一个活人都没有。”探子带回了让飞影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报，再次确认了方圆百里内无一活人后，他毅然下令往北面撤去。 半日后，他发现了莫雷部队的足迹，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连忙派出快马追寻足迹前去通报，就在此时，远方瓦卡要塞内隐约有爆炸声传来。 “魔族发现了”飞影警觉到瓦卡沦陷“快！不能等了！全速出发。” “陛下！右后方四点位置，发现两股不名军队！”另一个消息传到，打乱了他的步调。 第67章 霜雪城·洪荒 “殿下！瓦卡要塞中全是……” “全是什么？” “僵尸，亡灵，没有活人！” 莫扎德懵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短短的几个月里，亡灵魔法师都倾巢而出了？艾辛格大败后，因短期利益而结合的楼兰与教廷军在互相推委责任后，各自分道扬镳，古罗尼山脉至杰那尔一路被魔族占领军所封锁，他只得带领三万不到的残军沿瓦卡要塞西面返回楼兰城。 “瓦卡要塞中的亡灵大约有多少？”此时啸仍保持着他的冷静，沉声问道，以期从这不寻常的境况中推测出什么。 “大约有……三万” 三万？星耀剑士对上丹的目光。“难道是康那里士？” 不远处的瓦卡要塞方向，又是一声巨响，那是城墙倒塌的声音，灰尘漫布了整个天幕，莫扎德清醒过来，高举手中长剑“沿东北方快速脱离！” 亲自留下断后，让妹妹与妹夫先走，莫扎德还不至于经历一场失败便到了自行了断的绝境，然而凶险的局势让他不得不选择了再次整军抗敌。 在士气低落到了谷底的现在，若当家主先逃，楼兰军便会军心涣散，如山贼土匪般一哄而散。 圣焰，楼兰，沙鲁恩，命运仿佛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把他们在错综复杂的乱流中系在一起。 圣焰帝君与楼兰王子戏剧性的会面开始了，在这双方都如丧家之犬奔逃之际，军队很有默契的汇合，朝着东北面的霜雪城撤去。两军主帅在颠簸的马背上大声交谈着，飞影已得到了楼兰败退的资料，知道此时正是共同抗敌的时机，识相的没有询问他们撤到瓦卡关口的原因。 他们的背后，近十万魔族军队衔尾直追，扬起沙尘滚滚而来。 魔族主将卡洛简直要气炸了肺，在折损将近一半兵力攻下这座钢铁要塞后，赫然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留下来充当守军的居然是亡灵！命令部下驻守关卡，自己便带着军队往圣焰境内直追过去。 如果那位积乐逊大魔法师是他的军师，定会建议他此时不可穷追。 但无奈魔族与人类的智计，战斗经验都差得太远。 “不行了，快要被追上了！”莫扎德朝五十米外马上的飞影大声呼喊“我留在这里为你们断后！你带他们进城去求援” 飞影纵声长笑，掏出怀中皇牌往丹的手中一扔，勒转马头，与莫扎德并肩站在一起。 “请丹小姐和克勒斯先生到霜雪城去，凭此皇室腰牌，兰德尔将军会发兵来援” “我们在这里暂时阻挡”他缓缓的说，随即又是一声大吼“快去！” 凝望越来越近的敌军，他发现，啸也留了下来。 对身边的星耀剑士友好地笑笑，帝君抽出金乌，星耀王子全身雪白的军服与圣焰的赤红在雪地上犹如天神降临。 “陛下认识小悦？”此时啸终于把埋藏于自己心里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飞影说“他……曾经是我最小的，也是师父最疼爱的师弟” 王者之剑出，与苍穹那压倒性的气势所不同的是，天空中阴霾居然受到压迫，自发的退去，一缕阳光落于他们三人身上。 “出太阳了！”两军将士激动的为这奇迹而高呼。 霜雪城。 丹的战马在城门处停下时，她惊慌的发现，城门上站的是，自己这一生最不想见到的人。 克里与佣兵们也发现了这位落魄公主，此时的丹早已弃魔法袍而改穿军服，乍看去，众人还以为是楼兰军的普通军官，待得认清楚是神裔公主后，莫雷转头询问小悦与克里的意见。 “快让她进来”克里发出命令。 城上守军竟是一动不动。 小悦微点头，转身跑下城墙，霜雪城的城主，兰德尔将军才下令开启城门。 望着面前痛哭的丹，佣兵们一时无语。 “求求你们，去救我哥哥，还有啸”丹缓缓跪在城门内侧，她甚至忘记了飞影仍在为他们断后的情景，马上她又想起来了，拿出飞影交付的腰牌，颤抖着递到兰德尔将军手里，后者深吸了一口气。 霜雪城主当即点起兵马，在小悦的坚持下，不得已带上佣兵们冲出城外，前去接应他们的王。 城外·亚兰平原道。 旷野战无疑是圣焰骑兵们最擅长的，武装精良的皇家禁卫军不到几个回合，就把魔军步兵阵营冲得大乱，莫扎德的楼兰军反而被挤在外围，无法插手。 当空军扑动着翅膀飞来时，飞影明智的选择了后退，把大恶魔与堕天使军引到啸所率领的魔法师分队前，留出一大片空地。 天空中五颜六色的魔法光芒闪起，在日光的照射中，魔族军队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无论敏捷，还是防御上都远远没有前几次交锋所表现出的实力，两翼种族从空中纷纷被击落，但仍有不少漏网之鱼越过了防线，给后方魔法师造成损伤，星耀剑光芒爆闪中，漫天光华再现。 远处一声长啸，卡洛来了。 在他的怒吼声中乌云再次翻滚着遮蔽了天日，暗淡的修罗战场中黑雾四起，目不能视中，局势再次逆转。 金乌与苍穹之剑此时绽放出璀璨之光，与卡洛营造的黑雾各占一方，互不相让。 奔腾的乌云里落下千万雷电，撕破了战场，哀嚎遍野，尸山血海中，卡洛回复真身，只见一只巨大的三头黑鸟扑动翅膀，喷射强力酸雾，撤退不及的人类士兵们纷纷被侵蚀成一堆白骨。 东北方，大地传来阵阵振动，援兵来了。 狂风席卷着冰晶而至，吹散了卡洛喷出的酸雾，便在阻得一阻的片刻，阴霾再次被扫空，这一次没有阳光，取而代之的是闪耀繁星点点的银河。 正在此天象陡变之时，飞影再次收拢防线，人类士兵如潮水般齐齐往后退去。 随着第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坠于魔族阵营中时，卡洛本能的指挥部下往前追去。然而天际飞来的陨石接二连三的阻断了他们前路，每一颗流星落地便激起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偶有躲过了流星爆炎术袭击的落单士兵，也被兰德尔率领的人类军无情的绞杀。愤怒的卡洛四处望去，到处都是自己被烧得焦黑的部下尸体，不甘心的他再次长嚎一声，抛了军队径自往飞影撤退的方向追来。 眼看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就在它再次张口要喷射酸蚀幻雾把这群可恶的种族腐蚀干净时，破空之声顿起，在淬不及防中，人类阵营飞射出一把匕首，扎入了它的翅根处。 莫雷投掷匕首一击得手，不再后退，挡于队伍末端冷冷注视着这只下级魔王的真身。 卡洛心中冷笑，也不去理会那把对自己伤害微乎其微的小短刀，双翅一振便是向莫雷冲去。 然而它突然觉得一口酸雾到了喉咙处却被卡住了。 不起眼的匕首造成的伤口处，一阵麻痹感慢慢上延，已经蔓延到全身每一处，它奋力想要跃起，却力不从心，一头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然巨响中，眼睁睁望着人类远去，撤入霜雪城，自己却是动弹不得。 霜雪城内。 “魔军马上就要杀来了，刚才那一式只能缓几个小时”莫雷也不去理会惊魂未定的楼兰众人，单膝面朝拥抱着的飞影与小悦下跪“请皇上与……亲王殿下定夺。” 兰佛尔很识时务的跟着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亲王万岁！” 顿时全城守军，莫雷的第四师团，飞影带出的皇城禁卫齐齐下跪，山呼万岁之声，令楼兰王子双腿微微发软。 “还能持续多久？”小悦想起最后破空而至的匕首“两小时？” 飞影也走上城楼，没有太多时间寒暄与叙旧，他远观亚兰平原道。 “兰佛尔卿，我记得霜雪城乃史上大魔法师勃兰希尔所建，城中可有防御机关？” 霜雪城的地底，埋藏着勃兰希尔在数千年制造的魔法阵，最后的保命机关。 当魔法师们聚集在地底机密室内，见到面前闪耀湛蓝光辉的那枚小小徽章时，都被这深邃的上古异宝所震慑。 “没想到洪荒在这里”小悦仔细端详旋转着的蓝色徽章，与此同时，他和贝利娜，丹三人上泛起颜色各异的三色光芒，与洪荒互相辉映。 飞影愕然朝贝利娜与丹的方向看去。 “神器共鸣”小魔法师淡淡的说“贝利娜再生是师父送的，丹姐的撼天是家族流传下来的。“我身上破灭”他又想起亡灵山谷里那位脾气暴戾却又不失可爱之处的老骷髅“康那里士老师送的” “这是一个大范围的冰封魔法阵”洛认真的研究一会，下了结论“会把全城都彻底冰起来” 兰德尔此时想起自己在城主府中读到的文献“我们可以让所有居民撤进地底，有足够的粮食，再在魔军进入时开启这个魔法阵。” “洪荒蕴涵的力量能达到这种效果？”飞影问。 “远远不止。”小悦侧耳听了一下城外传来的动静。“现在得开始了。” 在飞影与莫扎德的协调下，城中的军队有条不紊的撤进了地底，勃兰希尔于千年前建造的避难所依然保存完好，分批次进入时，魔军的脚步已经由远及近传遍了霜雪城。 “快！”兰德尔守在入口处用力挥手并且大喊着“你们这些兔崽子，不想送命就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搬行李了！” 寒风吹来，令他不禁一阵发抖。 最后一个人进入通道后，轰然巨响，阻断的大石落下，地下空间一片漆黑，随即蓝色，红色，洁白各色照明从魔法师们手中燃起，近五万人注视着他，将军匆匆跑下地底第三层。 “开始吧”飞影听见兰德尔的脚步声，知道撤离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一丝魔力注入洪荒之中，徽章亮起，极细小的光束朝顶上射去，穿透三层，二层，一层，飞到霜雪城的高空，又呈伞状落下，覆盖了方圆千余里的面积。 冰雪精灵欢快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跳动着投进那道淡蓝的保护网中，惊觉异常的卡洛马上抽身后退。然而已进入城内并搜索守军与城民去向的大部队未来得及撤出，冰雪元素便重重覆盖了他们，在寒冷的冰与水源力下，魔军停止了挣扎，坠落与结满霜雪的地上。 城顶穹庐上那道光芒仍无休止的吸引，拉扯着周围的水元素，最后叮一声，从上到下，白雾如电光的速度般蔓延，所经之处建筑物被镀上一层闪耀着光芒的晶壳，整座城被冻住了。 就如一块冰陀中放入了模型般，霜雪城被厚厚的坚冰所笼罩，植物，魔军，人类尸体，就这样成为冰块中的标本。你若在城外望去，甚至还能发现拍动六翅的堕天使被冻住一刻的表情与挣扎动作。 第68章 黄昏之十二乐章 宽敞的另一石室中，楼兰将领与圣焰将领分为两边，各自靠着墙壁坐下。 连日来的大战与逃亡，让飞影充满了疲惫感，这一切终于暂告一段落，只等四十八小时后，城中的磐冰魔法阵解开，便可重整残余部队把魔军赶出瓦卡关去。 啸与丹安顿好各自的部下后，默默走入石室，他们望着左边的狮鹫团众人，又看看右墙下的莫扎德与楼兰的年轻将领们，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小声与丹商量了几句，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松开，丹转向右，而星耀剑士向左，选择了各自的阵营。 因斯脸上仍挂着邪恶且疲劳的笑容，往莫琳身边挤了挤，这个举动招来后者小声的抱怨，狮鹫佣兵团，就这样让出一个空位，接纳了他。 啸忆起前尘如梦，却是心头有如刀绞，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万军之前坚毅的英俊剑士，便要痛哭起来。 “不不不，不害臊……这么大的人还哭”小悦的话从最左边传来，闻言众人大窘，却又是笑了起来。 宽容的笑，谅解的笑，终于在这一刻，啸找回了家的感觉。 “克里阁下”莫扎德倚着墙站起，走到场中，“无论我们之前有多少仇恨，在面对这共同的敌人，我希望我们至少在现在能暂时和解。” 他诚恳的伸出一只手，等待克里的谅解。却没料到这个举动给对面的佣兵们带来了多大的刺激。 “和解！”小悦站起身来，“你偷袭艾辛格的那一刻有想过今天在这里伸出你那肮脏的手么？！” “冷静！小悦！”飞影跟着站起来，按住小结巴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的肩膀。 “你不要忘记，你也杀了我们楼兰子弟兵超过六万人”莫扎德身后一名年轻将领见家主受辱，也站起来以助声威。 小悦手一扬，银白色铃铛出现。恐惧瞬时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落针可闻，只余呼吸声。 “我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小魔法师冷冷注视着面前脸色苍白的莫扎德双眼。 “这里现在是我说了算，我才是团长”克里长身而起，走到他身边“回你的位置去。” 小悦低头转身回位，飞影也跟着坐下。此时莫扎德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双脚不听使唤的打起颤来。 今生，一声带走了十万人生命的铃铛，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子接受过更多的训练，在面对强大的死亡前仍不由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克里十分满意小悦的表现，思索良久后他开了口，“莫扎德殿下，我以骑士荣耀立誓，在离开霜雪城之前，沙鲁恩佣兵团不会对您以及您的部下有任何的挑衅与伤害举动。” 无视了他仍然僵在半空发抖的手，克里转身回位。 “克里团长所承诺的，也是我圣焰所承诺。”飞影长腿交伸，疲懒的坐着，对莫扎德作了个“请”的手势。 王子只得悻悻回队。 “你俩真是太卑鄙了……太无耻了”贝利娜狠狠揪着克里的耳朵。 克里连忙喊痛“反正他们又看不出哪个铃铛是真的，你又不是格里高里，饶了我吧，宝贝。” 宝贝声一出，圣女脸色微红，只得放开手。 待得小声向周围人解释了，今生早已被苏文收回，小悦拿出来的那个只是临行时马修交在手上的幻惑之铃时，佣兵们与飞影，莫雷都是一阵大笑。放肆的笑声再一次刺痛房间另一角落的丹与莫扎德的自尊，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看上去一定不是好话。 “莫雷哥”小悦把手一伸，“给我” 刺客将军从怀中摸出那把重创卡洛的黑色匕首，小心翼翼的放在他掌心。 佣兵们的注意力都被这把冷冽得近乎妖异的匕首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身为炼金师的洛自然对兵器，魔导物品最为好奇。 “黄昏之十二乐章”这一名字让他们陡然直起了身子，目光中放射出不一样的光芒。 “……的仿制品……”耍了众人一道，小悦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师父做的，只封印入前六章” 眼看他轻轻抚摩着匕首，低低战鸣一番后，再把匕身附着的血迹擦拭干净，交还给莫雷。后者再次珍而重之的把它收藏起来。 黄昏之十二乐章，是黄金时代某神诋亲手制作的神器，据说一匕刺出，夹带着十二种有害状态的侵蚀。毒，麻痹，石化，沉默，混乱，魅惑，狂暴，冰结，虚弱，目盲，流血，以及最为逆天的“淬死”也就是“一击必杀”。 最初的匕首，只是一把凡兵，在经过神力的重重附着后，才逐渐具备各种效果，而在不打乱原有的状态波动前提下，每加入一章，都需要比前章翻倍的神力与魔控力，这就是为什么大陆上淬毒匕首常见，而兼带几样状态的刺客兵器却少之又少，更遑论同时附带六种有害效果的神兵。加到最后一章的淬死，消耗的神力已直追根源之境。 微笑即使身为颠峰强者，在仿制这种逆天神器之时也是力有不逮，直到自认为无法再进一阶时，她便随手把这件半成品收了起来。五年前的圣焰内战被自己最小的弟子偷走，又转送了给二师兄手下的得意将领。 黄昏之十二乐章，即使缺了一半，仍然在无数的危难中保全了暗影将军的性命。 “这次接到的任务”飞影想起远在枫叶城的那位聪慧的皇后，长叹一口气，对小悦说“真的对不起你们”他撇了撇嘴“我们不来你抗得住么？说些废话” 封禁时间渐渐过去，洪荒收回它的冰水原力，然而在此劫难过后，霜雪城一切生机就此断绝，除了从秘道口内撤出的三支军队，放眼全城，却是再找不到任何活着的生物，随军魔法师们纷纷使用火系魔法，从内到外一点点融化这个坚冰堡垒。 憋屈的莫扎德等到通路打开，便告辞离去，留下啸和丹公主所带领的一千魔法师协助圣焰进行后续作战。飞影率领禁卫军与莫雷残兵重整旗鼓，往瓦卡关口再次开拔。 卡洛部队再经此一冻，手下士兵只剩不足五千步战魔族，且大部分负伤。加上瓦卡五千余守军，迎上了飞影的雷霆一击。 一边是新皇率领，士气高涨的圣焰军，对方则是挨饿受冻，遭遇连番打击的魔族，结果可想而知。 瓦卡关口夺回，魔军丢盔弃甲逃出数十里。 空军大幅度伤亡的魔族，已不再具备丝毫优势。人类重新占领钢铁要塞瓦卡。向整个大陆宣告了魔族第一场战役的败亡与千年强大帝国的光辉。战役结束，分别的时刻到来。 佣兵们或多或少的刻意避开了丹，免得她面上过于难堪，啸仍然被他们默认为副团长，也许这也是他在艾辛格偷袭战中始终驻守后方，不忍手刃同伴的态度所致。 “你们，要回去么？”黄昏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光撒下。小悦在城楼上与啸并排坐着。 啸想起两年前，自己和小结巴也是这么在雪兰城内共同抗敌。 “我对不起你，小悦”啸潸然跪下。 “神经，快起来”小悦连忙把他扶起。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要好好保重”小结巴搂住星耀剑士的头，咬着下唇。 他转身站起，朝城门外牵着马缰的丹走去，自己的妻子在彼方等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又似乎那么遥远。接过缰绳，与丹翻身上马，回头望了团员们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离开瓦卡，他带领着魔法师分队，消失在地平线上。 大凡男女之间的婚姻，总是有一些或多或少的非双方自愿因素掺杂其中。但男女之间，对婚姻的态度则各不相同。男方一生注定背负着无尽的责任感，而女方则一生都追求安全感。 就如婚姻受到家长的反对，此时坚持己见的总会是男生，因为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责任心与能力。而女方在这个立场上就要摇摆得多。不仅对未来的寄托产生怀疑，需要来自多方面的意见。对自己的伴侣也必须听从父母之言，再次审视。 这就是为什么私奔时总是男生主动，而女生被动的原因。 而说到逼婚，男方却甘愿承受父母亲的指点，只要对象还过得去，立场便坚定不起来。反正凭自己的能力，未来总会有所改善。当然这是指在父母的强势要求下。女生却是认准了道理便不愿意再拖。与其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陌生人，后半生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还不如一辈子陪伴在父母身边。 所以他们之间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是悲剧。或许当事人不这样认为，然而矛盾只是在彼此的心中不断累积，直至寻找到突破口，爆发点，便将如火山烈焰般吞噬这段世纪爱情。只是现在，一切还维持着幸福的表象，好吧，只是现在。 目送啸与丹离开，飞影也向众人告别。拨出一部分军队交给莫雷，并承诺近日内会有大部队前来交接。便动身回枫叶城去。 注：七原罪为饕餮、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分别对应暴怒——烈火撼天（红） 淫欲——流水洪荒（蓝） 懒惰——大地崩裂（橙） 傲慢——狂风狱雷（绿） 嫉妒——光明再生（明黄） 贪婪——黑暗破灭（青黑） 饕餮——混乱世界（紫） 世界统领六原罪，象征混乱与无序之力。 第69章 青鸾峰后山 霜雪城，洪荒现世。 虽然许多人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微笑却明白了这份资料的重要性。同时她对自己弟子没有把那枚水之原罪带走的举动大为赞赏。 “他长大了”魔法门的掌门人如是说。 另一份资料，则是对魔族无孔不入的空军战力作出了详细描述。 看完她整理了一下“老友，我们现在要分头行动了” 桌子另一头的梅林无奈的站起身来“好吧，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放心”微笑说“我不会把青鸾峰削平的。” “必须尽早把敏儿接出来，才有对抗这种空队的技术资本”她喝完茶，转身离开，出了花园便踏上飞剑，朝着东北方绝尘而去。 梅林走到壁炉边坐下，温暖的火光中，摇椅里的老人缓缓取下魔法帽，露出她那布满皱纹的脸庞。 艾辛格在狮鹫团凯旋回归后，已经初具规模，歇业的商铺也纷纷开张，国家机器在战后重新开始运转。 与啸见过一面后的克里，打消了劝他回团的想法，这些日子中，他担负起代替星耀剑士照顾小悦的工作，每日陪着他前去练剑。伤痕逐渐淡化，只在某些刮风下雨的日子中隐隐作痛。 敲门声响起，贝利娜迎进了第三次造访的客人，微笑小姐。 “团长大人”微笑友善地伸出右手与他相握“看来艾辛格是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 克里又微微欠身“拜前辈所赐，乱世之中才有安身之所。” 手指按在小悦额头上，制止他前来拥抱的行为“都几岁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 时隔三年，再次与师父见面的小悦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在飞剑上往青鸾峰方向疾速飞去。 “三师兄呢？”寻思良久，他才开了口。 “山脚下等着” “师父。” 小悦俯在她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两人在山脚停下。夜雨早已等候多时，上前恭敬的鞠躬。 微笑不经意间纤手轻拨，剑庐的预警防线便消失于无形。一师二徒，在费加剑圣的地盘上如散步一般往山上走去。 “你把今生偷出来，我不责怪你，但是不该把那十万尸体再次吹起” “师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打算让那些亡灵把克勒斯抓回艾辛格来？” “师父”夜雨开了口“小悦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 微笑又说“世上很多事情，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你就算把他抓回来，也不能终日绑在椅子上” “我对你们的期望与梅林，费加那些老怪物不同，我只希望你们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 小悦点点头“知道了” 旋即他又往远方笼罩在迷雾中的青鸾峰后山望去“一会见到三师嫂，我们要做什么？” “雨儿去把费加拦住，我们接小敏下山。”微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夜雨没有出声质疑，他知道自己师父作的决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那打不过怎么办？”小悦拉起微笑的手“师父，你去缠住那个老怪物好不好，我和三师兄……” “打得过”微笑略带嗔意的横了小悦一眼“别总帮着那木头说话” “万一打不过呢？” “不会打不过” “凡事都有万一，如果今天三师兄状态不好……” “我说打得过就打得过”微笑变戏法般掏出一块巧克力堵住自己麻烦徒弟的嘴巴。被他这样纠缠下去，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去一剑把费加挑掉，免得受这无休止的罗嗦。 “逊儿最近也许会有点小麻烦”微笑略一沉思。“等这里这件事完了以后，你和老三去把红毛换出来” “？”小悦仍沉浸在那块巧克力中。 “让红毛去隆奇努斯山，你和老三留在枫叶城” “师父，二师兄他” “我已经不生气了”微笑转头看着松了口气的小徒弟。 “但是你不要又让我生气”她此话一出，夜雨苦笑着拉拉小悦衣袖，示意他莫要再谈论有关飞影的任何话题。 “那贝利娜身上的诅咒怎么办”小悦又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 微笑此时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若之前想到自己徒弟有这麻烦事的话，杀了她也不会带他上剑庐来。 “我自有安排”其实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格鲁的弟子必须回去接管世界树，作为世界树之女，她不可能拥有与正常人一样的恋爱。 然而不忍心让与她成为好友的小悦失望，她只得每次都敷衍过去。 “那你得快点喔，师父”小悦又说“她和克里现在很要好，那个药需要我帮忙吗” 师父简直就要哭了，“你别再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话间剑庐前殿已近在眼前，自魔族进军人间那一日开始，阳光便被天上的万年乌云所遮盖，白日，夜间并无太大区别，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待得剑道学院中惊觉有人入侵，山脚下防线却没有预警时，微笑师徒三人已走到宽敞的练武场上。 斗篷遮挡着她的脸，令青鸾峰弟子们辨认不出是谁。当然，即使她不遮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如临大敌的杂鱼们立即着人前去通报，其余人在殿外拦住微笑的去路。 银发女子伸出右手，如摘花折叶般轻轻一拢，人墙便被横来巨力拨得东倒西歪，纷纷向后摔去。 越过大殿，三人竟是视喧哗众人为无物，踏上碑林间铺就的碎石小路，径直往后山散步般慢慢走去。 “师父，你就不能走快点嘛”小悦用力拉着微笑的衣角。 “你再帮着老三，我就真要恼了”微笑故作生气的在他头上一拍“对雨儿就这么没信心。” “该来的总是会来”夜雨双眼凝视着碎石路尽头的一片竹林。 此时小悦也明白了，费加若出手，走再快他也追得上，若要做缩头乌龟，三人便是在这走上一年，也不会有人来阻拦。 “阁下何人？”一名儒雅书生陡然见到夜雨，惊得脸色大变“李……李……” 夜雨也不拔剑，冷冷注视着他。 好几秒后，那书生方镇定下来，“此处是剑庐禁地，阁下请勿再靠近了” “陶郢，老不死的让你守在这里，可曾想到来的并非只有我么”夜雨刷的一声抽出霜月，瞬间点点冰花浮现，竹林入口处竟是凝出一层冰霜。 微笑就像看着两个小孩打架般不作理会，继续朝前走去，陶郢摸不透此人来历，忙从怀中摸出一把红色符纸，东方仙术阵中，奇门遁甲发动，似是有如实物般朝着小悦与微笑压来。 到了面前，微笑只伸出一根手指，那一指点去，点起空间片片涟漪，扩散之处，符纸纷纷飘落地，再伸三指一捉，往山下扔去。 费加首徒，便是如此毫无还手之力，被微笑远远扔了下山。 夜雨转身背对竹林，远望来时道路，开始履行他的最后一次试练。 与上次来时不同的是，竹林似有生命般，纷纷为微笑与小悦让开一条道路，直通向深处的那间小木屋。未等小悦伸手扣门，木屋自动开了，黑发丽人扶着轮椅热情地把师徒让进屋内，奉上清茶。 “越来越没礼貌了，第一次见三师嫂也不行礼” 敏儿忙伸手扶住下拜的小悦，感激地朝微笑看去，她喝着杯中的青茶，淡淡说“费加也许不会来了” “老师，雨哥他……” “这是他出师前的最后一次历练，合格了，我们便一起下山去。” “失败的话，只有委屈你再在山上等几年了”她旋即笑了起来“不过说不定老四会偷偷放水”一句话把规规矩矩坐在旁边打量敏儿的小结巴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么连这都猜到了” 被他的紧张结巴逗得乐起来，微笑与敏儿相视一笑。泯灭了这名绝世丽人在山上苦等六年的光阴与守侯。 一道澎湃剑气朝竹林涌来，如日之升不可抵挡，所过之处树木断折，山石滚落，连身处屋内的三人衣角都被强悍的剑气牵得微微摆动。 “不要想着跑出去帮忙”微笑再次提醒了小结巴。 随即两名女子却是无视竹林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闲话起家常来。 内容无非是小结巴如何贪吃，夜雨也跟着胡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费加与夜雨，大陆上剑道之颠的两名强者，剑气纵横来去，贯穿了青鸾峰，令整个大陆为之惊动，就连远在隆奇努斯山顶的吟游诗人，也放下手头之事，极目望去，西边纠缠冲突的剑气扫得万里阴霾消散一空，现出晴朗天幕。 “老三已经是，大陆用剑第一人了”积乐逊喃喃自语“还好以前没怎么欺负他” 日曜光华万丈，剑气一转，又成火焰熊熊冲至，把霜月剑气压制到最低谷。 “……所以你们在枫叶城定居，是个很好的选择，无论是魔导还是机关技术，都有很多可供研究的场所” “啊” 微笑横了墙角的小悦一眼。 霜月之力尽管被压抑得无处可逃，却始终保持着一股游丝气劲，任凭日升之力，烈火之炼，繁星点点扑下，仍在强大的剑气中左右徘徊。 “恩，我从小便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只是不知道老师也如此精通。” 瞬间霜月在最后一丝夹击处觅到生机，连绵剑气朝着日轮剑力涌去，翻江倒海般摧毁了半个剑庐，白阳殿被激得木屑纷飞。所有人抱头鼠窜，四下逃跑。 费加败了，剑气撤向远方，夜雨驻剑于地，嘴角渗出一丝殷红的鲜血，颤抖着朝竹林内走去。 木屋门开，师父推着轮椅，敏儿坐于轮椅上，宽慰地望着他，四目相投，她伸手抚摸着夜雨的脸，泪飞如雨。 第70章 亲王的休假 枫叶城外的特兰平原道上，入夜寒风袭来，数辆马车排起队伍，不慌不忙沿大道朝帝都开去。 各国稍有财力的富商，江湖飘泊的黑老大，值此乱世之中，异族入侵之时，所寻觅的一片安身之所，定然是飞影王统领的枫叶城。所以今年移民特别多，边境，城检也就苛刻了不少。 其中的一辆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小悦脑袋靠在微笑肩膀上，睡得十分迷糊，夜雨与敏儿十指交扣，紧紧握着，都是一脸满足而甜蜜的笑容。 “醒了，悦儿”微笑扣起两指往小悦脑门上弹去，后者抬起头来，抓抓睡乱了的头发，引得夜雨与敏儿一阵笑。 “到了么？”小悦趴在窗边朝外看去“那么多车！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马车在枫叶城外排起了长龙，正等待入城。灯火通明的帝都赫然正在不远处。 “有的是时间”夜雨难得的说了句舒心话，对于他来说，有心上人在侧，时间早已成为无足轻重的东西。 微笑随即横了他一眼，“你们有时间等，我可不想等” 此时身着圣焰军服的都城防卫队一名士兵走到马车前，打量着这辆毫不起眼的平民座驾，似乎在思考这类马车能不能放进城。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请出示入城的申请公文以及批件”待看清楚车上微笑与敏两名女子的倩丽面容后，态度也变得稍微热情了些。 “都下来吧，先见个面，免得以后被欺负”微笑仍然是那副庸懒神态。 小悦扶着师父率先下车，夜雨把轮椅支起，再把敏小心翼翼的抱下来。 那士兵没想到车上四人居然一起下来，兀自站着等她的通关谍文。 然而微笑没有拿出什么给他，只是说了三个字。 “滚出来” 一句话从城门外清晰无比传到皇宫中，每个人耳畔都响起这位颠峰强者银铃般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响彻全城。瞬间在皇宫内参谋军事的樱华与飞影脸色剧变。 顾不得属下疑惑的眼神。飞影几乎在一秒内下了决定，抱起樱华，踏上飞剑以最快速度朝城外飞去。 城门处。第一帝国君王落地，又与樱华一路狂奔扑到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前，对着面前的师父低头跪下。浑身尤自发抖。 樱华此时早已没有半点平日里国母的气质，恐惧到极点的她就像是街头被城管抓到的大婶般，跪在冰天雪地里等候迟来了五年的审判。 “好好照顾他们”微笑说了第二句话。 “师父……师父……”飞影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他不敢抬头迎视这位如母亲般抚育了他二十余年的恩师。 “师父有什么吩咐，我……” “起来了拉”小悦往他侧身踢了一脚“师父走了，还在那发抖” “装什么装”他又横了樱华一眼。 飞影才茫然若失地站起，见到尴尬的敏儿与三师弟。 很快夜雨和敏便在枫叶城内安顿下来，飞影专在帝都主干道一侧的香草街上开辟出一处住宅，作为自己三师弟的府邸，本想顺带着也给小悦弄一间，但他坚持每次回到帝都便住皇宫或夜雨家，建了亲王府也是闲置，飞影也只好由得他。 带小结巴离开艾辛格时，微笑便与克里打好招呼，这一去快则三月，迟则半年。 小悦与夜雨都没有多问，知道师父所安排的定是有特殊计划。 敏儿经过短暂的休养后，便向飞影递交成立魔导与机关技术研究院的申请报告，期望以自己有生所学，研究出对抗魔族的热兵器。 虽然对敏儿来历不甚明了，只知她因某些原因，在青鸾峰后山被关了七年之久。但师父把她带来枫叶城的用意摆在那里，飞影只得从国库中拨出一部分财产随她折腾。不管能不能研究出什么象样的东西来，就当是花钱买个心安。 “我最讨厌做这些零件什么的，一大堆好烦”小悦皱着眉头在纸上划拉着“敏姐，你快点把人员招齐，我脑子都要晕了。” “扑哧”一声敏儿笑了起来“哪有像你这样学东西都学一半的” “只学魔导能流阵，又不学机关设计”她顿了一顿又正色说“没有承载体能量怎么发挥作用？” “老师以前也是只教你这一半的么？” 小悦随手转起铅笔来“没有，她也要求我必须全学，不过我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零件就心烦” “大师兄比较喜欢捣鼓这些鬼东西”想到远在山顶的吟游诗人，他又补充了句。 “工程人员的名单已经初步拟出来了”敏推动轮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对照着面前的零件图“到时候你可以省心点” 小悦与敏之间的讨论夜雨也插不上话，只得倚窗静静坐着，做他永远都做不腻的事，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又过几天，脑袋冒烟的小结巴终于把图纸收拾好，走进皇宫，无视长桌前议政的一干大臣，把手中一叠资料往皇与后面前一扔，找了个位置坐下，打打响指示意上咖啡。 大臣们对这名并肩亲王连日来的态度态度颇有微词，描述其为“不学无术的小孩”。当然，这位亲王的出身，来历都是朝廷中不可得知的一个谜。碍着皇上的面子，以及军方对他的无条件支持，都是敢怒不敢言。然而这份图纸造成了朝廷极大的震撼。 那是一台魔偶试作机！ 飞影即使极少涉猎魔导传动学领域，也仍在自己那个无所不知的师父教导中，吸取过一定的知识。他仔细查看着这一份设计精确，构思巧夺天工的人型兵器图纸时，明白了师父早已放下当年芥蒂，让敏儿前来圣焰襄助的良苦用心。一时间不由得惆怅起来。 “这……照着做就能动起来？可以协助战斗？”樱华明显就是外行，小心的翻着那几张羊皮纸问道。 小悦朝她翻了翻白眼“布兰多大师知道吗，他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东西，只有敏姐才懂” 这一句话让桌前的帝国大臣们差点都摔到桌子下去。 飞影苦笑着承认了他说的话“这种兵器，布兰多大师确实设计不出来” 造价昂贵，材料稀缺的大型魔偶，让它动起来并不困难，最难的却是如何按控制者发出的指令进行战斗。即使钢铁魔偶坚硬的外壳补足了一部分行动呆滞的缺点，其胸口部分的特殊魔法阵与导力技术，一看就是小悦的手笔。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简直天衣无缝。敏再在普通的强悍防御基础上，加入了数种恐怖的攻击强化兵器，手臂处锋利刀轮，脚根尖锐的锯齿，再加上损毁度达到80%时的强力自爆设置。 更令人胆寒的是，钢铁魔偶口部设置的隐藏小型魔法炮，在互相僵持比力时冷不防的伸出，一炮足以轰碎对方头骨。 此时飞影才想到，也许费加把那位外表柔美，所作机关兵器却恐怖无比的三弟妹关在青鸾峰上将近七年，真的有他不得以的苦衷。 一台试作机从出产到正式投放入军队，需要经过多次调试。红发王者此时再无犹豫，大笔一挥批准了制作经费。 与经费同时下发的还有夜雨的军部任命状。 魔导与机关研究所在皇室的大力支持下宣告成立，城北处四十余米高的魔法塔被选为所址，隆重开业的当天，小悦却无声离去。 在多方寻觅无果后，飞影只得暂时打消了找回小师弟的念头。 第71章 捆龙魔阵 三三八年多事之秋，枫叶城通向香格里拉，冷夜都城格兰赛尔，雪兰城的双向星海传送阵已搭设完毕，随着各个小国的不断申请加入，大陆上交通往来变得便捷起来，同时更减少了取路花海草原遇上魔军突袭的危险性。 虽然有传送阵的快捷便利，马车仍是大陆上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就为那三枚金币的传送费用，包一辆便宜的马车更是出门省钱的选择之一。 马蹄声响起，秋风萧瑟的多兰特平原道上，通向花海草原边境只有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驾车人是一个年老体迈的车夫，两眼空洞地望向前方，车上只有一名乘客。 照道理说，这条危险的道路已经不适合自己，然而那名乘客出手却是十分的阔绰，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币，顿时让他把什么危险都抛到了脑后，满打算做完这一次，便回布鲁莫斯城安享他的晚年。而马车上那个小贵族，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 “老爷爷，还要多久才到隆奇努斯关口” “呵呵，快了，阁下再等半日，前面太危险，我们绕道到圣焰边防去，那边的兵哥比较好说话。” 马车在黄昏时间抵达边境，理所当然的遭到圣焰第六军的盘查。 “前方是魔族占领区，请马上回头”哨兵不客气地拦住了去路。 想起出城时约好的，只需到了边防就可掉头的老车夫转过头去，等待阔绰小贵族的下一步指示。 车帘拉开，递出一枚小小的玉牌。“枫叶城使者出外公干，把这个转交给你们长官” 带着怀疑的眼光打量马车，留下两名哨兵看守，一人立即转身回去通报。 等了许久后，山脚关所处烟尘滚滚，竟是数千人的部队朝马车冲来，老车夫几时见过这种大场面，当即吓得坐都坐不稳。 然而为首的青年军官到得近前便翻身下马，身后千人部队动作整齐划一，跟着单膝跪下，左手握拳放在右胸前。 “亲王殿下万岁！”山呼之声不绝于耳。 “阿加哥，好久不见了”车中走出笑意盎然的魔法师，正是从枫叶城中偷溜出来的小悦。 隆奇努斯军营处·主帅帐内。 “延胡索之花与冰月之根？”阿加斯仔细回想着是否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两样草药的名字。 小悦点点头，喝了口茶“明天早上我就上山去找看看” 阿加斯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才说“只有东面比较安全，不能走西岭，山顶有积乐逊大人在，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接应。” “我知道”小悦说道“今天先在你这里借住一晚” 隔日无论小魔法师如何坚持，阿加斯都不为所动，把军刀往鞘中一插，带上一周物资消耗，却是要随小悦同上东岭。 “绝对不能让你自己上山”阿加斯斩钉截铁的说“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你……”小结巴终于体会到自己经常给人带来的死缠烂打的感觉。最后只好无奈的让他随行。 两人就这样轻随简装，在秋雾笼罩下上了山。 “你为什么不问我找这两样草药是干嘛的”小悦转头问身边的将军。 阿加斯微微一笑“我知道冰月之根是治疗躯体某部分僵硬的草药” “至于延胡索之花……从来没听说过”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冰月草是来治疗你三师嫂的残疾，是么？” 小悦点了点头“她一出生脚就不能动了” 任是身具高贵家教的王子公主，还是万军之帅的一国猛将，在小结巴的绝世大八卦面前都逃脱不了大惊失色，五雷轰顶，神魂俱灭的下场。八卦自从在上古伏曦大神手中诞生以来，便成为天地间最强劲的天人化生，万物合一的无双神器，与号称世间神兵的板砖，折凳，并肩改变了太多天之大陆的历史与故事。 敏儿其实是一个非常苦命的女子。 许多年前，还是十六岁少女的她继承了苏家的家学。此苏家来源可谓深远异常。 上古白银时代，侏儒族研究出改变整个世界的机关技术，一度诞生了灿烂辉煌的导力文明，用当时的语言来描述，就是漫天都是飞船，遍地魔偶，导力车。 侏儒族具有悠长的生命与进化后硕大的头颅，也决定了他们拥有大异于其他种族的智慧和创造力。 过于先进的文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当它们研究出第一台吸摄天地元气作为动力的巨型魔导炮并附诸实战时，天上的神明无法容忍可以威胁到自身的力量在世间出现，于是决定提前发动轮回灭世，再造各种族。 灭顶之灾到来，曾经辉煌一时的文明便被彻底抹去，只遗留下当时大炼金导师的一卷研究手册。 那卷手册分为上下两卷，奇迹的在某位不忍魔导文明就此失落的神明刻意而为中，流传了下来。 又经历了漫长的生命繁衍，万物进化，被后世少数几人所知并称为“天书”的上册，为一矮人探索遗迹时偶然发现，凭借其上的奥妙，布兰多晋升为十二大圣灵导师之一。 天书下卷，便是在历史长河中遗落到敏儿的家族——苏家。起先这卷天书作为家族秘辛，不为外人所知，家族内成员也遵守着祖先的遗训，不去翻阅。 苏家是冷夜世袭的贵族，夜雨当时还只是贵族家里一名不起眼的小厮，豪门中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即使他们的爱情再光明正大，也不可能摆上台面，登堂入室。 某日小敏无意中发现了收藏在秘室内的天书下册。好奇的翻看过后，残疾少女自然满足不了理论的阅读，每日价无所事事的她，便让夜雨买来材料，动手照做。这一做，简单的炼金模型却是惊动了整个帝国。 一时间天才少女等等光环加诸于她的头上，然而厄运也悄然而至。 致力于守护大陆的费加知道遗失的上古文明代表着什么，布兰多即使是炼金学大宗师，他所制作的机械与魔偶也只遵循着生活所用的原则，和平无害，苏家所存的天书下卷，却抄录了灭世级兵器的图谱。 于是白衣剑圣御剑东来，一人一剑，把苏家杀了个精光。并把天书下卷毁去的同时，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天才少女。 此后才是重点…… 他一见之下，便爱上苏敏…… 剑圣尽管修为脱俗，却仍免不了有人的七情六欲。敏儿让他错认为另一女子年轻时的容颜，将提剑刺下之时，竟然无法下手。兽欲驱使，剑圣无法克制，他把苏敏奸污了。 微笑得知此事，携小徒弟赶至，却只见满园被火灵神剑烧得焦黑的苏家人尸体，轮椅上的苏敏早已被费加掳走。 在花丛深处，小悦发现了满身鲜血，一息尚存的夜雨。 悔恨一直鞭笞着剑圣的内心，回山后，他也明白自己所做之事为天理所不容，再也狠不下心杀她，只好在后山的竹林中开辟出一处空地，建起木屋把她关在里面，自己则躲在剑庐中无颜相见。 目睹自己所爱之人屈服在剑圣禽兽般的行为之下，这些年来，报仇的欲望填满夜雨内心，更成为他下死命练剑，不断挑战自己的动力，更造就了他孤傲，暴戾的性格。 听完这个要多雷有多雷的故事后，阿加斯简直想仰天大喊三声。从此他识趣的没有再尝试从小悦口中套什么八卦。 听完故事，两人默默走着。 “二师兄说，你也该结婚了，阿加哥” 阿加斯苦笑“还早呢，以后再说吧” 突然他们发现了一队黑军正蜿蜒于树丛遮挡中往云之峡谷慢慢行进。 “他们是要去找死吗？？”小悦躲在石头后，看看身边的阿加斯。又看着正下方经过的数百名魔族部队。 “那里面住的是巴哈姆特啊，龙族三大主神之一……这几百人去只能被轰成渣”话音未落阿加斯马上捂住他的嘴。 辛古拉似乎发觉到了什么，四处望了一眼，也许是时间紧迫，不容多拖，他又率领部下们朝北方走去。 “要跟着去看看么”阿加斯低声询问小亲王的意见。 小悦点了点头，两人追踪着黑军魔法师部队，一路往云之峡谷摸去。 果不其然，当他们到达峡谷边缘地带时，巴哈姆特的怒吼震得整个山岭簌簌发抖。 “……剑墓……深渊灵魂……”辛古拉的声音隐约传来，山谷上两名不怕死的人类竖起耳朵使劲偷听着，却也只听到了个大概。 巴哈姆特又是一声咆哮，山谷阳面开始震动，雪崩了。 瀑布般的积雪一泻而下，倾灌入峡谷内，看得另一边的小悦和阿加斯暗自惊心不已。 正当雪爆迎头落下时，早有准备的辛古拉发出命令，周围的数百名黑魔法师纷纷高举魔杖，一道金光从谷内升起，积雪飞散中上古魔法阵成型，巴哈姆特一头朝他撞起，却似被无型墙壁阻住。愤怒无比的上古巨龙再次咆哮，声音远达天际，收声之时蓦然一口夹杂着剧毒的龙息喷出，然而又被金色魔法阵挡住。 “捆龙阵！”小悦惊呼出声“难怪只带了几百人就敢来找巴哈姆特的麻烦……” 第72章 坩埚当头·醍醐灌顶 “要回去调集军队来么？”阿加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禁也是紧张无比。 小悦摇摇头“再多人来了也不够死的，辛古拉这次要倒霉了” “为什么？” 不顾阿加斯的迷惑，两人又往谷中望去。此时巴哈姆特左冲右突，却是奈何不了捆龙阵丝毫，但若到得近前，便会发现魔族的黑巫师已经接近强弩之末，在太古毒龙的冲击下，口鼻溢血，苦苦维持着金色法阵。 辛古拉毫不顾及手下死活，高声念起另一个咒语，如金石摩擦的嗓音远远传来，令人牙酸无比。 “我以华伦非特之名为契约召唤那沉睡万年的远古之枪……” 小悦也是微微发抖，一边暗记辛古拉的咒文，一边从怀中摸出极小事物。 阿加斯读懂了他的手势，左手抓住峡谷边上树枝，右手揪住小悦手掌。 两人荡秋千般险险往峡谷边缘探去，一转之下，划出道漂亮的弧线，小悦手中徽章贴上了捆龙阵周边的光幕。 阿加斯将军迅速将他拉回谷边，两人再次藏身于树后。 下一刻，不仅捆龙阵消失，就连辛古拉手中堪堪成型的暗黑龙枪禁咒也散得无影无踪。愕然发觉异常的他还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巴哈姆特已经争脱束缚。 积聚许久的怒气喷发下，太古毒龙大杀特杀，几百名魔法师在一秒内化为飞烟。辛古拉转身欲逃，却被神龙一爪拍翻在地，龙炎喷射之下黑袍焚烧殆尽，露出挣扎的一团白骨，最后勉力凝起全身魔气，舍弃了全身骨骼，一团黑火护着头颅摇摇欲坠往西方魔族大本营飞去。 小悦与阿加斯正要起身追杀时，蓦然发现谷中伸出巨型龙头，两只房子大的光眼注视着他们。 将军忙抽出军刀，档在小悦身前，虽然知道自己与对方力量太过悬殊，总得拼死一搏。 “巴哈……巴……”想起上一次，狮鹫团对上这只恐怖的毒龙险些全军覆没，小悦又开始结巴。 “石室内第二道门，需要苍穹之力才能打开”说完这句，巨大的龙头又伸回谷底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继续它的休眠。 阿加斯此时方放下手中军刀，松了口气。 被神龙一吓，俩人在原地对视良久，才想起追杀辛古拉一事来。可惜这只亡命的下级魔王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它说的石室是什么意思？”免费观瞻一场激战后，行走在树林中的阿加斯问身边的小悦。 小悦摇摇头“我们以前接过一个寻找光辉皮卷的任务，就在巴哈姆特身后的山洞里” “洞里还有一个门，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个” 阿加斯又问“是第一任星耀剑士高维让它在那里看守的？” 小悦耸耸肩，“有可能，不过我想即使带着苍穹，能不能过它那关还是个问题”说完脑中浮现莫扎德被龙炎烧得焦黑的场景。 两人又在树林中转了许久，夜幕低垂，一棵参天古树下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有了”上前拔出那株冰月草，小悦小心的放进空间袋中。 当夜便在树下扎营露宿。 延胡索之花却是遍寻而不得，无奈下两人只得一路往西，来到与魔族交接的边境线——隆奇努斯关所上向驻守此处的积乐逊求助。 “你要那个做什么？”积乐逊微微皱起眉，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黑暗植物百科全书》翻出图片，指着问小悦“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你别管拉，去找就是了” 正有天子一令，全国动容，魔法门的小太岁发了话，情况也差不到哪儿去，没事的人纷纷下山，有事的人也只得暂时放下手头事务下山去给他找花。而当事人却悠闲的坐在关所司令部里喝茶看书听积乐逊讲笑话。 笑话归笑话，听完阿加斯描述的云之峡谷内战斗时，积乐逊又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巴哈姆特看守的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积乐逊赞成阿加斯的推测“高维放在那里的，有可能是天魔剑” “深渊就是天魔剑？”对炼金与神兵历史不甚了了的将军向他请教道。 积乐逊摇了摇头“深渊碎为四片，两片在魔族手里，另外两片连着剑柄，在耳语山谷” “天魔剑是深渊的附属品，正如星耀是裁决的副剑一样”积乐逊又说“暂时有巴哈姆特守着，我们还是不要前去探索的好” 阿加斯也颇为同意，至少此时有什么绝世神兵存在于世上，显然在那只太古毒龙的看守中是最安全的。 三天后，经过数万名魔法门成员不辞辛劳的地毯式搜索，终于找出那朵传说中的恶魔之花，消息发布时其余人等如得大赦，暗自祈祷司令室里那位小皇帝别又让他们做些什么折腾死人的工作。 “你还知道回来？”飞影一肚子气又不得发作的看着面前的小师弟“连招呼都不打就偷偷溜出去” 小悦吐了吐舌头，无视拦在皇宫门口怒气冲冲的红毛。“给我弄间实验室。” “我问你去了哪里”皇帝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你管我的，师父让我去找几样东西” “快给我去弄间实验室！！不然耽误了事儿你负责！”小悦使出撒手涧了。 无奈的憋屈皇帝只得悻悻让路，拨出宫廷炼金实验室供他使用。小魔法师一头钻了进去，就是好几天在里面翻来倒去，不知道捣鼓什么怪玩意。 “我说，你吃饭总得出来吧”这日红毛进了他的实验室，竟是找不到坐的地方，只得蹲在一堆炼金器皿中间。 “没空”干脆利落的回答。 “小悦，我告诉你个事情” “别吵，要糊了” “我要和你分享我的快乐！！”飞影站起来，像只发情的猩猩一样锤着自己的胸膛，发出彭彭声。一国之君跟个猴子般的跳上跳下。一边跳还一边不停的问“你知道吗，我好快乐” “你知道吗，我好快乐喔”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不就生个小孩吗！？快滚出去，别吵了！”小悦依然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你怎么知道的？”飞影楞住了。“你知道樱华怀上宝宝了？” “谁告诉你的？小悦？” 发现自己说错话的小结巴索性连声都懒得出了。 “你炼的什么药？小悦，先停一下好吗？” “吵死了！！滚出去！！！” 随着堕空的一声爆炸响，飞影连滚带爬的摔出炼金研究室，转身欲从花园回后殿时脑袋上又挨了一个飞来的坩锅，砸得他眼冒金星。 一周后，小悦的秘密配方“不知名的药”终于宣告炼成。 “这是什么药？”苏敏被他神神秘秘的推到书房里，看着小悦手掌中那枚兀自滴遛遛转个不停的药丸。 “管它是什么药，快吃下去”小悦把药就要塞进苏敏嘴里。 “等等拉，我要喝水，那么大一颗会噎死。” 苏敏直着脖子困难万分的把药丸吞下，骨碌一声进了肚子。 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你们又在搞什么”夜雨哭笑不得的看着刚吃下药丸的苏敏和小师弟。“别给你三嫂乱吃东西” 小悦撇了撇嘴，就在这时，苏敏突然捏了捏自己双腿。 “好痛”苏敏的黛眉因疼痛而剧烈扭曲“显然正忍受这巨大的痛苦。 夜雨紧张地看着爱人，又望向小悦，想问点什么却忍住了。 “这是治疗脚疾的药？”她意识到僵化了二十四年的脚尖开始有了知觉，继而慢慢朝上延伸着。 小悦点了点头“得等几天，你的脚就可以走路了” “啊”夜雨和苏敏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那一颗有什么用？”夜雨知道跟小师弟说什么谢都是多余的，索性打算连另外一枚药丸也一起要过来给敏儿吃下。 “那个不是她吃的——”小悦坏坏地笑了起来“那个吃了肚子也会痛……会很痛很痛……” 枫叶城·皇宫。 “这……”飞影看着第二颗药“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才能让樱华吃”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小悦冷冷把药丸往桌上一扔，滚到长桌另一边的皇后面前。 樱华善意的笑了笑“没事，小悦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说毕她端起茶杯便和着药喝了下去。 “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会……”樱华吃下药后腹中隐约有阵痛传来。片刻竟加剧了百倍，她勉力站起，却又腹痛如绞，“啊”一声叫了出来，摔在地上。 飞影疯了似的抱起她来，转头望向小师弟。“你给她吃了什么药！”他愤怒的大喊着，浑然不顾上一刻还和睦融融的亲情，眼中直似要喷出火来。 小悦喝了口茶，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 “没……没关系，小悦是为了我好，知道我不能怀孕……”樱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而悲伤的笑容。 “这是……堕胎药？”飞影霎时整个人僵住，直起身来看着事不关己的小魔法师，后者好整似暇地望着他。红发帝王颤抖的手想按住剑柄，却又似有千均重般无法提起。 此时一直坐着不发一言的夜雨长身而起，霜月出鞘，站在小悦身前。 “为什么……”飞影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哭你MB！”小悦终于爆发了，手中杯子没头没脑朝跪在面前的圣焰帝君砸过去，泼了他一头热茶“我有说这是堕胎药么！这是再生药！没有这药，她肚子里的东西是一团肉球，肉球懂吗！” “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肉球！世界树之女不能怀孕生子，不能恋爱！师父只帮她解除第一层诅咒她就逃了！” “谁叫你俩当初好好的日子不过要私奔！师父还没说清楚，她生小孩的时候会死掉！然后生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有吃了这药，才能安全生产，你还不感谢我和师父”小悦兀自剧喘中“你就是个混蛋，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明白了，你真的是个废物！”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依然是个废物！二师兄！”他咆哮着把桌子一脚踢翻，乒乒乓乓皇宫内下人们被亲王殿下吓得四处躲藏之际，小悦转身大步走出，再不回头望跪在地上又惊又喜的飞影一眼。 第73章 帝君亲征 城内西区，闪耀着湛蓝光辉的星海传送阵前，只有数十名士兵看守，小悦递出一个钻石币，便要踏进传送阵中。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拉住。 “你现在不能回去”夜雨说“师父交代的事情你忘了？” 小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别气了”夜雨爱惜地看着他“走吧，敏儿专门下厨做了一桌菜，庆祝她终于能走了，就等我们哥俩回去呢” 当夜苏敏果然布下美味筵席，见到黯然回来的小悦，便知在飞影处碰了个钉子，善解人意的她没有多问，只拣那没要紧的闲话说着，逗得三人开心起来，家宴上阴郁的心情逐渐在她春风般的谈笑里散去。 小魔法师在炼金室里忙碌了五天，又遭受今日的刺激后精神终于坚持不住，饭后便回房沉沉睡去，进入梦乡。侍女收拾完毕后，苏敏和夜雨喝着饭后的咖啡，聊起白日皇宫内的事件。 “他也是的”敏微蹙起眉头“早点说清楚不就完了么？” 夜雨苦笑着摇头“他们当年恩怨非常复杂，红毛想方设法要补偿老四，但是心里还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难道小悦还会把樱姐给毒死了” 夜雨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们和红毛不一样，我相信老四，你吃下药就算有什么不对劲，我也不会怀疑他的用意” “但是曾经的事情始终横隔在他们俩心里，飞影再怎样补偿，心中还是忍不住害怕。” 苏敏也无奈的摇头，“如果今天二……皇上的反应不要这么激烈的话，是不是那件事情就揭过去了” 夜雨点头“但是很可惜，他没能控制住自己” “或者说，他没能经受信任的考验” 深夜，飞影犹豫再三，还是前来叩开了将军府的门，只带一名禁卫队长随行，夜雨也不起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往桌前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下。 倒是苏敏自打入帝都来第二次见到这位君王，略有尴尬的起身，不知该说什么好。 “都是自家人，三弟妹不用多礼”飞影制止了她。“敏妹你的脚好了？” 苏敏微笑着点头“小悦不知道从哪找回来的药，一丸就奏效了” “还自家人，今天老四差点被你在皇宫里给砍了”夜雨冷冷的讽刺了一句“若不是我跟着，这时间就该办国丧了” 飞影无奈的笑了笑，想起白天的事“我们俩要真打起来……死的那个八成会是我”又想到发禁咒如同喝凉水般爽快的小结巴。 “他睡觉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可以先滚了”夜雨虽说着送客的话，却往红毛的杯里加了块糖，苏敏残疾治愈，心情大好的他已别无所求。 “大师兄发来军急令，隆奇努斯关快守不住了”飞影沉思良久，说出了真正的来意。 “我去吧”夜雨淡淡的说。就像议论出门买包烟那么简单。 “这是你第一次带兵上战场……” “你在师门里学了什么，我自然也能学到” 一句话马上就把飞影的逻辑堵了回去。说到指挥军队，没有人比微笑更擅长，积乐逊便是她专心研习军法为主，魔法为辅的得意弟子。飞影即使贪多嚼不烂，剑道，魔法，军略与炼金术都只学了个皮毛，却已有统治整个帝国的资本。 他又认真想了一会，才开口“我们俩一起去支援大师兄，小悦和敏妹在这里留守帝都” 隔日，朝廷大哗，帝君亲征支援隆奇努斯山关所，新月四将军均在边防，抽调完军队后，城内只剩一万禁卫军与三万都骑军，是有史以来枫叶城内兵力最为空虚的时刻。 冷冷看着面前喧哗叫嚷的一干文臣，小悦又想飞起一脚把长桌给踹翻过去，早上苏敏好话说尽，央求他随着夜雨同来皇宫内参加军事会议，入耳之处便是帝都兵力空虚，危险至极，万一冷夜举国来攻，亲王殿下绝不可能守得住之类的话。 “我知道在座各位都对我们两人心中不服”夜雨冷冷开了口。 “夜将军，老臣绝非此意……” 打断了特劳诺尔的话，夜雨说“在隆奇努斯山上抵挡了魔军接近一年的那位积乐逊大魔法师” “是我们的大师兄，包括坐在那里的你们的红毛老大”他又朝帝位上的飞影努了努嘴。 瞬时会场落针可闻。 飞影此时说“诸卿请为我们保守秘密，亲王还处于游历期间” 他又补充了一句“有小悦在，他足可抵御十万大军” 当晚将军府内上下人等为夜雨收拾行装，准备明日的出征。 “剩小悦与怀孕的樱姐，这样真的没问题么？”苏敏想到小师弟那麻烦制造机的称号。 夜雨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只好道“他们的关系，就只有靠你多协调了，有空多去走走” 敏儿不禁笑了起来“他们家的事儿，还得我去协调” 时隔五年，圣焰帝君再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御驾亲征。送行的大臣们排了一路，然而飞影与夜雨四下望去，本该站在首位的小悦却不知所踪，由老宰相替代。 也许还在生气，还是算了，飞影喝过壮行酒，率领十万圣焰军即刻开拔。 五日后抵达隆奇弩斯山脚，已经焦头烂额的积乐逊终于盼来援兵，待发现一路军队由夜雨统领时他已感觉胜券在握。这位大魔法师向各国发出军急令后，圣焰军是第一路赶到的。 冷夜，雪兰与香格里拉，沙鲁恩，孟达拉等国的军队也陆续赶到，沙鲁恩派出的是一支由克里带队的二十人佣兵机动小组与四百余名B级佣兵。 待发现积乐逊便是当日于山内协助自己一行人剿灭山贼巢穴的吟游诗人时，克里方如梦初醒。 冷夜则以上将露奈法率领十万军队前来。 又过几日，御驾亲征的卡斯也率领杰那尔军团抵达。人类集团与魔族的第一次大规模会战，即将在隆奇努斯防线上展开。 “奇怪了，为什么神圣帝国与楼兰城的军队还不来”作战会议室内，来自七国的高级将领们坐成一桌，开始制定会战计划。积乐逊皱着眉头眼望桌上的地图。 “军报显示他们已经开拔，应该是在半路上”兰佛里德王插话说道。 飞影也皱起了眉头“莫扎德路远也就算了，教廷军这一小段路要走八天？” “该不会是遭到偷袭了”露奈法即使对教廷毫无好感，也明白到此时非是和友军较劲的时候。 积乐逊摇头“就把它暂时当成一个变数吧”疲惫的他已经连着一周没有好好休息过。 隔日大军一整旗鼓，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寒风中旌旗猎猎作响，多国联合部队虎势眈眈陈列于隆奇努斯西要塞城下，积乐逊虽明知仓促混排的军队，没有彼此的配合默契乃是兵家大忌，然而为局势所迫的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要塞一旦失守，魔军便会长驱直入，即使把手头的兵力全部耗在此处，也容不得魔族进关。 旗令挥舞，战鼓擂起，魔族军蜂拥而来，华伦非特亲自督军攻关，压力陡然比以往大小战役暴增数倍，大魔神王在身后，黑军齐声高喊，竟是不要命的往人类部队中冲来。 克里带领三千骑兵，如一把尖刀般插入黑军阵营中，佣兵部队被积乐逊打散编入联合军内，担当先锋。攻势稍阻之时，飞影与夜雨各率领一万骑兵从两翼处包抄而至。 “兰佛里德出战！”又一支战旗从城楼上扔下，年轻王者一个旋身接住，随即呐喊声中带领三千雪狼骑往血路中急冲，接应浴血退回的克里等人。敏捷纵身跳跃的冰原魔兽一击不得，便即远远跳开，游击过程中落下，咬住魔族士兵的脑袋，狠狠一拧。 又是一支战旗扔出，露奈法的冷夜军出动了，孤注一掷的积乐逊竟是打算在西要塞关口前把魔族的四十万大军给彻底打残！ 这是在冒险。一旦兵力在这里被消耗干净，即使是以强大著称的圣焰与冷夜，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也是吃不消，更遑论雪兰这种小国。回头看到冷夜旗帜追来时，飞影便为大师兄的胆量暗自心惊，然而局势已不容后退，只得高举金乌剑，阳光所到之处，率领着热血沸腾的将士们朝中阵杀去。 黑翼遮蔽了天空，魔族的强势部队，空军参战了。 早有准备的吟游诗人又抽一旗，背后魔法门的法师开始准备咒语。 “顶上！”飞影大声呼喊，他有预感要塞处不会再鸣金。只得以部下的身体挡住掩杀而来的大恶魔。 消耗近万兵力后，七千名魔法师联手施放的禁咒呼啸着降临，瞬间天地间的光线都黯淡下去，城楼开始鸣金。 “退！”巨大的元素波动呼啸着传来，掀起厚实大地，飞沙走石中，目不辨物的飞影勉强催动斗气，金乌剑在沙尘内发出一点微光，穿透了战场。 各方军队此时也顾不得杀敌，纷纷往他身边靠拢。 第74章 被抄家了！ “不能这样做！”啸愤怒地大声呼喝。桌子对面却是无动于衷的莫扎德。 “我不想多花时间来说服你，妹夫”莫扎德说“在进军沙鲁恩前，你就从克勒斯前辈处了解到我计划的重要性” “如果你不愿意参加这次的军事行动，便请离去吧” “所有的罪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你……”星耀剑士已经说不出话了。 “人类联军在前线为我们构筑防线，你在这个时候要去抄圣焰的老巢？！” “大陆只有一统，才能正面抗击魔族的进攻”莫扎德看小孩似的瞥了他一眼“你以为魔法门在隆奇努斯山能抗多久？靠那些七拼八凑的杂鱼能挡多久？” “你以为我不想有朋友？”落寞王子起身，离去，营帐的帷帘仍然微微摆动。 此时隆奇努斯西关所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毁天灭地的大范围禁咒面前，不管是魔族还是人类都再无半点斗志，纷纷朝各自阵营退去。天空黯淡了下来，所有人抬头往高处望去，才发现天光消失的原因是被不知名物体所遮住。 感觉到天际有巨大物件飞来，华伦非特猛然从帅营内走出，远望拖着尾焰而来的那一颗天外陨石。 还没落地，阴影便霎时遮盖整个战场，大魔神王脸色微变，长啸一声抬指往空中遥遥点去。 黑色光束细不可辨从魔族后营内疾射而出，迎上陨石。 天摇地动，如小行星一般的流星在他爆灵魔指之威下碎成数块，去势未消狠狠砸在西要塞以及黑军中。 爆炸，巨响，冲击波撼动了整个隆奇努斯山，大地不断震颤，天灾终于停止，数道深不见底的大坑与沟壑横贯于两军阵营之间。 兵荒马乱，积乐逊迅速下令重新整顿军队，争取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联军再次收拢防线。 满头土灰的克里带领不足五百名的手下退回要塞中。第一轮正面会战宣告结束，魔军损失近五万士兵，人类伤亡战士九千四百一十六名。 大战过后，魔法门帅营中，将领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参加战斗会议。 “教廷军与楼兰军还没到”积乐逊此时也觉察出一丝异常来“这不合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该不会是绕过花海平原去偷袭艾辛格了”忧心仲仲的兰佛里德王对数月前自己救援不及的情况仍不能释怀。 吟游诗人微微摇头“即使是神裔，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沉默几秒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向飞影“老……小悦在枫叶城还是在沙鲁恩？” 后者回答他“帝都” 积乐逊又缓缓点头，排除了最凶险的情况，“我们来研究一下明天的作战” 特兰平原道上，神圣教廷与楼兰十万部队正秘密行军。 这已是莫扎德的全部家底，若一战再败，自己再也无颜去见冥界中的列代帝王祖先。 他并不知道，帝都现有小悦镇守，啸在不久前告诉过他，今生早已被苏文取回，按道理说，狮鹫骑士团目前应作为联合防军在隆奇弩斯山共同抵御魔族发起的大决战。 此时距离飞影发兵已间隔半月之久，前线传回的频频捷报，让帝都人民欢呼不已，浑然忘记了自己仍身处于防卫力量薄弱，随时可能覆灭于第三方势力的突袭之下。 要命的铃铛没有了，正好拖慢西南战线的决战速度，把飞影牢牢捆绑于隆奇努斯山。 “陛下！”要塞处传令兵到“阿加斯将军率部队前来支援” 骤得帝王亲征的阿加斯把绯红从东北防线处拨来的副官班尼留守隆奇弩斯东要塞后，便分出三万圣焰魔炮与枪兵，一刻不停地扑来。 风尘仆仆的魔弹将军，为整个人类联合阵营带来了好消息，远程主战力制约魔族空军部队是强打。欣喜下飞影与积乐逊决定隔日再次邀战。 一周前灭世级魔法，“陨石地狱”造成的壕沟与深坑，已在近日被黑军调集人手慢慢填平。华伦非特与人类魔法师部队均是消耗过度，无法再次出战，这一战将是骑兵与空军决胜负的舞台。 城墙上枪兵，炮兵一字排开，等候飞行部队自投罗网。 战斗再次开始，骑兵如潮水般涌出，绿鳞族步兵无法硬撼，往后退去，重步兵独眼巨人与黑巨人登场。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将领们突然见到身高十米，体型魁梧无比的黑暗巨人仍恐慌起来。 “弃马！刺脚！”飞影发出命令，骑兵们整齐下马，高举手中长枪朝巨人的脚腕处刺去。 不得不说红毛在此时作出的决定实是正确无比，战马受高阶魔族气势压制，不受控制的掉头往要塞方向逃去。舍弃了马匹虽机动力大大降低，却也把目标缩小，使高处巨人双手不易抓住马背上毫无防备的骑士们。 一枪夹杂斗气刺出，便在黑暗巨人的脚腕处开出一个血洞，重步兵吃痛负伤后，行动力大打折扣，却也变得更加暴戾起来。 “骨龙！”远望黑军阵营中一只硕大无比的骷髅龙头腾空而去，积乐逊心中暗自咒骂迟迟未来的教廷盟军，一面下达命令，祭祀纷纷准备光明圣箭。 克里一眼认出，高骑骨龙背上的正是久违了的格兰。黑骑士在魔族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为魔族立下大功的他，被一举擢升为空军大队队长，相当于人类的某军团统帅。意气风发，面前的人类对于他来说只是可悲的小爬虫，必然在伟大的格兰统帅率领下被一举击溃。黑军的蓄意排挤，直属上司辛古拉受伤失势，让他急切邀战，欲以空军力量破关，而奠定他不稳的地位。 要塞内收兵令起，骑士们佯退，以引诱魔族空军进攻。格兰此时不知是计，带领近万空队追杀而来。 火焰魔王依佛里士对这个看不顺眼的跋扈黑骑士心中早就心存怨恨，明知地面部队大规模退后是计，也故意不提醒格兰，就这样让他追了过去。 眼看骨龙已追到城门处，平地瞬间爆发出直摧云层的圣光，凝神一看，却是从祭祀后队中的金发少女手中发射的炽热魔法光束。 积乐逊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暗道自己居然忘记了己方阵营还有一枚原罪。 光束所到之处，无论是堕天使还是恶魔，都惨叫着拍动翅膀逃离，然而贝利娜不打算就此罢手，璀璨光芒再次增强，覆盖了战场三分之一的范围，竟是把大规模空军烧成飞灰。骨龙转身不及，被第一束集中光束打中，顿时烧毁半身，单边骨翼无法保持平衡，狼狈地朝战场中摔下。 原罪威力渐收，阿加斯令下，远程打击又至，一时间空中绚丽魔法子弹齐飞，五颜六色如一张大网，迎上了黑军后续而来的空队。 与此同时，另一股联军已然悄悄沿亚兰特平原道接近圣焰千年主城——枫叶之都。 远在数十里外，帝都的防御系统便已察觉，待发现是不知名势力接近时，全城都紧张了起来。 已有八月身孕的樱华支撑着坐在皇后位置上，调集禁卫队关城门，疏散民众，她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新月四将军外守边防，城中只剩一干文臣，唯一的武将便是禁卫统领苏格里，外加一个人型魔法炮，如何能挡？ “吵什么吵！”小悦走进大殿，扫视慌乱的大臣们一眼。殿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即使飞影极力拍胸脯保障，有这个年纪尚且不足十八岁的亲王坐镇，帝都可确保安然无危，然而这只是在一切运转正常的假设下，现在十五万大军围城，纵使你魔法天分再高，也不可能一力阻挡如蟑螂般杀也杀不完的士兵。也不多说，小悦便坐上皇位。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布防。 “帝君不在，由亲王行使皇权”樱华此时再无犹豫，她知道无论是胜是负，都必须表态。否则这一仗便无丛打起。 布防，巡逻，骚扰，疏散，命令一道接一道发下去，竟是井井有条，民众被疏散到内城，军队集中在南门处。 “一部分文职大臣，以特劳诺尔卿为首，向北面撤离。”亲王此言一出，群臣大哗起来。 “愿意撤离帝都的，请站到左边，考虑完毕后立即回去收拾行李，即日起行。”小悦眼光扫过桌旁各位大臣。 值此国难当前，自己身家性命不能托付在一个小孩身上，不少大臣考虑过后，顾不得旁人的议论，纷纷站到特劳诺尔身后。 “殿下！老臣愿与帝都共存亡！”特劳诺尔气得胡须开始颤抖“您是在侮辱我！” 小悦嘴边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丞相阁下，是我的提议欠妥当” 他又随手指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大臣，“便由刑院的这位爱卿带队吧，各位请回去准备，三点在北门集合，由苏格里将军派四百名禁卫护送”文官们退出殿外，跑得比兔子还快，纷纷回家收拾金银细软。 “苟且偷生的渣滓”长桌另一侧，年已半百的女大臣从鼻孔中哼了一句。那是现任帝国财政大臣——索非亚。 “该走的都赶走了”他似乎轻松不少“现在都是赶不走的了”，仔细分析了一下敌我双方兵力，小悦皱起了眉头。 第75章 三十万金币的炮弹 三骑于枫叶城南门外遥遥停下，主帅三人顿觉天地之小，仇敌何处不见。 只因面前百米处，马背上坐着的那人竟是他们的克星。 星耀剑士甚至不敢抬头面对那道嘲讽的目光，勒转马头，朝己方阵营退去，把谈判扔给了丹与莫扎德。 噩梦的起点，令自己生平败得最惨的大敌，就那样人畜无害的立于面前，楼兰王子跨下坐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后退了几步，旋即又被勒住。 “怎么？你们不说些劝降之类的话么？”小魔法师挑起眉毛，看着面前的兄妹二人，似乎谁接管这个帝国，便会变为飞影那种疲懒的流氓模样。 “说啊，说你们只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我二师兄拼死拼活，在隆奇弩斯山抵御魔族进关，你们来抄他的家？” 丹仿佛不认识地看着长大不少的小悦，奇异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她终于明白，不管是一剑破天的夜雨，君临天下的飞影，还是这个结巴的小魔法师，都不会是简单的对手。换句话说，当初冲进艾辛格死去的那十万部下，非是武运不佳，而是自己的哥哥，真的踢到了铁板。她再没有丝毫怀疑，如果当日攻陷了沙鲁恩，这个小魔法师会一路追到楼兰，补送一记铃铛。 久久无语，莫扎德事先想好的说词再派不上用场，小悦转身离去，城门随即合拢。 当夜，城外守军开始强攻。 莫扎德虽知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夺取枫叶城一着行险，但他已再无退路，家族使命背负于他的身上，上了神圣教廷的贼船，为了履行那一预言与神裔入世，大陆一统的传说，他不得不攻。 按得到的情报，帝都中只有三万余战斗部队，平民生活于一向优越的环境中，已缺少了拼死抵抗的勇气，贵族及其私军又逃了个精光，仍有八分胜算。而且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还掌握着两张决胜的王牌——苍穹之剑与神圣教廷的新教宗，拉非特。 火焰硝烟四起，魔法师们的远程法术开始了。乌云下翻滚强烈的元素波动，火龙，火球，呼啸着落在城墙上，步兵借大型魔法的掩护，迅速推上攻城梯。 丹的凤翼早在艾辛格一役中碎为废铁，换上一把不趁手的魔杖，她努力召唤出流星爆炎，毁天灭地的能量肆虐，砸在帝都亮起的防护罩上。魔力堪堪耗尽之际，防护罩终于不负重击，砰然碎裂。 小悦很明智的没有派出军队邀战，把兵力派遣到了城墙周围防守，平原战只是找死。 “敢死队垫上！”莫扎德眼看登城梯数次搭上城墙又被推了下来，巨大的枫叶城在夜色中宛如乌龟一般无从寻觅其破绽。 转头得知自己妹夫拒绝出战时他烦躁无比。派出手下传令兵前往教廷阵营中寻求帮助。 天使部队若出，拿下城墙只是瞬息的事，然而拉非斯狡猾无比，坚持必须等到楼兰军进驻帝都之后才愿意发兵，不用说他也害怕那位亲王又亮出什么恐怖神器令天使军团一炮成灰。 一夜激战，城墙下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天空已然微微发亮。 知道持久战不利于己方，莫扎德下了决心，派出后备队继续抢攻。 “还剩多少人？”小悦此时坐于皇宫中，听着苏格里的报告。 “守城军折损兵力约五千人”苏格里皱起眉头“而且现在都很疲劳，对方又是生力军……照这样下去” 小悦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民众都撤入内城了么？”他又转向索非亚。 后者确认了他的问题。樱华咬着下唇，额上渗出豆大汗珠。 小悦发现了她的异常“你回去休息，别折腾小产了” 众人大窘，这种类似诅咒的话只有亲王才敢说，也只有他才说得出来。 “开皇室内库！取卷轴！宫廷魔法师全部到城墙外沿预备！”小悦大声下令。 赶到城墙处，宫廷魔法师早已一字排开，列好队伍，亲王挨个发下卷轴，一声准备下，卷轴开始散发淡淡红光。 “怎么了？”下午四点，莫扎德蓦然惊觉守方开始奋力反击。 “有微弱的元素波动”丹的大魔法师称号也不是拣回来的，第一时刻就觉察到了异常。“不像是禁咒，卷轴！开启魔力盾！” 莫扎德连忙传令下去，淡黄色护罩亮起，却是准备充足的根源屏障从督战台上瞬间扩展到了城墙下。 所有宫廷魔法师双手同时拉开，令攻方意外无比的，没有元素聚集，随着卷轴翻转，魔力刻印一面朝着战场中央映射出黑红两色的地面法阵。 一个，两个……近五十个魔法阵在城外平原地上遥遥出现。转动中激喷出地狱火焰。 “快退！是召唤阵！” 随着丹惊慌的喊叫，魔法阵内传来远古恶魔的怒吼，兽头人身，上下浴火的火焰巨人奇美拉从阵内迈出，挥手所到之处，骑兵，步兵都被烧得焦黑。 楼兰军方阵最末端的魔法师队伍吟唱完毕，平地中掀起滔天巨浪，朝火焰巨人们涌去。 小悦手中最后一个卷轴反转下，大了三倍的召唤阵中跳出一只羊头人身，胡须至胸，手持巨镰的怪物，敏捷弹跳到楼兰军中，挥起镰刀便往魔法师身上砍去。 “巴弗灭！”丹的声音都变了“快去找教宗”她示意手下传令兵。 城墙上的亲王像极了一个捣乱过后满足的小孩，盯着眼前被搅得一团糟的攻军。 “撤进内城，外城弃守”他转身下令。 此时苏敏的魔偶试作机已在各个街口准备就绪。 光明阵营祭祀们的圣光交错落下，巴弗灭不甘心地一声大吼，被彻底净化。 焦头烂额的联盟军队好不容易摆平这一次异变，再次强行登城时，却意外的发现城墙守军在小悦的指挥下已全数退入内城。 “报——！殿下，敌方城墙已经弃守！是否进驻城内！” 又一个难题横在了莫扎德面前，按道理来说，巷战必须在白天打，攻方才具备优势，黑夜对于熟悉城内地形的守军来说，自己一方就如瞎子般难以作战。但是若夜晚敌人趁机突袭抢回城墙，自己一方死了那么多人便失去意义。 斟酌再三，他狠心下令“试探性缓慢突入！” 在皇宫指挥小组的安排下，全城灯火皆熄，漆黑一片，惟有楼兰军的火把缓慢的朝内城蜿蜒而来。 魔机院（魔导力学与机关研究院的简称）在两军剧烈交战之中已悄悄把魔偶安排到位，有的藏于商店内的橱窗，有的潜伏于街角小巷内，有的则直接放在房顶，只等守军大部队进入，便开始雷霆万均的一击。 “还不行……再进一点”小悦与苏敏，坐着轮椅的樱华，还有一干大臣们在皇宫的空中花园平台上，凝视着逐渐靠近的火把。 此时文官们再也不敢小觑背对他们的，嘴上连胡须都没长出来的小亲王，均感觉到自己选择留下，实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樱华本还需一月才到生产期，但在生生造化丸的催动下，这几日却是颇有临盆的迹象。大敌当前，她不敢告诉小悦，免得分散众人注意力，仍坚持坐在轮椅上参与指挥工作。 “开始”小悦示意苏敏，后者迅速把控制水晶注入魔力。 瞬间人类的惨叫声到处响起，撕裂了整个夜空。骚动布满全城，内城敞开的大门轰然紧闭。 “报告——！前方发现不明敌人！似是钢铁巨人！” 莫扎德眼皮猛的一跳，忙率领将领们冲上城墙高处，似为了迎接他的观战，巨大爆炸声从城西侧响起。是魔偶在受到毁坏过度的自爆声。 “你把三十万金币的东西扔出去当炸弹”苏敏略带嗔意的横了小悦一眼“等红……等陛下回来会气死” “城外还埋伏着六万天使和教廷军”后者微笑着说，观赏着面前这部战争大片。 “这只是开始而已”说完亲王转身下到大殿，他知道今夜莫扎德再也不敢进来了。 神圣教廷终于出战，天使闪耀银光的六翅对撼钢铁魔偶，竟也占不到丝毫上风，抢救回部分陷身于城内的友军后，莫扎德不敢再贸进，退守到外城边缘处，所幸防御力变态的庞然大物没有一路追杀过来，失去了作战目标后，又自发的停止了动力。 第76章 你居然在这时候生小孩？ “怎么了？”飞影愕然看着关上水镜通讯的积乐逊。后者像是吃了好几只苍蝇般朝他转身看来。 “亲爱的师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 “好消息是，你老婆要提前生了，师父和梅林老师正往枫叶城赶去” 飞影一时间呆在原地，然而他低估了乌鸦嘴大师兄的能耐。 “坏消息是，我们的友军似乎绕了个道，在你家门口蹲着” “……” “我相信有老四在，情况还不至于太坏，不过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带点人回去给他们当拉拉队……” 又过了一天，太阳在乌云背后升起，枫叶城随处可见战火焚烧的痕迹。此时逃到内城里的民众们不安地挤在一起，等待末日的来临。 亲王与皇后都没有出面鼓舞士气，然而他们知道，此时候这两位皇室成员还在城里，没有抛弃他们逃走，这就比什么宣言都有力。 小悦正在忙碌的给魔偶安排位置。 黎明的微光中，剩余的魔偶同时转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内城大门处走去，抬脚，落地，城外自内响起轰鸣声。引起了帝国百姓的惊慌与骚乱。 “不用害怕，那是自己人” 虽然魔偶实在不可以归类到“人”中来，但亲王在皇宫门口的现身，让百姓们安心不少。 莫扎德就像面对着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小心翼翼带领部队向前推进着。百余台魔偶组成的军团走到内城外侧，一起转身，半蹲下，面朝敌军进攻的方向。 “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了”拉非斯有力地给战争下了结论“只要攻破内城，这次就大获全胜！” 莫扎德心中暗骂，从始至终你的军队都没折损多少，死的全是楼兰军的子弟。又知此时不是互相攻讦的时候，只得压下怒火，向教皇所言的胜券节节逼近。 当联盟军摸到射程范围时，骤然而至的热能射线齐齐从魔偶口中飚出，躲闪不及的先锋队伍顿时倒了一半，额头无一例外的都是被高能炮开出一个小小的血洞，去势未消的魔法炮几乎在一瞬间连着贯穿了十几人。 莫扎德已成了惊弓之鸟，未战先怯的他马上把部下疏散到主干道两侧。而魔偶很有默契的发完那一炮后便由口中收回长管，等待楼兰军再次送上门来。 屈辱使丹的脸涨得通红，魔力恢复了九成，她正要再次开始准备禁咒，内城的皇宫处却传来让她魂飞魄散的声音。 那是她听了无数次，并抄录下乐谱的镇魂之歌。 满城军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远古的乐曲，不由得齐齐把站在皇宫台阶上的亲王殿下奉为天人。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城中楼兰军夜间死去的尸体正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寻找着活体作为攻击目标。 经历过艾辛格的一场大败，十万亡灵穷追不舍的场面兀自历历在目。在这诡异的气氛里楼兰军早已胆寒，只待有人发出喊声，便要丢盔弃甲往城外逃去。 “教皇呢！教皇在哪里！”莫扎德眼见周围越来越多的僵尸围拢。 镇魂之歌的波动一直扩散到外城的城墙处才停下来，小魔法师把控制范围掐得一清二楚，绝不浪费半点魔力，外城处是连日大战后，还来不及焚烧掩埋的敌我亡者。 拉非斯也知不能再等下去，站起身来走出指挥部，迈上帝国主干道的末端。手中救赎之卷无风自翻，哗啦哗啦地响着。神器一出，身周光芒万丈，天界之音再次响起，犹如神灵附体般笼罩在圣洁气息中，周遭天使纷纷落地，下跪。 天地静止，万物震颤，神邸之言出。 “神说，尘世无悔，那早已死去者，必重入轮回” 陡然间大预言术扩散到每个人耳中，正在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时，皇宫内却传来另一女声。 “神说，那朝拜我等，必赐其超脱轮回之力” 轰一声两大创世神之力相互碰撞，却是抵消于无形，本因教皇大预言而停止的天地间亡灵，重又动作起来。 “哼，多管闲事”小悦冷冷的说。 愕然的教宗手中救赎之卷再翻，圣言再起。 “神说：那时间之轮……” “神说，那借我之名行不善之举，定将坠入深渊！” 两句相左预言再度交锋，最后半句一出，皇宫内的樱华声音竟是哑了，坚持念完，她痛苦不堪地捂着腹部缓缓坐下。 拉非斯手中救赎之书“啪”的一声被不知名力量强制合拢，胸口有如遭巨锤轰击，吐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在莫扎德惊慌的大喊中，亡灵层层叠叠，往楼兰军中拥上，挥舞着骨断肉连的双爪，发出浑浊的声音。 小悦再次催动，这一次他身周散发出如同实物的黑色雾气。朝城外不断扩散。 “殿下……殿下！”把守内殿的禁卫仓皇冲出“皇后她……” “真能给人添麻烦！”小悦只得把亡灵天幕一收，转身迈进皇宫之时，天边远处两道熟悉的气息破空而来，直穿入了后殿。 松了一口气，知道里面的事情已不再用自己打理，复又转过身去，紧张地盯着城门处。 天使大军扑动着羽翼向内城飞来，一时间铺天盖地，尽是白翅之光，宫廷魔法师们早已准备就绪，亡灵天幕扩散到极至的一刻，锋利的箭镞，各种地对空魔法点射从黑雾中冲出。 “我以华伦非特之名为契约召唤那沉睡万年的远古之枪，刺穿光明之屏障。” 现学现卖的魔族黑巫术从小悦手中成型，黑气凝聚为实体，化为一头长龙盘旋咆哮着，一头朝空中密密麻麻的天使中撞去。爆裂声接二连三响起，被黑龙带到的天使纷纷翅膀断折，喷出漫天金色血液。 正值内城数十万居民高声欢呼之时，城外大道中巨量光明元素聚集，却是光辉教廷的魔法炮吸能完毕。闪耀着刺眼高温的光芒，炮口不断凝结能量，一炮之出，天地色变，呼啸着摧毁了沿路的建筑，亡灵，甚至楼兰军。 小悦猛然发觉元素波动，忙指挥黑龙下落，贴着地面迎上了挟大量天地元气的一炮。 无分敌我，不仅城中肆虐的亡灵，人类，连招呼都不打便悍然发炮，前方所有物体都化为飞灰，狠狠地轰上内城大门。 幸好最后一刻被暗黑龙枪消去了大半，否则这一炮定会把站在皇宫门口的亲王轰成粉末。 钢铁大门碎片四处纷飞下，内城洞开。现出禁卫军的人墙以及站在人墙中的小悦。 守军齐声呐喊，热血沸腾，只等亲王一声号令，便冲上前去进行白刃战。 莫扎德倒提手中苍穹神剑，从洞开的城门处带领数千名精兵冲进了内城，苍穹飞舞下，挡者披靡，连人带盔甲一剑被劈成两半。 “你们还不出来！我要罢工了！”楞了半天的小悦突然朝着内殿方向大喊“就不能一个接生一个来帮忙吗！！” 任谁也想不到，数分钟前还凛然领导全城军民的亲王殿下此时却是无厘头的喊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交战双方都是一呆。 然而另一个声音从城外传来。 “我迟到了！辛苦你了！”话音毕，人已由远及近落在皇宫门前，飞影御剑高速而至，顿时万岁之声几乎掀翻整个皇城，士气大振之下，帝君一马当先朝莫扎德冲去。 此时已经陷入狂暴状态中的莫扎德再也不在意身边还有几人，化身为修罗的他挥舞手中神剑，于血海中失去理智，苍穹不断汲取人类的鲜血与生命，所到之处，辨认不清敌我的他均是一剑两段。 红色双眼，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似乎永远不会停息。 “他……他被剑控制了”小悦发现了异状，然而乱战之中他已近不了莫扎德身前。闪雷，火球，水柱纷纷往神裔王子身周落下，却被苍穹所蕴涵的无上神力挡开。 第77章 回家吃饭去吧你们 天子一怒，世间伏尸百万，流血飘撸。 直到此时，楼兰王子才拣回了自己王者的自尊，不甘心被踩在强者脚下的他，把心智，生命，灵魂彻底奉献给手中苍穹，宣告着自己的无上威能。 命运不公？对于命运女神所眷顾的神裔，即使灭世的预言都倒向自己身边，为什么身披天上众神的荣光，我却一再碰壁！ 我誓以手中苍穹，扫除世间所有障碍！ 神剑锋芒锐利无双，剑刃风声处，碎石纷飞，血与断肢一路四散。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人的生命，其中还夹杂着天使的羽毛与金色滚烫的液体。正在血海修罗拼尽全力，往皇宫门口众人砍去之时，飞影终于寻到破绽，从重重剑影中穿过，手中金乌迎上了苍穹。 辉日之光大盛下，一声清音响彻枫叶城，金乌断折。 膂力所到，冲击之能撞得两人朝后飞去，苍穹脱手，飞影勉力站起，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手中还紧紧握着半截断剑。 楼兰王子在粘稠的血潭中挣扎翻滚，茫然而空洞的眼神望向不远处掉落在地面的神剑，口中“荷荷”地呼喊着，似乎要抓住什么。 风停，天地静，王者再临。 炽羽出现的一刻，神威散出，人类，八翼以下天使均被死死压在地上。小悦才发现闯了祸，金乌剑断，索性心一横，站在原地等着炽羽责罚。 然而后者只是淡淡朝他望了一眼，右手平伸，飞影手中的剑柄便自动飞到他手上。 抬起半截断剑，在手臂上轻轻一划，紫黑色的血液流出，如一只妖异的蠕虫爬到锋利的断口处，此时另半截断剑从远处飞来，“峥”一声合于剑柄上，光华流转后，竟是密合无缝，找不出丝毫断裂过的痕迹。 接毕断剑后，炽羽随手把金乌往飞影处一甩，插在他面前的地上，右手又凝空虚抓，抓过苍穹神剑。 扣起食中二指，正欲往剑上弹去之时，十翼天使顿觉危机，振起武器便朝他飞来。 炽羽也不转头，左掌推出，空间似被这一推激得震荡不止，血红的垂直符文圆阵从他身前成型，旋转着迎上了十翼天使，就如一道过滤网般迅速穿过了天使全身，惨叫声中带走了它的血液，羽毛与肌肉，惨白的骨骼仍借那一冲之力零散碎落于地。 符文阵穿过天使，朝回过神来的莫扎德飞去。 心中已不存半点骁幸，正闭目待死的莫扎德知道，此时即使挣扎，也无法在这不属于人类的神威下动弹丝毫。 虚空中涟漪荡起，王子身前的空气里像水镜一般凝固，从涟漪中心伸出一根小小树枝，抵住了炽羽的符阵。 洁白玉指出，继而是一只完美无暇的裸足，空间波动下，一身绿纱的女神出现，眼波流转，与暴戾的火皇对视。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炽羽的神威似乎被无形之力抵消，周遭十数万人顿觉身上重逾万均的压力一轻，吐了一口长气。 “绿……”小悦愕然发现，救了莫扎德一命的便是自己曾与马修在地底遗迹下偶遇的女神。 绿之神似笑非笑的望了小悦一眼，旋即又转头对着炽羽，仿佛在等他开口解释。 “他是我的养子”炽羽冷冷看着面前的女神。 “阁下，这里是人间界”绿之神礼貌的微微欠身，言下之意自然明了。 她又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好歹他们是沙罗曼的后人，还请阁下承我三分情面” 炽羽冷哼一声，把手中苍穹往身后扔去，并排插在金乌侧旁，转了个身，王者消失。 绿之女神的神威也同时撤去，两大神明离开，竟是没人再过问那把神剑。 一声婴儿啼哭细不可闻，隐约从皇宫深处传来。新生儿的降临，似乎在嘲笑着格里佛尼家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惨败。 飞影此时简直就是嚣张到了颠峰，快乐到了极点。一手苍穹，一手金乌，长身而立，遥遥指着莫扎德，正想说点什么之时，皇宫内出来的两个女人却让他大惊之下，脚一软，便要跪下。 梅林斜眼瞥过众人，微笑却拉下斗篷，遮住嘴角的一丝笑意。 “都散了吧，回家吃晚饭去”圣灵导师说完这句，身边风元素聚拢，与微笑穿过长空，消失于天际。 梅林放出话来，圣焰军只得不作阻拦，任楼兰与教廷联盟士兵离城而去。 飞影此时才拉着小悦猛然冲入皇宫，绕过花园与重重内殿，直奔向婴儿啼哭传来的方向。 床边忙碌的女仆来来去去，苏敏握着樱华的手，看见飞影和小悦两兄弟进门，善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出门外。 樱华转过苍白的脸，经历了一番折腾，嘴唇干得起泡，声音嘶哑，躺在她床边的宝宝仍啼哭不止。 “这是你生的？”小悦难得的主动与二师嫂说了句话，却让整屋人绝倒“这不是猴子吗？红红的还那么多毛” 本来蔓延于房内的激动气氛被小悦一句话冲得无影无踪，喜极而泣，正想出言安慰的飞影，一时间被整得尴尬异常，与樱华大眼瞪小眼，都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猴子停止哭泣，双手兀自在空中挥舞几下，安静下去。苏敏忙把他拽着拉出花园内，找了个地方坐定，下人们也纷纷识趣地退了出来，让帝与后分享这一刻难得的喜悦。 “你三哥呢？”苏敏小声问道“城外现在怎样了？” 小悦耸耸肩“梅林老师放他们走了，三哥没见，估计还在隆奇努斯山” 苏敏目光又转到他手里的两把剑上“这哪里拣回来的？” “啊”小悦才想起手里的苍穹来“这是二哥的战利品——！”炫耀地朝苏敏晃了晃。 “那就是小孩？生下来都这样的吗？和猴子一样？”小悦又继续追问猴子事宜。 “……”苏敏满头黑线，无言许久。 隆奇努斯山连番恶战后，积乐逊终于再度掌控局势，自知不可力夺的华伦非特只能把怒火发泄在关外沦陷区，两军僵持日久，渐成消耗战。 天之大陆的又一年即将过去，凛冬将至，严寒的气候极大阻碍了魔族的进攻，大魔神王无奈把部队撤回古罗尼山脉深处，预备下过冬事宜，同时整顿军备，期待来年再战。各路联军见天险得守，便纷纷告辞，赶在第一场严寒来临之前回到本国。 然而，枫叶城一战惊动了整个大陆，掀起了所有势力前所未有的怒火，除艾辛格以外的所有国家，一致把矛头指向格里佛尼神裔家族，神圣教廷作为同盟军，压力也瞬间倍增。 措辞最为强硬的是魔法门与冷夜，发布出的声明中宣告：若楼兰与教廷军再度罔顾全人类种族的存亡，大敌当前时挑起大陆内战，将不顾一切铲除其所有势力。 承梅林一言而逃得性命的莫扎德至此已被彻底打残，彻底仆街，彻底颓废，即使想战，也无能为力，家族军队从离开楼兰时的十五万减至三万，消耗达75%之巨，王子如丧家之犬般逃回大本营，神裔时代的传说与统治，在枫叶城一役中画下永远的句号。 虽兵败逃亡，但人却终究得活下去，神裔沦落到过街老鼠般的地位，外交与内政都必须重新安排，此暂且不提。 圣焰一战，不仅奠定了镇国亲王不可动摇的地位，还顺带着清理了大部分贪生怕死的帝国高官。以飞影樱华的手段，收拾善后自有其策略。这位统治一国的君王在回顾局势时，不由得再次为自己师父的巧妙布局而震撼无语。 一切都像是微笑安排好的，帝君亲征，亲王留守，楼兰，教廷联军就正在国力空虚之时送上门来，籍此机会，小悦一举拔除了抗魔战线中的所有隐患，还连带着把圣焰建国以来，朝廷的不稳定因素彻底清洗。就连最后关头，她也在宫内隐忍不出，直到炽羽降临的一刻，夺过苍穹之剑，梅林与微笑才舒了口气。大局已定，飞影得到这把创世级的三大神剑之一，供奉于皇室内殿，将作为镇国神器世代流传。 只走了两步棋，便把神裔与光明教廷逼到了水沟里，再无退路。 王权得到了巩固，民众与大臣们都承认了小悦，夜雨与苏敏三人在帝都内的地位。 数日后，夜雨从天关凯旋回国，班师之际，全城十数万民众夹道欢迎。同时飞影因喜得皇子，下令全国狂欢数日。枫叶城瞬间被欢庆的海洋所淹没。 寒冬悄悄到来，小悦也休假完毕，即使休假期间浑没半点清闲，总算为这个挂名的亲王牌号做了点名附其实的事。收拾好大包小包的零食，脱下王服，穿上魔法斗篷，又恢复了佣兵团内那个小结巴的模样。 “不要吃太多糖”苏敏就像个母亲般念叨着桌旁的小悦，后者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早起早睡，睡觉前要刷牙”小悦不顾身后夜雨的大笑，接着说了下去“我在团里时每天被啸起码念个五六次” “可惜他现在都不回来了”想到楼兰阵营中的昔日好友，小悦不由得脸色一黯。 夜雨静静看了他们半响“过完神诞日和新年再走吧？”他明知东西已收拾妥当，仍忍不住想把小师弟再留一月。 小悦摇了摇头，门外铃声响起，飞影仍是简装轻随，跳下马车来，走进门内。 “你二……樱华她身体还没恢复，不能来送你了”传送阵前，诸人均停了下来，身后跟着一大队禁卫军与大臣。飞影认真的看着小悦，问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再留几天？” 小悦现在简直就要被烦死了，与刚到枫叶城不同，近日每次出门，所到之处都是没完没了的跪拜，鞠躬。下个马车便是惶恐的禁卫，逛个商店都能遇见必恭必敬的大臣。一瞬间城内所有焦点似乎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让他只想赶快逃回沙鲁恩过佣兵的日子。 接过飞影递来的黄金酥，转头朝星海中走去。 “小悦”飞影忍不住又喊住了他。 “那天皇宫里的药……师哥错了，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师哥这人你从小也知道，脑子没你和大师兄好用，老钻牛角尖……” “但是我当这个皇帝，只是为了守护你和……“ 小悦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消失在星海的传送光芒中。 第78章 登场·流水剑士 香格里拉。 小悦走上街道，道路两旁庸碌人群比起枫叶城又是另一番景象。路边挑着竹杆卖饰品的小贩，推着车的小吃摊，马车时而运载着货物在密集人流中穿梭而过。在这个以商业为主的贸易都市里，常有魔法师前来购物，即使是见到传说中的半兽人，甚至矮人地精，都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小悦也同样的没有吸引多少好奇的眼光。还在许久之前来过一次，他努力的记忆着方向，朝马车停泊场上走去。 其实以千语家的VIP金卡，随便在一间旗下产业内便可使唤服务生为他雇来一辆豪华马车，然而小悦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顺便来香格里拉逛逛街正是他拒绝了飞影派专人护送的主要目的。 当然，即使穿着魔法斗篷，仍避免不了某些小偷的盯梢，只是这些小偷都无一例外的没挨到身边，便被某个人解决掉了。他也不知道这一点，左右看看，自顾自地走着。 终于他在陆行港处停了下来，出示VIP卡，围在身前介绍生意的车夫们马上一哄而散，高级人员专门从接待中心内出来迎接他，并为他指定了一辆豪华蒸汽车。 这时港外跑来一名气喘吁吁的剑士。挤到他身边。 “很抱歉，今天发往永恒冰原的长途蒸汽车已经出行了” “那他怎么能买到票？” 小悦转过头打量着身边剑士。 水，如果要以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人的话，只有柔和的流水才能概括他的外貌与气质。和星耀剑士充满刚毅的脸部线条所相反的是，这人似乎笼罩在柔和的曲线里。双眼是比啸还要深的海蓝色，眉毛不经修饰，却又自然地延伸着，嘴唇的弧线找不到半点棱角。 呼出一口雾气，那剑士转头朝小悦笑了笑。 五官精致无比，短短的蓝黑色头发，越发衬托出一个贵族子弟匀称的身材，恰到好处，既不瘦弱，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阳光般的笑容。似乎长期在南面生活，令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衬衣敞开两扣，隐约能见到宽厚的胸肌，脖子上戴着短短的项链，上穿着一枚海蓝色的戒指。 背后是机械大剑？小悦认出了大陆上极少有人用的武器，一把长剑重合叠在另一把大剑中，战斗时只需掀动机关，便一分为二，双手能同时挥舞起两把剑的人必须有强大的臂力。在极东之地的某个不知名岛屿，机械双剑又有另一个称呼“二刀流派”。 微微行了个法师礼，小悦开了口“请问阁下也是去东北方？” 那剑士点头“可惜今天来晚了，要到明日才能发车。” 经历了近三年游历后的小魔法师已不复当年见到陌生人便下意识结巴的习惯。微笑着向他发出了邀请。 “我要坐特期车去沙鲁恩，阁下如果不嫌弃，我们便一起走吧，路上也好聊聊天” 剑客释然一笑，也不客气，便登上了小结巴的豪华蒸汽车。 “我们以前见过么？”剑客哑然失笑“真不好意思，我忘记介绍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却没有意料中的自我介绍，小悦尴尬起来，有这样说话的么，开了个话头又不接下去。 “我叫悦·格拉苏”他伸出手去。 剑客微有失落感的与他握手“川枫·爱尔兰斯” 他内心暗自苦笑着，也许当年真的太小，过了这许久，早已把自己当成陌生人给忘了。 小悦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熟悉，尤其是独特的姓氏，又是哪位神裔？ 在川枫期待的目光中，他又想了许久，最后放弃了这个消耗脑力的行为，再次尴尬的笑了笑。两人聊起无所谓的话题。 蒸汽车离开香格里拉，气温开始下降，车窗外茂密的绿色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冻土，冰原。想起怀中还夹带着一堆师嫂们塞来的糕点零食，小悦便大方的拿出那盒黄金酥与川枫分享。 “这口味，看来是名家做的呢”川枫只尝了一块，就讶异的说。“是宫廷贵族的大厨准备的点心对吧” “您真会开玩笑”小悦没想到一块点心都能引出这种话题来“我又不是贵族，这只是枫叶城路边买的罢了” 川枫点点头，“枫叶城是个很好的地方”他又回想起上周阅读过的资料。忍不住看了一眼小悦，川枫心想，会开玩笑的是你才对。圣焰并肩亲王，魔法门掌门的最小徒弟，不知名恐怖大神的养子，你要不是贵族，那位可怜的楼兰王子就该去爬狗洞了。 终于，小悦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川枫，你到北面去，是去雪兰？” “我去收拾一个白痴弄出来的烂摊子”说到自己所行目的时，川枫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不过其实我很早也计划往北走一趟”知道他不愿多说，小悦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豪华的蒸汽车引不起蓝发剑客的注意，他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地享受这高级待遇，只有小悦携带的点心让他赞不绝口。话题一转，又聊起大陆各地的风土人情来。让小悦意想不到的是，蒸汽车穿过整个永恒冰原，直至经过雪兰城，川枫都没有下车的意思。就这样一路跟到了白龙岭，艾辛格门口。 “这就是艾辛格？”川枫仰头打量着宏伟的城门，差点站立不稳。 小悦笑着说“要到我家里作客吗？”此时城门驻守的佣兵们已认出第一佣兵团素有人型魔法炮台的小结巴回来了。 “小悦！你回来了啊！”自从沙鲁恩遭遇突袭后，米拉贝利便加大了防守力度。城内守军打开小门，客气地让他进来。 “这位是谁？”佣兵们走上前，善意地向川枫打了个招呼“你的朋友？” 小悦想了想，又点头“来做客的”他又问“克里他们回来了吗？” “半月前就回来了！” “欢迎你来沙鲁恩”友好的微笑与热情让川枫心情舒畅，坐上城门处的马车，钻石币递出，缓缓往新城内的蔷薇花大道开去。 “你终于回来了！”开门的贝利娜惊呼出声。 “终于舍得回家了啊，小结巴”在与伙伴们打趣过后，川枫的出现引起诸人的注意。 剑士掏出一封信，交给克里，微笑着说道“以后我就是您的手下了，凡事请多吩咐” 小悦瞪大了眼睛“你是来入团的？！” 克里在看过那封信后，奇迹般的缄默良久，最后与川枫相视一笑，仿佛理解了他的某些苦衷，把信折好收起后，便前往佣兵公会去为川枫办入团申请。此时伙伴们的好奇心简直就膨胀得快要爆炸了，尤其是不八卦毋宁死的露琪与莫琳，不停地缠着他问这问那，小悦更是发挥章鱼精神，整个粘上去，手脚并用的苦苦哀求他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到狮鹫佣兵团来，与克里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川枫简直就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蒸汽车上的小悦回到团里判若两人。前一刻高深莫测的魔法师形象在这时荡然无存，一定是被他们带坏了，实在找不到原因的他只得草率下了结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神官大人空有一身精深修为，也禁不起要挟与哀求双管其下的拷问，最后只得坦白。 “啸是我义弟，他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代替他入团，希望能为你们补偿一些” “也恳求各位能原谅他，毕竟他很多时候，并不是出自本心”说完神官诚恳地向团员们鞠了一躬。 第79章 曼德斯的怪物 很快川枫就融入了这个小群体。相貌帅气，笑容温和的大神官，一旦通过女生们的审核，便自动归类为“受欢迎的人”中。若说出身，这位义兄大人竟是比几名神裔公主，王子们还要高了半截，自报姓名后，众人才想起，爱尔兰斯是母神奥非斯的阵营中，主宰四大元素之一的水神。 得水神赐姓的他，自出生起便称爱尔兰斯神力分身为师，在流水神殿中学习，说是学习，却是凭借过人的天赋胡闹不休。直到正式接管神殿后才稍稍收敛下来。与上位神有着直接的师徒关系，而格里佛尼家族却只是火神后裔，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大家深感这位高贵的神裔平易近人之余，只有贝利娜偶尔撇撇嘴。认为再怎么高阶，也不过是个神棍，区别只在于侍奉的神明立场不同而已。 被神棍神棍的叫着，川枫却也从不生气，说到做到，果然把啸的活儿全盘包揽。 “你一点也不像祭祀的样子”小悦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走下台来，随手把木剑一扔。 “每天装神弄鬼，羸弱不堪才是祭祀？”川枫笑了起来，把手中大剑放回原位。 谁说神官不能穿背心短夹克剑士裤的？川枫露出一手剑术时，确实十足一位高阶剑师的水准，左右手双剑如行云流水般毫无破绽可寻。竟是比团长克里还要精妙一筹。小悦每天的练剑日程又被提起，抓到演武台上继续流臭汗。 “如果我没有猜错，明天得出任务了”川枫往马车外望了一眼，示意车夫停下。 还没等小悦问出你怎么知道的话，克里一头钻进马车。 “嘿，你看到我了？”团长从公会内出来后，正在这雨雪天里的路边冻得半死。 川枫往身边挪了挪，给他让出空位，笑道“这周围都是水元素，要发现熟悉的气息再简单不过。” “明天要出任务了”下一句，克里果然说。 三三八年的最后一个任务，本已在历次战争中达到分数要求的克里可以拒绝接受。但本着新成员入团，以便协调的他还是接下了这个冷夜帝国的特派任务。 距花海平原，圣焰边境约五百余公里处，冷夜帝国的又一边陲城市，曼得斯城，依靠当地富饶的矿产而闻名于大陆。与法利亚不同的是，此处并非处于水晶矿脉上，曼得斯的地下却是连绵不绝的钟乳洞。大陆千万年的地理变迁条件，促使喀斯特溶洞的成型，而如同泡沫般互相隔开的洞穴内，最多的自然就是积水。 在大大小小的积水潭里，历经久远沉淀而成的星辰沙，是冶炼武器，布置与辨认魔法回路的最佳魔法矿物。小悦时不时一抓一大把吹来吹去的魔法阵解除用物，便是这种稀少而昂贵的矿产。 魔族大军压境，相应的武器原料，魔法原料价格都节节攀升，然而某日，冷夜帝国接到一份来自曼得斯城外，矿产山谷中传来的急报，当地有不明植物系魔物出现，这类魔物若是雄居谷内，要派出军队铲除自然不难，麻烦就在于，它深藏地底，却从地面中冷不防地伸出长触须，卷住任何靠近曼得斯山谷的矿工，将其拖入地下。 面对这样看不见的敌人，军队能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最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出特别行动部队，潜入那迷宫一般的钟乳洞里搜索魔物。甚至直到此刻，冷夜军方还不知道究竟潜伏在地底的是什么东西，只得求助于沙鲁恩。 狮鹫团补充一名成员后，伙伴们不再如啸初离团时颓废，就连最怕冷的莫琳也高兴地上了蒸汽车，毕竟，在过去的一年中，不是没命逃亡就是对着魔族的一场加一场让人提不起劲的战争，啸与丹先后离去，小悦又暂时请假下，佣兵团甚至一度有解散的危机。压抑得太久了，重新过上冒险生活，不管任务有多麻烦，环境有多艰难，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用库勒斯的话就是“大家又在一起了，而且不用去杀绿毛鬼，真开心啊” 寒冷的气候在蒸汽车中欢乐的气氛下也变得不再重要。狮鹫团的伙伴们，就这样一路东南行进，向今年的最后一个任务进军。曼德斯城内，城主玛德希尔终于盼来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救星们，年届六旬的秃顶老贵族，把他们请进了城主府内，并奉以贵宾之礼。 “各位对地底的魔法植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城主向克里询问道。 克里微微摇头，事实上他与洛讨论良久，综合彼此见闻，也没有世界上存在的攻击性地底植物的资料。 川枫想起自己身居海上二十余年的见闻，提出了一个看法“你们报告的那种植物，倒是有点像珊瑚礁里的章鱼。” 听到这句话，佣兵们都笑了起来。 玛德希尔却是一脸严肃，点头同意他的看法“我在年轻时，于冷夜海军部队内服役，也见过阁下提及的那种海洋动物。确实十分相似。” “海盗们经常在珊瑚礁石内储藏宝物，然后喂养一定体型的章鱼，为他们看守”川枫又说道“如果有身份不明的人接近，章鱼便会直接从珊瑚缝隙内伸出触手，把敌人拉进海底” “对此我还有另外一个猜测”秃顶城主眼中微有精光闪现“在这个情况刚出现时，我也查阅过大量的古代植物资料，但是都没有发现相关的图片或者介绍” “所以”他微微侧过头，望着克里，提醒他接下来话的重要性“既然在图鉴与史料上不存在，也许这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 洛受到提示，马上明白了“城主阁下的意思是，这也许是魔族移植过来的植物？” 玛德希尔点头“如果把这位阁下”他往川枫处指了指“和我的推论结合起来，这只魔物是某个人所养，作用是——看守山谷内的一些东西” 克里蹙起眉头，出发前他也估计不到，任务居然会复杂到这种地步，搞不好又是牵扯上麻烦的魔族。 “无论如何，还请各位多费心”玛德希尔再次向佣兵们致敬。 曼德斯谷经历几月的魔物风波后，矿工，协助人员早已撤空，洛手持城主开具文书，把守谷口的卫队自觉让开通路。 冷夜西部，寒冷气流从山谷的另一侧擦过，受曼德斯山与隆奇努斯山的阻挡，潮湿水分无法到达这一区域，这类沙漠气候现象持续了近千年，导致本应在雨水充足区的矿城一年四季干旱。平均降水量只有不足四十毫升。 “呸呸”贝利娜浑不顾淑女姿态，转身大口吐出灌进口鼻里的沙尘，另一边川枫忙用围巾捂着小悦，在克里的带领下缓慢推进。 意识到山谷内风沙来时难以喘息，川枫只得打个响指，也不见他念出什么魔法咒文，水元素便从他身周涌出，扩散开去，空气湿润少许，不再干旱难捱。 “这就是神术？”克里看了川枫一眼，后者点头。 “水神，也有人称呼她为冰雪女神，爱尔兰斯的神力”莫琳放下围巾，对此她最是熟悉不过，与巴哈姆特的交战时，她便拼死请动了爱尔兰斯附体。 “前面就是高危地域了”因斯盯着远处错乱排列的采矿口“触角就是从那里伸出来的”，又向克里望去“接下来怎么做？” 克里沉思数秒，“我们选择一个洞口下去，反正大部分矿坑都是相通的，小悦你选一个吧” 露琪笑了起来“他选每次都是最倒霉的” “恩”洛点了点头，也笑道“所以找敌人的时候一定得他选” 小悦脑袋上现出三条黑线，随手指了一个，众人于是缓慢靠近，由库勒斯打头，爬下洞内。 当贝利娜手中升起照明光球的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的沿着洞壁往回撤去。 川枫与克里同时发现了这一现象，对视一眼，小心朝洞内摸索着。 然而在这错综复杂的气泡洞迷宫穿来穿去，佣兵们竟是再找不到下地底时一现即逝的触藤，又七拐八饶了一会，麻烦制造机开始喊累了。众人也查不出什么迹象，只好拣一处宽敞的地方原地休息。 “哥哥……”断续的女声从另一处传来，佣兵们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克里与洛互望了一眼，同时下了判断“有人”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各自抽出武器起身前探，声音从微弱而变得清晰。 竟是一个少女不停地重复喊着。 “哥哥” 小悦眯起眼睛，拉住川枫的衣角。“那边没有人” “那是人的声音”因斯又侧头听了一次“是个女人” “不”小魔法师坚决摇头“没有人类的气息。” 说到灵魂，生命与亡灵气息，克里不得不相信身为黑魔法师的小悦是最熟悉的。 莫琳又想起她最害怕的某物，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该不会是……那那那，那个……” “也不是那个”小悦低下头仔细想着“没有亡灵气息” 此时洞内又传来另外一句话“女人……女人……”居然是因斯的嗓音。 愕然的佣兵们齐齐转头朝弓箭手望去，克里示意都禁声。 就像洞穴深处又有另外一个因斯在朝他们喊着“女人……女人……” 诡异的现象令所有人毛骨悚然，即使是身居神官之职的川枫，平日里也没见过此等场面。 第80章 神灵附体 贝利娜把手中圣光增强数倍，又小心掏出一枚种子，抛在地面，短短几息内，种子生根发芽，伸出藤蔓朝声音来处探去。剑士们跟随前生藤蔓，慢慢走着。 突然洞穴深处伸出一只发光的手，来不及细看的瞬间抓住贝利娜召唤出的生命之藤，狠狠往黑暗中扯去，一时间生命之藤爆长，无数重叠的枝条飚出，结结实实地把那只手臂纠缠住，手臂在惨白色的圣光照耀中，兀自重复着“哥哥……女人……”因斯的嗓音与少女声夹杂于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短短几秒中，队伍前方的三名物理职业同时有所动作，“察察”剑出，克里大剑，川枫双剑，库勒斯飞斧掷出，向红光一闪一闪的手臂全力砍下，但他们手臂传来阵阵反震，均自后退一步，竟是找不着受力点。 手臂从生命之藤的缝隙中突破了前防，朝后阵的魔法师抓来，露琪大喝一声，奔雷剑划出电弧，迎上那只诡异的手臂。 “女……”声音戛然而止，露琪发现自己砍下另一段土黄色藤条，红光与人声却是从藤条上盛放的花朵发出。 克里忙伸手一捞，在藤条落地前接在手中。 曼德斯城·城主宅邸内，佣兵们围在桌前研究那段断裂的诡异藤条。 不知名植物被砍下一段藤须，声音不再发出，似乎失去了生命般安静躺在桌上，暗红色的花朵也已枯萎。 “您的猜测对了，玛德希尔先生，这确实不是大陆上的植物”洛皱起眉头，用手中的炼金玻璃棒拨弄着那截断枝。 随着离开母体时间变长，魔物的断肢逐渐散发出恶臭。 川枫也端详了一会。小悦此时最先得出结论“尸臭，这东西是吃人的” 三句不离本行的亡灵法师真是说什么都不讨喜，这个结论让他头上又挨了一记露琪的暴栗，吃痛下摸着脑袋，小悦又说“那花很古怪。” 洛点头“而且它怕雷电系伤害，非常怕”反复用玻璃棒再次拨弄藤条上的枯花，仿佛那是一件艺术品“就像人的断手一样” 不用问，他的头上自然也挨了一下暴栗。 “我曾经在神殿收藏的卷宗里，读到过一种异界肉食性植物的资料”川枫思考许久，想起一种植物。 “叫做血婴冥葵，惧雷电，以人血为食，花萼中藏有如同婴儿般的元灵” 克里说“这样倒是与目前的魔物有几分雷同，无论是不是你描述的那样植物，至少它弱雷抗是显然的。” 洛提出了建议“既然川枫擅长操纵水流，我们不妨可以试试看以水灌入地下，引导雷电，把它逼出来。” “你疯了洛”莫琳身为水系大魔法师开始嘲笑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把整个曼德斯山谷的地下灌满水，除非你把春风河引到这里来。军师此时才想起地下钟乳洞连接的范围太广，说不定还延伸到山体另一侧，摆了摆手示意知错。 “我对雷电系魔法没有太大研究”川枫转头望向唯一会雷系魔法的亡灵小魔法师“但是如果空气中水元素含量增加到一定浓度，是不是也可以起到导电的效果？” 莫琳接过话来，肯定了这个提议“是可以，但是那要视魔法力而定” 初步拟订计划后，隔日佣兵们再次来到曼德斯山谷中，这次他们没有再贸然进入矿洞内，而是沿着坑与坑之间的间隙小心地往山谷内走去。 约略估计了一下昨日的方向与距离，洛在山谷腹地停了下来，向克里请示。 “就这里吧，开始准备一下”团长让川枫与莫琳开始准备。莫琳衣袂无风自动，淡蓝色光圈包围中浮空，精神力所到之处，水元素开始聚拢。 川枫看了一会，反手拔出背后大剑，单手于剑背上一弹，诤然之声响中，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似失去平衡般把大剑往地上一驻，右手掐了个法诀。 “神棍开始耍帅了，大家赶紧看啊”贝利娜就是有意找茬的逗得众人大笑。 “扑哧”一声连川枫自己也泄了气，随即干咳两声，正色望向身旁的小悦，神秘的眨了眨眼，单手两指朝天，凌空划了个符号。 爱尔兰斯代言人神力加身，与莫琳可谓天壤之别，短短的几秒内，澎湃的水元素便欢快地朝身前深不见底的大坑灌了进去。相比之下，莫琳的魔法就像可怜的水龙头咕嘟咕嘟冒着泡。 “还看，别发呆了该你了”克里提起剑鞘捅了捅小悦，后者“啊”一声醒觉过来。 “所有团员各就位，准备应付突发异变！”克里大剑出鞘，凝望着面前的一堆深坑。 “我以上古契约缔结者之名，引动九天之神雷，审判的灭世之歌，在钟声响起时降临大地——千煌……雷烈术” 虽然小悦素有“雷神”之称。克里还是没有做足思想准备，待到天际乌云猛然现出一个洞时，他才本能的抱头下蹲，下一刻，直径足有五十米的巨型雷柱在所有人的瘁不及防中冲下地底，碎石被激得四处飞射，先伤己，后伤敌已经成了第一佣兵团内所有人看见小悦施展魔法那一刻的默契，早有丰富逃难经验的他们纷纷朝大石后奔去。 “哥哥……你要做什么……大人……不要杀我……女人……小心……” 阴风阵阵，竟是夹着无数人的嗓音，象是电影卡带不断回退般，吵杂声响起，听得石后众人汗毛直竖时，无数巨大黄藤从洞口处纷纷探出。 又一声巨响，坚硬的岩石激飞上天，摔落于地，山谷中央赫然爬出一只足有小山大小，粘稠柔软，枝条分散而舞动不休的庞大花苞。瞬时四片花瓣打开，花蕊中心喷出密集骤雨般的孢子，落地开花，浓血喷洒。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葵？”克里胃中一阵翻涌，“这么大的东西要怎么打？” 没等他计划完毕，小悦的轰雷爆炎冲已经化为咆哮的电龙扎上血婴冥葵。被激怒的一大陀柔软植物朝他们藏身之处转来，藤条集中伸向石后。 “妈呀，它过来了！”莫琳的声音。 “快撤！”因斯的声音。 “小悦你这个白痴！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乱招惹一大堆有的没的”露琪的声音。 “笨蛋！怎么不听我号令再动手！”克里的声音。 最让人崩溃的，还不是血婴冥葵一路追着他们到谷口，而是舞动不休的藤条上，开出的细小红花，就像留声机般把他们逃跑过程中说的话全数复录了下来。 在这种恐怖而可笑的场景中，那朵硕大无比的柔软大花，一边喊着“小悦你这个白痴……笨蛋……妈呀……小悦你这个白痴……”把他们追到了山谷出口处。 连曼德斯城内的军队都被惊动了，魔物终于现身，居然是如此庞大的一只恶心怪物，还会模仿人类说话。不管敌人有多强大，只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切就好办了。玛德希尔立即派出数千守军冲向山谷，同时调集人手在城门处布防。 在城内军一波接一波的火力网中，血婴冥葵终于动作渐缓。 “集中攻击它花瓣中间的位置！”克里大声呼喊，话音刚落，冥葵四瓣又开，依稀可见中心包裹着的一只小小红色精灵。膨一声又是漫天孢子飞散，朝城内城外落下。 “糟糕，快疏散，这种魔物临死极有可能自爆”洛惊慌地朝防御队长大吼，后者仓促传令下，分出一部分兵力掉头往城门内奔去。 然而洛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就在这短短几句话时间里，血婴失去了厚实花瓣的防护，被旋转而至的一枚炮弹打中，化为无数血花，凄厉尖叫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种子飞出。朝所有人头上暴雨般落下。 川枫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瞬的场景，他踩着空气中的无形天梯疾速拾阶而上，就这么冲到与怪花同级的高度，大喝一声，天地间的水元素不约而同地涌来，竟然又是神音响起。 虚幻的潮水从看不见的某一点冲出，覆盖在整个曼德斯城上，城内居民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水中呼吸！ 浪潮一拨接一拨地出现，冲刷着佣兵们触手可及的大地。此时川枫双眼瞳孔已蓝到了极点，转为深黑。 “神迹！这一定是神迹！”曼德斯城内数万人喃喃朝天跪拜。 手中大剑直指向天，爆发璀璨湛蓝之光，洪荒骤然来，却又骤然去，柔和地带走了血婴冥葵临死前自爆喷出的无数腐蚀体。 天空中川枫长啸一声，傲然而立。 在那一刻，他披着爱尔兰斯的荣光，俨然保卫这众生的绝世神氐。 第81章 似曾相识 神明附体的川枫，一举挽救了整个曼德斯城。 即使他身为大神官，也逃不脱献祭后主术者的共同点，大量流失体力与精神力，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川枫只得在床上稍事休息，等待恢复。而调查尚未结束，本来此次任务到了这一步，便已经宣告结束。但克里与普通的佣兵团长不同，他决定沿血婴冥葵出现的方向再次深入进去，试看能否揭露处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新发现。狮鹫团升为S级佣兵团后，成员们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单单为了简单的报酬，团内积分而出战，更多时候是为了现今的危机与大陆存亡而战。 所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务内容一完就交接并离去了。 小悦留在城主府内照顾虚弱的流水剑士，克里在城外部队清理了魔物尸骸后，再次往山谷内部进发。 “他们走了？”川枫舔了下微微发干的嘴唇，望了床边的小魔法师一眼。 小悦低头翻着一本厚厚的历史书籍，灰色天光从窗外隔着玻璃照入，把他修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影子投射在桌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正散发出香味。 “好点了么？”小悦放下手中的书，帮他拉了拉被角，喂他喝几口茶。又搬来一个坐垫，蜗在床边闲聊起来。 川枫望着略有潮湿，浮现几点黑斑的天花板，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 “你还记得苏非大师，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带你去过流水神殿一次么？” 小悦在他提醒下，也突然记起。 “对……啊我记得了，难怪我说在哪里见过你” 川枫笑着摇头，“你就是个小迷糊” “你有一把很长的戟……是金色的” “恩，但我没带出来，看来那次大神官继位仪式上，给你留下唯一印象的就只有那把戟了” “我还记得，在花园里，宴会过后，你还和我聊天了的” “不过……后来我们回去后，就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连带着也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川枫问“是飞影叛逃的事？” 小悦点点头。 “他和樱华还在我那里躲了一阵子，你胸口上的伤疤好了么？” 川枫用颤抖的手指解开小悦衬衣外扣，看了一眼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又缓缓为他系上。 “你和二师兄是好朋友？” 没有回答小悦接下来的提问，海蓝色双眸的剑士，凝望着他良久，叹了口气。 曼德斯山谷中，魔兽被剪除后，大量的风沙从谷口穿过，空气摩擦岩石，发出呜呜的低鸣声，甫经剧战的山谷一片狼藉，碎石随处可见，城主派来的部队正大声呼喝，监督民工们把石头清理干净，以便即日矿场能够再次恢复生产。 克里小心翻过高低起伏的石块，人烟渐渐远去，佣兵们已经走到山谷的后半段。 “团长”洛简单的环顾了一眼四周，“还有四份之一的距离就要走出曼德斯山谷了，我们是否掉头回去？” “不”克里的直觉告诉他，再往前走一定会发现什么“到花海平原线再回去” 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佣兵团只得就地宿营。 翌日清晨继续上路，贝利娜嗅到了什么似地微微皱眉。 “怎么了？”因斯发现了她的表情。 “龙？”贝利娜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什么东西散发出的气势好象龙威” 要说狮鹫团最害怕的东西，不会是莫琳的天敌——鬼，当属巴哈姆特那头变态龙了。一口龙息把众人喷得死去活来的云之峡谷一战，仍让克里心有余悸。相信贝利娜的直觉，重新安排队形，贴着暴露于空气中的灰褐色矿带边缘，缓慢向前摸去。 然而又走了不到一小时，那股强烈的龙威连最迟钝的库勒斯也感觉到了，似有什么可怖存在把守于前方的狭口处，威势有如实体，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每往前迈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该死，到底是什么龙，这么重的龙威” “莫，上次的蜥蜴大神不是给了你个珠子么？”因斯突然想起巴哈姆特最后说的话来“拿出来看看” 莫琳迟疑一会，克里点了头，她才从怀中摸出一枚浑圆的光珠。 龙神宝珠出现在手时，周围粘滞得近乎胶着的空气瞬间缓和了下来，一阵波动下，佣兵们脚下地面摇动不休。 “就地稳固！”克里大声下令。 仿佛面前横贯着一幅巨大的电影玻璃屏，被什么人握着铁锤使劲一敲，空间破开无数碎片，飞散开去，半分前的风沙峡谷景象却是一场幻境，回过神来的克里死死抱着靠近前来的贝利娜，猛然发现，再走一步便能到达的隘口，变为万丈深渊，自己一行人上一刻就站在悬崖边上。 而深渊之上，庞大的黑龙浮空，拍打着翅膀凝视莫琳手中宝珠，贯穿了整个山谷的劲风便是来自于这只体形比巴哈姆特小了两圈的黑龙之翼。龙威如此强烈，原来自己一行人正站在它的面前！ 正在佣兵们惊惶后退时，黑龙却不再理会面前一众狭小生物，双翅大振，仰头出声，嘹亮的龙吟远远传了开去。 声止，黑龙竟是径直往高空飞腾，消失在云层中。 “龙？”曼德斯城内，一身睡衣的小悦被远处传来的异声惊醒，与身边川枫对视一眼。 “不会吧，这么倒霉” 川枫连忙抓起外套“我们去看看” “你恢复了吗？”小悦问“身体不要紧吗？” 川枫此时已经换好衣服拿上武器“已经差不多了，快，希望他们还没遇到危险” 俩人跑上阳台，“抱紧”川枫吩咐，背后大剑自动出鞘，悬浮于空中，上了飞剑，疾往西南方射去。隐约还传来小悦的声音。 “这次不关我事了啊，你看我没跟着队伍，他们也遇上龙……” “是是是，没人说你是扫把星……” 曼德斯谷外，因斯手中机弩扳动，系着长长绳索的铁钩朝对面悬崖飞出，“叮”的一声挂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又拉了拉绳索，再次确认稳固，克里打头在这万丈深渊的一根单索上滑过去。 剑气从远处飞来，队伍最后的因斯正要上绳索时呼一声身边劲风声到，衣领被川枫的手抓起，直越过深渊。 “你身体恢复了？”克里见到人型魔法炮与大神官联袂而来，自是欣喜无比，调查的成功系数又加强了不少。 听完团长之前探索过程中的描述后，小悦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魔龙” 洛点头同意“我们分析也是，普通的色龙为黑暗种族所驱使，堕落为黑龙” “也就是说，是魔族把它放在这里把守的”川枫也没想到最后居然与最麻烦的情况挂上钩。 又传看一番莫琳的龙神宝珠，伙伴们小心谨慎地继续朝内部推进。 转过山崖，走了接近二十分钟后，发现峡谷内豁然开朗，一处巨大的空地上，上千只外型奇异的魔兽四散于空地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与血婴冥葵一样，出现在眼前的依旧不是人间界应有的魔兽。 “饕！”小悦顾不得周围安静的气氛，大声叫了出来“怎么会有这个！” 被小悦称为“饕”的魔兽，体积并非十分巨大，只约等同于一人半的身高，然而横向发展中，肩膀显得十分宽阔，就像活动的人型坦克般，四肢伸开后约有三四米长。双肩，头部都覆盖着长满倒刺的甲壳，暗红略带灰白的外壳，尖锐硬刺一根根出现。双足站立，手臂直垂到地。 “糟了，这东西很可怕，我们要赶快回去”小悦马上抓住川枫的手“要通知大师兄” 克里示意他冷静下来，“你认识这种东西？先把它的习性与弱点描述一下”饕兽，是人类的天敌。 姑且不论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有多可怕，小悦自顾自地描述着这种本不可能存在于人间界的动物。 第一次接触到饕，是小悦七岁时在奔雷岭上闷得发慌，约同玩伴鸣雷——某头浑身漆黑的恶魔小伙，偷偷溜下幻之乌云，在幻界到处闲逛，从没来过人间界的小结巴自然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危险。 踩动了一堆传送石，又穿过许多空间门后，误打误撞地走进饕兽聚居所，折翅墓地。 幻界中的生物也分三六九等，越是高贵美丽的生物，如神圣巨龙，凤凰等居住的地域就越接近辉煌，灾厄两殿，福克丽与阿迪斯这两只万渡凤祖，甚至以它们的身份，终日盘旋于奔雷岭，玄日峰上。 最后一层则是九幽之底，灵魂之海，那是痛苦怨灵重入轮回的洗涤之所，再向前推，则是苏文与炽羽藏剑之地，压制幻界平衡稳定的两大地脉——阳燧山，悲羽谷，而折翅墓地，便处于整个幻界的倒数第三层。换句话说，饕兽是处于整个幻界金字塔的最底层，迷路的小悦与鸣雷自然不知其中危险，便懵懂地走了进去，人类气息一接近，饕兽群炸了锅，数以万计的可怕生物层层挤来，转头逃跑已经来不及。鸣雷知道，若小主人受了伤，自己回到幻之乌云必然是碎尸万段的结果，只得硬着头皮垫后，让小悦先走。 一个七岁的小孩，外加一只幼龄且莫名其妙的合成种族，在突然遇险能作出什么明智的举动来简直就是奢望，慌不择路下，小悦穿过空间阵想回到幻界第六层去，手中戴着两界王者交附的红蓝双色戒指，幻界中与鸣雷两人通行无阻，然而，空间门不仅隔开了魔兽们的栖息地盘，更重要的是作为类似监狱围墙般把流放之地，折翅空间单独划开，把苏文与炽羽的实验失败品饕兽给关在深渊底部。 这一冲便引起了极大的麻烦，空间门默认了小悦与鸣雷的通过，在仍没关上时，饕兽浩浩荡荡地追着两个闯祸精，冲进了幻界第六层，黑翼族的栖息地。 黑翼族是什么，小悦没有详细解释，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族来源，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的身体结构与人类相似。在饕兽冲进它们地界时，掀起了大规模的血腥屠杀。 毫无还手之力的压倒性两族战争进行到一半，黑翼一族丧失了几十万条生命，然而那些可怕的怪物还未有停息之意，视身周百万大军为无物，继续追着骑在鸣雷背上的小悦往第五层杀去。 天地元气的动荡，空间门被挤开，令幻之乌云及早发现了小悦翘家出外游玩的事，苏文派沙利叶追到幻界第五层，守在交界处，死神之镰飞舞，迎上了饕兽大军，继而耗费一番力气才收拾了残局，把这群怪物赶回第七层去，饶是如此，奄奄一息的鸣雷被抓回灾厄殿后，仍是一顿好打，麻烦制造机则被禁足长达一月。 那是小悦有生以来第一此目睹大规模的屠杀与战争，令他足足做了一年的噩梦才摆脱出来。 当时年纪小，记忆也就特别深刻，每次想起这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就不寒而栗。直到几年后拜师，他开始研读微笑私藏的某些手卷时，才知道饕兽作为人类的天敌，是打破九界平衡的特殊存在，制造者不明的怪物，一直被封禁于异世地底深渊的某处。 最后他再次总结了饕兽的特点：一，非常好斗，嗜血。二：没有眼耳口鼻，凭借直感气息来追踪敌人。三：攻击，防御，敏捷等方面都非常可怕。 第82章 猫女璃魂 听完小悦的惊险故事后，克里又往饕兽群中看去。 “那时候追杀你们的，大约有几只这种鬼东西？”克里沉声问道。 “记不得了，那时候太小，应该比这些多不了多少”小悦回答他。 没有五官，这就意味着，饕兽不会受到目盲等有害状态的侵扰，再加上抵抗魔法与物理攻击的坚硬外壳，浑身都是倒刺，还是以精神力来追踪敌人，万一被盯上的话……克里此时也隐约觉得一冷风吹来。 正在他犹豫不决，该继续侦察还是先回去通报时，谷中饕兽群自发地动了起来，朝着另外一个地点围拢而去。 谷中正遥对着佣兵们的一块低台处，黑皮肤的一个女子，头上毛茸茸的猫耳，着装极其暴露地站在那里。裸露的大腿，手臂，甚至胸前的乳沟，背后的臀部处都布满密集的怪异纹身。停了几秒后，她似乎与这些魔兽用精神交流了什么，“它们要走了？”露琪小声说道。饕兽们齐齐转头，正有秩序地排队准备从西南面离开峡谷。 “应该是看门的怪花和黑龙消失一事，被发现了”洛回答道。他又把头转向克里，“要追上去么？团长。” 就在这时，平台上的猫女微一后蹲，转身面朝佣兵们藏身的方向看来。 “糟，我们被发现了”川枫手振大剑，一分为二，双腕有力旋转下二刀流剑光闪起，迈前两步。 猫女如离弦之箭般借那一蹲之力疾射向石后的佣兵们，巨力袭来，克里大剑死死抵住，两名大剑师居然抗不下一击之力，被震退三步，气血翻涌，胸口一阵闷痛。 峥然金属互击声中，猫女双手飚出精钢铁爪，在日光反射下可见一丝淡蓝色的毒光。撩开因斯的连珠箭，在山石间纵越几跳，狂战士的飞斧旋转着擦过她耳畔，牢牢嵌入岩壁间。眼看电光火石的一瞬，已经越过三道防线，钢爪交击，朝后排的贝利娜一爪抓下。 又是一声金玉互撞的清响，居然是小悦掏出前世之笛，架住了那一爪，猫女借力一个后空翻弹出十米开外，小魔法师剧烈喘息着，搓揉自己失去知觉的右腕。此时克里与川枫的回援方至，众人脸色皆是苍白，冷汗直流。 “圣光术”洛一手挡住猫女视线，嘴唇微动。无声对贝利娜传递出消息。 读懂了军师唇语的圣女指掐法诀，一团刺目白光发出，蓦然剧闪几下，猫女瞳孔缩成一线，忙举爪遮掩，努力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眩目强光。 战机只在一念之间，水弹掩护下，克里与川枫三剑齐出，没等猫女放下双爪，浓黑天幕又至，圣光过后漆黑一片，它本能地转身后逃，然而狂战士咆哮着一把抓住它的脚踝，往山石上狠狠摔去，血肉之躯与岩石相撞，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哼，三剑齐至，把她牢牢钉在岩壁上，鲜血飞溅。撤去魔法干扰，血腥场面众人已经习惯，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贝利娜仍拉着小悦转过身去，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下。不想多看。 “问完了？”看到克里擦干手上血迹走过来，魔法师们纷纷起身。 川枫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 小悦皱起眉头“你们不是把它钉住了吗？” 克里耸耸肩“她身上的纹身，可能有什么剧毒……或者别的作用” 小悦走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又用手触碰几下怪异的花纹，黑色符号，文字已深陷入那猫女的四肢内，检查一会，他也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类似于召唤兽的血契图腾……”小魔法师辨认良久“但是我不懂魔族语言” 克里收剑回背，“我们继续再往前走看看” 一行人沿着饕兽离去方向又走了半天，四处勘察，地上却是找不出脚印，飞沙走石中，地面早已被新土所掩盖。似是千余只饕兽凌空消失了一般。 调查无果，团长只得让伙伴们原路撤退，然而当他们回到峡谷内时，却发现另外一件事。 “那只兽女呢？”因斯率先发现异常“我们离开的时候她尸体不还在石头下的么？” 洛快步跑到岩下，仔细勘察，不详的预感从他心头升起。 “假死？”克里此时也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库勒斯指着猫女被钉住前，山岩上的两个奇异符号。 “璃……魂？”贝利娜斜着头，读出了这两个大陆通用文字留下的记号。 隆奇努斯山顶关所，吟游诗人翻开面前的《暗黑生物百科全术》对照着从佣兵公会送来的资料，时而在另一张白纸上勾画几笔。 “我们有魔偶，魔族有饕……”大魔法师头疼无比的靠在椅背上，又端起早已变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真是难办，看来持久战还得再打好几年……” 调查无果，确认生物坦克群已经离开，曼德斯一带再无威胁后，克里便向玛德希尔辞行，赶在大雪封原之前，踏上往沙鲁城的行程。 “团长，黄昏前能抵达法利亚境内，卡普洛镇”炼金术士向克里请示道“晚上赶夜路还是在卡普洛用餐，歇息一宿？” “你们说呢？”克里征求团员们的意见，得到的答案仍是“随便，无所谓” 他只得下决定，“找个餐厅吃晚饭，车上过夜，大雪快来了” 与贝利娜捉对下棋，厮杀正酣的露琪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要把克里这只呱噪的青蛙推开点以便她能够专心对战。 走进灯光昏黄的小酒馆，天色已经全黑，寒风卷着冰晶在卡普洛的街道上飞舞，枯黄落叶飞扬，旋转。“天气即将变坏的征兆”酒馆门边不远的老铁匠咕哝着，端起杯中的烈酒，通红的鼻子一抽一抽，酒水从胡须中漏下。 侍者一见衣着光鲜的佣兵们，便殷勤地前来招呼。 随处找个位置坐下，借着水元素的波动，川枫灵觉铺开去，发现酒馆的某两个不起眼角落，有不似寻常人的存在，暗自窥视着他们一行人。 “有你的同行”他发现其中一个存在起身从后门离去，另一阴暗桌前，某双散发着光芒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川枫转头朝小悦笑笑。 对反植物系力量最为敏感的圣女贝利娜，早在一只脚踏进酒馆时，便嗅出了亡灵魔法师的气味。 “那个猫女死了”洛重新提起山谷中的疑案，给出另一建议“在这里，又遇见陌生的亡灵魔法师” “或许我们应该礼貌的与他打个招呼”克里明白了军师话中所指。 菜上齐后，克里对侍者说了句，邀请传达到角落中，罩在黑袍中的魔法师站起，朝他们走来，似是早有预料团长会邀请他。 亡灵魔法师，即使在外界是禁忌的话题，尤其是教廷与生命魔法师眼中，每一个都如阴沟老鼠般肮脏丑陋，然而在内部，却是极其团结的一个种群。 小悦也站起，与面前的中年法师对视一眼，双方不约而同地，左手三指按了个手势，放于右胸前，对鞠一躬，右手又伸出，互握一下。 “莱约卡斯·迪坦” “悦·格拉苏” 亡灵魔法师群体的弱势决定了其凝聚力，历史上的黑巫师众，稍有分崩离析便会遭到光明阵营大规模的剿灭，所以与大多数元素系魔法师互相倾轧，排挤的魔法公会所不同的，亡灵法师长辈，与后辈之间并无过多的礼节，一视同仁。 区别只在于，高阶黑巫师，必须对低阶者付出更多的提携与照顾，无论是否与自己出自同一师门，这种照顾甚至倾向于护短的行为，从当初耳语山谷康那里士不惜杵上安洁尼，来表明自己对小结巴的回护便可见一斑。 克里带着小魔法师，与陌生的黑巫师打交道不是方便了一点半点，正基于这个想法，他才大胆地邀请素不相识的亡灵法师加入自己一桌，向他请教峡谷中的消息。 莱约卡斯也不多客气，眼光扫过桌前的佣兵们一眼，便径自坐下。 “你就是耳语山谷里召唤了上古亡灵的格拉苏？” 小悦忙谦虚道“那只是凑巧，我们在沙漠中遭到卡兰贝的追击……”又把当日情形解释了一次。 听毕莱约卡斯微微点头。转向贝利娜，微带怀疑的看了一眼。这时众人才又机会看清他的面容。 苍白的脸，双眼却炯炯有神，长发编成一条短辫，胡乱的塞进斗篷帽内。嘴唇如刀一般薄且锋利，眉毛淡得几欲不可见。 “这位小姐可是生命神殿的人？” 贝利娜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想到身上再生的光明原力却是瞒不过这个陌生的亡灵法师。 “康那里士前辈很看重你”莱约卡斯朝小悦说“有空多往耳语山谷走走” 小悦点点头。 “阁下从何处来？”克里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友善与热情一些。 “卢安城”莱约卡斯对除了小悦以外的人却是没有半点兴趣。冷冷回答了他，又与小结巴讨论起黑魔法来。 幸好小悦还能会意克里的眼神，把曼德斯山谷内的事件向莱约卡斯描述，略过饕兽不提，单纯地问了猫女失踪的疑点。 “她身上的花纹非常奇怪，有点像血契，但是又不同”说话间，小悦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示例的花纹。 莱约卡斯看着桌上的花纹，眯起眼睛想了好一会。 “这是一种假死的符文”他侧过头，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你没有学过是正常的，这一类咒文是传承于异世界的神明，同样，也只适用于某些种族身上，不包括人类。” “那你在哪看到的”小悦得到了解答，开始追问不相干的事宜。 正要打断小悦不礼貌的追问，克里忽然发现莱约卡斯似乎很欣赏他的行为，只得暂时住口。 他从空间袋中抖出一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本书给你看，里面有很多异族的黑魔术” 微笑地看着小悦接过书，又郑重收好，他喝了口酒，长身起立，小悦忙站起，双方又互鞠一躬，目送莱约卡斯朝酒馆大门外走去，消失在风雪中。 “看完把书还到黑之塔九十六层。”话音毕，门自动关上。 得到了重要线索的洛与克里总算明白了，非是有人把尸体带走，而是猫女自行复生，再推而得之，岩石上的血字便应是她的名字，漓魂向佣兵们提出警告，将来必有报仇的一日。知道了这点，克里理清思路，即使危机仍在，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来得好。 “莱约卡修，居然住在尼兰黑之塔九十六层？”莫琳作为魔法师，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白塔在星之学院，是教授们的居住空间，越往上，地位便越高。黑之塔则隶属于魔法师公会，位阶也按此排列，双塔的最顶端，第一百层均为空房，为地是纪念那位开启魔法时代的超灵体魔导师，伦佩尼·波拉利斯。 第九十九层也属于同一个人，梅林导师。即使是现任魔法师公会代理主席费列格，也只分配到五十七层而已，莱约卡斯住在九十六层，八成又是个不知活了几百岁，极少在世间露面的老怪物。 这种位阶的亡灵魔法师，难得的下了黑塔，跑到冷夜边境来，可是想做什么？克里又陷入了另一推断中。 众多谜题围来，即使不得头绪，克里仍然在此之前下了很好的决定。 最大的一场雪，尾随着狮鹫佣兵团的蒸汽车穿过永恒冰原，封住了所有北上的道路。老天爷还是非常照顾，至少让他们不受任何阻拦地回到了国内，随即更大的寒潮涌来，入冬。 第83章 回家 神诞日，最高兴的自然是小悦了。 都这么冷了，休息一个月不练剑总可以吧，大雪封山，封城，封街，封门……快乐的小结巴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白天跟企鹅似地窝在壁炉前，翻着手里的魔法书。 “听说，你前年的神诞夜过得很是憋屈呢”川枫一脸温和的笑容，双手拉扯着小悦的围巾，摇啊摇。“今年想要什么礼物？怎么过？” 小悦想起罗德岛的尴尬下午，夜雨的飞剑，飞影的家宴，模糊又朦胧的记忆，一切突然感觉都那么遥远，不再真实。合上手中的书，他认真地说“和你，和你们一起过就好了” 贝利娜微笑着看过来，“恩，我们就是一家人” 艾辛格·佣兵公会总部·会长办公室。 “克里君，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短短的一席谈话，却似耗费了米拉贝利极大的力气，房内所有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望着熊熊燃烧的炉火，竟是谁也不再出声。 新蔷薇花大道，马车缓缓停下，克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叩开了自己的家门。 “吱呀”一声，来开门的依旧是贝利娜。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圣女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忍耐再三，她才没有把门狠狠地摔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发一言，她转身回到起居室，竟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干嘛摆那表情，见到鬼了么……”因斯的话说到一般，见到走进厅内的三人，话音也戛然而止。 狮鹫驻地内，气氛凝固，所有人的眼光同时落在克里身后的两人身上。 半响后，小悦紧紧地拉住川枫袖子。 “你要走了么？”这句话打破了宁静。 后者就像是答应留下来吃晚饭般，平淡地回答了他，“不，我签下的合同和你一样，到三四零年” 得到这句答案后，小悦整个人轻松下来。 “哥……”啸苍白的面容，嘴唇颤抖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流水神殿，爱尔兰斯的宠儿，天赐神裔的大神官竟然屈身前来替代他的位置，当一个佣兵。川枫却是不看他一眼，拍了拍小悦的肩膀，眼望向坐上长桌主位的克里，示意听他的解释。 “丹小姐和啸……”克里竭力控制自己的语速，平稳地说“应米拉贝利会长的要求”后半句特别加重了语气。 “近日……将重返狮鹫佣兵团”他却不敢再说下去。但是该问的终究要问，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各位有什么意见”几乎是咬着牙，克里最后问了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丹带着央求的目光朝小悦看去。 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贝利娜开了口。 “小悦，你没有意见，对么？” 小悦点头，像对着空气说着“我没有意见” 最重要的两个人表了态，克里望向其他伙伴。只是几十秒，却似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因斯带头说“欢迎你们回团” “欢迎” “欢迎回来” “欢迎回家”小悦朝丹与啸，这对命途多舛，一生意愿身不由己的夫妻，笑了笑。 “既然你回团了，接下来……”川枫长身而起，走到双目紧闭的啸身前。 在丹的尖叫声中，川枫一拳出，把星耀剑士揍得往后直飞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在墙边，左手捂住脸，鼻血与眼泪横流，啸挣扎着站起。 “……履行我这个做哥哥的责任”川枫伸出右手，拉起啸，拥抱着他。 又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欢迎回来，顺祝新婚快乐”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弟妹”他放开星耀剑士，又朝丹施礼。 无论伙伴们是否发自内心的欢迎他们，只要回来了，改变过去的印象与观感并不难，而未来，克里只得苦笑着静观其变了。至少他可以肯定，丹的再次入团，不会再抱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去除武运不佳的影响，莫扎德确实是一个具有治国安邦君略的帝王之材。天之大陆上对他的评价，岂止武运不佳，简直就是衰到了极点。 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失败并非武运之过，而是连着几次都遇上了比他高出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或者说，他被夹在了几大神明超级对抗赛的场地中央，无论哪一方出招，都必定会不可避免的擦到他。当然这也可以认为是倒霉的一个方面，但是神裔代表着神明的立场，本身便只能当各路大神的替死鬼。 回到楼兰后，莫扎德明白，以目前自己手中的力量，只有退出大陆争霸这条路，而且一旦魔族转身进军楼兰，能不能自保都是个问题。积极发展外交，修补与各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关系，才是自己目前应当做的。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暂时的朋友。 从这一点来看，他多年的帝王之术倒是没白学，为了表示诚意，莫扎德再次派出妹妹以及妹婿，冒着肆虐整个大陆的严寒，重新来到沙鲁恩。作为格里佛尼家近千年的家臣，米拉贝利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只知道小悦身为圣焰亲王，却不知道他还是苏非的最小弟子。贝利娜当初由死仇西优洁兰介绍到她麾下，自然与千语家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 在啸与丹都曾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团员的情况下，从狮鹫佣兵团内修补外交，显然是最明智的。至于他们是否会被接纳，就是克里需要伤脑筋的事了，毕竟再怎样悠久，沙鲁恩曾是格里佛尼家族的一个分支是不争的事实，当莫扎德率领大军杀进艾辛格时，兴兵反抗还说得过去，要拒绝曾经的家主来当佣兵，就是不忠了。 重新得到狮鹫团的接纳，丹便松了口气，再三向众人道歉后，才入座。 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半，圣焰，沙鲁恩，尼兰，流水神殿，耳语山谷里的亡灵魔法师，千语家族以及贝利娜身后所代表的不明势力，暂时都不会再为难格利佛尼家，神裔公主终于哭了出来。曾经风光无限的世纪婚礼，头顶荣耀光环的神裔家族，落到今日的地步，连生性善良老实的狂战士库勒斯都不由得暗自摇头心想：作者，你实在是太狠心了。 第84章 旗木团长的闯祸精们 “鸡蛋快吃完了，克里”贝利娜横了团长一眼“你都不管事的，要全团人都饿死吗” “喔”克里放下手里的《沙鲁恩佣兵报特别刊》，挠了挠头。 “最近蛋涨价了” 贝利娜：“你去拉个推荐票吧，别把臭的拿回来” 克里：“……” 离神诞日还有两周时间，干巴巴坐着等岁贡——圣焰年礼的佣兵们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 当然谁也不好催小悦“去叫你的红毛师兄把今年的物资快点送来吧”，之前还无所谓，知道他是亲王以后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最后当蜂蜜也吃完的时候。无奈下克里只得掏腰包买了。 “叮铃”声起，艾草大道蜂蜜公爵店的门被推开。 “欢迎光临——！”米卡见到来人是兼金钱与浪费，挥霍与大方于一身的狮鹫佣兵团人型魔法炮，小悦先生，立马热情起来。 川枫跟在他后面，依然是一身颀长的剑士装，米卡与他帅气的深蓝眼睛对视，却是越发春风拂面起来。 “小悦好久没来了呀，上次专门给你们进的货还摆着呢”米卡搬过一把椅子，爬上店后的货架上搬下一个精致的罐子。 “嗨，米卡”小悦介绍道“这是川枫，新进团的哥哥” “国王蜂蜜一瓶，九十七金币”米卡细心为他装好纸袋，交到小悦怀里。 川枫付完帐，却也是传染了小魔法师的不良秉性，钻石币递过去，也没要零头，朝米卡善意地笑了笑，留下沉浸在三枚金币小费与帅男生微笑甜蜜气氛里，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蜂蜜店老板娘在那傻笑不止。 “你去糖果店，我先雇车”川枫一手拉着小悦过了马路“糖果店都是签单对吧” 小悦点了点头，抱着蜂蜜往另外一家走去，终于摆脱了克里的监督，可以大买特买了。 川枫站立良久，身边另一名男子友善地朝他点了点头，两人中间，搁置着一堆家具与生活用品。 应该是搬到艾辛格的新佣兵团，剑士心里明白，雪天内雇车不容易，当有马车停在面前时，他便礼貌地让给那名男子。 “谢谢，我叫旗木” “川枫”交换了名字后，发现面前男子着装颇为奇异，甚是古怪，不像天之大陆人士。便随意攀谈起来。 旗木外表约略二十八九，比川枫看上去还要年轻几岁，头发却搀杂几丝白色，额头斜斜系着一根三指来宽的束带，正好遮盖住一只眼睛，同样上身是天之大陆随处可见的剑师外套，却搭配了深黑色的尼龙运动裤，一双脚穿着露出五指与脚后跟的凉鞋，似乎浑然不觉天气的寒冷。 “先生不是天之大陆人吧” 旗木点头，“我从远洋上一个叫赢洲的小岛来” 知道过多追问别人来历很不礼貌，川枫便打住了话头。 “当保姆的工作真辛苦呀”旗木笑着感叹“河梦还不回来，希望别闯祸才好” 正说话间，小悦另一手抱着大包糖果，满足地走出店。 在他接近川枫与旗木时，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追逐着从艾草街另一头奔来，跑在最前的那名金发少年，转头对身后笑骂着什么。当他猛然发现撞上了人，小悦手里的蜂蜜已经飞得老远，啪一声碎了满地。 川枫这才发现，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好几个孩子压在小魔法师身上，巧克力，蜂蜜散了一地，金发的孩子手还撑在地上，被玻璃罐碎片扎破，流出血来。 旗木一惊非同小可，赶紧上前拉起几人，忙检查被撞倒的小悦有没有被划伤，四名少年心知闯祸，吓得不敢出声。 “没事”川枫仔细看了小悦的手套，确认不是他流出的血，才安下心来。 “对不起，对不起”街尾又跑来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一掌拍在金发少年脑门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又按着他连连鞠躬“恒鸣，快给哥哥道歉！” 川枫又好气又好笑，脾气再好的他居然让小悦在自己眼皮底下差点受伤，也忍不住要发火。然而转念一想，女人应该就是旗木口中提到的河梦，一人带着四个闯祸精，在旗木雇车时不知道跑了去哪里。管这四个年纪与麻烦制造机小悦相当的孩子颇不容易，体谅了她的难处。 拉过恒鸣的手抚摸了一下，痊愈之水的淡蓝光芒闪过，伤口愈合。 小悦连连摆手，说不要紧，是自己走路没看路。 河梦朝旗木打了个眼色，后者往地上破碎的罐渣看了一眼，会意即往街对面的蜂蜜公爵屋走去。却又被川枫拉住。 “没关系”剑士和善地阻止他再去买一瓶来赔礼。 旗木尴尬地说“真的对不起，这是我应该做的，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说话间恒鸣带着两个女孩把散落在地的巧克力收集好，重新装回袋内，边道歉边递到小悦手上。惟有站得最远的黑发男孩冷冷看着这一幕。 “不要拉，小心别扎到手”被撞到的小悦反而过意不去了。 接过纸袋，他明白川枫阻止旗木过街买蜂蜜的用意，不等示意，自己便飞快的过去，一会儿又抱着另一瓶走出来。 “旗木先生的车如果有位置，再捎上我们俩如何？”川枫明智地为他找了个台阶。后者当然一万个愿意。 一行人上了马车坐定，各人纷纷自我介绍，报出门牌后，才发现原来旗木一家要多巧有多巧的，在公会分配驻地时，得到了蔷薇花街，狮鹫团隔壁的屋子。 按常例，初申请成立后，公会是不会管你死活的，要吃住，自然得掏腰包租房。无奈艾辛格城市巨大，人口太少，即使过去一年陆续增加到四万余人，却连三分之一个城还没塞满，公会接待处的侍女便分给这个新成立的“青鸟佣兵团”蔷薇花街七十二号。当作暂时的免费驻地。为了引进移民，米拉贝利会长大笔一挥，批下无数优惠政策，以期吸引更多人口前来。佣兵团的成立条件也放宽很多，旗木便是被这些优惠吸引来的武者之一。 旗木与河泽丽二人，原在东海习武，幼年从孤儿院出身，成年后因某些特殊缘故，带着同样身为孤儿的四名徒弟，飘洋过海来到天之大陆，寻求立足之地，初来乍到，从他平淡的语气描述中，可以听出曾在这片文化迥异，习俗非常的异大陆吃到不少苦头，辗转多国，最后决定到处于相对安全的抗魔战线后方，沙鲁恩公国，申请成为佣兵团。 “一路上严寒，风雪，很吃力吧”川枫想起此时横贯整个永恒冰愿的寒潮，不由得佩服起面前几个衣着单薄的异邦武者们来。 旗木点了点头，透过车窗往外望去，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一个稳定的家园，友善的邻居，也让他心情变得舒畅起来。“以后，就拜托你们多多关照了” “青鸟”小悦想起从前在书上读到过的一些资料“是传说中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天界鸟儿” 河泽丽微一惊讶，没想到小小魔法师见闻广博，不在许多学者之下。旋即微笑着说“你说得没错，在我们的家乡，青鸟是带来和平与幸福的使者。” “恩”小悦说“祝你们能成为青鸟一样的佣兵团” 闲聊间马车停了下来，已回到蔷薇花街，挥手与邻居们告别，川枫和小悦转身进屋，贝利娜发现小悦衣服弄脏，责怪川枫的话声隐约从门口处传来。 第85章 白来的金卡 无所事事的S级佣兵团，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讨论些小八卦，自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G级青鸟佣兵团很快就成为饭桌上的谈资，想起自己刚成立狮鹫团的那些历史，克里唏嘘不已。 从G级升到A级，每一阶都艰难无比，而且越往后，要求就越苛刻，团长只得为新邻居们祝福，希望他们不要被暴力会长吓得逃之夭夭。 自沙鲁恩迁国起就冷清了近两年时间的蔷薇花街，因四个孩子的入住变得稍有生气，带头吵闹不休的仍是金发少年恒鸣，偶尔还会和两个女生在院子里打架，或跑到狮鹫团来，叫上小悦出门铲雪。而似异类般的另一男生，言伦，却总是冷漠地注视着周遭环境，仿佛一切快乐都与他无关。对此旗木的解释是，这孩子自小便因为亲人的离去，内心布满伤痕，不会轻易与他人说话。 无疑在他们的家乡，旗木与河梦身为老师，监护人，又是前辈，身具绝对的权威，做饭，种花，铲雪，跑腿一应烦琐事宜都由孩子们代做。习惯了这个思维的他们，自然干体力活时也会过来敲敲隔壁门，叫上小悦。 殊不知在狮鹫佣兵团里，小悦的待遇却是如超级大神般被供着，不仅本团，连整个沙鲁恩都怕死了这个摇两下铃铛便杀掉十万人的小亡灵魔法师，恨不得让他每天拿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恐怖神器，坐镇公会最高层，只要他愿意，爬到米拉贝利肩膀上都没问题，如有敌人来犯，一律诛杀，谁敢让他去做铲雪之类的活。 就连以骑士身份为傲，待人平等的克里，也顾及到他的身份，非战斗时段，由得他去做喜欢的事情，不加干涉。 圣女当门迎，泡咖啡，魔剑师做饭，神裔公主与星耀剑士收拾打扫起居室，酋长接班人铲雪，流水神殿大神官与高级水系魔法师轮流洗衣服，这种待遇放眼整个大陆也找不到更高级的。亲王殿下除了心情好时泡几杯师父最爱吃的奶茶给伙伴们尝尝，平时却是什么家务活也不用干。 然而每天恒鸣早上敲开门，不由分说的抓起小悦便走，干涉几次无果的川枫也只好随着他们去。小悦自己多了几个同龄玩伴，倒也不介意什么身份，很快便熟络起来。 “旗木团长留步！捎上我们”克里抓起外套边穿边跑出门外，爬上了青鸟团长的马车，同时回头催促磨磨蹭蹭的小结巴。 旗木示意马车又等了一会，小悦爬上车来，才缓缓出发，朝郁金香大道开去。 “呵呵”旗木温和地笑着，看克里帮小悦整理围巾毛帽“小悦居然是你们团的参谋？” 克里差点被这句话给噎翻，连忙说“没有的事，只是今天会长要翻译点资料，特别叫他去。” 心想若小悦代替洛的位置当军师，估摸着第一次出团就是灭团的份儿。 “旗木先生去接任务？” 青鸟团带着微有烦恼的面容说“现在任务不太好接，入冬只能找点国内的小委托” 克里理解地点点头，像狮鹫这种高级团，入冬后赚够了钱，便不再为那点积分与酬劳奔波，而低级佣兵团却迫于生计与升级的困扰，要挤在看板前，在一年里的最后几天，争抢每一个国内任务。 “克里君，您又迟到了”英格利特微带嗔意地瞄了团长一眼“会长今天心情好，否则你又要吃鳖” 克里带着王牌压箱宝，气也壮了不少，今天才不用怕会长的神兵，跟在英格利特身后，走进公会内部的高级会客室。 “来，跟我一起”小悦拉起旗木的手，也走了进去。 “这样不太好”旗木本正远远眺望普通任务布告牌前，一众落单佣兵与低级团的团长们。整个大厅热闹得就像一个市场。 小悦摆摆手“没事的拉，会长一般不出外间。” 高级会客室分为两半，宽敞的外间暖气充足，设置几张小茶几供沙鲁恩的高层们休息，室内靠近窗户一侧，树着一面特别布告牌，上贴三两张当日的最新任务。 这些任务是当天发布后，便由英格利特贴出来，供A级团的团长们消遣，赚点零花钱玩的，若二十四小时内没有被接走，才转贴到大厅里的普通看板上，是从建国以来，沙鲁恩便设立的高层特权。 当然真正的A团一般都不会在意这些只有几十个金币酬劳，积分也只有十数分的小任务，但是作为一个象征，这个传统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偶尔也有某些痞子团长没事做时，会特意到这里来混点小钱。 内间则是会长绝世神兵的供奉室，外加她老人家的办事处了，一般情况下，没有得到预约不能进去，当然团长们也绝对没有半点兴趣去找那个说不到三句话就亮攻城锤的暴力女聊天喝茶。 “哇，亲爱的小悦，看来我今天真是来对了”坐在茶几便的俨然便是某些痞子团长中的一份子。 “马修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克里恶狠狠的威胁还没完，内间便传来米拉贝利的大喝。 “你又迟到了！克里！” 刚进会客室的旗木被这声爆喝吓了一大跳，克里赶紧收拾好佣兵手册，敲门进会长办公室去。 到茶几旁坐下，向马修介绍了旗木，小悦往特殊看板指了指“那里有任务，接了到办公桌去找达米登记”他又向特大办公桌后努嘴，达米笑着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随即不再管旗木，与马修闲聊起来。 英格利特取来一张颇有年代的羊皮纸，交给小悦。 “哪来的这鬼东西”小悦被上面的灰尘熏得打了个喷嚏“我要喝咖啡” “你别管拉”英格利特小声在他耳边说“会长花了大钱买回来的，你赶紧翻译，翻完我去给你泡” “没东西喝写不出来” 英格利特无奈的转身去取茶杯，她早就作好了小魔法师难缠的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东西？你看得懂？”马修好奇的凑过来看着上面扭来扭去的蚯蚓文。 “是古代炼金学的一种药剂，要五杯，达米也要一杯！” 英格利特只好又拿出四个杯子。开始找糖罐。 “要书架最上面的那种咖啡” “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识货！小悦！我爱死你了！”达米大笑起来，差点翻到桌子下去，书架顶层的枫叶咖啡一罐要四千枚金币，是极其稀有的奢侈品，连米拉贝利自己都舍不得喝，只拿来招待重要的客人用。 “好了吧”英格利特把咖啡放下，小悦早已刷刷几行写完，交给她。 达米接过旗木的佣兵手册，也不介意他的等级，随手在三个任务上面签了字，便开始享受起会长的珍藏。 接到高薪低劳任务的青鸟团长心情好得无以复加，坐到茶几旁。 他如果知道会长的性格与面前那杯的价值，就算扒了他的皮也不敢喝半口，所以说无知的人最幸福，端起温暖醇厚，香气的咖啡，骨碌骨碌就那样灌了下去。 “哎小悦不能这样”英格利特拉住马修要往怀里塞的那张纸“你偷偷抄了一份，会长要骂人的” “你拿走贝”小悦指指自己的头“我回去还不是可以再默出来给他” 秘书楞在当场，她显然忘了这个问题。 “别在意拉，我炼好这个药送你一瓶”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英格利特还蒙在鼓里，小声问“这个配方会长可是当成宝贝啊” “爱情药剂呀”小悦笑了出来“喝了就会爱上面前的人” 说完又抄了一份递给旗木，后者真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行，尴尬无比。 英格利特嘴巴张成了“O”型，被雷得半死。 “顺便给我开张门条贝”小悦又摇摇英格利特。 马修插话说“你自己不就可以随时进来了，要什么门条” 小悦又往不明状况的旗木看看。 英格利特便明白了，转身去取过白纸来，此时米拉贝利和克里一起出来了，难得的，今天她还面带微笑。 “翻译完拉”会长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达米识趣地自动滚开，忙一只手端起咖啡杯，挤到茶几上去。 “这个量的效力只能持续三天”小悦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延长时间，就得增加诱惑……最后那味草药的剂量，但是加多了会引起晕眩的副作用。” “好，没问题”会长心花怒放“我不会乱加的，你真厉害，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给我开张门条贝”小悦看米拉贝利出来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这里谁还不认识你呀”会长笑着说，用手里的笔戳了戳靠近办公桌前的小魔法师的脸。“要什么门条，自己进来就好了” “给旗木开张，方便他进来接任务” 克里听到这句话，也没有阻止小悦，知道这是趁机要好处的时刻了。 米拉贝利注意到房内多了个不认识的人，朝旗木招了招手，后者也明白时机难得，便走了过来。 “这我们邻居，新成立的青鸟佣兵团”小悦给她介绍。 米拉贝利想了想“佣兵卡带了么？” 旗木忙掏出褐色团卡，交到米拉贝利手里，会长随即拉开桌下一个抽屉，翻了几下，抽出另一张黄澄澄的金卡交给旗木。 马修见到金卡，口里咖啡“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马上被小悦瞪了一眼。 让旗木在卡上签了名，英格利特从书架上抽出一叠表格，对照着修改了几个地方，会长又说“提前让你享受高级待遇哟，要努力升级” 旗木忙信誉坦坦地保证定不会让您失望。 再次交代小魔法师不要把配方外传，米拉贝利才示意英格利特送客，马修自然也被一脚踹了出去。 第86章 实在是太缺德了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走到大厅门口，克里回头问英格利特“到底发生什么好事了” 英格利特笑着说“今天她收到圣焰莫查安边境的包裹。” 克里和小悦明白了，莫查安是阿加斯驻守的军区，自然是她朝思慕想的将军送来神诞日的礼物，这种人情，末尾都会附带“小悦就拜托学妹你多照看”之类的要求。 马修拍拍旗木的肩膀“老弟，你运气真没得说，金卡到手，少打五年白工” 英格利特横了他一眼“马车已经为你们雇好了，有空常来” 上了车，旗木还茫然不知拣到天大的便宜“金卡是贵宾待遇么” 克里忍着笑解释给他听“F，G级用的是你之前那张铜卡，委托酬劳公会抽成30%，C，D，E级是银卡，抽成15%，S，A，B级金卡，抽成2%。” 马修补充了一句“金卡还拥有进入高级会客室的权利，A级以下任务免缴保证金，凭卡片可以在公会指定一台专用蒸汽车供出团免费使用，以及同一任务未完成状态下的优先权” “也就是说，你以后不用再挤大厅了” 马修还想说句什么，又怕刺到旗木的自尊，便忍住了。 旗木此时才明白到小小卡片的重要性，朝小悦感激地望去。 小悦微笑着说“反正你们肯定能成A团的，时间问题而已” 话题一转，克里又说道“贵团的实力真的非同一般” 旗木忙谦虚道“您说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克里这才向他解释自己理解的原因。 在川枫身周，水元素的波动都逃不过身为大神官感知，而恒鸣不仅接近到小悦身旁，还把他撞倒在地，某次与克里谈论起时，川枫便纳闷无比，最后两人一致猜测，应当是遥远岛国，具有某种隐匿自身气息的特殊秘法。 向旗木求证后，克里得到了正确的答案，瀛洲岛上有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当地人称为“忍术”的特殊术法，但在该国野蛮，混乱的连年交战下，只保存了极小部分，而旗木便是那个流派的传人。 严格要求弟子们的青鸟团长，自然让恒鸣几人平时也保持这种状态，那日便无意避过了川枫的元素探知，带着小悦摔了一跤。 “小悦来家里吃晚饭不？”马修期望地等待对面坐着小魔法师开口。 克里马上回绝了他的邀请“算了，带他出来一次就送到你那里去，我回去得被川枫砍死” “反正过几天得去雪兰准备跳蚤市场，到时候加上青鸟，我们一起去好了” 马修听到最后这句，点点头，朝三人道别后便下了马车。 “跳蚤市场？”小悦好奇地问，他猜到克里在会长办公室里便是商量这件事情。 旗木也感兴趣了，向克里出言询问。 原来沙鲁恩在艾辛格迁国的头年冬季，百废待兴，又是刚刚安顿下来，米拉贝利只得把新年与神诞日庆典一切从简，第二年，国家慢慢复笙，她便提出庞大的庆祝计划，一方面为了鼓舞士气，另一方面也想让臣民们感受到国富民康的生活气氛，决定于神诞日当天下午，在郁金香主干道上，划出数百铺位，交给国内的佣兵团，让他们拿出平时不用的物品开店互通有无，晚上再在广场处举行狂欢。 而每年冬季，两次大的风雪中间，总会有南方的商人带着生活必须品等货物，穿过永恒冰原，到邻国雪兰城举行大规模的三天集市，克里与马修便计划几天后各自带领团员们到雪兰去采购一些物品，顺便再倒点沙鲁恩不常见的小东西，回来开神诞日的狂欢商店。 末了，克里又对旗木说“晚上应该就有资料来了，铺位英格利特已经划好，上面会有详细的说明” 回到蔷薇花街，阿加斯与飞影送来的冬季物资也在下午抵达，却是和米拉贝利的包裹一起送到，丰富的生活品让团员们开心不已。当夜，艾草街的蜂蜜公爵店。 “两瓶一共一百八十四枚金币，谢谢您的惠顾” 旗木差点两眼翻白晕了过去，摸摸袋内的四十多金币。 “你说什么？一百……” “每瓶九十七枚金币”米卡又微笑着重复了一次。 “这到底是蜂蜜还是金水，九十七金币融了倒进去都比这多好吗”旗木惨兮兮地再次向她求证“你确认你没说错？” “这个……”米卡想了想“您买这个蜂蜜是为了送人吗？如果自己吃的话，我介绍这种风信子花，只要十二银币，比较实惠” “我徒弟把别人的瓶子打碎了”旗木终于明白了当日川枫之所以死命拉住，不让他过街赔蜂蜜的原因。 “奥我明白了”米卡想起那天隔着玻璃门看见的一幕，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们店里这种九金花国王蜜，整个沙鲁恩只有两家会每个月来买，一家是狮鹫，以前是啸先生，现在是川枫阁下掏腰包，另一家就是会长大人吩咐英格利特小姐来买的了”米卡抱歉地笑着。 “这种商品比较稀罕”她谅解地朝旗木说“即使在香格里拉总店，销售量也不多。狮鹫团他们像在糖果屋，飞龙亭买东西都是签单的，签完月末再结算，而买蜂蜜就不签单了”意思就是，国王蜂蜜这样昂贵的消费品，我们店也不敢随便让人签单。 停了一停，她又说“如果您想买点什么赔……送给小悦的话，我私人建议您到对面的糖果屋去，他们也很喜欢买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有时候送得贵不如送得好，不是么？” 寒风中，可怜的青鸟团长只得敲开糖果店的大门，花二十枚金币买了一包什锦糖，默默地走在艾草街上，走路有益健康，而且可以省钱……他流着无奈的眼泪，心中发誓，有朝一日，要让自己的徒弟们把国王蜂蜜当饭吃…… 其实，贝利娜即使是每天做面包的时候，也只加一小勺，原因还是在小悦对这种“师父味道”的强烈怀念下，自掏腰包，当然这个腰包是指啸和川枫的腰包，去买回昂贵的蜂蜜回来供大家享受。否则要让克里每天买来给团员们调咖啡，调奶茶，做面包，烤鸡翅，他宁愿拿个破碗蹲在公会大厅门口要饭也不想当团长了。 期待万分的一日终于到来，旗木把那日高级会客室里接到的几个任务一做，进账一百二十枚金币，很是开心了一把，同时也接受了克里与马修的邀请，一起到雪兰去逛街大血拼。 在艾草街见识到金融风暴全大陆爆发的他，深知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买的。但跟着去看看总可以，说不定这一百二十金币，换回来的货物在沙鲁恩价值能翻倍呢。 飞影今年捎来的货物里，赫然夹着一张香格里拉的优之品糖果店招待券，克里也小心地把它保存好，带在身上。领着众人，出发。 魔都艾辛格即使具有广阔的占地面积，作为居住地却远远比不上面积只有它一半的雪兰城，不为别的，便只因这热闹气氛。香格里拉虽然繁荣，商店却几十年如一日的开着，不虞今天赶不上采购，明日就关门大吉，而雪兰集市却只开三天，不仅本城人，就连周边的部落，小村庄都派出人前来采买。俨然全城一派节日景象，站在城内大道苍之路，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佣兵们都兴奋起来，女生和小孩喜欢逛街，看新奇东西这点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相同的。小悦边走边给川枫描述着三年前那场大战。 露琪率先发现一家首饰店，一马当先带着众女杀了进去，男生们只得苦笑着等在店外。 “小悦不喜欢那些闪闪亮的东西？”马修揶揄着说“给你买个什么？” “给他们看看”川枫搂着小悦说。 小悦伸出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水蓝色的戒指。右手无名指上是红蓝相间的指环，尾指一枚小小的暗戒。 “这个是你给他的吧”啸认出自己哥哥从前一直戴着的海洋之心。 川枫点头，拨开小悦耳上的黑发“亡者之眼”让周围三人看到他的耳钉“康那里士给的” “四件东西，加起来可以换一个枫叶城” 旗木听到最后这句话，差点摔死。问“是什么材料，那么值钱？” 川枫笑了起来“若论材料，我给他的戒指最不值钱，但是各有各的实际意义。” 顾及到小悦的游历生身份，他也不好再说下去。 小悦也知不能说太多，等待女生们买首饰的时候，便在附近逛了起来。 “我去！你这摊是骗人！”恒鸣头上青筋暴露，大声骂着，小魔法师在他背上一拍，好奇地问“你在玩什么” 恒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玩的游戏，是一个小小的轮盘，上面只有两个选区，一边涂红，一边涂蓝，中间有根旋针，客人把手中钱币押下，按一下机括，指针便开始旋转，转到自己所选的颜色，赌资翻倍，反之则清零。 小魔法师看了一眼，便知道玩法“这有什么难的”说毕他回身找川枫要了两个金币，塞到恒鸣手里。 “还不难！我都输了十多个银币了！”恒鸣兀自心痛不已。老板见到那枚金币，眼睛眯成一条缝，发出奸商的光芒。 “再来再来，有赌未为输嘛！”老板大声吆喝，就等这两只肥羊赶快下注。 恒鸣也不顾金币是谁的，就往盘里扔了一枚，指针旋转起来，不到几秒，就没了。 “笨蛋”小悦笑道“再来拉，听我说的选” 老板简直高兴得像坐上火箭蹭蹭蹭地往天上飞着，又一个金币！他赶紧大声说“不限次数！随时回本！快快，下好离手！” 小悦说“蓝” 随即恒鸣把最后一个金币扔到蓝格上，指针转了几转，赢了。 老板的脸色微一难看，便递过两个金币，小悦又说“红”，恒鸣把两个金币放在红格里，又赢了。 四个金币，赌摊店主不干了，解开钱袋心里咒骂。 “在玩什么？”川枫注意到小悦离开许久，便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小孩子玩的东西”他笑了起来。 “押哪个？”恒鸣抓着四个金币转头问。 “红”“蓝”川枫与小悦同时说。 “蓝”“红”俩人不约而同地又改了立场，恒鸣笑骂道“到底选什么” 小悦示意川枫。后者说“蓝”。 四个金币变八个。 “你们在玩什么？”又挤进来一个脑袋，却是血拼后的圣女贝利娜小姐。 “噗”她也是看了一眼便笑了出来，“你们太缺德了，玩这种小孩子东西。” “选什么”恒鸣还想赌。 “蓝”贝利娜随口说道。 八个变十六个。 接下来，是恒鸣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红红蓝蓝中，他的金币迅速堆起一座小山，贝利娜，川枫，小悦三人走马灯轮流转一样，给他不停地报着明牌，令他的财产不断翻倍。 到了最后，老板和恒鸣的面部都严重抽搐，区别只在于前者是痛苦的抽搐，后者则是幸福的抽搐。 恒鸣拖着一大包金币，挣扎着爬到旗木身前，拣出两枚扔给川枫，剩下的往石化状态中的青鸟团长手里一放，旗木接过钱袋，被四千一百一十二枚金币的重量压得往后摔去。 贝利娜边向佣兵们解释那一大包金币的来历，一边还指指点点，不停地说。 “他俩实在太缺德了拉” 克里也懵了，马修则使出瞬移的功力，挤过去问“那家店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老板好象心脏病发，被送去神殿了” “算了，运气好也没办法的事”克里自然不会在乎这么点钱，笑着说道。“是平日里积德才对不是缺德” “不是运气”贝利娜又说“他俩……居然用大预言术玩轮盘，实在是太缺德了……” “喂喂，你也有份的好吗”川枫笑骂道“刚才谁还说那老板一看就是奸商，要狠狠敲一笔来着” 第87章 众望所归的推倒 “就是他们！快，抓住那女的！” 沙鲁恩购物团走到一半，赌摊老板气急败坏地给二十余名城防士兵带路，边大喊“那群老千就在前面”边恶狠狠地盯着队伍最后，正互相传看小首饰的女生们。 然而当贝利娜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讥笑，对上为首卫队长时。气势汹汹的士兵们顿时骨头都酥了。乖乖不得了，居然是圣女殿下在逛地摊…… 不知是该三跪九叩还是该爬上前去吻吻手背，称呼殿下吧，贝利娜又不是本国人，叫阁下吧，明明人家整团人又是雪兰的国宾。等等，卫队长甲发现了她身后的克里，马修一行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吩咐部下回皇宫报信。 半响后兰佛里德来了，一番责怪克里带人来逛街不提前通知的说辞，王提出陪他们同游苍炎大道集市的要求。随即这个提议遭到小悦无情的拒绝。 “你跟着我们，到处都在下跪磕头，什么都买不成了”小魔法师说。 年轻王者只得退一步，叮嘱众人傍晚定要到皇宫来，由他设宴款待。才放佣兵们离去。 左穿右插，终于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千语家产业——优之品分店。 “等等！不要急！”克里差点被自己的部下们撞倒在地，此时他感觉就像在一群奔腾的犀牛，河马，大象等动物脚下踩来踩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拉住他们，方拿出自己外套里的招待券，仔细地对照了一下。 “都到我这里来，河泽小姐，还有青鸟团的孩子们也过来，路克，暮色你们也来” 于是糖果店门口挤了一群人，像极某个黑社会老大带着手下前来砸店的场面。 克里弯腰拎起脚边的商店购物篮。朝周围聚过来的佣兵们说“每人一个篮子，不管装什么，选到满为止，不能高出边沿，我来付帐，明白了吗？”说毕扬了扬手中招待券，又说“不用客气，放心挑贵的买” 随即女生和小佣兵们欢乐地一哄而散，留下仍站在原地额头尚且冒着冷汗的另两名团长。 即使已有心理准备，当见到被洗劫般的优之品分店时，马修和旗木不禁生起转身面对克里顶礼膜拜的冲动，养这么如狼似虎的一大家子人，实乃沙鲁恩名副其实的第一团长。 “喂你们也太狡猾了吧”克里差点晕过去，看着小悦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跟砌砖头似的巧克力“你光吃这个，不吃别的了吗？” 一条接一条，完全密合式地排在一起，最大限度利用了所有的空间，找不出半点空隙。 “出来前就商量好拉，我只拿巧克力，别的是她们负责”小悦又往女生们的篮子里指指。 川枫看到其余人的篮子，噗一声转过头去，蹲下大笑起来。 露琪的篮子全是经过暴力压缩后的软糖，挤得边缘快要爆掉，贝利娜则是一大篮棒糖，一层叠一层，互相错开了排好，就像进货时的箱子一样，还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不同口味的包装纸花边。克里只好苦笑着摇着头，付帐。 “你们不能学他们这样……”旗木赫然发现自己的徒弟们也分工合作以达到利益最大化，脸不禁涨得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预谋，这绝对是有预谋的，狮鹫团长说什么都没用了，拦住掏钱袋的马修和旗木，把招待券递了过去。 幸好飞影早知道镇国亲王不好养，送来的招待券也是最大面额的，饶是如此，两张价值1800金币的糖果票也花得干干净净。 看到小悦手中那一篮码得和钱庄里金砖般天衣无缝的巧克力，川枫又猛笑起来。 天色慢慢变暗，佣兵们逛得累了，三三两两坐在喷水池旁，等待前去采买面粉，白糖，生活必需品与魔法材料的团长与各团参谋们。 出门前这些大物件早已开具好清单，自然不用他们操心。所剩的只是等吃而已。 今日大采购，最开心的莫过于青鸟团的孩子们了，天性好玩好吃的他们第一次敞开了买，快乐得无以复加。 黄昏的微光中，街道两旁纷纷亮起星火般的灯光，小雪飘下，雪兰节日的浪漫气氛尽览无余。 夜，雪兰皇宫。 兰佛里德王知道生性随和的佣兵们一向不喜过多的礼节与拘束，便把宴会设在了玻璃穹顶覆盖下的皇室花园中，摆上几张茶几，稍一祝酒，就请众人随意，自己则坐在花园的角落与三名团长闲聊起来。 美味醇厚的葡萄酒，从香格里拉外海送来的龙虾，金黄的烤乳猪，长桌前佣兵们大快朵颐。 国王拿出最好的珍藏，并挽留众人在雪兰过夜，明日一早再起程回沙鲁恩去。盛情难却下，克里只得接受了他的挽留，马修见过不少世面，自然不会太在意此间的豪华，对狮鹫团与雪兰王者良好关系早有耳闻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惊讶。旗木却是受宠若惊。 “小悦呢？”川枫随便吃了点什么，葡萄酒即使是红酒，却很有些年份了，令他不禁微有头晕感。拉住路过的言沦问道。 后者依然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径自走开去。孤独的背影走到壁炉边，坐进沙发，默然看着面前的火苗跳动。 川枫走到花园的丁香花棚下，听见小悦的声音隐约传来，正想出声叫他，却又忍住了。 “别，别，别这样，啸，你喝醉了！” 拉扯声里，川枫正欲上前喝止，却听到自己弟弟的呜咽声。 “对不起……小悦，我对不起你” “啸”小小的声音，似乎想了很一会才开口，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还爱我的对不对！小悦，你不爱我哥，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说啊。” “我……” “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天，妈叫我回罗德岛去，如果我没有回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啸，是我对不起你……”小悦咬着下唇，温柔而又坚决地说。 “我与川枫，还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在我十三岁那年” “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吗？” “大神官的就任仪式上，我……” “唔……”小悦被失去理智的啸推到墙边，狠狠地吻了上去。 火热的嘴唇，不到两秒后，啸又被奋力推开，他看着面前的小魔法师，仿佛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小悦兀自剧喘着，“我……我在那时，就答应了他，等到我离开师父，去与他一起。” “但是回家不久，二师兄就走了，师父……我受了伤，忘记了很多事情” “那天我想起来了，我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川枫……对不起，啸” 星耀剑士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沉入绝望的井底，他勉力靠上墙壁，缓缓坐倒，小悦眼圈一红，也在他身边坐下。 “丹姐姐是很可怜的人”他带着哭腔小声说着“她很爱你” 啸把脸低下，埋在自己宽厚的双掌中，抽泣起来。 美酒在夜光杯内摇荡，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透过酒杯，兰佛里德微笑地看着远处大厅里，吃得东倒西歪的青鸟团孩子们，或躺或坐，睡在沙发上。 “小悦”王者发现从丁香花架下走来的他，“眼怎么这么红？喝醉了？” 旗木拉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小悦勉强地笑笑，一时间团长们的注意力又被头发杂乱，狼狈不堪走过的啸所吸引。 马修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然而从他身后伸来一只有力的手掌，双眼微红的川枫温柔地说。 “累了吗？我们去休息一会？” 小悦把手交给他，兰佛里德忙示意侍者带他们到内殿的客房去。 “你你你……你一直看我做什么”华贵的客房内，壁炉燃起温暖的火苗，微弱的光线中，小悦怯生生地开了口。 川枫凝望他良久，吻上了小悦的额头。 “川枫……”小悦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英俊的剑士十指温柔地解开了小魔法师的衬衣纽扣，滑过他胸前的伤疤，伸了进去。小悦全身一颤，挣扎着想避开，却又被川枫有力地搂住。 “别怕”川枫说了第一句话，随即把柔软的双唇封住小悦的口。舌头交缠良久，方始分开。小悦脸色潮红，轻轻喘着气。 “我没有喝醉”川枫又说，抚平了小悦内心深处的不安。 手指顺着那纤细的身体一路往下，探到了他的身后，解开小悦的腰扣。 “啊……”小悦不禁又低呼出声，然而再次被死死地吻住。睁开双眼，他透过面前男子海蓝色瞳仁深处，看到欲望的烈火。川枫手指缓缓进入他的后庭，颤抖下，小魔法师全身热了起来。 川枫另一只手拉过他，按在自己坚硬的分身上，前端还流出粘滑液体。慢慢地，在他的抚摩下两人衣物尽褪，赤裸身体交缠着拥抱在壁炉前的地毯上。 健壮的肌肉，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小悦忍不住想看，却又脸红地转过头去，随即被川枫的一只手拉到胸前，让他低下头，冠状的阳物头搏动着，暴露在他眼前。 “想看就看个够”川枫笑了起来，又轻微摩挲着小悦的分身，两人潮润的滑液互相沾上了对方的身体。 让小悦躺下，自己抬起他的一只脚，川枫脸郏也润红起来。 “会有一点点痛”他又说“别怕” 小悦点头，双眼隐有泪花。十指交握下，川枫便把硬挺缓慢地插入小悦暴露的洞口。 “痛”初次被这巨大的肉柱插进，小悦紧紧抓着剑士的肩膀，然而剧痛过后，一阵阵地冲击传来，微麻而充实地填满，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唔……”吻着他，川枫气息变得粗重，开始在小魔法师体内来回抽插，每一下都直顶到底，又快速抽出，带出亮晶晶的体液。 “啊”挣脱他封住自己的双唇，小悦抱着川枫宽阔的肩膀，在他耳边叫了出来。呼吸絮乱中，他只觉得自己内壁每次被摩擦，都带来颠峰的快感。尤其是当阳物前端顶到深处时，小腹一阵灼热，自己的勃起硬得快要涨裂，险些要射了出来。 “我忘了你是第一次”川枫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不能太剧烈”抽出自己火热的器具，他转了个身，从背后环抱一丝不挂的小悦，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含住他的耳垂，下体再次插了进去。 这次则是温柔无比的抽弄，时深时浅，小悦后庭处的快感传遍全身，又麻又酥，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令他压抑着低低呻吟。这杂乱无章的叫声反而再次激起川枫的欲火，直要把怀中的身躯融化。 松开箍住小悦勃起的右手，川枫低吼一声，在他体内爆发的同时，小悦抓着他的双手一紧，不受控制地激射而出。大口喘着气。 长长呼吸后，剑士缓慢抽出他的阳具，带出了一小滩乳白色的粘稠爱液，冠头处仍微微鼓胀，柱身处血管隐约可见，竟是意犹未尽，仍有余力。小悦却是经历了第一次的暴风雨，疲惫，疼痛，喜悦，揉于心中，他转过身来，靠在川枫的胸口处，裸露的部位紧紧贴在一起。 “我等了你好久……川枫”，抚摸着他的脸，凝望那海蓝的星瞳与漆黑的眼睫毛，手指顺着英气的剑眉理过。 小悦痛哭失声。 把他搂在怀里，川枫小声而坚决地说“追了六年，终于抓住你了。” 火苗的红光中，他复又温柔地吻着小悦，剑士完美的裸体，犹如古希腊健美的神。 喝得酩酊大醉的佣兵们，纷纷倒头睡下。川枫把小悦抱回为他们特殊准备的客房后，便不再出来。深夜，皇宫走廊的尽头处，传来一声轻响。 虽然只是微弱的一声，却同时惊醒了两间客房里的三个人。 “别出去”川枫坐起来，制止了正蹑手蹑脚往房间外摸去的小悦。后者一身睡衣，光着脚，偷偷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张了张。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书房，三点凌晨，全城都睡下了，兰佛里德遣退侍卫，书房内的灯火还亮着。 “做什么”啸无声地用口型询问跟在小悦身后的川枫。后者同样疑惑地回了个“不知道”的手势，示意跟着小悦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酒醒过后，星耀剑士头部依旧疼痛不休，想起孟达拉追踪僵尸的一夜，内心想，不料过了近三年，小悦的习惯还是没改。 “小悦？”书房的门打开，透出灯光，兰佛里德忙把三人让进房内。 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光脚的魔法师与两名剑士，穆迪拉过椅子让他们坐下，正要拉铃吩咐下人泡茶时，被川枫制止了。 “这是王国先祖的画像”兰佛尔德见小悦望着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出神，便为他解释到“今晚喝了点酒，我便在这里多想了一会事情，没想到把你们吵醒了” 油画上是身着华服的雪兰开国皇后莉雅，坐在一只匍匐于地，神情安详的黄金龙身上。 “这就是龙王苍炎阁下？”川枫打量着油画，向国王询问。 “她算不算龙骑士”啸突然想起曾经在历史上存在过的另一古老而光辉的职业。画中少女坐于龙背，若换穿全身骑士制服，戴上头盔，手执长枪，便是不折不扣的龙骑士了。 对此兰佛尔德也不知如何回答，据王国史记载，苍炎只是幻化成人型，与祖先交媾，产下子息传承，却从未听说作为坐骑龙协助建国之战。 就在此时，小悦的看家本领再一次把众人雷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士是人的意思，她是被龙骑的人，龙骑士，龙骑着士，这样说倒也没错” 兰佛尔德一时尴尬地僵在当场，任他外交能力再强，乍听到这种对祖先的评价时，也不知该如何接下话头去。啸与川枫苦忍着笑，便要把小悦拉回房内继续睡觉。国王于是干笑了两声，心想这话也不知道哪学回来的，正想岔开话题，聊点别的。 小悦又发现了新大陆，走下地毯，抬头看着画中的女子，问了一句“她的眼睛，在看哪里？” 一语出，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兴许为莉雅画像的那名画师手艺特别高超，在久远的年代已不可考，但是栩栩如生的面容，与恍若有神的双眼，在画像上竟传过了整座书房，投向西北面的书架。按道理来说，这种画像再如何也该面对画师才是。 “这幅画挂在这里几年了？”川枫问道 “一千多年了，从宫殿建好以后就一直挂着”兰佛尔德也觉察到他的语中所指，顺着画中人的眼光望去。 “等等！”川枫还没来得及制止爬上书架的小悦，后者已经抓住一本书用力一拉，哗啦一声灰头土脸地摔了下来。 兰佛尔德连忙上前扶起喷嚏声连连的小魔法师，他手中翻着书架上抽下的书，茫然望望四周，没有异动。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机关”川枫拍拍小悦身上的灰尘，看见他手中的书是《雪兰之歌》。 国王笑了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书房四周都只有半米厚的墙壁，我接任时就已仔细检查过，不会有夹层” “寻宝游戏？”啸弯腰拣起书中掉出的一张纸片，小悦一把抓过，看了起来。 “别念！不管上面是什么”川枫几乎是发自本能的阻止了他。 小悦埋头研究了好一会，“这是龙语” 兰佛尔德此时也觉察到蹊跷，待小悦解释后，他越发迷惑起来。纸片上是一段咒文，以及记载着开国皇后莉雅留给子孙的宝贵遗产。 “我的后代啊，这一段龙语只有身流苍炎之血的你才能开启，当你彷徨无助时，不妨尝试，我不会让你身陷险地，放心地使用它吧，时代结束，谨记将其再次尘封” 想了好一会，他才提出问题“这本书摆在房间里近千年，依靠固型魔法才完好无损。” “如果真的是什么宝藏，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发现？” “这是龙语好吗”小悦马上反驳他“除了你们家的人谁还看得懂啊” 正欲说“我也不是正统王室”的穆迪转念一想，又换了疑问“即使是王族的人也不会龙语” 小悦耸耸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穆迪似乎朦胧地抓到了一点线索，却又理不清楚“苍炎王的那次召唤，不是用我的血对吗？” “那又怎么了，不管用不用你的血，那头大龙已经承认你是它的后裔，不是吗？”小悦这次回答了他，似乎颇为气恼地说“还是你怀疑龙王？”答案堵住了兰佛尔德的嘴，小悦又扬扬手中纸条“要念出来吗？” 在面对不知名宝藏前，小魔法师显然热情高涨，睡意一扫而空，兰佛尔德可没有他这样让热情冲昏了头脑，在认真思考过后，他征求了啸与川枫两人的意见，把克里还有莫琳叫醒，才小心翼翼地念出了小悦教的音节。 第88章 龙帝苍炎 “说不定会有什么龙蛋之类的喔” 克里头上三条黑线，示意兴奋的小悦先禁声。 随着一连串发音拗口，音节古怪的咒语念完，书房内似乎毫无动静。 “你确定这些稀哩呼噜的话就是龙语？”兰佛尔德念完又等了许久，问小悦。 突然墙上悬挂的画似乎动了，画中黄金龙蓦然站起，翅膀一拍，带着背上的莉雅朝外飞去，瞬间飞出了画框，留下一幅景色写生画，消失无踪，众人惊讶转身，摸索着墙壁。 下一秒，墙壁微微震动起来，突然四周变得模糊不清，书架，长桌，沙发都自动陷入砖墙内。 “这是……”兰佛尔德迅速与四个佣兵背靠背面对着墙壁，砖墙缝隙间透出一丝白光。 书房的门被撞开，旗木以为国王遭刺，带着言沦便穿着睡衣冲了进来，然而目瞪口呆的一刻，墙壁分解为无数红砖，纷纷往后退去，房间旋转着飞散出石块，远远消失在空中。门，窗，墙，均隐没于无形，八人所站之处，赫然是一个画满符号的平台。 平台所处，镜头拉远，佣兵们与国王成为辨不清的小黑点，从高空往下了望，却是不知名山谷的顶端，连时间也跟着改变，万里晴空所到，中午的烈日照耀着，温暖气候里，平台之外是深愈万丈的峡谷。 一众人便是这样呆了半响。直到远方的龙吟传来，方如梦初醒。 “危险！”啸抱着小悦的头蹲下。 陡然间风停了，天地间威压无穷无尽攀升，紧接着大地巨响，震动不休，山体轰然崩塌。 随着悍然龙威扫过，八人所站的平台崩陷，高峰四分五裂，天摇地动中夹杂着远方传来的咆哮声。 “那是……苍炎……”魔法师小小的声音被埋在惊涛骇浪中，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没有人听到最后他说了什么，纷纷往山崖下坠去。旗木取出一根细针，插进躺在地上那人的嘴唇上方。 “噗”克里吐出嘴里沙石，蓦然坐起，大口喘气中，打量着四周环境。 地震已经停止，四周苍茫一片，再找不到几分钟前站立的山峰。仿佛已被巨大的力量削为平地，远方似有呐喊声传来，马蹄声，厮杀声，兵器碰撞声响起，烟雾缭绕。眼不能视，触目处皆是黄沙滚滚。 “旗木团长！”发现身边半跪着的人。克里挣扎着坐起。鼻下一阵灼痛，伸手捂住，几滴血流出。 “那是我们治疗昏厥患者的秘术”旗木友善地朝他微笑，伸出一只手撑在他腋下，两人勉强站起“很快就能恢复，不会有害” “他们呢！？”克里方想起最后分别摔下山崖的一刻“糟了，我们失散了” 再次确认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这是战场？”克里茫然四望。 “这是一个战场”旗木冷静地下了结论“我们似乎被某种不知名法术传送到异世界来了” 他即使睡觉，仍戴着额头上的发带，一只眼睛遮在布条后，克里摇晃着站稳，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他才把手中的银针别入头带上，重新固定位置。伸手摸剑，克里才暗自庆幸，在兰佛尔德念龙语咒文时自己把大剑带了出来。 一面祈祷同伴们不要遭遇危险，克里与旗木勉强确认了方向，朝烟尘渐为淡泊的前方走着。当沙尘褪散时，赫然发现，蓝天白云下，面前是激烈交战的两方人类军队，冲锋令吹起，步兵大喊一声，杀得血流成河，自己两人正站在战场的中间处。 “小心！”克里反手抽出大剑，正打算硬抗住迎面冲来的两方前锋，旗木却双手交握，面前食中二指伸展，另三指抱拳，精神力所到之处，竟是生生辟出一片空位，周围人类军队视己二人为无物，自发地绕过他们，向前冲去。 乱军来得快，退得也快，交战片刻，北方部队便呈败势，杂乱呐喊与哭叫声中，齐齐掉头奔跑，南面军见有机可趁，立马大部队压了上来，穷追溃逃士兵，不到五分钟，潮水般的军队从他们身畔擦过，直追过去。 焚烧黑烟，顺着风向朝北面飘去，两名团长被熏得眼泪直流，落脚之处均是被烧得焦黑的战士尸体，他们大声呼喊着各自的团员，满地搜索着。 “啸是和小悦一起掉下去的” 搜寻一会无果后，旗木和克里找了一块空地，坐在破毁的战车上，分析着情况。“应当不会有危险” “兰佛里德一边站的是莫琳，川枫和你那位徒弟”克里皱着眉头说道“有两名水系魔法师在，应该也不至于太麻烦”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找回他们，然后再确认这是什么地方”克里下了决定“只有小悦会龙语” 战场的另外一头，啸把小悦紧紧护住，两人身上亮起白色防御罩，千军万马从他们身上踏过，撞击着，渐渐远去。 “那是兰佛尔德和莫琳姐”小悦透过星耀剑士手臂缝隙往远处看去，“他们跟着另外一边逃跑了！” 啸茫然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张望。他看到了兰佛尔德的军服，背后坐的正是披着魔法师斗篷的莫琳，正想发出信号，无奈他骑在马上，一会功夫便远去。 松了一口气正想站起，孰料身后又有更大规模的部队杀来。 “得拦住！”小悦慌忙大喊“不然他们会有危险！” “拿什么拦。你疯了！”马蹄声震耳欲聋，他们即使离得很近，也必须大声说话。 “星耀！划道沟！” 啸明白了他的意思，小悦继续撑着魔力护盾，他一手摸到腰间，抽出星耀剑，深吸一口气，把剑插入地面，大喝一声，奋力往前推去。剑气所到之处，地面裂开近两米宽的一道深沟，骑兵淬不及防摔了进去，瞬时人仰马翻，长嘶声众，稍稍阻慢了追兵的步伐。 几乎同时，骑兵队长发现了裂地剑气的来源，高举手中长枪，带领一小队数百名骑士，策马加鞭朝他们冲了过来。 “被发现了！快跑！”啸拉起小悦便往反方向逃去。 战场西面，川枫在摔下山的过程中，便已凝聚出水球，缓去了冲力，潇洒帅气地单脚落地后，转了个身，又踏前一步，正要抽出机械大剑时。言沦紧接着落下，砸在他的背上，俩人摔成一团。 即使有川枫的半个身子当了肉垫，言沦仍摔得半死，痛哼声中，小腿骨咯一声折断。 被几百米高空摔下的人砸得眼冒金星的大神官好不容易爬起来，见到言沦惨白的脸色，因骨折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赶紧上前去为他检查。 “走开！”言沦使力把他推开，自己摸索着要把腿骨接上。 川枫看得不禁皱起眉头，没有计较言沦的无礼，再次上前去，这次他手腕翻转，弹出一点海蓝色光芒，没入他的断肢处。 “我们必须先找到你的老师，和小悦他们” “平台已经毁了，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 川枫背着言沦，为了不产生太长时间的冷场，他特意不时找了些话题来说。腿骨已接好，黑发少年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要求，除了剧痛之时丧失理智的那句“走开”之外，一路上没有再开口。 也许他的身世，过去，比小结巴还要孤独吧，想到不知在何处的小悦与昨夜，川枫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用你可怜”背上的孩子冷冷地说出第二句话。 川枫微一吃惊，没想到言沦的感觉如此敏锐， “你命由你不由天”想了一会，他只得这样回答。 无心的话，却让黑发少年微微一震，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面容。 极目远望，黑云翻腾，冥界呼号传来，站在大战过后的草原边缘，川枫正为伏尸百万的场景而惊讶，却发现了小悦的招牌亡灵天幕。 黑巫师最讨嫌的，还不止每日与尸体打交道，做那没完没了的灵魂实验，试想当你追杀某个亡灵巫师正差一步就追到时，像乌贼般喷出漫天黑烟，然后从容逃脱，实在是令人抓狂无比。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小悦与啸几乎每次遭到追杀时，最爱施展的魔法便是亡灵天幕。 放下背上言沦，他抽出背后机械大剑，反射日光朝数百骑士追赶着的啸晃去，远处的星耀剑士马上发现了他们所在，拉着小悦往川枫落脚处奔来。 双方会合后，川枫低吟声中，白色雾气集结，温度骤降，草地瞬间结了一层冰霜，战马奔跑处难以刹住，双剑飞舞，放倒半数骑兵。 啸手中星耀点到，冰面上再无站着生物，追兵们惊恐地纷纷后退，继而掉头狂奔，跑得干干净净，抓住一个活口，把他扔在地上，川枫大剑架在士兵脖颈。 小悦出了口长气，眼见安全，走到言沦身边坐下，知他性情，也不说话，看着剑士拷问那名可怜的士兵。 一番询问后，得到的情报竟是没有半点用处，那骑兵惊吓中，把双方战斗的原因描述了个大概。 这是一场多拉尔族剿灭雪尔特族的战争，两个大族世代生存在草原上，历年为争夺草原资源，各有交锋。此次多拉尔族派出万名骑兵，打算一鼓作气，把草原上的雪尔特部落全数消灭，然而该死的雪尔特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召唤出了上古异兽——龙族，多拉尔族只得回去请来大祭祀，祈求冰雪女神的庇佑，让天空降下雪花，消灭宿敌。听完以后，啸，川枫，小悦这三个天之大陆人均是不得要领。雪尔特族召唤的那头龙倒是能够理解，应该便是毁去山峰，让众人摔下悬崖的龙族，冰雪女神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放走了问话的骑兵后，川枫也不指望言沦能提供什么意见，便坐下与两人讨论起来。 “对了”小悦忽然想起初到这个世界时，耳中传来的龙吟声“那个似乎是苍炎” 第89章 冰雪女神与黄金龙帝 川枫经过短暂的思考，决定沿着多拉尔族大军追去的方向缓缓前进，以期寻到兰佛尔德与莫琳二人的踪影，至于失去联络的克里与旗木，他并不担心，能坐上团长位置的人自然有两把刷子，一人对抗几万大军的本事没有，自保还是没问题的。疑点重重，苍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处又是何方，一切只能等到寻回同伴们才能下结论。 正当他们将穿过草原时，多拉尔大军已经完成了追敌任务，班师回赶，却赫然发现战场上多了四名衣着，外貌均颇为怪异的旅人，一名骑兵更是认出星耀剑士便是一剑裂地，阻挡了骑兵队伍前进的武者。 马上数百名士兵把他们团团围在空地中央。 啸与川枫同时抽剑，小悦则迟疑着在友敌未明时，是否应当释放大规模杀伤性魔法。 霜雪从川枫身周铺开，繁冰点点之间，白色雾气自平地而起，机械大剑一分为二，气息锁定了场内最靠前的士兵。就在肉搏战一触即发之刻，一骑奔来，围着他们的士兵自发让开一条道路。 “神使大人！鄙人迎接来迟，望您恕罪！”戎装英姿的女将军下马向他单膝行礼。 问号一层叠一层在小悦脑袋上飘了一个圈，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嘴巴马上被身旁的言沦捂住。 川枫转念间便想通了，也不多解释，收剑回背，与星耀剑士翻身上了两匹牵出来的马，带着两个孩子跟随前来接应的多尔族女将军席曼回军队大本营去。路上有意无意地套了不少话，四人渐渐明白了缘由。 苍炎与冰雪女神的交战，正在八人抵达这一异世界的一刻，多拉尔族大祭祀燃烧生命，召唤出神明附身，然而人类肉体所能承受的神力毕竟有限，大祭祀显然没有川枫那种把上位神当保姆随便召唤的权利，群众演员甲在龙王被冰雪女神击退后，便生命枯竭而死。临死之前，手指遥指东方，带着没说完的遗言咽了气。 接下来，川枫一行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东边缘处，两次使用水系神术，没有引起丝毫元素波动的情况下，让明眼人席曼一看便知这名青年剑士与冰雪女神有重要的关联。大会战到了决胜的时刻，若不马上确立新的冰雪女神祭祀，苍炎养好伤后再次降临战场，会引起军心浮动，让垂手可得的胜利再次失去。 于是不管这人是不是正版神使，席曼也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把他们带回主帐再说。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决定拣了个天大的便宜。 请注意，天之大陆上的神族体系中，是没有“冰雪女神”这种莫名其妙的物体的，这也是听到神名时佣兵们满头雾水的原因。众所皆知，元素魔法分为“源四系”与“外四系”，后者也称“复合类魔法”，火，风，水，地四类为元素本源，分别对应生命母神奥菲斯所统领的四大上位神沙罗曼，希尔夫，爱尔兰斯与盖亚，也称上位元素精灵使。格里佛尼家族，便是沙罗曼的后裔。 而本源魔法互相复合，便形成了水与风的冰系，火与风的雷系，火与地的爆炎系，地与水的毒系。 像流星爆炎术，千煌雷烈阵一类的法术，需要同时掌握两种元素的召唤与波动频率，这也限制了复合系魔法师的门槛。所以，冰系魔法是没有掌控神明的。 旗木与克里尚且不知自己的同伴到了异界照样红得发紫，被接去当祭祀，落魄的狮鹫团长，青鸟团长在饥饿与疲劳中整整走了一天，终于发现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 路上虽遇见多次小股的逃兵，追兵，凭着旗木的东洋忍法，却是毫发无伤地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然而从昨天晚上开始，确切地说是从半夜开始，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克里饿得半死，看见面前战马喧嚣，士兵战士们急切备防的村落时，眼前一亮，赶紧冲上前去。 看着面前稀哩呼噜把一大桌面饼，洋葱汤，一扫而空的两名团长，兰佛尔德不由得苦笑起来。 “克里，你到底把小悦弄到哪去！要是让贝利娜知道你就死定了！”莫琳恶狠狠地威胁着团长。 后者终于吃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有川枫在，不会出问题的” “倒是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解释了吗”克里又望向坐在莫琳和兰佛尔德中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的绝美女子。 “我叫莉雅”千年前的苍炎皇后，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与此同时，多拉尔族军队大营中，席曼把四人安顿下，便转身回去通报此次战争的司令官，亚文将军。 “阁下是……星耀剑士！？”亚文认出啸腰间的长剑，惶恐无比，忙单膝朝他下跪“在下不知道高维大人也来了” 四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啸上前把他扶起，为自己分辨道“不不，将军误会了，我虽是星耀剑士，却只是他的传人，他已经在很久以前，就远达海外了”亚文茫然摸不着头绪，复又思索一会“也是，他离开大陆近三十年了” 川枫马上从这句话中抓到线索，一切豁然开朗。 小悦也明白到，非是异界传送阵，自己一行人，是被扔到千年以前的时间轴上来了。 弄清楚这一点，四人都松了口气。 “这就是召唤女神的献祭神器？”川枫皱起眉头，仔细检查着手中的一面圆镜。 亚文为他解释道，多拉尔族此次资源争夺战，即将进入决胜负的时刻，大军按计划，于明日早间开拔，杀向雪尔特部落联盟，届时若苍炎出现，还请川枫发动神器，召唤女神降临助威。大神官也不置可否，只是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镜子。 亚文乍见星耀现世，欣喜无比，高维作为千年前大陆最顶峰的剑圣强者，已经踏入武道终极之境，剑试天下，再无敌手，归隐罗德岛即使在当年不得人知，却也多少是因为颠峰之境的寂寞导致，他的传人就算达不到本人实力，清扫个几万敌军，应也是手到擒来。 双方再次互相套话，此时亚文对川枫的实力不再有丝毫怀疑，星耀剑士称呼他为“哥哥”，即使能力不足以召唤冰雪女神，只要愿意帮助自己一方，定能起到决定战局的关键。又拍了一通马屁后，亚文才退出帐外。 “这是一件契约召唤物”小悦接过镜子，下了结论“也许是召唤什么冰系魔兽，他们把它当作女神” 川枫点了点头“只能这样理解了”他把神器收进怀中“等到明天，我们再临时决定” 旗木对大陆历史不甚了了，正伸长了脖子努力尝试听懂莉雅所讲述的天书。克里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书房内的奇异咒文，把佣兵们以及雪兰王带回千年前，雪兰建国的这一时刻。陡然出现在两军混战中的兰佛尔德与莫琳，为指挥战局的部落长莉雅所营救，随即带回了雪尔特村庄。 此时草原北部仍是一个由雪尔特族，也就是莉雅所率领的部落形成的松散联盟。按照历史的发展，这场战役后，雪尔特族将在苍炎的协助下，建立一个王国，并取国号为雪兰。但是苍炎王在哪里？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雪尔族分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分分钟是灭族的事，兰佛尔德观察许久，发觉苍炎只在自己一行人来到千年前时空，喷了一口龙炎，此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对此，莉雅的解释则是，那位苍炎大人是自己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幸好因斯不在，不然在他玩味的目光下，连开国皇后都得惨遭调戏。克里当着兰佛尔德的面，以后也不用再混下去了。 桌前三人，外加旗木这个对历史毫无了解的异邦者，即使知道了历史的走向，却什么也不敢说。 “我们即使不依仗苍炎大人的帮助”兰佛尔德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莉雅带着四人走到村落内部，一块硕大黑布遮盖着的屋舍前，掀开让他们参观。克里与旗木同时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亚龙！在天之大陆上，素有残忍，嗜杀，群体栖息出没的亚龙品种，双足飞龙，近百只正密密麻麻挤在那间房子里，争抢饲养员扔出的带血肉块。 “苍炎大人传授给我们一个契约阵法”莉雅轻轻拉过一头龙脖上系着的缰绳，指给克里它额头上的怪异符号“只需要以龙王之名立下契约，再以血咒涂抹，这些双足飞龙便能够成为骑士的坐驾。” 双足飞龙据说是巨龙与低阶物种杂交后的品种，即使智力与作战能力，都与龙族天差地别，无须高阶，普通巨龙的龙威发出，只怕飞龙骑士们的坐骑都会瑟瑟发抖，大小便失禁。然而，龙骑士一职早已在上古屠魔战争后消失殆尽，在这样一个冷兵器为主导的年代中，一支制式的飞龙骑兵空队代表着什么，克里想到这里，眼望兰佛尔德。 后者显然早已明白他的思路，微微点头，开国皇后留给他们的遗产，一定就是这种控制与御使飞龙的血咒文书，不难想象，众人回到千年后的世界，把这项魔法技术应用到与魔族的作战过程中，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与结果。 所剩就在于如何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而已。 克里提出晋见龙王的请求后，随即遭到意料之中的拒绝，莉雅也没有多说，便转身离去。四人心知，自己被拖上了雪尔特族的战车，无论愿与不愿，至少在战局决定之前，族长都不可能放自己一行人离去。这一缘由倒也可以理解，横竖无事，相信有大神官与星耀剑士保护的两个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四人只得留在部落中，等待决战的到来。 初夏的夜，草原上微风吹过，带着远方战场上白日釜战后，尸体散发的血腥气。兰佛尔德发现莉雅站在马厩的干草垛前，默默沉思着。 “穆迪先生”莉雅没有回头便听出了靠近的脚步。 王者沉稳地走到她身旁“在想什么？” 对于这名金发绝美的女祖先，他无法把她当作前辈来看待，在兰佛尔德眼中，莉雅更多地像一个肩上担负重大责任的柔弱女子。 “我虽然知道不该问，却仍发自内心地好奇”莉雅转过身来，银灰色的双眼凝望王者，“先生就像一名睿智的长者，无论从政治，军略，民众与精神来说，都超出我太多” 她又说“您身具这种才华，无论在大陆的哪一个角落，都足以纵横稗溢，一统天下” “为什么在战场上见面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您的名字呢？” 兰佛尔德微一沉吟，回答了她“要统治一个国家，率领民众追求他们的幸福，非是胸怀才学便可做到” “勇气，精神，天命”他又想起自己身上冒牌的龙族血脉“还有时运，缺一而不可” 莉雅思考着他说的话。 良久她又开口“那位小姐告诉我，雪尔特命承天运，此战必可全胜，万古基业由此开创” 她柔声说“不知先生可愿留下来，与我一同治理这个国家？” 这是变相的示爱了，兰佛尔德为人正直，却绝不会是不通男女之事的初哥，心中苦笑着想，即使我愿意娶自己的老祖宗，搭了几十世的辈分不说，历史我可是知道的，苍炎要是发现你有姘头，迟早一把火把我喷成烧猪。 然而他发现了莉雅话中的不寻常之处“那位小姐？不知您指的是何人。” “苍炎大人” “……” “……” “它是女的……它是母的？”兰佛尔德整个人呆在原地。 莉雅掩嘴吃吃而笑“有那么值得惊讶吗？” 苍炎是母龙？！那怎么生了下一代的王族？王者此时脑袋正不断地冒出高速运转后的青烟。两个女的怎么“那个”？不不不，关键不在于这里，后世的传说，又是怎么来的？ 一连串疑惑瞬间快要把兰佛尔德的脑子给挤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莉雅靠前一步，把柔顺的金发贴在了他的胸膛处。 第90章 永恒冰原成型 事实上若从莉雅的身份来说，爱上一个从战场边缘救起的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男人，完全不合她作为部落族长的处世原则。 然而换个角度来看，兰佛尔德无论是从谈吐，思考观点，政治眼光，给她的印象都是强烈的感觉，此人会是难得的定国安邦之材。毕竟千余年中，大陆信息的互通，历史资料的研究，王者之道的钻研，兰佛尔德胸中才学，都是古人无法比肩的。 政治因素与个人好感各自参半，令莉雅兴起了把他留在雪尔特族的念头。打天下易，治天下难，从小她便从族长父亲处了解到这一点。肩负全体族人的命运与未来，让她选择了兰佛尔德。 感情一旦萌芽，当事人便再也说不清楚究竟这因素源自功利，还是出于本心。当然，兰佛尔德也是一个近乎完美而难以挑剔的伴侣，多年王位上的磨练，让他变得深沉而具有吸引女性的雄性魅力。王者的威严正如一只蛰伏的狮子，在他的身旁，莉雅找到自成年以来便缺失许久的安全感。 于是三十年来未曾真正尝试过恋爱的滋味，唯一的未婚妻蕾亚却许身他人，甚至不在意生死追随情敌而去，心内早有阴影的雪兰王，被莉雅打动了。 情欲燃起，什么祖宗，龙王都靠边站。 月过中天，已是下半夜，站岗的士兵都识趣地不往马厩一侧靠近，免得打扰了草垛后剧烈喘息着的族长与那名英俊深沉的年轻将军。 晨曦升起，旭日光辉洒下大地，千年后的旅人们不禁怀念起魔族进军大陆之前，每日东升西落的太阳。 战鼓擂动，先是缓慢，继而一声接一声渐渐加快频率，到得最后如催命钟声般狠狠敲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远方滚滚黑云，多拉尔族骑兵马蹄声震天，朝着雪尔特部落冲杀而去。 “世界带了么？”川枫询问身旁瞌睡不止的小悦，后者点点头，接着沉浸入美好的梦乡里。 言沦冷冷望着面前的一切，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厌恶，他早已见足血腥杀戮的场面。 羽箭咻咻声不绝，从雪尔特阵营中铺天盖地射出，射翻了队伍最前沿的骑兵们。 兰佛尔德骑在马上，遥望不断靠近的多拉尔骑士，猛地一拍马，举起手中长枪，朝前几步，随即勒住缰绳。 “雪尔特的勇士们！”他转身面对身后三千骑士大声呐喊。 “长枪在我手！荣耀在我心！冲锋！”话音一落，漫天箭雨收敛，一骑当千，年轻王者率领雪尔特骑兵们朝敌军狠狠撞去。 “他那么拼命做什么……”莫琳小声问身边的两名团长“该不会是被打了鸡血” 克里忙捂住她嘴巴，眼睛遥遥搜索多拉尔阵营中，是否会出现己方部下。 战局几乎是一边倒的惨败，兵力悬殊对比下，兰佛尔德的骑兵队很快伤亡过半，击破了骑兵防线，亚文沉声下令步兵队伍掩上，一时间草原上满是手执长戟与大刀的多拉尔步兵，朝雪尔特阵营中冲去。 一旦被靠近，弓箭无法发挥射程上的优势，自己一方便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兰佛尔德此时仍身陷敌阵，难以抽身，周围保护他的雪尔特骑兵不断减少。 莉雅抽出战旗，疾挥两下，数百只双足飞龙升空，秘密武器终于上场。 旗木与克里逮着机会，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双足飞龙在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 亚龙前肢双翅拍打，贴着地面飞去，锋利的脚爪划过，或抓或提，地面士兵即使稍有反抗之机，也立即肠穿肚烂，无法还手。多拉尔阵营中飞出羽箭，撞上飞龙坚硬厚皮，却只进入半寸，力劲不够而纷纷落下。 “不错”克里评点着这种空军品种，血腥的场面让他也微有胸闷之感，但是想到来日以亚龙空兵对抗大恶魔与堕天使的魔族军，心头却又舒畅无比。 与旗木正交换着自己看法时，飞龙大队又有所行动，数百头亚龙同时张口，酸毒系龙气喷出，立时让多拉尔骑兵，步兵们满地打滚，双目剧痛，裸露在外的皮肤均遭到深浅不一的腐蚀。 “报——！”传令兵连滚带爬冲到川枫四人搭乘的战车前，“祭祀殿下！亚文将军令您……请您召唤女神降临，鼓舞我军士气！” “妈的，这是什么龙！”亚文在前沿阵地气急败坏地大骂，短短几分钟内，自己一方战线被这些伪龙打得节节败退，士兵们斗志全无，在高空双足飞龙的袭击下亡命朝后阵逃去。 反手砍死一个逃兵，他又大喊“去请星耀剑士帮忙！快！” 川枫尝试着往镜中注入微弱的神力，镜面微微发亮，瞬间手里圆镜就如无底洞般疯狂地吸摄着，大惊失色下，他奋力把镜甩开，然而镜子就像粘在他手上似的，不依不挠，啸发现了异常，忙上前拉开他。 “怎么回事”小悦终于被惊醒了，转头看着周围异变。见到川枫手里镜子扔之不去，他随即掏出紫色徽章，握在小小的手掌中，左拳划圈，右拳击出。一拳之下，镜子落地摔得粉碎，碎片中反射出无数光束，汇为一股朝天空激射而去。 风起云涌，气温骤降，云层在他们头顶密集聚合，一刹那厚实的乌云似乎从天之大陆四面八方涌来，覆盖了整个战场。 忙扶起耗力过巨，脸色惨白的川枫，四人均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天上飞龙掠过。 冷气有如实物重重压了下来，随着尖锐的笑声在战场中响起，冰晶飘舞着，粘合在一起，构出了赤裸的巨型女神。 “这是冰雪女神？！”啸不敢相信的眺望远处。 震耳欲聋的龙吟声，雪尔特方保护神也出战了。 “……居然是爱尔兰斯……”空中的赤裸魔神放肆地笑着，黄金龙拍动翅膀扑上，一爪往她头上抓去。 两大神明交战，场上已不再能容纳人类的力量。翻天覆地的神威扩散，无论是飞龙，战马，还是惶恐的人类步兵，都吓破了胆，远远逃开，龙威交杂冻气横扫开去，稍微被擦上边的生物，立刻变为冰块，继而四分五裂。 “那是蓝魔神！”小悦认出了自己在莱约卡修赠书上见到的描述。惊慌地大喊出声。局势已不容他细细解释，言沦一把拉过他，按到地上，死死覆盖着他的身体，一道强悍至极的冰息擦着他们身上扫过，顿时黑发少年的肩膀结了一层薄薄冰霜。 比起前几日苍炎面对蓝魔神的剧斗，此时龙王竟是落了下风，原因在于，川枫注入召唤镜中的力量乃是来自上位神爱尔兰斯纯正无比的元素源力，得到补正的蓝魔神越发嚣张，身周冰柱成型，横七竖八交错成巨大的囚笼，把黄金龙王压在地面。 啸把川枫放下，闭目横剑当胸，剑柄处光辉之石亮起，四周光线倏被吸入剑内。 一道耀眼的轨迹穿过整个战场。 “找到了！是啸！”克里弃了胯下畏惧无比的战马，与旗木疾速朝星耀发出光芒的来源处奔去。 流星在乌云中拖出明亮的尾线，同时，战场的北侧，兰佛尔德仰天长啸，借战马惯性前冲几步，跃下马背，骑士长枪激射出手。 那一掷之力贯注金黄色斗气的长枪，如离弦之箭，与飞星神剑交相辉映，照亮了乌云笼罩下灰黑的天空，两大杀着旋转着分别从前胸后背刺进蓝魔神身体。剧痛之下她尖利嚎叫，声音似要撕破所有人的耳膜。 就在此时苍炎凝起一口龙息，悍然挣脱冰棱囚笼的束缚，朝痛苦的蓝魔神喷去。 砰一声落地时，冰雪元素猛然爆发，上位神的源力，蓝魔神的魔力，在她湮灭的一刻朝四面八方瞬间铺开，所经之处，地面转化为厚厚的冰层。 最后的生力军，旗木与言沦背靠背，各朝南北，同时剑指前推，身周地面岩石立起，层层叠叠把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莫琳斗篷飞舞，手中龙神宝珠凝聚出薄薄一层屏障，抵挡住不断蔓延而来的冰寒冻气。 严寒在南面全无阻碍，不断前伸，最后，大地苍茫，放眼所望之处均已成冰，天空中小雪飘下。 第91章 跳蚤市场 “你还是要走么？”莉雅鼻子一酸，便倒在身边女子的怀抱里哭了起来。 苍炎此时已幻化为人型，金发，金眸，全身暴露的黄金盔甲，事实上她的龙鳞金甲，穿了简直就等于没穿，大腿，心口小腹处均露出白皙的人类少女皮肤色泽。 关键还不在此处，而是在于，人类化形的苍炎王，居然是雌性！ 佣兵们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要往后倒去。 她认出了莫琳手中的龙神宝珠，但川枫召唤出的蓝魔神仍令她气愤难平。 “别以为你是爱尔兰斯的祭祀我就不敢杀你”脾气暴躁的苍炎王正想一掌把可怜的神官击毙时，侧边伸来一只小小的手，拦住了她。 即使不知道面前的小结巴是谁，手上的红蓝双色戒指所代表的意义她却是知道的。在众人好说歹说下，她只得收回了手。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苍炎淡淡安慰着怀里痛哭的莉雅。“必须得送他回去。” 大战结束后，兰佛里德终于再次见到这位龙王，把来此的缘由向苍炎解释了一次，她没有多问千年后的局势，以后的世界自有以后的她来面对，只是在兰佛尔德头上随手划了个符号。便打发他去召众人前来，送他们回原来的世界。 “不不不……不是说有宝藏吗”小悦终于在这个时候想起众人来时的目的，克里忙拉住他，示意别再多说。 此时任谁也看得出来，现在的苍炎于千年后塔楼顶端召唤出的苍炎简直就是判若两龙，脾气火暴不说，脸一翻，谁的帐也不买。她果然发彪了。 “龙契都给你了！血契也立下了！你们还想要什么！”苍炎一声大喝，简直就是米拉贝利会长再世。 “那那……你不是母，你不是女的吗……怎么跟……莉雅生小孩。” 忍无可忍的苍炎此时非常有轮起一拳扁死小结巴的冲动，随即看到他的戒指，又按奈下火气，冷冷地说。 “后代不是我的，是他的”说着往兰佛尔德看去，随即又变了脸色。 “都给我站好！快滚回你们的时空去！” 黄金龙王愤怒地吐出一连串龙语咒文，四周景物模糊，继而浑浊不可见。 兰佛尔德在千年前的最后记忆，只有莉雅的那双泪眼。 随即虚空中出现无数砖石，朝他们飞来，密集嵌合于一处，重叠之中，房间又恢复了原样。 墙上挂钟敲响了三点，佣兵们面面相觑，仿佛几日来的一切，只是方才站在书房中做的一场梦。 最后打破他们梦境的，还是逻辑已经混乱成一团的小悦。 “莉雅生下你的孩子，你又是莉雅孩子的后代，你身上有血契，流传给他们，但是你的血契又是苍炎给的，那莉雅到底是……” “这样说的话，你不就是自己给自己苍炎之血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离神诞日还有两天时间。 “你们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来着，一个两个跟熊猫似的黑眼圈”蒸汽车上，因斯迷惑地向呵欠连天的同伴们询问。 克里苦笑着回答“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难道要自己告诉他们，自己四人昨夜突然回到千年之前参加雪兰的建国大战么。 川枫连番体力消耗下疲惫无比，靠在小悦肩头兀自睡着。 贝利娜取笑道“小悦你也太懒了吧，上车拖鞋也不换，看团里谁还比你懒的” 后者白了她一眼“不要和我比懒，我懒得和你比……”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着瞌睡。 郁金香大道上，英格利特的铺位已划好，商店街的横幅，彩带拉起。 “要去了吗？” “四点才开始”克里漫不经心地回答。 “要去了吗” “四点——四点” “可以去了吗？”趴在桌上的小悦又问。 “四点——！”克里简直就要被他逼疯了，按计划商店街开业的时间是四点半，团长已经特意提前半小时，仍免不了被小悦连番唠叨轰炸。 “随便谁都好，过来把小悦带走，救救我吧——”克里带着哭腔说道。 川枫忍着笑，摊手说“带去哪里，今天过节，又不用练剑” “上楼去点礼物” “点了十二次了……” 终于挂钟敲响四点，克里如得大赦，赶忙抓起外套带着部下们上了门口预约妥当的马车。 “怎么都没有人”小悦看着空荡荡的街，团长几乎要给他磕头了。 “你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轮流值班，每俩人一小时。”克里把安排给团员们说了，最早留下的是因斯与莫琳。好不容易把小悦骗走，克里舒了口气，转过身去，贝利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英勇的骑士，沙鲁恩第一团长，赫赫有名的大剑师，绅士般伸出右臂。美丽的圣女挽着他的臂弯，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浪漫的白色冬季，神诞日之旅。 “借人——借人——！”马修在狮鹫团的糖果摊门口，朝露琪央求着“把小悦借我十分钟，十分钟就好，大姐帮帮忙拉” 露琪从手里那本《居家做饭好女人》中抬起头来，拍了一下偷吃麻糖的傻大个，又望望摊子前的马修。 “你确认不是假公济私？”露琪问。 马修连忙表示没有，生意确实不好，找个招牌招揽顾客而已。 照露琪的指示，马修沿路走去，最后在大道中后侧的一摊东方饺子店前，发现正进行没营养对话的两人。 “小悦，你不能这样，零吃还有很多，不能老赖在这里不走”川枫的声音。 “没关系没关系，呵呵小悦喜欢吃就好”河泽丽的声音。 “咕噜咕噜，（嚼嚼）”小结巴吃饺子的声音。 川枫哭笑不得地努力把小悦拽走，开玩笑，这样在人家不收钱的店门口猛吃，迟早把青鸟团给吃倒。 终于找到活体招牌，马修忙不迭地上前帮忙付帐，再把小魔法师恭敬请回十字佣兵团摊前去。 唯一的两大S级佣兵团，英格利特给他们安排的都是黄金地段，马修的玻璃制品却是销售额欠佳，小悦也不客气，看见店前马修摆好的椅子，当仁不让地坐下。抽出前世。凑到嘴边。 公会大厅门口，米拉贝利吩咐佣兵们搬出烟花，静静看着郁金香大道上，热闹的跳蚤市场，倾注了她二十余载光阴的沙鲁恩，让她放弃了爱情，一心守护的佣兵公国，就像渐渐入睡的孩子，安详地躺在夜间。 “小悦笛子吹得真好听……”英格利特依然陪伴在主人身边，听到远处传来的欢快乐曲。 夜幕低垂，昏暗的天光下，笛声一起，高塔顶端的裁决便有感应，神力瞬间延伸，灌满整个艾辛格的魔法阵，全城灯火在那一刹那亮了。细微，温柔却又清晰的笛声里，川枫的口琴声也伴随着响起。乐声终了，小悦与川枫相视一笑，浪漫如繁花绽放。 夜空中焰火燃飞，爆竹声响，艾辛格上空，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佣兵们欢乐，激动的脸庞，照亮了艾辛格千年的历史与记忆，泪水，悄然揭过三三八年的画卷，迎来新的时光，新的希望。 第92章 香格里拉的海啸 三三九年，香格里拉海岸线，西南海域即使在春天料峭的寒冷中，浪花仍卷着微带咸味的海潮，吹拂着千年商业都市的春运港口。 码头上忙碌的水手，大声喝骂，催促动作的工头，港口酒馆女伶的脂粉与劣质香水味，嬉笑追逐的半大小子们，海水是画一般的蓝，如莫奈的日处印象，在朦胧中勾勒出远处船只的轮廓。 “费米！看！”四岁的小女孩指着仓库后渐渐褪下的海水，转头让她哥哥过来。随即探手下去，在石阶边缘摸索着缝隙里的寄居蟹。 水手泰格惊异地扔下烟头，朝她走去。码头响起嘈杂，慌乱的尖叫声。 仿佛有只巨手，拉住绸缎般的海面，奋力朝远方一扯，外海岸线倏然退去，船只跟不上退潮的速度，纷纷摔在海底的淤泥中，四分五裂。 下一刻，天地交接的海平面上，一道白线缓缓推来，再顾不得心痛自己商船的行会主顾们，在临海阁楼上看见这一幕，马上展开救命的飞翔卷轴，抛下脚底慌乱的人群，不约而同地朝着东方迅速脱身离去。 短短的半分钟时间，白线到得近前，立起十余米高的水墙，海潮如万马奔腾，掀起惊涛骇浪，扑向永不结冻的自由贸易港口，香格里拉。 四十八小时后的香格里拉。 “怎么会这样”贝利娜几乎怀疑自己亲眼所见的废墟，是否昔日众人游玩的大陆第一黄金都市。 西优洁兰此时优雅高贵的淑女服早已布满泥泞，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潮水退去后的坑道上，朝佣兵们赶来。 疲惫的她足有两日两夜没有合眼，简单感谢克里的前来后，她又赶回临时设置的基地，指挥救援工作。狮鹫佣兵团得到分工，四散开始寻找幸存者。 一处低地，库勒斯大吼着挪动木梁，却顺着黑臭的水流，飘出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残破的桅杆，甲板，大大小小的桦木箍桶，随处可见的碎木片，飘浮于齐膝深的海水中。 冰冷海潮慢慢退去，和着寒风，不依不挠地拍打着建筑物上残余的木桩。 “不要下来”川枫制止了从高处要往下跳的小魔法师，他淌过深水，身体渐渐沉下，勉力深吸一口气，水流自动从他身周旋转着避开，爬上屋顶，坐在小悦身边。 “我要帮忙”小悦抗议“一整天，我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干” 川枫解开鞋带，脱下长靴，露出冰凉的双脚，指甲泡了许久，边缘已微微泛白，刺痛感不断传来。 神力耗尽的大神官，仰头便是一倒，喃喃说着“你不能下去，宝贝，很不舒服”，片刻，竟是打起鼾来，睡着了。 小悦看着川枫，良久无语，只得脱下斗篷盖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啸也支持不住，朝他们这边走来，夜晚八点，少得可怜的几盏灯光在城市中稀稀落落燃起，香格里拉一派幽怨气氛。狮鹫团佣兵们望见贝利娜手里光球，结束了手头工作，朝小悦他们休息之处集合。 一时间，木屋斜顶上，佣兵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派，连晚饭都顾不上吃，都进入了梦乡。 “我睡了多久了”控制不住而俯睡半响的西优洁兰，从桌子上支撑起身，房内昏暗的灯火随海风左右摇摆。“克里团长呢？” 秘书苏木恭敬地回答她“家主，现在是午夜十二点了，狮鹫团没有过来报告，估计还在西区码头附近” “晚饭来领了吗？”西优洁兰随即又问，秘书摇了摇头。 “王女和小家伙不吃饭撑不住”她自言自语地说，又吩咐苏木“去拿点吃的，我们划小船过去看看” 西优洁兰的船头立着一盏灯，水流声中，小船穿过街道，若不是满地海啸过后的遗骸，她飘然的衣袂便像午夜出嫁的精灵族公主。 想起儿时母亲睡前讲的童话，大海彼岸的世界树下，每有精灵婚礼，女方便手捧世界树之叶，头戴五彩花冠，身穿如雪婚纱，由父亲摇着小船，穿越那错综复杂的建木脉络，到达自己心上人身边。沿岸送别的蜡烛，火光闪烁，指引那艘小船，通向幸福。小船到岸，英俊的阿加斯转过身来，柔情的双眼融化自己内心……然而危险的直觉把她从憧憬中惊醒，漆黑的远处，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再度接近。警觉地眺望海平面，没有海潮再次涌来，她又摇摇头，看来是自己过度疲惫而产生的幻觉。 西优洁兰认出倾斜屋顶上，兀自抱膝发呆的小悦，与他的第三次见面，这孩子似乎长大了不少，即使眉目中仍带着一股稚气，却已隐有智者的眼神。 智者此时肚子正饿得咕咕响，心中天人交战，不知是否该下去找点食物。伙伴们都在睡觉，不敢吵醒疲惫的川枫，自己一人走开，又怕陌生的环境中找不到食物，即使找到了，认不认识回来的路还是个大问题。 几乎在看到西优洁兰小船划来的同时，小悦也感受到不知名的威胁。然而他对气息的判断比她要准确得多，尤其是当亡灵从海面上接近时，他马上判断出，那是成千上万的幽魂与死灵。船队，近四十艘白色大船悄无声息地接近，没有激起半点船浆划水的浪花，这是幽灵船。 西优洁兰顺着小悦的目光望去，脸色剧变，轻得仿佛没有半点重量的幽灵船已经接近海岸线，就像观看着停了音效的黑白电影般，船上的骸骨，亡灵迅速登岸，朝着城内没有半点声音地杀来。 黄泉之歌响起，屋顶上的佣兵们从梦中苏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眼望遥遥相对的，身旁的小魔法师与十米开外，站在船上的西优洁兰。均是莫名其妙。 当莫琳终于发现岸边受到超度乐曲所制，呆呆立于原地，手中兀自高举生锈兵器，保持着冲锋动作的骷髅兵军团时，一声惨厉的尖叫回荡在午夜中。 “鬼啊——！！” 尖叫声把小悦吓了一跳，脚下打滑，“咚”一声沿着倾斜的屋顶摔进了水里。 乐声一停，骷髅军团仿佛接到来自后方的命令，齐齐又往幽灵船一边退去，旋即船队开拔，飘然远去。来得快，去得也快，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忙扑进水里的川枫与啸，还有从恍神中恢复的西优洁兰，手脚并用地把小魔法师捞了出来。 “哈嚏——！”被冷风一吹，全身湿透的小悦哆嗦地包在围巾里。狮鹫团众人跟着西优洁兰回到临时驻地，苏木端来热姜茶，让嘴唇冻得发紫的小结巴喝了下去。火炉已经烧到最大，房间里开始有一息温暖之意。 狮鹫团长号集众人开始整理装备。 “克里你疯了！”西优洁兰拦住他“小悦还没暖和过来，你们今天体力消耗过度，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克里转头看着小亡灵魔法师。 “我我我……我可以”小悦缓了过来，牙齿仍磕磕碰碰地说道。 此事始作俑者——莫琳仍哭丧着脸，缩在火炉旁。 西优洁兰无奈，只得吩咐部下去准备出海的船只。 “等到清晨，就追不上了”克里坚决地说“幽……那些奇怪的船只与这次突如其来的海啸一定有关系” 千语家主忧心仲仲，再三叮嘱克里一有危险就必须马上撤回，再行商议后，才亲自送他们到码头。 漆黑的夜，海潮拍打着船体，西优洁兰派给他们的是一艘小型船，放眼遭灾后的香格里拉，只能找到的船只。大型与中型商船在海啸来时大部分摔碎，剩余的被她派到海岸线其余都市去寻求物资支援。 与其使用大规模船只搜索，不如用小帆船的机动力来得灵活，这也是克里的想法。 小船顺着海浪上下摇晃，船舱最里面的小房间，小悦坐在火炉旁思索着幽灵船的出现。 “还冷吗？”川枫拉过裹在他身上的毛毯，长腿伸展，让小悦坐在他分开的大腿内，背靠船壁。 本已狭窄的船舱，他一脚伸出，长靴踩住对面的墙壁，嘴角上扬，侧头看着小悦，把毛毯盖在依偎于一起的两人身上。 渐渐暖和的身体，令小悦又打了个喷嚏，川枫却误会地以为温度还不够，随即解开自己衬衣，让小魔法师的脸贴上自己灼热的胸膛。 “川枫，暖和了……”摇摆的小船，怀抱里的身躯昏昏欲睡。 微微低头，看到小悦火光里半眯着的双眼，川枫只觉口干舌燥，身体热了起来。 轻轻在小悦唇上吻了一下，下体不受控制地变得坚硬如铁。川枫知道此时非是行事的时候，只得暗自忍耐。舔了舔嘴唇，把欲火按奈下去。谁知小悦又缩了缩，紧紧挤着他坚挺的分身，随着小船摆动，不断摩挲着。 喘气声重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川枫忍耐力已到达极限，下身湿润，怀里的小魔法师被顶得稍微不适，换了个姿势，觉察到什么，又抬起头来看着他。 “唔……”小悦抬头的时候，双唇被川枫封住，轻微地想挣脱，然而两人挤在着小小的空间里，反而贴得更紧，温柔的吻把他融化，双手环过英俊剑士的脖颈，回应起他的爱意。 小魔法师略带冰凉的手掌随即伸进川枫胸口处，慢慢往下。解开他紧身长裤的皮带，抓住川枫坚直且火热的硬棒。 “小流氓……”离开他的唇，川枫带着戏谑的坏笑“学得这么主动了？” 小悦不好意思地放开，随即又被剑士抓着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分身上，川枫的另一只手环抱着他，食指沿股沟不断朝下探去。 衣衫散乱，小悦呻吟起来，头发被川枫揉得凌乱，毛毯被剑士顶起的部位湿了一小滩，门被吱呀一声拉开。 尴尬的啸立在门外，不知该说什么好，小悦脸红透，往毛毯里使劲地缩去。 “克里……想问你们点事”啸的脸比房里两人更红。支吾着说出了来意。 川枫笑了起来，手指帮怀中小魔法师梳理了一下头发，仍袒露着古铜色胸膛，胸肌健美的他从容把衬衣扣子系上。玩味的笑容，看得连啸也躲避开了他的眼光。 “知道了，弟弟”川枫好整似瑕地回答了他。 星耀剑士把门关上，转身离开。方才的一幕仍让他心旌神摇不休，难以平静。吹了许久寒冷的海风后，他才好过了一点，朝前舱走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克里”前舱里，小悦解释着幽灵船的成因。 与普通的“黑暗亡灵”不同，幽灵船的存在，其核心在于“船”，骷髅，白灵只是船体衍伸出的攻击方式的一部分，在某部海船上团员们集体遇难后，求生意志，也就是俗称的“怨念”被扭在一起，形成海上飘拂不定的可怕船只。 克里与洛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思考良久后问道。 “你认为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与这此海啸的发生有没有联系？” 小悦提出了另一个疑点。 首先，幽灵船的存在，一旦被发现，不可能十几艘同时靠岸，因为遇难船只都是单独的。其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几乎在所有的航海日记上记载，幽灵船的出现，必定伴随着浓雾，像一小时前，晴朗天气中清晰可见白色船体，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最后，他又补充了一点。 “关于海啸”他看着川枫“你能在短时间里于海面上凝聚那么多的水元素冲毁一个城市吗？” 川枫摇摇头，向他们解释“如果是在流水神殿周边外海，借助神力可以达到大规模调用海潮的效果，但是离得越远，难度就越大” “换句话说，即使是你，也做不到这一点？”洛听出了问题中的蹊跷。 川枫点头。“所以这与人为因素无关。” “不”啸随即否认了他的观点“只能说，与元素系力量无关。” 他想起夜雨御剑飞至罗德岛的一日，若是那位强者挥剑全力横扫，要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海啸绝非不可能。 一番讨论无果，佣兵们轮番了望海域，其余人又沉沉睡去。 第93章 八歧突现 在海面上飘荡了近五小时，天色蒙蒙亮之时。克里终于下令回港休整。然而就在此时，值班的露琪发现远处的不寻常物事。 一片白雾，笼罩着北面海域，似实体般久久不散，克里马上想到幽灵船与白雾之间的联系，把部下全部喊到船头。远望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物事。 “团长，请下决定，是掉头回香格里拉还是进入探察”洛问道。 犹豫了一会，回城的话恐怕再回来时不易找到地点，克里回身询问团员们。 “现在的状态能战斗么？” 小悦点点头“好”。 “一点也不好……”莫琳带着哭腔说道，丹也兴起强烈的畏惧感，然而她明白此时团内轮不到自己抗议，只得压下内心的恐惧，等待克里下决定。 接近迷雾周围的海域，却似穿过另一片天地，海潮倏然平息，风平浪静，小船慢慢滑行，库勒斯与川枫坐到两侧，抓起木桨。流水剑士的膂力与狂战士竟是不分上下，片刻收帆后的木船再次动了起来。 周围空气变得潮湿，视线受到雾气阻挡，回望来时的方向，海面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克里知道是进入了迷雾间，团员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啸腰间星耀出鞘，雾气竟是遮盖不住来自光辉皮卷的辉光，如启明星般照耀了周围几十米的海域。 “美人鱼？”白障内传来一丝约略不可闻的歌声，小悦想起在童话书上看到的故事。 贝利娜诧异地四下看着，听到这熟悉的歌声。 “……千万年的思念……化为泪水” “贝利娜？！”克里发现圣女的异常。“你没事吧？！” 后者这才转过来，摇摇头“这是，师父唱给我听过的歌” 克里想起艾辛格内的幻惑之铃，皱起眉头，然而这次没有出现幻象。 即使不断前进着，歌声也丝毫不见响亮，依然若有若无地传来，又过了一会，木桨排击水流的声音中，迷雾里出现了金黄色的灯光。 “燃烧照明”克里吩咐道。 因斯手搭凉棚朝前望去，随即抽出羽箭，拉弓疾射。火焰箭带着红光照亮了前方，此时众人骇然发现，自己一行人乘坐的小船，竟然是航行在一条专门开辟的海路上。海道两旁，是静静漂浮着的幽灵船！气氛诡异到了极点，露琪忙一只手把莫琳的嘴巴捂住，避免她发出的尖叫惊动周围船只。 火焰箭去势已衰，落在海水中，发出一声兹响，便沉没下去。 任谁也想不到，人畜无害的照明箭落水，蓦然惊动了整个海域，惊动了宽阔的海面。小船往前的速度突然加快，直滑过去，川枫猛然意识到不对，死死扳住船桨。 “向后划！”他对船的另一侧，茫然不知情况的库勒斯大喊。 剑士们纷纷奔到船的两侧，抓起剩余的木桨，改变划动方向。 然而前方海面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沉了下去，带动四周海水朝深坑中填没。金黄色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在半空中不断改变着位置。 如同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洛知道那是什么了。 “一……二……九”勉力站稳的贝利娜数清空中游荡的灯光，“九只” “准备魔法！”克里大喊。 “啪”的一声，库勒斯手中船桨折断，不远处传来好几只异兽的同声巨吼，小船失去平衡，打着转朝旋涡中快速冲去。 “不不不……不是九只，是……是九个头” 八歧大蛇的九个蛇头像巨大灯笼般左右摇晃着，狂风怒浪下，每一次倾侧都要把小船狠狠吞没。川枫竭力平息海洋上的水元素，稳住浪潮。 神裔公主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掏出撼天，魔力飞速朝内灌去，正在她将近虚脱之时，清鸣声起，原罪浩然充沛的火之原力冲破水墙，凝聚出凤凰实体。 怒焰冲天，惊涛裂海，沙罗曼后裔的血誓，召唤出凤翔九天，与八歧大蛇悍然相斗，黑海狂潮下，水火互撞，水柱被烧得滚烫，继而化为蒸汽，萦绕于海域上。小船在这两大上古神兽的较量下，如台风中的飘零树叶，忽在浪墙颠峰，下一刻又落入深渊。 一月三十日的清晨，整个西南海域的浪潮陡然升高了五米，直到褪去，附近海滩的居民们诧异地发现，沙石上多了本应生活在深海底部的海螺，海胆与宽阔水草。 川枫喝了好几大口海水，胸闷头晕之下，仍一手死死抱着昏迷的小悦，一手抓住半截桅杆碎片，随着海浪在巨潮中上下颠簸。 神力已经耗尽的大神官，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依靠体力支撑下去，直到两大巨兽的恐怖战役结束。 他没有看到，凤凰的火之原力散尽之时，呼啸的浪花里，法鲁身型显现，一只手按上狂暴的九头蛇，后者随即受到安抚，平息下去。碧绿双眸遥望海面平息的方向，她转身离去，消失在漫天飞舞的绿叶中。 “川枫……”冰凉手掌摇晃着他。 “哇”一声吐出满腹咸苦的海水，咳嗽不止，剑士挣扎着坐起来，缓缓爬到礁石边，干呕几下后，身后小悦支撑着他快要倒下的身体。 “这是哪”被海水灌得人事不知，脸色苍白的流水神官终于回过神来，环顾四周，细腻的沙子延伸开去，自己抱着的桅杆还搁浅在岸边。“小悦！”他又猛然回头，待发现小魔法师怯怯看着他，松了一口气。 “只有我们被冲上沙滩来了？”再次确认小悦安好后，他才无力坐下，仔细回忆着几小时前的激战，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换句话说，两人在凤凰与九头蛇的对撼下，被远远地抛离。 又想起最后的凤凰“那是撼天？”他问小悦。小悦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他旋即又嘲笑自己，以小悦的性格，断然做不出明抢这种事情来的，即使那是微笑嘱咐他搜寻的原罪。 沙滩上，日暮西山，一米八六的高个子，半倚在小悦肩膀上，被扶着勉强朝东面走去。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小悦路上拦住一辆马车，然而车夫只是鄙夷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径自驾起车离去。 “你不能这么问”川枫笑了起来，伸手到腰袋摸去，却摸了个空。空间囊早已在漂流中失去。 小魔法师明白了他的意思，摸出一个钻石币，伸手在海边石路上挥舞着。 远处奔驰过一匹战马，冲过了头，马上骑兵差点摔得半死，连忙勒过缰绳，转头走到路边两人面前。 递过那枚钻石币，简短交谈了一下，川枫才知道，一场大战后，自己两人赫然被抛到卢安外海，顺着洋流飘了一天，在沙滩上岸。骑兵约略地说明几句，看在钻石币的份上，让川枫与小结巴上了马，带着他们前往边境军区。 “前面就是卢安军区”骑兵在营帐外让他们下马。 小悦看看军营门口的四名哨兵，与周围往返巡逻的小队，同时士兵们也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 “你在外面等一会，晚上如果有过路的马车……喂你要去哪！”骑兵制止了小悦往里走的行为，营帐门口的哨兵警戒地拔出腰间军刀。 “圣焰军营重地，无关人等不得进入！”哨兵不客气地用军刀指着面前小魔法师，墨黑且湿透的长袍，尖帽上还挂着几条海草。 只见他随手掏出一件什么物事，递给门兵，说了几句什么。哨兵接过后疑惑地转身朝军营内走去。又走回川枫身边，安静坐下。 骑兵皱起眉头，这两人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万一是敌人奸细，也脱不了干系，索性走过去，正想问点什么时。 军营里冲出一骑，翻身下马，尖叫声中，身着戎装的班尼公主冲上前来死死抱着小悦，又叫又跳。 “尼腰勒死窝了……班尼！”小悦被热情的旧友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骑兵认得这女兵乃是绯红将军的副手，慌忙朝她行礼。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差点晕过去。 绯红与亲卫队员这才赶到，齐刷刷跪了一地，直呼亲王万岁之声不止。 川枫也不顾桌后带有敌意的班尼目光，与小结巴两人大吃特吃，法利亚公主听得自己在绯红属下的这段时间里，狮鹫团发生这许多事情，不禁唏嘘不已，直听到丹与啸结婚，曾经的好友们反目成仇，最后又回到团里，张大了口，就像在听遥远的童话故事一样。 绯红得知香格里拉外海一事的经过后，马上派出部队搜索海岸线周边，期望能找到克里等人。 “啸现在就和那女的一起？”班尼问小悦。 他耸耸肩，想起巨大的九头蛇。 绯红知她二人交好，小悦也不会在意亲王的位阶称呼，便安排二人休息，次日，令班尼把川枫与小悦送到卢安城内。 （注：九头蛇和“八歧大蛇”的区别也许有些读者大大不太清楚，在此说明，八“歧”意思就是连接身体处有八个分歧，也就是伸出九个头来） 第94章 碧海星空之战歌 星耀剑士在潮水的拍打中已失去意识，好几次，便想松开手，沉进海底。 然而命运女神似乎永远时刻伴随着她的教子，在他筋疲力尽，无法再与浪潮搏斗时，海水把他冲上了礁石，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某一刻，孩子们的唱诗把他吵醒，坐起时，已身处卢安城光明神殿。 “你从被发现到现在昏迷三十六小时了，我的孩子”主教坐在他身边。 他略带抱歉地朝面前的老人笑笑，发现星耀剑安然躺在床边的长桌上。 “我的朋友们呢？”啸依稀记起，被海浪抛下船的一刻，他见到那件亡灵魔法师的黑斗篷被水打得湿透，仓皇地伸手去抓，却又抓了个空。 “我们只发现你，星耀剑士，我的孩子。” “坚持你的信仰，女神会庇护他们，光明始终伴随着你”主教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女神庇护？啸心里苦笑着，女神会庇护一个亡灵魔法师才有鬼。 吃完教堂为他安排的午饭后，啸问明白了回香格里拉的路，匆匆整理装备，便要离开。 顾不得身上干结出白色盐粒的外套，系上星耀，叹了口气，唯今之策，只有先去与同伴们会合。 万一团员们也都落海，有什么不测，他马上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自己义兄是操作水元素的高手，再加上水系魔法师莫琳，保全几个人总是没问题的。走出教堂街，大道一头孩子们嬉戏追逐着，围着踩在独轮车上的小丑，又叫又跳。 躺了许久，体力慢慢恢复，活动一下手腕，只有皮肤被泡得稍有浮肿，又深呼吸一次，调整状态，他便朝码头方向跑去。 尚未到得船只停泊的卢安西港，赫然一阵吵闹声远远传来，似有大批军队朝海中奔去的声音，又似有许多鸟儿同时扑打着双翅飞离，在那之后，民众惊恐无比呐喊着，奔跑着，一时间水手，女人，抱着婴孩的母亲，朝他所站的位置冲来，把他淹没在人海里。 星耀剑士茫然四顾，身周的人不断经过。心头一惊，难道海中的八歧大蛇未死，追到岸上来了，手中星耀一振，光芒微微亮起，左手剑诀，右手倒提长剑，奔向码头。卢安城，滨海大道，班尼与小悦，川枫乘坐的马车，朝城主府行进着。 待听到满城惊慌的大喊，班尼心知定有事情发生，川枫第一时间的猜测，也是九头蛇入境，忙纷纷下车，朝西港方向看去。班尼展开身上携带的飞行术卷轴，三人飞向西面。 然而身体犹在半空，便猛然发现，港口处没有半滴海水，全数退得干干净净。 远方连接天际的海平面，隐约有一道白线。继而如千军万马般震动，直扑卢安。 “海……海啸……” 没等班尼惊恐地喊完，川枫立即下了命令“下去！” “你……我们快跑”局势已经超出了她的处理能力，从花海平原上的追兵，到今天码头上的一刻，她又回到了当初彷徨而紧张无助的茫然中。 “你们必须留在这里”川枫认真地告诉小悦“只有你站在我背后，我才有” “我才有面对整个世界的决心！”川枫大喝一声，踩着空气中无形的台阶疾速奔上，到得高处，璀璨蓝光爆发，继而笼罩全城，他就那样，凌空舒展四肢，迎接着天地间澎湃涌来的水系元素。 “他……他想干什么”惊恐的班尼看着天空上被蓝光包围的川枫。 小悦静静望了片刻，学着天空中川枫的姿势，张开双手，缓缓漂浮。 蓝色符文环绕着他的身体，水元素凝聚速度陡然加快，汇集入四面八方奔来的精灵洪流中，旋转着向高空水神附体的川枫飞去。 地动山摇的海啸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速度稍稍放缓，下一刻，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动着，继续朝卢安压来。 天空中的川枫又是爆喝一声，上衣被充沛的水气撕得爆裂飞散。露出强壮的胸肌，背后伸出两片湛蓝光翼。 “啊啊啊啊啊！！！！” “哥——！”啸发现天空中的异状，此时，卢安城内惊恐的数十万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空中的救世主，市民们停止逃跑，纷纷下跪，双手握在胸前，喃喃朝上天祈祷着。 终于，海潮停住了，川枫口鼻溢血，微微摇晃，似乎下一秒随时便会倒下。 这样还不够，他又深吸一口气，眉心燃烧起跳动的蓝焰，双眼闭合几秒后，陡然睁开。 他血脉亢张地大喊着，背后海蓝色双翅的光度再次提升，继而巨响声中，化为无数碎片。 泛着蓝光的纷飞光羽漫天飞散，遍布全城，海潮随着最后这一声呐喊，似乎失去了支撑的巨力，垮了下来。 浪花朵朵，喷上码头，海面荡漾着柔和的碧波，体力与神力严重透支的大神官拖着一道血线摔下。 啸几个闪身，台阶，墙壁，屋顶，灯柱，一路跳跃到半空，接住自己兄长。 又一声巨吼，震撼了欢呼中的卢安城，终于，八歧大蛇浮出水面，九头血盆大口齐张，冰箭，雷电，火焰，毒气呼啸着冲出，席卷了整个西港。 连串惊变已经远远超出了班尼的承受能力，啸把失去意识的川枫交给小悦。他拾起星耀。 “不要走，站在我的背后” “我会为你们奋战到最后一刻” 刚毅的剑士随即如流星般冲向半个身体已经爬上岸边的九头巨蛇。 随着光辉之石散发的日轮之光，教堂楼顶的古钟似遥有所感，敲响传彻全城的声音，钟声连敲十二下后，苍老的声音传来。 再次遭遇灭顶之灾的卢安十万难民赫然听到礼拜堂里，最是熟悉不过的主教话声。 “神说，那朝拜我等，我必赐其荣耀” 话音一出，星耀剑上光芒再盛，形成薄薄的透明蛋壳，笼罩于空中纵跃的啸身上，瞬间他感应到自己全身斗气便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海，一剑如辉日之轮，朝八歧大蛇当头劈下。 教堂门口，独轮车上的小丑抹去脸上彩妆，讥笑着说“年轻人耍帅，老头子凑什么热闹”说毕摇摇晃晃朝东面离去。 码头处的九头蛇被日轮神剑砍去半个头颅，嘶嚎声中，另八个头同时转过，复合的巨大能量一击之下，摧毁了星耀剑士身周的光明护罩，把他直摧入地，留下巨大的深沟。 “啸——！”班尼尖叫着要往他坠落之地跑去。 独轮车上的小丑摇摇头，摸出一张塔罗牌，食中二指夹着，挥手往后一扔。 东北方，另一剑气疾速飞来，绯红的斗气爆发中，修罗将军手里大剑高速旋转，正面撞上九头巨蛇。后者正扑向毫无还手之力的星耀剑士。卢安守护神出现，城民欢声雷动。 正在绯红巨力把八歧大蛇直推出十余米时，那张小小的纸牌轻飘飘飞过无数人头顶，最后落在城市中央。藤蔓在它落地的一刻，疯狂生长着，交织起一道柔软的围墙，把整个卢安城一分为二。 “神说，那朝拜我等，必赐其超脱轮回之力” 主教声若洪钟，大预言术再出，血肉模糊的星耀剑士全身伤口开始高速愈合，骨肉再生的疼痛，让他单剑驻地，支撑着起身。喘息着仰望空中绯红的身影。 与星耀奇，准，快，剑走边锋的理路完全相反，绯红的斗气大开大阂，所扫之处，均是无发承受的重剑，本应是浪费力量的大剑挥舞，却因他那天才的力道掌控，把对手躲避的空间全部封死，一柄普通的钢铁巨剑，在他手里成了削金断玉的利器，重剑之威被他发挥到了极至。 “带他们走！这里我来应付！”一个闪身，绯红从四只纠缠的蛇头中寻到一丝缝隙，穿过坚硬的蛇颈，狠狠削下八歧大蛇的一块皮肉。 没有回应他的话，啸再次提升全身力量，赫然发现大预言术下，自己伤势已经全数恢复，默想费加于布鲁诺斯城外施展火灵神剑一幕，他又缓缓运转斗气。 光辉之石内似有小小星云疯狂旋动，星耀剑士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宝石蓝的双眼中，映射出冲天的海水，一时间，天地似乎重叠在一起，厚重的压迫着所有人的呼吸。 世界湮没，秩序之轮崩毁，万物挣扎的景象，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英俊的星耀剑士眼中幻境生灭，似乎透过云层，看到辽远的星空，甚至看到那星空背后，数亿年前的起源。 绯红忽觉气息为之一滞，他知道这是自然元气被抽空后武者的共同感觉，难以继力的修罗将军，堪堪闪过九头蛇的又一口毒息，血腥味挨着鼻尖擦过，一脚踩上蛇头，借力后退。 日轮，月华，火灵，飞星，四种剑威重叠在一起，天际云层爆发出闪耀的雷电。 天烈神剑第五式，在高维隐居千年后，籍光辉之石，星耀之剑的助力，再现人间。 一剑掀翻整个海域，大地在电闪雷鸣中颤抖不休，直线剑气摧毁了所有抵挡在前方的屋舍，石板，把八歧大蛇，连着方圆近百里的海域，斩成两半。如圣典上摩西率教众渡海，啸的剑威爆发所到之处，海面整齐分开，现出一条干涸的海床通道。 几秒后，海面方始合拢，九头巨蛇的尸体被潮水卷入海底，岸边星耀剑士往后倒下，身体毛孔渗出血雾。 布罗克曼已然卸下小丑装束，蹲在小悦于班尼身旁。 “圣阶又多一个了”他摇摇头，像是对小魔法师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早知道不浪费那张魔法牌” 不良中年对小悦笑笑，正欲转身离去，然而小魔法师拉住了他。 “拿来” 布罗克曼愕然问“什么” “那种绿色的水……”小悦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有的，在贝利娜姐姐那里见过” 生命大德鲁依只得心痛地掏出再生之泉，倒了几滴在小悦拿出来的空瓶子里，一面嘟哝道“亏大了，亏大了……” 第95章 八歧的来处 卢安逃过了海啸的毁灭，然而西北港口却被登陆的八歧大蛇踩成平地，在布罗克曼机器猫掏出来的法宝上，才幸免于全城荼毒的惨境。 两兄弟出足风头，却让可怜的小悦与班尼吃足苦头，费尽力气把他们搬到一家空民宅，喂下再生之泉后，才缓缓醒传，然而再生只能恢复肉体损伤，体力耗尽的川枫与啸连走路都困难无比。 二位英雄在某处养伤，十分钟后便被路人甲偶然见到，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快速传播，班尼还没来得及回去搬救兵，从全卢安各个角落涌来的青春少女，热血青年，激动大叔等等便把他们临时的落脚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欢呼声几乎就要把那间平房彻底推成平地，威力比起八歧大蛇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还是绯红派出亲兵，疏散周围市民，把亲王殿下与他的两名守护骑士救了出来。 当然，大将军没有单膝跪地在屋舍门口说什么救驾来迟臣罪该万死之类的话，因为他早已领略过卢安城少女们不下于上古凶兽过境的热情，事情一结束，宁可背着受责罚的下场，传身逃之夭夭。 听到自己昏迷后，义弟把九头巨蛇一剑斩杀的辉煌战绩，川枫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风头最后被啸抢走，感叹之余，五人又为他济身圣阶庆贺了一场。 “你虽然得窥天道，但力量掌握的方式还不成熟，极有可能反伤自身”绯红郑重叮嘱他“平时切记勤学苦练，不可荒废” 啸自是点头受教，他心中明白，大预言术并非时刻都能加持在自己身上，不稳定的圣阶力量，往往就像某位手指时灵时不灵的段兄，临敌之前极有可能耽误自己性命。 绯红回到军营，与西优洁兰发出水镜通讯，克里一行佣兵们搭乘的小船，在他们落水后蓦然发现九头蛇被贝利娜的师父，法鲁带走。船帆断裂，佣兵们只得顺流回香格里拉，正换船欲再次搜索，却得到三人身在卢安的消息，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川枫却提出新的疑点，既然八歧被带走，为什么又出现在卢安。水镜另一边的克里略一思索，只说等他们回来再商量，通讯便草草结束。 翌晨，两名剑士体力恢复到能够行动，就上了开往香格里拉的马车，并在绯红的坚持下，带了护送的三百名士兵。与班尼依依惜别，小悦仍然知趣地不提法利亚一事。 马车中摇晃着，小魔法师还是半睡半醒，事实上连日来他虽然没做什么，精神消耗之剧却是比另两人还要有过之。从香格里拉的午夜开始，每一刻便处于担心受怕中。梅威滨海道上的观战，全过程更是让他承受了极大的焦虑与恐惧。 不论川枫受的伤有多严重，至少若绯红与啸战败，他会毫不犹豫地使出早已准备好的最后杀着——诸神黄昏，布罗克曼也正是深知这点，才牺牲自己的一次性魔法牌，来构筑最后的一道屏障。 “九头蛇既然被带走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外海”啸兀自思考着“该不会是”他背后冷汗冒出“贝利娜的师父……” “你这个笨蛋”小悦打断了他的猜想，翻了个身靠在川枫肩膀上继续瞌睡“那不是同一只。” “什么？！”后半句话让川枫与啸同时吓了一跳。 “这种东西，还有很多只？？”川枫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有，灾厄殿后面的湖里就养了一只，你没见眼睛颜色都不一样的么”小悦嘟囔着，又进入了梦乡。经他一提醒，啸也想起，卢安的九头蛇似乎体型比起幽灵船群中那只小了一号，眼睛却是红色。 香格里拉即使仍是满地苍凉景象，比起海啸之初已恢复了不少，积水逐渐退去，露出潮湿的地面，贩卖食品与生活品的商铺重新开业，在西优洁兰的控制下，价格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 卢安的消息在绯红的刻意封锁下，避免传播，导致沿海都市过大的恐慌，狮鹫团的协灾特派任务已暂告一段落，川枫三人回到临时驻地。啸落海后，最为痛苦的莫过于神裔公主了，她哭红了双眼，整整在担心中煎熬了四十小时。直到卢安传回星耀王子平安的通讯后，才昏睡过去。令人看不下去的是，啸回来后却没有过多关心她的身体，只是进屋看了一眼，随即出来。克里微有不满，然而夫妻之间的家事，身为兄长的川枫都没有干涉，也就轮不到自己开口，带着略有尴尬，疲惫的重逢心情，团长召集众人开会。 “不会吧，那种东西，在你家里是圈养的？！”川枫听完贝利娜的解释后，脑海里浮现出猪圈中密密麻麻挤着一大群九头蛇，脖子互相绕来绕去抢东西吃的画面。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贝利娜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我见过的八歧，依稀记得只有两三对” “小悦家里不是也养了只？”啸用手肘碰碰小结巴。后者点点头。 圣女又想起船上听到的歌声“黄眼是雌性，红眼则是雄性”她向众人说着“最后师父把其中一只带回去了” “我小的时候，还跟鸣雷偷走老师的醍醐香倒进它住的那个湖里来着……”一面是小悦绘声绘色描述着两个闯祸精的童年往事，一面是毛骨悚然的克里，如果有机会，团长心想定要拜谒一下那个传说中的鸣雷，两个麻烦制造机结党，九成能把整个大陆给翻过来。到时扔到华伦非特面前，估计几天时间，大魔神王就得逃之夭夭。 清了清嗓子“所以按照我们之前的讨论，我认为应该追加后续调查”团长征求性地望着伙伴们的眼睛。 贝利娜也会意，随即开了口“这一连串事情，与建木之岛有必然的关系，大家认识了这么久，我也很想邀请各位，到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做客”孰料这个提议还没说完，便遭到了斩钉截铁的反对。 “不！”小悦似乎变了个人，此刻依稀能找到枫叶城皇宫前，艾辛格高塔下眉目充满戾气的亲王影子“我不许你回去” 贝利娜楞在当场，房内满是静寂。落针可闻。 川枫微微皱起眉头。 “小悦”之后是克里开了口“这只是一个邀请……”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贝利娜。”小悦少有地省去姐姐的称呼，冷冷审视着面前的圣女“你以为法鲁老师会不知道吗” “现在带着他回去，只是找死，还是你想我再被师父捅一刀？” 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小结巴突然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不详的预感徜徉在每一个佣兵的心里。 克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整懵了，不知他俩交谈内容的团长扭头望着圣女，期待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明白了”小悦再次开口，却是毫不留情地刺激着克里与贝利娜的内心“你没辙了，害怕了，想放弃了对吧，你越陷越深，然后现在开始恐惧，上建木去自行了断？回归世界树，然后一切重来？” 连串讯息的含义，已经不容克里多想，小悦如机关枪般的话语中几乎没有任何人喘息的时间，更没有人插得进话去。 除了他以外，唯一的知情人川枫叹了口气，示意他暂时停下。 局促的呼吸声中，贝利娜最后开了口“不，我很清楚，但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无论老师怎么看待我们，小悦……” 她温柔一笑“你都会支持我们的，不是么？” 小魔法师默默起身，转身出门，川枫随即跟在他身后。小悦拉开门，回头望了克里一眼。 “好吧，就像克里说的，让我们一起，奋战到最后一刻” 翌日，佣兵们踏上了西优洁兰提供的海船，朝东北方破浪而去。 第96章 建木彼岸 依然是寒冷刺骨的海风，小悦身上裹着一张深红色毛毯，像吉卜塞的小占星师般静静坐在船头，墨黑双眼映出船前潮生潮灭的白色浪花。随着航线的不断北上，海面上开始出现漂浮的碎冰。 “你在想什么”川枫轻轻搂着他，“这一个再跑掉，世界树就彻底完蛋了” 小悦微微抬起头，薄唇在川枫脸上一点。 后者受到这一吻的撩拨，胸口变得火热。控制不住自己地重重吻下，热情纠缠，如胶似漆沉醉在梦幻般的情欲中时，身后传来克里的声音。 “打扰你们一下”团长眼圈微微泛黑，头发略有凌乱，坐在小悦与川枫身旁。 “告诉他吧”啸也随即走上船头。他的笑容即使在暗黑的天幕下，永如星光般灿烂。 阴霾重重的夜，四个男生迎着微咸的海风，各自把脚搁在船头的撞木处，并排坐着。 许多年后，史学家对流星之战中崛起的英雄们，评价各有不同。 川枫如深邃的海洋，胸怀温柔地包容着世间的苦难，把爱尔兰斯的福音传播到漆黑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狮鹫团长克里，则是孤独岛屿上倔强的灯塔，穿透迷雾的灯光，点燃希望的火种。 星耀剑士啸·克勒斯，光芒一如天际的星辰，在黯淡的夜晚中指引着迷途旅人前进的方向。 贝利娜·海因里斯的光辉与炽热，是乌云后万丈的日轮，照耀了人类寒冷的内心深处。 格拉苏的信念与坚持，却是日落西山，繁星隐退后的寂寞中，荡漾着银色温和的月亮，投下黑暗中一缕关怀的微光。 小悦微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克里的来意，开始讲述世界树一族千万年来肩负的使命，与神女的传说。 在命运的船只穿越辽阔黑海，到达树萝大地的建木之岛之前，让我们来侧耳聆听，小魔法师讲述的一个，只存在于睡前梦里的古老传说。 世界由乙太而启，分裂出七大神明。七大神明开天辟地，分出九界。界与界之间布下“镜”以阻隔。 生命之母奥非斯，秩序之母耶米拉，混沌之母西鲁菲，共同创造了大地上的生物。是为“创世”。 因果律——最高法则约束着大地众生，也约束着开天辟地便诞生的七大神明。因果如轮，缓缓运转，有创世，便有灭世。 另四位神氐肩负着灭世的职责，当世界树枯萎，九界毁灭的一刻来临，除继承了“源”之力的至高神不入轮回，所有的上位神，主神，乃至地底深渊的每一个弱小生命，都会被他们彻底毁灭，一切能量消湮，回归乙太，诸神沉睡，亿万年后再次醒来，重新创世。 天地便在这约束下不断轮回，生生不息。 人间界位于九界的中心，联接着其余八大空间，世界树便屹立此间。 世界树是七至高神最先创造的物事，集合了乙太的源力，树荣，则世昌，树枯，世灭。 每一片树叶，都对应着生命的诞生，种族的兴盛，每一条树根，都对应着天地元气的循环。脉理内凝聚了世间的各种法则与秩序。 然而在那漫长的岁月中，接近永恒的孤独，使这棵树有了自己的思想与寂寞。附览大地苍生，它就像一个观察着万物兴废，沧海桑田的母亲。有一日，它终于无法再忍耐寂寞，于树顶的重生之枝，分娩出一枚生命的果实，果实落地，幻化为守护世界树之女。 世界树之女时而下界，游览人间，再把自己的情感，经历，梦想，思念，带回建木之岛顶端，与这位永恒存在着的母亲分享，驱散那漫长岁月中的孤独。 拥有永恒的生命，对人类来说是梦想，当真正得到了它，却发觉那是茫然的煎熬。所爱的人不断离去，世间再次只剩自己。 法鲁的孤独，与世界树的孤独便在那夜之永昼下相伴千万年，偶然的下世，无法慰藉她们寂寞的内心。世界树于是在某日，再次诞下一枚果实。自私的母亲为了不让女儿离开它，在分娩果实之时，便设下了伴随一生的诅咒。 樱华离开了建木之岛，来到天之大陆。 她从此一去不回，微笑因着对自己徒弟飞影的溺爱，发动灭天一族秘法，改变了她的命向。法鲁再次催动重生之枝，诞下贝利娜。 世界树因此而开始枯黄，一棵树，无法体会人类诸多的负面情感，背叛，怀疑，抛弃等因素让它不再充满生机，渐渐衰老。 听完故事，克里陷入沉默良久，不发一言。海风与浪潮的声音徘徊在夜空下。 “哥……”啸打破了安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川枫点点头“从阵营上划分，贝利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奥非斯的神裔，是我们四个大神官的上司” 克里想起逃亡中，前来接应的红叶。 “灭天族的遗民，就是小悦的师父，上一任出逃的神女，是小悦的二师嫂”他又补充道。 小悦吹起前世，却是另一首摇篮曲，船尾，贝利娜与丹静静坐着，肩头微微抽动，鼻子通红的丹，无声哭泣。 圣女伸出白皙的手掌，抚摸着痛苦的公主一头金红色长发，和着小悦的笛声，轻轻唱了起来。 “你从银河那一端向我走来……千万年的思念……化成泪水……” “母亲给我一根线……把这珍珠串成回忆……” 如海妖婉转优美的歌声，在黑藻交杂碎冰的海面上回荡，乌云渐渐散去，一轮明月出现在天边。 建木之岛在碧海中伫立，周围环绕着彩虹般的云霞，如人间仙境，绿色萤火虫光点，纷纷围绕着岛中巨大建木飞上天空。与夕之朝云的温暖红色不同，到得近前，佣兵们却发现，清凉和煦的春风充满这个仙境的每一角落。 极光之中，淡淡雾气笼罩在整个海域，碎冰与海藻不复见，天光从建木之顶落下，照亮了方圆数万里的大海，光线所到之处，海水清澈见底，便如夏日浪花般携着腥味朝沙滩上涌去，留下一串串珍珠，悄然退回。 在贝利娜的带领下，狮鹫团众人跳下齐腰间的海滩，朝岛里走去。 “你们生活的地方……”克里摇摇头“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川枫忍不住笑了起来。 “呆会还有你更惊讶的”剑士背着小悦，往沙滩上看去“你从小长大的幻界和这里比如何？” 小悦想了想。 “这里很寂寞，比不上幻界热闹”他下了结论。 “是”贝利娜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走着“只生存了一个智慧种族，比不上幻界” “智慧种族？”当克里愕然发现，沙滩尽头，发现他们上岛的孩子，便知道，史书上记载的神秘一族大迁徙，消失在了哪里。 看到陌生人，岛上的居民们似乎兴奋得很，一下围过来六七个赤裸上身的小孩，佣兵们看到他们尖尖的耳朵与俊美相貌那一刻，都张大了嘴，楞在原地。身为弓箭手的因斯连话都说不全“这……这是精灵族……？” 早已在人类活动区域消失的精灵族，弓箭的开创者，自然的朋友。就这样围成一圈，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确切的说……应该是精灵遗族”贝利娜朝站在最前的小精灵说了几句优美的话，声调柔和得仿佛在唱歌一般。后者随即转头带领他们朝森林中走去。森林深处，一棵巨大的树傲然挺立，直上云端。 “那是若木，若木之顶是建木”圣女朝同伴们解释道“建木顶端，才是世界树” “我们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上去？”因斯抬头眺望巨大高耸的若木。贝利娜说“不，沿着树干有特殊的通道”森林占地极其辽阔，一眼望去，没有三天绝走不到中心处。 精灵孩子们带领佣兵一行人走到小小村落中，他们发现，身周的住宅都是建在大树上的小木屋，陌生人来访，让整个村落热闹起来，成年精灵们纷纷沿着树上藤条滑下，上前围观千年来第一次踏足树箩大地的人类冒险者们。 贝利娜则走过去，朝人群中间的精灵长老说着什么。 放下小悦，川枫看看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的精灵们，好奇地问“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你很帅”识精灵语的小悦回答了他“非常的……帅” 川枫不禁失笑“我可不像他们这样不男不女的” 的确，放眼望去，单看面部，确实分不出精灵们的性别。均是俊秀无比，或者说介乎中性的美。然而川枫眉目间却有精灵所不具备的一股英气。 “以他们的审美眼光”小悦笑了起来，“至少比啸要帅气得多”他又揶揄了身边的星耀剑士一句。 金褐头发，同样是蓝色眼眸的星耀剑士与川枫所区别的，则是面部刚毅的线条，粗眉高鼻，棱角分明，唇线却是转折坚硬，就像大理石浮雕与石膏像之间的不同特点。 贝利娜说完之后，长老点点头，取出一片树叶，走到大树下贴上。 树人拔出须根，朝着佣兵们蹲下，圣女示意可以上树，代步工具已准备好。 小悦走上前去，用精灵语也对长老说了句话，后者吩咐身边的精灵回树屋内去，取了一个阔叶扎好的小包给他。 “这是什么”克里问。 “精灵族做的干粮，这种小饼味道很好吃”一言出，众人皆倒，不愧是小结巴，上哪都惦记着吃的。 就在佣兵们攀上树之时，长老身边的女精灵忍不住又说了句话，小悦脸沉了下来，贝利娜先是愕然，继而爆发出控制不住的大笑。 “不许笑！”小悦气急败坏地说道。 终于安顿好，树人承载着他们朝森林中央走取，贝利娜擦了擦眼泪，才止住笑声。 “笑什么”伙伴们纷纷好奇起来。 “他们说，小悦讲精灵语好象……” “不许说！” “好象驴叫……” 第97章 世界树之女 千万年前，陨神大战后，精灵一族便集体迁徙到异界，只在树箩大地上留下少部分遗弃的精灵种族。 至于为什么会被遗弃，贝利娜也说不清楚，只约略地曾经听说过，建木之岛上的精灵曾经有“背叛者”的称号，遭到精灵王的放逐。若木下的森林中，生存着昼之精灵。而若木顶端的巨大平台上，聚居着夜之精灵。 视野逐渐开阔，精灵族世代供奉的两座巨大神像，一白一黑，背靠背站立在若木天梯下。 “这个女王好面熟……”克里抬头看着手执超长魔法杖的白玉女王雕像，她表情恬淡，双手交握，长发飞舞，遥望天边。团长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露琪从那根长杖上发现了端倪“上次去夕之朝云时，树雨小姐不也有一模一样的魔法杖？” 随行佣兵们纷纷想起凤凰阿迪斯停在树雨杖头的一幕。 黑玉精灵像是面容略带憔悴的男精灵王，头上羽帽三缕，背上箭囊，弯弓搭箭，指向远方，那造型与姿势，说不出的英俊帅气。 又看了一会，贝利娜让伙伴们站上平台，伸展双臂，环绕着若木的萤火虫微光转而投入平台之下，天梯展现，平台托着他们缓缓上升，飞向云端。 与此同时，离他们万里之外的天之大陆，青鸾峰顶。 费加修炼的百年石室内，一缕光线透过天窗投入，细小的灰尘四处飞扬。背对着窗口的他，展开手中信笺，眉毛微微皱起。随即转身打开剑卢大门，御剑朝东北方飞去。 然而他在空中为洁白羽翼的天使所截，冷冷打量一眼面前的十翼天使。剑圣开口。 “光明神殿就派你这种杂兵来阻挡我？” 天使面容恍惚熟捻，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挥手所至，明月神剑扫出，只想立时把它砍为两截，即刻去忙自己的事。 令他微有错愕的是，天使接下了这一剑，接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 圣洁天使手指轻点之出，空间涟漪荡起，把袭面而来的剑威全数化去，继而随手一扬，似乎扔出一条极细的丝线。 看在眼中，费加猛然色变，忙往后退去。 但是为时已晚，细不可见的丝线，已经旋转着缠绕上了剑圣，或许他知道，那不是丝线，而是空间断开的裂缝，或许他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天使背后再度伸展的三片金色羽翼。 回手一拉，青鸾峰剑庐之主，圣灵导师费加被割裂成无数细小肉块，喷出满天红血，消散在空气之中。 天使微一叹息，收起辅翼，回身朝白之城飞去。 树箩大地，若木顶端。 贝利娜微一皱眉，避开热情围上的黑精灵。连招呼也不打，便带领众人向若木之城的中心走去。 即使黑精灵们的城市坐落于若木之顶的平台，规模却丝毫不小，气势恢弘的巨大城堡矗立与佣兵们面前，竟是足有两个尼兰城大，城中另一棵树中之树拔地而起，不用问，那便是建木了。 “你似乎很讨厌他们”克里问贝利娜，后者脸色一红，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好启齿。 川枫为团长解答了这个问题“传说黑精灵生性淫荡，放浪而无节制，” 一语出，圣女的脸已羞得通红。仿佛为了证实剑士的话般，周围聚集过来大批着装暴露的女精灵，便要缠上队伍中的川枫与啸。 因斯边是咒骂着，挥起手中长弓驱赶开去，实是被伤了自尊。 众多妖媚的黑精灵簇拥着中间挺拔的青年，上前迎接贝利娜。 那男性似是他们的首领，头戴与黑玉雕像造型相同的羽帽，伸出食中二指，轻轻勾起贝利娜的下巴，说了句什么。克里见到此场面怒火中烧，反手拔出大剑，把周围众人都吓了一跳。 “别乱来”贝利娜拦住了他“他们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若是去掉一副流氓般的表情，舌头不时舔舔嘴唇的黑精灵首领，却是英伟的美男子，然而克里这时间只想一剑把他砍成两半。 说话间，首领让出身后的神庙大门，让他们进入。 精灵神庙依建木树干而立，走上另一个小些许的平台，贝利娜启动天梯，再次缓缓升起。 小悦望着脚下那名向他们抛了个飞吻的精灵王，撇撇嘴。 “他们一族，世代如此”贝利娜想到，天梯停下时，自己便要迎接人生最大的考验，也许这短短几分钟是留在世间的最后时刻，深吸一口气，刻意找些话题，以平息自己内心的躁动。 啸理解她的想法，微笑着说“那位格鲁先生却不会这样” “小悦！不许你学这种怪动作！”露琪狠狠往舔嘴唇的小结巴脑门上弹去。 一时伙伴们都大笑起来，冲淡了贝利娜心中的不安。 天梯顶端，平台已抵达建木的最高处，世界树之园。 贝利娜微微发抖，迈出一只脚，往前走去。 “好久不见了，小悦”法鲁坐在树根下，虽是说着欢迎的话，眉目间却颇为冷淡。 小悦朝她鞠了一躬。“师父让我代她问候您，法鲁老师。” 世界树的守护者，生命的园丁却是只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衣裙无风自动，似是有极强的绿之源力在她身周旋转。 川枫随即上前一步，侧身无意却又有意地挡在小悦身前。 “阁下”克里也迈出一步“您的弟子带我们来此……” “八歧感应到水之力的失衡，所以下界”法鲁仍然淡淡地说“天地元气遭到破坏，如果不予以平衡，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老师”贝利娜肩膀颤抖着，朝她走去。 法鲁随手折下花园中的一根枝叶，轻挥到处，圣女却是受无形壁障所阻，不能再前进半步。 “老师……”她双手按上那道横于面前的绿之界。 “克里团长”法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天地元气的调和，自有爱管闲事的人去操心，无须来找我” “把这个陌生人带走，你们回去吧”她就那样走进了树干中，与世界树融为一体。自始自终，都没有对贝利娜说过一句话。 “老师——！”贝利娜大哭起来，无力坐倒，双手拼命捶打着面前的结界，嚎啕的哭声，令人闻之心酸。 “老师！不要扔下娜娜！” 哀伤的恸哭响彻世界树之园，小悦却如临大赦，怀中紧握着的原罪徽章也逐渐松开。 川枫身周水元素慢慢散去，啸放开了握着星耀剑柄的双手。 世界树树干内，是贴在墙上泪流不止的法鲁。边哭边唱着。 “母亲给我一根线……”这歌声只能在树内的空间中不断回响，和着她悲伤的哽咽声，来回飘荡。 佣兵们识趣地退到平台边缘，纷纷坐下。 花园入口处，克里蹲下，紧紧抱着泣不成声的贝利娜。 小悦依在川枫怀抱里，鼻子一酸，便要哭出来，随即大神官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水。 克里在出发前，内心便做了无数推测，却无法想象，他与贝利娜的爱情，是以这样的结果一锤定音。 也许谁也猜不到，法鲁会牺牲世界树，乃至牺牲整个世界的未来，来成全她又一个弟子的幸福。或许连她自己也厌倦了千万年来永恒不变的岁月，恨不得灭世早些到来，能提前结束这种了无生趣的期盼与等待。 昼之苍穹退散，夜之苍穹转来，漫天的流星再次划过，似乎在为世界树的最后一颗果实流浪人间而挥手送别。 三天后，香格里拉外海，迎着依旧寒冷的海风，阴霾一如来时，众人心情却已有大变。 后舱内，小悦坐在火炉前，与川枫小声说着什么，背后舱门被推开，潮湿水气夹杂着腥味冲进。 “她好些了么？”小悦又拉了拉身上裹着的毛毯，抬头看着坐下的克里。 克里叹了口气“稍微好点了，”他又问“她被放逐，是不是就意味着，不再受世界树的诅咒约束了” 小悦摇了摇头“诅咒还是一直存在，得等我找到师父，才能解开” “会有什么影响？” 小悦难以启齿地想了一会，才隐晦地告诉他，“除了‘那个’，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影响” 后者没听明白，愕然问“哪个？” “噗”一声坐在小悦身边的川枫笑了出来，长腿伸过去一直踹，把克里踹到门边“快滚快滚” 随即团长才明白过来，红着脸把门关上，躲了出去。 “宝贝，‘那个’是哪个？” “不许学那个黑精灵——！”小悦看到川枫一脸暧昧的坏笑，舌头舔着嘴唇的剑士此刻毫无半点神官气质，使劲踢着他“不许学！” 川枫一个转身，把小魔法师“吱”一声压在身下，膝盖渐渐往上撩着，架到他大腿中间，不断摩挲小悦内侧。 抗议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嘴唇被封住，咕哝不清地说着什么。 “宝贝……我的大还是啸的比较大？” “我……我没和他‘那个’过……” 船只抵达香格里拉，克里推开西优洁兰临时办公室的大门。 “哎呀，亲爱的克里团长”讨打的声音响起，积乐逊翘起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眉开眼笑地调戏着西优洁兰。 “积……乐逊先生，阁下”克里打了个踉跄，差点被门口的椅子绊倒。 正以为大魔法师也是来调查海啸一事的团长，要把法鲁的重要信息转告给吟游诗人，孰料积乐逊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件事，暂搁一旁”积乐逊喝完手中咖啡“等了你们这么久，我要借小麻烦和他身边那位骑士用一下” 克里愕然看着积乐逊，预感到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他又开口“需要我们也去帮忙么？” “奥不不，千万看好克勒斯公子，我们这就走了。” 带到团员们下遢的旅店门口，小悦与川枫同时见到积乐逊，都是略感诧异。 “娘娘腔，你最近过得不错喔”嬉皮笑脸的积乐逊瞄着川枫。 “去你的”川枫笑着给了他一拳“你那说话的样子才是娘娘腔” 克里忍不住又问“去做什么？多长时间回来？” “恩……您放心，不会占用他们太长时间。” 传送卷轴的光芒中，依稀听到吟游诗人的最后一句“只是去参加一个熟人的葬礼，顺便给他送点陪葬的东西而已……” 第98章 华丽的葬礼 光辉帝国·白之城。 “到底要做什么”小悦追问道，莫名其妙地把他和川枫掳到千里之外的帝国首都来，又神神秘秘的躲在旅店里，简直就让他爱好八卦的天性抓狂不已。 积乐逊手指在桌上轻敲几下，确认房间四周都布下隔音结界后。才缓缓地开口。 “费加死了” 桌子对面的川枫瞳孔微一收缩“你说什么？”他差点撞翻茶杯。 连续三年的寒冷气候，让圣灵导师们意识到天地元气的异常。不仅远在世界树花园中的神女，人类中的强者们也感受到这也许是大灾难的开端，魔族的降临，星海开辟的空间通道，导致天地元气从境界隧道中流失了一部分，连番大战，无数禁咒施放，神术的过度使用，数量巨大的人命，亡灵，同时打破了万物循环的平衡。费加接到书信，正为协助梅林与微笑平息水之源力的躁动时，在花海平原上空，遭到狙杀。 “谁杀了他”川枫茫然盯着积乐逊。“他是剑圣！” 后者苦笑着说“没错，只有十二翼的大天使长……才有这个实力，当然，也许更高” 更高会是上位神？拉克西丝下世狙杀一名凡人，川枫血液似乎已凝固起来。 积乐逊一摊手“无论如何，他们都干涉得太多了” 小悦接过了话头“所以现在要把他们赶回去？” 吟游诗人微笑着点点头，“能杀就杀，不能杀，当然只有赶回去了” 川枫看着这轻描淡写，把弑神当吃饭般谈论的师兄弟两人，很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你们……你们两个疯子” “奥不，你应该说我们是天才，神官大人”积乐逊交代完后，起身离去，临行前又说“晚上十二点，在光明神殿门口集合，亲爱的师弟，别迟到了哟” “六大圣灵导师齐聚，这一定是一场华丽的大战”他摘下头上的尖帽放在胸前，又优雅地朝两人鞠了一躬，这才径自出门。 即使地狱在他面前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又或者朝夕相处的小结巴突然长出女人的胸部。也不能让川枫比现在更呆若木鸡。 “你还好吧”小悦笑了起来“有师父在，不用太害怕” “你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川枫快要疯掉“万一对手是拉克西丝”他想到命运女神裁定空间与时间的秩序能力，就不由得阵阵寒战。 小悦没有说怕了么，怕就回去之类的话，他知道川枫再怎么抓狂最后还是会去，只得随口岔开了话题。 对于有微笑撑腰的小魔法师来说，什么主神，上位神，太古神龙之类都只是一盘菜，区别只在于装菜的盘子大点还是小点而已。对深不可测的师父的盲目崇拜，成为她四名徒弟从小到大延续的优良传统，或者说不良传统。当然，飞影和夜雨没有来凑热闹，也许在微笑眼中，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实在只有当炮灰的命。 若弑神成功，定会与神圣教廷，罗德岛势力结下死仇，无论对目前的局势，还是大陆长远的发展来看，都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梅林的做法非常的不明智。 “因为，他们曾经相爱”小悦一句话点开了所有疑团，川枫这才恍然大悟。 即使费加遭到刺杀的原因依旧是个谜，川枫只得暂时把这件事情忘掉，出门散散心以缓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不安。 “上次我们来参加啸的婚礼，也是住的这里”把小手放进川枫宽厚的手掌中，两人又路过曾经与啸告别的店外小巷。 “看来王子与公主的婚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川枫颇有感触地说。 路边行人来来往往，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川枫阳光般的笑容与深邃蓝眼，一如黄昏中无冕的王子。 小悦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黯了下去。 “怎么了？不开心？”川枫摸摸他的头。 “都在看你”小悦不满意地说。“我灰扑扑的” 川枫哑然失笑，随即微微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这样，大家就看着我们了” 小魔法师心情转好，复笑了起来。 “王子与公主”他沿街道慢慢走着“最后会变成秃顶老王，和善妒的王后” “噗哈哈”小悦想到啸老了秃顶的样子，大笑问道。“你也会变秃顶，川枫” “咳咳”年轻的英俊神官正色说道“现在是讨论他们，不要扯到我们” “然后他们生下漂亮的小公主，公主长大，因为得罪了某位老年女性修真者，而躺在城堡里一直睡觉，直到又有别的王子来把她救醒” “故事就这么不断重复” “这是睡美人里的故事” “恩，公主老了以后，会变成梅林老师那样吧” 小悦微微皱眉，随即叹了口气“她也有自己的爱情” 川枫点头“或许她更希望和费加前辈一起，而不是各自肩负着守护大陆的使命，当这无谓的圣灵导师” “从这点来说，罗德岛上势利的伯父与伯母，也许要幸福得多吧” 小魔法师把头贴在他肩膀上，轻轻说“就算什么也不做，一起变老也很幸福” 川枫转头，吻上了他的唇。 “等我老了变秃顶，你不许笑话我，宝贝……” 白之城的另一侧，胡须发白的矮人老头脾气暴躁喝骂着餐厅里的侍者。 “妈的，连烈酒都没有！你们教皇脑子里都装的圣水吗！” “布兰多，别那么大声”兰尼西亚制止了他掀桌子的冲动“梅林老师和那位还在楼上”布兰多不情愿地咕哝着。 餐厅二楼，临街的一桌坐着沉吟的微笑和罩着长斗篷的梅林。魔法兜帽下，任谁见到，都会兴起苍凉之感，梅林此时头发变得全白，皱纹布满了她的脸，就像一直保养，仍不可避免的衰老加速来到，费加的死讯，令她双手，皮肤犹如风烛残年的康那里士。 连杯子也端不稳，茶水微泼在桌面上，她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微笑依然沉默无言。夜已深，城内灯火纷纷熄灭，寂静的大街上，只有巡逻的士兵们不时发出脚步声。 “夫人”餐厅老板客气地朝她们鞠躬“本店要打烊了，您二位是否明天再来……” 梅林与微笑转身离去，弹出一枚钻石币，落在老板手里，下楼，经过一层临街的餐桌，兰尼非亚，佳哈与布兰多无言地起身，跟着她们朝外走去。餐厅门口，布鲁克曼恭敬地朝她们鞠躬。 又走几步，夜色中现出康那里士的身型，一行人在微笑的带领下悄然朝大道终点，白之城中央的光辉神殿走去。 宛如死神一般踏着轻盈的步伐，她看到在喷水池边恭候许久的两名徒弟与流水神殿大神官，朝他们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没有再说一句话，十人便站在光辉神殿大门口，守卫发觉了一丝异样，分出一人进神殿内通报，另一人惊疑地打量着犹如暗夜幽魂般，笼罩在斗篷里的圣灵导师们，不知是何方鬼魅降临。 “开始”微笑嘴唇轻动，身后六人迅速朝四周散去，消失在黑暗里。 积乐逊则带着小悦与川枫，站到水池后。 一道肆虐全城的巨大能量从布兰多的手炮中喷出，撞上光明神殿，轰然巨响下，白之城一瞬间被惊动了。 乌云翻涌，康那里士的亡灵天幕铺开，以神殿为中心扩散。 “什么人跑到女神的面前来撒野！”安洁尼一声大喝，光辉万丈，无数金黄绸带从神殿深处飞出，卷向白城大道，六翼，八翼，乃至十翼天使纷纷从殿内飞出，天界圣音响起，神殿被兰尼非亚璀璨斗气横扫下，夷为废墟，正中央却是手捧经卷的教皇屹立。 天之大陆自和平年代以来，阵容最豪华，技能最绚丽的强者团殴战，在布兰多的机械魔能炮下，拉开序幕。 铺天盖地的绿之藤蔓，六系禁咒呼啸着覆盖了整个白之城，伴随着深渊亡灵的哀号，天使们竟无从躲避这锐不可挡的人类之怒，纷纷朝后退去。 “神说，女神之光……” “灭天之力，万法沉寂！”随着微笑口中悍然而出的话语，教皇手中救赎之卷再度被强制合上。 兰尼菲亚一剑去处，拉克斯胸膛被刺穿，鲜血喷射，委顿在地。安洁尼又惊又怒。 “梅林老师！”惊恐的她赫然发现自己最惧怕的人，连忙从康那里士的白骨巨爪中抽身而出，抱起重伤的教皇，往东北方高速逃离。梅林制止了正欲追赶的康那里士“随她去” 无数光翼天使朝空中一点聚拢，光芒耀眼如同黑夜中的白日。 “辉煌晨曦，浩瀚银河，深沉黄昏，遥远黑夜……”梅林苍老的声音有如敲响全城的丧钟“以吾梅林·格林之名为契……” 诸神黄昏爆发的能量下，即使是圣灵导师都不敢正面撼其威力，冲击波所到之处，一切建筑倒塌，七色能量聚为一处，朝空中天使融合着的光球刺去。白色光羽飞散，如漫天鹅毛飘落，金发十二翼，天界主神，大天使长梅丹佐现身。 睁开他没有半丝情感的双眼，扫视地面众人，刚要开口之时，迎接他的是遗族的诛天神剑。 如同电影快进一般，小悦与川枫甚至来不及记清每一个动作，回忆中只有那快速闪过的一幅幅场景。 缠绕灭天黑火的一剑，重创梅丹佐，愤怒至极的他大喝一声，光威如同实物，震天动地朝圣灵导师们压下，布鲁克曼神灵附体，绿之神力把方圆近千里变为树海，遮天藤蔓交织着迎上了梅丹佐的净化之光。 梅林吟唱声中，虚空浮现巨大沙漏，沙漏底部细粉飞速朝上滑去，直至最后一粒沙通过窄缝时，似从某处伸出无形而不可挣脱的大手，一把抓住梅丹佐的羽翼，往后拖去。 挣扎中神威撤去，重重压缩下，不甘心的主神天使被拉到了异界的时间乱流中，逐渐缩小，最后成为一个光点。 正在川枫以为一切结束时，那光点又陡然扩大，继而打开成刺目不可直视的空间门。真正的战斗，在这时才开始。 空间门后传来圣洁天乐，拉克西丝一身光明战甲，冷漠注视大地苍生。 “蝼蚁”女神终于开口，随手抛出一片小小的羽毛。 羽毛飘荡着飞到高空，瞬间化为巨大的符文，却是光辉之创世的来临！ “快！世界！”积乐逊抗拒着拉克西丝压下的神威，朝小师弟大喊道。 原罪出现的一刹那，不仅漫天肆虐的元素风暴，高空自旋的光辉符文，连拉克西丝刻意释放的上位神威，背后光芒万丈的空间圣门，都被突然一下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拉克西丝冷漠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丝慌乱，朝三人站立的地方望去。 然而她看到了另外一尊神明。 第99章 豪华便当·光荣退场 “悦儿”微笑朝自己最小的徒弟招手。“来送梅林老师最后一程” 六大圣灵导师缄默围着那具单薄而垂老的尸体，梅林嘴角仍带着宽慰的笑。 时断时续的黄泉之歌响起，大陆最年老的魔法师，十一名圣灵导师的先驱者，他们共同的前辈，尸体化为无数光点，飞向天空。最后的魔神血契召唤，毁掉了整个白之城，也毁去了拉克西丝的法相，梅林在开战之前，便已抱定必死的决心。 康那里士干枯的脸上，一滴泪水滑下。 超度乐曲结束，圣灵导师们纷纷朝微笑鞠躬，转身消失在黎明一抹苍白的晨光中。 废墟上只剩微笑与她的三名后辈。 良久，她叹了口气“老朋友又少了一个” “走吧”她转身朝废弃的城门处走去，“师父带你们去吃宵夜” 大陆历三三九年春，六大圣灵导师围刺秩序女神拉克西丝，上位神灵法相湮灭，退回神界，从此千年不再踏足人间。 是役，教宗与光明圣女安洁尼逃亡，神圣教廷灭国。 黑白双塔九十九层之主，星之学院院长，天之大陆魔法师公会主席梅林·格林殁，遗命泪华·苍月继承尼兰城。 青鸾峰剑庐之主费加殁，遗命星耀剑士啸·克勒斯接管剑庐。 轻若鹅毛的一纸讣文飞到艾辛格，全国震动。 克里终于明白积乐逊带走小悦与川枫的原因。 “我不会去”啸摇了摇头“不管这算不算赔偿，我才不去那鬼地方。” 小悦与川枫回到沙鲁恩，他们参加行动的消息在克里的隐瞒下，没有走漏，啸却并不责怪他们。 “你们把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去掉了”他这样向义兄解释。 随即星耀剑士提笔回了一封信，寄上青鸾峰，让费加首徒陶郢打理一应事宜，自己表示不再干涉剑庐运作云云。 剑庐默认了他的处理方式，或许费加的弟子们内心也抗拒一个外人来主持大局，师父的死，与拉克西丝脱不开干系，啸是她的教子，再如何通情达理，也不能容忍仇人坐镇青鸾峰。 正在这一切引起太多伤感与太多震撼，天之大陆尚未从失去梅林·格林这位圣灵导师之首的悲伤中回到现实来，克里带回了开春的第二个任务。 兰佛尔德跨越千年，亲眼目睹了永恒冰原的成因，以及得到操纵双足飞龙作为坐骑的方法后，便开始尝试组建第一只空骑兵部队。 消息尚未传播到整个大陆，在团长与旗木的共同严守下，大规模寻找双足飞龙栖息地势必引起各国过多的猜测，雪兰王作出了英明的决定，把寻找坐骑的特派指名任务交给了沙鲁恩的第一佣兵团。 考虑到旗木与言沦也是该事的参与人，雪兰发来的委托加入了青鸟佣兵团，顾及新兵种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兰佛尔德出手绝不含糊，国库四十万金币一把砸下去，差点让青鸟团长脑溢血。 虽说报酬丰厚无比，任务却绝不简单。经过两团团长的商议后，决定把搜索的第一站定在隆奇弩斯山北侧。处于天之大陆中央的天然屏障，绵延万里，对应目前的局势，山顶有积乐逊坐镇，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蒸汽车上，小悦与青鸟团的三个孩子因为抢一块松饼开始互相掐架，言沦依旧在一旁冷冷看着。 克里与旗木，还有川枫满头黑线，叫苦连天，并团任务开始，三名保姆都没有意识到让一群闯祸精处在同一空间会有怎样的结果。 “回家不许喝太多酒，不许和族里女孩距离超过半米，不许光顾着自己的朋友，冷落了团里的伙伴……不许……”露琪在车另一边对库勒斯进行谆谆教诲，后者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连连称是。 “以英勇战斗为荣，以胆小退缩为耻……以仗义救急为荣，以趋炎附势为耻……” 克里在那一刻眼前似乎出现了头上长角的米拉贝利的幻像。 煎熬无比的旅途终于结束，蒸汽车抵达隆奇弩斯山深处的社奇部落，酋长柯比能——库勒斯的父亲热情得无以复加地接待了他们。 “爹我回来了！” “哈哈哈哈，露琪你回来了！”无视站在原地嘴巴兀自裂开傻笑不止的儿子，柯比能重重的拥抱儿媳。 “爹！我回来了！” “哈哈哈哈，克里团长，好久不见了！”傻大个继续被无视，柯比能拥抱克里团长。 “爹！” “哈哈哈哈这个是……” 小悦差点被山一般的狂战士老爸勒得岔了气。好不容易挣扎出来。 当夜，酋长特意为佣兵们举行了篝火烧烤晚会，族中载歌载舞，欢庆不已。 “对！他敢做什么不正经的，你就狠狠教训他” 听着胡须拉渣，野人一样的酋长与露琪的对话，川枫尚自汗毛直竖。 “这个烤好了”啸走过来，坐在他们身边。递给小悦一串香菇，后者吃得满嘴流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川枫望见篝火对面，呆呆出神的神裔公主。 “我说，弟弟，你是不是照顾错人了”他拿手中木签捅了捅啸“快滚回去” “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啸微一皱眉，端起川枫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随即呛得连连咳嗽。 小悦忙帮他拍拍背。 社奇族的烈酒甘醇清冽，后劲却奇大，喝不过两巡，佣兵们便纷纷醉倒，最先是因斯把莫琳抱回了酋长为他们准备的木屋。 除了言沦，青鸟团的孩子们稍一喝酒，便东倒西歪地耍起了杂活，踉踉跄跄地你追我打，活象一群猴子的憨态。仍清醒的旗木只得把他们一只只抓回去，万年不融的冰山跟在他后面。 “克里，控制好你自己”川枫站起身来，一手拉着小悦回房，团长打了个‘了解’的手势。 春寒，夜已深，安顿小魔法师睡下后，川枫半坐在小木屋外的地上，背靠木墙，一双长脚随意撂上栏杆，与身边的星耀剑士闲聊着。 与其说醒酒，倒不如说是担心自己的弟弟，尝试着让他倾吐一些压抑。 自从在卢安城迈入圣域，啸就越发沉默起来，有时连着一天，都只与伙伴们交谈几句，大多数时间，却是独自擦拭着星耀剑，思考自己的心事。 武者过于孤独不是一件好事，费加就是最好的例子。川枫心里明白，过多地沉浸于自己内心世界中，最终人格会遭到一定的扭曲，从而逃避现实。 此刻，贝利娜醉倒在克里的怀抱里，两人依偎在大树下渐渐入睡。 滴酒未沾的洛身边，却是喝得双颊飞红的神裔公主。 丹醉了，或许说，看上去醉了。 她就那么顺势往军师怀中一倒，喃喃说着什么，面前的篝火时红时黄，映照着她娇艳欲滴的容颜，公主灿若玫瑰，娇媚的容貌令洛心跳加速。 “丹小姐……”按奈着自己的不安，军师口干舌燥，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醉……我知道你是谁”她呢喃着“洛，抱我一会，一会就好” “你……”洛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唯一的做法就是把她推开“别这样，让啸见到我就完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丹又往他臂膀里缩了缩“他，不介意的，从结婚开始……他就没有……” “一次都没有？”川枫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义弟“你……你一次都没碰过她？” 啸漠然点头“我不爱她” “但是你们每天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你……” “如果你和贝利娜每天在一张床上睡觉，你会脱她衣服？”啸扬起剑眉，与自己兄长对视。 “那不一样”川枫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早知道星耀剑士为人随和，内心倔强，他却没像到，自己弟弟居然倔强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她是克里的女朋友？”啸想了想，“那换一个，英格利特睡在你床上，你会想脱她衣服？” 川枫复又神色黯然。 洛只觉得浑身如烈火中烧，苦苦控制着自己，另一只手却不听话地环上了丹的腰际。 抬头想看看四周，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却迎上了柯比能冷峻的两道目光。 军师心里打了个寒战。忙缩回右手，改为扶起公主“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丹摇摇晃晃地倚在他身上，朝另一间木屋里走去。 “这不是什么骑士的誓言所决定的事”川枫努力尝试说服自己顽固的弟弟。“你忍心就这样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那我的幸福呢？”啸挑衅地看着自己兄长“你让给我？” 后者被这句话激得脸色苍白，他终于明白了啸那近似疯狂的报复，与执拗的沉默是因何而来。 意识到自己的回答过于伤人，啸微叹了一口气，又说“哥” “我不会和你抢，你是我哥，我从小便一直崇拜你，现在也是” 川枫心里似被什么堵着，想了许久，却想不出半句安慰他的话。 无意间，啸望见远方的两个身影，继而笑了起来。 长身而起，星耀剑士自嘲地说“好吧，既然你觉得我不该毁了她的幸福，那我现在去补偿她” “你要做什么？”川枫抬头愕然看着自己的弟弟，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不来旁观一下么？”他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转头朝丹和洛进入的那间木屋走去。 “年轻人——”在啸经过篝火前时，柯比能令他停住了脚步“来陪我喝碗酒吧，只剩你还没醉” 啸只停了两秒，便转头朝川枫说“哥，去陪他喝酒，谢谢” 第100章 双足飞龙群 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兴奋的圣阶一剑，恰到好处掀开木屋房顶，四周墙壁化为木屑飞散开去，暴露出的床上，赫然是雪白乳峰挺立，大声喘息的神裔公主与惊恐，无助的狮鹫团军师。 洛犹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炼金术士清楚地知道，自己孱弱的身躯在圣阶剑气下，就像白纸一般脆弱，只要星耀剑士轻轻一戳，自己二人便会如蝼蚁般被轻易捏死。 那一剑惊动了尚且醉得迷糊的佣兵同伴们。 炼金术士发着抖，拉起褪到膝盖的长裤，在众目睽睽之下，系好腰带，低着头朝克里站的一边缓缓走去。丹兀自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诸人，朱唇无意识地颤动，喃喃说着什么，贝利娜忙上前为她穿好衣服。 终于，她的丈夫说话了。 “从今天起，谁也不欠谁”啸直到此时，嘴角仍挂着那丝淡淡的笑容，转身离去，经过洛身边时，又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热闹的篝火宴，一时静得只剩松木燃烧的爆裂声响，与木屋群内飘来的一丝笛声。 随着一枚闪耀着钻石光辉的世纪婚戒抛到木屋正中，落在地上发出“叮”的声响，弹跳几下滚到衣冠不整的丹身前。她伏在贝利娜肩头，大声号啕。 翌日，宿醉中的两团佣兵，在各自团长的带领中登上柯比能提供的驼马车队，向隆奇弩斯山深处进发。 洛与丹因克里的震怒，留在营地反省，团长甚至不愿意想起昨夜种种，只能把错误单纯地归咎于酒后乱性。 然而洛滴酒不沾的习性，无情地粉碎了他的解释，不啻于狠狠地在所有人脸上掴了一个响亮耳光。 在团长的愤怒前，大家都战战兢兢，不敢求半句情。惟有暗自祈祷，洛不会因此事被开除出团。 当事人啸则轻松无比，摆脱了悬挂在自己头上长达一年多时间的利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团内那个英勇的年轻副团长模样，早早起身，换上一套英气的紧身剑士装，须根刮得铁青，几缕头发随意搭在前额上，精神焕发跟在克里身后。 川枫暗自叹气，啸的那抹笑容与做法，令他背后满是冷汗，压抑与反叛情感烈火堆积在自己弟弟的内心许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把他们充满了政治交易味道的婚姻烧成飞灰。 “我们的任务只是探察，若非必要，千万勿惊动成群的飞龙”克里向旗木解释道。 恒鸣醉得快，醒得更快，在旗木与河泽丽宿醉尚且头疼不休时，他已经生龙活虎，与小悦勾肩搭背，走在队伍最前端。 “你们别冲太前”啸扬眉放声说道“这里奇怪的虫子与蛇很多，小心被咬了我不管你” 小悦转头朝他笑笑，似乎发现了什么奇异的物事，转到树后一只手伸进洞里掏去。 “妈呀！小悦！快把它扔掉——！！”露琪尖叫着停下了脚步，看着小悦手里提着的一只硕大的肥肥白白，还不断扭动的虫子。 魔剑师怕虫，甚过于莫琳怕鬼，令随行众人都爆笑起来，冲淡不少尴尬的气氛。 “过来”川枫朝他招了招手，又笑了起来“过来之前把那东西先扔了” 待到小悦走到他身旁，他警备地望着大树背后，佣兵们听到隐约有几声“咕咕”声传来。 “那是什么？”因斯搭箭上弓，试探地朝树后转去。 片刻，他手里提着一团湿淋淋的小物事走出，贝利娜一声惊呼，忙凑上前。 浑身胎血的小狮鹫在融雪的泥泞中打了几个滚，勉强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几下又摔倒在地。 “它的妈妈呢？”露琪心痛地看着这只小东西在贝利娜的圣水洗涤中，渐渐舒展肉翅。 克里微感诧异，蹲在贝利娜身旁，伸手摸了摸小狮鹫。 因斯搜索良久“没有大的，只剩这只，地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狮鹫忽然抬头在克里手上啄了一口，团长缩手不及，手指被啄破流出鲜血来。贝利娜吓了一跳，忙为他催动治愈法术。 “现在有任务，不能带着它”克里看到圣女的表情，为她解释道“先放着” 她点点头，小狮鹫一个翻身，四足站起，身上湿毛已被吹干，毛绒绒的一团小球，可爱极了。 “这行血迹”因斯俯身在地，手指划拉了一下干草堆里的粘稠血液，几米外有另一小滩。 佣兵们沿血迹指引的方向，朝前走去。 “克里，它跟着我们” “克里，我可以抱它一会吗” “克里，我可以给它吃点东西吗，它看上去好象很饿……” “小悦！你不能给它吃巧克力！会蛀牙的！”贝利娜的声音。 “它没有牙……” “你们有完没完……”克里终于转过身“你，把它放下去。不许给它吃奇怪的东西” “都不许理它，呆会它就不跟着我们了！” 装做没听到小悦咕哝“明明就是被啄了才生气”之类的抱怨，克里厌烦无比，反手抽出大剑，胡乱砍断前路阻挡的藤条树枝，沿着十米出现一滩的血迹继续朝前走去。 “等等”旗木拦住了他“前面有躁动的魔兽气息” 佣兵们按计划中的安排，分为六个小组，由旗木所率领的青鸟团员们，各自施展忍法把人的气息隐蔽起来。 一处沼泽中央，映入冒险者眼中的，赫然是巨大沥青潭中方圆数万平方米的岛屿，数以百计的双足飞龙各自划出生活领域，或卧或坐地三三两两，围聚于一起。 模糊血迹沿着沼泽朝双足飞龙栖息地的中央指去，眼尖的因斯似乎看到岛屿中央，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喘息着。 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一行人的战力，克里自认完全状态下的团队对付这两百余只双足飞龙绰绰有余，便放松了警惕。下令众人沿沼泽边缘考察。 “岛屿中间是什么”川枫皱起眉头，放下背上的小魔法师。 正在冒险者猜测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狮鹫突然展现惊人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朝沼泽内射去，翅膀还没长出羽毛的狮鹫以四只肉爪飞速穿过烂泥潭，目标却是岛屿中间的庞然大物。 “糟了！”眼看双足飞龙群警觉地抬起头来，纷纷伸展膜翅，注视着自己一方，克里忙令众人退回树林中。 然而小悦已经在他下令之前跟着小狮鹫冲了出去，一只手想抓住激动的小家伙，却抓了个空，在结出薄冰的泥面上一脚打滑，摔向中央的岛屿。狮鹫意识到身后的魔法师跟着过来，回头奔向小悦，啾啾叫了几声，衔起他的衣服，朝岛屿上拖去。 快得让克里与旗木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川枫与啸追上沼泽面，释放出斗气，护住了小结巴，要把一人一狮鹫带回边缘处。 这一下彻底惊动了岛屿的主人，一声龙吟响起，闻者色变，双足飞龙纷纷跃起朝佣兵们扑来。 “战斗准备！魔法师吟唱！” 青鸟团的袖箭，手里剑如暴雨般射向头顶的飞龙群，三人已摆脱结冰的沼泽边缘，返回岸上。把小悦交给自己义兄保护，啸抽出腰间星耀，反手挥出，圣阶斗气所到之处，飞龙翅膀折断，漫天血雨落下。 克里手中大剑悍然清响，挡住抓向贝利娜的一爪，因斯连珠箭发，又射下一只。 双足飞龙狡猾无比，见侵犯领地的众人武力高出太多，都无心恋战，似有默契般纷纷往东北方飞去。 出了一口长气，克里收剑回鞘，确认伙伴们都没有受伤后，冷下俊脸，朝怀里尤自抱着一团绒毛狮鹫的小悦招了招手。 “算了”旗木忍不住出言。 克里碍于青鸟团等人在侧，只得按下火气，“你做的好事，都跑光了。” “那个岛上……有只龙”小悦仍怯怯地说道。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方才岛屿中央传来的龙吟。 然而双足飞龙群已逃散，它们的主人还迟迟不愿现身。克里疑惑起来，下令就地整备后，朝岛屿中央缓慢推进。 第101章 血债 小悦努力按住怀里的狮鹫，不让它往外跑，一行人沿莫琳架起的冰桥走上岛屿。魔兽排泄物堆积在一处，恶臭扑面，巢穴中赫然还到处躺着白色的双足飞龙蛋。拜入侵者们带来的骚乱所赐，不少飞龙蛋被仓皇起飞应敌的父母踩碎，蛋清蛋白糊成一团。 “这些蛋，是不是可以拿回去给兰佛尔德？”啸带着征求的目光望向一语不发的团长。 “要孵化和培育，至少得好几年”旗木适时插嘴，缓解了一下气氛“不过也比没有的好……” 他的构想还没完全表达，便被一声愤怒的龙吼打断。 岛屿的最中央处，盘卧着一只巨大的黑龙，却是年前在曼德斯山谷所遇的守护巨龙。克里一见之下大惊，佣兵们忙警戒地作好战斗准备。 双剑分离，川枫左右手漂亮地挽出一片剑光，铮然互击，挡在魔法师身前，星耀剑士长身而立，光剑虚指。 出乎意料地，黑龙并不出巢。只是连连龙吼，到得最后，颇有筋疲力尽之意。 莫琳取出龙神宝珠，试探地走上前去，因斯紧张跟在她身后。 黑龙两眼如磨盘般大小，目露凶光盯着莫琳手中之物，直到好一会后，才喘息着平静下来。 “这……”贝利娜捂住嘴，查看黑龙身周的伤口。 他们终于知道黑龙蛰伏不起的原因，或许在不久之前，它的出逃引起璃魂追杀，一场恶斗的伤痕布满全身。 龙尾被砍去一截，右后爪整只折断，只剩皮肉连在一起。龙翅多处遭到刺穿，往下滴着血。胸口处触目惊心地被剜去大块血肉，一直延伸到颈部，透过外膜清晰可见搏动的气管与心脏。 低低哀鸣了一声，黑龙伏下身去，目光带着恳求与不甘望向手持龙神宝珠的莫琳。 在它的身周，还有两具被双足飞龙撕成几块的狮鹫尸体，血液已经凝固。 小狮鹫爬到自己父母的身边，“啾啾”叫声中，用前腭轻轻顶着那两具死亡多时的尸体。 小悦把手按上受伤垂死的黑龙前额“黑魔法诅咒，自愈力无效化” 克里猛然想起最危险的事情“这头龙在隆奇努斯森林里……我们以前遇见的猫女。” 黑龙突然张口，让众人猛的一惊，却没有攻击的欲望，从它充满血腥与腐烂臭味的牙齿间，快速地吐出一句什么来。 “谁听得懂，莫琳？”克里茫然望向站在黑龙身前的几个魔法师。 同时的，贝利娜，小悦都开了口。 “她说……” 小悦打了个手势，示意贝利娜说。 黑龙娜塔莎自从曼得斯山谷中，趁璃魂不备脱离控制后，一路西飞。在受到饕兽的围攻与璃魂的追杀，全身多处受伤，躲进隆奇努斯山。饕兽凭借气息追踪猎物，巨龙散发出的龙威成了最好的目标。 逃逃打打，重伤无法支撑后，娜塔莎一头栽进离社奇族几十里外的沼泽中，并驱使周围的双足飞龙每日为她寻觅食物。 龙的自愈力高居神族之上，然而受到暗黑诅咒所限，伤势却不断恶化。 “问她为什么要逃”克里让贝利娜转达问话。 后者咬着下唇，与黑龙短暂交谈，得出了共识，黑龙又低鸣一声，痛苦地扑动着翅膀，尝试站起来。 “她说留下来，为我们拖延时间，把这个……交给我们” 说话间娜塔莎终于奋力后移，龙鼻从她之前蹲处，缓慢推出一个洁白的蛋。 黑龙望向那枚蛋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拖延……时间？！”克里背上寒毛直竖“你是说，饕兽还在追杀她？？” 小悦点点头，上前抱起龙蛋“饕马上就要来了” 在众人借青鸟团的气息隐没秘术，悄然沿来时道路离开时，饕兽正袭尾而至。 远方森林内传来娜塔莎临死前的挣扎龙鸣，小悦脸色一变。 “别怕”川枫安慰着他，“我们的气息不会泄露出去” 小悦却惊恐地，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滚滚汗珠流下。 “怎么了？”啸也感觉到异常，小魔法师拉过三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众人不解地停下脚步“你们快点，小心被追上”因斯在队伍最前方大喊。 克里听完小悦飞快而惊慌的解释后，瞳孔忽地缩小，一时间呆在原地。 最先回过神来的川枫代替他下了命令。 “露琪，因斯，莫琳和库哥。”他吩咐狮鹫团员“你们四个带着龙蛋回去雪兰。从这条路” “走到东哨所，找阿加斯借蒸汽车”川枫又朝青鸟团说道“旗木团长沿北面，到山顶关所，通知魔法门，饕兽在山内集结” “快去！”在他的大喊声中，两团十人马上行动起来。 原地只剩呆若木鸡的克里，川枫，啸与唯一的女生贝利娜。 “走吧”沉重压在川枫心头，转身拉起小悦朝社奇族部落中行进。 一日前，狮鹫团与青鸟团从社奇部落出发，再回到这里时，已经遍地污血，找不到半个活人。 库勒斯的族人们，被饕兽撕得粉碎，随处可见散落的尸体，内脏。克里发疯般地在倒塌的屋舍中翻着，找着。终于他翻出了洛的尸体。确切地说，他找到了军师尸体的一部分。 洛的左手连着大半边胸口，被残忍地撕去，死不瞑目，右手握着一瓶药剂，从腰部以下的半身已经消失，肠子悬挂在体外。 柯比能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倒在他身前，社奇族长似乎是保护他儿子的客人们而死的。 克里终于昏厥过去。 梦里他回忆起了与洛，因斯三人并肩组建佣兵团的一刻。回忆起了在隆奇努斯山，与库勒斯化敌为友的日子，闯荡大陆的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在重回社奇这天，却成了一段挽歌。 自己从布鲁莫斯城走出，睿智的军师，炼金术士便始终陪伴于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他，注意每一个可能的陷阱，避开敌人的每一个阴谋。克里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里，因丹一事对他大发怒火，勒令其留在营地反省思过。 川枫制止了贝利娜的清醒法术。 四人默默看着眼前一幕，同伴的死犹如一把重锤敲在他们心头，敲得揪心无比，又流不出半滴眼泪。 想到自己前一晚，还设计陷害洛，让他来担当自己失败婚姻的替死鬼，啸胸闷中喉咙一甜，一口血吐出。 夜，寒风呜呜地吹着。 克里醒转三次，又在醒来没多久后重新陷入昏迷。 小悦的黄泉之歌，超度了社奇部落的亡魂们，川枫与啸在一旁默默数着，一个……两个，直数到所有光点飞上天空。 “三百三十六个”啸颓然坐倒。 “没有她”川枫缓缓说道。 傍晚他们挖了一个大坑，为所有亡者收殓尸体，却独独没有发现丹的遗物。 直到黄泉之歌吹响，数清了冤魂数目后，啸才确认了，丹在事发时便已脱身，也许在佣兵们出发后没多久，公主便觉得自己没面目再呆下去，独自离开。不管怎样，神裔公主逃脱了，那份负疚感稍稍减轻。 洛的尸体被火化后，骨灰用布包起，交到了克里手中，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五人朝北面山顶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声中只有风吹树叶的声响。 该如何对库勒斯交代，已经不再是当前考虑的问题了。 小狮鹫仍然一路跟着他们，此时安静地蹲在克里肩膀上，把头埋于零星长出羽毛的两只翅膀间。 旗木的消息，如同往滚油中浇了一瓢冷水，整个隆奇努斯山顿时沸腾起来。积乐逊一面朝圣焰发出求援信，让苏敏派出钢铁魔偶参战，一面加紧重修防线，与青鸟团分手的三天后，川枫拖着疲惫的身体带领狮鹫团五人上到山顶。 克里终日神情恍惚，啸则因洛与丹一事，心头罪责深重，入团时间不长，性格最冷静的川枫只得暂挑起团长一职，引领他们接下来的作战。 积乐逊见到众人的神情，识趣的没有再用他那一贯轻浮的态度来迎接佣兵们，只是简单安排克里住下。 “他们情绪稳定下来了没”司令部的办公室里，旗木，川枫，积乐逊大魔法师正制定着接下来的准备计划。 川枫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克里还是那个样，小家伙稍微好了一点” 旗木揉着太阳穴“若换了是我，我也很难接受这种打击” “魔偶呢？什么时候到？”川枫又问。 吟游诗人一摊手“重量过大，要运过来还得估计一周时间” 旗木微有诧异地问“魔偶不是可以自己行动么？让它们跑过来不就完了” 积乐逊与川枫同时笑了，“要从枫叶城跑到这里，估计半路上就没能量了”川枫给机关术外行的青鸟团长解释道。 “只有祈祷，魔族不要在这段时间里进攻了”积乐逊忧心仲仲说道。 川枫难得的安慰他，也许这次饕兽只是为了追杀娜塔莎而来。 “希望吧”吟游诗人叹了口气，在川枫面前，他心知不需要再掩盖什么，索性也不再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然而他的乌鸦嘴威力竟是比拉克西丝还高了数个等级，当夜众人还未睡下，山脚处的敌袭警报便尖锐，刺耳地回荡在关所上空。 第102章 空间崩毁之战 “你们在这里等着，无论如何都不许下去”川枫再次交代“明白了么？” 小悦与贝利娜点点头。 千余只饕兽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便把山脚的第一道防线轻易冲破，全身倒刺与硬壳，就如一辆辆钢铁撞车，把防御障碍撞得四分五裂。 “那是璃魂！”贝利娜尖叫道，她赫然发现了站在队伍最末端的猫女。 积乐逊匆忙冲来“开启能量结界！川枫呢？” “已经……已经下去了”小悦指指山脚处。大魔法师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转头寻找着己方的其他战力“克里呢？啸呢？” “也……下去了” “该死！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出战了！”积乐逊红着双眼咆哮道“得去把饕兽阵后那女的先做掉！两个蠢货！旗木团长呢？” 所幸他终于找到了指挥得动的人。 旗木与河泽丽在他的授意下，潜入黑夜，朝山脚下摸去。 魔法轰炸，坦克一般的饕兽群先是阻得一阻，放慢了冲击速度，却依然不可抵挡地朝山上掩杀而来，所经之处，长爪一挥，无数人类断肢与热血喷上夜空。恍如狼入羊群般，一时间魔法门的物攻职业损伤大半。 高能喷射声中，科洛儿操纵人型白金机甲开始点射，魔导炮落处，均掀起一阵剧烈爆炸，然而爆炸烟尘散尽时，却见饕兽缓缓从地面上爬起，继续参加到进攻。 魔导学的天才少女却是毫无畏惧，一炮，两炮，直到火力集中连续六炮后，被锁定的饕兽才大吼一声，骨肉爆开，齿轮高速旋转，她又将炮口对准另一个目标。 “六炮……”积乐逊不由得背脊发凉“居然要六炮才能死一只” 山下酣战正烈，陷入疯狂状态的星耀剑士已顾不得调整自己体内左冲右突的斗气，出手便是高度压缩威力后的日轮神剑，一剑去处，堪堪把饕兽刺穿在地。一团血红色的光芒在战场最右边亮起。 “该死，升阶也不是挑这时候！”积乐逊脱下身上罩着的魔法泡，几下助跑，便如流星般投入了战场。 克里全身环绕暗红斗气，双眸变得漆黑而失去意识。浑然不顾身边友军或敌军，大剑每一次砍下，都运转了全部力量，竟是招招与敌皆亡的打法。 积乐逊在空中一个盘旋，羽帽于黑夜里飞得老远，定下身型漂浮的同时，右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把白色魔杖，随即反手把杖持于身后，遥遥侧身，左手伸食中二指，在身前快速划了几道符文，口中喃喃低颂咒语。 “Glancerquake。”咒语成型之际，一道闪电倏然落下。 一道，两道，电光落地，爆炸声响起，闪电频率越来越快，到得最后，竟是如暴雨般倾盆落下，天地间全是虚空中成型的雷电，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战场。 震耳欲聋的雷鸣闪电中，纯正至极的水元素围聚，空气开始导电，放眼望去，双眼被刺得生痛，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蓝白电弧在不断跳跃。 抱起被电得浑身酸麻的克里，积乐逊转头朝关所方向飞去。 此时的隆奇努斯山脚，已再看不到任何景物，闪电犹如海浪淹没了整个战场，川枫在呼啸而来的元素威力前抽身而出，抓住星耀剑士的脚踝倒拖着飞上关所。 未等旗木与河泽丽挨近璃魂，猫女便果断地抽身而退。 “罔顾战场形势，不听主帅调度指挥！”积乐逊头冒青烟，把战果报告往桌上重重一摔，面前是被骂得默不做声的啸。 克里在心中仇恨的刺激下，逾阶同时，浑身被燃烧的斗气多处烧伤，经贝利娜治疗后，兀自昏迷不醒。 “你有完没完，大师兄！”墙角坐着的小悦竟是比他还要强悍“克里受了那么重的伤” 旗木等人听到这个称呼，都愕然朝小魔法师望去。 正是万物有约束，一物克一物。天之大陆的保护神生平最怕就是此时坐在墙角的小结巴。只得压下满肚火气，暂时作罢。 “明天，除了克里团长不能出战，其余所有人必须严格按我的作战计划”积乐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今日的上古禁咒暂时阻挡了饕兽的突破，也令他消耗了过多的魔力，脸色苍白的大魔法师，似乎随时会倒下。 一阵眩晕感朝头部涌上，侧边伸过一双略有点冰凉的小手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已是凌晨五点，筋疲力尽的佣兵们各自回房睡下。 休息不到三小时，走廊上吵杂的脚步声，喧扰的对话声，慌乱的叫喊声，再次把小悦吵醒，川枫已不在房中，小魔法师摸起床头的水杯喝了几口，光着脚下地，跑出房间。 “川枫呢？”同样光着脚的贝利娜正在他房门口。 小悦茫然摇了摇头。 “又开始打了吗？”他问披头散发的贝利娜，后者也说不清楚，一手拉起他往朝南的空中桥上跑去。 “我有个建议” 贝利娜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你不觉得我们该先吃点什么吗，我好饿。” 圣女头上三条黑线，被他一说，自己似乎也觉得饿了，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接近十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 “喂！”小悦拉住身边匆忙奔过的一个高级魔法师，“去给我们找点吃的来” “你神经……”魔法师发觉光脚穿着睡衣的小悦居然是魔法门上下恐惧无比的高辈分超级麻烦制造机。马上张大了口，连忙告罪，又朝来时的方向跑回去。 片刻他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往贝利娜手中一放，鞠了个躬，便又赶向山下。 两人分吃了面包，干酪，拍拍肚子满足地朝观察平台跑去，此时贝利娜却不知道，从这一顿开始，她与小悦再次一同吃饭，已经是在许久之后的未来。 积乐逊在指挥岗上已接近抓狂状态，愤怒的他大喊“小悦呢！快去找！还有神女！该死的我就不信魔王都到山脚了他们还睡得着！！”胳膊上，头上绑着绷带的克里几个跳跃，直接攀上了了望台。 山脚下，饕兽群背后，传来华伦菲特沉闷的吼声，接着整个隆奇努斯山陷入黑暗。惊恐的守军们发现，五感正慢慢离自己远去，仿佛临死之前，一切变得模糊，不可触摸。 “灭天之力，万法……沉寂。”积乐逊咬紧牙关，手中魔杖挥出，似是敲在凝固成实体的黑暗中，然而魔力在上一战中大幅度消耗的吟游诗人，身体已经不容他再使用破灭规则的禁咒，僵持片刻，胸口如中大锤，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 回复的五感再次渐渐在黑暗中丧失，克里飞身翻过栏杆，大吼声下，圣阶斗气加速催发，所到之处，黑暗纷纷避让。一人，一剑，携着血红色光芒冲下山脚去。 “不——！”来迟一步的贝利娜毫不犹豫地跟着他朝下坠落，小悦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圣女如辉日般全身绽放温暖光华，治疗之力尾随着克里而去。她伸出洁白的玉掌，在狮鹫团长只差一步便扑入魔族阵营时，抓住了他。 两人就那样拥抱着，翻滚着，被幻化出血盆巨口的大魔神王一口吞下。 忽然，华伦非特似乎吃下了什么极其烈性的毒药般，痛苦地大嚎起来，灭魂领域在那一刻退散得无影无踪，魔军愕然朝身后的首领望去，连璃魂也迟疑良久，停止饕兽的进攻。瞬间魔王黑气构出的头颅透出重重圣光。 警世之钟敲响，命运之轮浮现，世间万物被强大到颠峰的力量压住，华伦非特头颅爆开，黄色光翼天使出现。 那一对光翼，竟是贝利娜从小小的身躯中伸出，继而遮挡住了整个天空！ 空中似有阵阵波动传来，然而贝利娜微笑着一指点出，波动无声平息下去。 她眼望了望台上那个唯一没有跪下的小小身影，柔声说道。 “辽日与吞月都过不来，现在是我们解决旧时恩怨的时候了” 小悦眼神变得空洞，脑海中无数信息涌来，记忆碎片，痛苦的灵魂基盘，在那瞬间把他拉进了黑暗的意识深渊中。 另一对遮天光翼伸展，紫色光华大盛，竟是朝山脚下的贝利娜压去，一黄一紫，两股沛然大力相持不下，空间逐渐承受不住这巨大能量，慢慢扭曲。 贝利娜眼神突然一闪，又恢复了正常，神力被压得退后少许。就在她的背后，满身血污的克里跃上半空，从背后搂住了她。 小悦手中戒指疯狂地朝外喷射着红与蓝的神力，继而砰一声爆为碎片，空间再次被炽羽与苏文强行扭曲。 “小悦——！” 一切似变成无声的画面，空间终于被突破，红蓝巨兽咆哮着挣扎跳出，从左右两侧一口咬住贝利娜的双翅根部。 啸化为一颗闪耀的流星，破开紫色光幕，把了望台上的小悦按倒在地，川枫茫然回头，海蓝色双眼中映出巨大的黑洞，旋转着把星耀剑士与小悦吸了进去。 紫色光翅卡在空间断口处，继而收拢，填满了四大神灵同时出手造成的位面裂缝。 漫天黄羽飞散，隆奇努斯山主峰，夷为平地。 第103章 令人想拍砖的推倒 “扑”一声，冰凉的水喷了啸一脸，大声咳嗽着。 “好了”星耀剑士温暖的气息逐渐离开小魔法师冻得发紫的双唇。 “我……我……”小悦猛地挣扎起来，瞳孔忽地收缩，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用力挣扎起来。 “没事了！小悦！”啸紧紧抱着他。 “辽日……我不要，我不要——！”小悦拼命挣扎着，然而却总挣不脱他有力的怀抱“不要杀我——！” “清醒一点！小悦！”死死箍紧了他，啸在他耳边大声喊着。 “我不要——！”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朝身边摸去，抓到一块石头，反手朝啸的头上砸下。 “你……”啸毫无防备被狠狠砸中，额头破了一角，满脸鲜血，吃痛之下手一松，小悦朝外跑去。 小魔法师哭喊着，眼神空洞，在草地上奔跑不止，背后是紧追着他的啸。 “小悦！别怕，是我！”啸凝起一口气，飞速追上他。 “不要过来，我不要——！”追逐战在湖边结束，小悦似乎看不清眼前的冰冷湖面，“咚”一声栽了进去。 扎身入水的啸再次把他抱出来，两人冻得浑身发抖，小悦又晕了过去。横抱着他，啸把头埋在小悦胸口上，跪坐于地，失声痛哭。 天黑，火光映着星耀剑士的侧脸，眼角还有泪痕，怀中小魔法师打了个喷嚏，悠悠醒转。 啸紧张起来，抓着他的手，生怕小悦再次发疯。 “痛……啸，你怎么了，受伤了么？”小悦又打了喷嚏，挣了几下“你抓得我好痛” 星耀剑士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乳白色光芒亮起，帮他治疗了头上伤口。小悦关心地问“摔到了吗，流了这么多血” 啸心中苦笑，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随即摇了摇头。 一阵寒风吹来，小悦朝他怀里缩了缩，打量着四周“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啸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株天之大陆上从未见过的花，他抱起小悦，朝追出来时的山洞走去。 小悦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连番体力消耗，额头出血，精神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啸此时竟脚步虚浮，走路不稳。但他坚决地说“不” 随即他的眼中又出现一抹温柔“让我抱抱你，从那次以后，我就没机会再抱你了” 小悦先是一怔，继而想起同伴们。 夜深，啸断断续续解释过后，小魔法师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从被吸入空间裂缝中开始，两人从高空中摔下，掉进远处的湖边。 而小悦第一次醒转时的精神崩溃状态，啸自然没有提及，只说落水时自己撞到湖底的石头，便揭了过去。 “那么这里是异空间？”小悦皱起眉头思考着。 啸点了点头“先休息，明天白天我们再四处看看，也许还是天之大陆” 说着安慰的话，他心中却明白，那种怪异的花草植物，与之前见到的一些小动物，这里恐怕不再是人间界。 未知的环境中，他便坐在山洞入口处，双脚架在石头上，为小悦挡住灌进洞里的冷风。“你睡觉吧”他说完这句，不再出声。 寒冷之中，星耀剑士坚持不了多久，在身心的双重疲惫下沉沉睡去。 一缕刺目阳光让他醒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黑色的魔法斗篷，斗篷下是小悦瘦削的身体，燃烧的火堆余温尚在，小魔法师却挪到了冰冷的洞口，靠在他身边。 忍耐着要吻下去的冲动，他知道不能再看，轻轻摇醒了小悦。 茫然对望一眼。“天亮了”小悦懒懒地说，转了个身，又要睡去。 “别睡了……”啸摸了摸他的头，发烫的额头令他心中一惊，缩回了手，随即再次覆上。“你发烧了” “恩……”小悦兀自迷糊回答道“有一点，口渴” 背着他是无法出去觅食水的，啸清楚知道这一点，然而把他留在山洞里又放心不下。 寻思良久，他把小悦抱到最内侧，生起一堆火，在山洞外堆了好几层树枝，才朝湖边走去。 走不到几步，他又回头把火堆踩灭，再次转头离开。 “唔，好香”鼻子抽动几下，小悦坐起身来。 “再等一会”啸把烤熟的鱼凑到嘴边，嚼了几口吞下，“没熟” 鱼嘴处伸出两排外翻的利齿，嘴唇厚得吓人，像两根香肠粘在鱼头上，一看之下令小结巴倒了胃口。 然而再倒胃口，不争气的肚子还是出卖了他。 “让我尝尝啊，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吃”小悦不干了，朝啸那边挨过去。 “别过来，坐在那里，好了就给你吃” 虚弱的小魔法师怔了几秒，鼻子一酸，又抽泣起来。 啸顿时慌了手脚，忙摸到他身前，“别哭啊，是我不好，听我说” “我……我不是自己吃，怕这鱼有毒，先试一下，喂，小悦不要哭啊，求你了……” 看见啸手腕上被鱼咬出的伤口，小悦哭得逾发伤心。 异世界大陆上，天空中悬挂着两个太阳，烤得大地发烫，双日同上中天时，树木纷纷收起了绿叶，委顿在地，日落西山，又在余光里抖擞起来。 夜晚则温差颇大，寒风吹来，水面结成冰，偶有小雪纷纷降下，到得黎明，冰雪消融，气温升高，如此不断循环往复。 几日后，两人伤势，体力均慢慢恢复，在吃鱼吃得腻味的小悦坚持下，开始探索周围环境。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衣服脏得结出了泥块与汗盐。圣阶剑士与亡灵魔法师就像两个乞丐一样走进湖后的树林。小悦的红蓝双色戒指早在最后一战中爆成粉末，巨大能量的冲击中，连川枫的海洋之心也一并毁去，所幸血红长笛与紫色徽章仍在。 蹑手蹑脚跟着一只浑身绒毛，看不出眼睛鼻子在哪里的半人高怪物爬了半响，啸终于失去耐性，挥手一剑把怪物砍成两半。 “啪”一声响那只可爱的地毯式动物莫名其妙地就这样挂了，伴随小悦的大声抗议，啸只得装作没听到。 “再闹，晚饭你就别吃它的肉”这句威胁非常有效。 用星耀剑开始剥皮，开膛，破肚。小悦好奇地看着“你怎么这么熟练” “哥哥有练过，家里小朋友不要学喔”估量了一大块毛皮的面积，啸的心情变好，与小魔法师开起了玩笑。 燃烧一团落叶，再把带着温度的火灰均匀涂在整块毛皮的内侧，啸又说“以前学剑的时候，父亲让我做生存训练，把我单独扔在隆奇努斯山最里面，只给我一包盐，和一把铁剑” 小悦这才明白过来，之前烤鱼吃的盐原来就是啸一直带在身上的生活必需品。 “所以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陪你掉进这鬼地方的是我而不是我那个娇生惯养的老哥……小悦？小悦？！” 发现坐在石头上的小悦不知什么时候离去，啸惊慌地站起身来，扔下手中物事追寻过去。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终于找到一池硫磺热泉边的小魔法师，松了口气，抓住他的手。 “痛啊，你怎么了，最近每次抓人都那么用力”小悦大叫起来。 啸讪讪松手“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把远处剩余的魔兽尸体拖到温泉边缘处，啸继续着他未完成的工作，把肉切成一般大的小块，又摊在发热的石头上蒸干。 “下来一起洗贝”小悦沉进热水里，冒了几个泡，把头发浸湿后，伸手拉了拉岸上的剑士。 “等一下，先洗衣服”啸脸上出现一抹微红，却不转头。 “衣服要被你抓烂了”小悦又叫了起来。 星耀剑士转头想说点什么，一眼望见小悦胸口的旧伤，呆了几秒。清醒过来后他脱了衣服，走进水里。 连年战斗，令他健壮的手臂零星地分布着几条疤痕，井字型的腹肌侧边，是多日没有洗澡留下的蚊虫叮咬的红斑。匀称的男性裸体呈现在小悦面前，夕阳西下，红晖中汗水闪现晶莹的光泽，仿佛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看什么看” 小悦这才满脸通红地转过头去。 “看过我哥的，又看看我的，得出什么结论没？”啸忍不住心里兴起别样的念头，口中说着刺人的话。 一时间两人沉默良久，只有泉水深处的气泡在往外冒着。 “别过来，就呆在那里”啸制止了小悦靠过来的行为。 后者只得坐回去，他却不知道面前的星耀剑士此时简直就快被欲火烧死，下体撑得硬直，一股冲动让他感觉鼓胀无比，却又不能当着小悦的面伸手自行解决，只得苦苦克制。 退后几步，小悦踩在光滑的水底岩石，把握不住平衡，呛了好几口硫磺味的热水。 见状啸忙上前搂住他的腰，把小悦从水里抱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为防他再次摔倒，啸只好倚着一块岩石坐下，让小悦坐在他大腿上。分身已涨得接近麻木，满脸通红的啸气息变得粗重，只想把怀里的小身躯按在岸边狠狠吻下去。 小悦抓了抓耳朵，感觉到啸的阳具放肆地顶着他，想帮他稍稍宣泄，却又害怕地缩回了手，双手不知该放何处是好，随着啸身体微微一动，险些自己又要摔进水里，最后只得绕过他后颈搂住。 “不……不管了”啸喘息着，理智最后在这诱惑下屈服，火热的嘴唇吻上了怀里的小悦。 “唔”后者不知所措地想躲开，却矛盾地抱紧了他。 “啊……痛啊”顶进小悦后庭的一刻，他叫了出来，啸的动作为之一滞。然而在这停顿之时，快感突如其来地释放，他忍不住把整根狠狠插进小魔法师的最深处，压抑许久的情爱，痛惜与挣扎，倾泄而出。 高潮在毫无防备的刚开始之时突然来到，他红着脸缓缓抽出，心痛而愧疚地抚摸着小悦紧皱的眉毛。 “呼……”小悦感觉到他宽厚的手掌，指根处还有长年握剑形成的皮茧，舒了口气。 “我……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啸想了半天，只得尴尬地朝他解释道。 舔着他健壮肩膀上自己留下的牙印。温泉的水气中，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还痛吗？”他稍稍镇定下来，轻吻着小悦，用手指温柔地探进他后庭。尝试把自己射入的精液掏出。 “有一点”小悦感受到他食中二指的进入，呼吸变得急促。无意识的出气，却成了星耀剑士耳边的狂乱撩拨。 啸的分身再次坚硬起来，手指变得笨拙，好几次滑出后，小悦轻轻抓住他的分身。 他手掌握不住整根，只得抓着前部，套弄了几下，脸埋在星耀剑士肩膀处，微微喘气，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想再次坐上去。 “我来”啸口舌干燥，哑着嗓音说。 他把小悦抱起来，温柔放在石上，让他背靠岸边，分开小魔法师的大腿，搂紧了他的腰。 这次便小心得多，啸先是嘴唇吻上，继而试探地顶入些许，再抽出。直到小悦因疼痛而产生的痉挛平息下来后，才一寸一寸地插进，整根完全没入后，他又停了几秒，小悦双手环上他的背，眼中的痛楚渐渐转化为炽热的情欲，啸这才开始轻轻地抽插。 “我……”小悦双眼似有隐约泪光闪烁。 他的表情刺激了啸，令剑士控制不住自己地加快了频率，随着他猛的几个深入，小悦语无伦次地大叫出声。没叫得几下，双唇再次被封住，疯狂地吻了起来。 舌吻进行到动情忘我之时，小魔法师的身体忽然颤抖几下，咬住啸的舌头，随即松开。啸又是剧喘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声。滚烫的液体射进他的身体。 他捧起一掬水，缓缓浇在小悦头上，手指穿过他短短的黑发，仔细揉着。 最终，他还是身不由己地占有了他，也许本在三年前，他就是自己的。 造化弄人，啸凝望着小悦乌黑的双眼，想起自己在梅林老师处借回的那本书。 剑气高级运用，翻到最后一页，费加留下的笔记赫然映入眼帘。 最后一行是曾经读不懂的话。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光阴为炭兮，万物为铜。 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 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 这一刻，啸终于懂了。 第104章 那些与世无争的日子 在森林中漫无目标地又走了三天，大部分时间中，小悦都是伏在啸的背上度过。 极目望去，除了树还是树，造型奇异，千姿百态的树，偏生天之大陆上的牧树法则对这一世界上的植物全然不适用。圣阶强者在对敌之时能以斗气驱使而御剑升空，然而啸远远没有达到夜雨那种以心御剑的境界，飞行时消耗的斗气非常剧烈，在带了一个人的情况下，保持速度浮空前进十来分钟，全身体力便耗费一空，只得继续步行。 走了许久，却是没有遭遇任何智慧生物，森林中层出不穷的奇怪动物让他们看得兴趣大减，可爱也好，狰狞也好，一剑下去，最后都进了两人的肚子。 身上的衣服为防止树枝勾破，已换成各种兽皮割开的长袍，无奈，换洗的衣服只有一套，自己二人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无休无止的绿海，只得把原先身上穿的一应布料先收起来。啸特意把自己的衣裤裁成露出大腿的布围。 白天沿日出的方向探索前进，夜晚在他制作的兽皮睡袋中就地宿营。 压抑许久的爱情，在这孤立无援，远离尘世的森林中陡然爆发。 从温泉开始，他火热的情感便一发不可收拾。野人般的生活，疯狂地爱，疯狂地做爱，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从前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但在返回天之大陆的一天，又该如何面对川枫，面对世人？ 所幸回家的希望还很渺茫。 只要我不醒来，世界就不存在。 情到浓时，彼此都下意识地祈祷着，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 一月后，他们发现了一处盐湖。快乐地补充了调味料，休息许久，再次前进。 又一个月过去，高耸的山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御剑飞飞停停，翻过去发现森林已接近尽头，山脚下又是一个地热的温泉，森林外沿，绵延无边的草原呈现。 宽阔的草海上暖风习习，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朝草原深处走了五天，连野兽都没见到一只，计算了食物消耗的速度，啸只得带着小拖油瓶，掉头回森林里去。 “这些够了吗？”小悦嚼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干，盯着汗流颊背的星耀剑士“还是我来吧” 后者此时用剑劈砍着粗若木桶般的大树，制止他过来帮忙的举动。 削去树皮，他忙碌地把木柱均匀劈成长木板“我要给你建个房子”说毕又是转头一笑。阳光笑容一如三年前初见那刻。 小悦发了一会呆，望着他赤裸的上身与腰间围着的兽皮短布，吞了下口水。 一天又一天，日升日落，蚂蚁搬家般从森林里运来木料，又拼凑在一起，搭起了房子。宽敞明亮，窗户正朝太阳升起的方向，终于完工。 看着粗陋而不加修饰的木屋外型，还横七竖八的用木榫固定住，星耀剑士笑了笑，“好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说完横抱起小悦，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时间足以磨灭一切痕迹，伤痛，曾经的回忆恍如隔世，在探索这个世界多次无果后，两人都打消了寻路回去的念头，即使那些羁绊难以割舍，却只好服从于冥冥之中因果律的安排，暂时住下。 有了栖身之所，大野人每隔几日外出打猎一次，短短几小时便拖回大堆野兽尸体，小悦则在草原上漫步闲逛，时而在森林里找到几种可供食用的野生菌，时而在森林里流出的河流边垂钓捉蟹，兽皮铺满房间地板，黄昏气温降下时，两人则在山边温泉浸泡许久，再一同回家，享受丰富的晚饭。 没有工作，没有忧虑与烦恼，时间就像用不完的大笔金钱供他们挥霍。 异世界中也有四季交替，区别只在于，夏天更热，冬天更冷，让昼夜温差变得极大。经过了一次寒冷的冬季，当夜晚开始渐渐下雪时，啸发现山林中的野兽逐渐减少，于是第二次夜晚飘雪的季节来到之际，他肩负起储备冬季物资的职责。与夏天有所区别的，黄昏时分，一种肉质肥嫩，皮毛密集的不知名动物会出巢觅食，到几个固定的盐湖边补充身体内盐分。 啸背起硬木长弓，沿山体一侧朝内走去，垫着木床的兽皮该换了，他心想，否则入冬后小悦怕冷，禁受不住。一团圆滚滚的毛球在盐湖边的地面来回滚动着，发现半身泡在水中的动物，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收弓于背，抽出星耀，他思考良久，还是没有一剑刺出。最终他回剑入鞘，朝盐湖慢慢走去。 夜幕低垂，北风吹起，天空开始飘下鹅毛般的大雪，小悦把手里在河边拣来的贝壳与碎石穿成一串，门被推开，他高兴地起身迎接星耀剑士回家，然而见到他肩膀上扛着的物体，不禁楞在原地。 那是一个人，或许说，那是一个像人的动物。 直到啸把他放在地上时，小悦才看清楚他背上那对黑色的羽翅，耳朵却如精灵般长且尖。 “去端点热的东西给他喝”啸示意小悦，后者心中乱跳，忙转身到屋角的锅里搅了几下，舀出一碗香气扑鼻的汤。 那羽人被灌下热汤后，剧烈地咳嗽着，慢慢醒来。小悦望了啸一眼，随即坐回桌边，继续他未完成的简单手工。 翼人惊慌地说着什么，啸眉头一皱，在脑海中搜索许久，找出自己曾经学过的一种语言，与他生涩地交谈起来。 小悦又转过头来看看，啸回答了他“黑翼族，与天使的神语略微相似” 星耀剑士的教母是拉克西丝，从小神语便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小魔法师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交谈中的两人。 翼人名叫疾风，据他的介绍，是苍之大陆上风河国的战士。两人身处的平原是大陆最北部，号称有无数危险魔兽出现的绿海森林，由辽阔的青之草原隔开，翼人的居住地则在草原尽头，以翅膀飞行的速度，单程约要一月左右。 黑翼族沿袭着千万年前的文明，迁徙到这片大陆上，并发展出繁荣的城邦与国家，宗教。疾风在一次巡逻中，遭到某个盗贼团的报复，逃生过程辨不清方向，一路北飞，当他终于摆脱盗贼时，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青之草原的三份之二，若沿路返回，只怕不到十天就得饿死在路上。 于是他索性继续向北，进入了绿海森林。盼望储存一些食物，赶在冬季来临前回到风河国内。 “若能送我回去，我可以向大祭祀询问，回去你们世界的方法”疾风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他和啸的交谈。 黑翼族，星耀剑士记起自己曾经在文献中读到的一些记载，与白翼分为光暗两族的神使候选，命运三女神在白翼族中选出一部分，赋予它们荣耀，而进化成天使。 至于暗之黑翼，也许是那位路西法上位神的选民，然而千门之间的传说告诉他们，路西法已败，下落不明，这些剩余的黑翼应该就是那场大战后被迫逃亡迁徙的后裔。 星海是路西法所创，对于空间规则的掌握，黑暗阵营的大神也许留下了什么秘法。真能回去也未必不可知。 疾风狼吞虎咽地吃着他们提供的食物，啸仍然沉默思考。 安顿了疾风，啸转身把油灯挑暗少许，与小悦并肩坐于床上。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星耀剑士微感诧异，“他说，让我们和他一起回去翼人国度，想办法送我们回去” 停了一停“我告诉他，要和你商量后才能决定”他又说。 “小悦？” “恩？” “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要和他一起回去么？” 小悦望着忽明忽灭的油灯，昏暗的火光似乎离自己一个世界般遥远。“回哪里去”他问道。 “回家”星耀剑士说出这两个字时，忽然觉得“家”的概念在此刻陌生无比。 “这里就是我的家……”小悦不再多说，转身睡下。 黑暗中，啸再三思虑，终究觉得不妥。他低声开了口。 “小悦，你不想回去么？” “你的师兄们，克里，贝利娜，你……不想他们吗” 他感觉到怀抱里的小身体轻微一颤，看来他没有睡着，啸心中暗想。 “川枫”他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次日，在疾风的带领下，三人踏进青之草原。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木屋，翼人再三大声催促，小悦才跟上了他们。 “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啸拉起小悦的手，“也许我们还是得回到这里” 小悦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别想了”啸对他说“回去以后，我再给你建一座房子，相信我” 那句“该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以及星耀剑士的承诺，终于让小悦答应动身。逃避了这许久，理智也不停地告诉他，来时的世界还有许多事，许多人在等着自己两人。 “相信我，我会解决”啸认真的神情化解了小结巴的些许不安。 看到心情明显不是很好的小魔法师，疾风随口对啸说了句什么，后者随即笑了起来。 “他说你……”星耀剑士正要给小悦翻译，话头却被他打断。 “你们的神是不是路西法？”小悦朝疾风问道，这时啸与翼人都张大了嘴。 “……你也会说神语？”疾风答非所问地睁大了双眼。 “当然会，有什么希奇” “小悦”啸的右手不由得紧了一紧“你……昨天为什么……” “我又没说我不会，不想插嘴而已”小魔法师没好气地回答他。“疾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们的神叫什么名字？” “路西斐尔”提到翼神，疾风的神情变得虔诚起来。 三人一路飞，走，停，兽皮外衣上染满了风沙与灰尘，花了一个半月时间，才穿过青之草原，来到苍之大陆上，他们第一个接触的智慧种族栖息地——听涛城门口。货币与天之大陆相似，外型略有区别的铜，白银，黄金，钻石在此流通。 “怎么天上没有你们的族人？”小悦诧异地问，显然这景象与他脑中思考的，翼人拍动翅膀，在天空中来去穿梭相去甚远。 疾风善意地笑笑，为他解释道“按王国法规，都城的天空中，除城防军队外任何人不得离地超过五米” 在疾风的解释下，两人才明白过来，以听涛数万人口，若在热闹时分飞上天空，没有划分交通管制的区域势必麻烦不断，为了控制城内犯罪案件与不必要的纷争，早在百年前王国法案便约束：非国战时期，除都城巡逻队外任何国民不得使用空域。 当然城外大地不受此约束。 “国战？”小悦问了第二个问题。 疾风不置可否地笑笑。 有智慧生物生活的区域，便一定会有战争，战争不仅筛选了种族的生命力个体，也推动了文明社会的不断进步。 沿路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不少人显是第一次见到背上无翅的人类，不由得指指点点。疾风把客人安顿在城内一家小旅店，让他们等候几日，便径自回神庙去拜谒大祭祀，报告此行遭遇。 啸操着生涩的神语在城内兑换了一部分货币，本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合理的做法应是暂栖于旅店之内，然而隔绝世间过久的他竟是按奈不下与人交流的冲动。身负圣阶修为，简单地思考，普通翼人应奈何不了他俩人，便带着小悦随处在城里逛了起来。 “这就是路西法”仰头望向王城中央，水池内屹立的四层楼高巨大雕像，小悦下了结论。 英俊瘦削的脸庞，黑色大理石雕刻而城的路西法像，双眼镶嵌着圆盘大小的天青石，默然望向远方。背后十二翼层层叠叠地收拢，惟有脑后上位神的单翅孤独地刺向天空。他手执一杆长枪，静静垂在身侧。 “它和你看上去蛮像呢”小悦又转头看看啸的两眼，笑了起来。 “只有眼睛像而已”星耀剑士微笑着回答了他。“你们早在青之岛就说过了” 又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座建筑物门口的骚乱吸引了他们。 “别过去了”啸拉住想走上前看热闹的小悦“再走就是神庙，外人靠近很不礼貌” “那是疾风啊！”小悦远远望了一眼，便叫了起来。 啸心头一凛，忙跟着上前去，担架上的翼人赫然便是把自己二人带到听涛城来的城防小队长疾风，此时他似乎受了极重的伤，翅膀被锋利的武器砍断，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小悦向担架周围的翼人士兵问道，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们，慌乱中，疾风的担架被抬进了神庙，随即小魔法师也追了进去。 啸拧起眉头，只得跟着他们走上神庙的台阶。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没有翅膀？是伤兵？”疾风被抬进内间后，殿中央的一个翼人才愕然发现了不速之客。 简单介绍了自己来意后，他怀疑地打量着面前两人。目光扫过啸脸上时，明显地楞了一楞。 “大祭祀现在没空，不能见你们”随即他又招手示意他们一同出去。 “我听疾风说过，现在城内都忙着清扫盗贼团，抱歉暂时无法接待你们了”怒浪把他们送到旅店门口，站定说道。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么？”啸微一思考，便提出了要求。 怒浪想了想，交给他一片黑玉雕刻的羽毛，“拿这个在城门处找依撒尔队长，她会给你们分派任务” 他又看了瘦弱的小魔法师一眼，掩饰不住自己的迟疑神色，这才转身离去。 塔楼上，夜深，星耀剑士略带笑意的看看身旁小悦。 翼人城市里能买到的衣服，无一不是背后作了特殊开口，正如有四个袖子般，方便这一种族的翅膀伸出，但对于人类来说，那两个多出来的开口便成了灌入冷风的破洞，只得用兽皮披在肩上，野人装束配上翼人宽松上衣，颇有点不伦不类的风格。 多少为这个陌生的城市做点事，待到了祭祀面前，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本着这个想法，啸找到依撒尔报备，请求协同追查盗贼团一事，后者见到怒浪的信物，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并安排两人到城外一处高塔上监视动静。 “沙沙”远方黑暗里似有地面枯草丛中琐碎的脚步声传来。 啸双眼如鹰目般紧紧盯着某个方向，并制止小悦伸出拉警报铃的右手。 “再靠近一点”他小声说道“现在通报会把他们吓跑” 倒霉的斥候到死也不明白，塔上蹲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连对方面貌都没看清，只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等待许久后，盗贼首领又招过几个身手略强的部下，偷袭队放慢了脚步，停在监视塔外五十米远处，目送四名翼人盗贼爬上塔去。 然而上去的部下们也没有一个下来。 希科疑惑起来，又派了四名斥候上去。 “好挤……”小悦缩在墙角吃着城内买的焦糖蛋糕，一面打量塔顶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中堆起来的几具尸体。 “嘘，又有了”啸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星耀圈转微微一划。 “够了，一共九只，开始吧”他再次抹过飞上塔楼来的翼人喉咙，轻轻把尸体放在地上。 惊惧的希科终于松了口气，仔细数着落地的部下“一……二……九”一个也没少。 看到落地的斥候口唇动了动，他读出那是“没人”的口型，便不再管他们，带着盗贼们朝城内掩去，九名翼人亡灵呆立了好一会，才麻木地跟在队伍末端，机械走着。 “走” “等一下，没吃完” 啸满头黑线，只得缩回拉警报的右手。 希科摸到城门处时，小悦终于满足地起身抖抖衣服上的蛋糕屑，星耀剑士拉响了警铃。 一时间埋伏已久的城守士兵冲出，寂静夜空被临死的嚎叫，尖锐的警报打破，仓皇遁走的希科明白到，自己中了陷阱。 以他敏捷的身手，无数次在听涛城掠劫战中逃脱的经验，急忙一振双翅，带领部下远远遁走。 然而侧边伸过一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他。 希科大惊失色，周围保护自己的都是忠心部下，转头与不带任何表情的空洞眼神对视，他打了个寒颤。 “干什么？！你们疯了！”希科陡然发现抱着自己腰，胸，后背翅膀的部下越来越多，不禁狂叫起来。 僵尸当然不会理睬他在说什么。直到九只齐上把他按倒在地时，才轰然同时自爆。 这一爆居然还没把他炸得碎块，而是炸得希科满身鲜血，痛苦不堪地在地上翻滚着。随即被冲上来的士兵们七手八脚捆了个结实。 守卫们欢声雷动，没想到困扰听涛城多时的盗贼团就这样被轻易抓住，虽然希科只是那伙人的小头目，真正首领并没出战，但战果还是彪炳无比。押送他进了天牢后，隔日啸下榻的旅馆传来怒浪的消息。 与人类不同的是，翼人没有老年期，四十余年的生命一旦走到尽头，就会在短短的几天内迅速衰老下去，最后魂归黄土。他们在俘虏了盗贼团后，所谒见的便是这么一位垂死的翼人族祭祀。 “疾风好点了么？”即使怒浪早已叮嘱过，小悦见到老者时还是吓了一跳，面前的大祭祀就如白之城弑神之战后的梅林，皮肤皱得找不出五官，干枯的手皮包骨般无力在身侧垂着。 “他正在休养”大祭祀嘶哑着开了口“翅膀断了一只，再也不能飞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来意吧，异乡的旅人啊” “希望在你讲完那漫长的故事之前，我还能活着” 三言两语，啸描述了自己二人落进异世界的经过，老祭祀颤颤幽幽地起身，把他们引领到神庙内的一间秘室中。 第105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天之大陆·艾辛格·沙鲁恩佣兵王国。 小悦用发抖的手推开面前那扇门，门口却空空如也。狮鹫团的总部，只余下正中央的一张长桌。 “克里”带着哭腔的小魔法师喊道，回音四下飘荡“我回来了，贝利娜姐姐，你们在哪里” “因斯，库哥……”冲进二楼的每一间房，最后他颓然下楼，坐在长桌旁。 家里一切仍摆放得井井有条，椅子整齐地排在桌边，就如团员们临时去出任务了一般。然而，不上锁的大门与铺满灰尘的空书架告诉了他们，狮鹫团已经搬走了。啸拍了拍小悦的背，温言安慰“他们也许只是搬家了” 带着小魔法师敲开隔壁青鸟团的门，却发现里面也同样的，似乎一年多没有住人的痕迹了。 是什么原因令两个佣兵团同时举家迁走？ “小……小悦！”暮色开门时惊得变了脸色，急忙回身冲进里屋“老大！小悦没死！小悦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二人终于明白，原来在天之大陆上，自己消失的时间早已足够各方势力开出一纸死亡判决书。想到这里，啸反应过来，两人的回归将会造成多少人的震撼与泪水。 静静看着泪流满面的马修，递过一张面纸，让哭得像个孩子般的十字团团长擦去眼泪。他们才缓缓开始了别离许久的对话。 “你们团的军师死了” 以这句话开场，小悦与啸并不如何惊讶，洛的死亡他们亲眼目睹。 “贝利娜不知受了什么伤，昏迷不醒” 原来，在他们流落苍之大陆的两年中，沙鲁恩发生了太多事情。 隆奇弩斯山一战，贝利娜神明附体，意识陷入漫长的沉睡之中。克里拼死把她救下后，回到沙鲁恩。 社奇部落屠杀案终于被库勒斯与露琪得知，一番痛苦，争吵后，两人出走，执意为父亲与自己族人们报仇。 “川……川枫呢”小悦问出了两人最关心的那个话题。 马修摇了摇头“不知道，自从你们失踪以后，他也不见了” 啸的瞳孔陡然收缩“他没回来？也没回流水神殿？” “有些人说他死了，又有些人说他去找你们了” 小魔法师此时只觉心上一阵剧痛，便想趴在桌上大哭。 狮鹫团于最后一战中折损四名团员，丹的离去，再加上露琪与库勒斯的出走，令克里灰心丧气，回到沙鲁恩后，他遣走因斯与莫琳，发完最后一笔团费，交代他们到圣焰或者香格里拉安居。随即向米拉贝利递交了解散申请书。 第一佣兵团就这样散了，至于失踪的川枫，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克里怀抱着兀自昏迷的贝利娜，上了蒸汽车，离开艾辛格。 物是人非，团长仍流浪天涯，寻找解救他的爱人的方法。青鸟团为避开这哀伤的回忆，搬到艾辛格东区的风信子街。 水满则溢，月圆则亏，蔷薇花街的那间两层木屋在见证狮鹫团的光辉战史后归于沉寂。 “要去青鸟那里么？”啸问小悦。后者悲伤地摇了摇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啸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悦，安慰自己。 圣焰·枫叶城。 “将军到军部去了”管家恭敬地回答啸，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即使主人不在，对于上门来的客人也必须持礼貌的态度。 本想先拜访夜雨的星耀剑士只得暂时回头，与小悦商量一会后，又改道前往皇宫。 当亲王出现在皇宫门口时，整个朝廷沸腾了，飞影手中咖啡泼了一身，顾不得擦拭便冲到他面前，紧紧抱他入怀。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 “师哥快疯了……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似乎早已知道他二人没有危险，微笑只是简单告诉了夜雨，小悦暂在异大陆上，便离开了圣焰。 师父说没有危险，又有星耀剑士同行，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然而夜雨，苏敏，飞影与樱华四人仍不免心中惴惴，一月接一月过去，在无休止的盼望中帝君与将军们都快要抓狂。所幸魔族的连年攻势稍缓。终于在三四二年的春季，盼到小师弟回家。 发现小悦脸色不快，樱华善意地没有多问。只是派出报信卫兵前往军部，便安排小悦歇下。飞影纵有满腹离别的牢骚，也只得押后再叙。退朝后，星耀剑士在书房中与圣焰帝君，都骑将军夜雨单独进行一席会话。 “你哥……”飞影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告诉茫然的啸。 “从你和小悦失踪开始，他就离开了天之大陆” 啸不敢相信他俩所说的。“他去哪里了？！” 夜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去找你们了” “他知道我们在哪个空间？？” “不知道，九界里，他挨个找着过去” “我……”啸心头一酸，几欲晕去。 九个位面，找两个人类。星耀剑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义兄中了什么邪。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怎么去的？”啸发着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原罪”飞影简单地回答了他“他借走了霜雪城的洪荒，在星海中启动，能破开空间法则，随机传送到别的空间” 七原罪之力，直至陨神大战千万年后的今日，在天之大陆上仍是一个谜。封存与驱使徽章中的六大源力，还可以简单地用储能魔法器具来概括，然而最奇异的紫色世界，却彻底颠覆了所有人对魔法，能量，空间的认知。 从小悦寥寥几次使用，还有一次是圣女代执的情况来看，这枚不起眼的小徽章却隐隐有凌驾于世间所有规则之上的力量。 每次世界出现，无论是魔法阵，元素波动，能量流向，都在它的干扰下散失无形。甚至连拉克西丝的神力，也躲不过这一切能量无效化的干扰。 最后飞影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川枫临行前交代他的那句话。 “你哥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们先回来了，就……” “就不要等他，找个地方……好好地……过日子，不要让老四再寂寞下去了……” 啸强忍着涌上喉咙的一口甜血，把它吞下，缓缓起身，关上飞影书房的门。望着痛苦的啸，小悦感觉到了什么。 “你和二师兄说了些啥”他轻声问道。 星耀剑士没有回答他，。一把推倒小悦，像蹂躏玩具一样狠狠地吻着他。 “你还……好吧，啸”小悦看到他眼中晶莹的泪水，心里又是一揪。 依然没有半句解释，啸野蛮地撕开他的衣服，扑了上去，如狂风暴雨般的进入，把小魔法师紧紧压在他身下。 “慢点……痛”小悦难受地喊着，啸先是一滞，却又加大的抽插的力度。 精液混着小悦被撑裂流出的血，在床单上绽放悲伤的花朵。 剧痛过后，小悦眼角流下泪水，肩膀微微抖动着趴在枕头上。 然而没等他稍作喘息，星耀剑士又如野兽般扑了上来，胯下高耸的阳具仍然鼓涨，连稍作准备的时间都缺乏，再次插进他通红的秘穴内。 眉毛拧成一团的小魔法师大叫着，痛感与快感交织在他的心底，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人会突然变得与野兽无异。 接近狂暴的无止境插入，抽出，射精。再插入后，小悦的下体已接近麻木，双手仍被星耀剑士牢牢地按着，他只能眼神空洞地呆看着他不断地强暴自己。 直到啸精疲力尽，渐有不支之势，才松开小悦的手，慢慢把他翻过身来。小魔法师趴着的床单上，已满是粘稠的精液，混合着啸从他体内抽离后带出的血，湿成一滩。 “对不起……宝贝，都是我不好”啸痛苦地哭着，把头伏在爱人胸口的伤疤处，小悦默默搂着他的头，小声抽泣起来。 当清晨的天光微微透入房间时，他醒了。 “啸”尝试翻身，股间却传来一阵剧痛，令他抽搐了一下。 发现枕边人已消失时，小悦忍着疼痛坐起，被子尚且带着余温。展开枕头上的那封信。 小悦： 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曾经想过，像我这样的废物如果没有遇见你，会是度过怎样无趣的一生。 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在枫林里拣到你这个小结巴。 我不知该能给你什么，你的光芒就像黑夜里温暖的月，令我想伸手去摸，却又自惭形秽，无法企及。 我的宝贝，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川枫离开了天之大陆，他是为了寻找我这个废物弟弟。 我拿走了你的破灭，必须找到他，请原谅我再次离你而去。 原谅我不能带上你，我不能再自私地把你从你师兄们的身边带离。 你已经二十岁了，不要等我，也不要等他，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 那卑微的爱，连说出口都是亵渎，我不敢说，但如果我能在某一天回来，只要你愿意，这辈子永远都会跟在你身边，为你盖房子，为你，烤鱼。 啸·克勒斯。 “笨蛋！你们这些笨蛋！”皇宫的回廊中，传来亲王殿下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106章 新的日子 帝国军第一美男子，新月四将军第二位，年轻的上将，阿加斯。提前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明天将是他赶往边防接替莫雷的日子。然而傍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他径自走进了那一对帝都大红人的宅邸，苏敏感激地朝他欠身，侍女端过茶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在里面？”略带磁性的嗓音发问，微觉口干，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夜雨带着他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内院。 “出去”房内的人头也不回，推了推桌面上那枚紫色徽章。 见世界，如见掌门亲临，徽章是夜雨遵从师命交付到他手里，却又因为这枚小小的徽章，令枫叶城里师兄弟二人吃足了苦头。 自从啸离开后，小悦便躲进将军府内院，一概客人不见，无论是飞影夜雨，还是他们的妻子，都被紫色徽章挡在了门外。 “是我”阿加斯缓缓走进房内，坐在沙发上。 将军伸手拉开鞋带，脱下厚重的军靴。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自然。 “你长高了，有一米七五了么？”他和颜悦色地问了第一个问题。坐在地毯上的小悦，依然伏身于案，连头也不抬。 翌日，朝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同时也是坏消息。亲王上朝了。 搅得帝都鸡飞狗跳，处理三天政务便赶走了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拿枫叶城阵亡将士当亡灵召唤材料，用三十万金币一台的魔偶做炸弹的亲王殿下，赫然便坐在红发帝君右手侧的第一顺位，打着瞌睡。 即使在参与繁复的政事讨论前，机研院院长苏敏大师已经细心为他拾掇外貌，套在那身王服里的小亲王仍然没有半点贵族气势。脸上黑眼圈告诉了大臣们，这位突然失踪长达三年之久，又突然出现的亲王最近很是疲惫，于是众人都识趣地没有去触他的霉头。幸好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瞌睡中度过，对各种麻烦问题视而不见。才令众大臣稍稍安心一些。 一应政事有飞影与樱华处理，自轮不到他来操心，让他坐在王椅上旁听，只是为了给小师弟找点事做，同时飞影能控制他在视野内，自己也稍觉放心一些而已。渐渐群臣也习惯了议政时那个始终坐着不出一语的身影。 魔族与人类的战局进入僵持状态，许久没有动静的华伦非特，似乎在着手某些不为人知的计划，梅林老师身死，微笑不知所踪，没有人再为人类联盟军提供敌后情报。在连续几次派出密探无果后，飞影只得暂时转移战略目标，休养生息，囤积物资以应付可能随时出现的大战。 扔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份战报，飞影尝试在这令人烦躁与疑惑无比的一团乱麻中揪出线头。 “各位有何见解？”帝君询问的眼神扫过桌前群臣。“相父，特劳诺尔卿？” “老臣想先听一下皇后的意见”年过七旬的老宰相说道。 对于东北防线与北方联盟接壤的大军驻营，所泛行的怪病，也许只有药师祭祀双重出身的樱华才有绝对的权威。但即使是她也找不出半点头绪来。 “血蝙蝠……”她蹙起两弯柳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被血蝙蝠叮咬会产生昏睡的症状” “而且即使没被叮咬的士兵，也会被周围同伴感染，这已是瘟疫级别了” 飞影清楚地知道，单纯派出魔法师进行密集型轰炸，是没有办法彻底根治这一麻烦的。大陆公约的制衡下，守将阿加斯不可能派出部队到邻国去进行清扫，或者说，血蝙蝠袭击军营的计划与北方联盟驻军脱不开干系。 外忧暂息，内乱便起，这些自私的人类，帝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去魔机院把亲王请过来”寻思许久无果，大臣们也提不出一个合理的猜测，飞影只得吩咐禁卫队队长去找来麻烦制造机，看他有什么见解。 阿加斯的报告中明确请求派部分魔法师支援扫荡蝙蝠，且急催牧师研究被叮咬后产生的昏睡症状。否则看似细小的漏洞，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魔族侵略防守战中演变为人类防线大幅度溃败的一个诱因。 “阿加哥发来的？”小悦一目十行看完了报告。 “殿下，君臣称呼不可省，在这种场合您应该称呼他为‘将军’”特劳诺尔适当地提点了他一句，即使知道以亲王的性子，自己这么做极为不讨好，然而在飞影面前还是要保持身为群臣表率的态度。 果然小亲王撇了撇嘴，把报告往桌上一扔“知道了，我去吧” “你……我是要听你的意见，不是让你去帮忙”飞影哭笑不得的问。 “殿下已有对策了？”财政大臣索霏亚柔声问道。 小悦点了点头。 “那个……先给我们解释一下”樱华见他起身要走，忙拦住“师嫂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能告诉我们吗” 艺术性的高帽，可说送出的时机实在是恰当无比，小悦无奈地又坐回椅子上“没被叮咬的士兵也会昏睡。当然就跟这些蝙蝠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我要放点什么催眠烟雾，先让蝙蝠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潜入军营上风处让烟雾悄悄扩散” “这解释太勉强了”飞影又皱起眉头“催眠烟雾只能造成短暂的昏睡，绝不会超过24小时” 小悦扬起眉毛“每天固定时间侵入营帐，不就刚好是二十四小时？”他又指指桌面的报告。 “再换个方法吧，我连人都不用派。只要让飞出巢穴觅食的血蝙蝠在醍醐花粉里打个滚” “啊——”樱华听到这个假设双眼马上亮了起来，旋即又疑惑地问道“那在飞行过程中早就散掉了，如何能持续到军营上空？” “你白痴了”小悦不客气地羞辱着皇后“不会把花粉调成糊啊” 皇帝，皇后以及朝臣们终于恍然大悟，控制好水分，自然蝙蝠在飞行过程中，携带的花粉会被风干。直到在圣焰军营上空再次撒下。 醍醐花的粉末，只需要极少量散播于空气中，便能引起人类的昏睡。当然，拥有斗气的武者不受影响，然而以此方法来对付普通士兵，却是非常有效的战术。 “知道了，”飞影简单下了决定“既然是这样你就不用去了……” “你认为除了我还有谁能施展非无差别攻击的魔法吗”小悦眉毛一挑，马上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飞影转念一想，只得说“那我派给你一千名魔法师，一千祭祀……” “你疯了吗，我用星海一天就能到那里，拖这么一大群人跟乌龟似的要爬到什么时候！”机关枪再次无情的疯狂炮轰可怜的红毛帝君。 万般无奈下，飞影只得目送小悦收拾起自己折的一堆纸飞机，消失在皇宫门口。 “他不会现在就去吧”樱华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担心地问。 “不会吧……”飞影犹自一背冷汗“起码该和老三，敏妹说声” ---------------------第一次出场的分割线------------------------ “亲王殿下”阿加斯楞在笛雅城军营的入口处“该死的，我只是要求魔法师和祭祀增援而已……你……” “我不就是魔法师么？”小悦笑了又笑“当然也可以兼职做一下祭祀” “你该不会是打算一个人来治我军营里一万四千名昏迷士兵”阿加斯再三确认了在他的马车后并没有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这将军当得也真憋屈……”小悦脱下斗篷，四下望望“连个副官都没有” “都被我遣走了”阿加斯似乎早料到他的问话一般，接过斗篷挂好，又走到司令帐一角，提起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水壶，为小悦倒上茶水。 “既然你独自前来，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兵是我的荣幸”眼角藏不住的笑意，又望了老实不客气的亲王殿下一眼。 “好了，我知道你的本事，告诉我吧，要怎么配合”收拾停当后，阿加斯坐到他侧边“我这可没有死人让你折腾，亡灵法术还是免了” “嘿嘿”小悦狡黠一笑。 解释了在朝廷上讨论的细节后，阿加斯不禁为自己思维的盲区喊冤不止。 “那么蝙蝠的巢穴，便是在北方联盟驻军的大本营内？”阿加斯意识到按此推测而抓出的最后源头，想到不远处耸立着的国界碑，不由得深感棘手。 说话间已到黄昏，将军帐外，两人搬了椅子，小悦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入夏的习习凉风，天边落日的红光透过重重乌云，隐约可见。 “来了”阿加斯猛然坐直了身子，密密麻麻的蝙蝠群如候鸟迁徙般飞来“快准备” “不用紧张”小悦道“没有想象中的多” 当蝙蝠遮蔽了天光，士兵们仍强自控制自己的惊慌情绪，坚守于岗位。整个占地十余平方公里的圣焰军营陷入黑暗，吸血蝙蝠纷纷扑下。 光辉之创世的符文赫然出现于高空，灼热的圣光传播开去。 “准备——！下雨！”小悦收起手中魔法杖，伸手一拉阿加斯，两人忙躲进军帐内去。 随即蝙蝠被烧得焦臭的尸体如冰雹般落下，直延续了十秒之久，天空上再无任何飞行物体，军营地面铺满黑色肉块，层层叠叠，堆起足有十余厘米高。 第107章 剑圣与侍女的私生活 熙熙攘攘的酒店内，侍女身上的劣质脂粉香气，散落在她穿行的小小空间中，若有某只嗅觉灵敏的猎犬沿着一路追去，便会发现柜台前挤个不停的流浪者中，那名棕红色头发的剑士。 “哥哥，你背上的大剑好帅气哟”蔓狄奈儿放肆地调笑着，面前男子那沧桑的面容与略带忧愁的眼神，无疑是每一个少女的梦中情人。 对于她这个婊子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没有人敢这么称呼她。 剑士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接过酒保递来的一杯麦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需要一个女人”他侧过头凝视蔓狄奈儿在空杯壁上折射出的倒影“你愿意跟我走么？半年时间。” 一时间酒馆中的流氓地痞都轰笑起来，然而他们很快就不笑了。 一枚钻石币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落在蔓狄奈儿的手掌上。 “去收拾一下”剑士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去采购物资，三个小时后来酒馆门口接你” 妓女无聊地扳起手指，数起酒馆门口那一双双走过的鞋，吟游诗人破洞的布鞋，孩子的光脚丫，巡守队士兵的军靴。 她用那枚钻石币安顿了自己生病的弟弟，向酒馆老板缴纳了足够的房租，得到他的承诺后，她才草草收拾了自己的全副行当——两套只有在节日才穿出来接客的衣服，每套六枚银币，一盒仿香格里拉馨香美人脂粉工坊的冒牌货，以及几颗用来应付难缠主顾的合欢花丸。 对士兵调戏她的话语充耳不闻，她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直到看见那双剑士的铁底长靴在面前出现时，才兴奋地，或许说是假装兴奋地抬起了头。 蔓狄奈儿虽然已年近三十，却保养得很好，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能接到客人，而客人又都对她很满意的原因之一。滚圆的乳房与稍嫌略粗的腰肢，恰到好处地托起她丰满身材，金灰色头发烫得根根卷曲，双眼抹上深蓝色眼影，就像一只娇媚的小母狗，还是卷毛狗。让她的客人们总抱着她大喊“我的小心肝，小洋娃娃”无奈，她还有生病的弟弟要养，只得卖力地透支着自己的生命与风华。 然而那剑士却是对自己这个可爱的洋娃娃的风情视而不见，只是淡淡招呼了一声。她只得努力地扭动着自己的丰臀，一步三摇地跟着他上了他的蒸汽车。或许他在别人面前不好意思调情，她暗自安慰自己。 当她上了车，才意识到，剑士雇她来，完全不是看上了她的身体，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仅此而已。靠窗的沙发上，静静躺着一名睡熟了的天使。 看到她的那一刻，蔓狄奈儿便有跪下的冲动。无论是圣洁的容颜还是一头瀑布般的金发，又抑或是她一身洁白色镶嵌金色流苏边的连衣裙，都让她自觉形秽，只想跪拜下去，顺带着找一条地缝，消失在这高贵无比的生物面前。 “把这个给她换上，再擦一下身体”剑士递过一块天鹅绒方巾与一套黑色礼服，走到车的另一头坐下。 明白了他雇她来只是当一名女佣，妓女既庆幸，又失望无比。但在天使的面前，只得按下这些污秽的念头，小心翼翼做起了他吩咐的事。 “老爷……”蔓狄惶恐地问道。 “我叫克里·博莱曼”剑士没有转过头，回答了她。 贝利娜细腻的肌肤在黑色纱裙的映衬下略显苍白，蔓狄既赞叹又妒忌地擦拭着她的身体。同时也渐渐感觉到，这不是天使，只是美到了极点的人类。除了因细微呼吸而缓缓起伏的胸部，再没有半点征兆告诉旁观者，她是活人。 就像躺在水晶棺中的睡美人，在等待王子的解救。 然而当克里王子轻吻上她的嘴唇时，她却没有醒来。 看来童话果然都是骗人的，妓女心想，把那块天鹅绒布巾折了又折，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我自己来，你只要负责照顾她”克里拦住了蔓狄，自己提起水壶，注入桌上的三个杯中。 他侧脸的线条在夜晚蒸汽车的一点微弱灯光中，似是画册上描绘的那些骑士老爷们。蔓狄不由得狠狠地盯着他，此时她早已收起了卖弄风情的想法，又回到自己少女时那脏扑扑的气质，缩在沙发上。 连着好几天，克里除了必要的吩咐，竟是从未开口与她闲聊过什么，他便是呆呆地看着贝利娜。蔓狄甚至怀疑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开了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是要去哪里？” “道勒城”克里只是简短地回答她。 又在沉默中过了三天，蔓狄简直就要发疯了，任她见过再多的闷葫芦，也不曾遭遇克里这种寡言得像个死人一样的男人。最痛苦的还不是想方设法逗不出半句话来，而是他那无视一切的态度，完全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是的，她的存在就如车上的沙发，花瓶，茶几，除了三顿饭与茶点，那多出来的刀叉杯子，提醒了她是一个人以外，其他时间里，她在克里眼中完全就是一个死物。幸好，死寂般的旅途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便结束了。 克里站在车外，不耐烦地等着，蔓狄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下了车，随即他把车门锁上，停在通行港处，便转身朝城内走去。 从小到大，蔓狄还是第一次来到北方联盟的主城，第一次出远门的她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猜想他会用什么方式进城。闪闪发光的金币晃花了她的眼，暗自赞叹这个老爷真有钱，她忙又提起裙摆，碎步跟了上去。 安置她在旅店住下后，克里便转身出去。再一次无视了她的询问抗议。 “你想甩开我……”蔓狄不满意地咕哝着，却忘记了他给她的钻石币已经抵得上她张三百次大腿得到的收入。也许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跟踪的借口而已，所以她被自己说服了，蹑手蹑脚跟在克里身后。穿过好几条马路，他径直走到议会联盟的魔法师分院门口。 克里早知她跟在身后，蔓狄的神态让他想起小悦。 鬼鬼祟祟的乡下妓女跟在剑士身后，直至他在分院门口停下来，她又开始猜测，这次的买路钱是几个金币。 然而她猜错了，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简单地比划了个动作，似是扣指一弹？她摇摇头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事实并没有，克里只是随意地往守卫手中的武器弹了几下，两名士兵便远远地飞了出去。霎时警报声大作，蔓狄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佳哈大师，晚辈克里·博莱曼求见”一声响彻全城，克里此时的圣阶修为已具有了与圣灵导师面对面谈话的资格。 第108章 你才是疯子 “已经走了”夜雨审视议会门口横七竖八的伤兵与四散的雕塑。 “你还不追！”小悦对三师兄的消极怠工非常不满意，抗议道。 夜雨苦笑道“不要忘记，他已经晋身圣阶，如果不想让人找到，自然有无数种方法” 停了一停，他又说“我建议我们先拜访一下佳哈老师，再作推断” “佳哈老师，晚辈悦·格拉苏求见”同样的话语，从另一个清脆声音的主人口中发出，北方联盟主城内的士兵们早已吓破了胆。迎接他的是一声愤怒的大喝“这次又是谁！” 佳哈气得胡子抖动，待看清楚门口站立二人，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主时，才强自忍耐怒气，示意周围护卫散开。 待把二人让到会客室内间时，小悦才说明来意。 “世界树之女……”佳哈捋着花白胡子，回想克里的要求“那个灰色头发的女人就是世界树神女？” 小悦与夜雨均是一愕。“灰头发？” 佳哈又皱眉说道“但是怎么她一点气质都没有。简直就像……” 师兄弟两人又互相望望，小悦迟疑道“她是昏迷着的么？” 佳哈缓缓点头“老夫本对诅咒一系便不太擅长，当时便把他们打发走了。” 事实上圣灵导师还隐瞒了一些内情，打发自然是打发走了，只是费尽了他九牛二虎之力而已。大陆上崛起的年轻圣阶强者他早有耳闻，却没料到克里的实力已直追当年迪克安剑试天下之境。老了，即使他不想承认，仍不得不神色一黯。 把夜雨与小悦送到门口处，他又说“也许他们会到耳语山谷去，向康那里士前辈咨询” 在剑圣克里对战佳哈大师昏天黑地的大战中，蔓狄显然做了她最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她昏倒了。 以佳哈的愤怒起，又以克里的仁慈告终。毕竟她是自己雇来的女佣，无缘无故就这样死了实在说不过去。他转身把惊得小便失禁的蔓狄横抱起来，佳哈也正找到台阶下，顺手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即使打不过，必要的面子还是得端着，拿出前辈的风范，听克里讲述完了整件事情的原由与发展，他显然把昏死过去的蔓狄当成了贝利娜，暗叹面前的年轻人实在没眼光，随即给出了最中肯，可能性也是最大的一个方法。 “隆奇努斯山山顶，或者圣焰帝都”略微知晓当年内情的他告诉剑圣克里“大魔法师积乐逊与圣焰王，他们是同个师门所出的亲传弟子，如果世界上有人能破除她的诅咒，便只有站在圣灵导师之上的那一位前辈” 克里知他误会怀抱里的蔓狄便是贝利娜，也不作分辨，只是淡淡回答道“我知道小悦的师父” 佳哈微一诧异，正想说到亲王时便即改口。“她也不能治？” “她失踪了” 圣灵导师不禁为他惋惜，谈话便到此结束。 克里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去耳语山谷找那位老得快要风干的黑魔法师，上了蒸汽车，便沿着花海草原漫无目的地开着。 待得蔓狄醒转，她望向克里的眼光已多了一丝畏惧。魔王，这是她唯一能下的简单评语，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佳哈大师作为北方联盟诸国的守护神，其事迹便流传于大街小巷，成为每一个晚上伴随她们入梦的英雄事迹。这个不起眼的剑士居然冲到议会老爷们的家门口去，还和最受敬畏的守护神大打出手，天那，再活个一百年，蔓狄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克里老爷”妓女此时已经一改先前的心眼，转为老老实实地伺候着贝利娜。 克里眉毛微微一动，便算是回应了她的询问。 “您的夫人……”她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种病，以前有别的人患过么……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相同的例子” 这句话令后者想起一些记忆的片段来，零零碎碎，他似乎抓住了某个问题，却又模糊不清。 剑圣眉毛拧在一起，他浑然不觉身侧蔓狄投来的一丝爱慕而自卑的目光。 粲然一笑的女人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而忧郁的男人却具有无可比拟的魅力。 温泉……那个背叛了师门的女人……克里终于隐约推断出残破的画面与话语来，二师兄是飞影，那贝利娜会不会与樱华？ 他猛然弹起，坐上蒸汽车的控制位，改为人手驾驶，蒸汽车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的一个弯，把蔓狄甩得天旋地转，掉头朝东南方高速弛去。 转头向她一笑，他难得地说了句话“谢谢你，我想到一个方法了” 蔓狄兀自痴痴回味着他的笑容，脑海中一片空白。 北方联盟的东南边境，驻守军不客气地拦下了蒸汽车。 “前方军事重地！闲杂人等，立刻回头！”没有任何标识的蒸汽车让守卫简单判断出乘客的身份，也许只是游历者。 随着呐喊声，爆炸声从军营外侧传来，万扬右眼皮不易察觉地微微跳动。 “见鬼，谁的胆子那么大，敢跑来军营撒野”老魔法师怒气冲冲一把抓起魔杖，便要出帐去。 自从隆奇努斯山被积乐逊羞辱了一番后，他又东藏西躲了一番，灰心丧气地回到了北方联盟，同时向议会递交了请罪书。 其时正值魔军侵略大陆开始之际，佳哈明白到不能浪费难得的大魔法师战力，难得地为他出面担保，暂免拘禁，改为戴罪立功。当然，这一保释也与他贡献出的联邦境内几处个人资产大有关系，至于最后是上缴给联邦魔法师协会，还是圣灵导师本人，就无从得知了。 佳哈不比挂了的梅林或快要挂了的康那里士，一人统治一方势力。事实上这位圣灵导师虽名为联邦保护神，却处处受制，连几笔研究经费都得向议会提交审核。 好吧我知道我又扯远了，总之万扬就这样带着他的研究成果——四万只血蝙蝠以及三吨在几年中提炼出的醍醐花粉，到边境来拿圣焰军做活体实验了。 然而在他的实验风生水起，进行得不亦乐乎之时，对方突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两万只血蝙蝠全数消灭？收走？ 苦苦等了快一周，杳无音信的魔宠大部队居然一只也没有回来，令他接下来的举动变得谨慎。就在这时，克里一把大剑，横扫军营，所到之处当者披靡，蔓狄战战兢兢地操作着蒸汽车，跟在他的身后，就这样杀了进来。 “疯子！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可怜的蔓狄哆嗦着，快要连方向杆都握不住了。 剑圣之威，数万大军前便如入无人之境，毫不留情地把营帐掀翻，直到一处砖石大屋倒塌，其中飞出无数蝙蝠来时，他才吃了一惊。连番释放剑威，他略有行气不济之感，见到直可遮天的蝙蝠群迎面而来时，明智地选择了后退。 万扬站在了望台高处，已气得快要晕过去，暴怒之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军营中红色的斗气外释是圣阶强者的标志，便凝神准备着魔法，誓要把这个神经病一击毙于杖底。 喃喃低诵中，魔咒能量成型，老魔法师白须灰袍飘扬，若不计他之前的几次狼狈败绩，倒是很有导师风范。随着他的魔杖一挥，蝙蝠受到血咒的控制，密密麻麻抱成一团，随即幻化为小山般的大手，朝剑圣克里当头抓下。 “西莱斯，曼达斯多！”神名唱出，血掌飞速追赶着剑圣与他的蒸汽车，一路摧枯拉朽，台风过境般横扫北方联邦军营，直奔向南。 驱兽魔咒施展，连无数己方士兵都遭到殃及，千万蝙蝠虽抱为整体，却保留着原有的单位形态，蝗虫般撕咬，拉扯着撞上的一切物体，血肉之躯在这绞杀中化为肢体碎快。 “妈呀，女神啊，圣神啊，随便什么神……救救我吧……”疯狂的蔓狄在驾驶位上乱按乱拉，双脚无意识地踢着，蒸汽车加速冲向南面。也许是一个妓女的祈祷感动了上苍，感动了那位差点被梅林老师KO的命运女神，她不知碰到哪个按键，车尾瞬间收起隔板。 “干得好！”紧紧追在车尾处保护她们的剑圣大喊中跳上车来，一手大剑，一手长剑，左右开弓，漂亮地一抡，两道弧光剑气扫出，击毙了将要袭进车内的一撮狰狞怪物。 “老爷……老爷……”蔓狄苦苦哀求道，然而她的声音却被蒸汽车最高速的轰鸣盖过。 万扬展开飞行术卷轴，在车后穷追不舍，开玩笑，一人一剑就挑了整座大营，消息传回议会，老子的脸往哪搁！ 眼看国境线堪堪接近，克里缓了些许，调匀体内躁动的斗气，只要抵达笛雅防线，自己就安全了，不管镇守边境的是谁，总比北方联邦的疯子好说话。或许对于大魔法师和一个妓女来说，克里才是真正的疯子。 无论谁是疯子，那已不要紧，连串打斗早就惊动笛雅守军。传令兵回报，阿加斯率领大批魔枪兵冲出营区，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不明蒸汽车与后面铺天盖地的血蝙蝠。 万扬眼见已追到边境关溢，国境线遥遥在望，不禁迟疑起来，追还是不追？ 百败军师与龙套命运决定了他此时的判断，一咬牙，魔杖祭出奔腾狂风，他便追了过去。 “各单位，冰封弹第一轮待命！”阿加斯大声下令，身后千余魔枪兵整齐划一地装弹上匣。 英俊将军默默估测着双方的距离，百米……六十米……十米。 眼看蝙蝠群与蒸汽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尾门已在尖锐的獠牙磨噬下发出碎裂声响，克里又是一剑扫出，随即冲到车前，半身趴在蔓狄肩上，后者尖叫一声，挣扎扭动着。胸口两团圆肉已凑上他的脸颊。手忙脚乱中，剑圣终于抓到了方向杆，连着她压在上面的身体一推。 “齐射！”阿加斯大声下令，话音一落，展开手中小悦留付的卷轴，朝前翻转。 蒸汽车默契到了极点地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擦着千煌雷烈的能量怒吼与衔尾而至的漫天冰封炮弹，一头撞在了国境碑上。 第109章 传说中的“那只猪” 克里老爷把天使抱进军帐，只余下自己在蒸汽车前看守，远处零星分布着几个一脸木然的兵哥，蔓狄局促不安起来。 当她见到黑发男生被另外一个灰头发青袍飘飘的男人带到远处校场，再从飞剑上下来时，嘴巴张成“O”字型，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看着他们。 “灰头发飞走了，真奇怪，居然能站在剑上飞”她自言自语道“那黑头发有多大？看上去还没卡农大” 更令她讶异的是，那少年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发现了她在偷看她，转身朝她走来。 蔓狄心中惴惴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瘦削的他眼窝稍微凹陷下去，还带着疲惫的黑眼圈。看年龄不过十八九，奇怪的是，他没有穿军服，只套着一件黑色的厚毛衣。 虽然一脸稚嫩，个头只有一米七五，配上短发与毛衣，怎么看都是个小孩，更称不上英俊帅气，却让人一见之下，生出把他抱在怀中的冲动。 更奇怪的是，头发，眉毛，眼睫毛，瞳孔，居然都是黑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种。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看着接近撞成废铁的蒸汽车，问她。 “噗”一声蔓狄被他少年老成的表情与语气逗乐了“小弟弟，我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才对” 黑发少年微微皱起眉头，审视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脚上，蔓狄穿着艳红的高跟鞋，身高与他正好平齐，于是不客气地看了回去。 “要姐姐疼你吗，恩？”她忍不住又出言挑逗面前的少年，那孱弱的身体与漆黑的双眼，略带苍白的脸庞，让她不自觉地想抱抱他，就像逗一只小黑猫般天生招人疼爱的小贱样，是她对他的印象。但很快她就碰了个钉子，蔓狄又看到了熟悉的漠然眼神。就像克里无时无刻流露出的神态一样，没有轻蔑，没有厌恶，只是把她当成一件死物看待。 心中略有不忿，她故意耸起胸，伸手拉住少年的衣袖，一伸手便朝他脸上摸去。黑发少年不及防备被摸了一下。 马上她便明白了这个人是惹不得的。在她还没反映过来之前，自己便被头朝下脚朝上地吊了起来。大声尖叫的她惊动了军帐内的众人，恍惚听到有人在喊亲王？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黑发少年又重复了一次。 蔓狄看到克里老爷出来了，那双靴子让她既惊喜又担心，既耻辱又兴奋。 “放她下来” “克里……我是在做梦吗”黑发少年一时仍未清醒，呆在原地。 “啪”，清脆的耳光令倒吊着的蔓狄一阵窃喜，老爷帮她出气了。接着提起她双脚的无形力量消失，她狼狈地摔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你他妈的……”小悦捂着脸，剧喘良久，周围的人被吓得不敢言语。 最后他“哇”一声大哭起来。 贝利娜仍然恬静地躺在营帐的沙发上，似乎上一刻的追兵，朋友的重逢，那些惊天动地的大战与杀戮，死亡，都发生在与她毫不相关的另一个世界。 对于军营中公然殴打亲王的一巴掌，剑圣没有作过多解释，只是淡淡说了句“她是我的同伴，不能这样欺负她” 尚且处于懵懂中的蔓狄得到了他的赔礼与自我介绍，但那漠然目光依然没有半点改变。虽然她并不知道黑发少年的地位，也不知道他的鞠躬大陆上受得起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将军帐内为她安排了一个位置，并给了她一杯热巧克力，让她晃着双脚，满意无比。 克里丝毫不觉自己的作法有何不妥，如果说世界上谁有资格挥出那一耳光，除了微笑，就只有自己而已。所以打人的理直气壮，被打的也哭得荡气回肠。旁观的只能苦笑以对。 小悦难过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吗”克里早已作好心理准备。 对于昏睡的贝利娜，小悦也束手无策。 “你和她是同时神明附体的”最后战役那几幕，克里早已铭记在心底“为什么你就没有事，而她会变成这样？” “是与你当时失去意识，而她却变了个人有关？”克里又问道。 小悦说：“她和二……樱华不同，师父早在他们私奔前，便把诅咒解了” “附在你们身上的神是哪位？”然而克里又得到了无解的答案。 “我的戒指碎了，否则可以回幻界去找炽羽和老师”小悦黯然道。想起两个主宰都同时消失了，也没有再派人联系自己，他心中又是一酸。 “明天我跟你回枫叶城去”克里又道。 小悦默许了他的决定，把头转向桌子另一侧的蔓狄“那她呢？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她……也一起去”克里注意到小悦的不快“一路上，贝利娜都是她照顾的” “没有发生过什么……”克里叹了口气“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听到这句话，小悦终于笑了起来，伸手揉揉剑圣的头发，把它揉得更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把克里拉到自己身前，紧紧抱住了他。 初秋，天已转凉，或许天之大陆在这连着的几年中根本没有温暖过，然而秋天的到来还是让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兴起秋风萧瑟之感。 马车沿特莫安卡平原道缓缓前进着，阿加斯没有给他们派一名士兵护送，他相信在自己所守护的国境内，定然是安全的。而且如果偷袭的敌人连车中的克里与小悦都无法应付的话，大陆上也没几个人能撑得住。 至此蔓狄已经被吓破了胆，当她知道在自己面前挨了一耳光的黑发少年是何许人也时，马上夹紧大腿，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次作出大小便失禁的事情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戒心已去，小悦仍忍不住问道。 “你说话可以客气点么？”克里不客气地扬起眉毛“什么时候开始摆亲王架子的” 避开克里挑衅的目光，小魔法师索性把头转向窗外，蔓狄则哆嗦着坐在角落，尽量把她那可怜的丰满肢体收成一团，以避免妨碍了自己生平见过最大的大人物的心情。 然而克里老爷不仅敢当面掴亲王的耳光，旅途中两人的对话更是充满了火药味。尽管她努力表现得不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挑衅都以她为中心开始。意识到自己言语似乎过于强硬，克里又缓了一缓“我在一间酒馆里雇佣的她，雇佣期半年” 他甚至忘记了那个北方联盟西南小镇的名字。心中暗想，期望不要有问雇佣金是多少，接着抛出一枚钻石币打发她滚蛋的情节发生。 马车上了崎岖的山道，即将翻越伊码尔山，踏上特兰平原道，末端便是枫叶城。 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旅途必然在平淡度过时，前方出现了一队车马。 “让路！让路！”前方车队领头护卫不客气地吆喝着。 小悦制止了车夫更激烈的喝骂，这个动作得到了克里的满意评价。 “停靠到路边去”亲王下了命令，车夫是军队派出的年轻中尉。 “这辆马车有边防军的标徽”克里皱起眉头，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对方敢这么不客气” 他意识到了什么“是帝都的哪位大红人？” 一语中的，小悦点了点头“那是宰相家的家族印记” 剑圣又观察着车轮下地面颇深的辙痕“运的什么，吃重那么厉害” 小悦耸耸肩。 此时车队已全然驰过，马车复又回到狭窄的山路上。 然而刚行下山，远方一道盘旋的火元素波动便引起了剑圣与小魔法师的注意。熟悉的火焰力量正在特兰平原上徘徊不已，似乎寻找着什么。 “怎么是他”亲王颇为讶异“不好好在神殿里呆着跑着来做什么” 克里正要出言询问时，小魔法师已从车门扔出一道亡灵黑雾，火系波动得到了信息，转向马车飞来。 “你……” 克里见到这个满头火红短发的少年时才蓦然想起，他身上的元素波动感觉熟悉的原因。 正是烈火神殿大神官红叶。 “小悦，你见到一只好象猪一样的东西么？”红叶双手比画着，“刚从神殿里追过来，我都快断气了” 他终于发现克里以及蔓狄的存在，转头望望，见到熟睡的贝利娜。 “她怎么也在这里，她又是谁？你小老婆？” 下一刻迎接他的是克里的暴怒。 “哇啊，你居然升阶了！别那么野蛮啊我开玩笑而已” “猪一样的东西……”小悦苦忍着笑，“我就只有见到你爬上来了而已” 一言出，马车中三人都是大笑起来。克里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停了一停，红叶正色说道，“你见到什么可疑了的人了吗？” 小悦又想了想，与他一起下车“刚有一队车马经过，我陪你去问问吧” 克里也跟着下来，示意蔓狄继续留在车上，手指撮到嘴唇边，打了个呼哨，远处飞来一只火红的赤兽。 “天，你怎么驯服狮鹫的”红叶即使见多识广，仍不免惊愕。 那狮鹫停在小悦的身边，讨好地伸出头来，任他抚摩。 “长这么大了？”小悦想起隆奇努斯山中的冒险，不由得心头一酸。 克里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让狮鹫上了马车，简单地吩咐几句，交代车夫继续往枫叶城开去，他便转身带着小悦与红叶沿来时的路开始追查。 海洛斯此时率领的车队正颠簸地行进在山路上，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把这几个铁箱子交付到自己手里，并叮嘱一定要送到接头人的手上。以特劳诺尔宰相在国内的地位，完全可以告老还乡，悠闲地度过他的晚年。 然而他的决绝告诉了海洛斯，年轻人还远远不具备承担起引领整个家族命运的心态和责任感。他的花花公子之名在帝都流传许久，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绣花枕头。 他也是这么觉得自己，所以这次的任务他无法拒绝。 沿着车轮深刻的轨迹，背后三人已掩到此处。 “那只东西没问题吗”红叶明显对克里把自己妻子的安全托付给一只魔兽的行为非常困惑。 “它叫霞光”克里微有不快地回答了他。 大神官正要再次出口询问他驯服狮鹫的问题时，远处的车队已渐渐变得清晰。三人落在马车前，小悦拉低帽沿遮住自己的脸。 克里上前询问时，士兵们警觉地发现了不速之客的拦截，一声令下，整个车队停了下来。大敌当前的表情令海洛斯紧张无比。护卫纷纷摆好作战队型，只等主帅示意，便一涌而上发起攻击。 “什么人？！”带头的队长迟疑着开了口。 “剑圣！”惊呼声中士兵们纷纷朝后退去，克里收敛全身外释的斗气，缓言道。 “我没有恶意，请你们的头出来，有几句话想问一下” 海洛斯脸色变得苍白，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你见到过一只圆圆的，全身毛发是四色混合而成的，呱呱叫的，猪一样的魔兽么？”红叶不客气地问道。 以他的身份，即使见了大陆帝君都能堂堂正正站着说话，自然不会顾及面前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海洛斯摇了摇头“你们是什么人，我……奉命外出公干，这可是官车，你们要想清楚后果。” 红叶生平对这些未战先怯的贵族公子最是不耐，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转身飞起，继续他的任务。 “恩”克里点了点头“打扰了”他拉着小悦上了飞剑。 海洛斯这才打消疑虑。坐在马车中重重呼了口气。 “你认识那个人？”高空中，克里问背后的小魔法师。 “特劳诺尔的独生子，是个很出名的……呃……” 联想到贵族公子的表情，克里便知道了他想表达什么，不禁笑了起来。 “说到贵族，你不也是一个样” “我和他不同！”小悦大声抗议道。 又在平原上空徘徊许久，三人找不到半点头绪，只得降落了下来，红叶此时已经烦躁无比，离开神殿三日之久，追到特兰平原便失去了魔兽的气息。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燃起一堆篝火，天色已渐渐变暗，小悦与克里也不多问，当晚便在平原上露宿。 大神官的灵觉带着他们足足漫无目的地搜索了三日之久，最后在笛雅边境停了下来。 “要去阿加哥那里看看么？”小悦眺望远处的大营，不料绕了个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免了”红叶没好气地回答他“这样搞下去全大陆都知道了” “再往北走点，没有的话就去西面”克里下了决定。 红叶微有诧异，继而十分佩服克里的领导能力，连身为神殿执掌的自己都毫不犹豫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有一类人就是这样，无论身处的环境，与交往的人群，总是能够随时随地地不经意成为一个领导者。 越过国境线，克里已浑没有半点当时只身冲入大军中的紧张感，有身边二人在，即使圣灵导师来了都得被打得满地找牙。 但是似乎为了迎接他再次莅临北方联邦国土，同时也为了测试这个三人追踪小组的战斗力，天边两道强悍至极的剑气飞来。 “这是……”克里吃了一惊“这么强的剑气” “嘘”红叶忙拉着他降落到地面，再朝剑气落地之处摸去。 “除了死鬼费加，这种威力，就只有罗德岛上的那对了”红叶似早有料到，借黄昏微弱的夜色掩护，一路寻去。 “那只猪到底是什么猪……”小悦忍不住又好奇道“连他们都来抢？” 旅途中他早已无数次试图套出红叶的话来，但神官嘴巴却像上了拉链般的只字不提。越是难以索解的八卦秘密，就越是把小结巴的脑子折腾得近乎爆炸。眼看终于快要揭晓了，他也兴奋起来。 海洛斯深吸一口气，把眼中精光敛去，努力再次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花花公子模样，指挥部下们把几个箱子搬出来，坐在石头上静候剑圣的到来。 “你就是特劳诺尔的儿子？”蕾依娜上下打量着海洛斯，剑威散布开去，压得面前的年轻人喘不过气来，她对这个不学无术的贵族表现出了毫不隐藏的轻蔑。 克勒斯适时地阻挡了她的威压，他知道她对圣焰人没有半点好感，不仅厌恶，还达到了痛恨的境地，若不是她力有不逮，也许蕾依娜会一人一剑，把全圣焰屠个精光，来一泄爱子失踪之恨。 毕竟，这已不是单靠一把苍穹就可以横扫整个大陆的年代了。所以自己一方需要被关在铁箱内的异兽。 海洛斯吃力地打开箱盖让两位大师验货，第一口箱子里赫然躺着支离破碎的钢铁魔偶。 那是苏敏与小悦曾经的试作机，在帝都守卫战中损坏，遗骸被特劳诺尔收集完好后，决定交给罗德岛以换取在最危险局势时，宰相的家族有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 “坏得这么厉害”蕾依娜不满意地皱眉。 “可以了，只要传动与魔能中枢没有彻底破碎，就可以研究出来”克勒斯说道“另外那只呢？” 这时躲在一块大石后的小悦不满意地咕哝着“这还圣灵导师呢，明显就一拣破烂的” 红叶强自忍着爆笑的冲动，又看了看支撑结界的克里。 “还真是小看你了，连东方忍术都会。”大神官又小声说。 马上，海洛斯打开了第二口箱子，里面的东西让红叶欢喜得快要发狂，果然就是自己苦寻而不得的那只猪！ 第110章 爱哭鹅·史上最强！ “这不就是爱哭鹅吗，什么猪”小悦此时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种笨魔兽在幻界一抓就是一堆……骗我们追了这么久” “等等等等等……”克里死命抓住正要冲上去的红叶，从旗木处学到的忍法本就不熟练，再因他这一分神，结界顿时破碎。 “呱”肥胖的动物在箱内拍了拍短得几乎找不到的翅膀，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笨拙地努力想要坐起来。 “什么人！”迪克安剑威如万丈雷光朝三人藏身的大石激射而出。 一场混乱便在“爱哭鹅”的呱呱叫声中开始。克里的腥红斗气，红叶的庞湃火元素，蕾依娜与迪克安的恐怖威能，亡灵魔法师的黑暗天幕铺开，瞬间便把整个树林夷为平地。光秃秃的雪地上只剩抱头四窜的海洛斯与他的部下们，以及偷窥者和愤怒的两名圣灵导师。 爱哭鹅先是四处张望，看清楚环境后嚎叫着忙不迭地躲到了小悦身后，蕾依娜眼见魔兽要逃跑，不顾红叶的攻击追了过来。 待得她看清楚面前的小悦时，怒火吞没了她的理智，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剑！ 但是小魔法师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被剑气穿心而过，钉在地上，侧面疾速冲来的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全力一剑。 克里与红叶惊惧地飞奔过来，蕾依娜转身架开他们的奋力合击，跃上高空。 那一剑击破了海洛斯身上爆发的斗气防御层，再令他四根肋骨断裂，深扎入肺，勉强驻着军刀撑起身体，他口中吐出鲜血。这一幕比那只鹅出现时更令克里愕然，他居然挡住了蕾依娜的全力一击？！ 红叶终于回过神来，再次迎上高空中的女剑圣。 “蕾——依——娜——！”脾气火暴的大神官手中压缩火球如机关炮般没有半点喘息时间朝她轰去。“恶婆娘，活该儿媳妇给你儿子戴绿帽！” “蕾——依——娜——！我操你妈！我操你奶奶！我操你……”红叶连珠炮发，口中竟不稍作停顿，污言秽语源源不绝令听者汗颜无比。 另一侧，克里与迪克安互望一眼，默契地停下互攻，等待空中二人决出胜负。 此时发现是他们，克勒斯早已有罢战的念头，然而在红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从还没出世的女儿一直骂到他们家祖坟的恶毒叫骂下，他知道怎么劝也不可能再让自己妻子停下了，只得索性就这么看着。 “你他妈得了高维那把剑，就天天拿来当黄瓜……” 蕾依娜的脸色终于转绿，头上青筋暴露。 小悦手忙脚乱的给海洛斯灌下几口再生之泉，后者终于缓得一口气，忍着骨肉接续的剧痛，挣扎起身便要下跪。 “亲王殿下……”海洛斯煞白的脸上已是满头大汗，不得不说，他的这一场戏实在演得毫无破绽。 “别动”小悦连忙按住他，又转头高喊“你打架就不能不要这么罗嗦吗！！红叶！” “你天天晚上和你儿子老公玩三P”红叶手中幻化出一把火元素大剑朝她砍去。（呱呱呱的鹅叫声）”“两根鸡掰爽不爽？”蕾依娜反手架住他惊天动地的一剑，（嘎嘎嘎的叫声）高温把她的头发烤得蜷曲“你男人还不满意，先奸你儿子后杀你儿媳”四周空气中成形的火元素如花瓣般点点贴到她的身体“然后再奸再杀……”剧烈的爆炸声中蕾依娜急忙抽身躲开，一连串巨响震撼了永恒冰原。直传到远方的雪兰城处。（咕嘎——爱哭鹅被小悦抽了一巴掌） “够了！”迪克安愤怒的大吼，即使他涵养再好，在这泼皮无赖的大神官面前竟也是无计可施，他只得转头对克里说“博莱曼君，我们得制止他们” 这不是公平的战争！这明显就是一场为了羞辱她而表演的闹剧！ 但克里还没来得及表态，天边的龙吟令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听到了吗，龙神来操你了，你等着当人肉安全套吧”红叶飞速后退，嘴巴还不饶人的再次损了女剑圣一句。 短短几秒内，龙威已到得近前，震撼，无法言喻的震撼令场内所有人变成了化石。 不为那只威风凛凛的黑龙，为的是黑龙背上的骑士。 古老光辉的职业，在湮灭了长达万年之久的历史长河中，再一次出现在天之大陆上。龙骑士！ 兰佛里德昔日金色浓发已修成寸许长短，碧绿双眸凝视着脚下众人，一身黑金战甲若是在枫叶城，香格里拉出现，当会引起全城少女的震天尖叫。 历史上最高贵，最荣耀，最威武的龙骑士，雪兰国王穆迪，华丽登场。 那不是骨龙，迪克安忍耐着龙威压抑而涌起的不适感，不断提醒着自己，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巨龙。 即使黑龙还未完全长大，也足有两层楼的高度。地面四人就这样仰望着龙骑士兰佛里德，等他张口说点什么。 出乎蕾依娜的意料，他没有说话，只是让黑龙低下头颅，随即跃下龙背，视两名圣灵导师为无物，径直朝小悦和他背后那只尚且呱呱叫着的肥企鹅走去。后者随即一把捏住它的扁嘴，把那烦死人的叫声掐断。 接着，龙骑士在六人的见证下，作了一个震惊整个大陆的举动。 他左掌按在前胸，单膝跪在小悦面前。那是骑士向被追随者效忠的仪式！ 直到小悦伸指在他额头上一点，他才缓缓起身，伸出一只手，把半坐在地上的小魔法师拉了起来。 “怎么不叫我来接你”他温言问道，又转身面向罗德岛的圣灵导师。“两位也是来做客的？” 蕾依娜即使再愤怒，也知道以目前的局面毫无半点胜算，剑圣，大神官，龙骑士，再加上实力连自己二人都不清楚的亡灵黑法师，继续打下去，搞不好自己真的会变成人肉安全套。 冷哼一声，她没有无聊地撂什么狠话，转身朝东南方高速离去。迪克安也铁青着脸，消失在天际。 小悦手一松，肥得看不见眼睛的爱哭鹅又开始呱呱叫，那荡气回肠的嚎叫声，仿佛刚刚恶斗的主角不是空中漂浮的大神官，而是英勇的爱哭鹅大人。直叫得所有人都是满头黑线，一背冷汗，小悦才想出解决的方法。 他把爱哭鹅提离地面，在空中抡了两圈，直转得鹅先生晕头转向，才脱手朝先前的黑箱内一扔，随即重重把箱盖关上。 “砰”一声世界终于清静了，克里此时才明白运送一只魔兽为什么要用那么重的箱子。这时他才擦着冷汗，与兰佛里德打招呼。 “这是我们的秘密”小悦伸出小手指，海洛斯会意，忙与他拉了个钩。“回去吧”亲王挥了挥手，把他和他的部下打发走。 “那是什么东西？”待海洛斯走后，兰佛尔德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小悦耸了耸肩，在幻界的多舛童年已经深刻教育他，不能随意招惹这种常识以外的魔兽，也转向红叶，等待大神官的解释。 “那不关我的事”红叶也无可奈何地回答他们，接着他随手把铁箱收进空间指环内，朝龙骑士点点头算是答谢，便转身飞走。 “该不会是想利用这种声音来作战……” 克里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与迪克安站在决斗场上，周边围着数万只爱哭鹅当观众的画面，不由得打心底一阵恶寒。兰佛尔德猜到他心中所想，大笑不止。 黑龙背上，王者带着两人穿越重重山峦，飞向枫叶城。 “他们说，你和啸死了，但我相信不会”龙骑士认真且坚定的说“积乐逊大师发来通讯，告诉我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他一向拙于表达感情，“我很高兴”四个字已经是他能流露出欢乐的极限，小悦自然了解已熟捻的骑士，此时心情好得无以复加，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就在面前进行效忠仪式。那超越生死的友谊，令他胸口涌起一阵暖流。 微微的盔甲摩擦声中，他又伸右手抚摸小悦的头，冰冷的黑金甲下，却是一具温暖，火热的英雄身躯。 “你教会我，坚持与隐忍的信念，现在是考验自己的时刻了”兰佛里德又微笑着转头向剑圣说。后者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正是坚持的信念，令他怀抱着爱妻在天之大陆上如无家的野狗般流浪了一年多，也许还会继续就这样流浪下去。若他们在苍老中死去，克里相信自己仍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即使在死前的一分钟，甚至一秒能够解开贝利娜的诅咒，他也毫不怀疑，当她睁开垂暮的双眼，捧着那布满皱纹的脸颊，说完最后一句“我爱你”然后一同死去。 枫叶城。 众人的怪异目光一直盯在蔓狄的脸上与身上，似乎从几百年前的一任明文规定，妓女不得进入军队办公室以后，圣焰军部的大楼内就没有再出现过这种……着装暴露，言语……挑逗，接下来伊洛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然而进入军部七层大楼内的不仅仅是这个怎么看都粗俗无比，劣质脂粉气冲得身周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的女人，还有一只接近两米高的狮鹫，更夸张的是，狮鹫还像一只马般拖着一张移动躺床。 这还不算完……床上躺着的另外一个女人。 姑且称她是人，因为之前伊洛上尉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美的人类少女。她睡熟了，每日价压抑着生理冲动的军官，士兵，大老爷们看到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吞口水，撑帐篷，而是下意识地远远躲开。 是的，躲开，免得自己的气息亵渎了清纯的女神。即使是脑中转一转龌龊的念头，都会心痛无比。 她就像一朵绽放的百合花，即使处于沉睡，依然与身边的庸俗女人——蔓狄，形成鲜明到极至的对比。妓女与圣女，这一对怪异的组合，甫出现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幸好她们没有在大街上走，伊洛心想。 但是亲王忘记了吩咐他们到帝都后应该怎么做，去拜访谁，为他们驾车的中尉只得停在军部门口，尝试找个人来接手。 可怜的蔓狄与贝利娜，还有狮鹫便只好被晾在一角，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左右脚交互替换站着。比西北军营更多更帅的军官在大厅内来回走动，看得她直了眼。当然她分辨不出他们肩膀上的徽章等级，不过凭她的直觉，这些都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兵老爷们。 “狮鹫？！”皮靴声响起，她愕然转头，却不期对上比自己更愕然的目光。 浅灰色的短发，剑眉黑眸，鼻梁不高却又微有英气之感，薄如刀锋的双唇，一身蓝色军服的军官站在他面前。 这人怎么好象在哪见过？蔓狄心想。 目光落在贝利娜身上，他难以置信地张着嘴。 “夜雨将军！”身后一名低级军官匆忙跑来“这是阿加斯将军送来的人，我正在找您……” 又是一个将军！蔓狄双腿开始条件反射地打着摆子。 打断了他的报告，夜雨马上下了决定“备车，进宫” 第111章 魔机院上演的全武行 兰佛里德知趣地在特兰平原道上便让克里与小悦落地，即使是万古第一龙骑，他还没有嚣张到要骑着龙在圣焰上空盘旋三周半做自由落体接受全城军民欢呼的地步。 克里忧心贝利娜与霞光，简单告别后便带着小魔法师御剑入城。 在军部得知夜雨进宫，都是松了口气，又往皇宫内飞去。 圣焰第一神医，倾国美貌的皇后樱华，也对此毫无办法，只得心痛地把小师妹安置于皇宫内部一侧幽深的庭院中。 至于蔓狄，哇哈哈，妓女实在是快乐得要飞上了天。撇开进宫之初惶恐无比的体验，圣焰君王却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没有过问她的来历，待得与天使妹妹同样惊艳的皇后姐姐下了诊断后，她说了一句话。 “既然一直都是您在照顾她，今后就还请继续”樱华打心底感谢面前粗鄙的女佣，这也是她吸引飞影的原因之一。 当然从此以后，照顾的范围仅限于擦擦身，喂点搀杂了生命元素的圣水促进她皮肤微循环，除此以外，一应事宜，却是不再用蔓狄操心半分，樱华难过无比，又拨了一批侍女供她使唤，这真的是神仙般快乐的日子。 简单地交换信息后，克里做了承诺，接受圣焰的帮助，寻找恢复爱妻的方法。作为樱华的妹夫，这也是他撇不清的关系。能让她呆在师姐的身边，总比跟自己一起盲目的四处流浪要好。 至此圣焰拥有了空前强大的国力，一国四剑圣，除蛰伏的魔族以外，放眼大陆，再无敌手。 贝利娜的病情久久不得好转，对于本就内疚的小悦来说，确实是一个坏消息。秋去冬来，又是万物沉睡的季节，阿加斯完成了他的驻防，与凯瑟林交接，回到圣焰，这令他稍稍快乐了一些。 一到冬天，亲王便惫懒得像只爱哭鹅，终日除了缩在壁炉前翻翻魔法书以外，连抬脚走几步都不愿。久病床前无孝子，开始还每天勤往皇宫内院走动，后来看贝利娜没有变化后，索性连门都懒得出了。只剩克里白天在圣焰图书馆翻阅大量的文献与书籍，晚上便握着爱人的手在她床边入睡。 对于克里盲目的阅读，樱华与飞影都没有阻挡，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浸淫魔法数百年的佳哈都无法解除，门外汉再查也是白搭。然而给他留点希望总是好的。至少也比养只小悦这种米虫要强得多。 至于米虫本人，终于在阿加斯的威胁下，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每天起码抽出两个小时到军部或魔机院走动，作为冬季的计划。 亲王殿下名为军部魔法顾问，实则是换了个地冬眠，爱哭鹅从将军府包得与一个雪人无异，艰难地挪上马车，又从马车上挪进军部，连最起码的魔法指导都没作过，就直接挪进阿加斯的办公室。 每日午饭时间，小悦准时把苏敏做的两份便当带到大楼七层，俩人吃完饭，肥鹅再睡个午觉，便飘飘然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今天的汤不错，苏院长做的？”阿加斯大为赞叹。帝都的美食自然不是边防军人能享受到的，尤其是将军府与皇宫两位高地位厨娘亲手做的便当，沾上亲王的光他才有幸品尝。 “你明显就是为了吃三师嫂做的饭，才让我每天到军部来报道的”小悦横了他一眼，把喝剩的半碗汤往他面前一推，开始吃起饭后甜点。 英俊的将军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我发誓绝对没有，只是让你多在军部走动，混个熟面孔而已” “混熟有什么用” “只有军方支持你，你的地位才能巩固而不可动摇”阿加斯与他谈话素来放肆而不忌惮，即使是在讨论君权与军权方面，也从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他也不多客气，把另外半碗剩汤一并灌了下去。 “这不是三师嫂做的”小悦又说“是西区一家新开的汤店，花样很多” 阿加斯点点头。 从此每日小悦又得多绕远路，到帝都西区的食店去买两瓦罐汤，再送到司令部。 十二月来临，苏敏的魔偶试作机进阶型号研究也进入完工阶段。 阿加斯结束一日的工作，今天小悦没有送便当和汤来，少了一罐汤，嗓子在干燥的冬季微有不适，他舔了舔嘴唇，喝完咖啡，穿上了外套，走出军部大门。 在魔机院门口下马车，他修长的身材配上漆黑的风衣，引得路边少女们纷纷为之侧目。拉低军帽外沿，尽量不让人发现是王国第一美男子将军出现，阿加斯进了魔机院。 问清研究室后，他上了六楼，宽敞的大厅边缘，一张茶几旁的沙发上赫然坐着另一位将军。 夜雨见到是阿加斯，并不如何惊讶，只是努了努嘴，示意他坐下，便继续看他的报纸。 “还没完？”阿加斯看向大厅的挂钟，已接近六点。 夜雨摇摇头，“接小悦吃晚饭？”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恩”阿加斯四处望望“为什么这层一个人都没有？连侍女都不请？经费这么紧张吗？” “不是请不起……”实验室内传出一声巨响，盖过了夜雨接下去的话，他们身边的钢门似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撞得凸出一大块。阿加斯愕然转头，如猎豹般从沙发上弹起，随即身边的夜雨伸过手把他按回位置上。 “小悦在那里面？！”阿加斯转头抓着夜雨肩膀，“有危险！” 夜雨扔给他一张报纸，不答话。 正在魔弹将军犹豫着要不要破门前去救人时，又是连着几声巨响，钢铁实验室大门被一股巨力撞得直飞出去，两米来高的魔偶随后猛然冲出，双手自动弹出炮座，把实验室门口的栏杆轰得粉碎，接着背后喷射强劲的助冲火焰，一头朝魔机院前厅栽下。 “抓住它！”苏敏的声音。 “我就说那个魔法阵不行，你非要开！”小悦大声喊道。 “糟了掉下去了拉！”魔机院院长如猴子般敏捷跳上了沿大厅立起的铁管，一路滑下去，亲王紧跟在她身后往下一跳。 “你们……你们！！”阿加斯在不到两秒内便果断地下了决定，冲到栏杆前跳了下去。 不受控制的暴走魔偶开始在大厅内四处扫射，研究员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毁灭性场面，纷纷捂着头蹲进各自的桌椅底下。 “小悦！小心！”阿加斯正要伸手抓住亲王，后者在半空中一个旋身，斜斜挥出右手，连瞄准都不需要，口中唱了几个咒文，空气便抖动了一下。 无形的绳索从他手中飞出，连在魔偶的铁腿上，他优美无比地再次凌空转身，找到了受力点往后一拉，魔偶失去平衡朝前扑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双手魔法炮兀自轰轰不休把地板炸得砖石纷飞。 拉倒巨型魔偶，苏敏当即在墙上一借力，按上了它背后的一处凹陷。 三人这才稳住身型，同时落地。 小悦打了个响指，大厅地面魔法阵泛出淡淡白光，回转魔法开启，破损的墙壁，桌椅纷纷复位，砖石飞起，嵌入地面，一切恢复原壮，四周的研究员，工程师都好象没看到刚才的一幕，继续半分钟前的手头工作。 反重力咒语下，失去动力的魔偶飘浮起来，直接飞上五层，落在平台处。 小悦与苏敏相视一眼，往旋转楼梯上走去。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阿加斯这才清醒过来。 “咦，阿加哥？你怎么来了？”麻烦制造机终于发现了将军的存在，头上三条黑线。 修修改改，吵吵闹闹，又一天过去。 周六，阿加斯在自家后花园里发了半响呆，看了半天池塘冰面下养的观赏鱼，一时恢复朝久晚五，一周双休的他仍然没适应眼前的状态。最后他还是决定出门走走，目的地是龙葵街的魔导机关研究院。 上了五楼，他又看见夜雨，苦笑着与他打过招呼，护国将军照例递过一张报纸，俩人习以为常，各自百无聊赖地读了起来。 今天没有上演魔偶大闹研究院的全武行，阿加斯赫然发现，实验室的铁门是开着的。 “饿死拉！”小悦的声音隐隐传来，苏敏走出实验室，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两名上将，随手抛了个金币，便打发他俩出去买点心。 看上去魔偶已经调试完了，日前的惊险场景对于阿加斯来说仍然历历在目。他把点心放下，识趣地站开两米。 “这里要改”苏敏说。 “喔，等我吃完”小悦嘴里塞满了松饼，手指一弹，壁柜上抽屉自动打开，飞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工具。贴着墙壁最高处又一个抽屉弹出，魔银粉纷纷撒下，他随手接住工具，修改了起来。 一时间实验室内大小工具材料飞来飞去，阿加斯感觉自己像一只森林里的猴子，不断躲闪着从身前，背后扑来的改刀，钢片，星辰沙，聚能水晶粉，还有一大堆叫不出名的怪东西。 再次修完控制中枢，阿加斯虽看不懂，也知两人进行着极其重要的工作，本想转身走出实验室，眼睛却又盯在小悦的脸上，略带稚气的专注神情，令他看得发呆。 发现了将军在看他，小魔法师转头对他笑笑，后者的脸微微一红。 “好了，试一试” 听到这句话，阿加斯再次打消了离去的念头。 随着魔偶裸露在面前的中枢操作阵亮起，动力恢复，将军紧张地护在他们身前。 “耶——！”小悦与苏敏同时发出欢呼跳了起来。 “试走……很好，服从命令。抬手……”苏敏手里握着能量水晶，下达每个动作的指令。 “平衡力”她又说道。 小悦半身靠在桌子上，两脚悬空借背后长桌反堆，狠狠地一脚踹去。 “啪”一声钢铁魔偶摔了个四脚着地，狗扒式扑倒在地上。 看到可怜的机器人挣扎着慢慢爬起，阿加斯额头直冒冷汗。正在他尴尬的想发表点意见时，小魔法师又是一脚把它踹回地上。 “好了好了……”苏敏制止他什么东西都要欺负一番的恶劣行为，操纵眼冒金星的魔偶走到墙边面壁，顺手关了能流“今天就到这里，剩的我自己来” “喔——太好了，跟我来”小悦拉起阿加斯的手，转过走廊上到七楼。 “要做什么”待他关上门，阿加斯才迟疑地问道，房间中一台像浴室般的机器朝两人敞着开口。 “脱衣服”小悦命令他。 阿加斯一头问号地把外衣，背心与长裤脱掉，露出多年锻炼的肌肉，一米八六的匀称体型，只剩一条极小的子弹型弹性黑色三角裤，美男子就这样站在小魔法师的面前，看得小悦不禁吞了下口水。 “怎么，小色鬼”注意到小悦的下身有了反应，阿加斯忍不住调笑道。将军的脸上也泛起一阵潮红。 随着机器发出奇怪的响声，小悦皱起眉头“不行，得脱光” “你……”阿加斯只好把内裤也一并脱去，小悦满脸通红，转过头不敢看他。 “这不行……”小悦又等了一会，终于又转过头来，“你的那里……硬着的，没法测量身体外型数据……” 阿加斯这时才想到小悦也许是以他的体型来设计魔偶，尴尬地笑了笑。 又等了半响，他只觉嘴唇发干，努力地不去看背对自己的小悦，下体却仍然持续勃起，没办法软下去。 “你……你到角落去，别让我看到你”阿加斯只得老实说道“我……我这样子，看到你会控制不住……” 小悦连耳根都红得通透，蹲在角落里，小声说的那句“控制不住的应该是我才对……”传到听觉灵敏的英俊将军耳中。 “要不你来帮我那个什么一下”阿加斯忍不住说，看到他微微发抖的肩膀赶紧又道“别……我开玩笑的，对不起小悦，别太在意” “好了” 听到这句话，小悦赶紧跑到控制板前按下，扫描终于成功。 “这是在设计什么？”阿加斯见事毕，便凑了上来。看到自己的体型构成一幅虚拟的线图，无数数据在侧面不断排列。 “……你挤到我”小悦手指一滑，乱了分寸，想往前一步，身前又是控制台，避无可避。 阿加斯这才醒觉，看到他的耳根，不禁便想吻下去。气息粗重起来。勉强软下去的分身又再次抬头，顶在小悦的股间。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在理智的堤防被冲垮之前，拣起地上的内裤衣物，迅速穿上，再把实验室的门打开，冷风灌入，深呼吸了几下，才好过了点。 第112章 纠结的除夕夜 圣焰东边境的卢安城，绯红与前来替换的帝国老臣，摩尔根中将办妥了交接手续，准备带上班尼，回京述职。 新月四将军中，绯红以三十四岁的年龄居首，同时也是除了飞影与夜雨以外的唯一剑圣。此时他就如小孩般，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一方信纸。厚厚的嘴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君安，见信如面，第一拨寒潮已至，天凉加衣。顺祝小结巴与阿加斯学长安好。” 绯红望向车窗外一树银花，初冬的碎雪铺满他回家的道路。 “卿安……”他喃喃念着，思绪似是飘过了万水千山，飞到冷夜首都羽蝶城，美丽的女王枕畔。 “咳！”班尼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发呆半响的大男孩，最后打断了他的沉思。 “长官”法利亚公主已被长年的军旅生活训练得像老兵痞子般油滑，欺负自己顶头上司成为她一直以来的乐趣。“亲王殿下现在在帝都么？” 绯红略有不快地板起了脸。 “应该是，这次回帝都，我们至少要呆一年”他又正色道“你不要天天去缠着亲王殿下” 想到飞影发来的通讯内容，他脸色又是一黯“克里阁下也在枫叶城内作客” 狮鹫团的解散，曾经令远在卢安的班尼哭了整整三天，绯红旧事重提，令她心头再次布满阴霾。 “海洛斯真是嚣张”班尼想起接防时，摩尔根将军的花花公子副官，心头又有不忿。 永恒冰原上一败，传说中的神兽被红叶带回，魔偶残机让小悦与克里就地彻底销毁后，海洛斯屁滚尿流地逃回帝都，向他的宰相老子报告了事件全过程。 特劳诺尔气得差点血压爆脑，虽心知这其实不是海洛斯的力量所能扭转，仍气愤难平。把自己的儿子打发到了摩尔根将军麾下，到卢安服役一年，并尝试发展自己的势力。文官系统与军队的争执由来已久，绯红掐断了班尼的牢骚。 “若不是亲王在守卫战中把一部分文臣扫地出门”他淡淡地说“军队现在的境况只怕还得更糟糕一些” 他说得很对，若是米虫们没被大米虫挤走，军队只怕又得恢复仰人鼻息的日子。军官在外打仗，朝中却要受那没完没了的质疑。 其实文官也不全是米虫，他又想起小悦与飞影的那一席爆笑对话。当飞影说完上半句后，搞怪的亲王马上接下去“对！他们偶尔也有吃肉的！” 马车便在这惆怅与唏嘘中，载着修罗将军与他的副官踏上了回家的路。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的卢安城，西方海平面下渐渐现出几点白色。 “那是什么？”港口处的水手纷纷手搭凉棚极目望去“都是白色的海船？” 海洛斯赶到西港处时，海盗船已全数离去。他惊恐地看着面前一片狼籍的海港废墟。到处都是残肢断骸。 “主教呢！快去请主教！” 部下同样惊慌地大喊“主教不在城里！去军营了！” 神圣帝国灭国，大陆最大的宗教团体于一朝覆灭于梅林微笑之手，各地光明神殿只得暂时收拢信仰范围，蛰伏等待女神的荣光再次降临头顶。 卢安的主教虽说神圣教廷钦点，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顶头上司逃亡，中央政权瓦解对他来说根本于己无损，听到老友摩尔根将军与绯红换防，第一件事便是备车到圣焰军营去喝下午茶聊天。 前脚刚走，海盗军团似早有预料，后脚就来突袭他守护的海港都市。 西港处守军三千人，平民一万四千六百六十一人，全数死亡，无一生还。 摩尔根气得脑溢血，咆哮着朝海洛斯吼道“敌人长什么样的！怎么不追！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主教伊万斯苦笑着劝阻了这位年已花甲，脾气却暴躁一如当年的帝国老将，众人只得定下计策，静侯入侵者的下一拨突袭。 冬晨雾气若有若无地徘徊在大街小巷中，与路边叫卖早餐，面点，蛋糕的小贩，车上萦绕起的水蒸汽和成一幅清新的画面。两只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雪人从将军府里走出，其中一只还在很不情愿地抱怨着。 “嗷——北方比这更冷，尼不知道，那时候我在艾辛格……”不用问这只雪人肯定是小悦。 “卢安每年大海才冻个一礼拜，还是寒潮来的时候”后面这个是班尼。 阿加斯与绯红这些日子可谓是吃足了苦头。 新月四将军的驻帝都司令部都在军部大楼第七层，五间办公室共用同一个会客大厅，除飞影的战时特需办公室一直紧锁，莫雷与凯瑟琳又戎守边陲外，唯一敲得开的就只有他们两个正对着的大门。 互相串门是少不了的，但那仅限于他们各自的麻烦副官。当然友情互动也是少不了的，具体体现一堆不知从哪里买回来的花花绿绿，卡通形象的抱枕上。 亲王殿下还利用职权之便扫描了绯红与阿加斯的体型，在魔机院制作出两个Q版的将军布偶，每天便一手抓着伪·阿加斯的一只脚，把布偶当作武器与抓着伪·绯红的班尼公主激烈互殴。 看着与自己和绯红八分像的限量版毛绒公仔在空中飞来飞去，阿加斯很有横刀抹脖子的冲动，估计对面办公室里的绯红也和自己一样的尴尬，两人除了必要的会面，一概时间都避而不见。 “老四在你那里……还高兴吧”飞影头也不抬，随手翻着卢安的军报。 阿加斯想到自己那只晾在司令部阳台上，身上夹满胡桃夹子的布偶，不禁把茶喷了一桌，迎上红发帝君的目光，忙摇摇头。 “你三十二了”飞影又说。 “恩，我三十二了”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严肃的话题。 “给你找个老婆？” 阿加斯坚决地摇头，正要起身时，飞影接下去的那句话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让老四跟着你？” 将军迟疑着，不知飞影是认真的还是拿他来寻开心。 帝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过了半响，才缓缓道“至少把他交给你，比交给别人我要放心” “你等了这么多年，该是我做点什么的时候了”飞影也站起身来，阿加斯默然跟在他的身后“当然，这是在他自己愿意的前提下” “不能让你再等了，我的兄弟”飞影又喃喃自语道“我们欠你的太多了” 痞子皇帝与英俊将军的阴毛，不，阴谋，就这样拉开序幕。 可怜被算计的小魔法师还在家里和苏敏学做着巧克力。 苏敏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几件模具，桌上是切好的水果，酒心浆和软糖。另一侧则是隔着热水煮融了的牛奶巧克力。 “把黄油抹上去，然后把你喜欢的水果在巧克力里打几个滚……” 皇宫中的书房里，绯红，阿加斯，夜雨与飞影一群狐朋狗党就这么围坐着听从将军府里，利用魔机院最新最尖端技术传来的对话。“苏敏老师家务课程——巧克力制作教学” “小悦，不要吃我做的！你自己做啊” “你做的好吃” “你……今天是除夕了，被你这样吃下去我的礼物要怎么做，那是你三哥的” “喔好吧，我不吃了” “你不做几个送人吗，巧克力是爱情的意思”苏敏悦耳动听的话从窃听器里娓娓传来。 “我做了送给谁？”小悦想起远在异界的两兄弟，叹了口气。 苏敏自知说错话，正要出言安慰一下时，又变了脸色“你好狡猾，又趁机偷吃！！” 停了一停，她又说“也可以送阿加斯，绯红他们吧” “那是爱情的象征好吗，三嫂”小悦无奈地说“班尼要是知道我把巧克力送给他，会把我扁死吧” 八卦！惊天大八卦！绯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秘密在主角登场之前就这样被随随便便地捅了出来，又尴尬又愤怒地威胁着书房中的三人不许声张。幸好苏敏还记得夜雨交付的任务，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阿加斯也不错，你觉得呢？” 小悦“恩”了一声，想了想。天才院长又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是有”声音小了下去，书房四人则努力地趴到窃听器上。 “他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弟弟”随手调了一下酒心浆，在巧克力锅里搅几下，塞进嘴里。 “如果他喜欢你呢？你会接受么？” “我们换一下吧，三嫂” “你……不行辣，你做的这么难看，又很大一块，你就自己吃的，换什么” “我……我决定送人，我们换一下” “你送谁……不要抢，要挤烂了……”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夜雨把窃听器关掉，房内众人都出了一口长气。 然而锅翻碗倒的场面还在将军府里持续不休，最终叔嫂二人才把东西收拾停当，完成了神诞日前的礼物筹备工作。 苏敏捧着给夜三的巧克力很高兴地出门去，把小悦当电灯泡扔在家里，无聊的小魔法师只得继续窝在壁炉前发呆。等待皇宫的马车来接他去参加除夕夜的国宴。 阿加斯深吸一口气，即使当年还是下士时，担任魔枪狙击手，站上战场的一刻，也不比今天更紧张。他叩开了将军府的门。 似是没料到将军会在除夕夜来接他，小悦又惊又喜的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换好衣服又冲下楼来。 小悦也找不到什么节日的盛装，王服，算了吧，穿上出门没走几步就得被烦死，找了半天，他换上一条黑色裤子，裤脚直拖到地面，露出前圆的魔法师靴子头，上身套着一件黑色长毛衣，袖子卷了几下挽起，V字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围上一条白猿羊绒围巾。手里还拿着一小盒巧克力。 阿加斯听过一席对话后，心如刀绞，只想把他拉进怀里狠狠搂住，面前的他不像他的几个师兄般有着俊朗的面容与清秀的五官，却天生让人兴起无法转移视线的念头，就像一个本不属于世界的异邦者，无论站在哪里，都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终于明白到为什么小悦是一只猫，黑猫行于世，是对这尘世的挑衅，只要有他的存在，便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不管他带来魔力抑或灾厄，都清晰明了，告诉世间万物，这是对天上众神的亵渎。 或许他的某位前辈，波拉利丝也是这般气质，令高维永生不忘。 “好了？”他回过神来。 “不知道要穿什么，斗篷脏了还没洗好” “不，这样就很帅了”阿加斯微笑着说“穿什么都很好看” 绅士般地行了一礼，带着他上了马车。 接过他递来的小巧礼物盒，里面赫然是一块精致的月牙型橘子夹心牛奶巧克力，他颇有点意外地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很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他怎样也无法把手里的礼物和苏敏在窃听器说的那件东西联系在一起。 “喔……”小悦讪讪地回答他“这其实是三嫂做的，被我偷换了” 想到夜雨打开盒子见到“又大又难看”的巧克力时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将军的脸憋得通红，控制不住自己地爆笑起来。 三四二年的除夕，克里疲惫地坐在皇宫舞会场一侧，对这繁华帝国的热闹舞会，他提不起任何兴致。 远望舞池中央，曼妙婀娜的皇后身姿，他又想到仍然静静躺在床上的爱妻。蔓狄在他身边，食物堆成了小山，大吃特吃，享受这辈子的最大恩宠。 一曲终了，群臣的热烈掌声中，除夕夜国宴开始。 领舞的飞影与樱华相视一笑，走出舞池，皇后闪亮的银头饰上镶嵌着如繁星耀眼的钻石。飞影仍是轻装简束，红发上斜斜系着一顶金带冠，随意却又高贵地展现出他的帝王气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今天穿着火红色的君主军服。 那是对军方的无声支持。 “小悦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樱华看到宴会一角，全身漆黑的小魔法师，欲哭无泪地对身边飞影说道。 飞影“噗”一声笑了出来“管他的，他高兴就好” 亲王就像一个巫婆咒物架上的黑发玩偶般，挤在某一桌上唧唧咕咕着，对奉承的军官们送来的食物大觉满意。 皇后实在看不下去，吩咐了身边侍女几句，侍女随即匆匆回到内殿，不多时又小步跑来，把一根银色的荆棘胸扣递到她手里。 飞影走到亲王的那一桌，阿加斯嘴角挑衅地朝他笑笑。 皇帝亲手为他别上胸针，缠绕的银色荆棘蔓延到右肩，点缀在黑色毛衣上，把不修边幅的小亲王睿智之意尽显无余。 “我有荣幸请你跳个舞么？亲王殿下”飞影如无赖般地行了个礼，差点把吃东西的小悦噎死。 “滚滚滚”阿加斯挥手把红毛推开，又递过一杯水让亲王艰难地把东西吞下去。 “活动一下”英俊的将军微笑着对他说，随即拉起他的手，迈进舞池。 “我我我……我不会跳……”小悦的结巴终于再次发作，然而还没等他抗议完毕，腰间便被阿加斯有力的右手搂住。 “跟着我的动作就好”他温柔地小声在小结巴耳边说。 乐曲再响，过了这许多年，小悦已不复当年弱不禁风的模样，已有一米七五的他，只比一八六的阿加斯矮了个头，但在舞伴来说，两人的身材却是完美的绝配，略嫌狭窄的肩膀戴上荆棘银饰后，闪耀的宝石光芒梦幻般喻发映衬了他一身的漆黑，那是大陆上最高贵的气质，贤者的装束。 即使是时光倒流，九百年前，年轻的康那里士，大陆最英俊的黑袍法师也无法逾其锋芒。 将军脱去风衣，修身的军服更显挺拔英伟，一手揽着亲王的腰，一红一黑，两只蝴蝶便原地旋转，翩然起舞。 乐曲再终，樱华才对飞影笑道“真漂亮，看来我们家果然是一大窝帅哥” 克里也忍不住鼓起掌来，蔓狄此时才合拢了张着的嘴巴，自言自语说道“真好看，太般配了……” 发现远在花园处的克里，小悦回头朝阿加斯笑笑，后者示意他随意。 小魔法师便加入了最冷清的那一桌。 “我想了一下，得到海外去”克里淡淡地说。 “你疯了”小悦停下刀叉，又望望莫名其妙，不知他两人谈论内容的蔓狄。“法鲁会杀了你的” “杀了我也得让贝利娜醒过来” “不行，先不管她能不能醒，发现你死了，你认为她还会活下去么？” 克里一时欲言又止，“总得试试”他即使自知不可能说服小悦，还是这么说道。 “这事不能急”小悦想了想“师父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安定下克里的心，晚宴接近尾声，众臣也纷纷退场。 马车缓缓沿古丁大道回将军府。 阿加斯平日很少喝酒，以他的身份，也没几个人敢来劝酒灌酒，但他今天还是自觉地喝了一些。 连着好几杯，直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醉意，他才把亲王送上马车，随即坐在他身旁，勒令发车。 “小悦”借酒壮胆的将军伸出左手搂住他，抚摸着他黑色的短发。 “阿加哥……”小悦仍在思考让贝利娜清醒的方法，以及猜测克里是否会不告而别地出走。浑没提防，将军带着酒气的嘴唇贴了上来。他肩膀微一发抖，便想把他推开，但阿加斯抱得更紧了。 将军的爱已忍耐了七年之久，他感觉到怀中亲王的挣扎，知道自己过急，即使不愿，他还是按下了欲火，缓缓把他放开，凝视着亲王漆黑却又明亮的双眼。 他长大了，这是唯一的想法。即使身体再弱，经了这么多年，也隐隐有了一点肌肉，不再像一张纸，可以让他随意揉着。那推开自己的双手也比过去更有力，更坚决。面前的人，不再是一撕即破的风筝，千纸鹤，他已经是一个叛逆的大男生了。 幸好，他还可以等，他今年才三十出头。 “你十四岁那年抱着金乌，到我的军帐门口来，还记得吗” 小悦平息下紧张的心情，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他回忆起往事。 “记得，我的手断了，是你帮我接的，你还把我绑在椅子上”魔法师镇定地回答了他，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须作出选择。 “我从那时起，就已经爱上你，今年是第七年了”阿加斯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心中却涌起近乎绝望的疯狂。言语中露出一丝淡淡的辛酸与无奈。 “阿加哥……”小悦心头一酸，似有什么碎了，忍着哭，吻上了他的嘴唇。 新年的钟声敲响，又一年过去。 八年，压抑了八年的情感终于有了回报，阿加斯内心被激动与喜悦填满，快要涨开的爱和痛苦驱使着他，狠狠抱住了小悦，继而疯狂地回吻着他，军队第一美男子，此刻如一只野兽般，权利，地位，都如浮云消逝，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把发抖的魔法师抱在怀中，他已丧失理智，只想按倒这只小黑猫，双手撕扯着小悦的毛衣，下体高高顶起，湿了一滩。 亲王在如决堤洪水的爱欲下被冲得晕头转向，他没有想到一个吻会令将军激动如此，发自内心的不安一直提醒着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当阿加斯的手指伸进他股间时，川枫的清澈笑容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小悦的神智终于回复清明，奋力把他推开，然而将军的双手箍得太紧，嘴唇又被死死的封住。 “不——！”小悦终于挣扎着喊出，咬了他一口。 他掀开车窗处的布帘，冷风灌进车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两人都清醒了一些。 一时间相对无语。默然良久，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马车终于在将军府门口停了下来。 “哥，对不起……”小悦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吧”阿加斯只是看着自己摊在膝盖上的双掌。 “我……” “回去吧，不是你的错”他终于朝小悦展颜一笑。 小悦下了马车，寒风吹来，他又把自己的围巾往上拉了拉。 身后的马车里似在风中传来剧烈的喘息声。 他想起许久之前，布鲁莫斯城，克里独自坐在花园中的一幕。 那是男人心碎的声音。 第113章 理查德·我爱我妈妈 神诞与新年假期过后，三四三年到来。 在班尼的催促下，小悦不情愿地爬起床，收拾苏敏准备好的便当盒，跟着公主上了开往西区的马车。 “你怎么了，最近很累么？”班尼不怀好意地朝他笑着“让姐姐来疼疼你，恩？”说毕把她修长的腿大大咧咧地架到缩在窗边的小悦肩膀上。 那副表情令他想起调戏自己的蔓狄，没好气地拍开班尼的腿，小悦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买好瓦罐汤，两人在军部七层的大厅各自左右转，去绯红以及阿加斯的办公室送午饭。 推开门的一刻，小悦手里东西摔了满地。 阿加斯正一手搂着纤细的男子，比小悦还高了半头，鼻子，嘴唇间和面前的愕然亲王却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一双眼睛并非漆黑，而是灰眸，不停发出呻吟声。 两个男人嘴唇贴在一起，将军一手伸进那人衬衣内，激烈地摸着，唇舌交缠，喘息声粗重。他正享受无比地感受着阿加斯火热的手掌皮肤，小腹下一股暖流正隐隐不断冲撞，下身紧紧贴了上去。 突然发现门口不知所措的亲王，他意识到这一定不是简单人物。急忙变了表情，与将军分开一步。 “阁下……阁下”那男子手忙脚乱地抓顺头发，把衬衣草草扣上。 背后的阿加斯却是好整似暇地起身，敞着宽阔的胸膛，扣子褪到第四枚，坦荡荡地转向不速之客。 “这是亲王”将军说。 惶恐的男人又连忙行礼“亲王殿下” 阿加斯把他拉起身来，又在耳畔轻轻一吻，挑衅地看着门口的小悦“去吧”他温柔地吩咐，磁性的摄人嗓音，令他茫然不知所措，他随即又嘴唇微动补充了无声的一句。 “快滚” 黑衣军官连滚带爬地逃出阿加斯的办公室，临走时还忍不住惊慌地回头，望了呆立在门口的小悦一眼。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阿加斯随手收拾了一下桌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哥不能碰你，只好找些别的人来……”他似乎极难措辞，“来发泄一下，” 此时他才打算再次正视亲王的眼睛，却发现门口的人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苦笑着，他也不吩咐侍卫帮忙，就自己走到门前，单膝蹲下收拾洒了一地的便当盒，与四分五裂的瓦片。 军部门口，小悦坐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那人叫什么名字”班尼怒气冲冲地问道“老娘要把他拉去砍头！我操他妈的，办公时间插……插……” “你疯了，班尼”小悦烦躁地踢了她一脚“我又不是来让你帮我出气的” 跳下台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便当和汤都没了，陪我去重新买吧” “菊花！你……”班尼很有喷火的冲动“你还重新买。你该把他从七楼上扔下去！喂等等！小悦……” 再次推开阿加斯办公室的门，将军似乎颇为疲倦地趴在桌上小睡，几张文件被揉成一团，扔在地毯上。 小悦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茶几旁坐下，摆好便当就吃了起来，即使他吃不下，还是皱着眉头，稍微喝了点汤。 阿加斯听到声音，才迷茫地抬起头来，被吓了一跳。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吃完午饭，胃口都差得创下了历史最低点，小悦无声地躺上沙发，背对将军，睁着眼睛。 阿加斯便在茶几旁守着空碗空罐发了半小时的呆。 午休一过，挂钟敲响，亲王便弹下沙发，朝门外走去。 连着好几天，阿加斯开始后悔起那天中午用的激将法，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每天将军的午饭时间便千篇一律的在沉默中开始，又在沉默中结束，开始还尴尬无言，但是紧接着他不管说什么，亲王都懒懒地不开口，问多了就趴在沙发上装睡觉。 卢安的军报一式四份，呈到枫叶城的三大权利机构，宰相府，军部的两名上将，以及飞影的面前。 随着军报而来的，还有阿加斯学生时代的同窗，理查德中校。 毫无疑问，他是摩尔根将军派回帝都的心腹爱将，目的则是为卢安海盗船只骚扰沿岸居民一事，在帝君面前加以分说。 海洛斯在特劳诺尔宰相的授意下，很好的履行了他的职责，把一系列判断战机的错误，贻误追战的罪名扣到了老将摩尔根的头上。 所以从卢安呈回的弹劾书，字字直指摩尔根将军驻防无方，也把海港的损失夸大十倍，欲籍此事进行弹劾，意把将军拉下马来，由宰相的爱子暂时接替权利，取而代之。 要造反，宰相虽然年老，却还没昏了头，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别说那不可能，即使能成功，夜雨也会屠了他全家。然而人在垂暮之年，所在意的无非是家族能否继续兴旺，麾下子孙，部属，生命力是否顽强而已。所以本着这一想法，他决定要在军队中为自己儿子谋个位置。 飞影在接过王位之初，就采取了他从小在师门中接受的各种行政方法，在这点上来说，他所建立的行政体系可谓大陆上前所未有的改革，虚君实相。 指的是帝王大多数时间不干涉行政机构的运转，由宰相全权负责，即使体系遭到几乎是所有人的质疑，事实却证明了，圣焰在逐步崛起，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军事，都成为超级大国，打破了千年来两大帝国分庭抗礼的局面。 君王负责行政是很不明智的，因为一旦出现了错误，便没有人可以问责，错误便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微笑这样对他们解释。若是宰相负责行政，君主只抓牢军权与问责权，便能及时制止许多问题的发生，并加以弥补。 然而特劳诺尔身为群臣之首，即使有帝王制约，在权利下放的情况下，背后搞点小动作总是难免。 “嗨老友”理查德笑得满面春光灿烂猪八戒，丝毫不客气，在阿加斯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 即使知道他的来意，将军仍忍不住讥了他几句“你走对面那门，比走我这门要实际得多” 摩尔根是三朝老臣，只对正统皇室成员忠心，几十年来也从不结党营私或尝试与朝中文官交好，这点是他的助力，同时更是阻力。 同样的，他的亲信回帝都述职，也决计讨不到好，与其一家家带着礼物去看文臣们的脸色，还不如蹲在阿加斯的沙发上等他帮忙来得更直接。 看了看挂钟，已是下午五点，阿加斯与理查德走出军部大楼，上了马车。 “好几年没回枫叶城来”理查德望着路边的景象“没想到变得这么繁华” “带你去吃点好的”将军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自己学生时代的老友似乎经历这些年的沧桑与不如意，变得颓废了许多。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理查德问起让将军最头疼的话题。 阿加斯笑道“我可不想奉子成婚” “欢迎光临七味清汤——！”门迎看到是帝都的大红人，美男子将军前来光顾时，热情无比地把他俩迎进了餐厅内。夜，八点，华灯初上，阿加斯与理查德也不坐马车，便在街道上随意走着，闲聊着。 “帝君英明，他一定能知道其中端倪的”阿加斯想到朝廷中没完没了的文职军官抬杠，心下又是一阵厌烦。 “希望吧”理查德知道老同学向来观察入微，这样的对话不会是在敷衍他。心情慢慢好转。 “那家的汤真不错，老友，没见你两年，跟谁学的，这么会吃” 将军不答，依旧默默走着。“我带你认识个人”他转头朝理查德说道。 “哦？”理查德跟上他的脚步，急切地问这问那“什么人，跟你什么关系？” 阿加斯带着他穿过重重豪宅，来到一处府邸的后院处，随手叩开门。 “将军与夫人出门去了”小厮见是熟客，恭敬地回答道“少爷还在花园里” 阿加斯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理查德的目光被蹲在花园的少年吸引过去。 “嗨，小弟”他走到小悦身边，端详绑在一根木杆上的绿之石。 “这是什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闪耀着奇异光芒的绿水晶。 “你好”小悦见到来客是陌生人，却毫不意外，这年头还没有什么人胆子大到敢跑来夜雨家里撒野的地步，待阿加斯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后时，他才朝理查德热情一笑。 “绿之意识”他说“以前在一个地底宝藏里得到的水晶石，可以催动植物的生长” 理查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他在土里来回翻着，又摸出另外一颗种子填进新挖的坑里。 “这……这是冰月之根？”他赫然发现花园中种着的繁杂花草中居然有自己寻找良久的药用植物。 “对”小悦看了他一眼，笑道“给三师嫂治脚疾的，可以缓解瘫痪。” “在哪找的……”理查德说话也不利索了。 小悦读懂了他的窘态，也不多问，随手扯下半棵递给他。 “啊……这，太多了太多了”理查德忙客气道。 “没关系”小魔法师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这鬼东西很快就长出来了” “太感谢你了，弟弟”理查德浑不知叫得起这个称谓的只有皇宫里的主子与恐怖的杀人剑圣，一力拍胸脯“以后被欺负了尽管找哥，别的不行，打架这点力气可是多得很” “噗”一声小悦笑出声，连连谦让，带他到自己住的后院小楼中，洗手换鞋，下人才端过茶来，与等候已久的阿加斯坐在一起。 见到老同学笑得合不拢嘴，阿加斯知道肯定是要到药材了，只在隆奇弩斯山见过一次的冰月之根，果然被无所不能的魔法师移植回家。 “小悦知道这药怎样炼制么”当着第三人的面，将军心知他不会黑着脸，索性把人情也一并讨了。 果然他难得地回了话。“治什么？” 理查德知机说道，“我妈妈中风瘫痪，缺这味药缺很久” 小悦点点头，从茶杯里抽出银勺，随手划了几下，坩埚，搅拌棒，装满药材的隔盒便自动从四面飞来，停在茶几上。 “你还是魔法师！走眼了走眼了”豪爽的理查德大笑起来“看不出，这么小小年纪” 与王都的老头子们蓄意奉承不同，他发自内心的佩服令小悦心情舒畅。一面轻车熟路调药，一面谦虚着。 盖上坩埚，魔法师上身伏在陶瓷盖上，双手压住，三人便随意闲聊。 无非是些早已耳熟能详的军队岁月，猎取魔兽，大小战役，与异族的交战话题。生性不爱吹嘘的他只是微笑着听理查德的光辉战史，和当兵的牢骚。若要把狮鹫佣兵团的战斗随便拎一件出来，都比理查德无聊的当兵历史要生动十倍。 说着说着，话题一转，又开始揶揄起无辜的阿加斯。 “这混蛋你不知道”理查德唾沫横飞地指点自己老同学，“以前念书的时候，先是在尼兰，后来又回到帝都军官培训部” “简直就是个花花公子，男女通吃，都逃不了他的魔掌” 小悦忍不住大笑“现在也是，那天我去他办公室……”想到尴尬的一幕，两人脸上都红了。 中校也没注意到他们表情的变化。继续说“后来有一年，新王登基后，他居然收敛不少，也不再在外面乱搞了” “是被爱丽丝姐姐管的吧”小悦又笑道。 “哪能呢，那小丫头早早就嫁了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城里当夫人了”理查德大有当女人比男人快活之唏嘘。“他就换了个副官”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说起来，那副官和你长得很像，但眼睛一比，就差得远了” 他的新发现差点让阿加斯钻到桌子下去，连打眼色制止他继续揭自己的老底。 “后来又过了几年，好象是四五年前吧，连那个副官都打发走了”迟钝的理查德完全没有注意到阿加斯像吃了一只蟑螂的表情，不依不挠地说着。 “因为那时候我又见到他了”阿加斯忍无可忍，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这时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自己像个白痴了。理查德望望小悦，又望望阿加斯，吞了下口水。 小悦已笑得快要抽过去，连坩埚都压不稳。 “我……我休息一下，不行了，你们自便”红透了脸的魔法师尚且大笑着跑出屋外。 亲王蹲在冰冷的回廊一角，肩膀抽动着，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蹲了许久，直到略有寒意，才转身整理一下衣服，走回屋去。 药剂炼好，理查德顾不得阿加斯想杀人的目光，欢天喜地捧着小悦的药方与药剂，离开了将军府。母亲的病得治，甚至比他丢官降级更让人振奋，激动的中校离去时甚至忘记了问小悦的身份。 再三承诺离开帝都前一定会来看他，理查德把摩尔根将军的麻烦都抛到了脑后。 第114章 屁股开花的监军大人 上级军官，文臣纷纷正襟危坐，排于长桌两侧，绯红早已得知弹劾书上的内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对面监军钦差。泾渭分明的两大权利阵营等候飞影，开始今天对摩尔根将军的渎职调查会议。 理查德坐在桌子末端，自从内战后，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军机会议，想到老将为国辛劳一生，命运却掌握在这一群像鸭子般叫个不停的人口中，不免怒气上涌，班尼站在绯红身后，适时按上他的肩膀，示意无需激动。 “综上，臣以为摩尔根将军延误战机，兵力派驻过少，指挥不当，是为失职”监军范诺拉，年届五十的中年大臣总结了他的发言。 飞影也是一头乱麻，即使有心要为老将军开脱。却苦于在文官系统的强烈要求与指证下，找不到切入点。 大厅外拖拖沓沓的脚步响起，特劳诺尔有着强烈的不祥预感，听着拖泥带水的走路声音，几乎在一秒内他就知道，麻烦来了。 麻烦就这样穿着松垮的王服，在群臣注目礼中泰然经过长桌，大刺刺坐在飞影右手侧的空位上，照旧打个响指，示意小姐，上咖啡。 “众卿不必拘礼”麻烦还不忘补充一句，目光迎上军方一席最后面，大张着嘴的理查德，点头笑了笑。 飞影如得大赦，至少小悦的出现为他争取到思考的时间，他想了想，说“范诺拉卿把情况再向亲王描述一遍”无奈监军只得尽量把之前的华丽辞藻努力缩短，重新报告一次。 小悦还是一如既往地随手在纸上画乌龟，特劳诺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专门来找茬的。 “海盗一向于卢安城肆虐已久，即使是追，也不可能找到，亲王殿下？” “没事，”小悦又低下头，淡淡地说。 “所以臣认为，摩尔根将军对麾下的军法责罚毫无道理，且令城内兵力空虚” “完了？”小悦从那堆乌龟中抬起头来。后者心虚地与宰相对望一眼，勉强点了头。 一直沉默的飞影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摩尔根将军没有在港口派大部队驻守，你们认为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小悦问。 宰相稍稍欠身发表他的看法“是的，亲王殿下，他白白牺牲了三千名将士。” “不是这样的”理查德插话，随即被宰相呼斥。 “殿下没有问你话”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纠缠那三千人的问题”亲王冷笑道望了宰相一眼。 “十二月中旬，洋流从西向东，大陆吹西南风” 小悦抽出杯中汤勺，轻轻在桌子上叩击几下，茫然的军部众将都不知道他所做为何。 几秒后，厚厚的《天之大陆地理与气候环境》从内殿处飞来，像块大砖头般砸在桌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群臣还未问出疑惑前，书页哗啦啦地翻了起来，停在某一页处。 “出了外海”亲王挑衅地看着监军，“洋流便转向西北，海盗船不扯帆，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上岸？” 监军还没明白到漏洞被揪出，仍然坚持回答道“这是我之前所报告的，海盗们掌握了某种魔导机械技术，逆流而行，追击只是盲目的消耗兵力” “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一语出，众臣哗然。随即又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小悦扬起眉毛，与范诺尔对视“可是怀疑我副院长的知识？” “臣不敢”监军低下头，暗对宰相使了个眼色。 “殿下能否为老臣一解疑惑，若没有这种技术，海盗船又是如何靠岸？”特劳诺尔问道。 “因为那根本不是海盗”亲王懒懒地回答他。 “卢安的伊万斯主教，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么？” 朝廷再次为亲王目中无人的判断而上下震惊，但他马上便抛出一枚更大的炸弹。 “没有”范诺尔坚决地回答了他。 “没有吗，来人！拉他下去打三十棍就有了！” 文官们轰一声炸了锅。 “殿下！”“陛下！”群臣愤怒。 “我是并肩王，有杖责百官的权利。”小悦丝毫不受愤怒影响，依然是那副表情。随即下一句话令特劳诺尔呆在当场。 “谁想去陪他？”飞影抬了抬眉毛，问道，皇帝一表态，大殿中马上静了下来。只余范诺尔的痛嚎与哭诉声。 “那是幽灵船，所以并不在布防的考虑范围内，冬春无海盗，摩尔根将军只是按照气候来制定计划，所以他没错。”亲王的话令宰相冷汗流了一背。 他都知道了？特劳诺尔胡须微微发抖，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被打得半死的范诺尔监军气若游丝，抬到长桌前的地上。 “再问一次，伊万斯主教下了什么判断”小悦冷冷地问。 “他……他的判断和您一致……都认为是幽灵……船，他写了一封亲笔信，在臣这里……但是没带来”监军微弱地呻吟着。其实那封信早已被宰相特劳诺尔收缴。 “你们不要太嚣张了”小悦笑了起来，那魔鬼般的笑容仿佛又回到圣焰帝都攻防战之日。“小心我每天挑几个出来打着玩”赤裸裸的威胁，令文官胆寒无比。 “香格里拉海啸灾难中，有出现外海幽灵船的文献，查阅后，报告重写”亲王随手又在纸上涂划几笔，“幽灵船不受洋流，季风影响，这是唯一的可能，没我的事了” 他长身而立，朝飞影点点头，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又离开大殿而去。 知道他只是简单的猜测，宰相轻松不少，充满怜悯的眼神投向背黑锅的监军。 会议结束后，飞影兀自看着一堆资料失神，阿加斯，理查德，绯红三人被他要求留下。 绯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纸上画的是五只乌龟，神态惟妙惟俏，龟头……呃，我是说“乌龟的头”赫然变成四名将军，外加帝君的模样……连夜雨也不能幸免。 理查德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次让谁去？”飞影早已习惯了雷神亲王层不出穷的怪招，他又望望他们。 “还没有那么严重”绯红回答他“摩尔根将军求援再定吧” 他又说“看来最近你们家小幺，心情很不好”说着对飞影的话，却抬眼望向阿加斯。 后者则笑了起来“不然你们怎么推个人出来触他霉头呢？”耸了耸肩。 万里之外的冷夜首都，羽蝶城。 新年伊始，东方国度冷夜，与圣焰同为千年帝国，却因不可抗力而渐渐式微。也许更多人的把国之没落归咎于那名优柔寡断的女王身上，期待着某天冷夜，能再度恢复昔日荣光。 魔法材料店的老板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正在五分钟前卖出了平时一个月的货物销量。 而且是卖给一个火辣的美女，赏心悦目之时，美女连价都不砍，一口全包了下来。 女人走出店门处，老板目送她高挑的身材离去。兀自回味着她细柳轻眉，闪烁得有如跳动火焰蕴涵其中的砖红色双眼。 “真漂亮，皮肤还这么好，奶子又这么大”店主自言自语道。但若他见到店门不远处等候的另外一个男人，他绝对不敢说得这么大声。 “你就知道吃饭！”火辣美女一巴掌拍在等待已久的男人头上，对方足有两米高，即使是她，也得踮起脚尖才拍得到他的脑袋。 露琪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羊毛小坎肩，丝巾随意结了个扣，搭在胸前，魔剑士白皙的大腿引得街道上的男人们想入非非，却又不敢多看。 因为小山般的狂战士捧起老婆刚买的材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露琪——冷夜的东方菜真好吃——啊！今天我们还去吃那家脚趾好不好” “是饺子！你这个笨蛋！……” 羽蝶城座落于天之大陆最东面，冷夜帝国至东南沿海，是夜鹭，紫枭与赤蝶三族的地盘，西至花海平原边缘，以矿城曼得斯为界，占地六百余万平方公顷。本来若不是在魔军的侵略下，这个数据也许会更多。 位处大陆东部，人种，肤色，发色与风俗都与大陆中西部各国有着明显不同，露琪一身魔剑士的装束与曼妙身影，自然引得路人侧目。 “这里的人头发都好黑”库勒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小悦会不会是冷夜人” 露琪摇头“他们的发色是灰黑，黑里还带点反光” “小结巴的头发却是深黑，连光照都很少折射出来，就像一头毛线……”她笑了笑。到得饺子馆门口，傻大个欢呼一声，便冲了进去。深夜，露琪仔细对照着旗木交予的图样，提起一把小毛刷，认真地在黄纸上画着。 从饕兽灭绝库勒斯全族那年起，至今已是第三年，想报仇，就必须先找到那一群怪物，在保证两人不在现身的第一时间被发现的情况下，才有偷袭的可能性。 在旗木处讨得一种叫“符隶”的东方秘术，能够短暂掩盖起自身的人类气息，然而这种类似卷轴的法术材料过于复杂，什么毛笔，朱砂，黄纸，丹砂，等等自己从来没听过的材料，要不就是一克几万金币的恐怖物事，想起小悦一吹就是一把星辰沙，她内心简直就是拔凉拔凉的。不仅材料难买，工艺过程更是麻烦。所幸他们几经周折，终于在羽蝶城找到一家贩卖东方魔法物件的商店。 “露琪” “干嘛，你不会是又饿了”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没”坐在窗边的狂战士又看了看窗外“今天街上好多士兵喔，该不会是要抓什么人。” “省点儿吧”她随手把鬼画符一样的符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宣告了又一件失败品的诞生“这大国家不比沙鲁恩，还能政变不成。”肩膀酸痛的魔剑士伸了个懒腰，呵欠声连连，吹灭房间的灯火。 第115章 恭喜你们猜对了！ 蔓丽尼尔房内的壁炉，火苗忽地变成碧绿色。 她紧张地转头望望，确认门窗已经锁好后，才走到壁炉边，火焰中隐隐传来声音。 “准备好了？” “是”暗夜行者，大陆最大，覆盖范围最广的刺客情报组织协会会长，妖冶美女低下头，即使火焰的另一端，主使人看不到，她仍自觉地表示了尊敬的态度。 “很好”那一声音又说“现在是十二点，四点开始，别忘了你该做的。” “是”她的下巴低得快要碰上自己乳沟，心脏剧烈跳动着。 “你的衣服该换换了，以后不能再穿成这样” 冷夜皇宫，午夜两点。 “女王陛下！”侍女慌张地一路跑进九音书房，进门时还狠狠摔了一跤，额头碰在茶几上磕得鲜血直流。 “怎么了！”九音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上前扶起那名侍女。 “小心”她忠实的皇室护卫洛清双手一错，钢爪出挡在年轻女王身前，以防刺客骤起。 九音按下洛清的武斗爪，示意没有危险。侍女才惶恐地从胸口处掏出一张纸条，展开时她惊得变了脸色。 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口冰冷空气，她迅速下了决定。 “洛清跟着我，马上出城，魅儿到亲王府，通知叔叔” “陛下！”洛清尚且不知纸条上所记载的，正要出言阻止，奈何此时九音心急如焚，也不与她多解释，几个闪身出了皇宫。她手指伸进嘴中打了个呼哨，两匹御马奔来，翻身上了马背，洛清心知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得跟着年轻女王疾奔出城。 那张纸条兀自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才飘然落地。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蝶儿，飞影欲杀西佛拉斯，追兵已为我所阻，速到驻营外接应。 落款末端赫然是一个只有她和兰尼菲亚看得懂的印鉴。 “那是老师的亲笔信”九音在颠簸中大声朝侍卫长解释着，洛清自小与她一同长大，在冷夜亲王韩默的授意下，为了确保政权的延续，只效忠于她一人。然而韩默却于半夜时分，站立在城门处，目送他的侄女出城，嘴角露出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 直到九音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转身打了个手势，华丽的帝都流血夜，随着他的手势拉开了帷幕。 暗夜行者蛰伏已久的情报与势力网络，在政变中发挥了迅雷不及掩耳的作用，上至军部将军，下至城守兵卫，乃至宰相府的马车夫，妙到颠峰的算计，让每一个人都死得无比恰当，掐断了皇权一派所有反扑的可能性。 后世对三四三年春，冷夜流血事件的评价是：这是一场艺术的政变。 是的，蔓丽尼尔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底，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回报。从午夜三点开始，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城中各处潜伏的刺客杀死了七百七十三人。明线，暗线，九音的棋子被她拔得干干净净，不留一枚。就像面对皮厚堪比金刚石的泰坦巨人，她只是轻轻在它的大动脉上划了锋利的一刀，便掐断了它的生机，至此，冷夜政权在女王九音出城的午夜，被完全颠覆。 圣焰·枫叶城。 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将军府前的长街上，全城已沉睡的半夜五点，得洛声响逾发分明。直到仓皇的传令兵终于拍开大门时，小悦睡眼惺忪地被吵醒，光脚穿着睡衣穿过回廊，往客厅跑去。 “军部与皇宫急令，请亲王与夜雨将军进宫议事！” 小悦把脚缩起，坐在扶手椅上，阿加斯脱下风衣盖在他身前。 “冷夜政变，九音逃亡。” 飞影简单地用八个字，惊翻了长桌前的三大将军与半睡不醒的亲王，军臣久久不发一言。 绯红艰难地打破了沉默“她到哪了”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甚至怀疑那不是从他口中所发出。 飞影摇头“暗夜行者参与了政变，情报被完全封锁，依靠我们的情报网只能传回这一消息。” “谁发起的？韩默？”阿加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帝君无声回答了他。 上过无数战场，见过尸山血海的新月上将之首绯红·西佛拉斯，居然感到脑中一阵晕眩，便要往身侧倒去。 离开皇宫，天已微微发亮，清晨的扫地声在帝都空荡荡的街道上响着。阿加斯回到自己将军府，躺在沙发上，长腿交叉，双手枕于脑后，漠然注视天花板。 客厅虽然摆满帝君的连年赏赐，古董，雕塑把将军宅映得豪华无比，然而在水晶挂灯的缤纷光彩下，他却没来由的一阵寂寞。 没落贵族出身的自己，在父亲离家出走，母亲病逝后，被送到星之学院求学，祖上余荫庇护着英俊的将军，皇室也大方地为他代付了六年的学费。 一头棕发告诉所有人，他是不折不扣的正统圣焰贵族血脉，也正是这头与露琪一样的贵族棕发，令他在战火硝烟四起的内战中，站对了阵营。 他的剑眉深得似是用笔描过一般，偶有几根不听话地刺着，戎守笛雅边境，在北方的寒风下，抹去学生时代的书卷气息，在他英俊得令人窒息的面容上添加了一股沧桑感。 碧蓝色眼眸，在他见过的男人中只有三个，川枫，啸以及自己。传说中蓝眼是天空之眼，是神所宠爱的人才能拥有的颜色。 高挺的鼻梁，粗犷而不张扬的唇线，在嘴角处平平淡去，茶色肤色的颈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咬痕，是小悦在他脖子处留下的清醒纪念。若把衬衣解开，便会发现，他宽阔的肩膀，胸膛，以及健美的小腹处分布着几道战斗留下的伤疤，那是他从一个下士一路爬上将军之位，血与汗水的见证。 连阿加斯自己也说不清，该死的碧蓝色天眷之眸会给了他，而不是早已被母亲亲手掐死的弟弟。无数少女为之发狂的深邃，刚毅眼神，令米拉贝利，甚至西优洁兰这不分轩轾的校花同时爱上了自己，也许只要是女生，被自己凝望的时候都会脸红心跳吧，他又自恋地想着。 但神赐之眸也好，英俊的脸庞也好，刚毅的军人气质也好，新月上将的军衔也好，都在他的诅咒，他的克星面前败下阵来。 不管再自恋，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他！他只想粗鲁地一把抓过那只眼神闪烁，在他面前时而放肆，时而睿智的小黑猫，恨不得把他紧紧抱进怀里，再也不放手，看着他，直至看得他没有招架之力，屈服在他那粗暴的温柔中，屈服在他粗暴的爱，粗暴的情欲里。 他想着小悦的脸，与胸口那道红痕，身上热了起来，忍不住把手伸进军裤中，随即又觉得不舒服，于是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 呼吸变得粗重，他反复摩擦着分身，手中抓住靠垫，抓得那么狠，手指似乎要嵌了进去。 黑猫的断臂，无力垂在身侧，手中仍死死抱着金乌剑的一幕，恍惚就在昨天发生，情欲不知不觉退去，他想呜咽，为什么连自亵的念头都无法兴起。又缓慢转身坐起，呆呆地失了一会神，他把皮带束好，叹了口气，穿上风衣，挂钟敲响七点，他往门外走去。 在将军府后门口站了一会，阿加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敲门，转身正打算走上马车，把手中的早餐扔掉时，他听到后院隐隐传来吵杂声。 夜雨御剑从后院飞出，在街道上一个盘旋，发现了呆立的阿加斯与他的马车，忙落下地。两人愕然相望。 “他没去你那里？”青衣剑圣似有急事，说完这句，便扔下将军，径自朝皇宫飞去。 星海传送阵外沿处，阿加斯欲哭无泪地望着面前三人。 “还好我抢先一步，不然真让你们给跑了”他无奈地皱起眉头。“你，帽子戴歪了”他帮小悦把魔法师的尖帽扶正。 “还有你，外衣穿反了” 班尼一肚子火地脱下风衣翻了过来。 “还有绯红……你越活越回去了……”阿加斯苦笑着迎上铁青着脸的新月将军老大，后者站在两个少年身前，很有用暴力把他放倒的打算。 “我我我……我们去找过你，但，管家说，说你今天七点就出门了……”小悦畏缩地又往绯红身后躲了躲“也没在军部，就遇到班尼……” 一小时后，圣焰皇宫。 “我我我……我这皇帝当得太憋屈了啊”飞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嚎着“怎么一走就走了四个！” “我的将军们啊……小悦啊……到底都在想什么！连个计划都没有就要跑到冷夜去捞人！！”嚎到最后，年轻的红发君王已经渐有歇斯底里之势。 第116章 易容 冷夜的跨境传送阵全面关闭，只有通向羽蝶城的星海仍然维持开启，唯一不同的是，被暗夜行者改为单向传输，即：只能进不能出。 当然她不会蠢得派一大堆侍卫守株待兔，等逃脱的九音自己送上门来，事实上只要远远朝星海望去，严密的守卫分布只会引起狡猾如母狐狸般的前任女王警觉，蔓丽尼尔把刺客均匀派驻于每一个传送阵的周边民舍，十二小时一班，轮流监视。隐藏于暗处的刺客们负责监视她的去向，并马上向皇城传输消息。 一百六十名高阶刺客，全部手持机关弩，这样都能被母狐狸逃出城去。想到自己的失败，她不禁太阳穴发涨。 幸好她还是及时控制了帝都的局势，并凭借高超的易容术坐上了九音的位置，还顺手捅了愚蠢的韩德亲王一刀。 天真的亲王呐，蔓丽尼尔不禁暗自发笑，你以为皇权是可以随便谮越的么。 即使是掌控了全国中枢的自己，都得暂时伪装成那只母狐狸的外貌，老老实实在王位上坐着。不过话说回来，九音的外貌还是没得挑的，她又照了照镜子，满意地朝前殿走去。 绯红四人被传送到尼兰，连喝水的休息时间都不安排，马上冲进骑士协会，金币砸下，挑了三匹勉强看得过去的战马，顶着朝露十万火急地出了城，朝冷夜境内赶去。小悦半睡半醒地伏于纵马奔驰的阿加斯背上，上下颠簸着。 “到了？”腰酸背痛的亲王终于下得马背，胯下隐隐作痛，阿加斯早在出行之前就想到，平日不骑马的文官，大腿内侧会被坚硬的马鞍磨出血泡。 即使他脱下风衣在鞍上厚厚地垫了两层，仍然没走几步，小魔法师便鬼哭狼嚎起来。 “这样不行，绯红哥”小悦终于从没睡醒的状态下挣扎出来“我们得先定个计划讨论一下，鬼知道她现在去哪了” 关心则乱，绯红之前也是昏了头脑，只想着一心往冷夜赶，这时听到他的抗议，稍稍定下心神。 四人在曼德斯的矿工旅店处要了一张最角落里的桌子。 抽了抽鼻，班尼皱起眉头打量身边穿得大红大绿，四处招揽顾客的妓女们。“不能换个地方嘛”她对矿区的现象非常厌恶。 “你懂个屁，这叫最危险的地方……” “好了好了”绯红不耐烦地制止他俩到哪都要抬杠的激情与热情，“我们来猜一下，她可能会去哪里” “要不，分组搜索？”阿加斯不确定地询问绯红的意见。 修罗将军抿起他厚厚的嘴唇，发了半响呆。 “让她来找我们”小悦出人意料地再次提出自己的意见。 “开什么玩笑，你要在城里大喊，‘贼贼我们来拯救你了’之类的台词嘛”班尼不满意地咕哝着，侧身躲过背后伸来的一只滚圆的手臂，身穿男装的她显然在妓女们的眼中，要比另外三人奶油得多。 “这样”小悦看了班尼半响，“来来” “我的妈啊——”即使老妈已在法利亚挂了，班尼仍然哭丧着脸。 “不用很像，有个四五分就可以了”绯红和阿加斯不禁为小悦的计策拍案叫绝。心想带他出来实在是带对了！ 半小时后他们四人……开了一间房，奥亲爱的，思想请不要这么邪恶。在曼德斯的平民街上，买回大包小包的劣质化妆品，阿加斯往房内的桌上一扔。小悦动手调了起来。 “你们简直就是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班尼简直就要哭了。 “嘘，我们又没有咪咪，身高也不行，不然你让我戴个木瓜出门嘛” 刺鼻的香水与脂粉味充满整个房间，绯红像欣赏工艺品一样看着班尼。 “怎么，很像么”公主心虚地问道，被长官用充满欲火的眼神盯着，不禁令她脑部充血。 “好了我们出去，你换衣服”绯红自知失态，拉上阿加斯与小悦，转身出房，顺手带上了门。 幸好九音不是什么爆乳大妖姬，否则若加上胸垫，无论是从生理还是从心理来说，都是班尼公主殿下莫大的屈辱。 门口三人见到身着女武士服的伪·九音娘娘出现的那一刻，都不禁拍大腿赞叹。 “你怎么什么都会”绯红又转身看看班尼的背后，连脖颈处的皮肤都做了处理，显得白皙光滑。后者不自在地缩了缩，即使如此，冷夜的东方装束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暴露了。 “接下来要到羽蝶城去？”阿加斯用手肘捅了捅绯红。 修罗将军点头“现在只能朝帝都方向传送，需要经过六个城，才能抵达羽蝶。” 伪·九音的出现，必然会引起羽蝶城的关注，若女王本人收不到风声，用以引开帝都新政权的注意力，让恋人平安逃亡，也不失为一着上计，想到这点，绯红不由得更加佩服起小悦来。 当然，若九音听到传闻，女王陛下在某某城出现，身边还跟随着蓝发剑士等等，必定将赶来与他们会合。 只是正版九音，此时已没有探听消息的力气，她在政变日当天凌晨，被舍身护主的洛清侍卫长推到帝都军营外的密林中。 洛清双手，双脚筋络均被纷纷挑断，一团烂泥般躺在树林入口处，勉强提起全身的最后一口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即使明知叛军会跨过她的尸体，追入树林，但仍凝聚起一点深渊处闪现的希望，只是，那希望不管是否出现，自己永远也看不到了。 侍卫长依然睁着凤眼，失去了意识。九音泪水满面，顾不得擦拭，奔跑在树林中。 七横八竖的树枝挂烂了她王袍下的贴身武士紧装，划得她雪白的肌肤伤痕累累，然而只要还能动，她毫不怀疑自己就会这么继续跑下去，跑到全身脱力而死。 “小妹妹”满头棕色卷发的女人，看上去只比她大不了几岁，开口便毫不客气地以姐姐自居。“我对你的来历和意图不感兴趣”从她艳红的双唇中机关枪般地说出这些话。 “过了河，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懂？” 九音奄奄一息趴在狂战士的背上，直到她昏迷过去，都想不明白，这两人是如何躲过如黄蜂一般的刺客与杀手，从泥泞中把自己拉出来的。 或许对于露琪来说，只是测试一下符隶效果，救一只母狗和救一只……救一位女王实在没有多大区别。 唯一麻烦的是，女王还会昏倒，要魔剑士的御用搬运机一路背着走而已。 她贴在我背上的胸脯没有俺家露琪的大，这是库勒斯对冷夜女王的唯一印象。 班尼披着一件土黄色斗篷，修长的白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踏上星海，背后，身高参差不齐的三人随即跟上，湛蓝光辉闪过，消失在传送阵中。几乎在他们出现于曼德斯街道的第一时刻，魔法影象便传回了羽蝶城，蔓丽尼尔端详着水镜中的一幕，当她看到小组末尾，头篷遮挡着的厚厚嘴唇时，马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绯红，九音，另两人是谁？”她皱起眉头。 随即她脸上浮现一丝意料之中的欣喜，不管另两人是谁，绯红果然中伏了。一石二鸟之计，即将奏效。 “派刺客”她冷冷吩咐身后的秘书。 “阁下……陛下，”副手说道。 蔓丽尼尔眉毛一挑，“我知道杀不死他们” “杀不死也得杀，只有这样，绯红才会入套”她出了口长气，“只要把他们诓到帝都来，一切就好办了” 她惊讶地觉得，自己不仅外貌，连动作与语言习惯，都越来越像九音了。 毕竟自己一生都在她的光芒中躲躲闪闪地过生活，仇恨的同时，也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夜，在城内走了整整一天的四人疲劳不堪，阿加斯要了两间客房，各自摇摇倒下。班尼终于得以卸妆，三两下把面上脂粉一抹，便趴在床上不动了。绯红则静静伏在桌前，就那样入睡。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小悦光着脚跳下床，狠狠操起枕头，往扣动机弩的阿加斯将军头上扫去，连日疲惫已让他的神经绷到了极点，连“咻”一声弩箭发射的响声都能令他惊醒。 阿加斯在一枕之威下脑袋磕上窗台，旅店外的刺客们在黑暗中纷纷自发退去。 “好好好……我小声点”魔弹将军苦笑着。鹰隼般锐利的双目继续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枝。 隔壁房内传来三声叩墙，亲王再次被绯红换防的信号吵醒，狠狠地一脚“咚”往墙壁上踹去，另一面的修罗将军似乎吓了一跳。 阿加斯与绯红连年在外驻军，对于睡眠却不如何看重，但守夜轮班也稍微能让他休息一阵。 睡睡醒醒，被没完没了的监视与暗杀者骚扰得痛苦不堪时，天，终于亮了。 “你演戏也得敬业点……”阿加斯压低了声音，磁性的嗓音让桌子另一端，正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蛋糕的班尼几乎错觉，以为他是在对自己示爱。 “老娘才不……”她旋即迎上绯红凌厉的眼神，又把后半句和蛋糕一起咽了下去。 蔓丽尼尔配合他们到了极点，当然，这也是在以为九音是真货的情况下。 待得他们借星海来到第五个城时，赫然发现，城内到处张贴着九音与绯红的画像。 “糟了” “太好了” 同时的，从班尼与绯红口中说出一句话。 “缉拿冒充女王行骗者，提供消息悬赏三千枚金币”小悦摇摇头“你老婆就值这么点儿，我花钱给你买个贝” 绯红尴尬地转了个身，装作没听到他说的，帝都既然发下缉捕令，一切就好办了。至少九音知道自己一行人在吸引注意力，以协助她逃离。 然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被微笑和梅林打成残废的命运女神，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此时在拐角的另一面，露琪歪着头，仔细端详墙上的画像。 “这年头连女王都有人冒充，cosplay也不是这么玩法，真是个脑残帝国” 九音身体已经稍稍恢复，见到画像的一刻，她马上便明白到，爱郎来了。朝思慕想的绯红，此时正置身于比她更凶险的境地，掩护她逃出冷夜。 两拨人马就在同一个建筑物的相反方向，各自转头错开。 被露琪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姐，谢谢你救了我，我想”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救你，只是测试一下我的法宝而已”露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走吧，不用在意” 九音咬着下唇，朝她与库勒斯鞠了一躬，转身飞快地消失在拐角处。 “看什么看，要娶小老婆？！”暴力女剑师在傻大个脑后一拍，拖着他去找旅店住下。 第117章 狸猫换太子 绯红凝望着床边的女子，灯光映入他眼帘，多日缺乏睡眠的他恍惚把班尼当成自己的爱人，忍不住轻声说着话。 “要好好的，我们不是约定了吗” “蝶儿，实在难过，就到圣焰来吧” “每天我都念着你，想着你，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 “不知道你安全了没有” “明天，我会到你家去看看……” “尼兰城的水池，结冰还没化，” 班尼翻了个身，绯红惊觉自己太疲劳了，摇摇头，把幻觉驱赶出脑海去，把门带上，公主这才侧过身来，枕头上湿了一大滩。 阿加斯与绯红在旅店二楼的走廊处席地而坐，长腿伸出，厚厚的军官长靴抵在狭窄的走廊对墙上，魔弹将军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不由得为同病相怜的班尼悲叹起来。 绯红注意到他的悲叹，轻呼一口气，房内隐隐传出小悦的鼾声，把两人的愁思瞬间冲到九霄云外。 阿加斯苦笑着摇头，掐灭烟头，转身回房。绯红仍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然而下一刻，两个同时脸色大变。 绯红房内传来一声似是被人捂着嘴而发出的闷哼。 班尼原本躺着的床上，空空如也，面街的一侧窗户大开着，窗帘仍在风中起伏。二人当即轮流一手撑着窗台，朝外翻出。 漆黑的街道上，依稀可见夜色在长街尽头不为人察觉地扭曲了一下。 绯红被夜风一激，顿时清醒无比，朝阿加斯打了个手势，自己拔出背上大剑，一路狂奔。 阿加斯如一只黑暗中的魔豹，几个起伏，翻身上了屋顶，在高低错落的房舍间纵跃不休，紧紧跟着绯红的脚步。 刺客是魔法师的克星，然而再厉害的刺客，也逃不脱弓箭手锐利的双目。大陆的职业互克微妙，艺术地形成一个圈，在这职业的压制下，阿加斯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逃向城中央星海传送阵的三名黑衣人，其中一个还扛着昏迷的班尼。 弩箭声响，刺客肉体与地面接触的闷声令双方都有所警觉，绯红找到目标，悄无声息潜去，奔得几步，就地一打滚，反手大剑贴着地面扫出。斗气剑风迅捷无比朝百米开外的黑衣人脚旁掠去。 又是两声弓弦扣动，阿加斯不知射中了什么，平地陡然一阵血雾爆开，炸裂声惊醒了全城。见对方已惊动，魔弹将军双指伸到唇边，打了个呼哨。 快点来……他暗自祈祷着小悦能醒。 该死，绯红心想。 四周埋伏的帮手瞬间全数现型，再无顾忌的修罗将军咆哮声中，双目变得赤红，狠狠挥剑砸下，大地崩裂剑出，四周砖石飞射。继而金黄斗气燃烧中，最先扑上的刺客脖颈鲜血飞溅，头颅旋转着飞上半空。 黑暗里漫天箭雨朝他盖下，绯红舞动手中大剑，吃力地连连后退，星海光芒亮起。 流星夹带地狱火轰然坠落，冲击波扩散，星海爆为片片蓝莹。 “糟了！”绯红想起班尼还在昏迷中，不禁顶着爆炸飞出的碎石冲上前去。 屋舍纷纷倒塌，碎石纷飞打在他脸上，一阵生痛。待看清星海背后昏迷的女人时，他才松了口气，收剑回背，把她抱起，转身与赶来的阿加斯和小悦会合。 城外的一处河边，流水汩汩，绯红把她放下草地。 “你……下回不能这样”阿加斯看到差点被陨石砸死的班尼。 “不这样能怎样”亲王殿下被吵醒的下床气还没散尽，气鼓鼓地质问绯红“你从房间里跑出来做什么！” 他把再生之泉小心地给班尼灌进嘴里，又捏了捏她的腮，直到吞下去，绯红才松了口气。刚才又有那么一瞬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爱人。 班尼醒了，先是看清抱着自己的修罗将军，继而喃喃说着什么，肋部传来的剧痛令她五官扭曲了一下，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泪水，伸出洁白的手，她轻轻抚摸着绯红的脸。 手指划过他的厚唇时，阿加斯识趣地一拉小悦，两人找个地方躲开，以避免他们尴尬。 在另一棵树下坐定，将军脱下外套，正盖上小悦的光脚之时，骤然听见不远处绯红的惊呼声。 “吓死人……”小悦惊慌地跑到近前时，才发现互相拥抱着的班尼和绯红安然无恙。 然而，绯红似是失去理智般的浑身发抖，死也不肯放开怀里的副官。 “小悦……”勉力挣扎着从修罗将军粗壮手臂内吐得一口气的女人，令亲王与阿加斯立马呆在当场。 那不是班尼的声音！那是…… “九音姐姐！”小悦已经完全搞不清楚形势“你，你，” “小悦……快救救我，这头牛快要把我勒死了辣！”冷夜女王与圣焰将军的重逢，便以这样一句雷到顶点的话开场。 天色微微发亮，露琪愤怒无比地随手砍开树林里的藤条，“这到底是什么烂帝国，我就去他奶奶的了，只能进不能出” 库勒斯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老婆”狂战士转向另一方向“我怎么好象听到有人在叫小悦” “怎么可能”魔剑士踢了他一脚“快走了，小悦怎么会在这里，多半正在圣焰皇宫里睡懒觉，肯定是你太想他了” “也是”库勒斯与露琪一年前打听到亲王回归圣焰的消息，都是安心不少。 春风河下游岸边，水流已变得湍急，绯红又哭又笑，像个弱智般喘息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被抓走的是班尼……”阿加斯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事实上这比他所预测的情况发展更糟糕，四人还是得到羽蝶城去。 久别之后，九音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穿着睡衣的小魔法师，毕竟当年印象实在太深刻，待得阿加斯把三人正在做的事情解释清楚后，她又蹙起眉头。 “我们得回去买马”九音想起自己正打算潜入传送阵时，天降流星的一刻，“星海已经被毁了，没有十天半月修不好” “一定能把班尼小姐救出来的”她又温言安慰小悦。 复杂的形势不容乐观，九音能坐上女王的位置，绝对不会是空有血裔的绣花枕头。在遭到狙杀，政权颠覆之时，她便明白到，这一切蓄谋已久。 然而令她最为揪心的，不是侍卫长之死，也不是自己的亲叔叔背叛，而是那一位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的老师，兰尼非亚。圣灵导师全力支持正统一皇权，让她在多年前的另一次政变中排除万难，坐上了王位，即使她并不想当这劳什子的女王。 从个人角度来分析，她绝不相信兰尼非亚会背叛自己，反而暗自期望，亦师亦母的圣灵导师是真的背叛了，只有这一可能，她才相信兰尼非亚现在是安全的。也许一个帝国的政权，还不如自己从小依靠着的老师的人身安全来得重要。 她没有把纸条一事告诉绯红，虽然她心知有面前三人帮她分析，定能抓出疑点。 但是她只是简单地不想。 “政变一事需得从长计议，我认为应该听取贵国飞影帝君的意见后，再作打算。目前最重要的是救出班尼小姐。”九音的表态，令阿加斯稍稍轻松一点。 言下之意，救出班尼后，她便会跟着他们回国，嫁人也好，借兵勤王也好，她忽然疲惫得无以复加。也许冷夜换一个新王，会好得多。 本想让绯红与九音先一步回枫叶城去的阿加斯，见到此景又忍住了要说的话。当即绯红赶回城内，购买马匹。四人沿春风河赶向羽蝶城。 班尼的存在，她早有耳闻，女王比副官更重要，这种理论对于她来说是完全不成立的。天性善良的她或许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帝君，至少在清剿叛乱民众时，飞影就比她心狠手辣得多。女人的芳华能保留多久，她难过地想，自己真的应该放下这捆绑了三十余年的枷锁了。 多里克城到羽蝶帝都的脚程即使马不停蹄，也得耗费两日时间。 九音虽然长年修炼东方武术，在政变当日的逃亡生涯也令她微有不支。四人在路上寻得一处废弃的庄园，就地过夜。 他们凝望着庄园门口的石碑，心中均是千头万绪。 博莱曼庄园·大陆历二六三年冷夜王赐封·赤蝶荣光与尔等同在。 碑文下却横七竖八地贴上几条封条，是清剿叛乱余党的王令。“灭族无赦”四个红漆大字刷于封条上。 近十二年前的政变，留下的火烧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九音·赤蝶登基后，颁布的灭门令中，博莱曼家族是第一批。推开栅栏，花榴木大门已经腐朽不堪，轰然倒下，庄园的昔日豪宅中，老鼠四窜，乌鸦群被不速之客惊起，拍动着翅膀飞离。 “这是克里的家”小悦掏出血色横笛，黄泉之歌中，庄园内四处飞起白点。 被怨念，不甘拘禁了长达十二年的博莱曼家族亡灵，终于得到超度。 九音叹了口气，四人便围坐在火堆前，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绯红活了三十多年，有了爱人在身边，却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浑不觉沉闷的气氛，话语也轻松得多。看到这一幕，阿加斯不禁在心中为班尼叫屈不止。 小悦即使仍沉浸在克里家中那十余年前的悲伤里，却当着九音的面，不便说太多，转念一想，厅内不请自来的四客，无不是手中沾了几万条性命的人，也就释然。 同时的羽蝶城内，蔓丽尼尔只是在监狱的栏杆外看了抓回来的九音一眼，简直就气炸了肺。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她气得发抖，手指班尼“你们还玩这手” 班尼则破口大骂“你等吧，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永远都别想等到” “长官早和九音远走高飞，不会再回来了”她又奋力挣扎站起，倚着冰冷的墙壁“别指望了你这个怨妇！” 骂到最后一句，语气中已夹着一丝哭腔。 “想死么！”蔓丽尼尔冷笑道“没那么便宜，你等着瞧” 转身离去，高跟鞋在监狱石地上发出清晰响声，她已有计划，既然是个假货，说不得要赌一把。 “把她绑在流花广场上！”她恶狠狠地说“绑到绯红进城了，我再当着他们的面烧死她！” 第118章 雄狮绯红·猎豹阿加斯 绑在火刑柱上的若是小悦，也许整个羽蝶城，不，整个冷夜帝国都会在某位大神的愤怒下化为灰烬。然而班尼无力地以她空洞的眼神望向城门处，心中暗自祈祷，不要来，你们不要来。 她在这一刻，是真心的希望自己被烧死。 衣服被撕得近乎全裸，她想起法利亚的皇宫后花园，想起星耀剑士带着她们翱翔长空，想起布鲁莫斯城，踏上圣焰国土后，阿加斯做的第一件事，买给她的那块饼。 她敢打赌，那是她一生中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想起外冷内热，曾经亲手为她包扎伤口的绯红，她不禁怀念他粗糙的大手，又想起军部大楼沙发上的那只绯红布偶，她随即嘲笑自己想法的不切实际。 “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临死之际，她完全不为自己愧疚，法利亚的灭亡离她太远了，还是放心地想想爱人，来得更轻松。她解脱了。 当浇上火油的干柴被点燃时，加热后的空气，扭曲着眼前的一幕，刑场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晃动着，远处的景象都变得如梦般的不真实。 她仿佛听到长河彼岸，父王的叮嘱，却又有什么人的声音苍蝇般的钻了进来。 “神说，那时间之轮，必将在我面前停止” 接着是震撼了整座冷夜帝都的一声咆哮，连天空中的乌云都被雄狮的愤怒震得惊恐不安，斗篷飞上天空，继而被金黄色的斗气撕成碎片。 碎裂的布片，却在静止的时间长河中凝固于半空！刑架下的火焰，突地停止！ 她依稀看到，一头湖水蓝的短发，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绯红。 凛冽金光犹如战神降世，他倒提巨剑，奔上火刑台，狮王之怒，一怒而动全城。 他的白银盔甲，金红大剑，就如自己梦中的王子，踏着金色斗气凝聚的云霞，一剑之威，连着把近百名守卫砍得骨裂肉断，在数万人的目光中，冲到她的身边。血路，他所踏足的，是实实在在的一条血路。 又是一剑，火刑柱断成两截，绳断，浑身伤痕与血迹的班尼落下，他伸手抱住她。 万民之前，绯红傲然而立，怒气散入空气，如万均神威压向四周，他冷冷看着高台上坐着的另外一个九音。 第三剑出。 蔓丽尼尔终于知道自己的愚蠢，激怒了雄狮的后果。 被大预言术束缚在帝座上的她，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训，就这么破开了侍卫的人墙，破开了石柱，破开了大理石雕刻的栏杆，视一切为无物，呼啸着迎面而来。 她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闭上，只得眼睁睁看着绯红的愤怒，迎接自己的死亡。 最后一刻，空间扭曲，另一把剑由皇宫内飞来，破开了大预言术的结界。 与绯红剑气互击，一声响彻天地的爆炸，冲击波把活人，死人，推得四散飞去。皇宫前的楼台承受不住两大剑圣的力拼，化为废墟。天空中的斗篷碎屑，失去规则约束，这才花为漫天飞蝶，缓缓飘落。 “你疯了吗！快走！”阿加斯愤怒地朝他大吼。 绯红朝皇宫方向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大预言术一破，禁卫军，都骑军轰然涌上，三人逃进一条小巷。等候已久的九音松了口气，打开秘道入口，无声从地底离去。 再见到日光时，五人已站在帝都西门的下水道出口。 “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吗”阿加斯恶狠狠地说，转身看了一眼屋前又一队经过的侍卫，“你会把我们拉进地狱” 他恨不得一枪把绯红的头狙爆，完全不按计划来的蠢货。 现在最大的难题已经转为如何出城。 城门处的守卫已经可以用“群”来衡量，光是明面上的士兵就多达数百人。密密麻麻地围了数个圈，如临大敌般地守在紧闭的铁门前。 “你不是很彪捍的吗。”阿加斯压低了声音“一剑去把他们挑了，顺便把门砍开” 气极的魔弹将军，为魔法师擦去嘴角流下的血，后者剧烈喘息着；双手已战得脱力的修罗将军，背着昏迷的班尼，九音站在他们中间，五人远望守卫严密的城门。 “那个人是……”九音愕然望着一队人马奔驰到城门处询问，“刺客”“叛贼”声音远远传来，马上一人赫然却是她的模样。城守大呼万岁，马匹掉头又向北走去。“冒牌货”绯红简短地回答了她。 马上的蔓丽尼尔兀自惊魂未定，那一剑，与情报有着太大的出入，绯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她却不得不骑上马四处巡视，以破除城内刺客谋杀女王的谣言。 正在蔓丽尼尔头晕目眩之际，迅速到了极点的猎豹从她视角盲点冲出，所经之处，只剩一道虚影，随着护卫们的大声呼喝，潜于暗处的刺客们扣动机弩。 阿加斯于箭石暴雨中灵巧地一扭身，错过几把险些把他钉在地上的匕首与长刀，反手抓住马缰狠命一扯，全身抱成一团。深吸一口气。 身上受了五处伤，三处箭伤，一处匕首，一处刀伤，缩小了暴露在外的身型，以减少可能受伤的面积，他又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借力一拉，翻身上马，妙到毫厘的估测一击而竞全功，手掌亮出短刀，架在蔓丽尼尔的脖子上。 鲜血从他腹部，小腿处源源不绝地往外渗着，他压低了声音“我不管你是谁，让他们开城门”随即手中短刀紧了一紧。 他的同伴们从暗处走出，紧跟在马后。九音拉下头上斗笠，遮住自己面容。班尼换到小悦的背上，亲王吃力地踉跄着，绯红紧握手中大剑。蔓丽尼尔微微发抖，听到这充满挑逗感觉的磁性声音，她已不复怀疑。 城门大开，“九音女王”便在神秘男子的挟持下，慢慢走出城门。“让他们关城门”阿加斯又吩咐道。胯下的白马已是满背鲜血，魔弹将军一阵眩晕，他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钢铁大门缓缓合上，直到城外的树林中，他才放开胁持的伪·九音，一头栽下马来。 蔓丽尼尔手腕一翻，亮出妖异短匕，纵身往后一个打滚。 “蔓丽尼尔！”九音终于认出了兵器的主人，愤怒的女王双手一挥，精钢武斗爪出，裂风之声朝她袭去。 骤然而来的疾风之爪令蔓丽尼尔乱了分寸，她在九音的积威下提不起半点战意，几个后退欲摆脱这烂泥般的战局。 峥然金属互击声下，九音借力反身上了树梢，两手一挥，铁爪化为钢针，从四面八方朝她身上要穴飞去。 连着一串叮叮声，蔓丽尼尔在一瞬间皮肤浮现诡异的纹身，速度猛提几倍，堪堪穿梭在银色光芒之中。手中匕首舞出滴水不漏的光幕，击落如网般扑来的钢针。 然而九音的后着不容她有半分喘息时间，一声清啸，东方柔劲拳威能到处，飘扬的树叶又被神秘的气道按回地面。闪开针爪，蔓丽尼尔瞳孔陡然缩成一线，在半空中以一个绝不可能的肢势旋身一扭。那一扭，令她柔若无骨的腰肢仿佛折断了般，避过九音的柔劲拳气。 拳头打在她背后的树上，九音立刻以拳变掌，按住树干，双腿在空中一百八十度的回旋，一脚蹬得蔓丽尼尔撞断无数树枝，直往后飞去。 站定调息，女王的衣袂微微摆动。被柔劲拳击中的大树砰然爆开，碎成无数木屑。 “九音·赤蝶” 蔓丽尼尔冷笑一声。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九音即使早已在树林准备好马匹，当初也不曾料到己方会有三人负伤的麻烦情况。 不等她给阿加斯包扎，小悦早已抢上身前，再生之泉不用钱般地死命朝他嘴里灌去。另一边的班尼已经慢慢醒来，活动一下手脚，发现自己身上只剩几条烂布，忙从绯红怀中挣出，转头又望见呆呆出神的九音，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断裂，失声大哭起来。 阿加斯的血止住，苍白的脸抽搐几下，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艰难地尝试着抬起手，惊恐地发现，身体似乎不听自己使唤。 如坠入深渊的他顿觉浑身冰凉，瘫痪了？他连颈部都僵直着，只剩双眼还略能转动。 “黄昏之……十二乐章”小悦喃喃说出一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 被蔓丽尼尔划过的大腿处，一小片石化区域正在悄悄蔓延。 小悦念了几个咒文，把右手按上他的伤口，剧烈喘息着，与他四目交对。令将军稍微安下了心。 “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唯一神智仍清醒着的九音咬着下唇，强迫众人起身。 绯红也惊觉此时局势凶险无比，从随身空间袋中抽出披风，盖在班尼身上。 “我带阿加斯与小悦，你带班尼。马上走” 勉强把阿加斯扶上马，五人小组开始亡命奔逃。 九音深知蔓丽尼尔手下鹰犬的厉害，奔马下了春风河，便即掉头朝上游逆流而上，渐渐在弯口处水势变得湍急，背后隐有追杀声传来，阿加斯半死不活地伏于绯红背上。小声与背后的班尼商量了几句，她纵声喊道。 “小悦，亡灵天幕” 绯红头也不回，一勒马缰，骏马立定，被急流冲得连连后退，身后喊杀声已至，侧头听着树林中的“沙沙”声。潜伏于暗中的刺客追兵已成合围之势。 九音此时也在他对岸停住，翻身下马，一手抱下班尼，一手伸到脑后，抽出从不离身的世界树枯枝发簪，往河里一扔。 黑烟霎时把河岸遮了个严严实实，女王的小小发簪似乎搅浑了整个水面，她反手戳了一下马股，战马吃痛，嘶叫着沿春风河上游奔去。 绯红见状也学她放开战马，一手扛起阿加斯，吩咐小悦抱紧他。将军与女王，同时朝河里一扎，没入水中。 正在五人同时入水的一瞬，春风河平地掀起滔天巨浪，河水从虚无中升起，如巨人般咆哮着顺流冲去。不到一秒内，形成高达十米的浪墙，沿河道迅速朝下游推动着。骑兵惊慌地大喊，马匹受惊纷纷逃开，绯红与九音在河水中被冲得晕头转向。 黑幕消散，两匹战马尤自朝上游奔跑，五人却已被排山倒海的春风河巨流沿下游冲走。 在岩石上撞了好几下，九音已经辨不清方向，一手仍死死护着班尼的额头，惟恐她再次受伤。另一只手无目的地四处乱抓，期望能抓到河面上一根树枝或者一块突出的岩石。 又吃了好几口水，她终于抓到那只有力的，粗糙的，手指根部长着老茧的大手，心头大石落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19章 瘫痪了我养就好 河浪终于释放完了它惊天动地的威力，平息下来，绯红死死抓住九音的手。 水流却没有丝毫平缓的迹象，狼狈的绯红在水中一踉跄，脚步打滑，正想站起，却突然发现眼前一空。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景物会陡然变小，他们就头昏眼花地从瀑布上摔下。 “老娘就告诉你不要选这棵树……” “那棵树是榕树好吗，白痴，虫子多得要死” 晃悠晃悠，五人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中间努力平衡着身型不让自己摔下去。班尼保存五年的世界树之叶终于派上了用场。逃亡中的公主还不忘与亲王大声抬杠。阿加斯早已被折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祈求老天能给他片刻的安静。 九音头发散乱，就像刚从井里爬出来的某小姐，脸色白里透红，绯红温柔地为她梳理着头发。 阿加斯上半身在小悦怀里，长腿却直直伸出，挂在树枝上，这个姿势让他非常别扭，无奈却连张口抗议的力气都没有。 “阿加斯学长……”九音随手扎好头发，搭上他的脉搏，眼望小悦。 “没事”后者安了她和当事人的心，然而下一句又把他们雷进了深渊“瘫痪了我养他就好，不用你们掏钱” 班尼看着九音尴尬的表情，不禁大笑起来。 女王的一头乌黑长发，以及水灵的双眼，令她自觉形秽，事到如今，也渐渐死了心，想到在河中左突右撞，仍死死护住自己的纤细玉手，她不再说什么。 九音会心一笑，在兜里掏了半响。 “那是给我的！”班尼死命往小悦嘴巴里挖着，后者唔唔叫声中，艰难万分地一仰脖子，把女王给的糖吞了下去。 绯红查看良久，才不放心地举起巨剑，亮光反射三次，树上的九音，班尼合力把魔弹将军抱了下来，小悦跟在绯红身后，探头探脑走进山洞内。 夜悄悄降临，阿加斯无法行动，刺客成为黑暗中对他们具有最大威胁的职业，即使知道，多休息一刻，便多了一分危险，绯红仍无奈下树找地方休息。 “你这么搞很对不起那棵树”班尼又小声说着“白天坐它身上，晚上还砍它的树枝来烧” 可怜的树此时还得蹲在洞口，为他们做掩护。 听见几声猫头鹰叫，绯红忙三两下踩熄了刚升起来的火堆，示意众人禁声。 在洞口观察半响，他才走回位置，黑暗中，五人便这么默默坐着。 九音柔滑的小手往后缩了缩，修罗将军的手跟着伸过去，搂住了她的腰。 “你干嘛”班尼抗议道，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小悦把头埋在半躺着的阿加斯身上，呼哧呼哧地抽着，绯红才意识到自己抱错对象，幸好阿加斯终于哼了一声，解除了他的尴尬。 连九音都苦忍着笑，伸手过去摸摸绯红发烫的脸，想起学生年代的一幕幕，柔情顿生。 “水……”阿加斯干涩的声音说道。 小悦揉揉他的肩膀，“能动了？” 魔弹将军恢复过来，绯红松了口气。 看来蔓丽尼尔的黄昏之十二乐章也是半成品，他又试了下阿加斯额头的温度，才真正放下心。 “你俩可不可以少说几句”英俊的帝国军第一美男子，仍大半个身体僵硬着抗议道。 “我肚子饿也有错……”班尼无名火起。“咕咕”叫声此起彼伏，是她和亲王的肚子在打鼓。 黑暗里，柔软的唇略带着一点呼吸的腥气，贴上了阿加斯的嘴，把青草味的再生之泉度进他口中。 一触即分，阿加斯心头狂跳，手向后伸去，摸到小悦微热的脸，摸上他的眉毛，鼻子，颤抖着。随即被小悦的手抓住，放在嘴唇上，轻轻吻着。安静的山洞内，他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晨光透入，绯红伸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揉搓自己发红的双眼，阿加斯已经恢复行动力，逃亡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你们居然没有一个身上带盐的”小结巴手里翻转着几条鱼，“野外生存规则就是要带盐好吗” “生存你个鸟，吃撑了的老娘天天和你玩烧烤啊”班尼又开始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这怎么吃……”小悦不满意地说着。 “你就凑合点，说肚子饿的也是你……” “呵呵，要到城里吃吗，我可以请客”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令除了小悦以外的四人都警觉起身，兰尼非亚不知何时来到了逃亡小组的身前，曼德斯城外山谷的一处湖边。 “老师……” “兰尼非亚老师”小悦兀自看着面前的鱼，不耐烦地用树枝，往挡在面前的阿加斯腿上敲了敲，示意他让开点。 绯红盔甲内散发出阵阵杀气，凝神寻找着圣灵导师的破绽。 “我没打算把你们抓回去，只要让蝶儿跟我走”中年女人穿着一套极普通的农妇装束，八字眉，嘴角微微下拉，法令纹清晰可见，生就一副早夭相的她，奇迹般活了一百多岁，还迈入圣域，不得不说是大陆近百年来最罕见的女性武者。 “老师，为什么”九音双唇颤抖着，她所能猜测到的最坏结局，终于发生。 兰尼非亚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看着小悦。 “苏非大人吩咐你来的？” 小悦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沉思半响。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小悦扔掉吃了一半的鱼，长身而起，那副令多少人又爱又恨，黑猫般的疲懒模样挂在脸上，似乎面前站的不是圣灵导师，而是一只母猪。 “让我们逃一小时，时间到了之后，你来抓，抓到了，九音姐姐让你带走” 他懒洋洋地朝她笑着“抓不到，我们就回家哩” 即使是国之守护神，也为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呆在当场，几乎是在她点头的同时，小悦便伸手一拉阿加斯，飞速沿山岩跑去。 兰尼非亚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点一下头，在他出口的同时，她毫不思索地屈服在微笑的潜在威胁下，甚至忘记分析微笑派他来的可能性。直到他们离开，她才苦笑着坐下，拣起小黑猫吃了一半的鱼。 “往哪跑，你……”绯红连商量的时间都没有，便拽着九音一头扎进黑漆漆的矿坑里。 “你知道这里的洞通向哪里？”阿加斯一脚深一脚浅地跟上小悦的脚步。九音在队伍的最末端，尚且发着呆，好几次她便想转身回去，大声质问兰尼非亚。却被绯红钢铁般的大手死死箍住。 “对，以前和克里他们来过”想到川枫那一次万人景仰的神明附体，小悦摇摇头，把纠缠的情感甩出脑去。 事到如今，绯红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有班尼依旧还在与他抬杠。“你怎么不说一天！” “一天，你当她是弱智么！会放我们走才有鬼” 在曼德斯的钟乳洞中到处穿梭，走到最后，连阿加斯都辨不清方向，一头黑线。 “她来了”绯红心头突的一跳，搂住九音，后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剑气在地面上空盘旋，圣灵导师的威力甚至传到地底。 震动由远及近传来，班尼吓得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小魔法师“她来了，她来了——！” “闭嘴！班尼下尉！”带着官阶的一声呵斥令她安静下来。小悦蹲下，在黑暗的钟乳洞中掏着什么。“不能用”他转身提醒正要掏出照明水晶的阿加斯。 终于他从微弱闪动着光芒的水池里，淘出一小把星辰沙，在地面划着符文。 “不够”他皱起眉头，兰尼非亚的剑气已刺穿岩面，深入地底，短短几分钟内，确认了未成型的魔法阵波动，朝他们追来。 阿加斯当即卷起袖子，蹲下奋力帮他淘着，轰声雷动，矿洞内部纷纷坍塌。 魔法阵成型，小悦翻过空间袋一抖，七零八落的物件散了一地，拣出一块脏兮兮的牛皮物件，放在魔法阵中间。 “这是盖亚褪下来的死皮”他转头朝同伴们笑了笑，解释道。 “老娘才不管这是什么皮！”班尼抓狂地叫道“有什么办法快给我使出来！就要变土鳖了！” 洞顶在又一剑的劲气中凹陷下来，绯红大喝一声，双臂上举，托出落下的岩石，额头青筋爆涨。斗气照亮了洞穴。 魔法阵旋转中，模糊的身型出现。却是一个男人。 “小悦？”男人的声音颇有点意外。 “恩……我遇上一点麻烦” 终于找到斗气源的兰尼非亚最后一剑，朝他们呼啸着奔来，班尼惊恐地看着彻底毁灭的矿洞。 随着身穿棕黄色神袍的亚默一只脚跨出星辰沙画出的魔法阵，躁动不安的土元素顿时围聚，他只是简单地伸手按上洞壁，层层叠叠的岩石便自发聚拢，把他们包在厚实的岩球之中，下一秒，岩球被兰尼非亚的剑气一分为二。然而内里却空空如也。 “空心的”圣灵导师收剑，呆了半响。 漆黑地底，小悦手中亮起白光。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魔杖了”亚默回头朝他笑笑。 “大师兄给的，将就着用用”小悦耸耸肩。 “康坦斯丁的神器白龙，还是将就用……？”他笑了笑。 大地神殿神官，引领他们在地底来去穿梭，每次贴上岩壁，周围泥土便自动往后退去，走过的路上，岩石又自动合拢。 第120章 公爵千金的邀请函 亚默顺着地脉流向，传送到了曼德斯城的矿坑深处，继而在兰尼非亚的最后一剑前，以缩地术带走了九音女王。他没有在圣灵导师脚下露面，神殿过多干预世事。是非常不明智的。 来自上位神的约束，他必须遵守，所以只是简单地把小悦五人送到亚兰平原道，便径自离去。当然，这种约束向来不对我行我素的川枫起到什么效果。 成功脱逃后，回到枫叶城，亲王殿下以及两位将军，将军的副官都私下被叫到飞影的书房臭骂一顿。降点俸禄是少不了的。即使这样，阿加斯与绯红从来不对薪水有多大追求，班尼就更不用担心了，被扣的钱自然有冤大头替他补上。 至于亲王殿下的零花钱，别开玩笑了，人家上厕所都递钻石币的，我怀疑他活了二十二岁，连一钻石币等于多少金币都不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飞影罚俸禄也不全是为了惩罚他们的私自翘家，即使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全部回来了，还顺带着捎上个大麻烦。 罚俸禄还有一个特殊原因，那就是——国库快没钱了。 屏除苏敏那狮子大开口的实验经费，虽然这钱花得实在是物有所值，然而性价比基数实在高得太夸张，令飞影不得不一再压缩财政支出。 帝都皇宫·落花小筑。 霞光低下头，在小悦肩膀上亲昵地蹭着，又咬住亲王的衣领，朝内殿拖去。 “有客人来了？”小悦信步走进落花小筑，这里的主人是克里，沉睡中的贝利娜，以及他一直都反感的妓女蔓狄。 然而今天他见到令他更反感的客人，兰寇见到小悦，眉开眼笑地与他打着招呼。 “小悦，好久不见了” “布林小姐，你是不是该起身行个礼，然后称呼我为亲王殿下”小悦对她一点好感都欠奉，冷冷说道。 克里即使以长辈自居，也对小悦的冷漠挑不出半点错来，他是君，布林公爵是臣，即使不论并肩王的地位，亲王仍比公爵要高了一阶。 直到兰寇惶恐地跪了安，小悦才挥了挥手，打发她退下。 “她来干什么的”他迎上了克里的目光。 “别想歪”克里早知道会有这一幕“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见到有女人找我就看到鬼一样” “她是来相亲的”剑圣又回答他。 “和谁相亲？” “好象是你阿加哥。小悦？你去哪……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做什么的！小悦！” 正殿中，飞影正听着布林公爵的报告，兰寇小姐的父亲，带来了四四二年最坏的消息，也是圣焰有史以来最棘手的案件。布林老公爵此时已顾不得文臣们，墙倒众人推的可恶态度，以及自己父女的迷茫未来。 事实上这一突变更多是可谓咎由自取，可以说是由他的爱女一手造就的。 放开帝都权利，安心世袭他的公爵之前，布林是特劳诺尔最大的政敌，看到他如丧家之犬般滚回帝都来，老宰相幸灾乐祸地，正打算羞辱他一番，没想到分别这十余年，宿敌不仅没半点长进，还连带着惹出这么麻烦的事情来。 然而正在他酝酿长篇大论的攻讦腹稿时，脸色微微一变，耳中传来自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到那惫懒，拖泥带水的走路声音，暗道不妙，麻烦又要来了。 但今天麻烦并没有心情管这闲事，只是直直穿过议政厅，连招呼都不打，最后还是被飞影喊停了脚步。 待发现长桌一端坐着的是早已认识的布林公爵时，亲王令百官心惊胆战地皱了皱眉头，不发一言，走了回来，坐在飞影身边的空位上。 布林几乎是见到小悦的瞬间，就明白了年轻帝君给自己安排的救星，连忙起身行礼。 小悦比起五年前，十七岁在布鲁莫斯城外悍然以虚空之镰力拼剑圣费加之时，长大不少。眉眼中的稚气已渐渐转化为锐不可挡的少年锋芒，参夹着少年魔法师的睿智眼神，目光到处，竟是无人敢与其对视，纷纷都低下头去。此时任谁再嚣张，也不敢小觑那单薄身体下的暴戾性格。官员们一点不怀疑，若触了他的逆鳞，连公爵宰相都会被不留情地拖到殿前痛打一顿。 黑衣白围巾，像一只不耐烦的猫般窝在亲王位上，打量着布林公爵。一个照面，他便认出了这位和蔼可亲的老者，即使如此，仍因为兰寇一事，对他十分不耐。 “布鲁莫斯城位于花海平原最前线，我们必须把它夺回来，否则无论从战略上还是从农业上，对帝国都是不可弥补的硬伤”飞影征求式地看着小师弟。 他毫不思索地把飞影的打算说了出来“你如果想夺回布鲁莫斯，就只能派出不少于十万的军队强攻。军队十万，补给队二十万，还要派个将军。” “今年的财政预算，不允许我们发动这种规模的战役”涉及到出军，索非亚一点不客气地反驳着亲王。 “那跟我没关系”他又扫了布林公爵一眼“当然我想公爵阁下私房钱存了不少，养支军队还是没多大问题的。”说毕起身离去。 见到政敌在朝廷上被亲王掴了一耳光，不少大臣都窃笑起来。 公爵也是有苦不能言，况且他完全不知自己因何事触了小亲王的霉头，自从四十岁上老年得女，他的爱女如命就是圣焰出了名的，为了给兰寇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他甚至不惜辞去中书省文职，告老回封地做那逍遥公爵。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的溺爱，令兰寇做出了不少错事，天真的她以为一切出于爱情，都是可以理解的，为了爱，做什么都不能说是错，正是她的天真，把整个家族拉进了万劫不复的泥潭中。 紫茴街·军部大楼·顶层。 “什么相亲？”阿加斯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小亲王，后者手里抓着他的人型布偶，威胁地在他面前挥来挥去。 “兰寇又是谁？是布林公爵的千金？”他在脑海中吃力地翻出了一些片段，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茶会的请柬？”他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封信，随即被亲王无情地撕成碎片。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他苦笑着说，意味深长地端详小悦的神情。 即使在发火，仍充满了挑逗感觉，让人不禁想要激怒他，多看看令人捧腹的表情。 “不管怎样，不许去！”他又诅咒了兰寇几句，赫然是从痞子神官红叶处学来的一堆脏话。 “你吃醋了”将军忽然宽慰地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亲王的身前。 “没有” “你吃醋了！” “没有！！”小悦终于把布偶狠狠摔在他脸上，转身坐进沙发。 阿加斯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脸转过来，呼吸的气息近在咫尺，小悦耳根红透，皱了皱眉，不甘心地说道“不许你去，听到了么” 随即美男子将军的一个热情奔放的吻，回答了他所有的要求。 “你不是说要养我的么”他放开亲王，又忍不住在他唇上舔了一下，甜甜的巧克力香，已成为小悦的招牌味道。 小悦瞪了他一眼，指指桌上的便当和瓦罐汤。 阿加斯笑着打开便当盒，两人席地而坐，开始他们每日的午饭时光。 “绯红哥呢？” “在家里那个” “什么？”小悦愕然抬头，望向阿加斯，后者用流氓般的笑容回应他。 “赤蝶学妹住在他家里呢” “你就刻薄他俩吧，绯红哥碰一下她都会脸红，我才不信他会……他会……就这样……” “恩恩，他不会就这样，他至少得把灯先关了” “噗”（小悦喷汤的声音） 老实人在爱情面前，大多数时间都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份，当然，克里这种变态是例外的。阿加斯在除夕夜表白受挫后，开始尝试迂回曲折的方式，就如同学生时代对付尼兰星之学院的小男生，小女生般来调戏自己的猎物，出乎意料，这种轻松的调情方式，对于涉世未深的小悦，却收到了惊人的成效。 阿加斯在圣焰将军中，无疑是恋爱经验最为丰富，喔不，应该说是拐骗经验最为丰富的花丛老手，除去开始时面对自己暗恋许久的对象，方寸大乱的几个月中，判断与采取的战术一再失误，调整方法后，他终于定下心来。开始第二阶段的暧昧攻势。 不管是亲王之尊的小黑猫，还是普通的魔法学徒，恋爱关系中的小受，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一旦把他哄上了床，立刻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只要自己不放手，把他捆在身边绝对毫无问题。 终于想明白这点的阿加斯，在冷夜营救行动中打下良好基础后，回到枫叶城并不急着进一步发展，而是每日价若有若无地撩拨着盲目的小悦。从开始被吻一下都难堪地把他推开，再以拳脚相向，到现在被强吻完只是追加一下暴栗，或者干脆翻翻白眼，他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但正在他想进一步，炽热地，快乐地，豪放地追求他时，飞影发下来的军令，令他很有一炮把绯红的将军府轰成渣的冲动。 又一中午，阿加斯显然没有平时的轻松表情。 “我要出征了”他询问地面对小悦“要去布鲁诺斯” 后者懒懒地回答了他“哦” “什么？你要去攻那个被魔族占领了的城市？”小悦坐直身子“为什么不让绯红哥去” “他们……隔了这么多年，才见一次面，只有我去”阿加斯叹了口气。 “根本就是布林家自己捅出来的漏子，为什么要你去给她收拾”小悦气愤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骨龙骑士格兰，终于在布鲁诺斯城内占到了一席之地。从一个月前，他便蓄谋已久，要带领着自己的部下把熟悉的布鲁莫斯城，自己来到人间界的第一个落脚点收入囊中。 他最惧怕的费加居然在人类的内讧中挂了！这对黑骑士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在他计划外的是，没想到足足过了五年多，自己曾经“临幸”过的人类少女，居然还会愿意帮助他。 是的，临幸，因为现在格兰大人，不，你应该称他为“殿下”了，在占领了布鲁莫斯城后，伟大的华伦非特大魔神王，亲自下旨册封他为“黑龙王”，以表彰他兵不血刃便占领了人类联盟战略与粮草要地的功勋。 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通过兰寇的帮助，于布鲁莫斯外的山谷内，架设出一个小型的星海，并把城内的传出阵，魔力流向接到了自己的传入阵内，在兰寇的掩护下，这一切进行得天衣无缝。 作为交换的回报，他一手持巨型骨矛，架在兰寇粉颈上，把她与她的家人胁持出了布鲁莫斯城，直到确保他们可以安全逃脱后，密密麻麻的魔族，轰然涌进城内，占领了每个区域。在此之前，他再三答应兰寇，事情解决完毕，便马上送信给她，带着她远走高飞，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 目送亡命奔逃的布林一家，他甚至被自己的谎话感动了许久，快要流出眼泪来。 那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爱啊！他感慨完随即转身吩咐手下，把反抗的人类都杀了。 大屠杀直延续了两天，布鲁莫斯城民少了四万，尸体被抛弃在护城河边，春风河支流，带走人类的血水，又流过花海平原，把近万平方公顷的泥土染成了黑色。 与其他占领区相似，苟且存活的人类在魔族刺鞭的驱使下，开始劳作，为战略物资极度匮乏的魔族占领军作为后方生产，格兰也一举在魔族军中跃上高位。 布林一家，连魔族如何进城都说不清楚，公爵大人的心脏病，高血压，老眼昏花病很是时候的，在帝君面前发作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把城破民亡的责任完全归咎于狡猾的魔族，却不知道一切都是拜他昏了头的女儿所赐。 老公爵的外交能力扔下这许多年，仍然没有荒废，到了帝都，探清水深后，便果断地发出茶会邀请函，期望能为自己女儿，这最后的一点资本，招回来一个将军女婿，一是安心托付掌中珠，心头肉，二是借联姻的方式，来重新确立自己在帝都的地位。 只可惜赏脸的人不多，从军队里挖人，没有事先讨好亲王，明显就只有等着吃鳖的命。甚至不用一个个敲门通知，小悦只是在七楼的走廊朝着大厅下喊了一句“谁敢去公爵家的茶会，就等死吧！”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兰寇精心烘培的蛋糕，最后都进了克里的嘴。 虽然如此，克里的茶会也参加得绝不轻松，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一点内情，却仍然顽固地选择了相信兰寇。 整件事中，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只有当时把兰寇那狂热爱情看在眼中的亲王殿下，当然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决不能说，很明智地保持了缄默。否则一旦揭出内情，最受伤的不是亡国妖孽女子，而是脾气压抑，积聚到了顶点的克里，他仿佛已经能预见狮鹫骑士愤怒的爆发，与他的争吵。 曾经在公爵府内托养过一段时间，可以说布鲁诺斯城是充满了辛酸与快乐回忆的地方，克里无法置身事外，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飞影只得下了出征令。 喝过壮行酒，阿加斯作为主帅，克里担任副帅，率领十万圣焰军，在帝君的动员令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华伦非特手头的兵力已经不多，即使如此，他还是派给格兰五万混合兵种，以巩固魔族在三四二年的第一个人类占领区。 “贝利娜和……蔓狄”克里再次郑重嘱咐送行的小悦，他本想说兰寇，但是转念之间又改了口。“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小悦又摸了摸霞光的脑袋，不发一言，目送他们消失在城门外。飞影紧蹙着浓眉，国库虚空，这次出征，已经是帝国所能担负的极限了。 第121章 绞肉机 军部六层，都骑军办公室里，夜雨双手枕在背后，从面对窗口的旋转椅上转过身来。 “你不是要睡懒觉的么”他忍着笑打量面前的小师弟。“那是什么，给哥买的午饭？”他又看看小悦手里抱着的瓦罐。 “我忘记了……”后者把东西放在他办公室的茶几上，也不管夜雨，自己便打开盒盖，开始大吃起他的午餐。无花果炖排骨的汤香弥散在整个房间中，令都骑将军食指大动，那是阿加斯最喜欢的口味。 习惯真是一个杀死人的东西，阿加斯把这一式在他的恋爱生涯中运用到了颠峰，乃至他已率军出征，小悦还没反应过来，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出门买汤。 直走到军部大楼门口，他才想起阿加斯已经去了布鲁诺斯城，只得转个弯，上了六楼，与夜三一道吃午饭。 分开一段时间也好，阿加斯此时正在喀里特山谷中，临时军营内吃着难以下咽的咸牛肉罐头，和半生不熟的煮豆。分开后，他心想，朝夕相处的人一旦离开，小悦才能意识到彼此对对方的重要性。 不过小悦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却是苦了眉头，军队的伙食从前不觉得，现在却跟嚼木头般，要仰着脖子才能吞下去。坚持与士兵们一日三餐共食的将军，望了望四周吃得满意无比的中士们，暗自无奈，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与曾来过一次的克里简单商量后，他把军营驻地选在山谷内靠近布鲁诺斯的谷口处，与主城遥距四公里，一旦敌军出城来袭，进可攻，退可守，帝国第二军团以三万魔枪兵的机动灵活性著称，配合飞影给他安排的骑兵与步兵大队，四十台钢铁魔偶，围城绰绰有余。 唯一需要提防的，便是来自背后的突袭。 进驻布鲁诺斯成功后，格兰果断地拆除了小型星海传送阵，以防止帝国军反攻时，自己被捅上一刀。连半个守卫都没派，彻底放弃了喀里特山谷。 当然阿加斯不是单凭表相便判断军机的蠢货，克里骑上狮鹫，在山谷内巡视了两天，确认星海已经完全撤去，又派出分队驻守在两侧山头，以及在圣焰通向喀里特山脉的欧提迈斯平原道上，布下十余处哨点后，将军才开始研究攻城策略。 指挥棍在沙盘上画了一条线“我们的优势在于平原游击，而不是抢城消耗战”阿加斯抬头望向克里和监军大臣麦卡因。 “恩，所以要邀战”克里想起城门口，护城河里漂浮的死尸，以及昔日充满农林气息的大都市，现在却变得一派人间地狱氛围。 “需要几次徉败，把主力军队撤到山谷内决战” 监军皱起眉头“对方又不是傻子，再愚蠢的主帅，见到喀里特山谷的地形都不会追击” 他说得没错，谷口V字型的狭关在历史上，是兵家必守的天险，据山谷两侧，居高临下，无论滚石落木，还是魔法轰炸，只要大部队进入，瞬间便能作为绞肉机毁去对方大半兵力。 格兰也是再三试探，无法过谷，才不得不退回腹地改用星海传送。 “不”阿加斯的眉头随即舒展开去，“我认为对方的主帅，既然放弃了这里，就不应当会认识到地形在双方作战中所发挥的作用” 如果格兰读过几本兵书，就该知道，他没有顺势占领喀里特山谷，是一个极大的笑话。只要扼住山头，欧提迈斯平原道便如自家的地盘，魔军长驱直入再无阻碍。 议定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后，克里再次骑上狮鹫，飞向城内侦察。 剑圣担当侦察机动兵，不虞被空军击落，几个盘旋后，城门处发现了异常，派出大恶魔朝他飞来。 “愚蠢的绿毛鬼”克里嘲讽笑道“大军都开到家门口了，这才发现”随即一个拔高，冲进云端。 六只大恶魔尚且不知搦战的剑圣是何许人也，紧跟着也冲上天际，加快翅膀的扑打频率，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前面不远处的火红魔兽。 追追停停，克里仿佛是故意放慢速度在等他们似的，大恶魔们起了疑心，用魔族语言交头接耳了几秒，一只掉头朝城内飞回，另五只翅膀一振，再次提速，口中喷出五团酸雾。 狮鹫似是在酸雾中晕头转向，一头朝云层下坠落，追兵口中发出含糊的嘶叫，庆祝他们打落了菜鸟，也跟着克里朝下扎去。 它们见到克里掉进山谷，正在降低高度时，炮声连响，高地两侧的枪兵魔导炮齐发，一张特殊材料制成的网朝大恶魔们当头罩下。 战俘营里，听了书记官汇报的阿加斯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 监军麦卡因遇上他的眼神，噤若寒蝉，锐利的目光令他想起冰雪森林中，隐藏于暗处择人而噬的魔豹。 “您该知道如何保守这个秘密”他淡淡地说，随即转身回他的帅营中去。 “你居然猜得一丝不差”阿加斯抬头眺望帝都的方向“还好没有让克里参与审讯” 一份从魔族军口中拷问得到的消息材料传回帝都，飞影的书房中，军方的最高决策层至此才明白，四万布鲁莫斯城居民的性命，帝国的边陲重城，居然是莫名其妙地沦陷在一个女人手里。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飞影盯着面前吃着巧克力的亲王。 小悦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说了又有什么用”他随即把愤怒的绯红按回椅子上。“你最好还是先别公开这鬼东西”又指指桌上阿加斯发回的密报。 绯红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怒火中烧的修罗将军只想奔出殿去，抓住兰寇一把掐死。 回到夜雨的将军府，小悦展开阿加斯写的另一封信。 阿加斯半是情书，半是军报的信笺，却如同说笑话一般令他看得乐不可支。 克里每次引出几只空军部队中的大恶魔，堕天使，遥遥拉到己方阵营后，再集中力量一举剿灭，来来回回，居然消耗了四百余名魔族空军。 格兰终于按捺不住了，连敌人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的魔族黑龙王，骑上他的爱龙，悍然出战，率领三千余名魔骑兵与十余名黑暗巨人，誓要把可恶的贼匪一举剿灭。然而他理所当然地中了圈套。 本打算擒贼先擒王的阿加斯与克里布下天罗地网，奈何格兰冲得快，逃得更快，一见风声不对，先锋部队死了几个人，便远远观望不前。 直到冲进山谷的前锋一个也没回来，他终于感觉到不对了，一拍龙屁，正要转身离开之时，山谷内的圣焰军排山倒海般向他杀来。顿时吓掉了半条小命，没命地朝城内逃去。 一时间魔法炮弹漫天飞，克里骑着狮鹫咬住了骨龙的后尾，一番釜战后，骨龙再次被格兰抛弃，就像断尾的蜥蜴般逃得性命。 圣焰军队虚张声势，追到离城墙三里开外，在阿加斯的授意下摇旗呐喊，停步不前。 魔族军的士气被这一吓，衰到了谷底，当然格兰从来没有什么士气之类的概念，但他经此大险后，选择了最有效的乌龟战术，缩头不出。 第一战术阶段完美达成，再隐藏下去也没有必要，将军分出两万人扼守山谷甫道，自己率领剩余的八万人开始围城打消耗战。 没有抓住格兰令小悦心生遗憾，但早就见识过他的逃命功夫，意料中也该如此，连全盛状态下的费加御剑急追也无法留下他颈上人头，克里骑着还未完全长大的狮鹫霞光，让他逃脱倒也情有可原。 己方兵力一曝光，克里不再上天当靶子侦察了，每日便遥遥大声喝骂，搦战技巧无所不用其极，格兰脸皮早已磨练得如金刚石般坚厚，无论怎么骂，就是不出。兰寇，你爱的男人，便是这副德行，克里不禁黯然摇头。 日复一日，进入初秋时，阿加斯终于不耐烦地开始尝试攻城。布鲁诺斯是出了名的农业出产地域，城中贮存的粮食能过冬他绝不怀疑，但大军围城，切断了粮食运输线，古罗尼山脉中的魔族大本营却迟迟没有动向，按原计划他认为华伦非特应当派兵穿过花海草原，绕道欧提迈斯平原道，前来夹击自己才对。 若大魔神王真的派出支援，他与克里商量好的计划便是回头反将一军，在喀斯特山谷处围歼魔族后援部队，再次重创黑军士气后，才转头专心对付格兰。 但华伦非特就像舍弃了伟大的格兰骑士与他的部下般，完全没有半点出兵的意愿。镇守隆奇努斯山的积乐逊更是发来可靠的消息——魔族大军没有在花海草原外集结。 这就奇怪了，英俊的阿加斯将军拧起眉头，不解地分析情报。 他不知道，华伦非特并非不想管格兰，而是……他实在没有时间了。 有更重要的事情令大魔神王忙得焦头烂额，无瑕西顾。 在阿加斯的命令下，钢铁魔偶排于攻城前锋，虽然只有四十台，但刀枪不入的恐怖存在引起布鲁诺斯城守军的一阵惊慌。城门处宽只有十余米，五只魔偶排于护城河外，助跑，跳跃，上攀，动作整齐得连训练了十余年的特殊作战小组都为之汗颜。 重达两吨的魔偶同时攀上吊桥，竟是把锁链压得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落下！ 格兰已顾不得城外圣焰军，必须先把这些可怕的怪物赶下去，他做了令攻守双方同时愤怒的决定。 惶恐，惊慌的人类，被魔族像抓牲口般，大恶魔抓住人的肩膀，手臂，飞到吊桥上空，再狠狠抛下。 高度计算得刚刚好，既不会令他们摔死，又让肉盾们摔得头昏眼花，无力逃跑，一层叠一层，被扔在城门前筑起了人肉掩体！ 阿加斯深吸一口气，慈不掌兵，慈不掌兵，他反复提醒着自己，然而破城的钢铁魔偶，重达千斤的手臂每一次落下，骨肉折裂的响声，与无辜居民们临死前的哀嚎远远传来。 “枪兵就位——准备齐射！”阿加斯转身下令“预备——开炮！” 璀璨的魔法炮弹飞向城门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隐约传来格兰的张狂话语。 “太远了！超出射程”弹道实测后的副官大声报出齐射结果，这早已在阿加斯的预料之中。 “全军突进，射程估测！” 平原对城墙，还没进入射程内，便因地形的高度差距，把己方暴露在了魔族的法术范围中，一轮魔弹与能量元素，顿时放翻了最前排的圣焰军。阿加斯无奈只得再次停止突进。 断骨残肢四处喷溅，魔偶即使力气再大，破坏的程度依然赶不上轮番填补人肉障碍的运输空队。每一次砸门，都伴随着闷响，继而是落下护城河的死人。 “看到了吗！你们的将军还在攻城”格兰得意地大笑着“想活命，就祈祷吧，祈祷他玩腻了回去，十六万人！我还有十六万人！都送给你杀！” 挑衅的宣告远远传到圣焰一方的军阵中。疯子！这一定是疯子！ 城门处的魔偶小组能量在连番消耗下已达到界限，迅速整齐划一的后退，换上另五名继续砸门。在轮换的一瞬间，空中飞翔的大恶魔已经扔了不下数百人。 此时的布鲁诺斯城门，成为货真价实的绞肉机。 城内的另一面，血肉在魔偶的重压下，透过城门的上，下，中间缝隙，像挤牙膏般渗了进来，粘稠的人胶铺满城门两侧，看到这一幕，连生性嗜杀的魔族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大声呕吐。 “退兵”阿加斯的牙缝内，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魔偶退去，吊桥一轻，渐渐回升。 短短的一小时攻城战，死亡的无辜百姓达到了多少？没有人能说得清，甚至连集合了城内住民于广场中，随时把他们当猪羊牲口扔出城外的黑骑士主帅，也没有认真去计算。 到得最后，他甚至连派大恶魔运输都嫌慢，改为排队把人类赶到城门上方，让士兵在背后一脚，直接踹下去。反正下去了都是死，摔死和被魔偶锤死实在没有多大区别。 源源不绝，手无寸铁，无力抵抗的人类，尸体化为肉酱，在城门处堆起一座小山，护城河发出刺鼻的血腥气味。 待得许久后，圣焰破城之日，城门中残留的百姓呼天戕地，要打开城门迎接子弟兵入城时，却发现两扇正门被人酱粘在了一起，怎样也拉不开，只得让本国军队在城外使用破城锤暴力开门。 第122章 再生之威 “副院长好” “见过副院长” 大厅内的魔机院研究员纷纷鞠躬，他们都知道，面前的亲王，是每季度帝国拨给研究院财政预算的大靠山。 只要有他在，帝国就会全力支持研究院的运转。 在许多国家中终日无所事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炼金术士与魔法学徒们，都以进入枫叶城魔导机关研究所作为毕生的荣耀。炼金术在天之大陆上是最不受重视的行业，从十二位圣灵导师中，只有一名炼金导师便可以看出。 “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了么？”小悦随意翻看着桌子上的几份测试报告，大型热兵器研究室负责人转动一个旋纽，墙壁摩擦声中，他满意地打量着这门奇怪的魔法炮。 “但是按您的构想，亲王殿下”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储能足够开启它的能量源，所以我们也无法进行调试。” “这样就可以了”亲王点点头“那样东西很贵，不能随便拿出来轰着玩。” “至于方石，您画的图纸实在太过复杂……”负责人又说“其中牵涉到物质转换和人工智能的能量流动” “你们慢慢做，不用急”小悦在递过的表格上签了字，学徒们把一大块黑布蒙上冰冷的大怪物，提领的军部成员随即把它拖了出去。 布鲁诺斯城外·圣焰军驻营。 “我自己要求来的……”班尼斜瞥着面前的克里和阿加斯“你们做什么，见到我有这么惊讶吗。” 克里没多大感觉，阿加斯可是吃足了公主与亲王两分钟一次抬杠的大苦头，确认小悦没有来，她一个巴掌拍不响以后，将军才安下心。 他丝毫不怀疑这两个音波生物炸弹，具有连大魔神王都叫苦不迭的威力。 “再生怎会在你手里？”克里接过她递来的徽章，惊愕地问道。 阿加斯与剑圣亲眼看着班尼的部下们把木箱拆卸开来，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金光闪耀的超大型魔法炮，黑漆漆的炮口散出一丝恐怖的威胁。 “把徽章嵌在这里，等待储能，满了以后这里会亮起来……” 班尼指手画脚地解说了用法，令阿加斯激动不已，当即点齐兵马，翌日便要一决胜负。 “但是这门炮从来没有用过”她刻意提醒道“有什么危险我们可不负责，例如突然爆炸之类的” “当然，我个人认为不太可能，只是提醒你们而已”班尼又补充了一句。 一枚原罪，居然可以驱动四亿能量单位的魔法炮！阿加斯按下那个按钮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即使是已入圣阶，平生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克里仍恐惧地抱头蹲下。那一炮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所有能量爆发的总和。 漆黑的炮口陡然凝聚出无人敢于直视的白光，周围的士兵们全数痛喊着，双手捂住眼睛转过身去，只有斗气护体的阿加斯与剑圣克里，在各自的护罩层内隐隐看到魔法炮中，能量不断跃极而产生的蓝白色光芒。 厚达十米的城墙在那一炮下被彻底贯穿，余威未尽从城南一直肆虐到城北，再生的原罪之力，配合这恐怖的毁灭天地的魔法炮，居然把整个城轰成两半！ 宽二十余米的沟壑与费加锐利的一剑造成的纪念，遥遥呼应，横贯布鲁诺斯城。 再定下神来，将军才发现，魔法炮只剩一个底盘，其余部分却在强大的后座力作用下，飞出半里开外，变为一堆废铁。克里在合成金属渣堆中翻了许久，终于找出色泽已变得稍稍黯淡的原罪。机不可失，圣焰军再次抢攻。 然而半成品热兵器即使在天才的手上问世，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准头，这也不能怪苏敏与小悦，连一次试发都没有过的新产品，不会在万军阵营中自爆已经是非常难得。 第二次攻城战开始，阿加斯已顾不得心痛那堆废铁，把钢铁魔偶机全数派上，骑兵紧跟在后，潮水般的军队一声呐喊，便朝魔法炮轰出的断口掩杀而去。 格兰终于迫不得已，启动了星古拉留给他的最后杀着。 不用，就是死，自己一定会被愤怒的人类军队撕成碎片，千辛万苦降服的骨龙失去，连逃都逃不掉的黑骑士，一咬牙，关掉了魔能阵。 死人是魔族高层交给他的唯一任务，只要在战争中死去足够的人，收集到灵魂能量，不管是敌军还是友军，怨灵都会被吸入布鲁诺斯城主府内的魔能聚灵阵中，再转化为纯聚能水晶，以便帮助依旧卡在空间传输境界隧道里的大魔神王，把它的另一半身体从泥淖中拔出来。 在快要破城的时候，什么任务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魔能之阵吸收了近五万死者的怨念，阵眼处的深绿色水晶被他一把抓下，扔到了城市防御魔法阵中。 即使充能只达到三分之一，魔族的逆天秘法依旧非同小可，瞬间防御阵咒文亮得刺眼，疯狂旋转起来，随即一道光幕铺开，把咆哮着冲来的人类军团挡在了护罩外。 清醒过来的黑骑士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若是被顶头上司星古拉知道，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再毫不留情地扔进地狱火中烤个上万年，但执念不容许他想太多，现在，他已是半个死人了。区别在于城市防御魔法阵的水晶什么时候耗完而已。 一旦耗完，他汗水涔涔流下，浑然不顾广场上数千名魔族部下投来的异样眼光，必须制定逃跑的计划，只待护罩撤去，先撤再说。眼看破城在即的阿加斯敏感嗅出一丝别样气氛。 慌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他果断的挥手下令整军停止突进，断口还没等他接近，便被数十魔族黑暗巨人围了起来，力撼之下，竟是把魔偶击得连连后退。 长啸声中，克里与血红狮鹫已冲到断口上方，一个起落，大剑砍下，黑暗巨人甚至来不及抵挡，头颅便旋转着飞上半空，激喷出的暗红色粘稠血液如油田爆发般溅到十米开外。 “退！”将军看到一道细微难辨的金光从城中缓缓往外扩散时，冲到金钟前奋力敲了一下。 鸣金清声，让已堪堪进入城内的步骑兵们掉头往城外撤出，千万掩护的魔法炮弹呼啸从后阵飞出，冲入城内，爆炸声响，垫后的魔偶脚底翻转，伸出滑轮，手臂发射助推火焰，高速撤离。 最后一只魔偶离开城墙线，防护罩无声铺开，把布鲁诺斯完全包裹在聚能水晶提供的能量壳内。 “糟了”克里把脱臼的右臂忍痛接上，眺望远处开始推土填补城墙破口的绿鳞步兵。方才一战，使力过度，令他无法追进城内亲手揪出格兰。 也幸好魔弹将军判断正确，先头部队才不会被困在城内，如果格兰再聪明一点佯败吸引敌军入城，再及时开启能量壳，把圣焰军切成两半，便是瓮中捉鳖之计。想到这点，克里暗自感谢自己脱臼的手臂。否则此时已成为数万魔族围攻的对象，任是圣阶之能，也不得脱身。 收拢部队，遥望如巨大乌龟般的布鲁诺斯城，四轮机炮齐射后毫无动静，连防护罩光芒都没有半点黯淡的迹象。棘手，极其棘手。 布鲁诺斯战役，传令兵以极快速度把阿加斯的分析，送回了帝都。 看着两份各执一词的军报，亲王殿下很有打人的冲动，可惜监军麦卡因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没有荣幸跑回枫叶城来挨小悦的板子。 “延误战机”飞影简直就恨透了这四个字，“屠杀无辜市民” 麦卡因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杀人的恶魔是阿加斯而不是格兰，在宰相的授意下，监军的行为引起军方强烈反弹，一时间议政殿内再次沸腾起来。 若不是事先已经得到格兰与布林公爵爱女私通的消息，搞不好飞影真的会一封谴责信劈头盖脑把爱将大骂一顿。 “众卿消停一会，宰相，亲王，绯红将军留下”飞影挥退了吵闹不休的群臣。 阿加斯接到帝都的命令，暂且按兵不动，等待枫叶城的魔法支援。 以他的计划，必须采用军团魔法甚至禁咒一类，对能量壳正面打击，才能消磨掉阵眼的能量，就像当年帝都攻防战，大魔法师丹用流星爆炎术破开防护层的战术。 他即使不知道支持阵法运作的到底是神器还是水晶一类的劳什子，也隐约猜到，格兰的最后手段绝不简单。当下每日只派枪兵十轮齐射，作为试探，大部队均驻于原地，观察异动。 格兰已在城内龟缩五天，令他大为宽慰的，聚能水晶似是没有受到防御罩抽去能量的影响，除去色级微有变淡，亮光却丝毫不减，或许真能撑到己方大部队来援也未可知。 “帝都的魔法师支援分队……就是你们俩？！！”克里差点疯掉。 蔓狄毕恭毕敬地转身面朝马车，一只黑色的袖子搭在她手上，亲王殿下打了个哈欠，懒懒爬下车来。 “怎么”他眼皮一抬“我带她出来玩玩不可以？” 检查过扭曲成一团的金色魔法炮，他呆了半响“损坏成这个程度了？” 阿加斯苦笑着点头，“这里对付魔导机关几乎全是外行……没有考虑到后座力。”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美男子将军以连射机关弩发家，平生最得意兵器便是魔导技术制作的枪械，然而即使是他，也完全没有料到利用了原罪作为能源的大炮，后座力大到可以冲破山体嵌进岩壁中的程度。 “算了……”小悦接过克里的再生“一百多万金币而已，叫三师嫂再做个就是了” 话音一落，蔓狄口吐白沫，两腿一伸，晕了过去。 天色已晚，当夜克里算是真正领略到了小悦班尼这对无敌组合的呱噪程度。饭桌上刀叉横飞，杯盘乱响，草草吃完亲王殿下的接风宴，剑圣赶紧找个帐篷躲了进去。 秋夜的微风从城内捎来尸体的腐烂气味，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月余，除了城门外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最后恍如乌龟般无处下口的黑色城市，阿加斯却是还未迈入布鲁诺斯城内半步。若论死亡数目，以往每一次大战役，无论魔族侵略战，还是边境防守战，在自己的参军生涯中，都不是最夸张的。 但死人可以死到这么残忍的地步，将军强烈地感到痛苦，纠结。 所幸，山坡上，小悦正半躺着，靠在他怀里，一手温柔抚摸着他乌黑的短发，令将军安心不少。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背后，他便觉得勇气倍增。 也许这正是川枫以一己之力，在卢安城外对抗那滔天怒海的原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站在我身后，我便有，面对整个世界的勇气。想到这里，阿加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傻笑什么”小悦瞪了他一眼，翻身调整一下姿势，闭起眼睛，眉头微蹙，呼吸空气中的糜烂气味。 阿加斯回过神来，“不，没什么”他正色道“超度” 小悦摇摇头“没有怨魂，都被吸走了。” “吸走了？”将军愕然问道。 “城内的防护罩，就是利用死者的怨念能量支撑着的” 他又睁开眼“明天进了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魔法防御阵中央的水晶，知道么” 第123章 都靠边站·让专业的来 天蒙蒙亮，喀里特山谷外。 双手随意伸在身前，风元素朝他黑色毛衣四周聚拢，吹动了他短短的黑发，吹起他白色的围巾，小悦双眼睁开之时，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阿加斯第二次见到他正式施放魔法，瘦弱的身体周围，席卷而来的能量波动，令他想到两个字——领域。 天上地下，惟我主宰，专注的黑色瞳孔中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吸引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在那一刻，小悦的神情陶醉在他的魔法领域中，宛如一个完美的神。 “开始”薄薄的嘴唇吐出两字，像是达到艺术颠峰的指挥家，优雅地双手分开，手腕圈转，轻轻一挥，划出漂亮轨迹，连吟唱都不需要，聚拢的风便慢慢旋转，令他升上天空。 在他背后计算好距离的克里一个翻身，骑上狮鹫，原地扑打翅膀的劲风，剑圣手持原罪，跟着他逐渐拔高。 “神棍！简直就是神棍！”班尼这才从亲王施展魔法的魅力中清醒过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没有绚丽的光芒，更没有元素能量的压迫感，他居然可以把魔法施展到这种迷人的地步，声光效全无，却让人几乎有俯身下跪，前去触碰他的冲动。 阿加斯兀自看得失魂落魄，久久不能回神，口中喃喃念着“那时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就像神……像神……”升到高处，两人悬空，成为小小的黑点。 透明巨大冰镜，已经在他们的准备中成型，随着小悦手指轻旋，一个翻转，冰寒气息扑面而来。 克里陡然提升斗气，全数灌入手里的再生徽章，瞬间一束不起眼的白光从徽章中发出，继而扩散为持续的光波纹，荡漾着，从小悦的肩膀一侧擦过，投入透镜中。在剑圣的全力催动下，光波倏地炽烈无比，到得最后，竟化为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圣光，再生的另一头，仿佛牵动了天界之门，圣洁之音隐隐传来。 待得能量到了极限，小悦手腕一抖，冰镜再次翻转一个微小的角度，通过透镜扩散后的巨型光柱，在地面瞬间移动近千米，无声地投进城内。 光斑在喀里特山谷到布鲁诺斯城拖过的路线，挺立的草茎被烤得委靡下去，心中不断计算着时间的小悦，又把巨大透镜往前推了推。 这一推，地面的温度却是高了近十度，沐浴在圣光中的人类，只觉得暖洋洋的，五脏四肢，舒畅泰然，城内魔族却似是受到什么致命的攻击，在地面打起滚来。 克里即使已有疲态，仍咬牙坚持着，听着远处千米外传来的魔族嚎叫声，成为他不断催动再生圣光的动力。 小悦再次把透镜微不可觉地轻轻前推，顿时布鲁诺斯城内炸了锅，无数痛苦的魔族，堕天使，大恶魔，黑暗巨人，死灵骑士，不知何处而来的圣洁光芒，成了一大桶沸水，而他们赫然正是沸水中快要被煮熟的青蛙。即使躲入民舍，地下，那炽热的圣光波动却无孔不入地直射进来，仿佛一切变得透明，所有的魔族都无所遁型，暴露在神的荣光中。 城民们却不解地看着身边上一刻还凶狠残暴的魔族占领者，圣光即使再强，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稍觉燥热而已，对于天生惧怕光明系神术的黑军，却成了无数催命的毒针，扎在他们身上。 当第一只大恶魔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城南冲去，却又被防护罩挡住摔回城内，海量的黑军士兵层层叠叠朝城南大门挤去。光斑形成一个椭圆，离圣焰军驻地越远，圣光的效果就越微弱，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格兰惶恐地看着满地打滚的部下们，抬头遥望天际，却找不到神光的来源，连黑骑士都渐有不支，皮肤被烤得冒出阵阵青烟，痛苦的他奔到防御阵面前。 随着聚能水晶一撤，圣焰军士兵喊声震天，排山倒海般抢上城头，城内的另一面，数万魔族在防御阵解除的瞬间冲出城去，漫天遍地的逃兵，散进了花海草原中。 神的荣光庇护着五万圣焰人类军团，重夺布鲁诺斯城。 “向我靠拢！”格兰声嘶力竭地下令，然而兵败如山倒，圣光即使撤去，他的部下们仍没几个意识到这一点，仍然没命地往城外逃去。巷战开始，又没有半点悬念地在两小时内结束。 赫然发现防御阵上已空无一物的阿加斯惊觉不妥。抬头长啸一声，盘旋在城市上空的狮鹫骑士降下，他翻身上了霞光的背，两人居高临下搜索着格兰的踪迹。 “该死的，阿加斯去了哪里！”班尼替上他的位置，手忙脚乱给占领军分配着任务，一根根令箭发下，战果仍未巩固，必须随时提防黑军的反扑。然而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亲王在之前只是施展了一个飞翔术以及一个冰镜术而已。 光辉之创世的符文在城市上空旋转，覆盖了近千平方公顷的面积，飞翔于高空的克里与阿加斯被那金色符文刺得睁不开眼，差点摔下地去。 最后的魔法，一锤定音，至此黑军再无反攻能力，逃出近万部队，剩下的全数葬身于光海之中。阿加斯锐利的双目，终于捕捉到一条小巷中，蹒跚挣扎的身影。 “你就不能烤点别的么”小悦微有不快地拧起眉头，看着面前转动烧烤叉的蔓狄，后者还一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 “哎呀，殿下，你不知道，我烤这个是最拿手的了，加点蜂蜜……滋味简直就是好得没话说……” “我不是说不好吃，但是……做鸡的吃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小悦又笑道。 “你们两个……老娘忙得要死，你们居然在这里烤鸡！”班尼差点把一大叠军令牌摔到在战火堆中玩野外烧烤的两人脸上。 “来来来，小姐你也来”蔓狄忙不迭地招呼着她。 “做鸡的吃鸡……”班尼也小声咕哝，算了，管他的，最多无政府状态一会，总不会被自己人踩死，她随手把帽子摘了一扔，撕了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着。 布鲁诺斯城，烽烟四起，魔军尸体被光辉符文烧得焦黑，冒出遮蔽视线的黑烟。 格兰已不复当初的黑甲英姿，此时的黑骑士，五官扭曲着，浑身被圣光烧得起了血痂，痛苦地被阿加斯一手提着，扔在三人面前，翻滚几圈。 “拜托，我们在野餐”班尼为这倒胃口的出现，非常不满“快把这团东西弄走” “水晶呢？”小悦拣起身边的木棍，戳了戳英俊的骨龙骑士，像是在拨弄一只死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直到这一刻，格兰仍呻吟着求饶，“求求你们，别杀我，做什么都可以……” 克里恨得牙痒，只想狠狠一剑把他砍成两半。然而想到被魔军摧成废墟的花园中，自己曾经对兰寇的许诺，痛苦的剑圣转过头去，远远走开。 “恩，不杀你，乖”小悦用手中木棍挑起格兰的头，他的口鼻，耳朵渗出黑血，头发被烧得贴在头皮上。“来，告诉我，你们在城里布了魔能阵对吧，聚能水晶呢？” “被……”格兰努力回忆着城破的场景，又是一阵抽搐“被星古拉殿下拿走了” 阿加斯心头一震，单膝下跪，正要以君臣之礼请罪时，小悦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他的过失，瞥了将军一眼，把鸡屁股连着半个金黄色的鸡腿往他怀里一扔。 “吃吧，别管了”亲王笑着说“无非多浪费点钱而已” “不要杀我……”格兰尤自蠕动着，双手双脚被蛇皮索捆得紧紧。 “不不不，我绝对不杀你”即使是大白天，小魔法师的笑容却令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直到他们的野餐时间结束，小悦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对妓女称赞一番，抽出前世。 在他哀伤，婉转的黄泉之歌中，魔族，人类的灵魂化为点点白光，旋转着飞舞，没入天际云层。 死亡面前，众生永远平等，无分彼此。 第124章 亲王的茶会 把布鲁诺斯的捷报摔在议政厅的办公桌上，亲王甚至懒得多看鸭子般发出鸭子赞叹的文臣们一眼，无视他们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马屁，拖拖沓沓的脚步又往殿外走去。 他与班尼，蔓狄在城破的第二日，便通过重新架设的星海阵，一路传送回帝都，骨龙骑士格兰则扔在阿加斯的战俘营中，等待将军回京述职时再一并押解。亲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是他酝酿了许久的乐趣。 这么万众期待的事情，怎么能不早点开工？ 当然他没有透露过多的内容，只是简单休息了一天，便跑到魔机院的圣光与暗黑魔法两间研究室，提交自己的图纸，并亲自坐镇监督。 如果你猜的是他要改良魔法炮，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到底是什么”苏敏研究了好一会图纸，连机关术天才院长都实在看不出是何物，只得暂时扔到一旁，等待半成品出炉。 小悦果断而决然的，趁克里还未班师之前，下了亲王手书。“邀请”兰寇小姐，到皇宫陪樱华殿下喝茶散心几日，皇后皱着眉头看了半响他的乌龟画押，最终百思不得其解地把兰寇软禁起来，反正待到追查通敌一事时，飞影也决计不会放过她，提前卖个人情而已，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又数日后，阿加斯与克里凯旋回都，亲王的茶会也隆重开幕。 “那名黑骑士呢？”帝君第一件事便是审犯人。 从格兰口中，能套的都已套得差不多，与小悦的推测无异，奸情而延伸出的通敌，叛国，翻来复去，也没有得到什么新内容，然而格兰被关在死囚室，克里的日子却像是在油锅上煎熬。 “老爷……老……”蔓狄畏缩地告诉剑圣“公爵小姐又来了，您看是不是” 克里已经厌烦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收拾心情，长吁一口气，让兰寇进屋坐下。 得知爱人落网，兰寇极力为他辩解，在克里面前把昔日的海誓山盟都抖了出来，并信誓坦坦告诉剑圣，两人曾经怎样约定，绝不伤害无辜的居民云云。 “克林哥哥，他答应过我的，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我相信他”兰寇流泪恳求着心如铁石的初恋情人。 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她是那么不堪入目，甚至比不上房中，嘴唇抹得鲜红，庸脂俗粉的妓女蔓狄。 他想起天之大陆骑士协会正厅的标语。 那是高维亲手挂上的碑文：正义啊！多少罪恶借汝之名而行；爱情啊！多少人籍你之名义，行那肮脏龌龊之事。 “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否则不要说你，就连公爵阁下也会被牵连。” 他无可奈何地叹道。 “克林哥哥，你只要答应我不杀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带着哭强央求道“家族，地位，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不杀格兰，只要不杀他……” 克里背脊一阵冰凉，他已经感觉到，面前的初恋已经不能再以正常来形容，厌恶地闭上眼睛，他终于告诉她“小悦不会杀他” 兰寇带着惶恐的神情退出皇宫，她的禁足令在阿加斯班师那日便已取消，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封隔离审查函，对象是布林公爵与她的爱女。但是这一纸拘捕令，却被亲王一手压住，帝君也没有多问，小魔法师的欢乐派对，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阿加斯终于喝上了久违的七味清汤，莲藕炖肚条，胡椒刺鼻的香味飘荡在他的办公室里，生活居然是那么的美好，深秋上午的日光穿过透明窗纱，撒在两人头上，看着面前淅沥呼噜喝得不亦乐乎的黑猫，忍不住又问起他的秘密计划。 “明天，明天你就知道拉”后者喝完汤，懒洋洋地在沙发上打着盹儿，阿加斯看得又爱又恨，正想狠狠把他抓过来蹂躏一番时，办公室敲门声响起。 微有不快的将军略一皱眉，还是接见了访客。 “亲王……亲王殿下”来人正是兰寇。小悦似乎料到她一定会来，也不讥讽，半身靠在阿加斯怀中，淡淡听着她的求情。 待得公爵千金结结巴巴的阐述告一段落后，他才挑衅般的扬了扬眉毛。 “我保证我不会杀他，绝对不会……” “你们的爱情不是很伟大么？明天，你就可以亲眼见到，你们都不会死，一个也不会死……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就在一起的，只要他不死，你就不会自杀” 他又快乐地笑了起来“但是你们也永远不能在一起，你就等着看他生不如死吧，看一辈子……看到你老死” 任兰寇在来时如何揣测，也没有意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终于理智崩溃，一声尖叫，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小悦摔去。 夜，禁卫统领苏格里犹豫再三，还是向帝君报告了亲王日间的行为，即使他知道亲王就算要把皇宫炸了，面前君临天下的红发皇帝也会拱手送上。 “亲王殿下，他把人犯提走了……”苏格里呈上小悦的亲笔手谕。 “恩，知道”果然飞影与平时并无二异，只是瞄了一眼，又说“他的乌龟画得越来越圆了” 城中央偏西处，格兰赛尔皇家广场。 自建国以来，皇家广场便作为露天历史博物馆，陈列着黑大理石雕刻的先王塑像，每周六日，面向全帝国的百姓以及观光客们开放，塑像周边，还分布着不少伟大战役的见证物，那些破损的战车，生锈的铁剑，钢矛，甚至魔导机炮的仿制品，被真空结界笼罩着。强大的帝国，必须有传统文化以及人文氛围来支撑，渲染，这点飞影毫不怀疑。 今日，圆型占地数万平方米的格兰赛尔皇家广场，送来一份新展品。 当几名宫廷魔法师小心翼翼地把这件亲王殿下亲手制作的艺术品推进广场中央时，马上洁白巨柱，圣洁，庄严图腾环绕的露天广场，变得阴风阵阵，围观的民众们发出骇然的惊呼，纷纷朝后退去。 一块黄铜解说牌，镶嵌在黑玉底座上，上书布鲁诺斯城的惨痛战迹，包括城门处的人肉壁垒，黑军屠杀手无寸铁的城民们的残忍暴行，却没有只字提及，暴行背后的最大促成者，兰寇与骨龙骑士格兰之间那可歌可泣的“凄美”爱情。 黑玉底座上，是缓缓转动着的半永久性暗黑系痊愈魔法阵，四枚钢钉固定住一平方米见方的阵眼处，一根长达两米，粗若手臂的合金管。透明的水晶器皿，像一个巨大的烧杯。烧杯中，曾经风流倜傥，万女追迷的黑骑士格兰，被合金管从肛门处穿入，又从口腔捅出，双手双脚缚于身后，不断痉挛着，就像一只被插在铁棒上的烤乳猪。 随着魔法师们把一大缸圣水倾进水晶烧杯中，挣扎的格兰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嚎叫。 圣水中的光元素如繁星点点，旋绕着魔族骑士的裸体，不断腐蚀着他的皮肤，当隐约可见腹膜包裹下的搏动内脏，四肢的森森白骨，水晶缸内变得血红时，暗黑魔法阵的能量又把腐蚀殆尽的血肉以痊愈之力渐渐还原，甚至连融入圣水中的血液都强行剥离，送回格兰身上。腐蚀，痊愈，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涌起无边的寒意。 结束了他们的布置，盖上水晶顶盖，密封，以避免圣水挥发，宫廷魔法师又在展品周围布下一层加固与预警结界，转身离去。 格兰的痛苦惨嚎，已经被隔在全封闭的器皿中，无声的场景，令围观众人惊悚不已。光是看一看，都觉得五脏四体痛得难以忍受。渐渐，人群散去，飞影站在展品面前，不发一言，良久，他叹了口气，侍卫们簇拥他回宫。 “你太残忍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向小悦大喊“凌迟碎剐我都可以接受，这样实在是……” 他赫然有一种幻象，面前的小师弟，与八年前抱着金乌剑，亲手交到他桌前的那个孩子，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小悦只是冷冷看着他，随后又说“这是我所守护的国土，他杀的是我的子民” 亲王的残忍暴戾手段，引起朝野文臣们的非议，当然廷杖摆在那里，范诺拉挨板子的例子仍然历历在目，没有人蠢得当众议论亲王，即使如此，那些腹诽仍不可避免地传到他耳朵里。 军方则多为血性汉子，与魔族的连年战争，令他们的袍泽，战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去，那种痛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小悦做的事情，只是稍缓了他们的仇绪，凡是经历过对阵魔族战争的士兵，军官们，对这一展品无不拍手称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早就恨得牙痒的绯红在朝会上冷冷扫视众臣一眼，终于把这来自文官系统的舆论压了下去。 兰寇在重新见到格兰第一面时，便即当场晕倒，被送回公爵府，清醒过来后，她拖着痛苦的身心，双手十指在古丁大道的砖石上抓出触目惊心的血痕，悲哭着，轻轻抚摸那囚禁，折磨她一生至爱的牢笼。 公爵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在怎样的政治乱流中逃得性命，当即下了严令，把爱女抓回府内，牢牢看住，不让她再出门一步。 “你等等” 在花园中照料他那花花草草的小魔法师，拍了拍满是泥污的双手，也不换鞋，脚印在前廊一直分布到客厅，正拖泥带水的要从侧门走出，回去他的小院中。 “小悦，我有话和你说”夜雨放下手中的几份都城报告，抬起头。 “如果你是来提醒我的残忍，那大可不必了”小悦嘲笑地回答他，脚步不停继续走着。 “那关我屁事，有别的事情问你”夜雨终于成功地令小师弟停下了脚步，坐到桌前。 “哥问你，你想谈恋爱？” “这比那件事情更不关你事好吗！”小悦听到这句话便随手乱抓，想抓过什么东西朝他脸上摔去，但都骑将军早已做好准备，桌面上除了几张纸，其余东西都撤得干干净净。 “想谈恋爱，就去谈，那两人回来，我去解决”夜雨早已打好主意，只要把纠缠小师弟的情感一剑砍掉，死人是不会再影响他的。 小悦呆了半响，夜三又说“若连这点幸福都不能给你，我和老二，白混这么多年了” 小魔法师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站起。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 “我和三师嫂要死了，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她”夜雨毫不思索地回答道。 “是么”小魔法师无所谓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还我一条命之类的话” “是要还你一条命，不过救完她下去陪你，我知道你怕冷”他凝视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认真地说道。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烈火神殿。 “大神官殿下！”全身暗红色长袍的火之祭祀，在殿内惊慌奔跑着。 他们终于在神殿最深处，找到抱膝发呆的神官大人。 “什么事”红叶的思绪被打断，烦躁地抬起头来。 “沙沙沙……沙罗曼大人的神之火……灭了”即使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仓皇，祭祀仍不可避免地结巴着。 正之界·元素之森。 生机在苏文踏进元素之森时断绝，铺天盖地的绿，瞬间化为死灰色，朝远方蔓延开去。 只在他穿过空间镜壁的一刻，整个浩如烟海的神域便有所感应，沉寂万年的元素晶灵从四面八方喧嚣围上，要把这个不识时务的入侵者赶出去。 然而他身周却有无形的障碍，把围聚而来的晶灵们远远推开，死气不断蔓延，远方地面忽地拔起纯正无比的源之气流，沙罗曼，盖亚，爱尔兰斯，希尔夫觉醒。 四大元素上位精灵使谨慎地审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在他们背后，交织的藤蔓中，一张巨大的脸孔缓缓浮现。漫天飞舞的绿叶构成她的嘴唇，重叠生长的荆棘挽成她的发带，那是绿之神。 幻之乌云主宰，与元素之森主宰，在陨神之战的一千万年之后，首次会面。 苏文一身蓝色王服，本该跟在他身后的静，格鲁与沙利叶三人不知所踪，身无一物，便静静伫立在她面前。 许久，他终于开口。 “奥非斯，你玩够了没有” “好久不见，吞月阁下”那轻柔的声音从绿叶开阂中发出。“我没有想到您会亲自前来。” 四系神力陡然朝苏文压来，空间突然再次被破开，这次连母神都无法修复，震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上位精灵使各退一步，低阶元素晶灵们却被一股沛然大力轰成碎片。炽羽从空间裂缝中迈出，把手里的人扔在地上。 奥非斯失笑道“辽日大人，你把耶米拉的代言人抓来做什么” “你骗了他九年！”咆哮着的炽羽在灼热神光中幻化为顶天立地的红色巨大麒麟，身周火焰随着他的一爪拍下，冲击波扩散到整个元素之森。 在它落掌之地，冲天树木盘根错节飙起，元素之森的源力在一秒内被抽空，无数绿叶与枝桠疯狂生长。 逆之界·幻之乌云。 有生以来，星耀剑士第一次目睹神级大战，在那肆虐了一界空间的神力风暴中，若不是苏文张开领域，自己便要被撕成碎片。再一次破开空间镜，在幻界第五层，寻找自己兄长无所获的他，蓦然发现眼前景色一转，自己已被炽羽倒提在手里，主宰听完他的解释后勃然大怒，几秒后便把他扔到奥非斯的面前。 他依稀记得奥非斯在混战中的几句话。 “明白了？”苏文冷冷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蟑螂。 “离他远点，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心。” 最后他被黑麒麟扔到香格里拉外海的流水神殿中，再抬头，眼前的却是自己一脸茫然的结义兄长川枫。 “哥……”他惊恐地发现，接近两年的时光不是梦。 “怎么了？弟弟？你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川枫放下手中的魔法书，和睦地朝他笑着。“突然在这里出现，来喝杯下午茶吧”完了，啸绝望地闭上双眼，一切都完了。 耳旁仍是他兄长的温柔关怀，他却如坠冰窟。 奥非斯与炽羽的惊雷咆哮，依然在他脑海中回响不已。 “她带走我两个世界树神女，我便带走她一个徒弟” “他是老子的养子！” 人间界·烈火神殿。 “这不又烧起来了”红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么紧张做什么” 第125章 你不一样了 大陆的另一侧，隆奇弩斯山深处，符纸飞动，无声地贴在他们身边，形成一层透明结界。 “那样是行不通的” 露琪骇然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映入她眼中的一幕，是狂战士小山般的个头，在空中飞来飞去，就像一块面团在蛋糕师手里来回摔打，每次落地都震起呛得她连连咳嗽的灰尘。 “那样是行不通的那样是行不通的那样是行不通的……”直到乒乓声停，傻大个被彻底摔晕，她才发现在他的身体遮挡后，却是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黑色蝙蝠，亮出两排尖利的獠牙，朝她猥亵地一笑。 瞬间反应过来，魔剑士拔出腰间长剑，刹那剑身被催出的火系元素灼得通红，一剑朝空中变得模糊的身影砍去。剑光到处，火焰缭绕，蝙蝠一个盘旋，在她的目瞪口呆中，幻化为一身黑皮衣裤，皮肤黝黑无比，只余两排白牙的少年。 大恶魔！露琪手中一阵冰凉，自己的行踪已被魔族发现。 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少年凌空转了个身，示威式地朝她伸出尖锐利爪，视高温剑身为无物，手掌长度暴涨，一把便抓了过来。 满意地检查它的战利品。“我不是大恶魔”它又笑了笑。“我才没有长出那岢碜人的烂角” 这时露琪才注意到，它与黑漆漆的魔族唯一不同的是，脑上并无那支标志性的独角。 “恩，你，你们是我的仆人”，它又随手一扫，把露琪扫得撞断三棵大树的树干，摔出十米开外，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 “死了？”它略感诧异地飞上前去，把露琪翻了个身。又捏了捏她挺立的乳房，抓了抓头，自言自语道“没死” 刚恢复神智的魔剑士又感觉到脖上那冰凉的利爪，瞳孔陡然缩小，在恶魔少年的爪下，竟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扼得死死的，她两眼翻白，显是气息无以为继，又要昏倒。 “奴隶——！奴隶——！”它似乎颇为开心地扔下魔剑士，转身又抓住悄无声息摸到它背后正欲偷袭的库勒斯。后者连咆哮声都来不及发出，愤怒便被锁在喉咙里。 “不要杀他——！”露琪恐惧地喊着。 “恩，不杀他”恶魔把库勒斯随手扔在她身边，就像是甩一件充气玩具，至此她彻底明白，面前的家伙不是一般的恶魔…… “带我去你们人类的地方，嘎”它指甲轻轻一划，露琪光滑洁白的皮肤上现出一条血线。 即使在来之前早已周密安排，精确计算，也骤不曾提防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只得想方设法，带它去莫查安要塞，希望圣焰军队能收拾这只恐怖的怪物。正在谋策之时，恶魔伸出腥红色的长舌，又在露琪的脖颈上舔了一圈。 不断给傻大个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的魔剑士，感觉到那条冰凉，滑腻的长舌，心中一阵寒颤。 变态！这个变态！ 轻轻戳了一下她满是鸡皮疙瘩的后颈，恶魔主人用它的公鸭嗓门，快乐地大声自我介绍道。 “我不是魔族——！我叫——奇雷斯——！我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奇——雷——斯！” 圣焰帝都·枫叶城。 格兰被折磨了足有一月，也许这折磨还将继续下去，直到千万年后世界毁灭的一天。 刑具正前方，一名衣着散乱的乞丐，她双眼流出两行血，静静地，就那样在地上侧躺着，右脸贴在砖石地上。 当看到巨大的水晶棺以及棺中的格兰时，阿加斯心里似乎有东西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左胸口，尝试着把什么找回来，然而轻微却又明显的疼痛令他脸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继而长出一口气。转身离开时，他看到了乞丐。 “这是谁”他拉住一名身边广场的巡逻士兵问道。 “报告长官，这是布林公爵的独生女儿，兰寇小姐”士兵眼中略有不屑神色。 “把它拆了” “我不——！” “把它拆了！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生平第一次见识到阿加斯的愤怒，小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英俊的将军肩膀痛苦，气愤地发着抖，“你残忍，好杀，杖责文官是为了军部的利益，我可以理解。你明知布鲁诺斯城是因为那女人，才陷入如此境地，要隐瞒消息，就是让她越陷越深” “这些我都不怪你，但是你不该把折磨他们两个当成乐趣！你知道么！” “格兰杀了六万人你怎么算！”小悦针锋相对地与他大吵“他能杀人，我就不能折磨他！” “无论他杀了多少人，死亡就已经清算了——！”阿加斯咆哮着，恨不得给他一耳光“难道连死亡都不足以偿还他的罪孽吗！兰寇怎么说！克里怎么说！你……你已经把这种残酷当成是一种乐趣” 怒到了极点，他反而平息下来，“要尊敬敌人，不管在战场上死了多少人，对手有多卑鄙，死亡是将士们，百姓们的归宿，最后的宣判，死亡就是结束！” “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一点，不要说亲王，即使是当上皇帝，你也是一个昏君——！” 阿加斯复又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握拳大吼着“你的师父怎么教你的，让你这样对待战俘么！” “以前的那个你呢！你的善良与宽容哪去了！你怎么不一样了！告诉我——！你怎么不一样了——！” “马上去把它撤了！拆了！马上！”吼得声嘶力竭，他的嗓门火辣辣地疼痛。 “我是亲王，阿加斯将军”眉目间现出戾气。他的目光迎上仿佛不认识自己的阿加斯，正色说道“您没有资格命令我” 阿加斯缓缓出了口气，他终于知道心里丢失的东西是什么了。左掌抚于右胸前，将军单膝下跪。 “是，亲王殿下，您明天中午不用来了”说完这句，一言不出，将军转身走出办公室。 茶几上汤的热气，在冬日萦绕出暖雾，久久不散。 黄昏的微光中，飞影站在空中花园平台上，远望着皇家广场披着汗水的身影。 自他以一介平民之身走进枫叶城那日，便追随在他身边的阿加斯，新月将军第二席，手持破魔大剑，吃力地砍向广场中央的水晶棺。 他足足砍了一下午。拒绝任何人的帮忙，禁卫军接二连三地请示，他只是淡淡说了句“随他去” 几乎全城的人都密密麻麻的围在广场四周，连远处屋舍阳台，房顶，都挤满了旁观的民众。 看了一下午，他也砍了一下午。 “禁卫军都听你号令，只需要你一声，他们会把他抓进牢房里。”红发帝君像是自言自语着，实际却意有所指。 “或者你也可以叫来龙骑士？耳语山谷的亡灵法师？甚至亮出世界？让魔法门徒过来？” “够了——！”亲王双肩微微颤抖。 “你做不到，看，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就是做不到，不管你有多大的力量。” “他只是想亲手为你证明”飞影朝身边的小悦说，后者只是呆呆地站着。 “证明一个我不敢触及的底线”帝君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殿内。 终于，结界碎裂，水晶器皿随着他的最后一剑轰然垮下，摔成粉末，晶莹光辉散入尘埃。 兰寇颤抖着，爬到她的爱人身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那张她朝思慕想的英俊脸庞，早已瘦削得皮包骷髅般。 口中仍露出尺许长的封魔钢管，“荷荷”不清，像只野兽在哀求，或是忏悔着什么。 阿加斯疲惫地倒拖着大剑，寂寞身影从广场出口离去，公爵千金与骨龙骑士拥抱着缓缓躺下。 他死了，她也死了。 深夜，帝君的马车在巴尔扎克门口停下。 酒馆角落，是醉成一堆烂泥的将军，双眼布满血丝的他对来者视而不见，只是伏于桌上，低低泣着。 “你怎么不一样了……你怎么……不一样了” 飞影愤怒地把手中那份辞呈撕成碎片。 “阿加斯！下周轮到你换防，周一到军部报道” 星耀剑士的回归，如同往怒海中扔进一枚小小的石子，不到半秒，便被狂岚暴雨吞没，从流水神殿离开的下一秒，剑气高速拖过天空，朝西方飞去。 星光划过乌云密布的天空，狂雷闪电，一路跟随着暗夜时代的见证者，至高神耶米拉的代言人，那些曾经在九界的陌生中穿梭的日子，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场梦。操纵着他全身，乃至他的意识，思想，甚至爱，牵线木偶的另一头，远远拉到不沉之月，掌握在他的教母拉克西丝，掌握在被血轮回吞噬的耶米拉手中。 炽羽终于为他斩断了。 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啸，曾经的一切都恍如隔世，大地苍茫，却不知何去何从，凌空悲呼出声，他在花海平原，遇见了拦路的夜雨。他知他所来为何，他也知他所来为何。 霜月与星耀的大战，掀翻了将近四分之一的花海平原，从遥远的高空望下，似有金色巨兽与蓝色鬼魅撕打，翻滚不休。 最终他落败，交出那枚黑色原罪，拖着痛苦的身体与心灵，绕了个道，往罗德岛飞去。 “我还是爱他”他艰难地对夜雨说道，“我会回来的” “希望下一次，能摆脱你那污秽的使命”夜雨冷冷地回答了他，转身飞向枫叶城。 初冬的帝都，远隔三千公里外，隆奇弩斯山彼端的大战，只有晨起的飞影远望东面天空。 “老三居然真的去截他”他神色黯然，随即眼眶略湿，喃喃自语着“师父，你在哪里……” “我们都是时代乱流中的可怜人……”他孤独的背影消失在空中花园深处。 第126章 迟到的监军 “爱是创世之羁绊，也是灭世之因” ——七耀之书。 傍晚，尼码榴斯大道前的小贩纷纷收摊，结束一天的营业。 帝国军第一美男子，走在这条他从来不会徒步经过的街道上，思考着什么。挺拔的身材，修身的军装，与那双忧郁深邃的蓝眸，引得路边少女们小声尖叫。 他仍没从思考中出来，信步走过榴斯大道，拐了个弯，走进小巷里，又从另一头穿出。 不知不觉，他已来到那扇门前，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敲响都骑将军府的后门。 “将军今日不见客”守门小厮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来访，似是早有预料，阿加斯也不多说，转身便沿来时的路回去。 门后隐隐有吵杂声传来，他苦笑着摇头，走入华灯初上的街市中。 阿加斯不知道，不见客非是托词，将军府内确实是忙得鸡飞狗跳墙，焦头烂额，尤其是苏敏与小亲王，连说句多余话的功夫都欠奉，要怪就只能怪他实在是来错了时间。 随手签下帝都军部的换防手令，连看也不多看一眼，绯红意味深长地朝他笑笑。 “你的胡子该刮了，阿加斯”绯红作为新月将军之首，连飞影都要以兄长尊他一声。对待阿加斯，他更像提携自己的小弟般自然。 “明天出军接防，大家都在看你，可不能这么邋遢地辞行……” 阿加斯很没有英俊气质地朝他翻翻白眼，把绯红像个大婶般念叨不已的话语隔在了门背后。 是不是谈恋爱的男人都像个大妈一样喜欢絮叨？阿加斯突然有种错觉，不知道以前自己对小悦的叮嘱，在其他人耳中是否也成为说不清的罗嗦。 翌日，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略作修整，碎短发根根往外扎着，配上肩膀黄金军徽，与一身火红军服，胸口四道金色流苏垂下，瞬间民众们向偶像的欢呼，把他淹没在热情的海洋中。 然而周遭一切却似与他毫不相关般，漠然看着军部交上手书，飞影的辞行演说，一切结束后，只等他交过帝君手谕，便要启程。他只在意百官之首的那个空位，亲王果然还是没有来。 同事们都说他白了不少，也是，天天躲在军部大楼里。不知不觉就一年了。幸好身材还是很结实。他随即又嘲笑，不修边幅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琐事的？ “监军有事迟到了，你们先走，随后我让他追上”时间已过，飞影无奈说道。 那些拖拖拉拉的文官，阿加斯暗自讥笑道，如果亲王在，说不得万民面前就得挨一顿板子。他转身下令先头部队即刻开拔。千余人前锋通过帝都主城门，亲王来了。 将军府三辆马车乱糟糟挤在点兵广场外围，苏敏急促的催行，马车掉头，夜雨三步并作两步把小悦抱下车来，拖到帝君台前。亲王露面时，民众又是一阵狂热的欢呼。 今天他没有穿王服，身上套着一件纯白的毛衣，白得毫无瑕疵，干净利落无比。漆黑的夜鹫绒毛围巾，逾加衬托出他星似的亮眸，那头不听话的黑色硬短发，被一顶雪白毛帽，服帖地按在耳侧与额前。若背后再加一对翅膀，赫然便是黑暗之神的堕天使布偶。 “在哪在哪，我的车在哪……” “你怎么不穿王服”飞影微有怒气的声音，“好了快去吧，都在等你呢” “我昨天晚上就告诉你不要那么晚睡觉——！”苏敏的声音。 “还好赶上了”夜雨松了口气。 “再见——，大家不要太想我——”亲王挥手朝欢呼的民众，鞠躬的百官告别。 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阿加斯此时的心情，他几乎要晕倒了，不，我想他事实上已经晕倒了。英俊的将军眼前金星乱冒，看向贼笑着的飞影，期望他有什么解释。 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小悦便大大咧咧地走到他身边，手脚并用，没有半点亲王风度地爬上了监军参谋坐驾，军队成员到得夜雨身前，接过跟着他们的另一辆车马鞭，驱动载着满满一大车亲王的生活必需品，跟在换防军后面。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开拔。 特兰平原道上，将军特意叮嘱放慢了行程，以避免颠簸的路程令马车里的小祖宗觉得不爽。亲王突然出现，造成了第二军内，比将军府中更为慌张的骚乱。 随军参谋一职，从近千年前四大边区设立关所便沿袭至今。方便文官们保持对军队的监督与弹劾。也许开国皇帝本意是让文武两系互相制衡，但演变到了大陆全面沦陷的今日，监军一职隐有拖后腿之意。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多了个人指手画脚，固然令统帅们烦躁无比。本来这次跟着阿加斯前去换防的文官并非小亲王，然而飞影临时把他替了下来，朝野群臣沉浸在天大的喜悦中，就差几乎给阿加斯下跪磕头求他快点走，好把这不招人待见的灾星带出帝都去，让文官们过上几天舒坦日子。 知道阿加斯不可能怠慢了小悦，也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夜雨居然一个家仆都没派，直接把他往马车里一扔，拍拍手就走了。直到副官迪尔卡罗终于翻出一大堆毛毯，坐垫，把寒酸的参谋马车重新布置了一次，大队车马才恢复行军速度。 上车时，小悦不满意地撇了撇嘴，军队生涯与贵族老爷们的日子大是不同，冷冷的几张皮座椅前摆着一把小茶几，桌上一副陶瓷茶具，除此以外空无一物。车外冷风嗖嗖地朝里灌着。 他也不敢多挑剔，免得阿加斯又爆出点嫌贫爱富之类的意见，只好往围巾里缩了缩，在椅子上窝着发呆。 发了一会呆，抽出本故事书来随手翻了翻，宿夜的疲倦让他打起呵欠，迪尔卡罗这时抱着一堆毛毯上车来，替他小心盖好，又把一个小小的铜瓶递到他手里，里面是几块发着热的火晶。随即坐在一旁等他吩咐。 亲王感激地朝他笑笑，眼皮变得重起来，慢慢睡着了。当他再睁开眼睛时。 “你下去” “我不下去” “你下去！” 阿加斯没有走，正坐在他的对面，倒是尴尬的迪卡尔罗连滚带爬地逃下了马车。 “别以为你是将军就了不起了”小悦恶狠狠地抓起一旁魔法书朝他头上打去，“啪啪”声响，“我随时可以弹劾你，二师兄派我来监督你，就是让我……” “我要……我要弹劾你……我要……” “你要做什么？宝贝？”阿加斯英俊的脸凑到他面前，两人急促的呼吸中，他吻上了小悦的唇。良久，他才放开小黑猫，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要听话，这里是我最大，你要好好听我的话，别做错事，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 在那一刻，将军双眼犹如浸于水中的蓝宝石，清澈无比，眼神里没有炽热情欲，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爱意。他紧紧搂住小悦，语无伦次地喃喃说着“我爱你，爱你……”揉着他的毛帽，揉乱了他的头发，在他嘴唇上触着，舍不得吻下去。 第127章 没头脑与不高兴 奇雷斯一出手，露琪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非人非魔的可怕怪物，居然力气能大到这种程度！ 它只是随便伸爪一划拉，四米高的黑暗巨人便齐腰断成两截，不耐烦地抓了抓，把它的上半身连着肠子一并扔掉，倒提着巨人的两只脚，朝露琪面前一甩，大象断腿般粗细的魔族肢体砰然摔落。 “奴隶甲，烤肉”他在露琪惊惧的目光中掏出一本《仙杜蕾拉》，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姑且不论这肉能不能吃，杀人不眨眼的恐怖恶魔，居然跟个小孩般地看童话书，魔剑师只觉得背后拔凉拔凉的，这场面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被他打发去拣柴火的库勒斯也回来了，傻大个空有一身蛮力，爱妻在它手上，却是苦无对策。两人在这山里被它使唤得团团转。 露琪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军队在花海平原边缘处，沿着隆奇弩斯山缓慢推进，这无疑是阿加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问小悦，爱是什么。 后者的回答是“即使你把小狗孤零零地扔在家里一整天，回家的时候，它照样会舔你”那么自己已经得到了吧。欠扁地问题，招来了亲王的白眼，随即不了了之，他们的讨论没能再进一步。 春风河畔的宿营地，黄昏微弱的光线中，小悦仍固执地抿着嘴唇，手里抓着竹竿。河水早已在入冬之时便已封冻，对于亲王殿下经常突发奇想，做些不切实际的勾当，士兵们早已习惯。他又钓起一只巴掌大小的鱼来，小声诅咒了几句，无非是这么瘦不够吃之类的。 阿加斯只是微笑坐在他身边的一块大石上，静静端详着他在夕光中的剪影。 两个人一旦认识，便产生了“缘”，持久的“缘”纠结于一处，渐渐形成羁绊，这种羁绊，即使我们远隔千里，仍不能割断。 冥冥之中，小悦身上的羁绊连着衣服破烂不堪，正狼狈走出隆奇弩斯山的奴隶甲，奴隶乙，以及绝世凶兽奇雷斯…… 亲王把钓杆随手一扔，阿加斯识趣地生起一堆火，两人在军营一侧，津津有味地吃起他烤的鱼来。 虽然个头不大，将军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这味道真好，跟谁学的？” “啸”随即他神色转为黯然。 知道自己问了个不合适的问题，美男子阿加斯正想岔开话题时，大部队驻营地一阵骚乱。 露琪见到第二军的军旗，知道是阿加斯率领部队正在换防的路上，心头狂跳不休，暗道终于有救了。收摄心神，她把奇雷斯引到军营大门外。 几乎在见到它的时刻，战斗经验丰富的守门队长便果断地启动了防御阵法，甚至他们还来不及冲到近前，便被能量障壁挡在了门外。 “魔族袭营！”嘹亮的号角传遍整个大营，阿加斯像只猎豹般弹起，抱着亲王朝营帐驻地疾速奔去。 防御罩断了一秒，十六个哨兵点上的百余名枪兵，同时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奇雷斯身上，在它反应过来之前把它轰倒在地。 防御罩再次撑起。训练有素的枪兵们迅速装弹上膛，防御罩再撤，四十八连发瞬间全数轰在倒地不起的奇雷斯身上，继而是两枚高压缩火炮拖着尾焰旋转呼啸着，毫不留情地朝坑中填入，一阵大爆炸后，地面深达七米的斜坑内冒出袅袅青烟。 眼见奸计得售，露琪差点就要欢呼起来。 然而现在不是欢呼的时刻，一把拉起库勒斯，暴力魔剑士还是决定先躲起来，她可是见识过奇雷斯的恐怖力量，万一死不掉，下一个遭殃的就肯定会是自己。 果然，坑底传来的呻吟声，令守军们全数变了脸色。 “真痛啊……”奇雷斯挣扎着从坑中爬出，“我干你们娘亲——！” 守军下意识地再次发炮，但吃过亏的凶兽已容不得他们再有喘息时间，在空中一转，身型陡然缩小，化为一只通体漆黑的蝙蝠，那不足两指大的口中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音波冲击狠狠撞上防御层光幕，继而能量罩化为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正在它翅膀一振，再次欲化为人型之时，蝙蝠细小的后腿旁伸来一只白色的衣袖。 奇雷斯还未转头，便被那只手抓住后腿，在空中旋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圈，脑袋朝下狠狠往岩石上撞去，直撞得它眼冒金星，分不清方向。 “鸣雷你这个白痴！”任谁也想不到那只手的主人却是堪堪到得近前的亲王大人，小悦二话不说，连着抓起奇雷斯往石头上撞了十多下。才在目瞪口呆的士兵们，与快要昏倒的露琪傻大个面前停了下来。 犹如五雷轰顶的魔剑士软软倒了下去。 一番激烈欢迎，快乐重逢，以及热烈拥抱后，小悦终于从库勒斯像钢铁魔偶般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后者又哭又笑，连昏倒在地上的老婆都顾不得，把他抓起来抛来抛去，奇雷斯与将军反而被晾在一旁，看着这哭笑不得的场面。 才出军第二天，阿加斯马上就强烈感觉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即使他再怎么吸气强迫自己冷静，甚至恨不得把头伸进结冰的春风河里清醒一下，局势仍如一团乱麻般令他抓狂无比。 终于，营帐中，一切收拾妥当，小悦仍忍不住把肩膀上那只黑色小蝙蝠一把抓起，狠狠按进桌前一马克杯兀自冒着热气的咖啡中。 “咳咳咳”鸣雷被烫得半死不活，又不敢使太大力气挣扎，咖啡泼了一桌，它才挣脱出来，化为人型，乖乖蹲在小悦身边的地毯上，努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 即使早知万物有约束，一物降一物，阿加斯与狂战士夫妻仍免不了寒毛直竖，小悦能克的物种……未免也太多了点儿。 露琪与库勒斯在这三年中的冒险生活，翻来复去也就是这么回事，经过千辛万苦，做好一应准备，打算只身赴死的他们，就在将要摸进饕兽巢穴时被鸣雷截住，从而前功尽弃。 虽然一直把他们当奴隶使唤，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头绝世凶兽还是救了他俩的性命，阿加斯想到美丽的魔剑士与热血的狂战士，居然为了刻骨的仇恨，而打算去当人肉炸弹，不由得暗道庆幸。 “这事需得从长计议，千万不可贸然行事”阿加斯知道，今日必须得在军营中说服两人，否则他们一旦前去，小悦绝对会跟着。 出乎他意料的是，露琪黯然点头，竟是没有任何意见地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与库勒斯从迈进死亡前的一步被奇雷斯阴错阳差地倒拖出来，此刻早已打消了牺牲自己的念头。再与小悦重逢，令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掩面大哭。 当然亲王殿下，逆之界幻之乌云的王子，麻烦制造机A型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些念头，他又开始欺负麻烦制造机B型了。 “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听完露琪别来的自述，他面无表情地转向奇雷斯，后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小悦，刚那种黄色的水……可不可以再给我喝一口……”奇雷斯不仅脑袋单纯，要求更是单纯，直到它发觉少主变了脸色，才急忙把手缩回来，对他笑笑，露出嘴角两锋白色犬齿。眼睛仍盯着桌上温热的咖啡。 鸣雷的自我介绍中，信息含量比起魔剑士两人来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自从小悦离开幻之乌云，拜灭天族后裔苏非为师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小主人。 幻界上下都把它当成一只遗弃动物来看待，除了小悦以外。当然，儿时的寂寞，也令小悦丝毫不顾苏文的三令五申，常常跑到奔雷岭深处去找鸣雷玩。至于鸣雷为什么会在那里，他问了许多次，苏文都保持了缄默，当事人则更不得而知。 期间即使小悦偶尔回幻界一次，也完全顾不得从小的玩伴，更因时间紧迫，每次回家又要在辉煌灾厄两殿各呆一天，便无暇前去探望它。某日，据鸣雷的描述，阿迪斯突然飞进幻之乌云，福克丽随即迎上前去，幻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便沿着奔雷岭飞出，赫然发现，把守在灾厄殿门口的沙利叶不知所踪。 不仅沙利叶，整个奔雷岭似乎遭遇了什么怪事，竟是撤退一空，只剩几只黑精灵神使在山下巡逻。它便一路懵懵懂懂地下了山，跑到苍之云海。 本来夕之朝云的虹桥上，横隔着的云霞屏障却不知为何撤去，他好奇心起，走进玄日峰，一路乱走乱闯，撞见对话中的白夜以及金色巨龙。隐约偷听到，是爱尔兰斯之力破开了九界屏障。 “什么！？”小悦蓦然惊觉“是川枫！你见到他人了吗！” 鸣雷脖子被他掐住摇了半天，支吾着说“没有……我不知道……” 他听不出个所以然，又往前走了些许，却两脚一软，炽羽恢复一人高的原型，正与一名深蓝色寸头的人类交谈着什么。 “川枫！那就是他！”小悦似乎浑身血液凝固，但随即想到养父看在自己的份上，应该不会为难他。才轻松了下来。阿加斯把他的紧张看在眼中，怔了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火麒麟把他一掌拍倒，随即抓出闪光的蓝色碎片，吞进口中，便转身离去。在它离去之后，白夜走上前去，把昏迷的川枫扔进空间隧道中。鸣雷化为蝙蝠形态，待得白夜背对它时，也扑腾扑腾小翅膀，跟了进去。 空间隧道赫然连接着人间界，再出来时它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便茫然地飞着，一路上也不懂搜索周边环境，一头扎进了隆奇弩斯山。 接着便发现了倒霉的，或者可以说是幸运的露琪与傻大个。 “小悦其实你……” 亲王仍呆呆失神中，空间断层连接着人间界，那也就是说川枫已经回来了？ “小悦”鸣雷摇了摇他，亲王才回过神来，愕然看着他。 “你不是有戒指可以回家的么？”鸣雷提醒他道“回去一次，找火麒麟大人问问看，不就明白了” “火麒麟？”小悦这才想起炽羽曾经送给他们的那鳞片“炽羽是火麒麟么？那老师是什么？” 全身漆黑的恶魔小伙，鸣雷茫然地摇摇头，小悦神色黯然地说“他们给我的戒指已经碎了”他不知道，红蓝指环中凝结着主宰之力，朝乌两界所有物种，在戒指面前必须绝对的臣服。 而戒指崩坏，鸣雷已经再无约束，完全可以把他撕成碎片。即使如此，鸣雷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他都不可能这样做，甚至连想都不可能想，仍然像只小狗般规规矩矩地蹲着，开心地朝小悦笑笑，又指指桌上的咖啡。 叹了口气，小悦终于递过那杯咖啡，在鸣雷头上拍了拍，就像十几年前的小男生与小恶魔，在奔雷岭上的幸福童年。 后者接过咖啡，快乐地喝了起来。 第128章 爸，我肥来勒 露琪与库勒斯离去了，他们没有坚持肩负的报仇使命，而是沿特兰平原道一路东行，到枫叶城，找克里说出他们数年前未出口的那句道歉。与小悦的偶遇，勾起她对活着的眷恋。 仇还是要报，然而阿加斯平息了她的不安。 “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单独去完成，把责任与朋友分担，也是一种信任” 正是这句话，让她与库勒斯跨上战马，一路远去。 鸣雷幻化为小蝙蝠，安静地伏在小悦肩膀一侧，许久它终于忍不住开口。 “喂，小悦”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啊”它又说“万一他们又把我关起来怎么办”蝙蝠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变声期的男生。它在他的肩膀上滚了滚，两只脚爪抓住他的雪白毛衣，用力拉了拉。 毛茸茸鼓起的蝙蝠小腹被亲王弹了一下，痛得它直咧嘴巴，露出白牙。 “闭嘴” 三天前与莫雷换完防后，亲王与便偷偷摸出军营，要求奇雷斯带他前去寻找幻界与人间相通的空间虫洞。 莫查安关所，阿加斯伏于办公桌前，肘下垫着一条漆黑的围巾，他缓缓呼吸着围巾上的巧克力气味。 连招呼都不打，便扔下孤独的阿加斯将军，他早已料到小悦来了边区会坐不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溜走了。 英俊的司令绝望了，他蓦然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也许曾经自以为是地想过，一片痴心能打动他。结果却在他淬不及防的时候，他毫无犹豫地转身就走了。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你确定是这里？”小悦望见瞌睡中的巴哈姆特，五层楼高的巨龙仍在山谷中喘着粗息，那是它在打呼噜。 蝙蝠坚决地点了点头，与亲王咬着耳朵“虫洞就在它背后，不知道合上了没” “下来”巴哈姆特这次说的是龙语，显然它已发现了岩壁上两人，不对，一人一怪的存在。 小悦脸色微变，摸着山崖，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奇雷斯不耐烦地绕了个圈，恢复人型，拦腰抱起小悦便冲下深谷。 “你神经病！”小悦被骇得面无人色，仿佛已见到巴哈姆特的龙炎。 “老蜥蜴，送我们回去”奇雷斯不客气地朝巴哈姆特说着，亮出它的利爪与白牙。 完了完了，要死在这里了，早知道就先把零食都吃完……小悦绝望地闭上双眼。 果然下一秒巴哈姆特朝他俩咆哮道“你说谁是老蜥蜴——！”声音如滚雷般炸开，令远在莫查安要塞中的阿加斯气息为之一滞，继而站起身来。 “别罗嗦辣，快送我们回沧之云海”奇雷斯不耐烦地拍了拍它的鼻孔。小悦看得毛骨悚然，快要晕过去。 出乎意料的，巴哈姆特却似十分惧怕面前瘦小的恶魔，把涌到鼻腔的龙炎硬生生吞了回去。“你的戒指呢”它声音压抑了些许，却仍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击着呆若木鸡的小悦。 “碎碎碎……碎掉了”小悦两脚直哆嗦，显是忆起了曾经的阴影。 “别怕，有我保护你”奇雷斯把胸膛拍得山响。“快，小悦都三年没回家了” 巴哈姆特终于不情愿地朝一侧挪了挪，现出直径两米见方的空间虫洞，奇雷斯欢呼一声，拉起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小悦便冲了进去。 “烫烫烫烫烫烫——！”奇雷斯即使竭尽全力扑打着翅膀朝上飞去，身后跳下的小悦仍在他背上重重一压，顿时整个腹部下垂，身体前弯呈弓状，最终大腿中间某个突起的部位前端，不可避免的，在岩浆上擦了一下。 皮衣皮裤的恶魔小子顿时惨嚎着，双爪捂住小腹下方，像个火箭般拖着青烟冲上天空，最后连带着背上旋得晕头转向的小悦狠狠扎进一个湖里，才喘息过来。 “你怎么……你怎么不说出口在阳燧山……”小悦爬上岸边，吐出一口水。呼哧呼哧地趴在石头上。 “我……我走的时候这里还不是熔岩”奇雷斯搓揉着被灼伤的下体，按了按，被烧出一个洞来的皮裤自己慢慢填补了破口，又恢复原样。 扑了几下翅膀，他悬停在空中，仍是痛得叱牙咧嘴地，让小悦爬上他的背，随即一人一兽朝界壁飞去。 “听说金乌被偷走了，这里就变来变去的，一会热一会冷”奇雷斯慢悠悠地飞着，浑然不知偷剑贼正骑在自己背上“喂，小悦，你怎么自己吃那个黑东西，给我一点吃” 小悦掰下一块巧克力，塞进它嘴巴里，俩人仿佛又回到童年那无忧无虑的冒险时光，他的八卦怎么讲也讲不完，从重逢开始，奇雷斯每天便缠着他讲他的佣兵生活，冒险故事，花样繁多，一点不腻味。 “后来那个鸟人就死了？”听到他们狙杀大天使长梅丹佐那段，小悦一时间也说得含含糊糊的，事实上当时自己也顾不得多看，奇雷斯不禁好奇追问道“十二个翅膀，真厉害” “那它怎么死的？” “被命运的车轮碾死的”小悦咕哝着，算是打混过去。 “真厉害，太厉害了”奇雷斯再次表示它的钦佩“什么轮能轮死十二个翅膀” “嘘”小悦拍它的头示意降低，阳燧山到得近头，已是阻隔第八层与第七层的空间门。穿过去就是折翅墓地——饕兽的领域，想到童年往事，连凶兽奇雷斯都不禁胆寒起来。 “糟了，我忘记你没戒指，过不去” 然而两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光桥前，那道空间门却早已不知所踪。 “不会吧，这里打开了？？” 小悦试探着走上虹桥，穿过第八层，熔岩与灼热的火山气息瞬间远去，再跨前一步，面前是大得无边无际的广袤世界。 凄凉冷清的世界里，灰白色一望无边的大陆，蓦然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些墓碑，整整齐齐排列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般延伸到地平线上。 “那些怪家伙呢”奇雷斯不知在大多数人眼中自己才是怪家伙，毫不客气地给饕兽贴下标签。“怎么一只也没有了？” 经它一提醒，小悦才回过神来，往昔在墓碑石林间徘徊不休的饕兽，却是一只也没有遇见。 “都跑了？”奇雷斯随即想到第八层与第七层的空间门，打了个寒颤，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我们……我们一路飞过来，也没见一只啊” “都……都到人间界去了”小悦终于想通那浩浩荡荡的饕兽群“该不会是炽羽放走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奇雷斯随手在地面上刨了刨，拖出一具尸骨，年代久远，是天使还是堕天使，又或者是翼人已不可辨，手中抓着大腿骨，朝远处甩去，巨力之下那截骨头旋转着消失在远方，成为一个小黑点。 依然是一片死寂，许久后远方骨头落地的声响才隐约传来。 它继续飞着，一人一兽的声音在这幽闭无一活物的世界中显得格外诡异，当然随便一个人类来到幻界，均会觉得这里到处都很诡异，只是习惯了逆之界生活的一对伙伴不这么想。 即使奇雷斯天赋神力，穿过整个折翅大陆也花了将近一天时间，缓缓降低高度，它抖了抖肩膀，想把小悦抖醒。 “喂，小悦，到了，怎么办” 第六层与第七层的交界处是封闭着的，空间门依然完好无损，看来异变只被局限在最后两层，想到这里，睡眼惺忪的小悦稍觉安心一些，随即另一个麻烦横在了他俩面前。 奇雷斯蹲在空间门前，用爪子抓了一下，没有半点反应，小悦侧着头想了想。 “我来试试”他把它拉开些许。 王座上的炽羽猛然睁开双眼，火红双瞳中现出凌厉的目光，几乎在前世穿过空间门的瞬间他就站起身来，身型消失在空气中。 “你怎么从这里过来了？”他一见爱子，便走上前去，然而小悦往后退了一步。 炽羽静静站了半响，端详着长大不少的小悦，奇雷斯此时早已化为蝙蝠，藏在他的兜帽里。 “没去找你，你生气了？”主宰旋即明白了养子的畏缩。 小悦嘴唇抖了抖，似是对炽羽的突然出现大觉意外，许久，他才说了三个字。 “川……枫呢” 听到这个名字，炽羽脸色一沉。 “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句话？那个人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压抑着他的愤怒，主宰依稀记得，自己在那场战争之后，已经有接近千万年没有动怒，整个幻界因他的震怒而不安份地扭曲起来。 “他被我送回去了”小悦的背后，一袭黑衣的苏文从空间中迈出，炽羽与他的精神有着直接的联系，略一思索，他便明白了缘由，穿入第七层，见到自己抚养多年的学生。 “星耀剑士也回去了”苏文难得地朝他笑笑“欢迎你回家，先来我这里还是先去红毛那里？” 炽羽冷哼一声，竟是把他扔在原地，转身离去，苏文苦笑着摇头，拉起小悦的手。 正欲空间跳跃的红毛发现了什么，瞬间又变了脸色。 “这里的饕呢？！”直到此时，幻界两大主宰才注意到第七层空无一物。 人间界，莫查安关所。 战争在毫无征兆下开始，起初只是小股骚扰部队在黑夜中越过了防线，阿加斯调整了布防后便紧张地守着，直到派出信使前往隆奇努斯山高地后，积乐逊回报的情况才令他安心不少。 据吟游诗人的消息，魔族军队暂未越过西南防线。更不存在原主峰高地处沦陷的可能。 那么这些骚扰部队是哪来的？阿加斯蹙起剑眉，不解地看着地图。随即他想到山谷深处的巨龙祖宗。但又否决了这个猜测。三天前他亲自带队，赶往云之峡谷，却发现巴哈姆特正好整似遐地打着瞌睡，只得悻悻撤回。 然而情况渐渐不容乐观起来。直到第五天，饕兽的袭击才令他猛然惊觉，这绝对不简单。一炮，两炮，终于最前方的那只饕兽被轰成碎片，绿鳞步兵失去了掩护，纷纷朝后退去。 科洛儿奉师命驾驶人型魔偶前来支援，经过积乐逊改良后的魔法炮，已经大大提高了杀伤力，同时对操作技术要求也上了一个档次。饶是她素有天才少女的称誉，控制起来也绝不轻松，被后座力击得头眼昏花。 同时阿加斯率领的另一团炮兵也击退了带队攻营的饕兽，后续霰弹铺开，把逃跑不及的魔军部队轰得尸横就地。科洛儿长出了一口气，疲惫地走出机甲，与阿加斯会合，报告伤亡状态。 连着四日密集疲劳轰炸，令她掩不住自己的睡意，侍女裙被机油染得乌黑，只想随处找个地方躺下。终于山顶的第二批支援来了。 “手伸到这里，操控方向，两脚直接动作”把阿加斯推进另一架红色的人型机械中，她开始指点操作方法。 “一定要我来控制？”阿加斯调整着分光镜片，英气的眉眼被降下的通红护目镜罩住，随即视线所到之处，物体外部泛起一层红光。 “是，要论点射，整个第二军里应该没有人比你更灵活，接受能力也是你最强”科洛儿叹了口气，“坚持一下吧，希望师叔快点回来” 幸好机械的操纵简单，阿加斯几个来回，便掌握了跳跃，锁定目标，奔跑以及后蹲消除冲力的方法，虽然他只需要作出简单动作，魔法阵便会自动记录，转化为机械的动作。但体力消耗过剧，也令他连连喘息。 “这是新式机，更为灵活，也更消耗体力，注意不要随便亮手刀，那是白刃战用的”科洛儿又提醒他。 “知道了”那副机甲似乎为阿加斯度身定做般的灵活，他操作机械一手撑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身，又敏捷地弹起。“这要是能量产，跟魔军的战争就好打了” “想都别想，”科洛儿讥讽道“一台造价两百多万，简直就是拿钻石币拼起来的” 幻之乌云·灾厄殿。 “不要再和爱尔兰斯的小子打混，他已经忘记你了”苏文冷冷说道，不是征询，而是命令。 “不……这不是真的”小悦呆呆地坐着。 “你非要我把你的记忆取走才甘心？”苏文扬起眉毛，瞥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在那两个时间点正好出现？” “还有拉克西丝的教子，为什么会刚好遇上你”苏文叹息道“那都是他们安排的，你还不明白么？” “你觉得，世界上有可能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单论性格。” “那只是你自己的愿望！是奥非斯那婊子根据你的愿望而重塑的灵魂基盘！” 接二连三的信息与打击，大大超过了小悦的接受范围，他甚至无法思考，只是楞着神，苏文的话似乎离他遥远无比。 “你摸一下这里”他指指小悦的胸口“问清楚你自己，其实早就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 “除了他们，你愿意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他认真地说“我和红毛都只是不想你被欺骗，不被那些无聊神的代言人欺骗，明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小悦失去理智地朝他大喊着“怎么会！他说了他爱我！” 随即一个冰冷的耳光掴上了他的脸，苏文依旧是那副表情。 “如果说，世界上谁有资格爱你，那只有我和红毛。” “他因为你冲进奥非斯的神域，差点丢了性命”苏文的解释到了这里随即打住，即使他还有后半句没说。 但是他知道这样就够了。而且事实上，最先按捺不住冲进元素之森的，是苏文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没有出口的半句是“但炽羽不会死，因为他死了，世界就完了” 逆之界·幻·夕之朝云·辉煌殿。 最终小悦还是回了自己养父的家，自从他四岁迷路，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头回见到炽羽发这么大的火。 怒气即使没有表达出来，仍似通过两人之间一道无形的线传递到他心里。 犹豫再三，他怯生生地，说了一句非常有用的台词。 “爸……我回来了” 听到他这句，白夜，树雨，克劳德几乎是同时肩膀抽动起来，转过脸去，显是忍着即将爆发的大笑。炽羽冷酷的表情随之一松，朝他伸出手。 小悦这次终于没有躲开，任凭他把自己拉到他温暖的胸前。炽羽在他额头温柔地吻了一下，本已消散的霞云复又聚拢，阿迪斯清越的叫声远远传来。 “吃饭吧，我知道你饿了”他随即吩咐树雨开饭。 第129章 Foreverlove 玄日崖一侧，个头只有巴掌大的小蝙蝠抱着一枚浆果，亮出两颗白牙，非常满意地啃个不停。阿迪斯停在树桠的末端，随着微风而上下晃动，奇雷斯对它翻翻白眼，呲了呲嘴，万渡凤凰似乎颇为忌惮，拍拍它那火红的翅膀，赶紧飞走了。 秋千上是摇荡着的小悦，与炽羽温暖的身体。 王小心地给他戴上第二枚亲手打造的红蓝指环，依旧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又摸了摸小悦枕在他臂弯里的额头。 “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父子二人开始四年后的正式对话。 “你们为什么不管我了” 似乎颇为惊讶养子会以这样一个问题开场，炽羽的心情好了些许。 “灭天族那女的，要求我们不去干涉你的成长” “饕兽为什么跑了，我路过第七层的时候还以为你，还以为你和老师……” “黑家伙会给你解决”第二个问题令他拧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了，“不会有事，九界里，对我们能构成威胁的个体只怕还不多” 他没有看到小悦眼中狡猾的神色，只是环过手来，刮了刮他的鼻子。 “我父母是谁”小悦沉思许久，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炽羽微一愕然，接着淡淡地回答他道“你是在第九层出生的” 小悦猛地坐起，直视他的双眼“你是说……我从灵魂之海中出生的？” 角落里的蝙蝠停下啃食，望了他俩一眼。 “你是火麒麟，麒麟又是什么？” “麒麟就是麒麟”炽羽对这最后一个问题不以为意“天地间只有我和黑家伙两个独特的个体，没有族人，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和你，都是孤独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灭天族那女人也只剩她一个了，我们四个” “所以我收养了你”炽羽忽然发现，自己的胸口湿了一小片，继而明白过来，他嘲笑他道“这么大了还哭，我拣到你的时候，你也是哭哭啼啼的，再见你那年你四岁，还是哭哭啼啼的” “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哭包的毛病？”他大笑起来，搂住小悦。 人间界，莫查安要塞。 “全军后撤，估测射程空间！”迪尔卡罗代替了阿加斯的位置，大声下令，枪炮军团的后排，自觉迅速退去，阿加斯与科洛儿操作机甲，一马当先排开掩体，冲上前方。 短兵交接，一触即分，红白两座机械战甲各自后空翻，单手撑地旋转中落到防御工事后，包裹着整座莫查安要塞的土黄色巨型能量壳连闪三下，漫天炮弹拖着尾焰朝黑军阵营飞去。 机甲的特性注定了不可能在防护罩内进行轰炸，两名人类联军的主帅只得在后方碉堡的火力掩护中，与饕兽群悍然相斗，局势险到了极点，凭着阿加斯敏捷的纵跃，每一次落地，转身，都堪堪避过无数从下方伸来的利爪，合金硬壳上留下数道刮痕。 白色机兵外壳上警报灯亮起，尖锐刺耳的笛声响彻战场。 “该死！”科洛儿知道只要能量耗尽，自己稍作停留马上就会被近百只饕兽撕成碎片，只能强行启动备用能源，朝要塞一处飞去，同时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她一抽身，阿加斯的压力骤增，两百多只饕兽盯着红色机甲。 英俊将军前胸，后背，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再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正在他两次落地的中间，气劲微有不继之时，战场上的空间蓦然扭曲了一下。 旋涡？黑洞？ “喝啊啊啊——！！！”阿加斯见到空间隧道打开，其中跨出的那个身影时，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一跃，伸出金属巨臂，接住了从幻界回来的人，继而砰然落地，一个翻滚，死死护着冰冷躯壳中的小悦。 这一翻滚，背部便卖给了后方的饕兽，顿时五六只手臂同时抓到，在机甲上连开几个窟窿。 被摔得头晕眼花的亲王清醒过来时只见到重重叠叠围上的怪物，然而还未等他看清楚，红色机甲便一把掀开胸口盖壳，把他塞了进来。 终于见到阿加斯时他呼了一口气，抓起奇雷斯，从合上的胸口处扔了出去。 “快！按老师说的做！” 阿加斯急促地喘息着，顾不得小悦做了什么，借背后饕兽的巨力又往前狂奔几步，转过身来，双眼被额头流下的汗水刺得生痛，护目镜中的景象渐渐开始模糊。 “抓……抓住那把剑！” 被扔出舱外的奇雷斯扑腾了几下翅膀，最终认命地大吼一声，黑色雾气散发，把它包在其中。雾气消散时，赫然幻化为似剑非剑，似刀非刀，通体奇异咒文的怪异武器。 “第三形态，我变我变我变变变——！”奇雷斯剑柄上的眼珠转了转，朝机甲看去。 阿加斯跳起一把抓住黑色大剑，挥舞开来，四周饕兽像是见着什么恐怖物事般往后退去。 “黑耀！专杀饕兽的巨剑！” “别那么大声……耳朵要聋了！”最耗费体力的还不是操作机兵，而是小悦在他耳边的大喊，震得将军脑子嗡嗡作响。 亲王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半分钟前被塞进狭窄的机舱后，两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伸展四肢的阿加斯尽管激烈操作金属机械人，仍避免过大的动作幅度，往前稍稍挪了个位置，让小悦抱着他的腰，勉强挤着。 “拉拉拉”黑耀此时居然还有闲情唱歌“我是有理想，有志向的好青年奇雷斯——” 听到手中奇雷斯传来的歌声，两人都是噗嗤一笑。阿加斯身上的汗水连带着让小悦也浑身湿透，红色机甲便在两百余饕兽群中穿梭来去。 黑耀每次挥出，居然似砍瓜切菜般把饕兽的硬壳一分为二！阿加斯长出一口气，终于有办法对付这种人类知识范围以外的怪兽了。 为了避免活动受滞，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背心与军裤，在汗水浸润下，白背心已接近透明，机甲内部昏暗的红光中，纠结背肌隐约可见，小悦突然心里一揪，侧过头，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小小的机舱内，一时间洋溢着无限的温情，令阿加斯不可收摄地兴奋起来。 伤感却又快乐，复杂的情感交错着，在两具水淋淋的身躯间传递。 “喂，你顶到我了，亲王殿下”阿加斯即使是激烈釜战之中，仍不忘调笑几句。若条件允许，说不定他还会稍微占一下小悦的便宜。 只是空间实在太狭窄，转不开身。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心猿意马，草绿色军裤被撑起帐篷。只得苦苦忍着，在小悦见不到的角度，英俊将军脸上红晕泛起，心跳加速。 “走了这么久，想我了没，宝贝？回去让我打你屁股！” “你……”想不到这种时候，阿加斯还能说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话，亲王很想用膝盖在他胯间撩上一脚。 “没想你……没想你……”奇雷斯继续放声大唱“别以为你是谁……” 古怪歌词配上不知从哪学回来的曲调，令小悦忍无可忍地大笑起来。 火红机甲一个大回旋，黑耀剑呼啸着掷出，连着贯穿三只逃跑不及的饕兽，凌空一抓，奇雷斯又自动飞回他的手里。要塞城墙上数万士兵齐齐为他们的主帅欢呼。 如同太古战神降世，几个回合便手刃超过半数的凶兽，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我爱你！小悦！”阿加斯长啸一声。通过机兵的扩音器远远传到要塞上空，万人同时摇旗呐喊，华丽到极点的示爱，轰雷般的喝彩声平地震响。 小悦顿时楞在当场，面对这突如其来，万军阵前的表白，脑内空空如也。 他终于成功地，把亲王给收拾了。 小悦鼻子一酸，继而小声说道“傻瓜”。 饕兽全数退尽，红色机甲的能量也堪堪耗完。 踉跄着立在要塞大门前，却不再走一步，任其自由停定。 阿加斯按下开关，四肢传感器自动卸下，他连眼罩都不摘便迫不及待地转了个身，紧紧把小悦抱进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肢体酸痛，渐渐沉重，身体不听话地倒在小悦肩膀上。 机舱保护盖被科洛儿掀开，刺眼的光线透入，目瞪口呆的圣焰军士兵们，看着他们的主帅与亲王。 血，白色背心上已满是鲜血，那是小悦跨空间传送时，他把他抱住，背后受了五只利爪同时贯穿的伤口，大腿，腹部，腰部，肩膀，脚踝处，机甲被击破后连带着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 顺着他身体流下，染红了亲王一身雪白的毛衣，染红了他的侧脸，两个血人就那么静静抱着。紧贴着，依偎在狭窄的机舱中。 火红机兵的脚下，赫然积着一滩粘稠的血液，他走了一路，血迹便拖了一路。 那鲜红色的外壳，是油漆，还是英雄的血，早已无从分辨。 围在城门处的所有人都哭了。 后世对莫查安一役的评价，只有两句话。 “这是历史上最深刻的爱，也是最真挚的爱；是最华丽的表白，也是最令人心痛的表白。” 第130章 千年一梦 “神格如人之意识，神力如人之躯干，两者缺一；则无以为神称之” ——《七耀之书》 枫叶城·圣焰皇宫。 “我给你两个选择”书房中的飞影，眉目间已一扫往昔的流氓气，他今天要做一件影响天之大陆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重要事情。 “一是隐姓埋名，嫁给我兄弟，婚期你们自己定”帝君认真地与九音对视着，“二是带兵回去复国，我借你十万人，新月将军随你选一个，军费开销与……” “一”九音毫不犹豫地吐出了这个字。 “欢迎你，嫂子”飞影长身起立，九音却叹了口气，朝他行了个淑女礼。 “蝶·西佛拉斯，参见陛下” 或许让班尼与小悦像巧克力糖豆般终日混在一起的，正是她自己说的那个原因“我们都是没父没母的可怜人”。所以当她的好友离开帝都，自己还有近两个月时间，便要重返卢安时，突然觉得一阵孤独。 九音的远嫁，终于为他们持续多年的爱情长跑，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她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必须做，只有完成后，她才能安心和绯红执手走进那间小小的礼堂。 “她真漂亮”班尼静静坐于床前，冬日下午的微光透过皇家花园的窗户，投在贝利娜瀑布般的金发上，形成一条优美的亮线，克里抿着嘴唇，接过蔓狄端来的茶。 “绯红哥要结婚了”班尼像是在对克里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克里想起她还是个孩子时，慕尼黑关所前的那些日子，一晃便是五年过去，公主流落他国，正如自己曲折无常的命运般，不由得心内唏嘘。 “过完新年，要回卢安了？”团长尝试着让气氛稍稍缓和一点“否则你如果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小悦会很不高兴的” 班尼只是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脚步声起，三人同时把目光投向回廊。 那是分别了近三年的露琪与库勒斯，再次出现在克里的面前。 几乎是与狂战士夫妻同时进入枫叶城，又一路奔进皇宫，目送两人转身朝后殿走去，帝国军部通信兵才不解地转了个身，一面心中猜测两人的身份，一面焦急地寻找禁卫队长苏格里，把来自莫查安的军报交到帝君手上。 初冬，饕兽强行冲关，袭击莫查安要塞，或许真不该让小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飞影阅读着来自天之大陆最危险前线的消息，眉头拧在了一起。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相信爱将的能力，揭过一页后，他的思维打了个死结。 魔族不可能毫无征兆地为杀戮而杀戮，驱使饕兽袭营，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为何？ 在所有势力的触角都无法涉及的隆奇努斯山深处，一名男子身着风衣，于曲折崎岖的山道上缓缓行进着。 如果与他直视，不，我相信这个大陆上没有任何“人”能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哪怕超过一秒，即使如此，我仍要为你详细地描述，他那双银色的瞳孔。 淡得几乎找不出眼神的瞳仁，就像一面水银镜般，折射出面前漫天遍野的松树，荆棘，灌木。在他的眼中，却又映出草木枯荣，万物兴废的将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头黑，红交杂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 似乎在那处随意一站，便有君临天下的气势，神威竟是丝毫不逊于炽羽。但他今天收敛了不少，只是带着一名手下，徒步穿越隆奇努斯山，朝西北走去，他今天要去谈一笔生意，做一桩买卖。 他的手下正是黑袍笼罩中的魔族骷髅巫师，格兰的顶头上司，星古拉。 一主一仆两人，出了隆奇努斯山区，离开积乐逊的探察范围。此时任是大魔神王，也不敢小觑弱不禁风的人类，事实上连年侵略，这一片大陆的情势已比他在魔界所估测的要复杂得多。 隐忍几千年的灭天族唯一后裔，调教出的四个弟子，无一不让自己灰头土脸，连着吃了几场败仗。轻敌乃落败之本，华伦非特终于开始认真地面对着场如泥泞般的侵略战。等了这么久，魔族才再次降临人界，他有着无可比拟的耐心。 惟今计划，下一步便是亲手拿到那把破落的长剑。再次确认已经走出吟游诗人的灵觉感应范围后，华伦非特于虚空中随手一抓，魔龙枪亚克特现型。 神器在漫长的岁月中已进化出器魂，主人的召唤，令它发出金铁鸣声，继而通体赤红，气焰喷发中化为一只迷雾魔龙，恭敬地伏下，载着主仆二人飞向耳语山谷。 亡灵魔法师本身便是黑暗世界的忠实拥护者，大魔神王很有把握说服他，乖乖交出漆黑之星，完成他的计划。毕竟千万年前的陨神大战后，人类才从魔族身上学到死亡之术，若推溯根源，两者本是一家。 但是在他预料之外的是，他碰壁了。康那里士几乎想也不想，甚至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毫不留情地讽刺了大魔神王一句。 “做你的春秋大梦” “华伦非特，想进阶，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丝毫不怯的亡灵魔导师，咆哮着启动了山谷中的终极防御阵。 骂架永远比打架简单，活了近千年的老妖怪深知这一点，也深知在全力施为的华伦非特手下，他的他的部署们只有当炮灰的命运。 大魔神王也不去阻挡从山谷内四窜而出，前往各地求援的黑气，只要深渊碎片还在，低阶的亡灵魔法师们只是几只蝼蚁而已，掐不掐死没多大区别。 只要那个女人不来，他就稳操胜券。此刻他唯一忌惮的女人不可能在人间界。 当魔龙枪亚克特无情地掀开整座山谷，连大魔神王都微微喘息之时，漆黑之星仿佛在沉寂了千万年后，等到了自己的主人，折断的神器怃然悲鸣起来，周遭黑气向华伦非特缠绕过去。 康那里士就如一具残缺的木偶，被亚克特死死钉在地上，星古拉手中的水晶球正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吸收着他冥想了近千年的魔力，醇厚的圣灵导师灵魂，旋转着一点点被抽离，灌进狂喜的星古拉手中法器内。 华伦非特至少在目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努力引导着这与他同源而出的黑之力，试图驾驭自己主人在千万年前神格内崩后，遗留下来的唯一力量。那也是他晋阶的唯一希望。然而他漏算了另一个女人。 法鲁从席卷的绿叶中无声无息出现，挥手所到之处，绿色荆棘缠上星古拉的脖颈，把他一分两半。无暇穷追远遁的占星魔师，她随手抽出亚克特，远远朝华伦非特一掷而出。 死寂之地所有的植物在那一掷之后疯狂地生长起来，直到覆盖整个耳语山谷，世界树神域展开，把大魔神王包围其中。 无数叫得出抑或叫不出名字的绿色生命，簇拥着向空中延展，即使到得华伦非特身周，一触即被黑气吞噬，枯败下去，却不依不挠地旋转着，拼死前伸。 “法鲁……大人……”康那里士黑袍已在初一交手，便被撕碎，此刻包裹着他的几片碎布，却更像木乃伊身上的绷带，随着他缓慢而平稳的呼吸不断起伏着。生之风，绿之意识，耳语山谷外化为花海。 圣焰·枫叶城后宫。 “她还是那么漂亮”露琪惋惜地为贝利娜梳理好她那一头柔顺的金发，起身告辞。 克里眼眶微红，把她与库勒斯送到门口。 黄昏中，天光撒在他棕红的短发上。该刮胡子了，他心想。否则吻她的时候，她会觉得不舒服。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再次俯身在睡美人唇上点了一下。唇分，他温柔地又对她说着话，即使她听不到，他还是每天都会说许多次。 “我爱你，贝利娜，你爱我么” “恩，有一点……克里，你的胡子该刮了” 她双眼缓缓睁开，似是不太适应光线般又微微眯上，仿佛睡完午觉后般庸懒地把双手伸了伸，摸上克里的脸。 完全没有意识到后者快要昏倒的表情，紧绷着的神经，她又转头望望四周，看到角落里呆若木鸡的蔓狄，说出她昏睡三年后的第二句话。 “她是谁？” 蔓狄急促地冲出后花园，奔到帝君的书房门口，提起裙子一脚把门踹开，没有；她转身寻找着，到处奔跑，最后在空中花园上，郁金香花坛边，发现了哭得昏天黑地的皇后，与紧搂着她的皇帝。 “老师死了……她就这样死了……” 已为人母的樱华，痛苦地趴在飞影胸口，为她欠下这么多年的债，情，仇恨，大声痛哭。 “老师死了——！” 皇宫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空，国母的绝望悲呼，随即被欢乐的孩子们，那响彻街头巷尾的嬉戏声无情淹没。 即使已届严冬，莱约卡斯抵达耳语山谷外时，仍因那百花齐放，鸟语虫鸣的景象为之久久不能发一语。往昔寸草不生的黑灰死地，此刻竟是一片广袤无边的绿海。 “老师，弟子回来看您了”他摘下头顶黑色巫师帽，双膝下跪，恭敬地把帽子放在康那里士的脸旁，伏身把头埋在草从中，静默了一会。 微风习习，他跪拜完，转身离去。康那里士安详的面容，嘴角仍挂着一丝干涸的微笑，胸口处躺着一朵粉红色的鲜花。 第131章 那些童年的冒险 再生之泉能治好将军的伤口，却无法补充他流失的血液，足足流失了体内一成鲜血的阿加斯，在死亡线上徘徊良久。 所幸他终于奇迹般地慢慢恢复过来，也许是拜那执念所至，身体在多年军队生活的锻炼，与圣阶修为最终救了他一命。当他苍白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时，小悦舒了一口气。微睁开眼，只觉晕眩感不断传来，又沉沉睡去。 小魔法师知道这次是体力疲乏的睡眠，不再是生命力流失的昏迷状态，放下心头大石，继续捣弄他的一大堆药材。 “殿下”迪卡尔罗适时地提醒了他“您该休息了，已经两天没合过眼” 小悦经他一说，也渐觉疲惫，把坩埚收好后，打发副官出去，便上床打起瞌睡来。奇雷斯仍是一天到晚幻化成蝙蝠模样，在营地转了几圈，无趣地拍打翅膀飞回，滚了几滚，爬进小悦和阿加斯的被子中间，窝了进去，懒洋洋地打着鼾。 从第二次昏睡中醒来，阿加斯动了动，只觉全身酸麻，活动一下僵硬的手指，他心里暖洋洋地，伸手轻轻抬起小悦的头，把右臂枕在他脖下，两人便静静搂着。 亲王的头发就像刺猬一般扎人，将军略感好笑地摸了一下，果然那头黑色短发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他又瞥见他的胸口，疤痕犹在，经年发育，即使是魔法师孱弱的身材，也隐有一点胸肌与腹肌。架在阿加斯身上的另一只手，袖子高高挽起，手背上偶有几道黑灰，手肘处被坩埚烫出几处泡，他心痛的看着。 再往上，臂弯处渐渐变白，那是太阳没有晒到的分界线，他捏了捏小悦臂肌下突起的骨头，心如刀绞，骨折的痕迹虽从外无法看出，将军亲手为他接上的断臂纪念，却仍然摸得到。 让我们沿着魔弹将军阿加斯的思绪，穿过时间的乱流，回到西大陆历三二九年，那个动荡的内战年代。 尼兰城·黑之塔九十八层，独立空间。 “听说老二最近过得很是憋屈呢”积乐逊眉开眼笑地用手肘捅捅小悦。 “逊儿！你在给师弟说什么！”苏非的坩埚旋转着飞来，“当”一声砸在可怜的吟游诗人脑袋上，后者马上捂着头蹲在墙角，小悦被吓得半死，忙拉起落地窗帘，哆哆嗦嗦地躲进窗帘里面。 有其师必有其徒，发飙的时候扔坩埚是魔法门的优良传统，也是灭天族小姐的恶趣味之一。 当然这只针对嬉皮笑脸的大弟子，与叛出师门的二弟子。最小的徒弟光是看那畏缩样，她就不忍心责罚，此事又是不了了之。 领域中，苏非随手一划，空间断开两层，露出一片闪着银光的星空长河，那是她的精神架构世界。 在这一世界里，领域主宰可以随意制定时间与空间的规则，大大缩短了他们学习的时间。积乐逊师成下山，开始他的游历。师门那间上下三层的小楼，便只剩微笑与小结巴相依为命。至于二楼躺着的那只死狗，算了吧，那不能算是人。 叹了口气，她凝视着最心爱的徒弟，后者兀自呆呆失神，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悦儿”她把他拉回现实里来，“星空之力在魔法中，与月之力有着明显的区别……” “比如说不同季节中，星座的排列，将会造成你在施展魔法时不同的频率波动……” “师，师父……”小悦打断了她的教学“黑水魂是啥” 苏非略有不快地皱起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结束了她的教学，苏非交代小徒弟在家照顾好病人，自己有事，便踏进了定位空间传送阵。 十三岁的小悦踮起脚尖，艰难地抽下一本书。蹲在地上，一手翻书页一手捂着鼻子，避开呛得他连打喷嚏的灰尘。 《论“器”之力与对冲法则》，高阶神族冶炼武器……有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黑水魂，金乌霜月。 “你” 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夜雨惊了他一跳。待发现是不知何时下了床的死狗，小悦才缓过气来。 “还不行……阳燧山”小悦又踮着脚朝书架最上层摸去。 “送我回去” “别吵”小悦早已习惯了那截木头的存在，除了刚开始全身重伤，每天给他擦擦身，洗洗澡后，夜雨唯一会说的只有“送我回去”，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 看了半响，他也跟着站起身，帮小悦抽出那本《空间通行证》，后者紧张地翻着，又打了个喷嚏。 “我出去一会，你在这里看家，别乱跑喔！”他像拍狗一样拍拍夜雨的背。那句话正是他的师父临走之前的交代，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夜雨却恍若不闻，直跟着他走进跳跃阵中，然而苏非的设计只对几个徒弟有效。他便那样被挡在外面，楞了半天，继而说了声“靠”，便无力地蹲在墙角，坐下，双眼直望着湛蓝色的星海符文出神。 “他到底要做什么？”沧之云海，炽羽，苏文难得地同时处于一个空间内，两大主宰，以及他们身后的六名神仆，十六只眼睛紧紧盯着第八层传回的画面。 “啊，要摔倒了要摔倒了”沙利叶和静儿像在看探险电影般时而欢呼，时而小声尖叫着。 “我们来赌小悦能找到入口不，输的做一个月饭？”静儿还和沙利叶咬起耳朵。 “够了！”暴怒的炽羽恨不得在窃喜的苏文面前把那两个呱噪的女神从沧之云海上扔下去。格鲁这才示意两人安静点，别触了火麒麟大人的霉头。 苍茫冰冷的峡谷内，陡峭寒风携着无数冰晶刺来，旋转着的冰屑不像人间界的雪山，而是幻之乌云最低层，连接着九幽之底的万年冰晶。 即使是龙帝苍炎一身黄金甲，也不敢贸然走进悲羽谷去找死。那不是普通的寒冷，无数怨恨，痛苦，辞世之前的不甘，卷起来足以把他割成碎片。 奔雷岭上蓝月的光芒，即使通过了七层空间，仍微弱地投来，手上戒指闪烁着，红面亮起一层薄薄的护罩，隔开了身周碎骨机般不断旋转，绞杀着的蓝芒。 小悦手中接连亮起数十个元素光球，却又在离开护罩的一秒内，被冰刺绞成碎片。 探知魔法无果，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在峡谷边缘爬着，慢慢垂下。 爬了一会，到得峡谷中间一个平台处，他看了看脚下万丈深渊，朝靠山崖的一边缩了缩，从兜里拿出一点东西吃着。过了一会，睡着了。 炽羽终于看不下去了，正望向苏文，期待他说点什么。 后者显然正在等火麒麟求他派人去帮忙，挑衅地看看他。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 水镜画面中又动，小悦睡醒了，探头探脑地伸出一只脚，要在小睡之后继续他的寻宝旅途。 “哥……” “哥！”随着画面中的小悦脚下一打滑，炽羽骇得变了脸色，他终于被打败了。 苏文得到自己想要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爆笑出声，随即转头。“福克丽，去给小悦带路” 黑凤凰扑打着翅膀一个盘旋，扎进巨石林中的云海深处。 过不了半响，画面一转，福克丽背着小悦，渐渐降低高度，手上的戒指防护层也把万渡黑凤包裹进来，落到悲羽谷最底，冰湖中，赫然正是闪耀着蓝光的霜月。 四周安静得可怕，冰柱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奔雷岭的月光到得这里，已消失殆尽。连空气都不流动的静止谷底，隔绝了一切元素，生命，以及源力，唯一的照明光芒来自妖冶，诡异，镜海中央的神器，幻之霜月。 漫天冰晶与肆虐的刺骨狂风，压缩空刃全数消散一空，他试探地走上冰湖。 幽冥镜海凝结了数万年的玄冰，迎来了第一个造访者的足迹。 福克丽不安地鸣叫着，略一犹豫，还是停在小悦的肩膀上。走到近前，霜月蓝光更盛，凤凰眯起眼，转过头去，不敢直视。一手遮挡面前逐渐炽烈的蓝光，小悦慢慢蹲下，人低手高，抓住剑柄往外一拔。 霜月被拔出的瞬间，四周光芒被全数吸入，谷内阴风大作，惊慌失措的小结巴忙竭力稳住平衡，九幽之底内禁锢的无数亡灵，怨魂顿时挤得冰湖面上道道裂纹铺展。 “咔”一声，冰面的碎裂从霜月拔出后的那个细缝开始，蜘蛛网般朝远处蔓延开去。漆黑中，惟剩脚底裂纹透出的诡异光芒照亮闯祸精与恐惧的凤凰立足地。 福克丽惊恐地扑打翅膀，悬停在半空，小悦终于清醒过来，一只仍死死抓住霜月，另一手揪着福克丽双爪，一人一凤，没命地朝高空逃去。 在他们转身离开的下一秒，苏文从虚空中迈出，把一块黑色鳞片覆盖在断口处，被底下怨灵顶得参差不齐的冰面才渐渐平息下去。继而四周安静下来，所有的光退散，黑暗温柔地笼罩了谷底。 随手把霜月别在腰带上，小悦快乐地与福克丽告别，朝另一面空间门走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炽羽简直就要抓狂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笑得满地打滚的精灵女王树雨，已经顾不得再看水镜中，在阳燧山脚艰难朝上爬着的小悦。捂着肚子，远远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阿迪斯——！”火麒麟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咆哮道，“直接带他到熔岩之心去” 火凤凰嘹亮鸣声中，小悦激动抬头，好帮手来了。 他此时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黑麒麟，火麒麟两个主宰的监视中，只是连连高兴自己的好运气，兴奋地摸着阿迪斯，替它理顺根根火羽。 “你你你……你……一点也不烫……还好还好”即使对着凤凰，他仍免不了结结巴巴“我我我……还以为你……会很烫不能骑，骑” 火凤低鸣一声，算是回答了他的厚爱，直接越过暗红色的岩浆层，在火山口一个盘旋，缓缓落下。 “好好好……好热”小悦即使有戒指撑起保护层，头发仍免不了被热气烧得发绡蜷曲。事实上若没有手中戒指，他一踏足阳燧山口，便会立马被这高温烧成飞灰。 整个幻界中，唯一能全身进入第八层中心区域的，除了主宰，便只有两只凤祖而已。 石台中央，赫然便是散发红光的金乌剑，然而周围却被沸腾的岩浆包裹着，连落足之地都没有一块。金刚岩山壁早已被这万年的高温，烤成黑色结晶粒，纠结着如巨龙眼睛般嵌在四周，此起彼伏地折射出岩浆的鲜红色光芒。 掏出再生，贴在展开的卷轴上，凤凰凌空悬停，他在空中捏着卷轴与原罪，朝下探去。地脉终点的温度，连火焰凤凰都禁受不住，连连鸣叫催促着他。 炽羽几乎要吐出血来“小混蛋居然还做好逃跑准备……拿了就想走” 金乌抽离瞬间，火山爆发，卷轴也在同时启动，原罪之力破开空间障壁，小悦消失在直喷上天的岩浆中，阿迪斯脱得大难，当即狂拍翅膀使出吃奶的力气，朝高处忙不迭地逃去。 下一秒炽羽皱着眉头现型，随手一掷，火麒麟的鳞片旋转着覆上石台中央的断口。 第132章 老子赢了 叛军围城已长达一月，却都在枫叶城的两道王牌下损兵折将，几乎便要全面溃败。 从开始宣告正统王权，内战开始之日的三十万大部队，到得如今赫然已折损近半。每次短兵相接，都必有一名悍将在梅尔里手中利刃下，尸横就地。 除此以外，哈克特的亡灵召唤魔法，更是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任谁一身是胆，都不愿和打不死的骷髅，僵尸作战。 “明天让我出战”绯红冷漠的语声，坚定地下了决心。 去一个就死一个，非是武力不继，而是那把镇国神兵黑水魂太过锋利，只要迎面架上，立时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飞影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绝望。 但是放弃的话，绝不能出口，难道这么看着五年前就效忠自己的绯红去送死！ 对于帝都中央的皇室成员来说，他们是叛军，然而没有人比阿加斯，绯红，莫雷，凯瑟琳四人更清楚帐篷中央，桌前飞影的身份。一头红发，纯正无比，红得似火一般。 更令人臣服的，还不是他的红发，或者是那封先王留下的遗书，而是他的面孔。他那酷似开国帝君的面孔！ 除了眉眼间的痞子气质，他的高鼻，横眉，下巴，唇线，甚至双眼透出的淡淡自信，还有微为粗糙的小麦色皮肤，简直就是用教科书上，皇宫走廊中的画像，魔法师协会中的雕塑，简直就是用那些模子刻出来的！ 不仅是他们四个，连摩尔根将军第一眼见到他，都错觉是阿姆特里安·格兰赛尔的英灵托世，双膝一软便要朝他跪下。 摩尔根的固执，甚至令他派出副官凯瑟琳，追随在帝君左右。下好离手，老将军这一着赌得英明到了极点。 相比之下，布林公爵就要谨慎得多，只答应提供部分私军与物资，协助飞影重夺王位，其余的，得等到赌注兑现后才敢再押。令他不敢梭哈的，是飞影的痞气。他的痞气，非是生来具有，而是在不断的喝酒，打架，胡闹中渐渐培养出来的。 起初黑之塔九十八层的独立空间传送阵弄得他晕头转向，渐渐清楚规律后，他才明白，师门驻地看似在尼兰，却又与尼兰毫无关系。随即掌握控制方法，便在大陆各方随意游玩起来，只是要掐好时间，赶在师父回家之前把全部痕迹抹掉，却也很费了他一番心机。 从他十六岁，成天偷跑出黑之塔，在尼兰喝酒打架，结识阿加斯与绯红二人之时，修罗将军就强烈地预感到，面前的红毛绝对不是普通人。 每次苏非有事出门时，他便偷偷摸摸，带点师父收藏的酒与点心，来星之学院与他的狐朋狗友分享。 小悦刚到苏非麾下的几年，感觉只有比呆在奔雷岭更寂寞，在二师兄的好言相求下，每次师父一走，他便留着看家，顺便帮飞影放风。一旦师父回来，便得马上给红毛发出水镜通讯。飞影归家时，也会随手买点幻界没见过的巧克力和零食一类来安抚他。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结巴是被未来的圣焰帝君欺负大的。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或者也可以说这也是他心甘情愿被欺负，即使二师兄背叛了师门，他仍然不恨他。 对于背叛，他从来就觉得不重要。还是单纯地相信着红毛。多年后，师兄弟四人再聚时，在积乐逊的揶揄中，他才简单地几句话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就算被人背叛，那也只是背叛别人的人的错” “我相信对方，和对方是否背叛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人，因为我想对人亲切所以亲切，因为我想相信别人所以相信。”说完这些，他满意地拍拍飞影的肩膀“我不是说你有错，二哥” “就算没有任何人对我好，就算被其他人被背叛，我也不会成为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傻瓜”随即小悦又流利地补充了一句，说起这些拗口的话，竟是毫不结巴。或许桌上的另外三人听到这席陈词，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才是傻瓜” 于是，在他自小以来便形成的这种傻瓜观念中，小悦抱着金乌，屁颠屁颠地跑来献宝了。 “你找皇上？”轮值的负责人阿加斯中校，怀疑地看着面前的小魔法师。 头发凌乱，满面脏兮兮的小乞丐，全身灰扑扑的，怀里还抱着藤条胡乱挽成的剑鞘，时不时把另一只手伸进胸口处抓抓。四周士兵们厌恶地往后退了些许，仿佛他身上会蹦出跳蚤来。 其实是他一年前胸口的伤疤在愈合之后，常常发痒。忍不住动手搓揉。 “我我我……他，他，他是皇，皇……” 紧张的小结巴更勾起场内所有士兵，军官们的疑心。 “进军营不能带武器，把手里东西给我”阿加斯试探地微微低头，伸手。 “不……不，这要亲手，给，给……” 英俊的中校随即想到，也许这把剑是对抗杀了自己无数兄弟袍泽的黑水魂，也未尝不可能，然而，万一是亡灵魔法师一党，籍献剑前来行刺呢？ “你和飞影是什么关系？”他又蹙起眉头问道。 “我我我……”小悦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样回答他，飞影早已被放逐，苏非更严令下，所有人休得再提。 更疑惑的阿加斯见他冷得瑟瑟发抖，不知哪里来的念头，脱下外套，递到他手里。 “先把衣服换上，太脏了” 小悦感激地朝他笑笑，这是他单独离开师门后，遇见的第一个对自己好的陌生人。中校突然觉得，即使是小乞丐，说不定长大后也是个帅男孩。但阿加斯陡然变了脸色。 因为他看到了那件斗篷下的黑魔法师服！ 兔起瓠落一瞬间，他弹跳至空中，随即一个转身，从背后抓住了小悦的肩膀，在小魔法右臂上一扭，后者还没明白过来，便痛晕了过去。 随即阿加斯把他横抱起，走进营帐。“都不要进来，审犯人”他吩咐亲兵们。 守卫都会心一笑。将军要审犯人，当然是祝他审得愉快，审得尽兴了。但他们又疑惑地想道，这么丑的小乞儿也有审的必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天晓得。 连阿加斯自己直到今天都无法回答，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打算“审”犯人。 是因为那双漆黑如星，灵气跃动的眼眸？还是因为即使昏迷都不松开，死死抱着怀里破剑的左手？ 他颇为意外，没使多大力便扭断了他的手臂，照道理说，即使是体质一贯孱弱的魔法师，临敌时只要稍微有点戒心，都不至于落到一招受制，继而被放倒的地步。看来这是个毫无战斗经验的魔法学徒。 他又略有怜惜之意，哈克特居然派一个学徒来作刺客。看来亡灵魔法师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接续断骨的剧痛，令小悦尖叫着醒转，随即大哭起来。 “我救了你一命，你该感激我”阿加斯中校的话令他止住了哭泣。 “若是落到别人的手，你会被绑起来烧死” “我我我……”小结巴痛苦，紧张地发着抖，这是他走下奔雷岭以来，最为难受的时刻。又一阵剧痛令他哭叫起来。 “别哭了，接好了”阿加斯随手摸了摸他的脸，却摸了一手泥灰，用夹板固定住小悦的断臂，又扯过一条毛巾，在水罐中湿了湿。也不管小悦的眼泪，一把捂上他的脸，擦了起来。 擦完脸，他终于不哭了，阿加斯给他松了绑在椅上的牛筋绳。 “你得多谢我……”他凑到小悦的面前，小声说道，海蓝色的深邃眼眸与他视线交接，和小悦薄薄的嘴唇几乎贴在一起。 磁性的嗓音，男人的灼热呼吸，神之宠儿的深蓝双眼，是他的情史中，摆平了无数少年少女的三大杀着，百战百胜，无往不利，就连尼兰的两大校花都彻底臣服。 但他盯着小悦漆黑的双眼时，却呆了一呆，心里似乎被猫轻轻抓了一。接着两人的脸都变得通红，各自转过头去。 “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阿加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一点。略有点恼火地看着茫然的小悦。 “你叫什么名字？” “悦悦悦，格……格拉苏” “你你你，你呢……”怯生生的小结巴再次出乎他意料地反问道。 也许小悦只会这一招套近乎的方法。 阿加斯怀疑直到现在这个小魔法师还没搞清楚自己是一名俘虏的情况，仍努力地，对他表示着友好。这孩子，是白痴么？ “阿加斯·塞雷斯托”上校忍不住被他逗得笑出声。 “笑什么？”小悦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不，没笑什么”他兀自好笑地摇了摇头，发觉自己昏迷卧床时，又长出胡须。“扎到你了？” “对！你的胡子该刮了，阿加哥”小悦光着脚跳下床来，没注意到睡得正香的小蝙蝠，一手正按在它身上，吱一声差点把可怜的奇雷斯压得岔了气“肚子饿么？我叫人给你准备吃的” 蝙蝠直翻白眼，滚了几滚，拍拍翅膀飞出帐外。 “不饿，我身上痒得很”将军伸了个懒腰，口上说着，其实身上却一点也不痒。 “我每天都帮你擦一次身”小悦停下收拾桌子，疑惑地问“还很痒？” “每天？那你不就看得很爽，又摸得很爽？”阿加斯敏捷地一手抄住迎面飞来的坩埚，大笑道“帮我洗个澡吧” 冬晨的冷雾里，亲王传出几句话，士兵们三两下便准备好，抬进来一个装满热水，半米来高的宽木槽。槽底扔了几枚火晶，小悦探手试试温度刚好，便把大堆药材希里呼一下全倒了进去。 “喂，你煮汤吗，还放那么多配料” “这是活肌生血的草药……你刚恢复过来，得多泡泡”小悦扶起全身赤裸的英俊男子，让他跨进木浴缸内。 “啊……”亲王浑没提防阿加斯会突施阴招，顺手把他也拖了进去，全身湿透的小黑猫狼狈地拨了拨头发“你干嘛！” “唔”他仰面八叉地往后倒下去，嘴唇被阿加斯死死吻住。 “换了别人，给我巧克力我都不让他摸……” “换了别人，倒贴巧克力我都懒得摸……”小悦捧起一掬水，顺着阿加斯额头浇下，他闭了那水蓝色的眼，享受无比地躺在小悦怀里。 欲望早就涨起，但他不想做爱，只是静静呼吸着草药的气味，感觉着小悦的手指伸进他一头浓密棕发内，舒服地哼了几声。 他不想推倒他，不想进入他，只想就这么躺着，仿佛一辈子的追求就这么简单而已。 “小悦……”他闭着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萦绕在水雾中。 “恩？” “我爱你” “知道，你说很多次了，罗嗦。” “你爱我么”他笑了起来 “有一点爱你” 他的手顺着小悦的手摸着，摸上了他的脖颈，随即微转过头去，他们简单地接了个吻。 他赢了。 让他妈流水神官，星耀剑士，都见鬼去吧！！他只想仰天大喊。 第133章 我们一家都是人 耳语山谷垮了。 一众黑魔法师该何去何从？ 即使亡灵一系自远古魔族而衍生，却没有半个臣服者，虽然他们在华伦非特的神威下四处逃窜，被流落某国的安洁尼嗤之以鼻。 “嚣张，还不是都那么怕死” 她忽略了慷慨就义的黑魔法师头头，活了上千年的康那里士。自从他把唯一的弟子莱约卡修遣离身边后，便固执地留在漆黑之星旁，静静度过永恒的孤独光阴。 正如大海彼岸的世界树之女，尼兰白之塔九十九层的老女巫两人。 没有人能抗拒命运的车轮，正如奇雷斯大人的感叹，最终他们都被那个“无敌的轮”给轮死了。 奇雷斯爪下扒拉着阿加斯的头发，将军被它整得哭笑不得，自顾自地向部下们交代着春季的布防计划。 “枫糖——耶——！”小蝙蝠的公鸭嗓叫唤着，看到阿加斯棕里透红的头发，它就特别兴奋，想起自己新学到的食品名词。但还没回过神来，翅膀末端，连着小爪子的膜翅被冲进司令帐内的亲王殿下一把抓住，接着倒拖在空中快速离去。 临走还死死揪下了几根阿加斯的头发，痛得他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将军对爱人的宠物也付出了讨好居半，利用居半的关怀，谁知奇雷斯不仅没有半点吃醋的意味，还搞错了主角，整天蹲在阿加斯的肩膀上。也许是它孤独太久的原因，一旦有人对它关爱，便兴奋得不知名动物雄性荷尔蒙倍增，一路往上爬，最后终于在将军的脑袋上安居乐业。 “她醒了——！她醒了——！”亲王把小蝙蝠快乐地抛来抛去，奇雷斯在空中晕头转向。 阿加斯开完他的军事会议，从帐篷中走出，“亲王呢？！”他愕然询问士兵们。 “骑……骑着那只黑色的东西，从东北面飞走了……” “我不是说他要离营必须先给我报告么！” 骂完人，怔了一会，他又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在军营大门口发着呆，等起小悦来。 “要变天了”将军望向阴霾密布的乌云层“穿了一件毛衣就出门，别感冒才好” 流星之战，是一个英雄倍出的年代。在这场不分种族，不分位阶的大混战中，无数人类英雄崛起，而又陨落。 若给骑士们一个战力排行的话，也许兰佛里德与他的黑龙，是人类中最高阶的骑士。 其次才是狮鹫圣骑克里·博莱曼。 但是这是在简单的，即“大型可骑乘坐骑类宠物”中的排名，事实上许多人都忽略了九界中最强悍，战斗力最恐怖，连巴哈姆特见了都绕道走的坐骑奇雷斯…… 或许它留给吟游诗人们的印象是它的第三形态，经过幻之乌云主宰，苏文大人亲手解封后的神兵模式——黑耀。而不是作为一只恶魔小伙，又或者是小蝙蝠扑腾扑腾到处飞的真身。 当然，骑在它背上的主子更是令人闻之牙酸的恐怖存在。不过那不重要，麻烦制造机A型与B型，打着午休后运动的大旗，翻山越岭地去找饕兽和璃魂的麻烦了。 “怎么只有这么点”亲王厌烦地说，脚下一处茂密的树林中，五只聚集在一起的饕感觉到他的气息，躁动不安。 还没落地，奇雷斯就带着小悦朝下栽去，一人一兽在空中分开，它砰然变为大剑，小悦旋身空翻，抓住剑柄，借下落之势横挥，饕兽终于找到猎物，却在下一秒被一分为二。 “耶——二十二只”奇雷斯欢乐地报数，伸出舌头在牙齿边舔了舔，一口咬住塞进嘴巴的巧克力。 无聊的亲王与他的宠物，就像捏蚂蚁般到处捏死恐怖的凶兽。 天色渐晚，阿加斯终于等到小黑点的出现，松了口气，吩咐他身后陪着站了一下午的迪尔卡罗摆晚饭。 “奇雷斯不吃？”将军略觉差异地看了懒洋洋躺在小悦牛奶杯里的小蝙蝠一眼，后者随便喝了几口，就闭着眼睛趴在杯边上。 “它下午吃撑了”亲王抄起汤勺往杯中一捞，随即远远甩出去，奇雷斯在空中拖出一道牛奶弧线，“啪”的一声贴在帐篷壁上。 “你……”阿加斯看着黑发亲王把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浑身汗毛倒竖“不许喝！！” 小悦茫然对上他的目光，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将军会突然抓狂。 “你再喝它的洗澡水，我就……你就别想我亲你了……”即使没有洁癖，阿加斯看到爱人居然会把蝙蝠的洗澡水毫不犹豫喝下肚时，仍忍无可忍地大喊着。 夜幕低垂，冬季的第一拨寒潮悄悄来到，将军帐内火晶炉已拾掇好，温暖的光芒中，蝙蝠抱着肚子在炉旁打着呼噜。阿加斯伏身于茶几，写起他白日未完成的军事报告。 亲王趴在他后背，看了一会。随即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 阿加斯手里的墨水笔一抖，在纸上划拉了一道斜线，伸手按住小悦冰凉的，探进他衬衣内的手掌。 “别乱摸”将军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扔了那张纸，继续写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对耳旁的热气说，更像是对自己说“这一次是认真的，我要给你幸福，小悦。” 听到这句话，亲王楞了一楞。 将军放下笔，叹了口气，转头轻轻吻着他，磁性的嗓音撩动着他的内心“等，宝贝，我们会在一起的” 摊开的军用信纸被灌入营帐的冷风吹起，上面记录着饕兽战的点点滴滴，与黑耀那不可思议的神力。 飞影，克里，夜雨与绯红四人认真分析着阿加斯的军报。和平日相仿的语气，字里行间却似乎有点什么不同。 待看到人型机甲单挑数百饕兽，亲王回归，带来神兵时，帝君不禁一背冷汗。从简短的几句话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爱将差一点便被凶兽撕碎的场面。但阿加斯只是轻描淡写，把战况交代清楚后，却又转到许多絮絮叨叨的烦琐事上。仿佛那与他并无关系。 看到“初冬小雪，略感浪漫”这句时，飞影终于抓狂了，把文件朝桌上一摔。 “他吃错药了吗！！” 绯红忍着笑，一句解答了房内四人的疑惑。 “他恋爱了”新月将军的老大又想起尼兰的学生年代，曾经沾花惹草无数，却一直宣称心中从无真爱的小弟阿加斯，终于开始认真地谈恋爱了。 苦忍着肩膀的抽动，夜雨把信纸翻了个面，背后最右下角，赫然正是亲王的墨宝，一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 枫叶城后宫·空中庭院。 贝利娜与樱华同时为这浑身上下充满死亡气息的魔法师略感胸闷。 莱约卡修知道这是神力阵营对立的原因，不能归咎于礼数，也不怎么在意，省了喝下午茶的程序，直接把一个小包裹放在她们面前的茶桌上。 “这是老师留给格拉苏先生的遗物”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樱华犹豫再三，还是喊住了他。 “耳语山谷中的各位……各位前辈们，目前可有安身之所？”不管面对的是黑暗骷髅还是光翼天使，皇后仍以她那一贯温柔的声音问着。 莱约卡修没有回头，静了半响后说“他愿意接管，耳语山谷奉他为主，不愿意接管，他们就在尼兰等着。” 随即黑雾涌起，康那里士唯一的亲传弟子消失在空中。 清晨，裸着胸膛的将军接过副官递来的毛巾，就地捧起一堆雪，在身上擦了擦，刺骨的冰凉感顿时浸透全身，令他毛孔收缩，头皮发麻。 擦干身体后，他穿上衬衣，把雪铲扔到一旁，满意地看着自己铲得干干净净的帐篷门口，随即走上前去，掀开亲王帐的帘门，把小悦叫起床。 入冬的第一场雪，迎来了莫查安要塞的四名客人。 又哭又笑的小悦与贝利娜抱在一起，前尘如梦，回忆起几年前的往事，他们才慢慢平息下来。 苏醒的圣女带来了重逢的眼泪，也带来了康那里士与法鲁的噩耗。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上，唯一的愿望只是让两个徒儿幸福地生活下去，法鲁之死造成的哀伤在这一刻，再次被勾起。 幸福与痛苦就像孪生兄弟般相伴相生，这是创世因果之轮中，耶米拉亲手刻下的印记。也许正因如此，即使战到最后一人，灭天族也要抗争到底。 还少因斯，莫琳，啸……狮鹫团就齐了。 也许他们从来没有把丹当成一份子过，小悦又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艰涩初恋，与那一场把所有人的快乐烧成飞灰的篝火，默哀许久。 “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阿加斯说道。 “欢迎你暂时入团，赛雷斯托将军。”克里伸手与他相握，这句话令房内他曾经的，与当前的部下们，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 “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一家还是人。” 狂战士咧起嘴巴傻笑着，心中快乐地想。 第134章 大师兄好 拉非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有点模糊，他摇了摇头，尝试努力听清安洁尼说的话。 从帝国灭亡，来到罗德岛，不，应当说，从教宗传位于自己，他就每一天都很敬业地，扮演好亡国教宗的傀儡角色。只听，不说。 因为无论说什么，头上都有三大圣灵导师压着，论资历，实力，势力，都轮不到自己说话。 勉强端起桌上的红酒又喝了一口，拉非特教宗甚至怀疑酒杯的倒影中，那个老不死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安洁尼细柔的声音更小了，拉起他的手，软软的手掌令他觉得很舒服，然而他还是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于是把布满皱纹的脸朝她那里凑了凑，顺着脖子转过去的方向，软软地垂了下来，死了。 安洁尼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引着他的手指，在毒酒中沾了沾，按在一张纸上，然后窈窕起身，把纸对折了一下，朝花园外的另一间小屋走去。 蕾依娜戒备地看着她，那副表情像极了保护雏儿的母狮。 她把手中的遗昭垫在救赎之书上，摊在迪克安夫妻面前，随即走到他们爱子的椅旁，挽起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轻轻跪下。 “安洁尼·法奈儿，向您效忠，第九十二任光明教皇” 一阵风吹过，庭院木桌上的葡萄酒杯翻倒，琥珀色液体所蔓延之处，草地中焕发无数生机，抽出密密麻麻的新芽，继而生长着，茁壮着，把拉非特教宗的尸体包裹在一片绿意中。 当泪华听到星耀剑士啸·克勒斯只率领着三千罗德岛卫队，便前来宣布重新接受神圣帝国政权时，马上作出一个所有势力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决定。 她把尼兰所有军队一举撤出了接管的花海平原地域。 打起正统神权继承人的旗帜，啸连一场战争都没有遭遇，在他所到之处，星耀剑光辉的引领下，几乎是只要见到一抹光芒的人，无论是牧师，神父还是圣骑士，都汇入了他的大军中，形成一道神圣的洪流，朝白之城废墟开去。 “圣皇降临！”凡是原神圣帝国的国民，贵族，一切国内势力，都在那山呼的威望下臣服。 精神的力量，不亚于一个煽动民众狂热到极点的万人催眠术，三年废墟，白之城重建。 眼望四面源源不绝运来的物资，木料，石材，啸深深叹了口气。 大陆历三四三年冬，他继承了拉非特的遗命，成为光辉帝国新的教皇。 “神佑圣皇！”民众山呼之中，星耀之光展开，温暖，坚定，向光明的信徒们，投射下无数凛冬的星芒。 迷茫了近四年的神圣帝国百姓，终于有一个王来统治他们了。 也许人的劣根性永远无法根除，但事实上所有的势力都不得不承认，在罗德岛近乎完美的安排下，让星耀剑士坐上那个位置，是天之大陆的万幸。同时也是他的不幸。 临时搭建起的大圣堂中，女神之间是最快修好的，啸果断地下了决定，暂缓修复女神雕像，一切以民众们的温饱为前提，尽快做好过冬准备。单独隔间内，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石台，台上供奉着命运三女神留下的最后神器——救赎之书。 “陛下”高跟鞋的脚步声叩击着洁白地面，由远而近传来。 “各教区，主教以下的神赐地产名单都在这里，还有新传教士的任命书，也等您签名” 啸摩挲着手里的星耀徽章，把它放在石台上。“知道了”他转身，安洁尼跟在他身后，往大厅走出。 即使当上教皇，他仍保留着剑士的习惯，除去加冕当日唯一的一次金白相间神袍。其余大多数时间，却只是简单的外套，剑士长裤，教皇之冠被简化为一枚羽毛状的耳钉，夹在他的右耳上，细细金丝抽出后，环绕着他的耳侧短发形成高贵的光系符文形状。 经不起安洁尼的一再坚持，外套与长裤，甚至长靴的设计也改了式样，镶上神圣的金边与胸前流苏。 只有他的双眼，仍与往昔并无二至。透露着一头困兽被压抑后，隐隐的不甘与愤怒。 “这些主教，大主教……”啸摇了摇头，把资料放到一旁。 联名上书的地产所有权协议，显然是要求新皇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无知的愚民手中，为他们收回所有资产。 “我知道您觉得以目前的情况，应该优先照顾民众……”安洁尼只说了半句。 啸略感不耐地翻开另外一份，安洁尼筛选出的传教士名单，他诧异地与圣女对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字。 “虽然我的名声在外”她又含蓄地说“但是顾全大局，即使是泼妇也懂的道理” 收走清一色平民出身的提拔名单，她离开了大殿。 帝国重建，百废待兴，最缺的是人手。 层层叠叠的旧时代观念，贵族，高阶神职人员封地制，阶级差别，尊教抑商农，教区税收，赎罪费，织起一张大网，禁锢着神圣帝国的呼吸，最终把它勒到了死亡线上。啸深吸一口气，就算对世界再无迷恋，落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仍令他不由自主地想把它扛起来。 或许说他想证明些什么。 向各个势力伸出橄榄枝后，国内的改革已成为他的第一要务，要改革，就需要人手。 所以他放下尊严，踏上飞剑，只身往隆奇努斯山腹地飞去。 临时佣兵探险小组，于四日前出发。 暂时忽略奇雷斯的个人意愿，全部人一起骑在他身上显然是不可能的事。狮鹫霞光见了小蝙蝠，竟然是惊得大小便失禁，本能的远远避开。克里无奈下只得让霞光于空中侦察。 盘旋中狮鹫发出信号，阿加斯手执黑耀，再次成功端掉一个饕兽窝点。 “这是啥”小悦揉了揉饕的尸体中掩着的一小团软绵绵的物事，贝利娜和露琪几乎是同时尖叫起来“别碰——！” 虽然挤在早已死亡的几只凶兽中间，那团果冻却似毫不害怕，圆滚滚地朝他们艰难挪来，继而伸出一只小小的触须，朝着小悦摇了摇。 阿加斯制止了走上前去的亲王，试探地用刀鞘捅捅它，它蠕动了几下，将军又改为用手摸，直到确认无危险后，才抱了起来。 “别接，就这么看看”他对亲王说，粉红色果冻型魔兽在阿加斯手上又动了动。 “这是饕的幼仔”奇雷斯的公鸭嗓说出他们难以相信的话来。 这么可爱的东西就是那只嗜血魔兽的幼年体？露琪正怀疑自己耳背时，眼前一花，圣阶剑气扫过，克里一剑把它从阿加斯手上撩了下来，果冻被锋利长剑一分为二，滚落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小悦呆了一呆，叹了口气。 “走吧”克里被勾起胸中仇恨，冷冷地说，也不等他们，转头便朝树的空隙间走去。 初冬的隆奇努斯山，一种叫做“豆娘”的昆虫，正用前肢拨开不厚的积雪，努力在冻土中产下卵，这样来年春天，它的后代才会从融雪内飞出，继续一年中的繁殖宿命，奇雷斯化身为蝙蝠形态，降下泥面，抓起一只因产卵而不能动弹的豆娘，在小悦面前晃着。那肥肥白白的飞虫令露琪与贝利娜两个女生毛骨悚然。 “别闹了，白痴”小悦一巴掌把它拍飞，他仍记挂着几只饕兽用身体保护着的那只小果冻，不过它已经死了。 “想什么呢”阿加斯问他，其实将军只想随意讨论点话题，来岔开他略有郁闷的心情。 “饕，这个时间是它们繁殖的季节”贝利娜一语道出小悦心中所想。 不愧是与亡灵魔法师心意相通的圣女，即使睡了这么多年，两人间的默契却丝毫没有减少半分。 “要杀吗”当发现密集聚着近百只饕兽的大窝时，连贝利娜都不禁迟疑良久。 走到光秃秃的乱石滩前，在岩石的遮掩下朝外望去，高处兀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山洞下，饕兽成堆的窝着，偶有几只来来去去。露琪大惊之下撒出一把黄色符隶，把六人笼罩在隔绝气息的忍法结界中。 “杀”克里只说了一个字，便释放全身斗气，冲进饕兽群中。 “他疯了吗！！”阿加斯连忙抓过幻化为大剑的鸣雷，脱手朝克里掷去。 剑圣一跃而起，接住旋转飞来的黑耀，左冲右突，在峡谷内大开杀戒。另五人只得呆呆看着，连阿加斯都插不下手去。 小悦终于知道这几天骑着奇雷斯到处晃，杀饕兽如砍西瓜一般的原因。本来在他的预料中，再恐惧黑耀之力也好，饕兽也得象征性地抵挡一下，然而这些凶物却如迟钝了许多，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便被一个人类魔法师随便砍死。 “看来繁殖期是所有动物最虚弱的时段，对异世界物种也适用”阿加斯眼望峡谷内的饕群，早已不复攻击莫查安关所的悍态。 “各位”阿加斯把手搭在小悦肩膀上，他发现峡谷深处一个山洞中的不寻常物事。 “准备战斗——！”异常敏捷的将军把亲王抓住，朝自己背后一拉，用身体挡住他，腰间军刀出鞘，银光飞舞，冲进峡谷中。 空着的左手与克里相握，半空中两人互相借力，默契到极点的各自左右旋身，交换了位置，克里朝伙伴们的一方飞去，阿加斯则倒着身子，军刀上撩，反身架住了从山洞中奔出的璃魂一爪。 金铁交鸣声荡漾开去，在山谷中造成阵阵回声。 璃魂瞳孔缩成一线，在乱石顶端几个来回纵跃，风声骤起，全裸的躯体上，浑身咒文散发妖异蓝光。瞬间敏捷力与反应力爆涨几个等级。 她的高速，白刃格斗，不仅在人间界，即使是魔族也素无敌手。但是她今天遇见对手了。 阿加斯在催动异族秘术，大幅提升自身属性的猫女面前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次闪避与挥刀，几乎都是贴着对方武器划过，对敏捷的诠释简直就是妙到了颠峰！ “帮他……”小悦这才醒悟过来，忙摇晃场下唯一的剑圣“帮不了，太快了”克里怔怔地看着面前两道速度高得竟化为虚影的猎豹与猫女。 默默估测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阿加斯此时早已放弃防守，本能地交给身体自发攻击，改为预测璃魂的无数可能后着。 弧线，跳跃，受力，手腕旋转角度，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找到一丝破绽，居然把军刀当作短匕投了出去。 第一次见到行险可以行到这种程度的剑圣，几乎便有上前收尸的冲动，若那一刀无法命中，空门大开的阿加斯马上就会被抓得开膛破肚！ 刀爪相撞，在观战者们的惊呼声中，两件武器同时飞出十米开外，左手成拳，阿加斯在一息间狠狠地揍上璃魂的脸，猫女后仰着喷出暗红色血液，还没等到她预料之中的退后。 将军另一手赫然已从刁钻的角度伸了进来，紧紧箍住她的脚踝，倒拖着抡了一百八十度，脱手掷出。 轰然巨响声中璃魂背撞山壁，碎石纷纷激落。 此时不远处才传来抽冷气的声音，以及疯狂的喝彩。 璃魂在那一撞之下，肋骨根根折断，支撑着站起，茫然望向一地的饕兽尸体。 她败了，而且是被堂堂正正地一对一击败。 阿加斯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仍然死死锁定她的动作，以防止璃魂再突然暴起，玩什么花招。胸膛微微起伏，一战之下竟是仍有余力。 隆奇努斯山顶·关所。 “师父”科洛儿端来奶茶时，忽然感觉到山脚下传来的三道强劲气息。不由得手一抖，泼了一点在积乐逊袖上。 “恩……两个白痴在抢老婆”积乐逊掸了掸衣袖，扣上羽帽，从窗口迈出，朝着圣阶气息传来的方向飞去。 若制定个“圣阶实力排行榜”又或者是“神兵利器补正功能榜”，星耀剑士与魔弹将军的名字说不得会调换个位置。 事实上啸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评价是“最没用的剑圣”同时也是“运气最好的剑圣”。因为自从他抽出星耀剑，接过家族数百年的传承后，就几乎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他的圣阶实力到底是来自自身，还是来自那把神器。 舍弃星耀的补正功能后，没有几把武器能够提供他使用天烈五剑时的强大能量消耗，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想打败阿加斯。 无论后者是不是籍带走璃魂一事，而本能地阻止他。只要有唯一的观众，那就够了。 原因已不重要，他们都有着强烈的决战欲望，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自己。新的开始也好，忘记过去也好，阿加斯向他发出了决斗邀请。 将军手握军刀，左腕旋转，沉声说“来吧，打败我，你再把猫女带回罗德岛去” “用你的佩剑”他又说了一句。 “不公平”啸回答了他，并没触碰腰间剑鞘，而是反手抽出背上的斩马刀，手指一弹，金越清声在峡谷中回荡。 以拙对巧，在小悦的黑色的瞳孔中，两人遥遥对恃，气劲半空交锋。 贝利娜在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冲出去。 “哎呀呀……客人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欠打的声音响起，狗血言情决斗场的观众们都长出一口气。 即使场中两人骨子里再高傲，也丝毫不敢对这天之大陆的保护神无礼，同时撤了斗气域，转身朝积乐逊施了一礼。 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小悦，捂着口鼻，抽泣起来。因为他听到接下去的那句对话。 “积乐逊前辈” “大师兄” 纵是吟游诗人见过再多的世面，听到阿加斯将军的称呼时，也不禁楞在当场。 这三个字，无情地绞碎了星耀剑士心里的最后一丝骁幸，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 他终于崩溃了，理智在瞬间被阿加斯简单的一句话吞没，再顾不得身周有多少人，站在面前的人是谁，仰天悲呼，抡起手里大剑，毫无章法地朝阿加斯当头砍下。 第135章 康那里士的日记本 端起桌上兀自散发着热气的茶喝了一口。 “苏珍带七十人去支援他，以三年为限，把这个也带着” 积乐逊递给徒弟一张纸条，上书四字“虚君实相”。 小悦与贝利娜并肩坐在了望台的栏杆上，于那一役中损毁的塔楼早已重新建起。圣女便是在此处与她的骑士拥抱着落入华伦非特的大口中，一切仍历历在目。只是身后的人早已不同。 正在两人彼此沉浸于回忆，颇有一梦千年之叹时，奇雷斯用它那不合时宜的公鸭嗓打破了沉默。 “喂，小悦，我饿了！” 贝利娜忍不住轻笑起来。“它真可爱” 眼看小悦把奇雷斯用一大块巧克力安顿好后，她提出了一直以来横在所有人心头的疑惑。 “奇雷斯……到底是什么物种？” 小悦在离开家十余年后，再次询问了苏文，得到的答案仍是摸棱两可。黑麒麟只是简单地告诉他，鸣雷是许多年前自己尝试造神的失败品，极度难以控制。 换句通俗却又骇人的话来说，黑色小蝙蝠，是一个空有神力而没有神格的高阶物种，甚至它的大部分神力，都被苏文封印住。 这个答案并不如何让贝利娜惊讶，反之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克里说，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我和你的身体都被另外的神明接管了？” 小悦耸耸肩，自然这个问题他在夕之朝云也得不到答案。 “管它的，应该是哪个过路神看起来好玩参加打架而已”他想了想“就算你上辈子是什么神，死了还没完么？还要把麻烦带到这辈子来？” 死亡是一切罪行的终点，也是所有仇恨的结束。阿加斯的人生观早已在破碎的水晶棺前，被大剑深深刻进亲王的心底。 “也是”贝利娜明白了他的意思，继而开心地笑起来。 不管他们身体里，灵魂中有几个神在坐成一桌打麻将，至少在当下，他是他，她是她，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就像远处吊桥上坐着的，他们各自的爱人一般，阿加斯与克里心底都很清楚，爱的人是谁，这就足够了。 收回横在万丈深渊上空的长腿，把长靴鞋带系紧，阿加斯把嘴里叼着的烟头掐灭，扔下山谷。 “吃饭了”他略带着笑意打量着圣女与亡灵法师这对跨阵营的死党，随即一把抓过小悦，把他抗在肩上，朝积乐逊的司令室方向走去。 “好大的烟味……”挣扎中的亲王还不忘大声鄙视。 “抽烟了？别亲我”贝利娜抬起金色的柔软眼睫毛嗔道。 “没有，那是阿加斯……” “奥，是熏腊肉来着，唔——你骗我！嘴里有烟味！” 溺爱不仅来自于苏非，更来自她的三个徒弟。从这一点上说，阿加斯打心底地羡慕小悦，懵懂的愚者，身边却总有无数愿意爱他的人，只是那一切都被埋在微笑之下，悲怆之中。 也许是他的称呼令积乐逊心情大好，也许是贤者一眼便明白小师弟的心意，不管是承认，还是选择，积乐逊都以他强势的出手，表示出对阿加斯的支持。 只是在他一杖把星耀剑士，光明教皇敲了个半死之后，对阿加斯挤挤眼睛，说的那句话，才令将军开始检讨自己爱情观的不成熟。 “选择必须由他自己来作，别人不能强迫” 然而即使如此，闷棍宗师积乐逊的实力仍令他背流冷汗。一杖就把剑圣放倒，这是什么级别？最恐怖的是，他并非使用魔法，而是把魔法杖当作武器，瞅准时机挥出，立马把对方敲昏在地。 “他除了打赌出千，使诈敲闷棍，下迷香伸脚绊人还会做什么……”小悦不满意地把手里几本魔法书抛来抛去，像个耍杂技的猴子。刚吃完饭，阿加斯便被他逗得胃疼。 两人在积乐逊安排的小房间里，并排坐在床上闲聊着。桌上照明灯暖洋洋地散发着光芒，将军赤着上身，一手绕过亲王的背，把他搂在怀抱里，厚厚的羊毛毯盖到腹部，亲王的脚搭在将军长腿上，两人懒懒打着瞌睡。 砖石砌成的碉堡间内冬暖夏凉，从小魔法师对积乐逊的评价来看，同门学艺时，飞影与小悦必定被修理得很惨。 抛着抛着，书里落下一张发黄的旧纸。 “这是什么” “康那里士老师留给我的遗产……魔法书”小悦呆了一呆，拣起落于毯子上的那张纸，失声叫道“这不是三师嫂吗” 黄纸很有些年份了，说是保存了上千载光阴也不足为奇，边缘早已破烂。纸上的炭笔素描勾画出的正是苏敏容颜，但她戴着一顶魔法尖帽。 绝世美颜，嘴角似笑非笑，双眼望向远处，只有侧脸，却令阿加斯与小悦仿佛看到跃然纸上的美丽女魔法师。 阿加斯把下巴靠在小悦肩膀上，双手环过他的腰，贴在一起，仔细端详着发黄的素描，随即他食指点到肖像右下角，一行流水般的文字。 “梅林·格林” 他忽然想起费加QJ苏敏的故事，才恍然大悟。 “原来康那里士前辈……”他磁性的嗓音在小悦耳边无意撩拨着，推测事情的始末。 脸上微微一红，小悦随手翻开手里黑色封皮的笔记本，看了几行，轻轻叹道“心得中间夹着他的一些日记” “看看？”将军温柔亲吻他的侧脸，手指帮他翻开康那里士的日记。 天之大陆千年亡灵魔导师的爱情，曾经最英俊，最睿智的黑魔法师之星，留在纸上封存的记忆世界，展现在依偎着的一对爱人面前。 卷首。 我要把我，康那里士·爱因坦斯的心得保存下来。 小悦按住将军的手，在魔法笔记中发现了几行记载。 红耀历七十六年冬。 今天跟高维打架，把他扁了个痛快，我想骨矛造成的伤口，至少能让他在床上躺上半个月。他发誓一定要打败我，就像我打败他那样。徒手想打败一个持法杖的元素魔法师？做梦。 红耀历七十七年夏。 高维兴冲冲地拿来星耀，我败了。 不过没有神器，他就什么都不是，神器了不起，波拉利斯甚至不屑看他一眼。她们也不屑看我一眼。苏非老师今天讲到七大神器的存在，随便一件都能把高维那小子砍成两半。 “什么？师父是波拉利斯前辈的……老师？！”小悦惊讶地坐直了身体，转头问阿加斯。“伦佩尼不是魔法门创始人么？师父是现任掌门啊……” “继续翻”阿加斯看了他一眼，手指翻过一页。 红耀历七十九年春。 毕业了，高维是最先走的，我看到波拉利斯在樱花树下哭，梅林学姐陪着他。 梅林学姐，你爱的是谁？也是那重重山峦远方的星耀剑士？ 星耀历三年，春。 没想到高维那家伙把灵魂卖给了耶米拉！我真小看了那混球，老子总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他。 听说波拉利斯在尼兰收了不少学生，梅林学姐也在那里，我想去尼兰。好吧，若明天樱花会开，我就去尼兰。 星耀历七十三年，春。 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等了八十年，她终于答应和我约会了。虽然恼火的高维也在，我们四个来了枫叶城，过情人节。 “他追到梅林老师了……”阿加斯不禁好笑，没想到生性刻板的康那里士，泡到妞也如小孩一般手舞足蹈。 星耀历七十六年，冬。 分手了。 “扑”一声小悦笑了出来，看到这一页只有三个字。他忍不住在阿加斯怀里抽着。 “没同情心”将军拧了拧亲王的耳朵，又翻过一页。 星耀历三七零年，冬。 高维那兔崽子！我饶不了他！势头不对，就夹着尾巴逃了！又要波拉利斯学姐帮他收拾烂摊子！梅林学姐和苏非老师接管了魔法门。 “……” “喂，小悦！”奇雷斯的公鸭嗓在安静的夜里分外烦人，没等它说完，小悦便掏出巧克力朝它嘴里一塞，小蝙蝠满意地又摇头晃脑飞走了。 黑耀历零年。 魔族来了。 “啊”同时的，将军与亲王都惊呼出声，预感到接下去的内容一定不简单，努力地分辨着模糊的字迹。 一行墨水在接近七百年前已经模糊，依稀可辨认出几个短句。 波拉利丝死了，高维逃了，人间界崩毁前……苏非老师……法鲁……世界…… “那就是屠魔战争”阿加斯面前仿佛出现，无数人类强者在华伦非特面前，如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的景象。 小悦沉默了一会，转头问将军“你……觉得‘世界’是指人类世界，还是指原罪？” 阿加斯摇摇头，往后翻去。 黑耀历七年。 高维终于回来了，带回巴哈姆特，把深渊灵魂封锁于云之峡谷。碎片封锁在耳语山谷，妈的！那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强！ “云之峡谷后面的石室……”小悦似乎听到自己背上所有汗毛“唰”的一声竖了起来，阿加斯抱着他的双臂紧了一紧。 黑耀历十二年。 法鲁居然会喜欢上我，真令人意外，但是我回绝了她。梅林学姐，你知道我在苦苦等待么？魔族终于滚回去了，苏非老师交给我两片碎剑。高维也走了，法鲁也走了，又剩我们两个了。 不知道戴洛的三片星空之瞳会在什么时候化型。 “戴洛是谁？”阿加斯皱起眉头，不解地问。 “灭世神戴洛，与西鲁菲对立”小悦想起古老文献上的一星半点记载“大魔神王华伦非特，在陨神之战前，就是西鲁菲所管辖的上位神之一” “大魔神王与拉克西丝等阶？！”阿加斯隐隐觉得，在这本日记中，似乎揭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魔法师点了点头“七大神中我只知道，灭世神戴洛，听说还有其余三位” 说着，他手指在空气中虚划出一个六芒星阵，给阿加斯解释倒。 “正之界，是尖端向上的三角，三至高神分别为生命之母奥菲斯，秩序之母耶米拉，混沌之母西鲁菲，每位至高神之下，有着各自统领的上位神，或者也可以说是她们的神仆。比如说，命运三女神就是耶米拉的神仆” “逆之界，就刚好与它相反，是交错的三角型。” “不是有七位大神么？”阿加斯又问。“只有六个点” “有两位好象是双生的……”小悦皱着眉头想了想“我猜的而已，书上没说。” “另四位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神名，灭世神似乎都是男神，创世都是母神” 停了一停，小悦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知道，有个神叫戴洛，因为它内崩了，书上有写” “那么华伦非特的力量为什么能达到这种地步？”阿加斯又问道。 事实上在与魔族连年的大战中，人类团体作出的敌方实力估测报告上，华伦非特早已超越了上位神之力，距至高神只有一步之遥。 小悦摇了摇头“这个说起来涉及到神格与神力的继承与进阶，我也不太能理解。你确定要听么？” “是，我虚心向你请教，亲爱的”阿加斯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 小魔法师笑了笑，放下黑皮日记本，开始讲述陨神之战中那些残缺的片段。 西鲁菲内崩后，本与对立面的戴洛一同消亡。然而创世因果法则却自发地填补了神位的空缺。或者说，提供了一个填补空缺的机会。因上位神是至高神意识所化，亲手制造，所以华伦非特，曾经是西鲁菲的一部分。 只要能得到消散的至高神格与神力，原本归属于这一阵营的上位神便能有一名逾阶，成为新任的至高神。第一次屠魔战争发起的原因便是为夺取她残留于深渊中的神力而来。 “那么为什么连至高神都会内崩？”阿加斯浑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已触及世界的起源与运转核心。 但小悦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他俩玩牌输了有人赖帐，就打起来了，然后就抱着一起死了” “……”阿加斯满头黑线，脑海中浮现七大至高神坐在一张桌子前玩十三张，输的被画得满脸乌龟的场面。 第136章 躁动的天地元气 围炉夜话，亲王坐在将军的长腿中间，惬意地享受他温暖的胸口与安全的双臂搂抱，两人身上盖着软和的羊毛毯子，继续翻着手里那本小小的黑封皮笔记。 圣耀历七十三年。 我要生命，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等了这么多年，我永远都会等你，学姐。 圣耀历三百三十六年。 我想通了，献祭仪式将在我寿命结束时举行。幸好我把这些年来的一切都记下来了。 “仪式？”阿加斯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应该是转化为巫妖，亡灵魔法师如果变成巫妖，将是永恒的存在” “但是他们会失去所有人类的情感，只保留那些不相干的记忆”小悦看到他那恐惧的眼神，笑了出声“别紧张，我对永生没多大兴趣” “他到死……”阿加斯想到号称亡灵法师之王的康那里士那张脸，打了个寒颤。 “恩，最后他还是没有举行仪式”亲王想了想，又吞了下口水“可惜了，如果在他年轻的时候就献祭，应该是个超级大帅哥……” 还没说完，鼻子就被阿加斯捏住，随即吻得他透不过气来，差点挂掉。 “小色鬼，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将军笑道，又翻过一页。 大陆历三三一年。 法鲁大人的徒弟来了，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为什么抛弃她的老师，我还能怎么说？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我爱的是梅林学姐。她听完后愤怒地离开，就像我们年轻的时候。年轻真好，我甚至忘记了问她的名字。 “这又是谁？”阿加斯疑惑地问“法鲁的徒弟？” “我我我……我终于知道了”小悦此时的激动程度不在发现了巧克力山之下“天那，那个女的一定是二……樱华……天那！难怪她后来一直去杀梅林老师！！我的天啊！” 面部抽搐的阿加斯身前，亲王一朝疑惑得解，居然开心得在毯子上打起滚来。 “快翻快翻！”小悦抓狂了，尝试继续从嗝屁着凉的圣灵导师隐私中再翻点什么八卦出来。 大陆历三三七年。 不愧是苏菲老师的关门弟子，小结巴居然把万年前的亡灵翻了出来，幸亏有他，山谷才得以保全。 “说你呢，高兴不”阿加斯想到许久前那份令他失眠了一晚上的情报。 小悦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 赫然已翻到最后一页。 大陆历三三九年。 学姐死了。 我终于明白，爱情不是能等来的。 可惜已经太晚了。 “梅林老师……”小悦叹了口气。 三句话。纸上一大滩墨水洇开的痕迹，连着浸透了几十页的空白。 阿加斯兀自为那句话失神，最终才在小悦的摇晃中清醒过来。 合上手中笔记，小悦静静把它放回桌面上，顺手关了魔法灯，两人沉默良久。 “小悦” “空了带我去你家看看？” “好”亲王说完这句话，在阿加斯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清晨，积乐逊从囚牢中走出，苦笑着朝克里摇摇头。 “什么都问不出来？”克里问道。 “什么方法都用了，不肯开口”积乐逊沉吟半响“叫小悦来试试看？” 剑圣拒绝了这个提议“杀了她吧” 库勒斯割下了璃魂的头，撒上石灰，装进一个牛皮袋中，把它别在腰间，默默走下隆奇努斯关所。 露琪抹去眼角流下的两行眼泪，跟在他身后。小悦看了那具无头的猫女尸体一眼，随即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和贝利娜一左一右，朝社奇部落遗址行进。 六人行了几日，辗转找到那一片废墟。族人的坟墓有狂战士和露琪每年来打扫，倒是不曾荒芜。七零八落的房舍遗迹，却早已长满植物，偶有魔兽在附近徘徊。 一轮圆月上中天，佣兵们与将军，在柯比能的墓前默哀良久。 “你跟克里他们回帝都去”小悦转头吩咐肩膀上的奇雷斯，后者生怕再被抓回幻界，求之不得。 指环上双色光芒旋转，阿加斯与亲王被传送回家。 “走吧”克里拉起贝利娜的手，缓缓离开。 “我也想给老师扫墓”圣女喃喃自语着。 团长笑了笑“等开春了，我们一起去” 出了隆奇努斯山，他们与露琪，库勒斯作别，踏上蒸汽车，也不在意目标，便在花海平原上缓缓行进着。跨过春风河支域，朝尼兰驰去。 翻开手里粉红色的信封，贝利娜读了又读，才把莫琳，因斯两人的平安信折好。 “我也有三年没见过他们了”克里笑道。 水系魔法师与神射手两人自离开艾辛格，便定居于魔法国度尼兰。莫琳谋了个星之学院的助教职业，因斯则价日无所事事。 承诺在爱妻醒来之后，带着她游历全大陆，感受每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即使她从未听到他在病床前的誓言，剑圣心中仍浮上万般柔情，慢慢履行他的职责。 “克里……”圣女微微皱起眉头“我……” “怎么了！贝利娜！”克里蓦然转过身来“你没事吧！” “我感觉，好难受”她喘了几口气“为什么天地元气突然……突然那么烦躁” 待确认了她身体没大碍后，剑圣才松了口气，顺着她的眼神望向东方。 星耀剑士拖着疲惫到了极点的身躯，摇摇晃晃走进神殿，花容失色的安洁尼忙三步上前，把乞丐般的教皇扶入内间。 “你……出去，让我静一静”他颓然躺在床上，眉宇间仿佛深得化不开的痛苦，令安洁尼怔怔掉下泪来。 当苏珍率领魔法门的支援分队来到神圣帝国境内时，安洁尼接过那张纸条，方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把积乐逊派来的部下们，分别安排到每个行政部门的枢纽位置内，神圣帝国迅速，高效地运转起来。连冬季的严寒都不再令人生厌。 星海蓝光泛起，尼兰，神圣帝国，圣焰，雪兰四地空间传输阵接通，在民众们的欢呼声中，天之大陆终于再次承认了星耀剑士的努力。 “陛下！”安洁尼浑然不顾自己的礼节，光着玉足一路疾奔进女神之间。 “什么事，安洁尼”啸不快地皱起眉头，然而接下来的那句话，令他变了脸色。 “天地……天地元气喷发……地震了！” “伯父……”阿加斯手心满是冷汗。 “可以”炽羽淡淡地说。“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将军忽地一愕，正像炽羽刚见到他时的惊讶神色般。 “打什么哑谜？”小悦满头问号地捅捅阿加斯，又捅捅自己养父。“喂，老爸，我饿了” 再配上奇雷斯的公鸭嗓，便十足十是一对祸害挂在嘴边的米虫专用台词。 “到你死，我便收回来”炽羽终于把目光从阿加斯眸中移开，神威一撤，后者似乎虚脱了一般，满背大汗，一如水中爬出的人。 “不用去幻之乌云了，你们最好先回去”炽羽沉吟半响“这事我说了算” “回去干嘛？我们专门来看你的好吗，爸”小悦又莫名其妙地问道，二人从踏进夕之朝云，便在虹桥上站了半天，炽羽竟没有半点款待客人的意思。 “是”阿加斯也心下茫然，自己应不至于不招人待见到这个地步，但神威当前，只得拉着小悦，回人间界去。 离开夕之朝云，阿加斯竟是连玄日峰都没能踏上一步，火凤凰的长鸣声似乎与往日不太相同，凄婉中隐隐带着一丝惊徨。 “你们说的什么？”小悦又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为什么一点也听不懂” “他开始……伯父开始猜到了我的问题”阿加斯朝恋人解释道“但是后几句，我也没听懂” “什么问题？”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真正关心的是后面那两句话……” “他似乎让我们现在回去” 说话间两人已踏上沧之云海的巨大符石，正朝云海中央的祭坛平飞去时，远处却又来一人。 “搭个顺风车”石台上女子只是一步，便似随意迈过了几百米的空间，站到二人身旁。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银河之卷·End—— 【天之战记 神雷之卷】 第137章 番外篇·性福的新年 “这是开什么玩笑！”樱华把手中资料往桌上一摔“往年不是大臣将军们吃顿饭，放个烟花就完事了么——怎么今年有这种新花样——！” “算了算了……”飞影哭笑不得地又看了看传单。 新年来临之际，欢乐幸福的气氛中，一份白花花的节目通告，伴随着漫天飘散的雪花，降于天之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民众们以他们高涨的热情，从四面八方涌来，翘首以待，枫叶城跨年大会的精彩节目。 选美大会！当当当当！集合了全天之大陆的英俊男人的选美大会！拉开序幕！ 大钟敲响十点，贝利娜手中的光之再生原罪一道圣光铺出，整个枫叶城顿时被照得有如白昼。 十二名选手，只穿着泳裤！！ 在T台后端一字排开，等待出场。 “欢迎大家出席今天万众期待——光耀夺目的新年晚会！”讨打的声音响起，赫然正是天之大陆的保护神，积乐逊大魔法师。 “首先为您介绍，今天参加选秀的十二位超级俊男！” “现在出场的是1号选手，啸·克勒斯，代表罗德岛参赛，年龄二十八，身高一八四，人类！” “黄色三角泳裤象征着圣洁与庄严，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光明教皇，我们可以看到，他健硕的臀肌在照明灯光下抖动着……” “喂！这介绍词怎么和我自己写的不一样！”啸被命运之轮把衣服脱得精光，只余短短一条三角裤，悻悻到台前转了个身，伸手到腰侧抓剑，却握了个空。 “2号选手，克里·博莱曼！代表沙鲁恩参赛，年龄三十三，身高一七九，人类……” “红色裤衩代表着热血！激情！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称职的骑士，每晚骑在圣女身上……（自动消音）” 克里走到台前，一声呼哨，狮鹫霞光在天空中盘旋，台下少女惊呼声无数，纷纷娇喝不止，抛上一把又一把的鲜花。 狮鹫骑士却视万千花痴为无物，径直朝高台上看去，目光与贝利娜交接，均是会心地微笑。然而没等这微笑在镜头前持续片刻，负责维持舞台秩序的科洛儿便横里扫来巨大狼牙棒，把他完美地击飞，成为天边的耀眼流星。 “咳……3号选手，川枫·爱尔兰斯！代表流水神殿参赛，年龄二十九，身高一八八，神族！” 尖叫声淹没了整个看台，大神官朝着狂热的民众们温柔一笑，缓缓开口“我平生的愿望……” 随即更嚣张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自述。 “大家快看！他那又长又粗的（自动消音），粉红色的（自动消音），在透明的蓝色泳裤内若隐若现！一小撮黑色的（自动消音），浑身如流水般自然的肌肉线条！” 当河蟹挥舞着它凌厉的巨钳从天边降临时，积乐逊迅速改口。 “他平生的愿望就是把爱尔兰斯的荣光，散播到整个大陆！” 科洛儿不耐烦地用狼牙棒前端朝川枫戳了戳，后者痛嚎一声，飞也似地逃回后台。 擦了一把汗，积乐逊再次以昂扬饱满的嗓音调动起全场观众的热情。 “好好好……好冷啊，什么时候才轮到我……”队伍最末端的选手打了个喷嚏，朝他之前的几名俊男身边挤去。 “4号选手……” 积乐迅只开了个头，炽羽的忠实粉丝们便掀起狂热到了极点的呼喊声，如海啸般迅速把场内的热情推上了颠峰。 “看那纹身！看那性感的纹身！从腰间一直覆盖到左脸处的花纹！和他鳞片覆盖着的胯（自动消音），小腹下方暗红色的性感体毛！” “简直就是硬汉风格的完美体现，炽羽选手身高一九零！年龄也是参赛选手中最大的之一！在他身边相继出场的是5号选手苏文阁下！” 下身只有巴掌大小一片黑鳞遮掩着的苏文，一手搭在炽羽肩上，冷冷注视着台下数万观众，随即转了个身，两人壮实的手掌互握，同时露出从脖颈到脚踝的赤裸雄健身躯，这一举动又引来了无数耽美狼们的尖叫。 “炽羽与苏文选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年龄一亿四千七百万岁！紧跟在他们身后出场的是……” 惊恐！6号选手出场时，狂热的尖叫逾加凄厉，那是物极必反的尖叫，是恐惧的尖叫！ “6号选手康那里士先生，来自耳语山谷，看他那薄薄的黑色丝绸质地，蕾丝小短裤，在细如竹竿的大腿上迎风飘动……” “妈啊——！”台下宛如车祸现场，你推我踩，观众们齐齐掉头朝场外逃去。 “7号，8号，9号选手！来自圣焰的代表，飞影陛下，夜雨将军，绯红将军！” “为什么我是皇帝也要参加……”飞影苦笑着。 “请评委们不要掐架！评委！维持秩序！科洛儿呢？！” “九音你怎么给你老公打满分！”樱华的尖叫声。 “破鞋先打的……”九音的尖叫声。 “你说谁是破鞋！”苏敏的尖叫声。 “10号与11号选手！同样是来自枫叶城的阿加斯将军！（震撼全场的尖叫声），他肩膀上抗着的人是11号选手格拉苏亲王！看他们的肌肤相贴，融融爱情！阿加斯黑色丁字三角裤里撑起的硕大（自动消音）” “哈——秋——！”小悦拖着鼻涕的宣告，泳装环节告一段落。 “现在开始我们第二轮赛事，泳装状态下的才艺环节——！当当当当！” “我们的选手们经过抽签，现在是4号与5号选手抽到的孪生签！” 河蟹把钳子架在积乐逊脖上“什么是孪生签？” “咳……你去问命运之轮……”积乐逊话音一变“炽羽与苏文阁下将为大家带来一段相声！” 说相声……好吧，幻界两大主宰，在台前站定，开始准备相声。 炽羽：……（沉默中） 苏文：……（沉默中） 炽羽：今天……是新年除夕夜…… 苏文：对！ 炽羽：……（继续沉默） 苏文：……（等炽羽开口） 河蟹挥舞着它巨大的钳子，咆哮着喊道“你们两个大腿上长（自动消音）的怪物，不会说就滚下去！” “咳……好吧我们还是让两位选手再准备准备”积乐逊眼望即将行到十一点的钟楼时针“让下一位抽到签的11号选手，格拉苏殿下进行才艺表演。” “好好好……好冷……冷啊……” 小悦穿着一条小裤衩，在台前发着抖，又往炽羽和苏文身前缩了缩。 “格拉苏殿下抽到的表演项目是——绕口令！” “……” “……” “请跟我念……” “妈……妈妈妈给我，给我一个瓜，瓜……瓜瓜，里开……朵……花，花” 寒风萧瑟，绕口令环节正式开始。 树叶打着旋卷过，十年后，小悦吞了吞口水。 “鹅说……呱，呱……” （全文完） 番外·性福的除夕之：创世神是这样炼成的。 枫叶城·紫茴大道。 阿加斯结束了年前最后一日的工作，心中突然浮起一丝淡淡的幸福，把军队文书夹入黑皮封架内，交给副官放上书架。 “长官，已经备好车了，去都骑将军府么？” 美男子将军微眯起湛蓝色的双目，点了点头。 马车行进在紫茴大道通往古丁街的方向，阿加斯坐在敞蓬马车上，静静看着路边早早收摊，回家庆祝除夕夜的国民们。 多少年了？自己都是一个人过的，从去年开始，节日的孤独已离他远去，三十年，终于过上了有期望的日子。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要独自度过节日的寂寞之人。梅林老师永远的去了，小悦的师父，应该也是一个人在过节，想到这里，阿加斯不由得叹了口气。 突然在他的面前，远处景物不为人察觉地黯了下去，不到一秒，又恢复明亮。 将军怀疑地盯住了远方，许久后仍没发现异常。 或许是工作太久产生的疲劳幻想，他摇了摇头，呼吸几口冷风，令自己清醒一点。 “等很久了？”阿加斯拉过蹲在壁炉前的亲王，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小悦笑道“三师嫂在后院……过一会儿才能开饭” 随即亲王眉毛微皱，抽了抽鼻子，疑惑地问“怎么有亡灵味儿” 将军府后院，一道黑雾无声卷过，花园中欣欣向荣的植物，均委顿下去。 黑气散发开，现出康那里士的身型。 亡灵魔导师叹了一口气，伸出他瘦削的手指，轻轻在空中一点。 四周的砖石纷纷围聚过来，整齐地叠在一起，宛如一个神圣的祭坛。他撩起黑色庄严的长袍，迈了上去。 当他站上低台时，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康那里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花草的淡淡清香。他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她，自己朝思慕想的梅林学姐早已香消玉陨，却仍忍不住来看了一眼与她神韵足有七八分像的少女，苏敏。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苏敏在大木盆中惬意地哼着歌，身周白色香水，浴泡浸没了她洁白如牛奶般的肌肤。 康那里士不禁吞了下口水，瘦得像骷髅般的面部泛起一阵红晕。 苏敏享受完，她没有注意到围墙后的欣赏者，只是站了起来。 两道鲜血从康那里士的鼻孔中流下。 她随手在陶瓷盒中捞了一把乳液，细细地涂在全身每一个部位上，并不断按摩着。康那里士的呼吸变得急促，小腹升起一股暖流。忍不住把枯爪伸到下身，随着苏敏的按摩频率，不断地……（此处8CJ，河蟹） 当苏敏把乳液涂到胸部时，康那里士终于爆发了。 积攒了近千年的……（此处8CJ，河蟹）……蓦然排山倒海地喷了出去。 那白得如万年积雪般的……（此处8CJ，河蟹）啊！它淹没了将军府，冲垮了皇宫，冲垮了军部，冲垮了军部的马厩，养殖场的猪圈，农场的羊圈，狗屋，鸡舍……大大小小不知名建筑两万余座！最终覆盖了整座枫叶城！ 无数动物欢快地在……（此处8CJ，河蟹）……的海洋中遨游。 惊觉铸就大错的康那里士猛然抽身后退，消失在黑雾中。 一月后，耳语山谷，埋头研习魔法的苍老圣灵导师抬起头来，他听到天际传来袅袅神音。 虚空中“叮”的一声响。 “恭喜康那里士玩家在枫叶城创造人马，人猪，人狗，人鸡，人X，人XX……” “系统奖励，转为隐藏职业——创世神，获得神兵￥%&*，全属性上升XX点……” （全文完） ——神雷之卷·End—— 【天之战记 流星之卷】 第138章 旭日初升 炽羽看着枯败的世界树，伸出他的手指，在外皮上一划。 朽木，扑簌蔌地落下无数木屑，支撑九界的“枢”，终于要倒了。 阿迪斯与福克丽绕枯木旋转着飞上云端，重合的凤凰鸣声响起，两滴闪烁光辉的凤凰之泪从苍穹中落下。 苏文站在巨大树干的另一侧，与炽羽各伸一手，抵在枯木上。 当日与夜的永恒苍穹分界线，缓缓转到天顶正中央时，两滴凤凰之泪落在蓝与红主宰的眉心处，浸了进去，随即微弱的光芒亮起，顺着掌心，灌入世界树中。 建木之顶，所有植物一瞬间生命力被抽干，全数枯萎下去。惟剩中央的“枢”还立着，红蓝神力互融，形成一道光网，把世界树笼罩起来，隔开了一切外来的力量，也隔开了它生机的流失。 就像标本一般，静静立在玻璃罩里。 “我知道，你很难过”炽羽终于忍不住开口“本不该有感情的存在，却有了感情，是件可悲的事。” “因果律约束，我能体会你的感觉……” “走吧”苏文嘲笑他道“跟一棵树说什么话” 空间涟漪荡起，主宰消失。 夕之朝云，幻之乌云，沧之云海，所有通道缓缓闭合。一切符文运转空间隧道阵，光芒黯淡下去，最终，灭了。 圣阶强者的连场大战，魔族过境无数怨灵的死亡，甚至连上位神都被卷进了这一深得不见底的旋涡，两大种族中的生死之斗，毁天灭地的魔法释放，空间隧道的开启，合拢。 世界树之女的背叛，法鲁之死。 似乎连拉克西丝都无法在命运之井中看到这乌云密布的未来，灭天遗族插手，搅乱了命运的轨迹。 天地元气彻底崩溃。 六大地脉点产生剧烈的井喷，地震，洪水，飓风，雷电，肆虐在天之大陆上空。 布鲁诺斯城外，地动山摇，天灾怒吼面前，大地便如一只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生命。 地震伴随着的电光冲上天空时，苏菲从虚无中迈出，扬手一抛，红得如火般的坚硬鳞片，旋转着覆上了汹涌的自然元气喷发口，似有万均之力，缓缓压了下去。 天灾终于停止，前后不到三十秒，布鲁诺斯城内房屋损毁过半，四分之一的民舍倒塌，哭喊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充满灾难的城市，再一次被眼泪与鲜血包围。 “回去告诉红毛，把金乌带着，去卢安” “鳞片没了，另外一块给了泪华”苏菲转身离去。留下在原地发呆的小悦与阿加斯。 枫叶城·皇宫。 此时的帝君老巢已是一片鸡飞狗跳墙之景。圣焰占地面积是全天之大陆之最，于三大地脉喷发时赫然占了足足两个半的天灾区域，特劳诺尔忙得已是脑袋冒烟。无数的伤亡统计报告，物资调派资料流水般地呈入皇宫来。 阿加斯一踏出星海传送阵，小悦便展开飞行卷轴，连马车都顾不得上，直接朝皇宫飞去。 “绯红将军呢？！”飞影大声地喊着“宣他进宫来，还有蝶夫人……快！” 从昨夜十二点，阿加斯与小悦，在沧之云海遇见微笑的一刻，整个枫叶城皇宫所有人便脚不沾地地忙到现在。 “你回来了？”飞影愕然迎上大殿门口爱将的目光“老四呢？” 亲王此时正在皇宫后花园，与收拾包袱的一人撞了个正着。 “殿下……殿下”蔓狄惶恐地行了个礼，又哆哆嗦嗦地说着“老爷……老爷们都在忙，克里老爷也不知道去了哪” “你要走了？”小悦蹙起眉头，与皇宫气氛格格不入的妓女要离开，他却忽然有股惆怅。 蔓狄点了点头，“我在这住了大半年……本想和克里老爷说一声” 她想了一下又说“感谢您和皇后，对我的照顾。”默默抱着几件衣服裹成的包裹，又向小悦行了个礼，转身从后门离去。 “等等”小悦掏出一个小包递到她手里“回去嫁人，好好生活” 本因离别而勾起的伤感，在这沉甸甸的钻石币小包下又令蔓狄的心情好转起来。她天真地朝亲王一笑“是，您有空，请到路卡安踏迪尔城来玩”。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出口，小悦才黯然转身，朝大殿走去。 卢安城·滨海大道外海域。 “这么晚，悦儿又去乱买东西了？”空中悬浮着的女子连身都不转，懒懒地笑着，眼睛仍盯着那近万平方米的巨大旋涡。 旋涡甫一出现，便把附近海域上的大小船只，连同所有的人，货物，毫不留情地卷了进去，就如永不满足的巨兽般，缓缓朝香格里拉一侧移去。 旋涡中央如龙卷般冲天而起的无数肆虐地气，远远扫开天际乌云，在这黄昏中更显诡异。 完全没有料到师父便在地气喷发口等着自己三人，飞影尴尬地漂浮于空中，要行礼，却又无法躬身，只得御使飞剑停在她脚下不远处。 “你还没打整好啊，师父”小悦倒是半点不客气，一手拉着阿加斯，飞上前去。 苏菲朝阿加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小徒弟的下一句话令她哭笑不得。 “我还以为你会拿个什么瓶子，咻咻咻把这些一下全收走……”小悦接过飞影的金乌剑，交到师父手中。 “看好了”苏菲目带嗔意地横了他一眼，一手持剑，微微抬高，旋涡中冲出的地气龙卷似被牵引得失去平衡，朝她所立之处倾来。 当感应到一丝天地元气缠上金乌之时，她也不较力，便松了手，金乌剑在三人的惊呼声中，被吸扯得脱手而出，吸进了旋涡的中心处。 漆黑的怪物似是非常满意这顿大餐，长剑闪耀着元气之光落入中心点时，海面倏的一下恢复平静，继而喷出一股水泉，托起神器立于浪端，缓缓旋转，就像打了个饱嗝。 “好了”苏菲又看了他们一眼“把斗气频率调整到与自然协调，再扔进去，懂了？” 神圣帝国·卡普洛镇。 “陛下……”安洁尼紧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沉吟半响，克勒斯教皇终于长叹一声，把星耀剑投入大地之涡旋中。 “星耀，对我来说，已经再没任何作用了”话音一落，四周天地异变，顿时全数停止。随着最后一个元气喷发点被上级神器压制，天空中乌云为之一滞，继而缓缓退去，现出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 转身离去，啸仍死死握着掌心的星耀徽章，握得那么狠，手掌充血，直是欲滴出来。 “出太阳了——” “出太阳了——！！”天之大陆数亿人的欢呼汇起一股洪流，震撼着天地。 “出太阳了！！”欢呼声几欲把枫叶城掀翻。 小悦几步奔出皇宫，极目眺望远处炽热的日光，灼得所有人几乎睁不开眼的冬日，温暖地，炽烈地散发着它的光芒。 太阳自三三八年冬季，魔族侵略天之大陆后，再一次从乌云后现身。 激动的泪水出现在所有人的脸上。 终于出太阳了。 第139章 我愿意 灾难面前，飞影悍然下了身为帝君的最英明决定。 莫查安，笛雅驻军全数撤回，打乱编制后派驻于各个地脉喷发点，协助救助民众，无论国内抑或国外，由中校级军官各率领支援队伍，第一时间赶赴被天灾摧毁的区域。 小悦与阿加斯被召回帝都，紧张地处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文书，军报，物资要求。 “云之峡谷的深渊剑魂？”飞影紧皱着眉头。 “是”阿加斯坐在他对面的位上“需要用苍穹作为‘钥’，方能进入。” “搁后再谈，来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飞影想到没完没了的文书，以及仍伏身阅读着各个地域报告的小身影。 国内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在帝君的授意下，一切节日庆祝从简。三四二年的冬季，早已一扫浪漫气氛，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还有一周就是神诞日了”夜雨接过擦手的热毛巾，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绯红与九音，很快要结婚”夜三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来。将军府内，其余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家之主。 阿加斯过了半响，才明白这件事背后的意义“要支援班尼复国了？” 夜雨点头“虽然在这个时候，进军法利亚……是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 将军同意他的看法，长出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能把兵力消耗降到最低点” 夜雨眼角现出一丝狡猾的笑意“我的目的不是要告诉你这个……” “他俩听你们的意见，你选个日子，把婚事也一起办了吧” “……” “敏妹，开饭了” “什，什么，喂，你们在说什么”小悦的声音，他又摇摇石化中的阿加斯。 “不愿意？”夜雨嘲笑他道“吃都吃了，补个手续而已，我们也放心点” 古丁街大道上，帝国第一美男子将军，如猴子般上串下跳，在围墙，栏杆上几个纵跃，时而发出含糊不清的长啸声，时而激动得泪流满面，发疯般地急急走着。时而一边口中不清不楚地念叨着“其实我没有吃……我没有吃啊” 离新年还有六天，皇宫发出的一纸通令，令整个枫叶城沸腾起来。民众们意识到，三四四年的新年，将是有史以来最欢乐的节日。冲淡了天灾带来的悲伤，与魔族连年征战的绝望。 信心，是的，一场世纪婚礼，将为黑暗中的人们带来无数坚定的信心。 阿加斯略带笑意打量着重重礼服包裹中的小魔法师。 黑色的修身王服，袍带拖地代替了女装的婚纱裙，小悦略有不耐地烦躁着，然而迎上将军的笑容，又把满脸的不耐烦按捺下去，只得老老实实接受数十名侍女们的折腾。 红黑相间，滚金边的王服，曲折形成明亮的皇族印记，肩膀上一朵金色郁金香，连朝廷中见过无数王族的女官都不禁暗自赞叹。 “跟个女人似的……都拖到地上了”他不满意地咕哝着。 “已经按着你的身材改过了”将军看着他脸上微微的红晕，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不像女人……你像个大贤者，不，像圣者” “好了好了……”小悦的耐心终于达到临界点，把试穿的王服三两下扯下来。侍女们捂着嘴偷笑着，折好礼服，放进箱内。等待来日的婚礼。 穿过皇宫走廊，与正走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他和阿加斯都楞在原地。 “我……我到门口等你”良久，将军下了决定。缓缓走出。 “……好久不见”小悦轻轻说道，颤抖的目光终于落在那人面上。 “我们，我们以前见过么？”先是一疑惑，随即川枫又恢复了那熟悉的温柔的笑容。“也许我忘记了，您好，亲王殿下”施了一礼，正色端详起面前的小魔法师来。 “您还好吧”大神官茫然望着泪水在眼框中滚来滚去，便要落下的小悦“身体不舒服吗” 随即他把手覆上小悦的额头，后者却似见了毒蛇般地退后几步。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川枫宽慰地笑笑，“格兰塞尔兄让我来主持您的婚礼，不必紧张，格拉苏殿下” 小悦此时已再不复怀疑，眼睛只是直直望着他胸口处，那枚项链穿着的戒指。 顺着他的眼光，川枫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大神官此时的迷茫已经到了极点，万一亲王在殿内与自己两人独处时哭了起来，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尴尬地又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心口却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下。 那一下抽痛令他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小悦呆呆看着他皱起眉头，反而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川枫摇了摇头，作了个“请”的手势，小悦用衣袖把眼角的泪擦干，叹了口气，消失在回廊深处。 “真奇怪，不过……飞影的弟弟，可惜了……”川枫自嘲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心想说不定若早点认识，也不会便宜了那个粗鲁的将军。 这是他被收编入飞影麾下，唯一的一次不顾君臣之礼发如此大的火。 “你们太过分了！”阿加斯的愤怒全数爆发，对桌前的积乐逊与飞影大吼着。 “师父的意思”飞影毫不动容地回答他道。 “来来来，坐下喝杯茶吧。这样不是很好么？还是？你对自己信心不足，怕他把你家小结巴拐去私奔了？”吟游诗人依旧是那幅嬉皮笑脸的面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得先搞好内部关系唷” 阿加斯兀自剧喘着，眼眶红得就如一只随时将择人而噬的魔豹。“你们……” “过去呈现于眼前之时，必须有足够的勇气，迈过去”积乐逊淡淡说着，小悦曾经在幻惑之铃结界前，告诉克里与马修的话。 在那一刻，他甚至比飞影还要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出来了？老四”不到半秒，积乐逊又恢复那幅欠打的表情。“想清楚了？” “清楚了，谢谢你，大师兄”小悦冷冷地回答他，随即抄起桌上茶杯朝他脑袋上砸去，泼了积乐逊与飞影一头热茶。接着他被阿加斯拦腰抱起，离开皇宫。 桌前是狼狈的帝君与吟游诗人，对视一眼，苦笑着。 新年来临，亲王与将军的婚礼，声威甚至盖过了白之城的世纪大婚。即使他不愿，仍不得不承认，积乐逊与飞影是真正地爱着他。纵然到了最后关头，仍奋力地，遮挡在他的头上，为他撑起一个没有悔恨的选择。 女官捧过金枫叶之冠，恭敬地戴在亲王头上。 “殿下，该开始了” 小悦茫然望了将军府外人山人海的民众一眼。叹了口气，走上夜雨亲自驱使的敞蓬马车。朝皇宫门口缓缓而去。 绯红与九音相视一笑，让出川枫面前的空位。 “克里没来……啸也没来……”小悦麻木地在车上自言自语着，夜雨一手伸到身后，按在小师弟微微发抖的膝盖上。 走上皇宫前，广场上铺就的红地毯，小悦头顶枫叶金冠，身穿黑色礼服，盲目地走着，望见祭坛前的阿加斯，鼻子又是一酸，便要哭了出来。 遥远天际传来一声响亮龙吟，黑龙降临，万民发出惊呼声，随即兰佛里德单足落地，一个转身，温柔地伸出左臂，让小悦的手搭在他坚实的臂膀上。 “别怕”王者微笑着说“那是你的幸福，勇敢地走上去” 轻呼一口气，他闭上眼睛，终于走到了红地毯的终点。一身火红军服的阿加斯，拉起他的手，两人面朝川枫。 那只手微微发抖，将军也不紧抓，深深呼吸，他早已有被挣开的心理准备。 然而满手冷汗的滑腻手掌，仍然恐惧的，却又坚定地握着他。 “阿加斯·塞雷斯托，你可愿意……”川枫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枫叶城上空。 “我愿意”将军松了一口气。 “悦·格拉苏，你可愿意……” 瞬间心口抽痛。 该死，怎么在这时发作，川枫一手按着胸口，等待旧病阵痛过去。 “你可愿意……”他艰难地，挣扎着要把婚誓说完，然而那疼痛却无发抗拒地袭来，一生中所能遭受到的最大痛苦，就如锋利的长枪，狠狠戳进他的心脏。 “怎么了？！”兰佛里德，飞影，夜雨三人同感错愕，抢上前去。 突然川枫脸色变得苍白，毫无来由地吐出一口血。 阿加斯手臂微颤，拉过小悦，挡在他身前。 “你可愿意”神官挣脱了飞影与兰佛里德搀扶着他的手，目光与阿加斯对视。 亲王终于抬头，拉着阿加斯的右手紧了紧，将军侧身让出位。 他身上王服染满了川枫吐出的鲜血，与他四目交接。“我愿意”他小声，却又坚定地说。 神官失去了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坐倒，半躺在皇宫前的台阶上，喃喃说道。 “恭喜你们……结婚了……” 第140章 等候八年的新婚 两双湛蓝的眼睛对视，川枫从那双锐利的眸中，隐隐感受到一丝敌意。即使如此，他还是按捺着内心的不快，缓缓开了口。 “说到底，还是感谢您”神官虽然被敌视着，仍改不了一贯的温和微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白天吐出那口血，现在心病也不再犯了” 小悦点点头，一时间厅内三人都默然无语。 “我们，我们以前见过么？亲王殿下？”川枫迟疑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亲王想了想，随即干脆地回答了他“没有” 川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着风衣长身而起，“我也该告辞了，耽误两位的新婚夜这么久，叨扰，叨扰……” 阿加斯又客气了几句，神官又回头说“欢迎二位有空来作客” 他就像风里的桦木，挺拔的身材，消失在长街尽头，歌声，乐声，不夜城的浪漫繁华，尾随他的身影而去。 壁炉松枝燃烧得温暖旺盛，知道小悦不喜过度奢华，阿加斯只是简单地把原先自己住的房间装饰了一下，多了个白色书架，摆满他从夜三处接来的满满一架子魔法书，地毯也按着亲王的喜好，换成淡天蓝色。就如他的瞳孔一般。 婚礼上的王服早已换下，女佣们退了出去，小悦穿着一件鲜红色毛衣，下身只套着贴身的短裤，抱着阿加斯的Q版布偶，坐在壁炉前发着呆。 阿加斯随手把军服外套扔到一旁，把他抱起，放在床上，两人便这么面对面看着。 “还在想他？”将军温柔地问，顺手把布偶抽出来，摇头自觉好笑，扔到沙发上。 “哥”小悦摸了摸阿加斯的脸。手顺着他的衣领滑下，帮他解着衣扣。 一件一件，直到两人赤裸着抱在一起时，心痛，爱惜，纠缠的感觉占据了阿加斯内心全部。 “我是认真的，所以等了这么久，我要让你幸福”他伏在小悦身上，磁性的声音低低说着。“你如果放不下……我还可以……”随即他的“等”字被一个吻结束。 小悦把润滑油涂上他的器具时，手背被阿加斯按住。 “那样你痛”他又说“我来” 将军的手指小心地沾了油，探进亲王身后时，他不由得颤了一下，在阿加斯的唇上疯狂亲着，咬着。后者胸中欲火烧起，下身涨得几欲裂开，呼吸粗重中，舌头交缠着。 喘息声伴随小悦的低低呻吟，阿加斯阳具前端已渗出一滩汁液。“可以了”他小声在阿加斯耳边说。 “不，太大”他忘情地舔着小悦的耳垂，舔得他全身发麻，喘息变为恳求声时，才缓缓顶了进去。 “啊——”小悦后庭一阵涨痛，双手一紧，抓着阿加斯壮实的肩膀。 低吼声中，将军长出了一口气，涨红了脸。 缓缓抽出，带出一大滩白色液体，小悦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 “我不是第一次”阿加斯微窘，随即又恢复了脸色“算是第一次，你知道吗？” “在这之前，我几乎没有爱过谁”他让小悦翻了个身，从背后搂着他“现在才是真正开始” 他唇边的热气撩拨着亲王的耳侧，黑色短发扎得他有点痒，把刚泄完的茎柱再次顶进。 小悦开过一次的后庭，被他一下直顶到底，触碰到最深处，忍不住再次叫喊出声。 见到他眼中的失神时，阿加斯知道前端顶中了他的兴奋点，抽了一个极小的幅度，随即撞击几下，直到整根深深没入。 “哥！”控制不住自己，亲王在这短短几下抽插中马上射了出来。 剧喘中被阿加斯的双唇覆盖上来，再放开他时，将军眉眼间的笑意掩不住“好了，现在公平了，我们一人一次，可以开始了” 还没来得及休息，阿加斯便温柔地抽送着，磨得小悦叫声几乎无法停息。 背位，侧位，再泄过一次后，他一手抱着小悦，另一手在他胸口的伤上缓缓抚摩着。稍事休息，小悦紧张起来。 “还，还要来么” 时而温柔，时而粗暴，阿加斯的力道拿捏到了极至，花丛老手的床上功夫，每一下都找准小悦腹部最深处的敏感点，前端的勃起被他的大手温柔摩挲着，揉搓着，后庭被占满，嘴唇又被堵住，催情的舌吻交缠，令他刺激到了颠峰。嘴唇一离，大口喘息几声，随即又被牢牢封住。 内壁已因他的抽插而阵阵麻痒，兴奋感不停地在他心头抓着，泄完喘息一阵，阿加斯浓浓的情话，令他伏在他的胸膛上，把发烫的脸埋下，不敢直视那湛蓝的双眼。 “你的眼睛”小悦轻喘着，直到四唇再次分开，才小声说道“我连看着，都忍不住想，想” “这是我听到最动情的话”阿加斯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又贪婪地亲吻着他。 “做爱可以这么幸福，感觉到了吗，小结巴”他又凝视着小悦“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可以这么幸福” “我要让你幸福”他手臂环过小悦的脖颈，另一手有力地把他抱起，放在椅上，背对着镜子。“看到了么？” “看清楚，看我们怎么做爱，看你怎么高潮……” 他健壮的背肌，臀部，隐现几道机甲战留下的伤痕，汗水晶莹渗出，亲王被这销魂到了极点的画面刺激得满脸通红，转过头去，股间却又被将军温柔地抽插着。趴在他身上的健美身躯，如森林中的豹子般浑身上下充满了张力，充满了野性，令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好看么？”阿加斯仍忍不住吻着，调笑着，再次顶到深处，与小悦那因快感而呆滞的眼神交对。 “不，不行了”直到大喊声中两人同时释放，小悦一手抓挠着阿加斯的后颈，挣扎着，股间酸麻的感觉阵阵传来。 “我……”呼吸急促的亲王咳着，脸上现出两抹窒息太久的红晕。 “好好好，不欺负你了”阿加斯侧躺在床上，把他抱着“一会再洗，我帮你洗” 小悦枕在他手臂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皮肤的摩擦感令他觉得很惬意，松了口气，眼皮变重，沉沉睡去。 “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阿加斯拉过羊毛毯，盖在两人身上，他另一手轻轻抱住小悦，为他挡住了喧嚣尘世的一切伤害，过去的，未来的，都在他的坚决与等待中，化为虚无。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阿加斯又吻了吻他。 他从两天前起，就一直紧张，兴奋得没合过眼，婚礼的突发情况，川枫出现令他提防着的警惕情感，忍耐了许久的情欲，终于在新婚之夜完美地履行了他的诺言，在这疲惫驱使中，他也睡着了。 壁炉的松枝发出燃烧的噼啪声，军靴的鞋带凌乱地松散着，那是他紧张下拉扯脱鞋后打了个死结。奇雷斯从通风口爬进来，尖利的牙齿咬了咬，没能把它解开，随即扑腾着翅膀，在茶几上喝了几口变冷的牛奶，咧了咧嘴，飞到床上的阿加斯与小悦脚边。它掀开毛毯钻了进去，不一会，满意地打起呼噜来。 第141章 云之峡谷的剑冢 金乌，星耀，裁决，两片麒麟鳞，神器一出，压住了躁动的地脉，令天地元气平息下来。 耳语山谷，康那里士之死，深渊碎片被华伦非特收入囊中，大魔神王却没有意料中的逾阶。令积乐逊与飞影踌躇不解。 地脉喷发点除去已知的尼兰，卢安香格里拉外海，法里亚与神圣帝国交界处，布鲁诺斯，永恒冰原外围后，帝君更觉不妥的是，楼兰的喷发处赫然也被压制了。 “是格里佛尼家的丫头？”想到各方情报所提供的，丹公主失踪一案，飞影与吟游诗人对望一眼。 “得尽快到云之峡谷去一趟”积乐逊沉吟半响，下了决定“我要回山了，莫查安军队一撤，魔族随时有可能重新袭来。” 飞影正面对着两难的境地，法利亚与云之峡谷都需要抽调己方圣阶战力，该如何是好。 “分兵”积乐逊简单提供了方法，便匆匆离去。 阿加斯看到小悦慢吞吞下楼的脚步，不禁莞尔，走上前去伸手。 “不用”小悦不满意地挥手把他赶下去，又扶着栏杆蹭到厅内。坐在厚厚的靠垫上，咧了咧嘴。 将军忍不住大笑起来，半是调情，半是嘲笑地望着他“走不动？” 这句话迎来了爱人的白眼，和他竖起的中指。 “喂，你怎么了，小悦！”奇雷斯的公鸭嗓叫唤着，扑腾翅膀，抱起银餐刀，朝面包上抹了点黄油，讨好地递给他。 “没有”小悦没好气地接过奇雷斯的食物。 “受伤了么！”小蝙蝠抓了点了蛋糕上的焦糖，津津有味地舔着“痛不痛？怎么受伤了？” “你想听么？”小悦邪恶地问它，阿加斯顿了一顿，喝了口咖啡，打量着这对祸害。 “为什么会脚痛啊” “因为阿加哥的大阳具插进了我的小菊花……” 这句话一出，任阿加斯再镇定都喷了满桌的咖啡，身后管家被这句话噎得两眼发白，一口气没转过来差点晕死过去。 “……然后又在里面抽抽插插……” “咳咳咳……小悦！” “抽插了一晚上！我就两脚发麻！站不稳了！知道了么，奇雷斯！” “……” “……” “耶——！小菊花！”奇雷斯浑没注意到桌前一干人等被天雷劈得焦黑的神情，嘴巴一张，大得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嘴把一整块蛋糕吞进肚里，满足地摸了摸腹部。 管家递过毛巾，让吃过早饭的亲王殿下抹手，又在阿加斯耳边说了句什么。 “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这里的主人是谁”将军淡淡说了句，管家随即惶恐地鞠了个躬。 “陛下让您去一趟……”可怜的老管家稍大声了一些，亲王浑不顾他的失礼，抓起小蝙蝠便要出门去。“我去找班尼玩，呆会去皇宫找你” 然而当亲王到了军部大楼，却发现里面军官忙碌异常，不像平日混吃等死骗皇粮的景象。随手捞过一个人，问道。 “怎么了？又要出征？” “亲王殿下”军官朝他敬了个军礼“早上来的文件，要帮助班尼……上校，复国。” 小悦立刻急匆匆朝七楼奔去。 皇宫内，飞影把战力分析表摊开，阿加斯与绯红几乎是同时皱起了眉。 “我知道这对你们不公平，刚大婚就要出征” “绯红卿还好，关键是阿加斯卿……” “知道了”阿加斯打断了他的话头“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我已经派人送信，让克里与贝利娜，在慕尼黑要塞外接应你们，兰佛里德也答应派出空军协助”飞影得到阿加斯的理解，整个人轻松不少。 时机过了就不再来，即使是新婚，绯红与阿加斯仍不得不挑起出征的重任。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准备翌日的远征。 法利亚至今仍处于神圣帝国辖区内，一面与新教皇握手言和，一面又发兵公然叫板，可谓卑鄙无耻的事。但飞影有他自己的坚持，班尼就是最好的棋子。蛰伏许久的第一帝国，若能在此时拿下法利亚，在整个魔族战役乃至千秋万业的人类领土争霸赛中，起到的作用将是独一无二的。 关键就看神圣帝国那位新教皇的态度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们要小心……”阿加斯再三叮嘱“一定要听他们的话，知道么？” “知道拉”小悦无奈地说道。 飞影分去云之峡谷的队伍，可谓是他手上能凑出的最强悍战力，阿加斯倒是不怎么担心。只祈祷小悦不要临时惹出什么麻烦来，一行人当能顺利完成任务。 倒是他自己，说不定要与星耀教皇来一场真正的决斗，想想心中不禁唏嘘。 “班尼也要走了，大家都要走了”小悦又叹了口气。 “有我陪着你呢”将军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环过他的腰，新婚小俩口就这么抱着。把头埋在小悦身前，呼吸他身上的巧克力气味。 “等魔族退了，我就辞职……”将军轻声说“我们去做佣兵，我知道你喜欢冒险对不对？” “我也会用大剑，念书的时候用得比绯红学长还好” 听到这句，小悦抓了抓他的脖颈，吻一下他的唇，笑道“省点吧，小心嘴巴吹抽了” “咳”将军正色道“绝对是真的，只是不对我习武的路子，后来才改用连弩” 雪花纷飞，新年第四日的出征，三四四年，帝国的第一个出兵计划，从飞影接管皇权后的实际侵略，在万民目送中喝了壮行酒，阿加斯，绯红，带着各自的副官班尼与九音，朝东北方开去。 拥抱过后，怔怔送别了故友的亲王，回到阿加斯府中，看着那对绯红与阿加斯并排坐在一起的Q版玩偶，无精打采地趴在沙发上。 “我要吃枫糖！我要吃巧克力——！”奇雷斯又把爪子伸到阿加斯头发里掏了掏，仿佛那里面会变出它所要求的零食来。 绯红一路上已经被这只亲王的特派协助魔兽烦得脑子快要爆炸，偏生九音与班尼又似乎特别喜欢它，无可奈何地一勒马头，远远避开这只呱噪的蝙蝠。 “我们也得开始了”飞影换上一身剑士服，把苍穹剑鞘绑在肩后，背着大剑，鲜红的夹克与黑长裤，贴在他颀长的身材。迎上小悦没有焦点的呆滞目光，他坏坏地笑着问。 “怎么？都结婚的人了，还跟个小色鬼一样？” 伸手抄住旋转着飞来的茶盘，他大笑着拉起小师弟的手，与夜雨一道踏出了皇宫。 “路上小心”樱华长出了口气，与他们挥手作别，虽然她知道这个探险小组几乎代表了人类阵营中的最强战力，仍忍不住提醒。 “哟，都还蛮象样的”积乐逊早已在云之峡谷等候多时，见到自己的三个师弟，不禁打量着他们笑道。 “我来当队长，大家没有意见吧”吟游诗人又笑道，事实上除了麻烦制造机，自己的师弟们每个都具有单独行事的实力，即使他不指挥，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危险。 果然在他的意料中，小悦翻翻白眼“你别乱起什么怪名字” “很好！我决定了，我们就叫作‘呱呱叫’冒险团” 听到他正儿八经的介绍，夜雨一个踉跄，差点直挺挺地摔在巴哈姆特面前。 太古毒龙只是懒洋洋地挪了个地方，让出身后洞穴入口，就像见不到四人。 “不用了”它闷雷般的响声在狭窄的山谷底部回荡着“我还不至于这么老，苍穹不出鞘，我也能认出” 飞影松开反手，打头朝着洞内探去。 世界的紫色光芒亮起，洞穴内最后一层障壁化为无形，现出混沌的光层。 迈过那一道空间门，辽阔的天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142章 龙骑士的英雄之光 圣焰军的部队，还在花海平原腹地处，便引起了尼兰，冷夜与神圣帝国的警觉，突袭一时间令沉浸在新年气氛中的民众们回过神来。 “陛下！”安洁尼提着裙子，最终无可奈何地朝祭台边的年轻教皇狠狠踢了一脚。 “滚出去！”星耀剑士勃然大怒，伸手在面前遮挡着天窗投入的一缕阳光“你给我滚！” 安洁尼压下心底的痛苦，纠结与愤怒，美丽的脸庞上五官微微扭曲，一切对她来说似乎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她压低声音告诉他。 “圣焰进军神圣帝国边境，快要到达法利亚了……”她喘息着说道“绯红，阿加斯亲自率兵，要协助班尼公主复国……您无论如何得去，无论如何得去一次！” “阿加斯·塞雷斯托”啸迷茫的眼神穿过安洁尼的身体，落在那空虚而圣洁的大殿门口。 第一军骑营先锋部队已经抵达慕尼黑要塞关口处，绯红停下了行进的脚步，与前来的克里，贝利娜二人会合，就地驻营。班尼与阿加斯打过招呼，便百无聊赖地在春风河畔缓缓走着。 飞天，落水，五花大绑的那些往事，仍历历在目。 啸会来么？她不禁皱起眉头，想不到自己要朝当年的救命恩人宣战，世事无常，那些当年的伙伴已天各一方。 “你不该在这里”面前一身黑甲的骑士不悦地抓住她肩膀“回营地去” “不用你管”班尼仍沉浸在回忆中，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大觉光火。“你是谁？” 骑士微微低下头，端详着公主。 即使常年身着军装，她仍从当年的平板身材慢慢出落为窈窕的少女，一身贴身的副官军服掩不住她的玲珑曲线。略尖的女生下巴，双眼中透出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神色。小女生……兰佛里德心想。 他随处找了块石头坐下，卸下头盔与上身战甲，露出长途跋涉后的精壮赤膊，从寒冷沁骨的春风河中捞了一把冰水，便随意泼在身上。 “忧愁？烦恼？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们，都在等着你回去”龙骑士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什么都不知道，蠢货”班尼仍未意识到面前人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一名普通的重装骑士，随即嘲笑他道。 星耀剑士已成教皇，那些不可知的未来，像一张大网般牢牢把班尼束缚住。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在圣焰的目中只是一枚棋子，阿加斯与绯红的友情，在国家利益当前的情况中，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与神圣帝国的争夺，法利亚的自主权，点点滴滴涌上公主的心头。 她忍不住朝这个突然出现的树洞说起与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友情都是假的？”兰佛里德不以为意地笑道“那小悦呢？” 班尼赫然楞在当场，一时间却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 她依稀觉得面前的骑士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身乌金黑甲，终于她指着兰佛里德结巴了起来。 “你是婚礼时，天上的……”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疑问，兰佛里德手指撮到唇边，吹响尖锐哨音。黑龙娜塔亚收拢它几可遮天的双翅，停在溪边。 一个盘旋，黑龙载着它的主人，与法利亚未来的女王，翱翔于高空，俯览大地上化为无数黑点的苍生万物。 与绯红一样的眼神，班尼呆了半响，蓦然发现，兀自赤裸着上半身的兰佛里德一手提着盔甲，短发束到后脑，结了个辫。那与绯红如出一辙的自信，淡然眼神，令她不知该说什么。 “无论你行事是善是恶，若要让自己快乐，平生所作，但求无愧于心而已”许久，兰佛里德开了口。远处的军营逐渐变得清晰可见。他又说“不管是我们，还是教皇陛下，都在为自己而战，是胜是负，哪怕兵刃相见，都忠实于自己的信念。” “至于信念是对是错，只有交给历史来……”他忽然又想起，天之大陆上，也许还是有能够改变他人信念的存在，就像那抽丝剥茧，拉动整个命运之轮逆转的小小亡灵魔法师。 龙吟声，两人在军营门口落地。兰佛里德伸出手，把班尼拉下龙背来。 乳白色再生徽章在贝利娜纤细的五指中旋转，像翻硬币般拉出一道道浅色光芒，黑暗中的慕尼黑要塞，如铁龟般不可靠近，钢钎，护栏纷纷架起，这一次站在要塞前的，已不复当年亡灵军团，而是货真价实的圣焰军。 雷斯顿站在城头，凝望城下军队最前方的班尼。 她脱下了军装，穿上镶百合花长纱的公主裙，头戴金冠。 “雷斯顿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班尼只是缓缓走上前来，一直走到要塞大门口三百米处。 随即一声怒斥“我才是正统王室的继承人！” 话音一落，再生原罪瞬间爆发出堪比白日之光，把慕尼黑笼罩在炽烈的圣洁光芒下。 “齐射——！” 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时间，阿加斯号令下，无数魔法枪弹旋转着射向城头，爆炸声，魔法轰鸣声，顿时把城墙上守兵放翻了一半。 碉堡射击口内飞出漆黑箭矢，却在贝利娜的白夜之光照射中，无所遁型。 双足飞龙升空，前锋部队在黑龙的咆哮声下抢上城头，绯红随即带领数千骑兵，冲到门前。 “守住！防御阵！”雷斯顿朝身后怒喝一声，正把右手覆上防御罩激发点的魔法师被突然降低的兰佛里德一枪挑起，在他豪爽的笑声中迅速抽身离去，弩箭密密麻麻追尾而至，黑龙吃痛长声嘶鸣，一口夹杂着死灵之气的龙炎喷出，扫荡了整个碉堡顶端。 碰！ 绯红的重装骑士部队，已拉着破城柱硬撼上要塞的钢铁大门。 失了先手的法利亚军齐齐掩上大门高处，滚油浇下，盔甲重骑兵们在直可烫熟人体的高温下大声痛嚎，翻下马背去。 九音带领着的四百名刺客，已化为暗夜中的鬼魅，随着贝利娜手中再生光芒一收，黑暗中摸到城墙，敏捷地顺墙钉住身型，不断攀高。 直到圣光再次照上墙头之时，雷斯顿赫然发现，拦墙部队全数阵亡了！照亮整个黑夜的光芒再次收，闪，一来一回之间，强烈的视觉差甚至给他双眼留下虚影，虚像余光所到，仿佛有几尾不安分的游鱼从城墙内侧扭动着滑走。 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令将军头皮发麻，要塞内推起云梯，迅速补充兵员之时，克里骑着狮鹫，与兰佛里德左右掩到，骑枪再次挑翻防御阵前的几个魔法师，剑圣的大剑反手出，一道剑气呼啸而来，随即狮鹫倏然拔高，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此时聚能水晶才砰然爆成粉末，聚合的能量形成冲击波扩散开去。 “龙——！那是龙！”要塞内的士兵们惊恐地手持长矛，双腿发抖，围成一个圈。 圈中央是一身黑甲，傲然驾于龙背的骑士，他只是冷冷扫过地面步兵们，随即朝雷斯顿所在的主帅台上纵声长啸。 配合那一声震撼全城的呼喝，黑龙的龙威有如实体般凝聚成一处，肌肉纠结的后肢猛地一弹，一人，一龙，如离弦之箭，朝两百米开外的帅台射去！ 雷斯顿骇得面无人色，眼看兰佛里德所经之处，石台，砖障如朽木般粉碎，不到一秒，只觉胸前一凉。 “法利亚的子民，放下你们的武器！” “我以王国第四任继承人，班尼·法利亚之名，宣告” 班尼略带苍白的脸庞在白夜辉光下，仍静静凝视着血战中的双方。 微有紧张，却坚决的话声飘荡在整个慕尼黑要塞上空。 “雷斯顿将军反叛王室，伏诛！” 兰佛里德的黑枪上高高挑着雷斯顿的尸体，随手一甩，摔在慕尼黑要塞前的百米城外，发出骨骼断裂的闷响。 士气被推上了颠峰，只待绯红一声大喝，圣焰军便要攻上城墙。 此时，慕尼黑要塞的大门缓缓打开，法利亚军放弃了反抗，黑压压地跪在地上，阿加斯松了口气。 军事要塞接收，清点武装，统计物资，班尼只是站在城头默默看着。 看自己子民们的尸体，为国捐躯的法利亚军人，在这场长达五年的，站错阵营的反叛战中，被圣焰军打扫要塞的后勤队，拖到城外烧掉。 谁又能说自己的立场是正义的？所谓正统王权，只是坐在王椅上的傀儡，换了个人操纵而已，想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加斯也好，绯红也好，甚至是兰佛里德…… “政治中是不存在友情的”兰佛里德说出她沉思的话“我以前也这么想” “但是小悦令我明白，其实政治也好，外交也好，最后归宿，都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们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他吻了吻班尼的额头，令她想起绯红稍嫌粗糙的大手。 王者转身跳下碉堡，黑龙恰到好处地低空掠过，落在龙背上，龙骑士与他的坐骑朝西面营地飞去。 第143章 呱呱叫·冰火二重天 飞影打头，积乐逊与夜雨一左一右，把小悦夹在中间，小心得近乎诡异地朝这辽阔天地中迈去。踏上第一个符文阵，巨大的石台似沧之云海的交通工具般，感觉到乘客们的出现，缓缓向空中飘浮着。 触目所至，地底是暗红色的熔浆，不安分地冒着泡，褐黑色花岗岩融化后的碎屑，在火焰上翻腾着。 即使遥处高空，一丝丝热气仍缓缓升上。 “恩……”积乐逊审视着这大得不象话的空间，期待找出一点什么迹象。“既然是高维前辈开启的异空间，说不得与剑有点关联” “你们不要好象押犯人一样……” “小心！”夜雨倏然翻身右跃，霜月挥出，架住了火凤形的精灵。 霜月的冰寒之气惊动了地底遗迹的守护者们，身处石台之上，避无可避，地底岩浆喷发，冲出无数腥红色的鸟型怪兽嘶叫着朝他们冲来。 飘浮石仍缓缓行进着，石台蓦然暴露在漫天火鸟的攻击中。 小悦从虚空中一把抓出白龙，“冰雪世界的掌控者……” 即使这是个火的世界，冰系元素仍在小魔法师的强悍精神力中硬生生被凝造成型，四面八方浮现出冰晶，旋转着朝火鸟贴去。 飞影手中苍穹之剑猛力横扫，从头顶把一只火鸟砍成两半，愕然望着落在石台上的融化金属。 “这是金？” “残剑”夜雨简短地回答了他。 小悦的魔法抵消掉大部分围过来的火鸟，冰雪之气却再次刺激了地底的熔岩大海，更多的守护兽朝他们扑来。 “不不不，亲爱的老四”积乐逊一手按下白龙杖头。 吟游诗人只是随手一拨，便聚集了在众人脚底下躁动的火元素。精神力铺开，元素凝结成火焰球，迎上了那密密麻麻的火鸦群。 一个接一个，爆炎球不断在空气中成型，熔岩之海中巨量的高热与火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时间漫天都是红光，把扑到身前的火鸦全数打散。冲力带着融化金属再次坠入岩浆中。 直到最后一只火鸟被压下，积乐逊身边的火焰也忽地一声消散。 “我丝毫不怀疑你能把脚下这一大片岩浆冻成冰”积乐逊又现出他那招牌式的讨打笑容，“但是为什么不偷一下懒呢” 小悦讪讪地收回白龙，小声诅咒了句，由不得他不服气。夜雨与飞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平台载着被热得满额大汗的呱呱叫冒险团，在一个漆黑的山洞前停了下来。 “洞里又有洞”飞影皱起眉头打量着，积乐逊小心地把照明晶石填进魔法灯里，带领师弟们走了进去。 一声愤怒的大吼，震得洞壁颤抖起来。刚踏进洞内不到半小时，火焰之地的君主便挑衅地朝他们挥舞着长鞭。 “奥……” “奇美拉”积乐逊与小悦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你最好再用点什么火焰球把它给轰到泥巴里去”小悦好整似瑕地一手搭在夜雨肩上，嘲笑着大师兄。 “你跟着红毛学坏了”积乐逊贼笑着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把破灭拿出来” 在小悦震惊的目光中，他接过破灭的原罪，蕴涵着无比醇厚的黑暗原力朝洞内探入，所有的光线在一刹那被吞噬，趁着黑暗天幕的铺开，伸手抓住小悦的衣领，朝奇美拉背后的通道疾速奔去。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悦终于气喘吁吁地在山洞出口处停了下来。回头看见到得近前的飞影与夜雨。 “啊”小悦的惊呼声中，见到奇美拉的触须从洞内伸出，缠住夜雨脚踝，把他拖倒在地，急忙又朝他跑去。 霜月剑威呼啸而去，爆破声激得四周黑岩飞射，一剑把奇美拉的触须砍成两半，顺带着轰塌了半个山洞。夜雨拍拍身上摔倒沾上的雪沫，拉着小悦的手站起身来。 “你的臭脾气”积乐逊道“把山洞斩成这样，我们怎么回去” 小悦瞪了他一眼，掰开吟游诗人的手，拿回他的破灭。“空间单向传送阵，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这里是冰”飞影茫然看着被冰雪覆盖着的大地。 经他一提醒，师兄弟四人方始注意到面前的空间，极目望去，四周冰雪茫茫，远处似乎有什么在天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淬剑池”夜雨开口，却不放开小悦的手，摩了摩，令他回暖，以示感谢。 积乐逊马上明白过来，“我明白了，我们所处的几个空间，是高维铸剑的地方” 淬剑池散发着阵阵透骨的寒气，呼出一口气，旋即在空中化为冰晶，广袤的冰雪大地上，寒冷竟是从这不足巴掌大的一个冰窟中延伸出去。四人的嘴唇已冻得青紫，小悦身体单薄，最先支持不住，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有了之前熔岩之海的经验，他们不敢再贸然发动火系魔法，沉思许久，积乐逊检视着己方的装备。 “退”夜雨只说了一字。 “不能退”飞影拉住了他，身体与他一道挡在小悦身前，“有什么办法？”红毛眼望大师兄问道。 “必须从那个洞口上跨过去”积乐逊指着远处，洗剑窟后的几道交错的尖锐冰棱示意。“银冰荆棘背后一定就是传送门” 与此同时，云之峡谷底部。 奄奄一息的巴哈姆特，龙鼻处源源溢出碧绿色的龙血，铺满了狭小的谷底空间。全身龙鳞被一片片地强行剥离下来。 “他们没有载体……即使到得深渊之魂的近前，也带不走它”华伦非特扬手又是一枪，魔龙枪亚克特轻易地刮下主神级龙族的鳞片。他的银色双眸不带任何感情，似乎不为虐杀一头太古巨龙而感觉快乐，或是骄傲，只是就那么盯着它。 悲鸣声中，巴哈姆特就像被剥了皮的血狗，又在地上痉挛几下，仍努力地尝试着说点什么。 “深渊……”它低沉而痛苦地嗓音，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只差一步，便逾阶了”华伦非特平淡地说着“老友，识相点吧，让路……” 大魔神王的黑色长枪，在巴哈姆特心脏部位轻轻一戳，它停止了跳动。 “当——！当——！”雪兰城中央，苍炎殿顶的巨钟突然敲响，不明所以的城民们惊恐地朝高处望去。然而它只是响了十二下，便即停止。 法利亚城外的战场中，黑龙停止了躁动，伏下身体低低哀鸣着。 巴哈姆特的龙血漫过谷底陪伴了它千年的花草树木，缓缓浸入冻土下，喉管处唯一遮挡着的龙之逆鳞落地。龙型的魂魄与它残破的尸身分离，震动天地的一声巨吼，继而飞向天际。 云端上，它转而向西，一路飞到大海彼端的镜之界处，一头扎了进去。 夕之朝云，阿迪斯清越的凤鸣声中，白夜伸出五指，任凭赤红之月中飞来的微型碧绿色龙魂停在他的掌心。 白夜轻轻抚摸着龙魂，就像抚摸一只兔子。 “龙神大人，我已赎罪……”巴哈姆特说完这句。再次张翅。 白夜挥手把它投入玄日峰下，巴哈姆特的灵魂不断下坠，一层，二层……直至穿过第八层，再无遗憾地落入九幽之海。 身着金甲的苍炎抹去眼角的泪水，几步跑下夕之朝云，继而一声龙吟，化为本体，消失在云霞深处。 小悦扬手，把一片世界树之叶贴着冰面滑出，脉理分明的碧绿色透明叶片打了个旋，积乐逊鼓起一口气朝它吹去，缓缓落在冰窟口处，在万年玄冰的洞气上漂浮不定。 “快” 四人脚下打滑，一个踉跄，趁着冻息冲破世界树之叶前，跑进了层层交织的银冰荆棘丛林中。 在他们离开不到半分钟后，华伦非特的神威掀翻了熔岩之海，席卷着洗剑窟周围的冰晶，雪花，漫天白色蒸汽中，冰与火的结界被彻底打破，融合于一处，填没了结界之间的空间断口。 此时四人仍不知追兵已到，正在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冰冷隧道中朝下滑行着。飞影系剑于背，一手死死揽着小悦，隧道角度蓦然变陡，头朝下的帝君无数次想拔出神兵钉上冰壁，无奈大剑被压在身下。 一阵天旋地转中，连积乐逊都稳不住身型，四肢着地摔在实物上。 随即他的师弟们接连从二十余米高的隧道洞口中滑下，压在他背上。 “喂，大师兄，你没被压死吧……”小悦挣扎着从人肉垫上爬起来，又是一个踉跄。 “咳咳……”积乐逊被飞影扶起，兀自眼前发黑，头上金星乱冒。 头顶上赫然却是天之大陆苍穹的夏夜星图，满天繁星在漆黑的天空中，沿各自的轨迹行进着。 “这又是什么地方？”飞影抬头吃力地辨认着星座与星轨。 虚空中若有若无的星河穿过半圆型的天顶，投下微弱的光芒，再低下头，却是深黑色的大理石地砖，光滑似镜，反射着穹庐的星光。席地休息片刻后，夜雨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有他才因着对剑的狂热与痴迷，从微笑的手卷处学习到一些太古冶炼兵器的知识。 “这里应该是融合剑魂与成剑的空间” 即使积乐逊阅书无数，仍不免疑惑问道“融合剑魂？” 夜雨点了点头。 兵器因主人的影响，在长期的杀戮，战斗之后，会逐渐进化出器魂，这是人类一向难以索解的灵魂学谜题之一。 顶级神器如裁决之剑，光辉皮卷，便是最好的例子，然而即使年代再漫长，能达到裁决那种剑魂离体，聚合成剑之精灵的例子少之又少，就连空间中四人的师父苏非，也无法系统地解释器魂的形成过程。 按照高维对兵器之魂的理解，与自持的上古神器——星耀为实验品，也许是打算按照自身掌握的一部分知识，来仿照一个为剑灌输固有意识的空间，取材便是源于天顶的无数繁星。最终也许他失败了，融合炼金与剑学的深奥理论令他不能胜任。 “等等”积乐逊听到此处便即打住。“你说，这个空间也许是那位前辈用来冶炼剑身与剑魂的工作场所，那些星光就是他准备的灵魂源力，对么？” 夜雨又点头。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灵魂幽闭空间” “明白了”小悦身为亡灵法师，最快理解到大师兄的猜想“我们要找的那样东西，很有可能会在这里” “不能用世界”吟游诗人又阻止了他往空间袋中探去的手“世界消除一切规律性能量运作……会连带着破坏幽闭空间” 他朝头顶望去，喃喃自语道“我们得开始解谜了” 第144章 教皇VS绝世神兽 一道火焰携带着高温从北面扑来，所经之处树木纷纷委顿下去。红光穿过花海平原，穿过法利亚城的半圆型防护罩上空，朝圣焰与法利亚复国军驻营扑来。 “那是什么”阿加斯最先发现远方的异常，正要下令时肩膀被克里按住。 “自己人”剑圣认出了那道火元素波动。 血红色的枫叶飞散中，红叶单足落地，打量着他们。 “我还以为我迟到了”他没有找到意料中的人，颇为烦躁地扬了扬眉“还不进攻？” 十万圣焰军留下部分重骑部队驻守慕尼黑要塞，补充进班尼新收归的轻骑兵与步兵军约两万人，星夜加驰，急行军来到法利亚城下。 神圣帝国却似早已准备好迎接他们一行人的宣战，防御阵在阿加斯率领的先锋骑兵团抵达时便已开启。本已制订好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必须一切重来。 “你不去参加他们的作战会议？”红叶疑惑地看着黑龙身旁，席地而坐的兰佛里德。 “我只是一个兵”王者回答他道，手掌仍按着黑龙脖颈下的鳞片。“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而已” 扑一声红叶笑了起来，神情缓和不少“你的黑龙会说话么？” 龙骑士缓缓点头“它只能和我沟通” “它告诉你什么？”红叶好奇地问。 “巴哈姆特死了”兰佛里德忧郁地回答他。 红叶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担忧，安慰道“你在想那小子？放心吧，全世界死光了他都死不掉” “希望吧”兰佛里德结束了这场无味的谈话，转身离去。 “喂，聊聊啊，别急着走”大神官对龙骑士与他的龙明显有着浓烈的兴趣。 军帐内，阿加斯与绯红深锁的眉对上，均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九音即使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却仍忍不住朝班尼说道。或许她更多的是为了自我催眠。“无论死的是哪一方……” 她们的对话听在两名将军的耳中甚是幼稚可笑，绯红略有不安地朝她望了一眼。班尼在和平年代中安逸了太久，即使一朝上了沙场，敌人也是异族，而非屠戮自己的同胞们。 这种心慈手软，在两军对垒时极有可能送了己方性命。 思索良久，绯红还是决定，翌日的攻城战中，除却攻心一环，不再让班尼上场。 “你又是什么东西，滚开，别来烦我”红叶没好气地挥手驱赶着身边拍打翅膀，好奇地扒拉他头发的小蝙蝠。 “走不走！我要出绝招了！”红叶突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随手把空间袋一抖，摔出一只圆滚滚的物事来，在草地上扑腾了许久，艰难地直立起来。 “我是奇雷斯——！”小蝙蝠用它的公鸭嗓自我介绍道。 “我管你是谁，怕了吧……咦，怎么不叫了”红叶蓦然发现本应大声干嚎的诡异神兽——爱哭鹅浑然没了平日荡气回肠的气势，见了奇雷斯竟是畏缩地往后退去。 “爱哭鹅？”小蝙蝠奇怪地问道“你从哪抓回来的”随即飞上前去，利爪前伸。 肥鹅发着抖，恐惧达到了极点，一转身便朝后努力地蹭着，本能地逃开奇雷斯的魔爪。 短腿的动作也许对于它来说已是剧烈到了颠峰，然而对于空中飞，地上走的一蝙蝠一神官来说，速度慢得和乌龟爬没两样。奇雷斯有意要吓它一吓，也不把它抓住，脚爪在它脖子，喔不，它没有脖子这个部位。在它的脑袋和身体的连接处威胁地挥来挥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 “呱——”爱哭鹅被折磨得精神崩溃，再顾不得收敛内心的恐惧，理智断线，大声叫出声，然而即使小宇宙爆发，速度却是没有半点提升，仍是慢吞吞地逃跑着。 噪音开了个头，便不可收拾地逾演逾烈，它惨嚎着在军营里以散步的速度飞快逃跑，呱呱叫传遍整个军营，所到之处，不管是人还是魔兽，甚至连双足飞龙以及龙骑士的黑龙爱骑，都忙不迭地拍着翅膀，避开这两只恐怖的物体。 “这又是什么……奇雷斯——！不要欺负它了！”班尼忍无可忍地大声喊道，兰佛尔德又见爱哭鹅，与克里对视一眼，当即作出了最明智的决定，夺路而逃。 红叶见到龙骑士出营，脸色一变，随即两步上前，把爱哭鹅的噱一把掐住，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奇雷斯又凑上前去，爪子抓了抓肥鹅毛绒绒的肚皮，后者奋力挣扎中，喉咙内仍“咕咕”作响，被蝙蝠吓得眼泪尿水一并狂流出来。 一手抓着爱哭鹅的嘴，示威式地在兰佛里德面前挥了挥，王者面部抽搐了一下，把溅到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鹅尿的液体擦干，红叶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 阿加斯终于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奇雷斯，忽然有了计策。顾不得追究爱哭鹅这种恐怖存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军营里，他抓住小蝙蝠，把它带到营帐，并传令把躲得不见踪影的克里找出来，继续作战会议。 “两块榛子巧克力，要优之品的！”公鸭嗓子大声叫道。 “成交！”阿加斯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宠物，这句话说得实在是一点也没错。 兰佛里德仍然不信任地打量着小蝙蝠，局势却不容他测试了，只得领了战旗，转身出营布阵。 翌日，清晨的白霜凝结在草叶末端时，联合军队悄然无声地开到离法利亚城一里开外的平原道上。 “他们要作什么？”哨兵惊讶地问身边同伴“有防御阵，连魔法师队伍都不派，就这么直接冲阵？” “快去通报王与陛下！”队长迅速下了决定。 “陛下！”杜南公爵骇得面无人色，急奔到最内殿“他们来了！” 啸略皱了下眉头，“有防御阵” 他又思索半响，长身而起“没有魔法师，要怎么破除能量壳？” 一身教皇神服披于他颀长的身上，光辉从镂金滚边中透出令人臣服的神圣气息，他手执救赎之卷，缓缓走出。“阿加斯·塞雷斯托……”他的声音深沉地回荡在皇宫内。所经之处，无论信徒，抑或异教徒，纷纷跪拜，光芒令士兵无法直视。 然而还不待他走到观战帅台上，城外战鼓就响了。 神经病！简直就是神经病！班尼几乎是抓狂地看着眼前一幕，连九音都被派了上场，他们是要集体自杀么！！ 一万圣焰骑兵，刺客暗杀队伍，魔枪远程打击部队，包括尾随着的三万三千名法利亚复国军，居然就在阿加斯与绯红的军刀，长枪指引下，朝着防御阵冲去！ “他们疯了么？”守城士兵们张大了嘴，远望防御阵外的敌军。 能量壳不是武力可以冲破的，如果哪个没脑子，不，能做出这样的指挥主帅，简直可以用白痴来形容了。后队挤前队，骑兵，步兵们冲上防御阵，只能被自己人挤得贴在能量壳外，成为一张薄饼。 杜南公爵显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忍不住捧腹大笑。 但他很快就不笑了。 迎面而来的一声巨吼，有如实体的音波赫然狠狠撞上防护结界，淹没了城内的喧哗笑声。 “怎么回事……”他惊恐地朝身边亲卫们询问。还没等他说完，又是一声更大的巨吼，震得所有人口鼻溢血，头脑眩晕。 奇雷斯第三次张口，即使有圣阶斗气护体，阿加斯仍被肩膀上发出的音波震得眼前一黑，差点栽下马去。 魔法阵输出频率受到干扰，先是一黯，随即能量倒流中，阵眼处的水晶爆为碎片。 就在能量壳消失的瞬间，兰佛里德率领着数百飞龙骑士扑到，冲进了城内。 “拦墙——拦墙！”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把杜南惊得脑中一片空白，许久后才意识到城墙处只派了巡逻的零星哨兵，一面大声下令，一面惊慌地朝皇宫中逃去。 弩弓手迅速抢上城墙，朝百米开外的骑兵一轮齐射，人仰马翻中，阿加斯忍痛拔出肩上羽箭，咆哮着“齐射——！” “想逃？”年轻教皇只是伸出一手，便揪住了杜南的衣领，肥胖的法利亚王仍挣扎着想从皇宫秘道中离去。 “陛……陛下……”杜南眼珠转了几转。 啸也不作声，静了几秒后，全身倏然发出万丈神光，天界之音缭绕在他的身周，无数金辉符文飞转，连法利亚王一并包裹在内。 救赎之书“哗哗”地翻着，天地间静了下来，一切色彩退散，只余黑白双色，战场中的景象便如胶片的底色般凝固在他的面前。 唯一声响，便是残破的救赎之书翻页声。 “神说，那不洁之物，必遭禁锢” 时隔五年，再一次听到英俊剑士的声音，却是在万军决战的战场上，班尼张着嘴，尝试着说点什么，向那亲切而又熟悉的故友声音解释点什么，话却被大预言术卡在喉咙中，就像一只离开了水的鱼。 空中，地面，所有的存在，都被一股无形大力紧紧锁住，动弹不得。就连兰佛里德胯下的黑龙，身后的数百双足飞龙骑士，都保持着一个近乎诡异的姿势，定在半空。 “神说，那不敬我者，必将坠入深渊！” 瞬间空军部队的身后，吸力突现，黑洞从虚无中成型，以它那不可抗拒的巨力，拉扯着飞龙骑士们，吸进异空间中。 场上唯一能动的人只剩沙罗曼神力加身的红叶。也只有他才能以大预言术互撼，消除规则之力的束缚。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懒洋洋地一抖布袋，把爱哭鹅抖了出来。 爱哭鹅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来，望望四周，然后说。 “呱！” 鹅叫声一落，神之束缚，深渊吸扯，两大神术效果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龙骑士手中长枪旋转着掷出，城外攻军震天呐喊声中，朝城门冲来。啸脸色一变，心头狂跳，好容易稳住心神，大预言术再出。 “神说，一切忤逆者……” “呱，呱呱……” 没有了奇雷斯乌云罩顶的威胁，爱哭鹅放开嗓门大叫起来。 这不可能！这……大预言术为什么无效了！这是克罗托之力！！！连世界都无法消除的大预言术啊！ 教皇头皮一阵发麻，再次翻动救赎之书。 “神说……”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英勇无敌的爱哭鹅大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克罗托的神术消除得一干二净，这荒谬无比的景象令啸完全无法接受，楞在皇宫门口的台阶上。 这……我是在做梦！这不可能！疯了！为什么会这样！ 克里在呱呱拉拉队的鼓舞下，狮鹫一个盘旋，至此，城门处的守军已被杀得干干净净，他到现在才真正明白，爱哭鹅的战斗力，彪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克里目光对上迷茫的星耀剑士。后者长叹一声，收起经卷，从虚空中抓出一把剑。 第145章 两个人的巷战 “母亲交给我的，斩空之剑”啸走上皇宫前的广场，竟是忽略了绯红，克里与兰佛里德的存在，站在阿加斯面前十米开外，一手持剑遥指着他。 “来吧，不干国事，只决私事，隆奇弩斯山里未完的决斗……”他略略抬头，与阿加斯目光相接。 “不——！”班尼尖叫着，冲到广场中间。“我不允许你们动手！” 他冷漠地注视着她，注视着五年前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法利亚女王。“让开”啸说。 两个人的巷战，被她突如其来的双臂，就这么拦住。 隆奇努斯山，剑冢最深处。 飞影按积乐逊与小悦计算的路线，苍穹剑出，虚力划圈，遥遥粘住一颗星辰，再牵引下来。 “好……很好”积乐逊嘴唇微微发抖“注意用力平衡” 直至最后一颗星被圣焰帝君摘下，天幕漆黑一片。 “载体……把这该死的东西拿走”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把师兄弟四人吓了一跳，夜雨平端长剑，警惕地护于小悦身前。 “唔，霜月，白龙还有，苍穹？世界？！”那声音蓦然高了八度“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积乐逊控制着自己冰凉颤抖的双手，怀疑地走上前一步，端详那黑暗中升起的土黄色石台，一团黑雾，核心处赫然压着黄色的明亮物体。 “深渊阁下？” “恩”剑魂又缓缓说道“载体，把崩裂取下来” 突然间漆黑的穹庐传来阵阵震动，深渊之魂又爆喝一声“华伦非特要来了！你们还在等什么！快！” 刹那穹顶如破裂的鱼缸般被神力挤得透入阳光，裂缝不断蔓延开去。积乐逊迟疑地取下压制了剑魂千年的崩裂之原罪徽章，那团黑雾化为一丝细线，钻进小悦脑侧的黑色耳钉之中。 “这是……”吟游诗人终于解读出师父与康那里士的最后一着棋，随即深渊之魂吼道“保护好最后一片！” 穹庐被彻底破开，轰天裂地的巨响声中，刺目阳光如瀑布般落下，四人赫然已潜行百里，身处魔族的大本营中。 万军中心，百米外便是华伦非特真身所在，大魔神王张开巨口嘶吼着。 大地震动，传遍整个大陆。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积乐逊一时茫然无措，接着大喊一声“老三保护小悦，红毛和我一起，东面突围！” 散尽全身魔力，冲天而起的元素波动扫开四人身侧围上的黑军。捅了马蜂窝般的吟游诗人竭尽全力吸引着敌方的注意力。 苍穹神剑剑气划出，架住华伦非特拍下的巨爪，飞影全身毛孔渗出鲜血，上位神颠峰神威压制下，一膝跪地，便要斗气爆发，同归于尽。 当见到面前拂过的一缕银色发丝时，积乐逊长气呼出，随即脑后被点了一指，把他未完成的魔力引爆咒生生点散。 胸口气血逆转，夜雨，积乐逊，飞影三人无力地瘫软在地，只剩眼前画面飞速变换。 “师父，师……”小悦扭头的惊愕一瞬，黑色耳钉已被微笑两指扯下，带着一丝鲜血。 “师父——”飞影歇斯底里地痛喊着“不——” 师兄弟三人呆呆看着，微笑扯下那枚耳钉后，一手抓起小悦的衣领，朝着迎面而来的华伦非特那黑洞般巨口掷了进去。 “灭天之力，万法沉寂！”悍然清脆嗓音响起，身周招呼过来的无数刀兵倏地停在半空。 “你要，你要做什么——！”夜雨沙哑的声音未落，惊惶的小悦被破序之力锁住，挣扎不得，落入了华伦非特的大口中。 瞬间夜雨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提起一口气，绝望地扑向微笑，长剑如流星般耀目。 她只是反手一指，点中三徒儿的胸口，不世剑神便喷出一口血，委顿下去。 华伦非特挣扎着痛吼起来，五个头颅同时仰天喷出浓密黑烟，突然一声爆裂响，被遮天紫色光翼撑裂。 “小……”飞影空洞的眼神落在一足踏于华伦非特唯一的头颅上，紫羽飞转的人影。 小悦全身受紫色眩光笼罩，双手握于胸前，再分开，掌心遥对，中央赫然却是最后的原罪——世界。 “还没到时候……”紫色神明望了远处地面被神威压得无发动弹的魔族大军一眼，又与微笑目光相对“身体还给他……你们滚回去” 至高神声落，世界徽章陡然喷射出吸扯的巨力，把整个隆奇弩斯山魔族阵营的一切实体存在，重重拉扯着，按进了卡住大魔神王的空间裂缝中，随即一声闷响，以收缩的虫洞为中心，冲击波四面八方铺展开去，连着大半个隆奇弩斯山被摧成平地，震撼了整个大陆。 在爆炸中心，冲天而起的无数紫羽中，似乎有什么清脆物体“叮”一声碎裂。 “贝利娜！你没事吧！”九音紧张地扶起脸色剧变，咳嗽不停的圣女。 啸与阿加斯同时收了兵器，愕然朝她们望来。 哇的一声，贝利娜吐出一口血，身周众人均呆在原地。 金色的血液喷了一地，她舒了一口气，缓缓坐倒，茫然望向远方，波动的元气搅得天地间一片絮乱，再生徽章震动不休。 阿加斯赫然发现，空气粘稠得近乎实体，一手重达千钧，难以抬起。 逆之界·玄日峰。 炽羽在辉煌殿门前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拖着晶莹紫光飞来的一片小小碎片，伸掌把它握住，随即转身走入内间。 他把紫与蓝的两片勾玉放在祭台上，又用手指拨了拨，让它们紧密地贴在一起。 第146章 再来一次的选择 头好痛。 这是什么地方？ 现在应该是春天……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奥，这是枫树。晕，我是谁？ 不对不对，这一定有问题。咳，咳。 我支撑着坐起身，手臂要断了一样的痛，耳朵也痛，应该是流血了。算了，还是不去摸它的好。让我想想。 我是魔法师，这没错。唔，牙齿也痛。口袋里有不少吃的，过去很模糊，这应该是事故。没错，我明白了，我一定是遭遇了魔法逆流一类的事故，暂时失去记忆。幸好书上的东西还没忘光。这种精神力交叉错流，估计一个月就恢复了。感谢黑暗之神，让我保存了魔法的系统知识。 先看看我身上的东西，一袋钻石币，这是钱我知道。 木马，小人儿，这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纪念，依稀记得一点，头好痛，算了先不想。 钻石戒指？没有魔力波动的东西，应该也是纪念品，心好痛，见鬼了，现在换别的地方痛。 唔，巧克力真好吃，不对，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一件刻着名字的东西都没有，这不行，我要想一下，塞雷斯托？克勒斯？爱尔兰斯？只记得这三个名字，爱尔兰斯好象是水神，不可能，排除。胸口又开始痛，见鬼了，克勒斯，塞雷斯托……神啊，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蜷曲成一团，我不想了我不想了，都见鬼去吧。 稍微好过了点，我再坐直身子，缓缓摸到湖边。水面倒映出的人是我，没错。我可以肯定。 得先四处走走。 有人了，这两人面容都好熟悉……他们好象见了我都松了口气，一定是认识我的。 先开口？还是等他开口？师父说做人要有礼貌，还是我先开口好了，师父又是谁？呃，好乱。等等，这人为什么哭了？男人啊，怎么一见我就哭了。旁边另外一个也哭了。两个蓝眼睛。 “你们，你们好” “怎么，你们很惊讶？”我把木马拿了出来“我似乎，遭遇了一点事故” 还没等我说完，其中一个男人就朝我跑来，吓了一跳，我赶紧后退一步。 “你你你……你要干嘛，大哥哥，不带这样的” 还好还好，他站定了。 “我遭遇了一点魔法事故，恩，没错，就是这样，我我我，我想我可能忘记了什么东西”我努力地朝他们解释道，希望这俩人能听明白。 “你怎么了？” “你们，认识我么？”头又有点痛，我揉着太阳穴问他。他后面那个人怎么光流眼泪？也不说话？ 终于哭个不停的男人说话了。 “你记得你的名字么” 哇，声音真好听，光是听听就令我想……呃，不能乱想。恩，这个帅男人一定有老婆了，手上还戴着个钻戒。 “名字”面前那人又提醒我，我脸有点发热。 他身上的袍子是白色镶金边的，应该是光明神殿的人。说爱尔兰斯应该比较吃得开，希望他相信吧。 “我叫……爱尔兰斯”对了我想起来了，有巧克力，友好一点。 “你要吃巧克力么？后面那……那个哥哥？”我掏出巧克力递过去，心里又开始痛了。 “不对，我叫克勒斯，不对不对，我叫……” 天那我到底叫什么名字，算了随便选一个。 “我叫塞雷斯托，塞雷斯托！” 呼，胸口总算不痛了。咦，这人走了，真没礼貌。我还是看看另外那位好了。 “别哭了啊，给你巧克力”又往他面前推了推，总算不哭了。 “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你们很面熟？”嘿嘿，他笑了。笑起来真阳光，好看好看。 “别演戏了”他站起来，手就那么伸了过来要拉我，我赶紧往后缩了缩。 “我我，我没演戏……你以前认识我么？”我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的好，免得引起误会。 “你忘记了？”他楞住了。 对望一眼，神啊，那双眼睛太帅了，让我再花痴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给他看看我手上的戒指“你认识我么？或者是，这枚戒指？” “塞雷斯托……先生”他又犹豫了半响，真奇怪。一切都好奇怪，好诡异。我发誓如果我能记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下次绝对不乱用魔法了。 不管怎样，他应该没有恶意，我又碰了碰他的手，拉手就拉手吧，八成是熟人，吃一下他豆腐也没多大关系。 “我叫阿加斯”他声音有点颤，但还是很性感。 “你好，阿加斯哥哥” 我决定了！在我恢复记忆之前就赖上你了！谁叫你不赶紧跑！像刚才那个就跑得比兔子还快，拉拉拉。 隆奇努斯山与花海平原交界处。 小魔法师咳了几声，挣扎着坐起。茫然环顾四周，吃力地看了一会，辨认出初春的枫树，乌云散去后的天之大陆，沉睡的植物开始抽出一丝新芽。 翻了翻身边的空间袋，他漆黑灵动的双眸早已失去往日的睿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迷茫与仓皇。世界，白龙，深渊最后一块碎片制成的耳钉，左手无名指上的幻之戒，破灭，崩裂徽章，全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找了许久，只看到夜雨与飞影给他雕刻的木马，人偶，一小袋钻石币，一整排巧克力，右手无名指上，几周前的婚戒折射着夕阳的火彩。 又看了看，他仍没从这纷繁杂乱的事件中理出一个头绪。然而正在他尝试回忆起自己的名字时，胸口一阵抽痛传来，像触电般传遍全身，令他缩成一团，在草地上抽搐着。 许久，疼痛过后，他终于放弃了回忆的打算，爬到湖边朝水面倒映出的人像看了看，才放心地扶着树，缓缓站起。 “找到了！”啸转头大喊，随即朝枫林深处急奔过去。阿加斯飞速跟在他身后，当见到面前的小悦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然而小悦望向他们的眼神，陌生而惶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失忆了？啸疑惑地蹙起眉头，是魔法逆流引起的记忆碎片缺失，还是单纯地不想见到自己？ “你们……你们好”小悦又畏缩地往后退了步“怎么，你们很……惊讶？” “我似乎，遭遇了一点事故” 啸鼻子一酸，忍不住几步跨上前去，这个举动却吓着了迷茫的小魔法师。看样子他随时有可能夺路而逃，像极了一只流浪的黑猫。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大哥哥，不带这样的” 啸站住了，至此他已可以肯定，那场结束人魔之战的终极爆炸，令他记忆受损了。 “我遭遇了一点魔法事故，恩，没错，就是这样，我我我，我想我可能……忘记了什么东西” 迎上亲王那陌生的目光，阿加斯心如刀绞，跪在地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受尽了上天折磨的他，终于得到一生追求的将军，才结婚一周，痛苦与噩运就这么无情地吞噬了他的爱，他的幸福，他的生活。 为什么失忆的会是他，而不是自己，该死的，阿加斯诅咒着上天，更诅咒着自己。他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只怕手指触到爱人的瞬间，一切便会如泡沫般消散。 星耀剑士努力控制着自己，许久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他仍然试探地，想从这虚幻得如同梦境般的表象中揭出一层什么，但他失败了。 “你们，认识我么？”小悦一手揉着太阳穴，吃力地试图缓解思考带来的眩晕与头疼。 阿加斯抬起头，精神紧绷着赶到隆奇弩斯山，他既疲惫又痛苦，仿佛每一秒都有可能体力不支而倒下。 “你叫什么名字” 小悦听到他的声音，明显地楞了楞，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年轻教皇又试着重复提醒了一次。 “名字” “我叫……爱尔兰斯”小魔法师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不对，我叫克勒斯……” 啸的心头猛地一抽，眼前一片模糊，但小悦想到了什么，又再次改口。 “不对不对，我叫塞雷斯托，塞雷斯托！” 长叹一声，再无留恋，斩空之剑出鞘，浮于半空，年轻教皇转身背对着那只递过巧克力的手，眼泪夺眶而出，踏上飞剑，一秒内，消失在远方。哀莫大于心死，他走了。 小悦却只是迷茫地望了一眼，似乎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即蹲在阿加斯面前，把巧克力往他嘴边推了推。“别哭了啊，给你巧克力” “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你们很面熟？”他又问阿加斯。 将军破泣为笑，一块巧克力令他安心下来。“别演戏了”他正色说道。正要拉起亲王的手时，他不易察觉地往后缩了缩。这个动作又令将军如坠冰窟。 “我我，我没演戏……你以前认识我么？” “你忘记了？”阿加斯与小悦四目相对，期望从他的黑眸深处找出平日的一点熟悉感来，但他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 小悦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是他们的婚戒。“你认识我么？或者是，这枚戒指？” 何止认识！阿加斯的五脏六腑瞬间就像被绞肉机拧成一团，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感，痛苦得让他只想大声咆哮着告诉他，那是我们的爱！那是我对你的爱！ “塞雷斯托……先生”他连话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摇摇欲坠，只想躺在这片草地上，躺在自己爱人的身体前，永远不再醒来。 终于，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小悦拉起他的手。 暖流即使微小，却似一根救命的稻草，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我叫阿加斯” “你好，阿加斯哥哥” 是重逢，又是初识，他拉起小悦的手，走出了树林。 夕阳的光辉披在他们身上，和风微微地吹着，命运把无数恋人残酷地分开，那超越命运的羁绊却又让他们找到了彼此，并再次宣告着千篇一律的台词。 “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第147章 这比生命更重要 “耶——枫糖枫糖！”奇雷斯的公鸭嗓大叫着，把一张薄薄的卡片扔在飞影面前的桌上，转了几圈，抱着两只小脚爪滚来滚去。 飞影很想抄起手边厚厚的《治国之道》把奇雷斯一把拍成肉饼，并大声对它咆哮道“你主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记挂着零吃！” 但他还是忍住了，打开纸片，看到阿加斯熟悉的几行字，松了口气。 微笑一指点倒夜雨后，对她的行为并没过多解释，随手一收，便把小悦身上的神器全数收到掌中，继而往积乐逊怀里一扔，撤了防护罩，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一步跨过近万里，她又突兀地出现在法利亚城广场处，抓起班尼的衣领，把她扔出空间传送魔法的效力范围外，继而光芒亮起，在瞠目结舌的圣焰，法利亚近十万军队面前，把星耀剑士与魔弹将军传送走了。 魔族倏然来，又倏然去，就像它们的降临一般，待得积乐逊反映过来之时，一切已被敲定。 紫羽再临，灭世。预言应验了近半，即使睿智如他，也全然料不到，紫羽居然是一个神！居然一直蛰伏在最小的师弟身上！ 夜雨的愤怒与疯狂已达到临界点，一剑扫去，连招呼也不打便消失在天际。 所幸尘埃落定，微笑仍安排了一着后手。 然而这种感觉不仅令吟游诗人心生畏惧，更多是强烈的厌恶，直令他反胃无比。到得最后关头，蓦然发现，不仅所有人，甚至是自己，都成为了师父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而最无辜的，却是什么过错都没犯过的小悦！为什么是他！ 想到或许在十几年前，师父便早有计划，他就背上冷汗直流，隐约明白了老三最后向师父刺出那一剑的心情。赤与蓝之神，炽羽，苏文，在他的猜测中，麒麟主宰才是灭世的元凶，但他猜错了，所有人都猜错了。 心灰意冷的帝君回到枫叶城，终于得到阿加斯的传书。即使亲王记忆碎片缺失，他仍出了一口长气。 人在，一切就还能挽回。 “那个人，到，到底是谁” “跟你说了第六次了，我不认识他”阿加斯生气地一把抓过雷，按着他的肩膀，魔法师打了个踉跄，努力稳住脚步，一边咕哝着。 “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 “雷先生，我一点也不认为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阿加斯凝望着远方的一片废墟。又看看他“你记忆碎片丢失，自然看什么都觉得眼熟，明白？” 伸出右臂，让远方飞来的小蝙蝠停在他的手上，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八成要说这只蝙蝠也眼熟” 这句马上把魔法师正要脱口而出的意见堵回了肚子里。他疑惑地与蝙蝠对望一眼，后者快乐地朝它亮了亮白牙，随即喉咙被阿加斯一把掐住。 “不许说话”阿加斯恶狠狠地，小声威胁道。 奇雷斯似懂非懂地点头，一个盘旋，又飞走了。 “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 “你要去哪？”阿加斯嘲讽他道“是你要跟着我，不是我要拐带你” 雷想了想。“好吧，算，算是我跟着你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跟着你……” “我觉得这个地方也很眼熟” “你看什么都眼熟” 两人穿过布拉诺斯草原的边缘处，赫然正身处一片没有建筑物的地基上，砖石地表上空无一物，只有春季的冷风吹过，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想到阿加斯把外套给了自己，不知他会不会冷。又望了他一眼。 阿加斯只穿着薄薄的黑色背心，脖颈，手臂上健壮的肌肉令雷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他察觉到雷的眼光，讥笑道“准备过夜，我知道我很帅，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随手燃起一堆篝火，两人便静静在火堆边坐着。 “阿加斯……”雷抓了抓脑袋，“我想……” “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才能作决定。” “我要找两件东西”迷茫的雷露出稚气表情“一件是弓，一件是戟” 阿加斯微觉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雷摇了摇头“意识，不知道哪里来的意识，一直催促着我……” 阿加斯缓缓点头“知道了，等到达人类城市，我和你一起找” 雷欣喜的表情，令他看在眼中，痛在心上，然而没等他再问点什么，魔法师又迟疑着开了口。 “我我我，我其实不是想说这个。” “我是想问，可……可不可以，我坐到你身边，有点冷” “哥哥？” “我的外套给你了，还冷？” “我心里冷……” 阿加斯叹了口气，走到小魔法师身边坐下，伸出一手抱着他，片刻，雷满意地进入了梦乡。 他是小悦，又不是小悦了。自己爱的人面容依旧，记忆却已全非。矛盾如利齿，在他心头缓缓锯着，忠于所爱，当他见到判若两人的亲王时却又动摇不止。他爱的还是他吗？ 连阿加斯自己都无法肯定，即使亲王仍保留着一丝意识，努力地粘着他，安全感的缺乏令他无时无刻都不想离开阿加斯的身边。 我不能爱他，阿加斯终于作了决定，因为他现在是塞雷，不是小悦，虽然手中戴的依旧是他们的婚戒，虽然……他给自己起的名字是塞雷。 对雷的记忆微有诧异，阿加斯再次肯定了，他的灵魂受到一些干扰，也许是在那场爆炸中被什么影响了，强行灌输入一些潜意识。导致挂念着两件物品，并执拗地想寻到它们。 没有名字，没有具体形状，只是一把戟，一张弓？ 思索良久，他决定到艾辛格去，如果天之大陆上有哪一位仁兄最清楚“器”，非那两把创世神剑莫属，根据飞影的情报，深渊被微笑扯走，那唯一能询问的只剩裁决了。 清晨，霜仍凝结在青石板地上，天蒙蒙亮，他便拉起雷，不顾后者的抱怨，一路朝西南走去。跋涉近一天，终于找到小小的村落，花三枚金币，雇了一辆马车，朝香格里拉开去。 马车摇晃中，阿加斯连雷的诸多疑问都顾不得，昏昏沉沉地再次进入梦乡。 抵达自由贸易港，换乘蒸汽车，又买了些日常用品，这时他才真正安下心来，只有租借到蒸汽车，俩人才能在春季的寒流中穿越永恒冰原，到白龙岭去。 新建的紫玉楼台上，西优洁兰站在木栏前，目送那辆蒸汽车从她眼皮底下驰出城外，不过半响，成为一个小黑点。 “家主？”身后侍女即使知道不该打断她的沉思，仍不得不提醒她“天气凉，您在外面站了一个下午，容易感冒” “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会”西优洁兰回答道。 待得最后一人退出房外，她蹲下，双手捂着脸颊，痛苦地哭了起来。 “看什么看，好看？”阿加斯在沉睡中，多年的训练令他清楚感知周围的一举一动。当雷把毛毯盖在他身上时，忍不住睁开双眼，与他对视片刻。 连日来雷没完没了的问题令他连谎话都编不遛，身份，关系，实力等等，他怕死了魔法师机关枪般层出不穷的问题，心中叫苦不迭，为什么以前一点也不觉得他是一个这么麻烦的人。 如果早知道……好吧，如果早知道，阿加斯承认，他还是会娶他。 正是这个矛盾的判断令他心里的天平一会左倾，一会右倾，甚至发展得连话都不敢多说。 “你说的那个人”雷想了想“他知道我要找的弓和戟么？” 阿加斯皱起眉头“小鬼，我只说尽力帮助你，没说一定要完成” “好吧”雷自嘲道“但是你为什么帮助我？我又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阿加斯被这句单刀直入的话一下噎住，半响不知该如何回答。 雷又说“你帮我找那两样东西” “找到之后，我就是你的了”他眼中现出一抹狡黠的光芒。 “可以……喂，不对，这你占便宜” “你自己说可以了”雷摊了摊手“我没说要做什么啊，你可以把我当奴隶卖掉，或者让我作你的仆人” 开玩笑，我敢么，阿加斯苦笑着，随即向他勾了勾食指“先交点定金” “你精虫上脑么？还是见了帅哥就发花痴？！”阿加斯脸色大变，把凑到他面前的雷推开些许，刚有那么一刻他差点要吻上去。“我不是要你的身体，把你手里的戒指给我” “不”雷坚决地回答了他。 “这就是你的交易诚意？”阿加斯又讽刺他道，不知为何，他突然很生气，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于雷来说是陌生人，而他轻易便对一个陌生人示爱，甚至低贱得像只狗一样爬过来，想吻他。这令他非常气愤。 “这比生命更重要，灵魂如是告诫我”雷沉思半响，回答了他。 第148章 守夜人 白龙岭·艾辛格·沙鲁恩佣兵公国。 “我觉得这里很眼熟，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 前半句是习惯性的牢骚，后半句则是被阿加斯自动过滤的抱怨，他不由分说拉起雷的后兜帽，把他大半个脸遮住。“我帮你找戟和弓，你一路上必须听我的安排，已说好的，你想反悔？” “好吧”雷无奈的放弃了抗议，随即阿加斯又说。 “只要在这座城内，你就不能让人看到你长什么样子，这就是我的安排” 虽然作了自认为安全的布置，阿加斯仍不免心中惴惴，难保素有醋神之称的一国之君——米拉贝利认不出小悦。把蒸汽车在机械推进工具陆行港中停泊好，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佣兵公会，而是先找一间旅馆住下。 “不要靠我太近”阿加斯又说“站开点” 他又用手推了推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魔法师。 到了旅店二楼，雷坐在床上，显然阿加斯只订了一间单人房的举动令他心情大好，这就意味着，夜晚睡觉时，他俩要挤在一张床上。 正想说点什么时，阿加斯吩咐他“哪里都不能去，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想看到他拉下兜帽后的失望表情，便转身出门去，关上门，阿加斯用手背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努力把眼泪揉回去。 他要去见米拉贝利了。 雷在窗口静静站了半响，透过斗篷下的空间望向熟悉的艾辛格街道。 沙鲁恩的行道树，种的是梧桐，春天抽出绿得近乎透明的新叶，令他有一股强烈的归宿感，也不关窗，便那么看着，直到街道上另一个人感觉到他在看他，抬头与他对视一眼。 漫不经心的一眼，那人正想把头转过去，却似被蛇咬了一般，盯着他不放。 雷微觉诧异，又觉得他面熟，随即自嘲道“没错，看谁都面熟” 那人与他拥有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睛，都是乌黑的，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眼中不像雷般狡黠，而是万年不变的漠然。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的漠然。但他动容了，仿佛发现了极其诡异的物事，雷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放下窗帘，转过身去。 言沦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飞龙亭，冲上二楼，叩响了他的门。 雷迟疑了一会，“阿加斯哥哥只叫我不能出去，没叫我不能放人进来……”他为自己找到的借口开心了一秒，毫不犹豫地打开门，把言沦放了进来。 “小……悦？”言沦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楞在当场，那气息太熟悉了。他伸出一只手，魔法师却疑惑地后退了一步。 “小悦！”他再往前，雷再退，死死拉着自己的斗篷把脸遮住“我我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声音，言沦薄如刀锋的嘴唇微颤“你怎么了？” 艾辛格·郁金香大道·佣兵公会会长办公室。 魔导留声机缓缓播放着忧伤而婉转的口琴声，金枫叶咖啡萦绕着浓厚的香味。 “时间一晃，又五年过去了”米拉贝利感叹道。 “是啊，又五年了”阿加斯叹了口气。 “没去参加你的婚礼，学长你不怪我吧”她就像回到尼兰的小女生俏皮笑容，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 厚厚的办公室门外，英格利特与达米努力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内间隐约传来的声音。 “不要沮丧……”英格利特以口型对达米示意“阿加斯不会喜欢她的，他结婚了……” 达米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但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差点摔倒在地。 “学妹，你真迷人……我从来没发现你是这么的迷人，我……不知道现在是否晚了” 阿加斯的招牌磁性声音，即使是隔着一重门，仍听得英格利特脸红心跳。 “不会吧”达米两眼空洞，喃喃自语着。 “我……我想我爱你，学妹……” 风信子街·飞龙亭旅馆二楼。 雷与言沦并排坐在床上。 “就就就……就是这样”雷结结巴巴地给言沦解释完了，后者一时间只觉脑中空空如也，呆若木鸡。 “我，我叫小悦？” 言沦清醒过来，马上从复杂的形势中理清了线索，“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我不会告诉别人，相信我” 雷把斗篷兜帽褪了下来，言沦已不再怀疑，坚决地说“不是，我认错了” “是么……”雷又失望地把斗篷盖上。 “你说的那位阿加斯先生，几点回来？”言沦又问道。 雷茫然地摇了摇头，两人便在床上坐着，随意聊了些话题。他逾发疑惑了，言沦介绍艾辛格风土人情时，常常只说了上半句，他便仿佛放电影般猜到了他的下半句话，正在失神时，言沦发现，赫然已是傍晚六点。 “阿加斯哥哥还不回来”雷无聊地倒在床上，呻吟着“好饿” 言沦皱起眉头，走出门外帮他叫了一份晚餐“你先吃，我回家一趟，明天来找你，不，晚上再来陪你一会” 黑衣少年带回的消息，令整个青鸟佣兵团楞在了餐桌前。 旗木甚至顾不得吃饭，抓起外套便跑了出去。 “喂，你不能去，会吓到小悦”言沦大声提醒道，追在他身后。旗木原地一个飘移，停定，转身吩咐他。 “你去艾草街通知马修，把情况告诉他，说实话，让他到公会一趟，看看阿加斯在做什么”说完他又向飞龙亭旅店跑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终于盼得阿加斯回来的雷打开门，却愕然迎上另一人的目光，吃惊下他赶紧转了个身，把兜帽拉起，站在桌后，不信任地打量着他。 “会长……会长！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马修几乎是以抓狂的速度一路小跑进高级会客室，却被英格利特一把拦腰抱住。 “你不能在这时候进去……她会杀了你的！”忠心的侍女死死拉着他，在地毯上拖出五六米，马修爬到办公室门外，陡然惊得面无人色。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房间里所发生的更可怕了。 因为他听见，会长在……喘气…… 不对，他可以肯定，会长不是在单纯地喘气。她是在叫春！这简直是比大魔神王吃拉面更诡异的事情！ 见了鬼一般，他挣扎退回去，得马上回去找旗木，麻烦大了，麻烦大了，他自言自语地念着。 门开了，阿加斯一手搂着米拉贝利的腰走出。又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你，你，阿加斯，你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一瞬间几十个念头在马修脑中闪过，他终于找到一个最缓和的方法，尝试着提醒他另一人的存在。 “奥”阿加斯恍然大悟，随即转身用他那深沉的嗓音在米拉贝利耳畔说道“宝贝，我还有个朋友来了，我回去安顿一下，马上回来陪你” 疯了，这时高级会客室内的三名旁观者，彻底疯了。 “怎么回事……”达米的目光又落在阿加斯无名指的钻戒上，小声地问马修“他不是结婚了么？” 米拉贝利察觉到三人的诧异，也不多解释，只是微笑着问道“马修团长找我有什么事？马修？你去哪里！” 飞龙亭二楼。 雷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还没等结巴着与自称旗木的男人寒暄几句，又有客人来了。这次是个平头骑士，仿佛一下全城人都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般热情得无法抗拒。 “会长和他”马修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茶杯端稳“搞上了” “看来是真的”骑士团团长又呆呆地看着雷。 “喂，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和阿加斯哥哥的房间”雷一把抄起枕头，在两个团长面前挥来挥去“尤其是你，寸头！你很没礼貌！”他把枕头朝马修头上摔去。 “你怎么也不自我介绍？你们跑到我房间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办”马修又与旗木对望一眼。 今夜门第三次被叩开，阿加斯终于回来了。 “我不记得我认识你们”他怀疑地看着马修与旗木，又把目光投向雷“这两人是你带进来的？！” 语气中带了平日从不出现的一丝怒火。 “不不不，不是我，他们自己，自己进来的” “两个怪人”雷小声说道，把兜帽放下，对阿加斯笑着说“你回来拉” 目送两个团长消失在走廊楼梯口处，阿加斯也不关门，只是淡淡说了句“我还有事，这几天，你先在旅店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么？” 雷又楞住了“你要去哪里，晚上不睡觉？” 阿加斯竟是连解释都懒得多说一句，把门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大街尽头，雷才放下窗帘，趴在床上。 “他走了”马修小声说道“我们再上去？” 旗木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直到确认阿加斯已经远去，沉思半响，才下了决定。 “这样，让小子晚上去看着，我们别去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言沦等待许久，不见开门，直接推入。雷趴在枕头上，却是睡着了，枕边湿了一小滩，黑发少年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上前帮他盖好被子，伏身于木桌。 门外，马修靠着墙壁坐下，怀里抱着他的骑士剑。 劣质魔法灯不安分地闪了闪，被言沦顺手掐灭，黑暗中，飞龙亭外的梧桐树上，旗木把双手枕于脑后，眼望天空，思索着什么。 飞龙亭老板娘把桌子收拾好，又关上木门，结束一天的生意。朝二楼走廊望了一眼，疑惑地自言自语。 “那房间里住的什么人……居然让两个S级佣兵团长守夜” 第149章 过期的爱情药水 帅哥不能见了就扑上去舔，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但在道德允许的范围里，略微吃点豆腐总是可以的。 本着这个思想的指导，雷先生稍稍朝趴在桌上的言沦蹭过去，其实若说一心一意吃豆腐，倒也委屈了他，只是乍见头发瞳孔都与自己相似的男生，自然心里生出一丝亲近之意。毛手毛脚的魔法师挨近了。 言沦早已醒来，感觉到雷的气息慢慢靠近，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 你瞪我，我瞪你，滑稽的气氛中，两人同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就像失散多年的朋友再次见面，又像是突然得到一个彼此心意相通的知己，雷心情大好，在他旁边坐下，也趴在桌上。侧过身子“你这几天都陪我么？” 言沦想了想，为他叫了一份早饭，也不回答，便沉思着。 “昨天进来的两个金头发里，有一个，那个蒙着左眼的男人，你记得不？”他问雷。 魔法师嘴里塞着食物，点了点头。 “那人是我的……”言沦似乎极难措词，过了好久才想出一个称呼。 “他是我的恋人，男朋友，也是我的老师” 连言沦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小悦面前，忍不住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见到魔法师毫不为异的表情，他只得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和阿加斯先生那样” “唔”雷又点头，把面包吞下去“所以我应该让他进房间里来” “聪明”言沦起身到窗边吹响口哨，旗木也不客气，在树枝上一弹，撑着窗台，翻进房内。 “我想，你可以相信我，也应该能相信我的朋友们，或许我们能为你解决你要找的东西的事”言沦又说道。 一席话毕，马修和旗木终于想到与雷描述的武器毫不相干的，埋藏于久远记忆中的另一件事。 “爱情药剂”旗木的瞳孔陡然收缩，心头浮起强烈的荒唐感，五年前，他与马修是同时亲眼看着桌前的小魔法师一字一句把配方翻译好，又亲手交给他们。 造化弄人……马修翻来覆去的，脑中便只有四个字。他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先得把阿加斯的事给解决了”旗木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他精神快崩溃了。 “我带他上塔，你去……”马修又想了想“找飞影，不，找兰佛里德” 经格里佛尼军偷袭一事后，米拉贝利谨慎地，切断了星海与南方诸国的联系，只在北方二城，艾辛格与雪兰之间架起传送阵，若要跨越永恒冰原，必须先传送到雪兰，再连接到枫叶城，这样一来就大大减低了不稳定因素。 议定分头行动后，旗木便带着言沦离开，马修则拉起雷的手。 “我们去哪里？阿加斯哥哥让我不要出去” 马修认真地看着他的黑色眼眸“我只是单纯地想为你做点什么，相信我，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神经错乱了他，雷心想，一定是，没错，失心疯！神经错乱！但他的认真表情不像是在哄自己，思索再三，他跟着马修出了门。 “爱情药剂是什么？”言沦忽然想起他们的对话，随即感觉到旗木的手倏地一僵，呼吸明显乱了节奏，但只是一秒，又恢复了镇定。 “没什么”他忽然觉得有股愧疚感，迎面而来的冷风令他稍稍好过“你们昨晚一起睡的？” “我睡桌子”言沦戴上护目镜，师徒二人走上星海，消失于传送蓝光中。 “这要爬多久”雷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台阶边上，足足三个小时，连高塔的一半都还没到。 “来吧，我背你”马修微俯身，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只见一面，就都那么热情来帮我”雷爬上了马修的背，“现在去见的那个人也这么好心么？” “相信别人，总是没错的”马修蓦然发现自己的逻辑怎么说都站不住脚，缓缓沿着螺旋型的楼梯一路上行，“至少比成日提防着被骗，活起来要轻松得多” 远处一声龙吟，马修翘首望去。 “我们得快点了”他加快了脚步。 “那什么东西在叫，听起来好熟……” “失忆的人见了什么都说熟……” “……” “阿加斯将军请出来一见！”兰佛里德一身黑铠，忍不住又朝裁决高塔望了一眼。 惶恐的会长近五年中第一次与邻居打个照面，却是在对方杀气腾腾的情况下，不禁尖叫起来“防御阵呢？！裁决呢？！你要做什么，兰佛里德殿下！这是挑衅！” “决斗”龙骑士轻蔑地朝阿加斯亮出长枪，后者更疑惑地打量着不久前刚刚分别的战友。 “穆迪殿下”将军眉头紧锁，浑然不知何事触了他的逆鳞，隐约想起旅店里的小结巴，胸口陡地一抽。下一刻，脑内又出现米拉贝利的倩影，只觉左手无名指被什么箍得生痛，伸右手摸去，却是婚戒把他的手指根部勒出血来。 兰佛里德只是冷冷看着他脸上表情变幻，时而狰狞，时而温柔，足足呆立了许久。 他是左撇子，反手拔出背上大剑；十指连心，无名指处的疼痛赫然一直传到心头。 龙骑士空翻落地，黑龙翅膀一振，朝艾辛格的高塔飞去。兰佛里德手掌虚按前方，背身横扫开去，借腰马之力一枪撞上了阿加斯手中大剑。 感官受诱惑草影响而变得迟钝，他拔出剑时反应已慢了半拍。忙立剑于腰侧，“当”的一声大响，震得身周观战佣兵们耳朵剧痛。 “醒了么”王者也不追击，那一枪把阿加斯扫得直飞出去，倒在米拉贝利怀里。他收枪立于原地，注视着将军。 黑龙短短半分钟内，已截住登塔的雷与马修，载着他们飞上塔顶。 “你回来了？”裁决把目光从城西侧，公会门口的决斗场上收回，转而望向雷。 “你……剑会，剑会说话？”雷不禁后退了一步。 “别怕，它就是你要找的人”马修拉过他。 “你你你，你认识我？”雷试探地走上前去，裁决突然幻化为人型，把他吓了一跳，又退到马修身后。 “怎么还是结巴，紫羽的味道……苏醒了？不对，灵魂基盘被占了”裁决蓝色长发一散，居然伸展到整个塔顶的宽阔空间，把雷重重缠住，拽到面前来。 “裁决大人……大人……请手下留情！”马修被骇得冷汗直冒，便要抽剑上前去。 放下浑身发抖，差点便要尿了出来的小魔法师，他又嘲笑道“星空之瞳在下面挨揍，你不去看看？” 阿加斯躺在米拉贝利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草气味，呆滞的目光在旁观者们的脸上扫过，兰佛里德的面容变得陌生起来。 “不对，我不喜欢香草味”他挣了一挣，又说“我……” 他茫然地说“我喜欢巧克力味……巧克力味，小悦呢？小悦！” 兰佛里德松了口气，伸出一只手与阿加斯相握，把他从会长的温柔乡中拉了出来。 “恩……强行植入灵魂刻印”裁决沉吟半响，在祭剑台上坐了下来，朝雷招了招手“过来”他又拍了拍身边的砖地，示意他坐下。 马修与雷听得一头雾水，后者不明所以地坐到裁决身旁。他虽然幻化为年轻男子的容貌，语气却像个慈祥的老者，连十字团长都无法把平日冷漠的镇国神器与面前浑身散发着蓝光的鬼魂联系起来。 “你要找的两件武器，金色战戟叫‘隆奇努斯’，银色长弓叫‘时光瞬狱’”他告诉雷“至于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你得另外找人问问看。” “过了这么多年，逆之神器早就不知道流散何方了”他自言自语道。 “星空……什么瞳，那是啥东西？”雷又问道。 “路西法会告诉你的，去吧”裁决转身走上祭剑台，蓝光一闪，又恢复了剑型。 阿加斯收剑回背，又使劲摇了摇头，在喷水池边捧了一鞠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剧喘几声，才直起身来。兰佛里德伸手按着他的肩膀，怀疑地看着他。 “我好了”阿加斯的嗓音被冷水一激，变得沙哑低沉。“你的龙呢？” “上塔去了” 阿加斯点点头，咳嗽中，摇摇晃晃地朝艾辛格走去。 “你不交代点什么？”王者蹙起眉毛。 将军厌恶地看了蹲在公会门口的米拉贝利一眼。 “学长——学长——！”米拉贝利凄惶地喊道，声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他只是朝旗木鞠了一躬，便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朝裁决高塔跑去，把米拉贝利的哭喊声远远地抛在身后，多留一秒，他甚至不怀疑自己会吐出来。 “阿加斯……哥哥”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没听你的话” “别，别生气啊，别不理我咩，喂！” “谢谢你，马修团长”阿加斯长身而立，夕阳把他完美的身材剪影投于砖地上，像棵梧桐样挺拔。 马修痞子般地朝阿加斯笑笑，把头埋在雷的短发中闻了闻，响亮地亲了一口，随即把他推过去。 “问到了么？” “恩，干嘛，我还没跟言哥告别，喂！” “走！这他妈鬼地方老子一秒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旗木一手搭在言沦肩上，目送阿加斯的蒸汽车在夕阳中驰出艾辛格，在白龙岭的出口处变为一个小黑点，他忍不住低下头，把言沦箍在怀中，死命地吻了起来。 突然觉得口中尝到一丝咸味，言沦抬手把旗木的泪擦干，在他嘴唇上舔了舔，拉着他沿风信子街走着，回家去吃河泽准备的晚饭。 第150章 泪华你糗大了 雷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些许，又靠近些许，越来越近了。 阿加斯双臂环抱在胸前，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黑色背心贴着壮实的胸膛，手臂裸露在毛毯外令雷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他抿起的唇线，轮廓分明的侧脸就像堕天使那桀骜，冷峻的面容。就这么吸引魔法师缓缓朝他摸去，端详着他的眉，他的鼻梁。 接着，雷在他唇上小心地吻了一下，随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翻他的魔法书。 “喂！干嘛！”他浑然不防阿加斯在两秒后瞬间爆起，粗暴地把他按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像只野兽般喘着气。 雷的惊慌神色只是一闪，接着放松四肢，把眼睛一闭。 本想恶狠狠威胁他的将军反而哭笑不得，放开他的手，躺回沙发上。“不要试图引诱我” “喔……”雷又坐直身子，朝蒸汽车外望望“出永恒冰原了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隆奇努斯战戟与时光瞬狱之弓，阿加斯心想。他不愿意再使用星海传送阵，潜意识里仿佛觉得这一趟旅途时间拖得越长越好，至于为什么会害怕神器找到之后，小魔法师便会离他而去，这个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即使两人的手指上仍戴着那海誓山盟的钻戒。 蒸汽车碾过积雪的声音“沙沙”地响着，黑暗中各怀心事的两人默然相对，渐渐，雷最先困了，沉沉睡去。尼兰到了。 魔族退兵的消息驱散了连年的寒意，压抑多年的树，都疯狂地抽枝散叶，魔法之都大道边缘的沙罗花树欣欣向荣起来，香气盈散于全城。雷的耳钉连着一小块皮肉被微笑扯走，成为耳朵缺了一口的黑猫，跟在阿加斯身后，朝星之学院走去。 离开母校近十年，阿加斯仍清楚记得学院中的位置与道路。 雷破天荒地得到特赦，不用再把兜帽盖在脑袋上，长吁了一口气，四处打量星之学院的正厅，学院们清一色天蓝魔法见习袍，在白大理石地面上映出好看的身影，来来去去。他的黑色魔法袍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眼望阿加斯走到大厅接待处，和一名白袍魔法教授小声说着什么。 雷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无聊地数着那些经过的魔法师们衣袖上的银星。 悄然无声地，另一名黑袍魔法师站在他身边，高了他半个头，也不搭讪，便并排站着，活象白色大厅内突然冒出的两个鬼魂。 嘴巴动了动，掰下一块巧克力递过去，那黑袍中年法师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就接了过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莱约卡修每次见到这个不记名的小师弟，心中便有亲近之意。 后者转过头与他对视一眼“您认识我？” 大家都是黑袍，自己人自己人……雷一点也不紧张，拍了拍莱约卡修的肩膀。 略一错愕，莱约卡修误会了雷的意思，怀疑地望了他一眼。“不，不认识”他缓缓说道“不过亡灵魔法师都是朋友，不对么？”雷开心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黑巫师素来不入星之学院，然而今天却不知为何，三三两两地在他们身边经过，纷纷朝莱约卡修与雷施亡灵法师礼，又站在他们身后。身边站着的大叔地位应该很高，雷也不以为意，并没怀疑他们其实是在朝自己打招呼，依旧目光到处飘着，直到阿加斯询问完毕，朝他们走来。 此时亡灵魔法师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齐齐站在莱约卡修与雷的身后，星之学院的学徒们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朝他们看来。 阿加斯突地一楞“各位前辈……”他伸手把雷拉到自己身边，目光对上莱约卡修。 开玩笑么？黑法师都是成日与尸体，灵魂打交道的主，围在一处开会，整个星之学院前厅顿时阴风阵阵，若论资历，年纪，这么五六十人加起来得有上万岁，都是活腻了的老不死，阿加斯顿时手心冒汗，不知他们有什么意图。 “费列格那上不得台面的”莱约卡修缓缓说道“一直想要这东西” 也不见他探入囊中，只是随手一抓，便握着一把黑色长镰。 “但是老师的遗书中，特别交代要把它交给您”莱约卡修又说。 死神之镰一出现，笼罩在星之学院穹顶的元素魔法结界顿时不安地颤抖起来，仿佛感受到极大的恐惧与威胁，低声哀鸣着。 “怎么回事！”数名高阶魔法教授从大厅偏门鱼贯而入，紧张地看着不请自来的黑袍法师们。 为首老人花白胡须抖动着，惊疑地盯着大厅中一干人等。“塞雷斯托？你回来了？莫尔卡……非尔贝尼前辈……各位今天到星之……” 目光落在死神之镰上时，星之学院现任副校长，阿特莫克大魔法师一个哆嗦“莱，莱约卡修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我认识你么？”雷疑惑地转头看着白胡子校长。 “他是叫我”阿加斯一手按在雷的肩膀上，朝校长鞠了一躬。后者慌忙吩咐身边教授“快，去请泪华小姐来” “不必了”莱约卡修又转向雷。“拿着，老师给你的” 雷疑惑地望望阿加斯，后者点了头，他才接过死神之镰，莱约卡修微有不快地瞥了他一眼，浑厚的死气令他为之一窒。 长镰若竖起，足有两米高，雷接过时横端着，这时赶到大厅的黑魔法师赫然已有两百余名，全数围在他们身周，观看这耳语山谷，天之大陆上最大亡灵魔法师组织权利的交接仪式。 仪式的主角懵懂地打量着身边人们，无数黑袍齐齐朝他鞠躬，施礼，又不约而同地各自化为黑雾，飞出门外。 莱约卡修似乎很满意，微笑着点头“我住黑塔九十六层，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随即他也施了一礼，退去。 副校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魔法学徒们才各自小声议论着散开。 “这是怎么回事？”雷朝阿加斯问道，把死神之镰收进空间袋中，头顶的元素结界一黯，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他和阿加斯穿过学校回廊，朝后花园走着。 “这东西好强” “不要乱挥，小心伤到人” 没人的地方，雷从虚空中抓出镰刀，爱不释手地玩着，手掌摸过锋面，发现行云流水般的小字。 “沙利叶之镰”他小声念了出来，又漂亮地用左右旋转腕部，魔力在尖锐的镰尖上凝结出淡淡黑雾，拖出一道虚影。 “好了快收回去”阿加斯一手搭在他肩上，两人又转过一堵墙，穿过门，面前是开阔的后花园。一座砖红色小楼在百花丛中静静立着，鸟语虫鸣，百花盛开，令他们心情舒畅。春风拂面，花丛深处，一方黑色石碑前，跪着的少女，却正是泪华。 阿加斯示意雷在原地等候，自己走上前去，低声与泪华说了几句话。后者愕然回头，朝亡灵小魔法师站立之处望来。 雷见到阿加斯朝他招手，走上前去。 “今天是老师的忌日”泪华身穿素衣，一根乌木簪挽住脑后金发，“雷先生您好” 她站起身来，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差点斜倒在地，侧边伸来一只手托住肋下，她感激地朝小魔法师笑笑。 “隆奇弩斯战戟，也称骑士之枪”泪华引领二人在花园中的茶几旁坐下，拿来一本厚厚的书，随手翻着。“神器制造者不明，传说在枪内封印了太古魔神” “魔神？”阿加斯微一蹙眉。 “奥，您误会了”泪华笑道“从前的魔法师们，把逆之神明通称为魔神” 眩晕感仍未完全退去，她又用纤细玉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忆着一些细节“如果只说外型的话……我倒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它” “是哪里？”雷紧张地问道。 “我不能确定那就一定是隆奇弩斯，但是如果说金色的枪，我只见过一把……” “泪华阁下” 花园中三人同时脸色一变。费列格的声音从庭院外传来。 闪电般的瞬间，星之学院的新校长心中转过几十个念头。豁然明白了刚才的眩晕感从何而来。 她一面轻笑道“费列格主席，今天报告这么早？” 一面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划出几字：去黑塔求援。 又同时伸手拉住雷，示意他陪自己坐着。 费列格冷哼一声“小姐，今天是老师的忌辰，看来你太沉湎悲伤了……” 政变！费列格居然要在此时发动政变！ 第151章 糗的人是你，主席 尼兰无王。 魔法师都是心高气傲的存在，只承认比自己更高阶的对手，绝不会允许一个连火焰球原理都不懂的统治者骑在自己头上。 从波拉利斯时代起，那位集美貌与实力于一身的魔法门创始人建成黑白双塔时，尼兰便注定了是一个由魔法师的上位者独裁的国家。 权利自波拉利斯·伦佩尼，转到梅林·格林手中，再交给泪华，只经过了短短的三代人，如果你不把游学导师苏非算上的话。伦佩尼在苏非的教室中学到了禁咒，高维学到了剑道，却不曾有人学得她的王道之术。 若星之学院的两代主人，曾经动过心思考虑权利架衡一事，也许今天的尼兰便不会有费列格这样的篡权者。 可惜他们没有。 作为魔族线报，他在黑之塔等待了近百年，为的便是这笔交易。魔族占领人间界后，他掌控整个尼兰城的交易。但是魔族败了，靠山一倒，费列格红了眼。终于选择泪华在忌辰祭奠亡师的一刻，提前动手了。 蚕食了几十年的权力，培植了自己的班底，他在后园四周布下魔力无效化结界。本来魔力能量的异常流动瞒不过后园之主，但在她心旌动摇之时，费列格一举成功，把他们困在星之学院内。 魔法师群体都是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的，换句话说，玩起阴谋绝不是自己对手。费列格有很大的把握推翻梅林的积威。 “自我进入星之学院起，费列格老师的教导便一直铭记于心……”泪华赫然改了称呼，拖延着时间，分散他的注意力以便阿加斯出去求援。 “废话少说”主席冷冷的声音竟是不容她打断“数到十秒，自己走出庭院来，十，九，八……” “你也是亡灵魔法师，欺负小辈不怕被笑话么？”雷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费列格蓦然想起园中还有刚刚接过死神之镰的协会继承人，不由得心头一惊。争的便是这片刻错愕，阿加斯身体前倾，化为一道虚影朝园子外，费列格所站的方向高速掠去。 主事者把守的关口定然是防御最薄弱的！大多数人听到声音从西面发出，都会本能地想往东方逃跑，但这是包围！不是战阵搦战！费列格正是在反方向派出最多的人手，即使泪华逃跑他也有绝对的把握把她截住。 但阿加斯比他更聪明，短短几秒便翻过围墙，背后大剑出，把迎面而来的雷网一兜，全数吸扯在金属剑身上，继而螺旋直劈，电弧甚至还没跃到他手背，就随着他抛剑脱手，朝着费列格投掷而出。 只见钢铁双手剑旋转着在空中化为一片银盘，阿加斯猛地一吸气，速度爆涨，千钧一发地在无数招呼到他身上的压缩火焰球，冰棱雷弹，落石毒雾间隙躲避过去。冲过最后一道防护网，魔法师再奈何不了身型已经快得无法用肉眼看清的圣阶武者，眼睁睁看着一道影子朝黑之塔方向飞去。 大剑擦过费列格的魔法帽，连着他一缕白发切了下来，继而深钉入地，电光兀自跳跃不休，主席迅速镇定下来，既然捅出去了，必须在莱约卡修抵达之前杀了他们。 要杀亡灵魔法师，他绝对不敢，莱约卡修在黑之塔上的地位仅次于梅林，盛怒之下就是亡国的祸，但另外一个必须杀。甚至连明目张胆地说出泪华之名，心中仍有畏惧。 “魔法弩箭小组，封魔箭上弦，对准白色衣服那个，齐射！”费列格大声下令。 弩弓手们整齐后退，早已精确计算过距离，同时后蹲，呈70度仰角，无数箭矢拖着反魔法领域的黄光疾飞上天，到得高处又转头落下，不过两秒，万箭如飞蝗般遮住了日光。 “躲茶几！”泪华一脚踢起木桌尖叫道。 “不！太薄了！” 惊恐之中，必须逃到东面亭内，只有亭台顶端的瓦片才能格挡住利箭的冲力。而这正是费列格计算之中的。只要她逃进亭内，封魔咒阵缺口处雷电直击已准备好，必能把他们电晕在地。 雷伸手从虚空中抓出死神之镰，飘浮在左掌上，左右手同时平端于胸前，身体略倾，双手奋力朝两人的头顶一推。 长达两米的巨镰疯狂旋转着，黑气蔓延开去，即使是禁魔领域也无法阻挡神器的逆袭。瞬间圆型的旋转面迎上了暴雨般的箭矢，叮叮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数千封魔羽箭的冲力如同一只巨人的大手，死死按着雷，背脊剧痛，双脚在冲力下不停发抖，小魔法师便要瘫软下去。 “撤封魔阵！” 毒辣无比的费列格，禁咒早已吟唱完毕，能量结界一撤，泪华甚至来不及结印，又一波箭矢疾飞上天，但她惊恐的瞳孔中映出的不是箭。 千煌雷烈冲击波在费列格的全力施为下，比曼德斯山谷中小结巴的杰作起码增强了十倍，碧蓝色天空似被突然成型的巨大能量破开一个黑洞，下一秒，咆哮着的雷柱令抬头仰望的两人眼前一黑，失明了。 雷电如风暴，这一落下，不仅学院后花园，即使是前厅都会遭到波及，梅林上千年藏书，魔法器具，便要在禁咒之威下全数毁灭。 然而死神之镰却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转了个向，沙利叶突然出现，伸手抓住镰柄末端，迎着漫天的雷光一挥，磅礴得如同海啸的死灵之气沛然冲出，把滔天闪电连着第二波全数包裹在内，不断缩小，最后化为烟尘消散。 泪华以身体护住小魔法师，把他死死搂在怀里，两人蹲着抱成一团。听到巨镰落地的声音才茫然抬头，揉了揉眼，景物仍是花白一片，那是高度强光在眼中造成的短暂性失明。 她不明白禁咒为什么突然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消失了，但随即松了口气，因为她感觉到一阵亡灵气息波动在消散，应该是莱约卡修来了。 消散去的却是沙利叶，费列格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在当场，心念电转中隐约猜测到镰刀是神器，正要再次下令放箭，背后蓦然一凉。 这回真的是莱约卡修。 “主席……主席也是黑……”身边的助手惊叫道。 莱约卡修的恶灵之掌拍下，魔法师们躲避不及，顿时血雾爆开，费列格从袖中抽出卷轴一个翻转，急退出十米，黑爪紧跟着一伸，无数骨矛在费列格身周浮现，交错着叠起，把他保护在白色的骨笼之中。 “没事吧”阿加斯抢到园内，待看清楚泪华与雷都安好后心头放下大石，三人转向庭院外互拼魔力的两大魔法师。 强者对战，即使不像圣灵导师般威力横扫全城，爆发力却仍然不可小觑，莱约卡修虽胜在多了几百年的魔法知识与经验，奈何费列格霸占主席一位已久，浑身上下卷轴无数，竟是一时间撼动不得他分毫。 发现自己追随的主席居然是被唾弃的黑法师，低阶魔法师们的诧异程度不在泪华之下，全数不敢妄动，只得远远退开。禁魔领域缺了一角，能量供应缺口的魔法师又被莱约卡修放倒，结界已松动。费列格再退得几步，踏进庭院范围内，魔法阵瞬间瓦解。 泪华小声对雷说“准备深渊咆哮，我把你推到他斜背后去” 然而得到的回答令她和阿加斯同时楞在当场。 “我……我不会魔法” “你说什么？”泪华突然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这更滑稽的了。雷吞了下口水，艰难地表述着。 “我会深渊咆哮，但是我……用不出来” “精神力絮乱？！”泪华声音不知不觉变大，此时黑塔上的亡灵法师们已经纷纷赶到，正有人朝他们望了一眼，她忙再次收摄音量。 雷点点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阿加斯一提醒，泪华才暗自心惊，王牌指望不上，她只得挽起衣袖，手指绕圈，从小楼中飞出一本魔法书。 阿加斯拉着雷朝后退去，两人在树后站定。 泪华闭上双眼，身周红蓝黄绿四色元素晶灵之光旋转，汇聚于掌中魔法书上。 “哇，四系复合魔法，好标捍”雷还不忘大声捧场。 “加油，加……”嘴巴被阿加斯捂住，在他臂弯里手舞足蹈着。 泪华魔法一出，两名大魔法师夹击一个半吊子公会主席，几乎没有半点悬念地结束了战斗。费列格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骨笼先是被泪华的根源冲击撞散，身体立马被莱约卡修的恶灵魔爪大卸八块。亡灵系一向以阴毒偷袭出名，黑巫师也不在意二打一的胜利来得毫不光荣，朝庭院内的雷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你真的不会魔法？” “是啊，说了第四十七次了，你有完没完！”雷不满意地踢了踢阿加斯，后者眼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又把手里那盒墨鱼丸子递给他。 雷不客气地吃着他那份，嘴里还嘟囔着“我不会魔法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阿加斯微笑着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广场上栖息的鸽子群“不，我不是高兴。” 他摸着雷的头，惬意地享受着短短的黑发，如刺猬般扎着他手掌的感觉，心里说“我是非常高兴……” “我那时不该去的，还好你们没危险”他想了想，又说。 “你不去找怪叔叔，我们三个都得死，带上我也跑不快”雷吃完了墨鱼丸，满意地拍拍袍子，站起身来“我不穿魔法袍了，换件别的吧” “很好，宝贝，我给你买衣服” 第152章 我不想去 或许莱约卡修如此忠实地执行老师遗命的目的，只是打算为耳语山谷找一个名义上的领导人而已。事实亡灵法师是一个极其松散的群体，康那里士一死，身为首徒的他自然成为荫凉的大树，交过担子后，他对一群终日与鬼魂打交道的徒子徒孙们倒是不如何上心。 费列格被他和泪华一人抓住一只脚，扯成两半，新上任的主席更不敢对他有半点忤逆，只得终日放任幽灵般的亡灵术者们在公会里无所事事。 当然他不会蠢得让雷留下来带领黑巫师们开创什么新教派，以前是松散的，以后也将会是松散的，所区别只在于换了个精神领袖。 然而白之塔的主事者却不如是想，小悦自离开奔雷岭投入微笑门下后，说过话的人十个手指数得出来，其中一个就是泪华。 莫名其妙的失忆，即使早已在飞影处得到传讯，她却仍料不到，昔日放禁咒如喝凉开水般爽快的小结巴居然变成一个普通的学徒，或许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惟有期望流水神殿里的那位……她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阿加斯。 “我宁愿去华伦非特的老巢也不想去那地方……”阿加斯无奈地起身离开。 “老师在许多年前，带我去过一次，在流水神殿最内间，供奉着的那把金色战戟，也许就是隆奇努斯”泪华硬着头皮回答他道。 “等我把手头事务处理完毕就陪你们……” 阿加斯随即打断了她的话“我自己可以，谢谢” 泪华叹了口气，亲自把他们送上了蒸汽车。 尼兰到香格里拉，再乘船出海，阿加斯一路上便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枕于脑后，仰望着蒸汽车的天花板。 “哥”雷往他身边挪了挪。 “别过来，看你的书去”阿加斯兀自呆呆出神，没提防到雷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不要挑逗我！” 雷退后了一点，但又凑过去“算了，我还是不找那件东西了” 阿加斯蓦然坐起“什么？” “我不去了，你不想去” “你想等我走了你自己去？”阿加斯眉头拧在一起，不信任地看着雷。但小魔法师摇了摇头。 那眼睛，嘴唇，彷徨而又迷茫的神色，令他有种错觉：小悦又回来了。 “你喜欢我，对么？”阿加斯单刀直入地问道，不料他得到了更单刀直入的回答。 “是”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两人相对沉默许久，他把车停了。 “我带你去，但在那之前，有件事情要做”他心头狂跳着，舔了舔嘴唇“把眼睛闭上” 第一个吻，他有条不紊地脱着雷的衣服，三十秒后，离开他的唇，让雷喘了口气，随即又吻上去，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就这么一丝不挂着对视着，最后雷受不了，移开了视线。 “哥” “你为什么这么贱？非要给我？” 雷固执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来吧，一直到我不想做为止，准备好了么？”阿加斯心如刀绞，却又努力地，装作平淡地在他耳边说，低沉，略沙哑的嗓音，令雷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给我涂油”阿加斯的语气毫无波动。就像是在教他组装机械零件般。“你自己后庭也要涂” 继而他手指滑了进去，帮他扩张，三根手指，微挤压着雷的肠壁，直到他发出呻吟时，阿加斯才把手指抽出。 他的前端硬得充血，顶在雷的腹部，流出的液体已润了一滩。 “转过去，腿抬高” 他从背后抱着雷，一手抓着他的脚，顶了进去。 “啊！”雷失声大喊的反应，语气与新婚之夜全无二致，阿加斯心头猛地一跳。 “知道什么是兴奋点么？就是我现在插进去，不停顶着的地方”阿加斯一面使力冲撞着，一面在他耳边毫无感情地说着刺激的话。 “顶中了？前面爽么？” “啊——！”雷被那短短的几下撞上高潮，泄了出来。 “一次”阿加斯把器具整根抽出，让雷喘息了几声，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转身，“继续”话音一落，又深深插了进去，捅得雷一声大叫，手臂僵直起来。 太像了，做爱的时候眼神，一模一样……阿加斯差点便控制不住自己，要在他体内爆发出来，吸了口气，想快速抽离，雷却感觉到了他的高涨，一手后伸，不让阿加斯抽出来，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激得全身一颤，快感的咆哮到了喉咙，却化为低沉的吼声。 两人同时大口地喘气，不像在沙发上做爱的情侣，更像森林中较力的野兽。 “你两次，我一次”阿加斯收回手，把雷射在他掌心的白液涂在自己胸口上，又收紧双臂，在他背后摩擦着，稍软了不到一分钟的欲望还在他体内，再次坚挺，这次他加大了幅度，抽到身体即将分离时，又狠狠地顶进去，雷正想狂喊出来时，嘴唇被他立刻吻住。 差点窒息的魔法师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在他一下又一下的抽插中眼前发黑，意识不知落在了哪里，即使是背入式，阿加斯仍睁着他湛蓝色的双眼，熟练地挑逗着他，时松时紧，配合着下身的抽插，吻着他，凝视着他，失神的黑眸，这该死的眼神。将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车停在花海平原边缘处的树林里，隐隐传来雷疯狂的叫声。 直到怎么顶，手里怎么摩挲，雷都硬不起来的时候，他才与魔法师紧贴着的身体分开。把雷转了个身，抱在怀里，让他睡觉。 “不许穿衣服，你看，这样是公平的，我也没穿，都不用穿”阿加斯嘴角上扬，又把刚睡醒，浑身酸痛的雷压在身下。 他给魔法师拿来了食物，几乎是用喂的让他吃着。 “我……”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被他按在沙发上，分开大腿，顶了进去。 “怕了？”连着好几次，把他插得泄不出来后，阿加斯松了双手，任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小魔法师身上，背部的肌肉满是汗水，连自己都渐觉不支，身体疲软。眼皮变重，似乎觉得很舒服，他打起鼾。 雷的手环抱在他的背上，全身骨架似要散了般，但他还是没有把他推开，而是紧紧抱着，吻他的耳朵，吻他的脸，吻他鼻子的一侧，吻他的眉。怔了半响，他抱得更紧了。 连续三天，蒸汽车一直没有开动，就那么停在原地。 到阿加斯终于满意时，雷连坐都坐不直了，只能趴在沙发上，盖着一条毯子。 “难受么？”他忍不住问发着呆的雷“想做爱？做到你腻味，做到你怕，做到你不想做”阿加斯看着疲惫的小魔法师，原以为教了他点什么，但他的回答，突然令将军觉得，自己其实很愚蠢，很窝囊。 “不”雷微微摇头，声音哑得连阿加斯都心觉愧疚“身体受不了，我还想，我真的喜欢你” “喜欢你，做几次都不腻”雷似乎在给他们三天里的疯狂生活作总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不过最好别再趴我身上睡了” 他又呻吟了一声“你不撑着的话很重，哥”转过身去，面朝沙发背。 尚自全身赤裸的阿加斯盘腿坐在地毯上，一手覆于额头，手指渐渐没入他浓密的棕红色短发，过了十分钟，又或者一小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想了多久，终于，他也爬上沙发，掀开毛毯，从背后再次抱住雷。两人细密的汗水浸融在一起。 “不来了”雷小声说“我快死了，让我休息一会” “不来”阿加斯也小声说“我不管你是谁，让我们再来一次吧” 第153章 木偶挥出的一拳 我不知道小悦去了哪，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我想如果小悦回来，他会原谅我的，不管现下那具身体中的灵魂来自何处，他都是一个迷茫的孩子，以前是，现在也是，并无多大区别。 我明白该爱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身体，即使无数次的提醒着自己，但那句“我叫塞雷洛斯”令我无法自拔。只有期待我的那个他在灵魂回归之日，双重排挤着的人格能最终一统。还给我，我的爱人。 阿加斯在掌心掬了一小滩橄榄油，掀开毯子，在雷的身上小心按摩着，双手熟练地游走于他的全身。指节分明的敲击，推拿，按摩力度恰到好处，以缓解连日来自己在他身体上造成的接近虚脱的酸痛感。 他脸上红晕仍盛，下身不知不觉再次硬起，顶着雷的股间，手指微有点发抖，努力控制自己，差点就要忍不住顶进怀抱里被他涂满了橄榄油的身躯。 随着他的按摩，雷即使在睡梦中，欲望仍有了自然的反映，阿加斯刻意避开他两腿间的部位，缓慢在他腰间，小腹上搓揉着。 雷惬意地醒来，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地贴着，阿加斯前身被沾上油，仍收摄心神，环过手在雷的背上，肩上捏着。 “醒了？” “恩……舒服”雷小声地表扬他，又懒惰地闭上双眼享受他略有粗糙感的大手在背后的摩擦。 “还痛不？我有点事想告诉你，雷” “好……” 他丝毫不为自己的过去而惊讶，仿佛早就料到阿加斯要说的话。 即使去掉许多琐事，思维断断续续，阿加斯仍讲了接近半小时的故事，所有的经过，包括他与流水神官，星耀教皇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最终他的手在他抬起的，架在他腰间的脚踝处停下，故事也告一段落。 “我就说，难怪你对我那么好”他伸了个懒腰“没那么酸了” 阿加斯万万没想到，雷知道了真相后在意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他，这句话令他心情好了许多。 “恩，我还是叫雷好了，就这样”他翻身坐起，与阿加斯接了个吻“没想到我丢失的那片记忆碎片不是魔法事故这么简单” 阿加斯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他。 “按你说的，大神官也曾经遭遇过记忆碎片缺失的情况，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我们都得去见见他”雷思考半响，下了决定“当然，知道了以前的事情，其实我不想去。” “但我必须把那个小悦还给你”他拉起阿加斯仍沾满橄榄油的左手，在他们的婚戒上吻着“不管他回来后我会不会消失” “你没办法使用魔法” “恩，所以万事就麻烦你了，亲爱的……老公大人”雷笑道，漆黑的眼中恍若有什么在闪动着，阿加斯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就这么两个人，要进去流水神殿登门索要千万年的传世神器，两名主角还同时遗忘，连对方是谁都记不清楚，自己不是呆子就是傻子。阿加斯苦笑着摇头。但他们不知道，川枫此时并不在神殿里。 魔族一退，光明阵营与生命阵营第一件事便是发展信仰之力。狼狈为奸也好，家族企业也罢，教徒这种东西不像太公分猪肉，点个名就有，是要靠自己去切的。 川枫与啸这两兄弟的利益性会面，令教皇觉得非常厌烦，什么时候自己也得做这种事了？ 若是安洁尼不站在他身后，说不定啸会把整个神圣帝国拱手送他，背起大剑回去过那佣兵的生活。现在回想起自己近三十年的生活，惟有在沙鲁恩当佣兵的那些日子才真正说得上是随心所欲。而佣兵生涯中，最令他难以忘怀，辜负良多的，却依旧是那个人。 “教皇陛下？”川枫唤醒了沉思中的啸“所以爱尔兰斯大人认为，隆奇努斯山以西的一应城镇……包括香格里拉……” “哥”啸打断了兄长，拉起他按在桌面大陆地图上的手。他突然觉得很滑稽，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现在是公事时间，陛下。”川枫即使微有不快，仍是放缓了声调，“您应该称呼我为神官大人” 长出了一口气，他把手从啸的掌中抽出来，示意背后谈判的神官先离开，安洁尼也跟着识趣地退去，圣洁庄严的女神之间，只留下坐在茶桌前的两人。 一缕正午的阳光从天窗中投下，落在两人的头顶，就像戴着神之光环的光明神与水神同坐一桌，叙述那些经年的往事。 “怎么了，弟弟”川枫知道他定然是有话要说，靠在椅背上“我其实也不想做这活儿” 他又温柔地笑道“如果你觉得实在难为情，我们来猜拳决胜负？” “哥”啸凝视着他的双眼，蓝眸对视蓝眸，一如深海之湛蓝，一如星空之碧蓝，他思索良久，当在兄长眼神中找到自己最为熟悉的那抹关怀之色时，终于开了口。 “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叫悦·克勒斯的亡灵魔法师？” 川枫经他一提，蹙起眉头，脑中浮现出与黑猫在圣焰后花园偶遇时，他的惶恐与无助表情。 “飞影王最小的师弟？”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又隐隐作痛。 香格里拉外海，阿加斯与雷坐在船头，一月份的下午，随着渐渐进入北洋流区域，海面上开始逐渐出现大大小小的浮冰。 他们进入自由贸易港的一刻，西优洁兰便接到了报告。自海啸那一年，千语家封锁了西北航线后，只余下海岸线周边，与卢安来往的双行航道，西北方的几个岛国贸易已经停了。商船也不再接北上的乘客。 但这次来租船的人是阿加斯。 “我们运气真好，听说香格里拉通向外海的航线已经停了三年了”阿加斯微笑着对雷说。 雷穿着厚厚的毛衣，上半身舒服地靠在他怀里，挪了个位置，船舱中传来细微的竖琴声。“那位要出海的客人应该是女生，恩，一定是女生……” “为什么”阿加斯没想到他光听到乐声就能下结论。 “那首歌很哀伤”雷眼望海面上互相碰装的碎冰，叮当声响和着西优洁兰的琴弦，就像人鱼的乐曲般婉转，“只有女生失恋，才会喜欢听这么样的歌” 被他这么一说，阿加斯也稍有察觉，摇晃的船，雷的毛衣在他胸膛上蹭着，心境却不如那悲伤的乐声，大异其趣。 “起雾了”阿加斯说“回去吧，别感冒了” 雷不情愿地爬起，雾渐渐浓了起来，远处海潮声突然大了起来，他又转过头眺望远处海面。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雾” 一句话的时间，雾竟然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从船头迅速蔓延到船尾，把整个海域笼罩在一片乳白色之中。船舱中的竖琴声随之而停，似也感觉到这非同寻常的自然异变。 “你说什么？”川枫嘲笑地看着啸“你是在开玩笑么？弟弟” “你连我都不相信？”啸玩味地看着他。 川枫摇了摇头，一手按住眉心，揉着“这实在……我不是不相信你。” “说实话，我根本没有离开过神殿，但是……”川枫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皮，“那段时间我一直是空白的……空白的”他喃喃自语着。 “难怪有天早上起来，我的戒指突然不见了，重新打造了一枚”川枫随即又抬头与啸对视“难怪我会在婚礼上……” 啸此时还不知亲王大婚上川枫吐血一事，瞳孔陡然缩小“你在婚礼上怎么了？” “没什么”川枫苦笑道。“那位亲王的气质，的确很撩人” “撩人？”啸根本没想到川枫的评价居然是这样。“你有什么打算？” 义兄并不回答他“积乐逊与飞影这么做倒也情有可原。”自顾自地说着“但是谁在我的灵魂基盘中刻了那些东西？”他猛然盯着啸“你该不会是也被……” 他的眼神赫然凌厉如刀，直切入啸的精神世界深处，后者几乎是瞬间别过头，躲开了他那咄咄逼人的湛蓝色双眼。 “拉克西丝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在我灵魂上植入了特定的潜意识”啸冷冷说着“苏文大人愿意为我解开，但我想留着” 即使他们的身侧便是高达十米的光明女神像，他的讽刺之意尽显，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蔑视。 “他到底是什么人？需要我们的，我们的……来控制住？”川枫又问道。 “陨神之战后，第七神的神格意志碎片转生”啸缓缓说道“为了不让他醒来，他们就选了我们，用创世羁绊把他拘束住” “创世羁绊？第七神又是什么？苏文是谁？” 啸笑了笑“这已经不重要了，哥，你出局了。” “你这个笨蛋”川枫冷冷说着“我们都成了木偶” “不”星耀教皇此时才有了直视川枫的勇气“你输了，哥，我不是木偶，你是，你不敢，我敢。” 川枫被他这平淡的一句话，激起胸中无名怒火，反讽道“弟弟，你该不会把这种无聊的争风吃醋的记忆也保留着吧” “无聊的人是你”教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我总算知道了，你在火麒麟面前，当了懦夫” “白痴”川枫讥笑道。 “你才是白痴！”随着这一声大喝，流水神官的脸上挨了星耀教皇重重的一拳，还了他三年前在蔷薇花街，那间两层的小木屋里的教训，大神官被冲力带得往后一仰，鼻血横流地飞了出去。 第154章 黑海幽灵船 香格里拉外海。 白雾漫过整艘船，扑面而来的水气令阿加斯与雷打了个激灵，船舱中乐声一停，蒙面女子欠身走出，不速之客已接近他们的航道，把中型海船重重围在中央。 一瞬间卢安海域的无数信息在阿加斯脑中过了一次，他迅速把雷拉到船舱口。 “幽灵船？”雷朝雾中看去，隐隐约约出现难以辨认的桅杆。蓦然五六艘船已经紧紧贴在船舷上。骷髅海盗们手持锈蚀的弯刀，无声掩来。 西优洁兰手中竖琴一振，杂乱无章的叮咚响声中，数十道金光一闪，顿时把最先冲上甲板的一干亡灵骷髅击回海中，然而更多的死灵在下一秒出现，诡异安静的海面，只有竖琴声接连响起。 阿加斯愕然转头，三人之间隔着一层雾，即使是他也看不清那面纱下的容貌。马上明白了后方支援的用意，他们朝内舱退去。 船停在海面中央，寸步不前，越来越多的幽灵海盗上了船，密密麻麻地排好阵型，后方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号令，近百之亡灵随即朝船舱冲来。 “糟了”阿加斯拔剑在手，正大喝一声，欲冲进阵内砍杀时，突然骷髅士兵似见到极其畏惧的物事，又潮水般死命退去。 在他的身后，雷一手高举死神之镰，静静站着，蒙面女子缓缓呼了一口气。 幽灵船一退，浓雾跟着消散，这时阿加斯才看清楚先前以竖琴作弓弹射出的退敌物件，却是满甲板闪闪发光的金币。 “早知道你有这东西我也不会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阿加斯才惊觉转头。 “好久不见了，阿加斯学长”女人取下她黑色的面纱，正是千语家当家主，西优洁兰。 “你们认识？”雷收起长镰，朝她微笑道。 何止认识，阿加斯心内苦笑，也只有她才能拿金币练这无限金钱镖的独家功夫。“好久不见了，学妹” “要追？还是继续？”西优洁兰回避了雷的问题，把航线方向的决定权交到阿加斯手中。 “继续吧”阿加斯没想到会与她在这种地方相遇，一时间尴尬无比，有了米拉贝利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与她套什么近乎。 她似是知道他的尴尬，只是稍稍欠身，便躲进内舱，继续弹着手里的竖琴，只是乐音一变，活泼了不少。 “喂，起来，太丢脸了” “这些都可以用”雷蹲在甲板上到处拣散落的金币，阿加斯哭笑不得地等他拣完，交到自己手上，无奈只得收进钱袋中。 穿过黑海，再不见幽灵船的踪影，远方的岛屿赫然已浮现在地平线上。极目望去，海鸥在阳光下振翅翱翔，海水颜色渐渐变浅，继而透明。西优洁兰垂下小船，阿加斯缓缓滑奖，朝岛屿上驶去。 把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眼里，西优洁兰只是淡淡说了句“小悦魔力絮乱不是么？多一个人也少一点麻烦，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上岛的目的是什么” 阿加斯只得让她也上了船，三人便沉默坐着，不发一语，惟有海潮拍打着小船的声音，带得船上的人高低起伏。 雷一只手环着阿加斯的虎腰，侧过头贴在他背上，疑惑地打量西优洁兰，千语家主的面纱早已再次戴起，让人辨不清她的表情是喜是怒。 “神官大人到大陆上去了”甫一下船，岛上驻守着的元素师便不客气地拒绝了来访的客人。 流水神殿素来不干预世事，这也是奥非斯一脉在大陆上通行的法则，平日极少有陌生人上岛，然而西优洁兰递过千语家的家徽。 “千语家家主有急事求见神官大人” 元素师只得无奈地把他们带到外殿等候。不情愿地让他们上了岛，却毫无半点尊敬之意，雷也不在乎，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川枫殿下要好几日后才回来，你们确定要等？”那元素师又颇不耐烦地开口问道，直到阿加斯示意他自便，才离开殿外，临走又补充了一句“蔚蓝之间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你们不要乱跑，否则殿下发火我也帮不了你们” “罗嗦”雷小声骂了句，元素师前脚一走，他便站了起来。 “你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你们是来偷东西的？！”西优洁兰连风度都顾不得了，一把扯下面纱“学长你疯了？这里是爱尔兰斯的神域，你跟着他来这里偷东西？” 西优洁兰是当年川悦恋情的半个见证者，即使隆奇努斯山一役，小悦失踪两年，其中内情连她也不清楚，但隐约也能猜到，既然是与阿加斯结婚，那么必然是和大神官翻了脸，如今不请自来，川枫会不会把情敌连同昔日恋人一起毙了都难说得很。 “有”雷微微闭上双眼“就在那个方向” 他指向远处礁石丛中，无数大小池塘环抱中的爱尔兰斯神殿。 “就在那里面”他朝阿加斯说道。 “是一把金色长戟对么？你们在这里等，我去拿出来”阿加斯解下背上大剑，换了把趁手的短刀。 “你疯了！”西优洁兰猛然站起。“学长你昏了头么？你会死的！” 阿加斯只是瞥了她一眼，又脱下外套与长靴，光脚方便在礁石丛中无声行动。想了想，他又连着黑色背心也一起脱掉，在阳光下太显眼，就那么上身赤裸，要出门去。 “我和你一起去”见他无动于衷，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香格里拉外海，白蓝相间的三层巨大海船朝流水神殿破浪而去，川枫站在最高层的船头，呼吸着那略带咸腥味的海风。鼻腔隐隐作痛，痛的不是自己义弟挥出的那一拳，而是心上，脑中，那种被欺骗后的愤怒与迷茫，一时间挑起了他浑身的气血，在胸口左冲右突，只觉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恨不得抓过碧蓝色如丝绸的海面，撕成两截。 即使内心烦躁，面容仍是淡淡温和的表情，也许爱尔兰斯如此眷顾这名万人中挑选出的徒儿，便是为的他波澜不惊的性格与温柔，与水之源力最为谐率的男性温柔。 雾如轻纱，笼在他的脸上，身上，如魔似幻……风中凌乱……好吧，我不说了，把你们的板砖收起来。 “神官大人！” 属下还没把后半句话说完，他已蓦然觉得一丝不妥。 这不是普通的雾，川枫蹙起眉头，手掌在身前虚按，神力鸣动下，周遭海域的白雾却不似他所料的，翻滚着被吸进他手心里。 又过片刻，依旧毫无动静，雾中隐约有白色的巨大物件出现。 “幽灵船？”川枫端详着虚幻中浮现的景象“你们都退进船舱去”他又吩咐高阶元素师们。 亡灵法师的把戏，他心内冷笑，连日中关于亡灵法师一个接一个的无聊故事已经令他厌烦透顶。一腔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处，他把身上神袍一扯，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下身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短裤，赤脚浮空，双唇微张，飞快地念颂出一连串神语。 海面随着这神力的调动而不安分地翻涌着，把高达三十米的巨型海船推得上下颠簸，他只是静静站在桅杆顶端，俯视周遭靠近的无数幽灵船。 随即一声大喝，川枫背后猛然爆发出冲破迷雾的耀目蓝芒，长出两片巨大光翅，回旋着的元素精灵感应到上位神的号召，纷纷朝他身上扑去。 四肢伸到了极至，如大字型般漂浮于高空的川枫手腕，脚踝处亮起紧箍的光环，继而不断延伸着，汇集于眉心处，急速收缩，化为一滴蓝色的水滴，再似被无形的神氐伸手一点，水滴消散，顿时以他为圆心，宽达数万米的海面无声地陷了进去。 紧接着滔天的水柱陡然冲起，把神殿的巨型海船推上了天空，爆喝声中漫天蓝羽飞散，融入碧海，千万旋涡巨力吸扯下，幽灵船甚至来不及掉头，下一秒，全数落进水之深渊中，被重重元素压力扯进了海底。 “蝼蚁”川枫背后光芒一淡，蓝色神翼消失，依旧冷冷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深吸一口气，又望向神殿所在的岛屿“亡灵魔法师？” “加快速度”他吩咐操舵手。 第155章 再见川枫 川枫神力铺展，碧蓝之岛上元素的波动顿时令留驻的低阶神官们有所察觉，感应到一丝神力召唤，元素师们纷纷走出殿外，朝远方海平线上望去。 即使千余年中未曾有人敢跑到外海来撒野，连屠魔战争中，华伦非特都无法上岛一步，元素师们仍怀疑大神官在航线上遭遇敌人，那冲天神力令他们暗自担忧，纷纷踏上渡海板，朝波动方向渡去，以便接应。 神殿中的参修者们走了个七七八八，阿加斯与西优洁兰仍茫然不知何故，圣阶修为的直觉令他感觉到远处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海战。但那正好，待得爱尔兰斯大殿中只剩三两名高阶元素师时，他才与西优洁兰摸了进去。 觑准目光移动的空当，他与西优洁兰一个转身，各自无声无息地躲在两根巨柱后，耐心等待半响，又一个转身，交叉互换方向，跃前一步，擦身而过，西优洁兰在星之学院的主修暗杀者课程与他配合得完美无缺。 果然是刺客班的天才毕业生，阿加斯心内暗想，他仿佛又见到西优洁兰在年度校比武擂台上与九音斗得难分难解，落败后伏在自己胸前哭泣的小女生模样。 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若当年自己不是那么狠心…… 西优洁兰的暗号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吞了口唾沫，令自己稍作镇定。这个动作却让远处柱后的女人脸上一红，误解了他的意思。 两名元素师面对面交谈着什么，阿加斯与西优洁兰同时悄然潜上，各自箍住一人，在大动脉上使力一按，看守者软倒下去。西优洁兰手腕一翻，多了根银丝，柔软的金属捅进爱尔兰斯雕像脚边的小门锁孔中，她轻轻拧动着。 他静静立于一侧，背对内殿门，紧张地看着大殿外可能出现的巡逻人员。 纠结的背肌与男人的汗水抵着她，令西优洁兰微皱起眉，手中失了节奏。“还没好么？”阿加斯压低了他磁性的声音说着。“我还以为学妹宝刀未老” “我的功夫是杀人的，不是偷东西的”西优洁兰反讽道“要不学长你来试试？” “我只会偷心，可不会偷物”阿加斯自嘲地说着，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到处留情的校草心境。 “我不知道你爱他什么”西优洁兰手上不停，却仍淡淡问他。“又小又丑的流浪猫” 她也许只是想让自己死心，或许是给自己一个苦等了这么多年的理由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爱他什么”阿加斯的声音又小了些许“太强的女人让人没有保护欲，就像你这样” “籍口”她不屑地说着“你被催眠了” “好吧，只要我不醒来，世界就不存在……”阿加斯也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 随着“咔”的一声门锁轻响，他转过头，心中狂喜，跟着西优洁兰闪身进了内殿，再把门轻轻关上。 “就是这个？”西优洁兰一手支颐，端详着内殿中央，足有两米来长横躺于祭台上空，缓缓旋转着的淡金色长戟，四周奇异的符文环绕它，压制着上古魔神之力。 “应该”阿加斯走上前去，仰头看着隆奇努斯之枪。 “这咒阵我也解不开”西优洁兰蹙起双眉“暴力破解是行不通的，这里是神域……” “我很高兴你不像米拉贝利那样操起锤子就往上砸，学妹”阿加斯微笑着掏出一物，贴在周围旋转的神系符文上，把禁制全数吸了进去。 “世界怎么会在你手上……”西优洁兰惊呼出声，随即阿加斯回头向她作了个“嘘”的手势。 “红毛交给我的”长戟当啷一声落下，他把它拣起，“看来苏非没有遗弃她那可怜的小徒弟”继而转身沿来路走出。 然而就在他把长戟拖离祭台的同一秒，整个碧蓝之岛强烈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西优洁兰惊慌地稳住重心。 川枫乘坐的大船已驰到海岸线上，落下沙滩，部署捧着他的神袍，恭敬地跟在他们身后。 “神官大人，今天有内海香格里拉来的访客”留守元素师上前报告，随即跟着他朝蔚蓝之间走去。 “什么人？”川枫好整似暇地在沙滩上赤脚走着，阳光撒于他健美的古铜色上身，“千语家的人来了？” “是，一个剑士，千语家的家主，还有个黑头发的少年” 川枫听到最后，想起海上的幽灵船，面上的微笑消失。事实证明了他的推测，走进待客偏殿时，他见到了亡灵魔法师。 即使心中火盛，他仍不改温和的语气，只是此时的话，听起来更像嘲讽。 “亲王殿下造访，恕我怠慢了”他打量着早已脱去法师袍，穿着一件白色毛衣的雷。 “……”雷茫然地看着他“我们，我们认识么？您是神官大人？”他注意到川枫身上连元素师的魔法袍都没穿，一群人立于他身后，本能地猜着，主人回来了。 然而这句话令川枫心中更为不快，他作了个手势，身周部下全数退出殿外，两人便那么静静对望着。 迎上雷的双眼，他发现他一刻不停地看着自己，川枫不由得心头生厌，“殿下不要告诉我，我失忆，你也失忆了” 与星耀教皇的一席对话未完，他便捂着鼻子愤怒地离开了白之城，自然不知之后的种种变故。 “殿下那么喜欢看我的身体？”他忍不住又说“听说我们还没失忆前上过无数次床，这具身体令您如此迷恋吗？” “或许如果您不拒绝的话，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再来一次？”川枫朝他走了一步，这个动作令雷吓了一跳往后退去。 此时大神官才注意到只有他一个人，怀疑地看着雷“您的同伴呢？” 话音未落，碧蓝之岛的剧烈震动传到偏殿，雷一个站立不稳，朝后摔去，川枫愕然环顾四周，爱尔兰斯的神力频率正常，这是怎么了？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上前拉住雷的冲动，但还是按捺住了。顾不得摔倒的魔法师，他几步冲出殿外，望向大殿一方。 随即他的肺差点被气炸了，远处礁石丛中奔来两人，其中一人…… 其中一人正倒拖着镇岛神器，隆奇努斯之枪！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川枫浑然失了镇定，朝他们大吼，阿加斯几步奔到近前，犹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地震一停，他几个纵跃，在漫天迎面而来的元素水弹间隙刻不容缓地躲避开，力贯左臂，朝雷的方向一挥，黄金战戟化为一道金光，旋转着飞向魔法师。 “到船上等！”阿加斯从腰间抽出军刀，警惕地看着川枫。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川枫一声怒喝，水墙平地升起，截住朝海滩上奔逃的雷，一手抓住他衣领。 海岸线上浪潮倏然翻起，朝沙滩上的四人当头扑下，远处神殿中的元素师们炸了窝，纷纷抱头跑出，一时间天空，碧海中无数水元素精灵肆虐，蓝天被蓦然出现的乌云笼罩，光线黯淡下去。 “那是镇海神器！你们这群蠢货！魔神要出来了，我们全都要完蛋！”川枫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马上交给我！放回祭坛上！” 纵然到得最后关头，在这山摇地动，沧海倒流的岛屿上，潜意识仍控制着他，不忍朝手中提着的雷下重手。见到衣领被提着，挣扎不休的恐惧魔法师，他突然心中一动，把雷反手搂进怀里。 同时间更大的震动传来，礁石碎裂，令川枫一个踉跄，脚被碎石划破，鲜血抹在珊瑚礁岸上。他便抱着雷，两人在地震产生的裂缝中摔了进去。 魔法师脑袋在突出的岩石上磕碰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却又被川枫拉着跌回他身上，两人对视一眼，川枫心头一阵剧痛。 “后遗症……真难受啊”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终于收摄心神，把雷抱出狭窄的岩石缝隙，感谢的话还未出口，大神官就从雷手里夺过长戟，忍痛在岩石上几个弹跳，朝主殿跃去。 地震再次暂缓，阿加斯眼看好不容易得来的神兵又落回川枫手中，长啸一声，扑上他的必经之路。 “镰刀给我！”阿加斯高喊道，在空中下落时，五指抓住雷投向他的，旋转着飞来的死神之镰，用力一拖，划过黑色弧线，与川枫手中的隆奇努斯之戟交撞。神兵互撞，一声巨响，同时断成两截。 幻之乌云·奔雷岭·灾厄殿。 坐在秋千上回荡的沙利叶双脚无聊地晃着，陡然瞳孔一缩，感应到来自异世界的波动。 “怎么了？” “隆奇努斯出世？”沙利叶瞥了走廊上的格鲁一眼“我的本命神器碎了” 她跳下秋千，整了整黑裳，双手结印，念动空间跳跃咒文。 “糟了，彻底毁了”她尝试几次，仍不得方法，转头问格鲁“你能过去么？” “没有媒介，除了陛下，谁都无法自由跳跃”格鲁苦笑道。 “希望不会有危险”沙利叶焦虑地复又坐下，遥望远方天际“梅尔西迪斯也要苏醒了，真是冤家……” 第156章 超人奥特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川枫与阿加斯同时呆在当场。 四大自然神殿的建造点，在外人眼中是聚集于地脉流向的交叉口处，其实不然，在神殿奠基之日，便一代代传给神官继承人的秘令，来自奥非斯在千万年前陨神大战后的神旨，是压制四名逆之阵营上位神的宿命。 母神亲手把上位神封于人间界地底，无论何时都决计不可让封印物离开祭台。 漏了一个华伦非特，已经造成如此严重的千年交战后果，再出来一个，人间界一定会完蛋的。 但是封印着魔神的“器”居然断了！ 川枫已经失去理智，天之大陆上唯一知道这秘辛的人算上苏非，便只有他们四人！一切都完了，梅尔西迪斯要突破封印了。 两截断枪在空中浮动着，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喊“大家一起死吧！” 一手抓过枪头半截，地动山摇中阿加斯疾速朝后退去。 大神官浑身被死神之镰的碎片划破多处伤口，浴血中上身满是鲜红，借阿加斯那一拉之力，两人化为流星纠缠着朝雷与西优洁兰的小船方向射去。 阿加斯的手掌已被隆奇努斯那半截断枪头划破皮肉，深可见骨，若不立即治愈，左手便会从此废掉，无奈他只能撒了手，转身朝雷飞奔。 “先撤！以后再来！”他朝沙滩上的雷大声喊“快上船，岛屿要沉了！” 惟今之计，只有撤退。阿加斯心中涌起无限的绝望与愧疚。 川枫却不想就此放过他们，愤怒到了极点的大神官觑准奔跑路线，扬手一投，断戟化为一道金光朝阿加斯飞去。 短短的两秒内，雷已奔上前来接应。 隆奇努斯之戟，先是穿过阿加斯的后背，又刺进魔法师的胸口。 两人抱着被断戟钉在沙滩上，钉在了一起。 “对不起，我没，没做到”肺部的伤令他喷出一口血，在雷的白色毛衣上渐渐化开。 “没……谢谢，哥”雷的手努力抱住他，想把断戟从他们身体上拔出。剧痛令他浑身颤抖着。 他漆黑的眼与他湛蓝的眼对视，吻了他的唇。 隆奇努斯之戟因这鲜血的献祭而低鸣不止，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海潮倏地停在半空。 “学长——！”西优洁兰痛喊出声，然而没等她到得近前，一股巨力把她横推开去。 一瞬间神戟上诡异的刻文浸透了他们的鲜血，金光迅速收拢进枪身中，川枫悬空虚抓，却突地一惊。然而再次使力，那把断戟却似离他万里，无论如何到不得他手上。大地震动再次开始，但不到两秒便平息下去。 “梅尔西迪斯？”他凌空飞舞的黑色长发几乎与雷同出一辙，望向被断戟串在一起的两人，叹了口气，随即隆奇努斯之枪两截同时飞到他手中。 被抽出体外的兵器所激，剧痛中阿加斯又抽搐了一下，但这次很快便平缓下来，空中的神明只是反手一弹，黑光流转中，他们的伤口开始愈合。 一袭黑袍，腰带飞舞，瘦削，苍白的脸庞，他又望向远处神殿“恩，醒了” 神殿处隐约传来一丝元素波动，继而整座宏伟的建筑爆裂开去，遮天蓝光中迈出一只脚。 她全身裹满流水般的蓝色丝缎，川枫体内瞬间神力被抽得干干净净，虚弱地摔在沙滩上。 阿加斯抱着雷，正要上前时，却被空气中无形的墙壁阻住。黑色防御层把他们，西优洁兰，甚至倒地昏迷的川枫同时护在内里。 “这这这……这是什么……”雷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在当场。 “这不是什么，这是爱尔兰斯”空中悬浮着的男人朝他们温柔笑道“看打架，开始了” “路西法阁下。”声音从蓝色女神口中发出“您终于醒了” 路西法！星海的创始人。神名贯耳，主宰空间的第二魔王。虚空之镜的守护者，逆之第七界的图腾，终于现世。 他只是随意站着，全身黑袍尽退，露出白皙的躯干，下身只有一袭短短的黑金战甲覆着，手中隆奇努斯枪已自动修复，背后乌翅伸展，一对，两对……十三羽翼尽开，竟是撼动了整个人间界！ “一对一？”爱尔兰斯海似的威压随她一抬指，滔天洪水朝浑身绽发黑色光芒的路西法压去。“您没有胜算” 黑羽蓦然腾飞，他手中金戟插进旋涡怒海中一搅，把整个大海挑起，原封不动朝爱尔兰斯甩去，“打了才知道！婊子！” 上位神的酣战，碧蓝之岛已被这无尽神威压得四分五裂。岛上所有的水系元素师甚至来不及看清决战的主角，便被横飞的高速水柱穿过，粉身碎骨。 “现在是二对一了，爱尔兰斯”女神身后又一冷漠男声响起。 梅尔西迪斯被镇压在岛下足有四百万年，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报仇！ “懒鬼”路西法讥诮道。 “你那把破枪”第四魔王，梅尔西迪斯甚至连寒暄的心情都欠奉，便举起手中大剑，他被奥非斯囚禁了这许久，心头的痛恨已达到了颠峰。 瞬间排山倒海的水元素全数消散于空气中，裂得面目全非的碧蓝岛屿周边，海浪恢复平静。 爱尔兰斯逃了。 超人奥特曼终于把怪兽吓跑了…… 梅尔西迪斯朝远处把他解放出来的人类遥一鞠躬，手指划破面颊，又反手弹向路西法的保护网中，最终一滴黑色血液没入结界。 “这又是什么？”雷疑惑地看着那滴血在自己手背虎口处，化为一个小小的符文，像纹身般附了上去。再抬头时高空中的梅尔西迪斯早已失踪。 “对你的感谢”路西法落下地来，十三黑翼尽收，黑袍重重聚拢，覆盖在他身上。“你们把他放了出来” “那你呢？”阿加斯忍不住问道“你也是我们放出来的” “不全是”路西法完全没有半点上位神的气质，像个痞子般朝他笑笑，伸出食指摇了摇，“走吧” 隆奇努斯金戟一挥，破开空间，赫然连着昏迷的川枫也被传送走。 幻之乌云·奔雷岭·灾厄殿。 “谁允许你来的”苏文站在殿门口。 “您大可杀了我，反正被关了这么久，和死也没多大区别”梅尔西迪斯肆无忌惮地讥讽着黑麒麟。 他的长发一直拖到腰侧，流水般的乌黑中夹杂着几撮暗红，英俊的脸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却只是盯着灾厄后殿的方向。 “沙利叶！”他纵声高喊，然而还没说完，便被一只巨掌拍倒在地。 黑麒麟化为兽型，按住掌下的梅尔西迪斯，喉中咆哮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让我……见……”梅尔西迪斯挣扎不得，仍断断续续地固执说着。 当他狼狈地被按在地上，眼角余光瞥见秋千后转身离去的女神——沙利叶，缓缓出了口气，侧脸贴在冰冷的黑色石面上，闭目待死。但苏文放开了他，恢复为人身。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梅尔西迪斯便被无形的手抓住，空间洞破开，扔出了主宰的神域外。 第157章 七神器之星空之瞳 香格里拉的旅店中，西优洁兰已离去，所剩四人要了两间客房。 阿加斯把毛巾浸湿后，覆在川枫的额头上。若不是路西法把他们一起带来，爱尔兰斯的神使在孤岛上多半得被海潮卷进礁石底去。 川枫呻吟了一声，胸膛上渗出细密汗珠，似是为他全身涂了层油，阿加斯脸上微热，神官那具完美的身躯，面对时连自己都稍有羡慕。虽然没有肌肉的张力与弹性，却如流水般自然的曲线，看得他心跳加速。 “不要玩了，小心割到手，把它收起来” 雷瞄了路西法一眼，把死神之镰的碎片收回空间袋中“真可惜，就这么毁了” 路西法一手摸摸他的头，顺着短发朝下，碰到雷稍有点发烫的脸，后者别过头去，避开他冰凉的手。 “你的短头发比较好看”他自嘲地说着，随手伸到脑后把头发一拢，也不见发丝落地，一头长黑发突然消失，变成与雷相似的短碎发。“这样好看多了吧” “你一点也不像个神”雷看着他的头发变短，眼光又漂移着落在他隐约露出胸肌的黑袍低领中。 “怎样才像神？”路西法又问道。“虚伪，把感情藏起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供低阶物种顶礼膜拜的石蜡脸，就是神？” 门被推开，阿加斯见到路西法的短发，先是一楞，随即坐到桌旁。 桌前一大一小，就像两兄弟般，同样的乌黑短发，同样略显白皙的肤色。令他心头泛起怪异的感觉。区别只在于一者眼深蓝，一者眼漆黑。 “他好点了么？”雷问。 阿加斯点头“虚弱状态，一天就能醒转” “看来只有你保持着自我意识”路西法看看阿加斯，笑了起来。“星空之瞳” “星空之瞳，对，那到底是什么？”雷即使失去记忆，判若两人，仍然保留着一丝勤学好问的八卦精神“裁决说你会告诉我” “星空之瞳，就是七神器之一的许愿石”路西法开始了他的神族启蒙教育。 “正之器裁决，苍穹，深渊，与逆之器前世，今生，世界，星空，均是创世灵源在第一次造神时，随着七大神力而分裂出的根源神器。” “世界是七大神器之一？”阿加斯身体猛地一倾，差点把桌上的茶杯撞倒，把怀中的紫色徽章掏出“你是说这个？” “把它收起来”路西法只是淡淡扫过徽章。 “三大神剑奠基九界，支撑神格而不可动摇，今生灭魂，前世轮回，世界破序。” “破序？”雷皱起眉头。 “破序的意思就是，干扰所有规律性能量流向，”路西法解释道。 “而星空之瞳，也称许愿石，作用是在因果律的流向中，根据持有者本身的意愿加以投射。通俗的说，就是寻找一个载体，再把载体加以改造，灭世之时，四大逆之神按照各自的分工，黑麒麟灭生，火麒麟催动轮回……” “火麒麟？”阿加斯愕然问道，他又拿出一把横笛。目光涣散地投向路西法。 “恩，这就是前世”桌上的神器大展销丝毫没有引起路西法半点惊讶。 “火麒麟催动轮回后，直到生灵全数回归乙太，紫……紫羽大人破去秩序之力，拆除世界框架，戴洛利用许愿石，毁灭，并重设‘枢’” “那那那……许愿石，能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路西法摇头笑道“那不是他的责任，他只负责让世界崩毁，一切回归虚无，创世是正之神的工作” “换句话说，世界由因果律架起，许愿石的作用便是逆转因果律，达到灭世，当然它所蕴涵的神力也可以无视因果律进行再创造，或者达成心中愿望。” “星空在哪里？我得到了它是不是就可以恢复记忆了？路西法”雷再次追问。 听到关键处，阿加斯忍不住也期待着他的肯定。 “星空就在这里，隔壁还躺着个” “什么？”阿加斯与雷同时楞住了。 “星空化为三片，根据持有者的意愿分别转生，托付于载体之上。”路西法冷冷说，又看着阿加斯“他就是其中一片” “我是神器？”阿加斯瞬间停了心跳。 “你是最纯粹的，你只有载体，而没有许愿之人”路西法仍旧漫不经心地朝雷说着，就像在谈论一件物品“不过我不建议你拿他来许愿” “你……”雷显然也因这惊天消息楞在当场，忍不住伸出手，覆在阿加斯的侧脸上“你是神器……” “隔壁的那一片曾经是，但不知被哪位至高神强制剥离了”路西法想起川枫虚脱倒下的一刻“那里面应该承载着它从前主人的愿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奥非斯所许” “那我该怎么办……小悦……”阿加斯茫然地望向雷。 “你是意识托生，无主，当然你要把自己牺牲掉我也不反对”路西法依旧懒懒说着，站起身来，“你们休息吧，其实找回灵魂碎片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使用许愿石。” 说着，他走出房间，转身把门带上。 “等等！路西法，自身意识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是不受控制的？”阿加斯蓦然站起，带倒了身下的座椅。 “当然”上位神略带笑意的话音结束了这场揭开一切谜团的对话。 旅店外。 “你又被赶回来了”路西法忍不住嘲笑双手抱在胸前，倚在树下的梅尔西迪斯，“那头大狗有没有再咬你一口？” “大狗”梅尔西迪斯忍不住冷哼一声，又转头望向街道上忙碌的人群。 “肮脏的人类，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被欲望填满了心扉”他感叹道“房间里那位呢？” “奥不”路西法拉过梅尔西迪斯，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那只是很小的残留一片而已……而且还忘了很多事情。” “你打算怎样？”梅尔西迪斯不快地皱起眉头“带他回虚空之镜？” 路西法摇摇头“最好就这样，帮他找回那片灵魂，然后各过各的，我想紫羽大人若在，会很高兴的，老友” 旅店内。 阿加斯躺在雷的怀抱里，双目无神地望向天花板，嘴唇微动，不知说着什么。他的长脚伸出床外，架在椅上。 “哥，你反应太大了点吧”雷忍不住抓了抓他的头发。 阿加斯把双眼闭上，他甚至不再想要这双深蓝之眸，疲惫地转了个身，把头靠在雷的肩膀上。 雷转过头，轻轻吻了他。 “我是谁？我不是你阿加哥，别碰我”他即使说着，雷的肩膀仍有种安全感，令他不想离开。 “你就是你，别乱想了”雷哭笑不得地又吻吻他“你看我又没嫌什么。路西法都说了，我们是发自内心的相爱啊，不是受宿命安排的好吗” 有朝一日，若赫然发现，自己爱的人已不是他，小悦仍是那么简单，没有半点迟疑便下了定论——你就是你。 阿加斯突然觉得有种愧疚，他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你干什么！”雷被吓了一跳，忙拉住他。 “我是畜生……”阿加斯哽咽着，翻过身把雷压在身下，紧紧地搂着他“你为什么能爱得这么坚决，我就不能……” 他呼吸着那短黑发中散发的淡淡巧克力香味，大声地哭了起来。 第158章 记忆之旅途 香格里拉陆行港，川枫神情恍惚地跟着他们上了蒸汽车。 路西法只简单地告诉他们，到隆奇努斯山去，便跑得不见踪影，被关了四百万年，其实是与梅尔西迪斯乘船再次出海。当然梅尔西迪斯并没有在三人面前露面。一对上位神狼狈为奸，勾肩搭背地走了。 他要去祭奠一个人，不，一个神。早已死去的米迦勒。 青之岛每百年变幻一次位置的魔法阵是他亲手设置，要再找到并不难。 川枫的神袍已在上位神的大战中毁去，无奈地穿起阿加斯买回的剑士夹克，背心与长裤，终日坐在沙发上发着呆，对茶几旁地毯上坐着的小俩口视而不见。 通过小蝙蝠初次见面叙述的情节，阿加斯已略微推测出一丝隐情，若从灵魂基盘的根源上来说，他与川枫本是一体，同样的深蓝之眸，他不由得对他抱着同情与鄙视。 受奥非斯愿望所驱使也好，发自自身意愿而拒绝宿命的安排也好，他在炽羽的面前选择了抛弃灵魂中的许愿石碎片，抛弃受到控制的，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爱。不再把它保留下来，连同那一段记忆一起交给了火麒麟。 他自以为争脱了，跳出一个圈，孰料又身在另一个圈中。命运无休止地拉扯着他，沿既定的轨迹运行着。 相比之下，他的弟弟，阿加斯又想到教皇金椅上疲惫，不甘的星耀剑圣。或许他结束了这一切后，才是有勇气直面那虚无飘渺，却又实实在在的胜利者。即使是错，也选择了错到底。 那自己算是什么呢？阿加斯随即又自嘲道。他反而宁愿有什么人来许个愿，让他不受控制地去履行一个身为丈夫的职责，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他在小悦面前表现出他的勇气，然后向他说“看，就算挣脱了命运，我还是那么爱你” 他虽然没有流露，内心深处仍在雷的出现时败下阵来，雷没有察觉，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犹豫过。败给了雷，又抑或小悦那句毫不犹豫的“你就是你”。 “喂，你那么喜欢看我的身体？”雷的头枕在阿加斯的大腿上，后者忍住嘴里差点喷出的一口茶。 川枫此时才清醒过来，发现之前没有焦点的眼神蓦然是落在他身上的，忙把脸别开，然而雷不依不挠，竟是要报岛上的仇。 “听说我们在失忆前上过无数次床，这具……半身不遂的身体那么值得……你着迷，迷恋么？”努力地想了半天，雷才回忆起之前他说的那几句话，还添油加醋地略作修辞。 阿加斯的茶楞是没憋住喷了出来。 “或许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在这里再来一次？阿加哥可以为我们计时？” 听到这句话川枫的反应就是，只想一头在蒸汽车的车窗上撞死，幸好阿加斯制止了雷的挑衅，不过他的台词已经背完了，制不制止也没多大区别。 “不要神经兮兮的”他吻上雷的脸，又让他坐起，叹了一口气。 “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川枫终于想到还击的话。“粗鲁，不懂礼貌” “是么”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怎么记得有某人曾经很有礼貌地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川枫又把脸转过来，嘴唇微动，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如果真的能找回那一段记忆，我不会再爱上他。神官这样对自己说。 如果你真的找回了记忆，我不会让你再有爱他的机会，阿加斯也是这么对自己说。两人心意相同，都从对方的蓝色瞳孔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神色。 蒸汽车进入了花海平原，再行一夜，便能到达隆奇努斯山区，夜晚阿加斯把沙发让给了大神官，自己则搂着雷，在地毯上躺着。 “不要乱摸，有别人在的”他压低了声音在雷耳边说。 雷在他脸上舔了舔，这个调情的举动令阿加斯不可抑制地硬了起来，紧接着手又沿着他的胸口一路下摸，大腿互相蹭着，阿加斯只穿着一条三角裤，撑得露出大半根来。 “不——要——乱——摸，你想让人看活春宫吗——”阿加斯又好气又好笑地抓住了雷的手。突然感觉到耳侧的头发有点湿。 “明天就要回去找记忆了……”雷小声在他耳边说着，“万一你的小悦回来了，我消失了……” 随即他的嘴被阿加斯吻住，许久后他才在雷的耳边温柔地说“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不”雷仍固执地说“我知道你会忘了我”他又伸出一只手，摸着阿加斯的前端。 阿加斯就像被火烤着一样，从耳根一直红到胸口，最终忍耐不住，把三角裤褪去，手肘撑着，身体覆在雷的背上。 川枫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的方向。 橄榄油已收起，他怕雷因为疼痛会喊出声，犹豫了半响，只是在他身上摩擦着。沾了些许唾液，魔法师紧紧咬着下唇，让他进入。呼吸声逐渐加重。 沙发上的川枫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他胸口的剧痛再次袭来，这一次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剧烈，痛得他五脏六腑几乎被搅成一团。 黑暗中，他们都忍着自己的伤痛。直到阿加斯离开雷的身体，轻轻吻着他，川枫与雷都似同时虚脱一般，疲惫地睡去。 翌日抵达隆奇努斯山脚，路西法与梅尔西迪斯早已等候多时，前者似乎更憔悴了，后者则借了少爷的东风，打算再次名正言顺地上门抢亲，内心激动，外表却仍是那副面瘫表情。 第四魔王朝雷鞠了一躬，随即站在他的身后，这个动作令雷受宠若惊，路西法只是淡淡说了句“这是他应该做的”，便领着一行人前往云之峡谷——虫洞最后一次贯通的空间隧道处。 “你不是空间之神么？”雷问道。 “即使是空间之神，也不能把别人的家当成后花园随便进”路西法如是解释道。“我估计你的灵魂碎片就在火麒麟那里，你不用害怕，有我和梅尔西迪斯在，他不可能为难你” “直接问辽日”梅尔西迪斯插口说道。 雷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他呢？”他又眼望川枫。 “他我不管，得看对方心情，必须先解决你的，你的另一人格是他的养子” “养子？”瞬间这句话把身后二人同时雷得找不着北。 路西法望向云之峡谷中的景象时，蓦地一愕。 “巴哈姆特呢？你们不是说巴哈姆特在这里守着？”他转向身后的四人。 “巴哈姆特死了”唯一知晓内情的阿加斯回答了他“被大魔神王……”路西法制止了他再说下去。 他唏嘘道“老友又少了个” 谷底已是遍地繁花盛开，奇异的植物欣欣向荣在春季的和风中摇摆着，那是巴哈姆特最后的生之力灌溉而长出的龙血草。 “能过去么？”雷紧张地问道，手心中已满是汗。 “只要有通行痕迹，就能重新开启，放心吧”路西法从虚空中抓出隆奇努斯之戟，手掌平退，空间陡然荡起不易察觉的波纹。 按着雷的肩膀，示意稍等，梅尔西迪斯最先走了进去。 “小心点！”路西法与梅尔西迪斯几乎是同时展开背后羽翼，接住了从空间隧道中掉出的三人。 “怎么在这鬼地方”梅尔西迪斯倒提着川枫的脚，把他放在一块被岩浆灼得发烫的岩石上。 “上次和奇雷斯来也是阳燧山……”雷转头看看“不对” 他又迷茫地望向阿加斯“为什么我会记得来过这里？奇雷斯？奇雷斯是谁？” “看来我们已经有答案了”路西法又露出他痞子式的笑容“走吧” 路西法只是用手中金戟一戳，空间壁便自动消散，五人走过后，身后虹桥壁障再次合拢。 夕之朝云·玄日峰·辉煌殿最深处。 巨大的空间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祭台。祭台后是顶天立地的一面墙，墙上的壁画，似乎讲述着千万年前那场大战的血与泪水，放弃与牺牲。仇恨与爱。 壁画中是漫无边际的混沌，云，雾，翻涌的灵魂之海。绿色荆棘在壁画边缘铺开，右上角赫然是光芒万丈的命运之轮。黑麒麟在右下角不甘地仰望着怒海正中央的两个人影。 一紫一红。 紫翼天使双眼紧闭，飘浮于混沌之海，红发王者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画面便定格在推翻整个因果律之源的瞬间。灭世之神的内崩一刻。 “你来了”炽羽站在辉煌殿最深处的祭坛前，朝那片紫色碎片说着。“我等了一千万年，你终于来了，只是来拿一点东西” 火麒麟又道“星空之瞳也来了，你猜猜一会选他，还是选我？”他又无奈地笑了笑。 “我让你走过来，好好考虑”他凝望着那片紫色碎片，缓缓跪下，竟然像个孩子般泣不成声“我听你的话，杀了你……但你没听我的话……紫羽” 他把手挣扎着伸上祭台，想要触摸那片碎玉，紫色的记忆周围却泛起光芒，温柔地，却又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 第七层·折翅墓地。 “想起什么了？”路西法在前方带路，川枫环顾四周，那诡异的层层墓碑，阴森的气氛，令他不寒而颤。 “想起老师……”雷的眼神迷离闪烁着，最终恢复了一丝清明。“老师叫苏文” “黑家伙”梅尔西迪斯不屑地哼了一声。 第六层·苍之大陆。 “想起炽羽”雷微笑着说“对，他是我的养父” “这里感觉好熟悉……是什么鬼地方”雷眺望着五人走出的一片大草原。 阿加斯也不出声，便那么看着，终于他按捺不住，追了上去。 “哥，你看”雷拉起他的手，顺着小溪走着，时值春季，草原上花香阵阵“我突然记起那边有间房子” “是这里，有人吗？”他推开木屋的门，房子中间是一张铺满灰尘的桌子，雷楞住了。 “我为什么会流眼泪，我明明……一点也不难过”他用衣袖在脸上蹭了蹭“这串贝壳手链……” 拾起木桌上，树纹正中央的未完成的工艺品，怔怔出神。 阿加斯一手搂着他的肩，把他抱在怀中。“回去以后，我也给你建个小木屋？” “好”雷恋恋不舍地又望了一眼“这里就像家一样” 拿着那串未完成的贝壳手链，他与阿加斯走出屋外，又看了看，轻轻关上门。 “再见”他小声说，把眼泪擦干，头也不回地朝等候的路西法走去。 第五层·穆莱卡斯之森。 “我想起师父和师兄们了”雷的瞳孔陡然收缩“师父把我……扔进了华伦非特嘴里” 他又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耳，那里的伤口早已愈合。 “灭天族”路西法冷笑道“那么嚣张的名字，最后自己被灭了族” 他又叹息“苏非在那时候就该死，多活了这么久，就为那点永远不可能卸下的仇恨” “也许她比我们更像囚犯”梅尔西迪斯也感叹道。 “这里是贝拉洛尔的地盘，路西法” “恩，不过我一向不喜欢他”路西法回答他。高举手中神枪，破开了另一座门。 第四层·堕之彼岸。 “这次想起谁了？”阿加斯问道。 雷默默沿路西法踏出的空间缩地印上走着“想起克里，贝利娜他们” “但是还少一个人，总想不起是谁”他转头朝阿加斯说道。“明明有十一个人” 第三层·青之长河。 “我想起来少的那个人是谁了”雷停下脚步，不再向前“他是啸·克勒斯”随即哽咽着说“那间房子，是他为我建的”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把泪水艰难地咽回去，嗅了嗅贝壳手链上干燥的沙尘气息。 第二层·霜之镜。 “川枫，我想起你了”雷自顾自地走着。“但是你还没有想起我” 第一层·沧之云海。 几乎在穿过传送门的一刻，雷便转了个身，把阿加斯扑倒在地，死死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阿加斯先是一楞，继而欣慰地笑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第159章 征兵令 它安排我们相遇，赐予我们缘与羁绊，却又令我们擦肩而过，什么时候才能上岸，不再当那命运长河中的溺水之鱼？ ——悦·格拉苏·塞雷洛斯 “爸，我回来了” 炽羽朝阿加斯望了一眼，向雷伸出手。 许久，他没有把手放进火麒麟的掌中，只是固执地与阿加斯并肩站着，紧紧相握。 炽羽似是早就料到这结果，也不生气，转身朝辉煌殿中走去，路西法与梅尔西迪斯退于殿外，不再跟入。 “你已经选择了舍弃，为什么还要回来？”炽羽背对川枫，冷冷问道。 “因为我改变主意了”川枫和煦地朝他笑着，即使他看不到，神官仍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这就是我的记忆碎片？”川枫凝望漂浮于祭台上的一片淡蓝色晶体。 “星空之瞳”炽羽说道“你可已想好，这次许愿石的持有者已经转变，一旦再融合，即使是我也无法分离” 川枫静了一秒。 “想好了”话音一落，星空碎片化为一滴水，浸入他的眉心之中。 他抬头看着那壁画，半响后，又想转向雷，但他恐惧着，竟是不敢回头望他，目光滑下壁画，落在地面上。 “我送你回去？”炽羽难得地说。 他点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终于当空间传送之光笼罩于他身上时，川枫提起了毕生的勇气，艰难地望向雷的漆黑双眼。 “对不起，小悦” “祝你幸福，我走了……” 空间波动中，他被炽羽送回了人间界。 “他走了”雷此时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后，他终于明白。 “我们吹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恩”阿加斯忽然体会到他的心情，笑了笑“我不介意，虽然正式分手有点晚” “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再回头的，不是么？” 雷点了点头，朝祭台上走去。 “不要抬头，触到碎片，你的记忆就回来了”炽羽沉声说道。 雷颤抖着，心中不断有声音告诉他，看壁画，看壁画……他忍不住想朝上望去。脚步变得迟疑不决。 “想做自己——就不要抬头！”炽羽暴喝一声，整个幻界都为他的痛苦怒吼而震动。 终于，他控制住了自己，抓住紫色的勾玉，碎片在那一瞬间消失，分为两股紫色光芒，一股消失在他面前。 另一束在空中绕了个圈，扑进壁画中。 “那不是他的”炽羽的声音变得沙哑，回答阿加斯尚未出口的提问。 “另外一份，是一个……与这时代无关的灵魂”他眼中布满血丝，转过头去。 “我想起我是谁了，我是悦·格拉苏·塞雷洛斯”半响后，小悦转过身，朝他们微笑道。“爸，我很想你，不要哭，你看，我这个哭包都没有哭……” “我要吃布丁——！”奇雷斯的公鸭嗓在安静的皇宫书房中显得各位诡异。 打开它爪子中扔下的卡片看了一眼，飞影重重地躺在靠背椅上。“知道了，给你买一房子的布丁” 卡片轻飘飘地飞进夜雨手中，他叹了口气，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飞影瞬间精神焕发，坐直身子，抽出抽屉最下格的另一份文件“既然老四恢复，我们该做正事了” “太早……”夜雨迟疑着说。 飞影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书架旁忧伤的绯红“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一切就拜托你了，西佛拉斯兄。” 绯红与他对视半响。帝王永远都是帝王，即使彼此兄弟相称，他无奈，只得起身，鞠了一躬，走出书房，反手带上了门。 “阿加斯和老四若在”夜雨忍不住又说。 “他们近期不会回来，必须抓紧时间”飞影说。 奇雷斯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抓住一缕飞影那头骄傲的红发拉扯着，大声叫道“我的布丁房子呢！快给我——！” 枫叶城·刚玉街·绯红将军府。 绯红满脸是血，静静站在他们的睡房门口，九音歇斯底里地在房内大哭大闹。如果圣焰国民见了这一景象，八卦新闻当在第一时间传遍大街小巷。 天作之合，将军与女王的婚姻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尽管清早绯红离开的时候，九音还为他亲手扣上军服领上的第一颗扣子，吻了吻他刚毅的面容，温柔地与他道别。 但当他说出飞影的安排后，一切就都变了。九音仿佛一座休眠中的火山蓦然爆发，抓起桌上的花瓶便朝他摔去。自知有错的绯红也不躲闪，就那么任凭陶瓷碎片划得头破血流。 “你们骗我——！”九音已哭得声嘶力竭“你们……你们这些混蛋！” “你们只怕亲王？”飞影收回了一切君权，无视老宰相特劳诺尔的苦苦劝说，甚至当着百官的面把军部参谋大臣拖出去打了三十廷杖，最后说。 “万事基业，由我开启” “如果那注定要让染血的双手来推开大陆统一的门，我愿为先驱” 最后一道文书，从红发王者的手中飞起，蓦然化为无数片，飞进军部，财政，行政，地方贵族，征兵令一发，圣焰四大城，无数村镇务征得的兵员源源不绝地朝布鲁诺斯城开去，在花海平原外沿集结。 班尼坐在女王的宝座上，不耐烦地检阅着巨型星海传送阵建造的进度报告，叹了口气，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绯红与九音，又摇了摇头。 “三十万……后备军十五万”她闭上双眼，仿佛不忍见到那生灵涂炭的战场，兰佛尔德的话赫然又在耳边响起。 “我们都在为自己而战，是胜是负，哪怕兵刃相见，都忠实于自己的信念。” 蒸汽车在花海平原上行进着，阿加斯惬意地半躺在沙发上，一手环抱着坐于他大腿上的小悦，另一手与他十指交握，嘴唇在他侧脸，耳畔蹭啊蹭的。 一天前，沙利叶修好破碎的死神之镰，交还到小悦手里。苏文看在自己养子的份上，没有再把梅尔西迪斯轰下山，让四人在灾厄殿内呆了一宿。两名痞子上位神离开了幻界，便与阿加斯两人分道扬镳。 “那把弓我去找，已经不干你们什么事了”路西法想了想，又说“贝拉洛尔对时间向来没多大概念，再关他个几百万年，我想他也不会觉得无聊的……” 话音未落，他的衣领就被梅尔西迪斯抓着，朝西面飞去。 “你真的不回去？”小悦从腰包中掏出一把五颜六色徽章在手指缝中翻着。 “奇雷斯去报信了，红毛和老三不会催我们回去的，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将军微笑着“少我一个也没多大影响”他又吻了吻小悦。 “我们先去看看班尼，然后找贝利娜她们”将军翻了个身，把亲王压在身下“到处玩玩，你不是最爱玩的么？”他凝望着小悦的黑眸，忍不住又把手从背后伸进他的毛衣里摸着。 “唔……”小悦含糊不清地说着，把手里花花绿绿的原罪扔在地毯上“好久没见班尼了，没人吵架真无聊” “我们再建个佣兵团？”将军的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摸去，亲王的气息变重，像是要挣出来，却忍不住摸到阿加斯的腰带上，扯了扯，最终无奈地喘息起来。 车外的积雪随着他们一路向东南，已渐渐消融，小悦捏捏自己略觉酸麻的腿，跪上沙发，趴于窗台上，远处农舍已隐约可见。区别于一路走过来的景象，黑土上建起的木屋却似刚落成不久。 “这啥地方”平原上已长出不少青葱的绿草，炊烟袅袅从屋群的烟囱中升起，亲王伸手去摇窗台，被阿加斯按住。 “不要发疯，外面很冷”阿加斯环抱着他，匍匐于他的身后，两人一直呆在车上，赤着身体。红色毛毯把他们包在一起，将军也看了看，如画般的平原景色令他心情舒爽，把小悦的腰微后拉。 “喂，这不行，外面有人看着，哥！”小悦说到最后一句陡然变了调，阿加斯覆到他的耳畔小声说“所以你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啊。”小悦咬着牙，把头别过去，随即又被阿加斯扭过来，正对着镜似的玻璃窗“哥你好变态……啊……” “是不是很刺激”阿加斯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两人在车窗上只露出到肩膀的上半身，面朝窗外，初春忙碌耕种的农夫们偶有注意到蒸汽客车经过，远远地朝他们望了一眼，也不多留意。 “川枫躺在沙发上你都敢”阿加斯抽离后又深深一捅，小悦的瞳孔陡地收缩，窗玻璃上映出他被顶上快感颠峰那失神的双眸，“这小意思……” “那不，不……”小悦抓着沙发背的双手一紧，大口地喘息着“那不一样……哥！” 出了口长气，阿加斯享受地从他背后下来，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吻。 “在这等着，别乱跑”他三两下穿好长裤与黑背心，停了蒸汽车“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给你烤只鸡吃。” 看他裹得像个吉卜赛占星师，又往毛毯里缩了缩，脑袋转向窗外，阿加斯不禁莞尔。跳下车去。 这里是自己当初兵败撤退，与莫雷会合，最终被他一把火烧成废墟的洁普米拉镇，阿加斯望望四周，辨认出曾游之地。找到一处农舍，数出十余枚铜币交给妇人，他选了一只鸡，也不坐下，双手环于胸前，微笑看着他们的晚饭渐渐在火上透出金黄色。 注意到木屋外一处广场中，有不少人在那里集结，他诧异地透过窗口望出去。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焦黑”他随意说道“这么快就建好了” “是啊……”农妇转动着烤叉“托了亲王殿下的福，把魔族赶走了，我们从布鲁诺斯过来，建这房子我男人可花了不少力气……” “现在还集合了这么多人？”阿加斯忍不住打断她的絮叨问道“操演么？魔族一退，应当会减兵，外面那些武器和人都是……” 农妇苦笑着摇了摇头“前天发来的征兵令，据说又要打复国仗了，希望这次快点结束” 阿加斯心头忽地一跳“还打？法利亚不是已经打下来了吗？” “听说是要帮冷夜的女王打……”农妇站起身来，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找出一张干净的油纸，把鸡包好，递给呆立着的阿加斯。“先生？” 第160章 翘家的女王 “怎么这么小的鸡”亲王不满意地撕下一个鸡腿“营养不良么” “和哥的比当然小了，呆会给你吃大的”阿加斯闪过差点要砸到他头上的魔法书笑道。 “你在想啥？刚才下去一趟，上来就好象有什么心事”小悦望着他的眼。 阿加斯在面包上涂着黄油“没有，我们还是先去雪兰吧，上次兰佛里德帮了我们很大一个忙，我蛮想他的”话音落，蓦然发现小悦盯着他不放。 “冷夜怎么了？”小悦从他一句话中抓到了要害。 心知瞒不过他，将军只得把洁普米拉镇的兵力调动说了出来，末尾却改成他自己的猜测。 “也许是我多心了”他把面包放进嘴里，边嚼边说“现在是和平年代，飞影应该不会这么傻” 小悦摇摇头“很有可能，连年大战，只有圣焰保存了完整的国力，趁这机会吞下冷夜，是理所当然的事。” 更多的猜测他没有说出来，阿加斯却已明白，打着九音的旗帜复国，无论从道义上还是实力上，把冷夜收进囊中，对于帝座上的红发军王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冷夜一旦落入掌握，沙鲁恩，雪兰不足为患，只要经过几年的修养，再攻陷神圣帝国…… 想到这里，阿加斯惊觉背脊发凉，从法利亚开始一步一步蚕食，飞影正是奉的远交近攻法则，与兰佛里德，米拉贝利修好，解决了大陆中部三国后挥军北上，沿路扫除北方联盟，有亲王压阵，苍炎黄金龙再无胜算。 只怕，这次的战争真的要统一整个大陆了…… 也许大陆一统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魔族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说不定现在整个天之大陆已处于他的统治之中。 “我们先去布鲁诺斯城看看”小悦从碧蓝双眼中读出了他的猜测。 布鲁诺斯城·喀里特山谷入口处。 “九音姐姐被骗了”小悦望向远处城外平原上，驻扎得密密麻麻的军队营帐，一眼望去不下十万大军，后续队伍陆续开到。 “什么人！”城外在山谷入口处设置了哨所，见二人下了蒸汽车，警觉地执行盘查。 为首一士兵见到身穿敞胸夹克的剑士，惊得奔出哨所来“阿加斯将军？” “回去你们的岗位上”阿加斯把他打发走“不许向上级汇报见到过我们” 待得士兵惶恐离开后，哨所栅门缓缓打开，小悦又朝远方的帅旗望了一眼。“绯红哥也来了，真是一群欠抽的家伙”随即转身上了蒸汽车。 法利亚自从班尼掌权后，便开通了与布鲁诺斯的星海传送阵。但阿加斯与亲王没有使用城内的星海，只是简单进行了补给后，绕了个道，进入花海平原腹地。 “你觉得，二哥这次能赢么？”望着远方万绿葱荣的草原，小悦忍不住问。 “赢是肯定的，几十万军队，连同后勤队伍一起传送过去”阿加斯想了想，多年带兵的经验，让他下了最为肯定的判断“甚至可以在夏天前结束战争” “如果让我担任主帅，甚至不用一个月”将军又忍不住说“但绯红的性子更扎实，也许会稍微慢一点” “那我们回去？”小悦问他“早一点结束战争，大家都可以过上好日子” “我的军略”将军似乎极难措辞，最后才想到了一个间接的说法“比起学长，会更……野蛮一些，让他去，死的人会少” 亲王点了点头，不出一语。 “所以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像我这样满手血腥的人，怎会摊上你”阿加斯又自嘲地说“或者你就是来为我赎罪的，你是一块海绵，把我的杀孽都吸走” 小悦叹了口气。 喀里特山谷·圣焰驻军大营。 晚春三月，积雪已全数消融，山谷中的绿被抑制了三年，发了疯似的生长起来。 山谷内的湖畔，碧蓝湖水倒映出晴空万里，一派仙境之象，当年兰寇正是于此湖中出浴，再次邂逅一别经年的克里。今日裸女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子。 疯子在湖边着了魔般挥舞手中大剑，斗气附着于剑锋上，远远横扫开去，湖畔金松木，加利树在他的愤怒与疯狂中化为漫天飞叶，枝断干折，木刺扎了他满脸鲜血，却浑然不觉，只是眼神中直似喷出火来，劈砍着，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远方山谷隘口处飞来一道钝气，把他击倒在地时，绯红才结束了他的宣泄。 夜雨御剑浮于半空，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绯红·西佛拉斯，圣焰新月四将军之首，躺在泥泞的草地上，身周浸泡着不久前被他大剑激起的湖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她走了……她，走了”他呜咽着说。 新婚两月，九音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压着他们的婚戒，从军营东侧离去，她也没有使用星海，只是就那么徒步走着，留下的每一个脚印，似乎都浸透了她心头留出的鲜血。 然而她的目标无比坚定，她要回去。 死在蔓丽尼尔面前也好，死在大军压境时，飞影的面前也好，她是人而不是他们的傀儡。 她快绝望了，但还有最后的一个依靠，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进了花海平原，她仍是盲目地走着，长途跋涉到法利亚，曼德斯，也许自己的家园早已沦陷在战火之中。 远处一辆蒸汽车驰来，她警觉地回头望去。 来抓我的？她随即认出了蒸汽车外壁上的联合佣兵协会标志，心头一惊。若是飞影派出搜索她不告而别的部众，定会是莫雷的第四军分队。 佣兵……一定是西佛拉斯学长请来的，她几乎是在瞬间便下了决定，身型一缩，朝蒸汽车方向掠去，车窗处恍惚见到熟悉的面孔，但九音来不及细看，绕到车后，一个矮身，钻入车底，死死抓着活动杠，把身体贴在车下。 正如她所料，车停了，佣兵们一定会朝来时的方向追去，以为她从车后离开。车底是所有人视觉的死角，思维盲点。 车上下来一人，男人声音令她无可奈何地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九音小姐，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车底” 第161章 黑猫佣兵团 九音收起腕上钢爪，从车底爬了出来，跟着他上了蒸汽车。 令她吃惊的是，蒸汽车却并不掉转方向，只是一路沿着花海平原的通行道继续朝法利亚行进着。 “克里阁下”九音楞住了，又望向微笑着的贝利娜“你们不是来把我抓回去的么？” “当然不是”露琪回答她道“我听说有个小妹妹，又在花海平原迷路了，说不得只得来把她领回家去”她朝九音笑笑。 “至于哪里才是她的家，就只有让她自己决定了”露琪摊了摊手。 事实上克里并不认可飞影的行为，却十分佩服他的胆略，经年大战，众方皆疲之时的雷霆一击，在所有人料不到的时候，打着九音的旗帜发动侵略，这一手阴损而又漂亮到了极点。但若从人类自身的角度出发，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冷夜被迫要面对抗战年代中曾经的盟友，从背后捅来的那一刀。 复国成功后，又一个傀儡将被推上王座，中部区域，绵延近千里的东西两大海域，将全数归入圣焰版图。 绯红一发来水镜联系，他马上便明白了将军的意思，但露琪有她自己的决定。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讥嘲克里道，你当九音是小结巴呢，要把她抓回去？ 无奈克里暂时采纳了她的提议，沿路追寻，终于找到逃脱的女王，并打算顺水推舟地把她送到法利亚。 露琪的决定忤逆不得，开玩笑，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贝利娜，罚顶音箱跪键盘都是轻的，结婚后，剑圣总算彻底了解了腹黑圣女的第二人格。怕老婆证明我非常爱她，他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最后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心中，隐约还有最后一丝的期望与忠诚，毕竟自己……曾经是冷夜人。 “克里阁下”九音思索良久“不对，克里团长，我是否可以向您委托另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阿加斯转头接过小悦从布告栏上撕下的一张纸“这难么？” 小悦懒洋洋地从他另外一只手中拿过佣兵日记本“黑猫佣兵团？起这么奇怪的名字，问你半天都不说” 接着他轻车熟路地在佣兵日记上翻了翻，照着纸上添加了任务细则，交给佣兵分会的接待人员盖印，登记。一窍不通的阿加斯不禁笑出声来“我真是个外行” “好拉，团长大人”小悦合上日记，“先接个C级任务熟悉一下” “很好，我们团有你这个参谋，以后一定会混得风声水起！”阿加斯爽朗的笑着，跟随小悦走出了公会大门。 昔日旗木团长贫穷的标志——G级佣兵团团卡赫然被阿加斯夹进日记本里，他对堂堂新月将军，受册封G级佣兵名号也不以为意，钱财不缺，图的只是个自在而已。 C级任务“监督与保护曼德斯山谷矿洞清理”。三日内前往曼德斯城报到。阿加斯在法利亚城内成立了团员只有俩人的G级团后，带着小悦又上了蒸汽车，朝冷夜境内开去。考虑再三，征得了小悦的同意，将军还是决定，先不去拜访班尼。 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保护矿工们不要遭到魔兽或人为因素干扰，清理完矿区，便可回报。但知道圣焰即将挥军东来的小悦，心底仍是存了一丝不忍，期望能为无辜的民众们争取到存活的希望。 亲王阻道，也许红毛师兄会顾忌自己的想法，手下留情，大军过境时制止一些不必要的杀戮。 曼德斯山谷。 阿加斯与小悦在城防军处报到后，便被派到谷口处，简单的任务报酬低廉，每天只要蹲在谷口，提防山贼，野兽等等不知名物体进入。接到同一任务的另一团佣兵在他们对面烤肉喝酒，过得不亦乐乎。 如果当了佣兵每天都得做这种事情，还不如在蒸汽车上做爱来得快活，阿加斯在谷口的椅上无聊地坐了一天，朝小悦说道。 后者只是翻翻白眼，把佣兵守则以及阿加斯大人亲爱的，温柔的，爱下药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学妹——米拉贝利公会会长，所提倡的伟大的，高尚的，（说到这里阿加斯已经被彻底噎翻）佣兵道德八荣八耻，朝他念了一次。将军就马上发誓再也不质疑这种有意义的冒险生活了。 “你们成天都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做什么，来喝酒吧！”对面另一接到同样任务的佣兵团团长，奥里朝他们喊道。 小悦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阿加斯虽然不太情愿被打扰，也只得跟了过去，双方寒暄了几句，奥里似乎是第一次听到“黑猫佣兵团”这种小孩子的称号，忍不住大笑起来。 响尾蛇佣兵团清一色二十五名男人，几年前从事山贼营当，转业后在与魔族的连年交战中，一路幸运地以命换分，爬上了C级佣兵团。他不禁打量了小悦一眼，仿佛嘲笑身穿白色毛衣的魔法师。 在他猜测中，这个莫名其妙的黑猫佣兵团，八成就是哪个贵族家的少爷与属下骑士离家出走，私奔生涯中百无聊赖，捣鼓出的孩子玩意。也不说破，便给阿加斯递过一坛酒。 “你只怕还没上过战场吧”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上过”阿加斯与小悦对望一眼，将军笑道。“你不能喝酒，吃点烤肉可以” 小悦点点头。 “我知道你上过战场”奥里拍拍阿加斯的肩膀“你一看就是军人转业的，有血气”如果他知道自己拍的人是即将侵略冷夜的圣焰帝国将军，不知有何感想。 他又打量吃得满嘴流油的小魔法师，小悦嘴唇上微有一层绒毛，正是少年发育的后期，声音也褪去童声，略显厚重起来。脑袋上戴的白色毛帽压着一头黑发，漂亮是漂亮得很，这种贵族少爷多半都是花瓶。 奥里忍不住锤锤阿加斯胸口“老弟你有艳福啊，那小子很紧的吧” 阿加斯尴尬地朝这粗人笑了笑，顺着山峦望去，看见空中的一个小得几乎无型的黑点。 不到半响，黑点到得近前。发出他最熟悉的公鸭叫声。 “喂！小悦！你怎么在这里偷吃！” 布鲁诺斯城外·圣焰军临时驻营。 “你去把九音找回来，不要伤到她”飞影吩咐道，半响后抬头“不愿意？” 夜雨静静站在军帐门前，凝视着他。 “你觉得”他开口“老四知道了你这么做会怎样？” “不用你提醒我”飞影突然按捺不下怒火，冷冷地说“你只要选去或不去” “她可以把小悦扔进去，自然也能把你扔进去”夜雨回答了他，最终还是踏上霜月，飞向东北方。 夜幕低垂，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佣兵们在山谷内三三两两围作堆，生起篝火。 奥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贵族少年，一手抓住蝙蝠的脚爪在岩石上撞了十来下，然后把一块烤肉塞进它的嘴里。 “蝙蝠会……蝙蝠会说话？？”这一现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习惯了就好”阿加斯已不知该如何朝他解释，现在换将军拍拍团长肩膀。 “唔，咕……真好吃”小蝙蝠满意地吧唧着嘴“我爱死你了——！小悦！” 周围的佣兵们全数脑上三条黑线。 “有魔狼来了！我刚看到，又可以吃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悦摘下帽子“PIA”一声甩出，像个苍蝇拍把奇雷斯横打得贴在岩石上，它抖了抖翅膀，又讨好地凑上来，在阿加斯脑袋上窝着。 “魔狼群？”阿加斯抬头要询问，蝙蝠赶紧抓住他的头发免得摔下去。 “对！你看，来了！” 随着它这句话，谷外吹来的冷风中，竟似隐约夹杂着“呜呜”的魔兽叫声，周遭佣兵们已骇得变了脸色。 “准备战斗！”奥里转身一脚踢起酒瓮，在远处聚集的佣兵们面前摔得粉碎。 C级佣兵团响尾蛇迅速行动起来，在谷口处一字排开。把守着关隘。黑暗中魔狼绿莹莹的眼睛与狼嚎，令人冷汗直冒。 几个命令，安排好前锋与支援，奥里略带怀疑地看了阿加斯一眼，后者领会了他的意思。示意他尽管吩咐。 “那，阿加斯老弟和我打前锋” 将军走上前排，拔出背后大剑，鹰隼双目凝视着黑暗中的狼眼。“没问题” “至于你……”奥里迟疑半响“你站在我们背后……你是痊愈师？” 小悦的白衣白帽，令他摸不着头脑，最终只得下了判断。 “半个痊愈师”小悦笑了笑，一把抓过奇雷斯，放在自己肩上，朝后退了几步，找了块岩石坐着。 佣兵们偶有不满地议论几句，然而奥里御部下极严，没人敢质疑什么。 魔狼在距离狭谷入口，近三四百米处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似乎谷中有什么令它们极其畏惧的物事。 当然，那个恐怖存在此时正用爪子不安分地拉扯着小悦头上的毛线帽，又被他拍了一巴掌。面前金星乱冒。 “奇怪，它们不往前了”奥里双眼仍盯紧了狼群。“我们出去冲杀一阵？”他征求阿加斯的意见。 “你说了算”将军不置可否地笑笑。 奥里大喝一声，与阿加斯同时抡了一圈巨剑，朝狼群中冲去。 “小悦！照明魔法！”阿加斯仍不忘大声吩咐。 “骚包”亲王小声说了句。蝙蝠立马学到新单词，扑打着翅膀用它的公鸭嗓子大声念道“骚包——！骚包——！什么是骚包！” 小悦被逗得大笑，随手一弹，也不念咒语，一道神圣光球便拖着炽白色的尾焰斜飞出去，在狼群头顶上赫然爆开，光芒久久不散，把整个黑夜中的峡谷照得如同白昼。 没等佣兵们为这绚丽的魔法效果而惊呼完毕。 魔狼群，已经死光了！ 奥里甚至只奔出了两百米不到的距离……阿加斯已像一阵旋风般…… 一人一剑，把四十余只魔狼杀得干干净净，一地尸体中，他的长靴甚至没有沾到半滴污血，那一刻，除了大叫着“骚包！骚包！”的蝙蝠和它的主人，所有人的下巴几乎都掉到了地上。 阿加斯谦虚地，虚伪地笑了笑，大尾巴狼蹭到小悦身边“该睡觉了宝贝，很晚了” “喔”亲王懒懒起身，此时战场上的白光才渐渐消散。 屠狼英雄，英俊剑士，美男子将军，转生神器觉得非常开心，一到晚上又可以和他的宝贝爬上蒸汽车去做爱了。 第162章 骑士的效忠 冰霜剑气在百里之外便已惊动了蒸汽车中的佣兵们，克里深吸一口气，坐到驾驶位上。 “克里君，有几成胜算？”九音问道。 克里只是抿着嘴唇，固执地把蒸汽车打了个四十五度的弯，朝正东方驰去。 “不是去法利亚吗？”狂战士库勒斯仍张着嘴，傻傻地问，他与露琪未逾圣阶，都感觉不到夜雨远方的剑气。 “送你到曼德斯，我负责拖住他，你自己走”克里回答她“我不是他的对手” 贝利娜已隐隐猜到圣焰派出的追兵是大陆第一剑圣。不由得面现忧色。 “我跟他回去” “不”贝利娜温柔地按着她的手，朝九音笑笑“没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翌晨，笼罩着雾气的曼德斯谷中，佣兵们已轮过一值，守夜班疲惫地回去睡觉，阿加斯和奥里两人坐在蒸汽车前，闲聊着。 “那小子呢？”奥里想起昨夜的魔法，不禁大有人不可貌相之叹。“看不出来还是个魔法师” “睡觉呢，懒猫一只，没到十点爬不起床” “昨天晚上被老弟你操太狠了吧，哈哈”奥里笑出声来，连脸皮堪比城墙的阿加斯都面红起来。 “你居然那么厉害，看走眼了，在军校毕业的吧”奥里又拍拍他的肩膀。 “尼兰”阿加斯的回答令奥里抽了口冷气。“车上那黑猫比我还厉害，还有一只会说话的蝙蝠……” 他想了想，又改口“如果给他充足时间准备的话，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自己的爱人时，阿加斯忽有种自豪感。 奥里竖起拇指，正欲拍一番马屁时，阿加斯蓦然变了脸色。 两人背后的蒸汽车门“唰”一声被拉开，小悦跑了出来。 “小心碎石！”阿加斯忙搂住光着脚，全身赤裸，身上只裹着一条毛毯的亲王。 小悦踏出一步，浮在离地不到十公分米高处，摆手示意不妨，眼望西面。 将军又帮他把环过肩膀的羊毛毯子打了个结，拉着他的手朝谷口奔去。一群佣兵在他们身后看得直吞口水。 “怎，怎么回事”奥里追到近前。 “快疏散，可能有麻烦来了”小悦转身告诉他，此时奥里已再无小觑之心。忙回身吆喝，把部下们分散到山谷石缝后待命。 冰霜之气一跃跨过了花海平原的分界线，扑向曼德斯山谷隘口，巨大冰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空中，一整排以撼动大地之势斜斜插下。远方蒸汽车在巨剑落地之处左突右拐，堪堪闪过了裂地的冰柱。 砰砰巨响不绝于耳，蒸汽车的速度已提到了极至，如脱疆野马般连方向都不辨，便要朝山谷的岩石上撞来。 最后一剑，拖着直可凝结空气的无数冰晶从天而降，目标却是蒸汽车前进方向上的峡谷唯一入口。 阿加斯暴喝一声，一手撑地，借全身回旋之力，反手拔出背后大剑，朝空中使出所有力量掷出，剑锋旋转着，精确到了毫厘地撞上巨型冰棱的尖端，冲击力所到，冰柱由一点裂开，继而清脆响声，爆为大小不一的透明碎片，如冰雹般落下。 蒸汽车“轰”一声，克里急拉方向杆，终于撞上两人身后的岩石。 又是一剑，阳春三月陡然气温骤降，天地元气震荡，夜雨仍未发现把守于谷口的小师弟，月轮神剑出，冰寒光芒从云端射出，携着方圆近百里的水气，迷雾，倏然凝为一体，聚为云端的银白光束，朝他们压下。 阿加斯手中已无剑，身边亲王却在虚空中抓出死神之镰，黑芒飞舞，反手持于背后，继而转身，红色毛毯飞舞中，镰尖从下至上一兜，挥向天空，霎时间银白色月光受阻，死灵之气肆虐下，夜雨为之一窒。 默契到了极点，双方同时收回兵器，前一刻还在互拼的黑之力与剑气，在一秒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克里，贝利娜等人才挣扎着砍开蒸汽车扭曲的车门，依次下来。 夜雨从云端落下，朝他们走去。 “你没事吧”他嘴角微牵，眼中只有小悦一人“怎么穿得怪模怪样的” “你神经病了”小悦不客气地骂着他“追克里干嘛” 随即他不出声了，因为九音狼狈地从车门处走出。 “小悦……”女王似乎为自己的落魄而觉得惭愧，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淡淡说着“好久不见了，幸好你没事” 阿加斯与小悦马上明白了夜雨的追击用意。 将军示意克里先勿开口，看看小悦，直到他别过脸时，他才朝夜雨问道“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商量看看” “你见了三哥骂一句神经病就完了么？”夜雨并没搭理他，只是说着不客气的话，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到小师弟安好，他甚至懒得再履行红毛交给他的任务。 “过来”他又说。 “喔”小悦上前去与他拥抱，夜雨叹了口气“玩够了记得回来，别想那件事了，你嫂子成日想念你” “知道了”小悦在他脸上摸了摸，放开了他。 师兄弟各自转身，夜雨御剑高速飞去，小悦回到克里身边。 阿加斯安排逃难女王与佣兵团一行人坐定，奥里则大呼着要膜拜他平生偶像——天之大陆第一S级佣兵团的英雄们，死皮赖脸地再三请求，上了阿加斯的蒸汽车。即使他的偶像们在半小时前还被剑圣夜雨追得如丧家之犬般抱头奔逃，但这已在奥里的头脑中自动过滤。 一行人互叙别来之事。与将军所料不差，奥里则再次惊得魂飞魄散。 “圣圣圣……圣焰要，要……” “没错”阿加斯说“你最好把任务交了，再安排部下们暂时离开，冷夜极有可能全面沦陷” 待得把奥里打发走，阿加斯才颇为头疼的与克里，九音三人商量起今后之计。 至于亲王殿下，出嫁从夫……好吧，我承认是他实在太懒，这种伤脑筋的问题除非是到了天底下人死绝非他出面不可摆平的最后关头，一切都扔给两个管事的去做吧。 他和贝利娜，对各自爱人的信心接近盲目，也不参与讨论，便坐在车内一角，把奇雷斯捏来捏去，练太极推手。 “这是什么”贝利娜的玉指拈起包裹小悦的红色毯子上，一根棕红色蜷曲的毛。“阿加斯的头发这么长？” “喔那不是我的，那是哥下面的毛，我的是黑色”小悦又双手分开，拉了拉奇雷斯的翅膀，后者叫苦连天，被他们的恶趣味揉得找不着北。 顿时贝利娜脸羞得飞红，濒临爆走状态。 “骚包！骚包！下面的毛——！”小蝙蝠的最后一声呐喊令圣女彻底崩溃。 “你放他们走了？”似乎早已料到夜雨空手而归，飞影也不抬头，与绯红坐在军帐中研究着行军路线。 听到这句话，绯红心头冰凉，望向红发帝君。 “老四在曼德斯” “他怎么说？”飞影终于抬头望向三师弟。 夜雨依旧是静静站着。 “算了，有他和九音一起，还不至于那么大麻烦”飞影又想到另一个人。 绯红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时，飞影朝他微笑道“有阿加斯在，你放心吧” 修罗将军明白了帝王言下之意，稍稍安心。阿加斯的忠诚与信念无可挑剔，既然九音一行人有他监护，当不会参合到这场战争中来。 冷夜·沙迪亚城。 狮鹫佣兵团与黑猫佣兵团，双方团长已暂时决定合并，接下原冷夜女王九音·赤蝶发布的特殊指名任务，朝首都羽蝶城前进。 但在抵达都城之前，克里还有一件事要做。 沙迪亚虽说是城市级辖区，却保留着乡村的风貌。 一身蓝衣的贵妇双手环抱胸前，督促着新雇来的侍女们忙碌地打扫着新购置的居所，她从尼兰几经辗转，决定迁徙回故乡，在沙迪亚开设魔法学院，收容与魔族的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们，并提供一个学习的场所。 一切都已敲定，在城主处申请到地皮，只待资金批下，她和她的丈夫就要开始全由自己开创的事业。 她的丈夫仍然是流氓一般的混混笑容，一手搂在她的肩膀上，站在她身侧，他从前的神射手装束已脱去，换上贴身的冷夜贵族王子服，但那身深蓝色的紧身贵族装套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像个冒险者爆发户。 沙迪亚再往东两日教程，便是羽蝶之都。 两城之间，有他曾经的家，现下他再把新家落址选于此处。隐有怀念之意。 贝利娜与他拉着手，走在队伍最前端。敲开了他们家的门，随即是一声兴奋的尖叫。 莫琳抱着露琪喜极而泣。 “小结巴！都把我忘了吧！”因斯一把抓过小悦，使劲揉着他的额头，与克里，狂战士依次拥抱。 “别哭拉，笨女人”露琪忍不住嗔道。 “小悦，对不起，那时候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莫琳用衣袖擦干眼泪，又上前在小悦额头亲了亲。 “没事儿”阿加斯微笑地看着曾经辉煌到了颠峰，闻名整个大陆的S级狮鹫佣兵团伙伴再齐聚的一刻。 翌日因斯夫妻上了他们的蒸汽车，一时间谈笑风声，竟似又回到了当年的热闹气氛。 又行一日，众人在某个废弃的庄园门口下车，克里终于要继续他十二年没有做完的那件事。 九音怅然立在博莱曼庄园的门口，贴着灭门的封条石碑依旧见证着，离家十余载光阴的贵族家长子再次回归。她记起政变逃亡，潜回羽蝶城时，阿加斯与绯红带他们在这里过了一夜。 下令抄家灭族的人是她，如今却又陪同着博莱曼家族的两名幸存人，回来祭奠，她仿佛看到克里与因斯还是不羁少年时，在花园中摔打玩闹的时光。她想尝试着说点什么。但“对不起”三字此时已经成了侮辱，甚至比侮辱更刻薄。她无论如何不敢出口。 贝利娜转过头朝九音笑了笑，示意她无须愧疚。 随即克里捧着洛的骨灰，走在最前，穿过庄园腐朽的木门，穿过布满灰尘的大厅，穿过颓烂的回廊，在后院处跪下。他弟弟，博莱曼家幼子曾经玩过的秋千断了一侧，克里与因斯少年时打闹用的木剑仍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 把洛的骨灰深埋于地下，他不再去看烧得漆黑的地窖门一眼。转身面对九音。 “女王陛下，博莱曼家遗孤，克里·博莱曼效忠于您，请容许我为我的家族赎罪”他单膝下跪于九音面前，低下头，看着地面。 九音一手捂着口鼻，痛哭失声，另一手颤抖着，伸出手指，点在他额上。 第163章 止战之殇 克里没有让伙伴们跟随着他，那不是他们的责任，只是他的。 但小悦与阿加斯的东行目的是，结束这场战争，或减少战争中的死人，依然固执地跟着他们一路朝羽蝶城而去。 “怎么了？”贝利娜回望大路上拥挤，互相踩踏的难民，心头一惊“已经开打了？” “只怕是……”九音让克里停了车。下车望去，叹了口气“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阿加斯略一沉思，提出了他的计划。 “我和小悦，因斯，莫琳回沙迪亚城去”将军提出了当前形势下最为英明，同时也是最避嫌的策略“其余人跟着九音陛下去羽蝶城，见机行事” “很好，就这样”克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趁战乱沦陷消息传到帝都时，夺取政权。再率军回援沙迪亚。小悦是圣焰亲王，即使飞影不愿，仍可在沙迪亚处抵挡片刻。 当即议定接应方法，克里拉动方向杆，扔下四人，继续前进，阿加斯则带伙伴们掉头步行到村镇借马回城。 圣焰挥军东向，十万大军率先通过布鲁诺斯与法利亚双向星海传送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花海平原最东面边缘处，随即于黑夜中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冲进了曼德斯山谷，城主与边境守军先是仓皇接兵，不到短短的三小时内便全面溃败，丢盔弃甲而逃。 自从九音被推下王位后，蔓丽尼尔便精心化妆，鸠占雀巢，然而她无数次提出向边境增加兵员的王令，均被众军务大臣无情地驳回。理由是，长年参加大陆魔族侵略抗击战，国家兵力虚空，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巩固边防。 魔族一退，七大国都必须休养生息，这项议程自然更被无限期的延长。 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圣灵导师兰尼非亚赫然也是站在反方向，坚决不同意增兵。 兰尼非亚的理由更为荒谬——她相信九音。相信她即使披着一个落魄女王的身份远嫁，仍不会掉转枪头反叛自己的国家，她更毫无保留地相信九音与绯红的感情可以扭转一切国家之间的争端，暂时压下两国争雄的战斗，更何况是在这个绝不适合宣战的时机？ 但她漏算了一个人，或许也可以说是两个人——飞影王与他头上的那一位。 快马加鞭赶回沙迪亚城，阿加斯与亲王同时松了口气。 城内空空荡荡，惟剩几家商铺仍在开张，冷清的街道上，住民减少了四分之三，即使荒凉，但，圣焰军还没攻入城，站上城墙，放眼望去，平原外空空荡荡。 “朝西走？”阿加斯征求小悦的意见，这场战争中，他俩身处的位置最尴尬，好几次他便想不由分说地抓起爱人，就这么一走了之。然而他只是简单地觉得，想做点什么。正如自己得到了幸福，也愿意他人同样幸福那样，一生已无憾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解决了钻石王老五的问题，所剩就是去当英雄了。 交代因斯与莫琳在城内协防，阿加斯又带着小悦朝西行进。期望能碰上飞影与两大将军率领的大部队。 二人渐行渐远，路旁的尸体也不断增多。 “这些人”小悦看得胃部一阵翻涌，把头转过去，然而不管转向哪里，到处都是饿死的，被踩死的冷夜难民。 兵荒马乱，春末夏初，气温开始升高，被饿死的，体力不支倒在大路两旁的战争逃难者，个个面色黄绿，泛出尸斑。散发着恶臭。时可见食腐的餮狗满意地撕咬，翻动着已死之人的尸体，连一息尚存的将死之人也不放过，咬破肚皮，拖出白花花的大肠，便在苍天白日下满意地享用着战火为他们带来的大餐。 阿加斯敏捷地一脚踏空，翻了个位置，改为坐在小悦身前，一抖马缰，加速飞奔。 “别看了，伏在我背上”阿加斯忍着腐尸气味，反手按住小悦掏出的前世之笛。“一个个的超度，我们就算在这里呆上一年也忙不完” 黄昏时，他们在一座不知名的村镇内停下，翻身下马，阿加斯沿路走去，终于找到一家还没逃跑的居民，于是上前询问，借宿。 民居中一妇人与小女孩相依为命，小悦给了那不足十岁的小女生一块巧克力，两人便在木桌旁静静坐着，不发一语。 主妇病重，剧咳之下仿佛动一动，都要了她的命。 小女孩黛卡拿出家中一份快发霉的面包，摆在桌上，便好奇地打量着两个夤夜留宿的客人。在她的眼中，小悦从毛帽内桀骜露出的黑色发梢，白色的皮肤，与那漆黑的双眸就像天使。 “你妈妈得的什么病？”小悦半点胃口也没，阿加斯也不去碰那发霉面包，随着亲王的目光询问地看着黛卡。 “肺痨”提到她的母亲，黛卡神色黯然。 小悦叹了口气，拿出装着再生之泉的水晶瓶“去给她喝一口” 阿加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欣喜的叫声从内屋传出，黛卡满脸泪水，捧着水晶瓶从房内奔出，恭敬地交回小悦手上，又哭着朝他双膝跪拜，连连亲吻他的靴子与裤角。 “起来吧” “谢谢你天使哥哥……谢谢你们……”黛卡又转向阿加斯，被将军拉了起来。 妇人此时也穿好衣服，拖着长年大病的疲惫身体，朝他们匍匐跪拜。 “起来吧起来吧”小悦不耐烦地说，又掏出两个钻石币，放到妇人手里，他甚至没有力气问她的名字与身世，只是说“明天早上赶紧离开这里，快打仗了” 随即他疲惫地起身，走到阿加斯身边，坐在将军的腿上，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把头伏于丈夫的肩膀，将军也不说什么，转过头，轻轻吻着他的唇，手臂有力地抱紧了他。 天蒙蒙亮时，没有打扰那妇人的安睡，他们再次起身出发，这次一连行了二十里，终于见到晨起开拔的圣焰军。 “飞影呢？”小悦不客气地质问着前锋部队，那骑士一愕之下立马大骂“你是什么东西……” 然而当阿加斯与亲王到得近前，他马上闭了嘴，惶恐地滚下马背来“亲王……亲王万岁，见过阿加斯将军” 阿加斯示意小悦不要动怒，朝骑士问道“带兵的是哪一位将军？” “海洛斯上校……”骑兵单膝跪地，低头回报。 “成上校了，升得真快啊”小悦忍不住又讽刺道。 “上将在后方本队？”阿加斯又问“绯红没有随行么？” “上将……绯红将军率兵前去……”骑士队长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想清楚了利弊，咬牙说“将军率五千轻骑前去偷袭……沙迪亚城，皇上与夜雨将军在后方大部队中” 阿加斯也不多说，勒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不用担心，有奇雷斯保护莫琳他们”他安慰背后的小悦。 “知道”亲王虚弱地回答他。 “倒是你要想清楚……”阿加斯迟疑着说“千万别意气用事” 小悦突然抬头“昨天我们借宿那家人得去通知” 奔跑中的马匹渐停。 “怎么了？哥”小悦抱着他腰的双手紧了紧。 “你知道吗，宝贝”阿加斯突然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语言来表达他此时复杂的心情“你真的……” “你真的太干净了，我很污秽……”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推开来时的村镇，黛卡的家门，早已人去楼空，小悦才松了口气。 “过夜么？”阿加斯问。得到了他意料中的回答。 “算了，走吧”亲王让他拉上马背，这次是横坐着，倚在他前胸口。 他被小悦的短发扎得有点痒，忍在心中的问题始终没有问出口，两军对阵时，他会怎么选择？开门献城？还是一人，不，两人对十万大军？ 他会如何质问绯红？ 别醒……千万别醒。阿加斯在启明星升起时，朝那抹天边出现的鱼肚白奔去。 “什么人！停马！” “帝国上将阿加斯，与格拉苏亲王”阿加斯冷冷朝哨所门口士兵通报道，一手遮在小悦面前。 “阿加斯将军？”哨兵惊讶地打量着马上的一对。 快让我过去，别问了……阿加斯心里不断哀求着，但他怀抱里的亲王还是醒了。 小悦略有不耐烦地拨开他爱人的手臂，抬头望去“已经进城了？绯红……”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不再出声，哨所一侧的校场上，钉着一排尖利的木桩，最右边的小身体，却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血液早已干涸，顺着棕黄木柱流下的痕迹，在黎明的曙光中现出一抹墨黑的血色，黛卡双目突出，脖颈被割断了一半，皮肉连着喉管与椎骨，维持着那半边头颅不会落下，木桩从她胯下插进，又从断了一半的脖子处捅出，露出尖锐的黑红色隼头。 “那些东西谁想出来的？”阿加斯问道。士兵报了一个他只有略微印象的名字。他一时间也不知该骂还是该打，过了许久，才说“都撤了” “大人说这样能够有效恐吓冷夜的贱民们”即使哨兵本身对这残酷的杀戮也不以为然，仍不得不尽本分提醒将军，他上司交代的任务。 “亲王会把你砍了”阿加斯只是一句话，便吓得哨兵马上收拾起来。 第164章 教皇的决心 一阵风吹过，天堂黑鸢的花瓣被吹得四散，飘落于死界河流中。 华伦非特痛苦地嘶吼着，然而那力道渐渐衰弱下去，它要完蛋了。 最后银色巨兽的柔软身躯占据了整个天地，化为一大滩蠕动着的液体，把它完全吞食，液体逐渐发黑，魔界死寂的环境，那消化的肠胃“骨碌”声分外恐怖，诡异。 “终于找到了，那婊子居然把时光瞬狱埋在这里，我操她姥姥的”路西法肆无忌惮地点评着贝利娜的太姥姥。 梅尔西迪斯不禁笑了起来，“据我所知，那个女人没有姥姥” “当然有”路西法拍了拍银色长弓上的泥土，把它从遍地枯黄的世界树花园中使力抽出，“破树是她妈” “做出破树来的人当然就是她姥姥了” “她姥姥不也是你姥姥”梅尔西迪斯的逻辑异常强悍，思路清晰无比“你操她姥姥就是操自己的姥姥……” “恩”路西法满意地端详着时光瞬狱，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也是操你的姥姥” “我去找那孩子放点血，把贝来洛尔弄出来”他把长弓挎在背上，斜瞥了一眼梅尔西迪斯“你呢？” “我去随处逛逛”梅尔西迪斯无所谓地摊摊手“你确定要把那只爱哭鹅放出来？” 听到他们千万年前，给罗嗦的时间之神起的怪外号，路西法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要去幽会就快滚” 两名上位神飞下世界树，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飞去。 梅尔西迪斯停在混沌之海与九幽之源的交界处，惊疑地打量着面前银灰色的巨型怪物。 “等你很久了……梅尔西迪斯”怪物口部开合，缓缓说道。“快到妈妈的怀抱里来吧……” “你把华伦非特吞食了……”梅尔西迪斯平生第一次意识到坠入深渊的恐惧感，转了个身，便要逃跑。 沙迪亚城外，绯红率领着的五千精兵终于赶到，势必要在黎明的掩护中，一举冲破城门。 然而当一声巨吼把骑兵全数放翻在地时，他便马上改变了主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拢部署，眼睁睁地看着城墙上嚣张的神射手，弯弓搭箭，指着自己。还有他肩膀上的小小异兽。 “要等了”绯红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只得下令就地扎营。 此时，飞影与夜雨各自率领的大部队正以最快的速度赶向沙迪亚，但在距沙迪亚不远的平原道上，另一股参战的军队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唇亡齿寒，这一场蓄谋三年之久而突然发动的侵略战，终于惊动了大陆六国。几乎是在曼德斯沦陷当日，邻国的那一位掌权者便果断地下令集结军队，立刻北上。 “亲王没有参战？” 此生再无所恋，他反而隐隐期望着，能光荣地战死在羽蝶城外，似是证明什么，又或者表示什么，他证明得还不够多？ 是的，我证明的还不够多。 “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了，安洁尼” 教皇舍弃神袍，套上黄金盔甲，斩空之剑缚于腰间，从白之城出发，英伟的光辉令三万教廷骑士士气大振，追随着他们内心残破，灵魂堕入深渊的光明之王，踏足冷夜。 历史上以冷夜的六王会战，作为流星战役的分界线，那是一场完完全全，发于人类，止于神明的英雄之战，吟游诗人们把诗歌传颂了千万年，隐没于黎明中的启明星光辉，在天之大陆的史书中，留下了永恒的传说。 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我终于……做了一件无愧于心的事。当星耀教皇啸·克勒斯率军北上，终于在沙迪亚关所前截住飞影时，他的信念驱使着他抽出斩空之剑，遥指十万大军阵前的夜雨。 那一刻，取代落败的阴影，却是无穷无尽的勇气。他一声大喊，血脉奋张，黄金铠甲闪耀的光芒掠过天空，冲向冰霜之颠的夜雨。 脚下神圣骑士团山呼圣王之名，骑枪拄起。 “长枪在我手——荣耀在我心——” “冲锋！” 天空中金黄斗气与冰蓝剑气肆虐，瞬间覆盖了整个沙迪亚平原，大地上蹄声如雷，滚滚烟尘激荡。 “不自量力”夜雨怒喝声响彻十余万人头顶的天空“废物！” “不！”啸的铠甲上已染满自己鲜血，那是冰锋掠过，连着金铠一齐刮裂的伤口，他已不再求生，招招均是与敌皆亡的打法。爆发出全身仅存的斗气，瞬间提升速度，不躲不避，朝夜雨的剑尖上撞去，瞬间被霜透胸而过，口中鲜血狂喷。 一剑前刺，斗得竭力，夜雨浑没提防啸会以这么一个诡异的姿势扑上前来，死死抱住自己，深吸一口气，一个转身要把他甩落，背心蓦的一凉。 “你输了……哥……你这个懦夫”眼前景象模糊，啸已辨认不出面前的蓝衣剑圣是川枫还是夜雨，双手在他背后握剑回捅，斩空穿过夜雨的背，再深深刺进自己身体。 万军阵前，所有骑士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战，眼望战场中央落下的两个人。 教皇是要自杀……同样的念头令神圣骑士们心口冰凉。 “轰”一声劲气相撞，黑气强悍到了极点地把御剑飞天的红发帝军击下剑背。 死神之镰周遭黑气飞舞，一镰便阻住了飞影的剑气。 他缓缓跪在金甲骑士与蓝衣剑圣的落地点，抓住斩空，霜月，小心地抽了出来。 飞影松了口气，看着他把再生之泉喂进两人口中。“回来” 阿加斯拣起落下的苍穹神剑，走上前去，交到飞影手中。 “哥叫你回来”飞影又说。 许久，他不出一言，只是呆呆看着浑身鲜血的啸，教皇的胡子长了些许，气息微弱地想睁眼，却又没有半点力气。 夜雨缓得一口气，以剑拄地，站起身来，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 半响他才开口“走吧” 小悦把他扶到飞影面前，却又转头离去。 “你要去哪里！”阿加斯瞳孔陡地收缩，一把上前拉住他，却扯了个空。 “你疯了！你是我弟！你是圣焰的亲王！”飞影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失去理智地朝他大喊着“这是冷夜，是我们的敌人！小悦！你怎么可以这样！圣焰才是你守护的国土！我的背后才是你守护的人！” 亲王依旧没有出声，静了半响，他听到阿加斯那熟悉，磁性的声音。 “宝贝，哥求你，不要这样” “对不起，哥”他肩膀抽动着，终于平静下来，上前吃力地抱起奄奄一息的啸。朝沙迪亚城方向走去，神圣骑士们纷纷自发跟在他们身后。 “我在沙迪亚城头等你们”他留给自己的国家，师兄们，爱人的宣告，就这么轻易击溃了十万大军的军心。 第165章 前尘如梦·飞影的记忆 深夜，飞影站在平原上，他遣走了一应护卫，只是静静望着远处沙迪亚的城墙，长镰周遭，黑气翻涌，小悦漂浮于空中，便那么悬浮着，与他对视。 师兄弟二人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即使是在黑暗中。 “你从银河那一端向我走来……千万年的思念……化成泪水……” “母亲给我一根线……把这珍珠串成回忆……”他开口轻唱着，死神之镰刀刃的巨大圆弧绕着他缓缓圈转，似是黑色的羽翼，白色毛衣，毛帽，一如星辰中堕世的死亡天使。 “你去吧”他小声说。 “为什么！我要跟着你！我要保护你！”奇雷斯拍拍翅膀，大声说。 “去阿加哥那里，保护他”小悦又说“乖，奇雷斯，拜托你了” 蝙蝠又在他耳侧的黑发上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朝圣焰军驻营方向飞去。 黑暗中的城市，即使城墙只有十米，木制的大门似乎已在岁月长河中残破，土坯堆起的掩体，防御阵聚能水晶早已在城主的撤退中被一并带走。 但就是这么个破城，没有防御阵，朽木大门，歪歪斜斜的战争工事，十米高的城墙，飞影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城。 如果小悦在就好了。他随即又清醒过来，小悦在的，小悦就在城墙上。 他又想起八年前，自己同样地对着一座号称永不陷落的城市，一座堪称史上最坚固的城墙，同样地祈求，同样的感叹，但那时候，小悦来了。 让我们沿着帝君的思想，顺流而下，在历史长河中打捞出最后一片闪光的记忆。 当阿加斯把身上穿着他宽大的军服衬衣，战战兢兢的小结巴领进帅帐时，绯红，莫雷同时愕然转过头，打量着素有浪子之称的美男子将军，新换的小绵羊宠物。 正想出言讥讽阿加斯又换了床伴，莫雷听到，茶杯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打破了帐篷内的沉默。 气氛安静得可怕，樱华的脸色变得苍白，晕了过去。 “小悦……”飞影终于从无意识状态中清醒，连倒地的妻子都顾不得，几步奔上前去，呆呆地看着小师弟“你……小悦……” 在三名中校目瞪口呆中，飞影脸上挨了小悦的一拳，捂着口鼻，但那一拳很轻，打在脸上，鼻子只有点酸，一点也不痛。 “好，好了”小悦歪头看了看桌子后，晕倒的樱华。“我们，我们扯平了，二哥” 是飞影的师弟，天啊！我刚才居然……扭断了他的手，阿加斯想到半小时前自己做出的事，毛骨悚然地与绯红对视一眼。 所幸小结巴不提此事，只是把金乌剑放在桌上。又问道“她她她，她没事吧” “喂！二师兄！”他又踢了飞影一脚“我们扯平了！不要哭哭啼啼的” 特兰平原道，圣焰复国军围城的第三个月，飞影终于心痛地迎来了战争的转折点。 入夜，爱丽丝整理着洗好的一套破破烂烂的魔法袍，不由得一阵心酸。想了想，她把干净的袍子折好，又取过一个装了面包和洋葱汤的托盘，朝帅营侧边新搭起的帐篷走去。 阿加斯正坐在床边，仔细地给小悦换下肩膀处敷好的接骨草药。在他单薄的上身摸了摸，他突然很有狠狠扇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第一次接续断臂，蓄意留了后手，以防亡灵魔法师作出什么特异举动，在骨与骨的连接缝处，中校安排了微妙的错位，骨骼在接好后，左臂无法使力过剧。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魔法师居然是飞影的师弟！ 要弥补这个愚蠢的过错，就必须把肩臂骨再次从愈合缝上扭断，重接一次。阿加斯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 想到他剧痛的尖叫，中校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畜生，却不敢把真相说出口。惟有以后好好补偿他，若有机会，他相信只要最终的决战告捷，以后一定有机会再见面的。 小悦却浑然不觉异样，换好肩上的草药后，他又穿上畜生的衬衣，看了阿加斯一眼。 “怎么了”他问“你好象不太高兴” “没”阿加斯摇摇头，笑道“谢谢你没有告诉他们” “我在家里总是爬爬摔摔的，没啥”小悦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他的童年来“以前我和鸣雷……” 阿加斯接过副官递来的干净衣服“你哥有点忙，我陪你一起吃晚饭” 爱丽丝在桌上摆好晚饭便离开。小悦抖了抖满是补丁的魔法泡，套在自己身上。 “你跑哪去把衣服挂得这么破”阿加斯又问，两人在桌前坐定。 “回家找剑啊，还好福克丽帮了大忙……” 听到关于凤凰的描绘时，阿加斯一笑置之，没有多说，只把它当作孩子脑中的幻想和童话。 翌日，战鼓擂起，把一肚子下床气的小魔法师吵醒了。 “你”他不客气地喊了爱丽丝一声“外面怎么了，那么吵” 爱丽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小鬼，要叫姐姐” “外面在打仗，决战开始了，多亏了你带来的那把剑”她坐到床边“起床了么？把衣服穿好，我陪你玩一会吧” 小悦侧过头似乎辨认着声音“怎么有死灵波动” 爱丽丝陡然一惊“你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随即她想起剑术魔法，王道军略所向披靡的飞影，不禁暗自赞叹，绝不能小看了面前十四岁的孩子。 “对方有亡灵魔法师”她朝他解释道“但有王的统领，我们一定会赢的” “阿加哥呢？” “上阵去了”她帮小悦拉拉衣领“我去把早饭端来，现在吃么？” “我们去看看吧”小悦又说，光着脚跳下床，开始找靴子。 “不，不行，格拉苏”爱丽丝连忙阻止“王吩咐我们一定要留在营帐中” 小悦想了想，又说“我们离远点，不会被他们知道的” 远程队的攻城弩在阿加斯的号令下，拖着细长的牛筋索朝城墙上射去，绯红大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近万骑兵队朝城门处掩杀而去。 “还不出来”飞影焦急地等待着皇宫侍卫长卡里欧斯带着他的黑水魂出城迎战。 “那把剑真的有用么”阿加斯又怀疑地看了一眼。 “我相信他”飞影说“来了！” 卡里欧斯在城墙上几个弹跳，借下坠之力朝绯红扑去，手中黑色妖异长剑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绯红一勒马头，骑士们停定，齐齐朝后退去，让出主帅决战的一片空地，城门处守军齐声呐喊为首席剑士助威。 躲在山坡上一棵树后的爱丽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见飞影一马当先，红色军服如残阳般朝前阵冲去，小悦冰凉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没没没，没问题”事实上他自己也紧张无比，暗自祈求养父的镇山之剑真的有点用。 “你的对手是我！卡里欧斯！”红云卷到近前，飞影以鞘驻地，冷冷看着年过半百的侍卫长。 卡里欧斯不屑地哼了声“你终于想通了，来送死了” “不会有问题吧”城墙上，现任帝君与宫廷魔法师哈克特交头接耳。 亡灵魔法师阴恻恻地笑着，令帝君不禁往王袍中缩了缩。 “黑水魂是上位神梅尔西迪斯所造”他凹陷下去的眼眶中，两颗死鱼般的眼珠子转了转，沙哑的声音又说“除非拿来创世神剑，否则根本不可能击败我们的剑圣大人” “这战完了，卡西欧斯前辈也该退休了”帝王轻松地说道。 “是啊，他也该退休了……”哈克特会心地邪笑着“该准备倾力反攻了，今天一定得把他们剿灭干净” 这是什么剑？卡西欧斯疑惑地看着飞影手中，草藤缠绕浑不象利器的钝头长剑，似乎自己从没听过世界上有这么一把剑柄上刻着火焰图腾的兵器。黑暗之雾从他的黑水魂上散发出去。 然而在飞影金乌出鞘之时，他马上就知道，自己已不再具备神兵的优势了。 随着那道凛冽剑气冲天而起，光芒万丈，直射深渊的至高神辽日之力，瞬间便压制了黑水魂。 连格档的机会都没有，卡西欧斯使尽全身力气，在平地上一个打滚，躲过了飞影迎面刺来的惊天一剑，随即借斗气跃上半空，力贯右臂，黑水魂上积聚的死亡之气脱剑而出，朝地面转过身来的飞影甩去。 没有丝毫畏惧的飞影大吼着迎上了奔腾而来的死之气息，在那一刻他似乎化为战场中平地升起的烈日，金乌携着不可直视的光与炽热，破开了笼罩着城前的厚重黑雾，一剑撕裂暗黑天幕，直射向空中的卡里欧斯。 黑水魂架住了金乌，然而下一秒，卡西欧斯瞳孔陡然收缩，不敢相信地看着黑水魂就像根稻草般折断，接着胸口一凉。 “这不可能！”哈克特接近癫狂地看着城下的一幕，城内城外，三十万士兵，二十余万帝都住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城外的高空中，素有死神之称的黑之剑圣卡里欧斯，被飞影手中金乌一挥之下，连人带剑砍成两截。 尸体喷出的血液还没接触到空中的红发帝王，便蒸成一缕青烟。断剑，断尸，同时落地。卡里欧斯仍睁着眼，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位神器会毁在一把名不见经传的钝剑前。 哈克特全身剧震，回身揪住圣焰王的衣领“快，冲杀！不能放他回去！” 一声令下，枫叶城大门霍然洞开，无数集结已久的骑兵如潮水般杀出。 飞影使力过竭，提气时胸口一阵剧痛，忙朝后退去。 绯红高举大剑，此时复国军才从主帅的辉煌战绩中清醒过来，轰雷般的一声喝彩，重重掩杀上去，接回他们的王。 “退！快退！引到平原上！”飞影大声朝绯红喊道。在修罗将军的号令中，骑兵垫后掩护他们退离枫叶城，一时间城内飞出几可遮天的羽箭，钢弩。皇廷侍卫长一死，城内的骑士们红了眼，携着哀兵士气追杀不休，誓要亲手擒杀飞影。 第166章 我用禁咒雷死你 关心情切，爱丽丝见到长官冲出远程阵时，骇得变了脸色，眼见数万骑兵奔腾着一点点接近撤回的飞影，双方距离太近，无法释放连弩接应的阿加斯，已放开缰绳，任胯下战马自由奔跑着，弯弓搭箭，连珠箭瞬间射出。 “我去组织后阵支援，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走开”即使明知王令不可违，爱丽丝仍忍不住转头吩咐小悦，要往山坡下跑去。 阿加斯神乎其技的射术出手，长弓只偏转了极小的一个角度，紧咬在复国军尾后的骑兵们顿时近十余人额头中箭，落下马来，尖刀阵为之一缓，绯红压力骤减，收回护于飞影背后的大剑。 “等等，帮我折个树枝”小悦在树上蹭着，手指头勾到一根粗枝上，却又总是扯不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爱丽丝焦急地又奔回他身前，无奈抽出腰侧短刀，砍下枝条，又转头下坡。 守军与攻军赫然调换了一个位置，当黑压压的两拨骑士群中间出现一条肉眼得以分辨的界线时，阿加斯已率领着四百余名骑弓手从侧面插进了绯红的骑兵队。 “准备，垫后队型！”阿加斯扬起手中角弓，大声呼喊，马匹排在队尾奔跑着，四百名弓手齐刷刷左手按马背，身体一个大回旋，背对马头，在颠簸的奔驰中稳住身型，反手抽箭，暴雨般的连珠箭矢朝追兵射去。同时手肘一勒缰绳，奔跑的速度变缓。 他想牺牲这四百名骑弓手以换取飞影逃跑的时间。 近万兵骑兵同时高举长枪，继而红着眼开始了冲锋。 小悦一手虚按于空中，另一手背执爱丽丝为他砍下的长树枝，露出仍带着几片叶子的枝桠，飘浮在离地二十余公分处。 “大魔法师？”城墙上的哈克特惊得拉下了斗篷“情报不是说对方阵营中没有大魔法师的么！快传令退！”亡灵魔法师眼珠似乎要从它枯干的面部落出，狰狞地一把抓住帝王衣领“快退！开启魔法防御阵！” 元素波动此时已清晰得连复国军都能察觉，火风两系元素源力在山坡上凝聚，如巨龙般伸出它的血盆大口。战场上震天喊杀中，一个小小的声音不可阻挡地传进了交战双方耳中。 “Glancerquake”咒文一落，闪电从虚无中成型，劈翻了几名骑士。 追击队伍先是一缓，待发现只是普通的闪电术时再此衔尾杀上。第二道闪电落下，这次的覆盖范围更小，操控战马灵活避过出现的雷光，阿加斯朝山坡上望了一眼。 “那是禁咒！让他们回来，蠢货！”仿佛为了印证哈克特的暴怒，闪电越来越多，接连落下，间隙也越来越短，左闪右避，终于拉开距离，阿加斯惊恐地呆看着城内冲出的近万骑兵在密集的闪电群中冲突，被雷击下马背，焦黑的尸体翻滚着。 飞影翻身下马，眺望山头。 “爱丽丝呢！爱丽丝在哪！我不是叫你看好小悦吗！” 第一次见到飞影如此愤怒，爱丽丝转身又朝山坡上跑去。 “该死的……”飞影长出了一口气。阿加斯此时也已策马回归。 “你难道不知道对方有亡灵魔法师吗！这下好了，多了几千尸体！”飞影的计划被全盘打乱，朝到得近前的小悦与爱丽斯大吼着。 “我我我，我不知道……”小悦畏缩地朝阿加斯身后躲去，便要哭出来。 “得准备放火烧尸体了”绯红惊觉一事，恐惧地望向战场“那是什么魔法，能维持这么久！” 从他在山坡上扔出第一道雷，到现在已足足过了三分钟！闪电的势头不仅没有半点衰竭的现象，反而越来越密集，最终爆雷声不绝于耳，竟然是覆盖了方圆近百的整个平原，电光已形成扎眼的海洋，淹没了城墙。 “你……刚才那个魔法是你释放的……”阿加斯已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述此时的心情，“这到底是什么！” “很快就停了”唯一见过上古禁咒的飞影回答了快要崩溃的两名部下。 当雷电的威力达到颠峰时，最后一声震撼天地的爆响，魔法效力终于停了。 不是多了几千具尸体，没错，足足多了一万电得焦黑的死尸，出城追击的骑兵，皇廷禁卫军队长，卡里欧斯的嫡系部队，号称百战百胜的禁卫军一万人，死得干干净净，全数追随他们的长官升天。 “黑铠之师……”绯红与阿加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就这么死在一个魔法师手里” 一万人！他足足雷死……电死了一万人！ 即使是圣灵导师佳哈的末日烈焰，在冰霜纵谷中也只雷死……电死了不到七千人而已！ “哈克特阁下，请不要这样！”城门处的帝王哆嗦着哀求亡灵黑法师“这些都是圣焰的子弟啊，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军人……” “闭嘴吧，叛军一进城，你再英勇也是人头落地！”哈克特一咬牙，把手中的水晶球远远扔了出去，在城外焦黑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黑水晶球爆开的瞬间，喷发出浓厚的黑雾，把整个战场遮得不见天日。虚空中古老的歌谣传来，伴随着阴风扩散到复国军阵营处，所有人都恐惧得全身发毛，眼望模糊的黑暗里，全身炭化的僵尸摇摇晃晃地站起，捡起身边的武器，连马匹也被这呼唤亡灵的歌谣声驱使着，重上战场。 事实上在城墙上，他们看不到哈克特在苦苦支撑着覆盖范围如此广阔的黑暗系禁咒，更看不到特劳诺尔推着轮椅缓慢退后，从身侧抽出一把匕首，交给宫廷禁卫长苏格里。 飞影勉力抽出金乌，凝聚全身的最后斗气，要驱散亡灵天幕之时，忽然发现黑雾瞬间铺开，威力扩大了近百倍，胶着的黑暗元气把空气搅得有如实体。 “怎么回事”绯红大剑驻地，勉力站着抵抗那重重压到身上的黑之力，地府冥嚎在城门处猛然爆发，回荡在枫叶城上空。随即无数怨灵的哀哭旋转着，把天地间一切存在包裹在不甘的怨愤之中。 “圣光系……小悦！” 场中唯一呆站着的小悦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白骨从城内，城外甚至己方后阵的填尸窟中伸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想找地方躲却又发现除了自己外，四周竟再没一个能站着的人。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他发着抖尝试把飞影拉起来，失败了，又拉拉阿加斯，也失败了。死气所过之处，绿色植物全数枯萎。 “我明白了，这是亡灵天灾——那个魔法师爆炸了，恩，他爆炸了！”他终于明白了。 小结巴又想了想，一手往腰畔的兜里掏去，掏了半响，不耐烦地把布袋翻过来一抖，拣出横笛。 布袋中被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巧克力，徽章，卷轴，飞影看到一堆价值上百万的禁咒卷轴中，夹着落下的物事，他难过地哭了。 那是小小的木马，普通的，刀削的手工艺品，落地后还在飞影的面前摇晃着。摇啊摇，摇啊摇。 那是他唯一送给小悦的东西，他为他蹲了这么多年的家，放了这么多年的风。 每次被责怪时，小悦总是能用一杯奶茶平息师父的怒气，拉着她的衣角怯怯地说“师父，不要生气了，其实樱华姐姐很可怜”，最后还为他挨了贯穿胸口的一剑，再见面时，只是轻轻打了他一拳。然后说“好了我们扯平了”。 而这一切的报酬，就是那只摇晃着的小木马…… 不知道他现在还保留着么，飞影伸出手，让奇雷斯停在他臂上。转头朝军营走去，消失在夜色里。 “小悦……”莫琳即使不愿意打断他的遐想，仍不得不走上城墙，抬头与他对望一眼。 “啸醒了？”亲王收起死神之镰，落在地面上“走吧，今天晚上，他们不会攻城了” 第167章 最后的原罪 昏暗的房间内，啸全身黄金铠已脱下，血迹斑斑的胸口，大腿上只套着一条薄薄的白色短裤，神圣骑士正小心地给他们的教皇擦洗着身体，毛巾抹到左手，他想把教皇的手掌掰开，他却死死攥着。 “我来吧”小悦坐在床边，骑士退了出去。 啸醒着，双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毛巾触到他身体之时，冰凉的感觉令他呻吟了一声，随即亲王取出了他手里握着的星耀徽章，扔在桌上。 “明天得退到羽蝶城去”啸沙着嗓子说“这里守不久” “蔓丽尼尔掌权”小悦叹了口气“或许我真不该到这里来……” “你做得没错”星耀教皇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微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黑色短发，就像多年前在沙鲁恩时，对他的无条件宠爱。“你大师兄告诉我，人的一生便是在对抗命运而战” 他做到了。从他离开灾厄殿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再是懦夫。 然而世界上还有更多人，身不由己地沿着命运的轨迹前行着。 “你脸红了……”他嘲笑小悦“都结婚的人，还跟个小色鬼似的” “你也脸红了”小悦有那么一瞬间，又恢复了小结巴的神态，反讽道“不知谁先结婚来着” “我们得计划撤退了”啸翻身下床，尴尬地用手遮住下身的突起“我手头还有两万多名骑兵，先去支援克里他们，你发信给兰佛里德，他是你的守护骑士，一定会来的” 冷夜·羽蝶城。 圣焰大举入侵，六省接连沦陷的消息已传到了蔓丽尼尔的面前，一时间人心惶惶。羽蝶城已接近天之大陆的最东面，除了临海一省，再无可退，走投无路的蔓丽尼尔焦急地在皇宫内等待着。 她在等待兰尼非亚。 但圣灵导师迟迟没有出现，她把为数不多的将领们接二连三地派了出去，却又在飞影的军队面前铩羽而归，最后只得把所有手头能调动的军队全部收拢，在羽蝶城外待命。此时尽管是她的对立派也看出异常来了。 这个九音完全不像以前的九音，武将们私下议论着，为什么几年来自己总接到这些愚蠢的作战计划？战争不是拿士兵填就能打赢的，否则魔族早已占领了整个天之大陆，圣灵导师呢？护国女神呢？兰尼非亚又去了哪里？ “国师何在？！”为首老将韩德勒大声质问道“圣焰有四名圣阶，阿加斯，绯红，飞影，夜雨！我们一名圣阶都没有，这样下去如何能战！陛下！” 姑且不论绝世凶兽奇雷斯的威力与魔机院的钢铁魔偶支援，光是夜雨那以一敌万的恐怖剑气就足够横扫整座曼德斯城，而圣阶强者更重要的作用还不是破坏，而是士气。 “这样下去，我们的士兵还没见到对方的面就要逃光了！”帝国将军阿提卡那也站出队列“一定要把兰尼非亚殿下请来！” 去哪里请？去哪里请！蔓丽尼尔简直快疯了，自己的嫡系部队——暗夜行者只要一放出去，遇上愤怒的阿加斯与他的弓箭手部队，就像稻草人般落了个死的下场。 绯红与阿加斯已经成了精神崩溃的野兽，一旦抓到冷夜的刺客，便是问也不问，全部杀光。把自己爱人离开的责任归咎于蔓丽尼尔的头上，她毫不怀疑，城破之日，她会被两名圣焰将军凌迟碎剐而死。 “让我再想想”蔓丽尼尔怯了，挥手散会。 “不能再想了！陛下！”韩德勒大吼“必须马上召回兰尼非亚大人！冷夜将亡！敌人已经打到沙迪亚城了！” 黑暗中的羽蝶城，已不复东方第一大国的繁华景象，几艘大船静静伫立于黑海上，浪潮“哗哗”地涌着，国兴邦亡，在这日升月落，潮汐交替中只是一枚落入海中的小小石子。 冷夜贵族们纷纷登上大船，护国军驻于城外，禁卫留守皇宫。海岸线上，大船离开冷夜，他们逃了。 “准备好了么？”蔓丽尼尔小声询问皇宫后门处的守卫，她亲自挑选的暗夜行者部下。 “船已经备好了，沿洋流顺北绕道香格里拉，支部的人在那里接应”刺客回答道。“家主，走吧” 她抹去了化妆，终于做回自己，松了口气，不用再戴着那傀儡的面具。 瞬间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锁定了自己，那是一双野兽的眼。 本能的反应令她迅速调节全身状态，准备战斗，从腰间抽出黄昏之十二乐章，一个矮身，朝皇宫门外冲去。 狮鹫的尖声在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惊动了禁卫军。 不好，再拖就跑不掉了，蔓丽尼尔顾不得被发现的危险，一扯身上的武士服，四肢浮现出诡异的纹身，然而这招至了更激动的报复。 “你是魔族！”克里瞳孔陡然收缩，不顾生死，招招拼命紧追着她不放。 在她纹身散发出荧光绿色的光芒时，贝利娜，露琪便是同时认出了，曾经铭刻着仇恨的标志。那是璃魂的纹身！ 九音从狮鹫上一个旋身落地，终于成功截住那道快得超越人类极限的虚影。 “想逃了么？”女王纵有满腹疑问，手上仍是半刻不停地与她过着招“蔓丽尼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钢铁格斗爪与妖匕连番交碰，叮叮一连串声响在小巷中回荡。 “杀了她！”克里双眼通红大吼。 蔓丽尼尔冷哼一声“你要替同伴报仇，我还要为妹妹报仇！”话音一落，全身速度再提，纹身骤然亮得刺眼，九音正凝聚全身气劲要发出最后一击时，蔓丽尼尔却突的抽身一退，贴着墙朝反方向掠去，几个转折，踪影全无。 “你们准备等死吧……”她的话音渐小，融于夜色之中。 此时阿提卡那才率领着皇廷军赶到，大惊失色包围了整个小巷。 “是我”九音疲惫地解下盘在背后的发簪。一头乌黑长发瀑布般洒下，她打量着曾经对自己最忠心的帝国将军。“怎么，你也要弑君？” 阿提卡那惶恐下跪，又望想九音憔悴的脸，“陛下……您怎么突然变得” 话一出口，克里与佣兵们同时松了口气，危机解除。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九音叹息道“马上通知军务院，行政院，所有上校级别军官与二阶大臣到皇宫开会，去吧，阿提卡君。” 她又朝克里点点头，女王回归，然而，大军压境。 幽暗的码头上，中型船只载满了暗夜行者经营近百年的资产，蔓丽尼尔早已把不动产兑换成香格里拉千语家钱行的金银票据，她相信只要有资本，在哪里都能经营下去。 不顾属下惊愕的目光，她套上一件斗篷，把身上已经闪烁着微光的纹身遮挡住，加速催动秘法，令她气血翻涌，待得船只装货完毕后，她走上甲板，遥望曾经的故乡，最后却被她与那个人搅得一团糟的冷夜帝国。 然而她还未清醒过来时，背后已悄然无声地多了一个人。 “来，把眼闭上，不要挣扎”男人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直至此时她才感觉到他的存在，惊慌地朝前踏出一步，又转过身来，恐惧地抽出匕首与他对视。 “半吊子神器收好，我要把你回收了”黑发男子依旧是冷冷地说着，把手里金戟在面前一划，蔓丽尼尔顿时作了决定，朝船舷翻出，双眼一闭，正要弃船落水。 但没有扑面而来的冰凉，她突然发现自己又摔在了木甲板上。 “速度对空间之神是没用的，狱雷”路西法只是伸出长戟一捅，把她挑在枪头上，连叫喊都被锁在喉咙中，她身上图腾花纹被剥离，光芒收敛，化为一枚金币大小的圆盘，落于路西法掌中。绿色光芒黯淡下去。尸体落下，化为一阵微风消散。 “我真操了，刚睡醒就得到处玩挖宝游戏”路西法无奈地骂了句，转身消失在空间波动中。 第168章 流星之战 连搦战的机会都不给，沙迪亚剩的四万余军民在一夜之间便撤得干干净净，亲王一人一镰飘于墙头，居然就这么，阻住了圣焰二十万大军前进的脚步。 等候许久，圣焰军仍没来，九音明白，飞影被小悦拦住了。 她愧疚得无以复加，若能选择，她宁愿堂堂正正地率领着自己所有的残余力量，冲出羽蝶城去，与飞影在平原上一决胜负，而不是用这卑鄙的友情，套上圣焰的亲王，再让他心甘情愿地在兄弟的前路上立起一堵墙。 我都在做什么……神啊，原谅我吧。 九音哀叹一声，仍在军务调动手令上签了字，发布下去。终于，城外的驻军动了。 阿提卡那与韩德勒各率三万骑兵，分左右羽绕道沙迪亚周边以窥时机，诱敌深入。克里率五万步骑本部，拦截飞影前进的步伐，九音率领一万禁卫，坐镇帝都。 这十二万军队，是她所能凑出的最后家底。 战争不是单纯拼人数，敌十万，我一百万，未必便赢，那些价成日叫嚣着“我们十个打一个都打死了他”一类的话都是白痴，魔法师，圣阶武者，乃至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是决胜的关键，乃至最最虚无飘渺的“神佑”二字，兰佛里德都以他的王者之风证明了，仁者永不败的真理。 阿加斯与绯红的百战百胜，圣阶修为，她甚至不怀疑，两名将军甫一照面便会全军覆没，惟有祈求神佑奇迹发生，也许他。 神佑……九音心内纠结着，此刻拦在沙迪亚与羽蝶中间的神，不知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在感情，羁绊中煎熬着。 “为我而战，冷夜永存！”女王喝完壮行酒，潇洒地把碗底一亮，城下十万大军轰声雷动，即日启程。 “挺住！”啸策马回转，与小悦，因斯三人并肩立于平原道上，神圣骑士军一撤，飞影顿时挥军冲入城内，占领了帝都外的最后一座城，随即派出前锋部队紧咬着他们撤退的步伐。 所幸阿加斯与绯红都不在追击队伍中，一万圣焰骑兵，好几次追着他们，短兵相接后又迅速退去，边打边撤，终于在依玛卡平原上停了下来。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教皇疑惑地眼望远处的骑兵，连死亡倒地的袍泽都不顾，简单地整队，又再次冲来。 “送死”因斯毫不留情地讥笑着。 “对，他们来送死”小悦冷冷地说“把一万人，我的子民，一点点送来让我杀，又不让我全杀光” 听到他的话，因斯与啸同时打了个冷战。 “钝刀割肉，让我杀得心里难受，我就不杀了”小悦猛然操起死神之镰一挥，方圆近百里的死人全数站起，发出含糊的搅肉般的声音，堵上了平原大道。 “但是有时候，心里再难受，还是得坚持得杀……”亲王掉转马头，加速朝东面奔去。 克里的接应军终于到了。 “辛苦你了”他把小悦拉进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至此八万军团在平原上排好阵势，开始千年来人类阵营中，两大帝国的第一次会战。 先锋部队在亲王手下折损了五千余人，残部一见克里的大军，便按帝君的吩咐，往后退去，消失在道路末端。 开旷的苔藓平原上，时已入夏，腐烂的气味搀杂在西风中飘了过来。 龙吟声起，克里心头狂喜，兰佛里德率领着一千名飞龙骑士前来接应。 “小悦呢？”兰佛里德跃下龙背，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亲王。 他与亲王四目交对，出了口长气，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我与班尼打好招呼了，你到法利亚去，这里交给我” “不”小悦固执地拧起眉毛“我必须留在这里” 克里与啸同时明白了兰佛里德的意思“去吧”啸沉声说“相信我们，会赢的” “不用劝了”贝利娜缓缓说“他不会走的”。 建木之岛·世界树花园。 苏非持起手中的黑色长剑，朝包裹着世界树外的一层紫色光罩，轻轻一戳。 远在幻界的两名主宰同时警觉。炽羽从王座上站起，难以置信地望向远方。 她解去了两大主宰布下的春华秋实阵后，缓缓走到近前，抬头遥望树顶的重生之枝，那里仍有一片树叶轻轻摇晃着，那是世界树仅存的一片绿叶。 随着她吹出的那口气，绿叶脱离了枝头，轻飘飘地打了个旋，落在她的掌心。 人间界。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啸怀疑地绕过营帐，抓住小悦的手“你怎么流血了？” “没”小悦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啸手中抽出“刚有个朋友来找我” “你臂上是怎么回事？”啸又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开。 小悦颇为不耐烦地挥手要甩开他，却又不小心扇到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耳光声，两人同时楞住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赶紧把手覆上啸发烫的脸“痛么，你打我……打回我一下吧” 噗一声啸笑了起来，拉着他在帐篷边缘处坐下。 “我常常想你”星耀教皇抬头望向璀璨的星空“出去找我哥的那些日子，觉得无聊了，就一直念着” “所以苏文殿下要把我体内的那块许愿石拿走时，我拒绝了” “我知道”亲王小声地说，从包里掏出一物，递过去给他。 啸接过那串贝壳手链，愕然问道“你回家……你回去那件房子了？” 小悦笑着点点头“我把它串完了，虽然很丑，还是补送给你吧” 教皇感觉着指尖处传来贝壳外表，粗糙的触感，又拿出星耀徽章。“这个和你换吧” “恩，很好，我一直都很想要”小悦满足地收起星耀之证。 “对不起，小悦”啸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信念高于爱情”小悦突然说了一句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话“人总要有所选择，我也是这样，不能怪你” 教皇又转头凝望着小悦，许久，他又开口“我爱你，小悦” “早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亲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走了。 帐篷背后，偷听许久的两名上位神这才站起身来。 “戴洛那个混蛋，崩都崩了，还搞这勾当”贝来洛尔念着“我操他姥姥……简直就是卑鄙无耻，还把星空之瞳分成三份” “他没有姥姥，谢谢”路西法提醒时间之神。 “那就操他妈……” “他妈就是你姥姥”路西法想起梅尔西迪斯的逻辑，不禁笑道。 “这一片是谁手里的？” “耶米拉的”路西法又说。 “她自己都半睡半醒，还能许愿？”贝来洛尔脑袋上三条黑线“我们去找梅尔西迪斯吧，我憋了好久，想和他聊聊” “路西法，照你这么说，耶米拉用了许愿石，能发挥效力么？不会一时有用一时没用的，另外那片寄托自主意识的星空之瞳在哪里？带我去见见吧，喂路西法，带上我！我神力没恢复，不能空间跳跃！” 漆黑的树林间隙中，千余名冷夜斥候小心翼翼穿梭着，无声无息接近了圣焰驻营地，然而为首一人正要发出信号时，黑暗中旋转着飞出一根钢弩箭，穿过他的喉咙，把他钉在树上。一人倒下，似是启动了暗处不为人知的某个机关，安静得诡异的夜空下，一阵密集的箭矢破空声，蓦然带起无数凄厉的惨叫。 早已准备好的阿加斯朝天空射出一枚魔法信号弹，平原上突地立起数十面战旗，近万弓骑兵朝树林内冲来。 “撤！计划暴露！”阿提卡那大声下令，步兵团迅速撤出了树林，后队变前队，朝来时的方向逃去，但夜雨早已堵在他们的撤军之道上。 翌晨，天蒙蒙亮时，韩德勒将军全身鲜血，伏于马背上，带着不足三千骑兵回到中军阵营。 “全死光了？”克里手足冰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绯红与阿加斯的战争手段，强国精兵，猛将出征，帝王压阵，在飞影的手下就像一只无人可挡的巨龙，长驱直入。 “来了！他们来了！”传令兵仓皇奔进帅营。 战鼓擂起，圣焰君王终于攻到了最后一座城前。 “怕什么！”亲王狠狠踢了面如死灰的士兵一脚“整兵！列队！平原决战！” “回来，小悦！”克里大喊道。 中军帅帐前，是狮鹫团的原班人马，除了早已潜逃的丹与死去的洛，一应到齐。 “我们是一家人”克里摸了摸小悦的头“开始吧，祝大家任务顺利” 佣兵们斗志昂扬，各自分头准备。 天空中，兰佛里德远望地上众人，胯下黑龙一声长吟，响彻整个平原。朝圣焰军的大军冲去。 流星之战最后一役，六王会战，随着娜塔亚的龙吟声拉开了序幕。 第169章 最终之战 暴雨般的飞箭从圣焰，冷夜军各自的后阵飞出，龙骑士在空中一个翻滚，朝侧边飞开，黑龙身后紧跟着上千飞龙骑士，旋转着朝地面摔去，就在堪堪撞地的一刻，又倏然拔高，贴着地面各往左右掠去。 “比晨曦更辉煌之烈日……” 夜雨一剑东来，与斩空之剑相撞，发出巨响，把教皇击得直飞入神域气场内，口吐鲜血。 “该死，为什么引不起共鸣”亲王连番变换精神力频率，却仍然探测不到此时该有的力量。 时机稍纵即逝，他一挥死神之镰，亡灵天幕如滚滚乌云般散了出去。 金乌之光从敌阵中亮起，太阳般的耀目光球所到之处，阴风再次散去。 飞影一剑挥出，破开死亡之气，与龙骑士互拼一剑，借着巨力远远退开。圣焰军团又是连声擂起战鼓，万军阵中，绯红裹着一身金色斗气，左冲右杀，所过之处，冷夜骑兵当者披靡，纷纷落马。 直到他受克里所阻，双方骑兵才战到了一起，原先压倒性的屠杀被狮鹫团长顶住，渐渐拉回颓势。 接着，魔偶来了。 只有两百余台，整齐的步伐声，钢铁怪物却如压路机般无情地碾碎了近千名步兵。 “那是什么东西”因斯惊恐地望着，“谁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他恐惧得甚至忘记下令弓箭团支援。 平地一声惊雷，亲王的魔力冲击波扩散开去，扫倒了队伍最前端的十余台人型杀戮机器，兰佛里德吹响龙笛，飞龙群迅速回援。 “穿越前生的宿命，超脱来生的羁绊，我奉上血肉之躯……”借着这一空当，小悦终于找到了能用的咒文，手中兵器附上虚空之镰的空间缝切割之力，一镰挥去，末梢带到，魔偶终于断为两截，魔力飞速从他身上流走，亲王大口地喘着气，聚拢了风元素，冲进圣焰军团中。 镰刀被空间法则赋予了特效，人类，钢铁，只要挨得近前，立马一分为二。 终于圣焰营中奔出一人，架住了那把死神般的镰刀。 黑耀剑与死神之镰相碰，两人各退出十米，阿加斯差点拿捏不住，小悦的虎口却是破裂，流出鲜血。 顿时双方所有士兵齐齐后退，留出场内一片空地。 阿加斯通红的眼眶，棕红色的头发已乱得如同杂草，胡渣连日不刮，憔悴的将军已不复美男子将军的模样。 天地间静了下来。 他把手中黑色大剑朝地上一抛，还未落地，奇雷斯便化为蝙蝠形态，扑腾着翅膀，望望亲王，又望望将军，犹豫了几秒，最后飞到小悦身前，停在他的肩上。 阿加斯红着眼，把衬衣扣子缓缓解开，露出胸口。 “来，宝贝，杀了我吧”他说。 “啊啊啊——”小悦终于崩溃了，反手挥起死神之镰，同时间天上所有人停了战斗，金乌霜月剑芒朝阿加斯与小悦站立之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来，要阻住这决死的一战。 但全身黑金战甲的龙骑士比他更快，几乎是瞬间便到了跟前，肩上被死神之镰砍进胛骨，吃痛之下，仍死命抓住小悦的衣领，一个转折，黑龙双足在地面上使力跳跃，把泥蹬出两个深坑，再次飞上天空。 此时飞影与夜雨的两式剑气才“轰”一声交错着砍进地面。 小悦空洞的眼神终于恢复意识，痛哭着把兰佛里德肩上的镰刀拔了出来，鲜血泉涌，喷红了他的半身，兰佛里德只是把他朝冷夜军阵中一抛，被啸接住，随即掏了一把药堵住伤口，长啸一声，翱翔于蓝天之下。 天空，地面，战场上斗得血流成河，冷夜军渐渐往后退去，尸体阻住了飞影前进的脚步。 “我们要输了”因斯遥望着浴血奋战的克里，骑兵正在一点点地减少下去，依卡那平原上已浸了一层凝胶般的鲜血。 连贝利娜都停了手中救治伤兵的工作，呆呆望向场中，冷夜军已全面溃败，即使是再强的魔法，也无法扭转颓势。 “回来吧，小悦，哥对不起你！”飞影的声音在万军呐喊声中，仍清晰传来。 然而另一个人浑厚的声音回答了圣焰王。 “我发誓善待弱者” 场内近十万骑士听到这熟悉的誓言，心头剧震，不约而同地手中一缓。 “我发誓对抗暴权！”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阿加斯·塞雷斯托，你听到了么！骑士誓言，你遵守了几条！！！” “我发誓帮助我的手足骑士！”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女人！” “我发誓真诚对待我的朋友！” “飞影·格兰塞尔，绯红·西佛拉斯”王者的声音无情地，狠狠地，响亮地掴在圣焰主帅们的脸上“骑士誓言你们做到了几条！” “我发誓对所爱至死不逾！你们，做到了几条！”兰佛里德大喝一声，人与龙化为天地间无人能阻的创世雷霆，携带着真理，公正与勇气，骑士的守则，朝圣焰军轰去。 在这最后的一枪面前，山川河流，大地沧海，恍惚间化为虚无，地面震动，崩溃，无数岩浆喷出，惟剩龙骑士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回响。 下一秒，贝利娜脸色变得苍白，她感觉到遥远的故乡，那片绿叶飘落，世界树化为无数朽屑，消散于风中。她一手捂口，最后吐出金色的血液，两片光之羽翼在她背上缓慢伸展开来。 再下一秒，岩浆翻涌着，天塌了。 无限重力层层包裹着天地，把它们拉扯到了一起，沛然不可抵挡的巨力，把圣阶，凡人，植物，动物，泥土，花朵，草原，石木，压在一起，黑洞化开，所有人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只有贝利娜身后的两片光羽撑起了这片世界。 空间先是一缩，而后一涨，巨大的火麒麟与一只银白色的怪物撕打着滚了出来。 阿加斯茫然地望着身周，上一刻还存在的伙伴们，战友们已在天灾地难中苦苦挣扎，他仓皇转头，绝望地大喊着。 “小悦！小悦！你在哪里！” 世界似乎化为一片混沌，只有他与啸还不知所措地站在混沌中。 地面再次下陷，把他们也吸了进去。 银色巨怪收回了充斥世界的分身，青色光芒亮起，最终幻化为人型。随意地拨了一下长发。 贝利娜睁开眼，黄色光翼舒展，缓缓浮空。 第170章 第七神苏醒 “都醒来吧”苏菲话音一落，重重空间叠于一处，辉煌殿深处的壁画碎为粉末，紫色碎片拖着晶莹的光芒投入混沌中。 苏文与炽羽王服已化为鳞状的战甲，紧贴于身上，冷冷注视着混沌之中的苏菲。 终于，黑麒麟随手一振，“叮”一声清响，今生之铃让大地上所有生物停止了挣扎，下一秒，炽羽从虚空中抓出前世，凑到唇边。 数以亿计的灵魂扎入虚无之中。 “这不合规矩”贝利娜眼神闪烁，终于恢复清明。她与炽羽，苏文组成一个三角，三角的中央正是手持深渊之剑的苏菲，银发灭天族的唯一后裔。 一簇绿纠缠着冒出，奥菲斯的身影在绿光中成型。 “还少一个”苏菲淡淡地说“紫羽就那么不愿意醒么？” 最后的至高神，两片紫色光翼破开空间，手执黑耀，身上只是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黑长裤，一头短短的黑发被毛帽服帖地按在耳侧，就像是星辰间降临的死亡天使。 破序的第七神——紫羽。他漆黑的瞳孔内，似映出无数星云运转，世间万物兴灭之景，面容依旧，眉毛浓黑，嘴唇微动，他想说点什么。 “辽日，你不听话”他叹了口气。 炽羽朝他伸出手，紫羽摇了摇头，又望向五大神明围着的微笑。 “这不合规矩”他朝奥菲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们两具身体的前任主人，似乎很有点纠葛”苏菲抬眼望向耶米拉“不来个拥抱之类的？” “抱你妈！”紫羽一剑划开了混沌，五色光翼漫天飞舞，至高神同时迎上了苏菲。 一切生物消亡的灵魂之力，在他们脚下翻滚着，聚合为混沌的怒海，星辰陨落，坠入海中，创世之源吸走了时间与空间的框架。 再也没有天，没有地，除了混沌，便是混沌之中的六大神明，与虚无之海上漂浮着的三枚海蓝色宝石。 它们随着灵魂的翻涌而上下起伏着，见证这陨神之战后的再一次灭世。 “戴洛死了！你把世界树毁掉！世界无法再造！蠢货！” “你终于明白了”苏菲再次化为银色巨兽，不避不让，撒手放了深渊之剑，任凭金乌霜月，裁决苍穹同时刺入体内，缓缓沉入灵魂之海中。 “师父”紫羽手中黑耀颤抖着，终于没能砍下“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们……” “我恨的不是你，是无休止的永生与轮回，寂寞……你们杀了我的族人……” “要的就是一个混沌的世界……把你们永远禁锢于此……”最后一抹银色消失，浪潮滚滚，吞没了她。 五大神明立于混沌之海上，静静看着海面的星空之瞳碎片。只有戴洛才能把它们再次修复，从而把混沌化为虚无，再从虚无中衍伸出新的世界。 然而戴洛早在千万年前便被他们亲手杀死，灭世的轮回在这一刻停了。 “我可以回去了么？”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世界已经没了。你要这身体也没多大用了” “那你杀了我好吗，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你留下来陪我吧，我也很寂寞，再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会吃了你的” 小悦迟疑了几秒，又问“为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要听？” “我们都是没有感情的，有感情的神只有一个，就是那三片碎片的主人，戴洛。” “他给了我一种叫爱的感情，我又把这感情分给了炽羽，苏文，耶米拉” “耶米拉不是和你对立的么？” “是的，所以她……那不是重点” “所以我们开战了，只要七大神明有一个湮灭，轮回就会永远停止，我和黑麒麟，火麒麟，还有……戴洛” “我们联合，要把西鲁菲和耶米拉摧毁，这样世界就不会再轮回下去，不会在创世和灭世之间重复” “那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世界不轮回，万物就有终点，不管是戴洛还是我，都想要一个结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用明白，就是这样，最后西鲁菲死了，戴洛是她的逆面，也死了，那就是陨神战争——灭世四男神与创世三女神之战。” “后来的事情我知道，你死了，耶米拉也死了” “不，死的是戴洛与西鲁菲，我该内崩的，但炽羽下不了手” “所以你就在灵魂之海内托生” “是的，我在死亡的尽头转生了，而耶米拉也在生命的尽头转生了” “戴洛依旧陪着我，甚至是他也没有死，死的只有一个……西鲁菲” “戴洛没有死，他是阿加斯，啸，和川枫。”小悦想起那碧蓝色的瞳孔。 “谢谢你，紫羽，我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他们，就算那是宿命安排的” “宿命安排的么？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穿过宿命的缝隙来做点什么……” “宿命是什么？” “就是你刚才说，我能感觉到心里的世界那一句，创世灵源的存在，也许那不能称为存在，认真想吧” “想不明白” “就像，你看过童话书么？人类的那些东西，你应该看过” “看过” “童话书上的小人，都是一个人类脑海中的存在，他们没有实体，你却能透过精神来看到它，神在创造它开始，便为它们谱写了结局，那对于创造它们的神来说，就是宿命的轨迹” “也就是说，我们都是童话书上的小人？” “从某个角度来说，也许是这样，但又不完全是，宿命也有可以逆转的间隙，从你在兰佛里德面前放出了苍炎开始，时间轴便因那一事而重重打乱” “包括我回到苍炎的面前” “是的，所以你和耶米拉各自的轮回，便一点点地打乱着宿命之力，灭天族的女人，也是借了你们的存在才能扰乱这一切。” “思考吧，回忆，回忆那些你曾经拥有的片段，或是你对过去，未来的愿望，心里最渴望，最珍贵的东西，让我把它组合起来，把世界再次恢复，希望戴洛留下的东西还能派上用场。” 静默的五大神明中，紫羽最先开了口。 “面瘫红毛，你就不能笑一下么？” 炽羽闭上眼睛半响，方又睁开“你该早点回来的” “你不听话”紫羽在众神面前，死皮赖脸地挂到火麒麟身上，亲了亲他的唇，又摸摸他的脸“叫你杀了我也不杀” “我先走了，爸”他朝炽羽笑了笑，翅膀一展，转身投入了虚空。 第171章 因果之逆转（官方结局） 紫羽收起他的双翅，赤脚在滚烫的岩浆上走着，抬眼望向面前乱糟糟的人群，找了个台阶，便随便坐下。 “小悦？”阿加斯手中捧着一叠文件急匆匆跑出军部的大楼，蓦然发现台阶上无聊的黑猫。“你怎么坐在这里，太凉了，快起来，小心感冒” “师父不知道去了哪，大师兄很忙”小悦抱怨道“空间阵锁了回不去……” 噗一声阿加斯笑了起来“你不能穿成这样，呆会帝都发现亡灵魔法师，又要乱上一阵子。” 他牵起小悦的手，走进军部，帝都收复，飞影册封了将军名号，把七层一间办公室单独划分给他。 但他们从前门进入，又出了后门，雇了一辆马车，回了阿加斯在枫叶城的将军府。 “手还痛么”阿加斯在浴室门外问。 “不痛了，有时候反手掐咒诀，会稍有点酸”小悦洗完澡，穿好阿加斯准备的衣服，黑色的毛衣，白色围巾，头发湿淋淋地走出浴室，踩在地毯上。 阿加斯又把一枚钻石耳钉别在他的左耳上。 “我过几天要结婚了” “恭喜你”小悦笑了笑“和谁？” 阿加斯只是笑了笑，“我是被逼的，你不能生气” “不会，是和谁结婚？”小悦又问。 “等婚礼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阿加斯又说。 圣焰帝都，飞影王登基后的第一场大婚，轰动了全天之大陆的民众。他与樱华跪在先王像前，虔诚地从天鹅绒托盘上取下金冠。随即转身面对全城欢呼的国民，坐上帝座。樱华仍是在一旁立着。 “小悦呢？”阿加斯快要崩溃了，在人群中寻找着，终于在堆满食物的长桌前发现亲王殿下时一把抓住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也不管他的大声抗议，便箍着他朝王座前跑取。 “喂，等等！”小悦挣扎着落地。 “阿加斯·塞雷斯托，你可愿意……” “我愿意” “什什什，什么？” “悦·格拉苏……” “快说我愿意，小悦，说”阿加斯小声告诉亲王，又用手肘捅了捅他。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喂，不要耍我！” “说你愿意，笨蛋！”飞影浑没半点帝君的气质，掐住他的喉咙，左右摇着，小结巴咳了半天，总算恢复正常。 “好，好，可以，咳咳咳……” “是我愿意，不是可以！”阿加斯快要崩溃了。 “喔。愿意，我愿意！刚布丁还没吃完……放我回去！你们这些白痴！” “喂！小悦！我也要吃！你怎么一个人吃好吃的东西！”公鸭嗓大声嚎叫着，不满意地停在小悦肩膀上，又拉了拉他的黑短发。 “就是这个么？”紫羽哭笑不得地问。 “恩。等等让我吃完你再去灭世”小悦把一大块布丁塞进嘴里“等奇雷斯也吃完好了” “不要发神经了！奥菲斯他们都等着呢！”紫羽一把抓起小悦，朝虚空中飞去。 “载体呢？” 紫羽脱下小悦手上的钻戒。“这真的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小悦又点点头，红着眼圈说“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永远不能忘记的东西” 紫羽抛出钻戒，阿加斯站在灵魂之海上，静静凝望着他们。 “去吧”紫羽把黑耀剑交到他手中，让小悦落下。 “阿加哥……”小悦发着抖，几次想提起大剑，却又无力地放下。 “你的左手，我接骨的时候动过”阿加斯走上前，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随即又退开几步“换成右手” “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了，但总是不敢说”他又笑道“来，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了” “我不……我不！阿加哥……我做不到”小悦闭上眼，全身痛苦地颤抖着，把黑耀扔进灵魂之海中。 “我们一起……”阿加斯那温柔的磁性声音在他耳边说。搂住了他，奇雷斯飞到他手上，再次化为剑型。 “我给你勇气，不要怕，很快你就会忘记这一切的。” “虽然痛苦，但睁开眼，就什么都忘记了，宝贝”阿加斯一手环过小悦的腰抱着，把黑耀塞进他的右手，随即紧紧握着他的手掌，不让他放开。 他握着他的手，把剑从肋骨下刺进了自己的心房。 “你看……宝贝，这样多简单，我爱你”他把头埋在小悦肩膀上，最后亲了亲他的脖颈，在小悦的痛哭声中，化为一片蓝色的许愿石。 “戴洛，我以戴洛之名，逆转世间的一切法则，让时间与空间重新诞生”紫羽的声音穿越混沌，回响在灵魂之海上空“时空之力，一切重置，抹去灭天族的痕迹，让世之枢重新开始” 因果之轮开始逆转，紫羽抓住虚空中的羁绊之线，揪出了源，使力一拉，无数景象瞬间在灵魂之海上涌现，又急速退去。海中央冒出一缕新芽，继而抽枝散叶，重重突起，生长为参天大树，混沌自发地散开，潮汐成型，大海中升起无数亮点，镶嵌于天幕，焕发星辰之光。 风吹，雨淋，炽羽与苏文各抽出一鳞，抛掷于天边，停在远处，缓缓散发着日月的温暖。耶米拉十指拉开细小的丝线，散于天地之中，重新构筑了世界的框架。 最后奥菲斯吹了口气，大地上。绿色开始蔓延。 小悦站立之处，万物时光变幻，终于定格在秋，枫叶如火，染红了面前的池塘，他抹去眼泪，从梦中醒来，望向落叶飘零的水。 水面的倒影中，世界树上结出一颗果实，继而落地。 “唰”的一声剑气破空，如黎明中的启明星，激得火样的枫叶在空中打着旋，终于缓缓落水，荡起阵阵涟漪。 “你你你……你干嘛”小魔法师大声抗议着。 “你能不能别老对着一大堆无聊的东西发呆”啸抬剑把九节红的蛇头拨入水面“快走了，出来半天，克里还在等我们的” “你可以和他说我们在打野战啊”小悦回答道，星耀剑士听到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被雷死。 “打野战这种话谁教你的！不许说出去！”他一把抓起小悦，横抱在怀里，又亲了亲他的唇。 “因斯教的……” “我就知道是那个流氓……” ——流星之卷·End(全文完）—— 第172章 往事不再来（阿加斯结局） 克里拧了拧毛巾，走上岸，滑了一跤差点又摔回水里，在小悦和啸的爆笑声中红了脸，朝木屋中走去。 “小悦身体不好，别让他泡太久了”他又提醒道。 “知道了”啸回答他。 “现在只剩我们俩了嘿嘿嘿嘿”小悦朝啸发出奸笑，后者脚下一滑，吃了好几口水。 “你……”啸抹了抹脸上的水，咳个不停“谁教你这种台词的啊，本来我还想这么说吓吓你的” “贝利娜说的”小悦回答道，如果说前一句只是把啸雷得脚下打滑的话，那么后一句简直就是把整个温泉雷成了超导体。 星耀剑士哭笑不得地半个身摊在岩石上。“你最好能让我相信贝利娜有可能说这种话” “真的，每次她在厨房做饭，我去看晚饭吃什么的时候”小悦努力装出贝利娜的招牌式温柔微笑，对啸说“她就这样，这样” “现在只有我们俩在，小结巴，嘿嘿嘿嘿……” “好了好了”啸半死不活地出着气，“过来，我抱抱你” “干嘛，这样很奇怪”小悦被他一只手搂着。啸的脸红得像只熟虾，侧过身怕他发觉下身的异常。 “小悦” “恩？” “让我保护你吧，我是说，以后，不，现在开始，以前的不算，我可以保护你” “……” “啸，我们上去吧，你是不是泡太久脑子晕了” 三三八年的最后一夜，白之城。 啸疲惫地推开旅店木门，望向桌旁的伙伴们，终于，他找到了小悦。后者迷茫地与他对视。 他朝小悦伸出一只手。 “你想好了？”克里压抑着内心的怒气。 “是”啸的面容憔悴得几近苍白，那只手仍坚决地伸向角落里的小魔法师。 许久，小悦不发一言，啸又哀求地朝克里望去，后者却冷冷地说“必须由他自己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旅店外的喧闹气氛随着新年的焰火在白之城上空绽放快乐与悲伤，那些乐声与他们如同相隔着一个世界。 “相信我” 小悦终于缓缓走近，把他的手放在啸的掌中，星耀剑士把他拉进怀里，死死地抱着，吻如暴雨，落在他的头发，额头上。最后他出了一口长气，食中二指伸到眉前，朝克里一挥，作了个再见的手势，拉起小悦往门外跑去。 “你你你，你脸色很不好……”小悦被他拉着，上了蒸汽车。 “你没事吧”小悦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么？” “结婚很累吗？”他又问道。 啸瘫在沙发上抽搐了几下，“你……你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小悦茫然摇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那你刚才犹豫那么久是在怕鬼啊！” “我，我以为你是找克里要钱” “你这个笨蛋！”啸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自己躺到车轮下去死掉“我们是私奔了！私奔了！明白么？就像你二师哥那样！”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啸又狠狠拉过小悦，让他摔到自己身上，再野蛮地搂着他“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了！死也不分开……” “你妈会生气”小悦小声提醒他。 “管她的，让她去娶丹好了”啸又说道“我给你的徽章呢？” 小悦把星耀之证递过去，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说“很好，留着，这是证明” 啸望望午夜漆黑的车窗外，蒸汽车朝西一路开着，“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嘿嘿嘿嘿……”小悦马上接着开始奸笑。 “……” 啸翻了个身，把小魔法师半压着“睡觉了睡觉了” “要我帮忙吗？”小悦蹲在树下问道。 “第三十三次回答你了，不用！”啸也不转头，自顾自地钉着木板“我要给你盖个小房子” “其实我们可以住大师兄那里” “那就显得我很没用了，笨蛋”钉上最后一块门板，啸又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宝贝，过来看这个” “就是这个？”紫羽问道。“载体” 小悦用发抖的手递过星耀徽章，紫羽接过后手指尖处一阵剧痛传遍全身，脱手抛入灵魂之海中。 “耶米拉这婊子真狠……”紫羽又感叹道“其实我不爱戴洛，虽然爱是他教我的” “你结的仇，要我来背黑锅”小悦咕哝道，随即紫羽热情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们就是同个人嘛，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这样对他也好”小悦叹了口气，眼见一抹蓝光在混沌中拖出尾迹，落在紫羽手上。“他会死么？” “不会”紫羽摇头“只是忘了你，你也忘了他而已” 小悦点点头“最后我们还是屈服了……” “那不是屈服，应该说”紫羽又想了想“按你们人类的语言来说，应该叫‘牺牲’” “我觉得牺牲是最高贵的词，下去吧”紫羽推了推小悦，双手捧着星空之瞳。 “我还是输了啊……耶米拉”他又自嘲道。随即托起手中的许愿石。 “以紫羽之名，那无尽的虚空中，因果之轮，我把你召唤” 灵魂之海倏然现出巨大的空洞旋涡，紫羽把碎片投了进去，旋涡继而扩展开去，世界树由中心点发芽，继而顶天立地生长起来，直到灵魂之海缓缓沉下，退于无形。 “你睡不睡？”耶米拉问道“身体我已经还回去了” “大姐”紫羽斜眼瞥着秩序之母“你这说话口气，令我想起一个叫蔓狄的女人” “你敢说老娘是鸡！” “爸，救命啊！” 小悦在黑暗中不知下沉了多久，依稀听见耳畔那熟悉的声音，他睁开眼，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对视。 “洗澡你都能睡着，哥把你欺负得那么狠么”阿加斯坏笑着说，又在他脸上亲了亲。小悦伸了个懒腰“我刚好象做了个梦” “做什么梦”他温柔地用手指揉着亲王的黑发“数钱的梦？” “奥，我忘记你向来对钱没概念……” “绯红他们结婚都是九音数礼金，到我们家就变我自己数了”阿加斯哭笑不得地说“要是被人知道将军做这种事情得笑死” 小悦突然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发疯般地吻着阿加斯。 “看来我要威力全开啊”将军从亲王的吻中挣扎出来，大声笑着说“等死吧，宝贝！” ——阿加斯结局·End（全文完）—— 第173章 创世（隐藏结局） 夕之朝云·玄日峰。 四岁。 小悦懵懂地看着四周散发出金色光芒的符石，远处偶有几声龙吟传来，他跌跌撞撞地走着，直到他看见面前的一个全身火红色衣服的人。 哇的一声，他哭了。 炽羽脸色一变，上前抱起小悦。 “王”树雨在他身后鞠了一躬。 “你们都回去吧”火麒麟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熟，他不敢挪动分毫，树雨与白夜只得退去。 灾厄殿前。 “哥，我求你一件事” 炽羽的话一出，顿时苏文背后的三大上位神有如五雷轰顶，就连黑麒麟自己也不敢相信，弟弟刚才说了什么。 “你你你……你说，你说什么？”苏文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炽羽居然说出求这个字！ 他把小悦牵到苏文面前，又重复了一次“我求你一件事” 他固执地站在苏文面前。 “……”苏文此时已经被彻底雷爆了。 “让他每个月到我那里去，我陪他一天”炽羽又望向黑麒麟的眼。 “好……好。”苏文差点虚脱了。 七岁。 “明天你就要走了”炽羽递给他一把横笛“这个给你” “这这这……这是什么”小悦接过笛子。 “不是拿来吸的”炽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看清楚” 十三岁。 两大巨兽的扭打毁灭了整个沧之云海，炽羽咆哮着咬住了黑麒麟的颈侧。 “他就要死了！” 黑麒麟翻身又一巴掌把他拍倒，撞上空间镜，激得幻界一阵震荡。 “听我说！”他奋力把火麒麟甩开，恢复成人型。 “我不会让你去的……”苏文剧喘着，炽羽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你不能这样，要尊重紫羽的想法。” “爱不是占有……”他平息下来。“明白了么，弟弟”他难得地使用了一次近亿年没用过的称呼，转头朝幻之乌云走去。打了个响指，沧之云海恢复了原状。 “你跟着我做什么”紫羽避开炽羽抓来的手“站住，不许动！” 他又朝灵魂之海潜去。 “紫羽”火麒麟再次跟上他“听我说” 紫羽转身凝视着他“我不爱戴洛” “我知道”火麒麟缓缓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左手按在胸前，再伸出时，掌心已多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这个给你，我不想要了，这是戴洛的源力之一” 紫羽呆呆地看着他，眼旁两行泪流下。 火麒麟转身离去，虚空中，传来耶米拉的一声叹息。 “我来吧，你回去”她收起三片星空之瞳，手中亮起黄色的光芒“滚回去，没听到么？” “谢谢你……贝利娜姐姐”紫羽朝火麒麟飞去。 耶米拉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握紧手心，再张开时，湛蓝色的水晶旋转着，散发出摄神的光芒。 “戴洛，我以戴洛之名许愿，第七神器，重置世界之枢……”话音落，面前混沌化为千千万万碎片，散于虚空。黄羽疾速收拢，最终没入她的背上。创世之源浮现，在她身前漂浮着。 虚无之中，创世神只剩她与奥菲斯。耶米拉又朝苏文，炽羽与紫羽笑了笑“谁来客串一下西鲁菲的位置？” “我来吧”紫羽冷冷地说。把火红色的光芒交到炽羽手中。 “紫羽……”火麒麟再次伸手。 “我要死了么？” “没有，别紧张，我要先融合，才能创世” “就是吞了我？” “不，我们只是彼此融合记忆，然后沉睡，转生，轮回，再醒来的时候，就成为一个人了” “可以吗？小悦？” “好” 紫羽闭上双眼，许久后，再次睁开。创世之源安静地浮于空中，他与奥菲斯，耶米拉浮于根源之球周围。 “开始”奥菲斯说。 “要有光”耶米拉说。 瞬间光芒充满了虚无。 紫羽微笑着说“光与暗要分开” 夜之苍穹与日之苍穹分离，以三神明为中心点，虚空隔为两半。 奥菲斯开口“诸水之间要有空气，把水分为上下，空气为天，水为海” 唰一声虚空退得无限远，现出天空，海洋，奥菲斯又说“水需聚集，露出旱地” 大地从海洋中升起。 “天空中需有光体”耶米拉说。 日与月从海中升起，一大一小，同时悬挂于天上。 “光体需有序”紫羽又说。 月沉日升，月升日落，时间开始运转。 “大地上需有生命，人”奥菲斯说。世界树在海洋中冒出枝叶，一抹绿色，散出无数生机。 “一切生命皆有灵魂”紫羽说。 镜壁之后，更宽阔的灵魂之海涌了上来，包裹着他们创造的世界。 “生命死，灵魂生，灵魂灭，生命再始。”耶米拉说。 “一切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紫羽最后一句，结束了工作，疲惫地收起光翼。 和风吹过，创世。 “我继续睡了……”耶米拉说，“血轮回还没散，好困” “我去转生了”紫羽望向火麒麟。“面瘫红毛，记得来灵魂之海拣我回家，下一个轮回吃定你了！” 耶米拉与紫羽同时消散于世界成型后的第一缕微风中。隐约传来他的最后一句话。 “爸，听到没有！” “知道了！”炽羽转身朝镜壁飞去。 ——隐藏结局·End（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这个 纯粹满足各位的要求写的 我个人最喜欢第一个，所以把它定为官方结局 三个平行结局，都是按男主在各位心中的好感度设置的 喜欢哪个，就挑哪个看，不喜欢的自动过滤掉好了 新年快乐！ 全文设定集与答疑 人物关系与七神设定(头晕的同学们请看这里) 神格等级表： 乙太→七至高神→上位神→主神→二级神明 创世之源：“乙太” 乙太在“无”中诞生，分娩出七个独特个体。是为七至高神。 第一神奥非斯：司掌一切生命与再生，以及统领所有元素晶灵。神域空间“元素之森”。 侍神为四大上位元素晶灵使：火风地水。 上位元素晶灵使名：沙罗曼，希尔夫，盖亚，爱尔兰斯。 第二神耶米拉：司掌一切秩序，能量流动，世间万物存在的理以及框架。神域空间“不沉之月” 侍神（上位神）为命运三女神。三女神之下为十二翼主神级天使所统领的军团神名：主宰诞生之理的克罗托，秩序之理的拉克西丝，湮灭之理的阿特洛。 第三神西路菲：司掌一切混沌与虚无，生命消逝后，灵魂的再组合与轮回转世。神域空间“混沌之海” 上位侍神名：梅尔西迪斯，华伦非特 前三神为正之至高神，也就是创世母神，虽然职责都很抽象，但我打个比方就能解释。 比如说，“人”或者“智慧生命”是一个装满了水的陶罐。罐子是身体，而里面装满的水是思想以及灵魂。奥菲斯创造罐子，西路菲从灵魂之海中舀出水，耶米拉制定“水可以装在容器内”的规则。 第四神火麒麟辽日（炽羽）：司掌天地间一切离开身体的灵魂，让它们重新投入灵魂之海，接受同化。 是为破灭之神。神域空间“夕之朝云” 上位侍神名：克劳德（战神），白夜（龙神），树雨（光精灵主宰） 第五神黑麒麟吞月（苏文）：司掌死亡与灵魂之间的关系，让个体死去，是为崩毁之神，神域“幻之乌云” 上位侍神名：沙利叶（死神），静儿（破坏神），格鲁（暗精灵主宰） 第六神戴洛：司掌一切正负面情绪，羁绊。至高神起初没有感情，而“情感”在众神眼中被视为不必要的考验。 经历与阅读感情本身等同于一种痛苦的磨练。是为“情绪之神”，神域“末日火山” 上位侍神名：迪斯路亚（冥王），克勒杰比（黑太子，艾辛格的主人） 第七神紫羽：司掌一切秩序的修正，是为“失序之神”。专执破坏规律，颠倒因果，次序混乱，逻辑不清。 与其接触者均有头脑冒烟，电荷过大，天旋地转，主板爆裂，恢复不能等症状，请见者速速逃离…… 神域“虚空之镜”。 上位侍神名：路西法（空间之神），贝莱洛尔（时间之神） 后四神为逆之至高神，灭世的男神。具体的职责文中有详细交代，不再赘述。 前几天请到一位毒舌同行来抓虫，又整理了一下各位大人们的疑问，虽然自己解释自己的文显得很没本事，但在家里过年，事情太多，不敢每天点开修文改文，只得以问答形式完善一下留白的诸多情节，期望能一解大人们的疑惑。笔力不胜，非常惭愧。 问：三个结局各代表什么？情节跳跃令人觉得头昏。 答：首先三个结局都是小悦的回忆融合了幻想，并非真实存在的过去。通俗的说，也就是小悦自己的YY。 第一个结局：先看他与阿加斯梦境般的结婚场面，在甫离开师门后，便与阿加斯走上红地毯。 后面当然就没有啸和川枫出场，就不会有灵魂碎片的取回。 假设他从不认识川枫，我们回到最初的事情发生之前，他见不到隆奇弩斯之枪，与川枫没有半点纠葛，后面金色战戟就不会断。 路西法就不会破除封印，不会带着他们前去幻界寻找紫羽的灵魂碎片，雷就永远不记得那些曾经身为亲王的往事。 以“塞雷斯托”这一身份失去记忆和阿加斯生活下去。梅尔西迪斯不会苏醒，这个是最关键的！ 苏非就吞噬不了最后那份至高神之力。那么就……各位能明白了么？最后一战的灭世就不会发生。 再假设苏非强行取到金戟，戳了小徒弟一枪，灭世了。阿加斯放弃身体，回归神器状态，许愿，因果重置。 一切结束后，小悦关于阿加斯的部分回忆被取走了，只依稀记得最后的那一剑，他期望，沿着最初的宿命在红枫林的湖边遇上啸，两人相遇。 第二个结局：如果小悦与啸私奔了，川枫便不会出场，他们在隆奇努斯山深处生活，后面也许会被某人的父母抓回去，也许躲起来一辈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父母找不到，苏非也不可能放过他们，所以最终还是会屈服。 但此时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川枫没有出场，小悦离开了佣兵团，飞影和夜雨会照顾小师弟，与接下去的情节相似。 在他们的安排下，和阿加斯完婚。所以当他抛弃星耀之证，忘记了啸后，一切就像梦境，回到了结婚当日的浴室里。醒来。 第三个结局：我想表达的是，在至高神面前，人类，生灵就像蚂蚁一般。创世灭世，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职责。 人是会死的，圣阶也逃不过生命终结的时刻，区别只在于比普通人多活个几百年而已。小结巴没有父母，是直接在灵魂之海诞生的个体。 所以他不是人类，不会死。三片神器是以意志形式托付于人类的灵魂中，阿加斯和啸终究会死。 小悦的爱人死了以后他该怎么办？只能回到夕之朝云，与炽羽一起度过无限的漫长生命。 这就是文中说到的，只有炽羽，苏文这些至高神才有爱他的资格，也只有他们能有“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也是阿加斯第一次见炽羽时，火麒麟说“等你死了我再收回来”的意思。 问：小悦与紫羽到底是怎么回事？ 答：一个陶罐内，装着汞和水两种液体。可能这么说比较形象。水浮于表面，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小悦。 双重人格，就像我们平日里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的不同角色一样，但说到底其实他们是一个人。至于性格。 这两类灵魂其实是蛮相似的。 问：九音，绯红，飞影等等配角最后都怎么样了？怎么不交代清楚？ 答：开放性结局……自己YY吧。 问：戴洛，炽羽，紫羽，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神之间的奸情是怎么回事？血轮回又是啥？谁可以救救我，脑子昏了。 答：至高神的那点破事儿，会在第二部逐渐交代。血轮回与耶米拉，陨神之战的故事要延续到第三部。 问：奇雷斯又是什么东西，一会人一会兽，又一会剑的。 答：它是苏文尝试“造神”实验的失败品，最后发现没办法控制，也没有神格，只得把它关在奔雷岭后山。 问：兰佛里德和班尼是怎么回事？ 答：……语言不能，有“朦胧”而“CJ”的情感，他有点像绯红大将军，班尼又和小悦性格很合得来，可能他有点…… （好吧，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问：爱哭鹅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它一叫唤，啸就焉了，有图么？来一幅鉴赏鉴赏。 答：那是紫羽曾经自己造出来的纯搞笑物体，把“失序”之力揉合了肥胖的外表。图片过段时间等我传上去。 问：番外？番外该写清楚点吧。 答：没有番外，没有番外！“召唤师”的第三卷整卷就相当于天之战记的番外，请注意，人是会老死得~ 但小悦和炽羽，奇雷斯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会死。 宿命之召唤师预告： 英雄们的舞台在流星之战的近千年后，圣焰，冷夜，雪兰，曾经的大陆强国已纷纷衰败。 与小悦性格完全相反的主角——不知自己父母为何人的私生子，辰。 爱耍小聪明又上不得台面的流氓，被囚禁于古堡中二十年。 每天相处的惟有面目可憎的炼金导师，与没完没了的恶毒咒骂，殴打，实验，使唤。 有一日他终于忍无可忍，私自放跑了导师从森林中抓回的实验体——骑士兰迪斯。 临行偷走导师收藏的贵重书籍《逆世界之书》，并跟随骑士走入阳光里的世界。 那是记载着第六神戴洛秘术的召唤之书，和他对紫羽一厢情愿的单恋。 阳光炽热如火，直欲燃烧尽他内心的污秽，被遗弃，虐待的私生子诅咒着世界。 然而却在这世界的善良中逐渐被同化。 雪狼，金狮，梅杜莎，幻界凶兽奇美拉，巴弗灭，黄金神龙苍炎，黑暗巨龙娜塔丽亚，绝世神兽奇雷斯，爱哭鹅！！幸运属性无穷大的逆天幻兽“草泥马” 森林的主宰大德鲁依，庸懒的武术天才，荣耀的银甲骑士，疾风般的神射手。 川枫的海蓝之心，兰佛里德的唤龙笛，时光瞬狱之弓破开空间的壁垒。 为您拉开新时代的帷幕，敬请期待！ 后记： 先老实交待，几个坑没填满：苏非被灭族的坑，樱华叛出师门的坑只在亡灵法师的日记里稍微提了点，也没满，方石的坑没填，马修童年的坑没填，阿加斯童年的坑没填，九音与绯红恋爱的坑没填，丹公主下落不明，怀疑落入深坑，幽灵船来历不明（从坑里冒出来的）这些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对主线发展没太大帮助，就先不写了，修文的时候会尽量添上，或者以后用番外的形式来补。 史诗的场面铺得太大，挨个收回来的话很难。 以下是我对角色的一点看法，如果您和我的看法差不多，我就圆满了，如果和我看法不同，那不要客气，尽情拍我吧，活该被拍……发现错误以后才能进步。恩，以后还要写新文的。 小悦：（无原型）首先我发誓小悦不是我自己，绝对没有代入感，因为我不结巴……也不白。之所以定位的是一个万人迷小受，其实也不算太万人迷，先自拍几砖。他的万人迷和“我那如魔似幻的眼神令他一见之下就心生爱慕”的万人迷是不一样的，也不会突然来个360度人称大转角，顺便帮攻君自述一下心理“我为何一见之下就被他震撼”。 小结巴得到的喜欢，应该说是他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他直到雪兰之战的最后一刻，还为兰佛里德召唤出苍炎，川枫不论（是许愿石作用，忽略），为了让扶不上墙的啸自我选择，甘心退让，一人于艾辛格，枫叶城，冷夜帝都对抗数万大军，帮飞影寻剑，被阿加斯扭断手臂，替背叛师门的樱华与飞影挨了一剑，从烧得焦黑的花园里拣回夜雨……种种付出，他得到的“迷”我个人觉得完全是他该得的。 我知道平胸受是很多人大雷，也是我自己的大雷……（再自拍几砖）所以我极力尝试把他写得既弱小又坚强，竭力避免出现过多让人觉得他娘的描绘。 啸：（无原型）这是我最纠结，也是最难割舍的男主。各位大大对他的评价，甚至比我自己的感觉还要深刻得多，他是我一开始写就想好结局的男主，同时也是和小悦走到最后的男主。就是那个官配，当然我知道很多大大觉得那个结局很遗憾，但却是我个人最喜欢的，因为写完以后我自己有一种失落感，有种很沧桑的感觉。（忽略我厚脸皮的话吧）啸是一个矛盾的，挣扎的，不坚定的人，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信念，这就是我写他出来的意义，从他出场开始到在幻界遇见苏文，都被宿命操纵着，但在那一刻他摆脱了，做回了自己。 川枫：（流川枫的名字，但性格无原型，单纯觉得名字好听就拿来用了）如果去掉许愿石的影响，他温柔的外表下，却是比啸更不坚定的内心。完美的人格是许愿石赋予的，一旦被取走，他的人格张力就变得有限了。 阿加斯：（原型取的风六中，魔弹将军阿斯法，但改了非常多）他做错事情会去弥补，同时也会为了自己的爱人而弥补，但他的信仰是坚定的，就是，国在前，家在后，标准的军人意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所以面对死神之镰时，只求一死。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逃避的方法，不提倡，所以我当时还是没给他发盒饭。如果是我，我更喜欢这样的男人，爱的时候深爱，但大义当头时，立场坚定。即使是愚忠，也大胆地愚忠着。不过我相信丫头们应该更喜欢他在冷夜的最终之战里，站在小悦一边。 兰佛里德：（原型风四里的兰斯沙亚特）这个纯粹就是正宗的骑士。所以我开始时用了骑士誓言来隐喻还没出场的雪兰王，末尾又用誓言来与他映衬了一次。 夜雨：（原型风姿物语中的李三，不过我让他温和了不少，不会见人就杀）三个师兄中，他是对小悦最好的，虽然嘴上不会表达，但赴汤蹈火，堪比兰佛里德。不仅是救命之恩，更因小悦的单纯付出，不求回报，最后终于让他接出被剑圣囚禁的老婆。为了小悦，他甚至敢朝师父挥出一剑，这种接近疯狂的回报，我觉得就比阿加斯与痞子飞影要凛然得多。 苏非：（无原型）背负着仇恨，且精心计算着的女人，外表蒙蔽了一切人的认知，最后的目的只有一个——求死，顺便拉上几个垫背的。 炽羽：（原型是仙三中本人最爱的，魔尊重楼）不仅读者喜欢……我更喜欢，玩仙剑时看到他和紫宣的恋情，心里那个无奈简直就是，不得入眠。多评几句我都不敢，太喜欢他了。 苏文：（无原型）。 没了，另外那些杂鱼们应该引不来太多砖头，暂时忽略一下吧。 写作：我个人觉得自己的文笔在晋江算是中下水准，冷笑君，冷冷君，淡淡君，排山倒海君，轰雷一声君，遮天蔽日君，背流冷汗君，心头剧震君，瞳孔收缩君……（etc），光芒万丈君出场频率过于频繁……给它们发工资发得我都快破产，我相信各位看这文算是图个新鲜和更新速度，感情描写也不太细腻，战场特效，打斗方面还可以勉强看看。下一篇文会尽量努力，避免触雷。 感谢各位看文回文的大大，也感谢看霸王文的大大。毕竟这是挪窝后预热的第一篇，之前在某浪网连载有好几次想弃坑，热情和善良的你们鼓励着我，让我把这个坑给填上了。尤其是有几位大大每天起床打开电脑就看我的文，十二点蹲着坑等我更新的，我那个眼泪简直就是……哗啦哗啦地流，这啥待遇啊，唐三跳舞西红柿才有的待遇。我连追史上第一混乱，都没有半夜12点等着小花更新的时候…… 在某点上……这真的是高级待遇。太感动了。 预计2月中旬写个参赛的东方妖怪文自娱自乐，BG玄幻，各位应该不会有很大兴趣。 正式开宿命三部曲的第二篇，目前未定是“占星师”还是“召唤师”，按计划会在3月中旬左右开坑，还是不V，欢迎来捧场，再次厚着脸皮大家彼此互捧一下，我写的不是小白文喔，你们也是很有欣赏水平的伟大读者喔~嘎嘎嘎——！ 再次推荐流河君的《假面弥塞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