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里妖气   作者:紫舞淼淼   文案:   正常版:   十八岁生日当晚,我被牛头马面带入地府,成了世上最后有孟婆血脉的半人半妖,熬着忘情的汤,渡着各色的鬼,是否有天也有人能渡我永世之恋。   逗比版:   牛头:嗨,听说你是人类和孟婆的串串儿,走,跟我去地府。   孟泊:……   白无常:小孟婆,听说你新上任,还是公的,我过来参观一下。   孟泊:……   告状版:   马面:老薛,你能不能看紧你家孟婆,我家牛头都被他带坏了!   薛定:……   白无常:老薛,你能不能行,别让你家孟婆整天调戏我家小黑!   薛定:……   阿新:薛定,都是你,这任孟婆成了男的,现在都和牛头、白无常并称地府三祸害了,你还我孟婆闺蜜!   薛定:……   道士:呔!你个妖怪!哪里跑!   孟泊:我里个去!看我最强召唤术,召唤终极大魔王!   薛定:唤我何事?(冷脸——#)   道士:我擦,轮转王,快跑!   孟泊:小薛薛,人家就是想你了。   薛定:呵,你开心就好。(微笑+宠溺*^_^*)   地府众人:地府拒绝狗粮!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泊,薛定 ┃ 配角:阿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世间最后一只孟婆的地府生活。   立意:人有八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第1章 最后一只孟婆(1)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孟泊点然了蛋糕上的蜡烛,捧着小小的蛋糕走到客厅大门边上一面长两米宽一米的镜子面前,这面镜子是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装上的,每年他生日的时候,父亲总要和他一起点燃蜡烛站在镜子面前,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候吹灭蜡烛,父亲说,这样母亲也能看得见,也能为他过生日了。   今天,是孟泊十八岁的生日,自从他十三岁父亲自杀身亡之后,这三室一厅的房子就被他的亲叔叔霸占,美其名曰过来照顾他,可除了被封死的那间书房打不开外,叔叔一家占了其他两间屋子,而他这个屋主,他们口中要来照顾的人,却只是在客厅的一角搭了一张简易的小床,即便叔叔家的哥哥考上大学不住家里了,婶婶也说那是哥哥的房间不能乱动。可那间明明是他住了十三年的卧室,无论是让他做家务还是不给他吃好穿好,孟泊都能忍受,可婶婶说门边的镜子太邪气要拆掉时,孟泊第一次反抗了,拼了命的护住,最后叔叔他们妥协了,只是用墙纸封住了事,那年开始,孟泊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父亲自杀前有立下遗嘱,等孟泊十八岁房子和一间店面就归到他的名下,可叔叔一家硬是装傻充愣,直到对门做刑警的刘琮大哥看不过眼了,过来帮忙,叔叔一家小市民心里也不懂刑警管不管这事,于是还算和平的解决了,孟泊也答应叔叔一家,大学毕业前那间店面还由叔叔管理不收回。即使是这样,叔叔一家搬走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恨不得墙灰都刮下一层。他们一离开,孟泊就将玻璃上的墙纸给撕了,用手在玻璃最上方处抠了抠,一张阵旧的银行卡就从玻璃后的缝中被抠出,这里是父亲叫他牢牢记住的地方,他去看了看,这卡里还有十几万,足够他大学生活的费用,他取了点钱买了一块小蛋糕,终于,今年他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了。   手机的闹钟响起,这是孟泊事先设定的零时前30秒响的闹铃,孟泊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露出开心的笑脸,当镜子上面的挂钟秒针也指向12这个数字时,孟泊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正要吹蜡烛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孟泊猛地一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仍然保持着手捧蛋糕微笑的样子,孟泊手一抖,蛋糕掉到了地上,可不管孟泊做了什么动作,镜子中的那个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个笑容。孟泊倒退一步,有些头皮发麻,这时,就见镜子中蛋糕上的蜡烛那黄色的光慢慢变成绿色,而镜子里他的身影随着绿色光芒的变大而慢慢模糊起来。当绿色充满了整面镜子,连屋中都被照得绿油油时,忽然有两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显现出来。   不过几秒的时间,两个人影就清晰的像是有人站在镜子面前印出来的一样。只见站在左边的是一名穿着白色T恤卡其色七分休闲裤脚踩夹脚拖鞋的男子,他打着呵欠,顶着一头刚睡醒的短发,是那种很受女生喜欢的运动阳光大男孩的样子,他身边站的那名男子就成熟很多,一身黑色燕尾服黑皮鞋,细长的狐狸眼,一直勾着的嘴角,戴着金框眼镜,仿佛像西方宴会上随时会向你提出共舞的绅士一般。   本以为出现的是啥妖魔鬼怪,结果竟然是两个帅哥,孟泊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指向前一点镜面,难道当年父亲装的是电视屏,不是镜子?   镜中的两个帅哥的视线随着孟泊的手指的动作而移动着,当他点到镜面时,两人视线就集中在那点,忽然一笑,然后两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就直接走出镜子站在孟泊的屋里了,而孟泊原来点在镜面上的手指此时就点在燕尾服男子的胸前。   “乱摸什么呀,别以为你是妖就可以对我们鬼动手动脚的。”   孟泊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刚刚点在那人胸前时没有感受到任何起伏,也没有丝毫温度,那个男孩拍开他的手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度,孟泊觉得一丝寒凉从脚底直窜头顶,冷汗就直接湿透了后背,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嗨!孟婆你好,我是刘透,他叫马延,我们是带你去地府的。”那个叫刘透的阳光少年弯下腰,笑得灿烂的向孟泊伸出手。   “牛头?马面?我死了?你们来带我去地府?”孟泊盯着刘透递向他的手又吓得坐在地上向后爬了一段,他果然机智,牛头马面的手又岂是能乱摸的,直接被带走都说不定。   “你妹啊,你才是牛头马面,你一屋子牛头马面。”刘透将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瞪到了最大,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孟泊鼻子就骂起来,“你们人类这么几千年了,怎么个个耳背啊,怎么就能听出牛头马面这意思来?我们哥俩啥时候又牛又马的出现过了?你身为当代恶臭男青年,一点点追求真相探索真理的心都没有,太让我们失望了!你给我听清楚了,爷叫刘透,文刀刘,透明的透,他叫马延,就是马面的马,后面是延长的延,记住了!”   “大哥,你大晚上的到我家,就为了让我探索真理?行,我跟你探讨一晚上都行,你别带我去地府,我还没活够呢。”孟泊见传说中的牛头竟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点也没有故事里的可怕,于是也小心翼翼的开始讨价还价。   “谁说你死了?”   “大哥您不说要带我去地府吗?”   “是呀,去地府干活呀,你以为呢?”   “干活?大哥,我就一普通刚考上大学的新生,能帮上什么……啊,不不不,大哥你开口,小弟能行就行,不能行创造条件也一定能行!”   “你这只孟婆怎么这么怂?竟然怕鬼?”   “大哥,你发音不对,我叫孟泊,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想到这牛头马面因为名字读音相近,而找错了人了,孟泊就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把冷汗,再看面前这两个帅哥瞬时就没有刚刚阴森森的感觉了。   “没错,不过可能错,阿新姑娘说的是你就是你,你就是一只孟婆。”   “大……大哥,这孟婆不是你们同事吗?而且是女的,我这一大老爷们的,怎么可能是……”   “我说了,你们这些人类,有点探索真像的心好吧,谁说孟婆是我们同事,谁告诉你孟婆是女的,唔……好像也确实每只都是母的,不过,你不就是男的了吗。”   “大哥,我真不是啊,我是人十八年了。”孟泊觉得如果这两人不是用从他家镜子里走出来的这么惊悚的方式,他肯定报妖妖灵说抓神精病了。   “嘿,这只孟婆真有意思,怕鬼还想当人,真是……哎哟!”   “阿透,说重点。”马延一个脑瓜崩阻止了刘透的絮叨,然后优雅的托了托眼镜,好像刚才做那不绅士的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延,说归说,下次别动手,成不?”刘透委屈地揉了揉被弹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对孟泊说:“长话短说,简断截说,就是地府里最后一只孟婆仙逝了,阿新告诉老薛人间还有一丝孟婆血脉,不过经过多年繁衍,已经特别淡了,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有总比没有好,阿新说你前十八年在人世历练了,直接回地府就能制汤了,算好时间你刚好今天成年,就能觉醒能力了,刚好补了那只孟婆的空缺,就叫我们哥俩来带你回去。我这么清楚的解释,你的,明白?”   “我……不明白……”孟泊很想配合的说明白,但是嘴角抽了半天,还是说了老实话,他真的没听懂这个话唠牛头到底说了些啥。   “你个鱼唇的人类啊!!!”刘透气得跳脚,一付我要灭了你却有顾忌不能下手的疯癫样子。   孟泊又抽了抽嘴角,这货真的是入室来逗比的神经病吧,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好可怕呀。   这时,一直用手托腮站在一边的马延向孟泊走了一步,轻弯下腰,两人视线平行时,马延一挑嘴角说道:“简单的说,孟婆灭绝了,而你是人类和孟婆的串儿,你现在跟我们去地府哭,然后眼泪熬汤,明白?”   “你……”他喵的才是串儿!孟泊话还没骂出来,就看到马延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顿时吓得马上改口:“我是说,这位大哥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明白,明白,大大的明白。”   “很好,那走吧。”马延直起身子,拉了拉有了些许皱褶的衣角,又恢复了一派绅士的样子。   “延,还是你历害!”蹦了半天刘透也停了下来,一脸崇拜的看着马延,像是条二哈一般,就差对着马延摇尾巴了。   “呃,两位大哥,我今儿生日,让我吃块蛋糕再走?”孟泊还想来点挣扎,说不定拖点时间,哪就来个大神降妖除魔了呢。   “恩?”马延用眼角瞥了一下摔到地上已经成了一坨的蛋糕,又挑了一下嘴角看着孟泊。   “呃……我是说,大哥请带路。”孟泊看到小小一块花了他八十几块大洋却一口没碰到的蛋糕,真心没有勇气捞起那坨再吃,于是只能认命。   “走。”马延一转身直接走进镜子。   “好咧。”刘透一把抓过孟泊T恤的领子直接往镜子里扯。   “救命啊~~~~~”孟泊在鼻子就要撞上玻璃的那一刻,终于闭上眼发出了今晚第一声惨叫,只是救字才出来,整个人就像溶入水里一般消失在镜子中,后面的喊声也一起消失在镜子后。   等屋内三人均消失之后,镜面又恢复了正常,映出空荡荡的客厅和地上那块摔坏的蛋糕,一阵阴风吹过,只听细微的“滴嗒”一声,镜子上面的挂钟,三个均指向12的指针中,最长的秒针才走出了新一天的第一步。 第2章 最后一只孟婆(2)   孟泊一直尖叫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后,停下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抱着头蹲在地上,抬头一看,刘透正挂在马延的身上一脸无聊的打着呵欠看着他,而马延脸上永远带着最合适的笑容也看着他。孟泊有些尴尬的一扯嘴角,就看到边上有个不断在变小的方形光芒,一看就知道他们通过这道光门到达此处。   孟泊又向四周看了一下,身后是漫天漫地没有尽头的黄色沙漠,而他们所站之处就是沙漠的边缘,面前是一条浑浊的河流,河面很宽,只能看到远远的对岸有着成片成片火红的曼珠沙华开放着,花中似有一人也身着红衣唱着舞着,阴风送来缥缈几段歌声,悲伤至极,闻者心伤。   “你身后是八百里黄泉,这是忘川,小心别掉下去,不然把你的魂洗成渣渣。”刘透看孟泊在欣赏四周的风景,于是也为他介绍起来,“对了,孟婆可不怕这忘川水,可惜你是串串儿,估计也抗不住。”   你妹的,你才是串串儿。孟泊恨不得把这俩不会说话的牛头马面摁忘川里去,说混血也成啊,啥串串,把他当狗啊,真是,要不是怂,绝对弄死这俩货。   “晨伯~~~~~~~”刘透站在岸边伸了个懒腰,然后做了套广播体操,才气沉丹田,对着忘川方向喊。   很快,就见到远处河面上有一黑色小点,几秒的功夫就能看到是一叶轻舟,船尾坐着一位全身被黑色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人,从佝偻着的腰和帽兜中漏出的几丝白发看,应该是位老人家。也不见他撑船,也不见他使舵,那小小窄窄看上去只能坐下四五个人的小船就这样以一种又是静态又是快速的靠近岸边,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就停在了几人面前的忘川上。   “活~人~不~渡~”那名老人依旧缩在船尾,只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像用砂纸在水泥地上摩擦出来的声音一样,听得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晨伯,他不是人,是阿新姑娘叫我们接的孟婆串儿。”刘透完全没有在意这渡船上老人的态度与声音,还是开朗的解释。   你他喵的才不是人,你全地府都是串儿!孟泊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咒骂,总有一天他要提升全地府人民的文化水平,看上去斯文败类一样的马延都叫他串儿,说明这地府也没啥文化人了,连混血都不会用,啧!   那个名被称为晨伯的老人家再没有任何反应,而刘透和马延像是习惯了一般直接跳上船,孟泊看着那破烂得像随时要沉了的船,又瞅瞅忘川中不知什么在起起伏伏蠕动而又浑浊的水,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可惜过来的光门早就消失了,身后只有黄沙漫天不辨方向的八百里黄泉,估计逃只能死得更快,于是咬咬牙,也跳到了船上。   本来以为这破船不沉了也要剧烈摇晃几下,结果孟泊就觉得像从一个平地跳到另一个平地一般,一点儿晃动都没有,甚至连吃水线都没变动一下。孟泊赶紧坐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的一阵强烈的阴风吹在脸上,船就远离刚刚的岸边了,孟泊看了看船上平静的三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他觉得有无数的人在他耳边说话,吵杂到像噪音一般,冷冽的阴风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闻着闻着,孟泊竟然觉得有些饿了。   还没等孟泊多加感受,船就再次靠岸了,孟泊随刘透和马延才上了岸,晨伯的渡船就迅速远离消失了。此时,在孟泊的右边是望不到边际的火红彼岸花的花海,正中央一名穿着大红色古代裙装的女子背对着他们舞动着,悦耳的歌声此时清晰的传入孟泊耳中,是一种古老到听不懂的歌谣,而歌声中带着的卑微的希望与无边的绝望还有无法看破的奢望都准确的让听到的人感受得清清楚楚。   “那是阿新姑娘,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找她聊天,你们孟婆最喜欢和她说话了。”刘透看向花丛中阿新的眼中带着同情与敬佩,孟泊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之前不管从别人口中还是书上或者上网看到的地府似乎与他所见的有些相同,又很是不同,不过他现在拒绝向二哈牛头和腹黑马面寻问,等见到个明白人,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孟泊的左手边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城池,城墙上的匾额上书“酆都”两个血红大字,城池靠忘川一边有一个不高的小土坡,上面有一个六角亭,亭中有不少人正站在那望向远方,孟泊猜这估计就是那望乡台了。本以为牛头马面二位兄弟还要带他进城,没想到两人同时抓住他的肩膀,顿时孟泊视线中只有飞快流过的黑色景象,就在他忍不住要很娘的再次尖叫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孟泊的身后是刚刚的酆都城,面前是一座桥,桥边一块石碑上书“奈何桥”,从城中到桥头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而每隔一段都有一个身穿黑西装脸戴墨镜跟保镖一样的人维持队伍的秩序。桥头石碑的另一边有着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三生石”,走到桥头的那名鬼魂就站在石头前查看自己的前世今生与来世。等到看完之后,就走到一口大锅前,锅里的汤透明清亮,此时锅边站着一名男子,拿着勺子舀了一碗锅中的汤递了过去,那名鬼魂喝下之后就神色茫然的走过奈何桥,桥对面有一口井,只见那鬼魂想也没想的就直接跳了下去。等到这名鬼魂跳下井后,又轮到下一名鬼魂到三生石前查看。   “你们这不是有孟婆了吗?”孟泊有些不懂,指着那名身材高挑的男子问道。   “别乱说,那是老薛,轮转王听说过吧。”刘透对着孟泊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上一只孟婆死前多熬了一锅汤,老薛正帮忙分汤呢,你也赶紧的开始,不然明晚汤就要断了。”   “老薛,带回来了,你带他去熬汤,这里我和延先来看着。”刘透上前拍了拍那名盛汤男子的肩,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长勺和碗,马延也走了过去向那男子点了点头,就站在刘透的身后。   那名男子点了点头,就转身向孟泊走来,男子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黑皮鞋,头发有些长但打理的很整齐,可能刚刚在盛汤,衬衫的袖子卷了起来,衣领的扣子也打开了几颗,隐隐约约露出性感的锁骨,不用看脸就有一种禁欲之感扑面而来,更不要提那如同雕塑出一般的完美五官,和那比国际模特还要标准的身材,自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即使是直男的孟泊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样的男人从骨子里透出诱惑,真真是男女通吃啊。   男子走到离孟泊只有半步远才停下,将似装了下整片星河的眼眸看着孟泊,然后开口轻声问道:“孟婆?”声音如冷泉流过,又如醇厚的红酒,听过之后有种连灵魂都要被涤尽的感觉。   孟泊只觉面前男子身上一股冷冽气息扑来,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却被男子的气势所笼罩半分也动弹不得,看着男子的眼,不知道为什么孟泊有种被他哀伤而又深情的看着的感觉,就在他要醉死在男子的目光中时被他的声音惊醒,结果又很快被这好听的声音俘虏,只能傻呆呆的看着,感觉心中原来笔直的一根棍子逐渐弯曲。   “随我来。”所幸男子也没等孟泊回应,就拉起他的手向不远处一间小木屋走去。   男子牵孟泊的手是相当自然的,自然到仿佛从来都是牵着他向前走一般,自然到孟泊有一种如果自己甩开他的手就特别过分的感觉。男子的手是冰凉的,但握起来特别舒服,孟泊一边控制自己不要去用力握住男子的手,一边在心中不断跟自己说,孟泊,你是直的,直的!!你妹啊,真是直的啊,直了整整十八年啊啊啊。   心中不停呐喊着的孟泊被男子拉到木屋中,男子站定后用好看的眼睛带着疑惑的看了一下孟泊,孟泊傻呆呆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他紧紧抓着男子手不放,孟泊老脸一红,赶紧放开将手背到身后,心中一个小人流着宽面条泪在仰天嘶吼,大爷大妈大婶儿,我真的是直的,我真的喜欢的是妹纸呀,爸妈,儿砸还要给你们延续香火啊。   “呵~”男子看着孟泊的窘态忽地一笑,快的如昙花一现,但被一直看着他的孟泊瞧个正着,他同心中的小人同时愣住,然后小人双眼爱心流着口水说,麻蛋的,是这男人的话,老纸弯了也愿意啊。   “坐。”男子走到屋内桌边坐下,孟泊也马上坐到他对面,男子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茶壶与两个杯子,倒上水递上一杯,孟泊深陷男子的颜值不可自拔,看也没看杯子里到底是水还是茶,一口就喝光。喝到嘴里的水仿佛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俱全,又仿若清水一般寡淡无味,孟泊嘴里回味了一下,好像又带着一丝丝熟悉的香味。孟泊见男子又倒了一杯,刚想看看这是啥饮料,就听见男子好听到违规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心神又全部被吸引了过来。   “冒昧将你请来地府,定给你造成了困扰,很是抱歉,但实属无奈之举,还望孟先生切勿挂怀,并能助地府维护正常秩序,薛定在此先行谢过。”薛定的声音像乐曲般响起,孟泊陶醉的同时又一杯水喝下肚也没有感觉。   “不不不,那啥,薛先生不用那个介意,地府有难,八方支援,维护地府秩序,人人有责,应该的,应该的。”孟泊感动的要哭了,看看,看看,这薛定长得好看不说,还是个文化人,终于不用被人叫串串了。   “孟先生大义。”薛定边说又给孟泊倒了一杯水,见他喝下,才继续说:“昨日地府内孟婆仙逝,孟婆汤若无人熬煮则地府大乱,所幸还有孟先生,实为众鬼之幸呀。”   “呃……那啥,哪里,哪里。请问,薛先生,有一件事我不懂,孟婆不是一个职位吗?鬼差什么的?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呢?我看你刚刚在那不也分汤分的好好的?”孟泊专注于眼睛欣赏美男,嘴巴聊着,没注意薛定倒的水他一杯杯下肚,而薛定却一口没喝。   “孟先生,你有所不知,孟婆实为一种妖物的名字,而孟婆汤需以孟婆泪为引,以孟婆妖力搅动,方能熬成。而孟先生你,是这世间最后一只孟婆妖了,虽然你的血脉已经很稀薄了。”薛定见一茶壶的水都进了孟泊的肚子,低垂的眼飞快闪过一道光,然后如忽然出现一般那茶壶和杯子又忽然消失了。   “那个,薛先生,让我流眼泪我是没问题,可是什么妖力,我真没有,我当了十八年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妖力过。”   “很快,就有了。”薛定看了看还放在孟泊面前的空杯,然后支着双手就这样盯着孟泊看。   要不是孟泊知道自己这普通不能再普通,顶多被夸上一句清秀的脸,他都要以为薛定看上他了,被那深邃多情的双眼看着,任何人都有一种沦陷的感觉,孟泊觉得心尖尖都在发麻。正想着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忽然孟泊肚中有如刀绞,像所有的肠子都拧成了团,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当视线移到那个他用过的空杯时,孟泊双眼一凝,心有所悟,咬着牙用尽力气对着淡然坐在木桌另一边看着他的薛定吼:“薛定!你他喵的给老纸喝了什么!”   “忘川水。” 第3章 最后一只孟婆(3)   孟泊想到来时坐船看到的忘川水的样子,一时间几欲作呕,但抵抗疼痛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现在只能躺在地上像一条可怜虫一般缩着身子白着脸一直喘着粗气。一波比一波更加强烈的疼痛像海浪一般层层叠叠的袭来,孟泊两眼发黑,在他即将晕过去的那一刻,感觉自己被人圈入怀中,带着熟悉好闻的冷冽的味道,脸上一阵凉意拂过。终于,孟泊如愿昏了过去,摆脱了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泊醒了过来,入眼是一片雪白,两只手还抱着什么,孟泊下意识的动手摸了摸,好像被布料隔着,又捏了捏,手感真好,是什么呢?   “孟泊?醒了就起来吧。”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孟泊有些傻,离开了一段距离发现,刚刚眼前的雪白色是薛定的衬衣,而被自己搂住又上下其手的是轮转王大人精瘦的窄腰,孟泊满脸通红的跳开,偷偷看了一眼,好像薛定没生气,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又默默的可惜,那么好摸的腰刚刚怎么没多摸几下。   不对!刚刚明明是这家伙给自己喝了那恶心的忘川水才害得自己痛晕过去的,吃亏的可是自己,自己没生气,他有啥好生气的。   “薛定,你干嘛骗我喝忘川水!”孟泊双手掐腰一脸虚张声势的质问,当然,如果眼神不飘的话,会更有气势一些。   “那是激发你孟婆血脉用的,孟婆是不惧忘川水的,没事。”薛定整了整被孟泊扯皱的衬衣,“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感觉……”孟泊跳了跳,发现好像身体特别轻特别舒服,就算出去蹦个三四晚的养生迪都还能神采奕奕一般,“感觉挺好的。”   “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熬汤。”   薛定带着孟泊来到屋子最里边,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陶罐,这陶罐估计有两米多高,熬汤的地方用木头做了一个高台,旁边的架子上散乱着一堆瓶瓶罐罐。孟泊站到高台上,看到陶罐里已经装满了液体,什么色彩都有,本该相溶的液体却如同分了楚河汉界一般。   “一锅孟婆汤仅需一滴孟婆泪即可,哭吧。”薛定也走也高台上,找了个房柱靠着,指导着孟泊的流程。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又不是演员,哪就说哭就哭啊。”孟泊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觉得干干的,于是无奈的向薛定看去,薛定轻轻的一耸肩也不说话,孟泊没有办法,只能努力睁大眼睛,脑中努力想着悲惨的事情,自己好不容易十八岁拿回房子,蛋糕都没吃一口就被带到地府熬汤,还有刚刚那让他疼的要死的忘川水,都是欺负他没爸妈护着,要是他的妈妈还在,他的妈妈……   一滴泪忽得就落进了陶罐中,原先壁垒分明的几种液体立即像化开般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浑浊的液体,特别像刚才忘川之中的水。孟泊将脸转到薛定看不见的另一边,撩起T恤下摆在脸上胡乱一抹,然后也不回头,带着微哑的声音问道:“接下来呢。”   “……”薛定站直了身子,似想上前,可顿了顿,又靠回房柱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用罐中的木棍搅动汤水,直到这锅汤变成清澈透明为止。”   “不是说要用什么妖力?”已经收拾好情绪的孟泊抓住木棍,又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事,你就是孟婆,你熬煮的就是孟婆汤,无需在意其他。”   薛定的话给了孟泊鼓励,他抓着木棍开始顺时针方向的搅动,本以为木棍这么长肯定很重,没想到在他手中却轻如无物,可原该很轻易被搅动的液体却有着不小的阻力,像在搅一锅沥青般费力。好在孟泊也不是什么啥也不做的少爷,而且刚刚喝了忘川水醒来之后力量也增加了不少,费了些时间,罐中的液体终于开始转动起来,有了液体自身转动时的力,后面就轻松了一些。   孟泊开始还觉得用什么妖力搅汤是件很玄幻的事情,他都做好像电视里神神鬼鬼那样学一些手势啊,法决啊,咒语啊什么的,没想到,就是让他徒手搅动。没想到他也就转动罐中的水,这传说中神奇的孟婆汤就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清透。当汤清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孟泊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这汤熬成了,于是他就停了下来,看到罐中的汤慢慢停止转动,清澈的连罐底的样子都能看见。   “成了。”孟泊抬头向薛定说道,本来觉得没花多少气力的事情,可是结束后孟泊却觉得身子一阵发虚,脚一软就向那陶罐掉了下去。   孟泊闭上了眼,郁闷的想,他当孟婆后熬的第一锅汤没想到竟然会成为他的洗澡水,想来也真是配得上他这个世上唯一孟婆的身份了。   想象中的落水后的窒息感并没有出现,孟泊只觉身子一凉又落入了熟悉的怀抱。孟泊睁开眼,发现他正被薛定公主抱在怀中,而他的手也自然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孟泊这才发现,他175正常标准身高的男人在薛定的怀中竟然显得有些娇小。孟泊囧了囧,想挣脱下地。   “别动,你第一次使用妖力,难免脱力,我送你回去。”薛定低下头阻止了乱动的孟泊,他说活时带出的呼吸喷在孟泊脸上,带着些许暧昧的气息,而此时孟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里个去,为啥一个鬼会有呼吸……   两人一个抱着,一个被抱着,双眼对视,呼吸相闻,时光仿若静止一般。   “是吧是吧,我说过来有好戏看吧,老薛今天说的话能抵之前一百年说的量,不愧是孟婆啊。”   “阿透,你小点声。”   “没事儿,没事儿,你没看他们俩正对视呢,我赌三两魂沙,他们马上就要亲上嘴了。”   “哦?你喜欢看人亲嘴?”   “那是,多有意思哇,特别是万年冰山脸老薛,我还第一次看到这家伙有表情呢。”   “喜欢何须看人家。”   “延你小点声,快看,快看,马上就要贴上了。”   “你看别的男人看的很欢嘛。”   “老薛的乐子当然……呃,延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哼哼。”   “延你冷静一点,这是在外面!”   “哼!”   “别别别,我不敢了,我错,唔……”   听到窗外的声响,孟泊先是愣了下神,之后就被那暧昧的喘息声给弄得满脸通红,做出了这辈子他觉得最娘的举动,一头埋进了薛定的怀里。薛定瞄了一眼木窗,看着埋在他怀里装鸵鸟的孟泊,轻挑了一下嘴角,然后一转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屋中。窗外的院中,用唇舌斗得难舍难分的二人自是没发现屋里被他们偷看的人早就走了。   忘川河畔,彼岸花丛边,一个身影忽然出现,那是抱着孟泊的薛定。当耳边又传来那凄楚的歌谣时,孟泊才从薛定的怀中抬起头,看着那花丛中一直没有停止的女子。   “有不懂的可以去问问阿新,她可以告诉你很多事,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她是每只孟婆的闺蜜。”孟泊觉得还好他嘴里没喝水,不然肯定喷薛定一脸,闺蜜?想到他和叫阿新的这名女子坐在花丛中,两人亲密的讨论今天哪朵花开的最美,哪条裙子穿着最好看,哪个口红色号最适合,孟泊抖了抖鸡皮疙瘩,还是算了吧。   “晨伯。”薛定只是轻声一喊,没有一会,那叶轻舟又出现在岸边,薛定抱着孟泊也稳稳地跳到船上,没有坐下来,就这样抱着他,任船开的多快,身影也未动分毫。   “放,放我下来吧。”虽然晨伯一直低着头,可有其他人在,孟泊总觉得自己被一男人抱着太别扭了。   “要是不想掉进忘川,就别动。”薛定的声音没有起伏,但是就一句话就让孟泊老老实实的了。   很快他们上了对岸,晨伯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薛定走到河边的一处,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金色的小光点,慢慢变大,最后出现了一道门,门那边的景象分明就是孟泊家的客厅。等到金色的光停止之后,薛定一迈步子就跨过光门到了孟泊家的客厅,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薛定轻轻蹙了下眉头,然后在客厅角落找到一张小小的行军床。   薛定走到床边将孟泊放下,将被子为他盖好,孟泊一点力气也没有,也完全妥协了,任薛定如何做也不再反抗了。   “明晚子时,你在此通阴镜前点一支蜡烛,自能到忘川边,你喊晨伯渡你过河,我在对岸等你。”   孟泊累得眼皮沉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薛定用手将孟泊额前的碎发拔开,然后起身又向镜子走去,当薛定的身影消失在镜子中时,孟泊也终于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屋中很快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又是一声小小的“滴嗒”,镜子上方挂钟的秒针在迈出第一步后,终于又走出了零时的第二秒。 第4章 最后一只孟婆(4)   第二天一早,孟泊是在剧烈的敲门声中醒来,头昏昏胀胀的很是不舒服,好像昨晚做了一个很可笑的噩梦,竟然梦到有鬼来找他,说他是一种叫孟婆的妖怪和人类的串串儿,还让他用眼泪熬孟婆汤,还有一个让他这辈子第一次脸红心跳的男人……   “孟泊!孟孟!阿孟!小孟孟!孟宝宝!你死了也应我一声啊。”门外传来对门刘璋夸张的叫喊声,孟泊扒了一下乱糟糟的短发,郁闷的看了一眼才早上八点的时钟,咬牙切齿的走去开门,就算这货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哥们,今儿也要把他揍成熊猫。   “你这个……”   “亲爱的小孟孟,有没有想璋哥哥我呀,来来来,璋哥知道你昨儿生日,今天特地从老家赶回来,补上礼物,来,先给哥香一个。”刘璋一进门就扑向孟泊,一个183的大汉挂在孟泊身上差点让两人都摔地上,这货还撅着嘴,直接被孟泊一巴掌拍歪。   “耶?小孟孟,你这抠门铁公鸡竟然也会把蛋糕丢地上?”刘璋研究了一下门边不远处地上那坨蛋糕,然后迅速走到已经躺回行军床上的孟泊身边,不客气的用屁股挤开孟泊的腿也坐了上去,“你家叔婶还真是……历害啊,这搬的叫一个空,一会哥陪你去买点日用品,你也不能还住在客厅吧。来来来,先看看哥送你的成年大礼。”   孟泊眯着眼将刘璋递来的小盒子凑近看,我里个去,杰X邦,孟泊直接甩向刘璋的脸,“老纸成年你就送这玩意儿?”   “哎呀,小CHU男,别激动呀,成年了可不就用得上了,要不要哥哥帮你先开开荤呀。”刘璋躲开扔来的小盒子,又擒住孟泊踹来的脚,然后说着话就伏身压了下去,将孟泊挣扎双手压到脸两边,两人就这样对视。   “咦?你不踹我吗?”已经做好躲闪准备的刘璋竟然看到被他压住的孟泊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看着他,一张娃娃脸加上乱乱的头发显得特别可爱又无辜,刘璋想,幸好他是直的,不然这货估计早被他辣手摧花了。   “你……再离我近一点。”孟泊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弯了,刚好这哥们就凑上来了,就见刘璋愣了愣,但下意识的也听话的将脸凑近。   两人此时鼻尖只有一拳头的距离,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脸。两人呆呆的看着对方,五秒过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做呕吐状。   “我K,孟同学,你不会对哥我真有啥非分之想吧,别啊,哥还是喜欢S型身材的妹子。”刘璋赶紧放开孟泊连退几步,一脸惊恐。   “滚蛋,老纸也喜欢女人,我就叫你凑过来看看,脸皮怎么这么厚!”孟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还好,果然是梦,他怎么会对男人有感觉。   “嘿,兄dei,你过生日还给自己买花呀,我怎么记得这花好像不太吉利的样子啊?”刘璋从客厅仅存的破茶几上拿起一支曼珠沙华,左看右看,然后递给孟泊说道:“看样子也不像花店买的,你自己摘的呀?咱这地方有这种花?以后路边的野花可别乱采,这花看上去怪怪的。”   孟泊傻愣愣的接过花,这是昨晚的彼岸花?他没有摘回来呀,难道是……薛定?那昨晚难道不是梦?   孟泊赶紧翻开身上的薄毯,果然看到行军床上有一些黄色细沙,此时因为见着光,竟然在缓缓的化成烟消失。这应该是昨晚落在他身上的黄泉沙,那荒唐的梦竟然是真的?他真的是串串儿?啊呸呸呸,他竟然真的是有孟婆妖血脉的人,然后每晚都要去地府熬汤?   “刘璋,我问你啊。”   “问!”   “我……我要是跟你说,我昨晚见鬼了,你,你信吗?”   “……”刘琮没有说话,带着温柔的笑探了探孟泊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说糊话了。”   “滚,我说的是真的,我昨天还去了地府,他们还说……你去哪?”孟泊正解释的激动,就见刘璋一脸紧张的悄咪咪的向大门挪去。   “呃……你继续说,我信!就是……疯子杀人和打人都不犯法,我家穷,住不起院,我还是先走好了。”刘璋一付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慢慢向后退去。   “好啦,我开玩笑的,别退了,要踩着蛋糕了。”孟泊又把头发扒乱,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个二货,脱了T恤准备去冲个凉,昨晚又是风沙又是冷汗的,身上粘得不舒服,“你自己坐,我去冲个澡。”   “啧啧啧,你说你这个身材,一点肌肉也没有,瘦巴巴的,皮肤比女人还白还嫩,怎么就这么受女生欢迎,她们怎么就看不上哥这漂亮的蜜色皮肤,还有这一身的腱子肉。女人啊,你的心,太难猜!”刘璋对着孟泊的身材一顿评头论足,反正他们从光屁股起就一起尿尿和泥巴玩,要看早看腻了,完全没必要避开。   “切,你就这糙汉子样,还能有女生喜欢?现在女生都喜欢比她们还精致的男人,你看,那些小鲜肉一个个化妆保养的比女人还勤。”孟泊一边和刘璋说着话,一边从床边的一个破箱子里翻出换洗的衣服。   “话说,你这种小鲜肉,不仅女的喜欢,男的也喜欢,你知道你哥我为了你,挡了多少觊觎你的臭男人吗?快快以身相许,感谢哥。”刘璋从他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个苹果,一屁股坐在孟泊的床上就啃了起来。   “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最讨厌的臭男人。自便,我洗个澡出来。”说完孟泊就进了浴室,不管这二货了。   孟泊洗完澡出来时,正看到刘璋指挥着工人往他家里搬东西,基于对他从小到大的信任,孟泊就在一边看着,什么也没说,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候,在刘璋的不断道谢声中,工人们才都走完。   “小孟孟,来,看看我和我哥一起送你的真正生日礼物。”看到孟泊还坐在客厅玩手机,刘璋在主卧门口招了招手,笑的像偷了油的老鼠。   “你不是送了我盒……成人礼了?这些是刘琮大哥送的吧。”孟泊放下手机,走到主卧,发现原来空空的卧室都装上了基本的家具,连主卧自带的卫生间里也重新安上了热水器。早知道刚刚就不洗冷水澡了,孟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然后捶了刘璋肩膀一下,“你小子,学学你哥,一会我把你送我的礼物拿给刘妈妈看看。”   “别,我叫你哥,孟哥,你千万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家多受宠,我大哥昨儿看你家里都被搬空了,今天马上就定了家具过来,我老妈一听你这么惨,一个电话让我从老家回来当监工,你看你看,我爹给的卡,要我带你买日用品去,我负责当搬运工。啧!孟小泊,其实你才是我家的孩子吧,我就是捡来的。”刘璋双指夹着一张信用卡在孟泊面前晃了晃,勾着他的脖子继续说:“我家母上大人交代了,今晚必须过去吃饭,给你补过生日呢。啧啧啧,我这个儿子都没见她这么上心过,小孟孟,我伤心啊啊啊~~~”   对门刘家一家从小照顾他,刘妈妈特别怜惜他从小没有母亲,对他特别的好,刘爸爸几年前生意做大了,本来他们一家可以搬去住大别墅,结果因为他父亲自杀叔叔一家又对他不好,刘家愣是留了下来,就为了能就近照顾他。连这个大大咧咧的刘璋,从小也都把他护得好好的,不让别的孩子欺负他,对比他亲叔叔一家,刘家人更像他的亲人。   “别嚎了,出去买东西吧,不用刘爸爸的卡,我爸给我留了钱了,我中午请你吃大餐,感谢你这个出大力的搬运工。”孟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刘璋,拿起出门三件套,手机,钥匙和钱包,两人一起出了门。   花了一天时间,孟泊和刘璋终于大包小包的将空空的屋子装满,最后还是刘璋武力威胁下刷了刘爸爸的卡,又去刘家吃了晚饭,在刘爸刘妈不停的嘱咐和夹菜下,孟泊是挺着滚圆的肚子回家的,可惜刘琮大哥加班不在,没能好好谢谢他送的家具。   “好了,我到了,你滚蛋吧。”孟泊开了家门,挺着撑着的肚子费力的换了拖鞋,也不让刘璋进门,直接向他甩手。   “你妹呀,就住对门,我妈竟然还要我送你回家,什么现在好看的男孩子也要注意安全,老纸难道就长得特别安全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让哥来你这睡,送你回来门也不让进,就让哥走,我这小心脏啊,瓦凉瓦凉的!”刘璋站在门口,一副西子捧心状,哀怨的控诉孟泊的狠心。   “刘妈妈,别在门口,我到家了,刘璋马上就回去。”孟泊没理耍宝的刘璋,对着门外说话,趁刘璋吓得一回头,直接关上门了事。来他家睡?他是保护他好吗?半夜他可要去地府熬汤的,吓都吓死他。   随手将钥匙和钱包扔在玄关处新装的鞋柜上,孟泊去冲了个凉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用手机上网查地府的资料,可查来查去都和他所见的不同,烦躁的扒乱了头发,脑中又想起薛定的脸,再低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对一个男人有好感怎么办?孟泊吓得赶紧退出了查询界面,手机往茶几上一丢,用抱枕捂着脸,怎么办?难道真的弯了?爸妈,你们都不在了,也不介意没有孙子孙女这件事了吧?对吧?是吧?那……我就……是吧?   直到手机闹铃响起,孟泊才惊醒了过来,没想到他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是晚上11点55分了,孟泊赶紧翻出顶着刘璋鄙视的眼神买的香薰蜡烛,点燃后就放在镜子面前的地上,穿好鞋就站在镜子边等着。   当时钟又走到零时整,果然镜子中蜡烛的火焰又成了绿色,当绿色的光芒充满了整面镜子时,孟泊看到了镜子里面那漫天的黄沙和一边浑浊的忘川。孟泊一个跨步走进镜子,一下子就到了忘川边上,当身后的光门完全消失后,孟泊双手拢在嘴边,对着河面喊“晨伯”,果然很快的,那熟悉的船熟悉的黑袍老人又出现了,孟泊上了船,还没坐下,就听到岸边传来喊声。   “喂,等等我,我也要过河。”孟泊往黄泉方向看,一个男人满身风沙的走到岸边,怕船开走赶紧跳到船上。   “渡~河~一~钱~魂~沙~”晨伯低哑难听的声音又响起。   “魂沙?啥玩意儿?兄弟,你有?”那名男子一脸懵的看了看晨伯,又看了看孟泊问道。   孟泊耸了耸肩,牛头马面带他坐船的时候都没收这什么魂沙,想来他们属于内部员工,坐船免费,这些鬼魂要过忘川就要付出代价了。   “老伯,我没有这个,能换一个吗?”男子见孟泊啥也不懂,又回头去问晨伯。   “到~岸~我~自~取~,你~同~意?”晨伯的声音再听几百遍孟泊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晨伯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和声音一样吓人,不过看遮的这样严实来看,应该好不到哪去。   “同意,同意!大兄弟,你呢?”男子说完就坐到孟泊对面与他攀谈起来。   “我?员工免费,还有,劝你别说话,小心风大咬着舌头。”孟泊对着男子露齿一笑,觉得自己好歹现在也算地府一份子,自然有些B要装一装的了。   “员工?风大?这破船能有多……啊!”男子还说着话,船就急速划动了,事实证明,鬼就算咬了舌头也是不疼的,只是男子的惨叫有些刺耳。   很快就到了对岸,男子好像很累的样子气喘嘘嘘的问:“兄弟,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那风吹着怎么这么疼。”   “跟你说了,我是员工。”孟泊继续装B诡异的对男子一笑,起身跳上岸,走到早就等在岸边的薛定身边,然后好奇的想看看什么是魂沙。   这时,只见晨伯向男子伸出了左手,那只手干枯的像树枝一般,指甲很长,很像事故里那种老巫婆会有的手。只见那手像穿过浓雾一般穿过了男子的胸口,收回来时手心中有着一小撮闪着光的沙子,晨伯慎重的拿了一个白玉瓶装起来收入怀中,等男子也上岸了之后,渡船又很快消失了。   “兄弟,好歹我们坐过同一艘船,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既然是地府员工,罩一罩兄弟呗。”被取了魂沙的男子好像也没啥感觉,一上岸就向孟泊套近乎。   “好哇,忘了跟你说了,我是孟婆,以后排队来奈何桥时,我多给你碗汤。”孟泊笑着说完,自然的拉起了薛定的手,却在薛定没看见的时候偷偷红了耳,然后在男子目瞪口呆中两人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十天,孟泊每晚都来地府熬汤,坐渡船时也会遇到一些形形色色的鬼魂,而薛定每晚都会在岸边等他,被薛定牵着到木屋的路上,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开始的三晚,孟泊都虚脱的被薛定抱回去,但很快的他适应之后,每晚熬完汤他还能有精力和薛定聊聊天,有时候也坐在大锅前像看小说一般看看来投胎鬼魂的前世今生,然后递上一碗他亲手熬的汤,有时候那二哈牛头也会过来,不过现在孟泊知道自己存在的重要性,胆肥了不少,和牛头兄整天怼得欢,当然,仅限腹黑马面不在场的情况下。   孟泊也问薛定,为什么不教他一些法术,什么缩地成寸啊,召唤传送光门啊这类的,薛定却说他教不了他,因为孟婆会的都是血脉传承而来,等他血脉觉醒够深时,自动会有记忆苏醒。孟泊觉得扯蛋,估计这是他嫌他笨懒得教的借口,但当有一天他站在黄泉边上,脑中自动出现他如何能直接到达黄泉另一头时,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血脉传承,但他还是装着什么也不会,就喜欢薛定像接情人上下班一样的接送他。   这天,孟泊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锅前分着汤,今天也没看到啥精彩的人生,感觉文荒的历害,正准备收拾下班回家。这时,就见远处一白一黑两点迅速向他靠近,到了近前,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白衣的男子和一名比白衣男子更高更壮的黑衣男子,两人均是古代装束,用锁链押着一名不断挣扎的男子来到他的摊位前。   “哟,这就是新来的孟婆吧,你好呀,我叫白无常。”白无常面容美艳,雌雄莫辨,一双潋滟的丹凤眼盯着你,像是能勾了魂一样,连说话声音都透着让人心颤的诱惑。   “你好你好,我叫孟泊,新上任的孟婆,真是久仰大名,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了吧,仰慕已久,今天终于看见活的了。”孟泊很激动的上前,没想到两人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白无常就笑得花枝乱颤,让附近排队的鬼魂都看直了眼,而黑无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孟泊有些头皮发麻,不会又是牛头马面那样的梗吧。   “孟泊,你好,我叫耿庄,不叫黑无常。”耿庄站在那里就像古代威武的大将军,连声音都像在沙场点兵般庄严。   “呃……抱歉。”孟泊尴尬的挠了挠头,准备回去就去度娘投诉,传播错误知识害死人哪。   “哈哈哈……我听小牛说,新来的孟婆很有意思,今天一见,果然特别可爱,我说老薛怎么护犊子护得那么紧呢。听说你在人间长到十八岁呀,那不能怪你,你们人类挺逗,每次听完我介绍都不听老耿说话就说他是黑无常,哎哟,可好玩了,到后面老耿都懒得解释了,有些不知道的鬼还老黑老黑的叫他,哈哈哈哈……”白无常一边笑一边说着,白的像纸的皮肤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而耿庄则一脸无奈又宠溺的扶着他,防止他一时激动跌在地上。   “小孟婆,你不用跟老耿道歉,他早就习惯了,你别看他样子凶,他害羞着呢,就是皮肤黑,红透不出来,哈哈哈,这么黑,怪不得人家叫他黑无常,哈哈哈……”孟泊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白无常一脸黑线,真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   “那白……呃。”   “你是妖怪你比我们历害,叫我们小白小黑就行,我们都习惯了。”白无常单手挂在耿庄的肩上,笑容满面。   “那小白,小黑,这鬼怎么了?你们还亲自带他来插队?”孟泊看了看一直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男鬼,好奇的问道。   “嗨,这鬼飞机失事,不想投胎,非说要回人间,有人还等着他,你说,这做鬼的,谁阳间没几个念着想着的人,这不,拉你这来,灌下一碗汤,直接扔轮回井里了事。”耿庄不爱说话,一直都是白无常在说,他就默默站在他的边上,感觉两人默契十足。   “求求你,不要让我喝汤,我不能死,我要死了阿璨会活不下去的,求求你,求求你。”那名男子被铁链捆着倒在地上,看到孟泊不知为何忽然激动起来,用头不停地撞着地面求着孟泊。   孟泊看着有些不忍,问道:“不能听听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强迫投胎不太好吧,现在都提倡文明办公了。”   “带去你木屋问吧。”百听不厌的声音在孟泊身后响起,孟泊惊喜的一回头,果然薛定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啧啧啧,冷血无情铁面无私的轮转王也有今日,小孟婆果然了不起。既然老薛来了,我们也不管了,你们自己折腾吧,还有事先走了。小孟婆,有时间找你玩呀。”白无常向两人挥挥手,耿庄一抖铁链就收了回来,然后拉住白无常的手,两人像来时一般又快速离去。   那名男子见身上铁链松了,起身就想跑,薛定向着他一指,黑色雾气形成的绳子又将他紧紧捆住,另一端就在薛定手中。薛定牵起孟泊的手,两人身影带着一鬼就消失在原地。 第5章 期待的未来(1)   周紊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他还无法接受因为一场车祸他的父母和姐姐就这样的离开他了,家里的亲戚瓜分他家的财产时一个个积极万分,而轮到他的抚养权时则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哼,他也不稀罕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只是他还没有好好在父母和姐姐的墓前拜一拜同他们说再见就被亲戚着急忙慌的送到孤儿院里。   周紊多次想逃离这里,可才七岁的他如何能躲过那些早有准备的大人,于是他一次次被抓回,关小黑屋,饿肚子,到最后那些工作人员发现他的亲戚们真的完全不再理他后,毒打也随之而来。   孤儿院里也有小团体,那些从小被遗弃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就特别排挤他这样半路进来的,他们总觉得他至少享受过父母的疼爱,不像他们记事起就是做不完的事,吃不饱的肚子和大人莫名的打骂。可他们又如何知道,得到过最好的再失去,那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痛百倍。身体已经被打得麻木了,心也开始慢慢变硬,他要忍,他要长大,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这条命是姐姐和妈妈拼死护下的,她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一切伤害,让他在这次车祸中连块淤青都没有,他又怎么能让这些人伤害她们保护的身体呢。   周紊终于像认命般安静了下来,每天乖乖听话,大人叫他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从来不喊累,可能是之前的逃跑留下的印象太差了,他还是时常被无端的打骂,还是经常挨饿。   这天夜晚,周紊按住肚子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他真的好饿,好像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又好像更久,他肚子饿得像火烧一样疼,意识有些模糊了,身体轻轻的,眼前像出现了白光。这时,他感觉有个软软又暖暖的物体靠在他身边,他的身体被轻轻的摇晃,周紊用最后的力气勉强睁开了眼,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小心的缩在他身边,然后摇着他。这个男孩他知道,叫俞璨,是婴儿时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孩子,可能从小就营养不良,明明比他还大一岁却瘦瘦小小的一个。俞璨一直很乖很听话,所以那些大孩子也不怎么欺负他,大人也不打骂他,平时吃饭都能按量,但孤儿院的量又怎么能是一个半大孩子能吃的饱的量呢。   “给!”俞璨用气音说着话,然后翻开睡衣下摆,掏出一块镘头,一脸笑容的递给周紊。   周紊愣了一下,但饥饿使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俞璨为什么这么做,一把抢过馒头放到嘴里大口啃着。   “你慢点吃,小点声,好吃吧。”俞璨将被单盖在两人头上,看着周紊吃得香,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周紊的咀嚼一停,看着俞璨盯着馒头发光的眼睛,如果他没记错,院里的晚餐就是每人一块馒头和一碗清的见底的稀粥,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会多出一块馒头,他吃的这块也只能是分给俞璨那块。周紊顿了顿,艰难的将手中还剩下的小半块馒头递给俞璨,俞璨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开心,小声的说:“你吃吧,我晚上喝了粥,不饿的,你再不吃东西会受不了的。”   周紊觉得喉咙发紧,馒头也有点噎得慌,但他还是努力将酸酸涩涩的感觉跟着馒头用力咽了下去,有了这块不大的馒头,肚里终于好受了些。俞璨要回自己床上,周紊有些不舍,他是亲人都离他而去后对他唯一释放温暖的人,俞璨被他拉住手先是一愣,然后灿烂的笑了,两个孩子头顶着头罩着被单一觉到天亮。   之后,周紊就跟着俞璨的后面,周紊靠着俞璨省下来晚餐度过了最艰难的一个月,可能院里又多了其他孩子,也许他也确实表现得乖巧,院里的大人也不再为难他,他也恢复同其他孩子一样的伙食。可能是俞璨的接受,院里成团的孩子也不再排斥他,日子总算是过得平静了一些。   周紊也问过俞璨为什么只对他这么好,俞璨说,周紊刚来院里那天,穿着好看的衣服,脸上带着骄傲和倔强,像是一颗热力四射的小太阳一样照亮了这个黑暗的地方,他不能被这黑暗给吞没,他还是拥有烈阳一般的未来的,他看着他,就像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未来一般。周紊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他的未来如何,里面一定有着俞璨的存在。   两个相依相伴的孩子就在那个小小的孤儿院中慢慢长大,俞璨越长越清秀,好看的样子配着腼腆的笑容,总能让那些慈善家多捐一些钱,虽然这些钱大部分进了哪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善良的俞璨总觉得自己多努力一分,院里的孩子就能多吃饱一分,周紊什么也没说,不去打破他小小的天真。   可是噩梦的降临不会因为善良而改变,那年俞璨十六岁,周紊十五岁,一个巨大的房间里摆着二十几张床铺,一个孩子的夜不归宿又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在意呢?但周紊知道,因为没有回来的是俞璨。   周紊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去吃早饭了,周紊还是坐在床边没有动,这时,俞璨跌跌撞撞的走了回来,看到周紊愣了一下,直接瘫坐在地上。周紊过去将他扶到床上坐好,俞璨一下子就抱住他,明明是他哭的历害,却还一边用哽咽的声音安慰着周紊“没事了,我在,日子会好起来的。”   真如俞璨所言,他们的好日子来了,第二天他们就搬到了只有工作人员才住得上的双人房间,也不再和院里的孩子们同吃了,每天端到他们房间内的饭菜足够吃饱还有时能看到肉,但每月总有那么几晚,俞璨不知去向。周紊一直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什么都不要知道,他总有一种感觉,事实会将打破一切表面上的平和。每次俞璨不在屋里的第二天,他清晨回来时周紊都装作自己在睡,俞璨也不吵醒他,总是默默进到浴室没有一个小时绝不出来。就算有着再好的伙食,俞璨也一天天瘦了下去,每天郁郁寡欢,只有在面对周紊时勉强露出个笑容。   这样的日子熬了一年,当那天早晨俞璨再次艰难的走进浴室时,周紊还是偷偷跟了进去。早上五点半的时间员工浴室空荡荡的,周紊很轻易就听到水声和混在水声中俞璨压抑的哭声。周紊偷偷的靠近,低矮的隔墙并不能完全阻挡每个沐浴间,周紊清楚的看见俞璨身上刺目的青紫痕迹,他愤怒却也震惊,震惊的是他竟然有了反应。   周紊狼狈的逃回房间,将自己的脸狠狠地埋进枕头,在窒息的一瞬间脑中出现的竟然是迎着水流痛哭的俞璨的脸,他猛地离开枕头,空气重新灌入胸腔让心脏跳得很快很用力,嘭嘭震得他心口发疼,暗暗地,周紊下了一个决定。   又是一个俞璨不在的夜晚,周紊从枕头下摸出偷偷藏好的水果刀,悄悄出了门,夜晚的孤儿院安静的像一只潜伏的怪兽,四周都很安静,这里除了一群吃不饱的孩子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也不怕晚上有什么人来巡查。下意识的,周紊就向着院长室的方向走去,那里附近的房间布置的最为豪华。   刚上到那层,在走廊里就隐约能听到一些声响,在这空旷而又黑暗的环境中显得特别的诡异和吓人,周紊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刀柄。院长室边上一间从来没有打开过的房间今晚留了一条缝,橘黄的灯光铺在黑暗的地板上,一点也没有带出温暖的感觉,那古怪声响就是从这里逸出来的,近了就能听出是一个人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和另一个人兴奋的嘶吼。   周紊从缝隙中只看了一眼,就迅速退开后背紧贴着墙,目眦尽裂,想要用力喘气却不敢发出声音,于是连呼吸一下都带着抖带着疼,有些缺氧让他的心脏又疯狂的跳动,胸口被撞得几乎要破开了,他用力按住心脏处又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咸腥的液体,整个人才缓过了一些。   俞璨痛苦却微弱的哭喊声持续不断的钻进他的耳中,而那个今早来到孤儿院胖胖的笑得一脸慈祥捐了整个冬天孩子们穿的衣物的大企业家的老总,此时正对俞璨做着禽兽不如的事,他脸上变态而兴奋的神情深深刻在了周紊的脑中,周紊的身体慢慢滑落,最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缩成一团,他不懂,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生活并没有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再忍两年他们成年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为什么俞璨要……他们明明就要逃出去了啊。   屋里两人的声音忽然加大,在一声俞璨痛苦的尖叫和老总兴奋的吼声后,一切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像静止了一般,周紊也忽然停下了抖动,连呼吸都放缓了。   “你现在就走?这张床可比你房间的破床舒服多了,不睡一觉明早再走?你放心,我年纪大了,可没精力再来一次,哈哈哈。”   “张总,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听到对话声,周紊迅速起身,从门缝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见两人都背对着门口,一闪身转到门的另一面,躲在门后的阴影中。没过一会,就看到俞璨走了出来,缓慢而又艰难的扶着墙向他们的住处走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长廊中,周紊深吸一口气,目露凶光,进入房间,然后关上房门,将一切声音隔绝在门内。 第6章 期待的未来(2)   俞璨觉得心中有些慌,于是不顾身上的伤痛咬着牙回了与周紊同住的房间,可当他当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俞璨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可能周紊起夜上厕所了,可是想到这心中又是一抖,万一周紊起夜没看到自己,去厕所也没找到,会不会到院里其他地方去找,万一,不行,他不能让他出事。   俞璨咬着牙撑着快要断成两截的腰又走出房间,身体还没清洗过,全身上下难受的想要直接昏死过去,可是周紊还没找到,他不可以倒下。晚上的孤儿院黑的很可怕,但他不能开灯也不能出声叫喊,每走一步都是对他身体和精神的巨大折磨,可俞璨还是一步一挪的走着。   俞璨以为他走了很久,久到他累得汗湿了衣衫,可回头看也不过离房门十多米,幸好在走廓尽头的黑暗中遇到了呆呆站着的周紊。俞璨用手背抹掉糊住眼睛的汗水,一声不吭的拉起神色明显不对的周紊向房间走去,周紊也不说话也不反抗,就任他拉着。两人一回到屋内,俞璨紧紧锁上门,将屋内灯打开,紧张的查看着周紊的身体,见他除了面色不对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伤痕,俞璨终是放下心来,整个人瘫在地上捂住脸痛哭起来,在日光灯清晰的照射下,他手腕上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尤为刺眼。“啪”地一声,周紊将屋内的灯关上,院里很是节省,过道都不留夜灯,他们要是再多点一会灯,就要有人上门查看了。   周紊来到俞璨的面前跪下,将俞璨扶起用力抱住,嘴里说着当年俞璨对他说的话:“没事了,我在,日子会好起来的。”俞璨紧紧攀住周紊的肩膀用尽力气却无声的哭泣着,周紊揽着俞璨,咬着牙看向床边窗外夜空中的星光,希望一直都在,只要他们肯努力,永远会有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周紊一直告诉自已这没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承受的呢?可胸前的睡衣湿透后紧贴着心口,好像俞璨把哀伤和眼泪全流到了他心里一样,自从父母和姐姐车祸身亡后,无论何时都没有再哭过的周紊,直到发现眼前的星光模糊成一片时,才知道自己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日子果然再一次好了起来,那天过后一星期左右,张总又来了一次孤儿院,进了院长室一个小时之后找到周紊,交给他一封文件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咬着牙说道:“小伙子,有前途。”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紊没有理这个男人,他开心的拉着俞璨进了屋子,慎重的打开了那个黄色的文件袋,里面装的东西不多,两张卡片,两份文件。卡片是他们俩的身份证,文件是同意两人成年离开孤儿院的手续文件。   “阿紊……这……”俞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没有改动年纪,竟然把身份证办了下来,他们可以离开这个满是恶魔的地方了,这么美好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难道是他还在梦中?   “是的!璨!十六周岁就能办理身份证了,我们……被骗了。”周紊小心翼翼的将两张卡片和文件又放回文件袋内,好像平静的样子被颤抖的手暴露了内心,周紊恨啊,如果早些知道,十六岁的俞璨就能逃离这里,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那个不归的夜晚。   那天,两个大男孩子手拉着手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孤儿院,他们除了一个文件袋外没有带走一件东西,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神中,他们逃离了这被恶魔圈禁的屠宰场。   站在时而有车飞过驶过的公路边,俞璨有些晃然,就这样出来了啊,好像只要跟在这个男孩身边,就能生出无限的勇气,未来如何他不知道,至少他们已远离了恶魔。俞璨开心的笑了,摸了摸口袋,那里还有几百块钱,是……的时候,张总塞到他口袋里的,他根本没去在意,在那个地方,有这么点钱又如何?不过,他现在忽然有些感谢他了,那些噩梦,终只是梦,是吧?他醒来了,未来可以期待了,对吧?   周紊站在路边有些傻眼了,近十年孤儿院的生活让他忘了钱的重要性,他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被拦在这条路上了,孤儿院本就远离市区,而他要去城市另一面的郊区,如果靠走的,不说要花几天时间,一路上他们吃什么呀?周紊抓着俞璨的手紧了紧,难道还要回去?不!他就算死在外面也不要再回到那个地方。   这时,周紊的手被摇了摇,一回头就看到俞璨笑得开心的递来了钱,好像他们第一次认识时,俞璨也是笑得这样灿烂,那时他接过了活命的馒头,这次他收到了希望的钱。周紊只觉得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被搬开了,也大声的笑了出来,两个大男孩像傻子一样站在路边牵手着看着对方笑个不停,身后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当往事成风,二人再回想自己的一生,也只有这时他们才是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   事有轻重缓急,有了钱周紊也不再拖时间,拦了一辆的士就直接驶向目的地,开了近两个小时,天都完全黑了两人才下了车,这是在城市另一边城郊的小院,四周居住的人不多了,年轻人大都进城工作了,只有故土难离的老人家还留在这里等着人生的完结。   周紊面带怀念的在院外站了一会,然后才上前敲了敲红漆斑驳的院门。   “谁啊?”院内传来苍老的声音,周紊脸上有些激动,又加紧拍了拍门,“奶奶,是我,我是文文。”   好一会,门终于开了,门内站着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岁月在她脸上划满了沟壑,早已浑浊的眼睛此时却闪着晶莹的泪光。   “文文,真的是你,快,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老太太将周紊拉进院内才看到他身后站着有些拘束的俞璨,老太太赶紧对他招了招手说道:“你是文文的朋友吧,快进来,小伙子长得真好看,一起到屋里坐,奶奶给你们下鸡蛋面。”   “谢谢奶奶。”   两人坐在屋内饭桌前,大口大口的吃着老太太做的面条,周紊怀念的直想掉泪,而俞璨则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不是面条有多美味,而是里面有着老人家的关心,有着家的味道,而他,从来没有过家。   “奶奶,怎么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了呀?”   “你叔叔婶婶他们啊,说你爸留下的房子不能空着,公司也不能没人管理,都进城去了。”   “奶奶,你怎么不也去呀。”   “我不去,你爷爷走了,你爸你妈也走了,小青青也没了,我要是走了,他们想回来看看,会找不到我的。”   “奶奶……爸爸他们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过得很好,就是想你呀,他们说让你去外地好的学校上学,你这孩子太狠心了,快十年了,也不会回来看奶奶,连电话也不给奶奶打一个,那天我梦到你爸爸妈妈还有小青青了,他们说你在受苦,我说你在外地读书,他们都不信我,说你一定在受苦,我拼命解释,他们都不理我,文文啊,你老实告诉奶奶,你叔叔他们把你送哪去了。”老人家说着就哭了起来,一声声的问话像刀子一样扎入周紊的心里,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可是看着她苍老的样子,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是他除了俞璨外心里最后一点温暖了。   “奶奶,是我不对,叔叔是送我到外地的学校了,那个学校管的可严了,完全军事化的,这次我表现好老师才让我回来看你,你可别告诉叔叔他们,不然以后我就出不来了。”周紊笑嘻嘻的说着,用手给老人家抹着泪。   “你这孩子,瞎说啥,哪有把学校说得跟监狱一样,你这孩子从小就皮,都是青青让着你,肯定是你不乖,所以学校才不让你出来的,以后要乖一点,多来看看奶奶,奶奶给你煮好吃的,谁也不告诉。”老太太像小孩子一样,被周紊一哄又笑了起来。   “好,以后经常来看奶奶,看到奶奶嫌我烦为止。”   “你可烦了,奶奶现在就嫌你了,还是你朋友文静,奶奶给他煮好吃的,不给你。”   “奶奶,你真好。”俞璨本来有些羡慕的看着祖孙两人的互动,可是忽然被老太太慈祥的看着,他的鼻子又有些发酸了。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文文带朋友去你原来的房间吧,天晚了,先去休息,明天再说。”   深夜,周紊带着俞璨来到院子中的树下,周紊拿着从后院菜园顺来的小锄头,找了个地方开始挖土,俞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看着他双眼通红含着怀念与伤心,他不敢阻止也无力帮忙,只能默默站在他的身后,让他一回头就知道,他一直都在。   挖没多深,就看到一个铁皮盒子,生了锈的面上还能模糊分辨出印着变形金钢的图案。周紊小心地将盒子拿出来,拂净上面的泥土,然后又将坑填回原样,将锄头放回原处,拿着盒子牵着俞璨的手回到屋内。   周紊小心的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放着用塑料袋裹得整整齐齐的两本存折,周紊将还是很新的存折拿在手中轻轻抚摸,面带怀念的小声跟俞璨说:“这是我和姐姐偷偷埋在那里的存折,一本是我的,一本是她的,这里面放着是每年我和她的压岁钱,我们和爸妈约好,不将压岁钱给大人,我们也不乱花钱,就埋起来,等长大了再用,可是,我姐姐没能等到长大就……”   俞璨没有过家人,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周紊,只能用力抓住他的手,他希望,只要他和周紊在一起,就是一个家,永远不散的家。   周紊把两张存折收好,两人躺在床上,周紊小声的向俞璨说着小时候的事,高大严肃的爸爸,温柔善良的妈妈,漂亮文静的姐姐,还有那个像小猴子一样快乐乱窜的他,那个有着最温暖阳光的童年。   俞璨从来没听过周紊讲他进孤儿院前的事情,于是他听得很认真,一点一点的记在脑子中,好像这样,他就能弥补这些没有参与过的日子。   夜越来越深,屋中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两人终于沉沉入睡,这是第一个没有恶魔的夜晚,也是向着他们梦想中未来前进的第一步,两人在睡梦中也将对方的手握紧紧的,余生漫漫,请你陪我一直走下去。 第7章 期待的未来(3)   第二天一早,周紊就带着俞璨告别了老人家,临走前周紊被老人家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卷钱和一本存折。   “文文,奶奶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不说,奶奶也不问,这些钱你拿着,不多,但你们肯定用得上,密码是你的生日。奶奶不会告诉别人你们来过的,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奶奶对不起你爸爸,他们拼死护下的你奶奶没有继续护住,以后奶奶自己找他们赔罪去,你……走吧。”   “奶奶,以后我一定经常来看你。”周紊用力抱了老人家一下,然后狠下心来转身离开,直到他们走了好远,一回头还是能看到院门边瘦小苍老的身影。   周紊用身份证在银行重新办了一张卡,然后将存折内的钱都存进他那张卡里,三张钱都不算多,全部合起来不到五万块钱。虽然现在对他们来说是巨款,但他们什么都没有,一切从零开始,这钱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两人先是去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手机,然后到房产中介处租房子,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看更便宜的房子,只能挑了一个最便宜的单身公寓,一个月一千元,押金三个月,当天入住。   两人又是买被子买衣服,各种日常用品,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却毫无办法。终于收拾好一切,两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相视一笑,这个若大而又冰冷的城市里面,他们,有家了。   两人决定一起参加明年的高考,只有学得更多,他们的未来才能变得更好。孤儿院为了脸面的问题,也有少数成绩优异的孩子上了高中,但也随时面临着辍学的危险,而周紊和俞璨为了能有高考的资格,拼了命的学习,仅用一年半的时间,他们跳级完成了高中全部学业,领到了高中毕业证书,可惜当时院长不让他们继续参加高考了,但没事,他们出来了,他们自由了,他们的未来可以自己决定了。   他们不舍得花钱买电脑,二手的都嫌贵,更何况还要交网费,于是两人就天天去市图书馆看书用电脑查资料,花钱的地方很多,俞璨虽然有身份证但仍未满十八岁,于是只能去洋快餐店打小时工,每天赚的钱刚好两人的伙食费,而俞璨坚决不让周紊也出来打工,因为他的学习比他好,他现在辛苦一些没关系,周紊肯定不能分心的。   俞璨为了省钱,也为了让周紊吃得好些,还学习着做饭,从两人硬着头皮不浪费的吃下去,到后来周紊回来都被饭菜的香味吸引。俞璨还负责了所有的家务,让出所有的时间给周紊读书,像个小妻子一样一心为着周紊,日子虽然忙碌且穷困,但俞璨的精神却是满足的,每天都是快乐的。周紊也是拼了命的学习,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好像光明又美好的日子向着他们招手。   一年后,两人均参加了高考,等待的日子很难熬,但结局是好的。艳阳高照的午后,周紊收到了京城的B大录取通知书,那天俞璨用了混身解数做了一桌好吃的,两人还喝了啤酒,两人说着将至的大学生活,说着以后的日子,俞璨笑着笑着又哭了,那一天的夕阳很红,像他们离开魔窟那天一样了,红得像烧亮了今后的道路一样。   开心过后苦恼又随之而来,他们的钱不够了,周紊看着卡里不到一万块钱皱紧了眉头,这仅够一人第一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开销。没有人可以帮他们,周紊的奶奶在他们去见她的第二天晚上就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了,像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也要看他一眼后,安心的离开了这个苦难的世界,这个世上,周紊也仅剩俞璨了。   那晚,俞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听到周素的苦恼,他却笑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阿紊,你去读书,你看,我因为打工耽误了学习,到现在都没收到录取通知书,说明我倒霉没有考上呀,你不用担心我的学费,你去上学,我去工作,我给你赚学费。”   周紊的眼睛有些模糊,为什么每到一个人生最艰难的路口,总是俞璨将最好的都送到他面前来,他知道有些不对劲,可是他真的无力再去思考,他发誓,以后,定要让俞璨过上无忧快乐的日子,一辈子都在一起,用他的生命保证,他一定要对他好。   “璨,你跟我去京城,我读书,你工作,我们还是不分开。”   “不了,那里消费太高,我去还要再租房,浪费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呀,我今天找到工作了,在工厂里上班,有员工宿舍的,你看,你去B大住宿舍,我也有地方住,每个月我给你打钱,你不要去打工,好好读书,然后出来才能过更好的生活,不要想着现在你欠我什么,以后哇,我可要靠你了。”   “好,我养你一辈子。”   “好,我等你。”   周紊坐上去京城的列车,而俞璨留在了这座城市。周紊本想将屋子原先押金的钱留给俞璨,可到了宿舍整理行李时才发现,帮他收拾行李的俞璨把那些钱也放进了他的行囊。   俞璨没有手机,也不舍得买,他们只有在周末的时候,俞璨到公用电话亭打到他宿舍找他,一周一次,长途费再贵,也从未间断。周紊长相帅气,身材高大,从小的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学校里许多的学姐学妹向他表白,可他却一点心思也没有,他只有学习再学习,有一个人还在那座城市等着他,他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的牺牲换来的。用俞璨的血汗换来的钱,周紊不配用来享受。   大一下,周紊得了一等奖学金,他开心的买了回去的车票,俞璨的工厂不许带外人进入,他们约在外面的公园,他将他偷偷买的手机送给俞璨,这是凭他努力得到第一份钱,他就想送点什么给他。俞璨不要,他用新手机换了他的旧手机,说这是周紊用过的,比给他一部新手机还要开心。   周紊一直说着校园的生活,俞璨面带微笑双手托腮听得向往,周紊觉得他瘦了,他们住在一起时俞璨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又消失了,周紊有些心疼,俞璨却笑着开玩笑说,厂里的姑娘都羡慕他瘦,不用减肥。周紊听他说别的姑娘心里有点酸,脸上露出了不开心,俞璨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趁着别人没有看到的时候偷偷在周紊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说该回厂里了,站起转身就走。周紊摸着被亲的脸颊笑得傻乎乎的,一直看着俞璨身影直到消失。背对着周紊离开的俞璨泪流满面,眼中满是快要承载不下的悲伤。   周紊去拜祭了一下父母,奶奶和姐姐之后就离开了,这座城除了俞璨,能牵动他心的也只有这几座坟了。到京城还是恢复了拼命学习的样子,虽然两人都有了手机,平时晚上也发发消息,但俞璨还是坚持在周末给他打一次电话。对于周紊来说,日子过得充实又有意义,未来已经可见,故里还有人等候,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使不完的劲。   好事也是接二连三的到来,周紊大二下的时候得到了一次交换生的机会,去Y国学习,他成绩一直优异机会一到来,他就占了一个名额,他第一时间就向俞璨报喜,两人第一次用手机通了话,俞璨高兴的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可高兴没有两天,周紊就彻底傻了眼,30万的费用硬生生在出国的道路上设了一道高墙。当周紊把这件事编辑成消息发给俞璨的那一刻,他狠狠地给了自已两巴掌,周紊啊周紊,因为你自已的人生,还要把俞璨逼到什么样的绝地之上。   “别急,三天后我到北京,等我。”看到俞璨回过来的消息,周紊后悔了,就算在国内学习也可以找到好工作,他有些慌,他不想出国了,去他的交换名额。周紊不停的给俞璨打电话,可一直提示关机,他又不停的发着消息,却也石沉大海。要不是有俞璨的短信让他等三天,他早就买票回去找他,可他又能去哪找他,他连他的工厂在哪也不知道,好像上了大学之后,两人分割两地,连世界也分成了两种。   最煎熬的三天过去后,周紊接到一个京城本地固话打来的电话,俞璨说他已经到了京城,就在他学校不远处的旅馆中,让他过来一趟。俞璨的声音平静,甚至仔细听还带着笑,可周紊心中莫名觉得针扎般难受,好似有些东西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但却又无踪可寻。   周紊向学校请了假来到那个旅馆,进到房间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俞璨,他还穿着那年他们刚离开孤儿院时一起批发回来的那些衣服,衣服很旧很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就特别的好看,好像他们一直都是在那小小公寓里为了高考而拼的男孩,似乎这两年的分别也从未有过。   俞璨拿出一张银行卡,告诉他里面是向几个同事借的三十万,密码是周紊的生日。周紊没有接卡而是紧紧抱住了俞璨,他有一种感觉,他要拿了这张卡就会失去俞璨,没有理由的,心里就充满了这个想法。   俞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卡塞到周紊的口袋里,嘱咐他要放好了,今后他就把他在国外需要的生活费每月按时打在这张卡上了。周紊一直摇头说不要,更加用力的抱着,俞璨却微笑着将他推开,像是一点点将他剥离了他的世界一般。俞璨笑着说,去国外留学是好事,要庆祝,屋里放着早就准备好的两箱啤酒,两人对坐着,一个一直在笑,一个一直在哭,两人都不说话,不停的灌自已酒,最后两箱啤酒全部解决,只剩一地的空瓶子。那一晚,也不知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酒,一夜的疯狂,像是末日一般,抵死缠绵。   第二天一早,周紊清醒时还有些茫然,小旅馆的窗户并不朝阳,不甚明亮的灯打着暖黄色的光,俞璨早已醒来穿戴整齐,连房间都稍稍清理了一下,看到周紊醒来,一如既往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好似昨晚两人的疯狂都是周紊一厢情愿的一场梦一般。可凌乱的床和俞璨有些僵硬的步伐又提醒着周紊那不是梦,周紊拥被坐了起来,想着昨晚的事,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他想留在国内,他想俞璨来北京,他想要他们在一起,现在开始,不要再分开了。   周紊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可俞璨只是愣了下,就继续对他笑着,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出去读书,他等着他回来。周紊气得砸床,他吼着不要那张卡,让俞璨把钱还给同事,让他留下来。可俞璨留给他的只有带着苦涩的笑容和一句“太迟了。”就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他。   周紊被俞璨留在昏暗的房中,此时他甚至对俞璨有了恨意,经过一晚,他竟然能如此淡然走人,果真……果真是经验丰富啊。周紊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话一遍遍刺伤着俞璨,也刺伤了他的心。许久,到旅馆服务员来提醒到了退房的时间,周紊才拖着千疮百孔的心回了学校。   周紊听俞璨的话,不胡思乱想,好好的出了国,努力的学习,三年的时间,那张卡里的钱一直没有断过,但周紊没有再花过一分,他一边学习一边工作,最后实习的公司非常欣赏他的才能,将毕业后的他留了下来。他通过公司的担保,用卡里和这几年他自已存下的钱首付了一套房,那是一间不大却每个角落都能被阳光晒到的房子,他将房子每个角落的照片仔细的传给了俞璨,告诉他,这里是他们未来的家。   之后又请公司帮忙给俞璨办好了工作签证,他们的梦想中未来的生活已经铺就,就等着俞璨就位了。周紊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纠结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有话要跟俞璨说,他要开始偿还他的付出,他们就要又在一起了。   可是,飞机失事了,梦才开始就醒了,周紊成了鬼魂到了地府,可他如何能甘心,日子才要好起来,却又全部毁灭了,还有俞璨,他,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虐的朋友不要着急,下一章逼比孟婆就回来了 第8章 期待的未来(4)   听完周紊的故事后,孟泊才将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可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只能看向薛定,他是老鬼,应该知道要怎么办,他们带回了周紊,就要负责到底,对吧?   “你觉醒了一些传承了吧?”薛定仍是面容冷静,一直为孟泊续着忘川水,孟泊自从觉醒了妖力之后就不怎么需要靠人间普通的食物维持,每晚喝一壶忘川水,能抵一天的饿。孟泊也问过薛定,孟婆一般吃什么,总不能忘川水就打发了吧,这也太好养活了。薛定则有些眼神闪烁,说他传承记忆出现后,就自然会知道。孟泊觉得孟婆的饲料一定吃的不是啥好东西,说不定比忘川水还要让人难接受,真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呃……一丢丢。”孟泊眼珠向右偏了偏,如果薛定知道他能自已从忘川走到木屋,又能自已开启通阴路,会不会以后都不接送他上下班了啊,不行,不行,有些技能打死都不能承认。   “鬼魂身上的因果线,能见着吗?”薛定没有拆穿孟泊的小九九,还在专心的教着他。   “不知……”孟泊刚想说不知道,结果脑中闪过一段话,读了之后只觉眼中一热,跪在地上周紊的鬼魂身上就出现了许多红红蓝蓝的线,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呃,我看到了,薛定。”   “恩,你看,红色的是因,蓝色的是果,红的发暗的那些,是前世结的因,红蓝线纠缠的是因果已了的,那些一头在他身上另一头像断了一截的是别人与他的因果,你看两人是否前世今生有因果纠葛,就看两人站在一起时因果线是否相连。”   “呃……虽然你说的真的太棒了,但是,真的听不懂啊,薛定。”孟泊有些懊恼的抓乱了头发,当孟婆太难了,他申请调去当防插队的保安行不行啊,用脑子的事别找他呀。   “没事的,你是孟婆,凡人的因果又与你何干,你不懂,问我就好了。”薛定温柔的将孟泊的乱发又捋顺,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继续说:“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周紊和俞璨受的苦,都是在偿还前世所欠的,而俞璨为他做的事,也是偿还前世种下的因,用现在的话说,俞璨是上辈子欠了周紊的。”   孟泊觉得,他每天都能在薛定的美色和声音中沉醉一百遍,薛定再对着他一笑,那他的魂都要飞出地府了,当然,他也不知道孟婆这种妖怪有没有魂,能不能飞出地府,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对薛定的日渐沉迷。   “那个周紊,你听见了吧,你这辈子这么倒霉,全是你上辈子不做好事,这辈子遭报应了,我们也没办法。”孟泊无奈的向周紊耸耸肩,虽然他的故事是很感人,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忘川水喝多了,还是妖怪的血脉觉醒多了,又或者是每天都读许多三生石上的故事,他的心也硬了不少,别人的故事再精彩也是别人的,他不过是一个看客而已。   “什么前世,前世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我要为我不知道的事情负责,凭什么上辈子的事要牵扯到我,我不服,我不服!”周紊有些激动,但薛定的鬼力形成的绳子将他绑得很紧,他的动作只能是徒劳,继续大喊着:“我今生没有做过错事,前世的我对于我来说就是别人,不是我自已,凭什么要我承担别人的罪过。”   “哎,哥们,想开点,你这辈子没做什么错事,那你下辈子不就享福了呗,往好处想嘛。”孟泊走到周紊面前蹲下来,继续好心的劝着。   “下辈子?下辈子的我又是谁,他享的福又与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的痛现在的苦,他又不能感受,他凭什么享受我带来的福!”接受了二十几年唯物论的周紊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如何能接受。   “好吧,看在你是我第一单专项解决困难的客户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喝了孟婆汤,去投胎,下辈子做个幸福快乐的小朋友。二嘛,我让你还阳,成为这次飞机失事中唯一的幸存者,但是你下辈子就要孤苦一生,没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宠物都没有,你选一个吧。”   “我,我选第二个。”周紊想也不想就马上回答,幸福就在眼前了,为什么要等到下辈子。   “你看,你看,你看吧!”孟泊像抓到了狐狸尾巴一样开心,一蹦三尺高,然后指着周紊说道:“你看,你不也拿下辈子的幸福来换这辈子的成功?那你凭什么就不能承受上辈子带来的苦难?这就是因果,你懂咩?”   孟泊见周紊愣住了无法反驳,开心的扬起下巴,然后迈着孔雀开屏步走到薛定面前,一副我牛吧,快来夸奖我的样子。薛定也如他所愿轻轻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说道:“我们的孟泊真历害,越来越成长成一名合格的孟婆了呢。”   被夸了的孟泊反而有些害羞起来了,摸了摸鼻子转过身背对着薛定。啧啧啧,薛定长得太犯规了,笑起来太好看,再盯着下去流鼻血也太丢人了,就算流口水也够呛啊。   “哥们儿?来碗新出锅的孟婆汤,喝饱了好上路呀?”孟泊又回来问周紊,赶紧打发了这货,他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大学新生报道呢。   “大人,两位大人,我,我不放心阿璨,让我看看他行吗?”周紊此时心都乱了,可还有一个俞璨是他放不下的。   “啧!兄dei,你要求有些多啊,望乡台了解一下?酆都出门右拐。”   “哎呀,小串串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一放了这货他就跑了,你还让他自已去望乡台?你是不是最近忘川水喝多了,脑子也进水了?”   “你个二牛!你来我屋干嘛!”   “我听小白说有热闹看,刚好今天没事儿,就过来瞧个热闹。话说,小串串儿,你干嘛叫我二牛?”   “你没事所以又过来听墙角?你能叫我串串,我怎么就不能叫你二牛!”总不能告诉你是二哈牛头的简称吧。   “又?哈哈,你也知道你们俩上次在屋里的举动很让人心生遐想呀。”   “切,我就知道某某听墙角听到后面被……”   “闭嘴,闭嘴,孟泊,孟大哥,孟哥哥,小牛我错了,您这么高贵的孟婆妖怎么会是串串呢,下次小牛送你二两魂沙玩玩。呀,有事,走了,不用送。”   “……”孟泊看着一下子又消失无踪的刘透抽抽了嘴角,这货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马延今天怎么又没拴好他呀。   言归正传,他屋里还有只鬼的问题没有解决呢。孟泊有些纠结,虽然是别人的事,但他也无法像地府其他人看着别人经历了数世轮回,前因后果的,完全淡然了。如果周紊能合作喝了汤走人,他也就当看了一本让人惋惜的小说,可周紊对俞璨的无法放下却让孟泊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只能求助地看向无所不能的薛定。   “也罢,他今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因果未了结,现在他先去了,来世怕还有纠葛,既然你说的前世与来生都同你无关,那么今生就了结一切吧。”薛定对着孟泊眼中有着纵容,只是一个执念太深的鬼而已,既然孟泊喜欢,那便哄他开心又如何:“不过凡间因果了结之时还未到,你今晚要先回去了。”   “恩恩,不过薛定,我明天要去学校报道,今后除了周末就要住学校宿舍了,我晚上怎么过来呀?”孟泊所上的H大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校,就算本市的学生也只能周末回家,到了大二才允许住到校外,也不知道为啥有这样的规定,不过这个规定给他天天晚上往返地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无碍,你明晚召人过去,看看你那学校宿舍是否有通阴镜或者其他聚阴之地,到时候方便你直接过来。”薛定像是早就想好怎么办了。   “好咧。”孟泊后来才知道通阴镜不是专指他家的那面大镜子,而是泛指长年放在角落见不着光或晒不到太阳的镜子,而进地府除了鬼魂走的黄泉路外,就是他们在黄泉和忘川之间与人间通阴之处所连接最强的地方破开的通阴路,而不是孟泊之前以为的在地府潇洒一甩手,就能像多拉A梦的任意门一样开一道光门直接回去。而为了方便孟泊在人间的行事又或算是保护他,那些与他相熟的老鬼都给了他一粒自身的魂沙,一入他手就消失了,用二牛的话说,就是相当于给了他电话号码,他用妖力一催动就能打给他们,随叫随到,而且是闪现。   薛定拉着孟泊走到屋外,还不忘带上周紊,薛定一甩手解了周紊身上的鬼索,然后语气冰冷的说:“周紊,明晚自带你去见俞璨,了了你们这世的因果,现在放开你,明晚到这等着。”   “周紊,你可老实些啊,晨伯可不从酆都这边渡鬼过忘川,你要掉进忘川里,只能剩渣渣了,你可以去城里逛逛,看看风景,有些地方别乱闯啊,犯了错进了十八层地狱,我们就不管你了啊。”孟泊对着周紊又警告了一下,然后就不再管他和薛定一起消失在原地。   今天在忘川边上等船时,刚好碰到晨伯在对岸载鬼过河,今天的鬼有些多,还排起了队,孟泊估计可能是周紊失事那班飞机上的其他人也过了黄泉路了,孟泊和薛定耐心的站在岸边等待,如果和其他人这样沉默的站着孟泊肯定尴尬症都犯了,可和薛定就这样站在一边,即使不说话,孟泊都觉得自已很开心,连空气都冒着粉色的气泡,孟泊认命的想,完了,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不过这么优质的男人对他这么好,谁都会被掰弯的,对吧,是吧,所以不是他太弯,而是对手太撩人。   孟泊坚定的点了点,忽然觉得今天就算他没和薛定说话也安静的异常,是了,今天没有听到平日里从不间断的阿新姑娘的歌声。孟泊向彼岸花丛中看去,惊讶的发现,平时总是以后背对着他们的女子今日正站在不远的花丛中看着他,如果没有这些花,他们之间也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这么近距离的观看,孟泊发现这名大家口中的阿新姑娘很是绝色,倾城的容貌却一点也不染尘烟,如天上仙女般高贵而淡雅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很是神圣,但她却身着红衣站在大片的红色花海中,披散着头发,眼中盛满了悲伤,让人只看一眼就要被溺毙一般,心头绞痛。两种相冲的气质让她如仙如魔,所幸平时她都是背对着外界又歌又舞,孟泊可以想象,她要是正面歌舞,估计要有很多的鬼魂被引诱进花丛。孟泊听马延说过,这彼岸花丛是一囚牢,是阿新画地为牢把自已关在这里,别人进的去,她却不愿出来,而虽然别人能进去,但普通的鬼魂进入也只是送死,很快就化成魂沙为这些花添肥。   “阿孟……”阿新的声音就像平时听到的歌声那样动听,被她悲伤的眼睛一看,孟泊就有一种自已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的感觉。   “阿,阿新姑娘,初次见面,多多指教。”孟泊有些尴尬的打了招呼,虽然很多鬼都跟他说他要去找阿新聊天,甚至每任孟婆和阿新都是闺蜜,可是孟泊觉得,他一大老爷们和人家一小姑娘有什么好聊啊,虽然不看脸的话,这个小姑娘的年纪可以当他祖宗了,听说这里除了孟婆这一脉单传的妖怪外,阿新就是最早来地府的一个。   “什么?你叫我阿新姑娘?新之名还是你赠与我,过去你叫我新儿,现在你竟唤我姑娘?”阿新一脸震惊,然后低下头,似受不了打击般。   马上要脱口而出的“牛夫人”三个字硬是被孟泊吞了进去,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过,这地府也有电视吧?这阿新姑娘莫不是喜欢星爷看过月光宝盒?不过阿新姑娘深受打击的样子太让人怜惜了,还好他早被薛定掰弯了,不然他肯定要冲上前去安慰一下,什么阿新阿旧的,叫他宝贝姑奶奶都行,到时候他这战五渣的妖力,也不知能给这些花增加多少肥力。   “阿新,别闹了。”看着孟泊有些无措的样子,薛定终于开口了。   阿新抬头狠狠瞪了一眼薛定,然后对着孟泊温柔一笑:“阿孟,别怕,我同你玩笑呢,你寻哪日有闲,过来与我叙旧吧。”   孟泊看着连笑着都让人感觉要哭出来的阿新,除了点头也没有其他想法了。阿新看到孟泊点头,又冲他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薛定时又一脸寒霜,冷声道:“你若此次再护不住他,我便是焚了这片花海也要与你斗个魂飞魄散!”阿新说完一甩长袖,一阵强烈的阴风吹来扬起了她的衣裙,乱了她的长发,她身形一闪,又回到了花丛中央。   孟泊看着忽然黑化成红衣版梅超风的阿新吓了一跳,所幸薛定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头,然后轻声说道:“你别怕她,她伤了自已也不会伤你的,她太苦了,你有空多陪陪她。”孟泊愣愣的点了点头,觉得是否真的哪天去找阿新聊聊,每个鬼都说她知道的最多,或许,他可以找她解惑一番。   这时,刚好晨伯载着一船鬼到了岸,两人等晨伯一一收取了渡船的魂沙后,也上船离岸。孟泊回头看,阿新此时站在像燃烧般的花丛中,并没有起舞,而是望向远方,带着叹息的歌声又再次飘出。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相思入骨君不知,君不知……” 第9章 期待的未来(5)   孟泊觉得,要不是他整天见鬼已经习惯了,总有一天他要被刘璋这货给吓死。任谁早晨被手机闹铃叫醒时,一睁眼就忽然看到面前是一张放大到可以看清毛孔的脸,第一反映都是吓一跳然后一拳过去吧,所以……孟泊看了看捂住眼睛在他床上滚来滚去的刘璋,偷偷将右手的拳头松开藏到身后。恩,所有人都有的自然反应,不是他的错,这是刘璋的锅,对!就是这样!   甩锅成功的孟泊扔下还在耍赖喊疼的刘璋直接洗漱去了,穿戴整齐后,孟泊发现刘璋正平躺在他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上前一看,刚刚被他揍的右眼有些发青,孟泊莫名有些心虚,去冰箱里拿了支冰棍扔给他。   “唉唉,不是给你吃的,你敷一下眼睛。”孟泊自已也拿了一根靠在墙上啃着,反正现在他是妖怪了,体质强得可怕,一大早不吃早饭先来根冰棍也不怕肚子疼啥的。   “嘶……老孟啊,你也忒狠点儿,哥好心来叫你起床,你就送哥一拳?”刘璋将冰棍贴在眼睛上,疼得呲牙咧嘴的。   “你下次叫你哥起床也把脸贴这么近试试,刘琮大哥能把你当歹徒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我算是温柔的了。话说,你凑那么近干嘛?见老纸貌美想轻薄一下,啧啧啧,刘小璋啊刘小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刘小璋,哪天见着刘琮大哥,要好好跟他讨论一下你的取向问题。”孟泊吸溜吸溜的吃着冰棍,还不忘损刘璋几句。   “孟小泊,你还是不是兄弟了!”刘璋用冰棍捂着眼坐起来,独眼瞪显得一点气势都没有,“我不就好奇一下,你也没用啥保养品,怎么才十几天没见,就好看了这么多?吃了啥仙丹,分兄弟一颗,你再好看,不也只能交一个女友咩,不要贪心呀。”   孟泊翻了个白眼,将吃完的冰棍扔到垃圾桶,然后来到客厅通阴镜前照了照,这几天镜子都用来当门了,今天认真看才发现,他的气色和皮肤好了许多,原来青春期留下的痘印都消失了,皮肤嫩得连毛孔都看不太清了,五官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镜子中印出来的这个人比之前他的样子好看了许多,孟泊不会形容,想了想,反正是变好看了,可能是忘川水喝多了?如果薛定在这里就会告诉他,他因为妖的血脉觉醒,身上的气质也有所改变,多了一丝妖的诱惑妩媚之意,五官像微调一般,慢慢向着孟婆妖特有的集天地之灵秀的盛世美颜靠近着。   孟泊拿了个双肩包整理了一些住宿要用的东西,接下来一周他们要军训,肯定是回不来家了,屋里东西也不担心,反正对门刘妈妈有钥匙,平时白天也会过来打扫,而晚上……经过他十几天的使用,家里这面通阴境与地府相连的通道可是很稳固了,真要来个小偷什么的千万也别半夜来,他家半夜见鬼机率老大了,吓跑了还行,魂要直接被拖地府去了,留个躯体他怎么办?房子还能不能住人了。   这时,刘璋也从他屋里出来了,将化了的冰棍当饮料喝了,剩下的扔了垃圾之后赶紧挤开孟泊,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千万别顶半个熊猫眼影响了他帅气的容貌。刘璋在H大上大二了,今年已经可以回家住了,不过刘妈妈怕孟泊在学校受人欺负,硬是又让他在学校再住一年,今天也是刘妈妈派他过来带孟泊去报道的,今天这么多新生,肯定有清纯可爱的小学妹,一定要找好目标,脱掉母胎单身十九年的称号。   孟泊换好鞋就将还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的刘璋拖出门口,锁好门,到对门刘妈妈家吃了爱心早餐之后,刘爸爸开车上班顺路载他们去H大。到了大学,孟泊嘴里叼着棒棒糖悠闲的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一路上挂满了迎新的横幅和彩带,还有大学里各种社团的招新,花样层出不穷,孟泊看得目接不暇。而刘璋则一脸哀怨的扛着两个背包跟在孟泊身后走着,他一定是捡来的,明明孟泊也是男的,凭什么他家父王母后都把他当亲闺女一样疼,连这才塞了几件衣服的背包也要他来背,啧!好想离家出走找他亲生的爸爸妈妈呀,哭哭。   在刘璋熟门熟路的指引下,孟泊很快办好了报道和住宿手续,领了钥匙和生活用品,孟泊又跟着苦力刘璋向男生宿舍楼走去,他们没看到,新生报道处的一群女生在他们身后眼冒星星的指指点点,最后一脸明了的笑成一团。   他们住得近,办手续速度又快,来的时候宿舍还空无一人。在刘爸爸的打点安排下,孟泊住进了较为舒适的四人间宿舍,高架床下是每人的柜子和书桌,孟泊按床架上的名字找到自已在小阳台左边的床位,孟泊接过自已的包,正打算赶刘璋回他自已宿舍去整理,就见刘璋一脸古怪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你怎么了?便秘?”孟泊翻了个白眼,刘璋这货啥时候能靠谱一点。   “孟,孟孟啊,要,要不我跟我爸说,咱换个宿舍吧。”刘璋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在宿舍内四处看了看,样子有些害怕。   “换宿舍?为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孟泊四处看了看,没什么不对呀,为什么要换?这种四人宿舍可抢手了,他要换了,可没有这么好的住宿条件了。   “孟孟啊,刚刚哥没注意到,这间可是H大鼎鼎大名的男生宿舍514啊,你没听过?”刘璋一直想拉孟泊先出了宿舍门再说,但妖力开始觉醒的孟泊虽然看着还是瘦弱,但实力已经不是刘璋这个空有一身腱子肉的人可以拉的动的,所幸刘璋精神紧张,以为是自已吓得没力气,没想到别处。   “514?名字是有点不吉利?但,兄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相信科学!”孟泊觉得,他一个地府天天给鬼熬汤的妖怪来劝人家要相信科学,这还真是不科学的一件事情。   “你不知道?H大男生宿舍514……”刘璋抖了一下,又四处看了看,小声说:“闹鬼的。住在这宿舍里的人,不是被吓疯了,就是出事了。而能住到毕业的,听我哥说,都是那里的人。”刘璋说到那里的时候,悄悄往天上指了指。   孟泊眨了眨眼,闹鬼?那这宿舍还能有比他更适合住的人了吗?他一孟婆能怕鬼?虽然传承记忆还没完全觉醒,但孟泊也不是傻子,地府里除了薛定、刘透那些高等级的鬼,还有那些来地府等着投胎啥也不懂的鬼外,其他的小鬼知道他是孟婆可是怕他怕的要命的,说明孟婆这种妖怪身上一定有什么是让鬼见了都跑的特质。再说了,不是还能召唤二牛他们来打群架么,实在不行,轮转王牛不牛?他未来对象!随叫随到的那种!   孟泊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宿舍,在刘璋没有看到的时候,孟泊的眼睛忽然像蛇一样成了竖瞳,同时,孟泊也看到了宿舍阳台边上的卫生间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孟泊笑了笑,呵!还真有。怎么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呸呸呸,他才不会看见厕所就肚子饿呢!孟泊转过身的那下,眼睛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一脸不耐烦的将还在神神叨叨的刘璋推出门口。   “滚蛋,滚蛋,我要整理了,你也回你宿舍整理去,一个大男人,鬼片看多了吧。再这样向我灌输这种封建思想,我告诉刘琮哥,让他好好给你上上思想品德课和唯物主义论。”孟泊将刘璋推出门口时,发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请问,这是514宿舍吗?”男生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问道,厚厚的流海再配上一副大框眼镜,男生整张脸都被遮了个大半,露出的薄唇和圆圆的下巴显得这个男生木讷中透着一点可爱,孟泊是第一次碰到同年龄身高能比他还要矮上一些些的男生。   “啊,是是是,就是这里,舍友你好,我也住514,我叫孟泊,以后多关照了。”孟泊向着刘璋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他轰走,然后伸出手,想跟新舍友握个手,最少也要相处一年呀,还是搞好一些人际关系的说。   “利丰,多指教。”利丰很是纠结的盯着孟泊的手半天,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伸出手迅速碰了一下,然后抱着包进了宿舍。   孟泊一脸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已的手,不脏呀,难道这舍友是个洁癖?耸了耸肩,正要进门时,又看到一个穿着名牌从头到脚blingbling的男生走了过来,将脸上墨镜一抬,问:“514?”见孟泊点了点头,这男生向后一挥,就见四五个身穿统一制服的大妈手拿水桶抹布什么的进了宿舍,五秒后,刚进宿舍的利丰又抱着包被原样挤了出来。   “嘿,我叫贺嘉,今后一个宿舍了,都是兄弟,以后我罩着你们啊。”贺嘉说完向两人伸出两只手。   “我叫孟泊,今天开始,多指教了。”孟泊伸手握了上去。   “我叫利丰,你好。”刚刚还对孟泊一脸嫌弃的利丰很干脆的握住贺嘉的手摇了摇放开,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孟泊愣,他是被这货嫌弃了?正在这时,一个背着野外求生那种巨大双肩包的男生看着房门的号码走了过来,一个没注意撞到了站在最边上的利丰,而利丰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跳了起来,尖叫一声,看了一眼孟泊,然后坚决的躲到贺嘉身后。   “……”新来的男生脸色有些受伤。   “……”孟泊觉得自已竟然比不上那个blingbling的人形展牌。   “……”贺嘉无语,又不是小姑娘,干嘛躲他身后,他是直的,对男人没兴趣好吧。   “你们好,我叫张宇,你们也是514宿舍的?为什么不进去,都站在门口?”张宇向门内张望了一下,然后问向门口的几名男生。   “我叫贺嘉,我带来的终点工正打扫宿舍呢,反正都是哥们,一起给你们也扫了,再等一会就好。”   “你好,我是孟泊。”   “利丰。”   “……”“……”“……”   三人不知道利丰到底怎么了,于是面面相觑的傻站了一会,还好宿舍也不大,那几个钟点工阿姨很快出来,解了四人的尴尬。四人进入宿舍,和孟泊同在一边相临的那张床都整理好了,想应该是那个有钱人贺嘉的床位,剩下三人的床位也都擦拭干净了,孟泊赶紧开始铺床收拾。   “嘿,哥几个,难得有缘一个宿舍,我们聚个餐呀,我请客。”贺嘉坐在他的椅子上看舍友整理,忽然提议道。   “晚餐行吗?中午有事。”孟泊问道,中午他和刘璋说好一起吃午饭,然后去校超市买点宿舍缺的日用品。   “行啊,利丰和张宇,你们呢。”   “行。”   “好。”   “好咧,那我先定包厢。”贺嘉说完就摆弄起他的手机。   多亏叔婶几年如一日的使唤,孟泊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天地,想着一会记得扯块布挡挡床位,不然半夜他经常不在吓着几位舍友就不好了。孟泊一回头,惊讶的发现张宇也整理好了,但他临床的利丰则还抱着他那小包,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张宇,好像他隔壁床住的不是普通大学生,而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而他自己是柔弱又可怜的小姑娘一样。   “贺嘉,我能不能和你睡临床?”利丰抱着包挪到在玩手机的贺嘉身边,小声的寻问,其他三人同时一愣,都奇怪的看着他,利丰被孟泊和张宇看着时吓得一抖,缩了缩脖子,配合着他娇小的身子显得特别楚楚可怜,很是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我擦,少爷我果然英俊风流万人迷,现在连小男生都迷恋上我了,真是罪过罪过,可惜少爷我只喜欢妹子,这个小男生只能是痴心错付了。贺嘉自恋的想着,一不小心手中的水果手机砸到了地上,裂了屏,贺嘉又是一声尖叫。   四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阵穿堂的阴风吹过,宿舍的门关上并莫名上了锁,然后从卫生间里伸出一只漆黑的手。 第10章 期待的未来(6)   当514宿舍整个空间变得黑暗阴冷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而宿舍中的四人同时看了一眼,然后很快的又收回视线,继续做着自已的事。黑影顿了顿,然后歪了一下头,这些人的反应不太正常呀,不是应该尖叫吗?   “我去,破的不是钢化膜是屏呀,老纸昨天才刚买的水果X呀。”贺嘉的哀嚎吸引了黑影的注意,只见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贺嘉的面前。   “哎我去,这么丑,离小爷远点。”说着,贺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往黑影面前一凑,黑影愣住了,认真的看着这块跟黑炭一样的东西是啥历害的法器,见黑影不怕,贺嘉收回一看,“拿错了,黑驴蹄子是治粽子的,看小爷佛牌。”   贺嘉将那块黑炭又塞回口袋,然后从衣领中扯出一串的坠子,就见其中一个玉佛吊坠发出淡淡黄光,将那个黑影弹开了去,贺嘉见黑影退开了又继续用丧子的神情盯着他的水果手机。   黑影见贺嘉真有法器护身,迅速退到一边,就看到站在不远的利丰,黑影举起双手,手做爪子造型,一副要扑向利丰的姿势。只见利丰淡定的托了托眼镜,然后右手很快的一甩,就见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张黄符夹在两指之间,将黄符举到眼前,本是软趴趴的黄纸在他手上像是钢板一样立的直直的。   黑影瞬间怂了,将抬起的手立刻放下,马上转身,好像刚刚想袭击利丰的不是它一样。黑影又看了看张宇和孟泊,孟泊此时正回着刘璋的微信,而张宇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它。黑影决定,先解决张宇,于是它一下子出现在张宇脸的近处,然后张嘴嘶吼了一声,声音阴森恐怖。张宇等黑影喊完,然后咧嘴一笑,虎牙尖尖,也冲着黑影吼了一声,声音像山林中猛虎的咆哮,同时额头中间一个金色的王字也闪现了一下又马上消失,黑影被吼得连退了两步,吓得它就想逃回卫生间,但看向站在一边的孟泊又有点不甘心,于是又飘到孟泊面前。   孟泊就觉得一股扑鼻的香味传来,他肚子更饿了,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黑影立在他的面前,可能孟泊抬头的太及时了,黑影也愣了一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对着孟泊“哈~”了一下,如果说刚刚对着张宇的嘶吼算是狼嚎,那么对着孟泊的就只能算是小猫打呵欠。孟泊忽然就觉得这鬼怎么这么可爱,于是善意的露齿一笑,结果这黑影看到孟泊洁白整齐的牙齿比看见张宇的獠牙还要害怕,一下子就窜回卫生间,从孟泊的角度还能看到黑影蹲在角落郁闷的画圈圈的样子,然后慢慢消失。   黑影一消失,宿舍内如恐怖片般的氛围就完全消失了,关上的门不知何时又打开了,走廊上热闹的声音又传进了宿舍,利丰默默又关上门锁好,手上的黄符又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嘿!哥几个,都有一手哇,看来能住514的都不是普通人哇,老爹诚不欺我。”贺嘉已经从手机裂屏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又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屋里三人,“在下贺嘉,从祖上开始地里刨活,好听点说是摸金校尉,通俗点就是盗墓的,不知三位兄弟什么身份?”   “我从不和妖怪称兄道弟。”听到贺嘉是盗墓的,利丰终于也对他露出了嫌弃脸,认命的走到贺嘉对面的床位,先是从包里拿了个小香炉和牌位摆在书架上,牌位上写着“三清祖师”,然后又是一把桃木剑,又是一把拂尘,也不知道他手上那么小的包里怎么塞下这么多东西的,“我,利丰,道士,你们两个妖怪最好老实一点,一旦你们为恶,我绝对收了你们。”   “小道士,你可别乱归类,我可是正宗修练出来的大妖,这个家伙嘛,身上又有人气又有妖气还鬼气森森的,也不知什么来头,我可跟他不是一路的。”张宇对着利丰撇嘴,又瞄了一眼孟泊,有些看不起的转身,手按在上铺床沿,用力一撑,直接坐到了上铺床边,晃着两只脚等着孟泊自报家门。   “我嘛,是人类和妖的后代,最近才刚觉醒血脉,身上鬼气是因为工作环境的关系,我在地府上班。”孟泊现在也不在意张宇看不起他了,他天天被牛头鄙视是串串都习惯了,那么多鬼排队要鄙视他,张宇一只妖怪算老几。   “血脉觉醒?只有天妖才是血脉传承可以觉醒而不需要自身修炼的,你是什么妖,没听说过哪族天妖和人类有染呀。”张宇脱口而出,忽然又觉得不妥,在妖族问人家你原型是什么就像人类问小姑娘你今天穿的小内是什么颜色一样,“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既然是天妖后人,那还请多指教了。”   孟泊有些听不懂,不过一点也不影响他装B的情绪,只见他高深莫测的一笑,然后冲张宇点点头。   “哇K,你们都是牛人哇,以后大家都是舍友了,要罩着小弟呀。”贺嘉一脸兴奋,跟拣到宝一样,忽然神色又是一变,冲着在自已床位已经开始贴黄符的利丰喊:“小道士,你把刚那鬼收了呗,我要上厕所,那鬼在总觉得被盯着看,很难为情啊。”   “那鬼身上没有杀孽,只是一个地缚灵,收了他损我功德,既然孟泊在地府上班,让他晚上带到地府去就行了。”利丰自从听说孟泊是任职地府之后,对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孟泊不禁感叹,公务员就是受人尊敬啊。   “晚上,我去,那我现在要怎么办?”贺嘉脸憋的有点红,但是让他去宿舍卫生间,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被偷窥了。   “去隔壁借一下吧,就说我们宿舍厕所堵了。”孟泊耸耸肩,拿了钱包准备出门,刘璋说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谢兄弟提醒。”贺嘉说完一溜烟就跑了,而孟泊向两人点头示意后,也出了门。   利丰还在整理着东西,忽然觉得有两道炙热的视线一直粘在他的身上,他一回头就撞进张宇幽深的双眸之中。   宿舍楼下,孟泊大老远就看到刘璋正和一漂亮女生说着话,女生有些害羞,不知刘璋说了什么之后,女生就红着脸跑开了,孟泊看着女生的背影眯了眯眼,然后上前拍了一下有些愣住的刘璋的肩。   “怎么,看人家女生看呆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老孟,哥今天终于走桃花运了,刚刚那妹子看到没,相貌身材都在90分以上,向哥要微信了,啧啧啧,果然终于有人慧眼识珠,看到哥的帅气了。”刘璋回过神后一脸兴奋,两人边说话边向学校超市走去。   “桃花运?我看是烂桃花吧。”   “怎么?羡慕哥了?你心眼也太小了吧,你以前那么多妹子送你情书送你小零食,哥不也没说啥吗。”   “你当然没啥可说的,那些小零食不都进了你肚子里了吗?”   “嘿嘿,你又不要,扔了怪可惜的,哥这不是节约嘛。”   “这个妹子不行,你别跟她接触了。”   “什么?为什么?你也看上她了?别啊,孟哥,给小弟条生路吧,小弟肯定抢不过你的。”   “不是,那不是个好姑娘,你别给人骗了。”   “你认识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好姑娘?我看这姑娘挺纯的呀。”   “啧,纯毛线啊,堕了好几次胎了,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你要被缠上,等着喜当爹吧。”孟泊也不是信口胡说,刚刚那女生背后趴着至少三只怨婴,还有一个等着她肚里孩子成型后投胎的鬼魂,不过看那鬼魂阴狠的眼神,估计这肚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哇K,你怎么知道的?孩子是你的?”   “你妹啊,孩子是你的,她掉的孩子全是你的!”   “哎呀呀,老孟别生气嘛,哥这不是着急嘛,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宿舍,一富二代,刚刚跟我出来走廊上看见这女的了,说是他朋友的前女友,两人在一起时她堕了三胎,这次又怀上了,两人闹了一场,分了,现在这女的应该是来找接锅侠的吧。”   “我里个去,还好兄弟提醒,不然,啧!女人太可怕了!哥找男人算了,小孟孟呀,你看哥好吧,跟了哥吧,你都不用担心以后公婆相处问题了。”   “滚蛋,老纸弯了也不找你这样的。”   “那你找哪样的哇?”   “当然是……我去,你套我话,老纸又没弯,哪样的都不喜欢!”   “哈哈哈……你要弯了,要你的男人估计从宿舍排到校门口了!”   “滚蛋!对了,最近怎么都没见着刘琮大哥。”   “别说你了,我都见不着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啧啧啧,人民警察真是辛苦啊。好像听说他最近在破一个什么案子,说是有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本来说按失踪人口报了,可我哥非说从监控上看失踪那人状态不对,不像是自已走的,很像是出了什么事,反正我也不懂,大概就是这样吧,反正就忙着这事呢。”   “刘琮大哥真辛苦,对比一下,你就是个废物啊。”   “怎么说话呢,我哥是自已喜欢这工作不接手公司,不然我干嘛要学工商管理,哥以后可是要成为霸道总裁的男人。”   “霸道总裁,请午饭啊。”   “午饭算啥,总裁包YANG你啊。”   “滚!”   开学的第一天,无非就是领书,领军训服,开个班会,认识一下同学,熟悉一下学校环境,明天才开始正式军训。514的四人因为都有些非人的手段,于是相处起来还算愉快,晚上在土豪贺嘉的款待下吃了一肚子的生猛海鲜,几杯啤酒下肚,连利丰也变得好说话了一些,男生的友情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快。   四人吃饱喝足沿着校园小路慢慢走回宿舍,一路上贺嘉捣蛋,惊起好几对藏在树丛中的情侣,张宇和孟泊笑得开心,连利丰也红着脸抿着嘴的笑。到了宿舍楼都十点半了,今天第一天,学校放松些,没有门禁和熄灯时间,四人才走到宿舍那层走廊,就见很多宿舍门都开着,里面的男生都站在走廊上不知在说着什么话,众人看到他们四人时,都一副同情可怜的表情,四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快到宿舍门口时,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个样子了。   “这小黑是在表示抗议吗?”贺嘉着看连站在外面都可以感觉到门缝里透着丝丝阴气,屋里一会婴儿啼哭,一会野猫叫唤,反正各种诡异的声音传出来,让其他宿舍的人都吓得脸色发白,又好奇又不敢上前查看。   “今晚就弄走吧,这样闹晚上谁也别睡。”张宇揉了揉额头,觉得这鬼在他们不在的时候闹,有意思吗?   “恩恩,晚上我上班的时候一起带走,小丰一会儿你帮我抓住它啊。”孟泊也有些头疼,希望这么大的动静都是鬼自已弄出来的,不要一会开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乱的,如果这么累还要收拾屋子,他会直接把这鬼扔忘川里的。   “好~~”利丰可能第一次喝酒,脸上红红的,表情有些呆,听到孟泊的话软萌萌的应了一声,真担心一会是他制服鬼还是鬼欺负他。   “兄弟们,我开门啦!”贺嘉见三人同时点头,迅速掏钥匙拧开锁,推门开灯一气呵成,不愧是摸金校尉,手上动作就是快。   四人站在门口往宿舍内看,还好,还是整齐的,四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而且其他人凑热闹的也过来看了一眼,见着什么都没有的宿舍,又是安心又是失望的“啊”了一声,就都回自已宿舍去了。他们没看见,514的四人眼睛都盯着靠门边贺嘉床位的前面,一个黑影抱头蹲在地上发抖,四人无语,既然这么怕,你闹个什么劲。   四人镇定地一一进入宿舍,关门上锁,然后利丰又迅速的不知从哪抽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的贴到黑影身上,只见黄符直接化成一条长长的黄色绳索,将黑影紧紧捆住,然后四人就不管被捆成粽子一样的黑影,趁他不在卫生间,赶紧洗漱,等四人都收拾完毕,时间也接近午夜十二点了,四人将椅子搬到中间公用桌子旁坐着,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孟泊。   “呃……我没带过鬼回地府,我叫人,呃,鬼来帮忙,你们真想围观?”   “看呀看呀,不知道小孟你叫哪个大人物过来呀。”张宇的眼睛放光,总算能见着传说中的鬼差了。   “呃……叫,牛头?行不?”孟泊想了想,还是不叫薛定了,这种小事还是让二哈牛头来办就行了。   “嘶……你竟然能随意召唤牛头!孟哥,你历害!”利丰这时也一脸崇拜的看着孟泊,完全成了孟泊的小迷弟。   “那……我之后就把通阴路设在我们宿舍里了,这样上下班也方便,不要出宿舍吓着别人了。”孟泊挠了挠头,忽然觉得住校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没问题,孟孟,你啥时候带我们去地府游览一下呀。”贺嘉一脸期待。   “别了吧,万一碰到个被你掘了墓的主儿,你就回不来了。”张宇鄙视的看了眼贺嘉,地府能随意进?   “别吵,让孟哥开始!”利丰难得小吼了一下,另外两人也直勾勾的盯着孟泊。   孟泊抹了下不存在的虚汗,然后将宿舍的灯关上,只剩小阳台外淡淡的月光洒入,让整个宿舍显得安静又诡异。这时,只见孟泊两手十指相扣,食指和拇指对抵形成一个图形,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此时宿舍内刮起了比黑影出现时还要大的阴风,温度急数下降,走廊上的灯从门缝里透进来都成了绿油油的颜色,只听孟泊轻声一呵“召!”其他三人仿佛听见了忘川河畔阵阵阴风的呼啸声,十八层地狱下受苦鬼魂的哭嚎,然后就在照进来的月光下,一个人影慢慢出现。 第11章 期待的未来(7)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刘透终于完全现出了他的身影,只见他坐在一张木凳上,身穿白T外套一件花衬衫,下穿同款花色海滩裤,穿着人字拖的脚正翘着二郎腿,此时正一脸兴奋的盯着手中的小方块。   孟泊“啪”的一下又把宿舍内的灯打开,刘透环顾四周,脸上兴奋的神色变成迷茫,在看到孟泊后忽然愤怒的跳了起来,揪着孟泊的衣领大声的吼:“你妹啊,你个串串儿,你不召唤老薛你召我干嘛,自摸清一色啊,怎么就这么寸,你这时候把我召来,一会儿白无常那娘们又要说我偷换牌了,你还我魂沙,还我老牛一世清白。”   “你原话我会带给小白的,还有,毁你清白的是你家马面,不是我。”孟泊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拍开牛头的手,整了整衣领。   “我里个去,小孟孟,最近口条不错呀,跟小白学的吧。”刘透抛接着手中的麻将,一副痞子样。   “怼你还用得着跟人学?一身槽点说都说不完。”孟泊想了想,不能再跟刘透这二货继续扯了,歪楼太历害了,“二牛啊,你看看这鬼,能带回去投胎不?”   “鬼?咦?还有两个人一个妖,哟,道士啊,这个身上都是鬼气,盗墓的吧,不过他们干嘛一脸二B样的看着我啊,是不是被我绝世俊俏的姿色给吸引住了呀?”   “不,他们只是心中崇拜的偶像破灭了。”孟泊挠了挠头,好像召唤牛头是个错误,太没面子了,下次还是叫马延来好了,不过那厮太腹黑,难搞定。   “这地缚灵有点意思,还被人下了咒说不了话,看爷给你解了。”牛头放下手里的麻将牌,然后对着黑影打了一个手决,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一挥手,黑影恢复成一个男生的样子,而利丰绑在他身上的黄符线也一道消失了。看牛头露了一手后,其他三人才将一脸破灭的表情收起。   “别带我走,求你们了,我还要等他来接我呢,我还没能等到他。”恢复成正常鬼魂样子的黑影终于能说话了,一脸哀求的看着众人,不停的恳求。   “孟孟啊,这鬼执念太深,带回去也是个麻烦,你解决了再带呗?”   “小白不是说,执念深的,灌一碗汤下去,扔井里就完事了?你怕不是急着回去继续麻将吧?”   “……孟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孟孟,你看看你当天,救下周紊时候,是多么的善良,你怎么变成和小白一样了?你所说的文明办公呢?你的坚持呢?你的理想呢?你的……”   “闭嘴!”孟泊揉了揉额角,然后看向三个舍友,“要不先留下来问清楚?大不了我明晚再带走他?”   “留下也没啥问题,就是上厕所怎么办?”贺嘉还一直对有卫生间不能用郁闷着。   “我不偷看你们的……”那个鬼低下头,聂聂地说。   “你们上厕所让他站宿舍里不行吗?”孟泊有些无语,这些人的脑回路是回形针吗?“二牛,你看看这宿舍里有没适合开通阴路的地方。”   “我看看啊,你这宿舍真不错,地缚灵待久了都成聚阴地了,哪哪都行。”   趁牛头四处逛的时候,孟泊和其他三人达成共识,先让这鬼待着,反正他们也不怕,等弄清楚前因后果了再说,鉴于让这地缚灵白天能有个地方休息,不整天躲厕所里,孟泊答应回来的时候带一个地府特产罐子给它窝着,里面渗了魂沙,很是养魂的。   “孟孟,这里怎么样?”牛头指着卫生间洗手池上的镜子。   “不行,不说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用卫生间怎么办,这么小这么高,我还要爬进去,我又不是贞子。”孟泊坚决摇头。   “瞧你让老薛给宠的,挑剔!要不这吧。”牛头指的正是宿舍的大门。   “行吧,至少比较正常一些。”孟泊终于点头了,“你们去睡吧,我去上班了。”   看到其他三人点头,但一点也没动的样子,孟泊就知道这几人还想看看他怎么去地府的,看了看手机,还有两分钟就零点正了,孟泊拿出特地带来的香薰蜡烛点燃,摆在门前,然后了关了灯等着。   十二点正,橘红的烛光变成了绿色,而宿舍的木门正中间忽然燃起了绿色的火焰,火焰向着四面烧去,烧过的地方就露出了忘川河畔的景色,此时刚好晨伯的船靠在岸边,几个鬼魂正在上船。利丰几人被传说中的景色吸引,都凑到近前观看,刘透抬头一脸小骄傲的先迈了过去,孟泊也再次向三人道别,然后迈步过去。   过了忘川,除了薛定外,马延和黑白无常也等在那,刘透一跳上岸就尖叫起来:“你们怎么都来了,牌局呢?我自摸清一色,给魂沙!”   “你自摸的牌呢?”白无常依然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挂在耿庄的身上,媚眼一挑,风情万种。   “我牌……擦!扔孟婆宿舍了……孟孟啊,你证明啊,我自摸清一色啊。”牛头扯着孟泊的衣角嚎着,结果才刚上手,孟泊就被薛定揽了过去,而且刘透拉孟泊衣角的那只手也被马延牵了起来。   “你还让地府损失了一把木凳。”马延微笑着说,握着刘透手的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刘透顿时噤声,脸上微红的两眼乱瞟。   “你让我做证也没用呀,我也没看到你拿的那张牌上面是什么图案。”孟泊无语的耸耸肩,明天晚上上班还要给这货带木凳和麻将回来。   “那散了散了吧,缺了牌也打不了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白无常姿势撩人的打了个呵欠,说到睡觉的时候伸出纤细的食指在耿庄的下巴一挑,只见耿庄面色正常,表情严肃,可白无常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   孟泊感叹,白无常真是个妖精呀,也只有耿庄这样正直的人,才能面不改色的直面小白的调戏。   “小孟婆,你是不是在想,老耿太木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其实啊,偷偷告诉你,他脸都红了,就是太黑看不出来,哈哈哈哈……”白无常凑到孟泊脸边轻声说,呵气如兰的,听得孟泊双手直起鸡皮疙瘩。   看了看表情依然正经严肃的耿庄,孟泊有些不信,趁大伙都没反应的时候,孟泊迅速伸手贴在耿庄的脸上,正常情况下鬼的身子是凉的,但手下的温度是热的,看来真是脸红了,孟泊收回手点了点头,没想到就看到白无常睁大了眼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咋了?我看看他是不是真脸红了,结果,你说的对!”孟泊觉得特别好玩,明明是鬼,但这些老鬼在地府时,又和活人一样,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   “老薛!看好你家孟婆!竟然学会调戏我家小黑了!”白无常忿忿对着薛定说,要不是耿庄拉着他,他都要冲过来理论了。   “不是你说的……是吧。”孟泊声音越说越小,主要白无常的眼睛越瞪越大,完全没有平时妩媚动人的样子了,好吧,他先动的手,他的锅,民间传说白无常是吐长舌头的,这个万一气疯了垂个眼珠子什么的,多有损地府的形象啊,他是为地府着想,所以让他一步,不是他怂。   “好了,走吧,老薛,我们先走了。”耿庄终于看不过去了,搂着白无常的细腰远遁了,不知不是不错觉,孟泊觉得耿庄的脸红烫的已经到一定程度了,他隐约都看见冒烟了。   “老薛,管好你家的孟婆……”白无常的吼声随着他们的远离渐渐消失,后面还说了啥,就听不清了。   “老薛,我也觉得孟婆来了之后,阿透的性子又狂野了许多。”这时在一边的马延也说话了。   孟泊黑人问号脸,二哈牛头这货都这样了,还能被他带得再狂野?他怎么觉得这货一直始终如一的二啊?对了,肯定是他们打麻将打到一半,牛头被他叫走,腹黑马面吃醋了,这货趁机告黑状!   “那我们也先走了,老薛,管好你家的孟婆。”马延说完拉着一直低着头红着脸的牛头也走了,孟泊觉得,牛头这货回去估计要受人非人的惩罚了,恩,先送上十二分的同情,下次遇到再围观。   等人都走了,孟泊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去看薛定了,虽然他觉得他似乎也没做啥坏事,不过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点的心虚,啧!肯定是那些家伙老喊他是薛定家的,害得他也害羞的不行。不过这几个货真有眼光,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家,嘿嘿,原谅他们告黑状啦。   “薛定……”孟泊转身拉着薛定的袖子扯了扯,一点也没有发现他做着平时最不屑的对人撒娇的动作,脸上带着小小的忐忑看向薛定。   “没事,不用理他们,你开心就好。”薛定对着孟泊温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牵起他的手,两人向木屋行去。   孟泊觉得自己两眼肯定都成了爱心形了,他家薛小定太帅太温柔了有木有啊,比那谁家的谁谁和那谁谁家的谁谁谁好多了,啧啧啧,不愧是他家的薛定,整天向他散发魅力,好想扑倒哇!不过太主动了话会不会吓着他家的薛定呀,薛定这么温柔,肯定也要被更温柔的对待,恩恩,下次想个烛光晚餐,耶?薛定他们吃啥?听说鬼直接吃蜡烛?画面好诡异,晚餐不行!烟火示爱?呃,也不知道地府让不让燃放烟花爆竹的。9999朵曼珠沙华示爱?呃,先不说摘了花阿新姑娘会不会灭了他,单是这花就太恐怖,估计最后被摘是他……他太难了!要怎么向一只老鬼表白啊,在线等,特别着急!   就在孟泊胡思乱想的这一会儿,薛定已经带他来到孟婆的木屋前,看到一脸着急期待的望着他们的周紊,孟泊才想起还有这鬼的事情要解决,撇了撇嘴,还是先把本职工作做完,不然地府断了孟婆汤可比什么飞机失事严重多了。   见孟泊直接进屋了,周紊有些急,刚想上前就被薛定给拦住了,面对孟泊外的其他人薛定向来都是一张冷脸,“等他先熬完汤,就带你去,门口等着。”说完,薛定也进了屋子。   被留在屋外的周紊神色有些怅然,望着远方轻声叹息了一声:“阿璨……” 第12章 期待的未来(8)   在这座城市的一角有一片待拆的建筑群,这里的楼房最高都不超过五层,原先算是城乡结合部,都是原来村民自已盖的小民房或者小楼,但随着城市的扩张,此处也被纳入城市主体部分成为未来规划的商业圈,大规模的拆迁已经结束,只剩最中心的几个房子还有几家钉子户,不过最新消息,这些最后的人家也终于同意搬走,这片建筑群下个月将全面拆毁,路灯大部分都不亮了,只有那钉子户几家的范围还有水电,不过也仅到这周结束。   俞璨就住在这片被城市遗弃的空城中,一座水泥平房,四周黑漆漆的,屋里只点了一盏白炽灯,在这浓黑的夜色中透出一丝暖暖的光。   薛定带着孟泊和周紊来时,周璨依然穿着四五年前的旧衣服,正坐在屋内床边低头看着手机,此处人烟罕至,很容易就找到阴气重的地方建了通阴路,孟泊从传承记忆中学会让自已呈半灵体状,此时俞璨是看不见他们仨的。   周紊走近了看,俞璨正用手机看着他发回来的在Y国的那间屋子的照片,俞璨面带幸福的笑容正用手一点一点的抚着照片上每处角落,虽然所处的地方阴暗杂乱,但俞璨整个人就像被希望的阳光照射一般闪着光。   周紊眼带哀伤的看着他,显然俞璨还没得到飞机失事的消息,他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让他乖乖等着,他下了飞机就给他打电话,接他离开,于是俞璨就看着这美好的未来画面在乖乖等着他,而他,而这个未来,却永远不会到来了。   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砸响,像是要直接破门而入一般的剧烈,砸门声在这无人区的深夜显得诡异且恐怖。俞璨将手机紧紧抓住贴在心口,小心的走到门边,壮着胆子提声问道:“是谁?”   “俞璨!果然是你!你果然在这里!开门!谁准许你离开的!给我开门!”门外传来男子粗矿愤怒的吼声,显然在听到俞璨的声音后,砸门声更重了。   而俞璨听到男子声音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白着一张脸抖着嘴一步步的向后退,最后被床绊到又跌坐回了原处,然后一脸惊恐的盯着那被砸得岌岌可危的木门。   “俞璨!你给我开门!你以为不开门我就进不去了?你以为你躲屋子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再不开门我就踹开了!”男子说完也没给俞璨开门的时间,就直接开始踹门了,木门被踹得有了裂纹,发出难以承受地吱呀声,似乎下一刻这道防线就要被破了。   随着最后两声巨大的声响,老旧的木门终于再挡不住门外愤怒如野兽的男子的暴行,当木门倒下的那一刻,俞璨双手捂住耳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门外的男子走进屋内,相貌也暴露在灯光之下。男子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硬如岩石一般,男子黑着一张脸死盯着俞璨,本来英挺的样貌被两条疤痕破坏,一条长疤从右脸眉骨划到下巴,另一条疤虽短却深,与那条长疤交汇在脸颊上,是一把匕首捅穿了脸皮留下的,两条交错的疤痕走到哪都代表着这男人的身份,这座城,即便是街头小混混也知道这个城市地下的王者,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看不起他的叫他刀疤凌,面上的那些人叫他凌总,而道上的人见到他无不尊称一声凌佬大,但俞璨是那少数人之一,他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凌逸。   凌逸一个箭步就走到俞璨的面前,近两米的身高将灯光完全挡住,浓浓的压迫感让俞璨吓得连颤抖都不敢了。凌逸一只手掌就掐住俞璨两只细瘦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提起,刚一米七出头的俞璨被迫只能用脚尖虚虚的点地,然后视线与凌逸齐平,那双虎目就直对着他的眼,让他不敢眨眼,只能颤着睫毛怯怯的看着这个吓人的男人。   “俞璨,你长本事了啊?老纸我不过出一趟远门,你竟然敢跑?还挺能躲,这个地方让老纸找了半个多月,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嗯?”凌逸说完一甩手,俞璨就跌到了床上,刚刚被圈住的两只白皙的手腕已经呈青紫色了。   “凌,凌逸,我没有,没有跑。之前,我们的合同,到期了,我,我什么都没有拿。”俞璨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用手撑着一直后退,直到后背碰上床头的架子,退无可退了,才慌乱的出声。   “合同?你说你那卖SHEN契?呵,你跟了我三年多,你还不知道我?那你出去再打听打听,那些叫做合同的破纸对老纸有用?我们之间,我没说结束,你敢逃?”凌逸就站在床尾,他的影子被白炽灯拉长,完全将俞璨笼罩住,仿佛他永远都逃离不开他的身边一般。   “凌逸,不是的,我我,我真的,真的不能……求你,放过我吧。”俞璨已经流下了泪,痛声哀求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这个男人面狠心更狠,唯一露出的温柔,是对他,可惜,他与他不可能。   “放过你?我这三年来对你不好吗?嗯?你跟我签合同供你的小白脸出国读书,三十万,我给!每个月你还给他打钱,随你!你的吃住行,什么不是最好的,你要什么,我立刻奉上,你什么都不想要,我也要挑最好的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不喜欢我混道上,好的,我改投资企业,你说放过谁我就放过谁,我在你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原则可言。三年多了,冰块都能捂化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凌逸双手握拳,声嘶力竭。   “凌逸,你别这样,我,我们一早说好了,只是交易。要不,你就当我向你借的,三十万我一定还你。”   “俞璨!你有没有心,你这人根本没有心吧!这是钱的问题吗?我凌逸是在乎这三十万的人吗!”   “凌逸,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我真的……阿紊就要回来接我了,你让我走吧。”   “俞璨!你一直叫我放过你?那我求求你放过我行吗?把我放你那里的心还过来,你让我别爱你了,我就放了你!”   “凌逸……”   “阿璨,算我求你好吗?我凌逸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我就求你这一回好吧,跟我回去吧。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过去的我都不想管了,今后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不爱我也行,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行,求你。”凌逸坐在了床边,将脸埋在手掌里,声音带着痛苦与哀求,一时间,小小的屋中连空气都有些停滞。   “凌逸,我……”   “阿璨,不能像之前那样喊我吗?我们之间为何要如此生分?”   “逸……我,我真的很谢谢你这三年来的照顾,可,可我……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从小一直喜欢的,特别特别喜欢,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他就像我世界里的太阳一般,我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会感觉温暖,我来到这世上就被遗弃,一个人孤独的在黑暗中长大,我只想在他身边就好,他那样的好,我甚至都不敢爱他,他值得最好的人,我只要在他身边汲取一丝温暖就行。这是我最卑微的愿望,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逸,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马上就能实现了,你能放我离开吗?我永远感激你,我,我太脏了,你们都很好,我,我都配不上。”   凌逸看着俞璨双眼带着光脸上充满着幸福的微笑说着另一个男人,一遍一遍对着自己洗脑,像是他为自已制造了一个幻想中的天堂,他不愿意出来,别人也进不去。俞璨对着他的时候,笑容总是温柔却带着忧愁,从来没有像这样整个人都充满着光,这是别的男人带给他的,却不是因为他。凌逸的眸子越来越黑,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刚刚放开的双手也重新捏紧,像是用着最后的气力压抑着心中就要冲出的野兽一般。   “阿璨,我再最后说一遍,跟我走,忘了那个小白脸!”   “逸,我不能跟你走,阿紊要回来接我了,我要等他。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也许是凌逸的声音太过平静,俞璨有一种再努力一下就能成功的奢望。   “俞璨!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就忘了我是什么人?嗯?我凌逸说的话,你只有服从执行的份,你拒绝?你凭什么拒绝?你要阳光要温柔,我给不了!呵,我凌逸在乎这些?你就算这辈子都窝在黑暗里,也只能在我身边,听好了,是这!辈!子!”凌逸缓慢站了起来,整个人比起刚刚的暴躁有种彻底黑化了的感觉,他慢慢走到俞璨身边,抽出腰间的皮带,他这条皮带是特制的,普通的刀或者剪刀是弄不断的。凌逸右手抓住皮带金属一头然后用力一甩,就见床边破旧的床头矮柜直接四分五裂。   俞璨吓得一抖,但没有出口求饶。凌逸看向俞璨,嘴角一扯,又是用力一甩皮带,在俞璨的尖叫声中,皮带抽在被褥上的闷响更加让人听得心惊胆颤,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凌逸还是舍不得伤着他一点。凌逸用力一咬牙,将俞璨两只手腕扣住然后用皮带和床头的架子捆在一起,然后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俞璨吓得一直在抖,可能这三年真的是凌逸对他太好太温柔了,让他忘了第一次见到凌逸时那种犹如见着魔神一般的恐惧。   “阿璨,跟我回去。”温柔的声音下隐藏着是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不!”   “呵!俞璨啊俞璨,你宁愿受伤也不愿意骗骗我,你这个人啊,没有心!”   “凌逸,对不起。”   “收起你的道歉,我不需要,因为啊,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原谅的,我啊,可不会向你道歉的。或许,你的道歉可以给黑子,我想他应该会需要。”   “黑子?黑子他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俞璨有些激动,当年他跟着凌逸的时候为黑子求过情,一个月前他离开时身无分文不知何去何从,是黑子一脸憨笑的递来这屋子的钥匙,说他们家搬迁了,可老房子还有水电能住人,于是他有了这个短暂的居所。   “他怎么了?哈哈哈哈哈……那我可不知道,我只是送他出海了,至于他怎么了,那你问问海里的鲨鱼呀。”   “凌逸,他只是让我住在这里,他没有背叛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整整二十三天!你也本事啊,我给你的卡,手机,手表,衣服一样不拿,你当年带来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却一件不留。我找你这么久,那家伙一句不提,这不是背叛是什么!你说!是什么!哈哈哈哈,反正他是因为你死的,你去跟他说对不起呀,你这么善良他肯定原谅你!”   “你这个魔鬼!魔鬼!”俞璨泣不成声,想起那个一脸憨笑的黑子告诉他家里拆迁了有钱了,他决定退出好好去找个工作,不让父母再提心吊胆的,特别是他的女朋友,肚子里有了孩子,他要当个好榜样,做个好父亲。俞璨特别后悔,为什么要交待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哪,就算被找到凌逸也不会杀了他,而黑子那个傻小子,再也听不到孩子叫他爸爸了。   “我是魔鬼?曾经这个魔鬼被你囚住了,但现在,这个魔鬼又被你亲手放了出来,哈哈哈哈哈……阿璨,做好承受来自魔鬼报复的准备了吗?”   “不要……” 第13章 期待的未来(9)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惨叫声,各种暧昧的声响伴着老旧床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清晰的进入孟泊的耳中,可惜凌逸的手刚扯上俞璨的衣领时,薛定一个转身就挡在了他身前,也挡住了那一室的残忍。   孟泊斜眼看了看站在他们身边的周紊,只见他不停的想冲到俞璨身边,但一次次被薛定设下的结界给挡住,最后,他只能无力的跪在地上,无能为力的看着,听着,感受着,只见他身上慢慢冒出黑雾将他的鬼体缠绕。   “薛定,周紊有些不对劲呀。”孟泊凑近薛定小声的说着,一直注意着周紊那边动静的他没发现薛定的耳尖染上淡淡粉色。   “没事,我在。”薛定轻柔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就安抚住了孟泊,于是他不再关注那边,只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耳边的声音越发让人脸红心跳,孟泊也不觉得乱了呼吸。   周紊觉得眼前发生的场景比那天飞机出事时还要让他心胆俱裂,俞璨不说他其实也猜到了一些,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如何能拿出那么多的钱,除了他自已,他又有什么可交换的,何况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除了当年孤儿院中那一眼外,这是周紊第一次直面俞璨所处的世界,当他在安静的图书馆看着书时,当他坐在校园绿色的草地上晒着太阳微笑着和同学打着招呼时,当他在实习工作中被领导夸奖同事接纳时,当他走在校园中被青春可爱的小姑娘搭讪时,俞璨,就是这样的生活着。   周紊痛苦的哭嚎着,可是鬼是没有眼泪的,他恨,他恨俞璨为什么要这样的作贱自已,他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俞璨,他更恨自已,这个男人花了二十三天才找到俞璨,而这二十三天他在干嘛呢?他在Y国过着阳光灿烂的日子,早已忘了黑暗中生活的痛苦,他学习优异各方面都倍受赞扬,他都忘了在饥饿中一个像天使一样的男孩递给他自已也缺乏的粮食时心里的震动,或许在他的意识里,他已经慢慢将俞璨推离他的世界之外,他的世界阳光明媚充满希望,而俞璨被他留在那黑暗中忘了带走。临近毕业时,他接受了一个女孩的告白,那个女孩有着阳光般金色的长发,大海般碧蓝的双眸,她性格开朗总是笑得将洁白的牙齿露出,好像跟她在一起,日子便永远没有烦恼。   周紊本来一个月前就要回来,可前天是他女友的生日,女孩撒着娇求他陪她过了生日后再回国,他答应了。在俞璨每天抱着手机看着照片,在这片黑暗中期待着未来的生活时,他和女孩却游遍了Y国的大街小镇,用照片记录了他们最开怀的笑脸,而俞璨……如果,如果他没有拖这一个月,早早的回国接了俞璨出去,就算他向他坦白一切,可他为他准备了房子,以后他会照顾他一辈子,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不……如果他带俞璨到了Y国,俞璨知道了一切,或许对于他来说又是一场破灭的绝望,是他带来的绝望。忽然觉得,他,周紊,死的好,死的真好!他让俞璨在黑暗与绝望中徘徊时,凭什么他周紊能这样恣意的活着,这样喝着俞璨的血啃着俞璨的肉的周紊,死的好,死得太好了!   孟泊被一阵阴冷刺骨的寒意给冻得抖了一下,视线终于离开薛定那好看的下巴,向周紊那一瞥,结果吓了一跳,周紊整个鬼体都被黑雾团住,只剩眼睛部分还闪着腥红的光,正死死的盯着床的方向。孟泊有些不安的拉了拉薛定的衣角,只见薛定对他温柔一笑,然后揉了揉他头顶,之后才向周紊方向伸出一只手,只见周紊身上的黑雾像被扯出一条的绵花糖一般向薛定掌心聚拢,直到周紊又恢复了正常的鬼身时,薛定的手上凝聚了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珠子。   “来,张嘴。”薛定一说话,孟泊就下意识照做,只见薛定将手中的黑珠子直接扔孟泊嘴里。小珠子一到孟泊嘴里就爆开了,像咬了一颗葡萄一般,味道酸酸甜甜的,吃得孟泊双眼发亮,难得有了饱腹之感。孟泊自已都没有发现他对薛定是完全的信任,那样一团一看不就是什么好东西的黑雾凝成的珠子,他问也不问的就张嘴直接吃了,在他的意识中,薛定是绝对不可能伤害他的人。   随着一声似野兽般的低吼伴着俞璨带着哭泣无力的尖叫,这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味。一阵窸窣的声响过后,薛定让开了身子,孟泊又见着了屋内的景象。只见凌逸如来时那样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边,好像刚刚那近一小时都只是想象出来的一样,可看到俞璨时,孟泊才真正明白这段不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只见俞璨像一具破败的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的趴在床上,果着身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红的,青的,紫的,还有那些发黑的痕迹都证明了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炼狱。俞璨的手已经被解开,但手腕处除了有紫黑色的勒痕外还有剧烈挣扎时皮革磨破皮肤的血痕。如果不是他的身子不时还微不可见的轻颤一下,很容易让人以为这就只是一具尸体了而已。   “俞璨,最后一次,跟我走!”或许得到了满足,凌逸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但眼中的黑暗还是浓得化不开来。   “不……”几乎是气音,但在这无人区寂静的夜晚还是被几人的耳朵捕捉到了。   “很好,那么,只要你的小白脸踏上这城市一步,我就让他和黑子去作伴。”凌逸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出来的,要不是俞璨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凌逸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好哇!你杀啊!他死了,我也死!”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俞璨用因长时间叫喊而嘶哑异常的嗓音吼了出来,带着绝望的疯狂。   “你!你!好!很好!”凌逸眼珠发红,又拿俞璨没有办法,只气得将屋内的东西疯狂的打砸,而俞璨喊完又不再动弹,连差点砸到他的木凳都没让他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凌逸吓了一跳。   凌逸站在只除了一张床是完全好的废墟中,喘着粗气,白炽灯也在刚刚的肆虐中阵亡了,此时他站在黑暗中,再次痛苦的将脸埋入双掌之间蹲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窗外的月光洒入室内,将俞璨凄惨的样子照的一清二楚,可又似乎在证明,无论俞璨身处如何污浊之地,任何人事物都无法沾染他内心的纯净与洁白。一声低沉又绵长的叹息在黑暗中传来,凌逸站起身子,离开了,留下一句带着深深无奈的话:“你赢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俞璨终于动了起来,他伸出颤抖的手,艰难的从床垫和床缝之中摸出他刚刚藏好的手机,这还是当年他和周紊离开孤儿院后买的第一部 手机,他跟着凌逸时用的手机都是当下最新款,而他最珍贵的,还是这部手机,而这部手机上的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周紊。   可能刚刚剧烈的撞击,手机的屏幕已经出现了裂痕,但好在还能使用,俞璨又翻出周紊发来的房子照片,一张张看过去,看得很仔细,眼中充满了光。好一会儿,黑暗的屋中传来细细的低泣声:“阿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带我走……”   “叮咚”一个小小的信息声传来,俞璨很激动的点开,是系统推送的新闻,不是周紊发来的,俞璨有些失望,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开了那条新闻。   “不!别看!阿璨!别看!我求你……不要看……”薛定的结界解除了,周紊被吸走了戾气也无法成为历鬼,只能徒劳的站在俞璨身边痛苦的吼着,却无法让他听到,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却无法阻止了吧。   “飞机……失事?全部……遇难……”俞璨的表情怅然若失,下意识的轻声读着新闻里显目的标题,然后他像完全感知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忽然坐了起来,不停的翻找着之前周紊发给他的信息,航班号,时间,地点,完全吻合,俞璨不相信的反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与手机一同滑落的是他的泪。   又呆坐了许久,俞璨起身走向卫生间,一地狼藉加上难以言语之处的刺痛,他一路跌跌撞撞的摔了几次,又一次次爬了起来,终于进入了浴室,将门反锁。周紊一脸惊疑的也跟着飘入,孟泊正想也跟进去,结果被薛定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孟泊沉默了,两人就站在外面等着,似乎在他们心里已经有着一样的结局了。   “薛定,人为什么总要承受这些苦难呢。”   “众生皆苦,不止是人,都有各自无法言明之苦。”   “我知道,只是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习惯就好。”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别怕,一切有我。”   “恩……”   两人就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耳中一直没有断过的是周紊的痛苦的吼声,这时,就见一个人影从屋外冲了进来,门板躺在地上,早已无力阻止任何人的入侵。来人见到空空的床先是一愣,然后环顾四周,看到紧闭的卫生间的门,赶紧冲到门前用力的砸门,此人手中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出来人正是先前离去的凌逸,而手里显示的正是此次失事飞机的遇难者名单,周紊的名字和他的照片正出现在上面。   “俞,俞璨,你在,在不在里面,出声!”凌逸此时特别紧张,连话都断断续续的,敲了一会见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一脚将卫生间的门也踹开然后马上冲了进去,只一会就看到凌逸横抱着俞璨跑了出来,垂下的手腕处交错的划痕又深又长,鲜血一直不停的流出,滴在地上。   “逸……停,下。”俞璨的声音很小,但凌逸马上就听到了,踌躇了一下,又将俞璨放回床上,将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缠住他手腕处的伤口,但很快布条又被血给沁染。   “别,别白费,力气了,我,要走了。”   “不,不……俞璨,你别走,只要你活着,我放你走,你要去Y国,我送你过去,你不想看见我,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只求你别死。”当年,凌逸的脸被刀子捅穿,他一滴泪也没流,他以为这辈子他是没有泪腺的人,今日,泪流满面才明白不是没有泪,而是不悲伤不够,原来人到真正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只是流泪而已。   “逸,这辈子,我只为了阿紊活,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下辈子,下辈子吧,我赔给你。”俞璨回光返照似的精神好了起来。   “不要,你这辈子就赔我,下辈子你不要再碰到我了,我不是好人。”   “呵呵,乱讲,哪有说自已下辈子也不好的,我先去,等你来了,我教你做好人,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要敢走,我就做最坏最坏的事,你不要走。”   “逸,你,你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不,不是真的坏,好,好好活着,我在下辈子等你,下辈子,只等你一人,好不好。”   “不要,我骗你的,黑子没有死,你也不要死好不好,黑子说他儿子生出来要认你做干爸,你,你不要为了我,为了他,为了,随便为了什么,你活下来,求你,求求你。”   “我知道,你,你不会杀黑子的,你啊,就是脸凶,脾气不好,我都知道,别求我,你凌爷的名号一出道上人人闻风丧胆,从,从来,不……求人。”   “俞璨!俞璨!你别睡,别睡!”   “逸……对不起,其实,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   “俞璨!啊!!!!” 第14章 期待的未来(10)   俞璨断气后,灵魂慢慢地飘离了身体,他的鬼魂四周看了看,又低下头看着伏在尸体上痛哭的凌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哭,一直刚强霸道的他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俞璨轻轻叹了一口气,此时他身后渐渐出现一扇金色的门框,俞璨最后看了一眼凌逸,然后决然的走进门内,在俞璨鬼魂消失后,门也消失了。   薛定一挥手,将阻隔俞璨鬼魂视线的结界解除,此时周紊脸上悲伤淡了不少,正不可思议的盯着凌逸,嘴里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他说喜欢他?他竟然说喜欢他?这不对,不对。”   “俞璨去了哪?”孟泊与薛定对视了一下,然后好奇的问道。   “有新的鬼魂出现,就会自动开启黄泉路,俞璨的黄泉路就由他自已走完,我们回地府吧。”薛定说完直接开了一条通阴路,一手拉着孟泊,一手用鬼索拖着周紊走了回去。   几天后,这片待拆之处流传出闹鬼传言,听说前几晚,鬼哭声持续了一整晚。   回到了孟婆的小木屋,孟泊累得直接坐在桌边,一杯一杯灌着薛定帮他倒的忘川水,而周紊此时状态特别像鬼,在屋里飘来飘去,嘴里一直念叨着,“不会的,不可能。”   孟泊没理这货,现在他心里对俞璨抱着十二万分的同情,对周紊这斯冷淡的很,根本不想搭理他。   “薛定,你说俞璨要多久走完黄泉路啊?”孟泊解了渴就停下了喝水,双手拖腮的看着薛定。   “他此生无恶无孽,又了了前世的因果,应该很快就能到了。”黄泉虽号称八百里,但黄泉路的长短可是根据走的鬼这一生的作恶多少而决定长短的。   “那我们去接他好不好,别让他再排队了,早点去投胎,享受下一世的好日子。”   “好,不过今天你累了,我让别人去,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了。”薛定对着孟泊宠溺一笑,然后手一挥,一道黑光就飞了出去。   “薛定,你对……”孟泊正要小心试探一下薛定的心意,结果被周紊一声大吼给吓停了。   “哈!我知道了!俞璨也有喜欢的人,我也找了女朋友,我们互不相欠了,我不欠他的了,对的,对的!哈哈哈,我不欠他了。”周紊脸上似痛苦似解脱,复杂难明。   “孟泊,镜花缘,会了吗?”薛定对着周紊轻蹙了下眉头,然后问孟泊。   “镜花缘……镜花,对,镜花缘,我会!”孟泊在脑中觉醒的传承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刚好看到新学会的这个术法。   “好,那你施法予他看看,他与俞璨是否真是两不相欠了。”本来孟泊觉得,两个人既然都已经成鬼了,有些事情的真相太过残忍,不知道就不知道算了,没想到周紊竟是这样的态度,与之前表现出对俞璨的一往情深根本大相径庭,连薛定有都些动气了,更何况他呢。   孟泊从一边架子上拿了一个广口碗,然后一挥手,碗里就装满了今晚刚熬好的孟婆汤,他将汤端给周紊,示意他端好,然后他看着清澈的汤,双眼又成了竖瞳,嘴里念念有词,只见碗里的汤自动旋转了起来,汤色慢慢浑浊,有一些影像渐渐显现了出来。   “饮孟婆汤可化今世情,观孟婆汤可解今生惑,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好好看一看吧,唉。”孟泊说完,就又坐了回去,一脸悲悯的看着盯着汤里景象的周紊。   俞璨十六岁,那一晚临睡前,他被叫到了孤儿院院长办公室,一向人前慈善人后严历的院长对他笑得一脸慈祥,好像他就是那些能给院里捐钱的大老板一样。院长先是问一些普通的问题,然后慢慢的靠近,用着最慈爱的笑容说着最残忍的话,以后,他需要用自已换取院里的捐款,而今晚,院长将亲身示范如何换取。俞璨惊恐,挣扎,最后将桌上的裁纸刀握在了手里,院长投鼠忌器,这样反抗激烈的孩子又如何能让那些有钱人满意呢,于是院长同意放过了他。但院长又提起,似乎有些人对周紊也很是兴趣,俞璨瞬时被戳中软肋僵硬了身子无法动弹,院长轻轻的将刀从他手中抽出,然后带着一脸得逞的笑容,拉着俞璨进了隔壁房间。   俞璨十七岁,这一年里除了点名要他的捐款人,还有那些点名要周紊的,也被他一一拦下,而那些见到不是满意人选的老板们,更是粗暴的对待俞璨。每个第二天的清晨,俞璨都尽量早些回到宿舍,想在周紊醒来前将一切丑陋都掩盖,但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周紊都是醒着的,他装的一点也不像,俞璨一眼就看穿了。可他也只能苦笑着假装不知道,继续做着掩耳盗铃的蠢事,他将周紊推出了黑暗,却将自已放低到周紊的脚底之下。   俞璨十八岁的夏天,他早一步在楼下拦下了快递员,里面是京城师大的录取通知书,俞璨在小区的小花园里抱着通知书又笑又哭,在火红的晚霞中,他将这张通知书撕了个粉碎,连着他的希望和未来一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擦干泪水回家,一同开心的庆祝周紊考上了B大,然后告诉他不用担心钱的事,反正他也没考上,他可以赚钱供他上大学,可是他没有告诉周紊,他今天被打小时工的快餐店辞退了,也不会有其他店会要他上班了,幸好,剩下的钱还够周紊上学,而他的学费,不可能凑到了。   还是俞璨十八的夏天,在他收到京城师大录取通知书的前一天,他遇到了张总,那个被周紊威胁为他们办了身份证和离院手续的张总。他忘不了偶遇张总时他那张笑脸,像是猎人看到终于掉进陷阱里的小鹿,那天,他失业了,而且再也无法就业的那种。第二天,再次偶遇张总,张总告诉他,他们有多天真,不是只有孤儿院才是黑暗的,外面世界的天也重未真正明亮过。他可以选择饿死,也可以选择跟着张总,张总还很开心的恭喜周紊考上了B大,又是在软肋上的一刀,俞璨只能选择了第二种。送周紊离开的那天,他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让他带上,他以后不需要了,因为他成了笼中的雀鸟,衣食无忧。很久之后,俞璨才明白,对他来说的偶遇,却是别人的处心积虑。   俞璨十九岁那年,周紊忽然回来说给他一个惊喜,而俞璨不仅感觉到了喜悦也还有实实在在的惊吓,他顾不上其他飞奔去见了周紊,他收了他的手机,过了最美好的一天,离开时他还亲了周紊一下。这是他一年来最开心的日子,可为了这一天,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他心甘情愿,只要是为了周紊,刀山火海他也能无所畏惧。   俞璨二十岁那年,张总得罪了道上一个历害的大佬——凌逸,听闻大佬对清秀单纯的男生感兴趣,于是他被张总喂了YAO送上了大佬的床。醒来的俞璨一身狼藉,可他却连委屈都不能有,他中了YAO,是他主动的。凌逸似乎很喜欢俞璨,他帮他摆脱了张总,告诉他,可以跟了他,不愿意也行,他要的是心甘情愿。俞璨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了尊重,他感激凌逸却不想再受囚困,他要去京城找周紊,他们以后再也不回来这里。还没等俞璨告诉周紊这个好消息,周紊先告诉了他要出国的好消息,虽然知道应该要笑,应该要高兴,可俞璨还是哭了,他只能装假是激动的哭,周紊没有想到,他却想到了,钱,没这个东西,留学,永远只是个梦。   俞璨二十岁刚得了自由的五天后,他收到了周紊需要三十万的消息,他惨然一笑,回复了三天后见,然后关了手机,找了凌逸。他向凌逸借三十万,凌逸笑着说,何须借,跟着他三年,三十万归他,每月另给零花,俞璨笑着在凌逸给的包YANG合同上签了字,并求给他两天时间。俞璨带着钱来到京城,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可他哪也没去,买了两箱啤酒就打电话叫出了周紊,他们疯狂了一夜,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这样亲密。第二天,周紊却说不要钱后悔了,俞璨心里黯然,你有权利说后悔,而他,没有,终是太迟了啊。周紊啊,你给我三年,我也给你三年,三年后如果你还像今天一样坚持,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三年后,你不愿意了,我也不怪你。希望三年足够你成长,如果不行,他,也真的没办法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俞璨二十一岁那年,不知何时凌逸对他越来越不一样,热烈的表白,温柔的宠溺,霸道的占有,俞璨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放在心上疼爱过。他与周紊之间说是浓厚却又表现的寡淡,俞璨知道,从那一晚开始,周紊就是嫌弃他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明明他是什么样的人,凌逸比周紊知道的更多更深,可为什么他却要如此看重于他,他一生没有得到过的温暖都在他身上得到了,他好怕自已沦陷,周紊,你学习总是忙,可为什么连一周一次的联系都无法保持了,隔着大洋连心也被隔开了吗?求你回头看一眼,不然,他要把持不住自己的心了。   俞璨二十二岁那年,周紊的联系越来越少,有时候一个月只发来一张他正在看书的自拍,俞璨懂,他是说他在忙着学习。呵,国外的学校就是不一样,在国内尚能挤出一些时间联系,而国外……也是,毕竟他们连时区都不在同一个了,又怎能奢望有着一样的时间呢。凌逸对他越来越好,俞璨也有些放任自已沉溺于这温柔海里,无处发泄的关心与感情也终有一人来代为承受。俞璨知道这样不对,这是在玩火,可是他真的要坚持不住了,一边是源源不断的侵袭,一边是遥遥无期的援军,他又要如何坚守住自己的心?周紊,对不起,让他就醉上一回吧。   俞璨二十三岁,周紊终于又恢复了频繁的联系,他告诉他首付了一套房子,他将房子所有的细节都拍了照片回来,那是充满阳光的屋子,阳光刺眼,他俞璨的梦也该醒了。有时候俞璨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跟周紊去Y国,为了爱吗?呵!周紊拍的照片清晰得很,只要有玻璃的地方就能清楚的印出拍照人的身影,和……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人,拍照的人粗心,而他却看得仔细。俞璨猜,周紊应该想用这个屋子补偿他,然后和那个小女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而他,呵,不是有屋子做补偿了吗。俞璨有时候也会冒出疯狂的想法,他想留下来,他想在凌逸身边,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早已被凌逸捂得滚烫,但怎么办,对周紊的好已经成了他刻入骨髓的习惯,无法戒掉,就算一年多来断了联系,他以为自己都忘了周紊这个人,可当他一条消息一张照片传来,他的心又迅速向他靠拢,即便知道那边会有着能穿透心脏的尖刺,他的心也义无反顾。   鬼没有眼泪,可周紊的脸上终是划过一滴泪水,滴到了捧在面前的碗里,水滴漾起一圈涟漪,画面消失,汤水又恢复了清澈透明,只是又和原先的汤有些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周紊已经无暇顾及。孟泊赶紧将汤端回,像宝贝一般放到桌上,手向碗上的虚空一抓,滴入汤里的鬼泪就被孟泊抓在手中,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的颗粒,孟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将鬼泪装入,然后又将瓷瓶收回,此前薛定就给孟泊一枚孟婆专用的须弥戒,类似随身空间,用来放一些重要物品很是方便。   这时,一旁的薛定向孟泊点了点头,孟泊知道,俞璨被带到了,看着像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周紊,孟泊又再次叹了一口气,周紊和俞璨这一生孰是孰非又如何说的清,只不过是因果的牵扯罢了。   “俞璨到了,你……去见他吧。”孟泊来到周紊身边小声的开口,却如惊雷一般让周紊猛地一抖。   周紊的脸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的就冲到屋外,俞璨身边站着一个保安式装扮的小鬼,见到孟泊和薛定时恭敬的一鞠躬,然后转身离开,而一直迷茫且好奇的四处打量的俞璨看到周紊的那一下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开了。   “看来,我来的及时,终于赶上你了。”无论俞璨经历了什么,他的笑容一如初始般明亮清澈,让看的人也心生美好向往。   “对不起……”周紊直接跪到了俞璨面前,膝还没落地,就被俞璨扶了起来。   俞璨没再说什么,对着周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人之间的一切爱恨都在这笑中释然了,是呀,今生无论如何,都结束了,再来讨论那些是是非非又有何意义,他一直以来终究是没有俞璨看的开呀。两人执手而笑,越笑越大声,连地府永远黑暗阴沉的天空都像放出万道霞光,像是那年他们俩逃出孤儿院后站在路边那样傻傻的笑着,他们的身后铺满红霞。   “大人,我们能喝汤一起投胎吗?”俞璨带着微笑拉着也一脸平静的周紊问着孟泊。   孟泊看了看薛定,看到他鼓励又肯定的眼神,于是点了点头,然后他对两鬼说:“行吧,我带你们插队去,下辈子好好过吧,这世界虽然有黑暗不堪的一面,更有阳光美好的一面,愿你们下辈子都活在阳光底下吧。”   “多谢大人祝福。”周紊和俞璨诚挚的向孟泊一鞠躬,孟泊带着他们来到他工作岗位,那口大铁锅前,拿了两个广口碗装了汤递给他们,在他们没喝汤之前,又问了一句:“三生石,你们的前世今生与来世,不去看看么?”   “不了,看了之后又无法改变,徒惹烦心,就这样吧。”俞璨摇了摇头,说完与周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饮下手中的孟婆汤。   慢慢的,两的表情麻木呆滞了起来,眼睛也渐渐无神迷茫,但两人紧紧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却没有松开,就这样手拉手一起木然的走上了奈何桥。   “痴儿……” 第15章 期待的未来(番外)   乱世之中,军阀混战,命如纸薄,朝不保夕,每个人都希望能活下去,活在被军阀统治的城镇还算能过段安稳日子,那些相争之地的百姓可谓是水深火热。李敬锋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此时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他还是没有睁开眼,过了会,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王副官下车查看后告诉他,一个孩子拦住了车子。   李敬锋本不想多理,作为一名地盘不算大的军阀,他可以拼了命的护住自已城中的百姓,但别人的事,乱世之中有可能就是丢命的事。他也是从一个穷小子一步步走上来的,他知道吃不饱穿不暖流离失所的苦,所以当别人当上军阀圈地为王时,金钱,美食,美酒,美人,尽情享乐,而他,只希望在他庇护下的人能吃饱,外人总说他最是冷酷无情,没有任何软肋,别人最爱的一切他都毫无兴趣,只一心四处争战,争抢着更多的资源和地盘。   叫护卫兵将挡路的人推到路边,车子又缓慢开动了起来,或许当时如果他没有睁眼,命运将被改写,而他只是不经意间往窗外望了一眼,一双包含怒火的眼睛撞入他的眼中,即使这双眼中发着狼崽子一般的绿光,但眼底竟还有这乱世之中最难得的纯真,如此矛盾的碰撞让李敬锋上了心,对此双眼睛的主人感了兴趣,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兴趣的同时就是他沦陷的开始。   李敬锋在副官惊讶的目光中叫停了车子,问了这个狼崽子拦车的原因,于是回程的路上,车上多了一只叫余枫的狼崽子和一名晕倒的小姑娘,这个小狼崽子竟然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拦下传说中冷面虎的车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姑娘只是饿晕了,加上淋了雨发了烧,想要她活很简单,想要她死更加简单,李敬锋拔掉小狼崽子的利爪的第一步,就是选择,一个陌路人的生死与他今后的归属。那一年,李敬锋二十八岁,他养了一只宠物,一只磨平了利爪的小狼,可不能再称呼他狼崽子了,这家伙看着瘦小,可成年了呢。   众人皆悟,原来万事不上心的李大帅喜爱的是龙阳之道呀,于是,许多长相上佳的男孩被送到府上,李敬峰搂着余枫笑得恣意,指着下方低着头万分拘束的男孩们问他的小狼,留下与你作伴否?小狼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排鲜明的牙印后愤愤离去,李敬峰摸着牙印大笑,一挥手让这些人打哪来回哪去,他的小狼不高兴了,他还要去哄呢。   渐渐地众人才恍然大悟,李大帅还是那个万事不着心的冷面虎,只是这只老虎有了自已的宝贝,有了软肋。那一年,余枫二十三岁,出门遇到了那个当年被他救下的女孩,女孩也到了十六岁的碧玉年华,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而乱世之中这样貌美的小娘子最是需要男子的庇护,于是李大帅三十三岁那年收到了他家小狼送上的大礼,一个可以传延香火的姑娘。   李敬锋再次笑得夸张,姑娘留下了,而他用最实际的行动告诉余枫,他李大帅府里的后院只够养一只狼。那个姑娘既然与他的小狼如此有缘,他就当闺女养着,养了两年陪上一份嫁妆,成了另一处军阀的第六任姨太太。小狼问他,为何她会有如此的选择,李敬锋再次大笑,他的小狼被他保护得真好,乱世之中,谁还去想什么爱情与一世一双人,能活一天是一天,当然活着时能享受自然更好,荣华富贵有什么错?错的只是这个时代罢了。   那年李大帅三十五岁了,王副官一直告诉他成了六姨太的女人和他的小狼一直书信往来甚密,小狼最近的举动也有些不对,李敬锋笑了笑,活到现在都是赚来的,他的命谁想要就拿去,只要他有本事,至于余枫?谁知道呢,他想赌一赌,赌这七年来这只狼被养成了家狗了吗。   可惜,他赌输了,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个称呼果然是很有道理的,当他的小狼拿着他的枪射穿他胸膛时,李敬锋又一次大笑了起来,他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手中军权也移交给副官,寻一处人迹罕至处生活,待到乱世结束,他和小狼再出世携手一生相伴到老,看来,这些都不需要了啊,他养的狼,从来没有信过他呀,也是,他养的是狼,又不是那些只会摇尾的狗。   李敬锋死了,被他最爱的人一枪毙命,王副官接手了他所有军权后来到地牢,那里关着不进食不说话的余枫。王副官,不,现在应该是王大帅赤着双目告诉他,六姨太与他的通信李敬峰都知道,那些所谓余枫父母是李敬峰所杀的事实与证据是那位军阀的阴谋,六姨太恨李敬峰不愿娶她,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而借的,就是余枫这把刀,谁让他被李敬峰保护的那么好,一直也看不清这乱世的迷像呢。   王大帅拿出一张南下的火车票,那里要比北边太平许多,这是李敬峰生前交待他的,如果他活着,他带走余枫,如果他死了,放余枫走。一个为他安排了一生的男人,这样被他亲手埋葬了。王大帅问余枫是否愿意下辈子补偿李敬峰,余枫傻傻的看着他点头,王大帅当着他面撕毁了车票,拿出李敬峰的枪结果了余枫,余枫由始至终也没有挣扎抵抗,带着微笑闭上了眼,一如笑着离开的李敬峰。王大帅看着余枫的尸体轻声的说,既然答应了,那你走快点,别让他等久了。   余枫先李敬峰一步喝下孟婆汤,他一生虽无作恶,但他受李敬峰之惠而无报,反错杀于他,李敬峰死后副官无力承担军阀一职,他护下的城镇和百姓成了其他军阀眼中的肥肉,战争打响,无数人流离失所。杀孽归算于余枫身上,下辈子他将投生为俞璨,一世孤苦,还要偿还李敬峰为他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他欠李敬峰一条命。   李敬峰,虽保得一方百姓安乐,但他一生东征北讨四处征战,手上人命无数,来世投生周紊,一生先甜后苦,苦中带甜,最后死于非命。   看着三生石上面的前世因果,孟泊叹了一口气,看着周紊和俞璨两人拉着手终于走到轮回井边,然后跳入井中重入轮回,孟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因果之事太过玄妙,他真的看不破。   “薛定,他们下辈子会重逢吗?”孟泊声音有些低,下意识的向薛定寻求安慰。   “……”薛定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孟泊知道,薛定宁愿什么都不说也不愿骗他,即使是所谓善意的谎言。   “小孟婆,说你天真还你真的装嫩起来了。三生石来世里不是写得清楚明白吗,他们今世因果已了,来世不再相见,永为路人。”白无常又一如既往的忽然出现,身后跟着耿庄正向他们点头示意。   “啧,我知道,我就是好奇,他们坚持手拉手一起投胎的理由是?”   “小说看多了呗,觉得拉手一起投胎下辈子就离得近,或者直接是兄弟,这样还能再续前缘,呵呵,真是搞笑了,我只知道人与人的际遇除了因果就是缘份,和投胎顺序有什么关系。”白无常妖娆的翻了个迷死人的白眼,然后伸出白嫩纤长的食指在孟泊的肩头戳了戳:“你既然当了孟婆,有些地府常识了解一下,爱岗敬业,懂吗?”   “你来这干嘛!”孟泊有些不爽的挥开白无常的手,他当了妖之后就不能多愁善感一下了吗。   “喏,这只鬼追着刚刚跳井的那只来的,结果他黄泉路长了点没追上,而且那只又被你们接了来,这货急得直接跳了忘川,所幸这货鬼力挺厚,我家老耿又刚好路过,于是捞出送过来,你揽下的事,自已善后。”白无常说完,就见耿庄一拉铁链,一个被捆成巨大粽子的鬼出现在孟泊面前。   “凌逸?你怎么死了?”孟泊有些惊讶,他记得他回来的时候,凌逸还在哭呢,这会儿怎么就成了鬼了?   “俞璨呢,我得追上他,我不能离他太远,不然他要忘了我的,我要快点追上他。”凌逸面色有些癫疯,嘴里念叨着只有俞璨的名字。   “别问了,被忘川泡得有点傻了,不过因祸得福,身上的罪孽被忘川洗清了,不用判官那货来审了,老规矩,灌完汤扔井里。”有热闹的地方永远不缺刘透的身影,这货拉着马延也跑来围观了。   “流程,注意办公流程。哼咳,凌逸,你要查看三生石吗?”孟泊端起地府公务员的架势问道,可能被忘川水泡过,即使耿庄把铁链松开了,凌逸也只能瘫在地上。   “不看,我要去追阿璨,晚了下辈子我们又要错过了。”凌逸眼睛一直盯着桥对面的井,要不是全身一阵发虚,又被这么多鬼围着,他爬也要爬过去的。   “恩恩,那你喝了这碗汤,投胎去吧,别急,你下辈子和俞璨会一直在一起的。”孟泊笑咪咪的递上一碗汤,反正凌逸要是看了三生石也会知道,而且他喝了汤之后就会忘了,所以孟泊剧透起来毫无压力。   “多谢大人!”凌逸先是一愣,放下汤碗恭敬地向孟泊一拜,然后再无顾忌的将汤一饮而下,之后神色迷茫地过了桥,跳入轮回。   “啧啧,小孟婆,最近架子端得不错嘛。”白无常像没骨头一样靠在耿庄的身上,伸出纤纤玉指打量着指甲修得是否圆润。   “孟孟这是正式上任了,自然孟婆的威严就出来了,是吧。”刘透一边小心翼翼的赔笑。   “二牛,有事你说话,你这样我怕。”孟泊抖了抖起来的鸡皮疙瘩,又给下一个排队的鬼递了碗汤。   “小牛牛是想让你把他落下的麻将牌给带回来,这副麻将我们四个打了近千年,很有手感了,缺了一张再补,就不是一套的了。”白无常看着扭捏的刘透,帮他说了出来。   “明晚给你们带回来就是,还有那张凳子,是不是也坐了千年P股习惯了?没事儿,都给你们带回来。”孟泊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满口答应。   “小孟婆,话可别说的太满了,这些东西的材料在地府虽然常见,但对于活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珍贵材料,我听小牛说你宿舍里住的都不是平常人,如果有识货的,估计都被他们炼化了,那破凳子就算了,小牛P股能多金贵,不过麻将要是缺了一张,你再去给我们雕一副完整的出来。”白无常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难得他们四个都有空,麻将却缺了一张,这事闹的。   “你们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就这么闲的吗?还可以搓麻将?这不是上班时间吗?”孟泊心里有点不平衡了,虽然他也只是熬一锅汤而已,但他现在不也在这分汤了吗。   “呵!轮转王都有空接你上下班陪你熬汤分汤,还能陪你去人间管这些闲事儿,咱们这些小喽喽怎么就没时间打打牌。”白无常妩媚万分的斜了孟泊一眼,直看得一边正要喝的鬼傻了眼,口水都滴到汤里了也不知道。   “小白你就是计较,怪不得二牛说你是个娘们。”孟泊抬手将碗一托,直接将汤灌进了那看呆了的鬼的嘴里。   “什么!牛头你个二货!今天我不在你头上真的安上两个牛角,我就不姓白!”白无常一下子从耿庄的身上跳起,冲向刘透。   “我说的又没错,耿无常。孟婆,你个叛徒……”刘透嚎叫着被白无常追远。   马延和耿庄一脸不赞成的看向薛定,结果看到薛定一脸气定神闲的站在那,两人无奈一拱手,然后也追早就跑没影的两人去了。   孟泊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就看到一个保安小鬼忽然跑过来,在薛定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薛定向他点了点头,保安小鬼又离开了。   “孟泊,我有些急事,现在先送你回去好吗?”   “薛定,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已回去能行的,我还要去给宿舍里的那个地缚灵找个罐子装,你去吧,不用管我。”孟泊冲着薛定一笑,他知道薛定肯定很忙,今天陪他够久了,虽然他很希望薛定能一直陪着他,但他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恩,那你小心些,有什么不懂去问阿新,我先走了。”薛定在孟泊的头上又揉了一把,然后一转身就消失了。   孟泊想着今天也挺迟的了,叫来一个保安小鬼继续盛汤,他就转身回了木屋,在屋内架子上翻了半天,最后在最底层找到一个平时家里盛汤大小的瓦罐,然后就抱着这罐子用术法一下子到了忘川边。   “阿孟,你抱着这罐子做什么?”河畔花丛中,阿新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孟泊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罐子。   “是这样哒,我学校宿舍里有个地缚灵,被困在我们宿舍里,平时它待在厕所太影响我们使用了,这不,拿个罐子给它住。”孟泊也和阿新打了招呼后,耐心的解释了一下罐子的用途,他们这些老鬼懂得多,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建议。   “嘻嘻,你们宿舍放一个罐子,不是很奇怪吗?我给你种上一朵花吧,我这里的泥土又能养花又能养魂,再种上一株曼珠沙华,就算你把罐子放在太阳低下晒,那地缚灵也能安然无恙。”阿新笑嘻嘻的说,指了指在花丛中心的花朵,看来她说的能养魂的土和花都在最中心的地带。   “那就谢谢阿新姐姐啦。”孟泊点点头,开心的把罐子递给阿新,他不是相信阿新,他是相信薛定说的,阿新不可能害他。   “嘻嘻,听你叫我姐姐还真是奇怪,等着啊。”阿新也不在意罐子上的灰尘,抱着它就飘进了花丛中心,没一会儿就又飘了回来,只见那罐子里装满了黑色中参着白色颗粒的泥土,正中间长着一株白色的曼珠沙华。   “来,接着,这株是曼陀罗华,最是养魂,你浇不浇水晒不晒太阳的无所谓,记得每月洒一点魂沙进去就行。”阿新笑着将种着花的罐子又递还给孟泊,女孩子就是细心,刚刚脏兮兮的罐子再还回来时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了。   “谢谢阿新姐姐!”孟泊认真的道谢了后,想起大家都说阿新什么都知道,于是有些扭捏的问:“阿新姐姐,我想问,问你个事,薛定他……”   “阿孟喜欢薛定是吗?”阿新看到孟泊忽然惊吓的抬头,对着他灿烂一笑,然后继续说:“薛定心里有一个人,永远得不到又永远记挂着。”   “那这个人一定特别特别的好。”孟泊觉得心里有些堵,但又觉得很正常,薛定早他可能几百几千年出生,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出现一个惊艳了他时光的人,也太理所当然了。   “恩,她是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姑娘,可惜她不在了。”阿新说着也有些伤心,“阿孟,有些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我希望薛定他能自已和你说,别人口中的永远是故事,只有自已说出来的,才是过往。”   “恩,阿新姐姐,谢谢你,以后我能找你听故事吗?”孟泊发现和阿新聊天真的很舒服,对以前自已的乱想有些羞赧。   “好呀,随时来花丛里找我,别怕,这些花不会伤着你的。好了,今天有些迟了哦,吴悠来了,你快回去吧。”   “吴悠?”   “哦,对,你们现在都叫他晨伯,唉,痴儿啊痴儿,走吧。”阿新说完就转身回了花丛中间,不再说什么了。   孟泊跳上船,很是着意打量了晨伯几眼,可还是同原来无异,看来在这里,大家都有自已的故事,他或许可以经常来找阿新聊聊天。   孟泊回到宿舍时,发现大家竟然都还醒着,宿舍里充满了香薰蜡烛的香味,他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这蜡烛踢翻。孟泊将蜡烛吹灭收回书架上,然后看着屋里行动有些诡异的两人一妖一鬼,又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了。   “你们都不困的吗?下回我一走就帮我把蜡烛吹了收起来吧,我回来用不着的。”孟泊打了个呵欠,虽然以他现在的体质都不睡也没太大问题,但十八年养成的习惯,还是睡上一觉感觉精神饱满。   “孟哥!孟哥!你回来啦!”利丰一脸殷勤地冲到孟泊面前,双手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石一样捧着牛头落下的麻将牌,“这个,牛头大人不要的,能给我吗?”   “你要麻将干嘛?”孟泊一下子适应不了之前高冷对他各种嫌弃的利丰,忽然化身成小号二哈,就差对着他吐舌头摇尾巴。   “孟哥,这可是噬魂兽的骨头啊,多么珍贵的材料啊,磨成粉,放一点点在朱砂里画符都能增加符篆威力,这块麻将这么多……”利丰双眼出现梦幻的泡泡,嘴边差一点就要流出口水了。   “不行,小白刚威胁我了,这套麻将他们打了近千年,都要包浆了,我得给他们带回去,不然我还要去雕一整副麻将给他们。”孟泊赶紧从利丰手中拿过麻将牌丢进须弥戒里。   “孟哥……你太狠心了,我送他们一套麻将,翡翠麻将,白玉麻将,黑玉的也行啊,你把那块给我吧,要不然我帮你雕也行呀,孟哥,你最好心了。”利丰看到麻将消失了,瞬时间如丧考妣,抱住孟泊的大腿不放,直接化身成腿部挂件。   “别急,还有一个呢。”孟泊焦头烂额时,张宇说话了,指了指抱着牛头坐过的木凳用脸蹭来蹭去的贺嘉。   “干嘛?你也有个人崇拜啊?”孟泊满头黑线,他们宿舍只有他们妖才是正常的吗?人类好可怕,他要回地府。   “小孟孟呀,这可是炽阴木啊,用这个做的棺材能保尸身千年不腐!”贺嘉一边说一边还继续用脸蹭着凳子面,也不知道牛头坐在上面时放没放P,看这货蹭得开心的。   “人死了都去投胎了,尸体保留这么好干嘛?留着下辈子回去瞻仰一番啊?再说了,这点木头也不够做你棺材啊,骨灰盒都不够。”孟泊终于有些懂了白无常话里的意思,不过既然他说凳子不重要,要不就留给贺嘉这货?   “你懂什么!这木头做成的盒子放冥器最好了,又能化了上面的煞气又能保住原来的灵气和阴气,怎么就做成凳子了呢,暴殄天物啊。”贺嘉说完含泪看着凳子,差点就要亲上去了。   孟泊抖了一下,抢过凳子扔进须弥戒,在贺嘉凄惨的哭嚎声中,孟泊的腿部挂件+1。孟泊看向宿舍里唯一正常的妖怪,只见张宇此时正盯着他带回来的那罐子和花在研究,孟泊吓了一跳,不会又疯一个吧,他腿没地儿挂了。   “孟泊,牛啊,这么大的罐子你都能A回来,啧啧啧,还有这土,这花,听说红色的曼珠沙华弑魂,白色的养魂,但珍贵异常,这你都能弄回来,给这小鬼真是,暴殄天物啊。”孟泊吓得想往后一退,可是两个腿部挂件的buff让他没有成功,还好张宇只感慨一下,没有发展成为他腰部或颈部挂件的趋势。   “那罐子?很珍贵吗?我屋里很多啊,我就选了个最大最普通的带回来了,那土和花是别人送的,白色的叫曼陀罗华,这花放阳台上晒也不影响这小鬼的休息。”孟泊有些不懂,很珍贵吗?没人跟他说不能带回来呀。   “你在地府还有屋子?我一直以为你有天妖血脉,所以被地府特招去做个小小的鬼差,没想到你身份还挺特殊。”张宇目光灼灼,好像发现一个大人物了耶。   “你们在搞笑吧?我的名字还看不出来吗?孟泊啊,我是孟婆,地府里煮汤给人灌下去那个。”孟泊抚了抚额头,他发现他名字根本就是孟婆的谐音时候还吓了一跳,想着他爹真有先见之明,没想到这几个家伙都没发现。   “我去,天妖孟婆!唯一一个一诞生就享轮回功德与天地同寿的妖类,与女娲、伏羲并列妖族三大偶像。孟婆以前都是母的,这忽然转了性,我一下子没敢往那里想。偶像,求膜拜,求宠爱,求翻牌。”张宇瞬间从神秘大妖化身妖族小迷弟,孟泊腰部挂件+1。   “你们都给我起开!”孟泊娇躯一震,可惜三大挂件充分的证明了他们的稳定程度,孟泊挫败的抚着额头,无奈的说:“利丰,我明天去黄泉路给你拣根骨头回来,那里黄沙下全是噬魂兽的白骨,贺嘉,你说的这种炽阴木就是地府的行道树,我明天拖个粗点的树枝回来,你做个首饰盒都行。还有,那个张宇啊,膜拜可以,宠爱就算了,哥有喜欢的人,你们给我放开。”   孟泊一件件解绑了挂件,然后在三个挂件炙热的目光中下达了最后指令:“睡觉,明天还军训呢!”于是三人各回各的床,连那地缚灵都钻到那罐花里去了。   到了后半夜,514宿舍才真正安静了下来,自此,男生宿舍514闹鬼之名更是坐实并传播的更远了。   期待的未来(完) 第16章 绝望深渊路(1)   孟泊从地府下班回来时,看了看家里通阴镜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了,自从他孟婆妖族的那份血脉觉醒身体强健后,薛定就不在花大力气调整他进出地府的时间比,这样他在地府待的时间就和阳间流逝的同等了。   孟泊对着通阴镜理了理离别时被薛定揉乱的头发,他的头发特别细,一长长就会变成一头卷毛,被揉乱了之后就成了鸡窝头,不过手感应该很不错,不然薛定不会这么喜欢。想到薛定,镜子中映出的人露出了傻傻的笑容,可一想到阿新说薛定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的存在,笑容中又带出一丝忧愁,孟泊看到镜中人就像是初次坠入爱河的愣头青一样为着心里的人又笑又愁,不禁垂眸苦涩一笑,镜中人也跟着眼波流转,一片波光潋滟,越来越像白无常那个妖孽,孟泊愣了愣,虽然觉得有些太娘气,但心里也有一丝小小的窃喜,这样的他薛定会不会喜欢呢。   这时,孟泊听到门外过道传来脚步声,还有窸窸窣窣翻找的声音,孟泊眼神一凝,今天学校刚刚结束了军训,他才回家,门外如果是小偷的话,那不是要进他们家,就是对门刘家,哪个他都是不允许的,与其让小偷把门锁撬坏,不如他主动出击。孟泊现在也算艺高人胆大,连防身工具都不准备一个就直接开门了,门口的感应灯随着孟泊的开门声亮了起来,一个男人手拿钥匙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孟泊,而在他高大的身影后,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几乎被遮挡住了。   “孟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大晚上的要去哪?”刘琮眨了眨眼,看着家对门的小孩,这孩子越长越好了,可怎么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现在这个社会,男孩子也不安全啊。   “啊,刘琮大哥,我,我起夜,听到声响,以为是小偷呢。”孟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和刘璋从小跟在刘琮哥后面跑,在他面前,他永远都是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哭包。   “胡来,就算真的是小偷你也不可以直接开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你要不报警,要不打电话叫刘璋那臭小子起来查看,下次可不许这么莽撞了啊。”刘琮表情严历的教训了孟泊一顿,然后丝毫不在意的把刘璋拖出来,反正他家弟弟长得虎头熊脑的,最多被揍一顿,其他方面还是很安全的。   “是,遵命!”大哥,你家弟弟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孟泊向着刘琮敬礼,然后吐了吐舌头继续说:“刘琮大哥,你这么晚还带朋友回来呀?”   “朋友?小孟,你在说什么呀?”随着孟泊的话音落下,刘琮身后的身影探出头来,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竟然是个鬼魂,而刘琮显然是看不到这个鬼的,正一脸狐疑的四处张望。   “呃,刘琮哥,是我睡迷糊看花了眼,看错了。”孟泊隐晦的打量了下这个鬼,看样子死了有一段日子了,不过不能放任他就这样一直跟着刘琮哥,被阴气长期侵染,最少也要生病的。   “好了好了,快回去睡觉,明天休息也不能睡懒觉哦,中午过来吃饭,我也在家。”刘琮像交待自家弟弟一样嘱咐完孟泊,然后转身拿钥匙开门。   “好咧,刘琮大哥,谢谢你送的家具。”孟泊见刘琮背对着他,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向这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只见这鬼看了看刘琮又看了看孟泊,有些踌躇,孟泊双眼一瞪,竖瞳出现,眼中闪过一道红光,那鬼吓了一跳,迅速飘到孟泊身边。   “谢什么,再说废话揍你,滚回去睡觉!”刘琮回头瞪了一眼孟泊,然后看着他关了门,才安心进了家门。站在大门后的孟泊咧嘴偷笑,刘琮哥还是这么害羞。   孟泊看了一眼跟着他进了家门的鬼魂,径直走到厅里沙发上坐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对着一脸茫然四顾的鬼魂说:“好了,说吧,你跟着刘琮哥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不入黄泉?”   “我,我不知道……”这个鬼的年纪不大,看上去和孟泊差不多,听到问话一脸茫然。   “那你总知道你叫什么吧?几岁了?怎么死的?”孟泊揉了揉额角,看刘琮哥的样子这鬼跟了不止几天时间,这货竟然说不知道?   “我,我叫沐帘,今年十九岁了,我……我死了?”这叫沐帘的男鬼傻呆呆的样子还怪可爱的,竟然连自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啧,那说说你知道的吧。”   “我记得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去学校社团开会,结束后我就回家,有点迟,天都黑了……然后,就这样了。”   “什么叫然后就这样了?怎么样了?”   “我就记得醒来后我一直在一个小巷子里游荡,大家都看不到我,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做,可是我记不起来了。然后有一天,我爸妈跟着一些警察到了那里,我就跟着他们,他们说我失踪三天了,所有人都说我是离家出走,可就刘队长坚信我是出事了,其他人都放弃了,就他还坚持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一直跟着他。”   “你已经死了,你的鬼魂长时间逗留在人间,也不是个办法,万一遇到个捉鬼道士把你灭了,就倒霉了,我送你去投胎吧。”   “这……好吧。”沐帘虽然心中觉得还有件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事,可是对方是好意,重新投胎做人,总比死后一直到处飘荡的好。   孟泊带着沐帘来到通阴镜前,他伸出食指点在镜面上然后随意一划,面上就直接被划出一道绿色的光,慢慢扩大到整面镜子,通阴路就连上了,镜子里又出现了地府的影像。   孟泊拉着沐帘穿过通阴镜,叫来晨伯,跳上船,向来沉默接送他的晨伯这次却说话了:“残~魂~不~渡~”   “残魂?”孟泊看了看沐帘,还真没看出来,于是对着晨伯请求道:“晨伯,我带他过去问问阿新姑娘,不进地府,他的魂沙我给。”   “风~受~不~住~”晨伯又开口了,孟泊想了想,忘川河中心的阴风听说对鬼魂有一些影响,估计是说沐帘魂不完全,经受不住那阴风的吹拂。   “我给他挡着,晨伯。”孟泊让沐帘坐下,然后站在他的身前,晨伯不再说话,孟泊知道他是同意了,于是控起妖力做好挡风的准备。   即便有着孟泊的挡风,到了对岸沐帘的魂体还是淡了许多,孟泊刚想拿出魂沙付给晨伯,一转头,晨伯就驶着船离开了。孟泊无奈,走到花丛中轻呼:“阿新姐姐。”话音刚落,身穿红色宫裙的绝色美人就出现在花丛边。   “阿孟,你今天不是刚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阿新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沐帘,然后说道:“你怎么带个残魂回来?”   “阿新姐姐,这个鬼死了也没进黄泉路,他一直跟着我朋友,我就带他回地府投胎,可是刚刚晨伯说他是残魂,这是怎么回事呀。”孟泊知道,今日如果不是他带着沐帘过了忘川,他自已即便到了地府也过不了河,那么肯定也无法投胎。   “他的魂不全,自然招不出黄泉路,你如果就让他这样去投胎,下辈子不仅是个神智不全的,还年纪轻轻就暴毙,死后更是直接魂飞魄散了。你看,他连忘川上的一丝阴风都受不住,阿孟,你快喂他点魂沙,不然他的魂马上就要散了,不过也别给太多,虚不受补。”   “好。”孟泊拿出一个纯白的小玉瓶,抖了点魂沙在掌心,见阿新点头,就直接塞沐帘嘴里,魂沙有凝炼生魂的功效,生魂越是凝实,鬼力就越是强大,于是这魂沙就成了地府里的通用货币。只见那么一点点魂沙下肚,沐帘的生魂立刻就凝实了不少,不再有那种随时飘散的感觉了。   “我观这孩子死时应相当忽然且承受了极度的痛苦,连他都不知如何离世的,这样在濒死时部分的生魂因为痛苦就被挤出身体,本这也无碍,但他应是寻不着自已的尸体了,所以即使是死了,生魂也无法聚齐,一部分的记忆随着残余的生魂留在躯体里,而离体的生魂因此缺失了关键的记忆,你只要找到他的尸体,就能引出未离体的余魂,魂全了,就能投胎了。”阿新说完又看了看沐帘,然后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这孩子没有死,只是受伤或生病了,躯体太痛苦导致生魂离体,而他的躯体则成了植物人,剩下部分的生魂还在他体内维持基本生命,这样你找到他的躯体所在,让他离休的生魂归位,这样他就能醒来了。”   “谢谢阿新姐姐,那我还是先带他回去了。”孟泊冲着阿新感激一笑,然后将还在四处张望的沐帘又拉到晨伯的船上回去了,可能是刚吃了魂沙,这次没有孟泊挡风沐帘也自已撑了过来。   回到家里,孟泊随手拿了个小罐让沐帘进去养魂,然后洗漱后也去睡了,反正现在也没线索,而这鬼又一问三不知,只能等明天午饭后问问刘琮哥了。   第二天午饭,在刘爸刘妈的爱心填塞下,刘琮,刘璋和孟泊三人吃的肚子滚圆,再三谢绝了刘妈的巨量饭后甜点和水果,三人逃到孟泊家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感觉饭菜都堆到嗓子眼,一个咳嗽都能喷一碗饭出来。   三人揉着肚子躺了有半个多小时,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孟泊瞄了一眼在他屋里飘来飘去的沐帘,开口问道:“刘琮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呀,快半个月没见着你面了。”   “小孟你个健忘的,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还问。”刘璋一天不怼孟泊就闲得慌。   “你告诉个毛线呀,你就说刘琮哥在查一失踪案,哪有一个失踪案查这么久的。”孟泊故意伸脚在刘璋的肚子一踩,看他痛苦的嗷嗷叫,笑得开心。   “唉,小孟啊,你说错了,这个失踪案有些复杂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哥我都烦好久了,你看,眼圈都青了。”刘琮坐好,向孟泊展示了下他乌青的眼圈,孟泊很想说,你这是阴气入体,不过好在现在沐帘在他这里了,刘琮哥本身阳气又重,很快就能恢复了。   “刘琮哥,要是不违反规定,跟我们说说呗,我们仨臭皮匠说不定能换个诸葛亮出来。”   “是呀,哥,说来听听。”   “好吧,当作安全防范课说给你们听,你们可不能这样,特别是孟泊,知道吗!”   “是,刘队长!”   “好咧,哥。”   “失踪的是你们学校的大二学生,叫沐帘,事发当天是八月二十四日,沐帘是篮球社的社员,那天下午他们社团通知在当地的社员开会,沐帘和他的邻居向飞宇一起去的学校,向飞宇同沐帘一起长大,现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同一个社团。向飞宇说,社团会议由下午五点半开到晚上七点半,然后就解散了,这一点其他社员也证明了。大约晚八点左右,向飞宇与沐帘在校操场起了争执之后,沐帘就先行离开了,向飞宇之后也离校回家。沐帘与向飞宇因经常互住对方家里,所以沐帘家里人以为他又住到向飞宇家,而向飞宇以为沐帘早已回家,因两人间的争执也没联系,直到三天后沐帘母亲前来寻问,才发现他已经失踪了三天。”   “沐帘去了哪?学校不是有监控吗?”   “奇怪的就在这里,我们调取了校门口的监控,按向飞宇说的,沐帘八点就离开了,而监控显示沐帘是晚上近十二点才离开的学校,这中间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我们调了沿路的监控,发现沐帘走了两个路口后忽然拐进一条小路里,那条小路虽然也能到他家,但明显绕了一圈,那条小路里没有监控,我们调取了小路另一个出口的监控,但没有发现沐帘出来的影像,他就消失在这条不到两百米的小路中。”   “那小路里有什么?没有进去调查吗?”   “怎么没查,那小路右边是一排高墙,墙后是其他小区住宅,而左边是一个正在盖建中的大楼,建筑工地因临近住宅区也没赶夜工,那个时间段没有目击者。我们也调了工地里几个摄像头,但他们安装摄像头是为了看管建筑材料没有一个对着小路,而那些记录里也没有拍到有沐帘的身影。”   “哥,我听着怎么有点渗得慌,这,这是灵异事件吧。”   “你这家伙,整天想什么,哪来的灵异事件,据局里其他人推断,沐帘故意舍弃近路进小路去绕,说明他是有意识的躲避监控,很有可能他进入小路后翻墙进入其他小区,然后从小区大门离开,离家出走了。”   “刘琮大哥,你继续调查到现在,是觉得这个说法有什么不对吗?”   “恩,虽然监控画面不清晰,而且事发时又在晚上,但从沐帘的动作与姿态,不像是平时走路的样子,而他进到小路前的最后一个监控画面里显示,他有一秒的停顿,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或人,才吓得躲进小路里,如果真是有什么人在追赶他的话,那么,沐帘凶多吉少了。所以,刘璋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就算和孟泊吵架,他怎么骂你揍你都好,你都不许大晚上让他一人离开,不管怎么样都要确认他是否安全到家或者宿舍,明白吗!”   “是,知道了,我肯定粘着他。哥,他才是你亲弟。”   “……”孟泊看了看听到向飞宇后就一直发呆念叨着“飞宇”两个字的沐帘,觉得这货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沐帘八点离开操场到十一点多离校这之间近四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关键,不过既然是同一所学校的就好办多了,周天晚上回校的时候去查一查,活人不知道,去问问学校里那些鬼,总有鬼看到吧。   孟泊心中计划着,然后转了话题,与刘家兄弟聊起了其他。 第17章 绝望深渊路(2)   周天晚,刘璋把孟泊安全送到514门口才离开,进去那是不敢的,虽然孟泊一再保证514宿舍没有闹鬼,可才刚开学一周,整个男生宿舍楼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刘璋又不是没听过,他就觉得还好孟泊阳气足,神经大条,竟然住着没事。   推开门,孟泊愣了一下,赶紧进入宿舍关上门锁好,也挡住了其他人好奇窥探的视线。只见宿舍门边两张床是利丰和贺嘉的,利丰此是正神情庄重的抱着一根大腿粗一米长的白骨在床位下的书桌上用砚台大小的专用工具磨粉,孟泊挠了挠头,他怕利丰不够,特地挑了个大骨头,早知道磨粉工具这么小,他挑小的,大不了多拿几根。   贺嘉的书桌上摆了全套专业的雕刻工具,工具上都写满了符文,而贺嘉正专心的雕着什么。给利丰骨头的时候,孟泊也从地府随便找了颗树砍了一截树枝回来,贺嘉看到还带着紫色叶子的树枝激动的差点晕了过去,连夜联系他家里人来拿,结果他们家人回去研究后发现这是比炽阴木更高极的幽离木,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活生生的幽离木,听说他们整个家族都疯狂了,想赶在幽离木干枯之前找到个极阴之地种下,看看能不能成活。在贺嘉幽怨的眼神中,孟泊无奈问清薛定之后又在地府地上随手捡了一根干透的炽阴木给他,贺嘉抱着木头亲了半天,然后说给他们四人每人雕一个护身小挂件,孟泊有些无语,这种地上捡来的木头真的可以护住什么?   同为妖的张宇显然正常许多,看到孟泊回来还打了个招呼,而那个地缚灵则在阳台上,这货也是个一问三不知,不知道自已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只知道他在等一个人来接他,甚至等谁,他都不知道,于是这货就忧伤了,白天就躲到花盆里睡觉,晚上就到阳台上晒月亮,大家见这货也不打扰他们生活,就也没再说送他走的事情了,刚好白天这鬼还能当个闹钟使用,叫他们起床。   “哟,偶像,你又带个鬼回来了呀,给小黑作伴吗?”张宇打完招呼看到孟泊身后跟着的沐帘,愣了愣,然后偏头有些疑惑的说:“这鬼我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他叫沐帘,你认识他?”忽然有线索,孟泊赶紧寻问,有些激动。   “不认识,名字也第一次听说,就是吧……这脸,有点印象,就刚刚看到的。”张宇想了想,转头向着阳台吼了一声,“小黑,我刚刚在干嘛来着?”   “你在刷学校论坛。”地缚灵小黑带着满脸幽怨飘了进来,对着沐帘一点头:“你好。”   “呃……你好。”沐帘一进这个传说中的宿舍就有些傻了,果然一宿舍怪人,而且还真的有鬼。   “对对对,我刚刚正用嘉嘉的笔记本刷学校论坛呢,应该是哪个贴子看到的。”张宇点点头,然后又翻开了已经关机的电脑,“不过好像我看的到照片带着伤,和他样子有点不一样,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   “快找找,他找不到自己的尸体,我们正查这事呢。”孟泊赶紧拖了自己的椅子到宿舍中间公用的桌子边上,看着张宇操作。   只见张宇点进H大校论坛,一个热门讨论贴正挂在上面,标题也很醒目的红色加粗大字,H大惊现男小三,怒打小三大快人心。孟泊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标题后也是一脸呆傻的沐帘,然后示意张宇点进去。   文章是一名叫H大娜可露露的女生发的,文章大致内容是照片里这个男生,也就是沐帘,平时就很不要脸,一直缠着楼主的男朋友,楼主一直以为他们是哥们关系也没在意,没想到被她撞见到沐帘向她男友表白现场,于是楼主忍无可忍的叫上几个小混混教训了一下这个男小三,然后在文后呼吁众姐妹,防美女防闺蜜的同时,也别忘了防男友的哥们。之后就贴上了三张不甚清晰的图片,里面的小混混脸都被打上了马赛克,只有沐帘那张清秀的脸直接被贴了出来,照片里的沐帘被四五个小混混围着,表情有的惊恐有的痛苦,脸上带着红肿的巴掌印,白色的T恤上还有着脏兮兮的脚印,如果没有楼主配上声情并茂的文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校园暴力,而沐帘才是受害者。   下面围观群众回复很多,也有理性分析事情的可能性的人,有些认识沐帘的人跳出来反驳,可大多数人都是跟风骂着,说沐帘不要脸,变态,还有沐帘同班同学指出沐帘开学到现在都没来上课,听说离家出走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没脸来了,大家躲在屏幕后肆意的用恶意的语言和最坏的遐想套在沐帘的身上,似乎在用这种途径纾解着平日里的压力,网络的好处在此一一显现,就是平时最懦弱的人都可以对着这个不认识的人打上一个“呸”字。   孟泊让张宇将几张照片保存下来再发到他的V信上,然后回头看向沐帘,只见沐帘面色迷茫又痛苦,然后急切的对孟泊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有做这样的事,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孟泊点点头,没说话,事情的真相不是只看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没有全部了解之前,他是不会说些什么的,不过至少这也是一个线索,照片上的地点是在一间教室,从窗往外看是晚上,发贴时间是八月二十六号,而沐帘八月二十四号晚上就失踪,是不是说明,这照片上的事件,就发生在沐帘那天晚上失踪的那四个小时里,如果知道四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么或许就能解开沐帘为什么要拐进那条小路的原因了。   孟泊收到图片后就转发给了刘琮,然后简单的说明了下前因后果,很快刘琮确定这张照片里的沐帘穿着和失踪当日很像,明天他打算带着这些照片去问一下沐帘的家人和向飞宇,确认一下是否是当天发生的事情。   孟泊想,刘琮按正规流程走,而他则可以去找找那几个照片上的小混混,问清楚当日发生的事情,就算当时学校放假没有目击证人,总不能鬼也放假吧,他可以去找找目击证鬼。孟泊示意沐帘和小黑一起去晒月亮,然后一起住那花盆里,反正他当时选得大,多塞几只鬼也没问题,刚好沐帘是残魂,多让曼陀罗华养养。   “孟哥,你给的这骨头太硬了,我磨了一天了,才这么点儿。”利丰抱着巨大的腿骨一脸哭丧的向孟泊诉苦,磨粉的工具的小盘里装着细腻像面粉一样的骨粉,不过看上去最多一钱的量。   “呃……我的错,你把大骨头给我把,我给你换些手指那地儿的小骨头,可能会好些。”看到利丰紧紧抱住了骨头还向后退了一步,孟泊囧了一下,然后郁闷的说:“好吧,大骨头你留着吧,我再给你弄几根小骨头磨粉,行吧。”   “孟哥威武!”利丰狗腿的欢呼了一声,然后将这巨大的骨头往他带来的包里塞,塞吧塞吧,竟然也装进去了,看来是些道法手段。   “对了,孟孟,你决定加入哪个社团没有?”听到大伙在聊天,贺嘉也拿着雕刻刀过来。   “社团?这么麻烦,不参加行不行呀。”孟泊从带来的包里掏出一个刘妈准备的苹果开啃,也示意三人随意。   “那不行,我问过了,至少参加一个,社团出勤率记入学分的。”贺嘉也拿了个苹果开啃,然后拿了一叠宣传单扔到公共桌面上,“我今天去学校转了一圈,把所有社团的招新宣传单都拿回来了,我们一起进同一个社团呀,平时哥几个都不是有空的人,可以互相打掩护呀。”   “恩,选选,运动类的不要,经常活动的不要,麻烦的不要。”孟泊翻了几页就觉得头疼,咋啥都有,花艺社?动漫社?COSPLAY社?茶文化研究社?   四人聚在桌边一起啃苹果看着制作精美的图片,可每一个都不太感兴趣,要四人都有兴趣的,还真是少。   “还有这种神奇的社团?”利丰抽出一张黑底血红大字的宣传单,看了一眼后愣了一下,然后递给其他三人看:“反常现象研究社?要不要去看看?”   宣传单摆在桌面上,几人凑在一起看着上面造型惊悚的字体。   每个校园都有自已的不思议事件,你了解多少?   每栋宿舍楼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夜晚,你知道多少?   每天生活中都发生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你发现多少?   千篇一律的鬼故事,人吓人的鬼屋,你玩腻了吗?   那就加入我们吧,反常现象研究社,带领你探索未知世界!   “……”“……”“……”“……”   “这种社团学校也能通过?太不科学了吧。”孟泊有些惊讶的看着这社团招新宣传单,说好的建国后不让有鬼的,这也过得了批?   “你们仨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不科学好吧……”贺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以标准投篮姿势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   “说的你经常下墓见鬼见僵尸就特别科学了一样。”孟泊也不示弱的翻了个白眼回赠。   “查到了,这个社团前年才成立的,社长的身份背景似乎很神秘,这个社团还真是学校承认的,加入确实能得到学分,不过听说加入还挺困难,还要进行考核,过了才行。进入社团第一步就是试胆,然后是能力展现,都通过了才能进入,社团平时活动少,但活动质量很高,而且所占学分竟然是所有社团里最高的,但是因为加入困难,至今社团里包括社长也只有五人而已。”张宇这个老妖怪对现代产品特别感兴趣,贺嘉专心雕刻时,他的笔记本就被张宇霸占了,现在找八卦查资料,问张宇就行,玩的可溜了。   “就这个了?”孟泊用眼神寻问其他几名舍友,见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那明天下午上完课一起去看看吧。”514宿舍四人刚好报的都是中文系,又刚好同班,时间完全一致。   这时,几人听到非常缓慢的敲门声,不仅是他们宿舍,这一层的宿舍都听到了敲门声,其他宿舍的人开门一看,没人,然后大家都下意识的看向514宿舍,只见514宿舍的门还没开,但令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是,这间宿舍门口竟然整齐的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孟泊几人看着从门缝里渗进来的阴气有些傻眼,现在的鬼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吗?现在也才不过晚上十点多,连孟泊都是十二点才开始上班,现在的鬼吓人这么勤奋了?孟泊拍了拍额头,设了通阴路后,这514宿舍阴气重的都已经开始招鬼了……   就这样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几人猜拳,最后由号称摸金但手真黑的贺嘉同学代表去开门,门开后,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双高跟鞋,而在四人眼中,还见着了穿着高跟鞋的红衣女鬼,女鬼长发披肩,一身红色无袖连衣裙,笔直修长的大腿,化着精致的妆,要不是身上冒着丝丝鬼气,还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找到你了!”美丽的姑娘咧开涂了艳丽大红色口红的嘴,露着森森白牙对着贺嘉说道。   “大姐,你找错了,这是男生宿舍,你一貌美女鬼在这太危险,女生宿舍就在对面楼,你下楼直走就是,不送。”贺嘉打量了一下女鬼,发现女鬼与其说是穿着高跟鞋,不如说是飘在高跟鞋上,只是脚尖虚虚点在鞋子里,于是回头对着利丰笑道:“小丰丰,你买的高跟鞋人家送货上门啦。”   “滚!你才买高跟鞋!”一张淡黄色纸团向贺嘉砸了过去,贺嘉一闪身,纸团就从女鬼身上穿了过去,竟在鬼体上打了个小洞,女鬼惨叫一声消失了,只留一双红色高跟鞋。   贺嘉想着留鞋子在门外也不是办法,万一女鬼迟些时候回来去祸害了其他宿舍的小男生,人家可没他们宿舍变态,于是一抬脚将那双高跟鞋踢进宿舍,然后对着其他宿舍偷偷伸出头围观的人灿烂一笑,然后“啪”的一下关起了门。   没人注意到,那个利丰砸出的纸团经过女鬼后,原先的淡黄色消失了,如果现在有人打开一看,也仅是一张长条形的普通白纸而已。 第18章 绝望深渊路(3)   看着被贺嘉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高跟鞋,大家都面带嫌弃,利丰拿出一张符隔着符纸将两只鞋提起扔到阳台上,然后将符纸贴在高跟鞋上,省得女鬼半夜找来吵他们睡觉,等明天太阳出来,多晒晒,去点阴气再说。   大家又聊了会天,就各自洗漱就寝了,孟泊现在可以随时开启通阴路,也不用等十二点整再点蜡烛了,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就划开通道去地府上班了。过了忘川,薛定还是等在那里,无论孟泊是早了一些还是迟了一些,一到对岸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轮转王自是不可能如此清闲,每当这时孟泊心里总是泛着甜,可又想到他那个刻骨铭心的白月光,甜中又带着丝丝的苦,他现在已经不敢去问,薛定,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万一,薛定只是工作上对他的照顾,那说破之后会不会,连这么一点小小的甜蜜都没有了。   孟泊看着薛定牵着他的手,眼神黯然,最近他都不再有新的传承记忆觉醒了,牛头说可能他的血脉太稀薄,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地府不会断了孟婆汤。可孟泊不开心,十殿阎王那是地府顶级的存在了,而他只有这么稀薄的血脉,又如何配站在薛定身边呢,何况薛定有着几乎无尽的生命,而他,又能活多久呢,如果注定两人不相配又不能走到最后,那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份悸动深埋在心里,不要拿去困扰薛定,毕竟人家也没有明确的表达过什么。   孟泊烦躁的挠了挠头,然后端汤递给轮到的鬼,刚刚熬汤的时候薛定又被叫走了,他真的是太忙了,孟泊不敢拿自已的分量与那些事比,于是现在他都自已下班,好怀念头几天熬汤后脱力被抱回去的日子。孟泊叹了一口气,木然的给站到他面前的鬼又递了一碗汤。   “孟孟,你给我汤干嘛?”刘透顺手接过汤碗一愣,他是不喝啊,还是不喝啊。   “二牛哇,你来干嘛?哟?小白也来了啊。”孟泊看刘透一眼,有气无力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到白无常才愣了一下,这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难道现在地府流行换CP组合?   “小孟婆,有好玩的,要不要跟我和牛牛走。”白无常笑得一脸神秘,伸出白嫩的食指在孟泊唇上一点,“小马和老耿都不知道,你也不许和老薛说,去不去?”   “去!”左右无聊,去看看有啥好玩的,于是,今天一共才分了三碗汤的孟婆再次撂摊子走人了,而刘透也将手里那碗汤塞给排队的鬼,然后跟上两人。   三人一路躲躲闪闪的来到酆都城的城墙下面,只见刘透从怀里掏出一支毛笔,孟泊一看吓得双眼圆睁,“二牛!你……”竟然把崔判官的勾魂笔给偷出来了!孟泊之后的话被白无常的手给死死捂在了嘴里。   “嘘!”刘透瞪着大眼将手指用力抵在嘴上,左右看了看,没人,然后小声说:“孟孟啊,你不记得啦,上次我们仨去逛鬼市的时候,不是碰到崔钰那斯了吗,还记得他把我们三人狠狠的训了一顿,说我们不务正业吗,这气你能忍?”   在白无常终于放开他嘴后,孟泊吸了口气,也学着两人将头凑过去,小声说:“可是,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啊。”说完,立即就获得白眼两枚。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是孟婆耶,地府第一妖耶,你怕那判官干嘛!”白无常恨铁不成钢的一戳孟泊额头,让孟泊整个人向后仰了一下。   “第一妖?地府除了我还有其他妖?”孟泊捂着额头翻了个白眼,然后斜了一眼刘透和白无常说:“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就是想闯祸多一个帮忙背锅的吧?行吧行吧,好兄弟有锅一起背,说吧,这回要干啥?”   “小孟孟,就知道你最好了。”刘透高兴的拍了拍孟泊的肩膀,然后又轻声说:“我看人间啊,很多年轻人,在墙上画那些字符,我们地府也不能被潮流落下,我们三个就要成为地府时代的新潮流的领头鬼。”   “我记得那些东西要用喷漆的吧?你拿崔判官的笔干嘛?”孟泊看着刘透手里的笔有些头疼,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崔钰对这笔非常珍惜,天天都要对笔头进行保养的,也不知道牛头这货怎么偷出来的。   “喷漆?我们地府能用那么LOW的东西?崔判官的勾魂笔,想出啥色出啥色,想画多粗就多粗,高科技产品,童叟无欺啊。”刘透拿着笔手舞足蹈,要不是勾魂笔特殊,孟泊都怕他甩大家一身墨。   “好吧,开始你的表演!”孟泊说完就和白无常一起站在后面指点,而好动的刘透则上蹿下跳地左涂右画。   “二牛哇,你这个弧形一点都不圆润,顺滑一些明白吗?”   “小牛牛,红配绿?你的想法好新奇哦,我仿佛看到了东北大花袄和绿色大棉裤的搭配,真是妙,明天爷就送你一套穿。”   “啧!二牛,你画的这是啥呀,鬼画符一样。”   “嘻嘻,小孟婆,牛牛本来就是鬼,他画的东西可不就是鬼画符吗。”   “还说自已创作力强,早知道我手机搜个别人的图照着画,也比他画的这一坨好看呀。”   “你期待一头牛的审美?”   “闭嘴,你们俩,再吵我画你们脸上!”   “诸位,眼见为实,如今小可所言可属实否?”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孟泊三人身子同时一僵,然后一脸干笑的缓慢转过身,就看到一脸漆黑的崔判官正怒视着他们,而崔判官的身边则站着马延、耿庄和薛定,刘透和白无常吓得脸都白了,孟泊面上老实心中却有点小窃喜,有种做坏事被家属领回去的感觉。   “崔,崔钰,我们就是……就是借你笔,让城墙多些色彩,你看,现在多好看了。”刘透小心的将笔头的毛完全炸开的勾魂笔递给崔钰,然后老实走到马延的身边,一副知错的表情。   “钰,此番是无常的不是,庄定给你交待。”不等白无常说些更气人的话,耿庄对着崔钰作揖后,迅速一手搂住白无常的腰,一手捂住他的嘴,两人如烟般消失了。   “崔判官,阿透我带回去教育了,这笔,我们会负责的。”马延也对着崔钰作揖,然后看着刘透一笑,把刘透笑得全身发抖不敢说话后,一拉他的手,两人也很快离去。   而薛定则是直接对着崔钰一点头,也没说什么,就拉着孟泊走了,酆都城离忘川畔不远,于是薛定也没用上术法,两人就手拉着手沿着忘川河慢慢的走着。   “薛定……我错了。”孟泊小心看了一眼薛定的表情,很平静,不是藏着暗涌的那种表面上的平静,就好像他只是平常接他下班,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孟泊有些拿不准,于是决定先道歉再说。   “好玩吗?”薛定停下,转过身子面对着孟泊问道。   “哈?”孟泊傻了,这是反问句?   “我是说,今天玩的开心吗?”薛定轻轻一笑,又伸手揉了揉孟泊的头顶。   “恩,好玩,开心。”孟泊又迷失在薛定的笑容里,下意识的回答到。   “开心就好,我观你这几日有些闷闷不乐,寻些乐子也是好的。”孟泊傻了眼,薛定不但没有一点怪他的样子,按他的说法,只要他能高兴,把十八层地狱翻个个儿也是可以的,孟泊心跳如雷,脸颊泛红,有种忍不住想要将喜欢喊出来的冲动。   “薛定,我……”   “好了,我送你回去,别担心了。”孟泊还没说完,就被薛定阻止了,看着他又平静的牵起他的手继续走着,孟泊像被噎住一般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低头着,心中郁郁。   回到宿舍,大家都熟睡了,孟泊换了睡衣也躺平,然后用被子捂着脸,默默的想,那个白月光,阿新姐姐是不会说的,也不知道他问薛定,薛定会不会告诉他,能被薛定记着这么久的女子,该是有多好哇!   许久不做梦的孟泊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身着粉色流仙裙外套白色纱衣的绝色女子正提着裙摆站在清澈的溪水中回眸一笑,用如莺啼般的声音呼唤着:“薛定,你快过来呀。”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孟泊已经记不清梦到了些什么,只记得薛定宠溺的笑容和爱恋的眼神,那样的炙热,不同于对他的平静和温柔,原来,还是有区别的。孟泊按着心脏的部位靠着墙坐了许多,鼻子酸酸的却流不出泪,也是,孟婆的眼泪多金贵啊,哪能随意浪费,连祭奠他还没开始就破灭的初恋都没资格,看来,都是他多想了。   直到贺嘉下了最后通牒,孟泊才起床,迅速换好衣服,用冷水拍了拍脸,对着镜子露出灿烂的笑容,世界很美好,我却很悲观,这样不对,不对!   一个白天,孟泊都表现得和平时一样淡定,可上了什么课,老师说了些什么却完全没印象,要不是宿舍的三人拖着他一起行动,估计他都能坐在同一个地方发一整天的呆。   下午的班会课选班里干部,四人统一窝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默默地当透明人,他们每天自已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管这些熊孩子的事情,于是他们看着顺眼的投了票,然后七七八八的事情忙完也快五点了,四人想了想,决定先把社团报了再一起去吃饭。   利丰拿着昨天那张招新宣传单边看边找,他们已经在这座楼的四楼来回走了四五遍了,就是没有发现有挂“反常现象研究社”的牌子,几人有点烦躁,要不是其他的社团太不符合心意,他们都打算换了,比如刚刚经过的COSPLAY社时,他们四人就受到了热烈的邀请。   “你们说,其他教室都有挂社团名字,就这间404没有,会不会就是这间呀?”利丰抖了抖手中的宣传单,咨询舍友的意见。   “拍门看看呗,如果不是明天再找吧,天都要黑了。”张宇伸了个懒腰,他还要回去追剧呢,电脑真是个好东西。   利丰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敲门,手指关节才刚刚触到门板,利丰就像被烫到一般快速缩回了手,再看那碰到门的地方冒着淡淡黑气,利丰不在意的用手抹了一下,黑气消失,利丰皱着眉头对其他人说:“这间教室被下了封禁,有些不对劲。”   “这有啥不对劲的,反常现象研究社嘛,这不就是反常现象了,看来没找错,说不定这封禁就是入社考验呢。”贺嘉停下了手机游戏,也认真的研究起来。   “好,你们后退一些。”利丰说完又不知从哪抽出一张画好的黄符,然后一顿听不懂的咒,又在手上挥了半天,最后才将符往教室门上一贴,在几人眼中,一层黑色的光向四面散开,教室里忽然传出似鬼似兽的吼叫声和人类的尖叫声。   几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情况,这时张宇将利丰往后一拖,然后说:“孟婆妖不惧鬼怪,你让小孟开门。”   孟泊满头黑线的看着缩在他身后的小伙伴们,有种交友不慎的感觉,翻了个白眼,一下子就打开了教室的门。   只见一个头颅空荡荡的悬在半空,与开门的孟泊几乎鼻尖顶着鼻尖,头颅见到孟泊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可怖的笑容,黄黑色的牙齿,紫黑色的舌头,还有在他嘴里爬来爬去的毒虫。 第19章 绝望深渊路(4)   悬在空中的头颅见孟泊看到它之后没有尖叫害怕反而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有些傻了,他是当降头太久大脑萎缩了吗?怎么这人反应不太对的样子,于是头颅又张开嘴,对着孟泊就是一口浓浓的黑气。   孟泊一开门就觉得一股扑鼻的香味传来,腹中顿时饥饿如绞,孟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头颅那被孟泊吸入,而头颅如遭重击,一直挣扎着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直到黑气被孟泊吸光,头颅掉到了地上,迅速腐败散发出阵阵恶臭。   除了张宇,利丰和贺嘉包括屋里的三男两女都看傻了眼,这时走廊处有人走近,张宇吓得赶紧将利丰和贺嘉推进教室将门关上,然后看着打了个饱嗝一脸饕足的孟泊小声说:“早听说孟婆以恶鬼为食,我还以为有多血腥暴力,原来只是食这戾气啊,跟着偶像就是能多涨见识。”   孟泊没有说话,只是用眼风瞄了一下张宇,瞬时风情万种。孟泊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然后伸出右手,忽然指甲爆长两寸余,又黑又尖,一抓之下,就将一个全身赤果的小孩鬼抓住。那个小鬼也是全身冒着黑气,正不停的在孟泊手中挣扎,不理会这微弱的反抗,孟泊将脸转到缩在教室另一个角落的五人处,提着小鬼晃了晃轻声问:“你们的?”   见五人摇了摇头,孟泊又舔了下嘴角,实在吃不下了,于是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赤红色用金线绣着咒文的小荷包,一抖开,手中的小鬼就化做一股黑烟被收了进去,孟泊将荷包口收紧,然后又丢回戒指中,开心一笑:“储备粮~”尾音带着轻颤,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小勾子不停地撩着众人的心,孟泊甩了甩手,指尖恢复正常,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恢复平常,一个清秀的大学生而已,仿佛那个惑世妖孽只是大家的幻觉一般。   “啧啧啧,我听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老妖怪说,孟婆一族得天地之灵气,生得最是魅惑诱人偏又无情无爱,之前我还觉得小孟有些普通了,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偶像就是偶像啊。”张宇小声的感叹着,声音控制得很好,仅他们四人能听清而已。   孟泊又瞟了张宇一眼,但完全没了刚刚能让人窒息的诱惑,张宇老神在在的回了个灿烂的笑脸。利丰看着地上已经化成一滩烂肉的头颅有些恶心,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符,想了想回头问那五人:“你们的?”见五人同时摇头,他将符纸扔到那烂肉之上,像是在汽油上扔了扔了一根点着的火柴,很快就烧了起来,可除了那头颅留下的东西,其他东西完全没被影响,不过十几秒,火停了,地面上一片干净,连黑灰都没有,要不是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恶臭味,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有个降头的存在。   “呃……请问,这里是反常现象研究社不?我们想申请入社。”贺嘉对不干正事的舍友很是鄙视,于是抖了抖手中的招新宣传单,向教室中的五人寻问道。   “是的,这里正是反常现象研究社,我是社长余莲觅,几位请座。”五人中一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走了出来,自我介绍,看来这就是张宇搜出来八卦中有背景的那个学生了。   社团五人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一边坐下,而孟泊四人则在另一边坐下,像是对立的两个阵营。   “四位学弟好,我是副社长刘之昀,不知几位刚刚是如何制服降头和古曼童的?”一位长相斯文俊美的男生轻声问道,只是他一脸惨白,像是身体很不好的样子,这时另一位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但气质十分阴沉的男生递了一杯热水给他,刘之均对他一笑:“穆郓,谢谢你。”   “必须回答?这是入社要求?”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孟泊不想把他身份随便暴露,反正进这个社团只是为了混学分,和宿舍里那几只朝夕相处肯定不同的。   “不,只是我个人好奇罢了,不用放在心上。”刘之昀微微一笑,给人感觉特别舒服,如一阵微风吹过。   “那不知入社有什么要求?”孟泊一眼看出此人身体不好是魂力透支,最好的办法是补充一些魂沙,不过他们初次见面,没必要管这么多。   “是这样的,本来你们刚刚出手收拾了南洋降头和古曼童,应该从胆量和能力上入社完全没有问题,但当时我们确实没有看清你们是如何出的手,公平起见,我们按最初定下的规矩来。”说话的是社长余莲觅,她长得确实漂亮,在孟泊到现在为止的记忆中,也只有阿新和白无常能比得上,是的,白无常那货虽然不着调,但确实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存在。   “你们好,我叫李钥,这是入社需知。”这时,一个长相普通的小姑娘站起来,为孟泊几人各分发了几页纸。   “我叫岳麓,由我向你们介绍一下,首先是胆量测试,里面有五个等级,难易程度由低到高,完成第一个任务,是实习社员,一切听从社里面安排,完成第二个或者第三个,一般社员,平日里要来社团报道,监督实习社员做做卫生什么的,但社团活动能否参加全看实力,完成第四个任务,直接成为正式社员,所有社团活动均能参加,而完成第五个任务的,则是核心社员,社团活动不是强制全体参加的,完全可以挑选着参加,而且还享有社团各项福利。”岳麓长相平凡声音中却透着高人一等的骄傲。   听完介绍,孟泊就开始看那几张纸上内容,第一种任务很简单,无非是在晚上特定时间去校园传说有鬼的地方自拍一张发到社团群里;第二种程度就加深了些,要求在这些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一般一两个小时之内,为了保证不做假,需要直播出来;第三种就是将时间拉长到整晚,在闹鬼的某个地方过夜,并保持直播状态;第四种有就些技术含量了,需要找到鬼,能证明自已抓到了鬼,一般是用鬼的阴物为证,比如514室里的那双红色高跟鞋;第五种当然最困难了,要解决一件校园内的恐怖事件。孟泊几人为了能有更多的私人时间,自然就直接看向第五种的几项任务。   “丰丰,快看,解决男生514宿舍的闹鬼事件耶。”贺章指着第五种任务下面的第一项叫道。   “小黑一问三不知,孟孟又不肯暴力执法,你要怎么解决?直接人道毁灭?不好意思,找别人。”利丰斜了一眼贺嘉直接怼回去。   “嘁,说的一套一套的,好像真能解决一样。”岳麓也不顾几人面子,直接说了出来,一脸不屑。   “呵,不好意思,我们刚刚忘了介绍,我们四人住的就是男生宿舍514。”张宇面带微笑说完,看到听完五人脸色均变,然后满意地对贺嘉说:“小黑也算我们舍友了,人家天天叫你起床,还帮你找乱丢的臭袜子,你别这么没良心想着解决人家行不。”   “嘿,我的错,留着留着,反正还这么多可做呢,第二,解决敲门的红鞋事件,敲门?红鞋?”贺嘉眨巴了下眼睛,寻问的看向利丰,“是昨晚那漂亮女鬼留下,我们扔阳台晒了一天的那双不?”   “我看像。”利丰顶了顶黑框眼镜,认真对比了一下这段文字旁边彩色打印出来的图片,上面赫然就是昨晚被贺嘉踢进宿舍的那双鞋。   “啧,真省事儿,那我们直接拿来,不就等于完成第四种任务了?原来那个漂亮女鬼是好鬼呀,上门给我们送任务物品来了。”贺嘉开心的说完,又偏头想了想问余莲觅:“社长啊,我们不会要一人解决一样吧?”   “本来是应该这样,不过鉴于你们四人本身就住在514,而且这么多天了都没事,肯定有些本事,你们四人只要完成一件就行,反正之后还有能力测试。”余莲觅向着四人微笑,结果对面四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讨论起来,余莲觅愣了愣,第一次怀疑自已的外貌对男人的吸引力。   “请问社长,不知怎样才算是解决了呢?”孟泊也开口问道。   “你们将红鞋带到这,当着我们的面解决了就行。”岳麓直接插话打断。   孟泊想,幸好昨天女鬼把鞋送来了,不然要解决其他事件,比如514的小黑,他们还能把514搬过来不成?让速度快的张宇回去拿鞋,孟泊就在和利丰商量一会如何处理女鬼的事情,社团五人也坐在另一边小声的聊着天。   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在社团五人的惊讶目光下,张宇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就回来了,孟泊等人就神色平静,张宇这个老妖怪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要换成孟泊,直接破开通阴路还能更快。   张宇先从垃圾袋里拿了四瓶冰凉的肥宅快乐水分给舍友,然后提着袋子底下一抖,一双被晒了一天颜色暗淡许多现又沾上冷凝水的红色高跟鞋就这样横七竖八掉在会议桌上,连上面的黄符都湿漉漉的。利丰接手,伸出双指在黄符上一抹,黄符就消失了,那双看上去普通的鞋子瞬时发出阵阵阴气,连教室的温度都降下来不少,孟泊四个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喝着肥宅快乐水,吹着天然的冷气,不要太舒服了,这也是他们留下小黑的主要原因。   “社长,是这双鞋。”岳麓上前仔细查看,又拿个罗盘出来看了半天,然后才对着余莲觅一点头。   “那么,劳烦几位解决了。”余莲觅支起双手一脸期待,入社单上第五类的小项事件解决的困难度排列是由难至简的,514宿舍的闹鬼由建校起流传至今,要不是今年招生过多,上面又有人打了招呼,514宿舍向来是封了起来不让住的,而红鞋传说虽然是最近才兴起的,但出现之频繁,受害人之多,目击人数之广,如不尽早解决,将引起更大的恐慌,这四人能住在514又搞定红鞋女鬼,说不定社团今年真能直接收到四名核心成员。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贺嘉起身将教室内所有的窗户关紧,窗帘都拉上,关上灯,保持黑暗状态,张宇轻松的将桌椅抬起叠好,空出一块地方,贺嘉又用手机为孟泊照明,孟泊手握黄泉沙,正用沙子在空出的地面上画着地府专用的困鬼阵,而利丰则在教室四周贴上符纸,防止一会儿里面的动静被外面的人听到。   一直坐在旁边围观的五人眼中带着惊奇,没想到平时这种能人一年都见不到一个,这回一来就是四个,还是主动入社的,更何况人家一来就帮他们解决了降头和古曼童,他们当时社团活动时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南洋巫师,这巫师炼制的降头和古曼童太历害了,他们都打算向特殊部门求助了,没想到今天就被两大邪物同时攻击,如果不是刘之昀撑起精神防护罩苦苦支撑,可能他们都活不到他们四人到来。就算有能力的只有一人,但只要这人肯入社,附带着其他三人他们也愿意呀,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各有各的本事。余莲觅几人有着惊喜,而岳麓的眼中却包含了深深的嫉妒。   准备工作结束,四人互相点了个头,贺嘉关了手机电筒走到教室的门口守着,张宇则走到五人的一方前站着,孟泊掏出一根地府特产蜡烛放在会议桌上,一个响指,蜡烛点燃,不过是绿色的鬼火。借着这绿色微弱的光线,利丰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放到孟泊画好的阵法里,然后再次抽出一张黄符,夹在两指尖挥了几下,然后一指鞋子,符纸就自动飞到鞋子上,只见教室内阴风大作,鞋子上有虚影慢慢出现。   孟泊见女鬼被招来了,立即一打手决启动了阵法,只见黄泉沙如黄金般闪过一圈光芒后消失了,空气中交错浮现着淡金色的符文,像锁链一般将圈出的空间牢牢锁住。而阵法启动的同时,利丰也念动咒语,贴在教室四周的符纸也同时燃烧被激活,符纸烧完之后,一层淡黄色的透明防护罩将整个教室包裹起来,然后迅速又隐了去。虽然他们四人是第一次合作施法,但依然显得默契十足。   屋内阴风已经大到吹起众人衣角,但那蜡烛上的火苗始终不动,依然慢悠悠的燃着。不过一分钟左右,就见红色高跟鞋上女鬼的身影完全显现,此时她不像当时宿舍门口时妆扮得那么美丽,现在的她全身湿透,一头长发像海草般紧贴在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红色连衣裙破破烂烂,修长惨白的腿上流下道道鲜血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血水,可惜始终流不出阵法范围,而这女鬼正用怨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站在她面前的利丰。 第20章 绝望深渊路(5)   “干嘛老看着我。”利丰皱着眉头向左一步,向右三步,结果这女鬼的视线就是跟着他转。   “你昨晚用符打伤了她,又把她的鞋子贴符晒了一天,现在又把她招来困住,人家能不瞪你吗。”张宇笑着拍了拍利丰的头,收获一枚巨大的白眼。   “几位学长学姐,我们是今年新生,对这红鞋女鬼的传说都还未听闻,能麻烦说明一下吗?我们总不能不分事非黑白的就直接抹杀掉吧?”孟泊看了一眼女鬼问社团中的五人,一般这种不愿意入黄泉的鬼魂都怨气极大,如果之后她害人无数还好,如果她死了之后并没做什么坏事,那么,除掉她的人就要承受这份因果了。   “暑假前,一名在湖边早读的学生发现湖里浮着一名女尸,身着红色连衣裙,有被QinFan的痕迹,经查此女生为英文系大四女生杨椋,从她舍友证词来看,死亡时间是发现尸体的前一晚,当时杨椋要参加系里的毕业舞会,几名舍友都先她一步出门,回来之后发现她手机还在宿舍,可她的人就再也没见到过。”刘之昀喘了口气,喝了一口热水又继续说:“警察推断,这名杨学姐是受人QIN害后跳湖自杀,而鞋应该留在了第一犯案现场,可是搜遍了全校,都没找到,尸体经过湖水一夜的浸泡,很多证据已经……至今仍未找到犯人,而那之后,时常男生宿舍会听到敲门声,开门就只看到一双红色高跟鞋,开门的那名男生当晚则会因为见鬼而受到惊吓,但确实无人伤亡,如此说来,这杨学姐应该是在找当时的犯人,这……她竟没有看清?”   “这也正常,施加迫害的人,如果不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怎么可能让受害者看到他们的脸,不过这就不好办了,这女鬼没害人,就不好暴力毁灭了,要让她甘心去投胎,就要平了她的怨气,就要找到那几个犯人,而她本人又是个一问三不知……”孟泊郁闷的捂住额头,“现在的鬼这么流行这个设定吗。”   “传说地府有个孽镜台……”张宇瞄了一眼孟泊。   “那是看死者生前善恶的。”孟泊想了想解释道。   “还有个三生石……”   “那是看前世今生和来世因果的。”   “啧……就没个能看这女鬼当时经历了什么事情的法宝吗?”   “唔……法宝没有,法术倒是有。”孟泊走到那个女鬼身边对着她说道:“我知你心中有怨不得纾解,你也不必和我们相对立,我们也是帮你解决问题的,我有办法查看当日发生的事情,但是要通过你为媒介,如果你愿意,我就放你出来,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只能把你拖去地府,灌下一碗孟婆汤,直接丢入轮回井了。”   也不知道是之前的话打动女鬼了还是之后的话吓着女鬼了,那女鬼立即收回对利丰的怨毒眼神,赶紧对着孟泊拼命的点头。孟泊见女鬼愿意配合,一挥手就解了阵法,那些像锁链缠绕在一起的符文一下子落到地面恢复成原先的黄沙,之后又化成黑烟消失,一阵阴风吹过,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时女鬼也恢复成了昨晚美丽的样子,地面上的血迹也不见了,只是可能被利丰的符打得有点狠,高跟鞋又晒了一天太阳,女鬼的面色惨白异常,连鬼体都有些发虚,也怨不得人家那么生气的瞪着他。孟泊想了想,又拿出那白玉小瓶,倒了一点点的魂沙塞女鬼嘴里,很快就看到女鬼恢复了正常,对面一直不理他们的穆郓见到了,一下子就冲到孟泊面前,双眼发光的看着孟泊手里的小瓶子。   “你魂魄凝实,用不上这个。”孟泊眨了眨眼,这人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气,但自身的阳气与魂力却很强,奇怪的家伙。   “不是我,是之昀,这是传说中地府才有的魂沙吗?”穆郓有些激动,他每次去鬼市都淘换不了多少,鬼市里的魂沙按粒售卖,也往往是有价无市,可刘之昀需要的正是这个,而孟泊竟然连陌生的鬼魂都能给她魂沙,说明他有很多,“我跟你买!”   “用什么买?”孟泊在地府用魂沙当钱习惯了,忽然有人向他买钱,他一下子懵住了。   “一百万可好?”虽然这价钱比黑市的要低上一些,但刘之昀要的量太大了,再多他也有些吃力了。   “嘶……你先打款过来。”孟泊将银行卡取出,没想到穆郓二话没说就打了一百万过去,孟泊看着到款短信幸福一笑,然后开心的走到刘之昀的身边,倒了大约二钱的魂沙,然后洒入刘之昀手中的杯子里,魂沙入水即融,杯中的水立即带着清香又泛着点点银光,孟泊点了点头说:“喝了吧,全喝完。”   “多谢!”刘之昀一口将杯里的水喝掉,还没品出这水有什么不同,就觉得一股暖流从胃中爆开,漫向全身,没一会,就见他脸上泛起血色,再无刚刚虚弱的样子。   “怎么了?效果不好?这样看着我?”孟泊看着一脸呆傻着看他的穆郓问道,他很大方了好不好,没有因为先收了钱就只拿一点点出来糊弄他。   “我……我说的,一百万,是,是一粒魂沙的价钱。”穆郓吞了吞口水,要不是魂沙稀有,他都要以为孟泊故意放那么多,好骗他的钱。   “……”孟泊有种错失了好几个亿的心情,想了想,算了,反正如果他入社了,即使穆郓不提他也会给刘之昀魂沙的,这不还赚了一百万呢,他也不怎么花钱,有这些都够了,“算了,以后大家一个社团的了,不计较了。”   孟泊左右看了看,找了个平时社里端茶用的托盘让女鬼端着,然后一挥手,托盘里就装满了浅浅一层的孟婆汤,示意大家凑过来看,汤有些少,旋转起来有些费劲,孟泊伸出食指在里面搅了搅,然后放嘴里尝了尝,恩,他熬的汤味道就是香,唉,他为了这么多人都能看得清,他容易嘛他。   经过孟泊的一搅,盘里的汤水旋转加快,汤色也浑浊起来,慢慢的,影像出现了。   杨椋今年就要毕业了,她特别开心今天收到了暗恋已久的男生送的礼物,她接过跑回宿舍打开一看,是她心仪已久的那双红色高跟鞋,鞋盒里还有一张小卡片,“希望能与你共舞一曲。”   杨椋抱着鞋子在床上打滚,开心的不行,今晚就是系里的毕业舞会了,他要和她共舞,然后,在美丽的月光下,啊~~~~~杨椋捂住通红的脸尖叫,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拖着舍友逛了一下午的街,买了一条和鞋子很配的红裙子,又去做了头发化了个美美的妆,回到宿舍换好衣服穿上鞋子,杨椋怕自已哪里不够完美毁了这美好的夜晚,她这里瞅瞅,那里瞧瞧,等到男生发消息问她到哪了时,她才发现,舞会竟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椋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到了宿舍楼下才发现手机忘了拿,不管了,时间来不及了。如果沿着大路跑到礼堂需要十五分钟,而如果直接从女生宿舍旁的小树林中穿过,那五分钟就足够了,杨椋咬了咬牙,转身跑进了漆黑的小树林。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杨椋不太记得也不想记得,她只觉得后脑一疼,眼前一黑,神智就有些不太清醒了,模糊中只听到陌生的几名男子的声音。   “啧啧,现在的女生打扮都这么风SAO的吗?”   “哈哈哈,看这样子肯定是去会情郎的呀。”   “也是,不然大晚上的谁往这么黑的地儿钻呀。”   “嘿嘿嘿嘿,反正她也要……不如我们……”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杨椋整个人都木然了,从始至终她都像一具尸体一般任人摆布,她即将毕业,父母已经为她找好了很好的工作单位,一直暗恋的男生也向她伸出了手,她就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她身上?是她的错吗?她化了妆?她穿得太少?还是她为了贪近走了这个小树林?不!错不在她!犯错的不是她!可是,被毁灭的,却是她。   仿佛一个世纪般,恶魔终于离开了,意识回归,扯开缠在眼上的衣服,依然是黑暗的树林中,空无一人,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视线的尾端,两点红色在黑暗中刺眼,努力爬了过去,将在挣扎中踢远的鞋子拣回,轻轻的将上面的泥土和草汁擦净,有几处可能划到了石头,掉了漆,残缺的样子一如狼狈的她。杨椋视线向下,红色的不仅是鞋子和被扯坏的裙子,还有身下的鲜血,她伸手沾上自已的血用来补上红鞋所缺的部分,在这昏暗的地方,这双鞋子又如她刚刚收到的那样崭新。杨椋惨然一笑,鞋子可以假装是新的,可她却无法欺骗自已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理智的大脑告诉她,现在要冷静,然后返回宿舍,请宿管员帮忙报警,保护好一切证据,可是她情感却完全崩溃,从始至终只传达着一个信息,完了,一切都完了!   杨椋努力将破损的裙子穿整齐,又努力整了整自已的外表,将代表她希望的红色高跟鞋小心地放到一边,然后扶着树杆吃力起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锋上,她却挺直的腰,一步一步让自已像平常一样向前走着。足足走了有半个小时,终于来到学校的湖边,各系的毕业舞会应该进入了最嗨的阶段,这个时间校园里几乎没人,杨椋背对着湖向后慢慢走着,她告诉自已,如果有人能出现拉住她,那么她就坚强面对未来的一切。直到脚底踩空,她跌落冰冷的湖水中,还是只有她一人,呵呵,果然,由她选择进入树林那刻开始,希望就远离了,闭眼前见到的最后景象,就是被湖水扭曲的月亮。   杨椋跳入湖中后没一会,忽然就下起了大雨,毫无征兆的,树林里那些肮脏的痕迹随着雨水渗到地里,而那双红色高跟鞋,却没了踪影。   画面结束,又经历了一遍痛苦回忆的女鬼手一抖,托盘里的孟婆汤尽数倒出,可还没等落到地上又全数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了。女鬼捂住脸痛苦的嘶吼者,教室里顿时刮起了强烈的阴风,众人的头发衣摆都被吹乱,但那绿色的火苗依然平静。不过从镜花缘里,他们倒是看到了那几个人的样子,虽然黑,但还是看了个大概,而且令人震惊的是,这几个人竟然该死的和当天他们看到照片里,围着沐帘的那几个小混混出奇的像,特别在黑夜里的五官像打了马赛克的时候。   没想到解决一件事情的时候,另一件事情也出现了转机,看来,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要找到这些小混混了。   “要化解她的怨气,要让那几人受到法律的制裁,在这教室里肯定不能解决了,我们得带她出去。”孟泊对着社团里五人说,“你们需要跟着我们吗?还是?怎么做?”   社团里五人对视一眼,然后由刘之昀开口:“你们自去处理,将这双鞋留在社团教室就行,要是解决了,鞋子就能看出来。”   “好的,我们走吧。”孟泊向五人点了点头,拿出之前让沐帘待着的小碗让杨椋先进去,又熄了鬼火收了蜡烛,利丰也念咒解除了刚刚的封禁,四人迅速向当时出事的小树林走去。   “社长,他们……”   “我觉得他们肯定能解决,估计明天早晨就能见分晓了,只是好奇呀,他们各自的能力是什么。” 第21章 绝望深渊路(6)   四人来到镜花缘中看到的小树林里,让杨椋出来指出了具体位置,然后利丰拿出一张符,夹在两指间一挥手,符纸就烧了起来,烧完的灰像极细的灰尘散落在杨椋圈出的一片范围中,等了一会儿,就从地上冒出了六个小光点,有些光点大一些,明亮一些,而有的光暗淡些,一团最明亮的光点升到一米高时,忽然慢慢飘向杨椋,围绕着杨椋的鬼魂转了三圈,然后在她头顶上停了三秒左右,最后消失了。   “寻踪符,作用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几乎没什么人逗留,能留下气息的也就那次……剩下的应该就是那些人的气息了,我们跟着走就行。”利丰解释完,见大家都点头表示准备好了,于是打了个响指,几个光点就慢慢地,晃悠悠地开始飘荡起来。   几人本来做好了分头行动的打算,没想到这几个光点虽然各飘各的,但始终都在一起,看来他们运气不错,这几个聚在一起。他们跟着光点走出了校门,又走了一会,孟泊左右打量了一下,好像正是刘琮提到的沐帘回家时走的路线,左手边就是他临时转入的小路,孟泊正好奇的打量着那漆黑没有路灯的窄小通道,就听耳边传来愤怒凄厉的吼声,回头一看,杨椋和光点一起飘向对面街的一个大排档,靠路边的一个桌子,五个小混混正撸着串喝着啤酒,那几个小光点已经绕完圈飘到他们的头顶,显然,找到正主了。   孟泊忽然明白当日沐帘的举动了,如果他好不容易离开学校,走到这条街上,正看到对面街欺负他的几个小混混在吃宵夜,那么,他绕远路回去的举动,似乎就特别正常了。那就奇怪了,沐帘只是为了躲避这几个小混混,并不是刻意的离家出走,那么他到底在那条小路中发生了什么事?   “我来吧。”张宇挑了一下嘴角然后说道,只见他双手插兜走到马路对面,到了小混混那桌,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五人集体拍桌站起,可料想中的打斗没有发生,只是一会,那五人就乖乖地跟在张宇的身后走了过来,如果认真看他们的眼神,那是呆滞无焦点的。   “好了,去哪问话?”张宇抬了抬下巴,示意孟泊带路。   “还是去小树林吧,那里安静。”孟泊看了看一直用仇恨眼光盯着几人的杨椋,开口说到:“一会还有事情让你帮忙。”   杨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感激的向几人鞠躬道谢。几人带着小混混又原路返回,幸好一连串的事情下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校园里人没有那么多了,一行人才没引起太大的注意,利丰和贺嘉一边走一边啃着张宇顺手买回的包子,而孟泊正用手机和刘琮发着V信,刘琮白天已经确定孟泊从校论坛里找到的沐帘照片,正是沐帘失踪当天的照片,刘琮他们已经开始调查拍照片的人和那几个小混混的身份了。孟泊想了想,将已经找到小混混的事情告诉刘琮,刘琮急个半死,叫他不要乱来,等他到学校再说,孟泊看了看已经到达的小树林,果断将手机静音后塞回口袋中。   到了事发地点,几人不管呆傻的小混混们就开始布置了起来,利丰在几个树林之间贴符,以保证不被误闯进来的人瞧见,张宇一边控制着几个小混混一边嘲笑利丰一个道士也设鬼打墙,孟泊又拿出那根地府的白蜡烛点起绿色鬼火蹲在角落招鬼,当然,招的自然是沐帘,而贺嘉则是拉着杨椋在一边科普一些沐帘的事,一切准备就绪,张宇轻轻一跃直接上了一棵大树,利丰和贺嘉也躲到树后,而孟泊最方便,一个妖术化做半灵体状态大方的站在这看,张宇一个响指,五个小混混瞬时恢复了神智。   “老……老大,你看这里,这里不是……”   “我去,我们不是在喝酒撸串的吗,怎么会来这个晦气的地方。”   “老,老大,是不是,是不是……有,鬼啊。”   “闭嘴,鬼什么鬼,鬼怕恶人,这附近还能有比老纸更恶的吗!那女人活着老纸能办了她,要是变成女鬼敢找过来,老纸再次办了她,老纸还没试过女鬼的滋味呢,哈哈哈……”   “果!然!是!你!们!”   “啊……鬼啊……”   看到现身的杨椋,几个小混混的膝盖可没有他们的语气硬,很快就跪下磕头求饶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甩着锅,你一言我一语中就将当时的场景拼凑出来,杨椋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当到达一个浓度时被孟泊拽到了一颗树后。   “两个选择,你历鬼化弄死这些人,然后你魂飞魄散,要不你去投胎,这些渣滓交给警察处理。”孟泊没有收去杨椋身上的黑气,他不会随便为他人做选择,都是成年人了,自已选择的后果自已承担。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报仇而已,为什么还要承担这样的后果。”杨椋捂着脸哭喊着,鬼没有泪,但从她的指缝中流出了鲜血。   “他们的错事,自有惩罚,而结束你生命的,是你自已啊。如果你能自已坚强的活下去,未来就一定是黑暗的吗?”孟泊淡淡的说着,随时做好如果杨椋历鬼化后的准备。   “呵,现在这个社会,受害者有罪论,说话的人哪管我当时经历了什么,我原先的未来是怎样的光明,事发后我多么的绝望。他们只会说,看啊,这个女生穿得这么少,打扮得这么妖艳,大晚上还往小树林里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怪不得会被……古人都知道,女为阅已者容,而在这里,这一切都成了原罪。我坚强?我坚强有用吗?与其到时候我被舆论逼死,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清净,没有了,我的未来,从遇到这五个渣滓开始,就没了。”原先黑气滚滚的杨椋说着说着,竟慢慢的淡了。   “对不起,是我武断了。”孟泊想了想校论坛上骂沐帘的那条贴子下面的跟贴,叹了一口气,向杨椋道歉,果然,别人的人生,对于外人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故事。   听到孟泊的道歉,杨椋愣了一下,像小女生那样疑惑的一歪头,然后笑了:“恩,我想通了,我要去投胎,因为他们我都变成了鬼,凭什么还要因为他们我再魂飞魄散,他们不配,这辈子毁了,我还有下辈子,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对我家人有什么影响,失去我他们已经够悲伤的了,还好,还有弟弟。”杨椋双眼发亮的看着家的方向,这时她一点也不像那个恐怖的女鬼,而是那个马上就要走出校园充满希望的女大学生。   随着杨椋身上的黑气完全消失,她身后也出现了黄泉路的通道,她先是看了一眼还傻傻地跪在草丛上的五人,眼中一片释然,又郑重地向孟泊几人所在方位各鞠上一躬,然后带着笑容走上了她自已的黄泉路。   瞄到沐帘一脸羡慕看着已经消失的黄泉通道,孟泊在他身后推了一把,就将他推到了五个小混混的面前,刚刚有些缓过来的五人,又开始新一轮的鬼哭狼嚎。   “这个小哥,你怎么也死了啊,不是我们啊,我们没有杀你啊。”   “对啊,对啊,小哥,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就是收了那女人的钱,帮她教训教训你,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那女人是谁?”孟泊见沐帘傻呆呆地站着,啥也不问,于是就开口,所幸五个小混混早就被吓破了胆,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白娜,我听别人叫她白娜。”   “她花钱请你们做什么?”   “她说她男朋友被一个男变态纠缠,让我们教训他一顿。”   “怎么教训的。”   “就是打小三儿的那一套,扯衣服,打脸,拍照,泼脏水,最后把他关到半夜再放他走,不过我们没等到半夜,十一点我们就开了锁去吃宵夜了,但是他几点走我们就不知道了。”   “我,我知道,我们吃宵夜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对面街,我还看了一下时间,快要十二点了,我还想着跟那女人要求的时候差不多,也算可以交差了。”   “之后呢?”   “然后我看到他发现我们在对面街吃宵夜,就向左边拐进去了,好像在施工的一条路,到我们吃完走了,也没看他出来。我们真没杀你啊,小哥。”   孟泊不再发问,事实证明,排除了沐帘是有意走上那条路的,看来他果然是在那条小路出事了,其他小区有高墙拦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施工工地了,这就要刘琮大哥出马了。正想着呢,口袋里静音的手机就疯狂的抖了起来,孟泊拿出一看,果然是刘琮哥的电话,一接起来就是劈头盖脸的大骂,问他在哪里,孟泊想了想,挂了电话,用V信发了定位给他,然后示意几位舍友要来人了。   张宇再次出现让五个小混混保持住呆傻的状态,利丰迅速撤了周围的结界,大家四处看了看没啥不妥,于是就静静站在原地等着。   “小孟!”当林子中传来刘琮和刘璋的叫喊声时,张宇就让五人恢复了原样。   “刘琮哥,这里。”孟泊大声回复示意位置,没想到被刚到的刘琮就是一个脑瓜崩。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来吗,你怎么……”刘琮的训话还没说完,就被五个小混混的哭嚎给打断了。   “警察叔叔,救命啊。”   “警察叔叔,亲人啊,你终于来了。”   “警察叔叔,快带我们走。”   刘琮一脸黑线的看着几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小混混在他面前扮柔弱装可怜,咳了一声,严肃的问道:“你们几个,在人家大学校园里干嘛!”   那个自称老大的小混混眼珠转了转,然后指着孟泊几人说:“警察叔叔,他们几个绑架勒索我们。”   刘琮看了看几个文弱书生型的学生,再看纹身画龙明显社会气息的五个混混,揉了揉额头,真是,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   “老纸还没试过女鬼的滋味呢,哈哈哈……”贺嘉展示着手机里的视频,现在装着可怜的老大说着狂妄的话语笑得恣意,当时的情形几人都录了下来,不过里面自然没有女鬼和他们的身影,看起来就像这五个小混混自已犯了癔症一般。   五个小混混的脸都绿了,刚想跑,就看到围上来的几个警察,瞬间就成了鹌鹑,老老实实的被带走了。   刘琮拷好了他们所拍的视频后,一脚踹在刘璋的屁股上,扬言他再让孟泊以身犯险,就把他带问家让爸妈男女混合双打。利丰、贺嘉和张宇一脸怜悯的看着刘璋,孟泊要你保护?无知的人类真幸福。 第22章 绝望深渊路(7)   刘璋顶着孟泊宿舍另三名舍友怪异的眼神,冒着冷汗将孟泊送到了514的门口,千交待万嘱咐孟泊再不能这样坑兄弟后转身就想走,每次站在这个传说中闹鬼的宿舍门口,他都觉得全身发毛。   “等等。”当刘璋转身后,孟泊盯着他右肩一眯眼,然后出声叫住他,伸手在他右肩处拍了拍,“沾灰了,好了,晚安,快回去睡吧。”   “唉?刚刚还觉得这肩膀沉沉的发凉发酸,怎么你一拍就感觉好多了,小孟孟这是新学的按摩手艺呀,多给哥拍几下呀。”刘璋活动了一下右肩,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滚蛋,再吵爷给你一道铁砂掌尝尝。”孟泊开玩笑的踹了刘璋一脚,在他走远后回头向走廊角落狠狠一瞪,一道白影迅速闪过消失。   回到宿舍已经很迟了,孟泊和舍友们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开启通阴路上班去了,特别巧,刚到忘川河畔就看到杨椋和几个其他的鬼魂一起走出黄泉路,杨椋看到孟泊还吓了一跳,一脸震惊的样子让孟泊愣不住笑了半天。   有魂沙赚的事,不用喊晨伯就停船靠岸,到了对岸就见薛定正捂着右手跟花丛中的阿新说着话,两人说的认真,加上晨伯船上大部分都是鬼魂,而孟泊今天又比平时更早来了一些,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孟泊的到来。今天处理了杨椋的事情,孟泊心情特别好,忽然有了恶作剧的心情,他借着薛定身形的遮挡,小心靠近,正要拍薛定的肩让他吓一跳,就听到他和阿新的对话。   “启明是仙兽还好商量,通幽这种封在九幽地狱之下的凶兽你也敢惹,你也真是太宠他了。”这是阿新的声音。   “阿新,你知道,他若出现,我想宠,也……”薛定的声音带着痛苦。   “这么久了,你又如何知道!唉!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痴儿,痴儿啊!”   “别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告诉阿孟你为了赔崔钰的笔,去取启明兽和通幽兽的毛发重制笔头?还是你被通幽兽咬了一口,受伤难愈的事?”   “阿新?”   “薛定,你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脑,阿孟在你身后站了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   薛定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就看到孟泊看着他哭得可怜兮兮的,可一边哭一边又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碗在接着眼泪,又显得有些可笑。   “薛,薛定,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不捣乱了。”孟泊看着默默为自已收拾烂摊子的男人,只觉得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可他的眼泪又另有用处,每次他哭都习惯拿碗盛着,不然熬一次汤都只掉一滴泪,也太难了,于是就有了这又可怜又可笑的样子。   “无事,不疼的。”薛定动了动右手,忽然换成左手抬起摸了摸孟泊的脑袋,“别哭了。”   “如何无事,通幽兽咬出的伤口那么容易治好,那凶兽也不会被封印几千年了,要治这伤,只有阿孟你能做到。”阿新瞟了一眼薛定,无视他的眼神阻止,温柔地笑着对孟泊说。   “阿,阿新姐姐,你告诉我,怎么治。”孟泊边说边哭,手里的白玉小碗里的泪水都盖过了底。   “就是你手里的眼泪呀,孟婆专门为一人流的泪,可是包治百病的圣品啊。”阿新笑嘻嘻地指向孟泊手里的碗。   “给……”孟泊将手里的碗向前一递,可眼泪马上又滴下,吓得他又缩回来接住,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薛定:“眼泪止不住了。”   薛定再次无奈一叹,左手揽住孟泊一转,宽大的衣袍挡住忘川边上的一切视线,然后低下头,将唇贴到孟泊吓得紧闭的双眼上轻轻一吮,泪水就进了他嘴里,然后离开,孟泊猛地一睁眼,眼泪是止住了,可他也有点傻了。   “给我的吗?”薛定指了指孟泊手里的小碗,看孟泊傻傻点头,轻轻一笑,然后接过,掀开广袖,露出右手前臂上深可见骨不停散着黑气的伤口,然后将小碗里的眼泪倒在伤口上,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薛定见孟泊看到他伤口后又是一脸自责,于是用已经恢复好的右手挑起孟泊的下巴,轻声问:“还有一点内伤,我能再要一滴泪吗?”   孟泊被支着下巴没法点头,于是急切的说:“好,可是我现在有点哭不出来,你等会,我马上。”   “不用,我自已来。”薛定才说完就将脸靠近孟泊的脸,舌尖一卷,孟泊脸颊上残留的半滴泪水就入了他的口:“谢谢,很美味。”   听着薛定比平时略带沙哑的好听的声音,感受到脸上濡湿柔软的触感,孟泊一下子脸红得像烧了起来,耳边是薛定的低笑和阿新的轻笑声,孟泊第一次牵起薛定的手使用术法,一下子消失在原地。   “一如千年之前般傻,你做了什么就该让他知道,至于那人……哼,这次换他迟来便是!”阿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轻声说着,然后一甩袖,又回到花丛中心,只留下她淡淡的轻叹:“唉~都是痴儿~”   即使是下班后,孟泊还是一脸傻笑,他平静了一会心情,并没有直接去睡,而是来到阳台,刚刚他同薛定说起这事时,薛定告诉他,人死后成了鬼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这人生前的正常样子,另一种就是此人死时的惨样,一般后面一种用来吓人,而沐帘既然不知死因,让他呈现第二种状态,就大概可以看出死法了。   想到薛定,孟泊又是犯傻的一笑,然后用着薛定教他的术法,将一脸茫然的沐帘来了个大变活鬼。当看到呈现死亡当时状态的沐帘,孟泊整个人傻住了,继而是无边的愤怒。   只见死时的沐帘全身赤果,身上布满了饱受凌虐的痕迹,让人一眼就明白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只见他脸色涨紫,双目凸出,明显是窒息而亡,但脖子处没有掐痕、勒痕,口鼻处也没有被捂住的痕迹,孟泊想到那条路上的情况,又想到之前看一些奇闻异传上的事,猜到沐帘的可能死因,顿时脸色铁青,一抖手赶紧收了术法,没心情再说什么,抛下将自已抱得紧紧缩成一团的沐帘,就回自已床位上躺下。   “人啊……有时候,比鬼可怕多了。”孟泊用手臂压在眼睛上,轻声叹道,或许,是他的心,还不够硬。   第二天一早,孟泊就立即给刘琮打了电话,也不管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他现在特别想将凶手绳之以法。   “刘琮哥,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小孟啊,迟些时候吧,我这里案件有新的进展,应该是找到沐帘的尸体了,还要感谢你们昨天找到的那几个小混混,让我们有了新的方向。”   “找到了?在……哪找到的?”   “小孟,这个……啊,我还有事,有空再说,记得,晚上千万不要一人出门,一定要带上刘璋,有事把他推出去,知道吗!”   “好……”刘璋果然是拣来的。   挂了电话,孟泊脸色依然不太好,刘琮大哥连尸体在哪找到的都不愿意说,说明沐帘死状凄惨,他猜的十有八九是正确的。看了一眼从阳台进到宿舍里依然抱着自已缩成一团蹲在角落的沐帘,孟泊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他,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呢?   “孟孟,余社长刚刚打电话来,让我们现在就去社团检测能力。”贺嘉从阳台进来,晃了晃手里的水果机。   “反正头两节没课,那就走吧。”孟泊点点头,反正找到尸体的地方肯定被警察设了警戒线,现在过去肯定进不去,还不如等晚上了,再去看看,凑齐沐帘的生魂。   时隔一晚,四人又再次来到了“反常现象研究社”的404社团教室门口,这次就很顺利的直接进入,没再碰到什么禁制、降头这类的事情,只见教室里之前的五人都在,似早就在等着他们到来,这次教室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看来就是测试能力的工具了。   “恭喜你们四位通过第一个最难的考验了,现在请你们一一叙述并展示你们各自的能力。”刘之昀比起昨晚脸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贺嘉看了看自已三个大佬舍友,耸耸肩,拿起面前一个非常复杂精巧的鲁班锁,“贺嘉,摸金校尉,擅长破解各种机关密室,当然,你们要去下墓,分金定穴找我也行。”说完,手里的鲁班锁也被完全解开了,向五人展示了一下手里被分解开的零件后,又快速地恢复原样放回原处。   贺嘉演示完站到一边,张宇接着上前,看了看,拿起一块砖头大小的铁块在手里颠了颠,“张宇,妖,擅长力量和速度。”话音刚落,就见张宇右手食指弹出一根长长的指甲,悠闲的将铁块用指甲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然后收了指甲拍了拍手站到了贺嘉的身边。   利丰走上前,看都不看面前的工具,直接开口说:“利丰,道士,擅长……画符。”刚要走到张宇那边,想了想又问:“需要画一张给你们看吗?”见几人都摇头,就走到张宇和贺嘉的身边。   孟泊也走到近前,看了看社团里准备的工具,孟泊也不知道要用啥,于是学着张宇说道:“孟泊,妖,擅长……”熬汤?孟泊囧了一下,偏头想了想,继续说:“擅长捉鬼和召唤。”说完看到社长点头后也站到舍友一边。   “恭喜四位成为我们社团核心成员,请几位坐下,我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社团的具体情况。”余莲觅一边鼓掌一边说,“我们反现研究社主要就是探查和解决一下非自然科学现象,你们加入后,我们社团现有核心成员四人,就是你们,除了我之外他们四人是正式成员,其他一般和实习成员我就不介绍了,主要的社团任务都是由你们八人来完成,好了,现在轮到老成员的自我介绍了,我是反现研究社社长,余莲觅,普通人类,没有任何能力,但参加活动时不用管我,我可以自保。”   “你们好,我叫刘之昀,擅长精神力方向。”   “岳麓,茅山派道士,擅长道术方面。”   “穆郓,湘西赶尸人。”   “你,你们好,我叫李钥,我能召唤兽魂战斗。”   见团员都互相认识后,余莲觅又继续说道:“几位新成员一定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这样的社团也能成立吧。不知你们几位有没听过特殊情况处理部门,哈哈,是的,就是类似小说中的龙组,我们这样的社团在其他大学中也有存在,意义就是为特殊部门培养新生力量,社团活动其实就是一些部门派下的简单任务。你们也可以去问问你们门派或族中长辈,一般都有人在这个部门任职,甚至妖族,修仙界,地府,佛修这类更高一层的存在,也有在部门中挂名。”   “之前我们接到一个任务,城郊一处村子中有一户人家的小孩莫名失踪,警方调查出的线索非常诡异,于是部门让我们去配合调查。我们查出是一名村民学习南洋巫术,想用那个孩子熬尸油,炼小鬼,我们解决处理一切不科学的东西后,将那人交由警方处置,没想到这人竟有师父也来到了此处,结果那村民被救后,他师父放出了降头和古曼童报复我们,幸好昨天你们来得及时处理了,不然我们可能连向部门发出求救信号的时间都没有。如今部门决定,由你们将那名南洋巫师和他弟子捉住,就立即颁发给你们实习组员的身份,我们其他人可是经过一年多努力,解决了十件部门派发下来的任务才得到的哟。”也许是魂力被魂沙补充完整,刘之昀今天的话也多了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说几句话就要喘上一会。   “实习组员身份?做什么用的?”孟泊刚刚听到能协助警方调查,就开始上心了,他正愁怎么进入沐帘一案的现场呢,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一是,你们的身份档案将被保密,第二,你们拥有的证件相当于警方特殊顾问,对发生的案子有参与权,第三,你们也算有一些特权了,但希望你们不要乱来。”刘之昀微笑着解释。   “好的,这事我们接受了!”孟泊开心的同意了,然后转头对舍友说:“我们现在就把那个南洋巫师解决了吧!”   “孟孟,你急啥,一会我们还有课呢。”贺嘉有些无语,有强大的队友就是爽,解决一个南洋老怪物,感觉就是顺手的事儿。   “没事,可以由社团出面向学校请假,不算你们缺勤,毕竟你们毕业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而完成社团任务则直接能成为公务员,学校能理解的。”余莲觅说完就打了个电话,于是,他们四人今天的课就不用去上了,而且不是记请假,直接算作签到有来听课的那种。   “那我们赶紧处理吧,做完拿到证刚好解决沐帘的事。”孟泊说完,其他三人就点了点头,依旧是贺嘉拉窗帘,利丰设结界,张宇清理空间,等准备就绪,孟泊就拿出一个绣着金色咒文的红色荷包,将上次塞到里面的古曼童放出,这个小鬼一出来就想逃,但被利丰的结界阻拦,几次都无法突破后,竟转身跪到孟泊的面前不停的叩拜。   对于这种生魂被炼,不完整且被控制的小鬼,孟泊毫无同情心,无论是针对他还是针对他的主人,他的结局都是魂飞魄散。像这种用自身精血养的小鬼,当毫无损伤时则会听从主人的命令吸食他人的精血,但一旦受伤,则会不顾主人的控制反噬其主,拼命吸食主人的精血以保不会消亡。上次的降头下手太重,直接毁掉,虽然对其心神相连的主人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没反噬这一招来得损。   孟泊伸出手虚放在小鬼的头顶,慢慢地吸着黑气,利丰时刻关注着小鬼的状态,当小鬼已经处于最虚弱但又有一丝力气能反噬主人时,利丰迅速喊停,收了教室内的结界,孟泊也立即停手,利丰对着逃走的小鬼打了一张寻踪符,然后拍拍手,搞定! 第23章 绝望深渊路(8)   由刘之昀开了辆商务车将几人一起载到与之前出事的村子相反方向的城郊,那是一个别墅区,跟着利丰寻踪符的指引,九人在一处远离其他别墅的独幢别墅前停下。   “村民现在都很有钱哇,大别野耶。”贺嘉说着按下玻璃,拿了个望远镜查看,“初步观察,墙上设有电网,有自动警报系统,哟?竟然没装监控?估计是怕自己做的坏事先被留了底吧。”   “人就在别墅里面,正受那小鬼反噬中。”利丰捏着一张母符感应了一下说道,然后默默背起了他的小包做起了准备。   “屋里有两个人,院子里有五只恶犬。”张宇头伸出窗外,嗅了嗅得出结论。   孟泊手里抓了一把黄泉沙洒向别墅,像将沙子落入水中一般空气中泛起点点涟漪,“应该是用鬼气做了一个结界,行动吧。”   “呵呵,你们的考验,我们就当回吃瓜群众啦。”刘之昀笑着开玩笑,不过就算他们出手,也没有这几个新入社的学弟来得自如。   孟泊他们向刘之昀点了点头,九人下车,孟泊四人站到前面,五人跟在后方,利丰背着包右手桃木剑左手持符,张宇十指全化出利爪,贺嘉戴上了专用手套,指缝中夹着不认识的工具,孟泊想了想,也招出他的武器,是的,孟婆的专用武器,一根近两米长的木棍,如果地府的那些人在这就会发现,这其实就是孟婆熬汤用来搅动汤水的长棍,听说也是很牛气的武器,至于怎么用孟泊传承记忆没有开启,不过他拿手里轻飘飘的,使起来不费力气就是了。   孟泊又拿出一个碗,碗里装的不是孟婆汤而是忘川水,忘川水连魂都能给你化成魂沙,这些鬼气怕个蛋蛋。   “小孟啊,你这个一手持棍一手捧碗的造型已经和画上的孟婆很像了,当然,你变成个老太太会更像。”贺嘉闲闲地小声打趣着孟泊,得到风情万种的白眼一枚。   孟泊将碗里的忘川水往别墅大门上一泼,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和一种肉上被泼了浓硫酸“滋滋”的腐蚀声,等声音停了,孟泊拿木棍点了一下大门,然后对几人说:“可以了。”   对付门锁还有报警装置这些高科技的东西,贺嘉上场了,三下五除二,三分钟搞定,一推开大门果然就有五只巨大的藏獒冲了出来,张宇一把拉开贺嘉,站到前方,那五只狗还没来得及叫上两声就一下子停住,然后缩到角落,肚皮紧贴着地面,两只前脚搭在眼上,嘴里小声地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众人一一进入前院,明明外面晴空万里,可一进来就成了乌云罩顶的阴沉沉的天气。这时就见别墅上方飞下几只恶鬼,还没等利丰有所动作,只见孟泊对着恶鬼来的方向挥了一下木棍,那几只看上去凶猛可怕的恶鬼就直接化成黑烟消散了,一点痕迹都没剩下,孟泊有些惊讶的看着这棍子,心里无数个卧擦飘过,真神器啊。   恶鬼消失的同时,从别墅阴影处跌出一个青年男子,口吐鲜血一脸怨毒的看着闯入者。张宇一个闪身就到了男子身后,一提后领就将他提溜到了利丰面前,利丰用桃木剑在他身上几处轻点,然后轻喝一声“破!”,男子又喷出一口黑血,然后整个人就颓了一般软倒下去,张宇从贺嘉那里拿了一根麻绳将男子绑紧扔到余莲觅等人面前,“第一个,已经废了邪术了。”   来到屋子的门前,孟泊和利丰一人持剑一人持棍站在前面将贺嘉和张宇两人保护在身后,即便这样,张宇也一只手紧抓着贺嘉的手臂以防危险时能第一时间将他拉开。门没锁,孟泊很轻易就打开了门,一过了玄关就是空旷的大厅,厅里贴满了各种符纸,地上也用鲜红色的液体画上了不知名的阵法,大厅正中央供着南洋那边的邪神,灯没有开,仅靠蜡烛的光线让屋内又昏暗又阴深恐怖。   此时大厅邪神像正前方的蒲团上盘坐着一名面相凶狠的中年男人,此时他面露痛苦,之前被孟泊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鬼正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用力咬住他的脖颈处不放,小鬼看到孟泊等人进来眼中有着明显的惧怕,但为了不消散仍是没有松口。   男人见孟泊几人进来面上先是一喜,指着几人对着小鬼说了一句叽里呱啦的鸟语,估计意思是让小鬼去吸食几人的精血,但他明显感到小鬼不仅没按他说的做还害怕的瑟缩了一下,就明白目前的状况就是来者造成的。   “没想到我竟然败在你们几个小孩子的手里。”男子明白大势已去,也没再做过多的挣扎,用蹩脚的中文说完后就一副认命的样子。   见男子认输,孟泊几人也没有放松下来,毕竟你永远不知道敌人身后还有没有藏着最后一把刀。先是贺嘉观察并试探了一下周围,然后向三人摇摇头表示屋里没有机关暗器这类的东西,然后孟泊伸手一抓,就很轻易的将那小鬼抓到手里又塞回原先的荷包,张宇一个闪身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男人,而利丰则用桃木剑和被这男子召出的红衣女鬼缠斗起来。孟泊拉着贺嘉的手臂将他甩到安全距离外,然后上前帮忙,对付鬼这方面,孟泊比任何道士都更加得心应手,仍是最简单的一抓,管他多凶恶的历鬼,直接塞进那小巧的荷包当作储备粮。   利丰提着桃木剑来到被张宇按着不能动弹的男子面前,又是几下轻点,男子同样喷出一口黑血被废了一身的邪法,然后用木剑尖轻挑几处,男子藏在身上的尸油,尸粉这一类的东西都一一卸下,直到这时,男子才真正露出颓废的表情。   “第二个,任务完成。”将用麻绳捆好的男子扔到余莲觅等人的面前,张宇拍了拍手,也走到邪神相的面前参观,而余莲觅则赶紧打电话通知特殊部门派人来善后。   “这是啥呀?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样子,也能是神?”张宇一脸嫌弃的发表评论。   “老妖怪,你可别说,我下墓时还挺经常见着这类的邪神像,可邪乎了。”贺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双手抱臂搓了搓鸡皮疙瘩,每次他看这类东西都觉得渗人的慌。   “一块普通石头长年受人祭拜祷告也会成为野神,这是信仰和香火力促成的,这邪神像我们不好动的,毕竟也算有信仰力的伪神了,得找专业人士来处理,交给社长说的特殊部门就行了。”利丰看了看就不再注意了,拿了一块帕子擦拭着他宝贝桃木剑。   “小道士说的对,我们别管这像了,省得沾上一身腥。”张宇点头表示同意,这像看久了眼晕,心里的负面情绪容易被牵引。   “我可不管这些,我就想知道那什么实习证件什么时候能到手,我还急着处理沐帘的事呢。”孟泊想了想,也掏出块干净的布擦了擦他的木棍才收回,好歹熬汤用的,虽然他不喝,但地府的食品安全这块,他也要注意一下下的。   “证件从审核加报批再加送达颁发至少要一星期吧,你这么急着要?”余莲觅也来到几人身后,“部门的人一会儿就到,我们再等一会,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说,我们或许能帮得上忙。”   “一个星期……”孟泊有些泄气,要这么久,那他这么积极的赶着处理完这事干什么,还好宿舍里几个哥们都义气,陪他闹腾,“学姐,我这有一生魂不全的鬼,需要找到尸体才能引出残魂,不然没法投胎,我听说警察似乎找到尸体的位置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是进不了办案现场的。”   余莲觅努力忍下翻白眼这种不淑女的动作,他们算是普通百姓?看来她要重新定义一下普通百姓这个词汇了,“没事,我们社团本来就经常和本市特殊部门的同事们协助刑警队办案,一会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叫来的同事带我们过去看看。”   “多谢学姐。”孟泊感激的道谢,想着自己第一次独立解决一件事情,就觉得特别开心。   社团的几人围在一起打了近两个小时的扑克,传说中特殊部门的人才终于到达此处,除了警车上下来的刑警外,从一辆普通黑色轿车上下来了两人,一个是西装笔挺一副商业精英打扮的青年男子,另一个是戴着鸭舌帽穿着嘻哈风的小男生,刑警们特别熟练的无视了他们,而这两人则直接向他们几人走来。   “你们好,我叫黎邰,是本市特殊部门的组长,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你们就是小余说的几个能人吧,果然历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黎邰伸手一一与几人握手,“听小余说这里还有一尊邪神像,所以我特地去接了小离同来,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   “嗨,我叫离仕,是个和尚,加个V信呀。”离仕将鸭舌帽脱掉,露出了带着戒疤的光头。   几人互相介绍后,就进入屋里,没了威胁的两名男子早就交给了警方,而等除了屋里邪神像的隐患后,他们才可以离开,而警方则在别墅外警戒,防止围观人群靠近。   离仕小和尚进屋看到邪神像后就收起了嬉皮笑脸,不知从哪拿出一串佛珠和一个木鱼,坐到了刚刚中年男子坐过的蒲团上,面对着邪神像敲着木鱼念着经,半个小时过去了,离仕的光头全是汗水,可屋内的邪气却一点也没减少,又过了半个小时,离仕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接过刘之昀递去的矿泉水直接一口气灌下去后,才白着一张脸抖着唇向黎邰摇了摇头。   “我以为这邪神像只是南洋那边某个邪神的□□,所以只叫上了离仕,没想到竟然是主体,这样的东西什么时候入境的,我们竟然一点也没发现,幸好这次发现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真是多谢各位了。”黎邰面色有些凝重,看来他要重新定位一下新加入这四人的实力,就算部门里正式的成员过来,也不一定能这么快且完美的完成任务。   “那这就不管了?”利丰又看了看那邪神像有些不甘心。   “不是不管,要请老前辈们出来,不过要花些时间。”黎邰也想马上解决掉,邪神会主动引诱心志不坚者成为他新的信徒,就这样放着太过危险了。   “至少先封住吧。”孟泊也觉得不妥,这邪神像越看越诡异,就这样放着不管,他心里也有隐隐的不安感。   “不知几位可有办法?”黎邰有些病急乱投医,也有一部分想看看这些人的能力究竟能到哪里。   “我试试。”孟泊上前一步,让所有人只能见着他的背面,然后双眼一凝,蛇般的竖瞳出现,此时的邪神像在孟泊的眼中出现了变化,不再是整个都散发着邪气,而是主要在邪神像的头部位置一处特别的浓郁,孟泊想了想,抓了一把黄泉沙扔向神像,可沙子还没碰到邪神像就化做轻烟消失了,孟泊又端出一碗忘川水一泼,终于在一阵难听的“滋滋”声中,陶瓷的邪神像出现了裂纹,最后“呯”的地声完全变成碎片,从中一块纯黑色拳头大小的石头滚了出来。   这块石头黑的特别,像能吸收光线一般,刚出现,就感觉屋内的亮度又暗了几分,空气又冷凝了许多,孟泊眨眨眼收了竖瞳,就顺手拣起了石块。“别碰!”阻止的声音慢了一步,孟泊拿着石块看着对他摆出准备攻击姿态的黎邰和离仕一脸懵,啥情况?   “小孟,你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黎邰一脸戒备,直接触碰到邪神实体的人无一不被邪神直接控制。   “不舒服?没有呀,就觉得这石头挺凉的,还有点重。”孟泊说着还抛接了一下石块,吓得黎邰和离仕后腿了两步。   “没事,小孟等级比这石头高,不会被附身影响的。”张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紧张。   黎邰和离仕见黑色石块乖乖的待在孟泊的手上,连邪气都不外露了,大感惊奇之下也将攻击状态解除了。这时贺嘉拿出了用孟泊给的炽阴木雕的小盒子,孟泊将石块放入,也不知道贺嘉怎么摆弄的,明明是个木盒没用一点儿金属,竟然严丝合缝的紧闭着,一点也打不开了。贺嘉将盒子递给利丰,利丰拿出几张符纸将盒子外面像包装礼物一般又包了一层,等了一会,见一点邪气都没有外泄,利丰将盒子递给了黎邰。黎邰接过被处理得很好的盒子,暗暗在心中决定,回去一定要将四人身份好好再查一查,他们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孟泊向黎邰说明了沐帘的情况,请他帮忙进入现场,黎邰满口答应,打了个电话交待清楚后,就带着离仕开车走了,他还要忙着处理这黑色石块的问题呢。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社团九人找了个小饭馆吃饭,算是庆祝社团增加新成员了,然后回了学校,孟泊去宿舍带了沐帘出来,只是去聚齐残魂,宿舍其他三人就没跟着,孟泊到了约好的校门口,刘之昀和穆郓等在那处,因为离学校很近就没再开车,三人向着那条小路走去。   小路的路口停了几辆警车并拉了警戒线,因为黎邰事先打了招呼,有一个戴着眼镜的警察看到刘之昀后就放行了,并带着他们向案发现场走去,边走边向三人介绍着案情。   “之前刘队带回案件关键人物,审讯后确认沐帘进入这条小路确实是意外事件,于是我们又再次对小路中唯一的一个施工工地进行二次排查,此次终于有一名叫做韩举的水泥工提供了关键线索,事发当晚接近午夜的时候,他看到同一间通铺的两名水泥工李达和张吕因为嫌弃睡觉的工棚太热而离开,因为晚上经常有工友因为炎热而跑到工地内通风处打地铺,所以一开始他也没在意,后来他发现原定第二天浇筑水泥的一根柱子竟一夜之间完成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已记错了,经过这几天的回想,韩举才迷糊的忆起天快亮时,李达和张吕曾回工棚拿了换洗衣服去冲了凉,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经过我们反复寻问,让他将有一点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出来,他才交待了。今早专家拿了探监仪器将那根水泥柱进行检测,确实发现里面有一段中空部分,我们正在将水泥敲开,刚刚黎组长打电话来时已经挖到一个密封的水泥袋了,现在过去应该完全挖出来了。”戴眼镜的警察左右看了看,小声问:“这事除了一开始受害者消失的有一些诡异以外,现在来看,都是正常犯罪手法,不知你们来是……”见三人均不开口说话,刘之昀对他只是微笑,又马上捂住嘴说:“理解,理解,保密,来,往这边走,小心地上的铁丝。”   到了现场,果然有一根被砸开的水泥柱,而取出的水泥袋已经被打开,里面装的正是死状如孟泊当天看到沐帘一模一样的尸体,这时警方已经做好了记录拍照工作,正准备将尸体装袋带回去尸检。   戴眼镜的警察上去对刘琮耳语了一番,刘琮看过来见到孟泊时愣了一下,可他并没说什么,对着刘之昀点了点头,办案人员就以尸体为中心各退开了十米远的距离,刘之昀回头笑着对孟泊点了点头,孟泊就走到沐帘的尸体前,由于密封的完好又几近真空的状态,沐帘的尸体被保存得很好,将他死前所承受痛苦完整的呈现出来。   孟泊叹了一口气,舞着手指施了个引魂咒,将尸体里的残魂引了出来,引出的光点自动进入站在一边的沐帘脑中,沐帘只觉脑中“轰”地一下,无数画面闪过,整个人就呆傻住了。   此地不宜多留,孟泊将沐帘抓起往碗里一塞,然后转身向刘之昀一点头,三人就默默离开了,由始至终刘琮都没同孟泊说上一句话。 第24章 绝望深渊路(9)   沐帘从出生起就被人叫做扫把星,因为他父亲开车带着怀着他的母亲出游,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险险将他生出,而作为早产儿的他却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母亲很爱他,顶住了无数的闲言碎语将他拉扯到六岁,那年,母亲终于遇到了张叔叔,一个爱母亲也愿意接受他的男人,他们跟着张叔叔远离了只有痛苦回忆的家乡来到新的城市生活,在这里,沐帘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邻居——向飞宇。   做为早产儿的沐帘身体从小就不好,张叔叔对他真的很好,像亲生父亲一样给了他缺失的父爱,但他无法给他同龄人朋友一样的陪伴,而向飞宇则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也许真是合了眼缘,别的小朋友家里的大人都交待他们不要跟他玩,因为他身体太弱了,回去生病还不知道要怪谁。而同样得到嘱咐的向飞宇却毫不在意,他就觉得,沐帘之所以体弱就是运动太少,每次都带着沐帘出去疯玩,每次回来沐帘都要大病一场,每次被揍得很惨的向飞宇都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可当沐帘病好后,又第一时间带着沐帘出去疯。   向飞宇的父母不断的道歉,可沐帘的母亲是明理的,她知道向飞宇说的没错,而且儿子难得有一个朋友,即使沐帘病得很重时,一提到向飞宇的名字他就会笑得很甜,于是就算每次沐帘重病母亲都流着泪照顾,但只要向飞宇找来,她都直接放行。这样玩了病,病好了再玩的日子持续了一年,沐帘竟然也真的如一般的孩子那样健康了,两家人的关系也亲密了起来,甚至向飞宇卧室换了一张大床,就为了沐帘经常留宿时两人能睡得舒服。   沐帘小学毕业的时候,很真诚的同张叔叔说,他希望能有个弟弟,看着张叔叔和母亲哭红的眼,他觉得自已做得对,虽然他偷听到张叔叔和母亲说不要孩子,只要他一个,但他不能这么自私,张叔叔对他这么好,他也希望他和母亲幸福,于是初二那年,他当了哥哥,母亲确实给他生了个弟弟。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沐帘心里确实有些酸酸的,他觉得他们三个才是真的一家人,而他,总有一种外人的感觉,虽然母亲和张叔叔对他的爱一直没变。还好有向飞宇懂他,向飞宇同母亲说,初二也是很关键的一年,小宝宝晚上哭闹会吵到沐帘学习,让沐帘住到他家吧。没想到事情这么的容易,每天晚上沐帘吃完晚饭后就直接去向飞宇家,第二天也在向家吃了早饭直接去上学。第一晚,沐帘在向飞宇的怀里哭到睡着,醒来时听着向飞宇平稳的心跳,沐帘有一种他可以失去全世界也不想失去这个怀抱这个人的想法。   有着向飞宇的主意,沐帘和新到来的小弟弟相处得很好,一家人其乐融融,有时候周末第二天不用上学时,沐帘也在家睡。住在一起的两个小男生感情越来越好,青春期的小男生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第一次两人躲在被窝里看小粉书,第一次偷偷在电脑上看着朋友传来的图片,第一次两人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看了同学塞来的光碟,沐帘发现,与其说他是爱看这些东西,还不如说他是更爱看看了这些东西后脸红气喘的向飞宇,从那时起,沐帘就明白,他完了,他爱上了自已的好兄弟,可他不能说出来,否则他连在向飞宇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沐帘忘不了高二那年的暑假,两人对一起偷看小片早就习以为常,那天家里没人,两人下了班上一哥们儿分享的小片,也不知道是那哥们儿弄错了还是他们下错了,这次出现的竟然是两个男人,在两人的震惊中,竟然把那短短的片子看完了,其实也没有到最后,只是两个人亲亲抱抱最后互相帮助而已就结束了。向飞宇看完惊讶的说,没想到两个男人是这样互相帮助的,然后舔了舔唇小心的问沐帘,我们试试?   沐帘心跳如雷,却保持着淡然说道,那就试试吧。当两唇相贴时,沐帘觉得他的世界升起了七彩的烟花,他的耳边全是自已巨大的心跳声,可他的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冷静。两个傻孩子贴着唇对视了几秒,然后同时大笑出来,等平复后向飞宇去拿冷饮时,沐帘捂着嘴笑得甜蜜。   原是看了就删的两人不知为何心照不宣的将这个短短的视频保存了下来,两人似对其他内容失了兴趣,有时间就看一遍,然后学着里面的人,从最开始傻乎乎只会将唇贴在一起,到后来的唇舌交战,直到最后,两人终于互相帮助了。向飞宇曾笑着跟沐帘说,好兄弟就是要这样互相帮助,今后沐帘的女友会感激他帮忙提升了沐帘的技巧,当然,他今后的女友也会谢谢沐帘的。沐帘心里明白,他不会有什么女友,但即便是这样的兄弟互助已经让他很满足了,他捂紧自已一颗炽热的心不让向飞宇发现,这样的日子是他偷来的,能多一天都是赚的。   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偷偷的维持着,直到两人都考上了H大,大一是要统一住校的,很可惜他没能和向飞宇分到同一间宿舍,当然,就算在同一间,他们也不敢在其他舍友同处一室时做这些事。周末回到家也不一定凑巧,于是两人只是偶尔亲亲抱抱,互助的事情少得可怜。沐帘跟着向飞宇加入了篮球社团,几乎等于是买一送一,沐帘在球队只有捡球的份,但只要能天天见到向飞宇,沐帘捡球也乐得很。   向飞宇得不到释放的热情都发泄在篮球赛场上,帅气的外表阳光的笑容和一流的球技不仅吸引着沐帘也吸引着其他女生的目光,特别是一个叫白娜的女生从一次球赛起就对向飞宇穷追不舍,经常以向飞宇的女友自称,虽然向飞宇也表示过同她没有任何关系,可白娜就是不放弃。   大一那年暑假,一放假沐帘就被母亲和张叔叔带着弟弟一家四口进行了一次为期一个多月的旅行,回来给向飞宇家送礼物时很自然的被留宿了,本来家里有人时候他们绝对不会乱来,可那晚向飞宇实在热情高涨,于是他们又进行了互助,结束后两人都躺着闭眼休息,直到沐帘感到一只手顺着他脊椎骨下滑,到了某一点后,沐帘惊得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黑暗中向飞宇双眼灼灼,像一团火一般烧到了沐帘的心里。沐帘的心乱了,他不知道向飞宇是什么意思,可他又害怕自已多想,只能有些慌乱的盯着向飞宇,直到向飞宇叹了一口气闭上眼蒙头就睡,沐帘苦笑一声,第一次当晚就回了自已家,那天晚上,沐帘失眠了。   第二天的向飞宇就恢复了正常,两人又像之前那样相处,家里没人时也进行兄弟间的互助,但再也没有那晚越距的行为发生,好像那天只是沐帘的一个梦。   那天,篮球社电话通知本地的社员到学校开会,讨论如何接收新社员的方案,因为天气热开会时间定在了晚上五点半,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沐帘和向飞宇并没有急着回家,向飞宇提议去篮球场坐坐,吹吹风。两人坐在看台上数着星星聊着天,也许是夜色太美好,也许是晚风太凉爽,也许就是情到浓时,躺在沐帘腿上的向飞宇拉下了沐帘的头,两人吻在了一起,缠绵悱恻,相连的银丝才断,向飞宇就轻叹,沐帘,如果你是女的该有多好。也许真的是夜色惑人,沐帘冲口而出,即使是男的,我也喜欢你。   可向飞宇却吓得坐起,结巴着说他们只是好兄弟,是不可能的。沐帘苦笑一声,说了句我知道了,就先离开了。沐帘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尾随向飞宇的白娜看见了,跑到学校湖边冷静的沐帘很快被白娜带着五个小混混围住,他们又是把他按到湖里,又是甩他巴掌又是打他,还将他衣服撕破,一边还用难听的话语骂着他,最后将他关到一间教室里拍了照,然后锁在里面,白娜交待几个小混混等到午夜十二点才能放他离开后,就先离开了。   那些小混混偷了个懒,早了些时间就开了门自行离开了,沐帘等确认他们真的完全走了之后,才敢离开,暑假期间又是深夜的校园一个人也没有,沐帘身心都感到疼痛与疲惫,他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着,手机早已掉到湖中,他连叫辆车回去都没办法。   走到一个路口时,沐帘惊讶的看着马路对面正吃着宵夜的小混混们,想到他们守在教室外的污言秽语,他们说沐帘长得好又细皮嫩肉的,可惜是个男人,不然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就放过他,不过也许可以试试?夜风吹过,身上半干的衣服让他打了个寒颤,沐帘赶紧向左手边一条小路走去,虽然从那走会绕一些远路,但总比再次碰到那几个小混混的好,没想到,他躲过了这几个小鬼却遇上了他生命中最大的两个恶魔。   路过小路一侧的工地时,沐帘就看到工地门口有两个工人穿着大裤衩打着赤膊抽着烟聊着天,脚边还有几瓶空的啤酒瓶,两人看他的眼中冒着狼一样的绿光,沐帘吓得扯了一下破掉的T恤加紧了步子,没想到才过了工地就脑后一疼,整个人就迷迷糊糊了,他感觉自已整个被扛了起来,缓了许久有些清醒时,沐帘发现自已躺在正在施工的大楼内,身下好像垫了几个水泥袋,耳边是粗重又炙热的呼吸。刚刚工地门口两个男人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们说他肯定刚刚就受到了侵害,反正多他们不多,也让他们享受一番,沐帘挣扎着想要求饶,想要告诉他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两人发现他还能反抗时,又是头上一阵巨痛,沐帘彻底丧失了抵抗力。   疼痛不断挑战着他的忍耐力,到最后终于如他所愿的晕了过去,这样他还竟然做梦了,他梦到和向飞宇手拉着手跪在父母面前说他们要在一起,双方父母气得拿起扫帚就往他们背上打,沐帘觉得他的脊椎一定是被打断了,下半身都疼得没了知觉。   沐帘再次醒来时正被装在水泥袋里,两个恶魔正在商量将他封到水泥里藏尸,他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表示自已还活着,两个恶魔很是惊讶的看着他,但还是在他乞求下绑紧了袋口,沐帘以为他全身疼痛的已经是痛苦的极致了,没想到窒息的痛苦更强于身体,于是他拼了命挣扎,终于他觉得一松,生魂抽离了出来,但痛苦的记忆却也被留了下来,直到找到尸体后,沐帘才记起这恐怖的一夜。   “犯人已经抓到了,你现在可以跟我去地府投胎了吗?”孟泊轻声寻问,听完沐帘的故事,宿舍里的人都唏嘘不已,连小黑都对沐帘投去同情的目光,而沐帘却已经一脸平静,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的执念不是这个,我始终不明白,飞宇他,他对我到底是……如何想的。”沐帘站在宿舍内靠着阳台的门看着外面的夜空。   “你连杀了你的仇恨都能放下,却就只管这情情爱爱的事?”利丰有些不可思议,从小一门心思放在道法修习上的他完全没法理解这样的事情。   “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反正我也死了,我的母亲还有张叔叔,还有弟弟,没了我,她会悲伤一阵子,但不会悲伤一辈子,我想用我存在的时光换一个答案而已。”沐帘的坚持让利丰也无话可说,“麻烦你这么多了,能请你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吗?”   孟泊看着沐帘点了点头,也许了了他最后的心愿,他就能安心离去了,好人做到底吧。 第25章 绝望深渊路(10)   一周后,向飞宇收到一个快递,寄件人没有写,他母亲说是快递小哥直接送过来的,他打开看到里面只有一把钥匙,钥匙的后面还挂着一只粉嫩的小猪吊饰,这把钥匙他很熟悉,是沐帘的,准确的说,沐帘在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带锁的抽屉,这把钥匙是开这抽屉的,而那只小猪还是他送给沐帘的。   想到沐帘的遭遇,向飞宇再次泣不成声,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就让沐帘一个人那么离开了,如果不是他当时拒绝的干脆,沐帘也不会先离开,还有那个白娜,不也是因为他才招惹来的么,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让沐帘承受一切,而且还是这样灭顶的灾难。   勉强控制住颤抖的手,向飞宇打开了那个让他一直好奇不已的抽屉,里面新新旧旧的放着几个本子,打开来看,是沐帘的日记,从初二那年他晚上在他家住开始记录,写满了一个从小男孩到大男生的心路历程,从情窦初开到情根深种,从茫然无措到决定隐瞒,字里行间满满写的都是另一个男孩,那个人就是他,向飞宇,而他却……   向飞宇将自己锁在屋内,又笑又哭的将几本日记看完,天色完全黑了,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已经再也流不出一点泪水了。他来到屋内的浴室,在浴缸里将沐帘的日记一页一页烧毁,人已经不在了,他不能让这些日记有机会让别人看到再惹流言,这是沐帘和他之间的秘密,沐帘将这些日记藏在他家,其实也是希望他能发现的吧,想到沐帘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向飞宇就觉得眼睛刺疼的难受。看着灰烬被水冲进下水道,向飞宇安心的一笑,又将浴缸注满了温水,拿了一片刀片将手腕划开,看着在水中盛开的红花,向飞宇笑得很开心,“沐帘,等我,我也喜欢你……”   “够了,我不想让他死。”沐帘和半灵体化的孟泊一直在旁边看着,一直呆傻的沐帘在向飞宇说出喜欢时终于有了反应。   “如你所愿。”孟泊随手拿起向飞宇桌子上的一个马克杯,向力砸向地面,杯子破碎的声音引来了一直关注着屋里动向的向飞宇爸妈,他们在外面敲门寻问半天未果之后,就赶紧拿了备用钥匙冲了进来。   看着被送上急救车的向飞宇,沐帘释然一笑,“谢谢你,我想我该走了。”   孟泊点了点头,以沐帘的生魂为引帮他召出了黄泉路,沐帘再次慎重地鞠躬感谢后再没留恋的走了进去。孟泊又看了看一浴缸的鲜红,摇了摇头也离开了,果真如阿新所说,世间多痴儿。   向飞宇在黑暗中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午后,隔壁邻居家的张叔叔结婚了,他的妻子还带来了一个小男孩,爸妈带他过去拜访前就警告他不要欺负张叔叔家的弟弟,也不要随意带他出去玩,他的身体不好。到了张叔叔家,向飞宇第一次发现,原来小男生也不都是皮得不行满身脏兮兮的样子,也有这样白白嫩嫩,小小的一只睁着大眼睛软萌萌的像小女生一样的,躲在张叔叔的身后,跟他打了招呼还会脸红害羞,向飞宇觉得自己心被戳了一下,一股豪气升起,他要保护他,他要带着他玩。   那年起,这个秀气的小男生就一直跟着他,向飞宇特别自豪,他顶着爸妈的毒打也要带着沐帘出去玩,现在沐帘的身体已经非常健康了,感觉这就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小可爱,一点也不想与别人分享。   初二那年,张叔叔家又多了一个弟弟,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只会哭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让沐帘不开心了,于是他提议让沐帘住到他家,美其名曰交流学习,而且又能不让那个哭包吵到沐帘。那晚沐帘哭得很伤心,看到他连睡着了都带着泪不时抽泣一下,向飞宇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沐帘开开心心,笑起来的沐帘最可爱了。   高二那年,向飞宇无聊在网上乱逛的时候,看到一个很短的小视频,里面是两个男人在互相帮助,向飞宇震惊了,像是大晴天被一道雷给劈中了,又像一道带着光的大门向他敞开了,莫名地他就将沐帘和他两人代入进去,直到嘴里尝到咸咸腥腥的味道,向飞宇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又是家里没人他和沐帘观摩小片的一天,向飞宇淡定的告诉沐帘班上那个经常提供他们资源的猥琐男又有新的东西发了过来,下了之后点开看时,向飞宇一边假装惊讶一边偷偷观察沐帘的反应,十几分钟的视频到看完,沐帘都没有表现出恶心排斥讨厌的神情,只是因为受惊而睁得圆圆的眼睛和嘴显得那么的可爱。向飞宇故意曲解的说,原来好朋友之间是这样互相帮忙的呀,看着沐帘也傻傻的点头表示同意,向飞宇忍不住舔了舔唇,试探着问,我们也试试?看到沐帘点头,向飞宇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两人都睁着眼将唇贴在一起,沐帘的唇好软好香,眼睛好漂亮。只是几秒向飞宇就觉得鼻子痒痒的,他赶紧退开用大笑掩饰,还好沐帘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找了个去拿冷饮的借口赶紧离开房间,刚到门口,鼻血再次下淌。   向飞宇和沐帘都是成绩一流的优等生,本着好学的精神,等他们将那视频中的精髓学了个透彻时,他们也不负众望的考上了H大。大一住校的日子对于向飞宇来说苦闷异常,不能时时精进视频中的技巧又没能和沐帘在同一间宿舍,还好两人还在一个班一个社团,时常见面还是能做到的。向飞宇将无处发泄的精力都投入到篮球运动上,最喜欢看到他投篮得分时沐帘激动又高兴的神情,于是他就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一般在球场上释放着荷尔蒙,只希望沐帘的目光能只追随着他的身影。但附带的影响就是也引起了其他女生的爱慕,队友都非常羡慕他,可他就觉得那些小女生整天叽叽喳喳地像麻雀一样吵得很,一点也不像他的沐帘安安静静的那般可爱,特别是有个叫白娜的女生烦的要死,都拒绝了几次了,她还是到处和人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好不容易熬过了大一,可一到暑假张叔叔一家就跑出国玩了,等旅行结束暑假也快结束了,向飞宇一个人在家郁闷的要死,连看那视频都没有动力了,互助对象又不在,有什么好看的。可向飞宇又觉得这个视频是不完整的,他总觉还有些可以继续,趁着一人在家的功夫,他又在网上查找,了解了全部也看到了同他一样的人生活中的艰辛。向飞宇觉得满头热血被泼了一盆冰水,他是家里的独子,而沐帘……他凭什么硬拉着沐帘进入这样艰难的世界中。这个暑假,向飞宇想了很多,他也试探过,其他的男生和女生他都没兴趣,甚至比起女生他更厌恶男生的触碰,他不喜欢男生,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好是个男生而已,他只喜欢沐帘。可比起今后的流言蜚语,沐帘还是适合生活在阳光下的,或许,他应该试着接受白娜看看?   向飞宇也试着不去想沐帘,也曾和白娜出门约会一天,可他真的受不了白娜这样的小女生,最后分开时还是再次说清楚拒绝了。他花了近五十天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只看了沐帘一眼,他的血又再次沸腾了,死缠着沐帘当晚留宿,熟练的互助之后,向飞宇看着闭着眼休息的沐帘心潮澎湃,脑中是之前查到的画面,耳边是如敲重鼓的心跳声,紧紧盯着沐帘白皙的背部呼吸渐渐加粗,手不受控制的贴到两背之间凹陷下去的脊椎部位,下滑,到了腰窝时,沐帘猛地坐起,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向飞宇瞬时如堕冰窟,惨然一笑用被子蒙住了脸,他真是混蛋,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以后要让他们两如何相处。第一次,沐帘半夜就回了家,长大后向飞宇第一次哭,怎么办,他是不是要失去他了。   之后,他们有意忽视那晚的事情,继续以哥们身份相处融洽,直到那天社团要求到学校开会,结束后他们到球场吹风,他躺在沐帘的腿上看星星,夜晚的星空真的太美了,连沐帘的眼中也装满了繁星,像受到诱惑般他们亲在了一起。向飞宇心里涩涩的,不自觉的感叹出声,沐帘如果是女生就好了。没想到沐帘竟然告诉他,他也喜欢着他。   向飞宇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现,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担忧,之前见过的别人在一起后悲惨的日子又一一显在他的脑中,他又觉得不能答应,可狂跳的心又逼着他要马上点头。向飞宇特别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像他们是好兄弟,不是那样之类的,然后就看沐帘一脸悲伤的说了句对不起就先跑了。向飞宇保持原姿势又坐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无奈决定回家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再同沐帘慢慢说。   没想到那天是他和沐帘的最后一次见面,一别就成了永别。开始他只以为沐帘生气离家出走,他不停地打电话发消息,可沐帘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JC也来问话了,时间过得越久,他心里越来越着急,他现在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只要沐帘回来,他就告诉他他也喜欢他,喜欢了好久,然后他就带着他求双方父母的同意,不管多久,他都要和他在一起。   开学后没多久,噩耗传来,再一次见到沐帘是火化前的最后见面会,经过整理,他的面容一如生前般宁静安详,任谁也看不出他死前受到了如何非人的折磨。向飞宇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不相信,他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承认对沐帘的心意,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沐帘就不会一人跑走,如果不是他,白娜就不会欺负沐帘,而沐帘就不会因为躲避那几个小混混而走上那条通往地狱的道路,都是他的错……   直到沐帘被推进火化室时,向飞宇才像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激烈挣扎哭吼,可是使终都无法再次接近沐帘身边,最后点火的那一刻他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他那个最爱的男孩,化成烟离他而去了,只留下一捧白灰。   看到沐帘日记时,向飞宇的内心是崩溃的,暑假他一人时,他总想偷偷撬开这抽屉看看,可每一次都没付之行动,他特别后悔,如果早看到沐帘的心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他不知道,他只想去陪着沐帘,他没办法带着这样的愧疚一人独活世间,他会崩溃的。血液离开身体并不疼痛,只是将体内的温度带走,等等他,他的男孩。   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响起,向飞宇又看到沐帘站在他的面前,还是他最爱的干净清爽又害羞的样子,沐帘告诉他不许死,必须好好的活下去,连着他没有过完的日子一起,等到他老的闭上眼的那一天,他才原谅他。   “小宇,你醒啦。”向飞宇睁开眼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入眼就是一片的雪白,一如沐帘在他心中的样子。   “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他不会再求死了,如果死了,沐帘就不会原谅他了。   “隔壁张家搬走了。”向母的眼睛似洞察了一切,轻轻帮向飞宇擦去落下的泪水。   “妈,你之前说的出国移民的事,我同意了。”沐帘,我代你过一个精彩的人生,可好。   “恩,好,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向母忍着泪走出了病房。   向飞宇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沐帘,我听你的,代你好好活下去,看遍四时美景,历遍人生百态,等到我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你再来接我离开,可好?   绝望深渊路(完) 第26章 双子的选择(1)   白天上学夜晚上班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进入年底,孟泊自从上次在沐帘的案发现场见过刘琮之后就再没碰上,平日里他住学校,周末刘琮也不一定回家,而国庆的时候正好社团活动,到临市的一幢鬼楼探险,没想到号称有进无出的废弃小楼里,一系列的事件不过是人为,只是为JC叔叔们的破案率又添一笔,不过社长大气,直接公费旅游,吃住玩全包把临市的景点玩了个遍才回来,然后又直接开始上课了。   之后又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进入十二月后,对冷热没那么敏感的孟泊也学着大家穿上高领毛衣和厚外套了,对于被刘妈妈强令穿上秋裤的刘璋,孟泊只送了他三个大字“哈哈哈”。   天气越来越冷了,潮湿的天气夹杂着冷风直吹到人的骨头缝里,没什么事大家都爱待在宿舍里不出去,连小黑都被勒令禁止进入宿舍内制造冷气,也只有那曼陀罗华依然开得娇艳,对于好奇的人大家一律用那是塑料花糊弄过去了,反正敢对514宿舍的事情好奇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是进来辨别一朵花的真假。   因为孟泊的存在,514宿舍阴气俞加的重,更加经常吸引各种鬼怪前来,闹鬼事件层出不穷,现在连刘璋送孟泊回宿舍,也只敢走到513的门口就改成目送了。对此宿舍几人深表无奈,只能来一个解决一个,为此H大校园内的闹鬼现象明显减少,与514宿舍的活跃形成鲜明的对比。   又是一个上午没课的日子,四人虽然都醒着但都窝在被子里玩着手机,谁都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这时宿舍的公共电话响了,四人一致假装没听见等他停下。过了一会,贺嘉的手机响了,孟泊等人暗自庆幸,还好没起来接电话。   “哥几个,有任务了嗨,起来了。”贺嘉接完电话声音就在宿舍里响起。   “做什么呀,贺嘉嘉你要是敢骗我,我让你试试妖怪吃人的体验。”张宇伸了个懒腰,还好他不是冷血动物,不然是要冬眠的,话说,孟婆冬眠不,好像没听过。   “就是之前我们不是封了块黑石头吗,社长大姐头打电话来说,部门请高人来了,以防万一让我们也过去,刚好把我盒子拿回来,我还想趁着春节假期下个墓,弄块古玉放里面养养呢。”贺嘉说完已经包成一团从上铺滑下来。   孟泊和利丰两人啥也没说,很干脆的起身,特别是孟泊连外套都不披一件在宿舍里晃来晃去,看得贺嘉连打了几个喷嚏。众人穿戴整齐,带上家伙事儿,就到约好的地点集合,还是那辆商务车,社里五个老社员都到齐了,依然还是刘之昀开车。   车子开到了市JC局,在出示了证件之后,他们来到局后院的一个三层小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局内宿舍楼。进入一间看似普通却有专人检查证件比对指纹的办公室后,入目的就是一间很大的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人,之前见过的黎邰正跟人说着话,而离仕正低着头被一白胡子老和尚教训,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不务正业、奇装异服、佛法不精等话语,等几人走近了才发现黎邰身边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和一位面色冷峻的老者,黎邰面带恭敬,显然这两人就是之前提过的属于挂名在特殊部门里那些身份尊贵的人物。   “师父,你怎么来了?”利丰看到道士立即上前行礼,然后对孟泊等人说:“这是我师父白昭道长,师父,这就是我传音里说的三位舍友。”   白昭道长对孟泊三人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利丰的脑袋说:“听说这组里有棘手的事要处理,刚好你又在这里求学,为师就过来看看你,顺道出手解决一下麻烦,刚刚为师看了封印的符篆就知道是你的手笔,不错,没给为师丢脸。”   “王?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另一位老者顺着利丰的介绍看到张宇后惊呼出声,然后在张宇的挤眉弄眼下立即闭了嘴,“明白,明白,老夫明白。”然后笑得热情的也向孟泊三人点了点头,又恢复一脸冷峻的样子坐好。   黎邰冷汗都下来了,一个修仙界派下来的长老,一个妖族大长老,四个实习人员,一人竟是大名鼎鼎独行侠白昭道人的弟子,另一个从称呼上更是了不起,好像他没得罪过他们吧,啧啧,四个里两个身份不凡,真是撞大运了。   “少主?”刚从外走进来的一名身穿唐装的老者看到贺嘉愣了愣,然后一脸莫名的对黎邰说,“我们少主都在这了,你还要老夫来拆解什么盒子?我说那盒子眼熟呢,原来是少主的手笔呀。哎呀,这不是小孟同学吗,多谢你上次送的幽离木,可惜没能种活,不过还是特别感谢。”   “不用客气,我和贺嘉是朋友嘛。”孟泊客气的笑了笑,没能成活才正常,如果地府的树木那么容易种活,那世间也不会独缺地府的材料了。   “小孟,多谢你送的噬魂兽骨,老夫也跟着沾光啦。”白昭道人也一脸微笑的对着孟泊道谢。   “您老客气,利丰平时也帮助我很多,不用道谢的。”孟泊很是礼貌的回答。   “您就是孟……泊呀,久仰大名,老朽能否与您握个手?”妖族长老冒着星星眼跳了出来,一副终于见着偶像的老迷弟样。   “呃……您好,您好。”孟泊伸手与他握了握,然后就见妖族长老捧着被握过的手一脸开心的又坐了回去,嘴里还喃喃着:“可算见着活的了,回去好好炫耀一下。”   “见谅,胡老向来崇拜你们一族。”张宇脸色有些尴尬,孟泊抽着嘴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刚认识时张宇表现也没淡定多少。   黎邰脸色更加尴尬,得了,四个中有三个身份不同,剩下一个看上去也不是啥省油的灯,努力想想,自己好像真没得罪过他们吧。   黎邰清了清嗓子,对孟泊说:“小孟啊,这回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我听小余他们说,处理南洋巫师时,你消灭了一个降头,但还有一个古曼童和女鬼被你收了,这个……历鬼伤人伤已,我们部门希望你交出来,而不是用做他途,当然,我们会直接交给一会地府的来使,由他们带回去处理。”   孟泊张了张嘴,刚想说他不养鬼,收着只是当储备粮,可想想说出来反而觉得像骗人,于是只能冲黎邰点了点头,还好最近把这两只恶鬼给忘了,不然他万一吃了,去哪找一模一样的陪给他呀。咦?他刚刚说啥,地府来使?也不知道来的是谁,认准了回地府再找他们要回来就是了。   “地府来使还没到吗?”骂完离仕的老和尚中气十足的问道。   “一念大师稍等,地府的来人一向准点,还差一分钟的时间。”黎邰看了看手上的表,然后来会议室的角落扯开一块红布,里面是一面立式穿衣镜。   只见时间一到,镜面就泛起绿光,镜内印出忘川河畔的风景,两个人从镜中走出时,镜子又恢复了原样。出来的正是鼎鼎大名的牛头马面二人组,马延依然一身绅士正装打扮,连平时邋里邋遢的刘透今天都穿整齐,人字拖也换成了AJ。   “你们两只……”孟泊看到两个气得跳了起来,自从薛定被通幽兽所伤后,这四个人就都躲着他,害他有气没处发,今天看到了,孟泊一下子血气上涌。   孟泊才到两人跟前,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人神色严肃,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单膝下跪,边行礼边恭敬的喊道:“属下参见大人。”   孟泊噎了一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平身”二字和着口水一起吞了下去,这个B装的实在有点大,真心有些消化不良。孟泊一脸疑惑的看向二人,可两人依然保持着单膝下跪低着头的姿势,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在其他人震惊的眼神中,孟泊抽了抽嘴角说道:“呃,你们起来吧。”   “多谢大人!”刘透和马延起来后,恭敬的站在一边,像是等候孟泊差遣一般。   自家人装出的B,咬着牙也要配合完成,孟泊不管心里如何吐槽,面上一派淡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刚坐好,刘透和马延就像护卫一样站到了他身后。妈耶,好渗得慌。   黎邰这回不仅是冷汗,连眼泪都要下来了,大哥,能不能不要这么低调啊,地府是个特殊的存在,平时来人就特别高傲,谁来也不买账,可这个刚刚被他暗讽养小鬼的孟泊竟然是连牛头马面这个阶层都要下跪喊大人的人,那是怎么个存在啊,怪不得上次手抓邪神本体都没事,不会是十殿阎王中的一名吧,这货不是说他是妖吗?一个地府的大人需要养小鬼吗?一地府的鬼任他玩好吧,他要申请调离这个城市,一堆大佬在这,他伺候不过来,太惊险刺激了。   “诸位,请大家前来是因为这次在本市发现一名南洋邪神本体,希望各位能出手处理。”人都到齐了,黎邰硬着头皮也来主持完成这次的事情。   “先打开来看看吧,我倒要瞧瞧是怎么样的邪神让劣徒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念大师拈着佛珠瞪了一眼离仕后开口说道。   白昭道人对利丰点了点头,利丰就对放在桌面上的盒子外的黄符一抹,原来包得紧紧的黄符同时消失,露出像一整块切出来的木盒,贺嘉拿到手上转了几圈就打开了,他将装着石块的盒子放到了桌上。   “这……竟是有些道行。”一念大师定睛看了看,有些惊讶。   “问题应该出在这石块上,材质特殊,所以这邪神能力颇强。”白昭道人也出声感叹到。   “几位前辈能否解决此邪物?”黎邰有些着急,这东西放他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恕贫僧无能为力,此邪物需不间断的念经渡化七七四十九天,且不说渡化问题,总不能叫几位小友再度封印后跟贫僧回寺里再解封吧。”一念大题转着佛珠不接这山芋。   “此邪物附着的石块材质实在特殊,小徒能封印成功在下都觉惊讶,若带回去也无法完全消灭,也只是再加阵法封印而已,封印总有被解一日,邪神还要为祸人间,此乃下策也。”白昭道人也摇头表示山芋太烫。   “我们妖族也没有办法。”胡老更是直接,两手一摊,爱谁谁。   “两位鬼差大人,不知能否出手相助。”如果可以,黎邰真心不想和地府的人打交道,一个个脾气古怪,阴晴不定。   “先别管这邪物一事,黎先生之前所说有恶鬼需我等带回处置,不知现在何处?”马延托了托眼镜面带微笑地说着,潜台词就是,你找我们办的可不是这事,我们可不随便接手烂摊子。   “呃……在我这里,小马。”孟泊愣了一下,然后举手示意。   马延无语的看了一眼孟泊,然后一脸不赞同的看向黎邰:“黎先生,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既然大人都出手了,又何必让我们多跑一趟,能让大人出手真是那两个恶鬼的福气。”   “是是是,主要之前我不知道孟同学是地府的人,多有冒犯,现下恳请两位能帮忙。”黎邰狠不得将之前的自已揍一顿,管人家拿小鬼干嘛去,不干坏事就行了,多事什么啊。   “大人在此,我们自然要听命从事。”马延说完看了一眼孟泊,又退到他身后闭嘴了。   “小马,你太不地道了,崔钰判官笔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理论呢,你坑我干嘛。”孟泊回头瞪了一眼马延。   “不是,孟……大人,你就不觉得这块石头眼熟吗?”刘透性子跳脱,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眼熟?你觉得我会对一块黑石头眼熟?”   “啧,我们不刚在上面完成过艺术创作吗?”   “滚,那是你,我才没乱涂乱画呢!咦?你说是城墙?”   “是啊,这就是我们那拿来盖房子铺路用的,你天天见都没觉得眼熟?”   “我又不天天进城,我的屋子可是用竹子做的,哪注意城里都用这黑石头盖……恩?你是说这石块是地府流出去的?”   “是呀,大人,您反射弧真如忘川之水绵延没有尽头啊。”   “你个死二牛,你早说不行啊,干嘛让我猜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干嘛,三个人的锅,你怎么就光找我!”   “你好意思?崔判官的笔是你偷的,主意是小白定的,鬼画符也是你画的,我就是被你们拖上帮忙背锅的,那天你家小马和小白家老耿说的多好,要负责的,怎么最后就成了老薛赔了笔头?”   “那不是你家老薛厉害吗!”   “老薛厉害就活该被通幽兽咬伤?”   “你不是治好他了!”   “治好了你们就不用负责了?”   “喂喂喂,孟孟你别太过分,你自已看,最近你家老薛是不是天天接你上下班?还不是我们四个帮老薛分担了许多事,你看我都累瘦了,你还说我,你个没良心的!”   “哟,二牛瘦了啊,小爷别的不会就会熬汤,来上一碗啊,保证你精力充沛忘却烦恼。”   “你的汤谁敢喝,何止是忘却烦恼,喝了……”   “咳咳咳……”马延适时的咳嗽声,让习惯互怼的两人同时收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继续装。   “既然是我们地府流出来的祸缘,自然我们要负责处理。”孟泊一把抓过石头,将底下的盒子扔给贺嘉,看了看,回头问刘透:“然后呢?”   “你吃了呀!”   “你牙好,要不你来一口?”   “啧!你天天熬汤脑子进汤了啊,谁让你吃石头了,你把附石头上的这货吃了啊。”   “那石头呢?”   “带回地府过了忘川随手往地上一扔就行,反正满地都是。”   孟泊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手托着石头,一手指着,只见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石块中抽出,凝于孟泊指尖形成圆形的一团,等到再没有黑雾从石块中出来后,孟泊将石块扔给刘透,然后将有苹果大小的不停在翻滚的黑雾用双手慢慢合起,黑雾挣扎着缩小,当孟泊两只手合在一起后,一翻手,掌中就只剩一颗黑葡萄一般的小珠子,孟泊随手将小珠子往嘴里一丢,向着黎邰一摊手:“搞定!”   看着整个会议室除了身后两个二货以外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孟泊眨了眨眼,疑惑的一偏头,这个B是不是装大发了? 第27章 双子的选择(2)   孟泊实在受不了大家炙热的眼神洗礼,跟社团的人说他去趟地府,然后自己回宿舍后,就跟着刘透和马延一起回了地府,通阴路刚消失,孟泊见两人端着的样子终于放松了,翻了个白眼问:“啥情况?”   “啥啥情况?本来你在地府就是老大,叫你大人不是很正常吗?”刘透也翻了个白眼,用手扇了扇风。   “那现在怎么不见你对我恭敬一些。”孟泊才不信,怕当初一见面就叫他串串的货能叫他大人?太惊悚了好不好。   “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嘛,不然其他地方特别修仙界那群人都是排资论辈等级森严,弄得我们地府好像民间闲散组织一样,要知道我们这多的是成千上万年的老鬼,论品阶论礼仪,成套做出来吓死他们。”马延耸耸肩,摊摊手,不就是装相嘛,你会我们更会。   “下次装B事先通知一声,不然先吓死的是我。”孟泊斜了两只一眼,然后跳上船,对着晨伯灿烂一笑:“晨伯,辛苦了!”晨伯动作略微顿了一下,然后用几乎不可察的弧度对着孟泊点了个头。   “嘶……谁知道你在那啊,而且你是大人你占便宜好吧,吓死怎么了,吓死也归地府,你跑不掉。”刘透撇了一下嘴角,拉着马延坐到自己身边。   船过河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省得阴风灌口,到了对岸,刘透随手将手里的石块往地上一丢,然后说:“我们先去忙了啊,你自己玩。”然后不等孟泊说话就拉着马延远遁了。   孟泊无语,大早上的来地府怎么就是玩了,他不熬汤也可以去给鬼分汤呀,顺便看看三生石上的故事。正要走,忽然看到离岸有些距离的花丛里,阿新正低着头站着,孟泊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看看。   “唉,你再痛苦也只是你自己的,不爱你的人又无法体会,何必呢?”阿新好听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奈,眉头也皱着。   “阿新姐姐,你在和谁讲故事呀?”孟泊走近和阿新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到紧贴着花丛边,有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埋着头,缩成一团,抖着肩膀在不停的哭。   “阿孟,你不是刚回去怎么又来啦?这里有个孩子,一直在哭,我想让他离花远点,伤魂的。”阿新看到孟泊开心一笑,然后又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小鬼犯愁。   “我没事回来逛逛。”孟泊也对着阿新一笑,然后低头对着在哭的鬼说:“小子,你哭啥,鬼又没眼泪,你哭也白哭。”   那团鬼魂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孟泊惊呼:“孟泊?你也死了?”   “我去,伍飒,你怎么死了!”孟泊看到这鬼的脸也吓了一跳,这不是他们H大中文系有名的龙凤双生子中的弟弟伍飒吗?虽然和孟泊不同个班级,但伍婉和伍飒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最重要的是伍婉长得漂亮,又有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弟弟,这对姐弟很经常被人围观。而孟泊加上宿舍里的三只,则是靠着住在514能安然无恙而全校闻名了。   “你是被514宿舍里的鬼弄死的吗?”伍飒碰到熟人的惊奇一时间压过了悲伤,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孟泊。   “真不好意思,我在这里上班,你怎么挂了?”孟泊摊了摊手,明明昨天还听班里人说,这次元旦晚会这对双生子要上台表演,怎么今天就死了一个呢?   “我,我……呜……”伍飒说着又要哭,哭了两声一抹脸,“还真没有眼泪,那我哭有什么意义,算了,不哭了。”   “你开心就好……”孟泊无语,他今天碰到的都是什么样的逗比啊。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要我开心……”伍飒哀怨的瞪了一眼孟泊。   “……你随意,我去上班了。”孟泊更加无语,为了让自己正常,最直接的就是远离逗比。   “诶,别走呀,同学一场,你在这上班,给开个后门呀。”伍飒搓着手指,笑得像奸商。   “你要什么后门?”孟泊无力回望忘川,把这货踢下去算不算他的锅?   “也不用太好,来世给我安排个有钱有权的家世,长相要帅,家人要疼我,当然,所有人都爱我。”伍飒眼冒星星。   “大哥,你一男的少看点少女漫画,地府没这项服务。”孟泊抽了抽嘴角,这么好,他先投一个。   “那孟同学你负责哪块呀?”伍飒有些失望,但没一会又重拾希望。   “孟婆汤了解一下,你需要我多给你一碗。”孟泊觉得这话似乎什么时候说过。   “嘶……你是孟婆?孟婆不是老太太吗?你是她助手吧?”伍飒震惊地将本来就圆的大眼睁得更圆了。   “亲,我说了,你小说看多了。”孟泊再度送上白眼一枚,然后手往酆都城方向一指,“你呢,现在可以往那座黑乎乎的城里走,到了门口会有工作人员告诉你投胎流程,别在人家花丛这里多待,待久了你连鬼都当不成了。我呢,还有事不陪你聊了。”   “阿孟,这孩子是自杀身亡,你又与他相识,好好劝劝他。”阿新有些担忧的开口。   孟泊上下打量了一下伍飒,这种人来疯的性格要遇上多大的事才会自杀呀,“阿新姐姐,放心吧,交给我,你去休息吧。”孟泊对着阿新点了点头,看着阿新回到花丛中,又对着伍飒说:“看在同学的份上,有事要我帮忙不?当然,之前那种玩笑就不要说了,如果没有就按流程投胎去吧。”   “有!我有!”伍飒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脸上露出悲伤,眼中却有着怨恨。   “那行吧,去我办公室说。”孟泊点了点头,拉起伍飒的手,一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伍飒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就站在一座竹屋的小院里了,跟着孟泊进了屋子坐到桌子边,看着孟泊自顾自地拿了一壶水倒了一杯,自已喝了下去,伍飒囧了囧。   “哥,来者是客,你都不给客人喝水的啊。”伍飒看着孟泊连饮了三杯,终于没忍住。   “呵,你还是第一个向我讨水喝的鬼,同学,我这里的水可不能乱喝。”孟泊看了看手上杯子里的忘川水,又瞄了一眼屋里大罐里的孟婆汤,这两样哪个都是鬼见愁,这货竟然想喝?   “还没请教孟同学是?”伍飒嘴里问着,但手里却一把抢过孟泊手里的水杯,里面还有浅浅的一点点水,伍飒左看右看,好像没啥特别嘛。   “看不出来嘛,我就是孟婆呀。”孟泊也不阻止他,眯着眼笑得开心。   “我去,你不是助手,是孟婆本人?这是孟婆汤?!”杯子刚放到嘴边的伍飒吓得将杯子又扔到桌子上,“你们孟婆还喝自已熬的汤?”   “呵呵,孟婆汤?伍同学,这可是忘川水。你喝了孟婆汤最多忘点事儿,可这忘川水啊,你知道为啥过忘川要坐船吗?”孟泊神秘一笑,今天装的B有点过量,他都快装习惯了。   “会,会怎么样?”伍飒手有点抖,竟然成了鬼了都还不是最终结局。   “呵呵,没啥,你记得别碰这水就行。”孟泊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然后收起水壶和杯子,双手支着下巴看着伍飒说:“好了,说说你怎么回事吧,我记得昨天路过图书馆还碰见你和你姐呢,怎么今天你就下来了?”   “姐?哼!她也配当人姐姐?”说到伍婉,伍飒的眼中一下子被怨恨充满,咬牙切齿的说话。   “你们平时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你姐抢你男人了啊。”孟泊只是开玩笑的一说,没想到伍飒气得一捶桌子,啧,双生姐弟爱上同一个人,好狗血。   “哼!那个女人!从小长得就漂亮,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从H大的北门可以直接排到南门,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跟我抢,从小到大她那么疼我,什么都让着我,为什么这次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伍飒说到伤心处又想哭了,可想起孟泊说鬼连眼泪都没有,于是只脸转向窗户方向,表情似悲似怨,扭曲得历害。   “你就因为喜欢的人跟你姐在一起了?所以就自杀了?啧,生命多宝贵,你这样可是任性了。”孟泊摇了摇头,多少人相爱却因为生死相隔,人生除死无大事,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又何来谈什么情情爱爱的。   “不是,我不是自杀的,我是……”伍飒正要解释,只见孟泊小屋的门被一下子推开,门外站着板正的耿庄和妖娆的白无常。   “金屋藏娇?哈哈,我送老薛顶新帽子吧。”白无常看到屋里只有孟泊和伍飒之后,笑得花枝乱颤。   “坐屋里说话就金屋藏娇了?小白你思想不太正呀,赶明儿让崔钰给你上上思想品德教育课。”孟泊示意伍飒继续坐着,然后起身走到两人身前,“最近你们忙得我都见着不鬼影,今天这么有空,啥事?”   “啧啧啧,小孟孟你的危机意识不够哇,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多危险哪。”说着白无常伸出纤细的食指从孟泊的脸颊划到下巴,然后向上一挑,“再说了,我们家孟孟越长越好看,老薛也不看牢一点。”   “滚边边去,谁是你们家的,有事说事。”孟泊拍开白无常的手,转头对伍飒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就待在这屋里或院里,东西别乱动,其他地方也别乱跑,我晚上还会来,到时候再说,要是回来找不着你了,我就当你排队投胎去了。”   孟泊随着白无常和耿庄走了出来,到了三生石分汤处,孟泊接过分汤的活,然后对白无常说:“好了,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反正这里的鬼都要喝汤去投胎了,听了些什么都无所谓。   “听小牛牛说,今天去人世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也看到你了,你还加入了,大伙就商量吧,既然这样,那直接就你代表我们地府得了,省得有事还要临时找人。”白无常一边说一边看着三生石,又是一生碌碌无为的鬼,无聊。   “切,直接说全地府就我最闲,天天除了熬汤就没其他事了,所以让我多兼职一份工,对吧。”孟泊对白无常翻了个白眼,然后露出职业笑容,对着他面前的鬼说:“饮下孟婆汤,忘却今生事,一路好走,来世再见。”然后将汤递给这个鬼,然后看他喝下,收回空碗。   “你说你一天天的,弄这些多余的事,人家喝完汤还记得你态度好不好?”白无常有些无语,这个新孟婆总拿人间的一套来地府。   “啧,文明办公懂不懂?这是给别人看的,你们不是还怕人家说我们地府是民间闲散组织吗?”孟泊又舀了一碗汤等着在看三生石的鬼。   “给谁看?给鬼看?你以为地府随便谁都能进的?那些修仙的人生魂离体想来地府,不被忘川和晨伯刮下几层魂沙,休想离开,谁会为了看你文明不文明来地府找罪受啊。”白无常要不是看孟泊手里捧着汤,都想拍他后脑勺了,也不知道整天哪来的乱七八糟想法那么多,之前还说要绿化地府,少打麻将多种树,也不看看,地府里有绿色叶子的植物吗?还有什么地府是我家,卫生靠大家?大家忙着管鬼都没空,还做卫生?再说了,地府里连灰尘拿到人世都是炼器炼药材料,他们打扫?啧!最重要的是,薛定这货竟然陪他疯,天天给他们喂狗粮,结果这货还说,他们还没在一起呢,没在一起就这样,还是别在一起好了。   “好啦好啦,我来负责也行,但很多事我又不懂,总不能天天靠装B维持地府体面吧。”孟泊看锅里汤不多了,又一挥手,锅里就满了,省得那些小鬼们还要再去抬。   “啧,你传承记忆不再觉醒了吗?”白无常用手指绕着发稍转啊转。   “对呀,可能我体内血脉太少了吧,好几个月没都动静了。”说到这个孟泊心情就有些不好,他这样不人不妖不鬼的,混迹在地府,总感觉心里没底,对着薛定更是没底。   “没事儿,不懂就召唤,全地府除了你还有谁能随便召唤鬼出去啊。”白无常站了半天累了,一手撑在孟泊肩膀上一手凉凉地扇着风。   “这是用来接收信息的铜镜,你收着。”当了半天木桩子的耿庄终于说话了,并递给了孟泊一面古朴精美的铜镜。   “不能用手机吗,这么落后。”孟泊嘴上嫌弃着,还是接过了铜镜。   “该装的B还是要装的,你看修仙的那些人,找他们还要烧符纸,明明一堆门生在人世间行走,哪像我们,一般都待在地府里没信号。”白无常说的一脸嫌弃。   “兄弟,攀比作风不好。”孟泊看了两眼铜镜就收了起来,继续分汤。   “又不是我们开始的,你是没看到,那些号称道骨仙风的老头儿,一脸傲慢的说,我们这些散兵游勇,懂什么时礼仪吗?切,我们只是不想活着受限死了还不自在,要知道,他们自已多少开山师祖都还在我们地府当差呢。然后我们也开始陪他们装B了,结果又说我们地府的人高傲不近人情,喜怒不定啥的,烦的要死,还是跟鬼打交道最方便,善恶一查便知,按规定办事就行。”白无常手搭凉棚向远方看了看,“你家老薛来了,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耿庄就跑了,他们才走,薛定就站在孟泊面前了。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薛定可能办公到一半就来找他了,还穿着古代那种宽大的黑色长袍,头上用黑玉冠绑了个发髻,看上去俊朗且威严。   “还不是大马和二牛装B太过,我都不好意思待下去了,就回来上会班,你不忙吗?”孟泊看到薛定特别开心,可又担心影响他的工作。   “这会儿不忙,过来陪你。”薛定摸了摸孟泊的头,然后一脸微笑的站他身边。   “好……”孟泊灿烂一笑,也不说破,和薛定随口聊着,然后继续分着他的汤。 第28章 双子的选择(3)   下午还有课,孟泊也只待了一会就回了宿舍,他才刚到其他三人也回来了,张宇不停叭叭着,原来牛头马面那么帅气,看来上次是误会了,孟泊特别想说,亲,这回才是误会,地府的人你见得越多,破灭越大。   下午上课的时候,班上同学已经在讨论伍飒跳楼自杀一事了,情节编的那是荡气回肠,扑朔迷离,最让这普通跳楼事件蒙上神秘色彩的是那座楼,H大校综合实验楼以每年至少一名学生用跳楼的形式自杀而闻名,每年就一名学生听上去好像也不多,但从这座楼建成起至今,就算通往天台的铁门锁住甚至焊死,每年都有人从天台跳下,这样坚持不懈的规律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孟泊是真没想到伍飒的死还有这样的牵连,希望他不要乱走,晚上去上班时能好好问个清楚。   另一件让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从Y国来了几名转校生,听说还是什么贵族学校转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不去京城不去魔都,来东南海边这个小城市做什么。中文系最多的是女生,所以八卦消息传播的也是最快的,到下课的时候,孟泊已经知道这次转学生有三名,都是有着西方特色的超级大帅哥,一个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举止优雅温暖帅气的Cheney,一个是黑色半长发绿色眼睛气质高贵邪魅又绅士的Elliot,还有一位红色短发银灰色眼睛身材健壮脾气火爆热情的Gino。孟泊撇了撇嘴,五颜六色的,有什么好看的,哪像他家薛定,完美!   才刚下课,几人在社团的成员V信群里就有消息,叫大家晚自习后到综合实验楼下集合,看来他们社团要研究处理伍飒这次的跳楼事件了,不过今天伍飒说的时候,他似乎听了一耳朵,说他其实不是自杀的?要不然晚上集合前去一趟地府?   孟泊的计划没来得及实施,刚下楼就碰到了社长余莲觅,最近余社长似乎对老妖怪张宇很有好感,不时来个偶遇啥的,今天更是要请他吃饭,在张宇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偷偷鞠躬作揖的面上,大家都跟去当了电灯泡,贺嘉就爱凑热闹不时打断余社长同张宇说话,硬是要说上两句,孟泊则可有可无的跟着,利丰有些不开心,板着一张脸,而张宇则默默跟在利丰身后,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   吃完饭,也到了晚自修的时间,期间张宇一直缠着利丰,也不知道他们一直在说着些什么。下了晚自修,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四人先回了趟宿舍,告诉小黑他们晚上有事出门好好看家别闹,如果有鬼上门好好招待,等他们回来再说,千万别打架,然后就去了综合实验楼。   到了楼前,除了余莲觅、刘之昀等五人外,还有一个身材娇小长相可爱的女生也在那里,那是上个月新加入社的正式成员风鸾,是黑苗的蛊女,性格活泼,就是有一点让孟泊几人吃不消,这个妹子是不折不扣的腐女,看见两个男生走近点都两眼发光面带桃花,一脸诡异的笑容,没事眼睛就在他们几个男生身上打转,目光让人心里发寒。   “人到齐了,走吧。”见到人都到了,余莲觅点了点头,大家就走进了楼里,这座综合实验楼一共十五层,最下面七层向学生开放,而八层往上的实验室则是学校老师专用或带研究生用的。七层以下的实验室直接爬楼梯,七层到八层之间的楼梯设了铁门并有门禁,大楼的电梯也只从八楼开始停靠,而同样设有门禁,有实验室使用资格的老师都会分发专用卡片以打开门禁,所以要去顶层的天台无论是走楼梯还是坐电梯都必须有门禁卡,而跳楼自杀的人里面,都是没有门禁卡的学生,而且事发当日,也没有哪位老师的门禁卡丢失,监控里也看不出进电梯的学生有没刷卡。   余莲觅要拿到门禁卡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众人坐电梯上了顶层,又爬了一层楼梯才到了通往顶层铁门,铁门上有着之前被焊死的痕迹,地上还放着用□□笔圈起来被打开的锁头,但并没有看到开锁的钥匙,天台外边的铁门旁,有两个JC守着,天台上还有其他JC在忙碌着。   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上次那名戴眼镜的JC再次出现将他们带到了天台上,“我们工作也收尾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收队了,如果有什么其他发现,可以的话请通知我们。”说完,戴眼镜的JC就走到一边继续忙他的事情了。   “不是自杀吗?怎么还有这么多JC在收集证据?”孟泊有些不解。   “现场看是自杀,但这案件有些复杂,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人,在伍飒跳楼前和这两人还有一些拉扯,虽然他跳下去的时候两人离他都有一些距离,喏,楼顶的监控看得一清二楚,但为了案情的严谨,还是要认真调查。”刘之昀微笑着说,冷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裹了裹大衣,穆郓马上站到风口为他挡住风,风鸾一脸怪笑着看过来,孟泊抖了下,与两人拉开距离。   “特别是伍飒的孪生姐姐伍婉,她也是在场的人之一,她一直声称另一名在场的梁子湖是杀了她弟弟凶手,所以这也是案子重点调查的原因之一。”余莲觅也将长风衣裹紧。   几人无话的站了一会,JC们也收拾好准备走了,戴眼镜的JC过来交待被画了白圈的地方不要动,之后再次请求有什么发现告诉他们,然后就走了,没一会天台上就他们一行十人了。   余莲觅正要说话,被其他人用眼神制止了,大家的眼睛同时看向平台上的一个巨大的水箱,“不知几位朋友到此何事,请出来说话。”刘之昀常年带笑的脸也严肃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一丝严厉。   “东方修士果然名不虚传,跟你们这样整日里躲在阴暗中的爬虫和食肉动物一起行动,真是有损我的身份。”有点别扭的发音,但还算流利的中文,一名金发蓝眼的男子从水箱后走出来,向着几人行了个标准西方的骑士礼,“东方修士你们好,我是自光明教廷的来使,我叫Cheney,你们叫我采尼就行。”   “哦不,我亲爱的天使大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们血族可是最优雅尊贵的贵族,东方的小朋友你们好,我叫Elliot,艾略特。”跟在采尼身后的是一名有着黑色长发绿色眼睛的男子,长发束于脑后,一身黑色燕尾服,带着单边眼镜,气质上感觉和马延有点像。   “你们天使和吸血鬼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长老院要求,老纸才不和你们一起,我叫Gino,基诺,东方的修士,你们调查你们的,我们做我们的事,用你们的话说叫井水不犯海水,别惹我,不然我让你瞧瞧月夜勇士的战斗力。”红发基诺银灰色眼眸在月亮下闪着光,带着隐隐的威胁。   “哇!两受一攻,好精彩啊。”剑拔弩张的氛围在风鸾的惊呼声中完全消失,孟泊等人将脸转到一边,心里默念,我听不懂,我什么都听不懂,而对面三个外国友人则一脸雾水。   “哈哈哈哈!采尼、艾略特,听到这东方小女孩说的了吧,我是攻击者,你们俩是守卫者,不错不错,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狼族战士的强大。”基诺仰天大笑,一脸嘲讽的看着另外两人。   “哼!作为炽天使,我会让她见识到什么是强大的攻击!”采尼目光灼灼,带着不满盯向风鸾。   “血族战士可没有防守的概念,三个小丫头还是C子吧,我已经闻到了血液的芬芳,不过我们可只爱美女哦。”艾略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带着魅惑的眼从余莲觅和风鸾身上扫过。   “KAO,这货牛啊,蛊女的血都敢觊觎。”贺嘉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这些听不懂中文的外国友人显得特别可爱。   看了眼在对方三人争着当攻时已经陷入自已世界不可自拔的风鸾,张宇无奈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就是刚调来的留学生呀,你们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我们只是来寻找一件东西,找到就走,不与你们为敌。”采尼说着看了看黑夜中的H大,“长老院感知到这件东西就在这学校里。”   “这里可是我们华夏的地盘,你们只说寻找一件东西,并没说找的是你们遗失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位是来找我们华夏即将出土的宝物,这又叫我们怎么能不管你们做什么呢?”张宇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用中文跟他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玩文字游戏?仓颉造字时他们上帝连人都还没造吧。   “说那么多,打就是了。”基诺向着对面张了张嘴,一嘴的獠牙,可惜对面的几人没有一人害怕不说,还在研究他的牙齿有多久没刷,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也忍不了了,基诺仰天正准备长嚎,就见一张黄符贴到了他嘴上,他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一把撕下黄符,怒吼道:“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西方那边修炼者打架没规定不能打扰到普通人吗?大晚上你嚎什么嚎?要嚎先设结界。”利丰今晚心情正不爽呢,就看到那只狼人拉长脖子就想叫,直接一张禁言符甩过去,呱噪!   “我来!”采尼忽然右脚蹬地,身体向空中弹去,到半空时“唰”地一声,身后展开了洁白的翅膀,竟然是四翼天使,只见他双手摆弄着各种造型,嘴里念着听不懂的鸟语,一个巨大的金色六芒星出现在天台地板上慢慢地旋转着,只听采尼高亢的长啸一声,六芒星金色光圈围出一个空间,然后消失,略一感应,周围的空间似乎不是刚刚所在的那个空间了。   “做个结界也这么浮夸。”利丰托了托眼镜,一脸鄙视,然后又向左移了两步,离又贴上来的张宇远点,风鸾X光眼一下子扫了过来,张宇吓得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怎么打?直接弄死吗?”贺嘉好奇的问了下刘之昀,天使耶,赶紧拿手机拍几张。   “别乱来,我们对待国际友人热情一点。”刘之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人家以留学生的身份来的,总不能莫名消失了吧。   “这样吧,我们这有三人,你们也派三人,我们各比试一样,三局两胜,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今晚不能干涉我们,如果我们输了,今晚我们就什么也不做,怎么样?”艾略特阻止住快要暴起的基诺,提议到。   “行吧,怎么比?”刘之昀代表回答,其实对方在华夏境内也不敢乱来,各退一步算是最好的办法。   “我们提议比试内容,你们决定比试方法。”艾略特用手指点了点自已的下巴,然后说道。   “怎么样都行吧,快点比,我们还有事呢。”利丰有些不耐烦,可他也不知道自已在气什么,今晚开始一直就心情不好。   “第一个,请跟基诺比力量。”艾略特笑得开心,仅看身材,对面就没有一人比得上肌肉发达的基诺,先拿一下局,后面他们就占有优势了。   “我来吧,简单点,掰手腕,三局两胜。”张宇活动着手腕走上前,看到基诺不屑的朝他笑,他也没理,直接走到一个天台上的通风口的石台上,试了试,催促基诺过来,“快点,我今晚还打算早睡呢,明天一早就有课。”   基诺本来还想说两句狠话,没想到被张宇这么随便的催赶,一下子怒火中烧,脱掉外套大吼一声股肉又涨大了一圈,将里面的T恤直接崩得紧紧地。基诺走到石台前,握住张宇的手,基诺的手比张宇的足足大一半,一看就是一声悬殊的比赛,可刘之昀一点也不紧张,带着微笑,喊了声开始。   就在众人眨眼的功夫,张宇已经将基诺的手紧紧压在石台上,甚至基诺有一种还没发力就结束的感觉。   “不算!我都还没发力!”基诺不服的大喊,得到众人鄙视的眼神。   “是我开始喊得太突然了吗?还是您对中文反应不够,要不我用英文来说?”刘之昀依然带着最得体的微笑,轻声寻问着。   “好了,基诺,还有两局。”艾略特按了按基诺的肩膀,带着惊讶看了一眼张宇,果然人不可貌相,东方谚语没有骗我。   第二局,刘之昀怕基诺准备不及,不仅在说了321之后才喊开始,而且体贴的全用英文,这次两人之间的比拼有了一定的僵持,但胜利的弧度一直偏向张宇这边,基诺长吼一声,身上的肌肉涨到了极致,连T恤也完全被撑破了,而张宇只是额上光华一闪,轻声一喝,再次将基诺的手压到石台上,甚至水泥石台还被压出了几道裂痕,所幸这是天使复制出另一个空间,就算里面的东西都损坏完了,但对现实中的实物也无法造成一点伤害。   “接下呢,比什么?”先拿下一胜的刘之昀显得很开心,决定速战速决。   “和我比速度。”失了一局的艾略特脸色有些不好,果然是只有肌肉没有大脑的狼人一族,真是没用。   “我来吧。”孟泊站了出来,“这楼接近校北门,离南门最远,南门边上种着全校唯一一颗腊梅树,现在花开了,我们一人去摘一朵回来,别多摘,一朵就行。唔,你知道南门在哪吧?”   “知道,这个学校的地图都在我脑子里了。”艾略特有些兴奋,血族向来以速度著称,而且他们还有翅膀,真没发现东方修士中哪个是带有翅膀的。   “那行,等采尼收起结界的那个瞬间我们就出发,看谁先带花回来就是了。”孟泊耸耸肩,刚刚是他们的人喊开始,现在让他们的人来决定开始时间。   “小子,跟血族比速度,你很有胆量。”艾略特张起他那张巨大的蝙蝠翅膀,笑得张扬,一旁的采尼结着手印准备收起结界。   “吸鬼蝙蝠,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我们东方,有个术法叫做,缩地成寸。”孟泊说完也回了他一个淡然的笑容。   在采尼一声“破”的轻喝声中,艾略特化成一道黑影消失在视线中,而在采尼和基诺震惊的目光中,孟泊直接消失在原地,连个影子都没让他们看见。采尼看了基诺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就感到一阵阴风袭来,鼻中闻到了腊梅的香味,定睛一看,孟泊又站在了原处,仿佛从来没离开一样,而他的打开的右手掌心中托着一只盛开的腊梅。   又过了半分钟左右,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南门方向出现,“哈哈哈哈,我一路都没看到那个小子,肯定他现在连南门都还没……小子?你不会还没出发吧?”到了天台正笑到一半的艾略特看到孟泊有些傻了,看到他手里的腊梅更是傻了眼,想了想跳了起来,“你作弊,你事先摘好了的!”   “恩,就怕你说我作弊,我还特地拍了张这花在树上时候的照片。”孟泊说着拿出手机,点出一张照片,照片的拍摄时间正是一分钟前。   “好了,我们要做事了,你们自便。”不理傻成三座石像的外国友人,利丰示意大家开始干活,明天他们四个早上第一节 就有课呢。   只见岳麓和贺嘉同时拿出罗盘四处查看,岳麓的罗盘像平时装菜的盘子那么大,而贺嘉的一个手掌就能握住,两人一边专注的看着,一边向罗盘指出的方向走着,贺嘉还不时抬头看看天空。   “啧啧啧,要不是小岳同学长得不行,他和小贺也挺配嘛,喔嚯嚯嚯……”孟泊无语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他身边的风鸾,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定要配CP,还老觉得他和贺嘉是一对,没事就在他耳边说贺嘉怎么怎么滴,恨不得给他们下蛊让他们相爱一样,孟泊默默离这恐怖的女人三步远。   “就是这里了!”岳麓和贺嘉同时指的地方正是J方白线画出伍飒跳楼的地方,甚至每一个跳楼者都是从这同一处跳落的。   “这里……确实有点不对。”利丰感受了一下说道,可惜他只对符篆比较在行。   “这里,像什么东西缺了一角……有阴气?阴气不停在往外泄露。”孟泊站在那里闭眼感应了一下,所幸他对阴气很敏感,不然换别人还不一定能察觉到。   大家包括那三位外国友人都好奇的围上来观看,这时,孟泊就感觉一股术法的能量波动从阴气泄露之处袭来,只来得及喊了声“小心”,北风卷起平台上遗落的塑料袋,一行十三人却完全消失了踪影。 第29章 双子的选择(4)   当眩晕感消失后,众人赶紧睁开了眼睛,明明刚刚大家都在综合实验楼的天台之上,可就这不到几秒的天旋地转之后,众人就到了这座楼后方的一个小花园前面,甚至如果从刚刚所站位置直接跳下来,都不可能落到的方向。   “别乱走动!”看着手里罗盘疯狂乱转的岳麓对着想要四处探查的三个外国友人一声怒吼,吓得三人僵在原地。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采尼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东方修士向来神秘,他们还是听本地人的好了。   “你们别乱走,我们应该是陷在某个阵法里了,可惜我对阵法不太了解。”利丰对拿出一块玉石,试探着向四周感应着,玉石忽明忽暗,最后利丰捡了根树枝在脚下的泥地上画了一个直径大约五米的圈,“不要出这个圈,否则生死自保。”   “我知道,这就是你们东方猴子给那取经和尚画的圈,在圈子里就不怕妖怪了。”基诺一拍掌,激动的研究着利丰画的圈,没想到这货还是西游记的书迷。   “你才是猴子!”利丰对着基诺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社团里的人问:“你们谁对阵法有研究?”见大家都摇头,利丰无奈的一摊手,对着一直在发呆的孟泊说:“孟哥?之前见你画过阵法,你能看出这是什么阵吗?”   孟泊自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就总觉得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召唤着他,不是很强烈,只是隐隐的传来,一不注意好像是错觉一般,经利丰的打断,这个感觉立即消失了,孟泊揉了揉额角,应该是错觉吧,平时这个地方虽然少来,但也不是没经过,怎么可能今天忽然有了莫名其妙的感应,怕不是阵法里的陷阱吧。   “我的阵法是直接记忆传承的,不是系统学习的,不过你让我先看看。”孟泊说完,闭上眼感应了一下,觉得没什么特别,又睁开了眼,用竖瞳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见周围地面和空气中密密麻麻布满了咒文,咒文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随着淡淡的鬼气慢慢地旋转着,只一眼,孟泊就双眼刺痛脑中一片眩晕,赶紧闭上眼,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软倒在地,幸而被站在一旁的贺嘉扶住。   “孟孟,怎么了?”贺嘉扶着孟泊眼带担心,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喔嚯嚯嚯嚯……关键时刻还是着急关心的嘛!”风鸾双眼放光,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刚睁眼的孟泊有些无语,这恐怖的女人竟然不关心生死,就一心只想着她的CP,啧,可怕!   “大家千万不要走出小丰画的圈,周围至少有数十个大阵,而一个阵法套着一个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通知前辈大能来吧。”孟泊向贺嘉点头道谢,站直了身体,用力揉了一下太阳穴,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清明。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联系了,手机没有信号。”余莲觅皱着好看的眉,拿着手机面带无奈。   “道法也被禁了。”岳麓手里又一张符纸烧完,他脚下已经有一小堆符纸灰了,他对着余莲觅也是一摇头:“联系不上。”   李钥双手掐法决,努力了几次,面色有点发白地摇头:“社长,我也感应不到任何兽魂。”   “试试我的小宝贝?”风鸾不知从哪拿出一只仅有手指粗碧绿碧绿的小蛇,正缠在她的手腕上吐着信子。   “先不说这蛇能不能出阵法,出去了它要怎么给人传消息?”贺嘉有些无语,还要去找个会蛇语的吗?   “蛇蛊损伤了与你身体有碍,别乱来。”可能是同出自湘西,穆郓对风鸾还是很照顾的,此时正阴着一张脸对风鸾说,风鸾吐了吐舌头向他点头,然后那只小蛇“跐溜”一下又不见了踪影,让刚刚号称对风鸾的血很有兴趣的艾略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发个信号弹试试?如果被当成燃放烟花爆竹,社长大人你要帮我搞定啊。”贺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粉笔长的类似鞭炮的东西,然后摸了摸口袋,一脸无奈的看向众人:“哪位兄弟抽烟借个火?”   众人均摇头,就见艾略特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扔给贺嘉,“哟,还是名牌呀。”贺嘉吹了个口哨,点燃了引线,只听“咻”的一声那个炮仗一样的信号弹就直冲天际,还没等贺嘉嘚瑟,只见那橘色的光到了三层左右的高度时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直接反弹到了地面,然后像只被追赶的老鼠一般在地上乱窜。   众人见信号弹下落时就向刘之昀靠拢,连艾略特和基诺都一脸茫然的照做了,刘之昀赶紧撑起精神防护将众人罩住防止被信号弹炸伤,只有采尼下意识的张开翅膀向上飞起躲避。“呯”的一声信号弹炸开的声音和采尼的惨叫声同时响起,采尼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左边翅膀的末端一团绿色的火焰燃烧着。   众人赶紧围上前去,采尼刚刚飞在半空时,这翅膀尖不小心超过了利丰画的圈才引火烧身的,只见采尼的翅膀毫无损伤,那绿色的火焰像是电脑加上的特技一般慢悠悠的燃在采尼的翅膀之上,可采尼却发出越来越痛苦的惨叫声。   “我来。”孟泊阻止了采尼的水球术,这是鬼火,直接燃烧灵魂的,凡水无法浇熄,孟泊将手伸到采尼的翅膀边上,那团鬼火像是受到牵引一般飘到了孟泊的手上,采尼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当鬼火离开的时候,他才终于停止惨叫。   “小孟,我记得你入社时说过,你的特长是捉鬼和召唤,不知你能召唤出什么?能否解决当前之事。”刘之昀刚刚为那么多人撑起精神防护也有点累,脸色有点发白。   “我或许试试?”孟泊看着手心中飘飘乎乎的鬼火,这阵里似乎不限制鬼气,甚至阵法运行间隐隐还依靠着鬼气,或许他真的能行。用力一握将手里的鬼火掐灭,孟泊思考了起来,召谁来呢?二牛太不靠谱,大马这斯太坏,叫他做点啥事还不知道要坑他什么呢。老耿来了恐怕沟通不良,还是小白吧。   想到就做,孟泊向后退了两步,将面前一片空出,掐起手决念起了咒,众人只觉忽然刮起了阵阵阴风,没一会,孟泊面前的空地冒起了一阵白烟,阴风一吹白烟散去,一个白色的人影显现了出来。   白无常仅松松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雪白的香肩和修长的腿光着露在外面,只见他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白袍领口,一脸迷茫的环顾四周,如绸缎一样的黑发铺散开来,阴风撩起他一侧的黑发,露出白皙的脖子上一枚鲜红的草莓,忽然出现的白无常像是荒野里勾人魂魄的艳鬼一般震撼着人心,三个外国友人都看直了眼,连采尼都忘记了疼痛,眼睛一眨不眨。   “你果然在养鬼!”第一个回神的竟然是岳麓,他怒吼一声拿出一柄用铜钱串成的剑向白无常砍去,白无常抬起手臂一挡,白嫩的手上就留下了漆黑的伤痕,看得众人皱起眉头一阵心疼,而被白无常的一挡之力,岳麓就退了五步远,差一点就出了利丰画的圈。   “你竟敢伤他!”孟泊怒了,这个岳麓平时阴阳怪气的也就算了,竟然敢伤他的朋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孟泊身上暴发出浓烈的妖气和鬼气,头发暴长,双眸赤红色呈竖瞳,右眼角下竟生出一块黑色的鳞片,双手十指伸出长长的黑色尖爪,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变了,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竟显得比白无常更让人惊心动魄。   孟泊身形一闪就到了岳麓面前,一把抓住岳麓举起抵挡的铜钱剑,用力一扯,这把剑就散成了一片片的铜钱,而且被妖力和鬼力同时侵染,已经失去了原有驱鬼避邪的功效了。被孟泊吓到的岳麓向他散了一把黄符后赶紧跑到众人中间寻求保护,孟泊并没有动,那黄符打在他身上就像扔在普通人身上一般完全没有激起里面的道法就落到了地上,孟泊踩着地上的黄符一步步走到岳麓面前,竖瞳缩成了一条线,喝了一声“找死!”然后举起尖爪就要刺下。   这时,就见白无常像八爪鱼一样缠到孟泊的身后,整个人巴在孟泊的背上,将下巴靠在孟泊的肩膀上,一脸笑嘻嘻的说:“真好,护短的孟孟又回来了。”然后将脸埋到孟泊颈窝处蹭了蹭,轻声说:“欢迎回来,我很想你。”   孟泊的手慢慢的放下了,瞪了一眼岳麓后收回尖爪,伸手在白无常的头顶拍了拍,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孟泊感觉得到他的伤心和怀念,他们……在等着什么人吗?   “哇K,不行,两个都是受怎么能在一起……不过,画面好美,好好看,嘶……”风鸾永远都是气氛的破坏者,她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流着口水,脸上的笑容特别的荡漾,结果收到孟泊和白无常无语的一瞟,“我去!这眼神,这风情,都是极品受啊,不要哇,不要在一起,浪费啊。”风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眼冒着粉色的心心,众人同时默默离这可怕的女人两步远。   孟泊将白无常拉到身前,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伤口漆黑,像是火烧伤的痕迹,肉往外翻着,没有血,只是有淡淡的鬼气泄出。孟泊紧皱眉头,盯着伤口,表情严肃,站了半晌,白无常有些无语的开口了:“孟孟啊,你不会想哭了用眼泪给我治伤吧?别介啊,这点小伤浪费你眼泪,再说了,我就不信你能哭出来,你能要为我哭出来,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听了白无常的话,孟泊直接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更加无语的说:“你平日但凡正经一点,我也不至于哭不出来,你要真成我的人了,我才要哭,为了老耿着想,你就痛着吧。”孟泊上下看了看,有点看不过眼的将白无常的袍子穿好,又绑好腰带,虽然还露着白生生的小腿和脚丫,但至少比刚刚好多了,“下次不要啥时候我召你都来,来不了让老耿来也行,穿成这样,老耿脸要更黑了。”   “好!”白无常今天仿佛心情很好,也不和孟泊互怼,说什么应什么。要不是担心这个傻瓜的安危,谁会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跑过来,他真以为地府的人都是乖乖的随叫随到啊,还是这么单纯。   “那你看看,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孟泊又认真打量了一下,然后才让开挡在白无常面前的身子,虽然去游泳池那些穿得比他更少的人有的是,但白无常这货这种打扮实在是太诱惑了。   白无常也不在意干净的脚直接踩在泥地上,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悠闲的转了两圈,当看向小花园深处时,脸色一变,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孟泊,低头轻声说了一句“竟然是他……”,然后又顺着利丰画的圈子转了两圈,最后又走回孟泊身边。   “这里是哪里?竟然有着上古时期的阵法,幸好你们现在所处的是困阵,没啥危险,你们要出了圈子往那花园方向再走一步,进了杀阵,就算是我,也很难救你们出来。”白无常终于正经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严肃,“我们要快点离开这,不要惊动了阵的主人启动阵法,到时候困阵也会化为杀阵。”   “我们就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呀。”孟泊无奈的耸了耸肩,要知道他会召来小白,打断他和老耿的好事?   “你脑袋真的进汤了啊。”白无常用食指用力戳了一下孟泊的额头,“你能召唤的出我来,你不能开一条通阴路直接回地府啊?这里鬼气还不重吗?”白无常忽然觉得,他来这一趟有点傻。   “呃……那这些人类啊,妖怪啊,鸟人啊,蝙蝠啊,都带到地府没事吗?”孟泊瞟了一眼其他人,小声问道。   “没啥大事,就是身体弱的阴气入体,回去感冒两天,身体好的打几个喷嚏就没事了,只要不过忘川,还是没问题的。”白无常甩了甩手,一脸没啥大不了的神情。   “好吧,你们一会跟紧了。”孟泊对着其他人说着,听到自已可以去地府参观,一个个都神情激动,连岳麓两眼都冒着光。   孟泊左右看了看,抓了一把黄泉沙在地上画了一条一米左右长的直线,然后就着黄泉沙变成的黑烟念咒施法,一个光门就从沙中忽然立起,不论从前后哪边看,里面都是一样忘川畔的风景。   等大家都过去了,孟泊和白无常才一起跨入,刚刚到了地府的地界,就看到一片黑色布料翻滚,耿庄拿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将白无常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将他拦腰抱起,脸色果然比平时更黑上了几分。   还没等孟泊调笑两句,忽然一阵强烈的头晕,脸色一白,眼前一黑,腿一软,孟泊就感觉到自已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缓了一会睁眼一看,就见他果然被薛定搂在怀里,薛定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眼角的鳞片,眼中有着怀念还有马上要溢出来的深情,孟泊垂下眼睑心中一疼,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吗。   孟泊想了想,眼睛一斜,果然看到两眼在他和白无常那边转来转去,激动得快要死去的风鸾,这个可怕的女人用力扯着贺嘉的衣袖,一边怪笑一边拍着他的手臂说,“你没戏了,你没戏了。”贺嘉一脸让我死去吧的神情。   孟泊头晕,没力气去管,轻声开口寻问:“我怎么了?”   “你妖力使用过度,脱力了。”薛定对他温柔一笑,耳边瞬时传来风鸾激动的抽气声。   “先送他们回我的宿舍吧。”孟泊想了想对薛定说,虽然他不怕人知道他就是喜欢薛定,但被这么多朋友和同学围观,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恩,听你的。”薛定眼睛没有离开过孟泊,随手向后一甩,一条通向514宿舍的通阴路就立即打开了,薛定一把将孟泊公主抱,然后跳到晨伯的船上,耿庄已经抱着白无常坐在上面等了,他们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都回去了,就直接开船回了对岸。   H大综合实验楼后面,刚刚众人待着的困阵内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此人身着白色道袍,隐在黑影中的脸看不清五官,他先是在黄泉沙开启的通阴路前感应了一下,又看了看利丰画出的圈,最后手一伸,落在地上的铜钱就飞了一枚到他的掌中,他握拳感应了一番,再摊手只剩一缕铜沙落下,男人的薄唇轻挑,一转身又消失了身影。   “你终于回来了,孟!” 第30章 双子的选择(5)   到了对岸,就看到阿新一脸担心的站在花丛边上,看到薛定抱着孟泊过来,更是着急恨不能冲出花丛。   “怎么了,阿孟怎么了,是受伤了吗?”阿新看到薛定抱着孟泊凑近了,赶紧伸手撩开孟泊的长发想看看他的脸色如何,当她看到他右眼角下的黑色鳞片时一下子惊在原地了,面露激动用发抖的手指抚了抚这块黑鳞,然后看向薛定,见薛定对着她点了下头,阿新激动的一转身就回了花丛中,不一会,就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可明明是开心的笑,听的却让人直想哭。   孟泊听着心里难受,大家都对他好,可这份好却似乎不是对他的,所有人都透过他在看着想着另一个人,而他,却因为这个人而享受着所有的优待。如果在认识薛定之前,他肯定会跳起来怒喝,谁稀罕当别人的影子。可是,如果做孟泊自已不能得到这样温柔又体贴的薛定的话,那他,愿意渺小的当一个别人的影子。以前他总嘲笑在恋爱中的人傻的可怜,可当他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才发现,这种傻,真的是通用的,果然,付出多的一方总是输,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一声,就怕戳破现在这样美梦一般的泡沫。   孟泊看了看薛定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一直上扬的嘴角,心里堵堵的,涩涩的,不想再看薛定为别人开心,于是孟泊一下子搂住薛定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听到耳边传来薛定的轻笑,孟泊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了泪。孟泊不停的告诉自已,不能哭,他的眼泪很珍贵,要用来熬汤,缓缓的自我催眠,那股酸意才慢慢退去。   孟泊两眼发直在薛定的怀抱中胡思乱想,还阴谋论的觉得,或许他就是薛定他们找好的一个有着孟婆血脉的完美躯壳,然后让他们等的人夺了舍,代替他,最后皆大欢喜,恭贺团圆,只除了没有他。这个想法才成形,孟泊自已就乐了,修练成妖类是逆天而行,妖死后是没有来世的,死了就直接灰飞烟灭,所以妖没有三魂,直接三魂合一了,如何能夺舍。甚至包括孟婆这样的天   生为妖的,也无法逃过法则,拥有一个来生。   也许是为了让孟泊有时间恢复,薛定今天没有用术法直接去屋子那,而是就抱着孟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体内透支的妖力一点点恢复着,好似那脆弱也被一点点的驱赶出去。孟泊搂着薛定的手起来越用力,像是要从他的身上汲取力量般。   “薛定,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人?这个人是不是对你很重要?你们大家等的都是同一个人吗?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才对我这么好?还是,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薛定,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恩?怎么了?”薛定好听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孟泊身子一震,然后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没什么……”终究,还是问不出口,这段感情里,他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了。   “唉~”薛定轻声一叹,用唇贴了一下孟泊的耳朵,看到小巧白嫩的耳朵迅速染上粉色,薛定好心情的一笑,“别乱想。”   “恩……”孟泊这回真的是什么都想不了了,满脑子里只有薛定嘴唇的温度和柔软在不断重现,还有他喷在耳廓上的鼻息……要死了,为什么当鬼还能有鼻息,太不科学了。   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薛定一路抱着孟泊走到小屋前,气息一点都没有不稳,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站在院中一会,一直对视着。孟泊的脸越来越红,薛定的脸离他也越来越近,孟泊闭上了眼,感觉到薛定的鼻息已经喷在他的唇上。   “孟泊,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一天……呃,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这是屋中听到响动的伍飒,才出来就立即又关上门缩了回去。   “老薛,今天那阵的事,我有事对你说,你……呃,打扰了,你们继续。”这是换好衣服拉着耿庄来找薛定的白无常,看到院中的两人,立即被耿庄拉着转过身子背对着屋子。   孟泊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薛定好看的脸,眼中闪过失望,不开心的撅起嘴,真是的,有完没完,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亲亲了。孟泊无奈的看着薛定,等着他将他放下,妖力恢复一些了,虽然画阵施法不行,但熬一锅汤还是没有问题的。就在孟泊完全放弃的时候,薛定的唇忽然贴上他的唇,就一会的时间,然后很快就分开了,薛定笑着将孟泊放下,怕他忽然站起腿软,还用一只手扶着孟泊的腰。   孟泊完全傻眼,一只手捂着嘴,表情呆滞,嘴角又拼命的想上扬,看着薛定对他笑,轰的一下脸全红了,也顾不上打招呼,直接转身跑进了屋里。薛定摇了摇头,孟泊的血脉觉醒的越多,诱惑就越大,他已经管不住自已的心了,现在连身子都要管不住了吗?希望将来那人出现后,孟泊不要恨他,他……真的是爱惨了他。   “完事了?”白无常看着薛定满面春风嘴角一挑,然后又立即严肃了起来,“今天孟孟他们被困的阵,是上古遗阵,我……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了。”   薛定听完脸色忽然一白,眼中出现强烈的恨意,全身上下冒着杀气,仿若修罗地狱中走出的杀神。   “老薛,你也别急,他还不一定知道孟孟的存在呢。”白无常见薛定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赶紧劝道,“再说,现在的孟孟,任谁都看得出他喜欢你,你,自信一些。”   “不,今天孟孟血脉爆发了一次,肯定会留下气息,这个人……不可能不发现。”薛定咬着牙看向天上,地府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灰茫茫一片,“他若有脸找来,孟孟他……他若是见他了,我,又算什么呢。”   看着薛定的苦笑,白无常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薛定的肩膀,情之一事,最难得就是我愿意,即便对方对你不屑一顾,你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两情相悦终能相守,那是何其有幸之事,“别想太多,事情或许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恩,放心吧,我没事。”薛定并没有被安慰到,眉头一直紧皱着,“不知道那里到底藏了什么,值得他用如此大阵隐藏保存,可是我又不能前去探查,若是被他发现……”想到后果,薛定呼吸窒了窒,回头看了看孟泊的小屋,然后语带悲戚的说,“我想守着他,也只能守着他,如果他出现了,我或许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   白无常看着薛定说完走进屋去,无奈一叹,其实他们和阿新都觉得,如果薛定主动一些,孟泊完全逃不过他的掌心,可薛定却有着自已的顾虑和坚持,情之一字害死人哪。   白无常又回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他身边守着他的耿庄,一如千万年前,那个笨嘴笨舌不擅言辞的男人,用最实际的行动,用他的血肉之躯为他挡住了所有的刀剑,如果这样的人要他主动放弃,那他宁愿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也不愿天天见着他与别人相爱相守而自已心如刀剜。   白无常上前圈住了耿庄的脖子,感受着耿庄脸上的温度上升,妖娆一笑,凑到耿庄耳边呵着气,轻声说:“将军,我们回去继续呀。”   只见耿庄身子一僵,然后迅速抱起白无常,一阵轻烟吹过,再无两人的身影,只留下白无常恣意的笑声。   薛定进屋时,孟泊正拿着他的神器木棍搅着一锅汤呢,伍飒乖乖坐在桌边,一脸羡慕的看看孟泊又看看薛定。为了防止孟泊像第一次熬汤后脱力摔下,薛定也站到了高台上等着。孟婆汤熬好,孟泊身子才一晃,薛定就将他扶住,抱起就要往屋外走。   “别,薛定,我还要问伍飒事情呢。”孟泊见薛定要带他回去,赶紧抓紧了他的手臂出声阻止。   “你很累了,明天晚上再说,先回去休息。”薛定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在他看来,就算地府出了事,也不及让孟泊先休息好来得重要。   “没事的,我坐在这听他说话,也不累,而且我有些渴,你让我喝些水再走呀。”孟泊扯了扯薛定的衣领,完全没发现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在对着薛定撒娇。   “你呀,好吧,但只能一会,如果等会身体有不适的话,立即告诉我。”薛定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将孟泊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坐到他身边,拿出专用的水壶和杯子,为孟泊倒着水。   “我今天去了你跳楼的现场了,JC也在调查线索,你有什么被谋害的线索要说的吗?我帮你转告JC,早些破案,你也早些安心投胎。”孟泊喝了几口忘川水,精神好上了一些,才有精力和伍飒说话。   “谋害?证据?谁说我是被人谋害的?我是自已跳下来的呀,不,也不对,也不是我自愿跳下来的,但是,如果按当时的现场来看,我就是自杀的呀。怎么?伍婉和梁子湖做了些什么?让JC怀疑他们谋杀啊,呵,活该!”伍飒开始一脸雾水,但是说到后面又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这么恨他们?可是,是你姐姐伍婉向J方指出,梁子湖是杀人凶手,是他害你身亡的,虽然当时监控里他们离你有一段距离,但是J方就是凭着伍婉的证词,又着重调查了。虽然他们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我确实发现你跳下去的地方是有些异样。”孟泊看着伍飒的态度有些诧异,想到班上女生编出的像小说一样爱恨情仇的过程,孟泊抖了一下鸡皮疙瘩,不会那么狗血吧。   “怎么可能!伍婉!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这么说!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她凭什么这么说。”伍飒激动的跳了起来,撞翻了椅子,看着孟泊吓了一跳后,薛定瞪了他一眼,他一脸羡慕的将椅子扶起坐好,然后低着头,一副想哭却连哭都没办法的可怜样子。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谁是凶手谁是受害者,反正以后结束了生命,来了这里,自有判官评判他们的善恶功绩,我只是看在和你是同学又有点头交情的份上,为你完成心愿,让你放心的去投胎而已。”孟泊喝了个水饱,向薛定摇了摇头,见薛定收起壶杯之后自然的握住他的手,孟泊脸一红,假装淡定的不看薛定。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我就是不甘,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如果这算心愿的话,那我的心愿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伍飒将自已抱住,低着头,从声音中就能听出他浓浓的不甘。   “恩,那你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一遍吧,我再看看怎么帮你去寻找到答案。”孟泊小心的将身子靠着薛定,见他没抵触,就开心的将身体重量完全交给薛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听故事。   “事情……要从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说起,就是这个暑假,我和姐姐认识了梁子湖。”伍飒眼睛看向窗外,渐渐没了焦距,思绪也慢慢陷入回忆。 第31章 双子的选择(6)   伍飒有一个姐姐,和别人家的姐姐不同,他们是双胞胎,而且姐姐伍婉从来不欺负他这个弟弟,从小就爱护他,保护他,连爸妈都不能说他一句坏话,伍飒一直觉得,姐姐上辈子一定就是他的守护天使,他也要听姐姐的话,对姐姐好。   伍家两个龙凤胎很是有名,不仅是他们长相同样乖巧可人,而且听话懂事,成绩好,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而伍家一下子就出了两个,伍家爸妈天天都是乐开花,几乎对姐弟俩百依百顺。   高考结束,伍婉和伍飒都考上了H大的中文系,伍家大摆宴席庆祝,并且伍家父母实现自己的诺言,让两人自己出去旅行一个月,而且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支持。庆功宴的第二天,伍婉伍飒就打包出发开始了他们的毕业旅行,去往藏区,蓝的天,白的云,能涤净灵魂之旅,是他们向往以久的远方。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做了很多功略,自信不要跟团的他们,最终败在高原反应之下,像其他只注意学习的学生一样,伍婉伍飒一样是弱鸡的身体,蓝的天白的云还没看到,就瘫在民宿里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流泪,真是太难了。   伍飒做为男生,在躺了一个白天之后率先恢复了过来,嘱咐好伍婉在房间好好休息,伍飒决定出去先逛一逛,吹吹凉爽的风,然后找一片草地看星星,听说在这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连星空都是最美最亮的。给伍婉带了晚饭,看她还是没办法起身,伍飒就自己带着相机找民宿老板打听好看星星最佳的位置,然后出发。   高原地区的夜空实在是太美了,不像城市里的夜晚能看到几十颗星星都惊呼好多,这里夜空上的星星像是不值钱一般一颗紧挨着一颗,密密麻麻的。躺在草地上,凝视星空,仿若自己也只是这众多繁星中的一颗,心中还有什么愁,什么怨好留下的呢,一如那璀璨的星河般坦荡闪耀。   伍飒举起相机对着星空拍了个痛快,他要将这份美丽的震撼带回去和伍婉分享,不知何时,镜头里的星空一角多了一片黑影,伍飒吓得坐了起来,一张帅气的笑脸印入他的眼中。   “草原的星空很美,对吧,我在这很久了,你看得入迷了都没发现,你好,我叫梁子湖,你也是来这旅行的吗?”相仿的年纪,温柔的笑容,风趣的言谈,很快就让伍飒放下了戒心。   交谈中,伍飒得知梁子湖是个资深驴友,从十五岁开始每年暑假就背起行囊四处旅行,先是游遍了全省,十八岁成年后更是全国各地的去,今晚梁子湖打算在此处露营,没想到来的时候就看到躺着看星星入迷的伍飒。丰富的阅历为梁子湖又蒙上了层引人注目的光华,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并排躺在草地上,吹着凉爽的晚风,看着天上的繁星,梁子湖用温润好听的声音向伍飒介绍着天上的星星,从它们的名字,到它们组成的星座,再到它们的传说故事,梁子湖均能尾尾道来,伍飒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就在这样仙境般的氛围中入睡了。   伍飒醒来时天还没亮,此时他是睡在帐篷里,便捷式单人帐篷能有多大,更何况挤了两个大男生,梁子湖的脸就在眼前,两人的呼吸都能互相喷散在对方脸上。第一次被男生整个人圈在怀中,不到一拳距离的脸,搭在他腰上的手,压在他腿上的脚,都令伍飒十分的别扭,可梁子湖是好心与他分享自已的帐篷,帐篷太小梁子湖也睡得不舒服,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已不习惯而吵醒人家呢。于是伍飒不敢动弹,再次闭上了眼,耳边是梁子湖平稳的呼吸声,伴着草原上的虫鸣声,伍飒又很快地再次进入梦乡。   接下来两天,伍婉虽然习惯了高原反应可以四处走动了,但只要走路多些又气喘如牛,于是在伍婉百般保证不乱跑,只在附近逛逛的情况下,伍飒跟着梁子湖看遍了藏区的风景,草原上到处都有他们走过的足迹。   前十八年来,伍飒一直喜欢的是女生,甚至他还与一个互相有好感的女生相约,不影响学习,好好念书,考上大学他们就开始交往,他是第一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女生还在等着呢。伍飒不知道,别的男生是如何发现自已喜欢也是男生的,可对于他而言,或许是爬山时伸出来的那只温暖的手,或许是每到一处都能听到比网上查到还要详细的讲解,或许是每天见到他时那温柔的笑容,或许是偶然间发现他的相机里的风景照全都是他,或许没什么任何理由,只因为他就是他,因为他叫梁子湖,因为他像星星的眼睛,因为他好听的声音,因为他们在那样瑰丽的星空下相遇,就注定了他们也要有着那样美丽的爱情。   于是,当梁子湖在同一片星空下牵起他的手说喜欢的时候,伍飒并没有甩开他的手,他的脑中与他相约的女生已经不知所踪,所有的只有星空下梁子湖闪耀的眼,伍飒如在梦境中般轻轻点了头,他们在那片神圣的星空下完成了成为恋人的仪事。   伍飒和姐姐伍婉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包括梁子湖的事情。伍飒以为姐姐会很生气,然后要求他跟梁子湖分开,回归正轨,可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他也不愿意欺骗她,毕竟他们从还是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一直相伴互相守护的。   出乎意料之外,伍婉并没有生气,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梁子湖,她不止一次跟伍飒说,梁子湖这人身上社会气浓,性子圆滑事故,不是他们这样的无知的学生可以比得过的。虽然梁子湖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只要是伍飒喜欢的,她就接受,男孩子嘛,总要勇往直前的向前去冲去闯,然后撞得头破血流的才能学会道理,才会长大,没关系,姐姐永远在身后,累了伤了还是倦了,姐姐永远第一时间出现陪伴在他左右,即使是这世人不容的恋情,做为姐姐,一样的支持。   接下来,伍婉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再在藏区旅游,而离他们的旅行计划的结束还有着大半个月的时间,于是在梁子湖的提议下他们换了一个风景同样优美的地方继续旅游,有着梁子湖当向导,这段旅途是开心的,看着梁子湖对伍飒的细心和耐心,伍婉也慢慢接受了他,渐渐的三人开始有说有笑,甚至有时候,伍婉还留出空间给他们二人世界。伍飒和梁子湖的感情越来越好,天天粘糊在一起,情侣间该做的事他们也全做了,似乎日子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般,两人一直幸福美好的生活在一起。   到了快要开学的日子,他们就要分别了,两人加了V信,交换了电话,相约大小假期就见面,一起去各地游玩。回到家,伍飒就收到了那个女生的消息,她没有考上,也不准备复读了,她觉得和伍飒从此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了,当初的约定,就当没有说过。伍飒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和梁子湖之间,连最后的阻碍都没有了。   报名的时候,伍婉和伍飒没让爸妈跟着,俩人带上打包好的行李就自已坐动车去了H大。人生处处有惊喜,没想到他们到学校报名时,就在新生接待处,梁子湖做为迎新的学长站在那里,看到他们两人时也是惊讶万分。结束旅行他们分开时并没告诉对方自已所在的学校,总觉得华夏这么大,能在旅途中遇见已经是奇迹了,又怎么可能会在同一所大学呢,他们下意识的都认为读书时要天南海北的异地恋了,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的突然。   梁子湖带着他们报名找好了宿舍,然后嘱咐伍飒在学校里两人的关系不要被暴露出来,伍飒当然明白,毕竟能接受的人并不多,不是所有人都是姐姐这样无条件的支持着他,可是,在同一所学校,天天能见面的幸福感已经完全充斥着伍飒的全身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梁子湖脸上的怪异和为难。   梁子湖做为校学生会的干事,平日里也不是时时有空的,伍飒有时候连和他发V信都要找好时间,像一起去吃饭,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更是少,而且每次为了避嫌,伍飒都带着伍婉一起,大二开始就能选择不要住校了,伍飒期待着到时候能和梁子湖一起在外租房。其实伍飒一直觉得梁子湖真的多虑了,两个男生一起吃饭出去玩也不是没有,虽然梁子湖做为大三学长和一个大一新生玩得好有些奇怪,但旅行时认识的这个理由不也很完美,为什么梁子湖一直要叫他少来找他,要避嫌,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越避越会被人怀疑吗?伍飒真的不懂,为什么明明在一个学校了,不用异地恋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梁子湖却像换了一个人。   伍飒脑子很乱,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完全不知道,先是他在班上听那些女生说,经常看到大三学生会的梁子湖学长和伍婉走在一起,肯定梁子湖在追伍婉。伍飒忍不住反驳,不是的,每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他也在,他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班上的女生笑他傻,说梁子湖肯定要带着他,追老婆的时候必然要讨好小舅子呀,而且还是双胞胎这么亲密的小舅子。伍飒脑子嗡嗡的疼,正想要用什么样的话反驳她们,就见平时一个最喜欢八卦的妹子,带着平时爆料时特有的笑容示意大家凑近。   “你知道你姐现在在哪不?”那个女生用着大家都听到的话说着所谓的悄悄话,“综合实验楼后面的小花园,和梁学长在一起呢。”   伍飒其实还在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身体早一步的就跑了出去,正如偶像剧里的演的那样,就是这么凑巧,他跑到小花园的时候,梁子湖正向伍婉告白结束,而伍婉竟然也接受了,并同意和他交往。伍飒呆立在原地,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只是一这会的功夫,他就被最爱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子湖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抱歉,而伍婉的眼中包含了太多东西,伍飒看不懂,他也不想懂,正如他一直以为是对的世界崩塌了,现在这个世界更像是虚假的,他完全不想懂。   来来往往还有零星的几个师生路过,他被梁子湖拉到了小花园深处,他说现在的华夏人是无法接受两个男生在一起的,他们如果在一起是要经历巨大流言和异样的目光,要经过比常人更艰辛万倍的努力,还不一定能得到一样的公平待遇。梁子湖又说了很多,好像很有道理,可感情的事情为什么要跟他讲道理?   你梁子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那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他拉入这个世界?既然将他带入这样的境地了,竟然说放手就放手了,那他要怎么办?要他今后怎么办?   伍飒有些无措的看向一直站在梁子湖身边的伍婉,目光中带着哀求,他需要姐姐来告诉他,这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整人游戏而已,其实后面有惊喜在等着他。可是,伍婉,他的姐姐,那个说一切有她,她会成为他最坚强后盾的姐姐,知道并目睹了他和梁子湖相识相爱全过程的姐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用着他看不懂的眼神一直在看着他。   伍飒不知道对面两个人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今早还感觉不是很冷的天,现在冷的刺骨,冷气像跗骨之俎一般从脚底的骨缝爬到头顶,他冷得瑟瑟发抖,一点也听不进去他们在说什么,心底爆发出深深不甘,凭什么,凭什么被抛弃的是他。   伍飒不理他们在说什么,转身就走,凭什么他梁子湖说什么就是什么,开始由他说了算了,那么结束,只能由他伍飒说了算。   伍飒改天另找了伍婉出来,他想听听他最爱的姐姐是如何说的,伍婉只是不停的说对不起,过段时间他就会知道一切的。呵,真好笑,这和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的这句哄小孩子的话有什么区别?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说,好吧,那他也不愿意听了。   伍飒带着伍婉来到综合实验楼的天台上,用伍婉的手机给梁子湖打了电话,如果他还要自已亲亲女友的话,就到天台上来,记得,谁都不能说。   梁子湖来了,伍飒拉着伍婉站在天台扶手边上,机会只有一次,他只想听实话。梁子湖终于撕下了他伪善的面具,他吼着,他和他只是旅行中的P友,只是玩玩而已,本想着上学后两人分在两地,慢慢就能断了联系,谁想到世事就是这么难料,他们成了同学,而且伍飒当真了,他一个学生会干部,有着大好的前程,凭什么要被人用流言毁掉今后的路,反正伍飒和伍婉长得一样,他跟谁交往不是一样,而且跟伍婉交往还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还能偷偷保持和伍飒的关系,他一举多得,就是没想到看起来单纯好骗的伍飒发起了疯。   伍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被他拉住的伍婉却疯狂了,一边尖叫着“你骗我!”一边想要挣开他向梁子湖冲去,伍婉忘了他们身处天台边缘,伍飒没有忘,再这样他们两人都要掉下去,想到从小姐姐对他的疼爱,他用力一推,将伍婉推向梁子湖的怀抱,而他大半边的身子都悬在了外头,只是用手抓住栏杆支撑着而已。   梁子湖不知道轻声和伍婉说了些什么,伍婉停止了挣扎,然后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轻声让他过来,一切都好商量。梁子湖揽着伍婉的肩,目光灼灼的看着伍飒,仿佛在告诉他,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然后不顾伍婉的挣扎,拉着她就向通往楼梯的铁门走去。   “梁子湖,如果你走了,我就跳下去!”伍飒的脑子被心中的不甘控制住,扬起大大的笑容向着梁子湖大声喊道。   “那你就去死好了。”梁子湖停了下来,然后一脸冷漠的看向他。   “如你所愿。”   “不!伍飒!”伍婉挣开了梁子湖。   伍飒放手的瞬间终于看到梁子湖惊讶的表情和伍婉崩溃的样子,面朝上的落下,伍飒看着扶在栏杆处伍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身下一阵巨痛传来,一直盘旋在心口的冷气一下子被抽离,伍飒看着天空,慢慢闭上了眼,脑中只剩下一句话“这C蛋的世界!”。   没有人注意到,伍飒身下的血泊中,一丝淡淡的黑气慢慢向楼后小花园处游去。 第32章 双子的选择(7)   “按你的说法,你当时没有想跳下去,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让你放手,跳下去,对吧?”孟泊捏了捏眉心,妖力透支让他全身都充满了虚弱感,可惜他血统不纯,没法开启全部的传承记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快速修炼恢复妖力,只能靠着休息睡觉,让它自已慢慢恢复。   “虽然遇到渣男我是很生气,很难过,但也没到要杀了伍婉,或者用自已的命来威胁别人的地步,现在想来,似乎在那个小花园深处的时候,就有一股阴凉的气息进入我体内,直到我断气的前一刻才离开。”伍飒用力握着拳,一脸不甘心的表情。   “伍同学,有一点我想你要明白,你已经死了,现在去追究你的死因是不是出于灵异现象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是梁子湖直接推你下楼的,JC找不到证据,那我可以帮你让他受到法律制裁,可你是被邪祟入体引导自杀身亡,就算我们除了邪祟,你也不会活过来,在世人眼中,你依然是跳楼自杀的伍飒。”孟泊摊了一下手,一脸无奈的说:“所以,与其在纠结你的死因,不如说一下怎么做能化解你心中的不甘,当然,让伍婉和梁子湖为你陪葬这类的玩笑话就不用说了,你考虑清楚了再说,可好?”   “我,梁子湖那个渣男我不想管了,我现在唯一就想知道,伍婉为什么要跟梁子湖一起背叛我。”伍飒的眼中含着无限的哀伤,比起梁子湖的绝情,伍婉的背叛才是扎在他心口最疼的一把刀。   “恩,不过今晚不行了,你看我现在虚弱的不行,术法也无法施展,明天晚上吧,帮你解惑,可好?”   “好,多谢你了,我就待在这屋子里,不乱碰,不乱跑。”伍飒乖乖点头,坐好,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自然孟泊说如何就是如何。   孟泊刚向伍飒点了头后,就被薛定又一把抱起,一闪身,两人就到了忘川河畔,阿新还在花丛中心舞着唱着,只是今天的歌谣声中多了许多怀念,少了些许的忧伤。刚好晨伯正在对岸载鬼过河,孟泊就窝在薛定怀中轻声聊着天。   “也不知道阿新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从没看见她真正的开心过。”孟泊看着终日与花为伴的那个女子,是谁狠心将她留在此地。   “你想知道就去问她,她会跟你说的。”薛定看了一眼远处的阿新,就马上收回视线,由始至终都专一且深情的看着孟泊。   “我其实是怕又让她回忆起过去,又再一次受伤。”孟泊也收回了目光,也看着薛定,如果有一天薛定也将他抛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阿新姐姐一样癫狂。   “无碍,她的回忆已经成了她活下去的支柱,说与不说,她时时刻刻都在重温。”薛定对着孟泊温柔一笑,“其实你可以将你同学的事同阿新说,让她来劝劝他,他只是心中不甘无处纾解,情之一事,阿新是看得最透的一个。”   “看透了却还是如此下场吗?”   “正因为看得太透了,如何都是她自已选择的。”薛定被孟泊的赤色竖瞳看着,心只一软,没忍住又在孟泊额上印下轻吻,“情之一事,就算看得透彻了,可放得下的人,又有几个。”   所以你始终放不下心里那个人,对吗?孟泊闭上眼又往薛定的怀里缩去,有时候真想让自已什么都不管,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傻的当个享受现在的大笨蛋就好,可是心啊,虽是自已的,但因为放在了薛定身上,所以就管不了了,只能随着他的变化而跳动。   孟泊感觉到薛定抱着他上了晨伯的船,过了河,开了通阴路,虽然今天早来了地府,但现在时间也有凌晨一点半了,宿舍的人应该都睡了,他也不想说什么了,今天身体累,心更累。   刚跨过通阴路进到宿舍,就听到一个女声压抑着激动的尖叫声,孟泊愣了一下睁开眼,此时薛定抱着他正站在门后,而宿舍里满满挨挨的,刚刚离开的人一个不少的全在这里,不大的四人宿舍被十几个人挤得满满的,连采尼都被挤到阳台和小黑聊人生去了。   看 到风鸾一脸磕到真人的激动表情,孟泊一阵恶寒,轻轻挣了一下,薛定就将他放了下来,还没等他做什么,眼睛就被薛定的手给盖住了。   “还没退出妖化状态。”薛定对着孟泊耳朵轻声说。   孟泊敏感的抖了一下身子,眨了眨眼,眼睛就恢复了正常,连眼角的黑鳞都消失了,只剩那已经披肩的头发还保留着原样。如果说刚才的孟泊有着魅惑人心的妖冶之感,那恢复过来的孟泊虽然也五官标致好看,但至少是个正常大学生的样子,而不是像能随时让君王不早朝的绝色蓝颜。   “他们怎么都在这,没回去?”孟泊恢复后将薛定的手拉下,然后一脸奇怪的问边上床位的利丰。   “怎么回去?飞回去?先不说宿舍外面的监控好解决,这哪个宿舍没几只熬夜游戏的家伙?加上巡夜的老师和保安,你让他们怎么飞?”利丰无语,他大晚上陪着这些家伙不睡觉已经很烦了。   “女生先不说,男生宿舍就算不是同一座楼,但直接走出去就行呀,干嘛要用飞的?”孟泊还是不懂,这么几个能人竟然被困在宿舍里了?   “哥啊,我们自已怎么回来的都没法解释,再从宿舍里出现几个大活人?还有外国留学生?这也就算了,你不会忘了吧,大二开始可以不用住宿了呀,几个学长学姐可没宿舍可回。”贺嘉把头埋在枕头里打着滚,他是做了什么孽啊,能不能放过他呀,明早还有课呢,他可没这些妖怪们身体好,不睡也行,他可是普通人类啊。   “为什么不用敛息符呀?”孟泊疑惑的问利丰,敛息符又称隐身符,是可以敛去一个人的气息,贴了符的人在站你面前,你都会自行下意思的去忽略他,相当于隐身了一样,虽然等级比画符者高的修炼者一感知就能发现,但他们要躲开的只是普通人而已呀。   “孟哥,你说的轻松,敛息符这种高级符篆,不要说材料了,我画都画不全。”利丰一脸哀怨的看着孟泊,“哥,你要有,送我两张呀。”   “薛定……”孟泊没理利丰,直接求助于薛定,反正在他看来,他的薛定就是万能的,最历害的。   薛定轻轻一笑,摸了摸孟泊长长后变得顺滑的头发,然后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画出敛息符的咒文,掐了一个决,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图形一分为九个一样但更小的图,然后薛定长袖一挥,小的符篆咒文就直接飞到了要离开的几人身上,然后右脚轻轻一跺,一股鬼气就从他脚底蔓延开来,顿时,这座宿舍楼里的监控都被鬼气干扰,画面呈现雪花状,“一盏茶时间。”   “好了,好了,你们身上的敛息符和这座楼监控失灵都是十五分钟的时效,赶紧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孟泊打着呵欠,对着几人挥挥手,他都要累死了,“对了,采尼,你帮忙将风鸾放到对面女生宿舍楼顶,不然她们楼下监控会拍到他。”   “好的。”采尼点头答应,今天他见识了许多东方神秘术法,收起了之前的傲气,变得听话许多,听孟泊说完就在阳台展开了他的四翼。   “孟同学,别介,让我留下吧,我就看看,保证不出声打扰。”风鸾只觉得这个宿舍各有CP,待在这里就是她梦想中的天堂,谁要被天使提溜着回只有女生的宿舍去呀。   “风同学,男女授受不亲,你留下不方便。”孟泊无语,留下能干嘛,看他们四个大老爷们睡觉打呼?还是她觉得能看到什么刺激的画面?可能吗?   “没事没事,男女不用亲,男男可以亲就行了。”风鸾眼中已经开始要发射粉色泡泡了,一副老太太要中风前的激动样子。   “姐……你留下来干嘛呀。”孟泊无奈得不行,对付这姐们比对付厉鬼都难。   “不管,我没看到好看的,我不走。”风鸾紧紧抱住床架,就差没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要多好看啊……”孟泊在想,要不他亲亲薛定,把这女人打发走先?   “老妖怪,过来。”烦躁得不行的利丰坐了起来,将手撑在与边上床位相连的床栏上,张宇一脸懵的听话坐起,也将身子凑了过来,估计以为利丰想叫他做些什么,或许是将这些人直接扔出去?   只见没带眼镜的利丰少了几分软萌,眯起的眼睛多了几分锐利,他一手揪住张宇的领口将他往前一扯,然后对着张宇的嘴用力一亲,然后将张宇推回他的铺位上。在风鸾张嘴尖叫之前,就抽出一张禁言符贴到她嘴上,“好看的看完了,滚回去睡!”然后不管一脸兴奋无声尖叫的风鸾和成了木头人的其他人,把被子往头上一包,又躺回去睡了。   孟泊揉了一下太阳穴,将恢复正常的宿舍门打开,门口正站着一个吐着血红长舌头的白衣女鬼,女鬼正要笑,忽然看到门后的薛定,然后尖叫一声化成一股轻烟消失了。孟泊沉默了一下,然后挥手示意社团五人先走,不然再耗下去,敛息符的效果就消失了,监控画面也要恢复正常了。   五人走后,孟泊关上房门,将满脸通红,带着诡异笑容眼睛呈现蚊香状的风鸾推给采尼,三个外国友人向着孟泊一点头,带着风鸾也消失在阳台外,孟泊看了眼继续晒月亮的小黑,又顺手往花盆里散了点魂沙,就关了阳台的门。   “薛定,你也快回去吧,耽误这么久,事情还有很多没做吧。”孟泊对着薛定轻声说,明显感觉到宿舍里的三人虽然都在睡,但视线一直关注着他们。   “恩,你也快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薛定忍住没有去亲吻孟泊的额头,有些事情多做了,成了习惯,再恢复一个人的日子就没办法承受了。薛定又摸了一下孟泊的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在阳台外的小黑,然后转身破开通阴路走了。   孟泊疑惑的看了眼小黑,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他实在太累了,也没多想,连洗漱都省了,直接倒头就睡,很快,514室宿舍里四人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孟泊是被贺嘉叫醒的,伸了个懒腰感受了一下,也许是昨晚血脉再次爆发,只经过一晚,他的妖力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到晚上上班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了。孟泊找了一顶黑色针织帽将长发都包住后,四人收拾了东西就去上课了,张宇脸上带着笑,一路跟在利丰身后,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他,而利丰今天可能是清醒了,戴着他的黑框眼镜,低着头,脸都要埋到抱在怀里的书本上了。   今天一天的课比较满,等到下午结束了也四点多了,孟泊和贺嘉三人说了自已要去JC局了解一下情况,结果三人表示就不跟去了,孟泊打了辆的士就去了。   给特殊部门的黎邰打了个电话说了声,没一会就看到一直接待他们的眼镜JC将他接了进去,到了一间审训室,眼镜JC给孟泊倒了一杯茶,然后开始述说案件。   以梁子湖的口供,他在暑假旅行中与伍婉、伍飒两姐弟相遇,他一直对伍婉有好感,可是伍婉对他一直淡淡的,为了抱得美人归,于是他就接近讨好伍飒,希望伍飒能在他姐姐面前帮他美言几句。没想到伍飒是喜欢男生的,把他的讨好当成追求,当他终于追到了伍婉之后,伍飒就疯狂了,先是找他们质问,在他坚决的告诉他他喜欢的是伍婉后,又挟持伍婉到了综合实验楼的天台,以伍婉的性命逼他前来。在他救下伍婉之后,伍飒又以自已的性命要挟梁子湖和他在一起,他自然没法接受一个男人的,于是拒绝了,之后伍飒就自已跳了下去,他们想跑去拉他,没来得及,于是伍飒就跳楼自杀身亡了。   伍婉的证词却完全不同,她和伍飒、梁子湖确实是在暑假旅游时认识的,但在旅行期间,经过梁子湖的追求,伍飒和梁子湖在一起了。开学之后,他们才发现和梁子湖同读一所大学,期间梁子湖和伍飒一直保持着交往的状态,直到某天,梁子湖单独找到她,劝她,从长远考虑,为了防止他和伍飒受到流言的侵扰,他想和伍婉假装交往,这样他和伍飒能在伍婉的保护下继续交往不受人诟病,等到他毕业后在社会上立足了,有了稳定的工作,就能正大光明的和伍飒在一起了,只是委屈了伍婉,伍婉想着能帮自已弟弟的忙,于是也答应了。梁子湖还要求伍婉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伍飒,因为伍飒肯定以为是伍婉抢了自已男友,所以伍婉去解释难免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还是由他来慢慢向伍飒解释,伍婉同意了。没想到,梁子湖不但没有分毫的解释,让伍飒的误会越来越深,导致伍飒将她带到天台逼问之下,梁子湖才说出对伍飒只是旅途中的解闷,玩玩而已,在伍飒受刺激要跳下去的时候,梁子湖更是直言让他去死。伍婉现在就怀疑,这一切都是梁子湖的阴谋,他就是要伍飒受到刺激然后做出自残致死的行为,而且,在她要阻止伍飒跳下去的时候,梁子湖一直要将她拖走,所以,梁子湖就是杀人凶手。   “伍婉和梁子湖有没说他们是怎么去到天台的?”孟泊抓住了重点,两人的供词里,并没有为了能上天台而做了什么事情。   “伍婉说,跟着伍飒去天台的时候,他们进了电梯,直接按了楼层就上去了,因为她是新生,又没使用过实验室,并不知道八层以上有门禁的事情,到上天台时,那门本来就是开着,门锁什么的她都没有注意到。”眼镜JC翻了翻面前的供词,找到梁子湖的那份,继续说:“梁子湖是大三的学生,他是知道门禁的事情,当时伍飒让他去的时候,叫他不能通知任何人,坐电梯上去,他进楼的时候下意识就进了电梯,没想到那天他按了顶层以后,电梯就直接动了,不知道是不是故障了,而他上天台时,铁门也是打开的状态。我们事后调查了电梯的门禁,并没有失灵,但从电梯监控上看,他们确实是直接按了顶层后,电梯就启动了。”   “恩,我了解了,麻烦你了。”孟泊说完就起身。   “你不用去见见证人?”眼镜JC也赶紧站起来,他知道这些都是能人,虽然他们有时候给出的结论没有科学依据,但根据他们给的结果反推,很是为破解案件提供了最直接的帮助。   “不用了,审训方面你们更加专业一些,我相信你们的结果。”孟泊微笑,伍飒要的结果得到了,他也没必要再深究其他的事了。   “那……这个案子,到底……”眼镜JC有些着急,监控角度不对,两个当事人又各执一词,真是麻烦。   “伍飒的死确实不是自杀,但梁子湖也不是凶手,害死伍飒的东西……超自然现象,所以如果梁子湖言语上的刺激不算有罪的话,伍飒还是死于跳楼自杀。”孟泊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眼镜JC,早点结案,就可以将J力投入到更重要的事件之上,而不是浪费在这小孩子的情情爱爱之中。   “好的,非常感谢,慢走。”眼镜JC等到了结果,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结果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几人才走出审巡室,就看到刘琮迎面走来,刘琮看到孟泊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孟泊说:“孟孟,有时间跟我谈谈吗?”   孟泊点了点头,同眼镜JC告别,然后跟着刘琮去了他的队长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哪天能不锁我文,不审直接过,我就谢谢您哪…… 第33章 双子的选择(8)   孟泊跟着刘琮进了他的办公室,两人隔着办公桌坐下,刘琮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刘琮就交握着双手放在嘴前,一直着看孟泊发着呆,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一般。   “刘琮哥,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肯定不瞒着你。”孟泊被刘琮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上次沐帘一案见到刘琮,孟泊就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好好说清楚,没想到一直没有碰上,而刘琮也好像一点也不好奇,连发V信过来问问都没有。   “恩,没什么问题,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只是没想到你进了特殊部门。”刘琮笑了笑,面带怀念:“毕竟你的父母就是有大能力的人。”   “刘琮哥,你见过我妈妈?可是,连我叔叔他们都说没见过,你怎么见过?”听到刘琮的话,孟泊惊了一下,听到刘琮见过自已的母亲后,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恩,这事情说来话长了,本来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说说,没想到一直没碰上,难得今天有空,我们好好说说。”刘琮看着孟泊越来越好看的样貌,脑中想起年幼时见过的那名绝美的女子,那是孟泊的母亲,也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其实我们两家并不是从邻居开始认识的,那年,我记得父亲带我们回老家……”   刘琮小时候,家里的条件并不像现在这么宽裕,父亲说是做生意,不过是摆了一个小摊,而母亲则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刘璋出生半年后,父亲老家亲人打来电话,说爷爷过世了,让他们回去奔丧,并分一分爷爷的家产。   那年刘琮六岁,已经能记事了,他们一家四口先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坐了一天的大巴,又转城乡客运小巴士坐了四个小时,最后停在一座山前,父亲背着他,母亲抱着弟弟,他们又向山里行进了两个小时,在天完全黑透了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村子里。   刘琮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这么落后的村子,连电都没有通,家家户户点的不是油灯就是蜡烛,而父亲接到的那通电话还是大伯走出山外坐那破旧的小巴士到镇上才打出来的,一个电话,就要花费近一天的时间。   他们到时,大伯正提着一个白色的灯笼站在村口,父亲将他放在母亲身边,上前和大伯拥抱了一下,然后互相寒暄几句,他们就跟着大伯去了爷爷家。爷爷家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了,也不知道当年是如何在这山里的小村子盖起的这样一座砖瓦房,走进去有天井,有前厅,有大堂,有东西厢,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进了哪的古代大宅子。   屋子正堂自然被布置成灵堂,巨大的楠木棺材还未盖上,白色的布曼之间放的是老人家的黑白画像,火盆前是各家婶婶跪着,边哭边往盆里扔着纸钱,父亲一进到灵堂就跪在棺前痛哭,母亲也低头抹泪,连怀中还是小婴儿的刘璋也忽然大哭了起来,刘琮一点也不喜欢这里,阴森森的,蜡烛的光根本照不清,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耳边是许多人的哭声,刘琮也忍不住扯着母亲的衣角哭了起来,看到一家四口都在哭,大伯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不知多久,父亲母亲先止住哭声,在父亲的轻声安慰下,刘琮也停止了抽泣,父亲带着他给爷爷上了香,可轮到母亲时,只要一靠近棺木,刘璋就开始哭个不停,几次之后,只能由父亲抱着刘璋,母亲独自上前进香。大伯说小孩子眼睛干净,应该是见着什么吓到了,带着他们到了东厢的一间房里,屋里就点了一根蜡烛,父母都去守灵了,刘琮抱着睡得香甜的刘璋在害怕中也慢慢睡了过去。   人到齐后,爷爷的棺木也很快下葬了,刘琮不是长子长孙,所以母亲只要求他看好弟弟,很多流程他都没有参与,等他终于又见到大伯他们时,已经是葬礼结束后分家产的环节了。刘琮开始觉得,这么偏远的小村子,能有什么家产分呀,就算把这大宅子分给父亲,他们也不可能留下,更不可能带走,于是刘琮兴致缺缺,而大伯和父亲等人却神色严肃。   “老三,当年爷爷算过,我们这辈人只有你能出村,外面的日子不好过,你先捡些值钱易带的东西走吧。”几位成年的堂兄抬了两口巨大的红木箱子到堂中,大伯指着两个箱子对父亲说。   “大哥,二哥,小弟,书画古玩你们自留个念想,我只带些金银就好。”父亲说完打开了两口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中装的全是字画瓷器,而另一个里都是珠宝金条玉石翡翠。   刘琮看花了眼,连母亲都脸上发光,而其他人包括父亲则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一脸淡然,完全没有宝物就在眼前的那种激动,也是,住在如此偏远的小村子里,手里有巨款也花不出去,但他们为什么不像父亲一样出去呢?刘琮还太小,完全不明白,但一点也不耽误他对父亲的崇拜,当然要拿金银啦,那些字画什么的,看着就不值钱,直到后来刘琮长大后,知道了那些字画的价值完全超过那箱珠翠,才明白当年自已有多可笑。   父亲先是拿了十根金条,回头看了看母亲,又拿了一套纯金镶红宝石的首饰,两块纯金长命锁,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就退开了,然后无论大伯、二伯和小叔如何再劝,父亲都不愿再拿一点。就在他起身要离开箱子前时,忽然一愣,从箱子里抱出一个红色妆匣,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串红色的翡翠手串。   “这是母亲生前一直戴着把玩的,我再拿走它留个念想吧。”父亲说完将手串套到手上,然后就转身走到母亲身边。   “老三,此次离开,你们就不能再回村里了,多拿一些吧,外面没有兄弟们的帮衬,只能寄予这些俗物之上了。”二伯也开口劝到,他们是真的对那些珍宝不上心。   “二哥,能出村子到外面见见已是我最大的福分了,今后还会有小子们要到外面闯荡,若我还在,一定照顾,若我不在了,也好多留些给他们花销。”父亲将那套金首饰交给母亲,又将长命锁给刘琮和刘璋分别戴上,然后将金条和翡翠装进背包的最里处。   将东西收好,父亲又走到大伯他们面前,深深鞠了一个躬:“我知你们喊我回来,除了送父亲一程,就是要分我财物,受兄弟们照拂真是感激涕零,此次离开今生应是无缘再见,不求富贵荣华,只愿兄弟们天各一方都能各自安好。”说完,父亲拿起行李拉着刘琮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母亲抱着刘璋也紧紧跟上。   刘琮看着父亲牵着他手的手腕上套的珠串,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串子,总觉得串子冒着黑气看不清,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见父亲很是爱护,又是对奶奶的念想,刘琮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趁着天色还早,他们今天还要走出山里,坐上那小巴士到了镇上才有地方休息。   刘琮记得他们回村子的时候,是一条小路走到底,而现在虽然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从已经开始发黑的天色看,他们在这山林里已经转了一个白天了,可即使这样也丝毫找不到出山的路。母亲向父亲提议,不若先回村子再住一晚,然后明天一早再叫人送他们出山,父亲回望村子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回不去了,出了村子的人就再没回去过,这次是有亡父的指引,此次再出村,就绝无可能再返回去。父亲看了一眼刘琮和刘璋,坚定的说,走!   天已经黑透了,林子里不时传来不知名动物恐怖的叫声,刘璋也哭了好一会了,婴儿的哭声在这无人的林子里更添诡异。父亲情绪有些崩溃了,抱着头蹲在一颗树下,嘴里不停的说不应该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而回来这一趟,平白丢了一家四口的性命,母亲只是一脸焦急的安抚着刘璋,并不责怪父亲分毫,此时,林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和互相交谈的人声。   “呀,吓了我一跳,这林子里竟然还有活人,杨哥,你看,还有小孩子呢。”软绵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像咬了一大口的绵花糖,刘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长得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此时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像是修炼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带着最妖娆的姿态魅惑世人,但这女子虽有着美艳的外表,但眼睛清澈纯透,身边跟着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她一手扶着腰,男子也始终护着她的肚子,认真一看,这名女子小腹隆起,看来是已有身孕,这两个人就是孟泊的父亲杨非余和母亲孟芯,是的,杨叔叔为了纪念孟阿姨,孟泊是跟母亲姓的。   荒山野岭的地方,忽然出现像刚吃完饭丈夫陪怀孕的妻子出来散步的两人,真的很是诡异,母亲就紧紧抱着刘璋挡在刘琮的身前,而父亲却像见着了救星一般直接对着那女子跪了下去,请求她帮忙。   “不愧是从那村子里出来的,知道我能帮你。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那女子扶着肚子,依在男子的怀里,可有可无的说着。   “我从村子里带出来的所有物品,均愿献上,以求我一家四口平安。”父亲依然恭敬的跪着,身子挺得直直的。   “你倒也乖觉,知道问题出在带出来的东西上,想将这烫手山芋丢到我手里。”女子捂着嘴轻笑,然后指着父亲的手说:“你戴的这翡翠珠串上依附着的是亡者的挽留,而这亡者是你至亲,对于你母亲想要留下一人陪她的念想,你真要转赠于我?”   “是……母亲?”父亲面露哀戚之色,听说奶奶的离开就是因为太过思念离家的父亲,可那时父亲刚刚出山,还没有联系到村子里,于是父亲连奶奶的葬礼都没有赶上,这也是这回为什么这次要全家一起回来,主要是一同拜祭爷爷和奶奶。   “劳请二位仙师将我妻儿带走,我自留下陪伴母亲。”父亲挺直的腰终于弯了下来,抚着手上的珠串,眼中也不知是悔还是伤。   “你以为让谁留下是你决定的吗?你母亲选择的,可是这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娃娃,啧啧啧,可怜这孩子还没……咦?竟然是他?”女子凑到母亲面前看了刘璋一下,愣住了,然后一脸莫名的看了一下父亲说:“我说今日怎就想来这里闲逛,原来是此处因果,你这儿子与我肚里的孩子有缘,换了旁人来,决计不会管你们的家务事,但因这娃娃,也只有我们敢管了。”   “多谢大人!”本来听到要被留下的是刘璋,母亲脸都吓白了,听说有救了之后,母亲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芯儿,别吓他们了,能帮忙就帮帮他们吧,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积福了。”男子温柔的说着,站到了女子身边。   “你呀,就是心肠太软,要不是这个小娃娃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怎么插手呀,再说了,我们孩子的福气不是靠积出来的,是天给的。”看男子一脸不懂但也扔是看着她笑,女子有些丧气:“好啦好啦,你不懂我也不说了,反正我们的孩子是天底下顶顶有福气的。”   女子说完也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木盒,然后让父亲将奶奶留下的手串放了进去,木盒上有一把精致的小铜锁,女子锁好之后将钥匙和盒子一起给了父亲,“你母亲的念想,我也不好随意去除,只是给你封了起来,往后不要再打开就是。不过,打不打开这也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   父亲接了木盒之后,将小小长长的铜钥匙直接插进地下的黑土里,向女子拜了一拜后,起身对着插钥匙的地方用力一踩,如果没有刻意做记号,这辈子应该都找不到这把钥匙了,“多谢二位仙师救命之恩,今后定竭力还报。”   “你们若想报恩呢,今后我家夫君带着孩子时,还请你们多多照应,特别是我可怜的孩子,我也不能跟在他身边……”女子说着红了眼眶,被男子疼惜的搂到怀中。   “仙师放心,今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定当义不容辞!”父亲坚定的向二人保证,“不知往后要如何联系?”   “有缘自会见着的,走吧。”女子说完拉着男子,转身又消失在林中。   之后父亲再按着原来的小路,不到十分钟就走出了山,很是幸运的,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小巴车,又辗转一番才回到了家里。父亲同母亲商量,他们在这个城市多年,忽然有钱了难免引人猜忌,于是他们最后决定举家搬迁到现在这座城市,然后父亲卖了几根金条后,做起了生意,不知为何,原先一直不顺的运气在这新的地方竟然开始顺畅了,没几年就小有积蓄了。   刘璋五岁那年,父亲买了现在的这套房子,一家人搬进新家才住了没多久,就在附近的老旧小区遇到了林间的那名男子,父亲打听了一番,这名男子叫杨非余,是老杨家的长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本来杨家长子长得好看,品学兼优,大学一毕业就考取公W员,有了铁饭碗,结果六年前一次出门旅游,整整失踪了两年,当大家伙都以为他已经遇难不在人世之时,杨非余抱着一个小娃娃回来了。   他说在外地时丢了证件无法回来,与一女子结婚生子,妻子在生产时大出血而死,于是他带着儿子回来,父母将他报了失踪人口,公W员的工作也早就丢了。忧思过度的父母在他回来没半年就双双去世,他的弟弟趁机霸占了父母的房产,原来在他失踪的那两年,弟弟就用各种手段将房子过户到了他的名下,他和他的儿子竟无户口可落,幸而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老邻居,在大家的帮衬之下,父子俩租了一间小小的杂物间做住房,也不知道杨非余做什么工作,一月只是偶尔离开几天,也有工资,而且买的东西竟还不错,只是一个大男人又如何会带孩子,只能在邻居几位大娘的帮忙下,小孟泊才慢慢长大。   父亲知道杨叔叔的事情后,立即将家对门的那套房子也买了下来,直接落在了杨叔叔的名下,终于,他和孟泊才落了户口,父亲又将名下的一间店面也转给杨叔叔,至少保证靠着收租,杨叔叔带着孟泊也能足够生活。杨叔叔也百般推辞,但抵不过父亲的坚持,又见着孟泊被母亲疼爱,和刘璋玩得开心,于是就同意了,并对父亲说,他们父子今后终是要离开的,这屋子和铺子到时一定归还。   两家人就这么像一家人一样相处着过日子,刘琮特别崇拜杨叔叔,总觉得他和孟阿姨当日出现在山林里就像神仙一样,将他们一家人救了出来,于是他就成了杨叔叔的小尾巴。跟得经常了,刘琮就发现了杨叔叔的工作,他在帮忙JC处理一些他们正常途径没法解决的事情,真相被找出时的那种激动之情就是他今后成为刑J的最初的动力。   孟泊十三岁生日刚过,他刚刚考上J官学院,那天晚上杨叔叔就来找父亲了,他说他要去找孟阿姨了,他陪了孟泊十三年,最后的几年要去陪陪自已最爱的女人。因为血亲的关系,孟泊的抚养权会落在他弟弟的身上,他们一家一定会住进这屋子并霸占那店铺,不过他让父亲不用去管,他希望这些物质上的满足能让他们对孟泊好一些,还希望他们一家多多照拂一下孟泊。杨叔叔临走前发现偷听的刘琮,他拍了拍刘琮肩膀说,叔叔走了,你也长成男子汉了,今后叔叔家的弟弟就要靠你保护了,谢谢你了。   第二天,就听到杨叔叔吞安眠药自杀的消息,母亲将哭成泪人的孟泊拉到家里,让他和刘璋看着,然后父母二人就和杨叔叔的弟弟一番扯皮之后,才终于将杨叔叔的葬礼办得风光,幸好杨叔叔生前已经买好了墓地,墓碑上刻着他和孟阿姨的名字,却只有杨叔叔一人的照片,刘琮知道,孟阿姨那样的女子,不是人间能存在的。   葬礼结束之后,孟泊就回了被他叔叔占了的家里,杨叔叔果然如孟阿姨所说的心肠太软,得了实际上好处的他弟弟一家并没有如何善待孟泊,他的日子一直不好过。刘琮去外地上大学之前将刘璋狠狠揍了一顿并威胁,一定要保护好孟泊,即使是他有事,孟泊都不能有事,这是他们欠孟泊一家的,特别是刘璋欠下的命。   好不容易,孟泊成年了,刘琮将他叔叔一家赶了出去才算出了一口气,可惜店铺还被他们占着,看着孟泊越来越像孟阿姨,刘琮不时在想,或许有一天,会真如杨叔叔所说的那样,这个世间,留不住孟泊。   “没想到,你现在也如杨叔叔当年那样,入了特殊部门,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刘琮喝了一口水,对着听到父母的事泪流满面的孟泊一笑,就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一边哭还要一边拿着一个小碗在接眼泪。   “刘琮大哥,其实我是……”孟泊想着从没见过的母亲,和早早离开的父亲,不禁止不住泪水,看着刘琮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在接眼泪,就想开口向他解释他的事情。   “不,你不用跟我说,其实我觉得,无知的人活得才开心,我才不想知道的太多。”刘琮对着孟泊眨了眨眼。   孟泊还想说些什么,刘琮办公室里电话就响了,听对话像是有案子发生,孟泊向正在打电话的刘琮示意他先走了,见刘琮点头之后收起了那碗泪,就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JC局,孟泊觉得心情特别好,也不打车了,就慢慢的逛回学校,今天听到了关于父母的事情,感觉又离爸妈的故事近了一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是吧,爸爸,妈妈! 第34章 双子的选择(9)   孟泊回到学校,正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很多人围观,好像说有人来表白,孟泊想,现在的女生真大胆,竟然跑到男生宿舍下面表白。没想到,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利丰一脸紧张的在找什么,看到他的时候,马上拉着他要走。   孟泊一脸懵,站着没动,一脸疑问的看向利丰,这时贺嘉和张宇找了过来,看到孟泊还傻站在那,紧张的同时说:“快跑!”   “哈?”孟泊真心懵圈,四周都是同学,出什么事了他要跑?就算面对厉鬼凶尸,都没有跑的必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让他离开,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达令,你终于回来了。”熟悉的带着别扭的中文响起,孟泊一愣,就看到艾略特手捧一束巨大的99朵蓝色妖姬正向他走来,而风鸾正捂着嘴,一副幸福得要晕倒的样子。   “什么情况?”孟泊偏头问张宇,他有些后悔没听哥几个的劝,好奇心不仅害死猫,估计还能害死一只孟婆了。   “艾略特这货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跑来找你表白,打你电话发你V信你都没回,我们特地下来等你,结果你不走,兄弟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张宇一脸同情的看了看孟泊,和利丰还有贺嘉一起远离孟泊身边。   “我C……”进JC局的时候特地把手机调成静音了,出来忘记调回来。孟泊看着地上摆成心型的蜡烛,而艾略特正一脸深情单膝跪在他面前,将花往他这递。   “答应他!答应他!”围观吃瓜群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齐声怂恿孟泊答应艾略特的表白,平时看男生向女生表白,女生向男生表白都不新奇了,男生对男生表白,还这么高调,真心是有意思。   “艾略特,你发什么疯!快站起来!”如果不是有这么多普通同学在场,孟泊一定一掌将这只小蝙蝠拍到墙上晒成干,看他还敢不敢发神经,不过现在被围观的情况,孟泊投鼠忌器,也只能咬着牙低吼。   “看哪,这个男生也是认识这个老外的。”   “可不是嘛,不认识人家能来表白?”   “啊啊,这个外国帅哥竟然喜欢男人,可惜了。”   “可惜啥呀,就算他喜欢女人也轮不到你呀,还不如喜欢男人,不然便宜哪个女人都不划算。”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哟!”   “来来来,欢迎加入我们腐女的行列。”   “你看你看,那个被表白的孟同学,我知道,514宿舍的,长得比一般女生还好看。”   “忽然觉得,他们俩要走一起,好像也挺不错。”   “是吧,是吧!”   “这群女生疯了吧。”   “别管她们,现在的女生看到俩男生走一起,都不是觉得,哇,俩帅哥,我要选哪个好,都是在想,哇,他们肯定是一对儿,啧,可怕的很。”   “我去!你以后离老纸远点。”   “你妹!老纸能看上你?要找也找514宿舍里的。”   “天啊,哥们,你都已经考虑好人选了,我觉得我和你在一个宿舍太不安全了。”   “滚吧,我要喜欢男人也找孟泊表白,你个挫样,女人都吸引不了,还想吸引男人?”   “我里个去!别跑,吃老纸一拳!”   “姐妹们,手机拍照和录相都打开了没?”   “放心吧,保证把这盛况都拍下来,360度无死角!”   “不知道孟泊会不会答应他,要是成了,我们就有真人可以嗑了!”   “哇……天堂啊……”   “答应他!”   “答应他!”   “……”   听着四周叽叽喳喳的声音,孟泊头都要炸了,四周看了看,采尼和基诺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围观群众中,甚至社团里的人也一个不少的到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风鸾那货通知他们的。   “艾略特,别闹了,玩笑开成这样就过火了,你不是喜欢美女的吗?”孟泊坚决不接花,双手抱胸一脸无奈的劝解艾略特,要不是他是吸血鬼,他还真以为是风鸾给他下蛊了,唔……吸血鬼会不会中蛊呀?在线等,挺急的。   “孟,我只是喜欢美女的……你知道的,但是自从遇到了你之后,你的容貌,你的能力,你的一切,都让我为之深深的着迷,我们同样属于黑暗,在一起是多么的合适,噢,亲爱的孟,请你接受我的爱,我用亲王的身份担保,你是我今生的唯一。”艾略特眼神认真,本来慷慨激昂的表白,因为围观者的关系说得断断续续,声音时大时小,很是让人无语。   “呃,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孟泊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烦躁,干脆直接的拒绝了。   “我知道,是那个黑衣男人,不过我自信可以比得上他的,我要和他公平竞争,我会让你爱上我的。”艾略特并不放弃,那个男人看上去也不过尔尔,既然孟泊喜欢的是男人,那么他也是有希望的。听到孟泊喜欢的人也是个男人,围观群众中传来一阵抽气声,然后是压抑着兴奋的尖叫。   “我不……”   “公平竞争?”孟泊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头顶被一只手按住,薛定好听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孟泊惊喜的一回头,戴着的针织帽蹭着薛定的手就掉了下来,孟泊一头披肩发就一下子散了下来,略带凌乱的发丝透着几分慵懒,长发将孟泊精致的五官更添几分雌雄莫辨的柔美,人群中又传来惊艳的抽气声。   “你可是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小蝙蝠。”薛定先是对着孟泊温柔一笑,然后一脸冷然的对艾略特说,“喜欢追求一个人没错,但也请看清自己的身份。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觊觎的。”   艾略特想站起身来反驳,可却被薛定的气势压得死死的,最后满头大汗地跪在原地动弹不得,在外人来看,艾略特被孟泊的正牌男友说的羞愧异常,只有艾略特自己知道,他费了多大劲才让自己不狼狈的将另一只膝盖也跪到地上,甚至他不能保证祭出翅膀用上吸血鬼真身之后,能不能与他抗衡。没想到他小看了这个男人,也小看了整个东方,平日里他总觉得东方修士修炼繁琐困难,难出一个有成就的人,现在才知道,东方这里有本事的大能都是低调,平时不出现的,就他才到H大不久,就见识了不少能人。   “薛定,你怎么来了。”薛定出现后,孟泊的眼中就看不到其他人了,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只有在少女漫画中才会出现,以前觉得男女主角傻,但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了,他只觉得薛定真是太帅了!   “不来,你是不是要被人抢走了?”薛定温柔的帮他理了理头发,然后拉着他离开了。   “什么抢走,我才不喜欢那只蝙蝠呢。”孟泊这会已经忘记身处校园,像是往日里同薛定一起在忘川河畔散步一样,一边拉着手走一边聊天。   “哦?那不知孟大人喜欢谁呢?”薛定发出一声轻笑,没想到今天来H大探查古阵还能有这样的收获,想到孟泊不顾众人目光直接跟他走,薛定心里就暖暖的,好想将他搂在怀里亲亲,怎么能这么乖这么可爱呢。   “我喜欢……我干嘛要告诉你,你也没说你喜欢谁呀。”孟泊耸了耸鼻子,有些郁闷的撅着嘴,他才不先开口呢。   “我?我喜欢你呀。”薛定说完忽然回身,对着孟泊嘟起的小嘴就是一亲,唇分,将他搂住,“这样的表示,还不够明显吗?还是……”   孟泊被薛定抱住,有些心虚的四周看看,还好,他们走到了一处没有路灯的阴暗角落,听到耳边薛定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要不是他身上有着孟泊熟悉的气息,他都要怀疑这是谁假扮的了。今天也不知道薛定怎么就开窍了,不仅说喜欢他,还亲他,现在又调戏他,这,太羞人了,可是他好开心是怎么回事。   “恩?不说话?那就是还不够了……”远远听到脚步声和人声,薛定搂着孟泊一个转身到了一颗树后设下了结界,一只手撑着树杆将孟泊困于他和树之间,另一只抬起孟泊的下巴,唇就贴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的轻轻触碰就分开,薛定今天的吻带着缠绵和侵占,他们的唇舌就纠缠在了一起,孟泊先是惊得睁大了眼,不自觉的又变成的竖瞳缩成了一条细缝,像是受到惊吓的猫咪,然后在唇齿间美妙的触感中瞳孔又慢慢变圆,最后闭上了眼睛。   在要窒息的前一刻,薛定终于放开了他,孟泊腿软的就要站不住了,幸好薛定搂住他的腰让他不至于瘫坐到地上,他双手紧紧拽着薛定衬衫的衣领大口的喘着气,不知为何在缺氧的状态下大脑突发奇想,当鬼真好,接吻不用换气,可以想亲多久就多久。   待到孟泊将气喘均了,薛定又将他压在树上,挑起下巴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带着些微暗哑的声音响起:“够了吗?不够我们再来……”   孟泊脸上刚退下的红色又迅速涌上,连耳朵尖都红得光亮,看上去可口极了,看着薛定因亲吻而显得特别红润的薄唇吞了吞口水,虽然薛定的提议很不错,但是他现在嘴唇和舌头又麻又疼,这种事情,来日方长嘛,于是很怂的小声说:“够,够了。”   “够了呀,那……”薛定的语气中竟听得出明显的失望,然后压低身子,用鼻尖点着孟泊的鼻尖,小声问:“那孟大人,你喜欢谁呀。”   “$%^……”孟泊感觉脑浆都被脸上的热度煮沸了,整个晕乎乎的,全世界都只剩下薛定这张好看的脸和专注的眼睛。   “恩?”孟泊发麻的舌头让他发音模糊,薛定下意识又凑近了,两张唇又贴近了几分,就差一丝的缝隙就要贴上了。   没想到薛定开窍后这么坏,孟泊被这样窘迫的姿势逼得要疯,于是豁出去地直接搂紧薛定的脖子,紧贴着他的唇就大声的喊出来:“你,薛定,是你,喜欢你,只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唔……”所有的话被唇舌的交战打散。   薛定听着孟泊向他表白,感觉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就算只是短暂的梦他也认了,即便今后孟泊会恨他也好,也比两人终成陌路连回忆都没有,恨也是种激烈的情绪,如果不能被孟泊爱着,恨也可以。薛定觉得自己又快要入魔了,他这辈子的爱恨等最激烈的情绪都给了他,为了他可以死,可以疯,也可以孤寂的活着,甚至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再天天看着孟泊对着他爱恋的眼神而无动于衷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世孟泊会喜欢上他,即使还不是爱,都让他兴奋得不知如何自处。明明孟泊的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都能牵动他的心,可他却还要装作淡然,他真的坚持不了了,明明由生至死都爱着的人,如果他连短暂的拥有都不曾,这让他往后无尽的岁月要如何度过。他爱他,要他,只要孟泊不放手,他也绝不放手,如果因此要与天神抗衡,那他甘愿入魔。   孟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他地府的小屋里,是的,醒来,刚刚在薛定越来越激烈的吻中,他终于因窒息而壮烈晕倒。看着小竹床边上坐着看书的薛定,孟泊用手臂压着眼睛,一张脸又红了个透,好丢人呀,他应该是世上唯一一个因为亲亲不会换气而晕倒的妖怪了吧,众位妖族前辈,孟泊给你们丢人了,嘤嘤嘤。   正胡思乱想呢,孟泊就感到火辣辣的唇上一片冰凉,睁开眼一看,是薜定用手背贴在他唇上,孟泊轻吁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又看到薛定眼带自责,不由有些好笑,于是也真的咧嘴了,结果唇上传来的疼痛伴着唇瓣蹭着手背的触感,有一种撩动人心的暧昧,孟泊一下子脸就红得像要滴血一般,喃喃地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唇又不停蹭着手背,看着薛定的眼神越来越黯,孟泊有种玩火自F的感觉,再亲亲一次,他这张嘴还能要吗?   “小孟,听说你晕倒啦,啥情况,说出来哥几个乐呵一下。”刘透“啪”地一下推开门,正好打断了唇就要贴上的两人。   “哎哟,打断人家好事了。”白无常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看到孟泊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知道孟孟你是怎么晕的了,哎哟,笑死我了。”白无常靠在耿庄身上笑得全身抖个不停,还好被耿庄搂着才没坐到地上。   “怎么晕的?咦?小孟你嘴怎么肿了?”刘透看着笑得直打跌的白无常一脸疑问,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孟泊的嘴,更是纳闷了。   “哟哟哟,牛牛你装什么清纯呀。”白无常伸出手在刘透的嘴角一点,然后又乐得不行:“我就不信你家大马第一次亲你的时候,你的嘴没这样过。”   “那确实……耶?孟孟你嘴给谁啄了?老薛这也能忍?”刘透这二货永远都缺根筋,根本没看出来他们刚进门时薛孟二人暧昧的气氛。   “你傻呀,一看就知道是老薛干的坏事,啧啧啧,我们要是再来得晚些,是不是就要……”白无常说着瞄了一眼孟泊,孟泊顿时有种跳到忘川也洗不清的感觉,虽然他也没想洗清。   “恩,确实来得不是时候,不过小孟嘴都成这样了,老薛都不放过他,啧啧啧,憋了几万年的老C男就是可怕。”刘透不怕死的说完,就立即躲到了马延的身后。   “没事儿,多练练,熟练了之后就不会这样了。”白无常甩甩手,鄙视了一下怂样的刘透。   “小白,你老实交待,老耿这样,当年你们可练了许久吧。”刘透被鄙视后,又不怕死的开始挑衅白无常。   “唉,说到这个我就愁,我家老耿当年就老实,又一股蛮劲,第一次亲亲就让我嘴肿了三天,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看,成千上万年的都过了,还是不熟练,现在偶尔还是把我嘴,哎哟……”见白无常越说越过火,耿庄将他往肩上一扛,然后就消失了。   “老耿还是这么害羞。”刘透摊了摊手,忽然看到马延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呃,延,你怎么啦。”   “原来,当年你对我的技巧这么有意见呀。”马延笑了起来,可刘透却吓得抖了一下,正要脚底抹油偷溜,结果就被马延提溜起后领:“看来,为了让你满意,我还得多练练。”说完,两人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孟泊无语了,这两对地府官配CP到底来干嘛的,每次都像来说段相声就走,要不是他嘴疼舌头木,和他们互呛起来,整的跟一群口似的。孟泊冲着薛定张了张嘴想说点啥,结果疼的“嘶~”了一声,不敢再动了,只能用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的看着薛定。   薛定深吸一口气,才将想要把孟泊再次扑倒的念头压下,看来那头傻牛说的不错,是憋了太久了,他现在恨不得时时与孟泊耳鬓厮磨。薛定伸出拇指在孟泊肿起的唇上蹭了蹭,鬼力运行,红肿的唇慢慢消了下去,除了唇色有些红艳嘴角有些破皮外,倒是正常了许多。孟泊想着舌头还疼着呢,于是张嘴一口将薛定的手指含住,见他没有动作,孟泊疑惑的用舌头抵了抵薛定的手指,就感到手指僵了一下,然后忽然在口内慢慢搅动了起来,孟泊傻傻的看向薛定,就见他眼带血丝的向他凑来,孟泊此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自作孽不可活……   等到孟泊捂着嘴出小屋的门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孟泊没想到开了窍的薛定像放出闸的野兽,经不起他一点点的逗弄,可虽然心里吐槽的厉害,但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已,两人还能一起做这些羞羞的事,孟泊心里乐开了花,一扯嘴角又拉到破皮处,疼得他狠狠瞪了一眼薛定。薛定先是对孟泊温柔一笑,然后摸了摸鼻子,难得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我带伍飒去阿新姐姐处,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孟泊说话时也一直用手捂着嘴,伍飒刚刚被薛定赶到了小院里,此时正可怜的蹲在角落用树枝画着圈圈。   “恩,你小心些,我处理完事情就过去找你。”要不是下属一直发传音过来,薛定一点也不愿意离开,他现在特别能理会到想将恋人栓在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的心情了,帮孟泊顺了顺他的长发,又亲了一下他捂着嘴的手背,然后才一转身消失了。   “走吧,我们去阿新姐姐那处,我把事情原委和你说,要是你还有什么想法,让阿新姐姐开导你,我可没这些经验。”孟泊说完,还是一手捂着嘴,一手拉着伍飒,一施术法,两人就消失在院中。   再出现时,还是在那忘川畔的花丛边中,开得艳丽的红花中,那个绝美的女子依旧在唱着悲伤的歌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avo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双子的选择(10)   孟泊并没有出声叫阿新,在花丛边只站了一会儿,阿新这段的歌谣就唱完了,一甩红色的长袖,阿新就出现在两人面前,面带紧张的看向孟泊,看他用手捂着嘴,更是着急地伸手去拉,孟泊见她这样,不好意思躲,于是就顺着她的手将手放下。   “我刚刚见你晕倒被薛定带回,你无……”阿新着急的说着话,当她看到孟泊的唇时先是一愣,然后收回手用袖子遮住口鼻,“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只见孟泊的唇虽然没再肿起,但唇色红艳,唇瓣上布满了被啃咬后的痕迹,认真看还有一些细小的破皮和伤口,配着孟泊越来越精致艳丽的五官,很是让人有凌虐的想法,一看就知道刚刚孟泊被人如何的对待。   “阿新姐姐……”孟泊被阿新笑得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撒娇。   “呵呵,好好好,不笑了。没想到薛定昨儿来找我聊了几句,今天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怎么样?这样的薛定喜欢不喜欢呀?你不要看他现在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当年哇,也是冲动的小破孩子一个。”阿新笑得开心,孟泊早早的接受了薛定就好,就算那人再出现,她就不信,以孟泊的性子,会再跟那人走。   “阿新姐姐,我今天来找你,是伍飒的事情。”孟泊觉得再让阿新说下去,他的脸都要烧起来,恩,还是等伍飒的事情解决了,他再来找阿新打听薛定的事情。   “伍飒?是谁?咦?这是那天蹲我花里哭的小孩儿,你叫伍飒呀?出什么事了?阿孟帮你解决了吗?”阿新听到陌生的名字先是一懵,然后看到缠着手指站在一边低着头的孩子,才反映过来是那天她让孟泊带走的那个小男生。   “事情是这样的……”孟泊慢慢地向阿新说着伍飒的事情,不过这次的版本不是伍飒说的以他的视角看到的,而是孟泊综合了梁子湖和伍婉的供词之后描述出的大致事情真相。真相伤人,不仅伍飒听后瞪着眼一直摇头不敢相信,连阿新都轻叹着对伍飒目带怜悯,“所以,梁子湖对你没有感情,而你姐姐不是和他站在一边,只是你们都太单纯,让梁子湖给骗了,你姐姐始终都是那个一心为你着想的姐姐。”   “唉,这世上的人心啊,何时何地都一样。”阿新轻叹一语,示意孟泊带伍飒上前,然后伸出手在面容呆滞的伍飒头上一点,伍飒就立时回了神,面露哀伤的看着阿新,有一种不甘中透着绝望的味道。   “孩子,虽你现在满腔的愤恨与不甘都是被人用术法刻意放大了的,但术法不能无中生有,这些情绪是你原来就产生的,你呀,还太年轻,这件事上,你犯了五个错误,你可愿听我说?”   “愿意的,请阿新姐姐说给我听。”   “首先,这世间的情感不可能无中生有,无论是男子与女子之间,还是男子与男子之间,一见钟情的有,但你们相处多日,你竟连虚情假意都没分出,你不是爱上了这个男人,你是爱上了在绝美的景色下你幻想出来的那个男人,你识人不清啊。”   “其次,与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却因一男子对她心怀芥蒂,十几年的相处与陪伴竟比不上初识男子的花言巧语,你姐姐对你掏心挖肺,你却狼心狗肺,你对得起她否?”   “再则,你们再次相遇,他已百般推脱,真正的爱恋是无惧世事的,他刻意的隐瞒,你甚至愿意配合,你将自已放在何处,你可有好好的想过他为何如此对你,你对得起自已否?”   “然后,你年纪轻轻因情爱之事就心生死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你到现在还想着他这样对你,你不甘心,你可有想过,将你养至成年的父母,可以开始享受你们的反哺了,却闻亲儿丧,而这个亲子却连自已姐姐都有谋害之心,你对得起父母否?”   “最后,你直至死后都对此事念念不忘,需知万事人死即消,你已是鬼魂,人间世你不应再插手,可你却不甘于此,你努力探寻真相,你不愿进酆都,不愿排队投胎,你在地府待得越久,你自身的灵气就被耗得越多,到来世,你的福分被你耗光,你对得起来世否?”   “孩子,你爱的人,不会将你认错,不会给你错觉,当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两人都会有一种,对,是他的感觉,无论是千年万年,还是宿世轮回,只需一眼,你们就能认出对方,这才是爱情。可你,因为你的离去,今世你的爱人将因找不到你的存在而孤独终老,你又对得起他吗?”   “你也无需不甘难过,那人如此对你,只因不爱而已,你又如何能妄想奢求一个不爱你的人对你付出全部?你以自身性命为要挟,伤的只能是爱你的人,不爱你,你的生死与他何干?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得到了,你也就不重要了,你没有为你的爱人守住自已的心啊,下一世,可别这样了。”   听着阿新如吟唱般的说着,伍飒面露痛苦,慢慢将自已又搂成一团蹲下,而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丝黑气从他身上逸出,最后被离他最近的一朵曼珠沙华吸入。   安静了许久,伍飒站了起来,一脸轻松,仿佛看开了一般,先是对着阿新感谢的鞠躬,然后对着孟泊也鞠了一躬,才开口说:“孟泊,对不起,让你为我的事忙了半天,请容我任性,最后请你帮我一件事,好吗?”   孟泊点了点头,伸手接住他脸颊滑下的一滴鬼泪,示意他开口。   “姐姐因为我的事情肯定特别自责,我小时候听奶奶讲故事,逝去的亲人能托梦回来,我想同她说,不是她的错。”伍飒微微一笑,带着释然后的轻松,这样的他让孟泊忽然明白,为什么梁子湖会被他吸引了。   “恩,可以的,你去望乡台,那里有工作人员会教你怎么做。”孟泊见伍飒完全没有再提梁子湖的事,也心下安慰,终是放开了。   “孟泊,那啥……”伍飒忽然有些局促起来,刚刚才说的最后一件事,现在再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恩?你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你可是付我报酬了的。”孟泊打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透明晶石,正是刚刚伍飒流下的鬼泪。   “我,我能不能……能不能看看我今生真正的爱人呀。”伍飒说完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还好鬼不会脸红,不然估计也是红透了。   “这……”孟泊有些迟疑,不是他不帮,他不会呀,一脸求助的看向阿新,见她点了点头,于是孟泊对伍飒说道:“行,你别低着头了,看阿新姐姐那。”   伍飒赶紧抬头,就见阿新在面前的虚空中画了一个圆,这个圆正对着伍飒的脸,阿新口中念着咒法,手指翻飞掐着法决,像飞舞着的蝴蝶一样美妙,然后见阿新停下的指尖处一抹银白色的光芒射向圆内,像是镜面一样,圆中的涟漪渐平,画面也越来越清晰,圈里出现一个男生的身影,只见他身穿校服,还是个高中生的打扮,此时正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似有感应一般,他回头看向圈的方向,虽然不是特别帅气的男生,但却有着阳光干净的外表,一头短发显得特别精神,此时他正一脸茫然,张望了一下,可能没感觉到有什么,又继续转身走了,在他走过转角身影消失时,阿新画出的圈也跟着消失了。   伍飒的手紧紧按在胸口处,眼睛死死盯着刚刚圆圈的地方,死后一直平静不动的心在看到男生的脸的时候,竟有一种重新跳动的感觉,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呐喊震得他头脑发晕,心在告诉他“是他,就是他!”,可是,他却死了。   “我死了,他会怎么样?”伍飒的声音完全沙哑了,他终于明白阿新说的话了,那个对的人,只要一眼,就知道,是他。   “可能孤独一生,也可能随便找个人凑合过日子,或许游戏人间,谁知道呢,不过只能肯定一点,没了你,他这辈子都找不到真爱了。”孟泊耸耸肩,见伍飒难过的又要掉鬼泪了,吓得他赶紧咳嗽一声,收起那付无所谓的样子,小声说:“你也别太难过,也不是你活着他就会遇到你,也有可能在遇到你之前,他就懵懵懂懂的结婚生子,你们还是错过,这个世上,有太多这样错过或没遇上了,别太放心上了。”   “也是,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我还以为自已喜欢女生呢,呵呵,算了,没遇到我也是好,不然两个男生在一起,也够他受的了,下辈子吧,我来当女生再去找他。”伍飒说完,向孟泊和阿新点了点头,就转身向酆都城边上的望乡台走去。   看着脚步沉重的伍飒,明明还是在意,却逼着自已接受,孟泊想想他的职业还真是伟大,有了孟婆汤,前尘往事统统归零,不然带着这些记忆再世为人,一生为弥补前事而忙,错过了来世的风景,何苦哉。   孟泊看向阿新,正要开口说话,没想到一阵阴风过后,薛定忽然出现,一下子就把孟泊搂到怀中紧紧抱住,贴着他耳边小声呢喃:“我好想你。”   孟泊红着脸轻轻推了一下他,没有推动,心里无语的想,大哥,我们应该才刚刚分开没多久,你咬我嘴的痕迹估计都还消呢。想是这么想,但翘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松开,阿新姐姐还看着呢。”   “乱说,我可没看。”阿新说完,带着笑就一下子回到她的花丛中间。   “你看,阿新没有看,你还想推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泊竟从薛定的话里听到了撒娇和委屈,孟泊无奈回抱住薛定,安抚的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   “不推你,抱你,好吧。”   “孟孟,我想……”   “不,你不想,我嘴还疼呢。”   “我给你治……”   “薛定,你不,唔唔……”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岸边空无一人。   深夜,伍婉忽然从床上坐起,睁大眼四处看了看,还是在学校的宿舍里,几位舍友睡得正香,伍婉将被子的一角塞到嘴里用力咬住,然后开始无声的啜泣。她刚刚做梦了,梦到了伍飒,这是伍飒出事后她唯一一次没有做噩梦,之前都是梦到伍飒从平台掉落后一身是血的来找她,即便是满身鲜血她也抱着他痛哭,可一次之后,每次的梦都只有伍飒不停反复地在她面前跌落,伍飒恨她,连吓她都不愿意靠近她了。父母已经接到学校的通知,他们一直打她的电话,她不敢接,她的心已经被愧疚淹满,不知如何向父母诉说,不想让父母知道伍飒是因为一个男人而死,也不敢让父母知道伍飒的死她占有很大的责任。   然而今晚的梦却大不相同,她梦到了小时候的事,还记得最早的时候,她也不喜欢伍飒这个弟弟,她觉得父母和其他大人对伍飒要更好一些,她觉得很不公平,就因为伍飒是男生而已,于是小小的她虽然不欺负伍飒但也不理他,在父母面前还会跟他玩一会,可只有两人的时候,无论伍飒多讨好的叫姐姐要和她一起玩,她都冷着脸叫他走开,看到伍飒难过的样子,她心里才有一点点的开心,哼,就算所有人都喜欢你,我绝对不喜欢!   小孩子的想法真的很幼稚,就像小男生对自已喜欢的小女生不懂的表白,只会用欺负她来引起她的注意。才刚上小学,伍婉好看的样子就吸引了很多小男生的注意,可这样也受到了小女孩们的排挤,有次放学,没有什么朋友的伍婉一个人往家走,半路上被几个高年级的小男生围住,他们拿毛毛虫吓她,要她伸手抓那可怕的虫子,还有蜘蛛,青蛙,像是献宝一样让她拿去,可伍婉最怕这些东西,只能捂着耳朵一边尖叫一边哭。可那些男生却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更加拿着那些东西吓她,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伍飒出现了,他站到她的面前,拿起石头就向那几个男生砸去,还大声叫他们滚,那些男生用虫子,青蛙丢向伍飒,伍婉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知道伍飒跟她一样怕这些东西,可当虫子掉到伍飒身上时,他却红着眼用手直接抓住然后狠狠砸向地面,然后不停捡起石头扔那些男生。   可能伍飒的样子太过疯狂,那些男生被吓跑了,伍婉看着伍飒转过身用力抱住她,一脸的眼泪鼻涕,全身都在发抖,颤抖发白的唇连话都说不利索却还一直不停在安慰她,“姐姐,不要怕,我在这里,我来保护你,别怕。”第一次,伍婉感受到了弟弟这两个字带来的温度,她也紧紧抱住他,两人大哭了一场,然后又大笑起来,自此之后,伍婉有了一个不怕虫子能站在她向前为她挡风遮雨的小男子汉弟弟,而她也成了伍飒最温柔体贴的姐姐,而当有人敢欺负伍飒时,她又能在淑女和母老虎之间自由切换。   伍婉以为她和伍飒能一直这样相伴到老,做一辈子不吵架不脸红的好姐弟,没想到,伍飒的人生在十八岁这年就戛然而止,那个从在母亲肚里就陪伴她的弟弟没有了。再没人在她受到欺负时即便自已害怕也要站在她面前保护她了,在她肚子疼时,再没有那个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熟练的为她煮红糖水的弟弟了,那个同她说,姐姐,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弟弟,再也没有了。   是她对他先有了秘密,即便是为了他好,她也不该对他保密,这才导致了两人之间的误会。当时,伍飒应该是恨她的吧,可是即使是这样,在两人都要掉下去的时候,伍飒还是将她推到安全的地方,到死前的那一刻,她的傻弟弟都不忘记要保护她,而她,却先失言了。   怎么办呢?她那天真善良的傻弟弟,连死后都不放心她,还要在梦里告诉她,不是她的错,让她不要伤心,要好好生活。可是她要怎么才能不伤心,他还是这么笨,死后会不会被其他的鬼欺负,会不会傻乎乎的连鬼差都不懂得贿赂,啧,她不跟着,怎么能放心。可是伍飒说了,父母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接受失去女儿的打击了,所以她必须好好生活,今后为父母养老,加上他的那份一起孝顺,这个臭弟弟,她就知道,他还生她的气,不让她跟着,好吧,那她就听他的话,不然弟弟又要闹脾气不理她了。   过了两天,伍飒的父母赶来学校,看到面色惨淡一言不发的伍婉,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抱着她哭了,他们说伍飒托梦都告诉他们了,让他们不要怪姐姐,不是她的错。伍婉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抱着母亲将堆积了多日的情绪全数哭了出来,直至晕厥。   伍飒,你个臭弟弟,真的很讨厌,可是姐姐真的很喜欢你,还有,对不起……   再听到伍婉和梁子湖的消息是在寒假开学后,伍婉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在按部就班的正常上学,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而梁子湖则因个人作风问题被全校通报批评,学生会是待不下去了,马上就要实习的单位估计也不好找了,在学校里也成了人人鄙视的对象,最终在坚持两个月后,申请休学回家了。   伍飒,你看,善恶终有是报的。   双子的选择(完)   作者有话要说:   应某人要求,让孟孟和薛定出来发点糖~~   要不然太虐,某人不帮我找错别字了,我太难了~ 第36章 曼珠与沙华(1)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考了试,就放寒假了,那天表白事件之后,艾略特就没出现在他面前过了,而当天手机有拍照和录相的人查看时都发现没拍清薛定的脸,这让孟泊很是松了一口气,这事传得还挺快,连刘璋都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出柜了,如果是千万放过兄弟,当然,结果这货直接被孟泊一脚踹开。   大年三十晚上,孟泊在刘家吃完年夜饭就回自已家了,他约了二牛和小白一起跨年,地府里根本没过年的概念,他跟薛定磨了好久,也没有为全地府人民争取一天的假期,反而因为是过年地府更忙了,薛定还是不忍他一个人无聊,于是从不充足的人手中挤出刘透和白无常陪他玩,当然,那俩货见不用干活,也是开心接受了。   “晨伯,过年好呀!”孟泊跳上渡船,开心的向晨伯打招呼,晨伯则回了他一个几乎无法看清的点头。   过了河,就看到刘透和白无常等在那了,孟泊跟他们说过,今天是除夕,要穿得喜庆一些,没想到这两人还真的穿得特别红火。白无常一身白色里衣外面披了一件红色透明的纱衣,连长发都用红色的绸带绑起,显得更加的美绝人寰,而向来一身休闲现代装扮的刘透今天也穿了一件红色黑边的劲装,额头上还绑了一根红色的带子,看上去神采奕奕。孟泊看了眼自已身上的红色风衣,忽然觉得,是不是要去某宝买几件汉服来穿穿了。   “走走走,阿新等我们好久了。”刘透看到孟泊来就跳了起来,绑在他脑后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扬。   “牛牛可比我早来许多,这孩子,又贪玩了。”白无常按古人的作态,一手拉着长长衣袖,素手轻举,将袖子遮住口鼻低头轻声,一副祸国妖姬的姿态。   “小白受啥刺激了?”孟泊将头凑到刘透边上,小声问,他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谁知道呢,就前几天我们偷看你和薛定亲……呃,不是,我们偶遇,偶遇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句,孟孟这么乖,薛定才这么宠他,你小白整天这副勾搭人的样子,耿庄那木头是怎么看上你的。”刘透一不小心差点说出实话,看孟泊一瞪眼,赶紧改口。   “所以他就这样了?”孟泊无语的捂住眼睛,薛定自从和他确定关系后,变了一个鬼样,原来那个沉稳冷静温柔的形象直接崩塌,现在整的就一赖皮鬼,没事就拉着他亲亲,美其名曰熟练技巧,不过现在倒是确实不会像之前那样亲亲后嘴就肿得不能看了。   “小白说了,当年他也是接受过最高级的皇室礼仪训练,所以要让咱看看啥是真正的优雅和仪态。”刘透摊手耸了下肩:“不过我觉得,优雅是优雅了,就是太娘炮了,你看他翘的那兰花指,噫~~~”   “臭!牛!头!你说我什么!找打!”白无常终于崩不住了,跳起来就揍刘透,看着两人边追边打闹,孟泊点点头,还是正常点顺眼。   三人一路互怼加打闹来到远离忘川岸边的花丛边上,阿新正一脸微笑的站在那,孟泊也不多说,走到前面空地上将之前买好的烟花都从须弥戒中拿出,好几大箱子,花了他好几万块,反正现在他不用吃喝,没啥花费,每个月特殊部门还有发工资,他还是小有积蓄的。   刘透和白无常对着满地的烟花特别感兴趣,两人打开几个箱子研究都是什么品种的烟花,孟泊见他们喜欢,就退到花丛边上,一边和阿新聊天一边看着两人跟孩子一样开心的在商量怎么摆放烟花,燃放的先后顺序。所幸他们点火也不需要靠近等他们摆好喜欢的造型,也接近午夜了,四人凑在一起,孟泊拿出手机,等到最后十秒的时候,四人也激动的喊着倒数,当零点整的时候,刘透一个响指,第一个烟花燃起,地府永远阴暗灰沉的天空盛开了绚烂的花火,地府中众人看到后都停下了动作,一同看向天空。   花火一朵接着一朵的盛开,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这场地府专场的花火大会终于拉下帷幕,四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美景之中,就听到从远处传来飘呼的哭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整个地府都响彻着鬼哭声,一时间四人呆愣在当场。这时,忽然阴风大作,将刚刚燃放烟火时的烟气吹远,四个黑影出现在阴风吹起处正中间,那是地府四大判官走了出来,刘透缩了缩脖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刚想溜回花丛中的阿新,在崔钰不认同的目光中都不敢动弹了。   “呃……我,我们没做啥坏事吧?”孟泊自从上次薛定因赔崔钰笔头而受伤后,见着判官就绕道走,四大判官一直刚正不阿,一点玩笑也不能开,太可怕,现在被四人盯着,孟泊说话也不利索了。   “几位大人,新春佳节与民同乐虽是美哉,但地府乃众鬼往生之处,因烟火绚丽而思亲,一鬼哭而引众鬼念,故此群鬼哭嚎,难矣!”赏善司的魏征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行了一礼就开始拽文,听得孟泊蚊香眼都出来了,一脸疑惑的看向刘透求助。   “老魏说,其他鬼看到我们放的烟火想念家人了,看哭了,结果引的全地府的鬼都哭了,管不了了。”刘透摊了摊手,翻译给孟泊听。   “呃,魏判官,我们只是想放烟花庆祝一下,春节嘛,这结果还真没想到,对不住啊。”孟泊干笑一下,这哭声越来越大,已经不像是在地府而是像在地狱了。   “几位大人!一人做事一人担啊!”罚恶司的钟馗大眼一瞪,气势十足。   “钟判官说,我们闯的祸,自已收拾烂摊子。”刘透继续翻译,顿觉得头疼,他们今天也没干坏事呀,只是放个烟花怎么就成这样了,太烦了。   “滚,你个二牛,这话我还是听得懂的。”孟泊无语的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刘透,真把他当傻子啊。   “大人们切误贪念玩乐,当以正事为先啊。”察查司的陆之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陆判,我们几个也不过趁着除夕乐呵一下,别总上纲上线的。”白无常剃着指甲,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人,地府无除夕之节,还望多上心应作为之事。”阴律司的就是那老朋友崔钰了,自从他的笔修复之后,就再也没在人前现过,就怕又被哪个鬼摸去霍霍了。   “……”这可咋办?总不能见鬼就灌一碗孟婆汤下去,让他们忘记哭了吧,先不说这工程量,就汤他都来不及熬的呀,孟泊无力的抚着额头,早知道拿几根仙女棒过过瘾就好,这就是有钱没处花的下场,罪恶的金钱啊。   “劳几位判官费心了。”又是一阵阴风袭来,薛定带着耿庄和马延就出现了,孟泊顿时有种被老师找家长的感觉。   “我等自会处理,还请几位判官归位。”马延一边把刘透的锅接过,一边讽刺着四位判官自已也擅离职守了,不愧是腹黑的大马。   “告辞!”四大判官见正主来了,知道事情能解决了,于是也不多说,行了一礼后,卷着阴风就消失了。   “薛定,我没有做坏事,我就是放了烟花。”孟泊走到薛定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有点委屈。   “没事,烟花很好看。”薛定搂过孟泊,抚着他的发轻声安慰,要不是围观的人太多,他都想一口亲上去,这委屈的小模样真让人稀罕。   “先安抚众鬼吧。”见薛定先安抚的竟然是孟泊,连耿庄这个木头都无语了,然后出声提醒。   “恩,开始吧。”薛定说完就将孟泊拉到了一旁,刘透也很自觉的走到孟泊身边当观众。   只见耿庄盘腿坐下,然后拿出一尾古琴,虽然不是什么名琴,但从样子上看年头很久了,薛定从长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陶埙,而向来现代装扮的马延竟也从腰间抽出一管白玉萧,白无常更是绝,不知哪拿出琵琶抱着。   先是耿庄勾弦起了个音,然后埙声和萧声就接连响起,白无常迈出一步,竟就抱着琵琶边弹边跳,嘴里还唱着欢乐的歌谣。这歌谣也是听着是久远,孟泊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歌曲里欢快的意思却通过歌声和乐声完全能感觉得清楚,白无常脸上依然是随意不在乎的表情,但他的舞技精湛,像是专门学过一样,甚至反弹琵琶这样高深的技法在他做来也轻轻松松,孟泊现在才相信白无常之前说的受过什么专业训练的话,这货要在古代,妥妥的花魁担当啊,还是色艺双绝的那种,当个鬼差太屈才了,也不知道老耿这样的木头当年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一曲终了,整个地府才算是安静下来,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几人等了一会,见再无哭声传来,于是将乐器收起。虽然刚刚的乐曲是欢快的,但又弹又跳又唱的白无常在结束后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脸上带着惆怅望向远方,好像在想着什么。这时候耿庄的木头属性就完全显现出来了,只见他走到白无常的身后,伸出手想拍白无常的肩,可不知想起什么又缩了回来,嘴唇微启可最终只发出几近无声的叹息。耿庄就这样看着看向远方的白无常,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一直陪伴着。阴风吹过,白无常红色的纱衣轻扬,还有那被束起的长发和红色的发带在空中缠绵,无端就让人生出一种乱世之中英雄未路、美人将死的悲壮之情。   两人站着不动,其他几人也不出声打扰,一时间天地之间只余空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无常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耿庄,先是一阵恍惚,然后展颜一笑,像罂粟般诱人,眼神却如稚子般纯真,他向着耿庄方向一扑,意料之中的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中,然后带着轻笑说道:“别担心,只是好久没穿红衣衫,也好久没弹琵琶了,一时间想起过去有些魔怔了,将军,还好有你,谢谢你一直都在。”感受到耿庄手上用力将他抱紧,像是想把他镶入体内一般,白无常开心的大笑,像无尾熊一般整个人吊在耿庄的身上,然后冲着小伙伴们一挥手,“你们这些小朋友,早点睡,我和老耿可要回去做点正事了,大人的……”果然,耿庄永远不会让白无常将孟浪的话完,白无常的余音还未落下,两人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刘透愣了愣,有感而发,看向马延,第一次认真不带嘻笑的表情对他说:“延,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抛下我,一直让我在你身边。”说完似有些不好意思,搂住马延的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马延一直以来完美的职业假笑终于有了裂缝,眼中湿润润的带着柔情,用力将怀里刘透的头毛揉乱,带着点点颤音的说:“傻瓜,还是这么傻!”   刘透将脸从马延胸前露出,对着孟泊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小朋友,哥哥也要去做大人的快活事啦,拜拜了您咧。”说完,第一次是刘透带着马延消失在原地。   孟泊翻了个白眼,洒狗粮谁不会呀,这俩没脸没皮的,然后抱住薛定的手臂,开心的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去熬汤了,你没事的话陪我去吧。”薛定摸了摸孟泊的头,然后点头,傻瓜,所有的事都没你的事重要。   “阿新姐姐,我先去熬汤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孟泊向阿新挥手告别,然后拉着薛定慢慢走回去。   “薛定,你刚刚也看到烟花了吗?”   “恩,真美。”   “嘿嘿,过年就要放烟花热闹一下嘛,不过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   “无碍,你玩的开心就好。”   “薛定,你怎么这么好。”   “恩,只对你好。”   “薛定,我跟你说哟,新年快乐!你是我第一个祝福的人呢。”   “新年快乐,阿孟,你也是。”   “那你明年除夕陪我跨年吧,我想新年第一天第一个见的就是你,然后对你说第一句话。”   “好!”   阿新微笑着摆手,她的新年开始就是三大碗狗粮,真是的,让人哪说理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阿新默默向花丛中心走去,看着身边千万年不变的景色,阿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最后定格在悲伤。   原先还走的好好的脚像是忽然没了气力,一下子整个人就软倒在花丛中,阿新也不起来,顺着就躺了下来,眼前是光滑的曼珠沙华的茎杆,这片花丛中的曼珠沙华一直都是盛开的状态,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花的叶子,曼珠沙华的花叶永不相见,代表着绝望的爱情,就像她和他一样,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   星,对不起,可我没有后悔,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特别的想你。 第37章 曼珠与沙华(2)   大年初一,孟泊早早起来到刘家拜年,拿了三个厚厚的红包,然后刘爸刘妈带着刘璋回刘妈的老家去拜年,孟泊回到家,左右无事,又去了地府,无论人世间多么的热闹,地府依旧按着自已步调冷清着,可能最热闹的就是七月半时,到时候万鬼午夜出游狂欢,听二牛说,特别有意思。   过了河,孟泊习惯的向花丛中一瞥,竟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孟泊吓了一跳,叫了几声,阿新还是没有出现。孟泊想了想,阿新和薛定都说过,这花丛不会伤他,于是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走进花丛。   孟泊一直以为这么密的花丛,他要走进去定会碰到压坏一些花朵,没想到看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花,在他踏入时,竟一朵也没受伤,依旧在他周围,孟泊放下心来,开始大步的在花丛中寻找,终于,在离昨天放烟火附近的花丛中,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新,此时她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孟泊叫了几声,可阿新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他着急要将阿新扶起时,阿新终于睁开了眼,那秋水一般的双目中溢满了悲伤,像是要将人溺毙一般,似乎孟泊再迟来一会,阿新就要因这悲伤而窒息了。孟泊又叫了她一声,阿新的瞳孔慢慢聚焦,在看到是孟泊后,眼中的伤痛才像退潮一般慢慢的退去,仅剩一片空洞干涸。   “阿孟?”阿新慢慢支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呢,难道她还能出了这片花丛吗。   “阿新姐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孟泊特别着急,可能平时和阿新聊天,阿新都是笑嘻嘻的,让他忘了刚来时那听得让人想哭的歌声,昨晚,他们都是一对一对的走了,对于阿新来说,终是又留下她一人,真是太不该了。   “没事,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你怎么来了?”阿新就着孟泊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神情间还有些恍惚,但基本是恢复过来了。   “我来找阿新姐姐呀,他们都说你知道的事情最多了,大过年的也没啥事,我来找你听故事。”孟泊不敢问阿新的伤心事,于是转移话题,反正他本来就想找阿新问一些事,刚好择日不如撞日。   “好呀,好久没人来陪我说话了,你想听什么?”阿新拉着孟泊的手向花丛正中心位置走去,那是在外围完全看不到的地方,中间竟是一块全是白色沙土的空地,而围着这白色的空地种着的都是曼陀罗华,在如火如荼的红花中,竟存在着这片纯白,看着让人心头莫名的放松。   “阿新姐姐,你看我什么都不懂,血脉又不够纯,觉醒的记忆也不多,你有啥说啥呗,我都爱听。”孟泊站上这片白色的沙地,才明白在这块洁白的空间中对魂魄有着多强大的修复力,孟泊觉得,普通人只要留有一丝的魂在这里都能被修复完整。   “那我们边聊边说吧。”阿新示意孟泊坐下,经过这一路走下来,她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也有了温度。   “好呀,阿新姐姐喝点什么?”孟泊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块折叠小桌板,再拿了两个软垫,让两人坐着舒服一些,自从孟泊知道这戒指里的空间大的很后,就什么都爱往里丢,现在几乎全身家当都在里面了。   “喝什么啊……来碗孟婆汤吧,你熬出来的汤我还没喝过呢。”阿新笑了笑,来到地府后,成了鬼不吃不喝,唯一能入口的,就是孟婆汤了。   “呃……阿新姐姐,你喝了汤不怕忘了事情呀?”孟泊惊讶的瞪大了眼,不过还是拿了个瓷壶灌满孟婆汤,然后拿了两个杯子,当茶喝。   “呵,能忘了的,都是无需记住的事,当年,还是我与阿孟一起研究出的这孟婆汤,这世上的第一碗孟婆汤可是让我喝了的,我喝过无数的孟婆汤,最浓的,最苦的,最甜的,可都抵消不过我心头的思念,我忘了我的姓名,我忘了我的经历,我能忘了一切,但却无法忘了他。”阿新说完一口将杯中的汤水喝下,闭眼微笑的品了一会,然后睁开眼:“你熬的汤初入口寡淡无味,但喝下后的回味却百转千回,不愧是阿孟熬出的。”   “阿新姐姐……”孟泊看着阿新这样心里也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他可以当别人的影子,但他希望别人透过他看到的人是使他们快乐的,这样他作为影子存在的意义才显得有价值。   “你们孟婆一族可有意思了,最早的阿孟是为了能让我忘记他,之后的孟婆也不知怎么传的,说新上任的孟婆熬煮出来的第一碗汤要送于我品,于是啊,每任的孟婆都来找我听故事,每次听完离开都给我留下一碗汤,可惜啊,故事越来越短,汤也越来越淡。”阿新说着自已倒满杯子,又是一饮而尽“今天终于喝到你的手艺了,真是叫人怀念的味道呀。”   “阿新姐姐,你跟我说说地府的由来吧,这些阎王呀,鬼差呀,都是哪里任命下来的呀。”孟泊也喝了一杯汤,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地府?你以为地府是如何形成的?神职?鬼差?一切有人安排的?不,地府里都是一些鬼魂强大却又有着无法忘却之人或事,不能去转世的可怜人,是阿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这里是她赐予我们的庇护之所,而她却因此丧命,地府的人都欠着孟婆一族。”   “阿新姐姐,你跟我说说孟婆这一族的事吧。”   “这啊,要从上古洪荒时期说起了,那时天地初开,世间万物均可修炼,可成仙成神成圣,天地间各种异兽凶兽横行,初时以龙凤麒麟三族最为强大,后龙凤二族合力斗败麒麟一族,又两族相争,最后两败俱伤,三方同时退出洪荒舞台,仅余少许族人。后巫妖二族又强大了起来,妖族掌管天庭,巫族管理大地,两方很是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   “在那段日子里,天地间涌现了很多大能,均是身具高强法力携有异宝之人,其他的你们的神话里应该也有记载,而且与我们无关,就不说了。大能们争气运,争功德,争鸿蒙紫气,各显神通,当时妖族有兄妹二人,伏羲与女娲,均是人首蛇身,女娲造人成圣,后补天献身之事都有记载,也没啥可说的。”   “他们是和孟婆一族有关系吗?”   “阿孟真聪明,当时还有一妖族大能为人首蛇身,就是孟婆。只是孟婆终日待在黄泉不喜出来,所以鲜为人知。”   “阿新姐姐,第一个孟婆就是叫孟婆吗?这个不是种族的名称吗?”   “傻瓜,女娲的后人不也称自已是女娲一族,那你说女娲她叫什么名字?”   “呃,我就是好奇,问问,阿新姐姐,你继续。”   “当时的地府可不像现在这样,只有黄泉,忘川,轮回井三处而已。孟婆在忘川中孕育而生,人身蛇尾却是龙鳞,人类还未被女娲创造出来之前,一切生灵均是修炼有成,死后灵魂极其强大,过了黄泉后孟婆以蛇尾为桥,鬼渡忘川入轮回只能从桥上过,但到对岸前的最后一小段河水只能自已淌水过去,为的是让魂被忘川水洗涤过后能刷去罪孽重新投胎,而被忘川水泡过后,魂有损,到来世自然迷迷糊糊记不得前世之事。”   “啧!人家在外面各种威风,孟婆感情就一宅女,窝在家里不出去,给人当桥,感觉一点都不厉害,不像是能和女娲伏羲并列的样子。”   “傻瓜,整个轮回之地均为孟婆所有,其他的妖、巫、兽争抢天地气运和各种功德之时,孟婆直接躺在家里就能得到,孟婆与生俱来享轮回众生之功德,气运与这轮回所同生同灭,只要轮回还在,孟婆就不灭不亡,又何必要出去与他人争抢那些零星利益。”   “我去,那这个孟婆真是得天独厚的牛X啊,阿新姐姐你多说说。”   “好!孟婆她长得极美,积天地之灵气,艳而不俗,媚而不张,可能是见多了众生轮回,她的眼中总是无情无爱,却又纯粹真诚,她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存在。孟婆掌管轮回,食恶鬼,从她尾上所过的恶鬼均被她摇掉到忘川之中,食之戾气,之后弃之不顾,若这魂强大则勉强能到对岸方可投胎,若渡不过,则就沉到这河底成了魂沙,沧海桑田,这忘川之下厚厚的魂沙,也不知是多少鬼魂化成的。”   “那阿新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我呀,我是女娲造出的第一批人类,当时天地间灵气充足,人族又为天道选定的世间之主,为分享人族气运,许多大能来人族收弟子,而我有幸跟着师父修炼,成为了一方修士,不说移山填海之能,但遨游天地间自在逍遥还是可以的。”   “哇,阿新姐姐,你师父是谁呀?是不是神话故事里有名的人物呀?说出来让我膜拜一下。”   “呵,是呀,是谁呢?怎么办,喝了太多孟婆汤,这种事情,不记得了呢。孟婆汤洗去了我的一部分记忆,我说的故事或许会有些凌乱,你还听吗?”   “要的要的,阿新姐姐,你说,我认真听着呢。”   “你呀,如果有些我不记得的,你就去问薛定,反正你们现在……呵呵,应该是没有秘密了。”   “阿新姐姐!说故事!”   “哈哈哈……好,说故事。说到我当年也成了一方修士,游历的时候遇到了我的致爱,可惜后来他被人所杀,又被人下咒,我们俩当时只剩两人一起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间的结果。也许我们命不该绝,最绝望之时,遇到了孟婆,明明看上去那么冷艳无情的人,却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她将我们的魂带到这里,可这里却无法成为我们的最终归宿,有着那人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的咒,我们两人的魂无法共存,孟婆往他嘴里塞了一把魂沙,然后将他在忘川里涮了下,直接扔进轮回,你能想像吗?哈哈哈哈……像你们现在吃火锅涮羊肉一样,涮了一下,哈哈哈哈……”   “阿新姐姐,你如果难过……就别笑了……”   “不难过,我们两人都活了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要难过,我……只是有些想他了。恩,不说这些,刚刚说到哪了?”   “涮羊肉……”   “对!我当时就和孟婆说了,你不能这样呀,之前的魂都是经过修炼的,泡一泡忘川水没什么,今后多的是没有修炼过的人类,到时候弱点的沾水就成魂沙,女娲娘娘好不容易造出来的人类,估计要灭绝在这轮回路上了。孟婆当时可傻乎乎了,竟然反问我怎么办?那能怎么办,我们俩就坐在这河边一起想办法呀。”   “好有画面感……然后呢?”   “我们觉得忘川水能洗清戾气和罪孽,所以这个不是能少的,然后我与孟婆说,人生有八苦,众生所执念和不能忘却的总结起来说,就是这八件,何不加入这八种情感试试?鬼是没有泪的,而生者有泪,孟婆就决定去收集这八味泪与忘川水相融合,看看能不能做出只有忘记前世之功能的汤。”   “肯定不行,不然现在不会整天要我哭啦。”   “是的,当时孟婆为了效果,都是找那些强大的生灵之泪,好不容易收集齐了,我们试了各种比例的搭配,可不要说忘川水和泪水了,连几味泪之间都是互不相溶的,我们又试了天火,真火,凡火,阴火,反正各种的火将这汤水煮开,可还是溶不到一起去。直到我看到孟婆冷漠的眼神我才明白,熬汤之人无情,又怎么能熬出忘情的汤?于是,我建议孟婆去人间尝遍八苦,只有懂得了何为八苦,才能明白众生之欲。”   “你要知道,上古时期的众生寿命都很长,所以这里不像现在天天鬼来鬼往的,有时候一年十年都不一定见到个鬼影,于是孟婆就离开去体验八苦。她才离去的那天,忘川对岸来了几个修士。”   “修士?不是鬼吗?修士?”   “对,就是修士,一般正常生灵都不愿来此处,皆因黄泉沙,忘川水和这无不在的阴风对躯体的损害极大,可那天就是来了几名修士,准确的说,是几名修士追杀着两名修士来到这里,隔着忘川,我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那两个修士被迫跳进了忘川,只那一下,他们的躯体连着二魂七魄全化为虚无,仅余一魂在挣扎。”   “嘶……二魂都没了,那连投胎都不行了,那他们也是留下来了吗?”   “恩,留下来了,都留下来了,永远也离不开。”阿新的眼中透出怜悯和悲伤。   “那他们是谁?”孟泊有着不太好的预感,这应该不是个Happy Endding的结局。   阿新听他问完,什么也没说就站了起来,等孟泊也站起就拉着他一闪身来到靠着忘川边的花丛里,原来这里有个U字型的小水洼,平时晨伯的船都停在这里面,外面被花挡着,怪不得看不见。   “吴悠,过来。”这不是孟泊第一次听阿新叫晨伯吴悠,可晨伯从来没有答理过这个称呼,今天也是一样。   “唉,你呀,痴儿。”阿新摇了摇头,走离泊船处最近的地方,轻轻叫了一声:“魏渊晨。”   平时除了收魂沙外几乎没有动作的晨伯,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迅速靠近,要不是阿新拦着,他就进了花丛里了。阿新看了一眼孟泊,然后伸手将晨伯的帽兜掀开,原以为晨伯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没想到平时遮挡住的竟是如此年轻的容貌,只见晨伯,不,应该是吴悠,他虽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但面容却极其年轻俊美,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如高岭之花般冷傲的样子,阴风吹起银发,有如谪仙之姿。   “这……这是……”孟泊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没想到一直当老人家看待的竟是这样仙人之姿的人物。   “他叫吴悠,那天和他一起掉落忘川的就是他的爱人,魏渊晨。他们掉到水里时,我就赶紧用孟婆留下的玉扣通知她回来,可是还需要时间,那时河里可没有渡船,能在这水里不被化掉的除了孟婆就是一截不知哪来的浮在水上的枯木,吴悠和魏渊晨运气还算不错,刚好那截枯木漂到他们面前,他们俩一起爬上去,总算是暂时保住了最后一条魂。”   “那……魏渊晨,哪去了?”地府里有没有这号人,这点孟泊还是知道的。   “唉……岸边的修士不愿放过他们,一直用法术攻击他们,你要知道,地府里没有灵力,一般修士要在地府内使用术法灵力消耗加倍不说,如果最后消耗完了没有补充,他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可那些人不知道对他们有着怎么样的恨,不停的攻击,两人若一直待在枯木上肯定活不了,可下了忘川一边要受侵蚀一边要顶着攻击也是危险万分,我看他们起了争执,最后吴悠被施了定身之术,魏渊晨跳下忘川推着枯木过河,这枯木对于鬼魂来说重若万斤,要推动它要消耗魂力,快到岸边的时候,魏渊晨的魂就透明的几乎要消失了,他凭着最后的一点力将枯木上的吴悠举起,走了几步扔到岸上,然后他就化成了魂沙沉入河底。”   “啊……怎么会这样。”孟泊看了看双眼木然的吴悠,无论阿新说什么或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但只有在听到魏渊晨的名字时,眼睛才会轻动,然后泄出浓浓的哀伤。   “唉……魏渊晨化成魂沙后,对面的修士也走了,很快吴悠的定身术就解了,他疯了一样跳进忘川里要打捞魏渊晨的魂沙,还好这时孟婆回来将他拉了上来,只是他喝了忘川水,一头黑发变白,声音也几乎毁了。孟婆要喂他魂沙,他尖叫着不肯,孟婆百般解释这是之前的,里并不含半粒魏渊里的……他才吞下,保下了这条魂。”   “没想到,晨伯有着这样的过去。”   “我们劝他,魏渊晨宁愿自已化成魂沙也要救下他,他又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已呢。孟婆说,聚齐魏渊晨化的所有魂沙,或许能唤回他,唉,吴悠信了。孟婆将那截枯木做成这叶轻舟,让吴悠能在忘川之中捞取魏渊晨的魂沙,并且能在她不在时渡鬼过河,忘川上风大,为了保证吴悠的魂不散,孟婆用自已尾上的一片龙鳞化成了这件斗篷,又让吴悠收取渡河魂沙以补充自身魂力消耗。”阿新又拉起吴悠的双手,左手是他平时见过收取魂沙时露出的,干枯如枝干,而右手却皮肤白嫩手指修长,像是那种天天抹琴下棋的雅士会有的手。“你看他的手,长年泡在忘川中找寻,如今就成了这样个样子,忘川水更甚孟婆汤,吴悠什么都忘了,现在他只记得最爱之人的姓名和活下去收集齐魂沙救他,唉。”   孟泊和阿新同时看着满目空洞的吴悠,一时不知能说什么。这时孟泊心有所感,取出之前白无常给他的铜镜,是特殊部门有事相求,孟泊看了看阿新。   “有事忙就去吧,我都待在这里,什么时候想了,我们再继续说。”阿新笑着挥了挥手,让孟泊上船。   孟泊点了点头,坐到船上,吴悠很快控制着船驶向对岸,到了岸边刚好有两个鬼要渡河,见到吴悠的样子顿时惊为天人,这时孟泊才发现吴悠的帽兜没有盖上,而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刚刚一趟被风吹着,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惨白。孟泊赶紧倒了一些魂沙给吴悠喂下,然后仔细将他帽兜戴好,又帮他整理好斗篷,将他的身子完全裹住,然后才放心了上了岸。   岸对面又飘飘忽忽传来阿新悲凉的歌声。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悲剧,上一章本来过审了,昨天中午发现两个错别字,改了一下重新发表,结果竟然审到今天还没过……   以后已经发出来的章节有错别字也不改了,凑合着看吧……   顺便感谢某只昨晚哭着帮我找错字-_-|| 第38章 曼珠与沙华(3)   铜镜要离开地府才能收到特殊部门发来的消息,于是孟泊回了家里,看着铜镜上慢慢显示出“今晚8:00有事商议”的血字,然后铜镜上就带着开会地点的气息,到时候以这气息为媒介,就可以直接开通阴路过去了,孟泊抽了抽嘴角,用来联络的东西要不要做的这么恐怖,不愧是地府出品。   孟泊看了看镜子上的时钟,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于是打消了再回地府找阿新的想法,拿了个苹果边啃着边给宿舍那几只发消息,其他三只也和他一样悲催,直接被迫成为联络人,现在他们门派、家族什么的需要开会,都是他们代表。不知道大过年的,有什么要紧事商议,孟泊倒是无所谓,反正通阴路一开,比坐飞机还方便,打开宿舍的群,里面已经聊开了。   校尉不是官:我去,我才回家过年,又要坐飞机回去开会,我妈竟然说去了就干脆别回来了,省机票,哭哭,求安慰,我是捡来的孩子。   神兽二哈:老纸都回东北林子里了,刚刚才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现在要奔去机场赶飞机。   画符的毕加索:最好是真有急事!老纸在山顶!山顶!你们想象一下被大师兄提着后脖领御剑丢到山脚下的凄惨,正画神行符准备去机场中。   专业煲汤一百年:呃……竟然就在这里开会,真好,学校没人,来我家住吧,不收房费,现在我嗑瓜子围观,你们加油!   校尉不是官:孟哥,我叫你哥,你能开个路接我吗,真不是我懒,这次跟我一起去的有我一死对头,不想跟他一飞机。   神兽二哈:哥,别忘了我!   画符的毕加索:孟哥,+1。   专业煲汤一百年:你们别老把地府当近道走,偶尔去一次就算了,去多了对你们身体和修行没好处,乖乖坐你们的大灰机吧。   校尉不是官:孟孟,你不爱我了,我会被那货折磨死的。   专业煲汤一百年:地府欢迎你,死了我给你走后门哟。   校尉不是官:喂喂,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了?   画符的毕加索:我的神行符画好了,先跑一步,你慢慢磨吧,我觉得希望不大。   神兽二哈:我已经看到机场了,到了再说。   校尉不是官:啧,一群无情的人!我也要登机了,债见!   专业煲汤一百年:等你们哟!   放下手机,孟泊在冰箱翻找了一下,没啥可吃的,翻了翻外卖,也没几家店在营业,算了,反正不吃也无所谓。于是孟泊就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决定哪儿也不去,等着天黑。   到了下午,贺嘉、利丰和张宇都陆续下了飞机,然后孟泊给他们发了个定位,他们就直接奔他家来了,等到宿舍四人都到齐了,孟泊家里才终于热闹起来,有了过年的气氛。   “啧啧啧,大过年的,你家怎么啥也没有,好歹贴个春联什么的。”贺嘉一脸嫌弃的在屋子里乱逛,利丰则对被封住的书房很感兴趣,蹲在门口研究着,张宇自然是利丰的跟P虫。   “不喜欢大少爷你出去住啊!”孟泊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客气的翻着他们带来的家里特产,看到有啥好吃的就塞嘴里尝尝。   “别,哥,你是我亲哥,还好有你这可以住,不然我就要和那家伙一起住酒店了,明明那么有钱,还要开标间,省P,就是想折腾我!”贺嘉神情忿忿,一副倒霉到家的样子。   “谁啊,让你这连粽子和鬼都不怕的摸金校尉吓成这样?”孟泊拿出张宇带的牛肉干,纯野生的牛肉,独家配方,好吃的不行,就是硬点,费牙。   “你也知道,我们盗墓的有四大派,其中搬山道人一派比较神秘,因为他们都是独来独往,可我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倒斗时救过一被困住的搬山道人,于是逢年过节就会走动。那位后来收了一个徒弟,因为跟我年纪差不多,从小就被比较,啧!烦死,特别是他还会功夫,其他比不过我就动手,可气人了。”贺嘉也拿了块牛肉干用力的嚼着,像在啃着某人的肉。   “哈哈,你这么气,可没少被揍吧。”孟泊笑得开心,看贺嘉吃瘪甚是欢喜。   “揍就算了,可那个家伙!那个家伙!竟然……”贺嘉似想到什么,脸都气红了,最后泄气一般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竟然啥?”孟泊好奇,可贺嘉似乎不想说了,一甩脸说了句“没啥”,就跑到书房门口一起研究如何开门了。   “不是机关。”贺嘉对着书房门上下左右都敲了敲,又摸了摸,下了结论。   “不是用符篆设的结界,好像也不是阵法。”利丰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懂要怎么解开。   “应该是直接用术法封住的,有特定的方法解开,别研究了,暴力是打不开的,小丰,过去坐一会吧。”张宇也摸了摸门感知了一下,设下这个结界的比他厉害,他也解不了。   “好啦,好啦,过来坐吧,我都不急着开,你们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孟泊对着三人招招手,“我们晚上吃啥?我请客。”   “海鲜大餐!”三人说话从来没有这么齐过,孟泊无语。   四人找了一间高档的海鲜大酒楼,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吃完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打车去市JC局刚好时间够。   “你们三个过去吧,我一会自已过去。”孟泊准备走回家去,刚好消食。   “为什么不一起去?你落了什么东西吗?”贺嘉疑惑的问,难道是证件?   “啧!哪次地府代表队不是准点准时从通阴路出来的?前辈们装好的B,我们要继续传承下去。”孟泊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是无奈的样子。   “……要不带上我们吧。”贺嘉想到,地府的人出现果然都是排场十足,忽然有些羡慕。   “去去去,都说了少去地府,对身体不好,大过年的想生病啊。”孟泊撇了撇嘴,然后招了一辆的士将他们三送上车,然后自已走回去。   到了家,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孟泊想了想,还是穿的正式一些,刚好今天早上刘妈妈给刘璋和他一人送了一套汉服,说是现在年轻人流行穿着,刚好穿上去开会,那是一身像是水墨山水画般的汉服,外面还有着广袖的纱质外套,孟泊穿上后更显气质。孟泊又从须弥戒中找出一枚白玉发簪,因为帮薛定束发过,所以很轻易的也将自已的一头长发束起,在镜中照了照,就像是古代的风流名士一般。   见还两分钟就要八点了,孟泊赶紧打开家里的通阴镜去了地府,刚到,这边的通阴路才关闭,那边的铜镜里已经开始发出幽幽的绿光了,孟泊将铜镜对着面前的空地一照,一个绿色的光门就慢慢出现,而对面坐满人的办公室也出现了,孟泊带着端汤时的职业微笑,一迈步,就从上次会议室中的通阴镜中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到了,大家都在等着他到来,孟泊忽然有一种怪不得大家都要装B的感叹,真是全身舒爽啊。   “让诸位久等了,抱歉。”孟泊学着白无常的样子,向在坐的人拱手行礼,然后走到利丰身边坐下。   “装神弄鬼。”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孟泊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健壮,五官如雕刻出来一般的男子正目光挑衅的看着孟泊,而坐在这男子旁边的贺嘉则一直翻着白眼,看来这男子就是贺嘉说的不对付的那位了,孟泊对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搞笑,说地府来人在装神弄鬼?这孩子还真是可爱。   “大过年的,请众位来此实在是抱歉,但此事实在紧急,希望大家能够帮忙。”主持会议的依然是黎邰,在坐的除了和贺嘉不对付的那位,几乎都是熟人,不过社团里的人一个也没来,估计这次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加上离仕小和尚还有一个表情冷漠的姑娘。   “我就直说了,上回H大反现研究社的余社长向我们处上报,说学校来了西方的狼人、天使和吸血鬼,似乎在H大里找什么东西。这三个种族彼此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竟然能让他们一起行动的,只有西方的联合执法院,也被他们称为长老院下达的命令了,我们查了许久,似乎是H大地下有宝物要出世,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黎邰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直接说了,然后看向孟泊:“上次多亏孟先生相助,大家才得以安全脱险,不知孟先生知道是何物?”   “不知道。”孟泊有些漫不经心,说到这事就想到白无常上次受的伤,真心不高兴。   “是这样,这次寒假,西方又派了三人过来,我们得到消息,他们今晚要到H大探宝,无论如何,我们华夏土地上的东西,又怎么能让给西方那边,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去阻止。”黎邰很清楚怎么调动大家的情绪,听到西方人觊觎他们自已的宝物,一个个都非常生气,无论是谁得了,都不能便宜外人。   “那我们走吧。”黎邰简短的说完,大家就跟着他陆续出了门,一行八人由黎邰开车,还是一辆商务车,直接开到H大的综合实验楼前。   应是之前跟校方打了招呼,整个H大一点人气也没有,所有的楼都没有灯亮着,只有节日装饰的彩灯挂在树上闪烁着,不仅没有一点欢乐喜庆的效果,在这阴沉的夜色下,显得特别诡异。   八人下车之后,直接往综合楼后面的小花园走去,才走到外围,一直站在贺嘉身边的男子脸色一变,伸手阻止大家前进,“停,这前面……全是阵。别走进去了。”   “姜玉阳,你能不能行?这里平时人来人往的都没事,我们怎么就不能进了?”贺嘉下意识的顶嘴,但行动上却乖乖的停了下来。   “阵法被启动了,有人从我们上次天台那里又进去了。”利丰闭眼感应了一下,然后眼睛看向上次大家被困的地方。   利丰上次画的那个圈依稀还能看到个影子,但此时那里空无一人,利丰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石头顺利落到圈内,这时,那个一脸冷漠的女子将手放到嘴里吹了一个长哨,没一会,就听到翅膀扑打的声音,一只小鸟从远处飞来,女子手一指石头那处,那小鸟就飞了过去,还没到石块处就忽然落下没了声息。孟泊感应了一番,这只小鸟的魂并没有进入黄泉路,而是直接消失了,看来是阵法的功效。   “可能破解此阵?”黎邰将大家看到小鸟死亡后均没了声响,于是出声寻问。   “黎组长,这可是上古遗阵,先不说我们没本事破解,就算能解,现在解了不是给阵里的人夺宝的机会?”孟泊有些无语,这阵法他们上次都只有逃走一个办法,难道才没多久,他们就能牛X哄哄的挥挥手就解了?   “可……出来了!”黎邰话还没说完,就见忽然一阵金光大作,原来他们待过的困阵的地方裂出一道口子,从里面出来了六人各个狼狈非常,双方打了个照面就立即摆出攻击姿势。   对方除了之前见过的采尼、艾略特和基诺外,还有两名外国男子和一名女子,那名女子身后是巨大的蝙蝠翅膀,应该也是只吸血鬼,看翅膀的大小,甚至比艾略特级别更高,她左边站着一名持剑的六翼天使,右边是已经变化完成的狼人,没有几秒的时间,这三人就评估出孟泊一行人的薄弱点是姜玉阳和贺嘉处,只见六翼天使和狼人同时冲向贺嘉,姜玉阳只挡了一下就被狼人踹飞,直到撞到树上吐了一口鲜血才停了下来,贺嘉惊呼一声他的名字,就想向他的方向跑去。   可这时六翼天使的剑也到了贺嘉的面前,幸而被孟泊用他召出的武器,那根长木棍给挡住了,见棍子竟然没有被剑给砍断,天使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那狼人还想继续攻击姜玉阳,还好张宇冲了过去与他缠斗了起来,那名女吸血鬼本来想趁乱带着采尼几人先走,没想到被离仕和利丰等人同时挡住。   这时,就听采尼用Y文对着那名六翼天使说话,孟泊听了个大概,大致是说,上回他们出阵孟泊起了关键的作用,可以把他抓住让他直接开个通道直通宝物的地点。听完采尼的话,那名六翼天使目光一凝,又继续持剑向孟泊攻击而来。孟泊只能用木棍抵挡,可他空有术法在这舞得密不透风的剑法中也使不出来,他又不会功夫,只能苦苦支撑,很快身上就多了几道剑伤。   疼痛让孟泊越来越急躁,而结果就是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白色的汉服都要被染红了。孟泊咬咬牙豁出去了,以肩膀被剑戳一个窟窿为代价拿出一碗忘川水泼向六翼天使,天使努力想避开,可是两人离得太近,最终这忘川水大半都倒在了天使的翅膀上,翅膀上洁白的羽毛迅速变黑,然后化成一小搓魂沙落在地上,六翼天使愣了一下,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孟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忍着疼快速的打了一个召唤的手决,只见现场忽然阴风大作,将地上的魂沙直接吹走,孟泊身后出现一个人影,一把将软在地孟泊搂在怀里。薛定看着浑身浴血的样子,一下子双目赤红,一闪身到了一颗树下,先是扶孟泊靠着树坐好,然后又直接消失,再次出现就到了六翼天使的身后,薛定无视他的惨叫,直接徒手抓住天使的翅膀,一用力,翅膀直接从他背上扯断,直到三对翅膀都被扯下,这名天使全身也被血给染红了。四周的打斗都停了下来,大家都被薛定暴戾的手法吓到,只见薛定将血人一般没了翅膀的天使扔到地上,四处看了看,伸手一抓,天使掉在一边的剑就到了他手里。   “你是用哪只手伤的他?恩?”薛定犹如恶魔般提着剑走到天使身前,轻声寻问,语气中竟还带着柔和,见天使只顾惨叫没有回答,直接一剑刺穿他的右手,“是这只吗?”见天使还是不说话,薛定抽出剑,这次直指他的心脏。   “薛定……”孟泊的声音很小,但却让薛定停了手,他直接丢了剑,立即出现在了孟泊面前。   “阿孟,哪里疼?”和刚刚的杀神完全不同,面对孟泊的薛定轻蹙眉头,小心的用手贴在孟泊的脸颊边。   “没事,算了。”孟泊用脸蹭了蹭薛定的手掌,妖族的恢复本就强悍,此时除了肩膀上的血窟窿外,其他的伤口都愈合了,估计明天早上连疤都不留,不过如果薛定灭了这天使就比较麻烦了,还是算了。   “好,都听你的。”薛定对着孟泊微微一笑,然后将他横抱起来,对着黎邰说道:“此处是上古遗阵,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们可以肖想的,如还有这些小爬虫过来偷盗你们也不用再管。若下次还有关此阵的事,我们地府概不理会。”   “你们这几只爬虫,下次再见,死!”薛定又对着采尼这边六人说完,直接开了通阴路离开,孟泊在进地府前赶紧将家里钥匙扔给贺嘉,不然他们三个今晚要无家可归了。   “几位,这次的事情,我们部门会向贵长老院讨一个说法的。”黎邰说完,带着剩下几个,坐上车也离开了,既然连地府的人都说不用管这事了,他们肯定不敢管了。   六名外国人还惊魂未定,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慢缓过来,采尼正要上去将那天使扶起来,这时一阵清风吹过,忽然他们面前就出现一名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子,男子相貌俊朗,举手投足之间自是仙家气派,只见他冷目扫过,来到孟泊留下的血迹处看了看,然后抬起手,一个像泡沫一般的圆球浮在他的掌上,圆球里则是刚刚这里发生过的场景。   当见到六翼天使伤了孟泊之时,男子目光一寒,手掌一握,那圆球就像泡沫一样破碎消失了,男子伸出两指随意一划,那天使的右手手掌就从手腕处被整齐切下,手指一收,那被切下的手掌直接成了烂泥,再无接回去的可能。   “凭你也敢伤他。”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然后一甩手转身,人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六人吓得连呼吸都放慢了,等了许久见再无人来,才带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六翼天使匆匆离开。   东方太可怕了,再也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因为地府属于城市,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36章才一直过不了审吗……   我错了,我反省…… 第39章 曼珠与沙华(补1)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知啥情况,再补发一次试试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考了试,就放寒假了,那天表白事件之后,艾略特就没出现在他面前过了,而当天手机有拍照和录相的人查看时都发现没拍清薛定的脸,这让孟泊很是松了一口气,这事传得还挺快,连刘璋都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出柜了,如果是千万放过兄弟,当然,结果这货直接被孟泊一脚踹开。   大年三十晚上,孟泊在刘家吃完年夜饭就回自已家了,他约了二牛和小白一起跨年,地府里根本没过年的概念,他跟薛定磨了好久,也没有为全地府人民争取一天的假期,反而因为是过年地府更忙了,薛定还是不忍他一个人无聊,于是从不充足的人手中挤出刘透和白无常陪他玩,当然,那俩货见不用干活,也是开心接受了。   “晨伯,新年好呀!”孟泊跳上渡船,开心的向晨伯打招呼,晨伯则回了他一个几乎无法看清的点头。   过了河,就看到刘透和白无常等在那了,孟泊跟他们说过,今天是除夕,要穿得喜庆一些,没想到这两人还真的穿得特别红火。白无常一身白色里衣外面披了一件红色透明的纱衣,连长发都用红色的绸带绑起,显得更加的美绝人寰,而向来一身休闲现代装扮的刘透今天也穿了一件红色黑边的劲装,额头上还绑了一根红色的带子,看上去神采奕奕。孟泊看了眼自已身上的红色风衣,忽然觉得,是不是要去某宝买几件汉服来穿穿了。   “走走走,阿新等我们好久了。”刘透看到孟泊来就跳了起来,绑在他脑后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扬。   “牛牛可比我早来许多,这孩子,又贪玩了。”白无常按古人的作态,一手拉着长长衣袖,素手轻举,将袖子遮住口鼻低头轻声,一副祸国妖姬的姿态。   “小白受啥刺激了?”孟泊将头凑到刘透边上,小声问,他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谁知道呢,就前几天我们偷看你和薛定亲……呃,不是,我们偶遇,偶遇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句,孟孟这么乖,薛定才这么宠他,你小白整天这副勾搭人的样子,耿庄那木头是怎么看上你的。”刘透一不小心差点说出实话,看孟泊一瞪眼,赶紧改口。   “所以他就这样了?”孟泊无语的捂住眼睛,薛定自从和他确定关系后,变了一个鬼样,原来那个沉稳冷静温柔的形象直接崩塌,现在整的就一赖皮鬼,没事就拉着他亲亲,美其名曰熟练技巧,不过现在倒是确实不会像之前那样亲亲后嘴就肿得不能看了。   “小白说了,当年他也是接受过最高级的皇室礼仪训练,所以要让咱看看啥是真正的优雅和仪态。”刘透摊手耸了下肩:“不过我觉得,优雅是优雅了,就是太娘炮了,你看他翘的那兰花指,噫~~~”   “臭!牛!头!你说我什么!找打!”白无常终于崩不住了,跳起来就揍刘透,看着两人边追边打闹,孟泊点点头,还是正常点顺眼。   三人一路互怼加打闹来到远离忘川岸边的花丛边上,阿新正一脸微笑的站在那,孟泊也不多说,走到前面空地上将之前买好的烟花都从须弥戒中拿出,好几大箱子,花了他好几万块,反正现在他不用吃喝,没啥花费,每个月特殊部门还有发工资,他还是小有积蓄的。   刘透和白无常对着满地的烟花特别感兴趣,两人打开几个箱子研究都是什么品种的烟花,孟泊见他们喜欢,就退到花丛边上,一边和阿新聊天一边看着两人跟孩子一样开心的在商量怎么摆放烟花,燃放的先后顺序。所幸他们点火也不需要靠近等他们摆好喜欢的造型,也接近午夜了,四人凑在一起,孟泊拿出手机,等到最后十秒的时候,四人也激动的喊着倒数,当零点整的时候,刘透一个响指,第一个烟花燃起,地府永远阴暗灰沉的天空盛开了绚烂的花火,地府中众人看到后都停下了动作,一同看向天空。   花火一朵接着一朵的盛开,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这场地府专场的花火大会终于拉下帷幕,四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美景之中,就听到从远处传来飘呼的哭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整个地府都响彻着鬼哭声,一时间四人呆愣在当场。这时,忽然阴风大作,将刚刚燃放烟火时的烟气吹远,四个黑影出现在阴风吹起处正中间,那是地府四大判官走了出来,刘透缩了缩脖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刚想溜回花丛中的阿新,在崔钰不认同的目光中都不敢动弹了。   “呃……我,我们没做啥坏事吧?”孟泊自从上次薛定因赔崔钰笔头而受伤后,见着判官就绕道走,四大判官一直刚正不阿,一点玩笑也不能开,太可怕,现在被四人盯着,孟泊说话也不利索了。   “几位大人,新春佳节与民同乐虽是美哉,但地府乃众鬼往生之处,因烟火绚丽而思亲,一鬼哭而引众鬼念,故此群鬼哭嚎,难矣!”赏善司的魏征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行了一礼就开始拽文,听得孟泊蚊香眼都出来了,一脸疑惑的看向刘透求助。   “老魏说,其他鬼看到我们放的烟火想念家人了,看哭了,结果引的全地府的鬼都哭了,管不了了。”刘透摊了摊手,翻译给孟泊听。   “呃,魏判官,我们只是想放烟花庆祝一下,春节嘛,这结果还真没想到,对不住啊。”孟泊干笑一下,这哭声越来越大,已经不像是在地府而是像在地狱了。   “几位大人!一人做事一人担啊!”罚恶司的钟馗大眼一瞪,气势十足。   “钟判官说,我们闯的祸,自已收拾烂摊子。”刘透继续翻译,顿觉得头疼,他们今天也没干坏事呀,只是放个烟花怎么就成这样了,太烦了。   “滚,你个二牛,这话我还是听得懂的。”孟泊无语的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刘透,真把他当傻子啊。   “大人们切误贪念玩乐,当以正事为先啊。”察查司的陆之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陆判,我们几个也不过趁着除夕乐呵一下,别总上纲上线的。”白无常剃着指甲,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人,地府无除夕之节,还望多上心应作为之事。”阴律司的就是那老朋友崔钰了,自从他的笔修复之后,就再也没在人前现过,就怕又被哪个鬼摸去霍霍了。   “……”这可咋办?总不能见鬼就灌一碗汤下去,让他们忘记哭了吧,先不说这工程量,就汤他都来不及熬的呀,孟泊无力的抚着额头,早知道拿几根仙女棒过过瘾就好,就是有钱没处花的下场,罪恶的金钱啊。   “劳几位判官费心了。”又是一阵阴风袭来,薛定带着耿庄和马延就出现了,孟泊顿时有种被老师找家长的感觉。   “我等自会处理,还请几位判官归位。”马延一边把刘透的锅接过,一边讽刺着四位判官自已也擅离职守了,不愧是腹黑的大马。   “告辞!”四大判官见正主来了,知道事情能解决了,于是也不多说,行了一礼后,卷着阴风就消失了。   “薛定,我没有做坏事,我就是放了烟花。”孟泊走到薛定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有点委屈。   “没事,烟花很好看。”薛定搂过孟泊,抚着他的发轻声安慰,要不是围观的人太多,他都想一口亲上去,这委屈的小模样真让人稀罕。   “先安抚众鬼吧。”见薛定先安抚的竟然是孟泊,连耿庄这个木头都无语了,然后出声提醒。   “恩,开始吧。”薛定说完就将孟泊拉到了一旁,刘透也很自觉的走到孟泊身边当观众。   只见耿庄盘腿坐下,然后拿出一尾古琴,虽然不是什么名琴,但从样子上看年头很久了,薛定从长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陶埙,而向来现代装扮的马延竟也从腰间抽出一管白玉萧,白无常更是绝,不知哪拿出琵琶抱着。   先是耿庄勾弦起了个音,然后埙声和萧声就接连响起,白无常迈出一步,竟就抱着琵琶边弹边跳,嘴里还唱着欢乐的歌谣。这歌谣也是听着是久远,孟泊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歌曲里欢快的意思却通过歌声和乐声完全能感觉得清楚,白无常脸上依然是随意不在乎的表情,但他的舞技精湛,像是专门学过一样,甚至反弹琵琶这样高深的技法在他做来也轻轻松松,孟泊现在才相信白无常之前说的受过什么专业训练的话,这货要在古代,妥妥的花魁担当啊,还是色艺双绝的那种,当个鬼差太屈才了,也不知道老耿这样的木头当年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一曲终了,整个地府才算是安静下来,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几人等了一会,见再无哭声传来,于是将乐器收起。虽然刚刚的乐曲是欢快的,但又弹又跳又唱的白无常在结束后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脸上带着惆怅望向远方,好像在想着什么。这时候耿庄的木头属性就完全显现出来了,只见他走到白无常的身后,伸出手想拍白无常的肩,可不知想起什么又缩了回来,嘴唇微启可最终只发出几近无声的叹息。耿庄就这样看着看向远方的白无常,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一直陪伴着。阴风吹过,白无常红色的纱衣轻扬,还有那被束起的长发和红色的发带在空中缠绵,无端就让人生出一种乱世之中英雄未路、美人将死的悲壮之情。   两人站着不动,其他几人也不出声打扰,一时间天地之间只余空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无常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耿庄,先是一阵恍惚,然后展颜一笑,像罂粟般诱人,眼神却如稚子般纯真,他向着耿庄方向一扑,意料之中的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中,然后带着轻笑说道:“别担心,好久没穿红衣衫,也好久没弹琵琶了,一时间想起过去有些魔怔了,将军,还好有你,谢谢你一直都在。”感受到耿庄手上用力将他抱紧,像是想把他镶入体内一般,白无常开心的大笑,像无尾熊一般整个人吊在耿庄的身上,然后冲着小伙伴们一挥手,“你们这些小朋友,早点睡,我和老耿可要回去做点正事了,大人的……”果然,耿庄永远不会让白无常将孟浪的话完,白无常的余音还未落下,两人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刘透愣了愣,有感而发,看向马延,第一次认真不带嘻笑的表情对他说:“延,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抛下我,一直让我在你身边。”说完似有些不好意思,搂住马延的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马延一直以来完美的职业假笑终于有了裂缝,眼中湿润润的带着柔情,用力将怀里刘透的头毛揉乱,带着点点颤音的说:“傻瓜,还是这么傻!”   刘透将脸从马延胸前露出,对着孟泊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小朋友,哥哥也要去做大人的快活事啦,拜拜了您咧。”说完,第一次是刘透带着马延消失在原地。   孟泊翻了个白眼,洒狗粮谁不会呀,这俩没脸没皮的,然后抱住薛定的手臂,开心的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去熬汤了,你没事的话陪我去吧。”薛定摸了摸孟泊的头,然后点头,傻瓜,所有的事都没你的事重要。   “阿新姐姐,我先去熬汤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孟泊向阿新挥手告别,然后拉着薛定慢慢走回去。   “薛定,你刚刚也看到烟花了吗?”   “恩,真美。”   “嘿嘿,过年就要放烟花热闹一下嘛,不过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   “无碍,你玩的开心就好。”   “薛定,你怎么这么好。”   “恩,只对你好。”   “薛定,我跟你说哟,新年快乐!你是我第一个祝福的人呢。”   “新年快乐,阿孟,你也是。”   “那你明年除夕陪我跨年吧,我想新年第一天第一个见的就是你,然后对你说第一句话。”   “好!”   阿新微笑着摆手,她的新年开始就是三大碗狗粮,真是的,让人哪说理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阿新默默向花丛中心走去,看着身边千万年不变的景色,阿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最后定格在悲伤。   原先还走的好好的脚像是忽然没了气力,一下子整个人就软倒在花丛中,阿新也不起来,顺着就躺了下来,眼前是光滑的曼珠沙华的茎杆,这片花丛中的曼珠沙华一直都是盛开的状态,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花的叶子,曼珠沙华的花叶永不相见,代表着绝望的爱情,就像她和他一样,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   星,对不起,可我没有后悔,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特别的想你。 第40章 曼珠与沙华(4)   孟泊被薛定抱在怀里,眼睛闭得紧紧的,肩膀那处的伤疼得厉害,如果是平常他肯定捂着伤口躺地上打滚顺便嚎上几句,但看到薛定那难受担心的眼神,孟泊瞬时间有种做了坏事被大人抓包的心虚,于是只能假装疲累在闭目休息,只是因为疼痛那紧皱着的眉头和一脸的冷汗却是藏不住的。   到了地府,孟泊感受着熟悉的阴风阵阵,身子竟忽然有了腾空的感觉,孟泊吓得赶紧睁开眼,就见薛定抱着他将双手伸直,一副要将他扔到忘川中的样子,可面上眼中却含着剧烈的挣扎。孟泊这会可顾不上疼不疼的问题了,赶紧回身紧紧抱着薛定的脖子,虽然他平时也喝忘川水,但这和泡水里完全两回事好吧,第一只孟婆是出生在水里,但他血不纯的好吗,好不容易刚和薛定互表心意,他才不想化成一捧魂沙。   “薛定,小薛薛,定定,阿定,定哥哥,亲爱的,我错了,我以后去哪都事先通知你,你别把我扔下去。”孟泊一阵乱嚎,连他自已都没发现,即便是薛定要将他扔到生死不知的忘川中,他竟连一点害怕和埋怨都没有。   薛定先是被那声熟悉的“阿定”叫得一愣,又被孟泊一顿胡乱称呼叫得哭笑不得,这时吴悠也载着刘透他们四个过来了,四人一听孟泊喊的内容,同时紧张的看向薛定,一脸不赞同地摇头,连船上的吴悠都望向薛定的方向,只是被帽兜遮着,看不清样子。   薛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搂紧孟泊,语带宠溺的说:“恩,不扔,我们回去疗伤。”说罢,就抱着孟泊跳上了船,刘透几人也跟着上去。   “孟孟你可以呀,这一身伤的,英勇无比啊。”刘透靠着马延翘起二郎腿,对着孟泊常规风凉话攻击。   “臭二牛,一边凉快去,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见着我朋友被人砍死吧。”孟泊皱着眉和刘透顶嘴,借此转移疼痛。   “哟~人家死就死了呗,大不了来了咱地盘走个后门,让他投个好人家,你急着英雄救美干嘛?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挂了,整个地府没了你的汤都要乱套了。”白无常一针见血直指要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孟泊。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明明说好天使是法师的,什么时候还出了近战,我一悲催的脆皮法师拿根棍子和人家的剑对砍,这样已经是我超实力发挥了好吧。那么密集的攻击下,我哪有时间给自已上buff,更不要说施法的时间了。”孟泊想来就莫名悲愤,这完全不按套路来,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呲!妖族向来以强悍的肉身和武力闻名,你说你是脆皮法师?都不用你家世代孟婆出手,妖族那些一个一个呸,你就能泡个温泉了。”刘透无语了,再没有比妖族更近战的种族了,好吗!   “你也说我是串儿了,血脉不纯,我又没功夫,身体也是一戳就一窟窿,我上哪哭去啊。”孟泊撇了撇嘴,皮厚的近战法师,谁不想啊,关键他也要会才行呀。   孟泊说完,一船人陷入了迷之沉默,除了吴悠的脸被遮着看不见外,其他人的脸色绝对算得上精彩,连平时一脸严肃的木头耿庄脸上都出现了压抑的情绪,直到岸边传来阿新着急的呼声,大家才回了神,默默的上了岸。孟泊面上不显,但心中叹了一口气,又是这样,被大家瞒着,只一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薛定,阿孟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伤着了。”阿新站在她能达到的最远处,一脸着急的样子恨不得冲出花丛。   “阿新姐姐,没事,就是受了点伤。”孟泊示意薛定将他放下,他只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不能走。   薛定只是走近了阿新,并不理采孟泊的要求。阿新看着孟泊身上的白衣都染红了,脸色一白,平和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戾气,看向薛定的样子也带着凶狠:“你是如何照顾他的,伤他的人呢?死了吗?魂在哪里?”   “阿新姐姐,我没事,看着可怕,其实伤口都愈合了,就薛定紧张才不让我下地,我一点事也没有,伤我的是一个外国人,涉及邦交,就算了,薛定已经将他弄得很是凄惨了,再说了,他要挂了,魂也不归我们管吧。”孟泊不让薛定说话,赶紧回答,阿新看向孟泊时又恢复了温柔和担心,妥妥的双标。   “番邦蛮夷啊,怪不得这么没有礼数,下次可不能这样,一有不对就马上叫小牛他们出去挡剑,你很重要,一点伤也不能受,听到没!”阿新对着孟泊训着,听得孟泊只敢点头,余光看到被阿新拿来当他挡剑之用的四人,竟也一脸赞同的点头,孟泊瞬间无语。   “好了,快去处理伤口,很疼吧。”阿新心疼的想看看伤口,但怕拉开衣领时又扯着,于是赶紧挥手赶他们离开。   “我先带他去疗伤。”薛定点了点头,抱着孟泊就消失在原地。   “或许,是时候让阿孟他……”   “别,再等等。”白无常赶紧打断了阿新的话,一脸坚决的看向阿新:“那人已经出现了,时间本就不多了,再多给老薛一点时间,让他们的羁绊再深一点,再深一些,我们就……”白无常说着就面带痛苦说不下去了,回身就扑在耿庄的怀里。   “我们无法承受再去失去,特别是这次……”马延也收起了笑容,一脸坚定的看向薛定和孟泊消失的方向,“再等等吧。”   阿新面带悲戚的看向四人,是啊,他们这次逆天一搏,如果输了,就输了一切。哈,那时还管什么天地轮回,世间秩序,一起灭亡吧,大家都解脱吧。阿新带着疯狂的笑回了她的花丛中,剩下四人面面相觑后各自离开,真正的孟婆回来前,他们还是要做好自已的事,不能让她失望。   薛定这次没有带着孟泊去他的小屋,而是直接带到轮转殿他的寝殿内,然后小心的将孟泊放在床塌上,想拉开他的衣服看看伤口,没想到这一会的时间,衣服被凝固的血液沾在伤口上了,轻轻一拉,都让孟泊疼的呲牙咧嘴的,明明已经疼的眼带泪花了,可当他看向孟泊时,他却总是微笑对他说,没事。   薛定有些心疼,拿了一把剪子绕开伤口将孟泊的衣服剪开,然后端了一盆水一点点轻柔地清理伤口,终于将血染都擦拭干净了,伤口也露了出来,此时伤口已经止血了,按孟泊的恢复力,估计过几天就连疤都看不见了,但薛定又怎么舍得孟泊疼上几天,于是先是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倒出的是像蜂蜜一般几乎膏状的青绿色液体,薛定将此药在孟泊前后两处的伤口上都薄薄涂了一层,孟泊顿觉伤口处一阵清凉,疼痛也消失了许多。   像是面霜一般,这青绿色的半膏体很快就被伤口吸收干净,而伤口竟然已经到了结痂的程度。薛定皱了一下眉,还是不满意,又倒出一些药膏涂抹上去,当膏体被吸收后,血痂也掉了,一条粉色的肉芽出现在孟泊肩膀的前后两处,孟泊试着动了动手臂,除了内部还有点闷疼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估计过了今晚,他又是好汉一条。   “谢谢你呀,阿定哥哥。”孟泊看薛定将瓷瓶收后,收拾好东西,正端成水盆要出去,忽然调皮一笑,出声逗他。   孟泊真没想到一声“阿定哥哥”威力如此巨大,薛定先是摔了手里面的木盆,不管被沾湿的鞋和衣摆,就这样傻呆呆的看着他,孟泊作死的又是露齿一笑,然后故意捏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所以,他现在被压倒承受这狂风骤雨般的亲吻,都是他自作自受,对吧。孟泊无奈的看着寝殿内的天花板,决定有空装顶水晶灯装修一下,正想着,只觉得唇上一疼,那是薛定在惩罚他的分心,于是孟泊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用全身心去承受着。   当感到心口贴上一只冰凉的手掌时,孟泊吓得睁开了眼打了一个寒颤,入眼是红着眼喘着气的薛定,孟泊一动也不敢动,这时他才发现,自已汉服本就被划得七零八落的,刚刚治伤的时候再一剪,完全就是碎布条挂着,好吧,他现在的状态比那天召白无常出现的时候还要衣不蔽体,他还竟然还敢调戏薛定,真是怕自已死得不够惨的。   孟泊一脸无辜的看着薛定,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结果刚刚还在他心口的手掌一下子覆在了他的唇上,掌心中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熏红了他的脸。   “别叫,我,我怕会伤了你。”薛定脸上有些狡猾,耗尽毅力才将目光移开,只是狂躁的气息一时还无法平息。   孟泊眨了眨眼,表示这会还是乖乖待着安全,两人保持着这个状态没一会,寝殿外就有人禀报找薛定有事,薛定应了一声过会就去,让人先退下,收回覆在孟泊嘴上的手,走到桌边坐下,灌了几口水,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去处理些事,你睡会。”薛定连头也不敢回,交待完就想走。   “我睡不着,我先去把汤熬了,然后找阿新姐姐聊天,待在这里好无聊的,阿,呃,薛定。”孟泊没敢再喊那称呼,他怕今晚走不出去,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认怂。   “你穿成这样怎么出去?”薛定回头看了一眼孟泊,又迅速回身。   “那怎么办呀,戒指里只有女装。”孟泊无奈了,地府众人的衣物都是自身鬼力所化,借来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还不如他现在这身。他手里的须弥戒是历代孟婆拥有的,里面各种东西都有,但衣服只有女装,原先孟泊还没在意,现在想来,下次还是要备几套在戒指里才行。   “这是我入轮回所前的衣服,你披好再出去。”一件黑色的披风将孟泊盖住,等孟泊将自已的头解放出来时,看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孟泊笑了笑,起身将披风穿上,可薛定高他许多,披风都拖地了,孟泊有些舍不得,于是用手将披风提着,不让它碰到地上,然后一转身就直接施法回了自已的小屋里。   将今天份的汤熬好,孟泊又直接出现在彼岸花丛边上,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向着在花丛中心跳舞的阿新走去。到了中间空地,孟泊也不出声打扰,找了个角落拿出小桌板和坐垫,还是一壶孟婆汤边喝边看阿新的舞蹈,等到结束时,忍不住用力鼓掌,连他这种没有什么艺术欣赏细胞的人都觉得阿新跳得真是太好看了!   “阿孟,你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息,过来做什么?”阿新也坐了下来,喝了一杯汤后问道,脸上满满的不赞同。   “薛定给我上了药,我都好啦。”孟泊说着掀开披风将伤口给阿新看了一下,见阿新点头不在说了,才放下。   “这么快又找我听故事啦?”阿新笑了笑,这个阿孟,小孩子一样,和当年的孟婆真是像。   “阿新姐姐……我觉得我太笨了,你告诉我,孟婆都是什么样子的,我照着学,我不想再让大家担心了。”孟泊低下头,他其实想说,你们期待的影子是什么样子,他就学着怎样做,可实在开不了口,宁愿再自我欺骗一段时间。   “傻瓜,乱想什么,你就是孟婆,无论你做了什么,就是孟婆该做的,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你就是你,做自已就行。”阿新没想到孟泊这样的不自信,不忍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是他们瞒了他太多啊。   “可是……”   “阿孟,我跟你详细说说你们孟婆一族吧。”   “好……”   “孟婆一族得天独厚,天生有着强大的术法,长相也是集天地之灵气,资质更是上乘,可天地间独许一只孟婆的存在。每一任孟婆在诞下新的接班人之后,就会带着她学习,慢慢传授知识,而小孟婆的灵智随着慢慢的成长血脉的苏醒而打开,直到小孟婆成年的那日血脉完全的觉醒,就能继承孟婆一职,而之前的孟婆就在她成年的那日仙逝。”   “这……也太残忍了。”   “是呀,在你之前,每一个孟婆都是女子,你也知道,受天道约束,所有的妖族死后直接身死魂消,再无轮回,即便是孟婆这管着轮回之地的天妖也无法避免。所以,不是爱的至深,怎么可能会诞下亲子,要知道,若无新的接班人,孟婆可享天地同寿。所以,你的母亲是多么的爱你才带你来到世上,你的一切就是她最渴望的样子,别不自信,什么样的你在爱你的人眼里,都是最好的你。”   “恩……谢谢你,阿新姐姐。”   “……”   “不对……这不对啊,阿新姐姐,这不太对啊!”   “啊?怎么了?”阿新见着孟泊忽然站起来,在她面前空地上来回走着,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了。   “阿新姐姐,你听我慢慢捋啊,二牛说我是孟婆和人的混血,传了好多代,所以血脉稀薄。我一直以为是,之前还有孟婆妖是男的,在人间风流的时候留下了一丝血脉,一直到现在,才有我的存在。”   “可是现在不对啊,你说之前的孟婆都是女子,只有我是男的……啊,对了,第一次见着小白的时候,他也说,第一次见到男的孟婆,那不对啊,真的不对。如果说之前的孟婆都是女子,生的孩子一成年就过世了,那我是打哪来的?是有任孟婆生了龙凤胎?男的血脉天生稀薄,所以流落到人间,成了我的祖先?”   “孟婆这种天地间孕育出来的强大妖类,怎么可能两只共存,没有双生子的可能的。”   “阿新姐姐,你别逗我了,那我打哪来,我的血脉又是哪来的?”   “哈哈哈……傻瓜,我就说他们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哪能骗过阿孟,他们还不信,你还给骗了这么久,哈哈哈,真好玩!”   “阿新姐姐,别玩了,难道我是……我只是普通人类?”   “噗……你找个能喝忘川水,眼泪能熬汤的普通人类我看看。”   “啊啊啊,不知道,阿新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我不是一直告诉你了,你就是孟婆啊,你母亲就是上一任孟婆,孟芯呀。”   “什么!那我母亲就不是意外去世了?那她为什么不见我?不是说要带着新的孟婆熟悉业务流程吗?为什么我一直在人世间活到成年都没再见过她?”   “关于这些,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是整个地府的秘密,等你血脉全部觉醒了,你自然会知道,到时候还有不懂的,我再和你说。”   “对哦,我既然是正宗的孟婆,为什么我的血脉只觉醒了十分之一都不到,害我还伤心半天,以为自已太没用了。”   “傻瓜,那是因为你的血脉被封印了。”   “封印,为什么要封印,什么时候能解开?”   “唉,这我也不能说,本来按我的想法,什么都跟你直说,阿孟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绝对不会……可他们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你,我们在赌,和天道赌,输了就一无所有,阿孟,别怪我们。”   “那……我的父母呢?”   “你的母亲孟芯,在你成年那晚就故去了,而你的父亲,唉,他在地府陪了你母亲五年,他本答应你母亲在她身死后喝下孟婆汤去投胎,可……在看着你母亲化成一缕轻烟后,他饮下的,是忘川水……”   “什么……”   “你母亲余下的妖骨和你父亲的魂沙,薛定都帮你收着,你……可以找他拿回来。”   阿新看着泣不成声的孟泊有些无语,这时候都不忘拿个碗接泪,这孩子……   阿新站了起来,走到空地中间,轻声唱起了歌谣,那歌声中带着安定人心的能量,然后她伴着歌声又舞了起来。   除了第一任孟婆,之后的每一任孟婆找的爱人均在孟婆死后饮下忘川水,所以,地府每次失去一位孟婆痛苦难过之时,对她的男人也生不起怪罪之意。而让孟婆一族陷入如此悲惨境地的男人,竟还风光无限的活着,他竟然还能在阿孟死后享着她分予的功德体面的活着,这叫他们这些受阿孟恩德而重生的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阿孟,别怕,这一世,你爱的只会是最爱你的人。 第41章 曼珠与沙华(5)   阿新一曲终了,孟泊的情绪也基本稳定了下来,两人又坐在一起喝了一会汤,都没有说话,一起看向这宛如无边无际的花海,吹着地府内无处不在的阴风,感觉心中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阿新姐姐,能继续那天的故事吗?”孟泊想着,自已的父母好歹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使是消亡也要陪伴在侧,哈哈哈,果然网上说的没错,现在的父母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他这个意外还是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才是。   “恩,我们那天说到哪了?”阿新一歪头,她的记性一向不好,能记住的不多。   “说到孟婆为了体验人间八苦,就离开了地府,结果因为吴悠回了一趟。”孟泊想了想然后说道。   “恩,孟婆她回来处理了吴悠的事后,就又离开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一次,第一次回来,她会笑了,她说遇上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给我带回了曼珠沙华,说这花与我很像,在这一片种满了花,于是这片花丛就成了我栖身之所。”   “第二次,孟婆回来的时候面带愁容,她说原来世间众生间相处,能有着这样多的变化,这次她带回了很多的骨粉,她说是人世间一只专门食魂魄的凶兽,她将其击杀后用骨给我养魂,于是,这片花海中就有了这一片空白的地界,待在这里,我才不用时常食魂沙保持存在。”   “第三次,孟婆带回了曼陀罗华,她说这花与这地很搭配,让我生活的地方也能多点色彩,我同她说,你不用为我这样麻烦,我只要能活着就行,她笑着说,我这样不叫活着,只是存在于世间而已。那日种好花离开之前,她悄声问我,为什么明明没有受伤,有时候心却会疼呢?我说,你已经开始体味到七情六Yu的滋味了。”   “第四次,孟婆带了一个小男孩回来,并没有带他过忘川,她告诉我,这是她的弟弟,一个可怜却很可爱的孩子,她要将他养大,教他修炼,让他成为最强的仙者。我问她,那个能牵动你情绪的人呢,她望向对岸,面带惆怅的说,世间规矩甚多,我不适合于他。我问,那么多大能成神成圣,你只要站在更高一阶,又有谁会在意你曾经是妖是人?她苦笑,成圣?那不过是天道的阴谋,成了圣你就要受天道的制约,遵循他的道义,我宁愿与他斗,也不愿失去这份自由,天道,他只能算计于我,永远不可能约束我。之后,孟婆带着那个孩子离开了,她说这次可能会离开的比较久,叫我和吴悠帮她看好这里。”   “结果没过几年,孟婆又回来了,这次除了带着长大些的男孩,还带回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满身刀箭的将军和一身血染白纱的绝色佳人,孟婆问他们是否想好,永世不入轮回,他们同意后直接将二人扔入忘川中,化去躯体和二魂,然后将二人的魂带到岸这边。孟婆说世间太多事不随人意,她似有所悟,这两人死得太过悲惨,希望这里能成为他们最后的净土,我们这些苦命人也刚好做个伴,这两人就是小白和小耿,那个一直在对岸的男孩就是薛定。”   “什么?薛定……那小白和老耿一开始也只是普通的鬼魂而已呀。”   “是呀,你继续听我说。再过了几十年,孟婆又回来了,这次男孩已经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即便是站在对岸,也能感到他修为的强大。而孟婆这回还是带了两人,一个器宇轩昂贵族子弟和一懵懂如孩童的侍卫,两人也是只留一魂永留此地,这是小牛和小马,小牛因魂有损,心智不全,还在这里陪了我几日,那时候小马紧张的呀,天天在花丛外伸长脖子往里看,当那天小牛神智恢复跑着出去时,小马抱着他像抱得了全世界般满足。自此,这向来无活物的轮回之地,多了一个我,一个吴悠,两间小屋,两对有情人。”   “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孟婆就将她在世间遇见的苦命人带回,有些愿意继续转世做人的,但大部分都选择了留下,此处越来越热闹,到了这里的人像是寻到了最无忧的所在,大家都愉快相处,很多原是世间大能的人物,也拿出了自已的宝物慢慢装扮着这里,像大家一起盖起的酆都城,那个可以看到人世亲人的望乡台,孽镜台,三生石什么的,都是大家慢慢用法宝化成的,连轮回井原来都只是一个黑窟窿,是有人怕大家平时路过时不小心掉下去,于是就砌了一个井边。大家还主动帮要轮回的鬼魂维持秩序,这里,也越来越像一个家了。”   “最后一次,孟婆回来了,她肚子鼓鼓,在对岸与薛定起了争执,最后薛定拂袖而去,孟婆第一次乖乖坐着吴悠的船回了这边,看到焕然一新的轮回所,先是惊讶,然后笑了,她开心的跟我说,这里没有她也一样了,不枉她与天道相争留下了这些人。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抬头望天,笑着说,她终是被天道算计了,但她却心甘情愿。说着就滑下了一滴泪水,孟婆用手接住这滴泪,跟我说,她或许找到办法了。”   “原来孟婆汤是这样来的……”   “熬汤的人体会了七情六Yu,懂得了人间八苦,也完全明白了至死也不能放开的执念是什么,于是孟婆汤就熬成了。孟婆还用做船剩下的木头做了搅汤的木棍,那些入轮回的鬼魂再也不用受忘川生剥魂沙之苦,但这些鬼魂生前的罪孽却也无法洗净了。”   “孟婆看着这已经是井井有条的一切,她说,她要在离开前为这些人谋得正身,不然等天道反映过来这里的漏洞,这些人就要被其直接抹杀了。然后孟婆将自身的轮回功德分于众人,天地有感,将其功德化成十殿与十八层地狱,而每大狱各设十六小狱,生前有罪之人入此间受苦以偿还。又有一书曰‘冥’,入了此书名单者皆为此处鬼差,跳出五行,不入轮回,从此被天道承认,从此这里被称作地府。”   “那孟婆……离开?”   “恩,巫妖大战当时早就结束了,人族成了世间主宰,而妖族因几次大战而受了天地制约,又受了巫族的诅咒,至此修妖之人三魂合一,死后不入轮回直接消亡,包括孟婆这样的妖族大能也不能逃过。但孟婆这种与天地同寿的妖,又如何能让她结束那漫长的生命呢?于是体验世间情感的孟婆就被天道盯上了,天地间的法责是不会允许孟婆这样强大的生灵有两个并存的,于是,孟婆爱上了人,有了爱情的结晶。世间也只有情感到了极致才会愿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已,特别是爱情,孟婆输了。”   “之后,孟婆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地府,百年后,她的孩子出生,那时人世间下了一场大雪,生出的孩子就取名雪,孟雪。孟雪出生的那天,忘川对岸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孩子的父亲,一个是薛定,两人先是争执之后打了起来,直到孟雪的哭声传过去,两人才停了下来,站了三天三夜,之后一起离开了。孟婆当时神色复杂,也不知在看谁,他们站了多久,她就偷偷看了对岸多久。”   “在大家开心又担心中,小孟雪慢慢长大了,所谓成年不是到了年纪就是,而是孟雪血脉完全觉醒的之时,这期间一共过了三百多年,期间孟婆就带着孟雪在地府熟悉每一个人,告诉着她每一样要记住的事。忘川对岸,两人时常出现,有时候一人,有时候两人,而只要他们出现,孟婆就不开心,一个人惆怅的望着对面。”   “离开的那一天终于要到了,孟婆交待了一切之后就去了人间,在孟雪成年那一刻,地府众人都流下了鬼泪,我们大家都失去了她。没想到过了几天,薛定来了地府,他用全身修为保下了孟婆的一丝残魂,而地府众人则以鬼泪为引将这丝残魂护住,然后沉入忘川底养着,希望有朝一日那个看似无情心却比谁都软的女子还能再度回来,而薛定也从此留在了地府,成了十殿阎王一员。”   “那孟雪的父亲呢?他做了什么?”   “他?哼!他作为孟雪的生父,孟雪所享的轮回功德他也能分得一丝,而就靠着这些白得的功德,他成了万人敬仰的天尊,执掌一方天地,呵,孟婆生死与他何干?孟雪如何又与他何干?只要孟雪将有他的血脉传承下去,他就永享这份功德,他的地位就再无可动摇。”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他难道不是爱着孟婆才跟她在一起的吗?”   “呵!爱啊,怎么不爱,但他更爱他的地位和身份,有人爱美人而舍了江山,可也有人自认为有了江山亦能保住美人,也有人可以为了江山而牺牲美人,全看个人的心性而已。”   “我们想护着孟雪永世,可她总要去人世历练,在大家千万交待不要为任何人动情的忠告之下,孟雪也去了人世。唉,情之一事,不是知道就能控制的。孟雪回来的时候,熬出了汤,也历过了情,她总是偷偷跑去人间,总以为大家不知道,可我们能如何,只能看着她陷下去,天道之计,岂是我们能抗衡的。于是,孟婆一代又一代传承至今,因为大伙都是过来人,完全能理解她们为了爱而成全的想法,而孟雪开始的爱人们,在孟雪她们魂消后,也一个个选择跳了忘川,成了这涛涛流水下的沉沙。”   “那孟婆的那男人……也太……”   “哼!那人,会有报应的。而后,一直到了你的母亲孟芯,我们真的没有见过,有一个孟婆像你母亲这样,性格大大咧咧,整天开心傻乐,总穿着男装做着男子做的事,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她就是一个女汉子。我们真的无法再承受每几百年都失去一个孟婆,孟婆不仅要熬汤供众鬼转生,还是整个地府的精神支柱,而我们的支柱却一次次的崩塌。”   “孟芯答应,她要做最后的一个孟婆,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不停的轮回,孟芯真的是一个很开朗可爱的姑娘,大家都喜欢她,她的性格也最像孟婆,所以大家真的很希望她能永远陪着大家。终于,孟芯的世间历练结束,她并没有动情,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结束那种总是处于失去的日子了。可孟芯这孩子总喜欢往人世去,说世间山河大好,她要游遍每一处的风景,之后,她就遇到了你的父亲。她回来之后,很是惊恐的到我这,哭着问我怎么办,她爱上了一个人,她很矛盾,很对不起地府大家,可是她真的管不住自已的心。能怎么办呢,我们喜欢的是那个整天傻乐的孟芯,而不是为了留住她,天天捧着碗在哭泣的孟芯。”   “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是个特别了不起的孟婆,她说,如果她不能终止这样的悲剧,她也要让她的孩子成为终止的那个,她与薛定他们商议的许久,要集地府众力逆一次天。之后,她就去了人世,有了你,那段最后的时光真的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我们又恨你父亲让我们再次失去信仰,可又感谢他让孟芯如此的快乐,如果你父亲正常投胎,以你作为孟婆的功德,他永世能享富贵,甚至有机会修炼享长生,可是他却选择饮下忘川水化作魂沙去陪孟芯,我们又是真的敬佩他,阿孟,你有一对最好的父母。”   “阿新姐姐……”   “别哭,你看,现在多好,你是男子,就不会再有孕育之苦,不会再有新的孟婆出现,你就能永世不灭,你在人间十八年以人类的身份历遍人世的总总情感,成年来了地府就能熬汤。”   “阿新姐姐,你说得好像每任孟婆都是去人世出公差而跑去谈恋爱一样……”   “可不就是,不过现在真好,你喜欢薛定,薛定也喜欢你,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阿新姐姐,薛定……喜欢的是孟婆吧?”   “哈哈哈……你怎么连自已的醋都吃呀。”   “我自已?你是说……”   “恩,你就是薛定带回的那抹残魂,经过千万年的修养,终是能承受世间法责了。薛定等了你这么久,你终是回应他了,我们也很开心。”   “阿新姐姐,可薛定喜欢的孟婆不是我……”   “可你就是孟婆啊。”   “我想不起来……”   “你完全觉醒之日,你的记忆会恢复的,阿孟,他们想瞒着你,就是不想你多想,可我见你似有所感,我觉得不告诉你才会让你多想,所以与你说些,只是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你就是你,你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不用为了我们的希望而做任何改变,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们从来不会希望你完全成为孟婆,只是你有些让我们觉得熟悉的举动和话语,很让人怀念。”   “阿孟……”此时花丛外传来薛定的叫声,孟泊神色有些复杂的看过去,怎么办,即便是知道了这么多事,可对薛定他还是没有一点的怪罪,不知什么时候,他爱惨了他。   孟泊向阿新告别,然后向薛定走去,快走到花丛边时,薛定微笑着向他打开双手,孟泊脑中模模糊糊有个人影,无论何时,只要他看过去,总是伸着手等着他。   孟泊一个飞奔,然后往薛定方向一跳,被稳稳的接住,孟泊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朵边上,悄声说:“阿定哥哥,爱你!”带着孟泊欢快的笑声,薛定带着孟泊又消失在原地。   阿新看着两人粘乎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薛定,你千万年的付出和等待终是有了回报,这次,可不许再放开他的手了。阿新又开始了歌舞,只是这次的歌声中少了很多悲伤,多了些许期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42章 曼珠与沙华(6)   与薛定又歪缠了许久,在清晨五点半的时候孟泊才回到家中,看到宿舍三人都在两间卧室睡着了,于是拿换洗衣物进了浴室,赶紧将昨晚一身血污洗净并换下那身不能再穿的汉服,看来还是要去某宝买几件汉服备着,特别是要再买这件一模一样的,不能让刘妈妈知道送的汉服坏了。   孟泊用大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自从头发长了之后,洗发后晾干就是件麻烦事,他又懒得用吹风机,都是自然干,所幸妖族体质强悍,也不怕这会时间着凉。孟泊想着反正天快亮了,就到客厅沙发上躺一会儿,不然把其他人也吵醒了,结果刚到客厅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孟泊吓了一跳,这薛定不会又追到这来吧,他不就是主动表白了吗,怎么这么激动啊。不知想到什么,孟泊红了脸,悄悄走到那人影身后,一拍肩,一张有着浓黑眼圈的脸转了过来。   “我去,贺嘉,你大早上的坐这里装鬼吓人啊。”孟泊不知为何有些失望,撇了下嘴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你还怕鬼?你伤没事了吧,你咋现在才回来,我等你一晚上了。”贺嘉一副看到救星的样子,要不是顾忌到利丰和张宇还在睡,估计都要抱着孟泊的大腿嚎起来了。   “找哥啥事?那点小伤能难得倒你孟哥我?洒洒水啦。”孟泊不在意的挥挥手,也不知道这个心智堪比二牛的家伙能有啥事,能让他彻夜不眠的。   “哥,你是我亲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啥,男生怎么会喜欢上男生的?”贺嘉问得小心翼翼,眼中闪着期待。   “……”孟泊觉得还好他没在喝水,不然能喷这货一脸,“你问这做什么?你喜欢男人了?还是被男人喜欢了?”   “孟哥,你看,你这是……不是我问你的吗。怎么变成你问我了,还猜得挺准……”贺嘉有些无语,声音也越说越小,还好在这春节期间的清晨,四周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清,何况是他的话。   孟泊默默看了一眼去沐浴前凉在茶几上的那杯温水,决定和这货说话的时候还是先别喝水,“让我猜猜,张宇和利丰是一对儿,黎邰那货是有女朋友的,离仕是和尚,那也只能是你的对头,那个叫姜玉阳了,你之前那么排斥他,肯定不是你主动的,恩,所以,那姜玉阳把你怎么了?”   “卧C,孟哥你柯南啊,说这么准!不不不,不对,你说张宇和利丰是一对儿?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一个圈子里的人都能互相感应?”贺嘉震惊了,什么时候他已经被男同志们包围了而不自知?难道因为自己也是,所以完全没有感应吗?啊,呸呸呸,他的萌妹子还在等着他。   “张宇看利丰的眼神都狠不得把他吃了,你还看不出来?你见风鸾那妹子什么把他们俩单独拉出来配CP?连她都看出来人家早是一对了。”孟泊无语,这货这么迟钝,下墓的时候真不坑队友?不过还好他们一起出去任务的时候,还没被他坑过。   “风鸾那叫腐眼看人基,你说说,她看哪个男人不是GAY?”贺嘉愤愤的说,讲到这个女人就气,天天让他追孟泊,一看孟泊男人就是强大只能仰望的好吧,他还不想死。   “我就没见她给岳麓组过CP。”孟泊挠了挠下巴,虽然那个女人很可怕,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眼睛也毒的可怕。   “……你赢了。”贺嘉顿时无言,难道他也要加入男男阵营了吗?等了他十几年的萌妹子怎么办,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妹子在哪,“呃,这么说,穆郓和刘之昀……”   “答对,但没有奖励。”孟泊摊了摊手,一直以为贺嘉是他们里唯一一个直男,没想到这货只是弯得太深。   “我里个去……这个世界怎么了。”贺嘉绝望的捂住脸,他是来找救兵的,怎么感觉找到的是劝他直接放弃的谈判专家?   “啧,这个世界正常的很,快说你的事,别转移话题。”孟泊翻了个白眼,想当初他也以为自己是直的,可碰到了薛定起就直接认输了,连挣扎都显得无力,但也只有薛定而已,换了其他男人,他还是不能接受的。   “孟哥,孟哥哥,你经验丰富,我问问你……”   “啊呸,贺小嘉,你把话说清楚,谁他喵的经验丰富!你哪看出来的!”听到贺嘉的话,孟泊可不干了,他的初恋就是薛定,而且他们最近才在一起,最多就是亲亲抱抱,什么越轨的事都没做呢,哪就丰富了。   “现在就看出来了,两只眼都看到了!”贺嘉面无表情的盯着孟泊看,一副你就别装清纯了的样子。   孟泊差点就要捂嘴了,可想了想不对,自从薛定拉着他勤加苦练后,近一月他的嘴都没再肿过了,说不定贺嘉是炸他的。可再看看贺嘉笃定的眼神,加上回来时薛定……孟泊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和客厅的灯,照了照,脖子侧边一块红艳艳的草莓印在上面,像是宣誓主权一样。孟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将客厅的灯关上,坚不得刚刚薛定埋在他脖子处好一会……不能再想,越想脸越热,孟泊用手对着脸扇风,狠狠地瞪了一眼贺嘉,什么眼神这么利,这点光线就看得这么仔细,不愧是盗墓的。啧,这回真的是跳忘川河里也洗不清了,他如果说薛定就真的只是种了一个草莓,应该没人信吧,再加上他一晚上没回来……臭薛定,回去好好的教训他,哼,在他脖子上也种满草莓,让他到属下面前丢脸去,对,就这么干!   “哼!快点说你的事。”孟泊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故作凶狠的跟贺嘉说话。   “好吧。”贺嘉觉得无语,这货这长成这样,凶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这个吧,这个姜玉阳从小就和我不太对付,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和我比,比不过我呢,就用暴力……用暴力……”   “揍你?”   “不是,他们搬山道人一脉功夫特别好,于是就很容易将我制住,然后,然后……”   “恩?”   “要亲我……”   “噗……亲你?为什么要亲你?”   “我小时候可爱啊,我家里的姐姐们都喜欢亲亲我,这家伙肯定也是看我可爱,对我垂涎三尺,我不让亲,他就来强的!”   “你……好吧,既然你一直这么觉得,那你今天又怎么回事?”   “不是,这不是,昨晚……昨晚亲的地方不对嘛……”   “亲你嘴了?”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能这么炸毛?”   “果然经验丰富……”   “滚!那你被亲了有啥想法?”   “老纸好心关心他伤势,被打吐血了都,结果这货竟然压老纸,还强吻,这怎么能行!这种事要干也是我主动,我怎么能是被压的那个!”   “……让你爹妈再生一个男孩儿吧,我听说你之前家族里都是姐姐。”   “咦?我没告诉你吗?我有一个亲弟弟呀,都十岁了,寻龙决和分金定穴学得可牛了,要不是我早他出生,这家主肯定是他的。”   “你几岁认识姜玉阳的?”   “六七岁的时候吧,咋了?”   “兄弟,你爹妈都看出来了,你现在才反映过来,你这脑神经可比学校礼堂的柱子还要粗了。”   “哈?啥情况?哥,你说人话行吗?”   “我是说,自你被姜玉阳压住亲亲没反抗之后,你爹妈就知道你是嫁出去的命,于是赶紧再生个儿子留后,你没发现吗,你们摸金校尉擅长的是风水,而你擅长的竟然是搬山道人一脉的机关破解,你家里人都没说你,也没让你将学习方向偏向风水学,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因为你注定是搬山道人一脉的媳妇,多会点人家家里拿手的手艺,对你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我去,不对呀,我是直男啊!”   “贺小嘉,如果你是直男,姜玉阳亲你,你会觉得,这男的好恶心,是变态,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会觉得难受,想吐,离得远远的。而你?竟然只是想反压,嘉嘉小朋友,你一直是弯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我……”贺嘉彻底傻眼了,感觉自已世界观都崩塌了,整个人傻坐在沙发上成了一个石雕。   孟泊瞥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他,这种事情要自已想清楚才行,反正这货待在沙发这了,他就回卧室躺着吧,床肯定比沙发舒服多了。孟泊拿起那杯水正要回房间,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响动,孟泊听了听,应该是刘琮大哥值班回来,于是他就打开房门想打个招呼。   “刘琮大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哈哈哈……我是还没睡呢!刘琮哥,又有大案子要办?我看看,分尸案?”   “……你怎么知道。”刘琮郁闷了,这从小看到大的对门家孩子难道成了半仙,能掐会算?   “看出来的呀,受害者又跟着你回来了。”孟泊耸耸肩,看到跟着刘琮身后的女鬼发现孟泊能看到她,然后变成死时的凄惨样子想吓他,于是也让孟泊看出来她的死法。   “厉害,那你能问她谁杀的她吗?”刘琮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边脱鞋一边随口说着。   “美女?谁杀的你呀?”孟泊靠在门框上,问那个女鬼,“什么?你确定?”   “刘琮哥,这事已经不是你们正常处理的范围了,我明天会联系特殊部门接手的。”孟泊没想到这宗案件竟和昨晚的几名西方人有关,没想到这些人还没有得到教训,竟然还在华夏地区乱来。   “……那我要做什么?”刘琮这么一听都懵了,忽然有种干了这么多年JC忽然不知道要做啥的感觉。   “刘琮哥,你把这牌子带着,别整天带着鬼回家,对你们一家身体都不好,特别刘爸刘妈年纪大了,小心一些。”孟泊拿出贺嘉用炽阴木雕成的小木牌出来,不知道他们家什么祖传图形,竟然用地府的木头做出能防鬼的木牌,可是孟泊天天要和鬼打交道,怎么可能佩戴这个,刚好给了刘琮防身。   “恩,那小孟你跟那些东西打交道也小心些。”刘琮接过牌子,看到上面有着红绳,就直接套进脖子戴起来,刚戴好,孟泊就看到那女鬼迅速后退,然后一下子消失了。   “恩,好咧,刘琮哥,你快去休息。”孟泊见女鬼离得够远,觉得贺嘉这牌子还不错,下次再拿块木头让他给刘家一人刻一块。   和刘琮道别后,孟泊回到客厅,见贺嘉还是呈雕塑状,又看了一下时间,才早上六点,也不知道特殊部门的人醒了没,大过年的,西方人仗着自已不过春节,就来捣乱,真讨厌。   孟泊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将女鬼的事编辑消息发给黎邰后,就打算睡个觉,没想到没一分钟,黎邰就打电话过来,孟泊无奈接电话与他讲清了事情经过。   昨晚是大年初一晚,四个小姑娘一起约去城郊有名的钟鸣山上的鸣钟寺里烧香,明明都是年三十晚赶去烧头香,也不知道她们哪听来的,大年初一晚去烧香,结果在走山路时,遇到了五个男人一个女人,有一个男人好像受了重伤,他们六人将四个小姑娘捉住,然后用英文争论半天,最后其中两个女生被其中一名男子和那名女子活生生的吸干了血,跟着刘琮回来的女生则被两名长得像野兽的男人撕成几块分食了,最后一名女生被放入一个发光的圆形阵法中,这个女鬼在临死前一眼看到那名受伤的男子好似恢复了,不过后来她就失去意识了。   黎邰听完也是恨得牙痒痒,说马上联系上级的人围堵这些人,向孟泊道谢后就挂了电话。孟泊看着屏幕变黑的手机叹了一口气,生命啊,就是这么脆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不好好去爱呢。孟泊发现,才与薛定分别,又开始想念了。   大年初二,514宿舍的四个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傻在客厅的贺嘉最后也没经住困,缩在沙发里睡着了,中午大家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着凉的症状了。贺嘉昨天听了孟泊的话后,今天认真看了张宇和利丰的相处,两人从客卧出来的时候,张宇明显一脸傻笑的开心样,而利丰则低着头,一脸郁闷的样子,认真看,利丰的嘴好像有些微肿,像极了他昨晚刚回来时候的样子,贺嘉瞬时沉默了,或许,他真的是弯的?   四人洗漱后,孟泊让贺嘉叫上姜玉阳一起出去吃午饭,并让他不要再住酒店了,直接住进来,反正他晚上可以在地府待着,两个房间四个人正好,贺嘉默默看了孟泊很久,最后竟也同意了。孟泊无语,这货想通的真快,想当年他也是犹豫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已喜欢的是男人,看来从小亲到大的竹马与竹马的关系,还是有着很重要的作用的。   饭后,五人在孟泊家打了一下午的牌,姜玉阳和几人混熟了,知道他们都不是他的情敌后,也不再阴阳怪气的说话了,没想到在晚饭前,他们接到了特殊部门的电话,根据他们的探查,那几名西方人还在钟鸣山上,春节期间实在人手不足,希望他们能前来支援。   事出紧急,孟泊决定带着大家一起走通阴路过去。 第43章 曼珠与沙华(7)   大家都收拾整理好后,孟泊就在家里的通阴镜上开了去地府的通道,才到忘川河畔,就看到刘透扛着一捆小树苗,而白无常抱着手跟着,两人要去的方向是黄泉,看样子像去植树。   “二牛,小白,你们干嘛去?”孟泊本来想无视,想想要去打架还是带上点人手,他们要是不是干啥正经事,就带着,省得他再受伤了薛定心疼。   “哟,孟孟啊,带朋友来地府郊游啊。”刘透回头对着孟泊打了声招呼,没想到他另一只手上还真拿着一柄铁锹。   “郊游个PP,谁拿命来郊游啊,你又出什么损招啊?”孟泊走上前看了看那一捆小树苗,倒都是地府特有的树木。   “啧,这货脑子里的坑估计进沙了,他说啥最近看新闻,要将沙漠绿化,这不,说也要在黄泉里种点树,以后咱还能去野餐,谁跟一头傻牛去野餐啊,吃什么?草么?”白无常没有骨头的挂在孟泊身上,一脸嫌弃的说着,孟泊无语,你老要真嫌弃干嘛跟着啊,还不是想看热闹。   “二牛啊,先不说这黄泉里能不能种树,也不说浇水的问题,我就问,你这树的养分哪来,地府里的树都是被鬼气滋养长大的,这黄泉里可没有鬼气,这树万一成活了……难道靠吸来投胎的鬼魂当养料?你是想减轻我们的工作量,还是想为地球母亲减少人口数量?”孟泊捏了捏眉间,这傻牛当年的魂真的修补好了,不用再去阿新那里待待?   “谁要种树了,我,我只是来这看看风景,吹吹带着沙粒的阴风而已。”刘透赶紧将那捆树苗收起,然后将铁锹一扔,两手背在身后,一脸我是来旅游的样子,又看了看孟泊带来的人,转移话题:“孟孟你带这么多人来地府干嘛?”   “我就路过。”孟泊摊摊手,“你们这么闲,跟我一起去战斗吧。”   “去干嘛?打群架吗?要去要去!”刘透先是一愣,然后开心的蹦起来,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好好的打上一场了。   “打架呀,我也去呀。”白无常打了个呵欠,揉揉眼角,无所谓的说。   “我觉得你们俩不太靠谱……要不我找别人?”孟泊看了看这两人,好像他们仨凑在一起只闯过祸,还真没做过啥正事,一会打起来刘透难道靠逗B取胜?而白无常……这货往那一站,都没人舍得动他吧。   “呵,孟孟啊,可别小看人,打架带上我们最好了。你别看大马和老耿一副靠谱的样子,那两人学的可是正统的排兵布阵,你那种打群架的小场面,他们啊,还真不如我们。牛牛可是武功高强,关门放牛最方便了。”白无常挑起孟泊的长发,在指尖绕啊绕,无聊还拿发稍扫扫孟泊的脸,玩的不亦乐乎。   “对对对,打架带我,你要把他打成七分惨,我绝不多让他惨上一分,也不让他好上半分。”刘透一脸兴奋,直接拉着孟泊的手臂,大有一副跟定你的样子。   “好好好,走吧,玩去。”孟泊看了看手里已经发绿光的铜镜,那是黎邰发来的定位的信号,想着这两货在地府混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有自已的本事,于是还是带上他们。   孟泊用铜镜开了通阴路之后,就带着几人一起跨了过去,另一边是钟鸣山的半山腰的小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四周静悄悄,旁边是一幢废弃的无人居住的老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看着和鬼屋一样,加上天上只有细细一条缝的月牙,气氛很是恐怖。   “不是在这吗?人呢?”贺嘉往前左右看了看,结果被姜玉阳又扯了回来,无视他的瞪眼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是结界。”利丰指着那破旧的古宅,一边将桃木剑和符篆都拿在手上,做好准备。   “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也进去吧。”白无常终于自已站直了身子,然后将雪白的长袖一挥,面前忽然出现透明淡蓝色倒扣碗状的半圆,而被白无常袖子扫过的地方则出现一个透明的缺口,打斗声瞬时传了出来。   几人陆续走了进去,只见采尼挥剑将黎邰扫退,昨晚一起参加行动的那名女子已经混身是血倒在一边,离仕小和尚正在她身边有些不知所措,刘之昀正撑起精神护罩挡着两只狼人的进攻,穆郓则指挥着一个头上贴着黄符的男子与狼人纠缠,一名长着山羊胡的道士正和邱麓一起和两名吸血鬼对持着,之前的六翼天使竟长出了一双黑色羽毛的翅膀,而他的右手则成了红色的皮肤,上面布满鼓起的青筋,黑色的指甲又尖又长,像是西方传说中恶魔才会有的手。   孟泊几人的进入使两方人都暂时停下了打斗,分阵营两边站好,谁都没有动。孟泊有些无语,黎邰也是着急了,这样的阵容也敢来拦人家,结果一个个带着伤,还好他们来的及时,不然他们等于给对方送补品了。   示意姜玉阳带着贺嘉和其他人一起退到后方,孟泊召出他的长棍,将自已激发到半妖的状态,此时他赤眼竖瞳,右眼角一块黑鳞,嘴里长出两颗细细的尖牙,十只指尖长出黑色尖爪。张宇一声虎啸,双目呈金瞳,额上出现淡金色“王”字,一嘴獠牙,挥着锋利的爪子就直接向后来出现的那名狼人攻去。利丰也不出声,像幽灵一样身形一飘直接出现在女吸血鬼的身后,手里的符篆就打了出去。   “金毛鸟人,我们比比剑法呀。”刘透说完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把宝剑,忽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二货的样子完全消失,显出一股剑术高手的傲气,手里挽了个剑花,就直接攻向一样拿着剑的采尼。   见忽然又打了起来,穆郓赶紧命令铜尸挡住基诺的步伐,减轻张宇的负担。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艾略特直接出现孟泊的面前,一张嘴,还带着鲜血的尖牙就对向孟泊白嫩的脖侧。孟泊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见一条白色的鞭子缠住了艾略特的脖子,然后向后一扯,艾略特的身体打着转被甩到了一边。   抽完鞭子的白无常并没有继续攻击艾略特,而是一脸严肃的站在孟泊的身边,一手持着白色的长鞭,一手用鬼气将空气中的湿气凝成肉眼不可见的薄冰,用暗器的手法不断打向对方的人,中了薄冰的人阴气入体,导致行动都所停滞,又不知如何排出,一时间因孟泊等人的加入使特殊部门这方占了上风。   这时那名黑翼天使也站了起来,用仇恨的眼光牢牢盯着孟泊,长啸一声也攻了过来。刘透平时看着不靠谱,但舞剑时完全变了一个人,很快就在采尼的腹部扎了一剑,脚下步伐轻踩,直接挡在了黑翼天使的攻击路线上,白无常甩着鞭子阻止艾略特的靠近,一边用阴气寒冰做着偷袭。孟泊忽然发现,有小白和二牛挡着,他竟然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这时,就见腹部受伤的采尼将剑插到身边的泥土里,然后两手交握呈现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词,空气中有着魔法波动在形成。孟泊自然不能让他随意施放魔法,既然采尼这天使恢复了法师的设定,那他这个被剑士保护得很好的脆皮法师也要发挥作用了,孟泊将妖力凝聚于指尖,准备随时施展术法。   这时,就听采尼用英文大喊了一声“光耀术”,就见他头顶出现一颗如篮球大小的金色光球,里面的能量正慢慢汇聚,就在它要释放刺目的金光时,孟泊的术法也到了,只见一团浓黑的雾气围着金球慢慢生成,越来越浓,最后将金球完全包裹住,当光芒发射时,围观的众人就见黑雾像雨天的乌云,闪了几个闪电,然后恢复了平静,待雾散去,那个金色的光球也没了踪影。   采尼忿忿的看了一眼孟泊,然后继续施放新的魔法,很快他的头上又出现一把金色的长矛,矛头直指战斗力最强的刘透,孟泊也迅速在面前画了一个圆,一个看似透明的圆盾就出现了,孟泊将这术法形成的盾向前一推就直接半路拦截了采尼的矛,两者不停碰撞消耗着对方的法力,虽然采尼的矛属光明系,但似乎对孟泊妖力形成的盾完全没有起到克制的作用,大概相抗了五分钟左右,采尼的光矛终是消失了,而那圆盾还顺便挡了一下黑翼天使打向刘透的一枚火球才消失。   采尼放弃魔法拔起身边的剑想向孟泊冲来,之前和岳麓站在一起的老道人在休息了一会之后上前挡住了他,受了伤的采尼被他一柄拂尘打得毫无反手之力,用魔法又被孟泊拦下,感觉特别的憋屈。这时一声惨叫传来,比基诺等级高上许多的那名狼人混身是血的被击倒在地,孟泊迅速拿出熔岩地狱特产的缚魔滕做的绳子将这名失去反抗的狼人捆住,连魔都能捆住,还怕这些半人半狼的家伙跑了?   张宇本想将基诺也解决了,没想到刚好看到利丰被那个女吸血鬼打飞,张宇立即将利丰接住,也不知道那女吸血鬼是不是故意戏弄利丰,将他几乎挡着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打飞,露出与脸型略有不符的犀利双眼,脸颊上还有着三道抓痕,而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的一道道的,白皙的皮肤上也都是被尖爪划破的伤痕,都是轻伤,但却特别羞辱人。张宇将利丰放到孟泊身边,一声愤怒的虎啸直接冲向那名女吸血鬼。   孟泊用眼神寻问利丰是否有事,只见利丰摇了摇头,收起桃木剑,用符篆开始学着孟泊的样子进行远距离施法辅助,刚刚那女吸血鬼的速度太快,还一直没显出利丰符篆的威力。加了噬魂兽骨粉的符篆比之前的威力更盛,利丰和孟泊的施法让对方众人越来越手忙脚乱的,很快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利丰直接用符贴在他们额头限制住他们体内的能力,然后被孟泊用缚魔索捆成粽子。   半个小时左右,战斗就结束了,地上也多了六个粽子,当了半天围观群众的姜玉阳和贺嘉赶紧上前寻问大家情况,除了利丰样子看上去狼狈之外,其他人还算不错,张宇赶紧将自已的外套脱下为利丰披上,身材高大的张宇外套穿在个子娇小的利丰身上,差点长过膝盖,显得利丰像穿了男朋友衣服的小女生一样。   孟泊正想说话,忽然就感到东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传来并在快速接近,白无常和刘透明显也感觉到了,两人望向东方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白无常将白色长鞭缠到腰间,一手拉住孟泊,而刘透直接用剑在面前虚空中一砍,迅速破开了一条通阴路,然后也伸出一只手拉住孟泊,两人一用力,三人同时进入通阴路,而被刘透用剑破开的通道出现的快消失的更快,众人还没回神之际,三人已经没有踪影,要不是四周还有淡淡的妖气和鬼气萦绕着,三人就像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我们,这是又被丢下了?”贺嘉有些无语,他们出门连钱包手机都没带,还好黎邰几人在,不然要他们走回去?   贺嘉话才说完,剩下的众人也发现了巨大的威压,因不明是敌是友,大家又都摆出攻击的姿态,毕竟是连白无常他们都吓跑的存在。这时就感到一阵法术波动,他们之前设的结界像见着太阳的晨雾一般直接消散了,一个神色威严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子凌空而立,如电一般的眸子扫了一下地面,然后闪过一瞬的失望。   “恭迎天尊大人,不知天尊大人来此可是为这蛮夷修士,多谢天尊大人相助。”那名老道士看到这忽然出现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后满脸不可思议,迅速跪倒在地语气崇敬地不停跪拜着。   “就尔等在此?”男子看了一眼几人,又将视线转向刚刚刘透破开通阴路的那个地方。   “有三位来自地府的道友,此前方才离开。”老道士很是恭敬的有问必答,而利丰等人则被这男子的气场和威压震慑,也跪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   “恩?又是你们。看来本尊斩你一手,你还有本事再长出来?怎么,又想用这只手伤他?”那男子眼风瞄到地上被捆的几人后,面带怒色,一甩长袖,那黑翼天使恐怖的右手再次断开,一落地又成了肉泥。   男子闭眼感受了一下,然后再睁眼时,眼中一道利光闪过,“哼,躲?能躲一辈子?即便过了万年,本尊也还识得去黄泉的路。”男子说完再次一甩长袖,地上被捆住的六人同时闷哼一声口吐鲜血,男子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凌空迈了一步,就凭空消失了。   “道长,这些人虽在我们这犯下重罪,但这般私刑将他们伤成这样,恐怕不好向上面交待呀。”黎邰面露难色,虽然那白袍男子看上去难惹,可上面那些人一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必担心,老夫与你同去和他们说,这位大神出手,整个华夏修真界没人敢质疑,放心。”老道士捋着山羊胡一脸见着传说中偶像的激动样子,也不知刚刚地府那三位与这大神是啥关系,好像不太和睦,自家徒儿岳麓好像和三人里的那妖类是一个学校,恩,一会偷偷提醒他不要和那妖类走得太近,毕竟得罪的可是这位大神啊,这位大神即使是在地府,也是有着一定地位的。   “黎老大,你开的车够带我们吗?不然借点钱我们打车回去呗。”贺嘉他们互相搀扶着起来,还是决定先回孟泊家再说,这些大人物的是是非非不是他们这些个小人物可以参与的。   “恩,够,我们开了两辆车来,下面还有JC同志接应,走吧。”黎邰说完就帮着离仕扶着那个受伤很重的女生,穆郓扶着脸色惨白的刘之昀,岳麓扶着他师父,几人各自下山了。   忘川河畔,白无常和刘透还在喘着气,孟泊站在一边无语,你说俩鬼又不需要呼吸,喘啥气啊,知道事态紧急才拽他回来的行了吧,不用再摆这个样子给他看了。   “来的是谁啊?你们这跟被狗撵一样的。”孟泊眨了眨眼,退出半妖化,然后无语的看向两人。   “噗!哈哈哈哈……孟孟你说得真好,可不就是一只没脸没皮的狗吗!”白无常先是开心大笑,可说到后面越来越狠,到狗字的时候,就是从他咬得死紧的牙关中挤出来的。   “呸!那货还敢出现!要不是打不过他怕折了孟孟,老纸定要和他打上一场,以消这千万年来的心头气。”整天乐呵呵的刘透今天也不笑了,一脸戾气的将剑戳到黄沙里。   “你们冷静,我请你们喝汤呀。”孟泊见两人都一脸气愤,赶紧转移话题,“吴悠~”   “滚,谁喝你的……我去,为什么你叫晨伯吴悠他就理你!”刘透正反驳呢,就见孟泊叫来渡船,连着白无常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泊。   “人格魅力!”孟泊露齿一笑,然后跳上船,对着吴悠开心一笑,吴悠竟也轻点了一下头回应他。   “晨伯,啊不,小悠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都没理过我,快,冲爷乐一个,不然白瞎了你那么好看的样子。”刘透和白无常也跳上了船,一脸不甘心的也找吴悠搭话,自然是没有丝毫回应的。   “哈哈哈,你个傻牛!”   “你个白娘娘腔!”   “死牛!找打!”   “怕你啊!”   “你们俩坐好,掉河里自已游过去!”   黄泉的远处,似有一抹白色衣角被阴风吹起,黄沙落定却又失了踪影。 第44章 曼珠与沙华(8)   才过了河,阿新就一脸着急的站花丛里等着,孟泊有些莫名,他今天没受伤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孟泊吓得赶紧跑到阿新跟前,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些什么来。   “你们三个,去做了什么?”阿新也是上上下下将孟泊看了个遍,还好,没受伤,妖力也没透支。   “阿新,孟孟带我们去打架了,好久没舒展筋骨了,真是痛快!”刘透伸了个懒腰,没有持剑的时候,他又恢复成一个标准的二货样。   “阿新姐姐,别听二牛乱说,是之前将我打伤的那些西方修士,又在背后使坏出幺蛾子了,我过去看看,刚好碰到小白和二牛,我就带着他们去了。”孟泊满脸黑线,敢情阿新是觉得他们仨每次凑在一起就闯祸才担心的啊,他的好名声都给二牛和小白带坏了。   “他们竟然还敢来!小牛,有没打得他们魂飞魄散?”阿新狠狠的问刘透,孟泊吓了一跳,没想到如此温婉的阿新竟然也是个暴力分子。   “没呢,孟孟说要友好邦交,华夏自古以来是礼仪之邦,不要为了一时意气打得爽快了,而失去大桌上谈判的利益。”刘透笑嘻嘻的说,这些他知道,他家延也爱干这样的事,反正他不懂,只管听话就是。   “嘁,和蛮夷谈什么礼仪,他们开化了吗?”阿新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又一脸温柔的看向孟泊:“阿孟,你这次很乖,做得很对,打架这种粗鲁的事就是要叫他们顶上,特别是小牛和小白,费力气的活叫他们没错,要动脑子的事再找马延和耿庄,当然,你叫薛定是最好的。”   “阿新姐姐……啊,我舍友还要回去呢,我过河来干嘛,走了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熬汤,吴悠,麻烦再送我过去。”孟泊被阿新调笑得满脸通红,赶紧找了个借口又回去了。   看着吴悠将船驶离岸边,阿新也收了笑容问白无常:“小白,怎么不说话,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唉,不是发现了什么,是阿孟被那渣滓发现了,今天要不是我和牛牛跑得快,阿孟就要和他碰上面了。”白无常看着孟泊越来越小的身影面露担忧。   “其实,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如此忧心,都过了多少万年了,现在的阿孟可不是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孟婆,他可是深爱着薛定的孟泊,更何况,即使是孟婆,最后……”阿新看了一眼白无常和刘透,摇了摇头,“算了,我答应她不说的,她那个大傻瓜,也是被我们三个的经历误导了。”阿新说完就直接回了她花丛中,不理白无常和刘透一脸的疑惑。   孟泊回到家先洗漱了一番,没多久,张宇等人也回来了,没想到穆郓带着脸色白到像是随时要断气的刘之昀也一起来了,张宇和几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利丰回次卧上药去了,贺嘉见穆郓面带难色,很是自觉的找了借口拉着姜玉阳回了主卧,一点也没看到被他拉着的竹马两眼发着绿光跟着他回了房,孟泊在心里默默为贺嘉点了根蜡烛,希望他明早不要太惨。   “孟泊,你那还有没有魂沙,我再出钱买。”穆郓扶刘之昀坐下,见只剩他们三人了,很是着急的向孟泊寻问。   “发生了什么事?上次食用的魂沙,就算刘副社长一天24小时不停的使用精神力,至少也要五年后才会耗尽呀,怎么就虚成了这个样子?魂沙也不是万能的,像人参一样,补过了也是会出人命的,你们还是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看看是不是需要补充魂沙的问题。”孟泊也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提出了忠恳的建议,没想到两人脸色一变,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呃,我不是想坐地起价,你们也知道我是地府的人,不用吃喝,我现在有房有工作还小有存款,再多钱给我也用不上,若真是需要魂沙,我也不收你们钱的,只是担心出错,怕起到反效果。”孟泊以为他们是怕他给魂沙涨价,毕竟之前穆郓给出的价格可是一百万一粒,也是,只有忘川水才能将生灵直接洗成魂沙,而要盛放忘川水的容器又必须用忘川河底的泥混着魂沙烧成,所以一般人甚至一般地府的员工都没多少魂沙,也只有把忘川当浴缸天天泡在里面的孟婆才能捞到大量的魂沙,而有着孟婆传承下来的储物戒指的孟泊,当然是拥有魂沙的大户。   刘之昀好像真是虚弱的话都说不出了,有些艰难的挪了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然后向着穆郓点点头,穆郓面色一僵又是一红,然后看了看门被关得紧紧的两间卧室,咬了咬牙老实交待了。   原来穆郓从见到刘之昀起就喜欢上这个温润如玉的男生了,可他觉得自已一山中莽夫,能出来上大学已是万幸,又怎么能高攀上这种有些底蕴的家族中寄予厚望的长子呢,刘家一直希望的是刘之昀和余莲觅能结成连理,于是穆郓只是将这份喜欢深深埋在心底,默默对他好,只希望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甚至不顾临行前师父的嘱咐加入了特殊部门,就是希望毕业后他们还能是同事,还能一起并肩作战。   有着这样一个喜欢着他,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一个人在身边,刘之昀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他先是惊讶,之后竟然发现对于这样一个人的靠近他完全不排斥,到了这个年纪才发现自已取向的刘之昀沉默了,能怎么办呢?他们刘家就他一个有着特殊能力,好不容易进了特殊部门和余家有了联系,家族里的人更希望能与余家联姻,余家也希望他与余莲觅的孩子能遗传他的能力,两家人都有着一定的默契,婚礼应该就在毕业后。为什么不现在定下?呵,背后有着大靠山的余家还是能有些挑选的资格的,之前余莲觅不就看上了张宇,妖族寿命长,若攀上了张宇,余家还能辉煌的日子就要用百年千年来计算了,可惜,张宇没看上她。余家啊,真是将余莲觅的美貌利用到了极致,而余莲觅竟也乐在其中,被余家当作备胎的他,又有什么权利按自已的喜好来,甚至再拉穆郓下水,不如装作不知道,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自以为谁都看不出来的两人以为事情会按他们的想法一直顺利发展下去,没想到来了一个风鸾。湘西三大怪,赶尸,放蛊,落花洞女,而风鸾就是黑苗族里蛊术最高的苗女,但她特殊的在于,明明黑苗比起白苗那些族人更远离汉人,住在更深山里面,这样远离世事尘嚣的苗寨里也不知如何培养出一个腐女来的。   风鸾也考上了H大后,自然要来找穆郓这个老乡的,毕竟穆郓的师父和风鸾的师父——黑龙寨的大巫,两人年轻时候也是过命的交情。本来穆郓之前见到风鸾还没什么特别感觉,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被大巫宠得有些皮,没想到再次见到时,风鸾看到他和刘之昀走在一起,两眼放光,一下子就把他拉到一边夸他,说他找的爱人甚是合她意,然后祝福他们。穆郓吓到了,赶紧让风鸾不要胡说,风鸾却大喊明明两人眼神中都是对方,为什么瞒别人还要瞒着她,穆郓愣住了,他不信,他是知道刘之昀毕业后要娶余莲觅的,他警告风鸾别到处乱说,他只是单相思,刘之昀是喜欢女人的,别怀了他的名声。风鸾不开心的说,她会证明的。开始穆郓还有所防备,毕竟风鸾可怕的地方不止是腐还有那无迹可寻的蛊,可看着她乐呵呵给514的众人拉CP,完全忘了他和刘之昀的事,穆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莫名有些失望,其实在心底,就算明知没有未来,他也希望自已的感情被回应,哪怕只有那么一丝。   放寒假前,穆郓和风鸾要一起回湘西过年,刘之昀笑着说要请他们吃饭送别,特别是风鸾用灵蛊给他调养身体后,明显精力和体力都更上一层了。他们找了一个小饭店,炒了一桌子菜,大家聊天吃菜喝酒,是的,他们还喝酒了,最先醉倒的是刘之昀,本来酒量很好的穆郓在风鸾对着他调皮一笑时,也发晕的醉了过去。风鸾付了钱,也不用人家帮忙,一个娇小的小姑娘拉着两个比她高了近两个头醉到走不稳的男生直接拖到快捷酒店开了两间房,请服务员帮忙将两个醉倒的男生扶到一间房里,然后凑到穆郓耳边小声用方言说:“阿哥,阿妹就帮你到这了。”说完就笑得一脸满足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刚关上,穆郓就发现醉酒和控制他行动的蛊被解开了,连刘之昀都晃着脑袋清醒过来,穆郓刚要起床,忽然发现身体里的异样,一只蛊正沿着血液往他的心脏位置靠近,虽然知道风鸾不可能害他,但他也不可能随便让一只蛊进入心脏这个重要的位置,刚想将蛊驱逐出体外,没想到认真一看竟然是情蛊,情蛊是一对,他这里有一只,那另一只可想而知是种在刘之昀体内。这种情蛊穆郓知道,是经过风鸾改良过的,她刚养成时还找他嘚瑟过,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种上情蛊,不然此蛊会进入心脏后又自动离开,此蛊的作用是激发两人心底的爱,让那些有爱不敢说出口的人能将情感激发出来,此蛊能让相爱的人一直深爱着对方不变,一世相伴。见是这种情蛊,穆郓愣了一下就停止了动作,反正刘之昀对他没有感情,一会蛊自已会出来,不然万一他施法驱蛊不小心伤了这小虫子,风鸾这个施蛊的人也要受伤的,而且,万一,万一刘之昀也对他,那他,那他……   穆郓看着情蛊进入心脏,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情蛊像是在他的心里安了窝,再也没动弹过分毫,若是刘之昀对他无情,那么不要一分钟情蛊就出来了,现在过了这么久,是不是说明……穆郓眼神火热的看向刘之昀,他竟然也对他有意。   刘之昀只觉得那个小饭馆的酒度数实在是高,他只喝了平时一半的量就醉倒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和穆郓在旅馆的房间了,想也是风鸾那小姑娘将他们带来了,两个大男人竟然还没一个小姑娘能喝,真是太丢脸了。刘之昀晃了晃还有点发晕的脑子,忽然感觉一团特别微小的能量体在体内流动,他惊呼一声立即用精神力感应,结果这能量体在进入心脏时完全消失了再也探查不到了,好似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般。刘之昀抬头问一直用很怪的眼神看着他的穆郓,是不是感觉有某种能量进入心脏,没想到穆郓也点了点头,还带有些醉意的刘之昀没有多想,赶紧拉起穆郓的手,用精神力探入两人的心脏查找。   穆郓没想到刘之昀精神力敏锐到连蛊都能发现,见他着急的要调动精神力去找,正想开口告诉这方法不行,没想到手被刘之昀一把抓住,对方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穆郓一下子傻了,连心脏这样重要位置也任刘之昀的精神力随意进入。刘之昀只觉精神力流失的很快,身体也越来越热,待到一阵眩晕传来,他的精神力就被切断了,此时他才发现身上热得难受,脸烫得像要烧起来了,呼吸都不自觉的粗重了。   穆郓没想到改良后的情蛊这么可怕,不仅吞噬了刘之昀的精神力,得到充足能量的情蛊被完全激发了,穆郓只觉热量不停从刘之昀抓着他手臂的掌心传来,沿着他手臂传到全身,看着刘之昀心跳得越来越快,眼前贪念许久的人儿也越来越可口,在刘之昀喘着气抬头,当他湿漉漉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对上时,穆郓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他再也忍不住的将他扑倒,一夜疯狂。   孟泊看了看满脸通红的穆郓,又偷偷瞧了一眼惨白的脸上都透出一丝粉色的刘之昀,想了想今天见到后他走路一直别扭的样子,不由在心底默默道了声,修炼之人就是体力好,那么多天前的一晚都能让刘之昀伤到现在,不过他哪知道,穆郓根本没回去过年,这可也不是一晚的结果。   “恩咳,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精神力透支了,之前刘副社长就是精神力长期使用透支消耗了魂力,现在看着也像,不过你让我看看先。”孟泊从沙发上站起,伸出双指贴在刘之昀的额前,一丝妖力进入了他的识海。   孟泊努力忍着不去看刘之昀的腰,也不将妖力往他心脏方向窥探,只一心认真查看,没一会儿就收回手,握拳在嘴边又尴尬的轻咳一声:“呃,我看了,魂没有伤到,就是单纯精神力透支,养回来就好,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天还这么虚弱……”孟泊终是没忍住瞄了一下刘之昀的后腰,然后赶紧转开视线:“这身子虚一半是精神力的问题,另一半嘛,就是身体本身的问题了,呃,年轻人,节制一点。”   孟泊的话说完,刘之昀惨白的脸也完全通红了,埋怨的斜了穆郓一眼,没想到穆郓眼神却是一黯,吓得刘之昀赶紧低下了头。没发现他们小动作的孟泊从戒指中翻出一块不显眼的陶制勾玉,灰黑色里夹着淡淡会反光的杂质,只有龙眼的大小,孟泊将它递给刘之昀。   “这是忘川下的泥和着魂沙烧出来的勾玉,你平时戴着,对养魂和恢复精神力很有用处,至于身体,呃,只能你自已多休息了。”孟泊也觉得尴尬,看了看时钟,已经夜里快十一点了:“你们今晚也别回去了,就在沙发上凑合一下吧,反正我在地府也有房间,明早再回来看看刘副社长恢复的情况。”   孟泊说完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光顾着脸红,听没听见他的话,就想去和舍友们说一声,才走到主卧门口,正贴着门要敲,就听到门里传来贺嘉的怒吼:“姜玉阳,你个混蛋,你放……”显然贺嘉是用力大吼了才让声音传出隔音这么好的房间,而之后消失的话被谁吃了,也是很显而易见的。孟泊囧了一下,既然这货在忙,和张宇他们说也一样的,由于房屋构造问题,次卧的隔音就比主卧要差上一些,一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孟泊正要开门劝架,就听到利丰惊呼一声,然后房里就安静了下来,孟泊再次一囧,好吧,这两个也没空。   孟泊又走到客厅,看到穆郓坐到了沙发上,而刘之昀则枕着他的大腿已经睡着了,孟泊撇撇嘴,大晚上的吃这么多狗粮也不知道会不会胖,哼,害他也想薛定了。   孟泊刚通过家里的通阴镜到了地府,就一下子被紧紧拥入怀中,这是令他安心的薛定的气息,真好,想着他他就出现了。孟泊也伸手回抱住薛定,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应该是小白说了今天的事,那个强大的气息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不知道那是谁,可他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安,薛定这个傻子肯定又胡思乱想了。孟泊轻笑一声,用力圈住薛定,像帮着薛定把自已嵌入他的体内一般。   傻瓜,上致苍穹下达碧落,我只要你一个。 第45章 曼珠与沙华(9)   薛定这个轮转王还是很忙的,和孟泊腻歪了一会就又被小鬼叫走了,孟泊先是回自已的屋里熬好一锅汤,然后又跑到奈何桥头去给投胎的鬼分汤,十碗汤都没分到,孟泊就因为要投胎的鬼的经历太过普通而无聊的直打呵欠,他真不懂,以前的孟婆是如何天天坐这里不动的,连帮他分汤的小鬼都三班倒,以前的孟婆可真是超级宅女啊。   孟泊想了想,叫来小鬼替着,他还是去找阿新听故事好了,反正今晚他也不能回去,谁知道半夜回去会看到什么场面呢,想想都觉得,他的同学们腰真好。   孟泊哼着小曲儿走到阿新花丛前,也不用打招呼就熟门熟路的到他们喝茶聊天的地方去,等到孟泊到达那片白色空地时,就见阿新平躺在地上望着天,白的地,红的衣,黑的发,像一副绝美的画卷。孟泊直接走到阿新身边躺下,与她并排躺着一起望天,地府没有白天黑夜,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地府里的色彩永远是冷色调,最灿烂的颜色除了熔岩地狱的岩浆外就是这片火红的花海和阿新身上的红衣。   “阿孟,你说这地府的天上怎么什么都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看久了真的让人绝望啊。”阿新没有看孟泊,脸上带着笑,一直看着天空,但说出的语调却让人听着心疼。   “阿新姐姐,你还没跟我说过你是怎么来这的呢。”孟泊将双手枕在头下,侧过脸看阿新,地府天空的灰色印在她的眼中,像是她从骨子里就透出的哀伤。   “怎么来的呢?呵,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久到女娲娘娘刚刚造人之时……”阿新语带怀念的闭上眼,然后用轻缓的语调尾尾道来。   上古洪荒时期,妖族女娲初时造人是亲手捏成的,而后才用枯藤沾泥水甩泥成人,女娲造人用的是神器息壤的一部分,而手捏的那些更是直接用整块息壤捏成,这些第一批造成的人比之后化成泥水甩出来的人自然更多了灵气和智慧,而阿新就是这第一批人类中的一员,当时她有个很美的名字,叫作月。   人类是按女娲神族的样子捏成,本就是最易于修行的样子,很快就被天道承认,一些大能们更是算出之后人将为天下正统的主宰,于是为了分享人族气运,很多大能出山收徒,而月这些最具灵气的第一批人类,自然是大能们争抢的对象。   很快,月也拜了一位大能为师父,当时这位也是名号响彻洪荒的大能,可是谁,月现在已经记不得了。上古时候的师徒不像后世那般亲如父子,当师父的都是算好这个弟子之后的气运于已有利才争着收下,而拜师的弟子也是为了修行一途中有人庇护,能分得上品法宝,至于感情?天道无情,众生自然修的就是无情道,修士们都盼着斩去三尸,丢弃七情六欲,成就无上大道,好   上那九重天俯视众生,又何来多余的感情?   月资质好,又有师父指引,再加上那时天地灵气浓厚,一花一木都能修炼,更何况是她,万年时间不过弹指之间,月历劫成仙了,当时天庭还是妖族的东皇太一掌管,也没说成仙的人就要去那处报道,成仙不过是在洪荒世界有了四处行走的资格罢了,也是那天,她终于拜别师父开始她的历练。   打怪升级寻宝,一切都是和其他修士没什么不同,很快她也在洪荒打出了自已的名号。与星的相遇真的是很奇妙的一件事,那天月正与一只凶兽缠斗,她发现自已是有些低估这个凶兽了,虽然她和凶兽都带了伤,但兽类体魄向来强悍,这点伤一点也没影响这凶兽的行动。   也就在她强弩之末时,一人从天上飞过,大家修的都是无情,自然不会热心管他人闲事,可就是莫名的牵引,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视线交错,就注定了他们今后不会是路人。月不是第一次见到星,当她灵智初开醒在女娲娘娘捏人的石台上时,离她不远处站着的,就是这个路过的男人,修士的记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想来星也是因为记起共同诞生之谊,于是落下与她一起击杀了这凶兽。   危险除了,月上前道谢,没想到她一接近星就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抗拒,像是冰与火,永远不可能靠近,从星紧皱的眉头上看,他对她也是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奇怪,拜师时,师父就送了本命法宝,这是与灵魂相溶在一起的法宝,除了自已的师父没人知道法宝是什么,这本命法宝一是为灵魂多上一重保护,另一个在身死之时能护着魂不被轮回所牵引而留在人间寻找可夺舍之人,最后万一身死又在一定时间找不到可夺舍之人,如果愿去投胎,还能护着魂减少被忘川的侵蚀,如果不愿入轮回,还能附在法宝上成为器灵,开始灵修。除了身死魂消,本命法宝不可换,不可夺。   星身上的本命法宝定是与她的属性相克,这是深入灵魂的排斥,是外力不可改变的,除非他们一方有人魂飞魄散,不然他们永生永世都是打灵魂深处想远离对方,无论轮回几世,魂不消,器不灭。   月和星都是修炼了万年的人,很快都想通了这个道理,这种排斥仅是种情绪,无关善恶与行为,今后远着些便是,更何况这大千世界,相遇已是难得,再遇更是奇迹,这次一别,恐怕到身死道消也不一定能遇上了。于是两人都带上了和气的笑脸,正要拱手告别,没想到被他们扔在一边没有处理的凶兽的血气引来了附近更强悍的异兽,月本就消耗巨大,星也不是巅峰状态,更何况这异兽本就不是他们这个等级能抗衡的,于是两个刚刚道别的人又被迫携手一起逃亡。   师父曾经说过,爱这个东西是一种毒,初中之时毫无察觉,甚至心生欢喜,待到恍然醒悟之时,早已毒入骨髓无药可医。原来月觉得师父夸张了,世间的情爱如何能成为他们修仙之人的毒,直到遇见了星,她才明白,不是她对毒免疫,而是能让她中的毒还没有出现。   爱是个多么奇妙的东西啊,她和星,两个从心底排斥对方,连靠近对方都觉得难受的两人竟然相爱了,或许从他们相望的那一刻就中了对方的毒而不自知,在被异兽追赶逃亡的日子里,毒慢慢地蔓延,很快的,即便肢体相触让他们难受得皮肉都在发疼,可他们却再也无法放开对方的手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异兽,两人开始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每一次的牵手和相拥都是带着疼痛和甜蜜的,他们每天都痛并快乐着。他们携手游遍了洪荒世界的山水,一人历练是枯燥无味的,两人在一起世界就是多彩绚烂的,连与凶兽的打斗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一个和尚。   月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和尚都是一个样子,总是喜欢觊觎别人的宝物,还美其名曰与此宝有缘,呵,有缘,还不是靠抢掠得来的缘分。那个和尚不知如何探寻出星的本命法宝为何物,然后就腆着脸笑呵呵找来说是与星的本命法宝有缘,希望星能主动相送,没了此宝星与她也能更幸福的在一起。这个和尚有点道行,专挑人最渴望的东西说,可惜他们也不是傻子,本命法宝是和灵魂相溶的,即便本人愿意,也无法给出。   见星不愿,和尚叹了一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既然星不舍,他也只好自已来取了。说得好听,不就是为杀人夺宝披上一层华丽的外裳罢了,她与星跟和尚斗在了一起,这和尚看着就是有备而来,使出的术法和宝物都克制星的,可是,对星有着最大克制的其实是她,当她被和尚掐着脖子时,看到星毫不犹豫的就放下了手中的剑,月恨不得将自已的魂震碎,果然,他们之中只能一人存活吗。   和尚一棍打向星的头,同时也放开了月,在月的惨叫声中,星没了气息,和尚又继续打散他的三魂七魄,幸好他已成仙婴的生魂破开丹田跑了出来,月赶紧将他的仙婴塞入自已的灵台之中,这样只要她不死,月不主动离开,就没人让他们分离。灵台是修仙之人最重要之处,如果星心怀歹意,直接击杀了她的仙婴,就能直接霸占她的躯体,可即便星老实待着,以他们互相排斥的灵魂来看,两人均是不好受。以前隔着两副躯体还不觉得,现在月甚至感到自已的灵魂之力在和星的相抗,最后抵消,如果不赶紧甩掉这个和尚为星找一副新的躯体,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起魂消于天地。   和尚像是早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带着慈悲的笑容要月交出星,可就算疼得满脸苍白,月也不愿。和尚又转而劝解星,难道他愿意看着心爱之人因他而消亡,连轮回都无法再入,星确实想要出去牺牲自已保住月,但月直接将灵台关闭,切断了星对外界的感知。和尚见月如此冥顽不灵,终于恼羞成怒开始攻击月,月的师父是有名的大能,她身上岂能没有保命的东西,终于,和尚败了,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月白着一张脸提剑便刺,和尚赶紧出声阻止,求月放过他,他愿起心魔誓,不再打星本命法宝的主意。   可这和尚害得星惨死,无论之后夺舍的躯体如何都要重新修炼,而现在又能去哪再找到以息壤为材女娲圣人亲手捏就的躯体,星今后的仙途都毁在这个和尚手里。月气得口吐鲜血,刺破和尚的丹田和识海,和尚悲悯的神情终于消失了,身死前一脸怨毒的说道,他愿以魂飞魄散的代价诅咒星永世不能修灵,除了月再也找到不能与之契合的二魂,说完和尚就化做轻烟消失了,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月又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这个和尚看透人心,连下的诅咒也是直击他人软肋,星的天地二魂已被打散,根本无□□回转世,除了她的二魂再无和他的契合,就连夺舍也做不到,再不能修灵,那么,要不月直接放星出来让他直接消亡,要么星一直留在月的灵台之内,两人一起耗尽魂力同时消亡,当然,也可以月自毁仙婴,将躯体让与星。   两人都想牺牲自已保住对方,于是便如此僵持住了,最后月哭求于星,如果两人相爱无法相守,那她宁愿与星一起魂散,最后星无奈的答应了,月其实知道,星明知他的魂伤的更重,两相抵消之下最先消亡的肯定是他,而他消失了月就能活下来,虽然养魂的东西不好找,但总是存有希望的。月在星看不见的地方惨然一笑,你若不在,我又怎能独活,这样的话不必说与你听,我心知便可。   之后,月就忙碌了起来,她要将自已嫁给星,他们即使只在这世上再活一日,也要以道侣的身份在一起。什么法宝,什么材料,都将是身外之物,月用这些东西换了最好的丝,最好的染料,最好绣线,她的嫁衣从纺线到绣花都是由她亲成完成,她要穿着最美的红嫁衣与最爱的人结成道侣。   一切都准备就绪,可独独缺了宾客,身死缘灭,星的师父和同门自是无法请来,而月想请的,也只有师父而已。拜师之时,师父送了她一枚玉简,强调不是生死存亡之际不可轻用,此时月动用了,看着从闭关中赶来的师父月深深一拜,希望他能为她和星证婚。可师父大怒,指责月为这般私情而断送前程,如果月现在醒悟他自会想办法为她修补耗损的魂魄,若月依然执迷不悟,那么他们的师徒情分也可以断了。月用最虔诚的心对着师父拜了又拜,无论怎么样,她都感谢师父带她修炼,没有寿命撑过这漫长的岁月,她也遇不到星,最后师父拂袖而去,恩断义绝。呵,师徒,终是不能用自己的功德偿还授业之恩,于是便被舍弃了,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星,只是因为月是月,而在乎她,关心她,为她付出一切。   最终,星月的婚礼也不过只有他们,不,只有月一人在场。月穿着大红嫁衣,手拿着红色绸缎团成的花,可红缎的另一边却无人牵起。月扬起绝美的笑容,无事,只要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这不过是场仪式罢了。一拜天地,天地为鉴,小女子愿和心上人永不分离,即便魂飞魄散化成灰烟,也要将这烟缠作一股;二拜高堂,小女子与心上人均为女娲娘娘所造,娘娘已以身补天,我二人再次拜天,愿娘娘佑您的子女幸福和美;三拜……   第三拜还未开始,被月布置得喜庆的洞府里闯进一名和尚,和尚说要为师弟报仇,月身上有着他师弟咒念的气息。月脸上平淡无波,礼貌的请和尚坐下观礼,待三拜礼成,她自会与和尚好好清算一番。和尚却冷笑打断,他的师弟魂飞魄散无迹可寻,你们这对男女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拜堂,休想。月无奈叹息,报仇?可这仇怨从来也不是他们惹来的,可笑,有本事起杀人夺宝的心思,没本事承当身死魂消的后果,还有脸来寻仇?真真是笑煞人也。   和尚恼羞成怒,一个法宝打来,月躲闪不及,华丽的头饰被打掉,一头秀发散落,化着新娘妆的绝美容颜也露了出来,还没有夫妻对拜,还没等星撩开面前垂挡的金色珠帘,他们的婚礼还未成就结束了。月仰天发出凄厉的尖啸,继而是带着癫狂的大笑,好哇,好哇,你们这些个秃驴生生将我们逼迫至此,那我就陪着你们好好的玩一玩。   月身上有着隐隐黑雾缭绕,那是要入魔的前兆,和尚有些退缩,但想到只要击杀了月,他就能独得两件法宝,加上师弟魂消后的那件,贪婪将和尚的眼染得碧绿,拿出法宝就全力攻击着月。   月毕竟每日与星一起,消耗的是最重要的魂魄,又如何能敌这全盛时期的和尚,渐渐的月已经无力支持,也罢,只要能和星在一起,如何死去都是一样的。月已无力再将星禁锢在灵台,星趁此机会仙婴冲出月的躯体,向着和尚急射而去,星要用自爆仙婴的方法来护下月,月双目赤红,嘶声叫喊要星回来,可身受重伤的她又如何能阻止,没有犹豫,月一掌拍向心口,自断经脉,一口鲜血吐出就没了气息,而后她的仙婴也脱离躯体向着星追去,别想再丢下她一人!   月拉到星的手想要一同自爆,属性相克的仙婴同时自爆,这威力足够让和尚也灰飞烟灭,哈哈,够本了,只是未能嫁于你,遗憾至极。星月两人闭上眼前,看到的是和尚惊恐和绝望的眼神,只是没想到,这关键时刻一股柔和的法力将两个仙婴包裹住,很快平息了因要自爆而躁动的灵力,星和月睁开眼,一个人身蛇尾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娲娘娘?不,娘娘是白色蛇尾,来人是黑色的,这……竟是孟婆? 第46章 曼珠与沙华(10)   天地初开,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天地尽头有一地界名曰轮回,投胎者需过黄沙漫天的八百里黄泉后再渡忘川才能跳入轮回。忘川之水可溶万物,魂体浸之可清生前罪孽并洗魂为沙沉于河底,过河者忘却前尘往事,以纯净之魂得以轮回。   忘川水里孕有一妖,名曰孟婆,人身蛇尾龙鳞,集天地之灵气而生,姿容卓绝,身姿曼妙,天生法术高强,孟婆以恶鬼为食,以尾为桥渡魂过忘川,掌管轮回之地,与天地同寿,享轮回众生之功德。   孟婆久居轮回之所,极少行走于世间,所以见过她的人很少,大多是听传说才得知天地间有此强大之人存在。月一直以为没可能得见孟婆仙姿,没想到在她与星魂灭之时,将她救下的竟是孟婆,月紧紧拉着星的手,不管因此魂消散得更快,她小心的看着孟婆的样子,果然是姿容妍丽,体态婀娜,就是那一双本该风流多情眼中装的却是淡然的无情。   孟婆看了一眼月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手紧紧牵在一起的两个仙婴,“二人共魂?有点意思。”用好听的声音说着有意思,但语气平平,不像是对此有事意思的样子。那和尚想也是认出了孟婆,于是跪下不停的哭诉,将他师弟之死说得如何之可怜凄惨,而他们两人又如何为了斩草除根的不放过他。月和星连魂灭都无惧,何怕这斯的污蔑之言,在孟婆看来时,两人均回以平静坦然的目光,并未为自己说上一句。   孟婆的脸冷了下来,淡淡地问和尚,“我看上去很傻?”和尚呆愣了片刻,然后立即起身逃向远方,孟婆只是随意伸出长着黑色长爪的手一抓,和尚的生魂就被她抓在手中。   “外表慈悲,内里肮脏。”孟婆拿着和尚的魂轻皱鼻头,淡淡的说着,然后只见她轻抿着唇,用力一吸,魂上一股浓黑的戾气就被孟婆吸入,待黑气完全消失后,和尚的魂已经淡的几近消失,虚弱得连求饶都做不到了。   “你的恶甚是美味,生前是个渣滓,死后也变成渣滓发挥点用处吧。”孟婆满足的用鲜红的舌尖轻舔了下嘴角,然后一手抓着和尚另一只手带着星和月直接消失在原地。   星和月只觉身边景色迅速后移,最后他们被孟婆带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浑浊,河面上吹着凛冽的阴风,离水面越高阴风越大,身后是满天的黄沙,看来,孟婆是将他们带到了轮回之地,而面前的就是忘川,身后则是黄泉了。   孟婆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手中的和尚扔进忘川,连惨叫声都没发出,这个在洪荒之中也不算无名之辈的和尚直接化成了一捧魂沙,孟婆一挥手,和尚的魂沙直接落到了她手中。   “放手,再牵下去两个都要死。”孟婆冷情的眸子扫了一眼星和月一直紧握着的手,星和月对看一眼,慢慢的将手放开,两人拱手向孟婆道谢。   “麻烦。”孟婆嘴里嫌弃着,但却将手中的魂沙一分为二,直接塞入两人的嘴里,星和月知道魂沙是修补魂魄的好东西,只是没想到孟婆能这么大方的将一个高阶修士化成的魂沙直接分于两人,魂沙一下肚,两人的魂一下子就凝实了,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没等两人再度道谢,孟婆直接跳入忘川,然后将二人一手一个提溜起来,直接用尾巴游过了忘川,两人一滴河水也没沾到。将两人扔到对岸,孟婆坐在岸边,蛇尾泡在忘川水里,尾尖还在水面上轻拍,打出点点水花。   “第一次见到共魂,同我说说怎么做到的?”明明是天地初生时就存在的大神,但月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孟婆像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正晃着双脚踢着水花,一脸好奇的要他们讲故事。   月向星点了点头,星就走到一边空地上盘腿坐下,而月则就跪坐到孟婆的身边,她自然不敢将脚伸到水中,看着孟婆调皮的尾巴尖,月面带微笑的将自已和星的故事慢慢说给了孟婆听,不时还要回答她一些很没常识的问题。   “此事确实棘手,不过你们二人之魂实在不能再共处一处,既然共魂了,你们中一人先去投胎吧。”孟婆眼中的平静并未被这故事打破,听完直接说出最实际的办法。   月表示和星商量一下,孟婆点头,然后继续用尾巴尖在河面上画着各种图案,多少万年来,这是她打发时间的消遣之一。   听月说完,星表示让月自去投胎,那本就是月的魂,他又如何能占去,但月想要星能先去投胎,她不愿这么快就忘了二人的回忆,而且星投胎后能尽快的与她的二魂磨合相契。两人相持不下,甚至星威胁月,若她不去他就要跳下忘川,宁愿化成魂沙也不愿误了月的轮回,而月则更是厉声回到,星若敢跳入忘川,那她也舍了那二魂陪他一起化成魂沙,就算是沉落河底,也休想让她弃他而去。   孟婆面带好奇的看着二人争执,也许看惯了天下众生熙熙囔囔皆为利,如此将唾手可得的好处推来推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毕竟,投胎转世后还能修炼,若成了大道与天地同寿,那么另一个人也许永生都等不来轮回的机会,而修道的那个也不会因此产生心魔,毕竟轮回后是没有前世记忆的。   星和月一直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正沉默以对时,月正好看到旁观的孟婆,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她也不再劝星,而是又走到岸边跪坐在孟婆身边,小声的同她说,若她留下,可时时陪伴她,与她谈天,为她排解寂寞,而星作为男子则有着不便,月希望孟婆帮她,让星入轮回。   孟婆虽然不懂为何男子会有不便,但与月说话确实很有意思,于是孟婆用尾巴在忘川中站直,直接揪过星的后脖子放在忘川里涮了涮,然后将神情迷茫眼神呆滞的星直接拖到可以入轮回的地洞前一甩手,星就这样简单干脆的投胎去了。   “好了。”孟婆又回河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一摊手对着目瞪口呆的月说。   月没想到孟婆的做法这样直接,简单粗暴,但却有效极了,月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孟婆美艳的脸,眼睛色彩为赤色竖瞳,眼尾上挑带着无限风情,右边眼角处有着三片形状同蛇尾上一样的黑色龙鳞,只是大小只有指甲盖那般,而左眼下则是一片无色的鳞片,偏光线打在上面行走流转之间闪着七彩光芒,孟婆的额间有着小小的红色菱形印记,那是天地孕育出的生灵的记号,不点而朱的红唇边露出两点小尖牙,若笑一笑定能让天地为之色变,但孟婆却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所以她遇事只会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而完全不考虑情感的因素,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若你的男人修炼得道,你不是再没轮回机会了?”孟婆和月又坐回忘川边,这次孟婆收回了尾巴化出双腿,雪白的双脚泡在河里,不时抬脚踢起水花,明明做着最童真的举动,但孟婆问出的话却是最残忍的。   “那不是很好,我本就没打算再入轮回。”月将头轻轻依在孟婆的肩上,此时她不是仙人月,而她也不是天妖孟婆,两人只是坐在一起谈心的小女孩。   “他入了轮回,没了记忆,你为他所做的,他也不会感激。”   “我哪是要他的感激,我只是自私的不想忘了他,不想忘了我们的一切回忆,无论几世轮回,他还是他,而我永远是爱他的那个我。若他真得道成神了,那不是更好,他得到了最好的一切,而我得到了爱他的回忆。”   “爱啊……不懂。记忆这种东西是累赘,要它干嘛,不若我也帮你洗一洗,忘却一切,等他回来换你入轮回。”   “不要!我永世都要待在这里,若他得道我就伴着回忆渡日,若他再入轮回,我就能在他路过时再见他一面,多好。”   “好吗?等待不苦吗?”   “好呀,阿孟你真傻,苦的怎么是我,苦的是他呀,无论他几世轮回都再也找不到我了,连再回到这,路过我的身旁,也不知道他要寻找的人就站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苦啊,每一世都要孤独终老。其实我更希望他能成就无上大道,斩去三尸,无情无欲,这样他就不会感到悲伤和寂寞了,而这些感情我帮他保管就好。”   “虽然听不太懂你的话,但我觉得你很可怜,我会帮你的。”   “你若懂了,可怜的就是你了。”   月没想到自已一语成鉴,为了做出弱小的鬼魂也能饮下忘却前尘往事的汤,孟婆去了人间体验八苦,月看着她学会笑,学会恼,学会怒,学会了七情六欲。有了更多情感的孟婆带回了白无常和耿庄,带回了刘透和马延,带回了越来越多的苦命人,她与月说,有一个人教会了她这些情感,她也想像月和星,小白和耿庄,小马和小牛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认定了就永不变。可惜,她没有找到对的那个人。   为了让带回的这些人有着被天道认可的身份,孟婆自愿被天道算计分出功德,而后产下孟雪后身死魂消,月有时候也怪自已,或许从孟婆挡在她与星面前之时,就入了天道的圈套,而她与星也是天道算计孟婆的一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薛定,那个总在孟婆背后看着她的男孩却成了孟婆的那一线生机。   正如孟婆与她所言,投胎的星果然再次成了修士,她在孟婆为她种下的花海里整整等了三千七百四十五年又三十三天,星终于再次出现在忘川对岸。只是小小的黑色身影,但就一眼,月就认出了他,从他坐着吴悠的船到了这边,然后被带进十殿判善恶,之后又再度出现,月痴痴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而星只不过在路过花海时,被火热的视线所引,疑惑的看了这陌生的美貌女子一眼,然后转头离开。   月告诉自已,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这是她自已的选择,她的星不是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吗,她只是心疼他一脸迷茫若有所失的样子,当星靠近时,那熟悉的灵魂互斥带来的消逝感第一次如此的痛彻心扉,疼到星进入酆都城后,月再也无法支撑自已灵魂的重量,躺倒在花丛中,捂着心口的位置,面容扭曲。   星来到奈何桥前,那时还没有三生石的存在,他接过孟婆递来的汤,淡淡一笑“我好像见过您。”,孟婆也回以淡笑,“听说人间的登徒子都这么与女子打招呼。”。   “我在寻一人,我走过许多地方,终其一生都没有寻到,您若认识我,能告诉我她在哪吗?我若入轮回,下一世能遇到她吗?”星捧着汤不喝,有些固执的问着孟婆,眼中的坚定与茫然交错。   “她一直都在,你每一世都能遇见她,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孟婆笑容不变,伸出手,示意星将汤喝下归还空碗。   “谢谢!”星将孟婆汤一口饮下,眼中的坚定化去,只剩无尽的迷茫,可本该直接过桥向轮回井走去的星,却在奈何桥上时,莫名的回望了一眼远处的花海,然后才继续向前走。   “我没骗你,你只要回头,就能见着她,可是,只有在你死后才行。”孟婆看着星跳入轮回井后,轻声呢喃。   孟婆将碗交给身边的小鬼,闪身来到花丛,看着瘫倒在地的月,也躺在了她的身边,两人默默无言的望着地府的天空,那里没有星,也没有月,连带来光明的太阳都没有,永远是灰色暗沉的。   “后悔吗?”孟婆轻声问着,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可她还是不停的在问,就像得到了答案,她的苦恼也能解开了一般。   “永不!”月的睫毛一颤,带着苦涩的笑着说:“就算后悔,可怎么办呢,你的汤我喝了无数碗,却一点用也没有,忘不了他,又如何将他换下再入轮回?呵,若我有一天真的后悔了,我就跳进这忘川,再也不受这噬魂之痛。”   “疼吗?”孟婆看了月一眼,又转头看向天空:“我和你说过,记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魂补得好的不能再好了,疼痛的只是记忆而已,不是你真的在痛。”   “记忆也是我的,所以疼痛也是我的,只要和他有关,即使是疼痛,我也甘愿。”月伸出手,看着因为疼痛而不停轻颤的手指,呵,才一次,她就已经开始享受这疼痛了,因为它能告诉她,星对她的爱是真实存在过的,这样,她才不会被星路过时看向她的陌生眼神伤到。   “傻瓜,痴儿。”孟婆笑着大声骂月。   “你也是,傻瓜,痴儿!”月也不甘示弱的回骂,只是眼神触到孟婆高高隆起的腹部时,悲伤无限:“还好有你,陪我一起傻一起痴,可你也要离开我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孟婆语带无奈,也轻轻抚上了小腹。   “呵,这话也是那人说的吧。有的,为什么没有,因为他,你才要离开我们的,宴席才会散场的,他还有脸说这话!”月气得连疼痛都忘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说到他你每次都这样,不与你说了。放心吧,我在星的汤里加了魂沙,不会让他因为与你相见而魂有损伤的,今后……就让阿雪来继续这件事吧。”孟婆说完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阿雪?”   “是呀,我肚里的孩子,就叫孟雪。”   “阿雪,真是个好名……阿雪?阿孟,你!”   “嘘!什么也别说,既然结局已无法改变,那么多说无益。”孟婆温柔笑着抚着月的发顶,“若我也离开,你便和阿雪一起开始新的生活吧,抛却月的名,唤新可好?带着星的名,和新的意,如何,新儿?”   “好……若连你也离开,我还要这旧名何用,今后只有阿新,再没有月!”月说完从后面紧紧搂住孟婆,她若走了,她又要孤单了。   孟婆走的那日,阿新牵着孟雪的手站在花丛中望向忘川对岸,全地府的鬼都流下了鬼泪,只有孟雪一脸淡然眼中无情,孟雪的尾是灰色的,眼瞳是棕黄色,额上再无红印,右眼角也是三片灰色的龙鳞,而左眼角下空无一物。看着同初遇时的孟婆一样冷情的孟雪,阿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轻声叹息。   “阿雪,你该去人间了……”   “阿新姐姐,你太苦了……”孟泊听到一半就坐了起来,捧着专用的小玉碗接着一直停不下来的眼泪,现在这碗都装了大半的眼泪了。   “傻阿孟,还说这话,我一直说了,我不苦,苦的是他。快走快走,别在我花丛里哭,小心眼泪没接住浇死了我的花。”阿新笑着挥着手赶孟泊走,刚好薛定也等在了花丛边上。   看着薛定将哭个不停的孟泊带走,阿新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好久没有这样完整的回忆一遍过去了,每每想到星,她还是疼得手指发颤,可这样的疼也在告诉她,她与星的爱无论过了多久都没改变。   孟婆说的没错,她与星的名字听起来就不好,月与星,月朗星稀,星繁月隐,和曼珠沙华的花与叶也无甚差别。还是阿新好,一切都是新的,每次与星的再遇,也都是新的,她爱上了无数个星。   阿新也不记得在地府与星相遇了几次,每一次星的样貌都不同,但每一次阿新隔着忘川都能第一眼认出,看着他慢慢靠近她,然后再慢慢远离,最后跳入轮回,她享受与他相见时的喜悦和思念,还有魂受损时的巨痛。而星,每每总在喝下孟婆汤后过奈何桥时,回头望她一眼,只这一眼,就有足够的力量再支撑着她等到他下次的到来。   她在这里好久好久了,看着所有的人悲欢离合,若有为情所困的鬼魂,她也会尽力相助,她与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她是最希望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有这想法的除了她也只有月老了。   实在被孤寂折磨得要癫狂之时,她总是在花丛中唱着舞着,将情绪用歌舞宣泄出来,她始终穿着那日的大红嫁衣,可是同那日一样,到场的只有她一人而已,生前死后,他们都没来得及完成那最后一拜,没能以道侣相称,可这憾事永远只能是遗憾了。   阿新站了起来,脑中又响起和星同游初见故地时,星吹出的那首曲子,满是爱慕与欢喜,那时的她满脸幸福,随着音符舞动着。阿新想着当时的曲子,又开始翩翩起舞,可这舞再也没有当时的欢乐与喜悦,只有着仿若陷在深渊中绝望的挣扎。   月,我每一世都在找寻你的身影,而每当我绝望的回头时,你总站在远方!   星,我用永世的孤寂,换你每世奈何桥上的一个回眸!   曼珠与沙华(完) 第47章 迷失的本心(1)   南方的春天就跟闹着玩似的,才过完春节没多久,一阵南风,夏天又要到了,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五月份,孟泊自从穿过一次汉服后就又淘了好几件,刚好汉服配着他的长发很合适,不然不是艺术系的学生留个长发显得太打眼,现在H大中文系经他带领,兴起了一股汉服风。   刚好是周末,孟泊一大早就约着白无常和刘透a找阿新打麻将,自从听过阿新的故事后,孟泊是想方设法的陪伴她,不让她孤单,于是在孟泊的带领下,阿新妹子学会了麻将、斗地主、升级……自此到地府投胎的鬼魂们,渡了忘川之后,就听到彼岸花丛中传来“碰!”“胡了!”“过!”“要不起!”“王炸!”这类的词语,一个个晕乎乎的问地府工作人员,这花丛里是不是藏着个赌坊,给不给对外开放。   “阿孟,薛定生日再过几天就要到了,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呀?”阿新摸了一张牌,又看了看自已面前的,然后甩出。   “碰!”白无常将阿新扔下的麻将收起,然后随手拿了一张又打出去,“有啥好想的,把你自已送给他,老薛肯定乐坏了。”   “可不是嘛,看你们俩天天腻腻乎乎的,结果老薛竟然还没把你拿下,啧啧啧!”刘透看了眼白无常打出的牌,见大家都不要,然后摸了一张进来,从面前拿出一张扔出,将补进的放在面前,“哟,孟孟没跳起来反驳呀,看来是准备送上自已了呀。”   “胡了!”孟泊狠狠地将面前的牌推倒,然后红着脸将头看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也看不见三人促狭的笑脸,“笑什么,给魂沙!”   “给你给你,都给你。”阿新不在意的抓了一把魂沙给他,然后一脸感兴趣的将头凑过来,“你是如何打算的?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谋划谋划呀。”   “是呀是呀,这种事情小白有经验的很。”刘透也随手抓了一把魂沙放到孟泊面前装魂沙的碗里,也将脸凑过来,一脸兴奋。   “牛牛你死开,你怎么不分享分享你和大马的经验!”白无常也抓了一把过去,然后双手托着下巴支在牌桌上,笑得明媚,“不过当年,我倒是学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可以教你哟,老薛一定很开心。”   “不要不要不要,你们一个个太污了,别来忽悠我。”孟泊双手捂着耳朵摇头,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我自已安排好了,你们都不要管。”   “哟~~有计划的呀,跟我们说说呀。”白无常一下子来了兴趣,站了起来,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凑到孟泊的面前,满脸兴致高昂,“说出来,我们帮你补缺补漏呀。”   “就是就是就是~~”虽然阿新自已没经验,但凑这种热闹还是很积极的。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初次是怎么样的。”孟泊干脆将白无常的两只手抓起来贴在脸上,反正鬼魂全身冰凉,用来降温最好。   “好哇,你告诉我们计划,我们也和你分享呀。”手上暖烘烘的,白无常舒服的眯起了眼,无所谓的说,反正他皮厚,说就说,难道他还怕了。   “别别别,别算上我,我不记得了。”平时大大咧咧的刘透脸竟红了,打了退堂鼓。   “嘁,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啊,你只是生魂有损,又不是记忆有损,这么害羞,当时不会是你主动吧,恩?”白无常难得见着这样的刘透,一脸坏笑的调戏他。   “我,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拒绝回答!”刘透眼睛不停的左右看,心思全写在脸上,一副你说得对但我就是不承认的样子。   “小白,别总欺负牛牛,老耿那个木头,我就不信你们之间是他主动。”阿新最近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开起车来毫无压力。   “哟~~阿新姑娘,这回你可说错了呀。”白无常手心暖了之后,主动又翻成手背贴在孟泊的脸上。   “忽然好感兴趣怎么办。”孟泊也顾不上脸红,兴致勃勃的问。   “感兴趣呀?”白无常看了看三位牌友,见他们都激动的一直点头,灿然一笑,“不告诉你们!”   “切~~~”三人同时甩手发出嘘声。   “你们放我走!”白无常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花丛外传来激烈的争吵,一个男人的声音特别激动高亢。   四人对视一眼,同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花丛边,就见一个男子的鬼魂已经厉鬼化,正挥着长指甲将前来捕捉他的鬼差逼退,孟泊他们三人走出花丛,将差点倒入花丛中鬼差托住,然后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鬼差看了眼能吸鬼魂力的花丛,心有余悸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名男了叫宋顷,和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叫叶凯德的男子,两人同时死去,竟也同时过完了黄泉路,渡了忘川后就送到秦广王那断生前善恶,本来两人虽然互相仇视,但到了地府也算相安无事,而后轮到那叶凯德先审判,他倒也直接交待了生死恶事,没想到这宋顷听完疯了一般要杀了叶凯德,被众鬼差拦下后,他又问叶凯德什么慕斯蛋糕之类的在哪里?反正听完就直接历鬼化了,要不是秦广王出手阻止,那叶凯德就要被宋顷撕碎了,不过宋顷这魂难得的凝实,化成历鬼后实力强大,竟让他逃到了忘川处。   正说着呢,这时所有追来的鬼差均被宋顷打飞,白无常和刘透也早已加入了战斗,没想到宋顷竟然能和两人打成平手,不过白无常和刘透顾忌着周围,肯定不敢尽全力,而宋顷就没有这样的制约。   “这宋顷功夫不错呀,生前是做什么的?”孟泊拿出之前薛定送他防身的匕首抓在手里做样子,一边扭头去问刚刚那名鬼差。   “听了一耳朵,似是人间的杀手,那叶凯德是他上司,两人因……大人,小心!”那鬼差正和孟泊热烈八卦呢,地府的这些大人们虽然职务高法力强,但一个个都平易近人,没把自已的身份当一回事,所以鬼差们也不怕他们,有时候还能打趣两句也不生气,正说得开心,这名鬼差就觉得一股阴风扑来,正要上前挡在孟泊面前,结果却被孟泊一推反摔出宋顷的攻击范围之外。   孟泊虽法力强大,但宋顷攻来时,他一是没有防备,二是施法不及,再来他根本没有什么功夫,于是直接被宋顷夺了匕首抵在脖子上,孟泊感受着匕首刀锋的寒意,翻了个白眼想,他就多余拿出来,直接给宋顷上赶着送武器来的。   宋顷的鬼魂双眼冒着红光,手稳稳地握着匕首抵在孟泊的脖子上,作为多年杀手的经验,他果然没有看错,刚刚在打斗时,他就发现那两人的视线时刻关注着花丛边上这名男子,说明他是个重要人物,而这名男子虽然手持武器,但姿势一点也不像有身手的样子,看来这是个突破口。于是宋顷几次试探之后,终于将孟泊挟持在手,果然,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一脸愤怒又隐忍,没想到就一会,几阵黑色的阴风卷来,这岸边又多了十几人,看穿着都是地府里的大人物,里面也包括了刚刚见过的秦广王,看来他抓到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筹码够了。   “薛定,不好意思呀,我好像又闯祸了。”孟泊看到十殿阎王、四大判官这些人都一下子出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薛定无奈的一挥手,怎么办,被围观了,他又丢孟婆一族和地府的脸了。   “没事,你别乱动,小心安全。”薛定看着他送孟泊的匕首现在反过来威胁着他,恨不得给自已两巴掌,但这时又不能慌,只能强迫自已冷静一下,可是微微颤抖的小指却出卖了他慌乱的心。   “你这厉鬼,有什么事你说,我们帮你解决,放开孟……小孟!”马延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皱着眉满脸冷厉的同宋顷谈判。   “孟?你们这么重视,地府里姓孟的就是孟婆了吧?呵呵,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抓到个重要人物。”宋顷舔了舔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缝,又将匕首往孟泊脖子上贴了贴,没想到这匕首太过锋利,竟划出一条小口子,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众鬼同时变了脸色,凶狠的看着宋顷,宋顷不管,直接开口要求:“给我备一艘船,我要回人间找慕斯。”   “兄弟,地府能过忘川的船只有一条,没有多余的,你警匪片看多了吧,还备一条给你。”孟泊对脖子上的刀毫不在意,对着大家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老神在在的和宋顷谈起了天,“慕斯是谁呀?你这样回去,他也看不见你呀,你要怎么找他?”   “不行,我要回去救他,快点,让那艘船过来。”厉鬼化后的宋顷执念很深,脑中似乎只有去救慕斯这件事。   “好好好,你别激动,你把我弄死了,可没人帮你了。”孟泊语气轻柔,带着安抚,然后就看到吴悠以着正常人间木船的速度在河中间向这边驶来,孟泊抽了抽嘴角,知道这是他们在争取时间,于是继续和宋顷聊着天,“你看,他们都是鬼,而我有血有肉有温度,我可是活人,他们体会不了的感情,我能体会呀,让我帮你吧。”   “你想耍什么花招!”宋顷拿匕首的手又用力了一些,结果孟泊脖子上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见着血后宋顷似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像是有些相信了孟泊的话,手上放松了一些,“你要怎么帮我。”   “这样,一会我们上了渡船,你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才能知道怎么帮你,不然都是空话,是吧?你应该也发现了,任何生物都不能进忘川的,在船上,你也相对安全一些了。”孟泊见宋顷对吴悠的船速完全没有疑问,就知道他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样,在忘川河上,他还能争取到时间,到时候施法控制住他,再将他厉鬼化的戾气吃掉就好。   宋顷看着这个被自已挟持还能侃侃而谈的人,明明是个活人还是个男的,却是地府的孟婆,很是奇妙。一时间,孟泊上扬的嘴角和他心中那个嘴角天生上扬的家伙重合了,就是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笑的表情让他深深沦陷,那勾起的嘴角就像个小勾子,直接将他的心勾到了他那里,再也要不回来了,即使知道了真相,他也只担心他的安危,其他的又如何管得过来。这样笑容明媚的人,又如何能生活在黑暗中,慕斯,等我,我要来救你,一定将你救出来。   “好,我信你一次。”宋顷小声的说,鬼体上之前翻滚着的戾气也平复了一些,只是抵着孟泊喉头的匕首依然还在原位,不曾离开,看来这个人身中充满了欺骗与背叛的男子,即使嘴上说着相信,但心里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吴悠的船才靠岸,也顾不上收船上那几个鬼魂的渡河魂沙,吴悠就将鬼赶上岸,然后就看着宋顷,虽然斗篷的帽兜将他的脸完全挡住,但大家就是知道,吴悠在怒视着宋顷。   “让这老头也上来!”宋顷才不管是不是多了个鬼讨厌他,现在他就只有救慕斯一个念头,多一个地府的人多一份危险,即使是个老人,他也不放心。   “这船只有晨伯能开,你不带上他,可过不了河。”孟泊摊了摊手,见宋顷也将吴悠认成老人家,赶紧改口,老人应该能让他没那么戒备,不然他也只能拿棍子划船过河了,累死。   宋顷看了看吴悠,又将脚边一小截树枝踢到忘川中,看着树枝一入水就消失了,没有工具确实划不了船,而且他曾看到鬼差过河也是坐这船,心中已经信了大半,“那老头,你划船,你们其他人退开一些,不准过来。”   见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宋顷直接拉着孟泊跳到吴悠的船上,匕首一直没离开脖子处,也不管移动的时候又在孟泊脖子上划了几道,流下的血都将孟泊白色汉服的领子染血了,要不是孟泊眼神阻止,其他人都要冲上来了,地府众人一个个目带怒火的看着宋顷,恨不得直接将他投下十八层地狱,让他受遍每一种刑罚。   “好了,船开始划了,我们坐下来说,你要担心还是拿着匕首放我脖子上吧。”孟泊对着着急的地府众人微微一笑眼带歉意,然后和宋顷继续聊着,其实也不是他圣母心发作,只是成了孟婆后,看了听了太多感情上的事,特别是阿新的故事,所以对宋顷这种为了爱人而拼命的人总有着一丝的包容,反正这点伤很快就能好,若是可以,他还是很想帮帮宋顷的。   宋顷让孟泊背对着他坐下,他坐在后面依然可以用匕首抵在他的喉咙处,孟泊看着坐在面前的吴悠,还有闲心笑着帮他拢了拢黑色的斗篷,可能是慢慢远离了岸边,孟泊感觉到宋顷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等到他的气息完全平静了之后,孟泊才轻声开口:“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帮你?”   宋顷眼带回忆,脸上慢慢显出一点笑,嘴里开始讲诉起来,可手中的匕首依然在原位没有移开,宋顷有着自信,以他多年杀手经验,即便是有些放松,但对付孟泊这只菜鸡还不就是手起刀落的事。   “我真的不懂,不是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世上没有不疼爱自已孩子的父母吗?而孩子更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感情是无法分割的,那么,这世上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抛弃自已孩子的父母?苦衷吗?呵,哪来的那么多不得以,不过是一时贪欢又无力承担后果罢了。我就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脆弱的只要放着不管就能离开这个世界,更不要说来自外界一点点的伤害了,可就是这样,我还是被我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扔在深山里。你看,他们多希望我消失啊,连扔在孤儿院门口或其他人家的门前都不愿,深山老林,能活下来的都是奇迹。可真对不起他们了,奇迹发生了,我被人拣走了,不过拣我的不是什么善人,是一个专门收留孤儿培养杀手的组织……” 第48章 迷失的本心(2)   宋顷从小就是被一个组织捡到收养,从记事起就不停的在学习,身边的小伙伴每天都在减少,又随时在增加,组织很是严厉,若不能达到每次考核的要求就会被带走,直到他坚持到了最后,才知道,最精英的孩子被培养成杀手,而被淘汰的孩子也没有浪费,打手,小偷,间谍,最后实在不行,长得不好的打残了去乞讨,而长得好的……也在为组织赚着钱。   宋顷很认真的学习,被父母抛弃是他无法抵抗的,但他发誓,他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抛弃他第二次。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所以他总能带着嘲笑看那些被同伴坑的人被带走,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宋顷的优秀很是受组织里教官的喜爱,他们说他天生就是做杀手的料,有一回考核,教官拿出了他们最在意的东西,要他们亲手损掉,在那里的生活完全没有秘密,那些自以为将东西藏得很好的人,当看到养的小猫,小鸟或者是朋友离开前留下的东西,这些被教官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亲手损掉时,一个个面露惊恐。而宋顷,教官找不出他任何的弱点,他很轻松的过了考核,教官向着其他孩子大肆称赞宋顷的完美,宋顷无论是接受赞扬还是他们仇恨的目光,他都是一脸冷漠,哼,一群失败者,他们的喜与恨又与他何干?   正式接受任务前的最后一次考核,组织按养獒的方法选取最优秀的那个人,十八人一组,到生存极限严酷的地方,能出来的只有一个。宋顷那一组的人是去了沙漠,一个月后,只有宋顷一人走出,至于其他人?呵,他们若还在,他又如何能活着出来。   凭着这股对任何事都冷漠不在意的态度,宋顷很快就成为组织中排名靠前的杀手,而他不出任务时,也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任务越高风险,收入也越高,完成度越高,他的自由也越大。这种过了今日也不知能不能见着明天太阳从哪边升起的日子,所有人都在找着发泄的途径,不出任务的日子里,其他人都是疯狂的放纵,有些人爱喝酒,有些人爱花钱,有些人换着身边陪伴的人像换衣服一般,酒池肉林,就是任务后这些人生活。   而宋顷却过着自律的生活,不乱花钱,不声色犬马,虽然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不能买房,但因为过着同邻居没有什么两样的生活,让他成为同行中最少搬家的人。宋顷在平日里将自已扮成一个经常出差的业务员,虽然时常冷着脸,但与邻居们相处还算融洽,在邻居中的风评还算不错,被称为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于是他成功的混在了寻常人家中,一直没被发现过。   宋顷第一次出任务是十五岁,今年他已经三十五岁了,日子一直这么刺激而又平静的过着,连邻居大妈都开始给他介绍对象了,有时走在街上也越来越多的女生找他搭讪,可没有一个能让宋顷的目光多停留一秒。   宋顷想着,再过个五年,他就回组织当教官,然后这辈子就这样吧,至于类似结婚这样的事情他没有任何想法。做为一个正常男人,宋顷自然也有需求,而他宁愿花钱解决,也不愿找个固定的伴侣,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他任务失败,存的那些也不知便宜了谁。   又是一次任务结束,疯狂过后是需要一次发泄的,宋顷去的那家酒吧是有些讲究的,他又是个认准一处就不愿改变的人,包括住的地方,也包括找人解决的地方。那里的老板娘与他都相熟了,知他的喜好,不闹腾的,干净的。他去了酒吧的二楼,那里是一间间布置得很豪华的房间,还是惯去的那间,洗了个澡就耐心的坐着等,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忽然一名男子就这样忽然闯了进来,也闯入了他的生命。   这名男子就是慕斯,现在的有钱人猎奇心重,常规的玩法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所以现在连好看的男孩子走在街上都不安全了。慕斯就是一个特别好看的男孩子,刚刚成年的他气质还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有着别样的青涩模样。慕斯最特别的是那张带笑的嘴,嘴角自然上挑,配上好看的桃花眼,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对着你放电一般。所以当慕斯狼狈的逃入宋顷的房内时,对着这张眼神慌乱却带着笑的脸,宋顷竟破天荒的没有提起一丝的戒备之心。   慕斯先是紧张的扫了一下房间,然后当他看到穿着浴衣坐在床边的宋顷时先是一愣,然后双眼发亮,直接扑了上来,没有一丝犹豫的唇齿交战。宋顷本身就是隐于地下的人,他自然知道这种地方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愿的,只是没想到能遇到逃跑的人,更没想到这个逃跑的人用他当幌子,最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享受沉浸在这个生涩的吻里,   没过一会,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一群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和一个样子乖巧的妹子一起进入,看着吻得热烈的两人,一群人傻了眼,宋顷抬头,眼神犀利,冷声吼道:“滚!”然后不再看那些人,继续品尝美味。那些人带着傻了的妹子点头哈腰的离开,无论是谁,客人满意就行。   “大叔,谢谢你啊,有缘再,呃,还是别见了。”房门刚被关上,宋顷就被推开了,明明唇上还满是被啃咬的痕迹,但慕斯却一边说着告别的话,一边在寻找除了门之外可以逃离的地方。   “哦?你点起的火不负责熄灭就想走?”食髓知味的宋顷怎么可能放他走,第一次,他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甚至是男人,有了浓厚的兴趣和冲动。   “别,大叔,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我,我来这打工,不熟悉,不知道二楼,二楼是,是这个用途,对不起,我马上走。”慕斯即使神色慌乱的地时候嘴角依然上挑,该死的好看,也该死的挑起了他的火。   “走?这里的窗都是封死的,出入只有那个走廊和楼梯,你如何走?”宋顷也不忙着捕猎,所有食肉动物在吃下猎物前总是喜欢戏耍一番。   “啊?怎么会……大叔,你是好人,你带我走吧,我会报答你的。”慕斯的眼中已经带泪了,没有办法,只能求着眼前这个男人帮帮他,不然发现了酒吧二楼的秘密,他也知道,他是逃不掉的,只有把他也变成秘密的一部分,才能让那些人安心。   “呵?好人?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可以带你走……”周顷永远冷漠的脸竟然被慕斯的嘴角勾着也微微上挑了一些,竟看着不那么冷硬了,还有一丝温柔。   “大叔,你是果然是个好人,我肯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慕斯抹着泪,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对着宋顷就是感激的一笑。   “走是可以……不过,报答我现在就要!”如猎豹般的速度将站在一边慕斯又拉回,压住,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终于再次品尝到了心痒已久的红唇。   没了外在威胁的慕斯自然没有刚才那么配合顺从,不停的挣扎,如小野猫般乱抓乱咬,但小猫仔子又如何能反抗得了猎豹,所有的反抗均被一一镇压,没过多久,慕斯的力气也只够发出小猫仔般的呜咽声。   宋顷第一次知道,有一种滋味,尝过就再也戒不掉了,对需求他向来直接排解应付了事,然后走人,而对于慕斯,原谅他实在没忍住,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他好几次,现在这个小男生正可怜兮兮的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昏睡了过去,那带笑的嘴角让他看上去像做着美梦的小孩一般,令宋顷的心情无端的也好上了几分。   宋顷已经穿戴整齐,本来按他的习惯,他会留下一笔钱给慕斯,然后直接离开,至于之前答应过的带他离开,呵呵,一个杀手会跟除了雇主之外的人讲信用?反正发生了这样的事,慕斯离开这里是没问题了,不过今后他会怎么样,就说不准了。想到今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而他的角色被其他男人代替,宋顷就觉得自已脚像灌了铅,无法迈动一步。这时,熟睡的慕斯翻了个身,可能是牵动到那疼痛之处,痛呼出声,但又因为实在太过疲倦又睡了过去,嘴里还喃喃的叫了声“大叔”。   宋顷脑中最后的那些坚持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将慕斯的衣物和他自已用被子一股脑的卷好,直接扛起就走。走到楼下却被老板娘阻拦,宋顷什么也没说,直接刷了二十万,买被子的钱,然后就扛着他刚买的被子在老板娘热情的欢送下离开了,至于被子里包了什么,反正也不是他们酒吧里的东西,管那么多干嘛。   专一的宋顷不再去那家酒吧,专一的宋顷换了住处,宋顷现在只专一一人,那就是慕斯。当宋顷知道慕斯的名字时,心中恍然,怪不得如此香甜可口,回味无穷,让人念念不忘,原来是块美味的蛋糕呀。慕斯是考到宋顷居住的这坐城市来上大学的,自小父母双全,家庭幸福,只因为想买水果新出的那款手机又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就听舍友说可以打工去赚点外快,于是到那家酒吧当服务生。   那天是慕斯第一天上班,没想到碰到个醉洒的客人点了酒水让他送到二楼包厢,他一直以为二楼是KTV式的豪华包厢,于是也没想太多,可当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所谓的包厢时,里面竟是一间有着king size水床的特殊房间,里面三个男人面带得逞的笑容,慕斯吓得扔了托盘就跑,结果就被当成逃跑的人给保镖追赶。慕斯深知再从楼梯口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机会就是进入无人的房间后再从窗户跑走,结果路过的房间全都上锁,只有宋顷那间是开着的,慕斯开门前见到有个女生往这间房来,想来宋顷是个喜欢女生的,而且他进门时见他看他的样子有些傻,于是,慕斯就赌这个看上去憨厚的大叔能帮自已一把,于是他就扑了上去。结果憨厚的大叔是只凶猛的猎豹,狡猾的小猫把自已赔上了,不仅被里面外吃个干净,连今后的人生都被强势预约了。   一开始慕斯是抗拒的,毕竟他的人生规划里还是要成为让妹子为他尖叫着迷的男人,虽然被宋顷占了便宜,但毕竟也被人家救了,于是在一脑袋打结的线头中,慕斯决定两不相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然后慕斯就扶着他那看上去就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腰,一步一挪的离开了,宋顷看着慕斯艰难移动的背影挑了一下嘴角,两不相欠?怎么可能,不过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果然不出宋顷所料,慕斯这样的长相,一但被人盯上,在没有个有身份的人出来保下他的前,那些人又怎么会放过这块甜美的蛋糕,于是,在不知多少次英雄救猫后,小猫表示投降了,不仅欠这大叔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好像还把自已的心落在他那里忘记带走了。小猫臣服的将自已献上,猎豹面上严肃淡然的收下,只是身后那大野狼的尾巴却不停的在摇啊摇。   宋顷搬到了一个更高级的小区公寓,那里离他的小蛋糕学校也近些,他们过起了幸福的二人世界,有时候小蛋糕也怀疑过他的坏大叔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可以天天在家这么闲,却不见缺钱,可每次提问,都是被“我的钱足够养你一辈子”打发,再问?还是别了,第二天他还要起来上学呢。但是,偶尔宋顷还是会消失一段时间的,和慕斯说是去谈生意,最主要的是,他一年三次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更不要说上司有时候临时让他去完成的任务了。   宋顷发现,有了慕斯之后,他开始怕死了,而当一个杀手开始不能以命相搏时,他的职业生涯也算是走到了头。在一次任务中,就是一个犹豫,宋顷受了重伤,虽然任务完成了,但他也在组织的医院躺了一个月才回家,看到他的小蛋糕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不停的寻问他的伤势,并吓得直掉泪。宋顷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退意,他为组织工作了二十年,完成的任务也让组织得到了巨大的利益,本来到了四十岁身体很多机能就要开始走下坡,他也原计划那时候就退居二线,没想到慕斯闯入了他的生活,尝过甜味的他不愿再过原先那寡淡的日子,他要完全退出,做一个普通人。   那时的宋顷每天都活在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中,他要和慕斯一起活在阳光下,以前的积蓄足够他们富足的生活,等小蛋糕大学毕了业,他们可以在国内,也可以住到国外,只要他们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宋顷这时候才忽然明白,当年教官为什么要毁掉众人的心头之好,在心里最重要那个位置的人或物,就是这个人的软肋和弱点,而他们就要亲手损掉自已的弱点,才能变成无所畏惧没有感情的杀手。宋顷庆幸,还好慕斯现在才出现,要是那时在组织里遇到他,爱上他,被教官发现了,宋顷想,可能他宁愿毁了自已也没法对慕斯下手,是的,他已经爱上这个叫他大叔的美味小蛋糕了。   宋顷找到他的直系上司,一个叫叶德凯的公司老板,地中海的发型,脑满肠肥的外貌,论谁看了都不相信,四十年前,这个笑得招财的男人是道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赤手”,意思是他手上染的血洗都洗不干净,两只手无时无刻都是红色的。宋顷看了看他白嫩肥大的双手,呵,所谓江湖传闻。   宋顷向叶德凯说了他想退出组织的事,叶德凯很是惊讶,明明再过几年宋顷就能自然退下了,到时候做组织管理层的人,还是做教官,都是又安全又有实权的,像他这样不好吗。宋顷告诉了叶德凯自已和慕斯的事,他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一直和慕斯在一起,叶德凯表情凝重,似有很多话想说,又一句都说不出,最终只能叹一口气,说了句“我知道了”,宋顷向叶德凯道谢,离开时叶德凯再次出言相劝,并让宋顷不用急着拒绝,回去好好想几天,再告诉他。   宋顷用力拍了拍叶德凯的肩,真诚的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走,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改变主意,他如何也不愿看到慕斯沾染上一点黑暗。叶德凯算是宋顷在组织里还比较信任的一个人,只因为他救过叶德凯的性命,所以之后他被调到叶德凯的手下后,很是受到照顾,当然,叶德凯手上有出现棘手的任务时,也是宋顷主动揽下完成的,两人一直相互配合得很好,这一回,他若能脱离了组织,他和叶德凯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一个月后,宋顷接到叶德凯的电话,最后一个SS级任务,完成了,就可以永远脱离组织,挂掉电话前,叶德凯最后一次问他,是否真的想清楚了,宋顷没有回答,只是让他尽快将任务的详细资料传给他,叶德凯叹了一口气,就挂了电话。   宋顷没有一次如此认真对待任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一定要和慕斯永远的在一起。 第49章 迷失的本心(3)   宋顷才到任务地点就发现了不对,以他多年的经验看,这个地点的防守等级和击杀目标人物的难易度配不上那个任务的两个S等级,谨慎是宋顷能活到现在的保命法宝之一,他先是撤出任务地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思考。   人一但冷静下来之后,很多平时忽视的事情都清晰了起来,一直欲言又止劝他留下的叶德凯,一个月后忽然出现的SS级任务,还有,他竟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组织何时有过完全脱离的人啊。宋顷懊恼极了,他真的是急躁了,他完全可以像叶德凯那样退居二线,当一个表面上的普通商人,依然可以和慕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让冷静了三十多年的他也体会了一把毛头小子热血冲动的感觉,虽然现在得到这样的结局,可他竟也不后悔,只是可惜他的小蛋糕,他再也无法品尝到了,也好,他走了,他也自由了,回归阳光之下,幸好,他出任务前将卡留给了他,密码是他的生日。   宋顷的目光完全阴沉了下来,有过离意的他无论再如何努力,组织也不可能留下他了,而唯一知道慕斯存在的就是叶德凯,老叶,对不起了,就当那年我没救过你,反正你也多享受了这么久,离开也不亏了。   宋顷打电话跟叶德凯说,有些疑问,他要立即过去一趟,叶德凯问他去了任务地点了吗?他说,没有,不过是去之前发现任务上有一处不对,电话不安全,必须当面说。叶德凯让他来他的小公司,他在办公室等着,放下电话,宋顷露出每次任务前势在必得的表情。   宋顷先来到他常年租下的小民房,那里藏着他一些装备,带好东西后,直接打车去了叶德凯公司,进了办公室,就见叶德凯正接着电话,谈着生意上的事,一边说话一边示意他随便坐。宋顷点了点头,将手提袋放在办公桌脚边,然后坐到沙发上耐心等待。   “宋顷,你今天不是去出任务,怎么过来了?”叶德凯接完电话,也坐到了宋顷对面的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茶给他。   “老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   “组织是不可能让我活着离开的,对吧。”   “宋顷,你!”叶德凯吓得将手里的那杯茶都洒了,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宋顷。   “别装了,你早就知道我来找你就是明白过来了。”宋顷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嘴角一挑,“要不你怎么会给我泡这杯茶。”   “宋顷,我也劝了你很多次,唉……”叶德凯抽出纸巾将故意洒掉的茶水擦干,里面下了毒,他怎么可能会喝呢。   “老叶,我就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用你儿子的生命起誓,你有没有将慕斯的存在告诉上头。回答了,我再送你一份功劳。”宋顷闻了闻茶香,也亏得叶德凯有心了,为了掩盖住药的气味,竟然泡了茉莉花茶,呵,真不符合他油腻中年大叔的人设。   “我发誓,我没有向上面提过慕斯一个字。”叶德凯眼神真诚,“宋顷,我确实没说,但组织的能力不是只有你看到的那些。”   “好,没有就好,老叶,我们之间的互不相欠了。”宋顷将茶水一饮而下,然后不再看叶德凯,生命中最后的时刻,他只想看看慕斯,再听听他的声音。   宋顷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存了许多慕斯的照片,开心的,生气的,撒娇的,耍赖的,怎么看都看不够,腹中已经传来巨痛,但对于他来说这点痛还不至于失态,他拿出V信,里面和慕斯每一条的聊天记录他都不舍得删,点开语音条,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将之前慕斯同他说的话听了又听。   “赤手,你老了。”宋顷嘴角挂着血,一边同叶德凯说话,一边取出手机里的电话卡和存储卡毁掉,最后将手机砸在地上,又用脚踩烂。   叶德凯右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正要有所行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他的老婆带着儿子走了进来,看到叶德凯惊吓到扭曲变形的脸也被吓着了,她看了眼笔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的宋顷,怯怯地说:“小宋让我带小宝过来,说要请我们一家吃饭,老叶,你怎么了?”   “快走,你……”叶德凯话还是没说完,就连人带话被一声巨响淹没了,宋顷看着自已带来的炸弹准点爆了,不禁满意的再次勾起嘴角,小蛋糕,我将麻烦都带走,你好好的活下去。   宋顷没想到,他之前一直以为死亡是结束,可真正体验了之后才知道,死亡只是另一个开始,他和叶德凯一家一起过了一个金色的光门,然后在一片沙漠中不停的行走,那是传说中的黄泉路。明明是四人一起走,而且路只有一条,可是走着走着,叶德凯的夫人和儿子就不见了,没了顾忌的叶德凯开始不停咒骂着宋顷,而宋顷则不时冷冷怼上几句,真烦,死了还要见着这个死老头。   都说罪孽越深的人黄泉路走得越久,宋顷和叶德凯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他们都以为再也走不出那片沙漠了,没想到他们竟同时走了出来,看到一片灰暗的地府,宋顷才终于相信,他生命中的那道光永远消失了。   宋顷没想到,叶德凯这货嘴够硬的,不管一路如何咒骂他都没露出半分,直到他们到了秦广王处审判时,叶德凯自觉宋顷再没可能逃走,才狂笑的将一切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慕斯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大学生,他也是组织里的一员,只是他属于信息组的,说白了,就是电脑黑客。上头原是见宋顷能力强,决定考验他的衷心之后让他直接去管理层,或他愿意去当教官也行。人在意气用事的时候最容易冲动,于是上头决定派人接近宋顷,于是组织里那些颜色上佳的美女都被派去接近宋顷,那些人一个个牟足了劲,毕竟如果宋顷对她们动了心,宋顷背叛了组织,她们算完成任务,万一宋顷坚持住了,那她们也将跟着他飞黄腾达。   于是各种类型的女人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接近宋顷,结果一一失败,除了杀手组那些怕被宋顷看出有训练过痕迹的,其他组里有兴趣的几乎都试了遍。本来宋顷是过关了,没想到那日上司看到了来送资料的慕斯,上司突发奇想,虽然宋顷解决问题都是找女人,但会不会他喜欢的是男人呢?完全报着看戏的心里,上司让慕斯接近宋顷,本以为又是一场被拒绝的戏码,上司连任命文件都写好了,结果……慕斯成功了。本来大家都以为,以宋顷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就算慕斯成功了,宋顷也只不过多了一个固定的伴侣,结果还是不会变。没想到,宋顷陷进去了,慕斯甚至都还没找到机会假装发现他的身份然后提出让他脱离,他自已竟就起了离开的心思,上司很失望,撕碎了任命文件,直接下达诛杀令,宋顷不死不休。   宋顷知道后呆愣了片刻,心里竟有一丝荒唐,他没有怪慕斯为什么要来接近他,他只怪自已没有多观察注意,若他早发现慕斯也同他一样的身份,那他又何必要脱离,他们两个一起蛰伏在黑暗中,也是很好的选择,可惜了……那慕斯任务成功得到奖励了吗?宋顷如此问叶德凯,他真的将他放在心尖上,如果他的死能为他带来好处,他竟也是开心的。   奖励?听到这两个字的叶德凯大笑了起来,像是疯了一般,就算被鬼差抽了鞭子也没有停下来,宋顷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连你这样公认的无情的人都会被爱情左右,那么跟你在一起的慕斯,组织又凭什么相信,他不会因为你而向组织报复呢?组织一向是先下手为强的。   宋顷被四五个鬼差按在地上还不停的挣扎,向着一脸享受的欣赏他的样子的叶德凯怒吼,慕斯到底怎么了?还能怎么了?其实宋顷知道,死反而是解脱,将培养多年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场的手下直接处死?太浪费了,不将他们这些人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榨干,又如何会放过他们。   叶德凯用最恶毒的嗓音说着,上司说了,既然慕斯在勾搭男人方面这么有天赋,那么怎么能不让他好好施展才能呢,于是挑断手脚筋卖到东南亚那边的J寨去了,听说还卖了个好价钱呢。上司一向雷厉风行,从宋顷假装出差离开研究任务的那天,慕斯就消失了,只是宋顷还不知道,心里还乐滋滋的觉得,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哈哈哈哈……多可笑的字眼啊。   听到这个结果,宋顷就疯了,直接厉鬼化,要不是秦广王出手,叶德凯就魂飞魄散了,不过宋顷的魂特别强大,再加上成了厉鬼,于是竟让他逃了出来,到了忘川河边,于是就发生了挟持孟泊的事情。   “唉,虽然很同情你,但是就算我让你回了人世,你又能做什么呢?”孟泊说的是实话,他真的同情这个男人,爱的人是有目的接近他的,那个慕斯还不一定真的喜欢他呢。   “我不管,我要去保护慕斯,谁敢欺负他,我就杀了谁!”宋顷已经癫狂了,厉鬼化后只会将他的怨念和执念无限增加,其他的理性部分就无限的下降了。   “然后呢?你依然救不了他。”孟泊耸了耸肩,其实他觉得慕斯就是自食其果,从宋顷嘴里听到的慕斯有多好多好,可现实如何,谁知道,说不定会狠狠的打脸。   “我不管,那你救他!”宋顷又是疯狂的将匕首用力了几分,孟泊被血染红的白衣更是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我只管鬼的事,哪里管得了人的事,这里可是地府。”孟泊也不管脖子上的疼痛了,伤好了又添新的,无限循环,他都快习惯了。   “呵!我就知道,你们都是骗我的!一切还是只能靠我自已!”宋顷咬着牙,又用力了一些,“老头,船怎么停了,你继续划。”宋顷忽然发现船停在了离岸边十米远的地方,于是大声的向吴悠吼到。   “放~人~,船~到~。”吴悠被忘川水毁了的哑子依然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可孟泊此时再听没有了一开始的难受,只有着心疼,他不敢想,若有一天吴悠真凑齐了魏渊晨的魂沙,他要怎么给他交代,虽然那是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哼哼!一个个都是骗子!”宋顷此时也不再提要求,直接拖着孟泊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岸边的那群鬼差,又看了看吴悠,“老纸自已来。”宋顷说完,用力在孟泊脖子上划出深深的口子,然后将他扔到忘川河中。   以他过亚马逊丛林那边的河流的经验,先扔个带血的诱饵下去,不管水里都有什么东西,都会先聚到诱饵身边,于是他的危险就减少了,现在离岸边只有不到十米了,他用力一跳能到两米,然后迅速游上岸,应该能成功的。宋顷不管船上那老头了,在孟泊落水后脚下用力一踩,正要向岸边方向跳去,结果手臂被一只苍老干枯的手抓住,又落回了船上。宋顷对着那手一挥匕首,吴悠缩回了手,但又立即向宋顷攻来,阴风吹开帽兜,那谪仙的容颜也显了出来。宋顷被吴悠的样貌晃得一愣,但杀手的反应又让他下意识的抵挡住了吴悠的进攻,平日里面无表情的吴悠此时眼中竟带着薄怒,不停的攻击着宋顷,两人就在狭小的渡船上缠斗了起来。   孟泊掉落水中的那一瞬,眼睛努力看向对岸,当看到薛定被一群鬼差拉住没有跟着跳下来时,他终于安心的笑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他不担心自已的性命却去担心薛定,可能这就是爱吧,就像宋顷,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对慕斯没有任何的一点责备,爱到最后,连你带给我的伤,都是甜的。可惜了他的准备,没能给薛定惊喜。   孟泊的身体慢慢下沉,没人知道忘川有多深,有的时候鬼魂渡河水仅及腰,吴悠河底捞沙,也仅到手肘,可有些东西掉入,就直接沉入深渊,而此时孟泊就觉得自已在不停的下沉,直到水面上的画面和声音完全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孟泊才感觉到后背碰到了河底。忘川水不停的从他的七孔钻入,而脖子被匕首划开的伤口竟也不往外流血了,孟泊就感觉那这河水像是活物一般从那伤口往体内钻去,他在水里虽没有呼吸,但也没有窒息感传来,像是变成了鬼魂一般,呼吸不过是附带的。随着浸泡的时间越久,河水灌入他体内的量越多,孟泊只觉得全身疼得历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破壳而出,胸前更是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又烫得似要将这忘川煮沸。   孟泊痛得惨叫起来,可在河底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张大的嘴也不过方便河水更快的被他饮入肚中,孟泊艰难的抬起双手将衣领拉开,勉强低下头他看到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法阵,最外的大圈四方写着魑魅魍魉,中间一圈转四十五度方向写着东南西北四字,正中间的圆形阵中一个硕大的封字,旁边写满了看不懂的咒文,这封阵外两个圈正按不同方向不同速度旋转着,而中间那个封字则闪着红光。   当孟泊将这个封阵露出来时,阵法的图形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颜料,慢慢的化开了,随着阵一角的缺失,封阵崩塌的越来越快,当整个阵法完全消失时,孟泊又忍不住大声痛呼,当然,还是只灌进了一口河水。   此时,孟泊感到有某样东西顺着河底慢慢向他接近,最后钻进他体内,孟泊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了,无数画面从脑海中划过,灵魂在一刻终于完整了一般。   天地初开,他睁开眼,就是这片荒芜漆黑的土地。   他守着这轮回之地,看着鬼魂从他尾上渡河,再入轮回。   他行走世间,见那龙凤麒麟三族在天道的算计下相斗。   他带回了阿新,于是这漆黑之地有了第一抹红。   他去体味世间情感,在人群中那人白衣翩翩,对他回眸一笑。   洪荒深处,他捡到一个满脸倔强的男孩,从此他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他带回了许多人,轮回之所从此多了许多色彩,那里不再是天地尽头的荒芜之所,这里被那些人称作是家。   他熬出了忘情的汤,可他却为情所惑,彷徨至今,他终将两人都弄丢了。   身死魂消之际,他躺在白衣男子怀中,告诉他,若能重来,愿不识君。可最后的感觉却是落入另一个熟悉怀抱,唉,何苦呢!   他睡了多久,千年?万年?再睁眼时,竟依然在这忘川之底。   渡船上的打斗还在继续,吴悠毕竟多年未练,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再加上常年吹着伤魂的阴风,天天浸在洗魂的河水里,魂早已破败得不行,只坚持了十分钟,他就被宋顷逼到船头上,宋顷一挥匕首,吴悠仰面倒下,脸上竟带着释然。晨,久等了,我来了。   一只纤细雪白的皓腕从河中忽然伸出,长着黑色利爪的手托住了吴悠的后背,一个人影慢慢从水中升起,将吴悠托回渡船上站好,这人抬头看向宋顷,竟是孟泊!   此时地府一点声音也没有,众鬼眼带虔诚看着水面上的孟泊,不,是孟婆,孟婆归位了,他们的神,回来了! 第50章 迷失的本心(4)   孟泊的身子还在上升,当升到对宋顷呈俯视状的高度时,众人才发现孟泊的下身已经化成了一条黑色的蛇尾,蛇尾上覆着的是同他右眼角下形状和颜色都一样的龙鳞。只见孟泊的五官仍和原来一样,但像是拍照后的精修版,整个精致漂亮了许多,美得像是电脑合成才能出现的人物一般,原先就上挑的眼尾更是被拉长了一点,带着赤色的竖瞳又是诡异又是魅惑,右眼角下又多了两块龙鳞,三块鳞片贴在眼角下方,像是刻意画上的花钿,更显魅意,虽然右眼角下那片有着七彩反光的无色鳞片不见了,但令人激动的是在他的眉心出现了菱形的红色印记。   孟泊原先那套汉服早被忘川化掉,现在他披着一件黑色的纱衣,更是趁得他肌肤娇嫩雪白,那纱衣看着透,但努力想看清时却发现挡得严实,行动时却在不经意间露出的些许嫩白引人遐想无限。此时孟泊红唇紧抿,眼中无情,瞄到宋顷后直接一伸手挡住了他刺来的匕首,原先只是用些力气就能在他身上划下伤口的匕首现在狠狠划过他的手臂却连一条白印都没留下。孟泊伸手抓住宋顷握匕首的那只手腕,一用力匕首就落到了渡船上,再一扯宋顷就掉到了河里。   在河水中不停挣扎的宋顷心中充满了恐惧,本以为能游到对岸,没想到进入河水之后才发现,水中像是有无数的手臂拉扯着他的身体,不让他能动弹分毫,泡着水的身体传来深入灵魂的疼痛,而他已经疼得连惨叫都发不出了,只感觉自已的魂在不断的分解,崩塌,最终化成虚无。   孟泊神色默然的一直看着宋顷在水里痛苦的挣扎,直到他的罪孽洗净即将化成魂沙时,孟泊才一偏头,似是想起什么,然后才伸出手用长长的指甲尖一挑,将已经没有几两魂的宋顷扔到吴悠的渡船上,之后又环顾四周,面上带着一丝丝的迷茫。   孟泊用蛇尾将身体托高,看着周围的景色,感觉又是熟悉又是陌生,脑中似乎多了很多记忆,可认真去想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连刚刚在河底脑中闪过的画面现在都遗忘了个干净,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做些什么,可要做什么却又完全不知,心里空空的,慌得很,又茫然得很。   “阿孟……”这时,靠黄泉的岸边传来一声呼唤,像是最温暖的春风吹散冬的严寒,也将他心头迷雾吹散。   孟泊转过身看去,岸边站着一个身穿华丽白色道袍的男子,手持一柄拂尘,头戴白玉冠,清俊威严的面容因带着浅笑而温柔了时光,男子原先冷厉的目光柔和而深情的望着孟泊,并向他伸出右手,孟泊只是看就知道这带着薄茧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牵着他的手时,总能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心中有着丝丝的牵引,明明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孟泊总觉得应该要站到他身边,同他在一起。   “阿孟,终于等到你了。”男子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笑容加深,依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希望孟泊给出回应。   “巠?”孟泊歪头想了一会,一个名字忽然印入脑海,于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没想那名男子听到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对,阿孟,我是巠,我们回家。”樊巠听到孟泊想起了他的名字,眼中发着光。   孟泊看了看自已的手,然后缓缓的伸出,蛇尾滑动就要向樊巠的方向游去。   “孟泊!阿孟!”远方的岸边一阵微弱的呼喊让孟泊止住了动作,回过头,就看到薛定被一群人拉住,不停的叫着他,看到孟泊回头,更是疯狂的挣扎,像是马上要跳入河中一般。   不知为何,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连人的五官都看不清,但孟泊就是读懂了薛定脸上的希望和疯狂,心中一疼,孟泊没有犹豫地就向薛定方向游去,可才到河中心,身后又传来一声“阿孟”,声音中包含着无限委屈和期盼,心中一处被一扯,孟泊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樊巠,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阿孟,阿孟,你回来,阿孟,不要走,求你……”离得近了,薛定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了,绝望中带着卑微的乞求,像是跨越了千万年,从灵魂深处呐喊了出来。   孟泊又坚定地向着薛定的方向游了一段,薛定的样子越来越清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孟泊的脸上,一向淡然的脸上也出现了疯狂之色,孟泊有些心疼,又游近了一段距离。   “阿孟!跟我走!”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樊巠的声音也清晰的像在身后,孟泊回头,他依然是原有的姿势,孟泊不懂,明明他喜欢的是薛定,为什么这个人一出现心就不自觉向他靠近,这样的感觉真的好差,好像他连自已的心都管不住,很是对不起薛定。   “阿孟,看我,你看看我,过来,来这里,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不要跟他走,阿孟……”薛定看到孟泊又停下回头,心中大痛,更是语无伦次的乞求,四个阎王都快要压不住他了。   孟泊再次看向薛定,只见他的脸上除了绝望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表情,嘴里一直呢喃着他的名字,身上隐隐有入魔的黑气溢出,眼中那片光像是被拼起的瓷器又将裂开,何时,神秘强大的轮转王出现如此卑微的样子,都是因为他而已,孟泊心中的痛终于盖过了那丝牵绊,他不要薛定这样,他的薛定永远自信强大而又淡然,怎么能因为他而崩溃于此,心疼的像是要爆开了,孟泊再没有其他想法,直接快速向薛定游去。   泰山王等人见孟泊向着这边游来,这才一起放开了薛定,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带着欣慰的眼神看着孟婆这次终是选择了他们。薛定一获得自由,顾上不自已的仪容直接冲到河边向孟泊展开双手,入魔的黑气隐去,脸上重新带上了希望和惊喜。孟泊快到岸边时,尾尖用力一甩,整个人就凌空跃起,瞬间黑色蛇尾化成了白嫩笔直的双腿,黑色纱衣只能堪堪遮住小腿,小巧雪白的脚丫像是羊脂玉雕成般,飘起的纱衣像是展开的蝴蝶翅膀般绚丽,尖爪早就收起,双手也向薛定伸出,如堕落的天神般直接扑入薛定的怀中。   薛定立即拿出一件巨大的黑色披风将孟泊完全裹住,然后才用力的将怀中的人揉紧,嘴里不停的叫着“阿孟”,犹如梦中一般,在他与樊巠之间,孟泊竟然选择了他,此时他欢喜得完全说不出话来,胸腔中沉寂了千万年的心脏似又重新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像重捶一般告诉他,他真的拥有了这个人,完完整整的。整个人被薛定的气息完全包裹住后,孟泊眼中的无情才慢慢退去,换上了孟泊原有的情感,心一下子落定,这里才是他的归属,刚刚被前世记忆干扰的大脑又重新被孟泊自己完全支配,不再迷茫,不在彷徨,他要的就是薛定。   不知拥抱了多久,孟泊似有所感,从薛定的怀中露出头,回望河对岸,那个白色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像是一座冰雕,永恒却脆弱,不带一丝的温度。还没等孟泊多看两眼,他就觉得两颊被一双手捧住然后转了过来,视线还没聚焦,唇上就贴上一片冰凉的柔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仅是一秒,这个吻就激烈了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孟泊一阵晕眩,再没精力理会其他人。   “哎呀呀,我忘了,有事还没做,得马上回去了。”   “看啥看,走啊。”   “啊哈哈哈,老夫新得一字画,同观否?”   “走走走,同去,同去。”   “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没见过人家亲亲啊。”   听到地府众鬼的声音,孟泊满脸通红,想要推开薛定,没想到换来更加激烈的对待,这是不认真的后果,孟泊无奈,不再管身边的事情,全身心应付薛定的吻。孟泊觉得血脉完全觉醒后,第一个发现的好处就是亲亲的时候不换气也不会因窒息而晕倒了,就算不呼吸也没有关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薛定终于结束了这个吻,孟泊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可是他没想到以他现在的容貌做出这样的动作有多么的勾人,薛定眼神一黯又凑了过来,幸好孟泊赶紧捂住嘴,才救下了他饱受摧残的唇。在孟泊手背上印下一吻,然后看着孟泊笑得像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   孟泊看着薛定的笑容,心中又酸又软,放下手,主动在薛定的唇上贴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捂住,笑得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薛定宠溺的一笑,伸手掐了一下他滑嫩的脸颊,当看到孟泊左眼下原该有龙鳞的地方空无一物时,拇指轻抚着那片空白,眼中有着悲伤,有着不甘,之后抬头看向河对岸。孟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河对岸那个白色的身影终是消失了,压下心里那丝丝涌上的莫名不舍,用力搂住薛定的腰,将自已埋入薛定怀中,他就是喜欢薛定,只要他,谁来都不换!   这时,吴悠将船靠岸,早没了之前强大魂力的宋顷此时正呆傻的坐在渡船上,被洗去罪孽也洗净了记忆,可是满脸迷茫的宋顷嘴里还一直在念着慕斯的名字,让人看着连气都气不起来。   孟泊跳下渡船,抓了一把魂沙塞进吴悠嘴里,然后仔细将他用斗篷裹好,见他已经没事了,才带着宋顷的魂上了岸,吴悠见船空了,又驶着船到对岸接新来的鬼了。   “救他做什么?”薛定又将孟泊搂入怀中,无论如何都抱不够似的,看着目光呆滞站在一旁念着慕斯名字的宋顷,一脸厌恶。   “也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反正我也没事,他也被忘川所伤,就留着他在这等慕斯好了。”孟泊自从入了地府后,就有些信命信缘分了,他想着多帮着有情人一些,他和薛定的爱情就能更顺利一些,不管有没用,至少换他自已心安。   “伤了地府的孟婆,既然没被洗成魂沙,那么惩罚就不能少。”薛定一挥手,就有一名小鬼出现,直接带着宋顷走了。   “等慕斯来了,让他们见见吧。”孟泊看着薛定,见他点头,才露出甜甜的笑,孟泊还不太适应血脉完全觉醒后容貌变化带来的影响,可当他眼前一花,来到薛定寝宫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亲吻后,他才深刻的反省,他笑起来是不是略有点勾人?   幸好下午还有课,孟泊才从无休止的亲亲中将自已的嘴给解救了出来,自从他们勤练技术之后,孟泊第一次像之前那样唇又红又肿还破皮,回到宿舍之后自然又被舍友调侃。当然,即使他退出了妖化状态,外貌也起了很大变化,连黑发都长到了及腰的长度,回来之前孟泊从戒指中拿出新的汉服换上了,长发也用薛定送的黑玉簪束好了,只不过比之前的装扮更像古代仙人般飘逸。   “偶像你完全觉醒啦?”张宇本来正拉着利丰聊天,见着孟泊后愣了一下,利丰趁机抽回被紧紧抓住的手,溜回自已的铺位。   “你怎么看出来的?”孟泊眨了眨眼,也走回自已的铺位整理下午上课要用的书本。   “用眼睛看出来的呀。”张宇用手指着自已的双眼,一道金光从眼中闪过。   “恩哪,到忘川里泡了个澡,就全觉醒了。”孟泊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就没必要提了。   “啧,偶像就是牛!”张宇对着孟泊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凑过来笑嘻嘻的说:“下次如果全妖化叫上我,只从传说中听过孟婆的真身,极少有妖亲眼见过呢。偶然见过的那些妖嘚瑟得跟二百五一样,下次也让小弟得见后去显摆显摆?”   “准凑!”孟泊抬起头,开玩笑的说,“贺小嘉哪去了?”   “他男人给他寄包裹了,他下去取。”利丰也将书本整理好,托了托眼镜说,“孟哥,我也想看。”   “得得得,都来围观啊,不收你们门票。”孟泊无语的撇撇嘴,结果牵到嘴上的破皮处,又是疼得红了脸。   “围观啥,不能缺了我!”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的贺嘉刚好听了个话音,“我去!爱情滋润的力量太强大了吧,孟孟你到底去地府干嘛了?怎么变漂亮了这么多。”   “滚,哪有形容男人漂亮的,说哥帅!”孟泊对着贺嘉翻了个白眼,结果贺嘉直接被这勾魂的眼神看得愣住了,连手中的箱子掉下来砸到脚面都没反应过来。   “啧啧啧,你家薛定生前名叫柳下惠吧,这样都没吃了你。”贺嘉被脚面的疼痛惊的回神,这才揉着脚看着孟泊说道:“姜玉阳这货到底寄了什么,这么重。”   “滚!你不能被你家男人吃了个透就天天希望别人也被吃!”孟泊直接拿起抱枕砸了过去,脸上红了一片。   “胡说!明明是我吃了他!”贺嘉嘴上逞强心里苦B,为啥啊,明明孟泊和薛定,张宇和利丰都比他先出柜,为什么小孟和小利都没事,他反而先被压,不公平啊,都是姜玉阳的锅!   “是是是,我们信!”孟泊再翻了个白眼,给贺嘉一个我们都懂,但是给你面子我们啥也不说的表情。   “上课要迟了,快走。”利丰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出声提醒到。   下午是中文系的必修课——古代汉语,听说原来的老师生娃去了,今天是新老师来的第一节 课,大家都赶着去,第一次上课肯定全班点名,可得给新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不容易在上课前跑到阶梯教室,因为来得晚,好的坐位都被占了,只有最前排有空着的连坐,四人无奈的坐到最受老师关注的第一排,刚坐好,上课铃声就响起了,新老师走了进来,没想到新来的这位男老师长得特别帅,班上的女生都发出了不小的惊呼。而且这位老师也穿着汉服,长发用玉簪束好,就像是古代风流才子一般。   “不愧是教古汉语的老师,好帅,好儒雅……”孟泊听着身后女生看着新老师犯花痴,有些头皮发麻,不敢相信的看着新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   “同学们好,我叫樊巠,是接替张老师的新古汉语老师,希望今后相处愉快!”说到相处愉快时,樊巠笑着看向孟泊。   孟泊欲哭无泪,谁来告诉来,这货怎么追到这来了。 第51章 迷失的本心(5)   下课铃一响,孟泊也不管其他三个舍友,抱起书本直接溜了,他真的是受不了了,上课的时候,樊巠的目光几乎都粘在他的身上,明目张胆至极,连其他听课的学生都发现了。孟泊经过上次艾略特当众表白,他没理会直接跟着薛定走了之后,就相当于当众出柜了,之后对他表白的男生竟然多了起来,孟泊不胜其扰,导致现在他平日在外都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孟泊血脉全部觉醒之后,五感更是增强了许多,他都能听见班上同学们小声议论的声音,甚至有人说上次带他走的黑衣人就是樊巠,他就不信,樊巠这种上古强大的修士会听不见,可他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样子。身后顶着各色的目光,耳里全是大家对他和樊巠关系的猜测,还要面对着樊巠毫不遮掩的深情又温柔的目光,孟泊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课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进去,如坐针毡,铃声一响,樊巠刚宣布下课,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了。离开教室前,听到贺嘉叫他,他一回头,余光瞧见樊巠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更是吓得连话也没时间说,直接认怂跑路。   走在校园有名的林荫路上,凉爽的微风一吹,孟泊才忽然清醒过来,他跑什么呀?班上那么多人,樊巠还能吃了他不成,他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跟他说什么修炼,仙妖之类的话题吧,那样还不直接被其他人围观。孟泊轻轻吐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他们都说他就是孟婆,孟婆就是他,可他却觉得听着像是别人的故事,就算是血脉全部觉醒了,他也没觉得自己就有了孟婆的思想和感情,他还是他,只是多了一些莫名的感觉,像是忽然入侵到他思想里的外来情感,他知道这是孟婆遗留下来的,虽不能主导他,却能带给他影响,让他觉得有些苦恼。   就像在樊巠的问题上,虽然孟泊特别明确自己爱的是薛定,樊巠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按他的想法是惹不起他还是躲得起的。其实孟泊也想和樊巠好好的说清楚,他是孟泊了,不是几万年前的孟婆,就算是一样的魂,但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了,包括感情。孟泊也觉得奇怪,樊巠这样的古人接受程度也挺高,老婆忽然成了一个男人,一点纠结排斥都没有,就这样自然的接受了,并非常自然的像一个接老婆下班的老公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真让人无语。   即便孟婆遗留下来的情感里,没有对樊巠的不舍和爱恋,也没有要回到他身边的那种迫切,可不知为什么,孟泊就是无法对樊巠狠下心来,每当想要放些狠话让他滚或直接远远的离开,心里就有一丝被什么丝线牵扯住,让他靠近樊巠,并压抑住他激烈的情绪,温柔的对待樊巠。   虽然现在有着足以自豪的站在薛定身边的强大能力了,但孟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像是躯体里住了一个长辈,不停地在告诉他应该怎么做,然后还要加上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懂,以后就知道了。孟泊不想知道什么,就算当年孟婆爱樊巠爱得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诞下麟儿,为他魂消天地,但他是孟泊,是那个从见到薛定第一眼就不自觉弯了的孟泊,是只要薛定对着他笑就什么都愿意做的孟泊,是那个看着薛定有一点点伤心难过就心疼欲裂的孟泊,樊巠无论之前对孟婆做了什么感人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认定薛定这个人。可被拼回的灵魂和记忆的碎片却都带着樊巠这个人的存在,这让孟泊有些精分,他好像是个渣男,明明爱着薛定,心里却还有别个男人的影子,这又如何对得起薛定对他的好。   孟泊烦躁的想像之前那样抓乱头发,可是触到头顶的束发才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长发了,这发还是薛定为他束起的,连黑玉的簪子都是薛定的。想到薛定,孟泊嘴角又不自觉上扬,听到四周的抽气声,又无奈下垂,真烦。反正今天已经是周五了,在学校里也增加了遇到樊巠的可能性,干脆直接回家,好好休息一个周末再说。   孟泊发V信同宿舍三人说明了一下,又发消息问刘璋要不要一起回去,刚好刘璋今天下午的课也结束了,孟泊让刘璋到514去找他,然后就回了宿舍。刚进514就看到小黑在屋里飘来飘去,一脸兴奋的样子,孟泊没有理他,将书本收好,拿上要用的东西装进小背包就打算走。   “孟泊,我感受到他的气息了。”小黑见孟泊要忽视他,自然不甘心,拦下他激动的说。   “谁的?你的那个水鬼朋友?还是上次来串门的吊死鬼?”孟泊靠着床架不在意的问道。   “就是他的,让我在这里等的人,他来了,他回来了。”小黑高兴的一会飞上天花板,一会又紧贴地面。   “他在哪?”孟泊也有些好奇,小黑可是从建校起就存在的地缚灵,那他口中的那个他,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我不知道的,但是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小黑特别激动,现在天还没黑,那些鬼朋友还没来找他聊天,其他人也还没回来,他只能拉着孟泊分享快乐。   “哦,那你找到他跟我说,我让你和他见面啊。”孟泊兴致缺缺,看多了之后,他就发现,很多事情即使是当事人双方说出来的都不一样,那个让小黑等这么久的人,出现后,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阿孟,我们走……”刘璋大大咧咧的开门,就看到孟泊靠在床架上看着面前的空气,他之前在门外听到孟泊说话的声音,还以为他们宿舍的人都回来了在聊天,没想到竟然只有孟泊一人,一下子,他的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孟,孟孟孟,你,在在在在,跟谁说话?”要不是扶着门框,刘璋肯定瘫在地上,此时正颤颤巍巍的将踏进514宿舍的半只脚丫慢慢缩回来。   “你是不是傻,V信语音发送了解一下。”孟泊淡定的无视还在眼前乱飘的小黑,对着怂货刘璋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发语音啊,哈,哈哈……”刘璋看了眼孟泊空空的双手干笑着,决定还是不深究了,小孟说啥就是啥,这要告诉他是在跟鬼聊天,他还反而接受不了。不得不说,小刘同学你真相了。   “走吧,回去吧。”孟泊走过刘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忽然一种怪异的感觉传来,孟泊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陷入沉思。   “走啊,你怎么不走了?”刘璋才走两步,就发现孟泊没有跟上,回头奇怪的看着站在宿舍门口发呆的孟泊。   “小孟?孟孟?你发什么呆?呃……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哥我是直的,不会屈服于你的!咦?几天没见,孟孟你怎么好看了这么多?整容了?化妆了?啧啧啧,你这个样子走在外面,暗处肯定充满了带着七彩麻袋的不怀好意者。怪不得老哥整天叫我小心你安全……喂,喂,哥知道自已帅,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啊,想看啥时候都让你看行吧,先走好吧,在你们宿舍门口老觉得不自在。”   “哦,走吧。”孟泊被刘璋絮絮叨叨的话吵得回过了神,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璋,总觉得这货的魂有点熟悉,应该是认识的人。应该又是孟婆的记忆影响,也不知刘璋这二货在洪荒时期是哪个有名的人物。   孟泊和刘璋才走到宿舍楼门口,孟泊就看见左手边那条小路尽头,樊巠正带着笑向他走来,孟泊瞬间炸毛,揪着刘璋就快速从另一条路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早面对早解决,可孟泊一点儿也不想与樊巠碰面,也不想同他说话,这样的想法很强烈,虽然一部分是他自已怂想逃避,但孟泊怀疑,还有另一部分是孟婆的情感驱使的,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当年孟婆和樊巠之间,也不是那么的恩爱。   孟泊抬头望天一叹,速度不减,继续快速离开。刘璋被孟泊扯得一路小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穿汉服也走得飞快的孟泊,深深怀疑这货是不是背着他健身去了,要不然这样的小身板怎么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等离宿舍楼足够远了,孟泊才停下脚步,一脸鄙视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刘璋,让这货以前尽在他面前嘚瑟他的运动天赋和好身材,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无奈,只能等刘璋气顺了再走。   “孟,孟泊同学,你好。”孟泊的身后传来问好声,要不是声音不对,孟泊差点吓得跳起来,还以为樊巠追过来了。   “你哪位?”孟泊转过身,看了一眼叫他的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一类的,长得高,一身肌肉疙瘩,还挺受女生的欢迎,不知道来找他干嘛。   “我,我是大三的方驰……”   “哦,方学长,有什么事吗?”看着面前这个肌肉壮汉露出一丝害羞的样子,孟泊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孟泊,我注意你好久了,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方驰的块头大,嗓门也大,很快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又好奇又不好意思特意停下来围观,于是一个个要不变成了蜗牛般的速度,要不然蹲下给人字拖绑鞋带,要不然就是忽然发现身边的风景太美了,得好好看看。   “方学长,我都不认识你,至于其他的,更别提了。”孟泊蹙了下眉头,大厅广众,还是给人家点面子,虽然他现在真的觉得很没面子。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现在开始认识啊,我会对你好的,我真的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你试着和我交往看看。”方驰目光痴迷的看着孟泊,以前从远处看就觉得特别好看,近距离看更吸引人了,见着孟泊想走,方驰立即去拉他的手,两人一拉一扯下孟泊宽松的衣袖滑下,露出雪白细滑的手臂,方驰仅用一手就完全扣住了孟泊的手腕,好像捏着一块奶冻,又滑又软又有弹性,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方驰感受着掌中的触感有些心猿意马,下意识的用拇指在白嫩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   感觉到方驰的小动作,孟泊脸一黑用力一甩手,竟然没有甩开,孟泊眼中浮出怒气,冷冷的看着方驰,希望他能自重。没想到被孟泊直直的盯着看,方驰竟然更加的放肆,抓着孟泊手腕的手用力一扯,就想将这个比女生还要漂亮上许多的男孩扯入自已的怀中,或许现在的人都喜欢霸道总裁式?孟泊感觉到身体向着方驰的方向倒去,瞬时眼睛一眯正要挥拳时,就看到侧边一个拳头直接打在方驰的脸上。脸部受到重击的方驰终于方开了孟泊的手,而身形不稳的孟泊也被扶住了,回头一看,是终于喘够了的刘璋。   “他喵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老纸罩的兄弟你也敢欺负。”刘璋对着捂着脸的方驰怒骂,然后紧张打量孟泊,见着他刚刚被方驰抓着的手腕已经有一圈青紫,顿时脸色就变了,完了完了,这要被老爸老妈知道了,妥妥的男女混合双打,更不要说老哥了,分分钟教他重新做人。   “你他喵的还下手这么重!”刘璋将愤怒向方驰发泄,竟然他在孟泊身边的时候让孟泊受伤了,他死定了!方驰虽然一身腱子肉,但只是个普通的体育生,哪里是刘璋这个从小跟着刘琮练军体拳,学散打,在挨揍中长大的人的对手,要不是刘璋被孟泊死死拉着,方驰肯定被揍得躺地上起不来。   “既然你已经有能护着你的人了,我祝你们幸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方驰看着孟泊死死拉住刘璋的手,一脸悲伤的说完,远去,转身间好像还看到有泪花落下。   孟泊和刘璋对视了一下,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一阵恶寒,孟泊赶紧放开刘璋,借着整理汉服的时候看了看四周,果然,一群可怕的女生正两眼放光的拿着手机对着他们,脸上是熟悉的风鸾式笑容。孟泊轻拍了下额头,无语地看着刘璋,好像被误会了。   “孟孟,以后要没女生向我告白,你要负责。”刘璋眼含泪花,觉得自已亏大发了,又要被揍,又被大家误会是弯的,未来一片黑暗。   “切,说的好像以前有女生喜欢你一样。”孟泊嫌弃的看了眼刘璋,“你要我怎么向你负责?”   “啧,你把喜欢你的女生转给我呀。”刘璋甩了甩打得发疼的手,然后跟着孟泊又继续往校外走去。   “哥,你也看见了,现在喜欢我的是女生吗?你要吗?下次再遇到送你。”孟泊翻了个白眼,这货脑子缺根筋吗。   “不要不要,带男人回去我还不如直接带你回去,至少我就算出柜了,他们仨一看是你,说不定就同意了。”刘璋觉得自已在家里地位好卑微,其实孟泊才是他家孩子,对吧。   “滚!哥我有对象,你再乱说,我对象一个手指就能灭了你。”孟泊想着刘璋被薛定揍成猪头的样子,忍不住的“噗呲”一笑,结果四周又响起抽气声。   “我天,孟孟你千万别笑,我总觉得快被那些男生充满敌意的目光穿透了。”刘璋哀嚎了一声,想想不太对:“不是不是,你快笑,把男人都迷倒,这样女生大大滴有,我就可以慢慢挑了,哇哈哈哈哈。”   “神经!”孟泊收起笑容,斜了犯花痴的刘璋一眼,直接继续拖着他出了校门,拦了一辆出租就直接回了刘璋家。   晚上,又是被刘妈妈饲养填塞的一顿,孟泊撑得连打嗝都不敢,就怕不小心把已经堆到喉咙口的食物又给打了出来。刘妈妈对孟泊的汉服打扮赞不绝口,拿出又淘到的几件新汉服给孟泊,她对自已小儿子成为翩翩古装美男子已经不抱希望了,还是孟泊长得好看。   孟泊提着一袋水果,终于告别热情的刘妈妈回家,刘璋照例被踢出来送孟泊到家门口,孟泊懒得理他,刚想进屋关了门,就被刘璋挡住,只见刘璋一脸虔诚的表情看着他,看得孟泊手臂上都起了一层疙瘩。   “孟孟,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滚!”   “唉呀呀,别这样嘛,我就想问问你,既然孟孟你是弯的,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难道你不应该喜欢你哥我的吗?”   “哥,你的脸呢?”   “哎呀,不是,我就奇怪了,你说,你从小到大,女生也有喜欢你的,男生也有喜欢你的,我怎么就没人喜欢呢?男的女的,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唯一那个,你还没遇到而已。”   “可你遇到之前也那么多人喜欢,我为什么都没有啊啊啊!”   “你丑!”   “……你赢了。”   “少胡思乱想,你家那位还在来的路上,只是堵车了,来迟了而已。”   “孟孟,你真好,还安慰哥,来,给你个热情的吻表示感谢。”   “滚!你牙上还粘着菜叶呢。”   “嗷……哥的形象。”   看着一路搞怪嚎着跑回对门的刘璋,孟泊笑着摇摇头,然后关上了门,本来他想将水果拿到客厅,可路过时看到书房的门竟闪着光,孟泊赶紧将手上的水果扔到一边,走到书房前,将眼睛妖化,很快他就看清了门上的封印法阵,这是孟婆一族特有的封印手法,只有有着孟婆完整血脉的人才能解开,也就是说,只有他完全觉醒了之后才能打开这个门。   孟泊怀着激动的心情,接着觉醒传承记忆中的方法打着法决手印,将妖力绘出的咒术推向书房的门,只听“啪嗒”一声,紧闭了五年多的书房门终于打开了。 第52章 迷失的本心(6)   孟泊第一次踏入家中的书房,即使在他父亲还在世时,书房的门也一直是上锁的,更别提父亲离开后直接被上了封印法阵。孟泊以为书房里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结果进来一看,也就是普通的书房的样子,甚至比一般人家里的更加简单。   只见不大的空间里,左侧是一整面墙大小的展示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相框,里面全是父亲和母亲的照片,中间是一个书桌和一张椅子,书桌上一盏台灯,再没有其他的摆设了。孟泊走到展示架前,拿下一个两人合影的照片,由于阵法的运转,相框上并没有积上灰尘,照片里两人对着孟泊笑得开心。   孟泊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要将这间屋子锁起来了,这里面照片上的母亲甚至有些是半妖化和妖化的状态,这要是被人看见,估计他们一家都要进研究所了。照片中的父亲如孟泊印象中的那样温文儒雅,看着母亲的眼神充满了爱恋,而母亲同他长得很像,不,应该说所有的孟婆一脉的后代都与孟婆长得很像,而阿新说,他则和孟婆几乎一模一样。   孟泊看着另一张照片中全妖化的母亲,她有着一条幽绿色的蛇尾,眼睛是墨绿色,右眼角下方也有着三片绿色龙鳞,两个小小的尖牙露出嘴角,微微一笑,脸颊边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此时她正将蛇尾盘成一团,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拍照的人。这张照片应该是父亲为她拍的,因为从照片上都能看出,即使是有着冷血动物的竖瞳,但那眼神并不阴冷,眼中的柔情藏也藏不住。   看完了所有照片,都是父母各处游玩时拍下的,孟泊拉开椅子坐下,这时他发现桌面上竟还有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并没有放入框内,只是过了一层塑,显然这张照片被人经常拿出来观看摩挲,外层的塑料封层边缘都变白开始脱胶了。那张照片不再是两人了,照片里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父亲则搂着母亲,这是他们唯一一张的全家福了,本该是幸福的一张照片,可里面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眼含悲伤和不舍,只有还是婴儿的他睡得正香,什么也不知道。   孟泊拿着这张全家福泣不成声,等到哭累了,才发现自已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平时盛眼泪的小玉碗,盛了半碗的泪,孟泊瞬间对自已无语,这该死的职业习惯。孟泊想了想,将屋内所有的相片都收到须弥戒中保存,然后才开始查看这张书桌,桌子有三个抽屉,都没有上锁,孟泊打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硬皮本和一把钢笔,拿出来一看,竟是父亲的日记,日期竟是从父亲去旅游那天开始的,孟泊好奇的打开看了起来。   杨非余从小到大都过得很顺,一直以学霸的身份到了大学毕业,公W员考试也顺利通过进入J关单位,成为一名办公室科员,生活一帆风顺,平淡如水,未来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再过几年家里介绍相亲,然后结婚生子,过着别人羡慕却似白开水的日子。   杨非余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出去!寻找!寻找你缺失的那部分!有了工作,终于可以有自已的主张了,找了个国庆七天的假期,将积累的年假一起用上,一共有了十五天的时间,杨非余决定听从自已心里的声音,去本省和临省交界的一座山脉旅游。   那处是全国有名的旅游圣地,杨非余并没有去那些出名的山头,他准备好干粮和水,买了份地图,就跟着莫名牵引他的感觉进入了一个还没开发旅游路线的山头。这个地方的山不像别处,更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只有山头的部分充满植物,山路崎岖,杨非余一路走得艰难,但他也不急,慢慢的向上,他心里有个感觉,就在这里!   爬到山顶,因为炎热的天气杨非余已经汗湿了衣衫,想找个小溪流清理一下,翻过了山头,向下走时,就听到了水声,听着声音寻过去,竟是一个小瀑布,瀑布下面有个小小的水潭,杨非余面露惊喜,赶紧走到水潭边上。   顾不上拿毛巾,杨非余直接用手捧起清凉的潭水往脸上泼,一下子就将热气驱散干净,瞧了瞧四周,这里廖无人烟,又看看清澈墨绿的潭水,直勾得杨非余心痒痒。也没有犹豫多久,他就脱了衣物泡到水里,冰凉的潭水直接刺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往身上泼水到身体适应水温了之后,杨非余就一个猛子扎进潭水里,憋着气在水里游了一段,忽然感觉身体碰到了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睁眼看去,就看到一条蛇尾在水中划过,杨非余吓得呛了一口水,然后赶紧浮出水面。   瀑布落下的声音本来就大,再加上出水时的声音掩盖了其他的声响,等到杨非余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时,就看到一个同样泡在水里,头发湿漉漉的女子正面对面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像是山中修行千年的蛇精,魅惑却不谙世事。   “呃……你好,我叫杨非余。”说完杨非余就想给自已一巴掌,这是自我介绍的场合吗?这姑娘估计要喊流氓了。   “我叫孟芯。”女子眼中的惊讶退去,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着杨非余,竟然也自我介绍起来。   两人这样泡在水里面面相觑,然后忽然就一起笑了起来,这一笑使两人的距离感一下子就消失了,杨非余看到孟芯被水泡湿后紧紧贴在身上的绿色纱衣,不禁红了脸,赶紧转身上岸,也不管身上还是湿的,直接穿好衣服。一回头,孟芯就穿戴完毕,竟然还是繁复的汉服,连头发都干透盘好,杨非余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他是碰到真的妖精了呀。   两人就坐在水潭边上聊了起来,没想到越聊越投机,很快,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中都带着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杨非余不知道一见钟情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一个明显不对劲的女子,他对她一见钟情,不管她是妖还是鬼,就算要吃了他,他也心甘情愿,他觉得他这辈子等待的就是与她的相遇。   错过了最佳的下山时间,杨非余就和孟芯在水潭边聊了一晚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子,只是一晚孟芯就扎在他心里生了根,这辈子除了她,谁都是将就。天亮了,杨非余也不愿离去,孟芯问他要不要一起结伴旅游,杨非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于是他们就在片山脉中行走,翻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当杨非余干粮和饮用水都用完了之后,孟芯总能在山上找到野生的水果和干净的水源,有时候甚至还能抓到野兔什么的打打牙祭,两人不知不觉竟走出了本省,进入了临省。   十五天的假期结束了,可杨非余一点也不想离开,他明明感到孟芯也对他动了心,可却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可到了这个时候,杨非余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了。孟芯摇了摇头,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杨非余拉着孟芯的手不放,一定要追问个结果。   “你一人在没有人烟的地方碰到我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你就不奇怪吗?你真的认为我是人吗?”孟芯心中疼痛,大声的问着拉着她不放的男人,可始终她不敢用力甩开杨非余的手,怕伤了他,这个人也入了她的心。   “我知道,无论你是人是鬼是妖,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杨非余没有一点的退缩,他相信直觉,直觉让他遇到了今生所爱,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次放开了她的手,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那你就好好看看!”孟芯说完进入了半妖化,墨绿色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缩成了一条细缝,右眼角下三片鳞闪着幽幽的绿色,红艳的嘴一咧,两颗蛇牙般尖细的牙齿就露了出来,右手的尖爪也长了出来,而被杨非余拉住的左手却不敢有丝毫动静。   “你真好看。”杨非余对着半妖化后更显艳丽的孟芯一笑,然后毫不吝啬的夸奖。   “你……”孟芯红了脸颊,想了想,直接妖化,“那这样呢!”下身直接化作长长的蛇尾,上面覆着同眼角那处形状一样的鳞片,杨非余不知道这是龙鳞,只觉得这鳞片像翡翠一样的好看。孟芯左手还是没变,又不敢直起身子,只能保持原有身高的高度,多出来长度的尾巴委屈兮兮的伸在身后面,一直延伸到草丛里。   杨非余终于放开了孟芯的手,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杨非余就双手直接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吓得孟芯赶紧将尖牙收回,这傻瓜,不知道蛇牙有毒啊。   “好看,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没有之一。”杨非余依然温柔的笑着,还用拇指摸了摸孟芯眼角的鳞片。   “你……你,你怎么这样,我,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我答应他们,不能动情的。”唇上感受到的柔软一直软到了心底,然后泛出又苦又酸又涩的感觉,让孟芯整颗心都疼了起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傻瓜,哭什么呀,他们是谁?你的亲戚朋友吗?你带我去找他们,就算是一个个跪着求过去,我也要让他们都答应下来。”杨非余温柔的抹去孟芯眼中滑落的泪水,然后震惊的发现,原先被草叶划破的伤口沾到孟芯的泪水后竟然马上愈合消失了。   “哭?我哭了?我流泪了?”孟芯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湿漉漉的,再看看杨非余手上已经连疤痕都看不到的伤口,她的第一次流泪,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她如何对得起地府那些等着她回去的人,“我有眼泪了,我要回去了,对,回去,回去。”   杨非余一下子没拉住孟芯,就看到她嘴里说着回去,手一挥就出现了一个光门,在她跨入后就消失不见了,杨非余急得大喊孟芯的名字,可是佳人如出现时那般突然的又消失了。杨非余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白天,孟芯都没有出现,他不相信她能这样干脆的舍弃他,于是他下了山,山脚下不远刚好是临省的一个小镇,他就在那住下,每天都到这个地方等,他相信,孟芯会回来的。   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钱花得差不多了,杨非余不舍得去浪费时间工作赚钱,他卖掉了手机,卖掉了相机,卖掉了一切值钱的东西,每天就带着三个馒头和一瓶水去山上,一直等着,等着孟芯的回来。   整整十个月,当终于回来的孟芯看到已经瘦得快要脱相的杨非余时,终于放弃了抵抗,抱着他狠狠的哭了一场,然后他们就在那个小镇安了家,成了镇上外来的一对普通小夫妻。孟芯告诉了杨非余她的身份,每晚她都要回地府熬汤,她还帮杨非余开了天眼,让他也能见到鬼魂的存在,他们有时候还开启通阴路四处旅行,生活过得像泡在蜜罐中般。直到半年后,孟芯发现自已有了身孕,杨非余像所有期待爱的结晶生成的傻爸爸一样乐得找不到北,可孟芯低落的情绪还是被杨非余发现了。   百般寻问下,孟芯才将孟婆生育后,孩子成年孟婆就将死去的事告诉了杨非余,杨非余傻了眼,一边是最爱的人,一边是期盼了许久的孩子,痛苦了半天,他跪在孟芯的面前,将脸紧贴在她还没有隆起的小腹上,流着泪,用沙哑的声音艰难的说:“把孩子打掉吧,我只要你。”   孟芯带着苦笑抱着他的头,像对待孩子一般轻轻顺着他的发,无奈的开口:“不行,打不掉的,也不能打掉,我要赔他们一个孟婆,一个永远不会离开的孟婆,这是我们在一起的代价。”   杨非余泪如雨下,他一直以为他为这段爱情牺牲了很多,家人,朋友,有前途的工作和安稳的生活,没想到,这个挣扎了许久才被他逼得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付出得更多,多到让他连挽回都没办法的地步。   “你自已就是孟婆,走个后门吧,轮回时我们都不喝汤,下辈子我们早早的就找到对方,好好在一起。”杨非余将孟芯搂入怀中,不舍的说。   “……好。”孟芯不忍杨非余再受刺激,轻声答应。   之后,孟泊出生,孟芯只陪了他们父子一个月,就回了地府,如果再待下去,孟泊就无法十八岁成年,而是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可那样又是重复在之前的历史。   杨非余带着孟泊回了家乡,意料之中工作没了,没多久父母也没了,房子也被弟弟占去了,他和孟泊被赶了出来。所幸他和孟芯四处游玩行走时,机缘巧合下他加入了特殊部门,钱,还是不缺的,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会带孩子,借着老邻居们的帮助,才磕磕绊绊的将孟泊拉扯到四岁。   当刘家父子站在他面前,让他带着孟泊搬到新家时,杨非余不禁感叹,原来真如孟芯所说,所有种下的因都有他的果,善因带来的福报总会到来的。本来杨非余不愿收下房子和店面,可看着孟泊奶声奶气的叫着刘妈妈,和刘璋玩的开心的样子,他心软了,这个孩子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母爱,还缺朋友,为了孟泊,他就厚脸皮的收下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们父子都要离开这个人世间,到时候得到的,都会还回去。   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杨非余布置了一面通阴镜,每晚,在孟泊熟睡之后,他与孟芯总会隔着镜子相望,以解相思之苦。而每到孟泊生日那晚,杨非余总是带着孟泊捧着蛋糕站在镜子前许愿吹蜡烛,孟芯总是躲在镜子的那面,偷偷看着这个从出到长大只陪了他一个月的孩子。当孟泊十三岁的那年,杨非余终是无法忍受再与爱人分隔两个世界的痛苦,孟泊已经懂事了,对门的刘家也将他当作亲生儿子般对待,而且他还有个弟弟,他想在孟芯还在的最后五年,好好陪陪她,虽然两人相约了来世,可他总是感觉心慌的厉害。   与刘家交待清楚之后,陪孟泊过了最后一个生日,杨非余将收集了许久的安眠药一次性全部吞下,吃药自S是非常痛苦的事,可杨非余却面含笑容,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带着期待离开了人世。过了黄泉路,他就看到等在忘川边上的孟芯,虽她面上表现得不赞同,眼中却满含激动与感动,杨非余上前狠狠抱住了她,整整十几年,他终于又能和她在一起了。   每天,杨非余都陪着孟芯熬汤,分汤,一起携手看遍了地府所有的风景,日复一日同样的生活一点也不枯燥,有着孟芯的陪伴,他愿意天长地久的过下去,可惜,五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了。那天,他偷听到白无常和牛头的对话,地府中的鬼差从不与他交流,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愤恨和无可奈何,他知道,他们俩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不然,以他们的修为,他又如何能听到任何消息。当他知道孟芯死之后就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时,杨非余一个人在忘川河畔呆坐了半日,下了一个决定。   杨非余直接告诉孟芯他知道她死后魂散的事,在孟芯震惊的目光中,他淡然的说,你专门为我熬一碗汤吧,你走了,我就饮下,如果来世没有你,带着记忆的我如何能过得下去?孟芯哭着答应了,她用为他流的泪熬了碗汤,只有一碗,她要他答应,没了她,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有着孟泊的功德,他以后每世都会活得富贵荣华。   杨非余笑着点头,转头就捧着汤来到忘川畔,他想将汤倒入花丛,然后盛碗忘川水,他知道,只有能盛孟婆汤的碗才能盛下忘川水。花丛中的女子阻止了他,他听孟芯说过,这个女子叫阿新,是从很久很久前就待在这里的鬼,孟芯提起阿新时语带尊重,于是杨非余也十分恭敬的停下了动作。阿新说用汤浇花会使花枯萎,若是杨非余不要,她替他喝了吧。杨非余迟疑地递过了汤,阿新一口饮下,“真苦啊,这是我喝过最苦的孟婆汤了,可苦过之后却甜入心里。”阿新如是说。是啊,孟芯与他之间,可不就是苦中带着甜吗?杨非余谢过阿新,从忘川中舀了一碗水,然后离开,离开前阿新对他说:“芯儿没有选错人,你,很好!”说完就继续回她的花丛中唱着悲伤的歌谣。   也是自那天起,地府的鬼差们对他的态度变了,虽然没有热络的攀谈,但见面时也会点头问个好,杨非余知道,之前他们是恨他让孟芯离去,而现在,一个也要消失的人,恨也无用了吧。   终于到了那天,孟泊十八岁生日当晚,孟芯熬好最后一锅的汤,换上最美的衣衫,而杨非余也换上了与她相配的汉服,两人哪都没去,就坐在孟芯熬汤的小屋内,孟芯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着从阿新那听来的故事,子时一到,杨非余就觉得怀中的孟芯越来越轻,渐渐化成了点点荧光消失在空中,最后他的手中只剩下一块幽绿色的骨头,勾玉的形状,像是包了浆似的光滑圆润。   杨非余将孟芯留下的妖骨贴在唇上亲了亲,放到紧贴胸口的位置,然后拿起那碗忘川水,像是那晚吞下安眠药一般一口饮下,依然是剧烈的疼痛,但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也无法抹去杨非余脸上的笑容,他双手紧紧按着放妖骨的那处胸口,直到他完全消失,化作一捧魂沙,而魂沙中埋着一块幽绿色的勾玉。   孟芯,等等我……   “你们去接新任的孟婆吧,我收拾一下这里。”在窗外看了全程经过的薛定对着刘透和马延说,然后进屋将妖骨和魂沙放在了同一个玉盒里,直到消亡,他们都不曾分开。   孟婆,你终于,要回来了。 第53章 迷失的本心(7)   孟泊看着父亲的日记本,久久无话,虽然已经从刘琮和阿新那里听过父母的事了,可看着父亲自已写下的当年发生的事,孟泊还是久久无法回神,这世间所有的灵魂都有着互相吸引的另一个灵魂,而他的那一个,会是薛定吗,如果是,那同样的灵魂,为什么孟婆选的却是樊巠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孟泊将日记本也放到戒指内,然后打开了第二个抽屉,里面放着两封信和一本相册,相册里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都标明了日期,一直到十三岁生日那天。至于那两封信,一封是父亲留给他的,一封是母亲的,孟泊愣了愣,先拿起父亲那封打开,熟悉的笔迹出现在他的面前。   泊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你母亲已经消失在天地之间了,很抱歉没能陪着你长大,听说你要打开这间书房需要血脉完全的觉醒,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我们的泊儿现在是几岁了,但你一定遇上让你心动喜欢的人了吧,所以,泊儿一定会明白父亲想和你母亲时刻在一起的心情,对吧,我的小男子汉。   请你不要责怪你的母亲,你是我和她爱情的结晶,没有人比她更爱你,可是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陪在你在身边,可她从未缺席过你的成长。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搬来之前的那个小房间,那里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小时候我总是抱着你在照着,无论你如何哭闹,只要对着镜子,你总能安静下来,有时候还会自已在那里咯咯的笑,真是母子连心,你也知道你母亲在镜子的那一面偷偷的看着你。   受了你刘爸爸的帮助,我们家搬到了现在的房子里,我也装了大面的通阴镜,可是你却不再爱对着镜子照了,但你的母亲却依然在镜子后看着你,她会因你的笑而开心,因你哭而难过,当你跌倒哭泣时,她会比你哭得还要难过,然后一遍又一遍的责怪自已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还记得每年你过生日,我们总是在镜子前许愿吹蜡烛吗?我总告诉你,妈妈在镜子那边陪着你过生日,爸爸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不能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可是但凡还能有其他办法,她也不会抛下你,第三个抽屉里放着的,就是她为你流的泪。你妈妈总说,孟婆的泪是为苍生而流,为了众生转生后能拥有最干净纯洁的灵魂,孟婆泪是带着怜悯洗净前世的记忆,孟婆很少会为一人流泪,因为不值得,但若是为一人流下泪水,这就成了这人的救命神药。你的妈妈每次思念你,就会看着相册里你的照片,然后就忍不住会哭,十八年来,她为你存了一整瓶的泪水,她说,她没办法保护你,只能为你留下这些,希望你一生顺遂,永远也用不上,若是有万一,也能代她护着你。   泊儿,我入了地府之后方知妖是没有来世的,死了便是直接消失了,让你一出生就没有了选择,真是对不起。而你的母亲将在你成年那天消失,我又怎么能不去陪她呢,对不起,让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同时失去了双亲,但是,你个臭小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母亲为了让你能好好的活,宁愿选择提早消亡,你要是有什么不妥,你就是对不起她,活着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   所幸,你母亲和地府那些鬼差不知怎么操作的,让你生为男子,这样你就没有机会孕育下一代,也不会步你妈妈的后尘,虽然知道以后你的爱人是男人的时候老爹我是有些震惊的,但想想,连孟婆这样强大的妖都不怕断了传承,你老爹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再说你爷爷也有你叔叔,你堂哥,也不算绝了后,所以,你可以自由的喜欢任何人,无论是谁,爸爸妈妈都祝福你。顺便一说,薛定你爹我考察过了,长得好,人品不错,听你妈妈说是个疼媳妇的男人,唉,你说爹爹我明明有的是个儿子,怎么就成了别人家媳妇了?算了算了,如果是薛定,你爸你妈都非常满意,给你最大的祝福。万一吧,是别人,反正那时候我们俩也都成飞灰了,随你高兴就好,记着,不能委屈自已哦。   臭小子,今后的路只能你自已走了,你爹没有什么可留给你的,就是希望你幸福快乐,任何事情都以自已开心为准,不要管其他人的想法,你是我们的宝贝,值得最好的一切,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爱你的父亲:杨非余   孟泊摸着父亲的签名,小时候学校作业需要家长签字的地方都有这个签名,只是十三岁之后换成了刘爸爸和刘妈妈的了,现在看着,真是又熟悉又陌生,只是没想到,他以为无父无母的自已就算弯了也没有心理负担和压力,可是他竟然得到了父母的祝福,真的是……好幸福,他好想把这分快乐分享给薛定。忍了忍,平复了一下心情,孟泊拉开了第三个抽屉,书桌的第三个抽屉本就比上面两个大上一倍,里面竟然装了个巨大的木盒,刚好将抽屉放得满满当当。打开木盒,里面用绒布包着一个透明的琉璃瓶,瓶里装着满满的液体,上面塞了一个加了防水咒的木塞,这个瓶子里的泪水起码近两斤,一个人要如何的伤心,才能存下两斤的眼泪,孟泊瞬间眼睛湿润了,这一整瓶的眼泪让母亲在他心中的样子有了温度。   孟泊小心地将瓶子又放回木盒内,然后关上木盒,慎重的将盒子收入戒指内,然后拿起母亲留给他的信,那信封是古时候的样式,上面的字也是用毛笔写的,是很娟秀的簪花小楷,孟泊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然后才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来。   吾儿孟泊:   泊儿,我是妈妈。对不起,没能陪着你长大,对不起,对不起,可不可以原谅妈妈,我是真的特别爱你,我也想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看着你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第一次站立,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跑步,第一次叫妈妈,可是不行,如果我们在同一个空间,你的成年就会像之前的每个孟婆一样,要花上好几百年,变数太大了,我们不敢赌。   泊儿,你能看到这封信,应该是完全觉醒了血脉,对不起,将你的血脉封住了,一开始过得很难吧,可是为了不让你的气息被那个男人感应到,我们只能这样。现在的你应该也知道很多事情了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和薛定在一起,若是有妈妈真的很高兴,他等了你好几万年,终于你们能在一起了,他是个能为你生为你死的人,有他在,你会幸福的。如果你选择了别人,甚至是樊巠那人,也没有关系,只要是我的泊儿喜欢,妈妈都会给你祝福,只是妈妈求你一件事,对薛定温柔一些,也不要抛弃地府的那些人,你就是他们的全部了。   当年妈妈成年时,就发誓,一定不会对任何人动心,要好好的待在地府当个合格的孟婆,要永远陪着地府那些人,可是,怎么办呢,遇到你父亲我算是栽了,为了他违背誓言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也是在我们的期盼下出生的,你是我们最最宝贝的孩子,不是因为你我才消亡的,而是因为需要你,所以我愿意离开,不要给自已太大的压力,你要开心快乐的过每一天,这样才不枉我们带你来到这世上。   泊儿,在你看来地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在妈妈看来,那里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已的坚持,都有着自已的执念,都有着不能忘的事,每一个人都认真的过着每一天,都十分珍惜着有这样一个地方能收留他们,而为他们创造了这个地方,让他们能毫无顾忌的坚持做自已的孟婆,就是他们的神,而你,就是孟婆。   当年孟婆魂散之时,薛定用一身修为保下了她一丝的残魂,他将自已的躯体直接扔到忘川中化作魂沙补充残魂的魂力,并将孟婆的残魂也放到忘川底下,忘川是孕育孟婆的地方,将残魂放在那处养着最是合适,这几万年过去了,终是恢复了大半,但若没有合适的躯体融合,还是不能完全恢复,于是我们就将孟婆的魂带着记忆部分的那一丝留在忘川河底继续养着,然后利用轮回井将孟婆的魂投生成我的孩子,集地府众人之力将你的性别定为男子,又让你直接从出生就在人间感悟七情六欲,而你的年龄则会遵从人间守则,十八岁成年。知道自已不是正常人的时候很惊讶吧?呵呵,好想看看我的宝贝当时吓得傻乎乎的样子。   泊儿,你现在一定很困扰,你总是会分不清自已到底是孟婆还是孟泊,你又想成为众人期待的孟婆,可你又不希望没了自已的意志,特别是这时候樊巠那个男人应该顺着你的气息出现了,对吧。来,泊儿,听妈妈的,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是我们最最珍爱的宝贝,你无论做什么,你就是你,就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能说你不好,说你不对,谁敢,让薛定去揍他。   而孟婆只是你的前世,你在地府这么久,也应该能看透一些了吧,你的今世会因为前世种的因而受到一些影响,但你要如何生活是你今生的事情,没有人会要求你活得和前世一样,上辈子是皇帝,这辈子是乞丐的人多的是,还有你自已也是,不要苛求自已,没有父母拖累,你就只为自已开心而活,懂吗!我的傻儿子。   你觉醒时应该融合了孟婆最后的灵魂,不要担心自已什么都记不起,慢慢的记忆自已会复苏,不要着急,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恢复了当年记忆的你,能不能不要直接跟樊巠走呢?可不可以给薛定一个机会?我真的不敢相像,如果你没有选择他,他最后会怎样。   泊儿,妈妈要走了,我知道,你爸爸将我给他的汤偷偷换成了忘川水,这个傻子,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可是我也想自私一回,就让他跟我走吧,所以我也不交待你什么了,你也不要觉得难过,你爸妈只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去过二人世界了,你个小东西,也要找到自已爱的人,然后好好的活下去哟。   永远爱你的妈妈:孟芯   看完信孟泊已经泣不成声了,这回他没有用那小碗盛着,这是只为妈妈流的泪,他不想用来熬汤给别人喝。以前阿新和薛定也劝过他,说他不用刻意去模仿孟婆,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可谁说都没有办法像母亲这样说到他心里去,他这下是真的放开了,想通了,爸爸妈妈都要他开心快乐的活下去,只为自已活,那他又为何要自寻烦恼呢。   将书房内重要的东西都收到戒指里,然后拿出薛定之前早就交给他的玉盒,里面放的是母亲的妖骨和父亲的魂沙,孟泊打开来看,妖骨像是磁铁,而魂沙像铁砂一般紧紧的吸附在妖骨之上。呵,母亲说的没错,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和方式继续相爱罢了,轻轻说了声“我爱你们”,孟泊将玉盒也收了起来,然后回到客厅中。   不知不觉间,也快到午夜了,孟泊打开通阴路直接去了地府,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了等在忘川畔的樊巠,依然是白色道袍的装束,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看着他。   “阿孟,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了吗?”樊巠见着孟泊眼睛红肿,立即紧张的问道。   “樊老师,这应该和您没关系吧。”见逃不过,孟泊就直接面对,只是刚哭过两场,心情不是很好,语气也有些冲。   “阿孟,我只是关心你。”樊巠的语气中带着点委屈,让人看了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只要他能再露出那清风朗月的笑容。   “樊老师,你一直叫我阿孟,你可知道我叫孟泊,我是男的,我有喜欢的人了?”孟泊干脆直接说了,如果樊巠能被他气走,那他真是谢天谢地了。   “我……”   “阿孟!”樊巠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薛定坐着吴悠的渡船靠了岸。   “阿定哥哥。”孟泊故意当着樊巠的面叫得亲热,然后也不等薛定上岸就直接往前一扑,跳到他的怀里,楼着他的脖子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回头对着樊巠说:“樊老师,我男友接我上班了,您慢走,不送。吴悠,走吧。”   没有人看到,当渡船开远后,樊巠阴沉下来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杀意,白色长袖一甩,人就消失离开了。   “阿定哥哥,你怎么来对岸接我呀,我还想今天自已游过来呢。”孟泊见薛定不愿意放开他,于是就贴在他耳边继续说着话。   “我担心你。”薛定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即使他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但只要樊巠还没放弃,他的心总是悬在半空中。   “哼!坏哥哥,你这是不相信我,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孟泊见薛定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于是故意撒娇耍赖逗他开心。   “恩,阿孟罚我,怎么罚都可以。”到了对岸,薛定将孟泊抱了上去,站着不动,等着孟泊的惩罚。   “我今天特别懒,不想走路了,罚你到哪里都抱着我去,还有,我刚刚都亲你了,你都没有回我亲亲,我,唔……”孟泊话还没说完,唇就被薛定用嘴堵住了,然后两人就消失在原地,应该是找地方继续用唇舌交流感情去了。   阿新无语的站在不远处花丛里,她还想和孟泊说上两句话呢,有没有这么急啊,这两人,真是……阿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头望向对岸,那里的白衣人早就离开了,阿新脸上露出讽刺的笑。   只因迟出现而处处受制,即便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这样的感觉好受吗?樊巠,这次轮到你了! 第54章 迷失的本心(8)   一直到周天晚上回学校,孟泊都在地府待着没离开,薛定有空时两人就腻乎在一起,要是他没空就找阿新小白和二牛一起搓麻,小日子还是过得挺欢乐的,也渐渐忽视了樊巠对他带来的困扰。到了时间,孟泊提前熬好了晚上的汤,交待一声晚上不会再来了,然后就收拾东西回学校了,顺便带上话唠属性的刘璋一只。   “孟孟啊,你上次送我们家一人一个的小木牌哪买的?还有没有啊?”刘璋一路话没停,都快到学校了,才想起来正事要问。   “怎么了?一个还不够你挂的?”孟泊瞟了眼被刘妈妈押着帮他提包的刘璋,闲闲的问,越靠近学校,越多人对着他俩指指点点,小声说话,孟泊都懒得理会了,只是可怜一直想脱单的这货,被误会跟他是一对儿了,大学毕业前都别想了,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男生找他告白,想到刘璋吓得跳起来的样子,就想笑。   “不是,我宿舍一哥们儿,上月清明回老家扫墓,不知道是冲撞到什么了,当晚回去就烧糊涂了,他们村一神婆不知道跟那东西达成什么协议了,病是好了,就是老缠着他,他去哪跟哪。后来他发现回到宿舍后,那鬼就不见了,后来他说试了好几次,原来是我在那鬼才不在的。你说说这人,带鬼回宿舍也不说一声,吓死个人。我算了算时间,也就你给我那木牌之后的事了,那哥们儿说也想买一个。”刘璋将包往肩上一甩,习惯性的刚想搭着孟泊的肩,没想到忽然听到一连串的惊呼和抽气声,刘璋伸到一半的手瞬时僵住了,然后慢慢又默默的收了回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木牌不是买的,我宿舍贺嘉雕的,你那哥们想要,让他来514找他要。”孟泊耸耸肩,扫了一眼四周,就看到风鸾平时玩在一起凑堆的那群小姑娘,他都成她们固定围观对象了。   “噫~~约别的地方行吗?514老渗人了,以那哥们的衰运,你确定他不会走的时候再带一只鬼回去?”刘璋搓了搓手臂,他一直觉得,能在514住下的人都是非常人,虽然他死党孟泊也住在里面。   “爱来不来,贺嘉还不一定有空给你们做,你让他来,说不定利丰就直接解决了那鬼,也不用啥牌子了。”孟泊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只要刘璋这货没事就是,其他人他哪管得过来,都是因果罢了,当然,看在刘璋朋友的份上,顺便出手也是可以的。   “那兄弟去你宿舍,要保证兄弟的安全啊。”刘璋一副我好怕怕,求爱护求保护的柔弱样子。   “滚,你哪次来514是缺胳膊少腿的回去的?”孟泊没忍住给了这位兄弟一个大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以前老叫我相信科学,木有鬼,那你送我木牌,还说让那哥们儿直接过去就能解决。你这回怎么不说要相信科学,那哥们儿是幻觉了呢。”刘璋也回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这兄弟骗他多久了,其实这货也是个能人吧,“还有,你最好别有啥表情,你现在这祸水妖姬的样子,带点表情都引人犯罪。”刘璋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路过来看到孟泊而傻眼的男男女女。   “谁让你这个大块头的壮汉,竟然怕鬼,难道我要告诉你,对对对,你身后就跟着一只……”孟泊还没说完,就看到怂货刘璋尖叫一声,然后就往他身上蹦,将他抱得死紧,要不是孟泊没有他高,估计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了。   “哪哪哪哪哪,哪有,后后,后面是哪里,在在在,在哪里?”刘璋已经吓得语无论次了,孟泊觉得如果他吓他说鬼坐他肩膀上,这货马上就能哭出来。   “我说如果,哥,不是给你木牌了,你老安全了,放开。”孟泊无语的解释,这货回学校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忘家里了。   “孟孟,你学坏了,你怎……”   “阿孟?”刘璋话还没说完,就被樊巠的声音打断,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走到男生宿舍楼下了,而刚好遇到了等在这里的樊巠,此时他正皱着眉头,一脸不快的看着将孟泊抱紧的刘璋。   “孟孟,他是谁啊,看眼神想杀了我似的。”刘璋讪讪的放开孟泊,然后小声的问。   “我们古汉语的樊老师。”孟泊也轻声回刘璋的话,看着樊巠眼中有着无奈,他都那样说了,又当着他面与薛定……这人怎么还来找他。   “樊老师,你找孟孟有什么事吗?”刘璋才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反正他哥说了,必须保护孟泊,所以只要孟泊脸上有一点不情愿,他都下意识站到前面,将孟泊护到身后。   “樊老师,你……”孟泊赶紧将刘璋拉到身后,樊巠看上去好相处,但孟泊就是能看出来,这人也是个狠人,本来想再厉声说些狠话,可看着樊巠那受伤的表情,一下子心中那块又被拉了一下,不疼不痒,就是难受:“唉,天不早了,樊老师你也早去休息,我们也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没办法,孟泊只能将声音放柔,心中那莫名难受的劲才慢慢缓了下来。   “恩,阿孟你早些休息,我改天再来找你。”樊巠笑得温柔,伸手想要将孟泊额前的碎发拨开,但却被躲开了,眼中又是一抹受伤,然后看了一眼刘璋。   “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发小,刘璋。”孟泊躲开了樊巠的手之后,又看他莫名的看着刘璋,想着刘璋这二货的小命要紧,赶紧出声解释,虽然心里被扯得慌,但是让樊巠对他动手动脚的还是无法接受。   “原来是他呀。”樊巠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刘璋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又温柔的对着孟泊:“阿孟,晚安。刘同学,再会。”   “你们老师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啊。”等樊巠走后,刘璋才敢从孟泊身后探出点头来,然后拍拍心口说:“他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杀了我一样,小孟同学,你不会师生恋吧?”   “你才师生恋,走啦。要命以后就离他远点。”孟泊从他手里拿过自已的包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宿舍了,“还有,要解决问题让你宿舍那哥们儿早点过来,晚了容易见着你不敢见的东西哟。”   “我去,孟孟你去shi!!”刘璋吓得大吼一声,紧跟着孟泊进了宿舍楼,就怕晚了一步就被什么东西粘上来,木牌?这时候谁还记得有木牌这玩意。   孟泊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也都回来了,而小黑则在阳台和他的鬼友,女生宿舍吊死的那个妹子,晚上有时候会来串门,小黑正和她兴奋的说着,估计是聊他感受到他要等的那个人的气息的事了。   “贺小嘉,刘璋宿舍一哥们儿想要你雕的木牌,你自已看着办。”孟泊对着贺嘉说完,又转到利丰的床位,“那哥们儿好像撞邪了,如果一会有过来,你有空帮忙解决一下。”见两人都点头说好,于是就坐回到自已床位上。   可能男生宿舍514的大名真的太吓人了,到了就寝的时间,也没见着刘璋带着他舍友过来,孟泊他们也无所谓,直接熄灯睡了,只是想到樊巠看到刘璋也认出了来,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以前是多有名的大能,哈哈哈,现在只是个二货。   过了两天,又到了古汉语课,这次孟泊早早的就拖着宿舍里三人一起去占座,没想到,因为樊巠长得帅,好多女生都来旁听,甚至包括风鸾,听说新来的帅哥老师似乎对孟泊有意思,于是也带着她的腐女军团一起来了。于是孟泊尴尬的发现,他又只剩第一排的座位可坐了,而且也不知其他人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上回那四个位置,他们四个一进教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顶着像聚光灯一样的目光,孟泊硬着头皮坐到了位子上,默默擦了一下冷汗,好可怕。   上课铃响,樊巠一进教室,就听到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吸气声,然后孟泊就发现,随着樊巠看他的目光,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擦,压力好大,好想申请换个老师或者不上这课了。要不是看上去太怂了,孟泊都想拿书挡着自已的脸了,这个樊巠真是的,这么高调而直接干什么,真是会给人添麻烦,这些能力强大的大神的想法,真是让他们这种凡人猜不透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课铃响的时候,樊巠刚好就站在他的课桌前方,宣布了下课之后竟没有一人离开,大家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二人身上,孟泊有些受不住了,决定还是先溜为敬,可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将他的手按住,熟悉的触感让孟泊一阵恍惚。   “阿孟,你说要好好同我聊聊的。”樊巠的话让孟泊一愣,觉得老是躲他也不办法,是不是真的好好谈一谈?直到张宇咳嗽一声,孟泊才反应过来手还被樊巠按着,赶紧收了回来,“你一会儿还有课?”樊巠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张宇,张宇仰起头一脸无畏的回视,别人怕他,他可不怕。   “没有,老师,今天下午你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孟泊还没说话,班上的女生就激动的帮他回话了,然后一脸兴奋激动的跟旁边的女生说终于和樊老师说上话了。   “那阿孟一会同我一起可好?”樊巠没理张宇的挑衅,继续用温柔的声音对着孟泊说话。   “好吧。”一是在公共场合不好给老师难看,另一个他也想将这事完整的解决了,不然整天身后跟着一个□□一样的人,也是很烦人的。   说完,樊巠就回到讲台收拾东西,孟泊也坐了回去,整个教室莫名的安静了一会,依然没有人离开。   “同学们,下课了哦,老师一会还有私事,不能陪你们了哟。”樊巠见教室还是满满坐着人,就对着所有学生微微一笑,然后又重复了一遍已经下课了,其他学生起哄似的“哦~”了一声,才终于有人起身离开,有人带头了,渐渐教室里的人就少了。   “孟哥,要我们陪你吗?”张宇皱了皱眉,他一直觉得樊巠很假,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很像当年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道之士,底子里脏得很,整天用一脸虚伪的笑容做着令人不齿的事情。   “没事,你们先回宿舍吧,有些事情总要解决。”孟泊长叹了一口气,真憋屈,有没有一个天妖能把自已委屈成这样子的,他真是妖族中的奇葩了,将宿舍三人赶回去,虽然孟泊真的不喜欢樊巠,但他潜意识里还是认定,这个人是绝对不会伤他的,没有理由的。   等到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孟泊也跟着樊巠一起走了出去,才出了教学楼,他们两个就察觉出有一堆人跟着他们,有些事情被人听见难免会被当成疯子,还是避开着些好。于是,忽然樊巠就拉住了孟泊的手,不等他甩开就牵着他在校园中跑了起来,两个古装打扮的人拉着手奔跑,反而更吸引人的注意了。孟泊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只能任樊巠拉着他,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也是樊巠拉着他在奔跑,可两人都带着笑,特别开心的样子,像是要一直跑到天涯海角般。   “阿孟?”等到孟泊被樊巠叫得回了神时,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到了综合实验楼的天台上,是的,就是之前伍飒跳下去的那个天台,孟泊看了一下四周,他就呆了一会,怎么就到了这呢?转身时的一扯,孟泊才发现自已的手还被牵着,一如记忆里的干燥温暖,能直接将他的手完全裹住。   “樊老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孟泊恨不得敲自已的脑袋一下,被别人牵手不甩开,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于是赶紧将手抽回,然后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去看樊巠受伤的眼神。   “阿孟,你以前都唤我巠的,现在却生分致此。”樊巠失落的看了看刚刚抓着孟泊的那个手掌,手中心还残留着柔软和温度,可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拥入怀中。   “樊老师,你也说是以前了,以前和你相处的是孟婆,而我现在是孟泊,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们都是同一个人,可是我想说的是,我就是我,我的爱与恨和她不同。”孟泊为表坚定,说这话时是看着樊巠的眼睛的,只是偷偷按住心口的手有些抖,心难受得像要被扯出胸膛一般。   “可你们就是同一人呀,阿孟,你之前问我,你换了一个人,你成了男人,可我就是爱你呀,我爱的是你的灵魂,所以无论是外在如何改变,又或是男是女,在我眼里心里,你就是你,我最爱的那个你,一直没有变。”樊巠深情的看着孟泊表白,忽然他从身后掏出一大束的花,别人送的都是玫瑰或其他代表爱情的花,可他竟然满满的一捧茉莉花,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来这么多挂在枝上的茉莉,全都盛开的状态,即便是在时刻吹着风的楼顶平台,也满是芳香四溢。   “这是……”孟泊看到这么大一丛茉莉,脑中不禁浮现,一个白衣男子和一名黑衣女子,站在一整片的茉莉花海中,两对视不语,像是天长地久的一副画卷一般。孟泊用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忽然而来的记忆的影响。   “这是你最爱的花,送给你。呵呵,你呀,谁也想不到,最是高高在上强大的孟婆,竟然喜欢这小巧可爱的茉莉。”樊巠见孟泊面露怀念,也渐渐陷入回忆,那年他还只是在修真道路上摸爬滚打的少年,而她是不知情为何物的懵懂少女,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尊,她也不是传说中的孟婆,两人偶然间闯入种满茉莉花的山头,迷失在那片雪白和芬芳之间,他傻傻的摘了一束送于她,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比花还美,最后两人被看守山头的老伯一路追打,他们牵着手笑着逃跑,躲开了老伯,他笑着同她说,他们也做了一回采花大盗,她歪着头眼带疑惑听不懂的可爱样子深深印在他的心底,他不停在问自已,这般纯真洁白如茉莉的女子,他可配?   “对不起,我……现在喜欢的不是茉莉。”孟泊没想到,孟婆喜欢的花竟然和他一样,第一次,孟泊有了两人共通的感觉。可别人的花他不能收,只能说着不喜欢,语带双关,希望樊巠能听懂。   “那你也收着吧,不是一个男人追你送的花,而是老朋友见面的一个怀念,放在宿舍里当个空气清新剂也是好的。”樊巠笑着眨了眨眼,为了追回自已的爱人,他可是下力气学习了一番。   “这,好吧,谢谢。”樊巠还是这么让人连拒绝都无力,孟泊想到这句话又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唾弃自已,他是来拒绝他的,不是来被樊巠攻陷的,怎么有种掉到温柔陷阱里的感觉,越挣扎被缠得越紧。   “阿孟,虽然你记忆还没完全复苏,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夫妻,我……”   “樊老师,夫妻这话就不要说了,我现在是男的。”孟泊有些头疼的想按按太阳穴,结果花束太大,只能做罢。   “呵呵,阿孟还是这么可爱,古时同性结为道侣尚可,何况现在,听说有的地方同性成婚也是合法的了,你又何必如此说,我又何曾介意过。”樊巠笑得开怀,好久没这样好好的同阿孟说话了,感觉好久远的事情,好想将他带回,这次他要好好的宠他,不再让他伤心难过,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可我有喜欢的人了,就算孟婆的血脉觉醒了,也还是没有变,樊老师,你也见到过了。”孟泊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心里的悸动,直接说出来。   “又是薛定那小子吗。”说到薛定的时候,明显樊巠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透出愤恨。   “又?”孟泊愣了一下,难道当年孟婆和薛定……   “阿孟,那小子总是缠着你,你以前无论如何拒绝他,他都不放弃,你说只把他当弟弟,你和我才是夫妻,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听到薛定的名字让樊巠有些着急了,他上前一步,两手扣着孟泊的肩摇着,仿佛想让他清醒一点,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所爱。   “樊老师,你冷静一点,再怎么样,孟雪是你的女儿,我可以算是你后辈,我身上还带着一丝你的血脉,我们又如何能在一起。”孟泊想到如果和自已的祖宗在一起,他就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三观全部崩塌,一点也没办法接受。   “阿孟,你不要这么说,这在上古时候都不是问题,我们又何必纠结这些凡理,我只想要你。”樊巠像是受了刺激,一把将孟泊抱在怀里,虽然中间还隔着一束花,但想念了几万年的人终于又在他怀里了,真是如梦如幻般,“阿孟,你不知道,你走了,这几万于我,只是煎熬而已。”   “巠……”捧着花一时没躲过,孟泊就被樊巠抱了个满怀,再想推开就没有办法了,樊巠的力气很大,若不是他们中间还隔着一束花,他们两人之间一定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了,孟泊正庆幸还好收下了花,结果就在扑鼻的花香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一抬头就陷入了樊巠眼眸之中,此时他的眸中带着淡淡的蓝,心像是被一根线扯着被迫着强烈跳动着,而那片浅蓝让他一下子失了心神,像被迷惑般喊了樊巠的字,然后就这样傻傻的看着樊巠越来越靠近的脸。   “孟……”薛定痛苦的呼唤将孟泊吓得一个激灵,像是终于从迷雾中找到光亮,他一下子推开樊巠,花束也一起掉了下来,孟泊一回头,看到的是满脸痛苦的薛定,孟泊脸都白了,他觉得他就是个白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薛定……”孟泊才叫出声,就看到薛定转身就走,直接破开通阴路回了地府。孟泊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也立即破开通阴路追了过去。   “阿孟……”樊巠看着孟泊的衣袖从他手中滑走,最后连着光门一起消失了身影,天台上只留下被孟泊丢弃的他和那束茉莉。   “薛定,又是你!阿孟又是选了你丢下了我!”樊巠咬着牙说着,眼中的凶光大作,杀气如实质般透出,这时他面前出现了一柄长剑,剑身上缠着黑色的雷电,樊巠一把握住剑柄一挥,那束茉莉花朵的部分齐齐被切下,然后随着风飘洒向校园,楼下传来学生们惊喜的呼声。   “薛定!死!”樊巠说完再次挥剑,空中就被划出一道通道,对面仙乐飘飘,云雾缭绕,似仙境般,樊巠一甩衣袖,转身进入。   天台上再次安静了下来,若不是被弃的花束,似从没人来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真是累人啊,费时间还费钱包,哭泣的赶紧贴文~ 第55章 迷失的本心(9)   孟泊才追到忘川畔,就看到薛定已经上了对岸,孟泊也顾不上唤吴悠,一转身进入半妖化,身上的汉服就落下了,原先他只着黑纱,而现在里面却加了一件白色的里衣,那是薛定强烈要求穿上的,有了白色里衣的衬托才发现,他那件黑纱的底部竟用银线绣着水波纹,走动间像流淌着的忘川水一般。   孟泊摸了摸里衣,眼中坚定,一挥手将汉服收入戒指,然后直接跳入忘川,赤足刚碰到水面就直接进入妖化,黑色的蛇尾长出,支在河底将他上半身临于水面之上,长尾一甩,他就飞快的向对岸游去,前进的速度甚至比吴悠的渡船还要快上几分。   “薛定,你听我解释。”孟泊一到岸边就直接用蛇尾在河底一弹,落到地面时就化成了嫩白小巧的赤足,纤细光洁的左脚踝上还挂着一圈黑色小石头的脚链,那是薛定亲手为他系上的。   “不用了,我懂,你……你选择是对的。”薛定忍着不回头看孟泊,他怕只要看上孟泊一眼,他之前所有的心里建设都要崩踏。   “不是的,阿定哥哥,你听我说,我……”孟泊真的很着急,想要上前拉薛定的手,却被他躲开了,抓到手中的衣袖化成黑烟滑出他手后又恢复成原样,他……竟连碰都不愿让他碰一下了。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起来了,你喜欢他,你爱他,你们是夫妻,几万年前就是,你们还有孩子,你们之间有无数的牵绊,之前趁你没有记忆的时候接近你,是我不对,你,你现在想起来就好,你,你回他身边吧,对不起,之前是我贪心了。”薛定每说出一个字,心都像被尖刀截中一下,可他还是咬着牙将话说完了,心已经千疮百孔,原来成了鬼,心也不是摆设啊,疼起来还是同生前一般难耐。   “我没有,阿定哥哥,我没有选他,我……”孟泊特别着急,他都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了,可要解释的话又一直被薛定打断,好似连解释也不愿再听,孟泊急得快要哭了。   “别说了!你去找他吧!本来你们就是夫妻,是我不对,想将你抢过来,所以你现在选他也是对的,你走吧。”薛定说完就想离开,再不走,他心里的魔有种控制不住要破体而出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伤着孟泊。   “薛定!你他喵的给老纸站住!给你脸了是不是!话都不让老纸说完!现在开始,你闭嘴!我话没说完前,你敢走,老纸打断你的腿!”一直在薛定面前温柔的像小绵羊一样的孟泊终于被一直将他往外推的薛定逼急了,不管不顾的吼出来,他都快忘记自已当年和刘璋一起将街头小混混揍得哭爹喊娘的爷们样子了。看着薛定回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孟泊直接指着薛定的鼻子吼起来。   “薛定!老纸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见到你之前,老纸一直喜欢的是女人,你他喵的一出现,就把老纸掰弯了,你不负责,你还叫老纸去找别人,你他喵的是不是男人!”   “薛定!那时候,是不是你他喵的先撩老纸的!是不是你先抱老纸的!是不是你没事就拿勾人的眼睛整天盯着老纸的!是不是你先把老纸按树上亲的!是不是你天天把老纸嘴又亲又啃的肿得和香肠一样的!现在怎么样啊,耍完流氓不用负责的啊,你想的美!”   “薛定!就算你骗我,你一直推开我,可我就是他喵的犯贱,就是喜欢你,爱你,离不开你,整天就往你身边凑!就算这该死的孟婆血脉全醒了,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老公,我都还是只喜欢你一个。你现在告诉我回去找别人,你之前早干嘛去了!有本事你骗我一辈子啊,你把我抢过来啊,你把我绑你身边不让我走啊,你把我推开是怎么样!你问过我怎么想了没有!”   “薛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都知道要我同意!凭什么结束你一个人说了算!老纸他喵的还没同意呢,你想丢下老纸,想也别想!你堂堂一个轮转王,这是像什么样子,有没有魄力!老纸告诉你,老纸就是喜欢你,就是只要你一个,刚刚的事本来我该给你一个解释,可你误会老纸,现在老纸偏不!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除了甩了老纸想也别想!”   “薛定!你个骗子!你口口声声说我选了樊巠,明明是你!你一直爱的不是我,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我,你就是喜欢孟婆,你只是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你从来就是透过我在看着她,我都情愿当一个影子待在你身边了,你还一直怀疑我,还一直想赶我离开!呜呜……你不要过来!”   “薛定,你个懦夫!以前你不敢抓住孟婆,现在连我这个影子都要拱手让人,你……呜呜,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我很生气,我特别生气,我,我要回去生气,你不要跟过来。我,我,我要去生气。”   孟泊骂到后面又觉得委屈,就直接哭了,哭到后面也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甩开薛定伸过来的手,一转身又跳回忘川内,蛇尾一甩,直接游到了对岸,然后划开通阴路离开了。   “阿新……我,是不是做错了?”薛定还保持着伸手的样子不动,孟泊刚刚的怒吼让他心神俱震,想到他刚刚离开时流着泪声音嘶哑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哼!早说让你自信一点,你不信,把阿孟欺负成这样,看他要多久才能原谅你,活该!”阿新站在一边看了个全场,本来初听薛定说孟泊选了樊巠时,她就惊讶不已,感觉非常不可思议,结果听了孟泊骂薛定的话,她也想骂人了。   “可……他们在一起,是宿命,是缘分,像你和星……对不起。”薛定脑子有些乱,他不懂,每个人都有唯一灵魂匹配之人,上一世孟婆就和樊巠在一起了,还是同样的灵魂,怎么就会变成了他?   “呆子!你个呆子!”阿新气得拣了块石头砸了过去,看到薛定也不躲,直接额角被砸出个大包还傻傻看着她的样子,让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你怎么知道上一世阿孟最后选的不是你!”   “什么?!”薛定觉得之前的日子都白活了,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到底又有多少事情不知道的。   “我本来答应阿孟不说的,可是不说,你这块木头,不,你就是块臭石头!你再傻下去,哪个阿孟你都得不到!”阿新本来还想再骂,可看着薛定的样子又可怜兮兮的,想着他为孟婆付出的,一下子又心软了,“并不是最初遇到的让人心动的那个人,就是对的那个人,可惜阿孟当年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她对樊巠动了心不假,可也被樊巠伤透了心,可是她那个傻子,觉得我和星,小白和小耿,小牛和小马,都是一直在一起的,她如果不能从一而终,就是成为了连她自已都看不起那种人。可是,心怎么能控制得住,樊巠那样的人,只能伤她,最后将所有的情感都消磨一空,你对她又至诚至真,她又如何不知,最后,她对你也……”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薛定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怀了樊巠的骨肉,注定是要魂飞魄散的,让你知道了,不过多个人伤心罢了,她宁愿你一直恨着她,带着这股恨意,好好的成仙成圣,最后断情绝爱,不再想起她。”阿新看向天空,想着那个能力强大,脑袋瓜子却又傻又纯的女子,“可她哪知道你最后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能在她消散前,早就认清自已的心,将樊巠完全放下了,然后心里只留你一人,不然你以为孟泊为什么见你第一眼就动心了?”   “孟雪还未出生前,阿孟就告诉我,她的孩子起名叫雪。”阿新见着薛定还傻愣愣的样子,觉得刺激还不够,干脆一下子说完。   “不,不是阿雪出生时人间下了一场大雪吗?”薛定觉得自已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你个呆子!阿雪,阿薛,这是她最后的念想了,你还要我说多清楚!”阿新狠狠瞪了薛定一眼,希望阿孟记忆恢复后不要怪她没守住秘密,“你也别急着去找阿孟,孟泊不是原来的孟婆了,你自已回去好好想想,你今后要如何待他!”   “阿雪……阿薛……对,想想,我要想想,回去想想。”薛定有些痴傻的一边往回走一边念念有词,完全忘了有术法这件事。   “唉,都是痴儿啊。”阿新说完,一转身也回了她的花丛,不知她的星还要多少年才能见着,今天有些特别的想他。   孟泊就保持着半妖化的状态直接回到宿舍,所幸514宿舍向来没有访客,也不怕外人撞见,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公共书桌前,也没注意,直接顺手拿了桌上打开的一瓶可乐就一口灌了下去。   “哥……那是我的……呃,算了,你高兴就好。”张宇有些无语,他才刚拧开盖,不就是想找个杯子倒出来喝吗,要不要这样惩罚他啊,以后他再也不矫情了,直接吹瓶就好,要啥杯子。   “贺嘉和小丰呢?”孟泊喝了一整瓶可乐,打了个嗝,才觉得吼得火辣辣的喉咙舒服了一点,被张宇叫回了神,看了看宿舍,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在。   “姜玉阳飞来找他了,今晚估计都回不来了。”张宇给了孟泊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然后神色又一下子黯然下来,“小丰他师兄来了,说有事找他。”   “怎么了?”孟泊虽然自已难受,但自家兄弟有些不对,他还是发现了,于是出言相问。   “嗨!没怎么,就是好像他师父发现我们的事了,不同意呗。”张宇摊了摊手假装不在意,只是眼中的落寞却躲不过孟泊的眼睛。   “为什么不同意啊?我看现在妖,道,鬼,仙都和平共处啊,怎么还有门第之分?”孟泊有些奇怪,那余莲觅不还想着要找张宇回去当老公吗?现在灵气稀少,想修炼有成太难,一个妖王可是实力强悍的存在呢。   “自古人妖殊途,不是到了现在就能改变的,人家好好的修仙门派最有前途的弟子,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身份呢,再怎么样,妖就是妖。”张宇说着有些惆怅,若是当年,不!他不后悔!   “唉……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啊。”孟泊自已都还苦恼着,也不知道如何劝张宇,只能到时尽全力帮兄弟一把了。   “先别说我了,偶像,你今天状态不对啊。”张宇打量了一下孟泊,半妖化的孟婆美得惊人,当他看到孟泊额间红色的菱形印记时,惊得跳了起来,指着孟泊颤抖着手指:“哇K,你你你,你还说你血脉稀少,稀少个锤子,我第一次看到血脉稀少的天妖还能有这标记。”   “哦,对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孟婆是我前世。”孟泊伸手摸摸那代表由天地孕育的生灵才有的标记,懒懒的开口。   “哇K,好劲爆!你竟然是我偶像本偶,不对,偶像本像,也不对,啊啊啊,我在说啥啊,偶像,求签名鳞片。”张宇都快疯狂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妖哪来的前世,天妖也不例外呀。”   “说来话长,但是我不想说。”孟泊趴在桌子上,虽然与张宇说话缓了些难受的心情,但是整个人还是懒懒的不想说话。   “孟哥,别这样呀,你说出来,我给你些建议呀,我好歹也活了几千年了吧,人生阅历也是有点的吧,你总不会要小嘉和小丰那俩毛头小子给你解惑吧?”张宇也搬好凳子坐在孟泊边,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   孟泊想想也是,于是就大致的将他是孟婆转世,又与薛定之间的矛盾说了,说完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张大哥哥,求解惑求安慰,看得张宇手痒痒,终是没忍住摸了摸孟小朋友的头顶。   “难为你了吧?怎么劝你呢,你都觉得我不能感同身受,这样吧,我跟你说说我和小丰的故事。”张宇说完,将头转向窗外,慢慢向孟泊说了起来。   “你是说,小丰的第一世,你为了救他入了妖道,之后每世都找他续前缘?”孟泊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已宿舍里的两人,还有着几世情缘的牵扯。   “是呀,对于我来说,小丰就是小丰,从第一世到现在,我都爱着他,只是每一世都需要等他长大,然后再让他重新爱上我,你说,我是喜欢第一世的小丰?每一世都是他的影子吗?可对我来说,他就是他,只是换了个皮囊罢了,就像女生化妆和换衣服,你不能说我喜欢她时,她化的是烟熏妆穿的是性感风的样子,那我对她换成萝莉风化着可爱妆容的样子就不够喜欢呀。对于他来说,他是换了一整个人,而对我来说,他始终都一样,你懂了吗?”张宇说到利丰时,眼含温柔,带着怀念,虽然他没有说的详细,但孟泊知道,这也是一个又开心又悲伤的故事。   “恩,谢谢你,我知道了。”孟泊忽然有些明白了,其实他和薛定一样,两个人都自已默默的钻了牛角尖,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敢提,所以生了矛盾。   可是刚吵完架,现在让他去找薛定,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手机,后天就是薛定生日了,刚好要送他礼物,到时候道歉和惊喜一起送上吧,孟泊想着就去洗漱间恢复原样换回汉服,趁着天色还早,去找风鸾了。是的,他送薛定的礼物是和风鸾商量的,主要是被她毛遂自荐的一句话给诱惑了,她说没有比腐女更了解你们的人了,包括你们自已,于是在答应事成之后带着514室的人和家属一起参加他们的COSPLAY活动后,他们就狼狈为奸的想出了一条妙计。   终于到了薛定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孟泊先是提前到了地府将汤熬好,昨天和今天薛定明显在躲着他,碰都没有碰到,孟泊郁闷的撅了撅嘴,真是的,说不要来找他,就不来,薛定这个大直男,哼,反正都是男人,他主动也是一样的。   做完本职工作后,孟泊在自已的小屋内换好衣服,外面罩上上次薛定送他的黑色大披风,将自已紧紧裹住,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向酆都城方向溜去。仗着去哪都没人敢拦着他,他偷偷进入轮回殿,看了眼坐在殿上向属下交待事情的薛定,恩,他的男人还是这么的帅,然后施展术法进入了薛定的寝殿。   将红烛点上,房间也用红色纱幔布置好,然后将他之前亲手做好放在戒指中的长寿面也拿出来,又转了一圈,发现没有遗漏了之后,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就要过零点了,就是四月十七薛定的生日,孟泊想着后面的流程,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又将披风紧了紧,等零时一到立即打出手印召唤薛定。   一阵黑烟过去,一脸紧张的薛定出现在他的面前,孟泊拉了个礼花,然后开心的叫道:“生日快乐!”   礼花的彩纸落下,薛定看着熟悉的房间,脸上的紧张慢慢转成了诧异,但看到面前的孟泊又露出惊喜,一时间想到那日孟泊哭着离去的样子,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啊,我我我,我是不是叫你来的不是时候?你是不是在忙?我,我只是想在你生日这天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对不起……”孟泊看到薛定脸上的紧张,想到他一定以为自已受到危险才赶紧赶来,忽然觉得自已这个计划烂透了,万一耽误他什么大事怎么办,薛定又不像他这个孟婆整天除了熬汤就无所事事的。   “阿孟……不,泊儿?你,你不生气了?”薛定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虽然不知道孟泊又想到哪一出了,但他能出现,他就开心的不行,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生气……那天是我不对,阿定哥哥,你不要放在心上。”被薛定叫泊儿,孟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脸通红,低下头,不好意思的道歉,“我不该和樊巠当独见面的,我本来是想和他说清楚,我喜欢你,不会喜欢他的,可是那会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恍惚,人就懵了一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孟泊慢慢靠近薛定,从披风中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袖扯啊扯,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泊儿,是我不对,我不该一直不信你。”薛定觉得,对着孟泊这样小意讨好的样子还能忍住的,肯定就是圣人,但从几万年前,他就对当圣人没有兴趣,于是顺从本心的将孟泊拥入怀中。   “阿定哥哥,我不该对你乱吼乱叫的,你不生我的气就好。”孟泊也回抱住薛定,一滴泪被薛定的衣料吸收,太好了,他没有被抛下。   “来,阿定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长寿面,你尝尝。”拥抱了一会,孟泊轻轻将薛定推开,拉着他来到桌子边坐下,递上筷子,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薛定一脸奇怪,但看到孟泊闪着光的小眼神和那碗他亲手做的面,还是什么都没说,埋头就将面全部吃完了。   “好吃吗?”父亲去世后,孟泊跟着叔叔一家生活,什么家务没做过,做饭更是不在话下,可看着薛定将他做的面都吃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的开心。   “恩,好吃。可是,泊儿……”   “嘘!阿定哥哥,你别说话,我还有礼物要送你。”孟泊说完自已脸先红了,他先是拔了头上的黑玉簪,将一头如缎的长发散开,然后解开披风,里面穿的是一件改良过后的大红色汉服,孟泊向着薛定伸出右手,宽大的长袖滑下,雪白的手腕上绑着大红色的丝带,丝带的一头沿着手臂隐到衣服里,而另一头绑成了个蝴蝶结的样子。   “阿定哥哥,解礼物,用力拉哟。”孟泊觉得自已脸都烧起来了,但还是将微抖的手坚定的举在薛定的面前。   薛定也不知道自已在紧张什么,咽了口口水,然后拉住丝带的一头用力一扯,先是蝴蝶结被解开,然后孟泊顺着那丝带的拉扯转了几圈,大红色的衣袍像一朵鲜红的玫瑰旋转着盛开,开到极致后又迅速的凋零落下,露出雪白的肌肤,白与红强烈的对比让人花了眼。   孟泊停下旋转站定,光着站了一会,见薛定站着保持拉丝带的样子不动,孟泊咬了咬唇,怎么和风鸾说的不对呀,这时候薛定不是应该扑上来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吗。想到这里,孟泊羞得连身上都泛起了粉色,咬了咬牙,反正老纸也是男人,凭什么不能主动呀,深吸一口气,将还站着不动的薛定拉过来,将他推倒在床塌上,然后他直接扑上去闭上眼就送上自已的唇。   一阵唇齿交战后,孟泊满意的看到薛定热烈的回应,看来他还是很有魅力的嘛,正想去拉扯薛定的衣领,被拦了下来,孟泊不开心的撅起嘴看着薛定,哼,假正经,有本事你的手别在他身上乱动呀。   “泊儿,我就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你我今天生日的?”薛定的声音低沉黯哑,带着最后的隐忍。   “我查百D的呀,怎么?不是今天吗?”   “不,百D真好……”话音刚落,孟泊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和薛定就换了个位置,再想说什么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屋内红烛摇曳,红纱轻晃,这布置再一瞧,不就是新房吗?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啊…… 第56章 迷失的本心(10)   翌日,孟泊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脑子还有些迷糊,刚想伸手揉一揉发胀的头,一动就牵扯到腰部的肌肉,一阵酸麻致极的强烈痛感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颓败的又趴回原样不敢动,即使是这样也觉得后腰被一只大象踩着,像断了完全没有了知觉一般。   孟泊懊恼的将头埋到软枕之间,什么破百D,骗死人啦,今天根本不是薛定的生日,害他答应了风鸾一堆的不平等条约才换来的计划,没想到就是小白兔提着蘑菇上大灰狼家里送礼,把自己也赔上了。孟泊想到薛定那饕足的样子,还嘲笑他傻,气得锤了一下床塌,没想到拉到后腰那处,又疼得哀嚎了一声。   薛定这种万年老鬼的J华实在不是他一个人类能承受的,于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半妖化了,没想到那货竟然更兴奋了,他喵的,他到底承受了多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啊,哭得他稀里哗啦的,连碗都没办法拿出来盛眼泪,当然,这种眼泪他也没脸拿去熬汤给人喝。   孟泊将头小心抬起,眼睛四处偷瞄了几下,半妖化时他一下子没控制住,差点用长爪子把薛定戳了个对穿,还好薛定反应快将他手按到一边,只是可怜了原来那床被子被他扯了个稀巴烂,现在盖的是新被子,原来那罪证薛定应该帮他毁尸灭迹了吧。想到这里孟泊脸就红得不行,啊啊啊,男的人嘴在Chuang上时都是不可信的,就算是强大如薛定也是,骗人!   趴着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孟泊才觉得这副被拆开又重新组装过后的身体能受一些他的控制了,呲牙咧嘴的一边喊着疼一边起身,换好衣服后,孟泊决定先去把今天的汤熬了,然后迅速回宿舍休息,不能再在地府待着了,太危险了,他还记得薛定起身去办公时看他的眼神,那种意犹未尽的样子,能吓得他做噩梦。一手扶腰,一手扶墙,孟泊一步一蹭的走出轮回殿,不敢看其他鬼差看他的眼神,反正他丢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皮厚了,不怕了,孟泊不停如此的催眠着自己。   刚走到酆都城的鬼街,孟泊就看到小白和二牛正从远处走来,吓得他才想起自己是个孟婆,有术法可以直接回去一事,于是趁两人还没看到他,赶紧施法消失在了原地。   熬好了今天份的汤,又在屋里的摇椅上躺了一会,然后又悄然离开,本来孟泊想到一段无人的忘川岸边下水游回去,后来想想,就他连走都费劲的样子,别游半道沉底了,虽然沉底他也不怕,不过丢脸就丢大发了。以后地府就会流传着一个笑话,孟婆因尾抽筋过忘川时沉入河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吴悠的渡船过河吧。   没想到刚施法到了岸边,连逃都来不及就被小白、二牛和阿新撞了个正着,三人像是守株待兔一般等了许久一样,一脸带着暧昧的笑容老往他腰后看,孟泊一咬牙一甩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如果腿不抖,腰不弯,还有放在腰上的那只手能挪开的话,还是能唬住人的。   “啧啧啧,看来小孟孟确实将自己送出去了,阿新,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他们俩啊,闹不了多久。”白无常也不知哪里找了一把折扇放在手中敲着,一派悠闲看好戏的样子。   “呐,小孟,现在大家都一样啦,以后谁也别嘲笑谁啦,不用害羞,来,抬头,大家都是过来人,嘻嘻,都懂得。偷偷跟哥说,你家老薛……怎么样?”刘透走到孟泊身边,拍了拍肩膀,一脸八卦的样子。   “阿孟,你还好吧,要不要坐一会?”连阿新也带着笑调戏孟泊,这两人能好好的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听说孟泊还是主动的,原先她还觉得把孟婆变成男的,似有不妥,现在看来,真真再合适不过了,不然靠薛定那家伙,还不知道要缩到什么时候呢。   “耶?不对!四月十七明明不是薛定的生日,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孟泊忽然想起来他们上次打麻将时候的事情,要不是这几个损友,他能这样……这样吗!虽然他也没后悔,不过就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啊?不是四月十七吗?那薛定是什么时候生日?”白无常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刘透,刘透回了他一个同样傻眼的表情,然后两人一同看向阿新,阿新想了想,也默默摇了摇头。   “阿孟,不是你跟我们说薛定四月十七过生日的吗?这不是你向薛定问来的?”阿新也好奇了,地府的人哪有过生辰的习惯,最多过的是忌日,那天孟泊问她平时大家给薛定送啥生日礼物时,她也是懵了半天,她还以为是薛定告诉他的,是他们两个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我……我查百D的。”孟泊用手捂住眼睛,太丢脸了啊,大乌龙啊,错误信息害死个人啊,今后得多方查证才是,太伤腰了。   “噗……哈哈哈哈哈,你牛,哈哈哈,孟孟,哈哈哈,你太神了,哈哈哈哈哈,不愧,哈哈,不愧是孟婆。”白无常和刘透愣了一下,然后笑作了一团,连阿新都转过身子肩膀一耸一耸的,估计也是实在憋不住笑了。   “哼!债见!”孟泊生气了,见吴悠带着鬼渡河而来,就准备离开,这些坏人,不想见他们!   “别,别走呀,再聊聊嘛。”刘透揉着笑疼的肚子挽留生气的孟泊。   “不要!我要回去睡觉!”孟泊把脸一转,表示他气大了。   “牛牛,你别留他了,孟孟初次承欢,必定辛苦,回去好好休息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你家老薛给你上药了吗?”白无常笑得更是没了骨头,整个人挂在了刘透身上,而刘透本来就比白无常矮些,两人现在的状态可以称作是东倒西歪了。   “上,上了……”想到薛定为他上药时做的事,孟泊一下子又红了脸,连脖子都红透了,几乎将那些暧昧的红痕给盖住。   “哎呀,老是我给人家说故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听人家给我说回故事。”阿新看到孟泊娇艳欲滴的样子,也一脸兴味的八卦起来。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走了。”孟泊说完,就想要跳上吴悠的渡船,没想到被阿新叫住了。   “你到忘川里泡泡,对身体有好处的,毕竟你是从这里被孕育出来的,没有哪能比这里更滋养你的身体了。”阿新说着,眼睛老是不自觉的下意识看向孟泊的后腰,看得孟泊恨不得将这些人的眼睛都用绷带缠得死死的。   由于身体不适,孟泊一直是半妖化的状态,此时听到阿新的建议,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跳入了忘川之中,也不妖化,直接慢慢沉到了河底。冰凉的河水抚慰着疼痛的身体,贴着河底的身体感受着一丝丝精纯的能量进入身体,慢慢修复着他,孟泊舒爽的直接双足化成蛇尾在河底伸直,没一会就感觉整个人恢复了精力,虽然那难以启齿之处还是隐隐有些不适,但比刚刚行走都困难的样子已经好上了许多,最多现在只是腰有些酸软罢了。   孟泊支起蛇尾露出水面,刚想向阿新道谢,没想到就见着他们三人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两眼发光的看着他,孟泊也好奇的低头一看。完全妖化的他除了身上的黑纱再无其他衣物,其他任何的材质也经不起忘川的浸泡,黑纱轻薄飘逸,一时间阴风被吹起,将他身上红的青的紫的痕迹一一展现出来,不用他说,别人也看出来他们的战况是多么的激烈而胶着。   这下孟泊真是的羞得再也说不出什么,直接转身迅速游走、上岸,然后破开通阴路回了宿舍,只余下三人笑得一脸暧昧,各自的眼神中透出心照不宣的意思。   回到宿舍,见其他人还没回来,孟泊就直接回铺位上睡去了,直到晚上十点被张宇叫醒,塞了一根烤玉米给他,他才一脸迷迷瞪瞪的坐在床边垂下双脚啃着玉米,在宿舍睡觉自然不可能穿着汉服,现在天气渐热,孟泊也穿着短袖和五分裤的睡衣,于是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露出的皮肤上痕迹被三位舍友参观了遍。   “老孟,恭喜啊。”贺嘉坐在椅子上揉着后腰边啃玉米边向孟泊道喜,姜玉阳今天下午的飞机才离开,这两天他差点没shi在床上,这下好了,他和孟泊请假的理由都一样,两人重感冒互相传染了。   “啊?”孟泊脑子还有些混沌,一脸迷茫看向贺嘉,从上而下的角度很容易看到他一身的痕迹,他再一低头,看到自已连手和脚上都有着不少一样的痕迹,顿时脸红如滴血,默默啃了一口玉米,假装嘴里塞满无法回话。   利丰将脸更努力埋进书本里,让自已尽量不去看张宇那灼热的眼神,妈呀,连孟泊都沦陷了,他觉得自已的腰也要保不住了。当宿舍里陷入短暂的安静时,只见宿舍门忽然漾出绿光,那是通阴路被打开了,没一会,薛定就从门中走出,强大的气场震得张宇三人脸色发白,结果薛定才一看到孟泊,所有的气势都化成了一腔春水,张宇三人偷偷松了一口气,动也不敢动的近距离吃大佬们的瓜。   “泊儿,你怎么自已先回来了,还难受吗?”薛定走到孟泊铺位下,一手抓住他乱晃的小脚丫在手里把玩着,一边抬头看着孟泊红透的脸,此时他嘴里塞满了玉米,脸颊鼓鼓的,可爱的不行。   “恩……”孟泊弱弱的应了声,然后努力嚼着嘴里的玉米费力咽下,脚很痒,却也不好意思收回,“我,我今天的汤熬好了,就,就不过去了。”   “你在躲我吗?”薛定带着笑轻声问道,然后伸手将孟泊嘴角边沾上的食物渣抹掉。   “没,我,我就是,想休息一下……”孟泊被薛定带着柔情的眸子盯着,慢慢说不下去了,好吧,他就是在躲着他,还不许妖不好意思嘛。   “小坏蛋,别乱想,我找你是因为慕斯也来地府了,你说过他来让我通知你的。”薛定就着擦掉的部分又摸了摸,孟泊的脸颊软软的,总感觉一把掐下去能掐出水来,嫩得连毛孔都看不见。   “谁!谁,乱想了,你不要乱说。”孟泊拍开在脸上乱捏的手,然后心虚的反驳。   “这样……也不知昨儿是谁对我用强的,将我……”薛定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孟泊原来就红着的脸又加深了几个色度,一边喊着“闭嘴。”一边将玉米扔开,两只手都伸出来要堵他的嘴。   薛定顺着孟泊的力将他手一拉,孟泊就整个人从床上跌到他的怀里,薛定对着挣扎不已的孟泊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别动,我会忍不住的。”于是,顺利获得僵硬的孟婆一只。薛定带着温柔的笑容抱着孟泊回了地府,临走前还好心情的向其他三人点头示意,直到两人都消失了,三人才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面面相觑,我去,孟泊竟然是主动的那个,真猛!   到了地府,薛定还是拿了件大披风将孟泊包得紧紧的,恨不得将他也像吴悠那样包得一丝不露,谁也不给看,要不是孟泊抗议,他斗篷都拿出来了。薛定不顾孟泊的抗议,直接抱着他到了秦广王处,一路走来收到无数鬼差善意恭喜的眼神,薛定淡然的照单全收,而孟泊羞得脸上的红色一直没退下去。   在接受了秦广王的恭喜后,孟泊终于见到了宋顷口中的慕斯,同宋顷描述的一样,这个少年长得很清秀好看,即使现在冷着一张脸,但自然上扬的嘴角也让人觉得他带着笑。慕斯的眼神很冷,像是看破一切之后的冷然,想到从叶德凯那处听来他最后的结局,孟泊对着这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生出了些许的怜悯。   “慕斯?你还记得宋顷吗?他……”孟泊走到慕斯身边,只见慕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于是轻声开口寻问。   “宋顷?那个混蛋!他死了下没下十八层地狱啊!”孟泊的话还没问完,慕斯终于有了反应,竟然是带着厌恶与憎恨的诅咒宋顷,孟泊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眼薛定,薛定无奈的向他点了点头,唉,果然一个人描述出来的爱情是童话,加上另一个人的才是现实。   孟泊不再说话,他默默退到了薛定身边,没一会,被薛定扔到不知哪个小地狱受苦的宋顷回来了,他一见到慕斯就两眼放光,一下子挣开了押着他的鬼差,冲到慕斯的面前,拉着他的手一直叫着他的名字,而慕斯反应更是激烈,一脚将宋顷踹倒在地,一边踢踹着他一边怒骂着。   “你叫,你叫个P啊,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样吗?啊?!那些女人你不要,你看上老纸什么了?啊?老纸好好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还要被派去勾引你个混蛋,你竟他N的用强,老纸一纯爷们儿还要被你压,压一次就算了,你他N的还上瘾了,把老纸绑在你身边,你知不知道,老纸有女朋友的,我们在信息组里过得好好的,凭什么就因为你,我就要被毁了啊,我欠你的啊!”   “宋顷你个混蛋!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知道我遭受了什么样的事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个混蛋!你毁了我一辈子!你现在还有脸过来叫我名字?就算你死了,我还要再打死你一次!”慕斯边骂边踹,直到他被鬼差拉住,宋顷还是爬起来抱着他的腰,开心的不停叫他名字,仿佛刚刚将他打得魂魄不稳险些消散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他这是怎么了?”慕斯终于发现了宋顷的不对劲,愣了一下,转头问孟泊。   “他?”孟泊看了眼一脸满足的宋顷,淡淡的对慕斯说:“他以为你只是普通大学生,想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于是他申请脱离组织,没想到被派去所谓最后的任务是送命的任务,他发觉后炸死了唯一对组织里的人提起过你的叶德凯一家,以为能保住你。没想到到了这里,叶德凯才告诉他你也是组织的人,而且你被挑断手脚筋卖到东南亚。宋顷劫持了地府重要的人物,企图以此逃离地府回人间去救你,可惜能力不足,掉入忘川,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救我?”慕斯神色复杂的看着宋顷,而这个向来面容严肃冷峻的大叔此时正抱着他的腰笑得像个孩子,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叫着他的名字,慕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可笑,他的一生也可笑至极。   “他会怎样?”宋顷是个杀手,手里的人命自然不少,想到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应该要受不少的苦才能投胎吧。   “本来他手上沾染的罪孽繁多,是要历尽酷刑才能重新投胎的,但他掉入忘川之中,被忘川水洗去罪孽的人就不用再受罚了,本来他可以饮下孟婆汤去投胎了,但他挟持地府重要人物,于是仍被扔入地狱受罚。”孟泊看着沉默的慕斯,忽然觉得,或许他也不是像他自已说的那样对宋顷无情。   “罢了,生前的事谁欠谁也说不清了,既然他是因为我而受罚,将他的罚并到我身上,让这人滚去投胎吧。”慕斯用力想将宋顷推开,结果他抱得太紧竟没成功,慕斯还想用力,可不知是不是他错觉,竟看到他用力推的时候,宋顷的魂淡了许多,吓得他赶紧停手。   “他怎么了?”慕斯皱紧眉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终是不再上扬。   “被忘川水洗的,再多一秒就魂飞魄散了,这些日子又受了刑,再加上你刚刚……现在你再加把劲,就能报仇了。”孟泊摊了摊手。   “他这样也能去投胎?”慕斯有些不敢看宋顷那满眼全是他的眼睛,转头看着孟泊。   “可以呀,投成人就是傻子,不过按他的功过,最多当个动物,动物嘛,傻点也没什么。”孟泊很是耐心的有问必答。   “……你刚刚说,跳到忘川水里洗去罪孽就可以直接投胎不用再花时间受刑了是吗?我也可以吗?”慕斯依然淡漠的看着孟泊,眼中有了坚定。   “你以为到忘川水里泡一下像泡个温泉那样简单?相信我,那里受的痛苦比你下十八层地狱受遍所有酷刑都还要难捱。而且,时间控制不好,你还会直接化成魂沙,你还要去?”孟泊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见这种不要命的鬼。   “呵,死都死了,再死又如何,还不是被你说的,好像我欠这货一样,他变成这样既然是我的害的,那我下辈子总要看顾着他一些。”慕斯看了眼宋顷,语气不自觉间的开始带上了柔软。   既然人家都想得这么明白了,孟泊不再说什么,一挥手,一群人就到了忘川河畔,看着依然紧抱着慕斯腰不放的宋顷,孟泊开口道:“他哪怕再碰到一滴忘川水,就消失了。”   慕斯看了一眼孟泊,点点头,然后低下头,慢慢扬起一个轻柔的笑,“大叔,你先放手,我下去一会,然后就带着你走,好吗?”   “慕斯?”宋顷偏头想了想,竟慢慢放开了,乖乖站到一边,对着慕斯露出大大的笑容。   慕斯也回了宋顷一笑,然后深吸一口气,直接跳进了忘川,他以为从小受了组织的训练,死前又受遍非人的虐待,这世上再没有一种疼痛能让他变容了,没想到,到了忘川水里,他才知道,什么叫深入灵魂的痛,什么叫连喊都没办法喊出来的疼。在他感觉自已就要消失的那瞬,他终于被一股柔和的力托着回到了岸上,此时,他只能虚弱的软倒在地,被冲上来的宋顷紧紧拥在怀中,是啊,当时,就是这个温暖的怀抱迷惑了他,他,似乎对这个傻子大叔,也有那么一点的不一样。   “给你们走后门,插队先投胎去吧。”孟泊看着两人都发虚的魂,如果再不投胎,他都怀疑下一刻两人能直接化成一堆魂沙,又是一挥手,一群人又来到了三生石前。   “前世今生与来世,你们要看一看吗?”刚好一个鬼魂正喝完了汤过桥,孟泊例行公事的问二人。   “不用了,多谢大人。”慕斯被宋顷抱着,看着即使自已都虚弱的不行还不愿放开他的大叔,忽然觉得,这样子也不错,下辈子,他们就当动物吧,简简单单过完一生,不要再过这样复杂的生活了。   看着两人喝完汤,宋顷也依然抱着慕斯过桥,然后抱着他一起跳入轮回井,孟泊不禁发出一声长叹,感情这事啊,谁能说得清呢。   “别不高兴了,我们去做点开心的事?”没想到孟泊正惆怅着呢,一直当个背景的薛定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话。   “不行,我我我,我还有事,我我我 ,学校有事,啊,你放我下来。”孟泊一下子回了神,眼神四处飘忽的找着借口,没想到被薛定一把抱起。   “嘘!别说话,留着力气一会儿再叫。”薛定性感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今听着像是恶魔的诱惑。   “薛定!你个混蛋……”   话音还未落下,两人就消失了,三生石边的鬼差互相看了一眼,立即把头转到一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工作工作,好忙啊。   迷失的本心(完) 第57章 重逢与分离(1)   刘璋一边带着方琦走向514宿舍一边不停的在安慰他,之前他就和孟泊说过了要带撞的那个哥们儿去找他,没想到方琦听说要去514宿舍,吓得他死抱着宿舍的门框就是不来,刘璋想着估计也没多严重,于是也不管了,反正他也怕去那里,没想到,周末方琦回家后再返校,就哭着喊着求刘璋带他去了。   一路上,刘璋就不停的向方琦吹嘘514宿舍里的人都有多牛,不然怎么那么多灵异现象发生,他们都一点事没有。见着方琦终于有信心了,走到514门口,刘璋想也没想就直接推门而入,然后就看到了他口中的四位高人,先是同时看他们俩一眼,然后四人目光又同时从面前的空气处按抛物线的形状看向阳台外的远方,刘璋愣了一下,觉得也许是他的开门方式不对,于是在方琦的傻眼中,关上门,又开了一次,结果四人又是同样的动作。   “好了,别闹了,直接进来吧,再多开几次,小黑的朋友要生气了。”高人一号孟泊吸了一口奶茶,嚼着珍珠让刘璋进屋,刘璋身上有着贺嘉的木牌,一开门小黑的朋友就被弹飞,而小黑也只能躲到阳台的花盆里。   “这是戴啥护身符了,效果这么好?”高人二号的利丰也抱着一杯奶茶,一边吸一口,一边吃一口西瓜。   “小爷我雕的木牌,孟孟提供的炽阴木呀,不是也送你们一块了?”高人三号贺嘉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吃得正欢。   “哦~那个木牌啊,春节回家时候桌子不平,垫桌脚了。”高人四号张宇抱着另半个西瓜,自已吃一口,喂利丰一口。   “我师父说那花纹不错,山上后殿重新装修,他拿去研究一下画到墙上。”利丰嘴里又是珍珠又是西瓜的,可说出来的话竟然特别清晰。   “我我我我,我……”方琦看到高人们的仙姿,顿时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刘璋,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我啥呀,快进来,把门关上,万一门后来人了,一会撞墙上了。”贺嘉将嘴里的西瓜咽下,向二人友好招手。   “孟啊,你们在做啥呀。”刘璋听得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还是待在熟悉的孟泊身边安全点,于是也不管方琦的心情了,直接拖着他进了514,然后把门关上,走到孟泊身后时,还默默偷瞄了一眼宿舍木门。   “我们?正准备找个鬼片来看呢,结果你们就来了,还把小黑的客人赶跑了。”孟泊从贺嘉那抢了口西瓜,边吃边说,眼睛还看了眼阳台。   “小黑?你们哪个的小名?客人?我怎么没看到?”刘璋一头雾水,可总觉得背脊发凉。   “想看?小丰,你先把他的木牌封了,然后给他俩开个临时的天眼。”孟泊示意刘璋将贺嘉雕的那块木牌递给利丰,刘璋想了想了,才犹豫的递了过去。只见利丰将奶茶放到桌上,不知从哪抽出一张黄符将那块木牌包住后扔到桌上,然后站起身,又抽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手一挥划过宋璋和方琦的眼前,然后收回时,黄符自动燃烧了,利丰随手将烧到一半的黄符扔到他铺位边上的一个小陶盆里,然后又坐回去吃了一口张宇喂来的西瓜。   方琦直到利丰露了一手之后,才终于相信,514宿舍里面有高人,至少利丰绝对是个高人,而不是就是四个穿着睡衣吃着零食看电影的普通大学男生,唔……也不普通,至少都长得很好看。   木牌被封后,刘璋和方琦只觉眼中清凉,没有一会,就见阳台处飘进来三个人影,是的,飘,和鬼片里一样,是飘进来的。其中一个是普通男生的样子,另一个拉着长舌头的女生,还有一个混身湿漉漉的女生,三个人,不,三个鬼一脸怨气的看着刘璋,要不是他躲在孟泊身后,估计他们早就扑上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鬼,刘璋和方琦在傻了有一分钟之后,同时高声尖叫起来,两人像是在比谁更能吼出高音一般。   “闭嘴!叫什么叫!别的宿舍又要以为我们宿舍闹鬼了。”孟泊直接给了两人一个大白眼,514宿舍传言刚平息没多久,这下又要有新版本了。   “可可可可,孟孟孟孟,这这这这,这就是鬼啊啊啊啊……”从小怕鬼的刘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闭嘴,再叫让你跟他们仨打麻将去,你看你同学都淡定了。”孟泊说完刘璋看了一眼方琦,只见他不是淡定了,而是已经翻了白眼,显然被吓得要晕了过去。利丰见状赶紧起身,将方琦扶到他的椅子上坐下,可514向来没有正常人的访客,所以也没有多备椅子,于是利丰就在张宇的拉扯之下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孟,你看,他们……”刘璋看到利丰和张宇的动作,连鬼都忘记害怕了,凑到孟泊耳边小声说。   “你是来处理事情还是来八卦的?”孟泊无语的看了一眼刘璋,这货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   “小琦……”刘璋话还说完,宿舍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一名男子叫方琦的名字,本来快要晕过去的方琦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又跳了起来,脸又白又红的,想跑,门外是追来的鬼,阳台那还站着三个,于是只能可怜兮兮的坐在原处看着刘璋。   “你宿舍这哥们儿怎么这么像个妹子。”孟泊有些无语的问刘璋,胆子小不敢说话就算了,长得也是小白兔的样子,要是女生就属于乖巧可爱型,可是男生嘛……这款的男生只有男生会喜欢吧。   “你有资格说人家吗?”刘璋有些无语,孟泊自已长成这样,又蓄了长发,不穿裙子都会被认成女生,平时还爱穿汉服,现在他都已经取代H大原校花,成为最新一任的校花了,看样子,他的校花宝座能坐到毕业。   “滚!”孟泊一边骂刘璋,一边用脚轻踹了一下贺嘉的椅子,贺嘉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西瓜之后,才不甘愿地走去开门,他一走开,孟泊就示意刘璋坐到他的位子上。   “哪位?”贺嘉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位古代装扮的男人,长得还算英俊,此时见开了门,目光直接越过贺嘉看向屋内的方琦,直把方琦看得满脸通红。孟泊看了愣了愣,怕鬼不是脸吓白了?怎么还红了呢?   “小琦……”男鬼一直看着方琦,可是贺嘉堵着门,他身上又有护身的法器,男鬼无法进入,脸上显出着急的神色。   “让他进来吧。”孟泊说完后,贺嘉才算让开了身子,男鬼一下子就飘了进去,贺嘉伸出头对正在偷窥的其他宿舍的人做了个鬼脸,然后也关门回去了。   “小琦……”男鬼进屋见了屋里有人有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锲而不舍的继续呼唤方琦,只是被呼唤的人红着脸,低着头,不愿意看他。   “别叫了,说说吧,怎么回事。”贺嘉回来见没了座位,无所谓的抱起他的西瓜,直接跳坐到公共桌面上,然后盘着腿继续吃。   “小琦是我的娘子,我要带他走。”男鬼先是温柔的看了一眼方琦,然后语出惊人,宿舍里四大高人喷奶茶的喷奶茶,喷西瓜的喷西瓜,场面顿时极度混乱。   “小黑,你和你朋友带着这位新朋友去阳台聊会天,等会我叫你了,你再让他进屋里来。”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里的珍珠咽下去,孟泊决定先听方琦说,再让这男鬼说下去,他们奶茶和西瓜都别吃了,于是小黑将看着方琦恋恋不舍的男鬼拖到了阳台,还体贴的将门关上。   “好了,现在没鬼打扰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见大家都收拾好后,孟泊才向已经快将头埋到胸口的方琦提问。   “我……”方琦有些受惊的看向刘璋,见他鼓励的点了点头,于是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说了起来。   上个月清明节的时候,方琦跟着父母回了老家扫墓,方琦是本市人,他的老家也不过离市区两个多小时车程,老家村子里即使实行了火葬,但骨灰还是埋在村里分给自已家的坟地里。扫墓要上山,他们一家很早就出门,太阳还没升起时就上了山,由于平时也不住在村子里,对山里的路不太熟,而且当时还起了雾,于是方琦和父母不仅迷路还走散了。   方琦当时也没多害怕,小时候天天和村里的小伙伴在这山上乱跑,他只要找到一两处眼熟的地方,就能摸到自家祖坟去。独自又走了一段路,也不知为何那天的雾起得特别的大,四周的景色都看不清,更不要说找到熟悉的地方了,正着急的时候,刚好看到前面有一个建得挺豪华的墓地。村里能将祖坟建得这么好的人家是有数的,只要知道这是谁家的墓,就能很快的定下方位,于是方琦很高兴的上去研究那墓碑。   “江鸣之墓?”方琦看清墓碑上的字后愣了一下,村子里大多是李姓人家,少数林姓,方姓只有他们一家,而江姓,更是没有听说过,难道是最近才建的?可看这墓地材质,明显是建了许多年了,难道他走到了别村的山上,可是他也没有走多久呀。   方琦嘴里下意识的念着江鸣的名字,然后茫然看向的四处,这时,他惊喜的发现,不远处的浓雾里有个模糊的黑影,但那里的被灌木拦着,他无法过去,只能挥着手大喊。   “大哥,麻烦问一下,李家村往哪个方向走?”方琦现在也顾不上扫墓了,先下山回到村子里再说,在村子里等父母回来也是可以的。   那个黑影应该是上山采药的村民,他原先是蹲着的样子,听到方琦的喊声后慢慢的站起来,然后又很慢的抬起一只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了,也不说话,但不知为何,方琦就是觉得他在看着他。   “大哥,谢谢!我是李家村老方家的方琦,一会儿你采完药下山后,来我们家,我到时候好好谢谢你,请你吃饭啊。”方琦说完客套话,然后顺着人影指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两分钟,太阳终于是出来了,没一会刚刚还浓厚的白雾就直接散了,方琦回了下头,刚刚的墓地和人影都看不见了,或许他转了个弯,被挡住了?方琦没有多想,顺着那个方向,他很快就找到了村里上山的那条路,顺着路又很快找到了自家的墓地,刚好父母也没到多久,正在清着墓地边上的杂草,方琦也没多说什么,一起上前帮忙。   本来扫墓后,方琦一家就要开车回市里的,可是村里的叔伯们实在太热情,拉着父亲吃饭喝酒,酒后自然无法开车回去,于是他们在小叔叔家里借住一晚,小叔叔和方琦年纪差不多大,刚刚参加工作两年,还没结婚,所以家里的房间还有多余。   方琦也分到了单独的房间,没想到他半夜里就病了,高烧不止,一直说着糊话,终于是把大家伙都吵醒了,父亲急着要开夜车送他上医院,可婶婶大娘们都说他这是被冲撞了,要叫魂,去医院没用。入乡随俗吧,父母无奈的答应,这边随着婶娘们叫来村里的神婆,另一边悄悄商量天一亮,无论如何都要送方琦去医院了。   神婆来了之后,问了他们今天的经历,然后又是点香又是烧纸,之后洒水洒米做了半天看不懂的仪式,最后她坐在蒲团上头一偏,像是睡着了一般没了动静。方琦的父母正要寻问,没想到被叔拍阻止,他们说神婆这是正在通灵,问吓到方琦的那个东西有什么要求,满足他,他才会放过方琦。   也就五分钟左右,那神婆忽然坐直睁开了眼,眼中盛满了惊恐,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对请她来的婶婆摇了摇头,起身要走,被那婶婆死死拉住,苦苦哀求,神婆才说,缠着方琦那物太过厉害,所求之事太过荒谬,她实在无能为力。方琦的母亲听到无能为力,明明是不信这些的,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却做不到从别人嘴里说着自已的孩子快要不行了还无动于衷,于是从包里掏出带来的钱,本来是明天要分给叔伯的红包,有两万元,她哭喊着,你不就是要钱嘛,能治好方琦,钱拿去。   神婆也不生气,怜悯的看着方琦的母亲,她轻声说,方琦的病不是问题,主要而是那物的要求。说完也不管任何人再说什么,再度挽留,就摆着手离开了。方琦的母亲哭着跑到方琦房间,没想到方琦竟退了烧,此时正拥被坐在床上,一脸迷茫苍白。   “妈,我,我今天山上撞,撞见,见鬼了……我以为,我,我让他来,来家里,吃吃饭,他,他来了,他说,他叫江鸣,他,他来找我了……”方琦抖着唇,眼中盛满了惊恐,可父母以为他幻觉,没有多加理会,见着他烧退了就放心了。   之后,每到夜晚,方琦虽然看不见,但总能感觉自已床边站着一个人,那人一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琦,我来找你了……”方琦哭着求他离开,问他要什么,他一定满足他,可江鸣始终只有一句话:“小琦,我来找你了……”   方琦以为在这样的恐惧中他会失眠,会被吓上个整夜,没想到,就在江鸣那一直重复说的那句话中,他很快就入睡了,在梦里,他见到了江鸣,他穿着古代大户人家少爷的服饰,还长得挺好看。梦中,江鸣带着他游湖,赏花,品茗,对他温声细语,情话绵绵,如果这不是梦,而江鸣不是个鬼,方琦还真有可能陷下去。   是的,方琦从高中时就发现,他喜欢的是男生,他一直小心的守着这个小秘密,平时甚至连一点苗头都不敢露出来,没想到在梦里,他竟然遇到了喜欢他的人,一方面是心动,一方面又是害怕。就在他以为江鸣会一直缠着他时,没想到一回学校宿舍,他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几次实验,他发现是同宿舍刘璋身上带着的东西能驱赶走江鸣。   虽然不舍,但天生对鬼物的惧怕让他还是做出了想要恢复正常生活的决定,于是他向刘璋打听哪里能请到木牌,当听说要去514宿舍时,方琦又犹豫了,不是害怕那里的鬼,他是听说514里的人能直接解决了江鸣,忽然又有些不忍,他只是想让江鸣离开而已,于是这件事又搁浅了。   直到上周末回家…… 第58章 重逢与分离(2)   孟泊看着说到一半就沉默下来的方琦,知道重头戏要到了,为表示自已吃瓜群众的身份,又从贺嘉那里抢了一口西瓜塞嘴里,可没想到这方琦竟然低着头不说话了,孟泊嘴里塞满了瓜一时吞咽不下也问不出话,还好有着天赋异禀的利小丰同学,嘴里塞的东西也不比他的少,可却一点也不耽误说话。   “按你的说法,你已经不打算来我们这找人帮忙了,现在又忽然改了主意,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你要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好帮你。”利丰说完,又张嘴吃了一口瓜,说不说的也没啥,其实就是他们八卦,特别是这种送上门的瓜,不吃白不吃。   “我……我本来想着,这江鸣也没有伤害我,我,我就想……”方琦像小姑娘一样,又害羞的低下了头,揪着衣角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着平时就正常上课学习,周末回去在梦里会情人,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后来呢,发生了什么?”孟泊终于将嘴里的瓜咽下,问完话,又重新塞了一口瓜。   “恩……”方琦听着孟泊说的和他想的完全一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像我这样取向特殊的,想找到喜欢的人本就不容易,所以我想着,要不……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方琦一直保持着周末同江鸣梦里相会有一个月了,他想着反正只是在梦里,不会出什么大事,而江鸣不仅没有伤害他,还对他那么好,于是方琦任自已沉沦了进去,像是真正在恋爱一般,在梦中,方琦接受了江鸣。   可就在上周末,在梦里,江鸣向方琦求婚了,而方琦抱着既然在梦里何不疯狂一把的想法也答应了。那晚的梦中,嫁衣唢呐大红花桥,三拜礼成,金称挑起红盖头,合卺交杯,白浪翻红被,龙凤红烛摇曳到天明。   周六中午,方琦是被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的,挂了电话,想起梦中的甜蜜不禁笑容满面,可嘴角刚挑起,方琦忽然发现疼痛从尾椎骨顺着脊椎传到脑中,昨晚明明沐浴后才入睡的,可身上莫名沾腻的很,低头一看,睡衣不知去向,身上布满了江鸣留下的痕迹。方琦傻坐了整整十分钟,然后被肚子里的响动惊醒,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想着还是吃饱了饭再说。   方琦一瘸一拐的摸进了浴室,刷牙时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已,不禁愣在当场,明明昨晚十点入睡,现在是第二天十二点了,整整十四个小时,可他却脸色发白,眼底发青,像是通宵了几晚或病入膏肓的样子。方琦这才深刻的认识到,和他谈恋爱的是一个鬼,那洞房花烛夜也不是一夜Chun梦,而是实实在在的,他和一个男鬼……   方琦也顾不上吃饭了,连滚带爬的将家里所有的玉佛吊坠啊,十字架手链啊这些东西全部找了出来,一股脑堆放在床头,得了一些自我安慰后才有心思去填饱肚子。因为身体不适,周六晚他九点就睡了,想着好好休息一晚,周天傍晚就要回宿舍了,没想到,江鸣又出现在了他梦里,对于方琦的害怕和躲避大为恼怒,于是带着惩罚性质的疯狂一晚。周天下午,到了要回宿舍的时间,方琦才堪堪醒了过来,也顾不上身体疼痛,简单洗漱之后,拿上东西逃命一样的回到了宿舍,看到了刘璋也在才算安心下来,连着休息了三天整个人才缓了过来,后天周五晚又要回家了,方琦真的是怕得不行了,才鼓起勇气让刘璋带他来514求助。   514的四位吃瓜高人将方琦团团围住,对他为表示自已所说是实话而露出来的那些痕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刘璋在一般听得抓耳挠腮表示,果然,高人们吃的瓜不是他这种小平民能理解的。   “啧啧啧,阴气入体,要不是这小子十几年来元阳未泄,早就大病一场了,只是脸色难看体息了三天,算是身体好的了,毕竟小嘉嘉你见一次姜玉阳,也要躺个三天。”张宇看了看那些这么多天了还没消退的痕迹,摸着下巴评论着。   “滚,你嘉爷我是劳累了,当然要休息,你是没看到,那姜玉阳更惨。这是阴气,小孟孟熟悉,如果是尸气就用糯米□□就好。”虽然贺嘉被压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实了,可就他自已还自欺欺人的说他是攻,恩,每次完事都扶腰走八字步的攻。   “入体阴气是小事,多晒太阳就好,本身他阳气就旺,现在的问题的是,如果江鸣一直缠着他,这阴气的根源不断,这家伙总有一天会死在梦里,而且还是J尽人亡的状态。”利丰伸出两指把了把方琦的脉,觉得没啥大问题,四大高人呼啦一下又都散开,坐回原处继续吃瓜。   “那江鸣怎么不入黄泉,得好好问问,唔,方同学,你要不要回避一下?和小黑他们去阳台聊会儿?”孟泊好心建议,见方琦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于是放弃,“那你自已搬椅子找个地儿坐好,我要叫江鸣进来问话了。”见方琦坐好了,于是孟泊向着阳台方向招手,示意小黑让江鸣进来。   见江鸣飘了进来,方琦立即就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可江鸣一进屋,目光就从来没离开过他,估计要不是这么多人和鬼在场,他都要直接上手搂过来了。   “大人,我与小琦是真心相爱,不知大人有何事相询。”江鸣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将粘在方琦身上的目光收回,然后对着孟泊就是拱手一拜,语带恭敬的说。   “孟啊,这货为啥叫你大人啊。”当了半天背景的刘璋凑到孟泊耳边小声寻问。   “想围观就闭嘴。”孟泊也小声回了一句,然后板着脸对着江鸣说:“江鸣,你身故后为何不入黄泉路,难道当时黄泉没有开启吗?”   “有的,大人,可在下尚有心愿未了,实在不愿带着遗憾入轮回。”江鸣言词恳切,对着孟泊又是一个作揖。   “身死事了,若所有鬼魂都如你一般因一已私欲而逗留人间,那地府秩序要如何维持,想你必定有些奇遇,不然早被鬼差捉回,或者魂飞魄散了。既然你在人间已滞留了几百年,什么事也应都了了,现在我为你再开黄泉路,你且自去轮回吧。”孟泊将奶茶放到边上,端起一副严肃办公的样子,将刘璋唬得是一愣一愣的。   “大人,还望大人再多宽限些时日,在下,在下不愿与小琦分开。”江鸣说着直接给孟泊跪了下来,利丰赶紧将不明就理的贺嘉拉到一边,张宇也赶紧闪到刘璋的身后,拖着他坐的电脑椅向后滑离了江鸣跪拜的范围,只有孟泊结结实实的受了江鸣的这一拜。   “多些时日是多少日?要不是看在你身上并无罪孽,你以为你有机会在这说这么多话,还跟我讨价还价?恩?凭什么?”孟泊表情依旧严肃,而语气却加重了不少。   “大人!求您!”江鸣开始不停的给孟泊磕头,而利丰和张宇死死的拽住贺嘉和刘璋缩在角落里,无故受这种老鬼的跪拜,折寿啊。   “孟同学,他……”方琦瞧着竟有些不忍,刚想开口求情,就见孟泊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红光微闪,吓得他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再不敢开口说话。   “说说看,你的不甘是什么?”孟泊见方琦老实了之后,才出言问话,也阻止了江鸣继续嗑头的行为。   “在下为家中独子,可束发之后谈及婚嫁之时,却发现自已有那断袖分桃之癖,可为家中香火延续,仍是听从父母之言无奈娶妻。可香火尚未续下,在下就因疾而亡,死后才发现,自已一生顺应常理,但却依然无法改变结果,若当年我有勇气找寻自已所爱的男子,也不过落得家中绝后,反正是一样的后果,为何我不能为自已活一把。”江鸣说着捏紧双拳颤抖着身体,显然是说得激动了。   “恩!于是?你不入轮回就为了……找男人?”孟泊威严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这种荒谬而又狗血的情节,确定他不是看在看剧?   “我生前有所爱慕之人,本想托梦去寻他诉衷肠,没想到半路遇到这件宝物,我就被吸入其中。”江鸣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玉,如果不是在灯光照射下闪着玉石特有的光泽,这玉黑得能像一块墨石,“在此墨玉中,我的魂不断被滋养,越来越强,最后成了一介鬼修,当我终于有能力离开这块墨玉时,世间已过了百年,我寻寻觅觅到处找寻,才在最近寻得遗失所爱,还望大人成全,我愿献上此宝。”江鸣说完,也不管孟泊还没答应,就将墨玉双手递给孟泊。   孟泊接过墨玉,此玉拿在手里冰凉浸骨,但这些丝丝的凉气汇到魂中,感觉魂魄无比的舒畅,孟泊将墨玉收到戒指中,然后又开口问道:“你的心愿是向爱慕之人表白。你看,你对方琦也表白了,他甚至还接受你了,而且按他的说法,你们还拜堂入了洞房,按理说你的愿望已经都达成了呀,对吧?”   “可,可是……”江鸣一听,愣了一下,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一下子整个人都傻住了。   “你看,你求我成全你,可你不用求你自已就成全自已了,你现在不过是刚刚享受到爱情的甜蜜,不愿与方琦分开,所以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可你有没想过,如果你一直待在他身边,就算只有周末才能与他接触,长此以往,不是你的魂被消磨干净,就是方琦被阴气所伤而亡,按你魂的凝炼度,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还是你本来就想着将方琦害死,变成鬼来陪你?”孟泊一点也没收人礼要收敛一些的样子,依然一针见血的直指问题关键。   “不!我没有……”江鸣被孟泊说的脑子有些乱,虽然嘴上在否定着,可理智告诉他,孟泊说的都对。   “江鸣,其实吧,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孟泊觉得这货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标准的四肢,不,魂魄发达头脑简单,“如果当年你顺应规则进黄泉入轮回,那么现在,或许你就是方琦的同学,或者朋友,你们就能以正常的方式在一起了,可以正大光明的谈变爱。毕竟,现在对断袖的接受度高了很多,虽然还有异样的眼神,但至少比你当年好多了。”   “我……”江鸣被孟泊说的可能性惊住了,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睛痴痴的看着方琦,或许,他做错了,生前也是,死后更是。   “大人,我愿入轮回。”孟泊等了一会,江鸣终是想通了,再作纠缠不过是将错误继续,若现在去地府,等着方琦到来再一起去排队投胎,他们还能指望来世。   “不!我,我愿意江鸣继续留在我身边。”方琦一直以为,江鸣是为了吸他的阳气才与他虚与委蛇的,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爱他,一下子内心受到了冲击,再也不害怕了,站起来走到了江鸣的身边。   “你会死的。”孟泊眼神淡淡的看着方琦,年轻人,就是冲动。   “死就死吧,反正我父母也不在乎我,他们就是工作工作,他们甚至不知道我已经大二,可以回家住了,反正他们不需要我,我,我也不需要他们。”方琦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本市的学生,到了大二还住校的,也只有刘璋和他了。   “我给你一个星期考虑,然后你再告诉我结果。”孟泊说完直接伸出忽然长出黑爪的右手,掐住方琦的脖子,在刘璋还来不及惊呼前一扯,方琦的生魂就被他拉了出来,而他的身体则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这一个星期,你可以和江鸣好好相处,又可以看看,你父母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你。”   “小丰,给他张符,免得躯体被哪个孤魂野鬼给占了去。”孟泊对着利丰说完,利丰就点点头,走到铺位下的书桌上,拿了一张黄纸直接现写,等上面的字干了,又折成三角形,从书架上抽出一根红绳将这符捆好,然后挂到方琦的脖子上。   “刘璋,你一会尖叫一声,然后打120和方琦父母的电话,就说……唔,就说你们俩进514宿舍,方琦忽然就晕倒了,哎呀,借口你随便想。”孟泊见利丰完事后,又对刘璋交待起来。   “孟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是原来的孟孟吗?”刘璋看了眼孟泊恢复正常的右手,吞了口口水然后问道。   “滚!哥当然是,不信?你十岁那年还尿床,想赖到我头上,结果被刘妈妈发现一顿胖揍。十一岁那年带我去我叔旧家砸玻璃,结果被逮到,又是被揍了一顿。十二岁那年……”   “哥……孟大爷,小的错了,你别说了!”刘璋捂着脸赶紧阻止,再说下去他的一世英明就毁了。   “乖了,按哥说的做,有糖吃。”孟泊说完还在刘璋头顶摸了摸。   这时,只见宿舍的木门又发出了绿光,刘璋捂脸的手刚好直接捂住嘴,小脸吓得雪白,没一会儿,薛定就从门里走了出来,刘璋这会才明白,刚刚贺嘉说的关门,不然有人出来会撞墙是什么意思了,今天太刺激了,他可不可以申请晕倒。   “泊儿?有事在忙?”薛定看到宿舍里有这么多的人和鬼愣了一下,然后轻声寻问孟泊,无论有多少人在,他的眼里第一时间只看到孟泊。   “啊?都午夜了,忙忘记了。你怎么还亲自跑来呀,我马上就去了。”孟泊嘴里说着不用薛定来,可是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没事,我来接你,好了吗?走吧。”薛定觉得孟泊越看越可爱,要不是这多么双眼睛看着,他都想好好亲亲他,当然,他薛定是不怕被人看的,主要是他家小孟婆太害羞了,要是他真当着他朋友的面吻他,估计今晚要将他从床塌上踢下来了。   “恩恩,走吧。”孟泊上前自然的挽住薛定的胳膊,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忽然回头,“差点忘记了,刘璋,这是我男人,薛定。阿定哥哥,这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刘璋,刚好今天碰到了,你们认识一下。”   “嗨……”刘璋抖着手向薛定打了声招呼,啧,小孟的男人气场好强,好可pia。   “你……恩?星?”薛定本来想随意的打声招呼就走,他还要等孟泊熬完汤,夜晚太短了,他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没想到认真一看,孟泊的发小竟然是阿新的爱人。   “什么!这货是星?!”孟泊吓得傻了,他血脉完全觉醒后一直觉得刘璋的灵魂很熟悉,没想到竟然是星。   “哈?啥星?”刘璋更是一头雾水,眨巴着眼问。   “啧!你这二货竟然是阿新的男人。”孟泊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刘璋,忽然有种自家竹马拿不出手的感觉,阿新多倾城的一女子,刘璋怎么有种配不上的感觉。   “啥男人?我只喜欢妹子啊,孟大爷你别乱配啊。”刘璋被孟泊身边一对对男男情侣吓怕了,虽然他是不歧视啦,但他自已真的不行啊。   “阿新可是大美女,配你!啧!太可惜了!”孟泊翻了个白眼,这货能不能正常一点,“今天你先按我说的做,把方琦先处理了,改天再和你说阿新的事。”孟泊说完就拉着薛定进了通阴路消失了,不理这个堪比刘透的二货了。   “呃,你们谁能告诉我,孟泊是啥身份?”看着孟泊消失了,刘璋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哦,他啊,没啥,地府的孟婆而已。”贺嘉笑嘻嘻的回答,“准备好了吗?”   “准备啥?”刘璋还没从孟泊就是孟婆的冲击中回神,傻傻的问。   “计划开始!”贺嘉说完用力踩了刘璋一脚。   “啊!!!!!!!!”刘璋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男生宿舍。 第59章 重逢与分离(3)   周末,孟泊跟着刘璋回家吃了顿大餐后,刘璋就死活要跟着孟泊回去,并跟刘妈妈说晚上要在对门过夜,然后到了孟泊家就主动将拿来的水果洗干净摆好,又给两人都倒了杯水,乖乖坐在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表示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你这么着急做啥?”孟泊随手拿了一苹果啃了一口,找了个单人沙发窝了个舒服的姿势。   “怎么不急啊,你们一个个都是牛人,当然不急,难得知道自已也可能是个牛人,能不急嘛。你快告诉我,我是能飞天还是能遁地,还是外穿红N裤就能变超人?”贺嘉开心得不行,又殷勤地剥了个荔枝递上去。   “你这个可不是啥英勇威武的故事,不过你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爱人。”孟泊接过荔枝又塞回刘璋的嘴里,然后看他还一脸期待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将从阿新那里听到的故事又对刘璋说了一遍。   女娲造人台的初见,遇难时的再相逢,从灵魂深处的相斥,逃难途中的相恋,相爱时游历洪荒的美好,被人觊觎法宝而陨落,宁愿同生共亡的共魂,独自一人的拜堂,再次被迫自爆的绝望,到地府后永世的阴阳永隔,而现在的刘璋,就是这故事中的另一个人物,星。   从故事才开始,刘璋的泪就不停的流下,止也止不住,而他整个人都处于震惊呆愣的状态,明明很傻的样子,可让看的人笑着笑着又莫名觉得难过到了心底。孟泊没有真正经历过他们的故事,连做为孟婆时对他们帮助的记忆都没有恢复,他也不是讲故事的高手,说出来的故事是平淡的,连他自已都没有被触动,可就是这样平淡简单的故事,竟然让平时看那些催泪的棒子片都能啃着薯片吐槽的粗神经刘璋哭得不能自已,果然他就是星啊,来自刻在灵魂记忆中的悲伤是无法阻挡的。   “你是说,月为了让星能不消亡,宁愿两人共魂,灵魂互相消融,最后一起魂飞魄散?”   “恩,是。”   “月准备了一切的婚礼,最后竟然被那混蛋搅了,连最后的一拜都没完成?”   “唉,是。”   “月为了星要自爆被救了,结果为了星还把自已的天地二魂让出来,自已永远的困在地府的那片花丛里,让星可以正常的轮回转世?”   “对。”   “这个星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什么都让女人承受啊!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月……”刘璋大声的吼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带着痛苦的压抑,那些从指缝中挤出的泪水像是他此刻破碎的心,无比的疼痛,可这般情绪又不知向何处安放。   孟泊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就起身将两人面前的水又倒满,哭了这么多,是要补充一些水份了。孟泊发现,自从他血脉完全觉醒后,哭点反而高了许多,还好之前存很多泪水,不然现在他还真的有些抓瞎,怪不得别人都说,孟婆能为谁专门流下的泪,就是这人的灵药,这根本哭不出来嘛,又无怪乎说孟婆的泪是为怜悯天下众生而流,若不是为了众生灵能纯洁无垢的投胎,孟婆继续当她的无情无欲无念之人多好,这样才没有弱点,可以活得长久。   “孟孟,我想去见见月。”刘璋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终于出声打断了孟泊的胡思乱想。   “恩?月在地府?你要去地府?”孟泊愣了一下,看着平时这个大大咧咧活得洒脱的竹马一下子变得成熟了,忽然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这些难以承受的事,可阿新又何辜,每世都只能见着星一面,还是相见不相识,既然他的母亲救了小时候的刘璋,他又和刘璋一起长大,是不是说明这段遗憾能在他手中得到些许弥补。   “恩,我要去!我想见见她,只要一眼。”刘璋看着孟泊平静到几近淡漠的脸,他不怪他没有同他一起伤心难过,其实刘璋听着孟泊的叙述,明明脑子里清楚的知道,这应该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而且孟泊讲故事的技巧实在烂得可以,但那种来自灵魂的疼痛和哀伤竟让他很有代入感的感同身受了,如果像孟泊说的那样,这辈子他都无法找到所爱之人,要不然孤独终老,要不然凑合着找个人过,若是这样,那他这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单纯的努力活到死吗?不如趁着他有记忆时,同月见上一面,这辈子,他至少心里放进了一个人,知道自已的爱人所在何处,用这辈子好好体会一下月数世的苦等。   “我得先和你说一下,你就算去了地府,也不可能过得了忘川,阿新,就是月,她是在忘川对岸的花丛中,你去了,也只能和她隔岸对视。再者,地府里的阴风很伤阳气的,你偶尔去一次,身体好可能没啥感觉,但总归是受了损伤的,以后老了病痛就会爆发出来了。”若有其他的办法,孟泊也不想带刘璋去地府,他从小受刘家照顾,虽说刘家也是在还母亲的恩情,但感情是做不了假的,十几年来实实在在亲人一般的相处让他真的不愿意刘璋受一点伤害。   “我要去!不要说去地府老了会得病,就算不去,我到老了不也是要一身的病吗?如果现在不去,我马上就要爆发了。”刘璋态度非常的坚决,这个时候,他更像个成熟的男人,而不是那个中二的男孩。   “唉,好吧,你冷静一下,快午夜的时候我再带你去,但是你要听我的指挥,我让你回来,你马上就要回来。”孟泊将水杯递给刘璋,示意他喝水,现在是十一点了,再过半小时,等刘璋情绪平稳些了,他再带他过去看一眼,至于阿新,就不通知她了,如果她不知道,让刘璋看一眼就算了,如果她发现了,那到时候再说吧。   刘璋立即接过水,一口喝完,然后乖乖坐在沙发上听着到地府后的忌讳,想到一会儿就要见着月了,心就跳动得很快,就像是将要初次约会的毛头小子一般,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他能早些见着心上人,又怕时间过得太快他还没有准备好,以前的星是个修士,是个大神级的人物,现在的他会不会太low,会不会看上去很傻,会不会没有星那时候的帅气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忽然感觉近二十年的生命才有了鲜活跳跃的感觉。   “孟孟,你你你,你说我要不要,要不要换一件更,更帅气的衣服啊。”终于到了十一点半,看到孟泊站在他家大门边上的镜子前,刘璋忽然又有些胆怯了,拉着孟泊的衣袖寻问着。   “不用,不用,隔那么远,你就是个小黑点点,穿什么真没那么重要。”孟泊这次没有习惯性的怼回去,他懂得这样的心情,于是又拍了拍刘璋的肩以示安慰,然后趁他还要提问之前直接在通阴镜上划出通道。   绿色的光过后,镜子上就显现出地府的风貌,孟泊故意将出口对着忘川对岸的方向,只见遥远的花丛中,即使隔着这么的远,即便一片都是火红色,刘璋也能准确的看到那抹舞动的身影,夹杂着鬼哭狼嚎的阴风声中还带着缥缈的歌声传来,如泣如诉。刘璋听到这歌声一下子像是被魅惑住了一般,眼中只有那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就走进了镜子里,孟泊也赶紧跟上。   要不是孟泊及时拉住,一脸迷茫向前走的刘璋就要掉进忘川了,孟泊拉着他,又在他身边用妖力竖起屏障,好让他受阴风的影响少一些。刘璋此时觉得全身疼的厉害,可是他不要说喊疼了,现在他连眨眼都不舍得,隔着忘川其实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可是莫名的,月的样貌就一点点在他脑中形成了。对岸本在歌舞着的阿新也是身形忽然一顿,然后就出现在靠忘川最近的花丛中,两个人,一死一生,一魂一人,终是在这个时间的结点又再次机遇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人就这样隔着忘川痴痴的相望着。   之前孟泊一直听阿新在说她和星的灵魂相斥,当时还只是一个概念,没想到两人同在一处时,孟泊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相斥,什么叫互抵相融。即使站得这么远,还隔着一个躯体,可刘璋只站了不到两分钟,就见他脸色发白,要不是精神一直集中在对面的阿新身上,估计他都要站不稳了,孟泊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刘璋的灵魂中有个犬牙型的法宝显现了出来就是为了与阿新的灵魂抗衡,而对面阿新的魂中则出现了一面铜镜样式的法宝,从外观上他们的本命法宝也看不出哪里有相排斥的地方,可从气场上看,两件法宝如冰火相遇,互相敌对,连忘川河上的阴风都被搅得更加凛冽。   “刘璋,我们回去吧。”孟泊瞧着刘璋的体力差不多要到极限了,于是才开口让他离开。   “孟孟,我,我能不能过去看看她。”刘璋眼神哀伤,紧按着胸口,抖着发白的唇问。   “你……不是和你说了,活人不过忘川,而且你们离这么远,你都这样了,你过去还不得死了。”孟泊皱起了眉,他以为向来洒脱的刘璋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原来,也只不过没有遇到真正在乎的呀,不过如果是月这般的女子,也无怪乎于他如此了。   “我不难受的,我可以的。”刘璋晃了晃脑袋,极力想将不停上涌的眩晕感甩开,可是眼前的孟泊却渐渐分成了两个,四个,更多。   “算了,我也不劝你,很快你不想回也要回了。”孟泊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了对面的阿新,也不知道他把这件事告诉刘璋,是不是做对了。   “你……”是什么意思?话未说话,刘璋就陷入了黑暗,晕了过去,孟泊赶紧上前接住他软倒的身子,看着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虚弱过的刘璋,又望了望始终看向这边的阿新,叹了口气,划了开了通阴路,将刘璋带了回去。   看着躺上沙发上面带痛苦之色的刘璋,孟泊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星去投胎,孟婆汤里总要洒上一把魂沙,若不及时补充,星估计早就消散在与月的一世一见中。坐了一会,刘璋就醒了过来了,满头的冷汗,喘着气看着孟泊,孟泊拿出参了魂沙的水让他喝下,有了补充之后,才见着他的脸色慢慢恢复,最后除了汗湿的头发和衣衫,根本就看不出刚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孟孟,我想见她,你说完她的事,我就想见她,远远看上一眼后,我就想近距离见见她……”   “见了她之后还想和她说说话,说了话之后又想拉拉她的小手,拉了手之后又想抱抱她,抱了之后又想亲亲她,亲了之后……唉,刘小璋,你清醒一点吧,月牺牲自已永世孤独换你平安每一世轮回,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已的,你这样,她也会很痛心的。”孟泊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刘璋,有点后悔了,果然,无知无觉的人最快乐。   “孟孟,你是孟婆,你会有办法的。”刘璋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孟泊,以前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总是想去寻找补全,可是却一直不得其法,可自从见了月,他才知道,无论过了几世,无论他还记不记得她,他始终在找寻着她。只有找到了月,他的灵魂才是完整的,那种幸福却又疼痛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好像千万百年来,他都一直在等着这样疼痛的到来,这让他终于明白自已存在的意义,可,现在他知道他所寻找的人在哪,却因一条河被阻隔,他不甘,他真的不甘。   “孟婆怎么了,孟婆也要顺应天规地责,不然也要身死魂消的,刘璋,你这一世能清楚知道月的存在,能与她隔着阴阳互相思念,也比你前几世浑浑噩噩终生寻找而不得法强上许多了。”孟泊无奈安慰,他又有什么办法,孟婆够强大了吧,她都没办法解决的事,他又有什么办法。   “孟孟,我对不起她,我想为她做点什么,是不是死了就能见着她,那我去死好了,死了我是不是就能过河和她见上一面了?那我……”刘璋的话最终被孟泊甩了一巴掌打断了,他偏着头没有声音,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一下子就断了生气。   “刘璋!你有父母,还有哥哥,你凭什么随意决定自已生死?你想过你要死了刘爸刘妈怎么办?刘琮大哥怎么办?你,你真的是!”孟泊指着刘璋破口大骂,可看着他如石雕般坐在那,只是眼泪不断下落,终是狠不下心来,“他喵的,老纸是不是欠你的。我跟你说,你给我好好活着,我来想办法,或许要一点时间,可月几万年都能等着你等过来,你这一点时间就好好熬着。如果你敢轻生,兄弟就没得做了,我要还让你死了入地府都见不着月,听到没有!”   “孟孟,你最好了。”刘璋见孟泊动了真火,赶紧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又是递水又是扇风又是剥水果的,特别殷勤,不停的拍胸脯保证绝对乖乖听孟泊话,绝对不乱来。   “我现在要去地府上班了,你老实待在家里睡觉,我明天一早就回来,别乱跑,知道吗!”孟泊白了刘璋一眼,挥挥手将他赶开。   “明天一早才回来呀,孟孟不要太劳累了哦。”刘璋嘴上的话听着很正常,可是看表情就一点也不正常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贼溜溜的向孟泊的腰后看去。   孟泊抽了抽嘴角,决定不理这货,虽然他猜对了,可他怎么能承认,于是板着脸起身走到通阴镜前,一回头,就看到刘璋也狗腿的跟了上来。   “滚!你今天魂受损了,虽然补好了,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别想再去地府了!”孟泊瞪着刘璋,这货嘴上说得好听,行动却一点也不含糊。   “孟孟,我不去的,我,我就隔着镜子看一眼,就再看一眼。”刘璋伸出一个指头,小心翼翼的苦求着,孟泊眼神放柔,最后无奈一叹点了点头,刘璋顿时高兴的贴在镜子边上,就怕错过了一秒月的身影。   孟泊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刘璋,顿了一会,终是开启了通阴路,还是心软的将方向对着阿新那面,阿新依然站在刚刚的位置,一动也不动,像是守了千万年的望夫石一般,而镜子这边的刘璋也成了石像,只是眼神哀伤的盯着阿新看。孟泊跨过镜子到了地府,隔着通阴路的口还能看到刘璋痴望的样子,等了一会,直到通阴路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对面的样子了,孟泊才一甩袖跳入忘川游了过去。   孟泊家里,见着镜子里的画面最终消失了,镜子又恢复成原有的功能,刘璋将脸贴在镜面上,那处是刚刚阿新出现身影的地方,刘璋口中不停念着月的名字,不断想着脑海中月的样子,眼泪不停顺着镜面流下。 第60章 重逢与分离(4)   孟泊上了对岸,就见着阿新从原来站着的地方拼命向他这跑来,孟泊赶紧上前拦住她,就差一步,阿新就要跑出花丛外了,虽然他也不知她出了花丛有没有危险。果然事实证明,无论是多强大理智的人,只要一着急,都是会忘记自已有术法能瞬移的事情了。   “孟,阿孟,刚刚……刚刚,那个,是,是……是星吗?”阿新着急中甚至带了点癫狂,一抓到孟泊的手就紧紧的掐着,平时多么温柔的一个女子,现在在孟泊手臂上都掐出几个鲜红的月牙了都没发现,而语气一开始是着急的,可说到星的名字时却又轻到几不可闻,像是怕刚刚的见面如泡沫般虚幻,若是大点声,一下子就破灭了。   “阿新姐姐,你冷静一点,是的,是星,我带星来看了你了,你不要这么激动。”孟泊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一直在安抚着阿新,见阿新全身都在颤抖,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一般,孟泊吓得动都不敢动,直到他的手臂被掐出血,血水顺着手臂滴下,落在一株曼株沙华上,一下子就被那花给吸收了,有了孟婆血的滋润那朵花红得更是妖异,轻轻晃着枝杆,像是要求再来一些鲜血一般。   “阿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阿新看到鲜血才一下子惊醒,赶紧松了手,只见孟泊手上十个月牙有六七个都渗出了鲜血,紧张的想上前查看,可看到自已指甲上的鲜血时,一下子就崩溃了,阿新抱着脑袋蹲在花丛中声嘶力竭的吼着。   “阿新姐姐,没事的,一点也不疼,不疼的,你冷静一些,我与你说星的事好不好。”孟泊对紧张上前的薛定摇了摇头,随手在流血的伤口上一抹,那些月牙就结了痂,孟泊走到花丛中,跪坐在阿新的身边,将把自已缩成一团的阿新抱到怀里轻声安慰着,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平时见阿新谈起星的时候云淡风清,只是语带怀念,没想到才是见上一面,阿新就能癫狂如此,那每一世相见时星淡漠的眼神,阿新是如何承受过来的。   “恩恩,我冷静,我一点也不激动,阿孟,你跟我说,星,刚刚明明是生人,怎么会入地府,星他怎么了。”阿新听到有星的消息,立即逼着自已冷静下来,不敢再抓孟泊的手臂,只能徒劳的揪着他的衣袖哀求着,可是那不断颤抖着的身子和捏到发白的拳头都显示着她一点也没有平静下来的样子。   “阿新姐姐,你说巧不巧,星这一世呀,先后遇到了我和母亲呢,星还是小宝宝的时候,我母亲就救了他一命。我之前与你闲聊说起的那个和二牛一样傻乎乎的发小刘璋,就是星呢。”孟泊将声音放轻,手仍是一下一下的拍着阿新的后背,慢慢的才感觉到阿新有些平静了,“本来呢,我血脉全觉醒后就觉得刘璋的灵魂气息好熟悉,可是又一直没想起来是谁,可巧呢,上回薛定去宿舍找我,正好刘璋也在,于是被薛定给认出来了,我才知道哇,原来这个熟悉的家伙是阿新姐姐嘴里最最好的那个人,星呢。”孟泊故意东拉一些西扯一些,就是想让阿新能更多时间平静,果然,在他话说话,阿新终于不在抖着身子了。   “那,星怎么过来了。”阿新虽然身子不抖了,可是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放松,还好现在抓的是孟泊的衣袖,也不怕再伤着他了。   “阿新姐姐,我向刘璋说了你们的事,听完了之后,他说想看看你,我就带他来了,我想着,总不能让你们每一世星都认不出你来,我,我觉得你太苦了,难得茫茫众生之中星就在身边,我想着,想着你们能……至少能弥补一些,可……”   “可你没想到,我与他的灵魂相斥的那么厉害。”阿新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看不破的呢,刚刚是她着急了,她能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星,刚刚忽然在地府看到活着的星,一下子接受不了,知道星这一世安然,又有孟泊这个兄弟护着,她,也能放心了,“别费劲了,我和他……只能这样了。”   “阿新姐姐,你相信我,我能想到办法的。”本来对着刘璋,孟泊还有些勉强,觉得是不是要这么做,可是看到阿新,孟泊坚定了自已的想法,无论如何,他也要为阿新做些什么,也不枉阿新对他一直真诚相待。   “恩,信你,快去熬汤吧,我,我去休息一会。”阿新对着孟泊虚幻的一笑,然后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花丛中走去,想是又忘记了自已有术法一事,孟泊也不再说什么了,嘴上一直保证有何用,等他找到了办法再来告诉他们,也免得他们等的焦心。   走出花丛,看着在原地一直默默等着他的薛定,孟泊忽然扑入他的怀里,意料之中的被稳稳搂住,这个人,等了他这么久,也很苦的吧,“阿定哥哥,我们快去熬汤,快快!”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薛定好脾气的抱着孟泊,一副你说了算的样子,只要孟泊在他身边,他就无比的满足了。   “我呀,急着想吃了你,哈哈……”孟泊将嘴凑到薛定耳边小声说完,听到薛定呼吸一重,于是开怀的大笑起来,任着薛定抱着他施法消失在了原地。   “阿定哥哥,不是说了先去熬汤的嘛!”孟泊躺在薛定寝殿的床塌上,任薛定在他身上施为,有些无奈的发问,身为堂堂轮转王的定力何在。   “孟婆大人有令,当然要先让大人吃饱了,这才有力气熬汤呀。”薛定一边忙碌着,嘴里还回应着孟泊的话。这时候还管得了熬汤的事?什么?那些鬼等着汤投胎?等着吧,他才不管。   “哈哈哈……痒。”孟泊被舔着了痒痒肉,不禁笑得左右躲闪,好一会才停了笑,妩媚的眼角泛着红,带着妖特有的媚意,“阿定哥哥,你不老实哟,到底是谁吃饱呀?你确定到时候我还有力气熬汤?”   “大人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小王没尽力了,还得再加把劲才行呀。”薛定一挑嘴角,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快了几分。   “你别……嘶……”孟泊一阵抽气声之后,果然被很卖力的薛定吃得除了单音之外再无力说出任何成串的字眼。   一场云雨方歇,孟泊喘了好一会才恢复了力气,他躺在薛定的怀里,把两人的发梢抓在手里随意的打着各种的结,嘴里也不闲着:“阿定哥哥,有没有办法让刘璋和阿新在地府见上一面啊。”   “傻泊儿,我知道你心软,想着帮阿新圆了心愿,可是现在这种状况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要是打破了这之间的平衡,万一星有任何一些的损伤,你就成了好心办坏事了。”薛定一手圈着孟泊,手掌贴着他光滑的背部摩挲着,眼中带着宠溺和无奈。   “可是,他们相见只是消耗了魂力,阿新在花丛里很安全,刘璋进不了花丛,那就在花丛外,我不停给他补充魂沙就好了呀,总能,总能撑过半个小时?不不,十五分钟也好啊。”孟泊有些着急,把他的想法赶紧说了出来。   “活人过忘川,再回人间,那副躯壳就破败的要不得了,再说,你算上他过忘川时的魂力损耗了吗?他离阿新越近,损耗得越快,魂沙也不是万能的,同时间大量补充,效果会越来越低,就算你把整条忘川底的魂沙都填给星,先不说他本身能不能受得住,就从时间上来看,还不一定能凑够十五分钟,你是没见过两人近距离时魂力的消耗,只是每世的相见,两人都要去掉半条命了,你还想要那么长的时间?不妥不妥。”薛定一边说,一边双手也不停着,趁着孟泊还没反应过来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那,我们还可以……嘶,阿定哥哥,说话呢,别动手动脚的!”孟泊捉住薛定乱来的手,可他力气小,只能抓住一只,抓了一只放了另一只,于是忙着四处平乱,也没心思再理其他的事情了。   “你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别的男人,我很不开心,处罚!”薛定说完一个翻身,用着让他身心愉悦的方式进行着惩罚,直让孟泊眼中心中只有他为止。   后半夜,孟泊一手扶着腰一手搅着汤,然后瞪着坐在桌边听四大判官说教的薛定。是的,因为地府后半夜断了孟婆汤,于是全地府人民派出最不怕得罪人的四大判官去敲轮转王大人的卧房门,希望一向大公无私的轮转王能将孟婆大人借出来一会会,不要太久,熬一锅汤的时间就好。   于是,被薛定以惩罚名义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的孟泊终于被四大判官给解救出来了,要是这四位能不在他们卧室门口念《出师表》这类的文章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到的,啥时候开始念的,听了他们动静多久,想到这里,孟泊又红了脸,狠狠瞪着那个不早朝的君王,真是连累了他的好名声。   好不容易熬好了一锅汤,孟泊才刚伸了个懒腰,就忽然感觉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刚刚的惩罚场所,懵了一下,等到身上发凉,才发现刚刚穿好的衣衫又白穿了,努力的挣扎了半天也是被镇压的份,孟泊终于忍无可忍了。   “薛定!你住手,我明天还有事!”孟泊本来又想去捉薛定的手,结果两手被扣住压在了头顶,只能徒劳的大声喊着。   “明天周天……”薛定的声音从孟泊脖颈间含糊的传来,一点也没刚刚受到四位爱卿劝诫过的样子,反而因为好事被打断,现在要更加把劲的弥补过来。   “周天,嘶,周天也,也有事啊……哎,你能不能别咬,你是狗狗吗!”孟泊努力摇着头,可是拿薛定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后悔刚刚去挑逗薛定了,这货根本经不起一点点的诱惑嘛。   “不能,好香……”   “薛定,你住……嘶……”   地府又有新的小道消息传出,孟婆与轮转王太过恩爱,以至于地府断了孟婆汤,轮转殿的公文堆成了山,不过想想孟婆大人的姿容,众鬼们点点头,完全可以理解薛大大了,断汤就断汤吧,反正也没人规定地府时时都要有人入轮回井,公文堆着就堆着吧,反正地府最大的BOSS就是孟婆了,人家愿意就行,哎呀,好想庆祝一下是肿么回事,上次孟婆大人、白大人和牛大人放的那烟火不错,一会问问牛大人还有没剩,能不能放点庆祝一下。   第二天中午,孟泊差点是爬着回了家,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刘璋,他头就大,不知道会不会被嘲笑,薛定那个家伙,真的是……算了,自已男人不舍得骂,只能揉揉腰认了。   还好,回到家的时候刘璋不在了,估计是回自已家午饭了,孟泊松了一口气,洗漱了一番就把自已扔回柔软的床上,他不困就是累得慌,为什么明明出力气的是薛定,可他第二天还能那么神采奕奕的,而他则要死要活的,真是不公平。心里默默吐槽着薛定,孟泊也渐渐入睡了,直到下午四点,被刘璋的敲门声吵醒。   “你也太能睡了吧,现在都……”刘璋抱怨着进门,当看到孟泊脖子上那些草莓还有他一脸累着的样子,顿时噤了声,眼神也暧昧了起来。   “有事说事。”孟泊斜了一眼这家伙,他都快被看习惯了,于是皮也厚了,直接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了个苹果悠闲的啃着,示意刘璋有话就说。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月……”刘璋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硬是做出扭捏害羞的样子,将手上一个条状物递给孟泊。   “噗……你有了啊!”孟泊被刘璋的样子吓得丢了苹果,嘴里的苹果渣还喷了刘璋一身,怎么看这个场景怎么像电视剧中向老公报喜要当爹的样子,于是孟泊接过那东西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要不是有求于你,哥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刘璋捏了捏拳头还是没落下,虽然说孟泊就是地府的孟婆,但他哪知道孟婆是属于近战类还是远程类啊,万一是个远程脆皮法师,被他一拳揍坏了他去哪里赔地府一个新孟婆,他倒是想去,但人家也要肯收啊。   “嚯,哥们本来就不是人,不用你教哈,这是啥?”孟泊才懒得理这货,有本事他揍下来,看是他比较痛还是他拳头比较痛。   “录音笔,我,我录了些话给月,你帮我放给她听,然后,能不能,也帮我把她的话录给我。”说到月,刘璋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扯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本来他想在这等孟泊回来的,后来想想,现在异地恋都能电脑视频了,虽然地府没有信号,但可以录音呀,于是他就跑去电子城买了一支录音笔,然后一下午窝在房间里又是打草稿,又是录的,到现在才做好。   “……哥,你这智商真感人,你不知道手机就有录音功能吗?再说了,你直接录个视频不更好吗?”孟泊无语的看着这录音笔,想法不错,就还是太傻了一点。   “……你不早说……”刘璋的成就感一下子消失,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自已果然有点二。   “哥,你倒是跟我商量了啊……来来来,我先给你录个视频,一会拿给月看。”孟泊无奈的掏出手机,认命的当起了摄像。   “月的也能录吗?不是说鬼拍不了照片也录不了相吗?”刘璋有些小激动的问,如果可以,那他,他是不是可以近距离的见见月了。   “我去,大哥你聪明了啊,科技拯救异地恋啊,现在说不定连人鬼恋都能拯救了。你先录啊,我到时候试试能不能把月拍进去,不行就直接给你录音啊,要是连音都录不了……那只能给你写信了。”孟泊也没办法,他还真没试过用手机在地府拍照是啥样子,一会去试试,要是真能录上阿新,或许帮他们传递手机就好,刘璋就不用冒险去一趟地府了。   “那,那那我换一件好看点的衣服,你等我。”刘璋说完也不等孟泊回话,风一样的跑回去了。   孟泊笑了笑,拿起被刘璋丢一旁的录音笔使用说明看了起来,没一会刘璋就穿了件新衣服跑了回来,是有些正式的新版西装,刘璋穿上后倒也显得有些人模狗样了,刘琮大哥做了J察,刘璋是要继承刘爸的公司的,想来这也是刘爸带他去参加一些重要场合聚会时穿的。   “你不热啊……”孟泊觉得这货脑回路清奇,难道每次给阿新录视频,都要换上这身?   “你不要管,快点快点!”刘璋脸有点红,只能假装着急的催促着孟泊。   又是嫌这句话说得不好,又是嫌这个动作不帅,从下午四点一直录到晚上十点,才终于将短短十分钟的视频录好,当然,中间还去刘家吃了个晚饭,孟泊将还想住他家的刘璋踢回去,让他好好休息,看了看时间,就直接去了地府。   阿新,这次,换我给你惊喜! 第61章 重逢与分离(5)   孟泊到地府时,时间还不到十点半,于是他在忘川河里泡了一会,想好了措词,毕竟昨天阿新那么的激动,孟泊也怕今天再刺激到她,到时候惊喜成了惊吓就不好了。   靠近岸边的时候,刚好看到白无常和耿庄,马延和刘透都在花丛边正和薛定说着什么,于是孟泊也赶紧上岸想趁着人多壮胆,没想到几人一看到他就纷纷将他围住,各种调侃。   “哟哟哟,快来跟哥说说,被四大判官堵在床上是什么感觉呀。”白无常依然如藤蔓一般挂在他的大树——耿庄身上,一脸坏笑。   “孟孟,牛啊,这种事能惊动全地府的,也只有你们了,现在可多鬼差问我要烟火,说放了庆祝地府两大BOSS床第之间和谐美满呢。”刘透两手抱着马延的胳膊,将全身的重量都坠在上面,然后身体左摇右晃的打着转。   “去去去,关心点正经事行吗。”孟泊瞪了一眼依然一脸云淡风清的薛定,然后红着脸看向别处,就是不看这两个损友。   “地府大BOSS的人生大事,还不够正经吗?”白无常一脸故意的严肃,听得孟泊白眼直翻。   “呐,别闹了,让我试试拍摄功能。”孟泊说着拿出手机对着白无常和耿庄就打开了视频功能,白无常看到后还特别配合的亲了耿庄的脸颊,即便红色透不出耿庄的大黑脸,但孟泊敢肯定耿庄的脸一定烫得不行,看看那局促得无处安放的小眼神就晓得了。   录完,孟泊打开播放,刚刚录制时一点影响也没有的画面,播放出来时却是一片雪花点,声音也是那种鬼片的特效音,让人看着就怕,好像下一秒要有鬼从这屏幕中爬出来一样。   “怎么会这样……”孟泊大失所望,拍摄不行,录音肯定也不行,不然没有画面,至少声音也要是正常的。   “那是,要不然我能让人你拍我亲我们家老耿的画面?别看老耿皮糙肉厚的样子,脸皮呀,可是最薄的呢。”白无常一副我早知会这样的样子,向着孟泊眨了眨眼。   “你要拍地府风光片?”刘透好奇的上前瞅瞅,鬼嘛,要能被拍下来,那世间的人不都要被吓死了。   “我想拍阿新……”孟泊有些郁闷的窝到薛定的怀里,享受着薛定摸头杀的安抚。   “拍阿新干嘛?”刘透更好奇了,这么多任的孟婆里就孟泊最有意思,想一出是一出。   “想给星看呀,啊!不会连视频播放都不行吧。”孟泊说完吓得赶紧看了一眼刘璋刚刚录好的视频,还好,播放正常,孟泊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四人正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怎么了?”孟泊摸摸自已的脸,应该没有什么吧,不然刚刚为什么不看现在才看。   “你……要给阿新看星?”刘透有些艰难的说。   “是呀,怎么了?”孟泊有些奇怪,让阿新看看星,这不好吗?   “没事,阿新应该会开心的,你给她看吧。”白无常拉了拉刘透,偷偷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明知是伤害,也要当事人自已做决定,而不是他们这些无关痛痒的人在那里指手画脚的。   孟泊不懂他们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也没打算理会,在花丛边叫了一声“阿新姐姐”,一身红衣的阿新就出现了,咋看和平时没有两样,可眼里的哀伤却更深了一层。   “阿孟,怎么啦?”阿新努力想笑,但笑出来的样子却像在哭,鬼是不能哭的,于是他们都习惯了用笑来代替哀伤。   “阿新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孟泊灿烂一笑,将自已手机递过去让阿新拿着,然后点开视频。   “月,你好!我,我是刘璋,也是星。我,我听孟泊说了你的,不,是我们的故事……”视频里的刘璋穿着合身的西装,面上带着一些忐忑和一些期待,对着镜头像直接看着阿新一般说着话。   阿新颤抖的手指不敢相信般轻触了下刘璋的脸,没想到视频暂停了,阿新看着停在那不说话的星,一脸茫然又无措的看向孟泊,模样带着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孟泊心中一疼,上前教她手机的操作,轻声的,柔柔的,就怕吓着了她。   “刘璋,也就是星,他说,他有些话想亲口对你说,所以录了视频让你看看。”孟泊说完,又将示范好后的手机轻轻放到阿新手上。   阿新看着孟泊呆了一会,忽然绽出一个笑容,像是月光下昙花盛开的瞬间,美得极致又美得虚幻而短暂。阿新带着笑,又点开了那个视频,看着她的星通过这个小小的屏幕看着她,而她,也终于又能听到星叫她月了,真好。   “你们看,星这傻子,第一次同我表明心意时,也是这般傻傻的样子。”阿新怕再触到屏幕暂停了视频,于是将手指虚放在屏幕的上方,轻轻描绘着刘璋的样子,嘴里还不时说着一些话,带着笑,一脸幸福。   孟泊和白无常等人开始也带着笑看着阿新,不时附和两句,难得看到阿新如此开心的样子,几人心里都暖暖的,可怜这样好的女子,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结果呢。   “你们看,星这傻子,第一次同我表明心意时,也是这般傻傻的样子。”阿新已经第十二遍播放这个视频了,同样的地方说着同样的话,也无所谓是否有人回应,像是陷在这个幸福的梦镜中无限循环却又不愿醒来。   孟泊脸上的笑已经僵住了,看着笑得幸福的阿新,孟泊现在只想哭,他是想让阿新开心,可没想到却让她入了障,而他又不敢叫醒她,如此幸福模样的阿新,可能到了地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看了看边上几人,大家脸上的笑也收起了,眼中满满的心疼。   孟泊有些无措的看向薛定,他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做错了,薛定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揽着他直接去到了孟婆熬汤的屋子,没一会,另外四人也出现在屋内。   “只要星出现过后,阿新都会……不太正常一段日子。”刘透坐到桌边,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几万年的好朋友了,真的很不忍心。   “所以,我们宁愿星不出现,也不想勾起阿新的心伤。”白无常也坐下,依在桌上,一脸无奈的看向孟泊。   “对不起……”孟泊没想到平时总说着看开了,没事的,这样很好的阿新,一旦见到星会是这个样子,若是早知道,他也宁愿阿新保持着原来样子,也不想看到她这么让人心疼的样子。   “不怪你,你也是为了阿新。”薛定将难过的孟泊搂过来低声安慰着,他还是喜欢看他元气满满四处捣蛋的样子。   “既然已经这样了,总要为阿新做点什么吧?”刘透用手指敲着桌子提议,然后回头看看马延寻得支持,得到一个宠溺的微笑后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   “除了四大判官那类的一心只为民的老古板们,大家都是一对一对的,阿新和吴悠太可怜了,吴悠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至于阿新,这次多留些回忆给她吧。”白无常也难得表情严肃正经,一边说一边向后伸手,偷偷牵起耿庄的手,他们何其有幸,能永世不离。   “还能怎么办呀,星又来不了地府,月又出不了花丛,本来想着用视频两人相当于可以对话了,可是又录不了,唉!”孟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熬汤的高台,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那里放着平时他存的眼泪,陶罐里的忘川水和其他八苦泪都有专门的鬼差收集然后按比例备好,他每天只要倒上一滴泪,然后用妖力搅拌均匀就好,说实在话,他还真是闲的可以。   “咦?上次你不是带了一个小男孩来地府,就是残魂那个,出窍的生魂和残魂性质差不多,他能过忘川,星也可以用生魂过来呀。”刘透一拍桌子大喊起来,结果拍得太重又疼得跳起来,不停的甩着手。   “你傻啊,重要的不是过河的事,是星和月灵魂相互排斥消融的问题,每次星过地府投胎,哪次我们不是赶紧让他一来就走的,就怕待久了两人都受不住,哪回星的孟婆汤里不是一大半的魂沙。”白无常无语的撇撇嘴,要不是这个问题,直接让星入“冥”书,成为鬼差,长长久久的和阿新在一起,不更好,这只牛向来脑子缺一块。   “阿新只要不出花丛,就没问题,可星是个麻烦,能不能让星也进花丛啊,这样星损耗的魂不也能得到补充了?”刘透想起自已刚来地府时也在花丛中待过,又提了个办法。   “先不说星能不能坚持到花丛中心那里,你们有没想过,那片养魂处万一因为他们两人共处时相斥之力而崩塌,若是没了,现在这个世间,我们还能再布置处这样效果的地方让阿新待着吗?”薛定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那处孟婆好不容易围出的养魂地到现在也算是独一无二之所在,他们就算有能力再击杀那种异兽又如何再去找出一只这样的异兽给他们击杀呢。   “若是能找到养魂聚魂的法宝就好了。”刘透感叹完,大家都同时陷入了沉默,要比法宝,可能地府是最穷的一个集团了,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些难得有带来的法宝如果没掉到忘川化掉,就都公有化了,比如三生石,再比如那望乡台。   “唉,再想办法吧,现在的问题是,阿新看了星的视频,又不能回录给他,怎么办呀。”孟泊熬好汤,也坐到桌子边,拿出水就喝了两口。   “写信吧,手机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在地府就不实用了,还是写吧。”白无常无奈耸耸肩。   “那影象呢?拍照也拍不出来,拿什么给星看?”孟泊下意识的想给他们也倒一杯水,收到刘透的白眼才想起来,这是忘川水。   “用画的呀。”刘透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提议。   “谁会画?”   “我家延呀,画得可好了。”   “恕我直言……古代的那种画法,我真觉得和本人没几分相像的。”   “别担心,延可优秀了,这一两百年里还学了油画,工笔画啥的,画出来的和照片拍出来的一样,可历害了。”   “这么好?那我们行动吧。”孟泊听完觉得这计划不错,于是挥挥手,一行人又到了花丛边。   花丛中的阿新此时正抱着手机发呆,也不知她看了多少遍,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她只能捧着手机一脸的无措和惊慌,看到孟泊来的时候眼中爆出惊喜,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机捧到孟泊面前,一脸期待。   “阿新姐姐,手机没电了……”孟泊感觉喉咙里塞了一团稻草,说话又艰难又划嗓子,看到阿新眼中的光一点点泯灭,孟泊只觉得自已是个罪人,“阿新姐姐,你不想给星回信吗?我们再画一副你的画像给星好吗?他很想看看你呢。”   “好!可是……我,我有点丑,我要打扮……可是我的簪子,钗子都没了……”阿新先是惊喜,可是说着说着又惆怅了起来,阿新的装扮是当年的红嫁衣,可头饰因着后来的打斗方便都扔到了一边,此时只是披散着头发。   “傻姑娘,我们这些人来做什么的呀,你呀,就美美的当你的模特就好。”白无常说完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木梳,而刘透则拿出一张木凳让阿新坐下,白无常站在她身后帮她梳着头发。   白无常的手十分的灵巧,没一会就帮阿新盘了一个随云髻,又像变戏法一般从衣袖里拿出发饰装点好,之后拿出一个托盘让刘透端着,然后将胭脂,螺钿,口脂等古时的化妆用品摆上,又细细的为阿新化了个妆,一切妆扮结束后,原先就漂亮的阿新更是美若天仙。   马延他们也没闲着,摆好了案桌画笔,等阿新这边一准备好,马延就动笔了。孟泊真的没想到,这么个历史悠久的老鬼,竟然能画出现下最流行的那种和照片一样的彩铅画,看着阿新的样子慢慢的浮现于纸上,孟泊终于能舒一口气,任务算是完成了。   马延的动作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画好了,交给阿新后,大家就散开了,留下时间给阿新写信。薛定本想再拉着孟泊去寝殿交流感情,结果被孟泊押着去完成公务,而他自已则跑到奈何桥边分汤去了,看得四大判官是老怀大慰,看来昨天的劝诫是起了作用,而众鬼们却有些方,薛大大是不是哪惹孟大BOSS不开心了,连床都不让上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孟泊才敢到阿新的花丛边,看着阿新害羞的将画和信都递过来,孟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两件东西都放入戒指,正想告辞离开,就又到看阿新依依不舍的看着他,阿新不舍的自然不会是他,而是手机中的视频,可是手机真的没电了,地府又没处充电,他也办法呀。忽然,孟泊拍了拍脑袋,他怎么把录音笔给忘了。   “阿新姐姐,你看,之前星有录了一些话给你,内容可能和昨天视频的差不多,你还要听吗?”孟泊将录音笔一掏出来,阿新就抢了过去。   “要的,要的,阿孟,谢谢你。”阿新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抱着那小小的录音笔,眼中的光能照亮整个生命,不明就理的人看着会觉得好笑,阿新像个小傻子似的,来地府投胎的鬼路过都不免指指点点,而那些鬼差见了却都面带哀伤,瞬间那些说闲话的鬼在地府受到的服务舒适度下降了N个档次。   孟泊又耐心的将录音笔的使用方法教给阿新,见阿新确实使用得顺畅之后又告诉她,如果小灯不亮了,就是没电了,不要着急,今晚他来的时候会解决这个问题。见阿新乖乖的点头,然后急着回花丛中听录音,孟泊叹了一口气,又瞟了一眼那些窃窃私语的鬼魂们,才跳下忘川离开。   到了家里给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就听到一堆的信息提示音,打开V信一看,刘璋发了80几条的消息,大致看了一下,都是在问他情况如何,回来了没有。孟泊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于是决定去刘家蹭顿午饭后再把刘璋直接带过来。   午饭都没吃上两口,在刘妈妈的嗔怪下孟泊就被刘璋拉了过来,然后继续洗水果,倒水,剥皮递水果的殷勤举动。孟泊喝了一口水,也不忍再吊着他的胃口,虽然阿新苦,可星永世都在找寻那无处可寻的爱人,也过得苦啊。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孟泊将动来动去的刘璋按在沙发上坐好,然后问道。   “坏,坏消息吧,这样至少后面还有好消息可以安慰一下。”刘璋神情紧张,就怕孟泊说出什么太过让人无法接受的话。   “如你所说,鬼是没办法录相和录音的,所以,没有月的视频。”听完孟泊话后的刘璋,是孟泊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只见他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眼神呆呆的看着孟泊,又像是透过孟泊看向更远方,整个人怅然若失,像极了阿新崩溃时的样子,只是两人一个动,一个静。   “还有好消息呢……”孟泊赶紧拿出卷好的画和信,放在茶几上,见刘璋视线勉强的移到这两件东西上,孟泊赶紧露出微笑,“这是月给你的信,还有地府第一画师为月画的画像哦。”   刘璋一听完,整个人就扑到了茶几边上,膝盖直接磕在地上,骨头和磁砖碰撞出吓人的声响,可刘璋好似一点察觉也没有,先是爱惜的抚了抚那封信,然后才小心的将画打开。画中的阿新站在火红的曼珠沙华中,双手优雅的交叠放在腹前,面带微笑看着画前的人,马延的彩铅画果然神奇,阿新的画像是一张放大的照片般清晰,画边空白处还有一行毛笔字,看样子是阿新添上去的。   “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是她,真的是她。”一滴泪落到了画上,刘璋吓得赶紧抽出纸巾小心翼翼的将泪迹吸干清理,然后将画高高举起,任脸上的泪胡乱的流着,也不想这画上的人被污上分毫。   画中的女子和脑中月的样貌一模一样,他像是终于拨开了千万年来的浓雾看清了她,也找到了她,月比他想得要更美更好,这样美好的女子却为他牺牲了一切,他凭什么能要得起。心中空落落的地方因月的画像而有着短暂和虚幻的填充,整颗心完整的感觉让人幸福的想要微笑,可画中的月深藏在眼底的哀伤却让人笑不出来。听孟泊说鬼是哭不出来的,因为鬼没有眼泪,若是真落泪了也只有一颗,不是大彻大悟了就是哀伤至极。刘璋小心地将画再卷好,轻轻的放在茶几上,然后才抓着头发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如果月哭不出来,那就让他替她将这千万年的泪一起流尽了吧。   孟泊轻声出了门,将空间留给刘璋一人,他想,这个时候,他是不需要别人安慰的,这种事,任何安慰都太空洞,只能靠他们自已舔舐伤口。孟泊决定去趟电子城,买个平板,再买他二十个大容量充电宝,轮流十个充电十个使用,他就不信了,这还不能保证阿新二十四小时看视频的愿望了。 第62章 起盼镜花浅(番外)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师尊说他是由天地间第一片雪花,积天地灵气炼化而成,天生体质纯净适合修炼,又因冰雪属性情感淡漠,最是适合修行那断情绝爱的无上大道,于是师尊将他取名吴悠,带回了昆仑山,终年在那白雪皑皑的山顶修炼。   修仙的岁月总是过得很快,打坐时眼睛一闭又一睁,可能已是百年浮华。所幸他无欲无求,也无所谓寂寞,既然师尊给了他一个修炼成仙的目标,他就照做,反正这漫长的寿数总要有些事情打发。   与魏渊晨的相遇也是在这片苍茫的雪白之中,之前才听见来为他送灵果的门中小弟子说起,近日总有冥界魔物到山门中盗宝,可恨小贼奸诈,总也找寻不得。所以,在雪地中穿成黑漆漆一团的这个家伙就显得很是可疑,可这又于他何干?吴悠只是看了一眼扭头就走。魏渊晨看着这个穿着几乎于白雪融为一体的男子眯起了眼,第一次看到见着他不喊打喊杀的修仙之人,真有意思!   于是,昆仑山顶多了一团漆黑的身影,每天就是叽叽喳喳的在吴悠身边晃荡,吴悠不胜其扰,可性子使然,最是恼火时也不过面无表情的盯着魏渊晨,可这点渺小的攻击力对于被各种武器和法宝打磨出来的厚脸皮来说,可以算是几乎忽略不计了,最终,倒是吴悠的性子被磨得更加淡漠和冷然了。   师尊说过,每个人每件物都有他命定中的克星,就算冷冽如他,也会有甘心化了自身也要靠近的火源。吴悠不知道魏渊晨是不是那团火源,但明明应是阴冷弑杀的魔物的他却热情似阳,天天在他耳边呱噪个不停,水滴石穿,也不知第几个百年,两人之间已经开始有问有答了,虽然大部分还是魏渊晨一人在说。   “小雪花,听说你们昆仑多宝物,我怎么在你这待了这么许久,都没见着一件呀?”魏渊晨大大咧咧的斜躺在吴悠的万年寒玉床上,美其名曰,暖床。   “藏瑞阁。”吴悠的声音也同他的人一般冷,有着冷玉相击时的清脆。   “怎么进去呀?”魏渊晨感兴趣的翻了个身,屁股搁凉了换一面。   “不知。”吴悠的语调依然没有起伏,可不知为啥魏渊晨听着就是打了个寒颤,这个万年不化的小冰块。   一天,两天,三天,整整过了五天,魏渊晨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吴悠觉得清净的同时却又静不下心来修炼,没了他在耳边的喋喋不休,这片圣白之所寂静的可怕,吴悠有些怀疑,魏渊晨没来的那些年里,他自己一个人是如何过来的,习惯真是可怕啊,向来不问世事的吴悠决定回昆仑山门看一看,师尊闭关已三千来年,也要去看看了,如果半路遇上那啰嗦的魔物,就顺路带他回来吧。   吴悠身上挂着身份玉牌,即便是从未见过他的弟子也要恭敬相待,自然,开山师祖的关门弟子,辈分肯定是高的。吴悠本意是去师尊闭关的隐烛峰,可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自行向藏瑞阁走去,而他自身竟也没有反抗的想法。   才走到半路,就听到躲在树丛里的几个偷懒的小弟子凑在一起八卦,说前两日终于捉到了捣乱的魔物,这魔物也不怕死,竟然想闯入藏瑞阁,结果被常年驻守在阁内的大长老给当场抓住,现在正在戒堂等着处罚呢。谈得欢乐的小弟子们自然没发现,还离他们很远的一位白衣修士忽然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略显急促。   到了戒堂,吴悠就见着小弟子们口中的魔物了,黑漆漆的一团,只有眼睛闪着猩红的光,嘴里雪白的森森獠牙正啃咬着关着他的囚魔笼,不时对着看押他的弟子发出恐怖的嘶吼。这是魏渊晨?吴悠上前,看守的弟子立即恭敬的行礼问好,那魔物看到吴悠后先是一愣,然后立即闭上嘴用短小的手捂住脸,只有不时闪烁的红点证明着这个小东西还在偷看,果然是魏渊晨!   “交于我处置。”吴悠说完提起囚魔笼就走,他的辈分高,连现任掌门都不一定管的到他,于是看守的弟子也只能恭敬应下,之后昆仑内就传出,吴悠师叔实力果然强大,魔物见着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愧是开山师祖的关门弟子。   快走到山顶时,吴悠偶然的一回首才发现沿路滴落的血迹,眉头轻蹙,眼神一凝,对于昆仑雪域出现的除了黑白以外的色彩感觉甚是刺眼,魏渊晨这厮竟受了伤。结出手印打开了囚魔笼,两只手抓着魔物的两只前脚提起,这魔物四肢肥短,整只提起展开像一块墨黑的毛皮毯,过了一会儿终是坚持不住了,又粗又长的毛尾巴才掉落下来,颓败的甩来甩去,竟莫名的可爱击中了吴悠的内心。   吴悠小心的为魔物受伤的肚子上药包扎,处理好后将魔物抱入怀中,又软又暖,吴悠下意识舒服的吁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弃掉囚魔笼,抱在怀中就回了修炼的洞府。这是吴悠有意识起接触到的唯一一个温暖舒服的东西,抱着就不想放开了,魏渊晨这次伤的似乎有些重,只能以魔物的形态存在,这正中吴悠的下怀,天天搂着不放,每天精心疗伤打理,连灵果都亲自喂到嘴里,受伤后的魏渊晨在吴悠这享受到了大爷的待遇。   如果师尊口中的火源就是这样暖的话,那么靠近似乎也并不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就这样相处了几年,一天夜里,搂着魔物正躺在寒玉床上假寐的吴悠忽然觉得身上一重,睁开眼就发现魏渊晨恢复了人形,那张充满邪气的脸看着莫名的怀念,吴悠向来不懂什么矜持,伸手摸了摸让他想念的脸,没想到人形的魏渊晨身上更暖,吴悠一挑眉,习惯的将这张脸抱到怀里,后背是冰冷刺骨的寒玉,身上却被魏渊晨烘得暖暖的,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却意外的让人着迷。   “魏渊晨,你到底,要什么?”吴悠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他想要魏渊晨留下,他想要什么,他给!   “作为魔物,我只想着活下去,一直都是!”魔物为恶,魔物善骗,可被吴悠抱在怀里的他却道出了真心,谁又愿生来就注定被人打杀呢,他要的也只不过是活着而已,可对于魔物来说,太难!   “灵果加上灵气,够吗?”吴悠捧起魏渊晨的脸,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问,心里已经在想,以他的身份,能从藏瑞阁里拿到些什么。   看着吴悠眼中印出他的样子,魏渊晨有种被人需要被人放在心里的温暖感觉,似乎就这样和吴悠永远待在昆仑雪域里也是不错的活法,永远啊,这个词真美。   “再加上你,就够了!”魏渊晨笑的灿烂,伏下身子在吴悠的唇上轻轻一触,然后分开,就这样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看着吴悠。   唇上传来奇异的触感,好想再试一次,于是吴悠伸出双手将魏渊晨的头按下,主动献上自己的唇,唇齿间逸出含糊的话语:“那我,给你!”心中甚是窃喜的,比起藏瑞阁内的稀释珍宝,魏渊晨竟然只要他。   “你,真的给我?”两唇分离,魏渊晨的眸子已经恢复成魔物的猩红色,眼中吴悠的身影被满满的贪婪裹住。   猩红色的眼并没有吓住吴悠,反而让他想起魏渊晨四肢短小有着毛绒绒大尾巴的魔物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声如碎玉,那笑容像雾雪初融,冬日暖阳。   “给你,拿去,你,我的!”吴悠再次伸手将魏渊晨勾下,抱着他笑得止也止不住。   “你这个妖精!”魏渊晨再也忍不住了,说完就又堵住了发出让他心痒痒笑声的薄唇,手上也动作不断,不停的将两人的衣物剥下。   很快,洞府中悦耳的笑声被暧昧的轻吟替代,那声音听得让人脸红,暖的化了雪。   两人如神仙般的日子又过了百年,一日,门中三长老带着数十名弟子冲到雪域之中,将二人团团围住,三长老的亲传弟子上前禀报,近一年又有魔物前来捣乱,十日前更是杀了门中几名弟子,可始终追寻不着,昨晚,三长老的道侣也遇害了,临死前尽全力伤了那魔物,血迹到了这附近才消失的,而全昆仑的人都知道,吴悠养了一只魔物。   “晨,是你做的吗?”吴悠不理他人,只直视魏渊晨的眼睛问道。   “不是!”魏渊晨的眼中有一抹的受伤,更多的是坦然与坚定,他答应过吴悠,有他就够了,他虽是魔物,但也绝对守信。   “嗯,信你!”吴悠轻挑嘴角,然后回身平淡的对同门说:“不是他,你们去别处再找吧。”   “吴悠!别以为你仗着师祖弟子的身份就可胡来!我们正道修士本就该降妖除魔,而你却喂养魔物。平日我等只当你要感化此物,也不愿擅作论断,可如今这魔物已害数人性命,连老夫的夫人都受他所害,你还要包庇于他,你,你,你枉入正道名门!”三长老痛失道侣,神情悲痛的指着吴悠就骂。   “三师兄,不是它,我担保!”吴悠轻轻蹙眉,他能理解三长老的悲痛,但他不懂为什么就要揪着魏渊晨不放,只因为伤人的也是魔物,所以只要是魔物都该死?   “你担保?你拿什么担保?你时时刻刻都同这魔物一处吗?你连打坐睡觉都伴着这魔物吗?你担保?”   “是的!”   “什么?”   “我担保,我们时时一处,同枕共眠!”吴悠表情自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   昆仑众弟子一阵哗然,而三长老只觉面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唯有魏渊晨,双目灼灼的看着吴悠,之前被怀疑的那点受伤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这,你这个逆……叛逆,竟与魔物为伍,看来门中一事你也有份,好哇!老夫今日要替师祖清理门户!”三长老推开扶着他的弟子,拿出尺型法宝向吴悠和魏渊晨发起攻击。   “三师兄,师尊从未说,不可与魔为伍!”吴悠将魏渊晨推远,对上所谓正道术法,魔总是吃亏的,吴悠拿出他的宝剑与三长老对上。   “你这闷嘴葫芦竟也会狡辩了,魔扰人心神之法果然厉害,不用多说,要不然交出魔物,要不然你干脆连老夫等人都杀了!”三长老攻势越加凌厉,而其他弟子也一拥而上攻击魏渊晨。   吴悠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抵挡着,又是担心魏渊晨,于是连众弟子的攻击也一一拦下。一边是吴悠被动的抵挡,一边是三长老不要命的攻击,很快,吴悠就身受一掌吐出一口鲜血,倒退时被魏渊晨扶住。   “小雪花,你待我如此,你的心我懂了,将我交出吧,你去寻那害人的魔物,我等你再来救我。”魏渊晨将吴悠凌乱散于额前的碎发拂开,带着笑轻声说着,可是谁都知道,只要魏渊晨到了三长老手里,立刻就是一个死,就算之后再证明他无罪又如何,死了就是死了,谁叫他只是个魔物而已。   吴悠死死掐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然后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这才费力的说出一个字,“跑!”   魔物总是能闯入昆仑而不易捉到,自是有着他们独到的逃跑技巧,吴悠的意思让魏渊晨自己快跑,昆仑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   魏渊晨目光闪了闪,满目猩红,对着吴悠灿烂一笑,然后直接用嘴里獠牙咬烂自己的手腕,将喷涌而出的血水一甩,血遁术,一阵血雾过后,两人在昆仑众修士面前直接消失了。   三日后,千里之外的一处洞穴,魏渊晨吃力的睁开眼,看到的是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吴悠正为他手腕的伤口换药包扎,平时纤尘不染的白衣早已红的黑的看不出原来的飘逸,而吴悠完全没有理会,见着他醒来立即将灵果汁给他喂下,眼中满满的心疼,好像又回到了变成小魔物当大爷的日子。   “叫你跑,带上我做甚!”吴悠带着嗔怪,带着一人血遁消耗巨大,何苦!   “不行,你是我的,到哪都要带着!”魏渊晨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想抹掉吴悠脸上的脏污,可惜他的手更脏,只能让吴悠的脸染上更多,就像他的出现,成了吴悠的污点,可是怎么办呢,魔物就是自私贪婪的,无法放手啊。   “你也是,我的!”吴悠轻轻拉住魏渊晨的手,再次将他的头按在怀中,就像初次那般,他们的心始终未变。   “可惜师尊闭关未出,不然,他明白的!”吴悠相信,那个一脸怅然说着会有那么一个宁愿化了自身也要靠近的火源的师尊,会明白自己的,可惜三千多年了,他还没出来,他可能等不了他下一个三千年了。   “天大地大,就没有一处能容下我们的地方吗?”魏渊晨吸着吴悠身上好闻味道,活到现在,同吴悠在那什么都没有的雪域反而是最开心快活的日子。   “正道不容你,就去冥。”如果所谓正道容不下他们俩,那他随着魏渊晨入魔好了,反正他们不能分开!   “小雪花,你决定好了?踏入冥就再也不能离开了。”或许,回到冥是个好去处,那里虽然强者为尊,但无人理会你是魔是仙,那里的主宰孟婆更是不管事的。   “你要陪我。”吴悠看着魏渊晨,只要在一起,仙界还是人间亦或是冥界,在他眼里都是一样,天地之间,他要的,始终不过是一个魏渊晨而已。   “陪!永远都在一起,化成魂沙我们都要混在一起!”魏渊晨回抱住吴悠,以前他只不过想活着,现在,他想赔吴悠活着。   之后,他们一边躲避着追杀,一边向着冥地方向跑去,吴悠始终无法对同门下重手,他欠着师尊的可能还不清了,不能再增下去,而魏渊晨也顺着他,甚至连他都不动手,两人只是一味的逃,等到了忘川河畔,两人早已伤痕累累,强弩之末了,可身后还有着四五个修士在截杀他们。   更令人绝望的事,一直在忘川河里用尾巴做桥的孟婆竟然不在,河面空荡荡,只有一截枯木浮浮沉沉。前面是能化去一切的忘川,后有追兵,两人相视一笑拉着手一起跳入了忘川,才一进入水中吴悠的躯体就化为虚无,而魏渊晨本就是这轮回之地深处冥渊里爬出的魔物,本体既是魂化无可化,还好他对忘川水带有些许的抵抗力。   魏渊晨托着吴悠上了那截枯木,暂时是保住了魂,若是能等到孟婆归来,自可安然渡河,可惜岸边的追兵里的三长老仍是恨意难消,竟在此处用术法隔着一段河水继续攻击着他们,如此下去,两人终是要丧命于此。   魏渊晨咬了咬牙,第一次对吴悠施了术法——定身咒,以吴悠此时的状态是无法轻易解开的,在吴悠惊恐的眼神中,魏渊晨跳入忘川。那截看似轻飘飘浮在水面的枯木却要用他的魂力才能推动,顶着岸边的术法攻击,魏渊晨加大魂力的施放,努力将载着吴悠的枯木推向对岸。   “晨,你上来!”   “晨,解开!”   “晨!快停下!”   “魏!渊!晨!”   无论吴悠说什么,魏渊晨一句也不回,此时的他也没有气力再回应了,任吴悠那好听的声音慢慢变得尖锐了起来,现在多听些也好,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听到了。枯木到了河中央,虽然这里差不多已经过了术法的攻击范围,但这里的河水太过湍急,等不到孟婆回来吴悠就不知要被冲到哪去了,不行,他还要再坚持。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就在离岸边差不多五米左右,魏渊晨觉得自已到了极限,于是他将吴悠从枯木上抱下,带着无限眷恋看着他,然后轻轻吻上那张令他迷醉的唇,再用最后的魂力将他托起送到岸边,他们就相隔十步的距离,可却隔了两个世界,魏渊晨无法再动一下,他知道,只要再走一步,他将完全化成魂沙,可他想留着最后一丝气力,他还想再多看看吴悠。   “魏渊晨,你这个骗子!你骗我!”吴悠保持着伏在枯木上的姿势趴在岸边,眼睛死死盯着已经发虚到快要消失的魏渊晨,吼得声嘶力竭。   “嘘!小雪花,你知道的,我是魔,魔善骗,是没有信用的。”魏渊晨笑得开心,看吧,他的吴悠一点事也没有,他做到了,他护住他了。   “魏渊晨!你过来,不然,我好了,我就过去!”   “小雪花,我上昆仑是为了盗宝,盗得越好的宝物,越能保我更长久的活下去,没想到却始终不能得手,如今才发现,你才是我入昆仑得到的最好的宝贝,为了自已我会拼了命活下去,但为了你我可以拼命,所以,小雪花,能不能为了我活下去。”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化成魂沙也要一起,你答应过我的。”   “吴悠!你听着!你的命是我护下的,没有我同意,你不许死,你想和我一起化成魂沙,你不配,因为你必须为了我活下去,若是你自已结束生命,那即便化成魂沙,我也会躲着你,不再见你。”   “魏渊晨,你混蛋,我恨你!”   “恩,恨着吧,好好活……”说还未说完,魏渊晨在吴悠尖声叫喊中,化成了魂沙沉入忘川河底。   这一刻,吴悠身上的定身咒才终于解开,他喊着魏渊晨的名字冲到河里想将他的魂沙捞起,河水灌到嘴里也不愿停下对魏渊晨的呼唤,还好孟婆此时归来将他捞了出来,可是刚到岸上的吴悠又不管不顾的向河里冲去,不论孟婆如何阻拦都疯狂的想要再下河,没有办法,孟婆只能将他又定了身。   “放开我,求你,我答应过他,变成魂沙,也要化做一堆。”吴悠眼带绝望,刚刚喝入的忘川水毁了他的声音,原先击玉般的嗓音现在如砂砾相磨般粗哑,可他完全不在意,只是不停的在哀求着孟婆。   “可我刚刚也听到了,他要你好好活下去。”现在的孟婆如遇到魏渊晨之前的吴悠,无情无欲,完全不懂得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吴悠为什么不珍惜,“而且,你本体是雪花,你若消亡也自是变回成雪花,化成清水,又如何同他一样是魂沙。”   孟婆的话终于压垮了吴悠,他不再挣扎,不再说话,如同一个冰雕般不再有动静。怎么办,晨,果然我不配和你一起消亡,我连魂沙都化不成,太没用了……   孟婆有些不忍,走到吴悠身边蹲下,轻声说:“我给你做条舟,你帮我渡鬼过河,我让你在忘川中收集他的魂沙,只有你能认出哪颗是他,对吗?”见吴悠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她,孟婆将吴悠已经变白的长发理顺,“等你将他的魂沙集齐了,我再帮你想办法可好?集齐的前提是,你要好好活着,对吗?”   终于,吴悠不再决意求死,那双犹如历尽沧海桑田的眼中终于有了零星的光亮,孟婆拿出一捧魂沙想让他服下,没想到吴悠却惊恐的后退,嘴里不停的说着“晨”,孟婆将手里的魂沙摊开给他看,“你看,没有他的。”吴悠仔细的看过之后,才愿意将其服下,几近消散的魂才终于凝实了起来。   孟婆将那截枯木做成一叶轻舟,将这舟炼成法宝与吴悠的魂相联,这样吴悠就能在忘川上控制这舟,孟婆又用蜕下的黑鳞化做一件黑色斗篷,将吴悠整个人都包裹住,防止在忘川上被永恒的阴风吹拂,然后交待吴悠,从渡河的鬼处收取魂沙做为费用,这样又能保证不是魏渊晨的魂沙,又可以补充修复吴悠的魂,而孟婆的汤还没制成前,不用将鬼送上岸,快到岸时直接扔河里就好,至于离岸多远,吴悠自已看着办就行。   “真的能聚得齐吗?”月和孟婆站在岸边看着吴悠控制着船在河中捞着魂沙,一粒粒的辨认,心下不忍。   “能吧,千年万年,千万年,总之有个念想吧。”孟婆看着吴悠的样子,也是有些唏嘘,可惜她当时不在。   “吴悠消散后真的会化成雪花吗?”   “谁知道呢……”   “你骗人?!”   “刚刚魏渊晨不是说了,我们这的人,没必要守信。”   “你手里握的是什么?”   “二钱魏渊晨的魂沙……”   “什么?!那吴悠,不是……”   “我说了,那只是一个念想,而这,才是希望……”   “你要怎么做?”   “不告诉你,我也不知能否成功,若是成了,就当作奇迹,若是不成,吴悠至少还有个念想……”   “唉……”   “有船吗?要渡河啊~~~~~~”岸边传来的呼喊将吴悠惊醒了,他坐起身子,控制着渡船靠岸,有多久没有想到以前的事了啊,似是现在的孟婆总是有事没事往他嘴里塞魂沙,魂魄凝实了,缩成干的记忆又涨大清晰起来,过了多久了呢,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要集齐晨的魂沙,好像期间有次他就差点死了,可惜晨不要他,他没有死成。   “老伯,渡河费用怎么算呀?”新上船的鬼见渡船上的老人家一直呆着不说话,于是主动问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他懂。   “一~钱~魂~沙~”晨说过,他的声音最好听了,所以平时老爱逗他说话,可惜,毁了,于是他沉默的时间也多了。   他渡鬼过河没多久,就见到了三长老那些人的鬼魂,三长老同他致歉,师尊出关了,抓到了那个害人的魔物,也将追杀过吴悠的三长老一群人处罚了,三长老没有熬过,就来了这里。他就知道,这世上除了晨,若还有一人能懂他,那就是师尊了,听说师尊帮他出了气,就永远离开了昆仑,希望他们永世不再见。   无论三长老说什么,吴悠都没有任何回应,还有什么用呢,道歉,原谅什么的,他要的从来不是这样,就算一直认为他是叛逆又如何,他说过了,天上地下,他只要一个魏渊晨而已,可惜,他没了,于是,这世间再没有能引起他关注的事物了。   到了魏渊晨跳下忘川推枯木的地方,吴悠将三长老他们丢下船去,能不能活全凭自已,过了这河,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了了,从此,他只为晨而活。   晨,你知道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连孟婆都不在了,可我听你的,还活着,活着好难啊,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呀;   晨,我一直在收集你的魂沙,可孟婆也没了,就算集齐了又有谁能将你还给我呢,可是如果不做这些,我连活着的理由都没了;   晨,孟婆又回来了,可你的魂沙我还没有集齐,怎么办,忘川太大了,河底的魂沙太多了,你不要调皮,乖乖的让我找到可好;   晨,现在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鬼要渡河,我都没有时间去找你的魂沙了,你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怎么就没有你呢;   晨,听说现在世间人、妖、仙、鬼都能和谐共处了,我们不用四处躲藏了,你快回来,我们再去昆仑雪域隐居可好;   晨,回来吧,我太累了,不在你的怀里,处处冷过雪域,你的小雪花就要冻坏了,你都不心疼一下;   晨,好想你,真的,想你…… 第63章 重逢与分离(6)   等孟泊买东西回来,刘璋也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两人吃了晚饭后就打包好东西回学校宿舍了,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的走着,那个话唠鬼消失了,孟泊叹了口气,果然,爱情使人成长。   “对了,最近那个纠缠你的老师怎么没见着了?”快到学校了,刘璋才终于从自已的思绪中回过神,想了想之前碰到的看他眼神怪怪的老师,才想起来关心关心孟泊。   “哦,你说那个樊老师啊,家里有事,又离职了。”所谓的薛定生日之后没两天,孟泊刚好在学校又碰到樊巠了,也没说话,樊巠看到他原是满面笑容的,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忽然转成暴戾的神色,吓得孟泊差点腿软,还好他只是复杂的看了一眼孟泊就转身走了,之后再上古汉语课,代课老师就换人了,说是樊老师家里有事,班上那些女生失望得不行,甚至到他这里问樊老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回不回来,孟泊哪里知道,不过樊巠能离开,他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希望他再也别出现了,不然见着也是别扭。   “你跟这老师到底什么情况?”刘璋被提起了兴趣,自从知道孟泊他们不是常人之后,他觉得每件事情都不是表面大家看见的这么简单了。   “哦,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反正往简单了说吧,那樊老师是我前夫,不对,是孟婆前夫。”孟泊耸耸肩,前任什么的,完全不是他自己招来的好不好,接锅也是很悲催的。   “可你不就是孟婆吗?”刘璋挠挠头,不懂,这些神神鬼鬼的关系向来复杂,他当初看神话故事的时候就没弄懂女娲和伏羲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   “唉,此事说来话长,但是以你的脑容量,我不想浪费口水,你有这功夫,还是多想想月吧,反正樊巠也走了。”孟泊斜了一眼刘璋,自己的事都没搞清楚,还有心思八卦别人,也不知当年的星是不是也这么粗神经,还是女娲娘娘捏他的时候就不够精细。   “你才脑容量不够!”刘璋怼完才想起来现在和月的传书还要靠着这鸿雁呢,于是搓了搓手,笑得有些尴尬,“哈,那啥,我是不太懂这些,孟啊,一会再给哥录一段视频吧。”   “录,想怎么录怎么录,我专门买了平板,还有支架,一会你自己用支架就能录了,这样月看着屏还大些,而且录出来的画面还不抖。”孟泊才懒得和他计较,这货哪天正儿八经不怼他了,他才觉得这货是不是被其他的孤魂野鬼给附身了。   “你果然是哥的知己,一会去你宿舍录哈。”刘璋勾着孟泊的肩眉飞色舞的说着,至于被一路的其他人误会他和孟泊的关系?他刘璋现在也是有女友的人了,误会就误会吧,只要月懂得他就行。   “走吧,屋里阳台随便选,想去卫生间我们也不介意。”孟泊撇了撇嘴,爱情真伟大,连怕鬼都能治好,不过现在刘璋有了一个鬼女友,应该对她的同类也没啥好怕了吧,虽然那天利丰术法的效果也过了,他现在也看不到鬼了。   到了宿舍,就利丰和张宇在,至于贺嘉……姜玉阳来了,也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得来,愿他的腰安好。有外人在,刘璋不太好意思待屋内,打了招呼手就拿着孟泊今天买的设备去了阳台,还特地去卫生间换了一套好看的衣服,小黑带着朋友围观中,而孟泊则走到张宇和利丰面前商量。   “呃……下周末有空吗?”孟泊有点不太自在,之前答应风鸾叫上宿舍所有人去参加COS的时候,虽然答应的爽快,但是他还真没跟这几个哥们商量过,不过没事,实在不行,还有赖皮这一招。   “没事啊,怎么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张宇和利丰一同抬起头,张宇代表回答,两人还觉得奇怪呢,以他们的关系一般都是直接说了,怎么还要来这虚的。   “呃……那啥,我之前有事欠了风鸾人情,她想我们去参加下周末的COS展……”孟泊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擅自作主什么的,有点对不住兄弟。   “COS展是啥?”利丰托了托黑框眼镜,一脸呆萌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欺负欺负他,但想想这货隐藏萌物外表之下的是他强悍的实力,还是算了。   “就是……穿着古装,也不全是,如果COS道士,就穿成道士的样子,然后到展厅,做些道士甩拂尘那样的动作什么的,大概吧,我也没玩过。”孟泊摊摊手,耸耸肩,反正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行呀,反正回门派也天天穿道袍,就是穿着去转两天,是吧,可以呀,孟哥,这种小事,你说话就是了。”利丰看了张宇一眼,见他也点头,于是直接答应了。   “小嘉同学呢?姜玉阳上周刚走这周又来,不是偶然吧。”张宇对着孟泊露出了然的微笑,孟泊这小子挺贼,知道他们俩搞定利丰就行,而贺嘉这货,搞定姜玉阳就行。   “啊哈哈哈……呃……那啥,姜玉阳对COS挺感兴趣的。”孟泊心虚的眼睛看向一边,他哪敢说,他跟姜玉阳说,等COS展结束,他们可以带妆回去还能玩变装PLAY啥的,姜玉阳表示兴趣很大,贺兄弟,哥对不起你,希望你的腰能受得住。   张宇还想回两句话,就听到宿舍门被敲响,四周一下子阴凉下来的温度就知道,又是鬼敲门,孟泊刚好站在桌边,就顺手去开了门,没想到是方琦和江鸣,只见方琦一脸难过的样子,但却傻傻的盯着自已的双手看。   “咋啦?给你们一星期时间,怎么今天就来了?”孟泊把两鬼让进宿舍里,关了门,然后靠在门边床位的架子上抱着手,闲闲的问。   “小琦他还没适应当鬼哭不出来这件事。”江鸣摸了摸方琦的脑袋,一脸怜爱的表情,可方琦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看样子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大,大人,我,我想活着。”方琦说完就用手捂住脸,开始哭起来了,“我成了植物人,我看到爸妈守在我床前,我才知道他们有多爱我,我之前……我错了。”说完放声痛哭,哭了一会抬起头,看看自已干干的手掌,又愣住了。   “想活着是好事啊,哭啥。”孟泊淡淡的说着,看了一眼还在看着方琦的江鸣,淡淡叹了一口气,被抛弃了啊。   “我,我,我只是……”方琦有些无措的偷看了眼江鸣,撞见江鸣温柔的眼神后,又赶紧缩了回去。   “你只是又想活着,又舍不得鬼老公,人之常情,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孟泊继续闲闲的剔着自已的指甲,结局一早就可以看到了,不是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江鸣轻拍了下方琦的头,然后走到孟泊的身边,“送小琦回去吧,我跟大人回地府。”   “江鸣……”方琦抬头看向江鸣,眼中有着委屈和不舍。   “小琦,是我强迫于你,我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生活中,是我的错,你回归正常的生活吧。”江鸣还是笑得温柔,一点也没有责怪方琦的意思。   “好了,你们最后聊一会儿吧,过一会就解决你们的问题。”孟泊说完就离开了门边,走到阳台看看刘璋的进度,刚好这货也录完了,正在看播放效果。   孟泊见大家都还在忙,于是倒了杯水坐到桌边和张宇、利丰一起看综艺节目,一边是即将分别的情侣,另一边是思念爱人的人,而这三个货看着电脑里的节目则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十点了,节目也结束了,孟泊前后看了看,江鸣和方琦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江鸣带着笑一脸淡然的站在那等着,而方琦则一脸委屈一会看一眼江鸣。孟泊走到阳台上,看刘璋那货竟然还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憨傻,说着“月,你在地府过得怎么样呀。”孟泊叹了口气,算了,再等等吧,见张宇两人准备洗漱了,孟泊就拿出手机刷视频。   快十一点的时候,刘璋才一脸满足的将平板交给孟泊,然后哼着歌回自已宿舍去了,孟泊看着他从江鸣和方琦中间走过,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和一群鬼相处了一晚上这事了,难得他好心情。   先是带着江鸣和方琦从宿舍门到了地府,孟泊将自已半灵体化后才寻着方琦的气息开了通阴路带着两人到了方琦住院的病房,往医院里开通阴路真的不要太方便了。进到病房,方琦就冲到了坐在他病床前的那对中午夫妻身边,一脸伤心的看着他们,这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   孟泊见着方琦父母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方琦,一点不方便他把方琦脖子上的符取下,于是他就示意江鸣弄出点动静,就见江鸣走到病房门口将门开启又略重的关上,因为角度问题,方琦的父母需要起身走几步才能看到门那处的情景,于是孟泊趁他们注意力不在方琦身上时,法决一掐,方琦躯体脖子上的符就燃起绿色的火焰,也就两秒的时间,化成一缕黑灰落到枕下,难寻踪迹。   孟泊见方琦还盯着父母发呆,直接一把抓过将他推向床上的躯体,只见没一会儿,躺着的方琦眼睛就动了动,然后睁开了,这时,刚好他的父母也回来了,看到了他苏醒的一幕,顿时就是母子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   “后悔吗?”孟泊看着一直带着笑的江鸣,轻声问道。   “后悔……”江鸣回头看了一眼孟泊,然后又看向方琦处,声音中带着惆怅,“有用吗?可惜你不是月老,不然我倒想问问,我和小琦的红线,是不是连在一起的。”   “连在一起的也可能断了,红线牵的是姻缘,有缘无分的不也多的是,看开点,解了这根没有结果的线,你真正的等待的人出现,你才会注意到他。”   “我并不是因为小琦选择了他父母而没选我才……”   “不必解释,我懂,爱这种东西是否存在,只有当事人才能感觉得到,不爱就是不爱,同其他的无关,你们俩,也许只是寂寞太久了,忽然遇见了以为可以相互取暖,可惜自己的心是说不了谎的。”   “是啊……可,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呵,或许他也觉得对不起你呢,别多想了,相遇是缘分,既然分开了,就相忘于江湖吧。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孟泊说完,直接破开了通阴路,头也不回的进去了,而江鸣又回头看了一眼方琦,释然一笑,是呀,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然后也跟着孟泊离开了。   刚刚被安抚下来的方琦似有所感的看向刚刚江鸣所站的位置,忽然按着心的位置痛哭出声,他脑袋有些疼,他只记得跟父母回老家扫墓病了一场回来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过到现在,中间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印象了,可是,刚刚,莫名的心疼,好像有一丝羁绊从心中抽去,虽然不至于多疼,但那条裂开的缝却让整颗心都显得空落落的慌,只想着哭出来就好,或许只有流下眼泪明白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因为带着江鸣,孟泊今天还是选择坐吴悠的渡船过忘川,坐在渡船上,江鸣就一直盯着吴悠在看,而吴悠依然如平时那样像个雕像坐在船尾,到了对岸,吴悠依然将干枯的左手伸向江鸣的胸口,没想到却被江鸣一把抓住,吴悠没有动,江鸣也没动,岸边的孟泊和其他鬼都愣住了,除了流动的忘川水和被阴风吹动的曼珠沙华,就像一幅静止的画面。   “渡~河~一~钱~魂~沙~”最后还是吴悠粗哑难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他依然伸着手,似在等江鸣放手后继续收取他的渡河费。   “抱歉,小哥,你忽然出手,我以为……唐突了。”江鸣说完立即放开了吴悠的手,任他的干枯如爪的手刺入他的心口,而后抽出,而令人惊奇的是,吴悠从江鸣心口收回的手上空空如也,一粒魂沙也没有。   吴悠似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傻傻的看了一会自己的手掌,然后偏头想了一会,又望向孟泊。   “哈哈哈哈……孟婆大人,你们这的渡河小哥真可爱。呃……是我冒犯了?”江鸣竟没有害怕将手刺入他胸口的吴悠,反而被吴悠的举动逗笑了,见孟泊包括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带着莫名的看着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孟浪了些。   “你……为什么叫他,小哥?”孟泊有些傻,连他刚来都以为吴悠是个老人家,没想到见过吴悠干枯的左手,白色的头发,佝偻的缩在船尾的身形,还听过那粗粝的声音后,竟然还能叫吴悠小哥?   “不是吗?明明是个年轻的小哥呀。”江鸣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生前明明自己也是个守规矩的端方君子,怎么今天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只见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掀开了吴悠的帽兜,吴悠那清冷俊雅的容颜就暴露了出来,江鸣一下子看呆了,盯着吴悠那如死水深潭一般的眸子入了迷。   “孟孟啊,你哪找来个这样的牛人啊?”刘透悄摸摸走到孟泊身边小声问道,眼睛却一直看着八卦现场。   “牛?哪牛了?”孟泊虽然也在认真围观,但也抽空回话,“对了,你和小白怎么在这?”   “你家老薛今儿有事,我和小白就来接你,不然怕你见不着老薛伤心难过。”刘透拍了拍孟泊的肩,解释完然后继续用压低的声音兴奋的八卦,“牛哇,怎么不牛,你看,这货的魂力才来地府就快赶上我和小白了,真真是天生做鬼差的料啊!而且他竟然还调戏小悠悠,太牛了!”   “也是,吴悠这么腼腆内向,可不让他吃亏了。”孟泊听完卷起袖子就要上前把江鸣给揪上来,结果被白无常给拉了回来,“你干嘛,晚了吴悠要被吃豆腐了。”   “吃亏?啧啧啧,小孟孟,你是怎么看待吴悠的哇。”白无常将身子依到孟泊身上,刘透太矮了,当个靠垫高度都不够,“你要知道,这地府除了你,只有老薛,阿新和吴悠才是上古时期的修仙者,到我们那时候,都要被恭敬的称上一声仙人或仙师的,他能吃亏?要是之前或许还会,可你看看,吴悠最近被你天天塞魂沙,喂得是魂魄凝实,说不定比他刚死那会儿都要强大,他能吃亏?他可是相当于我们地府扫地僧式的存在呀。”   “你小说看得还挺多呀。”孟泊听到扫地僧这词直接翻了个白眼,既然吴悠吃不了亏,那他也继续看热闹了,虽然有些对不起魏渊晨,但是如果吴悠能接受江鸣,今后有个陪伴也好。   “还行,还行,想看看那些小说里大家都怎么形容我们的。”白无常妩媚的撩了下头发,然后又看向江鸣,“怎么?这人是你带回来当鬼差充实地府工作人员的?”   “没,就学校一同学遇鬼,结果就是他了,本来带回来是想让他重入轮回的,不过你们这么推崇了,一会问问他要不要当鬼差。”孟泊点了点头,终于是受不了雕塑一样的两个人继续对视了,于是直接过去把江鸣揪上岸,然后仔细为吴悠戴好帽兜,习惯性的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魂沙,然后拍拍他的肩就上岸了,吴悠也没再多关注江鸣,将干枯的左手缩回斗篷,又蜷成一团坐到船尾,渡船很快就像对岸驶去。   “江鸣,你要不要入……”   “孟婆大人,我想留在地府!”孟泊话还没问完,江鸣就抢着问了,刚刚吴悠探入他心口后又抽离的手,像是把他的心给拿去了,现在他只想时时见到那个人。   “呃……入地府有啥手续?”孟泊愣了一下,回头问白无常,没想到不用问,江鸣就自愿留下。   “由孟婆召唤‘冥’书将名记上,或者孟婆不在,由十殿阎王中超过五人同意后,共同召唤‘冥’书记录,一会儿你熬完汤来酆都找我们,带你去冥渊召唤,这人我和牛牛先带走,教他鬼差的工作日常,啧啧啧,看他这魂力,可以直接来往人间和地府,抓捕那些逃脱轮回的恶鬼了。”白无常说完,才终于舍得自己站直,伸了个懒腰准备先带新同事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孟孟啊,这货吃了啥灵丹妙药呀,看样子就百来年的鬼,怎么魂力这么强大啊。”刘透绕着江鸣转了好几圈了,捏着下巴研究了半天。   “哦,他当时是被吸进一块墨玉,在里面修炼后出来就这样了。”孟泊将平板和充电宝交给站一边等了许久的阿新,因为用过手机了,所以简单教了她几句就会用了,此时阿新正抱着平板提着一袋充电宝笑得幸福的回她花丛中心去了,“呐,就这块。”孟泊说完从戒指中拿出之前江鸣交给他的墨玉,提着绳子展示。   “耶?这不是……啊啊啊啊啊!!!!”   “死牛,一块玉你叫个P啊,不就是……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疯了吗,不就是块养……啊啊啊啊啊啊!!!”   孟泊、白无常和刘透对着一块墨玉不停的尖叫,刚吃完江鸣和吴悠的瓜的鬼众们又再次停下看着尖叫的三人发呆。   “没事,没事,都散了吧。”   “咋了,三位大人咋了?”   “兄弟,你新来的吧?”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上月刚来的。”   “在地府啊,只要是这三位大人凑在一起,就没啥好……不,是没啥大事。”   “为啥?”   “你待久了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没有看书的小可爱们给我留言聊天呢,寂寞~~~ 第64章 重逢与分离(7)   白无常和刘透也不急着带江鸣去熟悉工作环境了,他们一把揪着江鸣到了孟婆的屋子,孟泊也加快速度将汤熬好,然后又是揪着江鸣到了地府最深处,那是一条像是截断了世界般的地缝,长度延绵没有尽头,而两边的距离也不过两三米远,感觉好像一跳就能过去,但只要到了地缝上空,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入深渊,这里就是存放“冥”书的地方,也是那些魔物诞生的冥界深渊。   “我要开始了,你们后退些。”早已血脉全部觉醒的孟泊自然是知道召唤的术法,只见他直接变回妖身,盘起蛇尾立起身子,先是舒展双臂画了一个圈,然后双手紧握,快速的变换着掐着繁复的手决,而嘴里也在念着咒文,那是上古洪荒时期的语言,像是吟唱一般,带着天地的威严和庄重。   这时,只见那地缝深处随着孟泊的吟唱而渐渐放出光芒,渐渐的吟唱声像在天地间引起了共鸣一般,越来越大声,而那光芒也越来越亮,最后从那地逢中一跃而起,那是一卷发着金色光芒的竹简,竹简外侧刻着篆体的“冥”字,而此时,地缝的边缘也爬出了十几只混身黑漆漆的魔物,这是借着“冥”书出世的光亮而顺着渊壁爬上来的魔物,一只只形状不同,只是全身黑毛,两眼都发着猩红的光芒,看到孟泊时害怕的缩到一边,试图从白无常他们的方向突破,每只魔物都露出锋利的獠牙,亮出尖锐的爪子,弓起背部,就要弹出发起进攻时,孟泊直接长尾一扫,将这些小东西又扫进了地缝下。   这些魔物是在被忘川和十八层地狱洗去的罪孽中生成的,刚出冥渊的魔物灵智未开,只有靠着各种负面的本能驱使,若是到了地府捣乱,下场也是被绞杀,就算让它们冲到了人间,现在是科技时代,外面灵气稀薄,再加上那些斩妖除魔的道士和修真者,也活不了多久,不若还是乖乖待在冥渊内好好修行,等成了厉害的魔物之后……不过,好像那些厉害的魔物也没有一个愿意离开冥渊的,果然,有了灵智后还是懂得哪里是最安全的。   孟泊一招手,“冥”就乖乖的飘到他的面前,他伸出手抽开绑着竹简的黑色缠金丝编绳,竹简就缓缓卷开,每卷开一点,就从竹简中发出一道光,直接印在上方的空气中,里面是一个个的人名。孟泊一挥手,竹简直接滑到空白未书写处,细长的尖爪轻弹,一粒豆大的妖力光点飞入竹简,像是有人拿着刻刀在一笔一划的记录一样,没一会儿,江鸣的名字就记录在册,此时从江鸣身上一抹黑气被吸入“冥”内,而“冥”则直接对着江鸣射出一道金线,消失在他体内。   入册仪式完成后,孟泊又是一挥手,“冥”又卷成了一开始的样子,孟泊将那条封印它的黑金绳重新绑好,然后继续结着新的手决,吟唱着另一曲咒文,那“冥”就退回地缝的上空,然后慢慢的下落,等到孟泊吟唱结束之后,那地缝又恢复了原来的漆黑阴暗。   “恭喜你了,你已经超脱五行不入轮回了,欢迎加入地府。”孟泊转身对着有些傻眼的江鸣说着客套的欢迎新员工的入职庆言。   “呃……那我要是去人间被道士当孤魂野鬼除了怎么办?”江鸣觉得事关小命的问题,还是问清楚一下。   “你的一丝魂念记录在‘冥’书上了,就算你被打得魂飞魄散,也可以通过‘冥’活过来,不过那时候就弱得很了,只能从上面除了名,入轮回养魂去了。”刘透好心的向新同事介绍福利,多一条命什么的,这个设定不要太爽了。   “不过你放心,刚刚‘冥’在你体内留下印记,是地府的标记,使鬼差的鬼气有别于一般的鬼,那些人会对你礼待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没有进地府的一天,如果真有那种分不清的糊涂蛋……”白无常解释到一半,就想起上次他被孟泊召唤,被一个糊涂小道士伤了手臂一事,撇了撇嘴继续说:“那种法力低下的货色,肯定也打不过你,毕竟能去人间拘魂的鬼差,没有一定的实力可不行。”   “好了好了,你也有身份了,一会自已去地府逛一逛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们还有事就不管你了,有什么不懂的随便找个鬼差问就行,大家都很热情友爱的。”孟泊说完用尾巴卷起三人直接回到他的屋子前,向着江鸣挥挥手就恢复成半妖带着白无常和刘透进屋商量他们的大事了。   江鸣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微笑着摇摇头,看来地府也不像书中描述的那样恐怖阴冷嘛。他走到三生石处,那些穿着和保镖一样的鬼差看到他都恭敬的叫他大人,看来他的职位还不低,问清楚了酆都城的方向,他就一路慢慢走去,今后就是这的人了,确实要好好熟悉一下,再找人打听打听那个颜色浅淡得像雪一样的男子,原来,遇到对的人,即使成了鬼,心也是会这般跳动的呀。   将江鸣的事情处理完毕,孟泊、白无常和刘透三人就凑在屋内桌边,对着孟泊放在桌上的墨玉一顿研究,三人恨不得将眼睛直接贴到那块玉上,头顶着头看得认真无比。   “啧啧啧,没想到哇没想到,这种极品的养魂玉也能被你弄到手,不愧是孟婆啊。”刘透边说边流口水,要不是要让星月相见,他都想抢这块玉了。   “是好东西吗?我也不知道,江鸣当年死的时候被这玉吸进去,养了百来年才出来,就有这样的魂力了。”孟泊也觉得运气好,正想着怎么解决刘璋来地府一事,就得到这块养魂玉,看来计划可以进行了。   “你不知道,这当年可是修仙界人人抢破头的养魂玉呀,要知道,除了地府的魂沙,能补充魂力的东西在其他界少之又少,而那些阴损的魔修可多的是能伤人魂体的法宝,这么大块的养魂玉,怎么着也得是金仙极别的人才能拥有吧,啧啧啧,被你这样到手了,真不愧是积天地灵气应运而生的孟婆啊,这气运,谁也没法比啊。”白无常嫉妒的用手指在孟泊的额头戳啊戳,没想到,还没用什么力,就留下了淡淡的小红印,啊啊啊,皮肤也细嫩成这样,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那星的生魂来地府,应该没有问题吧?”孟泊两眼发光,也不去管白无常,恨不得立即就回宿舍把刘璋带过来。   “应该是没问题,这块玉就相当于阿新的养魂地了,可以可以。”刘透也两眼发光的点头,好像又有啥好玩的事了,他最喜欢热闹了。   “就这么简单让星月见上一面?那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啊,每一世都能见着,我们想个惊喜吧。”白无常不再去戳孟泊的额头,而是用手指点着自已的下巴说道。   “月当年和星的婚礼只有她一人,而且甚至还没等到礼成,就被破坏了,我们帮他们办一场婚礼吧。”孟泊一拍掌,想起来了月的憾事,决定了这个好办法。   “好呀好呀,到时候我们再买一堆的烟火来放!”刘透想起除夕夜的烟火大会,就一阵神往,真美啊。   “那就这样,阿新身上的嫁衣是她自已做的,不能动,而星的礼服我来做,还有妆扮就交给我了,孟孟你去准备烟火和带星来地府,小牛你去妆点布置现场,注意,做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让阿新发现,到时候婚宴就布置在忘川畔。”白无常小声部署交代着任务,见大家点头,一拍手,开始行动。   “什么时候办?”刘透刚想走,又想起关键问题,回头问了一下。   “准备要花些时间,下周一晚上吧,一周的时间应该够。”孟泊最后拍板决定,然后商量好的三人各回各家,各找自已家亲爱的商量此事去了,很快,全地府的鬼差除了吴悠和阿新外,都知道阿新姑娘要和心上人喜结连理之事,于是大家开心之余都在偷偷准备着。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大家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说有权有钱好办事,本来这样私自大规模的购买烟花是办不到的,而且不年不节的,很多工厂也没生产和库存,于是孟泊找了黎邰帮忙,很快就在戒指里囤了价值十几万元的各色烟花。   这周末孟泊没回家,因为答应了风鸾,于是周五下课后,宿舍四人加上姜玉阳一起坐车去了市近郊的一个会展中心参加COS展,因为那处离学校远,反正他们也不缺钱,就干脆住在附近的酒店,周天结束后直接回学校,到了酒店,就看到两眼放光的风鸾带着学校COS社的一群妹子在那里等他们,看到他们时就是一顿尖叫,害得其他人还以为哪个明星到了。孟泊他们假装不认识那些可怕的女人,赶紧开F走人,孟泊特地开了间套F,这样有空间给他们几个单独换装,不用跟那群女人挤一起。   “孟哥,你说话不算话呀,你家那位怎么没来,这样子,我可要惩罚你跟别的男人搭配COS角色了哦。”风鸾脸上也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还是YY孟泊跟别人搭更多一些,一脸傻笑,嘴角都闪着可疑的液体。   “放心吧,明天和后天他肯定到场。”孟泊翻了个白眼,想也别想,他又不是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他家的薛小定而已。   “好咧,孟哥大气,我们去准备明天的服装啦,记得早上八点下来吃了早餐,然后九点我们过去给你们妆扮。”风鸾也不多纠缠,孟泊的男人她只是在那只吸血蝙蝠当众向孟泊表白时瞄到一眼,可帅了,他能来她更开心,没把孟泊配给别人也没啥遗憾了。   周六早上,孟泊带着薛定一起回了酒店套F,想到为了让薛定来参加这个COS展,他是各种卖萌撒娇全用上了,最后还是他说了风鸾是那天薛定生日时,孟泊穿的礼物汉服的制作者,薛定又从孟泊那讨了各种好处后,才终于是答应了,孟泊揉着腰噘嘴,感觉他好像亏大发了。   到酒店餐厅用完早饭,孟泊就带着宿舍的几人回了他的套F,九点时间一到,风鸾就带着五六个妹子过来了,有的手里抱着衣服,有的手里提着化妆箱,还有的手里拿着各种制作精美的道具,不过她们放下东西就走了,虽然带着不舍,风鸾这丫头总算还记得他们身份不同与常人,没留下其他人。   “同学们,我是这样构思的。”进了屋内的风鸾一脸激动,围着三对转了几圈,然后终于才坐下来开始说话,“贺小嘉既然是摸金校尉,那就直接角色代入。”   “就扮摸金校尉?得咧,没问题,爷就是最帅的那个!”贺嘉傲娇的一甩头,结果看到姜玉阳一脸微笑的看着他,默默揉了下腰,好吧,这货比他帅一点,行了吧。   “那多没挑战,姜玉阳扮摸金校尉,你嘛,扮墓里千年尸身不腐的女王,啧啧啧,摸金校尉和美艳女鬼的爱恋,真美好~~~”风鸾说完自已就捧着脸入迷了。   “什么,老纸女鬼?不干!你知不知道,死在老纸手下的女鬼……”贺嘉正吼得大声,看到孟泊和薛定同时看他,忽然想起鬼好像归他们管,忽然就怂了,“其实女鬼嘛,没怎么杀,我都是打粽子来着,嘿嘿,女粽子,不是鬼。不对!老纸是男的,男鬼勉强同意,女鬼的,不行!”   风鸾根本不看跳脚的贺嘉,直接走到姜玉阳身边,不知道跟他耳语了些什么,只见姜玉阳忽然两眼放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接过风鸾递来的服装,拖着还在挣扎的贺嘉进了卧房换衣服。   “姜玉阳,老纸和你没完……”从门缝里传出贺嘉微小的无力反抗的怒吼,孟泊和利丰互看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办。   “利小丰,你和张宇道士与妖怪的组合很绝美,不用改。”风鸾满意的看到事情进展的顺利,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转身开始对着张宇和利丰进行指派。   “好吧,你把道袍给我,我去换。”利丰虽然不知道道士和妖怪之间有什么好绝美的,但听到真的像孟泊说的那样只是穿道袍,很是松了一口气,绝美就绝美吧,反正就算啥也没做,这些可怕的女人自已也能YY出一堆有的没的。   “不!你不是道士,你可是九尾妖狐,而张宇扮演来捉你却被你诱惑的道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很绝美!”风鸾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尖锐了,要不是还要点形象,她都想捂着脸蹦起来尖叫了。   “不可能!孟哥,和你说的不一样,我不干!”张宇还没说什么,利丰就跳起来了,先不说他一个捉妖道士去扮一个妖怪,还诱惑道士的九尾妖狐,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妖怪,他才不要扮。   “呃……小丰,我也是才刚知道,要不……”孟泊本想说,要不他们溜吧,可是风鸾一个眼风扫来,不知道为啥,孟泊就怂了,于是清了清嗓继续说:“小丰,我听说,新鲜噬魂兽的血液放到朱砂里,画出来的符篆比放了骨粉的还要厉害。”   暴起的利丰同学瞬间焉了,两眼泪汪汪的抱起要换的衣服乖乖和张宇走向卫生间,关门前回头看向孟泊:“孟哥,一定给啊。”见着孟泊点头,才慷慨就义般的关上门换衣服。   “孟同学,你很行哇。”风鸾见又解决了一对,立即狗腿的对着孟泊竖起大拇指。   “好吧,你说,要我们扮什么?”孟泊揉了揉额角,以后打死他都不会答应这女人的要求了,太可怕了。   “放心,你们俩我特意给你留了最好的角色,历史上很有名的人物。”风鸾双手捧着脸,星星眼发着光,一点也没被薛定的气势吓到,腐女的腐魂果然强悍而又可怕,“青蛇和法海!是不是很唯美的一对?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看着已经兴奋的唱起来了的风鸾,孟泊囧着脸抽了抽嘴角,猜都不用猜,法海肯定不能是他,小青?虽然大家都是蛇类,但他一点也不想扮女装好吧。带着些哀求和无辜的目光看着薛定,薛定只是回了他一个微笑,潜台词孟泊是看懂了,是你闹着硬拉着我来的,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完成。孟泊噘着嘴对薛定耸了下鼻子做了个鬼脸,然后不吵不闹,认命的在沙发上翻找出小青的衣服和法海的袈裟,然后将袈裟递给他亲爱的薛法海。   薛定和孟泊更是简单,两人也不用找地方换衣服,施了术法,一转身就穿上了,因为是蛇妖,所以小青的衣服有些露,孟泊是扯了衣领又扯下摆,看着这些青色的薄纱,还没他的黑纱挡肉。孟泊心里默默吐槽完,一抬头就看到和尚打扮的薛定,没想到这么一本正经的服装穿着薛定的身上都能显出帅气,甚至还多了禁Y的美感,看到孟泊差点口水都下来了,他的男人,就是帅!   而薛定看着孟泊一身青色纱衣,眼底的颜色也是黯了几分,那拖地的长纱裙外缝着蛇鳞状的亮片,走动隐约间是透过纱裙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长腿,右边处还开了个高叉,要是坐下,那雪白的大腿就露出了一侧,薛定假装淡定的看向窗外,怎么天还不黑呀。   “法海是光头,我给你戴头套吧。”风鸾满意的欣赏完两的穿着,然后向着薛定说。   “不用。”薛定又是一个转身,原来一头的青丝就消失了,只剩一个光光的脑袋,还很应景的点上了戒疤,不过就算是光头,也一点也没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加突出了他出众的五官。   “一会有人拍照,有人摄像,能拍到你吗?”孟泊见着薛定的新造型,很是新奇的围着他转了几圈,然后又忽然想起之前拍白无常时那闹鬼一样的视频有些担心,总不能所有拍到薛定的照片和视频都出现灵异现象吧。   “无事,在这里,用术法就可以。”薛定笑着摸了摸孟泊的头,也不想想他当时在地府里拍鬼,真能让他拍到什么,那才真是有鬼了。   “姜玉阳,我不出去,要去你自已去。”正好这时,姜玉阳拖着贺嘉走出来了,只见他一身帅气的探险家装扮,在没配上摸金校尉专业工具时,还真是没啥太大的特色,而他身后不情不愿出来的贺嘉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是很华丽的大红色裙装,可能是为了显示女鬼的身份,裙摆和衣袖下面都破破烂烂的少了一段,露出了一截胳膊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小腿。   贺嘉生气的坐到沙发上不理人,看来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去,其实已经认命了,毕竟这里武力值他最低,谁来他都怂,而且还有个从小到大完全治住他的姜玉阳在。   这时,卫生间的门也打开了,先是张宇穿着一身深蓝道袍就出来了,虽然是妖怪,但穿着道袍竟也似模似样,颇有道骨仙风的样子。而后面扭扭捏捏出来的就是利丰了,只见他穿着一件毛绒绒白色的裙子,因为是狐狸精,那裙子竟比孟泊的小青装还要暴露,露肩,露肚脐,露大腿,所幸腰带上挂着九条毛尾巴挡住了一大片春光,不然利丰真的要爆发了。   孟泊看了看张宇看利丰的眼神,又瞅了瞅利丰还处在呆萌的完全不知的状态,心里默默道歉,兄弟,哥对不起你,今晚你的腰估计要保不住了。 第65章 重逢与分离(8)   接下来就是发型和化妆的步骤了,还好孟泊本来就是长发,省了再戴假发,而利丰,贺嘉就要大热天带着厚重的长发了,至于张宇,人家听说要长发后,直接一甩头,长发及腰,当妖就是有这好处,看得风鸾一脸期待的看着贺喜和利丰,结果得到两个巨大的白眼。后来还是张宇心疼利丰,用妖力将两人的头发直接也催生到及腰处,虽然长发也闷热,但总比再套一层的强。   “小孟孟,你变个身看看。”风鸾见搞定了大家的头发,又在研究化妆的问题,听说孟婆长得绝美,说不定都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出门了。   “你当我是奥特曼啊,还变身。”孟泊翻了个白眼,虽然因为穿了女装心情不好,但还是按风鸾的要求半妖化了。   “美!太美了!”风鸾才不管你态度如何,反正是她要的结果就行,走在到耽美崎岖的小路上,她从来没有退缩过,“不过小青的蛇鳞是青色的,眼角的鳞片收一收,一会我给你贴上青色的,唔……眼睛完美,比戴美瞳真实多了,尖牙也留着,逼真!这额头上的花钿……太简单了,能收了吗,一会给你画个美丽的花花。”   “印记收不回来。”孟泊无语望天,这种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天地印记她竟然还嫌弃太简单……   “行吧,那一会儿我加点进去。”风鸾也不挑,满意的看着大家都准备好了,然后发了个V信,很快就有几个擅长化妆的女生过来了。   “别摘我眼镜,我近视,摘了我看不见。”正化着呢,就传来利丰抵抗的声音,只见他头发长了之后再没有厚重的刘海遮挡,露出光洁的额头,此时他正及不习惯的捂着脑门,并极力阻止那几个妹子要抢他的眼镜。   “亲,不要怕,各种度数的日抛型隐形眼镜任君选择哟,来,小丰丰,告诉姐姐你近视几度啊?”风鸾直接拿出一个包,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隐形眼镜和美瞳,而且全是方便的日抛型。   “好吧,我没近视……”利丰张着嘴傻傻的看着风鸾齐全的准备,于是终于败下阵来,终于将那老土又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拿下来了。   “很好,狐狸精嘛,用上绿色的美瞳!”风鸾很有领导风范的下了决定,又围着几人转了几圈,然后指着贺嘉说:“他,女鬼,用白瞳!”   整整两个半小时,几个男生差点崩溃,他们就真的不明白,为啥一直拿个小球在脸上扑啊扑啊扑啊,一扑就能半个小时,问这些女生在干嘛,说是要盖掉脸上的红色,好不容易打白了,又上腮红,问不是要盖掉吗?又说脸上有点颜色显得有气色……孟泊几人差点掀了桌子。   薛定、姜玉阳和张宇还好,只是稍稍化了一点,而利丰和孟泊一个修真者一个妖怪,体内杂质本就排得干净,所以皮肤底子也特别好,根本没上妆的必要,他们扮的是妖,主要画一些妖族特有彩妆,而贺嘉就惨了,为突显女鬼皮肤的惨白,脸上被扑了好多层的粉,贺嘉觉得,现在他只要一笑,就会扑簌簌地往下掉粉,只好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任这些女人在他脸上砌墙。   好不容易这些女生终于说化完了,孟泊几个觉得自已脸皮都僵硬了,连表情都不敢有,就怕动一下这些涂脸上的和贴的东西都要掉了,几个人也坐不住了,像僵尸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假人一般。不过本来以为贺嘉穿女装会很奇怪,没想到化妆之后,再加上他不开心的板着脸,反而更显出鬼女王的高傲和淡漠,异常的和谐。   “这样子,我们先来演练一下你们一会摆拍时要做的动作,然后大家去吃了午饭就去会展好吧。”风鸾说完,见几人僵硬的点了点头,她很开心的一拍掌,再没有今天这样的有成就感了。   “首先,贺小嘉,你保持住你的高冷,不管怎么样,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睬就对了。然后,姜玉阳,摸金校尉的招式会吧。”风鸾见着姜玉阳拿着洛阳铲摆了几个POSS,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摸金校尉家的女婿,干得不错,“摆完就随便你对鬼女王各种上下其手了,反正我想你懂的。”   “张小宇,你滴,道士经常见吧,他们的招式的,懂?”见张宇拿着一把桃木剑挽了个剑花,然后持着剑转到身后,一甩衣袖,仙气飘飘,现在谁说张宇是妖怪都没人信,风鸾满意的拍拍手,“利小丰,你是九尾狐,来,引诱一下你前面的这位一本正经的道士,来来来,自由发挥。”   只见利丰身子一僵,然后看了一眼张宇,利丰的眼睛属于细长形,平时不戴眼镜时直接看着显得特别凌厉,与他平时呆萌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可这次经过巧手装扮之后,眼尾上挑,再贴上几颗水钻,眼波流转之间显得风情无限。   “这个秋波送得不错,但是来点肢体动作呀,说点啥。”风鸾拍了拍手,又提出新的建议。   “小丰,你平时收妖时没碰到过狐狸精吗?想想她们是怎么做的,照着做就行了。”孟泊看不过去了,也出声提醒,还好那些化妆的女生都回去另一间套F继续给别人化了,也没外人了,说话就不用太顾忌了。   利丰看了一眼孟泊,想着他也是扮女妖怪,一会也要做这些动作,早做早结束,于是回想了一下之前追捕那些各种吸人精气修练的女妖怪时,她们的样子,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扬起笑脸,做出妖媚的表情,走到张宇面前。   “道长,不要杀人家嘛,奴家会好好报答你的呢。”利丰将头依在张宇的怀里,一只手指在他的胸膛画着圈,边说还边用小腿勾着他的小腿轻蹭着,顿时屋里的气氛都变得暧昧了许多。   “怎么了?不对吗?”见大家都没有声音,利丰抬头看向大家,见大家都震惊的看着他,于是出声寻问。   “原来……你捉过这样的妖啊。”张宇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带着怪笑,“来,我们进房里好好谈谈。”   “别,不是,是我看那妖怪这么对我大师兄的,我那时候就是观摩捉妖而已。”利丰赶紧解释,别说不是他了,就算是,现在也不敢承认了啊。   “张宇,别弄花小丰丰的妆,画了两个小时呢,晚上回来时候随便你怎样。”风鸾赶紧出声阻止,张宇看了看利丰脸上精致的妆容想了想,也不差这点时间了,于是点点头同意了,利丰抽了抽嘴角,怎么办,感觉有点不太妙。   “很好,小丰丰,你就按着这样来。”风鸾说完就转过身子对着孟泊和薛定,一副你们懂的样子。   薛定和孟泊对看一眼,两人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只见薛定左手捧着一个紫金钵盂,右手挂着一串佛珠在身前单手立礼,闭上眼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很是像模像样的,孟泊想着,他见过最撩人的生物应该就是白无常了,于是学着白无常平时的样子,混身忽然像是没有骨头般挂到了薛法海的身上,然后勾起一缕发稍在他的脸上轻轻拨弄着。   “说话,说点啥!”风鸾难得看到这种现场版,恨不得写个剧本让他们演出来,激动的脸都红了,孟泊都怕她小小年纪中了风。   “和尚,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这是念得什么经修的什么佛?”孟小青就把自已代入白无常,想着如果是这货,这个时候会说些什么。   “女施主,请自重!”薛法海睁开眼,一脸庄严的表情对着孟小青说。   “和尚~~~”见薛法海回应他了,孟小青也来兴致了,扭了一下身子滑入薛法海的怀里,头靠在举着钵盂的手臂上,素手勾着他的脖子,甚至将一条腿抬起挂到薛法海的另一只胳膊上,整个人就真的像一条蛇一样缠绕在他的身上,“总说佛渡众生,渡人,渡鬼,渡魔,你也渡渡我呀。”孟小青一边说着,一边拿涂了蔻丹指尖划过薛法海的胸膛。   这种极致的诱惑碰上禁Y感最强的出家人,直让人看得脸红心跳,恨不得尖叫几声才能表达出心中的激动,于是风鸾就真的尖叫了起来,孟泊无语的和薛定分开,揉了揉耳朵,可怕的女人。   穿成这样也不敢出去吃,于是点了客房服务在房间里吃完,一大群打扮得奇行怪状的人就分别打了几趟车去了会展中心,连风鸾都换上了苗女的装扮,手臂上还缠着她的红眼碧绿色的小蛊蛇。由于几人长相出众,装扮得也精细逼真,在展会上很是受欢迎,光是微笑着和人合影几人脸都笑僵了,这时候就羡慕贺嘉了,他的鬼女王一脸冷艳不笑的样子,真是太方便了。   晚上,大家就这样打扮着在酒店的餐厅开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的美食庆祝今天的COS活动完美而又圆满,虽然孟泊等人也不知道从哪看出就圆满了,反正他们也只是被拖来还人情的,一个个吃饱了就走,才不管这些女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分开时,风鸾笑得一脸暧昧的对他们说,明天的COS展他们可以不用参加了,反正他们明天也起不来,起来了也行动不便。孟泊和贺嘉哭丧着脸被薛定与姜玉阳拉回房间,只有利丰还一脸呆萌的问张宇是什么意思,于是,张宇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为什么会起不来,又为什么会行动不便。   孟泊庆幸,还好周一晚上有计划要执行,不然依着薛定那意犹未尽的样子,他觉得最少三天他都别想离开床。风鸾一行妹子参加了周天下午的COS展之后就自行回学校了,孟泊见贺嘉和利丰的样子实在是凄惨,而他自已也实在好不到哪去,于是中午他们退了F之后,特地找了个角落开了通阴路直接带他们回了宿舍继续休息,而孟泊将薛定赶走后自已也回家好好睡了一觉补充体力,姜玉阳则直接打车到机场回他学校去了。   周一的时候,孟泊和刘璋都向学校请了假,孟泊觉得这事还是要先和刘璋说一声,上午的时候就把计划和刘璋说了一遍,听说能和月近距离相见,还能成亲,刘璋激动得话都说不出,说要回去准备一下,孟泊和他约好晚上十一点来他家见面后,就让他离开了。   终于到了计划实行的时间,刘璋一脸激动穿着正式的西装来到孟泊家,坐立不安的,后来干脆直接守在镜子前,不停的用手抚着月上次在镜中出现的位置。   “你穿这样干嘛?古代婚礼,自然穿传统的婚服。”孟泊对刘璋有些无语,这个时候了还犯二,不过他紧张的心情完全能理解。   “我我我,要不要再打扮打扮呀?”刘璋看着镜子里的自已,忽然又觉得哪哪都不好了。   “别费工夫了,到了地府有人会给你打扮的。”孟泊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了,是他们约好的时候,于是向着刘璋伸出他长着尖爪的手。   “哥,别锁我喉。”刘璋想到上次方琦被孟泊掐着脖子把魂拉出来的样子就心有余悸,于是用手护着脖子和孟泊商量。   孟泊懒得理他,直接用力推了他的肩一下,刘璋的生魂就直接被推出了体外,孟泊接住刘璋软倒下的躯体,将从利丰那处拿到的符挂到他的脖子上,然后扶到沙发上躺下。又拿出那块养魂玉挂到刘璋生魂的脖子上,见一切就绪,才开启通阴镜带着刘璋去了地府,当镜子恢复正常后,没人发现,刘璋裤兜处有一团黑雾慢慢渗进他的身体里。   到了地府,孟泊立即拉着刘璋跳入薛定画好的隐匿阵中,暂时的隔绝刘璋的气息,让阿新发现不了,还好刘璋这回带了养魂玉,他魂没受损的情况下,他的本命法宝也不会被驱动,这样阿新的本命法宝也不会出现抵抗,这样两人两斥的魂竟然得到了一个平衡,但这还是隔着一个忘川,希望凑得近了效果也能这么好。   白无常早就等在阵中,刘璋成了魂体更好操作,直接将做好的喜服向他一扔,就直接穿上了,白无常正要给他打扮,孟泊示意他停一下,他走到刘璋身边,一拍他的肩,妖法顺着肩进入身体,只见他身形样貌一变,最早星的样子就出现了。   此时靠近黄泉这边的忘川岸边竖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天地府有喜,渡船暂停营运,请前往地府投胎的鬼魂们在此处耐心等待,按顺序排队,不要插队。而奈何桥那边也竖了一块大概同样意思的牌子,桥也用术法封住了,反正今天全地府的鬼差都放假一天,要参加星月的婚礼,连十八层地狱中的出入口也全部封住,里面的受刑的恶鬼也能休息一会。   等打扮好了之后,他们就坐上了也被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渡船,船速是很快的,没有一会就到了对岸,但是孟泊还是看出来了,越是靠近,养魂玉给星的魂修补的速度就赶不上消耗的速度了,上了岸之后,虽然两人的本命法宝没有出现,但很明显的,两人的魂力都在抵消中。   阿新也是被以要再画一幅肖像给星的理由,被白无常妆扮得绝美,当她看到从渡船下来的星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竟然是第一世星的模样,她以为又是太过思念而造成的幻觉,但魂消散时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袭来时,这让她清楚明白不是个梦。   此时,刘透打出一个手决,这边的河畔出现凭空垂挂着的红色的绸缎,和大红色的灯笼,最醒目的是花丛上方的巨大的红囍字,连酆都城都张灯结彩的,灯笼下面是酒席,上面摆满了各色的菜肴,地府内的鬼差们不食凡物,这些都是由魂沙化成的,这么大手笔的喜宴也只有孟婆才能做到,此时全地府的鬼差都出现了,见证这个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的女子最幸福的时刻。   “月,我来娶你了,你可愿嫁我为妻?”星向月伸出手,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如千万年前的样子。   “我愿意,愿意的。”月不再彷徨,将手放到星的掌中,还是记忆中那宽厚温暖的样子,两人隔着花丛,但终于手紧紧的牵在了一起。   两人牵在一起的地方魂消散的更快了,连本命法宝都有隐隐显露的样子,明明疼得连身体都在颤抖,可两人却一样隐忍不说,均是带着笑深情的看着对方,握在一起的手稳稳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好了好了,要举行仪式啦,先放手,礼成后想怎么握都行呀。”孟泊不忍两人再这样忍着痛,于是上前开着玩笑,将红绸做成的红花两头的绸缎让他们一人牵着一边,然后拿出一块绣着金凤的透明红纱盖住阿新。   “一拜天地~~~”孟泊做为地府最高的BOSS,这声婚礼自然要由他来主持。   星和月对着忘川的方向跪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洪荒之大,也没有我二人容身之地,今日这一拜,不拜天不拜地,只拜这轮回之所给予的庇护,拜这忘川阻隔一切的侵扰。”月说完,才和星一起虔诚一拜,   然后起身又看向孟泊。   “二拜高堂~~”孟泊又继续喊到。   星和月直接对着孟泊的方向跪下。   “二拜女娲和孟婆两位娘娘,一位塑我二人来到世间,一位保我二人不至魂灭!”说完,星月二人直接对着孟泊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孟泊生受了二人一拜后,等两人起身站好,又继续喊。   星月二人面对面弯腰拜下,直到两人头顶相碰,等了一会儿才起身,然后就这样互相凝视着。   “礼成,新郎挑盖头~”本应是送入洞房,但两人情况特殊,只能在此一起完成了。   只见白无常托着一个红色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的是黄金的秤杆,星将它拿出挑开月头上的红纱,盖头下的女子美丽动人,带着幸福的笑容,看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时羞红了脸颊。   白无常等星将秤杆和红纱放回托盘后就退开了,这时刘透也捧着一个放有银酒壶和酒杯的托盘上前,星倒了两杯酒,又与月交杯饮下,为了怕二人顶不住,这杯酒里几乎都是魂沙。杯子放回后,刘透也默默退开了。   “饮下交杯合卺酒,你们就是夫妻了,今后患难与共,祸福相依……喜宴开始!”孟泊说不下去了,连拥抱都做不到的两人如何患难与共,更何况星待在月身边的时间也无法太长,百年好合这样的恭贺祝词又让他如何说的出口。   听到喜宴开始,鬼差们一一入席,无论阎王、判官、拘魂使还是普通维持秩序的小鬼,大家不论职位身份高低,坐到哪就是哪,然后刻意的营造出宾客满堂,欢声笑语的样子,今天可是阿新姑娘的大喜日子,必须开心,地府中人,哪个没受过阿新姑娘的帮助,伤心时谁不是被阿新姑娘温柔劝解过,如今总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回忆的。   此时,早就摆放好的烟花在刘透的控制下一一点燃,这回孟泊特意定制了求婚和婚礼上专用的烟花,升空时能摆出爱心和玫瑰花的形状,最后一个甚至能出现星月的图案被一个大爱心圈住,价格虽然是贵了一些,但效果是真的好,烟花升空的绽放为整个婚礼增添了不少喜庆的氛围。   星和月在礼成之后手又紧紧的牵在了一起,两人带着笑看着那美丽的烟火,相握的手放松而柔软,在对方看不见的另一边却用指尖紧紧掐着掌心的肉以抵御魂消时带来的痛苦,两人都在默默承受着,却又不愿让对方知道。   一些道行浅的小鬼终是没有忍住,趁着放烟花时的巨大声响低下头捂着脸哭泣,等悲伤的情绪有所释放后,再笑着抬起头与身边的人碰杯,还好鬼魂没有眼泪,无论多难过,哭得有多惨,至少面上看不出来。孟泊觉得害星月如此的那两人死得太过痛快了,要不是魂飞魄散了,他定要他们永生永世在十八层地狱最底层受尽万般折磨。   就像绽放的烟花般短暂,虽然是星和月的大喜之日,可是也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候了,再多待一会,他们的魂就会因消损过多而引出本命法宝的显现保护,但两人的法宝互斥,显现后反而会更加快他们的魂消散的速度,所以,只能让他们分别了,所幸的是还有养魂玉的存在,等过个十天半个月,他们俩的魂养好了,还能安排再见面嘛,期间他们又能以视频和书信传情,已经是比起之前好上许多了。   孟泊等到两人脸色苍白到连身形都不稳了,才上前告诉他们该走了,也许是有了盼头,星月两人并未多说什么,星略用力捏了捏月的手,就放开了,孟泊一刻也不敢多留,直接扶着星化成妖身快速过河,而白无常和刘透也赶紧将已经站不稳的月扶到花丛中心的养魂地休养。   好不容易到了对岸,有着养魂玉的隔离,星的魂终于不再是处于消散状态,孟泊刚松了一口气,结果一下子惊得瞪大了眼。   “你怎么死了!!!”孟泊看着明显不同的星的魂震惊万分,见星也是一脸茫然,于是赶紧将成了残魂的星塞进养魂玉里休养,然后立即破开通阴路回家。   一到家中,孟泊惊讶的发现,原来躺在沙发上的刘璋的躯体竟不见了! 第66章 重逢与分离(9)   虽然通阴镜边上的大门就是开着的,但是孟泊还是在家里找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刘璋的躯体,这只能说明有两种情况,一个是刘璋自已走出去的,另一个是有人进来带走了刘璋。但刘璋身上带着利丰的符,其他的鬼魂无法上身,又怎么会自已走出去呢,而另一种,孟泊阴谋论了许久,还是想不出刘璋这种性格的二货会得罪谁到把人绑走的地步。   孟泊将养魂玉拿出,从中抽取了一丝刘璋的气息,而后施展了一个类似之前利丰寻找小混混时用的寻踪术,只见一点光芒升起,似流萤般向外飞去,拖越久的时间,刘璋的躯体出问题的机率就越大,孟泊现在也顾不上隐藏什么,施展起身法快速的跟上。   出了他们住的这个小区,也不过才过了两条街,在一处车流量向来很大的十字路口,此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间了,却还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那道寻踪流萤落到了人群正中央的位置消失了,孟泊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不管其他人的谩骂,推开围观的那些人努力向出事位置挤去,当好不容易到达那处后,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刘璋,孟泊两眼一黑,一下子瘫坐在了他身边,为了参加喜宴,他今天特地穿的是白底大红纱衣的汉服,只是现在衣摆沾上了新郎的血,为这份喜庆沾染上了不详。   孟泊强迫自已镇定下来,伸出颤抖的手先是探了探刘璋的鼻息,又在他颈边探了下脉搏,所幸,还有心跳。   “你们别看了,打电话啊,120,求你们,打电话!”孟泊出来得及,只带了钥匙,看着围观的那些人,一脸事不关已,甚至有些拿着手机拍着视频,脸上满是碰到这种大事的新鲜感,没有一个人在为伤者着急,孟泊抓着刘璋的手有些歇斯底里的吼着。   “小哥,你认识他吗?我刚刚已经报了J,也打了120了,J车和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了。小哥,你朋友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呀,他,他直接跳到我车前,我才撞到他的,真的,我没说谎,这里有很多摄像头,我也有行车记录仪的,真的,是他自已跳出来的。”一个身穿西服大约30岁左右像商业精英的男子,正站在孟泊身边不停的解释着。   孟泊看了肇事司机一眼,点了点头,那男子看清孟泊的脸时眼中闪过惊艳。孟泊又低下头看着刘璋,谁是谁非又如何,只要刘璋活着,只要他能吊着一口气,他就一定能救活他。   “孟……孟泊,小璋……小璋他……”这时,刘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脸的慌乱和不可思议。   “刘琮大哥,刘璋他……”孟泊不知道能说什么,说刘璋被他带去地府了,所以身体出事了?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刘璋忽然睁眼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孟泊就看到一丝黑雾卷着刘璋的残魂向西北方遁去,再看刘璋,那笑容像是没出现过一般。孟泊双眼瞪大,正要起身去追,却被刘琮一把抓住手臂,这一下特别用力,掐得很紧。   “孟泊,我下班回来,看到了,小璋真的是自已跳到人家车前的……他……”刘琮盯着刘璋喃喃说着,孟泊知道他也看到刘璋那个诡笑了,他也知道孟泊有一定的能力,他是想保护孟泊不在常人面前暴露出来,可刘琮永远也不知道,他这一拦,失去的是什么。   孟泊已经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听不到刘琮在说什么了,他失魂的看向天空,刚刚,刘璋的天魂已经飘了上去,回归天界初始的怀抱,这就说明,人世间的刘璋,死了。周遭的场景一下子远离,孟泊像是整个人都抽离了出来,所有的一切像看着黑白的无声老电影,耳边是沙沙的电流声,每个人都在说话,而孟泊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张张合合,原来极致的悲伤是连哭喊都发不出来了。   救护车终于来了,孟泊木然的看着刘璋被抬上车,他想跟去,却被刘琮拦住,让他回家好好休息,然后刘琮也上了车,救护车发出急促的嘶鸣也离去了。孟泊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听话的向回走去,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可颤抖的手却总也对不准孔,钥匙掉了,孟泊弯腰想去捡,却一下子失了力,贴着大门就滑坐在了地上,双眼空洞而呆滞的看着对门。   没一会,对门开了,刘家爸妈正向外赶,一出门就看到失魂落魄的孟泊,即便心急小儿子的安危,可两人还是过来寻问孟泊的情况,想要将他扶起来。可孟泊又怎么会让他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于是他就坐在地上,双手一直推着他们,不停的说着让他们快去医院。可能孟泊的样子真的太过不对劲了,但刘璋的情况又很危险,又不可能留下一人陪着他,于是两人决定带着孟泊一起去医院,孟泊被扶起来,他不敢耽误他们的时间,于是强撑着跟着他们一起坐上了刘爸的车子。   到了医院,刘璋还在抢救室,刘琮在走廊里不停的来回走动着,刘家爸妈赶紧上前寻问情况,孟泊将自已靠在墙上,看着还亮着红灯的抢救中,孟泊知道,没有用的,即便现在刘璋的躯体被仪器维持着还有生命体征,可人魂全失,连天魂都离开了,真的,救不过来了。   果然,没有一会,手术室的灯绿了,医生出来摇了摇头,然后是盖着白床单的刘璋被推了出来,刘妈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刘爸的身形也晃了一下,然后医护人员又是手忙脚乱的将刘妈送进了病房,全程最冷静无声的可能就是孟泊了,但前提是不看他惨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睛。   “孟孟,你先回去休息吧。”刘琮拍了拍孟泊的肩膀,此时刘妈正躺在病床上挂着水,而刘爸则默默坐在一边,孟泊全程像个局外人一般插不上手。   “刘琮哥……”孟泊抬头看了一眼刘琮,明明没有哭,却双眼红肿声音沙哑。   “回去吧,睡一觉,明天帮我们带早餐过来,好好休息,还要你帮忙呢。”孟泊知道这是刘琮安慰他的话,有刘琮在,他又能做什么,可不做点什么,他就要被愧疚逼疯了。   “恩,我给你们带粥过来。”孟泊最后还是点头,再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刘爸和刘妈,就转身离开了。   孟泊走到医院的小花园,找到阴暗没有光线的角落,再也支持不住的瘫倒在地,就这样呆呆坐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力气起身。孟泊抿了抿唇,最后施法召唤薛定,当看到薛定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像是委屈了许久的孩子终于见着自家的大人了,孟泊一扁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都说不会哭的人是因为知道哭了也没有人心疼,孟泊终是有了一个真心心疼爱护自已的人。   薛定什么也没问,只是设了结界防止动静传出,然后就温柔的将孟泊搂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无论发生什么,不问因由,他就守护陪伴在侧。孟泊哭了一会儿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下意识的那拿出了小玉碗盛泪,这里已有小半碗为刘璋而流的泪,可以救他的命,却无法让他起死回生,想到这里,孟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小会儿,孟泊终于再也掉不出一滴泪了,因哭得太猛噎到了,此时正面容呆滞的一会一会打一声嗝。薛定爱怜的揉了一下他的头顶,然后将他抱起,撤走结界,开了通阴路直接带他回地府了。   此时地府的喜宴早已结束,薛定抱着孟泊坐着恢复原样的渡船过了忘川,还是一样吴悠驶船渡鬼,只是船上多了一个不愿离开的江鸣。一靠岸,孟泊就将脸埋到薛定的怀里,虽然知道阿新还在中心的养魂地修养,可他就是有一种没脸见她的感觉,薛定也没在原地多待,施法直接回了他的轮转殿。   到了轮转殿的卧房,薛定还是什么也没问继续安静的抱着孟泊,好一会,孟泊哭嗝也停止了,情绪也暂缓了一些后,才哑着声音将婚宴结束后的事情说出来,薛定再次摸了摸孟泊的脑袋,虽然无言,却坚定的表明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阿定哥哥,我先去把今天的汤熬了,然后就回去了,这时候刘家都乱作一团了,我想去帮忙,就算帮不上什么,我也想陪在刘爸刘妈的身边,他们一定很伤心,都是我不好……”孟泊说着又哽住了喉,想到刘家爸妈将刘璋养到这么大了,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真的觉得无颜面对他们一家。   “好,你去忙,有什么事还像今天一样叫我过去。”薛定先是柔声说完,然后又带上一些严肃的声音继续说:“今天的事很是蹊跷,第一,刘璋的躯体有符护着,如何被附了身;第二,控制刘璋躯体的那东西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命;第三,你看到的那缕黑影为何要带走刘璋的残魂。这些都是疑点,先不要急着把错归在自己身上,你冷静下来才能帮星找回残魂,不然他连投胎都去不了。你要是觉得内疚,就努力帮他们把幕后的黑手找出来,不然刘家其他人也许还会有危险。”   “阿定哥哥,谢谢你,你太好了!”薛定的话才让因事发突然还没回过神的孟泊惊醒了过来,于是他赶紧跳了起来,捧着薛定的脸用力亲了一口,然后立即回他的屋子去熬汤。   孟泊从地府回来时,刘家的灯还是黑的,看来刘妈还没醒,他们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孟泊将刘璋从养魂玉中叫出,之前的妖力时效已过,生魂又恢复回刘璋的样貌,孟泊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他说清,然后寻问他昨天前后有没感觉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说异常吧,昨晚发生的事哪个是正常的??好好好,你别生气,我正经说话。”刘璋自从身死完全成了鬼魂之后,似乎性格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也爱开玩笑,但更多些刘璋原本没有的温柔和成熟,应该更接近于星的性格吧,“我曾听大哥说过,老妈有一套超华丽的镶红宝石的纯金首饰,说是以后我和大哥娶媳妇时一人一半,我想着和月大婚,总要送她礼物的吧,于是想着把我媳妇那份拿出来送给月。于是我就去开了我老爸的保险柜,结果那套金首饰没找到,却看到一个相当古朴的盒子,上面还有个特别小巧的小铜锁,可我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钥匙在哪,想着首饰是不是放在里面了,正想着拿去开锁的看看,没想到才一碰那铜锁,锁就开了……老物件就是容易坏,我打开看,里面竟然是一条红翡手串,我还打电话给我爸,问他屋里的手串能不能给我,他说行,于是我就拿当送月的礼物,没想到去的时候是生魂,忘了这些东西带不过去,现在估计还放我裤兜里呢。如果那套衣服没问题的话,唯一多出来的,就是那串红翡了。”   “……总觉得哪里听过这东西。”不愧是星,比起刘璋那一问三不知的二货,理解分析强上许多,看来要问刘家人,才能清楚原因。   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孟泊让刘璋继续回玉里修养,然后就到厨房给他们熬粥,还好之前在叔叔婶婶手下生活时技能掌握不少,所以他的烹饪还是拿得出手的。又做了几道爽口的佐粥小菜,怕刘爸和刘琮两人吃不饱,又调面糊煎了几个饼,去对门刘家拿保温桶装好粥,再拿上餐具,又带了些他们的洗漱工具,想着刘琮大哥昨晚一身汗还穿着制服,就给他特意拿了一套舒服常服,自已也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然后提着食物,扛了袋大包就赶去医院了。   一路没打到车,这么早连公交车也还没运营,于是孟泊一路走到了医院,还不到七点,病房区还是很安静的,孟泊走到刘妈在的病房,那是个三人间,刚好只有刘妈一人在用,刘爸和刘琮正躺在两张空床上睡觉,所幸现在快要入夏了,也能凑合,不怕着凉。   孟泊已经尽量小声了,可刘琮毕竟是JC,一点的声音还是让他醒了过来了,孟泊将衣服和洗漱工具递给他,示意他去卫生间里先清理一下,至少人好受一些,刘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刘爸刘妈,就拿着东西进了卫生间。刘琮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刚好刘爸也醒过来了,一开始眼神还带着迷茫,可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刘妈时,眼中的瞬时充满了哀伤。   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孟泊也拿出刘爸的洗漱用品让他去收拾一下出来先吃点东西,然后就将准备好的粥盛好,小菜摆好,也许是饭菜的香味诱人,刘妈也醒了过来,只见她坐了起来,先是看到刘琮和孟泊,然后笑了起来。   “孟孟又过来玩呀,这么香的饭菜肯定是你做的,小琮和小璋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对了,跟你们说,我昨晚做了个怪可怕的梦,我梦到小璋……”正说着,刘妈忽然感觉不对,她如果是睡在家中的卧室,孟泊又怎么会把饭菜摆到她的房间,向四周看了看,昨晚的记忆又涌了上来,最后定格在被白床单盖住的刘璋。   刘妈忽然开始用力扯住被子开始尖叫,然后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这下刘琮他们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加上听到叫声出来的刘爸,赶紧去叫医生。刚刚动作时刘妈手上的吊针移了位,此时回了血,等护士拔下换一只手吊水时,原先的手背都肿起来了,孟泊心疼的一直轻轻揉着,还好医生说只是急火攻心,刘妈平时身体又好,一会就能醒来。   没一会,刘妈又再次醒了过来,只是这次她没有再叫再闹,只是躺在那睁着眼默默的掉泪,刘爸也忍不住转身抹泪,而刘琮则咬牙忍住了,这个家,现在要由他撑着了,他要更坚强才行。孟泊看着刘妈的样子,也滑下了一滴泪,落到刘妈红肿的手背上,一下子就消了肿,所幸众人都沉浸在悲伤中,没人注意到这点。   “刘爸爸,刘妈妈,刘琮大哥,你们听我说。”孟泊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将刘妈手轻轻放到被子里,然后站起来对着他们说:“你们知道我父母不是平常人,所以,我也会一些不平常本领,虽然,虽然救不了……”孟泊忽然觉得自已好没用,就是第一代孟婆又如何,连个人都保不住,声音一下子就哽住了,再开口就带着黯哑,“对不起,我……”   “孩子,不怪你,医生昨晚将小璋的遗……遗物交给我们,他裤兜里这串红翡就是当年被你母亲封印的那串,当年你母亲保了他一命,没想到他还是被……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要书房的手串,我以为是我刚得那串紫檀手串,怎么知道……是我的错啊,根源在我身上啊,为什么要带走小璋,该被带走的人,是我啊!”刘爸说完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中年丧子,痛彻心扉。   “刘爸,刘璋没被带走,那手串只带走了他的残魂,那晚他生魂离体……刚好保下了他的大半的魂。”孟泊听完吓了一身冷汗,如果那手串上的东西连利丰的符都挡不住,昨晚他若不是刚好带刘璋去地府,那刘璋被那物控制后死去整个魂都要被带走的,想到这孟泊的冷汗就湿了后背。可再一想,如果不是刘璋要去地府与月成亲,他也不会找到那盒子开启封印,这之间的因果,又不知从何算起了。   “刘璋在哪?小孟,他在哪?”刘妈听到这,终于有了反应,坐起身子带着希望看着孟泊。   “刘妈妈,刘璋现在有些虚弱,毕竟他是鬼魂了……白天出来,不太好,你好好吃饭休息,然后我们回家,到了晚上,我让你们和刘璋见面说话,好不好?”孟泊赶紧按住又想乱动的刘妈,然后轻声哄着。   “我休息好了,我吃饭,然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刘妈妈抓着孟泊的手哀求着,此时即使只能看到刘璋的鬼魂,可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刘琮赶紧将孟泊带来的早饭摆好,刘爸刘妈虽然没有胃口,但也听孟泊的话吃了一些,刘琮虽然也不想吃,但他不能也倒下了,所以他逼着自已多吃,孟泊做的煎饼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   离开医院前,几人又去太平间看了看刘璋,这回,这真的只是个失去任何机能的躯壳了,期间孟泊也看了一下那个红翡手串,意料之中,什么气息都没了。   回到家时已经中午了,孟泊给刘家三人煮了面条,又监督他们吃完,让他们包括刘琮都回房间休息,等晚饭后天黑了,他才让刘璋和他们见面,于是三人只能乖乖照做,孟泊也不敢离开刘家,就坐在他们家客厅闭目养神,随时关注着动静。   很快,天就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为啥,可能直接关机没有保存?   昨晚写的全没了,呜呜,只能今天重新写过,太难了…… 第67章 重逢与分离(10)   孟泊还是煮了面条让三人吃下,至少一会说话哭啊什么的也有力气,而且刘妈晕倒了两次更是要补充营养,刘家三人要靠着孟泊与刘璋见面,于是特别听话,让休息就去休息,让吃东西,硬塞也要全部塞进去,孟泊转过脸偷偷哽咽了一下,他不敢哭,好不容易他们三个才平静下来的。   “孟孟,别收拾了,小璋,可以见小璋了吗?”刘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连对着自己的晚辈说话都带着小心和恳求,还好孟泊是真的能让她见到刘璋,万一只是所谓善意的谎言,刘妈肯定第一个先崩溃。   “好的,刘妈妈,我们先开暂时的阴阳眼,这样你们才能见到刘璋,一会我施法时候,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害怕好吗?我不会伤害你们,会保护你们的。”孟泊对着刘妈一直用着哄小孩般温柔的声音,就怕吓着她。   “好,孟孟一直是好孩子,我不怕!”即便是处在丧子之痛中,刘妈依然是那个把孟泊当自家孩子疼爱的温柔母亲,这又让孟泊如何不心疼她。   孟泊见刘爸和刘琮也向他点头,于是他吸了吸鼻子,然后站定开始施展术法,由于一次性要为三人开启阴阳眼,所需的妖力太多,一个控制不住两只手的尖爪就冒了出来,孟泊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三人,得到的是安抚的微笑,孟泊放下心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法决打完后三个淡绿色的光点飞入三人的左眼,如果有外人在,就会看到刘家三人的左眼带着淡绿色的幽光,从头到尾,包括光点进入眼睛里,刘家三人都保持镇定,给了孟泊全部的信任,让他心中温暖无比。   “我现在就让刘璋出来。”孟泊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于是拿出墨玉将刘璋唤了出来。   看到刘璋,刘家三人强做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刘妈冲上前想要抱住刘璋,却扑了个空,这才切身体会到什么是阴阳两隔,顿时,刘家人哭作一团。孟泊不忍打扰他们一家人最后一次的团聚,于是转身进了刘璋的房间待着,一进去就看到被他珍重收在柜子里的阿新的画像和书信,想着这些还是不好在世人面前出现,于是将它们拿了出来先收进戒指里。   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刘璋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孟泊开门走到客厅,此时双眼也是通红的刘爸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劝着还在抹泪的刘妈,刘琮此时背对着他们看向窗外,显然也在平复心情,而刘璋看到他时苦笑了一下。他已经是鬼了,如何悲伤也没了泪水,看着家里人为他哭泣难过,他甚至连陪着掉泪都做不到,只能强撑笑容一直安慰着他们,不过看样子效果还行,至少他们已经接受了他离去的事实。   “孟孟,好孩子,过来。”刘妈看到孟泊出来,立即向他伸手,孟泊赶紧坐到她的身边,一下子就被她抱在怀里,“孟孟,小璋出事你特别难过内疚吧,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怪你,还要谢谢你,不然现在连小璋的鬼魂都见不着了,不要把事情都放在心里,也不要总把责任往自已身上扛,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孟泊先是愣了一下,内心中强撑起来的坚强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抱着刘妈放声大哭,从小到大,无论是他被其他小孩子嘲笑,或是做错了什么事,还是父亲的自杀离去,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每次都是刘妈妈这样抱着他,安慰他,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是一个好孩子,虽然母亲不在他的身边,可他从未缺失过母爱。明明他有能力了,可以回报刘妈妈了,可他却连刘璋都没护住,即使这样,他们都没有怪他,还反过来安慰他,这让他更加痛恨背后害得刘璋惨死的黑手,他一定要查个明白,不能让他的兄弟白死。   “刘爸爸,我之前有听刘琮大哥说过你们回老家出殡的事,你能否告诉我,你的老家在哪,我要去将刘璋被抢去的魂给拿回来。”孟泊哭了一会就收住了,事情还没解决,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于是他擦干泪水,向刘爸问明情况。   “别问了,孟孟,这是我母亲思念孙儿才……既然小璋的魂也没事,算了吧,总归是我亏欠了他们。”刘爸有些痛苦的捂住了眼,自已的母亲从小儿子小时候就想要他的命,这个认知让他时时疼得锥心刺骨,他不懂,就算成了鬼,但她也是那个慈爱善良的母亲呀,怎么就性情大变非要人性命不可了呢,刘璋成了鬼也没有这样呀。   “刘爸爸,刘璋现在只是看着没事,他缺了魂,若是投胎成人也是个傻子,而且活不到成年就会死,而再死了,就是魂飞魄散,连鬼也做不了了。”孟泊有些着急,没想到刘璋都没了,还不能撼动刘爸。   “老刘,你快说呀,孟孟过去不会对婆婆做什么的,他只是去要回小璋的魂,你犹豫什么啊!你到底瞒了些什么!”刘妈听到小儿子连死了都不安生,刘爸却还顾念着老家的人,一下子就着急了。   “我……我再想想,再想想……”刘爸有些傻了,他知道孟泊肯定同他母亲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老家的情况……孟泊要去了,可不就仅仅是要了刘璋的魂就回来这么简单了。   “哥,你去哪里?”大家一个没注意,刘琮竟然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要不是刘璋看到,或许连他什么时候出去他们都没发现。   “哦,我收到消息,急着去局里一趟,你们先说。”刘琮回头对着几人微微一笑,然后又要向着门外走去。   “刘琮大哥,你等等,我并没有听到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啊。”孟泊忽然快步走到刘琮身后,伸手按在他的肩上。   “我昨晚在医院手机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哦?那你如何听到来消息了?”   “震动了呀,小孟,别闹了,哥有急事。”   “急事?着急去死吗?”   “孟孟!”“孟孟?”   “给我出来!”无视其他人的疑惑和震惊,孟泊手上用力,指甲暴长,捏着刘琮的肩膀用力一扯,一条筷子粗细长短的黑色物体就被孟泊抓了出来,抓在手中时还会像蛇一样扭动,身体冒着淡淡的黑气,还好刘琮身体素质好,只是晕眩了一会,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刚站起来的刘爸刘妈看到这黑色的东西,又吓得跌坐回沙发上。   “刘爸爸,你说这是刘奶奶?”孟泊将手里黑色的魂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见刘爸点了点头,孟泊又闻了一下,皱了皱眉,“不太对吧,这鬼起马死了上千年了,怎么会是刘奶奶?”   “什么!”刘爸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此时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怎么会……怎么会……”   “刘纾望!小璋都没了!你还犹豫!小璋当年侥幸被孟孟的母亲救下,多陪了我们十几年,我就当赚到了,如今他去了……你还要小琮也跟着去吗!你家里人就这么重要,干脆我的命也送给他们好了!你要不要,要不要!”刘璋才出了事,刘琮在他们眼前也差点出事,刘爸还这样优柔寡断,刘妈终于崩溃爆发了,直接对着刘爸吼了出来。   “刘爸爸,也许……你知道的也不一定是真相,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随意伤害你的亲人的。”孟泊也走到刘爸面前向他保证,沉默了一会,刘爸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   “我从小就知道,我与村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并不是我多特殊,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而村子里其他人,都是半人半鬼的存在。白天,他们同正常人一样,可到了晚上就成了鬼,他们永远无法离开村子,白天不管离开多远,晚上成了鬼又会被莫名召回村。”   “相传,我们村子先祖是一名书生,年纪轻轻因意外惨死,但死后却放不下青梅竹马的爱人,于是两人不顾人鬼殊途在一起了,生下的孩子就成了这样半人半鬼的存在。”   “先祖说过,只有出现是纯粹人类的村民才可以完全离开那里,我不知道之前有多少离开的人,可这几十年来也只有我一个而已,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母亲总说,既然要离开,就不要把秘密带走,这样活得自在,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当年,我离开村子的时候,就是母亲的要求,急着让我快走,所以当时也没将族人叫齐分钱财,就没带多少东西,她让我走了之后无论如何不要再回来了。可当时一是父亲下葬,二也是实在希望能回去拿我那份钱,结果……可这样不愿让我回去的母亲,又怎么会因为所谓思念要把小璋带走,这也是我不肯相信的原因。”刘爸说完将脸埋到双掌里,若是再重来,他宁愿凭着自已一点点的积累财富,就算一家人生活过得苦一些,也好比现在天人永隔。   刘爸说完,一时间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震惊的看着刘爸,没想到他们自以为普普通通的一家人,还有着这样怪异的出身,刘琮想着当年回村里的情景,难怪处处透着诡异,原来那些人都是……不对,明明刚到村子那晚,带他们去厢房休息,给他们准备点心的大伯母的手是暖的呀。   “刘爸爸,我想,你知道的应该不是全部真相。”孟泊就着刘爸不多的信息思考了一会,发现里面漏洞特别的多,“第一,人鬼相恋,几乎不可能生下鬼子,而这半人半鬼的存在,更像是某种邪术造成的后果;第二,就说万一当年那名书生和女子真的生下半人半鬼的孩子的,无论几个孩子,要继续传承下去,肯定要找人类的女子续下香火,这样算来,你的村子里肯定还有正常的人类,那种偏远的村子,怎么会有女人愿意嫁过去;第三,若之前还有人出过村子,又能得到那么多启动资金,应该在外界混得不错,肯定会交待后人,同一村子出来的人要给予帮助,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最后,刘奶奶那样着急着让您走,刘爸爸,你有没想过,可能你是那村子千百年来,唯一一个有着鬼的血脉却是正常人类的人,你知道,你和你的后代最适合做什么吗?”   “做什么?”刘家三位男人同时问道,脸上难掩震惊。   “给你们所谓的那个先祖做躯体,夺舍重生,看过小说都知道什么意思吧?我觉得,与其说村子是那个鬼书生与青梅相爱产生的结果,更像是一个阴谋的产物……唉,希望是我猜错了,刘爸爸,你告诉我地点吧,我去查看,并想办法解决那里的事吧,一直半人半鬼的活着也是痛苦,还是重入轮回为好。”孟泊说完看着刘爸,等着他的决定。   “我能同你一起去吗?”刘爸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不相信孟泊,可那些都是他的亲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刘爸爸,我们不通过一般的途径过去……而且,你们还要忙刘璋的后事……”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真是个千年老鬼,刘爸这一去等于自投罗网,而对方要是抹杀了刘爸的生魂占了他的身份,孟泊他们还真没太多权利去处置他,除非他再次死了变成鬼,“我会带刘璋去的。”   “唉……好吧。”刘爸终于是妥协了,将具体位置告知,而孟泊将三人的木牌又加了两道防御阵法后,又给了刘琮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像玉一般的黑鳞,若是他在地府或其他手机用不上的情况,刘琮可以将这黑鳞含在嘴里说话,就能将事情传达给他了,交待刘家有急事一定要通知他后,孟泊又将刘璋放入墨玉就回了家。   到了地府,孟泊同薛定说了这事,薛定说这种私抢生魂的事情本来就是在挑战地府的权威,于是他们俩决定带着白无常和耿庄一起过去看看,因为有着刘爸提供的具体位置,再加上之前孟泊抓到的那条黑色魂影,而那个鬼山村也是阴气森森,所以他们定位准确,从地府开出的通阴路直接开到了那村子的入口,几人到时正是当天的傍晚,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正在家中晚饭,村中的小路上一个鬼影也没有,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派平和的乡村景色,但在薛定一行人眼中,远处大宅和后山那浓到快成固体的黑雾却让这个村子蒙上了神秘而又阴森的影子。   所幸四人的来处就是世间最阴森恐怖的地府,这点小场面还不放在眼中。孟泊将刘璋放出,直接向着刘家大宅走去,一路上,明显能感觉到那悄无声息的民房内一双双窥视他们的眼睛,像是每家每户的门前挂着的两个白灯笼,即使燃着烛火也不带一点的温度。   “这里情况有些复杂呀。”白无常到了此处后,也没有平时笑闹的样子,跟在薛定和孟泊的身后,不时观察着四周的动态。   “这村里有活人,有鬼,有半人半鬼,真真是诡异。”孟泊一到此处,就明白刘爸当年肯定没有被告知村里全部的内幕,至少,在他以为,全村就他一个是正常人类,可这里明明每家每户都至少有一名活人的气息。   “小心些,这里不简单,竟然利用天然的地理环境布了一个结界,这里自成一处的鬼域,里面的人生死循环都走不出这座大山。”薛定比起他们更是见多识广,很快就看出此地的不同。   “救救我,求你们救我,我是被卖到这的,救……”几人正说着话,忽然从身边的一处农舍中跑出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穿着打扮明显是大城市里的人,单就那套裙的价格估计就要上五位数了,怎么可能是这村中妇人,而且这女子就是活人,可她还没跑出院子,就像是被无形的人捂住了嘴直接拖回屋中,“呯”地一声,木门紧紧关上。   薛定几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走,不是不救她,但如果这村子幕后的那个人没有找出来解决掉,就算现在救了她,她也走不出这个村子,跟着他们?一会还不知道要经历一场什么样的战斗,还不如待在那间屋子里安全,至少,生命安全可以保证,反正这里的事情,他们这回都要一并解决了,到时候再帮她离开就是了。   几人走到大宅前,门口刘府的匾额边上两个硕大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孟泊伸手提起门环拍了几下,过了一会,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后露出了半张脸,先是看了一下孟泊四人,面带警惕,可当他看到刘璋时先是惊讶,而后就开了门直接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老三,你怎么又回来了?”中年男子先是激动的走到刘璋面前,可看清长相后又一皱眉,“不对,你不是老三,你是谁?”   “你好,我叫刘璋,刘纾望是我父亲,不知你是我大伯还是二伯?”显然刘璋也听说了当年的事,于是开口寻问,先套个关系。   “你是小璋?我是你大伯呀,你怎么来了?”刘璋大伯不知是看惯了还是没看出来,对待刘璋就像对待活人一般,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根本没触碰到刘璋,亲人相见不说拥抱,连握个手都没有。   “大伯,是这样的,我和我朋友来这附近旅游,刚好之前听老爸说我们老家在这山里,于是过来看看。大伯,你看,天都黑了,你就收留我们一晚上呗。”刘璋现在可不是生前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了,他现在可算是星了,自然将装傻也玩得溜得不行。   “啊?唉唉,好好,快进来!说啥收留呢,当作自已家啊!小璋啊,你爸爸妈妈身体最近可好?”   “好着呢,每顿都吃两大碗米饭,大伯你们身体也不错吧?”   “好好,都好,小琮怎么没来?”   “大哥现在当了JC,上班忙着呢。”   “好好好,光宗耀祖了……”   由刘璋负责和大伯对话,薛定几人就悠闲的跟在后面,顺便观察着这座宅院,本以为深山老林里的大宅子肯定是个障眼法,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盖了这么一座,看来幕后之人还真有点本事,这宅子里也有活人有半活人,而且,这么长久的观察下来发现,活人都是女子,而半人半鬼的都是男子,这里面要说没有点什么,谁也不信呀。   “你们今晚就住这间房,一会儿我让你大伯母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你们吃过就休息吧,晚上别出来。”大伯将几人带到一间小厅,与小厅相连的左侧一间房,右侧也有一间房,右侧的房间略大,外面还有一个小套间,套间里摆了一张古人临时休憩用的塌,五个人完全够住,甚至小厅的后面还有一间卫生间,完全保证了一晚上不出房门的各种需要。   五人在小厅中稍坐了一会,就见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五碗鸡蛋面,她见着五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屋外传来了男人的咳嗽声,最终她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耿庄走到小厅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了,于是将门关上走了回来,屋里的几人已经小声商讨开了。   “老薛,接下来怎么做?”白无常工作的时候向来严肃,这个地方诡异得紧,所幸孟泊有着魂影做引他们才直接到了村口,不然以村外山林内那个迷踪阵,要进来还是要花一定时间的,最麻烦的是会惊着后面的人。   “听刘爸说,这里的半人过了子时会化身成鬼,刘奶奶在他小时候从来不让他晚上出房门,直到早晨鸡叫过后,这些人才会恢复人身,所以,子时是一个分水岭,我们等过了子时再行动。”   “后山是哪?”   “听说好像是村里专门埋葬去世的人的地方,阿定哥哥,你是说……”   “恩,那个东西,就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呀,最近事情比较多,最郁闷的还卡文了…… 第68章 重逢与分离(11)   午夜十二点一到,几人明显可以感觉四周的空气扭曲了一下,然后阴气浓度一下子高到了一个顶点,甚至接近了未过忘川前的地府那片区域,像是设了什么结界,无论屋外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的各种闹,屋内依旧是一片静宜,若不是几人均不是凡人,很容易就被这假象蒙蔽过去。   孟泊将墨玉戴到脖子上,交代一会如果战斗起来的时候,刘璋就迅速躲到玉里,薛定施了法,刘璋即使在墨玉中也能看到听到外面的场景,基本原理就是将孟泊的所见所闻传进玉中,这样刘璋回去也好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给刘爸听。   小厅外明显有鬼的监视,刚刚耿庄在几个屋内四处观察后发现,小隔间向着围墙方向有一扇窗子,被博古架挡着,不注意还不容易发现,于是四人决定从这处出屋,然后翻墙上后山。为什么不开通阴路直接上去?这片山头几乎成了一个独立的鬼域,任何术法都会惊扰到那山上的BOSS,他们自然无谓,打就是了,但村里还是有很多正常人,万一那BOSS被逼急了来个屠村,那   不是就辜负了刘爸的信任了。   从围墙处翻到外面,看到村子里四处飘着恶鬼,像是被什么刻意控制住了,没有一点白天当人时的意识四处游荡,像是村子里巡逻的守卫一般,而活人都待在屋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果然,很多时候真相都是残忍的,刘爸口中充满美好回忆的故乡,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是二般模样。   孟泊取出那魂影当指路引,说起这魂影,是那些魂力强大的鬼才能割出的魂魄一缕,像是身体强壮的人割下一块肉,虽然疼,但养一段时间也长回来了,而体弱之人可能就因疼痛或血流不止而死了。而割下的魂影可比人的一块肉好用多了,这魂影可以附在普通物品上,当找到适合的躯体时,这魂影可以攻入灵台控制生魂,要不等主魂来夺舍了这个躯体,要不像刘璋那样将原主的生魂夺走。但魂力强大之人也极少割出魂影,毕竟灵魂撕裂的痛苦要比割肉更强上几层,而这鬼竟然在那串红翡中藏了两道魂影,说明刘家一家人对他的重要性。   村子的后山并不高,只能算是面积很大的土坡,四人没费什么劲跟着魂影的牵引就到了后山中心部位,那里有一个相对于山村中建的比较豪华的坟,墓碑上刻着刘选之墓,其他再无特别。呵,所谓的人鬼相恋,如此挚爱,连死了都要找回来在一起的女子,死后竟也没资格与他同穴吗?可笑!   看着被青石封得严实的坟,孟泊有种回去将贺嘉拖来的冲动,终于碰上他的专业,结果这货竟然不在场。薛定一直很淡定,他先是看了看天,然后伸手出来在那掐算,嘴里还念着孟泊听不懂的话,看上去就很像街头给人算命的半仙。孟泊正走神呢,就见薛定终于绕着这坟算准一个方位,掐了一个手决,黑色的鬼气贴到青石上,那侧的石块竟然消失了,露出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黑魆魆的洞口和一直向下的阶梯。   四人对视一眼,耿庄带头先走了下去,白无常跟在他的身后,之后是孟泊,薛定殿后,当他们四人都完全进入那坟之后,一阵阴风吹过,黑洞完全消失了,还是严实密封的青石。孟泊感觉大概下了四五层楼的高度后,终于眼前出现一片惨绿色的亮光,他们下到了一个小小的石室中,也就五六平的大小,墙角一个面目狰狞的小鬼石像跪在地上,双手向前向上捧着一个小碗,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油,点出来的火苗是绿色的,和地府特产的蜡烛有的一拼。   孟泊从戒指中拿出一个强光手电筒,他是来解决事情的,又不是来盗墓的,没必要守什么规矩,配合墓主人的阴森的气氛。拿着手电在石室里扫了一圈,果然,刚刚他们下来的那处石梯又消失了,唯一的出口就是一道石门,像是到了这里,就要按着墓主人的意愿一道一道走下去。   “孟孟,我们好歹是鬼,能不能有点气氛。”白无常被孟泊四处乱照的强光手电筒晃花了眼,一开口就抱怨。   “要啥气氛呀,明天带你看鬼片去,你想要的气氛全都有,现在看清楚最重要。”孟泊才不理他,提着手电就到石门处寻找机关。   “有的时候,看清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东西,你看得太清楚,反而就看不见真相了。”白无常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墙角捧着光源的那个小鬼石像。   “好吧,你有道理听你的。”孟泊性子也不是拧的人,于是听白无常的话将手电收了回去,石室中一下子又恢复阴森惨绿的样子,果然,刚刚在手电照射下普通的石门,在这绿光中竟照出浅浅的痕迹。   孟泊直接拿出地府特产的蜡烛,走到石像前就着他手里的鬼火点燃了蜡烛,正要走时,孟泊忽然食指指甲暴长,直刺石像小鬼的左眼,就离那0.1毫米处停下,石像还是石像,没有一点动静。孟泊收回指甲,一挑嘴角,又特意看了一眼那小鬼的左眼,然后拿着蜡烛转身到石门处,不再关注这个石像。   鬼火的光亮增加了,门上的痕迹也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个简单的开关门的阵法,只要有修炼的修士都会,毕竟修士最经常的就是开山建洞府,一些方便的小术法和小阵法还是很多的,孟泊虽然没正统修行过,但这阵法不难,原理一看就明白,于是他手指在阵法的一处轻点,石门悄无声息的就开了,四人就直接走了出去,而后石门又关上恢复原样。四人走了至少十分钟之后,那墙角的小鬼石像的眼睛动了动,将手里的灯碗小心放到地上,然后才一脸后怕的瘫倒在地上,这时,小鬼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那是刘璋的大伯,他捂着左眼一脸惊恐,而露出的右眼却隐隐透出一丝希望。   没想到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坟墓,地下墓室却建得和古代帝王有的一拼,他们也不盗墓,小墓室也不去看,直接顺着建得平坦的墓道往主墓室走去,主墓室的大门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雕着古代凶兽守门,这门明显不防盗墓贼防修士,一点机关都没装,全是阵法,有薛定在这些反而不构成阻挡,他们一路开挂,直接进到主墓里。   原以为按这墓的规模,主墓室应该布置得金碧辉煌像是地下皇宫一般,没想到这里竟空荡荡的,里面立着巨大的三清像,供桌香炉蒲团,四周石壁上刻满了文字和画像,看着像是一个人生前的经历,应该就是这个墓主人的生平,不过此时这墓主人正对着三清像打坐,像是对来人了如指掌,一点也不担心自已的安危。   “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墓主人刘选转过身,确实是书生打扮,竟还和传说有几分贴合。   “前辈,我们来这,是想请您将带走的刘璋的残魂归还。”孟泊怕墓主人狗急跳墙伤了在他手中那部分的残魂,所以先由他代表谈判,看看能不能先要回刘璋的残魂,然后再动手。   “哦?来着何人,先报上名来。”或许是孟泊的那声前辈喊得他飘飘然,刘选也做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   “在下地府孟婆,特来向前辈讨要刘璋残魂。”孟泊用手势按下准备直接冲上去捏死这个装X的所谓高人的薛定,先礼后兵嘛。   “哦?孟婆?地府熬汤的老太婆?怎么换人了?”刘选一副我很懂,地府任我来去,地府里的人我都熟的样子,继续一脸高深的说:“刚好我这的轮回所缺一个熬汤的人,你留下吧。”   “我留下?前辈这若也是轮回之所,又如何会缺熬汤之人,若我留下了,那地府里众多鬼魂要饮的汤又谁来熬?”刘选越来越大言不惭的话竟让薛定等人反而平静下来,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感情又是个被世间传说洗脑的家伙,啥也不懂,看来也不是啥厉害的角色。   “哈哈哈……小小熬汤的婆子,让地府的阎王再去招一个便是,老夫看你顺眼才留你下来,莫要得意忘形。”刘选睁开眼,似一脸不屑的看了眼孟泊,仿佛地府的人员调动都在他的掌握一般。   “行呀,我留下,那前辈可否将刘璋残魂归还。”孟泊觉得逗逗这个啥也不懂还要装大佬的家伙也挺有意思,于是开口就答应。   “这……”刘选眼珠转了转,心中不断的权衡孟婆的存在和刘璋魂中他感应到的法宝,哪个份量更重一些,最后见孟泊这么好说话,觉得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傻子,贪婪占了上风,板起脸厉声喝到:“放肆!你既已为老夫下属,又如何向老夫讨价还价,你应是将刘璋另外的魂体献上才是!”   孟泊被这人的无耻一下子惊呆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是应该说您说得对呢,还是要比他更无耻的继续讨要刘璋的残魂,于是他回头看向其他三人,当了千万年的老鬼了,应该脸皮比他会厚一些吧,他不行了,再跟这货聊下去,他非得笑场不可,原先想着是法力多高深,心思多深沉的人才能建起这片鬼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孟泊觉得,修行路上,有时候好运气才是王道啊。   “前辈~您这的轮回所好生奇怪,怎么还供三清像呀。”白无常见孟泊不发声了,于是笑着走上前,继续和这个似乎不太聪明的幕后BOSS聊天。   “切,地府也不过是天界所设的轮回之所,连设立个供奉神像的资格都没有,而老夫这处可是归三清祖师直接管辖,不入凡尘受俗物所染,永世就在这僻静山村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刘选被几人一口一个前辈奉承的找不着北了,于是越说越离谱。   “呵呵,天界所设?不入凡尘?”白无常特别想送上两个巨大的白眼,这货能不能再装一点,这就是他们如临大敌的那个幕后之人?“前辈此处果然妙哉,只是不知前辈之前没有孟婆汤时如何轮回,而又缘何设计盗取他人生魂?”白无常也懒得再装了,因为樊巠之故,他们本来就讨厌一身道袍又一副道貌岸然的家伙,而这货竟然穿着道袍,摆着三清像,还说此处是另一个轮回所,这又怎么不让他恼火。   “小辈大胆!”刘选有些恼羞成怒,一甩拂尘,那长长白丝像是蛛丝般拉长射向白无常,而白无常脸上嘻笑不变,躲也不躲,当拂尘丝近到脸前时,耿庄一把搂过他的腰一转身,拿着剑的手一挡,那拂尘丝就连着剑鞘和耿庄的手缠住,可也不见耿庄如何动作,从他的手部一抹幽绿色的光闪过,那拂尘丝忽然着了起来,绿色的鬼火顺着拂尘丝快速向着刘选那边烧去,在这种阴气浓得几乎代替了空气的地方,靠着阴气燃烧的鬼火比其他任何种类的火种都好用。   刘选看孟泊是个年轻人类,以为来的都是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往年也不是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来到他这里,没有靠山的都成了他这鬼域中轮回的人,而有靠山的则洗去记忆直接丢了出去。一千多年来,他一直没失过手,从来没有比他厉害的人到过这里,这也给刘选造成了一种这世间他已经无人能敌的假象。没想到这次却一下子踢到了铁板,带头来的两人还没出手,明显是随从的人随手就是鬼火攻击,而这鬼火也是有分三六九等的,他用的明显是最正宗的幽冥鬼火,刘选吓得直接断开了延长的拂尘丝,看着燃烧后连灰烬都没有剩下的鬼火,就算没有东西可烧了,还晃悠悠的飘在半空中,像是随时消失又像是随时会冲过来攻击一般,看得刘选心颤得很。   “你们到底是谁!”刘选终于摆正了姿态,一脸严肃的寻问。   “不是和你说了,我们地府来的,我是孟婆呀,前辈。”孟泊依然好脾气的微笑说着,只是那声前辈再在刘选听来刺耳了许多,“对了,忘了介绍我的同伴了,这两位就是地府很有名的黑白无常,而这位,则是轮转王。”   “什么!”刘选以为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孟婆,听了哪的传言就来了,没想到竟然连正统的阎王和黑白无常都引来了,顿时他就怂了,眼睛左右转着,想着如何逃走,当然,如果他要知道他最不放在眼里的孟婆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存在,估计连逃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几位大人,在下只是此山中的一名小小鬼修,怎能劳动几位大人亲临,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双手奉上。”刘选看了半天,觉得应该逃不过四人联手,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从高高在上的前辈变成小小的鬼修,不过就是一念之间。   “我说过了,刘璋的残魂。”孟泊还是带着笑,一如初见时那般看着好欺负。   “孟婆大人,不是我……”刘选转了一下眼珠,正要否认,结果看到孟泊笑咪咪的抓着他挣扎不已的魂影,那与他身上相同的气息,说这不是他的魂影也要有人信啊,而且只要孟泊一放手,这魂影就会往他这跑,更是铁证了。   “我也不知道……”刘选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就见孟泊拿着他的魂影在手里揉巴揉巴,捏巴捏巴,直接搓成了一个小圆球,然后还是带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将那小圆球丢嘴里,砸吧了一下嘴,刘选就感应到那条魂影与他的联系完全消失了,忽然他就觉得,或许这个自称孟婆的男生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前辈,似乎你没听过一句传说呀。”孟泊看着刘选呆滞的样子笑得开怀,声音中甚至带着轻快的笑意,“地府有妖,名曰孟婆,喜食恶鬼。前辈,您在我眼里,只是一道美食而已。”   只是一道美食而已……这句话在刘选的耳边不断的缭绕着,生生钻进他的脑子,谁来告诉他,不是说孟婆只是一个在地府熬汤分汤的老太婆吗,啥时候成了妖,啥时候又吃恶鬼了,妈呀,谁来告诉他呀!   刘选很想说孟泊在骗人,可他亲眼所见,他的魂影被孟泊当糖豆给吃了,都说眼见为实,可他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假的,可是他与魂影联系的消失却实实在在告诉他,这是真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如果再拧巴下去,就是人家嘴里的一道菜。硬拼?一个能操控幽冥鬼火的,一个能吃了他的,还有两个没动手的,他疯了才去硬拼,他就是怕死才转了鬼修,只要能继续存活下去,认怂又如何。   “几位大人,请收好。”刘选不再多说,直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打开之后,一缕轻烟冒出,孟泊手一招,那缕轻烟被他收回墨玉之中,此时,刘璋的魂才算完整了,孟泊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前辈,请随我们走一趟吧。”白无常从耿庄的怀中钻出,手中甩着一条项链一般粗细的链子。   “什么!我已将残魂交出,为何还要为难于我!”刘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他见惯了那些言出必行,说一不二,光明正大的修士,碰到地府这几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一下子就方寸大乱。   “你于此地私设鬼域,乱了天道轮回,你所拜的道宗不管你,我们地府自是要管的。”薛定说完,向着白无常一示意,绕在他指间的链子就甩了出去,向着刘选飞去时越变越大,最后化成拘魂锁链,将刘选捆得结实,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就这样简单?”孟泊歪了一下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这幕后大BOSS也太容易打败了吧,难道是因为他们带着也同属大BOSS的薛定?可他家薛小定都没动手耶。   “这只虽然是有着千年道行的鬼修,可你别忘了,我们地府专治的就是鬼,所以他撞到我们手里刚好被克制住了,要是换了妖修,佛修,道修那些,不打上个把时辰,不可能结束的。”白无常将手里的锁链递给耿庄,然后又恢复成无骨状整个人挂到了耿庄的身上,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孟泊点了点头,就走到主墓室墙边看着上面的壁画内容,这刘选也是个自恋的,竟将自已的生平记录在了这石壁之上,看来都不需要审问这货,除去那些夸大自吹的部分,就能将事情始末知晓大半。   原来这刘选还真如传说的那样,生前只不过是个穷书生,不过束发之年就中了秀才,本来也算有些前途,乡坤王家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没想到中了秀才之后刘选的好运就用光了,先是父亲积劳成病,花光家里的积蓄后就故去了。刘选一边守孝一边苦读,靠着母亲刺绣维持生计,好不容易即将出孝,母亲又病倒了,这边孝期未出,又添新丧,若等再出了孝不说早就过了弱冠之年,王家姑娘如何等他,再说这又增三年新孝,他一个穷秀才哪来的钱活过三年,更何况三年后再考,于是刘选心灰意冷之下投缳自尽了。   成了吊死鬼的刘选心中不甘,不愿入黄泉投胎,他只怪王家不早将女儿嫁来,有了媳妇的嫁妆岳家的帮衬他自是能好过上许多,既然王家误他,那他死了成了鬼,也要搅得王家鸡犬不宁,王家小姐只能是他的妻。   可惜王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如何没有几样镇宅驱邪之物,刘选一个新鬼,连王家大门也进不去,于是他也只能愤愤先进入村后的山中等待时机。没想到生前刘选霉运连连,死后却有奇遇,一天夜里,他正在后山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就见两人御剑而行,一人追着另一人打,刘选赶紧躲藏在一边,孰是孰非他不懂,他只看到两人打得难分上下,最后一人重伤离去,另一人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也断了生息。   刘选上前查看,得到了一枚储物戒指,原主的逝去使上面专有印记也消失了,于是刘选很容易就让戒指认主得到了里面的东西。原来死去的这名修士得到了一名鬼修的遗物,只是还没等他细看就被同行的道友追杀,两败俱伤之下倒是便宜了刘选。   刘选看着这如何修炼鬼身的功法仰天大笑,好哇,欠他刘选的人,你们都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严重…… 第69章 重逢与分离(12)   自从地府这个组织被天道认可正式成立后,很多修士就对地府中鬼差的修炼方式产生了及大的兴趣,毕竟无论生前多强大的修士,死后重入轮回,也是要从最普通的人做起,再一步步修炼起来,但本身的资质和最后的成就又是未知,而那些夺舍重生的,也有资质和仙缘的问题,若能转成鬼修,想来有着生前的修为和经验,很容易就能修炼有成的。   而且最让人心动的是,地府鬼差们跳出五行,不入轮回,只要自己不作死,那就是永生了。地府极少收鬼差而且标准一直让人琢磨不透,再说鬼差还要受地府的管辖,若是自行鬼修……于是,鬼修盛行,可不愿入轮回的鬼本身就会被地府鬼差四处拘捕,再加上世间很难找到阴气浓度能高过地府的地方,所以鬼修有成者极少,但一旦成气候就是一方大能,虽然至今每一个鬼修最后结果都是被地府捉回,但那强大的实力和几乎物法双抗的属性,让一波波渴望强大的修士仍前赴后继,甚至还有了专门鬼修的门派,而刘选得到的,就是一份鬼修大派的修炼功法和法宝。   鬼修们为了躲避地府的追捕想出了一个办法,利用某些地形加上法宝的功效形成一片独立的鬼域,地府的人只有晚上进入才会发现其中的天地,一般这鬼域外面都会设有迷踪阵,而地府中人向来不与其他修真门派结交,一般看到域外的阵法就会以为里面是哪个修真门派或修真世家的隐居之所,就不会进入查看,而鬼修就能以此躲避被捉回地府。   而鬼修魔修这类被修真界称作邪魔外道的修炼方法,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就是因为这些功法早期修炼起来非常快速,甚至有些人为了更快更强而残害普通人,所以往往名声不太好。刘选得到修炼办法之后,很幸运的找到一个天然地势聚阴的场所,再用法宝布置后,就成了现在的所见到的鬼域,而刘选不过半年就小有所成,他有能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家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全都掳到这山中,可怜王小姐再过半月就要嫁为人妇,却被他带到这荒山野岭被迫与他成亲。   刘选所修这一门的功法最特别的一点就是能让普通女子受孕生子,虽然因人鬼殊途造成大部分生出的都是半人半鬼的怪物,但这些半人与正常女子继续结合能有那万分之一的机率生出正常的人类,而这人类子孙因带有他的血脉则极其容易被他夺舍且与他灵魂契合,他只需等到其中出现一个资质和仙缘上佳的后代,夺舍后再重新修炼仙法,则又可从鬼修转为正统修仙,这样不仅有强大的仙法还有更加强大的灵魂,毕竟普通的修士想要增强魂力的办法太过稀少,而魂力强大更有助于修炼。   为了怕不停消耗地府的魂而被发现,刘选将除了王小姐外的王家人全部斩杀,死在鬼域中的人灵魂也无法离开,刘选就用王家人的鬼魂投到王小姐的腹中,生下他的儿子,是的,为了他夺舍方便,他的后代只能生下男孩。王小姐至死,为他诞下八子,而她死后魂也无法离开,仍被困在这刘选为天的鬼域之中。   待八子长大后,刘选又出山从不同的地方掳来八名女子与其婚配,可他发现,这些直接投生的半人有着之前的记忆,这些人恨他入骨,自是不愿再为他延续香火,可他的鬼域又哪里去找地府那样完整的投胎系统,还有那孟婆汤。于是刘选只能用搜魂法将他们的记忆抹去,可这样魂难免受损,强一些的魂能坚持投生两三次,弱一些的不过投生一次,死后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就这样,这个有着刘选血脉的村子就慢慢发展了起来,虽然每一世都有人魂飞魄散,但总有新的女子作为生育工具补充进来,而她们死后的魂又被留下重新投生,一开始那些女子是刘选出山去掳回的,到了后来,村子里的半人多了起来,自是有人出去买回,是的,直接用买的,兵荒马乱的年代,卖儿卖女的人家多的是,而后来,那些被人F子拐走的女子又方便了他们,只不过是钱而已,凡间的财物对于刘选来说,得来的不要太容易一些。慢慢的,村子中刘选血脉浓厚的一支成了住在大宅子里的刘爸一家,而越来越浅淡的就成了普通的村民,由于不缺钱,所以无论血脉浓薄都能娶得上妻子,反正能不能生出正常人和血脉的多少也没什么关系。   一百多年前,刘选凑巧救了一名擅卜卦的修士,那名修士为报救命之恩直接为他窥天命,算出百年之内刘宅必出一名正常男婴,刘选为了不错过,于是他找了一条红翡手串,以防万一往里塞了两条魂影,将这条手串放在那修士指出的能生出正常人的那一脉子孙的媳妇手中,并说明这手串只传长媳,若子孙中有常人,则传那名后辈的媳妇,这样就能保证,他的魂影随时能抢夺资质好的后辈的躯体。   只是没想到,千算万算竟败在女人的直觉下,刘奶奶虽然不明白这贵重手串的意义,但自从她被拐卖到这个小山村后,所见所闻都是超出常理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刘爸这个正常的儿子,以她的直觉,这条所谓传媳的手串并不是对她儿子有好处的东西,所以刘爸一成年,她就赶紧将他送出村子,并在故去后将手串带进坟中。鬼域中的事又怎么能躲过刘选的眼睛,当他知道那红翡手串并没有离开村子之后,大发雷霆,刘奶奶直接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之后他直接抽取刘爷爷剩余不多的生气,让刘大伯通知刘爸回来奔丧,再三嘱咐刘大伯几人,一定要让刘爸将那手串带走。   刘大伯等人虽没上一世受苦记忆,但自己这身非人非鬼的样子过得究竟有多苦外人又如何能懂,好不容易出了刘爸这样的常人,他们自是不愿意他再有一点意外,毕竟他是村里唯一的希望了,但刘选又是他们的祖先还是主人,他的话又无法抗拒,只能将刘爸一家叫回。   刘大伯他们并未将红翡手串直接交给刘爸,甚至将它藏到了妆匣之中,他们甚至都做好了刘爸离去后受刘选最严厉的惩罚,就算灰飞烟灭了,也比这样不人不鬼的永世困在这一片小天地中的好。可是,似乎冥冥之中就有安排,刘爸还是发现了那手串,并当作纪念母亲的物品带走,刘大伯等人张了几次口还是放弃了,算了,这都是命啊。刘大伯他们也不知道该是叹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只能心情复杂的将刘爸一家送离村子,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们了。   刘选通过魂影的感应,虽然刘琮和刘璋都不是修炼的好苗子,但他并不着急,反正这手串肯定要传下去的,他们的孩子中总有一个能修炼的,到时他在那孩子刚出生时就直接夺舍,从小修炼,这次一定能飞升至仙界。而且,最令他有意外之喜的是,刘爸的小儿子,刘璋的魂里竟然感应到本命法宝的存在。他在那名弟子随身物品中找到一本修真百科,里面曾有介绍,只有上古洪荒时期的修士,才有那么多的先天法宝可直接绑定灵魂做为本命法宝,这样就算殒灭后再轮回,灵魂自有法宝保护,而修炼有成后自能感应并使用这法宝,而要夺取他人的本命法宝,则要将此人打得魂飞魄散后,法宝才会恢复无主状态。一般情况下,本命法宝是无法感应出来的,所幸刘璋有他的血脉,他又割出魂影紧跟着才让他发现了,刘选都想得意的仰天长笑了,他多有先见之明呀,一出手就放了两条魂影,多忍受一次锥心的疼痛,这不就有回报了。   可是,没想到就装了个X,没有直接带走刘璋的魂,没想到他们就遇上了高人,手串被封住了,刘爸一家也安全的离开了鬼域。直到最近,刘选才感应到魂影被释放出来,而他心心念念的刘璋就带着手串,但当他附身刘璋时,竟发现他的生魂离体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刘选不敢再等,他直接控制刘璋的躯体出了车祸,然后将他体内余下的残魂抢夺过来,他想着,至少还有一条魂影可用。刘琮一发现手串时,魂影就上了他的身,所以孟泊后来检查时没有发现异常,通过魂影感应,刘选竟然发现刘璋的魂竟被护住无法通过残魂招来,于是在法宝的吸引下,他决定夺舍刘琮,然后直接正面抢夺,没想到被孟泊识破,最终找到了这里。   看着石壁上的内容再结合着刘选的讲解,孟泊一行人总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看向刘选的目光也充满了愤恨,怎么有如此自私的人,为了自己能修炼能夺舍重生,害了这么多人,还害得这些人几世受折磨后魂散,这回捉住他了,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别想再出来祸害人了。   白无常和耿庄先将被锁链捆住的刘选押回地府,没过一会儿,又开了通阴路带了许多鬼差过来,包括刘透和马延,连江鸣也一起过来了,毕竟一会有很多鬼魂要引渡到地府,人手还是足一些的好。   薛定向着孟泊点了点头,孟泊直接妖化,破开这墓直接冲了出去,站在后山上看去,村里的鬼魂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暴动了,可他们毕竟不是真的鬼,人类最后的意识让他们保护着家里的妻儿,又将□□的情绪向别的屋舍施发,结果就是几个鬼魂斗在一起,你咬我一口,我抓你一爪,一个个打红了眼。   孟泊见状用蛇尾立起身子,双手结印,轻念法咒,只见从他的身上发出可见的淡绿色波纹,这些波纹以他的身子为起点向外扩散,碰到树枝草叶等物将其晃动,沙沙的声响听着平常,却慢慢安抚了众人烦躁的情绪。很快,当整个山村被这淡绿色波纹覆盖时,村中的鬼魂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瞪着无神又迷茫的双眼,却还紧紧护在自家的门前。   孟泊刚停下动作,薛定就一挥手,身后的鬼差们就行动了,他们用拘魂链将这些鬼体像串糖葫芦一样串在一条链子上,这样的半鬼是无法开启黄泉路的,于是只能将他们直接从通阴路带回地府处理。孟泊和薛定则兵分两路,一起破坏刘选布下的鬼域,孟泊甩着蛇尾游走在草丛间,一会尾尖一甩打破巨石,一会又卷起树杆直接将大树拔起,天初初微亮时,公鸡打鸣,鬼域终于破除了。还在村中的女人们第一次感受到太阳晒到了村子里,她们怯怯的走出屋子,那些让她们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男人们消失了,有些人悲痛欲哭,有些跌坐在地怅然若失,而近几年刚被拐卖到村子里的年轻女子则互相拥抱,带着重生和欢喜的放声大哭。   这么一堆人不好处理,孟泊只好联系特殊部门,听闻找到大量被拐卖的妇女,于是很快就派人来了。而孟泊又将女人们集中到了刘家大宅,这些都是魂未受损的人,他让一些精神尚好的女子先去做了大家的早饭,在稀粥中掺了很少量的孟婆汤,刻意施了法之后,女子们食后只会记得自己被拐卖到偏远的山村,而那些鬼啊怪啊的事情则完全忘却。   等特殊部门的人带着JC来善后时,孟泊向他们讲明情况后就撒手不管了,他带着刘璋回了家,此时刘家正办着刘璋的身后事,孟泊觉得还是先不要拿这事去打扰他们,于是又回了地府,这里还有一个阿新等着解释呢。   过了忘川,孟泊就被阿新叫住了,看着她魂被修复后极好的脸色,脸上还带着从来没有过的舒心笑容,孟泊垂下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他要如何将这噩耗告诉她,他又怎么忍心让这个女人再受一次伤。   “阿孟,你怎么脸色不对?刚刚进进出出好多人,是出了什么事吗?”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平时直觉相当敏锐的阿新竟也没发现众人的不对劲,只觉得大家今天怎么都这么忙,没人有空和她说说话。   “啊……是啊,昨晚破了一个鬼域,所以忙。”孟泊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将垂下的嘴角扬起,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你怎么怪怪的?”阿新偏了一下头,然后一脸八卦的凑上来小声说:“我看江鸣可喜欢吴悠了,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天天占个位置待渡船上,不是拉着吴悠聊天,要不就是盯着吴悠发呆。”   “哦……是哦。”孟泊回头看了看忘川上的渡船,只有吴悠带着一船的鬼,这才恍然,刚刚忙,江鸣也去帮忙了,又哪有时间骚扰吴悠。   “我问了江鸣,对吴悠是什么意思,他说,总觉得看到吴悠,他灵魂中有种熟悉的牵扯,让他不断想靠近他,呵护他,啧啧啧。”阿新脸上的笑又加深了一些,瞄了一下四周,更小声的问:“你老实跟说,当年……你说的希望,是不是江鸣?”   “哈?”孟泊这次不用装了,直接一脸懵X的看着阿新,啥啥又是江鸣了,他怎么有听没有懂呀。   “啧!忘了,你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可惜了,小吴悠还要多等些时日了,不过没事,大家都有人陪了,真好。”阿新说完,一脸幸福的捧着脸,看着忘川上的吴悠。   “阿新姐姐,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一会再找你聊天哈。”孟泊真的听不下去了,再待着他肯定坚持不住全招了,于是喊了一句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唉?跑什么呀?你今天的视频还没给我呢……这家伙!”阿新无语的摇摇头,算了,估计是昨天太忙了,还没录呢,也不知道星这家伙魂恢复得怎么样了,还疼不疼,有没有想她,才经一别,甚是想念。   回到熬汤的屋子,孟泊直接就去高台上熬孟婆汤,他发现,熬汤的时候精神很是集中,也能平恢心情,他一边搅着罐里的汤水一边隔着玉和刘璋聊天,他不敢将刘璋放出来,在同一个空间里,刘璋只要一出现阿新就能感应得到。   “刘家在这边没什么亲戚,三天足够了,你到时候就带我过去,我自己和爸妈说。”   “好……”   “唉,孟泊,我们有缘当了十几年的兄弟,这一生我无愧于你,你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再过几十年你我也是要分别的,没必要这般难过。”   “恩,我知道。只是月那里……”   “你不懂她,她啊,比谁都要坚强,虽然会痛会难过,但她……会熬过去的……”   “tui!渣男,说得轻巧!”   “孟小泊!话说清楚,我也不想,你若能让月去投胎,我宁愿永守忘川!”   “唉……你们俩个没一个是好受的,还是你去吧,月现在把孟婆汤当可乐喝了,再也入不了轮回了。”   “哥们儿,商量个事,能不能不喝你的汤啊,我……哪怕我每次路过她身前时,看她的眼神有一点的回应,她或许能好受一些。”   “别想了,不可能的,你带着记忆转世,被天道发现会直接抹杀掉的。”   “这该死的天道!”   “确实该死!”   孟泊直接在地府窝了三天,有着特殊部门的存在,学校那边请假也方便,只要考试能通过就行。三天后,孟泊将刘璋带到刘家,让他将事情始末说清,听到自己家乡竟是那么一个不堪之所在,刘爸一激动晕了过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于是刘璋又陪了家人一个月。   “孟孟,你实话告诉刘妈妈,小璋这样一直待在这,对他会不会有影响。”终于有一天,刘妈将孟泊拉到一边小声寻问,虽然小儿子整日的陪伴让她开心,可这开心若是建立在刘璋的不幸上,那她宁愿只要孩子好好的。   “呃……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孟泊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当然不好,鬼魂留在人间,若没有成历鬼又没有其他奇遇,魂力是会被不断消耗掉的,但有墨玉存在,那点损耗是不算什么,麻烦就是,刘璋又不能长时间躲在墨玉里,地府也不出手管理的话,被天道发现了,还是会想办法抹杀掉的,所以为什么那些鬼宁愿在地府排个几十年上百的队再胎,也不能按叫号形式,在人间陪着父母,号到了再离开。   “你这孩子,从小撒谎就这表情,快快快,把小璋带走,不能因为我们舍不得他就误了他。”刘妈眼眶通红,明明是不舍的,可是却强硬的下了决心,或许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吧。   花了一天时间,刘璋告别了家人,两人站在通阴镜前面面相觑,接下来就是阿新了,孟泊用刘璋父亲住院的理由已经拖了她一个月了,没有视频没有见面,两人均是用书信联系,虽然没有明说,但孟泊已经感觉出来了,阿新自己也是有所预感的,现在每次见着孟泊都要不停问着刘璋的事,孟泊差点就要崩溃了。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孟泊做足了心里建设后,带着配戴着墨玉的刘璋去了地府,也不等渡船了,孟泊直接提着刘璋就过了河,现在越是快一些他们的魂力的消耗就少一些,这样他们相见的时间就能尽量多一些。   “星,你终于来了。”才一上岸,时时在岸边守候的阿新就上前,隔着一层花对着刘璋笑。   “月……”刘璋很努力想要笑得好看一些,毕竟这是他们这一辈子的最后一面,也是他记得她的最后一次,他希望能留给她的是最好的全部,可惜,分别的痛苦太过强烈,甚至盖过了灵魂消失的痛,他的笑容勉强极了。   “不对!星!你……你怎么死了……”是生魂还是人往生后的鬼魂,阿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这也是孟泊一直不敢带刘璋来看阿新的原因。   “月,你冷静一些,你听我说……”刘璋伸出手,一下子就被阿新颤抖的手抓住,可她还是努力笑着,笑出自己最好看的样子,就这样带着笑,听着刘璋将那天婚礼之后的事慢慢说完。   “啊……这样啊……”阿新的脸上还带着笑,可眼中的光却慢慢黯了下去,渐渐地被哀伤和茫然替代,她看着刘璋,却又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月……”刘璋有些着急,可他除了用力捏一捏阿新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啊,没事,我没事。”阿新依然笑着,只是嘴角越来越无力,笑容也慢慢变小,“不就是投胎吗,你从我面前路过了几十回,次次都是入轮回,我已经习惯了,我就说天道怎会待我们如此之好,果然……这样才对,这样才正常嘛。”   “月……”刘璋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恶的天,可恶的天道,连让他们相守一世的时间都不给他,没有月的陪伴日子如何过,不如归去,他的存在只是在增添月的痛苦而已。   刘璋想到这里有些入了魔障,只见他双眼通红,一把扯下胸前的墨玉往边上一扔,然后用力将阿新拥入怀中,原本旗鼓相当的两魂因养魂玉的缺失让刘璋处于下风,他的魂力开始剧烈的翻滚,即使本命法宝出现也挡不住他快速消失的魂。阿新被圈入熟悉的怀抱,带着千万年前同样的气息,让人无比的眷念与安心,是呀,若没有了星,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阿新轻笑一声,带着无比的释然和轻快,她反搂住刘璋的腰一转身,多少年了,她终于离开了那片花海,同最爱的人拥抱在了一起,看着刘璋惊讶的样子,阿新幸福的将唇送上。两人的魂疯狂相斥消散,可两人的心却一直互相吸引,两人的身子都在颤抖着,是因为疼,也是因为幸福。强烈的相斥气息引来了许多人,大家都默默看着两个人忘却一切的拥吻,明明应该阻止两人,可偏偏谁都迈不动腿,好似两人这样相拥至死也是种美好。可惜鬼无法流泪,大家都只能撑着最难看的笑看着这对爱人的最后缠绵,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该死的天道!   终于,两人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意识,在魂体即将消失之前晕了过去,可即使倒地,两人的手也紧紧的十指相扣,孟泊上前狠心的将两人分开,将刘璋塞回墨玉里,然后抱起阿新赶紧送回花丛中的养魂地,还好及时,看着阿新的魂慢慢在恢复着,孟泊一滴泪落下,他赶紧用手指住,他记得,阿新说过,他的泪会浇死这里的花。   对不起,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朋友在他的面前这样消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虽然还要继续痛苦很久,但他也不愿意两人就这样放弃。   孟泊又赶到奈何桥边,将刘璋从墨玉中召出,这回他是伤到了根本,在这玉中是养不回来了,需得投胎到人间,三魂七魄共存才能慢慢恢复,只是这头几世寿命都长不了了,也好,多回来看看阿新。   孟泊先是往刘璋嘴里塞了一大把魂沙,强行将他恢复大半并唤醒,也不管他醒来后的挣扎,直接将渗了大量魂沙的孟婆汤给他灌下,看着他的眼神慢慢的迷茫空洞起来,孟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去吧,入轮回吧。”孟泊对着茫然站在原地的刘璋轻声说道,就见他慢慢向轮回井走去,走到奈何桥的中间,他依然习惯回过头看向远方的花丛,可是这一次,那个红衣女子却无法同样回望相送,刘璋见不着该见的人就站在桥上不愿离去,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只记得这份执着。   孟泊叹了一口气,走到桥上,拉着刘璋走到井边,见他还要回头,咬咬牙,狠狠心将他一把推下,看着刘璋的身影消失在井中,孟泊终是没忍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兄弟,来世再见!   重逢与分离(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终于星和月的故事结束了~~~撒花~~~ 第70章 存在的意义(1)   自从星又重入轮回后,这段日子孟泊和阿新都就消沉了许多,整个暑假孟泊都几乎待在了地府里,而大二后他还是决定住校,一是514的几人都决定继续住着,而且宿舍到地府也方便,另一个,他真的无颜面对刘家人,他们依然待他如亲子,可他又怎么有脸坦然受之。孟泊永远也忘不了送星入轮回的那天,他回到阿新的养魂地也喂了她一些魂沙,然后孟泊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花丛发呆,这样的景色阿新看了千万年了,以后还要一直的看下去,而最凄凉的就是连个陪她看风景的人都没有。   有着魂沙的直接补充,阿新很快也醒了,她睁眼看了看依旧是这片什么都没有的灰暗天空,又默默闭上了眼,孟泊想,她一定很失望,或许那一刻他们是真的决定一起消亡了,可当醒来,连这也只能是个奢侈的梦而已,星依然是那个世世找寻却永远找不到爱人的可怜人,而月依然是出不了花丛苦等爱人每世一个回眸的阿新,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要无限循环的过下去,只是唯一欣慰的是,这一世的刘璋为阿新留下了许多书信和视频记录,而马延更是送了阿新一副新的彩铅画,画中新郎新娘穿着大红喜服,牵着手一起在看满天的烟火,两个新人面上全是幸福的笑。   无事时,孟泊和阿新两人就并排坐在花丛中,一个隔着花看忘川,一个望着天,可以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坐上一整天,其他人也不敢劝他们。就这样一直过了半个多月,还是阿新先从这种无声悲伤的氛围中抽离出来,想是经历的多了,更看得开了,只是这次打击太大,才让自己沉溺了这么久。   阿新恢复过来后,第一件就是强悍的揪着孟泊的领子将他扔到忘川中,看着化出妖形一脸懵X的孟泊哈哈大笑,然后又招呼白无常和刘透过来一起堆长城,于是,地府曼珠沙华号赌坊又再次开张了。   暑假的时候,刘家也终于搬走了,那些山村里被拐卖的女人们,年轻一些的回去还能找到父母,还有个家,一些年纪大的,像大伯母那样的回到故乡,父母没了,家也没了,就算还有兄弟姐妹,可这个年经的本就跟着子女生活,有的甚至还靠着子女赡养,又如何能帮衬接济这好几十年前就失踪的姐姐或妹妹呢。于是,刘爸直接买了三套别墅,将十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安排进两个改造好的别墅内,而刘家也搬到了相临的别墅里为了方便照顾她们。刘爸说了,是他先人造下的孽,他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尽量弥补,还有那些家里困难的,和社会脱节找不到工作的,刘爸也尽量帮忙。   刘家搬走前,刘妈一直要孟泊也跟着搬去新家,将他一个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男生一个人丢在这里,他们都不放心,无论孟泊说他多厉害,刘妈就是不同意,最后孟泊实在没办法,施法让沙发柜子飘在空中给刘妈跳了一曲广场舞之后,刘妈才勉强答应下来。但他们也在新别墅中给孟泊单独留了一个房间,刘妈强烈要求每周末都要回去住,孟泊自是不肯,好好的清山水秀的别墅区,他要每周末都开个通阴路去地府,没多久又要成聚阴地,整天闹鬼了。刘家搬走后,对门很快被本市受刘爸帮助的几个女子住下了,孟泊跟刘爸说,要不将他的房子还给刘爸,他平时住校,周末刘妈又要他过去住,这房子空着也可惜了。刘爸坚决不同意,他说,他知道孟泊不是普通人,还有着更广阔的空间,可他总希望孟泊在人世间还有牵绊还有一个家,这样无论如何,他始终还有一个最后的栖身之所。最后刘妈也妥协了,只要求孟泊每周末去她那吃顿晚饭,孟泊才同意留下房子,但刘家别墅里的房间永远保存,刘家也是他的家。   “父亲也不在了,刘璋也不在了,我留在人世的理由越来越少,我总想着,等到大学毕业,我就制造一场意外假死,然后告别孟泊这个在人世间的身份,就待在地府了。可是,虽然人类之间有着这样多的不堪与黑暗,但总在你要绝望时,又时刻能发现人性的光辉,我可能,还要在人世间多体验几年。”孟泊窝在薛定的怀中,两人正站在忘川边看着风景,他整个身子都被薛定抱在怀中,像是帮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雨一般。   “恩,我懂。”薛定先是在他头顶轻吻了一下,然后带着笑说,“你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你说和人相处越久,越是能明白为什么当年女娲宁愿舍了圣人之位,用自已的身体补天也要保下人类一族。”   “女娲吗……”孟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带着纯真笑容的绝美面容,虽然记忆还没恢复,可提到女娲心中总带着轻松愉快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宠溺和怜惜,不自觉的,孟泊又将自已往薛定怀中缩了缩,轻叹出声,“她啊,就是一个傻瓜。”   “你啊,也是傻瓜。”薛定将他慢慢搂着,无论他有多傻,这一次,谁也别想将孟泊从他这夺走。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十一假期,利丰几人见孟泊最近情绪不是很好,于是三人硬是拖着孟泊一起参加了社团的活动,自从社团里的人发现他们强力的输出后,一般小问题都不会叫上他们了,只有他们解决不了的大问题才会请□□忙,不过都只叫上一两人,像这样全员出动的时候真心不多。这次一起去的除了他们四人外,就是刘之昀开车,有他的地方自然有穆郓,然后就是岳麓和离仕小和尚,本来风鸾也要跟来,不过听说最近她交了个男朋友,现在整天折腾着给她男友介绍男人,暂时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想到那个冷漠的男人天天被风鸾弄得一头黑线,几人就默默送上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新开发的城郊处,那里有一处GJ重点项目正在开发,原本一切正常,地基都快完成了,没想到一个月前有个工人失足从高空跌落死亡,JC也察看过了,这本就是个意外,开发商也良心,将这工人的工钱和赔偿金全数给了这名工人的家人,算是和平解决了。加强了安全措施后,停了一个星期的工程又重新开始施工了,可是怪事就此频频发生了,每隔三天就有一位工人莫名死亡,而且几乎所有工人都说工地晚上闹鬼,死了五人之后,就再没有人愿意开工了。因为是GJ的项目,又是这样离奇的事件,于是特殊部门就派下任务了,想着是不是风水问题还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将各方面擅长的人都叫来看看。   从学校开了三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这片工地,边上搭了三排双层的临时屋,最后一排的上层有两间直接打通做为办公室,因为出了命案,现场还是有JC在的,因为是意外事件所以没看到刘琮,为他们带路说明情况并证明身份是还是之前那名眼镜JC。其实情况也没啥好介绍的,事情就是这个事情,具体原因如果一般JC能发现也不用他们来这一趟,不过这眼镜JC真的心肠不错,不像有些JC看到他们就一脸不屑的觉得他们在装神弄鬼,而眼镜JC则认为,只要能抓到犯人,能不再有人伤亡,无论是什么方法,都是好办法。于是他再次恳求几人,一定要多帮忙解决,不是为了什么开发商,也不是为了工程能顺利完工,主要还是为了这些民工,只要钱出的够多,总有家庭困难的人愿意接活,可若这家中的顶梁柱没了,可怜的永远都是老人和孩子。   到了办公室,一位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女秘书说,工地里的民工们又闹开了,老板带着助理过去解决了,要大家稍等一会,秘书给大家倒了茶之后,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做自已的事,看上去这个老板还算正派,没有找一个花瓶秘书。刘之昀这次主要负责当司机,穆郓纯粹是陪他来的,所以两人一到这就悠闲的喝茶聊天了,反正孟泊和利丰在,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们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孟泊向眼镜JC问明工地方向后就站到窗边观察,工地方向除了阴气重一些,也没啥太大的问题,但一个月内死了六人,阴气重反而是正常现象,至少,表面上看,这个工地是没有问题的,既然不是工地的问题,难道是人的问题?孟泊和同样在窗边观察的利丰摇了摇头,利丰也同样摇头,说明他也没看出来什么,而岳麓则不屑的从鼻子中发出哼声,继续拿着他的罗盘四处探查。既然表面看不出什么,那只能见过老板再去工地里看看再说,说不定还要等到晚上传闻闹鬼的时间再进工地查看,孟泊和利丰也不着急了,坐下来喝茶。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小泊?你怎么在这?”   坐了大概不到十五分钟,就见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一同进了办公室,那名中年男子就是开发商的张总,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助理本来是带着微笑的沉默,可当他看到孟泊时愣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开口寻问。   “哥?”孟泊一看,这竟是叔叔家的哥哥杨止霖,以前总听婶婶在那吹嘘她家儿子大学毕业后找了个高薪体面的工作,原来是在这里做助理,看上去是不错的样子,“我和同学一起过来看看。”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建筑系的学生过来参观学习。   “恩?我记得你是学中文系的。”杨止霖扶了一下脸上的金边眼镜,眯起细长的眼,隐藏起里面的精明与贪婪。   “我陪同学过来见识一下。”孟泊随便找了个借口,反正只有张总知道他们一行人的真正目的,其他人随便忽悠,张总会打配合的。孟泊并不喜欢这个堂哥,虽然同叔叔一家生活在一起时,这位堂哥并没有为难他,甚至在叔叔婶婶欺负他太过时还会出言阻止,并且叔叔婶婶不在的场合还会向他各种示好,可孟泊的直觉就是不喜欢他,总觉得他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文儒雅,无人时,他看向他的目光总能让孟泊有总被野狼盯住的感觉。   “这样啊,早说哥去接你过来就不用坐公车了。”几个学生,杨止霖自然没想到他们是直接开着商务车过来,他走到孟泊面前,一把将孟泊拉起然后给了个拥抱,“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说完在孟泊的背上拍了拍,放开,带着温柔的笑容。   “好……”孟泊被迫和杨止霖拥抱了一下,感觉全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杨止霖的怀抱给他感觉阴冷阴冷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孟泊的错觉,杨止霖拍了两下他的后背之后,手顺势下滑,在他后腰处轻揉了一下才离开,孟泊整个人都僵住了,赶紧垂下眼,将惊讶和不可思议掩盖住。   “小杨,这是……”张总见自已请来的大师之一竟然和助手认识,瞬间觉得自已没请错人,这个助理性格又好,办事能力又强,现在竟然还和高人认识,想来之后可以再委以重任。   “张总,这是我的堂弟,孟泊。”杨止霖笑着对张总介绍,伸手想将孟泊拉到身边,没想到孟泊刚好又坐下喝茶躲过去了,杨止霖没有在意,依然笑容得体。   “张总,打扰了,我都不知道堂哥在这里上班呢。”孟泊赶紧解释,见张总了然的眼神,看来他是听懂了,他的身份杨止霖还不知道呢。   “小杨,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些小朋友们聊聊天,一会带他们去工地看看。”张总见杨止霖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将他打发离开。   “张总,您休息吧,我带他们去就行了。”杨止霖眼中精光一闪,试探着问。   “不用不用,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你已经够忙了,我这个撒手掌柜总也要做点什么吧,哈哈哈,好了,你去忙吧。”张总甩了甩手,他的工程无论是风水不好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的,那您有事再叫我。”杨止霖带着微笑对着大家微笑点头后,转身就离开。   “哥!”孟泊脸色一变,忽然上前拍了杨止霖的肩膀。   “恩?怎么了,小泊?”杨止霖带着笑,有些疑惑的转身看向孟泊。   “呃,我是想说,那啥,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孟泊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硬扯了个僵硬的微笑。   “不用,我请你吧,你有空给我电话。”杨止霖说完掐了孟泊的脸一把,就离开了,只是关上门的那一瞬,眼中的贪婪和嘴角的阴笑就再也忍不住了。   杨止霖上高中时就发现自已喜欢男生,当他伯伯去世后,他们一家搬到伯伯家住,他第一次见着13岁的孟泊时,他就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孩他要定了。在这个社会如果让人知道自已喜欢男人就会被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吞没,选择自已的小堂弟也有个好处,孤儿一个没有依靠,如果他做了什么,为了今后的生活小堂弟也会忍着不敢说,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这样他可以表面上过着正常人娶妻生子的生活,而他隐藏的一面都可以发泄在小堂弟的身上,这样的日子想想都美得不行,至于小堂弟的人生?呵,关他什么事。   可惜虽然小堂弟还没看出来他的企图,却依然不爱亲近他,他故意在背后挑拨让父母经常去欺负这个孤苦的孩子,然后他明里暗里的对他各种施以援手,可孟泊却丝毫没有感动。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门的刘家竟然待孟泊如此之好,在伯伯去世人走茶凉之后,还是没有薄待他,这也使得他计划屡屡失败。   再加上父母一般都在家,杨止霖不止一次想将孟泊骗到房间里,可不管他用什么借口,孟泊总是一句“婶婶说哥哥的房间不能进。”将他打发了,每次他想强拉他进屋时,孟泊总是大声吵闹,最后将母亲引出,虽然母亲最后骂的也是孟泊,可也将他的计划破坏了,有父母在总是束手束脚,可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孟泊总是躲到刘家,让杨止霖狠到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后来杨止霖听父母的话考到外省的一所有名的大学,这样只有节假日和寒暑假能回家,下手的机会更少了,而孟泊越长大越好看,每次都让他狠不得直接将他扑倒再吃干抹净,他每次自我解决时幻想的人也都是孟泊。梦里他无数次将孟泊这样又那样,可平时,他也只能借着哥哥的身份,偷偷吃一些豆腐,这样的隔靴搔痒让他对得到孟泊这件事更是渴望的红了眼。没想到孟泊十八岁那年,在刘家的帮助下竟将他爸妈赶了出去,而他那时却因毕业和实习的后续事情没能来得及回来。   他回来之后又忙着在新公司站稳脚跟,而且孟泊住了校,于是他也做足了耐心,想着刘家怎么可能帮衬他一辈子,总是能给他找到机会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公司一处的工地见着了,有一年多不见,孟泊出落得更加吸引人了,刚好这次他……呵呵,势在必得了。   杨止霖出去后,孟泊脸上带着厌恶的用力擦了一下刚刚被杨止霖掐的脸颊,刚刚拍过杨止霖肩膀的右手呈抓握状,孟泊走到利丰身边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利丰点点头,走到张总面前,刚抽了一张符出来,想了想又向看孟泊。   “给JC也开吗?”利丰指着眼镜JC问,孟泊这才想起他也在。   “JC先生也要看一看这东西吗?”孟泊又晃了晃虚握住的右手,孟泊就怕万一给JC看过之后,以后一遇到案件就往这方面想,眼镜JC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还是好奇啊。   孟泊向着利丰点了点头,于是利丰就顺便给两人都开了临时的阴阳眼,这时两人就见到孟泊手中的东西了,那是一个小鬼,全身发青,大头大肚子细脖子,眼里只能看见乌黑的瞳孔,此时孟泊正掐着这小鬼的脖子,而这小鬼正一脸狰狞的想要挣脱。张总和眼镜JC吓得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两股战战,眼睛死死盯着忽然出现的小鬼,而其他人就显得淡定了一些,明显这就是之前见过的南洋巫术里的养小鬼,大家见到这小鬼后,都一脸严肃或愤怒的看着张总。   “张总,若你用邪术养了小鬼,那么会出现这种后果也正常,不仅现在害人,以后更是会反噬自身!”孟泊也很生气,本来好好的孩子被害死后还要被炼成此等邪物,连再次投胎都不行了,只能毁灭,真正的阴损至极。   “不不不……真的不是我,我我我,我从来不,不信这些的。”张总下得直摆双手,一头冷汗,孟泊双眼呈赤红竖瞳再看,这个张总确实没说谎,他的魂倒还真没沾上这类的罪孽。   “张总请稍等,我先处理一下这只小鬼。”确定了张总没问题之后,孟泊就看到那小鬼因被他不断的小量的吸食戾气后终于开始求饶,决定先好好审问他一下,开始以为是张总让杨止霖替他养小鬼,结果没想到,这小鬼向他传达的信息竟然是,杨止霖的目标是他。   原来养小鬼的是杨止霖,他要小鬼跟着孟泊,等他一人落单的时候,控制他到杨止霖在酒店开的F间去……孟泊脸上的表情又是讶异又是厌恶,想了想,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将小鬼直接吃了,而是装进了用金线绣着咒文的红色小荷包里,等他有空再处理这货。   孟泊眼中一闪,杨止霖,本想着好歹是父亲这边的亲戚,以前的事就不计较了,没想到竟然直接撞到他手里,好得很! 第71章 存在的意义(2)   处理完小鬼的事情,孟泊又来到张总面前,这时岳麓正拿着他的罗盘和张总说着什么风水布局,张总虽然带着笑应着,但明显眼中带着不以为然的神色,连亲眼见着小鬼后还能对这些东西不甚在意,看来这张总不像是会做一些阴损事情的人。   “张总,能麻烦你将事情前后经过详细完整的说一遍吗?包括任何一点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岳麓说了半天,向张总介绍贴什么符,如何开坛做法,保证一定顺利,在他去拿符的空隙,孟泊终于插上话了,明显看着张总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岳麓狠狠瞪了孟泊一眼坐了回去,孟泊也无奈啊,你一个有真本事的修道者,干嘛把自已表现得像一个骗人掏钱买符的假道士一样。   “好好好,事情要从一个月前的一场意外说起。”张总终于可以不用听岳麓介绍符篆了,擦了擦汗,然后示意孟泊坐下,开始说道:“我们工地都是有做好安全措施的,但有些工人老觉得之前做过那么多的工地,都没事,为什么就走两步还要绑这绑那的,所以那天王师傅就是因为没有绑安全绳,直接失足跌落,附近几名工人也亲眼看到的,真的是意外啊,我也知道工人出来干这种苦力活不容易,我也是按最高的赔偿给了他们家属,怎么后面又是闹鬼又是不停出意外呢。”   “张总,听说第一位工人意外去世之后,你们工地停工了一个星期加强安全措施后才开工的,可是,按你的说法,问题不是在安全措施上,而是那位工人没有按规定操作才造成的意外,那难道不是更应该加强监督这些工人们的实时操作作业就行了?”张宇也听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再怎么样的加强安全措施,也用不着一个星期吧,而且还是工地自行自发的举动,难免不让人起疑。   “这个……”张总看了看几人,想着他们都是原来他根本不相信存在的高人,于是叹了口气,终于说了,“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了,一般做开发商的都M信,每个项目开工前都有一系列的求神拜佛看风水设祭坛,可我这人吧,从小就不信鬼神,最多在投标项目前找个风水先生看看要开发地区的风水,然后其他就没有多做,之前我也一直都顺利。工地上的活很多都高危险,每次工程出现意外,我也都凭着良心尽力补偿了,一直都是没出过问题,这回出了意外之后,我的助理小杨忽然跟我说,这个工地地下埋着不好的东西,所以阴气浓重,需要按镇压邪祟的方法打下九个桩子,这样不仅工程顺顺利利,也有助于今后的财运。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可那天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小杨说得很对,一时脑抽就答应了。”   “九个桩子?镇压?张总,你助理一个普通大学生毕业,你也信他的话?”利丰有些不可思议,他有时候和师父上门为老板去除邪祟,对方都嫌他年轻,宁愿大把花钱让他师父出手,也不要他免费解决。   “不不不,当然不是小杨来做这些,是他从南洋请来的一名风水大师,我上网查过了,很出名的,我直接给了大师一百万元,让他全权处理。其实我也奇怪,我怎么就这么干脆同意了呢,不过想着,大不了就是钱没了,只要工程顺利就行了。大师收了钱之后,让我将工地空出来,再叫了几名工人帮忙,一个星期后,就跟我说都办好了。于是我就开工了,没想到,越来越不太平了。”张总有些烦躁的挠着头,早知道还不如什么也不做,至少就不会发生后续诡异的事情了,害得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被他叫去帮忙的几名工人在哪?能问他们一些问题吗?”孟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也许是降头和养小鬼这种方式太过阴损,孟泊直觉南洋巫师没干什么好事情。   “嘶……”张总忽然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才抖着唇说:“你你你,你没说,我,我竟然,竟然都没发现,这这,这几个人,就是,就是后面死的那些工人!”   “果然。”孟泊抿紧了唇,杀人灭口,必有阴私,“都死了?”   “还,还有一个。”张总说完,也不用孟泊提醒,赶紧拿起桌上的固话通知秘书让人到办公室来。   “领导好。”没一会,刚刚那个表情严肃的女秘书就带进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男子表情局促,紧张的搓着手,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这就是那最后一名的,他叫范良。”张总指着忐忑不安的范良说道,“小范,别紧张,JC同志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好。”范良赶紧点头,然后转过身看着眼镜JC,孟泊看了看这人,还是没看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又看了看张宇和利丰,两人也表情凝重的向他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情颇有蹊跷。   “小范同志,请坐,别紧张,我就简单问你几个问题。”眼镜JC也知道只有他来问话是名正言顺的,先是让已经开始脚抖范良坐下,然后看了一下孟泊,孟泊向他点点头,然后起身给范良倒了一杯水后,顺势就坐到了眼镜JC的旁边,小声说着要问的内容。   “小范同志,听说半个多月前,就是工地休息的那段时间,杨助理让你和几名师傅去帮忙,具体事情经过,你能不能说一下呢。”   “好的,JC同志。当时工地里有人意外摔死之后,就停工了一星期,本来这也没多大的事,很多人都看到那人是自已没绑安全绳才掉下去的,而且张总也很大方的赔偿了,其实这件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还觉得张总人挺好,明明是那人不对,不但赔了钱还要再花钱增加安全设备。然后工头就通知我们有一星期的假期,虽然没有工资,但工地依然包吃包住,大家还觉得这是难得的假期,都约好白天去市里好好的逛一逛。没想到才收到不用上班的通知,杨助理就找到我们六人了,他说张总觉得工地风水不好,请了大师要改风水,让我们六人帮忙,每天两百块,只要晚上按他们通知的时间过去,就一个小时,你看,又有钱拿,时间又不长,白天还能到处玩,我们当然就答应了。”   “那个大师做了什么?”   “大师说,什么地下有脏东西,我们挖地基的时候挖破了啥,那个什么不好的气泄露了,所以那人才会摔下来,现在要打九根水泥桩子,还要按不同的时间和位置,我们六个人有负责立桩的,有负责开水泥搅拌车的,也有负责灌水泥的。”   “你们七天晚上就是灌了九个水泥柱?”   “是呀!”   “那大师和杨助理做了什么?”   “大师就在那里开坛做法,反正我们也不懂,杨助理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大学毕业,怎么可能帮我们干这种粗活。”   “小范同志,你再好好想想,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很重要。”   “奇怪的?唔……哦,对了!差点忘了,每次灌水泥到一半的时候,杨助理都会扛着一个麻袋扔到柱子里。”   “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JC同志,这个,这我们真的就不知道了,杨助理都不让我们碰那麻袋的,我们也问过这是啥,水泥柱里放东西影响工程质量的。杨助理说,古代做这些风水,都是祭祀一些猪牛羊马之类的,这些都是祭品,反正这 九根柱子也不承重,空心也没事。”   “那麻袋有多大?”   “多大啊,不好说,不过看那个大小可能是只死羊,反正不是活物,那杨助理没力气,有时候麻袋直接地上拖着走,磕着碰着石头了,也没见动静,也没有血迹,也没有奇怪的气味,感觉就是扔了几块石头的样子。”   “和你一起去帮忙的几个人,听说……”   “JC先生,不是我,我我我……”   “范先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说,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我我……我,我说。老陈他们几个啊,都是被鬼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   “他,他们死之前两个晚上,都一直在说听到小孩子笑声,死的当晚都和我说,老范,我先走了,等你啊。然后第二天就就……在他们身边的工友都说,他们死的时候是带着特别诡异的笑,可是从S体上看却明明没有表情。”   “你也听到小孩笑了吗?”孟泊见这个男人全身都在抖了,有些了然。   “听到了……呜呜……老陈死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听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对未知的恐惧时,竟也嚎啕大哭了起来。   “今天最后一晚了?”孟泊算了算时间,如果按前五人的间隔,这个叫范良的人,明天就要出意外了。   “是啊……JC同志,之前不是我不说,可是这么诡异的事情,我跟JC说又有什么用啊,我家里还有父母要养,妻子也刚给我生了第二个孩子,我,我不能死啊!”   孟泊又围着这个哭到不能自已的男人转了几圈,还是没看出什么异常,只能走到范良面前,在他下意识抬头看他时,现出妖异的瞳,范良像是被迷惑住了似的,任眼泪流着就傻傻的坐在那里看着孟泊发呆。孟泊双指并住贴在范良的额前,然后闭目探查,直到第三遍,孟泊才在范良的脑中找到一丝极小极细的怨气,若不是他早就肯定范良有问题,仔细而又耐心的不停的查找,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孟泊用妖力封住这丝怨气的四周,然后直接从范良额前抽出,在张总和眼镜JC还没失效的阴阳眼中,就看到孟泊并在一起的两指间夹着一根头发丝,而那头发丝像活物一般不停的扭动着,感觉莫名怪异。孟泊用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范良像是暂停后又被按了播放键一般又继续刚刚的哭诉。   “大叔,你别哭了,这些都是因为出了太多的意外,所以你心里紧张造成的幻觉,大叔你要相信科学,哪来的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今晚让JC们守着工地,你觉得安全了,肯定就会睡得香,精神好了,什么小孩子的笑啊,都会消失的,放心。”孟泊笑得一脸纯良,“大叔,你可以走了,回去多休息,别M信哟。”   范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原因,他就觉得事情发生后一直昏沉的脑袋清明了许多,听着这个年轻人的话,想想也觉得可笑,他在村子里,半夜进墓地都不怕的人,又没做啥亏心事,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可不是要相信科学吗。于是范良感谢了一圈,然后就神清气爽的离开了,而其他人看着孟泊手里还夹着一丝诡异的怨气,一边还在宣传唯物主义,真心觉得荒唐,不自觉的嘴角和眼角抽的历害。   “怨气不大,应该是找不了正主报仇迁怒的。”孟泊说完将还在扭动的怨气抽出,绕着右手食指缠了几圈,那怨气就真的像头发丝一样缠在了他的手指上,孟泊动了动食指觉得松紧合适,就没在管它了,要是不是晚上还要这丝怨气指引,他都想直接吃了,毕竟蚊子再小也是口肉嘛。   “张总,先带我们去工地看看,晚上再来解决。”孟泊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的张总说道,白天去估计没啥收获,不过可以先去熟悉一下地形。   于是,在张总和眼镜JC的带领下,一行几人就向工地走去,半路上还遇上了杨止霖,他看到孟泊先是一愣,然后悄悄打量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舒心的露出惯有的笑容,对于那九个水泥柱的位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于是在孟泊几人的提醒下,张总也带上了杨止霖。   到了工地上,孟泊还是感应了一下,这次身处其中终于有些模糊的感觉了,应当是有阵法或其他东西的遮挡,不是很明显,有种身处浓雾之中寻人的感觉。孟泊虽然觉醒了孟婆的传承记忆,但上古的大能们的术法都是利用自身天赋加上沟通天地间灵力施展的,移山填海都没有问题,他们能力强大,向来习惯了一力降十会,一个术法就将你阵法所涵盖的范围都轰成渣滓,任你再精巧的阵法,又能耐我何?于是,他们对后来人因灵气或修炼天份、资源等不足想出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法子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在孟泊还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的时候,捧着罗盘的岳麓和利丰均已面色难看,估计是想到了些什么。   “哥,听说之前这工地立了九个水泥柱子,可刚刚听建筑系的同学说这九个柱子建着奇怪,也不承重,反而还占了使用面积,为什么还要建呀?”孟泊虽然暂时还没什么感觉,但始作俑者就在身边,问总能问到些皮毛吧。   “嘘!”杨止霖看着别人都没注意到他们,勾着孟泊的肩将他拉到一旁,凑近他的耳边,看着孟泊如白玉雕琢而成般精致可爱的耳朵,杨止霖咽了咽口水,忍着想要品尝一番的欲望,用力吸了一口孟泊身上的香味,然后按着孟泊肩膀的手略加用了点力,对着他耳朵小声说话,并故意往他耳洞里吹着热气,“之前呀,工地出了点意外,你也知道,这些生意人都M信,于是就交待我找了个大师做法转运改风水,什么原理我也不懂,反正大师要求就建了这九根柱子。”   “就建九个水泥疙瘩就能改风水了?”孟泊五感灵敏,又如何不知杨止霖的小动作,可是为了套话,还是忍着将他一巴掌拍飞的念头,咬着牙坚持。   “哪可能呀,每个柱子里都埋了东西的。”杨止霖看着孟泊染上粉色的耳垂挑起了嘴角,真是M感的小家伙呀,一边说着话吸引着孟泊的注意力,一边又将手移到孟泊后背悄悄下滑。   “埋了什么好东西?”孟泊右手已经握拳了,这该死的家伙!   “谁知道呢,鸡?羊?猫?狗?蛇?虫?鼠?蚁?哈哈哈,应该是佛像吧,不过,也说不定是……”杨止霖看着朝思暮想的人终于乖乖站在这里任他施为,激动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又将唇往孟泊的耳边凑去,假装不小心蹭到了,而手还在继续往下滑,“人!”   “哥!”孟泊觉得耳边被一柔软的东西轻触一下,而杨止霖的手已经到了腰窝处了,于是假装被他的话吓到,一下子跳开了去,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杨止霖。   “小泊,来,过来!”怀中的软玉温香忽然消失了,杨止霖显然很不开心,于是他眯起眼,对着孟泊招了招手,孟泊就感觉从他身上有一股阴沉的气息向他处袭来,想着是打算让之前那小鬼控制住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孟泊咬了咬牙,装作两眼无神的慢慢向杨止霖挪过去。   “孟孟,过来一下!”就在杨止霖的手指就要碰到孟泊脸的那一刻,张宇远处的喊声让他停住了脚步,孟泊假装刚刚回过神,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回头对着张宇应了声“好”。   “哥,我同学叫我,有时间再聊。”孟泊刚想走,忽然被杨止霖拉住了手。   “小泊,晚上别走,哥下班请你吃饭。”杨止霖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与刚刚相同的气息袭来,估计他还觉得他养的小鬼隐在此处,正帮他控制着孟泊呢。   “好的,哥,你下班给我电话。”孟泊也没拒绝,很直接就答应了,于是杨止霖又用手指蹭了蹭孟泊手腕后才终于放手让他离开。   孟泊忍着走到了张宇他们身边,一身的鸡皮疙瘩才全部竖了起来,借着身子挡住杨止霖的视线,拉过张宇的衣服下摆用力擦着刚刚被杨止霖握住的地方,真是太恶心了!   “孟孟……”张宇原来满是愤怒的神情看到孟泊的举动一下子漏了气,有种无语的感觉,“你感应一下。”   孟泊顺着张宇的手指看向身边的柱子,巨大的水泥柱上竟有一个浅坑,看了看地上的水泥块和张宇握紧的拳头,竟是被他打出来的,这里面到底埋了什么?不会真的……是人吧。孟泊赶紧走到柱前,将手贴在那个浅坑中,闭眼感应,慢慢孟泊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脸上充满了愤怒的神情,双眼猛得一睁,指甲暴长直接刺入水泥柱内,一抓一挖,直接挖了一块水泥在手上,此时能看到水泥柱的缺口中露出了一片麻袋,孟泊不管张总和JC用看怪物一样的神情看着他,伸出轻颤的手指轻触了一下麻袋,然后又像是被蛰到了一般迅速缩回手,已经缩成一条细缝的瞳孔看向张宇,见张宇沉痛的点了点头,孟泊瞬时黑了脸,这些人渣!   “孟孟,现在还不能挖出来,不然他们的魂永远会被困在这工地里,我们要按他们被埋下的时辰一一解救出来。”利丰赶过来抓住孟泊的手臂,就怕他一气之下直接将里面埋的都挖出来。   “好……”孟泊声音都带了沙哑,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所谓风水,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是的,这些柱里埋的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九根柱子就是十八个孩子啊!“你们准备要用的东西,我去把那个所谓的大师,抓过来。”   “好,你小心点。”利丰见孟泊瞳孔恢复了正常样子,才终于放开了紧抓他的手,这种做法太过阴毒了,要破解肯定还是找下咒的人更方便。   “放心,我会悄悄跟在孟孟后面。”张宇向着利丰说道,虽然孟泊自信足以自保,但朋友的关心他还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也要以防万一,于是他向张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站在远处的杨止霖,对他露出的灿烂的笑容。   很好!本来看在是父亲这边唯一的一支亲人份上,他只想小小惩戒一番就好,但若是这里面的事杨止霖也参了一脚,那么,就算是亲人,他也绝不轻饶!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事情太多了~~~没办法日更了,会尽量快滴~~~~ 第72章 存在的意义(3)   一整个下午,利丰和岳麓都在忙着准备晚上要用的工具,而张宇他们则负责出门采购,在这种大事上,岳麓表现还算不错,至少明白这件事情性质太恶劣,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于是也很耐心的为利丰打着下手,毕竟从修为和能力上看,利丰肯定要比他强上一些的。   “孟哥,这九根水泥柱安排的位置和时辰,不是南洋那边的巫师能办得到的,这里面包含了易经八卦这类的知识。”利丰咬着牙同孟泊说着,他试着分析了九根柱子排列和浇筑的时间,推算出这个阵法的作用,里面包含了五鬼运财,聚阴等功能,虽然确实能使今后这块开发出来的项目赚钱,但各种意外还是免不了的。   “你是说,这是我们自己这边的修士干的?”因为杨止霖身上的小鬼,大家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就是南洋那边的巫师搞得鬼,如果是自家的修士,那这种邪修肯定是人人得而诛之。   “恩,应该是,这人应该也修习了南洋那边的巫术,两者有相结合的地方,不过他也操作不熟练,让做为核心基柱的童男童女漏了怨气,他自己有邪气护体,杨止霖又有小鬼护者,所以那些助纣为虐的民工就成了替死鬼了,也是这些童子对他们的怨气不大,只是意外身亡,总算没有死得太过凄惨。”利丰垂下了头,其实这些民工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想多赚钱点而已,但那些孩子更是无辜,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所谓大师和杨止霖的错,这次,不管是从修真界的道义上还是世俗的法律,都不能放过这两个人。   “也不用多猜,今晚我会通过杨止霖将那个大师找出来,到时候一定问个清楚。”孟泊抚了抚食指上那圈细细的怨念丝,我会帮你们找到正主的,不要着急。   “那人有着修士的手段,你自己小心些。”利丰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还是担心孟泊的安全,虽然知道孟婆是个强大的存在,但平时孟泊温和无害的样子太深入人心了。   “放心吧,我要是敌不过他,你们就更没办法了,况且不是还有你家张小宇跟着呢。”孟泊笑咪咪的拍了下利丰的肩,得到利丰一个白眼,不过被厚厚的黑框眼镜挡住了,只看得到他红起来的脸颊。   因为工地又暂停施工了,所以五点一到杨止霖就给孟泊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去吃晚饭,刚好利丰要去布置晚上的现场,孟泊也能顺便将杨止霖引开。在下午的时候,孟泊就将杨止霖的小鬼放了出来,为了避免杨止霖的怀疑,孟泊直接用实力碾压小鬼命令它将杨止霖的想法透露给他,并假装按命令行事,当孟泊坐上杨止霖的小车,张宇也准备好了默默的跟上,至于会不会跟丢这事,堂堂妖王还要担心这个。   也不知是不是龌蹉的想法就快要实现了,杨止霖不仅没有原先动手动脚的样子,还表现得相当绅士,晚餐也是到了一间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孟泊故意表现得没见过什么世面,连刀叉都用不清楚的样子,而杨止霖全程都保持着宠溺的微笑,优雅温柔的帮他将牛排切成小块,孟泊深深的感叹,如果坏人都像他这样,那这个世界就太过可怕了,现在才觉得那些内里和面相同样凶恶的坏人们实在是可爱至极。   吃完晚饭,杨止霖又以这饭店高层看夜景特别美的理由要带孟泊去这座楼上酒店的房间体验一下,听到小鬼传达来要他同意的消息,孟泊暗自撇了撇嘴就面带些许呆滞的同意了。也许是想在孟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杨止霖竟然开了一间豪华套房,到了套房的小客厅,杨止霖还开了一瓶红酒,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孟泊那杯里扔了一颗小药丸。孟泊接过杨止霖递来的高脚杯,摇了摇红酒,闻了闻,在杨止霖期待而炙热的目光中一饮而尽,然后嘴里回味了一下,原来是助兴的药啊。   虽然这普通的药对孟泊是没有作用了,但毕竟他现在的躯体还是人类,于是,很快,他就感到自己全身发热,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孟泊眯着眼,将清明冷静的目光隐藏起来,然后用手掌贴着脸同杨止霖说,他好像喝醉了,先去躺一会儿,然后就跌跌撞撞的走进卧房,一下子摔在柔软舒服的KING SIZE大床上,假装神志不清的样子。   杨止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然后转身去了浴室,孟泊喘了一下,没想到杨止霖给他下了这么厉害的药,还好他不是普通人,不然这下子全身发热发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孟泊用妖力将身上的药性逼到指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见一股淡粉色的烟从他指尖冒出,空气中一下子就充满了甜腻的味道,可这味道还没发散开,就被高层的夜风吹散了。关上窗,孟泊来到杨止霖脱下的衣物处翻找,可惜,并没找到他控制小鬼的东西,看来是贴身携带的。孟泊叹了一口气,本来想拿了东西就走人,不让杨止霖再知道更多的事,现在看来没有办法了,于是他走到窗边的小沙发坐下,单手支着脑袋等杨止霖的出现。   也没过多久,穿着浴袍擦着一头湿发的杨止霖就从浴室出来了,孟泊眯了一下眼睛,就看到挂在他胸前的佛牌,看来,保管的很是慎重啊。杨止霖将头发擦了个半干,丢开毛巾向床看去,当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时,表情先是一惊,然后四处打量,当他发现孟泊一脸正常的坐在窗边看着他时,先是一愣,又继续在房内查看,脸上的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哥,你是在找这个吗?”由于刚刚身体的高温影响,孟泊的嗓音还带着点点的慵懒和沙哑,听在耳里撩心撩肺的,但他的表情却冷静淡漠异常,一手靠在沙发扶手上支着头,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被他掐着脖子的小鬼,伸向杨止霖的方向,小鬼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   “小泊,这……你……”杨止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自从大二去T国旅游,遇上大师求得这只小鬼后,他就无往不利,没想到竟然一直被他认定为弱小可欺的孟泊轻易给抓在手里,怎么能让他不讶异。其实之前也是杨止霖运气好,没碰到修士,或者修士能力不足,他也不怎么用小鬼做坏事,所以让他一直自傲到了现在。   “哥,那水泥柱里放的是什么。”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而且明显杨止霖知道的很多,但孟泊总想着,或许他还没坏到这种地步。   “放的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又……啊!”杨止霖转了转眼珠,瞎话随口就来,结果话没说完,孟泊就用力掐了一下小鬼的脖子,小鬼发现可怕难听的尖叫,同时,杨止霖的脖子也黑了一圈,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哥,今晚我还有事,时间不多,你直说吧,毕竟是亲戚,有些非常手段我也不好用在你身上。”无论是小鬼刺耳的尖叫还是杨止霖的惨叫都没让孟泊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语气   却越来越冷。   “小泊,咳咳……你,你误会我了……我……嘶!”杨止霖吃定了孟泊看在伯伯的面上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于是一边偷偷接近孟泊一边继续狡辩,没想到孟泊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对着小鬼的脑袋一点,杨止霖一下子软了身子失了声,一脸惊恐的瘫坐在地上。   “我觉得,是哥你误会我了。”孟泊一挑嘴角,再次打开窗户,冷风吹进屋内令杨林霖打了个寒颤,“张宇,进来吧。”孟泊话音刚落,那为安全考虑,小小的并不足以让人一通过的窗口窜进一道白光,再看去,张宇就站在屋内了。   “哎哟,孟哥,又是裙下臣呀。”张宇看了眼那KING SIZE的大床,露出一脸了然的笑。   “滚!”孟泊踢了一下张宇的小腿,然后走到杨止霖面前将他的佛牌扯下,“这人不说实话,你带回去让他说出来,我去把那个大师也带回去。”   “高级套房耶,浪费了。”张宇揪起杨止霖的浴袍领子提溜起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惜的砸吧了下嘴。   “别闹,事情做完,哥送你和小丰一星期总统套房体验。”   “好咧,谢谢孟哥,孟哥真大气。”   看到张宇带着杨止霖又是一道白光从窗户处离开,孟泊淡定的关了窗,将小鬼扔到一边,然后闭眼感应起来。杨止霖前二十几年都是普通人,肯定不会是他炼的小鬼,只能是那所谓的大师,这小鬼的主人与其说是杨止霖,不如是那个大师暂时送于他的,这佛牌里肯定有着能控制小鬼的东西,既然都是那人炼制的,必有气息留下。   果然是华夏这边的修士干的,这人对于同是修士的追踪手段很是熟悉,要不是孟泊的实力高于他许多,恐怕还真的找不到这人留下的丝毫气息,终于,在佛牌最角落不起眼的地方,一丝比从范良身上抽出的怨气还要细上半分的气息被抽离了出来,这抹淡得几乎感应不到的气息中竟还带着正气,孟泊挑了挑眉,施展了寻踪术。   寻踪术特有的荧光升起后,将那丝气息包裹住,然后绕着孟泊转了三圈,最后像是被转晕了的小动物,傻呆呆的停在孟泊的面前,竟然还能从这小光点中看出迷茫和晕乎的样子。看来还是那丝气息不够多,连寻踪术都失灵了,说明这人也是精通道法的大家。孟泊将那丝气息从光点中抽出,然后右手手心处燃起阴火,将那丝气息放在阴火上烘烤,让其沾染上小鬼的和其他事物的气味炙烤干净,最后剩下的最纯正的气息。   孟泊撤掉寻踪术,又施展了一个更为复杂的寻觅术法,渐渐地,那丝气息被淡蓝色的光圈围住,孟泊又掐了个手决,那丝气息一下子被引爆,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但那人的气息被无限放大到最浓厚的状态,而在气息被引爆的那一刻外围的光圈也无限延展,变成了一个浅蓝色的光球将气息包住,在气息最大化时记录了下来,而后慢慢缩小成一个蓝色的小光点,这光点也是绕着孟泊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个方向快速飞去,孟泊自然做好了准备,施起术法也立即跟上,直接消失在这间卧房内。   孟泊没想到,这一追踪竟然出了省,到了临省一处的山村村尾的破茅草屋里,才找到这个事件中最重要的大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只是脸色红润,看上去和蔼的像个老神仙,而这个老修士正在屋内破床上打坐,直到孟泊走到他的面前,他还是一副泰然的样子,若不是知道这货都干了些什么腌渍事,还真像一个道高望重的老道人。   时间还算早,孟泊也不理他,径自在这破茅屋内参观闲逛着,他真的不懂,若是走这种清苦修炼路线的,何必为了那100W就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而若是为了钱,恐怕购买那些符合阵法条件的小孩都要将那钱花完了,等于白做工,到底图什么呢,而且在这种荒郊野岭的村庄,又清苦给谁看呢,不懂,真是不懂。   “不知小友夜晚造访老朽破屋所谓何事?”这老道人穿着打着补丁的道袍,见孟泊不说来意,终于没有忍住开口了。   “何事?前辈半月前做的事不会现在就忘了吧?您可是给人家工地里立了九个水泥柱子,大工程呢。”孟泊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看上去马上就要废了的长凳上。   “经商之人总爱求些事业顺利之运,这改风水之道,小友也有兴趣?”老道人终于将眼皮掀开,上下打量着像是山林中走出的妖精一般,身穿古装面容精致的孟泊,估摸着他的身份和来意。   “哦?原来前辈替人家改风水,用的都是小儿的血肉之躯呀,也不知这位老前辈师承何派,晚辈也好上门讨教观摩一番。”孟泊翘起嘴角,也不管自已话中的内容吓了老道人一跳,只是一脸无所谓的聊着。   “呔!你这小妖休要胡说,老朽念你修行不易,并未直接将你打杀,你莫要得寸进尺!”老道士不懂,这妖怪来管什么嫌事,妖族的那些不都是讨厌人类,除非大事,一般都不参与人类的事情吗,怎么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妖又如何,你强拘鬼魂炼化为你做事,身为地府之人,还不能管你了?”孟泊抬了抬下巴,对到这时候还要摆出道貌岸然样子的老道人很是看不上眼。   “地府?小妖你骗人,你们妖类又无轮回,怎就能与地府扯上关系!”老道人不信,他想着这妖应该有所图,到时候分他点好处就是了,没必要硬拼。   “怎么没关系,地府孟婆,没听过?”孟泊有些奇怪,好像除了上古时期的修士,后面碰到的几乎都不知道孟婆的名号,似乎孟婆的大能被有意隐藏了。   “孟婆?地府那小小烧火熬汤的婆子?什么时候由你这小妖怪来当了,莫要拿老朽开心,有什么要求,提来便是。”老道人看向孟泊的眼神带上了强烈的鄙视,这样没见识的小妖,也只敢拿对修士来说最神秘的地府说事,可他恰恰忘了,妖死了没有来世,又如何同地府扯得上关系。   “要求?行啊,请前辈同在下回那工地,将之前被困孩童的生魂释放出来。”孟泊听完也不上心了,有些无语,什么时候知不知道孟婆真实身份这件事也能做为评定这个人是不是高手的标准了,能知道孟婆是轮回之主的,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身份,这个家伙嘛,看来也不过尔尔。   “小妖休要猖狂,受死吧!”老道本来想着他寿元将尽,又勉力施法布了那种大阵,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几天阵法运行的补充还未让他有所恢复,不过这个小妖明显是来多管人类闲事的,若不击毙,麻烦更多。   “哟哟哟,前辈,不要生气嘛,在下身份不够,自会找来能请得动您的大人。”孟泊笑着躲过一击,手里掐着法决,一阵阴风过后,薛定就出现在屋内,他面色冷峻,看向老道的目光像是利剑般。   “轮,轮转王……”老道还是有点见识的,看到薛定的腰牌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没想到这小妖竟然连十大阎王都能随意召唤,难道他真的是那熬汤的婆子?可不管孟泊到底什么身份,老道都逃不过了,于是只能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被薛定甩出的长绳捆住。   “没事吧?”薛定见老道被捆住,也懒得再看他一眼,带着微笑,目光如水般温柔的摸了摸孟泊的头。   “没事,就是他不信我这个小妖怪是地府的,拉你出来证明一下,会不会耽误你的事了?”孟泊吐了吐舌头,才想起来,自已今天好像有点任性了。   “无碍,你开心就好。”薛定无所谓的对着孟泊笑笑,在他心上,什么都没有这个人重要,包括他自已。   “我们快把这邪道带回去,把那几个孩子的魂给救出来。”   “恩,好。”   两人拖着感觉大势已去躺成一滩烂泥的老道直接开了通阴路,在地府时顺便带上找他和阿新打麻将的白无常和刘透一起到了工地,看到地府的景象时,老道就已经吓得全身颤抖精神崩溃了。他本就是修行遇上瓶颈又寿数将近,于是才拼了一把利用以前到南洋时修习的邪法,用有伤天合的办法将在那工地甚至今后那片范围内死亡之后原有的应剩的寿数按十分之一的比例抽取自已身上,骗了那工地老板他心也不安,于是阵法确实有能聚财的五鬼运财阵,但那块地从今往后就不会太平了,可为了自已能修道有成,他也能只狠一把了,没想到一月末到,就被地府中人发现了,真是做了坏事,天也不佑了。   有了放弃挣扎的老道,还有薛定他们的帮忙,很快,那些水泥柱都被拆了,里面的麻袋也被取出打开,每个麻袋里都装着陪葬时纸扎金童玉女的穿着打扮,明明穿戴大红喜气的衣衫,可配上那惨白的脸,闭不上的眼还有那涂得鲜红的唇和脸颊,无不让人看得寒毛直立。可一边害怕的同时又一边心疼,这里面十八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最小也才三岁,这个世界才要向他们展现多彩绚丽的样子时却忽然成了黑白,大人的罪孽,孩子何辜。   一声惨叫将众人从沉痛的情绪中唤醒,原来张宇实在气不过,又狠狠踹了一脚杨止霖,孟泊只瞄了一眼就把眼转开了,他为有这样的堂哥而感到丢脸。他刚赶到工地时,杨止霖就已经鼻青脸肿了,想来是张宇问话时的附加伤害,而时辰一到,柱里孩子的鬼魂就出来了,利丰和岳麓苦苦抵挡支撑,对这样只是被控制做恶的孩子他们无法下手伤害,只能等着孟泊他们过来解决。   张总和眼镜JC也在现场,虽然他们临时阴阳眼已经过了时效什么也看不见,不过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当看着几人从柱子中一共挖出了十八具孩子的尸体时,两人的脸上也充满了愤怒。眼镜JC正想叫在外面守候的JC们进场接手时被孟泊阻止了,孟泊向离仕小和尚点了点头,小和尚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木鱼和佛珠,闭上眼不断的念着往生咒。孟泊不禁感叹,虽然这些怨气和戾气他也可以祛除甚至直接吃了,可只有佛法的净化是最温和的,最适合这些柔软可爱的孩子。   整整念了一个小时,整个工地像是从一个密闭空间中跳脱出来般完全没了之前的阴森,而那十八孩子的眼睛也终于闭上了,脸上也再无让人胆寒的恐怖气息,一个个面容安详,像是只是睡过去了一般,等醒来时,还是那个让爸妈又喜又怒的小天使和小恶魔的混合体。   孟泊看着小白和二牛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带着小朋友,手拉手一起走进通阴路,终于是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好歹这些孩子能有个好的来世,不会永世被困在这方园之中被人控制为非作歹,最后被当成恶灵消灭。与张总和眼镜JC交代清楚后,将老道和杨止霖都交给了他们,老道人原就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次阵法被破,最多也就一个月的生命了,所以等他接受过世间的制裁后,再到地府十八层地狱中享受一番。   不理会杨止霖灼灼的目光,孟泊直接跟着薛定他们回了地府,剩下的一些东西利丰他们善后就好了,他们还要安排这些孩子们的事情呢。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叔叔和婶婶的电话,让他去安排将杨止霖放出来,也不知道杨止霖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竟然觉得只要他去JC局说一声,杨止霖就能平安无事的被放出来,要知道那可是恶性杀人事件,那十八个孩子被埋进水泥柱的时候都是还活着的,他们家的孩子就是宝贝,别人家的就都是草吗?别说他没本事去管这些事,就算有办法,他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去奔忙,去欠下人情,他哪有脸去做这种事。   没想到叔婶两人才气咧咧的走没两天,他就收到相关部门打来电话,叔婶竟然想将他父亲的那间店面卖了凑钱给杨止霖请律师,结果被发现这家店面的户主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换成了孟泊,于是孟泊还没出手时,一间空出来的店面就回到了他手上,孟泊想将店面还给刘爸,刘爸还是不要,孟泊想着要不要继续租出去的时候,某次打麻将的时候,二牛忽然跟孟泊提议他可以自已开店。   “开店?我还上学呢,开店干嘛?”   “不不不,你没看电视剧吗?人家都开家当铺呀,宠物店呀,当然表面是这些,但暗地里你帮鬼魂啊人类啊解决各种烦恼,然后收取代价,好好玩的,你也开一个呀。”   “……二牛,没事少看点小说和电视剧。”   “开嘛~~开嘛~~可好玩的!”   “找你家大马撒娇去,我哪有时间开店。”   “开嘛~你又不为赚钱,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再说再说……”   于是,在孟泊再说后的两个月,一家叫“静书启庵”的书店开在了原先的铺面里,原先饱受饭店油烟乱排放侵扰的邻居们看到新开的是书店,各种表示要支持这家书店的生意,结果书店老板仿佛毫不在意赚不赚钱,开不开店完全看心情,反倒是附近的大姑大姨们急得不行,特地守着孟泊开店的时候过来,一人一句的教着孟泊生意经,孟泊没有办法,只好打出了聘营业员的招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又迟了这么多天~~~ 第73章 存在的意义(4)   “诶?我跟你说,之前我们去的那家超难吃的饭店改成书店了。”   “你怎么知道改了?那么难吃你又去啦?”   “没办法,谁让我家附近就那家小饭馆。哎呀,不要跑题,我们今天去那家书店看看吧。”   “美女,没发烧吧?电子书他不好看吗?花那钱?”   “你是不是傻,只为了买书我带你去实体书店?你不知道,那个书店的老板可帅了,美男子呀,点上一杯咖啡,我能就着老板的颜配咖啡坐一整天。”   “最好是真有这么帅哦。”   “真的真的,而且这个老板听说还是H大的学生,中文系,穿汉服留长发呢,那真叫一个谦谦君子啊,嘶~不行了,想想我都流口水。”   “真这么好看?快走,我要看,古装美男什么的最有爱了。”   “听说那书店现在在招员工呢,好可惜,要是上了大学,我就能去打工了。”   “就是就是,书店老板和打工女学生,哇,好美~~”   “还有还有……”   直到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女生走远听不见聊天的内容了,柳玖才从角落中走出,捏紧手中仅剩的二十六块八默默的提起包跟上两个女生,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他想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已活一次,打工,或许是个好选择。   孟泊收回的店面就在他住的小区外毗邻最繁华商区那面的沿街店面,四周都是品牌服装店,虽然孟泊开的书店有些突兀,但总比原来外地来的两夫妻开的家常小炒要好的多,当时相临的两家店面听说孟泊要开书店时,差点没有感动的抱着孟泊哭,要知道被那四溢的油烟影响最大就是他们两家了。孟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俩夫妻是他那好婶婶的远房亲戚,拿着黄金地段的店面开小吃店,也是人才了,听说味道还不怎么样。   孟泊这间店面有近百坪,除了一排排的书架,孟泊还在临街的方向做了整片的玻璃墙,能被阳光晒到的地方做了一个小小的休闲吧,提供咖啡和茶,点一杯清茶,晒着太阳看着书,很多人就这样在这间书店里坐上一下午,没什么人的时候,孟泊也喜欢这样优闲度日。而这间书店还有着另一项不面向普通人的业务,经利丰等人要求,店里也售卖一些地府特产,比如噬魂兽的骨粉和血液,炽阴木,缚魔藤,魂沙这类的,此番举动很是受到修士们的欢迎,毕竟地府内的资源是出了名的难得,现在不管定价是多少,至少平日里只听过没见过的东西总算是有地方可买了。   正因为多了这种的业务,所以孟泊也不好随便招人,虽然招聘信息出去了,来应聘的人也多,但孟泊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不过好在他也无所谓,用二牛的话说,开店纯兴趣,反正也不靠着这个养活自已。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这样不定时开店竟然生意还不错,卖的现磨咖啡和现泡茶比卖书还要火,而且来店里的小姑娘特别多,真不懂,现在的小姑娘不是爱喝奶茶吗,怎么现在流行起咖啡和茶了?   今天也是个晴天,孟泊坐在窗边喝着茶晒着冬天里难得的暖阳,心情都好了许多,正将手里的《山海经》翻过一页就听到清脆的铜铃声,那是挂在书店门上的一串清心铃,只要门被推动,无论力气大小都会响动,这是孟泊用一小瓶噬魂兽骨粉和一个来店里的散修道人换来的,用驱除心魔的清心铃做门铃,估计也只有孟泊才做得出来了。   “欢迎光临!”孟泊从沙发上站起,将桌上茶具和书收起走到门口柜台处,带着微笑看着进来的这个小男孩。   “我,我想……我……”柳玖将包紧紧抱在怀里,低着头,说的话也结巴的不行,他本就不擅于人交流,本想放弃,可想着若是不找到工作他连今晚都无法度过,于是咬了咬牙抬起头,当看到孟泊微笑看着他的样子,那样的温柔,像极了哥哥的样子,莫名的柳玖就放松了下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我,我想来找份工作。”   看到柳玖的脸时,孟泊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竟有双这么干净纯粹的眼睛,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无法拥有的清澈,这是新魂才能有的样子。除了不断轮回的鬼魂之外,天地间自有一处每过一段时间都要诞生全新的三魂,这样的新魂最干净无杂质,无论是修炼道法或是被邪魔外道拿去炼魂都是有着极好的资质,但这样的新魂一般要在婴幼儿时期被发现才有用,毕竟一张白纸在滚滚红尘中多年总要沾染上色彩。孟泊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男孩竟然还能将灵魂保有如此清透的样子,没有被世俗给沾染上一丝的样子,而且这孩子运气也是真的好,直接是被他发现了,若是先碰上邪修他连命都没了,就算是遇上正派修士,以他的年纪再修行也太迟了。   “小弟弟,我们不收未成年人。”孟泊笑了笑,看了眼跟着柳玖一起来却被挡在店外无法进入的鬼魂,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生,和这个小男孩长得有几分相像,此时正焦急的看着小男孩,同时对孟泊充满了戒备。   “我成年了!这是我身份证!”柳玖很是着急,本就比他人要大的眼睛更是瞪大了几分,赶紧从包中掏出他的身份证递到孟泊面前。   “柳玖,还真的成年了。”孟泊看着这个身形看上去只有十五岁的小男孩摇摇头,“可你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收童工的。”看到店外那男生的鬼魂很是着急的样子,孟泊想了想,动了动手指,那鬼魂终于能进入店内,他飘到柳玖的身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老板,我只是矮了点,瘦了点,可是我力气很大的,真的,我不要很多工资,我,我,只要够我生活的就可以了。”柳玖真的很单纯,像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一张嘴就将自己的最低要求透了个底。   “柳玖,你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学,怎么要出来工作?”除去外形像个孩子,其实孟泊还是很愿意柳玖来这上班的,这样纯净的灵体,这个人肯定也聪明伶俐而且单纯不狡诈,况且也只有他这里能保得住他了吧。   “我……我没有钱上大学。”柳玖有些伤心的低下了头,白嫩的手指用力抠着包包的边。   “你家里人呢?愿意你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孟泊不懂,这样单纯可爱的孩子难道不是家里的小宝贝?怎么就让他出来自生自灭了。   “我……他们都不要了我了,老板,求你收下我,我真的很能干的。”或许是孟泊温柔的样子和哥哥真的很像,柳玖是真心想要留下,下意识的他就眼含着泪拉住孟泊的衣角,像平时和哥哥撒娇一样哀求着孟泊。   孟泊有些无奈,被这样干净的眼睛看着,小男孩软软的嗓音轻声请求着,有种若是不答应他要求就特别有罪恶感似的。孟泊又看向男孩身后的鬼魂,这个明显和着男孩有血缘关系的人,想看看他怎么说。   “请大人收留小玖,柳堎愿为大人做任何事。”柳堎对着孟泊深深一鞠躬,眼中也带着恳求,看向柳玖时却含着哀伤,特别是听到柳玖说家人都不要他时,表情比柳玖还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好吧,小家伙,我收下你了。”在一人一鬼的双重水汪汪大眼睛的无辜加祈求下,孟泊终于同意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担心,若让这个灵魂纯净的小男孩离开这里四处乱晃出事的机率是百分之百,而见死不救的他则未免太过无情了。   “哇,老板,谢谢你,你真的是大好人!”柳玖性格也像个孩子一般,刚刚还是哭唧唧的样子,当听到自己找工作成功时,瞬时间包也扔地上了,高兴的跳来跳去。   “呵,去那边沙发上坐下,我跟你详细说一下工作内容。”孟泊指了一下靠窗边的那桌,“想喝咖啡还是茶?”   “咖,咖啡,谢谢老板。”柳玖看着孟泊动作熟悉的做着现磨咖啡,闻着空气中好闻的咖啡香,因为哥哥的原因,无论是咖啡还是茶,他从来就没有尝过一口,现在哥哥不在了,他想试试之前人生中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一切。   “来,咖啡。”孟泊将泡好的蓝山放了一杯在柳玖面前,然后也端了杯坐到了他对面,看着柳玖好奇的凑在咖啡杯边嗅来嗅去,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孟泊微微一笑,也不催他,喝一口咖啡耐心等着他。   “咧~好苦……”柳玖凑到咖啡杯边抿了一口,马上就被纯咖啡的苦味刺激得直吐舌头,孟泊了然的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奶和方糖加进去,放了两块糖,柳玖才终于喝得入口了,“老板,不好意思,我以前从来没喝过……”   “没事,以后我教你泡咖啡和茶吧,需要我提供住宿吗?”孟泊想了想,还是主动提起,不然这小家伙傻乎乎的样子估计不好意思提这事,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混。   “要的,要的,老板你真是个好人!”柳玖现在都恨不得对孟泊掏心掏肺了,他真觉得幸运得不行,随便找了家店应聘就遇到好人了。   “好人啊……算了,先跟你说工作内容吧。”孟泊无语的摇摇头,这孩子能平安长大也是个奇迹,不过灵魂这样纯净之人更容易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和恶念,其实由他嘴里说出的好人含金量还是很大的,“我们这里除了卖书还提供现磨咖啡和现泡茶,茶或者咖啡不能带入图书区,而进入休闲区的书必须是购买后的书籍,这样避免饮料沾到书上的责任问题。”   “好的。”柳玖听孟泊介绍时马上放下杯子,正襟危坐,恨不得将每个要点都记下来的乖宝宝样。   “一会我教你收银机的使用,然后再教你泡茶和煮咖啡,这是书店玻璃门的钥匙,要是有事出去记得锁门并将暂时离开的牌子挂上,要是闭店关门,卷帘门的电动开关在店里面的玻璃门边,关好后从后门离开,这是三把分别是玻璃门,后门和电动开门小盒的钥匙。”孟泊这间店刚好是小区的临街店面,店面本身成了小区的围墙,而很多店主要么买房要么租房都是住在这个小区,所以很多店面在小区内的方向也开了后门,发展到后来,店面后半段直接改成住的地方,出入都从小区里走,也不影响店里的生意,而孟泊的店后面也有这样一块区域,虽然小,但卧室、浴室甚至厨房都有,本来是孟泊想着万一走通阴路到店里能有个留宿的借口,没想到刚好给柳玖用。   “这个好漂亮呀。”柳玖看着和钥匙放在一起的黑色石头吊坠,伸手摸了摸,光滑温润,莫名感觉舒服。   “呃……这个是高科技的防盗感应器,晚上店里关门后会有防盗系统,你要进入店面范围内要带着它,这样才不会触发J报。”孟泊摸着鼻子一顿胡扯,其实这块是代表身份的石头,上面有地府的气息,这样有人要动柳玖的时候就要考虑一下,是否能承受地府的报复,毕竟这可是代表着柳玖这人被地府罩着。   “好的,老板。”柳玖特别相信孟泊的话,乖乖的将黑色石头吊坠挂到脖子上,然后再仔细将钥匙收好。   “因为我这里人手不足,所以你工作时间比较长,早上九点开到晚上六点,如果店里没人的情况下你有事出门也没关系,记得玻璃门锁好,头三个月试用期,我先给你二千元,三个月后再加,可以吗?”孟泊也不知道应该要付多少工资,本来招不招人就无所谓,于是他也就按着自已想法来。   “好的,好的,谢谢老板。”柳玖平时对钱也没有概念,于是两个商业小白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孟泊本来想等着柳玖喝完咖啡带他熟悉工作,没想到才喝两口,可能肚子里有了点东西的刺激,直接发出“咕咕”表示要食物的抗议,看到柳玖害羞低下头按着肚子,孟泊笑着摇摇头,将他面前的咖啡取走,然后将配咖啡用的牛奶热了一杯,又拿了两块刚刚小区大妈热心送他的两块面包放到柳玖的面前,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身后柳堎伤心的样子。   柳玖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花了一天时间就熟悉了所有工作内容,并将咖啡泡得有模有样,只要不是那种对现磨咖啡很有研究的人,应付平时来店里喝咖啡为了装小资的那些人足够了。到了晚上五点,孟泊预支柳玖五百块钱,让他先去买一些生活用品,等他回来再一起关店。   看着柳玖拿着钱蹦蹦跳跳地向对面街的超市进军,孟泊笑了笑,然后给自已泡了杯茶坐到休闲区沙发处,看着对面眉头一直没松开的柳堎说:“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着小玖的原因了。”   柳堎从见到孟泊开始就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气息,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柳玖虽然只是在他这里打工,可是若能受他庇护想来也是一种福气,于是柳堎先是很恭敬的向孟泊鞠躬行礼后,在孟泊的示意下才端正的坐在孟泊对面的沙发上。   “大人,谢谢你收留小玖,我是他的亲哥哥,只要有什么事是我能办到的,我在所不辞。”   “不必,想来你也可以看出,你弟弟小玖不太一般吧。”   “是的,大人。”   “他这样纯净的灵魂存在这世上是很危险的,我可以护住他,也可以让他有能力护住自已,但是,你给我收下这个孩子的理由,如果只是单纯打工几个月的话,那我就不可能倾囊相授的,我想你能理解吧。”   “大人,小玖是还有父母的,我们家不在本市,但他和爸妈之间有着误会,我想同他谈谈,虽然能受到大人的指导很难得,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同爸妈和好,一起生活。”   “可以,我不强求,在你们父母来之前我也可以继续收留护着他,但是只有一点,小玖是纯净之魂,是最适合修行的体质,别人暂时开阴阳眼的方法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他若是开了,就是真正的拥有阴阳眼了,这辈子都受能看见鬼怪之苦。若他有了阴阳眼之后又同父母回去,可能今后生活受此影响重大,我要他本人同意才能这么做。”   “可是……如果小玖自已不想开了去联系爸妈,爸妈他们就没办法联系到他的啊。”   “呵,连自已的孩子都找不到,你们的父母还真负责。”孟泊看着一脸痛苦的柳堎不为所动,将柳玖养成这样瘦弱,又让刚满18岁的他放到外面自生自灭,这样的父母让孟泊喜欢不起来。   “不是的,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病,爸妈就不会这么辛苦,小玖也不会受这么多苦,如果不是为了赚我的医药费和手术费,爸妈也不会忙得忽视了小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去揽到自已身上,别人的过错就会记到你身上的。”   “不是的,大人,一切真的因我而起。”柳堎面色哀伤的看向窗外,“所有的改变,都是从我六岁那年生病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事情真的太多了~~~下月五号后估计可以恢复日更…… 第74章 存在的意义(5)   柳堎七岁以前的生活都是无忧无虑的,爸妈虽然都是做生意的,但也懂得小富即安,虽然忙的时候也会一两周不见人影,但大多数还是有时间陪伴在他身边的,柳堎乖巧懂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着小日子。柳堎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六月一日儿童节,因为过了暑假他就是小学生了,于是趁着过节,爸妈带他去买新的书包和学习用品。   站在商场中,看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造型的书包,柳堎只觉得的兴奋异常,忽然他感觉鼻子痒痒的,下意识用手一抹,小手上一片血红,是流鼻血了呀,柳堎抬头看了眼着急的妈妈,想要跟她说不用担心,可是柳堎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柳堎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雪白,鼻子堵堵的,用手一摸发现是塞着两团棉花。柳堎四处望了望,原来是在医院啊,医生和父母正在床边说着话,几人刚好都背对着他或注意力在医生手中的检查单上,没有注意到柳堎已经醒来,所以几人说话也没有太过顾忌。柳堎安静地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他们说话,虽然他还小,但他听懂了,他得的是白血病,他在电视里面看过,这种病很花钱的,而且还会死。柳堎难过的垂下眼帘,他可能上不了小学了,他要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   听完医生的话,妈妈在爸爸的怀里哭得伤心且压抑,爸爸也红了眼框不停问医生是否确诊了,柳堎很懊恼,早知道就偷偷把鼻血擦掉不让他们看见了,这样他们就不知道他生病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而后柳堎就乖乖的待在医院,爸妈说他只是普通的小病很快就能好,他信,医生叔叔说好好的吃药打针很快就能出院去上学,他也信,无论打针时他多害怕多疼,他也没有哭没有喊,再苦再多的药他也乖乖的吃下去,他不知道他的病能不能好,他只是不想妈妈再难过了。   可是在他住院几个月后,妈妈却告诉他,他很快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柳堎面上笑得开心,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却偷偷哭湿了枕巾,他要被抛弃了吗?爸爸妈妈打算再要一个健康的小孩,而他,则不再被需要了吗?随着妈妈肚子越来越大,柳堎也表现得越来越听话,在医院里,他已经将一年级的课文都自习完了,那些护士姐姐有空的时候,也愿意来回答他不懂的问题,他只想用行动向爸妈恳求,能不能,哪怕只有一点也行,能不能再继续爱他,不要放弃他。   柳堎心里压着事,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多阳光快乐,可还是难免心事重重,积极快乐的心态有助于治病,而柳堎也终于在妈妈怀上弟弟七个多月时病发了,浑浑噩噩之间,他听到妈妈的尖叫声,说要将孩子马上生下来,来得及,肯定来得及。柳堎眼角一滴泪滑下,不能等他死了,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再说吗,就这么着急要用弟弟代替他吗。   柳堎再次醒来时,他真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再睁开眼,他混身都疼,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他躺在ICU病房的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耳边听着医生说,幸好妈妈决定提早妊娠生下孩子拿到脐带血,所以他被抢救过来了。柳堎的泪再度落下,他错怪了妈妈,他怎么能怀疑爸妈对他的爱,还有那个被他害得提早两个多月就来到人世的弟弟,他不是与他争抢宠爱的小恶魔,他是特地降临人间来拯救他的小天使,可这个小天使从到妈妈肚子里开始就不被他喜欢,而现在在救了他之后却只能待在保温箱里。柳堎默默的发誓,既然大家都舍不得他离开,那他就要好好的活着,他的命是弟弟给的,那他今后就要用生命来守护弟弟。   等柳堎第一次和弟弟柳玖见面时,没有想到是三年之后的事了,柳堎出院后如愿上了小学,由于他的手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金额,爸妈待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少,两人为了还之前的借款努力赚钱,再没了之前平淡安乐的样子。爸妈两人自是没有时间照顾柳玖,而自己还要吃药的柳堎能更不可能,于是柳玖就被送到了乡下奶奶处,直到柳玖三岁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纪,才被接回来。   第一次看到柳玖的时候,刚开始柳堎是有点失望的,他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白胖可爱的弟弟样子,柳玖那时候瘦瘦小小黑黑的,看上去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猴子,可就是那双大眼睛,却像是盛下了满天繁星,带着好奇,带着暖意和一丝害羞,怯怯地叫了他一声“哥哥”,柳堎的心里像是蹦进了一只小白兔,暖暖而软软的,柳堎决定,柳玖以后就是他最重要最可爱的弟弟了,他要将这只黑瘦的小猴子养成白胖的小猪。   爸妈将柳玖接回来后又离开了,他们全国各地的跑,努力的赚钱,他们为兄弟俩请了一名阿姨在家照顾,而至那天起柳玖也就由他全部接手生活起居,无论是穿衣吃饭还是洗澡哄睡全部不假他人之手,兄弟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柳玖也越来越粘着他,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柳堎才终于将柳玖养白养胖了些,每当柳玖笑着叫他哥哥,他都恨不得将全世界都送到他的面前。   在这期间,爸妈回家的次数不多,每次柳玖都渴望着亲近他们,可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陪伴过他的两人说是父母其实更像是陌生人,于是每次见到他们时,柳玖总是躲在柳堎的身后,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可爸妈两人在外面辛苦劳累了那么久,他们也需要回家有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围在他们的身边说笑,毕竟他们在家的时间很短,没有功夫再去慢慢哄着闹别扭的孩子,更何况他们还有个聪明懂事的大儿子,慢慢的,柳玖与爸妈的关系就疏远了起来,甚至有时候爸妈回来的时候,他宁愿躲在房里也不愿出来同他们相聚。   柳堎也一直试图改善柳玖和爸妈之间的关系,但一个是倔强的孩子,一对忙得没空理会孩子小脾气的父母,柳堎无奈之下也只能更加的对柳玖好,他只期待着家里的经济状况能更好一些,这样父母不用整天在外奔波,可以好好陪陪柳玖。   可惜,老天爷就爱与人开玩笑,当柳堎准备着要考高中时,他又再次晕倒了,之前以为得到控制的病情又加重了,再次回到那熟悉的病房,柳堎是有些绝望的,他甚至在想不如就让他死了算了,反正家里有了健康的柳玖,不要再为他浪费金钱和时间了。可当爸妈从外地赶回来拉着他的手痛哭,并说一定要治好他时,看着站在他床尾默默抹泪的柳玖,柳堎妥协了,他的命他说了不算,因为承载了太多,所以连他自已都没有资格说放弃了。   爸妈去同医生商量治疗方案时,柳玖像只小毛虫一拱一拱的从他被子里钻出来,然后抱着他小声的哭着,柳堎叹着气告诉他,哥哥会好的,别哭。是呀,小玖还这么小,爸妈又没空照顾他,要是他不在了,他还能依靠谁呢,没等到小玖成年自立之时,他也不能走,至少,也要等到一个能照顾小玖的人出现,他才能放心的把弟弟交出去。   从医生那处回来,爸妈第一次耐心且认真的同柳玖对话,而柳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胆怯的孩子了,至少可以板着小脸面对父母了,当听到需要抽出他的骨髓血救哥哥时,也不用爸妈更多的劝说,柳玖一口就答应了。看着妈妈将柳玖抱在怀里,哭着夸他是好孩子,本想坚决反对的柳堎忽然迟疑了,他不想弟弟再次因他的病受罪,可他又不想破坏这难得温馨的母子情,于是他自私了一把,默默的接受了弟弟的再次赠予。   抽取骨髓血的前一天晚上,柳玖半夜又偷偷跑到他的病床上紧紧的抱着他,柳堎问他是不是害怕了,如果怕疼可以不用抽,哥哥吃药也能治好病的。可柳玖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摇着头,轻声的说,比起怕疼他更怕哥哥离开他。柳堎用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紧紧搂着柳玖,他欠弟弟的好像越来越多,更是还不清了。   第二天抽了骨髓之后,在柳玖的坚持下,他又被送到柳堎的病床上,柳堎轻抚着他的后背问他疼吗?柳玖依然是紧紧的抱着他摇头,可是,那么粗的钢针从背后脊椎缝里刺进去抽血,又怎么会不疼,爸妈没有注意到可他发现了,小玖被自已咬破的下唇和两只柔软的小手掌心深深的月牙印。医生来时直夸柳玖是个乖孩子,抽骨髓血时不仅没哭连喊疼都没有一声,爸妈也在夸着柳玖,可他却将自已躲在柳堎的被子里,抱着哥哥瑟瑟发抖,柳堎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好好的配合治疗,绝不让柳玖再经历这样的疼痛。   柳玖一直抱着他不愿意离开,于是爸妈也同意他睡在柳堎这里,没想到半夜的时候他忽然烧了起来,虽然医生说这是抽骨髓血后会出现的正常现象,可整整烧了三天的柳玖让柳堎心疼不已,等他完全病好了之后,柳堎花了三年多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肉又消了下去,显得脸蛋更小了,只有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是那样又大又亮。柳玖这次烧得有些厉害,病好之后对之前的事竟然遗忘了许多,甚至忘了对渴望爸妈疼爱的执念,不爱说话了,只是俞发粘着柳堎了。   柳堎这次虽然也靠着柳玖的骨髓血熬了过去,可这次病发之后,他的身体就更加的虚弱了,他成了医院的常客,而为哥哥治病抽骨髓血,竟也成了柳玖习惯的事了,父母更忙了,除了钱什么也没给他们兄弟,可柳堎却无法责怪他们,毕竟他能这样安然的待在医院,有药可吃,能及时接受治疗,都是父母在外奔忙的结果,而柳玖也过惯了同哥哥相依为命的日子。遇到柳堎住院时,他一放学就往医院跑,直到晚上再回家,柳堎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病号餐又如何供得上他正在长身体的营养,再加上他是早产儿,于是明明上了高中快要成年了,还是一付瘦小的样子。   柳堎25岁的时候,他已经无法离开医院了,柳玖的骨髓血终究没能治好他的病,可他已经无所谓了,他读完了大学,又快乐的多活了十几年,他是吸食着父母和弟弟的血肉才得以活了下来,可现在想要治愈没有可能了,他只希望早早离开,不再拖累家里。柳玖也要成年了,父母也老了,他们可以松一口气了好好享受生活了,一直如水蛭般吸附着他们的累赘终于可以去除了,柳堎现在已经是完全消极应对治疗,只是还有一件事让他无法放下。   柳玖因为瘦小又长得秀气,看过去就特别好欺负的样子,于是从柳玖高三某天放学来看他的时候开始,柳玖身上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淤青和伤痕,可柳堎问的时候,他却说自已摔的,柳堎知道他是不想哥哥担心,可是看着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样子,柳堎心疼的要裂开了,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弟弟却在学校受着别人这样的欺负,而柳玖明明有着父母和哥哥却无人倾诉无人可依,柳堎从没有一刻这么的痛恨自已,有病为什么不早点死去,还要这样苟延残喘的拖累家人。可柳玖不愿说,他也无可奈何,为了不让弟弟再添更多心烦,也只能默默装作相信那是摔出来的伤,每次都忍着泪为柳玖上药。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两三个月,又是某天起,柳玖身上再没添过新伤,而他的性格似乎也开朗了不少,脸上经常带着笑了,甚至开心时还会同柳堎说些学校里的趣事,要知道,之前柳玖是从来不说他在学校里的事情的。柳堎问他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柳玖高兴的同他说,交到了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朋友么?这是柳玖嘴里第一个承认的朋友,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朋友,肯定也是这个朋友保护了柳玖,让他摆脱了那些欺负他的学生,柳堎真的感激他,有这个好朋友在,至少他走的也能放心许多,柳堎提出让柳玖带朋友过来让他看看,柳玖也笑着说好。   可是一天,让柳堎惊得肝胆俱裂的是柳玖身上又出现了新的痕迹,那不是被打后留下的伤痕,虽然柳堎没有经历过,但他还是看出来了,这明显是那种暧昧的痕迹,俗称种草莓。柳堎就怕这个瘦弱的弟弟给人家欺负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该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现在男生走在大街上也不安全了,更何况是柳玖这样长得好看又好欺负的小男生。   柳堎对着柳玖脖子上的“草莓”憋了两天,终是忍不住的问了他,看着柳玖虽然被吓到但明显是害羞的样子,柳堎先是松了一口气,好吧,至少小玖是自愿的,也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豪放,还是高中生就不管不顾毫不遮掩。问到对方是谁时,柳玖纠结了许久,可是他从来没有事情瞒过哥哥,于是在挣扎了半天之后,还是老实的告诉了柳堎,他交了个男朋友,就是那个帮助他对他特别好的朋友,上个星期,他们刚确立了关系。   柳堎只觉得脑中被人扔了一枚蘑菇弹,“轰”地一声,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乱成一团,想到爸妈怎么办,可又觉得就是爸妈从小到大在柳玖生命中的缺失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又想到柳玖以后怎么办,可是这样的柳玖是幸福的,因为是早产儿再加上几次被抽取骨髓血,而且柳玖又固执的只愿同他吃一样的饭菜,这样瘦小软弱的柳玖又要如何去赢得其他女孩的青睐,反倒是被另一个男生呵护更适合他。柳堎想得头都要炸裂开来,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他的病引起的,都是他的错。   柳堎呆了许久后并没有对柳玖说些重话,只是提出想看看柳玖的男朋友,柳玖也害羞的表示明天周五放学,他就带陵阳来看哥哥,等到柳玖吃了晚饭做完作业回家后,柳堎才终于崩不住脸上的笑容将自己包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场,他这样的祸害为什么还要活着拖累家人,柳玖的出生拯救了他,而他却几乎毁了他的一生,真是……混蛋!   花了一晚上平复心情,柳堎决定,看过弟弟男友,要是真的对柳玖好,是个靠谱的人,那他也就能放心了,他帮小玖保密,不告诉任何人,然后他要用生命最后的时刻去最向往的大草原,就算是离开这个世界,他也想枕着青草望着蓝天或满天的繁星在轻风中睡去。   到了傍晚,柳玖还是没来,柳堎正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要打电话寻问时,忽然听到病房外走廊传来争执的声音,虽然争吵的双方两人中有一个声音特别的小,可是由于太过熟悉了,柳堎一听就知道那是柳玖。他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偷看,就看到柳玖正和一名身材高大健壮的男生争执着什么,那个男生虽然也穿着校服,但打扮模样明显就是一个小混混的装扮,而他对柳玖的态度也是凶得不行,完全没有让着他的样子,最后柳玖哭了,而那个叫棱阳的小混混竟砸了一下墙壁吼了一声“烦死了!”就大步离开了医院,趁着柳玖向围观的病人和医生护士道歉时,柳堎默默地坐回了病床上,他不承认,他不可能同意,绝不能将柳玖这样善良纯真的小天使交到那个小混混的手上。   等到柳玖来病房时,柳堎没等他多说就直接表明立场,喜欢男生可以,但那个小混混陵阳不行!无论柳玖如何为他解释,柳堎就是不松口,眼见为实,那个小混混对待柳玖一点也不温柔包容,不能因为他将柳玖从校园霸凌中解救出来就这样感谢他,感谢的方法有很多,不必搭上柳玖。第一次,兄弟两人起了争执,两个都是固执的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柳玖第一次没有陪柳堎吃晚饭直接回去了,柳堎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叹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第二天是周末,柳玖早早就来医院了,柳堎看着他脖子上又新添的那块痕迹眯了眯眼,却什么也没说,兄弟两人像是故意避开陵阳这个人似的找着别的话题,气氛在两人有意为之的情况下慢慢变好,两人面上和好,只是陵阳在两人之间终究是根刺。到了下午,爸妈回来了,是柳堎通知他们的,如果他劝不回来柳玖的话,他希望爸妈能尽到父母的责任,将柳玖从歧途拉回来,柳堎也希望这件事能让父母醒悟他们在柳玖人生中的缺席,若他不在了,他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   没想到爸妈回来第一次没有先理柳堎而是直接奔向柳玖的情况竟是一人给了他一巴掌,柳玖的皮肤很是白嫩,两个巴掌印很快的在他的小脸上显现了出来,正在为他削苹果的柳玖一下子懵住了,只是傻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父母。柳堎想要上去阻止,他要的是爸妈耐心的劝阻而不是直接的暴力,他们都没对柳玖付出过疼爱,凭什么打他,从小当作宝贝一样养大的弟弟,就算是爸妈也没有权利这样欺负他。   可是妈妈却牢牢将他按住,长年卧病在床的柳堎哪有力气挣脱,只能徒劳不停的劝解着,而爸爸却不停的咒骂着柳玖,连妈妈也用恶毒难听的词汇骂着柳玖,看着柳玖对他的眼神从震惊到失望到最后的绝望,柳堎心疼的都要裂开了,不是这样的,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懂为什么,记忆中温柔的母亲和开明的父亲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对柳玖竟没有一点为人父母的宽容,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是他这看不到希望的病和永远不够花的金钱吗,果然,最该死的是他呀。   最后柳玖跑出了病房,爸妈两人还坐在一边不停的说着怎会生出如此丢人现眼的孩子,他们根本   没想过情绪这样不稳的柳玖跑出去会不会出事,他们不管柳玖,他们从前就不管柳玖,他柳堎来管。柳堎正要跑出病房去追柳玖,却被爸妈拦了下来,三人拉扯中柳堎脚踩到刚刚柳玖削到一半的苹果滑倒在地,手心中有尖锐的疼痛,原来是倒地时手按到了水果刀上,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柳堎看着手中的伤口,忽然一笑,真好。   耳边是爸妈惊恐的尖叫声,爸爸已经跑出去找医生了,妈妈在打着柳玖的电话,呵,有可能需要抽取小玖的骨髓血了才想到这个儿子么,听到他病房床头柜处传来柳玖手机的铃声,柳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小玖不用再受罪了。柳堎并没有父母的惊慌,他冷静的从地上起来,躺到床上,带着笑闭上眼,真好,终于不用再当别人的累赘了,只可惜,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是躺在病床上,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间充斥的永远是消毒水的味道,美丽的草原、蓝天、星空,只能下辈子了,欠爸妈和小玖的,也只能下辈子还了。   小玖,没有我,你能活得更好。 第75章 存在的意义(6)   自从听了柳堎说的故事后,孟泊就一直想着帮帮这两兄弟,当时柳玖愤而离去造成柳堎的死亡,两兄弟肯定有着心结没有解开,可他又不能冒然对柳玖摊牌,你和你哥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能让你见着你哥的鬼魂,这么直接估计能把柳玖吓跑。于是孟泊得空时就将柳堎养在原先的那块养魂玉中,等柳玖先熟悉了,反正孟泊这家店妖来鬼往的,总是会有灵异事件的发生,先等柳玖发现并接受之后再说。   算来柳玖在书店也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因为到了暑假孟泊在店里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平日里工作很是轻松,而长得小可爱一般的柳玖深受附近几个小区的大妈们喜爱,特别听说可怜的小玖玖是被爸妈赶出家门后,大妈们泛滥的爱心就完全从孟泊身上转移到了柳玖身上。俗话说,得大妈者得天下,有了众多大妈的喜爱,柳玖在这附近几乎可以横着走,被人欺负?那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只是长相凶狠一点的人靠近柳玖就一堆提着菜篮子的大妈们冲上来护着,就是谁敢对柳玖说一句重话,回家都要被自家的妈妈或奶奶提着耳朵来书店找柳玖道歉。   平日里大妈们买完菜路过书店,总是要从菜篮子里拿点蔬菜水果给柳玖,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也要带过来给柳玖尝尝,每天柳玖都不用买菜或者做饭,光是大妈们送的好吃的都够他吃得饱饱的,花费在伙食上的钱一个月竟然还不上百元。柳玖害羞感动的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大妈们又经常可以收到她们可爱的小玖玖的回礼。张大妈的手常年泡水,即使夏天手指都是干裂的,柳玖买了护手霜送她的同时还备一支在身上,每次遇到张大妈都要亲自为老忘记抹护手霜的老人家厚厚的抹上一层;李大妈嘴巴老是起皮,柳小玖就送了润唇膏,李大妈感觉小年青的东西她用不着就放在了一边,可是经历了小玖玖看到她又破皮的嘴时掉了两次金豆豆后,吓得李大妈将那支润唇膏随身携带,看到柳玖的下意识反应就是从口袋里掏出来将大嘴抹个油亮;还有王大妈,林大妈……现在大妈们自家小孙孙都排到了柳小玖的后面了,若是哪天没见着柳玖都要向孟泊寻问,她们的小乖乖是不是回家去了,要不要她们一群老姐妹组织起来将人抢回来。   孟泊从小到大就受到这些大妈们的爱护,自然也是很愿意从小就没得到过长辈疼爱的柳玖也感受一番这般炙热的宠爱,看到柳玖每天都满面笑容,性格越来越开朗,还能对着大妈们撒娇卖乖,柳堎沉默了,他,有些不愿意让柳玖回家了,爸妈能给小玖的,甚至不如这些热情的老人们。柳堎想着,柳玖跟着孟泊这样的能人已经是超越了赚钱在社会立足这个层面了,柳玖有着孟泊庇护已经不是能保这一世的荣华的问题了,若是能这么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似乎不回去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爸妈老了,需要照顾了怎么办,可又想着爸妈从来没有管过柳玖,又如何能要求柳玖毫无芥蒂的侍奉在侧呢。   柳堎想得头都大了,后来还是孟泊劝他,人与人之间相处靠的是缘分,即使是父母子女之间也有缘深缘浅,所以父母也做不到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柳玖与父母之间只是缘份不够而已,再说了,柳堎已经故去了,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是否同父母和好那都是柳玖的事情了,柳堎就算想得将魂都耗光了,也无法替柳玖做任何决定。于是柳堎淡定了,天天就飘在柳玖身后欣慰的看着他越来越开朗,越来越自信,柳堎也不再提与柳玖相见劝他的事情,只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算是岁月静好了。   书店里时常也有来购买地府特产的修士,孟泊在时就接这笔生意,孟泊不在时也交待了柳玖,要是有穿着怪异或行为怪异的家伙不要理会,若是有人找他买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就让他们等孟泊回来再说。柳玖只是单纯并不是傻,渐渐地他也明白了一些,这家书店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小混混们从来不敢过来收保护费,甚至有时候JC来找孟泊也是客客气气的,更不要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人。孟泊等着柳玖来问他,可柳玖总是眼神闪烁了半天后放弃了,继续默默装着不知,孟泊想了想也明白了,柳玖怕打破这层窗户纸后就不能留下来继续工作了,孟泊笑了笑,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即便孟泊只比他大不了两岁也愿意宠着他,随他高兴了。   直到七月末的一天,孟泊被利丰他们叫出去吃饭,书店里只有柳玖一人,虽然才傍晚五点半但店里已经一个客人都没有了,柳玖觉得这种闷热的傍晚再多开半个小时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还不如关了店还能省些空调费。孟泊对于店面的营业时间弹性很大,柳玖习惯了之后也敢自已做主了,想着一会将陈大妈下午送来自家做的肉包子当晚饭吃了,然后再去隔壁小区许大妈家,许大妈子女都不在身边,老伴也不在了,前两天不小心扭伤了脚,虽然不严重可对老人家的行动还是有所影响。这两天关店吃了晚饭后,柳玖总是带着跌打药酒去许大妈家帮她上药推拿,然后再帮忙打扫一下卫生,老人家勤俭惯了,小问题总不重视,不爱去看医生,幸好柳玖从小几乎在医院长大,跟着医生叔叔护士姐姐们还是学了几手的,再上两次药许大妈就能好了,柳玖想着许大妈又能去跳广场舞,扭着腰独领风骚的样子,不禁开心的哼起了小曲儿。   “叮铃铃~”挂在玻璃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可柳玖并没有听到玻璃门开启的声音,柳玖想了想,难道是因为他正在洗杯子,开门的客人力道很轻,所以没听见?   “欢迎光临!”柳玖将水龙头关上,擦干手抬头说道,可店里还是没有人,刚刚那声铃响也像是错觉一般,柳玖疑惑的一转头,店内书架后一道黑影闪过,柳玖了然一笑,原来是进来买书的客人,他看了眼店面监控的画面,在一个书架的角落正好是视频能照到的极限边缘,有一个黑影,果然是他没听见开门声。   “客人,再有半个小时我们要打烊了,请尽快挑选哟!”柳玖向着书架那方喊了一嗓子,客人没有回话,柳玖也不再管,继续哼着歌整理收拾准备关店。   “叮铃铃~”玻璃门上的铃铛再次响起,这次的开门声柳玖听得真切,没想到最后半个小时还这么多客人,看来今天提早关店的想法是没办法实现了,柳玖将最后一个杯子放到消毒柜里,扬起笑脸对进来的客人说道:“欢迎光临!”   “小孩儿,刚刚有没什么东西跑进来。”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估摸着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道袍,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也乱得和鸡窝似的,一手拿着暗红色的木剑,一手捧着罗盘,要不是身形挺拔长得还算一表人才,特别像是街边那种骗人算卦的假道士。   “大叔,我们不买招财符,也不要平安符,谢谢!”柳玖歪着脑袋想了想,眨巴着大眼睛笑着说,店里老是有道士打扮的人问他要不要这个那个符,就想着趁老板不在从他这里换点什么粉什么木的,好像他特别傻特别好骗一样,哼!   “啧!不是,我不卖符,刚刚有没个怪东西进到店里来呀!”道士看着手里的罗盘,也没等柳玖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向着刚刚柳玖看到黑影的地方走去。   “客人,买书麻烦快点哟,我们马上要打烊了。”柳玖连看都懒得去看,直接笑着提醒一声,然后继续手里的事情,反正店长说了,如果有人来捣乱或者抢劫,给他们钱随便他们就是了,保证自已的人身安全最重要,店里有先进的监控和报警系统,而且东西都上了保险,不用他这个小身板冲锋在第一线。   “呔!你个鹿妖哪里跑!”只听那道士一声怒喝,然后就是一声动物的惨叫,柳玖没见过真的鹿也没听过鹿鸣,也不知道这声是不是就是鹿的叫声,拿起店里的固话正想着是报J还是给孟泊打电话。   “小玖,我回来了,你要着急着去许阿姨那里就先去吧,我来关店。”还没等柳玖做下决定,孟泊就推门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男生。   “店长,好像有两个客人打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孟泊在,柳玖就有一种天塌下来都不害怕的安全感,于是他赶紧向孟泊打报告,然后走出柜台站到孟泊身后。   “呔!又来两个妖怪!今天小爷我一并收了你们!”柳玖话才说完,孟泊就见到一个穿着白色T恤茶色休闲裤的男生跑到休闲区的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那名道士提着剑追了出来,却在看到孟泊和张宇时停了下来提起剑防备着,桃木剑剑尖一滴血落下,有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也不等孟泊等人回话,道士就挥着桃木剑捏着符篆冲了上来,利丰向前一步,单手接下木剑并也迅速抽出一张符篆激活,让两张符篆里的道法相碰撞互相消耗掉。那道人见有利丰阻止无法攻下,于是向后一退,仍举着桃木剑直指孟泊几人。   “你也是道门中人,为何要与妖类为伍!”男子怒瞪着利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技不如人只能先逞口舌之快。   “妖类?现在人、仙、妖、鬼大团结,什么叫与之为伍,朋友,你哪座深山老林出来的啊?”利丰不爱说话,贺嘉有些无语的直接怼了回去,那些修仙的人都对着张宇和孟泊都客客气气的,这货拿把小木剑竟然敢挑战这两座大山,不是一般的愣啊。   “胡说!我们正道人士当以斩妖除魔为已任!”那道人急了,挥着剑大声理论,想了想赶紧对柳玖说道:“小孩,你快离他们远一点,他们是妖怪!”   “大叔,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就算你装疯卖傻,但是打伤人家小哥哥还是要赔医药费的。”柳玖眨着大眼睛,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默默的往孟泊身后躲了一下,“再说了,就算那个小哥哥和老板都是妖怪,那他们也都是好妖怪,从来不害人还助人为乐,他们做没做坏事我没看到,我就看到大叔你拿着这根木头到处打人,大叔,有时候吧,药还是不能停的。”   “哇呀呀,你个小孩,气死我了!”道人气得原地跳脚,可是又拿几人没有办法,只能“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这哪个山疙瘩里出来的家伙啊?”贺嘉捂着脑袋望天,老时代的封建M信思想要不得呀。   “别乱说,山疙瘩里都是我们妖族在隐居,没有这种土包子。”张宇将利丰搂到怀里下巴顶着他的头顶对贺嘉说道。   “所以……”孟泊看了眼还缩在一边的鹿妖,然后板着一张脸问道:“就只是因为他是妖,即使没有伤人,没有做坏事,你也追杀他?”   “正邪不两立!”道人义正言辞。   “他做了什么被你归到邪去?”贺嘉好奇了。   “妖,妖类吃人!”道人略心虚的看向别处。   “大哥,他是鹿,吃草的,你塞块熟肉他都不吃,吃人?”一直当透明人的姜玉阳都看不下去了,怼了一句。   “这……反正妖就是坏的!”道人自觉说不过几人,于是直接耍赖。   “万物有灵,众生皆可向善,自有检测妖类是否为恶的道法,即便是古时修道,也不主张滥杀,请问道友师承何人何派敢如此下定论?”利丰也看不下去了,出声质问。   “这……我……”道人已经举不起木剑,垂在身边。   “你可知成妖后没有来世,你一句为恶就将其斩杀,无论是否有冤,他都没有再来的机会,而致使无辜之人魂飞魄散,你又是否承担得了这份因果!”孟泊语气中也含着愤怒,仙和人死了还有来世,而鬼和妖只有魂散一途,这人怎敢就凭着莫须有的想法就致人死地,古时就算斩杀四处作恶的妖兽前都要想清楚因果,而现在这些人何其无知。   “我……我……”道人哪里是什么名门之后,本是山村中一少年,碰巧得遇寿元将近的老道,习得些许道术,就学着小说里看到的样子四处斩妖除魔,没想到今天被几人责骂一番,只觉得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要塌了。   “这傻货要怎么办?”贺嘉抬了抬下巴问孟泊。   “能怎么办,还能杀了?”孟泊无奈摊手,“叫黎组长吧,这货还有点真材实料,回去好好上几堂课,出来还是好同事嘛。”   “小玖,去给那个小哥哥包扎一下伤口。”孟泊让贺嘉去联系特殊部门,然后摸了摸看傻了的柳玖毛绒绒的脑袋,给他派了个任务。   “老板……”柳玖用力吞了口口水,然后眼睛亮闪闪的问:“不是有法术,咻咻咻一下,伤口就好了吗,为啥还要包扎?”   “小玖宝宝,你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孟泊抽了抽嘴角,然后轻轻推了一下柳玖的背,“去吧。”是有那种仙法,可是这点伤有必要吗,小一些红药水就搞定,更历害的大不了去医院缝合,干嘛要浪费用那种高等术法。   “好的,店长。”柳玖对着贺嘉等人灿烂一笑,然后跑到后面拿出药箱,那鹿妖也不排斥柳玖,乖乖的接受他的治疗。   一顿混乱过去后,终于送走了傻乎乎的道士和饱受惊吓的鹿妖,柳玖也被孟泊赶去了许大妈家,打扫了卫生关了店门,孟泊泡了一壶茶,几人坐在店里休闲区闲聊着。   “这就是你说的最近收留的有新魂的孩子?”利丰喝了口茶,有些懒懒的窝在沙发上。   “是呀,资质不错吧,怎么样?”   “你真要收他为徒啊?你一妖怪,能教他什么?”   “啧,我虽然是妖怪,但我还是地府的人,我教他魂修啊。”   “所以你让我教他人类的修炼和道法?”   “魂魄强大了,总要有好的身体跟上嘛,也不用教你们门派的修行之法,我们地府法宝什么的奇缺,但修炼功法多得是,我找人抄了一本普通的功法,你有经验教教他,反正他是我们地府预定的人了,不用修成仙。”   “行吧,住你家,关了店让他过来跟我学。”   “要不要我们教他盗墓啊。”   “滚蛋,地府的人去盗墓?”   “好啦,开玩笑的,反正无聊没事做,我们教他机关和阵法吧。”   “行呗,不过先等我问他要不要拜师。”   “人家都还不是你徒弟你就考虑这么多啊。”   “未雨绸缪嘛。”   “不管,难得有人可教,资质又这么好,你不把人家拐来当徒弟,我跟你没完!”   “切,怎么没完?”   “我……”   所幸柳玖对这些东西神往已久,哪个男生没有大侠梦呢,更何况是修仙,于是他白天跟着利丰或贺嘉学习,到了晚上就灵魂出窍跟着孟泊到地府修行魂力,而其他人闲着没事就去看店,害得小区大妈们好些天没看到小玖宝宝差点暴动,后来为了安抚这些战斗力超强的大妈们,每天还是让小玖宝宝到店里上两个小时的班。   这样充实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开学的时间,那天孟泊几人去学校报道,而柳玖则继续看店,中午孟泊一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店门口挤满了大妈,乱哄哄的,像是有着争吵,孟泊赶紧挤到中间,就看到几名大妈们将柳玖护在身后,柳玖那瘦小的身体被身材健硕的几个大妈们挡得完全看不见了,而其他大妈则围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不让他靠近也不让他走。   孟泊找了熟悉的大妈了解情况,原来刚刚这名一看就是坏家伙的男人来找柳玖,也不知道和柳玖说了什么就把柳玖吓哭了,而临近中午时正是热情的大妈们给小玖宝宝送好吃的时间段,她们最贴心的小宝贝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啊,于是大妈们就将柳玖拉到身后护着,还把这个男人给拦了下来,有的大妈打电话叫自家儿子孙子赶紧过来,有的大妈直接报J了,无论这个男人多好声好气的说自已和柳玖认识,大妈们都不放松,反正她们就是看到这个男人吼小玖了,而且小玖也哭了,坏人!   看到孟泊回来,大妈们终于让开了一条小缝让孟泊进去安抚柳玖,孟泊挤得一头汗才终于看到被大妈们对比下显得特别娇小的柳玖,柳玖显然还处于震惊状态,傻乎乎的睁着大眼睛走神,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这人生三大疑问。   “小玖?怎么了?那人是谁?”孟泊走到柳玖身边,习惯性摸了摸他的毛脑袋,然后柔声问道。   “啊?师父?啊!王奶奶,张奶奶,你们不要骂他,他是我朋友,真的,朋友,不是坏人!”柳玖被孟泊叫醒,才反映过来,蹦着小短腿儿想要靠近被大妈们围住的陵阳。   一阵兵荒马乱后,孟泊送走了大妈们,向白跑一趟的大妈家的亲人们道歉并道谢,然后再向赶来的巡J说明情况并继续道歉,终于店里只有柳玖、陵阳和孟泊三人后,孟泊抹了把汗水叹了口气,将玻璃门锁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才有空打量这个柳堎口中的坏孩子小混混,陵阳。   陵阳的打扮果然是不受大人的喜欢,乱糟糟的染成金色的头发,看着就凶狠的脸上还有着打架留下的疤,一身黑色骷髅图案的T恤,下身是挂着乱七八糟金属链条的破洞牛仔裤,不要说大妈们了,就是孟泊第一眼看到这样打扮的人,也肯定觉得不是善类。可从大妈不断推搡拉扯他,他都没有还手,甚至被骂都没有还口来看,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坏,至少孟泊没从他身上感应到做过坏事的戾气,而且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狠却也是干净清澈的。   “师父……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柳玖不敢看陵阳盯着他的炙热目光,于是走到孟泊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摇了摇。   “都叫我师父了,你制造的任何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不用说对不起。”孟泊温柔的笑了笑,习惯性又揉了下柳玖的脑袋,他终于知道以前薛定为啥那么喜欢摸他的头了,他现在也有点上瘾了。   “小玖,他是谁!”陵阳见不得柳玖与其他男人如此亲密,一步上前将柳玖拉到怀中,然后一脸警惕的瞪着孟泊。   “阿阳,不要这样子,他是我师父,也是我恩人,要不是他收留我,我可能都饿死街头了。”柳玖怕陵阳冲动,赶紧抱住他的手臂,他不是怕孟泊吃亏,跟着孟泊利丰学习了一个多月,他完全知道孟泊他们的强大,他怕吃亏的是陵阳。   确定了这人就是徒弟柳玖的男朋友陵阳后,孟泊撇了撇嘴,终于体会到柳堎那种自已家养得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无限憋屈,怎么看都配不上自家徒儿嘛,听说还会吼柳玖,啧,要不要当个恶人将这货赶走,棒打鸳鸯什么的,手痒痒的厉害啊。   示意两人先去沙发那处坐下,孟泊去泡茶,看着陵阳将柳玖拉到靠窗处坐下,然后拿了个柔软的抱枕放在柳玖腰后,又拿了个抱枕让柳玖抱着后才坐在了他旁边,然后眨也不眨的就盯着柳玖的脸看。孟泊挑了挑嘴角,好吧,好像还有点像样,可以继续观察,孟泊端着茶坐到了他们俩的对面,然后支着下巴看着两人,而陵阳眼中似乎只有柳玖,一点余光都没分给孟泊。孟泊自然知道现在自已越长越妖孽,就算是平常不妖化的样子也是男女老少通吃,而陵阳连初见好奇的目光都没有给他,这让孟泊对自已小徒弟挑的男人又满意上了两分。   “好了,说吧,怎么回事。”孟泊抿了口茶,坐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准备吃瓜的样子。   “师父,这是陵阳,我,我的男朋友,你不要生气,我……我向你坦白。”柳玖自是知道自家师父的爱人也是男人,而且利丰他们各个都是这样,所以他不担心师父反对,只是怕师父生气他的隐瞒。   “小玖……”陵阳有些不懂的握住柳玖的手,这才终于扭头看一眼这被柳玖称呼为师父的男子。   “阿阳,你不要说话。”柳玖拍了拍陵阳的手,然后示意他一会再说,清了清嗓慢慢开始说起,似回忆起什么悲伤的事情,晶亮的眼中被哀伤填满,让人心生不舍。   “师父,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更啊更~~~~大家不要放弃我,我努力接受抢救~~~ 第76章 存在的意义(7)   柳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和哥哥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六岁之前的记忆他都很模糊了,除了和哥哥有关的,其他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片断罢了。柳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哥哥,本来非常怕生的他一下子就被哥哥像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给吸引,第一次主动的叫人,而哥哥也特别快的接纳了他。   六岁以前,柳玖还是十分渴望父母的疼爱的,极少的记忆里,父母的身影永远是高大冷漠与陌生的,他总想靠近,可每每又被他们的眼神刺伤,看着他们对哥哥问长问短温柔可亲,可看他时却从来都带着不耐烦与嫌弃。慢慢地,柳玖将这份期待放下了,父母回来时他就躲到屋里,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反正他有哥哥就好了,哥哥对他那么好了,做人还是不要那么的贪心才是。只是,有时候想得太难受了,他就躲到角落里偷偷看着,假装爸妈也在对着他笑,夸他是个好孩子。   六岁那年,哥哥生病住院了,爸妈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站在一旁看着爸妈拉着哥哥的手哭,柳玖有一些羡慕,原来生病能让爸妈这样担心呀,可惜,他好像健康的过分了。等爸妈离开了,柳玖钻进柳堎的被窝里,紧紧抱着他的不愿离开,他一点也不嫉妒哥哥,这么好的哥哥受爸妈喜爱也是正常的,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好,所以,没有那么好的柳玖有哥哥一个喜欢就够了,老天爷,能不能不要把哥哥带走。   躺了一会,爸妈就回来了,妈妈将他抱到一边,第一次用耐心而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妈妈说哥哥需要他的帮助,他们是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现在哥哥的血坏掉了,只需要从他身体里抽出一点点就可以救哥哥了,这样就能出院继续陪着他了。柳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不要说只是一点点血了,就是要把手脚砍下来给哥哥,他都愿意,只要哥哥能继续陪着他,他只有哥哥一个人了。   第一次,柳玖被妈妈抱在怀里,爸妈都用温柔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夸他是好孩子,妈妈的怀抱太温暖了,能被像哥哥一样对待的情形仿若在梦中才有,柳玖感觉自己都飘到天上了,每一步都像踩着云朵,软绵绵的舒服却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能就是太过幸福飘得太高了,所以从高处跌下来的时候才会那么的疼痛吧。爸妈带他去做身体各项检查,他不哭不闹,医生有问必答,表现得特别乖巧,于是爸妈放心的在检查室门口等着,他做完检查后感谢并拒绝了医生的相送,自己蹦跳着去找门口的爸妈,没想到隔着一层门板,他听到了让他如堕深渊的对话。   “别担心,小玖出生时的脐带血能救得了小堎,那骨髓血也是能匹配得上的。”这是爸爸在安慰妈妈的声音。   “是啊,一定要能用得上,不然你说我们再生一个干嘛。”   “唉,是呀,要不是为了小堎,也不会有小玖。”   “啧,小玖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性格阴沉不讨喜,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能给小堎提供骨髓了,要不然多累得一番生他。”   “当年也是你当机立断,提前打了妊娠针让小玖早产,不然小堎就救不回来了。”   “是吧,你还不让,说什么小堎病成这样了,不能再让小玖也不健康了,现在更早生产的都能活得下来,更何况那会都七个多月了。”   “不过也别说,早产儿就是没有足月的健康,小玖看上去就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还有没其他方面的毛病。”   “想那么多干嘛,他只要骨髓没毛病就行了,你还指望他将来出人头地?这个性子?不拖累我们就是好的了,哪哪都比不上小堎。”   “恩,小玖确实没有小堎好啊。”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快了吧……”   柳玖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想哭?有点。想笑?也有点。但此刻最想的就是见到哥哥,他懂爸妈在说什么,可他不想懂,算了,只有哥哥是真心对他好的,他只要哥哥。默默的走了出来,被妈妈抱回哥哥的病房,还是相同的怀抱,还是一样的温度,可再炙热的体温也浸不透他的皮肤,他的内里冰凉一片。   直到看到哥哥温柔的笑容和抱着哥哥的身体,柳玖才渐渐感觉到温暖,他不怪任何人,是他自已不好才会不被人喜欢,幸好他存在于世间还是有意义的,能帮上哥哥的忙,被哥哥所需要,他也是重要的人呢。可是,还是很疼啊,当冰凉的针头从后腰刺进脊椎缝里,柳玖咬紧下唇紧握双拳不停的祈祷,请将他身体里最好最健康的骨髓抽走给哥哥吧,哥哥一定要活下来,他只有这一个愿望,哥哥是他的全世界,哥哥没有了,他活着也没有了意义。   抽了骨髓血的那天晚上,他还是紧紧抱着哥哥不放,可是在梦中他被大火围住了,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烧到了他的回忆,烧掉了他的期许,烧掉了他的痴念,烧得他内里空空,直到火焰熄灭睁眼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哥哥,真好!   柳玖只是不爱说话,但他还是很聪明的孩子,学校里的课程学习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可当好学生和坏学生都太麻烦,不是会引起同学的注意就是会引起老师的注意,只有处于中游的学生,才是最宁静无人问津的。于是,在上小学后,柳玖考了一次一百一次不及格后,渐渐熟悉了方法,反正学习难不倒他,于是柳玖除了掌握题目的正确解法后还会去研究一般人会出现哪种错误的解法,所以他的卷子上的题目无论对错都很自然,再加上中等的分数,不讨喜的性格,沉默的样子,柳玖终于如愿混成了班上最平庸最不受人注意的同学。   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里,柳玖又为哥哥抽了三次骨髓血,可哥哥的病不但没有完全治好,反而住在医院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柳玖隐约感觉,可能他是真的留不住哥哥了。于是,只要有空柳玖就待在哥哥的身边,而他自已本身也俞加的平庸不起眼起来,成绩优异的是哥哥,比赛得奖的是哥哥,患病还性格开朗阳光的仍是哥哥,他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哥哥,包括爸妈的喜爱,别人的赞誉,只要哥哥高兴,他愿意当那个影子。   柳玖的书本里有着各种奇怪的记号,这是柳玖用来提醒自已的办法,画圆圈的题是可以随意发挥的,记三角形的题是用来调节分数选择性对错的,五角星的是要将题做成看上去有思路了却最终还是没做对的样子,还有其他各种的图形。其实只要有人注意到这些,再熟悉平日里柳玖考试题型的错误率是可以猜到的,但本来最能注意到的爸妈却终日不见人影,当然,他们也不关心小儿子的成绩,只要不太差不丢他们脸就行了。而柳堎对柳玖的要求更简单,只要开心健康的活着,学习成绩什么的,有什么好在意的,而且他的小玖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还能一直保持不错的成绩,已经很棒了!   计划出现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到了高三,或许是为了奖金或许是真想让自已的学生再拼一把,于是柳玖的班主任将柳玖这样成绩中等的十名学生集中起来,派了班上前十名的学生一对一帮助,势要将这十名学生也送入好的大学。而老实听话的柳玖就被热心肠的班主任给分到了全班第一名,大学霸孙舜的手上,柳玖对此表示无所谓,反正他已经计划好了,大学就考哥哥的学校,就在本市,可以不用离开哥哥,当年柳堎也是为了照顾柳玖才选择了那所学校的,柳玖都计算好应该考到的分数了,现在只静静等高考的到来就行。   面对孙舜的补课,柳玖秉持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方针,孙舜讲解题目,柳玖认真听着,孙舜叫他解题,柳玖就解出来给他,就在孙舜信心满满柳玖下次考试肯定能进前十的时候,柳玖还是按着自已的步调,该错的错,该得的分就得,直把孙舜气得跳脚。孙舜也注意到柳玖书上的记号,可柳玖只是告诉他这是上课无聊走神时画的,开始他信了,可越是接触柳玖他越是迷糊,明明一听就懂马上就能解题的人,怎么就只在考试的时候犯错呢。   孙舜不愧是学霸,两三天就解开了这个疑惑,抓着这个把柄的孙舜也没要求柳玖考出好成绩,他竟然提出要和柳玖当朋友,毕竟柳玖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接触的样子还是很让人好奇的,总觉得能挖掘出什么天大的秘密。柳玖抬头看着这个无聊的学霸,想了想,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到时候就天各一方了,于是柳玖直接同意了,而孙舜是第一次直面柳玖的样貌,平时柳玖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厚厚的刘海,总是将巴掌大的一张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给人一种这人长相也是平庸的印象。而柳玖因惊讶抬头看孙舜时,有些微黄却柔软顺滑的头发向后落,露出了那张清秀好看的小脸,特别是那双清澈到透亮的眼睛,真是能直接看进人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孙舜的心快速的跳动了起来,有一种发现了宝藏的感觉。   两人成了好朋友的事很快全班都知道了,大家都觉得学霸真是好心,老师派下来的帮扶任务还这么上心,只有孙舜自已知道,都是他粘着缠着柳玖,跟柳玖在一起他就觉得开心,这种开心甚至超过了得到漂亮女生的青睐,孙舜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是行动派,不懂的事情放一边,漂亮女生放一边,只要紧紧缠着柳玖就好。高三了,大家精力都在学习上,就是喜欢孙舜的女生也没空去注意这些,可万事总有个但是,包晓雯就是注意到孙舜对柳玖特别不一样的女生,包晓雯是个小太妹,除了学习啥都会,唯一让她坚持还没辍学的理由就是孙舜,在她眼里,孙舜是不会错的,那肯定错的就是那个勾引孙舜的柳玖了。   包晓雯带上几个跟班堵了落单的柳玖,威胁警告加拳打脚踢,可柳玖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男生勾引另一个男生?这未免也太搞笑了一点吧,更何况是孙舜粘着他,又不是他主动靠近的孙舜,这要威胁的人是不是搞错了?可惜包晓雯不听他的解释,他让孙舜去解释清楚,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结果只是让他承受的暴力更重了而已,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孙舜离他远远的,可孙舜就是不同意,说什么要与恶势力抗争到底,不向恶势力妥协,感情伤不在他身上疼的也不是他,口号喊得倒挺响。   在学校,孙舜尽量与柳玖同出同进,这样确实是让包晓雯暂时停了手,可孙舜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于是被压抑后的反弹更加的残酷,甚至包晓雯认为孙舜的举动都是柳玖教唆的。柳玖有些烦躁了,他不想闹大,可是身上新伤添旧伤的,已经让哥哥很担心了,每次都要骗哥哥是自已摔的,哥哥明明不相信却要强撑笑容帮他上药的样子让柳玖愧疚不已,他真的不想闹到老师那里,这样的下场肯定就是请家长,可柳玖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不是缺席就是哥哥参加,他不想爸妈来管他的事,哥哥又病得厉害,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就毕业了,再忍忍就好,是时候要和孙舜认真谈谈了。   找了一天放学,柳玖叫上孙舜留下聊聊,他向孙舜坦言,他并不想要孙舜这个朋友,高中他只想平静度过,他希望一切能打扰他平静的东西都远离他的世界,包括包晓雯的欺凌,包括孙舜这个麻烦本身。孙舜听后很是激动,拉着柳玖的手说着喜欢,柳玖惊得将眼睛瞪大,脑子里乱成一团,男生怎么会喜欢上男生,没想到包晓雯竟然说得没错,看来他的打挨得也不算冤枉,只是孙舜单方面的意愿却让他遭罪,未免让人无语。孙舜看到柳玖的眼睛像是受到蛊惑了一般想要亲亲柳玖,柳玖拼命的挣扎,可惜他太过瘦小,不到一米七的身高,S码衣服都是宽松版的身材,又如何敌得过孙舜178的个头和力气呢。   “吵死了!”教室角落传来的不耐烦的吼声救了柳玖,原来是班上的同学陵阳躺在长凳上睡觉被桌子挡住了,没被他们看到,棱阳是学校出了名的小混混,听说和外面的社会小青年一起,打架恐吓无恶不作,而且家里似乎还有点背景,在学校不仅同学离他远远的,连老师们没什么大事都不敢烦他,于是他就成了班上高调的独行侠。可能是柳玖说话和挣扎的声音吵醒了他,所以他现在正一脸不爽的瞪着两人,孙舜吓得赶紧放开了柳玖,一声不吭的就跑离了教室,柳玖虽然也有点害怕,毕竟陵阳近190的大高个,还身强体壮擅长运动,仅是面对面站着,相当于两个柳玖的陵阳带来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人窒息。可无论说陵阳多么坏的事情都只是传闻,柳玖自已身上的传闻难道还少么,不管怎样今天都是陵阳才让他得以脱困,不感谢就直接离开柳玖会心里不安的。于是柳玖咬着牙,顶着陵阳可怕的目光走到他身前,用真挚的眼神直视对方,然后郑重的道谢后,柳玖赶紧抱着书包溜了,所以也没看到陵阳那惊讶的目光和玩味的挑眉。   可惜好运气没有继续延续下去,才路过操场边上就又被包晓雯带一群人给堵住了,包晓雯对柳玖竟然敢单独叫孙舜留下说话很是愤怒,于是今天没有什么开场白的直接上拳头,这时就看到远处孙舜走过,他明显也看到了柳玖,可是他只是驻足停了一会,就一扭头离开了。柳玖闭上了眼,呵,恼羞成怒了啊,即使孙舜是抱着别样的目的接近柳玖的,可从来没有过朋友的柳玖虽然面上冷淡,但心里却其实已经开始接受这个朋友了,原来,这就是朋友啊。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柳玖睁开了眼,发现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包晓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柳玖的头发往后扯,柳玖被迫将头后仰,露出了整张脸。   “哟,我们孙大学霸不管你了啊。”   “包晓雯,这就是我今天找孙舜留下来谈了之后的结果,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是挺让我开心的,好吧,我也玩够了,以后就不找你麻烦了。”   “那你放手。”   “放手?那可不行,今天我叫了这么多兄弟姐妹过来,没有尽兴就回去,以后他们不帮我了怎么办?忍一忍哈,今天最后一次,这回不打你,这么好看的小脸蛋打伤了多可惜,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这张脸能勾引孙舜,我就好奇是不是还有其他男人也被会你勾引,一会呀,给你换上女生的校服,再吃点好东西,扔到学生街后巷里,那里可是街头小混混们最爱聚集之地,我想看看你要多久能走得出来,哈哈哈哈哈!”   柳玖绝望了,为什么还在学校里的学生就能想出这样恶毒的主意来,他不停的挣扎,可他头发被包晓雯扯着,更不要说还有其他没出手的人。先是嘴里被塞入一片很小的白色药片,然后被掐着下巴灌了很多的水,那药片遇水即溶,柳玖挣扎得全身湿透了也不知道是将那药吃了下去还是吐了出来,接下来是就是要给他换装了。柳玖用力抱紧自已,可是那伙人比他有力气多了,最终他抱着的也只是碎布而已,可能药效开始发作了,柳阳觉得全身没了力气眼前也模糊了起来,心里一个声音在叹息,算了吧,躲不过了,只是又要让哥哥担心了,唉!   “滚开!”迷糊中,一声熟悉的怒喝打断了这些人的动作,柳玖强打精神也没看清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最后感觉被人抱起,湿了个透彻又没了衣服柳玖冷得直抖,只觉得这人的怀抱炙热滚烫,不像哥哥那样永远温暖,却能一下将心底烘热,柳玖下意识的抱紧了这人,将身子不停的往这怀里钻。   柳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看着陌生的房间和身边躺着的陵阳愣神了许久,身上穿着的T恤应该是陵阳的,很大很长,不仅长度快到他的膝盖,连领口都宽得不停滑落露出肩膀,扯了几次之后柳玖也放弃了,反正是男生,有啥好怕的。除了身上的T恤柳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是,昨天那样,还能剩什么呀,要不是被陵阳及时救下估计人都没了,柳玖伸了个懒腰起来,没将陵阳吵醒,他想着至少为救命恩人做个早餐感谢一番,果然人不可貌相,陵阳看着凶狠却救了他两次。   没想到看着像小混混的陵阳冰箱里食材还挺全,厨房里的厨具也不像常年不用的样子,柳玖哼着小曲熬了一锅粥,煎了鸡蛋,再做了两道凉拌小菜,也不是他心大,只是昨天那样危险他还没事今后又能摆脱了晓雯的报复,难免心情大好。将最后一道小菜放到敞开式厨房与客厅之间隔断的吧台上,柳玖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客厅中看着他的陵阳,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陵阳,谢谢你,我做了早饭,快来吃。”柳玖先是很认真的鞠躬道谢,然后笑得灿烂的让陵阳过来吃饭,没想到一抬头惊住了,“陵阳,你流鼻血了,是不是上火了,快快,去凉水冲一下,你家医药箱在哪……”   一阵兵荒马乱,看着鼻子里塞着棉花一脸郁闷在喝粥的陵阳,柳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陵阳怒瞪过来,柳玖越笑越大声,没办法,知道这人就是面相凶狠其实内心热情善良后,他才不怕陵阳了呢。果然,陵阳见瞪了半天柳玖还是笑得开心,郁闷的夹了一口小菜往嘴里一塞,然后双眼一亮,不再理柳玖,唏哩呼噜的将粥和所有小菜吃个精光,然后得意的看着傻了眼的柳玖,摸着饱饱的肚子歪在沙发上。   后来柳玖才听陵阳说,不要看包晓雯说得厉害,其实她一个学生哪里有什么能量,那天给柳玖喂的不过是安眠药而已,睡一觉就好了。而有了陵阳的罩着,柳玖在学校也再也没人敢欺负,那天之后柳玖就住到了陵阳家里,试过有人陪之后,那个冰冷的家里他再也不想待了,可能是柳玖做的饭菜真的好吃,陵阳竟啥也没说,就这样默认让柳玖赖进他的单身公寓里了。柳堎以为柳玖离开医院后就直接回家了,家里的阿姨一般收拾完屋子在柳玖回来前就回家了,所以竟也没人发现柳玖与陵阳同居的事情,柳玖将这事当笑话同陵阳说,没想到陵阳当晚就买了一块蛋糕回来,柳玖疑惑得眨眼,陵阳却说不高兴的时候要吃甜食,柳玖矫情的说他要吃草莓蛋糕不吃巧克力的,陵阳气得直接砸了蛋糕出门,半小时后抱着一整块的草莓蛋糕回来,柳玖笑得得意洋洋,最后那草莓蛋糕大部分还是进了陵阳的肚子,没办法,谁让柳玖的胃比小鸟大不了多少。   性情急躁脾气火爆的陵阳被小小的柳玖治得死死的,虽然陵阳也会暴跳如雷的吼柳玖,把柳玖丢下来直接离开,但不要一会,陵怂阳就会带着赔礼的物品蹭回柳玖身边,乖乖的按柳玖说的做。开始柳玖还会被他吓到,后面也习惯了,陵怂阳发火的时候随他吼,要走随便走,反正一会低头丢脸的还是他。柳玖真的特别开心,他的好心情连柳堎都发现了,柳玖高兴的和哥哥说他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有机会带来给哥哥看。   那天晚上,柳玖与陵阳说了想让他去看哥哥的事,陵阳有些不愿意,柳玖却说陵阳对他很重要,所以才想让哥哥看看,陵阳随口问他心里重要的有几个人,柳玖认真而神圣的说,只有两个,哥哥永远排第一,然后他就只有陵阳了。那一晚,因为一句不是告白的告白,他们擦枪走火了,原来连男生为什么会喜欢男生都没想明白的柳玖竟然很自然的接受了陵阳,其实无关乎男女,柳玖只是接受了陵阳而已。   没想到在柳玖看来和之前被揍没什么两样的青紫竟让哥哥发现了他与陵阳的关系,更没想到哥哥竟然能接受,还是想见见陵阳,柳玖特别的高兴,找了一天带着陵阳就去了医院。没想到走在医院走廊里,看到大家对陵阳指指点点的他才后知后觉,陵阳这一身小混混的样子怎么去见哥哥呀,于是柳玖和陵阳商量去将头发染黑,换一身衣服,果然,陵阳一顿惯例的发火后离开了,柳玖知道他肯定去按他说的办了,过一会自已会来找到他的。只是没想到陵阳吼他的过程被哥哥给看到了,哥哥认定了陵阳不是良人,无论柳玖如何解释哥哥也不听,柳玖气得直接离开了医院,唉,看来行为会传染的,怎么就和陵阳学坏了呢。   柳玖才出了医院大门就遇到回来的陵阳了,头发明显是刚染回黑色还湿漉漉的,换了一身比较得体的衣服,手上提着水果牛奶等看望病人的礼物,看到柳玖哭着跑出医院吓得手里东西都扔了,一把接住只顾着低头哭连路都不看的柳玖,什么也没说就拉着他回家了。也不需要陵阳多劝,柳玖要的也不过是他的陪伴,哭完柳玖自已也想通了,哥哥也是担心他,而他又怎么会真的同哥哥置气呢,于是第二天柳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医院照样和哥哥说说笑笑。   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主观忽视了就能当作没事的,到了下午,爸妈回来了,他们不关心他任何事情,也不问他的想法,直接就是一人送他一个耳光,可是脸上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他们竟然是哥哥叫回来的,哥哥让他们回来逼他离开陵阳的,他没有想到给他最致命一击的是他最信任的哥哥。柳玖面上难过,可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好像被爸妈这样对待早就习惯了,而无论哥哥做了什么他也不会记恨,这样想来,反而跑出病房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呵,果然被陵怂阳给传染了,这时候还真的挺想他的。   柳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刚刚看微信时将手机落在病床边上的柜子上了,可是现在他又不想回去面对爸妈,想了想,爸妈晚上肯定不会待在医院,他去找个地方坐坐,等迟一些再回去拿就好了。   柳玖没想到,这一次的离开就是永别。 第77章 存在的意义(8)   柳玖回到柳堎的病房时,病房里是空荡荡的,柳玖只是愣了一秒就马上反应过来,连手机都没有拿就立即转身奔向抢救室,跑的一路上,柳玖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只是离开了一会,明明哥哥的病情还算稳定,怎么就……不,不对。肯定是爸妈带哥哥出去逛街了,是的,肯定不在抢救室。   柳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继续向着抢救室方向奔去,才到那里,就看到抢救室上面的灯刚刚灭掉,医生默默走了出来,在走廊上的爸妈一下子就冲到那医生的身边,医生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话,柳玖虽然听不到医生说了什么,但那摇头的样子让他两眼发黑,脑中“轰”地一声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直到医护人员将一架病床推出,病床上的人被雪白的床单从头盖住,柳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忽然就消失了然后跌坐在地,整个人像是从现实中抽离出来,眼前发生的事好像黑白老电影一般闪动而过,悲喜都是别人的,他只不过是个过客。   直到爸妈扑到病床上将白色的床单拉下,柳堎那张苍白却安详的面容显露出来后,柳玖才终于听到耳边嘈杂的声音,身下的是冰凉的地板,鼻尖闻到的是那熟悉的消毒水味,眼前的色彩从哥哥的脸上渲染扩散开来。像飘在半空的魂又重新落回躯体之中,柳玖终于是有了力气,咬着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到哥哥的病床前,伸出颤抖的手刚想触碰哥哥的脸颊,只是指尖才触及,手腕就被箍住,一股大力传来,柳玖瘦小的身体被这力量拉扯着重重撞到了一边的墙上。   柳玖木然的抬起头,是红着眼气喘如牛的父亲,他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他,像是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呵,可笑,这时候又有谁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亲父子呢?   “你这个混蛋,你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你还敢跑出去!要不是你不在,你哥,你哥……你这个混蛋!”这是父亲带着哭腔的痛心疾首。   “你跑什么跑!你走了还回来干嘛!是不是回来看被你害死的哥哥!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连给你哥当供体都做不好,我们要你有什么用!”这是母亲痛哭中的声嘶力竭。   “所以,你们只是为了有免费方便的血库而生了我,对吗?”   “是呀,要不是小堎的病,我们干嘛要你这没用的东西!”   “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吗?”   “亲生?我也不想要你,可惜,你就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那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我。   “什么为什么!你做什么都比不上小堎,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供着小堎活着,而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替小堎去死,为什么活的是你,不是小堎……为什么……”   “好吧,我知道了。”   这是第一次,柳玫平静的与妈妈说这么多话,可惜,妈妈情绪很激动,看来是说不下去了,柳玖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哥哥的模样,然后转身就走,既然他对于他们没有了存在价值,那他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柳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让他回过神的是一只小小的流浪狗,此时他才发现自已正坐在离医院就三个公交站远的中心公园湖边的草地上,一只混身脏兮兮的小黑狗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舔着他的手心,这是一只刚刚满月没多久的小奶狗,一点也没有普通小奶狗胖乎乎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被抛弃在这,像是柳玖一样。   柳玖不知道自已坐在这里多久了,泪湿了干了一次又一次,现在脸紧绷得难受,湖边的风大,身上也凉透了,只有手心那软软热热的触感让他有了还活在人世的感觉。   “小家伙,你是哥哥叫来陪我的吗?”柳玖的声音带着沙哑,他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小狗的头,小狗受惊退了几步,可当听到柳玖的声音后却一歪小脑袋,然后毫不犹豫的靠近,呜呜咽咽的带着委屈般叫着,用毛脑袋在柳玖的手中蹭着求抚摸。   柳玖将小奶狗举到眼前,大眼瞪着小眼,“你真是哥哥叫来的吗?那你排在我后面叫小拾,好不好?”小狗像是回应般“汪”了一声,然后小短尾巴摇得起劲。   柳玖小心的将小拾抱在怀中,很温暖,像是哥哥带给他的一样,想到哥哥,他又流下眼泪,是呀,哥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被病痛折磨,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呢,他这么没用,活着也只不过是浪费粮食,现在连给哥哥提供骨髓的价值都不存在了,还不如也跟着哥哥去了。可是哥哥应该是心疼他,又送了个让活下去的理由,小拾,没有他的照顾小拾会活不下去的吧,真好,他成了小拾的全世界呢。   柳玖看了看天色,估计是晚上六七点钟了,该回家了,可走到公园门口时却恍惚了一下,他还有家吗?柳玖看了看原来家的方向,摇了摇头,不,那里从来也不是家,又看了看医院的方向,没了哥哥,那里消毒水的味道也是陌生的,原来,他没家了啊。   “柳小玖!你个笨蛋!天黑了不知道回家的吗!”不知道怎么着,柳玖脑子里就响起了陵阳暴躁的声音,还有在那浓浓不耐烦底下藏着的关心,是呀,他还有陵阳,那里,也是家吧?   还好身上还有点现金,柳玖打车回了陵阳的公寓,一开门果然就是陵阳紧皱眉头的黑脸,屋里满是牛肉面的香味,应该是陵阳点的外卖,瞬间面香将柳玖整个人都烘得暖暖的,可还没等他说什么,闻到香味的小拾就呜咽地叫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到陵阳见到小拾后更是快黑成包公的脸,柳玖莫名心虚了一下,默默抱紧小拾,一人一狗均拿着同样湿漉漉且可怜的大眼神看着陵阳。   可是霸道惯了的陵阳又怎么会管这点小小的攻势,直接黑着脸揪着小拾的后脖子出了门,连问问柳玖今天怎么这么迟回来为什么没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来得及,陵阳的脚步和小拾的呜咽声慢慢远离消失,柳玖的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一如初往的空荡。   强撑起的微笑终是没能挂住,柳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躲在门边的阴影里,好难过的,虽然他知道陵阳肯定不是将小拾丢弃,或许他会找个靠谱的人收养,或许他会带小拾去宠物店收拾一番然后再带回来,可是,能不能先听他说说话,先陪陪他,只是今天,只要这会。   柳玖想起刚和陵阳在一起时告诉他家里情况后,陵阳愣了半天,才揉着他的脑袋说他的心真大,这样还能无怨无犹的生活,可陵阳又如何知道,所谓宽广的心胸都是被委屈撑大的,不哭的孩子不是因为懂事,而是没人心疼罢了。   过了一个小时,柳玖站了起来,身体都坐麻了陵阳却还没回来,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睛又红又肿像个桃子,连面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了,屋子里面条的香味早就消失了,冷清的一如他的心。柳玖默默回到房间,拿出个背包将常穿的衣物用品装上,再拿上身份证和银行卡就离开了,以前的生活他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以后的日子他想自己做决定,拿着便利贴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给陵阳说些什么,于是只能认真写了个“再见”就离开了,他不怪任何人,真的,包括爸妈,只是熟悉的环境让他有些窒息,他想出去走走。   一个城市真的很小,有时一天能偶遇上好几次,而一座城又真的很大,或许一辈子过去了也不知道你我就隔着三条街道。在柳玖有意的躲藏之下,谁也没有找到他,不,也许根本没人想要找他,为了方便,柳玖十六岁一到就办了身份证,而那张卡则是爸妈打给他的生活费,之前他跟着哥哥吃喝,后面又有陵阳,那张卡里的钱他都没动过,刚好方便了他这次迟来叛逆的离家出走。柳玖找了家小旅馆住下,然后白天就出门偷偷看着爸妈为哥哥准备的后事,他很想去见哥哥最后一面,可是他不敢,只能流着泪在远处偷偷的看着,听着来拜祭的陌生的亲戚一边可惜着哥哥的离去一边骂着他的不懂事。   直到哥哥出殡那天,柳玖换了一身的黑衣,先是打车跟着到了火葬场,混在邻居朋友同事那些人中,压底了帽子才在遗体告别厅中近距离的见了哥哥一面并鞠躬告别,柳玖忍着想要扑上前的冲动又随着人流走出了大厅,直到他独自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柳玖才终于无力的坐在花圃边上,抬头看着那个巨大的烟囱,过一会,哥哥也化成白烟升天了吧,希望哥哥下辈子能健康。看着那袅袅的白烟,早已酸涩刺痛的眼中又流下了泪水,想了想,柳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上,学着别人的样子狠狠吸上一口,辛辣的烟气直接灌到肺里,呛得他直咳,咳得涕泪满面,也借着这止不住的咳嗽哭出了声。   哭了许久,直到听到外面的人声说办好了,柳玖才将一脸狼藉抹净,然后将剩下的烟和纸巾一起扔到垃圾箱里,有些东西,放纵过一次就好。再次打车尾随到了陵园,柳玖依然站得远远的默默看着,直到所有的流程走完,所有的人也都离开了,柳玖才走到柳堎的墓前,这个位置真的不错,背后是山,前面有湖,也算是这个陵园里风水极佳之处,看来爸妈是真的疼爱哥哥,事事为他做到最好。柳玖依偎着墓碑坐下,大理石的墓碑冰凉泌骨,可看着遗像上面笑得温柔的哥哥,柳玖依然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   两天一夜,柳玖就这样坐在柳堎的墓碑旁,凑在哥哥遗像边上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哭了笑了,像个小疯子一般,累了就蜷成一团睡一会,直到第二天下午,柳玖声音也哑了,眼睛也肿了,身上的衣服也因早晚的露水被打湿后又被体温烘干而显得皱巴巴的。可身体疲累至极的柳玖精神上却平静安宁了许多,他小从与哥哥形影不离,因一时意气离开造成两人天人永隔,但他这两天已经与哥哥好好的做了道别,从心里上,他已经接受了哥哥离开的事实,哥哥从前也总对他说,无论未来的日子是否有他的陪伴,他都要快乐勇敢的生活,那么今后的日子,他要帮哥哥一去看更美好的世界。   柳玖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将脖子上从小挂着的平安扣脱下,听哥哥说,这是他们出生后爸妈特意为他们备下的,而哥哥的那一枚应该一起葬在这里了,那他的这枚,也代替他在这里陪着哥哥吧。柳玖将平安扣埋到香炉的沙子里,最后再鞠了个躬,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陵园门口等车时,柳玖竟碰到爸妈也开车到来,两人看到他时眼睛闪过诸多情绪,可里面的内容太过复杂柳玖读不懂,柳玖看着他们将车窗按下,张嘴似有话说,可三人对视了一分钟左右,终是无言。   直到柳玖叫的车到了,他释然一笑,像是街上碰到普通认识的人一般,带着客气疏离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不再看两人,上了车报了旅馆的位置,直接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没了哥哥,他与他们之间也没了联系。柳玖回旅馆休息了一天,又重新背上行囊,到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最快离开的车票,逃离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想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对于陵阳,柳玖内心是纠结挣扎的,他很喜欢他,可是哥哥却不愿他们在一起,柳玖想着,若是他们此生是注定在一起的,就还会相遇,到时候他一定不再放开他的手,要是就此分开了,他就当自己做了一个听哥哥话的乖孩子。   “小玖,我真的不知道当时你哥哥去世了,我只是带小拾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了,我没有想丢掉他,你不要再生气了。”或许两个多月的分别磨圆了陵阳的性子,他说话柔软了许多,身上也不再有那种暴躁的气息。   陵阳将刚刚放在店里角落的黑色书包提了过来,拿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宠物外出包,侧面有着透气的孔洞,陵阳将包打开,一只黑色的小狗就将毛绒绒的脑袋伸了出来,似对陵阳这个主人不满,对着他叫了两声,并用还在长的小牙齿啃了啃陵阳的手指。   “小拾?”柳玖惊喜的看着这只被他带回来的小狗,两个多月不见的它不再是刚捡回来时瘦小肮脏的样子,虽然只是寻常可见的小土狗,但小拾明显被照顾得很好,身上干干净净的,小身子圆滚滚的,连项圈什么的都是质量最好的产品。没想到小家伙还记得他,听到柳玖的声音时,瞬间欢快起来,小尾巴摇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柳玖开心的将小拾抱到怀里,小拾不停的用舌头舔着他的下巴,让他痒得直笑,也缓解了刚刚他回忆时有些悲伤的感情。   “那天我看小玖神色有些不对,就赶着这只小狗去引起他注意,没想到陵阳这家伙还养得挺好。”柳堎站在陵阳和柳玖的身后从头听到尾,面色复杂,不得不说,柳玖比他会看人,陵阳这人看上去凶狠,没想到对小玖是真的好。   “呵,小玖竟猜对了,还真是你送他的狗。”孟泊又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看对面因为一只小狗明显又和好的小情侣有些头疼,白嫩的小徒弟才养了没多久,就被大野狼又骗走了,不甘心呀。   “其实那天在陵园,爸妈后来发现小玖留下的平安扣了,他们追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小玖了,其实……”柳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陵阳还有柳玖很久不见的开心笑容,又忽然闭了嘴。   “你想说他们后悔了,还是想挽回小玖的?”孟泊撇了撇嘴角,伸手虚空点了点面前的陵阳,“你看,连陵阳都找到这里了,他们呢?”   “师父,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也许是孟泊声音大了些,柳玖终于回头寻问,其实他也很好奇,明明拜师了,而且他们又直属地府,按理来说他早就该能到见鬼了,可是师父却一直在说还没准备好,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谁还是什么东西没准备好,但一向乖巧的他也没有多问,静静等待。   “小玖宝宝,你亲师父在和你哥说话呢。”从书店后门进来的贺嘉抢先发话了,“快过来给贺师父看看……咦?这货是谁?”贺嘉正想像平时那样好好逗逗这个小可爱,没想到忽然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离他宝贝徒儿特别近,还一副占有的姿态,瞬时就不干了?   “哥哥?”柳玖惊得跳了起来,刚想到孟泊身边问清楚,没想到就被陵阳拉到身后,陵阳将柳玖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进来的三人,虽然几人看上去并不像有什么杀伤力的样子,但他直觉这几人包括被小玖叫师父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小玖?他是谁?”走得慢一些的利丰也进到店内,看到保护者样子的陵阳顿觉不爽,他们几人的徒弟还要被这普通人护着?   “利师父,陵阳是,是……是我的朋友。”柳玖有些不好意思,在后面偷偷拽了拽陵阳的衣角,虽然陵阳是很能打,可他几个师父也真不是常人能企及的存在,连最弱的贺师父都能揍得陵阳找不着北。   “朋友?啧啧啧,我们家小玖白菜才发芽就给拱了啊,真禽兽!”张宇瞄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什么回事了,看向陵阳的目光也锐利非常,想着要是偷偷把这人灭了,不知道小玖会伤心多久。   “孟孟?这货还有存在的必要?”连一向正义的利丰都看陵阳十分的不顺眼,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大家都对新收的共享小徒弟特别疼爱,这个忽然出现明显要吃小玖白兔的大灰狼,人道毁灭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啧!烦啊,因果啊!”孟泊此时的眼睛又成了赤色的竖瞳,看着站得很近的柳玖和陵阳之间有来有往的因果线,不禁揉了揉额角。柳玖是新魂,所有的因果都是今世才产生的,而且最难掰扯干净的亲情柳玖竟自行理清斩断了,其他一些小小的因果他自然能帮他处理,无因果牵扯的修真者能达到的高度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又跑出个陵阳……好想暴力解决啊,可是这会让小徒儿伤心的,烦恼。   看到孟泊非人眼睛的陵阳心中“咯噔”了一下,手心里全是汗,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可挡在柳玖面前的身子却一点也没动摇,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几人,虽然他们对柳玖表现的很亲切,但小玖这个单纯的孩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性子,估计是惹了什么大麻烦还不自知,只是不知道自已这次还能不能救他出去。   柳玖看到孟泊毫不顾忌的将妖的形态暴露在陵阳面前也紧张了起来,看到陵阳还傻乎乎的挡在他面前,不禁心里暖暖的又觉得好笑,看到师父的样子明显就不是常人,他一个普通人自保都不易,还想着他。柳玖从陵阳的身后走出来,眼中带着哀求,这些师父们都不隐藏了,不是要把陵阳当自已人,就是有办法让他永远也说不出去,第一次见面当自已人?比起这个他更倾向师父们打算把陵阳人道处理了。柳玖自已都没发现,担心陵阳的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之前说哥哥的事情。   “小玖,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孟泊看着陵阳和柳玖一副被坏人逼迫的可怜落难小情侣的样子,无奈一笑,他们还只是想想,啥也没做,怎么就在小徒弟眼里成了坏人了。   “师父……你别杀他,他,他不会出去乱说的,我保证!”柳玖又拉着陵阳坐回了原处,面带讨好的向孟泊说着,只是他如此向着陵阳的样子,让刚过师父瘾的贺嘉和利丰更是气得不行,看着陵阳直恨得牙痒痒。   “你个傻瓜,你先保证你自已吧,要不要和你哥哥说话?”孟泊伸出手指在柳玖的头上点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徒儿还没嫁出去呢,就向着外人了,要不是陵阳的表现还算让他满意,他早就让他无声消失了。   “要的,要见哥哥。”柳玖双眼一亮,可是想了想又小声说道:“可是,师父你不要为难陵阳。”   “行行行,不为难,保证一会还你完完整整的小男朋友。”孟泊翻了个白眼,又斜了一眼快将袖中藏弩射向陵阳的贺嘉,向着小徒弟保证,他也只不过想同陵阳好好谈谈,棒打鸳鸯这种事,他还没兴趣。   “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柳玖冲着孟泊灿烂一笑,只要师父答应了,就肯定没问题的,于是他偷偷将手放到桌子捏捏了陵阳的手指,示意他放心。   “过来吧,师父给你开阴阳眼。”孟泊手指一翻,一片暗紫色诡异的树叶就被他拈在指间,那叶片上还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无论叶子怎么翻动,那滴水珠一直悬而不落,颤颤巍巍的粘在叶片之上,“唔,陵阳,也过来吧,顺便给你开了。”   陵阳忽然被点名有点傻,可柳玖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拉着还懵在一旁的陵阳走到孟泊的面前,然后一脸虔诚恭敬的站直。   孟泊撇了下嘴角,这次算是便宜陵阳了,这可是灵幽树凝出来的凝露呀,灵幽树在地府也是属于稀有树种,只有在冥渊深处才有着几颗,而且常年有鬼差把守,轻易不让人靠近的。这种树最大的特点在于它会将吸收的阴气经过自身的过滤后转化成叶片上的凝珠,看着像朝露般,实则为相当凝练的阴气,而这阴气因经过树木过滤转化竟呈现温和的状态,地府中的鬼差若是受了伤,这凝露堪比灵丹妙药。而用这灵幽凝露来开天眼完全是大材小用,柳玖若不是孟泊徒弟根本就享受不到这等待遇,与其他方法让眼睛强行感应到阴气形成影像不同,凝露是用自身温和不刺激的高浓度阴气滋润眼睛,让其适应阴气的形态后才慢慢激发身体潜能,让眼睛是因自身的改变而能看到鬼魂,这样开出来的阴阳眼完全可以和天生的阴阳眼相媲美。   给徒弟的自然是在自已能做到的前提下拿出最好的,只是没想到便宜了陵阳。孟泊纤长的食指轻弹暗紫色的叶片,那滴怎么晃也不落的水珠一下子就被孟泊弹到空中,孟泊嘴里念着咒,捏着叶片的轻轻挥动,那凝露就浮在了他的面前。怕浑浊了凝露,孟泊也不敢用手直接操作,只能小心的用那叶片轻点凝露后向着边上一拉,一条细长的水线就形成了,又用叶片将水线切成均等的四份,像拉长的皮筋被切断,水线又立即缩回成小号的水珠,孟泊拿着叶片再轻轻一拂,这四滴凝露分别向着陵阳和柳玖的双眼飞去。   柳玖自是相信师父不可能害他,于是睁大了眼睛让水球顺利的滴进他的眼中,一股滋润微凉的感觉包裹住眼球,柳玖舒服的闭上了眼用心感受,而陵阳见有物体飞向眼睛时,下意识闭眼的时候发现眼皮完全不受控制了,眼睁睁的看着水珠滴入眼中。   毕竟柳玖的资质要好上许多,不过十分钟他就完成了阴阳眼的改造,眨了几下眼就睁开了,先是看了一圈店内,没啥太大的区别,可当他看到孟泊身边站着的柳堎时,明显愣了一下。当他回过神时,贺嘉等人预想中的痛哭伤心完全没有,柳玖只是像见着老朋友一般怀念的一笑,然后轻轻叫了声“哥哥”。   “好了,小玖,你带你哥哥去房间说话,师父也和陵阳说点事。”见柳玖一步三回头的,孟泊只好无奈的再次保证,肯定不对陵阳做什么,郁闷啊,他家小徒弟的心完全被偷走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陵阳答应了,今后漫长的岁月有个人陪,那比什么长生更重要。   又过了五分钟,陵阳也终于睁开了眼,没有柳玖在场,他直接面对的就是表情严肃气场强大的几人,陵阳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柳玖既然已经拜他们为师了,说明他的小玖已经走上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而如果自已要继续和他在一起,就只能把握住机会,无论什么事绝对不能怂。   虽然还是对陵阳看不太上眼,但自家小徒弟喜欢,他这个当师父的肯定要满足的,不过若陵阳不愿,他也不可能逼着陵阳就范,所以有些事情一开始就要说清楚的。   “陵阳,现下什么情况你自已应该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既然小玖儿喜欢你,我便给你选择的机会。”   “一种,成为地府鬼差,今世过完你与这人世就再无瓜葛,往后只有柳玖与你作伴,人世间的因果你一并斩断。”   “若你不愿,我便洗去你今日的记忆,就当你从未找到过柳玖,你自去过你的人生,这阴阳眼当作之前你照顾柳玖的谢礼,这眼睛自然不止能见鬼这么简单,还有何妙用你今后自行感悟。”   “陵阳,你还有十分钟做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年底事情太忙,再加上生了病,   断了好久,对不起~~~   今天开始尽量恢复日更,也快要完结了~~~   加油加油~~ 第78章 存在的意义(9)   “我选第一种!我要和小玖在一起!”   陵阳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几人对他又满意了几分,虽然还是觉得他配不上柳玖,但想想自己或身边的人,又有几个真心相爱相守的人原就是身份平等,家世相当的呢,互相倾心又能最终相守,已经是最幸福不过的事了。   “孟孟啊,接下来怎么做,弄死他,然后安排他当鬼差?”既然小玖儿选择了陵阳,贺嘉自然也要为徒儿的另一半将来考虑了。   “谁告诉你当鬼差一定要是鬼的啊。”孟泊对着贺嘉翻了个白眼,刚刚还答应小玖要将陵阳完璧归赵呢,这要小玖跟柳堎聊完出来发现自己家小男友成了鬼,还不给他发动水漫金山的技能啊。   “嚯?话说,孟孟啊,我一直对你们地府鬼差的入取标准很好奇,不对,应该所有修士都特别好奇,听说标准很严格,之前有位渡劫期的修士不想飞升想继续留在人间,于是到你们地府想加入成为鬼差,却直接被拒绝了,可是上次那个江鸣也没啥特别的,你们就收了。大家都以为你们只收鬼魂,可又不敢赌,万一自杀后你们还是不收,不就只能去投胎了,可你现在又说不一定要鬼。到底你们按什么标准收的?”贺嘉一脸有大瓜吃的表情凑近了孟泊。   “收取标准?”孟泊眨了眨眼,示意还傻站着的陵阳坐下喝茶,然后用食指轻点自己的下巴回想了一下,“标准就是看得顺眼吧。”   “噗……”孟泊嫌弃的看了眼喷茶的几人,然后淡定的又抿了口茶水,一脸你们真没见识的样子。   “所以,你们拒绝渡劫期前辈的理由就是看他不顺眼?”利丰都要跳起来了,要知道那个渡劫期高手就是出自他们门派。   “唔……”孟泊偏头想了想,“哦哦,你说的是前五百多年前来的那个?听阿新说过,长得不好看,而且想留下来是贪恋权利不肯放手,所以才懒得理他。”   “长……得,不好看?”利丰觉得两眼发黑,靠在张宇的肩膀上闭眼,不想看到孟泊这货,修真之人被灵气滋养,想找到一个不好看的都难,地府的人竟然嫌弃他师门长辈难看?不行,这是真朋友,不能打。   “你们地府谁来判定这人顺眼不顺眼啊?”张宇也好奇了,地府出来的人嘴都严得很,一点地府内部的消息都不愿透露,所以大家传来传去,很多现在众人皆知的地府样子,都成了谣传。   “有权利将名字记录到冥书里的人就行啊,只有名字被记到冥里,才是天道认可的地府鬼差。”孟泊对着几人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能唤出冥书的除了孟婆外,就是积五位阎王之力可以,所以……”孟泊没继续说,一副你们懂得的表情,摊开手耸了耸肩。   “所以,按阎王大人们繁忙的程度,地府里的鬼差都是每任孟婆看得顺眼揪回去当的?”利丰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要颠覆了,什么最神秘的组织,什么最困难的入职,什么最强大的背景,感觉怎么就是孟婆一族的家家酒。   “没有没有,大部分鬼差都是其他鬼差推荐后,五位阎王去入册的,你们看我就知道啦,孟婆对于地府就是撒手掌柜,不怎么管这些的啦,何况是人事部分。”孟泊一副我哪有这么闲的样子甩了甩手,得到三位好友的白眼各一枚。   “听着怪有意思的,小玖儿和陵阳入职仪式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围观啊,说出去超有面纸的事情。”贺嘉兴致满满,想着有孟泊这个后门,以后玩够了是不是也可以拉着姜玉阳去地府混个鬼差当当,永世不灭耶,想想都比利丰那样费力修仙来得爽多了。   “冥在地府深处的渊底,你们以常人之躯过了忘川就损耗巨大了,更不要说再过酆都和奈何,不想要命了?想顺便也混着一起入职?”孟泊无语的斜了一眼贺嘉,随随便便都能进入,当地府白给的?要是这么简单,地府的特产早被那些眼红的修士收刮干净了。   “那刘璋还能去地府成亲呢,呃……对不起。”贺嘉自然知道星月大大婚之事,一时情急说出口,可看到孟泊眼中闪过的一丝悲伤,立即住嘴并道歉。   “说的也是,塞那养魂玉里,应该能让你们观礼了。”悲伤只是一瞬,孟泊想到那块极品养魂玉,完全可以让他们生魂离体然后进入玉内,他戴着玉让他们全程旁观。   又闲聊了一会,柳玖和柳堎也从后面小房间里出来了,自从柳玖成了孟泊他们的徒弟之后,钱是自然不愁了,他那张卡里存款光是收到几位有钱师父的见面礼红包就上了六位数,而他也早搬到孟泊家住了,晚上一般都是到地府修炼,所谓的房子也不过就是存放物品的地方,而书店后面的小房间更是沦为书店的储藏间。   柳玖和柳堎表情平和,柳堎看向陵阳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看来他们俩聊得是不错,看着柳玖身上除了同陵阳的因果线外其他的几乎都断了干净,孟泊满意的点点头,能自行了结因果,他的小徒儿果然资质上佳,悟性了得,若不是这样,只是一个新魂而已,还不至于引起孟泊想收徒的心。   “好了,既然都说开了,柳堎也耽误许久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送他投胎,顺便把小玖和陵阳的名字记到冥上吧。”要不是孟泊时常用养魂玉滋润着柳堎,他的魂又哪经得住在人间逗留这么久,当然,要不是孟泊在,他也早被鬼差拖回地府了。   陵阳带上行礼,柳玖抱着小拾,几人将店面关好,一行人直接回了孟泊家。陵阳自是和柳玖住到一间,小拾也在客厅暂时安了家,只等柳玖有空了再去给它多备些宠物用品,只是家里阴气重,刚进屋小拾就瑟瑟发抖,不停的叫唤,所幸张宇这万兽之王在,只是用妖力一抚,小拾灵智初开,虽然还是凡狗一只,但聪明伶俐了许多,只要说一句就能乖巧的听话照做。   利丰,张宇和贺嘉三人在主卧大床上躺好,由柳玖施展引魂术将他们三人的生魂引出躯体,柳玖不愧资质上乘,除了第一次操作时有些磕磕绊绊,之后就能流畅快速的完成了。孟泊将这间主卧里外三层各设置了多重的结界和禁制,自从刘璋的躯体因为生魂离体出事后,孟泊对这一块更加的注重了,除了防御和攻击的禁制,甚至还做了警戒的阵法,就算是他们的躯体自己从禁制里面离开,他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孟泊将三人的生魂塞到养魂玉中,将玉挂在胸前,然后施了术法,让里面的三人也能看到外界的一切,之后才带着陵阳和柳玖,从家里的通阴镜破开通道进入地府。陵阳看着平时只在小说和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面,内心自然是激动无比的,哪个热血的男生没有做过大侠梦,仗剑逍遥更是极致的幻想,没想到今日这等美事竟落到他的头上,其实他是沾了小玖的光,果然,小玖就是他生命中最棒最好的宝贝。   柳玖平日里也只待在黄泉和忘川之间修炼,第一次要过河并正式加入地府了,他也是激动万分的,他紧紧拉着陵阳的手,眼睛到处瞄着,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原因,连平日里吹在身上冷冽刺骨的阴风都感到柔和了许多,听师父说,等他正式成了地府的鬼差的,这些阴风就基本对他没有伤害了。   孟泊又看了看陵阳和柳玖,见两人没有不适,安心的点了点头,果然灵幽凝露的作用体现出来了,即使是凡人的躯体,有着凝露的滋润和改造,这些普通的阴风已经对他们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孟泊直接跳入忘川中,然后用长尾将两人一鬼卷起,尽量挡住阴风将他们送到了对岸,而陵阳和柳堎柳玖站在了花丛边时,孟泊的身子还在忘川的这头。孟泊微微一笑,一头又钻到了水里,然后像游鱼一般快速的向对面窜去,而早已到达对岸的尾巴后段又随着身子的摆动在水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甩回了起点。河中吴悠的渡船因孟泊蛇尾划出的波浪而摇晃不停,船上鬼叫声不断,这时只见一只有着黑色长爪的手抓住了船沿,渡船一下子稳住了,然后快速平稳的到达对岸。这时孟泊才从忘川水面钻出,看着因摇晃导致帽兜掉落而露出真容的吴悠,轻轻将他面前的散发别到耳后。   “吴悠,最近精神不错呀。”孟泊说完习惯的将刚从河底捞上来的一搓魂沙塞到吴悠嘴里,正想离开上岸,手臂就被吴悠拉住,用的自然是完好如玉般的右手,孟泊一偏头,眼带疑惑的看向吴悠。   “有事,找你。”经过孟泊不计成本的狂塞魂沙,吴悠被忘川水毁得差不多的嗓子竟然也有了些许恢复,虽然还是黯哑低沉,但那种砂砾搓磨的恐怖感觉已经消失了。   “好,我等你。”见孟泊答应后,吴悠才放开了他的手,然后向船上的鬼魂收取渡河魂沙,孟泊示意柳玖他们在岸边稍等,即使过了河,这边的阴风吹在他们身上也不过有些凉意,多等会没什么问题。   孟泊想了想,这边身子还泡在水里,长尾却伸到对岸支起,传说中孟婆用尾巴做的渡河长桥就出现了,虽然经过施法后尾桥的桥面也有半米多宽,但河上阴风阵阵,对岸的鬼魂们对这忽然出现的桥还是有些害怕,一时间竟没人敢上桥过河,孟泊也不管,只是巴着船沿等着吴悠,难得吴悠能有事找他,再重要的事都要排后面呢。   吴悠收完魂沙,先是将孟泊从河中提出,让他坐在船沿边上,尾巴还泡在水里,然后才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个纯黑色的小玉瓶,先是爱惜的抚了抚,然后才将其递给孟泊。   “魂沙?”见吴悠如此慎重,孟泊也小心翼翼的打开玉瓶,可里面放的是最普通不过的魂沙,吴悠一天也不知收多少魂沙,而孟泊则整个忘川河底的魂沙任他取用,不应该如此珍惜,除非这是……“魏渊晨的魂沙?”   “恩,晨的,全部。”吴悠长久不说话,说话也只能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往外蹦,发音也略显生僵。   “怎么可能?!”孟泊猛地抬头,阿新说过,当年孟婆偷取走了二两魂沙,先不说凑齐全部的难度,就算忘川里的全部找到了,也是永远不齐的。   “这里,没有,齐了。”吴悠肯定的看着孟泊,他的意思很明白,这忘川河里再无魏渊晨的魂沙,这河里,他已经感应不到了。   “呃……吴悠,虽然我的血脉已经觉醒,但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化成魂沙还能恢复的,当然,孟婆可是从混沌中出生的天妖,她说不定当年留了一手或另有安排,你,你等我恢复了记忆后再帮你想办法,好吗?”孟泊只觉得手中玉瓶十分烫手,对于吴悠,他们地府中人的态度和对阿新是一样的,心疼中又带着无奈。   “不,这里,深渊,去。”吴悠从孟泊手中接回玉瓶,又小心的收入怀中,然后用手按在心口说道,他的意思是并不是要孟泊为他做什么,只是他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去深渊看看,修炼到了吴悠这个程度了,有时候直觉比占卜还来得直接而准确。   “你要去深渊,呃……不好吧。”孟泊眼睛向右飘了飘,他听阿新说过,当年冥书现世,孟婆带着他们入册时,吴悠见着那处是魔物诞生地,二话没说直接跳了进去,要不是孟婆用尾巴将他捞了回来,此刻又哪有地府忘川河上的引渡使。   “不跳,去,看看。”吴悠似知道孟泊在担心什么,认真的保证,孟泊无奈,只好点头同意,见实在没鬼敢上他的尾桥,于是也将尾巴收回和吴悠一起上岸,一到岸上,那破烂的渡船一道幽光闪过消失在河上,只见一个木镯就这样套在了吴悠的手上。   孟泊还是不太放心,看了下小白和老耿有空就叫他们一起过去,主要目的就是看着吴悠。他们先是到了奈何桥处,孟泊伸爪从柳堎魂体上抓出一丝黑色戾气,揉吧揉吧成团后直接丢嘴里,然后就盛了一碗汤递给柳堎。孟泊发现其实去投胎的人并不全是愿意查看三生石上的内容,就像柳堎也没有这个想法一般。   柳堎看了看碗里的汤,又看了看柳玖和陵阳牵在一起的手,神情一阵恍然,他看着孟泊张了张嘴,却又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干脆喝了汤,心中却又有一丝牵扯不愿。咬了咬下唇,柳堎正想一饮而尽时,碗沿却搭上了两根手指,柳堎有些疑惑的看向孟泊,只见他面带微笑向他眨了眨左眼,然后搭在碗沿上的食指指尖轻点汤水,一圈涟漪从指尖处产生漾开,水面上渐渐浮现出画面。   一个晴朗的午后,一名脚打石膏拄着拐杖的少年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被护士追赶着闯入了他的病房,也闯进了他的世界。   “你也骑车摔断了腿呀?”少年带着炙热的笑容和快乐的姿态问着正看书的他,第一次,有人在谈论他的病时这般毫无顾忌,就像这病只是少年嘴上那般小问题,摔断了腿而已,拆了石膏后他又能奔跑在阳光下,而且,这也是第一次,他从别人的笑容中感受到了带着滚烫的温暖。   可这第一次见面,柳堎只是傻傻地看着这个少年,还没等他说话或者回以笑容,这个像风一样的少年就被强悍的护士姐姐拧着耳朵拖走了,像来时一样突然,耳朵里听到的是少年越来越远的讨饶声,柳堎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还好小玖不是这样调皮的孩子。   柳堎本以为那个少年只是一个生命中不重要的过客,可在第二天午后,那个腿脚不利索的少年又在那个时间偷偷摸进了他的病房,少年挠着鸟窝似的头发向他自我介绍,原来这叫余砚安的少年是他大学学弟,正读大二,而那时的柳堎已经毕业,身体虚弱的只能常驻病房。   从那天起,每个午后,余砚安都带着室外阳光的温暖和自身散发不完的热力来到柳堎的病房,他们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相谈甚欢,每次都到护士姐姐过来揪着他耳朵拖走,他才不愿的被迫离开。柳堎从来没对他人提起过余砚安,连柳玖都不知道哥哥有了这个朋友,余砚安的存在就像他出现的午后,温暖开心却又短暂,这是柳堎心中小小的秘密。   很快,余砚安的脚拆了石膏,可以回家休养了,他出院前一天的下午向柳堎保证,只要放假,就来医院看柳堎。柳堎笑着说好,可他知道,不过是医院里遇到的病友,余砚安很快就会忘了他,毕竟校园里的生活比这枯燥的医院精彩多了,柳堎与余砚安道分别时,心中有着自已都莫名的酸涩,可惜,他没能等到余砚安的再次到来,他离开了,不知道那个少年知不知道他离世的消息,希望他在他的心里角落一直是那个午后病房内一起谈心的好友,希望他说的回来只是说说而已,真不想让他知道。   柳堎手中孟婆汤里画面一转,一个安静的午后,余砚安走进病房,柳堎正靠在病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翻开的书,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室内是静怡的时光,余砚安坐到柳堎身边原是想吓他一跳,可看着他的睡颜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地凑近,最后当两唇相贴时,时间像是暂停了一般,一刻成了永恒。柳堎醒来时看到的是站在窗边看风景的余砚安的背影,只是他没看见看风景的人脸上红得发烫。   那个混乱的午后,柳堎倒在血泊里,爸妈冲出病房时撞倒了来医院的余砚安,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跌坐在病房门口,傻傻的看着柳堎慢慢闭上了眼,看着医生护士混乱的将柳堎带去抢救,当抢救室里推出的是被盖上白床单的柳堎时,没有人发现,除了柳堎的家人外,还有一个男孩在医院的楼梯间嚎啕大哭,阳光还正好,可他的夏天还未来临却已结束了。   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书桌上有着装着折得很小的千纸鹤的玻璃罐,里面的千纸鹤已经装了半满,桌上还有着折纸鹤的彩色小纸片,每一片上都写着“柳堎,早日康复!”,没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余砚安还会做这种小女生才做的事,那纸片很小,想要折成复杂的纸鹤要很细心很耐心,可玻璃罐里的纸鹤每一只都精巧好看,显然折的人是饱含了无限的期许才慢慢折成的,可惜现在却被孤零零的扔在桌上。房间里的床上,余砚安正傻傻的坐在那里,手上还抓着一根手绳,那是他趁某次柳堎睡着偷亲之后又偷走的,柳堎发现手绳不见后还找了很久,余砚安本想着去买一条一样的还给柳堎,然后自已就偷偷戴着他的这条,没想到,永远都还不回去了,而这条手绳也成了他最后思念的依托。   孟婆汤里的画面还没结束,可柳堎不再看了,他带着满足的笑容将汤一口饮下,像是连同画面上的余砚安一起放到了心里,饮过汤后的柳堎虽然眼神茫然,但直到跳入轮回井里,他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消去。   “师父,哥哥下辈子会健康的,对吗?”柳玖此时又流下了泪,扯着孟泊的衣袖小声的寻问。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孟泊伸手揉了揉柳玖的脑袋,出声安慰。   收拾了一番心情,几人直接施法到了存放“冥”书的深渊边上,此时这里的阴风已经让柳玖和陵阳满脸苍白,刺骨得全身颤抖,可孟泊还是没有为两人设下保护屏障,他们的身体经灵幽凝露的改造后,这种强度的阴风还达不到伤害他们的程度,但却可以达到锻体的目的,一会等他们名字上了“冥”书,被地府承认后,地府里的阴风将对他们不再有影响,那时候要再有这等锻体的好机会又要再寻求其他机缘了。   孟泊看了一眼吴悠,见他看到这冥渊之后神情依然平静,没有想要轻生的想法,这才松了一口气,化为妖身开始将“冥”书从这深渊里召唤出来的仪式。如同上次召唤的过程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孟泊依然将利用“冥”现世时的光芒爬出深渊的魔物一尾巴扫回渊内,然后将陵阳和柳玖的名字记录在册之后,特地又看了一眼吴悠,然后才将“冥”书召回。   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直到结束,过程都很顺利,也没什么异变发生,吴悠也一直很平静的待着,可孟泊不知为啥,有一种事情还没结束的感觉,连他都有这样的预感了,怎么竟然还这么风平浪静呢。   直到“冥”书的光芒完全消失了,孟泊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难道他潜意识里还觉得魏渊晨能回来吗?怎么可能,本身魏渊晨是魔物,魂魄就不完整,而且都化成魂沙了,还怎么变回来。可妖也是死后魂飞魄散呀,他不也还在这……孟泊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在他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不能乱给吴悠无望的期待,于是孟泊再看了一眼那条深渊后转身,示意大家可以回去了。   “等等,看!” 第79章 存在的意义(10)   “等等,看!”   众人听到吴悠的声音后顺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漆漆的深渊缝边,有一团小小的黑色一点点的挪动着,要不是吴悠从头到尾一直盯着渊边看,估计根本就注意不到这点异常,于是众人刚想离开的步子又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处。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团黑影终于爬出了渊口,竟然还是一只魔物,这只魔物的身形同其他的样子有些不同,常见的魔物都是身材瘦弱看着就奸诈恐怖的样子,而这只魔物则像只小浣熊一般,身体肥肥的,四肢短小,还有着一条粗大的尾巴,让人莫名觉得萌。但魔物毕竟是魔物,这只小浣熊还是有着尖锐的利爪和獠牙,那猩红色眼中的凶狠和贪婪一点也不逊于其他魔物。   这只小浣熊从渊底爬上来的时候应该和其他魔物有些争斗,身上还带着伤,爬过的地上明显有着暗红的血迹。而这只魔物的凶性更胜于其他魔物,平时那些魔物看见孟泊还懂得避其锋芒,选择弱一点的其他方向突破,而这只小浣熊却像是只走直线般,不管这条路上挡着的是谁,就算强大如孟婆也一往无前,拖着受伤的身子还对孟泊呲牙进行恐吓。   孟泊没想到等了半天竟然等来的还是一只魔物,有些失望的正想一尾巴将这只小浣熊扫回渊内,没想到手臂再次被抓住,吴悠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他的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小浣熊不放,平时里如一潭死水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而原来还在张牙舞爪的小浣熊在看到吴悠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躺在地上装死,那短短的前爪还捂住了脸,只有不时看到那闪烁的小红点证明这小东西还在偷看。   “晨,回来了。”吴悠走到小浣熊的面前,像是当年那样抓着它两只前肢提起,小浣熊像是不好意思般将大尾巴藏在身后,可惜受了伤,没有一会就无力的垂下,颓败的甩来甩去,吴悠脸上忽然就露出了浅笑,像是初雪覆盖大地般圣洁又美丽,他将这只小浣熊一下子抱入怀中,紧紧的,再也不放。   孟泊虽然知道吴悠的爱人是一只幻化成人形的魔物,可他真是无法将这肥硕的小浣熊和吴悠扯上关系,不过吴悠此时的反映却让几人无言,看来真爱不仅能跨越种族,还能跨越一切,忽然地,孟泊看陵阳就顺眼了起来,好吧,他徒儿的小男友还算不错的了。   看着吴悠只顾着抱着小浣熊,呃,不是,是魏渊晨,似乎都忘记魏渊晨身上的伤了,孟泊叹了一口气,一闪身消失在原地,不过一分钟又重新出现了,只是这时他的手上又拿着一片灵幽树叶,这片叶子上的凝露虽然没有之前给柳玖和陵阳的大颗,但如此圣品用在一只魔物身上若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要喊着这是暴殄天物了,不过如果这只魔物是魏渊晨,那它就值得了,每个知道吴悠过往的地府之人,都会愿意这么做。   看到孟泊拿着灵幽树叶走过来,吴悠赶紧将怀中的魏渊晨摊在大腿上,魏渊晨正想对孟泊呲牙威胁,毛脑袋上就被吴悠伸手点了一下,瞬间就乖巧了,孟泊抽了抽嘴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比家养的狗狗还听话的魔物,要知道魔物是积天地间戾气而生,一个个都是凶狠残暴,桀骜难训。   孟泊伸手一弹树叶,那凝露被弹到空中后停在他的面前,孟泊捏着叶子对着凝露一拂,那一滴水珠被无限延展,像是一块保鲜膜一般平展在孟泊面前,孟泊瞄了一眼魏渊晨的小肚皮,然后又用树叶将水膜切了一小片下来,树叶一挥大片的那份直接贴到魏渊晨的肚子上,另一片小的则贴到吴悠的左手上,那常年被忘川水侵蚀破坏的手吸收凝露后,竟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白嫩柔滑,只是那长长的指甲被忘川水改造后已经坚硬锋利异常,不是寻常的利器可以折断,虽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但那威力绝不弱于那些修士的灵器宝剑。   有着难得温和属性的阴气修复,魏渊晨肚子上的伤也是立即就恢复了,被抓伤的地方毛还没长出来,露出白白的小肚皮,被吴悠用手一揉就缩成一团抱着吴悠的手直蹭,那黄豆大的小眼睛也舒服的眯了起来。吴悠自到了地府后就再也没展颜过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大地被初雪覆盖,美得圣洁,美得缥缈,美得炫目。   吴悠从怀里拿出刚刚递给孟泊看的黑色玉瓶,在孟泊震惊的眼神中拔起木塞,毫不犹豫的将收集了万年的魂沙一下子全给喂了进去,孟泊眯了眯眼,如此的决绝,这只浣熊无论如何只能是魏渊晨了。本来以这魔物此时的品级是无法承受如此之多的魂沙,可没想到魂沙是全吃了,可它一点不舒服的样子都没有,连个饱嗝都没打。或许吴悠是对的,这真的是魏渊晨,也不知道当年的孟婆到底做了什么,竟真的能让化成魂沙魔物又复活过来,简直神奇,不愧是天地初开就存在的天妖。   魏渊晨还只是魔物形态,神智似乎还没恢复,只是按最原始的本能亲近吴悠,而且他还保持着魔物最基本的贪婪与占有欲,无论是谁靠近吴悠他都要捍卫自已的所有,即使是强大如孟泊,他也不惧,瞪着猩红的眼呲着獠牙,所幸,有着吴悠的安抚,魏渊晨即便毫无理智也不会乱伤人。   看着吴悠一脸满足的将魏渊晨揣在怀中,而魏渊晨也毫不客气的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吴悠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毛中享受的眯起了眼。孟泊扯了下嘴角,想想还是算了,只要吴悠能开心,魏渊晨是啥情况又有什么关系呢,还能在一起就好。孟泊又带着几人回了忘川边,交待柳玖和陵阳白天看店,晚上跟着白无常和耿庄学习拘魂使的工作,再把和特殊部门联系的小铜镜也交给了柳玖,然后再次当个甩手掌柜。   今天来地府报道的鬼魂也不算多,去冥渊耽误的这一会,对面也不过三四十个鬼魂在等待渡河,吴悠也不理阿新一脸八卦的表情,手中木镯脱下往水里一扔,一道幽光过后,那破旧的小船又浮在了水面上,吴悠抱着魏渊晨小心的跳到船上,还是在船尾坐好,只是不再缩成一团,而是靠在船沿上,表情舒缓的撸着小浣熊。   “小悠,等等我。”吴悠的船正要驶向对岸,这时江鸣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也跳到船上,像往常一般坐到了吴悠的身边。   孟泊等人早就习惯整天粘着吴悠的江鸣,等他跳到渡船上时才想起魏渊晨回来了,江鸣还往吴悠跟前凑,铁定要挨上一爪子的,魔物爪子锋利且带有冥渊底特有的毒素,受此伤害,若不及时清理,魂体会由伤口处慢慢消散,而且消散的部分无法再凝结,直到魂飞魄散为止。而要去除毒素伤口只能用忘川水冲洗,才能洗净,可被忘川水冲刷魂体的滋味……魂散也不过如此了。   孟泊想到此,赶紧也跳到渡船上想救回江鸣,没想到不仅吴悠一如既往的不阻止江鸣靠近,连魏渊晨都无视他的接近,甚至江鸣看吴悠撸得开心也伸手摸了一把,魏渊晨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视而已。孟泊看着因他靠近而警惕的睁开眼戒备的看着他的肥浣熊,抽了两下眼角,还是决定看在吴悠的面子上放过它了,等魏渊晨的意识恢复了再算账。   孟泊再次回到岸边,看着渡船又驶向了对面,一边向着阿新说着刚刚发生的事,一边想着,怪不得最近阿新跟他说吴悠的实力在恢复,原来是魏渊晨的魂沙收集完毕了,吴悠不用再天天泡着忘川水打捞魂沙,又有充足的魂沙补充,实力恢复得快也是正常,现在他不用披孟婆鳞片所化的斗篷,也不用畏惧忘川之上的阴风了。   “你当年到底拿魏渊晨那二两魂沙做了什么?竟然真给你成功了。”阿新看着那渡船上的两鬼一魔,感叹着问孟泊。   “阿新姐姐,你都不知道了,我去哪知道。”孟泊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这哪里算解决了,江鸣凑在中间算怎么一回事?”   “我一开始还道江鸣是魏渊晨转世,没想到魏渊晨又从冥渊底爬了上来,可若说江鸣完全与魏无关,那魔物又如何不防备他?”阿新支着下巴,一脸疑惑,当年孟婆也爱玩神秘,都没告诉她,真是愁人。   “谁知道呢,等我恢复记忆了再告诉你啊,走了。”孟泊也懒得再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到了一定程度总会有个结果的。   “希望等他记忆恢复了,你能分清谁是谁。”阿新看着孟泊一头扎进忘川游向对岸,收敛起脸上的笑脸轻声说着。   “放心。”阿新的语音刚落,她身边原来孟泊站着的位置一个人影忽然出现,是薛定,只见他虽面容严肃,但看向孟泊身影的眼中满满宠溺。   “这一次,别再放手。”阿新瞪了一眼薛定,然后转身回来了花丛中心,今天还没回顾星的视频呢。   “不会了……”薛定握紧了手掌,直到上了对岸孟泊的身影走进了通阴路,薛定也消失在原处。   “欢迎光临!”听到清心铃的声音,正在收拾休闲区桌面的孟泊头也不抬的喊了声就继续手中的事情,没有大事发生的日子过得就是快,孟泊今年已经大四了,基本没什么课业了,同学们也都出去实习了,孟泊干脆就回到书店守着。   柳玖经过一年的复习也考上了H大,而陵阳当年来找柳玖的时候就已经被另一个省份的大学录取了,不过还好晚上他们俩还要结伴一起出去拘魂,有了通阴路这个堪比任意门的存在,两人也不算是异地恋了。514宿舍的几人也不再住校了,现在住在里面的是柳玖和其他三个有些本事的人,小黑的花盆孟泊也交待柳玖照顾了。贺嘉现在跟着姜玉阳全世界的游荡,说是看看外面的风景,其实就是找找哪有比较神奇的墓可盗,反正孟泊几人也给了他遇到危险时发信号的东西,所以对几近失联的他也懒得关注。有着孟泊和张宇的帮助,利丰这两年来修为涨得很快,可越是这样,他的师门就越是反对他与张宇的交往,即便张宇是万妖之王,但一个妖王带来的利益又怎么比得上门中弟子直接飞升成仙所带来的好处呢,他们也知道大四这一年算是门派最后给出的自由了,于是两人才算是四处游玩,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的过,孟泊也有大半年没有见着他们了。只是不管他们几人到了哪里,有看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买了许多给孟泊寄回来,结果孟泊这小小的书店一角,只能无奈卖起了世界各地各处的小玩意,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一项新收入。   “师父,今天下午没课,我们过来玩。”柳玖开朗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他带着现514宿舍的人一起到书店来了,虽然孟泊开的只是小小的书店,但在修行界可是已经名声大噪,谁人不知这里不仅有地府的各种特产,有时别人用来交换的东西孟泊用不着的,也会摆上货架售卖,发展到现在,甚至有人将东西放在孟泊这里寄卖或者想要求购的清单,毕竟有着整个地府做担保的地方,仅此一处,于是就形成了一个修行界小型的交易所。   “小玖师父好,我们师父让来问问,上次他用天外埙铁换的筑基丹换到了吗?”问话的是郑知遇,他和郑知秋是一对双胞胎,两人竟均有灵根,师从名门,如利丰一般,读书只不过来凡世历练一番。   “换到了,不过对方说丹药没有现成的,要去开炉练丹,大约一个月后吧,来得及吗?”因为上学交了很多好朋友,柳玖的性格活泼开朗了很多,所以对于自家小徒弟的好朋友,孟泊一般也都大开方便之门。   “来得及,来得及,师父说三师兄还要稳定境界,估计一年后才会冲击筑基,完全来得及的,谢谢小玖师父。”郑知遇很是礼貌的道谢,虽然孟泊只比他们大了几岁,但听说辈分极高,他们来时师父交待清楚了,千万要恭敬,以礼相待,他们也曾经见过不要命来招惹孟泊的妖啊魔啊的,反正没一个好下场,还好有着柳玖这个朋友,孟泊对他们一向温和,只是不让他们叫他前辈,感觉被叫老了一般,可叫孟哥又和小玖差了辈分,最后就叫小玖师父这奇奇怪怪的叫法了。   “小豹子,你们王这次不知道从哪寄回来的一堆东西里有个怪玩意儿,看着于你们妖修炼有益,一会拿给你啊。”孟泊又对着跟在柳玖后面十分腼腆的小男生说了一句,邱忆南,原型是一只雪豹,明明是优雅凶猛的豹子,可却也是害羞内向到极致的小男生,看着更像一只小白兔。   “好……谢谢妖祖。”邱忆南露出脑袋,抿了一下粉色的唇,然后才小声的道谢。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天妖孟婆时,邱忆南直接吓得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喊祖宗,害得孟泊脸抽抽的厉害,虽然现在不至于这样了,可是小男孩却坚持叫孟泊妖祖不肯改。   “师父,学校里的阵法似越来越松动,国外的修士近来也时常有人来查看,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自从伍飒跳楼事件之后,孟泊他们就常常关注,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人再以身殉阵了,只是没有补充,阵法出现问题是迟早的。那些外国人之前就说这里面封印着什么东西,如今阵法松动了,自然更是积极了。   “不必管,我们只管没人再出意外就行,那阵里的东西是什么也跟我们没关系,那些觊觎宝物的外国人嘛,呵呵,你真以为能布下这阵的人会允许那些鸟人蝙蝠什么的拿走他封存了这么久的东西?”孟泊现在也知道那些上古阵法是樊巠所布,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人再扯上任何关系,只要不再新添亡魂,里面宝贝再好,也与他无关。   “好的,师父!”柳玖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就主动接过孟泊手里的事情继续做,柳玖考上H大的那天,他回去看了看,虽说是斩断了,其实他内心对父母还是有些深埋的渴望,如果消失了一年多的儿子出现在面前,他们脸上会不会有一些惊喜,如果这个儿子再考上了好大学,他们会不会也像喜欢哥哥那样,分一点点喜欢给他。可惜,现实又给柳玖一记耳光,他的爸妈在这一年内分开了又各自和别人组成了新的家庭,两个人都过得很好,而他,仿佛本来就没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似的,柳玖苦笑一声,直接回了店里,哥哥已经去投胎了,那处墓也没必要去了,现在的他,只有师父和陵阳两个亲人了。   见柳玖站到收银台里了,孟泊就坐到窗边的沙发上拿出之前没有看完的书继续阅读,没一会柳玖就为他送来一杯现磨的咖啡,孟泊无比惬意的抿了一口,有徒弟伺候真是幸福,特别他还是一个万事不管的师父。柳玖和宿舍的几个朋友正在特别柜台处找书看,要知道修士的记忆都是印在脑子里的,地府法宝不多,但各个时期的修士多啊,于是大家就将脑海里看过的书籍都印在玉简里收藏,碰上有喜欢刻简或者写字的鬼差,就喜欢把玉简里面的东西抄刻出来,于是地府里有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图书馆。   柳玖和孟泊有时候看店的时候,无聊就会拿两本书上来看,有一次被柳玖的朋友看到了,于是他们有空就来店里看书,不过一般带上来的都是游记见闻一类,像特殊的功法和术法之类的,柳玖还是会选择在地府专研。   当店里五人都专心于看书时,清心铃又响了,柳玖还没来得及说“欢迎光临”就被来者的气势吓得一愣,来人斜了柳玖几人一眼,并未搭理,径直走到孟泊向前,抱剑行礼:“在下慕星辰,师从凌云派,打扰孟婆大人了。”   孟泊又喝了一口咖啡,将书册放下,这才抬眼看着依然保持行礼姿态的慕星辰,只见他身着浅蓝色道袍,长相俊朗,只是那剑眉紧锁,表情严肃,想来是有什么烦恼之事,虽从他眼中见着对孟泊的不以为然,不过该有的礼数却一点也没落下。   “慕星辰,利丰的大师兄,何事?”孟泊一手托腮一手放在桌上,用食指指甲尖轻点着桌面,一脸淡然的问道,虽然他的记忆还没恢复,可是总有一种这些人都是小辈,不要欺负孩子的感觉,于是对于一般不懂事修士的无礼,孟泊从不理会,总不能见着一个就自夸,我孟婆多牛X,开天辟地时就存在的天妖,你们要对我恭敬,感觉好傻。   见着孟泊搭理他了,慕星辰才收回作揖的礼数,然后一脸肃穆的对着孟泊说话:“家师已有大半年未曾见着小师弟,甚至联系也断了月余,孟婆大人既为小丰的朋友,请转告他速与家师联系,感激不尽。”虽然门内古籍记载对地府中人要客气,特别是孟婆和十殿阎王一定要恭敬,慕星辰对这些内容很是不理解,不过本着听老人话不吃亏的原则,面上还是做到了,大小孟婆也是个官,虽然只管地府烧汤的。   “白昭道人啊?”孟泊用敲桌子的指尖又点了点自已的下巴,想了想又说:“白昭道人一向不是独来独往,连你们掌门想找他都难,小丰联系不上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人,您难道还不知道吗!”慕星辰用一种你们都是一伙的就别装的表情看着孟泊,“小丰自从认识那妖王之后,叛逆了许多,现在更是跟着那妖王玩失踪。道妖自古势不两立,如今虽有缓和,但也不可能……更何况两人均是男子。家师为了这事伤透了脑筋,现在天天守在门中望能劝小师弟回心转意。”   “哦……”孟泊眨了眨眼,这种别人家的事,他又管不了,只能万精油的回了个字表示自已知道了。   “大人!您也是有身份之人,您更是小丰的至交,您难道不劝劝他们吗?小丰的天赋极高,是几千年来门内少数几个有望升仙之人,您难道就狠心看着他堕落吗!”慕星辰想来是气狠了,虽然理智上还对孟泊用着敬语,但语气上就是直接的指责了。   “哦?”孟泊眼神冷了一下,淡漠的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才慢悠悠的继续对慕星辰说:“什么时候我也有权利插手你们门派之事了?如果只是站在利丰朋友的立场,那么我支持他的任何选择!若是你们觉得小丰丢了门派的脸,我们地府倒是很欢迎他的加入,我们可没啥道妖不两立的腐朽规矩。”   “你!你一地府小小孟婆,地府人员增减又岂是你能干预的!你自是不思进取,愿当一世熬汤婆子,自然也不愿别人过得好!”慕星辰这回是将表面的那套完全丢掉了,直接指着孟泊的鼻子就骂。   “呵!不和你这小辈计较,既然谈不拢,小玖,送客!”孟泊直接将脸转向窗外看风景,不想再理这自以为是的家伙,升仙就是正途就能得到快乐?好不好,愿不愿不该是利丰自已说了算的吗。   “慕道友,请!”柳玖赶紧将刚为慕星辰泡好的茶放下,然后走到慕星辰身边向着门的方向做了请的手势,这家伙竟然敢骂他师父,就算他是利师父的师兄,柳玖也不打算对他客气了。   “恩?暴殄天物!”慕星辰见柳玖立在身侧才认真打量了一下他,没想到竟也是有着修仙的上等资质的人,可感受他的气息明显已经是地府中人,想着好好一个可以升仙成神的苗子却直接被永困那暗无天日的地府之中,于是更是带着愤怒的瞪了一眼孟泊。   孟泊已经懒得理他了,连眼风都没扫他一下,而柳玖仍然做着请的姿势,一点也没为慕星辰替他打报不平有任何表示,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分得出来的,况且,若余生没有陵阳的相伴,成仙成神又如何,柳玖相信,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因为爱屋及乌而将陵阳也收入,所以,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无知小儿,滚开!”见两人都没再理会他,慕星辰恼羞成怒,直接挥手想将柳玖推开,只是没想到盛怒之中用上了灵力,柳玖修行时间尚短,又一时没想到慕星辰敢用上术法,于是小身板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幸好,自慕星辰进店后就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的双胞胎立即施展道法将柳玖托住,然后一左一右将他扶住,而邱忆南则迅速挡在了柳玖的身前,虽然只是双眼变成了银色,但全身的气息都变了,丛林暗夜中的猎手出现了。   柳玖被打中的那瞬慕星辰就后悔了,正想再施道法护住他,就看到一对双胞胎将他救下,正想松一口气,没想到就看到一只豹妖跳了出来,慕星辰双眼一眯,因为张宇而对妖族的厌恶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想到孟泊也是妖,这些妖族就是混在人群中的败类,一时气血上涌,颇有点豁出去的样子,直接将剑抽出对着邱忆南方向划了一道,淡蓝色的剑气带着凌冽气息像弯刀一般直接攻击向邱忆南方向。   身后就是双胞胎和柳玖,邱忆南自然不会选择躲开,双脚扎着马步,手臂交叉挡住头部,打算硬受这一击,而他身后的三人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同时施展道法在邱忆南身前竖起防护屏障,可是三人仓促的施法又如何抵得过慕星辰盛怒之下的一击,于是那剑气被防护罩抵消了大半后还是划在了邱忆南的手臂上,还好妖族□□强大,不过划了一道口子,只是两只手臂都不停的往下滴血,看着有些严重罢了。   “混蛋,你当我死的吗!”孟泊见慕星辰一击不成又想提剑再攻,气得直接出声阻止,同时搅拌咖啡的小银勺被他直射向慕星辰的眼睛。   孟泊并不想与利丰的师门结仇,所以慕星辰只是用剑一挡,小银勺就被挡开甚至断成了两截,但从银勺与他的剑相击传来的力道却令他震惊,原以为孟婆妖不过是在地府熬汤的存在,虽然肯定有着特殊之处,但也肯定不是在攻击方面,没想到只是随手一扔的勺子都有如此大的力道,慕星辰偷偷用体内灵力在手臂上游走了一番,这才止住被震得停不下的颤抖。   “放肆!”孟泊见慕星辰明明已经被他震慑到了,竟还想举剑向他攻来,一时间也怒了,不再手下留情,右手掌心向上呈爪状,很快掌心上方就凝聚了一团浓厚的黑雾,左手像是轻拂琴弦一般从雾中穿过,一道墨绿色的弯刀形光环从中激射而出,刚好挡住了墓星辰的剑招。而左手从浓雾中离开时,一条闪着幽光冒着寒气的黑色铁链就被孟泊抽出,这是每个拘魂使都会召出的拘魂链,这铁链刚离手就如活生生的蟒蛇一般将慕星辰紧紧缠绕住。   各方都不愿与地府为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地府中鬼差的攻击方式是直击灵魂的,非常难缠,无视物理防御,也不是所有的法术防御都有效果,所以一般情况下,修士都不愿去招惹鬼差,也幸好地府中的鬼差除了引渡鬼魂轮回外不愿插手其他事务,所以几万年来,各方与地府一直相安无事,也无从体验地府术法的可怕。   慕星辰也不知道自已是幸还是不幸,传说中的直击灵魂的术法他算是亲身体会到了,那铁链将他缠绕之后就越缩越紧,最后竟然渗进他体内消失了,可慕星辰明显感觉到,他从灵魂深处被禁锢住了,他现在表面上看着像是正常人一般站着,可是除了会呼吸,会思考,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完全不受自已的控制。   孟泊见慕星辰终于被制住了,一步上前将他的剑抢到手中,看也不看的直接向慕星辰刺去,然后在慕星辰一身冷汗面如死灰中,那剑准确的刺入慕星辰左手拿的剑鞘之中。还没等慕星辰松一口气,孟泊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交待柳玖善后后直接拖着慕星辰走到店里的小屋内开了通阴路。   慕星辰还没看全地府的风景,又被孟泊揪着领子拖出另一条通阴路,令他震惊的是,走出后竟是凌云派的议事大殿门口,这里已经算是门派最核心的地界,外面不仅有护山大阵,还有内部的小型阵法,而孟泊竟然能直接到达此处,若是地府想要攻击他们门派岂不是易如反掌,地府中人竟可怕如斯,慕星辰此时才有一丝后悔招惹了地府的人。   孟泊无视边上那些或呆滞或惊恐的修士,直到看到大殿内似是门派重要人物出现后,这才一挑嘴角,将手中的慕星辰甩向来人。慕星辰离开孟泊手的同时,一条黑色蛇形浓雾从他体内被抽出,直到他被大长老接住,那雾才算从他体内退个干净,同时他也可以重新控制自已的身体了。那黑雾被抽出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像仙女身上的披帛一般也披搭在孟泊肩上旋绕与手臂间,配上他半妖化的样子,美艳的像是专引人堕落的仙子。   “下不为例!”孟泊也不等他人回话,留下四个字就从还未消失的通阴路离开了,徒留一处被红颜染了眼的众弟子。   存在的意义(完)   作者有话要说:   懒要是一种病,那我无药可治了…… 第80章 放不下的劫(1)   地府的天空永远是阴郁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更不要说那满天的星斗,看久了难免让人有种一窥究竟的想法,但地府中无处不在的阴风,越是升入高空就越是凛冽,所以,即使是孟婆在那孤独的几千万年里,也终究没能知道这明明是洪荒最底层之所的天上又是何处。   孟泊靠在岸边,腰部以下都泡在忘川河中,此时河面没有了渡船的踪影,只有一座不宽的桥横跨忘川,只是这桥面有些晃悠,有些鬼魂走着走着就落入忘川再难得见。这几年来地府过河又恢复了过桥或渡船两种方式,有时候没得选择,有时候则能二者择一,过桥虽不稳,但过了就是过了,坐船虽快又稳,但要付魂沙给那引渡使,新鬼们虽然不知道魂沙有何用处,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能代替货币支付的,肯定是好东西。   “吴悠又抱着小魏去冥渊了?”阿新坐在岸边的花丛里,拿着一把玉梳正为孟泊顺着他那如缎般的长发。   “可不是嘛,说要帮那只小浣熊加快修炼,要我说,魔物想要修炼直接扔下去就好,下次再爬出来就不是这小小低等魔物了。”孟泊泡在忘川里跟泡在温泉中一般舒服,一边享受着阿新用梳子做的头皮按摩一边继续替吴悠值班,渡鬼过河。   “呵,几万年了,吴悠哪舍得啊,宁愿慢一些也不愿小魏再去拼命。”阿新见孟泊说的轻巧,不认同用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哪个魔物的成长不是用命去拼出来的,“你可别乱来,你要敢把小魏扫渊底去,吴悠就敢跟着一起跳下去。”   “哪里敢,现在那浣熊都成了地府的大爷了,有吴悠护着,谁敢动它分毫。”孟泊撇了撇嘴角,上次有个生前好色的男人坐渡船时出言调戏吴悠,结果话还没说呢,那小浣熊直接上去就挠了一爪子后直接踹忘川里了,还好当时已经靠岸了,那鬼才扑腾了一下就被刚好在岸边等着过河的马延和刘透救起,还好那鬼本身就罪孽不轻,被忘川水一泡还洗了个清白,因祸得福直接能去投胎了。本来刘透还想教训一下那浣熊,结果那货也是机灵的,直接一头钻进吴悠怀里不出来,再看看吴悠那护犊子的样子,于是大家只能集体不吭声,能怎么办?让吴悠好好教它?你看吴悠那几不可查翘起的嘴角就知道,人家还觉得自家宝贝做得好呢。   “还说别人呢,你自已还不也是护着。”阿新捂嘴轻笑,孟泊要不带头,地府里的风向又如何能这么统一,现在孟泊有空不往吴悠嘴里塞魂沙了,而是往魏渊晨嘴里塞了,一来二去竟还喂熟了,至少魏渊晨看到孟泊不再防备,一段时间下来魏渊晨被孟泊和吴悠喂得更加圆滚,那身黑毛油亮发光,如果只是安静的团在吴悠的怀里,能萌小女生一脸血。   “总要让你们都幸福嘛。”孟泊说着翻了个身,双臂撑在岸边,头靠在手臂上,眼睛亮亮的看着阿新。由于孟泊的翻身,河面上的桥抖了一下,一位老人家晃了晃正要落水之际,水里伸出一条尾巴尖圈住老人的腰将他放稳,然后又默默缩回水中。有了魏渊晨的陪伴,吴悠又恢复了活力,每天除了渡鬼还重新开始了修炼,现在已经重现了当年昆仑仙山上“莫忧道人”的仙姿,孟泊现在就等着阿新什么时候也能重新再站起来,看大伙围观一下洪荒女煞神的英姿。   “恩,都幸福了呢。”阿新摸着手上的红翡手串,那是刘璋想要送她的结婚信物,虽然也是因为此物让刘璋结束了那一世的生命,但对于星和月来说还是意义非常的,经过孟泊的帮忙,这手串最后还是交于阿新了,阿新似也有了寄托般,梳起了妇人的发式,极少再在花丛中唱着忧伤的歌曲。   “阿新姐姐,等我恢复记忆,我也一定也想办法让你和星永远在一起。”无论阿新嘴里说着自已有多不在意,孟泊总能从她眼中看出那抹刻入灵魂的哀伤,原先孟泊总是不愿多想起以前的事,他怕所谓的记忆恢复,其实是原来孟婆的觉醒,可看着魏渊晨回归带给吴悠的改变,他忽然又觉得如果能让星和月也在一起,那孟婆回来比他存在更有意义。只是想到薛定,那心中的疼痛又盖住了一切,虽然愧疚,但他想在薛定身边,以孟泊的身份。   “别想太多,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阿新像是知道了孟泊的想法般,她轻抚着他的长发,带着永远安定人心的声音说着。   “阿新姐姐,我有感应了,我可能……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其实从今年年初,孟泊就有着一丝明悟,他知道如何做能恢复孟婆之前的记忆了,到了他们这个程度,有时候感应天道的直觉比一切卜卦都要准,只是他一直下不了决心,他什么都可以放得下,除了薛定。   “没事,如果你不愿,就做永远的孟泊。”只要不面对星,阿新就永远是那个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姐姐,只是这样,孟泊心中的愧疚就越深,他只能不断的自我催眠,再等一段时间,就再等等。   “我……”孟泊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忘川对岸有新的鬼魂从黄泉路上走了出来,带着一股不容忽视气势和磅礴的功德气运,孟泊先是一愣,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猛回头,没有犹豫的没入水中向着对岸游去。   而在桥上行走的鬼魂只觉桥身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忽然脚下一空,还没等他们尖叫出去,只觉腰间一紧,一条长尾将他们圈住一下子全送到对岸,然后迅速滑开又进入忘川水中,这时再看水面,哪里还有什么渡桥的存在。   阿新见着孟泊急着离开,知道是有要事,于是她双手掐印念了个法决,一道流萤就向冥渊处飞去,不一会功夫,吴悠抱着魏渊晨就出现在了河畔花丛边,吴悠向着阿新点了点头,手中木镯一扔,渡船现,很快,忘川上又恢复正常。   孟泊用着最快的速度游到了对岸,破开水面而出时,就看到利丰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只见他身着道袍,金色功德加身,气运冲天,远看像是一位得道高人殒灭,可看他的表情却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三分的迷茫,三分的着急,四分的委屈。孟泊也来不及收回尾巴,直接一把掐住利丰的手腕,厉声问道:“利丰,你怎么死了?张宇呢!”   “孟哥……你,你快救救阿宇!”利丰在见着孟泊的一瞬双眼发亮,像是终于见着家里的大人了,一下子反抓住孟泊的手求救。   “在哪里?”情况紧急,孟泊也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也没再傻傻的问为什么不发信号联系他,现在先把张宇救回来重要。   “凌云派的试剑台!”利丰也不废话,直接报出地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总孟泊一定能帮到他们的笃定感。   “走!”孟泊话音才落,尾巴尖就在面前一划,一道通阴路就被迅速破开,孟泊拉着利丰直接窜了进去。   刚出通阴路,孟泊就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眼前是一块凌空浮起的约足球场大小的圆形平台,外面罩着淡蓝色的阵法,这阵法竟是上古遗阵,用途是将阵内外完全隔绝,即使如孟婆之流,没有刻意探查的话,也是无法发现这处有什么不同。此时,平台正中心,张宇正抱着利丰的遗体痛哭嘶吼,而五名道人则围在四周不停地向张宇发动术法攻击,可能是利丰生前启动的法宝,张宇这时还被一个半透明护罩保护着,可是组成这护罩的灵力出现了后续无力的现象,估计再两个攻击,这个法宝将直接被击溃。   “住手!”孟泊嘴里喊着,却完全没指望这几个道人能听他的停下手来,毕竟看他们的样子都是下了死手的,孟泊这边才开口那长尾直接势如破竹般抽在蓝色阵法的护罩上,只这一下,护罩上灵力剧烈波动,护罩的颜色淡到几乎透明,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孟泊的长尾又抽了第二次,毕竟阵法的功能是隔绝外界,能挡住孟婆长尾两次攻击的,都值得被赞上一句,不愧是上古遗阵。   阵法护罩一破,孟泊一刻也没耽误,尾巴一抽地面直接跳到了平台之上,不过这点时间,孟泊就念咒完毕,五团幽绿色的鬼火凭空出现在他面前,随着他一挥手,那鬼火像是认准了各自的目标似的直接袭向五名道人,而那五名道人感受到这团鬼火中强大的阴气,不敢硬抗,只能将攻向张宇的最后一击转向鬼火。   而只有利丰的师父白昭道人像是完全不知道鬼火的到来一般,硬是将结好的强大术法攻向张宇,术法形成的同时也被鬼火撞到他的后背,一口黑色的浓血喷出,白昭道人直接瘫倒在地,大量的阴气入体让他脸色发青,但他还是强撑着看向张宇处,原本慈祥平和的双眼现在却透着怨毒,一心只想着张宇能为他徒弟陪葬。   此时的孟泊肯定是赶不上白昭道人的术法速度,而沉浸在利丰死去痛苦中的张宇也无心抵挡,于是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宇要被那强大的术法击中,这时,一直被孟泊带在身边的利丰忽然念起了法决,只见被张宇抱在怀中的利丰心口处忽然闪出一道黄符,这黄符上的字竟是金色的,随着利丰的法决直接爆开撞向袭来的术法。   “逆徒!”白昭道人见自已全力一击被利丰化解了大半,顿时怒火攻心,又是一口黑色的血吐出。   虽然那符抵挡了一下,但那毕竟是金丹道人的全力一击,利丰再天才也不过堪堪筑基,那符篆是他唯一画出的极品符,本来是想送给张宇防身之用,不过最后为他挡了一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只是那还余下的攻击落在毫无抵抗意识的张宇身上,也让他一身是血的倒了下来。   剩下的四外道人将鬼火处理之后回身还想将张宇彻底解决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孟泊这时已然到了平台中心,他站在张宇身边,长尾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将三人都圈在内,孟泊面色冷然的看向几人,只有从他眼底闪过的愤怒才得以窥见他的内心并不如面上一般平静,赤色竖瞳缩成细线,让被他盯着的人莫名心中发寒。   “不知我族妖王哪里得罪凌云派几位仙师,让几位如此痛下杀手。”孟泊此时是站在同为妖族的立场发问,所幸妖族□□强大,不然刚刚一击张宇就魂飞魄散了,利丰殒了好歹还有魂能转世,张宇若没了,就真是没了,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无处可寻。   “孟婆大人,我们敬您一声大人不过是不想与地府为敌,您看此妖将我派弟子残害至此,岂能容忍,您还为他说话!”几名道人特别是看到利丰灵魂上的功德和气运时,面上更显愤怒,若不是这妖物相扰,他们凌云派千年内必出一仙!   “呵,你们也知道我是地府中人啊,利丰明明就是自刎而亡,你们当我看不出来?还说是妖王所害?”孟泊看了一眼正努力施法医治张宇的利丰,又瞪向几人。   “孟婆!我们原先敬你是地府鬼差才多番忍让,今日你既张口闭口都是你们妖王,那我们就当你只是妖族一员,我们好好掰扯一下!”那日接住孟泊甩出的慕星辰的那名大长老开口说道,自认为很是聪明的将地府摘开,只是他们不知道,孟婆这两个字,就代表整个地府。   “孟婆!你也看到了,小丰如此深厚的功德,他日必能升仙成神,如今受这妖物蛊惑陨落,我们这些师长如何不痛心难过!”白昭道人即便身受重伤也忍不住高声怒问,利丰本就是他最看好的弟子,去入世历练前他也为他求得一卦,利丰福泽深厚,但每世均有一劫,过了便龙腾九宵再无阻碍,若过不去此生也就完结,此劫与妖有关,他千叮咛万嘱咐利丰远离妖物,没想到还是难逃这宿世情劫。   “我说了,不是受蛊惑,是我自愿的,师父,弟子不想成仙,只想与他永世相守。”没等孟泊回答,利丰就给出了回答。   “小丰,你不懂仙位意味着什么,师父不会害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白昭道人被利丰顶得又是一口黑血,但仍是孜孜不倦的劝阻,可谓是真正的呕心沥血了。   “别为了谁好谁不好的,小丰现在成了鬼魂,归我们地府管,你们再争也没用了。”孟泊见利丰眼含失望的不再理白昭道人,就知道这样的争吵不再少数,孟泊无比的庆幸,当年没有阻止陵阳和柳玖在一起,这种至亲打着关心名义的迫害,才是最扎心的。   “闭嘴,修道之人还能夺舍重修,怎就归你们地府了!”大长老抚着长须目光威严,夺舍虽损阴德,但这样的苗子来生谁知道又投生到何处,又不知道便宜给哪个门派,所以即便是损了他自身的阴德,他也要把利丰抢回来。   “呵!所谓正派!”孟泊眼含不屑的看了一眼大长老,然后才带着讥讽的笑继续说:“那不好意思了,这位道友,小丰已经过了黄泉路,正式被地府记录在册,即便他夺舍成人,地府也会继续追捕拘魂。”   “什么!小丰你……”大长老只以为利丰的鬼魂去寻救兵,他也知道地府的孟婆与他们交好,没想到他为了找孟婆直接过了黄泉路,这……这个好苗子注定此生与他们失之交臂了。   “弟子利丰,得门派长辈多年教导与栽培,有生之年未能报答一二,是弟子无能,仅能以三拜叩谢师恩,从此阴阳两隔,愿盼师门兴盛长存。”利丰跪着说完后,对着白昭道人和门内几位长老虔诚的三拜之后,起身走回张宇身边,低着头不再说话,既已身死,那与门派之间再无瓜葛了。   白昭道人听得利丰的话又是一口黑血,整个人终于是颓败的倒下了,孟泊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多吐吐血也好,把体内的阴气都吐出来,也就没事了,本来孟泊就没多想为难利丰的师长,只是刚刚情况紧急,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而白昭道人又完全没有抵挡才如此严重。   “告辞!”孟泊知道利丰此举是不愿他再为难凌云派上下,既然利丰自已都不愿再追究,而张宇此时虽伤势稳定但仍昏迷不醒,于是孟泊还是尊重好友的决定,淡漠的说了两个字,也不等凌云派内几个的回话直接就划开通阴路,带着张宇和利丰的鬼魂回了地府,至于利丰的尸体就留给凌云派了,毕竟是他们的弟子,还有利丰生前的乾坤袋内的东西也一并留下,算是一个交代。至于凌云派会不会好好办理后事,只是生前的一具躯壳,利丰修道之人自是不在意,看惯了生死的孟泊更不在意,唯一可能会在意的张宇现在没有表决权。   因为张宇现在还受着伤,地府可不是什么好的修养之地,于是才到地府,孟泊又直接开了一条通道回了家里,大学毕业后,孟泊除了书店就只待在地府,偶尔去刘家走走,所以这套公寓就给了柳玖住。为了贺嘉等人或邱忆南等人来家里住有地方,原来那间小书房也改成了客房,连客厅中的沙发打开后都是一张双人床。   孟泊将张宇放在客卧的床上,利丰之前只能稳定他的伤情,毕竟是妖,对道术还是有些相斥的,孟泊想让利丰到养魂玉中休息一会,利丰也不愿,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昏迷中的张宇,孟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的两位好友最后的竟是如此结局,真是让人唏嘘,所谓的相配真的那么重要吗。   孟泊轻搭张宇脉搏,将妖力探入他体内,果然,外表看着还算稳定的张宇内部全是一塌糊涂,自身的妖力和受攻击时进入体内的灵力,两股力量以张宇的身体为战场,正斗个你死我活呢,若不及早疏通治疗,张宇即便日后能恢复,也只是个废妖了。孟泊不敢耽搁,直接将妖力输入帮助张宇驱赶灵力,之后又帮张宇疏通被堵经络和修复受损的经脉,等到张宇伤势基本恢复的时候,孟泊才停止运行妖力并睁开眼。   回来时还是早上,再一睁眼就是深夜时分了,长时间进行高强度高精细的妖力操控,孟泊睁眼时有一瞬间的眩晕,身体才向后一踉跄,就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孟泊将自已放松,闭上眼又缓了缓,直到额上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覆盖住,他才睁眼将那手拉下,带着笑对一脸担心的薛定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自从血脉完全觉醒后,孟泊就成了真正的冷血动物了,没想到现在连薛定这个老鬼的体温都能让他感到温暖了。   “走吧。”看到张宇睫毛动了动,孟泊知道他就快醒来了,想着他与利丰应该还有很多话说,于是孟泊牵起薛定的手离开,还是先去地府熬了今天份的汤,再回来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定哥哥,我好像又给地府惹了麻烦。”孟泊拉着薛定的手,像平时那样一起慢慢向他的小屋走去,想到凌云派的事,孟泊吐了下舌头,主动向薛定坦白。   “麻烦?”薛定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孟泊,忽然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只要你没事,其他都无需在意。”   孟泊捂着发烫的脸低下头,无论和薛定相处多久,也不管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多亲密的地步,只要薛定对着他笑,说着动听的情话,孟泊就仍会像初见时的毛头小子般脸红心跳,害羞得不敢看他。孟泊心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薛定,若是永远不去恢复当年的记忆,会不会太过自私,对于等待了这么久的薛定,会不会太过不公平?可是,怎么也不够啊,若再让他与薛定多相处久一些,这感情会不会变淡一些,这样他会不会就能勇敢一些去尝试?   孟泊想了许久,直到事情都办完了,还是没有个头绪,可他心中的纠结只能自已承受,他甚至都不敢透露出一丝一毫给薛定发现,他怕薛定对着他永远温柔的眼中出现鄙夷,哪怕只有一丝,只有一瞬,他都会崩溃无法承受。其实孟泊还是不太能理解张宇和阿新,就算灵魂是同一个,可没有了记忆,他们一世又一世等的,真的是他们最初爱的那一个么,若是让他们选择,其实他们要的也不过是当初那个人吧,就像是薛定,他等的是孟婆,而不是孟泊。每当孟泊想得头疼欲裂的时候,他又真心感谢他是孟婆这个身份,若不是孟婆得天独厚的气运,就他这纠结的劲,应该早生心魔了,哪又容得他这般辗转反侧。   孟泊看着躺在身侧闭目的薛定,这张脸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看去都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让他心动,怎么办,只有这个人,谁都不想让,即使是前世的自已,也不愿意啊。忽然,薛定转头睁眼,那漆黑的眸子直接对上孟泊的,孟泊忽然有种心中那些不堪的想法被全部看破的感觉,顿时心虚的垂下眼将脸埋入被中。   薛定眨了眨眼,原来在他看不到没有注意的时候,孟泊都是用着这样不安而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么,有些事情他也有着隐隐的感觉,但俗语说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的话孟泊听了怕也只当是他在哄他,还是需要一个人的出现,能让孟泊自已醒悟过来呀。   “在想什么,不累吗?”薛定决定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将孟泊蒙在脸上的被子拉下,柔声问道。   “没,没想什么,就是,就是有点……”孟泊咬了咬下唇,还是不敢看薛定,但是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借口才好。   “有点精神太好,所以不累?”薛定一向体贴,不等孟泊说完就帮他接上了要说的话。   “恩恩,不累!”孟泊也没深想话里的含义,直觉信任薛定的直接回话,然后还将眼睁大看着薛定,表示他精神真的很好。   “呵,原来,我还不够努力啊。”薛定展颜一笑,意料之中的看到孟泊的眼神又开始飘忽了,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可爱,相处这么久了看到他的笑还会被迷得晕乎,于是薛定坏心眼的凑到孟泊耳边小声问着“是不是还要我努力一些?”   “恩恩。”孟泊根本没听清薛定到底说了什么,就觉得薛定怎么就这么好看,这么迷人,这么好的薛定说的话肯定都对,于是坚定的回答,要不是躺着,孟泊肯定要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我们再开始吧。”薛定对着孟泊又是展颜一笑,然后在孟泊还在晕圈的时候就开始他的动作。   今天的地府,也是和谐美好的一天呢。 第81章 放不下的劫(2)   当孟泊再次见到利丰和张宇时,没想到死了的利丰还算乐观,而平时看着外向豁达的张宇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无如利丰对他说着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像是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与孟泊同来的薛定探了探张宇的脉搏,对孟泊点了点头,表示张宇一切正常后就直接离开了。整个地府能每天悠闲又如此理所当然的也只有孟泊一个了,甚至在某次孟泊奋发图强去当了两天差后,连四大判官也默认了,只要他们的孟婆大人熬好汤就行,那些正经事还是不劳烦他们家大人了,琐事还是他们这些小喽罗代劳吧,不然收拾烂摊子更累。   “你到玉里休息一会,我来和他说说话吧。”孟泊走到利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他福德深厚,可这么长时间的没有阴气补充,难免魂体也有些虚弱,有些事情张宇无法对利丰开口,需要他这个局外人参和一下,特别是这种生死离别是永远也无法习惯的,每经历一次就伤一次。   见利丰还想留下,孟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他的魂体塞进养魂玉里,都是鬼了,还能犟得过他?再看张宇,这期间无论他们几人如何动作,他任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孟泊叹了口气,从戒指从拿出一支香点上,又拿了个小型品香铜器放在床头柜上,这墨绿色的香虽也是用凡火点燃,但那火星却不是亮黄色而是同香体一般的墨绿色,香燃时没有一丝轻烟也没有味道,但躺在床上的张宇却轻微动了动鼻子,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孟泊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跟他换了二两魂沙的东西,这兽灵香可是仙界上面流传下来养仙兽的好东西,对妖族自然也是有着奇效的。   “好了,我知道你没自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自已瞎想的好。”孟泊说完,见张宇还是躺着不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小丰在玉里,没我的同意,他是看不到也听不到外界发生的事的。”   “孟,我累了……”听到利丰完全被隔绝了,张宇动了动双眼,过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抖着唇说出了一句话。   “你累?”孟泊睁大了眼,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气,“我们四人同时住进514时认识的,开始的时候小丰是多排斥和我们两个妖类接触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若不是你是刻意接近,小丰能和你在一起?现在死的是小丰,被救下的你有什么资格说累了?小丰还有来世,也是你告诉的我,无论他转世成什么样子,对于你来说,都是同一个人,以小丰的功德加上我给他走走后门队都不用排,不过再等个十几年你们又能在一起了,你有什么好累的!”   “你不懂……”张宇还是躺着不动,双眼仍是看着天花板,一点目光都没分给孟泊,说话也是虚弱无力的,兽灵香能恢复他的身体,却恢复不了他受伤的心。   “我是不懂,那你就说出来让我懂啊。张宇,有些事情不是自已憋着就能解决的,你是妖王,身后还有那么多妖族倚仗着你,你不能倒下。利丰选择了你,他的下辈子还等着你来找寻,你现在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孟泊将兽灵香掐灭收了起来,张宇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再点下去就要补过头了,仙界的东西效果就是明显。   “孟哥!我是他的劫啊!你知道我等了他多久么?九世啊,我和他相寻相守相爱了整整九世啊,可每一世他都是为我而死,我欠了他九条命啊,你说,我还要祸害他永生永世吗!”张宇终于是爆发了出来,他用手臂压在眼上,大声的说着,可眼角的泪却不停的滑落,被枕巾吸收。   “会有办法的。”孟泊愣了一下,然后出声安慰,这种事确实有些难办,可比起星月那不可解的难题,他们这种只不过需要有人牺牲一点的选择题,却又觉得不至于如此要死要活的。   “我虽就一条命,我也愿还他,可每世他死前都逼我发下毒誓,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我活着的意义难道就是看着他一次次的为我而死吗!九世了,也是该了解的时候了。”张宇语气平静了不少,但泪却越流越多,“无尽的生命,妖王的荣光,我都不想要,我只想像最初那样,安静的陪着他,看四季更替,看沧海桑田,为什么就这么的难……”   “……”孟泊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张宇,有些痛苦需要宣泄,张宇能哭出来,能喊出来,就已经够了,此时说的再多也无用,做为朋友,安静的守候与陪伴就够了。   “谢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宇终究是完全平静了下来,他接过孟泊递来的小瓷瓶,完全信任的拔起木塞就喝,甘甜的灵果汁液入口生津,张宇只喝了一小口就停住了,他眯起了眼,带着怀念看着小瓷瓶,“当年我与他初遇,他就是喂我此种灵果汁,我找寻多年,终是不知是何品种,此果叫什么?”   “灵桃,只是普通的桃树在有灵气的地方生长结果,算不上是有品级的灵果,也没有多少效用,但有灵气的地方一般也用来栽种有品级的灵果和灵药,所以这灵桃反而少见。”孟泊大学毕业的这两三年里,平日里无事就和薛定四处旅游,某次在被称为生命禁区的深山老林里找到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不大,因为未被人发现,所以少有修真界炼丹需要的灵药,只是有株千年桃树不分四季常年挂果,那桃子皮薄肉厚汁水多,于是孟泊时常在戒指里放一些灵桃或灵桃汁解馋。   “呵,也是,当年他不过一个仙门内不受重视的小道童,又如何供得上我高级灵果,可笑我近万年来连千年蟠桃都试过,没想到最让我魂牵梦萦的竟是这小小的灵桃。”张宇惨然一笑,也许他们之间就是如此,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太多,最后生死两隔才发现他们所珍视的不过是最初那点普通。   “张宇,你……”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已的秘密,大家平时展露出来的性格也不一定就是全部,但看着平时什么都不在意的张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孟泊也不免有些难过,也是,这次没了的是他最在意的利丰啊。   “不好意思,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宇文白凛,是个妖怪。”张宇,不,宇文白凛坐直了身子,对孟泊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   “呃……我还叫孟泊,或许哪天就变成孟婆了,你好,白凛!”孟泊无奈笑了一下,也学着他说了一遍,想到或许孟婆的记忆复苏后,他就要向着其他重新自我介绍了,情绪不免也有些低落。   “宇文章,这是小丰第一世的名字,这些年我将他的名字掰碎揉烂了拼成我每一世的姓名,我总想着,即便他不再用这个名字,可还有我帮他记得。孟泊,你看,他给了我名字,伴我成长,教我修炼,给了我最大的尊重,最后还赔上九世的性命,而我什么也给不了他,除了我这最没用的感情。”张宇又将脸看向窗外,忽然有种天高任鸟飞,而他这个困住鲲鹏的囚笼也该消失了。   “胡说,你对于小丰来说,也是特别的存在,能为一个人放弃修炼,放弃生命,你以为对谁都能够做的到吗?”孟泊见不得宇文白凛如此丧气,比他惨多了的阿新和吴悠都还向往着希望呢,他们又还没走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我是他的劫啊,他要渡劫!他死不是因为我是特别的存在,而没有渡过我这个劫,只要有我在,他就永远不能得到圆满,你懂不懂啊!”宇文白凛痛苦的抓着头发,他想为他撑起世界,然而却成了破坏他世界的源头,而他还不自知的一次次去靠近他,毁灭他。   “白凛!冷静一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别人都当我只是地府里烧汤的婆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我认你们两个朋友,我会尽力帮你们解决的,阿新一世才能得到恋人的一个回眸,吴悠受着阴风泡着忘川水也要捞出爱人化成的魂沙,万年,阿新也不过等来了一场婚礼,吴悠的爱人还只能当宠物养,他们从来都没有绝望过,小丰也充满希望,你在这演什么苦情戏啊,是不是活得太久,言情小说看多了?”孟泊有些受不了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墨迹,困难的事情多了去了,人人都望山叹山高且陡,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这难于上天的高山中没有隐藏着一条小路呢。   “孟泊,你也知道,小丰的师门不愿意他与我一起,上学时候还只是口头警告一番,可是我们毕业了之后,凌云派就一心叫小丰回去……”   张宇和利丰大学毕业后,本想着找一份工作,像普通人那样度日,虽有些耽误修行,但以利丰的资质加上张宇和孟泊提供的资源三十几岁结丹也不是难事,这个岁数在修真界虽不惊艳但也算是优秀。张宇想着与利丰以爱人的身份好好过上一世,然后再专心修行,反正升了仙后又不是回不了世俗,张宇从来就没想着妨碍利丰的修炼,他也知道,只有利丰修炼有成,寿数才能增长,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才能更加长久,一世复一世的等待说着轻松,但个中苦楚又能与谁道。   可惜,凌云派上下都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本来拥有一个天才弟子,却因区区一妖物而耽误,最亮眼的星却受蒙尘,这是他们无法忍受的,于是从掌门到白昭道人,甚至利丰的师兄师弟都极度反对他们的来往。在他们的眼中,两人是完全不般配的典范,一个未来是仙,一个注定是妖,仅此一项就能隔断一切,更不要说他们同为男子,这就算在世俗界中,能接受的人也不多,更何况一切遵循古法的修真界,在这以修炼至上的地方,若二人同为修士还能让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其实说到底就是实力的不足,若他们有碾压一切的实力,那大家也只能送上祝福,张宇区区妖王的身份如何能让修真界甘愿奉上一名未来仙尊的天才弟子,更不要说这妖王仅中世俗间自封,那些上古大妖、天妖们都还避世未出呢,你看到时他们认不认你这个妖王。   于是两人想过上普通生活的计划也没能成功,不过好在几人也都不是缺钱的主,向阿新讨要了两张上古的顶级匿息符后,两人就过着四处游玩,环游世界的美妙日子,有钱有闲有实力,就算住了闻名的凶宅两人都能安全无事,这样幸福而又美好的日子过了两年左右,直到利丰同时接到了孟泊和师门传来的消息。   那时他们在欧洲一座古堡的探险,听说那古堡里住着恶魔,有吃人古堡之称,住在里面的人最后都生死不明,消失无踪。张宇和利丰两人之前也到过一些所谓凶宅里看过,但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就算是有的,也不过是恶鬼的小打小闹,于是这次一时大意被陷在里面,难得碰上有点意思的家伙,于是利丰与张定也不着急着离开,同这里面的捣乱的家伙好好玩了一场,没想到里外有着时差,在他们看来不过一周左右,可出来才发现他们与外界隔绝了近一月的时间。利丰没想到就在他们与外界无法联系的日子里,他的大师兄上门找孟泊的麻烦不成,还被孟泊扔回门派,而因为这个缘故,让门派中的几位长辈以为利丰要正式与门派了断,所以孟泊才如此有恃无恐。   利丰刚出了结界就收到了孟泊的千里传音,他将当时慕星辰所说的事,还有前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明,并让利丰代他向凌云派道歉,那时也是被慕星辰气得太过才直闯凌云派核心之地,他让利丰从中说和,之后他会带着礼物上门道歉。利丰想着也不是啥大事,说清楚就好了,没想到接着又收到师父的千里传音,说是孟泊打上门一事让他们有所反省,他们之前是对妖族的偏见太大,如今门内商讨过了,愿意以利丰与张宇一事为契机,建立与妖族的友好往来,毕竟都这个时代了,妖族和鬼修都列入正规修士范围和平共处了。   利丰虽然觉得自家老古板师父能想通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可又觉得或许是孟泊去展现了实力后,门派里的人畏惧孟泊的能力而妥协了,若是这样最好,毕竟如果能得到长辈的祝福,谁又愿意一意孤行呢。张宇和利丰觉得,门派承认了两人是好事,所以不用着急着回去,先是回了一封千里传音后,两人就回了北边大山里的妖族聚集地,在那里,两人得到了几乎所有妖族的祝福,带着美好的心情,利丰带着张宇回了凌云派,没想到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利丰坚信养育又教导了他的门派是不会害他的,是的,凌云派十分的珍惜这个天才修士,但他们要害的是张宇呀。回到凌云派,张宇是第一次受到了热情的款待,门内长辈们都出现了,带着慈爱与挑剔的目光看着他,一边妥协着说你们今后好好的在一起,一边又不放心的威胁张宇,若是敢欺负利丰,整个凌云派都不会放过他的。像是所有第一次去恋人家中接受长辈审阅一般,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一切都完美的像梦中一般,在凌云派的那几天,是利丰最开心的日子,他带着张宇走遍了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小时候调皮捣乱过的灵菜园,少年时和师兄们去偷偷打过猎的后山,每一处,他都将他做了什么都告诉张宇,像是张宇也同他一起经历过了成长。   快乐逍遥的日子持续了五天,那天晚上,利丰向师父提出要离开了,他们这次失联了太久,也要去见见孟泊那些朋友了。师父同意了,但他提出,今后利丰就要跟着张宇了,虽然两人都有较强的修为,但张宇也必须向他们几个长辈展示出他能护住利丰的能力,这样长辈们才能彻底的放心,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会去门内试剑台比试一番。听到是去试剑台,利丰也放下了心,那里是门内弟子切磋的地方,为了防止刀剑无眼的误伤,试剑台上有着一个阵法,当一方要受到生命威胁的攻击时,平台上自动释放防护阵法,之后直接停止比试,被攻击方先被送出试剑台外,半个小时后,才会收回阵法,以保比试弟子的生命安全。   利丰想着以长辈们的身份自是不会说一套做一套,甚至在比试时他提出也要一同上试剑台,师父和长老们都同意了,利丰还一度为自已的小人之心而懊恼。可当试剑台上的阵法开始运行时,利丰就知道他们中计了,最亲的人,最信任的人给了他最重的一击,利丰慌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联系孟泊,不是他的战头力有多强,而是他能直接划开通阴路离开这里,毕竟孟泊上次就直接开到了议事殿的门前。可是他能想到的门内长辈们又如何想不到,试剑台被启动的就是隔绝任何通讯的阵法,利丰本身对阵法研究就不精,更何况这是上古遗阵。   阵法启动完全,白昭道人就不再伪装了,直言两人必须分开,并且同时立下心魔誓,不再相见。张宇和利丰自是不愿,既然话不投机只能开打了,白昭道人还是心疼自家徒儿的,用了一条白色长绸状的法宝将利丰给困住,原本也没如此简单,但张宇知道利丰如何能对师长们动手,不愿他两头为难也不愿他有所损伤,于是帮着白昭道人将他一起困住。   利丰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一世最亲的两波人在生死相搏,说是拼上了生死,凌云派的几人倒是招招致命,恨不得将张宇轰成渣滓,而张宇却顾念着他们是利丰的长辈,若是伤着利丰必然伤心,于是处处受缚,结果自然是张宇带伤而其他几人完好无损,不然以张宇这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击杀几人虽不说易如反掌,但也不至狼狈如此,在妖族那种以实力尊的地方,王可不是随便封的。   利丰着急的吼着,叫着,可除了让张宇更加的束手束脚外,师长们的攻击连片刻也未停滞过,看着张宇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利丰心如刀绞,要不是因为他,张宇还能在这世间逍遥长生,而现在却面临着身死魂消的境地。想到张宇若是死了,上天入地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利丰心像是裂开一般,什么师恩什么门派都留存不住。这时,他想起与孟泊闲聊时曾说起,地府中黄泉路的开启,除非是特殊环境和专门的阵法,不然一般的隔绝是无法阻止的,不然那些修士们寿数到了,只要躲在门派中就好,当然,黄泉路开启也有时间的,超过时间没有进入的,那就只能留在世间,那些鬼魂自有拘魂使追捕。   利丰想到此处心中有了决算,他先是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师门的长辈们,之后又满是眷恋的看着张宇,同时逆行自身灵力震断经脉,只要他成了鬼进了地府,若是能叫来孟泊自然好,若是连黄泉路都被这阵法隔绝了,至少他这个祸因没了,张宇他们也可以停止相斗了,只要张宇没事就好,反正他还能有下一世。当利丰以魂体再看见几人时,双方都停止了打斗震惊的看着他,身后有着金色的光照来,利丰知道他赌对了,黄泉路为他开启了,最后再看了一眼满脸痛苦的张宇,利丰毅然决然的进了黄泉路,师长们会不会放了张宇,他赌不起,他要用尽一切方法保住张宇。   张宇看见利丰自断经脉后,满脸不可思议,当看到他进了黄泉路后,张宇就明白了,利丰是为了救他而去地府搬救兵,熟悉的疼痛从心底深处传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妥协了一切,只要能和利丰在一起,任何要求他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将他们逼迫至此,为什么利丰还是因为他又失去了生命。张宇整个人都魔怔了,他呆呆的向利丰走去,白昭道人和长老们愤怒的攻击他不过一挥手就挡开,余波还将几人逼得退了几步,这时候白昭道人几人才知道,原来张宇刚刚何止是稍微留了点手。   张宇走到利丰尸体前,利爪一挥,那捆住利丰的法宝就四分五裂了,没了法宝的支撑,利丰的身体软倒下去被张宇接住,七窍流血,张宇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响,眼泪落在利丰的脸上,将那些血迹都冲淡了。终于,压抑了半晌,一声长啸从张宇口中吼出,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这声长啸竟冲破了阵法,一时间凌云派所在山头的所有动物都停下动作对着张宇所在的方向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张宇!你现在在这假惺惺的哭什么!你要早点离小丰远远的就没这种事了!”   “当年小丰下山历练之前,我们就卜出他命里有一劫,过了便是飞升成仙,不过便是死劫,此劫应在妖族身上,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离妖族远一点,你为什么要招惹他。”   “张宇!你自甘堕落为妖,你凭什么让小丰也无法成就大道!”   “我还道现在的妖都懂点道理了,没想到贪婪自私一如当初。”   “张宇!你就是劫!你就是小丰的劫!你是他生生世世的劫数,只要你在,他永远无法得道!”   “张宇!凭什么是小丰死去,你道是有多爱他,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去死,没了你,他自逍遥天地!”   接下来的辱骂张宇已经听不见了,他小心的将利丰脸上的血迹和泪迹擦拭干净,然后就地坐下,将利丰抱在怀中,像是他们无数次在风景最美的地方欣赏美景时的样子,利丰像往常那样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而他抱着小丰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生命这才完整了。张宇的唇轻启,抖了抖,这才慢慢的靠在利丰的脸边耳语。   “小丰,他们说我是你的劫,你都是我害死的。”   “小丰,你也早就知道我是劫,你为什么不将我推开。”   “小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从见到你第一次起,我就只有这一个愿望。”   “为了这个愿望,我可以等,千年万年,只要这世上还有你,我都愿意等下去。”   “可是,联系我们之间为什么不是缘分,而是劫数,怎么办,你来渡我,我却让你应劫了。”   “章,你说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平等的朋友,升了仙也永远在一起,你能为了我去死,我也能为你成妖。”   “连,我也想离你远远的,让你成就无上大道,但即使我不去找你,你也找到了我,我一直窃喜这是缘分,原来不过是你来渡劫。”   “够了,你为我死了九次,已经够了,下一世,我送你十全十美的圆满,只是下一世你连记忆的缝隙里,都没有了我……”   每一世利丰死去前的画面不停的在他脑海中重演,心中的痛再也无法抵挡,张宇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而后他又紧张的用袖子擦着利丰脸上被他沾到的血迹,可是,他自已不停的在咳血,那溅上去的血越擦越多,张宇手上一顿,果然,他带给他的只有这永远擦不净的污点,张宇将利丰的脸紧紧抱在怀中,卸掉身上的妖力防护,带着绝然的目光看向白昭道人。   “杀了我为小丰抵命吧。”说完,张宇闭上了眼,等着生命的完结。此时脑中最遥远的回忆却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个瘦小的道童,大大的双眼中带着最纯粹的天真,看着当时更小更弱还受着伤的他伸出了手,“小东西,跟我走吧。”就这一句话,那一生那一世,生生世世,他们的命运就纠缠在了一起,无法分离。 第82章 放不下的劫(3)   孟泊张了几次嘴,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这件事里似乎谁也没错,又似乎谁都做错了些什么,可是无论对错他又有什么权利来评论呢,别人的血泪经历,对于他这样的旁观者来说终是听来的故事,他以朋友的身份可能有所感触,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这几年来的经历孟泊已经听过太多别人的故事,不知是已经麻木还是血脉使然,别人再精彩的人生在他这却如同刻在三生石上的文字,再是波澜壮阔也失去了色彩,只是他现在也是有了自已的苦恼,所以再遇上好友之事就颇有体会。   “白凛,你也不必如此,这事说来也不过是天道设下的命数,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妖类。解决之法是需要你们放弃一些,但除了你身死魂消这种方法之外,小丰那里操作更是简便,只不过你不愿让他有所损伤,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要一个人做决定,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再说。”孟泊看宇文白凛低下了头,想来也是有听进去一二,于是决定再下猛药,“你以为你这世消失了,小丰投胎下一世,没了你,他能顺利求成大道升仙成神?你太天真了,你也是活了近万年的老妖怪了,因果之间,你也能懂几分吧。既然你们永生永世要纠缠不休,为什么不能把孽缘化成情缘呢,你自已好好想想,需要帮助,我随时都在。”   孟泊说完就不再理宇文白凛,直接走出了客卧,现在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他会继续自杀,结束自已的生命需要勇气和冲动,过了那爆发的时刻,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了。但要活下去需要更大的勇气,特别是他这种经历了爱人九世惨死还要坚强孤寂的独活,没有足够的希望和盼头,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孟泊走进原书房改成的小房间,将门关好后把利丰从玉中放出,不愧是极品养魂玉再加上利丰本身的功德修为,只是说话的这么一会,刚刚还苍白的面色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只是因为在玉中被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感知而有些着急。孟泊看利丰一出来就急着找张宇,无奈的叹一口气后示意他坐下,先是告诉他张宇暂时不会再想不开了,这才让利丰魂回,有心思听他说话了。   “小丰,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孟泊并没有坐下,而是靠在墙上随意的问,其实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在利丰,他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来解决这件事情,但小代价是从孟泊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但利丰失去的在有些人看来,可能却是最重要的,所以取舍的问题,要由他们自已来定。   “打算?”利丰歪了下脑袋,鬼魂状态的他并没有常年戴着的黑框眼镜,还是一副傻呼呼的样子,但他显露出的狭长的双眼却让他显得精明在装傻,让人看着他似乎还另有打算,“唔……说起这个,我想让你帮个忙,我迟些时候再去投胎,等我将宇劝好后,行吗?”   “这事好办,可下辈子呢?”孟泊有些不可思议,能有仙根仙缘的人,就算表面看上去单纯一些,可内里绝对聪明,他不相信利丰不懂他的意思,可利丰竟然还只是想安抚住张宇后重新投胎再度修行,成仙与长生果然比感情更重要么?   “孟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年考上大学入世历练之前,师父就同我说过,我的命格中带劫,而且是世世如此,过了便是坦途大道,过不了又得重新来过。这劫应在妖族上,我以前总以为是杀劫,想着我要变得更强,强到对方杀不了我,这劫也就化了,实在不行,我便渡了这劫!”说到渡劫时,利丰的眼中闪过精光,此时做为修士强大的气场显示出来了,孟泊知道,所谓渡劫,便是杀了对方,无论是修士、妖族还是仙啊鬼啊的,其实更遵循的是洪荒时期弱肉强食的准则,那些看似慈悲做善事积攒功德的修士,也只不过是想用这番功德抵掉随性的杀孽罢了。   “可……谁知道这是场情劫呢!”利丰有些颓然的低下了头,用双手捂住脸,这一场情他入得自愿,这一次的劫他甘心承受,他心里也明白,只要张宇还存于人世间,生生世世,他都会陷入这场劫数,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小丰,虽然每一世断了修行的是你,死的是你,一切重头再来的也是你,看似你吃了大亏,虽说张宇是你的劫,可反过来说,你也同样是他的劫数,每一世都与你重新相认相知,到最后结局都是爱人惨死,张宇于心境一项已然有碍,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有近千年修为都不再有分毫长进。小丰,他心魔已种,你若再有损,他要不身死魂消,要不入魔,你也知道,入了魔的生物,修行之辈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懂吗!”孟泊再下一重击,心魔是每个修士最怕的阻碍,被心魔影响而入魔的人比地府深处冥渊中天然生成的魔还要可怕。   冥渊出品的魔最低等级的就是如魏渊晨那样的魔物,这种生物在渊底密布,几乎没有什么理智,每天就是以杀戮为生,百年千年万年都不会停止,他们里万中取一会有那么一只魔物因为机缘巧合开了灵智,这时候,这魔物才算有了第一次选择。常年在没有光源的渊底的魔们竟意外的比任何生物更向往光明与纯洁,它们中的大部分就会找到渊壁,然后顺着崎岖不平的山壁向上爬,这个过程艰难且漫长,黑暗中它们只能慢慢摸索,更多时候是脚下一空摔成烂泥,能成功爬上去的又是万中取一。上了深渊还要穿过地府,渡过忘川,走过黄泉,才能在那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离开,而且出现在人间的地方还是随机的,万一一露面就遇到个修士……所以,人间出现的小魔物本来就少,而且它们也机灵,大祸不闯,捣乱不断,甚至对纯洁无垢的人和物比常人更加珍惜爱护,故此也很少有修士会专门对它们打打杀杀。   而那些能沉得住气的魔物就继续待在渊底修炼,那里的环境其实才是最适合魔修行的地方,那些能忍住天性中向往光明的魔物终能大成,在渊底各踞一方,有着“冥”书的感应,孟泊大致知道达到魔尊极别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这样的魔强大而隐忍,他们虽然厌恶渊底可也深刻的明白只有在那他们才能俞加强大,若是有一只魔尊去向人间肆意妄为的话,那么无异于一场灭世之灾,甚至对上同等级的仙尊也能以一敌三。而那些借着“冥”书出世的光出渊的无灵智魔物则一般被孟婆或阎王直接又扔回去,根本不可能去到人世间。   而修士们之所以都怕心魔之扰,一是与心境、修行有碍,二是心魔就是执念,被心魔所控而入魔的修士,有着比之前更强的修为却失了灵智,唯一控制心神的只有那执念与杀戮,这样入魔的修士,即便是邪修也会出手除之。若张宇以妖族之身堕落为魔,不仅自身会被消灭,更会给妖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本来妖族如今所处的地位就很尴尬,他们是经不得任何一点的诋毁了。   “……”利丰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孟泊知道他听进去了,可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在他看来他与张宇相识到相爱不过几年时间,虽也刻骨铭心但却无法理解张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总觉得他们再试试再努力一点,或许下一世就会不一样,可他不懂,这样的试一试张宇已经经历了九次,而他永远都在那充满希望的第一次。   “或许……你也可以来地府。”孟泊说完就后悔了,任何一个人,看到自身如此福德气运加身,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地府呢,就像是能出国深造的天才你告诉他可以来我们镇的职业专科,正常人都会选的了。地府里的人除了拘魂使,大都不出现在人前,所以到底有些哪人,修真界里大多不知晓,他们只知道地府是一些自我流放者聚集在轮回之地,被一位大能用滔天的功德换得他们的栖身之所。可时间久了,修真界的人也忘了,这些所谓自我流放的大都是上古洪荒时期的人物,即便是小人物,到了现在单凭辈分都能让一派掌门匍匐在地。   “算了,当我没说。你还是和张宇好好谈谈吧。”见利丰仍是低者头不说话,孟泊就知道他不愿,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像这样功德加身的,利丰应是仙界哪位大能来人世历劫,只是这情劫难过,天上难回,但如何也自是不想到地府谋生的。用西方的说法就是,原来天堂的炽天使成了路西法手下的堕天使一样屈辱。孟泊偷偷撇了撇嘴,不来也好,地府要接纳这样一位大能,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德气运相抵,还要应对来自仙界的责难,怪麻烦的,他要将利丰接来了,四大判官又要轮流职班跟在他身后念叨了。   “孟泊,谢谢你,我……再想想。”利丰说完就直接穿墙进了张宇那间卧房,似乎这鬼当的还挺得心应手的。   孟泊耸耸肩也离开了,他继续泡他的忘川温泉去,什么谢不谢的,最后不要反倒怨他就行,平时他也没这么上赶着多管闲事,不过多是看在张宇同为妖族想多帮衬一把,之后才是同学朋友之情,不过看来也是他多事了,情之一事,他自已还没想明白呢,又如何能为他人解忧,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阿新打几圈麻将,多帮吴悠值一会班渡鬼呢。   刚回到地府就碰到二牛和小白找阿新斗地主,于是加上他,四人刚好凑了一桌麻将,几人说着八卦打着牌,孟泊没一会儿就将张宇和利丰的事抛在脑后不再烦恼了,做为朋友他做的也够多了,现在等他们自已决定好再顺手帮个忙就行,再多的就别管了。当了这几年的孟婆,孟泊也学会自我排解,不然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他次次入戏情难自禁,又如何能公平面对这些来地府投胎的芸芸众生。   如此悠闲渡日又过了几天,张宇和利丰两人还未商量出解决办法,孟泊却收到了投诉消息。先是柳玖接到消息去特殊部门开会了,孟泊就留在书店守着,刚接待了一名修士,用一袋黄泉沙换了一个隐匿加防护的阵法盘,黄泉沙作为布阵的上品材料很是受专钻阵法的修士喜爱,孟泊想着有了这个阵盘,小徒弟外出又能多一层保障了。正想着自家小徒儿还缺点啥的时候,就收到了柳玖的传信,地府的传信正应了网上那句“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话,孟泊就看到一点淡绿色浮光出现在面前,他指尖一点,那浮光就成了惨绿色的鬼火凭空烧了起来,随着鬼火烧过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张写着血字的黄色钱纸。   等这黄纸完全现了出来时,孟泊伸手一抹将鬼火熄灭,然后看着纸上的内容,那是正在开会的柳玖给他发的消息,说是这次的会议就是讨论上次孟泊大闹凌云派之事,希望地府能给个交待。柳小玖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没有直接召唤师父,而是用地府中人的联系方式通知孟泊,毕竟直接召唤都是用在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候。孟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几个老货要对张宇下杀手,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妖族那些人没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吗?   孟泊想着晾晾那些人,于是拿出一张新的黄纸,指尖凝聚鬼力在上面书写血字,大致说他知道了,一会就过去,然后点了把鬼火将这纸烧给小徒弟,然后再慢悠悠地关了店门,散步回家,看了一眼见张宇和利丰果然也不在,于是才从通阴镜回了地府,再从地府开了路到了会议室。   孟泊一袭黑纱罩衫半妖化的出现在会议室时,黎邰等人均看着一愣,平时都道是孟婆为地府熬制孟婆汤之人,乃轮回所不可缺的重要环节,今日的视觉冲击才让他们彻底想起,孟婆一族是为妖族,不然一地府的鬼,哪来的眼泪做汤引子,黎邰这些被凌云派叫来做见证的人都默默叹了口气,人家孟泊做为妖族一份子,救下自家的妖王合情合理,这凌云派的说法恐怕讨不回来了。   孟泊才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如何,先是受了柳玖的一拜,而后是跟着柳玖一起来的两位拘魂使也是恭敬的单膝跪地,孟泊还记得他们俩,前两天酆都鬼街上碰面的时候还顺手塞给他一根烤玉米,只是今天在外面碰着了,该装的X还是要装全了,于是孟泊也是一脸高傲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随意地坐到刚刚柳玖的座位上,柳玖立即站到他的身边,而那两位拘魂使则也立刻随伺在他身后,孟泊翘起二郎腿看看了修得整齐的指甲,也不说话,就想看看哪个家伙会先跳出来。   “孟大人,虽擅闯凌云派是你个人行为,但您也代表了地府的门面,此事你为当事人,还请贵处另将能说得上话的大人请出来。”凌云派白昭道人也是精明,不说孟泊救人的事,专说孟泊私闯山门的事情,甚至点出就算孟泊出来又如何,他的身份不够,没权利同他们一桌商量这件事的处理情况!   “哼,你个老道士,我师父怎就说不上话,我师父……”见对面的穿道士服的老头儿看不起自家师父,柳小玖不干了,马上跳出来呛声,没想到还没亮明师父身份,就被自家师父阻止了。   “小玖,白照道长是你利丰师父的师父,虽不用你叫声师爷,但尊敬老人家这点礼貌,还是要的,道歉。”孟泊看似喝止住了柳玖,但也不留情面的点出不用在意白照道人是利丰师父的这层身份,只不过出于自身修养需要对老人家保持尊重罢了。   “是,师父。白昭道长,是在下无礼了,抱歉!”柳玖也不是个性子倔的,听到孟泊一说,就乖宝宝的向白昭道人鞠了个躬道歉,“原先常听利丰师父提起,他的师父是名德高望重,慈祥和蔼的老人家,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你……”白昭道人哪听不出柳玖的话中话,他一个德高望重的,慈祥的人如何能逮着小辈的错处不放,又如何对他人咄咄逼人,“伶牙俐齿!”小声的骂了句后,白昭道人就坐一边生闷气,不愿在说话。   “孟大人,白昭虽性情耿直,话语粗鄙一些,但所言非虚,您三番两次直闯我派核心之所,视我派规矩与尊严如无物,还望能给一个说法。在这之前,老夫还不曾听说地府通阴路竟能无视阵法直达核心,想到哪就去哪,这……也太令人担忧了。”凌云派的大长老更加老练一些,直指出通阴路无视阵法一项,这样不仅是他们一派难受,这也成了悬在其他各处头上的一柄利剑。   “这位大伯,我们地府也不是人人有能力开通阴路,能开到你们门派阵法里的人更是少数,而且没事我们也不瞎去,你担心什么?”孟泊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拘魂使小杨就不开心了,直接开口呛声。   “这位鬼差道友,此话差矣,之前贵处也没有乱开通阴路到别人门派内部捣乱的先例,如今有一有二难免有三,不得不叫人担心啊。”大长老眯着眼摸着胡子,一副我不仅担心自家还担心全天下的样子。   “你!我们孟大人是去捣乱吗!你不要颠倒黑白!”小杨本来就是娃娃脸,生起气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更像是个娃娃在闹脾气,虽然这个娃娃是从唐朝时就进地府的老鬼了。   “好了!二位都请稍安勿躁,孟泊道友,能否请地府中能做主的大人出来一位?”黎邰作为特殊部门派出的中间人,只能硬着头皮插话,这时候他就羡慕佛修、其他道修还有仙界派的那几名代表可以坐一边吃瓜,而心里对妖族更是鄙视,好歹孟泊也是为了帮他们才被指责,这期间他们竟然没一妖跳出来帮忙,怪不得其他修士崇拜向往仙界的时候也愿意敬着地府,就是不愿意同妖族深交。   “好吧,不知黎组长和各位道友觉得我们地府应该将哪位大人叫来,才能以示诚意?”孟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麻烦,总不能跳起来说他才是老大吧,瞄了一眼仙界那些人,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好吧,也都不是啥大人物。   “阎王大人们各司其职,自是没空理会这等小事,但也至少请四位判官大人中的一位前来吧。”黎邰自认为妥当的说完,然后就看到柳玖和两位拘魂使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是沾到了什么东西嘛。   “好,就叫判官。”孟泊一低头风情万种,再次抬头时像是听到什么乐事一般心情极好,眉眼都带着笑,一伸手,一张黄色钱纸就夹在两指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指间鬼气弥漫,一行血字就出现在黄纸上——“判官,速来一只。”然后两指松开,黄纸带着被点燃的鬼火飘落,快要落到地面时刚好烧完,不落一点灰烬。   对面一直端着的仙界代表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脸莫名的看着孟泊,没想到地府面上看着秩序井然,私下却如此尊卑不分,一个小小熬汤的妖物对阎王之下的判官都如此颐指气使。想到这,这位仙使又鄙夷的挑起眉角,他倒要看看,这判官是来还是不来,来了估计这孟婆要遭骂了,地府四大判官公正严明,一板一眼的古板可是三界出了名的。   但凡看到黄纸上血字的人都不认为孟泊能将判官叫来,先不说孟泊那溜猫逗狗的语气,单是他们提出要判官出面就是在为难孟泊,修士大都知道,地府中的十大阎王和四大判官所管事务繁多,几乎不管对外的事都待在地府不出来,连活到现在那些经历了地府从无到有的上古大神都不敢说这十四位地府名人都见全了。之前他们与地府沟通交流的时候,最终能拍板做主的不是白无常就是马延,甚至孟婆都是孟泊上任后才见过,好歹孟婆大不大小不小的还算是地府比较重要的官职,现在将联系事务丢给一届刚入修真界没两年的凡人柳玖来管是怎么回事,就算地府想要培养新人,但其他几方均有一种被敷衍的感觉,于是这回凌云派为难孟泊,大家都作壁上观。   就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会议室内的通阴镜忽然冒出绿光,然后在除了地府这边人以外的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穿着古代官服左手执簿右手执笔的汉子迈着方步从镜子走出。此人就是闻名世间的崔钰崔判官,只见他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双目扫了一圈,在看到自家孟婆大人整个人斜斜的瘫在椅子上,一点坐姿也没有,完全不看四周众人的样子,只是专心的抠着自已的指甲。崔判官努力控制着自已想要抽抽的嘴角,也不理其他想向他问好的人,径直走到孟泊面前,恭敬且庄重的行了一礼,然后不管已经惊掉下巴的他人,在孟泊随意地挥了挥手之后,又站立在孟泊身侧,一副等候吩咐的样子。   “大人,不知唤老夫前来有何要事。”崔钰微微躬身凑到孟泊边上,然后开口寻问,对着孟泊俯首称臣的样子让其他人瞬间懵圈。   “崔判,本来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他们说我的品级不能代表地府,叫我们至少派个判官级别的来,所以我想着,你们四位哪个有空过来一趟,解决解决。”孟泊耸了耸肩,然后好奇的看了一眼崔钰手上的判官笔,对这个让薛定受伤才做出的笔有些好奇,结果就看到崔钰脸一黑,将笔藏到身后,孟泊撇了一下嘴,不给看拉倒,明明上次偷笔和把笔弄坏的都是二牛,崔判这么防着他是为了哪般。   “胡闹,大人您不能代表地府,谁还能代表!”崔钰蹙眉环顾四周,结果没人敢与他对视,崔钰断善恶,这些人哪个没有一些阴私,面对公正不阿的判官,都难免有些心虚。   “判官大人,孟大人私闯他人门派,还望判官大人公正以对。”黎邰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做为中间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和判官说话他心里也发憷,忽然有些后悔,还不如和之前圆滑难缠的白无常和马面打交道呢。   “哼!孟婆大人所做之事定有因由,绝不会无故为之,大人他虽生性玩……呃,不羁,但仍有分寸,这点老夫为证!孟婆大人所为所言皆可代表地府,几位不必再寻老夫相商,老夫还有要事,若再无其他,就此告辞!”崔钰本来想直接说孟泊生性顽劣,忽然被孟泊看向他的毛笔的眼光弄得心里发慌,于是赶紧修饰措辞,心里想着回地府还是要和三个老伙计商量商量,每人轮流挤出一点时间,好好跟着孟婆大人身后念几篇修身养性的文章,看看大人这随性不端庄的样子,所以外人才不相信孟婆才是地府之主。   “呃……孟大人所为有些欠妥,判官大人,这样的行为也能代表地府?”黎邰有些震惊了,看来孟婆在地府的地位还挺高,至少判官还很尊敬他的,不过说来也是,孟婆汤之所以以孟婆妖一族命名,可不就是只有孟婆一族的妖类才能熬制吗,没有孟婆汤就无法洗去鬼魂前世的记忆,就无法好好的投生下一世,果然是很重要的一职。但就算如此,孟婆其他行为能代表地府,难道连所做的错事,地府也一并认下吗?   “是的,孟婆大人全权代表地府!”崔钰有些烦,这些人怎么这么啰嗦,他手头还一堆事情呢,就算孟婆大人在人间来个大屠杀了,地府也只会全兜下来,还要找个完美的解释掩盖过去,更何况他也听说了,孟婆大人两次闯入人家地盘,一次是对方弟子直接挑衅到小玖儿的头上,被扔回去,实属活该!另一次咱家孟婆大人是去救人的,何错之有?四位判官对孟婆大人将柳玖这个好苗子抢到地府一事大为赞赏,自然对柳小玖百般疼爱,就算公事上要公正,但对自家人也要护短,地府最大的特产就是护短,这是从第一代孟婆开始留存下来的。   “可……”黎邰有些傻了,眼睛在孟泊和崔钰之间来回的看,忽然觉得这崔判官是不是和孟婆私交较好,所以一直向着他说话,又想问崔钰你能做地府的主让孟泊代表地府吗?又忽然想到让判官来做主的就是他们,一下子噎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再问,即便你们将十殿阎王和另三位判官都叫来此处,答案仍是一样,孟婆大人完全能代表地府!”崔钰大眼一瞪,黎邰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摇头,“那老夫先行离去了!大人,告辞!”崔钰又特地向孟泊恭敬的行礼,在孟泊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之后,才直起身子从通阴镜返回地府。   当通阴镜镜面又恢复成普通镜子后,大伙都用着意味不明的眼光看着还是一副懒散样子的孟泊,会议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最近在家待傻了,每次关电脑老是忘记保存……   每次打开文看到之前写的内容全部不见了,我是绝望的…… 第83章 放不下的劫(4)   孟泊将左手五个指甲都抠成狗啃一般的样子了,会议室内还是没人说话,无语的撇了撇嘴,他在地府的身份高这件事这么难让人接受吗?要不他也学孙悟空那只猴子去大闹天宫,涨涨名气?不过想到后果就是又要被四个啰嗦的判官围着念叨,想想还是算了,低调挺好,扮猪吃老虎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这些人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他还要回去开店呢,这么会损失的时间和金钱谁来赔他呀。   “我们凌云派从唐朝创立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没想到如今被一小辈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其他各派道友,凌云的今日就是贵派的明日啊!”大长老见大家被孟泊的身份一时唬住了,于是赶紧悲声痛呼,将其他门派一起拉下水,这样孟泊身份再高又如何,还是要补偿凌云派的损失,再者还能将地府置于所有门派的对立面,这样孟泊回地府也是要受罚的,如此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唐朝?小杨,和你一个朝代的耶。”孟泊才懒得理这些人如何讨论,反正最后就是向地府要好处,还不如直接点说你赔我啥啥啥做心理损失费,干脆点说不定他直接就给了,磨磨唧唧的,浪费他时间,还不如和自家人闲聊来得有意思。   “大人,凌云派是唐朝才建立的,说明那时候是个才开山门的小宗小派,我去哪里听说呀,我好歹也是昆那啥大派的弟子好吧!一个不过上千年的门派,才和我一个岁数,也好拿出来嘚瑟,不认识!”小杨翻个白眼回道,他们这种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大派弟子都还低调着,怎么现在的小门派都这么高调吗,要不是为了某人入了地府,现在他们的祖师爷说不定还要对他行礼呢。   “大人,这凌云派我还是有听说一些的。”小杨身边的小朱带着温润的笑容,宠溺的看了一眼脸上有些不耐烦的小杨,然后才继续说:“我是宋朝的人,当时凌云派也有些规模了,所以消息传得也全一些了。他们开山祖师其实也不是外人,就是酆都鬼街上卖钱纸的老张,大人前天同我们不就是在他家一起买的钱纸,小杨还给大人一根烤玉米呢。”他们用来通讯的黄色钱纸是地府特有的树木加上专门配方做成的,制作过程特别繁琐,大家一般都懒得自已做,直接去鬼街店铺花魂沙购买。   “老张?”孟泊愣了一下,那个每天笑得一团和气,拖家带口在酆都鬼街卖通讯钱纸的老张竟然是这凌云派的开山祖师?小玖叫利丰师父却叫老张叔叔,这辈份乱的……“老张一个大门派的祖师爷怎么没有升仙,跑地府来当小商贩了?”孟泊恨不得拿出一把瓜子,这种八卦最喜欢了,有木有。   “听说张夫人当年是邪修,主修的就是那魅惑人心的媚术,两人都修练有成后,一次老张出山带门下弟子去清剿邪修时与张夫人相认了。两人还未入修真界时同是一个村子中青梅竹马的小玩伴,两小无猜,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只是没想到还未长大老张就被一云游道人带走修练,小姑娘伤心至极,天天到当初云游道人出现的地方等她的小竹马,没想到被当时邪教之徒掳去,小姑娘只知修了真就能同小竹马相配,哪知正邪不两立,从此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说八卦还是跳脱的小杨在行,讲的是声情并茂,连会议室中的其他人也慢慢没了声响,默默拉长耳朵听着。   小杨接过孟泊递来的灵桃汁一口喝下,润了润嗓子,将装灵桃汁的瓷瓶放入怀中,见孟泊默认了又开心的咧嘴直笑,孟婆大人的小小瓷瓶对他们来说可也是宝贝,单就能盛忘川水一项就够他嘚瑟许久了。   “当时两人相见均是呆愣许久,没想到不过匆匆百十年,一个是正派名士,一个却被传是妖艳媚世、人尽可夫的妖女,两人当时相距不过几丈,却隔着正邪对立的天堑啊。”小杨越说越卖力,快赶上说书先生的口才了,见着凌云派一方几人涨红了脸瞪着他,小杨扬了扬眉表示挑衅。   “然后呢。”离仕小和尚听得入迷,下意识开口寻问,结果得到一念大师的怒瞪,赶紧低下头念了声佛号,只是那耳朵仍恨不得伸到小杨的嘴边好好听个清楚明白。   “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老张也不好做出任何偏袒之意,而对于张夫人来说,老张就是她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土,自是不愿相认让老张的名声蒙羞,于是在两人有心遮掩的情况下,老张一剑刺入张夫人的心口!”小杨说到这里就被大大小小的几声“啊”给打断了,那些跟着门派长辈来涨见识的小弟子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唏嘘,结果一样得到门内长辈的怒视,一个个吐了吐舌头都学离仕小和尚低下头继续偷听吃瓜。   “张夫人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已是在凌云派禁地了,原来老张特意刺偏了位置救下了她,从此世上再无邪教‘幻蛛女’只有那凌云派掌门夫人张夫人。”小杨很懂得调节气氛,说到关键处都要停顿一下,就当大家松了口气,以为之后就像童话故事里王子与公主过着美好日子的时候,小杨忽然面色一变,声音也严肃了起来,“可惜好景不长,一名痴恋老张的门下女弟子对忽然出现后又几乎没有现身于人前的掌门夫人起了疑,本意是想找出张夫人配不上老张的证据,没想到这女弟子竟孜孜不倦的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她要求老张杀了张夫人然后与她结为道侣,不然就将老张同邪教中人交往之事公布天下。”   “那时的老张可不是当年的老张,凌云派在那三百年中壮大了不少,他也是当时正派领袖之一,若是此事被公开,那他不仅身败名裂,他一手创建的凌云派也将毁于一旦。这时,张夫人主动提出愿意死遁成全老张,老张想故技重施又是一剑刺入张夫人的心口,只是这一次,张夫人自已调整好了位置,最终在老张的怀里香消玉殒,可悲可叹啊。”小杨拍了几下大腿以示感慨,听得人也一副郁结于胸的样子,虽然他们也知道正邪不两立,可对于年轻人来说,至少在别人的故事里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好的。   “你连凌云派都不知道,他们祖师爷的故事你倒是清楚。”孟泊一边啃着灵桃一边搭话,这个瓜他吃得还挺爽,没想到凌云派这么老古董做派的门派,他们的祖师爷竟还是个情种,不愧是他地府中人。   “嘿嘿,大人,我之前只是知道老张的故事,我今天才知道老张故事里的门派原来是凌云派嘛。”小杨对着孟泊羞涩一笑,挠了挠头。   “小杨哥,然后呢,张叔娶了那坏女人了吗?不对,张叔张婶儿都在地府了,肯定没有!”柳玖小脸一副气愤,他是孟婆的弟子,本身又乖巧可爱,在地府里是众鬼的宠儿,想到把他当亲儿一般疼爱的张叔张婶身前经历过这些,他就气得想哭。   “小玖宝宝真聪明,当然是没有呀。身死债消,人都没了,谁还在意这张夫人生前是正是邪呀,那女弟子后来被老张逐出师门,老张从此闭了死关,再也没出来。说是闭了死关,其实还是担心凌云派没了他的名声支撑会发展困难,于是又等了百年,他的弟子中有人超过了他的修为之后,他就自刎于室,张夫人在地府也终于等到了他的竹马,两人求了阎王想留在地府永世为鬼民,于是经过考验就留下了,地府也有了如今的张记钱纸铺,故事结束。”小杨拍了拍手,将还沉浸在故事内的年轻人们拍醒,然后又一本正经的站在孟泊身后,好像刚刚那上蹿下跳传播八卦的人不是他一样。   “孟泊!我们今日商讨你擅闯我派一事,别东拉西扯的说一堆有的没的!”近千年的时间,让凌云派的众人早已不知当年的真相,可他们坚信自家开山祖师定是飞升成仙了,怎么可能到地府当一个小小店铺的老板,为了爱情?太可笑了!   “行行行,商讨,我商讨还不行吗,你们不是嫌弃我身份不够同你们商讨吗?我找个身份够的来,你们再等一会啊。”孟泊正擦着一手的灵桃汁呢,见凌云派的大长老又跳出来了,于是转了转眼想到办法。   他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块紫黑色小木牌,然后右手食指长出尖爪,凝一丝妖力和鬼气在爪尖,然后在小木牌上刻画着,很快,木牌上就出现一个被蛇尾缠绕的“令”字,然后右手拇指在牌面上一抹,一道黯色幽光闪过,这小木牌竟有了金属的光泽与质感。   “把老张带过来吧。”孟泊将刻画好的令牌扔给柳玖,让他带着他的令牌将老张带出地府。   地府中除了孟婆、十殿阎王、四大判官和拘魂使们外,无论是等投胎的鬼魂,还是常住的鬼民,或是其他职务的鬼差,都是不能随意离开地府的,没有阎王或孟婆的令牌,吴悠是不会渡他们过忘川的,除了七月半鬼门开的那晚,连拘魂使都是晚上才去到人间追捕逃魂,为的就是怕人间阴气过盛滋养出什么不好的邪物,所以也导致了很多人不知道地府里到底有哪些人的存在。   柳玖拿了令牌进了通阴镜,会议室里又一次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孟泊无聊地用食指的爪尖下意识的在实木桌面上涂画着什么,等他回神时才发现,这些简单的线条与图形拼起来的竟是女娲造人时的场景。   孟泊愣了一下,眼前一片模糊,桌面上的人形仿佛动了起来,脑中一张清纯绝美的面容浮现,她看着他带着干净温暖的笑容说道:“孟婆,你来啦,快来跟我一起玩,可有意思啦!”,忽然,又一张清俊儒雅的脸也浮现出来,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他说:“你这丫头终于肯出来走走啦,别随着女娲一同捣蛋。”   “伏羲!你别乱说,我这是在创造,来来,孟婆,我也捏一个你呀。”   “创造?你就别浪费息壤了,过来,孟婆,哥哥给你卜上一卦。”   “伏羲哥哥最坏了!孟婆,别管他,来我这!”   “别学女娲沾一身泥,孟婆,来,到我这!”   “孟婆,来我这!”   “孟婆,来……”   “孟婆……”   “孟婆……”   孟泊猛地一睁眼,赤色的眼中瞳孔忽缩成细线忽圆如满月,想来内心还惊疑未定,再看此时他的右手五爪尖长,桌面上刚刚画的东西全被划花了。孟泊脑子一抽一抽的疼,终于,这个日子还是要到了,就算他刻意忽视和拖延,孟婆的记忆还是在慢慢的复苏,以前只是一个画面,现在已经是一个片段,之后呢,会不会就是孟婆意识的恢复了,而他,还能存在多久。   用力闭上双眼,嘴唇也抿得紧紧的,不过片刻,孟泊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着一脸疑惑看着他的人耸肩一笑,然后对着黎邰抱歉地说:“黎组长,不好意思,这桌子我赔哈!”   “桌子不用管,只是,你……还好吧?”黎邰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们逼得太紧了,让孟泊有压力了?想想也是,他作为调解的中间人,明明知道孟泊无大错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偏帮凌云派,想想当年孟泊也帮他解决了许多难解的事件,忽然就有些心虚和抱歉了。   “我?没事,无聊随手涂鸦习惯了。”孟泊对着黎邰笑着露出小白牙,眼睛又瞄了一下被他划得看不清的画,唉,女娲和伏羲啊,还真是有名的大人物呢。   “你……”黎邰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通阴镜又发出了绿光,看来是柳玖要回来了,于是也闭了嘴,决定接下来不再偏向凌云派,一切让他们自行解决吧,他做个公证就好,毕竟地府也是个大集团,在崔判官等人都对孟泊如此尊敬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得罪孟泊太狠了。   “大人,听小玖儿说您找我有事?”通阴镜才刚刚布满绿光,人还未从镜中走出,老张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声音刚落,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跟着柳玖走了出来,见着这人凌云派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就说嘛,自家祖师肯定飞升成仙了,怎么可能成了地府的鬼民,这张飞似的人物怎么可能和他们门派内供的画像上玉树临风,站在飞剑上傲视山河的师祖是同一个人嘛。   “老张,最近生意怎么样?”孟泊也不急着解决,反正是他们没事找事,他当然怎么自在怎么来了,先拉拉家常,关心关心自家鬼民,这也正常吧。   “托您的福,还算不错,下次您来小店给您打个九九折。”老张嘴上说得恭敬,可是说到买卖上奸商本性就暴露无疑了。   “你这大折扣留给别人吧,先帮我解决你徒子徒孙的事。”孟泊用嘴努了一下凌云派的方向,示意他自已解决。   “咦?没见过,小辈,你是谁家弟子?”老张走到凌云派方向看了几眼,发现没一个见过的,抓了抓一头乱发,无奈发问。   “这位道友,在下凌云派第七任掌门无涯,孟道友私闯我派一事可以先放一旁,现还望道友不要冒充我派祖师!”身为掌门的二长老无涯道人忍不住站了出来,看到孟泊随便拉了个莽汉冒充他们的开山祖师,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一张脸。   “无涯?不认识。东渔是你的谁?”老张也不是没看出来这个无涯生气了,可是如何证明他就他,这是个问题,只能问问自家几个不省心的徒儿还在不在,他们总能认识自已师父吧。   “东渔道人乃我派先长。”   “那叫他出来!”   “东渔道人已然仙逝。”   “死了?这么没用?那……清阳呢?”   “不在了……”   “呃……文素?”   “没了……”   “擦!你就直说吧!老纸的徒弟还剩哪个活到现在了!”老张心塞塞,他一个放弃仙途的人都活了这么久,他那些有望成仙的徒弟竟然都早他一步没了,真是,丢人啊!   “若前辈问的是那一辈的先长,还有一位秉殊真人已经飞升成仙,现在已位列真仙。”见这个莽汉随口就能念出凌云派第一代弟子的道号,无涯有些迟疑了,连称呼也变成了前辈。   “没想到最后是秉殊这傻小子成就最高,唉,那叫他出来吧。”老张感叹了一番后就将伤感抛于脑后了,修行一途本就坎坷,能走到最后的人是少之又少,他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了。   “前辈,秉殊真人已经飞升仙界,不是我等能随意驱使的。”虽然还不愿承认老张是他们祖师爷,但无涯的态度明显恭敬的许多,就凭他如果认识秉殊真人,孟泊的事就可以一笔勾消了,毕竟凌云派在修真界能有一席之地,就是出了这么一位真仙。   “孟婆大人,你看这……”老张真的无奈了,他一小小鬼民,如何能联系到自已的真仙徒儿,帮不上孟婆大人的忙会不会薛定大人穿小鞋呀,好怕怕。   “呃……”孟泊看了一眼仙界派来的代表,见他们都故意把脸别开就知道他们不肯帮忙了,联系仙界他也有一个办法,就是联系樊巠,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个前夫,又如何愿意再跟他牵扯不清,想到这里,孟泊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老张,你堂堂一开山立派的祖师爷站在这里,徒子徒孙都认不出来,是不是你活着的时候太没溜了,所以人家故意不认你呀。”小杨见着他最喜欢的孟婆大人为难就不干了,跳出来指着老张鼻子就怼。   “这……这不是,为表对我家夫人的衷心,嘿嘿,原来的样子太招小姑娘了,嘿嘿,怪不好意思的。”老张抓着一头乱发憨憨的笑着,这个形象连孟泊都有点怀疑,这人真的是凌云派开山祖师?看看人家凌云派仙气飘飘的装扮,连头发都一丝不落的束好,这忽然跳出来一个邋遢大汉说是人家祖师爷,也真有点磕碜人。   “小玖,带老张去阿新那里打扮打扮。”什么担心招蜂引蝶,地府里各款各式的帅哥都有,就他特别?怕是这货懒成这样的,更有可能的是一介门派开创者竟混成普通鬼民,无颜见死后来到地府的后辈们,所以故意用大胡子遮住容貌,不然谁见过哪个鬼还需要天天刮胡子打扮的,全是鬼气化成的。   “无涯掌门,先不论老张身份问题,贵派要如何才能了结此事,说出个条件来,我们简单点解决。”孟泊有些头疼,打算凌云派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他都答应下来,心塞,他要去找阿定哥哥求安慰。   “孟婆大人!我们此次只不过要一个说法,并不是特意来提什么条件的,请您正视这个问题。”无涯道人一甩长袖,义正言辞,满脸正义。   “额滴神哪!”孟泊受不了的捂住了额头,这些所谓正派人士怎么都像小说电视里的那样,无论目的有多阴私,面上都要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让人实在无语,算了,等老张吧。   正当孟泊无力趴在桌面上时,仙界一方的代表一阵骚动,然后靠他们那边的一面墙上忽然出现了金色的光门,一阵浓厚的灵气逸出,仙乐飘飘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一个蓝色的身影走进会议室,而后那金色的光门消失的如出现时一般突然,只是会议室中多了两个气势强大的人物。   “拜见仙尊,拜见真仙。”会议室中的修道者一阵骚动,都赶紧起身向两位行礼,凌云派一方更是激动,他们刚刚说的秉殊真仙就是那位穿着蓝色道袍的来人,于是一个个赶紧上前在传说中的长辈面前刷个存在感。   “阿孟,有事烦恼怎么不叫我帮忙呢,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绝无二话。”樊巠先是面无表情的向众人点点头,然后直接走到孟泊身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弯下腰,凑到孟泊的面前柔声说道,眼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深情。   “樊巠?你怎么来了?”孟泊惊讶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眼中要流淌出来的深情顿觉头疼加重,但心中却一抽一抽的揪着,好像要将他推到樊巠的怀中一般,吓得他僵直了身子。   “阿孟……”樊巠猛然看见孟泊妖化的容貌,一下子呆住了,等他回神时他已经伸手抚向孟泊的脸颊,可是孟泊躲开了,樊巠一下子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又出现了,脸上也出现了受伤的表情。   “阿孟,听说你要见秉殊真仙,我将他来带了,你可欢喜?”樊巠见孟泊不说话,又再接再历的继续,像孩子向大人邀功一般赶紧说着自已做的事,就希望这人还能像当年那样再将爱慕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呃,那多谢你了,是帮上我的忙了。”孟泊本来想一直板着脸,无论樊巠说什么都冷漠以对,但心脏处熟悉的牵扯让他心有不忍,于是只能抽着嘴角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表达了感谢。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你欢喜便好。”樊巠见孟泊愿意回应他,又开心的笑得温柔,笑着眼中又出现了痴迷,当年,孟婆就是这样极致的娇媚妖娆中带着无辜的单纯与善良才深深的吸引了他,孟泊妖化后的样子几乎与她一样了,只是当年他还不知道她是孟婆,还以为她不过是初入世的小妖罢了。   “阿孟,你真美,一如初见……”樊巠喃喃着又伸出了手,孟泊这次直接想伸手拨开,没想到被樊巠一把抓住了手腕,用力一拉,孟泊整个人就扑向了他,还好他另一只被没抓住的手撑在了樊巠的肩膀,这才让两人的脸相距不足两寸时停了下来,孟泊瞳孔一缩竖成了一条细线,被抓住的手按在了樊巠的胸口,平稳强力的心跳像是透过他的手臂直达他的心里,渐渐地两人的心跳像是统一了频率,就这样保持着不动凝望着对方,孟泊的双眼也迷茫了起来。   “师父,我带张叔回来啦!”当孟泊被柳玖的声音惊醒时,他的唇与樊巠的竟已轻触到了,他吓得用力一推,虽没推动樊巠却也让他被反弹之力推防,然后惊魂未定的缩在椅子上,见会议室的其他人都用震惊到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孟泊就恨不得甩自已几个巴掌,为什么每次樊巠一出现,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已。   甚至孟泊有些惧怕这种顺从是归于孟婆的本能,若是孟婆记忆恢复思想回归,她弃了薛定又重入樊巠怀抱怎么办?想到当年他血脉完全觉醒时只不过好奇游向樊巠,薛定就那样痛苦,若是孟婆要弃了薛定选了樊巠,那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孟婆的回归,他可以消失,但绝不愿看见薛定难过。   “阿孟……”樊巠眼带受伤,像是孟泊对他的抗拒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但此里孟泊心里想着薛定,硬是按下了那丝牵扯,眼神清明,半点没有再陷入刚刚那中迷茫之中。   “那阿孟先处理你的事,之后我们再叙旧。”樊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可惜,然后大气的起身站到孟泊的身边,代表了自已的立场。   孟泊这次没有回话,只是冷眼看着樊巠,随便他自说自话,再看向会议室内的其他人,一个个都用着震惊惧怕的表情看着他,没想到一个樊巠的出现竟就能提高他的身份,原先他们看他的表情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   此时凌云派一方的几人肠子都悔青了,本来见着他们门派的支柱秉殊真人还很是骄傲和激动,特别还是这位仙尊带他们真人回来的,更是说出去都有面子的事情。可是让他们没想到,这位被仙界奉为杀神的仙尊竟然和那孟泊有故交,还是特意为他带人下界,他们本就连地府判官都不敢怠慢了,更何况是这位大神,早说他们有关系,凌云派就算被灭门了,他们都不敢吭一声啊。   更令凌云派一众后悔的是,刚刚在他们面前还一派先长风范的秉殊真人,看到柳玖带出来收拾干净后的老张,直接脸色一变,扑上去抱着老张的大腿哭喊恩师。此时再看老张,脸上的胡子清理干净了,头发也一丝不苟的束好,身上穿着蓝色道袍,这样貌和穿着跟他们门内收藏画像上的祖师爷一模一样,更不要说秉殊真人的反应了。   大长老和掌门交换了个眼神,脸上一阵颓败。   完了,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真勤奋~   自我感动中~~~ 第84章 放不下的劫(5)   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在场且都站在孟泊一方,这件事情解决起来不要太容易,凌云派掌门直接跳出来说一切都是误会,还带着在场的门人恭敬的向孟泊行礼道歉,这件开始得声势浩大的讨伐最后草草收场。   不过凌云派最后也没有吃亏,一千多年的传呈中,因为各种原因总会有一两种修炼心法和门派专有的术法缺失,这回倒好,还能有比开山立派的祖师爷拥有更全的收藏吗,于是在老张表示回去就将现在凌云派所缺的功法复刻出来,然后交由孟泊转交给他们时,凌云派上下已经将孟泊奉为上宾了。   在事情都解决了之时,孟泊也不忘让凌云派表示今后也不再找妖族麻烦,本来就是凌云派算计了张宇,但在修士看来却是张宇这个妖族不要脸的勾引了利丰,本来妖就爱行这种魅惑勾搭之举,如今祸害了人家重视的弟子也不奇怪了。   凌云派此次得了大便宜,虽然白昭道人还是一脸不贫,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无涯掌门直接拍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今后不必再提,与妖族之间依然遵行现有约定,不为伍,不为敌,和平共处。   事情解决后,妖族一行人都诧异的看向孟泊,目光中除了震惊更多是复杂,应该是没想到孟泊不仅扛下了所有的事,最后还会为妖族开脱,虽然这件事错不在妖族,但成见是一座大山,巫妖大战之后,他们背负至今。已经有多久了,没有人为他们说过话,他们都忘了有个靠山站在面前为他们遮风挡雨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可是想想孟泊的身份,刚刚有点温热的心又迅速冰冷了下去。   孟泊虽然看不懂妖族几人目光中包含的意思,但他也明白妖族受了多久的委屈,他同为妖族可以帮衬一二,但他却不能直接站到他们面前,毕竟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地府。   孟泊又看着从头到尾都低头沉浸在自已思绪中的张宇,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堂堂妖王不能立起来,妖族又如何能有未来,现在的妖族不过靠着那些行踪不明的上古大妖们的名声过活,修士们都不敢将妖族打压太狠或赶尽杀绝,就是怕哪个大妖找上门来算帐。   对于妖族,孟泊也是有心无力,甚至明白妖族内部都只当他是地府之人而不算是妖族的一份子,就像他们对女娲的看法,又需要女娲圣人的光环庇护,又恨女娲明明是天妖却创造保护了人类,害得他们现在反被压制。   孟泊最后也只不过对着胡老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张宇能不能振作起来靠的是利丰,妖族的未来靠的是他们自已,而现在樊巠硬要拉着他去叙旧,他都不知道要靠谁了。   柳玖还算聪明,想趁着别人不注意溜回地府找薛定,却被仙界那群人给拦住了,包括小杨和小朱,还有所有来开会的修士都被强留在了会议室中,为的就是防止其中有人去通风报信。而孟泊直接被樊巠拉着手进入了一个被樊巠破开的通道,孟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召唤叫来薛定,有些事情他想自已解决,就算以后属于孟泊的意识消失了,薛定偶尔回想起来,他带给他的不全是麻烦。   孟泊被樊巠拉出通道时,他们是浮在一片海面上,四周望去全是茫茫的大海,远处海天相连,像是这全是蔚蓝的天地间只有他和樊巠一黑一白的身影,拉着手行向永恒。   孟泊不得不承认樊巠这货是个泡妞高手,带他到的地方都是风景唯美,让人向往和身边的人一起相携到老,不像薛定,只会默默为他做任何事,还是那种不说别人就永远不知道的事,即便情难自禁的时候,也只会用那让人溺毙的温柔眼神看着他,重来不勉强他,不愿带给他一丝丝的负担。   孟泊再一次庆幸自已是个男人,不是那种爱幻想感性的小女生,不然樊巠的手段太高明,太容易让小姑娘将天平倾向他了,毕竟从长相、身材还是身份等各方面的条件比起来,樊巠和薛定都是不相上下的。   正当孟泊沾沾自喜没被樊巠的小手段骗到时,只见樊巠忽然扭头对他一笑,然后拉着他凭空向前走了一步,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气泡一般,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样,连自诩大男人不会被小把戏骗上手的孟泊都被惊呆了。   只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岛屿,这岛不大,可灵气浓郁,岛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类似芙蕖的纯白花朵,头顶是温暖的阳光,海风习习,花香伴着灵气,让人仅是呼吸一下就有种全身心被净化了的感觉。岛的中心是座山,远远看过去亭台楼阁依山而建,看样子也是个修仙门派在此,而他们这样闯入却没人出来喝止,想来是樊巠提早打了招呼。   “此岛为蓬莱,当年你我同游时,你曾说过,这蓬莱花虽美,可你仍独爱茉莉。”樊巠拉着还没回过神的孟泊边走边说,想起当年,看着那个女子歪着头带笑说她就喜欢茉莉时,那份至今难忘的悸动,打那时起他就决定,终有一日,他定要为这个女子在蓬莱仙岛上种上一片茉莉,只属于他与她。   “我打听到蓬莱仙尊独独痴迷那杯中之物,于是我寻了昔日凤凰一族的圣果同酒仙换了一纸酿方,九重天的凌霄果,地心熔岩里的赤炎果,万年寒冰中结成的清凉果,还有……呵,时间太久了,我忘了。”上万年的奔走,差点丧命的险地,在樊巠的口中不过寥寥几话和一声我忘了,但这份情的重量却让听者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   “收集好酿方上的材料,我就试着酿酒,可惜,手笨,第一次失败了。还好呀,我聪明,取材料时备下两份,终于是将那仙酒酿成了。”樊巠带着孟泊来到一处结界,里面的景物都被雾气所挡,什么也看不见。   蓬莱花为灵气化成,只有在蓬莱岛这样灵气浓厚到一定程度的地方才能凝结而成,凡人一碰就散,重新化成灵气,这处结界设得高明,连风吹起的蓬莱花瓣都无法飘入,想来里面是这岛重要的禁地。   “于是我就用那独一无二的仙酿同蓬莱那老酒鬼换了一块地。”樊巠拉着孟泊直接进了结界,连灵气花瓣都挡下的结界竟对二人毫无阻拦,进入后浓雾就完全消失了,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盛开的茉莉花,空气中全是茉莉花香,闻着浓郁却不腻,让人沉醉。   “我在这块地上种满了你最爱的茉莉,四季长开,可是你却不在了,这景色再也无人与我同赏。还好,你回来了,谢谢你回来,阿孟……”樊巠回身紧紧抱住孟泊,他花了近万年的时光完成了自已的承诺,可是他身旁的女子却消散天地之间,于是这块地直接被封,除了他再没人进来过。   上天怜悯,这个女子又回来了,虽然她今世成了男子,但他永远也不会认错,他就是她。上一次,他从这包了一束茉莉给他,他弃了。没有关系,那他就将他带到这里,一起欣赏只属于他们的风景。   孟泊很想冷着脸什么也不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拒绝就是无视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可是他的心却像被细细的丝线紧紧缠住,酸涨得发疼,这个看上去骄傲无情的男人,只因为一人随口说的话,就花了近万年的时间,历尽艰辛,只为在这不到两分地里种满茉莉。   在这种满仙花仙草的仙岛上,世间最普通不过的茉莉却像珍宝一般被藏好呵护住,只不过因为孟婆一句喜欢。所以当樊巠将他拥住时,他的手抬了几次,最终还是落下了,他心疼的发麻,手也没了力气,这该死无力的感觉又出现了,孟泊恨不得将属于孟婆那部分全部剜掉,可他无奈的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属于孟婆那部分的比重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将他吞没。   樊巠只是抱了一会就松开了,又大胆快速的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见孟泊虽然冷着一张脸却没有任何阻止,眼中也没有之前的嫌弃,忽然就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听得出的愉悦。忽然樊巠又拉着孟泊的手向茉莉花丛中跑去,风中花瓣带着花香将两人围绕,美得像是樊巠多少次梦中的场景。   “阿孟,阿孟,我同你说,蓬莱老头儿尝过那仙酒之后意犹未尽,还向我要来着,我一直同他说没了,但我是骗他的。”樊巠第一次抛却了仙尊的端庄,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向孟泊邀功,“这样的好东西,我当然为你偷偷藏了一份,今天是个好日子,你我同饮。”   花丛中心有一小片只有青草的空地,樊巠也不用仙法,不知从哪掏出个小铁锹挖着,没一会就挖出一个仅手掌大小的酒坛,想来就是他之前藏好的仙酒。樊巠随意拍了拍白色衣袍上沾上的泥土,然后一挥手,一块厚实柔软的毯子就铺在了埋酒的这块草地上,毯子中间有个矮桌,两边还放了坐垫。   樊巠将手上的泥在衣服上蹭干净后,才拉着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孟泊坐下,然后又用衣袖小心的将酒坛上的泥擦拭干净,对着孟泊展颜一笑后,才将上面的泥封取下,一时间,一股醉人的酒香就飘散开来,不愧是集各种珍贵材料酿成又在这蓬莱仙岛灵气滋养下埋藏许久的极品仙酿,单是闻这味道,孟泊的双颊上就出现了一抹酡红。   樊巠又拿出两个白色暖玉酒杯,将酒斟满,然后端着杯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孟泊。孟泊可以拒绝强势的樊巠,深情的樊巠,霸道的樊巠,温柔的樊巠,可这身上甚至脸上沾着泥土,像个孩子般一脸小心翼翼眼含期待的樊巠,孟泊却无力拒绝,手像是不受控制般端起了酒杯,在樊巠开心的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白玉酒杯小巧玲珑,一杯的量也不过半口,但这珍贵的仙酒一入口就体现出了它的不同,先是一股浓醇的酒香在口中散开,酒水醇厚柔和,一点也不呛人,可将他咽下之后却像一把火从喉间烧到了胃里,然后带着平和灵力的热浪又从胃部向身体各处弥漫开来,整个人舒服得像飘在云端,什么都想不起了。   樊巠见孟泊喝了酒后绷着的小脸都舒展开来,一双凤眼舒服的眯起,像是晒着太阳的小猫咪,慵懒又可爱。樊巠见他喜欢,又为他倒上一杯,而孟泊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结果那坛子酒除了樊巠喝了一杯,剩下的全进了孟泊的肚子,而樊巠则成了他专属倒酒小厮。   到后来,喝得兴起的孟泊直接抢过了那小酒坛子往嘴里灌,直到酒水一滴不剩,孟泊才扔了坛子往毯子上一倒,醉死了过去。樊巠宠溺一笑,一挥手挡在两人面前的矮桌和杯子都消失了,樊巠俯身看着醉倒的孟泊,他的身上带着茉莉香和酒香,像是整个人都沾染上只属于他的气息,这种感觉让他整个心都涨得满满的。   樊巠伸手抚了抚孟泊被酒水润过的双唇,眼中满是怀念和满足,要是今后的岁月都能如今日一般,他与他一起喝酒赏花,他醉倒在他的身边,毫无防备。如此才是活着该有的滋味,想到自已之前一人独自的生活,樊巠用了无数的岁月才明白,当年孟婆为何选择只选择感情,原来,一开始错的就是他呀。   樊巠取出一件白色的披风为孟泊盖上,唇边带着惬意的微笑也侧躺在孟泊身边,用手支着头,双眼流连在这怀念的容颜上,景色再美不及你半分,权利再好不及你在身侧,长生再久不如你陪伴的片刻。可恨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却让他推远,等他明白这些时,佳人却无处可寻,他找遍了四海八荒的每一处,可拥有的仍只有她早先赠给他的信物。   就当他以为她永世都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封存了她所有的记忆,以后的日子只有不断向上才是他的唯一追求,毕竟他就是为了这些可笑的东西才放弃的她,若是连这些也没有了,那他的一生就过成了一个笑话。没想到,她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当那天感受到她的气息时,樊巠发现,他才又感受到自已的心在跳动,肌肤能感觉到温度,存在又重新有了意义。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无论孟泊愿不愿,他都要让他回到他身边,他相信,她能爱上他一次,他就还能再爱上他第二次,至于那个总是在他们之间刷存在感的薛定,哼!竟然敢趁着他发现孟泊之前就让孟泊喜欢上他,害得他与他之间如此艰难,他会让他以死来抵。   樊巠抓住孟泊的手放在唇边,在他手背上印上一吻,希望还来得及,在孟婆的记忆苏醒前,请一定要重新爱上我。   忽然,樊巠有所感应,坐直了身子,从腰中掏出一块玉牌闭眼感应了一番,一下子就脸色难看蹙住了眉,他又留恋的看了一眼孟泊,温柔的将他的手放进披风里盖好,然后咬咬牙起身走出了结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看着满天的晚霞一时间有些恍惚。等他坐起身子,看着滑落的披风和他身边成片的茉莉花丛时,呆愣了片刻才记起之前的事情,他竟然在樊巠面前喝醉了,还这样毫无防备的睡了一觉。   虽然觉得自已有些小人,但孟泊还是黑着脸看了看身上,还好,穿戴整齐,若是因为自已的大意发生了什么对不起薛定的事,孟泊自我了断的心都有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应了一□□内,不愧是蓬莱仙尊都垂涎的仙酿,醉醒后头不疼人不难受,还全身暖洋洋的充满了活力,只是他是妖,修的又是阴气,这满满的灵力虽对他有所益处,但此时他一身的妖力和鬼力都被压制住了,现在他也就比普通人多点子力气罢了。   看了看四周,樊巠不知道去了哪里,将他就这样丢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他喝完酒能力被封没办法自已离开,所以放心的让他独处,可想到脸上沾着泥一脸孩子般笑容给他斟酒的樊巠,又觉得自已有这个想法太过分了,酒醉没让他头疼,想樊巠的事却让他头疼欲裂,孟泊决定还是不要再想了,每多想一次,就是对不起薛定一次,此次同行是他鲁莽了。   抬起手,长袖滑落露出白嫩的手臂,孟泊看着手臂处薛定留下召唤印记的地方无奈苦笑,看来最后还是要麻烦薛定,真是,无论血脉是否完全觉醒,他还是一样那么没用。努力调起体内的一丝阴气游到手臂处,一个黑色的定字浮现了出现,孟泊双手结印口中念咒,才刚念完,一阵猛烈的阴风旋转着在他身前刮起,将茉莉花拉扯下散成瓣,在白色的漫天花雨下,薛定一身黑衣出现了。   “哇~阿定哥哥,你好帅啊!”孟泊见薛定来得这么快又一脸着急,就知道他肯定知晓他跟樊巠走的事情了,而且必然已经找了好一段时间了,于是赶紧心虚的扬起笑脸,然后双手捧住下巴做花痴状。   “你以为这么说了,我就不生气了,嗯?”薛定见到孟泊一脸红润好气色的样子先是松了一口气,可想到他这么迟才召唤他来,还想插科打诨过去,就一肚子的气,恨不得就将他抓回去关在寝殿里,再也不让任何人看见。   “阿定哥哥,我站不起来了。”孟泊见薛定这回是气大发了,于是更加卖力的撒娇,拉着薛定的衣摆晃啊晃,大眼睛眨啊眨,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如此可怜巴巴的小孟婆,肯定没有人舍得骂的,对,肯定的!   “怎么了?”薛定无奈的蹲下,将孟泊额前的碎发勾到耳后,然后仔细检查了一番他双腿,见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无奈地一笑,又揉了揉孟泊的发顶,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怪他呢。   “全身懒懒的,不想动。”孟泊抱着薛定的胳膊用脸蹭阿蹭,似乎还有些没有醒酒,感受着薛定身上熟悉又信赖的气息,脸上不自觉的冒出傻笑,像树袋熊一样缠着薛定不放。   “喝酒了?”凑近了,薛定就闻到孟泊身上浓浓的酒味,平时这家伙连啤酒都不喝的,这闻着味都知道度数很深的陈年老酒,孟泊喝了竟只醉到傍晚就醒了,一是说明孟泊喝的不多,更说明这酒是上品好酒,那家伙对他一向舍得。   “喝了,真好喝,下次阿定哥哥陪我喝。”孟泊闭着眼,看到薛定后脑子自然放松,酒醉的感觉慢慢上来,忽然就觉得好快乐,好想拉着薛定转圈圈,天地间一片美好,只因为薛定就在身边。   “你呀,还想喝?禁酒!”薛定无奈的笑了,拖着孟泊就站了起来,刚好孟泊整个人攀着他的手臂,借着力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只是全身发软,站着七扭八歪,靠着薛定帮忙才勉强站住。   “恩,不喝,阿定哥哥说不让,就再也不喝了!”孟泊将眼睁开一条缝,看了眼薛定,然后用力点头,坚定地保证再也不喝酒了,只是这会本来就头重脚轻,一点头更是脑袋直往地上栽去,所幸薛定用力一拉,才将他扶好。   “喜欢这里?”   “喜……”孟泊刚想说喜欢,忽然脑中一根弦忽然崩紧,就聪明了一回没有说出来,努力抬起头看向薛定,一歪脑袋,傻乎乎的问:“阿定哥哥喜欢这里不?”   “不喜欢,很讨厌!”   “恩!那我也不喜欢,讨厌这里!”   “这么喜欢茉莉花?”   “唔……就,就那么一丢丢。”   “那我们在地府找一片地,咱自已种。”   “不不不,不要了,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不种,咱不种!”听到樊巠为种这片花海所经历的,孟泊还不过是感慨其中的艰难,若这主人公换成是薛定,那他要心疼死了,宁愿不要这没什么用的景色,他也不愿薛定有任何一点损伤,地府那种死地,想要种上普通的茉莉花难度不比在蓬莱仙岛拥有一块专属土地来得容易,所以,他一点也不要喜欢茉莉花了。   “没事,我有办法。”薛定揉了揉孟泊的头顶,柔声说,别人能给他的,他也能,还要更好。   “不要不要,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我就喜欢阿新姐姐的那片曼珠沙华,不喜欢,不喜欢茉莉!”孟泊扯着薛定的衣领用力摇头,极力阻止,连整个身子都左摇右摆了起来。   “好好好,不种,咱不种,咱就看自家的曼朱沙华。”薛定有些无奈了,自从上次他被通幽兽所伤,孟泊就再也不让他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虽然薛定面上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可心里的暖意却骗不了人。   “对,曼朱沙华多好看……红红的,红红……”孟泊终于努力的把自已晃晕了,无力的靠在薛定的胸前,昏昏欲睡。   “回家吧。”薛定眼神宠溺而温柔,地府终于是他们的家了。   “好,回家……”孟泊嘴里喃喃的念着,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踮起脚尖在薛定脸上印下一吻,留下一片口水印记后,开心的大声喊:“阿定哥哥最好了!”   薛定愣了一下,看着一直笑得傻乎乎的孟泊,眼神更加的柔软,这小家伙怎么能这么好,直钻进他的心窝窝里,从他记事起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只有这几年与孟泊相处的时光才是最开心的,甚至超过了当年与孟婆在一起的岁月,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或许他更爱的是孟泊这个人,而不是孟婆的转世。   将又睡着的孟泊横抱而起,先是看了一眼被孟泊落在地毯上的雪白披风,又抬头望向一处,那里樊巠白衣胜雪的站在同样雪白的花丛中,沉默而又黯然,薛定对着樊巠方向挑起嘴角发出一抹挑衅的微笑,然后划开通阴路带着孟泊回去了。   樊巠想起当年,他带将孟婆从薛定身边喊走时,也对站在原地暗自神伤的薛定露出过这样一抹微笑,没想到天道好轮回,时至今日薛定又同样的还给了他,何其好笑。樊巠看了看手中托着的一盘仙果,一挑嘴角,手一松任它掉在地上,这些连在仙界都不常见的仙果就这样摔破果皮,沾上泥土。   樊巠走到刚刚与孟泊饮酒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件白披风,这上面似还有留有孟泊的温度和气息,樊巠将脸埋在披风里,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不过片刻,樊巠再抬头时,眼中只余冷冽。   他身上仙气暴起,那柄缠绕着黑色雷电的长剑又出现在面前,樊巠握住剑柄对着面前的花海就是一阵乱砍,待他停下动作后,这结界中的所有茉莉花树都被连根掀起,刚刚还美若仙镜的地界此时像台风过境,只剩空中片片白色花瓣慢慢落地。   “既然留不住他,他又不喜欢,还留着有何用!”樊巠看着这片耗尽他心血才种成的花海被他全部毁去,一点留恋也没有,本就是为了孟婆才建成的,现在他不喜欢了,那便毁了。   樊巠最后再看了一眼刚刚他和孟泊待过的地方,然后长剑划破虚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不会再来了,只是薛定!唯有死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结界的浓雾隔挡了一切,没有人知道,在蓬莱仙岛的那处存在万年的禁地里,只剩一地残花。 第85章 放不下的劫(6)   孟泊这几天像蔫了的花朵一般,每天泡在忘川里,躲在阿新的花丛中不出来见人。那天他被薛定带回地府酒醒之后,地府中的鬼见到他都是一副想笑又憋住的样子,孟泊一头雾水,直到碰到刘透,这家伙才不管你孟婆要不要面子,一股脑全说出来了,边说还边嘲笑。   原来那天薛定带他回地府,在过忘川时被冰冷的阴风一吹,他又醒了过来了,这次的孟泊开始真正的耍酒疯了,先是调戏了一把花丛中的阿新,什么小姐姐这么美,要不要和哥哥去喝一杯呀。然后在白无常和刘透他们闻声赶来看热闹的时候,又对着白无常一顿调戏,什么这位小姐姐更美呀,老纸能坐享齐人之福了。   之后,左看看刘透,右看看耿庄,再瞅瞅马延,最后抱着薛定直喊,哇,这么多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我全要,全部都要。然后不顾薛定黑成碳的一张脸,拉着小白和二牛转圈圈,不转就坐上地撒泼哭闹,边转还要围观的鬼们一起合唱《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这首歌。   最后,孟泊巴在吴悠身上要亲亲,差点被小浣熊魏渊晨挠一爪子的时候,被终于受不了的薛定揪着后领子往他的轮转殿拖去。估计薛定也是被气惨了,根本忘了能用术法直接回去,就这样拖着孟泊从忘川河畔走到酆都城,大摇大摆的穿过鬼市鬼街,最终回到寝殿。   “阿定哥哥,你好帅啊~~~~~”   “阿定哥哥,你怎么这么好看~~~”   “阿定哥哥,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   “阿定哥哥,你的六块腹肌真是棒呆了~~~”   “阿定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阿定哥哥,我爱死你了~~~”   “阿定哥哥,你抱抱我呀~~~”   “阿定哥哥,你长得这么美味,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阿定哥哥,我爱你啊啊啊~~~~”   “阿定哥哥……”   孟泊的惨叫式表白传遍了整个地府,现在全地府的鬼都知道自家轮转王大人有多帅,身材有多好,体力有多棒,持久力有……咳咳!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孟婆大人对轮转王大人有多满意,有多着迷,有多垂涎……呃!   孟泊将他醉酒后的所作所为听了个全之后,一脸震惊的不敢相信,但是在他每天只能抖着双脚听四大判官轮流说教几天后,他才终于相信,被薛定和判官们这样“惩罚”,就是自已耍酒疯做的孽。   于是为了他快起茧子的耳朵和快断的腰着想,他终于诚恳地写了上万字的检讨书,保证自已绝不再喝酒,不乱耍酒疯,经由四大判官过目,轮转王点头之后,他才终于得到解放。没脸见鬼的孟泊只能躲在花丛里,泡着忘川温泉养身子,毕竟阿新就算嘲笑他,也温婉的很,他的面子还能存留一二。   就这样在阿新处赖了几天,这天心情好,柳玖来花丛中心找到孟泊时,只见他家师父和阿新对面而坐,中间放着一方棋桌,阿新执白子,孟泊执黑子,两人正对弈呢。   一旁,白无常正席地而坐弹着古琴,刘透正往一古朴的青铜香炉里重新添香,一切都是这么悠然。本来心情着急的柳玖见到此景也不愿打扰,放轻了步子走到孟泊身后,安静的看他们演绎黑白子的对决。   看了一会,柳玖困惑的挠了挠头,他的围棋是两年前才同马延学习的,下得不是很好,但基本的路数还是懂得的,可这棋局他怎么就看不懂了呢?孟泊和阿新表情严肃认真,下子利落,分毫不让,明明是厮杀正酣,可柳玖左看右看都是一头雾水,想来是他自已境界不够吧。   “哈哈哈,赢了,我赢了!”孟泊黑子一落,高兴的喊出来,一下子弹琴的小白和品香的二牛也都围过来查看,柳玖也振作精神,专心聆听。   “哪哪,你就赢了,你指给我看看!”阿新刚拾了粒白子在手,就听到孟泊喊胜,自然是不同意,再说了,她还没看出来孟泊哪里赢了呢。   “你看啊,这里,还有这里,我将黑子放在这,无论你下一步堵哪,我都能连上五子,可不是赢了。”孟泊仔细将他布局了许久,终于呈现的必赢的局面指给阿新看。   柳玖真的是黑线了,搞半天,师父他们在下五子棋,竟然还配古琴和名香,阿新几人竟还一本正经的当成正式的棋艺来对待,这真的是……长辈们可真会玩。   “小玖儿,傻站半天了,什么事呀?”孟泊笑嘻嘻的让他们三人继续研究他伟大的布局,然后扭过头问小徒弟的来意。   “师父,下学期我要实习不住学校了,特殊部门也安排有能力的新生住进514了,你不是让我去将那盆曼陀罗华带回来吗?”曼陀罗华养魂,却也要用魂沙养殖,虽然各方修士都垂涎它的功效,但除了地府又哪方能长期供应魂沙来养它,毕竟直接食用魂沙也能养魂,只是量不好掌握罢了。   “是呀,拿回来了吗?放下吧,一会儿你阿新姨自已栽回去。”即便在地府,拥有大片地曼珠沙华,而存在曼陀罗华的地方也只有这中间一圈,还是很稀有珍贵的,现在无人照顾了,自然要从514宿舍带回来了,至于后面小黑如何安置,那是后面住宿的人该考虑的问题了。   “不行呀,师父。我一将曼陀罗华收回,小黑就直接厉鬼化了,刚住进去的那些学弟们都无法解决。我又去学校里其他的地缚灵那看了,全部都成厉鬼了。”柳玖皱紧了眉头,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对他特别照顾的老师,他不愿意看到他们受到伤害。   “唔……地缚灵又不归咱地府管,你报给特殊部门,黎邰会派人解决的。”孟泊看了一眼柳玖,还是不甚上心,懒懒的同阿新拾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准备再来一局。   “我已经报了特殊部门了,可是,去查看的同事都受伤回来,黎组长希望我能去看看,师父,我有点没把握,今晚你能不能陪我呀。”柳玖那次刚收了曼陀罗华,就见小黑一下子化成历鬼,514室因为从孟泊到他开了六七年的通阴路,本来阴气又重了许多,再加上曼陀罗华的常年滋养,小黑的实力也是大涨,他竟有些不敌,于是赶紧又将花拿了出来,才让小黑又恢复了神智。   “什么情况?小黑他们要造反吗?”孟泊一惊,手中的黑子掉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眼见阿新就要赢了,孟泊赶紧站起来,拍拍衣摆整整领子,一本正经的说:“母校有难,徒儿有求,为师当然要帮,走吧走吧。”   “臭阿孟,你敢不敢下完这盘再走!”阿新见孟泊好不容易出错,结果这货耍赖要走,顿时就不干了。   “孟孟行啊,脸皮厚度见涨啊。”刘透见孟泊这样,就知道继续不了了,于是将香炉里的香熄灭,浪费,可贵了呢。   “傻牛,几天前……你就该知道这货脸皮比酆都城的城墙还厚了。”白无常也将古琴收了起来,想想孟泊酒后那大胆样子直摇头,连他也自愧不如啊。   “呃,师父,不急的,反正现在还是大白天……”柳玖歪头想了想,他刚刚有说是晚上去吧,有吧,有吧?   “小玖儿,为师是这么教你的吗?”孟泊硬是不回头看阿新,假装教训徒弟,“做事要积极负责,我们要先去看看白天阳气重时他们的状态,然后再在晚上阴气重时观察一下,分析原因,总结归纳。”   “是……”柳玖面上恭敬的的鞠躬表示受教,心里不免也有些碎碎念,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整天懒得动,连教徒弟这事都当甩手掌柜,柳玖甚至觉得,要不是每天一锅的孟婆汤是别人无法代替他做的,他家师父说不定会像真的蛇一样冬眠去了。   “小白,二牛,阿新姐姐,告辞了!”孟泊道别完见阿新对棋局还是念念不忘,于是偷偷用衣袖拂了一下棋盘,可惜他的纱衣太过轻薄,一点用处也没。撇了撇了嘴,孟泊也豁出去了,假装不小心脚碰到了棋盘,黑白子乱成一团,在阿新的怒瞪中,孟泊背着手带柳玖离开了。   “师父,不是去学校查看白天阳气重时候的情况吗?”柳玖跟着孟泊走,直接到了书店,孟泊像没有骨头般直接又在休闲区的沙发上瘫成一团。   “不急不急,都十点多了,我们吃了午饭再去,乖,给为师泡杯咖啡提提神。”孟泊不在意的挥挥手,他不是懒,只是拖延症发作了而已。   “师父……”柳玖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无奈地喊了句,见孟泊没有理他,只能垮着肩将店门开打,挂起正在营业的牌子,然后再去给自家亲亲师父泡咖啡去。   孟泊不是故意不理柳玖的,他胳膊靠在桌上支着脑袋看向落地窗外时,见着马路对过,阳光正好,樊巠穿着休闲服,外披浅褐色的长风衣,一头长发松松的束着,左手提着一个纸盒,右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带着温柔的笑容,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孟泊眨了眨眼,又揉了两下,发现樊巠竟然还在,这才确定不是出现幻觉了,无语的扁了一下嘴,看了眼正在选咖啡豆的柳玖,郁闷的说:“小玖儿,别泡咖啡了,泡壶雾茗,两个杯子,来客人了。”   柳玖看了看没有响过的清心铃,有些疑惑,但性格向来乖巧听话的他还是选择听孟泊的话,将手中那盒咖啡豆又放回原处,然后打开放特殊物品的柜子,想想是师父的客人,于是选了一罐极品的雾茗仙茶,等他将泡好的茶端到休闲区,看到所谓的客人竟然是樊巠时,他后悔极了,早知道是这个坏蛋,他就随便抓一把便宜的绿茶就好了。   柳玖早就从阿新那听说了孟泊、薛定和樊巠三人之间的故事,虽然只是面上的大概,但对这个要将师父从地府抢去仙界的人,他一点也不喜欢。他还是喜欢地府这有人情味的地方,听说仙人们都是要断了七情六欲的,冷冰冰的,而且柳玖还是觉得,和薛定师公在一起的师父,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幸福的。   柳玖不情愿的将茶放到桌上,帮孟泊倒了一杯后,也不管樊巠,直接抱着托盘扭头就回了柜台,假装很忙的这里擦擦那里摸摸,其实是竖着耳朵听墙角,上一次樊巠将他们关住的时候,是柳玖直接召唤了薛定,这一次他也要看好了,一有点不对,他就叫师公来。   “小徒弟年纪小,才修真没几年,还不懂规矩,仙尊别介意。”孟泊见柳玖耍小孩子脾气,无奈的笑笑,亲自为樊巠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自已这杯喝了一口,清淡的雾茗啊,他不喜欢。   “无事,阿孟你本就最不喜欢规矩束缚。”樊巠本来就不愿与小辈计较,更何况柳玖这一发脾气还让他喝到了孟泊亲手为他倒的茶,他还是赚到了,“阿孟,你还记得我最爱雾茗呀,你不喜欢就别喝了,换别的。”   孟泊喝茶的动作一顿,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更可怕的是这个习惯还不是属于他的,孟泊才看到樊巠就想到要为他泡雾茗仙茶,不是讨好不是迎合,完完全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其实无论孟泊如何回避和遗忘,孟婆和樊巠做为曾经的夫妻,他们确实是最亲密的人。   “小玖,给我泡杯凝香。”连喝茶的喜好都不一样,怪不得当年他们过不到一起去,孟泊对上樊巠自然不会委屈自已,直接让柳玖换了一种他喜欢的仙茶。下意识的代入了薛定,要是是薛定喜欢雾茗……孟泊想了想,就算薛定喜欢喝黄连水,估计他也会喜欢,还能喝出来甜味来。   想到薛定竟然将他不再喝酒的保证书当作正式文件归档整理封存起来,孟泊嘴角就不自觉的上翘,这个坏家伙,难道还要专门建个“孟婆保证书”的档案库吗,真是的,他不要面纸的啊!看到端茶来的柳玖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孟泊才发现自已又想着薛定傻笑起来了,赶紧喝了口凝香遮掩一下,只是那好心情却表露无疑。   “阿孟,我听说人间送花应该送红玫瑰,这是我从天界花园里亲手摘的,还有听说你喜欢吃蛋糕,我打听到这家的味道不错,于是每种都给你带了一块,你尝尝。”樊巠将带来的纸盒打开,里面是切成三角的小块蛋糕,只是种类繁多,拼在一起竟然又成了一块完整的蛋糕。   “呃,蛋糕我收下,这花……其实你不用每次都送我花,女生才喜欢花,我嘛,不喜欢的。”孟泊看了眼比凡间玫瑰更娇艳更有活力的那束玫瑰,他其实挺喜欢的,可惜送的人不对,既然知道玫瑰代表的意思,那他就不可能收薛定以外的人送的。   “好吧……”樊巠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可又很快振作起来,“你快尝尝这些蛋糕,喜欢哪种味道的,下次我带一整块过来。”樊巠心里暗暗的佩服起那个整日流连花丛的碧影仙尊了,他教他的果然没错,送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对方一定不会收的,那另一个做为拒绝第一个的补偿,对方一定会收下,果然,孟泊收下了蛋糕。   “我还不……”孟泊刚想说现在不吃,结果就看到樊巠殷勤的递了一把小银叉,一脸期待,熟悉的牵扯又出现了,孟泊默默的叹了一口起,拿过小银叉随手从一块黑森林蛋糕上叉出一小块,放入嘴中。   香浓的巧克力味在口中化开,见樊巠还一直盯着他,孟泊无奈僵硬的扯了个嘴角表示味道很好,只是这么一个难看勉强的笑容就让樊巠露出满足的笑,孟泊心中一窒,差点没被口中的蛋糕噎到。   孟泊其实早就发现了,对于薛定的不忍和顺从都是源于自已的本心,而对于樊巠的一些不对劲的举动,与其说是他心中深层来自孟婆的残留意识的控制,更不如说是一种来自外界的约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面对樊巠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让他要对他好,见不得他伤心,一心只向着他。   孟泊想着应该是当年孟婆与樊巠情浓时做过什么约定,或一起有过什么誓言,修道之人的约定与誓言可不是像一般人的海誓山盟,不过镜花水月而已。修士说出的话是受天道制约的,就算当年的孟婆跳出三界五行,最后不也受天道算计,落入这红尘甘心为所爱之人产子身殒。   每任的孟婆入凡世体味七情六欲人间八苦之时,总能遇到自已的真爱,不得不说,天道在算计孟婆一族时着实是不遗余力,只不过这一世孟泊身为男子,无法诞下新的孟婆,也不知道天道还会出什么招,想来樊巠的存在就是天道的后手了。   “樊巠,我们好好谈谈吧。”每次和樊巠见面,都是他自已一直在说,而孟泊总是陷入和内心中向着樊巠的那股力量斗争,仔细想来,除了那次在天台,他们也没认真仔细的谈过,每次都是相遇的忽然,分开更突然。   “好,阿孟,你说,我听。”樊巠感觉两人好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对面而坐,分外珍惜,眼神一直放在孟泊身上都不错开的。   “樊巠,虽然我血脉觉醒了,但是我没有当年孟婆之时的记忆。”孟泊喝了口茶继续说:“无论当年你们如何海誓山盟,经历了多少,对我来说,你只是个陌生人,一个最多感觉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阿孟,我不在乎……”   “嘘,别说,让我说完。”孟泊又为樊巠杯子里添了茶水,希望他喝着茶,别插嘴,在受与樊巠之间约束的牵扯影响之前,他想把话说清楚。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是男的,也不在乎我是否记得从前之事,所以你才如此作为,可樊巠,我在乎,我真的特别的在乎。”   “我不是个喜欢处处留情的人,我可以很直接的对你说,我喜欢薛定,我爱他,孟泊只爱薛定。我知道我们之前肯定有受天道管辖的约束,所以每次在面对你时,我总会受此影响,樊巠,我对你的不忍,对你的回应,对你的一切不是源于我对你的感情,而是不受控的。”   “樊巠,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阿孟……”樊巠眼底有着惊涛骇浪的杀意,可他却小心翼翼的藏好,他不能吓着孟泊,于是只能剖开心底,将他最真实的受伤与难过表现出来,他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些,明明最开始,孟婆爱上的是他。   “樊巠,脚踩两条船这种事我做不来,我不可能一边爱着薛定一边还与你暧昧不清,这对你这仙尊也是一种侮辱。而对我来说,每一次对你有所回应,都让我内心特别痛苦,我觉得自已特别的恶心,特别的jian。”   “阿孟……”樊巠眼中的痛苦和哀伤让孟泊无法直视,就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影响。樊巠则用力按着心口处,原来他坚硬如铁的心还会痛啊,上一次痛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孟婆魂消那日,他的每次心痛都源于他。   “樊巠,你的阿孟是孟婆,而不是我。”看着樊巠不停的摇头却按着心口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孟泊心悸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可他还是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提了神,有些话如果这次不说清,他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和樊巠说清楚了。   “我想你也可以看出来,我慢慢受孟婆潜意识的影响越来越大,总有一天,孟婆的意识会回归,记忆会全部恢复,那时候,我可能就消失了。”看到樊巠听到这句话震惊的瞪大了眼,孟泊淡然一笑,这可能是重逢至今,孟泊在樊巠面前笑得最自然放松的一次了。   “樊巠,你再等等吧,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或许你的阿孟就要回来了,那个爱你恋你为你放弃长生为你生子为你而亡的孟婆就要会回到你身边了。”孟泊没有看樊巠,所以他没看到对面的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在听到他说的这些时,竟落下了一滴泪,断情绝爱的仙人落的泪比鬼泪还罕见,一离开脸颊就化成钻石般的珍宝被樊巠接在掌心,他用力握住,泪石不规则的棱角刺痛了他的掌心。   “我以孟泊的身份在薛定身边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我恳求你就等上一段时间,孟泊只爱薛定,可孟婆如何想的只有她才知道。等孟婆回来,你再来争取你的阿孟可好?”孟泊终于把想说的都说完了,这才转过头看向樊巠,眼带乞求。   “阿孟……”樊巠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已坐在原位什么事也不做,他有总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管,将孟泊掳回去关起来的冲动。可他知道不可能,先不说地府里的那些,单就是觉醒了血脉的孟泊就能和他打个平手,所谓平手也不过欺孟泊年轻和对他无法下杀手,毕竟孟婆之能还未有人得窥全貌。可想想同孟婆一样身份之流,单是女娲造人、补天这惊世的两点就不难猜出孟婆的能力。   “还是……其实你怕的也是孟婆回来?你在她那里……没有胜算?”孟泊本以为孟婆要回归这个消息樊巠听了应该是惊喜万分的,没想到他的样子却似一点也不希望孟婆回来,所以,他是想趁他什么也不记得的情况下先稳定一个局面吗?所以,孟婆不爱樊巠??!!   “呯”地一声惊到了孟泊,那是樊巠受惊站起时碰倒了茶杯,所幸杯里的茶水不多,不过是湿了桌面,看着倒在桌面上的茶杯,孟泊眯了眯眼,忽然就特别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果然如阿新所说,孟婆已经放开了樊巠?   “好!我答应你!”樊巠忽然同意的样子更让孟泊起疑,可樊巠却没办法了,孟泊已经明说到这样了,除了强迫,他无法得到他的心了,只能等孟婆的回归,想到这,樊巠眼带思念,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孩,还会再接受他吗?“告辞!”   “告辞!”孟泊见樊巠终于离开了,很是松了一口气,没了樊巠近距离的影响他觉得自已思路都清晰了不少,想着就算是孟婆回来也不会跟樊巠走,忽然就开心的笑了,真好,这样薛定就不过难过了,他爱的人会一直陪着他。   孟泊笑着就流下了泪,习惯性的正想拿小碗出来接时,忽然看到桌面上有个东西反射了一下,将它拿到手上一看,是个长得像海胆一般都是刺的天蓝色小钻石,这是……孟泊愣了一下,此时他脸上的泪滑落,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接,结果那滴泪刚好落在了这蓝钻上,只见孟泊的泪将这满是刺的钻石包裹住,填满了刺与刺之间的缝隙,最后一颗闪着紫色宝石光泽的小圆珠安静的躺在孟泊的手心。   孟泊抖了抖嘴角,这是啥玩意?仙泪和孟婆泪的混合?孟泊将珠子捏在两指间认真看了看,这珠子直径不到3厘米,紫色透明,看着就像一颗普通的珠子,没有神仙泪原本该有的浓缩仙气,也没有孟婆泪原有的功能,像是被综合了之后反而平凡了。   孟泊有些好奇,趁着脸上还挂着一滴眼泪,赶紧拿出之前收藏的一颗鬼泪,他将眼泪滴在透明的鬼泪上,同样被包裹成小圆球,只是呈现的是红色,同之前的那个珠子一样,原本浓缩了阴气的鬼泪也完全没了声息。   孟泊又用神念探了珠子内部,啥也没感觉到,就像是普通两颗水晶珠子一般。孟泊眼角不停的抖动,亏大发了,世间难得的鬼泪和仙泪被他霍霍了,果然,好奇心还是不要太大的好。鉴于原料的难得,孟泊还是将两个珠子放在一个小玉瓶里收好,大不了以后做成首饰带着也行,用仙泪和鬼泪做的首饰,超级拉风的。   只是孟泊忘了,比鬼泪和仙泪更难寻的其实是孟婆泪,仙和鬼流泪再难,千个万个中总能找到一个,可世间仅一个孟婆,而且孟婆天生冷情冷心,不历遍凡情不落泪,只是他从小在人世长大,对于哭这一点上完全没有阻碍,又存了一堆备用眼泪,所以反而觉得那两滴泪被他浪费了。   “小玖儿,过来收拾一下,把蛋糕扔冰箱,给你吃了,准备一下我们去H大了。”   “好咧。”   孟泊没有想到,今天的一时好奇,会在将来给他带来了怎样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脑内了一篇小短文,忍不住去写,又耽误更新了~~   我有罪…… 第86章 放不下的劫(7)   孟泊带着柳玖到H大时,正是午休结束的下午第一节 上课时间,校园里四处游荡的学生比较少,想来没上课的也在宿舍睡觉,也正好方便了他们探查鬼物的情况。   他们先是到了H大的湖边,无论哪个大学的校园内的湖边都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即使是这样的时间也能看见一两对男女坐湖边草地上,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到晚上视线不明的时候那人就更多了。   孟泊看着湖面都开始冒黑烟了,可那些学生却完全看不见,甚至还有个男生在拿着石块在湖面打水漂,孟泊看着那石块一跳一跳的,撞到了水鬼妹子的头,然后沉了下去,那男生还很郁闷的觉得怎么这块才跳两下就沉底了,殊不知水鬼妹子露出水面的头上漆黑的眼睛已经转着盯向了他。   孟泊抽了抽嘴角,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胆最肥了,看着那个男生又捡了块石头准备继续扔,而那个水鬼妹子已经游到他面前了,孟泊赶紧利用柳玖的身子遮挡,单手掐了个决,湖面上的黑烟像是遇上了排烟机,打着旋儿向孟泊的指间汇聚。   直到一颗墨黑色的乒乓球大小的珠子生成,这湖面在孟泊和柳玖看来才恢复了清澈,而那水鬼妹子也恢复了神智,看着已经被她拖到湖里的男生,先是一愣,然后像游鱼一样迅速游到了孟泊面前,浮了起来,用一脸我是无辜的表情看着孟泊。   被水鬼拖到湖里的男生喝了几口水后,发现一直将自己往湖底拉的力量消失了,还好他水性还不错,挣扎了几下,在两对小情侣的帮助下爬上了岸,然后几人带着一脸惊疑未定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孟泊将凝成珠子的戾气团在手里抛了抛,瞄了一眼水鬼妹子问道。   “孟婆大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最近学校里阴气怨气越来越大,渐渐我神智就迷糊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哇。”水鬼妹子眼睛本来就大,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无辜,更是睁得大大的,看得柳玖都怕她一不小心把眼珠给瞪掉出来。   “行吧,好好待着,别作恶。”孟泊点点头,交待了一下就走,H大里的几个地缚灵比较麻烦,与校园内繁复的上古阵法相连,相当于是阵眼,谁知道阵里封存或镇压着什么,又不是荒郊野岭的地方,于是只能拖着。   两人又到了吊死鬼妹子所在的女生宿舍边上的小树林,看着也是怨气滔天的树林,孟泊有些无语,都这种程度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某国那以自杀出名的森林呢。   “H大最近没出什么命案吧?”孟泊一边同柳玖走进小树林一边问,他有两三年没来学校看过了,还不知道情况竟然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没呢,这两年入校的修士挺多,反常现象研究社也收了很多人,都是特殊部门的预备队员,大家都注意到了H大内的反常,于是轮流值班,救下了很多学生,暂时还没出过大事,不过最近越来越严重了,我觉得出事是迟早的事。”柳玖正说话呢,就听到前方一棵大树下有人踩到枯枝的声音。   孟泊和柳玖赶紧走了两步上前一看,一个女学生正满脸惊恐但不受控制的将头往树枝上吊着的麻绳上套,而那个吊死鬼妹子正在麻绳圈的另一边带着狞笑看着她,那个女学生看到孟泊两人到来脸上露出了求教的表情,而吊死鬼妹子则转过头,一脸青紫的吐出血红的长舌头。   “小玖,你真是乌鸦嘴……”孟泊无语的揉了揉额角,对小徒弟好的不灵坏的灵这项技能深表佩服,这要不是他为了逃开那盘必输的棋,到了晚上来,估计这小姑娘早去地府报道了。   “师父……”柳玖也有些无语,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吊死鬼,然后一甩手,指尖一点鬼火飞到那麻绳之上,明明很粗的一条麻绳却在沾上鬼火的瞬间就断了。   已经被吊离地面的女学生一下子摔倒在地,顾不上被摔疼的身子,女学生赶紧将套在脖子上的麻绳扯下来,结果抓在手上一看,竟然是黑色的长发,可怜的女学生受了太多的惊吓,一声都没发出,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手上还下意识地紧紧抓着那头发。   吊死鬼妹子见自己的好事被两人破坏了,仰天尖锐的叫了一声,张的利爪就向孟泊扑来,可只要是鬼,又如何能翻得出孟婆的掌心呢。只见孟泊伸出手指只是随手一点,就刚好点在了吊死鬼妹子的额心,吊死鬼妹子瞬时就不动了,孟泊一挑嘴角,向后走了两步,那指尖也离开了吊死鬼妹子的额头,但一条黑雾像是被粘在指尖了一般被孟泊从吊死鬼妹子的额头中抽出。   这时,在柳玖的眼中,整个小树林冲天的怨气都通过这个吊死鬼妹子的身子被孟泊抽出,孟泊掌心向上,那些黑雾慢慢凝聚成一个不输于水鬼妹子那里的墨黑色珠子。当最后一丝黑雾也进入珠子后,那珠子化成实体直接掉落在孟泊的掌心,孟泊将珠子放在鼻前深深一嗅,一股美味的浓香就被他吸入,满足的将这第二个珠子收到戒指里,十分的满意,这一趟来得值,储备粮大丰收。   柳玖有些无语的抽了抽脸上的肌肉,也只有他家师父,这个以恶鬼为食的孟婆大神,才能这么快又轻松的解决这些让人头疼难办的怨气和戾气,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家不靠谱的师父都用这些小黑珠子当冰块,用来冰可乐或者咖啡喝。   “你又是怎么回事?”孟泊见吊死鬼妹子也从被怨气的控制中恢复了过来,于是就开口寻问,虽然他也知道估计问不出什么来。   “孟婆大人,真的不是小女子想害人,奴家也被这日益壮大的怨气所控啊。”吊死鬼妹子看到孟泊吓得腿都软了,就怕直接被人道毁灭,于是着急着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就是从大人你们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您宿舍的小黑说感觉到他要等的人出现了,马一就要回来接他了开始,这学校里的怨气就越来越重,您在的时候还好,您毕业后就不受控制了。”   孟泊当年还在H大的时候,因为时常开通阴路四处跑,为了怕学校的阴气太重引来或滋养出强大的鬼物,于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将校园内的阴气怨气做成个小零食,没想到此举倒是推迟了这几个地缚灵的黑化。只是他毕业后,即使柳玖是他的亲传弟子,但食恶鬼这项技术是孟婆一族的天赋技能,无法学习的,所以大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严重,就算有修佛的弟子来念经净化,又哪有他直接拿来当零嘴来得更快更便捷呢。   血脉觉醒后,随着记忆的恢复孟泊就发现H大里的阵里套阵的阵法是樊巠所布下的,看所布阵法的功能来看,樊巠应该是封了什么东西在H大地下,应该是仙界的宝贝甚至是人,所以才需要这么强大的阴气来镇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用如此大的阴气来滋养阵内的人或物,可是以樊巠仙尊之位先不说他会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他一界仙尊,又如何寻得到需要如此强大阴气滋养的鬼或物品,这样的等级即使在地府也是要受到重视的,想来应该是仙界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自已不用埋起来干嘛。   “那你自已注意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孟泊也是向吊死鬼妹子挥了挥手,让她继续回该待的地方蹲着,正要走呢,就被柳玖拉住了。   “师父……这还躺着一个呢。”柳玖有些头疼,听特殊部门里相传,师父他们为组里解决了很多艰难别人无法解决的事件,可师父这样的性格,确定就是那个传说中历害的人物?   “呃……不管她其实也没事,睡醒了自已走回去就是了。”孟泊在小徒弟面前丢脸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然不能让这妹子醒了直接走回去,被阴气入体,起马回去要病上十天半月。   孟泊随手打了个响指,那个晕倒在地的女学生就像僵尸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孟泊在她眉心一点,女生突然就睁开了眼,只是双眼空洞,明显不是靠自身意愿清醒过来的。   “你只是到这里散了个步,不小心被树枝抽到了脖子,现在你回宿舍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孟泊说的时候,指尖一直点在她的眉间。   “是……”女生木然的回了一句,在孟泊将手收回时,她就径直往女生宿舍方向走回去了,柳玖就看到,孟泊指尖将她体内的阴气一起抽了出来,原来脖子上漆黑的印子现在只留下浅红色的印子,说是被树枝抽的也能说得过去,只是位置略刁钻。   被孟泊抽出的阴气像是一条小蛇般缠在他的手臂上,靠近他的指尖的部分还在他手指上蹭了蹭,如果不看那漆黑可怕的外形还有阴邪寒冷的气息,还真是有几分可爱。本来孟泊想搓搓揉揉直接吃了,可见到这阴气竟然还会向他撒娇,挑了挑眉,就放任它缠在手上,暂时不去管它。   孟泊带着柳玖先是去了现在的反常现象研究社打了声招呼,然后两人才去了综合实验楼的天台,再次站在这里,孟泊对阵法的理解自然不是当年能比的。以孟泊现在的能力他就可以看出,这个阵法原先也是有个地缚灵看守的,而且应该是个跳楼自杀的男鬼,可是现在这阵法缺了一块,而男鬼又不见所踪,肯定和建造这座楼时有关。   孟泊让柳玖下到综合实验楼后面的小花园等他,他自已一人站到了当年伍飒跳楼的位置,等了一会就感受到阵法地的波动,他又被传到当年那处困阵,地上利丰当时画的圈竟然还在。   孟泊闭眼感觉了一番,当年阵内对他的吸引更强烈了,孟泊不禁在想,难道这被樊巠镇压在这里的东西还和他有渊源?难道是上古时期孟婆用的法器?女娲有息壤,伏羲有八卦图,孟婆有什么?   孟泊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孟婆当年有什么厉害的先天法宝,虽然很想看看樊巠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以他现在的妖身强势破开阵法也不是不行,不过H大就别想存在了,再想了想,现在没有法宝他也过得不错,还是算了,反正他能活的够久,以后H大有什么拆迁改建的时候,他再来研究研究。   孟泊又看了看阵法破损所缺的地方,当年H大建这座综合实验楼的时候,一定困难重重,不过当时的承建商肯定也是找到了高人相助,而且这个高人还是真正的仙人,甚至这个仙人有上万岁了。   当年估计这仙人以为那跳楼的男鬼是这阵所镇压的厉鬼,于是他破开阵法一角将那男鬼不知是收服还是打杀了,然后建了综合实验楼想堵住阵法的缺口,只是他没想到男鬼不过是地缚灵,没了男鬼身上的鬼气和怨气的补充,这阵法要镇压里面的东西就需要更多的阴气和怨气,所以根据那地缚灵的死法,每年这座都要至少有一个人跳楼而亡,相当于献祭了阵法。   至于樊巠为什么没出来阻止?估计是觉得他一个仙尊布下这样阴损的阵法太过丢人,反正阵法自动弥补了缺少地缚灵的办法,于是他自然不用出面了。是的,这些阵法太过阴损了,里面守阵的四个地缚灵找的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孩子,而且必须是两对童男童女,在他们活的时候用特殊的方法让他们惨死,过程复杂而残忍,但这些地缚灵只守阵不害人,这也是他们存在这么多年,还没被修士除去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可怜人,他们已经无法超度入轮回了。   其实比起破坏了阵法的这处建筑,孟泊更佩服其他三处,当年男女生宿舍和那片湖的建造一定也是有高人指点,这个高人可能不是仙人,但却肯定极通风水一脉,他们顺应着阵法和地缚灵的功能建成了那三处,这样不破坏阵法还能约束地缚灵不伤人,只是一处阵法破坏了,其他地方也受了影响。   自从学校里反常现象研究社时常关注这处之后,来综合实验楼跳楼的人都被救下了,伍飒之后就没再添新鬼,于是这处阵法所缺的阴气和怨气就无法得到补充,为了平衡四处,只能提升另外三个地缚灵的怨气,让他们多杀人,以达到补充缺失的部分。而男生宿舍的小黑,因为有当年孟泊留下的曼陀罗华的保护,没有受到阵法的影响,一直保持着清醒,所以吊死鬼和水鬼妹子就更加的暴戾了。   大致明白了这阴气增加地缚灵闹事不是什么人为阴谋,于是孟泊就走出了阵法,当年将他们困得鸡飞狗跳最后不得不叫来小白开了通阴路的阵法,现在对于孟泊来说,只要不是强行破阵,不过是从困阵中出来而已,还是很简单的。   从困阵出来后,所处位置就是综合实验楼后面的小花园内,刚刚离开的柳玖早已等候在此,接下来两人准备去男生514宿舍看一看,比起其他几个地缚灵,小黑明显是最主要的那个,毕竟水鬼和吊死鬼妹子还能四处串门,而小黑就永远只能待在514中。除了阵法的要求之外,还有小黑自愿的画地为牢,用他的说法就是,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对他特别重要的人,他不能离开,一分一毫都不行,就怕那人回来了,与他错过了。   到了男生宿舍楼外,果然也是黑气浓重,只是楼里有朵曼陀罗华守着,这些阴气和怨气竟只能在楼外,孟泊假装看风景,借着柳玖身体的遮挡再次将这些黑气凝成小球,此处的小球已经凝成了棒球的大小了。   看着又恢复清明的男生宿舍楼,孟泊摇了摇头,以后没有地府的人再来这学校上课了,是时候把原来因为设了通阴路而造成的后果给处理一下了,不然要不了多久,这男生宿舍该被废弃了。   因为小黑的问题还没处理好,柳玖还有着现在514宿舍的钥匙,他们开门进入时没想到宿舍里四个男生都在,他们见着孟泊先是一愣,然后看到跟着的柳玖才赶紧上前说着学长好。孟泊对他们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一进宿舍他就看到在阳台望着远方的小黑,此时他也知道这盆曼陀罗华能保住他的神智,自然不敢离这盆花太远的距离。   “在看什么?”孟泊坐到阳台栏杆上,看向小黑之前望着的方向。   “我还记得,你们当年还没来学校的时候,我被怨气控制,不允许任何人踏进这间宿舍,那时候我只知道,我要守在这里,我要等一个人回来,而你住进来之后,我才恢复了自已的思想,我挺感谢你的。”小黑看了一眼孟泊,又继续望向远方。   “不用太感谢,这花我是要收回去的,没有地府的人住这,这花养不活的,曼陀罗华可稀罕着呢,可不能白枯萎死掉。”孟泊才不管你感伤不感伤,反正话先说清楚,为了樊巠的东西赔上地府一株曼陀罗华,亏大发了。   “恩?你不怕我袭击宿舍里这几个人?”小黑有些震惊,在他看来,修士都是大方的,心怀天下的,舍己为人的。   “没事儿,我把阴气和怨气除了,没了这花,你还是能清醒着。”孟泊话才说完,还没等小黑反应过来,就一甩袖子,阳台上连盆带花就被他收到须弥戒中了。   “等……呃,好吧。”小黑先是一惊,结果发现花没了,他也没啥变化,于是也淡定了,“可只要那处缺口不处理好,我们三个还是会厉鬼化的。”   “哦。”孟泊嘴上随口应着,却在听到小黑说的内容时眯了一下眼睛,这个小黑果然不像他自已说的那样什么都不记得了,竟还知道阵法有缺口,还明白吊死鬼和水鬼同他一样都受这阵法的影响。   “哦?就这样?”小黑眨了眨眼,有点接受不能,他还以为孟泊会跟他约法三章,或留下什么信物,当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候能随时通知他什么的,结果就是一个“哦”字,小黑有点抓狂。   “恩哪,就这样,不然呢,我又不是救世主,我不过地府一个熬汤的小小孟婆妖怪而已,看见就动动手,其他情况自有高人来处理,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呀。”孟泊摊了摊手,表示自已弱小可怜又无助,大事还是找大能者来吧。   “小小孟婆妖?孟婆可是开天劈地时就……呃,你说的是,自是有人来处理的。”小黑先是激动的瞪大眼反驳,结果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改了口,只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哦?孟婆是开天劈地时就什么?你说呀。”孟泊挑起了嘴角,终于是露出马脚了吧,现在大多数的修士,甚至包括一派之长,还有一些仙人,都只知道孟婆妖不过地府一熬汤婆子,而H大中一只小小地缚灵,竟然知道孟婆是上古大能,有趣,真有趣。   “没什么,既然你解决了,后续又不想管了,你就走吧。”小黑知道自已暴露了,也不装二了,瞄了一眼孟泊之后就飘进了宿舍的卫生间,再进去就不见踪影了。   “师父,小黑呢?”柳玖见孟泊将花收起来后,小黑也没有黑化,正想上前与小黑交代两句,结果就看到小黑一脸难看的飘进卫生间不见了。   “小黑?人家说不定还是上古时期的名人呢。”孟泊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宿舍木门前,伸手在门板上“咚咚”地敲了两声,这时就听到门外竟然也回应的响了两声,“好了,这宿舍门上的通阴路我已经给你们关闭了,不用担心半夜飘个鬼魂出来了。”   “小玖,走吧。”又环顾了一圈514宿舍,见该收尾的地方都善后齐整了,和宿舍里四个人打了声招呼,孟泊就带着柳玖离开了,这是樊巠的藏宝处,凭什么要他来售后维护,樊巠又不是上古传说中现在找不到的人物,大不了叫仙界的人通知他下来处理就是了,这次是看在柳玖的份上,之后他才不会管了呢。   孟泊带着柳玖直接出了男生宿舍往校门外走去,这时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课少的学生都往宿舍或校外走去,H大的校园内一下子人就多了起来,相貌出众的两人一路走来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走着走着,孟泊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又认真观察了一会,这才确定自已并没有看错。   “小玖,最近学校里外国人怎么多了这么多?”孟泊觉得奇怪,他们这个城市又不是什么一线大城市,也不是什么著名旅游圣地,H大也算不上全国名列前茅的大学,怎么会忽然多了这么多的外国人来就读。   “可不是嘛,师父,还不是这个阵法闹的,国外那些女巫,占卜帅,星相师什么的,都算出H大有宝贝即将出世,当年师父你们还在H大读书的时候,不就赶走了一批嘛。”柳玖没敢说,到现在学校里还流传着有个外国大帅哥向孟泊当众表白示爱,结果被孟泊正牌男友出面当众打脸,直接把孟美人带走的美丽传说。   “怎么?他们还没被打怕?还敢来?”孟泊眯了一下眼,西方的修行方式与华夏有些不同,所以没注意探查的时候,孟泊还真没发现这些人都是都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此时被柳玖说后又认真的查看才发现,果然,天使、吸血鬼这些东东满校园走。   “怕呀,师父你们还没毕业时,不就风平浪静了吗?”柳玖耸了一下鼻子,摊了一下手继续说:“可你们毕业后就几乎不来学校了,所以这些西方修士的心可不就又活络了起来呗。”   “真烦!”孟泊又看了一下周围的外国人,全是修士,于是仰天翻了个白眼,“不过关我啥事,阵又不是我设的,藏的也不是我的宝贝,走走走,师父请你吃炸鸡去。”   “师父,我还要去特殊部门回复结果呢,你自已去吧,别乱逛,早点回去哟。”柳玖发现,有了师父后,他不是被照顾的一方,自家的师父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那个,这一点全地府的鬼都非常认同。   “真是,没口福的孩子。去吧去吧,你忙你的去。师父我自已去吃好吃的了。”到了校门口,孟泊不在意的向柳玖挥了挥手,然后转了个方向走去。   “师父,少吃点油炸品,对身体不健康!”柳玖又操心的交待了一句,然后才带着满满的担心离开。   “……”孟泊有些无语的抽抽眼角,什么对身体不健康,难道小玖儿还听说过妖怪吃油炸品上火冒痘了,真是个小管家婆。   孟泊按着记忆中那家好吃的炸鸡店走去,那家店虽然开在小巷子里,但是因为味道好,价格便宜,份量足,去买的学生非常多。只是今天走在这条平时人来人往的巷子,竟空荡荡的,到了炸鸡店,炸锅里还放着正在油炸的鸡排,可店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孟泊挑了嘴角,真是有趣,走到店门口用脚勾了一张给客人等候时坐的塑料椅,就这样坐在巷子中间,翘起二郎腿,抬起右手,刚刚缠在他手上从女学生脑中抽出的黑雾又像蛇一般滑到了指间,孟泊随手向来时的方向一指,这丝黑雾忽然化成黑色的利箭向着他指着的方向刺去,一阵无色的波纹在空气中漾开,黑箭和波纹消失后,那个地方出现了三男两女五个外国人。   “好了,跟了我一路,现在也进了你们设的结界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87章 放不下的劫(8)   出现在巷子里的外国人组合比当年还要有趣,竟然是一个东欧的女巫,一个天使,一个印第安巫师,一个南洋降头师和一名埃及木乃伊妹子,再加上孟泊这个东方修士,真的是世界人民大团结了。   “你这个邪恶的魔鬼。”那个天使布下的隐身结界被孟泊射出的怨气所破,因为所谓的光明与黑暗能量的相克,更是受了些轻伤,此时自然对这个长得比地狱中最魅惑的女妖还要美上几分又使用着最黑暗邪恶能量的男子厌恶万分,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发现自己被诱惑住的恼羞成怒。   “哦?你们费了这么多力气,就是为了过来骂我一句?”孟泊挪了挪屁股,这塑料凳坐着可真不舒服,连靠着的地方都没有,烦躁。   “不是的,这位先生,我们是有事想请您帮忙。”女巫将还在怒视孟泊的天使拖到身后,然后对着孟泊特别有礼貌的说话。   “你们从我进H大开始就跟着,我做了什么你们没看见?还不够帮忙了?”孟泊虽然没注意到这些外国人是修士,但被跟踪还是知道的。   “谁知道你是帮忙了,还是实际上做了破坏。”南洋来的降头师与华夏人接触最多,也没少吃亏,于是他们深刻的明白,狡猾的华夏人不可信。   “哦,这样啊,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孟泊一副大国子民的大气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统统都满足的样子,当然,只是个样子,提出来后他帮不帮,那不是还要看他的吗。   “这位先生,我们见您进了那个魔法阵,之后又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就想请您带我们进去一趟,自然,佣金你随便提。”女巫见孟泊这么好说话,心想传闻华夏人热情好客,果然名不虚传,于是说话间更是客气了两分。   “哦~那个阵法呀,你们也看见了,去天台我站过的地方,就自然会被传送进去,当年你们那些来华夏的前辈也告诉过你们吧?”孟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加上他长得好看,自然让人防备心下降,“之前你们进不去是因为阴气太重干扰了一些,现在都清干净了,你们自已去就好了。”   “先生,还望……”   “唉呀呀,不是告诉你们进去的方法了吗?进去后只要不乱动,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好了,不要打扰我吃鸡排。”孟泊说完挥了挥手,见几人还不将结界解开,于是食指点着下巴歪着脑袋问:“难道是想感谢我?不用不用,助人为乐是我们华夏人的传统美德,如果实在要感谢,请记住我的名字叫雷锋!”   “雷锋先生,我们……”   “米歇儿,跟这华夏修士废什么话,直接抓去让他打前锋,我就不信性命攸关的时候,这个叫雷锋的还能这么贫!”一直安静待在后边的女木乃伊走上前来,鄙视的看了一眼孟泊,将一头浓密的大波浪向后一撩,风情万种,“雷锋,最后一次机会,用你们华夏的话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在下不胜酒力,哪种酒都不想要,怎么办呀?”孟泊同样将被风吹到脸颊边上的一缕秀发勾到耳后,没想到竟比女木乃伊的动作更加的妩媚,让对面几个男修士看直了眼,女木乃伊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轻声呸了一句。   “那雷锋,对不起了!”女木乃伊又向前走了一步,举起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黄金法老权杖。   “等一下!”孟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听不懂华夏梗的外国人真让人无语。   “怎么?你怕了?”此时女木乃伊已经飘了起来,其他几个外国修士见她这样,立即又向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显然她接下来要使用的招数让他们也很忌惮。   “不是,姑娘,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我叫孟泊,求你放过雷锋叔叔吧!”孟泊无奈了,万一这些修士回国告状,被华夏的雷锋给欺负了,这还真是……   “你这个无耻小人!竟然用自已叔叔的名字顶替,你这么怕死,还当什么修士!”女木乃伊本就对孟泊看不上眼,现在眼中的不屑都快化成实质了。   “姑娘……你我两人这样的对话,在华夏有一个统称……”   “什么?”   “相声……”   “找死!”女木乃伊虽然听不懂孟泊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其中调侃的意味还是能体会的到的,于是一下子愤怒了,原本还娇滴滴的大美人在这一瞬忽然干枯老化,成了一具枯尸,然后无数密密麻麻的甲虫从这枯尸的身体中爬出来,一部分向几个外国修士爬去,另一部分则冲向孟泊。   “伊西丝,管好你的小虫子!”那个天使见这些啃食血肉的甲虫竟然还向他们爬来,于是大声吼了一句,这些甲虫对付起来麻烦的很,可一但沾上就会被它们钻到皮肤之下,最后只剩骨架。   “&#¥%@”伊西丝回头看了一眼自已的同伴,用古埃及语说了一句,然后拿着黄金权杖的手一挥,那些甲虫立即停止前进,然后转向孟泊方向爬去。   孟泊觉得这叫伊西丝的女木乃伊估计在骂后面几个都是渣渣,看着一大堆甲虫向他爬来,他也不急,还是悠闲地坐在那里,而那些甲虫爬到离孟泊不过一步远的距离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似前面有它们克星一般,即使一只又一只的叠高,也不愿在往前一步。   孟泊不理那些惊呆的外国修士,右手伸出一甩,五指指甲暴长,随手一挑,连最锋利的刀剑都无法刺穿的甲虫直接被穿在了他的指甲之前,孟泊将脸凑上去看了看,甚至闻了闻,然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而他爪子上的那只甲虫虽然被扎了个对穿,但明显生命力顽强的它还未死去,可在孟泊的注视下却吓得一动不敢动,如果在场有懂虫子思想的人就会发现,它竟然在瑟瑟发抖。   孟泊指甲一弹,那只可怜的甲虫就被弹到伊西丝的身上,然后猛得一窜,钻进她的身体里消失了。孟泊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细细的将爪子擦干净,擦完后一松手,那纸巾就燃起绿色的火焰,快到地面时直接被烧完了,连点灰都没剩下。   孟泊看了看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爪子,然后满意的一点头,忽然在面前一划,原本什么都没有虚空中立即被他划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孟泊带着淡淡的微笑收起爪子,将手伸到那道口子里一抓,直接从那口子里揪着后脖处扯出一只肥胖的小浣熊。   “别闹!带你出来吃大餐,吃完就送你回小悠悠那。”孟泊见小浣熊看到他后就拼命的挣扎,无奈只能弹了一下它的鼻尖,然后开口解释,要不是看在吴悠大美人的面子上,他才不带这只小浣熊出来呢,这些甲虫可是怨念所化,对魔物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为了让小浣熊早日修练恢复成魏渊晨,他可是想尽了办法,啧啧,真是个好领导,被自已感动到。   小浣熊很是拟人化的翻了个白眼,在孟泊将他放开之后,眼中红光闪烁,直接跳到甲虫堆里一爪子一个将这些甲虫往嘴里塞,“咔滋咔滋”啃得不亦乐乎,孟泊咽了口口水,好像好香啊,可是要他也学小浣熊去地上拣虫子吃好丢脸的,不行不行,要矜持。   对面的几个外国人见孟泊划破虚空抓了一只浣熊出来,先是一愣,又见孟泊将那只可爱的浣熊扔到甲虫堆里,任他们想破头也搞不懂孟泊大张旗鼓的召唤一只浣熊出来,就是为了……喂甲虫?只见那浣熊一掉进虫堆就被淹没,那叫米歇儿的女巫眼中有些不忍,主要女生对这种萌物都没什么抵抗力。   一只甲虫吃掉一个人要多久?一群甲虫吃掉一个人要多久?五分钟过去了,不要说浣熊了,十个人也应该只剩枯骨了,怎么被甲虫堆起的鼓包还在?怎么那清脆的咀嚼声还没停止,这些甲虫饿惨了?所以现在连骨头也要啃了?其他人有些呆傻地看向还飘在空中的伊西丝。   伊西丝也是傻了,她向来无往不利的甲虫不仅不敢接近孟泊,连他抓出的一只小浣熊都搞不定,这,这也太丢木乃伊的脸了吧。其他人不知道,可这些甲虫是由她的怨气圈养的,她自然发现了甲虫在慢慢减少,而那些死去甲虫身上的怨气却没有回到她的身上,一时间她有些害怕了。   伊西丝赶紧又念了一句古埃及语,那些如潮水般出现的甲虫又如潮水般退回她的体内,而甲虫退去后,那个鼓包露了出来,那只可爱的小浣熊正坐在地上,一手抓着一只甲虫,嘴里还被甲虫塞得鼓鼓囊囊地正费力的咀嚼着,猩红的眼中看到甲虫群退去,竟还露出一丝遗憾。   等到小浣熊将甲虫全吃完后,伊西丝也收回了剩下的甲虫,又恢复成美艳少女的形象,只是这个少女的脸色太过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小沈熊舔了舔嘴角,对着几个外国修士呲了下牙,然后才慢悠悠地爬回孟泊的腿上,用爪子扯了扯孟泊的衣角。   “行行行,这么一会没见着小悠悠就不行呀,小祖宗,马上送你回去行吧。”孟泊翻了个白眼,将坐在他腿上的小浣熊狠狠的□□了一番,在它炸毛要跳起来之前,迅速划了个口子将一身乱毛的小浣熊又塞了回去,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浮毛,笑得无比满足,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撸小猫小狗。   “孟泊!你不要太过分!你怎么可以将伊西丝伤成这样!”这时那名天使又跳了出来,只敢站在远处指着孟泊大骂。   “哦?你这话真有意思,你们跟踪我一路不算过分,你们将我困到结界里不算过分,你们威逼我不算过分,你们还要拿甲虫咬我也不算过分,我连反击都没有,不过拿了只小动物出来吃了点你们的虫子,这就叫过分?”孟泊被这天使的强盗理论弄笑了,用手背贴着唇角笑得都要坐不稳椅子了,可那自然散发出的风情却让一向纯情的天使红了脸,心里暗骂,中国的妖精就是勾人,连男人都这么娇媚。   “我,我们只是想请你帮忙罢了!”伊西丝见天使红了脸,更是气愤,于是直接张嘴说瞎话。   “恩,请啊……”孟泊收了笑,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下巴,原本含着风情的眼睛忽然赤红,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几个外国修士有一种被冷血动物直接盯上的感觉,背脊发凉。   “是不是我们华夏人表情得太热情,太善良,所以你们欺负我们欺负习惯了?你们自已看清楚这里是谁的国家,又是谁的地盘,我不管你们在你们自已的地方有多了不起,用我们华夏语说,到了这里,是条龙你给我盘着,是只虎你也给我卧着。关公面前耍大刀,我们这里的修士懒得理你们,不是你们嚣张的理由,现在我心情不好,不想和你们玩了,都给我滚!”   孟泊的滚字一说出口,几个外国修士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气劲向他们冲来,还不等他们逃走,只觉得这股气劲像是轻风般吹过他们,可他们预先设了半天的结界却被这轻风一吹就散了,他们发现自已竟恢复了来时与常人一样的打扮,就这样站在巷子的另一个拐角,而孟泊也没了刚刚可怕的样子,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队,而他正好排在队里,其他人竟然对他忽然出现没有任何诧异,就像是他一直跟着队伍排到了这里。   鸡排店里的老板冒着汗炸着各种食材,忙得团团转,而孟泊就和排队的其他学生一样一脸期待的流着口水,谁能想到刚刚还一身肃杀之气的修士会是这般吃货的模样,而忽然出现的他们也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好像他们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这巷子中一般。   几名外国修士有点晃然,刚刚的剑拔弩张好像是一场梦,和这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品香气的热闹小巷完全不搭,难道他们中了幻术?可伊西丝惨白的脸和天使设结界时做为能量载体现在破碎的魔法石,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们,刚刚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个孟泊高不可测,他们几人联手也不可敌。   几个外国修士也不敢动,就这样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孟泊,看着他和普通人一起排队,然后点菜,付了钱提了一大袋的炸食施施然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好像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   等到孟泊走出这条巷子,身影再也看不见后,这群外国修士才集体松了一口气,不自在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几人刚转身向前迈了一步,大家忽然觉得头顶一凉,然后在其他人的惊呼和大笑声中,几名外国修士惊恐的发现,他们头上的头发一根不剩,像是落雪般滑落在地,几人心中刚升起怨恨又忽然吓得一身冷汗,这次孟泊只是削去他们的发,下一次呢,或许就是头了。   孟泊才不管那些外国修士的内心感受,提着一袋香喷喷的炸鸡就回了书店,柳玖还没回来可店却是开着,孟泊开心一笑,推开店门,清心铃的响声让店里呈现花痴状的女生们一下子惊醒,然后迅速整理仪容,就怕自已在帅哥面前丢了脸。   只见店里柜台处薛定一身黑色衬衫加休闲裤站在那里,腰间还围着店里的围裙,正专心的煮着现磨咖啡,而休闲区已经坐满了女生,不少没座位的女生也不舍得走,正在书架处假借挑书而偷看薛定,不少女生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偷拍。   “你怎么过来了?每次你一来我这店里生意就特别好。”孟泊将手里炸食放到柜台后的料理台上,然后也拿了条围裙换上,帮着薛定完成客人点单上的东西。   “利丰过来说他决定好了,结果你不在,我刚好听说你将吴悠的宠物借走了,就顺便过来看看,没遇上什么麻烦吧?”平时薛定事情很多,特别忙,可只要孟泊有事,不管是紧急呼叫还是随便写个黄纸,他都立即放下手上的事随叫随到,因此孟泊被四大判官又追着念叨了一星期,于是现在不是紧急的事,孟泊一般都不叫薛定,只等他自已有空了来找他。   “没事儿,遇到几个说相声的外国人。”孟泊将几个女生点好的花茶泡好,示意薛定端过去,反正这些个小色女也是为着薛定的颜来的,独家大放送一下,而孟泊自已则拿了个大盘子,将买来的炸食摆盘。   “相声?”虽然薛定没有听懂,但老婆的吩咐还是要听的,于是脸上露出职业的笑容,将几桌女客人点的咖啡和茶一一送到,之后才拿着托盘回来陪着孟泊一边吃炸鸡一边聊天。   “嗨!说来说去就是樊巠那斯在H大藏的东西,阵法有缺陷了,宝物的气息外露,自然引来各处的觊觎者。”孟泊捧起一块爆浆鸡排大口的咬了一口,然后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话说,你知道樊巠那货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吗?如果真是特别牛X的,我们也去掺一脚?”   “他藏的时候,我已经去到地府了,不过大概能猜到是什么。”薛定无奈抽出一张纸巾给孟泊擦了擦嘴角,然后店里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之后就是兴奋的低语声。   “是什么?我能用得上吗?”孟泊眨了眨眼,没想到随口问问,薛定竟然知道,本来不关心的瞬时就好奇了起来。   “恩,除了你,没人更适合这样东西了,你想要,我们也去抢。”薛定眼中的宠溺毫不掩饰,他们又不是常人,自然无需顾忌其他,自已活得自在就好,不然为何修道与天争命。   “哎哟,好好奇呀,是什么,是什么?”孟泊一边问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鸡排嚼着,然后心中已经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是你当年送他的定情之物。”薛定眼中带着浓浓的嫉妒,右手拇指拂过孟泊的左眼角,孟泊这才想起,孟婆的左眼角之下应该有一块透明泛着七彩光的鳞片,那是孟婆的逆鳞。   孟婆虽是蛇尾但却为龙鳞,龙有逆鳞,孟婆也有,这片逆鳞是孟婆身上最坚硬的一块鳞片,也是唯一的一片。触逆鳞者死,将这片逆鳞送给他人,不仅是这逆鳞的防御之效堪比先天灵宝,更是说明这人不但是孟婆的唯一,还是她的逆鳞,触及者死。而当年孟婆,就将这块逆鳞送给了樊巠。   “这个锅我不背。”孟泊抽了抽嘴角,心中第N次抱怨孟婆给他留下的烂摊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给薛定就算了,自已留着多好,干嘛要送给樊巠,也怨不得薛定到现在都意难平。   “我知道。”薛定无奈笑笑,然后伸手弹了一下孟泊额头,这才拿着热水壶去给那些泡茶的女生加热水。   孟泊吃完鸡排又拿了个炸鸡腿继续啃着,目光一直追随着薛定,他就搞不懂了,薛定这么好,为什么当年孟婆就是看不到呢?先来后到就那么重要?今世如果他先遇到了樊巠,他也不会动心,好像他对樊巠除了说不清的牵扯外就没有什么动心的感觉,不像薛定,他所有的样子都刚好是他最喜欢的,所以他自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就掉在他那里了。   “阿定哥哥,要是阵法被破坏了,咱们就把逆鳞抢回来,到时候我把它送给你。”孟泊看薛定又回了柜台,赶紧拿了块鸡块塞进他嘴里,然后带着讨好的说。   “不要,我不要你的逆鳞。”我不想当你的逆鳞躲在你身后,我只想当你最坚实的盾牌永远站在你前面。薛定将鸡块吃下,然后眼带深情看着孟泊。   “那我到时候送你别的。”孟泊想了想,也是,送过樊巠的东西再送薛定不太好,以后再找找有没什么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再送。   “我,就要你。”薛定趁走去料理台洗杯子路过孟泊的时候,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然后满意的看见那如玉般小巧的耳朵染上红色。   “对了,利丰他们是什么情况?”孟泊偷偷看了一眼店里的女生们,见她们好像没有注意到刚刚薛定的举动,于是用手扇了扇脸颊赶紧转移话题。   “今天过来说,已经和张宇说好了,要去投胎了。”薛定将洗好的杯子一边擦干,一边回话,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觉得特别好看。   “啧,可怜的张宇小朋友,又要不停重复之前的日子了。”孟泊无奈的耸耸肩,感情里爱的更多的一方总是输,利丰虽然也爱张宇,但不过一世的感情,而张宇累积了九世,自然更是深陷无法自拔。   “那个利丰没想来我们那?”薛定千万年间看多了分分合合,生死分离,现在除了对孟泊上心外,其他的事都看淡如水,不过顺着孟泊的话随口聊天罢了,至于利丰来不来,其实和他没关系。   “呵,人家有更远大的理想,咱这小庙可容不下他那尊大佛。”终于将买回来他那份的炸食都吃完了,孟泊直接洗了手往椅子上一坐,收拾?当然是薛定的事了,男朋友就是这时候用哒。   “人各有志,随他吧。”薛定也没在意,反正想来地府的修士多了去了,只有地府选人,哪有人家选择的地步,要不是孟泊的朋友,他连问都多余。   “只可惜了张宇,我感觉他离入魔不远了。”张宇现在的状况极其不稳定,利丰这时候竟然还能选择去投胎,他也真的是呵呵了。   “妖本就没有退路,还不活得洒脱一些,入了魔更是万劫不复了。”薛定摇了摇,可是想想自已又觉得没资格说他,为了孟婆他也几次差点入魔,只不过他是人类,还有轮回这个退路。   “唉,谁让妖族是天道的弃子呢,没灭绝就是上天垂怜了。”孟泊看了看外头已经开始变暗的天空,谁又逃过了天道的算计呢。   “我回来啦!”一阵清心铃的声响过后,柳玖推开店门进入,看到店里这么多的顾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柜台上的师父和师公顿时了然,平时自家师父就够能勾人的了,再加上帅气的师公,这1+1可是大于2的效果啊。   “小玖儿回来啦,我给你留了份炸鸡,记得吃了啊,我们有事就先回去了。”孟泊看到柳玖回来就是眼睛一亮,对于偷懒这事他可是积极得很,于是还没等薛定说话就将两人的围裙脱下,拉着薛定直接从店后门离开,实际上是进了那个小房间就直接开通阴路回地府了。   柳玖看了下只来得及跟他点了个头就被师父拉走的师公,无语的摊了下手,他还想跟师父说说特殊部门的事呢,好吧,反正师父肯定也不急。于是柳玖放下包,进了柜台穿上围裙继续看店。   而此时,孟泊和薛定已经回了地府,在这一侧,就看到利丰和张宇正在忘川河畔等着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更文的时间写了篇短篇小虐文~~·   等我想好那个文叫啥名就贴出来,   希望大家有空去瞅瞅哟~~~ 第88章 放不下的劫(9)   “孟哥,你快劝劝阿宇,他执意要送我去投胎。”利丰见着孟泊后就着急着上前,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拉扯了多久,张宇脸上被阴风吹着都有些苍白了。   “张宇,别胡闹,回去吧,等……小丰的下一世。”其实从张宇空洞无望的眼神中,孟泊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有希望的等候才是等待,注定无望的等待那叫煎熬,仙寿永存更是让煎熬无限漫长,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孟哥,我没胡闹,我就是,想送送小丰,九世了,我,我从来没有送过他。”张宇虽然看着像眼睛一直望向利丰,可那眼神却又像是透过了利丰看向遥远的地方。   “张宇,妖的魂不一样,我没办法让你进墨玉里观礼。”孟泊有些为难,妖没有三魂七魄,没有生魂又如何进入地府。   “啊……不用离魂的,我就这样,我不做什么,真的,我就……我就是想看看……”张宇低下头,他真的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因为沧海桑田,时间过的太久,所以他思慕的人才变了这么多,他就想看看,是不是喝了孟婆汤之后的他,还能如现在一般绝情,头也不回的入那轮回。   “你会死的!”孟泊有些头疼的揉了下额角。   “不,不会的,我还要等下一世的小丰呢。”是的,我知道会死,下一世,我放过他了。   不知怎么的,孟泊就读懂了张宇的心里话,是呀,这是他的选择,只是分为看着利丰投胎后直接死去还是等利丰投胎后自行找个无人处死去的区别,张宇已经心死,无力再渡那第十世了。利丰啊利丰,大道无情,大道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希望等你来世大道有成时,能明白自已失去的到底有多珍贵,用来换取得道是否值得。   “小丰,算了,妖族躯体本就强大,我会护着他的,你就,让他完成心愿吧。”见利丰还要再劝,孟泊沉默了一会出口阻止了,见张宇投来感激的目光,孟泊眼带哀伤的避开了,转身搂住薛定的腰,还好,他的薛定,一直就在身边。   利丰明明心里还是觉得这样不对,可是他太着急想要再一次的重修,急着想要证明他即便修道也能和张宇在一起,于是他就故意忽视心里的那些不妥,这世让他任性一些,下一世他一定好好补偿张宇。   孟泊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将养魂玉挂到张宇的脖子上用做定魂,然后再从须弥戒里拿出一片不知哪任孟婆右眼下最重要三片龙鳞之一化成的藏青色斗篷将张宇从头到脚包裹住,防止阴风的吹袭,想了想又看向薛定,薛定宠溺一笑,将他平日里办公时会戴的恶鬼面具拿给了孟泊,孟泊又递给张宇让他戴上,见他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一毫露出之后,这才算准备完毕了。   孟泊离开薛定的怀抱直接跳入忘川之中,再冒出水面时就恢复了妖身,这时吴悠的渡船也刚好到了岸边,利丰和薛定上了渡船,而张宇直接被孟泊的尾巴卷起,吴悠看到孟泊尾巴上的不明生物,几不可见的轻蹙了下眉头,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孟泊赶紧一把魂沙塞他嘴里,带着讨饶的笑容。   自从魏渊晨回归后,吴悠又过上了积极向上健康的生活,恢复修练的他现在修为和生前相差无几,自然也不用整天将自已包裹得紧紧的躲避阴风,现在几界都传开了,仙界的接引仙一般都是容貌上佳的仙人担任,没想到地府的引渡使容貌气质竟然也完全不输接引仙,更导致一段时间时常有各界的人来忘川边上,就为了一睹地府引渡使的绝色容颜。   吴悠本想提醒孟泊妖不能过河,见孟泊这个作态也就随便他了,反正薛定也在这里,也没拦着,那他也不必多事,反正孟泊怎么开心怎么来吧,要说能让全地府众鬼放弃原则宠上天的,也只有孟婆一族了,只不过孟泊做为最后一只孟婆,调皮更甚之前的总和。   吴悠又载了几个鬼魂上船后直接开到了对岸,到时孟泊早就到达了,正坐在岸边用蛇尾在水面上画画,见到薛定和利丰到岸了,孟泊也没恢复人形,而是和薛定点了头之后,尾巴将张宇一卷就消失在原地,而薛定一拍利丰的肩膀,两也同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了三生石旁。   “你就站在这里别说话,别动,看着就好,知道吗?”孟泊将张宇放开后仔细地交待了清楚,张宇站着的位置刚好是看不清三生石上的内容的,能观前世来生,只有入轮回之人。   “你要看前世与来生吗?”孟泊是希望看利丰看的,连身后的张宇都微微颤抖着身子,若是利丰看了来生他们还是这样永无止境的分离,会不会因此改变主意呢?   “不了,看了也没办法改变,不如不知。”能有这样功德的大能果然是道心稳固,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只不过就看了一眼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张宇一眼,就自觉走向分发孟婆汤的地方。   利丰路过三生石时,三生石上闪过一道光,然后有字迹出现,利丰连个眼角都没往那处看,可张宇有些着急了,他想看看来生,他们俩是否还有希望,可是始终看不清字迹的他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的距离,永远灰蒙蒙不变的地府天空忽然电闪雷鸣,雷电中间忽然出现一个漩涡,像是慢慢睁开的眼睛。妖死后直接魂飞魄散没有来生,所以除了孟婆一族外,妖族是禁止进入地府的,这是天道的禁令,此时张宇刚好蹭到妖族能到地府的最底线,于是天眼怒目,排除异类。   此时薛定一闪身到了张宇身边,按着他的肩头将他往回扯了几步,然后将自已强大的鬼气笼罩住张宇全身,这时孟泊也出现在他们面前,对着薛定摇了摇头,薛定就算再强大也无法与天道抗衡,这是法则的力量,薛定立即放开了手退到一边。   此时再声讨张宇不听话已经来不及了,孟泊站到张宇身前,恐怖强大的妖气盖向张宇,妖族的等级划分严格,孟泊第一次将自已的气息完全释放出来,张宇在这样妖族强者的气息覆盖下竟也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不听话乱动了。   这时天上那个云雾组成的大眼完全睁开了,地府中的所有鬼魂都像被定住了一般,那双大眼四处察看,被扫到的鬼魂感觉自已像是被完全看穿了一般无所遁逃。   那双眼睛最后向着张宇的方向看来,可在张宇面站挡着的是孟泊,像是一个无法跨越的崇山峻岭,那双眼像是盯住猎物的猎豹一般直视着张宇的方向,而且气势越来越强,只要压倒了孟泊这座山,它就能将这破坏秩序的微尘抹去了。可是无论这双眼如何施压,甚至那威压有如实质的光线照在孟泊的身上,四周的鬼都已经匍匐在地上,唯有薛定和利丰还在苦苦支撑,但他们还不是处于威压的中心区,无论这双天道之眼如何加压,孟泊依然一脸淡然的直视着它。   天道之眼现世不能太久,不然维护秩序的它就成了第一个破坏秩序的存在,于是在孟泊以为过了有百年实则不过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地府灰暗的天空顶端传一声缥缈的叹息,然后那双眼不甘的闭上了,地府的阴风刮起,云雾顿散。那双眼一闭上时,薛定就冲到孟泊的身边扶住他,可孟泊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直到天道降临的气息完全消失后,孟泊才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薛定赶紧将他抱进怀里。   “阿定哥哥,我没事,先将利丰的事解决了吧,张宇待得越久,天道再出现的机率就越大,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了。”孟泊将脸在薛定胸前蹭了蹭,将嘴角的血都蹭到薛定的衣领上,然后对着他展颜一笑。   “有什么不舒服要马上说。”薛定眉头紧蹙,可他也知道抓紧时间让利丰早点去投胎才算解决问题的关键。   “孟……对不起。”张宇刚刚像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冒险,后背完全已经湿透了,虽然他也不想活了,但好歹刚刚他也想明白了,要死也不能拖累自已的好友。   孟泊没说话,对着张宇轻轻一笑然后摇摇头,然后脸又偏向一边轻咳了几声,天道的存在又有几人能敌,孟婆能算一个,但孟泊毕竟还不是真正的孟婆原身,与天道对峙的时候,孟泊他明显感觉到自已缺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弄不清楚。   孟泊拒绝了薛定的继续搀扶,一手捂着不停轻咳的嘴,一边慢慢走到分汤的地方,用力将喉头又涌上来的腥甜咽下,然后一脸职业微笑地再次问利丰:“三生石现三生事,你可要观三生?”   “我……看看吧。”可能是天道的出现让利丰太过震惊,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没做好决定,当孟泊只是随流程再次寻问的时候,利丰竟改变了之前的主竟。   孟泊无奈的看了眼还如失魂一般的张宇,然后将利丰引到三生石边,当利丰站在这块一人高光如镜面的石头前,一道流光从镜面闪过,前世之事不过寥寥数字,但在利丰眼中却像是影片般播放起来。   前世的利丰叫许杰,飞流阁的一名修士,因为资质上佳,很得门派的赏识,他是飞流阁第一高手的关门弟子,一直到结婴,许杰都一路顺风顺水,只是他心中总觉得空,像是缺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他的师父无奈一叹,让他入世历劫,没经历过人世的七情六欲,又谈何放下呢。许杰心中所迷惘的,不经历得到后失去,执着后放手,他是无法修成大道的,只是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机会。   89岁的元婴修士许杰奉师命下山,虽然他年纪大了,容貌也停在二十几许,但他单纯如稚子的眼神硬生生让他看上去不过十余岁的少年。许杰入世一路走南闯北,斩妖除魔,何不快哉,只是他心中那处还是空荡荡的,世间所有的,无一物能填,直到让他碰到了他宿世情缘,那只叫文宇的大老虎。   许杰入世也有近二十年了,即使他再单纯,反应再迟钝,他也渐渐发现了,当他陷入危险时,总有高人在背后默默相助,可无论他是刻意寻找还是出声相邀,这位救了他无数次的高人从来不露面。直到那次,他被其他修士所骗,进入了一个凶兽的领地,这是只有着上古妖兽的血统,不知多少年前被高人镇压在此,那几名修士闯祸将其放了出来,现在就想用傻傻的许杰顶锅。   许杰想着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半路忽然跳出一只白虎与那只长得像野猪一般的凶兽相斗起来,那不是只普通的白虎,它有着金眸,是有着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白虎的血统的,可惜原该有金色王字的额头空无一物,那是神兽入妖的惩罚。许杰没想到,一直以来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竟然是一只白虎妖,震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此刻的心情,一只妖怪怎么会保护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修士?   可能白虎体内神兽的血统更强大一些,虽然遍体鳞伤但还是赢了,白虎将那凶兽的妖丹咬出吞下后,就累得倒在地上,那双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许杰。远处是那几个修士带着门中长辈找来的声音,许杰知道,他若能一剑将白虎也刺死,那他的名声定传遍修真界,但他又如何能这么做呢,以怨报德,这件事会成为他以后修行路上的阻碍的。   于是许杰赶紧将那凶兽的尸体扔到乾坤袋里,这家伙身上的东西处理一下,都是练器材料呢,然后他拿出传送符将自已和白虎传到几千里远的地方,而那些修士到达这里的时候,只不过看到一地的鲜血和还末平息的妖气暴动。   许杰在一处瀑布后面找到一个很深的山洞,巨大的水流冲击能隔绝白虎的妖气,花费了一些心力许杰终于给白虎的伤口都上药包扎了,只是可惜这山洞太过潮湿,不能点火取暖,许杰看了看一身毛皮柔软的白虎,既然这件大妖都能救他一命了,应该不会介意他抱着它取暖吧,于是许杰就将自已窝在白虎的怀里,不一会竟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许杰发现自已竟然躺在一名白衣男子的怀里,那男子金眸白发,看向他的眼神里的深情和温柔能将人溺毙,忽然许杰发现自已沉寂了几十年的心又快速跳动起来,那块永远空出的位置一下子就被填满了,一眼万年,只是这一眼,许杰就失了心。   从此,许杰和叫做文宇的白虎妖就过上了幸福的没羞没臊的生活……   以上,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结果,现实中王子和公主也可能变成油腻秃头的抠脚大叔和邋遢肥胖的烫头大妈,更何况他们是妖与修士,原就是两个对立面。文宇能为了他隐匿身份,收敛气息,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的争端只能动武解决,可一但动手了,文宇又如何能藏得住?   还未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一届修士如何能与妖为伍时,当年将他推入凶兽领地的那些修士就站出来说,文宇就是那个凶兽化形,而许杰也早已死去,此间存在的不过是被凶兽控制的躯壳罢了。无论许杰怎么解决,信那些人的永远占大多数,谁让他与文宇在一起,就是没办法解释得清的事。告诉他们是爱?呵,同一群断情绝爱修无情道的人说这些?算了。   许杰打算放弃修行同文宇回妖族的聚集地,天地之间,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只要他们能懂对方,这就够了。三百里,不过离妖族之地三百里远,他们被一群修士围堵了,文宇为了顾着他又是伤痕累累,许杰终是怨恨了,举剑对上了他的同类。师父恨极了文宇害了自已的弟子,全部修为化成的一剑最后刺入的是许杰的心口,金黄的功德气运冲破天际,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杀的竟是上神下凡历练的□□。   他们只是惊叹于许杰的身份,却没发现自已捅得是妖族王者的心窝子,龙吟虎啸不止是一个成语,这是世间至尊的两种声音,他们有幸得已听见,那深入灵魂的哀伤,修为不够的直接吐血修为跌落,更可怕是追随王者怒吼而来的妖族大军,若是与之相斗,那么这些来的修士要是陨落了,那修真界修士要断层至少三百年。   还是奄奄一息的许杰拦下了文宇,拦着他不是为了那些修士,许杰怕的是文宇为了他杀了这些修士,必然会受到这些人师门更高修为的长辈的报复,他不愿因为他而让文宇有丝毫的损伤。   “你要好好活着,不要为我担心,那些人就放过了吧,他们只是,只是些不懂情感的可怜人而已,阿宇,之前没有你的几十年,与我而言空白的可怕,下辈子早……早点找到我,我,我们一定会,一定……”许杰说完话就咽气了,他不知道,一样的话,文宇听了八次,一样的分离,文宇也经历了第八次了,这些话虽然是许杰的期许,却也成了文宇永世的枷锁。   看完自已的前世,利丰面露痛苦,只不过是两世的记忆,他已经开始对张宇心疼欲裂,忽然就有些明白张宇他为什么不愿再一遍又一遍的重新经历了。跳过今生,利丰想看看来世,若是仍是这种循环,那他或许是要换一种选择了。可当利丰看向来生那处时,却是被迷雾笼罩着,一丝一毫都看不清,利丰求助地回头看向孟泊,孟泊耸耸肩:“你的气运和功德如此浑厚,未来变数太大,受天道的影响又很小,所以你的来生是未明的。”   孟泊说完话又咳了两声,胸口一阵气闷,想来刚刚被天道约束力制衡,确实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还好妖族身体强悍,一会等此间事了,他再去忘川河里泡泡澡,很快就能恢复了,只是这利丰看了前世的生平之后竟出现了犹豫,孟泊其实也是希望利丰再想想,就算只是再拖上几个月还是选择投胎重修,但至少对张宇是个安慰,而利丰如此果决,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在他心里算不上什么似的。   利丰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可既然之前已经做了决定,人也站在奈何桥边了,再改主意又太过儿戏了,于是利丰咬了咬牙,看着张宇一脸的抱歉,然后对着孟泊点了点头。看着张宇眼中再次失了神,孟泊无奈的再次叹息,可还没叹完又引得一阵咳嗽,算了算了,他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有心思再管别人的事,此去轮回,张宇应是魂消天地,而来生的利丰则能一帆风顺的修成正果,只是他心里那块空缺就永远也填补不上了。   孟泊拿出碗盛了满满一碗孟婆汤送到利丰手上,抿了抿唇对利丰说:“饮下此汤,前尘尽抛,过了奈何桥,你我的缘分也止于此生,来世,你好好的过吧,唉……”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利丰饮了汤过奈何桥入轮回井,结果利丰才将碗端到手里,那碗汤水忽然快整旋转起来,汤水上面一片光华闪烁,一众鬼皆被此景惊呆了,都傻傻的看着利丰手里变异的孟婆汤。   “等等,先别喝。”孟泊一看到此景先是阻止了利丰喝汤的动作,“你之前的某一世与孟婆有过交易,此时是约定的时间,没有完成约定的交易前,你不能喝孟婆汤。”孟泊说完伸出食指在汤碗的边缘轻轻一弹,奇迹一般,碗里已经出现漩涡的汤水荡漾出一圈反向波纹后竟直接停止,但那光华却大盛,照出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与利丰有着几分想象的男人,穿着白色道袍,手执拂尘,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那里。   “阿章……”张宇看到这个影惊得瞪大了眼,要不是刚刚天道之眼留下的威压还在心头,他可能整个人就要扑上去了,没想到这出现之人,竟是利丰与张宇相识的第一世,宇文章。   “孟婆,我与你做个交易,我自知小白为我命中劫数,我世世要为他而亡,我想请您帮忙,若九世我们都无法在一起,都以我的惨死为结局,那第九世结束后,我想用全部的功德与气运同您换得这九世的记忆,并且带着这些记忆到来世。猫有九条命,小白这只大猫咪,我也只让他失望九次,之后的人生,我赔给他。”宇文章说完这话就消失了,明明不过是之前影像的记录,就好像播放电影一般,可张宇就是在他消失之前仿佛看到他不舍的望了一眼自已,只这一眼,这九世的苦熬就值得了,不知何时,张宇干涩的眼中又流出了泪水。   “这……小丰,你的意思是……”孟泊没想到利丰的第一世竟然还有做过这样的决定,所有人都在争抢的功德和气运可以只为了张宇而全部放弃,可这毕竟是宇文章的决定,如何利丰不配合,其实孟泊也没有办法,毕竟功德和气运都是他自已的东西,他不愿,别人也抢不走。   “行吧,就这么办。”令所有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之前还坚持要重新投胎的利丰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就同意了,“宇,对不起,我之前的决定伤到了你,既然一开始我自已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如果连自已都不信我还能信谁呢,我想知道我和你的初识,我想知道我和你每一世的故事,我想来生再和你在一起,是永远的那种,来生,我赔给你。”   张宇看向利丰的眼中随着他说的话慢慢填充上色彩,等到利丰说完,张宇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可能由于太过激动,此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泊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这是哪代的孟婆答应的事情啊,感情烫手山芋反正不在自已手里就无所谓了呀,面上好像地府和孟婆得了利丰的功德气运,特别合算一样。可要将他九世的记忆归还,这还算了,毕竟有了这个约定,每一世给利丰汤的孟婆都会收到提示,将他的记忆留存,现在不过去须弥戒里找找就行,但他要带着这九世的记忆投胎,这里要遮住天道双眼的功德,还要用滔天的气运弥补,也不知道利丰自已的够是不够,或许孟泊还要自已找补一些进去,真是亏大发了。   可是谁又能算到,这一世的利丰和张宇是这代孟婆的挚友,为了朋友孟泊这亏也只能吃下,他将两人带到他的小竹屋里,先是灌了一壶的忘川水让自已好受一些,然后才在像杂物间一样的须弥戒中找到一个玉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一触就破的七彩肥皂泡,孟泊也不敢用手碰它,只能将玉盒端到利丰的面前然后轻轻一吹,只见到那肥皂泡被吹得飞向利丰,在触到他额头时直接破了,然后那七彩的光就直接射入利丰的脑中。   利丰只觉脑子一疼,闭上的眼前也有七彩光芒闪耀,然后那一幕幕的记忆画画就慢慢恢复过来。 第89章 放不下的劫(10)   宇文章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仙气满满的山头,一个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说是他太爷爷的旧友,以后他就跟着他修行了,宇文章咬了咬下唇,点头同意了。   宇文章出生在一个修仙世家,家族势力不大,大伯却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门派,所以当日被屠门的时候,宇文章是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们从能对着他笑的活人变成鲜血淋漓的躯壳,他脸上一片茫然,像个木偶一般只会站着傻看着,当这位“玄青真人”到来时,宇文家也只剩他一人而已,宇文章知道,这位是爷爷请来帮忙的,可惜晚了一步。   “章儿,你若修道有成,有何愿望?”玄青真人甩了下手中的拂尘问着在血泊中站得笔直的孩童,他不知道那些仇家为什么没有杀他,但倘若这孩子身上但凡有一丝戾气,他也不会带他修行,他会找个好人家将他养大,一世富贵荣华,也算为旧友留下一丝香火。   “前辈,爷爷说过无论此次是何结果都是大伯之前造孽种下的因,阿章不得再去寻仇,所有的恩怨就此了结。”宇文章虽然整个人都是木然的,但他所说是真是假,修行几百年的玄青真人又如何看不出,于是他叹了一口气,直接带着宇文章离开了那如人间炼狱般的家。   玄青真人此前向来独来独往不沾俗事,会去宇文家也不过当年欠下宇文家老太爷一份人情未还,现在他带回一个与其他门派有仇怨的孩子为徒,万兽宗的宗主玄烨真人虽心中不满却也没多说,只是将自家儿子也让玄青一并收下,毕竟玄青不仅是门派里最强的御兽高手,放在修真界也是有一定的名头的。为了还旧友的人情,了断了这层因果,玄青无奈将掌门那顽劣的小儿子宋程也一并收下,他还以为这辈子只会收宇文章一个弟子,没想到连这个都是好事成双啊。   要不然那么多人都想找个名望大能力强的师父,拜师之后,宇文章和宋程的第一个礼物就是白虎,要知道天下所有的白色老虎都有着上古四大神兽白虎的血脉,但今后能力的大小与血脉浓度和觉醒度有关之外,还有一种就是成长过程中灵气的补充。而做为天下御兽第一宗门的万兽宗的大长老出手,这两只刚断奶的幼虎血脉浓度就淡不到哪去,玄青让两位弟子自行挑选,万兽宗的弟子从小就要契约一只与性命相连的本命仙兽,弟子可享仙兽寿数,而且仙兽能为主人挡下致命一击,但本命仙兽死去,该弟子也会受重创,修为有损。   作为仙兽的主人飞升成仙了,仙兽也能同样飞升到仙界,成为主人的坐骑与随从,在现在这样修仙环境困难,资源日益减少的年代,很多仙兽最后都经受不住沦为妖类再无来世,所以为了能成仙得道,很多有灵智的仙兽都愿意将自已的孩子与万兽宗的修士绑定,虽然会永远为奴,但这样至少还有个成为真正仙兽希望。而做为玄青真唯二的弟子,起点就是神兽也就不奇怪了,毕竟玄青真人的本命兽也是有着上古青龙血脉的一只四爪青蛟。   玄青真人不过丢下两只白虎崽子就离开了,修真界弱肉强食,有些残忍从门中师兄弟间就开始了,无论他的弟子起点有多高,有些黑暗最好是一开始就知道,总比学有所成后一入世就陨落的强。   当惯了宗内小霸王的宋程本来想着,等师父走后,他就将两只小虎都抢过来,养上个把月就能看出哪只小虎更好,等他契约了那只更强的白虎,看在是亲师兄弟的份上,他就将另一只弱的给他这个便宜师弟好了。五岁的宋小霸王两只小胖手一叉腰,小胖脸一扬,正要对着那个瘦小的师弟来一顿我是师兄,好东西都是我的份的思想宣传,这时就看见听说也已经五岁的宇文章对着他扬起一个笑脸,宇文章虽然身子瘦小,但一张小脸却圆嘟嘟的可爱的紧,特别是一双大眼睛,晶莹透亮,一笑起来右边的脸颊上就会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配上乖巧的样子,真真能让人当作一个可爱的小丫头。   “师兄,我不懂,你先选。”宇文章有些害羞的对着宋程轻轻一笑,然后歪着脑袋看着他。宋程只觉得这个师弟怎么这么好看,比宗门里其他的小姑娘都要好看,还不会动不动就耍性子哭鼻子,一下子心中就起了怜惜的意思。   “咳,师弟,你看,这只小虎性子凶悍,师兄怕你压不住它,那只性子好些,就让给你吧。”虽然宋程依然选了看上去厉害的那只,但他这次还真的是怕这只看见他靠近就不停张牙舞爪的小虎伤着这个看上去和软包子一样的师弟,另一只缩在后面发抖的小白虎看上去虽然弱点,总比一个万兽宗的弟子被自已御的兽给伤着有面子一些。   “好的,谢谢师兄!”宇文章等着宋程提溜着那只凶悍的小老虎后脖子离开后,才小心又温柔的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白虎抱入怀中,然后一下一下轻柔的给它顺毛,还不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向宋程表示感谢。   “呃,师弟你记得尽快契约它,不要被噬主了,我先走了。”宋程看着宇文章露出的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有些鼻痒的摸了摸鼻子,交待了声,然后抓着他的老虎转身就跑,唉,他可真是个体贴的师兄,就是不知道为啥脸上烫烫的,小师弟真可爱。   直到宋程的身影看不见了,宇文章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抱着属于自己的小白虎回到师父为他准备的洞府,将已经停止发抖的小虎放在石桌上,宇文章板着一张小脸开始了与本命兽的契约,这是个不公平的契约,约定成立后,这只小老虎就要为他奉献一切,不仅修为受他的压制,一辈子不能背叛他,即使将他跟着他飞升成仙成神甚至成圣了,它也不过只是他的坐骑和手下罢了。可那又如何,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经历的全家被血洗之后,就算宇文章没有报仇的想法,但他的内心也不可能像他的外表那样绵软了,虽不至于坚硬如石,却也冷漠了许多。   宇文章的修炼天赋很高,从小又是在修真世家长大,虽然才五岁也已经是练气期的修士了,也正是如此,宋程那个高眼光的才没太过看不起他。此时宇文章又认真回忆了一下入门必学的御兽决,保证自己完全记住之后,就施展起来,繁复的契约图形不过巴掌大小,但上面的花纹却复杂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此时这图形正发着荧光置于宇文章的食指之下,只需他划破指尖加入他的鲜血再将这图形印到小老虎的脑门上,这契约就算生成了,不死不消。   宇文章手指伸向小老虎的时候,只见这只很有灵性的小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也不颤抖也不挣扎,眼中也没了希望之光,就这么傻呆呆的,忽然就让宇文章想起被灭门的当天,他也是用着这样的眼睛看着世界被慢慢染红,然后失去原本的色彩,当他的手指就要触到白虎的头顶时,那契约的图形忽然散开了,像是流萤飞散然后消失了,宇文章一下子将小白虎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小白,以后我就只有你了,我们要一起修炼,一起成仙,以朋友的方式……”宇文章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在想什么,师父能带回两只有神兽血统的幼崽,无论母兽是自愿献上还是被掠夺的,为断因果这小家伙也和他一样世上再无亲人了。宇文章缺的从来不是强大的能力和非凡的坐骑神兽,他要的不过是简章的陪伴罢了,看着这个与他相似的小虎,于是他就做了这个大胆的决定,神兽的灵智并不低于人类,与它们做朋友既是对等的,又是危险的,毕竟神兽的成长比人类快多了,升仙界化形后能力也大于人仙,但他孤身立世,唯一属于他的也不过是自己的性命,他愿意以此换个温暖的陪伴。   小白虎被抱在宇文章怀里的身体从僵硬慢慢到柔软,最后发出如哭泣般的呜咽声,宇文章知道,他赌赢了,这只小白虎的灵智不弱与成人,而他的小白同意做他的朋友了,他们以后就是彼此的依靠了。就这样,宇文章和小白就留在了万兽宗修行,人前他们是主役关系,人后宇文章拥有的定有它的一份,宇文章之后又收了许多强大的兽类御使,但那些只不过是他强大的工具之一,只有小白,使终是最不同的那个,是他心甘情愿生成的软肋。   有灵智的兽类若故意犯下杀孽就会入妖,而与御兽者有契约的兽类则能将这份杀孽的因果转到主人身上承担,而小白因为没有任何契约的制约,不能枉增杀孽,这样强大的神兽与宇文章而言在战斗中反而成了累赘,他甚至要分心保护它,可他甘之如饴。   宋程的小白虎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白烈,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因为过早被契约的原因,血脉觉醒程度虽还算不错,但灵智难免有些稚嫩混沌,不过被御使的兽类要什么自己的思想,听话就好。宋程本就是喜爱热闹,无法无天的性格,于是他的白烈也跟着他大杀四方,名声大振。而在小白强烈的抗议下,是的,在宇文章二十岁筑基那年,小白也成功炼化喉中的横骨可以开口说话了,于是那年小白也摆脱了和人间所有白色毛发动物都拥有的共同名字,有了一个更加威风的名字,宇文白凛。   其实小白也说不清是更喜欢白凛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前面加了宇文的姓氏,反正因为打斗时总是被宇文章护在身后,它的大名几乎没什么人知晓,而宇文章更喜欢抱着它,用柔嫩的脸蛋蹭着它的皮毛软软的叫它“小白”,唉,没办法,它的朋友就是这么幼稚,看在他是它唯一的朋友份上,它就勉强接受了,只是身后那悠闲甩动的长尾巴泄露出它的好心情。   筑基、结丹、凝婴,宇文章修行之路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瓶颈和阻碍,本来全宗上下都认为小霸王宋程肯定要找宇文章麻烦,没想到这个连自家宗主爹的话都不怎么听的同样修真天才,竟然对自家小师弟是极宠的,打从外面回来就往师弟的洞府里奔,刚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要往师弟面前捧,宗主夫人有时候都吃醋了,经常说还没等儿子把道侣娶回家,就享受到了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苦,只是没想到一语成鉴。   到了心动期的宇文章被玄青真人要求宅在宗里不要乱跑,毕竟心动期的时候最容易受情绪控制生出心魔,而宇文章本来就不是喜欢往外跑的性子,只要有小白的陪伴,闭关时那动辄几十上百年的岁月也就不枯燥了。可玄青真人能管得住宇文章又如何能管得住那宋程,不过出门与其实交好的修士一同去了个秘境回来,宋程那斯竟然受了心魔所扰,所幸这个小霸王是宗主夫妻的心头宝,防身法宝、符篆种类数量繁多,一条小命是保了下来,可是心魔不除,大道难成。   宗主夫妇问过宋程之后,沉默了两天,又与玄青真人夜谈之后,玄青真人找到了宇文章。宇文章看着面容憔悴的师父,听着他说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竟然是宋程那斯的心魔?其实连宋程也是在心魔幻境中才发现,当年那个可爱绵软的小男孩的笑容和那浅浅梨涡竟刻进了他的心里,师弟对任何人永远是客气疏离的,几百年的时候,他也没能暖了他的笑,进入他的心,在他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时,求而不得的苦竟已转成了心魔,丝丝蔓蔓地将他将缠紧。   宗主夫妇二人对从小宠大的独子又何办法,纠结再久也不过是妥协,他们同玄青真人商量,愿以最高规格求娶宇文章为宋程道侣,召告整个修真界的那种,两人均是修真界天才修士,这样的结合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宇文章震惊之余也有丝庆幸,幸好自己够优秀,也幸好师门长辈不是那行龌蹉晦暗之事的人,不然大可毁了他满足宋程的私欲,或直接让他陨落,这样处理虽不圆满,但也算能强制除去心魔。宇文章看上去对谁都温和可亲,可是他内里清冷,世上除了宇文白凛无一人一物入心,师门长辈和宋程对他的好他也记在心里,既然宋程要,他给就是,就当作还了他们的恩情,反正他连自己都没那么在意。   本来宇文章想直接同意下来,可就要答应那瞬间,不知怎么脑中就浮现出小白这只大猫咪,也是,世上他在乎的就剩它了,结道侣这事也算人生中的大事,总要与它商量商量的。于是,宇文章嘴里同意的话语说出来就成了让他回去考虑考虑,对徒弟性格十分了解的玄青真人想着宇文章反应不激烈应该是能成了,虽然觉得让宇文章委身于宋程有些委屈了,但毕竟宋程也是他的弟子,而且宇文章自己本身也不在意,其实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有了宗主夫妇二人的支持,宇文章还能享有更多的修炼资源,只是真没想到被众女修环绕任他挑选的宋程,竟然怀有这样的心思。   宇文章本以为和小白商量不过就是同它说一声而已,几百年的相处下来小白的性子比他还要佛系上几分,不过也自然,吃素修仙不杀生,可不就是修佛弟子的标配吗。没想小白听后连话都不说,直接虎啸一声将他扑倒,然后糊了他一脸的口水,宇文章腹黑的将脸埋进小白怀里,将它舔在脸上的口水又蹭回它的毛皮上面,然后用手一下一下的为它顺毛,直到它冷静下来。   “没事的,小白,你若不愿,我回绝了就是。”在宇文章看来,回绝这事所要遭受的一切都比不上此时小白的不开心。   “章,我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啊,听说妖族到了我这修为就早……”   “小白!休要再提,你忘了我们是要一起飞升的,你怎可自甘堕落沦为妖族,不行,想也不行!”宇文章用力抱紧了现在他再也圈不住的大猫,看上去更像纤瘦的他将自己缩进白虎的怀里。   “我想修成人形,光明正大的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要好好修行,人间,仙界,甚至那三十三重天,我们都不分开,妖是没有来世的,你若成妖消亡了,上天入地又只余我一人,我会疯的。”宇文章活着本没什么想法和追求,师父给了他一个修炼的路径,而小白的出现才让他对未来有所期许,小白不但是唯一的陪伴,还是他精神的全部支柱。   “那你不能跟别人走,你只能是我的。”宇文白凛对宇文章的占有欲从那年被他抱入怀里开始日益增加,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独一无二的人,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许夺走。   “恩,不跟别人走,只是你的。”宇文章生性情感淡泊,无论喜悲都是淡淡的,只有对小白的执念浓厚到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地步,若是这样强烈的感情就是喜欢,若是爱就是强烈的占有,那他有小白就够了,从来小白在他眼里就是平等的,不是有着神兽血统的兽,而是能站在他同等位置共处的朋友,亲人。   “师,师弟,能出来一下吗?”宇文章正抱着皮毛柔软的小白发呆,洞府外就传来宋程的叫唤,小白不满的低吼了一声,宇文章安抚了它一会才从小白的怀里钻出来,稍微整了整就出来了。   “师兄?这么晚了,何事?”宇文章带着一惯的笑容走出洞府,一出来就看到在月光下踌躇踱步的宋程。   “师,师弟,我,我爹同,同师父说的,你,你……”宋程双颊通红,连英挺的鼻子上都有层薄汗,显得他紧张万分。   “恩,师兄,师父刚刚同我说了,我……”   “这个送你!”不等宇文章说完,宋程就将手里的白玉簪递到他的面前,这是这次他进秘境得到的最好的一件法器,第一眼看到它,他就想着将它送给淡雅如兰的宇文章。   “师兄,我不能要……”以前宋程送他东西,他以为只是师兄对师弟的喜爱,收也就收了,现在他答应了小白,不能回应宋程的付出,自然也不再收他的任何东西。   “你,你收下。”宋程紧张却执拗,任他在外面仗着爹爹是宗主,师父是天下第一御兽师的身份作威作福,但他在师弟面前,永远都是说话结巴羞涩的少年,在别人面前的强势半分都舍不得用在师弟身上。   “师兄,我明儿会同师父说,我无法回应师兄的喜爱,不能与师兄结成道侣,多谢师兄的错爱了,这簪子……定是适合师兄未来的道侣的。不早了,师兄早些歇息,我也要回去修炼了。”宇文章说完向着宋程恭敬又客气的行了个同门见礼,然后转身离开,其实想想,若是没有小白,他可能真的会选择宋程,毕竟能将他放在心上形成心魔的,这世上也只有这一人了吧,可惜没有可是,小白就是小白,无人能替。   “师弟,别走……”宋程呆傻地看着宇文章如花瓣一般浅粉色的唇上下张合着,那些刺痛他心的话语就这样被说了出来,眼中发红,身上的灵力暴动,静心玉似乎也阻止不了心魔的侵袭了。宋程忽然甩开白玉簪抓住宇文章的手腕,用力拉进怀里,看着那粉色的唇就想也不想用自己的堵上,不行,这个人,只能是自己的,只能是!   宇文章只觉得手腕一紧,就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他没有攻击,可宋程越来越贴近的脸却让他不舒服的蹙紧了眉,这时他才发现,与宋程贴近他都不舒服,更何况成为道侣,虽然他不知道成为道侣与做师兄弟有什么不同,但他知道道侣肯定要比此时更加的亲近,原来,他真的将就不了。   当宋程的呼吸喷散在宇文章的脸上时,宇文章终于忍不住的将脸转向一旁,宋程带着颤抖的唇印在了他的脸上,可他没有停止,就着亲到的部分开始疯狂起来。宇文章想推开宋程可却没有成功,被心魔控制了理智的宋程力气大的可怕,感受到宋程暴动的灵力,宇文章也不敢用上法术,虽然现在宋程对他做的事让他很不舒服,但这个师兄平日里真的对他很好,他也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不开心就让他受伤吧,如果只是这样能让师兄解了心魔,不若就成全了他吧。从小就上山一心修炼的宇文章自然不知道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有些为难的他只能紧紧皱着眉让自己忽视那不舒服的触感,只希望宋程能快点战胜心魔,恢复理智,还能是他那害羞可亲的师兄。   “吼!”一声含着暴怒的虎啸从身后响起时,已经开始神游的宇文章心下顿觉不妙,他用力推开宋程让他躲开了小白那爪子,看着坚硬的石头地面被虎爪划出的深深印记,宇文章有些震惊于小白的怒火,但此时也不是开口寻问的时候,先不说小白不能杀生,单宋程是宗主的爱子一项,他就不能伤在小白的手上。   可对情爱完全空白的宇文章哪里知道,他这样衣衫松散,脖间全是濡湿的反光和一串串红印的样子,更是让宇文白凛怒火大盛,恨不得将这个敢觊觎它的人的家伙给撕成碎片。而被yu望熏红了眼的宋程如何能放过挡在宇文章面前的小白,于是一人一虎就这样斗了起来,最后小白在宋程胸前留下三道爪痕之后被宇文章硬是拽走了。   伤了宗主的爱子又拒绝了当宋程道侣的要求,即使单纯如宇文章也知道这回玄青真人也保不住他了,于是他当下就直接带着小白逃了出来,反正天大地大,总有他们容身之所。可惜他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虽然宋程被心魔所惑,但身为万兽宗的天才弟子,在于小白的打斗中还是发现了不同,于是,万兽宗在逃弟子宇文章拥有一只未契约的神兽白虎一事就在修真界传开了。   没有被契约制约的神兽耶,而且已经是这样的修为了,直接抓过来下了契约堪比得了一件灵宝,就算没法契约,神兽身上都是宝,血能画符,皮骨筋牙都能炼器,更不要说那最为宝贵的兽丹,那可是白虎一身修为的浓缩,甚至将这白虎的神魂铸进法宝内,就是现成的器灵了。修真界轰动了,连那些已经到了渡劫期和渡劫失败的散仙都心动了,而宇文章和宇文白凛从此就开始面对永远休止的追捕和击杀。   逃了整整十年,最后还是被万兽宗的人给堵到了,刚刚经历了两场追杀的宇文章和宇文白凛一身是伤,灵力耗尽,再无脱困的可能。其实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宇文章契约了小白,连小白都主动要求愿意接受更高一层的灵魂契约,可就算是最为平等的交易契约,宇文章都不愿意下在小白身上,在他看来,小白是自由的,有着神兽的骄傲和自尊,那可是洪荒时期最为尊贵的四方神兽之一啊,如何能被人奴役,就算他也不可以,宁愿死,他也要同小白携手进黄泉。   宇文章逃跑的这几年,宋程的修为不进反退,那心魔不仅纠缠着他,宇文章更成了他最深的执念,甚至入魔都要得到的存在。将宇文章与小白捉住后,宋程只有一个要求,小白可以走,宇文章,他的!宇文章最后摸了摸小白的头,笑着同意了,其实,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选择,可无论何时,他任何的选择都只是希望小白能自由活着,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宇文章轻推了一下失神的小白,然后就被拖入那个让他不安的怀抱,看着宋程一脸满足的紧紧抱着他,宇文章轻叹一口气,算了,至少小白自由了,欠师门和师兄的也能还清了,不如算了……   “吼!”还是一声饱含悲戚的虎啸将宇文章惊醒,身后是打斗声,宇文章赶紧挣开宋程,看到的是那些笑着说放过小白的师门长辈正在围攻小白,招招致命。宇文章尖叫着扑了上去,为小白挡住了师父的一剑,原来,心被剑穿透也不是很疼嘛。玄青真人惊得抽回了剑,宇文章一口鲜血喷出,宇文白凛的皮毛被染红,那金色的眸子和那代表神兽身份的金色王字也染上了血色。   如何让一个历了几百年清修的神兽杀生,什么事能让马上就能飞升化形的神兽堕入妖道,放弃无上的地位和荣光,去过那被人唾弃的生活,连之后的每一世的舍弃了,原来,只是心上的一剑啊。宇文章弥留之际,看着小白将他师门来人全部杀完,当第一个人死在它的爪下时,它额上的金色王字就消失了,而白光闪过,一名白衣男子出现了,这名男子真是好看,真真是长成了宇文章心上人的样子,当玄青真人也要身亡之时,不过宇文章一声轻念“小白”,杀红了眼的男子就立即收回了利爪,回身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他搂住。   宇文章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借着小白的手拉着他的手抚上化形成人的小白的脸,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男子的模样刻进心里,我可怜的小白,最终还是入了妖道,千万不要死,来世,你要早点找到我,即使成了妖,你还是我的小白。   饮下孟婆汤前,宇文章与有着暗红色尾巴的孟婆做了交易,他不放弃修仙九世,九世之后,他将自已赔给小白。   第二世,小白早早的将还在襁褓中的他抢到妖族老巢里,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刚刚束发的他才懵懂说爱,一次妖族动乱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为小白挡下致命一击再入黄泉。   第三世,学有所成的捉妖小道士,听闻一处妖王作乱,带着无畏的精神冲进妖怪老巢,结果连人带心被妖王所虏,为徒弟报仇的道长打入妖巢时,看到的是被宠上天的小徒弟,恼羞成怒的道长想将妖王斩于剑下,结果却将上来劝阻的小徒弟误杀,悲痛欲绝的妖王杀光了所有人,却难留爱人。   第四世,小白见之前几世宇文章均为救他而亡,想着他不出现就不会误了他的性命,先是相安无事的过了五六百年,可即使他只安然待在妖域深处,妖王的名号还是引来一波一波的所谓修士强者,能将妖王斩杀必能名扬天下。那日,他冲进了妖域,也冲到了他的心里,四目相对,一眼沦陷,可妖道不两立,他为了他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无论小白如何在天道下挣扎,可世世结局大同小异,直至利丰的这第九世……   孟泊以为利丰看完九世的记忆,会很激动,或是愧疚,但他不过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在张宇看来,这时的利丰像极了第一世的宇文章,无论何事都一付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淡定模样,一时间张宇竟看得痴了。   “恩,根据约定,这些功德与气运拿去吧。”宇文章对着他的小白安抚一笑,然后毫不留恋的展开双手,示意孟泊将说好的那些拿去。   孟泊也没跟他有啥好客气的,反正这些东西后面还是要用在他的身上,大手一挥就将让其他人眼红的滔天气运与功德收入手中,也不说话,等着利丰最后的决定。   “孟孟,能以朋友的身份找你要个福利吗?”利丰又看了一眼张宇,眼中的爱恋与思念浓得要化不开了。   “下一世,我不再想做人,让我投生兽类,小白,你带我入妖,我们再也不分开。”利丰淡淡笑着,仿佛还看到右脸上的浅浅梨涡。   “决定了?”孟泊有些惊讶,不过又觉得利丰有这个决定也在正常之列,于是在利丰点头之后,“去吧,直接入轮回吧。”   “小白,来世早点找到我哟。”利丰对着张宇任是淡然一笑,然后就不再留恋的过了奈何桥,跳入轮回井。   来世,你我同为妖类,你活我活,你死我亦魂消,下辈子,我们谁也不要先走,谁也不许放谁的手。   放不下的劫(完) 第90章 最后的最后(1)   让薛定将又充满希望的张宇送回阳间,孟泊赶紧开始了准备工作,虽然被天道所伤的心口闷得恨不得再多吐几口血,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能松懈疗伤的时候,孟泊有预感,这次他进入忘川休养,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切明了解决的时候了。   地府的投胎业务不能停,谁知道孟泊这次去忘川河底躺倒要花费多少时间,所以在他跳河之前,孟婆汤得备足了。虽然孟婆汤能温和洗去鬼魂的记忆,可孟婆汤里毕竟有忘川水,忘川水能化万物,不是所有容器都能盛放的,地府里最大的盛汤容器一个是孟婆熬汤用的巨大陶罐,另一个就是在奈何桥边永远架在火上加热的大铁锅。一个铁锅内的汤能坚持半天,一个陶罐里能放装满三铁锅的汤,再加上孟婆小屋里那些瓶瓶罐罐,也不过能坚持两天,孟泊用牙咬着发白的下唇,这不够,总不能因为他的闭关,乱了这世间的轮回吧。   孟泊无奈,只能让吴悠一起帮忙从忘川河底捞出混着魂沙的河泥,又唤了几百名生前会制陶的鬼民一起劳作,终于用一晚的时间做出了十个孟婆屋里那个一样大小的陶罐,收集世间八苦泪的小鬼们集体加班,孟泊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将这些能撑上半个月的孟婆汤熬好。   平日里加上眼泪随手搅一搅的汤水,没想到竟如此花费妖力,特别此时孟泊还受了内伤,等将能盛放汤水的所有容器都装满后,孟泊整张脸惨白的像是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了一般,在熬最后一陶孟婆汤时,到最后汤成的那刻,孟泊竟因妖力不足无力压制伤势,差点一口血全喷进陶罐内。幸好薛定即时上前将他抱住,那一口的热血全数染了薛定的前襟,还好薛定喜穿墨衣,染了血也看不出来,这是孟泊晕过去前最后的想法。   孟泊再次醒来时,是被薛定抱着坐在吴悠的木船上,此时他们正在忘川的正中心,地府的方向的河岸边站满了鬼魂,连平日里忙得见不着鬼影的十殿阎王和四大判官都到齐了,大家都目露担忧的看向忘川中心的小船。   “干嘛来这么多人,像是送我最后一程似的。”见薛定好看的眸子里浸满了忧愁,孟泊咧嘴一笑开了个玩笑。   “别胡说,你只是去疗伤而已。”薛定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其实他们都知道,孟泊这一去,回来的有可能就是孟婆了,虽然他们是鬼,但也有感情,相处了这些年早就把孟泊这个爱捣乱爱偷懒爱护短的孟婆当成自家人了。   “阿定哥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孟泊伸出手,无限留恋的抚着薛定的脸,像是要将这轮廓刻在心中一般。   “你好好养伤,早点回来,莫说一件,百件,千件,我都答应你。”薛定眼中慢慢聚上了哀伤,这一刻,他也说不清是想要原来那个孟婆回来,还是这个一心只有他的傻男孩。   “阿定哥哥,若是他日回来的是……请你看在我将她带回你身边的份上,千万不要忘了我。”孟泊双眸泪莹莹,可却没让一滴泪落下,最后的时刻,他想让薛定记住是他笑着的样子。   “我……”薛定才开口,孟泊就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将他即将说出口的不知是好听或是难的听话都悉数吞下。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阿定哥哥,若我回不来了,你就忘了我吧,心愿得偿,开心的过好以后的日子就好。”唇分,孟泊依然用手捂着薛定的嘴不让他说话,然后在他说完这些后一翻身,直接掉入了忘川之中,只是那尾巴尖还绕在薛定的手腕,小小的尖端不舍地在薛定手背上蹭了蹭,最后还是松开一并滑入水中。   薛定看着从指尖滑过的黑纱,摸了摸还带着孟泊温度的唇,满眼复杂。待忘川水面又恢复平静后,吴悠控制着渡船将薛定送上岸,再看每个人的眼睛,大家都带着纠结与艰难的看着忘川河心,其实哪个鬼民都无法明确自己此时的心意,希望到底归来的是孟婆还是孟泊,这似乎比当年决定放弃一切留在地府还要难以抉择,只能听天由命了。也不知谁叹息了一声,聚在河边的鬼们都慢慢散开了,最后,只剩下薛定和阿新,还在呆呆的望着水面。   跳入忘川的孟泊先是感觉无数的能量在进入他的身体,慢慢抚平他的伤痛,其实能让他这个拖延症患者下定决心的并不是这次的伤,而是利丰这次的记忆复苏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回复了全部记忆的利丰似乎恢复成了当年的宇文章,却又仍是利丰,孟泊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但他明白,利丰的思想并没有被抹杀掉,虽然他的情况同利丰不太一样,但薛定等待的心却是同张宇一样的。   想着平日里薛定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温柔的笑容,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也会像张宇那样露出无措怀念的样子,虽然他爱薛定,不愿意离开他,也不愿意将他让给任何人,可是他爱惨了薛定啊,所以他愿意成全他,满足他千万年的等候。当然,若是归来的孟婆敢选择樊巠,那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这身子夺回来,回到薛定身边。   好像是想了许多,可其实也不过一瞬,当孟泊后背再次触碰到河底时,孟泊明显感觉到从河底泥沙的底下,像是头发丝那样细小的意念慢慢钻进他的脑子,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混入忘川水中再无踪影,没人知道这滴泪存在过。   孟泊努力放松自己,敞开识海,不抵抗那些意念的入侵,最后慢慢陷入无边的黑暗,而他失去意识之时,他手中戴着的须弥戒忽然发出荧光,存放在戒指中历任孟婆的妖骨均被厚厚的魂沙包裹着出现在他的身前,不过一会,那些妖骨又化成各色流光进入孟泊的体内。河底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那亘古不变的流水一直向前,而河底那将自己卷着一团的安静沉睡的孟泊,像及了天地初开,万物初醒时的样子。   孟泊此时正在一个蛋里面,是的,一个巨大的蛋,为什么说是巨大,因为这蛋里面竟然沉睡着八个人首蛇身的物种,在这其中,孟泊看到了他记忆中的脸孔,有孟婆,有女娲,还有伏羲,他们上身各朝一方安静的睡着,尾巴尖却互相紧紧缠绕在一起。孟泊像是一个看客浮在空中看着一切,可他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孟婆,在这蛋内吸收着混沌能量,用代表最亲昵的尾巴尖与兄弟姐妹们的缠在一起,睡得特别的安心与宁静。   就在孟泊以为这就是全世界,就应该这样沉睡到永恒的时候,忽然他们的全世界,这个巨蛋疯狂的颤动了起来,蛋里的人全都睁开了眼,带着迷茫与惊恐四下张望,孟泊甚至能感觉到尾巴尖被其他兄弟紧紧缠住,恐惧的情绪由相连的那处传达到每一个人心里。   孟泊看着那白色的蛋壳有了裂缝,那裂缝慢慢变大,大到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像是喷了过多干冰的舞台,一些浓白色的气体在慢慢下沉,另一些颜色清淡的气体在缓缓上升,永远混沌的四周慢慢开始清晰了起来。于是,孟泊也看到一个手持巨斧的壮汉正卖力的四处劈砍,这名壮汉身体虽被浓白的浊气所遮挡,但也能看出他健壮得满是肌肉的身材,似乎每一下的挥斧都带着无上的阻力,这壮汉的肌肉紧绷,上面挂满了汗滴。   孟泊想,这货应该就是传说中开天劈地的盘古了,直到壮汉转身一斧头向着他们劈来时,孟泊的眼神与这名壮汉对上了,不,应该说这蛋里的每一个都与盘古对上了眼,所以他们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孟泊想了想,估计盘古这老兄正砍天砍地挥散汗水正爽的时候,忽然发现竟然这世上还有和他一样的活物。可用尽全力劈下的斧子哪里能收得回去,于是在双方都吓得懵逼的情况下,斧头就这样直接砸了下来。   孟泊也不知道自己这八名兄弟姐妹死了几个,又存活了多少,但他们一卵同胞,心神相连,这一斧子下去,孟泊也感受到死去几人的痛苦,然后相连的心神被斩断,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度醒来,孟泊就在这忘川的河底,用尾巴将自己缩成一团,脑中是那盘古憨厚无辜的歉意,他将自己的功德分于他们几名存活的幸存者身上用以赎罪,而孟婆就分到这轮回之所。   也不知是不是这忘川之水的功效,浸泡在里面的孟婆无情无感,板着一张艳丽的小脸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然后沉寂地在这忘川底慢慢吸收炼化盘古给予的一切,只不过若是有魂入轮回的时候,孟婆会将尾巴伸出水面架出一座不到对岸的桥。而作为本人又同时身兼看客的孟泊就无语的吐槽了,盘古这货是真坑啊,把他们不知道还剩几只的亲人四散分开了,也不知道让他们团聚一起,要不是他以身化万物了,孟泊都想好好和这钢铁直男的创世大神掰扯掰扯。   修炼的岁月如白驹过隙,令孟泊抓狂的是,孟婆竟然是一个死宅,一千年都不一定出门一趟,那在故事中精彩绝伦的上古洪荒时代,我们的孟婆小朋友竟然就是宅在轮回之地修炼再修炼,唯一的娱乐就是坐在忘川边上,用尾巴尖在河面画画,那时的任何物种都很强大,那时的杀戮也很寻常,可那时强大的大能们又怎么会给对手留下余地,放过并让他们的灵魂再入轮回,于是守着若大的轮回所的孟婆有时候成千上万年也遇不到一个来投胎的,就算来了又如何,孟泊都怀疑孟婆小朋友是不是有社交恐惧症,有来投胎的她就沉到河底躲着,露出一截尾巴当渡桥。   只有当连死宅孟婆都憋得受不了了,她才会去洪荒走上一遭,可是这位小朋友就真只是去透透气,或者去女娲和伏羲那里串串门的,根本没有大杀四方,扬名洪荒的想法,所以这洪荒里虽流传着孟婆的传说,可真正见过孟婆的却没有几人,孟泊终于明白时至今日他都不被人熟知的原因了,不是孟婆太神秘,而是这货是死宅的鼻祖。   听别人的故事时,时间都是一晃而过的,孟泊看着孟婆慢悠悠的生活,差点看得抓狂,还好孟婆修炼时他似乎也进入了深度睡眠,不然真真让他看着宅女千篇一律的生活,估计他就算醒来也是要疯的。不知多少万年又过去了,如今正是妖族掌管天庭,巫族支配大地的对持局面,已经闲得在那里数忘川河底有几颗魂沙的孟泊终于精神一震,故事就要展开了呀。   这天,正坐在忘川河畔用尾巴画画的孟婆收到一份传音,女娲邀她前去相聚,孟婆收到传音后,收起蛇尾,化成一黑衣蒙面女子,这样的打扮在洪荒中行走无疑是底调到让人觉得好欺负,可敢如此有恃无恐独自一人行走的,无论男女老少,是何形态,又怎么会是真的可欺之人,所以胆敢上前挑衅的,孟婆都是直接泯灭后抽出那罪恶的灵魂饱食一顿,然后将魂化作魂沙,反正她享的是轮回功德,无视因果束缚。   “孟婆,孟婆,你终于来了,快,快来看,我用息壤捏了一个我,好不好看?”孟婆才到地方,一身白衣的女娲就扑了过来,孟婆身子一躲,避开了满身泥印的女娲,看着女娲连清丽的脸上都沾了泥点,孟婆轻蹙眉头,看了一眼在一边老神在在的伏羲。   “伏羲哥哥,你也不阻止。”孟婆的声音清冷,听着很有清心宁神的效果。   “孟婆,你这丫头天天不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女娲是我能劝住的?你试试?”伏羲脸上永远带着温润的笑容,看着女娲和孟婆的眼神满是宠溺,特别是看向女娲时,眼中更是添了几分温柔。   “孟婆,你嫌弃人家……”女娲用小脏手绞着衣角,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孟婆,白色的蛇尾无精打采的贴在地面上,尾巴尖还一甩一甩地。   “你呀,给我看看你捏了什么?”孟婆见不得女娲委屈的样子,双脚立时就化回黑色的蛇尾,尾巴尖缠上女娲的那白色小巧的尾巴尖,亲昵的蹭了蹭,顿时就让女娲那张皱着一团的小脸又笑开了花。   “孟婆,我的好孟婆,你看这个女娃娃像不像我?”女娲左手在虚空轻点,沾在她身上的那些泥土就化成一道黄光聚到她手中,息壤是先天法宝,能无限复制,可不是那些普通泥土能比的,单是女娲手上这一小搓,变成个泰山不过分分钟的事。把自已身上弄干净之后,女娲又一次扑到孟婆身上,抱着她的一只手臂用脸颊蹭啊蹭。   “呃……哪个是像你的?”孟婆有些无语的看着一块巨大光滑的石台上几块泥坨坨,女娲还是一如既往的审美缺失啊,孟泊也看了几眼这传说中的女娲造人台,那一个个长条泥状物就是以后的星和月?瞬间孟泊感觉对传说中的女娲娘娘有些许的破灭。   “这个这个,好不好看?”女娲拉着孟婆的手不放,空出一只手从那石台上拿了一个长条状立着的泥块,伸到孟婆面前,孟婆蹙眉认了许久,如果那些凹凸的地方不是泥块本身就有的话,那似乎也许可能算是……五官?孟婆头疼的摇了摇头,不,这就是一块没搓均的泥块。   “好……看,吧?”孟婆明明是个冰山美人,硬是被女娲给逼得一脸不知所措,最后无语的从女娲手上拿过那截泥块,将食指的指甲长长,然后用指甲尖在那泥块上左画画,右挑挑,不一会,一个简单的人形就出来了,虽然和女娲还是不像,但至少这是一个泥人像,而不是一个泥块而已了。孟泊看到这泥人一愣,这不是月吗?怪不得之后孟婆对月特别照顾,原来竟是在这结下了因果。   “哇,孟婆你做的真好看!”女娲将孟婆修改过后的泥像拿在手里,喜爱的不行,立即放开孟婆的手又坐到石台边上,对照着孟婆做出的这个成品开始修正其他的泥像,“孟婆,你和伏羲哥哥玩一会儿,我把你们也捏出来。”   “好……”孟婆看着女娲开心又单纯的笑容,虽然整个人还是淡淡冷冷的,但那赤红的眸中也有了淡淡的温柔。   “来,孟婆,同哥哥对弈一场。”伏羲脸上的笑容不变,牵过孟婆的手轻拍了下她手上的泥土,然后拉着她到了一边的石桌边坐下。   “我不会的,哥哥。”孟婆乖乖坐下了,但看着石桌上的那些黑白子就头疼的历害,黑白两色的小小石子,摆来摆去,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和走法,真真叫人看着烦躁。   “你呀!总是这么无趣,那哥哥为你卜上一卦,看看我们孟婆小妹妹的机遇什么时候到来。”伏羲说完就开始推演,而孟婆也没说话,就看着女娲快乐的玩的泥土。   “哥哥,你可给女娲卜过?”孟婆看着只是单纯快乐的女娲,忽然开口寻问,她这次会离开轮回之所,正是心有所感,女娲,或将陨落。   “伏羲哥哥?”孟婆见好一会儿伏羲都没回话,就回头看去,没想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带着笑的伏羲一脸惨白,满目的哀伤和震惊,一会看看女娲,一会看看孟婆。   “哥哥,女娲……是不是……”孟婆见到伏羲这样,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垂下眼帘有些不敢看伏羲,当年在盘古斧劈之下存活的尚不知还有几人,而现在被他们呵护宠爱的女娲却要……这叫孟婆如何能接受。   “孟婆,我们的存在,碍了天道的眼了。”伏羲深深看着不远处的女娲,心下惨然,盘古化身万物,当年他们就该随盘古一道以身献世,但盘古那傻大个因为愧疚保下了他们,可这世间秩序形成之后,掌管一切的天道又如何会愿意让他们这些随手就能毁天灭地,连天道也无法管控的人存在呢,天道对他们几人的算计,已经开始了。   “女娲……会怎么样?”虽然很是担忧,但孟婆仍是一脸淡漠,不过能让她主动关心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孟婆,岂止是女娲,还有你啊!”伏羲有些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用力点了一下孟婆的额头,孟婆的头被点的一晃,那处皮肤因为太过娇嫩而直接现出一块红印,伏羲看着又有些心疼,拿手指轻轻一抚,一片清凉之后,红印消失了。   “哥哥,我与轮回共存,如何消亡?”孟婆一点也不在意,虽然伏羲的卜算很准,但她也有自已的自负,除非这世间不再需要轮回了。   “孟婆……”伏羲顿时有些头疼,他们兄妹存活下来的已知的有四个,烛龙是一个,虽然强大却脑瓜子简单又暴力,还听不进去劝,于是伏羲在算到他们四人将各有劫数的时候就将烛龙骗到极地,想着那处的极寒再加上他的布置,应该能让那二货沉睡个几千万年,至于几千万年之后这货醒来的怒火?那时这世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他伏羲的存在,他又哪能管这么多。   他们四人中,孟婆性子冷漠孤傲,当年盘古那一斧子似把她的七情六欲都给斩断了一般,永远是这样一付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所幸她对自家兄妹还是在乎的。最令他头疼的就是女娲了,这丫头天真浪漫,性子单纯,极易被人利用,伏羲从多次推断出的卦象上看,他们几兄妹的陨落就是女娲起的因,也由她先开始的。   可即使知道结果又如何?天道的算计果然厉害,强大如盘古之流不也甘心自愿的陨落了,中了算计的女娲肯定也是自愿牺牲的,他又如何阻止,有什么权利阻止。而孟婆这丫头,终究被女娲给带累了,可劝也不听,难道他还能再像骗烛龙一样将她们都藏起来?可能么?就算是他,无论如何也想正面与天道斗上一斗,她们亦然,所以,他也只能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向灭亡,无知才是福啊,他空有一手卜卦之能,却无力改变。   “孟婆,好好的,就这样,以后……不要对任何人动情。”伏羲起身摆着青色的蛇尾到孟婆身边,带着怜惜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向女娲方向游去,既然天道已经将局布下,那他这个棋子又如何能不立在自已的位置上呢。   孟婆听不懂,但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女娲和伏羲,她心中有预感,此刻开始,他们的世界,所有洪荒生物的世界都要改变了。   女娲捏了一会泥人有些累了,歪头想了想,忽然展颜一笑,在她捏泥人的石板边上有个水坑,里面浅浅的有些积水,女娲抓了一把息壤扔到水坑里,很快那清澈的积水成了浑浊的泥水,女娲随手摘了一根类似柳条的枝条,运用起神力,将沾了泥水的枝条四下挥舞起来。盘古赠予他们四人的能力,烛龙是破坏,伏羲是预知,孟婆是轮回,而女娲是创造。   被女娲用创造神力甩到地面上的泥点迅速立起,一个个泥像就出现了,甚至比女娲亲手捏的还要好看许多,有很多的人形,也有许多模仿神兽、妖兽、凶兽等样子做出的千奇百怪的动物,等那水坑里的泥水都被甩成泥像之后,女娲也有些微喘的停了下来,此时,他们三人都升到了空中,地面满是泥像没有落脚处,各种各样的。   “好无趣啊,都不会动的。”女娲看着她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又是开心又是郁闷,看了眼身边的伏羲和孟婆,忽然双眼一亮,“伏羲哥哥,孟婆,我们让这些小东西活起来吧,这世间太过安静,多了他们才热闹呀。”   “好,女娲想要的,哥哥都给。”伏羲虽然也疼爱孟婆,但看向女娲的眼神中总是多了一些更深的东西,女娲单纯看不懂,孟婆没有感情更是不懂,所以他才能在她们俩面前如此肆无忌惮。   “孟婆?”女娲对着伏羲灿烂一笑,然后又侧头看向孟婆,孟婆的眉头越蹙越紧,她有些不懂,连她都感应到,这些小东西只要被天道认可了,女娲就入了算计,陨落之日也不远了,她不信女娲自已不知,更不懂为什么连伏羲都选择赞同。   “孟婆~好孟婆~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嘛,你最好了~~~~”看着拽着她衣袖不停摇晃拉扯的女娲,孟婆一下子就心软了,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来,她相对于伏羲更高一层的坚持也不过隔着女娲软声的撒娇罢了。   “那我们开始了哟!”随着女娲的声音落下,孟泊亲身经历了一场传说中的造人盛景。 第91章 最后的最后(2)   此时的女娲没了往日嬉笑的模样,脸上带着慈悲与怜爱看着被她创造出来的这些小东西,从她得到息壤的那一刻起她就有所感应,她女娲成也息壤败也息壤,可是这又如何呢,与其浑浑噩噩的长久的活着,不如做出一番永世流传的功绩。都是从混沌里出来的,盘古那莽汉尚能开劈天地,她怎么就不行了。   运行神力前,女娲又愧疚的看了一眼伏羲和孟婆,他们对她是无条件包容和宠溺的,可她却要将他们一起拉入这天道设下的陷阱了,到了她陨落之时,她定义无反顾主动担下,只希望天道看在她如此配合之下,能多多善待他们。还有烛龙那个傻子,睡吧,睡吧,永远别醒来,带着他们所有人最后的希望,好好的沉睡。   见孟婆已经向她投来疑惑的表情,女娲对着她一笑,不再多想,她将自已的神识放出体外,那些金色的神识无不代表着她强大的神力和尊贵的身份,女娲咬了咬下唇,然后十指苍白的指甲爆长,挥舞之间将她大半的神识撕了个粉碎,金光闪闪的神识碎片落下,像是金色的雨,落到那些泥像身上就消失了。那些泥像虽现在看上去和刚刚没有两样,但此时他们已经有了意识,只是还被禁锢在这僵硬不能驱使的泥塑身体里。   识海里空了大半的女娲脸色一下子没了血色,连额上菱形的印记都几乎失了色彩,伏羲赶紧上前将她搂住,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休息一下,然后伸出右手动起神力用力对着自已心口一拍,一大口精血从他嘴里喷出,刚下完金雨的上空又下起了血雨,那些泥像在吸收了血雨之后慢慢软化了四肢,泥土也化成了血肉,这时地上这些小东西才算活了过来,只是无论是人形还是兽形,这些小东西都像孟婆一样没有感情,空洞着一双眼打量着四周,不时走两步适应一下新的身体。   “孟婆,最后的,拜托你了。”刚刚还靠在伏羲身上的女娲此时又改成努力扶着失了大量精血同样苍白了的伏羲。   孟婆用力抿紧嘴唇,她不懂这两人将自已弄得这么惨兮兮的,就为了让这世上多出这些小东西,有什么用?虽然她不懂,但她答应过女娲了,所以他们自残的时候她没有阻止,还要将这最后一步完成了,这就是给这些小东西赋予灵魂,有了灵魂他们才有情感,才有执念,才能入这世间的轮回。   孟婆右手一挥,她的面前就飘着十几个小玉瓶,打开塞子,里面放着的都是魂沙,洪荒中众生魂力强大,这些小东西每个最强不过只需要几颗,弱小一点的也只用一颗就够了,灵魂形成后,还会随着时间或修炼增强,到时候他们的魂力还会增加,不用此时给予太多的魂沙,反正是女娲的小玩具,总不能让玩具太过强大危险反伤了主人吧。   孟婆控制着黑色的魂沙雨散向泥像们,按照这些小东西的体形和凶狠的样貌分发魂沙,只是她也同女娲伏羲一般,对着石台上女娲亲手捏成的那些泥像更加偏爱一些,于是那些泥像无论是神识还是精血或者灵魂都要强大于其他那些女娲随手甩出地泥点。   随着灵魂的形成,三魂就位,七魄生成,那些小东西眼中有了神彩,看到相携浮在空中的女娲和伏羲就是一阵跪拜,口中称着“拜见父神与母神。”此时天空中七彩祥云汇聚,女娲造人有功,天道要降下功德,女娲要继三清那些人之后,成圣了。   “孟婆,快走。”伏羲推了一把有些愣神的孟婆,天道功德金光要降下来了,可不能让孟婆也被牵连进来,沾染半分。   “女娲,伏羲哥哥……”孟婆愣神是因为此时人族已现,所有被天道掩盖的天机均现,孟婆看清了一切,以后但凡有全新的灵魂诞生,都要从女娲那抽取神魂,从伏羲那里取得精血,而她只不过付出忘川底下多如泥沙的魂沙而已,这哪里天道是承认女娲的功德让其成圣啊,这是天道在利用女娲创造出来的种族永远制约着女娲和伏羲啊,只要有新魂出现,他们的神魂和精血就要减少,长此以往,他们就算还长存世间,又何惧之有。   “孟婆,谢谢你!”   “孟婆,记得,不要动情!”   天降功德金光降了下来,伏羲在功德加身那一刻忽然脱离,如果注定女娲要陨落,那请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好让她拥有更多对抗天道的能力,只是女娲她成了圣人,或许对洪荒其他的修士来说,圣人就是他们修炼至最顶级的追求了,可圣人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层枷锁,从此受天道掌控。   孟婆最后看了一眼沐浴在功德金光中似是恢复过来的女娲,然后转身离开了,人族的形体由女娲按最适合修炼的形态用息壤制成,而且人族体内蕴含了他们三人的神力,人族终将被天道所选,而妖族和巫族则要退出掌管天地的舞台了。   孟婆回到轮回所,虽然还是做着一样的事,发着一样的呆,可孟泊就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了,那天之后的事孟婆也听说了,人族得了气运,三清那些都会来抢,立教的立教,收徒的收徒,人族在洪荒之中对比其他众生太过弱小,仅以女娲和伏羲之力无法保全,可多了这些人就不一样了。理是这个理,可孟婆就是不开心,那些明明是女娲的神魂和伏羲哥哥的精血才得以创出的生灵,就这样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分食气运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女娲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自由无所顾忌的天妖了,她现在是天道的圣人了。   孟婆的不开心还没持续多久,轮回所就来了要入轮回的人,是的,人族还是太脆弱了,才没被女娲创造出来多久,就有人来轮回所报道了。孟婆开始仍旧漫不经心,像是对待之前其他生灵一般用尾架桥,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族的灵魂能弱小到这般,仅是一沾忘川就化成几粒魂沙落到了河底,孟婆傻了眼,这化掉的不仅仅是她帮忙聚起的魂,这里面还有女娲的神魂和伏羲的精血,一并消失了,那再新生出来的魂又要消耗他们的神魂与精血了。   从来无情的孟婆竟也生出淡淡的怒火,这该死的天道,竟然谋算至此,摆明用女娲和伏羲牵制她,让她甘愿想办法助人族顺利轮回,真真是,可恶至极!还没等孟婆多想,此时忘川对岸忽然又多了许多灵魂,这些熟悉的气息,就是女娲当时捏出来的那些小东西。   孟婆这时知道不能如之前那样随意搭座桥就行了,她只能一个个灵魂的食尽他们今生的罪孽,然后在心疼中又让两个灵魂彻底消失之后,才掌握到忘川水对这些柔弱的灵魂的用量,再一个个小心的送入轮回。花费了孟婆大量心力,才将那上百的灵魂重新投入轮回,这些灵魂出现之前,孟婆就感受到天地之间巨大的撞击和摇晃,可孟婆向来万事不理,所以一直没有去看看。   可当她看见女娲造出的生灵大量死亡时,这才发现天机被天道所蒙蔽,女娲此时有了危险,孟婆赶紧去往洪荒,大老远就见到向来顶着天地之间的不周山不见了,天上破了个大口子,无尽的天河水正不断下落,洪荒一片河泽,而女娲正往返这天地之间,孟婆走进了才看见,伏羲护着剩下的生灵不被洪水侵扰,女娲则用五彩石烧化补天。   “伏羲哥哥……”孟婆落在了伏羲的身边,同他一样看着女娲的动作,靠得越近孟婆感知越是明显,女娲……这是她的最后的时刻了。   “孟婆,你来了啊,来了也好,可以送送女娲最后一程……”伏羲的声音已经有点哑了,可他虽眼含哀伤脸上却仍带着温柔的笑,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的眼里除了女娲,谁也看不见了。   当女娲将所有五彩石都用完后天还剩下最后一个不大的口子时,孟婆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那天河落下的水声还响彻洪荒,女娲此时脸上的紧张反而消失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她飞身到了孟婆和伏羲的向前,还是带着那纯粹灿烂的笑容。   “孟婆,我要走了,看在我和伏羲哥哥的面上,看在你也参加创造他们的过程,孟婆,能不能,能不能在你顺手不勉强的时候,照顾一下这些小东西呢?”女娲对着孟婆轻轻问着,她知道,只要她闹一闹撒个娇,孟婆肯定会答应的,再过分都答应。可是,她已经坑惨了这两个最疼爱她的人,她真不愿他们再为她有所损伤,可这些小东西们是她的心血,就是她和伏羲哥哥的孩子,她,放不下啊。   “好……我答应你!”即使是这样分别的时刻,孟婆依然没有太多情绪,冷着一张小脸立刻就答应了,让人看着无端觉得可靠。   “伏羲哥哥,这些小东西……以后就拜托你了。”女娲又看向伏羲,眼中强烈的情感像是要喷发出来一样。   “我保证!”伏羲更是没有拒绝,他直视着女娲,带着强烈的不舍,可他尊重她一切的选择,即使是陨落,他也不会阻止。   “你们……要好好的,谢谢你们,还有,对不起。”女娲总觉得还有很深很深的情感想要对伏羲诉说,可她又不知道如何表达,最后只能再深深的看了伏羲一眼,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以身补天!   天晴了,天河的水也停了,不用多久洪荒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所有生灵都感念女娲娘娘以身补天的功德,可其他人又如何知道,这世上还有两个人是宁愿那洪水涛天,世间生灵灭绝也不愿再也见不到女娲那快乐的笑容。   久久地,久久地,孟婆和伏羲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女娲最后消失的地方,除了他们,所有被女娲救下的生灵都匍匐在地,对着女娲娘娘奉上自已最真心的敬意和感谢。直到身边的戾气升起,孟婆才一下子被惊醒,她有些惊讶的看着身上暴戾之气开始蔓延的伏羲,轻蹙眉头。   “伏羲哥哥?”孟婆一手拍在伏羲的肩上,他脸色一白,暴戾之气消失了,但无边的哀伤却又布满了全身,伏羲想要对着孟婆笑一笑,可那如沐春风的温暖笑容却再也无法生成了,最后伏羲只能叹了一口气,眼带哀伤和宠溺的看着,孟婆,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孟婆,不要动情,千万不要!”说完,伏羲又看了眼那些还在跪拜的生灵,转身就离开了,那背影无限苍凉。   “你们自去好好生活,会有人带领你们的。”孟婆见那些生灵看伏羲走了之后,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想到女娲临走前对她的交待,唉,这个女娲,真是败给她了,明明知道她啥也不管,又哪会有什么不顺手又勉强的时候,女娲为了这些小东西宁愿以身补天,那她肯定要看顾周全了的。   等这些人一边说着“感谢孟婆娘娘。”一边渐渐散开之后,孟婆看向远方,为了女娲的神魂还能慢慢聚齐,为了伏羲哥哥的精血不再一直被耗,看来她也要去找让这些弱小灵魂也能顺利入轮回的办法了,虽然感觉自已一步步在踏入天道的陷阱,可孟婆这时候才体会到女娲当时的心情,真就算是被算计都是自已自愿的。   于是大死宅孟婆开始了在洪荒的行走,一次偶遇,她救下了月和星,这个在女娲手上成形,被她精雕过的女子,女娲说,这是按她自已的样子雕的,所以孟婆希望至少她能代女娲过得好,可惜,在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很不好了。所幸,她把月留在了轮回所,至少今后她能保住她,就仿佛当年无能的她保下了女娲一样,可惜月不快乐,更可惜能让她快乐的男子却不能常伴她身边,不过还好,无尽的生命里由月代替女娲陪伴她了。   月告诉孟婆,她要懂了七情六欲,人之执念,才能懂得如何让人忘记这些执念,这就要孟婆自已去世间行走,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体验这些,这样,孟婆才能找到适合弱小生灵的忘却今生的办法。孟婆脑子又回想起伏羲哀求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让她不要动情,可女娲又跳出来说,这些小东西希望她能代她照顾好。   唉,伏羲哥哥,他们几人,从来就没办法赢过女娲,她说的,他们就只能是照做,而且这还是她最后的愿望了。孟婆没有多想,也没有同月多说,直接化成人身去了人世间,去寻找她丢失的情感。   有时候,你永远猜不到你先遇到的是你的缘分还是天道安排的孽缘,孟婆先是在洪荒逛了一遍,看看有没什么奇珍异草的能消除一世记忆的功效,可惜没有,但她也带了曼珠沙华回了地府,一看到这花,孟婆就觉得它像月,开得热烈不顾一切,可惜终是花叶永不相见。   这期间,巫妖大战两败俱伤,妖族所用法宝毁坏堪大,被天道责罚三魂合一,从此入妖者再无来世,妖族天妖之一的孟婆掌管轮回,而妖却无法入轮回,孟婆撇了撇嘴,这算不算是天道的离间计?确实还挺成功的,可是对于没有感情的孟婆来说,妖自来强大,不用她多费心,她还是管好女娲留下的那些小东西吧。   女娲补天之后,这世上大概除了孟婆就再无人知晓伏羲的去向了,可孟婆知道他心伤,自然也不会去随意打扰。伏羲为了完成女娲的心愿身外化身成黄帝轩辕氏,带领着人族与蚩尤的九黎部落相争最后胜利,再后来,孟婆的死宅称号就转到了伏羲身上。   孟婆寻觅了许久,还是没找到解决办法,于是只能听从月的去人族中寻找情感,可她化身成人,一身黑衣更显妖娆的她,加上毫不掩饰的妖气,只要是懂点修行的都知道她是妖类,虽然孟婆却从来没觉得自已是妖有什么不对,可除了来除妖的道士没有人敢接近她,这又让她如何向人族学习感情呢,直到有天她进了一个小村子。   原本孟婆只是在这个小村子边上的树林子里挂在树上乘凉,这天热得她都懒得动弹一下,开始看着面前的小村子染上那种传染性很强的病,整个村子上方有着将有大批生灵往生的阴气,孟婆撇了撇嘴人族虽是弱小,但能产生的恶还甚是丰盛美味呀。结果还未出半日,那阴气竟渐渐散开了,村子中的生气逐渐恢复了起来,看来是有人出手改了这全村人的命运,孟婆好奇极了,收起懒散,化身成人形,纯白色的里衣,用银线在衣摆处绣出忘川水流的墨色纱衣,一头如黑绸般的长发松散的挽成髻,一支蛇形黑玉簪斜斜插在发髻上,配上美艳绝伦的小脸,平添了几分慵懒,只是那双眼睛里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感,加上毫无表情的小脸,有一种冲突的美感,又像天上最圣洁神女,又似山野间最魅惑人心精怪,不过一眼就让人沦陷。   随手摘了片树叶变成一柄团扇,孟婆一边轻摇着微风一边悠闲地走进那个村子,村子里果然重病之人甚多,从老人到小孩,每个人都面如枯槁,但他们脸上却没有绝望无助的神色,大家都排着队,满怀希望的看着队伍最前方。   “太好了,太好了,女娲娘娘保佑,总算有仙人来帮我们了。”   “老张,不要乱说,啥子仙人哟,不过是修士,能来管我们这小地方的事情的,恐怕离成仙还早着哟。”   “可不是,我看哪,这小子来这目的可不纯。”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小伙子不收咱们分文,连吃的药都是他带的,他能图我们些啥啊!”   “切,他们修仙的人不是讲求什么功德呢,估计是拿我们做劳什子功德。”   “就算人家得了功德,也是他做了好事,你心中自感谢他就行了,他得不得功德又没碍着你。”   “大爷,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他从我这赚了功德,我让他给我治病,各有所得罢了,我干嘛要感谢他。”   “就是就是,大爷,你现在看着没碍着我们,万一我们来世也去修仙,却因为这世让他取了功德,害得我们又无法踏上仙途,这可就不是碍着一点点的事了。”   “就是就是,我看哪……”   “别说了,看,又来一个,也是来给我们治病的吗?”   “切,这身打扮,怕不是妖吧,不吃了你就好了,还治你的病!”   “不是吧……挺,挺好看的呀……”   “呵,老松头前些日子碰着的鼠妖不也好看?还不是只脏兮兮的老鼠。”   “啧!这样好看的,能当我媳妇,是妖我也认了!”   “滚吧!小心这次没病死你,反是阳气被吸光而死!”   “你就嘴毒吧!”   孟婆摇着团扇的手一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向队伍前排走去,这些凡人还当自已讨论有多小声,可他们哪知修真者五感灵敏,更不要说孟婆这样的天妖了,更恶的灵魂孟婆都见过,何况只是长舌多嘴而已,她自不是会跟这些无知的人计较,连那个给村民看病的修真者不也没有什么动静吗。   孟婆走到队伍前头,可看病的村民太多了,将那名白衣男子挡了个完全,孟婆撇撇嘴,反正也是闲着,于是绕到男子身后的一颗树下,斜靠在树杆上,一边扇着风一边听着男子温润好听的声音,那种带着溪水潺潺的清雅,让这炎炎夏日都清凉上了几分,孟婆甚至眯上了眼,带着点点享受。   孟婆感应着这名白衣男子身上的灵力,他给村民治病的时候一般用的是世间普通大夫的手段,但一些已经严重到药石无医的人,这名男子竟然也愿用自已的灵力来医治他们,看上去是施展了神仙的手段,但消耗的灵力还是要花时间打坐补充的,也幸好此时还处在洪荒末期,灵力充足,才能供得上他这样的耗费,不过估计再有两人,这名男子就要灵力不支了。   “各位乡亲,今儿就到这里吧,明天一早我再来为诸位看病。”果然,还没等两人,这名白衣男子就出声结束了诊治。   “不行!我排了这么久的队,给我看完再走!”   “大娘,在下今天带的药材不足了,还望……”   “望什么望!不许望!你用那个仙术给我治病,明天来的时候,我再找你要草药就是了!”   “可……”   “咦?这位大娘,你刚刚不是说他给你们看病有所图,损你功德?怎么现在又不担心下辈子不能修仙了?”也不知是为何,向来对一切没有任何兴趣的孟婆竟然出声为这男人解围。   “你个J人,与你何干,我没说过,你骗人!”   “我亲耳听你说的,如何是骗?”孟婆轻蹙眉头,这人前后变化真是大呀。   “你让大家说说,评评理,我有没说!”   “没,没有……”   “我们都很尊敬樊大夫的,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对呀,我也没听到!”   “一看这小娘皮长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对对!没准是来吸人精气的妖类!”   “樊大夫!快,将这女妖除了!”   “你们……”孟婆双目瞪圆,她不懂,刚刚明明也指责那妇人不对的那几人,竟也向着那妇人说话,而孟泊则默默叹了一口气,再强大又如何,终是不通世间情理。   “姑娘莫急,在下……”那名男子见帮自已出声的女子被众人围攻,虽然他早就感应到这是一只妖,但妖也分好坏,像这样单纯的估计是刚刚修炼化形的小妖,如稚子般纯粹的可爱,只是若是在这凡间多翻滚几许,又将是那干练通达的大妖了,他正转身想阻止这个可爱的小妖,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一名绝色的黑衣女子。   一黑一白,四目相对,仿佛世间万物都消失了,天地间唯有二人遗世独立,微风卷起两人的发丝,即使隔着距离也纠缠出了缠绵的甜味,这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孟泊也真真是感应到了孟婆的心动与好奇,没想到,孟婆与樊巠的初见,竟是这样发生的,两人只一眼就望入对方眼底。   “看啊,连樊大夫都被这妖女迷惑住了,大家快把她围住打死呀!”   “别别别,大家冷静!”樊巠在那妇人尖叫声中回过了神,明明他最讨厌妖类,但这个初入世的小妖竟让他看入了迷,不是那倾城的长相,而是那干净纯粹不染半点世俗尘埃的眸子,让人见了不免心中升起一丝暴戾,想将这么干净的人儿染上自已的颜色,让这一双透彻的眸子被泪水浸满,樊巠甩了甩头,将这些可怕的想法压下,然后赶紧开口阻止这些愚民。   “樊大夫,你快让开,不能让这女妖再四处害人了!”   “你们!唉!快走!”   孟婆一脸惊讶地看着拉了她手就跑的樊巠,他的手很大,很干燥而且温暖,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了起来,让人无端地生出安全感来,明明可以使用术法,可樊巠却像忘了一般只是向村外跑去,孟婆感觉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樊巠特有的温柔,在她自已也没有发觉的时候,一丝淡淡的笑意浮在眼中,爬上了嘴角,向来冷淡的脸因着这一丝的笑,竟美得像是发着光,回头查看村民是否跟上的樊巠一下子就看傻了眼,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没有注意的孟婆就这样冲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整个人被樊巠的气息包裹,孟婆也一下子傻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像是要看到地老天荒一般。   孟泊咬紧了下唇,就算知道孟婆和樊巠曾经相爱,结过夫妻,但真正亲身经历一次的时候,孟泊恨不得将樊巠踹飞,更是想狠狠将孟婆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姑娘揍醒。怎么办,阿定哥哥,在孟婆的世界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好想你呀。 第92章 最后的最后(3)   “在下樊巠,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明明按樊巠接受的礼仪应该将怀里姑娘推开,再恭恭敬敬的问话,可也不知是怀里娇小的身子太过柔软,还是那双眸子太过勾人,或是那从鼻间飘过若有似无的清香,都让他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小妖圈住。   “樊巠?我叫孟……恩,我就叫孟。”孟婆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这样被初次相见的男子搂在怀里若被世俗之人看见是要被骂不要脸的,甚至因此连这个男子都不大看得起她,她只知道这人长得像极了伏羲哥哥,笑起更是像,但他的做为却比伏羲哥哥有趣多了,孟婆被樊巠的与众不同所吸引,虽被他抱着感觉有些别扭局促,但仍没推开他。   “梦?孟?那我称你为阿孟可好?”樊巠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已,明明对妖类厌烦至极,无论品性好坏他最多做到不予理会,让他亲近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可怀中这个小妖怪却让他不舍放手,难道这是哪种专司魅惑人心的妖怪,最他被控制了?樊巠心中起了厌恶的想法,可手上却搂紧不放。   孟泊有些无语,这货真是朵男白莲呀,明明不喜欢妖怪,又被孟婆吸引,还不愿意相信这是发自本心的喜欢,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孟泊觉得,他要是每天看着这两个人这样别扭的谈恋爱,肯定要气死的。   果然就如孟泊所想的那样,孟婆这个脑子单纯不懂人□□故的小姑娘,就被樊巠那朵男白莲哄得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樊巠却对孟婆各种嫌弃,让她将妖气收敛干净,穿着普通又朴素的衣衫,做着一些普通村妇做的事和说的话,他就是想将那独一无二的天妖孟婆泯灭众生,变成只属于樊巠他的普通人类女子。   而孟婆这个傻姑娘,她以为所有的恋人都如月和星一般,一眼就是万年,月能为了星永世等候,她也能为了樊巠不露妖身,当一个普通的人族。孟泊简直气得跳脚,孟婆这小傻子只看到月的付出,她怎么没想到星也是为了月永世的寻觅,而樊巠除了那些口头上好听的海誓山盟外,又对孟婆付出了什么呢,甚至在别的修士发现孟婆是妖类,对着樊巠取笑他与妖为伍时,樊巠当着外人面还能保持着他温润的样子,说着若是心倾,妖又如何,可往往回过头,却又私下责怪孟婆,为什么你偏偏是个妖……   自混沌起就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姑娘,那个可以守着孤寂千万年守着轮回所的小姑娘,那个连兄弟姐妹被盘古砍死被天道算计而死都没难过伤心的小姑娘,却在樊巠这个凡人面前,历尽了所有的苦与甜。樊巠对她好时,带着她花海牵手奔跑,她能笑得比花都娇艳,他在月下对着她说着情话时,那风儿都温柔了起来,她能羞得比那月光都朦胧,可当他对她嫌弃并冷言冷语时,这个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在樊巠厌烦的目光下流下了第一滴泪水。   捧着落在手心的那滴泪,孟婆呆愣了半晌,最后又看了一眼还是对她没有好脸色的樊巠,孟婆终是第一次扭头走了,妖又怎么了,孟婆从来没有对自己是妖族而自卑难过过,这些看不起妖类的人族是否还记得,将他们创造出来的女娲也是个妖类。妖族比人族存在久远多了,现在只不过为自己一族争取更多资源而失败了,就算是被天道责罚巫族诅咒没有来世,就算只能躲藏在深山老林,妖族也只是败给了实力,却从来就没失掉过尊严。   孟婆不懂,为什么樊巠能接受她,却不能接受她妖的身份,她也不懂,若是不能接受拒绝她放她走就好,为什么却要忽冷忽热将她推远又拉回,她看见了,她选择离开时,樊巠的脸上竟然有着解脱的轻松。孟泊气得想吐血,却也明白,孟婆不经历这些,那蕴含世间情苦的汤又如何熬成,可孟泊仍是气得恨不得手撕了樊巠,你个渣渣,当年竟然是这么对孟婆的,后世还敢对着他扮情深不寿,孟泊原来觉得对樊巠还有愧疚之感,现在怎么想就怎么觉得当时没有对他更狠一点,实在是不够解气啊。   孟婆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捧着那滴泪就回了轮回所,当她将掌心送到月的面前时,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那泪早就干了,原来,再苦涩的泪水也不比那些甜蜜的泪水存在更久一些呀。孟婆有些怅然,就这样盯着手心发呆,没了这滴泪,她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哭出来,果然,孟婆呆愣了许多,直到月轻柔的问了句“怎么了?”一股酸涩就涌上了心头,可泪水却始终没有再落下来。   在轮回所待了十年,孟婆又恢复成那个坐在忘川河畔用尾巴尖在河面作画的小姑娘,只是这个小姑娘心里藏了事,有时只是一阵风、一声轻叹、一句问言就能让她酸了鼻头,可那泪却再也无法落下了。孟婆有时在想,是不是这俗世间的情她体验的还不够深刻,所以这泪才难生成,可这世间之间太过苦涩,她不愿再尝,用尾划过的水面很快就能复原,只是这伤了的心,却如何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   月自是不忍看着孟婆颓废的样子,可她又不知如何劝她,这固执的小姑娘认定的事怎么劝也没用,月也只能让她去人间走走,散散心,也许看多了恋人之间的分分合合,或许有天她能明白,遇到的心动的人,不一定就是对的那个人。   孟婆也发现自已即使安静的坐在忘川边看着水流,心却也再也恢复不了以往的宁静,于是她交待月,让他们先管理一下投胎鬼魂的秩序,此时是人人修仙的时期,再加上人族的基数较少,因此来轮回的鬼魂也没有特别的多,只要不是特别弱小的,还是让吴悠直接扔忘川里就行。孟婆不想再去世俗行走了,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是真的小,她现在还不想再见到樊巠,于是孟婆就向着洪荒深处走去,那里还未被开发出来,很多不愿现世的洪荒凶兽和一些被天道所弃的种族都躲在那里苟延残喘。   说起来,这洪荒遗地能算是禁地了,虽然里面机遇多,但危险也多,一般的修为都不敢进入,再高深的修为进去也大都有去无回,而能侥幸保命出来的,无不成为一方大能,所以这处禁地的存在阻隔着外来者的入侵又吸引着想要更上一层的那些人。但对于孟婆来说,虽此处不能像逛后花园一般的轻闲,但危险也几乎是没有的,这世间能伤她的不过也就天道的算计,只是现在还多了一个樊巠。   在洪荒遗地里行走了一段时间,入目的均是熟悉的弱肉强食,那种没有尔虞我诈的算计,没有百转千回的心思,想要就去抢,打不过就跑,这才是真正的生存,不过半月,孟婆的心就渐渐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平时被樊巠限制得太紧了,这次孟婆不再掩饰自己的妖身,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四处行走,难得的她感受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也是迫于她自身强大的妖力威压,半月多来,也没什么其他生灵敢来招惹她。   直到这天,此时孟婆感觉自已已经深入到洪荒遗地的最深处了,就看到天空中飞着一只长着巨大羽翼的黑豹和一只全身燃着黑火的老虎正在拼死打斗中,而两只凶兽的不远处则有一个瘦小的男孩,这孩子衣着破旧满身伤痕,虽然身处劣势却也并未露怯,他紧紧抓着一节一头被磨尖的树枝,双眼中满是桀骜不驯和永不屈服。   两兽一人都没注意到孟婆的存在,孟婆感应了一下,原来这个小男娃身上有着一丝丝巫族的精血,巫族不修神识不修灵魂却有着无比强悍的肉身,单是巫族能肉身成圣就让人觊觎了,巫族的能力都保存在精血上,但这点巫族的精血不会让小男娃完全变成巫族,却会让小男孩的躯体更强于其他修士,比起其他法术强大躯体柔弱的修士,这个小男孩明显会更有优势。但事事都有两面性,世间之事总是福祸相依,这丝巫族精血对于凶兽来说更具有吸引力,只要吸收了这丝精血,能让它们本就强悍的兽体更加强悍。   虽然孟婆经过凡间的历练,已不是当年那个无情的天妖,但她也不是那种多管闲事之人,每个人的一生自有安排,擅自更改别人的命运是会有因果的,就算是善事得了功德,但这些因果总会在修炼的路上不时跳出来影响,积少成多,总有一根因果线会撼动整个修仙路的基石。孟婆平日里也经常这样劝樊巠,他似乎觉得只要获得更多的功德,就能积攒更厚的气运,那对于修仙就是平坦的大道,至于孟婆所说的因果累世影响修行,樊巠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也是,一个初出人世的小妖,又有何立场对他一个正途修仙之人做出指点,连来世都不配拥有的妖类,又有什么资格来谈因果。   想到樊巠,孟婆心中又添几许烦躁,更是不想搭理这些事情,只是她要转身之时,不知为何,她心里不断传来一个声音,要救下这个孩子,不然她将永世后悔,孟婆不懂她能有什么好后悔的,但她还是决定听从心声。再次看到那个孩子眼中的坚毅,还有对这个世道的不妥协,像极了她的那个傻哥哥烛龙,物极必反,过硬易折,这个孩子,需要一个引路人。   看到孟婆终于愿意去救那个孩子了,作为参与者又是旁观者的孟泊,即使他感觉不到自身躯体的存在,他也有种自已心跳剧烈跳动,两股颤颤的感觉。差一点,就差一点,薛定就要被孟婆放弃了,若是孟婆没有救下薛定,那之后他的阿定哥哥又从哪来。是的,孟泊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就是薛定。可此次若是因为他的强烈挣扎和暗示才让孟婆转变心意去救薛定的,那这只是个回忆,真正发生这事之时,难道也是因为他吗?这之中冥冥安排一下子让孟泊悟了什么,却似又更加迷惑了起来,一时间竟痴了。   孟婆没有掩盖自身的气息直接飞到小孩的面前,一挥手将差点烧到小孩的黑火给扇灭,见又多了一个争抢着,没什么灵智的两只凶兽竟聪明的达成共识,先将这个历害的给打倒,然后再争夺那个食物的归属权。两只凶兽同时袭来,孟婆也不正面硬拼一闪身就离开了原地,走时还不忘用尾巴尖将小孩卷起一同带走,好时时护在身后。   不过是两只凶兽,孟婆没花什么力气就将它们打倒在地,黑豹的羽翼被烧了半片,而那老虎身上的黑火也被孟婆用忘川水直接浇熄,两只凶兽肚皮贴地表示臣服,孟婆走上前各摸了摸两只毛绒绒的大脑袋,并施法给它们治好伤就放它们离开了。毕竟,这种洪荒时期随处可见的凶兽越来越少了,就算是用来回忆,孟婆也希望它们能好好的活着,那个代表着修仙最辉煌的时代,它们的存在才证明那不是遥远的故事。   “那个……你是谁?能放下我吗?”孟婆还看着两只凶兽远去的方向愣神的时候,身后传来软软的孩童的声音,虽然声音的主人正努力想表示出自已的威严,但那软糯的声音和那双倔强的眼神还真是充满了反差的可爱。   “你受伤了,需要治疗。”孟婆没有将小孩放开,反尔将他用尾巴尖举到了她面前,和着这个小男面对面的说话,也许是没想到这眼神像烛龙的孩子竟有这么软萌的声音,孟婆的脸上下意识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姐姐,你是妖怪吗?你也要吃我吗?”小孩虽然问着这样的话,但手中用来防身的树枝却早已扔到一边,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婆。   “姐姐?”孟婆一下子笑开了,没想到她这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怪也会被叫姐姐,“对呀,姐姐是妖怪,但姐姐不吃人,只吃恶鬼。”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看到孟婆的笑容,小孩眼中亮闪闪的,伸出小手摸了一下孟婆的脸,本该细嫩光滑的小手却还没有孟婆的脸娇嫩,那手上满是血污,只这一下就将孟婆的脸弄脏了。   看到孟婆脸上被自已脏了一块,小孩吓了一跳,眼中充满了害怕和愧疚,他想伸手将那脏了的地方擦干净,可他发现自已双手都是伤痕和血污,他又用力将手在身上的衣服上蹭了蹭,可他身上的伤更多,于是手更脏了。小孩眼中竟带上了点绝望,他又看了眼孟婆脸上被他弄脏的地方,然后垂下眼眸,两只小手紧张的拧在一起,等着孟婆的怒火和责罚。   孟婆跟着樊巠在世间行走时,她见过这么大的孩子都是父母手心的宝,一个个都是无法无天,似把天再捅个窟窿也无所畏惧的样子。而面前这个孩子,不过是将她的脸蹭脏了一些,就吓成这样,这是经过多少人长期的辱骂和责打才形成的下意识习惯啊。孟婆忽然有心疼,虽然她还不明白心里那酸酸涩涩感觉的由来,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决定对这个孩子的好。   孟婆一把将这孩子抱在怀里,不顾他身上的脏污轻抚着他的脑袋,孟婆半身是蛇又长处阴间,身上本就没有多少温度,可那孩子就是在这样不温暖的怀中慢慢软了身子,最后抱着孟婆的脖子大哭了起来,带着无限的委屈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能哭出来就好,孟婆一边轻拍着小孩的后背,一边摆动尾巴寻找合适休息地方。   终于找到一处有小溪流的树林,孟婆将已经停止哭泣还在一抽一抽的小孩放到平坦的石头上坐好,也不管自已被小孩哭得一塌糊涂的衣服,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个铜盘,去盛了点溪水,然后把盆里的水用术法加热成温水之后,才拿出干净的帕子,沾着水一点一点的为小孩擦去脏污。整整换了三盆水,小孩才恢复了干净的模样,可没了那些污迹遮挡,小孩身上的伤就显现出来了,除了被草叶划伤的小伤口外,竟然很多明显是被棍棒和拳脚打出的淤青,甚至大多是旧伤了。   孟婆不敢去想这些伤的由来,只是动作放得更加的轻柔,而哭过之后明显对孟婆亲近许多的小孩则对孟婆不停的笑着,一点也不喊疼,直笑得孟婆心里软软的,之前不想多管闲事的心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幸之前孟婆跟着樊巠四处行医做善事,须弥戒里别的没有,草药和药膏类的最多了,孟婆先拿出止血的药粉,在较大的伤口处洒上,然后用绷带缠好,然后拿着浅绿色的药膏在小孩身上的淤青处轻轻抹上然后推揉,让药膏化开被吸收。   无论孟婆如何动作,这个孩子都睁着一又晶亮的眼睛盯着孟婆看,孟婆见这孩子在她处理伤口时一声疼也没有叫,于是温柔的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小孩也舒服的眯上了眼,用头顶蹭着孟婆的手心。   “姐姐,来。”像是想到什么,小孩忽然对着孟婆招了招小手,孟婆不明就理,将脸凑近,就见小孩拿起刚刚孟婆给他擦拭后又洗净的手巾,对着孟婆脸上那块他蹭上的血污轻轻擦拭着,本来见孟婆的脸被他擦干净还正开心呢,就看到孟婆肩上那片被他眼泪鼻涕糊成一塌糊涂的衣服,那些液体已经半干了,粘在衣服上,想擦也擦不干净了。   “姐姐,对不起。”这孩子低下了脑袋,小脸有些微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看。”孟婆特别喜欢这个小孩,连说话都轻着声怕吓着了他,见他抬头看过来,孟婆施了一个小小的“清洁术”,全身的衣服一下子焕然如新,看着小孩震惊地瞪大了眼,“想学吗?”   “想!”小孩有些兴奋,是不是他学会了这些,就能不惧怕了,是不是就能更受人喜欢了。   “小娃娃,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呢?”孟婆没忍住,掐了一把小孩水嫩嫩的小脸,然后寻问。   “我不知道,大家都叫我小灾星……”小孩低下了头,他从小无父无母,被村子里一位老人捡回来,可才将他养到三岁,那老人家就过世了,他都不记得他叫爷爷的那个老人家是怎么叫他的了,只记得老人离世后,村里大多数人都说他是灾星,被家人所弃还害死救他回来的老人,村里的小孩们也用石头砸他骂他,那些觉得他可怜的大娘们也只能偷偷地给他食物,靠着这些施舍的少量的食物,小孩才艰难的活了下来。   村里唯一一个对他友善的孩子,是村里大族长的孙子,虽然他也不怎么同他说话,可他不会欺负他,看到其他小孩欺负他也会阻止,偶尔也会带一些食物给他。可是,前两天,当他又被其他小孩欺负的时候,那个孩子再次站出来保护了他,与欺负他的孩子王起了争执,最后被推失足落了水。他拼了命地将那孩子拉上岸,可等来的却不是其他大人的感谢,他们觉得都是他的错,他灾星的属性已经开始祸害其他人了,这次连村里最心善的大娘都没有为他开口,于是他就被村里的猎户一起扔到了大家都怕的禁地里,他心里也堵着一口气,没有求饶,也不回去,自是向着禁地里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之前的两只凶兽。   “村子?”孟婆愣了一下,她之前还想着,怎么一个小孩子也能进到洪荒遗地的最深处,原来她是翻过了整个洪荒遗地,从另一边又走了出来,这个小树林都已经算是出了遗地了。   “你可不是什么灾星,是他们不懂,你可是注定要成为大能的人。”孟婆不会说谎,可见小孩还是不信,就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件为樊巠做的贴身中衣给他穿上,然后长尾一裹,直接又卷着这孩子上了天。   孟婆不想惊动那些仙佛和修士,她隐去身形,带着小孩四处飞行,有着繁华人烟的大城市,修仙门派的壮丽,不毛之地的荒凉,还有那些为了修行不停的争夺,小孩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彩的世界,一时间心中激荡,忽然觉得自已是这么的渺小,那些村子里不被人接受,被骂被打什么的,都是些不足以放在心上的小事,整个人都像清空了所有不好的东西一般,清透舒爽。   孟婆见这孩子果然是有悟性,将来必定是大材,于是她找了个绿叶繁茂的山头落下,又揉了揉还满目激动的小孩的头顶,轻柔地说:“娃娃,你看到的那些地方,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原处没有走出来,对于他们来说,那方寸间的小事就是他们一生最重大的事,可当你有了能力,跳出那片圈地,你就会发现,这世界大到出乎你想象,你未来的精彩永远比这一刻更璀璨,所以不要去记恨那些人与事,他们所理解不了的,所要敬畏的,就是你将来要成为的。”   “恩,姐姐,我不恨他们,我想跟着姐姐变强大,以后换我保护姐姐!”小孩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那双眼中爆出了光芒。   “好,我教你修行。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管你一天,我给你取名定字,可喜欢?阿定?”   “定?喜欢喜欢,姐姐,可是愿我将来平定四海?”   “不,阿定,姐姐只希望你安定平和,快乐富足,那平定天下的伟业换上别人也能做,可让阿定快乐这件事,只有阿定你自已才能做到,你很重要,知道么?”   “恩……”第一次被人这样珍视,阿定忽然又止不住哭了出来,他抱着孟婆的脖子,忽然无比庆幸被村民给赶了出来,不然,他这辈子都遇不上这么好的姐姐,她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眼睛最干净纯粹的人,没有一丝丝欲念,阿定在心中暗暗发誓,他定要快快长大,修炼强大,让姐姐永远这样快乐无忧,眼睛永远这么干净漂亮,不被忧愁所染,因为从这刻起,她也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第93章 最后的最后(4)   那日之后,孟婆带着阿定回了趟轮回所,交待清楚后又带着阿定去到洪荒遗地,上古时期灵气浓厚,众生灵还没有感觉到在哪处修行的重要。可随着修仙的人数增加,各个仙门的建立,聚集了大量的修士的地界自然要寻那灵气特别浓郁之所,于是那些灵脉存在的山川峡谷,海岛之类的,都被有名的仙门占聚,甚至还布下阵法防止灵气外泄。   于是乎,外界的灵气得不到灵脉的补充,又有众多无门无派的散修加以吸收炼化,导致灵气越来越稀薄,而各仙门虽阻止了自家灵气的外泄,但哪个有名的能保下一条灵脉仙门不是人员众多的,甚至是几个仙门共享一条灵脉,等级越是高的修士需要的灵气也越是多,所以那些仙门圈下的灵气仍是自供不足。如此恶性循环之下,总有一日,整个世界会变成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可这时灵气暂时还没出现短缺,修仙大众里就算有人能想到这么长远之处,但又如何与那么多仙门大家去讲理,争抢灵脉呢。   灵脉是盘古以身化万物时,他的经脉所化,如果按正常的方式使用,整个世界的万物都是他躯体的一部分,自有循环,可如今那些被圈住的灵脉像是切断了经脉与躯体其他部分的连接,无法形成生生不息的相生相补,当灵脉枯竭的那日,就是这世上修士再无仙可修之时。   洪荒遗地中的那条灵脉是盘古的心脉所化,灵气最是充足,也是各大仙兽、凶兽所争之地,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还没有哪个大能有能力完全将它拿下,圈地创建门派,那处虽还是以弱肉强食最血腥的法则为主,但大家不过本体相争,完全不会有那种为了让你也吸收不了大量灵气我就去破坏灵脉的傻想法。   孟婆感应到灵脉的最浓郁之处,到那时没想到那坐山头竟是上古异兽九尾狐的洞府,那只全身赤红的九尾狐感应到孟婆的到来,走出洞府,两只妖就这样隔空对视,九尾狐的棕眸紧紧盯着孟婆的赤瞳,就这样对峙了一柱香的时间,这只九尾赤狐化身成一名身着红色薄纱的妖艳女子,只是身后那九条尾巴却并未隐藏。   “不知天妖大人来小女子洞府有何指教。”九尾赤狐姿态柔媚,浅浅一拜更显弱柳扶风之姿,若有其他男子在此定为之着迷,即使是女子也会看着羞红了脸,可孟婆却始终淡然地看着她,而阿定那小孩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心下更是吐槽,连传说中最美的九尾狐都没姐姐好看,果然他家姐姐才是最漂亮的!   “本尊本欲为此娃娃寻一处修炼之所,没想到惊扰到你,还望海涵。”孟婆看着九尾赤狐淡淡的说着,心想着要是灭了这货,阿定有就现成的洞府,这身皮毛也能给他做件法宝披风,甚是心动呀。   “天妖大人说的是哪的见外话,您为我妖族大能,有啥需要只要开口,小的自然给您办成。”这些上古异兽中,论武力值九尾狐可排不上什么名号,但这货最擅洞察人心,然后利用人心的弱点实施蛊惑,这才是其可怕之处。可九尾赤狐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天妖,竟盯着她的眼一柱香时间也没受任何影响,再看孟婆的颜,若不是她的气质更加清冷,性子更加淡漠,那容貌之艳丽其实更甚于她。无论从最自得的容貌还是最自信的蛊惑之术都输于孟婆,能活这么久的异兽自然识时务,于是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更不要说九尾赤狐明显感觉到一阵恶寒,她就是觉得,孟婆看她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只狐狸或者一只妖,而是一件狐皮大衣的样子……   “行吧,那借你洞府一角给这娃娃修炼,自会有你的好处。”孟婆想了想,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阿定在此处,若她离开时,这被赶走的九尾狐回来寻仇,或是其他觊觎此处的妖兽寻来,那阿定可就危险了,不若留下这厮当守卫,之后给她些甜头便是。   “这是小妖的荣幸,来来来,天妖大人和这位小爷里面请。”九尾赤狐红纱轻扬,扭着细腰就在前带路,孟婆依旧用尾巴卷着阿定跟上,只是孟婆怎么看这狐狸都觉得眼熟,像是人间一处叫青楼里的女子,都是如此烟视媚行,不过樊巠不让她进去,于是至今她也不知那处是做何用处。   “此处原是小妖好友的石室,如今就给这位小公子使用吧。”九尾赤狐带着二人进入一间石室,此处竟布置成寻常人家住处的样子,甚至还开了一处窗口,让阳光和轻风都能进入石室内,这比两人之前想的满是狐骚味的小石洞可是强上许多了。   “狐狸姐姐,要是你的朋友回来了,那他住哪呀?”孟婆已经将阿定放了下来,他在这石室中四处看着,特别的喜欢,第一次,他能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住所,就算桌椅和床都是石头做的,但也足以他开心许久了。   “狐狸?姐姐??哈哈哈哈……”九尾赤狐听着阿定的称呼先是一愣,然后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见孟婆和阿定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更是觉得这传说中可怕的孟婆和这小娃娃也差不了多少,好半天才忍住了笑,这才带着有点哑的声音回道:“奴家绛朱 ,唔,小娃娃就叫我绛朱姐姐吧,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定弟弟了,在这洪荒遗地,姐姐定护你周全。”   “谢谢绛朱姐姐。”阿定看了眼孟婆,见她轻轻颔首,于是开心地叫人,真好,他是不是又多了一个亲人了?都传妖最可怕,可这明明比人要善良的多了。   “阿定弟弟,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姐姐那位好友啊……”绛朱说着将脸看向那处窗外,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慢慢带上了一抹惆怅,“他呀,说要去人世间走一遭,世间繁花似锦,这山间清苦的修炼又如何比得上呢。”   “那他再也不回来了吗?”阿定小朋友眼睛已经带上了泪花,轻轻走到新认的姐姐身边,拉了拉那赤色的轻纱,一脸哀伤的看着绛朱。   “恩,不回来了呢。”绛朱看着阿定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温柔的笑着,不知从哪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为阿定拭去眼角的泪花,这娃娃真是有趣,可人疼得紧。   “绛朱姐姐,你不要难过,以后阿定和阿孟姐姐一起陪着你,好不好?”阿定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孟婆,又看了一眼绛朱,孟婆和绛朱对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出来,一起看着还傻傻地不知她们笑什么的阿定,点头说好。   这一刻,她不是天妖孟婆,她也不是上古九尾妖狐,她们不过是一个可爱小男娃的两个姐姐,想要陪着他长大,想要他永远这么暖心,想要他一世无忧,当有一日他立于天地间成了那最耀眼的存在时,她们能在远处自豪一笑,对,那是我的弟弟。   有了修炼的地方,孟婆自是开始教导阿定修炼,洪荒出来的生灵从没有什么固定的修炼之法,孟婆也不过教阿定如何感应灵气,如何将灵气导入经脉,再通过经脉的运行存进丹田。待全身经脉都被灵气充满,灵气自会按最适合本身的经脉路线开始运行,不断的打磨提纯,最后进入丹田内储存,周而复始,直到身体牢牢记住这运行路线。   那些仙门所谓修仙之法,不传之术,不过是记录了他们开门祖师的灵气运行路线而已,之后这些仙门只能寻找适合这些运行路线的修士,反而失去原有众生皆可修仙的局面,而且这种修炼之法毕竟最适合的只是那位开门祖师,之后的人再合适,也总有差别,这样下去,弟子之间的差距就慢慢出现了。   不过按孟婆教阿定这种的修炼方法,也只有上古时期灵力充足时,大家都尽情使用灵力淬炼经脉,然后自身经脉找出最适合本身的灵力运行路线,这其中还有一些用不着的小分支,那些用于这些地方的灵气就等于白白耗掉了,这在灵气越来越少的今日,已经没有人再敢如此修炼了,而阿定能在最适合修炼的时间遇到只会这种修炼方法的孟婆和绛朱,再有着巨大灵脉资源随意他使用的地界,恐怕他本身所带的气运也差不到哪去,又哪是那些人族嘴中的灾星所能拥有的。   阿定的修行资质极好,不过一个时辰就引气入体,十年的时间就让他筑基结丹,在这十年间,孟婆就如同阿定答应绛朱的那样,除了隔一段时间回轮回所看看,其外就是一直陪在这洞府之中。有了两个姐姐的照顾,阿定也从个小可怜长成翩翩少年郎,五官长开后更是俊朗好看,只是时常被绛朱吐槽,好好的风流公子不当,偏学孟婆整天穿黑衣冷着一脸,看着就像个冰块般不好接近,每当这时,阿定就会冲着绛朱灿烂一笑,连她这样的九尾妖狐都晃花了眼,这弟弟真是长大了呢。   这天,风和日丽适合郊游,孟婆和绛朱带着阿定到了他们所在洞府的山头踏青,说是踏青游玩,只不过在草地上铺个毯子,绛朱一身妖娆地侧躺在上面喝着阿定用四时花朵酿的酒,一边对着大好春光念着酸诗。而孟婆和阿定早就习惯绛朱这样用不羁的外表掩盖内心难过的样子,他们也坐在毯子上,阿定盘腿入定,而孟婆则用绛朱那厚厚的尾巴当枕头斜躺在边上,嘴里向阿定说着对术法的运用技巧,那蛇尾尾尖也悠闲的甩动,显得四周的气氛分外的平和。   如同修炼功法一般,其实对术法的使用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法决和手决,孟婆不过是简单教导了阿定对自然中五行之力的掌控,如何从一个小火苗变成大火球,然后发展成火墙,火海,甚至红莲业火那种顶级的控火术,也不过由着他自身自行摸索,那些嘴里念的口决和掐的手决,不过是为了快速施法或增加法术威力之用,只有自已完全掌握懂得的了,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已的。而现在门派里那些被取了高大上的名字,编成册的术法再一一传授的那些,也不过是日益匮乏的灵气下无奈的产物,毕竟谁都知道,自已摸索出来的术法的好处,但谁也做不到阿定这样几乎独享一条灵脉,可以不停修炼,将灵力化成法术消耗干净之后再重新吸收至满,这也是一种修行提升的办法,只是太过奢侈了些。   阿定的资质好,悟性高,对五行术法都施展顺畅,甚至延伸出的术法如疾风术,引雷术这类的,也能领悟的很快,有着上古两位大妖的指导,阿定的修为在金丹期已是无敌手,加上他强悍的躯体和被孟婆同样重视修炼的灵魂,越级挑战也不是什么问题。再说实战经验,阿定一点也不比那些从筑基就要四处行走寻求机缘的那些修士差,毕竟陪练的可是孟婆和绛朱,她们可完全没有手软的概念,伤到了?大不了比试后好好给你疗伤,手下留情?这是在埋汰谁呢!   至今,阿定被孟婆和绛朱的尾巴抽飞过几百上千次了,从最早地孟婆要从被抽到其他异兽领地中将他领回来,到后来飞不出绛朱的领地后他得自已爬回来,再到现在他能承受住一尾的攻击再被抽飞了,阿定觉得自已还是太差了,连姐姐们都打不赢,又怎么能保护她们呢,可他不知道,若有一天,不要说孟婆了,只要他能打得过绛朱,他就能在修真界横着走了,即使到了仙界也不容小觑。毕竟,就算相传九尾狐攻击力差,比较擅长魅惑人心,那个差的攻击力也是和相同级数的异兽相比的。   整整十年,阿定都没离开过这片洪荒遗地,他自已每天都沉浸在越来越强大的喜悦中,没感觉有何不对,而在孟婆和绛朱看来,没渡劫升仙之前,就没有独自出行的资格,可是她们忘了,上古处处是凶兽的洪荒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在世间行走的大多是低阶修士。   春日阳光正暖,微风正熏,喝了不少酒的绛朱也躺倒下来,双眼已经有些朦胧,只是她还固执地望向同一个方向,嘴里喃喃的不知说着啥,不时还往嘴里倒点花酿,只是手摇晃得厉害,也不知那酒最终倒没倒进那樱桃小口里,只觉得这只狐狸真是一身酒味。   孟婆整个上半身都陷到绛朱赤红色的九条大尾巴中,也许是最近过得太过悠闲,此时的气氛又太过安宁,嘴里不停说着术法使用注意事项的她也慢慢轻了声音,后面的话渐渐含糊了起来,最后吧唧了下小嘴竟就这样睡觉了,那长长的蛇尾完全的舒展开来,尾巴尖不时轻轻一甩,显得无比惬意舒适。   原是盘腿坐在一旁闭眼修炼的阿定此时却眼开了眼睛,抬头看看和煦的暖阳,嘴角也缓缓的挑起,此时的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若有其他女子在场定会看傻了眼羞红了脸,可惜在场的只有不解风情睡着的两只女妖怪。   阿定起身走到绛朱身边,将她手上还抓着的小酒壶拿开放到一边,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的酒水擦干,然后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薄毯为她盖上,虽然妖怪是不会生病的,可越长大阿定就发现两个姐姐越幼稚,连自已都照顾不好,于是只能他这个弟弟多看顾着些了。   阿定再回到孟婆的身边,她有着绛朱的尾巴自是不用再盖薄毯了,阿定用着连自已都没发现的宠溺目光看着孟婆,然后不时帮她将滑到脸颊上的碎发拔开,或将粘在她身上的草屑拣开,无论做什么,视线就好像被她粘住了一般。阿定看着孟婆的长尾,那尾上的黑鳞此时像是也沉睡了一般,乖巧又服帖的覆在那尾上,在阳光下不时闪着光,美得晃眼。   当阿定回神时,他的手已经贴在孟婆的尾巴上轻轻抚摸着,本以为会特别坚硬咯手的触感,没想到是这样冰凉爽滑的舒适,阿定甚至能感受到这龙鳞之下血肉的柔软,阿定有些爱不释手,一边用手轻抚,一边想像着若是化成人身,这部分应该是腿的哪处。   “嗯咳!”这样故意做作的咳嗽肯定是绛朱发出来的,阿定手还不舍放开,下意识地摩挲着孟婆的尾巴,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绛朱和孟婆都醒了,绛朱一脸笑得怪异的看着他,而孟婆向来冷清的小脸上竟带着羞恼,脸颊也飞上了红云,看上去美艳异常,看得阿定两眼都直了。   “摸够了吗!”直到顺着孟婆的视线看到他的手,阿定才发现自已的手还贴在孟婆的尾巴上,虽然还是不想放开,但孟婆都问了,阿定只能悻悻收手,没想到孟婆忽然坐起来用手指在他脑门上用力弹了一下,“小色鬼!”   阿定被孟婆骂得有些懵,捂着脑门眨巴着眼睛求解,就看到孟婆红着脸刚想说话,就见东方一道黑色流光迅速接近,到了孟婆面前忽然爆出了一朵小小烟花,孟婆脸色一变,也没来得交待上一句话,就直接原地消失了。   阿定有些傻,又看向绛朱,绛朱又觉得好笑,又无奈的拉下阿定的手,伸出食指在被孟婆弹出的小包上又用力戳了一下,疼得阿定直咧嘴,立时又心疼地帮他揉着,“你这娃娃,哪里学的这些登徒子的手法去招惹你孟婆姐姐。”   “我没有,绛朱姐姐,你平时都让我随便玩尾巴的,阿孟姐姐的尾巴摸上去很舒服,我就多摸了几下,怎么就成了登徒子了。”阿定虽然长成了少年,可他知道自已的撒娇在两个姐姐面前最是管用,于是气鼓鼓的抗议。   “你呀,傻子,你喜欢玩尾巴来找我便是,大不了姐姐拿条尾巴送你当围脖都行,但你孟婆姐姐的尾巴可碰不得呀。”九尾狐族万年生一尾,九万年成形,每一条尾巴都是万年的修为,断一尾则修为倒退,再不是万年修炼就能轻易长回来的了,而绛朱竟张口闭口就将尾巴随意送给阿定,虽说阿定是不会要的,但这份宠爱却让他极其窝心。   “阿孟姐姐的尾巴怎么就摸不得了。”还是少年的阿定自然有着少年的叛逆,一双眼中满是不甘。   “傻子!孟婆将鳞片收起的尾巴最是敏感,这么说吧,你摸了她的尾巴,等于直接摸了一个姑娘的大腿。”在阿定震惊的目光中,绛朱坏笑着补充,“还是人家姑娘光溜……”   “啊啊啊……姐姐,不要说了……”阿定脸上爆红,不等绛朱说完就捂着耳朵一闪身就回了洞府,只留绛朱在原地痛快的大笑,这个傻阿定哟,轻薄了孟婆还敢问为什么不行,也就是他了,换个人来试试,连魂的渣渣都不剩。   阿定回到洞府内的石室,一颗心跳得快要炸了,赶紧拿起石桌上的磁壶倒了两杯冰凉的泉水灌下,还没平静下来脑子里就回想起刚刚的触感,忽然就感觉摸了孟婆尾巴的那个手掌烫得像是要起了火,阿定拿起磁壶就将里面的水往手上倒,可没想到那热度又上了脸,最后阿定施了个控水术将自已从头到脚淋了个透,这才有些冷静下来了。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风吹在湿透了他身上显得特别的冰凉,这样阿定才觉得自已可以保持住冷静。刚刚的流光是有人向孟婆发出求助的信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样重要的人,孟婆竟然给他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联系上她的求助方式,可惜这人求助的不是时候,他还没向阿孟姐姐道歉呢,也不知道求助的人要耽误多久时间,阿孟姐姐要几天才能回来。   绛朱和阿定都以为孟婆这次出去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没想到孟婆不过两个时辰就又回了洞府,只是她的心情明显不好,还维持着人形穿着灰扑扑的衣裙,一回来就又跑到山顶悬崖边坐着,那里是以前孟婆心情不好时常坐的地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孟婆已经很多年没去那坐着了,没想到不过出去一趟,回来竟又去了那里。   阿定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刚刚摸了孟婆尾巴的尴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也马上去了崖边,就见孟婆傻呆呆地坐在那里流着泪,手里还捧着一个玉碗在接着眼泪,显得又可怜又可爱还有一些些的好笑。可阿定此时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在他眼里的孟婆从来都是冷漠自持的,他见过她的笑,她的怒,可没想到她的泪却像流进了他心里一般,又疼又涩。   阿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想问,让孟婆再复述一遍再伤一次,是他不愿的,于是他只是默默走到孟婆的身边坐下,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因为修炼的关系,已经比化成人形的孟婆还要高上一个头了,此时若不知情的人看见,还道是这对少年少女很是相配。阿定将孟婆搂进怀里,让孟婆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话不说,就这样默默的陪伴。孟婆也顺从的靠在阿定的身上,第一次,她感觉到那个小小软软的包子长大了,是可以给她依靠的男人了,心中甚是欣慰。   再等等,还再等等,阿定看着孟婆的发顶在心里默默发誓,等他渡劫成功升了仙,那就是两位姐姐口中可以独立之时,到那时,他一定要告诉阿孟姐姐,他不想再当她的弟弟了,从很早以前就不想了,他想以一种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身份陪她永生永世,只是现在的他还太弱,还没有资格。   很多年后,久到阿定都忘了时间,每当回想起此刻,他的心中都无限悔恨,若是当时他再勇敢自信一些,会不会,会不会之后的事情就会不一样,而孟婆和大家,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那么多了。 第94章 最后的最后(5)   直到一名混身是血,身受重伤的男子闯进这洪荒遗地,昏倒在绛朱的领地之上,本来绛朱有些嫌弃的想将这男子扔到隔壁蛊雕的地盘上,反正那家伙也喜欢吃人,结果孟婆出现将这男子救下带回洞府养伤,绛朱和阿定才知道,这个男人叫樊巠,是孟婆之前赶去救的人,也是孟婆重要的人,更是那个让孟婆伤心的人。   樊巠醒来的时候,看到是一如既往穿着暗灰色衣衫的孟婆,她身边还有一名身着红色裙装相貌艳丽的女子,还一名同样长相出色的少年,虽然他们三人都是人类的样子,没一丝一毫有妖族的特点,但樊巠就是认为,这些和孟婆混在一起的,都是妖类,只是他没有想到,孟婆竟然能跟这洪荒遗地里的大妖是朋友。   要知道,现在整个修真界没有一方势力不觊觎这洪荒遗地的这条灵脉,更不要说这里遍地的灵植和机遇,单就论能在这里面存活至今的异兽,那身上哪些东西不是珍贵的炼药炼器材料呢,能让樊巠如此惜命之人也要赌一把的闯进,正是他知晓了孟婆不在他身边的这几年都住在这遗地中心,他也笃定,只要他能熬到这中心地带,孟婆是不会不管他的。   说起来,樊巠对孟婆有所改观还是亏得前段时间走投无路时,向孟婆的救援说起。樊巠十几年前与孟婆分开之后,他又是思念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要成为那断情绝爱的仙人,樊巠很快将心头的思念压到最深处,然后又过上了正常修士历练积累功德的平常日子,只是回头再也看不见永远跟在他身后那灰扑扑的小尾巴时,遇上她最爱的茉莉开得满山时,看见那些被她缝补得整齐又收拾得干净的衣物时,樊巠的脸上也会出现片刻怅然,想着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妖怪,如今是否通晓一些人□□故了。只是想起的时间少,大多数像他这样表面温润如世家公子的修士人缘自然极好,大多时间总少不得朋友的陪伴。   前段时间,他认识的一名修士邀几名好友一起去采摘之前看到,最近应该成熟的灵犀草,这种灵植是制作续灵丹的主药之一,本想等采集到后再按劳分配,没想到他不过是人家送上门的炮灰。虽然樊巠也料到这种等级的灵植边上肯定有守护妖兽,没想到竟是只螣蛇,他们一行十几人,等级最高不过元婴期,就算用血肉填上,也没办法从相当于化神期的螣蛇手里拿走灵犀草的一片叶子。   不过几个交手,他们人人带伤,这还是这只螣蛇心情甚好,耍着他们玩罢了,樊巠忽然想起,当年他带着阿孟四处游历的时候,也曾遇到这样可怕的妖兽,更有甚者当时他们遇到的是穷奇,樊巠觉得自已就要命丧当场时,只见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躲在他的阴影下的小妖怪站了出来,娇小柔弱的身子如磐石般立在他的身前。看到穷奇冲来,樊巠当时吓得就想跑,只是看着那坚毅的背影,最后还是咬咬牙站住了,可惜不过穷奇对着他们的一声怒吼,还是大部分被阿孟挡住了的,不过余波,就将他震晕了过去。   樊巠再醒来时,穷奇不见了,他还在原地,阿孟面容安宁的陪在他的身边,他也问过阿孟穷奇去哪了,阿孟说,同为妖族,她与它沟通之后,它就走了。樊巠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和阿孟都没缺胳膊断腿的,两人也确实都活着,除了阿孟说的这个理由,他也想不出来还能是因为什么了。   而此时,樊巠又再次想到那个被他嫌弃被他气走的小妖怪了,穷奇可以,这只螣蛇是不是也行?见着大家都无再战之力,樊巠立即拿出当年阿孟给他的紧急求援的物品,一块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鳞片,他在鳞片上抹上鲜血,那鳞片就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飞远了,樊巠看着流光飞去的方向眼含期待,不知何时心里那丝丝想念也悄悄冒了头。   孟婆来得很快,快到樊巠都怀疑孟婆是不是其实就偷偷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可樊巠不过想想就否定了,他有自信,若孟婆一直离他这么近,看到他危险,不用他动作,她肯定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挡在他的面前,他的小妖怪由始至终都爱惨了他的。樊巠心下柔软,看着一直听他的话,一身朴素装扮成凡人的孟婆,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此间事了,他不再赶她离开了,以后大不了他远离世俗,就和他的小妖怪好好的过罢了。   孟婆以为只要她出面螣蛇就会直接离去,没想到那螣蛇不过犹豫片刻就直接对着孟婆喷了一口妖火,孟婆一时没有防备,只能伸出十指锋爪,不过几下抓扯,那些将孟婆身后修士发稍都烤卷的妖火就这么给她撕碎了。樊巠才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赶紧转头看向其他修士,果然,这些正道修士在看到孟婆露出妖身后,原先的欣喜和期待一下子化成了厌恶和鄙夷,只是这会还需要孟婆的力量,这些人暂时住了嘴,樊巠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抿紧双唇看向孟婆。   螣蛇见孟婆挡下了他最厉害的一击,心下也有些惶恐,再加上它从孟婆身上感受到完全碾压的气势,更让它有些想要退缩,可是想到这些灵犀草的作用,想到还在洞穴等着它带灵犀草回去的那人,螣蛇一下子就有了勇气,它支起上半身,做出再度准备攻击的姿势。   孟婆觉得这里一定有对螣蛇相当重要的东西,她不想直接杀死这些越来越少的洪荒遗兽,于是她在其他修士看不到的正面露出了半妖化的样子,螣蛇看见孟婆额上的那菱形印记,一下子直起的身子就瘫软了下来,这是天妖呀,从等级上就直接压得它不能动弹,更何况妖族本就阶级分明,螣蛇它从血脉就被压制无法对孟婆攻击,可是它心仍不甘,只能用倔强和乞求的眼神盯着孟婆。   “你是想要这灵犀草?带走吧,好好躲起来修炼,这世道,已经不适合你们在外行走了。”孟婆见着螣蛇的眼神心下一软,收回了半妖化的形态,用传音同螣蛇说道。   螣蛇没想到这天妖不仅放它离开,还让它带走灵犀草,于是它伸长身子围着孟婆绕了一圈,大大的三角脑袋凑到了孟婆的向前,孟婆伸手放在它的脑袋上,螣蛇温顺地蹭了蹭,像极了被驯养的宠物,完全没有刚刚凶悍的远古凶兽的样子。同孟婆表示感谢完,螣蛇收回身子,小心的用嘴咬下成熟的三株灵犀草,然后直接转身离开,这期间,它甚至看都没再看一眼那些修士。   “阿孟,你没事吧。”螣蛇才离开,樊巠趁着其他修士还没回神,赶紧将还站在前方的孟婆拉到一边,柔声问道。   “巠?你有没受伤?”孟婆看向樊巠的眼神带着着急与担忧,虽然樊巠一次又一次伤了她的心,可他还在她心里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我没事,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我好想你,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就不再回来了。”樊巠看着孟婆的眼中含满深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孟婆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我……我有些心情不好,去逛了逛……”孟婆抿着唇低下了头了,虽然此时的樊巠是她最爱的样子,可她也没有忘记,樊巠常常上一刻温柔下一刻就忽然暴戾起来,只因为她是他最厌恶的妖。   “去了哪?嗯?刚好在附近吗?”樊巠温柔地为她将碎发勾到耳后,然后轻声寻问。   “没,刚刚在洪荒遗地,看到你的求助才过来的。”孟婆不善说谎,她也觉得没有说谎的必要,若不是樊巠不喜妖类,不让她化妖形,也不跟她提她原型的问题,他本该早就知道她是孟婆了。   “洪荒遗地?你一个人去了洪荒遗地?那里多危险,你怎么能乱闯?”樊巠将孟婆一把搂进怀里,嘴里说着担心的话,但眼中却有精光一闪而过。   “没,没乱闯,我有一个朋友住在那里,我只是去她洞府住上一段时间。”樊巠不喜欢听她说妖的事,所以有些事情孟婆也就简单说说。   “阿孟,那你……”   “樊道友,不知这位是……”樊巠话来没来得及说完,那些修士很快就缓过来了,赶紧上前搭话,毕竟这位可是连螣蛇都能吓走的人。   “这位是在下的朋友,阿孟,这些可是各大大门派精英。”樊巠见其他人来,赶紧将孟婆推开,只是还拉着她的手,面带温润的笑容互相介绍着。   “嗤~~堂堂瀛洲岛的樊道友竟然与妖为友,可别介绍我们,我们可没樊道友这么自甘堕落。”说话的是队伍里的一个长相秀美的女修士,她一直对樊巠有好感,只是见着孟婆之后才发现自已没戏,于是她刻意贬低樊巠,想要以此证明自已不是失败,是不屑。   “林仙子,话不可乱说,阿孟天真烂漫,从没做过恶事,刚刚她不是还救下了各位?”又来了,孟婆咬紧了下唇垂下眼,樊巠嘴上说得好听,可牵住她的手改拉为掐,直直疼进她的心里,孟婆实在不懂得,如果不喜欢她,就像这位林仙子一般直接就好,为什么要心口不一呢。   “嘁~~什么救下,谁知道她跟那螣蛇是不是一伙的,不然怎么也不打就直接走了。”   “螣蛇吐的那口妖火,不算攻击吗?”孟婆心下有些愤然,她不想再装乖巧了,于是不管樊巠将她的手都掐出血来,她还是回嘴了。   “呵,不过拦下了螣蛇吐的口痰,也值得如此炫耀?”虽然那口痰他们没一人能受得住,可此时见孟婆能被樊巠压制,众人失了灵犀草的怨气自然爆发出来了。   “呵,一口痰?”孟婆挥了一下自由的那只手,一阵清风吹过,众修士被妖火烤脆的发稍纷纷化成黑灰随风飘落,众修士瞬间脸色涨红,他们嘴里说的看不上的那口痰,已经直接攻击到他们本体了。   “那我不管,你干嘛让螣蛇把灵犀草带走。”   “螣蛇的目的不过三株灵犀草,让它带走皆大欢喜,为什么不呢?”   “那三株是正成熟的,你让它带走了,我们摘什么。”   “我见那处灵犀草至少还有二十余株,有五株是三天内就能成熟的,多等几天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硬拼呢?”   “你不是能打过腾蛇吗!”   “所以呢?”   “你杀了它呀,螣蛇这妖兽一身是宝,一点也不比灵犀草差到哪去。”   “我为什么要杀了它?”   “你不是樊巠叫来帮忙的吗?”   “所以呢?”   “你不应该处理好一切的吗?”   “你的意思是,我来了,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同时还要摘下你们需要的灵犀草,然后再将螣蛇杀死再分予你们,对吗?”   “那是自然!!”   “你们还真是……”   “阿孟!道歉!”   “巠?”孟婆一下子傻住了,他在说什么,明摆着不是她错的情况下,竟然要她道歉?   “我说,道歉!”樊巠的眉头皱得死紧,他就想赶紧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赶紧把阿孟带走,这些所谓正道修士能说出多难听的话,他又不是不能想像得出来,这个阿孟怎么就不能理解他一些,他也是为了她好呀。   “巠!你要我……道歉?”孟婆有些愣神,当她看到樊巠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一下子心就凉了,她大老远赶来救他,他竟要她向这群无理取闹的人道歉?“不!”   “阿孟!听话!道歉!”见孟婆竟然反抗他,樊巠更是烦躁,声音中不免带上了怒火。   “樊道友,别生气了,妖嘛,我们懂得,未得开化,哪敢奢求他们懂得礼仪,不过留在身边自有妙处罢了。”说这话的男修士仿佛看穿了一切般,用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孟婆艳丽的容颜和婀娜的身姿。   “巠,我们走,好不好?”孟婆实在不喜这些修士看她的目光,她也不想在这些外人面前露怯,于是带着哀求的目光放软了声音,扯着樊巠的衣袖轻轻拉扯着。   “道完歉,我们就走。”樊巠的声音温柔了下来,但脸上的坚决却没有丝毫改变。   “我不!”孟婆见着围着的修士无不带着讽刺和鄙夷的神色在看着好戏,向来孤傲的孟婆又如何能受得了向这些人道歉,于是坚决的一抬头,目光坚定,她可以向樊巠示弱,不问缘由,这是因为她爱他,可是其他人,他们也配?   “啪!”等待孟婆的是樊巠盛怒之下的一巴掌,声音很大,一下子就盖过了旁边修士的讨论声,孟婆捂着脸低着头,没有说话。   “啧!樊道友,这种玩物早该这般□□,怎么能如此不听主人话呢。”   “就是就是,区区一只妖,什么身份不懂吗,没让她跪着说话就是给樊道友面子了。”   “呵!占着姿色引诱修士,死不足惜,樊道友,你以后可是要成仙的人,如何能贪恋这妖物的美色。”   “就是就是!樊兄,你也玩够,是不是让小弟也……”   “啊……”一直低头不语的孟婆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尖细却又浑厚,在这些修士没看到的地方,但凡听到这声尖叫的妖族或兽类,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直过了一柱香时间后没再有任何声息,他们才敢起身离开。   孟婆的尖叫让这些修士捂着耳朵向后退了几步,一时间他们的耳膜受损,从耳洞中一丝血液流了下来,直到这时,这些嚣张了半天的修士才想起来,孟婆是只妖,一只强大的妖,一只强大到螣蛇见到都要逃走的妖,而他们竟然口出狂言。樊巠此时心中颇不是滋味,是他叫来阿孟的,是他让阿孟道歉的,也是他打了阿孟的,可是在她失控之时,离她最近的他,竟然一点损伤也没有,即使这样,他的小妖怪仍顾及着他,仍不愿伤他分毫,强烈的后悔情绪涌了上来,可还没等樊巠说上一句话,孟婆用赤红的双眼看了一眼樊巠后,就如来时那般又突然的消失在原地。   其实到现在醒来,樊巠都说不清楚,他是因为对小妖怪的后悔还是对这片洪荒遗地的向往才让他拼死也要进入的,此时他感受到空气中浓郁到几乎能凝成灵液的灵气,樊巠觉得,这是他最正确的决定。对于阿孟,一个一心在他身上的小妖怪,轻声道歉加上温柔的哄骗,很快又是和好如初了,而樊巠也如愿待在了绛朱的洞府里。   绛朱非常讨厌樊巠,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假得很,而且她觉得这个男人来遗地的目的完全是为了灵气和灵植,可孟婆喜欢,她又如何劝得动?千金难换我愿意,绛朱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还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她自是不会傻傻的直接提醒让孟婆反感,可是她也惊奇,冷漠如孟婆之流,对上爱情竟也能盲目至此。   阿定也不喜欢樊巠,这个男人不仅占了他的阿孟姐姐,他还对阿孟姐姐不好,在这男人来之前,阿孟姐姐就算没有天天带着笑容,但神情也是放松悠然的,可这个男人来了之后,虽然阿孟姐姐天天脸上有笑了,可阿定觉得,阿孟姐姐这样的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可阿定也不傻,在试探了两次发现无用后,他也沉默了下来,怎么办,他来晚了,还没等到他渡劫飞升,他的阿孟姐姐就是别人的了。   一时间洞府里几人诡异的和谐相处了起来,孟婆也不是不恼,可是能怎么办,就是这个男人,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有时候孟婆都恨不得杀了樊巠,这样这个世上就再没能让她这样难过的存在了,可一想到这世上再没了樊巠,再没有那个温柔对她说话,逗她开心,给她花前月下的男人了,她又真心舍不得了。连樊巠一个轻蹙眉头她都舍不得,又何况是他的消失呢,而且孟婆一点也没有樊巠会像月那样为她留在轮回所的自信,想到来世的他,脑海里,心里,记忆里再没了她,孟婆的心就开始抽疼,为什么呢,世间的情爱总是甜少苦多,还带着这般多的无可奈何。   樊巠就这样留了下来,留在了他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自他来了之后,孟婆和绛朱再不露一丝妖的样貌,日子似乎还是一样的过,又似乎不一样了,阿定的笑越来越少,有时候绛朱对月独饮时,他也会默默坐到她对面喝酒,两人明明互相陪伴,可看上去却孤独至极。在樊巠面前,孟婆成了最贤良淑德的女子,可以前只要能在樊巠身边就很开心的她发现,她再也找不到当时的快乐了,甚至连同阿定和绛朱在一起时的快乐也弄丢了,慢慢的,孟婆戴上了笑容的面具,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困惑却无人能解,她,有些想女娲和伏羲了。   樊巠在洪荒遗地修炼了三个多月,其实到了他这个程度,灵气的浓度虽然可以加快修炼的速度,但毕竟修炼功法已经成型,越是高的等级,想要再晋升除了大量的灵气补充外就是心境的提升还有对世间法则的领悟,这也是修炼的功法不是最适合自身的弊病,像阿定之后就不会存在瓶颈或心境不足的尴尬之地,本身这灵气运行就是自身按照当下本身最适合的状态行走的,又怎么会出现其他问题呢。   樊巠在将修为巩固到元婴期巅峰状态后,就停了下来,再浓郁的灵力不能为他所用,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鸡肋,他也曾暗示孟婆说想去摘一些灵植,但孟婆没有说话,那个叫绛朱的女子却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樊巠明白,他这种修为在这遗地中心处行走就是在给其他妖兽送菜,而阿孟不过化形不久的小妖连他也不如,阿孟的这位大妖朋友不帮忙,他也没办法,于是樊巠只能在绛朱洞府周围不远处寻一些灵植。可这里毕竟是灵气最浓郁之所,又有绛朱压阵,单是他偶尔发现摘下的灵植都将他储物戒内的玉盒装了个满,要不是怕药性保不住,樊巠甚至觉得他的储物戒都会被些外界打破头也抢不到的灵植堆满。   修炼又修不成,灵植也没玉盒装的樊巠终是有些待不下去了,他从筑基初就四处行走,已经没了孟婆他们长期待在一处的那份安宁与淡然,他现在就想将储物戒里的那些灵植赶紧利用起来,换好丹药,他就可以开始冲击心动期了。   事情也就是这么巧,没两天,樊巠就收到一位名门大派弟子结道侣的喜帖,刚好借着这事,他准备带孟婆离开此处,等换好丹药做好一切准备,再让孟婆带他回来冲击心动期,孤身独闯洪荒遗地的傻事,做一次就够了,不过也是他这种敢用命赌的魄力,孟婆才能如此轻易原谅他,而他之后也才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没有太多麻烦,孟婆就带着他离开了洪荒遗地,无论是走路还是御剑飞行,竟都没有见着有妖兽出来,樊巠不禁感叹,原来妖之间是这样团结啊,那他身边跟着个孟婆岂不是好处也不少?   到了那结道侣的喜宴,其他修士看到樊巠竟正大光明的带着孟婆来参加,一直在背后小声议论的,当面他们可不敢,毕竟这是连腾蛇都能吓走的妖怪呢,樊巠依旧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而孟婆也带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眼神空洞,不时有些焦虑的看向洪荒遗地的方向,不知为何,孟婆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宴席到了最精彩的环节,那高门大派的弟子为了博美人一笑,竟让门下弟子结成法阵,用术法点亮满天的烟火,大家都在看着天空惊叹时,孟婆忽然看到夹在那些亮眼色彩的烟火中,那道不起眼的黑色流光。那是阿定发的求救信号!孟婆着急的想离开,没想到肩膀却被樊巠按住了。   “阿孟,无论何事,等这宴席结束后再离开,可好。”樊巠脸上的笑还是温柔的,可说出的话却让孟婆心中发凉。   “巠,阿定有危险,我要去……”   “阿孟!你此时离开,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乖一点。”樊巠的眉头开始皱起,他对孟婆的不听话有些烦燥,他都已经放底身份愿意同她这个妖怪在一起了,还带她参加几乎算是定下她身份的宴会,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他着想一些。   “巠,不行,他们真的有危险!”樊巠按着孟婆肩上的手特别用力,孟婆又怕直接甩开伤到樊巠,她特别的着急,刚刚连绛朱都发来求救信号,事情肯定非常的紧急。   “阿孟!乖!等这里结束,我陪你去可好?”樊巠用着最后一丝耐心继续安抚着孟婆,只是额上那青筋却已经突起。   “巠,求求你……”孟婆眼中都带上了泪花,那流光接二连三的绽放,她给了阿定和绛朱各三片黑鳞,此时已经用了五个了,她相信,他们两个不是危急的时候不会这样乱用的。   “阿孟!我和那两只妖怪,你自己选!”樊巠终是失了耐性,两眼发狠,果然,妖怪就是上不得台面。   “对不起……”最后一道流光和着天空最后一道法术烟火一起绽开,孟婆向着樊巠道歉后,直接施了法消失在原地。   满目术法烟火后,一阵妖风吹过,众修士用着或迷茫,或讥诮,或嘲讽的目光看着樊巠指指点点,樊巠依然带着笑,慢慢收回搭在空气中的手,平静的坐回位置上,可是如果有人看到他长袖下的手,就会发现那因捏得过度用力而青白的拳头。 第95章 最后的最后(6)   孟婆才进到洪荒遗地,就感受到强烈的术法震荡,方向正是绛朱的洞府,孟婆脸色一变,拼了命地赶了过去,可惜还是迟了,眼前的一幕让她目眦尽裂,只见四个化成人形的异兽站在一起,每人手上拿着两条火红的狐狸尾巴,正得意洋洋地欣赏战果,而绛朱颓然地倒在地上,身后只剩下一根尾巴,全身红色的纱衣被鲜血染得更加红艳妖异。   阿定似被绛朱下了定身术,被她护在身后好好的,一点擦伤都没有,正一脸着急的看着瘫在地上的绛朱,也不知几人是不是太过专注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已经出现在一旁的孟婆。   “真有你的,蛊雕,果然将这婆娘拿下了。”   “呵,这婆娘占据这灵气最浓郁之处上万年,也该让让了,两只九尾狐我们干不过,一只不过只懂媚术的赤狐,难道还干不过?”   “说的也是,不过驺虞你们也够狠,竟将她的尾巴生生扯断,就不怕另一只找回来?”   “哈哈哈,天狗你胆子就是小,若是怕了,将你那两条尾巴给我就是,我梼杌可不怕,让他来,没了这只赤狐在一边施展幻术,那只来了也是给我们再送万年修为的。”   “梼杌兄说的对,不过现下还有一条尾巴,不知……”   “蛊雕,都是洪荒遗族,别做的太过分了,这婆娘没了这尾,哪还活得下去。”   “哈哈哈哈,天狗兄就是怜香惜玉,都说狐族出美人,九尾狐乃其中佼佼者,我看这婆娘生得就很是可人。”   “修炼岁月空虚寂寞,能有此佳人相伴,岂不美哉。”   “吸溜~天狗兄,你都说得我馋了,不行,这婆娘不能你独占,我也得有份。”   “驺虞兄别急呀,咱们四个都有份,轮着来。”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绛朱一直面色冷漠地看着四只凶兽在像讨论物品一样讨论着她的归属,绛朱回到看了一眼一脸着急的阿定,对着这个给了她十来年温暖的弟弟微微一笑,这是阿定第一次看到这样单纯干净的笑容出现在绛朱的脸上,像是放下了一切,回归天然,阿定心痛如绞,他痛恨天道,为什么要让绛朱姐姐遭遇了那样的苦难之后,还要受此苦痛,他更恨自已,为什么连自已最在乎的人都护不住。   绛朱见着阿定自责的样子,对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用嘴型对他轻声说了句“不哭”,然后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九尾狐的尾巴非常重要,断尾如剐心,她断了八条尾巴,已经疼得恨不得死去,可她不能死,她还有重要的人要保护,她说过,阿定做了她弟弟,在她的地盘,定要护他周全的,她不能食言,从前她就护不住重要的人,这一次,她死也不放弃了。   “几位哥哥~~~”绛朱站起来后,伸手轻抚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对着四只凶兽抛了个媚眼,嘴里喊着的哥哥也娇媚入骨,“哥哥们想要奴家早说呀,何必动手动脚呢,这日子天天一样,奴家过得也甚是无趣呢,早知哥哥们有意,奴家早就亲自上门寻哥哥们的疼爱了。”   绛朱疼得眼前发白,可她仍是一丝颤抖都没有,将所学媚术用最妖娆的姿态展现出来,只盼这四只凶兽能将她掳了去,好放过阿定,让他离开。   “哎呀,我的好妹妹,快来哥哥疼疼。”天狗本就对绛朱垂涎许久,见着绛朱主动,哪还能想到其他,一把将绛朱拉到怀里,绛朱疼得一颤,棕眸中被泪水朦胧了几分,看上去更显楚楚,馋得天狗在她的纤腰处狠狠掐了一把。   “呵呵,这婆娘都到这份上了还敢对我们施展媚术,也罢,留着也是种情趣,天狗,你别乱动,说好你先上的吗!”   “蛊雕,你别一副假正经,把这男娃杀了,我们一起不就行了。”   “不行!”绛朱高声一呼,然后在四凶兽锐利的目光下,又强撑起妩媚的笑,“哥哥~奴家可什么都给你们了,奴家这位弟弟,你们就放他走吧。”   “弟弟?姘夫吧!放不放,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哈哈哈哈,对!表现好了,这小子可就成了我们四个的小舅哥,自然不会为难了。”   四只妖兽狂笑着就将绛朱往她洞府里拖,绛朱有些着急的看向阿定,她想将阿定身上的定身术解了,可她现在有心无力呀,心下正绝望时,眼角刚好撇到一抹黑色,绛朱眼中忽然爆出光彩,太好了,孟婆终于回来了。   “哦?你们要什么表现,我这妹妹生来笨拙,现下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何能伺候好几位,不若换我如何?”清冷却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蛊雕四人回头一看,一名女子正飘在半空,脸上冷漠异常,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阿孟姐姐,他们欺负绛朱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一直强撑着的阿定看到孟婆回来了,忍了许久的担忧和害怕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看着绛朱原来躺在他前面留下的那一大滩血,终于放声大哭。   “闭嘴!你绛朱姐姐一名女子遇事都不哭,你已经长大了,有何颜面哭泣,最多拼个身死魂消,流泪有什么用。”孟婆冷声呵斥阿定,见着他憋得满脸通红终于止住泪了,这才又看向那四个男人。   “阿孟姐姐,怎么这样啊,我也想哭呀,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哭了呢。”绛朱见着孟婆心下一松,刚刚全凭一口气撑起的身子一下子软倒,要不是被天狗搂着,能直接摔到地上,可即使这样,她还有空冲着孟婆开玩笑,甚至还调皮的吐了下舌头,真好,阿定的命是保住了。   “啧啧啧,这位姐姐,你的姿色可不如你这狐狸精妹妹,不若现出真身让我们瞅瞅,我们四个可不是随便什么货色都要的,我们啊,也是很挑的。”梼杌见不得绛朱和阿定像见着救星一般看着孟婆,平日里,不管是人是妖还是兽,见着他们四个其中一个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可孟婆太过冷漠淡定,让人心生不爽。   “哦?想看?好哇!”孟婆为了迎合樊巠,永远怎么普通怎么打扮,妖族兽族化成人形,长相大多俊美,她被嫌弃一点也不奇怪。   孟婆忽然抬眼,只见她双目赤红竖瞳,由这双眼睛开始,变化像被点了水面的涟漪四散开来,说时慢其实不过一瞬,孟婆就恢复了妖身,就算依然是冷着一张脸,但那艳丽的容貌也比施了媚术的绛朱更盛上几分,四人刚刚露出痴迷的眼神在看到她额头菱形印记时一下子腿软跪在了地上,连带着笑得畅快的绛朱也摔到了地上,孟婆无情的赤瞳看向四人,四只凶兽像是被天敌盯住一般,全身发冷不敢动弹。   从孟婆现出妖身开始,阿定的定身术就已经解开了,他也不管那四人会不会伤到他,一下子就冲过去,将绛朱抱起,退回到孟婆身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孟婆低头看着样子凄惨的绛朱开口道歉,若是她在第一道求救信号发出时就赶回来,会不会结局就能不一样,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是她的错,她就承受一切后果。   阿定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孟婆一眼,摇了摇头,然后又低头看着明显精气神已经开始颓败的绛朱,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没事的,阿孟姐姐,我知道你一定尽力了,你看,我护住阿定了。”绛朱对着孟婆灿烂一笑,笑容绝美,带着一点点孩童那种邀功。   “恩,阿朱真棒,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孟婆伏下身子,温柔地抚了抚绛朱的发顶,她已经快要不行了。   “好,等姐姐忙完,再和姐姐说。”绛朱是九尾赤狐,平日里的笑容不管是不是故意,总是带着三分诱惑四分勾引,可此时,她的笑容却十分的纯粹,孟婆知道,诱惑只是赤狐习媚术后的下意识习惯,而绛朱本人还是如这笑容一般纯粹的,若绛朱是个喜欢勾三搭四的狐狸,那不管当时绛朱说了什么,孟婆也不会让阿定认她当姐姐,而孟婆更不可能让绛朱叫她姐姐。   对着阿定和绛朱笑得温柔的孟婆,再一抬头面向那四只凶兽时,两目冷然,带着滔天的怒火直接闪身到了他们身前。   阿定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那处的事情了,他知道,有孟婆姐姐在,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此刻他满心满目都是为了护他而伤的绛朱姐姐,他的绛朱姐姐之前过那么惨,还没等她从心伤中释放,又为了他将要离世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他是亲眼看着那四只凶兽用手直接将那些尾巴扯断的,刀切尚且疼得无法忍受,更何况……   “阿定,来,张嘴……”绛朱看着从小孩子长成大人的阿定,心下欣慰,想了想伸出颤抖的手递了一块暗红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块放到阿定的嘴边,阿定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吞下,那东西又腥又苦,可阿定却毫不在乎,若说这世上还有能让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除了孟婆就是绛朱了。   “好吃吗?”绛朱轻声问着,嘴边的笑带着点点调皮。   “不好吃……”阿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你这臭弟弟,这可是好东西,别人想要姐还不给呢!”绛朱想像平时那样用手指弹阿定的额头,可是太过虚弱了,伸到一半就掉了下来,阿定赶紧接住她的手,直接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   “本来不好吃,可是是绛朱姐姐给的,所以变好吃了。”阿定知道绛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一切都顺着她来,就算是强悍的异兽,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如何也是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断尾的伤口不比寻常的。   “这可是姐姐的心头肉呢,九尾狐的肉,食者不蛊,姐姐的阿定今后啊,再不会被妖术所迷惑了呢。”阿定听了双眼忽然瞪大,他这时才注意到,混身是血的绛朱心口处又有新鲜的血液流出,只是之前流了太多的血了,即使是心口这处如此重要的地方,也实在没有多少血可流了。   “绛朱姐姐,我不要的……”阿定用力咬了咬下唇,才止住了又要下落的泪,他不过陪伴她十余年,何德何能换回她倾尽所有。   “傻弟弟,姐姐之前总在想,别人家的娃娃修炼,丹药法宝从来不缺的,可我们家阿定守着空有名头的两个姐姐,却什么也没有,这怎么能行,我们的阿定这么好,用的也要是最好的。”绛朱说着,将刚刚孟婆用尾巴尖卷回放到她身边的八条尾巴拿起,忽然一口血直接喷到上面,这是她的精血,吐出后整个人就形如枯槁,随时就要咽气的样子。   那八条尾巴在沾了绛朱的那口最为精纯的鲜血后,连着她身后的第九条尾巴一同消失,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九条红光,不停的飞舞不断地相溶,最后华光四起,一把赤色飞剑出现,像是有自已思想般落到阿定的身边,带着亲昵。   “绛朱姐姐……”阿定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流,绛朱竟用她十万年的修为,以九尾为祭,为他炼出一柄飞剑。   “阿定……姐姐现在真的要走了,不要悲伤,不要觉得因为是你姐姐才死的,你知道的,姐姐活着太累了,不想再等那个人回头了,我放下了,他的好,他的坏,我的怨,我的爱,都不想要了,离去是解脱,你好好的活,听,咳咳咳……听阿孟姐姐的话……若,若是有一日,你碰到他……你,唉,算了,无事,姐姐不在意了……”绛朱说完,对着阿定最后一笑,终是断了声息。   “绛朱姐姐……”阿定抱着绛朱的身子放声大哭,可没一会,绛朱的灵力消去,恢复成了一只小巧的赤狐,只是那身后一条尾巴都没有,显得特别的可怜,还没等阿定细看,一阵轻风吹来,这小赤狐竟化作光点被风吹散。   阿定看着光点随风去的方向,一时晃了神,就这样呆呆地跪坐在地,失了反应。还是一样的风景,还是同一处草地,还是那样浓郁的灵气包围着,只是那个躺在地上往嘴里倒着灵酒的红衣女子,再无踪影,风过处,似还有她无可奈何的轻叹在耳边响起,那是她终其一生都没有解开的遗憾。   “阿定……”这时,孟婆处理完那四只凶兽又回到阿定身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阿定的肩膀。   “你为什么不早回来,你为什么回来迟了,绛朱姐姐没了啊,她没了啊,我的绛朱姐姐,没有了啊,你赔我!!”阿定忽然回头对着孟婆大声吼着,然后抓起孟婆放在他肩上的手用力咬下去,孟婆怕伤了阿定赶紧收回护身的妖力,孟婆的肌肤娇嫩,阿定又用了力气,一下子那手臂就被咬得血肉模糊。   “对不起,阿定,绛朱姐姐的死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孟婆仿佛一点痛感都没有,看也不看那被阿定咬住的手,一边用空出的手轻抚着阿定的头,一边轻柔地小声说话。   孟婆做为与盘古同一时期存在的生灵,她的血自然也是极其珍贵的,阿定原先同四只凶兽争斗后受的内伤和消耗的灵力,竟然随着喝进去的孟婆血慢慢恢复了,连失去的理智也慢慢回归了,感觉到满嘴的血腥,阿定猛然回神松口,看着孟婆手上那块几乎被他咬下来的肉,一时间傻了。   “阿定,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不对。”孟婆见阿定一直盯着那鲜血直流的手臂傻看着,于是孟婆一边继续温声劝着他,一边悄悄收回手,黑纱滑下挡住了那片狼藉。   “阿孟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阿定痛苦的抱住头,他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被一阵愤怒控制了情绪,他怎么能伤害姐姐呢,明明绛朱姐姐的死就带给他这么多的悲伤和难过,而他竟然用伤害另一个对他重要的阿孟姐姐来发泄这些情绪,他,真是没用。   “我懂,我懂,阿定没有错,是姐姐不好。”孟婆还在一下一下轻抚着阿定的头顶,慢慢将他脑内的暴戾之气安抚下来,然后一点点吸食走,孟婆最近发现,阿定虽有着一丝的巫族精血能让他有强于其他修士的躯体,但越强大就会像原先那些大巫一样,遇事容易暴躁,容易产生暴戾的情绪,容易被这情绪控制住。   不过此时也算因祸得福,阿定先是吃了绛朱的心头肉又食了孟婆的血肉,从今往后,不仅不惧任何妖术,而且有了孟婆血的镇压,那丝巫族精血也没那么容易再引发他的暴戾之气。   “阿孟姐姐,怎么办,绛朱姐姐没了啊,阿定又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是不是阿定真的是灾星,所以亲近之人都将一个个离去。”阿定忽然将孟婆抱住嚎啕大哭,他不怪孟婆,他相信绛朱也不会怪孟婆,他们知道她肯定被什么事拖住了,不然他们的孟婆姐姐一定第一时间就会出现的,可他真是恨自已啊,绛朱姐姐在这几万年都不曾有事,可他不过来了十年,就害死了她,或许,该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胡说,绛朱的命……自是天道早就安排好的,与任何人都无关,更不是阿定害的,如果你硬要将绛朱的死揽到自已身上,你的绛朱姐姐死也不会安宁的。”自从阿定长大后,已经很久没有在孟婆面前这样哭过了,她满目怜惜,心疼不已,不知为何,孟婆有种若是能让阿定不再这么伤心,将她整条手臂给他生啃了,她都心甘情愿的想法。   “这该死的天道……”   “是啊……这该死的天道……”   阿定就这样抱着孟婆哭了许久,悲伤抒发了,情绪也慢慢稳定了,看着外面让人闻风丧胆的天妖孟婆,乖巧而又柔软的窝在他的怀里,那蛇尾将他们围成一圈护在里面,就像孟婆在他心里的形象,又是最坚强的靠山又是最温暖的守护,阿定的心软得就像要化开了一般,真的不甘啊,为什么他比樊巠迟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是他早认识孟婆的,为什么他认识孟婆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不愿意放手,一点也不愿意啊,可这是孟婆喜欢的,他也只能默默守在她的身后,若是有一天她能回头看他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   “阿定?”当阿定的唇轻贴上孟婆的又忽然离开,孟婆惊得睁大了眼,她不懂得这样是代表了什么,也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她心里有点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打破现状,可是阿定忽然又将她抱紧,脸埋在阿定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想着他现在情绪不稳也不愿再追求此举的含义,只是那平稳了千万年的心,似乎开始跳乱了节奏。   “阿孟姐姐,那四只凶兽,如何处理?”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定终将纷扰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这才有心情处理后续的事件。   “来,阿定,这是那四只凶兽的眉间含着神魂的一滴精血,你与它们契约,今后它们就是你的契约兽了,全部听命于你,生死由你掌控。”   “我不要的,阿孟姐姐,它们害死了绛朱姐姐,我只想让它们死!”   “阿定,这是你绛朱姐姐的意愿,她让我将她的洞府留给你,不仅是让你继续在这修炼,她还希望你守住这里,这里是她最重要的人埋骨之地,她说你懂的。”孟婆说完,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掌心向上,四滴闪着不同光泽的鲜血就浮在上面。   阿定不过愣了愣就明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绛朱的洞府,向孟婆点点头,然后直接盘腿坐下,念动上古时期的灵魂契约,那四滴精血就直接从他的额头飞进识海,今后,只要他一念之间,这四只凶兽就能灰飞烟灭。阿定想,一定是刚刚绛朱姐姐传音给阿孟姐姐了,不然孟婆是不知道绛朱之前发生过的事的,绛朱只同他说过,当时他听后直接就想去杀了那个绛朱所谓的好友,只是被绛朱眼中的悲伤震住,绛朱和孟婆两个姐姐都是傻子,中了爱情的毒啊。   留下这四只凶兽也是没办法的,这四只凶兽的领地刚好是将绛朱这块地盘包围住的,留下它们当看门狗好了,这块地即使绛朱不在了,阿定也是要守住的,那四只畜生害死了绛朱本意不过就是想要这块地,那罚他们永生受制于人,还要守着垂涎的地界永世不得入,也算是诛心的惩罚了。   “好了,收起悲伤,阿定,你是男人,注定是要顶天立地的,我们去将绛朱的遗愿处理好,然后在她入轮回前,去送她最后一程。”孟婆见阿定已经接受现实了,于是脸上又恢复了淡漠冷声说道,男子需要适当的温柔,更需要坚强的鞭策,这样的阿定以后才会更有担当。   “啊?绛朱姐姐不是妖吗?妖还能入轮回?”阿定震惊了,一下子就懵住了。   “谁告诉你绛朱是妖的?”孟婆有点想翻白眼,怪不得刚刚这个臭弟弟咬她那么狠,绛朱进黄泉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吓了一跳,要不是她用眼神阻止,估计那丫头又要跑回来阻止阿定了。   “绛朱姐姐不是妖?狐狸精不是妖?”阿定觉得自已之前的三观有些崩塌。   “……狐狸修妖道,变成妖化成人形,这是狐狸精。你绛朱姐姐可是上古异兽九尾狐一族,天生通灵智,她一生清修又没杀生害人,没入妖道,哪里算得是妖,你绛朱姐姐若将心思放在修行上,最多千年,她就能升至仙界了,到时候也是正经的神仙了,什么妖啊,你这小子。”孟婆抬了一下右手,又迅速换成左手,伸出食指在阿定头上点了一下,“不过你看不见鬼魂也难怪了,等这次姐姐带你去轮回所,给你开了通灵眼,也方便你以后历练。”   “好……阿孟姐姐,你的手……”阿定看到明显孟婆一直藏在身手的那只右手,那是刚刚被他咬伤的那只手。   “啊,那什么,阿定你快整理好东西,你看,你绛朱姐姐的兽丹怎么还扔在地上呢,收拾收拾,我也通知月在轮回所将绛朱留一留。”孟婆不愿阿定再为她手的事难过,于是赶紧叉开话题,假装没事的,忍着痛用右手掐决给月发消息。只是那早被血水浸透的黑纱紧紧贴在她的手臂上,湿淋淋的,随着她的动作,一滴一滴往下落着血。   阿定懊恼极了,他的两个姐姐受伤难过总不让他知道,就算是他害得她们受伤,她们也要先安抚他不是他的错,连伤都顾不上了,还是他不够强大啊,什么时候,他能够强大到,他想要保护的人也可以一心的依赖他,他能为那人拼尽一切,哪怕是生命,也愿换得那心上人的展颜一笑。   孟婆趁着阿定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赶紧给手臂上药,那黑纱都粘在了伤口上了,孟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一把用力扯下来,刚刚止了血的伤口只这一下,又一片血肉模糊,孟婆赶紧将伤药散上,毕竟是含了灵气的药粉,而且不过是咬伤,很快就止了血,孟婆随便拿了条绷带将伤口缠上,刚放下黑纱就看到阿定提着绛朱九尾化成的长剑走了过来。   “阿孟姐姐,我想将这把剑炼成本命法宝,我想它一定会代绛朱姐姐守护我的。”阿定假装没有看见孟婆处理伤口,提着那把赤色的长剑就递到孟婆面前。   “好。”绛朱近十万年修成的九尾化成的武器自不比那些先天灵宝差上多少,而且从上古至今,又有哪只异兽是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已最重要的部分给人化成法宝的,这把剑天然的对阿定有亲近之感,用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   孟婆包扎过右手后,也不再藏着了,伸出两指在阿定的眉间一划,一滴含着阿定神魂的精血就被她吸了出来,她将这精血滴在了那柄赤剑上,精血一碰到那剑就被吸收了个完全,那本就红得耀眼的长剑又发出一道赤光,然后阿定就感觉似乎能与这剑心意相通了,将长剑收到丹田中用灵气蕴养,阿定抬头看向远方。   “有些事情,该帮绛朱姐姐去清算清算了。”   “阿定,你还没给你的剑取名呢。”   “于我而言,它就是绛朱姐姐,它就叫绛朱。”   从此,闻名四海八荒的神剑“绛朱”出世了。 第96章 最后的最后(7)   素霜正如往常一般为舞剑的秋晚棠抚琴,不知为何只觉心中一阵惊悸,像是心中最重要的部分生生被挖空,神情一阵恍惚,手中的力度也失了分寸,那一勾弦竟将那焦尾古琴上的一根弦给挑断了,断了的弦丝抽打在他的手上,鲜血渐出,染红了他的白衣,像极了记忆中那女子爱着的红衫。   “霜哥哥,你没事吧?”同样身着白衣的秋晚棠听见琴声停止动作,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然后端起满脸关心的走到素霜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素霜手上那道伤口,“哎呀,你都流血了,我去给你拿药。”   “棠儿,不用……”素霜回神阻止之时,秋晚棠已经跑了个没影,他向来清冷的脸上透出点点暖意,是呀,还有棠儿在他身边呢,他没事去想那个不要脸又无情的女人做甚,若不是棠儿,百年前他早就死了,而那个临阵脱逃的女人竟还有脸来寻她,说是断了就是断了,想都不必想起。   眼睛又瞥了一下白衣被染红的那块,素霜脑子里又不受控制的想起,若那个看上去什么都不放心中实则自傲至极的女子,有一天肯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到他面前向他认错,他或许……呵,怎么可能,百余年了,要来早就来了,她啊,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什么男人都不放心中的风流女子,这样的女子又哪有单纯善良的棠儿半分之好,不如忘却,不如忘却。   “阁下就是素霜?”素霜正神游之时,忽然一个冷冽的男音响起,素霜连忙起身,不知何时,一名黑衣男子竟默默出现在这院中,要知道这可是修仙七大世家中的秋家啊,就算他能躲过其他修士,可竟连他也没发现,也不知是来人修为太高,还是他太过大意了。   “敢问阁下擅闯秋家,仅仅是来找在下的吗?”素霜也冷着一张脸,表情比那黑衣男子丝毫不多半分温度。   “呵,堂堂九尾白狐,竟甘于人下,做小小一修仙世家的看门狗,我道是绛朱姐姐看上的人有多不同,原来不过尔尔。”来人正是专程找上门来的阿定,因为孟婆不知前因后果,又怕出现引起恐慌,于是隐匿在一边。   “放肆!无知小儿,论修炼资历,你连站在我面前说话都没资格,竟敢口出狂言,不愧是绛朱那浪□□子带出来的手下。怎么?那女人愧于见我,让你这姘夫出来给她讨公道了?”素霜面上虽一副淡然无争的样子,可说的话之毒,让本来就气愤难当的阿定差点暴走,所幸左手小指感觉被什么勾住,想来是孟婆的尾巴尖,那灵巧可爱的小尾巴尖一下一下划着他的手背,他心中的怒火竟一下子被熄了,也是,绛朱姐姐都不在了,他争这一时口舌还有什么用处,她也不会在意了。   “不是她让我来的,有些事情绛朱姐姐不愿与你计较,可作为弟弟的我看不过眼,想同你好好说道说道,但凡你心里还有一丝丝与绛朱姐姐的情谊,请你不要再出言中伤她。”阿定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念要冷静要冷静,手里下意识地将孟婆的尾巴尖抓在手里摩挲着,他没看到,孟婆先是惊讶地一愣,然后一下子羞红了脸。   尾巴尖那是孟婆最敏感最柔软的地方,以前与女娲他们交流感情表示亲昵时,都是用尾巴尖交缠在一起,不是亲近之人连碰都碰不到,可这处忽然被阿定握住,孟婆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可阿定此时心中定有些不安,不让他抓着他肯定不安心,于是一向淡然的孟婆躲在暗处,像极了春心萌动的少女。   “我与绛朱相识近十万年,今日才得知她有个人族的弟弟。”素霜眼带不屑,根本不信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年。   “你都能给那女人当了百来年的……手下,姐姐认我一个弟弟怎么就不行了。”孟婆和绛朱都不是世井之人,于是阿定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若孟泊说的话现在阿定能听到,肯定告诉他一个最正确的形容词——舔狗。   “那我来猜猜你这个绛朱的弟弟来找我何事,知道我在这世俗,所以来要点好处?”   “我说了,我只是为绛朱姐姐来讨一个公道。”阿定说完伸出右手指向素霜,他食过绛朱的心头肉,与灵魂相绑定的本命法宝又是绛朱的九尾制成,发出一些绛朱的气息不过是简单的事情。   “哦?阁下这样倒不是像绛朱的说客,看起来更像将绛朱猎杀了的修士!”素霜两只同绛朱一样的棕色眸子透出杀气,他虽恨那个女子的绝情,但如果那女子消失在这世上,若这世上再没这个女子……素霜气势大作,一下子九条白色狐尾出现在身后。   “呵,原来绛朱姐姐的死活,你还在乎啊。”   “怎么可能!那个无耻浪荡的女子!死不足惜!只不过你杀了我的同族,还如此胆大送上门来,看在同为狐族的份上,我自然要出手。”素霜其实是不相信绛朱死去了的,最多受了重伤,毕竟那可是当年九尾赤狐中资质有史以来最高的一位,那魅惑人心的术法,若不是三只同等级以上的异兽一起进攻,她怎么可能败?   “既然你不在乎,那你就当她死了,死者为大,请你不要再用言语侮辱一个将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的女子了。”   “哈?可笑,小兄弟,你也被那无……那女子骗了吧,她的心啊,可有很多份呢,她看得顺眼的男子都能得到一份,我身上有一份,我信,全部都在?哈哈哈哈,你知道你说的是谁?九尾狐里最放荡不羁,魅惑人世的赤狐一族?”   “素霜!你与绛朱姐姐相识十万年,你竟一直都是如此看待她的吗?你这样不分是非,不知好歹的,她竟瞎了眼爱上你,为你做了如此多的事,你竟然,竟然……”   是啊,赤狐一族本就是狐族中最擅长媚术最擅蛊惑人心的一族,赤狐族中连男子都是妖娆祸世之态,又何况绛朱这赤狐中的公主,所有赤狐中的佼佼者,可即使这样,当年还是孩子的绛朱也曾是单纯可爱,满目清澈,笑起来不掩口不低头能将细白的牙齿都露出来,而他当年,不也是被这样可爱的她吸引住的,才同她纠缠了这么多年。   白狐一族又被世人称为灵狐,只因白狐一族的族人感应灵气修行都是狐族中的翘楚,可这在其他地方能引以为傲的长处在狐族中却饱受嘲笑,明明都是狐狸,你们白狐一族做什么看不起其他的狐类,假清高什么呀。   而最受狐族子民爱戴,常年为狐族族长的就是赤狐一族,赤狐一族天生媚态,连男子都能长得勾人心魂,更不要说女子了,而白狐一族一边嫉妒着赤狐一族,一边又想着能与赤狐一族交好,又想保持清高的做态,又想让全狐族明白,能和赤狐媚术配合最好的战斗伙伴,只有他们白狐一族。   于是当最有资质最受宠爱重视的赤狐族绛朱小公主要收玩伴时,有与小公主年龄相当的小狐狸的狐族一下子沸腾激动了起来,一下子就送了百来只小狐狸到了赤狐族,而素霜就是白狐族中送来的五个孩子中资质和相貌最优的一个。果然,绛朱小公主一眼就选中了他,而他也被留在了赤狐族,对于其他狐族看来的荣耀,对于素霜来说是种侮辱,连做出送人的白狐一族,在他回家时,也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表情。   一开始素霜对绛朱都是不理不睬的,只是一脸冷落的跟着她身边,无论绛朱说什么,他都吝啬给她一个笑容,直到一次他们俩偷溜出狐族领地,本来没什么大事,可素霜觉得忍绛朱够久的了,偏不听绛朱的往另一个方向走,结果遇到了狰,那一天,素霜才知道,就算他很强,他对灵力掌握在狐族中都是最强的,可对于其他异兽来说,他不过塞牙缝的一只小狐狸。   那时,是绛朱拼了命的挡在他身前,以消耗生命的代价使用她根本不熟悉的蛊惑之术将狰定在当场,给了他们不到一盏茶的逃跑时间,所幸在狰追上来时,他们也被狐族派出来找他们的侍卫给找到了。绛朱告诉其他人是她硬拉着他跑出去玩的,等私下无人时,她仰着头告诉他,以后不会了,她会好好的学习术法,以后定能保护好他,不再让他受一点点伤。   这个傻姑娘啊,难道不知道应该受保护的是她吗?她就是固执而高傲的认为,他是她选的朋友,她就要护他一生周全。一生吗?素霜终于笑了,好吧,这个傻姑娘来护着他周全,那他只能时刻陪在这傻姑娘身边,不让别人有机会将这么好的傻姑娘骗走。   那天起,他们形影不离,那天起,他们亲密无间,也是从那天起,他们长成了狐族中人人称道的白雪红梅,而那时起,那抹赤红也住进了他的心里。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绛朱的呢?或许是从那年他们六尾,绛朱媚术大成时说起吧,赤狐族中的绯彤长老,当时狐族中的媚术第一人,也是绛朱的老师,她要带着绛朱去人间实践媚术,考验她是否能够出师了。   绯彤长老的夫君,青狐湛宁曾同他说过,不要跟去看,他要做的,只是相信就好,相信绛朱的心,相信绛朱对他的情,相信绛朱能守住自已的心。素霜道了谢,可做为清高的白狐一族,又怎么能听得进别人的劝?他六万多年从未与绛朱分离过,他怎么能放他的傻姑娘去那复杂的尘世间,即使有着绯彤长老的保护也不行。   素霜也同绛朱说要跟着,绛朱面露难色,希望他能留在狐族等她归来,而绯彤长老更是呵斥他胡闹,可那又如何,他可以悄悄地跟上。可他见着的又是些什么?一路看着绛朱如何施展媚术,神情妩媚的勾引各族的男子,让他们一个个拜倒在她的长裙之下?看着绛朱在勾栏院中,穿着轻薄的衣裳游走在各色男子之间,神色自若,面带自得,很是享受这种被男人围绕追捧的感觉?   素霜没有再跟下去,他回到了狐族将自已闭了关,百年之后出关再见着一身红衣巧笑嫣兮等着他的绛朱,他只觉得她真脏,脏得不想碰她,不想同她说话,连呼吸都不想同在一处。谁也没想到,骄傲的狐族小公主反倒成了素霜的小跟班,天天跟在他身后转,而素霜则是像是变回了当初,对她冷漠对她无视,可她也不离开,素霜心中怅然,果然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才这番讨好于他,还真是……真贱!   七尾长出之后,素霜就再也不想待在狐族了,他要离开,闯自已的天下,他不想再与这些同族有什么牵扯,他毅然离开,什么也没带走,可绛朱这条多出来的尾巴,他却甩也甩不开。离去前,素霜又去见了湛宁,他想将他在世俗看见的一切告诉他,那些在男人之间放浪形骸的,可还有那平时高高在上的绯彤长老,可湛宁却使终笑得温润,他说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我爱她,我信她,无论她做任何事,别人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我看到的永远是最真实的一面,所以我不为那些表象所苦,可惜,阿朱跟着你,要受苦了。   素霜使终想不明白湛宁为什么要自欺欺人,直到他和绛朱九尾长全,成了真正的九尾天狐了,他也没想明白,可近十万年的陪伴,他的心却再次被绛朱捂化了,绛朱一直跟着他,为了他学会了各种小技能来讨好他,为他缝衣做鞋,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们再没回过狐族,绛朱也再没离开过他半分。   有时他总想着,算了吧,好几万年都过去了,当年所见就当一场梦,他就和绛朱这样相伴下去吧,可每每当他看见绛朱不经间露出的一丝媚态,又像一把尖刀直刺进心中,他这样算什么?不过是绛朱众多男人中最难得到的一个吧,哪天得到了,也就不在意了吧。素霜在等,等着绛朱失去耐心离开的那天,或是他终是接受了绛朱的不洁,可世事难料,十万年他们都平静的过来了,却在几乎能携手飞升仙界时,遇到了这样的事,这也让素霜完全看清了绛朱的丑恶,下定决心永远离开她。   “她爱我?哈,小伙子,你不懂,绛朱这个女人啊,她可以睡了全天下的男人,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因为她没心,你懂没,她!没!有!”回想了好久都没想起的旧事,素霜情绪也有些激动,他不懂,他们俩相安无事了一百多年了,为什么不从此陌路下去,绛朱自已不来,还要找个男人来讨他的嫌。   “素霜,今天来,我不想与你吵,你不开心,绛朱姐姐也难过,我不想她难过,我只想同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实,只此一次,说完,你信与不信,都与我无关,今后,无论是我还是绛朱姐姐,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请你安静的听完。”阿定心中的愤怒让他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给绛朱陪葬,可他知道,绛朱姐姐知道会难过的,所以他忍下了,希望这个男人知道真相后,还能这么的豪横。   “是我无礼了,公子请坐,但希望真如你所说,仅此一次。”素霜也不知道是想知道所谓真相占了上风,还是潜意识里想听听那女人的近况,呵,永生永世的不见?那女人忍得了?不过百年,不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不过听听也行,省得打得起弄乱了棠儿这最爱的园子。   阿定走到石桌前与素霜面对而坐,耐心看着他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在沏茶,等他将一杯淡绿色清茶放到他面前,阿定没有喝茶,直接张嘴开始说话,等待是礼貌,但这个负了绛朱一生的男人,他不会接受他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口水,甚至一句道歉。   “当年,你任性离开狐族时,正是狐族族长大选,你直接潇洒离开,而绛朱姐姐为你放弃了族长之位,一无所有的跟着你闯荡洪荒。绛朱姐姐也知道你当年定是看到了她对其他男子施展媚术的样子,甚至她也猜到你觉得她已经不忠于你委身多人,可她无法向你解释,她知道你脾气执拗,她希望你能自已想通,整整三万年啊,她都不敢离开你身边片刻,就怕你见不着她胡思乱想。她天天不做妆扮,为你洗衣做饭,就是希望你能相信她,她真是傻啊,就因为你曾说过要陪她一生,她就信了,可惜她信错了人。”   “百余年前,明明绛朱姐姐一直在劝你,不要去招惹毒龙兽,那家伙游走与地底,全身是毒,虽然品级不高,但它身上不止一种的剧毒可不是靠品级就能抵抗的,可你为了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阴尸草就要去毒龙兽的地盘挑衅,绛朱姐姐没有办法,她只能跟着你去了。”   “果然,虽然以你二人联手之力将毒龙兽打死,但你也因一时不查中了剧毒,龙者好yin,你当时应该立即脑子昏沉,浑身发热,自知中了yin毒吧?可你知否,你中的可是毒龙兽最可怕的奇yin剧毒,无解的那种。”   “不可能!如果是这种奇yin剧毒,那帮我解了毒的棠儿怎么可能还活着!奇yin剧毒靠的是男女结合所谓解毒,可也不过是让毒从一方传给另一方,再靠着这样的方式不断传下去,直到其中有一人无人可传,毒发而亡。”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秋晚棠救了你。”   “当然,我解毒后,不过片刻就清醒了过来,当场除了我和棠儿外就是一地尸体,棠儿衣衫不整,说是被我……若是奇yin剧毒,在没有其他男人在的情况下,棠儿怎么可能至今无事?”   “素霜,你不觉得当时绛朱不在场,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呵!你好意思提绛朱这个女人!当日我中yin毒,明明只要交欢就能解毒,而绛朱这女人可能也以为我中的是奇yin剧毒,于是怕了,就想让我自生自灭,幸好棠儿带着家中修士路过那处,想救我却被绛朱那个女人阻止,将棠儿将家修士全部杀光,而她正想杀棠儿的时候,却被棠儿祖父给她防身的法宝所伤,丢下我逃走,若不是棠儿舍身相救,我就算没死,修为肯定也要倒退。甚至棠儿若是心狠之人,将我九尾斩下,我当时也毫无办法,这样如白莲般圣洁的女子,你竟然还乱泼污水,真真是……无耻!”   “呵呵呵……傻子,我现在觉得你不可恨了,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   “闭嘴吧,我只说当时绛朱姐姐的经历,说完,我就走!你继续跟你的白莲过这神仙般的日子,随你,与我何干!”   “好!你说,我倒要看看绛朱那女人还能编出什么离奇的桥段!”   “那日,你身中奇yin剧毒,绛朱姐姐爱了你十万年,又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与你……绛朱姐姐以身为你解了毒,可不过才刚解了毒,绛朱姐姐就看到秋晚棠带着十几名修士到来了,见着死去的毒龙兽和你们当时的样子,秋晚棠当时双眼一亮,同那些修士说,将那只母狐狸杀了,我被魔修破身之事就赖到这只九尾灵狐身上,若是你们不想因此事被我祖父责罚,就按我说的做。”   “胡说!”   “闭嘴!秋晚棠话说完,那些修士就对着绛朱姐姐攻击,可能那剧毒传到另一人身上时发作还有一点时间,绛朱姐姐强撑着将那些修士打倒,正想将你带走时,那秋晚棠也向绛朱姐姐攻击而来,如你说所,她身上有着她祖父送的防身法宝,可你用脑子想想,若是姐姐无伤无痛的全盛时期,什么样的防身法宝才能伤着她?那样的法宝是这种小小修仙家庭就能拥有的?”   “绛朱姐姐被法宝打倒在地,此时剧毒也发作了,她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晚棠拿出长剑,将被她打倒在地的修士全部杀死,然后刺了绛朱姐姐心口一剑,直接将她踢到了崖下,而后,她应该是扯乱了自已的衣裳,等你醒来,让你以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   “崖下有条小河,绛朱姐姐心口伤处流出的毒将整条河都染黑了,三天后她才醒了过来,她以为是刚好秋晚棠刺的这一剑让毒素流出,恰好救了她,可奇yin剧毒真是这么容易解的吗?”   “她不顾重伤未愈,偷偷跑来秋家找你,她担心秋晚棠对你不利,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用尽了全天下最难听的话骂她,再用你恶心的臆想往她身上套,她如何解释,你都不相信她,是啊,你什么时候相信过她了?她告诉你你中的是奇yin剧毒,她为你解的毒,你是怎么同她说的?你说若是此毒,她是如何解的?随便找了个男人?绛朱姐姐说没有,你说那你怎么还没死!!”   “我不信……”   “你闭嘴!绛朱姐姐带着伤心离开,她回到你们当初洪荒遗地的洞府,身心俱伤加上剧毒再次发作,绛朱姐姐又整整在洞府昏迷了百年,那期间四周的异兽都想来争抢那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可他们看了之后就离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异兽之间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不攻击有孕的母兽,不攻击带幼兽的母兽,特别是现在异兽都快消失的时候。绛朱姐姐给你解毒时,怀了你的孩子……”   “不,这不可能!”   “你给老子闭嘴!百年后,绛朱姐姐才一醒来,就直接进入了生产的痛楚,整整痛了十天,恭喜你,你当父亲了,双生子,特别可爱的两只小狐狸。绛朱姐姐当上母亲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死,因为她的孩子救了她,两个宝宝将她身体里的毒全部吸走。可你能想像吗,两个小娃娃,一出生就自带奇yin剧毒,那还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啊,如何解毒!绛朱姐姐痛不欲生,她宁愿自已死也不愿是这个结果啊,可为母则强,她也拼尽全力地想保住这两个孩子。”   “你,你说什么……我,我有……”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整整三年,绛朱姐姐坚持了三年,两个小宝宝都会走会跑会说话了,他们能叫她阿娘了,可是那毒却也将两个宝宝浸透了,无论如何也解不了了,活着一天都是痛苦,他们十天能醒来找阿娘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甚至越长大越少,你知道最后绛朱姐姐她怎么做的吗?”   “她,她做了,做了什么……”   “她,亲手,将,她最爱的两个儿子,掐死了!”   “什么!”   “呵呵,你不是不信吗?怎么,我给你编了个故事,你就信了,怎么哭了?原来你这样无情的男人还有眼泪?真有意思!”   “给我看证据!”   “不给!爱信不信,我就是来说书的,听完不负责替你求实。”   “求你……”   “啧!那你睁大你那双没用的招子看个清楚!”阿定说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很大的木盒,木盒上奇怪的刻着思念二字,阿定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是两只小狐狸的尸体,用灵气时时滋养才保存得如此完好,像是不过睡着了一般。   “这,这是……”素霜心头巨震,血脉相连的感觉骗不了人,这里面的两只小狐狸真的非常好看,一只全身赤红四只小脚掌却雪白,像是踏着云一般,另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却偏偏在尾巴尖的位置有着一撮红毛,一看就知道是谁与谁家的娃。这是他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现,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去,他伸手想要摸摸他的两个孩子,可却被阿定拿回了盒子盖了上去收回戒指内。   “他们叫思儿和念儿,记住了,为你而死的,你的两个孩子!”   “思儿……念儿……”   “来来来,看过来,买一送一,再给你看个东西。”阿定说完,冷漠的又从戒指里取出绛朱的兽丹,那需要用一掌托住的兽丹呈赤红色,外面光滑如玉,里面的红色却是流动的,一只缩小版的九尾赤狐在里面游荡,再认真一看,竟还有一只九尾白狐同那只赤狐一起游来游去,不时纠缠在一处。   “绛朱的兽丹!!!!”素霜惊得站了起来,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颗兽丹的出现除了说明绛朱已经死去,兽丹里的一切更能体现了绛朱此人的一生,那流动的赤色没有一丝杂质,说明绛朱从未杀过生,而那九尾白狐的印记说明他与绛朱发生过关系,而且仅有他一人,他的傻姑娘要单纯无垢到何种境地,才能让这兽丹干净清澈到这般。   “绛朱姐姐的兽丹,你没资格拿。”阿定面带骄傲的当着素霜的面收了起来,“你嫌弃绛朱姐姐脏,可绛朱姐姐使终清心寡欲的修炼,媚术不过是修炼术法中的一种,也只有你才会看不透,而洁白如玉的白狐大人,不知你为了你心里的那朵白莲,造没造下杀孽呀,我看看,啧啧啧,好像不少呀,那对不起了,你更配不上我的绛朱姐姐了,她可是要轮回转世的,可不能跟你这入了妖道的狐狸精混了。”   “出来!听了这么久了,你给我出来!”素霜站起身子,怒目看向一处花丛,可是那处毫无动静,素霜一伸手,躲在那处的秋晚棠就被他吸入掌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素霜此时哪还有什么淡雅修士,风流白狐的样子,一双眼被血丝占满,那迟来许久的痛让他快要癫狂,绛朱,绛朱,这个原以为让他说出都不耻的名字,原来早早就刻在了他的心上,只是轻念就钻心的痛。   “谁叫你这么傻,我为什么骗你,当然是骗你有好处了,有一只九尾天狐当走狗,为了让我永保青春,你还每月用血给我泡澡,你可知我修为迟缓本就是我资质不足,根本不是什么因为替解毒而造成的暗伤,当狐狸能蠢成你这样,我也觉得神奇啊。”素霜显然是用上了为他所不耻的媚术,这才让秋晚棠一五一十的吐露心声,而他则目眦尽裂,一只手上忽然现出利爪,显然是想将秋晚棠刺死。   “啧啧啧,素霜大人,这可是你心里那朵圣洁的白莲啊,你怎么忍心伤害于她,毕竟你为了她,可谓是抛妻弃子了呢。”素霜没有成功,阿定阻止了他,今天,他是代绛朱姐姐将委屈说明的,他不想血染当场,毕竟这世间最美的红属于绛朱姐姐,秋晚棠这斯连流血都不配。   “求你,还我,将阿朱和孩子还我……”素霜将秋晚棠甩到一边,抓着阿定的手跪下相求,此时悔恨早就占满他的心,他恨自已白修了十万余年,连日日相伴之人都抓不住,看不清。   “对不起,绛朱姐姐将他们都留给了我,而你……”阿定眼带不屑的看了眼素霜,从戒指中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球扔给素霜,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是绛朱姐姐最后留给你的,你不要来寻她了,免得脏了她的轮回路。”   那透明的小球是留音球,绛朱留了话给他,素霜不舍得捏碎,那样只能听见一回,他小心的用妖力引出那段留言。   “素霜,我不爱你了,也不等你了,更不恨你了,我放过你了,也放过了我自已。素霜,我愿你此生得偿所愿,与相爱的女子白头,来生,愿永不识君。”   “绛朱……”   白雪逢冬依旧覆大地,而红梅,徒留余香无踪影。 第97章 最后的最后(8)   阿定跟着孟婆到了轮回之所,为了让阿定能过忘川为绛朱送行,孟婆到那冥渊最深处取了两片挂着凝露的灵幽树树叶,用一滴凝露为阿定开了通阴眼,又用一滴凝露为他改造了身体,从此阿定不惧阴气,甚至能用阴气修炼,做好这一切后,孟婆才恢复妖身带着阿定过了忘川。   在忘川对岸的曼珠沙华花丛边,阿定见到了正在和月聊天的绛朱,他这几天强撑起来的硬气一下子泄了,他在两个姐姐面前依然是一个可以撒娇的男孩子,他扑上去紧紧抱住绛朱,放声大哭,而绛朱则带着笑容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能哭真好啊。”月对站在身边的孟婆说着,然后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点身边的曼珠沙华。   “等星回来,你同他交换,投了胎,你也可以掉泪了。”孟婆对着月,也带着淡淡的笑,她算是她第一个朋友了。   “啧!你啊,不是说找到让你情动的男子了吗?怎么还是如此不通情爱之事。”月好看的眼睛斜了一下孟婆,搞不懂为什么从来不见那个被孟婆爱上的男子。   “月……这世间的情爱……为什么会这么的苦呀。”孟婆抬起头,看着轮回所那灰蒙蒙的天,本来不想樊巠的时候,她还能平静,只要一想到,那心里就是被刀绞似的难受,她答应绛朱的一个任何要求,何尝不是在为樊巠赎罪。   “你……没有感受到爱情带给你的甜蜜吗?那种比甜还要甜,能为了他赴死也情愿的甜?”月睁大了眼,总觉得孟婆有些不对。   “甜吗?有的吧?可总觉得,那点点的甜不足以支持受苦时候的委屈,可能是我太贪了吧,你和星,小白和小黑,小牛和小马,你们哪个不是为对方受尽了苦楚,所以……应该是我不够好吧。”孟婆又看向忘川,那里还有一个为了区区魔物就放弃一切的仙尊弟子呢,想来,是她太过矫情了吧。   “阿孟,将他带回来给我们瞅瞅吧,我们大家算是家人了吧。”月心中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想着要不见见男方再说。   “啊?不行的,他还不知道我是孟婆,呃……他不喜欢我是妖,不愿意我提的……”孟婆像做错事的小女孩,在月的怒视下慢慢低下了头。   “什么!他嫌弃??这世上有妖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啊!忘本的货!咱们难道不是天妖女娲娘娘捏成的?没有妖,他哪里出来的啊!真是,气死我了!”月听一见孟婆说完就气得跳脚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瞪着孟婆。   “也,也不是他的错,现下……妖族……确实不受待见。”孟婆咬了咬下唇,满目哀伤。   “不待见个P!谁都有权利不待见妖族,就人族没有!他不待见也成,拉着你干嘛?这是爱?你觉得这是爱?你看看吴悠,魏渊晨是什么?是被任何生物都看不起的魔物,他爱了就是爱了,为了他能同魏渊晨一同回冥渊,爱是包容,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欢,阿孟,你是不是被骗了?”月瞪大了眼,她想不明白,不喜欢妖就离孟婆远远的就好,可又吊着她又讨厌她的身份,这是什么样的狗屁男人才能做出的事啊。   “月,别这么说,他……他也是有好的时候。”只是那些好,终是太过淡薄了……   “阿孟……”   “月……”   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终是外人无法言道其中好坏的,更何况月都没有见过樊巠,她又如何敢去承担别人的感情的重量,此时此刻,月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去管那些鬼魂投胎与否,她更想那个无情无爱,冷静理智的孟婆,而不是现在这个为爱所困,懵懂哀伤的姑娘。   月没有再劝孟婆,她也没权利劝说,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总是女子要更容易受伤一些,就像绛朱,为了一个男人,十万年呀,月总想着,若是她对着星十万年,最后星这样对她……可一想月又痴了,能和星在一起十万年,真好。   孟婆看着月眼神又开始放空,对着那阴沉灰暗的天空发呆,她就知道月又开始想星了,算了吧,她自已的结还没解呢,又如何能来帮她。孟婆摇摇头就来到绛朱与阿定身边,此时阿定情绪已经稳定了些,将他之后找素霜时发生的事都与绛朱说了个详细,阿定脸上带着解气的表情,可绛朱由始至终都带着温柔的笑容,像是在听阿定说着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绛朱姐姐,阿定这样骂他,你可开心?”阿定见着绛朱的样子,忽然又有些忐忑,万一绛朱姐姐对素霜还有情,他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他对素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绛朱找回公道,可若绛朱不愿,那一切就没了意义。   “恩,开心,阿定这么帮着姐姐,姐姐怎么会不开心呢。”绛朱踮起脚尖摸了摸阿定的头,她们家的弟弟长大了呀,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是可以保护姐姐的存在了呢“只是姐姐与那素霜的纠葛近十万年,是是非非,其中的对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而且姐姐已经身死,身前事皆可放下了。”   阿定看着眼前这个仍旧美艳魅惑的红衣女子,她有着最至极的媚术,却过着清苦的日子,她受尽了歧视与苦楚,可她却能洒脱一笑放过,是啊,他的绛朱姐姐才是那个最是潇洒豁达之人,素霜此人,真真是配不上绛朱。可这世上的女子却总是被这样的男子所吸引,而他的两个姐姐,都是深陷其中。   “绛朱,你要离去了,有什么愿望,你说,我为你实现。”孟婆也走到近前,温柔地为绛朱将被阴风吹乱的长发抚顺,眼中带着怜悯与愧疚,孟婆这样放话要为谁做什么,还是第一次,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做到,这是她欠她的。   “孟婆大人,小女子此生活得肆意,过得顺遂,唯一的遗憾就是与两名孩儿无缘,作为母亲没为他们做什么,还要他们为我受罪,来生我愿只做一名普通女子,平凡一生,但求我孩儿还能重回身边,我愿一生不再修行,换得我两个孩儿能幸福安康。”绛朱不因自已对阿定有恩就对孟婆随意,她懂得,救下阿定,她不过是能有与孟婆交涉的资格,轮回的大事,除了天道也就孟婆能插手了,而她所求的,甚大啊,所以她愿意放弃这十万年的功德积累,来换取与两个孩子的再续缘。   “没有问题的,阿孟姐姐,对吧,绛朱姐姐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吧。”阿定有些着急的抓着孟婆的手摇着,直到掌心濡湿,他才看到手上都是血,原来他不经意间又将孟婆包好的伤口扯破,这血红的颜色也让他惊醒,他还不知道做这些事要付出什么代价呢,他有什么权利要求阿孟姐姐做这做那的,那他这样与那个樊巠又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阿定眼中带着悔意与小心意意的看着孟婆。   孟婆听到绛朱的愿望先是一愣,然后就蹙着眉想着如何能实现,这时就只觉右手手臂一疼,原来是阿定在央求她时又让那伤口崩开了,孟婆看着阿定小可怜的样子,无奈的一笑,伸出完好的左手摸了摸阿定的脑袋,悄悄将受伤的右手藏到身后。   “恩,好的,绛朱姐姐肯定心想事成的。”孟婆带着笑安抚着阿定,她都有点嫉妒绛朱了,总感觉自已的弟弟被抢走了,可是想着当时绛朱为了保护阿定的惨烈,又觉得她配得上阿定的这份真心。   “多谢阿孟姐姐!”绛朱又拜了一拜后才起身亲昵的道谢。   “阿孟姐姐最好了。”阿定激动的将孟婆抱住,脸埋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然后忽然想起自已已经长大了,赶紧离开,将脸转开,只是那耳尖红到发烫。   “恩,阿定,将两只小狐狸的身体取出。”孟婆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比起樊巠的怀抱,阿定的怀抱更让她觉得温暖,是因为与阿定的是姐弟更加亲密的关系吗,孟婆有些不懂。   阿定没有多说,赶紧将装着那两只小狐狸的盒子拿出来,打开写着思念的那个盖子,两只小狐狸依然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乘巧的躺在里面,一见着两只小狐狸,绛朱脸上一下子温柔下来,像是会发光一般,终于,有了这两个小宝贝,素霜在她心中已经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了。   “哇,好可爱的两只小狐狸,可它们的魂怎么不在呀?延,它们是不是也贪玩乱跑了?”听说忘川河边今天十分热闹,一向闲不下来的刘透哪能错过,拉着马延就过来看热闹了。   “傻牛牛,人家不是说了,只是躯体了,若是有魂,也求不到阿孟头上了。”白无常依然慵懒地挂在耿庄的身上,看到傻乎乎的刘透就想怼两句。   “你们都忙自已的去,别在这捣乱。”孟婆见着她带回来的鬼们都开始往这边凑热闹,于是一脸无奈的开始赶鬼。   “忙?阿孟你倒是给点事让我们忙呀,我呀~”白无常风情万种的挥了挥长长的衣袖,然后媚眼如丝的看向耿庄,“我和老耿可将许多姿势都尝试过……”   “延,为什么老黑都不让小白把话说完?我们也尝试一下小白说的姿势好不好?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刘透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闪着光,期待地看着马延。   “好,陪你玩个够。”马延说完,对着孟婆和月点了点头,然后像他们出现时一样,又一下子消失了,孟泊不禁默默吐槽,原来这四个货从这么早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德行啊,不过刘透这时好像刚修好有损的魂,比后来二缺的样子更天真可爱一些。   “我们去轮回井那施法吧。”孟婆看着这些她带回来的人,面容温柔,轮回所这里,因为有他们,热闹了许多呢。   这几百年间,轮回所是变了样子,开始有了不规则的小屋子,入轮回的洞口也边砌成了井的样子,到轮回井的那不长的裂口也架了一座桥,起名奈何。孟婆带着绛朱和阿定又到了轮回井的地方,示意两人离远一些,不要被阴风刮到井里,然后孟婆这才看着那两只小狐狸,忽然间她笑了起来,孟婆觉得她最近过得还真是憋屈啊,果然就活得久就越来越怂,直到她就真没法像女娲那样,任性一次,哪怕搭上性命也愿意。   这世间,除了沉睡的烛龙,也就她能和天道拼一拼了,而她却怂得像那些修士一般,所谓顺应天道,要真的顺应了,她就应当消失才对。平日里,虽然这轮回所属于她,但她也从未介入过天道设下的轮回规则,而今天,她就要让绛朱实现愿望,和天道斗上一斗,好好纾解一下女娲和伏羲的事受的气。   孟婆带着挑衅的笑看了看轮回所永远灰暗的天空,然后右手食指轻点那盒子,从两只小狐狸的尸体上抽出原先魂体的印记,然后凭着这丝印记,强行从轮回井中,将还在被轮回道的挑选两道魂给拉了回来,这时,轮回所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孟泊看着,像是他带张宇进地府时,天道之眼现身时的场景。   果然,天空中又睁开了那只威严的眼,孟婆可比孟泊强多了,她根本不等那眼看到她,直接飞身上前,将所有人都挡在身后,直面那只眼,那眼见着孟婆忽然一瞪,一道金光就这样兜头射下,孟婆娇俏的一笑,长尾一甩,一道黑光就与这金光相撞,两道光相撞,平平无奇,没有天崩没有地裂,像是互相消融了一般,可不过一瞬,离得进的阿定白了脸吐出一口鲜血,而绛朱和刚刚被孟婆从轮回井里抽出的两个魂颜色一下子淡了许多。   孟婆看了看身后的人,一下子阴了脸色,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了,不是平时清冷好听的声音,像是洪荒巨人口中发出的呐喊,震得人两耳发麻,“滚出这里!”。这声吼声像是一道音波震散了组成天道之眼的云彩,只听天边处传来含着怒的“哼!”,之后那恐怖的天道之眼就消失了。   “没事吧?”孟婆赶紧回到阿定的身边,拿了些魂沙让他服下,又同样拿了些魂沙给绛朱,被孟婆抽回来的两个魂被轮回井化去身形回归本态,就是两个光球,孟婆也拿了些魂沙融了进去,让它们凝实了不少。   补了魂沙的阿定对着孟婆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而绛朱则满脸激动地看着那两个光团,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她的两个孩儿,她没想到孟婆竟然为了她要与天道直接对上,见孟婆将他们保了下来,绛朱当场就想跪下,被孟婆用妖力托住阻止了。   “我们要快点了,得赶在天道反应过来前将一切变成定数,不然你们母子三人会被天道直接抹杀了的。”孟婆这时表情严肃,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一切都听阿孟姐姐的。”绛朱看了眼落在她肩头的两个光球,一脸坚毅的点头。   “你此生积累的功德我要全数抽走,用来为你两个儿子改命。”孟婆刚要动作,又想了想,向绛朱解释清楚。   “恩,只要我有,阿孟姐姐随意处置。”绛朱信任的对孟婆一笑,然后又笑着看向阿定,“阿定,你看,姐姐死了是和孩儿们团聚,比活着幸福多了,所以,不要怪自已,也不要怪阿孟姐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姐姐……”阿定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绛朱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他强忍着对着绛朱一笑,然后转过脸,红了眼。   “放心,你一定会幸福的,来,喝了这汤,此生之事皆忘。”孟婆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严肃的表情柔和了许多,难得又对着绛朱说了一句安慰,然后递给她一碗和月研究了许久,却也只能魂魄强悍的人才能饮用的一代汤水,用大量的八苦之泪稀释了忘川水,只是它们互不相溶,忘川水的作用还是太强。   “好,谢谢!”绛朱不在犹豫,一仰头将汤饮尽,原来,这忘却前尘的汤水,是苦的呀,还带着灼心的痛。   孟婆看着眼神空洞迷茫起来的绛朱,赶紧施术将她身上的功德取出,然后将绛朱此生的罪孽抽出直接吃掉,想了想,又将她的因果线全部扯断,她觉得,绛朱这样的女子,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了,来生,她一定不会愿意再同那素霜有所牵扯,所以这纠葛就到此为止吧。   最后,孟婆用绛朱的功德将三人的魂包裹住后直接扔下轮回井,这之后,孟婆并没有离去,而是盘着尾坐在井边等着,阿定虽然想知道绛朱姐姐的结果如何,但他知道这时还是不要打扰孟婆的好,于是也静静在一旁等着,整整三天,孟婆才睁开眼,带着一瞬的恍惚,只是见着阿定后开心一笑,“没问题了。”   “阿孟姐姐,我今后还能去看绛朱姐姐吗?”阿定看到了孟婆不太好看的脸色,他走近扶着孟婆的胳膊问道。   “自然可以,阿定,如果你愿意,你与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师徒之缘。”孟婆对着阿定宠溺一笑,她知道,他还想为绛朱做些什么,他是她的弟弟,想要什么,她都帮他得到。   “自然是愿意,阿孟姐姐,你真的太好了。”阿定开心的又抱住了孟婆,孟婆窝在阿定的怀中也露出了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樊巠,阿定的怀抱更能让她觉得安心和依赖,这难道就是弟弟的不一样之处?   轮回井处的阴风太大了,孟婆怕久了阿定还是受不住,于是直接带着他又回了忘川边,刚到那处,孟婆就看到月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孟婆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月就没有说话了。   “阿孟姐姐,我能去刘透玩吗?”阿定见着绛朱的事解决了,也放下心来,有了玩闹的想法。   “恩,去吧,我离开时自会寻你。”孟婆笑着点头,然后看着阿定一路跑向那些被她收留的鬼们建的住处,孟婆想着,有时间也要教教阿定用阴气修炼,多学一些总是好的。   “阿孟,你没事吧。”月看着孟婆盯着阿定的背影,阿定离得越远,她脸色越青,最后身子摇晃了一下,直接软倒在花丛中。   “没事,与天道正面交锋了一次,有些脱力罢了。”孟婆还是强扬起笑脸,也不起来就这样倒在花丛中看着天空。   “阿孟,你为了这个孩子,做了这么多,你对他……”月也坐了下来,轻柔地将孟婆的头抬起,让她枕着自已的腿。   “是呀,他是我的弟弟,我自要顾他一生平安喜乐的。”   “阿孟,我观阿定他……似乎……”   “恩?什么?”   “阿孟,你个傻子,被你认定的人就是幸福,你能为他付出一切,可,阿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如此付出的。”   “月,我听不懂,你是说我不该为阿定做到如此?”   “我自然说的不是他,我说的是……”   “咦?传音符?”   月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忘川对岸一片流光,那是成百上千个传音符寻到收件人,但奈何过不了忘川,于是只能在那徘徊。孟婆的眼神亮了亮却又黯了黯,正想起身去对面看看,却又被月压住躺回了原处。   “月?”   “反正都拖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你脸色这么难看,不休息好,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月……我这心,疼的历害……上一次流泪,我晓得那是制孟婆汤的关键,可是我却再也没法流泪,我这是历练还不够呀,可是月,明明妖族的躯体强悍如斯,我的身体一点也没有受伤,可我的心为什么能疼成这样,这世间的情竟可怕成这样,无声无息的就让心伤至此。”   “阿孟……”   “恩?怎么了?”   “你……你别去了,我们不管那些鬼魂能不能投胎了,我们也不要管那些人能不能经得住忘川水了,反正盘古大帝开天地以来都是如此的,凭什么他们的解脱要由你的苦来换,阿孟,我们不管了,好不好。”   “傻瓜,万一有一天,你的星也弱到无法承受这忘川之水,怎么办?而且人的魂是女娲和伏羲消耗自已成形的,少一个,女娲和伏羲的神魂精血就消失一分,月,我舍不得啊,若是有一天,他们都消失了,那我,就算活得与天地一样长久,又有何意义?对了,还有烛龙呢,他要是醒来,一定气死了,肯定要怪我们三个把他骗去极地冬眠了。”   “阿孟……”   “月,我听你的,好好休息后再去。有些事我能听你的,有些事却不是我们自已能掌控的了,天道啊,始终容不下我们这些异数啊。”   孟婆说完闭上了眼,不再看忘川对岸如同成群流萤的传音符,那些传音符失了术法支撑落到了地上,但更多的传音符还在不断的出现,孟婆不知道樊巠到底想做什么,但她一碰上他的事就会心软,就会做一些不符合她性格的事情,所以反正结果既然注定,那她宁愿再多拖一段时间。   之后孟婆也没过忘川,而是将阿定叫回,耐心的开始教他如何导入利用阴气来修炼,他们没有去别处,就在月的花丛边上修炼,孟婆天天都能见着对岸那漫天飞舞的传音符,即便她教了阿定三年,可这三年里,那些传音符的数量仍是没有减少过,这都快成忘川边的一道奇景了。   “阿定,你也学得差不多了……”   “阿孟姐姐……你要回那个樊巠的身边了吗?”   “阿定……”   “无论如何,我只想跟着姐姐,可好?”   “那是自然。”   阿定看着孟婆化成人形,招来吴悠的渡船带着他一起过河,他的心中哀伤不已,他的阿孟姐姐每每遇到樊巠的事,总是失了自我,那个男人真是可恶,不能给阿孟姐姐快乐,却又不放她离开。阿定甚至想着杀了樊巠,这样他的阿孟姐姐就不会再被这个男人迷惑,可他又怕杀了樊巠,他的阿孟姐姐对他再不搭理,真是憋屈的难受。   到了对岸,孟婆先是上了岸,那些乱转的传音符像是终于找到主人的小宠物,不停围着孟婆在转。孟婆想了想,一挥手,落在地上那些传音符也被注入了灵力,一时间忘川岸边被传音符那小小的荧光照亮。孟婆随手一点,像是涟漪散开,所有的传音符都开始发出声音,都是樊巠一人的声音,那瞬间,孟婆感觉樊巠像是将她与全世界隔离了开来。   “阿孟,你去哪了?事情办完了吗?我还在拂柳山庄等你。”   “阿孟,事情还没办完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你找不见我,仍旧待在拂柳山庄。”   “阿孟,我没有生气,你快回来。”   “阿孟,你生气了吗?我道歉,你快回来。”   “阿孟,我特别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孟,你离开100天了,我仍在拂柳山庄等你。”   “阿孟,261天了,我会在这一直等到你为止。”   “阿孟,382天了……”   “阿孟,420天……”   “阿孟……”   “阿孟……”   孟婆忽然一挥手,那些将她淹没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她紧紧地捂住了耳朵,而漫天如蝴蝶一般的传音符也全部陨落在地,完成了使命化成了灰,阴风一吹,再无痕迹,就像樊巠说过的话,从来都是随风而逝,可孟婆却又总是奢望这一次是真的。   “阿定?”孟婆忽然感觉自已落入一个强壮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竟是阿定,没有尾巴的她竟娇小的完全能被他的身影覆盖住,她的阿定啊,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呢。   “阿孟,我不想当你的弟弟了……”这样近距离地盯着孟婆的眼睛,阿定再也忍不住了,吐露了心声。   “阿定?为什么?是姐姐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姐姐一定改的,不要离开……唔?”孟婆双眼一下睁大,忽然回想起当年女娲毅然决然放弃了她一样,她有些急迫地扯着阿定的手臂,是不是因为绛朱的事,她的阿定终是生了她的气,正要再寻问,唇却被阿定的覆上,孟婆惊了一跳,可看着阿定闭着眼一脸害怕又担心的样子,连长长的睫毛都在抖个不停,孟婆想了想没有推开他,看着阿定的样子,孟婆也学着慢慢闭上了眼。   阿定并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事,只是用唇轻轻摩挲着孟婆的唇,呼吸相闻,有股热气直达内心,孟婆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顷刻,阿定的唇离开了,孟婆睁开眼就着这样看着他。   “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阿定的声音有些微哑,听着让人身子发软。   孟婆双眼懵懂,轻轻咬了咬下唇,最后带着有些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阿定眼中显出果然如此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捧着孟婆的脸又在她唇上印了一下,然后将她圈入怀中。   “算了,阿孟姐姐,刚刚的事忘了吧,你还是我的姐姐……”   “恩……”   孟婆真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了,于是也紧紧回抱着阿定,只是他们没看到,送他们到岸的吴悠自来到此处后第一次抬头,看着他们的眼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第98章 最后的最后(9)   孟婆还是带着阿定回了拂柳山庄,没想到一向对她没什么耐性的樊巠竟然还等在那里,听山庄主人说,为了不至于让孟婆错过,从那位道友办完结道侣的宴会后,樊巠就一直将这拂柳山庄包了下来,深情加俊雅的长相,让这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红了脸动了心思,只是樊巠虽时常带着笑脸,却一个也没接受,所以当孟婆出现时,受到了不少明的暗的嫉妒的眼光。   孟婆恍然就觉得有些抽离,她看着樊巠见到她惊喜的脸,过来拉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口中温柔的说着思念,看着他眼中只有她,将她的身影泡在无限的深情中,孟婆心中一片宁静,只不过有种淡淡的思绪,这应该就是月说的对她好,比甜还要甜吧,只是不知是不是苦多了,这甜也失了美好。就在樊巠的手指快碰到她嘴角时,孟婆忽然偏了一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孟婆就觉得这唇不愿阿定之外的人碰,这是属于他的特有亲密触碰,可看着樊巠受伤的眼神,孟婆的心中还是有丝拉扯的,于是她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巠,我回来了!”   从这天以后,孟婆就带着阿定跟着樊巠四处行走,平日里杀杀与民为祸的妖和魔,樊巠再给人治病,孟婆打下手,阿定只是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到了灵气比较充足的地方,樊巠也会找个山洞闭关几年,而这时,孟婆就会带着阿定回到绛朱的洞府继续修炼,没有樊巠的时候,孟婆和阿定都会显得更快乐一些。樊巠虽然极力表现得想对孟婆好,可他对妖的偏见是深入灵魂的,所以只要是受到刺激,或许只是有人闲言碎语,樊巠总要冲着孟婆发火,而阿定总是站在孟婆面前为她争吵,可樊巠又做不到放弃孟婆,于是最后总是他甩袖而去。   若是从前,孟婆还会跟上樊巠,小心讨好,百般逗他开心,可现在有了阿定,孟婆总觉得弟弟给自已这样撑腰了,若她还继续这样跟上,那她不仅对不起自已,更是对不起为了她而生气的阿定。只是每次和樊巠吵完架的阿定也是气的,生樊巠的气,也生孟婆的气,孟婆没有办法,自已的弟弟再不要脸面都得逗他开心呀,于是孟婆就想到那次让原本暴躁的阿定安静下来的办法。   每当阿定生气不理她时,孟婆总是拉拉他的手,扯扯他的衣袖,还是不理,孟婆只能拽住阿定的衣领将他的脸拉下,然后将唇贴上他的,从一开始的只是普通的唇与唇相贴,到之后加入了舌头的互动,孟婆总是不明白,只不过动动嘴,怎么每次就能气喘吁吁呢。不过好在,每次只要孟婆这么做了,阿定无论多暴躁和生气总能安静下来,然后就用孟婆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每次结束都要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吗?”可惜每次孟婆总是带着懵懂的摇头。   到后来,阿定将气愤带进了这项触碰之中,每次结束孟婆的唇总是肿的,舌头总是发麻,可她还是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孟婆也很着急,可直觉告诉她,这事不能问别人,更不能问樊巠,但这事对她又十分的重要,于是孟婆更加沉默了。有时候樊巠在和孟婆说着话,都觉得她的眼睛似乎没有在看他,嘴里应着话,心思却不知放到何处去了,原本孟婆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樊巠还觉得烦,现在他总觉得,似乎他要失去她了。   直到一天,樊巠和阿定再次吵完架,樊巠刚甩袖离去,这才发现,很长时间里生气的时候,孟婆都没往他身边凑了,他现在反而怀念那个说着完全没用的安慰话语,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的傻阿孟了,现在的孟婆更加疼爱的是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弟弟了,樊巠心中吃醋,又转身找了回去。回到原处,他竟看到孟婆和阿定拥抱在一起,孟婆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拍着阿定的背在安抚他,可阿定那眼神可不是一个弟弟看姐姐该有的样子。   “你们在干嘛!”樊巠大吼了一声,孟婆眨了眨眼,本想从阿定怀中退出,没想到阿定却将她抱紧,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探出脑袋看着去而复返的樊巠。   “你不生气了?阿定有点生气,我正劝他呢。”孟婆的眼中是绝对的干净,而阿定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樊巠,这让他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筋断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样,成何体统!”樊巠气狠了,抓住孟婆的手腕就硬将她扯出来,阿定怕孟婆疼,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什么受就不能亲啊?你平日里不也这样拥抱我吗?”孟婆手腕有些疼,可她见樊巠气得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于是扁了扁嘴,小声说。   “我和你!我和你那是……”爱人,亲人,情人?樊巠这才发现,他的阿孟跟在他身后几百年了,他竟没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份,于是他将孟婆的手腕一拉,就将孟婆拥入怀中,“阿孟,是我不对,我娶你为妻可好?”   “你说……”孟婆从樊巠怀中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很大,下意识想去看阿定,却被樊巠用手掌捧着固定住,于是孟婆只能看着樊巠的脸。   “阿孟,你可愿与我结成道侣?”   “啊?可,可我是妖怪……”   “那……阿孟,你可愿嫁我为妻?”   “这,这个,我……”   “阿孟,你要负心于我?”   “没……”   “阿孟,你另有倾心之人了?”   “没……”   “阿孟,你这些年常随我侧,可是心慕于我?”   “是……”吧?   “那,阿孟,我也心悦于你,两情相悦之人结为夫妻,是否顺天应,遵常理?”   “是的……”吧?   “那我们二人结为夫妇,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是?”   “太好了,阿孟,你愿意嫁给我了,我好高兴,今后我一定会对你好,我们以洪荒天道立誓,永世不离。”樊巠说完又将孟婆紧紧抱在怀里,诱骗出满意答案的他这时恢复了风度,又一脸温润的笑容看着脸黑了一层的阿定,那笑里怎么看怎么带着得意。   “阿定……”孟婆努力将脸转出樊巠的怀里,想看向阿定,可又被樊巠的手按住,她只能用眼角瞄到阿定的一片衣裳。   “阿孟,阿定弟弟长大了,你要让他出去闯,你这样一直带他在身边,他如何进步,你这不是在帮他,是误了他呀!”樊巠眼睛看着阿定,嘴里却和孟婆说着话,像极了一片苦心的姐夫。   “可,阿定还未到渡劫飞升之时,如何能独立闯荡。”孟婆有些着急,绛朱出了事她已经愧疚不已了,要是阿定出事了,她可能会疯。   “傻阿孟,你看各家族门派的弟子都是筑基了就四处行走的,他还要到渡劫了?那都可以开门立派了,你自已都还没渡劫呢,如何能保得他到那时,还是放阿定自已出去闯闯,说不定比在你身边要好上许多。”   “是……这样的吗?巠,你能放开我,让我和阿定单独谈谈吗?”孟婆觉得樊巠在这实在太碍事了,连阿定的样子都看不到了。   “好,快点说完,一会我带你去买好看的衣裳,明天我们就立誓成婚。”樊巠伸手在孟婆头顶揉了揉,然后放开她就离开了,既然要娶阿孟,他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恩。”孟婆也没听清樊巠说了啥,随口应了一声,一离开樊巠的怀抱就走到阿定的身边,这才看到他难看的脸色。   “阿定,你怎么了?若是你不愿,不必离开的,姐姐定护你到渡劫成仙那时。”孟婆不明白阿定这是怎么了,于是拉起他的手,小声的问着。   “阿孟,你真的嫁于他?”阿定面色阴沉,将手里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抓起放到心口处。   “啊?是的吧,你看,月不也是要嫁于星,所以……”孟婆眨了眨眼,这才想起刚刚除了说要让阿定离开这事外,好像还有婚事。   “我是说你!阿孟!你要嫁于他了?”阿定粗声打断孟婆的话,他心跳的很快,手被阿定按在他心口的孟婆感觉那心用力撞击着胸膛,将她的手都撞得有些疼了。   “阿定,你……要叫姐姐。”孟婆皱了皱眉,她有些心慌,今天这样的阿定让她好陌生,而且他又不愿叫她姐姐了。   “什么姐姐!我说了,我不要再当你弟弟了!阿孟!”阿定像是终于爆发了一般甩开了孟婆的手,看她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又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继续用着痛苦的声音嘶吼着:“阿孟,为什么,我不离开,不要当你弟弟,我一样可以……唔?”   孟婆见阿定又似乎失了控,于是赶紧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将唇贴了上去,阿定一愣,然后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开始侵略孟婆的唇,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但温度却在上升,不时间有粗粗的鼻息响起,和唇舌纠缠时的“啧啧”声。   “恩?”情到浓时,孟婆被阿定一把推开,腿软的她直接坐在了地上,湿润的眼还带着朦胧就这样从下往上看着阿定,多添了几分柔弱和诱惑,此时她素色的腰带在阿定的手中,同色系的外衣大敞,露出里面绣着火红曼珠沙华的藕荷色肚兜,此时孟婆感觉嘴唇肿得发麻,舌头都僵直的不能动了,可她还是不明白,明明平时早该消气的阿定,怎么今天反而好像更加生气了。   “你如今,可懂这是何意了?”阿定右手紧紧抓着孟婆的腰带,用力得手都直冒青筋,说出的话也像咬着牙,字从牙缝里一个一个的蹦出来。   “嘶……”孟婆想说话,可似乎嘴唇有破口,一扯就生疼,于是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要嫁于樊巠那斯?”阿定的表情绝望中又带着一丝狰狞,看得孟婆有些吓到了,认真想了想,然后小心点了点头。   “那!”阿定像是气极了,说了个字,用力喘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你与我做这事,与谁都可?”   “不,唯你而已。”就算嘴再疼,舌头再木,孟婆也知道不能再用点头摇头来回答了,用力咽了口口水,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回到。   “阿孟,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阿定走到孟婆面前,跪在她身边,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无奈哭诉,眼泪一滴滴落下,孟婆吓得用手接住。   “阿定,我不懂的,我活了这么久,没人教我,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要如何,我就如何。”孟婆眼中带着无限的心疼,怎么办,阿定为她哭泣了,她的心中也酸酸胀胀的,难受得不行,这时就算阿定要她的命,她也任他取,只要他不再露出这样像是失去所有的表情。   “阿孟姐姐,我走了,我不能一直依赖着你,你……祝你幸福吧。”阿定说完用手臂一抹眼泪,动作轻柔地帮她整理好衣服,然后将那条被他扯下的腰带又系了回去。   “阿定,你,你可以不走的。”孟婆眼中带着乞求,可怜兮兮的揪着阿定的衣角,像是她要被抛弃了一般。   “阿孟,若有一天,你懂得了一切,你要还愿我在你身边,那阿定这辈子,不,永生永世都不离开你,可若你不愿……”阿定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轻轻在孟婆额上一亲,“那阿定也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阿定……”孟婆看着说完话就转身离开的阿定,下意识的在地上爬了两下,最终,被她养大的阿定,还是没有回头,她,被留下了。   孟婆抱紧自已缩在墙角,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啊,可是为什么他们也不愿意告诉她,教教她呢,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啊,甚至比樊巠嫌弃她让她滚,都还要疼上万分。孟泊看着脸色惨白一直在发抖的孟婆,目露怜悯,可怜啊,堂堂一个孟婆,能与天道争锋,却没有人告诉她如何去爱,她跟着樊巠几百年,连拉手都少,可却愿意同阿定亲吻,果然,她自已还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她的心和身体帮她做出了决定,可怜她却不知道,亲吻代表着亲密和爱意。   最后衣裳还是没买成,那天下午,孟婆将自已关在阿定的房子内,谁也不见,第二天见着孟婆的樊巠总觉得哪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了。樊巠是个行动派,立即拉着孟婆到了一处深山的山顶,两人对天地跪拜,许下誓言,结成道侣,生死不弃,而孟婆一直如提线娃娃般,樊巠叫她如何做,她就如何做。   在修真界,誓言可不能乱许,立下的誓言是被天道监督的,而每对向着天地立誓的修士,礼成后,天道总会给出异像表明收到他们的誓言了,可樊巠等了一刻,还是没有任何不同。樊巠看着依然穿着灰扑扑的孟婆,皱了皱眉,从没听过两个修士的结合誓言天地不收的,那问题就肯定出在孟婆的身上了。   “阿孟,你恢复妖身吧。”樊巠虽然嘴上说的还算温柔,但眼中的不耐明显多了起来。   孟婆愣了一下,天道不接他们的誓言不是很正常?天道哪里敢管她的事呀,可之前樊巠不愿见她妖身,此时她也不愿同他说了,反正阿定似乎也不喜欢她嫁于他,不成就不成吧,“巠,许是天道不同意我俩一处,算了吧。”   “什么?”樊巠回头盯着孟婆,似乎有些认不出这个面容淡漠的女子了,呵,有了别的男人,所以他就不重要了吗?别想,勾搭了他樊巠,没有他同意,就别想全身而退。   “不若我们……”   “阿孟!”樊巠又强撑起温柔的笑容打断了孟婆的话,“天道不同意又如何,我樊巠此生唯你不可。”   “巠……”孟婆愣了一下,心下震荡,她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些,她之前所求的不就是这些吗?可她真的是要这些吗?一下子,孟婆的思绪又乱了。   樊巠见孟婆不再反对,也没再多浪费时间,直接施法将身上的情丝抽出,然后一头系在自已的心上,另一头直射向孟婆心口,可却被孟婆的护身真气所挡,樊巠皱紧了眉头,却用最轻柔的话喊道:“阿孟?”   孟婆愣了一下,对上樊巠的眼睛,忽然脑中一片混沌,周身的真气就卸下了,然后感觉心中一紧,那条情丝连上两人的心脏后就消失了,孟婆只觉得看着樊巠,打心里就想着靠近,心中的牵扯只为他,之前的犹豫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呐,阿孟,我可是用我的情丝拴住你了,你也要送一份你最珍贵的,这是交换信物。”抽取情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是已经到了出窍期的樊巠也脸色苍白,但他的笑容却十分满足,只此一次,以后无论如何,他的阿孟只是他的,跑不掉了。   “珍贵的?”孟婆也不知道今天自已愣了多少次了,想了想,她转过身,恢复了半妖状态,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脸上那块逆鳞掰了下来,一下子,孟婆脸上流满了鲜血,那块不过指甲大小的透明泛七彩光的逆鳞在孟婆手上一下成了手掌的大小,那流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疼痛使得孟婆今天一直昏沉的脑子有片刻的清醒,可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又能悔得了吗,孟婆收回妖身,转过身子时,脸上的血还在,她表情淡然的将逆鳞递给樊巠:“我的逆鳞,保护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逆鳞了,旁人不可触。”   “逆鳞,你是龙族?”樊巠本来有些嫌弃,可看到那逆鳞堪比先天灵宝的样子,一下子就拿到了手里,然后又有些担忧的问,龙凤麒麟三族虽被天道所弃,但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若阿孟是强大的龙族,那他……   “不是……”孟婆不想多解释,摇了摇头,算了,好歹樊巠也是教她学会感情之人,她今后也护着他一世便是,其他的,无需多言。   “阿孟,我好喜欢呢。阿孟,你真美……”樊巠借着将那逆鳞收到乾坤袋中的垂头,将眼中的失望掩盖,再抬头,又是那个对孟婆深情的樊巠。   孟婆看着樊巠的脸越凑越近,鼻息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就在他的唇要贴上她的时候,她忽然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将脸转开,“樊巠,这,这是做什么?”   “呵呵,阿孟,我单纯至极的傻阿孟呀,这样的亲密事是最爱的人之间才能做的,阿孟,你我已是夫妻,自然能行这周公之礼了。”樊巠看着孟婆妖艳的脸和单纯的眸,这极致的反差让他呼吸加重,他拉下孟婆的抵抗的双手,用手捏着孟婆的下巴将她脸转正,又要贴上。   “别……”孟婆用了点力,又将脸转开了,樊巠愣了一下,忽然轻笑一声,那吻就落到了孟婆的脖子上,他空闲的手一甩,一块九品防御隐匿阵盘就启动了,一时间,这块空地看去再无人影。   孟婆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入草地中再无踪影,阿定,我懂了,可是,好像太迟了,怎么办……   成了樊夫人的孟婆极少再有笑容,仍是一身灰扑扑的装扮跟着樊巠的身后,陪他四处历练,给他打下手,也在他不顺的时候被他嫌弃让他责骂,一切好像都和原来一样,也许变的只有到了夜晚,他们已经是同住一间房的夫妻了。这些年,孟婆即使没有刻意打听,但阿定的名声也闯出来了,甚至他的修为很快赶上了樊巠,那是自然,孟婆按照洪荒旧法教给阿定的功法,可是比其他什么天品功法都要强呢。   阿定历练时找到了出身,一个门派内的道侣携子同游,不幸陨落,本以为这孩子也定是不在人世了,没想到竟然找了回来,于是阿定有了姓,他叫薛定,再不比人少什么了。有薛定这样的高手,那个门派自然想将他收回派内,但薛定拒绝了,他在洪荒遗地最深处创建了山门,却只收了两名弟子,那是一户普通农家的双生子,没想到竟也资质超群,很快就赶上大多数同龄的修士。而那行事亦正亦邪的薛定却对两位亲传弟子的母亲格外尊重,时常送丹送药,着实羡慕了一大群家里还娃娃的人家,只是这薛定却再无收取弟子。   薛定所创门派名叫“轮回”,开始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笑话,都知道轮回所是天妖孟婆管理的地方,除了那里,又有哪个地方敢叫轮回?可等了一年两年,百年,都没有人来管,慢慢大家也悟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性格随意,正邪难辨,手持妖兵“绛朱”,不惧妖气阴气的修士,或许真是和轮回所有些关系的。至于那轮回派所在的地方,虽然灵气浓郁得让人嫉妒万分,可单就洪荒遗地里那些四散的凶兽不说,进到最深处的有幸活着回来的修士说,那处四周可是有着上古四大凶兽看守的,而且那四只凶兽还极其奸诈的会分工合作,甚至群殴,于是,觊觎轮回派驻地的那些修士,几乎都是有去无回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从薛定离开的那天起,时间好像对孟婆也失去了意义,她不过每天重复着每天,连樊巠闭关的她有大把时间的时候,她都不敢去偷偷看一眼薛定,或许,他们的缘尽于此了。直到樊巠闭关再出来,进入渡劫期,孟婆能知道这么多薛定的事,也多亏了樊巠的关注,而三十年前,薛定就已经进入了渡劫期,樊巠愤恨不已,他总觉得孟婆应该给了樊巠些什么好东西,不然明明小了他一百多岁的薛定怎么可能修行如此的快。   这天,樊巠说要带孟婆回门派看一看,他的门派是三大仙岛之一的瀛洲,正路过一处竹林,忽然樊巠耳朵动了动,抽剑就砍向一处草丛,而孟婆则忽然身形一动,在那剑落下前从那草丛中抱出一只小白兔。   “樊巠,你做什么?”孟婆轻轻摸着小白兔的毛,将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往怀里抱紧。   “阿孟,是该我问你做什么才对!这是只妖,你快放开它,让我除了它。”或许是太过惊讶于许久没有这般有活力的孟婆,也许是孟婆护着妖的举动让他太过生气,樊巠还没发现,孟婆这个他一直以为没什么本事的小妖怪,竟然能从渡劫期他的剑下将兔妖救下,这即使是升了仙的,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做到。   “樊巠,它是兔子呀,不过一只安静吃草修炼的小兔子,你何必也要抹杀干净?”   “阿孟!它是妖啊,就算是兔子,也是会害人的兔子妖啊。”   “樊巠,妖类没有来生,死了就是没了,它又没做坏事,为什么就要如此武断。”   “那要等它做坏事了,才去找它吗?那时候,又有多少人受害了?”   “可是,还是有很多妖是一心向善,专心修行的,你不要一并否决了,连天界都设有妖仙一职,说明这妖也有好坏的。”   “妖仙那都是唬那些不好收服的妖怪的,妖哪有善的,你让开,我要除了它。”   “樊巠!我也是妖,你也除了我吧!”   “……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来呀!”   “呀!!!阿孟?!!”樊巠许久没见孟婆与他这样争锋相对的,而且还是为了一只兔妖,他气得直接划出一道剑气,直冲孟婆怀里那只兔妖,而孟婆不过偏了一下身子,那道剑气就将她手臂划伤了,一时间,那灰色的衣料染上了鲜红。   “做得好!我类岂可和妖为伍!”孟婆还未回话,这时一群穿着黑白相间的统一样式道袍的修士出现,为守的一名老者摸着白胡子,一脸赞赏的看着樊巠。   “师父?”樊巠吓了一跳,马上向老者行了礼,可看到他师父带来的弟子将孟婆和那兔妖围了一起,又一下子有些慌神,“师父,那是内子,不是……”   “闭嘴!阿巠,我说了,不可与妖为伍!那是什么?那是两只妖!你想说什么?嗯?”老者面容威严的瞪着樊巠。   “师父,不是的,阿孟她……”樊巠还想再求,可对于老者从小的敬怕,让他渐渐小了声音。   “阿巠,你在外历练几百年,如今已经渡劫期修为,是时候回门派了,到时候你就是派中第一人,掌门师兄也同我说过了,要将掌门之位传于你,门中许多年轻弟子,都仰慕你,想拜你为师,你说说,你要为这妖放弃这一切吗?”老者自然知道自家徒弟看重的是什么,于是一步一步的诱骗。   “师父……阿孟与我拜过洪荒,在天道面前立的誓言的……”樊巠面露挣扎,与阿孟的几百年,他是真的爱她,他从未对另一个女子多看一眼,可这世上,比爱更重要的东西太多了。   “阿巠,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回了门派,那倾尽全派的资源,都会优先供应于你,你真的要为一只妖放弃这些?洪荒如何,天道又如何,那些誓言若是一方亡故,可不就是随风消散了?更何况,妖死就是魂飞魄散,走得干干净净。”老者双眼眯成一条缝,上看去慈祥和蔼,可说出来的话却恶毒至极。   “师父……”樊巠看了眼还倔强抱着兔妖的阿孟,无奈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到老者身边,“一切凭师父做主。”   “乖徒儿,哈哈哈……”老者舒心的大笑,然后对身边的弟子一施眼色,孟婆就被团团围住了。   “妖女,你做了什么!”其中一名弟子见红光一闪,孟婆怀中的兔子不见了,于是举剑指着孟婆喝道。   “让无辜的人先离开罢了。”孟婆拂了拂衣袖上小兔子沾上的毛,一脸淡然的回道,血遁术向来是逃跑一大利器,孟婆的血估计能让那只小兔子顺利到达妖族的本巢了,天道的弃儿啊,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孟婆一动不动的任这些修士将她五花大绑到那老者和樊巠面前,面容平静的看着樊巠,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可神奇的是她不伤心难过,心中还感觉松了一大口气,她和樊巠,终于能有一个了结了。   “阿孟,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不再有任何瓜葛。”樊巠走到孟婆面前,有些心疼的看 了一眼她还在流血的手臂,然后狠了狠心说道。   “好,那你斩断情丝,还我逆鳞。”孟婆表情冷漠,虽然心被情丝牵扯着难受,但她仍旧不愿向樊巠再有一丝讨饶。   “阿巠,废话什么,一剑穿心,其他的什么都解了。”老者见樊巠面上犹豫,就知道应该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可再有什么,只要孟婆死了,就都解决了。   “好!阿孟,不要怪我,错就错在你为什么是一只妖!”正有些不舍归还逆鳞的樊巠听到师父的话,一下子清醒了,不再有任何犹豫,举起剑直刺孟婆心口。   “住手!” 第99章 最后的最后(10)   “阿定?”孟婆没想到,在樊巠的剑刺向她心口时,前来救她的竟是几百年不见的薛定,这么久不见,他又高了,可是瘦了,那张脸上的表情坚毅了不少,和孟婆心中那个小哭包已经完全对不上号了。   “樊巠!你将我姐姐娶了,不好好珍惜,竟为了什么狗P大道不要她,不要你放她离去便是,你竟要杀他,你这个混蛋,我今天便杀了你!”薛定红了眼,一把唤出“绛朱”操控着它与众修士博斗,妖兵“绛朱”不愧是用九尾狐最重要的九尾炼制,而且这是九尾狐亲手炼成的,威力被激发到十成十,赤红色的剑以一化九,以九化百,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虽然薛定功法好,术法强,武器更是历害,但对方终是人多,再加上和他同级的樊巠,很快身上就添了不少的伤,这时,一直旁观的老者见大家注意力都在薛定身上,忽然狞笑一声,抽出长剑直向孟婆刺去,孟婆一直关注着薛定,竟一时没有看到。   薛定虽一直在与人交手,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孟婆那边,见着那个老头竟然要杀孟婆,他硬受了樊巠一剑冲向孟婆,还好,那老头的剑刺到了他肚子上,孟婆没事。薛定受重伤倒地,“绛朱”也自动护回到他身边,其他修士也停下了动作,大家都举剑对着薛定。   “哈哈哈哈……没想到哇,这个闻名修真界的薛定竟也到了我们手里,快,徒儿,连他一起弄死,他身上的宝贝可都是你的了。”老头仰天狂笑,虽然没能杀成孟婆,但他还是非常高兴。   “樊巠!你当真要如此绝情?!”看着薛定软倒在她面前,孟婆忽然抬头盯着樊巠,脸上竟带着一丝疯狂。   “阿孟,怪就怪你为什么是妖,你,你还……你这些年可有将我放心上,你都不对着笑了!”   “那我可有负于你?!”   “我……”   “徒儿,别和她废话,下手。”   “阿孟,今生是我对你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樊巠,你从来不屑见我妖身,如今,你睁大狗眼看看,我到底是谁!”几句话,樊巠将曾给予孟婆的所有美好一一清零,孟婆双眼忽然赤红,瞳孔竖直,一道红光闪过,那天妖之证的菱形印记出现在眉间,绑在她身上那绳子也算有品级的法宝,可在一团绿色鬼火的焚烧下,连灰都没有剩下,孟婆的蛇尾轻柔的将受重伤的薛定卷到身后,那属于冷血动物的眼睛再看向樊巠时,只剩无情,“樊巠,天道都不敢如此对我,你竟欺我至此!”   “天啊!是女娲娘娘……”   “不不不……人首黑尾,这,这是孟婆娘娘……”   “孟婆娘娘息怒啊……息怒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众修士都跪了下来,一边拜着孟婆一边开口求饶,连那高高在上的老者也不例外,只有樊巠似傻了一般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就这样傻看着孟婆。   “哎呀,徒儿,你怎么不早说啊,你竟然娶的是孟婆娘娘,孟婆娘娘哪能算是妖啊,啊不,孟婆娘娘可是天妖啊,天妖啊,那是普通的妖类吗!快去,快和娘娘说说,我们不是故意的,好好哄哄,毕竟是你的媳妇。”老者刚拜了没两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还傻站着的樊巠上前。   “阿孟……”被师父一拉扯,樊巠终于是回过了神,他的目光中一下子又充满了温柔,“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是孟婆呢?”   “呵?孟婆怎么了,不是妖吗?”孟婆不屑地看了一眼樊巠,一边调用灵力为被她圈住的薛定疗伤止血。   “阿孟,你可是天妖啊。”樊巠不懂,早告诉他她是孟婆不好吗,那他就不会这样待她了,孟婆呀,谁还能阻止和质疑他们在一起?连天道都不行!   “哦?天妖不是妖吗?”孟婆嘴角挑起一抹笑,忽然觉得和樊巠争论这些有点可笑,其实只他们追求的不同罢了。   “阿孟……不要调皮了,刚刚是我不对。但你也骗了我,我们都不计较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那么爱你,你又那么爱我,我们还拜过洪荒了,不是么?”樊巠说着自已也激动起来了,他的道侣竟然是孟婆,掌管轮回的孟婆,能和天道平起平坐的孟婆耶!   “不计较?我……”   “阿孟……”   “阿定,你感觉怎么样了?”孟婆正要回话,可一听到薛定轻声的叫唤,她也顾不上理樊巠了,立即转身去查看薛定的伤势。   “阿孟,不要理他,我们走……”薛定不是没见过孟婆被樊巠三言两语迷惑的样子,他很怕,樊巠再多说两句,孟婆又像之前每一次那样原谅他,继续跟着他。   “好好,我们不理他,我们走。”孟婆好不容易见着她的阿定,而薛定又是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的,她自然全身心都在他身上,而樊巠,呵,自从他向她刺向那剑开始,他们就是陌路了,只可惜那逆鳞,只能下次再取回了。   孟婆说完,再没理其他人,连樊巠的不停呼喊也没听见,直接带着薛定消失在原处,遁术结束,孟婆才发现她竟然带着薛定到了一处山林,孟婆眼带怀念,这时她忽然觉得被尾巴圈住的薛定开始挣扎,她赶紧放开尾巴,伸手扶住了薛定。   “阿定,你别乱动,我给你上药。”孟婆看着一被放开就紧紧抱住他的薛定,他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想来是被吓着了,孟婆很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可是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处,于是只能任他这样抱着。   过了许久,等到薛定平复下来了,孟婆将他扶到一块平台石头上坐好,可还没等她查看薛定的伤势,薛定又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孟婆怕压到他伤口,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熟悉的吻再次降临,孟婆颤了颤睫毛,顺从的闭上了眼。   “阿孟,如今,你可懂这为何意了?”薛定的眼中满满的柔情,像是等待了成千上万年,他只执着于这一个答案。   “我……呕……”孟婆眨了眨眼正要回答,忽然肚子一阵不适,转身就离开薛定的怀抱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阿孟,你没事吧,没想到你现在连这样都不能接受我了吗?”薛定忍着身上的伤痛,将孟婆扶起,眼带哀伤地轻轻为孟婆拍着背。   “不,呕……不是的,我,呕……”孟婆已经难受得连话都不说全了,薛定这时也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脸上也添上了着急。   这时,就见他们面前,原先是一块山壁的地方忽然冒出青色的光芒,一个仅一人过的通道忽然出现,通道里传出幽幽的叹息,“孟婆,进来吧!”   “没事,是伏羲。”孟婆见不管什么情况都第一时间挡在她面前的薛定,窝心地一笑,赶紧将薛定又拉到石块处坐好,这才向他解释,“你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阿孟……”薛定眼中带着不舍,可他知道,伏羲对孟婆的意义不同,他有些不甘,又有些担心,只能拉住孟婆的手,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乖,等我出来,我告诉你答案。”孟婆对着薛定笑笑,然后松开手,尾巴一甩,就进了那通道里,果然,女娲以身补天后,伏羲就一直在这处从未离去。薛定对着孟婆进入后就恢复成山壁的那处看了一会,然后不舍的收回目光,盘膝打坐,平复着刚刚战斗中的内伤。   孟婆进到通道过了不过一会儿,就进到一片满是树木花草的山谷,中间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而小溪对面的竹屋,就是伏羲神隐的地方。孟婆过了小溪就看到竹屋前盘尾坐着的伏羲,面前是一个放着古琴的石桌,而伏羲面容虽仍有些憔悴,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伏羲哥哥!”孟婆看到伏羲很开心,人还立在石桌,尾巴尖就下意识的向伏羲身后游去。   “孟婆……”伏羲一下子就捉住那条调皮的小尾巴,即使被抓在他手里,那小尾巴尖还欢快的甩来甩去,看着像极了高兴的小狗狗,“你啊,在人间历练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懂规矩,这尾尖交缠可是我们一族最亲密的动作,你已经不是小姑娘,怎么还这么胡闹呀。”   “恩恩,伏羲哥哥,我懂,我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像亲吻这类的,只能和最爱之人才能做的事,我懂的,只是见着哥哥,一时激动才……对不起嘛。”孟婆笑着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的收回那尾巴尖,冲着伏羲讨好的笑笑。   “你啊……我倒盼你仍是什么也不懂。”伏羲目露悲伤,看着这个能笑能闹调皮可爱的妹妹,这是当年他们的梦想,可如今实现了,只一想到他们的孟婆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他就恨不得和天道拼个同灭。   “伏羲哥哥,我做错事了,我很难受。”孟婆看着伏羲难过的样子,也一样苦了脸,小心坐到石桌对面,将脸伏在伏羲放在琴上的手上,“伏羲哥哥,世人总欺我,骗我,爱我之人总怨我不懂,可他们又都不愿教我,我真的,好难过……”   “傻妹妹,我当年和女娲就曾想过,若是我们的小孟婆也会笑会哭会撒娇要糖吃该多好,小孟婆长大了,会笑了,可是这笑却让人看了想哭,若是女娲还在,肯定要说,孟婆啊,你可别笑了,还是冷着张脸更好看。”伏羲怜惜的用空出的手轻轻抚着孟婆的长发,目光中的悲伤像是要流出来一般。   “噗~是呢,女娲肯定会这么说,她啊,要是还在多好呀。”想到那个搞怪的女娲,孟婆怀念的笑了起来,可又想到单纯笑起来比太阳还要灿烂的女娲终是补了天,孟婆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呀,最终也是步上了女娲的后程。”伏羲的手略一用力,就将听了他的话想抬头的孟婆又按回原处,他就这样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孟婆的脑袋,在伏羲这重复不断的动作中,孟婆脑中混沌的迷雾像是被一层层吹散,最终,被天道蒙蔽的天机显现了出来。   “伏羲哥哥,我还是,着了天道的算计了……”一庄庄一件件,孟婆这时才看清,原来她与樊巠的这一遭,是承了天道的算计,天道借着她要入凡学习七情六欲时,安排樊巠先是与她有了纠葛,而现在天道成功了。   “孟婆,虽有些残忍,但哥哥只想你活下去,这腹中之子,还是去了吧。”伏羲此时手指不停的掐算着,一一将天道隐藏之事指出,若有其他修士在场肯定要感叹了,不愧是伏羲,竟能算到天道之数。   “腹中之子?去了?伏羲哥哥,你在说什么?!!”孟婆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一脸震惊。   “痴儿啊,孟婆,你自已看清楚吧。”伏羲掐算的手指一弹,一道青色的光射向孟婆,她周身一圈金色的波纹散开,再看,她的腹部鼓鼓,明明是妇人怀胎六七月的大小。   “这……天道竟算计至此……”孟婆先是一惊,可覆在肚子上的手明显感觉到隔着一层肚皮那里面生命的脉动,“唉,伏羲哥哥,我要留下他。”   “孟婆!你即知这是天道的算计,你又如何能让他得逞,这孩子百年后出生,三百余年她血脉全部觉醒之际,就是你孟婆身陨之时,你,你!”伏羲越说越气,他保不住女娲,现在连向来乖乖听话的孟婆都不听他的了,他连孟婆都要保不住了。   “伏羲哥哥,你看……”孟婆走进一下抓住了伏羲一直在不停掐算的手,演算太过耗心神,伏羲已经很虚弱了,孟婆将伏羲的手按在她鼓鼓的肚皮上,两人一下子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感受着生命的神奇,看着伏羲看她的肚子慢慢软化的眼神,孟婆知道,她不用再劝了。   “你啊……烛龙要是醒了,知道我没保住他最爱的两个妹妹,肯定要和我闹的。”伏羲没再掐算,他双手捂住了脸,一脸痛苦。   “伏羲哥哥,我虽说还有很多事情不懂,可我懂得,若是活着没有目标,没有追求,没有陪伴,那活得再长久,不是享受,而是煎熬,伏羲哥哥,你也放下吧。”孟婆将伏羲的手拉下,带着淡淡的笑容,认真看着伏羲的脸。   “孟婆,有时候不要这么的懂事,明明你有任性的资本,无论你做什么,哥哥姐姐们都支持你,要是你不开心了,你把烛龙那傻子叫醒,让他将这天道都毁了吧,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于我们何干。”伏羲弹了一下孟婆的额头,他的两个妹妹啊,一个任性过了头,一个懂事过了头,却都是让人疼爱却又心疼的存在啊。   “嘻嘻,好的,到时候我指哪,就让烛龙哥哥打哪,伏羲哥哥你就坐这里喝茶看着就好。”孟婆没有说什么,笑着点头,可他们都知道,孟婆不是女娲,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女娲和伏羲相当于已经以身化世,这个世界若毁了,他们也没了,单就这项,孟婆就不会任性。   “孟婆,既然决定要这个孩子,那不过五百年的日子,你就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已快乐吧。”伏羲怜爱的将孟婆的碎发别到她耳后,他们终是要随着盘古以身殉道了吗?   “那五百年后呢?伏羲哥哥,我不能给我爱的人最大的希望之后,再让他永世痛苦,不若一开始就不要有甜,那也不会有苦的出现。”孟婆凄然一笑,她的阿定啊,终是,不能给你一个答复了。   “唉,一个个的,都有自已的主意,走吧走吧,到死都别再来看我了,我再是受不起离别了。”伏羲最后抚了抚孟婆的脑袋,然后就一挥衣袖,让孟婆离开。   “伏羲哥哥,你一定保重。”孟婆抱着肚子对着伏羲一拜,然后转身就原路离开了,他们四个兄妹,本来就是要随着其他几人一起亡于盘古的巨斧之下,如今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够本了。   直到孟婆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伏羲这才叹了一口气从石桌后出来,当他青色的尾巴全部现出的时候,那尾巴尖端竟只剩森森白骨,精血乃是根本,损失多了他就要进入永远的沉眠了,精血不够,血肉来凑,他还想清醒着……是啊,现在他清醒着还能干嘛?奢望女娲能回来,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孟婆也死去?对了,还有烛龙,那个傻子,若是没有他的劝,见这世间再无女娲和孟婆,一定会气得直接毁天灭地了吧,女娲和孟婆都守护的地方,他总是要帮两个妹妹的,那他就清醒着等烛龙那傻大个吧。   忽然间,伏羲疼得一蹙眉,那尾巴处的血肉又少了一些,伏羲有些无奈的苦笑,希望他能等的到吧。   “阿孟,你出来啦?”薛定正疗伤呢,忽然就感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已,一睁眼就看到孟婆正直直的看着他,他忽然一笑,伸手就将她揽入怀中,真好,以后都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爱她与她亲近了。   “阿定……我……”   “恩?怎么了你别哭呀……”孟婆在薛定的怀里,刚想同他说话,可是见着他的脸,忽然一股委屈就冒了出来,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薛定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孟婆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就是在被孟婆那肚子顶到时,也不过微微一愣,就像没发现一般继续温柔的哄着她,并用唇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吮掉。   “好啦,怎么阿孟姐姐也成了小哭包了?你看,你一哭,我都心疼了,连身上的伤都来不及疼了呢。”薛定这一说,孟婆这才想起他还一身伤呢,赶紧退离薛定的怀抱,结果惊讶的发现,好些伤口竟然愈合了,那被剑划开的衣服里,只有白花花的肉,哪里来的伤口,只有衣服上沾着的血迹证明,那些伤不是幻觉。   孟婆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她用手指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然后将泪水擦在薛定脸上的一道划痕上,那道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孟婆愣住了,她的眼泪竟还有这样的功效?   “你呀,真是个宝贝呀。”薛定见孟婆愣住忘记了哭,于是笑了起来,他才不管身上的伤好没好,只要他的阿孟不再哭泣就行,说着他还拿鼻尖蹭了蹭孟婆的鼻尖。   “等等,我再给你疗伤。”孟婆被薛定亲密的动作弄得脸颊红红的,虽然薛定身上大的伤口可能是因为喝了她的眼泪已经好了,可还有些细碎的小伤没有治好了。   “不要,用你的眼泪疗伤,我宁愿死去。”薛定说完就直接对着孟婆吻了过去,他可不想再看孟婆哭了,身上的伤是不疼了,可心疼的历害呀。   “阿孟,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许久,两唇分,薛定轻喘着再次问孟婆这个问题,他眼中充满欢喜,和对未来无限向往。   听到薛定的问话,孟婆原先被吻得雾蒙蒙的眼中一下子清澈了起来,悲伤涌现,孟婆推开了薛定,沉默了一会,抱着肚子用轻到快要在微风中飘散的声音说:“阿定,我怀了樊巠的孩子,我……我要生下来,所以,对不起,阿定,我不能懂,也不敢懂,你……你去找一个更好的女子,对不起。”   “阿孟,我不介意的,你生下来,我们一起照顾他,阿孟,我始终在意的,只有你啊。”薛定没有想到,孟婆不过去见了一下伏羲,事情竟还有这样的转折,明明唾手可得的爱情,竟又这样远离,薛定有些不能接受。   “阿定!我不行的!这,这是不守妇道,这这……”孟婆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一看到阿定难过,她心疼的就要裂开了,可带给他难过的人就是她,她又该如何去做,于是孟婆只能一转头,就这样跑了。   “阿孟……”孟婆没有看到,她离开后,薛定身子被黑雾缠绕,这是要入魔的前兆。   “痴儿……”这时,一道青光从刚刚孟婆进入的通道弹出,直接点在了薛定的额头,他已经猩红的双眼一下子清明了起来,是啊,他怎么能入魔,阿孟会伤心的,她会害怕的,他怎么会舍得阿孟怕他。   “多谢伏羲大人!”薛定虔诚的对着发出青光的那处山壁一拜,感谢伏羲在他即将入魔之际点醒了他。   “都是痴儿,我若说孟婆她有苦衷,你信吗?”伏羲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似还带着一丝的不愿。   “我信!阿孟一定有苦衷的,我不会放弃的!”薛定说完又是一拜,然后转身就向孟婆离去的方向追去。   “唉……”孟婆,哥哥最后只能帮你这些了,只求你余生能为自已任性一次,只管自已幸福快乐就好。   薛定最后在孟婆过忘川之前追上了她,可无论他如何说,孟婆都是只有一句,对不起,和坚定的不行,最后薛定气得不行,怕吓着孟婆,只能先行离开。孟婆怕忘川水伤着腹中的胎儿,于是喊来吴悠的渡船坐船过河了。   “阿孟……你这是……”月才看到孟婆,就被她大腹便便的样子震住了。   孟婆看到月,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千从何说起,憋了半天,一滴泪滑落下来,“月,熬汤吧……”   本来之前孟婆和月就试出了比例合适的汤,不过也只有绛朱那样强悍的灵魂才能喝的,现在参入了孟婆的眼泪,只不过一滴,再让孟婆那么随便一搅,那汤就成了,孟婆选了一个灵魂还算强健没有什么罪孽的鬼魂让他试喝,结果一喝下去,效果明显,直接就被小牛提溜着扔到井里去了。   “阿孟孟,这是没有罪孽的鬼,要是生前作奸犯科,死后不过一碗汤就饶过了,也太便宜他了吧?”扔完鬼的刘透回来,对着还要给第二名鬼魂喝汤的孟婆寻问。   是啊,让鬼魂泡忘川水,除了是让他们忘却前尘,更重要的是要洗净他们前世的罪孽,若没有这惩罚,那活着的那些人做起恶事就毫无顾忌了。孟婆看了一圈围在她身边的众鬼,这些是她这几百年来从人间带回来的苦命人,也有是自愿前来的,原来空荡荡的轮回所已经建起无数的房子,这些鬼们甚至还帮她管理暂时因为汤没制成还不能去投胎的鬼,连轮回井都有鬼轮流守着,一片秩序井然的样子。   孟婆心中忽然一片清明,她明白了天道的算计,果然,天道都是让他们自愿入套的,一步步,算尽人心。孟婆扭头对月说,“看,他们为我建了一个家,我也要还他们一个最安全的家。”   孟婆说完不等月回答,就直接升到半空,地府的空中的阴风猛烈,吹得她的纱衣紧紧裹在身上,那滚圆的肚子更加明显了,孟婆先是对着这灰蒙蒙的天空一阵大笑,里面带着无奈带着解脱带着释然,最后,她对着天空的一处扬声说道:“天道,我孟婆,如你所愿!”   说完,孟婆周身忽然金光大作,地府里所有的鬼同时被这刺目的功德金光照得闭上了眼,只听耳边“轰轰”作响,像是沧海桑田,再睁眼,一座恢弘的黑色城墙就立起了,上书“酆都”二字,而那些大能者,脑中多了一些内容,竟也被安排了职位,虽十殿阎王未满,但这被天地承认的地府却是可以运转起来了,而他们,从无处可躲只能在这轮回所偷一处容生的野鬼,竟也是天道承认的存在了,一时间,那些受尽苦楚的鬼魂竟放声大哭,只是没了泪,那一脸狰狞的样子就显得有些好笑。   “你这是做什么?”月扶住从半空落下脸色苍白的孟婆,一脸担心,孟婆刚刚将众鬼的名字记录到“冥”书里,有些脱力了。   “无事,今后,我多的是时间与你慢慢细说……”孟婆对着月轻轻一笑,然后放任自已倒在花丛中,闭眼沉睡。   过了一百年,孟雪出生了,本来地府众鬼以为自已会恨她,可是看着小小软软,像是孟婆翻版的孟雪,众鬼沉默了,毕竟是孟婆的孩子,孟婆爱她,他们也只能倾尽所有的对她,好在小孟雪无论长相或性格都越来越像孟婆,大家对她的喜爱也是与日俱增。有了孟雪之后,孟婆只是一心教导她,再也没过过忘川河,而比起樊巠,被孟婆用灵幽树凝液改造过的薛定更经常站在忘川边望着这边,可孟婆宁愿躲在花丛中痴痴的相望,也不愿意过个河与他再见。   来投胎的鬼魂也带了樊巠和薛定的新消息,他们两个已经渡劫升了仙,樊巠本来渡劫时最后一道雷劫是渡不过的,可是竟有一片七彩盾将雷阻下,而那七彩盾中竟然还蕴含着天地规则,那樊巠竟因祸得福取得了天罚之力,有一丝那黑色的天罚之雷直接进入了樊巠的长剑,从此,樊巠被修士尊称为“刑雷仙尊”。   而薛定也渡劫了,他的雷劫让围观的众修士都啧啧称奇,竟是最高的九九神宵雷,九九八十一道的神雷啊,不但没有将他劈成渣滓,最后薛定还举着他的妖兵“绛朱”直冲上天将雷劈散,不像是在渡劫,更像是与天在斗,于是,“噬天仙尊”的名号一战成名。   其实,两人在渡劫之后也来过地府,樊巠不断对着河面喊着对孟婆的爱意与谢意,孟婆看着那个原先能让她奋不顾身的男人,现在只余淡漠,呵,不过是一片忘了收回的逆鳞,那樊巠也是做足了戏。直到薛定也到了对岸,还没来得及换下一身狼狈的衣裳,薛定对着忘川河声声泣血,他渡劫成仙了,他长大了,他可以决定一切了,他可以堂堂正正说爱了,他求孟婆能给他一次机会,可是孟婆只是捧着玉碗接着泪,默默偷看着薛定不吭声,真看得月连连叹气。   三百多年过去了,到了孟雪即将成年的日子,孟婆交待了一切,再慎重的将地府一众交给孟雪,她要在临去前解决她的事了。孟婆先是去找樊巠,既然断了关系,那该断的情丝还是斩了,还有那逆鳞,还是归还的好。   可是樊巠却百般纠缠,时间快到了,孟婆能感觉到身体在迅速的虚弱,孟婆不想再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她要去找薛定,最后的消散,她也想看着最爱的人再走,偷偷的,带着她这颗沦陷的心,永远消失。   可樊巠不知发什么疯,忽然将她抱住,还大声的说,“好,我们复合,阿孟,谢谢你原谅我,我也爱你。”孟婆惊了,她用力挣扎,可惜,平日里不过轻轻一推就能办到的事,如今她用尽了办法再也完成不了,是啊,毕竟樊巠现在是仙了,而她,不过是将要消散的妖罢了。   “阿孟……”听到薛定痛苦的呼喊,孟婆这才明白樊巠的用意,可能怎么办呢,她若再挣扎,或让薛定看出她是不愿的,总不能在这临死前最后的时刻还要给予薛定无望的希望吧。   于是孟婆不再挣扎,就这样靠在樊巠的怀里,眼睛像是看着樊巠,其实是望向远处的薛定,在樊巠惊喜的目光中,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樊巠,若能重来,愿阿孟当年重未遇见过你!”说完,带着报复的快意,带着对阿定无限的眷念,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化成光点消失了,只是可惜,她的妖骨,也留在了樊巠那里。   阿定,若能重来,我们一定要早早的相识,我只看着你,只追着你,只爱着你,不移不变。 第100章 最后的最后(11)   地府的忘川,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如何转变,这能洗净罪孽,化万物为初源的河流重未变过,无论在这里诞生或消失的生灵都不能改变它的分毫,河面上往来的灵魂,也从未让它有过片刻的驻留,都说星河璀璨,天河辽阔,而这忘川却如小家碧玉般娇怯怯的躲在后面,但却改不了它与那天地同生的恒久。   孟泊至河底睁开了眼,一瞬间竟有种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感觉,他抬了抬手,虽然依旧白嫩纤细,但比起孟婆的那种如葱管般柔弱无骨的手更加有韧性更骨肉分明一些,这时他才有一些恍然,这是回来了呀,孟泊眨了眨眼,阿定!用手轻轻按了一下河底,尾巴一用力,孟泊就一下子窜出了水面,本来鬼来鬼往的河岸忽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孟泊只一眼就看到岸边一直盯着他看的薛定,面带笑容向他游近。   “阿定,我回来了。”孟泊笑着将手放到薛定的头顶揉了揉,然后柔声说道,看向薛定的目光也柔情似水。   “阿……孟?”薛定愣了半晌,想了想,忽然伸手在孟泊蛇尾处抚摸起来,是记忆中熟悉的触感,一边摸还一边盯着孟泊的脸看。   “小色鬼!”孟泊的脸一下子通红,伸手在薛定的脑门上用力一弹,“还没摸够呢!”   “阿孟……”看着熟悉的对话和动作,薛定忽然脸色惨白的倒退了两步,甚至似乎因打击太大,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堂堂轮转王这个样子实在是好笑,但围上来的鬼差鬼民们,竟没有一个取笑他的。   “这是……阿孟……”阿新依然站在她的花丛中,可看到薛定确认回来的是孟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有些开心不起来,本来大家都期待着孟婆的回归,可当真的事实到来之时,整个地府竟是沉默的,是啊,毕竟是用孟泊消失的代价换来的,而孟泊,也是和他们相处多年,一心为他们的有血有肉的存在啊,连薛定和阿新这样和孟婆感情特别好的都心中不是滋味,更不要说其他只见过孟泊的鬼魂们了,难道,那个懒得要死,笑起来又坏又暖,特别护短,特别傻,特别咋呼,见到他们轮转王就走不动道的孟泊,真的消失了吗?   “阿定,我回来,你不开心吗?”孟婆的尾巴还浸在忘川里,上身以一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折到薛定的面前,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带笑,就算是用着孟泊这样男性的身体,可那妖媚的容貌和邪魅的气质,一下子就让人移不开眼,被深深吸引。   “高兴……阿孟,可是……”薛定嘴上说着高兴,可紧紧皱起的眉头和苦着的一张脸明明摆摆的说明了,他不高兴,不仅不高兴还特别的伤心,困惑和难过。   “傻瓜阿定。”孟婆忽然灿然一笑,那周身妖媚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她又伸手在薛定的额头弹了一下,然后带着释然的表情,“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   “阿孟姐姐?”薛定双眼瞪大,不知道孟婆为什么这么说,心中莫名有了某种期待,早就不跳的心脏似乎又重新开始了颤动。   “真好,一切都井井有条,看来,大家都不需要我了呢。”孟婆又将身子抬起,向四周望了望,是熟悉更多是陌生的风景,再看看越来越有秩序的地府,还有众鬼看她的表情,那里面不是敬畏,而是如好友般的担心,看来,在她之后,每个孟婆都做得不错呢,孟婆看完又将身子折下,再次凑到薛定面前,“现在,连我的小阿定都不需要姐姐了,终于,可以安心了呢。”   “……”薛定不知如何回答,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自己爱的是孟婆,而孟泊就是孟婆,可当真正把这两个人掰开让他选择的时候,他的竟下意识的就有了答案,那个爱他,眼里只有他,无论如何都只要他的孟泊,终是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了。   “上次来不及,这次可要好好的道别了,阿定,我要走了,再见,以后和爱的人,要好好的,幸福的过下去,还有……”孟婆说着,忽然用唇轻轻贴了薛定的唇一下,在薛定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调皮一笑:“这个,我懂了,我爱过你,曾经哟。”   薛定内心复杂极了,看着孟婆轻吻他之后,向他眨了眨左眼,然后忽然眼神空洞,不过一瞬,再回神时,那神态,表情完全就恢复成了孟泊的样子。孟泊掌控回自己身子时,没想到身子之前被孟婆摆成了波浪型,腰腹部发酸发麻,连尾巴都快抽抽了,于是“嗷呜”一声直直摔进薛定的怀里。   “阿定哥哥,我睡多久呀?”孟泊揉了揉酸疼的腰,将尾巴化成腿,看到薛定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又看看四周大家看他一脸莫名的样子,然后小声向薛定寻问:“是不是我睡过头了,孟婆汤用完了呀?那赶紧了,不然崔判他们又要碎碎念了。阿定哥哥?唔!!”   薛定看着孟泊确确实实回来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一下子充满了胸腔,也顾不上这是公共场合了,一下子将心上的人儿紧紧抱住,然后狠狠堵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的吓他,最好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他寝殿不出来的那种。   “唉唉唉,你不是刚刚还急着去望乡台嘛,看啥看,有啥好看的,在地府待久了就看习惯了。”   “啧啧啧,咱们孟婆大人和轮转王大人感情还是这么好呢。”   “那是那是,这回孟婆大人闭关半个月,轮转王大人天天在这河边守着呢,差点守成望夫石了。”   “下注下注,这回我们又要几天见不着孟婆大人了?”   “不好吧,今晚孟婆汤就断了,大人还是要……”   “滚蛋吧你!鬼魂投胎哪里有我们两位大大幸福来得重要啊!你要想投个好胎,想工作轻松一些,就得让咱轮转王大人心情舒畅。”   “那孟婆大人怎么办?感觉是用来献祭给轮转王大人的……”   “嘘!要命不要!小心点,心照不宣啊,兄弟!”   “咳咳咳,对对对,我还有事,告辞,告辞!”   “哎哟,咱们两位大人的肺活量真好,哎呀,天气真好,兄台,请你吃烤肉呀。”   “兄台,烤肉可以,可是我们鬼又不用呼吸,哪来的肺活量呀?”   “不要在意细节,走走走……”   “唔唔唔……”孟泊听着四周的谈话,脸一下子就通红了,挣扎着想要脱离薛定的怀抱,可心情激荡着的薛定哪里能如他所愿,越是挣扎抱得越紧,最后孟泊差点被箍得断气,这才放弃了抵抗,闭眼装死,心里不断在的说,他们说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呢。”阿新看见孟泊回来了,整个地府像是又注入了活力,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阿新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不自觉也带出了笑容,没想到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孟婆的声音,猛得一回头,孟婆淡到快要消失的身影正在她身侧,像是当年每次与她一起八卦的样子。   “阿孟……”阿新看到孟婆时,脸上僵了一瞬,不得不承认,当她发现最后是孟泊回来时,她松了一口气,可对上真正对自己有恩的孟婆,她愧疚之心又起来了。   “难过什么呀?之前我们就好好道别过了,没必要再来一次了。”孟婆对着阿新笑笑,又看着在那处拥吻的两人,“阿定也有了归宿,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可……我们一开始都把他当成你。”   “可是当我和他一起出现时,你们选择是他,不是吗?”   “阿孟……”   “别道歉,人之常情,我都不在意,你们不必如此。我看你们这么喜欢这个孩子,我也很开心,本来当年我放不下的,就只阿定一人而已,现如今他有了挚爱,我也,可以彻底放下了。”   “阿孟……”   “月……不,阿新,每个生灵都是独立的,如何能因为我而泯灭他人的意念呢?阿新,我做不出来的。”   “恩,不愧是阿孟。”   “那……我走了。”   “恩,走吧。”   “泊儿?”薛定看着忽然将他用力推开的孟泊,看了眼他红艳发肿的唇,还有不停的在喘的样子,有些心虚的吻了吻他的额角,眼睛也看向孟泊看着的地方,那是阿新身边,空空的,可不知为什么,薛定一下子就明白,刚刚孟婆一定在那里停留过。   “阿定哥哥,她走了……”孟泊有些难受,沉睡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孟婆是深爱着薛定的了,他已经做好消失的准备了,而且是自愿的,没想到,薛定竟然选了他,而孟婆竟然也让他回来了,他有些忐忑,地府这些人,费了这么多功夫不就是想要孟婆归来吗,可是,这次她是真的要消失了。   “是我对不起她,不是你的错。”薛定将孟泊抱紧,他的两个姐姐,总是将他宠到了天上,他与父母无缘,却在两个姐姐身上感受到了无限的亲情与温情,现在,他的阿孟姐姐仍是愿意这般的成全他,他薛定何其有幸。   “恩……”孟泊张了张嘴,可是看到孟婆对他比了个嘘的姿势,只能回了一个字,其实当年阴错阳差之间,孟婆的妖骨留在了樊巠那处,天道的算计,每一任孟婆消散时都留有妖骨,而每任孟婆除了将功德和血脉传承给下一任之外,还有小部分都留在了妖骨里,天道觉得,长此以往,这孟婆传得越久,能力就越低,最后就真只沦为地府熬汤的婆子而已。   但天道没有想到,每一任孟婆的夫君都愿同她一起魂飞魄散,而他们的魂沙一直包裹着爱人的妖骨让其不至于随时间而慢慢散尽里面的能量,而这些妖骨又被薛定收藏在孟婆的须弥戒中,这次孟婆的觉醒,那些妖骨又重新融合了,若是孟婆的妖骨还在,无论孟婆和孟泊愿不愿意,孟泊都必须消失,而刚刚出现的,不过是孟婆的最后一丝神念而已,当然,若是孟婆一定要回归,凭着孟泊自愿消失的态度,那一丝神念也是足够的了。   孟泊想来,同样的道理也能放在其他人的身上,若是有人将世界毁灭了,那人类灭绝,他们身上出自女娲和伏羲的神念和精血也能回归,甚至,世界万物消失,盘古也能再生。但,当年他们就是自愿化身万物和人族的,如今再将这残破的一切归还,他们也不会想要,不会愿意回来的,不然当年何苦奉献一场。   “阿定哥哥,你选择我了,以后就算后悔了,也换不回去了哦。”孟泊见孟婆完全消失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盯着那处看的薛定,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刚刚他被孟婆弹红的脑门。   “不后悔,你若不回来,我才会后悔终生……”薛定将孟泊摸他额头的手拉下,放在嘴边用力的亲了一口,这才眼带深情的说着,里面的坚毅和柔情不容孟泊看错。   “阿定哥哥,谢谢你选择我。”孟泊开心的一笑,然后双手圈住薛定的脖子,用力又大声的在薛定的嘴上亲了一口,薛定眼神一黯,按住孟泊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啧啧啧,我说吧,回来的肯定是我们的小泊儿,这一回来就洒狗粮,好像咱没有似的。”刘透原先看到回来的是孟婆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后来发现最终归来的还是那个和他一起闯祸的好兄弟时,开心的不行,可是呢,他的好兄弟竟然忙着亲亲,一个眼神都没分他,顿时不高兴了。   “小牛牛,你这样打扰人家可不好,小心一会咱们轮转王大人会因为嗯哼不满,让你加班加点的工作,让你家大马也尝尝嗯哼不满的滋味呢。”白无常见回来的那还是那个和刘透一样二的孟泊之后,也偷偷松了一口气,然后笑得越加的风情万种了。   “不好吧,这不打扰的话,我觉得他们都要开始野嗯哼了,今晚汤就要用完了,好不好劝轮转王大人放开小泊儿,让他熬个汤再献祭呀。”刘透看了眼明显僵住后停止亲亲的两人,默默躲到了马延身后。   “哎哟~这停下来了呢,小牛牛你坏呀,阻人因缘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别说咱不疼你,到时候我会提只烧鸡去看你,当然,边吃边看你受刑。”白无常才不管薛定瞪不瞪他呢,照样瘫在耿庄怀里,说的时候,还偷偷怀心眼的拿出他白嫩的食指挑了挑耿庄的下巴。   “你们两个!!看我孟婆打狗棒法十八式!”在这样的调侃里还能继续温情的亲亲下去,孟泊觉得这是神人才能办得到的事,可惜他不过是只妖而已,于是他立即从薛定怀里跳了起来,然后召出他熬汤的大木棍,举起来就向白无常和刘透追去,一时间地府又鸡飞狗跳了起来。   “没想到你竟选的是他。”马延向还坐在地上的薛定伸出手,将他拉起后继续说道:“不过这决定不错。”   “恭喜!”耿庄也郑重的向薛定道喜后,就看向和其他两人打闹的白无常,“阿夜,呃,无常很喜欢他。”   “是呀,有他在,地府都热闹起来了,没想到清静了几万年,就这半个月的冷清都受不住了。”马延也一脸宠溺的看着笑得扁桃体都露出的来刘透,孟泊不在的这半个月,刘透天天缠着他问孟泊什么时候回来,刚刚回来的是孟婆时,他都觉得他家的小牛儿快哭出来了。   “他,值得。”薛定也看着拿着木棍乱舞的孟泊,脸上浮出温柔的笑容,虽然孟泊一点也不温柔,也不魅惑,也不妖娆,还傻得不行,但是这样的他,真的很好,特别的好。   于是,在三个护妻狂魔一付我家里这位最好的目光下,孟婆、刘透和白无常直接打断了路边三颗树,踩毁了一整个花坛里的百鬼泣,百鬼泣是淡蓝色的小草,算是在这地府里颜色比较鲜艳的植物,于是一般被种在道路边上的花坛里,仅供欣赏。   最后,在阴风阵阵下,四大判官出现,围着三人苦口婆心了半个时辰,最后孟泊被赶去熬汤,而悲催的白无常和刘透则被要求种树种草,将被破坏的地方恢复,于是,三个护妻狂魔摸摸鼻子,在四大判官的怒瞪之下灰溜溜地走人,哎呀,今天真是公务繁忙,呜呜……又要回去哄媳妇了,不知道这回要睡几天地板。地府众鬼欢呼,四大判官威武,雄风盖世!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过孟泊最近有烦恼,就在他醒来的第二天,吴悠就找上了他,孟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家魏渊晨的事还没解决呢,这次的沉睡孟泊自然也知道了当年孟婆拿了魏渊晨的二钱魂沙做了些什么。孟婆当年除了二钱魂沙外,还将魏渊晨当时所能集齐的灵魂残片都收集了,可惜太过残破了,最养魂的地方就是母体之内,母体内的婴孩像是处于一个独立的世界,无论□□神念还是灵魂都能得到最完整的休养和增加,而孟婆就直接找到一个新魂直接注入魏渊晨灵魂残片里不全的神念,然后投入轮回,这样魏渊晨就能在轮回中不断投胎,而每次出生前,在母亲体内时,就是他最好的养魂之所,这样的手法有些残忍,相当抹杀了一个新生儿的存在,更增加了许多母亲孩子早夭的机率,也只有当时无情无爱不懂常理的孟婆能做得出来。   不过一开始的魂还不够支持出生后的孩子正常的生活,于是最早是胎死腹中,慢慢地,出生后才死去,再慢慢的,能存活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江鸣那一辈子,是的,江鸣就是魏渊晨在人世间养的魂,那时他已经能活到成年了,而死后,他竟又阴错阳差的进入养魂玉里休养几百年,结果魂是凝练了,可这魂也产生了新的性格,就是江鸣。   然后来说说那只从冥渊里爬出来的小浣熊,当时孟婆除了将魏渊晨的残魂送进轮回休养,另一边又拿着二钱魂沙去了冥渊最深处,与那里最强大的魔尊达成约定,孟婆完成生成魔物的所有条件,然后将二钱魂沙放那里等待魔物的自然生成,而那魔尊就只要负责这二钱魂沙的安全,一直保护到这只魔物生成之后。   魔物的成长是需要永无止境的争夺和战斗的,孟婆不需要魔尊护住魏渊晨一世,只要他重新生成了魔物,就让他自已在渊底战斗生存,若是这魏渊晨连渊底都无法自行爬上来,那么,他也不配再回到吴悠的身边,虽然因为特殊干预,刚生成魔物的魏渊晨会比其他魔物更弱一些,但那又如何,冥里不讲同情,只有强者才配存活。   孟泊没有想到,恐怕谁也想不到,当年孟婆相当于异想天开的做法,万一成一个都是奇迹都是赚到的做法……竟然两个都成了,可能是魏渊晨太过放心不下他的小雪花了,拼了命也要回到这世间,但问题麻烦就麻烦在,江鸣算是魏渊晨的魂,那小浣熊是魏渊晨的躯体,可他们现在各自有各自的意识,虽然小浣熊的意识更趋近于本能,但要怎么让他们相融成一个,这让孟泊伤透了脑筋。   这天孟泊也是泡了杯咖啡坐在书店靠窗的位置发呆,一手支着脑袋一边用手指在咖啡杯边沿划着圆,正神游天外呢,忽然门上的清心铃响起,孟泊一下子就回了神,撇了撇嘴,他终于发现用清心铃当门铃不好的地方,不利于发呆呀,清心清心,铃声一响,神清气爽。   孟泊有些无语的看着已经泡到咖啡里的手指,无奈地拿出来,看到指尖的咖啡滴了一滴到咖啡杯里,杯里的咖啡漾起一圈涟漪,孟泊感觉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又捉不住的样子,于是他就反复将手指沾上咖啡,看着它从指尖滴到杯子里,就这么重复了五分钟左右,人都有些烦躁了,可还是没抓住闪过的那丝灵感。   “师父,别玩啦,浪费食物可耻的。”柳玖过来,拿了一块湿巾抓过孟泊的手将咖啡渍擦干净,然后将早就冷掉的咖啡收回,又递上一杯刚泡好的咖啡,顺便斜了孟泊一眼。   “小玖……你不爱我了……”孟泊被小玖斜了一眼后,愣了一下,他家小徒弟是不是被陵阳那货滋润的太好了,这小眼一斜,那风情,那媚态,啧啧啧,春光无限啊。   “师父,爱你的那么多,你先解决完再说,反正我可只认薛定这个师公,其他的桃花你给我掐了。”柳玖掐着小细腰对着孟泊直接开始说教,自家师父还要徒弟操心,有没有他这么可怜的呀,“还有,特别是那个叫樊巠的,师父,我承认他挺帅的,看上去还挺深情,也能为你流泪,可是,要不是师公是鬼体,他为你流的泪都能让忘川发洪水了,师公多好哇,师父,你要知足啊!”   “等等,小玖,你刚刚说啥了?”孟泊忽然觉得他要的就在眼前了。   “你知足?”   “前一句!”   “师公为你流泪?”   “唔……再上一句?”   “樊巠挺帅的?”   “啧!后一句!”   “他为你流泪?”   “我去!!!对对对!就是这个!”   “师父,你不能抛弃师公啊……”柳玖扁了嘴,觉得是不是自已说错话了。   “圆润的一边去,你离开陵阳你师父我都不会离开你师公。”孟泊挥了挥手让小徒弟走开,别打扰他的思路。   孟泊说完,从须弥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他记得当初和樊巠坐在这里谈判的时候,曾用孟婆泪融合了一滴仙泪和一滴鬼泪,而平时熬孟婆汤,孟婆泪又能将忘川水和八苦泪都混合起来,那是不是说明,孟婆泪有融合其他的功能,那江鸣和小浣熊是不是也能融合了?   孟泊想着看看当初融合的两颗珠子,可没想到瓷瓶里倒出的仅一颗,孟泊又摇了摇,确实没有了,当初他是扔了一颗紫色融合仙泪,一颗红色的融合鬼泪,如今,这倒出的竟是一颗透明的小珠子,原来直径3厘米的珠子长到6厘米,刚刚倒出来的时候还差点卡在瓷瓶口,孟泊没想到,这已经融合到一起的仙鬼两种眼泪,竟然还继续融合了,这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孟泊下意识地将这透明的珠子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味道,看到徒儿柳小玖一脸嫌弃的离开,孟泊扁了扁嘴,继续研究。将这颗珠子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里面竟有五彩光,孟泊又伸出舌头,想了想,算了,樊巠那斯眼里流出来的,还是不要尝了,想到那斯当年的嘴脸,他就觉得恶心,那一场沉睡让他相当于有了孟婆的全部记忆和经历,所以一想到樊巠,特别是他还怀过他的娃,孟泊就恨不得到墙角面对着墙蹲下揪头发。   最后,孟泊才抽出一丝神识探入其中,一进入那珠子的内部,像是什么都没有,又有着满满的存在感,孟泊想了半天,这是融合的力量?孟泊的神识退了出来,眨巴着眼看着这小珠子,没想到哇,当年就好玩的试验,竟然还真给他凑出有融合之力的珠子了,不得不说,孟婆一族传承的气运强悍到变态,做什么都是心想事成的,连魏渊晨那样堪称奇迹的事都完成了,而且在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下一步需要的关键物品准备好了。   想到魏渊晨就要回来了,吴悠的脸上能经常带着笑,孟泊忽然全身有了动力,向柳小玖交待一声,就抓着珠子直接开了通阴路回地府去了。 第101章 最后的最后(12)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要恢复魏渊晨的身份,有可能你还记得你是江鸣时候的记忆,有可能就直接忘了,当然,也有可能你以江鸣的身份恢复魏渊晨的记忆。”孟泊见江鸣一直盯着吴悠看也不理他,于是又重复了一下,“你自己考虑清楚呀。”   “我要和这只浣熊融合后,小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江鸣还是看着吴悠,满目深情。   “不是和你在一起,是和魏渊晨,不过你就是魏渊晨……唔,是也不是,啧,头疼……”孟泊有些烦恼的着着两鬼一浣熊,反正他们自己决定就好,他尽最大努力还吴悠一个魏渊晨就行。   “只要我变成魏渊晨,小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江鸣依然除了吴悠谁也不看。   “不是你……好吧,对!你和这肥浣熊融合了,吴悠就是你的了。”孟泊头疼的无语,要不是尾巴还要架成桥,他都想去敲开这江鸣的脑子里看看,是不是除了吴悠还是吴悠,不愧是魏渊晨的魂,只不过才相遇多久,就已经爱得这么深了。   “行吧,融合吧,小悠,以后可不能再躲我了呀。”江鸣对着吴悠一笑,伸手想抚一抚他的银发,结果吴悠一偏头没让他碰着,可他却宠溺一笑,顺手在小浣熊油亮的皮毛上摸了一把,啧,这自己摸自己的感觉呀。   “吴悠,你的决定呢?”孟泊又转头看向吴悠,只见吴悠看了一眼孟泊,又看了一眼江鸣,最后看向他怀里抱着的小浣熊,向来暴戾凶残的魔物像小家猫一样乖巧的躺在他怀里,虽然他曾觉得只要魏渊晨在他身边就好,无论何种形态,可若是能恢复当年那样……吴悠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他将小浣熊抱紧,脸埋在那身柔亮的黑毛中,许多,他抬起头,不再犹豫,将怀里的小浣熊递给了孟泊。   孟泊用手直接提溜起小浣熊的后脖,然后在吴悠担心和不赞同的目光中,有些心虚的呵呵一笑,赶紧抱进怀里,手里撸了两把,然后又看向这只似乎最不用征询意见的小浣熊,小浣熊猩红的眼闪了闪,然后直接给孟泊一个白眼,扭头看向吴悠,一副我就算在别人怀里,心也在你那里的舔狗样。   孟泊抽了抽嘴角,知道三人都同意了,于是也不再多说,想了想,还是将过肥的小浣熊扔给江鸣,然后等桥上的鬼魂都过了忘川之后,就收起尾巴,免得一会施法时候太激动,抖了几下尾巴,让这些鬼掉忘川里了,那罪过可就大了,特别是知道他们下去后,女娲的神念和伏羲的精血会跟着一起消失,孟泊也像孟婆一样舍不得了。   “吴悠,你去渡两船鬼魂,就两船,你的魏渊晨就回来了,好吗?”孟泊对待吴悠总是温柔得像小婴儿一般,一边帮他理好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罩好披风,虽然现在不用戴帽兜了,但也一样摆整齐,然后一边小声劝着他,孟泊也不知道这融合过程疼不疼,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希望受了太多苦的吴悠能跳过这些直接享受幸福。   吴悠看了看孟泊,又转头看了一眼江鸣和小浣熊,江鸣依然笑得温润的向他点点头,而小浣熊则向他挥了挥小肥爪,显然也是希望他去忙活一阵的,吴悠收回目光,对着孟泊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将木镯扔到忘川里,继续他的日常渡鬼工作。   “开始吧。”孟泊说完直接从须弥戒里掏出那颗透明泪球,右手托着浮在虚空中的泪球,左手成爪直接从泪球中抽出大半的融合之力,孟泊就看着那泪球一下子缩成小珠子,这时没有时间多想,孟泊直接右手一翻,那剩下的小泪球就先扔给站在一边围观的阿新姐姐保管。   孟泊稍稍思考了一下,就将那融合之力像擀面一般慢慢撑大变薄,直到能将江鸣和小浣熊全部包裹住,孟泊打了个手决,然后用力一握拳,那融合之力就开始不停缩小,这时江鸣的脸上先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可他看了一眼忘川之上,就只是用力咬住了牙,无论如何也没发出一声痛呼。   那只小浣熊的表情一开始是看戏加悠闲的,可当那融合之力压缩到一定程度时,小浣熊忽然疼的“吱”了一声,然后那小绿豆眼赶紧看了一下忘川那处,见吴悠的渡船刚好在对面,它松了一口气,赶紧用两只肥短的爪子捂着嘴,那猩红的眼也一下子闭上了。   融合之力可不会因为两人的疼痛而停止收缩,在孟泊和阿新看来,抱着小浣熊的江鸣都快被压成一个平面了,可他还牢牢将小浣熊护在怀里,他知道这是吴悠的命,他要替他护好。直到小浣熊实在忍受不住了,忽然睁开红光大作的眼睛,一口咬在江鸣的手臂上,就见江鸣的魂连着融合之力竟就这样一口被小浣熊吞到肚子里了,没了外在的压缩,小浣熊又舒适的闭上了眼,就这样浮在半空中,像在打盹一般缩成一团。   孟泊和阿新对视了一眼,阿新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看,吴悠此时第二船的鬼魂已经到了岸这边,吴悠收了魂沙就要过来了。孟泊不敢浪费时间再去看吴悠,他赶紧闭上眼,抽出一丝神念去看小浣熊和江鸣的情况,一遍“看”下来,完全没了江鸣的踪影,而这只魔物小浣熊则有了完整的灵魂,孟泊赶紧趁着吴悠还没到的时候,再仔细“看”一遍,融合得还真是完美,像是这灵魂原来就是这魔物自己生成的一般,而孟泊怕失败多拿出来的融合之力竟还在进行着最后的融合,也不知道在合些什么东西。   “阿孟……”吴悠的嗓音通过休养,虽然不再那样黯哑恐怖,但也没有原来如碎玉般清脆了,竟成了人间有名的那种烟嗓,和他如圣洁雪莲般的外表有些不搭,因此平时吴悠也不太爱说话。   “嘘,再等等……”孟泊小声对着吴悠说着,然后三人就静静等待,过了五分钟左右,浮在半空中的小浣熊睁开了眼,同样是猩红的眼,有没有灵魂竟区别如此之大,这下,无论如何,孟泊也无法再将它看成一只小浣熊了,那是真正的魏渊晨了。   “晨……”吴悠轻呼一声就想上前,却被孟泊拉住了。   “等等,他化形还差一些,我来帮帮他。”孟泊说完,直接用左手上的爪子在右手手臂上划了一道,那些鲜红的血一出来,就像被牵引一般,直接飘向魏渊晨,直到魏渊晨身上红光大作,孟泊才在伤口上一抹,止了血。等红光散尽,当年那个和吴悠一同跳下忘川的魏渊晨就出现了,他四处看了看,最后深情的看向了吴悠。   “晨!”这次吴悠奔向魏渊晨就再也没人阻止了,而阿新正一脸嗔怪的拉过孟泊的手臂为他上药。   “小悠!”眼看吴悠就要扑到魏渊晨的怀里,魏渊晨的一声呼唤竟让吴悠停了脚步,他如星河般的眼中出现了不可思议,又倒退了两步,然后无助地想转身看向孟泊。   “你啊~”魏渊晨本来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让他爱到骨血里的爱人,结果吴悠竟然退缩了,他眼中红光一闪,嘴角挑起了不羁桀骜的弧度,伸手直接拽住吴悠披风的绑带,用力往着自己方向一扯,等吴悠重重撞到他的怀里之后,他才将嘴贴着吴悠小巧的耳边说话:“小雪花,现在看到我才想到要跑,恩?迟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想跑去哪里,嗯?”   吴悠被耳朵上吹拂的热气激得身子一僵,然后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紧紧反抱住魏渊晨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身子不停的颤抖。而魏渊晨也紧紧的抱着他的小雪花,不再放手,没想到他还能回来,没想到回来后他的小雪花竟然还在,原来,魔物也不全是被上天诅咒的存在嘛,他现在就幸福的想要赞美天道,哦,不,还是赞美他们家的孟婆娘娘更实在一些。   “做为一个心疼员工的上司,你觉得你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阿新看着相拥的两人,面上的笑容如何也消不下去,太好了,这世上又一对相爱的人在一起了。   “啊?唔……给吴悠放三天假?”孟泊想了想,都说小别胜新婚,魏渊晨和吴悠久别重逢,那不是要……“七天?”   “啧啧啧,别当个抠门上司,你不给他们提供住房?”阿新无语的撇了一下嘴角。   “阿新姐姐,你看这里,哪个人的住房是我解决的啊,他们继续窝那河弯弯的草丛里不香吗?”孟泊翻了个白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满脸通红。   “想到了吧,他们愿意,我还不想长针眼呢。”阿新一支胳膊压在孟泊的肩上,无聊的用手扇扇风。   “……那怎么办?鬼差住房哪里解决?找谁?”孟泊挠了挠头,作为一个常年甩手掌柜,他哪里知道地府提不提供员工住房。   最后孟泊没办法,硬着头皮找来一见到他就碎碎念的崔判,这才知道,原来酆都城内是有给有需要的鬼差和鬼民分配住房的,只是大部分鬼魂又不需要休息,没事的时候更喜欢四处游玩,所以需要住房的还真没多少,主要是有定室的,需要……嗯咳!   崔判来带魏渊晨和吴悠去住所的时候,孟泊就觉得魏渊晨那眼睛绿的啊,要不是吴悠坚持要继续渡鬼过河等崔判来,估计那河弯弯的草窝里,他也不会介意了,听到有住房,更是拉着吴悠紧跟在崔判背后,直气得崔判又开始碎碎念要忠于爱岗之类的,当然,孟泊估计魏渊晨完全没听进去,若不是冥渊下面他魏渊晨也没有属于自己地盘,不然他肯定带着吴悠离去再不出现了。   “真好啊,这段时间估计要辛苦你了。”阿新双手捧着脸,看着吴悠幸福她也幸福的样子,毕竟吴悠算是这地府里陪她最久的人。   “算了,第一次看到吴悠笑得如此开怀,他们要是一个月不出现我也,呃……估计阿定哥哥会不同意。”孟泊看着被魏渊晨拉着的吴悠,以前不要说看他笑了,连表情都几乎没有,但现在,他却一脸满足笑得畅快,虽然满头银发,一手利爪还有那低沉的嗓音再也恢复不了了,可再如何改变,孟泊想,吴悠肯定就是魏渊晨心里那个最特殊的存在,就算变得和从前再不同,他的眼里也只有爱意,连一丝惊讶都不曾出现。   “没事儿,姐帮你说他,人家魏渊晨都等了多久了,你家阿定等几天怎么了,还是,你们一天都不能少?”阿新眼波流转,那暧昧的眼神看得孟泊脸都红了起来。   “哼,那阿定哥哥就交给阿新姐姐你了,我去当桥了。”孟泊傲娇的一扭头,跳到忘川里,当他毫无感情的渡桥去也,才不理阿新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   于是,孟泊这无感情的渡桥一当就当了七天,除了每天去熬汤时离开一会,一直就没有动过,最后还是薛定受不了的去敲吴悠和魏渊晨家的房门,在吴悠的坚持下,已经无聊到拿着手机在玩单机版宠物连连看的孟泊终于解放了。   在魏渊晨的高呼地府压榨员工劳动力的声讨下,从此,地府的渡船有了轮渡时间,每天有两个时辰不渡,若是当时河上没有渡桥,那碰上的鬼只能等了。大家还在讨论着要不要在忘川边立个轮渡时刻表,孟泊已经被再也等不及的薛定扛走了,接下来就是地府的孟婆大人消失了三天。也有好事的小鬼私下讨论,是不是咱轮转王大人的体力下降,没有新来的引渡使更持久了?这些小鬼最后都被人套了麻袋打了闷棍。行凶者之一的孟泊扶着腰,指挥着二牛再下手利落一些,而把风的小白正风情万种的偷看了一眼孟泊那小细腰,孟泊泪往心里流,决不能让薛定听到这些言论,不然他这辈子别想出他的寝宫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的快,不知不觉又是三年过去了,这天孟泊正在书店里发呆,柳小玖就通知特殊部门又要开会了,而全地府公认的最闲的人,就是他家师父了,闲到就算是柳小玖做为弟子都不忍心放过他去霍霍别人,于是在自家小徒儿的嫌弃下,孟泊摸摸鼻子,带着上次的那两个鬼差,小杨和小朱一起去继续装X。   “所以,还望各位道友能全力支持。”如今此地特殊部门的组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黎邰了,有着孟泊的配合,这家伙升官调走了,新的组长竟还是熟人,原来他们H大反研社的副社长刘之昀,而穆郓也一如从前般与他形影不离,也不知他是如何解决家族里的问题,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被承认了身份,而余莲觅原是想攀上京城一个一流世家,结果不但没成功还结了仇,如今这处已经没有余家的存在了。   “张小宇,利丰现在怎么样了?断奶了不?”一边假装认真听着刘之昀的话,孟泊一边凑到边上张宇那里,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百般疼爱的小白狐狸小声的寻问。   “恩,虽然会吃肉了,但是羊奶一时还是戒不掉。”张宇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一直抚摸着在他怀里打盹的小狐狸。话说,大概一年前,他一听孟泊说利丰这世投胎出生了,就忍不住冲进深山老林,将利丰抱了回来,结果回来后他就傻了眼,抱着眼还没睁毛都还没长出来的小狐狸来找孟泊,孟泊无语的要死,要不要这么着急,就不能等人家成年断奶了再抢吗?要将他点化成妖,可不是这种小奶娃就能办到的。   还回去是不可能的,沾了生人气味的小狐狸是不会再被狐狸妈妈接受了,于是在张宇快要急哭的时候,孟泊大手一挥,送宠物医院!于是,十世前不知名的某位仙尊,九世修士,第十世妖王未来媳妇,刚出生的时候,就进了人类的宠物医院,待了两个月才健康的被他家妖王大人抱回家。老婆差点才出生就又要进地府是什么体验?反正咱们妖王现在把老婆当娃养,走哪带哪,绝对不离怀里,养的小白狐身娇体软,每次看得孟泊都恨不得上去撸两把,可惜,一根毛都不让碰。   “行吧,等它灵智开了,再将横骨炼化了,我来点它成妖。”点化成妖虽然妖族里大能都能做到,但利丰想要在这一世恢复前面几世的记忆,这还要孟泊出手,他连售后都包,真是地府良心孟婆啊。   “阿孟,你们这回能参加不?”张宇还没回话,刘之昀就指名孟婆了,都是老朋友,说话自然随意一些,但他深入骨子里的温柔却是不会改变的。   “啊?啥?”孟泊一脸尴尬,还好身后小杨看不过去眼,弯腰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了两句,“哦,东西方大战呀,大家也知道的,我们地府向来只管魂魄轮回之事,打不打架的,一般我们不参与。”   “可是,这……好吧。”刘之昀本想还劝,那里是我们的母校,那里还有我们的恩师,还有旧时回忆,后来想想,孟泊他还有之后无尽的生命,这些不过只是沧海一粟,拿出来说徒惹笑柄,而且以他们的关系,私人的事孟泊肯定会帮,可次关系巨大,刘之昀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公私不分吧。   “什么好吧,刘社长,不,刘组长,不要这么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孟泊说着摆谱喝了一口桌面上的茶水,然后才继续说:“但是,这回出世的宝物与我们地府颇有渊源,所以这次的大战,我们自当出一份力。”   “唉?那位道友请冷静,我们地府不是要抢这将出世的宝物,刘组长说的是,这是我们华夏的东西,怎么处置是我们自已的事,先把西方蛮子赶出华夏再说,这位道友如此气急,是想将我们地府置于各位的对立面吗?”孟泊说完,看了看自已被薛定修剪得很是整齐的手指,仿佛嘴里说的话不是这么大逆不道,而是明天早餐吃个馒头这类的,“其实吧,要地府独立出来只代表独立的一方,我们也是没有意见的。”   “竖子!休得口出狂言!”仙界那边一位白胡子老头气得砸了桌子,地府那些人在他们看来向来是乌合之众,这样一班他们看不起的人,竟然在这一界的孟婆的带领下越发的嚣张跋扈,其他凡间修士门派怕地府,他们仙界可不怕!   “哦?狂言?”孟泊伸手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只见一片粽子叶忽然直接贴在那老者的嘴上,怎么也撕不开,“这位老先生可以先试试这是不是狂言。”   “你!杨师兄你也不阻止的吗?你们不怕地府真因为孟婆的一人之言而站到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吗!”仙界不过来了三人,可却没有一个能将那片粽叶拿下,于是其中一名长相端正的中年人忽然扭头对着小杨吼到。   “哟!一下子我还没认出来,我当是谁呐,这不是当年的程师弟吗?如今成了仙人好是威风呀。”小杨面上虽然漫不经心,但眼中还是带上了丝丝恨意,当年要不是这个平日里与他甚好的程师弟告密,他的小朱就不会受尽折磨而死,虽然现在他们到了地府过得很幸福,但也不代表他忘了过去的仇恨,“那敢问这位程仙人,你唤他是谁呀?”   “他还能是谁,不就是你们地府的孟婆吗!”那程师弟一甩长袖,看上去正义凛然,可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小杨对视。   “是呀,你也知道他是孟婆,那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能代表地府一切,我还以为上次崔判来的时候,你们就了解的很清楚了。”小杨翻了个白眼,这些家伙到底要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总不相信孟婆大人的强大呢?虽然平时大人是懒一点,没正形一点,假装柔弱一点,傻乎乎一点,但这样的大人多可爱,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哼!   “好了,小杨,咱不吵。”孟泊笑嘻嘻的剥了个棒棒糖塞到小杨嘴里,当年薛定将孟婆的残魂救回地府后,就极力在世间淡化孟婆的存在,想来是怕天道注意到,影响了孟婆的重生,而樊巠不知什么缘由,竟也开始在修真界和仙界淡化孟婆的存在,除了那些上古就存在的,现在谁听到孟婆都只觉得不过是地府熬汤的一个婆子,“这位仙师自不必着急,我刚刚不过说的是如果,还是你们仙界希望如果成真?”   “你!”程仙人咬了咬牙,他们地府无规矩无秩序,并不代表仙界没有,他们可以让区区一个孟婆来代表地府,他可代表不了仙界,所以一时间他也不敢接孟婆的话,毕竟地府的存在太过特殊了。   “阿孟,你又调皮了。”一道白光闪过,樊巠出现了,走到那老者面前伸手一揭,那粽叶就像胶布般被他轻松撕开了,小杨和小朱瞬间将背绷直,看着被修士恭敬的称为“仙尊”的这人,上次就是这人把孟泊带走了,害他们被罚分开加了一星期的班,这次他们可得小心再小心了。   “呵!樊巠,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孟泊看到樊巠,心中的怒火早就燃起,可是孟婆已经不在了,任谁都不能代替她指责樊巠,他也不可以,可他做为受了孟婆恩的后人,对樊巠看不顺眼,也是正常行为吧,于是孟泊坐直了身子,两手交握,下巴靠在手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我恢复记忆了。”   “阿孟……”樊巠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这样被孟泊用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还是如万剑穿心般痛苦。   “对了,我还是孟泊,你的阿孟,孟婆,已经彻底消失了。”孟泊说完依然还是保持着相同的动作,甚至带着点点享受在看着樊巠痛苦,梦里孟婆遭遇的事件件他如亲身经历,包括樊巠对孟婆的所为,早在梦里,孟泊就已经对樊巠恨入骨髓,除了他对孟婆的不好,主要还是他害得薛定那么痛苦。   “什么!”樊巠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身体不停向后退,直到靠在墙上,一下实在没有忍住,一口带着淡金色的血液就喷了出来,之后捂着胸口一直喘气。   “呵!原来你还是会心痛呀,难得。”孟泊顺了顺头发,一脸满不在乎的看了眼一头雾水的其他人,然后妩媚一笑,“不过,她的遗愿我还要继续执行的。”   “她……想要什么?”樊巠眼中装满了绝望,可听到孟泊所说的又带着丝希望,他踉跄上前,扑在会议桌上,尽量凑近孟泊。   “樊巠,你如今这般作态又为哪般,当年你若拿出现在的一半,不,一小半深情,又何至于此,怎么,现在神仙也流行洗白了?”孟泊见屋里其他女修士见着樊巠这样,都面露心疼,有的还怒视孟泊,孟泊就有些无语,怎么,渣男的浪子回头就真的金不换了?那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就只能笑着说原谅了?那那些受过的伤,遭过的罪,就不能计较了?呵,这些无知少女,愿她们都能一开始就找到一心爱她们的如意郎君吧。不过樊巠他是不打算放过的,刺得再多句,都不足以抵消当年孟婆的苦。今世樊巠见到他竟然还敢摆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害得开始孟泊还愧疚极了,现在想想,真是恶心极了。   “阿孟,我已知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懂了,我现在都懂了,求你,再回到我身边。”樊巠惨白着一张脸,嘴角还带着血迹,哑着嗓子悲痛哀求的样子真的很能感动人,孟泊伸手从他额角抽出一缕黑发。   “啧,樊巠,我说了,孟婆已经消失,你不该来求我原谅,我不是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孟泊将那缕黑发缠在食指上,带着些些暧昧和挑逗,“但是呢,她前世死前就一直有个心愿,断了不该相连的,还来不属于你的。”   “嘶……”孟泊说到断的时候,直接用力一扯,樊巠的一根长发就这样被孟泊扯断,而那缕黑发直接散在他的颊边,显得有些凌乱。樊巠痛呼出声,他知道,孟泊想要他断了连接他们之间的情丝,还要樊巠归还逆鳞,可这是阿孟给他的最后念想了,“不可能!除非我死!你也别唬我,你就是阿孟,我不会放弃的!”   “樊巠……”樊巠说完就划开了仙界的通道,正要离开的时候,被孟泊叫住了,他停下身子却没有回头,“你魔怔了。”孟泊的声音带着冷漠,如今樊巠再如何也打动不了他了,孟婆对他的那份心,随着当年的孟婆之死而死了。   “阿孟!我不可能放弃的!”樊巠再次坚定的说完,一甩长袖就离开了,留下会议室的人,看着传说中强大的“刑雷仙尊”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好像来这就是为了和孟泊吵上一架。   “反正就这样,什么时候打架,通知一声,这次群架,我们地府参加了!”孟泊说完,不顾其他人抽搐的嘴角,也不看那通阴镜,直接也如樊巠一般一甩手,一个能三人并排通过的通阴路就划开了,留下话后,就潇洒地带着小杨和小朱离开了。 第102章 最后的最后(13)   也许是本就临近暑假,那天开完会没几天,孟泊就收到通知,东西方修士决定,在暑假开始后的第三个星期一晚上进行决战,以结果来定将出世的宝物的归属,若西方修士胜出,东方修士必须保证西方修士和宝物在华夏的安全,本来这么侮辱的协议东方修士是不答应的,但华夏国利用这次谈判与其他西方国家签订了许多有利于华夏国的协议,于是东方修士沉默了,虽跳出五行,但华夏人的家国情怀是西方修士永远理解不了的。   孟泊知道后也叹了口气,所谓东西方交战,其实就是华夏修士对世界其他各国的修士,毕竟若说东方修士,那樱花国,泡菜国之类的,也算是东方,可这次,他们可不站华夏这边,不过华夏修士也无所谓,平日他们低调,不过修的是无为之道,这并不代表说他们就怕战,就惧战,要战且战,华夏国的历史中,也不缺战争。   做为主战场的H大则发出声明,鉴于最近校园内多处建筑年久失修,今年暑假,H大将清园全面进行整修,学校里除了施工人员,将不留一人。H大所在的这座城市的人民忽然发现,最近外国人多了许多,特别是奇装异服之人,而这些人竟然都是H大找来修复学校的工人?看着一堆堆外国人进入被清空的H大,市民们也不过茶余饭后讨论几下,每天还有更多的新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不是没有人想偷偷潜进去查看的,可他们刚潜入校园就惊恐的发现,学校内部竟被jun队控制了,这些人若没看见什么还好,警告一声就放了,若是见着了什么的,只能特殊部门的修士出手了,毕竟失忆也是为了他们好。   孟泊向地府众鬼通知了要打架的消息,本以为就他和薛定带着小白和二牛他们去就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府安静清闲了太久,那些手里有任务的鬼差就算了,更激动的是那些鬼民,一个个叫嚣着要让那些人知道知道地府的历害,连阿新都偷偷问孟泊,她可不可以也去凑个热闹?行,怎么不行,他给不了阿新姐姐最爱的星,这点小愿望自然要办得妥妥的。   孟泊安排小徒弟登记安排要出战的人,然后他又轻闲了下来,想了想,也不知道大战之后H大会被毁成什么样,毕竟宝物出世,那些樊巠设下的阵法肯定要破的,那H大几个大楼的地基也就不保了。于是孟泊决定去自家母校逛一逛,也算怀怀旧,反正他做为参战的一方,又有特殊部门的身份证件,进出H大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   孟泊走到H大湖边,果然如他所料,樊巠也是做了准备的,只见那个水鬼妹子又再次被戾气所控,此时正沉在水里,那如海藻般的黑发像是水草一般浮在水中,这使原本就不清澈的湖水更是浑浊了几分。水鬼妹子两个眼球都泛白了,墨黑色的能量正以她的身体为媒介,通过她无数的长发向阵法内不断输送着,孟泊想了想,加固了阵法也是向着东方修士这边的,虽然很讨厌樊巠,但他至少也是自已这方的,所以孟泊虽然有些不耻樊巠的作为,但事已至此,也无力阻止了。   吊死鬼妹子所在的小树林也是一样,只见那个永远害羞不愿意将长舌头吐出来的小姑娘,现在正被吊在她原来吊死的那颗老树下,满面青紫红舌吐出,双眼凸出,可那瞳孔部分只剩下笔尖大小的黑洞,以这颗老树为中心,小树林里几乎每颗树上都有一条用来上吊的麻绳,那些绳圈一晃一晃的,不停吸引着人将脖子套进去,所幸现在校园清空了,守着这的士兵更是听从指令,不会胡闹闯进被圈为所谓禁地的范围,孟泊目带怜悯的看了眼和水鬼妹子同样是工具的吊死鬼妹子,叹了口气,离开了。   最后,孟泊到了男生宿舍前,此时的男生宿舍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戾气所包裹住,孟泊没有在意锁住的铁门,虽然他是妖,但好歹也是地府中人,鬼可以穿墙,难道他就不会了吗,什么都没有破坏,他就顺利的进入了男生宿舍楼。像是逛街一般,孟泊慢慢的走到当年住的514宿舍,站在关闭的木门前,感受着门后传来凌厉的恨意,孟泊挑起了嘴角,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耐心等待。   “吱呀~”空荡荡的楼道间传来老旧木门开启时的声响,衬着周围阴气浓重的样子,更显几分诡异。门没有完全打开,只开了一道缝,可小黑那怨毒的眼睛却从缝隙中露了出来,像是早就知道来人是孟泊一般,也不继续开门,也不赶人走,就这样死死的盯着,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难以化解的仇恨一般。   “许久不见,看来,你是想起了不少呀,小黑。”孟泊自然不会被这如鬼片里般的场景吓到,看到小黑出现,孟泊依旧对他笑了笑,然后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话。   “你……还来这做什么?”小黑连说出来的话都恶狠狠的,孟泊甚至听到他用指甲饶门的声音。   “看样子你是等到了你要等的那个人,怎么,他没带你走吗?”孟泊依然带着笑,仿佛在同小黑闲话家常一般。   “还!不!是!你!害!的!”小黑每个字都是从紧紧咬住的牙缝中蹦出来的,那黑色的眼中竟有点入魔般闪着点点红光。   “呵!是我吗?你确定?”   “难道你不是孟婆吗?”   “哦?是孟婆害得你?可具我所知,你出生是在孟婆魂消之后,她要如何对你不起?是她将你骗到身边?是她将你杀害?是她将你制成阵眼?还是她让你在这枯等万年?”   “虽不是她所为,但件件皆是因她而起!”   “所以,你不去怪将你害成这样的人,而将怨恨转到另一个同是受害者的身上?恩,你真是好棒棒,不愧是樊巠的弟子,真有你师父当年的风范。”   “不许你说他不好!!!”   小黑一声怒吼,一团浓郁的阴气向孟泊袭来,如果是其他的攻击孟泊可能还要躲一躲,可这阴气,估计还没有忘川之上的阴风来得猛烈,所以孟泊连动都没动一下,衣炔飘飘之后,一切如刚才没有两样。   “啧啧啧,樊巠不愧是樊巠,蛊惑人心的能力还是这般强大,连自家弟子都不放过……”   “闭嘴,你闭嘴!不许你说他,我是自愿的!一切都是我自已愿意的!!”   “可怜的小黑,这才是那个男人可怕的地方的,你看,你是自愿的呢。无论你受了多少的苦楚,人家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不是吗?”   “若不是为了你,师尊何需做这些!”   “哟!好感动呀,顺便一说,我是孟泊,不是你曾经的师娘孟婆,啊,对了,不知道你亲爱的师尊有没告诉过你,他曾经举剑想刺死过他挚爱的孟婆呀?”   “胡说!你胡说!师尊爱师娘至深,不然为何会为了存放她的遗物做出如此巨大的阵法,还不是为了时时补充阴气,让师娘的遗物不至于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弱效力,师尊做了这么多,为你如此痴情,你竟然拒绝他,还选了那薛定,你!你还出口污蔑他,你对不起他的深情!”   “啧,还是以前懵懂的小黑可爱!”孟泊用食指将垂下来的长发绕起,脸上出现了不屑的神色,“先不说樊巠和孟婆的恩怨,他收你为徒,本该为师为父的将你教导成材,如今却为了私欲将你千万年囚困于此,我想想,按你这极阴至阳的体质,若是还活着,现在说不定也是某位上仙的存在了吧,可惜,只是个小小的地缚灵而已。”   “闭嘴!我说了,我是自愿的!”小黑又是一阵怒吼,这次孟泊像是扎了他的心,攻击更猛烈了,可惜却依然伤不了孟泊分毫。   “别白费劲了,只要你是鬼魂,你就伤不了我的。算了,我也无意与你掰扯,你要如何自欺也是你的事,好好再看看这世间吧,说不定,再说几天,你的存在就没意义了。”孟泊本想着看在同居四年的份上,是不是等东西方修士战后,阵法破灭,给小黑谋份来世,不过现在想来,他定是不屑受地府孟婆后人的恩惠,于是,让他得偿所愿好了。   “孟婆,你看看师尊,你好好看看他,他爱你啊,你真的爱你啊!!!”小黑凄厉的喊声从514室里传来,可是他出不来,只能一遍遍的想唤回孟泊的良知。   “对不起,我眼睛还没瞎。”孟泊最后怜悯地看了一眼小黑,转身离开了,是也好,非也罢,不是当事人又如何能理解呢,他不过是孟泊罢了,一个爱着薛定的男子,那个和樊巠有爱恨纠葛的孟婆已经消失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也不应由他来解决。   “孟婆!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小黑歇斯底里了起来,可依然没有让孟泊的内心起任何波澜。   “小黑,你如此执着于这些,我只问你,你是否还记得自已的姓名?”孟泊停下脚步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身后一片静宜,再无小黑的咆哮。   孟泊出了男生宿舍楼后就再没去其他地方了,径直出了H大的校门,只等半个月后的决战了。孟泊又走进附近的学生街,其实就是美食一条街,想着买点小吃回书店找小玖儿一起品尝,才进入学生街没想到就遇到了挺着大肚子的风鸾,此时她正与她家的霸道总裁老公正怄气呢。   “小鸾,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可咱宝宝都快出生了,我决不让你以身涉险!”   “吸溜~什么都答应呀……”   “不可能!想都不行!我是你老公!别整天想给我找男人!”   “切~那你说半天。”   “我……”   “风鸾?”孟泊有些看不过眼了,这个小腐女竟然还是和原来一个样,连自已的老公都不放过。   “呀,小孟孟,你怎么自已一个人出来,你家亲爱的小定定呢?”风鸾看到孟泊也是两眼发光,毕竟当年孟泊献身也是她出谋划策的,看着孟泊有一种自已凑成CP的成就感。   “他忙着呢,你在这做什么?这么大的肚子,预产期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吧?”孟泊看了看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宝宝正睡得香喷喷的。   “可不是嘛,预产期就是明天了,小鸾她还说要去H大勘察一番,要参加大战,半个月后她还没出月子呢,这,参加什么大战呀,小孟同学,你劝劝她。”风鸾的老公急得满头大汉,当年他可是H大金融系的系草,和孟泊是同一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上了风鸾妹子,而且竟然熬过了她的拉郎配,最后终是抱得美人归,不过就算娶回家当了媳妇,这腐女的老公也不好当呀。   “大家修行中人,坐什么月子,小孟孟,对吧,你快跟他说啊,我能去的,我驱使的蛊虫能打先锋的!”风鸾妹子急得要跳起来,结果被她家老公死死拉住。   “你呀,安安心心的把小丫头生下来吧,打架的事,还有我们呢,哪用得着你一个孕妇上场。”孟泊也是无奈一笑,然后拍了拍风鸾的脑袋。   “什么!是姑娘?啊啊啊啊,我的小受养成计划啊……”风鸾仰天哀号,一旁她的老公明显松了一口气。   “傻瓜,丫头可以继承你的耽美事业,而且现在又不是只能生一个,你现在当务之急可不是什么大战,而是为你的耽美事业而奋斗呢。”孟泊笑得温柔,又揉了揉风鸾的发顶。   “对!小孟孟你说的对呀!听你的!我乖乖生产,下一个,一定是小受受!”风鸾握拳点头,然后向孟泊挥了挥手,终于是同意回医院待产了,虽然结局也不是太满意,不过风鸾的老公暂时是松一口气。   “恩,要幸福哟,绛朱……”孟泊看着风鸾老公小心扶着她的手,对着他们的背影轻轻说道。   “啊?小孟孟,你说啥?”风鸾忽然转身回头,吓得她老公扶着她肚子直喊姑奶奶。   “我说,你会幸福的。”孟泊笑得开怀。   “你和小定定下次再跟我去参加次漫展,我就更幸福了。”   “好呀!”   “我就……咦?你说啥?”   “我说好!”   “切!你说好有啥用,你家小定定做主。”   “呵,没事,只要你说,他就会答应。”   “唔……是因为你第一次献身时的那件衣服吗?所以我有优待?”   “呵呵,是呀。”   “哇!爱死你们了!等着我卸货后通知你们啊!”   “好哇!”   “那再见!”   “恩,再见!”   孟泊见风鸾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着被她老公扶上车子,然后走到刚刚路边的一家冰品店,随手点了一份芒果刨冰,然后端着刨冰来到一个有人坐着的桌子前,那人大热天也把自已捂得严严实实,不过现在也正常,不仅女生,很多男生也是怕晒黑的。   “怎么?还没放下?”孟泊也不问对方就直接坐了下来,舀了一大口刨冰进嘴里,喷着寒气对着对面的男子问道。   “怎么可能放下……”那男子将面前的橙汁移开,又抬高了一些鸭舌帽,一张精致到魅惑的脸蛋就露了出来。   “素霜,不是你愿意回头,那个人就会永远等在原地的。”孟泊虽有不输于他的长相,但平时就没正经过,所以看上去比素霜更接地气一些,此时也被刨冰冻得呲牙咧嘴的。   “她现在很幸福……”素霜的脸上带着些些茫然,“每一世都幸福。”   “对啊,没有你,所以幸福!”孟泊享受嘴里甜甜的味道,一脸幸福的眯着眼,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温和的样子。   “我与她十万年之情……”素霜有些激动,放在桌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   “呵!十万年又如何,十万年,你信过她吗?”   “我……我想补偿她的……”   “有些东西,需要的时候,你给,那就是宝,现在不需要了,你巴巴的要献上……你说,那是啥?”   “十万年啊……”   “那又如何,她用十万年的修为换与你再无瓜葛,你若还敬她半分,就别打扰她每世的幸福。”   “她的幸福里,没有我……”   “是吧,没有你才幸福呀……咦?这话我是不是说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   “属于你的时候不珍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若心难安,死去。”   “我入妖道了……”   “所以?因为死了再无来世,所以命更值钱了?呵!”   “……”   “最后再说一句,别打扰她的幸福,靠近她,你不配。”孟泊说完,将最后一口刨冰塞到嘴里,然后放下勺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家冰品店。   之后孟泊就再也没碰上什么熟人了,走了整条街,买了一堆小吃的就回了书店,然后一边看着小玖儿登记的地府参战人员记录一边吃着东西,真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想要参加这次的大战,说什么为了正义为了东方为了地府都是虚的,孟泊就觉得这些家伙就是在地府待久了,想出来透透气了,不过一下子这么多的鬼魂涌入人间,而且还是同一个地方,影响太大了,还是要从长计议。   比如,地府参战总要派出至少一名阎王,派谁,这是个问题,判官去不去,鬼差是不是手里没活都能去,去多少不会影响地府的正常运行,那些鬼民去了战斗力如何,总不能为了让他们凑热闹丢了性命再入轮回吧,想到这里,孟泊头都疼了,看来他还是适合当撒手掌柜,这些事情还是晚上回去找他的阿定哥哥决定吧,孟婆嘛,熬汤就好。   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过得很快,对H大所在城市的人来说,今年暑假来了很多外国人,还真是世界各地各国家的人都有,一下子,这个不是拥有太丰富旅游资源的小城市竟然比那些热门的旅游城市更加火爆,不要说酒店,就连普通民宿小旅馆都一房难求,而且都是大批慕名而来的外国人,国人大多有从众心里,结果国内很多外地人也跑来旅游,可明明大战就要开始了,急得特殊部门的人是焦头烂额,就怕这么多普通老百姓聚集在这个城市,万一有个意外,那真的就是不好交待了。   于是为了缓解这小城市的旅游压力,华夏ZF赶紧想出新的办法,在这暑假的旅游旺季,各个大火的旅游景点门票不但没有涨价,反而降价了,那些出国游玩的航班竟然还有折扣,一下子,这个本来就没太多旅游资源的小城就留不住那些外来人了,再加上本地人出去旅游的,一下子空了小半座城,这让负责这个地区的刘之昀大大松了一口气。   决战定在晚上零点,以校内林荫大道分为左右,东西方修士各占一边,H大早就被提前设下隐匿阵法等,而要参加战斗的修士们直到晚上九点后才被允许进入H大布置现场,毕竟太早这样大批量的人流进入H大,会引起市民的注意的。而市里也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当晚所有商店七点前必须停止营业,而居民晚上八点半后不准再出门,若在街上发现游荡在外的,直接拖到J局关上一晚上,用了什么借口孟泊他们不太关心,但确实是省了不少的事。   晚上九点,孟泊直接开了通阴路到了指定位置,像开校运会一般,地上用白色石灰画了场地,看来地府的一方不是很被看好,竟然被安排在了最左边,妖族的边上,而仙界来人则被护在了最中心位置,孟泊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只不过是赶走西方修士,然后拿回属于他的逆鳞而已。   孟泊看了一眼其他修士,有的在排阵法,有的在画魔法阵,有的在练兵,反正没有一个闲的,他撇撇嘴,他们地府的人太坏了,说来了人间会破坏平衡,就让他这个平日里最优闲的人来忙活了,连小玖儿和陵阳都不来帮忙,好吧,虽然他们俩不参战。   孟泊见大家都没空理他,于是长袖一甩恢复妖身,这一下强大的妖气的爆发让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见着孟泊的完全妖身,除了一些年纪大的修士和妖族,其他人眼中的不可思议都快成实质的光射过来了,然后原本还算安静的场地一下子“嗡嗡”的响起来。   “那是谁啊?妖族的吗?”   “你傻啊,那是地府的地界,地府里的妖当然只有孟婆了。”   “这不对啊,孟婆的妖身怎么和女娲娘娘是一样的。”   “你看你看,孟婆的额间标志,这是天妖啊!”   “天妖是啥?”   “天妖是……去去去,你一外国人少问我们东方的事。”   “这……孟婆不是只是地府熬汤的小妖吗,怎么就成了天妖大人了!”   “呵,无知,你们这些小辈,岂知当年孟婆和女娲同出一脉。”   “我擦!那我们还打啥呀,地府有孟婆不就无敌了!女娲啊,造人的女娲啊!”   “怕个毛线!又不是当年那个孟婆,地府里的孟婆一脉都不知传了第几十代了,怎么可能还是当年那个独掌轮回的孟婆,而且你听过孟婆除了在地府熬汤还做过什么大事吗?没吧,呵!我想吧,现在孟婆在地府,估计就是吉祥物的存在了吧,反正从古自今,我是没听到孟婆有啥丰功伟绩。”   “切~虚惊一场,我还以为要见识上古大神的威力了呢。”   “哈哈哈哈……上古大神?她有本事,先把妖族地位升上来再说,还不是只能整天窝地府里熬汤,闯了什么祸也要地府给他善后。”   “嘘!!!别说了,几位仙尊来了。”   “仙尊来了怕啥,咱又没说仙界的坏话。”   “你不懂!仙界六大仙尊里,有三位就和地府有关联,不可说,不可说!”   “咦?仙界不是七大仙尊吗?怎么……”   “嘘!!!你要不要命了,那位都敢提!!!”   “啊,天气真好,我布阵去,哎呀,那处缺块灵石,我去补上。”   孟泊见八卦停了,也收回了注意力,然后看着面前这块空地,只能叹了口气,任命的拿出一袋黄泉沙。 第103章 最后的最后(14)   孟泊不去理会见到这么一大麻袋黄泉沙后又是一阵大呼小叫的旁人,地府此次参战最后选出的一共三十五人,主要拼得又不是人海战术,而且听说仙界也不过十几二十人,要不是为了让那些快要□□示威的鬼民出来放放风,按孟泊的意思,就他和薛定来就够了,又装X又霸气。   孟泊大致估摸了一下35人行动的空间,忽然打开那麻袋,双手抓沙随手往空中扬去,本应随风飘散的黄沙竟停滞在空中,孟泊见着量差不多了,拍了拍双手,然后用妖力控制着空中那些黄泉沙以他为圆心,半径七米,直接画出了一个标准的圆形,一百多平方的阵,应该够他们三十五人闹腾了。看了看和圆规划出的一样的正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抓起一把黄泉沙开始慢慢描绘着阵内细致的咒纹,虽然是简单的招鬼阵和锁阴阵的套阵,但好歹这么大型的阵法也是鲜少有人布下的,所以孟泊一时间在认真的用黄沙绘制,也没空注意四周的情形。   “啊……”一声惨叫从阵边上传来,孟泊有些迷茫的抬头,只见一个西方修士不知从哪边摸到了他的阵后方,他所在的那块地画圆的黄泉沙缺了个小口,而那修士正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滚动,就是不敢碰到地上的那层黄沙。   “你怎么伤人!”与那修士一同前来的其他修士纷纷向孟泊指责,孟泊一头雾水,他做了啥?他不是在画阵吗?   “刚刚这位……唔,圣骑士?管他的,反正他想偷你的黄泉沙,结果被黄泉沙攻击了。”就在边上,一只狼妖见不得孟泊傻乎乎的样子,出言提醒了。   “哦~贼啊,活该!”孟泊走到那个还在地上打滚的人面前,鄙视的骂完然后将手里的黄泉沙填好被破坏的阵圈,就想转身走人,结果又被其他西方修士叫住。   “你伤了人不治的吗!”   “哈?我伤人,你哪只眼瞅见的?”   “阁下,詹姆斯确实是被你的阵法所伤……”   “等等?我这阵法还没成型,如何伤人?再说了,看得懂吗?这是能伤人的阵法?”   “可他确实是被你的阵法材料所伤!”   “唔……贵国的律法是,小偷偷了你家的东西,你不仅不能追究,小偷在偷盗过程中受的伤,你还要负责赔偿?”   “这……”   “不过阴气入体,你们自家不有啥圣水神水的,喝点不就好了,找我治病,不怕我下黑手啊。”   “哼!一会比试见!”   孟泊看着将那小偷扛走的几人,吐了个舌头,继续自已的画阵工程,有了那个圣骑士的例子,觊觎这高等阵法材料的人,现在就真是有贼心没贼胆了,孟泊挑了一下嘴角,呵,地府就这么好欺负?地府的东西拿起来就这么顺手?他虽不是那个与世界同生的孟婆,但好歹也是天妖,还是有着孟婆记忆和全部传承的,被小看无所谓,但吃亏是不可能的。   前前后后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将这巨大的阵法用黄泉沙画好,孟泊捶了捶酸疼的手臂,然后掐起法决,缥缈又肃穆的上古法咒之后,那些黄泉沙发出金光,然后全部升到空中,形成了一个立体的阵画,而那光亮竟将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照亮了大半。本以为这个孟婆画的是普通招鬼阵,没想到阵法启动时,许多东方修士竟看不懂了,这繁复的咒法,已经不是现在这些被简化的阵法可比,而功能也不仅仅是招鬼的用途了,有些热衷于阵法的修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布阵,痴迷地看着孟泊正在启动形成的阵法,这样的上古阵法,即便只是普通的招鬼阵,也没有留下图文记载了。   阵法形成时带动空气中的灵力,使得站在阵中的孟泊衣炔飘飘,人身蛇尾面容艳丽,让人仿佛回到上古洪荒时期,那时灵气浓郁,仙人满天,而人类不过女娲刚刚捏成的泥人罢了。孟泊淡淡一笑,像是一下子跨越了千万年的时间,让不少人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怅然若失,而那些悟性好的,竟直接坐下开始顿悟,一些仙界的人和年长的修士惊讶无比,这孟婆身上竟带有法则的力量,真不愧是被称为天妖的存在,竟让那些平日里能只参悟天道才有顿悟机会的修士在他的身上得到了领悟。   孟泊看了看那些就地打坐的修士,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他也是有华夏民族情怀的,甚至他从小受的爱国教育比这些修士还要多,所以能增强自已这方人员的战力,就当做好事了,不过这些人若顿悟成功,就与他结下因果了,与天妖结下因果,可有他们受的了。   孟泊又等了一会,见所有黄泉沙都已经启动了,立体阵画已经完全成型,于是他走到阵眼的位置,从须弥戒中拿出一颗鬼泪,鬼泪由鬼魂大彻大悟或伤心至极时才会形成,里面有强大的阴气,他将鬼泪作为阵眼,一是能控制之后众鬼带来的阴气,二是能随时补充众鬼施法时的阴气消耗。   只见鬼泪进入阵眼后,那阵法忽然发出强烈刺目的金光,然后一下子就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似乎孟泊忙了一个小时都是白费,可只要有一点修为的人稍加感受,就能发现这强大阵法的波动,毕竟孟泊没在阵法中加入隐匿的功能,消失不过是大繁致简的表现而已。   这时,孟泊又拖着半袋没用完的黄泉沙走到阵法最靠前的位置,然后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个大盆,就是类似给小婴儿洗澡的那种红色大塑料盆,只不过这个盆是土陶的。孟泊将半袋黄泉沙都倒到那盆里,又拿出一袋黑泥,识货的修士发现,那黑泥里混有大量的魂沙,而孟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又将那袋黑泥倒到盆中,然后提了半桶忘川水倒进去,最后拿出一根长木棍像在搅水泥一样搅绊着。   有些修士捂着心口不忍再看,他们求而不得的材料竟被孟泊这样糟蹋,再看下去他们就要成为第一个死于心肌梗塞的修士了。孟泊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将盆里的东西搅和完全了,就将这些泥浆倒在地上,均匀的平铺开来,大概十来平方的大小,然后取出一个绿色小荷包,从里抓了一把种子,竟然在这地上开始撒种,其他修士开始懵了,地府派人真的是来战斗的?不是来开垦种田的?   洒完种子大约过了五分钟,孟泊见肉眼可见的小嫩苗破土而出,于是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关注那块地界,反正阵法已成,带有防御效果,不怕有人再来偷东西或搞破坏了。看了一眼其他修士的地界,有些完成的还铺了地毯已经在煮水准备泡茶了,孟泊又看了一眼自家阵内,似乎简陋了一些,他是不是也要弄些豪华家具呀,拿不定主竟的孟泊直接拿出黄纸,写了一段血书烧给他家的阿定哥哥寻问,得到的回音是不必,他们自带。   自带?孟泊不知为何想到的就是众鬼每人手拿一个小板凳,到了这里乖乖排排坐,吃果果……“噗呲~”孟泊一下子把自已逗笑了,看着阿定哥哥回他的黄纸,就算看了好几遍怎么也不舍得用阴火烧掉。   “阿孟……”孟泊正看着黄纸乐不可支的时候,忽然阵边传来了一声带着淡淡愁苦的轻呼。   “樊仙尊,别来无恙。”孟泊看到来者是樊巠,顿时收回笑容,礼貌而又陌生的行了礼,打了个招呼。   “阿孟,我将这阵里的东西给你,你……回到我身边可好?”樊巠说话时就布下了隔音阵,虽然他进不了孟泊布下的阵,但其他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呵,樊仙尊好打算,用本就是我的东西与我谈条件?”孟泊一甩长袖,怒目而视,“是我的,请还给我,不还,我自已凭本事拿。还有,不该牵扯的,请斩断!”   “阿孟……我们夫妻一场,为何会走到如今这般……”虽然听不到樊巠和孟泊的对话,但一个表情愤怒,另一个眼神深情,大家伙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起来,“若是当年,那薛定不曾出现……”   “有没有阿定,你刺向孟婆心口的那剑也不会消失,与其将锅甩给他人,樊仙尊,你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已可好?”孟泊无语,他都有了孟婆所有的记忆了,他还要再来忽悠他吗?   “不是的,阿孟,我当年,当年……我不舍的,最后,那剑我,我最后刺不下手的,我最后一定会停下的来的,阿孟,你相信我,我是舍不得伤你的,只是没到最后就被薛定拦了下来,我,我不会伤你的。”樊巠有些激动,捂着心口声声泣血。   “樊仙尊,别闹了,无论你最后刺没刺伤孟婆,当你举剑刺向她心口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被你伤了,更何况你伤她的又不止这一次,只不过那次最狠,一下子断了她对你的念想罢了。”孟泊虽然心中难受,可他已经明白这是樊巠情丝化成的红线捆绑造成的,不是他自已的心情,于是不再会被其左右,对着樊巠心硬如铁。   “可你,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孟婆,如果你一开始……”   “樊巠!你够了!”孟泊听不下去了,大声喝止了他的话,“你一开始就看不上孟婆的妖族身份,你不要说看了,你连问都没问过孟婆是什么妖,你只一厢情愿的认为孟婆就是刚化形的小妖,无论是蛇虫鼠蚁,与你来说,妖就是妖!一开始就告诉你又如何,所幸你不知道,你的丑恶嘴脸才被看到,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孟婆,你就爱她如一?呵!有条件附加的,那是爱吗?你的爱从头到尾就不纯粹。”   “那薛定呢!薛定还不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孟婆,所以才巴着你不放!”   “那又如何,至少薛定爱孟婆的时候,是爱她的全部,连她的妖身在他眼里都是最美丽的,她的獠牙尖爪也是最好看的样子,而你?你比他早了上百年,你连她的妖身都没见过,你好意思和他比?孟婆不过施了妖术,就算是救了你,救了其他修士,只不过因为她是妖,她就要被你们羞辱,当年孟婆是个无知单纯的小姑娘才被你骗到,被你欺负而不自知,如今,我可不是她,你这一套在我面前不起作用,樊仙尊,回你的仙界去吧,彼此留点面子不好吗?”孟泊跟在孟婆身边看了一辈子,本来就积累了一堆骂樊巠的话,原是想着不要给地府和仙界之间拉仇恨,事情过去就算了,可樊巠还当他是当年单纯的孟婆来骗,真真是自找上门被骂。   “我不会放弃的!”樊巠直勾勾盯着孟泊看了半晌,最后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孟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主要樊巠走的时候撤了隔音,他再说些什么被其他不明真相群众听到了,还以为东西方交战前,地府先向仙界开战了呢,算了算了,此间事了,再同这樊巠好好清算一番。孟泊看了眼刚刚洒了种子的那片地,已经满是绿油油的长杆,上面已经结出花苞,一股股噬魂的气息透过阵法都能感应得到,所幸隔壁是妖族,他们可没啥魂,不像其他修士一般躲得远远的,反而还凑近参观这地府之花。   孟泊见曼珠沙华就要开花了,赶忙到那片花地之中清理了一片空间,然后直接用他的长棍在地上的泥里画召唤阵,当曼珠沙华如烈焰般盛开之时孟泊也启动了那花中的阵法,一阵光芒闪过,阿新就一袭红衣身姿曼妙的站在花丛中,还是大片的花海,还是那个绝美的红衣女子,只是她再望天时,天上的星月同存,让她露出了少有的真心微笑。   “我里个去……看看看!地府来人了!这地府盛产美人吗!如此佳人,我都醉了……”   “醉个PP,你知道她是谁吗!”   “怎么?这地府来的女子还有些名头?”   “有些名头?这女子可是在洪荒时期就闯出‘血月魔姬’的称号呢,你要知道,能在洪荒里有名号的,都不是啥善茬。”   “血月?”   “是呀,称她血月可不是因为她只在血月出动,而是她每次在夜晚大开杀戒时,连月亮都被鲜血染红。”   “那后来呢?怎么去地府了?”   “那就不知道了,当时听说这魔姬拐了老君的一名弟子,结果被两名和尚追杀,两人都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地府,啧啧啧,是个高手。”   “阿新姐姐,我说能让你出来透透气吧,我聪明吧。”孟泊摆着尾巴游到阿新的身边,看着她哀伤的面容,赶紧出声打断她的悲伤。   “恩,阿孟最厉害了。”阿新笑得温柔,轻轻抚了一下孟泊的长发,一点也没那些八卦人士口中凶残的样子。   “还好星现在还在他这世母亲的肚子里,母胎内自成一世界,阿新姐姐和他也不算同处一届了。”孟泊像个讨赏地小孩子,晃着尾巴尖将脸放到阿新的肩膀处蹭了蹭。   “恩恩,我们家阿孟最好了。”阿新姐姐也是很配合地宠溺着表扬,看掉了一众修士的下巴,“好了,不玩了,将其他人也召来吧,他们也许久没见过这天了呢。”   “哼,阿新姐姐就是不爱我,都不和我二人世界呢。”孟泊搞怪的吐了下舌头,然后在阿新伸手假装拍他的时候一甩尾巴就溜出了花丛。   “早知道这话我给你录下来,看看你家薛定能饶得了你。”阿新笑弯了腰,指着孟泊笑骂,刚刚的伤感已经完全失了踪影。   “阿新姐姐才不舍得呢。”孟泊最后冲着阿新咧嘴一笑,然后双手各掐住三指,手腕相贴转出半圈,然后光圈就顺着他的身体散开直达阵沿,阵法启动,浓厚的阴气直冲天际,还好在到达阵边时被默默拦了下来,光华一闪,恢复平静。只见阵中忽然多了三十几人,领头的就是薛定和秦广王老蒋,四大判官扛下事务的极限就是解放两个阎王出来了,也还好薛定和老蒋同志不用看押十八层地狱,而鬼差除了刘透、马延和白无常、耿庄外,都被留下来继续当差,吴悠也被孟泊忽悠来了,而魏渊晨只能代班撑船。其他来的都是酆都鬼街的鬼民们,当然,实力都是经过考核的,不是上来送菜的,包括上次凌云派的开山祖师老张也出来透气了,地府这边还秩序井然的布置着场地,其他修士看到地府来人,一下子全炸开了锅。   “我天!那不是你们凌云派开山祖师爷吗?”   “快看,昆仑祖师的关门弟子,当年叛逃师门的吴悠上仙。”   “别乱说,昆仑派后来发出申明了,人家没有叛逃,只是没想到他也去了地府。”   “师,师父……你,你看,那是不是,是不是咱们祖师爷啊……”   “怎么可能,我们祖师爷是飞升仙……我去,还真是!!”   “师兄,你帮我看看,那轮转王我怎么这么眼熟……像是那位仙尊。”   “师弟,别揉眼睛了,再揉就瞎了,人家轮转王就叫薛定,就是当年那位仙尊。”   “那岂不是……”   “嘘!别说了,是不是,你看那两位仙尊就知道了。”   “师尊!”“师尊!”   同时想起的两声问候让地府众鬼一愣,孟泊正拉着薛定在研究要不要真给大家布置小板凳,听到这声音手里还抱着薛定的胳膊,脸就先转过去了,只见两名长相相同的俊俏男子,一人身着白底黑纱长袍,一人身着黑底白纱长袍,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薛定。   “阿定哥哥,他们怎么穿得比小白和老耿还像黑白无常呀。”孟泊凑到薛定耳边小声叨叨,没想到就看到两人抽抽的嘴角,想来是被听到了。   “别闹,这是绛朱姐姐的两个儿子,当年我收的弟子,你应该记得吧?”薛定先是温柔地向孟泊解释完,这才抬头看向两人,点了点头,两名男子这才收礼。   “在下云沐,见过师……师娘!”   “云溪见过师娘,师娘果然如师尊所言,艳惊八方。”   两人又是对着孟泊一拜,这声“师娘”直把孟泊闹了个大红脸,从两人说话语气也能看出,黑衣白纱的云沐要腼腆温润一些,而白衣黑纱的云溪则活泼开朗一些,孟泊看了薛定一眼,见他温柔一笑然后轻轻点头,于是孟泊拿食指饶了饶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呃,乖啊,师,师娘给你们见面礼。”   孟泊想了想,从须弥戒中拿出六片他换鳞时掉落下来的黑色龙鳞,一人送了三片,孟婆龙鳞即是炼药炼器的圣品,平时又可抵御致死一击,又能在生死之际向孟婆发出求救信号,真真是保命圣品,孟泊这么多年也才掉落十二三片,这一下子就拿了六片出来,也算是他真的对两兄弟的看重了,要知道,为吴悠抵御了几万年地府阴风的披风,也不过是当年孟婆的一个黑鳞化成的罢了。   两兄弟自然是识货之人,将三张鳞片慎重贴身收藏后,云溪好听的话就像不要钱一样对着孟泊倒出,而云沐也一脸真诚的在边上直点头,听得孟泊心花怒放,差点拍着胸脯保证,用完再来师娘这拿,要几片有几片。还好薛定见自家傻媳妇差点将自己都卖了,这才无奈瞪了眼两徒弟,将孟泊脑袋按到怀里,这才让头脑发晕的孟泊清醒了过来,一时间害羞不已,直道是那声“师娘”杀伤力太大了。   “师尊,让弟子随伺在侧吧。”云沐看着孟泊娇羞的缩在自家师父的怀里,脸上一片笑容,他们师父苦求万年,终是得偿所愿了,这个师娘虽身为男子,但他们看着比原来的孟婆顺眼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只有他们师父。   “是呀,师尊,那樊……呃,反正弟子不愿同樊仙尊待在一处。”云溪提起樊巠时还有一些忐忑,但见孟泊一丝特别反应也没有,于是笑容更加灿烂,不过对着从小将他们带大的师父,上万岁的云溪还是带着点点撒娇。   “怎么?樊巠那斯欺负你们了?”薛定还没开口,孟泊先从他怀里跳了起来,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臂就想冲过去干架,“给他胆了,走,师娘带你们找场子去!”   “好了,不闹了,泊儿。”薛定无奈地揪着孟泊的后脖领又将他拉回怀里,然后轻柔地将他挽起的袖子放整齐,这才对着两个弟子说,“你们二人如今是仙界的仙尊了,自要有立场,再说此处阴气太盛,待久了对你们身体和修为有碍,等此间事了,我们再聚。”   “师尊师娘保重,徒儿先行告退!”云沐和云溪自然知道薛定是为了他们好,于是同时拜别回到仙界位置。   “看,点墨仙尊和弄弦仙尊过去拜见了,果然是那位仙尊呀。”   “没想到这小小地府也是藏龙卧虎呀。”   “看,玉川上仙也过去了。”   “天啊,是不是那些消失的大能都进了地府啊。”   “……这地府要翻天啊。”   “以后,再没人敢看不起地府了……”   “阿夜,你……可好?”那玉川上仙到了阵边,对着阵内的白无常柔声问道。   “公子?!”正一手掐着腰一手提着刘透耳朵河东狮吼的白无常,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他,一回头,到看玉川上仙吓了一跳,赶紧放开刘透的耳朵,整了整衣衫,忽然又想到今非昔比,早已物是人非,他如今是地府的白无常了,于是叫完又默默低下了头,将耿庄拉到面前挡住自已,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公子,别来无恙!”耿庄被拉过来开始还有些懵,见着玉川上仙之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主动迈步将白无常挡个结实,然后一拱手,对着玉川上仙行了个礼。   “将军,安好。我只是……想同阿夜说两句话。”玉川上仙见着白无常躲在耿庄的身后,脸上有些着急,但他对耿庄还保持着尊重。   “这位公……不,上仙,在下地府鬼差白无常,您,找错人了。”小白没有露出身子,而是隔着耿庄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走了,众鬼们自护着他,鬼影重叠,再望去那个妖娆的白色身影不再可见。   “无常……”玉川上仙望不到人,嘴里念着小白的名字,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正是世事无常。爱妻无礼,公子海涵,庄,告辞。”耿庄又是一拜,然后也转身走开了,他家小白又要想起往事了,他可得好好哄着陪着,至少他生气的时候,能将身上软肉送上让他拧个痛快。   “叔父!”玉川上仙还未回神,忽然被马延的一声叫回了神,见着马延和躲在他身后偷看他的刘透,淡淡的微笑。   “阿延,你的事叔父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叔父……比不得你。”玉川上仙说完又看向阵内,可惜连耿庄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叔父,故人已逝,不可追。”马延说完,也同耿庄一般行礼后,就拉着刘透也走到阵中心去了,惹小白不高兴的人,就算是他亲戚,聊多了,他家的牛儿也是要生气的,那时候哄起来也是很花时间的。   “不可追……哈哈哈哈……果然,不可追啊……”玉川上仙长笑之后,又看了一眼阵内,然后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回仙界的地盘,只是路过其他修士,凑得近了,还能听到他喃喃着:“阿夜,我错了……”   孟泊摇摇头,总是有那么多人,拥有时不珍惜,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可惜往事随风,终是别人先彻底放下了。 第104章 最后的最后(15)   等到连地府这边也布置得像来郊游的时候,终于接近了午夜,因为被下了宵禁,整个城市都显得安静非常,不过H大早被结界圈起,就算满城是人,只要不是修士,就察觉不到这里面的战事,越是月上中天,东西方两边修士之间的气氛就越是剑拔弩张。   “张小宇,打听个事儿,说是要怎么打了吗?单挑还是群殴?”孟泊搬着小板凳坐在阵边,和隔壁的妖王大人张宇唠嗑,嘴里嗑瓜子的速度就没慢过。   “我哪知道,你以为这架是天天掐的啊。”张宇嫌弃地看了眼一地的瓜子皮,这阵法可不挡果皮,妖族这边地盘也一地都是了,“同鞋,讲点卫生行不?”   “哎呀,放心,我负责,一会阴火一烧,灰灰都不留。”孟泊自从有了法力之后,就深觉得法术的方便,虽然看上去这会他是有点埋汰,但他事后都会收拾干净好吧,术法在手,做卫生啥的,不要太简单,“之前也没商量着怎么打?难道一会时间到了,东西方还要各派一名主持人上去?”   “呃……”张宇想了想一名东方仙人和一名西方天使,每人拿着一个话筒主持着,就感觉这世间太过荒谬,“你想那么多干啥,反正也不会让你去主持,虽然你辈份挺大,不过一会如果两方需要交涉的人,这边可不会派你去,咱们属于小喽啰,听到号角向前冲就好,打完回家抱着媳妇睡觉,想那么多干啥。”   “你这只没有追求的老虎!还好利小丰以后是只聪明狡猾的狐狸,智商上可以弥补一下你的。”孟泊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这个没有追求,有了媳妇就万事足的家伙继续讨论高深的话题了,还好利小丰还要再过百来十年才能点化化形,不然这货估计连参战都不想,只在家里和利小丰腻乎。   孟泊随手将没吃完的瓜子放到一边的貌似又是哪个门派祖师爷的手里,然后拍拍手走人,决定到曼珠沙华花丛里陪阿新姐姐。曼珠沙华火红似焰,而花丛中那身着红衣的女子却一点也没被这铺天的红所遮盖,她挥着华美的衣袖跳着舞,嘴里哀伤的歌谣轻轻哼唱着,很多善音律的东方修士都听得如痴如醉,那些听不懂啥意思的西方修士,多愁善感的一些也听得眼泪哗哗,大鼻涕泡直冒。   “快午夜了,你还有功夫闲逛?”一个像是直接半身折断的下腰,阿新的舞蹈结束了,无视不少人灼热的目光和大力的鼓掌,原先因为思念而哀伤的表情在看到孟泊后温柔了起来,连嘴角都上扬到一个温暖的弧度。   “就算是时间到了,我也不知道要干嘛呀。”孟泊耸了耸肩,上前托住阿新的后腰让她借力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四周,没想到还挺多修士拜倒在他家阿新姐姐的流仙裙下。   “他们没让你做代表?”阿新的脸阴了下来,有种自家娃被欺负了的强烈愤怒感,要不是她被限制在花丛里,估计都要冲到仙界阵圈里理论了。   “姐~虽然他们确实没喊我,但真喊了我也不去的,真要我去了,我一尾巴把这些蛮夷都扫出国境外,哪还需要这么麻烦,你说是吧。”孟泊赶紧拽住阿新的衣袖,他吧,就是想要回逆鳞的,其他事情还是低调为主。   “行吧,看他们怎么处理的。”阿新见孟泊不是故意说反话,想想地府本来就不爱管闲事,这次出动这么多鬼主要就是来春游的,大家到地面上透透气而已,说什么大战,大家还真没太放心上。   “嘘!时间到了,节目开始了。”孟泊一说完,离得近的几人都一头黑线,感情这货就当这是一场晚会来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气氛,午夜十二点到时,浑厚的钟声响起,十二下之后,东西双方其中几个阵营忽然动了起来,只见西方魔法师阵营中出现了一群浑身被黑色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听不懂的咒语响起,这时,在林荫大道的对面地界忽然出现几十个光门,一只只灰白色的骷髅手从光门中伸出,慢慢地,一个个骷髅兵从光门中走出,有的手里拿着刀,有的拿着剑,甚至有的拿着不知道是谁的大棒子骨就走了出来,只等一声令下就准备冲向对面。   本来孟泊还看着东方修士第一轮如何应对,没想到隔壁的妖族动了,一个个恢复妖身就准备向前冲。孟泊愣了几秒,勃然大怒,他长尾一甩,就将想上场的妖族都甩回原地,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张宇:“这还是最开始的炮灰之战,你们冲啥?妖死了就没来世了,你们也不惜命一些?”   “呵!没有来世又如何,他们会在意这些吗?哪次战斗不是把我们当炮灰用的,在他们看来妖族灭绝了,才是好事吧。”张宇无奈的叹了口气,能活着谁愿意赴死啊,可是能怎么办,谁能为他们做主啊。   “你们怎么回事!!对方还是最低级的骷髅兵,你们就让妖族上,怎么?活久了连撒豆成兵这种法术都不会了?烂成这样还和人家约什么架!”孟泊是真的火了,同是世上的生灵,凭什么就被分了高低贵贱,于是他直接对着其他阵营喊过去,可是得到的只有他们漠视加鄙视的眼神。   “师娘,我们来助你!”所幸云沐云溪二人听后主动出来,直接拿出个袋子从里面抓了两把事先祭练过的豆子,然后口念撒豆成兵咒将豆子往前一撒,化出无数身穿金甲的兵士与那些骷髅兵斗在了一起,而两人施法之后也径直走到孟泊身边,地府阵营阴气重待不了,他们就站在妖族一方,立场十足。   孟泊对着兄弟二人温柔一笑,然后一脸冷然的看向继续无动于衷的东方修士群,忽然一阵冷笑,“素霜,我不管你之前地位如何,你既入了妖道,就给我好好保住你的族类!”孟泊说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袭白衣的素霜忽然出现,那一身浓厚的妖气让仙界那边许多人都默默将手按在法定上。   “你还真是会使唤人……”素霜一脸无奈的走到孟泊身边,看了看妖族众人,忽然白色九尾尽显,稳稳的将妖族护在身后,也是立场鲜明。   “绛朱不需要你了,你好歹自己找点存在感吧!”孟泊斜了素霜一眼,依然没有好脸色,不过看他现身了,态度还是缓和了一些。   “师娘……”云沐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孟泊看向作为战场的林荫大道,虽然豆兵豆将们武力强大,但骷髅兵一是胜在数量,二是骷髅兵被打散了后会自行组装复活,只要不是碾成粉末,就能不断重生,而豆兵豆将则消耗完灵力后就又恢复成小豆子,虽然他们还能继续撒豆子,但明显只能拖延失败的时间而已。   “别急,我来!”孟泊按住着急得又拿出装豆子布袋的云溪,尾巴一甩上前几步,然后双手掐召唤法决,口中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言,地府众鬼都是到过冥渊拜过“冥”书的,听着孟泊的咒言竟十分像在召唤“冥”书的样子。   随着孟泊的吟唱,林荫大道上的阴气越来越浓,渐渐的一股股魔气混杂在内,最后黑色的魔气冲天,在林荫大道靠近东方修士阵营这边忽然出现一道地裂,裂缝越长越大,直到足够两人并排进出后才停止扩大,可两边却像没有尽头一般无限延展下去,那里魔气浓郁得让骷髅兵都下意识倒退了几步。   孟泊见冥渊召唤成功后并没有停止,只不过手指翻飞换了个召唤法决,口中的咒文也跟着改变,新的咒文带着声声呼唤,竟与冥渊深处产生了共鸣。就在双方都一脸莫名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啥用的裂缝时,忽然看到,地缝口闪着两个小红点,明明只是两个小光点,可就是让人看出里面的贪婪和暴戾。小红点先是看了看东方修士这方,在看到孟泊之后,红点剧烈闪烁,赶紧又转向西方修士那方,当小红点看到无数骷髅兵时,忽然红光大作,直接从地缝中跳出冲了过去,抱住骷髅兵的骨头就开始啃,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地缝中跳出无数黑色的魔物,大战没有,大餐倒是无数。   原本要召出圣甲虫助战的木乃伊一方,看到魔物们后,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声尖叫后,圣甲虫像逃命一般如来时一样迅速消失了,可惜那些冲的太快的小虫子们也一一进了魔物们的口中,好好的一场战前炮灰互轧,成了魔物们的自助餐。当然,骷髅兵们手上拿着的武器也不是塑料的,也有魔物重伤死亡,但魔物生成原理和骷髅兵相似,在冥渊中,以世间生灵的恶念为魂生成的,所以只要这世间还有恶念的存在,魔物就会不停诞生,无论死了多少,总有源源不断的新魔物从那地缝中爬出加入这盛宴,那些第一批还坚持到现在的魔物因为进食过多的能量,甚至开始进化出魔体了。   无论是哪方的修士都被这无穷无尽的魔物给吓到了,特别是东方修士,往日里不过几只小魔物就让他们头疼了,这要是成千上万只的魔物一同攻来,哪个门派能轻松度过啊,这时他们才有点明白地府的存在除了轮回至少还给人间挡住了大部分的魔物现世。少数关注孟泊的人发现,他的召唤咒还没结束,大多的人觉得他是在持续召唤魔物,可地府这些懂得魔物习性的鬼就明白,只要出现一只魔物,后面的不用召唤,闻着味儿就跟上来了,而薛定,素霜和阿新这样从洪荒时期就存在的人才知道,孟泊召唤的,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果然,当孟泊停止吟诵后,一股比万只魔物同出还要强大的魔气从那地缝中直冲出来,连天上的圆月都被这魔气形成的乌云遮住,只剩H大内的路灯还顽强的提供着光源。很快,被浓郁到几乎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包裹住的人从地缝中升起,邪魅的五官,猩红的双眼,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还有那长着尖爪的双手上鲜血淋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孟婆,叫孤出来何事?你当孤真的闲的慌?”男子一开口,声音低沉且慵懒,还带着特有的魔力,让听见他声音的人恨不得划开心口,只为为他献上最纯粹火热的心头血。   “你这个冥渊内第一魔尊,每天可不就是闲得发慌呗,让你出来人间透透气,你该感谢我!”孟泊才不惧怕他,当年孟婆将魏渊晨的魂沙就是寄放在他那,早就打过交道了。   “人间?这里竟是人间?”魔尊罗卂脸上的表情一顿,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就收起了他玩味的样子,“快点,有事快说!我要回冥渊!”   “罗卂,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问……行行行,别瞪我,我就是想借你的魔军,不用太多,十个魔将,一千魔兵就行。”孟泊见罗卂要发火了,于是赶紧提了要求,对方黑魔法师已经开始召唤更高一级的骷髅骑士和骷髅法师了,他们这也要升级不是。   “行!你再欠我一个人情!”罗卂答应很快,直接打了个手决,一道幽光直射地缝深处。   “又是人情,之前欠你的还没还呢,你整天又不出冥渊,老要我欠你人情干嘛?”孟泊有些无语,多年前看顾魏渊晨的人情他肯定要替孟婆认下来的,可是这罗卂又要个人情干嘛用啊,真是不懂。   “你的人情关键时刻保命,行了,我回去……”   “罗卂!找到你了!”罗卂道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仙界那方一道白影闪出,直直飞向罗卂,等到再看去时,魔尊罗卂双眼瞪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但双手却小心翼翼的抱住怀中搂住他脖子热吻的白衣男子,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连周身的魔气都收敛了起来。   “你再跑呀,被我找到了吧,这次你别想再甩下我。”唇分,白衣男子一脸得意的笑着,双手还紧紧圈着罗卂,好像就怕他跑了一般。   “莲……你怎么……”   “闭嘴!罗卂,你说过我若能找到你,永生永世你都不会再放开我的手,你现在不用说,只要做就行!”叫莲的男子面容虽如莲般圣洁柔弱,但说出来的话却霸气非常。   “我居于这冥渊之下……”   “罗卂!你以为,思你恋你寻你这几万年,我还是昆仑上那朵无垢的莲吗?为你,我甘愿入魔!”莲说话忽然一阵魔气波动,仙气幻化的白衣一下子染黑,那乌黑的长发竟反而雪白,原来纯净的黑眸如今发出妖异的紫光,那出尘的气质也跟着鬼魅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这不是昆仑老祖吗!当年他与这罗卂魔尊生死相搏,不共戴天,如今怎么苟且在了一起……”莲的魔化让仙界一方炸了锅,毕竟他是当年混沌中生出的白莲所化,又是创立昆仑派之人。   要知道那盘古化身万物之后,昆仑山顶的一处灵池,里面全是混沌所凝之液,池中有四朵生于混沌的莲,一朵梵音金莲被当时西方教的和尚取走,剩下三朵是业火红莲,灭世黑莲和净世白莲,而创立昆仑派的就是那净士白莲所化成人的莲,至于红莲和黑莲的下落,至今无人知晓,或许也只有这白莲知道吧。   “连昆仑老祖都入魔了,这正道还有未来可言吗?”   “堕落啊!堕落啊!昆仑的耻辱啊!”   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与谴责声,罗卂震惊的神色慢慢消失了,原先那邪魅不羁又恢复了,只是那猩红的眼中满是柔情,他的小莲花为他入魔,他再逃避妄为魔尊,于是他爱怜的亲吻了一下莲额间代表由仙入魔的符号,声音带笑的说,“好,我带你回家!”   “师尊……”莲还没说话,就听到一边传来呼唤,偏头一看,吴悠走了上来,对着他深深一拜,“弟子恭喜师尊得偿所愿。”   “小悠,你很好,你比师尊强,师尊一直没能帮到你什么,今后师尊也帮不上你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莲那妖异的双眸看向吴悠时,还是充满了慈爱,他就知道,他这个徒儿一定懂他。   “不,师尊,有您的教导徒儿才不至于错失所爱,师尊此去冥渊恐再难相见,也请师尊多保重,弟子会一直为师尊祈福。”身为地府中的老鬼,吴悠自然直到下了冥渊再想上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于是他们师徒这次一别,再见不知又是几千几万年了。   “哟,我的小吴悠声音虽然没以前悦耳了,但话倒是多了,看来你过得挺滋润,不和你说了,为师也要滋润一番了。”莲说完就搂着罗卂的脖子咯咯直笑,一点也没有正道领袖仙界仙尊该有的样子。   “看在小悠悠的份上,我再送你们一份大礼。”孟泊微微一笑,从须弥戒中拿出一片灵幽树叶,弹出一滴凝露射向莲,罗卂知道这是好东西,也没有闪避,冥渊毕竟处于地府深处,那里魔气重阴气更重,而且就算莲入了魔,可他毕竟是仙体,本体更是净世白莲,只有有了这灵幽凝露的改造,他才能算是有了在冥渊底生存的最基本要求。   “孟婆,今天孤高兴,不算你人情了,孤的魔军任你调遣。”罗卂说完扔了一块黑色的令牌给孟泊,对着吴悠点了点头,然后抱紧莲跳回了地缝之中。   “他会幸福的!”孟泊拍了拍还呆在原地吴悠的肩,轻声劝着。   “嗯,我懂,谢谢你,阿孟。”吴悠点点,对着孟泊微微一笑,孟泊被这绝美一笑震得愣在原地,吸溜了一下口水才回过神来,他们家的小吴悠笑起来真好看!   大量的魔兵涌到地面,孟泊哪里会指挥,直接将令牌扔给耿庄和马延,排兵布阵是他们的专长,他就不凑什么热闹了,于是他直接走到薛定那处,窝到他的怀里继续嗑瓜子看戏。   大战越来越激烈,双方很多修士也下场比拼了,阿新即使到了人间也无法离开那片花丛,可她需要离开吗?只见她双臂舒展上举,阴风吹动她血红的长袖,身边曼珠沙华细长的花瓣一片片升起到空中,阿新绝美一笑,长发忽然被高高吹起,无数的花瓣射向战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射入西方修士的身体,被射中的修士就会发现,平时柔嫩的花瓣直刺入身体后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然后一丝带着对魂魄有着强大毁灭效果的气息就在体内四处游荡,那些被射中四肢的修士尚能将这噬魂之气逼出体外,而那些被刺中胸口的修士直接瘫坐在地上,失了战斗力,而极少倒霉到家的修士,被击中头部的,那就直接双眼无神,呆在当场。   平时就待不住的白无常和刘透,在耿庄和马延点头同意后,也加入了战场,二牛一到打架的时候就散发出顶级剑客的气质,那一手游龙剑在西方修士中所向披靡,小白就算是战斗时也是一脸闲适的微笑,那白色长鞭如蛇般灵活游走,时不时还会发出用阴气凝成冰片的暗器。每一个阵营的修士除了最强战力压场,其他的也加入了战斗,地府这边就剩下窝在薛定怀里嗑瓜子闲聊的孟泊,和耐心给孟泊喂茶水的薛定,当然,还有一个倒霉在边上泡茶的秦广王,用狗粮配茗茶,那滋味也只有他自已知道了。   自从妖族阵营有了素霜坐阵之后,孟泊就真是闲了下来,素霜虽不下场战斗,但他手持白色匹练,时刻注意着战场,每当有重伤的妖族他就用白练将他扯回,然后交由妖族医者治疗,有时候孟泊见他忙不过来了,也会甩出尾巴拽回伤员。到现在为止,妖族虽然受伤的人多,但没有一个丢了性命,看着那飞舞的白色九尾和黑色的蛇尾,向来坚强的妖族很多人都落了泪,终于,他们也是被同类强者护在身后的存在了,他们也是有人疼有人管的了。   随着战斗愈加的白热化,更多的高手加入了战场,满天各色的魔法,快到只剩光影的飞剑,到现在连仙界仙尊,地府的阎王们也加入了战斗,孟泊想了想,还是不以大欺小了,看对方大天使长飞在半空,不停的吟诵着,一个巨大淡白色的光罩将西方修士的所有阵营几乎都盖住了,防止战场上的法术和飞剑的误伤,孟泊想着自家这边也是有伤员的,于是也腾空飞起,双手扣在一起结了个莲花印,嘴里不过念了六字真言,一朵淡金色的九瓣佛莲的虚影从他身体里发出,然后扩大到将整个东方修士的阵营都覆盖住,在佛莲的庇护下,里面的修士不仅不会受战场的波及,心灵还平静了,连伤势都好得更快了。   比起那个大天使长嘴里不停吟诵咒文的紧张感,孟泊则悠闲地哼着小曲,尾巴也跟着节奏甩来甩去,他也知道他一只妖用出佛修才能施放的佛法有多惊人,但洪荒时期,佛道同宗,连妖术都是吸收灵力修成的,怎么就不能互相转换了?好吧,正常人还真的不行,谁叫孟婆是天妖,生于混沌,再怎么着他体内还有些许混沌之力,转换个佛法也不是太难。   孟泊一边哼着歌,一边看着薛定潇洒的身影,妖兵“绛朱”再次现世,任是大杀四方,英勇无比,云沐云溪也在他身边一共战斗,三人功法同出一脉,相辅相成,一下子身边就没有多少西方修士敢接近他们了。于是三人互相点了点头,分散开来,分别去支援那些战斗得比较吃力的东方修士。孟泊正流着哈喇子感叹自己家阿定哥哥老帅了,一边又是感叹,要不是这次东西方大战,哪里能看到薛定和樊巠共同作战的样子啊。   孟泊正摇头晃脑感叹呢,结果忽然看到樊巠正提着他的佩剑直直向背对着他的薛定的后心刺去,孟泊双眼瞪圆,瞬间就出现在长剑与薛定之间,樊巠的长剑上附有黑色的刑罚之雷,这是世间准则之力,即使是天妖之躯也难以抵挡,于是,樊巠很顺利的将孟泊刺了个透心凉,又在震惊之下抽出长剑,孟泊一口鲜血喷出,直接瘫倒在薛定的怀里。 第105章 最后的最后(16)   薛定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心口不停冒血的孟泊,一时间不敢相信,不是已经什么苦难都过去了吗?他们不是正要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了吗?樊巠……樊巠!又是樊巠!当年抢走了孟婆又不好好待她,如今又来迫害孟泊了,这个人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薛定赤红的双目死死的盯住有些魂不守舍的樊巠,满身魔气缭绕,竟是又要入魔之兆,他仰天怒吼一声,锐利的杀气竟将战场上打得难舍难分的双方修士分隔开来,见状,地府众鬼指挥着冥渊众魔将三人围住,大家都担心地看着薛定和孟泊,每一个鬼都知道,若是孟泊出事,那薛定肯定入魔且要大杀四方的,薛定以仙尊之躯化身地府阎王,又以阎王之职入魔,若此事成真,那这世间除了天道圣人之外,还有谁能再阻止他。   远处地府阵营的花海里,阿新见到孟泊倒下放声尖叫,天空中那轮几近成盘的明月一下子染上了血红,阿新不断呼唤着孟泊的名字,声声泣血,若不是被阵法所拦,她早就不顾魂飞魄散的危险冲出花海了,而后那尖利的声音又换成樊巠的名字,声声带恨,那月亮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一般,红花丛中阴风大作,吹起阿新的红衣和长发,还有满天血红的花瓣,西方修士被这样的场景吓得呆住了,一个个都傻站在当场,忽然他们心中明悟,感情东方这些修士原来都是跟他们打着玩的,一旦逼着他们用出真本事,他们早就只剩渣渣了。   “阿定哥哥……”孟泊不过轻轻的呼唤,满身尖锐的薛定一下子收敛了起来,那魔气也不再见踪影,只见他又是哀伤又是温柔地低下头,轻轻将孟泊嘴边的血迹抹去,然后才紧紧握住孟泊努力向上伸的手。   “我在……”薛定的声音失了往日的稳定,带着轻轻的抖和深深的惶恐,他不断的亲吻孟泊逐渐冰凉的手指,可他自己也是鬼,如何能给怀里的爱人温暖。   “我没事……”孟泊才说了三个字,一下子被喉间涌出的血又呛得直咳嗽,缓过来后脸色又青白了几分,没被薛定握住的那只手紧紧抓着衣领,穿心剑,真的疼啊。   “阿孟,阿孟,我没想伤你,我不是故意的,阿孟……”傻了一样的樊巠忽然回过神,直直就跪在了孟泊的面前,一边哭一边说着,落下的泪在地上形成了钻石般的仙泪。   “樊巠……”孟泊看向面前这个哀伤不已的男子,才叫了他的名字,就疼得直喘。   “快!让开,让老身来为孟婆娘娘医治一番。”随着一声苍老的声响,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走进了圈内,老妪真身明明是妖,但一身圣洁的气息完全不输于仙界的仙子,甚至仙子们还带着杀戮之气,而这名老妪身上的气息干净清澈得像是透明一般。   “阎王大人,孟婆娘娘伤势过重,老身虽不能完全治愈,但能为娘娘减轻些痛苦。”老妇人先是对着薛定和孟泊施了一礼,然后才向薛定说明。   “劳烦老人家了。”薛定点了点头,轻声回话,但眼睛却不舍得离开孟泊的脸上。   “应该的。”老人在孟泊面前蹲下,将手放在他不断流血的心口处上方,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那处的伤慢慢止了血,而孟泊脸上紧皱的眉也慢慢放松了,“孟婆娘娘可还记得老身?”   “你是……你是当年的!”孟泊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只是太过激动又牵动伤口,疼的住了嘴。   “娘娘记性就是好,我就是当年受了娘娘救命之恩的小妖,今日特来报答。”老妪面带笑容,慈祥又安静。   “别……别再……你会,你会死的……”孟泊缓了缓,忽然双眼瞪大,这才发现这名老人在用生命精元为自己疗伤,赶紧阻止。   “孟婆娘娘,当年若不是您救了老身,老身早就死在樊仙尊的剑下了,强撑着活到现在不敢死去,一是为了能报娘娘救命之恩,二是为了向樊仙尊证明一件事。”老妪不等孟泊说完话,一下子将手中柔和的白光打入孟泊心口,只见原本脸色难看的孟泊恢复了些许神采。   “樊仙尊,你可还记得老身否?”老妪见孟泊缓过来了,又起身走向樊巠,只是失了大量生命精元,起身时身形难免不稳,这时又从一边冲出来一只小鹿妖,睁着大大湿漉漉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但还是状着胆子将老妪扶好。   “你是……”樊巠的眼神都有些失焦了,看着老妪也是一脸茫然。   “老身就是当年樊仙尊想要斩于剑下的那只兔妖,当年仙尊认为只要为妖就会害人作恶,而孟婆娘娘则主张妖也有良善之辈,仙尊可还记得?”   “是你……”   “是的,老身这几万年来,不敢杀生,不敢为恶,一心修炼向善,到了这个寿数,连死也不敢,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来到仙尊您的面前让您看看,孟婆娘娘是对的!不仅老身,连老身的弟子都个个只修灵力行医救人,您抬头看看这个孩子,她比您周身气息还要纯洁,所以,老身临死前可以坦荡的同您说,老身一辈子都没有作恶,也一心教导妖族子弟向善,樊仙尊,你,没有权利滥杀妖族,因为,我们比您干净得多!”老妪说完,像是完成毕生的心愿般,带着满足的笑容最后看了一眼孟泊,然后化作点点白光消失了,最后她站的位置只剩一只死去的白兔。   那只鹿妖一下子泪流满面,她小心的将白兔的尸体抱在怀中,然后向着孟泊又施了一礼,这才哭着抱着白兔跑回妖族的阵营。孟泊眼中也含了泪,看了一眼震惊当场的樊巠,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他的一个举动一句话,会对别人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有这样一只弱小的兔妖,她愿用一生的坚守向他证明,妖即为恶,是错的,樊巠,是错的!   “她是你前世种下的善因,现在你受了这个果,你不要为她难过,她离去时也是满足开心的。”薛定怕孟泊因那兔妖之死难过,于是还在轻声劝着他,可孟泊喉间酸涩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微笑点了点头。   “樊巠……之前你我之间孰是孰非,我已不想多论,你且断了情丝,还我逆鳞,你我两清,从此互不相欠,可好。”孟泊喘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力气,立即向樊巠提出了要求。   “阿孟,你就要死了,你临死前也只对我说这些吗?”   “樊巠……我这次死不死得成,我说不算,我还有个能为我付出一切的阿定哥哥,可我不想……不想,若再一次醒来,还要和你,和你纠缠不清,我,我只想,清清白白,只属于阿定哥哥一个人的。”   “阿孟……我真的悔过了……我为你所做的,还不够吗?你信我,我爱你啊,爱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是,是吗……什么都不要了吗?你,你不还是仙尊吗?说着能为我放弃一切,可,可你却一样都没失去,而我的阿定哥哥,只有我了……”   “阿孟,若是当年……”   “樊巠!不要提当年,这世间有什么事是你一句若是就能改变的?你要还顾恋一点点与孟婆的情谊,你就放我自由吧!”   “阿孟……原来,最狠心的人,是你……好,我成全你!”樊巠见孟泊疼得连话都不顺,命都要没了,还想着要与他分清界线,一下子就觉得这么长久的坚持是个笑话,最终,他还是将属于他的阿孟给弄丢了。   樊巠仰头闭了闭眼,然后站起身子,他将左手按在心口位置,忽然就看到从他心口到孟泊的心口,现出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红线相连着,樊巠又看了一眼孟泊,只见他满目坚定,苦笑一声直接用右手所持的长剑砍断了红线,只见断掉的红丝一下子化成细碎的光点消失了,而樊巠则头一偏,直接吐出一口带着金色的血液,毕竟是他的情丝,斩断了又岂有不伤着他的道理。   樊巠不再看向孟泊,等了片刻,直到心口的剧痛缓解之后,这才轻启红唇“淮儿……”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扩散的术法,话音才落,男生宿舍里的小黑就立即出现在他面前,紧张的扶住了他的手臂,“师尊,您怎么了?”   “淮儿,苦了你这么多年了,如今……如今,唉!”樊巠目光带着怜爱的看着小黑,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师尊,徒儿明白的,一切都是徒儿自愿的,师尊不必自责,徒儿这就将所镇压之物释放。”小黑不让樊巠再说,带着坚毅的目光跪下拜别樊巠之后,又狠狠瞪了一眼薛定和孟泊,之后以身殉阵化成光点消失了,而H大内复杂的上古阵法这就这样也跟着消失了。   一道七彩光伴着一道黑光破土而出,直接将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和综合实验楼震塌,还没等其他修士反应过来,那两样刚出土之物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直接冲着孟泊而来,两件物品亲昵着围着孟婆绕了几圈之后,七彩光芒消失,孟泊的左眼角缺失的七彩逆鳞就出现了,而那黑光中的妖骨正要溶入孟泊的魂中,却被孟泊一犹豫抓在手中,然后丢到须弥戒中。   “樊巠,自此你我再无瓜葛。”孟泊喘了一下,看了看远处倒塌的男生宿舍,又忍不住问:“你用弟子为阵眼……可悔过。”   “除了你,我樊巠对于任何事均无悔!”或许是情丝已断,即使再面对孟泊,樊巠脸上也冷漠了许多。   “看吧,樊巠,这,就是你得不到爱的原因……”孟泊惨然一笑,为前世的孟婆,也为那无怨无尤的小黑,“樊巠,今日一别,愿永无相见之日,我祝你仙途平坦,早登三十三重天。”   樊巠眼神复杂地再看了一眼孟泊和薛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虽他与孟泊断了情丝,但孟泊毕竟还有一丝他的血脉,轮回功德里还有他的一份,所以他不可能做出什么对地府不利的事,经此一剑,他们就真是陌路人了。虽然断了情丝,他的修为更上一层,已经步入准圣境界了,但这从前就梦寐以求的事却再也激不起他心中的波浪,好像那断了情丝的一剑也将他的所有情绪和快乐都斩断了,从此,他只是无念无欲的神仙了,永远孤单,永远寂寞。   “阿定哥……”   “快看,那是什么!!”   “天啊!”   孟泊见事已了解,正想对薛定说话,没想到就被阵阵惊呼打断,抬头看去,原来刚刚孟婆妖骨冲天而起时,那妖气竟引得远方一处的共鸣,那极远之地发出红光,那妖气隔着半个地球都强得让人震惊,那处红光像是火烧云般从远处蔓延到孟泊这处的天空,直到整个夜晚的天空都被映红了,而在众人的感知中,一个极其恐怖的气息正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向着这里接近。   终于,那气息近到面前了,所有人都被这强劲的妖气冲得口吐鲜血,而孟泊则勉力伸手放出一道屏障,这才护住了大部分东方修士,可是这一动用妖气,又让他一口鲜血喷出。   “啧啧啧,看看,看看,你们嫌我笨,骗我沉睡,而聪明的你们,怎么一个个混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浑厚傲慢的男声响起,随之其身影也进入众人视线,人首蛇身全身赤红,来者竟是在极地沉睡万年的烛龙。   “哎哟,这不是小孟婆吗,怎么?要死了?可怜哟!”烛龙弯下蛇身,凑近看了看孟泊,然后不屑的勾唇一笑,薛定气得要动,却被孟泊紧紧拽住了手,烛龙,足可灭世的天妖,天道最为忌惮的存在,孟泊实在不敢让薛定去招惹这样一个存在。   “烛龙哥哥,你,咳咳咳……你醒啦!”孟泊忍着疼,强撑起笑容,看向烛龙的眼神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啧!和以前一样傻呆呆的,堂堂天妖,也能让人将你伤成这样,你和女娲啊,一样不省心。”烛龙将脸转向一边,所幸他肤色本就赤红,不然众人就会发现他红了的脸,他从以前就受不了女娲和孟婆娇娇的叫他一声烛龙哥哥,只这一声,让他挖心掏肺都心甘。   “烛龙哥哥,疼……”孟泊继续无辜大眼攻势。   “你啊你啊,早叫你和女娲跟着哥混,不信,非要跟着那个狡猾阴险的伏羲,看吧看吧,一个比一个混得惨!”烛龙恨铁不成钢的骂完,然后还是小心的射出一道自身妖元到孟泊伤的心口,可惜他不明白自己毁灭之力有多强大,直接让那止血的伤口又再次迸裂开来,孟泊一下子又喷出一口血来,薛定狠狠的瞪来,烛龙难得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谢谢烛龙哥哥,我好多了。”孟泊见烛龙一脸担心又强撑的样子,于是灿烂一笑,其实他也没骗人,忍过那毁灭之力后,那纯粹的妖元确实让他好过许多,不过也只是续命罢了,心口破的那个洞没修复,其他再怎么补也没用。   “哎呀呀,我不管你,告诉我伏羲在哪就好。”烛龙揉了揉鼻子,想想治病救人还是伏羲在行,他可以先把伏羲揪来给小孟婆治病,然后再找他算账。   “烛龙哥哥,你找伏羲哥哥可不能打架,好好说话。”   “那不行,那货骗我睡了这么久,我肯定要揍他的!”   “咳咳咳……那当年我和女娲也骗哥哥了,女娲不在了,哥哥揍我吧。”   “你你你!哎呀,你们俩臭丫头就只会护着他来气我吧,行行行,我不打他,我和他好好说,行吧,祖宗。”   “嘻嘻,好,动嘴好,反正烛龙哥哥你也说过不伏羲哥哥!”   “你这!啧!看你伤了,我不说你,告诉我,伏羲那小子在哪里。”   “唉……女娲在那,伏羲哥哥怎会离开。”   “你是说……”   “恩,伏羲哥哥一直神隐在女娲补天的不周山残体处。”   “他在那干嘛?等着天再破大一点,女娲身子卡不住了,掉下来?”   “……烛龙哥哥!”   “好好好,不说,不说,你撑住,我找他来给你治。”   “不用啦,我自己有办法,你们别打架就好……”   “啧,败给你了,不打不打,你也不许死!”   “恩,好。”   看着烛龙离去,天上的红云也向远处继续蔓延,孟泊微微笑了笑,然后拉住薛定的领口,一脸要哭的大叫:“嗷嗷嗷,疼啊,阿定哥哥快帮我,疼死了啊啊啊啊。”   薛定被孟泊忽然转变吓得一愣,然后又心疼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他到,直到孟泊咬着牙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个大木盒,薛定打开盒子一看,竟是装了一大瓶的清水,他这才想起来,当年孟泊的母亲孟芯思念亲儿却不得相见,日日流泪,这只为孟泊所流的孟婆泪装了近两斤,而这两斤的孟婆泪,不就是孟泊的救命药水吗?怪不得孟泊从头到尾都不惊慌,从容以对,原来是有百分百的退路啊。薛定不敢耽误,赶紧拔起瓶塞将那孟婆泪小心倒在孟泊的心口上,直到伤口愈合了,又翻过身将后背的贯穿伤也愈合,然后让孟婆喝了两口,这才将瓶塞又重新塞好,放回木盒里,让孟泊慎重的再放回须弥戒内。   疼痛消失了,孟泊有种新生的感觉,特别是他的逆鳞回来了,心也不再受其他外物的干扰了,看着还一脸担心看着他的薛定,孟泊开心的紧紧抱住了他,从今往后,他们就只属于彼此了,他们终是可以过上童话里,王子和公主那样幸福美满的生活了。   再次见到烛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期间孟泊一直做好烛龙会毁灭世界的准备,结果一切风平浪静,那次东西方大战,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潦草,虽然他们觊觎的出土宝物真是上古大能的东西,但那明显是有主的,无论是藏宝人还是宝主都站在他们面前,而且藏宝之人直接将宝物物归原主,这让他们连开口说想要的机会都没有,于是西方修士们只能灰溜溜的回国了,当然,他们见识过了东方修士的强大,还有孟婆、烛龙这样混沌时期的天妖,估计再让他们来一次,都不敢了,特别是那些比木乃伊的圣甲虫还能吃的魔物,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想来接下来百年,他们要讨论的话题不是,如果东方修士带着这些无尽的小魔物攻打他们国家,他们要如何应对了。   昨晚电闪雷鸣,网上朋友圈又一大群人喊着有大神在渡劫,可那雷雨过后,孟泊竟然又再次感受到了女娲和伏羲的气息,虽然弱,但确实又出现在这世上了,果然,第二天,忘川河畔黄泉边,烛龙又找了上门。   “烛龙哥哥,你找到伏羲哥哥和女娲了?”此时,孟泊依然泡在忘川中,为休息的吴悠替班当桥,见着烛龙也不过翻个身趴在岸边,对着烛龙笑得没心没肺。   “是呗,找到伏羲那小子时,他被化得就剩个头,果然阴险,还知道把嘴留着和我争吵。”烛龙无赖地撇了撇嘴,然后笑得露出大白牙,“我能惯着他吗,我看他混沌本元还在,就直接抽出来,化成个小蛇蛋。”   “所以呢……”孟泊有些黑线,这种不管不顾的举动,还确实是烛龙才能干的出来的。   “我想啊,或许女娲的混沌本元也在呢,于是就着不周山的遗址直接上天,果然……”   “女娲还在?”   “呵,怎么可能,卡久了都成石头了!”   “……”   “还好我研究了半天,发现那石头中间女娲的混沌本元,于是也抽出来,化成个蛋。”   “然后你就来了?”   “没呢,之后就一直在伏羲那住的地方……”   “孵蛋?”   “咳咳!呃,是吧。”   “你还真是……好棒棒呢……”   “哼哼!怎么和哥哥说话的!”   “然后呢?”   “昨晚孵出来了,要不怎么天降刑雷,天道向来不容我们于世的。”   “什么,他们孵出来了??!!”孟泊听闻激动地将尾桥上的鬼都甩到地府那边,然后支起尾巴从水中出来,凑到烛龙面前。   “恩,出来了。”烛龙吓人的脸上露出了难得温柔的笑容,只见他面带宠溺地伸出手,一白一青两条不足10厘米长的小蛇从他衣袖中滑出,小尾巴尖互相缠绕着圈在烛龙手腕上,看到孟婆时还直起身子吐了吐信子。   “回来了,真好……”孟泊眼中含泪,伸出手指在两只小蛇头上轻触一下,然后带着柔柔的微笑又看向烛龙,“你们今后想……”   “孟婆,这世间天道不容我们,我可以毁了这世界,但这么多年了,这世界除了有盘古那傻大个化身外,你们三个也与这纠缠不清了,所以我只能提出他们的混沌本元,我带着新生的大家,踏破虚空,去找一个能容下我们兄妹四人的世界,三千世界,我就不信没有一个是我们的家。”烛龙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孟泊。   “所以……烛龙哥哥你也要取了我的混沌本元孵蛋吗?”孟泊想了想,偏头问道,若烛龙这么做了,那他可能只剩下个能提供孟婆泪的躯壳在这世上了。   “孟婆,我听伏羲说了,你……你自已做决定吧,是跟着哥哥们走,还是留下……”烛龙目带怜惜,伸手摸了摸孟泊的发顶,“若你执意要留下,以后就只能靠自已了,哥哥们再也护不了你了。”   “哥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尊重我的选择,我也不能让你们带着遗憾离开。”孟泊感动地上前抱了抱烛龙,然后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两只小蛇的头,然后目光坚毅地看向烛龙,“烛龙哥哥,你们都当我是孟婆,但我愿意将最初的孟婆还予你们,我只做这天道之下的小妖孟泊。”   “你……”烛龙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那两只小蛇也游到烛龙两只耳朵上,一左一右的看着孟泊。   “你们等我一下。”孟泊对着他们一笑,然后回身跳入忘川之中,不一会,他又重新上岸,手中捧着一颗黑色的蛇蛋,烛龙见到这蛋后震惊地看向孟泊。   “这是……孟婆?”   “是的,那日孟婆的妖骨回归,本是要并入我魂内,但孟婆牺牲自已成全我的幸福,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于是我将她的妖骨养在忘川河底,一周后,就化成了这颗蛇蛋。”   “可……这颗蛋是死的……”   “所以,这才是我送给你们的谢礼。”   孟泊说完将蛇蛋紧贴在额前,将灵魂深处那抹混沌本元调动出来传进蛋里,直到这颗蛇蛋有了生命的气息,孟泊这才惨白着一张脸停了下来,此时他额间那代表天妖的菱形印记竟完全消失了。然后他虚弱地对着烛龙一笑,快速而决绝地将当年薛定送他的那把匕首取出直直刺入心脏再拔出,在烛龙震惊地目光中,孟泊逼出自已珍贵的心头血抹到蛇蛋上,只见无论多少的血滴到那蛋上,都被吸收个干净,而那蛋里生命的气息则越来越浓。   “烛龙哥哥,接着……”孟泊将蛇蛋递向烛龙,可却因虚弱和疼痛抖得历害,而烛龙又处在震惊之中慢了半怕,那蛇蛋一滚直接摔到地上,幸而这里是黄泉边上,一地的黄沙,可那蛇蛋也裂了条缝。   烛龙赶紧小心的将蛋捧到手心,只见蛋壳鼓起一个小包,没一会,一条小黑蛇破壳而出,那小黑蛇有着红玉般的眼睛,一出壳就紧紧盯着孟泊看,虽然及时用母亲的眼泪恢复了伤口,但失了本元的孟泊脸色还是白得像鬼一样,可他还是慢慢凑近,用鼻尖蹭了蹭小黑蛇的脑袋,然后小声的开口,“你将阿定哥哥让于我,我将你还给他们,不用担心,我只要阿定,不要这逆天的能力。”   小黑蛇孟婆也用脑袋回蹭了一下孟泊,然后转过身子游到烛龙的脖边,烛龙一脸复杂地看着孟泊,“我来真是为了道别,不是为了……”   “我懂。”孟泊笑着打断烛龙的话,“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们快走吧,离开这个世界,不然你们四人齐聚,天道又要出幺蛾子了,出了地府必定还有天雷,你护好她。”   “我会的……你留在此处,今后多保重了……”   “今日一别,想是再无相见之时了,我祝你们四人平平安安,幸福安康。”   “好,就此别过!”烛龙说完又用力揉了揉孟泊的发顶,然后咬牙转身离开了,孟泊等他们身影完全不见后,一下子瘫软了下去,却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值得吗?”薛定抱着虚弱的孟泊一脸心疼地为他将凌乱的头发抚顺。   “为了阿定哥哥,怎样都值。”孟泊对着薛定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只是今后我不再是天妖,不再是孟婆,不过是天道之下地府一熬汤小妖,阿定哥哥你可不能嫌弃我呀。”   “永远不会!但这是你最后一次伤害自已了,特别还是用我送你的匕首,你下次若再这般,你刺自已哪里,我就同样刺自已哪里。”   “别别别,我不敢了……对了,阿定哥哥,你是怎么过河的?”   “自然是找吴悠渡船。”   “嘶……你竟然打断魏渊晨的好事?!”   “你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不如我带你去做一做好事?”   “别呀,哥哥,人家还伤着呢,难受。”   “哪不舒服?”   “头疼,心口疼,哪都疼,要揉揉……”   “好,回寝殿揉。”   “阿定哥哥,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爱你呀。”   “傻瓜!我也爱你!”   ————————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啦!我也是有完结文的人啦,撒花!   还有小白和二牛的番外,不定期更新! 第106章 将军请卸甲(1)   陈国都城内一户大院中,这里表面看上去只是普通殷实人家的宅邸,可知道内幕的人才知道,这处可是当今陈国君主胞弟的独子,妫玙专门用来训练暗卫死士之所,谁又能想到,以往这种藏在深山之内训练所会设在王都之中,果然大隐隐于市,这才是最绝妙的藏身之法。   在这宅邸最深处的后院,那是仅有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地,听说里面培养的那个刺客是公子玙的最强杀手锏,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最重要的依仗。那处院中平日里也有声响传出,除了训练打斗声,竟也有丝竹靡靡之声,这世上好奇心重的人多得很,自然也有那仗着自身本领高强之人,明闯的有,暗查的有,可惜至今仍无人知晓那院中秘密,因为知道秘密的人都成了那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太多人竖着进横着被抬出,这也稍稍压制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公子!”白夜正端坐在一架古琴前弹奏着,听到院门声响起,一抬头就看到被他奉若天神的公子玙带着几名亲信走了进来,他立即停止弹琴,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直接起身飞奔,然后纵身一跃跳入妫玙的怀中,然后圈着他的脖子笑得恣意。   “阿夜,你又调皮了。”妫玙眼带宠溺地看着这个目光纯粹,像是这污浊的世中最后一抹白的男孩,仿若是堕入人间的天神般飞扬着白色羽衣落入他的怀中,妫玙赶紧伸手将他接住,爱怜地揉了揉这孩子柔软的发顶。   “公子,你好久没来看阿夜了,一来就有坏人跟着。”白夜自小生活在这四四方方的院中,所学所知都是专人教导,此时他自是不知这样当众双脚圈着一个男人的腰,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是怎样让人不耻又羞涩地姿势,他只知公子是他的天,是公子救下他,是公子让他有着现在衣食无忧的日子,也是公子让他学成一身的本领,他可以为公子奉献一切。   白夜话刚落音,他人还挂在妫玙的身上,只是袖中白练飞中直击院墙上隐秘的一处,然后用力一扯,那白练就死死缠在一名黑衣男子的脖间,被白夜扯到院中的石地上,“公子,这是你给阿夜带的礼物吗?”明明出手狠历,但白夜眼中仍一片清澈干净,歪着脑袋寻问的样子,像极了稚儿般的憨傻。   “如此丑陋之人,本公子如何会带来污了阿夜的眼?这应是君上派来监视本公子的。”妫玙依然温暖的笑着,一点也没有知道被伯父猜忌派人跟踪的气急,语气淡然,像是只是说了句天气不错的样子。   “欺负公子,都是坏人!”白夜孩子气地双颊一鼓,然后右手一甩,一片薄如蝉翼地刀片从他手中飞出,直接划破了那黑衣男子脖子,鲜血如喷泉般四下喷洒,污了白夜还末来得及收回的白练。   “公子……脏了……”白夜从妫玙身上滑下,看了看被黑衣男子染红了一半的白练,生气地跺了跺脚,然后将手中的白练扔到地上,赌着气就回了屋中,在他的眼里,那人命竟还不如他的白练值得上心。   “之予,你将他教得很好。”妫玙淡淡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气绝的男子,脸上那抹温柔竟丝毫未变,轻轻一偏头,对着他一进院子就低头随伺在侧的男子表示赞赏。   “不负公子之托,阿夜如今已束发,能为公子……”那名男子赶紧跪下拜谢,然后又小声献策。   “这事牵连甚大,一会到前院书房再议,本公子先去看看阿夜。”妫玙一个眼神就制止了男子的话,然后整了整被白夜弄乱的衣衫,交待了一句就也进了屋中。   “是,公子!”男子说完,同妫玙一起来的几人都退下了,默默将院门关上。   因着刚才白夜赤足行到院中,此时到内室的地上印着一串带着血和泥的脚印,一名侍女正跪地擦拭着,见着妫玙进来赶紧停下动作伏在地上,妫玙不过扫了一下地上那脚印,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侍女就离开了,那侍女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然后又赶紧清理起地上的脏污。   妫玙进了内室,就看到一名身着大红纱衣姿容艳丽的男子正为气鼓鼓的白夜小心地清洗着脚底,这内室中没有那脏兮兮的脚印,想来白夜进到内室前,就被阿鲤抱到软塌之上了,看着像小兽般可爱的白夜,公子玙笑容加深,直接坐到了白夜身边。   “公子……”果然,妫玙一坐到白夜身边,白夜就一下子搂着他的腰钻到他的怀里,声音委屈巴巴的。   “阿夜怎么啦,怎么就生气了呢?”白夜这样的性格本就是故意培养出来的,妫玙这个参与了全程之人,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哄好。   “阿夜不高兴,有人欺负公子,公子送阿夜的白练还脏了,阿夜的脚还疼。”白夜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显得娇气极了,一点也不像刚刚那杀戮果决的样子。   “阿夜脚疼,本公子心疼。”妫玙说完用神眼示意了一下阿鲤,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布帕为白夜洗脚,白夜双眼睁圆,惊地缩脚,却被妫玙牢牢握住。   白夜从小就被妫玙锦衣玉食地养大,就算是双足都要用药草细细保养,此时看来已有成效,白夜的双足小巧精致,像是白玉雕成一般,妫玙仅一手就能将一足握在手心,长期精心的保养让白夜的脚底竟比一般姑娘家的脸蛋还要细嫩,院中虽铺上了平整的石块,但不过几步路,白夜的脚底竟有些地方磨破了皮,有的划了小伤口,看着凄惨无比。   “下次可不能不穿鞋袜就乱跑了。”妫玙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温柔地替白夜将足底清洗干净,然后接过阿鲤递来的药膏细细涂抹,确定伤口都处理好之后,还为白夜套上干净的白袜。   “公子你许久不来看阿夜,见到公子太过激动了嘛!”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没有人哄的时候还能忍住,可一但发现有人关心自己时,这心里的难过就忍不住了,白夜瘪着嘴小心地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你这小东西,亏得本公子一忙完就来看你,竟反被你怨上了。”妫玙话中带着笑竟,一把将白夜搂到怀里,细心地为他抹去泪水,“那白练脏也就脏了,本公子已经命人特地制了整整十匹,阿夜要怎么玩就怎么玩,这种小东西哪需要阿夜来心疼。”   “那公子呢,公子受不平之待,阿夜心疼!”白夜从妫玙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那双被眼泪洗过后更加干净的双眼里,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对妫玙的关心。   “这哪需要阿夜来担心,本公子自会处理好的,阿夜只要在这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好。”不知怎么,妫玙眼神闪了闪,竟有些不敢对上白夜的眼神,只能用手轻轻盖上那双像是能看透一切污浊的眼睛,努力保持着温柔。   “公子,阿夜长大了……”白夜的眼睛被妫玙遮住了,只能努力嘟起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阿夜……还是个小孩子呢。”妫玙看着白夜撅起的粉嫩双唇就是一阵晃神,回神时脸色有些难看,赶紧用手指刮了一下白夜那可以挂油瓶的小嘴,一阵调笑。   “公子……”   妫玙同白夜聊了一会,又考较了他的功课,因为脚受伤了,功夫就没考,之后在白夜软磨硬泡中,妫玙为他弹了古琴,最后在舒缓的乐声中,白夜睡了过去。妫玙看了眼被阿鲤点起的香炉,又喝了一口阿鲤奉上的茶,然后起身将已经睡得很香的白夜抱起,放到内室的塌上,为他盖好被子,又看了一眼阿鲤端到内室的青铜香炉,再瞅了瞅白夜,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阿鲤离开了。   前院书房,妫玙坐在书桌前喝着阿鲤再次奉上的醒神茶,毕竟刚刚在后院妫玙也闻了许久的安眠香,将脑中淡淡的睡意驱除后,妫玙这才让一直跪在地上的之予和阿鲤起身,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说!”。   “公子!”刚刚起身的之予又重新跪下,匍匐在地,“白夜已然束发,主上等待了十几年的计划,终于可以施行了,望公子早日主持大局。”   “之予,阿夜不过十五,他……他尚且稚幼不懂常理,再等两年。”妫玙眼中闪过复杂,心下不忍。   “公子,阿夜的性子是主上特意培养,虽看上去如稚子般天真纯粹,但一点也不耽误他作为刺客的能力。”一边长相艳丽不差女子的阿鲤也跪了下来,面上没有之予那般对公子玙的惧怕,不卑不亢的样子与其说是不惧,不若说他是早将死这件事当成解脱,“公子,阿夜若不是这样的性子,又如何能顺利接近君王,只有阿夜这种性子,这种长相,才是会让我们这位好君上馋到了骨子里。”   “本公子明白,只是……只是再等两年……阿夜还……”妫玙只要想到白夜对着他全心信任的样子,他的心中就阵阵抽疼,虽然这一切都是计划安排好的,但人非草木,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阿夜这样如白纸般纯净的孩子,又有几人能忍住不对他好呢。   “公子,主上已然病重,还望公子主持大局。”之予依然说着同样的话,公子从小知事理,只是一时被感情所控,他能理解也相信公子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公子,属下知晓您同除阿夜一起长大,为了让阿夜奉您为天,愿为您奉献一切,您从小就善待于他,公子自是温柔懂礼之人,自小相处肯定与阿夜有着同旁人更亲的感情,但,公子,若是阿夜知晓了当年的事情,您觉得他还能奉您为天吗?请您归正好自身情感,白夜只是个工具,是您将掌管陈国的一把刀而已,刀只有好不好用,没有喜欢不喜欢,坏了,再换就是,万不可因用久了,有感情了,连用都舍不得了。”阿鲤面无表情的看向公子玙,即便他脸上冷漠,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风情,反更添韵味,只是他那双眼,却像是历尽沧桑的老人,再无对世间半点留恋。   “阿鲤!”妫玙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脚,温润的表情消失了,冷着一张脸用力拍了一下案台。   “阿鲤!不可对公子无礼!”之予见公子玙动了气,赶紧呵斥了阿鲤一声,只是眼中除担心还有浓浓的哀求。   “公子,阿鲤句句发自肺腑,都是为主上和公子着想,若冒犯公子,阿鲤可以死,但死之前还请公子让阿鲤得见仇人下场!”阿鲤又是一拜,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过。   “为本公着想,你不过是因为……”   “阿鲤!你……”之予见阿鲤仍和公子玙对着干,急得伸手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裳,没想到阿鲤穿衣本就随性宽松,之予这大力下竟将衣裳扯下,阿鲤香肩露出,只是那雪白的肌肤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丑陋的疤痕,这是旧伤,但当时一定伤得极重,即便过了这么久了,看着还是让人触目惊心,之予和公子玙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到阿鲤身上的伤痕时,双双住了嘴。   “公子,阿鲤确有私心,但阿鲤的私心向来清清楚楚摆在主上与公子的面前,这与主上和公子的计划并无冲突之处,不正是因为阿鲤的仇,主上和公子才找来阿鲤教导白夜的吗?阿鲤还请公子……”阿鲤毫不在意的将衣领拉上,整了整衣裳,依然继续说着。   “阿鲤!”之予再次打断了阿鲤,这次他不敢拉他的衣裳,只能用力握住他纤细的手腕,然后直直的看着他。   阿鲤看着这个眼中满是哀求的男人,他想死,可他从来都希望他活下去,阿鲤想着这十几年这个男人为他所做的一切,最后叹了一口气,再次对着公子玙拜下,这次他与之予一样,匍匐在地,身子不再直起,“望公子三思。”   “本公子明白了,阿鲤,计划开始!”妫玙闭了闭眼,想到当年不成人形的阿鲤被父亲救回,想着若是在让那人当一日王,又会有多少阿鲤一样的人受着同样的苦,最后他妥协了。   之予和阿鲤退下了,妫玙沉着脸又坐了一会,最后将桌上那杯早就凉透了的清神茶一饮而尽,衣袖一甩又进入后院,铜香炉里的安眠香还未燃烬,白夜自然睡得很沉,若不是这香的作用,以他的警觉性,妫玙每次又怎么能走得让他不知不觉的呢。   妫玙坐在床塌边上,看着白夜单纯的睡颜,像个小孩子一般,只要看着他外边的纷扰就会统统抛到一边,妫玙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表情看着白夜,他伸手将白夜额前的碎发拨开,可能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了,白夜翘起可爱的嘴角用脸蹭了蹭妫玙的手背,然后嘴里模糊的呢喃了声“公子”,然后又呼呼睡去,即便满心愁思的妫玙也被白夜这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可一想到他后面要经历的,又悲伤了起来。   “阿夜,对不起,事成之后,我……”妫玙没想到,说着他竟滴下了泪,看着他接到手中的泪水,他又是震惊又是有些明悟,他将泪紧紧握住,目光坚毅地看着睡梦中的白夜,“阿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等你回来,到时候,你就在这院中自在逍遥,我永远只是你的公子。”   妫玙为踢了被子的白夜掖好被角,就离开了,躲在角落看了全部的阿鲤在妫玙离去后来到白夜的塌前,看了看还睡得啥也不知的白夜,他叹了一口气,他也非草本,但旧事再难回首,满身伤痕的他还有什么权利感情用事,看着白夜就像十几年前什么也不懂的他,只是他是遇人不淑,而白夜则是要被最信任的人推进火坑,甚至这些最信任的都不是用真心来待他,眼中怜悯不过一闪而逝,阿鲤最后还是硬了心肠,将那安眠香熄灭了。   香才灭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夜就睁开了眼,阿鲤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从小泡在药材里长大的孩子,对任何药类的抵抗力都是一等的,只怕再用两次,这款安眠香也要失去效用了,不过,没有再一次了,白夜就要去执行任务了,这是他被领回来唯一需要执行的任务,也是主上需要他存在的意义。   “阿鲤,公子……离开了,是吗?”白夜看了看自已躺在塌上,屋内已经点上了油灯,明白现在是夜晚时间了,公子玙八岁后就再不在此处留夜了。   “是的,阿夜,你睡着了。”阿鲤将白夜如瀑的长发散开,拿出一把白玉梳轻轻为他顺着长发。   “阿鲤,我不想说不是我傻,你点的香……我知道你们有事要与公子说,这些事我不理的,我只想知道,公子下次什么时候还来。”白夜特别想抱着双膝缩成一团,但从小在阿鲤严厉的教导之下,他还是姿态优美坐直了身子。   “公子……他近期来不了了。”阿鲤手中故作一顿,然后又自然地梳了起来,只是口中的话却如冰棱直刺白夜心中。   “为什么?”白夜抿了抿唇,在这不过方寸的小院中,只有公子到来时,天才是晴的,风才是暖的,连空气中都是花的香甜。   “阿夜,你今儿也见着了,王……对主上和公子……唉,你别问了。”阿鲤眼神闪了闪,手上麻利地将白夜梳顺地一头秀发全部挽到头上,“外面的纷扰自有公子挡着,阿夜不用管的。走吧,阿一已经将澡汤备好了。”   “阿鲤……”白夜见阿鲤眼神认真,于是不再说话,乖乖地同阿鲤走到浴室,脱去衣物整个人泡进带着淡淡花香的药浴之中,此种药汤是之予用了三十六种药材与鲜花制成,常年泡这药浴不仅能让肌肤白嫩,吹弹可破,还能让所泡之人时时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不经意间闻到,细寻之下却无影踪。   “忘了你脚底有伤,泡水疼吗?”阿鲤用布帕帮白夜洗着后背,忽然想起日间白夜赤足伤了,刚想让他起身,却被白夜阻止了。   “公子的药,自然是好的,不疼了,公子不在,自是不疼了……”白夜用手掬起一捧水,然后看着它从指缝中流光,像是他从来就没拥有过一般。   “阿夜,我自是知你担心公子的……”阿鲤眼中闪过回忆,是呀,没有在乎的人在,就算身上伤痕累累,也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的。   “阿鲤,你说我从小到大学了这么多本事,怎么就不能为公子分担一些呢?”白夜坐在浴桶中转了个身子,面对着阿鲤,“阿鲤,我不想别人说我是公子的累赘,我想帮公子的忙,只要能为公子做点什么,我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阿鲤看着白夜在水雾之下更显绝美的脸庞,轻轻将他额边一缕碎发别到他耳后,“任何事都愿意吗?阿夜,你看着我的眼睛,是任何事!”   “阿鲤,我的命是公子救回来的,公子还对我如此之好,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白夜目光坚定。   “阿夜……你要知道,很多事……比死了还要痛苦。”阿鲤终是无法直视那清澈见底的双眸,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玙时常会用手遮住白夜的眼,此时他亦是忍不住用手盖住了那双让他无地自容的双眼。   “阿鲤……我不傻……”白夜虽然不明白其他男子从小到大应该要学习些什么,但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歌舞弹跳他统统都会,甚至,就是这个面前的阿鲤,从小贴身伺候他长大,他也教授他功课,他教的是那帐中术,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让别的男人对自已沉迷之术。   “阿夜,公子不忍,可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到公子了。”阿鲤将遮住白夜眼睛的手拿开,拿着布帕转到白夜的身后,继续为他擦洗着后背,他必须说服白夜,而且这事不是白夜自愿的就完成不了,他等了十几年,所有人都在等白夜长大,这个局,早在白夜还未降世前就已经布好,所有人都是棋子,他这一步,不能走错。   “阿鲤,我意已决!”白夜明白阿鲤同意他帮公子的忙了,于是软下身子任他清洗。   “恩,用了晚膳后,我让之予同你细说。”同样下定了决心的阿鲤不再犹豫,此时言语又恢复了自然,加快了清洗的动作。   夜间,三人摈退了其他下人,聚在白夜的内室谈到深夜,这时,白夜才知道他需要做的事。陈国现君主弑杀暴戾,对朝政漠不关心,陈国之所以还能如此强盛都靠着文有白武有耿,可十几年前,君主却因为一介道士的算卦,将位列卿大夫的白大夫一家灭门,而白夜就是主上拼死救下的白家遗孤。   君主虽荒淫无度却也不傻,如今完全仰仗耿家,耿家如今当家的是耿庄,更是陈国的战神,君主对耿庄是完全的信任,而耿家只对陈国完全忠诚,他们赤胆忠心一心为国,对权利丝毫不上心,所以更是得了君主青睐。   当今君上有个人尽皆知嗜好,君上好色,但却只喜男色,行那龙阳之道,自上位之后不知祸害了多少年轻男子,可自从被强抢回来的男子刺杀过后,君上就改了策略,不再在外寻欢也不收别人送上的人,转而在外寻找长相秀气的男孩带回宫中从小养大,至今后宫中也有几十名长大的男子供他享乐了。   “你们……是要我以色惑君?”白夜睁圆了眼,想起从小到大所学的技能,只觉腿软不敢深思。   “阿夜,我说过了,公子不忍,你若不愿你仍是公子后院不问世事的白夜,外面的天自有公子为你撑起,你自不用管。”阿鲤用力掐住有些激动要站起来之予的手腕,任然一脸淡然的对白夜说,他们要的是他的心甘情愿,这事不能有一点点差池,不然十几年的等待均化为泡影。   “公子……”白夜想问什么,可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自是不愿让你烦忧,这次公子之所以隔了半月才来看你,正是因为……因为被君上派来的杀手所伤,阿夜,但凡可以,我们也想为公子做事,可是这事只有你能办到。”之予走到白夜面前俯下身子给他行了个大礼,“阿夜,你和公子都是我与阿鲤看着长大的,你更是我们亲自教导,公子心疼你,我们也心疼公子,我求你,帮帮公子吧!”   “之予,你不要逼阿夜,起来!”阿鲤走上前讲之予拉起,“阿夜,我说了,你若不愿……”   “阿鲤,我愿,我要帮公子!”白夜说完径直走到床榻,也不理之予和阿鲤还在,将自己缩到角落紧紧抱着膝盖,显得弱小又无助。   阿鲤还要说些什么,之予赶紧拉住他摇了摇头,两人默默离开了内室,回到阿鲤的住处,之予还是开口了,“阿鲤,真的要这样做吗?阿夜这孩子,这孩子……”   “之予,我没有退路,我连可怜别人的资格都没有,想想主上与公子。”阿鲤见之予目光中还是带着不忍,于是上前勾住之予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呵气如兰,“之予……你想想我,就当为了我……”   之予眼神一暗,他一低眼就能从衣领边缘看到一些阿鲤身上的伤疤,刚刚还有一些柔软的心顿时又坚硬了起来,阿夜,为了更多人能不再受苦,只能委屈你了。 第107章 将军请卸甲(2)   “阿鲤,不是说君上不收臣子送上的人了吗?我们怎么……”自那天夜谈又过了几天,阿鲤就安排好了一切行程,今日他们事先去了城外,然后再坐马车回到都城。   “耿将军不同其他臣子,以君上的疑心,若还有一人是他完全信任的,那就是护国战神耿庄耿将军了。耿将军的性格又如何会为君上献美呢,你只要待在耿府,君上时常出入耿将军府上,到时候你再找机会与君上偶遇,耿将军府上之人,君上不至于太过戒备。”阿鲤说完又帮白夜整理了一下斗篷,以确定白夜全身都被包裹在内。   “可是,阿鲤,问题也就在这呀,我们要怎么进耿将军府?以他的性格,会上陌生人常住吗?要不我们演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白夜抬起头,一张比阿鲤更艳丽的小脸因为那纯澈的目光显得单纯无辜了许多,让人看了升起无端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傻瓜,将军府哪有这么好进。”阿鲤被白夜逗笑了,他很少笑,可一笑起来两眼弯弯,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别人进去难,你就很简单,大大方方住进去就是了。”   “阿鲤,我不懂,只因为耿将军的阿爹与我的阿爹是故交,你就保证他会收留我吗?他不是忠于君上吗?不是应该直接杀了我吗?”白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费解的想啃手指甲,却被阿鲤制止了。   “虽然君上让人诟病之处甚多,但耿将军却确实一心为民,他忠的是陈国,是陈国的君王而已。”阿鲤虽提到陈国的君主是一脸愤恨,但提到耿将军时却是一脸肃穆崇拜。   “不懂……不管啦,反正你们懂就行,还真好奇啊,这个耿庄将军,战神吗?不知道我能不能打得过他,嘻嘻!”白夜撇了撇嘴,然后忽然一笑,真是有点期待将军府的生活了。   “阿夜,别胡闹,不要去招惹耿将军,你的目标是君上!”阿鲤见白夜又开始调皮,于是轻声呵斥了一声,白夜想到已经是知天命之年的陈国君主,顿时好心情消失了个干净,马车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到了将军府门口,阿鲤下了马车对门房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竟就真的被请近将军府书房了,白夜自知在外人眼里自己是个已死之人,所以即便到了将军书房,没有阿鲤的同意,他就一直低着头跟在阿鲤的身边,直到书房只剩他俩与耿庄将军和管家,白夜这时才听到耿将军的声音。   “你写信来说当年救下白大夫家中幼子,是何人所救?”耿庄的声音低沉厚重,听着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可靠的人,在战场上,这样的人值得将后背托付给他。   “耿将军。”白夜始终低着头,让阿鲤出面应答,“我们家老爷临终前告知,他当年为白家家仆,白家灭门当日老爷拼死将小少爷抱离陈国,直到不久前老爷自知寿数将尽,这才告知小人与少爷真相,并让小的带白少爷投奔耿庄将军。”阿鲤一向面容严肃,板着一张脸说着这些事,极有说服力。   “据本将军所知,当年白大夫府里连同下人一共三十六口人,尸体一一被辨认,均在府中,你家老爷,又是哪位旧仆?”耿庄似乎一点也没有被阿鲤说动的样子,端坐在书桌之后,右手食指轻点着桌面。   “老爷说他是白大夫所派保护小少爷的暗卫,不在明面上入册的仆人名单中。”阿鲤一点也没被问倒,一直保持着对将军应有的恭敬和淡定解释着。   “暗卫?”耿庄点着桌面的手指一停,声音有些上扬,让人听着心也跟着一提,但耿庄却再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继续开口,“白小少爷身上有一处胎记,本将军需一验。”   “那是自然。”阿鲤点了点头,让白夜转身,然后轻轻掀起他的衣裳,露出一块浅红色的斑,看形状像是朵梅,耿庄凑近认真看了看,为了防止假冒的,还伸手搓了一下那块红斑,触感是像摸着一块嫩豆腐,吓得耿庄放轻了动作,就怕不小心将这块嫩豆腐给戳破了。   白夜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已身上竟然还有胎记,被检查时还一脸懵,不过没想到这耿庄还真是因为他是白夜就收留他,要知道,当年灭了白府满门的正是当今君上,而耿庄做为护国将军,竟然敢收留他这样的罪臣之子,既然两家有这样的情宜,当年的老耿将军又怎么会让白府惨案发生,若是忠于君上,如今对他的收留难道是要将他献上?   直到耿庄已经确认了白夜的身份,白夜还没想清楚耿庄的目的何在,只是若是耿庄真是要将他交给君上,那他也算是变相接近君上了,而若耿庄是真心收留,那就还是按原计划在将军府中等着和君上巧遇。想明白了的白夜又恢复了淡然,任阿鲤为他整理好衣衫,等着耿庄安排他们的住处。   “即真是故人之子,那本将军自然会照顾周全。”耿庄点了点头,然后对刚刚验白夜胎记时转过身的管家说道:“陆叔,你将白家少爷安排到江离院住下,另派人伺候少爷。”   “是,将军。”陆管家对着耿庄一行礼,然后恭敬对着白夜说道:“白少爷,请您跟老朽走。”   “至于这位……”耿主看了一眼阿鲤,“多谢这位义士将阿夜送回,本将军自有重谢。”   “将军就这般过河拆桥?”阿鲤没想到耿庄还有这样的操作,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   “义士如何这般说本将军?义士已将阿夜安全送达,今后阿夜自有本将军看顾,义士可自行他事,不必再牵扯进此事。”耿庄仍是一脸威严的淡漠,可看向阿鲤的眼中,也完全没有他所说的那种感激。   “将军,阿鲤从小就陪着阿夜长大,还请将军让阿鲤继续留下来。”白夜见阿鲤要被赶走,心下也是一慌,赶紧对着耿庄行礼后出言挽留。   “阿夜,将军府从不留外人,这府中自有人照顾你,你不必担心。”耿庄对着白夜明显温柔了许多,可那严肃惯了的表情,却让人看着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   “将军,阿鲤对阿夜来说,是亲人。”白夜想着平日里,他一撒娇大家都会宠着他,于是他也赶紧上前拉着耿庄的手轻摇着,抬头时斗篷的帽兜滑下,一张艳丽的小脸就暴露在耿庄的眼前,大眼水润中带着哀求,“将军,你是好人,连着阿鲤一起留下吧,不然阿夜害怕。”   “咳咳,阿夜别闹!”耿庄第一次见到有不害怕自已的小孩儿,惊讶之余又不知如何与这个相差了他近十岁的故人之子相处,于是只好用平日里呵斥手下兵士的语气,可说了之后又觉得对着这样一个粉嫩的玉娃娃,似乎太过凶了,一时间任何时候都稳如泰山的耿大战神有些慌了。   “我不!将军~你就留下阿鲤吧,阿夜以后都听将军的话。”白夜见耿庄嘴上说得严厉但并没推开他,于是将赖皮精神发挥到极致,直接挤入耿庄的怀里,搂着他的腰继续扭着身子撒娇。   “咳咳……”耿庄只觉得怀里忽然多了一团软嫩香滑的人儿,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陆管家,管家自是过来人,一眼就明白,赶紧拉着目带担忧的阿鲤离开了书房,耿庄囧了,他明明是想让管家将这小娃娃拉开,结果管家怎么将人都带走了,耿庄看着怀里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那水汪汪的大眼,还有鼻间不时传来的幽香,立时就僵了身子不敢乱动。   “将军?你……脸红了?”白夜正想着自已的撒娇功力是不是下降了,盯着耿庄黝黑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发现那耳尖竟红得发亮,白夜眼睛光芒大作,这传说中勇猛无敌的阵国战神,竟然脸红了,真是太有趣了。   “别,别闹!”耿庄被白夜道破之后,这才惊觉自已发烫的脸颊和耳朵,一时间也不知道拿这个打不得凶不得骂不得的小孩儿怎么办才好,他现在宁愿面对千万的敌军,也比面对白夜自在。   “将军见过阿夜的爹吗?”白夜知道耿庄只是外表严肃,其实也是拿他没办法之后,更是不可能害怕,于是更是大胆搂住耿庄劲瘦有力的腰身,眼珠子一转就改了话题。   “小时与阿爹去府拜访时,自是见过的。”耿庄见白夜说也不听,只能任他动作,若是他的手下见着一定会吓掉眼睛,他们的将军竟然能让人近身。   “那将军见过小时候的阿夜吗?”白夜将下巴靠在耿庄的胸前看着他,耿庄与公子玙不同,他身上的气息让人安心,仿佛只要待在他的怀里,外面的风雨都不用再惧。   “恩,见过的。”耿庄不明白白夜这么问的目的何在,只是对于白夜直勾勾看着他的目光不敢直视,他怕见到那清澈的眼中映出的局促的自已。   “那将军抱过阿夜吗?”白夜小脑袋一歪,眼中充满了好奇。   “抱过的,那时我最喜欢抱着小小的你去花园看金鱼,不过白夫人总是不放心,老是让一群人跟着。”耿庄说着眼中因回忆起过往带上了温柔,那时候多好,阿爹阿娘都在,白伯伯一家也在,两家人亲如一家,白家大少爷与自己年龄相仿一起长大,两位白家妹妹娇俏可爱,还有这个他第一眼就看中喜欢非常,哭闹着要阿娘把他抱回家养的白家小少爷,害的大人们都笑他这么小就懂得给自己找媳妇,只是之后的事太过凄惨,惨到连这些美好都不敢回想。   “白夫人?阿娘……”白夜本来想逗耿庄,可没想到却措不及防听到家人的过往,白府灭门时他才不足两岁,那些经历过的美好不曾留在记忆里,白夜忽然觉得委屈又难过,而这个见证了他最美好时光的耿庄让他从心里亲近了许多,“将军,你再抱抱阿夜吧,阿夜如今就一人了……”   听着白夜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耿庄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将原就在他怀里的白夜搂紧,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当年他爹迟了一步没将他救出,又让他流落在外十几年,以后他只能加倍对他好了。   “将军,你能时时这样陪着阿夜吗?”白夜的声音从耿庄胸前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着就让人怜惜异常。   “我尽量,好么?”许是想起过往,耿庄对这个长大了还爱娇爱哭的小孩儿充满了柔软,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阿夜能把阿鲤留下来吗?”白夜又抬眼用他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耿庄,“将军~阿夜求你了~”   “阿夜喜欢就留下吧!”耿庄没有办法,抚了抚白夜柔顺的长发,这个会哭会撒娇的小孩儿,就算现在要星星要月亮,他都得想办法给他弄来。   “将军,你最好了,阿夜喜欢你!”白夜见耿庄如此宠他,一时得意忘形,高兴得跳了起来,圈住耿庄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一下,结果耿庄低头护住他时不小心两人的唇一擦而过,柔软的感觉让两人都红透了脸。   “将军……”红着脸的白夜努力凑近耿庄耳边小声说话,耿庄也配合弯下腰来,“当年耿叔叔有没给我们结娃娃亲呀?”   看着脸上带着调皮笑脸的白夜,耿庄很想虎着脸叫他别胡闹,可是想起小时候抱着还在襁褓里的白夜哭着闹着要带回家时,大人们都调笑他干脆将来把小娃娃娶回家时,他是怎么说的?他好像说的……好!   “咦?将军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白夜睁大了眼,满脸惊奇,还伸出手贴了一下,真是烫手呀,“难道真的有娃娃亲?!嘻嘻嘻,那将军你是阿夜的小媳妇了!”   “……”耿庄看着自家预定的小媳妇想要翻身做主,愣了一下,忽然宠溺的笑了,这个小孩儿……   “哇⊙⊙!将军,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给阿夜看可好?”白夜看着耿庄的笑脸,不是很惊艳,但温柔的样子软化坚毅的棱角,满目的柔情让人差点被溺毙,而且那炯炯有神的眼中装的都是他,好像这全世界只有他能入他的眼,被宝贝被重视的感觉让白夜心头热热的。   “好……”耿庄带着笑揉了一下白夜发顶,这个小孩儿从小到大,无论分别多少年,只是一见面,就能直闯进他的心里,“一路行来累了吧,先让陆管家带你去安顿好,晚些时候我去找你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好!”白夜如他刚才所说,乖乖点头听话,然后乖乖的被将军牵出书房,跟着一脸笑得灿烂的陆管家去了后院,自然,阿鲤也得以留下了。   耿庄对白夜果然很是重视,入住的院子种满了各色鲜花,屋子也是又大又舒适,布置的十分淡雅,很是得白夜喜欢,特别是在陆管家假装不经意告诉他,这江离院是未来将军夫人的居所,更是让白夜脸上原就还没褪去的颜色更红艳了几分。   “阿夜你与耿将军独处时说了些什么?”晚间沐浴后,白夜坐在一边看书,而阿鲤在为他铺床时似不经意问着。   “没说什么呀,说小时候耿将军去白府见我,叙了个旧就出来了。”白夜从小什么事阿鲤都知道,但本能的,他不想让阿鲤知道他与将军之间发生的事,在书房里的事白夜一回想起来就脸红心跳,像是心里窝了只不乖的小兔子,见到耿庄就乱跳,这是他心里的小秘密,怕说出来阿鲤会取笑于他。   “阿夜,你别忘了来这的目的,你要等君上……”   “哎呀,阿鲤,我知道的,能别提这讨厌的事情嘛~我知道的,这不是人没来嘛,让我松快几天嘛~”白夜想到将来要委身于那暴戾的老头之下,就一阵恶心难受,可他受公子大恩,只能如此回报,只是利用了耿庄,原先见着他之前还没什么感觉,如今心中竟有丝丝疼痛。   “阿夜,你别贪玩,那耿将军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你与他接触太多恐怕被他发觉,还是远着些好。”阿鲤见白夜心情甚好,平日也只有见过公子玙之后才会这样,心下顿时有些不安。   “阿鲤,你怎么魔怔了,若是我同将军不熟悉,君上来府里时,我要如何接近他,我只有同将军熟悉,时常伴他左右,这样君上来到府里的时候,才会见着我呀,而且,你觉得,君上会敢要将军都不熟悉在意的人吗?”白夜也不知道是想说服阿鲤还是他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一堆理由,竟听着也很有道理,至少阿鲤是被说服了。   “其实……”阿鲤本来想说,只要君上看到你,就不可能抵抗得了,但他又如何解释原因呢,于是还是默默闭上了嘴,白夜说的也不无道理。   有了阿鲤的首肯,白夜每天都往前院跑,美其名曰要与耿将军增进感情,阿鲤自知耿将军不喜他,于是便没有跟着,自有耿庄安排的两个小丫鬟跟着伺候。白夜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逗那块大木头,每次都要将那块木头逗得连耳尖和脖子都通红了,这才满意地大笑离去,只是每次离开时,他的脸也染上霞色。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自进入将军府已经过了三月有余,从树叶飘零的秋季已经进入了白雪皑皑的隆冬,而白夜与耿庄的感情却一直在持续升温中,这期间君上一次都没有来过将军府,阿鲤等得非常心焦,可白夜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出现的好,只是这些天府里出了一桩大事。   原来陈国君主见耿庄二十有四了还未成家,竟赐了两名美女于耿庄,而耿庄竟然不能收了下来,虽然安顿在后院偏远冷清的小院,但白夜还生气了,可这种事他又不能与阿鲤述说,想着不理耿庄几天,结果他不去找耿庄,耿庄这个木头竟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直把白夜气得整天小脸圆鼓鼓的,阿鲤见着还以为他最近吃住得太好,胖了一些,赶紧督促他多加锻炼。   与耿庄闹了三天别扭,最后还是白夜自己忍不住了,那张黑黢黢的脸几天不见还怪想得慌,于是白夜拿着炖了一晚上的鸡汤去了前院耿庄的书房,结果被陆管家拦下了,说是将军和几位副将在里面商量军机要事,白夜无奈到偏房等着,结果等了一个时辰,鸡汤都凉了他们也没说完话,白夜郁闷地撅起了嘴,也不知道那些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看的,耿庄宁愿见他们也不看他,哼,走人,只是走之前还是耐心交待陆管家,等耿庄忙完将鸡汤热了给他喝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次白夜都带着一碗补汤在书房边的小房间等了一个时辰,每天都还是没见着耿庄,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将军小媳妇是不是在躲着不见他。于是白夜开始闹,可始终都被陆管家拦了下来,有时候晚上来,明明烛光照在窗上的影子就耿庄一人,管家也要说将军是在谈要事,白夜彻底明白了,耿庄他就是在躲着他!为了什么?那两个美人吗?   白夜怒了,陆管家对他一直很好很尊重,他也不好太过为难于他,于是再又一次被陆管家拦住不让他见将军小媳妇时,白夜直接砸了手里那盅鸡汤,让耿庄为他选的两个贴身侍女兰竹和兰叶不许跟着他,自己一人埋头就跑,等到脚下被积雪拌到在地上滚成一团时,这才发现他跑到了平日里没什么人来的梅园,怪不得地上的雪都没怎么清理,毕竟是将军府,又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谁有闲情逸致来赏梅,这梅园也是前将军夫人生前最爱的才留存下来的。   自从来将军府那时知道自已后腰处有一块红色梅形胎记后,白夜就莫名爱上了红梅,而这雪后的梅园,只在这片雪白世界里的点点血红,是这素雅的天地间唯一浓烈的色彩,白夜心情微微有些平复。穿着厚重的衣服跑了这么久,白夜有些气喘,轻启红唇不停地呵着白气,看着满园红梅都几乎被白雪盖住,本该满园的鲜红竟完全不显,忽然他就觉得自已也像这红梅一般,离不了枝头没有自由,还要被白雪欺负。   白夜回头望了眼来时路,雪地里只有他的脚印,那个欺负他的大坏蛋将军没有追来,白夜用力咬了咬下唇,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条白色长鞭,原来他平日里当腰带用的竟是雪白色的软鞭,那握把设计得极其精致好看,即使显在腰前也像特别设计的款式,鲜少有人能发现这条腰带竟是一件武器。   白夜手持长鞭一甩,地上雪沫飞散,而白夜周身的气质也从爱娇的软包子直接化成眼神凌厉的高手,只见他就在这梅园之中舞动的长鞭,也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何鞭法,施展起来竟如在翩翩起舞一般好看,那长鞭的末端直击梅树上的雪块而不伤半株红梅,一时间,明明停了落雪,这将军府的梅园树下又下起了大雪,而身着白衣的雪精灵在茫茫的大雪中舞动着雪白的匹练。   直到这小小梅园所有梅树上的积雪都被扫落,白夜这才收势停止用鞭,站在树下的白夜虽然满头是汗,也喘得更历害了,但看着树上的红梅还是高兴的咧嘴笑开。此时身后传来靴子踩在积雪上轻微的“咯吱”声,白夜手上还拿着长鞭,下意识地就向着声音的方向一甩鞭子,没想到鞭子却被耿庄一把抓在手里。   “好鞭法!”耿庄本来是担心白夜,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其实每天他不见白夜,却总在白夜离开后偷偷跟着,直到看到他回了江离院屋里才离开,只是没想到今天白夜却跑到了梅园,本来以他的功夫白夜是很难发现他的,令他更没想的是,阿夜竟然有着如此高深的鞭法造诣,于是好武的耿庄一时情绪激动,就暴露了位置。   “哼!你不是不见我吗!还来干嘛!”白夜见到耿庄就气得不行,用力扯了一下长鞭没有扯动,于是赌气地更用力去拉,没想到耿庄不过单手一扯,白夜就直接被他扯到了怀里。   “阿夜……”耿庄原本开怀的脸上又换上了愁容,他想给他无忧无虑的世界,可他能力不够,撑不起这样的天地。   “这位不认识的将军,不要随便叫我阿夜,哼!你走!”白夜从来没跟人生过气,想骂耿庄也不知道如何骂,越想越憋屈,于是用力推了一把耿庄,只是他的白色长鞭原是他用作腰带使的,如今正被耿庄抓在手里呢,那松垮的衣裳又好巧不巧被耿庄踩住一角,他自然是推不动如大山一般的耿庄,而小只的白夜反被推离,被耿庄踩着的衣裳又一扯,他打着转地就从宽松的衣裳中脱出,只着白色的里衣打着转地摔在雪堆里。   原本就活动了半天,全身发热的白夜扑到雪堆正觉凉爽还未察觉有一丝冷意之时,一件黑色大大的狐裘就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他又被紧紧抱在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可能太过着急,耿庄将白夜抱起时又被白夜落在地上的那堆衣服给绊了一脚,身体失了平衡抱着白夜就要撞向一颗高大的梅树,耿庄脚下用力,腰身一扭,硬是用后背撞上的那颗树护住了白夜。   那撞击的力量还是挺大,树上的积雪刚刚都被白夜扫落了,如今都是血红的梅花被震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香甜又血红的梅雨,白夜看着兜头而下的梅花一时傻了眼,那些花落在他和耿庄身上,好像要将他们与这世间一切隔开,白夜忽然就有了种想和这个木头将军在一起一辈子的念头。   “阿夜,你没事吧?”耿庄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这样的花雨在他看来还不如白夜是否受伤来得重要,于是他靠着树站稳了身子后,就紧张地寻问白夜。   白夜看着一朵红梅正巧落下时插在耿庄的发上,一下子就“咯咯”地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将那朵红梅从耿庄的发上拿下,然后带着还未消失的笑,娇娇地同耿庄说,“将军小媳妇儿,我们不吵架了,我原谅你这几天不理我,好吧。”   “……”耿庄眼中有着挣扎,看着白夜的脸上带着纠结与痛苦。   “是因为那个人吗?阿夜帮你杀了他。”白夜脸上扬起纯真的笑脸,可嘴里说的话却残忍至极,甚至就像拂去灰尘般一甩手,一条白色的匹练就向着梅园墙头的一处直射而去。   “阿夜!”耿庄小声惊呼一声,眼见根本来不及阻止,于是他也不知道当下是如何想的,忽然抱着白夜的头吻了上去。   那条白色的匹练才射出不足两步的距离就柔软了下来,在北风中飘飘荡荡,隐在那墙上头的黑衣人丝毫不知道自已差点就直接可以去轮回了,虽然听不见又看不清,但还始终坚持地监视着耿庄的方向。被耿庄的唇覆住,白夜先是惊地睁大了双眼,就看到耿庄凑得极近的脸,真是黑呀!白夜心中感叹着,双眼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划过耿庄的眼睑,就见耿庄的双眼抖了抖,白夜觉得有趣,嘴角上扬,闭上眼,圈住耿庄的脖子主动凑了上去。   两人唇分时,白夜都感觉到耿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明明只穿着单衣裹着狐裘,但一点也不觉得寒冷,白夜觉得他家将军小媳妇虽然长得没公子好看吧,但毕竟是自家的,他就是越看越喜欢,连他对他做的事,都让他心喜得很。   “说吧,为什么之前不理我?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白夜依然勾着耿庄的脖子,额头顶着耿庄的额头轻声问。   “阿夜……我……”耿庄有些无语,白夜不质问他为什么孟浪地亲吻他,反而只关心他为什么不理他,好像他对他做的这件事,他就这样毫不在意的接受了,这样的感觉让耿庄心头发热,有种恨不得就这样抱着白夜一辈子不放开的想法。   “将军小媳妇,阿夜很历害的,能保护你的,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君上派来的?”因为两人凑得极近,所以白夜说话也很小声,梅园四周空旷,一点也不怕被人偷听。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聪明呀,快点告诉我,为什么呀?”   “唉!有人向君上禀报,说我不思进取,选美进府,不务正业,于是……”   “等等,哪来的美?你什么时候选了美人进府了,我什么不知道!”   “阿夜……他们说的,是你……”   “咦?是我?恩恩,挺有眼光,我是真的好看,你继续说,然后呢?”   “你呀……之后君上唤我相见,说我耿家几代单传,均是阵国将令,如今我年岁已大,是时候为香火传承做准备了,所以……”   “所以君上那个讨厌鬼就送了你两个美女?哼!”   “阿夜,我都没见过她们的……”   “好吧,原谅你!那后来呢,为什么你要躲着我?”   “阿夜,君上对你很有兴趣,你也知道,君上……他,他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我想着冷落你一段时间,等君上注意力被转走了,再……”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阿夜,你从小就受苦了,我不想你再被其他事所扰,就快乐的过日子就好。”   “君上想见我?”   “不!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为什么?”   “阿夜,你不懂,君上……他……”   “将军,你知道君上不是好人,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一个坏人?”   “阿夜,我们耿家世世代代忠的不是君,而是国,君上虽然私事荒唐,但好歹不是个暴戾的君王,对百姓还算治理有道,若换人当,先不论后来者是否比他更好,只争夺中的战争,可怜的还是平民百姓。”   “将军,你看重的是家国,阿夜不管的,阿夜只在乎身边的人。”   “阿夜,白家的仇,我会帮你的。”   “恩,将军小媳妇,你真好。”   “天冷,我送你回房。”   “好,你给我暖被窝。”   “阿夜……别闹!”   “不管不管,就要就要,人家都说取媳妇暖被窝,你就是我的将军小媳妇,父母之言定下的,你就要给我暖。”   “好好好,暖暖暖。”   “嘻嘻,以后阿夜疼你呀。咦?将军,你又脸红了!”   “阿夜……”   “哈哈哈……好好好,阿夜不闹,阿夜乖,哈哈哈哈……”   “你呀……”   风带着雪花吹过,梅园中阵阵笑声,似暖了这冷冬。 第108章 将军请卸甲(3)   冬去春天,又过了近半年的时间,也许是耿庄太过紧张了,那日梅园之后君主就一直没有到访过将军府,甚至连那监视的暗卫都收了回去,耿庄松了一口气之余,更是心疼白夜无端受了委屈,那之后就想着法子带白夜出府游玩,直把从小都被圈在后院的白夜高兴得不行。   今天也是耿庄带着白夜出门游玩的一天,已经初夏了,耿庄总算是允许白夜下河摸鱼了,出门前连更换的衣服都带齐了,就是想着好好玩上一天。在这将军府的一年里,阿鲤说是留下照顾白夜,倒不如说隐居在了将军府的后院,除了三天一次的药浴,连白夜都很难能见到他,更不要说出府的时候,一直都是兰竹和兰叶两个小丫头跟着白夜,两个小丫头不但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还都通晓功夫,特别是兰叶,半大小孩儿的性格和白夜相当,两人上树摸鸟蛋下河捉鱼虾,直接让白夜天天都乐呵呵的不去想旁事。   “小叶子,一会儿回府里,你就把这鱼放到莲池里,让喂鱼的人好生养着,可不能死了。”   “少爷,莲池里的鱼都颜色艳丽,这条灰扑扑的小鱼,让兰竹姐姐给您炖鱼汤吧。”   “不行,这是本少爷第一次捉到的鱼,就要养起来!”   “少爷,兰竹姐姐炖的鱼汤可好喝了,汤水奶白奶白的,一点都不腥,一口喝下去,啧啧啧,那个鲜哇。”   “唔,不行……”   “少爷,你咽口水了,哈哈哈……”   “小叶子,你太坏了,我要把你派去养鱼!”   “少爷,你要不爱喝鱼汤,兰竹姐姐做的红烧鱼也是一绝。”   “咕咚!”   “兰叶,不要欺负少爷了。少爷,兰竹将这鱼给您做得好吃些,明儿你让将军带您上东市再买几条好看的鱼,咱再养莲池里,可好?”   “还是兰竹姐姐好,吃吃吃,红烧和汤都要。”   “是,少爷。”   “做得好吃些,不分给小叶子!”   “少爷……”   马车外骑着马跟着的耿庄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眼神温柔,听着白夜和他的两个小丫头讨论如何做鱼,不知为何,他竟有弃甲归园天天为白夜亲手抓取食材,然后再亲自将这些食材做成美食味饱这个傻小孩儿,那样的日子一定是神仙也不换的逍遥。   可惜,好心情仅维持到将军府,耿庄才从马上跳下,还来不及掀起马车的帘子将白夜扶下,就看到一直守在府门外的陆管家跑到他的身边,看样子就是等了许久,满头大汗一脸着急。   “将军,君上现在在府里,已经等您半个时辰了。”陆管家用袖子擦着汗,君上忽然到访真是吓得他一跳,虽然君上还是好脾气的在等,连下人都没有为难,可不知怎么的,陆管家就是心惊胆跳的,特别是如今府上还有一个他们将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若是被君上瞧见……   耿庄的瞳孔缩了缩,抿紧了唇,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奇掀开车帘看他的白夜,然后侧头对着陆管家吩咐,“备酒菜,去窖中取上本将军从边塞带回的那坛酒。”说完又走到马车边对着车夫说:“一会直接将马车赶到后院偏门。”最后才走到车厢边,对着一脸紧张的白夜轻柔地说:“阿夜,不怕,府里来人,你不好见他,一会从偏门直接回你院中,不要出来,事情办完我去找你,可好?”   “庄……有没什么事我能帮你的?”白夜已经听到君上来府里的消息,他心跳如鼓,心乱如麻,可他还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幸福的日子都让他快要忘了来这的目的,虽然这样对不起公子玙,可他是真的希望君上这辈子都不要出现,这样他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和耿庄一直幸福下去。   “阿夜乖,你好好听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耿庄说完,咬了咬牙,脸上发烫,又凑到白夜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能失去你。”说完连脖子都红了的耿庄赶紧进了府,所以,他也没看到听了他话之后,一脸失神跌坐在车厢里的白夜,那眼中满满的挣扎和犹豫。   “臣不知君上莅临,未曾扫榻相迎,请君上责罚。”耿庄一进会客厅见着阵国君主坐在主位上喝茶,立即躬身行了一礼。   “寡人今早去……呃,反正回宫时路过将军府,想来很久没有品过将军的好酒了,于是就擅自拜访,是寡人一时兴起,将军有事不在府中,将军又何错之有。”陈国君主如今已然知天命,但他身体依然很好,精神看上去也不错,而且长得竟还不赖,和公子玙有几分想象,想来年轻时也是翩翩公子,只是现在眼下发青,全是他那特殊癖好所致。   “多谢君上不怪罪。”   “寡人听闻将军府上藏有一美,不知今日能否得见?”   “君上,世人多讹传,那是臣远房表弟,族中无人,前来投奔。”   “哦?寡人倒未曾听说耿家还有其他远亲。”   “是臣母亲那边的。”   “将军夫人是老耿将军从战场上救下的,原来还有亲人在世。”   “当年战乱走散了,总还是有信物得已相见。”   “那还真是恭喜将军了,那将军这位表弟……”   “今日出门游玩甚是疲累,阿夜又不懂礼仪,恐在君上面前失仪。”   “哈哈哈……寡人不逗你了,你这木头也有开花的一天呀,哈哈哈,君子不夺人之美,更何况是庄你的心头好,寡人不会惦记的,放心吧,不看就不看,哈哈哈哈……”   “……多谢君上谅解。”   “谅解不谅解的,寡人只是没想到将军也和寡人有着同样的嗜好,改明儿寡人带将军去见见更好的玩意儿。”   “多谢君上,臣不用……臣只是对阿夜……真是惭愧!”   “食色性也,将军不必太过自责,若不走那修仙之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活得开心自在即可,何必在意他人想法,将军,寡人懂你就好。”   “是……君上。”   “寡人本想给你两个美人,想着为你们耿家延续香火,既然你不愿,那两人今后去留,你自行决定吧。”   “是……”   “反正寡人这些年是享受够了,之后这陈国如何,寡人也管不着了。反正寡人还有个弟弟,侄儿玙也算成材,总不会无人接手就是了,而你,确定不为耿家留后了吗?”   “君上……”   “哈哈哈哈……寡人不管你,这世上,不怕又不厌恶寡人的也就你了,寡人啊,也就只能和你说说话了。”   耿庄沉默了,刚好陆管家带下人们进来布酒布菜,耿庄看了看脸上又带上邪气的笑,盯着端菜小斯直看的君王,世人均道陈国君主残暴,可陈国却被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些所谓被强抢迫害的男子,不过是贪图权钱之辈罢了,若是真遇上坚决不从的,也没见过这位君上有何强迫之举,耿庄记事后见着君主的第一面,就是看到他被一名男子拒绝,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一甩长袍直接说道,寡人拥有甚多,自是有比你更好的愿意随侍,你不愿,寡人也不稀得。   也有很多百姓不明白为什么耿家会如此忠心,其实他们忠的是国,而这位君主于国事上并无大错,而那些男子,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世人只见那些男子哭诉被君主所伤,可却没见过他们锦衣玉食时的风光,而那些拒绝君主之人,自也不会四处宣传被君主看上之事,所以世人均爱以讹传讹,不过谣言罢了。   若白夜不是原白大夫家的幼子,他自是不担心,可当年那个封象……以前是因为故人之子,如今他是真是离不开白夜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风险降到最低,白夜和君上两人,能不见还是不见为好。可惜所有的事不是只要这么想这么努力去做了,就会按照这样的意愿发展。   耿庄与君主两人觥筹交错之际,君主带着点点的微醺指着耿庄笑到,“你个臭小子,若不是你府里的酒够醇够烈,寡人才不愿来你这呢,有酒有菜没有歌舞,也,嗝!也没有美人,真是不尽兴啊!”   “君上,臣府中……”耿庄正要回话说府里从不养歌姬舞姬之流,没想到从厅外却传来琵琶之声,耿庄同君主一般先是一愣,他不懂,他的将军府里都是粗人,连丫鬟和婆子都是军队里的汉子们的家人,习武的比学琴棋书画的多,哪有什么人会这样的乐器,想到府里有乐器的,也只有白夜那院……想到白夜,耿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带着淡淡的惊恐。   “咦?倒是寡人错怪你了,庄还为寡人备下了惊喜,来来来,传进来,寡人倒是要欣赏一下这将军府里的表演是何等风采。”君主本就无聊,听到这优美的乐声哪还坐得住,直接无视了耿庄的反应让人叫这奏乐的人请进大厅。   白夜一身雪白的纱衣,长发微拢,怀里抱着一把琵琶,进到厅中时将鞋脱去,光着雪白的脚直接踩在地上,手腕和脚踝处套着几串铃铛,面容也用一袭白纱围住,只露出那清澈的眼,眼尾用碳条微微一挑,那一低眉,尽是风情。白夜一进到厅中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看向耿庄,见他用一脸失望与震惊地表情看着他,白夜心虚地低下了头,径直走到君上面前行礼一拜。   “不用多礼,将军你也坐下,与寡人一同欣赏。”君主的眼中划过一丝玩味,转瞬即逝,然后热情地招呼耿庄坐下。   白夜不敢看耿庄,身子一转白纱轻舞,素手拈弦轻拨,乐声起,白夜就抱着琵琶边弹边跳,身姿柔软,乐声优美,如临仙境,舞到曲间,双手一举,竟是那仅是传说中的反弹琵琶的技艺,而因这动作,发丝飞扬白纱掉落,那张极艳极媚却又佐以极纯之眼的脸就现出,像是空灵山间的精灵,舞着要将被迷惑之人拉入那无尽深渊。   一曲终了,白夜抱着琵琶伏在地上轻喘,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君上更不敢看耿庄,眼角微微泛红,他也想听话,他也想乖,他真的很想在江离院等着他家将军来找他,可是许久不见的阿鲤出现了,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君上来了将军府,他将兰竹和兰叶都用香迷晕了过去,他要白夜想明白来将军府的初衷。是啊,公子玙的救命和栽培之恩不能不报呀,而要报这恩,他就要……白夜不想,他只要他的将军,他不想与那个可怕的君上有任何关系,可是……他不做了,公子怎么办?他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白夜咬紧下唇不让泪流下,只要君上叫他抬头,他要露出最美的笑的,阿鲤教过他,他记得的。   “这……”君上摸着下巴,看着白夜一脸意味深长。   “君上,这是臣表弟阿夜,年纪小贪玩,冒犯君上,一切后果,臣愿替阿夜承担。”耿庄赶紧走到白夜身边跪下,他怕君上看着阿夜的眼神,像是知道了一切的样子。   “哦?你就是阿夜?抬起头给寡人看看。”即便是阅尽了无数美人的君王,当白夜抬头之时,他还是被这张揉合了世间至纯与至魅的脸给惊艳到了,可不过一下,他就回了神,“阿夜,寡人问你,为何要出来献舞?”   “阿夜常听将军讲述君上的英武,阿夜仰慕不已。今日得知君上到府,阿夜想为君上献上一舞,现得见君颜,果然是英武神勇不凡。”白夜昧着良心夸着君主,只觉得身边的耿庄不断发出危险的气息,若不是平日这些话被阿鲤反复练得极熟到张口就来,可能他要被耿庄吓得结巴了。   “哦?仰慕寡人?”君上搓了搓下巴,玩味地看向耿庄,“原来将军人后是这么形容寡人的呀。”   “臣……”耿庄只觉得头嗡嗡直响,疼的历害,恨不得将白夜扛回屋里狠狠打他的小P股,他知不知道他自已到底在做些什么?   “君上,都是阿夜自已一人所为,将军他不知情的,君上罚阿夜一人就好。”白夜此时不再伏着身子,跪得直直的盯着君上看。   “哦?那阿夜,你可愿跟寡人回宫?”君上嘴角一挑,无视耿庄的眼神直接问。   “阿夜……”白夜正要说话,可是忽然心疼得哽住了,他偷偷看了一眼将军,原来就黑的脸更黑了,心里苦笑,“阿夜愿意!”   “阿夜!”耿庄惊了,那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不懂白夜这是在做什么?若他是那些贪慕虚荣的男子,他耿庄什么不能给他,他,他为什么要……   “哈哈哈哈……没想到来将军府讨酒喝,还能得个美人投怀送抱,甚妙,甚妙啊,既然如此,阿夜你就……”君上抚掌长笑,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耿庄打断了。   “君上,阿夜今日应是烧糊涂了,这才冒犯君上,臣这就带他下去请人医治,臣告退,还望君上恕罪。”耿庄说完,也不等君上回答,也不顾白夜的挣扎直接将白夜扛起往他住的居所走去。   “啧啧啧,这就把寡人赶走,小气,有好戏也不让寡人一起欣赏。”君上说完也不在意耿庄的无礼,像是他不曾与白夜说过之前的话一般,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厅门口,看到府里的陆管家还候在门边,君上嘴角一挑直接扑了过去。   “君上,小心。”陆管家又不敢推开君主,只能咬牙撑住君主压下的所有重量。   “去,给寡人再拿一坛子酒,寡人回宫喝。”君上说话时,脸是埋在陆管家脖间说的,也不是气的热的还是被酒气熏的,陆管家的脸也红了起来。   “君上,将军没有交待……”陆管家说着,忽然身子一僵,赶紧用力抓住君上已经滑到他腰上的那只手。   “没事儿,今天将军抢了寡人一名美人,寡人拿他一坛子酒抵,他会愿意的。”君上笑着摇着脑袋在陆管家脖间直蹭,直把陆管家的脸红到像要滴血。   “你,你们听见没,还不快去给君上拿两坛子酒。”陆管家没有办法,只得叫小斯去拿酒,其他下人也有眼力见,赶紧都离开了此处,“君上,自重。”   “寡人的小鹿儿,寡人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了,也缠不了你几年了,如今,呵,有人等不及了。”君上一下子停了动作,只是努力将陆管家抱紧。   “君上,自重。”陆管家目光闪了闪,最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眼中又是一片坚定和淡然。   “你啊,好好好,寡人自重,寡人这辈子所有的自重都放在你这里了。”君上放开了陆管家,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这只当年林间的小鹿也过了单纯痴傻的年纪了,他们都老了,还这样作态是有些丢人,“小鹿,当年……”   “君上,当年的事自不必再提,老朽扶君上出府。”陆管家脸上表情冷淡,不愿再同君上说任何话,转过身子,恭敬地扶着这位陈国的君主往将军府外走。   “好好好,不提,寡人的小鹿说什么,寡人都听你的。”君上脸上带着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宠溺和温柔,当年的事若是再让他选,他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不然他的小鹿如何能活到今日,他不在,他活着亦无意义,这寡人说久了,果然就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那……寡人就回去了。”到了将军府门口,人多了,君上也恢复了他君王该有的样子。   “恭送君上。”陆管家依然冷着一张脸,同其他人一般说着一样的话,行着一样的礼。   “寡人……真回去了?”君上知道他应该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可不知是不是今日的烈酒喝多了,总有些固执。   “您……保重身体,一路小心。”陆管家被君主灼灼的目光盯了半天,看他像着三十几年前那样耍着无赖,本来他应该什么也不说的,可不知今日怎么就这么怪,陆管家下意识地就嘱咐了两句。   “好好好,你也好好保重身体。”君上不管一众人惊掉的下巴,一脸开心的说完,然后转身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内的两坛子酒,他的小鹿还是心疼他的,他只要了一坛,他就给了他两坛,嘿嘿,只是这将军府也不是很太平嘛。   陆管家看着君主的马车消失后,这才收回的目光回到府里,今天的事太过刺激了,害得他脑子也有些发热,还不知道将军和白少爷如何了,白少爷今天也太胡闹了,所幸将军阻止了,不然他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了,也不会让君上把白少爷带走的,毕竟当年白大夫和耿老将军都于他有恩,算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已解决吧。陆管家看了一眼耿庄的屋子,吩咐其他人不要去打扰,然后转身去了账房,只是他不知道,今日他与君上一别,竟是永别,那个无赖就真如他所说,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屋内,耿庄气急败坏地将白夜扔到床塌上,白夜被揉着被摔疼的P股,一时间有些头昏眼花,下意识地他就伸手拉住耿庄的手,可下一秒就被狠狠地甩开了。   “白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你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耿庄气急了,大声对着还一脸懵的白夜直吼。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小声点。”白夜嘟着嘴捂着耳,一脸不满地看着耿庄,“你怎么能破坏我的事呢?”   “你的事?你是故意让君上带走你的?”耿庄有些不可思议。   “是呀,但是……”   “你知不知道跟他走之后,你要面对什么?”   “啊?我知……”   “你知道你会被他怎么样吗?”   “呃……知道……”的吧?   “白夜!你当我是什么!既然你无所谓了,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白夜看着耿庄忽然赤红的双眼,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等到耿庄扑上来将他狠狠压住,更是再也没法动了,耿庄直接抽出他袖中白色匹练将他双手捆在床头,他其实是有办法解开的,可看着耿庄的样子他忽然就停住了,闭上眼默默承受一切。   第二天清晨,耿庄是被一阵轻轻的啜泣声给吵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白夜抱着双膝缩在一角,一身狼藉地正含着泪害怕地看着他,昨天的一切一下子就在脑中重现,随着着记忆的复苏,耿庄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想到他对白夜的所做所为还有白夜现在看他的样子,他到底做了什么,发誓要护住一生的人不但不能护他周全,反而给他最大伤害的就是自已,自已还有什么脸面说护着他,自已就是个混蛋。   耿庄想伸手触碰白夜的肩,还没碰时白夜就是一个瑟缩,耿庄心中一疼,他狠狠甩了自已一巴掌,再次红了眼,可这次却不是因为愤怒。陈国的战神,面对刀剑迎面刺来眨都不眨眼,几次重伤将死都不曾惧怕的铁汉,如今却落了泪。   白夜只觉得全身都疼,可当看到耿庄落泪时,他发现身体上的疼痛算什么,他心疼的就要死过去了,耿庄滴下的泪像一个个小锥子一般直刺他的心中,白夜想,不愧战神呀,单是眼泪就能将他哭的疼死过去。白夜这时完全顾不上自已了,赶紧伸手将耿庄的头抱在怀里,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耿庄的泪落在他的心口上,又是炙热又是冰凉。   “庄,不哭了,阿夜心疼的。我不怪你凶我了,你别哭了。”白夜声音还有些嘶哑,声音小小的弱弱的,显得可怜极了。   “阿夜?你不怪我对你……”耿庄有些呆了,白夜竟不怪他对他的伤害,只是在意他对他的态度?   “恩?什么?”白夜有些疑惑的轻轻一偏头,眼神至纯至真。   “阿夜,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凶,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耿庄心疼的要裂了,他的阿夜啊,他要拿他怎么办才好,真想将他揉到心里,关起来,不被别人看到,不被别人伤害。   “恩,你不再对我凶了,我好害怕的。”白夜微微一笑,那样凶到失去理智如野兽一般的耿庄,他再也不想看见了,白夜用手将耿庄脸上的残泪擦干,“还有,今后也不要哭了,你要哭还不如凶我呢,你眼泪一掉,我心疼的就要快要死掉了。”   “阿夜……你不怪……我这样对你吗?”耿庄有些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年,他在白夜心中的地位已经如此之高,亦如白夜在他心中一样。   “这样?唔……”白夜眨了眨眼,问道:“你是我的小媳妇儿,我们行周公之礼,不对吗?”   “你这个傻瓜!”耿庄真的无话可说了,只能紧紧抱着白夜,心下一顿满足又害怕,“你昨天若是跟君上走了,难道也愿意他这般对你吗?”   “当然不是了,只有庄才可以,我只是想接近君上,然后杀了他。”白夜乖乖窝在耿庄的怀里,却语出惊人。   “阿夜?你为什么要杀君上?”耿庄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第一天知道白夜有这种的想法。   “君上无德,屠了我白氏满门,我为什么不能报仇!”白夜咬着牙问耿庄,其实他也是有些生气被耿庄阻止了的。   “阿夜?是谁告诉你白府灭门一事是君上做的?”   “是……我不能说,但就是他干的!”   “阿夜,你听我说,当年白伯伯一家出事,我爹就开始调查了,一开始也是怀疑君上,但阿夜,事实证明,不是君上做的。”   “不可能!那谁又与我们白府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阿夜,我一直在查,最近有些眉目了,当年白大夫和我爹是君上的左膀右臂,要多大的事,君上才能做出自断一臂的举动,白家灭门,受影响最大就是君上了。”   “庄……你,你不要骗我……”   “阿夜,我此生绝不欺你骗你,我发誓,若有违此誓,我耿庄就天……”   “不,我信你……别说了。”   “阿夜,你告诉我,谁与你说是君上做的?”   “庄,我,我有些乱,你,你让我自已静静,好好想想,我,我一定会同你说的。”   “唉,好吧,只是你自已要注意安全,不要再冲动了,有事你同我说,我会帮你的。”   “庄,给我一些时间……”   “好……我等你愿同我坦白的那一天。”   “谢谢你。”   “傻瓜……” 第109章 将军请卸甲(4)   毕竟年轻又习过武,在耿庄的屋内睡了一天,傍晚吃了晚饭后,白夜就能在兰竹和兰叶的陪伴下慢慢走回江离院了,只是那走路的姿势别扭了一些,步子慢了一些。白夜醒来时兰竹和兰叶就又回到他身边伺候了,白夜看她们俩有些心虚,而两人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白夜一直有些别扭,直到兰叶实在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说下次敢再抛下她们俩,就去城外乱葬岗给她们收尸吧,白夜赔了许多笑脸,直到三人又恢复打闹,白夜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他是真的很在意将军府里这些人了。   白夜假装是欣赏月下风景才走得慢,其实耿庄是想他多留几天的,可他看着兰竹一脸笑容和兰叶做的怪脸,白夜是真的待不住了,不顾耿庄的担心还是要回江离院,不过临走前耿庄说了,他的院子明天会开始修整,所以他要借住他的江离院,真是的,明明整个将军府都是他的,还跟他说什么借住,真是,这个木头将军也学坏了。   白夜正一脸傻笑时,忽然听到有轻微的翅膀扑扇地声音,白夜下意识地吹了声哨,一只灰扑扑不起的小雀鸟就飞下落在他的食指上,圆滚滚的小家伙歪着脑袋看着白夜,显然它小脑瓜子还想不明白,自已正飞得好好的,怎么又叫它下来。白夜愣了一下,他怎么把专门为公子玙传递消息的雀鸟召唤下来了?平日里用鸽子传递消息太过显眼,容易被截获,而这种小小的雀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也是公子玙派人专门训练的。   明知道这应该是阿鲤传给公子玙的消息,若是平时他定是直接放雀儿飞走,但今天刚从耿庄口中知道灭白府满门的另有其人,白夜下意识地就对一直从小告诉他君上是凶手的阿鲤等人产生了怀疑,他让兰竹和兰叶待在原地别动,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二人从雀鸟毛绒绒的小肚子下摸到一个绑住的小竹筒,白夜用长指甲将竹筒上的小软塞挑开,倒出里面的小纸条,打开一看“已见君上,未跟随,恐有疑。”   白夜看完心头百般滋味,相处不过一年的耿庄都知道他跟了君上不会有好结果,而这些从小看他长大的人,甚至待他极好的公子玙,都是希望他随了君上,从而方便接应他们的行事外,还能随时刺杀君上,可他将遭受的一切呢,也只有耿庄心疼和不愿吧。   白夜下意识地想手上用力,还好关键时刻忍住了,他小心又将这小纸条卷成细条,将跳到他头顶窝着的雀鸟抓下,一切恢复原状之后,嘴里吹了个送达意思的哨音,那只圆球一样的小雀鸟就扑扇着翅膀飞远了,白夜看着雀鸟消失的方向站了许久,心中默默下了决定。   晚上,又是要泡药浴的日子,当阿鲤看到白夜身上的痕迹时,平静淡漠了近一年的他终于是震惊了,这药浴的功效除了让白夜肌肤滑润,更是让他的皮肤容易留下痕迹,这也是应了君上的喜好,可君上昨天下午明明是直接离去的。   “阿夜……你这是……”阿鲤脸上的惊讶都不用演,他是真的惊到有些茫然了。   “是将军……”白夜第一次将从他们那学到的本事用在他们身上,比如伪装自已的情绪,他坐在浴桶里,将自已缩成一团,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像是难过至极。   “耿将军……怎么可能!”   “阿鲤……昨天我真的有努力,我向君上献舞,君上也问了我是否愿意跟他走……”   “你说什么?”   “愿意的。”   “那又怎么会!”   “那时,也不知将军是如何想的,他直接将我拖走,然后……”   “这……这,这……”阿鲤想过将军无数种阻止此事的举动,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阿鲤,怎么办?我耽误公子的事了……”   “这……也不能怪你,唉……”   “阿鲤……我,我能见见公子吗……”   阿鲤正想拒绝,他想着白夜已经是将军府里的人了,再去见公子玙若是被其他人见着,岂不是坏了计划,可阿鲤又转念一想,如今事情已然超出计划之外了,平日里传书又说不清,他时时被看管住肯定无法单独离开,也只有让白夜出面离府,这才有见面说清的可能,“好,我去唤雀儿同公子说。”   阿鲤匆匆为白夜泡完药浴,将他头发绞了半干,正要转身离开回房去联系公子玙,衣角却被白夜拉住,“阿鲤,我好害怕,君上好可怕,我,我……”   “阿夜,你想想,为了你的仇,为了公子,你自已好好想想!”阿鲤有些愤恨白夜的如此软弱,可这样的性格又是他们刻意养成的,只能无奈拿出他最在意的家仇和公子来说话。   “阿鲤,你们和公子会骗阿夜吗?”白夜的眼睛像揉进了满天的星辰,那光能照进别人的内心,所有黑暗都无所遁形。   “自,自然不会,我先去联系公子,不然怕夜长梦多。”阿鲤笑着轻拍了拍白夜的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阿鲤没有看见,当他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房门后时,白夜的表情冷了下来,那眼中的光芒也一一熄灭,原来全心信任时,如何都是对的,现在存了疑,阿鲤那慌乱不敢对视的眼,勉强的笑及着急离开时凌乱的步伐,这都证明了他的心虚,白夜的心慢慢冷了下来,他,是不是被利用了。   也许是事情真的失了控,公子玙那边的回复也很快,第二天一早,阿鲤就告知白夜公子玙在城中王记茶楼等候相见,白夜像是当年什么都不知的他那样,满心欢喜,打扮着自已,只是那心却空落落地,没有一丝的情感起伏。白夜同耿庄说要出门逛逛,没有带上兰竹和兰叶,也不让耿庄跟着,只带着阿鲤,耿庄开始是不同意的,白夜看着耿庄担忧的眼神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他勾着耿庄脖子献上红唇,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将军,我不会走的,我的家在这,我的小媳妇也在这,阿夜肯定回来的。”耿庄无奈,最后只能答应他的请求,他不过派了马车和两名小斯跟着,他知道白夜的身手,除了他,别人想要伤他极难,只是他不知道,这回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要被伤的却是他的心。   到了茶楼,进了二楼包厢,白夜看着公子玙竟然觉得陌生,还是那样温润如玉的气质,俊美的长相,温柔宠溺的笑容,还有对他永远敞开的怀抱,白夜知道,他应该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跳入公子的怀抱,可是当他要这么做时,他的脑中就想到耿庄的那张大黑脸,还有那气他至极时掉下的眼泪,他就觉得,似乎他已经开始排斥除了他家将军小媳妇之外的人的亲近了。   公子玙和之予都看出白夜的不对,两人看向阿鲤,阿鲤轻轻地摇了摇头,两人就不再寻问,公子玙早就点好了白夜最爱的香茗和点心,见白夜坐下后就为他倒好茶,递过糕点,柔声的问他的近况。白夜一边小口小口吃着糕点,一边不时用点头或摇头回答公子玙的话,样子显得十分的难过。   果然,没有一会儿,白夜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是阿鲤又悄悄点上的安眠香,白夜慢慢地软了身子,最后闭上了眼,呼吸均匀。阿鲤递上一个小瓷瓶给公子玙,他放下鼻下闻了一会,整个人就精神了,他无奈又温柔地看了一眼睡着的白夜,将他手中的半块糕点拿开,然后抱着他放到一边供客人困顿时歪躺一会的矮塌,又拿出轻薄的披风为白夜盖上,最后拂开他额前的碎发,这才坐回茶桌前听阿鲤汇报昨天的事情。   “什么!你说前日君上没带走阿夜,阿夜却被耿将军……”   “公子,冷静!”   “怪不得阿夜今天如此闷闷不乐……”   “公子,你该在意的是我们计划失败了,而不是阿夜的心情。”   “阿鲤!”   “之予,我知道你看着阿夜从小长大,公子更是同阿夜玩在一处,我何尝对阿夜不是又怜又疼,可是,公子,请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当年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将白家小少爷抢回来,将他培养成魅惑君王亡国的妖姬吗,我们可不能心软啊,公子,想想您的大业!”   “阿鲤,我们懂的,公子……也是明白的。”   “当年爻兑真人当年卜的卦不是说……怎么会如此发展……”   “公子,当年真人说了白家小公子是祸国乱君之相,不会有错的,君上喜行龙阳之道,又最喜相貌上佳却性子单纯的男子,有着我们的培养和真人的卦象,不可能有错的。”   “不可能,不可能!现在不就可能给你看了,你现在和本公子说不可能?”   “公子,息怒,阿鲤也是为公子着急,其实之予有一想法,不知……”   “你说!”   “是!公子,听阿鲤所说,君上定是喜爱阿夜的,可却被耿庄将军给阻止了,耿将军为陈国战神,若不是有他的存在,君上本人又有何可惧?或许,当年真人的之意也在于此,君臣离心,岂不是祸国乱君?”   “……”   “公子,我们将阿夜培养多年,就是希望他用美色惑上,引得君上为他痴狂也是乱,让耿将军为他叛了君上,又何尝不是乱呢?”   “之予所说……在理。”   “公子之意,接下来……”   “就……让阿夜继续在将军府……伺,伺候耿将军吧……”   “公子贤明!”   “记得,对阿夜不可透露半分。”   “放心吧,公子,当年主上刻意让您与阿夜一同生活学习,就是为了让他接受您,依赖您,将您奉若天,您是他的天呀,您说什么他都会听的,会愿为了您献上自已的生命,更何况不过区区委身……”   “阿鲤,不要说了,公子都懂的!”   “比起君上,阿夜已经算是幸运许……”   “阿鲤!”   “……你,带他回去吧,照顾好他。”   “送公子!”   阿鲤和之予一起送公子玙出了茶楼包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一直也很顺利,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躺在矮塌上的白夜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只是很快落在鬓间不见了踪影。阿鲤回来将香熄灭没多久,白夜就睁开了眼,他呆呆地看了一会阿鲤,然后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回茶桌前,将桌上早就凉了的冷茶狠狠灌了几口。   “公子呢?”或许是刚睡醒,白夜声音失了平日里的清脆,带着丝丝的黯哑。   “公子有急事先回了,公子嘱咐你万事小心,别委屈自已,若是不愿,公子那处后院随时欢迎你回去。”   “好,我们回去!”   “恩?”   “呵,开玩笑的,阿鲤,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阿夜,公子不会在意的……”   “可我在意!阿鲤,今次出来你就不用跟我回去了。”   “阿夜,你赶我走?”   “阿鲤,如今耿将军得罪了君上,将军府也不太平了,你跟我回去,不过到时候多一人赴黄泉罢了。”   “阿夜,我要去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了,你……回去帮我照顾好公子,阿鲤,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之予真的等了你好久,如果,你大仇得报,回头看看他吧。”   “阿夜……”   “我回将军府了,你……别跟上来。”   白夜走了,阿鲤最后还是没有跟他回去,也不知是局势已定,他跟着白夜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了,还是白夜哪句话打动了他,他没再坚持,不知为何,他竟有种放过白夜也放过自已了的感觉,阿鲤苦笑着摇了摇头,向之前的宅邸走去,仇人还在,他没有权力放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已。   白夜回了将军府就直接去见了耿庄,别人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只有耿庄一眼看出了白夜的不同,他的小孩儿变了,若是出府前白夜还是那个天真善良眼中满是星辰的少年,回来的这个,就是一夜长大的男子了,他眼中的星光消失了,只有满满的茫然若失和深深的恐惧,耿庄一声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他,他要让他知道,即使他失了所有,至少,还有他在。   “庄,你会骗我吗?”   “永远不会!”   “我想知道真相……”   “好,我全部告诉你!”   耿庄将白夜拉到一边坐好,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的手里,直到热茶将冰凉的手捂热,白夜这才发现自己竟全身冰冷,看上去一个粗人的耿庄竟为他心细如此,耿庄示意他喝品茶,热茶的热度渐渐暖了他的身子,白夜僵直的身体这才慢慢软了下来,耿庄见白夜脸色好看了一些些,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双手包住白夜的手,用手继续捂热着白夜的手,人走茶易凉,耿庄的手却一直厚实温暖,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安全感一直都在,白夜双唇一抿鼻头一酸,他直接扑到耿庄的怀里,就赖着不动了,全身被耿庄的气息包裹着,这给了他无限勇气来迎接即将到来残忍的真相。   “将军,你说吧,我听着。”   “当年,白夫人怀着你的时候,王都来了一名道人,他自称是‘爻兑真人’平日里云游于各国之间,这位真人闻名于世的就是他的卦,一月一卦,一件事仅卜一卦,真人到访,君上自是要请进宫中宴请的,当时君上最为信任的白大夫和我爹自然也进宫相陪,宴席间,有其他臣子要真人为陈国卜上一卦,君上不在意却也不阻止,结果出来的卦象是‘白氏幼子,有祸国乱君之相。’众人皆惊,可君上却不可置否,他说,还未出世的娃娃也能将你们吓成这样。”   “那之后……”   “之后那道人自知他的卦象不得君王喜欢,恐有性命之忧,宴会后第二天就直接离开了陈国,众人见君主对这卦象毫不在意,于是也渐渐没人再讨论这件事了,没想到,事情过了不到两年,竟有人将白府灭门,而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你却不见踪影,这时,当年爻兑真人卦象结果又被人拿出来提起,说是白家幼子还未误国先克了全家。”   “……竟是……”   “阿夜,你别自责,这肯定是与你无关的。”   “恩,你继续说……”   “当时,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是一样的,一定是君上害怕你对他的王位有威胁,虽面上说着不在意,但过了两年,等大家都有些淡忘这事的时候,忽然发作,虽然阿爹当时并不相信君上会做这样的事,毕竟当时阿爹为君上开守卫王国,而白大夫则帮君上治理国家,君上对两人的信任和倚仗一点也不比如今君上对我更少一些,他们就是君上的左膀右臂,甚至,外人不知道的是,两人还是君上的恩人。按阿爹的说法,君上就算介意你的存在,大可不必用这样自损一臂的办法,当然,也不排除君上在想了两年之后,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施,才做出如此愚蠢又鱼死网破之举。”   “阿夜,我不知道在你们心中,君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或许你们觉得他滥杀、无情、喜怒无常,可阿夜,这世上多的是无奈之人,我曾听爹爹和白伯伯说过,若是坐不上陈国的君主他就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君上的愿望不过是寄于山林之间的,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自己的人生的。君上还是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在意的人也得了自由,可他们却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君上……只是选择了自我放纵,说起来你们都不信,这个王位于君上而言,他不是那么在意的。”   “所以,就不是君上做的吗?”   “阿夜,当时我阿爹是经过了很确切的调查才得出的结论的,当时白大夫一家遇难,君上也是十分的震怒,他也知道他的嫌疑是最大的,所以他一边令阿爹加强调查,一边主动让阿爹先调查他。阿夜,你也知道,陈国大部分的兵权都在我们耿府,王都守卫队伍的将领也都是忠于耿府之人,甚至护卫君王本人的亲卫队,里面的人也都是耿府选派的。若君上调动这里面的哪怕只有一人,阿爹不可能不知道的,当然,君上也有死士暗卫,但阿夜,说来你可能不信,一个君王的暗卫不足十人,这也和君上当年根本没想过要当陈国的君主,所以根本没培养自已的人有关,君上一共七个暗卫里,五名也是我们耿家培养后赠予的,只剩下两名是前君王留下的。”   “阿夜,就算君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派出那两名暗卫,可白府也不是个软柿子呀,当年白府的护院全是阿爹军队中受了伤后不能再上战场的兵士组成的,就算不是顶级江湖侠士的对手,但他们的洞察力,协作力和责任感都不是普通武夫能比的,当年白府灭门从始至末,竟没有一人逃出求救,等人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你觉得这是两名暗卫能办得到的?”   “那……是谁?”   “阿夜,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对陈国王位还有觊觎的,又有本事在王都办下这样惊天大案的,符合这样条件的人,真的不是太多,甚至排除了君上后,就只有一人了。顺着这个线索阿爹一直追查,直到五年前,阿爹旧伤发作过世前将这事交到了我的手里,说来也巧,一直没有进展的事竟因我手下一名副将有了新发现,就在两年前,我们找到……的一名旧仆,当年他在主家做事时,不小心听了墙角,原来爻兑真人离开后第二年,又被他主家请回王都,人总有弱点,于是真人为你又卜了一卦。”   “真人不是一件事只卜一卦吗?”   “受了胁迫,不得已而为吧。真人再一次的卦其实和第一次没有两样,但卦后真人说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此子将为跳出五行之外的重要人物,此卦变动极大。’说完,真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许是窥视天机甚多,才出了大厅,直接吐血身亡了。所以当时知道真人又回了王都的人几乎没有,只以为他四处云游在哪处闭关不再出世了。”   “竟……是这样的结果……”   “阿夜,你当时来将军府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叫阿鲤的人就是当年灭了白府满门之人派来的,只是当时你护着他,我也不知道你是受了胁迫还是自愿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说来惭愧,当年事发前不久,我一直做噩梦,总是梦到有人将你抱走,我再也寻你不得,于是我撒泼打滚找阿爹闹了许久,这才让阿爹同意派一名暗卫去白府专门守着你。因为一个小孩子的梦就派了暗卫,阿爹觉得丢人就没告诉旁人,想着让人守个几日,安了我的心就叫人回来,没想到竟发生了那样的惨事……因此,知道你身边有暗卫守着的人除了阿爹和我,只有那个杀了这个暗卫将你夺走之人,所以我当时才想着,无论如何先将阿鲤送走,离你远远的这才安全。而今天你将阿鲤放走,跟着他的暗卫刚刚回来禀报,已经确定他是谁的人了……”   “对不起,庄,是我胡闹了。”   “与你无关,你也是受蒙蔽了,阿夜,无论你如何决定,都不要自已一人担着,你还有我,我和你一起扛。”   “庄,你对我真好。”   “阿夜……那人,你要报复吗?”   “我……我现在人很乱,我从小到大的认识都被颠覆了,庄,我想好好想清楚再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   “好……”   那日之后,军中有事的耿庄开始忙了起来,而因白夜到来热闹起来的将军府竟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安静,白夜不会再带着兰竹和兰叶四处闯祸胡闹了,也不会闯进将军书房,把将军逗得直吼而他则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更不会再对府中下人做着无关痛痒的恶作剧了,连后院扫地的阿婆都开始想念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少爷,再不会有人穿着锦衣从她手里抢过扫帚说帮她扫院子,结果把院子整得更加乱了,还一身脏兮兮地同她说不用谢他。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个总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最近有了心事,总是待在被将军特意整理收拾出来的梅园里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连兰竹和兰叶都不能劝住他,只有在将军来时,小少爷才会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勉强极了,再没当初如阳般灿烂了。   可惜还没等白夜想好今后应当如何之时,陈国的天就变了,陈国的君主毫无征兆的就这么薨了,当阵国人正因君上无儿无女而无人继位苦恼时,战神耿庄将军拿出了君主临死前立下的遗诏,陈国君王之位由其胞弟继任,一时间众说纷纭,听闻当年为了这个王位两人是争斗了多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在了他家,说来也是,君上没有子嗣,可不就便宜了旁人。   当白夜听说这个消息后一时间接受不了,将自已关在屋里两天两夜,谁劝都没有用,毕竟当时耿将军还要处理已薨君王的后事,也许多天没回过将军府了。将自已关在屋内的白夜抱着自已缩在角落,忽然觉得自已活在这世上就是个笑话,因为他的存在白被灭了满门,而他却认贼做父,将真正的仇人当恩人感激了十几年,还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手上最利的那把刀,他愧对因他惨死的家人们。   如今,主上成了君上,公子玙成了世子玙,他又有何资本再为家人报仇呢,想到从小到大公子玙对他的溺爱和包容,白夜觉得就算此时妫玙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下不了手,还要一遍一遍为妫玙找借口,毕竟当年白府出事时,公子也不过四五岁的孩童,这事肯定是主上安排的。可再怎么样,公子玙也是做为一个知情者参与了全部,白夜自嘲,果然他被洗脑得彻底呀,到了这时候还为仇人之子洗白,真是畜生不如啊,白夜一遍一遍的紧咬下唇揪着头发,有种不如将命赔给家人的想法。   “兰竹姐姐,少爷这两天连一口水都没喝,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呀。”   “真是的,到底出什么事了。兰叶你再去前院问问,将军回来没有。”   “没呢,我这前脚才回来,将军也已经三日未归了,将军不在,谁能劝得动少爷呀。”   “可不是嘛,这将军回来可不得心疼死了。”   “不行,兰竹姐姐,你在这守着,我再去前院找陆管家,看看能不能派人去把将军喊回来。”   “恩,你快去吧。”   正当白夜的整个思想要陷入黑暗的时候,门外兰竹和兰叶的对话传了进来,将军这两个字像是带着温度,一下子就烫着了他冰冷的心,然后温度四处蔓延,一下子全身都有了知觉。是呀,他还有将军,他的小媳妇,一个对他好,不会骗他,一直宠着他的男人,只是想到他,白夜僵了许久的脸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点点的笑意。不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上次他不过被枝条划破一道小口子,耿庄都紧张地不行,还有上次耿庄伤了他之后的眼泪,白夜麻木的心又有丝丝的疼痛,他得好好的,他的将军还需要他。   白夜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江离院中的屋子算是这将军府里最精心布置过的,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虽都不太会说话,但都对他极好,天天给他带新奇小玩意的陆管家,他总对他说,将军粗人一个很多事情不是不在意,而是不知如何表达,要他不要怪将军;温柔大方的兰竹和古灵精怪的兰叶,天天被他拖着四处捣乱,却又将他照顾地特别的周全;他平日里爱吃,府里的下人只要有出府办事的,回来遇见他总会偷塞一些小点心给他,他很少出门,可王都大街小巷里的吃食他几乎都尝了遍;连后院扫地的老婆婆,总是在他捣乱时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在他玩累了之后,默默递上一碗她拿手的梅子汤,然后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笑着说,你这个小淘气。   白夜在白府时还太小,根本不记得当时的事情,所以真正家人之间的感情没有感受到。在公子玙的那所宅邸的时间最久,从懵懂无知的小童到青涩的少年,可从小他也是被各种课程和学习堆得满满的,只有公子玙来时他能有一丝松快,也只有年龄相仿的公子会听他诉说陪着他玩,所以当时他把公子奉若天神,天天盼着他的到来,只要公子能开心,他愿意付出一切,可是,虚假的感情即使没有被戳破,但真心还是能感受到的,他对那个宅邸没有留恋。只有将军府,他到这还不到一年,他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府里每一个下人他都认识,他都作弄过他们,也吃过他们递来的零嘴,还经常帮倒忙地给他们捣乱过,这些都是他的家人,他的存在已经让白府消失了,难道他要为了报仇再让将军府也步上白府的后尘吗?   白夜将手紧紧按在心口,阿爹,阿娘还有白府里的亲人们,阿夜对不起你们,以后也不会替你们报仇了,阿夜一人生死无畏,可如今却与将军府有了牵扯,若是一意孤行定会又添冤魂。阿爹、阿娘,耿庄说你们是极善良的人,你们也不愿因为我们白家而害了将军府吧?所以,有什么错,都是阿夜的错,等阿夜也入黄泉之后,你们如何怪我都行,只是此生,阿夜要忘了这仇怨了,对不起……   推开房门,白夜一时间有些被门外的天光晃到了眼,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让他身子很是虚弱,看到一脸惊喜上来扶他的兰竹,他刚想对着她安抚的微笑,就听到兰叶那个冒失鬼一边喊着“不好啦”一边往这边跑,白夜不知为何心头一疼,身子晃了晃,还好兰竹将他扶住,白夜咬牙上前两步扶住廊前的柱子,看着跑进来一脸惊慌的兰叶。   “少爷?你出来了?快,快走。”兰叶看到白夜双眼一亮,着急的回头了一眼,赶紧催促白夜离开。   “兰叶,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兰竹知道白夜这会虚弱极了,哪还有什么力气去其他地方,而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可能会走。   “白夜少爷,快走,当今君上忽然发难,说将军通敌叛国,如今已经被关入天牢了,你快走!”兰叶还没来得及回话,从她身后赶来的陆管家推了兰叶一把一边说一边示意兰竹和兰叶将白夜带走,两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绝对不会拖累白夜的。   “将军呢!”白夜许久没有喝水了,声音干涩沙哑,可他不在乎,那个站在那里高大伟岸能给他安全感的男人,此时却不在。   “将军已被君上给关了起来,你们快走!”陆管家急得不行,将军暗卫拼死回来报信,让白夜快走,陆管家知道,白夜就是将军的命,他们替他护好了。   “我不……”白夜还没说完,就听到院中传来阵阵惨叫,刀剑挥舞的声音。   “耿将军叛国,他府中之人均难逃干系,统统给本世子拿下,反抗者死!”熟悉的声音响起,白夜瞪大了眼,第一次,他发现这好听声音如此刺耳。   “不,陆管家,你们快跑,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才比较危险。”白夜听到公子玙的声音,他知道自已死是不会了,况且将军在他们手身上,没有将军的地方,他哪也不去。   “老朽一辈子都拖累别人,年轻时害得最爱之人做了最不愿的事,苟延残喘着只是想着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如今他不在了,我也该去找他了,总不能都是我欠他的吧。”陆管家平日里有些微微弓着的背挺直了,一脸淡笑的看着天,在白夜等人还来不及阻止时,就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入心口,直到倒下气绝,他脸上的笑都没消失。   “这里还有人!”终于,一队兵士冲进了江离院,领队的人看到白夜愣了一下,然后长剑一指,“将此人拿下!”   “少爷,快跑!”兰竹和兰叶同时抽出腰间软剑攻向来人,然后对着白夜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不……咳咳咳……”白夜急得不行,可是喉咙因为渴得要着火,直接让他咳嗽个不停,你们快回来,不要上去,会死的,这话他还没说出来,在兰竹兰叶身中数剑倒在血泊中,双眼还担忧的看向他时,这话也没有说的必要。   “白少爷,请吧,公子还等着您。”那名领队的人看着院中也没外人了,自觉不用装了,于是让其他兵士放下武器,白夜他自然是认识的,他可是公子玙的亲信,此次不过搜查将军府,公子玙就让几名亲信各自带队,还不就是为了怕误伤了眼前这位,如今公子可是世子了,这位可得好好巴结了。   “你,该死!”白夜双目赤红,他双指间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对着这领队之人的脖胫处直射而去。   “叮!”的一声,白夜有些失望,这是他的暗器被格挡掉的声音,他连为两个小丫头报仇都做不到,他……还真是没用,是个只会给人带来灾难的废物呢。   “阿夜,不要调皮了,来,我们回家。”白夜晕倒之前,最后一眼就是看见公子玙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衣走到他的面前,依然带着温柔和宠溺的笑容对着他伸出手,一如每次他在那个封闭的小院子中等待着的那样,像天神一样来到他的面前,只是这次,这天神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第110章 将军请卸甲(5)   白夜再次醒来之时,看着奢华的房间一时还有些恍惚,这是他在公子玙那处宅邸的房间,屋里的摆件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甚至连桌上那泡好未喝的热茶都还在原处,白夜在想,难道将军府的一年只是他的梦?如今梦醒了,他还是这后院之中天天盼着公子到来的白夜?   白夜坐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了,再往腰上一抚,呵,不是梦啊,他的长鞭、白练,甚至是藏在身上各处的暗器都被收走了啊,他们应该也怀疑他知道些什么了,白夜又伸出手握了握拳,白皙纤长的手骨节分明,是那抚琴画画的手,谁能想到这样的手也是能杀人,可是如今,无力的感觉让白夜明白,他是真的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只是有些不懂,公子,不世子玙不直接杀了他,将他掳回来,又这般做法,也不知为何。   “阿夜,你醒了?”正想着呢,白夜就看到世子玙手拿着一个托盘就进来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也是,如今他被下了药,一点气力也没有,自然是伤不了人的。   “来,傻站着做什么呀?我让阿鲤炖的血燕粥,快来尝尝。”世子玙像是没看到白夜一脸难看的表情,他径直将粥放到桌上,然后招呼白夜一起坐下。   白夜特别想将那碗粥直接盖到他的脸上,可他不能,耿庄还在他的手上,至少,他要将耿庄救出来,这已经是他还苟活着的最后的信念了。于是白夜乖乖坐到世子玙的边上,任世子玙一勺一勺的喂着他粥,他也一口一口吃下,最后世子玙为他擦拭嘴角时,他也忍着没有躲开。   “好吃吗?”世子玙看白夜虽然乖,但一点也没有原来的活泼任性,眼中一片心疼,他喜欢原来白夜那种刁钻任性无理取闹却对他无比依赖的样子,也罢,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他的人,他会将他宠回那个无法无天的孩子的。   “恩……”什么味道?白夜只觉的苦涩,以前期待的相处如今却这么的难熬,他想他的将军小媳妇了,想他一点也不温柔的直接用粗糙的手指为他擦嘴角,然后总被他一口咬住。   “我同父王说了,如今这个宅邸已经是我的世子府了,我怕你去其他地方不习惯,还是让你住在原处,你有什么想改的,还有什么想添的,都与我说,我定为你办好,今后,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世子玙眼中带着笑,说到情浓时还一把抓住了白夜的手。   “公子……”白夜吓了一跳,直接将手抽回,见到世子玙僵住的笑容,白夜知道他应该先把世子玙哄开心了,阿鲤教过他的,各种的手法他都会,可是,他做不到了,他的心里住进了耿庄,有些事即使他不知道,他也想为他守着了,大不了碧落黄泉,他陪他一起好了,“公子,不知耿将军……”   “哼!阿夜你就别提那斯了,什么陈国战神,道貌岸然,竟对阿夜你用了强,你放心,你受的伤,我要他统统还回来!”世子玙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可对上白夜时却又温柔一片,“阿夜,你是为了我才……我不介意的,以后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们再也不分离。”   “不,不是的!”白夜终是忍不了了,他一把甩开世子玙伸过来要摸他脸的手,站起来一脸着急地哀求,“公子,是阿夜愿意的,阿夜自愿的,不是将军强迫的,你放了他,求您,放了他。”   “阿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见着白夜脸上的着急,世子玙的脸终于阴了下来,此时他恨不得将耿庄施以炮烙之刑,若早知前君主本就是将王位传给他的父王,他又怎么舍得让白夜离开,可若是早知道,白夜也不会是他后院中的一个棋子。   “公子,将军他是好人,您放了他,您要阿夜做什么都好,只求您放了他。”白夜直接跪了下来,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声音哀切。   “你!你!你!你可知他犯了叛国之罪,你能担得起?”若是旁人,世子玙早一脚踢了上去,可是看着白夜,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的人,他还是忍了下来。   “公子,将军一心为国,不可能叛国,他说过,他只忠于陈国,无论谁是君王都是一样的。”白夜不敢起身,仍在一直为耿庄说话。   “你倒是了解他……”世子玙蹲下身子,用手指将白夜的脸挑起,不得不说,跟了耿庄之后不知是不是过得舒心的缘故,白夜又美了许多,只是原先周身纯净的气息如今被忧郁哀伤替代,更添了几许风情,世子玙眼神有些迷离了,“你……什么都愿意?”   “求公子放了将军!”白夜看着世子玙的眼神有些害怕,他也不敢多说,只能不停地求世子玙放过耿庄。   “那……本世子就看看你能为了他做到哪里!”世子玙只觉得脑中的某根筋断了,他揪起白夜的衣领用力一甩,没有一点力气的白夜就直接被摔在软塌之上,看着扯着自已衣领向他接近的世子玙,白夜缩了缩,可想到耿庄又咬紧下唇,然后闭上眼心中一片绝望。   白夜等了许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睁开眼,只看到世子玙愤愤离去的背影,他不甘,将军如何他还没有说呢,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白夜赶紧起身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可才到院门口,就被守门的兵士拦了下来,无论他怎么呼喊,世子玙再也没有回过头。   “阿夜,回去吧,别违背世子了。”这时阿鲤出现了,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到白夜时目带怜悯。   自小在此长大,白夜自然对这些人熟悉异常,阿鲤一心只想复仇,对谁都不甚在意,唯一能听的就是公子玙的话,听说公子玙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恩人可是实打实的,可不是他这种冒认的,所以,阿鲤是不会帮他的。而之予,一直以来就是公子玙的人,唯一他在意的,也就是阿鲤了,更不要说其他人,其实他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是公子派的,他现在连一个能求助的人也没了。   白夜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他看了一眼阿鲤,将身上的衣裳整了整,然后双眼空洞的回了屋,呆呆地坐在桌前,像是失了魂的人,更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任人摆弄。又是三天,公子玙没再出现,白夜乖乖的吃饭,吃补药,吃让自已混身没有力气的药,泡着改成一天一次的药浴,任阿鲤一遍又一遍地往他身上抹着各种药膏,有的是润肤的,有的是让肌肤雪白的,有的是让身上带香的,有的是……无所谓了,白夜心想,等耿庄安全了,他就自缢,去陪将军府里那些人,所以,现在待他如何,他真的无所谓了。   虽然白夜表现得面上麻木了,但内心却依然对耿庄担心不已,可他知道,只有他表现得乖乖的,耿庄才能安全,当然,以他现在的体力,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更不要说做什么反抗了,可是连公子玙也不来了,他现在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可能是他表现得除了对耿庄的事没再提其他,阿鲤他们似乎也渐渐相信了他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时间一久阿鲤和之予在他发呆时就会经常在他耳边说着当年的恩,说着公子玙对他的好,他们已经认定他就是公子玙的人了,可惜,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子一般任人愚弄的白夜了。   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又过了五天,白夜今日终是发现了一些不对,一早阿鲤就来为他梳头描眉,这时他才想起来从昨日起,院中的人个个喜气洋洋,四处的布置均换上了喜庆的红色,最后阿鲤拿出一件大红衣裳让他换上,白夜皱了皱眉,当日将军府中之人个个衣裳染血,这红尤其刺目,白夜不喜。   “阿夜,别闹,世子说要给你一场婚礼。”阿鲤见白夜不愿穿红衣,于是出声劝着。   “哦?世间婚配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三拜入洞房行周公之礼,公子与我同是男子,如何婚配?”白夜一脸无语的看着阿鲤,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是他在闹,难道荒唐的不是他们吗?   “傻阿夜,正是公子疼你,虽不能给你世俗间的大礼,但他愿在你们一起长大的院中与你成婚,天地为鉴。”阿鲤显得很是开心,他眼中还有着淡淡的羡慕,他不懂,世子玙能为白夜做到如此地步了,白夜不应该再闹下去了,不过是认识不到一年的耿庄,这能跟从小一起长大的,相伴了十几年世子玙相比吗?明明之前,白夜就是那么喜欢着世子玙。   “他愿就行了吗?我不愿的!”白夜嗤笑一声,转身进了内室,自顾拿了件平日常穿的白衣换上,他与耿庄才是父母之命定下的姻缘,他们之间又行了周公之礼,这世间,除了耿庄他谁也不要。   “阿夜……”   “阿夜还没准备好吗?”阿鲤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世子玙的声音传来,他走到内室,就看到一袭素衣的白夜,“怎么,不喜欢那件衣裳?”   “不是,我累了,想休息。”白夜特别想说,他不喜欢的何止是衣裳,还有这里的人,这里的物,这里的一切,他都快要窒息了,可是他的将军还在他们手上受着苦,他必须要乖。   “怎么,哪里难受了?”世子玙担心的伸手贴在白夜的额上,还好,没有发烫,他眼中带笑,温柔的一如既往,像是上次的冲突没有发生过一样,“阿夜乖,今天是好日子,忍忍,等明日本世子带你去王都郊外玩。”   世子玙的手贴过来的时候,白夜感觉自已全身僵得像快石头,他用指尖死死掐着掌心这才没让自已躲开,以前,能出这个院子去陪着公子,让公子带他去玩是他一直的梦想,可如今,他却想到将军那时只要有空就带他四处游玩的日子,原来一直给他画饼的是公子玙,而耿庄却只会傻傻的付出实现他的愿望。白夜垂下了眼不让世子玙看见他眼中的湿润,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头疼的厉害,只想休息。”   世子玙看着白夜和衣躺回床上,背对着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最后还是柔声地说:“好,那阿夜你先休息,时辰到了,本世子再来叫你。”说完,轻轻为白夜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世子,到时……”   “若阿夜执意要着白裳,随他就好,时辰到了让他出来拜堂,不要错过吉时就行。”   “是!”   听着屋外世子玙和阿鲤的对话,一滴泪从白夜眼角滑下,落到枕巾上没了踪影,将军,你我今世的缘份,尽了吗?   白夜本来只是装病,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梦中他看见耿庄被紧紧绑在天牢的木桩上,世子玙一边骂他一边用白夜的长鞭抽着他,耿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了,血流了一地,世子玙命人泼了一盆冷水,可耿庄却没有反应,像是失了生机,白夜拼了命地哭喊想要靠近,可是却动不了,这时,本来低着头的耿庄忽然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白夜,“阿夜,等我!”   “啊!”白夜忽然坐起,看着屋内点着的安眠香一阵恍惚,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按正常接亲时辰理因将他叫醒去拜堂了,可阿鲤却点上了安眠香,显然他们是想让他安静地继续睡,虽然他们不知道这种安眠香早就对他没有效果了,可这还是不太对劲,白夜想到刚刚梦中耿庄的话,他咬了咬牙,决定去弄清楚状况。   白夜不敢弄熄安眠香,惊动了阿鲤就不好了,他将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一口灌下,也不敢穿鞋,悄悄地从靠向花圃的窗口翻出,可能是对那香的信任,他这院中竟没有人守着。花草划破他细嫩的皮肤,很疼,光着脚踩在细碎的石块上,很疼,可白夜的心跳得很厉害,根本顾不上这些疼痛,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他的将军要来接他了。   走到院门口,可惜,那两名兵士还在,白夜正想从其他地方想办法翻墙出去时,却刚好听到两名兵士的聊天。   “听说耿将军逃了出来。”   “什么将军,通敌叛国之人也配。”   “是是是,话说,明明那耿庄目标是院里这位,为什么世子玙却将重兵部署在前院?”   “你傻呀,当然是引那耿庄上当了,若守着这里,不是告诉人家人就在后院。”   “哦~我明白了,耿庄来时,会以为重兵把守着的前院是关人的地方,拼了命闯进去,结果是更多的高手,世子这招妙呀。”   “那是,这可是世子玙啊。”   “也不知院中这位到底有什么值得战神和世子相争的。”   “唉,红颜祸水,这男人长得太好,可比祸水更可怕哟。”   “啧啧啧,妖孽啊!”   “可不是……”   白夜听不进两人还编排他什么了,他只知道,他的将军若进了世子玙的陷阱,肯定是有去无回的,他想了想,又悄悄退回他住的屋外,虽然他的内力被封,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但观察力和听力还是在的,他又探查了一下,这后院除开那两名守门兵士,竟真的就再无其他人,世子玙真是好计谋呀,换了谁来,也不会认为要救的重要之人会在这个无人管的院中。   快速的布置了一番,白夜好不容易爬上了一颗大树,可惜安眠香到了室外就失了效果,不然将那两个兵士弄晕更好。逃出去?难得这院中没人看着,跑出去岂不是被人发现,被暗卫捉住,白夜自是不傻的。   竖起耳朵听了听,前院那里忽然开始有了吵杂声,白夜立即拿出火折子吹燃,然后直接丢到他住的房子里,那里他刚刚洒了灯油,所以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很快火势就大了,火光冲天。单是这样还不够,白夜从腰间抽出刚刚带上来的血玉笛放到嘴边,悠扬的曲子伴着火光传得很远,这首曲子在将军府时,白夜经常用古琴弹给耿庄听,想来他是熟悉的。   果然,才吹奏了几声,院中就跳入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明明是四周漆黑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可白夜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将军,他将那珍贵的血玉笛往火里一扔,对着树下的身影轻唤“将军”!   正想着白夜会在哪里的耿庄听到呼唤赶紧走到树下,抬头就看到他的小孩儿正坐在树上对他笑得灿烂,耿庄一下子也笑了,他向着白夜伸出双手,白夜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跳入他的怀中,看着一身是伤满是血迹的耿庄,白夜用力忍着,可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   “将军,阿夜好想你,你怎么才来接我。”白夜干脆抱住耿庄的脖子委屈的直哭。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回家。”耿庄的声音很哑,可抱着白夜他十分的满足,像是将全世界都抱在怀里了一般。   两人知道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所以小小的抒发了一下,就准备赶紧逃跑,白夜从小在这院中长大,哪里的墙矮,哪里守卫弱他是一清二楚,有他指点耿庄离开得很是迅速。说来也巧,世子玙只想着耿庄会去重守的地方找人,耿庄也确实上当了,但前院守得太死了,耿庄刚好想着从这处无人守着的后院向前院摸去,这才让白夜只吹了两声笛子还没惊动前院就被他发现,这也让他找到白夜后,按进来的路线逃出去更快了几分。   可惜白夜点燃了屋子,引起了前院的注意,不然他们就要悄无声息的逃离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掌握先机了。耿庄抱着白夜骑着马在夜色中一路狂奔,身边是救他出来的旧时军中几名副将,本来以为出城门时要费些功夫,可耿庄是谁,陈国的战神啊,只要是陈国的兵,就没有不崇拜他的。虽然世子玙给他定了通敌叛国的罪,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家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耿庄在新君王上位时又主动交出了兵权,所以,狡兔死走狗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过城门时,无需他们多说,守城的兵士直接开了门,然后跪在地上目送他们的心中战神离开,然后打着趣互相将对方打晕,最后那名醒着的兵对着耿庄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用剑划开手掌在城墙上血书,“君王无德,逼走战神,陈国将亡”然后举剑自刎。他这条命当年是将军救的,如今将军有难,他能帮的不多,只能把命还给将军了。   白夜被耿庄用披风紧紧地裹在怀里,可夜风呼呼的吹在他脸上还是冷得发疼,他用力抱着耿庄让自已缩得更小,他不能妨碍到耿庄的动作,不过几天不见,他的将军瘦了,还一身的伤,脸上也都是乱糟糟的胡渣,可白夜就是觉得,他家的将军还是那个英勇神武,最最好看的将军,他心疼的要死,可是此时不是心疼的时候,只恨他中了药,一点忙也帮不上。   身后的追兵一直没有停止,耿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白夜不懂,他不过是他们手上的一枚棋子,何必呢,如今公子成了世子,什么样的男人女人得不到,为什么偏偏不能放过他呢。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耿庄身边再无一人,长时间的急速奔跑,□□的马儿悲鸣一声终是倒地,耿庄抱着白夜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停下,白夜没穿鞋子,耿庄自是不舍让他直接踩在地上,于是他就这样抱着白夜继续往前跑,可当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断崖时,一直坚持的耿庄也难免绝望了,很快,两人就被追兵围住,竟是世子玙亲自带人追捕。   耿庄悲伤地看着怀中脸色青白的白夜,他的阿夜生来就应该倍受宠爱,无忧无虑地生活,可他受的伤,历的苦都是他带给他的,或许他就应该远离他的生命,可他舍不得呀,这是白夜呀,他从第一眼看见就认定要带回家的娃娃,这是他将把自已心都挖空了也想把他塞在心里藏起来的那个最爱的人啊,他如何能放下他一人。可是,如今无论愿与不愿,他都要留他一人了,他的挚爱,他如山间最纯真的精怪一般跳入他的人生,这次,是他要将他还回山林了,以后没有他护着……没有他护着怎么能行啊,死也放心不下的人啊,他要怎么办才好。   “将军,跳下去吧,你抱着阿夜一起跳,阿夜生是你的人,死也要当你的鬼,你不可以抛下阿夜。”白夜看着耿庄眼中快要流淌出来的悲伤和绝决,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他笑颜如花,说着生死像谈论天气般淡然。   “不行,阿夜,你要好好活下去,把我的份也一起。”耿庄用力抱紧白夜,最后一次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拥有他了。   “不要,将军,阿夜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阿夜,你为什么要把阿夜丢在没有将军的地方。”白夜揪着耿庄的衣领直哭,拽得死死的不肯松手。   “阿夜……我……”   “求你,将军,不要留下我,阿夜不想独活。”   “阿夜,对不起。”   “世子,一切错事均是耿某所为,阿夜也是被耿某所挟持,望世子……”   “不必多说,交出阿夜,本世子留你全尸。”世子玙见着阿夜对着耿庄的依赖心头火起,可他不能生气,更是不舍得生白夜的气,是他,是他将白夜亲手送出的,将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白夜送给了别人,所以,如今他要花更多时间更大的代价才能将那个阿夜找回来,他懂得的,他愿意等。   “将军,不要,不要……”白夜听见耿庄对世子玙喊的话,已经泣不成声了,可耿庄却恨下了心,将他放到了地上,不顾他比豆腐还要细嫩的脚踩到了什么已经流了血,还用力将他向着世子玙的方向一推。   “去吧,以后……忘了我吧。”耿庄努力笑着,他想着用最好的一面送白夜离开,可是他太狼狈了,能做的只剩下笑了。   “妫玙!你这个混蛋!你灭我白府满门,还将我囚于你院中十几年,只为了利用我得到陈国的王位,如今你心愿得偿,你还想装无辜,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恨你们,恨不得让你们去死,你不杀我,我日后只要有机会定会杀了你!”白夜见耿庄心意已决,于是直接对着世子玙喊出了真相,他本就不想活了,他的命是太多人的死换来的,这条命太重了,他活不起了,喊完他向着世子方向扔出一样东西。   “小心暗器,保护世子,放箭!”跟着世子玙追来的大多是他的亲信,他们自然也认识白夜,白夜的能力和手段他们也是见识过了,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白夜一直被世子关在后院而不是出去闯荡执行任务,他早就是闻名于各国之间的顶级刺客了。所以当白夜不知向听了他的话后一脸呆滞的世子掷出不知何物时,一名亲信就直接下了放箭的命令,可当一块石头滚到他脚边时,他双眼一睁,完了……   白夜绝然一笑,看着漫天的箭雨,一切都结束了,真好。可就是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像高山一样稳固有安全感,他牢牢的被护在后面,周围有漏掉的箭射在他身边的地上,可他却一点事都没有,看着连背影都能带给他强大安全感的耿庄,白夜眼中最后一点的光,灭了。   当一轮箭雨停下之时,耿庄已经被射成了一只刺猬,此时他的虽双目圆瞪却早已气绝身亡,可即使没了声息,他的身子依然站得直直的没有倒下,连死了都要将身后的人护得完全。   “谁让你射箭的,谁让你射箭的!”世子玙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被耿庄挡着,他看不到白夜有没有受伤,于是他终于褪下了温文的外衣,冲着亲信嘶吼着。   “阿夜,阿夜,你没事吧。”世子玙吼完,又立即想上前查看白夜的情况。   “别过来!”白夜的声音虽轻,却成功地阻止了世子玙的上前,他慢慢从耿庄身后走出,毫发无伤,只是他当他看到耿庄正面像是箭垛一般插满了箭时,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还好他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这才让他又重新站直了身子。   “阿夜,我可以解释的,你同我回去,我们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世子玙见着这样的白夜,有一种他要失去他了的强烈感觉,他开始害怕了。   “世子,别急,阿夜同您回去。”白夜对着一脸惶恐的世子玙微微一笑,那几乎被他咬烂了的下唇迅速流出大量的血,那血顺着他的下巴落下,滴在他白色的衣裳上晕开来,那颜色像极了世子玙为他准备的红嫁裳,白夜盯着那血迹看了一会,似乎若有所思。   “阿夜,来,过来,到我这里来。”听见白夜愿意同他回去,世子玙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当看到白夜向着悬崖边走去时,他又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上前,他怕吓到白夜,怕他就那样直接跳了下去。   “世子,将军一生为国为民争战四方,威名显赫,如今却为了阿夜死得如此凄惨……”白夜说到这里哽了声,泪无声地又滑落了下来,连世子玙带的这些人中,大多也是崇拜战神耿庄的,此时见他如石碑般满身是箭的站在那里,也不免感叹,悲从心来,不少人都偷偷抹起了眼泪,“世子,将军有恩于阿夜,让阿夜为将军舞一曲,送他最后一程吧。”   “你……唉,好吧。”世子玙自是不愿的,可他又没有其他办法,连他的人中都有为耿庄死去悲伤的,他若拒绝,他在军中定再无声望,只能答应,可让他看着白夜为别的男人伤心献舞,他又心有不甘,于是他转过身子,不再看向那个方向。   “多谢世子。”白夜说完微微一笑,他从崖边一颗歪脖树上摘下一片绿叶,放到唇边,想吹出乐曲,可下唇流出的血却糊了乐声,白夜将这染血的叶子扔下崖,略有些无奈,将军,阿夜没办法奏曲了,阿夜唱给你听可好?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白夜唱着山鬼,一边舞着,眼神迷离,看向那一直站立在那守护着他的男子。   世子玙听着白夜的歌声,双手握紧,他能听懂歌声中浓浓的爱意,他又气又恨又无奈,只盼着早些结束,他好将白夜带回,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那个心中只有他的白夜会回来的。   “咦?你们看,这个白少爷……好奇怪呀。”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刚刚……他穿着是白衣来着?”   “是呀,怎么跳了只舞,这白衣裳还能变成红色?”   世子玙听着觉得不对,赶紧转身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腿软地直接坐在了地上,只见白夜一身红衣,不,那不是红衣,那是白夜用他的暗器一下一下将自已的血肉划破,用自已的鲜血将白衣染红。不可能啊,不可能啊,白夜身上所有的利器他都让人收走了,哪里还藏着一把暗器。   白夜挑衅地对着一脸惊慌的世子玙一笑,无所谓的丢掉手中的暗器,他想起当年的那位教他暗器的老师,第一节 课,他就教他,每一个刺客身上都要藏一把别人找不到的暗器,这把暗器是为自已留的,这把暗器只能用来结束自已的性命,这是每个刺客为自已留下的最后的尊严。   所有人都被白夜的行为震惊了,没有人敢上前,甚至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已打扰了这对亡命鸳鸯。   白夜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耿庄的身边,一脸可惜的看着耿庄满是箭羽的正面,好想将军的怀抱呀,不过没关系,将军不能抱他,还可以背着他。白夜转到耿庄身后,用手圈住耿庄的脖子攀到他的后背上,将脸贴在耿庄宽广厚实有安全感的后背上,白夜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淡淡地笑闭上了眼。   “将军,阿夜的嫁衣可好看,阿夜今日嫁于将军可好?”   “将军,你怎么就先抛下阿夜离开了呢,阿夜好疼的,阿夜脚都磨破了,你都不心疼了。”   “将军,你不要走得太快,阿夜脚疼,怕追不上你。”   “将军,从此解甲归田与阿夜一起可好?”   “你种田来我织布,嘻嘻,骗你的,阿夜不会织布,将军,阿夜这么笨,没有你活不了的。”   “所以,不要丢下阿夜……”   “这,这次原谅你,下次不能,不,不能再这样了……”   “将军……”   世子玙就这样看着白夜流光了血,也同耿庄一样没了声息,可他们俩人却仍紧紧贴在一起,再不分开。世子玙被亲信扶起,他的心痛的快要炸裂开了,为什么,白夜明明就那么喜欢他,为什么最后却选了耿庄,他不懂,可这回,他连挽回弥补的机会却没有了。   世子玙踉跄上前,崖前一阵阴风吹过,耿庄和白夜的尸体就不见了,只听一个女子的轻哼,再见时除了满地的残箭,哪还有两人的踪影,世子玙这下总算是坚持不住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那个会笑着朝他奔来,用尽全力跳入他怀里的那个男孩,他终是永远的失去了。   “哟,小白,你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忘川边陪我,不和你家老耿腻乎去了?”孟泊泡着忘川水,支尾巴当着桥,这白无常站在这忘川边上有半个小时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过来打个招呼。   “恩?啊!是吧?你说的对!”白无常像是刚回过神,不知所言地回了一堆话。   “对啥对呀?你不会吃了二牛的菜傻了吧?我就说让老马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下厨了,整天找人试味道,这都霍霍几个了?你也是的,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不懂得拒绝呀。”孟泊担心的伸手量了量白无常的体温,好吧,鬼都是一片冰凉的,也不知道能量出个什么。   “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事。”白无常见着孟泊的碎碎念,心中一暖,一下子坐到岸边拿出一把骨梳为孟泊梳发编小辩。   “以前的事啊……唉。”孟泊有了孟婆的记忆,自然知道了白无常以前的事,还记得他和耿庄决定留在轮回所时,他还不叫白无常,可他说,这世上哪有真正能照亮的黑夜啊,白夜白夜,名不符其实,这世事无常,以后他还是叫无常算了。   “没事,想起来感叹一番,人有时候总要矫情一下吧。”白无常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孟泊眉间,白眼一翻,竟也有无限风情。   “啧啧啧,老耿滋润的真好,小白你这气质,我见着都流哈喇子了。”孟泊趁机伸手摸了一把白无常的脸,吃了一口豆腐,那个嫩啊,“呃……老耿,你啥时候来的。”   “在你说流哈喇子的时候。”耿庄一脸黑的站在边上,看着自家媳妇被孟泊占便宜,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将白无常拉回自已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呀,庄,别闹,阿孟的辩子还没弄好呢。”白无常柔弱无骨的趴在耿庄的怀里,那勾着耿庄脖子的手,一点也没有让他别闹的意思。   “快走快走,我怕长针眼,还有,狗粮我家也有,不用你们喂。”孟泊翻了个白眼,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一头扎进忘川里。   “心情不好?”耿庄知道白无常自从东西方大战时见过现在是玉川上仙的公子玙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可他本就木讷,不知如何劝他。   “才没有,有你在,最开心了。”白无常的脸在耿庄的胸前蹭了蹭,真好,还是将军的怀抱最舒服了。   “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这次绝不放手了。”耿庄用力抱紧了白无常,当年他死后见着白无常将自已一点一点划伤放血,他心疼的几乎再死过一回,早知白无常会如此折磨自已,还不如当时他抱着他直接跳崖,至少死的时候没有那么痛苦。   “将军,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好爱你呀。”   “你天天都说……”   “哈哈哈……将军,你好可爱,都成鬼了还会脸红。”   “哪,哪有……”   “哈哈哈哈,将军,我爱你,我好爱你,哈哈哈哈,我以后还要天天说,说千年万年,一直说下去。”   “你呀……傻瓜!”   ————完———— 第111章 伴你到永久(1)   陈国都城内属于贫民居住的西市,一条鲜有人行走的堆满垃圾杂物的小路,已经入春的天气虽然雪已经停了,但也足以将无厚衣御寒的贫民冻死。此时,一名身着破烂衣物,满脸脏污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一块不知是哪捡的已经冻的硬邦邦的饼子,一边脸上带着笑欢快的走着,一边不时啃啃手里的硬饼充饥。   当这孩子路过一处杂物堆放处时,耳边忽地传一阵微弱细小的声响,小孩看了看手里的饼子,又看了看那堆杂物,最后小小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将饼往怀里一塞,就埋头将破箩筐这些杂物清开,在这堆杂物的最底下,竟然还藏着一名孩子。   这藏在底下的孩子身上穿着锦缎华服,虽然现在头发有些凌乱,但也可以看得出原来是被精心梳理过的,好看的小脸上虽然有着一道道灰痕,但那凌厉的目光一看就知道,这定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藏着的孩子叫妫延,他是陈国新任君王之长子,前日出游被歹人所掳,所幸自小受过训练,不过十二岁的他今日竟逃了出来,虽然受了点伤,但至少逃过了追捕,只是没想到竟被一乞儿发现了踪迹。   “走,走开!”妫延装着凶狠的样子去吓唬这个看上去比他小了大约两三岁的孩子,但这个孩子不但没有吓到,还好奇的蹲下来认真的盯着他看,并拿出了怀里的硬饼啃起来,还不时对他开心的一笑,妫延有些无语,竟是个傻的,这是看他的好戏来了?   再坚强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妫延自被掳起就滴水未进,现在看着小傻子吃着平日里他看都不看一眼用来喂牛马的豆饼子竟然流了口水,妫延不断告诉自已,他已经发了信号,侍卫很快就会找到他,等侍卫到了,他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可他实在是太饿了,虽然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已紧紧盯着那饼的目光和不断的吞咽口水。   可能是妫延的目光太过灼灼,小傻子竟然看懂了,他看了眼手里的饼子,咧嘴笑得开心的将饼子递向妫延,可就在妫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伸手要接过时,这小傻子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将饼子赶紧收回,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直接跑了。   妫延着看自已还向前伸出的手,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小道,他眼中有些愤恨,真是龙遇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竟沦落到被一个小傻子骗的地步,妫延默默收回手,用力咬了咬下唇,然后用双手将自已抱紧,没事,没事,待他回宫,这些欺他辱他之人,他必一一讨还。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妫延听到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跑来的人似很着急,但脚步虚浮,不是练家子,可又会是谁?妫延好奇地看去,没想到竟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小傻子,只见他原就破旧的衣裳更加残破了,很多地方都又被撕破了口子,露出内里被抽打得青紫的皮肉。小傻子脸上也挨了打,可能打的人有些狠,嘴角都带着血,虽然一身狼狈,但小傻子脸上依然带着笑,看到妫延还在原地,那圆圆的大眼更是像会发光一样。   “给,你吃!”走到妫延面前,小傻子小心从怀里的拿出一个被荷叶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热气腾腾的馒头。   饿了许久的妫延哪里能忍得住,一把将馒头抢过用力往嘴里塞,而那个小傻子则乐呵呵地盘腿坐在妫延的对面,不知从哪里又掏出刚刚没啃完的硬饼子继续啃着。大半块热馒头下肚后,妫延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嘴里动作放慢了,也有空好好看看这个只会对着他笑的小傻子了。   看着小傻子给他热馒头自已却啃着刚刚那块饼硬,妫延这才惊讶的发现,刚才小傻子的离开不是不愿与他分享食物,而是去寻更好的食物给他,这样的小傻子怎么可能有钱买吃食,所以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答案。   妫延一时间有些咽不下去,这平日里他根本看不上眼的馒头竟然变得珍贵无比,这个小傻子冒着被打死的可能为他去偷馒头,甚至将好的热的食物给了自已,而自已却吃那硬饼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啊,他妫延若得平安后定会记得这个小傻子对他的一饭之恩,今日他予他一份热食,他将保他一世衣食无忧。   “你叫什么名字?”妫延开始一小口一小的咬着剩下的馒头,并同时向小傻子问着话。   “傻子!”小傻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了一句。   “……”妫延开始以为小傻子在骂他,正要怒却转念一想,他是在说他自已,一时间看着那双比溪水还要澈干净的大眼睛,妫延有些无地自容,竟对着这小傻子有了几分耐心和怜惜,“那不是名字,我予你一名可好,你心至纯至真,眼底清澈,不如叫透可好?阿透?”   “阿透?”小傻子得了名字指了一下自已,然后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两眼发着光,看着妫延时,对着他一指,“你叫什么?”   “阿透叫吾阿延即可。”妫延笑得温柔,他发现,同平日里话中藏话的那些人不同,与小傻子,不,与阿透说话特别舒服,不用防着这个那个,就像他的名字,他整个都纯澈透亮,与其说他是傻,不如说是天真浪漫,不谙世事。   “阿延?”   “恩。”   “阿延。”   “恩,我是。”   “阿延!”   “对,是我。”   一个越叫越开心,一个耐心的回话,两个初次见面的孩子笑得开怀,虽是小巷中的破败之地,但二人之间的氛围让这个凛冽的冬季都暖了几分。   难得有年龄相仿的伙伴,阿透哪知什么是适可而止,他连硬饼子都不啃了,一直叫着唯一一个朋友的名字,每每呼唤都能得到回应时,阿透的眼总会亮上几分,直至他的眼中像是盛下了整个星河,让人几乎溺毙在这双眼中,忘了这眼的主人不过是神智有缺的稚儿。   “阿……”阿透正叫得不亦悦乎,忽然小巧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偏头像是想着什么,又像是认真倾听一般,脸上傻乎乎的笑也慢慢收了起来,“有人,好多,欺负阿延,坏人!”   妫延将手里最后一口的馒头丢到嘴里,侧耳倾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躲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一个刚认识的小傻子的话,他也不知道来的是追兵还是侍卫,他赌不起,于是他将被阿透刚刚拔到一边的破箩筐拉回又盖在身上,一边做一边对还在听着什么的阿透说:“这些坏人要抓的是我,阿透你自离开,遇着他们寻问,你只说不知就可。”   阿透眨了眨眼,也赶紧帮着阿延将杂物堆好,直到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住后,阿透仍不放心离开,他还是拿出那块啃了半天也不见少的硬饼子,走到巷边的一个角落,低着头用小小的牙齿磨着比那石块还要硬的豆饼。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巷子口处就涌进了五六名江湖侠客打扮的男人,几个男人如鹰般的眼神在巷子中扫了几下,忽然一名穿褐衣的男子抽出手中的长剑,一下子刺进那堆杂物中,然后用力一划,那层层杂物竟被斩断半数,男子气急败坏,“哪都找不到,竟让那小子跑了!”   “小娃娃,你可见过一名比你大点的男娃从这路过?”似是领头人的黑衣男子抬手阻止了褐衣男子的暴躁,看到因为被褐衣男子动剑的行为吓到的阿透,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   “……”阿透双眼瞪大,连嘴都没合上,只是傻傻地摇了摇头,显然有些吓坏了。   “娃娃,别怕,你若见着了那男娃,告诉我们,这好吃的点心就归你。”见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蓝衣男子从怀里掏出被帕子包好的点心打开展示给阿透看。   “……”阿透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雪白香软的食物,闻着味道一丝透明的口水从嘴角滑下,显得更傻了,可他仍是傻傻地摇了摇头,只是眼睛直盯着那点心,充满了渴望。   “这是西市有名的小傻子,你们问他?真是比傻子还傻!”另一名穿着红衣的男子,姿态妖娆,如女子一般唇红齿白,甚至连说话声音都比一般男子尖细许多,他看向阿透的眼神厌恶至极,仿佛多看一眼都怕沾上一丝傻气。   “傻子?!白废老子时间!”脾气暴躁的褐衣男子直接一脚将阿透踹到墙上,看到疼得直抖的阿透还直盯着那蓝衣男子手里的点心,更是气得想上前直接用剑将这傻子穿个透心凉。   “别浪费时间,继续找人!”黑衣男子瞪了褐衣男子一名,知道阿透是傻的之后,再没看他一眼,甩了一下长披风带着几人直接离开。   “唉,你也是无妄之灾呀。”蓝衣男子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小心将手中的点心用帕子包好,放到阿透的面前地上,然后也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那些人没再回来,躲在杂物后面的妫延疯了一般推开挡在面前的一切跑了出来,他小心来到阿透面前,看着疼得缩成一团直抖的阿透眼中竟有些湿润,他伸出手,又不敢碰他,他不知道他伤到了哪,无从下手。   “阿透……”妫延小声带着颤音的开口,阿透本缩成一团的身子顿了一下,像是春天时路边坚强的小野花又慢慢舒展开来,他将一直护在心口的东西递到妫延的面前,那是那蓝衣男子留下的点心,他一点也没有碰。   “阿延,吃!”阿透脸上还带着青紫,可能刚刚是头撞到了墙,额边血红一片,可他还是笑得灿烂,傻乎乎地将最好的食物送给妫延。   “阿透,也吃……”妫延的声音有点哽,有多久没有一个人,这样无关其他的对他好了,他小心接过被帕子包得很好的点心,虽然这点心精巧,却也是他平日里常吃的,他小心捏了一块放到阿透的嘴边。   “阿透,有,阿延,吃!”阿透见妫延递来点心,赶紧摇头,然后将掉落在墙边的硬饼拣起来,正要往嘴里塞,结果被妫延直接拍掉,看着那像硬饼像石头一般滚到一边,阿透眼中带着心疼。   “阿透,吃这个,你不吃我也不吃!”妫延将那块硬饼子打掉,态度坚决。   “啧啧啧,感人哟,既然都不吃,那你们就别吃了,饿着肚子一起上路吧。”红衣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从巷子口传来,吓坏了两人。   “呵!我就说有什么不对,还好回来看看。”褐衣男子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   “你们不要杀他,你们主子要什么,本公子都答应了!”妫延赶紧将阿透护在了身后,他自己也没想到,坚持了几天的自己,竟会为一个小傻子松了口,果然,傻气会传染的吧。   “不必了,我们主子现在……要你的命!”黑衣男子淡淡抬了脸,忽然抽剑就向两人攻来。   妫延愣了一下,他竟连活着的价值也没有了?可惜,拖累了这个好心的小傻子了。妫延正想着,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身子被强行扭转,那个好心的小傻子就紧紧抱着他挡在他的面前了,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撩动了一下,颤巍巍的,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许久,两人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妫延这才回头看到,他的侍卫们总算是赶到了,之予挡下了黑衣男子的剑,他们安全了,妫延脚下一软,抱着阿透跌坐在了地上。   很快,那几名男子均被生擒,之予办事妫延是放心的,他正想将阿透扶起,没想到一名侍卫就过来拎起阿透的后衣领甩到了一边,然后才恭敬地将妫延扶起,另一名侍卫赶紧送上厚实温暖的长披风将妫延裹得严严实实。   妫延看到被甩到一边的阿透,明明被撞痛了肩膀,却一声不敢吭,他小心将散落在地上没被踩散的点心拣到帕子上包好,然后连滚带爬地将那块已经脏得看不出是什么的硬饼子拣起,然后缩成一团,继续啃着,仿佛他的一生就只配拥有这块豆饼,那些好的香的甜的美的,均和他的世界无关,他连试图尝试都不敢,妫延心尖疼得发紧,恨不得一脚直踹那名敢欺负阿透的侍卫的心窝。   妫延默念了两遍为君之道后,这才只是瞪了一眼那名侍卫,然后对着其他人吩咐,“将阿透……将这孩子带回府。”然后转过身子,矜持地上了马车,既已脱了险,他们二人自身份有别,不过相救之恩不能不报,他自保他一世无忧就可。   妫延被一群人簇拥着回了他的府邸,不过换了件衣裳刚将自己收拾整洁,宫里就派人来接他了,离府前,妫延竟还记起那个小傻子,心中一暖,对着管家吩咐了一句,“带回来的孩子,别饿着他了。”   妫延想着,等他回来,再让人好好照顾他,养一个闲人,他还是办得到的,现在先让这小傻子吃好再说。只是,妫延没想到,他的这一个疏忽,再加上琐事繁多,他与这小傻子再见竟已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而他立誓要保一生无忧的小傻子,终是因他的不经意而受了三年的委屈。   妫延有时候觉得这世间之事太过无常,变化之快让人摸不着头绪,只怪自己是个凡人,看不透也悟不清,连自己的人生和命运都无法掌握,只能被命运推动着向前走。   妫延幼时并不住在都城之中,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城郊的小村子里,父亲耕地母亲织布,祖母料理家事,虽日子清贫,一家人却也过得其乐融融。   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妫延三岁那年,他自小早慧,那日之事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他的生日,母亲高兴地告诉他,他将要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祖母说双喜临门,自是要好好庆祝的。那是他正在吃母亲做的寿面时,一群人闯进了他们家中,带头的是一名如玉般的公子,他一身白衣摇着折扇,目光带着怜悯,他告诉他,“阿延,你姓妫,我是你的叔父。”   他们一家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屋子里住,父亲不用耕地他们也有吃有喝,母亲不用织布,他们也能有想要的东西,只是他们没了自由,终日只能待在一方院中,后来祖母坦白他们才知道,原来父亲是当今君上的亲子,祖母原是君上身边的侍女,一次君上不知为何烂醉唤着她“小鹿”强得了她的身子。   祖母知道君上只好男风,她怕君上知道后她不得活命,于是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不过一夜就怀上了孩子,她不敢妄想母凭子贵,只带着一家人隐姓埋名平淡度日,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君上的胞弟给找着了,他们其实都懂,君上无后,今后这君主的位置自然是留给胞弟的,若他们出现在世人面前,那这君王之位花落谁家就不太好说了。   住进这大院的第二个月,祖母自缢了,没了她,就几乎无人证明他们的身份了,可惜他们仍未得到自由;住进大院七个月后,妹妹降生,按规矩怕夭折先不取大名,母亲叫她“二丫”,叔父来时似特别喜欢她,亲自为她取名“遥”;妫遥百日过后三日,君上故去,战神叛逃,那日之后叔父再来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问,叔父告诉他,他错了,他渴求的东西,原来就是一开始拥有的,只可惜他将他弄丢了。   “阿延,你以后一定要护好自己的宝贝。”妫延点点头,他的宝贝是他的家人,他自然会护好,叔父也是他的家人,叔父说,等他当上君主之后,自会放他们自由,他信!   新的君王继任了,妫延一家的日子却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叔父将他带在身边了,叔父同父亲说,“阿延这个孩子聪明,不要耽误了。”于是他就跟着叔父学习,只是他学的东西叔父却不再继续钻研了,他开始学道,学卜卦之术,叔父身边的之予说,叔父从小就资质上佳,学凡事道理快,连仙家道法修炼都快。   叔父有许多宅邸,可他却独爱一处不甚华丽的后院,那处的里屋除了叔父只有他贴身的之予和阿鲤能进去,后来多了一个妫延,其实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甚至里面放置的衣物摆件都不是叔父的。可叔父几乎天天都待在这里,内室有一幅叔父亲笔的画卷,那画上山间精灵般的白衣男子在崖边迎风站立,山风吹起他的纱衣,似随时会随风飞走消失不见一般。   许多年后,妫延知道了,这名男子是被叔父弄丢的宝贝,叔父说当年有真人卜卦说他身份贵重,他不信他死了,所以他不停的卜卦,以求有生之年得以再见一次,他有话同他说,很重要很重要。   继任的君主原就身体不好,当上陈国君主不到五年就病逝了,当世人都道公子玙成为陈国君主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令世人震惊的是,公子玙找到当年老君主遗落在民间的亲子,要将君王之位归还,百姓虽议论纷纷,但谁是君王与他们的生活关系不大,而彼时陈国众大夫与将军又都是公子玙的人,自然听从他的命令。   这个结果妫延是不奇怪的,他的叔父修道入了迷,自有逍遥长生自在,又何必困于一个小小陈国,他跟在他身边的近五年里,叔父就不止一次同他说,“阿延,吾将这陈国送你可好?”其实,从一开始,妫延在叔父身边学习的就是君王之道,他是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当这个国家的王。   最后,妫延年幼,公子玙还是将王位给了他的父亲,叔父离开前说,“你阿爹这么疼你,以后这位置定还是你的,你啊,就好好的再玩几年吧。”公子玙掐着手指算了一会,然后带着点点愕然和点点怜悯又说,“阿延,早点看清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最宝贝的,莫丢了,不然后悔时找也找不回了。”   公子玙离开了,去寻他的大道和他心中的那人,他将阿鲤和之予留给了妫延,妫延第一次看到两人哭得这么惨,他们跪在地上,对着公子玙离开的方向久久伏地不起,他们说,他们以前做错了事,所以,他们的公子不要他们了,关于当年,他是怪他们的。   妫延常听人说,权力和钱财会改变一个人,甚至面目全非,可他觉得,他的父亲虽然软弱,但对母亲和他们兄妹极好,所以无论世间万物如何改变,他们的亲情是不会变的。可,事实告诉他,他年轻了,妄言了。   妫延不懂,父亲的君王之位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肉饼,接住了享用就是了,叔父留下的人各司其职,完全不用父亲操心任何事。可或许他一生的起伏太过跌宕,父亲才当上王就变了,他开始惶恐起来,他觉得祖父就是因为无后才王权旁落,所以他只有一子一女是不够保障的,可母亲年轻时过度劳累,再加上被关的几年一直担惊受怕,身子不太好了,年纪再大了,只怕难以为父亲再诞子嗣了。   妫延真的想不到,对母亲那么好的父亲,能为母亲打水洗脚的那个父亲,为了多要几个儿子,竟然又纳了几个女子进宫。甚至有一日,父亲,不,现在要叫父王了,他的父王竟告诉他,他不会将他封为世子的,因为叔父就是太过自在没有压力,所以才不顾家国修道成仙去了,他今后若有其他弟弟,这些弟弟也是有继承他王位的权力的,他只有不断努力,不断成长,才有可能坐上君王之位。   妫延已经记不得当时他是如果回答的,好像只说了“是,知道了。”妫延想,如果他的父王知道叔父将所有的资源人脉全都留给了他,那些暗卫也都尊他为主了,这个国家本来就是叔父留给他的,不知道他的好父王会是什么脸色?无所谓了,他已经不是他那个一心只有家人的父亲了,随便他折腾吧,他自护好母亲和妹妹,而这个叔父留给他的国家,等他长大,他也会取回,无论他会有几个所谓的弟弟,该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又是三年过去,妫延有了五个弟弟三个妹妹,父王多子地愿望算是实现了,可母亲的笑却再难得见。人的欲望是根本无法填满的,最受父王宠爱的王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其族中多人也被安排了官职,其父更是官拜士大夫,或许是这些给了她底气,王夫人也开始追求成为这陈国最尊贵的女人,而挡了她的路的就是母亲和他们兄妹。   就是那年起,妫延频临险境,所幸他有叔父留下的人,这才一次次的化险为夷,可阿遥,那个被他和母亲保护得太好的丫头,就在一月前,那个爱笑的小丫头,永远被留在王宫后院那冰冷的湖底,他知道阿遥是被人害死的,可父王不信,只归于小姑娘贪玩。那个当了君王就日渐无情起来的男人,那个又有了三个可爱女儿的男人,他哪里会知道,他嘴里贪玩的大女儿有多么的乖巧,有多么的听话,她在母亲和阿鲤的教导下已经是个人人称道的小淑女了,又如何会因为贪玩而落湖。   可那又如何,这个无情的男人已经实现多子多女的愿望了,没了一个女儿又怎地,反正他还有三个,以后甚至更多,阿遥对他来说,不过尔尔。可没了阿遥,母亲却几乎去了半条命,所以这次妫延被人挟持,他拼了命也要逃回来,他不敢想,他要是没了,母亲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盼头。   所幸,他活着回来了,母亲见到他时激动地泣不成声,连那个无情的父王竟也偷偷抖了手,母亲拉着他不让他再离宫,看着母亲因他被掳而病重的身子,妫延留在了宫里,这一待就是三年。 第112章 伴你到永久(2)   三年后,一直被君上和甄夫人留在宫里的公子延刚行束发之礼后没几日,甄夫人就因旧疾复发忽然离世,君上大悲,厚葬了陪他一起吃过苦的糟糠之妻,而葬礼才结束没过多久,因王夫人的进言,又则令公子延即日出宫,自立门户,开公子府招收门客。   妫延走出宫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高塔上目送他离开的父王,身边站着的是那个笑颜如花却心如蛇蝎的王夫人了,妫延目光又冷了几分,转身离开,叔父,阿延没有护住家人,也将自己的宝贝弄丢了,怎么办?   君上并没再赐妫延新的公子府,原先妫延拥有的府邸是妫玙留给他的,那已经是都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宅院,王夫人找君上讨要过几回均未成功,不是君上护着妫延,而是这处宅邸本就是公子玙私有,而今则归了妫延,少时妫延除了大部分时间住宫里,平日里就待在此处,直至三年前。   回到了府里,大门一关,妫延终是有了一丝丝放松的感觉,他的春熙堂日日有人清扫维护,但毕竟三年不住了,阿鲤自是带着他惯常使用的物件去整理归置一番,既然回到府里住了,之予自也忙着去重新部署府内的明岗暗哨,妫延忽然有种不知该干什么的恍惚,他散了随从,开始独自悠闲的逛起三年未归的府邸,反正有暗卫跟着,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而且他如今也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其实妫延有时也很茫然,为什么不过几年的时间,那个善良慈爱的父亲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连母亲病重他都不愿来看一眼,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说母亲是装的?呵!有人拿自己的命来装病的吗?为什么他们说的父王就是不信,而那女人所说的鬼话,父王就全信了呢。   那时妫延其实是特别想将这君主之位抢回来的,反正他也十五了,长大了,可以管理国家了,但母亲临死前却拉住了他,她希望他能原谅父亲。好吧,他听母亲的话,既然父王这么喜欢这王位,那就让他坐到最后吧。妫延其实不太懂母亲这样的感情,父亲伤了她千百遍,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恨他,还是想为他付出,想要成全他。   母亲慈爱的抚着妫延的脸说,这是爱呀,若是他有一日遇着了自己所爱之人,那时,他就会懂得了一切。母亲走了,看着平日里莫不关心,但听闻这噩耗之后崩溃痛哭的父亲,妫延真的有些看不懂了,父亲,到底要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答应了母亲,所以这王位,还是父亲的。   妫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随意走着,也不知走到府里的哪处院前,位置似有些偏,妫延被一阵欢快的笑声和牛叫声唤回了神智,他驻足听着,这笑声清澈干净,像是这尘世间的烦忧都无法侵扰半分,莫名让听着的人也心情愉快了几分,他正要走过去看看,忽然就听到两名路过的仆人的对话。   “嘿!听,那傻小子又跟牛玩在一起了。”   “可不是嘛,还笑得这么开心,一会惹怒了管家又要罚他没饭吃,去和牛吃一样的草了。”   “话说这傻子不是当年公子带回来的嘛,公子在宫里,管家薄待了傻子也没人知晓,可现在公子回来了,要是过问……”   “你也傻呀,公子带这傻子回来,不过交待了句给他饭吃,饿不死就行,若是什么重要的人,这三年里,公子在宫里回不来,还不能让人捎个口信,让管家好好厚待他?我看啊,估计公子都忘了有这个傻子的存在了。”   “说的也是,不过这人傻了也有好处,至少不管被怎么对待,他天天都是开心的,我还没见过这傻子生气呢。”   “怎么没有!当年管家让这傻子喂牛,也不知他叫什么,总不能傻子傻子的叫,就随口叫他阿牛,结果这斯竟跳起来了,说他叫阿透。”   “然后呢?”   “哈哈哈哈……然后管家就骂他,什么透不透的,我看你就是头牛,叫牛头也配得上!”   “哈哈哈哈……牛头!不错,如此下等之人,还想有好听的名字,还不如牛马之流的畜生有用。”   “可不是嘛,但这傻子犟啊,一直阿透阿透的喊,最后管家烦了,还是叫了他傻子,这傻子得罪了管家能有什么好果子,还不是成了管家心烦时撒气的对象,反正打了骂了,这傻子也说不出来。”   “唉,也是可怜哟。诶,你说公子束发了,也该说亲事了吧?”   “这可是君上做主的,我们这些人哪管得着哟,还不如……”   听着两个仆人聊着天走远,妫延有一瞬的晃神,三年前小巷中的影像又出现在脑海,妫延以为自己已经冷到发硬的心竟感到了一丝丝温暖,这个当年初见就护着他将一切最好给他的小傻子,竟一直在他的心中占着点点位置。   其实妫延不是不想叫人回来交待管家要善待阿透,只是宫中人多嘴杂,各主子布下的眼线众多,本是对阿透的一点照顾,万一被有心人见着听着了,以为阿透是什么重要之人,反倒是害了他。其实更有一点,在妫延心里,能将阿透带回公子府已经是对他的恩赐,干点活什么的,至少衣食无忧,总比在外面流浪啃那硬饼子的好。   妫延真的没有想到,即使他将他带回来了,他还是免不了的挨打挨饿,妫延心中有丝丝的泛疼,那个将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的小傻子,他却没有将最好的回报于他,果然,他是父王的儿子,还是冷酷自私的很呢。   妫延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那个偏僻的小院,就看到牛棚里一个全身黑乎乎脏兮兮人正拿着刷子刷着牛背,他的衣着还是破破烂烂,可能也没吃得上什么好东西,身子还似三年前般瘦小,只是长高了些,却更显得瘦得只剩骨头了,那张还没妫延巴掌大的小脸上扬着大大的笑脸,脏得发黑的脸显得两排小米牙特别的白,还有那双大大的眼睛,一如三年前那般清澈透亮。   “阿延!”许是妫延目光太过大喇喇,正刷着牛身的阿透看到了他,不过一眼,他就认出了他,阿透一把扔了刷子直接冲着妫延跑来,快到他的面前时用力一跳,一下子就跳进了妫延的怀里,然后手脚并用的紧紧巴住他,“阿延,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明明阿透身上脏得不行,而且还发着臭味,瘦瘦的阿透将他缠得紧紧的,他骨头硌着他很疼,可就是这样从头到脚被妫延嫌弃得要命的小傻子,当他一眼就认出他时,当他紧紧抱着他时,当他说想他时,妫延忽然就不想推开他了,小小的阿透身子暖暖的,好像将他冰冷的心也烘得暖暖的,妫延伸手将阿透托住抱紧,他想对他好。   当妫延抱着脏兮兮的阿透回到春熙堂时,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特别是候在院中的管家,直接头冒冷汗瘫倒在地,怕吓着怀里的阿透,妫延只不过冷冷地看了一眼管家,一路回来耳边都是阿透欢快的声音,他不想破坏刚刚才有些明朗的心情。   小心将阿透交给阿鲤,让他带他去清洗一番,结果许是一下子多了太多陌生的人,阿透有些害怕的拉住了妫延的衣角,结果一众人就看到平日里,特别是甄夫人故去后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公子延竟露出宠溺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阿透的脑袋,柔声说:“阿透,乖!”   将自己也收拾干净后,妫延喝着茶等到被洗白白的阿透,他瘦瘦小小的,但皮肤却白得很,更能显出上面被人虐打后的青紫,特别的是那双大眼睛,只要看到妫延就亮得惊人,让人一眼就能明白他见着妫延时的欢喜。   “公子,之予大胆向公子讨要阿透为徒。”妫延还没来得及说话,跟着阿透和阿鲤一起进屋的之予就跪下开口了。   “恩?你要收阿透为徒?”妫延有些惊讶了,他知道之予武功极强,若不是跟了公子玙而去闯荡江湖,他一定会是站在江湖巅峰之人,可正因为如此,之予的眼光也极高,听说他到如今不过收有一徒,而那人是往刺客方向培养,所以他并未将之予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学会,而这次竟是之予主动要求收徒。   “正是,刚刚属下发现阿透他骨骼清奇,特别适合修习我的剑术。”之予一脸认真,其实他也没想到,此生他还能收到合意的弟子。   “可阿透神智有损……”妫延有种自己不经意间拣到宝的感觉。   “阿透只是心性单纯,一如稚子,并不是真的痴傻,这样心性纯正之人,更是能专注于练武,公子,给之予几年时间,之予还您一个天下第一的贴身侍卫。”之予在公子玙离开后,第一次眼中有了光。   “这……那你自己与阿透说。”妫延眨了眨眼,虽然有天下第一的贴身侍卫真的很吸引人,可就算阿透一直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改变对他好的决定。   “阿透,你可愿同我学武?”之予行礼后站了起来,直接来到阿透面前寻问。   “学武?不懂。”阿透眉间都拧出了小疙瘩,都没明白学武是要干什么。   “阿透,你可愿永远跟着公子?有坏人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公子,不让他受伤。”之予想了想,又换了一种方式问。   “公子?是阿延吗?愿意的。”阿透看了一眼妫延,用力的点头。   “那你跟我学武,保护公子。”之予淡淡的笑了,一个心里只有公子延的人,阿透的忠诚完全可以放心。   “好!阿透,学!”   妫延在宫中待了三年出来,又在自己的府邸待了三年不出,为母守孝。妫延真的没想到,阿透竟真是练武的奇才,不过三年时间就将之予的一身绝学全部学会,而两年前他也正式成了他的贴身侍卫,除了同之予习武的时候,片刻不离。   阿鲤特别喜欢阿透,用了三年时间将阿透的身体调理得健健康康,阿鲤有时看向阿透的目光中带着迷离,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人,似要将所欠那人的都弥补在阿透身上一般,而他和之予也成了阿透除了公子延之外最喜欢的人。   阿透也确实不笨,只要交待他让他上了心的事,他都会办得好好的,当然,能让他最上心的,自然是妫延的事。这三年里,妫延与阿透越是相处越是喜欢这个赤诚的小傻瓜,对着他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戴着面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这个小傻瓜是直接将他的一颗心都捧在了他的面前,一如初见。   三年孝期满,公子延进入朝堂开始一边学习一边办差,王夫人自认为陈国上下半数官员都掌握在他们父女手里,平日里没少给妫延下绊子,妫延都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偶尔做得过了,才出手教训一下他们。有了阿透之后,无论妫延遇到什么规模的刺杀,都再没被人近过身,渐渐大家也都认识了公子延身边的高手贴身侍卫,只是这名侍卫在外都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只听公子延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与阿透初识时饿得太惨了,妫延总是想起阿透可怜巴巴地啃硬饼子的画面,于是只要是见着吃的,妫延都会不停地对阿透进行投喂,可无论阿透吃进去多少,就算加上阿鲤的每日一碗每月一大罐补汤,他还是那样瘦小的样子,虽身份是第一高手,但只看平日里的样子,像极了好欺负的软包子。似要将对阿遥的亏欠都弥补回来,妫延对阿透好极了,几乎当做亲弟弟来宠,平时里睿智精明的眼睛只要一碰上阿透,就打从心眼里透出温柔与宠溺,看得之予和阿鲤直咂舌。   这样平淡且温馨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多,再要不久妫延就要进入弱冠之年,届时将由君主亲自为他行冠礼,更有可能会在仪式上直接封妫延为世子。彼时王夫人的大儿也已经十岁,早过了战战兢兢易夭折的年纪,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八岁的二儿,这个女人壮志满满,布置了近十多年,她又如何会让妫延轻易得到陈国。   因早前的君主喜好男风曾让百姓厌恶,而妫延近弱冠之年竟还未娶妻或婚约,于是王夫人就让人放出谣言,公子延同其祖父一般喜好男色,只是为了王位掩饰极好,不然为何他人子弟家中贴身伺候的都是貌美女子,而公子延身边的则是一名娇小白嫩的男子,什么高手,什么保护,不过是为这私下的龌蹉事披上光鲜的外皮罢了。自然,王夫人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公子延之所以到此年纪还未娶,皆因她的百般阻扰。   世人多愚昧,最爱的便是将那不知哪出来的谣言继续以讹传讹,更何况这传言中的主人公之一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公子,平日里他们这些下等人连看一眼都是亵渎的上等人,原来也有着这样那样不为人知的事情啊。不过若喜好男色这事发生在普通百姓家里,那就是断了香火的大事,而对于这些上等人来说,不过是公子风流的雅事,多是的各色女子愿意为其诞下麟儿,毕竟母凭子贵的例子,王夫人就是最佳典范。   妫延平日里办完差事就在家中处理公事,闲的时候就折腾阿透,教他习字画画读书,外边的闲言碎语自然传不到他的耳中,而府中知道的仆人也没敢同他说,直到他被君上叫进宫里,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后,妫延这才无语的知晓,他竟也有了断袖之癖?   妫延知道父王着急的是什么,祖父就是因为独喜男色这才断了后续之路将王位传给叔祖父,也因为这样才害得他清贫半生,母亲早逝,所以父王是肯定不会让妫延沾染半点的。父王让他娶妻,说会为他物色好人选,妫延当时还有一丝的感动,他的父亲还是在乎他的,若是真的放弃他要将王位给其他的儿子,又怎么会管他是否有后呢?   于是妫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他至今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所以也无所谓共度一生的女子是谁,既然父亲愿意帮他安排,那他就接受好了,只是不知道王夫人知道自己这放出的流言让他反因祸得福时,那脸色是青还是白。   妫延出宫回府,一路上心情极好,还不忘买了一个糖人和一串冰糖葫芦,这是要带回府安抚那个小傻瓜的,因着君上对阿透的不待见,这次进宫他没敢带着他,阿透很是闹了一场脾气,最后还是妫延答应给他带他向往了许久的糖人和糖葫芦,这才让他乖乖在公子府里待着,想到阿透生气时鼓得像包子一样的小脸,妫延自己都没发现,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温柔的笑。   妫延回到府里才踏进春熙堂的院子,一道黑影就从屋中窜出,然后一个小人就巴在了他的身上,妫延习惯性的托住怀里人,脸上带着笑直接进了里屋,而院中的人也都司空见惯了,大家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还是忙着做自己的事。   “阿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想你了。”阿透紧紧圈着妫延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嘟着嘴,说得委屈极了,他很乖的,在外面他都只叫他公子,只有进了里屋,他才可以唤他阿延,他都记得。   “阿透在府里乖不乖呀?不是和你说了,我有事出去,这还没晌午呢,怎么就久了呀?”妫延本来还想逗逗阿透,可看到他委屈的眼睛都湿了,一下子就心疼不已,直接坐到榻上,也不管阿透还坐在他身上,直接掏出帕子为阿透擦泪。   “师父说,阿透是阿延的贴身侍卫,贴身就是一步不离,除非阿延不要阿透了,不然阿透,要一直跟着阿延的。”阿透想到之前学武时之予说的话,更觉难过,大眼睛里流出的泪也大颗,像小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没有没有,阿延怎么会不要阿透呢,阿透要跟着我一辈子的,以后再不会了啊,阿延再不丢下阿透了。”此刻妫延是真的后悔了,反正他有能力保下阿透,为什么要让他的小傻瓜这样伤心呢。   正为阿透擦着泪,妫延忽然想到回来时买的东西,赶紧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阿透,“阿透,不哭了,看,我给你带糖人了,是只小猴子哟。”妫延打开纸包,没想到刚刚阿透跳入他怀中时太过用力,糖人竟直接被压碎了,纸包里都是碎糖块,哪还看得出是猴子还是兔子,妫延一时间傻了眼。   “呀,是小猴子,阿延最好了。”阿透见不得妫延尴尬的样子,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尴尬,他只知道他的阿延不笑了,于是他拿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泪擦干,然后吸吸鼻子,抢过妫延手里的纸包从他怀里出来,小心将纸放在他平时写字的小桌子上摊开,然后捏起一小片糖块放在嘴里,然后冲着妫延灿烂一笑,“真甜!”   妫延被阿透这笑一下子击中了内心,他觉得他的心尖尖又被什么给撩了一下,冰封的心这几年早就被化开了,现在整颗心酥酥的,看着阿透眼鼻还泛红,但吃到甜甜的糖就笑得比那糖更甜,妫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成水了,虽然阿透不是现下男子好看的标准样子,瘦小的他只有一张脸是圆的,明明十八岁的年纪看上去像还不满十五,而那张唯一有肉的圆脸竟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可就这样一个在其他女子眼中不符合夫君标准的阿透,在妫延的眼中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他的阿透怎么就这么让他稀罕呢。   见阿透吃完了糖,妫延又主动将糖葫芦递上,看着阿透伸着粉色的小舌舔着外面的糖衣,然后一口将红果咬下,腮帮子鼓鼓地费力咬着,红艳艳的小嘴又润又亮,妫延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不知为何脑子浮现秀色可餐的字样。   妫延想着,肯定是今天知道他与阿透的谣言,虽然没在意,但确实对他有所影响,不然往日里看阿透吃东西只觉可爱,怎得今日瞅着就竟觉得阿透比那食物更加美味,馋得他口中生津,直想扑上去好好尝尝,那喜甜的小嘴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样香甜。   当妫延艰难的从自己的臆想中脱离出来时,阿透的糖葫芦也快吃完了,平时妫延也喜欢看阿透吃东西,所以这一时半会的安静也没让阿透觉得奇怪,当然,以他单纯的小脑瓜子也发现不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阿透正要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的时候,忽然手中的糖葫芦被抢,最后一颗直接被妫延塞进嘴里,阿透一下子傻了眼,自从妫延回府之后,都是好吃的先让他吃个够,从未抢过他的食物,虽然阿透愿意将最好的一切都让给他的阿延,但这几年他被妫延一直宠着,渐渐也有了点点小脾气,不知怎么着,阿透就觉得,之前吃的糖都不那么甜了,只有被阿延含在嘴里的那颗,才是天下最最美味的,他要抢回来。   等到那颗糖葫芦被妫延含在嘴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啥蠢事,他竟然抢他家小傻瓜的糖吃??!!可若刚刚他不将这糖葫芦塞进嘴里,可能他要尝上的就是小傻瓜的唇了,可瞧见阿透眼巴巴地看着他委屈的样子,他一时愣住了,这红果在嘴里咬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傻傻地含着再傻傻地看着阿透。   看着妫延的薄唇间还能看见红果的样子,最后,还是阿透忍不住了,他一下子扑到妫延的面前,张嘴直接含住了妫延的唇,只是这一子,那红果竟被他碰到妫延嘴的更里处,阿透不甘心,伸出小舌又舔又吸,誓要将阿延口中的红果抢过来,一时间两人的唇舌围绕着那颗红果纠缠在了一起。   当阿透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妫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崩塌了,里面被关了许久的怪物被释放了出来,果然,阿透的唇比嘴里的红果要甜多了。妫延左手勾住阿透的腰身,右手紧紧按住他的后脑,呵,喜好男色吗,没想到那个王夫人竟比他自己还早知道他的内心,就如她所愿又如何,流言嘛,也可以是真的。   似乎过了半辈子,两人的唇才终于舍得分开,妫延看着两眼迷离双颊泛红的阿透一边喘着气一边还不忘嚼着嘴里的红果,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惩罚般轻咬了一口阿透的鼻尖,看着那白嫩的皮肤上一下子就显出了牙印,顿时就觉得心中满满的,幸福得不行。   “阿透,刚刚那样……喜欢吗?”   “唔?恩!喜欢!”   “呵,你这小傻子,我就算打你你都喜欢。”   “恩!阿延怎样,都喜欢!”   “可这不好,阿透,若是这样,你以后会被世人耻笑的。”   “唔……那阿延呢?会不会被笑?”   “我自是不怕的。”   “那阿透也不怕!”   “阿透,我不能欺你不懂……唔?”   妫延看着阿透一口将嘴里红果吐到一边,然后二话不说又直接扑上来用唇堵住他的唇,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只要他喜欢,他就无所畏惧。妫延不过愣了一下,就嘴角上挑,然后加深了这个吻,叔父,你说的宝贝,阿延好像找到了。   良久,看着依旧主动的阿透,妫延又是惊讶又是窃喜,到最后他脑中只剩下了一句,阿鲤竟连这些都教给了阿透…… 第113章 伴你到永久(3)   妫延自幼时跟着公子玙时就养成闻鸡起舞的好习惯,无论身处何处总是勤奋不怠的早起,妫延没想到第一次误了晨练是因为阿透,果然色令智昏,美色误事呢。妫延看着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无奈的摇摇头,他家的小傻子还真如之予所说,生性单纯专一,认定的事就会始终如一的执行下去,极难会被外物干扰。   妫延想着昨晚的一夜疯狂,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俩昨夜仗着练武身子好,很是胡闹到深夜,也不知道他家的小傻子今早的晨练能不能受得住。越是想着越是担心,妫延也赶紧起身换好衣裳,洗漱之后就往平日里晨练的后院空地走去,没想到抵达时空无一人,若是阿透练武结束定会去寻他,而此时不见阿透人影这事,甚是怪异。   妫延也没太着急,一是他相信府上之予布置的防护,二是这世上能无声息伤了阿透将他带走之人几乎没有,连之予也做不到,当然,修仙之人不沾凡事,自然不会被他计算在内。妫延想了想,就往阿鲤的院子走去,之予和阿鲤是叔父留下的人,他们一个安排他的生活,一个负责他的安全,而且公子玙留给妫延的一切人脉,也暂由二人代管,直到妫延成为陈国的王。除去这些,二人也是看着妫延长大的,从小就关心他,二人的地位是不同的,而且妫延自是晓得之予的心事,所以在公子府里安排他们同住一处独立的院子中。   才到两人秋梧院门口,妫延就看到之予和阿鲤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处喝茶聊天,也不知两人聊到了什么,阿鲤捂着嘴低头直笑,而之予则红透了脸,张着嘴有些傻呆呆的样子,妫延脸上露出笑容,这样表情鲜活的二人,也只有他们与对方独处时才会出现。   “公子!”之予毕竟内力深厚,他先是阿鲤发现妫延来了,赶紧站起来唤了一声并行礼,只是他看妫延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诧异和不自然。   “公子,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阿透那傻孩子可要难过死了。”阿鲤看到之予行礼后,也赶紧整了整仪容也向着妫延行礼,还没等妫延说话,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来,然后带着满脸的温柔说起他的小阿透。   “阿透怎么了?”刚刚与阿透有了更近一步的发展,此时阿透自然被妫延放在了心尖尖上疼宠,听到他不开心,他着急的不行。   “阿透没事,我正让他泡药汤呢。”阿鲤又捂嘴偷笑了一下,这才起身引着妫延向里屋走去,“早晨阿透哭着来寻我,说是练武时双腿发软,一点力也使不上,甚至走路都甚是艰难,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这是……”妫延看着阿鲤的笑颜,忽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向了别处。   “公子对阿透甚是孟浪,阿鲤自是只瞅见阿透露在外的脖子就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是阿透那傻孩子懵懂,这才闹了笑话。”阿鲤想到刚刚的乌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公子与阿透年轻,身子好,但也不可如此造作,此间之事还得适可而止才好,毕竟阿透还要保护公子安全呢,这不良于行可如何能行。”   “是吾的错……”妫延在阿鲤的目光下慢慢也红了脸,最后低着头认了错。   “好了,阿透就在里面泡药澡,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公子就可让他起身了,公子你好好安慰这孩子一下,属下就不进去了。”阿鲤将屋门打开,然后行了礼,等妫延进去后,关了门就离开了。   “公子……”妫延一进到里屋,就看到他家的小傻子一脸恹恹地趴在浴桶地边上,桶里是黑褐色的草药汁,衬得阿透的皮肤白得发亮,只是上面青的紫的红的痕迹更是显眼了。   “怎么了,阿透?很不舒服吗?”妫延看着平日里都元气满满的少年此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般,一下子就心疼了,赶紧走到浴桶边伸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温柔地揉了揉他头顶。   “公子……阿透病了,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办呀?阿透没办法保护公子了。”阿透说着越觉得难过,大大的眼中立即雾气蒙蒙,很快化成泪落了下来。   “不是的,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这么……阿透只是累了,休息好了,就不难受了。”妫延心疼地吻去阿透的泪,看了眼桶里的药汁,希望泡完这小傻瓜就能恢复平日里快乐精力充沛的样子,这样像软包子般委屈地小样子,可心疼死他了。   “公子……”   “叫阿延,只你我二人,无妨。”   “阿延……阿透不怕疼,只怕不能好好保护阿延。”   “傻瓜,只要阿透伴在阿延身边,怎么样阿延都开心,阿延也会保护阿透呢。”   “阿延,你真好。”   “你才最好呢,我的小傻瓜。”   阿鲤又走回石桌处,只是这次他没再坐下喝茶,他站在一旁看向东方,那是公子玙离开他们时去的方向,他脸上带着怀念和惆怅,悔与恨不停交织在眼底,最后化成深深的无力。之予知道他又想起以前的事了,他走到阿鲤身后,轻轻将他搂到怀里,这次阿鲤没的拒绝,两人就这样依偎一起看着东方。   “之予,公子延对阿透真的很好……”   “是呀,就像当年公子玙对阿夜……”   “公子玙和阿夜间不可化解的仇恨,他们没有,所以,他们会幸福的对吗?”   “阿鲤,别想太多,阿夜的死……不是你的错。”   “不,之予,阿夜的死,我们谁都推脱不掉……之予,我是真的没想让他死,虽然我报仇心切,但我真的希望那孩子幸福,毕竟他是我从小带大的呀。”   “我知道的,阿鲤,你也有苦衷的。”   “之予,若我好好护着阿透,他们……会不会少恨我一点?”   “阿鲤!放下吧……”   “之予,这辈子都放不下了,刻在心里了。”   “阿鲤,把过去忘了,我们一起重新开始不好吗?”   “之予,我不配的,你……去寻更好的人吧。”   “我寻遍此生,无人比你更好。”   “……对不起。”   “无事,余生只要有你在身边,足矣。”   妫延自觉与阿透的相恋无不可示人之处,所以他行事坦荡不遮掩,这让原本因君上要为他寻一门亲事而淡化的流言又重新起来了,而且这次传得更加真实了,毕竟有许多人见过二人同游时,不经意间的举动。王夫人本放弃了污蔑妫延喜龙阳的打算,没想到竟发现这事是真的,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推波助澜,思考半天,最后不过偷偷将这事再次捅到了君上之处。   当妫延第二次因为流言之事被父王叫进宫里时,已经显得淡定了许多,因着上次答应过阿透不再将他留在公子府,这次妫延也是大大方方地带上了阿透,甚至被父王训斥时,阿透也不过就在书房之外。   当君上质问之时,妫延也大方承认了,这下将他父亲气得半死,直接对着妫延破口大骂,历声细数庄庄件件因祖父好龙阳而给他们一家带来的伤害。妫延低着头任父王责骂,只是说到伤害时,他的眼中寒光闪现,伤害?祖父带来的伤害还不如他父王得了陈国之后做的荒唐事严重,毕竟阿遥和母亲两条人命,他都不知该找谁来复仇,真是枉为人子,枉为兄长,自此,他就只剩下阿透一人,谁也别想伤害他。   最后,君上带着满脸失望要求妫延选吉日迎娶卿大夫周公的独女——周韵容为妻,待两人诞下一儿半女,他就将世子的头衔交于他。妫延无所谓的耸耸肩答应了,反正他家大业大,以后整个陈国都是他的,多养一个女人或者再多养几个这女人生下的孩子,怎么的也吃不穷他,无所谓的。   君上见妫延虽行龙阳之事,但还是愿意成婚生子,忽然就觉得,找一两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亵玩打发时间,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身为陈国公子,有一两样别人没有的特殊爱好,好像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的祖父是那个德性,至少不用担心妫延当了君王后无子继承。   很快,公子延要娶周家小姐的事情陈国上下都知道了,一般百姓只能感叹,果然这些上等人的行事是他们猜不透的,而那些再在街上偶遇公子延和他贴身侍卫的人,都下意识地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阿透,等婚期都定好,不过再半月就要成亲时,反应不止慢了七八拍的阿透终于才得知,他的阿延要娶媳妇儿了。   阿透第一时间开心地跑到妫延的面前道喜,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爹娘还都在他身边,娘说男子娶媳妇儿是件喜事,见着了是要说恭喜的,阿透不明白什么是娶媳妇儿,但他知道,他的阿延有喜事了,于是他开心了整整一天。妫延以为阿透知道他要娶亲至少要闹点小脾气的,没想到他的小傻子竟还恭喜他,妫延愣了半天然后才反应过来,虽然心下有些酸涩,但事情能够顺利进行才最重要,反正他自已知道阿透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行了。   阿透的快乐直持续到了那天晚上,之予带着一名暗卫有事要见妫延,妫延怕阿透在书房听着这些事太闷,就让他自已去院里玩了,阿透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看月亮时,遇到了特意来寻他的阿鲤。   “阿透,公子要成亲了,你……可还好?”阿鲤见阿透安静看着月亮,以为他心中苦闷,于是放柔了声音小心的寻问。   “恩,我知道的,阿娘说成亲是喜事,我同公子说过恭喜了。”阿透安静看着月亮时的脸上似带着淡淡的愁,可一回过神说话时,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一时间这又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了。   “……阿透……你不在意就好。”阿鲤想说这对你不公,又想说喜欢就是独占,更想说你所求的应是一世一双人,可他想到妫延的身份,又想着若是当年公子玙当年与阿夜成了婚,或许也会经历这样的事,这样看来,阿夜跟了将军,阿透自已能看透,都是好事呀。   “只要对公子好,阿透都不在意。”阿透挥了挥手上的狗尾巴草,然后用力点头表示自已的说法,然后他又望了望书房方向,咬了咬下唇这才疑惑地问,“阿鲤,成亲……是什么意思呀?”   “……”阿鲤一下子瞪大了眼,忽然特别想揍阿透的小屁股,可又觉得这小傻子不懂才是正常的,想到他家的阿透知道成亲是什么之后,阿鲤又开始难过了。   “阿鲤?”   “阿透,成亲……成亲是寻一挚爱的女子,大红花桥将她迎娶进门,成为今生的妻子,从此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两是最亲近的人,他们会有自已的孩子,还要一起生活,慢慢变老,最后离开人世了,他们也是要合葬在一处的。”   “可……可,公子取了亲,那阿透呢!”阿透听着虽然没太懂,但他明白,公子取回来的娘子,会是和公子最亲近的人,那可不行,阿延是他的,他们才是最亲近才对。   “阿透,男婚女嫁,阴阳调和,这是顺应天道,是世间至理也。”阿鲤目光怜惜,这就是他明知道之予眼里只有他,他还不愿意接受他的原因,如果可以,他更愿意之予顺应天道而活。   “不行,我要同阿延说,成亲不是好事,不可以成亲。”阿透这会听里得进去这些平日里他都听不懂的话,他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然后向书房跑去,他自已去同阿延说。   阿鲤叹了口气,捡起被阿透折断杆子的狗尾巴草,这种草如此低贱,最后都难免被人抛弃的下场,而逆天而行的他们呢,一如这草般被人瞧不上眼,唯一的优点也不过是顽强罢了,顽强的苟活于世。   “阿……公子,对不起。”阿透平日里都是随意进出妫延的书房的,所以即使现在书房里正谈着机密要事,但阿透进去却没人拦着,当然,他们也拦不住。可当阿透进到书房,看到脸色凝重的之予和暗卫,还有眉头紧皱的妫延时,忽然原来一身的气势就弱了下去,最后乖乖低头认错。   “这事你们还只是怀疑而已,继续观察,有异状再来禀报,下去吧。”妫延看到阿透,紧锁的眉头竟奇异地松开了许多,他出声吩咐暗卫后就向着阿透招了招手,反正他们三人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等着看吧,等那些人自已露出马脚来。   “属下告辞!”之予同暗卫一起施礼后退下了,等两人走了书房门又被关上时,阿透这才收起脸上的严肃,一脸可怜巴巴地坐到妫延的腿上。   “我的阿透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恩?”妫延声音低低的,特别好听,听得阿透晃神了片刻。   “阿延,不要新娘子,阿透和阿延最亲近。”阿透拉着妫延的衣服说得一脸期盼,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亮着光的星星。   “阿透,别闹……”妫延又愣了好一会,然后有些苦笑,原来他家的小傻子当时不懂呀,怪不得向他道喜,可事已成定局,如何能改。   “阿透没有闹。”阿透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眼中的星光被泪水蒙住黯淡了几分。   “阿透,娶亲的事已经定了,改不了的。”   “那……那阿延不要和娘子亲近,只和阿透亲近好不好。”   “那是自然,那女子娶回不过为了传宗接代,如何能和阿透相比。”   “所以,就算阿延娶了娘子,晚上还是会和阿透一起睡,阿延去哪里阿透也都跟着去哪里,永远不分开,对不对?”   “……呃,那女人在的场合,阿透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避讳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女子与我同在一处时,阿透……阿透你需离开,不,不能和我们一处的……”   “阿延,你是不是不要阿透了?”   “怎么会?”   “呜呜呜……阿延你不要娶亲,别不要阿透,阿透乖的。”   妫延见着阿透痛苦的样子心里疼极了,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被泪水糊得都看不到光亮了,阿透不够聪明,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一遍一遍的同妫延说,他会乖的,别丢下他。阿透整整哭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在妫延耐心的安抚下睡在了他怀里,看着哭得满脸通红,脸上全是泪迹,连睡着了都不放心紧紧抓着他手的阿透,妫延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公子延要娶周大夫家闺女的消息还没传两天,忽然又一条流言四起,周韵容生辰八字与王室不合,若嫁于公子延,则要对陈国国运有着不好的影响,这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连哪哪个大师都是算出这样的结果,一时间陈国上下信了大半,朝堂上皆是要公子延更换婚配对象的请愿。   妫延总以为自已是掌握了一切的那个,所以他从来没将他的父王和王夫人一流放在眼里过,可他太过轻敌了,当他以为这一次计划又能顺利的进行时,没想到他败了。流言才起的第三天,陈国内有名的修士就见了周韵容,并夸其旺家旺国,有着贵不可言的气运。   修仙之人的话比君王的话还要让人信服,这位修士放话出来的第二天,之前说过周韵容命不好的大师都没了声响,之后又传出原来是爱慕公子延的一名女子,见周小姐能嫁于公子延,心有不甘,想办法偷改了周家小姐庚帖上的生辰八字。这话若平时说出来,大家都不会全信,毕竟庚帖重要,连周小姐可能都没见过碰过,更何况不知道哪来的某女子,但之前有着修士的话,这有些儿戏的解释竟让所有人都相信了。   妫延暴怒,不知是谁与他作对,他又让之予联系公子玙留下的那些官员,可这时他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站在他这边的那些官员,不是被王夫人娘家势力换下替代了,就是被他的好父王收入掌心了,难得剩下忠心的,可螳臂如何挡车。   妫延这才深深的后悔,他因着母亲的遗言一直不作为,那些官员看不到他能接任陈国的希望,自然更是愿意选择站在现在就已经是君王的他父亲那边,而他的淡然处世是韬光养晦,而在这些人眼里,则是又一个不争不抢不看重世俗名利的公子玙,在他给着他父王机会慢慢等着陈国王位顺理成章的落到他头上时,他的势力竟然被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好父亲一点一点蚕食了。   上次暗卫来府里说偶然看到某位官员有异的事也不用继续查了,这异状不是明摆着了吗。哈哈,他的好父亲啊,他一直觉得不是太聪明的父亲,这样当年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想是将毕生的所有精力和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如何牢牢坐稳陈国的王位上了,果然,他也同母亲和阿遥一般,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存在呢。   这一下子来得太过突然,妫延试过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扭转乾坤,而陈国的兵权和那些暗卫是他最后的底牌,决不能用在这样荒唐的事上,所以妫延渐渐沉默了,似乎有些妥协了,这个时候,君上才传他进宫,并指名要带上阿透。   关于阿透,最近也是让妫延有些心力交瘁,他为了他努力的在摆脱这婚事了,可阿透不懂,什么权衡利弊,什么委屈求全,什么暗度陈仓,他通通不懂,他只知道,他的阿延要娶一个比跟他还要亲密的女子回来了,他只能哭,只能求,可他不懂,在他看来最恳切卑微的乞求次数多了,那些心疼和怜惜也会慢慢化成不耐和厌烦,特别还是事情非常不顺利的时候。   最近阿透也感觉到了妫延对他的冷淡,他不敢再同他生气,也不敢再同他哭,他说过,他会乖的,所以他就正儿八经的又当回了那个严肃认真的贴身侍卫。阿透其实是有些怕的,他怕新娘子还没来,他就要被阿延厌弃,最后他连这个可以跟着阿延的贴身侍卫的身份都保不住了,妫延见着阿透恢复了过来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焦头烂额了,真的没以前那么多精力去哄这个小傻子了,他能懂事能听话自然最好,过了这个艰难的时期,他自然还会再疼他的。只是很忙很累的妫延没有发现,他的小傻子的眼中,快要没有光亮了。   这天天气阴沉,妫延带着阿透进了王宫,这次君上让两人都进了书房,行礼时,君上没让他们站起来,就这样,君上坐在椅子上默默审视着两人,而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跪在地上,像极了一对苦命鸳鸯。   “发现你老子有这样的能力,臭小子你很惊讶吧。”君上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瓷碗往桌上用力一放,这才对着妫延喝道。   “孩儿不敢!”妫延又伏下身子一拜,嘴里说着不敢,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不如语气中的顺从。   “阿延啊,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你年轻不懂事,父王总要帮着你看着你的,娶亲如此重要之事,你先前也答应了为父的,如今怎可这么胡闹!”   “都是孩儿的错!”   “阿延啊,你是寡人和你母亲唯一的儿子,这陈国不给你还能给谁?这正统,为父只认你一人啊,你啊,急躁了。”   “父王……”   “阿延,陈国的王位要代代相传下去,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传承的香火吗?为父可以不管你与这下人的荒唐事,但陈国的未来君主需要一个儿子,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   “为父也看透了,不要多,只用生一个儿子就好,为父就把你早就应得的世子之位给你,今后你要如何,为父再也不管了,可好?”   “父王……”   “阿延,你就忍心看着,寡人与你母亲的血脉就断在你这里吗!”   “父王,孩儿听你的!”   “好好好,乖孩子,为父就知道阿延还是那个听话的孩子。”君上欣慰地将妫延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手,然后忽然目光一利,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阿透,“小子,你道是如何?”   “我……”阿透原先就愣神的双眼更是迷茫,来时阿鲤教过他,君上要问,就说一句话就好,阿透恭祝公子与周小姐喜结连理,可话到嘴边,阿透说不出来,他带着乞求和最后的希望看向妫延。   “你不愿?”君上见阿透竟敢迟疑,眉心紧皱,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一时间起了杀心。   “父王,这侍卫功夫不错,但脑子有损,是个傻子,这王宫之地,哪有傻子说话的份。”妫延感觉到君上的杀意,急得不行,又担心阿透的性命,又恨他这个时候了还耍什么小性子,真真是比女子还要烦人。   “傻子……”阿透眼中最后的一点光也消失了,从认识开始,他的阿延就从来没有像别人一样嫌弃过他傻,而今天,他的神情,他的语气,还和那些欺负他,骂他傻的人有什么区别?阿透低下了头,面前的这个不是那个说着‘我们家阿透不是傻,只是单纯而已,而且笨笨的小孩儿最可爱了’的阿延了,所以,他同意他娶别人了,因为娶新娘子的那个,不是他的阿延。   “傻子?呵!傻子,寡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怎么说!”君上嫌弃的瞥了一眼阿透,傲慢而不屑的再次开口。   “阿透!”妫延也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低头不语的人,语气中也有了不耐。   “阿透……恭祝公子与周小姐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到老……”阿透木着一张脸,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一张嘴开开合合,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心好疼。   “哈哈哈……这傻子说话还挺好听,行吧,滚吧,寡人以后都不想再看到这傻子,今后阿延进宫别带他来了。”君上心情大悦,用鞋尖踢了踢阿透的肩膀,一甩长袖又坐了回去。   “是,父王,孩儿先行回府了。”妫延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将人保下了,只是他连自已都没发现,君上踢阿透的那一脚,他竟没了往日的心疼。   “走吧走吧,下月初三就把周韵容娶回去,以后好好的过日子,那些荒唐事,暗暗在府里做就行了。”君上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又交待了一声,然后随手拿起一边的书本看了起来。   “孩儿告退。”妫延行了礼之后,见阿透还是额头贴着地面跪趴在地上,又气又怕,唯恐他父王再出言刁难,他赶紧拉住阿透的手用力向书房外面扯。   阿透一下子被拉起来,还没站稳又被拽着向外,就算他武功好也踉跄了好几下,可是他不一声也不敢吭,因为阿延生气了,他拉着他的手好用力,手腕好疼,疼得连心疼都开始疼了。   君上微微抬眼看了看被妫延拉得跌跌撞撞的阿透,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男宠?喜爱?呵,这样无根的喜爱能持续多久?不过一个玩物罢了,他儿子喜欢,玩就是了。 第114章 伴你到永久(4)   阿透是一个人回的公子府,第一次他没有跟着妫延,但妫延红着眼怒斥他让他滚,让他别跟着他的样子太过可怕了,阿透觉得今天经历的事比他以前刚习武时还要累上千倍,他全身没有力气了,他只想回家好好躺躺,也许睡一觉就好,醒来就能看到那个带着糖人和糖葫芦回来逗他的阿延了。   阿透是妫延的贴身侍卫,原先住的地方就离妫延极近,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妫延更是直接让他搬到了他的房里,睡在他的床上,美其名曰真正的贴身。阿透回到这满是妫延味道的屋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将自已缩成小小的团藏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的流泪,他不懂,之予说过的,他是阿延的贴身侍卫,就要一辈子紧紧跟在妫延的身边,阿延说过,他是他最亲近之人,而如今,为什么这些都错了呢,果然,还是他太傻了,他真的一点也不懂啊。   妫延心情烦躁,他甩开了阿透就跑去酒楼买醉了,将酒楼老板珍藏的几大坛子酒喝了个精光后,妫延淡然的付了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无人不夸公子延的酒量好,可有谁能知道,这样的地方,他连醉都不敢,马车刚进了府,妫延就觉得一直被压抑住的酒气忽地就冲上了头顶,整个人都被酒精给麻痹了,思想和身体竟有些不受控制了。   妫延挥开要上前搀扶他的仆人,甩了甩头,自已摇摇晃晃地向春熙堂走去,边走边想越来越生气,想他妫延自从跟在公子玙身边学习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这样力不从心,完全被他们所要挟的样子,怎么会是他妫延呢,这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错。   妫延用力拍了拍越加混沌的脑袋,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好像从阿透出现起,他的不顺就开始了,先是阿遥落水离世,他被绑架,然后是母亲也离开他了,之后他就处处受压制,而现在,他在朝堂上的立足之本都失去了,都是阿透的错!他娶妻怎么了,哪个男子不娶妻生子的,这都要管,凭什么管!若是阿透不闹,他不反抗,又怎么会又后面的事情发生,都是阿透不懂事!阿透,阿透,他怕是他妫延的灾星吧!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妫延一下子赤红了双眼,他怒气十足,一边叫着阿透的名字,一边冲进了他的屋子,一边砸东西一边寻找那个傻子。缩在角落哭累到睡着的阿透被一阵吵杂声吵醒,揉了揉哭肿的眼睛,这才看见妫延一身酒气有些疯狂的样子,阿透有些担心,不顾自已发麻的双脚赶紧起身,结果僵坐了太久的脚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时忽然一点知觉都没了,他只能让自已向妫延的方向倒过去,不理满地的狼藉,他相信妫延会接住他的。   果然,妫延接住了阿透,可他是用手用力掐住了阿透的脖子,做为武者的阿透受到攻击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划,见着妫延手背被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红色的鲜血流出,阿透吓得赶紧丢了刀子,他不顾掐在脆弱的脖子上越来越用力的手,他忍着巨痛和越来越无法呼吸的难受,努力从怀中拿出一个装着伤药的小瓷瓶,拔开塞子想将药粉洒在手背上的伤口上,可他太难受了,以致控制不了自已的手了,一抖,瓷瓶掉了,还好一大片的药粉将整个手背覆盖,血止住了。   阿透看着妫延不再流血的手背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气出了,他就再也续不上气了,脑中已经有些迷糊了,阿透觉得好困,好累,可睡之前他还想看看他的阿延,他觉得,这次睡去,他可能再也醒不了了。勉强睁开眼,阿透看到的竟是泪流满面的妫延,身体里不知哪里又冒出一丝气力,阿透努力抬起千斤重的手,用袖子擦了擦妫延脸上的泪水,他已经说不话了,只能努力扬起笑脸,抖着唇发出轻轻的气声,“阿延,别哭,不疼……”   当妫延努力辨认出阿透所说的话时,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理智一下子回归了过来,他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做什么?他竟然要掐死他的宝贝,而阿透呢,就要死了,还只关心他手上那小小的伤口,还在担心他难过让他不要哭,而他呢,他在做什么!赶紧松开手,接住软倒的阿透,看着脸色和嘴唇都已经发紫的阿透,妫延后悔万分,不停用手扇自已的巴掌。   往事一幕幕又现在眼前,他的阿透怎么会是他的灾星呢,从他出现的第一刻起,就不停地在帮他救他,他想起黑衣人刀砍来时用身体为他挡刀的阿透,平日里遇险时,宁愿身受重伤,也不让刺客近他周身三尺范围内,他欠阿透的,岂止是一条命啊,他竟然还想亲手杀了他,他真是该死啊。   “别……打……疼……”阿透咳了一会,好不容易喘上气,就见 着妫延在不停打自已的脸,他赶紧拉住他的手,用嘶哑的声音阻止。   “不疼的,阿透,我不疼的,都是我的错,我被打是活该的。”妫延的心更疼了,这个傻子,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傻子,一个连命都任他随意拿取的傻子,他要如何待他才能对得起他的付出呀。   “疼……”阿透说话不方便,只能指着自已的心口说了一句,妫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阿透是说,他打自已,他会心疼,愧疚一下子爆发开来,妫延抱着虚弱的阿透痛哭出声。   妫延脑子中又浮现当年叔父还在他身边时对他说的话,叔父让他要早日找到自已的宝贝,要看清自已到底想要的什么。如今他懂了,他真的懂了,他要阿透,他只要这个小傻瓜,什么王位,什么陈国,若是要用阿透的命来换这些,那他得到所有又有什么意义,那个全身心只装下一个他的阿透若是不在了,给他什么他都不稀罕了。   那一夜,妫延抱着阿透又哭又笑,边哭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最后竟抱着他就这样躺在地上睡着了。第二天当阿鲤进到里屋看到一屋狼藉时,他吓了一跳,赶紧叫来之予,他还当是高手来袭,就这样无声息的将公子和阿透给害了,结果等来的是睡了一夜地板重病的两人。   妫延不过喝了酒受了惊又睡地上着了凉,还好素日里他身体就好,喝了药睡了两天就几乎恢复了过来。而阿透就有些惨了,同样受了惊又着了凉,脖子还受了伤,说不了话差点连药都喝不下去,所幸阿鲤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天三夜,拿着小勺子耐心地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往往是一碗药还没喂一点就凉了,又要再加热,一碗药能喝上一个时辰。等妫延身体好些了,这喂药的事就被他抢过来了,三天后,阿透的总算是退了烧醒了过来,只是脖子还缠着绷带,说不了话。   阿鲤和之予都没敢问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收拾了屋子努力救治着两人,只有之予知道,每每为阿透熬药时,阿鲤总是一边扇着风一边流泪,之予不懂,这世间两个男子之间就真的如此艰难吗?世人究竟要他们如何才能放过他们?可之予又清醒的知道,不放过他们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已,天道啊,就是这样默默又残忍地在修补着不在它规定范围之内的事物。   等到阿透也完全好过来之后,离娶周家小姐进门不过就剩三日了,公子府里的众人都默默的布置着,虽然满府都是喜庆的大红,可府中连扫地的下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反倒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就怕哪里出错惹怒了公子延。府里谁人不知,公子娶这周小姐不是自愿的,这没了夫君的支持,这个周小姐进府后位置怕是不太牢呀,若这周小姐是个安分的,那自可富足过完一生,若是个爱闹的,怕是这平静的公子府以后要热闹了。   阿透自醒来后就不再对妫延娶妻一事再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平静接受了,他还是妫延的贴身侍卫,每天与妫延依旧形影不离,只是他不再爱笑爱闹,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乖巧极了,只是那好看的大眼中那条璀璨地星河,从此失了颜色。   妫延虽想念那天真浪漫的阿透,但这样的阿透又是现下最好的样子,妫延恨极了自已,是他没办法保住阿透的纯真,是他没有用,若是他强一些,若他就是陈国的王,还有谁能再逼他做不愿的事。第一次,妫延有些后悔答应母亲的请求,也是第一次,妫延主动对权利有了渴求。   大婚当日,阿透没有跟在妫延的身边,他一天都待在阿鲤的院里,帮他分药,只是他太过心不在焉,把一堆草药全部弄混了,最后被阿鲤赶到一边自已玩去。阿透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才刚刚吃过午饭,就到了傍晚迎新娘回府的时辰了,看着主院张灯结彩的,还有各种乐声,阿透一时间失了神。   阿透本来想留在阿鲤这里过夜的,但被阿鲤赶回了春熙堂,阿鲤告诉过他了,新夫人入住了专为公子夫人准备的夏岚苑,今晚洞房花烛,妫延肯定要睡在夫人的屋内,以后只要公子和夫人单独待在一处,阿透就要主动离开。阿透不想回去,他已经好久没有自已一个人睡了,晚上没有阿延抱着他,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睡得着,本来想着要阿鲤陪,结果阿鲤也不要他了。   阿透垂头丧气地进了春熙堂,果然,来了新人,公子晚上又不回来,于是这里就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人伺候了,阿透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回屋里好好躺着,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睡着。连蜡烛都不想点,阿透仗着对春熙堂的熟悉摸着黑就回了屋里,只是没想到才进屋中,就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眼前忽然一亮,屋里的蜡烛被点着了,是一对龙凤烛,一身新郎装的妫延正冲着他笑得好看,阿透有些晕乎乎的,可他仍下意识地冲妫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屋里除了两人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之予和阿鲤,两人目光欣慰的看着他们,屋里被布置成新房的样子,阿鲤上前拿了块红盖头将阿透盖上,见他要掀开赶紧阻止,然后凑他耳边小声地说:   “公子说,他与那女子的婚礼不算,今天,是阿透你与公子的大婚。”   “阿透,这一世,不永生永世,我只认你一人。”妫延轻轻牵起阿透的手,小心地问,“阿透,你可愿嫁于我?”   阿透这才发现,今天浑浑噩噩的没注意,原来早上阿鲤帮他挑衣服时,就是一件红色的衣裳,阿透有些想掉泪,又想起小时候阿娘说过,开心的事是不能掉泪的,于是用力忍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阿延,我愿意的。”   “阿透,对不起,不能给你众目之下的大婚,但在我的心里,这是我妫延唯一的婚礼,阿透是我妫延唯一的妻。”妫延说完,就拉着阿透开始行礼。   阿鲤看着之予喊着“一拜天地”时,两人双双下跪,真诚叩拜,不知不觉就湿了眼框,那年阿夜与公子未成的大婚,又岂止是公子一人心中的憾事啊。   金称挑盖头,喝交杯酒,阿鲤拿着金剪子各将二人头发剪下一缕,两份合成一股,用红绳系住装进荷包,从此两人就是结发夫妻了。从头到尾,阿透一张脸都是笑着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仪式的意思,但他学着阿延做的非常的虔诚,这样本该属于阿延夫人的夜晚被他占有,他已经是满足了,没想到阿延还给了他唯一的承诺,阿透忽然觉得,这一刻即使他立马死去,他也是幸福没有遗憾的了。   洞房花烛,春宵苦短,一刻千金,明天的风雨就放到明天再迎,今夜,有人欢喜有人哭,但注定没有一个人能睡得好。   大婚第二天一早,新婚夫妇二人是要入宫拜谢君王赐下这段姻缘的,一夜没睡好的周韵容坐在大厅里看到容光焕发走进来的妫延与他的贴身侍卫时,差点气得没撕烂了手中的帕子,她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已的大腿,这才保持住脸上端庄得体的笑容。   “你来干嘛!”妫延正与阿透聊着早上吃什么,就看到同泥像一样坐得正正的周韵容,一时间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奴家既已经与夫君完婚,这新婚头一天见面,自然要喝这位妹……呃,这位弟弟的茶了。”周韵容看向阿透里,眼中闪过一阵厌恶,但面上还是笑着让她的大丫鬟胭蕊端了茶给阿透,等着阿透身她敬茶。   妫延先是一愣,还以为周韵容如此大肚竟能接受阿透,等阿透一脸莫名拿过茶碗时,妫延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女人是想坐实她在大妇,阿透是妾,甚至是连妾都不如的地位,他冷笑一声刚想砸了茶碗,结果一下子愣住了。   “谢谢。”阿透接过胭蕊递来的茶,想着刚好口渴,就一口将茶碗里的茶饮尽,将空茶碗还给胭蕊时还道了声谢,结果看到大家全都张大嘴傻傻看着他,阿透有些害怕,小声问同样傻住的妫延,“公子,阿透做得不对吗?这茶不能喝?”   “哈哈哈哈……没什么不对,这公子府里,阿透想干嘛就干嘛,没什么是不对的。”妫延见阿透可爱的样子,一下子就笑开了怀,一边温柔地揉了揉阿透的发顶,一边盯着周韵容说着,他这是为阿透撑腰,有他在,这周韵容别想大过阿透。   “这位阿透弟弟,你应该向我敬茶。”周韵容不甘心,又亲自端了刚刚来时丫鬟给她她却没喝的茶,走到阿透的面前。   “不,不喝了,喝不下了。”阿透见又有人端茶给他,吓得赶紧躲到妫延的身后,并摆着手说不喝了,逗得妫延又是一阵笑。   “这不是……啊,阿透弟弟,你怎么这样!”周韵容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她眼珠一转,凑近阿透时故意打翻了茶碗,刚好这茶放了好一会,也不烫手了,只是周韵容一身华服沾上茶水,显得有些狼狈。   “我?”阿透见周韵容自已打翻了茶碗还说是他做的,一时傻了眼,拿一根手指指着自已的鼻子。   “公子,阿透弟弟肯定是不小心的,你别怪他。”周韵容红着眼框拿帕子擦着身上的茶水,一边柔声与妫延说话,说是不怪,但声音里委屈的样子,让人我见犹怜,“只是这一身新衣服,是奴家特意为进宫准备的,可惜了。”   “我当然不怪阿透,我又不瞎!”妫延有些嫌弃地拉着阿透离周韵容远了一点,他怎么觉得这女人比他的阿透傻多了,“既然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看来这晨食也不用了,直接进宫吧,早去早回。”   “公子,你如此偏袒,就不怕进宫见着君上时,韵容不小心说错了些什么吗?”周韵容见示弱这招不管用,则直接威胁了。   “呵?没事,你尽管说错什么,反正有周家陪你犯错。”妫延现在最恨人家威胁他,本来他对周家小姐还有些愧疚,本想着让她衣食无忧富贵一生,等他成了陈国君主,就将她认做妹妹,再为她另寻一门亲事,没想到是这么不消停的一主,竟然还想欺负他的阿透,那他也没什么好觉得对不起了。   “你!”周韵容赌不起,只能丢了面子软了下来,“夫君稍候,奴家回去换身衣服,就陪夫君进宫。”   “不必,见自家人,随意就好。”妫延才不管这女人是不是丢人,准备直接进宫,“阿透要乖乖的在家,好好吃早饭,我一会儿回来给你带糖人。”   “好,公子你早点回来。”阿透听到糖人又笑成一朵花,然后又害羞地嘱咐妫延早回来,那句想你却是怎么也没好意思开口了,可惜君上不让他跟着阿延进宫了。   无视旁人的与阿透你侬我侬了一会,妫延也不管周韵容跟不跟得上,大步就直接出了府,周韵容狠狠瞪了阿透一眼,然后提着裙子顾不上形象的小跑跟上。   进宫一切还算顺利,回到府里后妫延就没再管过那女人,更不要说踏足进她的院子,他依然和阿透住在春熙堂的屋里,那里才是他们的新房。   如今妫延也想通了,不在乎那个所谓世子的称号了,他决定忠于阿透,不会让任何女人怀上他的孩子,等有一天他若能当上君王,他就去收一名义子,传下王位。至于他那些所谓弟弟,他们的母亲害了他的妹妹和母亲,他们还想坐享其成,呵,梦里想去吧。 第115章 伴你到永久(5)   日子就这么温馨而又平淡的过了三年,这三年间妫延和阿透过得确实是幸福,两人就如正常人家的夫妻般一起生活,阿透也恢复快乐无忧的样子,妫延更是将他宠上了天,所幸阿透天性纯良做不出坏事,不然就妫延的这种纵容可是要祸国殃民的。   公子风流,这在寻常百姓间都是默认的了,所以当妫延娶了妻子之后,他再与阿透同行,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了,毕竟公子延都娶妻了,男人嘛,沾花惹草很是正常,找男人总比找女人强吧,至少不会不小心多出几个私生子。   就因着这些好处,虽然周家小姐在公子府里各种的作妖,但没了周小姐还会有陈小姐,姜小姐再嫁过来,周家小姐虽然不消停,但脑子不够聪明,做的事虽然烦人,但也伤害不着阿透,所以与其换个更不消停或性子阴狠的女人回府,还不如就让她占着公子夫人的位置,至少妫延的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周韵容这几年也不闲着,比如设计陷害阿透推她下水呀,偷偷给她下药呀,私下为难她呀,几乎将女子后宅中对付其他女人的办法都用了个遍,可惜无论物证人证具全,甚至有次连阿透都分不清他身边的周韵容落水是被他撞到了还是她自已跳的,但妫延就是一个字都不信,他只相信自已的小傻子善良单纯,只有别人来害他的份,他的小傻子哪会去害人。   周韵容在公子府上窜下跳了两年,终是被全府的人当了笑话,如今她才算真正明白了当年出嫁前母亲说的话,母亲早就告诉过她,与其和各种人争,不如去争男人的心,男人啊,只要心在里身上,外面不管花花草草多迷人眼,他始终护的只有你一人。周韵容终是知道母亲的正确了,她的夫君可不是就只护着他心上的那人吗,可惜她有着他妻子的名份,却得不到他的人和心,而那个傻子,却什么也不用做就拥有了一切,周韵容让嫉妒和怨恨将自已变得面目全非了,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心,似有些累了。   今年过了元宵后,就听闻君上的身子不太好了,妫延也进宫看望了一次就没再去了,他与君上的父子之情快要被消磨干净了,每每相见君上总问为什么三年了他的夫人还未有消息,或是又赐了美人让他带回公子府。但妫延这边收了美人,一到府里就把这些女人派去伺候周韵容,他知道,他的夫人自是有精力管这些女人的,在处理这些美人的问题上,妫延给了周韵容最大的权利,是打是骂是罚,还是直接卖出府,妫延从不过问,他知道,这些不但是他父王派来为他暖床生子的,更是在他府里布下的眼线。   因着妫延除了夫人和阿透外再不沾染其他的花花草草,普通百姓间反倒竟流传出公子延疼爱尊重夫人,夫人未有孕前绝不碰其他女子。妫延听到这传闻时还愣了半天,嘴角带着讽刺笑了笑,世人啊,总爱听这种忠贞的谎言,但这谎言对他有利,他又如何会戳破呢,凭其发展罢了。   本来最近周韵容消停了许多,妫延想着她也不过是受害者,还打算过两年让她假死,给她个新的高贵身份再嫁人,算是谢她帮他挡了这么多年外界的风雨。只是妫延没有想到,暗卫竟发现周韵容开始与王夫人有了往来,妫延以前只以为这女人不够聪明,没想到这女人能傻成这样,与自已夫君的死对头联手,就算她们胜了,最后她图得是什么?难道她觉得妫延会因此接纳她?   自打君上身体抱恙后,像是开战的鼓点敲响了一般,妫延和阿透的悠闲宁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暗杀的,明抢的,一波波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人忽然出现在他的周围,所幸之予带出的侍卫也身手不凡,而且时时还有暗卫保护,更不要说妫延身边还有最强的阿透,在这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的刺杀中,妫延一直被保护得毫发无伤。   可今天妫延却怒不可抑,因为暗杀一直没有成功,之后每次再出现的杀手越来越强,今天终于有人利用妫延刺伤了阿透,虽然不过是肩头被剑刺了不到两寸,但妫延却心疼的要死,看着阿鲤为阿透包扎时直喊疼,逗得阿透咯咯直笑,完全忘了伤口的疼痛。   妫延向阿透保证这三天他绝不出公子府,这才让阿透同意乖乖地在床上躺着养伤,妫延让之予派人去查幕后之人,那个伤了阿透的刺客被妫延花了大代价活捉了,开始他才不管这人说不说,他只是想狠狠折磨这个敢伤了阿透的人,没想到这人受不了刑主动开口了,也是,天天被各种虐待,完全不问你任何事,好像就是只是为了想虐你而已,这无望的日子很容易击垮一个人的心房。   这些日子的刺杀竟也有周韵容那个女人的份,妫延大怒,怪不得那些贼人总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原来竟还有内鬼的参与,要知道,妫延和阿透的事情,想去哪玩,要去哪办事,重来不瞒着府里的人,没想到王夫人的手还能伸到公子府里。   可妫延还没来得及去找周韵容的麻烦,就收到阿透身中剧毒的消息,妫延吓得脸都白了,冲回他们的院子时还被之予拦在外面,阿鲤在努力地为阿透解毒,而阿透则说中毒的他太丑了,不想让阿延看见。妫延心痛难忍,既然在这里帮不到阿透,那他就将害阿透的那人给揪出来。   很快,在阿透药里下毒的丫鬟找到了,小丫头哪经得住连杀手都经受不住的折磨,很快就供出了用家人性命威胁她下毒的夫人,很快,一身正装面色平淡的周韵容被叫到了春熙堂,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从周府带来的胭蕊,像是看破了,无所畏惧了一般。   “周韵容!”   “是的!刺客我派人找到,用的是你公子府的钱财,毒也是我找人下的,花的还是你公子府的钱财,妫延,均是我一人所为,要打要杀随便,只是我这丫鬟什么都不知,求你放她回周府。”周韵容还未等妫延说话,直接跪下认罪,期间表情淡然,无一丝害怕。   “呵!你伤了本公子最重要的人,你竟还有脸要本公子放了你的丫鬟?”妨延站在高处从上往下看着匍匐在地的周韵容,眼中没了丝毫温度,“来人,将这叫胭蕊的丫鬟带下去!”   “你要做什么!”本来一脸平静的周韵容忽然站了起来,拦在胭蕊的面前,这个丫头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忠心耿耿,能为了她做一切的事,如今,她也只能保下她以报这丫头对她这么多年的好。   “做什么?带你这下毒之人进宫。”妫延整了整袖子,看向周韵容的目光冰冷,可她是君上赐他的妻子,他也不能随意处置,既然她下毒证据确凿,那便由君上处置吧。   “妫延!你这恶心的男人,你本该重视珍惜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竟然从新婚起就置我于不顾,你将那个傻子当做宝,你,你怕不也是个傻子!”周韵容被发现后就没想着能活下来,憋了三年的话干脆就说个痛快。   “你进宫后自愿认罪,回来,你的丫鬟我放她回周府。”妫延目光闪了闪,有些事确不能让这女人进宫里乱说,他不想他的阿透再受流言蜚语。   “你……好,我答应了!”周韵容见妫延如此无耻用胭蕊来威胁她,她气得瞪大了双眼,可立即她又泄了气,只能无奈答应了。   妫延带着没了脾气的周韵容进宫,本以为这女人在公子府下毒,就算伤的只是他的贴身侍卫,可她既然敢连公子的贴身侍卫都毒,那她下次就敢毒了公子本人,所以君上就算不要了她命,至少这个公子夫人,她是别想当了,休弃回府已经是最轻的了。   可让妫延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王竟然毫不在意,说这事也不能怪韵容,不怪这女人?难道还是他的错?他的父王说,整整成婚三年,他竟还未同妻子圆房,只一心宠幸男宠,人家做为正牌夫人的,生气也是正常的,不过一个傻子,毒死就死了,罚周韵容三个月禁闭就是了,不过三个月后,妫延可不能再这般冷落妻子了。   妫延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府,他……竟然没办法为阿透讨回公道,他怎么如此没用,进府时,妫延又碰到了周韵容,她一脸怜悯又讽刺地看着妫延说:“看吧,不愿你们在一起的,不仅只有我一个人呢。”说完她笑着回了夏岚苑,她可是要被禁足三月呢。   妫延寒着一张脸回到春熙堂,竟得知阿透竟还处在危险阶段,阿鲤还在一直认真为他解毒,妫延自知他在场也只是捣乱,于是就只能守在大堂。阿鲤衣不解带地忙了整整五天,这才将阿透身子里的毒给解了,在这五天里,一共来了三波刺客,两次抓到想重新在阿透药里下毒的人,妫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无非不是周韵容就是王夫人,他不过叫暗卫把抓到的人关起来,一切等阿透恢复了再说。   阿透解毒后,妫延还是没有见到他,阿鲤说了,阿透还不愿见他,妫延有些着急,但他更不想在阿透难过的时候违背他的想法,于是他几乎不睡的又在大堂守了十天。等阿透终于愿意见他的时候,妫延已经憔悴得让人看不出原来翩翩公子的模样了,进入里屋前,阿鲤对他说,阿透中的剧毒太过阴狠,竟是让中毒的人从脸开始烂起,而中毒之人则一直保持着清醒看着自已最后烂成一滩烂肉。   妫延才听到一些,眼中就止不住湿润了,他的阿透,他善良的阿透,他从未做过坏事的阿透,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啊,要怪都要怪他,是他给他带来这样的痛苦,而阿透却从来没有怪过他。阿鲤同他说,因为早前主要是先将毒给解了,所以腐烂之处没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而这药又是让人从脸上开始烂起……阿透的脸毁了。   妫延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的小傻子,每天宁愿忍受着痛苦,也不愿让他看见他丑陋的样子,真的是傻子,他身为陈国公子,什么样好看的男男女女没见过,更甚之他想要得到也不过招招手而已,若是只看皮囊,他又为何独独钟情于阿透,他爱他的干净清澈,单纯善良,还有和他在一起时的全身信赖和放松,无论他的阿透成了什么样,他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妫延目光坚定的走进里屋,窗子关得紧紧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亮这间屋子,而阿透则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双手紧紧捂着脸,看到妫延进来时,有些自卑而难过的低下了头。   “阿透,你不想我吗?为什么不看我呢?”妫延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抚了抚阿透的头顶,声音轻轻地,就怕吓着了他的小傻子。   “阿延,我好想你,可是我好丑,怕阿延看了害怕,以后就不要阿透了。”阿透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本就瘦小的身子因这十几天的折腾更是瘦得没一点肉了,连那包子一样的小脸都削尖了不少。   “傻瓜,阿透怎么样,在阿延眼中都是最好看的。”妫延仍是轻轻地声音,然后伸手去拉阿透的手,可是他将脸捂得紧紧的,一点也拉不动,妫延不敢用力,只能带着点点委屈的声音继续说:“阿透,你看看我,好久没收拾了,是不是也变丑了。”   “阿延,你怎么了!”阿透小心抬头看了眼妫延,他在这屋里待得久,自然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只见妫延眼中布满红丝,眼下青黑一片,双唇干裂发白,胡子拉杂,看着憔悴极了,他吓得忘了自已的脸,赶紧伸出手,一脸心疼地抚着妫延的脸。   “没有怎么,想你想的。”妫延用脸在阿透的手上蹭了蹭,因着阿透常年练武,手上有一层薄茧并不柔软舒服,可妫延就是觉得这双手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无比放松,无比的舒服。   阿透的脸这时也终是暴露在妫延的视线下,阿透的脸上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疤痕,一看就知道当时脸上的伤肯定非常的严重,原本秀气可爱的小脸因着这些凹凸不平的疤显得狰狞可怕起来。妫延带着笑双手捧起阿透的脸,温柔的吻遍了他脸上的疤,无论阿透如何惊呼阻止,他都不为所动。   “阿延,丑的。”等到脸上的疤被妫延吻了个遍,他才又坐好,阿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的说。   “哪里丑了,我的阿透真好看。”妫延像是证明自已的说法没错,又是捧起阿透的脸,虔诚又仔细的将那些疤又吻了一遍。   “阿延,你真好……”阿透终是放下了心,他紧紧抱住妫延哭了出来,他不怕苦不怕痛,他只怕阿延会嫌弃他不要他。   “傻瓜,好的那个是你才对。”妫延紧紧抱着他差点就要失去的宝贝,在阿透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慢慢坚定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阿透哄睡了,妫延终在阿鲤和之予的劝说下用了膳并梳洗了一番,将自已整理整齐后,他将阿鲤和之予叫到了书房,此时他再不是那个平淡度日的公子延了,他眼中的坚定让人看一眼都明白他的决心。   “阿鲤,你实话告诉我,阿透他……”妫延从小跟着公子玙,所学甚杂,刚刚他抱着阿透的时候顺手给他把了脉,阿透的脉不对,真的很不对。   “公子你也发现了啊。”阿鲤愣了一下,脸上现出悲哀的样子,“这毒太过历害,就算阿透解了毒,但也伤到了根本,于寿数有损。”   “有损……是多久……”妫延虽心中早有了底,但听到这事被确认,还是一下子就乱呼吸。   “阿透他……少则三年,最多……活不过五年了……”阿鲤说完用长袖捂着嘴哭了出来,他可怜的阿透,他可怜的阿夜,是不是因为他是个不吉之人,所以带出来的孩子从没有善终。   “之予……”妫延两眼有些失神地坐了下来。   “在,公子!”之予眼中也带着悲伤,阿透是他亲传弟子,也是关门弟子,他是当作亲子来养大的孩子,如今……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和阿鲤的心又被戳了一个洞。   “逼宫吧!”妫延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可眼神却是空洞的,“我不该对这个王位不在意的,若是我一开始就是王,那又有谁敢质疑我的决定,而我的阿透也不会……果然,还是我站得不够高,不够强大,所以才护不住我想护住的人啊。”   之予张了张嘴刚想劝,可是想想公子延的母亲妹妹和阿透,公子延是没做过退让吗?是他没有一再隐忍吗?是他没有顺从君上的安排吗?可这一切的一切又换来了什么?果然,顺从和忍让没有用处,只有强大了,才能掌控一切,“是,属下立即安排下去。”   “三天后,我要这陈国君王之位!”妫延最后闭上了眼,阿透若走了,他肯定也不独活,本来就这三五年的时间了,王位真是完全不重要了,可即使他不要了,别人也还是当他眼中钉,没见到阿透治病的期间,那些迫害一下子都没有停止。   他的阿透不能陪他一起白头了,那在他还在的时候,他定要让他的小傻子无忧无虑地过完最后的时间,就算惊世骇俗被万民叱骂也好,他决定了,他当了王,阿透就是他的王后,反正不过三五年的时间,他就要任性一回,反正等他们一起离世,这陈国是好是坏与他再无瓜葛了。   三天后的夜里,妫延带着阿透一路杀进了君王的寝殿,王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躲在君王的身后直喊救命,而原该是最恐慌的君上却一脸平静地坐在软塌之上,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   “阿延,为了这个傻子做到如此,值吗?”君上不理王夫人,双眼直视着妫延的眼睛,淡定的开口。   “君上受奸臣蒙蔽,请将王位交由孩儿,孩儿定将朝堂中那些心怀奸逆之人清除干净。”妫延没有回答,他现在连父王都不叫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人都受尽了折磨,而在这男人身边竟还是这个王夫人。   “你回去吧,这王位你现在还坐不了,寡人就当你今晚从未出现过。”君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对着一直叫嚣着要处死妫延的王夫人踹了一脚 ,看了一眼一身狼狈不可置信盯着他的王夫了,骂了一句,“愚妇,闭嘴!”   “本公子从踏进这宫中,无论生死,就没打算再出去了。”妫延也同样摇了摇头,手中持的长剑上一滴鲜血滑落。   “寡人说了,你今晚成不了事的,你败了。”君上又叹了一口气,对着这个他最为看重的孩子,面上还是带着点点慈爱的。   “君上果然历害。”妫延侧耳倾听了一番,原本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这宫中安静的像是人全都死光了一般,妫延的心一沉,心中苦笑,果然是败了呢,他的这个好父亲啊,他还真是看轻了他,原先愚笨得连家里花销都算不清的男人,为了王位,为了权势,竟生生将自已磨成这付心机深沉的样子,在这一点上,果然他是叔父教大的孩子,对这些权啊势啊,太过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败了,也是自然的。   “阿延,回去吧,今晚你不曾来过。”君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忽然他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立在一边的阿透,“但这个祸害不能留,今晚,他的命必要留下,影一!”   忽然,一个黑衣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拿着长剑刺向妫延,阿透一惊,赶紧举剑护向妫延,但这黑衣人的目标本来就是阿透,只见他手腕翻转,那刺向妫延的长剑就换了个位置直直刺向阿透的心口。阿透尽全力的护向妫延,再回护自身已经来不及了,可他一点也不惧,努力向着剑尖迎去,他只有一个想法,这剑刺进他身体,阿延就安全了。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妫延一个转身拉开了阿透,那黑衣人的长剑还是从妫延的背部刺穿,力道之大,背上只留下一个剑柄,而妫延的胸前则刺出长长的剑身。所幸妫延高出阿透许多,那对准阿透心口的一剑刺到他身上就不正了,可仅是能让他不当场毙命,毕竟伤了心肺,妫延离死也不远了。   “阿延!”君上和阿透同时惊呼出声,可是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妫延一口鲜血吐出,君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而阿透则赶紧上前扶住妫延摇晃的身子。   “阿透,你怕吗?”妫延又咳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柔声问着身边的人。   “不怕,阿延在,阿透什么都不怕。”阿透目光坚定地摇头,只是看向妫延的胸口时眼中带着着急。   “那,阿透,抱抱我。”妫延笑着双手摊开,眼带乞求地向阿透讨一个拥抱。   阿透想也不想的就打算直接抱上去,可才走近就看到那长长的剑身,他不敢将它抽出来或者折断,不动这柄剑阿延还能活一会,动了,他就要马上断气了。阿透试了几个姿势都无法依偎进妫延的怀里,他急得脸都皱成了一团,那脸上一片片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团在一起真的很难看,可妫延一直带着爱慕而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   最后阿透盯着这长长的剑身看了一会,忽然眼中亮光闪现,他抬头灿烂地对妫延一笑,眼中的星河又完全亮了起来,那光芒竟盖过了他脸上难看的疤痕。   “阿延,我来了!”阿透说完,他就小心直接用手抓住那锋利的剑身,不顾被割破后一直滴血的双手,他尽量不让剑身动上一点引起妫延的疼痛,然后一点点地,缓慢而坚定的将剑尖刺进他的胸口。   被长剑刺入胸口是什么感觉,如果剑快一些,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可阿透为了不让妫延疼痛,他是慢慢地,一寸一寸刺进心口。阿透脸上大滴大滴地汗水流了下来,可他脸上的笑却丝毫没有改变,那眼中的星河也越来越亮,似要这无尽的黑暗驱逐干净。   直到两人心口相贴,阿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和妫延就这样被同一把长剑串在一起,胸口处的伤口紧紧相贴,阿透用力抱住妫延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抖着唇轻声说:“阿延,我抱到了……”然后双眼一闭,再没了声息。   妫延全程带着笑看阿透将自已与他刺穿在一起,可直到阿透断了气,泪水还是不争起的涌出,他抬头将眼泪逼回,深吸一口气,再看向他的父亲上,脸上泛上红晕,看着都精神了许多,可谁都知道,他的时间,也快到了。   “阿爹,你问值不值,你看到了吗,他,值!”妫延温柔的搂住怀里的阿透,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同君上说着话,“你们总说阿透低贱如牛马,若是牛马畜生都如阿透般干净简单,那如牛马般又如何呢,阿透为牛,那我为马,这妫姓如此高贵,还是归还于您吧。”   “阿延……”君上完全震惊了,今晚所见的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认知的范围,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两人的爱,已经到了将生死都放开的地步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若是,若是早知这傻子对阿延如此重要,让他一直待在他身边,又如何呢。   “阿爹,孩儿不陪你玩了,这陈国孩儿也不要了,你愿意将它给谁就给谁吧,反正阿遥不在了,阿娘也不在了,我自是要找她们去的。阿透不太聪明,这世上坏人太多,我肯定是不能将他独自留下被欺负的,所以我把他也一起带走了。阿爹,我们走了,不陪你玩了,我们……都不要你了。”妫延嘴里说着残忍的话,可脸上却一直带着温柔的笑。   “阿延!”听到他要被独自留在这人间时,当了君王之后已经完全冷硬的心竟然又钝痛了起来,他想过去抱抱自已的儿子,可他的阿延怀里有了别人,他想叫人来救他,可他知道,来不及了。   “阿爹,孩儿走了,不能让阿透等太久,我怕他会迷路……阿爹,孩儿祝你长命百岁,王位永存。父亲,这王位再没人和你抢了,你开心吗?你一定要开心呀,毕竟,它是用我们的命换来的。”妫延说完就不再看他的父亲了,最后的时候,他只想眼中看着他的小傻子,他低下头,看着阿透闭着眼乖乖的在他的怀里,他满足的一叹,“小傻子,你是我的,死,死……也,不……放……”   “不……”君上有些癫狂了,他扯着头发尖叫,可一转眼,原是相拥着的二人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君上更是赤红了眼,发了疯一样在寝殿里翻找,可是,那么大的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无声息的不见了。   “君上,之予和阿鲤求见。”等到影一来通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君上早将寝殿内的人都赶走,又找了许久,最后他瘫坐在大殿中央,两眼发直。   “让他们进来。”君上凭影一将他扶起坐好,摇了摇头拒绝了他递来的水,然后哑着嗓子说道。   “属下拜见君主。”之予和阿鲤进来时,恭敬地向君上行了礼。   “何事!”君上尽力憔悴,可平日里处理政务已经成了习惯,竟将丧子之痛暂时压下了。   “君上,公子托属下一件事,若兵变失败,将这盒子交予君上。”之予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黑檀木盒递给影一,再由他交给君上,他和阿鲤一脸淡漠,说着叛逆的兵变时,也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里面是什么?”君上捏了捏眉心,他头疼的历害,有些不想管这些了。   “虎符,令牌,还有一些身份凭证,公子将手里一切的资源全部交由君上,愿陈国江山永固。”一直冷漠的之予只有说起公子延的时候,声音才有着些些不稳,他和阿鲤都知道公子和阿透已经身亡,但他们像将军和阿夜一般,尸体凭空消失,他们不愿去寻找,他们相信,公子和阿透像阿夜他们一样,不是死了,是被人救了,只有找不到,心中才会有一线希望,而这也是支撑着公子玙的信念。   “阿延他……”君上的瞳孔一缩,与其说是兵变夺权,妫延更像是亲自走到他的面前,就为了结束他和阿透的性命。   “公子交待之事,属下二人已经办完,公子临……去前已经还属下二人自由身,属下告辞。”之予和阿鲤又行礼了之后,起身离开。   君上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当年他们在那小院中时,之予和阿鲤对他们一家极是照顾,如今故人越来越少,他还是放他们自由的好,终是要为自已留点念想的。   “君上,请恕阿鲤无礼,阿鲤有一事不明,想君上亲自解惑。”才走了两步,阿鲤终是不忿的停了下来,又回身对着君上说。   “阿鲤请说。”君上手里摩挲着他的阿延最后留给他的盒子,对着阿延留下的人,也是耐心十足。   “君上,当年君上一家困于小院时,阿鲤曾问过君上,君上一生所愿为何,君上可还记得?”   “母亲安康,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平淡到老。”君上双眼放空,似又回到了那个小小院子,当时他还是憨厚的种田汉,见着长相艳丽的阿鲤很是拘束,可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得,这是他一直的梦想。   “五年后,公子玙将王位还于君上,那时阿鲤也问过君上,所愿可变,君上还记得所答否?”   “一直未变……”   “君上,你变了……”阿鲤淡淡说完,又行了一礼,“阿鲤告辞。”   阿鲤说完也不等君上再说什么,任之予搂住他的腰施展轻功直接飞离这王宫,从此天高地远,他们寻一处稳世相伴一生,再不入这红尘伤心地。   “变了……我变了啊……”君上呆愣了许久,最后抱头痛哭,他是真的变了啊。   当年,他不过一个种田的汉子,家有慈祥的母亲,勤劳善良的妻子,还有一个活泼听话的儿子,那时候他多容易满足啊,后来妻子还为他生了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他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虽然母亲被逼自缢,但他的依然想要守护好妻儿,他只希望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可是当他坐上陈国王位时,他的天就变了,他真的只想要将这国家守好,以后留给阿延的,就算阿延喜好男色,甚至兵变逼宫,可在他心里,他使终没有想过要将这位子给其他人。   阿遥溺亡的时候,他知道是为人所害,他乘巧听话的阿遥从不会因为贪玩而自已一人跑出去的,可他有什么办法,那时候他还需要王家帮他掌控朝堂,他不能查下去,他只能说他的乖阿遥是贪玩才致死的,没有人知道,阿遥没的那天,他躺在寝殿哭了整整一晚。   之后秋娘也走了,那个跟着他吃了一辈子苦,还没享过多久福的结发妻子,他一生的挚爱,因为思念阿遥,生生将自已熬病熬死了,他痛苦,他难过,他恨不得将害他阿遥和秋娘的人找出来活活掐死。可是还不行,这个陈国还没有完全掌控在他手里,他只能再忍,没有人知道,他思念秋娘,他将秋娘绣的留给他的帕子都摸旧了,上面绣的花样都没了颜色,可是,他的秋娘啊,那个他说要和她白头到老的秋娘啊,还是没有了。   阿遥和秋娘都不在了,他更是看重阿延了,可阿延恨他,不理解他,他不在意的,他要将这完完全全的陈国留给阿延,即使他做了许多错事,他的王位都只给他所留,可是,阿延也走了,他的家人全部都留下他先走了,他现在完全掌控了陈国,可又有什么用呢,谁来与他同欢,谁又与他共喜,谁是他未来的希望,没了,再没有了,他们……不要他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一生追求的愿望,其实他一开始就拥有了,那虽然贫寒却温馨快乐的日子,不就是他一直所求的平平淡淡相伴到老的愿望吗,那他蝇营狗苟了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是自已将他的愿望一点一点的撕碎了啊!这看似无上的陈国王位,最后成了阿延报复他的枷锁,这一生,他就要守着这无人想要的江山,一辈子,一辈子孤独,一辈子无望。   妫延再度睁眼时,入目是湍急的流水和成片的红花,一低头,看到阿透还闭着眼在他怀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站的竟是传说中的孟婆娘娘。   “多谢孟婆娘娘相救。”妫延抱着阿透不方便行礼,只能微微躬身,态度诚恳。   “吾没有救你们,你们确实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鬼魂罢了。”孟婆面上淡漠,那是看透生死的平淡和无情,“只是觉得你们挺可怜,又与小白有渊源,就顺带帮你们过了忘川。”   “阿孟,会不会说话呢,明明是做好事,硬是被你说得这么难听!”花丛中一红衣女子对着孟婆笑骂了两句,孟婆耸耸肩直接转身跳入忘川河里泡着,“你们不要在意,阿孟心地很好的,只是她就是这样的臭脾气,我是阿新,欢迎你们来到轮回之所。”   “我们可以去轮回投胎吗?”妫延见这名叫阿新的女子要更好说话一些,于是赶紧寻问。   “投胎是自然可以的呀。”   “太好了,下一世,阿透一定要做个正常人,我们再好好在一起。”妫延笑得温柔,轻轻抚了一下阿透的头发。   “正常人?不行哟,你怀里这个孩子损的是魂魄,这一世能活这么久都亏了你身上的龙气滋养,不然早就魂飞魄散了。”阿新耸了下肩膀表示无奈。   “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这孩子上一世投胎的时候,被忘川泡久了,魂魄损伤太重了。”   “那您说的,我身上什么气,可以治好他吗?”   “那不行的,你看,本来这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就要夭折后魂散的,只是遇上了你,你自愿让他靠近跟着,你原本能登上王位的龙气就被用来滋养他的魂魄,这才让他平安长大的,而你的龙气也被耗完了,所以你于王位无缘了。可这孩子这一世躲过了天道定下的命格,下一世或再一世估计就躲不过了,天道总是要让他魂散的。”   “那……我们就不去投胎了,我看这处也有鬼魂留下,我们也一并留下可好,请阿新姑娘收留。”   “呃……留下是没问题啦,刚好我也有人陪,只是你……”   “在下有何不妥,不能留下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的命格贵不可言,一般就算不是投生在帝王家至少也是诸侯富贵人家,若是有缘修道,甚至有位列仙班的可能,你……真要为了这孩子就此成为不在五行之间的孤魂野鬼?”   “这天地之间,我所求的,也不过一个他而已。”   “好!留下吧!”阿新也是至情至爱之人,见着两人相爱如此,自是支持的。   “多谢阿新姑娘,只是为何来这许久,阿透还未醒来。”妫延有些着急了,他的阿透成了鬼,身上的伤和脸上的疤都消失了,这小家伙要是知道该多高兴呀,可是他却一直睡着。   “魂魄损伤的太重了嘛,来,将他交于我,虽然改变不了他被天道惦记魂消的命运,不过阿孟圈的养魂地还能是修补他的灵魂,几天后呀,还你一个神智清明的小家伙。”   “多谢阿新姑娘。”妫延大喜,赶紧将怀里的阿透交于阿新,然后看着阿新将阿透带进花丛深处。   “你真决定留下了?”看着妫延发呆,孟婆从忘川中支起身子凑过来寻问。   “是的,还望孟婆娘娘收留。”妫延收回视线,又恭敬的向孟婆行了礼。   “行吧,那我要毁了你和那孩子的天地二魂,这样你们就不会再被天道所寻到,你确定?二魂毁了,你就真再不能投胎了。”孟婆一挥手,妫延和阿透被一柄长剑串在一起的尸体就飘在了忘川上面。   “永世不悔!”   “好!”孟婆一甩手,那两具尸体就掉落进忘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孟婆再一招手,两把魂沙又从河中飘到了她的面前,“张嘴。”   妫延听话将嘴张开,一团魂沙直接进入他的嘴里,入口即化,他也明显感觉自已强大了不少,赶紧向孟婆又是行礼,“多放孟婆娘娘。”   “别整天老谢来谢去的,你就算不烦,你的腰弯来弯去的不累吗?这是你们自已的魂沙,最养自身的魂,这孩子的魂沙放在你的,等他出了花丛你喂他服下。”说完孟婆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阿透的魂沙装入后交给妫延。   “多……呃,好的。”妫延下意识还要道谢,被孟婆一瞪,这才收住,忽然他又笑了起来,这里空间虽然灰暗,但真的自在舒服啊,阿透,快点醒来,你一定喜欢这里。   “呀,来新人了呀,欢迎欢迎,我叫白无常,你叫啥?”   “我叫……马延,我的爱人,还末醒来,他叫刘透。”   “马面?牛头?哈哈哈……你们的名字真有意思……”   “恩,是呀,这样有意思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