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逼我和死对头恋爱》作者:关莫声声   文案:   贺梅辛,多情派首徒,天之骄子,完美无缺。   但是,他有一个秘密。   他没有情感。   温雅和煦,体贴入微,款款深情,全是装的。   最近,他发现师门众人的行为都很反常。上到师尊下到书童,每个人见到他都是脸红心跳、眼神迷离、柔弱不能自理。   贺梅辛:……???   *   贺梅辛战战兢兢,愈发小心掩饰自己的秘密,却发现非但师门,连死敌邪道少主都不太对劲了。   缺钱时,对方为他一掷千金。   打架时,对方为他深受重伤。   当他终于以为他们成为朋友时,对方向他深情告白……告白???   贺梅辛面无表情:“真的吗?可否请少主详细讲解爱情的原理和机制?稍等,我记一下笔记。”   司空无情:“……”   *   邪道少主司空无情有一个秘密。   他是“打脸渣受”系统任务者,目标渣受,正是贺梅辛。   司空无情要让他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然后打脸虐渣,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逼仄小屋中,他终于把贺梅辛囚于身下,逼在榻上,指着春/宫上最刺激的一张图,邪魅而笑:“如此,你可喜欢?”   贺梅辛:“少主言传身教,在下受益匪浅,十分喜欢。”   司空无情:“……”   最近他发现,这个“渣受”,有点不太对劲啊。   【1V1,HE,非买股文,攻受双洁】   桀骜不羁邪道少主无情攻×端方温雅正道天骄没心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梅辛(受),司空无情(攻) ┃ 配角:预收接档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还是内个味儿,求仙女们抱走收藏么么 ┃ 其它:跨服交流,事业脑VS恋爱脑   一句话简介:而我只想学习   立意:不断学习与进步,用一颗赤诚之心待人 第1章 我真莫得感情   贺梅辛手执拂尘,收起轻功,眼前正是那座出事的花楼。   他一袭白衣,头戴金纹道冠,面目温雅清俊,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降落在这鱼龙混杂的市集上,宛如谪仙下凡,无法不惹人注目。   两个守在门口的多情派弟子见到他的身影,焦灼的神色才稍稍缓解,长舒一口气,恭敬行礼道:“师兄!”   贺梅辛点头还礼,朝楼内望了一眼,道:“在里面?”   弟子们连连点头,有点磕巴地道:“在、在里面……”   贺梅辛道:“客人和姑娘们也还在里面?”   一个弟子羞愧地低下头,面色涨红道:“我们法力不够,怕放跑了那妖物,只好、只好……”   眼前巨大的灵力罩确实将整座花楼封得严严实实,无论凡人还是妖都逃不出来。   贺梅辛伸手揉揉这个弟子的头顶:“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罢,便要向楼内走去。   “师兄,等等!”弟子忽然想起什么,道:“戴上、戴上这个再去吧……”   贺梅辛回眸。弟子递给他一张金纹面具,是他们多情派自炼的护体法器。   弟子神色紧张道:“里面那女妖擅长魅惑妖法,会吸人精魄的!师兄戴上这个,起码保护好上丹田和七窍……”他自己说着都有些心虚。如果光靠一件法器便可阻绝妖力的话,他们何至于束手无措半个时辰等待支援?   贺梅辛心道:浪费。   这么好的法器,炼制需七七四十九天方成,这次要是粘上妖气以后就不能用了。   给他,真是糟蹋东西。   但为了不辜负师弟们的一片好意,贺梅辛仍接下了戴在脸上,温言道:“谢谢。真好看。”   虽然对他没什么用,但还挺好看的。   师弟们:“……???”   还从未听有人在危急关头夸法器好看的,师兄不愧是师兄,角度刁钻异于常人。   贺梅辛走进花楼,映入眼帘皆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红绸撕裂,满地残花,全不似从前的富丽堂皇。   一具男尸赤条条地躺在大堂中央的饭桌上,已经几乎看不出人形。全身干瘪皱缩,宛如一条烂了的茄子,双目却睁得极大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死不瞑目。是生生被吸干了精气而亡。   突然,贺梅辛脚腕一凉。   一只从桌底钻出的干枯的手,死死攥住他右脚腕。   “死……让我死……”   手的主人是个倒在桌底的男人,全身蜡黄,两颊深陷,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然而他身上松松塌塌的肥大衣袍告诉贺梅辛,他的身材在进入花楼时还不是这样的。   贺梅辛摘下面具法器,戴在了这个看起来鬼一样的男人脸上。   既然人还有一口气,能多护一会儿便是一会儿吧。   整个大堂内横陈着十几具这样衣冠不整的男人躯体,都被抽了精气。   不用寻妖符贺梅辛也能辨出,大堂内妖气很重,却都是活人沾染妖气所致,没有一个明确的源头。   他的目标并不在这里。   贺梅辛用拂尘拨开重重罗帐,步入大堂后面的侍寝区。一股刺鼻的浓香立刻涌来。   瑞脑熏香的烟雾缭绕中,红帐帘幕低垂,玉枕、鸳鸯锦衾、绣花肚兜散乱满地。   可是花楼的姑娘们却一个也不见踪影。   贺梅辛正欲深入,猝然,身后一只滑溜溜的手搭上了他的左肩。   “道长,救我!”   贺梅辛回头,只见纱床内,一个云髻高悬的花楼女子抓着他,眼中泪水盈盈。   她的这只手本来提着被子,慌乱间忙着要去拉住贺梅辛,被子从身上滑下来,露出一副活色生香的酮体。   即便隔着纱帘,贺梅辛也能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深深的红晕。   贺梅辛撩起纱帘,骤然凑到女子眼前,两人四目相对,连呼吸声都如在耳畔,一片温热,拨人心弦。   账内香艳气氛呼之欲出,就在这时,贺梅辛开口道——   “姑娘,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什么?”   这句话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女子一时没听懂。   贺梅辛认真道:“你双颊泛红,体温滚烫,舌苔发白,口气发臭。是风寒之状。”   “啊?我……”   女子一愣,向前爬去欲解释,故意将一对儿酥/胸晃得摇曳生姿,雪白的躯体直往贺梅辛身前贴。   谁知,还没开口,劈头盖脸地被罩了一件衣服。   “感染风寒要注意保暖,多喝热水,多穿衣服。赤身裸体,容易着凉。”   女子:“……”   女子将衣服从头上扯下来,倒也不恼,伸手一把环住贺梅辛的腰,两条丰腴的胳膊像蛇一样将他缠住,道:   “道长,你别走,人家亲眼看到那、那怪物吸了那么多人,人家好怕,你,你能不能在这儿陪陪人家嘛……”   贺梅辛面无波澜道:“原来你是男子吗?”   女子没懂:“……啊?”   贺梅辛居高临下,像看傻子一样:“那你怕什么?那妖只吸男子。”   女子全身发抖,也不知是怕得还是气得,凤目微红 :“这、这我怎会知道?道长你,你不要凶人家嘛,人家就是怕,人家长得这样美,它会……”   说到这里,女子搂在贺梅辛腰上的手忽然紧了一紧,音调妩媚,尽态极妍:“道长,你瞧,人家不美吗?”   “美确实美,”贺梅辛一字一句道,“只是,六条毛腿略不雅观,希望下次能改进。”   贺梅辛视线垂下,便见那女子花容月貌的脸颊下,接着的竟是一具庞大的黑乎乎毛茸茸的身子;除了两只环抱他的玉手外,还长了六条昆虫般的长腿!   赫然是一只蜘蛛妖!   女子惊觉,才发现自己竟早已露了原形!   再一看,刚才贺梅辛“随手”给她披上的那件衣袍里,赫然贴着一张图案繁复的黄符!   “哦,我忘了,”贺梅辛语气明明那么温和,却让她不寒而栗:   “没有下次了。”   原来他第一眼便认出她是妖,施下符咒,这才使她法力不济无法支撑人形。   “好啊,臭道士,你算计我!”   蜘蛛妖红唇一咧,从樱桃小口里亮出一副锋利的獠牙,齐齐吐出七道蛛丝,向贺梅辛射去。   蛛丝直指贺梅辛的七窍,本已避无可避,贺梅辛眼睛都不眨一下,蓦然扬起拂尘,凌空飞扫,七道来势汹汹的剧毒蛛丝竟仿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断了的风筝线似的落在地上。   贺梅辛望着蜘蛛妖,眼神中居然没有一丝狠戾,关切而温和地道:“本派道义,渡化为上,屠戮为下。若你真心悔过,我现在便可渡你。”   蜘蛛妖怒道:“想让我就范?没那么容易!我被你们困在灵力罩里,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吸了十二人的元阳精血,修为涨了十倍,还怕你一个小道士不成!”   蜘蛛妖上下打量着贺梅辛,这道士修多情道,精血一定旺盛,如果吸干了他,修为恐怕要进益十倍不止!   虽然这道士看起来法力颇高,不过她的化形之术,可以变成一个男人最喜爱的女人的样子,让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在颠龙倒凤间被她吸成一具人干!   蜘蛛妖一双凤目凝望进贺梅辛的双眸,以魅惑读取他的意念,只要化形,贺梅辛便是她的盘中餐了……   ……什么,等等,为什么她化不了形?!   不仅是无法化形,她连贺梅辛喜爱的女子的样子都读不出来!   也就是说,贺梅辛,他根本没有喜爱的女子……   他,他,他根本不会对女人动心?!   蜘蛛妖修炼百年,早已忘了什么是恐惧,今日在贺梅辛面前,毫无防备地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情:   无能为力、惊惶无措、任人宰割。   贺梅辛仍是一派温雅,语气略带遗憾道:“十年前,我念在你不过是一只应天地灵气化形的蜘蛛精而放过你,没想到你在邪道突飞猛进,今日已修炼成了为祸人间的蜘蛛妖,只怕是容你不得了。”   蜘蛛妖心念一滞:十年前……放过她……   猝然,她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十年前,她为了突破境界,夜袭一个熟睡的小道士,想采他的元阳精血。   采补之术,本就是谁心性更坚定、谁便能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精气。   从前她找的男子都贪图她美貌,意乱情迷,完全无法抵御她的汲取。   谁知,当夜,她刚把嘴唇贴在小道士的嘴唇上,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精气,竟开始源源不断地通过嘴向外泄去,全流进了小道士的体内?!   那个小道士居然还没有醒,完全是她身体内的精气发现了心性更坚定的主人,自己流过去的!   蜘蛛妖每每想起都感到后怕得不得了。如果当夜她晚离开半刻……她可能就要被吸成废妖了,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意识到贺梅辛竟是当年的小道士,蜘蛛妖立刻吓得涕泗横流,跪地道:“道长,仙君,我错了!你要我怎样都行,求求你不要吸干我!”   贺梅辛有些无语:“大可不必,我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做出吸妖这种事情。”说罢伸出手,道:“来。”   蜘蛛妖生怕挨到他,化回原形,变成一只小小的黑色蜘蛛,自行乖乖爬进了贺梅辛腰间的封妖袋中。   解决了蜘蛛妖,贺梅辛来到一楼。门口的两个师弟看见他,皆是瞠目结舌。   不等他们钦佩惊呼,贺梅辛先发制人道:“大堂内一共发现十二人,此外还有别的客人吗?另外,花楼里的姑娘在哪儿?”   一个师弟道:“……有的,有个——”   “啪”、“啪”、“啪”!   未等师弟说完,贺梅辛身后上方,忽然传来稀疏而响亮的几声掌声,声音极大,一听便知鼓掌人有浑厚内力在身。   贺梅辛寻声抬眼看去,只见二楼围栏上,坐着一个醒目张扬的少年。他红衣胜血,墨发高高束起,眉间有一个猩红的血印,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咧嘴一笑,露出半边虎牙。   司空无情身边站了几个花楼姑娘,见贺梅辛看过来,随意将姑娘往旁边一推,像扔一捆干巴巴的木头。   他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朗声道:“交个朋友。无情派少主,司空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出场的就是本文攻啦!下章少主撩人警告!   本文受莫得情感,没有共情力,真的看不出来别人(妖)在撩他   【高亮:本文攻受双洁!1V1HE,沙雕甜文,请各位仙女放心食用!】   非常开心又开新文啦,前三张评论区的留言的仙女会有抽奖和随即红包掉落呀,大家不嫌弃就点个收藏吧!   接档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预收么么哒: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却一心只想搞钱。   他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那个魔尊玩家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却一心只想搞事业。   他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   1V1HE,沙雕梗文甜文 第2章 书童他不对劲   听到“无情派”三字,两个师弟的神情都明显滞了一下。   贺梅辛不动声色,对师弟道:“去看一下大堂内客人们的情况吧。”两人回过神来,领命离去。   “多情派,贺梅辛。”贺梅辛恭恭敬敬地向司空无情还了一礼,“多谢司空少主保护花楼里的姑娘们。”   “保护?”司空无情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哈哈哈哈,我在这儿可不是为了保护她们。这样的姿色,在我们无情派提鞋都不配。”   贺梅辛道:“那是?”   司空无情狡黠托腮:“为了看你啊。”   不等贺梅辛反应,司空无情从二楼围栏上一跃而下,轻盈地正正落在贺梅辛面前,落地竟未发出一点声音。   “别误会,”司空无情道,“我都说了,交个朋友。”   贺梅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司空少主交友众多,想必不缺在下一个。”笑容款款,眸光却写满了疏离。   多情派与无情派,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却在江湖中分立为正道魁首与邪道魁首。两派相争多年,高下未分,却从来老死不相往来。   司空无情挑眉轻笑,逼近一步:“不瞒你说,我司空无情天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命中注定只会有一个朋友,生辰八字与我相合,才能破去我命中灾厄。贺道长,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司空无情说话时一直笑嘻嘻的,仿佛这悲惨命格与自己无关一样。   贺梅辛正要开口拒绝,司空无情接着连珠炮一样道:“我生于戊戌年、庚申月、己卯日、己巳时,贺道长,你呢?”   生辰八字是命门根本,对修道之人尤为关键,哪能随便透露?   见贺梅辛默然不答,司空无情全然不恼,笑容越发深邃,仿佛感觉眼前之人简直有趣极了:“道长不愿说,握一下手总行吧?”   说罢,伸出右手,想要同贺梅辛握手。   贺梅辛却没有伸出手。他面上含笑,拱手道:“正邪不两立,恕难从命。”   “好吧,不握手就不握手。”   司空无情见状,咧出尖尖的虎牙,忽然俯下身,猝不及防地在贺梅辛的左掌心里啄了一下。   软软的嘴唇贴上手心,不知怎的,贺梅辛手掌像被蛰一样微微刺痛。   “你说不要握的,我只好以嘴代手,算我们相识啦。”司空无情一副理所当然状,冲贺梅辛眨眨眼。   忽然,贺梅辛的左掌心正中浮现一点血红,这点血红旋即顺着掌纹不断扩散,仿佛在掌中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花来。   仔细看去,却是一个神秘繁复的邪道符纹。   司空无情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少年一样的坏笑,对着符纹读道:“壬辰年、甲辰月、丙午日、戊子时……好啊!道长,你果然是我命中唯一之人。”   贺梅辛望着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出格之人。   怎么可以咬破他的手掌呢。贺梅辛心道。多不卫生啊。   纵使如此,贺梅辛脸上也未显露半分不快,淡淡道:“司空少主的读纹术,用的真是不错。”   司空无情对他语气中的谴责之意恍若未闻,忽地翻过贺梅辛这只手,在他掌中塞了个凉冰冰的东西。   “见面礼。这个可要收好了。”   一摸便知是一块上好的玉佩,吸足了天地精华,又被人贴身温养了数年,才有如此的剔透晶莹。上面刻了繁复精巧的图案,可连贺梅辛都看不懂。   不可,怎能收无情派少主的礼物呢?再说,他无以为报,今后只能以人情偿还,怕是要有诸多不便。   贺梅辛刚要把玉佩还回去,谁知就在这低头抬头的瞬间,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司空无情便已全然不见了踪影。   好厉害的轻功。   贺梅辛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发怔,才意识到:   刚才……司空无情是吻了自己?   余光瞥见两个师弟仍在全神贯注地检查客人情况,这才放心。   还好没被看到,否则这样的画面很容易引起没必要的误会,有碍门派声誉。   收拾完残局,贺梅辛带两个师弟准备回门派禀告师尊,身后传来娇怯怯的呼声:   “道长,带奴家走吧!”   一个柳眉杏眼、丰乳细腰的花楼姑娘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含情脉脉地对贺梅辛道:“道——长,今日若不是道长相救,奴家定是活不成了。奴家这一条命都是道长给的,道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带奴家回去吧,让奴家侍奉您更衣。”   这姑娘一双水灵灵的杏眸眨啊眨的,偷偷看他一眼又缩回目光,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得两个师弟眼睛都直了。   他们多情派向来是鼓励弟子双修的,只要二人情投意合,双修能大大提升对多情道的参悟境界。   况且这姑娘实在貌美,贺师兄真的是好福气啊!   然而贺梅辛却道:“多谢姑娘,不必了。我会着人尽快帮忙修缮好花楼,不耽误姑娘们开工。”   贺梅辛的语气过于春风和煦,以至于姑娘竟一时没听出这是一句拒绝。   回门派的路上,两个师弟一左一右围在贺梅辛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师兄,你真的太厉害了!那可是百年蜘蛛妖哎,我之前在书上见过一次都要吓死了,你居然就这样chua、chua、chua地就弄死了!”皮肤白话多的师弟叫素珏,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地来回比划模仿贺师兄。   “什么叫chua、chua?”皮肤黑话少的师弟叫墨琇,一脸冷漠地看着素珏如耍猴。   素珏企图解释:“就是、就是——哎呀!要是贺师兄的招数能被你全学了去,你不也成多情派首徒了吗?”   贺梅辛笑着揉揉两人脑袋:“若是想学,师兄上山后教你们。”   素珏被揉得心花怒放,忽而想起什么,道:“哎,师兄,你为什么拒绝刚才那个姑娘啊?虽说她是一界风尘女子,可连我都看出来了,她卖艺不卖身,不仅元阴未泄,还是极阴之体,如若双修,定然对修为大有助益。”   贺梅辛笑而不答。   墨琇凝眉道:“乱说话。师兄的心思岂容你去猜。”   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回到多情派,已是傍晚。贺梅辛将两个师弟送回各自住处,才默默走进自己的院落。   关上房门,确定四周无人,贺梅辛的神清瞬间由从容温雅变得痛苦万分。   他紧紧扭着心口的衣襟,贴墙的脊背一寸寸下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贺梅辛双眉不由自主地搅成一团,冷汗从鬓角不住地滑落,发白的嘴唇几乎被咬出血。   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力,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把扯去全身的衣服,却没有走进卧房内小厮备好的浴桶中,而是开启书架上的机关,踏进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暗室中。   暗室内放着一只大浴桶,里面泡得尽是黄岑、半枝莲、冰草之类的性寒药材。   贺梅辛几近是跌进浴桶,桶内水冰凉刺骨,贺梅辛感觉却是甘之如饴。   半晌,痛苦稍解。贺梅辛低头看一眼方才被自己揪得通红的心口,不禁苦笑,暗骂自己没用。   贺梅辛有一个秘密。   他是多情派首席弟子,人人口中的天纵奇才,哪怕是天下情报最灵通的天枢阁也查不出他的弱点。   世人都赞他生性温雅舒和、无微不至,对万物皆有情,是修习多情道的绝佳秉性。   可是,其实,他根本没有情感。   尽管通过理解和模仿别人的情感逻辑,他表现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好;可他仍是没办法像常人一样体会到最直接的心绪情感。   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毕竟,多情派首徒,怎能是一个连情感都没有的人呢?   他背负了全师门的期待和责任,怎么能够叫他们失望。   他一直掩藏得很好,修为远超同辈。直到他在参悟境界时受阻,怎么都无法突破。   “情为何物?”   这问题他无法回答,日日思考却适得其反,被吊在境界将破未破之处,隐隐有走火入魔征兆,不时承受丹火反噬之痛。发作起来,就会像今天这样,心如刀绞,只有用极寒药材才能缓解。   贺梅辛静静望着水面中映出自己的面容。没了伪装,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如一潭淡漠无光的死水。   今日之状,千万不能被同门看到。必须要尽快参悟、加倍修行,参悟多情道法门。   “公子!”   猝然,远远传来一声呼喊。   “公子,今日的水温不温呀?阿蒲来给您添水啦。”   糟糕!是他的贴身书童,蒲傲辉!   若是让蒲傲辉发现发现自己不在他准备的浴桶里,可就难解释了。   “咦?公子你难道是泡得舒服到睡着吗?那我就自己进来啦。”   当机立断,贺梅辛“咻”地一声,用内力震灭了全屋的烛火。   霎时眼前漆黑一片的蒲傲辉:“???”   蒲傲辉手里端着装有水壶香皂草药等物的托盘,一时手足无措,颤声道:“公、公子,你在练什么神秘功法啊,别、别吓阿蒲啊。”   说时迟那时快,贺梅辛夜能视物,立即从浴桶中跳出来,一个冲刺飞奔回卧室,关上暗门,藏起机关,跳进阿蒲准备的浴桶中,全程如风一样,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   听见水声,蒲傲辉小心翼翼地放下托盘,摸索道:“公子?公子你在里面对吧?”   贺梅辛清清嗓音,温言道:“我在。”   蒲傲辉又惊又喜,在黑暗中寻声探去:“哎哟,公子,你吓死阿蒲啦!”   然而,由于看不见,蒲傲辉伸出去探路的一只手,正正好摸在贺梅辛袒露的胸肌上。   硬邦邦,湿湿的,还有一点点温热的律动。   “啊呀!!”蒲傲辉又失礼又惊吓,瞬间羞得满脸涨红。   贺梅辛这才想起还没点灯,立刻随手一点,燃亮卧房内的三根红烛。   谁知蒲傲辉惊得下意识连连后退,一个不留神,一脚踩在他放在地上的香皂上,瞬间失去了重心,向前滑去!   不好,以现在这个姿势,他定会摔到头破血流。   贺梅辛立刻起身,迅捷如电一般出手,一把抓住蒲傲辉的衣领,将他救下来。   蒲傲辉惊魂未定,直愣愣地看着贺梅辛,两颊瞬间烧红一片,眼睛都不会眨了,直直地盯着他:“公子,你……”   贺梅辛心道:阿蒲定是吓傻了,眼泪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他顺着蒲傲辉的目光看去,才想起自己此时是全身赤果地站在浴桶中。   由于常年练功、严于律己,贺梅辛的身材非常好,胸膛饱满、线条分明。   此刻在热气蒸腾下微微发烫,将平日禁欲的气息消解三分,令人情难自禁。   贺梅辛见蒲傲辉盯着自己胸膛,满面赤红,一副欲说难说、小鹿乱撞的样子。   贺梅辛很是不解。   就算阿蒲差点摔了一跤,吓了一跳,也不至于脸红成这样啊;   再说,他又为何要盯着自己的胸看呢,两块白肉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呢?   忽然,他心头一紧。   他余光看向自己还残留着红痕的胸口。   蒲傲辉今□□为、神色如此怪异,如此反常,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糟了,他难道是……   发现了自己修炼阻滞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无情:某年某月某日,今天遇到了媳妇,撩完就跑好刺激,嘻嘻   贺梅辛:某年某月某日,今天遇到了一个怪人,不仅送了我一个看不懂的东西,还咬破我的手,真奇怪。   蒲傲辉:啊我死了,脸红心跳,这就是爱情吗!   贺梅辛:你不对劲,面红耳赤,其中有诈!   前三张评论区留言都有随机红包掉落和抽奖~仙女们求收藏和留言~ 第3章 全师门都是穿来的   蒲傲辉是他的书童,日常出入卧房,莫非他无意中发现了书架上的机关?   仔细想想,蒲傲辉确实是个奇人。   “蒲傲辉”这个名字读快了,总容易读成“炮灰”,听起来十分不吉祥。贺梅辛这才唤他阿蒲。   阿蒲此人,但凡他偷懒,一定会被师尊撞见;只要他出门带伞,阴天一定会转晴;就算他闲得无聊在院子里站一会儿,也会被从天而降的鸟粪正好命中。   贺梅辛每每带他出去降妖除魔,蒲傲辉不是被鬼附身就是误入魔窟,走在路上都能踩进妖怪的陷阱,百试百灵。   因此,在打扫时碰巧发现机关这种于常人而言几率极小的事,在蒲傲辉身上太可能发生了。   贺梅辛掩饰好一闪而过的紧张,淡淡对蒲傲辉道:“阿蒲,最近你不要进我的卧房了。”   蒲傲辉立刻慌了,道:“公子,是阿蒲哪里做错了吗?”   贺梅辛面不改色道:“没有,你做的很好。只是最近我要在卧房中研习奇门遁甲之术,你若随意进出,恐怕会破坏阵法。”   在他重新设置好一个更隐秘的机关之前,他的“奇门遁甲之术”是不会研究完的。   蒲傲辉从贺梅辛的屋子中出来,重重喘两口粗气,才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前襟。   已经是二更天了,多情派的弟子早已做完晚课,回房休息,整座山上都是静悄悄的。   蒲傲辉却未回住处,而是一路疾行而上,四顾无人后,钻入一座小屋。   那屋子,竟是多情派掌门别院。   蒲傲辉刚进屋,关上门,就听一个清朗中正的声音道:“你这也迟到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鸽子接生去了呢!怎么,‘炮灰系统’里没闹钟的吗?”   说话之人身着一件青袍,其上雕纹锦绣花团锦簇,一看便知此人尊贵非常。   这人手持一把浮雕细密的骨扇,是举世无双的法器“璇玑扇”,此刻却拿着这把扇子百无聊赖地敲着桌角,简直敲出了一种乞丐讨饭的节奏,瞬间拉垮了本应雍容华贵的气质。   此人正是多情派掌门、贺梅辛的师尊,施尊。   蒲傲辉见了施尊根本不行礼,随手在桌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道:“意外、意外。”   屋内除了蒲傲辉和施尊外,还有两人。   一人也坐在桌边,面容明明只是清秀,却让人不自主地挪不开视线,仿佛天上皎皎白月光,自带光环一般。   另一人坐在一架木轮椅上,坐得离三人远远的,容貌美极,却不时发出一阵“咳咳咳咳咳咳咳!!”,喷出来的病气让一旁花瓶里盛放的牡丹直接瞬间枯死了!   二人分别是多情派的大师兄白悦光、二师兄冰昧仁。   施尊、白悦光、冰昧仁和蒲傲辉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他们都是快穿系统的任务者。   施尊,“男主的师尊”系统任务者,经历16个世界。   白悦光,“男主的白月光”系统任务者,经历12个世界。   冰昧仁,“男主的病美人”系统任务者,经历14个世界。   蒲傲辉,“男主的小炮灰”系统任务者,经历8个世界。   由于他们的系统生于一个叫“绿将军”的网站,因此,他们每个世界的终极任务,都是让男主角谈恋爱。一旦完成,便可脱离。   贺梅辛,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从贺梅辛小时候,四人就对他的情感状况非常关注:   施尊在训练时特意编了一个“先锋班”,实则专门挑选门派内容貌俊秀性格宜人的弟子,将贺梅辛安插其中,为他提供和俊美师弟们眉目传情的机会;   蒲傲辉只要发现一个和贺梅辛颇为投缘的弟子,就会去和他的书童结交,从而为助攻两人创造机会;   就连白悦光和冰昧仁,也会在每天训练时特意观察贺梅辛和师弟们的互动情况,记录在案;并在与贺梅辛切磋论道时,“无意”穿插一些关于双修的知识,引人走入正途。   可是,即便如此,二十六年来,贺梅辛还是母胎单身。   最终,凭借几人在无数世界穿梭多年的经验,他们决定,舍己为人,亲自下场!   桌旁,白悦光望着蒲傲辉,关切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蒲傲辉愁眉苦脸:“不行,果然不行。我连浴桶边儿都没摸着,还被公子赶出来了,之后连卧房都不让进了!公子一定是识破了我的企图了……”   施尊摇摇扇子,老神在在地点评道:“我就是说嘛!装作不小心跌进浴桶、与男主共同沐浴互生情愫这种桥段,实在是太老套太恶俗了,行不通的!再说,你要是心想事成,你的‘炮灰系统’就该下岗了。”   白悦光见蒲傲辉神色失落,熟练地做贤良淑德和事佬角色,连忙安慰他道:“阿蒲别自责,我曾经的一个任务世界里,男主就是这样爱上炮灰攻的。只不过梅辛不是这种类型的男主而已啦。”   施尊道:“哎,你们的系统,最近有发布提示消息吗?”   蒲傲辉好不容易平复过来,想到此事,又犯愁地抓抓头发:“再不完成任务,我的系统就要欠费停机了!”   白悦光也赧颜道:“我的系统说,如果再不完成‘让男主谈恋爱’的终极任务,离开这个世界的际遇就又要延期了。下次际遇出现的时间,是五十年后。”   施尊精准评论:“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忽然,从屋子角落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闻之生寒,正是一直未开口的冰昧仁:“我说——”   听他发言,三人的视线立刻转了过去。   他手捧茶盏,幽幽道:“我——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得简直说不了话!   白悦光担心道:“师弟,你的病还好吗?都到第14个世界了,‘病美人系统’怎么还如此严苛?”   “……是茶太凉。”冰昧仁道。   蒲傲辉连忙给他上了杯热茶。   “谢谢。”冰昧仁饮下热茶,又要开口:“我——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悦光更加担心,道:“师弟,你的病——”   “……是茶太烫!”冰昧仁不容拒绝地坚持道。   蒲傲辉、施尊:“……”到底在傲娇个什么劲儿。   半晌,冰昧仁终于气顺,幽幽道:“我是说,阿蒲不行的话,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第二日,贺梅辛辰时准时起床。做完早课,正巧遇到素珏和墨琇在练剑,便上前指点一二。   前天夜里,他反复研究机关暗室的布置,折腾到后半夜;难以入眠,又打坐修心一阵,终于睡着。算下来,一夜不过睡了两个时辰。   可是在素珏与墨琇眼里,贺梅辛此时精神气貌与往常无异,身着白衣、头戴金纹道冠、手执拂尘,仍是那副和煦温雅、飘逸似仙的绝世姿容。   “剑意即心意,你心有他意,出剑自然阻滞——”贺梅辛正在给素珏讲解问题,忽然,听到远远一声:   “贺师弟。”   三人闻声,齐齐抬头,看清来人是谁时,素珏和墨琇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贺梅辛恭敬行礼:“冰师兄早。”   眼前的小丘上,二师兄冰昧仁坐在轮椅中,密密匝匝的碎发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却仍掩不住他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他轮椅所过之处,本来生机勃勃的草地瞬间凋敝、含苞待放的花朵瞬间枯萎,连雨天后刚钻出土地的昆虫都吓得又钻了回去!   冰昧仁一路行来,竟在绿草茵茵的小丘上生生压出一条土路!   素珏都看傻了,目瞪口呆地对墨琇说:“都说二师兄一身病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还以为是夸张,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还没说完,就被墨琇一脚踩得失了声。   冰昧仁像完全没看到二人动作,一双眼睛只盯在贺梅辛身上:“师弟剑法果然精妙。说起来,你我二人已经很久没切磋过了,不如今日交流一二?”   贺梅辛抱拳:“那便劳师兄指教了。”   冰昧仁微微点头,推动轮椅顺坡下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注意时,冰昧仁双手暗中发力,一股浑厚内力泄出,本来在平稳运动的轮椅突然像疯了一样像山坡下急速冲去!   贺梅辛反应奇快,出手要救;   而冰昧仁更比他快一步,在电光火石间悄悄用双手撑起身体,从轮椅上飞了出去!   这场面,在素珏墨琇看来,分明就是冰昧仁被从失控的轮椅上甩了出去!   冰昧仁纤弱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最终,“正正巧”落在贺梅辛伸出的臂弯里。   那一瞬间,一阵暖风刮过,无数粉色的花瓣飘零如雨,落在贺梅辛怀里冰昧仁的发梢眉间。   冰昧仁苍白的脸颊惹上两片绯红,一双盈盈水瞳一眨不眨地望向贺梅辛的眼睛,两人近在咫尺,耳鬓厮磨。   冰昧仁被贺梅辛捧在怀里,宛如一匹纤柔的绸缎。   那么轻,那么脆弱,那么令人怜惜。   半晌,冰昧仁轻启朱唇,一双含情目脉脉相望:“师弟,我……”   他表面语塞,内心却早已心花怒放: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展开!   冰昧仁穿越14个世界,深知自己“病美人”设定的精髓所在:   平时淡漠疏离,却在不经意间展现自己柔弱多情的一面;看似薄情,一心一意却全牵挂在男主身上。这样的人设谁会不爱啊!   凭借这一招,他作为天生残疾的军师攻略过不爱美人爱江山的冷血帝王,作为病弱教授攻略过铁骨铮铮的缉毒警察,作为身患绝症的废柴富二代攻略过叱咤商场的霸道总裁……   这一次,轮到贺梅辛了。   果然,贺梅辛被他冰冷外表下的炽热目光灼到,垂下眼帘:“师兄……”   “他们怎么能给你用坏掉的轮椅呢!”   冰昧仁:“???”   还没反应过来,冰昧仁就已经被贺梅辛干净利落地安放坐好。   随即,贺梅辛走向那把歪倒在一边的轮椅,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愠色:“年久失修,左右轮子大小不一,不仅榫卯松动,还掉漆了。造办处的人在干什么,怎么能给师兄用这样的轮椅?”   冰昧仁忙道:“师弟,我——”   贺梅辛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沉痛道:“师兄,不必多言,我都明白。今天之内,我会亲自为师兄打制一个全新的轮椅。”   说着,贺梅辛忍不住望了一眼冰昧仁。   师兄不过是腿疾难愈,下人们竟然这样欺负他。看刚才把师兄吓得,脸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都快哭了;还一直看着他,分明就是在向他寻求帮助嘛。   不行,自己身为师弟,兄友弟恭是基本准则,一定要解决师兄的苦恼。   冰昧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明白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明白!!   不由分说,贺梅辛立刻动身。   两个时辰内,冰昧仁收到了一架贺梅辛亲手打造的轮椅,牢固可靠、精美绝伦,再也不会意外飞出去了。   冰昧仁:“……”   然而,对贺梅辛而言,反常事件还并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角色全部谐音哈哈   贺梅辛=贺没心   施尊=师尊   蒲傲辉=炮灰(汉语拼音)   白悦光=白月光   冰昧仁=病美人   前三章评论区有随即红包掉落!仙女们喜欢的话请收藏评论呀么么哒!   感谢在2020-08-15 20:53:43~2020-08-17 20:4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师尊师兄都不对劲   做完轮椅,用过午饭,贺梅辛独自前往冰心湖修炼。   冰心湖位于多情山山阴,乃天地露水自然汇聚形成,灵气充沛,本是绝佳修炼之地;但由于湖水极寒,鲜少有弟子愿意主动前往。   但对贺梅辛而言,却是得天独厚,正好借助湖水压制体内热毒。   贺梅辛举起拂尘,轻轻一扫,原本平静的湖面乍然溅起三尺高的水浪,犹如惊雷入水,波澜壮阔;   然而,面对湖面上飘来的一片柔嫩脆弱的桃花瓣,贺梅辛谨慎发力,希望将它隔空捧起放到手心里,桃花瓣却在被贺梅辛内力接触到的瞬间炸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还是没有长进啊。   “这样是不对的。”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贺梅辛一惊,手中立刻暗暗掐了个决,将方才的桃花瓣碾成齑粉,妄图毁尸灭迹。同时不动声色地行礼:“梅辛见过师尊。”   转眼间,施尊已蜻蜓点水地踏过湖面,走到贺梅辛所在的湖心岛上。   出乎意料地,施尊一语未发,先拉住了贺梅辛的手腕,整条手臂架在贺梅辛的右臂下,然后才道:“来,为师手把手教你。”   贺梅辛知道施尊向来有些洁癖,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今日一反常态,不禁心下疑惑。   施尊托着他的手腕,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耐心道:“拂尘招式,讲求至刚至柔、刚柔相济,你——”   说到一半,忽而皱了皱眉,道:“把衣服脱了。”   贺梅辛也不免一愣。   奇怪的要求。   不过贺梅辛向来没什么常人的羞耻感,肉/体于他而言,与钢筋铁板无异,只不过更加脆弱不堪一击罢了。更何况,他不会让师尊将指令重复两遍。   他干脆利落地解开衣带,上衣顺着身体硬朗的轮廓滑了下去,垂在腰间。   同时,施尊也脱了上半截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肌和纤长的腰身。   施尊道:“这样才对。冰心湖灵气缭绕,于身心修为大有裨益。如有衣物阻隔,反而不利于吸收,更可能内外郁结。”   贺梅辛点点头:“师尊教训得是。”   “来,咱们继续。”说着,施尊竟自然而然地又贴在贺梅辛的身后,托起他的手。   没了衣服,施尊温热的身体紧紧实实地贴在贺梅辛后背,独属于施尊的气息将贺梅辛包裹住,甚至压过了冰心湖水冷冽的味道。有些陌生,但令人安适。   施尊感受着贺梅辛的身体:前凸、后翘、身材绝佳,不愧是男主!   贺梅辛感受着施尊的身体:灵脉稳、调息顺、非常健康,不愧是师父!   施尊觉得目前这个氛围很不错,湖中孤岛、孤男寡男。上一个世界里,他的万人迷徒弟就是这么被他拿下的。   见时机成熟,施尊开口,尾音带着暧昧气息道:“梅辛,为师给你传功。”   说罢,不由分说,在二人前心后心相贴之处,毫无保留地将丹田里庞大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这种霸道总裁式实力压到性的、不惜一切不容拒绝地对你好,谁能不被攻陷!   贺梅辛来不及开口,骤然察觉一股内力流入丹田,禁不住动容:   感到一阵心酸。   师尊传来的内力,于今天修为强大的贺梅辛而言,简直就像涓涓细流一样,不仅少得可怜,还担心流着流着就断了。   想象着身后师尊那副认真无比竭尽全力的表情,贺梅辛难得感到一丝痛心。   师尊为门派操劳多年,如今终究是上了年纪了。刚刚自己还骗自己说师尊非常健康,明明早就发现师尊右手关节有些风湿之症,还特意悄悄用了个咒帮他托住手腕、减轻负担。   如今,也到他反哺的时候了。   一刻钟后,传毕内力,施尊心满意足地与贺梅辛分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然这一次搭上了多年修为,内力减少……欸,等等,怎么好像没觉得减少,好像,反而还增多了??   咳咳,而且多到涨得丹田有点难受??   ……算了,这都是小事。按照套路,接下来,他应该“诚邀”贺梅辛三日为期,继续相约湖中修炼,几次之后,便可……   想入非非之际,施尊正欲开口:“为师——”   贺梅辛率先开口道:“多谢师尊今日教诲,梅辛受益匪浅。只是梅辛愚笨,还需自己揣摩一阵时日,不劳师尊费心了。”   施尊:???   贺梅辛感慨地想到:他理解师尊不肯服老,只是若此后经常费神来教自己,就算不把身体整垮,风湿关节炎也要加重发作。好在今天他给师尊悄无声息地传了内力,有助师尊修养调息。   折腾一天,已是深夜,纵使是贺梅辛也感到有些筋疲力竭了。正欲回房就寝,与他同路并肩的白悦光忽然兴奋道:“梅辛,师兄带你去看个东西吧。”   大师兄白悦光天真温婉,满脸的期待,即便此刻贺梅辛直撑着眼皮不要打架,也不忍心拒绝白悦光。   “好。”   白悦光带贺梅辛一路御剑,越飞越人迹罕至,最终,落在一座房顶上。   此处屋顶由灰青砖瓦铺成,好多瓦片已磕磕碰碰缺了角。俯瞰而下是一处院落,杂草丛生,似乎无人居住。   然而从此处,却能将多情山四周山水风貌尽收眼底。此刻明月皎皎,星瀚灿烂,江河无言水自流。   多情派院落武场皆是装潢精致,多以白、金、红三色装饰,富丽雅致,颇有仙家气度。这样平凡朴实的院落,实在难得一见。   实在别有一番韵味。   “我也是偶然一次在后山修炼时,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白悦光如解语花一般,柔声道。   贺梅辛含笑点头:“谢谢师兄,我喜欢。”   白悦光忽然向远处一指:“看,来了!”   顺指看去,原来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萤火虫。   一只一只宛若一颗一颗绿星,莹莹生辉,就像漫天流光,在黑夜中,吸引得人挪不开眼睛。   ……本应该是这样的。   终于还是没忍住,贺梅辛偏头看了眼正在发光的白悦光。   白悦光身上的光太亮了,以至于完全盖过萤火虫的光芒,导致萤火虫在贺梅辛看来就是一群黑漆漆的飞虫。   自从贺梅辛认识白悦光起,他就发现,他这个师兄异于常人。   白悦光随时随刻都在发光。   是包裹在他身体周围,一圈像光环一样的白光,就像白月光一样。   贺梅辛最初很是困惑,后来发现别人在看到白悦光时并不会露出惊讶、不解等目光,才判断,可能只有自己能看到白悦光的这圈白光。   但是他从未询问过白悦光,更未和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发现。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说不定白悦光师兄在练一种神秘的功法,以至于全身发光。而且贺梅辛不知发光症状属于正常范围还是副作用,如果是副作用,那他到处去说去问无异于揭师兄的短,让师兄没面子,不如装作没看见、不知道。   贺梅辛真的很贴心。   看着白悦光兴奋的目光,贺梅辛善意地撒谎道:“它们真漂亮。”   白悦光眼神温柔似水:“你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咱们第一次一起看萤火虫。”   贺梅辛点头:“记得。”   他自然记得。那次他因为白悦光晃得他看不清,自己专门一个人又跑去看了一次萤火虫,结果发现萤火虫还没师兄亮,很是失望,觉得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眼见气氛合适,趁此机会,白悦光开口:“梅辛,你看——”   他向前探身,想伸手拢一只萤火虫,谁料脚下年久失修的瓦片“突然松动”,白悦光失去重心,倏地“失足”摔下房顶!   “啊!”白悦光花容失色,“失声”惊叫。   贺梅辛立刻起身去救,跳下房檐,谁知空中被慌乱的白悦光“不小心”抓到脚踝,拉了下来。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好在有杂草垫着,贺梅辛又放了个咒,并未伤到。   贺梅辛躺在草地上,白悦光“正巧”压在他的身上,身上都沾满了草屑。   两人差一点便鼻尖相碰,白悦光满面通红,呼出的温软气息喷在贺梅辛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周身,一群萤火虫四散而下,将他们包容其中。   白悦光看着贺梅辛一双星眸不断地眨着,稍感欣慰。虽然专门设计贺梅辛让他有点愧疚,但如果此招真能攻略贺梅辛,也值得了。   而贺梅辛,只觉得要被晃瞎了。   白悦光近距离地贴在他眼前,简直像在他眼前放了一盏燃到最亮的烛灯一样,无异于瞠目视日。   贺梅辛心想,让他直视烛灯这没什么,他可以凭借意志力支撑。可师兄实在是太辛苦了,不知道他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看见自己的光呢?如果是的话,师兄岂不是每天都要承受自己今日的痛苦?   一想到白悦光每日打扮得干净整洁、俊秀端方,都是忍着强光刺目完成的,他就禁不住感到心疼。   白悦光欣慰想道:看来今日果然有效。之后多带梅辛游山玩水,创造机遇,然后……   贺梅辛正色道:“师兄,我今后定会勤加修炼,不放纵自己。”这样才能尽快为你找到治疗副作用的方法。   白悦光:……???   深夜,四人齐聚掌门别院。   “没想到啊没想到,不愧是男主,贺梅辛的段位实在是高啊!一个人把我们四个人的套路全都看破了!”   “原来,他之前不谈恋爱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段位无人匹敌啊……”   “看来,我们必须为他好好寻找目标了。”   与此同时,贺梅辛屋内。   贺梅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最近,师门众人的表现都太过反常。二师兄、大师兄、师尊,一个个都接连出现古怪举动。   其实他早已看出,以二师兄和大师兄的武功,不至于从轮椅上和房顶上摔下来的,可是为什么他们却偏偏要显得手足无措,让自己搭救呢?而且一个个都愿意看着他沉默许久,仿佛有话欲说难说?   ……难道说,他们是在故意示弱?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修炼瓶颈、遭到反噬的端倪,意图通过示弱来让他觉得人人都有缺陷和弱点,使他放宽心、不要太过自责?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他们真的确信他已遭反噬,之后必然会发现他没有情感的秘密的!   他必须要尽快学习,突破心境!   正在思索,突然,屋外传来凄厉的喊声。   “贺师兄!”   是墨琇的声音。   “素珏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门众人:贺梅辛段位好高!!情场老手!!   贺梅辛:……情为何物?(冥思苦想.jpg)   小攻司空少主下一章就出场啦!保证撩嘿嘿   谢谢仙女们的支持呀~打滚卖萌求收藏求评论~   感谢在2020-08-17 20:49:08~2020-08-18 19:1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少主是个戏精   片刻后,贺梅辛随墨琇一起赶到内门弟子居住的抱璞堂。   弟子们本都已经睡了,被素珏墨琇的动静吵醒,此时纷纷探头、神色各异,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   墨琇理也不理他们,青着一张脸,粗暴地推开挡在门前看笑话的几个弟子。   “墨琇,干嘛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别仗着自己——”   “滚。”墨琇言简意赅。   贺梅辛也是一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墨琇,即便是蜘蛛妖那天束手无策,他也不曾慌乱。   看来,素珏的情况,不会太好。   弟子们这才注意到后面走来的贺梅辛,连忙行礼:“三师兄!”   贺梅辛点点头,径直随墨琇向素珏屋内走去。   然而,贺梅辛却并未看到设想中的素珏断手断脚奄奄一息的场景。   幽暗的室内,素珏独自背对着他们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一身长长的白衣亮得扎眼,往日绾起的黑发如瀑一样披散而下,形销影只,看起来竟有些诡异。   明明是七月盛夏,未开窗户的屋内却拂过一阵阵冷风。若是换个人,一定会打个寒战。   “师兄。”素珏背朝二人,蓦然开口。   “嗯。”   “我在。”   贺梅辛和墨琇同时应答。   素珏凝视着眼前的梳妆镜里自己的脸庞,举起宽大的白袖子,葱削手指划过半边面颊。   忽然,他爆发出一阵“桀桀桀咯咯咯”的怪笑!   “你说,我美——吗~”   声音细极,根本不是男人能够发出的!   像是女子逼紧了喉咙在呜咽,也像是动物尖锐的嘶鸣。   贺梅辛脑海中瞬间闪过十数种可能:夺舍?附身?鬼气入体?抑或是……   未及细思,素珏猝然转身,扭着袅袅婷婷的腰肢步步逼近。   素珏走到贺梅辛身前,猛地环住贺梅辛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贺梅辛的手,拉到自己胸前,眼神充满挑逗:“师兄,你摸摸人家嘛~”   贺梅辛:……   贺梅辛面无表情:“素珏,你是男的。你没有胸。”   素珏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笑容艳丽得瘆人,双眼发出盈盈绿光:“师兄,咱们一起做~游~戏~吧!”   说罢伸手竟去解自己的衣带,往贺梅辛怀里扑去!   贺梅辛轻巧一个闪身。   素珏失去重心,香肩半袒,直直扑进贺梅辛身后墨琇的怀里。   贺梅辛镇定自若:“好啊,带上你墨琇师兄,三个人一起吧。”   被撞了个满怀的墨琇:“……??”   素珏双眸半眯半睁,眼见就要向墨琇身上啃咬去,贺梅辛忽然低喝一声:“封他双肩穴道!”   墨琇立即会意,双手齐出;同时,贺梅辛亦是快如闪电,在素珏的两膝后侧重重一点。   素珏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四肢瘫软,摔倒在地。   可他的一双眼睛仍然直直盯着墨琇,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幽光。   墨琇凝眉:“他……”   贺梅辛道:“是狐妖过身。”   墨琇道:“他半个时辰前还不是这样。”   贺梅辛提点:“狐妖过身,其状有三。初始,魂魄受妖气侵染,全身乏力,高烧不退。第二——”说到一半,望向墨琇,等待他作答。   墨琇思索片刻,接着背道:“第二,妖气侵占神智,自认为妖,举止怪异。”这前两步,正是素珏刚才的表现。   贺梅辛点头,正色道:“第三,妖气游走全身,忘却人语,四肢退化近狐,半柱香后断气而亡。”   此刻,素珏正趴在地上不住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咯咯嘶嘶”的没有意义的声响,真如狐狸在说话一般。   贺梅辛道:“封住他四肢穴位,可以暂缓他体内妖气蔓延;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不在两日内除掉附过他身的狐妖,彻底斩绝妖气,他仍会断气而亡。”又问:“你们因何会招致狐妖?”   墨琇咬紧下唇:“山下县镇七天连死四人,百姓上山求助。我们本以为是小事,便自行前去了。没想到归途中素珏就变成了这样……”十分自责地攥紧双拳。   “你们也是好意。”事情已经发生,责怪也没有意义了。贺梅辛道:“死的是哪四人?”   墨琇依次将四人姓名住址报出。   贺梅辛道:“我明早下山。”   墨琇立刻道:“我同去!”   贺梅辛道:“你留下来,照顾素珏。大师兄精通医术,我会托他来一同照看。”温温柔柔的语调中,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墨琇向来固执,此刻却没再坚持。关切地看一眼地上的素珏,恭敬道:“是。”   第二日清晨,贺梅辛下山,书童蒲傲辉随侍左右。   一日之间,他迅速遍访了四户死者。   第一人,24岁的寡妇,心悸而亡,死时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据婆婆说应该是个男胎。   第二人,14岁的少女,意外落水,杀鸡户的女儿,家对面是一家棺材铺。   第三人,25岁的戏子,从台上跌落摔死,县里有名的花旦。   第四人,43岁的男子,悬梁自尽,胭脂铺的掌柜,生前没有任何意图寻死的征兆。   此四人,二男二女,死法不同,身份不同,几乎毫无相似之处。   只有一点。   “阴阳头?”   贺梅辛凝视着胭脂铺掌柜尸体的头部。   悬梁窒息而死的尸体,双目圆凸、面目青紫、血管爆裂,本就已可怕至极。更令人惊骇的是,尸体的头发竟被生生剃秃了一半,一边头皮光秃秃的,另一边却仍有长长的青丝,界限分明,醒目又怪异。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是谁做出的这种缺德事啊,这是要下地狱的啊!”掌柜遗孀不住地用手帕抹眼泪,不忍心再看残破不堪的丈夫一眼。   四个死者的家人都说,尸体死时头发还是完整的;昨夜之间,原本停在灵堂的尸体都赫然变成了阴阳头的样子。   贺梅辛合上棺盖。   果然如此。   可是,这个比他捷足先登的人,是谁呢?   简单安慰过掌柜遗孀,贺梅辛道:“阿蒲,我让你查镇上是否有人最近准备成亲,查到了吗?”   蒲傲辉忙道:“查到了!镇东苏府娶亲,就在今日酉时!”   贺梅辛:“走。”   二人来到苏府前时,府外已经聚了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娶亲的苏鸿云是当朝四品大员,宾客盈门本也不奇怪。可是,此时苏府外的氛围,与“其乐融融”四字根本沾不着边。   “拦着我们干嘛呀,让我们进门见见新娘子呗!”   只见堵在门口的,居然是一群乞丐,个个破衣烂衫,捧着缺角的陶碗,与苏府灯红酒绿的富丽很不相称。   一个带头的乞丐振臂一呼,其余乞丐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   “让我们见见新娘子啊!”   守门的家丁不厌其烦,怒吼道:“滚滚滚滚滚!!”   领头的乞丐眼睛滴溜一转,狡黠笑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新娘子长得很见不得人喽?”   这小乞丐说话有趣,围观众人中竟有几个人没憋住,笑出声来。   家丁更恼,道:“死要饭的,他娘的有多远滚多远,别给我家惹上晦气!”   小乞丐朗声道:“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人人婚宴都要请乞丐,专门来压一压场子,以免因为太过招摇被老天爷盯上。你反而赶我们,岂不是嫌你家老爷命太长?”   家丁没想到这小乞丐竟如此牙尖嘴利,恼羞成怒:“最近县里已经够不太平了,不需要你们这群妖魔鬼怪在这里作乱!”   小乞丐反而笑得更灿烂,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那更好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武功盖世!什么拳打西山猛虎——”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说到“西山猛虎”时,伸出右拳,谁知正好打碎了苏府门前一盏琉璃灯。   “——脚踢四海游龙,”   说到“四海游龙”时,踹出左脚,又正好踹碎了苏府门前石狮子的头。   “——都不在话下!”   小乞丐神采飞扬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杰作,连连道:“意外、意外,许久不练,腿脚生疏了。”   可是,凡是会武功之人都能看出,他的一拳一脚看似随意,实则角度、力道、时机都选得恰到好处、无偏无倚,分明是算准了去打的,却又装得真的好像意外。   “你——!!”家丁气得说不出话来,什么也顾不得了,骤然发难,在小乞丐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哎哟!”小乞丐防备不及,向后倒去,胳膊磕在石头上,瞬间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深可见白骨,触目惊心!   在场众人面对突变,都惊呆了。   连家丁都惊呆了:他明明没使什么力气啊,这小畜生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在场最迷惑的还是贺梅辛。   这个司空无情,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从见到小乞丐的第一眼,贺梅辛就认出来了。他正是无情派少主,司空无情。只不过此时化形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虽然打扮得很不讲究,一身粗布红衣,却仍有掩藏不住的浑然天成的灵气。   邪道之人擅长奇淫巧技,司空无情会易容改扮这他并不奇怪。   怪的是,司空无情武功何其高强,为何要假装受伤呢?   贺梅辛思绪飞速运转起来。   因为没有感情,他从小学习理解和模拟常人情感,已经熟能生巧。每每遇到让人迷惑的人类行为,总能通过思考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伤口是用破溃咒装出来的,血却是真血,看起来还不是鸡血猪血之类,像是真的人血,细节逼真,看来是十分用心地在装了;   司空无情倒地不起,喊得肝肠寸断,眼睛却一直偷偷往一个方向看,好像是在从人群中寻找什么人;   仔细观察,好像他看向的正是自己所在的方向。   贺梅辛余光四下环顾,想寻找自己这边的特殊之处。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站着几个少女,容貌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那一瞬间,他便懂了。   原来司空无情故作受伤假扮柔弱,全是为了吸引心上姑娘的目光和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贺梅辛:原来司空无情故作受伤假扮柔弱,全是为了吸引心上姑娘的目光和怜惜!   司空无情:……我不是,我没有。   路人弟子A:“墨琇你真凶!”   墨琇:“……”   路人弟子B:“墨琇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墨琇:“……”   路人弟子C:“素珏好像有点傻。”   墨琇:“滚!!”   下章是司空少主的层层花式撩,仙女们喜欢的话请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么么!   感谢在2020-08-18 19:17:26~2020-08-19 22:2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江有水千江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千江有水千江月、嗷呜一口奶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为你一掷千金   好险,差一点就理解错了。   贺梅辛欠司空无情一个人情,刚才本想上前为他解围的,现在看来,如果刚才真的冲上去,岂不是破坏了司空无情的一番用心良苦的设计。   还是要把这个英雄救美,不,美救英雄的机会,留给司空无情的心上人。   想着,贺梅辛不禁用余光仔细打量起身边的几个美貌姑娘来。   不知司空无情的心上人会是谁呢?   这个白衣姑娘长相最出众,只是不知为何两颊有两坨大红晕,嘴唇深红好似中毒,或许是饮食作息不规律所致;   这个红衣姑娘笑容甜美,可是穿着格外清凉,露肩露腰露大腿,或许是体内深中热毒,必须要袒露身体才能祛毒?   这个紫衣姑娘肤白胜雪,但是身上却有一股刺鼻的异香,很可能是服食了错误的丹药造成的副作用。   在贺梅辛看来,这三位姑娘虽然美丽,却都体质怪异作息不调,而且毫无修为功力傍身,若是切磋起来恐怕在他拂尘下走不过三招,没意思得很。   万千情感中,他于男女之情最是不通,参悟多次却仍是无法理解。实在是不明白,无论武功还是天资都当世罕见的邪道奇才司空无情,为何会爱上这样平凡普通的女子。   回想起来,司空无情说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想必对爱情有格外的向往吧。   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身边的三个姑娘中的任意一个有动作。   贺梅辛也不由自主地为司空无情提一口气:不能再等了,再等,他的伤就该愈合了。   果然,司空无情躺在地上转过头来,开始冲着贺梅辛这边疯狂眨眼!   看来他也是急了,希望心上人能读懂他的暗示。   可是,大约眨了三千下左右,身边的姑娘们还是没反应。   贺梅辛看着司空无情努力眨眼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心酸。   司空无情身为少主,定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说一别人都不敢说二,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然而今天,他为了一个平凡的女子,千般算计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心上人却连救他一下都不愿,实在是令人唏嘘叹惋。   罢了,不能让他颜面尽失。   贺梅辛穿过人群,走到司空无情的身边,矮下身,柔声道:“我随身带了金疮药,给。你伤口太深,一定要每日外敷三次,五日后便可痊愈,否则会留疤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撒了一些粉末在司空无情的“伤口”上,又将药瓶交给他。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司空无情惊喜地看着他,很配合地扭了扭伤腿,道:“果然不痛了!谢谢道长哥哥!”   ……道长哥哥?   邪道的人叫人果然邪性。   趁两人挨得近,贺梅辛从怀中掏出司空无情送给他的玉佩,塞回司空无情手里:“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个,我不能收。”   司空无情一怔,随即扬起一边嘴角笑起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正道可真有意思。好吧,不收也罢。可是你今天救了我,本少主可不愿欠人人情,送你个别的吧。”   司空无情忽然跳起来,装着小乞丐天真无邪的语气道:“哎,我能走了,我能走了!”他半瘸着一条腿,这两步走得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好巧不巧”,撞到了苏府门前两边摆好的烟花筒上。   这么一撞,烟花筒的机关“正好”被触发。骤然,四个花筒内|射出四道光芒,直冲云霄。   这烟花本是苏府花高价从城里运来、特意为婚宴准备的,谁知道竟被司空无情这么“糊里糊涂”地就放了,气得家丁嘴都歪了。   幽蓝的夜幕下,四道烟花齐齐绽开,一片流光溢彩,千朵火树银花。   见证这一幕的众宾皆看呆了。   “哎,你们看,烟花在天上拼成了一个‘梅’字哎!”   烟火的斑驳光影映照着司空无情的俊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贺梅辛一转头,发现他正对着自己笑。   为什么?   贺梅辛回头,只见他身后,刚才的三个姑娘也举头遥望漫天花火,痴痴入迷。   明白了。司空无情的心上人名字中可能含有一个“梅”字,他是借这个机会,昭示自己的心意。   世人皆说司空无情凶残暴戾、纨绔乖张,没想到,竟是个情种。   烟火燃尽,贺梅辛该做正事了。   从一开始他便察觉,苏府内妖气极盛。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苏府极可能与作乱的狐妖有密切的关系。   贺梅辛正要走入府内,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他们的路。   家丁挑起一边眉毛:“站住。你们收到了请帖了吗?”   贺梅辛如实回答:“没有。我是多情派修士贺梅辛,前来——”   “滚!江湖骗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来混吃混喝的啊?”家丁对这个帮了小乞丐的道士没有半分好感,有意刁难,臭着一张脸道,“想进我苏府的门,吃我苏府的婚宴,必须交上彩礼来!”摊开掌心,做出一个掂元宝的动作来。   素珏性命攸关,贺梅辛可不愿与一个家丁浪费时间。他面无波澜,对蒲傲辉道:“阿蒲,钱袋拿来。”   蒲傲辉应道:“是!”翻遍全身,却摸了个空,哭丧着脸道:“公子,钱袋,好像不见了……”   ……早该想到的。于蒲傲辉而言,别说弄丢钱袋,就是把他自己弄丢都不奇怪。   贺梅辛正思考暴力闯入是否可行时,忽然,“啪”的一声,家丁伸出的手掌被重重打了一下。   家丁惊愕:“你干嘛?!”   司空无情挑眉道:“你要的彩礼啊。我替道长哥哥出了。”   家丁这才发现,刚才那一下,司空无情竟在他手里拍了一张银票。   家丁心头冒火:他接待的来宾彩礼少则百两,最多的足足有一千两,这乞丐是个什么东西,不知哪儿弄来张破破纸,也敢这么张狂?!   ……等等,这银票——   司空无情玩味地看着家丁:“干嘛,读出来啊?不是每个送彩礼的你都要报一下吗?”   家丁不敢置信地瞪着银票上的数字,反复确认银票是真的,张了几次嘴,才磕磕巴巴地大声道:“贺梅辛,彩礼,一万两!”   在场众宾都愣了,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是从哪儿变出一万两的。   可这张银票,分明确实是真的,不是伪造的;这么大的数额若是偷的,也早该听到风声了。也就是说,这钱真是他的。   而且,一万两,竟然全都送给了这个白衣道士当做彩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家丁:“你这个小乞丐,怎么会——”   司空无情:“我有说过我是乞丐?”   家丁:“……”还真没有。   司空无情:“难道我长得很穷?”   家丁:“……”   贺梅辛倒是并不奇怪,一万两于无情派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或许就是司空无情刚才说的“送你个别的”吧。   也算是间接助他斩妖除魔了,这个礼物,他很喜欢。   贺梅辛向司空无情拱手,真诚道:“多谢。”   司空无情笑容明艳:“道长哥哥不必客气。”忽然凑到他耳边,耳语道:“毕竟,你可是我司空无情认准了的命中唯一之人……朋友。”   说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迈入苏府。   贺梅辛与蒲傲辉耳语两句,蒲傲辉领命离去。随即,也跟了进去。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庭院。   偌大的庭院里,摆满了桌椅酒席,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贺梅辛放眼一望,酒桌边的椅子几乎已经被坐满,近处的两桌上,只分别空着一个位置了。   巧了,其中一桌,正好坐着包括司空无情心上人之一的三个姑娘。   贺梅辛想,刚才司空无情帮了自己一把,自己自然也要帮他。   于是,他自行挑了另一桌的空位坐下,将姑娘那桌的空位留给了司空无情。   果然,司空无情走到姑娘那桌旁边。空的位置正好挨着方才那个白衣姑娘。   司空无情问白衣姑娘:“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白衣姑娘见是刚才出手阔绰的那人,娇怯怯道:“没有。”   司空无情道:“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把空椅子搬了起来,巴巴地搬到贺梅辛身边,生生在贺梅辛和邻座之间挤了个位子出来,坐下了。   贺梅辛:“……”   他本以为,经过多年的学习和磨练,这个世界上常人的情感和想法,他大多都能理解了。   可是,他真的看不懂司空无情。   ……或许,这是欲拒还迎,距离产生美?   司空无情单手托腮,笑道:“道长哥哥看着我|干嘛?”   贺梅辛意识到可能不太礼貌,收回目光,道:“没有。吃菜。”举起筷子,看也没看,随意夹起桌上一道菜。   苏府阔气,满桌皆是玉盘珍馐。贺梅辛口腹之欲本就极淡,此时心有旁骛,没注意到自己夹起的其实是刚上桌的一道名贵菜肴“沙舟踏翠”。   同桌宾客也对这道“沙舟踏翠”心痒眼馋,纷纷举箸要去夹,然而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凌厉的威压,举筷子的手不禁动弹不得。   贺梅辛低头吃菜时,司空无情半眯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桌其他人,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一只空酒盏,全身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仿佛在说:谁敢抢道长哥哥爱吃的菜,他这只夹菜的手,就别想要了。   同桌宾客:“……”   贺梅辛漫不经心地吃了两口后,发现眼前这道菜,竟只有自己动过,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   贺梅辛十分机敏:难道说,这道菜有什么问题?被下毒了?以防万一,他也不吃了吧。   正在此时,宾客间一阵人声鼎沸。   只见从屋内走出一对男女,男人穿着大红马褂,女人披着盖头,两人牵手走来。正是苏府主人苏鸿云和他的新娘。   苏鸿云年过四十,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然而,对于一个朝中官员而言,他到了这个年龄才娶亲,还是头婚,实在是有些奇怪。   苏鸿云牵着新娘,走到每桌前依次敬酒。   当二人走到贺梅辛他们这桌前时,贺梅辛立即有所察觉。   不对。   同时,这桌一个宾客一边祝酒一边说吉利话:“苏老爷真是好福气啊!祝二位百年好合!”   苏鸿云很是受用,正笑呵呵地回礼时,突然听到清晰一句:   “这位老爷福气有没有不好说,妖气倒是很重啊。”   苏鸿云敬酒的手顿时一滞,笑容僵在脸上。   “新娘子身上倒没有妖气。”司空无情将目光移到新娘身上,道:“可惜,也没有人气。”   贺梅辛看一眼司空无情,司空无情笑嘻嘻的,仍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看来,他们有共同的推测。   苏鸿云脸色一寒,道:“你说什么?”   见状,贺梅辛起身,举起酒杯道:“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爱开玩笑,苏老爷您别见怪。我敬二位三杯,恭贺二位喜结连理,我|干杯,您随意。”   不由分说,举起酒杯,连饮三杯。   虽然贺梅辛说是“您随意”,但苏鸿云是主人,怎能不还礼?再说,他若不还礼,倒显得他一个有头有脸的官员与一个小毛孩子计较,实在有失|身份。   “多谢美言,苏某和内人敬这位道长!”说罢,苏鸿云和新娘举起酒杯,也是连饮三杯。   司空无情看一眼贺梅辛,贺梅辛也正看着他。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司空无情会意,起身道:“我也敬您二位!”   说着,拿起了一只海碗。   苏鸿云:“……”   作者有话要说:  白衣姑娘:我特地用了腮红和口红,一定好看!   贺梅辛:两颊有两坨大红晕,嘴唇深红好似中毒,或许是饮食作息不规律所致。   红衣姑娘:我今天这身非常性感,踩着时尚前列腺!   贺梅辛:露肩露腰露大腿,或许是体内深中热毒,必须要袒露身体才能祛毒?   紫衣姑娘:我的香水是最新款式斩男香,让人欲罢不能!   贺梅辛:身上却有一股刺鼻的异香,很可能是服食了错误的丹药造成的副作用。   红、白、紫衣姑娘:……   司空少主肯定不会喜欢这些女子的啦哈哈,贺梅(zhi)辛(nan)脑回路奇特   下一章二人共同解锁苏府历险记!喜欢的仙女可以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么么~ 第7章 假扮新娘   司空无情双手举起盛满酒的海碗,慷慨道:“我祝二位早生贵子!我/干杯,您随意——最好也干杯吧!”   举起海碗放到嘴边,大口大口饮下,连气都不用喘,眨眼间便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饮罢,将碗“当”的一声放在桌上,一双澄澈的眼里竟连分毫醉意都没有,随手一抹嘴角,笑着望着苏鸿云和新娘:“该您二位了。”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倒了两碗酒。   满桌宾客都瞠目结舌,贺梅辛却暗自会心一笑。他们修道之人,自有丹府化去酒气。常人用胃盛酒,他们用丹田盛酒,别说是一海碗,就算把今天的喜酒全包圆了也喝不醉。   这种小伎俩,修为较高的修士人人都会,却一般没人去用。好在司空无情脸皮够厚。   苏鸿云一时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面露难色,却又摸不准司空无情的底细,不敢轻易得罪,道:“少侠好酒量,苏某自愧不如,苏某与内人尽力而为……”   他不情愿地举起酒碗,新娘也举起碗,送到嘴边饮下。   苏鸿云几乎是挣扎着把一碗酒喝完的,面如土色;然而,贺梅辛和司空无情根本不关心苏鸿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苏鸿云身边的新娘。   新娘的脸罩在盖头下,看不见容貌。从她被苏鸿云牵出门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过,虽说新出阁的女子不宜多言,可她实在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新娘将一碗酒饮下,忽然,红裙下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这动作虽然细微,贺梅辛却看得格外清楚:那根本不是常人肌肉抽搐的样子,而是如一滩泥巴在融化一样,仿佛她全身根本没有关节!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对视一眼,了然于胸。   果然如他们所想。   此刻,苏鸿云也注意到了新娘的反常,脸上闪过一线转瞬即逝的慌乱。   他面有歉意地对满桌宾客拱手:“抱歉,诸位,内人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房休息。各位先吃好喝好,请自便,自便。”搀着新娘,几乎像半拖半拽一样,快步走出人群。   这次,他却没有走正门,而是绕进一条通往后院的小路。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起身,无需多言,悄然跟上。   苏鸿云慌张张地抱着新娘进入柴房一扇后门,环顾四下无人后,才把新娘放到地上,揭开了新娘脸上的盖头。   二人清楚地看到,新娘,没有脸。   新娘脸色惨白,根本不是活人的肤色;眼睛、鼻子、嘴巴,竟都是用墨笔画上去的,唯独墨画的眼睛里有两抹扎眼的血红,似是用人血点成的。   苏鸿云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又去解新娘的红裙。   红裙下,也是一副煞白的身体,但仅有身体的形状,肌肤纹理种种细节一概没有,整副身体如纸扎的一般。   十分醒目的是,新娘身体腹部的位置,有一大片黄色,格外突兀,就像宣纸被黄酒浸泡过发软了一样,整块腹部都绵软塌陷下去,无法再支撑上半截身体。   是生魂俑。   所谓生魂俑,形貌与殉葬所用的人俑无异,不同之处在于有一缕生魂。古时风行活人殉葬,后来由于太过残暴不仁,改为人俑殉葬。但是,历代王侯将相仍不甘心独自踏上黄泉路,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抽取活人七魂六魄中的一魂一魄,植入人俑体内,人俑便好似“活”过来,完全听从主人号令而行动。   后来,生魂俑的技术渐渐被邪道所利用,制作唯命是从的傀儡。   生魂俑为正道格外不耻,是因为被抽去一魄的活人,会变得宛如行尸走肉,状似痴呆,生不如死。   “老头儿,胆子不小啊。生魂俑这种邪性的东西也敢碰,黑白通吃哦。”   苏鸿云正徒劳地试图修复生魂俑,骤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惊觉道:“谁?!”   司空无情把玩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短刀,像杂耍一样把刀抛起来又接住。刀刃锋利、一看便知削铁如泥,他却看都不看一眼,玩弄于股掌之间如同玩具。   贺梅辛并无多言:“你同此地狐妖有何关系?”   苏鸿云为宦多年,装聋作哑的工夫远超常人,强自镇定道:“什么生魂俑,什么狐妖?你们怎敢私自闯入我后宅内院?”   司空无情故作夸张道:“哇,好害怕哦。你可以叫人来抓我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打得过我们;或者我们也可以把这个东西带到庭院,让你的诸位亲朋好友都欣赏一下新娘子的芳容。”司空无情笑着指了指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生魂俑。   苏鸿云:“……”   很简单,对付无赖,只需要比他更无赖。   贺梅辛向司空无情投去欣赏的目光。有这位信嘴胡说的少主在,他倒是可以省去许多废话。   从两人见到蒙面新娘的第一眼起,只通过气息便确定这位“新娘”并非活人。两人皆疑心“新娘”是生魂俑,故意迫使“新娘”大量饮酒。婚宴喜酒中含有一定量的用于驱邪的雄黄,正好克制生魂俑身上的邪气,少量饮用无碍,过量则会彻底麻痹生魂俑体内的一魂一魄,使其瘫痪。   贺梅辛道:“新娘在哪儿?”   新娘指的自然不是地上这个。   苏鸿云还要装傻充愣:“什么新娘,我——”   贺梅辛眼睛看着他,忽然伸手向左一指:“那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左侧暗处的柴火堆骤然爆开,突然窜出一团红色的东西,直直往贺梅辛身上撞去!   那东西速度奇快,形状像人又不像人,浑身裹挟着浓烈的妖气和怨气,正是苏鸿云身上妖气源头。   贺梅辛比它更快,眼都不眨一下,只轻轻一闪身,便将蓄势而发的猛攻避过。那东西也不转向,反而直接向贺梅辛身侧的司空无情攻去!   司空无情方才还笑意盈盈的瞳孔霎时被兴奋和嗜血杀戮之意所填满,咧出虎牙勾起一个张狂的笑容,随意钩在指尖的短刀瞬间亮出锋芒,迎着那东西的来势便举刀欲刺!   贺梅辛低喝道:“刀下留人。”   司空无情刀刃本来对准那东西的心口处,听到此句,手腕轻巧一转,只划破它一点血肉,轻轻挑起什么东西,便将短刀稳稳收了回来。就是再慢上毫秒,必已当场取它性命。   那东西发出呜呜咽咽的惨叫,头上蒙着的一块红布被挑掉,赫然露出一张女子的姣好面容。   只是,贺梅辛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被称为女子……能不能被称为人了。   它从破破烂烂的红色嫁衣中露出的四肢,竟都长满了茸茸毛发,已经萎缩得又细又长,手脚都变形扭曲成了兽爪的形状,真的像一只人面狐一样!   人面狐一击不中反被划伤,喉咙里逼出“呼噜呼噜”的愤怒气声,一跃而起,两只前足矫健地搭上贺梅辛的肩头,与贺梅辛对视,美目中顾盼迷离,隐隐含笑。   狐妖的天性便是魅惑凡人。贺梅辛记得十三年前一次下山除妖,外门师兄正是架不住狐妖的蛊惑,砍伤了十几位同门,最后心甘情愿地把心脏生生剖出来送给狐妖。   可怜,尽管并非真正的狐妖,也还是逃不开这个习性。   贺梅辛深情地凝望着与他对视的人面狐,仿佛已然入迷。   然后,他开口道:“坐下。”   人面狐身体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瞬间坐下了。   贺梅辛道:“握手。”   人面狐立刻伸出前爪,握了握贺梅辛伸出的手。   贺梅辛展露笑颜,温柔地揉揉它的头:“真乖。”   人面狐睁大眼睛乖巧地仰视着他,仿佛还想摇一摇身后不存在的尾巴。   苏鸿云:“……”   狐妖本就是利用情/欲来控制人。如若没有情/欲,面对狐妖,自然无坚不摧,甚至,还可以用强大的意志力反过来控制它。   司空无情嬉笑:“过分了啊,人家的媳妇,道长哥哥怎么当狗耍呢?”   苏鸿云:“……”   贺梅辛一手轻柔地给人面狐顺头毛,一边道:“苏大人,这回你应该会告诉我们,你与狐妖的关系了吧。”刹那间,苏鸿云觉得贺梅辛放在人面狐头上的那只手下一秒就要将它的头捏碎。   苏鸿云掏出帕子,擦擦头上的汗,声音有一点干哑:“如你们所想,它……正是我真正的新娘。   二位仙君,我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这件事……太过难以启齿。二十年前,我只是一个童生,寒窗苦读只为登科。当时,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位姑娘,才华卓绝,远超其他女子。我们互相引为知己,她见我读书辛苦,时常夜晚陪我灯下温书。然后……”   “然后,你俩就互生情愫,私定终身,结果发现那女子竟是一只狐妖?”司空无情随口接道。   苏鸿云一愣:“……正是。仙君真是料事如神。”   “套路,全是套路,多给五毛钱我都不会这么拍。”司空无情小声念叨,抱臂道,“然后呢?”   “之后,我考取功名,入京为官,便没再听闻过她的音讯。谁能想到,长亭一别,竟成永别……”苏鸿云神色颇为惋惜怅惘,似乎回想起过往与佳人的美好记忆,“直到三日前,我发现弗儿,啊,就是我马上要迎娶过门的新娘,竟然变成了……”他声音哽咽,难以再说下去。   司空无情扬眉:“所以,你就把中了妖气的新娘藏在柴房里,免得她出来丢人;又弄了个生魂俑过来蒙骗宾客?看来从始至终,大人的‘情深义重’都没有面子重要啊。”   贺梅辛点点头,言简意赅道:“情债旧仇。狐妖报复你的新娘,是心怀妒忌。或许,也更有他意。”   苏鸿云微怔道:“什么?”司空无情含笑望着贺梅辛。   贺梅辛道:“新娘被狐妖过身已有三日,今日便会气绝身亡。如若真如我所猜想,今天,它必定会主动现身,来看新娘。那时便是我降服她的最好时机。”   苏鸿云终于明白,二位仙君竟是要帮忙,连忙诚恳恭敬道:“仙君意下如何?”   贺梅辛面不改色地指了指地上生魂俑身上的红嫁衣:“今晚,我扮作新娘。”   苏鸿云:“????”   作者有话要说:  少主敬酒,道长训狗,恭喜夫夫首次携手作案成功!   比流氓耍无赖更可怕的是君子耍无赖!   喜欢的仙女们求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么么哒!感谢在2020-08-23 10:05:46~2020-08-24 00:2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扑倒抱抱拉手手   贺梅辛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苏鸿云神色怪异,只得解释:“狐妖只凭外观特征识人。它既是冲着新娘而来,我扮作新娘,收敛气息,便可趁它来时先发制人。”   苏鸿云热泪盈眶:“仙君真是……舍己为人,高山仰止!”   贺梅辛心下困惑:不过是换件衣服,何至于如此激动?   算了,这里不理解也没什么。   贺梅辛还是礼貌性地答道:“无妨,举手之劳。”随即将生魂俑身上的嫁衣解下来,自然地开始往自己身上穿。   贺梅辛从小心灵手巧,很快就将嫁衣穿得……乱七八糟。   还是低估了嫁衣的繁复程度。女子的服饰与男子的服饰截然不同,层层扣子叠叠衣带,令人眼花缭乱。更何况贺梅辛讲求效率,从来只穿最简单但看上去最妥帖的衣服,未曾经历过这样的考验。   司空无情看着贺梅辛身上扭麻花似的衣带,忍俊不禁道:“道长哥哥,要不我来帮你系吧。论起女子的衣服,我可比你熟悉多了。”   贺梅辛敬谢不敏:“谢谢,不必了。”   司空少主流连青楼楚馆名声在外,他倒不是怀疑司空无情的动手能力。只是,二人毕竟萍水相逢、一正一邪,他仍对司空无情存有戒备,不愿让他贴身。   “悉听君便。”司空无情笑着舔了舔嘴角,在贺梅辛面前像一只锋芒尽敛的温顺黑豹。   一番折腾后,贺梅辛总算勉强将嫁衣穿戴整齐,端正地坐在洞房床上等候狐妖。司空无情和苏鸿云两人候在室外。   万事俱备。等了半晌,突然,一阵强烈的痛意从贺梅辛丹田涌起,翻上心口,即刻侵袭全身。   热。热。好热。   一股热流在身体内窜动,贺梅辛觉得裹在厚厚嫁衣下的躯体几乎要炸开。   糟糕。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反噬发作了!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寒性药草可以给他祛毒解热。嫁衣极厚,因是女子的尺寸,衣带又紧,闷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查过医书,如果不在反噬发作内一刻钟内解热,那么……很可能会丹田炸裂,爆体而亡。   即便此时,贺梅辛也无法产生“慌张”的情感,只有预知后果的担忧。他的大脑高度清醒,飞快地运转,试图绝地逢生,寻找转机。   有了。   此前接触中,他发现,司空无情是极寒体质。   天煞孤星,薄性无情,寒意入髓。   若是此时,能让司空无情近距离贴身的话,热毒便可解。   想让一个人的体质去影响另一个人,这个近距离,大概得是抱在一起的程度吧。   贺梅辛视□□如钢板,觉得两个大男人抱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在于,他不能让司空无情发现他的秘密。   如果让邪道少主知道正道首徒修炼受阻遭受反噬,无异于把自己的伤口暴露给蓄势待发的猛虎,简直是自投罗网。   ……方才拒绝司空无情近身,真是失策。   这么想着,贺梅辛忽然计上心头。他轻声向门外唤道:“请来一下。”   苏鸿云推门,恳切道:“仙君,您找我?”   贺梅辛:“……”   司空无情化了形,贺梅辛不便直呼他姓名,没想到被苏鸿云误会了。   贺梅辛温声道:“不,我找他。”指了指门外的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闻声进来,双手放在脑后:“道长哥哥有什么事?”   苏鸿云仍然殷勤地站在房间里,垂手侍立,十分乖巧。   整个人的存在就非常不和谐。   贺梅辛:“……苏大人,麻烦您回避一下,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哦哦哦!好的好的,我这就退下。”苏鸿云立即应道,向后退着步走出房门。真不知他是敏锐还是迟钝。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贺梅辛这才道:“少主,我的衣带又散了,麻烦你帮我一下吧。”   贺梅辛观察、练习多年,最知道怎么说话讨人喜欢。此刻,他的语气中四分请求、三分诚恳、两分信赖、还有一分对刚才拒绝司空无情的不好意思,搭配得十分精准。   司空无情见他腰间衣带皱皱巴巴地垂在两侧,含笑道:“好啊,道长哥哥的忙,我自然乐意帮。”   贺梅辛在忍痛之外分神想道:即便没别人也要叫“道长哥哥”,以防隔墙有耳,司空无情警觉性真的很高。   司空无情走到贺梅辛身边,微微俯下身。为了拉到身后的衣带,两只手伸出向贺梅辛后背探去,一时间一双臂弯将贺梅辛环在里面。   贺梅辛直觉一股透人心脾的凉意从司空无情的身体传了过来,心口的绞痛瞬间缓解了许多。   解毒心切,贺梅辛不禁往前蹭了蹭,挨得离司空无情更近一些。   “道长哥哥,你别乱动呀,不然这个结就不好看了。”司空无情正在系带的动作被贺梅辛影响了。   贺梅辛骤然清醒,干咳一声:“抱歉。”   贺梅辛本想在司空无情的寒气里多呆一会,没想到司空无情果然熟练、系得飞快,瞬间就搞定了,直起身子来,眼含欣赏道:“好看,果然好看。”   司空无情离远的瞬间,绞痛又发作了。   不行,距离还是不够近。   突然,贺梅辛瞳孔骤缩,一把抱住司空无情,猛然向前扑倒:“小心!”   司空无情被扑得措手不及,根本没机会反抗,直接被按在了地上。贺梅辛也“不巧”没有收住,落地时,直接趴在了司空无情身上。   胸口相贴,四目相对,鼻息纠缠。这个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司空无情的每一根纤长的睫毛。   司空无情被无缘无故地压在地上,却也不恼,问:“道长哥哥怎么了?”   贺梅辛贪婪地汲取着涌入心口和丹田的凉气,感到身体内的燥热渐渐平复下去,一本正经地胡诌道:“刚才看到窗外仿佛有黑影掠过,或许是我多虑了,抱歉。”   司空无情毫不避讳贺梅辛的目光,略带兴奋地反问道:“道长哥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就在这时,窗外闪进一个人影。   “公子——”   蒲傲辉说到一半就哑了,眨眨眼,看着自己眼前的景象。   公子身下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小少年,亲密无间,还是在地上。   蒲傲辉自觉地从迈了一半的窗子退了出去。   他现在简直想立刻在多情山山顶放三串鞭炮:啊啊啊啊!公子恋爱啦!铁树开花啦!!他们的任务要完成啦!!   可是贺梅辛何其敏锐。在蒲傲辉进来的瞬间,便已察觉到他的气息。   贺梅辛心道不妙。之前他派蒲傲辉暗中去查自己的一些猜测,用门派令牌隔空传递消息。可是刚才他被反噬所困,一时来不及查看消息,竟正好被回来找他的蒲傲辉撞见了这一幕。   现在他和司空无情这个姿势……就算是蒲傲辉也肯定能看出来,不是在打架那么简单。   贺梅辛思绪飞速运转:   蒲傲辉之前很可能已经在自己卧房里发现了机关甚至密室;   司空无情的极寒体质,非常容易辨认;   自己此刻压着司空无情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好丹田相贴,可以汲取寒气,这个也非常容易辨认。   ——也就是说,蒲傲辉非常容易就可以推断出,自己是在借司空无情丹田寒气祛毒!   ……糟糕。只要蒲傲辉再随便思考一步,自己没有情感的秘密就要被识破了。   贺梅辛脑海中瞬间产生了十数种解决方法,包括最简单高效的杀了蒲傲辉。   不,杀人总归是不好的。或许可以试着抹除蒲傲辉的记忆……不过他无法保证过程中不会损伤蒲傲辉的神智。   正在贺梅辛思考对策时,躺在地上的司空无情忽然抓住贺梅辛的一只手腕,暧昧地笑起来:“道长哥哥,你还要在我的身上趴多久啊?就这么喜欢我吗?”   躲在窗后悄咪|咪围观的蒲傲辉瞬间炸了:天啊!!是真的!!磕到真的了!!   贺梅辛一时不解,等看到司空无情迷离暧昧的神色时,瞬间就明白了。   司空无情是在假装两人在打情骂俏,故意误导蒲傲辉想偏,从而掩饰真相!   贺梅辛虽然在判断男女之情上非常困难,但是对于司空无情他绝不会看错——因为,司空无情此时脸上的神色,在之前他面对心悦女子的时候出现过。   贺梅辛一时对司空无情充满感激。想必司空无情是以为他刚才错看黑影,担心在下人面前丢人,这才配合他演戏缓解尴尬。   司空少主真是讲义气。想来江湖传言也不能尽信。   贺梅辛将计就计,顺着演下去,柔声道:“抱歉,一时情不自禁。我扶你起来。”站起身,动作温柔地将司空无情拉了起来。   虽然他自己没有过道侣,但天天看师弟们和道侣卿卿我我,无非是那么几个招数,早就学会了;他又擅长演戏,演起来竟比真的更情意绵绵。   蒲傲辉感觉自己快嗑出糖尿病了。公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怪不得他们几个之前一直不行,原来公子喜欢的是这样的狂气年下攻啊!他要立刻用门派令牌给施尊白悦光冰昧仁发消息分享这个喜讯!   正当他用颤抖的手掏出门派令牌时,忽然感觉身后一凉。   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苏鸿云:明明是我的婚礼,为什么我觉得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蒲傲辉:你就是!(捂嘴拖走)   苏鸿云:&%……*#@! 第9章 为你身受重伤   司空无情站起身来,却迟迟不松开贺梅辛握着他的那只手。   贺梅辛看向他。只见司空无情也看着自己,有些痞气地反问:“不握手?”   贺梅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初次见面时他拒绝了司空无情握手的要求,他居然记到现在。   司空无情又道:“这样白嫩的手,确实不应该随意让人握的。”一边笑着暗暗捏了两下他的手。   突然,关着的房门被暴力踹开。   苏鸿云出现在门外。   然而……他的双脚,是悬空离地的。   见势不对,两人反应皆奇速,贺梅辛举起拂尘,司空无情拔出短刀,蓄势待发。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生魂俑出现在两人眼前。   原来,苏鸿云正是被这个生魂俑单手拎着,双脚离地。   贺梅辛眼眸微动。眼前这个分明不是刚才冒充新娘子的生魂俑,不仅没被雄黄抑制,反而邪气更甚、煞气更重,似乎是经过专门训练、专门用来杀戮的生魂俑。   人俑本来就是作为陪葬、供死者在阴间驱策的军队。生魂俑若是加以训练,也能够组成杀人如麻的邪兵。   也就意味着,这样的生魂俑有人操纵,且常常不是单独出现。而是成群出现。   被挟制的苏鸿云惊慌失色,凄怆道:“仙君,救救我!”   下一秒,从苏鸿云身后两侧飞出四个雪白的生魂俑,直奔贺梅辛与司空无情而来。   这四个东西没有衣服、没有鞋子,连五官都没画,只有一双用鲜血点成的眼睛,在煞白的脸上极其醒目。   邪兵不需要耳朵、不要嘴巴,只需要一双锁死杀戮目标的眼睛。它们的一双手,能够瞬间把一个活人撕裂成两半。   司空无情两面受敌,眼底却无丝毫惧意,反而更加兴奋。他主动迎上,距生魂俑只剩半臂之隔,忽然锋刃飞舞,十字斩凌空劈下。须臾之间,一个庞大魁梧的生魂俑从中间断开、霎时裂成了四截!   一击既中,他并未停歇,目光未至兵刃先行,反身两道寒光,身后蠢蠢欲动的另一具生魂俑已然身首异处。   密集攻势间,贺梅辛还有心去赞司空无情:敏锐,确实敏锐。气息与杀意浑然天成,是天生的杀手。   贺梅辛手中攻势没有半分凝滞,眼前第三只生魂俑欺身将近,贺梅辛拂尘甩出,眼看就要绞断它的咽喉。   蓦然,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先他一步,锋芒已出,一刀削下了生魂俑的头颅。   贺梅辛不解。   为何?明明他距离更近,为何司空无情要出手?   司空无情背对他道:“我不乐意让这种东西,脏了道长哥哥的拂尘。”随即又是一刀,斩杀了最后一只生魂俑。   ……拂尘拂尘,贺梅辛平时还用它掸掸尘土擦擦灰什么的,还怕脏吗?   贺梅辛藏起困惑,由衷赞道:“好身手。名不虚传。”   谁知司空无情格外兴奋:“哦?道长哥哥也有关注我的传闻吗?”   正在此时,挟持着苏鸿云的高大生魂俑忽而转身,拔腿就跑。   是见打不过,欲以人质要挟!   苏鸿云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二位仙君,救命啊!”   司空无情二话不说,提刀就追。   贺梅辛正要同去,脖子上忽然环上了一双手。   蒲傲辉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公子~~~”   来了。   经过几日,狐妖过身两人,功力大增,此刻不仅可以直接附身在蒲傲辉身上,还可以直接通过气息辨认人了。   不过,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狐妖,蒲傲辉一来就被狐妖附身了个正着,想来还是蒲傲辉向来体质奇特的缘故。早知如此,就应该直接让蒲傲辉来的,也省去刚才一番大费周章。   “蒲傲辉”手缠在贺梅辛脖子上,绕到他身前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尽态极妍。   贺梅辛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万一这只妖企图阴阳交合吸取他的元阳,一定会不受控制地自动被他抽干内力的。他一来不能让被附身的蒲傲辉受到伤害,二来确实不想吸妖,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蒲傲辉”见状,以为他是怕了,逼紧一步,贴近道:“公子~你为什么要躲着阿蒲嘛~”   贺梅辛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蒲傲辉。这样一看,蒲傲辉确实长得不错,面容清秀、五官玲珑,颇为楚楚动人。怪了,为什么他此前经常觉得蒲傲辉的存在犹如空气,或者是感觉面目非常模糊想不起来究竟长什么样子?   “蒲傲辉”看贺梅辛痴痴地望着自己,心中冷笑。它早听妖间传闻说多情派用拂尘的白衣道士对女人没兴趣,精挑细选后特地附身在他的俊秀小书童身上。这个道士心志再坚,肯定也招架不住。   贺梅辛不愿贸然出手伤及蒲傲辉,意图与它周旋,找个机会将它逼出蒲傲辉体内。将计就计,装出被迷惑的样子温声道:“胡说,我哪里躲着你了?”   呵,上钩了。   “蒲傲辉”做出松一口气的样子,天真道:“那阿蒲就放心了!我就说嘛,阿蒲对公子的情谊……公子一定会明白的~”很害羞地扭了下衣角,欲语还休。   贺梅辛一脸和煦春风,温温柔柔道:“哦?什么情谊?”   死道士,衣冠禽兽,这就调戏上了。“蒲傲辉”一边暗骂,一边作小家碧玉状:“自,自然是,心悦公子,喜欢公子了……”   贺梅辛道:“是吗,有什么症zhuang……表现?”   “蒲傲辉”:???   贺梅辛思维十分灵活:狐妖这种妖以魅惑见长,以情诱人,说不定对人类情爱有着独到且深刻的理解。说不定他能从狐妖这里学习情感而悟道呢?   他在师尊、师兄、师弟甚至是司空无情面前,都要时时刻刻扮演得深情体贴、款款温柔,居然只有在妖怪面前,才能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说出自己心底疑惑。   “蒲傲辉”不明就里,还以为贺梅辛在试探它,忙情意绵绵道:“就是,吃饭的时候想着公子,干活的时候想着公子,睡觉的时候也想着公子,恨不得与公子长在一具身体里,把心剖开让公子看见我对你的情谊!”   贺梅辛听着不禁打了个寒战。且不提一边睡觉一边想人是否可行,这样两个人时时刻刻绑在一起,岂不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吗?那他的秘密如何守得住呢?   ……难道这就是情爱吗?若果真如此,他可能一生都无法参悟。   贺梅辛一边思考一边脱口而出:“那么,情为何物?”   这正是他目前修炼受阻之处。   “情,就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公子,我好寂寞,你来陪我吧!”   说到“陪”字时,“蒲傲辉”骤然发难,方才强行敛起的妖气霎时蒸腾而出,人手立时变成两只利爪,直直向贺梅辛心窝掏去!   贺梅辛本觉得狐妖所说也不无道理,正在心中暗暗做笔记。怎知正学到关键处,它忽然翻脸,顿觉遗憾,失落地一挥拂尘,还不断发问道:“可是,你所说的‘比翼鸟’,最终杨贵妃被唐玄宗一条白绫亲自赐死;约定同生共死的人,最终也多半同室操戈、反目成仇。那么,‘情’到底是什么?”   狐妖全力以赴的一击竟被拂尘轻轻化解,仿佛飞箭射在棉花上一般,哪还有空去管什么比翼鸟,它不敢置信地瞪着贺梅辛,恶狠狠道:“你、怎么会,你不应该已经被我魅惑住了吗!”   贺梅辛蹙眉,面如冰霜,严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他自小求知若渴,最讨厌有问不答。   “死道士,你竟敢戏耍我!”狐妖撕破伪装,飞扑而上。它修炼多年、最近又吸取多人元阳,速度、力量、煞气早已远超同种妖怪,霎时在贺梅辛面前掀起一道厉风!   “好,你不愿说,我替你说。十年囊萤夜读、红袖添香,你对苏鸿云,真正是情深义重啊。”   狐妖每次进攻,贺梅辛只信手拂尘一扫,像扫一只蚂蚁一样将它扫开。贺梅辛岿然不动,神色自若。   “你、你说什么!”听到“苏鸿云”三字,狐妖目眦尽裂,凶光毕露。   贺梅辛古井无波:“既然你不能与他同为比翼鸟,那么谁也别想,对吗?……还是或许,你仍妄想与他双宿双飞?”   “……你!!”狐妖被猜中心事,浑身煞气暴涨,蒲傲辉的身体难以再承受,不住地颤抖起来。   等的就是现在!   “啊!!”   一道破风而挞的长鞭凌空劈来,凄厉惨叫中,狐妖竟被从蒲傲辉的躯体中生生打了出来!   有人比贺梅辛先一步做了他想做之事。   贺梅辛眸光一亮。   是司空无情。   狐妖被抽离体,以妖气凝成的虚形逃窜而走,竟是向主堂的方向飞去!   贺梅辛低喝:“不好,它要去找苏鸿云。少主,我们需尽快找到它的妖身所在!”   然后,却没听到回应。   贺梅辛这才转头看去,只听“咚”一声闷响。   司空无情倒在地上,长鞭和短刀落在一旁,全身鲜血淋漓,已经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狐妖:啊啊啊啊这个道士有病吧!!你不要过来啊!!   贺梅辛(冷漠):有问不答,文化水平低,这届妖怪不行啊。   下章是贺道长为司空少主亲自疗伤了!仙女们喜欢的话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么么哒~ 第10章 公子好会啊!   贺梅辛心中一凛,立刻去试探司空无情的鼻息。   好消息是,他活着。   坏消息是,他中了朱雪散。   朱雪散,其实是一种极其恶劣的热毒。中此毒之人,被毒粉碰触过的皮肤,常温下会一层一层逐渐融化、消解,就像雪融化一样,最终只剩一具白骨。整个过程比凌迟还痛苦百倍。   这毒极为阴险致命,只有邪道登峰造极的毒修可以炼成,怎会出现在小小的一个苏府?司空无情到底在外面遇见了什么?   观司空无情身上伤势,浑身赤红,早已成了一个血人,中毒处至少褪过两层皮了。他体质极寒,融化更快。   常人中朱雪散,几乎刚一被毒粉碰到就疼痛得昏死过去;司空无情竟在中毒后强忍剧痛支撑了这么久,还赶来助他将狐妖打出,才力竭晕倒。   贺梅辛俯视着奄奄一息的邪道少主。   正邪不两立。如他放任不管,轻松便可为正道祛除一心腹大患。   只犹豫半晌,他就从衣襟内侧摸出一个药袋。   见死不救,趁人之危,会有损门派声誉的。   贺梅辛在药袋中翻找一番,掏出一颗翠绿的药丸。   这“碧玉丹”由精通医术的大师兄白悦光特制而成,专门克制朱雪散,可治中毒之人完好如初,可是极难炼成,白悦光一共只炼成过三颗,其一给了贺梅辛。   贺梅辛眼皮都不眨一下,将他唯一的碧玉丹给司空无情喂下。   丹药入口,僵死过去的司空无情竟抽动眉头,无意识地嗫嚅道:“……道长哥哥……”   贺梅辛不由俯下身。   他刚一有动作,司空无情好像在睡梦中察觉了他的存在,猛地抬起手,牢牢地握住贺梅辛的右手,用力一拉。   贺梅辛没想到司空无情重伤昏迷时力气仍这么大,毫无准备,被拉得一趔趄,失去重心,跪坐在他身前。   司空无情安静的睡颜映在贺梅辛眼里。极近的距离下,贺梅辛能清晰地看到司空无情每一次呼吸时胸膛微微的起伏,鼻前的一缕碎发被吹得微微抖动,呼出的温热的气体流到自己被攥着的手背上。   那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独属于司空无情的温度。   司空无情小声□□道:“……冷……好冷……”   这时,趴在一边装死的蒲傲辉快憋不住按头的冲动了。   狐妖被打出来后,他其实早就恢复意识了,可他非常有职业素养:在男主和攻两人独处时刷存在感的炮灰能是好炮灰吗?!   上个灵异世界,为了给男主和攻创造二人空间,他生生装作尸体在墓地坑里睡了一宿!治好了他多年的幽闭恐惧症。   蒲傲辉看着眼前景象,心中忍不住苍蝇搓手:按照常理,现在应该是公子抱着这少年、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的剧情了!   贺梅辛一动不动:碧玉丹服下后一刻钟内便可恢复意识,其间感觉头晕、恶心、全身发冷是正常现象,说明丹药起效了。   想着,又看了一眼司空无情抬起来握着自己的手臂。   手臂这样总是举着可不太好,不利于经脉疏通、气血活络。还是要全身放松躺平才好。   贺梅辛试图把右手抽出来。司空无情攥紧不放。   劲儿真的挺大的。   贺梅辛一边想,一边伸出左手,面无表情将司空无情的手头一根、一根从自己手上掰开。   暗中观察的蒲傲辉:???   将司空无情放平后,贺梅辛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   蒲傲辉眼前一亮:原来公子是为了给他喝热水取暖!少年的头枕在公子膝头,公子怀抱着他、亲自给他喂水……接下来,就应该是公子深情慰问这少年伤势如何,少年感动不已,在公子绝美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还是公子会啊!!   贺梅辛将盛着热水的茶杯轻轻放到司空无情身边,特意选了一个不容易被碰倒的位置。想了想,还贴心地在杯上施了个咒,保证水温不会变凉。   司空少主声名煊赫,是顶天立地的一条好汉,一定不想示弱于人,更不想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被别人看见。为了保全司空少主的颜面,他还是在少主醒来之前走开吧。至于热水,就等少主醒来后自己喝吧。   于是,贺梅辛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蒲傲辉:……???   贺梅辛冲进后院,燃起一道寻妖符。   若想真正制服狐妖,必须要找到它的妖身。   可是,预想中的红色火焰并未出现。   ……等等,这方圆十里内,竟没有妖气?   忽然,寻妖符上燃烧着的白色火焰变成了蓝色,明明没风,火苗却向东南方偏去,指着苏府庭院的方向。   蓝色?   竟是鬼气!   贺梅辛心中千头万绪霎时通顺,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这样看来,苏鸿云危险了。   他立刻持拂尘向庭院奔去。   还未走到,贺梅辛已经听到了那边一片混乱。   桌椅翻倒,惊呼惨喝,女人尖叫,小孩大哭。   贺梅辛跃上房檐,向下俯瞰。只见庭院中一片狼藉,赴宴的宾客们尚未来得及离去,三两成群地瑟缩陈一团,面色惶恐。   苏鸿云身着一套大红色的喜服,笑得灿烂,面庞被墙上挂着的红灯笼照得血红,狰狞而诡异。他面朝众宾,双臂展开,豪情万丈道:“诸位,别走啊,我苏某大喜的日子,喝完这一杯再走吧!”   从他喉中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半男声、一半女声!   他一抬眼,眸中闪着幽幽绿光,仿佛黑夜中的猛兽。   “苏鸿云”双手向上轻轻一抬,宾客们惊异地发现,他们已经空了的酒杯竟瞬间全部满上了,其中不是喜酒,而是深红粘稠、腥味刺鼻的液体!   “啊!血、血、血……”有人不禁失声尖叫。   “苏鸿云”走到那个人的面前,端起桌上的血酒,一手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嘴,一手将酒杯按到他嘴边,厉声叫道:“喝啊!为什么不喝啊!二十年前,你们不是喝得很开心吗?!”   那人被压着灌血酒,本已无力反抗,听到“苏鸿云”的话,忽然双目圆瞪,惊愕、恐惧、难以置信的神色同时出现在他脸上,看起来比鬼还要恐怖,挣扎道:“你、你是……!”   “苏鸿云”随手一甩,铜制的酒杯竟被它生生摔碎。“苏鸿云”狞笑道:“别以为我忘了,沈谓,沈家四少,沈曼娘的弟弟。当年亲手取我心头血的,就是你!”   猝不及防,突然伸手,直掏沈谓心口!   “唰!”   一道拂尘横空扫下,挡住了“苏鸿云”的利爪。   贺梅辛受着虎口传来的震力:它的力量瞬间变强了太多。   “苏鸿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贺梅辛,咬牙切齿道:“又是你。”   贺梅辛右手拂尘拦住“苏鸿云”,左手熟练地掐了个咒诀,霎时间,庭院内凭空升起一道由法力凝成的墙壁,将宾客与他和“苏鸿云”分隔两端。   贺梅辛声音平静,好似冰冷无情,又好似深情至极,道:“杀了四人,过身两人,附身两人。你还不收手吗,狐妖?或者说,狐鬼?”   附身在苏鸿云身上的狐鬼闻言,反而笑了,挑眉看着贺梅辛:“你都知道了?”   法力墙内,沈谓见狐鬼被贺梅辛暂时控制住,慌忙失声叫道:“道长!快杀了这个妖怪!快啊!”   贺梅辛却好像听不到他的话一样,面无波澜地对狐鬼道:“寡妇、少女、戏子、掌柜,此四人,皆是你所杀。狐妖修炼原本只需吸人阳气,为何要杀人呢?更何况你所杀之人中还有两位女子,为何不选择阳气更多的男子呢?   因为你根本不是要修炼。你要变成人。”   狐鬼竟也不进攻,饶有兴趣地听着,道:“小道士,你确实有些本事。”   贺梅心继续道:“欲成人形,要吸收大量法力,且必须选择阴阳交汇之躯、在阴阳交汇之处、于阴阳交汇之时化形。你所杀四人,女人均沾阳气,男人均沾阴气,皆是阴阳交汇之躯;婚礼和合男女之好,又于日月交接的黄昏举行,正好满足阴阳交汇之处与阴阳交汇之时。   至于你为什么能成人,很简单,妖是无法变成人的,只有鬼可以。而鬼,曾经都是人。”   贺梅辛朗声,仿佛不是对狐鬼说,而是说给宾客中的一些人听的:“你并非生而为狐妖。而是死后化鬼,附在狐狸的躯壳中,变成了狐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狐鬼骤然爆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在场众人除贺梅辛外都被震得头痛欲裂,连法力墙都抖了抖。   狐鬼一身红衣,独立风中,墨发披散,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它怆然道:“十年,整整十年!我陪他从一个小小学童长长成一位翩翩少年,我也从垂髫小儿长成妙龄佳人。他说过,等金榜题名,家乡的杏花开了,他就会回来娶我。”   它神色忽而一转,目露凶光:“可是仅仅三个月,他就结识了京城显贵沈家,和沈家小姐沈曼娘。我后来才知道,沈老爷许诺他,只要迎娶沈曼娘、治好沈曼娘的绝症,就助他在官场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沈老爷还告诉他,要治沈曼娘的病,需极阳命格女子的心头血为药引。”   墙后沈谓早已闻言色变,疯狂拍着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贺梅辛杀了狐鬼。   贺梅辛已经猜到了。狐鬼为人时,正是极阳命格。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仅仅认识三个月的女子,和我青梅竹马的苏鸿云将我诓骗到京城。在我满心欢喜以为我们将要成婚时,他和沈家人将我捆起来绑在一栋黑漆漆的屋子里,在我活着的时候,生生用刀划开我的胸口,剜出了我的心头血!他们将血酒一饮而尽,而我,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干,逐渐脱力、然后死去。   我死后,他们竟还怕我化鬼报复,将我的尸骨装进一个小小的酒坛里,盖上盖子,深埋地下,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它嘶吼着说完时,竟已泪眼婆娑。   贺梅辛道:“那个坛子,应该就埋在这里吧。”   鬼如果在自己的尸骨旁边,力量会增强不止一倍。   就在这时,狐鬼突然动身,直逼贺梅辛面门。   贺梅辛闪身避过,拂尘却未动。   不可,这时攻击,也会伤到苏鸿云。   谁知狐鬼只是虚晃一招,在逼近贺梅辛时骤然转身,瞄准院落一角而去。   它利爪暴凸,向下发力,厚厚的土层居然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瞬间龟裂开来。碎土块下,隐约可见一个红布封盖,时间太久,已经褪色了。   拿到尸骨,它就有足够的法力变成人了。   狐鬼迫不及待地三下两下将坛子刨了出来。一股沁鼻的酒香立刻扑面而来。   “道士!你疯了!!你快拦住她啊!!”沈谓在墙后破口大骂。   贺梅辛不为所动。   狐鬼揭开封盖,看到了酒坛里的东西。   不是尸骨。   是一张叠好的绢帛。   狐鬼一怔,随即将绢帛展开。   绢帛上,竟是她为人时的画像。   干裂褪色的绢面上,一个妙龄少女手捧团扇,笑靥如花,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杏花。   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十分轻巧地夺过绢帛,将画面翻了过来,只给贺梅辛露出没有人像的背面。   司空无情拿着画,看看画像,又看看贺梅辛,撇撇嘴,道:“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好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无情:今天我受伤了,道长哥哥不仅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好疼,还在我脸前放了杯不会凉的茶,好烫。或许这就是道长哥哥独特的关心方式吗?我很感动,决定拿狐妖撒气,嘻嘻。   狐妖:……为什么我突然后背一凉……   解释一下狐鬼选人的原因~   怀有男胎(阳)的寡妇(阴)   住在棺材铺(阴)对面杀鸡户(鸡血纯阳)的女儿   扮花旦(阴)的男戏子(阳)   胭脂铺(阴)的掌柜(阳)   因此都是阴阳交汇之体啦   预收接档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收藏抱走: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一心只想搞钱,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玩家魔尊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一心只想搞事业,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   感谢在2020-08-25 22:17:47~2020-08-26 22:1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英雄救英雄   没人知道司空无情是什么时候来的。只一炷香的工夫,他已痊愈,完好如初。此刻站在一袭红袍的狐鬼身边,竟是比它还要妖艳诡丽。   贺梅辛中肯地想:确实没有他好看。   即便画像已是一等一的美人,即便司空无情化形后秾艳的五官已被削弱三分,客观地说,画像上的女子还是比不上司空无情的一半。   他很想礼貌地回应司空无情一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狐鬼被司空无情夺去画像,也不抢回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眸光颤动,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它好像忘了进攻、忘了危险,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这画像、这画像应该早被他烧了才对啊……”   本以为从头便是虚情假意,所以才能恨得决绝。   可是人心似海,是真是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狐鬼痴痴地伫立着,贺梅辛手捧拂尘,一步步向它走去,满眼慈悲:“前尘因果,已成虚妄。你若化去执念,亦可重新转世为人。总比困在一副狐躯里,生生世世不妖不鬼得好。”   狐鬼迷茫无措地抬起头来,贺梅辛神色温柔地向它伸出手,腰间的封妖袋隐隐发出灵光。   犹豫半晌,它将一只手搭在了贺梅辛的手上,低下头颅,表示顺服。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锐不可当的煞气骤然席卷而来。   “危险!快放开它!”司空无情几乎是同时喊道。   贺梅辛迅疾撒手,可还是慢了一步。   狐鬼抓着他的手将他死死钳住,利爪刺向他的心口,面目狰狞地嘶吼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们也都别想活了!!”   这声音,是苏鸿云自己的声音!   果然,那张神色扭曲近乎骇人的脸上,眼瞳是黑色的。   此时控制身体的不是狐鬼,而是苏鸿云本人。   他秘密被当众揭穿,身败名裂,又受煞气影响,陡然发狂,欲与贺梅辛同归于尽!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快的速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纵使是贺梅辛也无法挡下这一击。   会死吗?正中心口的话,一定会死的,即便是大师兄也无力回天。   他现在能做的是稍稍矮身。这样,利爪就正中面门。尽管脸会被划烂,眼睛也可能会瞎,但是对于修仙习武之人来说,脸也不算要紧。   除魔卫道,怎会没有牺牲。   电光火石之间,贺梅辛冷静地梳理了所有的可能。   正当他准备矮身时,突然,一道长鞭呼啸而来。   “啪!”   清脆一声,长鞭正中苏鸿云来势汹汹的利爪。   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插在了他和苏鸿云之间。   “伤他者,死。”   贺梅辛从未听过司空无情这样的语气。   轻蔑、淡漠、又裹挟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   仿佛草菅人命,又仿佛用情至深。真如他的名字一样,道是无情却有情。   司空无情长鞭飞卷,缠住苏鸿云攻击贺梅辛的利爪。右手短刀随意一削,他白净的手掌生生齐腕而断。   “啊!!!!”苏鸿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司空无情懒得去听他嘶嚎,无光的眼瞳厌恶地别开,短刀利落地插进他的心脏。   可是,苏鸿云却没有立即死去。离得近的宾客都清晰地看到,银白色的刀身上似乎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流动,顺着伤口流进了苏鸿云的身体里,一直爬到他的脖子上、脸上、头上。   “呃啊啊啊啊!!”   无数四足生物的影子在他的全身里乱窜,吸附在他的皮肤上,像昆虫又不是昆虫,一口一口吸吮着他的精气、他的血肉、他的骨髓。   司空无情狂傲而冷漠地站在风中,黑发被风卷得猎猎飞舞,俯视着因痛苦蜷缩在地上的苏鸿云,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在死后,都后悔曾经想伤他。”   苏鸿云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想要阻止体内那些东西再往上窜,可却是徒劳。他双目圆凸,血管和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不断倒抽干气。   这时,他的眼睛忽而又变成了绿色。   之后,他挣扎的动作逐渐弱下去,最后,张着眼睛,一动不动,已然是断了气。   在场众人,可能只有贺梅辛和司空无情明白最后发生了什么:狐鬼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帮苏鸿云承担了最后的痛苦。   作为代价,狐鬼也随着苏鸿云的死亡而魂飞魄散。   贺梅辛沉默地望着苏鸿云冷去的尸骸,腰间封妖袋的光芒渐暗。   为什么?   方才瞬息间发生的重重剧变,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不禁仰头,遥望苍穹。   情为何物?   天道无言。   归程途中,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同路而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并肩的二人,一个白衣似雪,一个红衣胜血;一个一尘不染像个神仙,一个吊儿郎当像个流氓;却又都俊美得不可方物,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惹人一步三回头。   途经那家掌柜横死的胭脂铺,此时,铺面已经搬空,等待下一个商户。风一吹,老旧的窗扇嘎吱作响,显得有些落寞。   贺梅辛忽然开口道:“司空少主,给四具尸体剃阴阳头的人,就是你吧。”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司空无情半眯起眼睛,笑着道:“哦?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梅辛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在我之前注意到四具尸体间的联系、得出狐妖成人的猜测、又能做出给尸体剃头这种事的人,据我所知,只有你。”   非常自信,也非常客观。   司空无情没有否认,双手搭在脑后,玩味道:“还有吗?”   “还有,直觉。”贺梅辛道,“少主好像还未说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府婚宴上呢?”   司空无情突然凑到贺梅辛面前,狡黠道:“道长哥哥觉得是为什么呢?”   “道长哥哥”倒是叫得很顺口,出了苏府都没有改口。不过他是道长,也确实比司空无情年纪大,的确是道长哥哥。   贺梅辛道:“可能有很多。修行、历练、奉命出行、甚至是单纯为了吸收灵力。无情派内事,还是司空少主了解更多。”   “吸收灵力”一词用得很委婉,实际上,贺梅辛指的是邪道一种为人不齿的修炼方法:夺取妖、精、怪甚至是别的修士的灵力,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司空无情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灿烂笑着鼓了鼓掌:“不愧是道长哥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贺梅辛继续道:“所以,你剃阴阳头,是为了提示我‘阴阳交汇’的关键,引我去苏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少主,你不信我的判断能力吗?”   多情派首徒不能被无情派少主看瘪了,此事可是事关门派乃至正道的声誉的。   司空无情这次倒答得干脆:“信!道长哥哥我自然是信的。”   两人走到一个路口。此路向左,便是多情山;向右,便是无情谷。   贺梅辛向司空无情拱手拜别:“司空少主,后会有期。”   司空无情勾起嘴角,道:“道长哥哥,你信不信,我们此后一定会再见的。”   随即挥了挥手,眨眼之间,一抹红影消失在朝阳余晖中。   深夜,无情谷,司空无情的卧房内。   司空无情拿着一块玉佩,嘴角勾起的弧度一点一点下垂,明艳的笑容渐渐冷下来,消失不见。   他手中,正是曾经送给贺梅辛的那块玉佩。   玉佩上浮雕花纹繁复,贺梅辛自然看不懂。   因为花纹雕的是“Made in China”。   司空无情有一个秘密。   他是“打脸渣受”系统任务者,打脸每一个世界中曾害死过攻的渣受。他经历49个世界,全系统积分排名第一。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难度陡增,系统只告诉了他渣受的生辰八字和相貌,给了他原主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他通过兑换的道具和丰富的经验,很快锁定了贺梅辛,在初次见面时,就问出了贺梅辛的生辰八字。   相貌一致、生辰八字没错,接下来,就要判断贺梅辛够不够渣了。   他送给贺梅辛的这块玉佩,其实是用积分兑换的远程监视道具,可以通过它看到贺梅辛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贺梅辛的一系列行为让司空无情立即锁定了目标:与书童一起沐浴、对二师兄投怀送抱、与师尊坦诚相对、与大师兄一起赏月看萤火虫,甚至连两个小师弟都不放过!   扮温柔、装贴心,处处留情,与全师门上下都有染,这不是圣母绿茶女表是什么!   司空无情从来都对圣母莲花女表型渣受深恶痛绝,他决定,要亲手毁了贺梅辛,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在此之前,他必须要让贺梅辛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   然而,不愧是最后一个世界,这个绿茶女表的段位,实在是太高了。   他为贺梅辛豪掷千金、用漫天的烟花拼成他的名字,贺梅辛却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谢谢”,根本不为所动;   在洞房里,贺梅辛又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狐媚至极,还要装出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   为了博取贺梅辛的感动,他故意创造机会受伤,他都奄奄一息了,贺梅辛竟然假装没看见自!己!走!了!   还给他喂了一颗什么药丸,呸,什么鬼东西,苦死了!还不如跟系统兑换修复术呢!   司空无情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手中不知不觉发力,“哗”的一声,竟直接把玉佩捏成了齑粉!   司空无情看着手中的碎渣,冷笑一声:   笑话,他全服第一攻,会玩不过一朵绿茶?   好啊,贺梅辛,现在起,就让你尝尝我司空无情真正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无情:我就是单身一辈子,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会喜欢贺梅辛!!   作者:呵呵。   从今天起少主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追妻火葬场的真香之路了_(:△」∠)_   预收接档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收藏抱走: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一心只想搞钱,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玩家魔尊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一心只想搞事业,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   给各位仙女推基友的文,是古耽穿书文↓   《攻略偏执反派翻车了[穿书]》by月东庭   席厌雪一场车祸穿进一本狗血耽美买股文里。   原身不仅同名同姓,还是个反复横跳玩命作死,最后被黑化后的反派师弟报复,下场凄惨的炮灰师兄!   为了扭转悲惨的命运,席厌雪拼命攻略前期高冷后期黑化的师弟好感。   旁人A:又是挡刀又是抗伤,容华,师兄他好像喜欢你!   旁人B:竟然愿将这旷世宝物让给你?容华,师兄他一定爱上了你!   旁人C:险些为你丧命入魔?容华,师兄他绝逼爱惨了你!   殷容华(冷笑):就是天下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他一眼!   殊不知此时席厌雪正披着系统奖励的新马甲把别人迷得七荤八素:要什么高冷师弟,温柔善良的大师兄不香吗?邪魅狂狷的魔尊不香吗?斯文清冷的仙尊不香吗?   再后来,席厌雪完成任务准备用新马甲脱身,却不小心掉马了……   深夜,烛火摇曳,殷容华将人抵在床上,绝美的眉眼里满是阴鸷:你敢骗我?   席厌雪:说好的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呢?   颜值绝美高冷腹黑占有欲爆表师弟攻X一心投入角色只想刷任务的开朗活泼师兄受 第12章 师徒课堂play   掌门别院内,四个人炸开了锅。   白悦光兴奋地眨眨眼,望着蒲傲辉道:“真的吗!梅辛真的跟他亲了吗!”   蒲傲辉眉飞色舞:“千真万确!他俩当时,就躺在那个洞房的地板上,公子压在他身上,还穿了身嫁衣,然后他俩的脸慢慢靠近、慢慢靠近……哎哟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场景有多香艳!”   施尊翘着二郎腿,敲了敲扇子,挑眉道:“是吗?那你说说,他俩是亲嘴?舌吻?还是法式香吻?”   蒲傲辉卡壳:“这……”   施尊连珠炮一样:“当时是谁主动?谁先离开?亲了多久?有没有声音?”   “这,这……”蒲傲辉“这这那那”了半天,两手一摊,坦诚道:“好吧,我承认,我夸张了那么一丢丢丢……不过虽然他们没真亲上,但是也已经在亲的边缘反复试探了!”   白悦光连忙笑着打圆场:“阿蒲也是希望咱们都快点完成任务嘛。而且,梅辛竟然会对一个人这样,想必也是对那少年动了真情的!”   施尊眼珠一转,问蒲傲辉:“你刚才说,那少年长什么样子?”   蒲傲辉道:“穿红布衣服,扎了一个高高的黑色马尾,眉清目秀的,还有点邪性;虽然才十五六岁,但气场格外强大,与公子有的一拼!”   施尊“啪”一声将骨扇一合,笃定道:“是无情派少主司空无情。”   蒲傲辉一惊,满脸崇拜道:“尊哥你的‘真实之眼’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听个描述就能看穿真实身份?!”   “真实之眼”是施尊重金兑换的SSR级道具,可以看穿所有伪装,认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没办法,在施尊过去的16个世界中,16个主角徒弟黑化了14个,经常扮成魔修、路人、猫、狗、花草树木甚至是他的剑来暗中试探他、勾引他、折磨他。   为了在师尊这个高危职业上不因公殉职,施尊才被迫兑换了这个道具。   “屁,这还用开眼吗,光听这个描述还听不出来吗?!红衣黑发,邪道攻的标配啊,不是司空无情还能是谁?”施尊恨铁不成钢。   “若贺梅辛已经动心,为何他会把受伤的司空无情扔下?”坐在远处的冰昧仁幽幽道,一开口,冷气就蔓延整个房间。   蒲傲辉挠挠头:对哦……这个问题,他当时也没想明白。公子段位那么高,自己都能想到的操作,公子怎会想不到?   施尊一脸明察秋毫,分析得头头是道:“凭我们多年对梅辛的了解,他心思情感最是细腻,可有时过于谨小慎微,因此在爱情中不敢轻易对人动心。从他的表现来看,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司空无情对他的感情,却还在犹豫是否能将真心交给司空无情。所以,我们必须要创造机会,让司空无情在梅辛面前充分展现自己的魅力和可靠,才能让梅辛爱得义无反顾!”   “好有道理,尊哥好厉害!”白悦光立刻捧场,想了想,又为难道:“可是,我们与无情派不仅毫无交集,还正邪对立,该如何给他们创造机会呢?”   第二天早课后,贺梅辛恭敬对施尊道:“师尊,素珏与墨琇近来修习不顺,希望能请一位师叔为他二人单独补课,讲解情道。可否请施尊准许?”   素珏站在贺梅辛身后,白净的面皮羞得通红。这几天他被狐妖过身,给贺师兄惹出了不少麻烦,现在还要单独加课,实在是不好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旁听,以监督他们的学习进度。”贺梅辛装作随意的补充道。   上次在苏府突然反噬发作后,贺梅辛痛定思痛,觉得必须要尽快悟道,不能再这样危险下去了。   可是作为首席弟子,又不能直接开口求着去学“情为何物”这种初级弟子都很快参悟的道理,只好假装“好心”给素珏墨琇督学。   听到这句,施尊立即眼前一亮。真是天赐良机啊!   “嗯,徒弟们求知心切,为师自然欣慰。”施尊仙风道骨地摇摇骨扇,装出一脸高深莫测道,“只不过,最近专门负责讲学的宋师叔云游方外去了,其他师叔都不善言辞……这样吧,为师这几天去给你们找一个讲道先生吧!”   素珏一听,掌门师尊居然为了自己要亲自找人、大费周章,吓得忙道:“不用不用!我这水平,随便哪个师叔都可——”   坐在一旁的冰昧仁不动声色地朝素珏吹了一口病气,素珏立刻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头晕脑胀,连把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梅辛微笑道:“多谢师尊,那便有劳您了。”   说干就干,施尊、白悦光和冰昧仁立刻出去支了个摊,摊前放一块匾,上写大字:   “多情派诚聘讲师,薪资优厚,五险一金,首席弟子贺梅辛亲督教学,有意者速来,非诚勿扰”。   他们这个摊子,支在无情谷门口。   “贺梅辛”三个大字,被加粗描红下划线高亮。   施尊摇摇骨扇:司空啊司空,如你真对梅辛有意,就应该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了。   在无情谷附近活动的江湖散人,看到这个摊子和仙风道骨的师徒三人,都惊呆了。多情派那可是正道魁首,他们这些散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连忙纷纷上前毛遂自荐。   一个蓝衣道士彬彬有礼地上前道:“参见掌门和两位道友,在下乃——”   施尊抬眼一扫,“真实之眼”立刻看出,此人并非司空无情化形。   “我讨厌蓝色,下一个。”施尊连名字都没让他报。   蓝衣道士:???   一个披头散发、腰别酒葫芦的江湖侠客上前豪迈道:“俺有家传密集——”   冰昧仁冷冷道:“发型太丑,有碍观瞻,下一个。”   江湖侠客:???   一个身材火辣的曼妙女郎上前道:“三位道君~奴家是滇北苗寨——”   “呃……”白悦光为人纯善,一时编不出拒绝她的理由。   施尊暗暗在白悦光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呃——阿嚏!”白悦光防不胜防,被拍得直接打了个喷嚏。   冰昧仁立刻配合,愠怒道:“你看!你穿得那么少,都把我师兄冻病了!下一个!”   曼妙女郎:……????   这时,摊前款款走来一个人。   “请问,此处可是招讲道先生?”   来人一袭金色衣袍,衣上花团锦簇;唇角似笑非笑,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眼尾还有两抹妖冶的飞红。   他心中莞尔:这可是跟系统兑换的装扮,就算是贺梅辛也认不出来。   施尊目光炯烁:这人,正是司空无情!   施尊满意地微微点头:不得不说,司空无情开的这小号皮囊也不错,审美优秀,配得上他的徒儿!   他假模假式地上下扫了司空无情两遍,发问道:“少侠修为如何啊?”   司空无情如实回答:“元婴九层。”   师徒三人交换一个眼神:与梅辛一个层级,同代修士无出其右!   施尊又问:“有无不良嗜好?”   司空无情一愣,还是答道:“除了爱杀人外,没有。”   不抽烟不酗酒,这样的男人很难得啊!   施尊激动:“孩子生下来跟你姓还是跟他姓?!”   司空无情:……??   白悦光连忙一把捏住了施尊的嘴。   冰昧仁面不改色,幽幽道:“师尊的意思是,你很好,把我们派的孩子交给你教,很放心。”   白悦光微笑着拱手:“恭喜少侠!请于明日来多情山博雅堂报道。”   翌日,博雅堂。   素珏知道今天补课机会来之不容,都没用墨琇把他拖出被窝,主动起了个大早。两人提前一刻钟到了博雅堂。   谁知两人到时,贺梅辛竟已经在了,整整齐齐地在书案上摆好笔墨纸砚、道谱典籍,独自调息修炼。   素珏不禁感动不已:师兄百忙之中抽空来陪他们,竟然还这么上心。这种知识师兄肯定早会了,还这么一丝不苟,他也一定要认真学习,不辜负师兄的期望!   想罢,立即拉着墨琇坐下,精神饱满地温起书来。   这时,司空无情走了进来。   “不愧是多情派弟子,学习很积极。既然人已到齐,我们就提前开始吧。”司空无情话是对着素珏墨琇说的,目光却放在贺梅辛身上。   贺梅辛看见这位先生的脸,不禁一怔。   修道之人样貌大多俊美非常,比如和他朝夕相处的二师兄冰昧仁就是正道数一数二的美人,他又不是贪恋色相的人,平时对人的长相也没有太多留意。   只是今日这位先生,实在是艳压群芳。   不过,再一想,与司空无情的本相比起来,还是逊色三分。   司空无情见贺梅辛视线锁在自己脸上,心中冷笑:这白莲花,果然是肤浅的颜控。   司空无情凤眼一挑,道:“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讲道先生,我姓……吴,你们可以叫我吴先生。为了帮助同学们更好地参悟多情道,今日,我们首先来讲一个基础知识——‘情为何物’。”   素珏与墨琇立刻摊开纸提起笔,贺梅辛也专心致志地聆听,准备做笔记。   司空无情振振有词道:“我们修道之人,其实有根深蒂固的‘等价交换’的思路。何为等价交换呢?比如我们修炼、汲取天地灵力,是借天道之力;法力提升后,我们除魔降妖,又是帮天道扫清秽障,回馈天道。这一来一往,投桃报李,正是我们与天道的等量交换。因此,修道之人,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贺梅辛默默点头,深以为然,又在纸上工整地写上“等价交换”四个大字。   这位先生所讲,竟和他自己对道的思考高度契合;还自创了“等价交换”这种听之便觉高深莫测的说法,实在很有水平。   司空无情话锋一转:“然而,‘情’却并非如此。‘情’,其实是反其道而行之。情感是不遵循等量交换的规则的。正所谓,‘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此话一出,贺梅辛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自己原来一直在用错误的思路悟情道,所以才会境界受阻,遭到反噬!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贺梅辛赶紧认认真真地抄下“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这句他从未听过的至理名言。   司空无情继续旁征博引:“情不是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心境。就比如,当看到动情之人时,会觉得,‘你是我的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   先生真是博学多才,将动情的感觉描述得如此具象,连他都仿佛都能理解这种心情了。   贺梅辛一边抄录先生所引名言,一边想:只是不知“苹果”是何物,不知是不是一种地方特有的水果,下课后一定要请教先生。   “这样干巴巴地讲,可能同学们不易理解。这样吧,我们请一位同学来举个例子示范一下。就请……这位同学吧。”   司空无情的视线在学堂中游走一圈,最终,落在了贺梅辛身上。   贺梅辛起立,指指自己道:“……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口水情歌小王子·无情   贺·民间话本收集大师·梅辛   恭喜恭喜,天生一对   苹果是十九世纪传入中国的,所以道长肯定不知道苹果是什么啦,不要说他文盲哈哈   下章是少主和道长的师徒play啦!紧张刺激!!(bushi)   预收接档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收藏抱走: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却一心只想搞钱。   他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那个魔尊玩家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却一心只想搞事业。   他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   1V1HE,沙雕梗文甜文   感谢在2020-08-27 22:09:30~2020-08-28 22: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小芋圆 20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丁程鑫C位出道 2个;濯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就完事儿~ 5瓶;濯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给个公主抱的机会   素珏见先生竟把贺梅辛当成了学生,快吓死了,立刻道:“先生您搞错了,师兄他不是——”   “请勿喧哗!”   “请勿喧哗!”   二人异口同声。   贺梅辛求知心切。   司空无情醉翁之意不在酒。   ……素珏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坐下了。   贺梅辛走上讲席。吴先生什么都没说,忽然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来,将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翻看他的掌纹。   素珏傻了:天!贺师兄怎么可能让别人随意触碰他的命脉,门派内都没人敢这么对贺师兄!   ……等等,师兄居然就这么一脸无所谓地让先生碰了?   司空无情静观半晌,掐指一算,笃定道:“你最近,可是遇到过一个极寒体质、极阴命格的男子?”   贺梅辛道:“是。”   刚才先生的一番教诲,已然让他敬佩不已,想必先生于卦象之道也十分精通。   司空无情道:“你修为似有提升,可是心相乱了,情劫在将破未破间。我问你,你对那男子有什么看法?”   他哪里懂什么算卦,信口胡诌一气,只是为了引出这个问题。   凭他多年经验,绿茶最擅长自欺欺人。明明已经和对方暧昧得不行,还要欺骗自己说两人只是普通朋友,非常享受这种把窗户纸捅得将破未破的体验。   要让贺梅辛这个高级绿茶爱上自己,首先,要让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让他意识到对自己的情感。   贺梅辛本不愿在人背后议论他人,但听先生发问,认真思索一番,客观答道:“武功高、力气大、讲义气,就是有的时候有点傻气,太过天真。总体来说,人很不错。”   傻气指的自然是对平平无奇普通女子爱得不能自拔、还为此做出种种迷惑行为。   司空无情:???   50个世界里,他还是第一次被渣受用“傻气”和“天真”形容。   呵,等到时我亲手摧毁你的门派,将你踢下神坛,看你还会不会这样认为。   司空无情也不着急,循序善诱道:“你认为,他是否动情?”   贺梅心道:“动情。用情至深。”   都为了姑娘假装受伤、用烟花拼成人家的名字了,想必是用情至深。   司空无情暗暗点头:很好,起码认识到自己对他“用情至深”,还不算冥顽不灵。   “观你脉相,你体内灵气波动较大,说明你与那男子发生了肢体乃至气息的近距离接触,可有这回事?”司空无情一本正经道。   素珏墨琇:……??   他们的绝世出尘的师兄怎么可能对刚认识的男子动手动脚的?!   先生一定算错了!   谁知贺梅辛竟郑重其事地点头:“是。”   他回想着在洞房中与司空无情抱的一下,心道先生真是高深莫测,算无遗策,此事想必隐瞒不过。   素珏墨琇:……????   司空无情半眯凤眼,微笑道:“好。那么,那时你对他是什么感情?”   贺梅辛想到司空无情明明钟情于女子,却仍甘愿冒着被误会的风险配合自己演戏,实在是很讲义气,真诚道:“我对他感激、欣赏、敬佩、还有些自愧不如。”   素珏墨琇:……那男人到底对师兄干了什么,以至于师兄产生了“敬佩”、“自愧不如”的心理?!   ……不能再想下去了,成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司空无情脸色一沉,道:“错,大错特错。”   贺梅辛心头一紧。   “你还是没有领会。”司空无情脸色一沉,小声念道:“罢了,今天便让你看明白。”   司空无情忽然抬手一挥,博雅堂内骤然暴起一道血色灵光,只见素珏课椅后的木板瞬间消失不见,下面露出的不是土地,居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素珏本就坐没坐相,平时总用椅子后腿支着将前腿悬空翘起,此时身后一空,陡然失去支点,整个人后仰朝万丈深渊栽去!   “啊——!!!”素珏失去重心,吓得眼泪瞬间出来了,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就在素珏陷入绝望的瞬间,一只小麦色的手忽然握住了他正在滑落的手,十指相扣,牢牢攥住不放。   刹那间,墨琇像一道闪电般冲到他身前,另一只手一把揽过他的腰,以超乎想象的爆发力生生将素珏抱了上来!   以他的姿势,刚才只要有分毫差池,他自己也会坠入深渊的。   素珏靠在墨琇的怀里,愣愣地望着墨琇的脸呆了几秒,随即眼泪决堤一般放声大哭:“呜呜呜墨琇!呜呜呜呜……”   墨琇任由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弄脏了自己的衣服,无声地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   素珏哭得眼眶红红,脸颊也红扑扑的,蹭着墨琇的胸口,一黑一白两只手紧紧相握。   贺梅辛放出神识去听。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素珏的心跳。   贺梅辛忽然明白了。   当时,在蒲傲辉面前,他自以为装得很好了。   然而,他未曾心跳加速。   原来动心,真的是此心为你而动。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刚才是我所施‘画地为牢’幻术,同学们不必惊慌。想必讲授辅以操练的教学方式,会让同学们对多情道领悟更多。今日就到这里,下课。”司空无情道。   素珏墨琇二人行礼离开后,贺梅辛留下与先生道谢。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出博雅堂,同路而行。   贺梅辛谦和道:“多谢先生,今日教诲,于我也大有裨益。”   司空无情凤眼微挑,斜睨着他,笑道:“不必客气,道长若能悟道,是心中原本有道。”   二人款款信步时,有四个人在草丛里翘首以待。   “来了,来了!!”蒲傲辉头顶一圈草,激动地向三人汇报。   冰昧仁点点头,向远处二人必经之路上的一块草地吹了一口气。   白悦光小声道:“那个……咱们这样真的好吗?”有些忧虑地看了与司空无情有说有笑的贺梅辛一眼。   施尊以扇遮脸,慷慨激昂道:“有什么不好的?咱们这行动,说小了,是为了任务;说大了,那是为了梅辛的终生幸福,为了正道与邪道的外交关系、国际友谊!”   白悦光被说服:“嗯,有道理……我就是有点担心,咱们会不会被发现?”   冰昧仁淡淡道:“不会的。够隐蔽。”   此时,贺梅辛路过一片闪着刺眼白光的草丛。   贺梅辛略略挑眉:不知大师兄躲在草丛里做什么?莫非又是在偷偷修炼他那有副作用的功法?   不行,为了大师兄好,还是得找个机会劝他少炼邪功。   正在这时,猝然,他脚下一空。   他脚下的那片茵茵绿草,竟然仅仅是一层薄薄的草皮,下面是个空空如也、深不可测的大坑!   此处当然不是从来就是坑的。原本应该长在这里的花草树木,全被冰昧仁提前用病气腐蚀了。   贺梅心脚底一滑,大事不好,眼看就——   ……就随随便便地用了轻功就恢复了平衡。   然而,使用轻功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吴先生的目光。   关切、焦急……似乎还挺兴奋……而且有一丝期待?   一瞬间,贺梅辛的头脑飞速运转:   ……难不成,其实是先生故意在考验他是否真正理解了今天所教的内容?   素珏今日的反应,可谓典范。   虽然心动一时是心动不了的,但让心跳加快一下子他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贺梅辛本已稳住了的身形,悄悄“一不小心”没把持住,脚底又一滑,向前跌去!   司空无情面对突变也是一惊,但眼疾手快,右臂斜出,一举搂住贺梅辛的腰肢!   明明是不盈一握的腰身,隔着衣服也能摸到分明的线条。   被搂过,贺梅辛心下暗喜。   好险,差一点就又做出了错误的反应。   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哦,是哭……哭还是算了,他此生都未哭过,别让草丛后的大师兄以为自己中邪了。   哭不行,那就换成叫吧。   司空无情只见臂弯里的贺梅辛双瞳盈盈,朱唇微启,缓缓道:“啊~——”   虽然他已很是努力,但叫得仍十分生涩而刻意,仿佛乌鸦。   司空无情一抖,差点把贺梅辛扔出去。   可就在这时,他的双臂上传过来一阵强烈的震颤。   ……这震颤,是从贺梅辛心口处传来的。   司空无情将手搭在贺梅辛心口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感觉自己仿佛摸的是一架冲击钻,震得连间歇都没有。   贺梅辛刚才略略施了个小诀,来帮助自己心动。   可是他实在是不擅长心动,一时便没把握好力度。   贺梅辛倚在司空无情臂弯里,学素珏作楚楚可怜装,柔声道:“多谢先生相救。”   司空无情心道:贺绿茶,又装可怜扮柔弱,真是恶心!不过他心中越是腹诽,脸上越是笑靥如花:“举手之劳。道长下次要多当心些才是,否则,我会不放心的。”   贺梅辛见先生笑了,欣慰地想:先生一定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依照现在长进的速度,他便可早日突破境界、参悟大道。此后定要多向先生讨教才是。   蹲在草丛中的四人看见贺梅辛与司空无情深情相望,不禁热泪盈眶:啊,这是什么神仙眷侣!他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此后一段时间里,为了巩固知识,贺梅辛总是非常勤奋地练习平地摔,并且只要见到哪个师弟有一点没站稳的迹象就尝试去搂他的腰。   师弟们虽然一开始莫名其妙,但经过素珏和墨琇善意而详尽地讲解后,就会明白,师兄是在用实际操练的方式帮助他们领悟情道。   一时间派内师弟对贺梅辛都感激不已,对贺师兄的崇敬又涨了三分。   无情谷少主殿内,司空无情看着从系统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消息,气得牙痒痒:   贺莲花,死性不改,还是天天对师弟们投怀送抱!全门派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通报。   “少主,不好,有人闯殿!是——”   司空无情斜倚在宝座上,森然一笑。   很好,出气筒自己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素珏墨琇:天哪!!成年人的感情太复杂了!!   作者:……你们的感情也没简单到哪里去好吗   恭喜贺没心解锁新技能:【心动】;自我领悟技能:【心跳加速】!!   恭喜司空少主获得崭新冲击钻一把!!   预收接档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收藏抱走: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一心只想搞钱,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玩家魔尊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一心只想搞事业,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感谢在2020-08-28 22:59:55~2020-08-29 23:4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da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少主撒泼   “少主,不好,有人闯殿!是——”   “我乃多情派萧若柠!今日便来为天下苍生除魔驱邪,匡扶正道!”来人生生打断了通报,三步两步闯进殿前,器宇轩昂、浑身正气,见面就拔剑,仿佛恨不得就地将司空无情问斩。   哦?还是多情派的。   很好。   司空无情勾起嘴角,额间的血印隐隐散出杀意。手掌发力,硬生生从宝座扶手上扣下一角,瞄准萧若柠。   萧若柠暗喜,扶剑备战。等的就是司空无情率先沉不住气。   司空无情扬起手,又狠又准地朝萧若柠——身边负责通报的无情派护法叶怜枝丢过去。   叶怜枝不露声色,非常熟练地一歪脑袋,将飞石躲了过去。   司空无情对叶怜枝道:“现在是几时?”   叶怜枝道:“午时。”   司空无情:“我在干嘛?”   叶怜枝:“午睡。”   司空无情眯眼:“那你还喊那么大声?”   叶怜枝面无表情:“抱歉。属下这便去自断喉舌。”   司空无情微微抬手:“慢。还留你舌头有用。”   叶怜枝:“少主请讲。”   司空无情翘着腿悠悠道:“你这个绿衣不好看。”   一想起和贺梅辛搂搂抱抱过的施尊也是一身绿衣他就来气。   叶怜枝语气平淡:“是,属下立刻烧掉。门派里其他穿绿衣的人,绞杀还是活埋?”   司空无情单手支脸:“那倒不必。叫他们别在我眼前晃。”   叶怜枝:“是。”   萧若柠看二人你来我往,居然在聊家常,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一样,气得全身发抖。   “你这小魔头,作恶多端,残害人间,还全然不知悔改!”萧若柠怒目而视,一剑插进大殿地板,浩然正气震得殿内家具抖了三抖。   司空无情岿然不动,仿佛充耳不闻,继续对叶怜枝道:“还有,叶护法,你那几个生魂俑做得实在不怎么样。”   叶怜枝也不问到底哪里不怎么样,平静道:“少主教训的是。”   司空无情蹙眉:“随便一剑就杀死了,还不够我展露英姿呢。里面爆出的朱血散也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治好,根本起不到效果。”   叶怜枝浅色的眼瞳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道:“属下最近正好在实验一中秘法,或可炼出更强的生魂俑,只是略有些繁琐。首先,要将活人剥皮后在酒桶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其间要时刻保持他清醒,之后——”   不仅唠家常,还当着他的面直接聊起邪魔外道的小技巧来了??!   萧若柠堂堂多情派仙尊,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快气疯了,道:“司空无情,你生剥活人,屠杀多条人命,天道难容!!”   司空无情突然转头,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这里什么时候有个人?!”   又问叶怜枝:“你刚才有看到吗?”   刚刚通报过的叶怜枝无动于衷:“没看到。”   萧若柠:“……”   萧若柠咬牙切齿道:“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小魔头,真是坏得彻骨,怙恶不悛!”   司空无情嬉笑:“我有说过我是好人?”   萧若柠一愣。   司空无情挑眉,夸张地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那你居然才发现我是坏人?真可怜,不是瞎,就是蠢。”   叶怜枝平静附和:“有理。”   司空无情换一条腿翘着,道:“对一个要么瞎要么蠢的人,我为什么要废话?”   萧若柠面色铁青:“你!”   司空无情忽然想起什么,奇道:“你刚才说,我生剥活人,那是什么东西?”   叶怜枝适时解说:“近来溯水镇接连出现多具尸体,死状惨烈,皆被剥得只剩下一张人皮。”   萧若柠一经提醒终于找回自己的节奏,大义凛然道:“没错!抽干精气夺取灵力,只有你们邪道才能做出这等为人不齿之事!”   司空无情不急反笑道:“我若说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萧若柠厉声:“鬼才信你!”   司空无情道:“你看,我说什么是没用的。反正你们正道往我头上扣过多少桩罪名,也不差这一次。既然如此,来都来了,如你所愿,打一架再走吧。”   闻言,叶怜枝熟练地退避三舍。   顷刻红光暴起,那边剑意飞驰,刀光血影间,便是一场厮杀酣战。   一日后,多情派议事堂内。   “你和司空无情打了一架??”施尊刚进嘴的茶全喷出来了。   萧若柠道:“是。”一脸为百姓除暴安良的骄傲与自豪。   施尊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没事招惹他干嘛啊”吞了回去,颤巍巍挤出一个笑容:“挺,挺好。”   萧若柠道:“替天|行道,师兄不必夸赞。”   ……没在夸你哦。   施尊想起什么,紧张道:“师弟,你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萧若柠蚊子哼哼一般,紧接着忽而朗声:“虽然输了,但是却让邪道受到了我们正道气魄的震慑!让——”   “好!!真不错!!”施尊没等他说完就鼓起掌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还好是输了,否则他们四人费劲吧啦建立起的司空无情对贺梅辛和多情派的好感和信任,就要毁于一旦。   萧若柠见掌门师兄如此推崇他,还为他鼓掌,很是受用,继续道:“溯水镇生剥活人一事,我认为需要彻查。”   施尊满心全是系统任务,展开骨扇摇了两把,干笑道:“这……哈,哈哈,不必了吧……”   萧若柠道:“此事事关重大,且牵涉邪道少主司空无情,他很可能会亲自现身,十分危险。因此,我推荐由我的大弟子——”   “查!!必须查!!就由梅辛来负责吧!!”   施尊一听司空无情居然会亲自去,眼睛瞬间亮了。   这可是给他们二人创造相处空间的好机会啊!这什么杀人吸|精一听就很凶险,两人来个患难与共心心相印什么的,合情合理啊!   “贺梅辛?”萧若柠一顿,两指点了点桌面,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下面侍立的贺梅辛,神色复杂道:“不好吧……前几日我还听说,贺梅辛与一红衣邪道少年过从甚密,实在是有些立身不正,行为不检点。这次的事又与邪道密切相关,我担心他会……”   这话施尊不一定听懂,下面站的弟子们都明白了。   近来门派内颇多风言风语,说首席弟子贺梅辛竟与邪道为伍,实在有辱师门。   贺梅辛实在太过出众,有人敬佩,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嫉妒,有人暗恨。   枪打出头鸟,自古如此。   萧若柠见施尊神色坚决,想着各退一步,便道:“这样吧,师兄若想让弟子出去历练,不如派白悦光去?悦光是咱们派的大弟子,想必最有资历。”   说着,还不断冲白悦光递眼色,暗示他可以趁此机会一举超过贺梅辛!   谁知白悦光像瞎子一般,愣是不看他,莞尔一笑道:“师尊师叔你们知道的,我不行的。还是让梅辛去吧。”   萧若柠暗气烂泥扶不上墙,又道:“那不如……让冰昧仁去吧。昧仁的暗器可是一绝啊。”   这冰昧仁可不像好脾气的白悦光,平日里看起来就是一副阴阳怪气孤芳自赏的样子,肯定早就看压在自己头上的贺梅辛不顺眼了!   萧若柠又疯狂冲冰昧仁眨眼,希望他读懂暗示。   谁知冰昧仁转过头来斜睨他一眼,一个轻蔑的眼风扫过,萧若柠茶盏里那朵新鲜的菊花瞬间就枯萎腐烂了!   冰昧仁坐在轮椅里,冷笑一声:“不必。我也赞同贺梅辛去。”   施尊笑着点了点头,对众弟子道:“你们有谁想主动请缨啊,不妨现在就提出来,省得以后夹缠不清。”   下面的弟子除了贺梅辛,呼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道:“弟子敬听师尊吩咐,三师兄众望所归。”   萧若柠:“……”   萧若柠放在膝上的手攥紧衣服,哑口无言。   在人群中独立的贺梅辛眸光盈盈微动,行礼道:“弟子定不辱师命。”   贺梅辛一袭白衣,独立舟中,溯游而上。   溯水镇地势险峻复杂,水道纵横,只有乘船才能到达。   这次溯水镇一事,就算师尊不派遣他来,他也会主动请命。   此前苏府狐鬼案中,他派蒲傲辉不仅打探了苏鸿云的过往,还探听了那只被伪装成新娘的生魂俑的来历。   一来,制作如此精巧的生魂俑,绝非易事,一定有邪道之人在暗中与苏鸿云勾连;   二来,被抽取一魂一魄的人,要么疯了要么死了,总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   而蒲傲辉后来传来消息,临近的几个城镇内,只有溯水镇有一个富家公子,在十几天前,莫名其妙地,疯了。   据说他疯之前去青楼与花魁一起沐浴,从浴桶里出来之后,一照镜子,脸上多了两行字。   那字用血水镌刻在脸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味,像烙印在脸皮里一样,洗也洗不去擦也擦不掉:   “负心薄幸,血债血偿”。   那公子一晚上就将自己的脸抓得满是指痕、鲜血淋漓,后来还试图用菜刀砍自己的脸把血字削去。   几番折腾无果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寝室里闭门不出了。   白日里静得像死了一般,一到深更半夜就发出痛苦的惨叫,连连求饶,并直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家丁破门而入,房间里除了个蓬头垢面不人不鬼的公子外,谁也没有。   几次三番后,人便疯了。   正思忖时,贺梅辛忽然听到远处上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道长哥哥!”   贺梅辛抬起头,只见眼前瓦房灰色的屋顶上,司空无情蹲坐在飞檐上,红衣如火,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而动。像一只偶然落在屋檐上的轻盈的燕子。   隔了许久贺梅辛又一次看见他的本相,五官与记忆中一样秾丽张扬,深邃的眼睛含着盈盈笑意。   这该是何其美的一道风景。贺梅辛不禁想。   如果不是他的嘴上、还有微笑露出来的牙上,都沾着森森血迹的话。   那是人血。   司空无情此时怀里,抱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几乎是薄薄的一张纸,通体焦黄,全身干瘪,皮肤皱缩,顶端七个大孔皆是空空如也。   实在让人难以认出,那东西曾经是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萧若柠=萧·好像一颗柠檬·师叔   萧若柠:这个师门的徒弟怎么都这么没有追求??连超越贺梅辛的上进心都没有吗??你们要眼睁睁看着贺梅辛一人搞定司空无情吗??   白悦光、冰昧仁:正是正是!求之不得!搞定后我们一定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   萧若柠:……   下一章有刺激的船上play!仙女们喜欢的话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么么~   感谢在2020-08-29 23:41:52~2020-08-30 23: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腐女一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都是老千层饼了   司空无情满嘴皆是血,冲着贺梅辛绽放出一个灿烂明丽的笑容。仿佛旁若无人一般对贺梅辛喊道:“道长哥哥,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贺梅辛抱着拂尘,端雅和煦道:“司空少主,别来无恙。”   司空无情随手抹一把唇角血迹,似笑非笑道:“你不怕我?”   贺梅辛亦是款款含笑:“人并非你杀的,我为何要怕?”   司空无情会心道:“道长哥哥果然慧眼如炬。我刚尝过,这人皮上并无洗髓丹的异香,也并非我无情派之人所为。”   洗髓丹是邪道夺人灵力的秘法,乃是无情派教主、司空无情的父亲司空斩所创。   寻常丹药是为人体所吸收、增益灵力,而洗髓丹则是完全反过来,一旦被服下,就开始在体内源源不断地吸收人体内的所有灵力、汇聚在洗髓丹中。   服用洗髓丹的人一开始会觉得精神大振、灵力充沛,只是因为洗髓丹将全身筋脉的灵气都抽空汇聚在丹田内;渐渐地,此人会逐渐精神萎靡、体力衰弱,身体也逐渐枯萎,最终被完全抽干,只剩一张人皮。   这时,只要把人皮剖开,从死人的丹田内取出吸饱灵力的洗髓丹,自己服下,就可灵力大盛。   此法何其凶残,无怪司空斩的无情派被斥为邪道魔首。   贺梅辛仰视着司空无情,体贴道:“那很好。只是少主以后尽量不要用尝的了。”   毕竟人血腐蚀性强,若清洁不干净,生了蛀牙,一口漂亮的白牙毁于一旦,那可不好了。   司空无情忽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道长哥哥,我送你个东西——”   抬手一挥,竟把手中血淋淋的人皮扔了过来!   一条软绵绵的温热的东西稳稳落在贺梅辛手里,不过不是人皮,而是一条精致的金色流苏穗子。   贺梅辛抬眼:“这是?”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刹那,司空无情的长鞭霹雳般挞出,直朝他面门呼啸而来!   贺梅辛躲都未躲一下,笑容如常。   长鞭贴着他耳侧飞过,“叮”的清脆一声,打落一个从身后飞来的东西。   余光扫去,是多情派的暗器弯月镖。   只不过这镖射得准头实在有辱师门。   “啊!!我看不见了!!我被小魔头戳瞎了!!血都流到我嘴里了!!”   另一人道:“你清醒点!!你没瞎,只是脸上多了个——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丑了!!”   贺梅辛回头,只见一个多情派弟子慌得满地打滚,被司空无情丢出去的人皮整张糊在他脸上!   贺梅辛暗暗叹气。   早知道应该绕远路把萧师叔他们引开了。   从贺梅辛离开门派乘上船后,他便感到,有人在尾随。   贺梅辛不露声色,其间几次装作望风查看。后面远远跟着的那条船上的人虽都做了伪装,可又哪儿骗得过贺梅辛。正是萧若柠和他的几个得意弟子。   虽知萧师叔早看自己不顺眼,可他毕竟是师门长辈,还是不戳穿他这层脸皮为妙。   现在两边打起来,于理,他自然是该帮萧师叔。   只是……   不等贺梅辛动手,司空无情和萧若柠一众已经缠斗起来。   司空无情左手长鞭,右手短刀,雷厉风行。可他长鞭偏偏不打人要命之处,而是精准地抽在膝下三指、手腕关节之类的麻筋之处,打得萧若柠弟子纷纷不由自主地跪下,嗷嗷直叫。他短刀削铁如泥,偏偏也只浅浅地划人的脸皮,惹起一片“啊啊啊啊我破相了!!”的惨叫。   司空无情打得起兴,满脸顽皮,还一边对贺梅辛说道:“道长哥哥,你原来那个拂尘穗子实在旧的不成样子了,回头——”   “小魔头,你生剥活人,人皮在此,证据凿凿,还想抵赖!!”一个被打得恼羞成怒的弟子中气十足地喊道。   “吵死了!你也配打断我和道长哥哥说话?”司空无情双眉紧蹙,眼中射出凶光,随手放了个诀,那弟子的两瓣嘴唇瞬间像被黏住一样打不开,吓得呜呜直哼。   旋即转过头来,对着贺梅辛又是一派乖巧,笑嘻嘻接着道:“回头你把这新穗子换上。好看,衬你。”   虽然司空无情正在殴打自己的同门师弟,但贺梅辛是君子,收礼必须要道谢的,拱手道:“司空少主费心了。”   司空无情像得了莫大的奖赏,喜逐颜开道:“不费心不费心,这东西我编得可快着呢,不过费些金线而已,你用着趁手便好!”   就在这时,一道剑芒猝然向司空无情的双眼刺来!   出剑之人正是萧若柠。   原来,刚才萧若柠见徒弟挨揍也不帮忙,一直猥猥琐琐地躲在船篷后,就为了等司空无情靠近时一举击中!   司空无情意外遭伏,已然闪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贺梅辛思绪翻涌:   忤逆师长,是为不孝;见死不救,是为不仁;弃友不顾,是为不义。   权衡利弊,不孝这一桩罪名,也比做不仁不义之徒要好。   拿定主意,贺梅辛立时横身一步,甩手将拂尘送出,欲扫开萧若柠的剑锋。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骤然,从屋墙院落内跃出来一个黑影,速度快得几个弟子甚至没有注意到。   萧若柠只觉身边刮过一道杀气肆意的风,随即,太阳穴和咽喉两处命脉便被人扼住了。   “当啷”。   萧若柠的剑掉在地上。   萧若柠闻声惊觉,片刻后,才感到手腕上一阵锥心刺骨的酸麻痛楚。手腕竟是什么时候被人踢了一脚,他甚至都不知道。   那黑衣人挟持着萧若柠,明明浑身煞气,凶戾至极,神色却淡漠得没有分毫波澜,一张冷若冰霜的苍白脸上无悲无喜。   他通身素净,只有额上戴了一条细链,上面坠着一片小小的金色叶子。   贺梅辛认出了:是无情派的“冷面护法”叶怜枝。   叶怜枝控制住萧若柠,对着一众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弟子冷声道:“我们本各行其道,几位道友何必无事生非。既然如此,为避免麻烦,先借你们师尊一用,到达目的地后,自然归还,不必担心。”   他语气客客气气,实则句句恐吓。说罢,向司空无情俯首示意,便将萧若柠往他们的船上押。   “等一等!!”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贺梅辛望去。这一看,饶是他,也不禁露出几分诧异。   ……大师兄?   大师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悦光轻功一流,三步两步便点着水面从远处飞了过来,如入无人之境。他站在舟头,与叶怜枝咫尺之隔,直面着他,字正腔圆道:“放了我师叔!”   贺梅辛不由一怔。大师兄平时说话都是和颜悦色,温温柔柔的,就算是抓到手的归降妖怪他不愿多训几句,怕说重了话。今日怎么这么直截了当?   白悦光见叶怜枝没有反应,又朗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放了我师叔!”   谁知,叶怜枝愣了愣,竟然真的听话地松开手,将萧若柠推了过去!   离得近的弟子连忙将师尊拉回船里,其余则都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望着白悦光。   ……叶怜枝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刚才一瞬间,他看见眼前这个斯斯文文平平无奇的男人身后,突然射出一圈圣母一样的光辉,仿佛是普照大地的皎皎白月光,让他一时思维停滞只能照办。   救出萧若柠,白悦光接着道:“要挟持,就挟持我吧!”   叶怜枝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勒住白悦光的脖颈,十分顺从地挟持了他。   贺梅辛洞察敏锐:这样破绽百出的胁迫,大师兄随便一挣脱便可逃离。   白悦光神色紧张,双手攥住叶怜枝勒他的那只手臂,道:“啊,我好害怕!快救救我!”说着,顺势主动将手臂在自己脖子上勒得紧了紧。   叶怜枝:“……”   贺梅辛一开始还在思考这或许是大师兄所练的独特功法中的一种偷袭方式,听到“快救救我”几个字时,忽然浑身一震,身心方式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感召,只觉得大师兄周身光环更强,仿佛在召唤自己。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不可,大师兄如此柔弱善良,不能让大师兄只身涉险。   贺梅辛转向叶怜枝,语调平和,语气却不容拒绝:“既然是人质,谁做都一样。我来换我师兄。”   被勒住的白悦光闻言,心中暗喜。等的便是这个,不枉他们听说萧若柠带着弟子尾随后,就也暗搓搓地跟了出来,一路上又要躲着贺梅辛又要躲着萧若柠一众,实在是辛苦坏了。   白悦光绑着“白月光系统”,自带初始技能“滤镜光环”。此前多个世界中,他都拿到如古早言情剧女主一样的丧心病狂剧本,经常冲出去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放开他!你冲我来!”“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我不想看你受伤”云云令人智熄的台词,而男主也会被他的初始技能影响,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   这次,他又故技重施。   只不过,目标并非贺梅辛。   贺梅辛竟生生掰开了叶怜枝的胳膊,将白悦光拉了出来,自己站了进去。   白悦光一走,叶怜枝这才回过神来,觉得刚才一直蒙在自己眼睛上那片耀眼的光辉消失了,神情重又恢复往常的冷漠,压着贺梅辛跳进自己的小舟里。   舟里只有叶怜枝和贺梅辛两人。叶怜枝面无表情道:“我们只求相安无事,不会害你,你不要紧张。”   贺梅辛抱着拂尘,一边不疾不徐地给拂尘换上司空无情送的金色流苏,一边微笑道:“很好。你也不要紧张。”   这时,舟身一晃,走进来一个人。   司空无情猫腰探头,笑道:“叶护法,我们换一换,我来看着他,你到我那条舟上去。”   叶怜枝忠心耿耿道:“少主,此人危险。”   司空无情道:“正因危险,才更应本少主亲自看顾。”   叶怜枝道:“属下担心——”   司空无情干脆利落:“滚。”   叶怜枝抱拳:“是。”便离开了。   一时间,船内只剩下贺梅辛和司空无情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正道首徒与邪道少主共乘一舟。   在场的所有弟子都觉得,这条船……随时有爆掉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金驴奖影帝颁奖典礼上,白悦光手捧奖杯,含着盈盈泪光道:   “我曾出演过无数经典的角色,比如心地善良的男主青梅竹马、柔弱纯良的男主学长、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男主师兄等等,万没有想到,最后获奖,竟然是因为出演了一颗会发光【物理意义】的电灯泡。”   下章就是少主和道长的两人一舟的船上paly啦!   感谢在2020-08-30 23:42:02~2020-09-01 10:4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友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船上调情   刚回到舟里的白悦光,以及一直坐在舟里的冰昧仁看到这一幕,瞬间激动了。   等的就是这个!   白悦光专门冲出去换掉萧若柠,就是为了发动技能让贺梅辛换掉他,而如果司空无情有心的话,自然会去主动替换叶怜枝。这样一来……   孤男寡男,共处一舟,挟持监守……简直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啊!!   白悦光和冰昧仁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老父亲般的暧昧笑容。   船内,不仅白悦光和冰昧仁激动了,以素珏、墨琇为首的其他师弟们也激动了。   说来这次能趁机尾随还是素珏的功劳。萧若柠的一众弟子鬼鬼祟祟地出发前,正好被素珏撞见了。素珏性格热情直爽,跟谁都自来熟,逮住一人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去干嘛呀?”   那弟子被问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们师门去历,历练,对,外出历练。”   他刻意强调了“我们师门”四个字,暗示素珏不要多管闲事。   谁知素珏完全没听出来弦外之音,反而来了兴致,使劲儿拍着那弟子的肩膀道:“好啊!正好,我们师门也很想外出历练的,对吧墨琇!”站在一旁的墨琇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于是,白悦光和冰昧仁就有了正当合理的借口,拖家带口地跟踪贺梅辛和司空无情。   此时,贺梅辛端正地坐在船头,司空无情懒懒地斜倚在船内。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小楫轻舟,偶尔飞过几只水鸟,小船在水面上沉沉浮浮晃悠得舒服。   司空无情一手支脸,定定地望着贺梅辛削长的背影,不由咧嘴笑起来,露出一边虎牙。   他这一笑,贺梅辛的师弟们快吓疯了。   一个师弟哆哆嗦嗦道:“他,他这是在笑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   墨琇蹙眉道:“笑里藏刀!”   “我听说,狼吃人前就会亮出獠牙,这个小魔、魔、魔……”素珏“魔”了半天,还是不敢直呼“小魔头”,改口道:“……魔力高强的人,不会是想吃了贺师兄吧?!”   这边师弟们如临大敌,那边司空无情悠闲自在。他随意将搭在舟外的手垂进水面里,三指轻轻地拂水而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波痕。七月的河水很暖,像抚摸一匹绸缎。   司空无情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从水里摸了个东西出来。   “他这又是在干嘛?!”   “我觉得他在水里摸了个暗器!”   “不对,他肯定早是把兵刃藏在那只手里了,就等贺师兄不注意攻其不备!”   “我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他是在试探水温,看看适不适合抛尸!”   司空无情那只手抬起来的时候,一船的师弟呼吸都凝滞了,纷纷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时刻准备营救师兄。   那是……一朵荷花?!   贺梅辛正在打坐调息、钻研大道,忽然,头发微微一紧。   他略略侧过脸,温声道:“何事?”   司空无情一手握着他披洒下来的几缕墨发,一手将荷瓣细心地装点在他发上,用几片荷花巧妙地打了一个结:“不要动,就差一点就完成了……”   贺梅辛轻轻一笑道:“少主何苦来,让荷花长在水里不好吗?”   司空无情手指翻飞,道:“荷花能衬在你身上,那才是它的荣幸呢。”说罢,又忽而从身后贴着背凑到贺梅辛耳边,气声耳语道:“道长哥哥,你可是在被我监|禁呀,要有个被监|禁的样子嘛。”   贺梅辛细细一想,他们现在的样子从远处看来,果然是自己被司空无情揪住头发动弹不得的样子,十分逼真。   司空少主真是思虑周全,滴水不漏。虽看着调皮,实则非常可靠。   果然,师弟们纷纷猜测:   “那个荷花就是他的暗器?”   “他把暗器藏在荷花里?”   “不对,莫不是现在邪道功法大有长进,碰碰荷花就会死?!”   司空无情拉了拉荷瓣,满意地欣赏一番,道:“编成啦!”   忽然,他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已经过了午时,刚才激烈打斗,他们哪里顾得上用饭。   司空无情“哈哈”一笑,随手从荷花丛中掰下一捧菱角,暂且解馋,还扔了几个给贺梅辛:“道长哥哥,人质也是要吃饭的。这里的菱角可甜了。”   贺梅辛接下菱角,婉言道:“多谢少主。”   一提吃的司空无情可就兴致大发,如数家珍道:“这溯水镇里的美食是出了名的,杨记铺的水晶肘子和蜜华火腿、稻香斋的梅花酥酪、上合庄的藕粉桂花糕和莲蓉芋泥酥、六仙居的冰皮糖丸和山楂霜……”   见贺梅辛无动于衷,司空无情诧异道:“道长哥哥,我说的这些,你不会都没尝过吧?……纵使没尝过,听总是听过的吧?”   贺梅辛如实道:“未曾听过。”   他向来口腹之欲极轻,吃穿用度,全是身外之物。他自己不会主动去尝,也没人带他吃过。   司空无情立刻道:“叶护法。”   下一秒,远在另一条舟上的叶怜枝瞬间出现在二人眼前:“属下在。”   司空无情理所当然道:“你去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小吃,都买过来,要快。”   “是。”   不容贺梅辛推拒,叶怜枝已领命离去。不一会儿,又像一阵风一样回来了,手中几个油纸包,咸的和甜的分开放、冷的和热的分开放。霎时间舟内香气扑鼻,引得其他两条船的人纷纷看来,垂涎欲滴。   司空无情一个眼神,叶怜枝会意地退下。又兴致勃勃地对贺梅辛道:“你尝尝看!这个梅花香,闻起来和你还有些像呢。”   盛情难却,贺梅辛在他的注视下捏起一块玫红色梅花形状的糕点,送到嘴边,轻咬一口。   见此情景,师弟们的心快提到嗓子眼里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肯定是在糕点里下毒了!”   “不不不,他很可能是在油纸包上下毒了!”   一个师弟实在害怕,拉住白悦光的衣角:“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被邪道魔头胁迫实在可怜,咱们要不要去救救三师兄啊!”   白悦光正看好戏看到精彩之处,实在怕关爱兄长的师弟们真的冲上去棒打鸳鸯,又不大会说谎,只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含混道:“你们且看着,梅辛自有妙计。”   一阵梅花的清香在贺梅辛口中化开,随之而来的乳酪醇香,蜜馅软糯,饼皮酥脆。   贺梅辛眉间闪过一瞬几不可察的厌色。   美则美矣,只是太过甜腻。   不过他将这点心思隐藏得很好,无人能看出。贺梅辛熟练地展露笑颜:“很不错,谢谢少主。”   自小他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喜好,作为首席弟子,食不挑、寝不语这些师弟们都装作没看见的门规,他七八岁的时候便分毫不差地做到了。整个师门都奉他为标杆模范,他自然也要以身作则。渐渐地,他真的没有喜好了。   司空无情眉睫微挑,道:“你不喜欢?”   贺梅辛一怔。   司空无情自然而然地从贺梅辛手里接过那剩下的半块梅花酥酪,道:“不喜欢就给我,不用勉强自己嘛。以后你不想要的,不喜欢的,都可以给我,我求之不得呢;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帮你分担嘛。”说着将梅花酥酪向上一抛,准确地落到嘴里,边嚼边笑道:“好吃。”   看司空无情风卷残云地吃光了那包梅花酥酪,贺梅辛忽然觉得,唇齿间的余甘仿佛自有一派香甜。   冰昧仁面不改色教诲师弟:“你们看,以防有毒,故意分一半给对方,既保证安全,又不失礼貌。”   白悦光连忙跟着赞:“嗯!不愧是梅辛,思虑周全!”   师弟们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这也在贺师兄的算计之内吗!”“学到了学到了!”   用毕糕点,司空无情水足饭饱,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了根芦苇,懒洋洋地斜斜靠在船尾。   贺梅辛心想也是时候谈一下正事了,刚要开口,忽然发现司空无情唇角边粘了几粒糕饼碎渣没擦。   他刚要出声提醒,又立即想到:司空少主是个有头有脸的体面公子,这样被直白地提点,显得他像小孩子一样没吃相,肯定是要难为情的。   可如果装作没看到,他这幅样子一会儿若是被叶怜枝或者自己的师弟们瞧见了,更是不好。   不如……   贺梅辛突然道:“有飞蚊,少主莫动!”   不等司空无情反应,贺梅辛当即伸出宽大的袖袍从他面前拂去,藏在袖袍里的手指堪堪触过他柔软的上唇,蜻蜓点水地将几粒碎渣扫去。   “好了。飞走了。”贺梅辛语无波澜,一边满意地端详了一下司空无情干净的唇角。   这一下,贺梅辛凑得离司空无情足够近,司空无情忽而道:“呀,道长哥哥,你唇角挂着些饼屑呢。”   贺梅辛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当局者迷啊。   司空无情道:“我给你擦去吧……等等,我这手之前摸过人皮的,可不能脏了道长哥哥的脸。”   贺梅辛刚要说“我自己擦就是”,忽然,司空无情欺身而来,脸靠得极近。   气息吞吐,贺梅辛听到司空无情的声音在耳边道:“你还记得吗,以嘴代手。”   蓦然,嘴唇边被一片温热绵软的东西啄了一下。   司空无情坐了回去,嘴里衔着几点饼屑,笑容肆意:   “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们:剑拔弩张!明枪暗箭!好紧张好恐怖!!   白悦光冰昧仁:呜呜呜这糖真甜!!磕到了磕到了!!   司空无情:嘻嘻,媳妇真可爱   贺梅辛:少主真不错,帮我擦嘴吃剩饭,好兄弟!   明明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你们活在四个频道……   感谢在2020-09-01 10:45:02~2020-09-02 11: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 8瓶;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拉你脚腕   然而,这个动作,在师弟们所在的角度看来,简直就是在亲嘴啊!   “这这这这……这又是在干嘛?!打不过就强吻?!”   “觉得师兄认真试毒的样子实在太帅,因恨生爱,爱上师兄了?!”   素珏墨琇眼睛都快瞪碎了,震惊之余,忽然想起,博雅堂听学之时,贺师兄可是亲口承认过他与一个男子“动手动脚”、还对他“敬佩”且“自愧不如”来的!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就算师兄再有魅力,这个小魔头横插一脚,这怎么能行!   素珏立刻抽出佩剑,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之装道:“我去杀了这个魔头!墨琇,我若回不来,回头你把我的骨灰埋在冰糖葫芦铺子旁边,让我去得安心!”   冰昧仁和白悦光两人方才心中正在土拨鼠尖叫,见状强行压下一腔沸腾,冰昧仁拉住素珏的衣服,幽幽道:“回来。”   素珏泪珠盈盈,气壮山河道:“二师兄,你别再留我了,让我走得无牵无挂吧!”   冰昧仁淡然道:“他们这是在互相试探呢。高手过招,你仔细瞧好了。”   师弟们不解道:“……试探?”   冰昧仁出口成章地编着瞎话:“高手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容、脉象、筋络,唯独运化于上丹田、泄出于七窍的气息无法隐藏。你看他们二人装作驱蚊、擦嘴之装,实际上都是在试探对方的气息是否如常,是否有灵力异动迹象,从而提前防备。”   师弟们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为惊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这样这样!”“原来如此……”   白悦光也十分配合道:“没错,我们几个师兄弟之间切磋时经常这样试探的,这——”   话到一半,突然腰间一股力量,再一回神,已经被冰昧仁拉了过来。   冰昧仁看着柔软,两条臂力却大得出奇,横抱着白悦光,一张冷艳的脸贴近,高挺的鼻梁在白悦光鼻边轻轻一蹭。   白悦光:“……?”   冰昧仁面色如常道:“你们看,就是这么试探。此法胜在出其不意,你们以后也可勤加练习。”   师弟们纷纷醍醐灌顶,个个振奋地道:“实乃妙招!”“记下了!”“回头你和我试试?”   却未留意,白悦光一张白净的面皮早已烧得通红。   水道渐行渐阔,水路交汇后,水面上同行的船只也多起来。   贺梅辛朝着这些船只逐一细细看去,心道不对。   这时,身旁的司空无情抱臂道:“古怪,古怪得很。”   贺梅辛与他对视一眼,点头道:“此处产鱼,河道上的船多为渔船,风吹日晒下船身应当比较破旧。可近处这五六只船,虽故意制成朴素样子,船内还有渔网、鱼叉等,船身却极新,制船的木材更是上品,一般渔民怎有如此财力。”   司空无情接口继续道:“不仅如此,那几个船头的摇橹之人,穿着倒是像渔夫,可头上却都罩了一个斗笠。笑话,又不是什么孤舟蓑笠翁,遮住视线,还抓不抓鱼了?”   二人都未再说,相视中,答案已经了然于胸。   扮渔夫、戴斗笠,并非是为了遮蔽自己视线。   而是为了混淆他人的视线。   司空无情忽而转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邪道少主将正道君子绑为人质,百般刁难;正道君子不堪其辱,两人兵戎相向,大打一场。怎么样,这个故事够不够合理?”   “很是合理。”贺梅辛心领神会,微微仰视眼前的司空无情,猝然,一把抽出怀内拂尘,义正辞严朗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空无情眉头一挑,转而笑道:“入戏真快。”随即扬起长鞭,飒飒作响,叫嚣道:“哈哈哈哈哈,道长,有胆魄,敢在我司空无情面前叫板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也好,今日你我二人便在此处一决雌雄!”   言罢,二人十分默契地共同跳上船篷。那船篷本来只草草支着,无法承重,二人却生生用轻功点地,竟在船篷上打起来!   鞭影攒动,拂尘削风,两人灵力翻涌带起的杀气竟将船便水面炸开,一时水浪四溅,激烈壮阔。   师弟们见贺师兄和司空无情真的打起来,立刻想要帮忙,白悦光和冰昧仁虽不知内情,却道或许是他俩的什么独特情趣玩法,连连将师弟们拦了下来;   而萧若柠弟子一条船上,被司空无情打怕了不说,更是看两人都不顺眼,巴不得互相打死才好,更不会出手。   于是,一时间,贺梅辛与司空无情二人旁若无人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贺梅辛正色道:“听闻邪道少主凶残乖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拂尘在手中一转,眼看直挑司空无情的咽喉,却“不知为何”偏了分毫,没打中人,却带起一阵强风来,掀翻了近处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看清那“渔夫”的脸时,贺梅辛神色一凝,收回拂尘时在司空无情耳边飞快轻声道:“是尚阳宫阮子瑜。”   司空无情仿若未闻,轻狂嗤笑道:“听闻正道首徒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也是名不虚传!道长,我看你是不必修炼了,做朵倾国名花,岂不更美?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长鞭抽去,却“意外”打偏,打翻了另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司空无情继续喋喋不休:“秦楼楚馆我最熟了,回头给你介绍介绍——哎,你别瞪我嘛,怕死了,你看,都打偏了!”找准时机,忽而凑到贺梅辛耳边耳语道:“这个是北海门秋飞鸾。”   二人你来我往,直掀翻了六个假渔夫的斗笠。随只一瞬,但足以看清,这六人,皆是江湖正派中成名已久、有头有脸的人物!   溯水镇弹丸之地,又并非他们门派辖区,这六位正道大能何故一齐乔装改扮,掩人耳目地同时出现在溯水镇?   确实古怪。   正在这时,水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   这声音既尖且细,像猫叫又像婴儿啼哭,只是比之更尖利难听百倍。   偌大的水面上,贺梅辛立刻锁定:这叫声,正是从尚阳宫的阮子瑜身上发出的!   忽然,从阮子瑜身上掉出来一个东西。   准确地说,不是掉出来,而是那东西自己从他身上“走”出来的。   那是个葫芦——是一个表皮生得皱皱巴巴,却长了眼睛、鼻子、手和脚的葫芦!   这葫芦嘴上,开了一朵喇叭形状的花,而那像婴儿一样的尖叫,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   阮子瑜大惊失色,立刻拔剑,一剑斩了这朵花,连同葫芦嘴一起削下来。   瞬间,那恐怖的噪音就消失了。   司空无情低声道:“道长哥哥你看,残月纹。”   阮子瑜这一剑,将葫芦打得翻过来,露出了底部。   底部刻着一弯小小的漆黑残月,诡异无比。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异口同声:“天枢阁。”   江湖上门派图纹繁多,可却绝不会有人不认识这残月纹。因为,残月纹是天枢阁的标志。   天枢阁专门收集天下情报秘密,自身也神秘至极,游走在正邪两道间,善恶不论,唯利是图。至今也没人知道天枢阁阁主到底是谁。   传言,天枢阁有一种极为诡秘且恐怖的手段。当他们手握一个重大的秘密时,就会给秘密的主人寄去一封讨要巨额封口费的密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小葫芦。   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葫芦,可是如果将它扔掉,一个时辰后,它又会莫名其妙地自行回到你身边。如果秘密主人迟迟不交钱,放任不管,这个葫芦会悄悄长大,直到有一天,长出人一样的眼睛、突起的鼻子,还有两条手、两只脚,每天入睡时,就会蹲在床边盯着你看。   如果还是不给钱,这葫芦外皮就会慢慢皱缩,像“变老”了一样,最终,葫芦嘴里开出一朵喇叭样的花,开始说人话,将主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全都说出,滔滔不绝,喋喋不休,仿佛终于将葫芦肚子藏得东西泄出去一般。   而让葫芦走到这步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可是,阮子瑜一位立身中正的正道名门,怎会收到天枢阁的葫芦呢?值得这个价钱的秘密,只怕是不怎么动听。   贺梅辛正飞速思索,司空无情悄悄一拉他的衣角:“道长哥哥,再看下去他要起疑了。”   说罢,司空无情“哎哟”大叫一声,失足踩空,掉进水里。   贺梅辛亦跳下船篷,收了拂尘,站在舟沿俯瞰他。   司空无情浮在水里,额前碎发都被濡湿,扁着嘴哀嚎道:“道长,你下好重的杀手,好凶!这样可不好,容易生皱纹的,那可不美了!”   贺梅辛似笑非笑,配合地演道:“我不比司空少主热衷顾影自怜,要那皮囊,倒也无用。”   “打架嘛,自然要有输赢的。”司空无情笑嘻嘻地从水里望着贺梅辛,小声道。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见贺梅辛衣袍下一段雪白的脚踝。   司空无情不觉看愣了,一时玩心大起。   贺梅辛稳稳地站在床边,忽然脚腕一片酥凉,脚踝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竟直接被拉进水里。   巧的是,贺梅辛千好万好,唯独水性不太好。   转瞬即逝的惊慌后,贺梅辛立即想:呛水没什么,不过当着诸位道友大能,还是要无声地呛,优雅地呛,不要让人看出来才好。   可就在此时,腰上忽然被人稳稳地托了一把。   朦朦睁开眼睛时,司空无情俊美艳丽的脸近在眼前。墨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许是沾了水,更显得唇红齿白。一双明亮若星的眼瞳,正映着自己的影子。   “打架自然有输赢,”司空无情笑得露出尖尖的虎牙,“可我这人就是这么输不起。”   贺梅辛被司空无情就这么托着,心想:合情合理,确实公平。同辈中正道第一与邪道第一切磋,不分胜负、打成平手才是最可能的,这样一来,便不容易被人找出破绽了。   然而,恰在此刻,贺梅辛的右腿又被使劲向下一拖。   贺梅辛略有不解道:“少主,这一下又是何故?”   司空无情诧异道:“不是我。”   下一瞬,贺梅辛整个人已经消失在水下。   作者有话要说: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真是影帝夫夫,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为他们写娱乐圈番外。   少主玩脱啦!下章有非常激动人心的环节!不要错过~ 第18章 亲亲   贺梅辛顷刻间整个人没入水中,霎时耳中灌满水声,嗡嗡作响,右腿被一个锋利的东西扣住,力大无比,甩也甩不开,不断往水底拖去。   好在他水性不好,忍耐力倒不差,这东西拖着他,倒省得他自己凫水了。   半晌,那东西停了下来。   贺梅辛也适应了水中环境,强行将眼睛睁开。   眼前,是一个梳双环髻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脸颊粉扑扑的,十分可爱。   少女眨动水汪汪的大眼睛,扁扁小粉唇,委屈道:“哥哥,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你能帮我找找看吗?”   贺梅辛满脸温柔,怜香惜玉般轻柔道:“什么东西呢?”   少女盯着他的眼睛,一派天真无邪,一字一字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身、体、呀?”   视线下移,只见她从脖子以下,赫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这幅白骨破烂不堪,被啃得坑坑洼洼,断了两条肋骨,盆骨里还养了一窝白森森的肥硕水蛆。   没有皮肉的脖子顶着一个唯一完好的头,露出一个阴森甜美的微笑。   “哥哥,你把你的身子借给我,好不好呀?”   少女见贺梅辛面色雪白,以为他被吓傻了,很快便可得手。   哪想贺梅辛面无波澜地震水传声道:   “不好。”   这种骨女吓人,最关键的就是常人看到她身下白骨刹那间的惊恐。越是吓得魂不附体,它越趁机好下手鸠占鹊巢。   然而贺梅辛全无“恐惧”这种情感,心如止水,连压在舌根的沉鱼丹都没动一下。   早在他被拖入水底的瞬间,他便手疾眼快地服下了备用的沉鱼丹。只要口含沉鱼丹,在水下便可如鱼一样自由呼吸。   骨女在水底这么多年,吓人无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的,不禁愣道:“……什么?”   纵然是鬼,也是渡化为上,屠戮为下。   贺梅辛心平气和地与它解释道理:“因为,我是男子身体,你是女鬼,这并不匹配。”   骨女眉头攒起,浑身白骨咔咔作响,怒道:“那又如何,我管这么多干嘛!”   贺梅辛叹口气。这骨女早夭,未解世事,很多东西不懂,实在可怜,这不是它的错。   继续有条有理道:“好。那我问你:你若用了我的男子身躯复活,沐浴如何沐?解手如何解?就连男欢女爱,都有诸多不便。我看你将自己的头打扮得如此俏美,应该是喜欢男子的。你用我的身子,该如何与男子亲密?该如何与男子圆房?相应的知识你学过吗?”   骨女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好似又回到生前在学堂听学,满头浆糊,立时头大。这若是换个人她早就动手了,可方才这白衣小道士却还夸她“俏美”,她心里开心,晕乎乎地道:“……啊?”   贺梅辛瞥了一眼远处藏在水草后面偷偷张望的另外两只骨女,接着悉心教诲道:“更何况,你若自己有了身子,你的几个姐妹会怎么想?你们还能平等地做朋友吗?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更没有亲人,一个人在世上漂泊无依孤苦伶仃,这样成为人,难道就比做鬼更好吗?”   骨女被说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啊,这样做人,还不如做鬼呢。   贺梅辛悲悯地看着它,温声道:“既然如此,不如化去执念,转世投胎,做个完完整整的人。”   骨女仿佛遭受当头棒喝,生前千般回忆万般心虚翻涌不止,那个面目都快要模糊了的邻家豆腐坊小哥又出现在脑海中,只是不知他如今该是多大年纪,婚娶了没有……   躲在水草后的两只骨女更是干脆手牵手——不,手骨牵着手骨飘了出来,泪珠盈盈抽泣道:“道长,我们知错了,我们不做鬼了,把我们渡——”   在说到“渡”字时,骤然间,两只骨女的的整副骨架被生生震碎了!   白骨飞溅,两颗离了身体的头颅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圆睁着眼睛,就已顷刻魂飞魄散,死不瞑目。   贺梅辛眸光一紧,出手迅捷,拂尘缠向那个双环髻骨女。   可是水中毕竟不是贺梅辛的主场,寻常一个动作在水中要被拖慢数倍,拂尘未及,只听“啊——!!”一声惊呼,双环髻骨女已经被远远吸了出去!   视线中,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缓缓移动来。那东西远看仿佛一个庞大的白肉团,近看,肉团上居然生了无数只人的手臂、大腿,中间还插着一些残破的躯干、骨骼和血肉,恶心至极怪异至极,常人见了可能早已吓晕过去。   双环髻骨女,正是被这个肉球整个吸进了身体里,没入其中消失不见,仿佛与肉球融为了一体。   是百尸结!   不妙。溯水河中,怎么会有百尸结这种凶怪?   对于寻常修士,就算要打一百头山精野怪,也不愿遇上一只百尸结。   这世上的妖,都想修炼成人形。只是许多妖在好不容易炼成,化形到一半时,被人发现,乱棍打死,顶着一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骨骼扭曲四肢错位的畸形皮囊,被扔进水底沉尸。   它们死后仍心有不甘,怨气郁结,对化成人形有刻入骨髓的执念。每当这片水域死了人后,它们就会无意识地将死人尸体吸到自己身上,贪婪地吸收人的肢体,好像这样就真能成为人一样。经年累月,越滚越大,最终成为肉球模样的百尸结。   百尸结吸完骨女,忽然发现了贺梅辛。   是活人的气息。   百尸结肥硕的身子抖了一抖,无数只惨白残缺的手臂欢快地挥舞着。它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活人了。   它伸出一条手臂,贺梅辛反身便躲,可是百尸结力气实在太大,竟直接将贺梅辛胸前的衣袍划出一道大口!   划处破破烂烂,已露肌肤。   贺梅辛:“……”   他不害怕这肉球,并不代表,他很愿意让它对自己动手动脚。   这衣服跟他多年,又素雅又好穿,他十分满意;再说,让多情派首徒穿一件破衣服四处游走,岂非很有损师门颜面?   贺梅辛温和的面目渐渐沉下来,电光火石间拂尘如风而来,原本平静的水流瞬间飞速搅动起来。   然而,那肉球身体被击中,居然也不躲,连动都没动一下,另一侧的几只长手伸来,直接打偏了拂尘!   贺梅辛被震得虎口一阵生疼。拂尘在水中本就功力大减,许多招式施展不出,百尸结这种怪物又全然不怕攻击。一时间,他竟落於下风。   肉球见他吃瘪,兴奋地手舞足蹈,好似是觉得一块肥肉马上可入口,忽然伸出无数只畸形扭曲的手臂,七手八脚地来拥抱贺梅辛,像要把他紧紧地揉进自己怀里一样!   无数手脚缠来,霎时间,尸臭、水腥、腐血的味道涌入贺梅辛的鼻腔。   贺梅辛眸光渐冷,原本脉脉含光的瞳孔中,只余一片死寂的冰凉。   划坏他的衣服不说,还要弄臭。一会儿见司空少主和师兄师弟们,还要让他们忍受恶劣臭气,实在可恶。   百尸结只是一只没有意识没有思维的怪物,屠戮一下,也不为过吧。   “呃嗷嗷嗷啊啊啊啊——!!!”   那没有嘴的肉球不知从身体何处逼出了一声恐怖至极的嘶嚎,只见它的身子上竟已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里面无数残肢肉块“扑簌簌”地往外掉。   它惊讶地发现,它怀中的那个“盘中餐”,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降魔刺,刺尖鲜血淋漓,全是它的血。   贺梅辛面若寒冰,动作毫无停滞,降魔刺一转又齐根削掉肉球的四条畸手,从它怀中脱出。   多情派贺梅辛的武器,最初根本不是拂尘。   一开始,便是这降魔刺。   杀意毕露,心无旁骛。这样冰冷锋利、一击见血的武器,正是当年初入多情派的贺梅辛的写照。   但是施尊认为,降魔刺煞气有余、圆柔不足,长此以往,劳心损性。他将贺梅辛的降魔刺外改造为拂尘,又手把手地从头教他拂尘之道,多年以后,贺梅辛才成了今日的贺梅辛。   只不过那降魔刺也一直藏在拂尘之中,尽管多年未曾沾血,也未锈钝分毫。   百尸结吃痛咆哮,巨大的身子狂躁地弹跳,将河底泥沙草石震得四处飞扬,一片澄澈的水域瞬间变得又脏又腥。   贺梅辛视若无睹,听若未闻,降魔刺握在手中仿佛有劈山裂海之力,冷光闪烁,转眼间肉球身上已经七横八纵削出几十道血痕!   百尸结瞬间发狂,百只手足胡乱飞舞,群魔乱舞般打向贺梅辛。   贺梅辛敏捷闪避,同时一只一只地将那些尸块割掉。就在此时,猝然,他胸口挨了重重一掌。   百尸结力量太大,这一击他避之不及,纵然已经极力忍耐,还是不能自抑地呕出一口血来。猛烈的咳嗽中,压在舌根的沉鱼丹喷了出来!   沉鱼丹落入泥里,下一秒,被百尸结一脚踩成齑粉。   飞沙走石中,贺梅辛飞速计算。   他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半盏茶的时间,来杀死这只怪物。   如若不然,只能同归于尽。   贺梅辛神色没有分毫慌乱,提刺再战。百尸结却像勘破他的弱点一样,一掌又一掌重拳冲击,直捣贺梅辛的胸口。   他胸口裸露处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可贺梅辛强忍剧痛攻势未慢,连眼皮都不曾抽一下。可是胸腔内的气息被一下一下地打出,他渐渐感到胸闷气短,眼前发黑。   气息用尽时,残痕累累的百尸结向他冲来,像是铆足最后的力气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次,贺梅辛没有躲开。   既然定是要死,不如在死前,将这凶祟彻底清除。   用他一命,换溯水万千黎民性命无忧,这笔账,实在值得。   百尸结将全身的重量压向贺梅辛,贺梅心竟不避反迎,一手死死抱住它,不让它挣脱,另一手高举降魔刺,锁准命门,毫不犹豫地深深插入百尸结的□□中!   “嗷呃呃呃呃哇哇哇——!!”震天的咆叫中,贺梅辛双掌齐发力,握着降魔刺在百尸结身体中向下切割,血光直下,刹那间,百尸结居然从中间被剖开、被活活切成两截!   百尸结既除,贺梅辛也用过了最后一丝气力,手臂一软,降魔刺从手心滑落,眼前只余一片深邃不可见底的漆黑,身子向水底沉去。   忽然,他体温尽散的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力地攥住。   下一刻,唇舌间逼来一片温热。   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口中被传入体内,他感到嘴里有个东西,软软的,嫩嫩的,滑滑的,极为温柔极为小心地包裹着他的嘴唇,唇齿间灌入一片沁人心脾的清气,还有隐隐梅花香。   腰肢被另一手从后揽住,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好像生怕一撒手,他就要遗失不见。   贺梅辛拼尽全身力气微微睁开眼睛。   是……司空少主。   终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9章 玫瑰香烛晚宴   贺梅辛感觉全身一震一震的,终于醒了过来。   苏醒后,他立刻检查自己全身调息、筋脉、灵力,发现体内真气运走如常,并无内伤。   这震感,来自体外。   他微微一抬眼,便看到了司空无情一段雪白的脖颈、凸出的喉结和流畅的下巴线条。   他此时,正被司空无情横抱在怀里。   司空无情略略低头,一双清澈星眸正对上他的眼睛,惊喜道:“道长哥哥,你醒了!”   贺梅辛不禁心中腾起一股感激之情。   若非司空少主舍身搭救,他早已命丧河底。不仅如此,司空少主如此金枝玉叶的人物,不嫌弃自己此时又脏又臭,贴身抱他,看来少主是真的把他当兄弟。   等回去后,定要赔偿少主一件衣服才是。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自己原来那件。   这是一件黑红相间的长袍,一看便知是最上品的衣料制成,只是有点不太合他的身,太长了,袖子松垮垮地盖过他的手一截。   司空无情宛如解语花道:“你那件衣服烂得不像样子,且沾了凶气,不便再穿。我给你胸口伤处上了药,顺便换上了我的衣服,就是有点大,道长哥哥别嫌弃。”   贺梅辛动容道:“怎会。多谢少主救命之恩,梅辛无以为报。”   司空无情扬唇笑道:“不如你以身相许?”   贺梅辛知他这是在开玩笑。从前他总看到门派里关系要好的师弟,会彼此之间揶揄对方“我讨你做老婆”、“我要是女的我一定嫁给你”之类,曾经他还暗暗羡慕,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有了可以开这种玩笑的朋友,一时感慨非常,学着那些师弟的语气笑着道:“恕难从命。”   司空无情“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这样的关系了,你每次‘多谢’、‘多谢’的,实在有些疏远。”   贺梅辛从善如流:“那要如何?”   司空无情略略思忖,忽而坏笑道:“不如每次亲我一下,怎样?”   贺梅辛想起司空无情与自己初见问候时,便是亲了自己的掌心一下,心道这或许是无情派的什么独特礼仪。自己交了这个朋友,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点头道:“下次一定。”   司空无情忽然停下脚步:“到啦。”   眼前是一家客栈——之所以确信是客栈,是因为门柱上挂了一副对联,上联“生意兴隆”,下联“财运亨通”,中间一块匾,上写“大客栈”。“栈”字还少了一横。非常直观。   此外其他细节,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相信。木柱斑斑驳驳,门帘冷冷清清,一扇大门左扇烂了一半,挂在门轴上随风吱呀作响,右扇干脆直接不见了,俨然一座危房。怎么看也难以与“生意兴隆”、“财运亨通”挂上钩。   “二位公子!!”里面一个小伙计看到门外有人,立刻扔下算盘从柜台后迎了出来,仿佛几百年没见过活人一样热情:“里面请!!”   司空无情挑眉看小伙计:“你不是账房吗?”   小伙计憨厚笑道:“也兼招待。”   贺梅辛和司空无情被引到一桌坐下,小伙计麻利道:“我给您二位上壶茶,请好!”便走进后厨。   大堂内除他们外空无一人,二人坐定,贺梅辛关切道:“少主,我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师兄师弟们可还好?”   司空无情手中转着一个茶盏,微微蹙眉道:“不太好。”   贺梅辛登时心中一紧。   司空无情道:“不过你别担心,最不好的不是他们,是那个尚阳宫的阮子瑜。你还记得他那只古怪的葫芦吗?”   贺梅辛点头:“天枢阁葫芦。”   司空无情道:“你入水后,我本要立刻跳下水中找你,可就在这时,阮子瑜的葫芦,突然爆了。”   “爆了?怎的爆法?”   司空无情垂眼挑起一边眉头,似乎回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恶心:“从他的葫芦里,忽地钻出了成千上百只黑压压的肉虫,密密麻麻,黑黢黢的一片,瞬间在他的船里散开,整条船都填满了。不止如此,这虫还能水行,居然立刻向其他几条船上散去,那几个正道老头儿和你师兄师弟的船都没幸免。”   贺梅辛立刻问:“少主可知是什么虫?”   司空无情撑着下巴,略有些气馁地道:“撷芳虫。天枢阁豢养的秘虫。这名字还是我从门派残卷里偶然看到的,除此之外,性情、功用、毒性如何,一概不知。”   “好。”   司空少主是邪道天才,这等邪物,如果他都不知道,贺梅辛也没必要再问。   司空无情接着道:“砍杀黑虫时,水面忽然掀起一阵巨浪,顷刻间就把几只船冲散了。我再担心你不过,赶紧跳下水寻你。之后他们水上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刚才说话间,贺梅辛已经通过门派令牌联络大师兄和二师兄。门派令牌同气连枝,只要令牌主人还活着,属于他的灵音光点便会亮着。虽然还未收到回复,但见师兄师弟们的光点都还亮着,他便放心下来。   大师兄体贴细致,二师兄机敏卓绝,一定能护好师弟们。   其实他还想询问叶怜枝的去向,不过这毕竟是司空少主门派内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茶来喽!!”这时,小伙计提着一个茶壶从后厨走出来,殷勤地给二人斟茶,茶量温度都正正好,十分有眼力见。   司空无情支脸斜眼看他:“招待?”   小伙计嘿嘿一笑:“也兼跑堂。切菜清洁掌勺也全是我,掌柜的出门进货了,生存不易,小产业,二位公子多多包涵。”   贺梅辛啜饮一口,礼貌赞道:“好茶。”   谁知小伙计动作不停,一溜烟又钻进仓库,从里面拿出若干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一对儿鸳鸯红烛,一只精致花瓶,插的是玫瑰花;上了一碟花生米,里面的花生居然还摆成了爱心形状。   上完,小伙计暧昧笑道:“别担心,已经有人付过钱啦。”说罢还对贺梅辛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伙计关上门,吹了灯,店内瞬间暗下,只有粉红烛光盈盈映着二人的脸。小伙计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二胡,咿咿呀呀地拉起来,拉得十分投入,贺梅辛一听,是《长相思》。   与此同时,冰昧仁和白悦光躲在二楼客房角落向下俯瞰,激动坏了:有香烛,有玫瑰,有爱心,有音乐,这烛光晚餐的氛围简直太棒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司空少主,此时不拿下梅辛更待何时?!   就在这时,白悦光和冰昧仁收到了贺梅辛在门派令牌上发来的消息。   白悦光一兴奋,立马回复:   “我们好得很~”   “快和司空少主一起共进午餐吧:)”   冰昧仁立刻抢过他的令牌道:“师兄啊,咱们不该知道他和司空少主在一起的。”   贺梅辛感到门派令牌震动,当即查看:   “白悦光撤回了一条消息”   “白悦光撤回了一条消息”   “冰昧仁:无恙。你也要好好吃饭。”   “冰昧仁:今日读到一首优美的小词,与你分享——‘满目青山空念远,落花秋雨更伤春,劝君怜取眼前人。’”   贺梅辛:“……?”   此时,司空无情看着眼前种种怪异景象,心中已形成了一个清晰且合理的推测。   什么叫已经有人付过钱了?为什么要冲贺梅辛眨眼?——这摆明了是贺绿茶设下的局专门要套路他嘛!   司空无情心中嗤笑:很好,看来,贺绿茶已经被撩拨得开始上钩了。   既然你使出浑身招数,那本少主便奉陪到底!   司空无情翘着一边腿,眯眼别有深意地笑道:“道长哥哥,现在这样,你可还喜欢?”   而贺梅辛看着眼前之状,心中也形成了一个清晰且合理的推测。   什么叫已经有人付过钱了?为什么要冲自己眨眼?——这一定是司空少主特意提前准备好的。   关门、拉灯,都是为了保证房间的私密性;奏乐,是为了用乐声来掩盖他们交谈的内容;   烛火是驱鬼利器,以防不测;不仅如此,红烛照明,还可以烘托氛围,让他们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那花……很可能是司空少主精心培育的蛊毒奇花;对了,搞不好这花生米都不是普通的花生米。   贺梅辛不禁看向司空无情,眼底满含欣赏:司空少主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工作,警觉性极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实在叫人叹服钦佩。   贺梅辛微笑道:“喜欢,很是喜欢。”   司空无情笑意更深,心道果然如此、不出所料。十分期待地等着贺绿茶下一步的行动。   贺梅辛看到司空无情饱含期待的眼神,心想他果然迫切地想要工作,于是十分善解人意地向拉二胡拉得投入的伙计招招手,道:“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些事情。”   小伙计一听招呼赶忙跑来,点头哈腰道:“什么事儿公子?”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对视一眼,道:“你可曾听闻,溯水镇生剥活人一事?”   小伙计:“……?”当时付钱的时候没说有这个环节啊,这得单独收费吧。   司空无情:“……???”贺绿茶这整的又是哪一出?闻所未闻的新套路?   贺梅辛看着司空无情充满疑惑与求知欲望的大眼睛,欣然微笑。   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对悬案求知心切。   他终于渐渐可以猜透司空少主的心思了。   小伙计虽不解,但职业素养极高,立刻答道:“自然是听过的呀!我们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已经死了三四个人啦,啊哟,只剩一张人皮,好恐怖的。不都说,是那个,那个无情派的什么司空少主做的嘛?”   自萧若柠上门叫板司空无情后,“小魔头司空无情生剥活人”的传言就在民间传开了。江湖上一时间视司空无情如魔星祸世,还有正道修士放话恨不得抓到司空无情“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好为民除害。   贺梅辛偷瞧一眼司空无情,有些担心他直接抽刀将这小伙计砍成两截,却只见他一边喝茶一边往嘴里丢花生豆,一丢一个准,脸上仍是那片桀骜不驯的笑容。   小伙计话锋一转,道:“不过吧,我倒不觉得是那个司空少主做的。”   司空无情一拍桌子,震碎了一粒花生米,笑道:“好!你有眼光!”   贺梅辛认真道:“那是?”   小伙计回头张望两眼,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紧张兮兮道:“公子,你信不信,这么邪门的事,自然是鬼做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无情:贺绿茶的套路好多,真刺激   贺梅辛:司空少主好热爱工作!好专业!欣赏佩服!   小伙计:……这对情侣的骚操作好多哦,得另外收费吧……   大师兄二师兄的疯狂助攻肯定不止这些啦,后面还有大惊喜嘿嘿嘿感谢在2020-09-04 12:00:32~2020-09-05 01:4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闺房秘术,奇艳技法   “鬼?何鬼?”贺梅辛察觉此中有异,真诚发问。   小伙计没想到这二位公子谈情说爱时竟还想听个乡野怪谈助助兴,立刻来了干劲儿,使出浑身解数,故意沉声道:“水鬼。”   司空无情有些轻蔑地哼道:“信口胡诌,小小一只水鬼而已,怎能掀起这样的风波?”   贺梅辛没想到此生还能从司空无情嘴里听他说别人“信口胡诌”,很是新奇,忍俊不禁。   小伙计故作神秘状,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水鬼可不是一般水鬼。她生前,有两件让人大跌眼镜、闻所未闻之怪事。”   司空无情挑眉:“哦?哪两件?”   小伙计掰着手指头,道:“一嘛,她生前曾经做过花魁。红极一时。怎么形容呢,有外地公子专门乘船八天八夜,只为来见她一面;结果归途中船翻了,公子死了,他的朋友们居然还都觉得他得见花魁,死得值,死而无憾。”   贺梅辛思绪活络,心中浮起一事,立刻问道:“她生前所属哪家青楼?”   小伙计对答如流:“溯水镇东街,蘩香楼。”   贺梅辛瞳光一亮:那脸上出现血字后发了疯的公子,生前最后去的青楼,正是蘩香楼。   难道,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   “曾经?”,司空无情诘问,墨瞳中含着咄咄逼人的锐光,“既已说‘生前’,又何必说‘曾经’,莫非,她后来就不做花魁了?”   小伙计一拍掌:“公子您真是聪明啊!不错,她后来被镇上最富的富商看中赎身,不仅从了良,还成了贵妾呢。”   贺梅辛道:“既然如此,她又是如何死的?”   “这就很有趣了:她的尸体被从河里捞上来时,整个下裙都被撕烂了,下/体伤痕累累……分明是被玷污而死,投河自尽!”小伙计鬼魅一笑,故意哑着嗓子道:   “后来听人说,那富商其实早已负债累累,婚后竟强迫她偷偷接客,接待的还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上等人呢,据说,有好多什么道长啊,大官啊,少爷的……”   ……道长?   听到此处,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贺梅辛手抚茶盏,凝眉道:“见弃枉死,怨气深重,死后定然化作厉鬼。”   小伙计见贺梅辛如此捧场,更说得兴高采烈,凑到贺梅辛身前,诡秘兮兮地道:   “是啊,她死后,我们这儿就没太平过。公子你们来的时候经过溯水河了吧,那河本来很稳的,几十年也没出过事;自她死后,十天半个月那河里就要淹死一个人;还有人说,她拖着一身破破烂烂湿淋淋的,深更半夜,在月光下敲门,去找那些负过她的人索命,活活将人吃得只剩下一张皮……”   小伙计越说越吓人、越说越激动,竟直接扑到贺梅辛脸前,离他近在咫尺,还煞有介事地吹灭了一根香烛。   司空无情一拍桌子:“咳!”   桌上的其他花生米也都震碎了。   ……贺绿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专门雇了一个人来动手动脚,让自己吃醋嘛!   小伙计一个寒战,赶紧跳开,惊吓道:“公子,我吹的是香烛,吹的又不是你老婆,你要不喜欢,大不了我再点一支就是。”   司空无情挑眉:点香烛不就是为了再来一次和贺梅辛近距离接触嘛!这点小心思当他猜不透?   司空无情似笑非笑道:“不必,现在就很好。”   举起茶盏一饮而尽,放回桌上,茶盏登时从中间裂成四瓣儿。“啧啧,你家这茶具质量不行啊,假货吧。”   小伙计:“……”   贺梅辛稳稳道:“那第二呢?”   小伙计一愣:“啊?什么第二?”   贺梅辛温和提点:“你方才说她身上有两件怪事,第二件呢?”   小伙计恍然道:“哦哦哦哦——都说忘了,这第二件,就更怪了,是——”   “住店!”   忽然,客栈掩着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小伙计话到一半,连忙跑过去迎道:“来啦!客官这边儿请,本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住店还附送早餐!”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看到来人,同时一滞。   这人虽戴着斗笠,但一眼便可认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尚阳宫的阮子瑜!   撷芳虫已经被解决了?他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贺梅辛心头疑问重重。   阮子瑜垂眼向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立刻别开目光,压低斗笠,跟着小伙计走进了客房。   虽说尚阳宫与多情派素无交集,但同为正道道友,阮子瑜此举实在有些冷漠得有些反常。   反常必有妖。   贺梅辛立刻道:“小哥,我们也住店。”   小伙计笑逐颜开,拍拍胸脯道:“得嘞!门店正有一间甜蜜眷侣豪华观景大床房,包二位住得满意,这就——”   “等一等,我们开两间房。”贺梅辛挥手打断道。   司空少主还是长身体的年纪,晚上一定要睡好了,休息充足,才能拥有强壮的体魄。让他跟自己挤在一起怎么行。   小伙计面露难色:“公子,这可不好办呀,您来之前,本店的客房都已经被另外两位客官订满了,刚才那位爷又住了一间,现在真的只是一间房了。”   二楼角落,冰昧仁与白悦光默契击掌。   司空无情抱臂轻笑道:“好啊,一间就一间。”说罢冲贺梅辛眨眨眼睛,“道长哥哥,人家都说了是小产业,支持一下嘛。”   他心中勾起狡黠一笑:就这种看起来随时都会倒闭的小破店,哪里来的什么“另外两位客官”?一听就是瞎垃圾胡编的。既然贺绿茶费尽心机想和自己住一间房,自己定然要舍命陪“君子”嘛。   贺梅辛自己倒是没什么介意的,见司空无情愿意,便道:“好。劳烦小哥你带路了。”   冰昧仁与白悦光又是会心一笑。   在那个房间里,他们已经为两人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小伙计应一声“好嘞!”麻利地将两人引上二楼。   踏进房门前,贺梅辛余光一瞥,看到住在他们旁边左手这间屋子里的,正是阮子瑜。   贺梅辛恍然大悟:司空少主原来对这间客栈早有侦查,不仅特意布置了种种工作道具,还摸清了客房布局,为了住在阮子瑜隔壁便于暗察,这才要求两人共住一间房。   大胆而心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贺梅辛转过头来想说“多谢”,忽然想起司空无情的嘱托,蓦地拉起司空无情的右手,在他掌心里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贺梅辛学习礼数最快了。   意外被亲,司空无情一愣,随即笑意越发深邃。   瞧瞧,还未进门就把持不住了。   两人踏入房门,房间陈设与整间客栈画风一致,寒酸到磕碜;只有正中央一张大床确实奢华,紫色丝绸床单,玉枕锦衾,轻络帷幔,让人想时时刻刻待在床上不想下来。   “房里只有大床,果然是‘大床房’,小哥诚不欺我。”司空无情讪笑道。   说着,司空无情率先爬到床上,在软绸上躺下来,做好准备姿势。   他支肘侧躺,流畅的曲线勾勒出一个诱人的腰窝。扣子不知何时被挤开两颗,红袍两口大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的、结实的胸膛,引人视线不由自主地欲往下深探。   他一只手指随意地按在嘴唇上,削葱根似的玉指更显红唇丰满欲滴,秀色可餐。   不是想和我同床共枕眠嘛?贺梅辛,我已经把自己洗干净放在床上了,就等你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贺梅辛在地板上整整齐齐地铺好了他的床单。   既然只有一张床,当然有一个人要睡地板了。   睡地板这种事,当然还是要他来。司空少主本就体质寒凉,睡地上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他就不一样了,二十年前未入多情派时,常常露宿街头,已经习惯,如今腰好背好,在哪里都能入眠。   司空无情:“……???”   我姿势都摆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司空无情五分不解五分羞愤,小妖精的架子仍是端足了:“……道长哥哥?”说着,还极富暗示意味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床。   贺梅辛以为司空无情是在关心他睡地板会不会难受,道:“不要紧,修道之人以天地为盖,风餐露宿都能甘之如饴。”   司空无情:“……”   呵,原来是在卖惨。   这个心机男,居然打的是自己不开口、让本少主主动邀请他上|床的主意。   真是绿茶中的战斗茶。   司空无情无可奈何,正要开口,嘴张到一半,忽然,房间一片漆黑,贺梅辛吹熄了蜡烛。   贺梅辛道:“很晚了,少主该睡了。卯时作亥时息,养成节律,于身心大有裨益。晚安。”   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道长哥哥晚安。”   贺梅辛安稳躺下,侧身朝右,正好面对床底。   在他即将闭上眼睛的刹那,他忽然发现,床底有个东西。   贺梅辛现在的修为已能黑夜视物,他定睛观察,清楚看到,床底有一本册子。   薄薄一本,上面……画了一对颠鸾倒凤的酮|体。   活色生香。别开生面。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是两个男的。   封面上写着几行大字。   左边:“闺房秘术,奇艳技法”   右边:“包学包会包和谐”   这……这是一本春|宫。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叮,大师兄二师兄为您下单的【春|宫】送达啦!请您尽快取餐!祝您用餐愉快!   各位仙女如果喜欢的话求收藏评论支持一下~仙女们的评论是蠢作者更新最大的动力啦,笔芯_(:з」∠)_感谢在2020-09-05 01:42:48~2020-09-06 10:4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腐女一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一起运动   贺梅辛瞬间就明白了。   这本春|宫,一定是从司空少主身上不小心掉下来的。   司空少主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又有恋慕的女子,想看春|宫太正常不过了。   这点他深有体悟。曾经他给师弟们督学,在课堂上没收了数本春|宫,其中不乏许多典藏本签名本绝世孤本,真是花样百出。   后来他把这些绝世春|宫转手高价买了,用卖书钱给师弟们一人购置了一本《周易入门》,物尽其用。师弟们都哭了,定是十分感动。   不过,此物不能光明正大地还,否则定要惹司空少主难为情。还是偷偷扔给他吧。   如此想毕,贺梅辛拿起春|宫,抬手轻轻一扔,小心谨慎地悄悄扔到了司空无情的床上。   只不过,贺梅辛从小立身端正,没做过上课丢纸团、传闲书这种事情,手劲儿又太大,一时没把握好力道。   司空无情睡得正香,忽然,脸上被“啪”一声重重砸了个东西。   司空无情直接被砸醒了。   ……难道是贺梅辛摸黑爬上了他的床,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他将脸上东西移开,揉了揉吃痛的鼻梁。司空无情亦夜能视物,凝神一望,见是一本春|宫。   哇,还是翻开的,翻开的这页的姿势还颇为刺激,挑得有品位,连他这个经历了50个世界的人都不禁脸颊一红。   他斜睨一眼地上的贺梅辛:两眼闭着,呼吸极轻,全身肌肉紧绷着,分明是在装睡。   司空无情不禁勾唇而笑:哼,道貌岸然,口嫌体直。   看上去挺仙风道骨一人,居然随身携带春|宫;嘴上说睡觉,暗地里却拿春|宫来撩拨他。   既然如此,自己只好委屈一下配合他一下了。   司空无情装出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声音含混地嗫嚅道:“道长哥哥,你睡了吗?”   贺梅辛怕他难堪,也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醒了。何事?”   司空无情打了个响指,轻快道:“那正好,我看书看到一个不懂的地方,道长哥哥这么冰雪聪明,一定会的,不如教教我嘛。”   贺梅辛清楚地看到,他手中那本“读不懂”的书是《春|宫十八式》。   贺梅辛何其善解人心,只懵了一瞬,便又懂了。   ……原来,司空少主不是不小心将春|宫掉出来,而是故意的!他知自己修的是多情道,才特意邀他来共同学习春|宫图,增进修为和悟性!   不仅如此,司空少主念在自己比他年纪大,可能不好意思直接讨教,所以没有直接邀请,而是如此迂回婉转,给他留足了面子。   真是贴心啊。   一想到要学习贺梅辛就来了兴致,温雅笑道:“好啊,与少主论道实乃人生快事,荣幸之至。”   说着,却站在原地未动。   司空无情扁了扁嘴,委屈撒娇道:“道长哥哥,你不会想站在地上说吧?我今天救你,还打架,可累了,你就心疼一下我,咱们在床上说嘛。”   贺梅辛此前还从未论道论到床上去的,不过想想,确实有理,便坐到床上,躺下了。   这张床看起来大,真躺上去才发现并不怎么大,他们又都身高体长,两人并排卧着,瞬间十分拥挤。   为了不掉下去,贺梅辛向里蹭了蹭,一时与司空无情身子只有咫尺之隔,随便动一下手就碰到司空无情的脸,伸一下腿又挨到司空无情的腰。   这时,司空无情翻过身来,正对着他。   两人脸对脸,连吞吐出的鼻息都无处逃窜,气息纠缠,温热一片。虽然满室漆黑,却都能看清对方的脸。   偏偏谁也不闭眼,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视线直白,眼波流转。   贺梅辛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来。   五六岁时,他孤身流落街头,常有小孩趁他睡觉时来揍他、踹他。后来他养了一条流浪的大狼狗,天天拴在身边,那狗睚眦必报,凶得很,此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当时,他也像现在一样,是和大狼狗相对而眠的。   不过,司空少主可比它好看多了,也令人更安心百倍。   此时,司空无情发现贺梅辛看他的眼神渐渐变成了看宠物的眼神。   ……不,怎么可能是看宠物……是猎物,对!是看猎物的眼神!   真是不加掩饰的如饥似渴呀。   “啪。”   司空无情打了个响指。   “怎么?道长哥哥看我看痴了?”   贺梅辛刚要回答,忽然,黑暗中飞起两三点红色的光点。   莹莹浮动,又艳丽又清澈。   是萤火虫。   司空无情爽朗地笑了两声,玩味道:“没想到啊,我此生竟然还能体验‘囊萤夜读’之乐。道长哥哥,真是托你的福啊。”   红袖添香,再好不过。   贺梅辛也很高兴:果然,司空少主也喜欢半夜读书刻苦温习啊。   萤火虫的光芒照亮了司空无情手中的《春|宫十八式》,司空无情随意翻开一页,随手在画上一指,半眯着眼,暧昧地看向身边的贺梅辛:“道长哥哥,这里就是我看不懂的地方了。”   其实他根本没注意画上是什么,反正是什么都一样,只是为了引出“不如,你亲身教教我?”这句来。   可司空无情刚准备张口,贺梅辛突然义正辞严道:“这个问题问得很有价值。”   语气之正气凛然直接让司空无情梦回高中语文老师,吓得愣是没发出声音。   贺梅辛凝望着眼前这张图。   画面中,一个男子樱口微张,口中含着另一个男子手指,眼神迷离,神态飘忽,欲|仙|欲|死,手上还有许多引人想入非非的水渍,贺梅辛也无法判断到底是眼泪还是涎水。   为什么?   贺梅辛感到十分不解。   为什么要吃手指呢?   他曾经学到过,幼儿喜欢吃手指,是因为对母亲感到眷恋。这他可以理解。   可是,一个大男人又为什么要吃手指呢?手指就很好吃吗?不咸吗?而且多不卫生啊。   再说,这和春|宫又有什么关系?   “嗯,这确实是一个好问题。”贺梅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霎时间,强烈的求知欲望淹没了他,让他短暂地忘记了一个君子该有的矜持。   况且,既然是司空少主发问,他不能不回答。   猝然,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十分认真地对司空无情道:“少主,不如我们亲自演练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关窍所在,如何?”   司空无情侧躺在床上,挑眉而笑。   好啊,果然是衣冠禽兽,连主动邀请都替他说了。   可还没笑两下,贺梅辛猛然一把攥住他的肩,直接把他从床上掰了起来,稳稳放好坐直。   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道长哥哥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贺梅辛又一用力,把司空无情的右腿一抬,生生架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刹那间,司空无情只觉得韧带要被撕裂了!强忍疼痛没有喊出声来,眼角冒出两点泪花,道:“你,你这是干嘛?”   贺梅辛二话不说,又伸出右手,环住司空无情的腰。   少年人的腰身纤长劲瘦,隔着华贵的衣料,可以摸到深深的腰窝和硬硬的肌肉。   贺梅辛全神贯注道:“嘘,少主,莫说话。我猜想,此图的关键或许不是吃手指,而是用他们这样特殊的姿势吃手指。因此,我想分毫不差地模仿他们的动作。你瞧,画上他们是没有说话的。”   说着,一只手指贴在司空无情的两瓣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司空无情倏然明了,不禁心中好笑。   想摸我就直说嘛,还编出这么一套胡话来,真是有趣得很。   司空无情也不反抗,任他揉捏,倒要看看他还能作出什么新花样来。   贺梅辛一切准备就绪,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画中的男子是否有心跳加速呢?   这个从画上可看不出来。   如果因为缺了心动而不灵的话,可谓是前功尽弃了。   以防万一,还是加速一下吧。   贺梅辛不露声色地掐了一个诀,一瞬间,司空无情又摸到了那熟悉的宛如冲击钻一样的心跳。   司空无情:“……???”   终于,见做好万全准备,司空无情早已蠢蠢欲动,他伸出雪白的食指,一寸寸地撬开贺梅辛的薄唇。   他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本是惯于挥鞭扬刀、斩妖杀敌的,现在却把那暴戾之气藏得很好,温柔地、却是不容拒绝地一点又一点探索、深入。   司空无情摸触到贺梅辛柔软的舌头,也不避开,直迎而上,轻巧地逗弄着;   贺梅辛也很配合,缓缓缠上,包裹住他的玉指。   两人就这样彼此纠缠着,在一室温热中,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奇怪。   贺梅辛不禁微微蹙眉。   为何他感觉不到有任何变化?   都已经模仿得如此透彻了,为何还是感觉不到有任何慷慨激昂之处?   ……一定是还没有学到位。   或许,是手指吃得不够多?   贺梅辛行动力极强,想到此处,立刻付诸实验。   他一张嘴,咬住了司空无情两根手指。   司空无情暗笑:啧啧啧。真是急切啊。   贺梅辛疑惑:……似乎还是未有效果?   一不做二不休,贺梅辛鼓了鼓劲儿,一鼓作气张大嘴,将司空无情全部五根手指放进嘴里。   如果小伙计这时候误闯进来的话,一定以为这位公子要吃人了。   司空无情:“……???”   正当贺梅辛准备尝试人能不能用嘴吃下十根手指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掌拍来,“咚”的拍在身后的墙上。   他被逼在床和墙形成的角落里,司空无情修长的手臂抵着墙,占尽了身长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将贺梅辛包围在自己怀抱形成的狭小空间中。   司空无情艳丽的面庞尽染轻狂邪傲,露出半颗虎牙,五分愠恼五分挑衅,却用温柔至极的气声道:“道长哥哥,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预感到这章可能会有许多口口口口??   建议多情派把《春|宫十八式》编入第四套中小弟子必修教材,由贺老师亲自教授吃手指技法   唉,贺梅辛做演员和做老师哪个不好,为什么偏要去修仙祸害人类呢╮(╯▽╰)╭   打滚卖萌求收藏评论,预计这周四要入V啦,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06 10:47:31~2020-09-07 10:2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 16瓶;夜律 5瓶;宿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剥皮   贺梅辛不由感到十分自责。   折腾许久都没给少主解开疑惑,少主一定都忍得受不了了。   这种求知若渴却卡在一半、山穷水复疑无路的感觉,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贺梅辛仰面望着他,轻声道:“……抱歉。”   是他不够强大、不够聪慧、不够通透,才会一直在悟道中裹足不前。不仅自己遭到反噬,连想和少主一同进步都有心无力。   司空无情没有料到他会道歉,也是一怔。   在他眼里,贺梅辛这张好看完美得近乎虚伪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一抹愧疚与无助。   ……他的道歉,是认真的?   ……可是他到底在道歉个什么劲儿呢??被壁咚一下有什么好道歉的??   司空无情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绿茶渣受,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也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容易被看透。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壁咚的姿势,静默无言半晌,空气中结出一股欲说还休的暧昧氛围。   司空无情正准备说点说什么以缓解尴尬,忽然,他贴在墙上的那只手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一瞬间,他简直要以为墙里有人了。   紧接着,震感剧增,隔空传来一阵刻不容缓的拍墙声,“咚咚咚咚咚!!”节奏紧迫如仿佛厉鬼索命一般!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立即察觉:这拍墙声,是从墙的另一面传来的!   拍墙之人必定有极其深厚的内力,才能震墙而过,将声音传得如此之大。   “杀了我!!求求你们,谁都好,杀了我吧!!”   一个嘶哑得不像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经过重重扭曲,根本听不出说话的人是谁。   然而,贺梅辛和司空无情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名字:   阮子瑜。   阮子瑜是正道四大门派之一、以清心寡欲着称的尚阳宫的修士,位列尚阳宫十二仙尊,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真是他发出的“杀了我”这种祈求的话,只能说明,那边的情况,真的很不妙。   二人对视一眼,提起武器,立刻冲了出去。   走到阮子瑜房门前,贺梅辛礼貌地敲门,唤道:“阮仙尊?”   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推了一下门。是反锁着的。   司空无情二话不说,抬起一脚将门踹开。   门内,黑漆漆的屋中,一支烛火都没有点。   床铺,桌椅,地板,一切都干净整洁得可怕,完全看不出打斗的痕迹。   只有屋内正中央,摆着一把椅子。   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身上穿得正是阮子瑜的衣服。   “阮前辈?”贺梅辛又唤道。   那人毫无反应,恍若未闻。   司空无情见状,直接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肩上:“老头儿,你——”   一掌拍下去,忽然,那人的脑袋“嗒”的一声,掉了。   直接从脖子上滚了下去,骨碌碌在地上转了两圈,像个漏气的皮球。   那头颅双眼圆瞪、睚眦尽裂、死不瞑目。   正是阮子瑜!   司空无情眸光一紧,迅速抽刀将贺梅辛护在身后:“道长哥哥小心!”   伴随着他这句话的尾音,阮子瑜头颅上的五官,忽然动了!   两颗狰狞的眼球向外越来越凸、越来越凸,终于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不,准确的说,是被挤出来的。   从他眼球本来所在的那两个黑洞中,霎时钻出五六条黑压压的肉虫!   它们腹下生着几百几千只密密麻麻的角,肥硕软腻,通体漆黑,唯有腹部异常鼓胀、皮肤被涨得近乎透明,仿佛从阮子瑜的身体中吸饱了什么东西一样。   紧接着,不只是眼睛,从阮子瑜头颅的七窍中,纷纷涌出数只这样的黑虫;这颗头也快速地干瘪下去,最后,只变成了一张有七个大空的薄薄的皮。   司空无情蹙眉急声道:“是撷芳虫!”   贺梅辛忽而开口:“洗髓丹?”   仅仅三个字,司空无情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撷芳虫的毒效,和我无情派洗髓丹的功效是一样的?”   贺梅辛点头。   阮子瑜头颅此刻的样子,和那传言中被司空无情用洗髓丹“生剥活人”的人皮死状,实在是太像了。   原来,是有人操纵毒虫爬进人体内,将血肉灵力统统抽干,只剩一具空皮!却又伪装成是无情派洗髓丹所做,手段阴狠,心思缜密。   从头到尾,此事的幕后凶手,正是天枢阁!   等等,也就意味着……   贺梅辛猝然心弦紧绷,道:“少主,不好,离他远点!”   话音未落,歪在椅子上的无头尸身,忽然炸开了!   刹那间,无数只密密麻麻的黑虫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如同一片压城黑云,细看却都在蠕动,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恶心至极,简直叫人恨不得自瞎双目。   几只首当其冲炸出来的黑虫眼看就要扑到司空无情脸上,眼看他闪避不及,贺梅辛一把拉住他的手,用力将司空无情拽到身边!   三只肉虫扑空落地,不甘地搓搓触手,地上立时多出一滩焦黄色的腐水,隐隐散发白气。   “好险!”司空无情惊呼一声,看看贺梅辛拉着自己的手,将这只手攥着举到眼前,居然还笑起来:“道长哥哥,这可是你主动握的。这一次,我不会再松手了。”   贺梅辛心道:司空少主这是在邀请我同生共死吗?看来,话本里并肩作战、情比金坚的兄弟情义也不尽是骗人。   贺梅辛一时大为感动,竟还有一丝丝热血沸腾,颇为动容地点头道:“好。”   转瞬间,黑虫群已经像波浪一样压过来,蠢蠢欲动,垂涎欲滴。   资料无。经验无。对策无。目前已知与撷芳虫接触过的人都死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又不回消息。   这个数量……他二人也斩杀不过来。   贺梅辛试探性地点燃一张符篆,抛入虫群。   刹那间,虫群内燃起一片烈烈燎原火,“噼噼啪啪”,立即传来焦糊气息!   然而,下一个瞬间,黑漆漆的肉虫又从火光中钻出来,身上燃着火舌,动作却没半毫停滞,继续向二人爬来!   “刀枪不入啊,这可有点难办了。”司空无情挑眉。   贺梅辛望向他:“少主意欲如何?”   司空无情斜看向他,朗声道:“跑!”   贺梅辛:“所见略同。”   说罢,司空无情又飞起一脚踹开房门,紧握着与贺梅辛相牵的手,快步飞奔;   黑虫群紧追不舍,立即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少主终于开始要对道长的看法产生转变了!!妈妈急死了!!_(:з」∠)_   正在准备周四掉落的大肥章!这章有点短小,仙女们别急,V章绝对有惊喜!!么么!   如果喜欢的话求收藏评论支持一下蠢作者~   接档文同款风味《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预收~: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却一心只想搞钱。   他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那个魔尊玩家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却一心只想搞事业。   他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感谢在2020-09-07 10:22:09~2020-09-08 10:3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律 5瓶;沨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半夜约会?   仓促间贺梅辛不忘余光向后扫去,只见虫群并未向旁边散开,目标只有他们二人。悬着的心终于略略放下几分。   刚才他之所以放火符,不仅是为了试探撷芳虫的剿灭方法,更是为了用明火的束缚之力压住虫群,不让它们四散、危害客栈中其他住客。   此时,小伙计正趴在一楼的柜台后打盹,看二人从二楼下来,很是机敏,立刻醒了,笑脸招呼道:“二位这是出来遛弯——”   突然发现两人步速奇快,狂飙突进,实在不像遛弯。   立刻改口:“出来夜跑——”   又突然发现二人手拉着手,攥得很紧,身体都快贴在一起了。   立刻十分会意地改口:“出来约会啊——”   紧接着,看到了跟下来的一大片燃着火光的黑虫。   小伙计刚要说“您二位这又是整的什么小情趣呢”,一只肉虫忽然向他飞来,张牙舞爪,贺梅辛手疾眼快拂尘挥出,肉虫摔在墙上,立时化成一滩深黄浓水。   “——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小伙计一个“啊”字不停直接顺了下来,吓得差点把手边的算盘掰裂了。   贺梅辛不想伤及无辜,解释起来又太过麻烦,干脆直接伸出空着的一臂,拦腰把小伙计凌空抱了起来!   小伙计虽不是什么魁梧壮汉,但好歹是七尺男儿,贺梅辛单手抱他跟玩儿一样,像抱了个小孩一样轻松。   小伙计立刻傻了,哆哆嗦嗦道:“公子,您这是……”   然而,他这吓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在司空无情眼里,简直是故作小鸟依人。   司空无情立刻一道犀利的眼风扫过,眉头紧蹙,一把从贺梅辛手上夺过小伙计,自己接过来。   只不过不是用抱的,是用拎的。   小伙计越发摸不准头脑,欲哭无泪道:“公子,您这又是……?”   司空无情冷厉地瞥他一眼,咬着牙缝道:“看什么?你太沉,我怕道长哥哥累着。怎么,有意见?”   这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扔进虫堆里喂虫。   “……不敢不敢不敢!公子英明神武,小的绝无二话!”说着非常配合地捂住了嘴。转念一想,不去看那个白衣公子,这个红衣公子才会比较放心,于是立即改成了捂住双眼。   “很好,你还算懂事。你这一双眼睛倒不必我去戳瞎了。”司空无情森然笑道。   小伙计捂着眼睛,还是害怕得不得了,忍不住问道:“两位公子,咱们,咱们现在是要逃出去吗?”   贺梅辛立刻答道:“不能出客栈。我担心在外面控制不住虫群,殃及百姓。”   “……那、那怎么办?”   贺梅辛:“在里面跑。”   小伙计想想客栈里摇摇欲坠的房梁岌岌可危的家具,欲哭无泪。   不过这一次他控制得很好,没有说出口。   因为,就算隔着眼皮和手,他也已经感受到了那个红衣公子隔空而来的死亡凝视。   二人拎着一伙计一路飞奔,不像在逃,简直像在溜虫。好在这“大客栈”看起来破,实则还真的挺大,总有前路。   小伙计也不知是气运不好还是怎的,非常招虫,一路惊险,惨叫连连。司空无情刚开始还是很有耐心地拎着他,后来已经变成拖着他在走了。   “啊呀呀呀呀!!”眼见耳畔又飞来两条黑虫,不等贺梅辛和司空无情出手,小伙计赶忙闪身去躲。   他太慌张,动作太大,这一躲,一头直接撞到左边的碗柜上!   碗柜摇晃,瓷碗“哗啦啦”碎了一地,“哐当”一声,碗柜也直接倒下了。   还没等小伙计心痛欲死,三人忽然同时听到“咔哒”一声。   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的声音。   司空无情反应急速,可这时候也不愿放开贺梅辛的手,干脆直接把小伙计扔在地上,空出一只手,在碗柜后露出的墙面上摸索。   有一块砖的手感不一样。   司空无情手上发力,按下墙砖,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这面墙竟缓缓移开,露出里面一道逼仄的楼梯来!   有暗道!   只是不知,通向何处。   司空无情随手捡了片锋利的碎瓷片,架在小伙计的脖子上,额间血印隐隐发红,冷着脸道:“说,这里为什么会有暗道?”   小伙计命悬一线,吓得赶紧道:“不不不不不不知道啊!这要弄也是掌柜的弄的,我我我我我只是个打杂的啊!”   贺梅辛忽然道:“少主,有禁制。”   司空无情抬头。仔细凝望,确实发现暗道入口处被人为设下了一道禁制,只是功用如何,效果如何,都看不出来。   贺梅辛沉声道:“不知是否有陷阱。”   司空无情笑道:“这个好办!”随后一扔,将小伙计扔了进去。   小伙计:“……”   见他安然无恙,司空无情牵着他的手,迈步道:“道长哥哥,不妨试试?信我。”   别无退路,焉知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贺梅辛微微点头:“我信你。”   二人刚走入暗道,司空无情便指着外面道:“道长哥哥你看。”   只见那些来势汹汹的黑虫都在禁制前停了下来,在暗道入口打转,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墙壁拦下来一样。   贺梅辛默而无言。心中浮起一个逐渐成形的猜测。   三人顺着楼梯拾阶而上,楼梯盘旋曲折,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黑暗中,司空无情趁小伙计看不到,去揽贺梅辛的腰。   贺梅辛当司空少主是担心楼梯太陡峭,自己会掉下去,互相扶持有个照应,便没有拒绝。   不知爬了多久,忽地,头顶传来光亮。   三人顺着光亮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眼前豁然一片开朗。   视线中是一个宽敞的圆形阁楼,内室一圈墙壁皆是柜架,上面满满当当地摆了许多繁复华丽的器物,简直像是一间珍宝阁。   从圆形的穹顶下,高高垂下无数只小灯笼,每个都散发着明净的光芒。   ……等等,那不是灯笼。   贺梅辛定睛一看,眸光瞬间凉了三分。   是被挖空了的、在里面放置蜡烛的人头。   小伙计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奇观,惊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厉风划过,小伙计应声而倒,一声惊叫闷在喉咙里。   贺梅辛转过头去。   见到身后这个熟悉的人,贺梅辛并不惊讶。   他一字一字地开口,语气恭敬,却让人只觉冰冷彻骨:   “又见面了,萧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入V啦!将有三更1w+掉落!绝对有惊喜~   下一章就是打脸反派宠妻狂魔少主上线啦!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能为大家带来一点快乐!   梗文想梗不易,喜欢的话之后也请继续订阅正版支持蠢作者呀~   安利基友的古耽穿书万人迷文:   《注孤生反派被迫万人迷》by谷幽   幕迟命犯红鸾,克妻。   具体表现于所有和他关系暧昧的异性都非死即伤,结局惨淡。   直到有一天,他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仙侠种马小说中三观尽毁的垃圾反派。   反派自带万人迷属性,干啥啥不行,泡妞第一名,上至女一下至女N,力求泡遍天下女修。   然后,幕迟穿来了。   再然后,她们都死了。   幕迟:-_-# 你选宿主的时候都不做调查的吗?   系统:(ΩДΩ)   喜提“天下毒瘤”光荣称号的幕迟成功受到了男主男配男跑龙套的集体追杀,最终寡不敌众,身死道消。   众男修却疯了。   先是温文尔雅的仙尊男二破口大骂,提剑干翻了疑似凶手的宗门上下。   再是嗜杀冷酷的鬼修反派嘤嘤痛哭,大摆法阵誓要招回幕迟练成鬼修。   而那一直是正道楷模、飞升希望的沉稳男主变得阴晴不定、疯言疯语。   还有一群话都没说过几句的青年才俊,个个说他念念不忘,朝思暮想。   幕迟:一群神经病。   挥手告别昨日,幕迟现今只想安稳度日,却被他过去的顶头上司、自家的魔尊师兄拎了回去。   “师弟,你之前幽禁了我那么多日,不如……这次也让我锁住你?”   乖张反派攻x清冷厌世受   排雷:   1.受是万人迷,非常万人迷   2.受前期笔直,对异性感情敏感,但是对同性很迟钝   3.克妻不克夫   4.非买股,攻受箭头很粗   我以为我是全网黑,其实我是万人迷 第24章 动心(三章合一)   “……是你。”萧若柠从牙缝中逼出这两个字。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贺梅辛礼貌地鞠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多谢萧师叔了。”   “谢我什么?”萧若柠狐疑地皱起眉头。   “若不是萧师叔,我们也无法这么快确信,这里,就是天枢阁。”贺梅辛语调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实。   世人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天枢阁,竟然建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小破客栈之上。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萧若柠面色更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按在腰间剑上。   贺梅辛视线转向远处地面,叹了口气,语带悲悯道:“那位便是天枢阁阁主吧?萧师叔真是下了狠手啊。”   只见他视线所及,地上趴着一个俯卧的男子尸体,一剑穿心而死。是萧若柠的剑法。   萧若柠恼羞成怒,气得满脸涨红道:“你!——”   “——你胡说,你冤枉我,你血口喷人?”司空无情直接打断了他,抱臂挑眉,小声念叨:“有没有点新鲜的?这么多世界炮灰反派都一个套路,耳朵听得起茧子了。老头儿,本少主教你一个真理,反派死于话多。”   萧若柠满腹牢骚被他抢光,好是尴尬,还是坚持喷道:“……你胡说八道!信口胡诌!一派胡言!我怎么就是老头儿了?!——不对,凭什么说我杀人?!”   贺梅辛略略叹气,好像很是失落而遗憾:“师叔,这又是何必呢,一定逼我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吗?”   不等萧若柠反应过来,贺梅辛骤然抽出拂尘,一击攻向萧若柠腰间,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有准备。   萧若柠大惊失色,立刻闪身要躲。   司空无情早已会意,紧随其后立刻拔刀,快速抢走他的佩剑,明明都已抢攻到萧若柠身前,随手一削便可齐根斩断他两条大腿,司空无情却只是“哗”、“哗”几声,将他衣摆砍成几节,长袍瞬间被削成了短裙。   萧若柠堪堪避过,正侥幸时,腰间忽然“吧嗒”一声,掉下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皱皱巴巴、干干瘪瘪的东西,乍一看根本辨认不出来是什么,上面却长了五官和四肢。   刚一掉落,那东西就发出“哇哇”的大哭声,这声音像极婴儿,却又苍老无比、沙哑无比,让人十分不适。   那声音一边哭一边喊道:“多情派清尘仙尊萧若柠,与阮子瑜、秋飞鸾共同玷污有夫之妇、从良花魁,事毕后将人按进水中,生生溺死!禽兽之行,天理难容,大家走过路过的瞧一瞧,看一看啦!!”   这怪物一样的东西,正是老得已经不能再老的天枢阁葫芦!   萧若柠骇然失色,却又不敢砍那葫芦,阮子瑜今日之结局,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只能任由它不断用干涩难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大叫自己的秘密。   “好!”司空无情忽然“啪”、“啪”地鼓起掌来,满脸讽刺鄙夷的笑容:“好啊,好一个清尘仙尊,多么清纯,多么出尘,让人叹为观止啊!想必你当日上门挑衅,就是想把这脏水扣在我脑袋上,好自己洗脱干系吧?”   贺梅辛既不解又叹惋,道:“萧师叔,为一时情|欲舍弃大道,值得吗?”   然而,贺梅辛的真诚发问,此时在萧若柠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萧若柠秘密既已被拆穿,干脆破罐子破摔,冷笑道:“贺梅辛,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假清高,伪君子,不择手段地上位,出卖色相,司空无情的小姘头!”   贺梅辛还未反应过来,司空无情的脸已经完全黑下来,冷声道:“住口。”   萧若柠气急败坏,见司空无情维护他,反而更来劲了,说得越发激动:“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每天在门派里装圣人,好事尽让你做了,便宜尽让你占了!虚与委蛇、惺惺作态、自私、做作、恶心!!也不知道你给施尊和你的几个师兄师弟都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这样维护你!”   说到此处,忽地话锋一转,嘴角挂上一丝猥琐而阴毒的笑容:“嘿嘿,说不定,就像你对司空无情这样,故技重施,出卖皮肉,还不是比花魁更下/贱——”   “啪!”   一道破风而来的长鞭直接抽在萧若柠的嘴上,萧若柠白嫩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司空无情手握长鞭,眼中写满狠戾,唇上却仍勾起笑容,道:“老头儿,你的脸可真是大啊,一口缸都装不下。要是把你的脸挂在天上,那月亮都得退位让贤了!”   萧若柠被抽得猝不及防,大叫道:“你有病吧?!!”   司空无情无赖地装出一副真诚状道:“恭喜你!瞎眼复明了!我就是有病!”   萧若柠被他撒泼震住,答无可答,干叫道:“我管你?!”   司空无情状似吃惊道:“有病你也管?!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满嘴放屁,莫不是娘胎错位,头和屁|股长颠倒了?”   萧若柠此时已凶态毕露,不管不顾,张嘴就道:“你妈的,司空无情,为了你的小姘头你——”   “啪!”   又是一道血痕!   “不是只会狗叫吗?”司空无情阴森乖戾地笑着,那样美艳,却让人望而生寒,“那本少主就打到你会说人话为止。”   萧若柠血红着眼眶,叫道:“不知廉耻——”   “啪!”   “形同娼/妇——”   “啪!”   “下/贱坯子——”   “啪!”   转瞬间,萧若柠的脸上已布满血痕,一边嘴角都被打烂了,整张脸肿了起来,又狼狈又滑稽。   司空无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脸愤恨的萧若柠,全身仿佛被蒸腾杀气笼罩,一字一句道:“道长哥哥的手下败将而已,这辈子都只配给他舔鞋底。真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赢吗?呵,可怜,可笑,愚蠢至极。”   “司空少主……”贺梅辛的思绪有些乱。   他从来不擅长处理别人的恶意。自小他就知自己异于常人,因此从来都是努力去学习、去模仿、去理解别人。如果他与别人不同,或者别人认为他不对,那多半是他又出错了,需要加以改正。   旁人的恶意不能引起他的情感,并不代表这些恶意影响不到他。   只有今天,司空少主用那样坚定的方式说:他很对,他没错。错的是旁人。   “道长哥哥,可是我有些过了?”司空无情闻言立刻转头,一副乖巧可人状,方才的狠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梅辛顿一下,摇摇头,微笑道:“你很好。其他细节,下次改进也不迟。”   司空无情轻轻一笑:“一定。”简直像在撒娇一样,却又让人觉得温柔无限。   “死断袖,真是恶心!我可没工夫看你们打情骂俏了!”萧若柠随手一擦嘴边鲜血,细眉深拧,转身便去身后一排排柜架上翻找起什么东西来。   谁知,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安安静静摆放的器物,被这样一摸,忽然动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说起了话。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是死人还是活人,别到时候白高兴一场……”“你傻吗,死人哪里有血?”“死人怎么就没血了?!”“你别跟它吵啦,它是被阁主放干了血死的……”   霎时间一片低语如潮,嗡嗡骚动,仿佛这些器物都活过来了一样。   贺梅辛身边离得最近的这排柜架上的器物也兴奋起来,一个首饰盒模样的东西叫道:“来看我呀!来看我呀!你不好奇,我里面装着什么秘密吗?”   另一个扇子模样的东西立刻争先恐后道:“公子你别理它,里面无非是什么沧海遗珠红颜祸水一类的老掉牙的桥段,你把我展开,里面的秘密,绝对让你猜不到嘿嘿。”   柜架间霎时争吵一片,纷纷七嘴八舌各显其能:   “震惊!妙龄女子深夜竟和岳丈做出这种事情……”   “男子沉默女子流泪!不看不是修仙人!”   “北海门秋飞鸾到底有几个老婆呢?今天我们就为大家来一探究竟……”   “皮鞭、蜡烛、小黑屋、双人、惨叫——密密密密密!”   贺梅辛恍然明了。   这些器物,装的都是秘密。   而这些秘密,曾经都是人。   联想到穹顶下垂着的无数人头灯笼,贺梅辛忽然有些明白,天枢阁究竟是以什么手段不断暗中收集秘密了。   贺梅辛看着这些器物,道:“也都是可怜人。既然天枢阁阁主已死,不如由我来渡化它们吧。”   器物听到贺梅辛要超渡自己,吓得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正在精准感应贺梅辛在意的秘密——”   忽然,器物们纷纷抖了起来,抢着对贺梅辛道:   “司空无情的十个绯闻伴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道长,你想不想知道司空无情是不是初吻?!”   “点我,看司空无情到底有多长!”   贺梅辛:“……”   不好意思,他也没有“好奇”这种情感。   再说,司空少主有多长不是非常明显吗?   贺梅辛余光看向司空无情:身长八尺一寸,自认识他后还长了一寸。   这为什么会是个秘密?   “道长,你不想知道司空无情到底为什么接近你吗?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吗?”   这次,贺梅辛的目光落在这件器物上。   不过不是因为他感兴趣这个秘密,而是因为说话的是个香囊,很香,且刺绣精美华丽至极,看花纹好像是那个天下男子都梦寐以求的前朝妖妃的遗物。   这个不错,可以渡化之后拿回去驱驱虫、除除臭、净化一下空气什么的。   然而听到这句,方才一直轻笑看戏的司空无情忽然心中警铃大作。   糟了,谁知道这鬼东西有多邪门,会不会知道他是穿来的?就算不是,万一知道自己接近贺梅辛时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呢?!   曾与他一起在系统闯关的人,凡是被渣受看破任务者身份的,无一例外,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司空无情闪电般顺手牵羊,一把夺过贺梅辛已经拿在手中的香囊,彷如饿虎扑食!   贺梅辛:“……?”   司空无情全力掩饰:“哈哈哈哈哈,道长哥哥,这个东西不吉祥,对,不吉祥得很!”   贺梅辛一愣,心道对于这些妖物司空少主自然比自己更了解,如此迅速地帮自己及时止损,有些感动,又担忧道:“既然不吉,少主你拿着也不太好吧?”   司空无情连忙打哈哈道:“对对对,我这就扔掉它!”一边说着一边随时将香囊丢尽了另一个器物里。   这时,被碰到的那个香炉形状的器物突然开口了:“司空少主,你不想知道贺梅辛有什么秘密吗?他真的像看上去那样完美无缺吗?”   司空无情还未反应,贺梅辛突然一个飞身迅捷如风地抢过这鼎香炉!   司空无情:“……???”   贺梅辛面不改色,微笑无暇道:“不,果然还是不能让少主独自承受这一切。这样不吉的东西,还是直接销毁得好。”   司空无情也用力点点头:“正合我意!”   两人争先恐后地齐齐射出两道法力,香炉连同着里面的香囊瞬间化为灰烬!   ……还在地上射出一个大坑。地板焦黑了一片,散发糊味,十分壮观。   一时两人彼此对视。   贺梅辛:“司空少主你为何流汗?”   司空无情:“……我热的。”   司空无情:“道长哥哥你喘什么气?”   贺梅辛:“……我开心。”   司空无情语贺梅辛这边气氛暧昧尴尬半晌,萧若柠那边还是在翻箱倒柜地找那个装着他秘密的器物。   他双目充血,满面狰狞,动作粗暴地将没用的器物扔得满地都是,嘴里不停神神叨叨:“这个不是,这也不是,不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受天枢阁葫芦和撷芳虫的邪力影响太久,贺梅辛觉得萧若柠神智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忽然,萧若柠从柜架深处摸到一个雕纹朴素的木匣。   贺梅辛还记得师尊说过,这是萧师叔受封“清尘仙尊”时师祖的赠礼,寓意“抱朴守拙、清心远尘”。   “哈哈,哈哈哈哈,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我找到了!!”萧若柠抓着木匣狂笑起来,状若疯癫。   他死死攥着木匣,转过头来,面目扭曲阴毒地对贺梅辛和司空无情道:“天枢阁阁主死了,只要你们一死,从此以后,再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清尘仙尊!首席弟子死了,整个多情派最终也会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多年的努力,多年的努力全都不会白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伸手用内力生生震碎了木匣上的金锁,迫不及待地将木匣打开。一团黑气骤然从匣中涌起。   “危险!”司空无情立刻提鞭将贺梅辛护在身后。   黑气渐渐凝结,一只张牙舞爪的黑手向前攻来!   萧若柠欣喜若狂:“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杀了他们!!杀了——”   “嗤——!”   萧若柠的狂笑突然干涸在了喉咙里。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贯穿前后,空空荡荡。   那只黑手早已缩回,未沾上一滴血迹。   他连问一句“怎么会”的机会都没有,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狼狈地倒在天枢阁的地板上。   “道长哥哥,你看!”   贺梅辛应声看去,突然发现那具被萧若柠杀死的尸体,变了。   那是北海门的衣服。   被萧若柠所杀的……根本不是什么天枢阁阁主,而是北海门秋飞鸾。   “噗嗤。”   空旷的楼阁内,忽然传来一声笑声。   仿佛是极力在憋笑,终于忍不住,声音越来越大,不停地颤抖:“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地上萧若柠和秋飞鸾的尸体,满目的嫌弃与嘲讽:“我就是觉得好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两位公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你。”贺梅辛凝视着眼前的人。   小伙计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笑道:“这位公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演了这么久,我也是很辛苦的。”   小伙计看着贺梅辛毫无波澜的脸,道:“你不惊讶?”   贺梅辛道:“从你‘碰巧’撞开密道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怀疑你了。”   小伙计有些失落,捏捏衣角,道:“是吗?我当时还觉得我演得挺真的呢。”   贺梅辛不去理他,直奔主题道:“苏府的生魂俑?”   小伙计:“我炼的。”轻轻一笑,仿佛在说昨天用的什么午餐一样。   贺梅辛:“掌柜呢?”   小伙计:“杀了。”   贺梅辛:“原来的天枢阁阁主呢?”   小伙计:“杀了。”   贺梅辛:“溯水镇那些人皮?”   小伙计不耐烦道:“杀了杀了通通杀了!公子,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一点都不像你的两位师兄那样好说话。”   贺梅辛忽然神色一凛:“我的师兄们在你手上?”   小伙计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如果我想干点什么的话,早在溯水河上就会让撷芳虫吃掉他们了。”   正在此时,地上萧若柠和秋飞鸾的尸体,忽然像漏了气一样快速憋了下去。   从尸体里爬出无数肚皮鼓胀到透明的撷芳虫,黑黢黢的一大片,却在小伙计的注视下井然有序地爬向他,安静地列阵等待。   小伙计从柜架的最高处,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面铜镜来。   他吹了吹脏兮兮的袖口,用衣袖上最干净的那片地方轻柔地擦拭镜面,之后才轻声唤道:“又仙?”   动作温柔得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小伙计耐心地唤了几声“又仙”后,镜面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来。   身姿曼妙,却是面目模糊,看不清脸。   小伙计显得有些受伤,却仍然柔和地哄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你还是不肯让我看一看你的脸吗?”   镜中的身形向后一缩,仿佛是在抗拒。   小伙计有些失落,不过依旧和颜悦色地道:“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足够强,强到能夺舍化形的那一天。”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直吸饱灵力的撷芳虫。   那见人就咬、六亲不认的凶虫在他手中却温顺无比,任由他拿捏。   小伙计将虫拿起,举到镜前,张张嘴,道:“啊——”仿佛在哄里面的人吃东西一样。   镜中的身形摇了摇头。   “又仙,乖,听话。只有把灵力吃饱饱,咱们才好夺舍呀。”小伙计语气无限温柔宠溺,可他话的内容却叫人毛骨悚然。   他又将撷芳虫往前递了递,那只手竟穿过镜面,直接伸进了镜中!   一直被动的镜中人此时竟一手将小伙计的手推了出来。   小伙计一时没抓稳,手中的撷芳虫掉到地上。   他也不恼,捡起来,吹掉上面的土,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又仙,咱们怎么说好的?不能浪费呀。这样吧,那这次,还是我来喂你。”   说着,竟然把那肥硕恶心的黑虫叼在口中,吻向那面铜镜!   镜中人隔着镜面与他接吻,从他口中吃走了那条包裹灵力的撷芳虫,身形却在不住抖动,仿佛在啜泣一般。   它一边抽噎,一边挣扎着嗫嚅。它一开口,贺梅辛才发现它声音极其干哑难听,仿佛嗓子被毁坏了一般,每一个音节都难以辨认。   “……丁、七……”   小伙计,也就是丁七,立刻应道:“哎,我在。又仙不哭了,又仙不怕了,有我在。”   这样的对话,就像是情侣中娘子在向夫君撒娇、夫君好言好语地安慰她一样。   可是配上眼前的画面,实在是诡异至极。   “镜中的这一位,想必就是曾经的蘩香楼花魁吧?”司空无情抱臂诘问道。   “不要这么称呼。”丁七忽然打断道,“有名字的。叫齐又仙。”   “你说的第二件怪事,究竟是什么?”贺梅辛忽然问道。   指的自然是蘩香楼花魁“那两件让人大跌眼镜、闻所未闻之怪事”之二。   “公子,没想到你记性还挺好的。”丁七有些惊喜地看向贺梅辛,然而再开口时,他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   “第二件怪事,蘩香楼花魁齐又仙,其实,是个男人。”   听到这儿,饶是贺梅辛和司空无情都不禁一怔。   镜中,齐又仙的身影又不住颤抖起来。   丁七抱着铜镜,神色冷静,缓缓道:   “又仙七岁时,他母亲卖空了家底把他托付给有钱的远亲。本以为从此能跟着表少爷识字念书,却没想到表少爷贪图他的美貌,色迷心窍,强行将他玷污后,卖到妓院。   老鸨将他扮成女人,为了卖个好价钱,他不干,就是一顿毒打;他不愿接客,又是一顿毒打。每天夜里传他三次,如果一次回应迟了,就要打三十皮鞭;打得时候嘴里还要灌一口香油,有一滴流出来,从头再打。   这样七年后,镇上最富的富商将他看中,当做女子娶回家为妾。本以为终于脱离苦海,哪想富商却逼私下他接客,轻他、辱他、贱他,比从前有过之无不及。   终于他心灰意冷,自认不祥,决定投水自尽。谁知就在河边,却被萧若柠、阮子瑜、秋飞鸾三个禽兽轮流玷污!生生将他扔进河里溺死!!”   说到此处,丁七早已眼眶通红,目眦欲裂。他气得浑身颤抖,双拳紧攥,凶狠得仿佛要吃人一般。   “那么,你又是谁?”司空无情盯着丁七,挑眉问道。   “我?”丁七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我当时只不过是蘩香楼里一个小厮,低贱得不能再低贱……每次被骂、被打、被踹出门睡大街,只有又仙会偷偷出来分我半个馒头,给我治伤……最后,她只给我留下一张字条:‘为男子七载,为女子十八年,此去永别,勿念勿念。’……算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说这些做什么。”   “哦?所以,你嫉妒那些和齐又仙有染的男人,所以才把他们都杀了?”司空无情语气轻佻,咄咄逼人,仿佛在激他一般。   丁七果然怒了,立刻喊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那群人是禽兽,王八蛋,猪狗不如,烂到骨子里的烂人!他们都许诺过又仙,却一个个都抛他而去,最后让他连善终都求不得!!这群负心的王八蛋,我要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杀了,用他们的血肉来喂养又仙,用他们的命来换又仙的命!!”   “然后,你就把化作水鬼的齐又仙养在魂器铜镜中,助他夺舍重生。又给那些负心人寄去天枢阁葫芦,实际是借机将他们都聚在溯水镇,好一网打尽。”司空无情自然地顺口接道,“生魂俑、撷芳虫、养魂术、夺舍之法……这每一个可都是邪道中的绝密法门啊,丁七,你一个使唤小厮,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干你屁事!”丁七吼得凶,眼神却有些躲闪,仿佛在隐瞒什么,“谁知道萧若柠那个蠢蛋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贺梅辛心绪一动。   听丁七的口气,仿佛是事先就知道他和司空少主?   不对劲。   贺梅辛平静开口道:“于情,我应当同情你。于理,那些被水鬼牵连害死的百姓何辜?你放任齐又仙,必将养成厉鬼,到时若是他为祸人间,又当如何?”   丁七置若罔闻,红着眼眶,面目狰狞道:“关我屁事!挡又仙之路的人,死!!”   贺梅辛也不和他多做纠缠,话音未落拂尘早已挥出。力道拿捏恰当,只为将他生擒。   “叮”的一声,拂尘竟被挡了回来!   可贺梅辛看出,那丁七明明没有修为傍身。   “道长哥哥,那镜子有古怪!”司空无情压声急促道。   挡回拂尘的,居然是那面铜镜。   “那不是普通的魂器,”司空无情蹙眉道,“他必是改造过,我刚刚才一时没认出……那镜子,是我们无情派的法器!”   无情派?   丁七怎么会和无情派有牵连!   贺梅辛者才注意到,镜后雕了“天地不仁,情深不寿”八个大字。   “这镜叫灭情镜,”司空无情快速道,“镜面里,可以映出你用情最深之人的样子。然后,镜中厉气就会幻化成你心上人的模样,将你置之死地。”   丁七怪异地笑道:“公子,你想不想试试,被最爱的人亲手杀死的感觉?”   贺梅辛听罢,平稳道:“是吗?那听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丁七:“……??”   丁七不再废话,直接将灭情镜对准贺梅辛。   齐又仙的身影消失,渐渐地,镜中映出一个人形来。   司空无情也忍不住去看,贺梅辛用情最深之人究竟是谁。   镜中之人面貌逐渐清晰。   大大的额头凸起一块,长眉白须,穿了身道袍,骑个牛。脸上沟壑纵横,慈眉善目,看起来没有七老也有八十了。   司空无情登时惊呆了。   ……贺梅辛,喜欢的竟是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他怎么没见过?师祖?曾师祖?师叔祖??……不对,修仙之人样貌会永葆青春,这难不成是他哪个筑基失败的师兄??   ……没想到贺梅辛的口味竟如此清奇独特!   这时,丁七却诧异地道:“这是……老子?!”   贺梅辛点头微笑道:“道学始祖,太上老君,老子。”   贺梅辛每每钻研大道,学到入迷处,都大为感慨老子的无上智慧与超凡心性,敬佩至极。数十年来,用情最深的,自然是老子。   也不怪司空无情认不出来,贺梅辛每次想象老子都是照着施尊糊在门上的那副挂画想象的,要不就是偷偷去民间买一些带插画的老子的话本来看,画风着实抽象奇幻。   “……公子,你有病吧!”丁七吓了一跳,赶紧把铜镜拿开。   老子可是道教的至圣始祖,鬼要是化形成老子,直接就灰飞烟灭了,比什么符篆武器都管用。   丁七一击不成,又拿铜镜对准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本可轻松避开,转念一想,却没动。   如果镜中映出的那个人是贺梅辛的话……   司空无情实在是太期待贺梅辛看到镜中人时那一刻的表情了。   既然贺绿茶始终不肯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不如自己正好就借这次机会,将他一举拿下!   当镜面对准司空无情时,他立刻在系统中兑换了一个小小的道具,悄无声息地施在镜上。   接着,贺梅辛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丁七见状,也是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得很。我本来以为你们是逢场作戏,没想到,竟是动了真情。真是自古人心难测啊。”   这阴阳怪气的话在司空无情听来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要的就是这效果!没想到这炮灰反派还有助攻的功能啊。   贺梅辛看到自己,也是一惊。   他居然是司空少主用情最深之人。   也就是说……他居然是司空少主最好的兄弟吗?!   贺梅辛心思十分灵活。既然自己用情至深的人可以是敬慕之情最深的老子,那这“用情最深之人”的“情”字,可不一定单单指的是“情爱”的“情”,还可能是亲情、友情,手足之情、师徒之情都说不定。   这样推断的话,司空少主对自己的感情,只能是牢不可破的兄弟情。   司空少主洒脱纵情、性格仗义,一看便知朋友众多。贺梅辛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是司空少主最重要的兄弟。   想到此处,贺梅辛不禁有些动容。   他此生,一直在扮演着“首席弟子”、“师兄”、“师弟”、“多情派修士”、“道长”这样的角色,可是在司空少主眼里,或许他只是“贺梅辛”自己。   贺梅辛看向司空无情,向他展露一个温雅欣喜的笑容。   司空无情看见,亦是心中暗喜:果然,贺梅辛读懂了他的明示,不再自我欺骗,终于要上钩了!   正在这时,镜中的“贺梅辛”,动了。   “贺梅辛”冲出境外,手抱拂尘,直直向司空无情攻来!   他举手投足、一招一式,与真正的贺梅辛简直一模一样,连司空无情都恍惚了片刻。   司空无情看着杀气毕露的“贺梅辛”,笑了。   这种时候,应该回击“贺梅辛”展示自己的潇洒风姿吗?——不,大错特错!   现在在贺梅心眼里,他可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怎么能忍心对心上人毫不留情地动手呢!这样一定会被贺绿茶看出破绽的!   那么,难道应该坐视不管,等贺梅辛来帮忙吗?——不,错上加错!   这样一来,贺梅辛只会认为自己是个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的草包,以贺绿茶的心高气傲朝三暮四,一定会立刻离他而去的!   简而言之,这是一道堪比“救我还是救你妈”的死亡级别求生欲测试题!   司空无情,全系统积分排名第一的攻,自然不会走寻常路。   眼看“贺梅辛”就要打到身前,司空无情骤然出手,一把拉过贺梅辛,用修长的脊背挡住他,将他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   司空无情道:“道长哥哥,我护着你!”接着,用胸口生生承受下了“贺梅辛”全力以赴的一击!   镜像“贺梅辛”的内力与真正的贺梅辛不相上下,司空无情被打得喉咙里翻起一口血来,却硬生生无声地将血咽回去,干咳了两声。   “贺梅辛”面若冰霜,攻势不停,拂尘精确地打到每一处肉身上最痛的部位。不出片刻司空无情已被击得浑身淤青,可宁愿默默忍受,也不肯出手回击。   贺梅辛在身后关切道:“少主,你……”   司空无情强忍疼痛,仍挤出一副笑容:“道长哥哥,它长得那么像你,我怎么忍心去打?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不让你伤到半分。”   一边说,一边心想:这个时候,贺绿茶应该在他身后表演茶艺了,说些什么“嘤嘤嘤”“求保护”“好厉害”之类的话了吧。   贺梅辛:“……”   刚才他想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少主,你在干什么?我有点不明白。”   第一,刚才镜像“贺梅辛”明明攻击的是司空少主,根本打不到他,司空少主为什么还要专门把他拉过去?   第二,长得像他而已,有什么不忍心打的?贺梅辛在民间还时常遇到打扮成他的样子招摇撞骗的小道士,他一个人可以打十个。   不过,想到司空少主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自己,贺梅辛有些感动。……虽然,他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保护。   “知道了。”贺梅辛站在后面柔声道,“你不忍心打,我来打就是了。”   司空无情:“……??”这个展开怎么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话音未落,贺梅辛已从身后飞出,拂尘毫不犹豫地朝“贺梅辛”打去。   司空无情惊讶之余,忽然发现,此时的贺梅辛,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仿佛是更……锐意难挡,杀气张扬,冷若冰霜。   贺梅辛此前面对任何鬼怪妖魔,始终谨记“渡化为上”的律令,一招一式都留了三分情面。   唯独面对“他自己”,他可以毫不留情。   贺梅辛拂尘挥出,“贺梅辛”也立刻扬手格挡。两人招式相近、路数相近、内力相近,攻守之间难分伯仲。   谁知,贺梅辛右手拂尘被镜像“贺梅辛”架住时,他忽然扬起空着的左手,在“贺梅辛”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镜像“贺梅辛”被打懵,贺梅辛面无表情,反手就从五指间甩出一把不知时候从地上抓起来的沙土,瞬间辣得“贺梅辛”睁不开眼!   司空无情目瞪口呆。   这……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仙风道骨、一身正气、装可怜扮柔弱的贺绿茶吗??   这又扇耳光又抛沙眯眼的,怎么像街头小流氓打架斗殴的招数??   贺梅辛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一边手上连续攻击不停,一边温声道:“让少主见笑了。”   许久不抛沙了,确实准头有些下降了。   在进入多情派、成为那个闻名江湖的君子贺梅辛前,他曾是多情山下打架最狠最凶的少年。   明明只是个六七岁居无定所的小乞丐,却生生用一双拳头打得整条街上的混混恶霸都不敢招惹他。   那时,他被他们称作,疯狗。   “不过是个镜像而已。”贺梅辛微笑轻声道,“徒劳无用,白费力气。”   司空无情一时连上前帮忙都忘了。   好凶!……但是,好帅。   ……不不不,不能被绿茶蒙蔽双眼!   猝然,镜像“贺梅辛”又向贺梅辛攻来。   贺梅辛预判他的来势,立刻闪避;谁知“贺梅辛”拂尘这是虚晃一枪,双手钳住贺梅辛的双肩,全身猛然发力将他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纠打滚作一团,贺梅辛这才察觉,它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拂尘。   准确地说,是自己拂尘的流苏穗子!   那条金色流苏是司空少主亲手做好送给他的。镜像“贺梅辛”模仿了他的一切,却唯独缺了这条独一无二的流苏。   这条流苏被抢,他们两个在旁人看来,就完全无法区分了!   司空无情也立即会意,正要上前帮助真贺梅辛,忽然,一直藏在角落的丁七悄悄打开柜架上一个宝盒,从宝盒中霎时钻出一团浓浓的黑雾。   贺梅辛见黑雾目标是自己,立刻道:“少主,离远些!”   黑雾如一团没有形状的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将真假贺梅心二人完全笼罩住,熏得贺梅辛睁不开双眼、无法呼吸。纵使如此,他还是牢牢攥着司空无情送他的那枚流苏。   然而,镜像“贺梅辛”却在黑雾中活动自如,趁他看不见,猛力一把从贺梅辛手中抢过流苏。   那金灿灿的、没有染上一丝污尘的流苏穗子在黑雾中顷刻化为灰烬。   黑雾散去,出现在司空无情眼前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贺梅辛。   司空无情试探道:“……道长哥哥?”   两人同时齐声应道:“司空少主。”   司空无情:“……”   两个贺梅辛出招拆招的姿势几乎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两杆拂尘龙飞凤舞,飒飒生风,直教人眼花缭乱。   一个贺梅辛道:“司空少主,你攻他左肋,有破绽!”   另一个贺梅辛也几乎同时道:“司空少主,你攻他左肋,有破绽!”   一个贺梅辛道:“何必学我?”   另一个贺梅辛也齐声道:“何必学我?”   这个贺梅辛又道:“也罢。少主修为高强,慧眼如炬,自然信我。”   另一个贺梅辛也道:“也罢。少主修为高强,慧眼如炬,自然信我。”   说罢,两人一边缠斗,一边齐齐将目光投向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   ……这是道送命题啊!   司空无情正为难时,角落中传来丁七的冷笑。   丁七对司空无情讪笑道:“呵,还以为你们有多情深似海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真可惜,我本来还觉得和你们挺投缘的,现在看来,还是要变成撷芳虫的养料。”   话毕,他脚下那片黑压压的撷芳虫,立刻骚动起来,窸窸窣窣地向司空无情和贺梅辛包围过来。   两个贺梅辛正打得不可开交,落后一招便是生死攸关,哪有空分神;司空无情立刻试遍手段去攻击虫群,斩杀,符篆,咒诀。   没用。没用。都没用。   撷芳虫仿佛像杀不死一样,在司空无情的不断猛攻下越发兴奋,眼看就向他越爬越近,包围的圆圈渐渐已缩至他脚边。   丁七插着腰,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兴奋道:“要么抛下这位白衣公子自己逃跑,要么被撷芳虫吞得渣都不剩。公子,我真是期待你的选择呀。”   “司空少主,你快走啊!两害相权,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司空少主,你快走啊!不要为了我搭上自己的性命呀!”   两个贺梅辛又是异口同声,这次,说的话却不一样了!   司空无情猛然抬头,却未来得及看清到底是谁说的哪句话。   司空无情曾走过几十个世界,在他的记忆中,这种时候,绿茶渣受的反应从来都是“你不要管我!”“你不要再为我冒险了!”“我会心痛的!”这种明明心里比谁都想让自己救他,却又强装善良无私的样子。   这么看来,第二句话才应该是真正的贺绿茶说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第一句话的语气听起来那么熟悉,那么顺耳,那么让人信服。   犹疑之际,撷芳虫已经将司空无情团团围住,一只肥硕的黑虫已然扒上他的长靴向上攀爬!   “来不及了!”一个贺梅辛急促道,“少主,既然如此,你便将我们二人一起制服!用镇鬼符!”   司空无情挑掉靴上黑虫,立刻急道:“那怎么行?!镇鬼符是至阴邪术,虽可镇压一切鬼怪,可活人若是承受也会魂魄碎裂、心智尽失啊!”   这个贺梅辛手中拂尘翻飞,语气却无比平静,道:“魂魄碎裂也并非不可修复,虽然有些困难。我信你,会全力帮我的。”   望着这个贺梅辛温润俊美得宛如世外谪仙的侧颜,司空无情心头震荡翻涌、惊涛骇浪。   除了打脸渣受系统的其他任务者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理解他此时的震惊。   ……为什么?   ……贺梅辛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像试探、不像伪装、不像故作可怜、不像强装善良。   他明明知道,镇鬼符施下,他会一夜间心智退化至幼儿,形同废人。可还是毫无犹豫地让自己施下毒咒。   ……难道,那些正直无畏、体贴温柔,都并非是演出来的;在他心中,道义与司空无情,都排在他贺梅辛自己之前?   思绪翻涌时,另一个贺梅辛说话了。   这个贺梅辛听到之前一番话,脸色苍白,急道:“司空少主,他在骗你,他在故意引导你伤害我!他只是个镜像,没有实体,我受伤那是会真正受伤的啊!!少主,我们患难与共那么久,你要相信我啊!”   这次,是司空无情熟知的绿茶经典台词。   可现在听来,却那么陌生,那么刺耳。   灭情镜幻化的是他的心上人,而这个幻化出的心上人,自然也是他心中认为“本应该是”的模样。   可是如果,其实真正的贺梅辛,与他心中所想的那个贺梅辛,并不一样呢?   司空无情沉着脸,从怀中掏出两道镇鬼符。   一个贺梅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另一个贺梅辛花容失色,惊道:“司空少主,你不能听信他的话啊,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我对你——”   话到一半,他忽然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两道镇鬼符齐齐贴在他的面门中央,眼前的少年黑发翻舞,目光凌厉,鲜红的薄唇上绽放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演他,你不配。”   镇鬼符周遭腾起一圈刺眼光晕,镜像“贺梅辛”尚未来得及惨叫一声,瞬间灰飞烟灭!   贺梅辛脱困,并未看向司空无情,而是毫不犹豫地冲向角落里的丁七,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揪了起来。   “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贺梅辛冷声道。   司空无情挑眉轻笑,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慢慢说,别想着再耍花招。我们有无数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说着,状似随意地拍了拍灭情镜,里面齐又仙单薄的身影随之抖了抖。   丁七被贺梅辛悬空拎在手里,像一只待宰的小绵羊。   这时,他忽然抬起头,绽放出一个灿烂又阴森的笑容:   “不必了。”   他的表情太过诡异,连贺梅心都不禁心头一凛。   不妙!   贺梅辛意识到不对,立即要去阻止,谁知丁七更快一步,忽然张开嘴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一截血红绵软的舌头从丁七嘴里飞出,紧接着,他嘴里的血竟变成了墨绿色!   ……他在牙齿中藏了毒。   丁七竟是宁死都不肯说出与他牵扯的背后之人。   丁七刚一断气,满地蠕动的黑虫瞬间枯萎了,一大片肉虫瞬间瘪了下去,化成一滩滩浓黄的污水,很快在地板上蒸腾不见。   杀死这撷芳虫的方式,竟是让操控它们的人死去。   司空无情看着眼前奇变横生的景象,立刻去看贺梅辛有没有被丁七偷袭暗伤。   正在这时,他的脑海中传来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信号延迟中——系统信号延迟中——系统信号修复完毕】   【因系统延迟故障,您的道具“动情水”使用失败。】   【若仍想使用,请刷新界面后重试。】   ……什么?   刚刚在灭情镜前,他用来将贺梅辛伪装成自己用情最深之人的道具,使用失败了?   可是,怎么可能……   镜中映出的,明明就是贺梅辛。   司空无情目光移向贺梅心。满眼都是那个白衣似仙、墨发如瀑、面目如画的人。   咚咚,咚咚,咚咚。   半晌,司空无情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25章 兄弟情还是爱情?   自贺梅辛从溯水镇回到多情派已有十余日。   解决了溯水镇生剥活人事件后,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各自回到自己门派。贺梅辛经历如此种种,似有参悟迹象,一回到多情山立刻将自己关在卧房打坐修炼、苦思冥想。   情为何物?   贺梅辛盘腿闭目调息,回想苏府狐鬼事件,不禁小声自言自语道:   “情就是为了所爱之人付出一切、自甘牺牲……然后化作妖怪勾引他人?”   感觉不太对劲。   贺梅辛不急不躁,重新思考,又回想溯水镇丁七,自言自语道:   “情就是与所爱之人彼此依靠、默默守护……然后将心上人养成厉鬼?”   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贺梅辛觉得自己思考的方式出了问题,不能片面地去观察,而是要总结共性。   于是他回想自己刚才得出的两条结论,醍醐灌顶地总结道:   “所以……情就是将自己或者对方变成妖魔鬼怪!”   “……咳咳咳,公子,不是的!!”   安静的卧房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贺梅辛面色如常,转头看去,只见墙上挂着的那面铜镜终于说话了。   从贺梅辛说第一句话起,铜镜里的齐又仙就有些抑制不住反驳的冲动,但因为它与贺梅辛的关系似敌非友才强忍不说;听到贺梅辛最后这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齐又仙实在是憋不住了。   “嗯?”贺梅辛认真地看向镜中的齐又仙,谦和真诚地请教道:“齐公子是什么意见?”   丁七死后,贺梅辛就将灭情镜连同里面的齐又仙一起带回了多情派,希望能通过或多或少知情的齐又仙揪出丁七的幕后之人,但齐又仙一直保持绝对沉默,不管贺梅辛如何发问都坚决装哑巴。   贺梅辛也不急不恼,把齐又仙挂在床头,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整理姿容,把一面不祥的魔镜生生用成了穿衣镜;还坚持不懈地每日和齐又仙打招呼,尊敬地称它为“齐公子”。   齐又仙在贺梅辛的润物细无声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动摇了,有些无可奈何地开口道:“……情绝非道长刚刚所说的那样可怕。所谓情,就是希望与对方携手并肩、互相保护、攻克难关,两□□拳真心,生死可鉴。”   贺梅辛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希望与对方携手并肩、互相保护、攻克难关,两□□拳真心,生死可鉴……等等,他和司空少主不也是如此吗?   回想他们二人数次携手共同作战,同吃一块糕点、同穿一件衣服、同睡一张床……俨然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   贺梅辛想到困惑处,开口问道:“那么,请问齐公子,爱情与兄弟情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齐又仙无话可说:“……道长,你这样的情况,我实在是教不了。还是请道长多多体会,自行领悟吧。”   贺梅辛心道有理:道可道非常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是应该自己去观察学习。   仔细一想,自己的问题倒也不难解决,只需要去询问门派里那些兄弟之情深厚的同门的经验就可以了。   贺梅辛选定的第一对“兄弟”是素珏和墨琇。   贺梅辛找到他们的时候,素珏与墨琇正在练剑。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素珏墨琇练剑的方式好像和自己不大一样。他出剑强调雷厉风行、锐不可当,而他们二人则是墨琇一会儿扬剑撩一下素珏的头发,素珏一会儿又用剑挑一下墨琇的衣领,柔情绵绵,看起来简直不像在打架像在跳舞。   不知为何,二人让贺梅辛想起了山下那两只总是给对方舔爪子顺毛的公猫。   不过他倒并不是很惊讶,毕竟两个师弟与他所修心法不同,剑意、招式不同也是理所应当。   贺梅辛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观察半晌,轻轻拖了一把素珏的右臂:“出剑时小臂要稳,不要晃。”   素珏墨琇经常被贺梅辛指点武功,素珏十分自然地应道:“是,师兄!”   贺梅辛又点了点墨琇的前胸处:“出招时气息不要凝滞,如常呼吸才能更好地运用内力。”   墨琇受教地应道:“是。”   贺梅辛见气氛融洽,时机恰当,一边给两人纠正姿势,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嗯,对,就是这要发力……你们关系这样好,如何断定自己不是爱上对方了呢?”   “!!”素珏吓得剑一偏,直接削掉了墨琇一把头发。   墨琇手一抖扔了剑,忽然嘴唇紧闭,仿佛在极力憋着什么。   贺梅辛以为他受到了惊吓,关切道:“墨琇,你还好吗?可是内力上涌气息不调?”   素珏自己一张脸已经从面颊羞红到了耳根,还是坚持解释道:“不不不,师兄,墨琇他没事的,他只是一紧张就会打——”   “嗝。”   墨琇终于憋不出,打出一个短促的气嗝。   贺梅辛这才放心,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对对方是什么感情呢?”   “嗝。”   “如何判断是兄弟情还是爱情呢?”   “嗝。”   “除了携手并肩、互相保护、攻克难关外,你们还一起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呢?”   “嗝!”   在贺梅心的连连发问下,墨琇打嗝打得一骑绝尘,十分有节奏,平时一张岿然不动的脸上竟也染上了一丝绯红。   素珏连忙给墨琇拍背顺气,生怕他噎过去,一边满脸通红神色激动地对贺梅辛道:“师兄,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呀哈哈哈哈,我和墨琇当然是好兄弟啦哈哈哈哈哈!”   贺梅辛理所当然道:“这我自然知道,正因为你们是兄弟才来问你们的。或者,你们认为,有什么事是想和心上人一起做的呢?”   素珏手搭在墨琇的背上,墨琇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一时静默,连平日话多到嘴一刻也闲不住的素珏都沉默了。   这时,向来沉默寡言的墨琇忽然开口了:“同床共枕。”   他声音有点小,贺梅辛严谨地确认道:“什么?”   墨琇直视着素珏的双眸,一字一句地朗声道:“同床共枕。”   贺梅辛点点头,道:“还有吗?”   墨琇道:“生死与共。”   贺梅辛若有所悟,道:“还有吗?”   墨琇道:“白头偕老。”   素珏被墨琇火热的目光这样直白地盯着,一时间脸红得简直能掐出水来,结结巴巴地道:“墨墨墨墨墨墨琇!你、你、你说什么呢……”   贺梅辛没再接话,而是在心中飞速思考:同床共枕、生死与共、白头偕老。这前两个他和司空少主都已经做过了,第三个则不好断言,毕竟未来变数过多,虽然他们兄弟情深,却也不一定能一辈子并肩作战。   这样看来,还是无法准确地区分兄弟之情和爱情。   不过,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贺梅辛微微鞠躬,一脸欣喜地行礼道:“多谢两位师弟。今天论道受益匪浅。”   素珏墨琇:“……???”   贺梅辛告辞离去,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墨琇在素珏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贺梅辛找的第二对“兄弟”是白悦光和冰昧仁。   白悦光和冰昧仁是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人入门时间相近,自幼感情就很好,住处挨得也近,经常出双入对。   贺梅辛去的时候,白悦光正在监督冰昧仁吃药。   白悦光将手里的汤药搅匀,又放在唇边吹了吹,这才捧到冰昧仁面前,道:“师弟,这次我改变了煎药火候,一定不苦的。”   白悦光医术高超,冰昧仁身体不好,自小冰昧仁的药都是白悦光亲手为他煎的。   冰昧仁凑到药碗前,低头啜了一口,略略蹙眉道:“师兄,烫。”   白悦光温柔道:“烫吗?那我一勺一勺喂你吧。”   说着,白悦光舀起一勺药,放到嘴边吹凉,喂到冰昧仁嘴边。   说起来,冰昧仁的病气百孔不入、无人可挡,就算是修为高强如施尊,和冰昧仁离得太近呆久了也会生病;可唯独白悦光仿佛百毒不侵,就算与冰昧仁同吃同住都不会生病。   冰昧仁淡淡一笑,张口喝下药,却咬着勺子不放。白悦光用力拔了拔,都拔不出来。   白悦光弯眉笑道:“调皮。”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勺柄前端,想要用力拿出来。   谁知冰昧仁却一张口,顺势含住了白悦光的手指尖,舌头轻柔地在他指缝间流连。   白悦光霎时满面通红,小声嗫嚅道:“师弟,你……”   站在窗外的贺梅辛一点也不见怪。   哦,吃手指嘛。他和司空少主也实验过的。   看来,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在一起钻研情道啊。他们一边吃药还要一边学习,真是很刻苦。   于是,贺梅辛礼貌行礼道:“大师兄、二师兄——”   “噗——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贺梅辛的声音,冰昧仁吓得直接把药喷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疯狂咳嗽起来。   “……梅辛?!”白悦光吓得声调都变了。   贺梅辛有些茫然,不知为何今天大家见到他都是如此震惊。   他正准备说出“你们会不会爱上对方”,忽然想到素珏墨琇的强烈反应,觉得还是委婉一点比较稳妥,便道:“师兄,你们关系这么好……会不会觉得自己心悦对方呢?”   白悦光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脖子都红了,半晌颤抖着声音道:“……啊?我们……”   冰昧仁眼疾手快地连忙捂住他的嘴,轻轻一笑,反问道:“梅辛,你问这个做什么?”   冰昧仁毕竟经验老到,立刻反客为主。   贺梅辛既想求知,又怕说得太明白被师兄看破秘密,斟酌道:“我……最近似有感悟,同师兄请教道义。”   冰昧仁和白悦光对视一眼,心中暗喜。   好好的问什么心悦不心悦的,一定是他们给贺梅辛和司空无情的助攻奏效了!!   毕竟两个血气方刚、青春年少的男子共处一室,床只有一张,春宫还有一本,不发生点什么才怪呢!那天他们都在隔壁听到什么“试试”、“吃我”、“忍耐有限度”之类的虎狼之词了!   那么贺梅辛现在话里有话所指的人,自然也是司空无情了。   冰昧仁抬眸看了一眼他,意味深长地道:“梅辛,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你亲口问问让你产生疑惑之人,如何?”   冰昧仁此话一出,贺梅辛豁然开朗。   确实啊,与其自己冥思苦想,不如找司空少主一起讨论,或许进益更快!   只是,多情派与无情派毕竟正邪对立,平日老死不相往来,该如何正大光明地去拜会司空少主呢?   三日后,正道沂水春风节。   每逢这一日,正道不同门派下的弟子就要互送拜帖,选定一位久仰盛名的道友,前去共同论道切磋。   沂水春风节历史久远,从诸子百家时期就流传下来,促进正道各个门派间的友好交流,十分受人欢迎。   当然,多情派作为正道魁首,自然还是正道各派弟子的首选,挤破了脑袋也想和多情派的修士结交。   贺梅辛作为多情派首席弟子,今年他的选择,也是万众瞩目。   “天??怎么会???!”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是不是你瞎了?!”   “不不不,我用清水洗了十一遍眼睛,每次看都是这样,白纸黑字,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贺梅辛的拜帖被贴出时,整个正道都震惊了。   正道首徒贺梅辛今年要拜会的道友,居然是邪道少主司空无情?! 第26章 少主的烦恼   贺梅辛上下求索四处询问的同时,另一头,司空无情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他在溯水镇发现动情道具使用失败的瞬间,司空无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系统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任务对象渣受动心?!   司空无情不愧是经验老到心志坚定,强压下心潮澎湃,冷静地询问系统:“我怀疑系统出现bug,请计算分析bug原因。”   系统很快给予回应:   【bug分析中……】   【……“系统出错”可能性,0.09%】   【……“任务者对任务目标动心”可能性,32.1%】   ……还好,虽然不是系统错误导致,但他动心的可能也只有32.1%。   “那省下的67.81%的可能是什么?”司空无情迅速追问道。   【……“任务者对任务目标非常非常动心”可能性,67.81%】   【叮,运算分析完成。】   【温馨提示,系统仓库内贴心配备有冈本003,祝您安全驾驶、生活愉快。】   司空无情:“……”   自那以后,无情派的教众发现,他们的少主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了。   自溯水镇回到无情谷后,司空无情照常与无情派四大堂主召开议事会。   说实话,四大堂主都有些怕这个张扬桀骜、嚣张乖戾的少主,现在见他单手撑着下巴斜倚在宝座上,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更是战战兢兢。   四大堂主之一的风堂主连忙一脸殷勤地恭维道:“少主!恭贺没费吹灰之力就消除了正道对咱们的诬陷!少主真是英明神武!”   谁知司空无情一脸心不在焉地样子,挑眉道:“……你说贺梅什么?”   风堂主也懵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什么?”   司空无情“咳咳”两声,道:“没什么。”   风堂主一脸莫名其妙,尬在原地,不知该接什么。好在性格耿直的胡堂主打破僵局,开门见山地禀报道:“少主,新收服的那批教众该在眉心刻印了,您看定在什么日子?”   谁知司空无情还是一抬眼皮,问道:“……什么梅辛?”   胡堂主:“……”   胡堂主行事直率,一句“少主您说的啥啊俺咋整不明白呢”就要冒出来了,一旁油滑的李堂主连忙捂住他的嘴,笑道:“少主说得对!少主奔波劳顿,咱们不如改日再议?大业道阻且长,也不急这一时嘛。”   李堂主说完,笑呵呵地就等司空无情点一点头。   司空无情怔了半晌,道:“……道长?你说什么道长?”   四大堂主:“……”   这天之事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一次,司空无情发现护法叶怜枝正在殴打一个无情派修士。   走近一看,叶怜枝正拿着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利剑打人,却反过来用硬邦邦的剑柄一端抽人屁|股;那个被打的修士疼得鬼哭狼嚎,不断哭求“护法您这么对我不如赐我一死吧”,身上……居然穿的还是件粉红色的衣袍。   这场面真是既残暴又搞笑,司空无情不由走上前去询问叶怜枝:“你在干什么?”   叶怜枝平静道:“无事。少主放心。管教下属而已。”说罢用冷刀一样的眼神狠狠剜了那修士一眼。   被打修士被这么一威胁,反倒壮起胆子,或许是觉得怎么都是一个死,直接一把抱住司空无情的大腿,凄惨地哭喊道:“少主!您不能这样对我啊!属下多年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就这么废了我的武功啊!”   司空无情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废了你的武功了?”   被打修士泪如泉涌,十分委屈地道:“属下毕生所修功法,就是扮作厉鬼,在人被吓得魂不附体时吸食内力。鬼嘛,您知道的,穿白衣服才吓人的。可是自从您上次禁止大家穿白色衣服后,我就再也没法好好地做鬼了!我偷偷穿白衣,被叶护法抓到,不仅把我扒光,还要强行给我穿上粉衣服!!”   这个修士越说越难过、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哭道:“穿粉衣服怎么吓人啊,难道要靠把人笑死吗?呜呜呜,哪儿有粉衣服的鬼啊,真是太丢人了,呜呜呜呜呜……”   司空无情这才想起,有一天叶怜枝又穿着一身白衣来他面前晃,远远看去实在太像贺梅辛,搅得他心烦意乱,一气之下随口发布了禁止下属穿白衣的命令。   ……贺梅辛,贺梅辛,为什么总是贺梅辛!   自从听了系统那一通莫名其妙胡言乱语的分析后,司空无情就有意努力将贺梅辛排出脑外,坚决不去想他。   ……可是,越是想要不去想,这个人就越是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挤都挤不掉!   不知不觉间,司空无情攥紧双拳,神色渐渐沉下去。   他之所以能成为全系统排名第一的任务者,就是因为他向来心狠手辣,冷心冷情,从不动心。   在过去的49个世界中,面对每一个装得楚楚可怜的渣受,他都是表面笑脸相迎、甜言蜜语,暗中运筹帷幄、时刻算计。   当他亲手让那些曾经害死原主的渣受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刹那,渣受们才会惊恐地发现,他这张花一样的笑面下,到底是怎样冷酷的一副真容。   当然,他也亲眼见过那些对渣受动了真心的任务者的下场。   曾有一个排名前十的任务者,与渣受假戏真做,自己也陷了进去。当时那个任务者十分笃定地对司空无情说,渣受已经被感化,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谁知在二人新婚前夜,那个任务者才发现,渣受早已偷偷转移了他公司的所有资产,整个公司只剩一具空壳、还负债累累。渣受脚踏两条船的新男友还在网上疯狂控制舆论黑他。最终,那个任务者身败名裂,在渣受的冷嘲热讽下跳楼自|杀,再没醒过来。   所以,司空无情从未想到,他竟然会爱上一个渣受。   “报!!少主,多情派送来拜帖,是贺梅辛——哎哟!”   报信的修士还没说完,就被伫立一旁的叶怜枝当头一击手刀。   “???”修士被打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十分敬业地继续道:“少主,贺梅辛送来——哎哟妈呀!”   叶怜枝又是面无表情一计手刀。   “贺——”   一手刀!   “梅——”   一手刀!   “——辛送来的拜帖啊!!”   又一手刀!   报信修士被打得满头是包,欲哭无泪地望着叶怜枝道:“……叶护法,您,您这是干嘛啊!!”   叶怜枝古井无波:“少主有令,提‘贺梅辛’者,打。”   虽然一如既往地不明白少主的命令,但叶怜枝还是熟练地贯彻落实了。   司空无情忽地从宝座上抬起头来,道:“慢。你刚刚说的拜帖是什么?”   报信修士连忙低头拱手道:“少主!多情派的贺梅辛送来了拜帖!明日他们正道的沂水春风节,贺梅辛要拜会的人……是您!!”   这话一出,声如洪钟,无情派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在制傀儡的胡堂主吓得直接按碎了傀儡的天灵盖,刚治好癫痫的风堂主惊得又开始抽搐了,就连向来都如冰山一样面无表情的叶怜枝都不禁眉头抽了两抽。   贺梅辛——那个正道魁首多情派的首席弟子贺梅辛,居然亲自要要要要要来这里拜会他们少主?!   正邪两道一直都是从不往来,分立两道之首的多情派和无情派更是如此。无情派中很多人与正道修士最近距离的接触,可能就是给正道修士收尸的时候了。   所以,一听到贺梅辛要来,整个无情派上下都激动了。   ……这,简直是羊入虎穴,唐僧进了盘丝洞啊!!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   司空无情捏着那封拜帖,信中言辞温和、心诚意切,仿佛从字里行间中就能看到贺梅辛那张俊秀温柔的脸。   虽然生辰八字契合、容貌契合、气质契合……可是万一,或许,假设,贺梅辛并非那个渣受呢?   或许有可能……任务目标渣受,另有其人呢?   司空无情暗暗苦笑一声,他明白这个可能性有多低,自己都觉得此刻想法自欺欺人、可笑至极。   不过,既然贺梅辛主动上门,不妨试他一试。   如若他并非任务目标,司空无情可从此放心;如若他确实是渣受,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万劫不复。   “来。”想到此处,司空无情传来几个心腹,“我让你们去做一件事情。记住,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第二日,贺梅辛准时赴约,只身前往无情谷。   虽然在他出发之前,热心的师门众人给他送来了许多小礼品,比如二师兄送了一捧没有枯萎盛放灿烂的玫瑰花,大师兄送了一对儿鸳鸯枕头,书童阿蒲送了一瓶具有润滑功能的不明液体,师尊甚至送了一个婴儿穿得红肚兜。但这些礼物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所以贺梅辛一个也没有带。   贺梅辛带上了自己提早准备好的礼物——一筐水蜜桃,三颗大白菜,两条风干羊腿。   无情谷地势低,蔬菜水果都不容易种植,肉也很难保存,想必司空少主日常饮食并不均衡。这些都是多情山下的土特产,可口鲜嫩,又容易储存。司空少主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吃好,补充好营养才行。   这样实用又独特的礼物,少主一定喜欢。   贺梅辛轻功独行半日,方才来到无情谷。   他此前从未来过无情谷,本以为一定气派非常,没想到入口只有两扇光秃秃的木门,在冷风中看起来十分萧索,仿佛哪个大牢的牢门。   门两侧挂一副对联,上写:   上联:“危房待拆,此门不开”   下联:“恭喜发财,钱少不卖”   横批:“广告位招租”   ……字迹遒劲有力,语意一窍不通,一看就是司空少主的手笔。   大门上果然还郑重其事地画了几个红圈,红圈里写一大大的“拆”字。门上另有许多蝇头小字,诸如什么“疏通下水管道”,“测字算命看姻缘”,“xxx喜欢xxx,xxx是大王八”,精彩纷呈。   贺梅辛:“……”   偌大的正门没有重兵把持,只站着一个小门童,靠在门上昏昏欲睡,鼾声连连。   贺梅辛试着推了推木门,看似摇摇欲坠的木门却一动不动。   因为,那门后是一面实心的墙壁。   作者有话要说:  少主:贺梅什么?!贺什么梅?!什么梅辛?!   事实证明,真香定律不会缺席!!   下章道长进少主老巢啦嘿嘿嘿   周日要上夹子啦!到时候会开抽奖的~仙女们全订阅后就可抽奖啦~么么! 第27章 吃醋   贺梅辛心道:此门果然不可能开。司空少主诚不欺我。   虽然他可以凭暴力撞倒这面墙,但第一次拜访司空少主就拆人家房子,着实不礼貌,非君子行径。还是问问这个小门童吧。   贺梅辛看这个小门童睡得香甜,很不忍心打扰,只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这位小哥?可否告知在下无情谷应该从哪里进?”   门童一动不动,贺梅辛清晰却听到“哐哐”两声,仿佛他刚才拍的是个空心水足的西瓜。   门童没理他,贺梅辛并不气馁,想了想,又在他头顶轻轻地拍了拍:“这位小哥,可否告知——”   “哗啦”一声,门童的脑袋直接从中间裂开了。   贺梅辛:“……”   他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不会吧,刚才拍得明明很轻的。   接着,顺着脑袋上的裂缝,门童的身体整个裂成了两半。   从他身体中,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人形洞口,黑漆漆的,连通着墙内无情谷。   见状,贺梅辛欣然钻入,还不忘向“小门童”拱手道:“多谢。”   待他走进去后,“小门童”的两半身体又渐渐合上,变回了那个沉沉欲睡的样子。   入口刚开始很窄,越走越宽敞,很快就到了无情谷的大殿。   无情谷大殿装潢以黑、红、金三色为主,家具或金碧辉煌或猩红张扬,偶然还能看到十分可疑的斑驳血迹。贺梅辛一人独着白衣,一尘不染,走在大殿内,根本无法不醒目。   大殿内,早有无数无情派修士听说贺梅辛要来,早早恭迎着了。   这些修士,一言以蔽之:千奇百怪。   一个皮肤锃光瓦亮的修士刚一看到贺梅辛,就激动地冲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十分亲切地道:“贺道长!!您就是贺道长吧!!我今天总算见着您的真容了!没想到您的皮肤居然这么白这么好!!”   贺梅辛一时无语,刚想说“谢谢”,就听这修士继续激动道:“您保养得这么好,一天吃几个人啊??”   说完,还不知从哪里掏出小本,十分期待地要做笔记。   贺梅辛:“……我不吃。”   另一个打扮得非常斯文、书生模样的修士连忙冲上来,对着肤白修士用纸扇当头一击,严厉训斥道:“你胡说什么呢!!贺道长那可是正道首徒,怎么可能吃人呢?!太野蛮了!”   肤白修士委屈巴巴:“可是……”   斯文修士继续道:“——道长这么文雅,一定是用喝的啊!!”说完还满脸谄媚地转过来对贺梅辛讨教道:“道长,您一般用什么工具榨汁?人骨去不去啊?您经验多,我跟您学着点。”   贺梅辛:“……抱歉,没这个经验。”   斯文修士碰壁,灰头土脸地退下,还小声念叨:“唉,贺道长的独门食谱——啊不,秘技,果然不能外传的……”   贺梅辛无法与他继续交流,只得向前一步,谁料背后突然撞上来一个人。   “哎哟!!!”   这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贺梅辛立即转身去将他扶起来,温声道:“你没事吧?”   忽然,贺梅辛的目光凝滞了。   这个人……没有头。   那个没头人拉着贺梅辛的手站起来,一边感激地道“谢谢”,一边不断念叨“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贺梅辛试图帮助他道:“你的头是怎么丢的?”   没头人很是自来熟,从肚子里发出声音诉苦道:“他们都说今天多情派的那个贺道长要来,我赶着来看贺道长啊!谁知道他们怕我抢先,把我的头藏起来了,现在找都不找到了,愁死我了!哎小兄弟你是谁啊,听你的声音很陌生,新来的吧?不如和我一起找头啊?”   贺梅辛:“……”   就在这时,地上滚来一颗圆溜溜的脑袋,脑袋上的眼睛四处张望滴溜乱转,仿佛在急切地寻找自己的身体。   贺梅辛将脑袋捡起来,十分乐于助人地递给了这位没头人。   没头人骤然摸到一个头,双手滑到面颊上,激动万分地道:“天!!这位就是贺道长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虽然我暂时看不见,但我能想象出您的音容笑貌,一定很好吃——咳,很好看!”   一边说一边还不断抚摸自己的脸,感受道:“就是您这皮肤好像有些粗糙,咋摸起来手感有些像我的脸呢……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回头让我那个同门帮您保养保养!”   贺梅辛盛情难却,连忙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没走两步,又有一个修士冲到他面前。   ……这次,是一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修士。身材曼妙,前后凹凸有致,看脸也——   等等,怎么脸是个男的。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顶着一副女人的身体,不穿衣服乱晃,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个修士还十分自信地款款走到贺梅心面前,千娇百媚道:“道长~人家美吗~”   贺梅心:“……”   刚才那个斯文修士还热心地凑过来解释:“道长你别怕,他身上这个皮不是他自己的。他最喜欢收集人皮了,每天都要穿不同的。”   斯文修士一边说着“你个大男人天天臭什么美,都把道长吓着了!”直接伸手一抓把那人的皮扯掉了!   那修士皮被扒掉,露出一身整洁顺眼的道袍来。   谁知那修士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去捂住自己身上的关键部位,满脸通红地含羞叫道:“你干嘛脱人家皮!!人家里面只穿了衣服!!呜呜呜羞死了羞死了……人家只卖身不卖艺的!!”一边哭着一边抹着眼泪跑远了。   斯文修士满脸写着丢人,打着哈哈解释道:“道长,您别介意哈,他入派之前在青楼做事的,养成习惯了。”   贺梅辛面不改色地接道:“原来如此。看来逛秦楼楚馆是你们无情派的传统啊。”   斯文修士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大笑着道:“哦!您说我们少主啊?哈哈哈哈哈哈,您别看我们少主天天往青楼跑,实际上是去唱歌的!我们教主闭关之前对少主管得严,少主可憋坏了,专门去青楼开房唱歌,一唱一整晚,还管这叫什么……什么‘卡拉欧凯’?”   那个肤白修士也在旁边补充道:“就是啊,道长,您别看我们少主看起来挺风流,实际上还是童男之身呢!”   又一个修士热心插话道:“再说,我们少主那可是扎扎实实的断袖!只喜欢男人的!去多少趟青楼也只能唱歌呀哈哈哈哈哈。不过这可是门派机密!道长您可别说出去啊!”   这时斯文修士忽地一拍脑袋,喜道:“我想起来少主教我们的那首歌怎么唱了!道长,我学给你听哈:‘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付出再多真心也再买不回来~……’”   在斯文修士震天动地的歌声中,贺梅辛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司空少主……是断袖?   可是,他明明缜密地推断出,司空少主是有心上姑娘的。   如若不是……那初遇时,司空少主受伤、放烟花等等行为,到底是为了谁呢?   贺梅辛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不解。   从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司空少主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够了解。   排除所有错误后,无数线索、推断、猜测,最终都指向一个结论。   司空少主做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自己?   可这个猜想听起来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不堪一击,以至于贺梅辛的理智无法去相信。   罢了,种种疑惑,还是亲口去问司空少主吧。   “贺道长。”   众修士的鬼哭狼嚎中,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贺梅辛抬眼望去,眼前之人一身黑袍,挺拔肃穆,额上挂一个金叶子。正是叶怜枝。   叶怜枝道:“道长,抱歉,少主临时出远门,晚上才能回来。少主派我来接您,到我们备好的房间等候。请随我来。”   贺梅辛点点头,拱手告别了那些热情好客的无情派修士,跟着叶怜枝走去。   叶怜枝一路表情平静,神色正常,仪态端庄。贺梅辛忽然欣赏之心大盛,觉得对比之下,叶护法果然才是无情派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叶怜枝边走边道:“上次挟持道长,实属立场冲突,不得不为。唐突了道长,还请见谅。”   贺梅辛也温声道:“无妨,我理解。叶护法忠心耿耿,着实敬服。”   两人一路寒暄,竟颇为投契。二人都醉心武学,很快聊到了一种练武后的放松方式。   这种放松方式需要两人配合,一人压在另一人之上,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以全身之力掰扯筋骨,从而疏松筋络放松肌肉。   贺梅辛笑着问道:“不知在放松时,叶护法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呢?”   正在此时,藏在少主殿内的司空无情听说贺梅辛已经进谷,立刻使用系统道具去远程观察贺梅辛。   道具接通的瞬间,他看见贺梅心与叶怜枝并肩而行,贺梅辛温柔地望着叶怜枝,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司空无情听到贺梅辛清楚的声音:   “……叶护法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呢~”   司空无情:“……???!!!”   ---   司空无情怀疑自己听错了,用力敲了敲系统道具确定它没有错频,就听里面继续传来叶怜枝的声音。   叶怜枝想了想,认真道:“我?我喜欢在上面,掌控主动权。”   贺梅辛微笑道:“与叶护法相反,我喜欢在下面。虽然会有些疼,但可以忍受,并且很舒适,还有益身心健康。”   “……咳,咳咳咳!”司空无情差点一口口水呛死自己。   ……他确定贺梅心和叶怜枝这仅仅是第二次见面没错啊??   ……一个正直道长,一个冷面护法,为什么凑在一起会聊这种、这种劲爆的事情?!   叶怜枝道:“原来如此。道长可否再详细说说体验?”   贺梅心仔细回忆道:“嗯……开始的力道要循序渐进,不可一下用力过猛;逐渐适应后,幅度加大,二人可能都会出汗,有人承受不住可能还会呻|吟,但这时往往也已渐入佳境。待两人都筋疲力竭,便得全身舒畅、畅快淋漓。”   “咯嘣”。   司空无情徒手捏碎了宝座扶手的另一角。   贺梅辛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把这个过程描述得那么详细啊?!   再说,这种话他对自己都没有说过,凭什么对叶怜枝那个面瘫冰块脸说?!   司空无情气愤地瞪着系统道具里两人的身影。   叶怜枝与贺梅辛比肩而立,一黑一白,两人皆是端庄素雅、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各有一派气魄。   ……怎么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那么和谐,而且居然有一点点……般配。   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哗啦”一声,司空无情踩碎了宝座的白玉踏阶。   叶怜枝听后略微点点头道:“道长的描绘,着实引人入胜。以后我也试试在下面。”   贺梅辛建议道:“难得和叶护法如此投契,不如我们以后一起试试,你在上面我在下面,如何?”   叶怜枝:“hao——”   司空无情:“不行!!我不允许!!!”   听到贺梅辛最后那句话,司空无情一时气血翻涌,情不自禁地吼了出来。   然而这时,好巧不巧,叶怜枝与贺梅辛,正好路过少主殿外。   贺梅辛:“……”   贺梅辛:“叶护法,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司空少主的声音?”   司空无情:“……”   糟了。他的计划是将贺梅辛独自引到一个房间中,用一些小手段去试验他究竟是不是渣受。如果现在贺梅辛发现了自己,计划泡汤不说,还很难解释。   叶怜枝反应很快,同样想到这层,立刻道:“道长,你听错了,是风声。”   贺梅辛:“……是吗?”   “呼。”“呼。”“呼。”   贺梅辛突然听到一阵声音,转过头去看向叶怜枝:“……叶护法,你这是?”   只见叶怜枝面无表情地鼓起嘴来,一下一下地吹气,面颊一鼓一鼓,吹得很是认真、很是专注。   叶怜枝语无波澜道:“风声。”   贺梅辛体贴地提醒:“……叶护法,风声好像不是这样的。”   叶怜枝面不改色:“是吗?那是你们多情山的风。我们无情谷的风声一直是这样的。”   贺梅辛:“……”   不太对劲。   贺梅辛余光看向身旁一扇紧闭的殿门。刚才司空少主的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虽然在别人的门派里乱闯是不礼貌的行为,但贺梅辛现在实在是太求知心切了,重重疑问压在心头,就像有千百只小虫抓心挠肝,实在难以忍受。   更何况,他和司空少主的关系已如此要好。平日里他见墨琇也总是破门而入将素珏直接从床上拎起来的,他只是闯一闯殿,应该还在“好兄弟间能做的事”的范围内吧。   想毕,贺梅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叶怜枝亦反应奇快,立刻去拦,然而贺梅辛还是快了一步。   少主殿的门被推开了。   司空无情也是应变奇速,眼看来不及去躲,立刻用系统道具化形,顷刻间完成乔装改扮。   这下,贺梅辛就算见到他也不会认出他。   贺梅辛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人,神色一滞,有些不可置信:   “……吴先生?”   吴先生??   司空无情被叫得莫名其妙,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装束。   一袭金色衣袍,衣上花团锦簇。   ……糟了,他一着急没留意,怎么化形成了当时去多情派教书时用过的“吴先生”的模样!!   贺梅辛看吴先生神情惊诧脸色尴尬,立刻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吴先生当时自称是江湖散人,其实是无情派的修士,一定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隐瞒的真实身份才感到尴尬的!   有些邪道高人会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对外假称散人,想必吴先生也是这一类。为了避免吴先生尴尬,自己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吧。   贺梅辛十分体贴,和颜悦色地对司空无情拱手道:“吴先生,别来无恙。”   司空无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迫不得已配合演道:“道长,又见面了。”   然而,吴先生这细微的表情却都被贺梅辛捕捉在眼底。   看吴先生的神情,好像见到他并不太高兴?明明之前在多情派他们聊得很是投机的。   忽然,贺梅辛又懂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使用吴先生当初亲身教他的与人相处方式,吴先生觉得他退步了,这才不满的!   贺梅辛这辈子最见不得让老师失望了。   下定决心,贺梅辛向前走去,道:“先生,您——”   忽然,脚下“猝不及防”地一绊,毅然决然就是一个平地摔!   “啊哟!”贺梅辛瞬间大惊失色,“用尽全力”也无法恢复平衡,在平地上东倒西歪地跳了一段距离,仿佛在与空气斗智斗勇,最终“正正巧”倒在司空无情的怀里!   目睹一切的叶怜枝:“……”   叶怜枝当然能看出眼前的什么“吴先生”就是司空少主。然而,看到贺梅辛的煞费苦心的“投怀送抱”,叶怜枝忽然明白了。   怪不得少主一直都如此关注贺梅辛,本以为是和贺梅辛有仇,原来……他们两个是一对儿啊。   司空无情怀抱着突如其来的贺梅辛,而且又是带冲击钻节奏震动的那种,也懵了。   为什么每次化形成吴先生,贺梅辛就对自己投怀送抱??上次在多情派他就很不理解。现在看来,难道是……怀疑他的身份,故意接近来试探他?   想到此处,司空无情连忙把贺梅辛从怀中推开。   好险,差一点就被看穿了。   贺梅辛被突然推开,也是大惑不解。自己都按照上次吴先生教的做了,为什么吴先生还是不满呢?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们二人看、目光意味深长的叶怜枝。   联想此前种种,贺梅辛只有一个合理的推测。   ……难道,在无情派中,吴先生和叶怜枝其实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儿,吴先生怕引起叶怜枝的误会,这才将他推开?   与此同时,叶怜枝看到贺梅辛被推得踉踉跄跄地后退,虽然不明白少主为何会突然松手,但既然贺梅辛是少主的心上人,自己作为下属也不能让贺梅辛有受伤的可能。   于是,叶怜枝立刻上前,从身后稳稳扶住了贺梅辛。   司空无情刚缓过神来,就看到叶怜枝从身后一手扶着贺梅辛的肩,一手护着贺梅辛的腰,姿态很是亲近。   司空无情:“……”生生用内力隔空将殿内盆栽的叶子震得稀碎。   一时间,三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自己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个。   殿内霎时沉默如死水,连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尴尬了半晌,最终还是叶怜枝先动了。   他猜测少主将贺梅辛推出多半是手滑,贺梅辛是少主的男人,那便是未来的少主夫人,他这样一直扶着有些不妥。于是双手一推,把贺梅辛又推回了司空无情怀里。   叶怜枝内力高强,贺梅辛这次真的被推得猝不及防,硬生生栽到了司空无情身上。司空无情也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护住了他,稳稳地搂上他的腰身。   这时,少主殿的门又被推开了。   “道长~你是不是在这里呀,你在这里的话,我们可就进来了哦~~”   “道长让我们等好久哦,你怎么那么慢呀。嘿嘿,不过男人慢点也好~”   “道长,人家迫不及待要和你亲亲抱抱举高——”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无情派男修各领风|骚地走进来,看清眼前的场面时,忽然愣在原地。   当时,少主嘱咐过他们,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一个叫贺梅辛的道长,以测他到底会不会动心。   这几个男修曾经都是专精魅惑道的,勾引别人是他们的老本行,自然满口答应。可是在备好的房间里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贺梅辛道长,只好追着他的步伐寻到这里来。   没想到,开门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化形后的)他们少主深情款款地搂着贺梅辛的腰肢,眼含宠溺,满脸温柔。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无数看不见的桃花瓣纷纷飘落。   一瞬间,几个男修忽然全明白了:原来,这个贺梅辛道长其实根本就是他们少主的男人!少主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测试贺道长,而是为了测试他们的忠心啊!!   少主是为了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凭着几分平平无奇的姿色去勾引少主的男人啊!   好险,差一点他们就领会错上级意图了,几近酿成大祸啊!!   刹那间,刚才还千妖百魅的几个男修瞬间就齐刷刷地跪下了。   贺梅辛真诚问道:“你刚才说要和我……举高什么?”   那个男修吓得表情立刻庄严起来,恭敬答道:“我……想和您一起高举无情派的旗帜,坚定地走无情道道路,将无情派事业发扬光大!”   贺梅辛感觉哪里不对,又问另一个人:“那你刚才说我……慢点什么?”   这个男修想起刚才自己居然说让少主的男人“慢点”,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哆哆嗦嗦道:“我,我是说……您身份尊贵!德高望重!老当益壮!走路慢一点没关系,我可以扶您!”满脸写着尊老爱幼和乐于助人。   贺梅辛听了两个男修正气洋溢的话,不禁肃然起敬。   本以为邪道修士大多都是放浪形骸,没想到也有思想觉悟如此之高的能人志士。   看来,司空少主果然治教有方。   “咳咳。”此刻场面实在是太过诡异,司空无情趁机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少主专门为贺道长准备了房间吧?道长旅途劳顿,还请叶护法先将贺道长送到房间休息吧。”   叶怜枝也很识时务地应道:“吴先生说的是。贺道长,这边请吧。”   贺梅辛从善如流,与吴先生恭敬道别后,跟着叶怜枝走去。   一路上,几个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的男修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那个乐于助人的低头躬身地去搀扶贺梅辛;那个说要“高举旗帜”的开始严肃地背诵无情派门规教义;另外两个一身正气宛如保镖,时刻屏退想要无故接近贺梅辛的人。   终于,在一路异样的目光下,几人到达了司空无情为贺梅辛准备好的房间:春香居。   叶怜枝告退后,贺梅辛走进房间,立刻闻到一股异香。   瞬间,他浑身燥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贺梅辛:我只是在聊按摩手法,为啥你们都要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我?   高亮强调本文攻受双洁双洁!其他人都是嘴强王者,不会出事滴哈哈,毕竟我是沙雕床戏流   V后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日更六千字啦!仙女们如果喜欢的话请收藏评论订阅支持一下~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0-09-08 10:49:00~2020-09-13 23: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唐三三、料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生无悔入魔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红颜祸水   贺梅辛顿觉浑身炙热无比、心灼难耐,同时产生了一种想脱衣服的冲动。   他转过头去,问身后的四个男修:“你们觉得热吗?”   贺梅辛生性警觉,在闻到异香后的瞬间就担心有人在香里下毒,于是立刻关切地去询问其他几人有没有不适感。   司空少主不在,他便应当替司空少主护好他的下属们。   然而此刻,后面的四个男修吓得挤成一团,不敢说话。   贺梅辛充满关怀真心诚意的一句“你们觉得热吗?”,在他们的耳朵里听来就变成了看破一切阴阳怪气的质问“你们也觉得热了吧,嗯——?”   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会热啊!因为这个春香居里的暖春香就是他们亲手点的啊!!   暖春香,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香。这种香料乃无情派秘制,可以将人心中的情|欲瞬间放大数百倍,人闻此香后,第一步浑身燥热,第二步宽衣解带,第三步情难自制颠鸾倒凤,越是将龌龊情|欲压在心头的衣冠禽兽越是立竿见影。   他们记得当时少主还郑重其事地叮嘱他们,一定要用暖春香试出贺梅辛究竟是不是那种表面道貌岸然实则欲|火焚身的人,他们当时还满口答应,保证自己阅男无数眼光毒辣……   现在看贺梅辛的样子,根本像是知道暖春香的作用啊!   普通禽兽谁会目不转睛地说“我好燥热啊,你们燥热吗”啊??   ……果然如此,少主根本不是在测试贺梅辛,从头到尾就是在测试他们是不是那种欲|火焚身不自量力地想要勾引少主男人的人啊!   一想起他们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少主评价贺梅辛:“这种男人我们见多了,十个里面九个禽兽,剩下一个不|举,我们要是搞不定他就磕春|药噎死自己”,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   面对贺梅辛灼灼目光,四人连忙道:“不热不热不热!一点都不热!!”   贺梅辛看着衣着十分节省布料、能露的地儿都露了不能露的地儿也露得不少、额头上却仍刷刷冒汗的四人:“……真的不热吗?”   四人反应过来,吓得慌忙去拉自己的衣服,将领口收到最小、衣带系到最紧,立刻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还一边道:“不热不热!!冷!!”   有一个长发及腰的男修,自从修魅惑道以来,衣服还从未穿好过。身上这件衣服跟他多年,早已适应了主人的需求,领口只要被提到肩以上就必定自动滑下来,露出半段香肩,非常灵性。   可现在情况紧急,他努力半天还是无法将领口提上来,生怕少主突然过来觉得他在勾引贺道长,都快急哭了。   贺梅辛见他光着一大截肩膀,脸色如此难看,还大声喊“冷”,一定是真的冷得非常难受。当即关切道:“冻病了可不好。来,我脱下衣服给你披上。”说着就要去解身上的外袍。   另外三人一看,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要是让少主看见贺道长在暖春香里宽衣解带把衣服脱了,还亲自给披在他身上,那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眼看贺梅辛就要去解衣带,其中一人一着急,从怀中掏出两枚暗器长针,“嗖”“嗖”两声,向长发男修射去,直接用针将他的两边领口钉死在肩膀上!再也不可能滑下去了!   贺梅辛:“……你没事吧?”   射长针的男修满脸“和善”微笑、半眯眼睛看着长发男修:“没事的,我们平时最喜欢这么给对方针灸了,对吧?”   长发男修疼得满头直冒冷汗,一张脸憋得铁青,龇牙咧嘴哆哆嗦嗦道:“没、没事,可舒服了,活、活、活血化瘀!而而而且不冷了!!”   贺梅辛这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看来是觉得热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不过没有关系,这一点点不适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走进房间,本想找一个凳子坐下,却发现房间里竟没有桌椅,只有一张很大的……多人床,床上盖着粉红色的鸳鸯床单,上面还洒满了各色花瓣。   不过自从见过无情派各式各样百花齐放的修士后,贺梅辛就对无情派内所有奇异景象见怪不怪了。他很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四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温声招呼道:“坐呀。”   四人赶紧连连摇头。   和贺道长坐在同一张床上,四舍五入就是和贺道长上床了!这少主知道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吗?!   贺梅辛见他们不过来,以为他们是嫌弃床上都是花瓣容易粘在身上,很贴心地用手扫了扫,把花瓣扫开,又拍了拍干净的床单:“现在干净了。”   四人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不用不用不用!我们坐地上就行,凉快,对腰背好!”   贺梅辛尊重每个人的独特爱好,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强求,点了点头,转而与四人寒暄:“请问几位尊姓大名?”   四人立刻答道:   “小红。”   “小颜。”   “小祸。”   “小水。”   ……真是非常直白明了的名字。   贺梅辛非常平易近人地对四人友善微笑,随口道:“司空少主特意叫你们四位来陪我,想必四位一定深受司空少主器重,很有过人之处吧。”   四人看着贺梅辛深不可测的笑容,听着他一口一个“少主器重”、“过人之处”,顿时不寒而栗。   ……他们能有什么别的过人之处啊,就是勾引过的人特别的多嘛!   完了,听贺道长这话里有话的意思,现在不仅少主猜忌他们,道长也怀疑他们勾引了少主啊!   那个长发男修,也就是小红,终于承受不住贺道长的百般质问,心理崩溃了。   他也顾不得两肩还钉着长针汩汩冒血,跪在地上膝行到贺梅辛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脚,痛哭流涕道:“道长!我们就是四个普通人而已!我做过最伤天害理的事就是让三个男人为我打架、误伤了一颗歪脖子果树,您和少主神仙打架,真的不要带上我们啊呜呜呜呜!我们品行低劣、修为粗浅、容貌丑陋,实在是远远也比不上您啊!!”   小红本以为这么自贬完,贺道长就会认为他们确实不是自己的对手,不再恐吓他们。   然而,贺梅辛却陷入了深思。   从他看见到红颜祸水四人起,他就发现四人的自我评价非常低,自尊也很低。不论是分不清冷热、宁愿跪着也不肯坐着,都体现出他们对自己的不信任;   现在小红这一番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品行低劣、修为粗浅、容貌丑陋”,可见对自己的评价已经低到极致,更让贺梅辛确信了。   刚才那个使长针的男修小祸背无情派教义时,贺梅辛从他炯炯有神的坚定目光中就能看出,四人是心怀抱负的有志之士。可他们在无情派多年,最高的成就只是“误伤一颗歪脖子树”。一定是理想与现实落差太大,身边又有像司空少主这么优秀的同龄人做对比,使他们不断自我贬损,以至于产生了心理问题!   贺梅辛忽然明白了。司空少主之所以叫这四人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给他们疏导心理问题啊!   想到司空少主,他不由唇角扬起笑意。看来司空少主不只治教有方,还非常关心自己属下的身心健康,真是一个好领导啊。   刚好,开导别人是贺梅辛的强项。除了作为师兄经常开导师弟们外,门派里时不时收服的妖魔鬼怪也经常是他负责“教化”的。每每贺梅辛与妖魔鬼怪推心置腹地畅谈后,它们都是涕泗横流,郑重其事地保证一定重新作妖改过自新,此生绝不想再见一次贺梅辛了。   想到此处,贺梅辛对四人充满怜惜,循序善诱地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和司空少主的生活就非常和谐、非常顺畅,没有烦忧?”   四人一懵,不知贺道长为何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还是小祸反应最快,道长是在强调他和少主的伴侣关系非常和谐,容不得别人插足呢!   小祸赶紧向其他三人挤了挤眼,三人亦是恍然大悟,连忙附和道:“对啊对啊!”“那肯定的!”“绝对和谐!”   贺梅辛了然于胸地点点头:看看,果然是盲目崇拜司空少主,这才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要想打破他们错误的观念、重新树立自信,首先要让他们知道,人无完人,就算是像司空少主和他这样的人,也会遇到困难和挫折。   为此,贺梅辛不介意对他们吐露一些心扉。   贺梅辛叹了口气,道:“其实不是的。对于一件……我很看重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卡住,无法进入更深。”   贺梅辛指的自然是他修炼受阻,无法突破的事情。可他不担心暴露自己的秘密,不愿说得太清楚。但他相信,像小祸这样苦心孤诣熟练背诵教规的人,一定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然而,四人又懵了。   ……刚才明明还在说贺道长和少主的伴侣生活,现在又突然在说什么?   等等,既然如此,道长所说的“很看重的事情”,就一定与他和少主的伴侣生活有关吧。   伴侣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想必,想必就是房|事生活了。   这么说来,“卡住”、“无法进入更深”,就是指……   红颜祸水四人突然顿悟了:   难道……贺道长和少主的房|事进行得很不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  叮。你的起名废作者上线了!   晚上六点应该还有一更!   有种预感,这篇文应该能在国庆前完结,大家想看谁的番外现在就可以聊起来了哈哈,蠢作者会努力的!感谢在2020-09-13 23:25:26~2020-09-14 11: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哲♂学♂交 流   天哪,都到“卡住”、“无法进入更深”的地步了,这得是有多不和谐啊……   于此道,红颜祸水四人毕竟是专业的,想了一下这个画面后,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贺梅辛看到四人神色变化,觉得他们一定是对这种“学习久久无法进步”的痛楚感同身受,不禁莞尔。   很好,看来自己的话正中他们下怀,这个切入点没错。   小红是个非常多情善感的人,立刻感觉贺道长真是太不容易了,不由问道:“道长,那您是……怎么应对的呢?”   小祸一听小红居然敢往贺道长的伤口上撒盐,赶紧狠狠抽了小红一手刀,捏住他的嘴。没想到贺道长却好像毫不介意的样子,微笑着答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有价值。一开始,我本来想无视问题的存在,强行深入的。现在想想,几乎可以说是用蛮力了。”   确实如此。最开始发现修炼阻滞的问题时,贺梅辛全然没放在心上,只想通过加倍的努力来逼迫自己硬生生碾过这道槛。   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他向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的。   初入多情派时,除了师尊和两个师兄,没人相信他这个从街上捡来的小野孩能修出什么名堂来。那些旁系师兄嘲笑他、排挤他、仗着自己修为高故意推他撞他,贺梅辛面无波澜,回到住处却加倍地练功,加一个时辰不够就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够就一整夜地修炼,五指生生被降魔刺磨出血来。   到了后来,那些欺凌他的师兄再想故意找茬撞他,他只需站在原地不动,凭一身浑厚的内力就能把他们统统震倒在地。   然而,红颜祸水四人听到这句话,都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强行??深入??蛮力????!!   如果说他们此前对贺道长只是有一些忌惮的话,现在直接上升为敬畏了。   他们少主那可是多么强悍威猛的一位少年英雄啊,连江湖老油子四大堂主都怕他,听说有一次胡堂主梦见少主在后面追着他、逼他穿粉裙子,都吓得哭醒了。没想到贺道长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竟然敢在那个事上,对少主用强的??!   小红大吃一惊,五分震惊五分期待地问贺梅辛:“然、然后呢?”   这次,连小祸也顾不上捂他的嘴了,十分迫切地等贺梅辛说下去。   贺梅辛满意地微笑:没错,就是这样,他们现在这个敞开心扉、好学不倦的状态非常好。   他随即话锋一转,道:“但是,忽视问题是没有用的。我发现我无法再用以前的方法克服难关,于是尝试了很多途径,比如用水、用药、甚至和司空少主……咳,等等。”   贺梅辛要明确地告诉他们,要积极面对自己的心理创伤,不能逃避问题。为此,他甚至隐晦地举出了自己用寒性药材沐浴的例子,以及在苏府中和司空少主在地上……算了,这个还是不说得好。   红颜祸水四人听罢连连点头,直呼内行。原来贺道长已经尝试过很多那种“水”和“药”了,怪不得刚才一进屋就能闻出暖春香来。现在一想,道长当时没有直接戳穿他们,实在是太善良体贴了。   只不过,这个“甚至和司空少主……”后面省去的内容就很让人浮想联翩啊!!   贺梅辛见他们听得津津入迷,接着道:“可是这些都并非长久之计。后来,还是吴先生点悟了我。他教我的至理名言我今天还记得:‘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吴先生?吴先生是谁?   四人先是一愣,忽然又悟了。   他们记得,进少主殿前,好像听到贺道长管少主叫“吴先生”来着。   ……噢!原来不是“吴先生”,而应该是“无先生”呀!这一定是贺道长和少主之间的情趣小爱称吧!   再说,“爱情不是你想买”这首少主自编自创的“卡拉欧凯”必唱曲目,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贺梅辛目光温柔地道:“那时我才明白,情之一道,不该掺有过多的患得患失、步步思量。渐渐地,我愿意去信任司空少主,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患难与共,情愿将身后交给他。近来我发现,仿佛隐隐有深入的征兆了。”   贺梅辛说得比较隐晦,但红颜祸水四人还是听懂了。   “把身后交给他”……哦!原来是贺道长和少主两人的位置换了一换嘛!而且换完之后就可以“深入”了,看来果然还是他们少主厉害,更胜一筹!   不过,贺道长描述中的伴侣生活,真的打动了他们。   回想起来,他们最初的最初,也只是四个天性纯良的俊秀少年郎。他们那时的愿望,不过是“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他们的容貌实在是太妖冶美艳了,没有人相信他们会认真对待一段爱情、而不是万花丛中过,没人敢将一颗真心交给他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后来他们干脆修了魅惑道,也只是为了能更容易博得心上人一笑。可是一入道门深似海,他们被迫习惯了左右逢源、患得患失、步步为营,渐渐一颗赤子之心被磨得什么也不剩了。   最终,他们加入无情派,焚琴煮鹤,绝情断念,不再有所求,也不会有所失。   想到此前种种,小红不禁动容地大哭起来:“呜呜呜道长!您说得对!是我错了,算计是得不到真爱的,只有用真心才能换真心!我好后悔我今天才领悟这个道理呜呜呜呜!道长,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看到小红痛哭,颜祸水三人也不禁红了眼眶,感同身受地抽噎起来。   贺梅辛看到四人都深受触动,十分高兴。虽然他有些不理解为何自己是希望他们树立自信、他们却说起了情爱,但他尊重每一个人的表达方式。温声答道:“会的。前路这么长,你们都有机会的。”   小红跪在地上又向前拱了拱,激动地握住贺梅辛的手:“道长,谢谢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决定了,明天我就离开无情派,再也不修无情道了,我要去完成我儿时的梦想!仗剑天涯、除暴安良、一生一世一双人!”   颜祸水三人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贺梅辛拍了两下小红的肩膀,真诚道:“不忘初心,勇敢地去追寻梦想吧!你们前途无量!”   小红重重点点头,小祸还在一旁询问:“道长,你们多情派还招人吗?我也想修多情道!”   在四人感动的哭声中,贺梅辛欣慰莞尔。今天帮助司空少主挽救了四个几近误入歧途的少年,他非常开心。   不过,四人竟被劝得要从无情派改入多情派了,这他没想到,希望司空少主不要介意自己无意中挖了无情派的墙角。   五人聊了半天,均是聊得心神激荡、热血沸腾,又是跪地又是大哭又是发誓的,一场美人计的鸿门宴生生变成了誓师大会,聊到最后全都忘了暖春香的存在。   直到,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感到身体温度不断升高,口干舌燥、意乱情迷,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心上瘙痒,看着眼前的人不论哪个都觉得眉清目秀、宛如天仙下凡,冲动下想要推倒为快。   一瞬间,红颜祸水四人就意识到,糟了。   闻暖春香者,第一步浑身燥热,第二步宽衣解带,第三步情难自制颠鸾倒凤,无一例外。   贺道长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和心如止水的定念硬生生扛过了前两步,现在暖春香几欲燃尽,他们直接跳到第三步了啊!   在这段时间内,贺道长但凡对他们四人有一丝丝一点点情|欲,都会被暖春香勾得无法抑制、□□焚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着急。客观地来讲,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容貌有多风华绝代,这样四张脸摆在中了暖春香的贺道长面前,宛如在一个快要饿死的人面前摆一桌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还不让人家吃,闻都不能闻,实在是太残忍了!!   贺道长对他们这么好,还让他们重新找到了人生方向,他们怎么忍心这样毁掉贺道长的一世清誉!!   想到此处,小祸当机立断,立马用两只大水袖捂住了自己的脸,透过衣服瓮声瓮气道:“道长!!你别看我!!就当我没有脸!不,就当我不存在!!”小颜一见、醍醐灌顶,也立马效仿。   小水看了半天,忽然发现房间里竟有一个盛满水、飘着玫瑰花瓣的脸盆,立刻冲到脸盆前,一猛子将脑袋扎在了水里!水花四溅,小水脸埋在水里还咕嘟咕嘟吐着泡坚持说话:“道长,我也没有脸!”   小红做得更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珠钗,尖端银光闪闪,隐隐有血迹,毅然决然地决绝道:“左右我日后不再修魅惑道,五官随便长长就行了,为了保住道长清誉,这张脸不要也罢!!”   四人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只希望贺道长能够一如既往地坚定信念,不要被暖春香所迷惑。   然而这时,小红眼睁睁看到,贺梅辛伸手去解衣带,开始脱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走到哪儿把妖魔鬼怪吓到哪儿·梅辛   建议道长别修多情道了,做个嘴修吧   明天中午见~ 第30章 身上热   小红见贺道长脱衣服,连忙拍拍旁边的小颜小祸,两人的眼睛从五指分开的一条缝里偷偷观察贺道长。   贺梅辛动作干脆利索地脱掉长道袍,露出里面一件短衫。   除了脸在水里看不见的小水,三人均是一阵紧张。   贺梅辛将满头墨色长发熟练地扎了起来,盘在头顶。   三人心叫不妙。很多人为了进行那种激烈运动的时候,为了不挡住视线,都会扎起头发的!   贺梅辛干练地高高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白净的小臂。   ……为什么要撸袖子?!贺道长难道还准备做出什么生猛的操作吗?!   一回想起来道长说什么他“卡住”、“用蛮力”之类的话,三人不由得突然觉得身下一疼。   忽然,贺梅辛看着小红,向前一扑,扑在了地上。   小红吓了一大跳,慌忙抱紧自己,吓得闭紧双目,大声道:“道长你冷静啊!!”   然而,预想中被扑倒在地的感觉并没有到来。   小红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只见贺梅辛趴在地上——不,准确地说是双臂支撑着地板、双脚着地,整个身驱都是悬空的,凭借腹部的力量稳稳支撑着身体。   小红瞬间懵了,愣愣地问道:“道长你只是在干嘛??”   贺梅辛转过头来,问道:“你们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上很热?”   小红紧张得额角流下汗来:“有的。……道长,你,你还有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感觉?”   贺梅辛点点头:“我还觉得,身体里突然充满了力量。”   充满了……力量???   贺梅辛见小红有些困惑,解释道:“就是感觉体内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非常想要发泄出去。不瞒你说,刚才我看到你们几人,都有种攻击的冲动,想要把你们撂翻在地。这样很不好,所以我选择自己解决。”   ……暖春香都快烧秃了,结果贺道长只是力气变大了而已??   这……贺道长实在是心性坚定,心中一点杂欲都没有,只有少主一人,真是让人崇敬佩服。   不过,想把人撂翻在地,和想把人扑倒在地,确实,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   小红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急道:“等等,你说的‘自己解决’是要干什么?!”   只见贺梅辛双臂发力,支撑着身体缓缓向上,直到手臂伸直;又缓缓向下,将身体放低。如此反复,躯干却一直绷紧得笔直,没有丝毫松懈。   贺梅辛一上一下做得飞快,还一边解释道:“这是我的师尊教给我的一种修炼方法,可以强健体魄,锻炼肌肉力量,非常适合发泄现在体内多余的力气。这是师尊自创的独门招式,名字叫做,‘俯卧撑’。”   他一边做,还一边体贴地招呼红颜祸水四人:“我见你们神色有异,想必也是燥热难忍、力气无处释放吧?不如和我一同进行‘俯卧撑’?”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贺梅辛以为他们是不喜欢俯卧撑,便提议道:“没关系,师尊还教了我很多其他的独门招式,比如‘蛙跳’、‘立定跳远’、‘保加利亚深蹲跳’等等,我们都可以一一尝试。”   四人连忙道:“不必了!!尝试俯卧撑就很可以了!”   于是,四人只好乖乖地趴在地上,学着贺梅辛的姿势,五人一起开始来回俯卧撑。   在铺满玫瑰花瓣、燃着暖春香的粉红房间里,四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俯卧撑,贺梅辛还在一边柔声加油鼓劲,一时场面实在是诡异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主殿内,司空无情看着系统道具里传来的画面笑出了声。   叶怜枝面无表情道:“少主,您很高兴?”   司空无情翘着二郎腿,看着画面里贺梅辛伸手去掰正四人的姿势,疼得他们嗷嗷大叫,不禁笑弧勾起,道:“高兴,我当然高兴。”   叶怜枝实事求是道:“属下觉得,贺道长虐待红颜祸水一事也并不怎么有趣。”   司空无情笑道:“你懂什么?我哪儿是看红颜祸水那四个蠢货?我是为道长哥哥高兴。”   叶怜枝也不问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立刻应道:“是。恭喜少主,恭喜道长。”   春香居内,贺梅辛的反应,司空无情都尽收眼底。   若是换了从前,司空无情肯定要认为贺梅辛是矫揉造作、故意扮好人充圣母;但是现在,他却怎么看贺梅辛怎么觉得真诚得很、可爱得很。   最关键的是,即便中了暖春香,贺梅辛也没有丝毫意乱情迷,心无杂念,一心所想就是帮红颜祸水答疑解惑、强身健体。   司空无情笑意渐浓,一双深邃的美目中含着无限温情。   贺梅辛,不,道长哥哥这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下意识地摸索着手中的玉佩,是当时在花楼送给贺梅辛的那个,指腹间蔓延一片温润。   这块玉佩他本来自己一气之下捏碎了,后来又不忍心,花重金请系统帮忙复原了。   终于,他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五十个世界以来,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几乎都要失去爱的能力了。   今天,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将一颗真心交付给一个人了。   至于那个真正的渣受是谁,不急,他有耐心慢慢寻找。他现在非常享受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每一天。   司空无情手里转着玉佩,道:“叶护法,去办两件事。第一,遍寻生辰八字为壬辰年、甲辰月、丙午日、戊子时的青年男子,有结果立刻向我禀报;第二,我记得我爹在宝库藏了座金山是吧?把那个山熔了,铸成金梅树,我要给道长哥哥下聘礼——”   “少主!”叶怜枝忽然蹙眉急声道。   “嗯?”   这还是叶怜枝第一次打断他,司空无情微微有些意外地挑起眉头。   “少主,有犯人从谷底的废人牢中逃出来了!”   与此同时,贺梅辛的门派令牌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   刚才做俯卧撑时,门派令牌被他同道袍一起解下,放在床上。他听到响动,立刻去查看,却发现门派令牌内已有几十条消息,全是施尊发的。   第一条是两个时辰之前:   “怎么样啊我的乖徒儿,见司空见得顺利不,有没有带上为师的红肚兜啊?嘿嘿嘿,等你俩生了大胖小&*#@!……无事,一切顺利,祝好。”   虽然中间夹杂了一串他看不懂的神秘符号,但师尊毕竟道行高深,这或许是什么秘籍暗语,自己看不懂很正常。不过,最后一句的语气倒是更像二师兄。   之后的消息则都是一刻钟前发来的。   “在吗在吗”   “徒儿你还在无情谷吗”   “那啥,江湖救急……你知道无情谷那破门怎么进吗?真要把它拆开吗?算不算违法拆迁啊?”   “我好像杀人了……你说我要是在三秒内把这门童的两瓣天灵盖拼上,是不是还能抢救一下?”   之后的消息大同小异,重点全无,但贺梅辛立时看出其中关键:   师尊为何会来无情谷?   在他之前,多情派与无情派断无往来。他也只是借着沂水春风节拜会道友的名义才能来无情派。师尊作为多情派掌门,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是绝不可能踏足无情谷半步的。   贺梅辛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快速翻到最下面几条消息:   “梅辛,你在哪儿!!”   “看到了的话就快回话!!”   “我右臂动不太了了……别担心,还能再坚持一阵,徒儿你看到了就立刻回话啊!”   “开门,我在你门口”   贺梅辛心头顿紧,别无二话,立刻起身去开门。   然而,在他手放到门闩上前的刹那,紧闭的房门被直接从外向里撞开了。   木门被撞得从门框上断开,“砰”的一声闷响倒在地上。   同时,木门上趴了一个人。   这人脸着地,头发乱蓬蓬,汗水血水泥水将发丝缠成一团团的;一条右臂仿佛被烧过一遍又炸了一次,血肉模糊,已经焦黑了;最关键的是,他全身正不断地抽搐、痉挛,贺梅辛肉眼可见他全身内力正在不断向外散去。   如果不是从怀中掉出的那把“璇玑扇”,贺梅辛可能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施尊。   一瞬间,贺梅辛的眼眶就充血了。   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一只手放在施尊后背上传送内力,一只手去摸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的脉门。   脉象全乱了。   乱得简直不像一个活人的脉象。   贺梅辛冷着脸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红颜祸水四人都吓到了,旋即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贺道长十分在意之人,也赶忙去看。   看了片刻,小红突然惊叫起来:“糟了,他中了绝情蛊!!……怎么会,这种蛊明明只有废人牢里的重犯才会有的!”   话音未落,贺梅辛便急促问道:“绝情蛊是什么?”   贺梅辛的语气过于冰冷慑人,小红震了一下,答道:“是,是一种司空教主养在人心肝里的蛊虫。只要中蛊人心有所属、起心动念,绝情蛊虫就会在他的心肝里不断长大、腐蚀、蛀咬,直到将这人的心肝肺腑都吃得一干二净。”   贺梅辛又道:“如何解?!”   小红颤声道:“这,这蛊最恐怖的就是,只有通过另一人与中蛊人交吻,将蛊虫渡到自己的身体里,才可解。可,可是,自甘承受蛊虫的人,往往都深爱那个中蛊之人。因此,自愿渡蛊之人就会比前一人承受更可怕、更猛烈的啃咬腐蚀!……要不了一刻钟,他就会变成一具只有皮囊没有五脏六腑的空壳!”   听罢,贺梅辛微微点头,道:“那便好。”   ……那便好???   红颜祸水四人都听懵了,均想难道眼前这人并非道长亲友而是道长仇人不成?   接着,他们就见贺梅辛动作干脆利落地翻过了那人的身体。   贺梅辛拨开乱发掩映下、施尊干裂发紫的嘴唇,接着,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将师尊体内的蛊虫吸出来。   他决不允许那个将七岁的他从雪地里领回多情派、如师如父般一路带他长大的师尊出事。   与此同时,与叶怜枝探查完废人牢的司空无情担心贺梅辛被逃犯殃及,立刻去春香居看他。   他走到春香居前时,一个清晰的画面映入眼帘。   贺梅辛伏在地上,深吻多情派掌门施尊。   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当啷”一声,司空无情手中的玉佩掉在地上。   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们别方!误会都是暂时的,毕竟像他俩(尤其是贺道长)这个性格,一直平平稳稳的可能就真成好兄弟了   蠢作者保证本文1V1,全员HE!   下一章有惊喜的play嘿嘿,可以期待一下~   我可以了!晚上应该还有六千字! 第31章 师兄助攻   司空无情眼前的画面,与脑海中的一段画面渐渐重合。   那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初,系统给他的记忆。   ——原主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原主是个真正的风流浪子,招蜂引蝶、游戏人间,日日青楼度春宵。他多情至极,可又无情至极,从不会把任何一个露水情人放在心上,片叶不沾身。   原主一生仅有一次的心动,就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渣受。   可是,就是这唯一一次的心动,彻底毁了他。   司空无情能看到的那段记忆里,原主瘫倒在地上,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声嘶力竭地大口喘息着,每呼吸一口,就有空气带着血从他肺部的破洞中喷出来。他整个人就像一架坏掉的风箱,不断漏出嘶哑难听的悲鸣。   因为使用的是原主视角,他每呼吸一下,司空无情就感到胸前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站着几个居高临下的人。   他能认出,最前面那个提着一把染血折扇的绿衣男人,是施尊。   而依偎在施尊怀中、身着白袍、头戴金纹道冠的人,与贺梅辛一模一样。   贺梅辛以小鸟依人的姿态温顺地环抱着施尊,楚楚可怜地流下几滴眼泪,撒娇道:“师尊,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人强迫我做的!”说着,很是嫌弃地一瞥地上的原主。   施尊抚摸着贺梅辛的长发,安慰道:“不哭了,以前因为司空无情这个小魔头误会你,是为师错了。不过好在你舍身饲虎、摸清他的行踪,我们这才得以将他一举诛杀!”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后面道:“就是啊公子!当时可吓死我了,我真要以为你去做司空小魔头的姘头了呢!”   另一个声音幽幽道:“阿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师弟那是卧底,逢场作戏,你明白吗?”   贺梅辛的视线终于垂怜般下移到了原主身上,紧接着,他厌恶地别开目光,对施尊道:“师尊,他怎么还有气,我看着心烦。快点动手结果了他吧。”   “好。”   一扇刺来,贯穿心脏。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一股属于原主的强烈情绪忽然翻涌上心口,来势汹汹:   ……明明最初,是他说被师尊漠视、被师兄厌恶、被书童嫌弃,这才甘愿从多情派暗中改投到自己身边的。自己也真心实意地珍惜他,愿意抛下一切去护着他,就算放弃无情派少主的位子与他浪迹天涯自己都心甘情愿。   ……可是为什么,他却将无情派的门派机密泄露给多情派那帮伪君子王八蛋,引着多情派的人一路杀进无情谷,最终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被一击穿心,他嘴角还挂着笑意?   ……若有来生,若再有一次机会,自己定要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原主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靠在施尊怀中的贺梅辛,与师尊深深地拥吻,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记忆戛然而止。原主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正是原主强烈的执念,将系统任务者司空无情召来了这个世界。   司空无情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   眼前,仍是那个与原主记忆中重合的画面。   司空无情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与此同时,贺梅辛也看到了司空无情。   贺梅辛知道此刻的画面极容易引起误解,司空少主骤然来到,不知晓前因后果,或许也会误会。   可是,他又能怎么解释呢?   “我没有情感,不通情爱,所以不会被绝情蛊所噬,少主莫担心”?   这个秘密,他绝无法宣之于口。   虽然他不愿背上与师尊乱|伦的骂名,但为师尊解毒是当务之急。司空少主如此聪慧通透,又与他肝胆相照、心心相通,想必,总有一天会理解他的。   贺梅辛努力引毒,半刻钟后,终于将师尊体内的绝情蛊虫全部引到自己体内。   蛊虫果然与他相安无事,没有毒发。   事毕,他轻轻抹掉嘴边鲜血,抬起头,只见司空无情一直站在不远处,平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并无惊诧或愤怒之色。   贺梅辛略略放心:看司空少主的样子,应该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邪道与正道伦常不同,司空少主也并非循规蹈矩之人,或许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看来之后再慢慢与他解释也不迟。   这一刻,贺梅辛非常庆幸能拥有司空少主这样能够理解他的挚友。   司空无情走上前去,将手搭在贺梅辛的背上予以支持,道:“道长哥哥,没事吧?”   眨眼间,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热情洋溢、笑靥如花。   如若不是贺梅辛此刻湿漉漉的嘴唇过于扎眼,连司空无情自己都要忘了刚才一瞬难以言喻、无以复加的心痛之感。   震惊,绝望,痛苦,悲愤,恶心。   五十个世界里,司空无情无情了那么久,却在一日之间体会了从蜜罐到冰窖、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即便是心志坚定如他,也在刹那间有种几欲支撑不住的脱力感。   好在下一瞬,他的情绪全都及时熄灭了,心中越冷,脸上笑意越浓。   从他开口的一刻起,贺梅辛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有何难,不过是回到最初的逢场作戏。   贺梅辛见司空无情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关心自己,很是感动,答道:“我无事。师尊有事,我需要尽快带他回门派治疗。少主,抱歉,刚见到你就要爽约了。”   司空无情尚未开口,贺梅辛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   “他走不了。”   是叶怜枝。   贺梅辛转过头来,问道:“叶护法,这是何意?”   叶怜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贺梅辛和施尊,道:“我们怀疑多情派掌门施尊私闯我派禁地废人牢、携重犯潜逃。如若属实,按照教规,施尊理应下狱。”   贺梅辛站起身来,平视着他的双目:“逃犯在何处?”   叶怜枝亦凝视着他:“尚未找到。”   贺梅辛一字一句:“若无铁证,便是诬赖。师尊需要医治,立刻。”   叶怜枝亦面无波澜,双眸微促:“治好又如何?死在狱中,与死于外伤,都是要死。不如立刻将他交给我们。”   贺梅辛直视他,沉声道:“若这样说,你总是要死的,我提前送你一死,岂非也不为过。”   叶怜枝的手攀上长剑,冷声道:“道长大可以试试。”   贺梅辛亦握紧拂尘,上前一步:“便劳护法赐教。”   两人气氛胶着、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响起:   “阿尊?阿尊!阿尊你在哪里啊?!!”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人一瘸一拐地从门外闯进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霉酸味儿;他从司空无情、叶怜枝和贺梅辛身边路过时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这人眼神空洞,行动起来跌跌撞撞,仿佛有些痴傻疯癫;但是一看到地上的施尊,目光立刻有了焦点,直接蛮横粗鲁地挤开贺梅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施尊那只完好的左手。   “阿尊!!阿尊你怎么了,你怎么躺在地上,你是不是要死了??你不要死呜呜呜呜,我给你叫救护车,打,打110,不对,不对,应该是打120……救命啊!!医生,来人啊!!我,本尊,朕,不对,为师,不,贫道,贫道不能让你死……”   这人颠三倒四、胡言乱语,说话内容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贺梅辛和司空无情却均是一震。   贺梅辛立刻放出神识去感知他的体内气息运转——筋脉全乱了、修为全废了。可从他丹田的容量来看,这人分明曾经是一个无可匹敌的高手,境界至少在化神九层以上。   司空无情也立刻用系统道具去搜索他体内痕迹——结论是,他体内的系统被拆除得非常干净。   也就是说,这人的体内,曾经有系统。   他曾经是一个像自己一样的系统任务者!   ……一个任务者,怎会沦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那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扑簌簌掉下的泪珠却都瞬间变成了冰晶;他不断摇晃施尊的手想让施尊醒过来,可施尊手被他握住的地方却顷刻间结上一层层的冰霜,在肌肤上不断四散蔓延。   那人吓了一跳,赶忙甩开施尊,害怕地看着自己的手,神经兮兮地念叨:“怎么会,怎么会……不害怕,不害怕,阿尊说背诵八荣八耻就好了,‘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   瑟缩在一旁不敢出声的红颜祸水四人都吓懵了,不知道这个闯进来的疯子到底在说什么。叶怜枝忽然出手迅捷如风,将那人反手锁住,牢牢扣在身下,对司空无情道:“少主,逃犯抓到了。”   司空无情蹙眉:“这人是什么东西?犯了什么罪?我为何从未见过?”   叶怜枝恭敬道:“此人是三年前突然出现我派,最初自称是玄光宗掌门师尊,后来又自称是‘东华大学’的‘大学老师’,来自‘二十一世纪’,话语混乱,词不达意。属下查过,江湖上既没有‘玄光宗’这一门派,也不曾听说有何势力名为‘东华大学’、‘二十一世纪’,更不知‘大学老师’为何物。”   司空无情双眉扭得更紧:“这样大的事我怎么从未听过?”   叶怜枝道:“当时他神智不稳,见到教主的轿撵就往上扒,忽然从手中释放出一片寒冰,不知是何门邪功、威力巨大。他行刺教主未果,被近卫扣进废人牢,关押三年至今。当时少主在外云游,教主不愿少主忧心,并未让属下告知。”   寒冰!   司空无情忽然心头一凛。   在系统任务者间流传着一个传说:在“打脸渣受”系统中有一位代号096的任务者,系统排名中曾经无可撼动的第一名,拥有初始技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实力强得吓人,创造了2年内通关38个世界的惊人纪录。就算是现在排名第一的司空无情,通关49个世界也用了4年的时间。   因此,096被无数系统任务者敬仰崇拜、视若大神。   后来,096之所以不是第一了,并非因为他输了或者败了,而是因为自三年前起096便音讯全无,大家都认为,他早已通关、结束任务了。   眼前这个疯子……难道就是096?!   可是,一代大神,为何会沦落到无情谷的废人牢……又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所谓废人牢,并非是说牢里关的都是废人。而是只要进了这坐牢,无论是怎样钟灵毓秀的天才人杰,最后都会变成废人。   司空无情望着地上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又可怜又可笑的人,神色愈沉。   如果他果真是096的话,为何他会认识施尊?   按理说,施尊应该只是这个世界的NPC而已,怎么会和096这个系统任务者产生瓜葛?……难道,096之前在这个世界做过任务?……还是说,难道,施尊也是一个渣受?!   想到此处,那个被司空无情用力压在心底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眼前仿佛全是贺梅辛与施尊拥吻在一起的景象,挥之不去,怎么甩都甩不掉。   此时,贺梅辛见这疯子竟从手中放出寒冰,立刻用法力升起一道屏障,将施尊护起来,又伸手去摸施尊的左臂,检查有没有被冻伤。   司空无情看到贺梅辛又去拉施尊的手,心头蓦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司空无情忽地一把将贺梅辛搭在施尊腕上的手生生掰开,高高钳住贺梅辛两只细白的手腕,将他定在自己面前,极近地凝视着他的双目,道:“道长哥哥,你别慌张。”   刚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系列急救措施的贺梅辛面无表情:“……?”   他,慌张?   第一次被人用这个词形容,感觉也挺新奇有趣的。   司空少主果然是一个永远会带给他惊喜的人。   贺梅辛还未开口,忽然门外又是一阵嘈杂:   “你们不能进去!!你们……咳,咳咳咳!你、你对我|干了,咳咳,干了什么!!”   声音未落,胡堂主就一边咳嗽一边冲了进来,他向来健壮如牛身强体健,现在忽然脸有菜色满面病容,咳得停也停不下来,看起来仿佛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胡堂主就算是病入膏肓也忠心耿耿,见到司空无情立刻大喊道:“少主,有人闯——”   这时,胡堂主忽然看清了眼前景象:   少主双手紧紧拉着一个一看就知是贺道长的白衣男人,两人四目相对,挨得极近,脸都快贴在一起了,少主看着贺道长的目光里燃着激烈的炽火,写满了征服欲和占有欲。   一瞬间,胡堂主忽然会想起了之前一段时间里全派上上下下被“贺梅辛”三个字支配的恐惧。   少主这是终于要把贺道长扑倒了啊!!他要是现在敢在这儿碍事,估计少主以后就不会让他炼傀儡了,而是直接把他炼成傀儡了!!   胡堂主瞬间吓得咳也不敢咳了,口不择言道:“……我,我,我不存在!百百百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寿比南山!!!”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原路退了出去。   胡堂主刚退出去,门外又紧接着闯进来两个人。   “师尊!!”   是白悦光和冰昧仁。   白悦光见到地上的施尊,一把冲上前去跪下拉住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冰昧仁紧随其后,一言不发,神色却极为凝重。   叶怜枝立即拔剑横在身前,冷冷地望着两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贺梅辛看向他:“你既不让我将人带回去,我便叫人过来了。”   事发一刻起,贺梅辛第一时间用门派令牌传讯了大师兄和二师兄。   师尊状况危急、深陷昏迷,且不明原因。现在,或许只有有着“回春圣手”名号的大师兄能够救师尊了。   叶怜枝以请示的目光看向司空无情,司空无情微微摇了摇头,叶怜枝这才将剑稍稍放下,一手扣着疯子,一边警惕地盯着多情派的四人。   白悦光虽然泪流不止,但是手上的把脉、疗伤的动作一刻也未停下;而冰昧仁能做的就是轮椅离施尊尽量远一些、再远一些,避免施尊再被他的病气所侵扰。   贺梅辛关切地问:“可是施尊右臂伤口中有毒,才让他昏迷不醒?”   白悦光语调轻柔,却极为坚定地道:“不是的,右臂只是皮外伤,很快就可以处理好的。可是,我,我现在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希望,希望一定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取出药粉敷在施尊的伤臂上。   几乎是立竿见影,焦黑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起来,逐渐露出原本的肤色。   然而,就在施尊的伤势逐渐好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滞了。   从施尊重现皮肤的右腕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猩红刺目的图案。   那是一颗骰子,正对着他们的那面的点数,是血红的四点。   见到骰子,白悦光立刻捂住了嘴,好让自己不要哭泣出声来。   贺梅辛也是心下猛地一沉。   逍遥楼!   逍遥楼是江湖中最大的地下赌坊,几乎所有人都听过它的名头,真正找到、并敢去赌的却是寥寥少数。它多年兴盛隆昌宛如传说,是因为别的赌坊只能赌钱,而在逍遥楼,可以赌一切。   不管是你能想象到的还是想也想不到的,只要有价值,都可以用来赌。   这其中,就包括命。   而施尊手上的红色骰子,正是逍遥楼的标记。   凡是欠逍遥楼一条命的人,都会被刻上一个骰子。第一天看的时候是一点,第二天的时候则变成两点,直到第六天骰子正面变成六点,如果还未偿命,这人就会当天筋脉尽断、气绝而亡。   现在,施尊这个骰子已经变成了四点朝上……也就是说,他不仅在逍遥楼欠了命,而且,只能再活两天了!   逍遥楼要收回的命,就算是“回春圣手”,也无力回天。   白悦光默然落泪,冰昧仁坐在轮椅上细眉紧蹙,半晌才轻声叹道:“……你为何竟要去赌命。”   然而,这句话一出,被叶怜枝扣住后一直安安静静的疯子忽然激动起来,叫道:“阿尊,你,你去赌命了?!!我说过,不要你换命的,不要的!!赌博,赌博是犯法的,危害,危害国家和人民群众的财产和安全,我,为师,老师我,不能,不能……”   这疯子又开始神神叨叨地念起来,白悦光和冰昧仁却是一怔,迅速对视交换一个眼神。   听他言辞,这人明显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和他们一样的系统任务者。   施尊曾跟他们说过,他经历了16个世界,在每个世界都在找一个他曾遇到的任务者,他欠那人一条命。那个任务者的代号是,096。   眼前这个疯子,难道就是施尊要找的096?   白悦光和冰昧仁迫不及待地想要试图问问这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四下环顾,却发现司空无情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白悦光、冰昧仁:“……”   他们真的很想问那人“你是系统任务者吧?你和尊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有没有回到过现代?”   但他们实在担心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司空无情会将他们也当做疯子乱棍打出去。   与此同时,司空无情也十分焦急。   他一直在寻找时机与这个疑似096的疯子对话,问他“你是096大神吗?这三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但他实在担心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白悦光和冰昧仁会将他也当做疯子,带着贺梅辛立刻逃走。   三人面面相觑地盯了一阵,均是好尴尬。   气氛诡异时,贺梅辛忽然开口道:“还有两天,不晚。”   白悦光转过头来:“梅辛,你想做什么?”   贺梅辛坚定道:“师尊昏迷是因逍遥楼骰子所致,也就是说,这两天内他一定安全。两天时间,足够我去帮师尊将命赎回来。”   司空无情道:“道长哥哥,逍遥楼有规定,不许欠命之人的家人亲属、同门亲友前来赌博、替他尝债。这地方阴得很,从头就是打着让欠债之人无法偿命、好坐收渔利的算盘!”   贺梅辛看向他,真诚问道:“少主,别无他法吗?”   司空无情抱臂,挑眉道:“倒也不难。以自己的身份去不了,只要乔装成别人去就好了。”   白悦光闻言立刻有了希望,应道:“对呀!无情少主说得对,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师尊,师尊还有救的!”   冰昧仁思考道:“不过,这要假扮的身份需得细细挑选。梅辛须得和要扮成的这人很熟才行,这样也可以准确模仿他的言行举止。”   白悦光也顺着想道:“嗯……最好还需要很有身份地位,武功高强,这样进出赌坊比较方便。”   冰昧仁:“嗯,最好还要很有钱。”   白悦光:“还要平时赌技就很好……要是个纨绔就最好了,这样赢了会比较自然。”   冰昧仁:“对,这么说来,平时行事风格也要比较出其不意、桀骜不驯,这样不论做出什么都不会引起怀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阵,视线渐渐汇聚在了司空无情身上。   司空无情:“……??”   贺梅辛一边思索一边道:“师兄们所言极是,这确实是最安全的身份。这样算来,最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应该是司空少主。”   司空无情一惊,忙道:“道长哥哥,我的身份你随便用都可以,但是逍遥楼那么危险,我怎会让你独自前去呢!”   贺梅辛还没说话,冰昧仁在一旁幽幽道:“简单。无情少主重新再造一个新身份便是。”   说着,不等司空无情反应,白悦光和冰昧仁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论起来。   白悦光:“这个身份一定要和‘司空无情’很熟,才方便和梅辛一同行动。”   冰昧仁:“嗯,最好身份不要太显著,没什么人听说过,不容易引起怀疑。”   白悦光:“那么最好和‘司空无情’有些亲缘关系,便不会被拒之门外。”   冰昧仁:“对,既然这样,最好扮成女子,看起来柔弱无害,不会惹人注目。”   听着听着,司空无情心中渐渐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白悦光冰昧仁齐声道:“有了,不如就扮作‘司空无情的未婚妻’,如何!”   司空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无情:谁扮司空无情??司空无情扮谁???我扮作我自己的未婚妻??   白悦光冰昧仁:(一通胡乱分析)……哎,好像又把他们(强行)凑一对了,又可以搞CP了!   下一章有少主女装了嘿嘿   那个系统回忆里的渣受当然不会是贺梅辛啦,我们道长怎么可能是渣受呢(他的先天条件也不允许),憋担心~   本文不会出现任何攻虐受情节,只有攻宠受攻宠受,毕竟我是贺道长的亲妈哈哈   这两章走了一下剧情,下面就回归大家熟悉的沙雕环节啦哈哈,谢谢各位仙女的支持~ 第32章 少主女装   司空无情简直不明白这二位的脑回路了。   以牙尖嘴利、强词夺理著称的司空无情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槽多无口”的感觉,刚要反驳,白悦光就把贺梅辛推到了他身边,两人肩并肩站着,白悦光和冰昧仁从远处打量他们,一边看一边还连连点头。   白悦光:“嗯,般配!”   冰昧仁:“合适。”   白悦光:“喜庆!”   冰昧仁:“天造地设。”   白悦光:“天衣无缝!”   司空无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了一阵过年时七大姑八大姨来串门的诡异热情。   司空无情看向贺梅辛,只见贺梅辛的脸色也有些凝重,心道他一定也不同意这个安排,便故意问:“道长哥哥,你意下如何?”   贺梅辛认真地看向他,道:“嗯,我方才一直在推算各种可能,我认为,此法可行。你我若扮作夫妻,一明一暗,一刚一柔,相互配合,彼此掩护,非常方便行事。”   冰昧仁还在一旁幽幽地赞道:“师弟思虑周全,眼光长远。”   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星眸盈盈,拉了拉贺梅辛的衣角,撒娇似的道:“道长哥哥,何必那么麻烦呢?我还是司空无情,你扮我的未婚妻,这样不好吗?”   没等贺梅辛开口,白悦光便一脸歉意地对司空无情道:“还望无情少主多包含,我们梅辛不行的。不瞒你说,他从小便一心修炼、不近女色,扮女人很容易露馅的!”   冰昧仁远远接道:“久闻无情少主生性风流、天资聪颖,扮个女子而已,一定没有问题,还要请少主给我们梅辛亲身示范了,梅辛也要跟着多多学习。”   贺梅辛听见“学习”二字顿时精神焕发,很配合很恭敬地拱手道:“两位师兄说的是,还要劳少主指教了。”   司空无情眉毛挑得快抽筋了。   ……多多学习女装技巧到底能有什么用啊?!   一旁的叶怜枝看不下去了:“少主,我现在杀了他们,凌迟还是分尸?”   司空无情道:“倒是不必。”   叶怜枝一咬牙:“实在不行,退一步,留个全尸也是可以的。”   “叶护法,休得无礼。道长哥哥都已开口,我怎舍得拒绝?”司空无情这话虽是对叶怜枝说的,却一直笑盈盈地看着贺梅辛。   贺梅辛见他说得如此坚决,郑重地俯身行礼,动容道:“少主肯将身份借我,此恩重于泰山,实是无以为报。梅辛身无长物,惟一条命,许与少主;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司空无情笑道:“抱?不急,机会多得是呢。”一边说着,凑到贺梅辛身前,小指轻轻一勾,松开了他身前的衣带。   叶怜枝顿时眼前一亮:先脱掉衣服……然后再冲洗干净,露出皮肤,祛毛即可。少主这是终于准许他凌迟了吗!   司空无情斜睨他一眼:“叶护法,你还站着干嘛?”   叶怜枝立刻亮出剑芒,应道:“来了。少主,先切头还是先切腿?”   司空无情瞥向他:“怎么,我和道长哥哥换衣服你还想看着?再碍眼,我就先切你。”   叶怜枝:“是。”立刻右手押着疯子,左手提着红颜祸水四人走出了门。   白悦光和冰昧仁见二人要为改变身份而换装,也立刻带着施尊出门。   两人在房间内折腾一阵,半晌后,春香居的落地水镜中,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来。   这人头顶束着高高的黑发,身着明红的衣袍,腰带紧紧扎着,勾勒出细长有力的腰身,脚蹬高筒长靴;往那里一站,便是一身意气风发的威势,一段惹人注目的风流。   只是,他眉目间一片清冷温和,平添了几分淡漠。   贺梅辛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道:“少主真是心灵手巧,我从未想到,穿上这身衣袍,竟和少主有八分相似。”   司空无情站在贺梅辛身后,侧着头瞧向他镜中的身影,一边端详一边笑道:“是吗?我也觉得我挺巧。嗯,这面皮捏得也不错,确实很像。不过就是神情不太像,道长哥哥,你要笑一笑的。”   贺梅辛温和勾起一个含蓄的微笑:“我笑了。”   司空无情笑着摇摇头:“这样可不行,江湖上都知道我司空无情是落拓不羁的风流少主,怎能笑得跟看破红尘了似的?嗯,我想想,应该这样——”   一边说着,司空无情两只手从贺梅辛两侧伸出,手指一左一右轻轻勾起贺梅辛的两边唇角,帮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司空无情贴在贺梅辛身后,满意道:“你看,九成相似了。道长哥哥你生得如此好看,就要多笑一笑,最好倾他几座城几个国的,才不浪费嘛。”   贺梅辛不禁莞尔。自己现在顶着司空少主的容貌,少主这分明是在夸自己嘛。   贺梅辛并未说破,而是问道:“还差一成,是哪一成呢?”   司空无情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忽然将纤长的手指伸入口中,一下将指腹咬破,冒出咕咕血滴。   接着,他微微俯下身来,将这只手指贴在贺梅辛的眉间,一笔一划,很是细致地用血渐渐勾勒出一个图形来。   那是一个红莲形状的血印。   “画成了!”司空无情落下最后一笔,收回手指,吮掉血渍,欣赏地看着贺梅辛,“道长哥哥,你知不知道,入我无情派的修士在入教前都要在眉间刻印的,此后,刻印者的灵脉运道会与授印者息息相关,冥冥中受到授印者的保护。你是我亲手刻印的第一个人。”   贺梅辛了然地点点头,想了想,问道:“这么说来,怎的叶护法没有血印?”   司空无情道:“叶护法与其他教众不同,他是弃儿,从小由我父亲收养在教中。从未有过入门仪式,自然从未被刻印。”   贺梅辛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叶护法竟与他身世相近,回想起他冷口冷面的做派,便也理解了。   从镜中看去,这朵红莲血印果然像点睛之笔,立时勾勒出妖冶美艳。贺梅辛道:“果然十成相似了。多谢司空少主。”   司空无情望着他,眉眼弯弯道:“不,现在该是我叫你司空少主了。”   贺梅辛见司空无情这么快便进入角色状态,也立刻很配合地道:“那便等你也换好装扮,咱们便可动身了,娘子。”   司空无情眼珠转了一转,道:“逍遥楼极为隐秘,难以寻找。听闻必须由熟客带入才能进楼。只可惜我也没有去过。不如,我去找邪道中相熟的兄弟引路?”说罢,便打个响指,要去唤叶怜枝。   贺梅辛拦下他,温声道:“不必,我有熟人。”   闻言,司空无情有些诧异地眉头一挑。只见贺梅辛从怀中取出门派令牌,传讯一阵,半晌,令牌上的符篆渐渐凝成一张澄澈的镜面,镜中映出一个人形来。   这人刚一出现在镜中,立刻浑身一震,旋即恭敬行礼,端庄道:“久未聆音,心下挂怀,幸蒙召见,甚欣甚慰。日日读书,未曾废懈。敢问此次,有何要事?”   司空无情听得嘴角有些抽搐:……难道正道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贺梅辛面无波澜,对着令牌道:“珠姬,你说人话。”   镜中女子赶忙道:“抱歉道长,我读书读得有点……等等,你是无情派的那个司空无情?!贺道长的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无情派终于把多情派吞并了吗!我终于不用再读书了吗!!”   听她的尾音太过兴奋,贺梅辛眼眉微挑,沉声道:“你好好想清楚我是谁。”   镜中女子大喜过望,坚定道:“没错的!又红又黑的,你肯定是司空无情!司空少主!大王!!魔尊!!!让我跟着你干吧,求你快把我从多情派救出去吧呜呜呜呜!贺梅辛他简直没有人性啊!!”   贺梅辛不动声色地拾起拂尘,在她面前一摇,微笑着一字一句道:“你说,谁没有人性?”   镜中女子看到这柄拂尘,刹那间回忆了被拂尘支配过的恐惧,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又开始说文言文了:“属下愚昧,胡言乱语,实乃狼心狗肺!万望道长赐罪,但求留属下一条命,学海无涯,继续作舟!!”   司空无情看得莫名其妙,滑稽无比,忍不住问道:“道长哥哥,这是谁啊?你们门派还收留这种货色?”   贺梅辛道:“珠姬。说来你也认识她,正是此前在花楼作乱的那只蜘蛛妖。”   司空无情挑眉,扁扁嘴道:“哦?那她应该是见过本少主的风姿的,怎会对我的印象只是‘又红又黑’?”   贺梅辛解释道:“少主见笑了。珠姬被我收服后,身上风尘气太重,过于轻佻,满口污言秽语,难以教化。我便让她日日诵读诗书、研读古籍,提升内涵底蕴。她也很刻苦,这才几个月时间,便已出口成章了。”   司空无情奇道:“所以,‘又红又黑’这词是她从古籍里学来的高级词汇?”   贺梅辛道:“不。她自从开始读书后,经常学习到深夜,虽然很有成效,但近来视物能力越来越不好了,看着蛋黄非要问我月亮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现在基本只能通过颜色辨认人了。”   司空无情“嗤”的一声笑出来:“她吸了十二人的元阳,道长哥哥对她的惩罚就仅是如此吗?”   贺梅辛道:“不止。她初来我派时很不老实,逮到机会就要溜出去吸我师弟们的元阳,经常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师弟们的宿舍。虽不可能吸到,却吓得很多师弟从此对女子有了心理阴影,非常有害身心健康。自那以后我便派她去清扫宿舍尘土,不能用手,必须用嘴吸,二师兄叫她‘吸尘器’。如此半月后,她便老实极了。”   司空无情听罢,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道长哥哥,这法子实在妙!”   珠姬听贺梅辛又提起此事,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连连摇头:“道道道道长!您这次叫我不会又要让我去吸尘吧?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说话了,我不想做吸尘器啊呜呜呜呜,您当我没有嘴可以吗!!”   贺梅辛道:“说实话,你吸尘还没有我自己用拂尘扫得干净,实在是不必。这次传讯你,是希望你带我们去逍遥楼。”   听到“逍遥楼”三字,珠姬忽而脸色一变,惊恐道:“道长,您饶过我的命,我真心奉劝您,离逍遥楼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贺梅辛道:“嗯?何解?”   珠姬语速飞快道:“道长您可能不知道,逍遥楼邪门极了!在那里赌钱输光家产还算好的,更有被断头、挖眼、砍去四肢、夺取心智、乃至直接夺命的!!道长您知道为什么逍遥楼只收熟客引荐的新客吗?因为这样才方便从熟客嘴里套出新客的生辰八字、住址身份,从此便会缠上你,阴魂不散,直到把你榨干啊!!”   贺梅辛道:“如此恐怖?我怎么听说,你最初就是在逍遥楼里修成人形,且赌技高超,百战百胜呢?”   提及此节,珠姬一时伤感,立刻泪如泉涌:“呜呜呜道长,我那时还不是仗着我有八只手,比较方便出千作弊嘛。后来被他们发现,不仅将我赶出来,还活活砍去了我六条手臂!!我这才沦落到只能吸人元阳的……道长你不知道,我以前那八条胳膊,都是又白又长,滑嫩嫩软绵绵的,一边四个,可对称可好看了!现在被砍得只剩两条,连腰上都没有手臂了,光秃秃的可太难看了呜呜呜呜……”   贺梅辛想象了一下一个人长着八条胳膊的画面,立刻道:“不必伤感,你现在这样子就很好。”   珠姬抹一抹眼泪,红着眼眶道:“道长,谢谢您!不过您不必说假话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现在有多丑呜呜呜……”   施尊性命攸关,贺梅辛实在不愿与珠姬多纠缠,道:“珠姬,你听我说,现在立刻带我们去逍遥楼。否则,罚你去给冰师兄房间吸尘。”   珠姬听到冰昧仁的名字,瞬间吓得都不会哭了。冰昧仁的一身病气可以让身边的花草虫鱼立刻枯死,专克她们这种昆虫妖!到时候就不是她吸尘了,而是冰昧仁吸她了!   珠姬哆哆嗦嗦:“我……”   贺梅辛笑意盈盈:“哦,对了,最近听大师兄说,他在研制一种新的丹药,好像要用蜘蛛做药引呢。”   珠姬:“没问题!!带路是吧!!我最擅长了!!”   贺梅辛从善如流地恭敬行礼道:“哦,这么巧。那便有劳你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珠姬终于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坨又红又黑,自然是刚才在令牌中见过的贺道长;另一个则是一坨又白又紫,珠姬使劲眯了眯眼才看清,那是个她未见过的少女,身着白锦紫纹长裙,生得眉目如画、清秀俊婉,却不知为何眉宇间隐隐带着一股异样的邪气。   珠姬不禁同病相怜地哀叹一声:与贺道长呆久了,就算是好好的人也总会变得有些不正常的。   听这位姑娘刚才还管贺道长唤“道长哥哥”呢,很是亲密,看来是还没有认清贺道长的本质,不知道贺道长根本不喜欢女子。她自己栽过的坑,可不想亲眼看着别人再往里跳一遍。   珠姬一边给二人引路,一边观察着贺梅辛的神色,见贺梅辛没有与她寒暄的意向,便悄悄放慢脚步,和这个少女并肩同行,想与她搭话。   珠姬观察这个少女容貌清丽、衣着精致,一定是个爱美之人,为自然而然地引起话题,一路上路过各种店铺,便大声感叹道:“呀!这个珠钗真是好看!”“哇,这件裙子出了新款式呢!”“喔,这个妆容好适合白底紫纹裙的姑娘化呢!”   然而她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身旁的少女仍然无动于衷,毫不接话,只在路过一家银光闪闪的武器铺时瞟了眼足有四十米的染血长刀,赞道:“好啊!这刀竟出了新品,杀人一定过瘾!”   珠姬:“……”   不过,珠姬并不是轻言气馁的妖,她只当少女是个羞涩内敛的性子,暗示不成,干脆直接搭话。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少女,做出一副惊喜状小声赞道:“哇!妹妹,我才发现,你好大哦!”   “少女”,也就是司空无情,顺着珠姬的视线看到自己胸前,挑眉道:“……大?”   珠姬见少女只答了一个字,果然是害羞的性子,不过她做女妖多年,深知一个女孩子被另一个同为女子的人悄悄夸“大”,内心一定是会开心的,便继续如说闺房密语一样小声道:“对呀对呀,不瞒你说,姐姐我也算是阅人无数,还未见过你这样波澜壮阔的呢!”   她说罢,不免心下得意:这样的话题,既非常真诚地称赞了少女,又能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之后再聊到贺道长就不突兀了,实在是百试百灵。   司空无情果然甜甜地笑了,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一颗小虎牙。他道:“谢谢姐姐,瓜田里刚摘的,当时特意选了最大的两个呢,如今一看果然大!”   珠姬:“……??”   果然,和贺道长在一起呆久了的人思维都会不正常的!   珠姬又可怜又心疼地看着司空无情,柔声道:“唉,姐姐是想跟你说,你身材这么好,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说着,还不断地向贺梅辛的方向眨眼。   司空无情笑嘻嘻道:“不怕不怕,掉了可以再摘嘛,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两个这么对称的了。”   珠姬瞬间被少女无所畏惧的心态震住,一时语塞:“……妹妹,我真羡慕你。”   司空无情很是慷慨地摆摆手:“不必羡慕,法术学习得好,你也可以这么大!”   珠姬听到“学习”二字,头瞬间“嗡”的一声炸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道德经》《南华经》《文始经》《阴符经》等种种书卷典籍!   天哪,看来这位妹妹已经被贺道长彻底洗|脑了啊!   珠姬痛心疾首,苦口婆心道:“妹妹,我知道贺道长很好,但你一定要慎重啊!”   司空无情一副天真烂漫状:“姐姐,你好像很了解贺道长的样子,你是他什么人呀?”   珠姬道:“这个……我和他的关系很复杂。现在姑且算是他的属下吧。”   司空无情惊喜道:“这么巧!我和他的关系也很复杂!现在不用算就是他的未婚妻!”   珠姬:“……”   珠姬看司空无情的表情瞬间由着急关心变成了入土为安。看来,眼前这个少女已经不是要往火坑里跳了,已经早在火坑里躺平化成灰烬了。   她哀婉无奈地望向司空无情,道:“……妹妹,祝你幸福。但是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视力!如果你将来受欺负了,就来找姐姐,姐姐好歹修炼这么多年,有很多狐狸精蛇精蝎子精朋友,长得个顶个的俊,姐姐帮你物色新的……”   她还没说完,就听前面传来贺梅辛温柔的声音:“哦?珠姬,我怎不知你有这么多狐狸精蛇精蝎子精朋友?也介绍给我如何?”   贺梅辛一边说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拂尘,腰间的封妖袋隐隐发出兴奋的光芒。   珠姬立刻道:“没有!没有的!!贺道长,我人缘可差了,我这人没朋友的!!……道长你看,到了!!”   虽然珠姬话题转得十分生硬,贺梅辛和司空无情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逍遥楼,到了。   然而,在他们眼前的,分明是一座香烟缭绕、朴素无华的寺庙。   庙门朴素,极不起眼,院墙斑驳,石阶生苔;门前站着一个身着暗黄僧袍的和尚,生得慈眉善目、白面大耳,始终笑意盈盈的,活像从观音画像中被扣下来的一般。   他身旁竖着一座佛像,雕工不甚精致,但也像模像样;佛像前立了一个功德箱,方便那些路过此庙、又没时间入庙礼佛的人在佛像前拜上一拜、捐个功德,也算心诚。   这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座平平无奇的村镇小庙。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对视一眼,均是向那个白面和尚看去,却并不急着出声。   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刚巧路过,侧头瞧了佛像两眼,往功德箱里扔下几枚铜钱,停下来合掌拜了两拜。白面和尚立即笑着回礼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正在这时,珠姬大步走上前去,一撩裙子,抬起脚就踹碎了那只功德箱。   “哗啦”一声,功德箱霎时四分五裂,里面的铜钱也哗啦啦全漏出来。   妇人惊魂未定,紧紧抱起自己的孩子立刻跑远了。白面和尚动作一滞,随即转过头来,好言好语地对珠姬道:“施主,这踢碎了贫僧的功德箱,需要赔偿吧?”   这一下,两人都明显地看出,这个白面和尚,不对劲。   从刚才他们见到他的那刻起,直到现在,他的表情连变都没变过一下。   即便是刚才珠姬骤然找茬发难,他不仅毫无恐惧和惊讶,连面部反应都没有。   这不像是心如止水镇定自若,而更像是,他的脸,根本就不会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少主也是在大晋江扮成过女孩的人了,所以简称大JJ女孩!(一点毛病都没有)   蜘蛛妖返场了!惊喜吗!连蠢作者自己都没有想到23333   下一章就进逍遥楼,紧张刺激的赌|博环节   喜欢的仙女可以收藏评论订阅支持下嘛~这样蠢作者就有每天日六的动力啦!!爱你们! 第33章 你定我生死   珠姬分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但她毫不惊诧,踩着裂开的功德箱,满不在乎道:“怎么?你想让我赔多少?”   白面和尚依然一副笑面:“不多不多,五两即可。”   珠姬摇摇头:“五两太贵,两万两如何?”   白面和尚道:“两万两,施主如何赔得起?”   珠姬朗声道:“员外也要卖牲口,屠夫开张不收尸。”   这几句对话驴唇不对马嘴,听得人云里雾里,两人却交流顺畅,并无他问。   白面和尚道:“这许多钱,施主可下定决心?”   珠姬道:“拾金不昧是嫌少,路不拾遗不嫌多。”   说到此处,白面和尚的语气终于软下来,顿了顿,看着珠姬道:“珠姬姑娘,这么多年,你还是又来了。怎么,是想将六条胳膊赎回来,还是想将剩下两条手臂也输给我们呢?”   珠姬忙道:“这次不是我。”   白面和尚道:“哦?那你说的‘两万两’,是哪二位?”   珠姬恭敬地向后退一步,转头道:“是这二位。”   白面和尚的视线落在了门前的贺梅辛与司空无情身上。   贺梅辛见到外人,立刻进入了角色状态,将“娇俏可人又怕生”的“未婚妻”护在自己身后,上前一步,笑嘻嘻地拱手道:“无情派少主,司空无情,不才不才,有劳见教!”   从珠姬说出那句“员外也要卖牲口,屠夫开张不收尸”起,贺梅辛便确定了,这里正是天下第一赌坊逍遥楼。   所谓“员外也要卖牲口”,员外的“员”字去掉一“口”,是一个“贝”字;“屠夫开张不收尸”则是指,屠夫的“屠”字去掉一“尸”,是一个“者”字。   而“贝”与“者”拼在一起,便是一个“赌”字。   刚才珠姬与白面和尚所说的,应该是逍遥楼对外的接头切口。而珠姬说的“两万两”,应该指的是有“两位”赌客。   白面和尚见到贺梅辛,表情仍是没动,语气却是一惊:“不敢不敢,恭喜您又来了!”   贺梅辛微微抬头,挑眉道:“‘又’?”   “哦,没什么。”白面和尚随意一摆手,旋即语气激动道:“司空少主,您的名号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啊,贫僧仰慕您已久!您近来还好吗!”   贺梅辛道:“很好。”   “门派里可还好吗!”   “很好。”   “您师尊还好吗!”   “很好。”   “您师兄还好吗!”   “大师,您在和我开玩笑吗?”贺梅辛学着司空无情的样子抱起双臂,盯着白面和尚,一字一句道:“我可没有师兄。”   白面和尚一顿:“啊?没有的吗?”   贺梅辛反诘问道:“我是家父唯一的徒弟,家父从未将武功授予别人,哪来的师兄呢?”   白面和尚立刻一派恍然大悟的语气:“哦!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总是把少主你和多情派的贺梅辛道长看混记混呢。听说那位贺道长不仅是有师兄的,近来他的师尊也不大好呢。”   他仍是笑眯眯的,眼底却是一片狡黠的意味深长。   贺梅辛早已听出白面和尚话中之话:这和尚竟是在试探他身份真假!   他刚才言行举止,应当没有丝毫破绽。难道仅是凭珠姬如今被收服在多情派中这一点,白面和尚就产生了怀疑?还是说,逍遥楼有其他什么验明身份的手段?   贺梅辛一边心中飞速思索,面上却没有一点表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哦?是吗?不大好是多不好?你说这个我可就爱听了。”还“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又惊讶又期待。   白面和尚道:“咳咳,这个不提也罢,怕说了之后扫少主的兴。不过,贫僧怎么听说,您和贺道长很熟啊?这么大的事他没和您说吗?”尾音中诘问之意已是锋芒毕露。   贺梅辛摆摆手,笑道:“不熟。”   白面和尚向前一步:“不熟吗?我怎么听说,少主您不但在溯水镇对贺道长舍命相救,还暗中杀了多情派的萧若柠,帮贺道长将来顺利坐上掌门之位啊?沂水春风节那天更不用说,贺道长和您在小黑屋里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呢。”   听到这个说法,贺梅辛也是一怔。   江湖传言,怎会将他们的事传成这样?   贺梅辛冷笑一声,作不屑一顾状:“逢场作戏罢了,那也作数吗?哎我说,你个出家人,怎么知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传闻啊?莫非你们每天都是在菜市场修炼的吗?”   白面和尚几番试探,均未找到破绽,终于语气缓和道:“少主莫要怪罪,贫僧在这里当值久了,疑心自然要重一点。”   贺梅辛道:“我凭什么不怪罪?你说的什么颠三倒四的东西,瞧瞧,把我未婚妻都吓到了。”   说着,一手揽过身后的司空无情,咄咄逼人地望着白面和尚。   司空无情也很是配合,小鸟依人地倚靠在贺梅辛肩上,颤声道:“夫君,人家好怕~!”   哆哆嗦嗦,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白面和尚立即拱手道:“实在抱歉,贫僧不知道您都要成亲了。这位一定是位贤良淑德、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仔细一瞧,和您还很有夫妻相呢!”   贺梅辛道:“好了,你就别废话了。你这赌坊,到底是开是不开啊?”   白面和尚一拍光头,道:“哦!贫僧都把正事忘了。”   说罢,他在佛像袒露的肚子上点了三点,轻轻一按。   突然,“咔啦啦”一阵嗡响,那座佛像缓缓向左移动起来,遮住了那扇通往寺庙内部的小柴扉,渐渐露出一个原本被佛像遮住的暗门来!   这暗门阴气森森,从外向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应该是被加了法阵禁制,故意模糊外人视线。   白面和尚微微鞠躬,一个“请”字还没出口,猝然,从门内传出一声“啊啊啊啊啊——!!”的恐怖惨叫,接着,冲出几个人来。   只见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东西跑了出来,刚才的惨叫正是这个东西发出的;仔细一看,那竟是个活人,只是已经没了四肢,连脸上的鼻子和耳朵都没了,伤口坑坑洼洼,好像被什么野兽活活啃掉一般!   白面和尚见状,皱一皱眉,将两个小厮拦下:“怎么搞成这样的?”   小厮终于停下脚步,喘了两口粗气,答道:“是,是,刚才,这位客官非要以左手为注来赌,想拼一拼回本的。”   白面和尚道:“这合规矩的,没事啊。这么一看,他是赌输了?”   小厮道:“不,赌赢了的。他用一条左手换回了输掉的万贯家产,本来我们把他的手砍掉后他就离开的,结果另一位客官闻到血腥味儿,实在控制不住,就突然冲上来……把他给啃成这样了。”   白面和尚了然:“哦,这样啊。那边把他送到老地方坑埋了吧。至于那个闹事的客官,把他也砍成这样,也扔在老地方。”   两个小厮得令,充满干劲地应道:“是!”便跑远了。   白面和尚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掉刚才不小心沾到手上的血污,一边笑眯眯地对贺梅辛和司空无情道:“不好意思啊二位,小店管理不善,让你们见笑了。”   贺梅辛亦从容笑道:“不不,这一幕让我仿佛又回到了无情谷,你们的服务真是让人宾至如归啊。”   白面和尚道:“那便好。稍等,贫僧叫专人来接待二位。”   他说完,脚却没有动,而是头渐渐地转了过去。   只见他的头一下一下不断向左扭去,由正脸到侧脸朝着贺梅辛,然而……却还没有停下。   “咔”、“咔”、“咔”。   他的头继续向后转,脖子关节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能呈现出的姿势了。   这时,贺梅辛发现了,这白面和尚的后脑上,还长着另外一张脸!   终于,他的脖子转了整整半圈,停下来了。   出现在贺梅辛和司空无情眼前的,是一张满面血红、怒目圆瞪、宛若恶鬼阎王一样的凶脸。   这红脸人开口道:“二位,随我来。”连声音都不一样了。   与白面和尚一样,这个红脸人的脸也不会动,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暗中交换一个眼神,顿时了然。   这个“白面和尚”,是一个“双面偶”。   双面偶是傀儡的一种,全身上下皆是人造,唯有脸皮,是从活人的脸上扒下来的。全身活动自如、言语行为都很像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脸没法动、只有一个神情。   许多邪道门派乃至一些正道门派都会暗中养双面偶,见客便以白面示人,赶客便以红面示人;阳事以白面接待,阴事以红面接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迎来送往,非常方便。   让珠姬离开后,贺梅辛和司空无情随双面偶走进暗门中。   他们穿过一段昏暗的走廊,走入后贺梅辛才发现,走廊两边的墙壁不是由砖石砌成,而是一面由无数个密密麻麻、排布得严丝合缝的骰子砌成,另一面由同样排布的骨牌砌成。   双面偶在前方为两人引路,道:“二位客官此次是要赌点什么?”   贺梅辛直截了当道:“替人赌命。”   双面偶转过头来,白面与红面两张脸同时侧望着他,一笑一怒,沉声道:“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张铺着暗黄色油布的押宝桌。偌大的桌上,只在正中间摆了一个小小的骰子。   仔细看去,这个骰子六面皆是空白,光秃秃的,什么图案纹路都没有。   双面偶拾起骰子,道:“入我逍遥楼,命便不是再属于你自己了。客官既是替人赌命,算上自己的一条,就是欠我们两条命。你有没有资格进这个楼,要先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贺梅辛指了指那枚空白骰子:“用这个说了算?”   双面偶道:“司空少主聪慧玲珑,果然名不虚传。得‘生’则生,得‘死’则死,一局定胜负。”   贺梅辛笑道:“简单。”伸手去接骰子。   双面偶攥着骰子的手伸了出来,递到贺梅辛眼前——又忽地向右一偏。   “你来。”   司空无情看着双面偶递来的骰子,眨了眨眼睛,道:“我?”   双面偶将骰子递到司空无情手中,原本光秃秃的骰子上瞬间出现了图案。   一面刻着蓝色的“生”字,其他五面刻着红色的“死”字。   贺梅辛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双面偶道:“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双面偶道:“人生在世本就是九死一生,这个道理,司空少主身为人,应该比我更懂吧?”   司空无情攥紧了裙角,从眼中逼出两滴盈盈泪水,作怯懦状道:“我,我不会赌……”   双面偶道:“不会赌没关系,闭眼投就是了。少夫人投,少主一定没事的,毕竟二位情深似海、爱比金坚,对吧?”   贺梅辛转过身来。化形成女子后司空无情比他矮上一头,贺梅辛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没事,别怕,你随便投。本少主命格硬,绝不可能死在此处。”   司空无情接过那枚骰子。   一面“生”,五面“死”。   只要手指轻轻一转,六分之五的概率,贺梅辛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司空无情擦了擦眼角泪水,仰视着贺梅辛,点头道:“我不怕。”   话音未落,他右手上抛,剔透乳白的骰子在纤纤玉指中旋转起来,随即一飞而上,在空中翻滚得令人眼花缭乱;“叮啷”一声,落在押宝桌上。   昏黄的灯光下,是一个蓝盈盈的“生”字。   司空无情投出来,还装作一副看不懂状况的样子,眨着大眼睛懵懂地问道:“这个蓝色的是什么意思?我赢了吗?”   贺梅辛神色喜悦地将司空无情揽到身边,骤然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少主好手法。如何做到的?”   司空无情表情不变,亦低声道:“道长哥哥别忘了,我可是纨绔呀。”   双面偶拍了拍掌,道:“赢了。司空少主果然命格硬。恭喜,过了第一关。”   贺梅辛反问道:“第一关?”   双面偶道:“是呢。不过,接下来这关,是每位进来的客官都要过的。入我逍遥楼,万般皆从头。不论你此前是大富大贵还是穷困潦倒,在逍遥楼中的气运,都需由自己一掷乾坤。”   贺梅辛道:“怎的掷法?”   双面偶道:“从一点到六点,点数越大,气运越好。一局裁定,愿赌服输。”   贺梅辛不紧不慢:“好。”   司空无情抢先一步,拉了拉贺梅辛的衣角:“这次也是我先来吧?”   贺梅辛读懂他的暗示,接道:“娘子先请。”   司空无情伸手去押宝桌上取骰子,就在此时,一只手比司空无情更快一步,顷刻间率先取走了骰子。   贺梅辛看着手握骰子的双面偶,语气下压:“这是何意?”   双面偶道:“刚刚少夫人帮少主掷过一局,这次少夫人的气运也应由少主来掷,这才公平。”   贺梅辛与他对视片刻,缓缓道:“既是楼里的规矩,本少主便入乡随俗。”   他接过骰子,抛了出去。   然而,就在骰子离手的刹那,他骤然心头一凛。   手感不对!   虽然贺梅辛此前从未赌过、更未去过赌坊,但他习武多年,对力道极其敏感,立刻察觉到,这骰子几面的轻重不一样,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叮啷。”   骰子在桌面上立定。   是一个蓝色的二点。   贺梅辛立刻向司空无情看去,司空无情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表示他刚才掷出时并未感到异样。   “二点啊。司空少主,不得不说,少夫人真的是你的亲未婚妻吗?你怎给她掷出这样一个气运来?也罢也罢,二点,毕竟还是要比一点强一点的。”双面偶虽然脸无法改变表情,但他说这话时,却让人觉得仿佛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为什么?   贺梅辛思绪翻涌。   如果他们是被识破了身份,逍遥楼应该将他们立刻赶出去,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他们?   就算是算计,明明也可以在刚才司空少主为他掷生死的时候做手脚,直接将他置于死地,为何却退而求其次?   司空无情也察觉不对,趁其不意出手立刻去抢那枚骰子;熟料双面偶也紧盯着他的动作,一掌扫出,打开了司空无情的手。   那骰子被一人一偶力道波及,在押宝桌上飞出老远,在桌面上旋转滚动起来。   贺梅辛立刻挡在司空无情身前:“你这是何意?我为夫人掷了骰子,轮到夫人为我掷骰子了,这不是你们的规矩吗?”   双面偶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少夫人的气运是你掷,少主你的气运,还是你掷。”   贺梅辛双眉拧起,冷冷地盯着它:“这就是你们的公平?”   双面偶不容置喙地重复道:“这就是我们的公平。”   “叮啷啷。”   忽然,押宝桌上旋转的骰子,停下来了。   是一个血红的一点。   双面偶立刻故作惊讶道:“哎呀少主!你看看,刚才我叫少夫人不要碰的,这下好了,直接把你的运道掷出来了。愿赌服输啊!”   贺梅辛道:“你方才说,我的运道由我来掷。”   双面偶马上道:“我有吗?”   司空无情眉头微蹙,右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转了一转。贺梅辛认出,那是他把玩短刀的手势。   贺梅辛略略侧头,与司空无情对视,在袖袍的掩映下微微摆手,示意不要出手。   空气中□□味渐浓时,贺梅辛反而轻声笑了起来,眯眼看向双面偶道:“好。愿赌服输。不过既然你们的条件如此苛刻,若我们赢了,应当有额外的奖励吧?”   双面偶道:“自然。少主,我可以保证,若您赢了,您将获得意想不到的惊喜。绝对,是您一直寻找的东西。”   贺梅辛道:“哦?那我便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双面偶拿起押宝桌上恢复空白的骰子,转向左面由骰子砌成的墙。那墙处处严丝合缝,唯正中央有一处方形的小孔。   双面偶将空白骰子放入,刚好,分毫不差地填上了这个孔。   墙被补齐的刹那,“轰隆隆”一声巨响,墙上的成千上万个骰子开始飞速地旋转,向两侧分开滑动,逐渐在中间裂出一道“门”来。   门开时,霎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喧哗叫嚷扑面而来,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与那从外面看来幽静安宁的寺庙景象天壤之别。   密密匝匝的叫声喊声吆喝声争相恐后地挤进耳朵: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哎客官不是让你离这个手啊,请把你的右手接回去!”   “大!大!大!——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大!!大的这只归我了!!”   乍一听上去都是赌坊里的吆喝,可细细想来却是很不对劲。   贺梅辛和司空无情从人潮中挤过向里走去,摩肩接踵,举步维艰,一时只觉浑身上下全是人。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十分尖细、格外入耳的声音:   “司空少主~~~”   司空无情下意识地寻声望去。   下一秒,一条雪白的胳膊揽上了贺梅辛的肩膀。   只见一个身着粉裙,浓妆艳抹,挂了两个比耳朵都大的耳环的女子一把环住贺梅辛的腰,扑到他怀里,抬起头撒娇道:“司空少主,您都有好久没来我们翠芳院了,姐妹们都想死你了~~~”   姐妹……们?   紧接着,又有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一拥而上,将贺梅辛团团抱住,有人拉他的胳膊,有人扯他的衣角,瞬间如叠罗汉一样将贺梅辛包围。   “司空少主,您不来,我们都寂寞死了!要不是今天来这里陪客遇见您,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呢!”   “就是呀,姐妹们可是等到花都谢了!”   “少主真坏,来这里赌都不来看我们,难道我们还没有几个破骰子好看吗?”   几个姑娘围着贺梅辛一通叽叽喳喳,仿佛完全没看见旁边的司空无情一样,瞧都不瞧他一眼。   司空无情:“……”   贺梅辛从几个姑娘中艰难地转过头来。只见司空无情也看着他,神色无奈又痛苦地点了点头。   这些姑娘,果然都是司空少主在秦楼楚馆里结识的。   真别说,这几个姑娘和当时在苏府门前、他误认为是司空少主心上人的姑娘的穿衣打扮风格非常相似,一张脸上都又白又红又黑、全身异香缭绕。   若不是清楚知道司空少主是个断袖,他还真会误以为少主与这些姑娘有男女情爱呢。   好在无情派的修士为他解释过,少主去青楼楚馆只是练习歌喉的。   这件事贺梅辛也思考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司空少主之所以去秦楼楚馆练歌,一定是因为那里的姑娘才艺卓绝、歌技高超,虽然沦落风尘,实际上可能比许多宫廷乐人都更有才华。   这就像是他想学习情道,便不耻下问,去询问专精情爱的狐妖一样,都是十分高效而实用的途径。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正是如此。   看来司空少主果然也和他一样,有着英雄不问出处的观念,和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良好学习习惯!   想到此处,这些姑娘在贺梅辛心中的形象也不禁高大起来:她们的外在打扮虽然让人迷惑,内在却是与司空少主共同进步的良师益友,艺术知音!   对于这样值得尊敬的几位女子,贺梅辛不能再随意地称她们为“姑娘”了。   贺梅辛拱了拱手,怀着敬仰之心,谦谦有礼地微笑开口:“幸会,各位大姐!”   众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贺道长带着他熟悉的脑回路又来了!   贺梅辛:今天,带大家学一个词,【大姐】,用以表示对年轻女性艺术家的尊敬。比如,当女装少主为你歌唱《爱情买卖》时,你可以夸他,“司空少主,您真是一位大姐!佩服佩服!” 第34章 你身上有他的香味   在修真界,向来是通过把人辈分叫高来表达尊敬之情的。比如一位杰出的青年才俊,大家可能会尊称他为“仙君”;而一位正值壮年的中流砥柱,大家便会尊称他为“仙祖”、“老祖”等。   贺梅辛一声毕恭毕敬的“大姐”出口,几个姑娘瞬间愣在原地,粉裙姑娘呆了一阵,道:“……你刚才叫我们什么?”   见几位姑娘并不满意,贺梅辛只道是姑娘们嫌“大姐”仍不够尊敬,便从善如流地立刻改口:“各位大嫂。”   众姑娘:“……???”   贺梅辛:“……各位大娘?”   众姑娘:“……?????”   贺梅辛有些无奈了:姑娘们真是雄心万丈、颇有自信,但是再往上说就不合适了,辈分要乱了。   司空无情站在一边眉头都跳得快要抽筋了。   粉裙姑娘最是直率,小粉裙直锤贺梅辛胸口,泪汪汪道:“少主你以前还唤人家乳名的,现在怎么开始叫大娘了??”   另一个黄裙姑娘也娇怨道:“就是啊少主,你再唤一次人家的乳名嘛~!”   贺梅辛懂了:哦,原来司空少主向来是用唤人乳名表示尊敬的。   ……只是,这几位姑娘的乳名,他实在是无法猜出。   贺梅辛求助地看向司空无情,司空无情也怕贺梅辛再这样胡说下去就暴露了,只得看着那个黄裙女子,开口道:“花花。”   此话一出,黄裙女子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刚才她一直视若空气的司空无情身上。   粉裙女子仍坚持不懈地缠着贺梅辛道:“少主,你怎么不唤人家呀!”   司空无情不得已地看着那个粉裙女子道:“霏霏。”   粉裙女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眼见剩下三个姑娘还要纠缠贺梅辛,司空无情一鼓作气道:“露露文文香香!”   这下,姑娘们的目光焦点全汇聚在了司空无情身上。   粉裙女子霏霏双手一搭,抱在胸前,扬起下巴来,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两下眼前这个白紫长裙、清秀可人、小家碧玉的“少女”,咄咄逼人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乳名?!”   她的骤然发问让众人一静,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满口胡话早已编好,正欲出口解释,就听霏霏在那里接着道:“——哦,我知道了,是司空少主告诉你的对不对!”   ……还真是会自圆其说啊。   司空无情赶紧趁势配合地点了点头,一副天真无辜状。   刚松一口气,霏霏又道:“——说!你和少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怎会将我们的乳名都告诉你!”   黄裙女子花花立即双手叉腰,伸长脖子,满怀敌意地围着司空无情走了一圈,轻蔑道:“平平无奇,真是平平无奇!少主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了呢?”   香香附和道:“你有我们貌美如花吗?你有我们善解人意吗?你有我们歌喉动听吗?”   露露也趁机见缝插针,酸道:“就是啊!我们少主那是何等的高大帅气!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就你这样,哪儿能配得上我们少主啊?”   司空无情:“……??”   ……说谁配不上他??说他配不上谁??   露露说完,还邀宠般向贺梅心抛了个媚眼:“你说是吧,少主~”   司空无情憋了一肚子反驳的骚话,却碍于自己目前的人设是个“温婉娇俏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而无处发泄,只得绽放出不露牙龈的甜美笑容,背后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贺梅辛见几人间气氛很是不对劲,揣摩片刻,也明白了:   这几位女子一定是见司空少主和自己格外亲近,将他误认为了自己新的声乐老师!   刚才香香不是还特地确认,司空少主的“歌喉”有没有她们“动听”吗?   自古同性相斥、同行相轻,这个道理贺梅辛深有体悟。几位女子定是觉得“少主”结交了新的艺术知音,很久没有去她们那里学习,感到了很大的竞争压力,这才出言试探讽刺的。   虽然但这说明几位女子很有事业心和上进心,不愧是浸淫多年的声乐艺术家!但她们采用的方式过于激烈,实在让他难以苟同。   最关键的是,司空少主此刻面无血色,微笑中带着五分煞气三分戾气二分杀气,定是真的被她们惹恼了。   这可不行。这件事既然是由他引起的误会,还是应该由他来解决。   贺梅辛刚要脱口而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几位大姐也不可如此贬损同行;争执伤和气,大家坐下来共同论道,岂不美哉”,忽然悬崖勒马,意识到这几位女子非常熟悉司空少主的性格,这绝非是少主会说出的话。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司空少主应当如何应对呢?   此时,贺梅辛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刚才与他刚见面时,几位女子如叠罗汉一般拥抱欢迎他的姿势。   这也许就是他们艺术家之间彼此问候的通用方式吧!   想到此处,看着司空无情不怎么好的脸色,贺梅辛立刻学着霏霏的姿势,伸手一把勾住司空无情的脖子,将他揽过来。   司空无情化形女子后身量瞬间娇小纤弱了许多,被贺梅辛这么一揽,竟没站稳,跌进了他的怀里。   脸贴在贺梅辛胸膛前的一刻,司空无情不由抬眸看向他。   奇怪,明明是自己的皮囊,明明言行举止已经模仿得如此相像,贺梅辛身上却仍有种独特的痕迹,有一股熨帖清淡的幽幽梅花香。虽非极熟悉之人难以体察,但察觉到后也无法再忽视。   贺梅辛见司空无情如此配合,以为司空无情也理解了自己的思路,便对几位女子道:“他的确声音优美、歌喉动听,本少主很喜欢。”说到此处,还是想提点她们两句,便又强调道:“而且,德艺双馨。”   他刻意在“德”字上放了重音。   说话间,贺梅辛一直搂着司空无情。   司空少主现在这个身高实在是太适合将手搭在他肩上了,一时舒服,竟忘了放下来。   司空无情见状,也猜到了贺梅辛的意思。   他这是要通过秀恩爱来让姑娘们知难而退、把她们统统赶走呢!   司空无情立刻乖巧依人地将头靠在贺梅辛肩上,甜蜜天真道:“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是他未婚妻。”   现在贺梅辛的身高也太适合他靠肩了,一时舒服,司空无情也忘了换姿势。两人彼此依偎,就像镶嵌在一起一样,郎貌“女”貌,站在一块就宛若一幅名画。   霏霏等人果然冲着司空无情“哼!”了一声,又泪盈盈惨兮兮地咬着帕子对贺梅辛道:“少主,既然你已有了少夫人,看来我们是有缘无分。也罢,今后若有机缘,还是要千里来相会的,姐妹们就此与您别过了……”   贺梅辛听几位女子这么说的意思,岂不是今后都不会和司空少主共同练歌了?自己可不能将司空少主的艺术知音都赶走了,连忙伸手要去拦。   司空无情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握住他伸出去的那只手,紧紧拉到自己胸前,让他动弹不得,还一边笑盈盈甜美地望向挥泪远去的几个姑娘:“慢走,不送了啊,各位大姐!”   还故意把“大姐”二字咬得极重。   然而,霏霏还没走两步,忽地一只大掌扇来,“啪”的一声。   “啊!!”霏霏被打得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嘴里湿漉漉的,伸手一摸,竟流出血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穿得金灿灿的公子哥揪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猛地拎起来,骂道:“你个贱|婆|娘,本少爷叫你陪我你陪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啊?!他妈的点了你之后半天不见人影,又去哪儿发|骚呢?!”   霏霏都被出了血,还是刚忙挣扎着跪下道歉,颤声道:“韦公子,对不起,对不起,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姐妹们真不是有意的……”   话还没说完,那个韦公子抬起一脚就踹到她肚子上,将她踢翻在地,趾高气昂地叫道:“你哄鬼呢?!你日理万机啊,有什么可耽误的?!肯定是不知道找谁去发春了,真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啊!你说,你去找谁了,我这就去扒了那小子的皮!”   霏霏捂着肚子,疼痛欲裂,嗫嚅道:“没……没有……”她即便被凌虐成这样,竟还是不愿说出司空无情。   然而,顺着她下意识的余光,韦公子还是向贺梅辛和司空无情的方向看来。   不妙。   这里人多眼杂,贺梅辛不愿多惹事端,尤其不愿引人注目。   贺梅辛暗暗摸向袖中符篆,思考让这位韦公子当众失声和当场变瞎哪个更平易近人。   果然,韦公子注意到了他。   贺梅辛算准时机,正要出手,忽然,只听韦公子大声道:“哎!这不是司空少主吗!”   韦公子一张脸瞬间由怒转笑,提着衣袍跑过来,惊喜道:“司空兄弟!好久没见啦!居然能在这儿碰到你啊,太巧了!”   贺梅辛立时心头一紧。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司空少主的朋友!   不妙。只要做错一步,就有被识破身份暴露的风险。   不等贺梅辛回答,韦公子的视线忽然又移到了司空无情身上。   他眯眯眼,盯了一阵,皱眉道:“哎,司空兄,这是谁啊?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韦公子想了半晌,忽然叫道:“哎!这不是那个贺梅辛吗!”   贺梅辛、司空无情:“……???”   ---   此话一出,贺梅辛眼皮一抽,司空无情差点喷出来。   贺梅辛拍了拍司空无情的肩,道:“你说他是……贺梅辛?”   韦公子道:“对啊!不是吗?”   见他的表情十分真诚,不像在故意试探,贺梅辛才微微暗松一口气,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多情派的贺梅辛的话,他应该是个男子。”   韦公子摸了摸头,惊讶道:“不会吧?不是只有正道的人才穿这种白不啦几的衣服的吗?再说,我的确闻到他身上有多情派的气味,嗯,的确是的,我抓到过好几个多情派弟子呢,他们身上确实是这个味儿。”   说着,韦公子还像大狗一样抽抽鼻子,努力嗅了嗅。   说到此处,贺梅辛忽然知道这个“韦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邪道五御教的三公子,韦眠花。   五御教尽管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原名却是“五欲教”,教义即是纵目、耳、鼻、口、身之五欲,及时行乐,游戏人间。由于教名过于直白,遭到多个正道门派联合抵制,才不得以改名为同音的“五御教”。   五御教众人人五感敏锐至极,传说他们可以闻出不同门派弟子独特的气味,因此许多埋伏卧底对他们都是无效的;更有传说说他们可以用尝的,只是这个版本太过恶心,未成主流。   说着,韦眠花凑得离两人更近,坚持不懈地闻,道:“没错啊,确实有这个味儿……嗯,还是淡淡的那种梅花香……不是这个妞——姑娘身上的,那难道,是司空兄你身上的吗?”   说到此处,韦眠花骤然抬起头,看向贺梅辛的眼睛。   空气静默半晌。   忽然,韦眠花又一拍头,恍然大悟地笑道:“哦!听说,你最近和那个贺梅辛走得很近啊,还要请他去你家开房,怪不得你身上有这味儿呢。”   一边说,一边还一副“我很懂你”的神情,重重拍了两下贺梅辛的肩。   贺梅辛只得配合:“哈哈哈哈,不过,我身边这位真不是贺梅辛。”   韦眠花经验老道地眨眨眼,道:“没事!我懂!放心,如果我见到贺梅辛,我会帮你瞒着他的!”   贺梅辛:“……”   贺梅辛:“哈哈哈哈,谢谢,不必不必。”   韦眠花一拍掌:“哎!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咱俩谁跟谁呀!刚才那个霏霏的事,我也不会告诉贺梅辛的。”   贺梅辛:“……我和霏霏没事。”   韦眠花很是大气地一挥手:“嗨,咱俩这关系,你玩个霏霏,就当是我请客了嘛!”   贺梅辛:“……”   他终于发现,不是和无情派的人沟通起来困难,而是和整个邪道的人沟通起来都很困难。   韦眠花转向司空无情,笑眯眯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霸道中带着亲切,亲切中带着色胆包天。   司空无情一想起刚才众姑娘缠着贺梅辛说自己配不上他就来气,随口道:“人家叫贺美心啦。”   韦眠花这人是他多年的狐朋狗友,脑子从来没够用过,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男欢女爱上,跟他交流倒没什么顾忌提防,正好借机刺刺贺梅辛。   韦眠花果然大惊:“司空兄!你还说他不是贺梅辛!”   司空无情道作娇羞状:“是天生丽质的美,心地善良的心啦~”   韦眠花看见美人含羞,眼睛都直了,立刻赞道:“好!好名字!这名字才对嘛,比那个‘贺梅辛’好听多了!”   一边说一边还拍贺梅辛的肩膀:“兄弟,你说是不是!”   贺梅辛:“……”   贺梅辛干笑两声,道:“哈哈哈哈,我未婚妻就是这样,爱开玩笑,让你见笑了。”   韦眠花又惊了,盯着贺梅辛道:“什么,你都要成亲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不够意思啊!”还一拍胸脯,对司空无情道:“妹子,你放心,司空兄弟虽然看上去像风流浪子,其实可长情了,绝对对媳妇好!”   说罢,没等两人反应,一把揽过贺梅辛,勾肩搭背地豪爽道:“走!为了庆祝兄弟你定亲,今儿个咱们开心开心去!那边儿还有好多兄弟呢,你都熟!”   贺梅辛嘴上嬉笑不断,心中已开始思索对策。   好多兄弟,也就是好多司空少主的朋友。这样一来,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司空无情暗中扯扯他的手,无声口型道:“有我。随机应变。”   贺梅辛也捏捏他的手指,表示赞同。   二人这一番小动作韦眠花完全没察觉,还勾着贺梅辛的肩,嬉皮笑脸地小声耳语道:“哎,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个贺美心,是不是贺梅辛的妹妹啊?太刺激了!你真的可以啊!男女通吃,好事成双啊!”   贺梅辛笑着拍了拍韦眠花:“不不,还是你最可以。”   韦眠花不由分说地搭着贺梅辛,挤过一片人群,走到一道雕花繁复的门前。   门口左右两个小厮先看见贺梅辛,将几人拦下,韦眠花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金光闪闪,上写“五御教韦三公子”几个大字。   两个小厮一见腰牌,立刻让到两边,恭恭敬敬地开门,嘴里还道:“原来是韦三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快请进!”   韦眠花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抖抖珠光宝气的衣袍,有模有样地迈进去,还对贺梅辛传授经验:“司空兄啊,你就是太低调了,你看看,穿成本少这样,没人敢拦你。所以说,你还是要张扬一点好!”   贺梅辛:“……”   没想到此生还能听到有人嫌司空少主不够张扬。   三人走进门,霎时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装潢雅致、颇有格调的包厢,整个包厢内只有不到十张赌桌,且有樟木屏风隔开,熏香袅袅,茶香四溢,与大厅内的喧闹截然不同。   韦眠花轻车熟路地将二人引向一张赌桌前,贺梅辛还未绕过屏风,就听里面有人道:“哎哟,韦三少,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您这请个姑娘怎么请这么半天啊?难道请的是西施杨玉环不成?这我可得好好看看!”   韦眠花笑答道:“比西施杨玉环可精彩多了!你们看谁来了!”   贺梅辛走入屏风,只见桌上已坐了四人,皆是朱颜粉面,一副富贵公子的打扮,想必都是司空少主的朋友。   刚才说话的那个公子一身紫袍,正翘着二郎腿剥蚕豆吃,见到贺梅辛,立即站了起来,喜道:“啊哟!这不是司空少主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蓝衣公子也道:“可说是呢,之前请司空少主跟咱们赌,三请两请都请不来,还以为玩不起呢,原来人家一来就来逍遥楼,一玩就玩最大的啊!”   紫袍公子笑道:“就是啊!司空少主,这么久没见,你不会把兄弟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来,快叫一个听听!”   他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然而,却正中贺梅辛下怀。   众人的注视下,贺梅辛自然地走到紫袍公子身后,拍拍他的肩,嬉笑道:“那哪儿能啊!不瞒你们说,我这段时间那是忙着定亲去了。”   韦眠花还附和道:“对对对!他身后那个就是未婚妻,可美了!”   贺梅辛顺势接道:“娘子,这就是我之前给你介绍过的兄弟们,快叫人。”说着,冲司空无情眨了眨眼。   司空无情瞬间心领神会,对着四位公子盈盈一拜,依次道:“幽月殿殷紫月公子,修罗庙蓝江少师,哭魂寨慕阳素少寨主,天蚕洞余柔公子。小女见过各位公子。”   司空无情柔声细气,看似怯生生的,实则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   贺梅辛立刻对上了这个公子的名字和身份:紫袍公子是幽月殿殷紫月,蓝衣公子是修罗庙蓝江,他身边未曾开口的两人依次是哭魂寨慕阳素和天蚕洞余柔。果然都是邪道大派的公子。   蓝江拈了一颗蚕豆,看着司空无情道:“咦?已经好多年没人敢叫全我的全名了。司空少主就是这么教得你啊?不愧是咱们邪道魁首无情派的少主,真是硬气。”   见蓝江有些阴阳怪气,韦眠花赶忙出来打圆场:“是司空兄的这位未婚妻比较硬气!你们不知道,这位美人可是贺梅辛的妹——”   贺梅辛赶紧“咳咳”一声,截住他的话头,对蓝江道:“我这未婚妻是大家闺秀,没见过咱们这般场景,要是说错了话,蓝兄你别介意啊!我自罚一杯!”   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韦眠花和殷紫月立刻鼓掌:“好!!”   蓝江却挑起一边眉毛:“‘蓝兄’?司空少主,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呀。”   贺梅辛一顿,与司空无情对视一眼。   只是这时,司空无情实在不合适开口。他被众人盯着,又无法做口型。   好在韦眠花接道:“哈哈哈哈,对啊,你以前是叫他‘江江’的,怎么许久不见还变了呢!”   贺梅辛气息一松,又提起嘴角嬉笑道:“这不是马上要成家了,人稳重了嘛!行,你想我叫什么,‘蓝兄’、‘江江’、‘小蓝蓝’,什么都行,任君挑选!”   蓝江“哼”了一下,道:“嗯,这还差不多。”   这下,紧张的气氛才渐渐缓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慕阳素突然站起来,盯着贺梅辛,冷声道:“你不是司空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贺梅辛:我是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我是贺美心。   贺梅辛:我娶了司空无情,绿了我自己。   司空无情:我配不上司空无情。   贺梅辛:司空少主的兄弟告诉我,我娶了司空无情的秘密,一定瞒着贺梅辛。   司空无情、贺梅辛:……   司空无情、贺梅辛:作者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作者:嘻嘻。感谢在2020-09-17 00:49:23~2020-09-18 10: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见到你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你不是无情!   此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韦眠花愣了片刻,摸头道:“慕兄,你说啥呢,司空兄怎么可能不是司空兄呢?”   贺梅辛敛起的笑意缓下几分,道:“哦?这是什么意思?”   慕阳素冷着脸道:“我们和你已许久未联络,何以这么巧,正好在这里遇到你?江湖中谁不知司空无情是放荡不羁的浪子,怎么会偏偏就要成亲了?再者,你自打见到我们后,便没有主动说过我们之间的事,连蓝江的名字都叫错了。你根本不是司空无情!说,你到底谁!”   慕阳素大喝一声,司空无情立刻就被“吓哭”了,娇躯一震,抽噎得梨花带雨。   贺梅辛见状,也是立即明白了司空少主的意图,跑到他身边,将他圈在怀里,拉住他的一只手,安慰道:“娘子,莫怕莫怕,我们是在开玩笑呢。”   韦眠花也急道:“慕兄!你这是干嘛!怎么这么疑神疑鬼的呢!”   殷紫月翘着二郎腿,玩味道:“倒也不怪他,他们哭魂寨就是干这个的,慕少寨主眼睛可灵着呢。”说罢,还特意转向贺梅辛:“你说是吧,司空少主?”   韦眠花道:“都是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呢?”忽然一拍脑袋,道:“哎,有了,慕兄你既然说司空兄没说过咱们之间的事,那司空兄你快说说啊!证明你确实是司空兄!”   殷紫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点头道:“嗯,有理。”   蓝江“呵”地轻笑一声,也向贺梅辛看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贺梅辛身上。   贺梅辛挑眉道:“你们玩真的?确定要这样吗?”   慕阳素脸色愈沉,已经去摸腰间长刀。   韦眠花额角流汗,催道:“司空兄!你快说呀!”   贺梅辛道:“好吧。这是你们非给我这个机会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转向殷紫月,道:“殷少,你六岁的时候非要骑你爹的玉骢马,结果吓得尿了马一身,还非说是马出的汗。结果你爹把马送给你,还让你天天练骑马练到出这种汗。有没有这回事?”   殷紫月本来高高兴兴地在抖腿磕蚕豆,听到此话,突然呛得一阵“咳咳咳咳咳咳!”蓝江给他顺了好一阵背才平复。   贺梅辛又转向蓝江,道:“江江,你第一次去翠芳院的时候,喝醉了就把人家姑娘当成妈,还搂着人家背了半天《南华经》,说今天学习了、没去青楼。对不对?”   蓝江正给殷紫月顺背的手忽然一停,嘴角抽了抽。   贺梅辛接着转向慕阳素,顿了片刻,只说了七个字:“慕兄,你还是童男。”   “哈哈哈哈哈哈哈!!”韦眠花在旁边瞬间笑疯了,眼泪都出来了,拍着慕阳素道:“慕兄啊,你现在还怀疑司空兄吗?”   贺梅辛又转向韦眠花。韦眠花连忙摆摆手,将他转回去,道:“我可没怀疑你啊!你就闭嘴吧!”   几个公子对视一阵,面面相觑。他刚才说的这些,确实是只有他们几人之间知道的糗事,都是喝醉了之后胡说的,从未敢跟外人说过。   殷紫月道:“我信我信,这事你都知道,你要不是司空无情,就只能是我爹了!”   蓝江补道:“也可能是玉骢马化的精。”   贺梅辛学着司空无情平时的样子自然调笑道:“别,我不介意当你爹。”   慕阳素盯着贺梅辛,一言不发。   贺梅辛亦不卑不亢地微笑看回。   同时,他几不可察地悄悄捏了捏司空无情的手,表示感激。   刚才,他一直拉着司空无情的手,护在身后;而司空无情用手指快速在他掌心中写出几人信息,虽写得简略,贺梅辛却也一点即透,说得分毫不差,很是自然。   韦眠花道:“慕兄,差不多得了吧,咱今天就是出来寻开心的,何必搞得大家这么紧张呢?”   殷紫月也老神在在道:“就是,这儿按时辰收费,房费挺贵的呢。”   慕阳素岿然不动,缓缓道:“好。既然是出来寻开心,不如司空少主先陪我赌一局吧。”   他伸手,拾起桌上一个檀木赌盅,晃了晃里面的骰子,道:“就赌这个吧。”   见状,殷紫月立刻兴奋鼓掌:“哦!来了来了来了!!”   蓝江道:“司空少主的骰子,从前只有慕少寨主能与之一战,不知这么长时间见,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呢?司空少主,你可不要叫我们失望啊。”   闻言,贺梅辛当即看透了慕阳素的意图。   司空少主赌技高超,如果自己掷骰子时出现破绽,便会被几人当场识破;就算没有破绽,只是赌输,也会被慕阳素质疑这并非司空少主的水准。   可是赌技这种东西,不同的人起手、摇盅、放手、掀盅等等的手势、神情、动作习惯都是千差万别的,他未见过司空少主摇盅,不可能模仿得完全一致;更何况,他出身正道,从未去过赌坊,更无赌技可言,如何能保证赢慕阳素。   几人的视线均汇聚在贺梅辛身上,贺梅辛轻笑一声,将司空无情搂得更紧,道:“不行不行,这个不行。骰子我已经戒了。”   韦眠花奇道:“戒了?”   贺梅辛镇定自若,笑道:“对啊,我可不比各位,我是要成婚的人,娘子不让赌,戒了。对吧,娘子?”转头眼含温柔地看向怀中的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立刻点点头,道:“嗯,我不让的。赌多了容易火气大,伤身。”   话是对着贺梅辛说的,目光却看向神色沉郁的慕阳素。   殷紫月手指敲敲桌子:“少主,你这可不够意思啊,我们还等着看好戏呢。”   慕阳素被拐弯抹角地讽刺,脸更黑了,厉声道:“我看,你是不敢。因为,你根本就不会。”   蓝江将双臂抱在胸前,对贺梅辛道:“你三番两次推拒,莫非,你真的不会?”   贺梅辛笑容不减:“你们这么激我也没用,我说了,不赌,就是不赌。”   “夫君不赌就是不赌。”司空无情也应道,一边环视桌上几人。   贺梅辛见他目光敏锐,或许是在准备如何将几人以最快的速度打昏又不至于打死,于是也去暗暗摸袖中拂尘。   然而,下一刻,司空无情看着几人道:“不过,慕少寨主,你既然这么想赌,不如我陪你赌一次吧。”   此话一出,桌上几位公子皆是一怔。   殷紫月最先拍手道:“好啊!不愧是司空少主的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啊!慕兄,请吧!”   慕阳素没想到眼前这个身量娇小、柔弱纤细的少女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然而他们几个大男人,还颇有名声,怎能拒绝女子的要求?更何况还是赌局,若是拒绝,岂非显得他怕了这个小女子吗?   众人注视下,慕阳素骑虎难下,只得道:“好。你先请。”   司空无情却依偎着贺梅辛不动,道:“不不,你先请。”   慕阳素脸色铁青:“你莫非在让着我吗?”   司空无情佯装夸张,理所当然道:“谁让着你了?只是夫君的怀抱太温暖,我不想这么快离开。”   他柔声细气,语气十分真诚,但说的话又仿佛在耍流氓,一旁的殷紫月和蓝江都不禁“嗤”地笑出声来。   殷紫月一边笑一边道:“少寨主,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别上赶着棒打鸳鸯了,快投吧。”   “好。”   慕阳素只丢下这一个字,便合上檀木赌盅,右手晃动,摇起来。   他动作极快,赌盅上下翻飞,摇得众人一阵眼花缭乱,只听“叮啷叮啷”脆响连连。   猝然,他将赌盅拍在桌上,定住。接着,猛地掀起盅罩来。   众人凑近看去:   “五”、“五”、“五”。   殷紫月咂嘴道:“这也不怎么大嘛,连‘六’都没有。少寨主,退步了啊。”   韦眠花突然道:“哎,等等,你们看!”   掀开的盅罩里,有几片薄薄的白玉碎片。   那上面,竟是三个六点!   韦眠花惊道:“慕兄这一震,竟把三片六点的面震得碎了!”   果然,翻起骰子一看,原本应是六点的那一面,现在皆是光秃秃的,且断面平滑整齐,只被碎去极薄的一片,可见慕阳素的力道掌握得何其精准。   蓝江道:“这么看来,慕少寨主的三个五点,就是最大的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过了。”   殷紫月看好戏地笑道:“少夫人,您还比吗?”   司空无情却仿佛在状况外,懵懂道:“五点很大吗?”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认认真真掰手指去数:“我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哎算了,我数不明白,家里像算账这种粗活,夫君都不让我做的。摇骰子嘛,我摇就是了。”   司空无情走到桌前,拿起赌盅,摆弄一阵,还真诚地询问慕阳素:“这个怎么就合紧了呀?不会漏吧?”   慕阳素瞥他一眼,忍着气冷冷道:“不会。”   司空无情无辜道:“哦,好的。”   然后拿起赌盅,还是双手捧着,姿势很是别扭。往上一抬,又笨拙地往下一落,停在桌上,向桌上几人问道:“这样是不是就好了呀?”   殷紫月掩嘴,迫不及待道:“好了好了,少夫人请开吧。”   司空无情缓缓掀起赌盅。   韦眠花对着里面的骰子念道:   “五”、“五”、“三”……   桌上传来嗤笑声。   ……“四”?!   蓝江奇道:“韦三少,你念错了吧?”   韦眠花道:“不,就是‘五’、‘五’、‘三’、‘四’!”   众人皆探头看去:只见赌盅内,竟有四个骰子!   -----   蓝江道:“你莫非是出千了?”   司空无情道:“我没有呀!”   再细细看去,却见四个骰子中,有两个骰子都比别的矮一截。   ——竟是把一个骰子生生震成了两截,分别掷出一个“三”和一个“四”来!   而且,“三”和“四”也是这两个半截骰子上仅剩的完好的两面了。   司空无情装模作样道:“哎呀,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赌,不熟练,力气好像有点大了,把骰子都弄坏了。”   殷紫月接口道:“不是有点大,那是相当的大。”   司空无情作费解状:“这个点数加起来……谁更大?”   贺梅辛道:“你赢了。”   韦眠花大笑拊掌道:“哈哈哈哈哈,妹子,真是厉害!你这个赌技,也只有司空兄能教得出来啊!慕兄,这样你还不相信吗?”   慕阳素一言不发,只冷冷地“嗯”了一声,坐下了。   韦眠花拍拍他,又招呼贺梅辛和司空无情道:“司空兄,妹子,你俩过来坐呀!”   桌上气氛终于轻松起来,殷紫月随口抛出话题:“司空少主,既然少夫人不让你赌钱,你这次来逍遥楼是玩什么呢?总不至于是专门来看兄弟几个的吧?”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相视一眼,漫不经心道:“赌命。”   闻言,韦眠花和蓝江都明显一愣,殷紫月却神态自若,仍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一边剥蚕豆一边道:“哎哟,那可不巧了。我听说今天有个赌客跟疯了一样,赌命牌几乎都被他一个人赢走了。司空少主,你说好不好笑?这人准备干嘛啊?做人牙子吗?那起码也得卖的是活人吧。”   他满脸笑意,说的话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战。   贺梅辛扬唇道:“好笑。”   韦眠花已经被绕得忘了问贺梅辛为何要赌命,奇道:“司空兄,这你都能笑得出来?”   贺梅辛道:“自然能。因为,慕少寨主身上,这不正巧还有一块赌命牌吗?”   说着,微微眯起眼,看向慕阳素的腰间的一块半黑半白的令牌。   贺梅辛和司空无情进逍遥楼前,珠姬便为他们解释了赌命的规则。   逍遥楼中,并非每一张赌桌都可以开赌命局。每日只可开五桌赌命局,每桌五人,必须持有逍遥楼的赌命牌才可上桌。   赌命牌每天只有二十五块,可从特定赌局中获得;当然,也可以与有赌命牌的赌客对赌,若赢,才可获得他的赌命牌。   也就是说,偷、抢、骗等等都不可以,逍遥楼认可的唯一方式,就是赌。   司空无情的耳力何其敏锐,在入楼之处,便在大厅的喧闹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今日的二十五块赌命牌都已赢光,其中有二十块都是被一个头戴金色面具的奇怪赌客赢走的。   所以,今天想要进赌命局,就必须从赌客手中赢走赌命牌了。   而二人之所以与几位公子周旋半晌,首要原因便是,他们一进包厢,就看到了慕阳素腰间黑白色的赌命牌。   慕阳素盯着贺梅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梅辛不紧不慢地道:“少寨主,你紧张什么?莫非怕了我不成?”   慕阳素沉着脸,忽然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这赌命牌?”   贺梅辛道:“为何呢?”   慕阳素道:“因为,我想将余柔的命赌回来。”   他说这话时,目光熠熠,仿佛与余柔情深义重、复活余柔是他的头等大事一样。   天蚕洞余柔,正是坐在慕阳素身边,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公子。他微微垂着头,表情木然,视线涣散,旁若无人。   贺梅辛闻言,毫不惊讶,笑意不改。   从他见到余柔的第一眼,他便看出,这不是一个活人。   虽然形貌穿着皆如常,余柔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贺梅辛不疾不徐道:“那么,你为什么想把他的命赌回来呢?”   慕阳素忽然冷哼一声,诡异地勾唇道:“因为,我玩腻了。”   话音未毕,慕阳素倏地从身后摸出一支长竿,非常细,形似苇草。他长竿一挥,喝道:“去!”   听到这个“去”字,一直木呆呆地窝坐在椅子上的余柔突然有了反应,敏捷地一跃而起,接着四肢落地,用双手双脚匍匐在地上,双眼敏锐地四下看去,腹部还有节奏地一鼓一收,发出“嘶嘶”细鸣。   这从体态到气息,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只巨虫!   贺梅辛目光冷了几分:“你对他做了什么?”   慕阳素反问道:“这还不明显吗?他是我养的‘人蟀’啊。”   贺梅辛道:“我以为,你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殷紫月在一边笑盈盈地解释道:“他们的确是呀,从小一起长大,可亲了。你瞧,去年哭魂寨打下了天蚕洞,按规矩本是要屠洞灭族的,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但慕少寨主念在旧情,不仅没对外宣布这个消息,还把余柔少爷炼成了‘人蟀’呢。司空少主你好久没和我们一起玩,都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   贺梅辛道:“……人蟀?”   殷紫月作势拍拍脑袋,道:“哎呀,我忘了,司空少主没来过逍遥楼,不知道什么是‘人蟀’。其实很简单,寻常赌坊里有‘斗蟋蟀’,逍遥楼里也有的,只不过是‘斗人蟀’而已。”   他越说越兴奋,绘声绘色地介绍道:“人蟀很好炼的,只需要将人封去五感、抽去魂魄,最初十天囚于一无光密室中,与一千零一只毒虫共养厮杀,之后……哎司空少主你要是感兴趣,来我的幽月殿我跟你慢慢说啊!我殿中也养了好几只呢,可凶了!”   贺梅辛道:“……不必。”   他仍拉着司空无情的手,默默在司空无情掌心写道:“司空少主,你的朋友都是这样吗?”   司空无情立刻写道:“回去我就把幽月殿和哭魂寨都兼并了吧。”   贺梅辛回道:“此事还是留给多情派做吧。人蟀很辛苦,我可以教化。”   司空无情回想珠姬惨状,写道:“道长哥哥真是宅心仁厚。不过我看人蟀已经很辛苦了,教化就不必了。”   慕阳素道:“司空,你既想要我的赌命牌,可以,我们便赌这个。”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蓄势待发的余柔,道:“斗人蟀。你若赢了,我便把赌命牌给你。”   贺梅辛抱起双臂,微微眯眼看向慕阳素:“少寨主,你这便不地道了。你知道的,我没有人蟀。”   慕阳素道:“我本来也没有的。”   贺梅辛挑眉:“哦?”   慕阳素道:“司空,你的未婚妻牙白眼亮,十分水灵,是个做人蟀的好材料。”   此时剑拔弩张,司空无情已不欲再维持大家闺秀人设,笑嘻嘻地对贺梅辛道:“夫君,你看这个少寨主头大又圆,前额突出,也是个做人蟀的好材料啊。好巧,也不是个做人的好材料呢。”   贺梅辛叹了口气,道:“慕少寨主,你我朋友多年,你执意如此吗?”   慕阳素有恃无恐道:“不然怎样?”   贺梅辛道:“赌命牌虽然只能通过赌得来,可是谁也没规定,这赌局应该是怎样的。你说,如果和一个死人来赌,是不是规矩就全由我制定了呢?”   慕阳素双眉一蹙道:“司空无情,你这魔头!”同时扬起长竿,就要驱策余柔攻来。   然而贺梅辛比他更快一步,符篆已然画成,道:“‘魔头’之名,愧不敢当。”   千钧一发之际,猝然一道白影闪来,“叮”的一声,打掉了慕阳素手中长竿,带起的一阵强劲厉风也将余柔掀翻在地,无助地发出嘶鸣。   “莫要欺人太甚。”远处一个声音道。   然而,在看清那道白影的瞬间,贺梅辛骤然心头一凛。   那是一竿拂尘。   而且,与自己的拂尘,一模一样。   司空无情看见那柄拂尘,也是一惊,旋即要去细看;落在地上的拂尘却霎时平地而起,在空中飞回一人手中。   一个头戴金色面具的人款款走来。   他敛了敛拂尘,边走便缓缓道:“是你要赌命牌吗?”   贺梅辛认出来了,这人便是那个赢走二十三块赌命牌的怪客。   贺梅辛看着他的金色面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金面具人向慕阳素走去。   慕阳素赶紧拾起被打掉的长竿,道:“你要做什么?!抢是没用的!”   金面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扣住慕阳素的手腕,明明只用了三根手指头的力量,慕阳素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没有要抢。”金面具人不紧不慢道,“我赌,你打不过我。”   就在此时,慕阳素趁其不意扬竿击去!   只听面具下竟传来一声鄙夷的轻笑。骤然,金面具人身边蓦然暴起一层金光,在场所有人皆看到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生生将慕阳素震开了六七尺的距离!   此人内力可化于形外,这最起码是合体期的境界了!   慕阳素在地上滚了几圈,欲起身,却先呕出一口血来。向腰间一摸,发现自己的赌命牌不知何时早已不见。   金面具人举着一块半黑半白的令牌,道:“我赌赢了。”   桌边,韦眠花早已吓傻,蓝江蹙眉沉默,殷紫月仍是满脸微笑、一言不发。   慕阳素咳了两声,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金面具人道:“我管你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逍遥楼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说罢,他伸手,将赌命牌递到贺梅辛眼前,缓缓道:“你,想不想陪我玩一局?”   贺梅辛道:“玩什么?”   金面具人道:“你只需要回答,‘想’或者是‘不想’。”   顿了片刻,贺梅辛道:“多谢。”伸出手,接过了金面具人手中的赌命牌。   “司空少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不知为何,金面具人的“司空少主”四字格外意味深长。   “随我来吧。”   金面具人带着贺梅辛和司空无情向里走去,穿过包厢内最后一扇屏风,最深处的墙上,画着一副巨大的太极阴阳图,只是最中央处却缺了一块。   金面具人将赌命牌放在中央,白色的半边正好补齐了黑色的空缺,黑色的半边正好补齐了白色的空缺。   他握着赌命牌,向右一转,整副太极图竟也随着他的动作旋转了起来。   “咔哒”一声,两半阴阳太极鱼从中间分开,裂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来。   里里外外,逍遥楼竟有四道暗门。   贺梅辛向门内看去,心猛然一沉。   只见屋内的押宝桌旁,坐着两个人。   是白悦光和冰昧仁。   而他们的双手双脚,皆被绑了起来。   阴阳太极门缓缓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名制评论之后一下子评论骤减,枯枯_(:з」∠)_   评论区一直是蠢作者最大的快乐源泉和更新动力,这周末留评的小天使会有随即红包掉落呀!么么~   本文预计下周日就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之后的几天也请继续支持呀~感谢在2020-09-18 10:36:14~2020-09-19 11: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折我可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倪妮的早晨 6瓶;安折我可以! 5瓶;sorceress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心心相印   师尊已经出事了,他不能允许两位师兄再有任何闪失。   贺梅辛目光灼灼地望着白悦光和冰昧仁,然而他时刻记着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司空无情”,硬生生将所有话语都压了下去。   身旁的司空无情忽然道:“师兄!你们为何在这里!”   贺梅辛只用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司空少主还记得他给自己胡乱捏造的“贺美心”这个小师妹身份。   贺梅辛很是感激地看向司空无情,眼底尽是温柔。   金面具人没给白悦光和冰昧仁开口的机会,冷声道:“我的赌局中,莫谈无关的话题。”   贺梅辛不动声色,悄悄用门派令牌给两位师兄发消息,却也迟迟未收到回复。   或许是门派令牌早已被收走,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更不妙的原因。   顿了半晌,贺梅辛忽然转过身来,正对着金面具人,道:“阁下的这一出请君入瓮,实在是高明。”   当看到大师兄和二师兄的那一刻起,贺梅辛便明白了,金面具人刚才的一番“出手相救”,全是有备而来,特意为之。   联想到进入逍遥楼前,那个被人动了手脚的骰子,就知道,早已有人设下局,专等着他们往局里钻。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此人正是眼前的金面具人。   金面具人道:“司空少主言过了,何来请君入瓮之说?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逍遥楼是你们自己要进,赌命牌也是你们自己要拿。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助你们一臂之力罢了。”   贺梅辛道:“阁下煞费苦心,却是为何?”   金面具人道:“司空少主,我说过了,我的赌局中,莫谈无关之事。请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贺梅辛又看了一眼两位师兄,白悦光和冰昧仁也以安定的目光看回。见他们均安然无恙、没有大碍,贺梅辛才道:“好。那么,赌什么?”   金面具人道:“赌命局我见了太多场。无非是骰子、牌九、花字、大小种种,无趣,实在是太无趣了。你们这局的赌客有意思得很,大家都互相熟识,不如,我们玩一个新鲜的——角色扮演。”   贺梅辛道:“何为‘角色扮演’?”   然而,在场之人,除了贺梅辛以外,都是心中一震。   “角色扮演”,这绝非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能说出的词汇。   ……难道,这个金面具人,也是系统任务者?!   金面具人道:“很简单。每个人在开局时,都会拿到一块玉佩,作为‘定情信物’。所有人都必须将自己的玉佩送给另一个人,但是在赌局结束前,没人知道自己收到了谁的玉佩。如果两人互赠玉佩,便算赌赢。哦,对了,这局,有五个赌客。”   冰昧仁虽今天格外病恹恹的,思路却仍十分清晰:“就算有两对人互赠玉佩,也还会有一个没办法收到别人的玉佩。也就是说,至少会有一个人赌输?”   金面具人道:“冰雪聪明。当然,也有可能五个人都输。”   贺梅辛道:“这便是‘角色扮演’?”   金面具人道:“不。除此之外,每人在开局前都会抽到一张‘身份牌’。在赌局中,必须扮演好这个身份,不能有分毫偏差。否则,不赌自输。”   冰昧仁道:“身份牌都包括什么身份?”   金面具人道:“不必紧张,这些身份,都是大家的熟人了。五个身份分别是:‘贺梅辛’、‘冰昧仁’、‘白悦光’、‘司空无情’、‘叶怜枝’。”   ……这何止是熟悉,五个身份中四个都是在场之人。   “正道魁首与邪道魁首的正面对决,你们不觉得很刺激吗?”连面具都掩藏不住他话音中的笑意。   忽然,他话锋一转,道:“哦,对了,我忘记说了。这五个身份中,还会有一个‘内奸’哦。”   白悦光担忧地眨了眨眼,道:“……内奸?”   金面具人仿若未闻,继续道:“内奸的目标,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肯定对得起‘内奸’这个名号就是了。”   贺梅辛道:“你一直说有五位赌客。那么,第五位是谁?”   金面具人道:“哦,他有些不配合,所以来迟了。不过,现在还是来了。”   紧接着,就见房间暗角处,两只双面偶押进来一个人。   那人额戴金叶子,双手被绑在身后,通身皂色,满面冷峻。   是叶怜枝。   贺梅辛一点也不意外。身份牌中的五人,方才在场只剩下叶怜枝一人没出现。   双面偶将叶怜枝粗暴地按到桌边,强迫他坐下。叶怜枝反抗两下,冷冷道:“我自己会坐。”   金面具人道:“看,现在人齐了。”   贺梅辛道:“我有疑。”   金面具人道:“请讲。”   贺梅辛道:“赢者有何奖励?”   金面具人道:“赌命局,赌注自然是命。赢者可赎回一条寄存在逍遥楼中的命。”   贺梅辛道:“输者有何惩罚?”   金面具人道:“简单,不过是把命留在逍遥楼。”   贺梅辛点头:“嗯,很是公平。”   金面具人亦点头:“少主过奖。”他看向桌边五人,很是慷慨地一挥手,如一地之主般道:“诸位还有疑问吗?”   五人各怀心事,鸦雀无声。   金面具人道:“好,各位不愧是聪明人。那么,我们就来抽身份牌吧。”   话毕,侍立在一旁的双面偶立即捧上一个檀木托盘,恭敬地放在押宝桌中央。   托盘内倒扣着五张骨牌,形状、大小、材质与寻常赌坊内用来赌牌九的骨牌别无二致,但却与赌命令牌一样,颜色是一半黑、一半白,中间界限分明。   托盘摆在眼前,却无人抽牌。   白悦光额角岑出冷汗,隐秘地吞一口口水;冰昧仁双手双脚皆被绑,便用肩头蹭蹭他,示意他“莫怕,有我在。”   叶怜枝看向司空无情,等少主动手后才敢摸牌。   贺梅辛双手伏在桌面上,依次环视大师兄、二师兄和司空少主,与他们对视确认后,贺梅辛以司空无情的口吻道:“怎么?大家都如此知礼明仪、孔融让梨啊?那只好便宜本少主先抽喽。”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去盘中摸了一张骨牌。   接着,司空无情也很是默契地去摸牌;叶怜枝紧随其后;最后是冰昧仁和白悦光。   金面具人道:“现在,请各位说出自己的身份。”   白悦光掀起牌面,愣了片刻,有些惊诧道:“我的身份是……‘白悦光’。”   冰昧仁道:“我的身份是‘冰昧仁’。”   叶怜枝道:“我是‘叶怜枝’。”   司空无情道:“我抽到的是,‘司空无情’。”   贺梅辛道:“巧了,我拿到的是今天唯一不在场的人,‘贺梅辛’。”   金面具人看向贺梅辛:“司空少主,我说过了,拿到身份牌的一刻起,便不能与自己扮演的身份有丝毫偏差。刚才的这句话,‘贺梅辛’可说不出来。”   闻言,贺梅辛心中不禁哑然失笑,瞬息叹惋。   世人指教他“贺梅辛”不该做什么,与世人笃定“司空无情”必定做了什么,究其本质,有何不同。   从前他一心求道,反而当局者迷;而今跳出界外,反而看清。   是司空少主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贺梅辛卸去伪装,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语态,道:“抱歉。”   金面具人道:“对嘛,这样演得才像。”   贺梅辛盯着那张难以看透的金面具,思绪翻涌:   为何要特意设置身份牌?身份为何特意选择在场五人?   五人中,只有他和司空少主互相抽到了对方的身份,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的安排?   接着,双面偶为五人每人发了一块玉佩。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接到玉佩时,都是一愣。   这玉佩,与两人初遇时,司空无情送给贺梅辛的玉佩一模一样。   ……先是与他一样的拂尘,又是与司空少主一样的玉佩,这个金面具人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又是意欲何为?   玉佩发齐,金面具人道:“接下来,你们有一盏茶的时间来商量,如何互赠玉佩。当然,也祝愿你们能在这段时间里发现‘内奸’是谁。诸位好运。”   桌上五人面面相觑。   叶怜枝立刻对司空无情道:“少主,您没事吧?”   司空无情道:“无事。”   叶怜枝锐利的眼风扫向冰昧仁和白悦光:“早知如此,当初便应该早些杀了你们。正道果然都是阴险小人。”   冰昧仁微微蹙眉,幽幽道:“哦?你怀疑我们?我们是在你们无情派被绑过来的,要做手脚也应该是你们做的手脚。”   眼见冰昧仁一口病气就要朝叶怜枝喷出,白悦光蹭蹭他,轻声道:“师弟,别急。”   司空无情瞥向叶怜枝,道:“在这里吵这个有什么意义?眼下我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若不尽早商定清楚,便要一起去死了。我说的没错吧,道长哥哥?”   司空无情转过头去,看向贺梅辛。今日他的笑容格外妖冶灿烂。   其实,众人心里清楚,眼下局面并不复杂。   白悦光与冰昧仁定会互赠玉佩,这也是贺梅辛刚才在他们的对视中反复以目光确认过的。   剩下的三人中,叶怜枝只会把玉佩送给司空无情;贺梅辛在确认两位师兄互赠玉佩后,也只会把玉佩送给司空无情。   因此关键就在,司空无情会将玉佩赠与谁。   白悦光与冰昧仁对视一眼,忽然同时转向司空无情,目光灼灼,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无情少主,我们梅辛是个好男孩。”   司空无情:“……?”   冰昧仁:“梅辛在多情派有房、有地、有坐骑,年轻有为,将来很可能接任掌门之位,薪资稳定,前途光明。”   白悦光:“梅辛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积极向上,不仅整个门派的师兄师弟、连门派里的妖魔鬼怪都和他关系融洽。”   冰昧仁:“最关键的是,梅辛情感生活稳定,之前从未谈过恋爱,这么多年来能让梅辛如此相待、放在心上的,只有无情少主你一人。”   白悦光:“无请少主你若与梅辛从此共同携手,往小了说是促进修真门派和谐交流。”   冰昧仁:“往大了说是推动正邪两道共同发展。”   司空无情:“……??”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为何他突然有种在相亲的错觉。   白悦光的眼神突然温柔下来,温婉地笑道:“我们这么多年看着梅辛长大,他早就像我们的亲弟弟了……不,比亲弟弟还要亲的。他哪里都好,就是多思,顾虑得太多,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其实,我们只希望梅辛能够幸福,锦衣玉食也好,粗茶淡饭也罢,我们只希望他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冰昧仁缓缓道:“我们都希望,这样的一个一心人,恰好是无情少主你。”   司空无情亦认真地看着他们,那一刻,他几乎要被他们真挚的目光灼伤。   自进逍遥楼后便一直强自压抑的心绪情感再也按捺不住。他心头仿若有无数道浪潮,从四面八方惊涛拍岸而来,飞扬激荡,暗潮汹涌。   他的眼前同时快速地闪动着两幅画面:   一边,是系统给予的记忆中,贺梅辛吻向施尊,情意无限;   另一边,是这么长时间来他与贺梅辛相处的种种过往,分分秒秒,点点滴滴。   初遇。疗伤。相救。同船。戏水。拥抱。共眠。   以及水下那个悠长而决绝的吻。   司空无情蓦然抬起头,掩在黑色碎发下的一双星眸炽热地望向贺梅辛,面上笑着,暗暗却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这么多回忆中,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贺梅辛,我应该相信你吗?   与此同时,贺梅辛也望向司空无情。   他清澈的眼瞳中,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接着,贺梅辛低下头,状似不经意地向自己的身份骨牌看去。   那上面写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字迹:   “贺梅辛”   “内奸”   ------   贺梅辛启唇,对着司空无情道:“少主——”   “时辰到。”   金面具人发出不容置喙的喝令,打断了贺梅辛的话。   一瞬间,贺梅辛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了。   是噤声咒。好在,此咒之效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金面具人道:“很好,诸位真是遵守规则,时辰一到,果然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语带嘲讽,以观赏玩物的目光环视五人,道:“现在,大家就可以互赠玉佩了。不过,我们还是要玩点刺激的。接下来,每人依次将自己的玉佩放在自己赠送之人面前。但只有当所有人都赠毕后,才能拿到自己收到的玉佩。届时,收到互赠玉佩者,便活;而若不然,那便……”   话音未落,猝然,“咔”的一声,地上一块木板忽然发出声响。   一个垂手侍立的双面偶正巧站在那块木板上,它尚未来得及反应,那木板霎时从中间断裂,地面在中间开了一条大洞!   它不会动的眼睛上骤然闪出惊愕的目光,未及发声,刹那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直直从洞中掉了下去!   接着,众人听到地板下远远传来“呼哧呼哧”、“嘁喀嘁喀”的大快朵颐的声音。啃咬声与口水声中,还时不时地传来一些扭曲的音节,仔细辨认后,瞬间毛骨悚然:“好吃。”“香。”“饿。”   ……是人在说话。   一瞬间,众人竟不知是从洞中掉下去更恐怖、还是面对洞中那些说人话的“人”更恐怖了。   金面具人道:“每块木板下都有不一样的惊喜哦。我真是好期待。你们也很期待吧?”口吻竟是洋洋得意的炫耀。   他还特意顿了片刻,一片静默,又道:“没人反驳,看来是很期待了。既然诸位都这么期待,那我,我们就开始吧!”   话毕,贺梅辛立即眼前一黑。   视力也被封闭了。   先是口,再是眼,五感已被封闭了两感,他却全然无从反抗。在赌命局中,金面具人的力量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他听到金面具人依次叫出名字。   “白悦光。”   “叶怜枝。”   “冰昧仁。”   每个名字间都是一段恐怖的静默。   半晌后,他终于听到冷冷的声音:   “贺梅辛。”   贺梅辛睁开眼睛。   桌上其余四人皆紧闭双目。   大师兄紧张;二师兄平静;叶护法冷漠;司空少主唇角带笑,却蹙着眉,看上去竟有些苦涩。   贺梅辛左手握着骨牌,右手握着玉佩。   身份骨牌上,“内奸”二字下有一行小字注解:   “目标:你是正道首徒‘贺梅辛’,邪道少主‘司空无情’与你正邪两立,是你一生死敌,无论如何,不要让司空无情活下来。只要完成此目标,即胜利,活;否则,死。”   他右手中的玉佩,一片温润。   他不禁摩挲着玉佩上那些一如既往地看不懂的繁复符文,这是他只在司空少主当初所赠玉佩上看到过的。   仔细想来,这玉佩的手感与司空少主的手很像。   温暖、细滑,没有一丝老茧,只一摸便知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少爷的手,一握住便让人不想松开。   “贺梅辛。”   见他半晌没有反应,金面具人又冷声催促道。   贺梅辛略略释出一口气,再一次重复已经在脑海中推算过数十回的思路。   方才,在拿到内奸身份牌的瞬间,他便用目光去确认了大师兄二师兄的选择,外人几不可察的点头眨眼间,他们确认了白悦光和冰昧仁互赠玉佩的策略。   这样,不论他如何,起码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定是赢家,师尊的命一定可以被赎回来。   虽然在旁人看来,大师兄温温吞吞,二师兄柔柔弱弱,但贺梅辛很清楚,他们都是有大智慧的人。虽不过二十余岁,却仿佛经历了几世打磨,心性坚定、当机立断,当世英才难出其右。   同时,叶怜枝一定会赠与司空少主。   也就是说,自己最多只可能收到司空少主的玉佩。   接下来的局面就非常明了了,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司空少主将玉佩赠给叶护法。那么叶护法与司空少主双双胜利,他目标失败,死。   第二,司空少主将玉佩赠给他。他将玉佩赠给除少主外任一人。司空少主失败,死;他完成任务,活。   第三,司空少主将玉佩赠给他。他将玉佩赠给少主。司空少主收到玉佩,胜利,活;他目标失败,死。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与司空少主之间,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但是,只要他选择将玉佩赠给司空少主,那么司空少主就一定能活下来。   推算无误。   他一直记着自己对司空少主说过的话:“梅辛身无长物,惟一条命,许与少主;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多情君子贺梅辛,一诺值千金。   贺梅辛举起玉佩,蓦然想起初遇时司空少主赠他玉佩,他只觉无以为报。此后司空少主送了他那么多东西,他都未来得及去还礼。   恩情深重,梅辛甘愿以身相偿。   贺梅辛面色平静地将玉佩放在了司空无情面前。   只是,他近距离地看着司空少主美颜俊秀的脸时,突然生平第一次升起一股冲动,想伸手帮他将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再看他绽放肆意不羁、无拘无束的笑颜。   猝然,他的眼前又是漆黑一片。   “司空无情。”   金面具人无悲无喜的声音里带着些玩味。   司空无情睁开眼睛。   他宽大的袖袍里,滚出一个雕花精致的小药瓶。   那是他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与系统兑换好的。   此药学名“芳心散”,俗称,春|药。   奇强无比,只需皮肤接触,便吸收入骨。   最妙的是,芳心散还可以驱动贺梅辛此刻体内的绝情蛊虫,让绝情蛊的奇效发挥到百倍以上。   司空无情的“渣受打脸”系统,每一个世界的胜利规则都一样,要求只有两个:   第一,与渣受发生□□关系。   第二,让渣受后悔。悔不当初,追悔莫及,终生长恨。   对于第一条要求,司空无情从来都是利用系统的精神类道具,让渣受以为他们已经发生过关系。   他外表桀骜不驯、风流浪荡,实际有极严重的精神洁癖,绝无法忍受这种要求。而试过几次后,系统仿佛也默认了他这种方式可行。   对于第二条要求,他却向来无所不用其极。   经过他手的渣受,无一例外,不仅后悔自己的为人,还后悔自己是人。   心慈手软这个词,从来与司空无情沾不上边。   因此,在无情谷他确定贺梅辛是渣受后,他便确定了之后的对策。   既然原来的世界线中,贺梅辛为了施尊害死了原主,那么现在,他便要贺梅辛在逍遥楼中身中春|药,欲|火|焚|身,在众目睽睽下颜面尽失、身败名裂;   最关键的是,贺梅辛会情难自持,忘乎所以,错过为施尊赎回性命的最后机会。   到时,施尊也会因他而死。   当贺梅辛终于清醒后,他的悔恨一定足以让司空无情完成任务。   这个计划如此狠辣,也如此完美。   司空无情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然而,在逍遥楼中有那么多次下手的机会,不知为何,他却迟迟无法动手。   就在此时,系统的机械音又在耳边反复响起:   【距离任务完成期限还有三天,请任务者尽快完成任务,否则任务者将永远被困在系统世界。】   【距离任务完成期限还有三天,请任务者尽快完成任务,否则……】   “闭嘴!”司空无情打断了系统。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司空无情顿了顿,长吐一口气,伸手去将芳心散的药瓶打开。   只要将芳心散涂在玉佩上,再将玉佩赠给贺梅辛。当贺梅辛拿到他玉佩的一瞬间,一切就都结束了。   金面具人见他迟迟不动,催道:“快点动手。”   然而,听到这句话,司空无情心头忽然猛烈一震。   ……快点动手?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猝然,一个刻骨铭心的声音在司空无情脑海中响起。   ……“师尊,他怎么还有气,我看着心烦。快点动手,结果了他吧。”   这是原主记忆的最后,渣受曾经说过的话!   金面具人无意中的这句“快点动手”,和记忆中渣受的语气、语调、顿挫、吐字习惯,全都一模一样!   ……等等!!   司空无情的心脏剧烈地狂跳起来。   如果,如果真正的渣受是眼前这个金面具人,若他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与系统有关系,那他自然可以做到混淆视听、误导自己,让自己一直认为渣受是贺梅辛。   司空无情进入这个世界时,系统就只给了他渣受的生辰八字、和原主的这一小段记忆。最初他以为是因为最后一个世界,难度提升。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被人做了手脚!   金面具人沉声道:“司空无情,不要让我再催你第三遍。”   ……一定有办法可以分辨。   只要是不同的两个人,一定可以分辨!   他迅速回想着那段记忆,再一次感受原主死前的感觉:视觉、听觉、触觉、痛觉……   嗅觉!   忽然,他发现,这段记忆里,没有嗅觉!他什么也闻不到,泥土味、血腥味,这些通通没有。   嗅觉是五感中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种感觉,再加上原主当时的其他感觉和情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一直都忽视了这个微小的细节。   原本,系统记忆中的嗅觉确实可有可无,但贺梅辛让这一点变得极为重要。   想到此处,司空无情立即急声对系统道:“解锁原主记忆的嗅觉部分!”   【任务者确定要开启记忆嗅觉系统?记忆嗅觉系统属于高级功能,将大幅降低任务难度,一旦启动,为保持难度平衡,任务者在该世界内将无法再使用任何道具和技能……】   “他妈的别废话了!开!!”司空无情来不及等系统说完了。   骤然间,系统面板上,他的积分被冻结住,道具兑换的面板灰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原主的记忆突然变得格外真实。   泥土味。血腥味。花香。冷风的味道。   这些想象中的气味都扑面而来。   然而,在那个长得与贺梅辛一模一样的渣受身上,唯独没有司空无情熟悉的淡淡梅香。   他不是贺梅辛!   “啪。”   突然,一声脆响将司空无情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瞬息间,金面具人扣住司空无情的手腕,生生将他手中的玉佩按在贺梅辛面前。   他立即反抗,却发现在金面具人的手下,自己仿佛被卸去了浑身的力气。   司空无情顿时心觉不妙,立刻去摸药瓶。   刚才还装满芳心散的药瓶,此刻已然空了!   不好!   司空无情霎时双目充血,他想喊,却被噤声术限制无法发声。   万般静默间,金面具人一打响指,众人眼前的黑暗被解除,所有赠出的玉佩都落在对应的人手中。   贺梅辛接到玉佩的瞬间,对着司空无情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紧接着,一阵异样的酥麻感顺着双手顷刻间蔓延至全身。   “游戏结束。”   金面具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众人,轻声笑道:   “我赢了。”   下一瞬,贺梅辛和司空无情脚下的木板裂了开来。   “你们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主和梅辛的误会终于解除啦!   我宣布【无辛】CP正式出道!!   下一章两人关系有巨大进展!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非常香|艳刺激,仙女们不要错过呀!!   真的要在下周末完结啦,大家有想看的番外都可以在评论区留言,蠢作者会写的!么么~感谢在2020-09-19 11:59:31~2020-09-20 12:1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洛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表白与吻与爱   贺梅辛和司空无情直坠而下。   晕头转向间,贺梅辛挣扎着想用轻功稳住身形,却只觉浑身轻浮绵软,如一捧拢也拢不起的水。他只得放弃挣扎,将力道均匀地散步在周身各处,好在落地时摔得轻一些。   电光火石间,他看向身旁的司空无情,压下心头刹那间的错愕:   至少现在,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敌暗我明的局面终于被打破,逍遥楼设局之人、乃至一直以来的幕后之人,就要浮出水面。   第二,司空少主和他自己,都还活着。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坠地的瞬间,司空无情忽然拉住他的手,将他护在怀内,自己先摔在地上,以整个身体为贺梅辛当作缓冲。   没了系统道具的保护,司空无情也不过□□凡胎。撞在地上那一刻的冲击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体内内力乱涌激荡,一口血当即从胸口翻涌上喉头,他咬紧牙,缓了片刻,咽了。   这一刻司空无情和贺梅辛的化形术早已超了时效、法力耗尽,两人皆变回原本的样子。   贺梅辛贴在司空无情的怀里,除了真气翻涌外,毫发未伤。   司空少主鬓边细密的碎发蹭到他的脸颊,有些扎,有些痒;独属于司空少主的气味将他整个包裹住,司空少主呼出的温热气息吹在他脖子后边,轻轻的。   贺梅辛立刻反手去扣司空无情的手腕,查看他的脉息;正巧司空无情也伸手去摸他的脉搏。两人双手反手相扣,摸了一阵,均无大碍,才各自放下心来。   然而,当贺梅辛握住司空无情的手时,身体中却陡然腾起一股异样。   ……仿佛是有数千只小虫在同时在他心上搔动,酥酥麻麻,浑身如有雷电穿过。他摸着司空无情的那只手陡然发烫,接着这股热浪便席卷全身。   贺梅辛见状不妙,猛地缩回手,脱开司空无情站了起来。强自压下心流涌动,温声道:“少主,谢谢你。还好吗?”   他下意识地本想伸手拉司空无情起来,却怕碰到司空少主后再出现异样,更恐万一伤到少主,顿了半晌,终是没有动作。   司空无情自己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道:“我很好,道长哥哥。你没事就好。”他刚咳过血,声音有些沙哑。   贺梅辛环顾四周,只见周身空无一物,并无想象中有种种食人的妖魔鬼怪。硬石地板冰冷光秃,上面覆着暗绿的苔藓;四周一望无际,淹没在黑暗中,仿若一道没有边界的地牢。   忽然,他的左侧余光中亮起一道光点,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接着,现出两个人影来。   一人坐在轮椅中,面色苍白,神色坚决;一人腰别药囊,目光决然。   是大师兄和二师兄。   ……不,应该说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幻影。   元婴期以上的修者,可将心中所想寄于外物,炼成幻影。法力越强,幻影持续越久、越栩栩如生。   眼前的白悦光和冰昧仁,一瞬间让贺梅辛都以为是真的,足以以假乱真。施术者的功力可见一斑。   蓦然,这道幻影动了起来。   白悦光和冰昧仁向后移动,贺梅辛这才看清,在幻影中,他们所在的是多情山巅的绝壁,风月崖。   一群持剑的修士向他们逼来。冰昧仁袖袍翻动,刹那间暗器齐发,霎时将最前排的一列修士掀翻在地;白悦光从袖底射出两道白绫,将两名最近的修士裹起掷到后方。   白绫是白悦光的武器“若水”,然而白悦光专精医道,医者仁心,强调止戈为武,从小到大就连贺梅辛见白悦光用“若水”伤人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   然而,贺梅辛立即注意到,白悦光和冰昧仁招招命中,下手极准,明明能顷刻取人性命,所用却都并非杀招。   因为,那些向他们攻来的修士,穿的都是多情派的校服。   冰昧仁与白悦光二人以一敌百,在风月崖边孤军奋战,终于将进攻的多情派修士逼退。   可是,就当二人为彼此查看伤势时,猝然,空中射来数十只暗箭,直奔二人要害而去。   冰昧仁眼眸骤圆,额前的碎发被山风吹起,往日病容满面的倾世容颜上如今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   瞬息间,他将白悦光护在身后,竟凭着体内的内力,生生从轮椅上站起来。   可是贺梅辛知道这根本不是奇迹,冰昧仁的双腿瘫痪已久,根本不是依靠双腿站起来的,而是用内力修为强撑着吊起来的,此举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真元。   数十只飞箭齐齐射在冰昧仁身上,他用一己之躯为白悦光挡下了所有的暗箭,即脱力地倒在轮椅上。   幻影中听不到人声,贺梅辛只看到二师兄嘴唇轻微地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师兄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这道幻影在此处骤然熄灭。紧接着,右侧又升起了两道幻影。   那里,武功低微的阿蒲用瘦弱的身躯堵着房门,最终被一道串门而过的利剑穿胸,尽忠而死;   施尊与昔日的同门战到最后一刻,血尽而亡。   而带领那些修士的,是一个贺梅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但贺梅辛清醒地知道,那不是他。   除了容貌外,眼神、气质、行为等等,再无相似之处。   即便是贺梅辛,在看到这些幻影后,明明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真的,也费了好些心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谁。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幻影。   他将过往种种事端放在心中梳理快速梳理一遍,渐渐浮起一个猜测来。   贺梅辛转过头去,正要将猜测说与司空无情,忽然,他心口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倒下去。   顷刻间,他全身难以自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方才强压下去的热浪如报复般更加肆意地翻涌而来,席卷体内每一寸角落。如果不是有极强的自制力,他真的想要将心从胸口中挖出来,好让那持续不断的瘙痒停下。   他奋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司空无情仿佛骤然完全变了样,他一眼看到的不是司空少主,而是他坚实的胸膛,细长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   好想……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贺梅辛立即去咬自己的嘴唇、掐自己的穴道。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最大可能性是,自己被下了春|情|药。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贺梅辛还想继续思考,可是一阵一阵冲来的酥麻电流完全麻痹了他的思绪。   “道长哥哥!”   司空无情看着地上的贺梅辛,嘴唇干裂发白,眼神涣散,明明已经痛不欲生,还拼尽全力压抑自己。   是芳心散发作了!   此刻他元火上涌,如果不尽快把绝情蛊虫渡过来,不尽快泄出元火,再这样强压下去,他很可能会在冲击下被元火烧得毁去浑身筋脉内力!   贺梅辛不是渣受,他心性纯善,元阳未泄,又专修情道,这样一来,他受到的元火反噬,可能比常人更强上十倍百倍!   见到贺梅辛这样,司空无情一刹那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呼吸都似要凝滞了。   他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打醒那个之前的自己。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看清真相?为什么不能更坚定些?为什么不能早点将自己的心意告诉道长哥哥?   五十个世界里,系统让他不断地去警觉、怀疑、揣度、算计,以至于他竟一叶障目,真相从来都摆在他眼前,他却视而不见,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刺猬似的伸出触角又立马缩回。   拨云见月后,那个温润如玉、有匪君子的贺梅辛始终未变过,含笑望着他,从始至终皆是如此。   如果可以,司空无情多么希望道长哥哥的痛苦能全都由他来承担。   司空无情跪到贺梅辛身前,只见贺梅辛的胸口皮肤处一突一突,有数只浮动的鼓包凸起,又憋下,且位置不断游移变化。   绝情蛊虫在芳心散的催动下已然大盛,再放任如此,道长哥哥性命难料!   不由分说,司空无情立刻低头,强势无比却又温柔无限地吻在贺梅辛的唇上,希望将绝情蛊渡到自己的身体里。   心神朦胧时,贺梅辛忽然感到什么湿热的东西不容抗拒地撬开他的嘴唇,倏地探进来,氤氲的香热在唇齿间摩挲,吸吮着他,包裹着他,抚弄着他,仿佛他是一捧一含即化的山雪,仿佛他是一弯吻在心口的明月。   热吻逼来的瞬间,那股一直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燥动便缓解三分。贺梅辛几乎是本能地吻了回去,想与他气息交融,好似他是一眼天赐的碧泉,自己于荒漠踽踽独行数年,终于久旱逢甘露,一解心头之渴。   然而,当贺梅辛神智恢复的瞬间,理性的思绪瞬间压在了上风。   他想起来,自己没有情感。   曾经珠姬半夜偷袭他,却被他无意识地吸了大半精气;后来也有些不自量力的妖魔想强迫他双修,却都在试图碰他的嘴唇时,源源不断地被他被迫吸干了法力。   他心坚如铁,人如草木,真心想与他亲热便是自寻死路。   他决不能允许司空少主为他所伤。   贺梅辛几乎是拼尽全力,挣扎着抬起手,一把推开司空无情。   手掌与司空少主胸膛碰触的瞬间,摸到少主筋脉,贺梅辛立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时止损,少主的精气并未外泄于他。   司空无情被贺梅辛推开的一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些茫然无措。   他睁大眼睛,一双星眸盈盈望着贺梅辛,一眨不眨,有些无助。   ……为什么?   ……是道长哥哥发现了芳心散的原委?是道长哥哥识破了他的秘密?还是,道长哥哥对他并无心意,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司空无情身无所长,唯一的优点就是专情至极,绝不肯轻易放弃。   司空无情一把握住贺梅辛的手,贺梅辛生怕伤到司空无情,挣扎几下;司空无情却牢牢地握着,不叫他挣脱。   司空无情坚定地望着贺梅辛,孤注一掷般一字一句道:“贺梅辛,道长哥哥,我喜欢你,我心悦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忘不掉你,后来我才发现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但我却在一直欺骗自己。”   贺梅辛霎时头脑一片空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试图思考,试图用理智和逻辑去推算,可是这些平时他最信赖依仗的功能现在好像都齐齐罢工了一般。他只下意识地有一个念头,就是司空少主不能再握着他了,危险。   司空无情见贺梅辛又要抽开手,干脆一用力,将他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的心口上,真诚道:“道长哥哥你别动,你听,你摸,这是我的心跳。它一看见你就会跳成这样,我没办法,我努力想抑制过,我做不到。   我这个人,看上去浪荡,而且实际上又傻,又固执,又多疑,又冥顽不化。你那么好,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你。我就是觉得你有时候真的太累了,我只想护着你,替你去承担那些你不喜欢的,当你承受不住或者不想承受的时候,永远能找到我这个怀抱。我没有那么大的胸怀,你心系着苍生,我只想心系着你。”   他柔情似水,又热情似火,望向贺梅辛的眼底是一汪灼灼的深情。   司空无情手上力量忽然松了松,道:“道长哥哥,我说完了。无论怎样,决定在你。”   贺梅辛有些发怔地望着司空无情。他向来善解人意,就算是弄不懂对方的意思,也要努力去推理;可是现在司空少主直白坦诚地将自己肺腑都剖在自己面前时,贺梅辛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贺梅辛一直以为自己最怕的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破。可是现在才发现,他最怕的是司空少主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他顿了顿,微微垂下眼帘,酝酿了许久,轻声道:“司空少主,我……没有情感。”   这句话真正说出来时,其实比想象得要轻松一些。   司空少主,我不值得。   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不值得你这么好的人这样的喜欢。   然而司空无情听到这句话,却是哑然失笑。   如此想来……原来之前他对道长哥哥的种种猜疑,都是误会。   也正是这样的贺梅辛,才有着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对他致命且欲罢不能的诱惑力。   司空无情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道长哥哥,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你是怎样的,都是你。你没有情感,不要紧的,我有就够了。相信我。”   就在此时,贺梅辛胸口的绝情蛊游移更甚。   司空无情微微蹙了蹙眉,道:“没时间了。”   贺梅辛下意识地问:“什——”   话还未说完,嘴就被一双温暖的薄唇堵住了。   司空无情双手环住贺梅辛的脖颈,肆无忌惮地欺身上来,终于暴露出自己少年人的本性,如狂风骤雨般吻向贺梅辛,痴缠地探向每一寸,又如一簇烧不尽的燎原野火。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的手顺着贺梅辛的修长的脖子一寸一寸滑下,指腹贴着他雪白的皮肤游过,慢慢探索,逐渐深入,摸索向腰间博带。   这一次,贺梅辛没有拒绝。   ……司空少主让自己相信他。贺梅辛愿意相信他,也愿意相信自己一次。   两人彼此交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衣袍散乱,长发委地,汗水氤氲,轻鸣不绝,满室馨温。   芳心散的作用下,贺梅辛昏昏沉沉,在温热的怀抱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下着大雪,他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走。   他抬头,发现屋檐好高;他又伸出手来,才发现这双手也好小,小小的两只手掌上,却全是冻疮和裂口。   哦,原来不是屋檐高,而是他小。   这时,他应当不过六七岁。   他走到巷口,忽然从墙边“骨碌碌”地滚来一只馒头。   这馒头停在雪上,没脏,没馊。   他蹲下身去,想伸手捡起这只馒头。   突然,头顶一黑,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接着他伸出的手被一脚踩住,压在雪里,馒头也被那人踢开,又“骨碌碌”得滚远了。   他忘记了手被踩着,想去捡那只馒头,抬起头看向那人。   那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见他的表情,忽然叉着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傻子!都不知道疼的!哎,你们快过来看傻子啊!”   话毕,巷口立刻跑过来三四个小男孩,围在这个为首的孩子身后。   为首的男孩又从身后摸出一只馒头,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想吃吗?”   他点了点头。   那男孩四下一望,在墙脚看到一滩脏兮兮的泥雪水,用力一扔,将手上的馒头扔进泥水里。   “去吃吧!”男孩笑道。   他不懂男孩为什么要这样做。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馒头,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到泥水前,将馒头捡起来。   “砰!”   蓦然,背后被猛地一击。   一个尖锐的石子砸到背上,有点疼。   “哈哈哈哈哈哈,大傻子!烂泥巴你也吃!”   他转过头来,面无表情,不懂为何这个从未见过的小孩要扔他石子。   “砰!”   又一记石子打来。   “小野种!没娘要!”   “小哑巴!没有表情的怪人怪人怪人!”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表情真的一动不动哎,好吓人,我看他是根本没有情感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不能理解,只感觉被石子打得有些疼。   他擦干净馒头上的泥水,蹲在墙根三口两口地把馒头啃完。然后站起来,随手抄起一条断树杈,走到他们面前。   为首的孩子见他仍面无波澜,更加觉得好笑,肆意道:“傻子,你拿那树杈子干什么,你——”   “啪!”   他面无表情地扬手,树杈抽在男孩的脸上。   男孩的脸上瞬间冒出一道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你打我!!!”   哦。原来人流血这么容易。   在男孩撕心裂肺的狂叫中,他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小野种,我,我扒了你的皮——”   有点吵。   “啪!”   他扬手,又是一道血痕。   这下,围观的孩子们瞬间作鸟兽散。   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小野种打人啦!!小野种要杀人啦!!”   他拿着树杈,要追上去,忽然,举起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他面前是一片绿绿的衣袍,很干净,料子很好,像是绸缎。接着他顺着这个绿袍子向上看去,看到一张白白的脸,很好看,像仙人一般。   这个仙人俯下身来,视线与他齐平,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摇摇头。   仙人又问:“你有地方去吗?”   他想了一阵,又摇了摇头。   仙人道:“想不想和我去多情山?”   他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仙人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完全没有嫌弃他好几天没能洗过的乱发,和蔼道:“我叫施尊,是多情派的掌门。”   施尊让开一步,他才发现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   “他们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了。他叫白悦光,他叫冰昧仁。”   白悦光腰里别着一个比自己小臂还长的药葫芦,探出头来,温柔地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冰昧仁坐在轮椅上,碎发遮住小半张脸,冲他点了点头。   施尊拉起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抗拒别人碰他。   施尊拉着他,白悦光和冰昧仁跟在后面,他就这样被牵着,一步、一步、又一步,走上了多情山九百九十九级山阶。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说:“欢迎回家。”   他被亮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摇摇头,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场景变成一栋灰白屋顶的房子。   一个红衣胜火的少年蹲坐在房檐上,笑盈盈地眺望注视着他。   少年灵巧地从房檐上一跃而下,跳到他身边,咧嘴笑起来,露出半边虎牙。蓦地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道:   “我一直在等你。”   贺梅辛被吻醒了。   他朦胧地睁开眼睛,身旁正是司空少主的身影,香汗淋漓,恋恋不舍地轻吻着他的指缝。   “道长哥哥,你醒了。”司空无情笑盈盈地望着他,就如梦中一样。   贺梅辛醒后立觉浑身困乏痛楚已然消解,而司空少主竟也安然无恙,未被自己吸去半分功力。   他微微启唇,开口道:“我……”   忽然,腰间的门派令牌大响。   “公子!公子!我查到了!我查到幕后之人是谁了!”   是阿蒲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12:18:34~2020-09-21 09: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原来是你!   贺梅辛立即拿起门派令牌,道:“阿蒲,你说。”   令牌上出现蒲傲辉许久未见的脸来。   司空无情很自然地一把揽过贺梅辛的肩膀,道:“哟,你们这令牌还升级了,都有视频功能了。”   贺梅辛:“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司空无情心情大好,对着令牌里的蒲傲辉打招呼道:“阿蒲,好久没见。”   蒲傲辉看见司空无情搂着贺梅辛,很是振奋,喜道:“司空少主……公子……你们,你们……!”   司空无情摆了摆手,笑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低调,低调。”   蒲傲辉立时喜极涕零:“呜呜呜,公子,多年的铁树终于开花——啊不是,我是说,多年的缘分终于修成正果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师门!”   提起全师门,贺梅辛又想到安危未卜的大师兄二师兄和师尊,温声道:“阿蒲,说正事。”   蒲傲辉拍了拍脑袋,道:“噢,对!公子你真的太机智了,你敛在灭情镜中的那个残魂,是叫丁七对吧,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好好温养的,最近隐隐有魂魄复原的迹象,或许很快就可以在镜中化形了!哎呀你不知道齐又仙有多开心,终于肯跟我们袒露幕后之人的事了。”   贺梅辛微笑道:“辛苦你了。你讲。”   蒲傲辉道:“等下,有点复杂,我让齐又仙自己和您说吧。公子,我有点好奇,丁七的幕后之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一定要查出来呢?”   贺梅辛道:“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事,都有些蹊跷吗?”   他这话是对着蒲傲辉说的,实际上也是说给司空无情。司空无情想了片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亦点点头。   贺梅辛道:“先是在苏府,狐鬼在苏鸿云体内本已顺服,可苏鸿云却突然发狂、甚至抢占了身体的主动权、攻击力极强。狐鬼修炼多年,苏鸿云不过凡人,本来不应该有这个力量的。而且,他发狂后的首要目标不是别的,而是杀了我。   接着是在溯水镇,小小的集镇河流中,竟出现了百尸结这种只有在大江大湖中才能形成的凶怪。当时河面上有那么多人,却只攻击我,要将我置之死地,而且,还可能杀死来救我的司空少主。”   司空无情接口道:“不仅如此。在天枢阁,那个丁七明明只是第一次见我们,便好似有备而来要杀我们;逍遥楼里更是如此,不论是特意对我们的气运骰子做手脚,还是那个戴金面具的玩意儿对我们百般刁难算计,无非是为了让我们死。”   贺梅辛道:“降妖除魔,凶险非常,这是自然。可是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便更可能是有人特意为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连在一起看,我的推测是,有人在不断布局,欲将我和司空少主置于死地。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丁七的幕后之人。此外,还有一点……”   说到此处,贺梅辛转头,看向司空无情:“这个人,很有可能与无情派有关。”   蒲傲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着自己道:“公子,你说的我全身发麻……我感觉,我一时也弄不太明白……啊,齐又仙终于被我唤出来了,公子你别介意,他之前是水鬼,作息规律和咱们不太一样的,我现在让他跟你说话哈!”   过了片刻,令牌中出现镜里齐又仙的脸。   齐又仙的魂魄如今被多情派温养得不错,人形基本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美貌也恢复了大半,也不再躲着人不见了,反而在有弟子把灭情镜当铜镜照的时候、还经常喜欢突然跳出来给他们个惊喜。   齐又仙刚出现时,原本波澜不惊,眼帘下垂,很是含蓄。然而,当他看见司空无情和贺梅辛的姿势的时候,竟然不禁眼睛都睁圆了,道:“贺道长,您果然是有慧根之人,上次询问我的问题,居然这么快便自己解决了。”   司空无情立刻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贺梅辛笑笑:“没什么。”   齐又仙道:“别担心,我会替您保密的。恭喜,恭喜。”   贺梅辛:“……你们一定要每个人都这么反应吗?”   “对对,实在是不必,”司空无情道,“只需要到时奉上份子钱就可以了。”   贺梅辛道:“齐公子,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齐又仙略略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每次他与丁七见面,都戴着一副金面具。”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心下了然。   果然是金面具人!   司空无情道:“除此外还有别的特征吗?比如,声音、体型、气息、配饰之类的?”   齐又仙缓了片刻,终于道:“……有的。他说话很奇怪。听起来温温柔柔、春风化雨般,却很有煽动力,让人不知不觉便想按他的要求行事。我因为在蘩香楼多年,对这种事情很是敏感,所以特别记住了。还有,其实……我见过一次他的脸。”   贺梅辛立刻道:“如何模样?”   齐又仙道:“具体样貌,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生得很是俊朗。当时是我化鬼后第一次恢复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竟在一面镜中。再一抬头,便看见了此人的脸。他仿佛有所察觉,立刻将头顶的金面具放下来戴在脸上。这件事我连丁七都没有告诉,因为金面具人在我们面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担心被他知道后,于我们不利。”   贺梅辛温声鼓励道:“齐公子,你别急,慢慢想,你真的一点他的特征也想不起来吗?”   齐又仙努力冥思苦想一阵,双眉紧拧,半晌后终于道:“……啊,有了,我记起来了。只是不知,对你们是否有帮助。这人有一个特征,十分与众不同,他的额头上,戴了一片金叶子。”   听到“金叶子”三字时,贺梅辛和司空无情的神情都凝滞了。   贺梅辛旋即道:“齐公子,谢谢你,真的帮大忙了。麻烦你叫阿蒲回来,很急。”   齐又仙速速作了个揖,蒲傲辉的脸又出现在令牌中:“公子我在!”   贺梅辛道:“托你去拿的生辰簿,你取到了吗?”   蒲傲辉道:“取到了!”   司空无情奇道:“哦?我以为只有我们无情派有生辰簿这种东西,毕竟是拿到生辰八字后用来控制他们不乱作妖的,没想到你们多情派也有?”   贺梅辛道:“少主说笑了,取的就是你们无情派的生辰簿。”   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怎么说我们也是邪道魁首,用‘取’这个字也显得太容易了吧?”   蒲傲辉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司空少主,不瞒你说,确实很容易啊!我进无情派的时候,你和叶护法都不在,是胡堂主在主持事务。胡堂主一听说我是贺道长的书童,立刻将生辰簿给我双手奉上,还问我要不要少主的姻缘帖啥的,我连连推拒,最后还硬塞给我一对儿鸳鸯肚兜,说将来肯定能用到!”   司空无情:“……胡堂主,很好。如此善解人意,确实该升官。我忽然想起无情派的绣娘正好空缺一员,他既这么喜欢肚兜,便去顶了这个缺吧。”   贺梅辛道:“阿蒲,你仔细查看完生辰簿了吗?有没有与我或者司空少主生辰八字相同之人?”   司空无情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两人都记得,进入逍遥楼前,在门外,双面偶看到伪装成司空无情的贺梅辛时说的第一句话是:   “恭喜您又来了!”   然而,不论是贺梅辛还是司空无情,此前都从未来过逍遥楼。   若是寻常,可能只将这当成一句口误。然而联想到后来出现的相同的拂尘、相同的玉佩,让人不禁想得更深。   最关键的是,贺梅心还清晰地记得,当日在无情谷,从废人牢中突然闯出的疯子对师尊念叨过这样一句话:   “我说过,不要你换命的,不要的!!”   他用的词不是“赌命”,还是“换命”。   虽然一个疯子的话很难当真,但贺梅辛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细节、任何一个可能性。   之后,他立即托蒲傲辉去藏书阁查了各种法门典籍,终于找到与“换命”有关的记载:   “取二人,生辰八字相同,命格相近,运道相反,若逢天时地利,便有换命机缘。换命秘术逆天而为,至盛时得此秘术者不过四五家,而今众星凋敝、仙运衰竭,仅逍遥楼一家存此秘法。”   也就是说,逍遥楼不仅可以赌命,还可以……换命。   听到“换命”二字,司空无情只觉浑身如被电击一般,所有的猜疑与矛盾之处,一下子突然全部迎刃而解。   蒲傲辉答道:“倒是没有与公子你或者司空少主生辰八字相同之人。但是,的确有一个可疑之处。我翻遍了整部生辰簿,仔仔细细确认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叶怜枝的名字,更没有他的生辰!”   就在这时,猝然,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哦?你们是在找我吗?”   ----   不用回头,他们也知道是谁。   这个冷冰冰的声音,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叶怜枝。   司空无情挑眉道:“你比我们想的来得要晚。”   叶怜枝黑色的衣袍上沾满了血迹,深邃的面庞在血腥的衬托下更加苍白。额头上的金叶子下,一双冷峻的眼眸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死水。   他掏出帕子,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毫无感情道:“处理了些麻烦,耽误了时间。”   贺梅辛道:“你把师尊他们怎么样了!”   幻影中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贺梅辛舒一口气,将无妄的思绪压下去。   叶怜枝不屑于抬眼看他,道:“你真是高看他们了。放心,他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哦——不过那个施尊还有点用,如果不是我用那疯子引着他去逍遥楼赌命,你们怎么可能这么主动地踏进我的地盘呢?”   司空无情抱起双臂,眯着眼睛看他:“叶护法。你真是厉害。没想到逍遥楼都是你的产业,这么有钱,不如把吃我无情派的都吐出来吧。——哦,我忘了,你的命都是我爹救的,不如也把命还给我们吧。”   叶怜枝无动于衷,缓缓放下帕子,直视着司空无情道:“你爹确实很难缠。谁想他出关后,功力竟有如此大的提升。不然,仅是四大堂主那四个废物,也不至于拖我这么久。”   闻言,司空无情心头一震,脸上却仍笑着,道:“叶护法,你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只为图一个教主之位吧。”   叶怜枝道:“既然都做过多情派的掌门了,再弄个无情派教主当当,我也不介意。”   贺梅辛和司空无情同时开口:“你——”   叶怜枝却忽然双目大睁,闪烁着凛凛寒光,未给他们说完的机会。猝然一抬手,霎时间,贺梅辛与司空无情不受控制地双脚离开地面,向后飞去,“咚”的一声被贴在冰冷潮湿的墙面上,仿佛有双无形的巨手将他们按在墙上,挣脱不得。   叶怜枝道:“这样听我说话,姿势才对。”   贺梅辛双眉微蹙:这片地牢里,有叶怜枝用自身真气凝成的阵法。   寻常阵法皆以符篆或者人血为媒,就算隐藏再好,也总有迹可循。然而叶怜枝却用真气炼阵,若非他亲自走进阵内、激活阵法,根本无从觉察。   能使用这种阵法的,至少是化神以上的修者了。可是贺梅辛多次与叶怜枝交锋,试探出叶怜枝不过金丹期的功力。   然而,如果叶怜枝与换命有关,甚至他本人就是换命者,一切便不能从表面去衡量了。甚至,修者中对于境界等级的排序,对叶怜枝还有没有意义,都已经说不好了。   司空无情立刻去握贺梅辛的手,贺梅辛也在找他的手,两人皆确认对方平安无事。   叶怜枝见状,冷哼一声,道:“真是恶心。”   司空无情对他道:“叶怜枝,你究竟是谁!”   司空无情话里有话,叶怜枝也读懂了他的话,却不正面回答,而是道:“少主,你这么对我说话,可真没意思。我还想念之前那个原装的司空无情,对我多好啊,甜言蜜语的,一句重话都不敢对我说。啧啧,可惜,他死了。系统要杀你,真是对的。”   他这句话信息量过大,司空无情却片刻都未犹豫,道:“果然,你才是那个渣受。”   贺梅辛在一旁听着“原装”、“渣受”、“系统”等词,虽然听不懂,但并不急迫。比这些更难懂的对话他都自行猜测推理过无数次,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更何况,身旁还有少主在。   “好吧。你说得对。我被看破了。我不演了。”叶怜枝说到此处,忽然诡异地停顿下来。整个气氛顷刻如死寂一般,接着,叶怜枝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微笑,继而笑容不断上扬、上扬,终于破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怜枝笑得形同疯癫,一边大笑一边对贺梅辛道:“贺梅辛,你说,你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没有情感呢?你知不知道我装成和你一样的死人棺材脸到底有多累?每天我看着你们像傻子一样被我耍得团团转,你知道我憋笑憋得有多辛苦吗?”   叶怜枝此前数十年如一日得冷如冰山,从没有人听他一句话超过十个字。要是四大堂主现在在这里看到叶怜枝这幅样子,可能吓得都想清洗双眼了,再也不相信同僚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   然而贺梅辛依旧面无波澜,他飞快地组织叶怜枝话中信息,最后得到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却是最有可能的结论:“你与我……换过命?”   叶怜枝丝毫没有被戳破的恐慌,仍悠然讪笑道:“一点不错。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生,贺梅辛,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司空无情暗暗握紧拳头,沉声道:“壬辰年、甲辰月、丙午日、戊子时……”   此前,司空无情拿到系统给的任务渣受的生辰八字后,遍访江湖,只寻到了贺梅辛一人。他自然没有放过无情派的生辰簿。然而,那时他万没有想到,主理门派内务的叶怜枝,正是那个真正的渣受,对叶怜枝而言,不论是划掉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是胡编一个放上去蒙混过关,都实在是太容易了。   司空无情忽然冷笑一声,挑起一边眉头,张扬地咧着嘴角,对叶怜枝道:“叶怜枝,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把别人蒙在鼓里,真是太了不起了吗?哈哈,太可笑了,你只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鱼目混珠的冒牌货而已。你能比别人知道更多,不过是做了系统的奴隶而已,你与系统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叶怜枝也笑道:“司空无情,你不必激我,无非是为了套我的话罢了。其实何必套呢,这些秘密我藏在心底,这么多年啊,我从来没有跟人讲过,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想大声跟他们说,快看,这是我做的,这都是我做的,我一个人凭一己之力做到的,你们快来看啊!司空少主,贺道长,你们今天终于给了我这个机会,谢谢,谢谢你们。”   叶怜枝此时与此前简直判若两人,说话如竹筒倒豆子般,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一双眼睛却比平日还要阴沉冷静。   他走到那幻影曾出现的位置前,本已熄灭的幻影再次亮起,冰昧仁、白悦光、蒲傲辉、施尊四道幻影齐齐站在几人面前,不断重复惨状。   叶怜枝伸手指给贺梅辛,神色很是骄傲道:“贺梅辛,你看到了吗,前一世——哦,用系统的说法,是在原来的世界线中,你现在的大师兄、二师兄、师尊、书童就是这样死的。他们可真是傻啊,为了保护门派直到最后一刻,最后还不是为自己的同门捅死,让我坐上了多情派掌门之位吗?”   贺梅辛眸光渐冷,从牙缝中逼出字来:“你……”   叶怜枝道:“真是奇怪,你在生气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原来的世界线中,攻占多情山,你也出了一臂之力呢!哦——不过,你是为了报司空少主身死多情山之仇。”   司空无情的记忆中再次出现那段在拥有“贺梅辛”容貌的人的煽动下,施尊杀死原主的记忆。   司空无情盯着他:“果然是你……”   与此同时,叶怜枝也朗声对贺梅辛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猜出来吗?原本,我才是多情派的三师兄,你才是无情派的护法啊!”   ……换命! 第39章 为你献出生命   叶怜枝顿了顿,声音突然沉下来:“我七岁作为一个弃儿被捡回多情山,每日辛勤练功、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可是同门的师兄师弟都嫌我出身卑贱、天赋低微,日日嘲我、辱我、贱我。我只得逢人就讨好、遇人便亲善,装得温柔体贴、处处周到。但是所有人都当我是一个笑话,一个可以随时用随时丢的玩意儿。直到我遇见了无情派少主,司空无情。”   他俊朗清秀的脸上刻满了仇恨,仿佛只是回忆那段日子便恨不得将当日同门拉出来凌迟分尸。然而说到最后,他却诡异地一笑,对司空无情道:“我说的自然不是你,是原装的司空无情。你比不上他。   司空少主是风流浪子,却对我一见倾心、终生长情。我不过是露了几个笑容,掉了几滴眼泪,司空少主便许我一生共白头。因此我才暗中改投无情派。那段日子可真是不错,多情派的人以为我是他们的三师兄,无情派的人以为我是他们注定的少夫人。锦衣华服,玉盘珍馐,无论何等荣华富贵,只要我笑一笑,司空少主都会给我。”   忽地,他话锋一转,轻笑道:“然而,我不愿卖笑。情爱真心都是假的,只有权力才是真实的。   所以,我先是诱着施尊师兄们杀了司空无情,一举立功,赢得他们的信任,走进多情派的权力核心;又一点一点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终于将大半个多情派吞入我囊中。那些曾经高高在上迫使我仰视跪伏的人,施尊,冰昧仁,白悦光,还有他们的走狗,我全都杀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他几乎掩藏不住脸上的喜悦,仿佛在夸耀自己的功绩一般,盼望着台下的欢呼与掌声。   贺梅辛冷冷地望向他:“你真是个疯子。”   叶怜枝没理他,继续道:“终于我登上多情派掌门之位。可是忽然有一天,在我凝神修炼时,脑海中多出了一个声音。它自称‘系统’,说因司空无情死前的执念,系统会派来一个‘任务者’,改写世界线。如果我坐以待毙,很可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但‘系统’还告诉我,即将到来的‘任务者’实在太强,严重破坏了系统平衡,它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通关。因此,它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不仅会给那个‘任务者’混淆视听的初始信息、帮我隐藏身份;还教我在逍遥楼换命,彻底改头换面。”   贺梅辛的头脑飞快,只消片刻,便迅速消化了这些信息,且跟上了叶怜枝的思路,道:“所以,你选择了我?”   叶怜枝道:“你是无情派的‘冷面护法’,冷心冷情,没人觉得你能玩弄少主的感情吧?你看,如今我在无情派多年,不同样没人怀疑我吗?谢谢,你的身份可真是好用。”   贺梅辛敏锐道:“既然如此好用,你为何现在还没杀了我们?你的那个‘系统’叫你加害于我们,又给你如此强的力量,想必不可能没有制约吧。此前你在我们身边有那么多机会,怎么一次也不动手?”   在贺梅辛心中,所谓“系统”,很可能是一种可以侵入他人神智、隔空传递功力,乃至改变世界走向的真元力量或仙士大能。毕竟,修真界中从未有人见过那些飞升后的修士到底是怎样的,就算拥有超乎他想象的力量,也并不意外。   而每次叶怜枝说到“任务者”一词时,便会下意识地看向司空少主。贺梅辛便明白,“任务者”是司空少主在这位“系统”大能口中的另一个名字。   叶怜枝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得不承认,贺梅辛,你真的很聪明。我作为换命者,虽然保留了上个世界线的记忆,却没办法直接影响世界线走向,更不能直接杀了你和司空无情。除非……你们两人任意一人先对对方下手,改变既定因果,这样,我的禁制就被解除了。”   司空无情想起此前与贺梅辛的种种误会,竟然都是叶怜枝故意挑起,不禁怒道:“所以你才与系统联手,故意挑拨离间,就是为了让我和道长哥哥反目!”   “可惜啊,就差最后一步。布局这么久,功亏一篑啊。”叶怜枝咂咂嘴,道,“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芳心散是你亲自与系统兑换的,玉佩也是你拿着的,我只不过是帮了你一把,递到贺梅辛面前而已。现在看来,应该算是我成功了。”   说到此处,叶怜枝活动了一下手腕,猛然猝不及防地提起剑,一剑斩在地上。   骤然间,室内掀起一股看不见的气浪,汹涌而来,震荡四方,天顶瞬间被震下些碎石来。   只是剑气便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这种内力,隐隐有劈山填海的气势,贺梅辛从未在任何一个当世修者身上见过!   叶怜枝满意地欣赏着自己造成的残骸,道:“嗯,不错,终于解开了我的禁制。系统加持下的力量确实很不错。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那么辛苦地修炼呢?”   见状,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奋力挣扎,却被叶怜枝无形的气场阵法压在墙上,似有千钧之力。   叶怜枝满面嘲讽道:“哦,这就是当世无双的正道首徒和邪道少主吗?太失望了,还以为和你们玩会很有意思呢。”   说着,他剑锋一扬,一道气浪扫过,“砰”的一声打在墙上,贺梅辛机敏地闪身夺过,他身侧的墙壁上霎时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缝,与他身体只有毫厘之差。   “啊,打偏了。”   叶怜枝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分毫失望之色,反而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贺梅辛命悬一线,却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古井无波地看着神色扭曲的叶怜枝,忽然凝眉闭目,将神识收于体内,感受气息内力在身体中的流转,一开一合,一张一弛,吐纳自如。   叶怜枝的阵法由他自身气息炼成,如一味抗争,便是在自己的神识内更加强调叶怜枝气息的存在,越是反抗,便越被掣肘;   反其道而行之,凝神聚气,屏退万物,专注于自己的一息一念间,一己之躯便自成一个宇宙,我即天地、我即万物,才可用自己的气息从叶怜枝的桎梏中跳脱出来。   果然,当气韵在贺梅辛身体中流转一周时,身上无形的枷锁骤然解开,他稳稳落在地上,倏地睁开双目。   贺梅辛的一双清澈眼眸中,写着淡泊万物的无情,也覆着感怜世间的多情。   隐隐有悟道之象。   见到贺梅辛的目光,一直游刃有余的叶怜枝也不禁瞬息震动。阵法乱了分毫。   贺梅辛没有放过这片刻的机会,祭出拂尘,如一道锐不可当的山风般向叶怜枝袭来。周身带起的气场霎时与叶怜枝的气阵相撞,竟携着吞山噬海之力呼啸而来,气与气相斗,居然发出金石碰撞似的嗡鸣。   贺梅辛招招狠辣,直取要害;出招却是游刃有余、以柔克刚。能屈能伸,刚柔相济,将拂尘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叶怜枝有两世之记忆,身经百战,亦毫无惧色,提剑迎击。   只转瞬间,两人便在攻守拆解中已走过了数十招,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罡风肃杀,金鸣声震,卷起的飞沙走石皆四下飞溅,撞得墙壁天顶皆“隆隆”巨响,残损无数。   可在这激烈缠斗的中心,两人却都冷静得可怕。贺梅辛不动声色,叶怜枝森然而笑,仿佛四周万事皆与他们无关,心神合一,唯有杀意。   千钧一发间,叶怜枝竟仍有暇开口,道:“贺梅辛,你知道你为什么最初使的是一柄降魔刺,且很是顺手吗?”   他口中话语温温柔柔、循序善诱,却突然在话音未落时骤出奇招,剑芒斜劈而下;贺梅辛若有半分分神,脑袋早已被削掉一半。   但贺梅辛置若未闻,眼皮都不曾动一下,抬起拂尘挡回去,又立即回赠了一记横扫。   叶怜枝道:“因为,你原本的武器,就应该是我现在用的这把剑。拂尘柔婉,其道细腻,你是个没心的人,根本使不来拂尘。你的道行,你这一生,从一开始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叶怜枝太会蛊惑人心,最知道说什么最能刺痛对方。他一边说,一边杀招频出。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只要贺梅辛受到丝毫影响,就已不战自败。   “当”!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脆响,回声激荡。   两人再看去时,只见叶怜枝的长剑竟从中间齐腰折断,只余半截秃了的剑柄。   一个肆意轻佻、洒脱不羁的爽朗少年音响起:“这么说,你原本的武器也不是这把剑,你的一生也大错特错。既然如此,本少主大发慈悲,帮你及时止损,不必谢我!”   司空无情也已从束缚中跳脱出来,随手一抬,那把被他掷出去的短刀正好飞回他掌中。   司空无情右手握着短刀,左手甩出长鞭,一步一步,笑眯眯地走向叶怜枝,微微张口。叶怜枝以为他又要说什么,然而司空无情猝然凝眸,霎时狠戾,长鞭“啪”地抽向叶怜枝的脸颊。叶怜枝赶忙立即抬起断剑柄格挡,才迎下一击。   与叶怜枝战斗,贺梅辛很难像个君子;而司空无情用不着担心,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个君子。   司空无情短刀长鞭齐出,近战远攻衔接自如;贺梅辛亦与他配合无缝,拂尘精准地直取叶怜枝要害。   两人的攻势密不透风,仿佛事先演习过无数回,任谁也猜不到他们不过是凭借并肩作战的默契和偶尔的眼神交流便能实现如此天衣无缝。   叶怜枝以剑柄不断招架,连连后退,诡异地笑道:“二打一?真是不地道,实非君子所为,说出也不怕遭天下嗤笑。”   司空无情立刻开口回击道:“我本来就是流氓,天下闻名的流氓,你连这都不知道,孤陋寡闻,才要遭天下耻笑。”话毕,出手奇谲,刀刃剜至叶怜枝手臂,生生挑下一块血肉。   叶怜枝手臂受伤,伤口露肉,霎时鲜血淋漓,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还笑眯眯地接着聊道:“那你是说,贺道长不是君子?”   司空无情道:“他是流氓的媳妇。”还专门对贺梅辛说:“道长哥哥,辛苦你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叶怜枝的剑柄被两人轮番夹击打得伤痕累累,眼看就要从中裂开。叶怜枝干脆扔了剑柄,猝然,从袍中摸出一柄拂尘。   贺梅辛眼前一亮:正是那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拂尘。   叶怜枝道:“这柄拂尘名为春骨,是曾经施尊亲手赠与我的拂尘,本就该是独属于我的本命法器。贺梅辛,你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他拂尘一出,登时一阵强风扫来,果然比他用剑时力道强数倍!   叶怜枝在空中挥舞拂尘,姿态气势却与贺梅辛截然不同,宛若在挥洒一支巨大的毛笔,步步生香,笔走龙蛇,几轮交锋间将司空无情的长鞭缠入拂尘内,又于不经意间借力甩出。   然而,贺梅辛却立刻看出了他的破绽。   他对这柄拂尘实在是太过熟悉,从小到大,日日夜夜,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就是这柄“春骨”。它的每一个招式,每一次攻击,他闭上眼睛便能推算自如,早已刻在心中,烙印在血脉里,仿佛它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般,浑然一体。   师尊说,过刚易折,过柔易靡。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方可立道,方可立身。   叶怜枝天性柔滑多变,本是习拂尘之道的好材料;然而,他使拂尘却流于表面,过于阴柔,似是将对手团团玩弄于股掌,实际却亦使自己陷入被动。   勘破此处,他便不堪一击。   贺梅辛眼瞳骤亮,猛然迅捷出手,看准叶怜枝面门,拂尘一击递出;   叶怜枝应变奇快,仿佛在意料之中,面露嘲色,当即扫开司空无情刺来的短刀,伸出拂尘挡去。   贺梅辛攻势未收,叶怜枝亦反击阴狠,两柄拂尘相遇,根根丝须竟纠缠在一起,二力相抗,难分高下,竟愈缠愈紧。   叶怜枝想要以柔制刚、奇招取胜,却发现贺梅辛手力奇大,像是咬准了他一般,偏偏不许他松手。他不由得心下震动,还从未见过有人将拂尘用成这样。   贺梅辛全身内力皆汇聚于手中与叶怜枝较劲,口中却稳稳道:“叶护法,我实在是惋惜。”   叶怜枝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贺梅辛道:“我实在是替你换命前的师尊惋惜,也替‘春骨’惋惜。这么好的一柄法器‘春骨’,赐给你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并非东施效颦,而是牛嚼牡丹。若你的那个‘系统’还能帮你回到前世,希望你认真努力,勤加修炼,起码将‘春骨’的力量发挥出十分之一,才不辜负师父们对你的期望。”   他口中说着“师父”,口吻却仿佛自己也是“师父”之一;如此高高在上的话,偏偏他说得十分真诚,仿佛真的在为叶怜枝的前途考虑一般。   叶怜枝瞬间气得怒目圆瞪,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道:“你——”   然而就在此时,说时迟那时快,贺梅辛瞧准时机,猛地从自己的拂尘中抽出一直隐藏其内的降魔刺,未给他分毫反应的机会,倏地插入叶怜枝心口!   司空无情立刻衔接,一刀砍出,将叶怜枝的拂尘一斩两段!   贺梅辛出手极准极稳,将降魔刺在叶怜枝的心口插了数寸之深,接着干净利落地一把拔出。   飞溅出的温热鲜血溅了贺梅辛一脸,有些腥。但他却岿然不动,面不改色。   叶怜枝双眼圆睁,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踉跄两步,忽然低下头,“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然而,他却没有倒下。   蓦然,他抬起头来,脸上突兀地绽放出灿烂无比、令人生寒的诡异笑容。   叶怜枝满嘴是血,目不转睛地看着贺梅辛,如看着世上最好笑的一个愚人,轻声笑道:“你以为,系统给我的能力,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吗?”   司空无情立时觉察不对,倒抽一口冷气,喊道:“道长哥哥,快离开他!!”   然而叶怜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叶怜枝盯着他,开口只吐出四个字:“只手遮天。”   此话一出,司空无情立时闻言色变。   “只手遮天”,是司空无情作为系统任务者的初始技能,每个世界可以使用一次,可以在十五秒内将对手完全控制于自己的掌控之下,没有反抗的余地,任他宰割。   这十五秒内,叶怜枝是刀枪不入的。   司空无情走过四十九个世界,知道“只手遮天”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可是,他现在被系统剥夺了使用所有道具和技能的权限,无法在短短瞬息间激发出可以与之相抗衡的逆天力量。   果然,叶怜枝放出“只手遮天”,贺梅辛立刻无法动弹了。整个人如木一般被钉在原地,不能反抗,更不能回击。   叶怜枝拼尽全身力量,将全部的内力凝聚于右手,向贺梅辛心脏掏去。   死局在即,贺梅辛平静地凝望着叶怜枝,了无惧色。   叶怜枝必死无疑,师尊赎命后该也安然无恙。叶怜枝幻影中的那些灭门惨状,更是一件也未曾发生。他死后,司空少主定会帮他处理好一切事务,若逢中元,在他墓前同饮三杯两盏淡酒,替他逍遥天地、畅快此生,便足矣。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千钧一发间,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挡在他和叶怜枝之间,用高大而温暖的身躯用力地环住他,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好像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了似的。   “嗤——!”   利爪入肉。   那个红色的身影晃了晃,忽然力气松懈,浑身一软,瘫靠在他肩头。   叶怜枝油尽灯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胸口血洞扎眼,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更加刺目。   司空无情趴在他的肩头,贺梅辛只觉胸前衣襟一片湿热。   他知道那是司空少主的血,止也止不住地汩汩冒出的鲜血,可是他生平第一次,不愿去承认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司空无情伏在他耳边,温柔地、努力地吐出几个字:“道长哥哥……对不起……下辈子,早点、早点,我——”   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贺梅辛怔怔地抱着司空无情的身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愣了许久。   忽然,他感到脸上一片湿热。   他伸手一摸,是透明的液体,烫烫的,咸咸的。   他手指向上,摸到自己的眼眶。才发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睛中流出,止也止不住。   半晌后,他才懵懂地反应过来。   ……他哭了。   刹那间,他感到体内涌起无数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好痛,好闷,像要把他的心脏从中间割开,猛然涨裂,又猛然缩紧。   像溺水,像重伤,像窒息。   贺梅辛忽然感到,他……好难过。   他不想让司空少主死,他不想看到司空少主受伤,他宁愿被捅的是自己,他愿意用自己换司空少主活过来。   贺梅辛缓缓将司空无情的身躯轻轻放在地上,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应该是被泪水氤氲的。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他俯下身,在司空无情余温尚存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此时,他已经听不见远处地上门派令牌中传来的急切呼叫了:   “公子!公子!!”   -------------   与此同时,多情派中,掌门别院,施尊、白悦光、冰昧仁、蒲傲辉齐聚一堂。   白悦光和冰昧仁赢得赌命局后,便被双面偶从逍遥楼里丢了出去。他们立刻赎回了施尊的命,迅速将人带回多情派。白悦光妙手回春,不出半日,施尊伤已好了大半,基本无恙。   自施尊苏醒之后,他们一直围在蒲傲辉的门派令牌边,紧张地看着对峙的走向。   四人都非常着急,很想帮忙,可是逍遥楼如今已是叶怜枝的领地,更何况有禁制布防重重,他们根本无法进入,想帮也帮不上。   直到他们看到叶怜枝身死,司空无情胸口被开了一个血洞。   所有人都在令牌前呆住了。蒲傲辉不敢相信得捂住嘴巴,施尊别过眸去,冰昧仁蹙眉叹息,白悦光眼眶微红。   但看到贺梅辛流泪的时候,四人再也忍不住,不能坐视不管了。   静默半晌,蒲傲辉忽然开口道:“……不如,我们,兑换那个吧?”   施尊立即明白他话中所指,道:“你是说?”   蒲傲辉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道:“嗯,对,‘主角光环’。”   蒲傲辉的炮灰系统道具商城里,有一个始终都灰着图标的可兑换道具,名叫“主角光环”。   这个道具的兑换需要999999点积分,可是每一个炮灰系统任务者都知道,炮灰任务者的每一个积分,都是一点、一点从世界里抠出来的。他们完成一个世界,总共能获得100点积分,就已经要拍手庆贺了。就算全部通关50个世界,连这个999999的零头都摸不着。   因此,“主角光环”这个道具还有一句很是嘲讽的介绍:   “当你成为主角时,你就可以拥有主角光环了”。   可是,一个炮灰,注定永远无法成为主角。   当然,他们不是不可以借积分。与炮灰系统相比,其他系统的积分回馈要慷慨得多。就拿白月光系统举例,有一个世界里,白悦光的任务只是在男主伤心难过时安慰他鼓励他,就获得了6753点积分。   可是,系统任务者间,从没人互相借过积分。   积分与道具和技能息息相关,谁知道在下一个世界会遇到怎样的凶险。   对每一个任务者而言,积分就等于命。   然而,只有将施尊、白悦光、冰昧仁、蒲傲辉所拥有的积分都凑在一起,才能兑换炮灰系统商城中999999点的主角光环。   主角光环的功能是:创造一个幻境,修正世界线中的bug,主角在其中获得改变世界的机会,积极的改变会影响到现实世界。一夜暴富,返老还童,起死回生,一切皆有可能。   四人自然知道兑换“主角光环”意味着什么。白悦光闻言,第一个道:“换!”   他从来说话都是温温柔柔,从未对谁大声吼过,现在却激动得有些失态了。   冰昧仁毅然点头:“换。”   施尊摇摇骨扇,垂眉轻叹一声,道:“用命救我的徒弟,还有什么可说的?换!”   此时此刻,四人都已经忘记了什么“贺梅辛是他们的任务对象”、“司空无情死了贺梅辛很可能无法恋爱了”的这些狗屁规则和计算,他们只知道司空少主死了,梅辛伤痛欲绝,他们不允许,不可以这样。   那是他们从小看到长大的贺梅辛,是弟弟、是兄长,他们要他幸福。   刹那间,施尊、白悦光、冰昧仁、蒲傲辉的系统内积分显示,同时清零。   同一时刻,系统商城中一直灰暗的“主角光环”图标亮了起来。   蒲傲辉毫不犹豫,点下了“兑换”键。   -----------   长久的黑暗中,贺梅辛又一次睁开眼睛。   耳边远处一片喧嚣,眼前的红光有些刺眼。   他朦朦地睁开眼,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唤道:   “贺护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案和正文都太严格了,大家只能闻闻车尾气了qwq   之后我会努力想办法的嘿嘿   感谢在2020-09-22 09:30:40~2020-09-23 10:0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芹沼花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倒追少主   贺梅辛听到司空无情声音的瞬间,在地上微微怔住,刹那间不由自主地鼻子一酸。   司空无情见贺梅辛没有反应,又唤道:“贺护法?”   贺梅辛这才抬起头,收起满眼酸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少主。”   然而,当司空无情看见跪在地上的贺梅辛这副表情时,吓得差点把宝座的一角砖给扣下来:“贺护法,你……你笑了?!”   听到少主这句话,原本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两侧的四大堂主也震惊了,再也把持不住,都冲过来看贺梅辛,盯着他的脸。   胡堂主性子耿直,最先大叫道:“哎哟妈啊,贺护法真的笑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他这幅表情呢!——你别说,笑得还老好看了!”   李堂主又一次手疾眼快地捏住了胡堂主的嘴。   风堂主也惊道:“贺护法,你的面瘫终于治好了?!”风堂主多年受癫痫抽筋困扰,还跑过去揽住贺梅辛的肩,很是亲密地道:“兄弟,你在哪儿治的啊?贵不贵?介绍给我呗?”   连话一直很少、存在感一直很弱的冷堂主才震惊地吐出一个字来,言简意赅:“……操。”   闻言,司空无情不禁挑眉,锐利的眼风扫向冷堂主,道:“你说什么?”   善解人意的风堂主连忙道:“少主您别生气!此‘操’非彼‘操’,我们都知贺护法生得美,如今竟然有幸成功变成了一位正常人,一定是归少主您享用!”   司空无情撑着脸道:“谁跟你说这个了?本少主是说,在我们文明的无情派,不准他妈的说脏话!”   耿直的胡堂主又张嘴了:“少主,我咋整不明白呢,您这不也是脏话吗?”   司空无情一个眼神过来,尚未开口,李堂主就立刻抢先应道:“是!少主!我回去就把他的嘴缝起来!保证张不开!”   司空无情眉头跳了跳,道:“……不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专业割猪皮——”   “——也兼职割人皮。”李堂主补充道。   “好,专业割猪皮也兼职割人皮的。别到时候没把胡堂主的嘴缝起来,先重操旧业把他皮剥了。虽然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但真的很能打。正邪大战在即,我可不想损失一员大将。”司空无情道。   李堂主连连应道:“是,是。”忙捏着胡堂主的嘴退下了。   正邪大战?   贺梅辛在司空无情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他记得此前叶怜枝曾经说过,原来的“世界线”中,司空少主是在与多情派交锋时被师尊师兄杀死的。   现在司空少主所说的正邪大战,会不会与之有关?   不过,在此之前,贺梅辛需要先确定眼前这个司空无情,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司空少主。   贺梅辛恭敬地看向司空无情,启口道:“少主。”   司空无情亦看向他,神色缓和了几分,道:“讲。”   贺梅辛面不改色,突然一股脑地道:“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换回来?”   而且,不是用说的,是用唱的。   唱得很是惊为天人,很是清新脱俗,很是不同凡响,很是……跑调。   这首歌无情派修士曾经教他唱过,并坚称这是少主自编自唱的经典曲目。如果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司空少主,听到此曲,一听不会没反应的。   果然,司空无情听到贺梅辛唱这首歌,神色一变,一口唾沫没咽下去,“咳咳咳”干咳起来。   司空无情满脸狐疑:“……这歌,是谁教你的?”   贺梅辛道:“一位……我极亲之人。少主可也听过这首歌?”   司空无情干笑道:“哈哈,听过听过,是我们老家那边的歌曲。没想到还能听到乡音,真是亲切。”   贺梅辛道:“少主,我怎么记得,你是本地人?”   司空无情面不改色地胡诌道:“……对啊!这歌就是这儿的民歌!”   贺梅辛道:“……真的吗?”   司空无情笃定道:“对对!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了!”   贺梅辛不禁欣慰地笑起来。   是熟悉的司空少主没错了。   司空无情见他又笑,不由也勾起嘴角,道:“贺护法,你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你以后应该多笑笑的,嗯,没错。不然,可惜了你这张一笑值千金的脸。”   贺梅辛正色道:“少主,你命令我卖笑?”   司空无情:“……??”   贺梅辛见他这番惊讶神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梅辛道:“抱歉,少主,和您开个玩笑。”   一旁的四大堂主又傻了:天哪,今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万年如一日没有情感的冰山棺材脸贺梅辛不仅会笑了,还会主动开玩笑了??   司空无情笑着点点头:“开得不错。继续努力。”   少主都笑了,四大堂主哪儿敢不笑?连忙一同在旁边“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地干笑起来,内心深觉他们才是被迫卖笑的那个。   司空无情斜靠在宝座上,打着哈欠道:“好,没什么事,今天就散会吧。本少主困死了,还忙着回去睡个回笼觉。”说完,慵懒地垂下视线扫视一圈,忽又道:“哦,对了,贺护法,我还有些事找你。待会去你殿里一趟。”   一听这话,四大堂主瞬间激动了:少主要睡觉,还要去贺护法的殿里——这不等于要去贺护法殿里睡觉吗!!   想到此处,四大堂主纷纷口中应道:“我要去修炼了”“我要去赏花了”“我要去给母猪接生了”“……干!”等等乱七八糟之语,匆匆退下了。   贺梅辛也行礼道:“是。”从少主殿退下。   他虽然只此前只来过一次无情谷,却把地形摸得很是透彻。既然自己此时是原来“世界线”中的贺护法,那么他的宫殿便应该是换命后叶怜枝所住的护法殿。   一路上,路过的无情派修士皆同他行礼,神色皆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畏惧有余、亲昵不足。有时贺梅辛按平时在多情派与师弟们打招呼的方式回礼,这些小修士们还会吓一跳,仿佛见了鬼一般,却要硬憋着不敢表现出来。   贺梅辛在走廊的水镜中瞄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套紧贴身形的黑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亮色,唯有额上系了朵金色梅花。容貌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脸色苍白至极,轮廓更深,唇无血色,若是面无表情地往那里一站,真似一个冰冷肃杀的无常。   想来,他如果修无情道,确实该是这个样子。   小时候他一直疑惑,以自己的性子,为何竟会拜入多情派门下。如今看来,正才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殊途同归。   贺梅辛走入护法殿内,环视观察,四下无人,正准备搜寻蛛丝马迹弄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忽然,腰间有东西闪烁震动起来。   ……是多情派的门派令牌?   贺梅辛有些困惑地拿起令牌,阿蒲的脸出现在令牌中,急切道:“公子!果然是你!太好了,道具起作用了!”   贺梅辛立即问道:“阿蒲,我会来到这里,可与你有关?你可知这里是否是叶怜枝所说的原本的‘世界线’?”   蒲傲辉急道:“公子,来不及一一和你解释了,幻境内外的通信很不稳定,我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贺梅辛也没再追问,信任地点点头,温声道:“好。”   蒲傲辉快速道:“公子,在这个世界线里,明日就是多情派与无情派的正邪大战,你一定要阻止叶怜枝的阴谋,千万不要让司空少主被杀!因为幻境里的走向很可能会影响现实,所以,公子你最好要抓紧在这段时间里让司空少主对你动心!不然,不然的话……”   不然,有可能在现实中司空少主活了过来,却不记得你了。   蒲傲辉终于没有忍心将这句话说出来,糊弄过去道:“不然的话,反正可能会发生些不太好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公子你要加油啊,我们在外面实在是帮不到你,接下来你要自己攻略司空少主了,我们都相信你没有问题的!!冲!!”   话音未落,令牌突然一片漆黑,蒲傲辉的脸消失了,声音戛然而止。   贺梅辛顿了片刻,将门派令牌收好,在脑海中重复自己的两个任务。   第一,阻止叶怜枝阴谋,保护司空少主。   第二,让司空少主动心。   第一个任务,他整理头脑中的信息,已大致有了些思路。   可是,第二个任务……这,该从何下手呢?   好在,虽然贺梅辛不精通此道,但他最擅长模仿、举一反三。想想当初司空少主都对他做过什么呢?   嗯……为他一掷千金,为他身受重伤,与他同船共渡,并肩作战,同床共枕。   ……好像模仿起来都有些难度。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司空无情的声音:“贺护法,我进来啦。”   闻言贺梅辛立即警觉。他行动力极强,推算此思路可行,不如先试验一下。于是,他立刻用三秒钟的时间收拾准备一下,接着,躺在了地上。   司空无情见没人回应,蹙了蹙眉,自己推门走进来。   然而,霎时间,他看到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   贺护法瘫倒在地上,仰面朝天,满胸鲜红色血淋淋的血污,面色苍白,眼睛半睁半闭,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了。   司空无情惊道:“贺护法?!”   贺梅辛“拼尽全力”挣扎着睁开眼睛,虚弱地道:“……少主。”   司空无情震撼地看看自己的手,看看门,又看看地上的贺梅辛,道:“不会吧,我现在内力这么精进吗?开个门就把你撞成这样?!”   贺梅辛:“……”   当时少主在苏府为自己受伤的时候,自己可不是这么回答的!司空少主为什么不按路数来?   贺梅辛略感挫败,但绝不气馁。他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行为有些偏差,才没得到理想中的效果。   于是,他仔细回忆当日少主的样子,忽然想起,在重伤昏迷中,少主曾呼唤他:“道长哥哥……”   贺梅辛知错能改、从谏如流,立刻学着当时司空无情的样子,将手捂在“伤口”上,轻声呻|吟道:“……少主……”   司空无情挑了挑眉:“贺护法,你捂的是肚子,伤口好像在你胸上。”   贺梅辛面不改色地躺在地上胡诌道:“嗯……可能是伤势太重,伤口转移了。”   司空无情佯装大惊:“是吗!这么严重!那待会是不是就要转移到脑子了?”   贺梅辛道:“不,也没有那么严重。”   司空无情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忽然道:“好香。”   贺梅辛:“……嗯?”   司空无情抽抽鼻子,在贺梅辛的胸前嗅了嗅,从上面望着他的脸,道:“贺护法,你的血,怎么是草莓味的?”   贺梅辛当然知道为什么是草莓味的。   因为这个血迹根本就是用桌上果盘里的草莓碾出来的。   他刚想解释,司空无情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道:“等等,你不要告诉我,让我自己来猜!——哦,有了!是不是刚才忽然有一群草莓成群结队地冲进来袭击你,控诉你残害他们的手足,和你打了起来!虽然你被打得身受重伤,但它们也无一生还!”   贺梅辛实在听不下去,道:“不是的……”   “不是的你还装什么装!快点起来!本少主是来和你谈正事的!”司空无情又好气又好笑,嘴上一副凶状,却笑得咧出两颗虎牙,伸手要将贺梅辛拉起来。   这个贺护法,从前司空无情只觉得他公事公办,虽很是能干,却总拒人千里。现在这些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行为,反而很是有点可爱。   贺梅辛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在花楼,司空无情也是拉过他的手来,亲了一下。   于是,贺梅辛没有立刻拉住司空无情的手,而是凑到他掌边,轻轻地啄了一下,接着自己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道:“以嘴代手。”   司空无情冷不丁地被他亲了,也不慌,反而眯眼微笑起来,玩味地道:“贺护法,我本来是要在殿中跟你议事的。现在我改主意了,去东市烟水巷,边走边说吧。”   烟水巷是东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热闹非凡,各种小玩意儿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司空无情说是要与贺梅辛商谈正事,可是一走进烟水巷就似野马出笼似的,一会儿买个风车,一会投个飞镖,玩得不亦乐乎,还非拉着贺梅辛一起,巷子还没走一半,已经给贺梅辛头上簪了两朵花,还一边欣赏一边连连夸道:“嗯,好看!我的品味,果然不错!”   贺梅辛看着铜镜里自己脑袋上两朵争奇斗艳的大粉花,迟疑道:“……不错吗?”   司空无情强调般的肯定道:“不错的!”   贺梅辛原本想要它们摘下来,但看着此时司空少主笑逐颜开的神色,忽然心念一转,心中一阵暖意,只觉司空少主笑起来,自己便也很是开心。   于是,他拿起花铺上特意挑选的一红一绿两朵新品种,也戴在司空无情发中,道:“属下不敢僭越,少主一起吧。”   花铺老板被贺梅辛感人的审美震惊到了,犹豫道:“……客官,您真的要选这两朵搭配吗?”   司空无情随便照了照镜子,哈哈大笑两声,爽朗道:“贺护法亲自为我挑的,就这么搭!”   说着,扔下一锭明晃晃的银元宝,便又拖着贺梅辛走了,看得花铺老板眼睛都直了。   附近摊位的商贩立刻注意到两位出手如此阔绰的爷,纷纷扯开了嗓子,争先恐后地大声叫卖道:   “糖葫芦啊糖葫芦!不甜倒牙不要钱啊!”   “灯笼!客官看看灯笼!都是新品种!也有红配绿的!”   甚至还有老板娘喊:“客官你们都买簪花了,说不定香粉胭脂也需要呢!女装我们也有啊!”   其中有一个吹糖人的老板喊得最大声:“两位爷!糖人一文钱一个,什么人都能吹,基本是白送!!”   见两人没兴趣,糖人老板叫得更卖力:“一竿上可以吹两个糖人!!第二个真的白送!!”   听到此处,司空无情耳朵动了动,转过头来问老板:“哦?真的什么人都能吹?”   老板见生意有戏,连连点头道:“能的能的!”   司空无情抱臂,随口道:“嗯,不如就吹我俩吧。你说的,可以吹在一根竿上。”   老板立马道:“好嘞!!这就来!”   老板手艺果然醇熟,片刻后,便递上一竿糖人,笑道:“您拿好。”   贺梅辛看向糖人。上面的确是有两个人,且与他二人长得十分相似。   ……只是,为何这两人的姿势是一上一下,一个人压在另一人之上呢?   司空无情也同有此问,一边端详一边道:“吹得是挺像,可是为什么是这种姿势?”   老板解释道:“两个糖人有连接之处,才能稳稳地立在一根竿子上嘛。”   司空无情点点头,道:“说得有道理,可是为何不能是牵着手呢?或者背靠背?”   谁知那老板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马上就要到七夕了,为二位讨个好彩头。”   贺梅辛见司空无情久久不说话,刚想出口圆场,司空无情便笑道:“好,这个彩头不错。多谢。”放下一锭元宝。   司空无情明晃晃地举着那个糖人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路过行人皆露出一种异样的目光,纷纷上下打量二人。   贺梅辛不愿招惹麻烦,便委婉地提醒司空无情道:“少主,吃吧,待会变形了。”   司空无情闻言,转过身来,将糖人伸到贺梅辛嘴边,状似要喂他:“贺护法想吃?”   贺梅辛刚开口道:“我……”   没等他说完,司空无情突然将拿糖人的手撤回,放在自己嘴里咬了一大口。吃完,还满意地咂咂嘴,观察着剩下的糖人,道:“哎呀,我把‘你’吃掉了。”   往日这种话贺梅辛是不会接的,可眼前这人是司空少主,贺梅辛想了想,自然地道:“少主,那是不是‘你’的那一半,归我吃了。”   “喏,给你。”司空无情笑嘻嘻地将糖人递过去,道:“贺护法,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你这人竟如此有意思。”   贺梅辛微笑道:“现在也未晚。”   两人又走了一阵,忽然,贺梅辛闻到一股莫名很熟悉的香气。   他想起来了,是梅花酥酪的味道!   果然,前面的点心铺子上挂着一块匾,上写“稻香斋”。   他记得,司空少主很喜欢吃梅花酥酪的。   贺梅辛心思一转,准备模仿第二招:为司空少主一掷千金。   于是,趁司空无情在一个铺子前挑折扇的时候,贺梅辛偷偷溜到稻香斋前。   稻香斋的小伙计见来了客,也并不怎么热情,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随口道:“您要点什么?”   贺梅辛指了指橱柜里那个粉红色梅花形的点心:“请问这是梅花酥酪吗?”   小伙计道:“是啊。”   贺梅辛道:“把所有的梅花酥酪都帮我包起来。”   小伙计一惊,直接从柜台上直起身来,确认道:“……所有?”   贺梅辛道:“对,所有。”   小伙计好意提醒道:“客官,挺贵的,所有的话……一两三文钱呢!”   贺梅辛从荷包里也取出一块元宝,放在柜台上,道:“没事。不必找了。”   其实,他荷包里还有金元宝的。所谓“一掷千金”,好像用金元宝会更符合词意。可是用一块金元宝去买些糕点,这不仅显得略微智力有恙,而且实在是太糟踏钱了。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多年在多情派崇尚勤俭节约的贺梅辛的上限了。   然而,就在小伙计辛勤地包扎糕点时,一个声音在身后道:“你这家店,我买下了!”   是司空少主!   贺梅辛转过头看着司空无情,不解道:“少主,这是何意?”   司空无情笑道:“没什么,看你如此喜欢这家的酥酪,不如直接把店买下。”   贺梅辛:“……”等等,这个逻辑有些不对。   这样一来,不又成了司空少主一掷千金了吗?   这……他就无法让司空少主对他心动了!   贺梅辛立刻劝道:“少主,您请三思,这——”   “呜呜呜呜,太好了!我旁边的首饰铺、成衣铺、乃至武器铺都接连被霸道少爷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包下了,终于有一天也有人包下我们的店了!!话本诚不欺我!”   小伙计感天动地的哭声打断了贺梅辛的话,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当贺梅辛正欲找时机插话时,忽然,远远响起一个清透的声音:   “司空哥哥!”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齐齐寻声望去。   看到发声之人的刹那,贺梅辛的眼皮跳了跳。   ……是叶怜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10:09:31~2020-09-24 08:1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梅辛表白   叶怜枝的容貌也未怎么变化,只是此时配上一副此前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温温柔柔的笑容,贺梅辛只觉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不适。   司空无情礼貌应道:“叶道长。”   在这里,叶怜枝的身份应该是多情派的三师兄,叶道长。   贺梅辛心觉不妙。不论是哪个任务,都是让司空无情和叶怜枝少接触为好。   抢在叶怜枝开口前,贺梅辛突然道:“叶道长,请问,您贵庚?”   叶怜枝被问得一懵,下意识道:“……啊?”   贺梅辛道:“抱歉,那我换个问法。请问,您芳龄几何?”   叶怜枝不明就里,还是耐着性子、端着一副笑面道:“贺护法,在下前日刚满二十六。”   贺梅辛又问:“少主,请问您今年贵庚?”   司空无情他明知故问,仍笑着配合地道:“二十。”   贺梅辛看着叶怜枝,面无波澜道:“那么请问,您到底是如何推算出来,司空少主能做您的‘哥哥’的?”   叶怜枝:“……?”   贺梅辛正色道:“叶道长,请您以后莫要再这么唤我们少主了。作为护法,我可不希望我们少主因您无故折寿。”他顿了顿,又真诚地提醒道:“对了,我记得多情派教算术的是宋道长吧?还劳叶道长多与宋道长学习,行走江湖,识数总归是比不识数好的。”   叶怜枝:“……”   叶怜枝被呛得满腔怒火,却只能隐忍不能发作,强端起笑容来,转移话题道:“司空哥……少主,今晚宴会仍是定在辰时吗?”   司空无情点了点头,道:“对,辰时。叶道长到时只管来便可,会有专人接引你。”   叶怜枝如沐春风般笑道:“那劳烦司空少主了,多谢。”   司空无情道:“不谢。没什么事的话,今晚无情谷见吧。”说罢行礼,与贺梅辛一同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贺梅辛抬头望向司空无情,问:“宴会?”   司空无情道:“我要与你说的正是此事。叶怜枝是我们的内应,这段日子透露与我们不少多情派的情报。今晚大战前的宴会,他也参加。此前,还有一些事务需要你处理,我一一交代给你。”   二人回到无情派后,傍晚这段时间,贺梅辛一直为了准备宴会忙前忙后,无暇再去做其他事。而司空无情却总出现在现场,有时借口过来检查工作进度,有时过来传唤个人,有时过来只为了顺走两块糕饼。   无情派的修士们从没一天见过这么多次司空少主,都觉少主定是时刻关心工作进度,真是认真负责。   只不过好像少主每次来,都要询问贺护法两句,虽听不清交谈内容,但见少主一直笑嘻嘻的,显然是笑里藏刀,不知贺护法之后要受怎样的为难。贺护法虽然看着有些冷,但人真的很好,众修士都不禁为贺护法捏一把汗。   辰时,无情谷鹿鸣殿内,宴席满座。   鹿鸣殿为一圆形宫殿,殿内白壁做阶、金箔砌墙,珠翠玛瑙、水晶玉石都只配作装饰点缀,富丽已极、豪奢更甚。更奇的是,鹿鸣殿没有穹顶,在殿内举头而望便可看见漫天星河、皎皎明月。让人难免恍惚,只道是在天宫。   星汉灿烂下,身着红衣的司空无情坐在鹿鸣殿上首,黑发高束,斜倚在宝座上。他自上而下俯瞰着无情派万余名修士,慵懒地勾唇微笑,泰然处之,仿佛目空一切,仿佛胸有成竹。   贺梅辛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仰望着司空无情,与他交换一个眼神,对视而笑。   司空无情拍一拍手,整个喧闹非常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司空无情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道友,诸位兄弟。明日便是我无情派与多情派的大战。我们与正道的伪君子们相争数年,明日,就是我们一举消灭正道之首,将他们纳入麾下之日!”   他气魄雄浑,慷慨激昂,殿内的所有无情派修士都被说得热血沸腾,齐声应道:“谨遵少主命令!!”   司空无情扫视一周,等呼声渐停,才稳稳道:“我无情派之人,皆是潇洒落拓、随心随性之人,今日别无虚言,我一杯酒,敬各位!”说罢举起金玉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修士们皆叫道:“好!!”拍手欢呼起哄之声一时此起彼伏,气氛火热,席位相近的修士们皆是一番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嬉笑怒骂之声不绝于耳,纷纷举箸开吃,一时间十分融洽。   忽然,席尾一桌上站起来一个身影,道:“少主。”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温婉柔和,如春风化雨,无情派中可从没有人会这么说话。且他一袭白袍,飘然似仙,在无情派一群奇形怪状争奇斗艳的修士中十分鹤立鸡群。他一开口,众修士不禁停下酒盏筷子,纷纷好奇地去看他,鹿鸣殿渐渐安静了下来。   叶怜枝盈盈而立,端起酒樽,遥遥举向席首的司空无情,道:“司空少主,您对怜枝有知遇之恩。此战怜枝定当竭尽全力,以身许君,万死不辞!怜枝以‘醉仙人’敬司空少主!”   听到“醉仙人”三字,修士们都是目光灼灼。众修皆知,修士们喝酒喝不醉,但唯独“醉仙人”例外。“醉仙人”是沉迷声色犬马的五御教特产的烈酒,极为浓厚极为刺激,号称别说是修士、就是飞升的仙人喝了也要酩酊大醉。   只见叶怜枝高举酒樽,细腰一弯,满头墨发如瀑垂下,仰头将杯中“醉仙人”一饮而尽。   他白净的面皮微微升起红晕,眼神迷离痴缠,唇角沁出一道酒痕,顺着纤长的脖颈缓缓流下。娇柔,微醺,惹人怜爱,醉态都恰到好处。   无情派里很多修士此前本来就猜这位多情派的叶道长与他们少主有一腿,见到此状,连连鼓掌叫好起哄。叶怜枝笑意盈盈地坐下,一副矜持之状,落座时还略略绊了一下,纤腰一扭,楚楚可怜,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前排的四大堂主看见叶怜枝这一番矫揉造作,勾引少主之心昭然若揭,都很是不满,很是不服,立刻将目光投向贺梅辛,纷纷道:“贺护法,你有没有点什么要说的?”“贺护法,咱不能认输啊!”“就是,明明我们贺护法才是少主唯一的男人!”   坐在宝座上的司空无情也注意到了下面的一阵起哄,亦投下目光,含笑望着贺梅辛,似在等待他开口。   后排的修士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察觉迹象,齐齐向贺梅辛看来,大胆地还隔空叫道:“贺护法!我们支持你!”“贺护法,走一个!”   贺梅辛被推至台前,盛情难却。稳稳起身,款款而立,举起酒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落落大方,端庄得体,立在那里便有一派不容侵犯的如虹气魄。举头看向上座的司空无情,平稳道:“我以‘醉仙人’,祝愿我派福祚绵长,道运隆昌,鸿升百尺,鹤舞千年。”   说罢,将杯中酒饮尽。   众人一听,他们等着看好戏、闻□□味儿,贺护法居然站起来说了一段如此公事公办的场面话。贺护法真是个正经人,实在是好没意思,了无生趣。于是都兴意阑珊,随便鼓了两下掌,准备重新开吃开喝。   谁知,还未等众人拍手敷衍完,只见贺梅辛提起桌上酒壶,重新满上酒盏,朗声道:   “二愿司空少主百年长乐,千岁无忧,纵情天地,赤心常健。”   说罢,又举头,饮尽。   这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重新又都吸引回来了。众修士瞬间兴奋起来,为贺梅辛叫好附和之人皆有。   贺梅辛安之若素,不动如山,又提起酒壶,满上一杯。   他如身处无人之境,目光只锁在司空无情身上,启唇道:   “三愿如同水中鸳,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他眸光灼灼,满目深情。未曾犹疑,举酒饮毕。   话音落下的瞬间,鹿鸣殿上方的夜空中,突然齐齐绽放出无数绚烂的烟花。   爆鸣声中,千百束花火在星幕下盛放,万紫千红,璀璨昳丽。   众人纷纷举头,向上眺望,连连惊呼。   司空无情亦抬头,映在眼底满眼的星光。   贺梅辛看着司空无情,学着他曾经的样子,微微笑着,轻声道:“司空少主,你是我贺梅辛认准的,命中唯一之人。”   语毕,贺梅辛想要坐回位置,却脚步一个踉跄,身体一阵酥软,晕晕沉沉,终是不胜酒力,瘫倒在席位上。   见状,司空无情跳下宝座,走到贺梅辛桌前,伸出一只手,一把将醉倒的贺梅辛单手抱起,抗在肩上,稳稳地托住,理也没理其他人的呼喊,也不管席尾的叶怜枝一脸尴尬,径直从后门离席。   司空无情将贺梅辛直接抱到自己的寝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锦枕绸幔上,贺梅辛脸颊微红,两只藏在墨发里的耳垂却是已经红到像要滴血。   司空无情守在窗边,道:“贺护法,你没事吧?”   贺梅辛轻启朱唇,嗫嚅了几个字,但司空无情没听清。   司空无情俯下身来,将耳朵贴在贺梅辛的唇边,只听贺梅辛气声道:“少主……热……”   说着,竟迷迷糊糊地伸手去乱摸自己的衣带,双手用力,想将衣带解开,但是一阵努力,把衣服都揉的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   司空无情见状,伸出指节分明的右手,稳稳地压住贺梅辛的双手,低声道:“贺护法,别乱动。乖。”   接着,伸出左手,轻巧地帮贺梅辛解开衣带。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来。   谁知,贺梅辛仍不罢休,两腿一踢,一左一右甩掉了两只靴子。道:“热……”   司空无情摸了摸他身上的单衣,笑眯眯地伏在他耳边,道:“贺护法,再脱,里面可就没有东西了。”   贺梅辛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有的。”   司空无情挑了挑眉,又好笑又好奇地问道:“哦?有什么?”   贺梅辛反手拉住司空无情压在他上面的手,一路拽到自己胸前,将司空无情的手稳稳放在自己胸口上,道:“有的,你摸。”   “咚咚,咚咚,咚咚”。   是贺梅辛的心跳。   司空无情轻声耳语道:“贺护法,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感觉我们曾一同经历过许多事情。今日‘受伤’、逛街、梅花酥酪、烟花,还有现在的此情此景,都让我觉得熟悉无比,仿佛我们曾经也全都经历过一遍。贺护法,你说,我是不是醉了?”   贺梅辛朦胧的神智中,突然灌注一片温暖的清明。   ……原来在幻境里,司空少主也没有忘却。   贺梅辛紧握着他的手,真诚道:“少主,你没醉。”   司空无情道:“嗯?”   贺梅辛道:“是我醉了。”   忽然,贺梅辛蓦地从枕头上抬起一点点身子,如蜻蜓点水般吻向司空无情的薄唇。   吻毕,面不改色地道:“你看。我醉了。”   司空无情只觉一怀暖香向他袭来,一个温温热热的人环抱住他,不愿撒手。   一瞬间,他竟莫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与欣慰。   他一时动情,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人。   司空无情微微低头,亲吻他的额头,道:“我也醉了。”   红帐里,二人倒在床上。   香炉袅袅,红烛昏昏。   不知过了许久,忽然,贺梅辛脱在床上的衣袍间发出隐隐光亮。   贺梅辛醉意已解大半,他伸手摸向光亮处,是一张传音符,上面符纹燃着光晕。   贺梅辛双指一点,掐出一个咒诀,传音符内立即传来一个声音:   “……司空无情实在是傻,三两杯醉仙人便骗得他丢下众人回了寝殿。此刻在他无情派内穿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色令智昏,难成大器。”   是叶怜枝的声音。   早在烟水巷贺梅辛与叶怜枝遇见时,贺梅辛故意讥讽他,就是为了将他激怒,好趁其不意将传音符贴在他身上。   “要不是道长您早早买通无情派藏宝阁看守,我们哪儿能这么轻松找到无情派的秘籍卷宗?有了此物,无情派武功不攻自破,在我们手下哪儿还有挣扎的余地?”   另一个声音响起,极尽阿谀奉承。贺梅辛隐约记得,这是叶怜枝随身所带的小厮的声音。   “明日大战前,我将秘籍交于施尊,斩杀司空无情。到时,坐上多情派首徒的位置,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叶怜枝道。   此时,司空无情按灭了传音符,懒得再听。刚才传音的一番密谋,俨然涉及到无情派生死存亡,但司空无情却不慌不忙,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搂着贺梅辛,笑道:“我色令智昏?”   贺梅辛道:“你冰雪聪明。”   司空无情眯眼看向他,笑盈盈道:“偶尔,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昏主。”   红烛吹灭。暗室生香。   ----   第二日清晨,四下无人时,一个身影从无情派暗暗溜出。   他一路轻功疾行,从无情谷来到多情山,直奔掌门院落。   院前两个侍卫看见他,持戟将他拦住,道:“施掌门还在休息,你不能进去。”   他道:“我是师尊的三弟子!”   侍卫是个粗人,横眉道:“掌门有令,你就算是他老子也不行。”   他见此法不通,也不多纠缠,干脆直接跪在门前,朗声道:“师尊!师尊!弟子有要事禀报,有密宗承上!此事事关门派兴衰,还请师尊一听弟子之言!”   侍卫粗声道:“道长,请你快点离开,否则我们只能不客气了。”说着便要挥戟赶人。   正在这时,木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施尊一手持着璇玑扇,俯视向下,道:“怜枝?”   叶怜枝连忙膝行向前一步,将一直裹在衣襟身处的一卷书卷取出,双手举过头顶,呈给施尊,道:“师尊,弟子知道门派里许多传言,说弟子勾结无情派少主。其实,弟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无情派少主的信任,从而拿到他们的秘籍宗卷,助我派在正邪大战中一举取胜!弟子手上的便是秘籍,还请师尊过目。”   他这话说得动听无比,又很是巧妙,不仅摘干净了自己所有的错处,还显得忍辱负重,居功至伟。   施尊摇了摇扇子,道:“哦?若果真如此,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可若是你骗我呢?为师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真与邪道少主私下勾结?”   叶怜枝真诚道:“师尊,弟子绝无二心!您只需过目此籍,便可知真伪!”   施尊道:“你念给我听罢。”   叶怜枝立即道:“是!”将秘籍捧在手里,翻开扉页,逐字念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他读了几行,见施尊偶尔点头,表情和缓,便更添信念,继续读下去。   书中所涉功法秘术深奥非常、很是难懂,他昨夜在藏宝阁拿到此书时便粗翻过一遍确认真伪,今天再读,还是似懂非懂。但见施神情渐渐严肃,若有所思,便知确实是无上的秘法,更觉胜券在握。   读了许多后,猝然,施尊的声音打断他道:“叶怜枝,你有没有练过书中所说的功法?”   叶怜枝觉得施尊是在怀疑他偷练功法,连忙道:“弟子不敢!这本秘籍弟子也是昨夜才拿到,立即呈给师尊,自己一次也没敢看过!”   施尊道:“真没练过?看都没看过?”   叶怜枝坚定道:“没有的!”   施尊忽“啪”的一声合起扇子,道:“朽木之才,不可雕也!”   叶怜枝心中一跳,立即猜遍了所有可能,也不知施尊意之所指,道:“师尊教训的是!只是,弟子愚笨,师尊可否再明示一二?”   施尊道:“你刚才念的这个,是我派器修的心法秘诀。虽然器修于我派失传已久,但心法典籍仍能在藏书楼找到,宋师叔给你们上课时,应该也讲到过。你竟然说,这个是无情派的秘籍宗卷?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无情派竟是我多情派的一个分支喽?”   叶怜枝大惊失色,完全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嘴上却立刻辩解道:“师尊,弟子的确愚鲁,操之过急,弟子该罚!只是,只是弟子一片忠于门派的赤诚之心,定是被邪道妖人利用,偷换宗卷,意图陷弟子不忠不义之境啊!弟子拳拳忠心,皇天可鉴啊!”   忽然,掌门院落半掩的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到时,坐上多情派首徒的位置,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叶怜枝霎时面如土色,连装也无力伪装了。   只见门内款款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一袭红衣,洒落桀骜;一个通身黑袍,清逸泰然。   贺梅辛高举着传音符,符内不断重复着叶怜枝这句话:“……到时,坐上多情派首徒的位置,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司空无情抱臂笑道:“叶道长,听起来,你好像也不像你自己说的那么大公无私嘛。”   叶怜枝惊道:“……贺梅辛,司空无情!”猝然,他眸光一闪,向前膝行至施尊脚底,道:“师尊,我是被这两个邪道妖人陷害了!他们偷了我们藏书楼的器修心法,换掉了无情派的秘籍,专门引我去拿,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在大战前动摇我派军心啊!!”   司空无情道:“叶道长可真是舌灿莲花啊,一张嘴立刻就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实在是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施尊淡淡地俯视着叶怜枝,道:“可惜,我们藏书楼里的器修心法,并没有丢。”   贺梅辛收起传音符,平静道:“入门弟子的门派历史第四课,宋道长会讲到多情派百年前失传的器修历史,其间便会提到你刚才读的整本书的名字,并推荐弟子们去试练书中招式。就算当时没有做好笔记,忘了,二十年的时间,也够你看遍藏书楼里的书,总该能读到的。”   藏书楼里的心法原本,自然是没有丢。   因为,用来偷梁换柱的这本心法,是贺梅辛一个字一个字地默写出来的。   初入多情派,茕茕孑立、处处冷遇的那段时间,贺梅辛是一个人在藏书楼中,一本一本翻遍了心法秘籍度过的。   而叶怜枝的选择却是,投机取巧,不择手段,专寻捷径。   叶怜枝辩无可辩,哑口无言,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司空无情微微躬身,行礼道:“施掌门,这下您相信我所言了。一直是这个叶怜枝在你我二派间挑起误会,从中作梗。我放出‘正邪大战’之话,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将此害群之马揪出。如今,事情已了,叶怜枝如何处置,任凭您的发落。多情无情二派势均力敌,相安无事多年,不如继续井水不犯河水,共同制衡正邪二道玄门百家,岂不大好?”   施尊摇了摇扇子,意味深长地笑道:“想不到,司空少主小小年纪,看事却如此通透,有大智慧。”   司空无情笑道:“我不过是一个纨绔罢了,真正有大智慧的,是我身旁的贺护法。”   施尊将视线移到贺梅辛身上,道:“贺护法?”   贺梅辛行礼道:“无情派护法,贺梅辛。”   施尊上下打量他,有些奇道:“贺……护法,我怎么看你如此眼熟?名字也很熟悉?是不是,我们之前在那里见过?”   贺梅辛抬起头,盈盈地望着他:“三千世界,大道无形。施掌门,说不定,在某一个世界中,我们还是师徒呢。”   施尊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敲着扇子,道:“哈哈,司空少主,你这个护法可真是有意思。我也知道你为何这么欣赏他了。”   司空无情摇了摇头,道:“不是欣赏。”   施尊道:“那是?”   司空无情笑着认真道:“是心悦。”   帮施尊处理好叶怜枝的事后,司空无情与贺梅辛一同下多情山。   山上绿树成荫,天高云淡,鸟语花香,景致好得出奇。司空无情牵着贺梅辛的手,酝酿了半晌,终于状似随意地道:“贺护法,你刚才说‘三千世界’,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万一,有可能,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贺梅辛神色不变,转头看向他,微笑道:“这不奇怪。或许,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司空无情略松一口气,犹豫片刻,又道:“那……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怎样呢?你会……难过吗?”   贺梅辛平静地望着他,满眼恬静的温柔,道:“我也有可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过,别担心,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的。”   忽然,他微微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轻轻吻向司空无情的唇。轻声道:“到那时,请你不要忘记我。”   ----   再睁开眼时,贺梅辛仍身处逍遥楼下的幽暗室内。   贺梅辛怀里抱着司空无情的身躯,吻着他的唇。   然而这次,不是冰凉的,而是滚烫的。   “……痒。”   这双滚烫的唇里,吐出一个字来。   “……司空少主!”贺梅辛忍不住惊喜地惊呼道。   司空无情努力睁开闭着的眼睛,微眯道:“道长哥哥,你的头发蹭到我的鼻子了,好痒。”   贺梅辛连忙去查看司空无情胸上那个血洞,却发现那个血洞竟已奇迹般地愈合了,仿佛不存在一般;再向远看去,原本叶怜枝尸体所在的地方此刻也空无一物,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司空无情见贺梅辛不说话,不满地瘪瘪嘴,道:“道长哥哥,我这么痒,你不安慰安慰我吗?”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贺梅辛紧紧搂在怀里。   司空无情从没见过贺梅辛这样,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欣慰的微笑,咧出半边虎牙。   “司空少主。”   他听见贺梅辛唤他。   “哎。道长哥哥,我在。”   司空无情等着贺梅辛接下来的话,不禁激动,隐隐期待。   “司空少主——系统是什么?”   “……啊?”   只听贺梅辛如连珠炮一般:   “任务者是什么?”   “渣受是什么?”   “世界线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这是否是一种独门功法?或者对大道的全新理解?我很好奇,很想学习,还劳司空少主一一教给我听。”   司空无情又好笑又无奈地抱着贺梅辛,道:“道长哥哥,这,不太好吧?”   贺梅辛立刻积极道:“少主,你别担心,我学得可快了,不难教的!”   司空无情揉了揉贺梅辛的头发,在他墨发间落下一吻,心中暖暖的,包容道:“好,等我们回家,我慢慢讲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凌晨零点正文大结局!   之后有番外掉落~大家想看谁的番外请在评论区留言呀! 第42章 正文完   三个月后。多情派内。   “贺师兄!贺师兄!!”   坐在屋内,贺梅辛便老远就听到了素珏的声音。   接着,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冲进屋内,换了两口气,道:“贺师兄,我——”   立刻,一只小麦色的手伸出来捂住他的嘴,道:“乱叫什么,现在已经应该叫贺掌门了!”   贺梅辛放下打坐的双腿,微笑温言道:“师尊外出云游渡劫,我只是暂代掌门之位而已,素珏叫的也对的,墨琇你莫要总凶他。”   素珏道:“师兄,我和你要说的正是这个!尚阳宫和我关系要好的陆仁道友告诉我,师尊云游到尚阳宫地界时,渡过了天劫,如今已得道飞升了!”   他说话时,墨琇呈上一个东西。   素珏道:“这是师尊飞升前托陆仁转交给我,又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我一路跑过来,就是为了赶紧把这个交给你!”   对师尊飞升的消息,贺梅辛并不意外。自他从逍遥楼回来后,便见师尊隐隐有飞升迹象,这三个月来他们一直在为此准备。反倒是听说师尊渡劫成功,他真心欣慰喜悦。   贺梅辛接过墨琇手上的东西,打开一看。   ……是一个给孩子穿的肚兜。   这次进步了,上面的鸳鸯绣得好看多了。   只是,师尊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和司空少主是生不出孩子的。   贺梅辛把肚兜反过来,意外发现后面还绣了两行小字:   “徒儿,你长大了,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为师真的很欣慰。为师非常放心把掌门之位交给你,也非常放心把你交给司空无情。为师教你的最后一条知识点,要记牢了:一定要和司空少主好好的,一生幸福。   如果你实在想念为师,就找你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俩有办法。”   落款:“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为师”。   贺梅辛看到这些句子,心中一阵温暖。   自从逍遥楼回来后,他便发现自己渐渐有了情感。过去阻碍他的境界已然被突破,参悟大道,修为大增,近来即将冲击化神境。   所谓情道,便在一“情”字。多情是情,无情亦是情。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素珏墨琇,谢谢你们。这个很重要,你们真的帮大忙了。”说着,温柔地揉揉素珏和墨琇的头发。   素珏墨琇均是神采奕奕地离开贺梅辛的屋子,尤其是素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他们走时,正好撞见白悦光、冰昧仁、蒲傲辉三人进来。   没错,冰昧仁也是自己走进来的。   “师弟,你忙吗,我们来啦!”白悦光推开门,温柔道。   “不忙的。”贺梅辛立刻应道,紧接着,他的视线移到冰昧仁的腿上,喜道:“二师兄,你的腿恢复得很好呀!大师兄不愧是‘回春圣手’,竟能治愈你生来的腿疾!”   冰昧仁原来坐在轮椅中看不出来,如今站起来,竟比白悦光整整高了一头。他淡淡地勾起笑容,道:“嗯,是悦光——咳咳,师兄,医术好。”   蒲傲辉在一边起哄道:“哎呀,冰公子,你就别掩饰了,整个门派谁不知道你和白公子在一起的事?咱们又不是少林寺,不禁的,你别紧张呀。”   贺梅辛笑道:“双喜临门。”又转头看向蒲傲辉,道:“阿蒲,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喜事?”   蒲傲辉顿时脸一红,有点支支吾吾道:“公子,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老家那个心上人吗?最近,我又得到他的消息了。我想找他,不过……可能也需要云游一段时间。公子,阿蒲,阿蒲很舍不得你。”   说到最后,蒲傲辉眼眶都有点红红的。   贺梅辛走到他身边,道:“阿蒲,这是好事,我为你开心。不必担心,道法自然,万事有数,你放心去找吧,自然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   蒲傲辉用力地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抱了一下贺梅辛,道:“公子,阿蒲会一直想着你的。”   贺梅辛看着师门众人皆欣欣向好,很是快慰。不过,在他心中,还始终惦念着一个人。   司空少主。   自从逍遥楼回来之后,司空少主回到无情派便闭关了,已经三个月杳无音讯。明明答应了他要教自己学习知识,却一点都还没教。   同时,白悦光、冰昧仁、蒲傲辉、以及已经通关的施尊,都在关心着司空无情。   逍遥楼一事结束后,他们的系统便纷纷提醒他们,这个世界“帮男主谈恋爱”的任务完成,他们通关了这个世界。   每次完成一个世界,系统都会给任务者一个奖励。根据成就贡献不同,奖励大小不同。   施尊选择救回096。得到奖励后,系统便让他从这个世界离开了,准备下一个世界。   蒲傲辉选择去找自己在现实中一直暗恋的那个人。也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而冰昧仁和白悦光,一直以来都知道对方的愿望是什么。   冰昧仁希望能治好自己的双腿,这个世界的总成就数值,终于能让他实现这个愿望了。   但是他没有。   他知道白悦光的愿望。十几个世界中,白悦光一直在付出真心,去关心世界中遇到的每一个人,哪怕是NPC。可是,更多的人不过把世界当成一场任务,将遇到的任务者当成队友。任务一结束,便只是路人。   所以,白悦光一直希望的,是拥有一个可以一直真心相伴的同伴。   他,愿意在此后的每一个世界中,一直陪着白悦光。   然而,直到他从系统空间出来,才突然发现,自己是依靠自己的双腿走出来的。   恰好,此时,他看到了白悦光。   那一刻,他便知道白悦光与他做了同样的事情。   最后,仍不知道结果的,就是司空无情了。   四人那日都在门派令牌中听到叶怜枝说,系统想让司空无情死,都纷纷捏一把冷汗,不知这次系统结算,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   与此同时,司空无情的系统空间内。   熟悉的机械音在司空无情耳边道:   【恭喜1037号任务者司空无情通关了全部50个世界,成为了“打脸渣受”系统的第一个全部通关的任务者!】   【作为终极奖励,玩家可以选择50个世界中任意一个世界,重新开始您的精彩人生。系统将会完全按照您的要求,为您设置一个新身份,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听着系统机械声里劣质的激动,司空无情冷哼一声,道:“任意一个世界?”   【没错,任意一个世界!】   司空无情道:“好。我选择留在现在这个世界。”   系统的机械音忽然一卡,接着立刻道:   【1037号任务者,请您仔细考虑,慎重做出这个选择!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司空无情道:“我很慎重的。我考虑好了。我选择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古早的低魔世界,科技也不发达,人的平均寿命也不高,其他还有很多很好的世界的!比如,您还记得您的第23个世界吗?那里人类都已经进化出超能力,我们可以为您安排一个星际总理的身份,拥有绝对控制的超能力,如何?】   司空无情不说话,不为所动。   【或者,或者您不喜欢星际世界的话,也可以选择接近您原生世界的地方的!比如,您第41个世界,我们可以让您做才貌双全、能力绝伦的影帝,也可以——】   “不必了。”司空无情打断道,“就是这个世界了。”   【……您,您真的确定吗?在这个世界,您只能使用现在的“无情派少主”的身份,没有任何超能力、寿命、属性加持,也没有——】   “确定。求之不得。”   系统的声音终于偃旗息鼓,在沮丧的机械下滑音中,司空无情听到一声比公事公办更不情不愿的祝福:   【好的。那么,1037号任务者司空无情,祝您在这个世界中,生活愉快。】   司空无情走出系统空间。转瞬间,那个空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这么长时间里一直存在在他脑海中的系统也一齐消失。   司空无情甩了甩头,忽然觉得清爽无比,轻松无比,如获新生。   三个月来与系统的斗争,终于以他的绝对胜利告终。   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傍晚时,贺梅辛在山下集镇中巡查,打探最近有没有妖鬼作乱、为祸人间。   忽然,他看到眼前一座花楼,十分熟悉。   他想起,这正是他收服珠姬的那座花楼。只不过如今经过翻修,焕然一新,更加气派。   花楼里的姑娘们和妈妈看到贺梅辛,都很是激动,纷纷热情地拉着贺梅辛往里走,说贺道长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还说无论什么服务都给他免费。   贺梅辛盛情难却,笑道:“谢谢诸位姑娘,不过,服务就不必了。”   “哦?是吗,那,本少主的服务,你也不要吗?”   贺梅辛闻声,心跳瞬间加快了。   终于,他酝酿好,抬起头来。   只见二楼围栏上,坐着一个醒目张扬的少年。他红衣胜血,墨发高高束起,眉间有一个猩红的血印,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咧嘴一笑,露出半边虎牙。   司空无情跳下来,道:“无情派司空无情,贺道长,交个朋友?”   一如初见。   然而,这次,还未等贺梅辛回答,司空无情突然一把抱住他,道:“对不起,道长哥哥,我高估我的定力了,我忍不住了。咱们直接跳过朋友这个环节,做该干的事吧。”   贺梅辛在他怀里,眸光盈盈,真心笑道:“好。”   于是,一双期待了许久的唇,终于如期而至。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在这里就完结啦!这周内会有番外掉落~   这篇文已经联系做广播剧啦,应该会请一些大家比较熟悉的cv老师们,之后相关的信息我也会在晋江和我的微博(@关莫声)跟进,到时候还请仙女们继续支持呀~   这篇小说是蠢作者第一篇完结的小说,写作的过程中有很多不成熟之处,也有很多自己的犹豫和纠结,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一直看到的这里的你们!真的是我最大的动力和鼓励!   我的写作理想是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快乐,然后或许能收获一点感动就再好不过啦。   有缘的话我们下一本文,古耽游戏题材《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再见啦~   接档古耽《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求预收~   什么,原来你也是NPC?!   1、   齐不缺是恋爱游戏人气NO.1可攻略对象,俗称NPC。突然有一天,他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了。   他看向热闹的世界公聊频道:无数玩家排队但求一睡他,有人疯,有人狂,有人为他哐哐撞大墙。   突然,世界频道炸开一排烟花。   【魔尊赫连西 为 齐不缺 赠送 9999999金元宝!】   【魔尊赫连西 留言: 齐不缺,我要干/死你】   齐不缺:……   2、   觉醒NPC齐不缺顶着绝世容颜,却一心只想搞钱。   他拒绝了无数玩家,却无法拒绝那个魔尊玩家的追求。   初次见面,魔尊将他举世无双金光闪闪的大刀阔气地拍在齐不缺面前,霸道而宠溺地道:“看看,可想要?”   看着丰神俊朗的魔尊——手中的真金白银,齐不缺动心了。   觉醒NPC赫连西顶着盛世美颜,却一心只想搞事业。   他做梦都想杀了那个正道玩家齐不缺从此称霸武林。   初次见面,他将他血光粼粼威风飒飒的大刀拍在齐不缺面前,凶恶威胁道:“看看,可想要(被砍一刀)?!”   谁知,齐不缺含羞娇笑道:“讨厌~人家想要的是你啦~”   魔尊:“……???”   齐不缺:“这个金主爸爸坐怀不乱!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魔尊:“这个死对头临危不惧!一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吃定他了!   两最强NPC互相以为对方是玩家,互相套路的故事。   霸道宠溺事业心魔尊攻×纨绔跳脱盛世美颜财迷受   1V1HE,双洁,沙雕梗文甜文 第43章 冰昧仁白悦光番外   冰昧仁的人生结束在20岁。   至少他曾经一度是这么认为的。   冰昧仁生在一个天寒地冻的雪乡。在那里,改变命运的方式只有两种:读书,或者走狗屎运。   雪乡的孩子往往像雪一样,素洁,干净,任人涂抹。读书可以,不读书也可以,蒙蒙昧昧,不争不抢地走完这一生。   可是冰昧仁偏不一样。   上小学时,语文老师就曾摸着冰昧仁的后脑勺,说:“你有反骨。”   下一秒,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冰昧仁从小就留长发,十三岁的时候戴了耳钉。黑黑的头发像墨一样,往后面随意一拢,趁得苍白的面庞更加俊挺。他走到哪儿,整条街的目光就跟到哪儿。他扬起视线,置若未闻。   初中的时候老师拎着他的辫子把他揪起来,扣掉他的耳钉,生生扣出了血,训道:“一个大男人,这么爱打扮,你怎么不去做|鸭啊?!”   冰昧仁一想,很有道理。第二天,他就“借”了邻居养的一窝鸭,半夜放进老师的办公室。临早浑身沾满鸭毛的老师抄起鸭毛掸子,追着他打了一条街。冰昧仁在前面跑,像一道风。一边跑一边大叫:“你有本事追上我啊!”   冬天,从学校跑回家的路上要路过一片冰结得厚厚的湖。他从冰上飞过,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   他一边跑,只听“咚”的一声,老师一屁股跌在冰面上,粘得冰上满是鸭毛。冰昧仁勾起嘴角,肆无忌惮地朗声大笑。   正巧,此时,一辆轿车在冰湖边的土路上驶过。   一个外套上印着“雪乡花滑队”大字的男人摇下车窗,盯了冰昧仁一路,问车里坐在旁边的校长:“这是你们的孩子?他叫什么?”   冰昧仁就是走了狗屎运的那个。   他从雪乡花滑队一路滑到了国家队,后来他滑到哪儿,整个雪乡的目光就跟到哪儿。连那个被他害得一屁股摔在冰上的老师都激动地指着电视,道:“看到了吗,他是我学生!我教出来的!”   冰昧仁顺风顺水,顺利地将自己的肆无忌惮一路携带。他公开将所有女队员送他的情书扔进火炉里烧掉,私下练习时只跟男队员练习、不让女队员碰他的手,无数次被教练逮到抽烟。   可是他成绩好,他是天才。天才总是有那么一点古怪的。   不过,那时他没想到,天才的命运十有八九是悲哀的。   20岁时的一场国际比赛,所有人都认为冰昧仁是夺冠热门,直到他从空中跳起、旋转、失去重心、摔倒在地、被冰刀戳进身体。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上一秒观众都还在为他喝彩,下一秒却是目瞪口呆、大惊失色、惊叫慌乱。   神态各异,精彩纷呈。   冰昧仁只是咬着苍白的嘴唇,一声不发,仰望着观众席上那一张张人间百态的面孔。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结束了。   刚坐上轮椅的第一天,他几乎把轮椅给拆了。   冰母走进来,看见冰昧仁瘫坐在地上,轮椅翻了过来,两只轱辘一直不甘地旋转着。   冰昧仁的脸藏在长发和硕大的卫衣兜帽下,接着,卫衣的衣襟一点一点变湿了。   他最讨厌的事就是看医生,因为在医院里穿梭,他被推到哪里,整个医院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有人用视线惊奇地盯着他,还频频回头确认;还有人走过去后,远远地道:“哎,这不是那个,那个滑冰的吗?”“我瞥到他脸了,真长得挺帅的,小孩可惜了。”“听说他可傲了,活该。”“别说了,快走……”   冰昧仁砸碎了诊室的玻璃。市里最后一家公立医院也不欢迎他了。   后来他回到老家,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坐在院子前,审视路上过往的行人。   偏偏他们家旁边就挨着一个医学院。早上,无数学生勾肩搭背、三三两两地从他眼前路过。暖阳披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希望。冰昧仁知道,那是他主动放弃的人生。   有那么多学生从他身前路过,有人视若无睹,有人偷偷乱瞥,有人嘻嘻哈哈。只有一次,一个头顶干净的黑色短发,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的学生停下脚步,声音温温柔柔,问他:“同学,你冷吗?”   冰昧仁先是一愣,从没想到自己会被“同学”这个词称呼。接着,他垂下头,将脸藏在帽子里,转动轮椅,转身转进了屋里。   第二天,这个学生就出现在冰昧仁家里。   冰母介绍说,他叫白悦光,是医科大三年级的学生。他们学院要求社会实践,正好,我和爸爸明天要出差了,生意上有点事,一时回不来。请他来你聊聊天,交个朋友也好。   后来,冰昧仁才知道,白悦光学的专业是精神医学。   冰昧仁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白悦光站在门外,也不敲门,安安静静道:“你好,我是白悦光。‘皎皎白月光’的‘白’和‘光’,开心快乐的那个‘悦’。”   冰昧仁卧在轮椅上,不回答。   白悦光在门外继续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不着急。我大三了,专业课不多的。我在门外陪你。”   冰昧仁在轮椅上赌气坐到了后半夜,终于忍不住,打开门。   可是开门的瞬间,一个黑黑的脑袋忽然向后栽过来。他连忙机敏地用双手托住,碰到了那张白净的脸。   白悦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点惊讶。   冰昧仁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残的是腿,又不是手。”   白悦光欣喜地笑起来,坐在地上看着他:“你出来了。”   冰昧仁略略挑眉:“你就在这儿坐了一宿?”   白悦光点点头。   冰昧仁道:“你是不是傻?我们家没沙发吗?还是你没长眼睛?”   他的语气绝不友善,白悦光却一点没生气,笑道:“我答应过你,我在门外陪你。”   冰昧仁摇了摇头,道:“你们这种考上大学的人,就是这样的脑子吗?”   忽然,白悦光跪坐起来,双手伸向他的脸。   冰昧仁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缩,警觉道:“你要干嘛?”   白悦光的目标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长发。白悦光抚了抚他垂到胸口的乱蓬蓬的长发,道:“你的头发真好看,不应该这样随意对待它的。明天,我给你做个发型吧。”   冰昧仁不由自主地伸手抱臂,抗拒道:“我不去理发店。”   “不用去理发店。”白悦光道,“我来弄。”   冰昧仁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第二天,白悦光带着全副设备敲开了他家的门。   冰昧仁摸着那些瓶瓶罐罐,不禁道:“……你真的是医学生吗?不是蓝翔美容美发毕业的?”   白悦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我曾经做过明星的造型师。不过,是在上一个世界。”   冰昧仁回头,“什么?”   “没什么啦。”白悦光摇摇头,将他带来的镜子翻过来,镜面对着冰昧仁的脸。   自从冰昧仁受伤退役后,他就砸掉了家里所有的镜子以及能反射出他面容的东西。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   白悦光从他身后俯下身,看着镜子,道:“同学,你很帅的。不多照照镜子太可惜啦。”   冰昧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镜中。   长发掩映下,一双细长的眼眸泛着淡薄的光。鼻梁高挺,下颌分明。   ……好像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白悦光拿起剪刀,就要剪向他的发尾。冰昧仁不由抖了一抖,狐疑道:“……你行吗?”   白悦光一手持着剪刀,一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笑道:“你放心。”   冰昧仁嘀咕了一句本地脏话,小声道:“反正老子都已经这鬼样了,还怕什么?来吧!”   白悦光忽然“呸呸呸”三声,又跺了三下脚。   冰昧仁奇怪道:“你干什么?”   白悦光道:“别这么说,上天都能听到的。同学,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冰昧仁愣了一下,接着嗤笑道:“幼稚,迷信。”   白悦光笑道:“随你说。我就是迷信。”   “咔嚓”一声,冰昧仁才注意到,一缕他从前碰都不让人碰的发尾被剪了下来。   半小时后,白悦光放下定型喷雾。   镜中是冰昧仁焕然一新的造型。   白悦光从身后拢起他干净的长发,清爽地扎在脑后,道:“看,是不是很帅?”   恍惚间,冰昧仁仿佛在镜中看到了十三岁那年,在冰上奔跑的自己。   那一刻,眼泪不能自抑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他连忙垂下头,下意识地想用长发挡住自己的脸,才想起头发已经被剪过扎了起来;他又去摸帽兜,想用帽子遮住,慌乱地摸了半天,却摸到一只温暖的手。   那只手从身后抱住他,没有像父亲和教练那样说“你别哭了”,也没有像街上行人那样说“你怎么哭了?”“你在哭什么啊?”,而是轻柔道:“我在。我在。”   那天,冰昧仁心上的一层坚冰,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此后,白悦光总是会来冰昧仁的家里。冰昧仁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他们都在家里做了什么。   后来,有时,在风和日丽的晴天,冰昧仁也会自己转着轮椅,来到医科大的校门口外,等着白悦光下课。那些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追随的目光,他看到了,不过他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了。   21岁生日时,吹灭蛋糕蜡烛,冰昧仁向白悦光许愿:“我想再穿上一次冰鞋。”   可是家里所有那些冰昧仁曾经一双一双收集来、视若珍宝的冰鞋,都在他退役后,被冰父扔进了焚化炉。   冰昧仁想了想,忽然道:“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故意穿冰鞋去学校气我们教导主任刘老头儿,当时他把我的鞋没收了,放在办公室里,说不定……”说着说着,他自己又摇了摇头,自嘲地叹道:“都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还在。”   白悦光帮他抹掉嘴角的蛋糕奶油,真诚地看着他:“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21岁的晚上,白悦光推着冰昧仁,偷偷溜进了雪乡初中的大门。   门口值班的保安就像突然瞎了一般,愣是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白悦光也安之若素,仿佛早有预料。冰昧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冰昧仁微微蹙眉:“你……”   白悦光立刻道:“昧仁,我不会说谎,也不想对你说谎,所以……你还别问了吧。”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从上而下,缭绕在冰昧仁的发间,在冬夜中格外温暖。   冰昧仁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他一直知道,白悦光这人,看着乖巧温柔,实际上,骨子里却有着一点令人惊艳的大胆与野性。   就是这样的野性,让他如蒙同类,欲罢不能。   冰昧仁凭着记忆摸索到刘老头的办公室,透过老旧的窗户,斑驳木雕的破衣柜顶上,真的有一双雪白的冰鞋被束之高阁。   冰昧仁黯淡了许久的眼眸瞬间亮了。   他正想找东西砸碎窗户,一转头,白悦光摊开掌心,递给他一块锋利的石头。   “哗啦!”   破窗漏着寒风,白悦光将那双冰鞋取下来递给冰昧仁,冰昧仁挣扎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穿上。   那一刻,他闭眼,耳边冷风呼啸,仿佛又站在赛场上,他闭眼,深呼吸,准备,起立,鞠躬,全场欢呼,然后如燕子一般飞到冰上。   然而,睁开眼,警报器响了。   “你|妈|的,谁他|妈把老子办公室窗子砸了!”刘老头裹着厚厚的皮袄从教职工宿舍跑出来,看见窗外黑乎乎两个身影,破口叫道:“抓贼啊!!”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白悦光推起冰昧仁的轮椅,一路向下;刘老头在后面抄着一根鸭毛掸子,穷追不舍。   两人一路奔跑,跑着跑着,又跑到了那片结冰的湖上。   冰昧仁的冰鞋着冰,他看着自脚下在冰面画出一道道痕迹,激动地转头看向后面的刘老头,终于肆无忌惮地大叫道:“你有本事追上我啊!”   刘老头奔得气喘吁吁,还一边骂道:“他妈的,你这小贼这欠抽的调调真像我以前一个王八蛋学生!”   忽地,白悦光松开手。   冰昧仁自己转着轮椅,灵活地在冰上飞舞、盘旋。他轻巧地一次次绕过刘老头的追逐,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烂熟于心的技巧动作:贝尔曼旋转、莫霍克步、燕式跳接。在快速的旋转中偶尔他瞥见一旁的白悦光,满心感激,满眼深情。   他们终于甩开了刘老头,滑到湖深处的枯草丛中。   冰昧仁忽然拉住白悦光的手。他看着单薄,臂力却奇大,白悦光一个踉跄,被冰昧仁拽到怀里。   白悦光霎时脸一片通红,挣扎着道歉想起身,却听冰昧仁在耳边轻声道:“那双冰鞋,其实是你放在那里的吧。”   白悦光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道:“……我说过,说谎我不行的。”   雪乡的明月下,一层皎皎的月光落在白悦光身上。冰昧仁低声道:“白悦光,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悦光犹豫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总有一天,你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明白的。相信我。”   第二天,医科大大三的白悦光转学了。渐渐地,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   一周后,冰昧仁脑海中出现一个机械的声音:   【冰昧仁先生,您好。您被我们选中,作为系统任务者加入‘男主的病美人’系统,只要完成50个世界的任务,系统便可为您实现任何愿望。请问,您是否同意成为任务者?】   冰昧仁知道,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   自那以后,冰昧仁在每个世界都竭尽全力,为了快一点完成任务。   而白悦光,在每一个世界都尽力慢一点,生怕自己太快,就错了一直在等的人。   终于有一天,在系统第3874号世界。冰昧仁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熟悉的面容。虽然年龄不同、五官也有细微的差异,但足够他认出了。   那是冰昧仁的第16个世界,也是白悦光的第14个世界。   未及多言,他将眼前那人一把揽在怀里,轻声道:   “白悦光,我终于找到你了。”   踽踽十余载,幸得明月入我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写了师兄组来到这个世界前的前史,是作者没有挑战过的文风哈哈   下个番外写大家的现代娱乐圈Paro!感谢在2020-09-24 08:29:09~2020-09-28 18: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oti1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ti17 10瓶;sorceress 7瓶;林深滩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娱乐圈番外   1、   “贺梅辛——”   “……梅哥,你最好别看今天的热搜!”蒲傲辉一把拦住冲过来的施尊。   “让他看!”施尊气势汹汹道。   “……热搜?”贺梅辛刚晨练回来,脱掉一身如公园练太极的大爷一样的运动服,用毛巾擦掉汗,“怎么看?”   “你指望他用他的2G小灵通看哪儿的热搜呢?”冰昧仁的声音幽幽传来。   贺梅辛点了点头,面无波澜道:“支持国货。”   施尊夺过蒲傲辉攥在手里的iphone,屏幕上微博热搜第一条赫然是“#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同房过夜#”。   第二条则是:“#贺梅辛到底会不会使用微博#”。   2、   贺梅辛认真地读完热搜标题,道:“抱歉,确实不会用。”接着他真诚地看着蒲傲辉,道:“如果公司要求艺人必须会熟练使用微博的话,我一定会学习的。”   贺梅辛,顶流影视演员。国家戏剧学院毕业,科班出身,长着流量小鲜肉的脸,却是无可辩驳的实力派。由于过于敬业没空上网冲浪,成为了著名的互联网老年人,曾经因为不知道什么是热搜而上了热搜。   施尊道:“谁让你看第二条了,你看看第一条啊!”   贺梅辛仔细读了两遍,严谨道:“嗯,没问题的。符合事实,而且没有语法错误。”   冰昧仁:“你们同房了……?”   贺梅辛点头:“是的。”   白悦光:“你们过夜了?!”   贺梅辛:“是的。”   施尊捂住额头,痛心疾首:“梅辛,不是我说你,你成长了,知道炒CP了,这是好事。可是你炒CP也要找个靠谱的炒吧?!司空无情,男团选秀出道的小鲜肉,整个就是一个纨绔二少,据说都是靠导演爹司空斩一手推上来的。你跟这种昙花一现的流量炒CP有啥意义?”   蒲傲辉是贺梅辛的经纪人,也劝道:“尊哥说的有道理,梅哥你看冰昧仁和白悦光,自从演过耽改剧师兄弟后,【冰风明月】CP就锁死了,通告不断的!”   贺梅辛面不改色道:“不,我没想到炒CP的。”   蒲傲辉:“那你让他和你一间房?……梅哥,你俩不会真的……?!”   白悦光:“可怕。”   冰昧仁:“凶残。”   施尊:“老牛吃嫩草。”   贺梅辛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出手帮助失足少年而已。”   3、   蒲傲辉大惊:“天,经过你的手,都成失足少年了!”   施尊立刻拍拍贺梅辛:“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压下舆论的。如果他爸司空斩反对嘛……我在西伯利亚认识几个杀手。”   贺梅辛:“……多谢,不必。只是那天晚上他们剧组和我们剧组住一个酒店,他喝多了,我让他进门用我的洗手间吐而已。”   施尊略感失望:“……就这?”   贺梅辛仔细回忆:“后来他吐到自己身上了,非要洗澡。我就帮他把衣服脱光了,给他冲了澡。”   想了想,又道:“之后他嚷着要睡觉,我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怕他这么出去冻感冒,那可不好了。就把他放在我的床上,让他睡了。”   “哦,对了,后来我发现我的房型是大床房,只有一张床。我就和他一起睡了。”   蒲傲辉:“???”   蒲傲辉:“梅哥,请不要随便用‘我和他一起睡了’这种说法好吗??”   贺梅辛谦和道:“嗯,好的,下次注意。所以请问,第一条热搜是什么意思呢?可以理解为赞扬我乐于助人的意思吗?”   蒲傲辉:“……要理解成这样恐怕有点难度。”   4、   “既然这样。”施尊思考道,“为了挽救你的形象,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们真炒CP。”   蒲傲辉立刻应道:“好的!我这就去联系司空无情的经纪人——”   “不必!我自己来了。”   门外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   司空无情摘下墨镜,走进门来。   虽然他戴着墨镜,但铆钉小皮袄配破洞塑布牛仔裤,真是the 骚er the better,无法不引人注目。   施尊冰昧仁白悦光蒲傲辉四人都愣了。   贺梅辛亦目光凝重。   他走上前去,关切道:“司空同志,想不到你的条件这么艰苦,把裤子弄脏了都不敢丢,剪掉弄脏的地方继续穿,实在是太勤俭节约了,真是值得尊敬。”   司空无情墨镜顺着鼻梁滑下来,挑眉:“司空……同志??”   他转头望向四人,指着贺梅辛道:“他平时拍的都是什么戏?”   白悦光:“《我和我的燃情岁月》。”   冰昧仁:“《解放威虎山》。”   蒲傲辉:“《上山下乡,忆苦思甜》。”   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诚恳地拍拍贺梅辛的肩:“会用小灵通,真是难为你了,同志。”   5、   贺梅辛坐上司空无情的保姆车。   虽然贺梅辛其实有车,并不理解为什么司空无情非要让自己坐他的车,但是看在司空无情条件已经这么艰辛了,还如此大力知恩图报,贺梅辛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他。   司空无情在车上照了照镜子,忽然转过头来,对贺梅辛道:“你看,我的造型没乱吧?”   贺梅辛端详一番,道:“没有。不过,车上也没有别人,为什么要看造型呢?”   司空无情挑眉一笑,道:“因为,有镜头啊。”   他按下手边的按钮,摇下一点车窗。   果然,窗外各处隐秘的角落都藏着摄像机。   贺梅辛不解道:“……这是?”   司空无情笑道:“这样才方便咱们炒CP啊。”   贺梅辛恍然大悟,道:“既然这样,把车窗全摇下去,更方便拍,岂不更好?”   司空无情连忙按住他要去摇车窗的手,道:“哎,犹抱琵琶半遮面,雾里看花,留足遐想空间,才是最有意思的。”   接着,司空无情掏出一盒酸奶。   他撕掉盖,吸了一口,故意在边沿上留下淡淡的口红印。   然后,他把酸奶递给贺梅辛,意味深长道:“记得从有口红印的那边喝。”   贺梅辛看着司空无情的目光,怔住了。   半晌后,他终于还是选择开口:“……这样,不太卫生吧?”   贺梅辛虽然担心伤害司空无情的自尊心,但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还是道:“我知道,虽然你的条件艰辛,但是随便给陌生人食物吃,这样交换唾液,很容易感染传染病的。”   司空无情:“……”   司空无情:“不急,我还有卫生的炒CP方式。”   6、   司空无情给了贺梅辛一件红白条纹的衬衫,领口上有几丛小草。   贺梅辛道:“这是何意?”   司空无情脱皮衣:“你看我的衬衣。”   只见他穿了一件红底白纹的衬衣,衣服中间有一个兔子图案。   贺梅辛迷惑不解,思忖半晌,忽然顿悟,贴心地赞道:“司空同志,你买新衣服了,真好看。”   司空同志太不容易了,穿件新衣服就开心成这样。   司空无情挑了挑眉:“谢谢,不过好不好看倒不重要。你不觉得,这两件衣服之间有些关联之处吗?”   贺梅辛思忖道:“嗯……都是红白相间?”   司空无情道:“还有。”   贺梅辛努力道:“都是衬衫?”   司空无情:“还有。”   贺梅辛挣扎:“……都是中国制造?”   司空无情道:“你看,我的上面有个兔子,你的上面有个草。”   贺梅辛飞速思考:“都是……碳基生物?”   司空无情:“……是兔子吃窝边草的意思。”   贺梅辛大惊:“如此隐晦吗?这……会不会达不到效果?”   司空无情笑道:“哥哥,你太不了解粉丝了,在磕CP的时候,他们都是列文虎克。”   贺梅辛将信将疑,努力接受这个事实,道:“好吧,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司空无情:“你只需要穿上这件衬衫,在这个喷泉边自拍一张就好。之后,我会在假山那里自拍,背景一角‘碰巧’扫到这个喷泉。今天晚上我们分别在微博发这两张自拍,一定有效。”   7、   晚上八点,司空无情在微博发了自拍。   晚上九点,贺梅辛在微博发了自拍。   瞬间,微博炸了。   司空无情的微博下面,一堆粉丝举着放大镜,激动地评论道:   “天,贺梅辛和司空无情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以喷泉为证!!”   “啊啊啊啊阿伟乱葬岗!他们的衣服!!兔子只吃窝边草!!”   “kswlkswl!!【辛甘情愿】是真的!!辛甘情愿女孩冲鸭!!”   另一边,贺梅辛的微博下面,最开始回复的是贺梅辛的影视剧老粉:   “看背景,应该是x市人民广场纪念坛喷泉。[赞][赞][赞]”   “贺先生真是德艺双馨。拍戏之余来重温旧梦,带粉丝熟悉历史知识,真是当代正能量好艺人。[拇指][拇指][玫瑰][玫瑰]”   过了半小时后,有吃瓜群众路过:   “……是我瞎了还是wifi傻了,贺梅辛发微博了?!”   “奶奶,你关注的那个演员今天发微博了!!”   “前几天谁在热搜评论里说贺梅辛不会用微博的?出来吃键盘!!”   半小时后,“#贺梅辛发微博了#”上了热搜。   把“#司空无情贺梅辛自拍#”挤了下去。   正在刷微博的司空无情:“……”   8、   忙碌一天,炒了一天CP,贺梅辛与司空无情都是疲惫不堪。   终于可以不再被迫绑定在一辆保姆车上了。   司机问贺梅辛:“贺老师,送您回家吗?”   贺梅辛道:“送我去公司吧。”   司机道:“这么晚了,我直接送您回家吧,不麻烦的。”   贺梅辛礼貌道:“没事,公司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司空无情随意道:“也送我回公司就行了。”   十分钟后,贺梅辛在公司下车。   十五分钟后,司空无情在公司下车。   然而,贺梅辛却没有在公司停留。他站在路边,目送着保姆车开远,紧接着转身,一刻不停地向反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他走到一栋屋前,四顾无人,终于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黑暗中,一个懒懒而狡黠的声音道:“比我慢了两分钟。”   客厅的灯光亮起,贺梅辛被司空无情一把揽在怀里,抱倒在沙发上。   贺梅辛笑着道:“我今天演得如何?”   司空无情道:“厉害,不愧是真正的影帝。不过,每天都要装我们不熟,实在是太累了。”   贺梅辛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别担心,按照我们现在‘炒CP’的速度,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地‘假戏真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番外写得比较放飞自我,仙女们看个乐呵,各种人物性格背景设定不用太较真23333   因为要标完结啦,之后如果有番外更新的话就会在这章的作话或者微博(@关莫声)里更新,下一本更新的时候也会跟进这本的广播剧消息!(策划小姐姐给我看了cv老师的备选名单,我真的好激动,好多cv老师的作品我都是听着长大的哈哈x)   那么希望咱们下一本文《纸片人金主魔尊又逼婚了》再见啦~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