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捡回魔尊后/小医仙》作者:溺水的蓝鲸   文案:   阴冷偏执大反派x团宠天真小可爱   陵游托生于天地灵气,虽然天生不能视物,但医术奇佳,乃是三界第一,他是整个仙界的掌中宝,也是人间受供奉最多的神灵,睁开眼睛以来就没受过一丁点的委屈。   结果在人间,那个以杀戮而闻名的魔尊把他的庙拆了,陵游很生气,决定下凡去救治那些被伤到的凡人,以挫挫那魔尊的锐气。   然后他在半路救了个人,这人重情重义、脾性温柔,是个难得的好人,他要带回天上去养着玩儿。   在把人养到健健康康的那一天,那人好像疯了,捏着他的下巴要他保证从今往后只有他一个。   陵游:?   鸦隐睁眼的那一刻就只懂杀戮,他从一个小角色一路杀成魔尊,到头来世间万物于他都不过是个消遣的玩物,只有陵游,在他眼里,他是世界重宝是必须握在自己手里的命。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陵游;鸦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捡回来宠物总想搞独占   立意:改过自新,认识错误。 第1章   九重天天门前集结的一百甲兵刚刚跟着积微神君和司昀神君出发前往人间,紧跟着长居青蕴仙山几乎从没出过门的药神就收拾好了包袱,怒气冲冲的也要前往人间。   药神身边的的两个小仙童一人扒着一边门框,探头探脑的看着药神忙忙碌碌的身影,互相推推拉拉的企图让对方去劝说神君不要出门。   “你们两个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去药房把我上次练好的止血丹拿过来。”陵游此时正生着气,语气自然比平时重了好几分,小仙童之一招架不住,被他一吼立即拔腿就跑。   留下的这一个没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劝说,“神君,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人间你不熟悉,打架你也不擅长,去了有什么用?”   “你懂什么!”陵游气呼呼的坐下,眼睛上四指宽的黑色纱布跟着他的动作摆动,中途挂在了他额前的发丝上,但他本人丝毫没有感觉,还是忙着生气。   “那恶鬼打伤那么多人,肯定把那些人受的伤当成是自己的功勋,我虽然不会打架,但我去把他们都治好,一样也是挫了那恶鬼的锐气!”陵游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教育眼前的小仙童道:“十方,你也学着点儿,要学会发扬自己的长处!”   小仙童十方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团,“可是神君,我听说毁了你十一座药神庙的那个是魔尊鸦隐,为的是一个人间的花魁,可能也不是那么在乎那些人会不会被治好。”   陵游不说话了,他沉默的走到窗边,药神府临崖而立,他天生不能视物,却仿佛凝视着窗下的深渊。   “十方,你说那城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座药神庙?”他像是嘴角带了一丝笑容,连语气都变得格外柔软。   “因为凡人爱戴您。”十方恭敬的回答完,像是顿悟似的,猛的抬头看了一眼陵游的背影。   陵游化身自天地灵气,几乎与天同寿,但外表却像一个少年,单薄像是能被风吹走,仙界众人无一不对他爱护有加,生怕他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十方想再说点儿什么,恰巧这时候去拿止血丹九戒跑着进了门,于是陵游也没等十方憋出他那句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带上丹药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戒着急的往外追了几步,却被十方拦了下来,“九戒,让神君去吧。”   “你放开,神君要是在人间有个什么差错,你我飞灰湮灭也赔不起,这次在凡间闹事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尊!”九戒挣脱不开,气的一口咬在十方的胳膊上。   十方痛的缩了手,但九戒追出去的时候陵游早就没了踪影,青蕴仙山被深渊环绕,他们这些仙力低微的小仙童根本就飞不过去。   九戒转头锤了十方一拳,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呜呜哭了起来。   就小仙童哭的这几炷香的时间里,陵游已经到了人间的一条林间小路上,虽然凡人都信奉神仙,但神仙几乎不会出现在凡人面前,就算出现也是隐藏身份,于是不怎么熟悉人间的陵游打算从这里走路进城。   走到城外十里地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于是追着味道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个人。   对于陵游来说,神以及妖魔鬼怪身上都会带有各自力量的颜色,这是他区别他人的主要依据,眼前这个人灰扑扑的,没有任何力量,应当是个凡人。   陵游过去捏住那人的手腕,没发现地上死尸一样的人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没被捉住的那只手上,一把刀锋雪亮的匕首从衣袖里滑到了掌心,已经堪堪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外伤倒是没什么,内伤挺重,先止血。”陵游自言自语的说完,啪叽一下把手里的止血丹拍进了这人的嘴里。   感觉到丹药效果拔群之后,鸦隐终于改变主意,收了刀睁开了自己眼睛,眼前的人是少年模样,四指黑纱遮住眼睛,但露出来的半张脸唇红齿白,足以倾城。   “原来是个小瞎子神仙。”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他喜欢漂亮的东西,手指凌空描摹过陵游精致小巧的唇和流畅的下颚线,在他终于打算捏住陵游的下巴仔细端详的时候,陵游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我不认识凡间的字,你划来划去也没用,打扰我检查伤口了。”陵游把他的手端端正正的放到他的身侧,随即就从随身的小包袱里面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鸦隐的脸色因为他的拒绝而变得阴沉起来,刚刚收进衣袖的匕首又滑倒了掌心,他猛的坐起来把匕首轻轻的架到了陵游的脖子上,声音温柔的道:“谢谢小药仙帮我医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陵游觉得脖子上好像有个东西,但是面前这人声音柔柔弱弱的,想来也不会害自己,于是低头拿出最后一枚丹药喂给他,“不必报答,医者仁心,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怎么能不报答呢,小药仙救我于水火,虽然于你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可是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尚且应该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命之恩。”鸦隐嘴角一勾,脑子里已经有了千奇百怪的想法。   把眼前的人做成人偶,就摆在自己的寝殿里面,每天回去都可以看见,或者就这么把他绑回去,让他堕魔成一个可爱的小药魔。   陵游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这么一个品行高洁的人,原本他准备让这人自己调理内伤的,但现在他却突然有了想法,这个人真好,可以带回青蕴仙山去养着玩儿。   陵游:“报答什么的先不说了,我先给你吃一粒辟谷丹,你在我乾坤袋里面呆一段时间,等我治好凡间受伤的人,就带你回去。”   他说话的同时也在行动,鸦隐受了伤又封了自己的力量避免被那些神仙找到,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收进了袋子里,这袋子只收活物,鸦隐手心的那把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陵游低头,摸索到了这把匕首,想着可能是从这人身上掉下来的,就随手收了起来,还可以防身。   城外宁静,但城里却是哀鸿遍野的惨像,那魔尊鸦隐的破坏力极大,城里连完整的房屋都没有几座。   天兵混在凡人士兵里面正在帮忙搭建帐篷,把那些尚存一口气的伤患安顿在一起接受医治。   城里的医馆都没了,只有临城的十几个大夫带着学徒过来帮忙,凡人医术有限,帐篷里惨叫不断。   陵游深吸了几口气,从自己的小包里取出银针,两针扎下去就止住了伤患的惨叫,随即一粒止血丹止血,一粒还春丹治疗外伤内伤。   伤患的伤都是被砸出来的,这种纯粹的伤对陵游来说相当简单,几乎只需要派药就行,甚至不需要花费其他功夫。   他招来几个天兵把丹药派发出去,没一会儿,帐篷里的惨叫终于停了下来,紧跟着,积微神君和司昀神君就冲进了帐篷里。   积微穿着铠甲,走路叮叮当当的响,司昀却不像是来打架的,即使已经和魔尊有了一次恶战,一袭白衣依旧纤尘不染。   “陵游,你怎么来了,受伤没有?”积微拉着他的双手,反反复复把他看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   司昀没有积微这么毛躁,早就看出陵游没有受伤,因此只站在一边数落道:“我知你救人心切,但你目不能视,又不熟悉凡间,怎么这么鲁莽下凡,万一半路碰到魔尊准把你掳到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做个小魔头。”   陵游被两人数落的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小声哼哼道:“我比你们两个年岁还大呢,你们还数落我。”   “不高兴了?”司昀的衣袖拢着手,低头掩着嘴轻轻的的笑了一声,“我们这是关心则乱,药神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不高兴了。”   他这么一说,陵游反而不好意思了,沉默的低头用脚踹着地面。   积微鼻子眉毛的皱成一团,牙酸道:“你怎么尽说些酸话,把陵游都搞得不好意思了。”   司昀白了积微一眼,“那你看他现在乖不乖?”   积微一愣,现在的陵游太乖了,几乎是随便他们怎么安排,于是赶紧让人把他送回青蕴仙山,心里震惊的想,原来陵游是喜欢听酸话的。   陵游由两个披坚执锐的精英天兵护送,很快回到了青蕴仙山,两个小仙童看见他完整的回来了,都长长的松了口气,九戒更是夸张的扑上来,抱着陵游的腰整整哭湿了一片衣角。   “小哭包,哭什么哭。”陵游扯着九戒的衣领把人提开,“去准备药草,我带了一个重伤的病人回来。”   陵游进了自己的药房,把门一关,才把乾坤袋打开,那人出来的瞬间他就被扑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晕过去了?”他摸摸索索的找到那人的脸,随即确定这个人到底晕了没晕。   在乾坤袋里被摇来晃去了一天,原本精力还行的鸦隐距离晕过去也就一步之遥,但他一直强撑着一口气,要把这个作弄他的小药仙杀掉,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恍恍惚惚的把眼睛聚集在陵游红艳艳的嘴唇上。   晕过去的前一秒,鸦隐心想,这小药仙真漂亮,适合做人偶。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预收,求个收藏啦~   [面瘫天然黑X冷漠克制狂]   东都在末日里捡了一本书,看了不过两行字,一眨眼,穿成了里面皇帝陛下的omega弟弟。   原书中这位小王子异常娇惯,脾性更是无人能忍,对照顾他的下人轻则打骂重则毁人腺体,即使有高贵的出生和绝佳的相貌却没一个追求者。   最后连他哥也无法忍受,把他遣送到了黑金要塞,小王子的各路仇敌闻风而动,一个个都准备到黑金要塞来给小王子点儿颜色看看。   然而见到小王子后,众人全都:????   后来,要塞的alpha天天为了争夺给小王子送鸡腿的权利而大打出手。   敌国首相愿意用十个小行星来换取和小王子结婚。   连黑金要塞那个一向嫌弃omega娇弱,除了哭就只会生的将军也真香了。   就这样,星际大战来临时,军队里到处都有人自称是小王子的男朋友。 第2章   晕过去的鸦隐就跟一滩烂泥似的铺在陵游的身上,陵游摸到他的鼻尖,然后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人还有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想当初天地一片混沌,三界混战的时候,他这袋子里随时都装着好几个重伤的神仙,也没见哪个神仙被颠簸的晕过去。   晕过去的人一般都很重,但作为闻名天界内外的小娇花,他十分轻松的就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了,鸦隐这滩精贵烂泥随便的铺在了地上。   十方和九戒端了足量的草药进来,把药草放进一个大缸里熬到一定程度之后,陵游又轻松的提拉起那滩烂泥,把他规规矩矩的摆放在了缸里。   两个小仙童好奇的扒在缸边上,九戒这傻孩子天真到,“这就是凡人吗?感觉和我们神仙差的也不太多啊,我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不一样。”   “你真笨,这人类是女娲娘娘创造的,肯定是比对着我们神仙的模样做出来的,当然会一样。”十方的语气里,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小骄傲来。   陵游没听两个小童的争论,他靠在临涯的窗边,风吹开他耳边的鬓发,露出耳朵上一个木质的耳饰,是太阳的形状,不过粗糙的不像是会出现在陵游这种神仙的身上。   十方回头看见他搭在窗上,吓了一跳,“神君,你怎么趴在窗上,多危险啊,过来坐着吧。”   说完,两个小仙童一起过去把他给扶到了椅子上。   陵游叹了口气,虽然他天生不能视物,不知万物形状颜色,但以他的仙力到还不至于趴个窗都会掉进深渊,再说,就算掉下去,他也不可能摔死。   “你们放心,我又不至于摔死。”他拍拍两个小仙童的头,“你们去准备点儿吃食,这个凡人醒了指不定是要吃的。”   十方和九戒非常不安心的退了出去,陵游挥袖关上了门,就在椅子上坐着调息起来,要是两个小童在这里,恐怕又要惊慌了,陵游神君他不可能有这么强的仙力!他看起来明明那么柔弱!   只要陵游出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人,果然一次药浴和针灸之后,鸦隐已经可以在药神殿作威作福了。   现在还不可以杀掉这个小药仙一雪前耻,鸦隐心里不痛快,就到处去欺负药神殿的仙童仙女。   药神殿几乎占满了整个山头,但却没几个神仙,内殿更是只有十方和九戒两个人。鸦隐欺负完一圈,无聊的打着呵欠进了内殿,看见十方和九戒在一间叫做藏兵阁的屋子里忙忙碌碌的擦拭刀剑,就饶有趣味的走了过去。   “药神殿放这么多兵器做什么?你们那眼盲小药仙也用不上啊。”鸦隐靠在门框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   九戒站在凳子上擦一把大到有些夸张的□□,□□刀把几乎比刀刃还长,他和十方两个人一起也挪不动分毫,他心里虽然也觉得自家神君用不上,但总要讽刺几句这个吃闲饭的。   “这大概是我们神君捡回来的吧。”九戒阴测测的笑道:“我们神君心善,狗都捡回来一窝了。”   鸦隐闻言脸色一变,一把细窄的袖刀滑到掌心,他音调拖长的哼笑了一声,“你这小仙童,是不是从没吃过苦,是谁把你宠的这样无法无天的。”   “你管我。”九戒斜睨了他一眼,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总觉得面前这个不像是好人,整天穿的一身的红,妖里妖气的,“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自己吧,连名儿都没有,还成天到处惹事,迟早被神君赶走。”   九戒毫无戒心的把后背对着鸦隐,鸦隐的脚步渐渐往前,手中的刀刃超出指尖,只需要一抬手,九戒这张聒噪的嘴就再也开不了口。   “哎,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陵游拍了拍鸦隐的肩膀,他手中的刀立马就隐入了衣袖。   他不耐烦的拍开陵游的手,“什么事?”   这小药仙明明身长不及他下颚,却十分喜欢踮着脚来拍他的肩膀和头,鸦隐说不上厌烦,但也不喜欢。   “你跟我走。”陵游并没有正面回答他,拉着他的手就兴冲冲的往青蕴仙山的那一处温泉去了。   鸦隐身高腿长,陵游脚步很快,他却是慢慢悠悠的跟着走,一边走还一边出神,这小药仙成天穿的这样白,一点儿花样都没有,等做成了人偶,他就给他做几件其他颜色的衣服,每天换,等换腻了,就给他穿件红色的,然后一直放在床边。   他喜欢红色。   “到了,你自己脱了衣服下去吧。”陵游放开鸦隐的手,忙忙碌碌的去收拾温泉池边的几方布巾,“对了,你叫什么名儿?”   “我还没有名儿呢。”鸦隐脑子里闪过九戒嘲笑他没名儿的那句话,眼睛死死盯着温泉里那几只游的快活的狗。   原来那小仙童说的是真的,这小药仙,狗都捡回家一窝了,还让他跟狗一起洗澡,这明明就是在说他和狗是一个地位。   他堂堂魔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陵游叠好布巾,沉吟了片刻,“以后,你就叫小灰好了,你身上没有力量的颜色,但又有点儿灰扑扑的,说不定适合修炼。”   “小灰。”鸦隐咬牙切齿的把这两个字咀嚼了一番,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幅度夸张的笑容,要不然还是现在就把这小药仙掳走,治疗伤算什么东西!   他的袖中刀很快滑到手心,正准备抬手,没想到陵游就几步走了过来,然后瞬间扒了鸦隐的衣服,袖中刀没了依托,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拖拖拉拉的,难不成我也得帮你洗么?”陵游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又高兴起来,“我帮你洗也成,我还没洗过这么大体型的呢。”   鸦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袖中刀,然后呵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药仙,好大的胆子!   陵游扒衣服的手微微的一顿,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小灰身上不好的气息,于是歪过头问,“怎么了?”   鸦隐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痉挛似的,飞快的互相磨蹭了几下,然后温和到,“没什么,你帮我洗吧。”   陵游兴致勃勃的从布巾里面抽了一张出来,然后让鸦隐进了温泉,他一下去,那些狗都远远的游到了一边,但陵游一过来,它们就控制不住的游了过来。   狗狗们虽然灵智未开,但却十分擅长撒娇,一个个的都在陵游的脚边蹭来蹭去,他根本没法安心的给小灰洗澡,只能给他洗几下,又给狗狗们洗几下。   要不是身受重伤,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会引来围攻,鸦隐大概一刻也忍受不了眼前的事情,他会把这些狗连同这个小药仙一起,统统剁碎了拿去喂他养的那些蛇!   “好啦好啦,别蹭了,你们都已经洗过了,现在是小灰的洗澡时间,乖,你们去那边的石头上把自己晒干。”被蹭了一身的水,陵游终于忍不住制止了狗狗们的行动,他这么一说狗狗们也好像听懂了似的,全都乖乖的去晒毛去了。   鸦隐一声不吭的坐在温泉里,这口温泉是活水,他坐在出水口,身边的水飞快的坠入深渊,他看了看那几只狗,和它们对视,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大概给自己捡回来的各种东西洗惯了澡,陵游的动作非常的利索,他给鸦隐洗好头发,然后指了指那几只狗呆的地方,“小灰,你也去那里把头发晒干。”   他顺从的走了过去,几条狗立马警觉的站了起来,并且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鸦隐就跟感觉不到狗的威胁似的,他根本没去理会那几只狗,他在看陵游,小药仙正在收拾岸边的布巾,把他们归拢到一起然后抱起来离开了,这大概是这小药仙的乐趣,他会把每一只狗狗的布巾都洗干净晾晒起来,等着下次再用。   陵游的背影渐渐地看不见了,鸦隐的手指互相轻捻着,他一回头,那些狗就夹紧了尾巴缩了起来,全都是人间的狗,甚至没几只是真正可爱的。   鸦隐扫了它们一圈,然后随意的把手伸过去,捏住了一只狗的脖子,狗在他手下发出了低低的哀嚎,他嘴一撇,随手把狗丢进来深渊里。   剩下的狗仿佛也被打了似的,全都恐惧的呜咽起来,鸦隐这时候终于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这些该死的畜生,竟然这个时候才知道真的应该怕。   他的手指点着石头,那把落在远处的袖刀就跟有生命似的蹿了过来,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陵游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两大碗的肉骨头,茫然的问,“小黄他们呢?”   “跑了。”鸦隐心情不错的躺在石头上,双手舒展开来,手指全都浸泡在温泉里。   “怎么会,他们很乖的。”陵游把肉骨头放在地上,猜测到,“可能它们不认识你,所以不敢和你待在一起吧,我们先走,他们等会儿会回来吃的。”   鸦隐瞟了一眼深渊,“走吧。”   “你也应该吃饭了。”陵游抓着鸦隐的衣袖,细长白皙的手指极其有存在感的印入了鸦隐的眼睛。   “我查了人界的菜谱然后差人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真好看,他在心里想,这以后就是自己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和狗争宠,我是认真。   作者:在陵游眼里,你和狗又有什么区别? 第3章   陵游带着鸦隐走进厨房的时候,九戒和十方正好把灶台上的菜端上桌子,灶台前,一个微胖的女仙穿着雪白的衣服插着腰站着。   这饭看起来是她做的,但她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再看同屋其他几个人,陵游包括他的两个小仙童都是通身雪白,看起来仙气飘飘。   鸦隐又看了眼自己,他穿的还是那日在凡间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红的,虽然陵游已经用除尘法术给他打理干净了,但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服有点儿脏。   “谢谢你啦,乐瑶。”陵游对灶台边上的女仙挥了挥手,然后给她介绍道:“这是小灰。”   “小灰?”乐瑶似乎想要笑出来,但她以惊人的毅力忍了下来,“这就是你从凡间带回来的凡人?”   “对,你之前去过凡间吗?”陵游一边把碗筷摆上,一边问乐瑶。   他们两个一个是食神一个是药神,听起来都不像是有战斗力的神,果不其然,乐瑶摇了摇头,“没去过,凡间厨子多了去了,不像你这里做个饭还得劳动我。”   “我下次会自己做的。”陵游认真的说:“小灰每日三餐都要吃,我要照顾他的。”   乐瑶失笑的揉了揉陵游的头,叹息道:“你呀,我也不说你了,下次看积微和司昀怎么说你。”   说罢,乐瑶就打算离开青蕴仙山,陵游匆匆追了几步,对着她的背影喊,“你别给他们说,我就想养着小灰。”   鸦隐心跳突然重了几分,他只当只有自己想要把这小药仙做成人偶,没想到这小药仙竟然也想要自己。   他盯着陵游的背影,不自觉的勾唇哼笑了一声。   九戒十方静候在一边,十方倒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但九戒可忍不了鸦隐这奇奇怪怪的目光盯着他尊敬的神君。   他扯扯十方的袖子,“你听见没有,神君给他起名叫小灰,跟温泉旁边那一群小黄小花真是没有半分区别!”   “你瞎说什么呢。”十方连忙抬手捂住九戒的嘴,歉意的朝着鸦隐笑了笑。   鸦隐连个眼神也没就给两个小仙童,泰然自若的坐在桌边开始吃起饭来,反而是并不觉得自己取名有问题陵游,纳闷的问九戒,“没有区别有什么问题吗?”   毕竟都是他辛辛苦苦捡回来的,总要一视同仁啊。   九戒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回答:“没,没什么问题。”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小药仙放下心来,他让两个小仙童先去预备药浴,然后贴心的坐到鸦隐的对面,“我就这儿陪着你吃,你慢慢吃,吃完了消消食再去药浴。”   鸦隐倒是真不着急,他辟谷已久,经常去凡间吃吃喝喝也不过图个乐趣,眼下慢悠悠的吃着东西,眼睛却一直是盯着陵游的。   陵游的眼睛上还是蒙着黑纱,明明看不见,却还是认认真真的把脸对着他,到真像在盯着他似的。   他仗着陵游看不见,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的脸上,细细描摹他小巧的鼻子和嫣红的唇,甚至于抬手捏住了黑纱的一角,想要揭开看看他的眼睛。   陵游叹了口气,把黑纱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别调皮,快吃了去药浴。”   “刚刚不是叫我慢慢吃?”鸦隐顺从的松开了手,指尖互相磨了磨,笑道:“其实我都已经吃饱了。”   说话间,外殿的一个仙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带笑容的给陵游耳语了几句,陵游嘴角一勾,立马匆匆就要出去。   走了几步,他又想起了还在原地坐着的小灰,于是停下脚步叮嘱,“小灰,我出去一趟,你自己记得去药浴,泡一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别把自己泡晕了知道吗?”   鸦隐脸色难看的嗯了一声。   外殿的小仙娥几乎不会踏进内殿,这一次来也是因为外殿得了消息,陵游一直很想要的小灵犬出现在了青蕴仙山附近,他目不能视,出个远门整个药神殿的仙童仙娥们能哭倒十座药神庙,所以只有这灵犬到了青蕴仙山附近,他才有机会去抓一抓。   小灵犬身上的灵气十分的微弱,换作别的神仙或许很难察觉到,但是陵游因为眼睛特殊,能够很轻易的看见小灵犬的一条细细的白色灵气带。   这些地方他都很熟悉,所以并没有人跟着他来,他慢悠悠的跟着灵气带找到小灵犬,这狗狗已经被吓得哆嗦成了一团。   然而陵游看不见,他只知道这小灵犬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地,好像只等着他伸手去抱。   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抱起小灵犬,身后紧接着就响起了一声咆哮,巨大的蟒蛇支棱起小半身子,喷出的气流把陵游整个身体都吹歪了,头发胡乱的抽在脸上,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不害怕也不高兴。   小灵犬在他怀里哆哆嗦嗦,他转身,纤细的手指捏着蟒蛇坚硬的皮,嘿咻一声把蛇扔了个无影无踪。   小灵犬哆嗦的身子一顿,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抬头盯着陵游线条分明的下颚。   他觉察到了小灵犬的变化,于是把小灵犬抱的更紧了一些,一下一下摸着它的头,“你这么胆小可怎么行,我在凡间捡了几只灵智未开的狗,还想把你捡回去做它们的头儿呢。”   小灵犬呜咽几声,也不知道是拒绝还是附和。   草丛传来沙沙的响声,没一会儿一个高大的人影就遮住了陵游身上的阳光,“陵游,你怎么又一个人乱跑,有天兵来报说青蕴仙山山脚下来了一头妖蟒,等下伤到你怎么办?”   “唔,积微?”陵游像是能看见似的,抬头面对着来人,“你怎么来啦?”   “我不来你是等着那妖蟒在你这山脚下安家吗?”积微被他问的一愣,气道:“我这么担心你,你这人,就跟感觉不到似的,你到底是迟钝还是装傻?”   陵游一手抱着小灵犬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积微以为他终于在反思了,结果他道:“安家?这倒是不太可能吧。”   积微被他气笑了,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人,什么时候能醒醒神……”   他话说到一半,恍然一下想起之前在凡间的时候司昀说话的那个调调,于是顿了顿,放柔声调道:“你乖一点儿,不要到处跑,我们会很担心的,好吗?”   陵游露出来的耳朵尖红了,“好,好吧。”   “大老远我就听见有人在学我说话,积微,你看见那人了吗?”司昀还是一袭白袍,折扇捏在手里,一脸的微笑。   “谁学你说话了,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积微呸了一声,“你看见那妖蟒没?”   “看见了,在林子边上,我把他赶回妖界了。”司昀收了折扇,“你之前打它了?”   “没,我都没看见。”积微随口回答,然后又去叮嘱陵游,“以后没事千万不要随便到处走知道吗?你修炼的又不是毒术,遇到危险了准备补起它们吗?”   “我很能打的。”陵游捏起小拳头挥了挥,惹得积微和司昀齐齐笑了起来。   “今日有空,去你那里坐坐。”积微想要拉着陵游一起走,恼羞成怒的陵游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不请你们坐,你们自己回去吧!”他是真生气,明明自己是真的能打,怎么这些人偏偏不信!   这也怪不得积微和司昀,放眼整个九重天,怕是人人都觉得药神陵游十分的柔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并且一点儿架不能打,原因倒也没什么,不过是陵游当初和一个小仙童撞在一块儿,生生被那小仙童撞的倒飞了出去罢了。   陵游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白发苍苍的剑仙正扛着自己挨了揍的小徒弟吭哧吭哧的往上爬,看见陵游张嘴就喊,“小陵游,救命!”   陵游给那小徒弟把了脉,兴致缺缺的道:“就是普通的伤,有点儿淤血,离死远着呢,这晕还是装的。”   剑仙胡子一吹,眼睛一瞪,把那小徒弟扔到了地上,小徒弟哎呦一声,趴在地上幽怨的盯着陵游。   “小兔崽子,连你师父也敢骗,自己滚回去。”剑仙扔破烂似的打发了徒弟,又紧跟着陵游往山上爬。   剑仙和陵游是老相识了,别看剑仙一脸褶子,实际上年纪还没陵游大,他是凡人飞升,醉心剑道,根本没空搭理自己的在外。   “你不回去练剑?”陵游奇怪的问。   “许久不见你,我上去坐一会儿,顺便借你的灵泉泡泡。”剑仙怀里抱着剑,“你怎么又独自一人下山了,你这看也看不见,摔了怎么办?”   陵游一天之内被三个人质疑了实力,此时已经懒得争辩了,随口回答:“摔不死。”   剑仙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在多言,到了青蕴仙山就直奔灵泉而去,陵游也不管他,他自己先去屋里拿了布巾,这才抱着小灵犬往后山去。   捡回家的小狗刚到家时都要被陵游亲自洗一回,这是青蕴仙山的规矩。   九戒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早就在放布巾的屋外等着他,见他来了,立马上前哭喊,“神君,你怎么又一个人偷偷出门,你是想吓死我吗?”   “嗯?”陵游疑惑了一下,随即忽略了这个聒噪的小仙童,转而唤另一个,“十方,小灰呢?”   “小灰泡完药浴,去灵泉洗澡了。”十方在不远处回复。   正好小灰在,可以先把小灵犬托付给小灰,陵游心想,虽然这小奶狗灵识已开,但作为人类的小灰显然比小奶狗更聪明一点。   他心情颇好的带着小奶狗到了灵泉边上,没料到刚刚站定,就被池子里炸起来的水浇了满头。   剑仙和小灰打起来了。   陵游:“……”   他是不是该找司命星君给自己卜一挂了,最近怎么挺倒霉的? 第4章   陵游落汤鸡似的站在灵犬边上,然后耳闻风声,料想是剑仙那老头用未出鞘的剑把小灰抽飞了出去。   他心下一惊,赶紧冲过去把人扶起来,并转头痛骂剑仙,“你这人怎么回事,他就是个凡人,你和他动什么手!”   剑仙挠了挠头发稀疏的脑袋,以这人之前表现出来的凶悍程度,就是个凡人,也不该被他抽飞出去吧,他还没用力呢。   “我没事。”鸦隐扯着陵游的领口,虚弱的出了声,他的脸完全埋在陵游的怀里,嘴角勾着笑,吸着鼻子在闻他身上的味儿。   小药仙身上有股清雅的药香,闻着让人心旷神怡,但他嗅着嗅着嘴角却渐渐抿的笔直,甚至连指节都用力的发了白。   小药仙身上有股畜生的味道,他抱了别的狗!   在怀里安安生生呆着的小灰突然挣扎着离开了怀抱,陵游纳闷儿的重新扶着他,“你别乱动,我看看他伤到你了没。”   “没有没有,我有分寸的。”剑仙抱着剑蹲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我说陵游,你上哪里捡的人?这小子剑术了得,是个练剑天才,让我带回去吧。”   陵游露出为难的神色,眉头轻轻拧在一块儿,他这模样像是在考虑要把自己送出去,鸦隐的脸色顿时一黑,袖子里的匕首滑到手心,他要是敢答应,他就让这两个神仙血溅当场!   “可是,可是……”陵游思考完了,他皱皱鼻子,“我也好不容易捡回一个人呢。”   他去一趟人间就要被九重天上那群人围着查看一次,他要想再捡个人可难了。   “这样吧。”陵游眼睛一亮,轻手轻脚的把小灰放地上,然后把狗脸蒙圈的小灵犬抱了过来,“我把小白给你,它开了灵智,你悉心培养,和小灰也差不了多少。”   剑仙托着下巴,仔细的在鸦隐和小白之间来回打量,像是真在考虑要哪一个似的。   鸦隐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黑这小药仙竟然把他和一条狗放在一起衡量价值,白这小药仙心里自己还是比狗重要。   剑仙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狗接了过来,“那好吧,我就要这个,不过你要是觉得小灰需要拜师学艺,可别忘了第一个送到我这里来。”   “我知道。”陵游心里松了口气,扶着小灰起来,积极的给他拍干净衣服上的灰尘。   他没什么事,陵游自然而然的就放开了他,转而叫了几声,“小黄,小花……”   然而以往他一叫就会汪汪回应的狗狗们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像是凭空消失了。   “小灰,你看见其他的狗狗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他挠挠头,脸朝着灵泉后面的树林,“淮迟,你能进去帮我找找吗?”   “我?”剑仙一手抱着剑一手拎着狗,嘶了一声,“你怎么不让他去,你让我堂堂剑仙去给你找狗?”   “小灰在人间受了重伤的,就是那个什么魔尊鸦隐闹事的那会儿,这才受伤没几天呢,而且他一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林子里说不定有野兽,他去不安全。”陵游拉着剑仙的袖子,小声道:“等他伤好了,我下次带着他去你那里玩儿。”   “那,那可不能就只让这小子来,你自己也要来。”淮迟剑仙终于妥协了,他把小灵犬交到陵游手里,几步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他剑仙府有药神做客,这还不得羡慕死九重天那一群小子!   陵游来灵泉的初衷就是给小白洗澡,这会儿淮迟去帮他找狗,刚好他可以趁机给小白洗个澡,到时候剑仙府上,可能小白也没机会洗澡了。   他招呼小灰过来帮忙,“小奶狗第一次洗澡可能不习惯,小灰,你帮我捉住它。”   他把小白交到鸦隐的手里,鸦隐茶色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盯着狗,把狗举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扔进了水里,“你不用担心,狗天生会水,不会怕,让它自己洗澡吧。”   临泉一面临崖三面环树且是一眼活泉,水会往临崖的那一面流,涌入下面的深涧里,小白力气不住,被扔进水里之后就顺着水流冲到了边上。   陵游手指微动,用仙力把小白从边上托了回来,叹气道:“小白还太小了,水会把他冲走的,这深涧下面有个坏东西,掉下去肯定活不成的。”   他纤长细白的手指埋在小白绒绒的毛里,竟然有比白毛还白的趋势,鸦隐受不了,抬手把小白给夺了过来,“我来给它洗。”   可怜的小白刚刚死里逃生又羊入虎口,吓得瑟瑟发抖,喉咙里也只有细细的呜咽声,它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鸦隐随便的给小白洗完澡,淮迟也从林子里出来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陵游顿时从灵泉边上站了起来,充满希望的盯着他。   “没找到,这林子里连根狗毛都没有。”他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你什么时候去我那里玩儿?”   “等找到我的狗吧。”陵游语气低落,“它们总不会跑回人间了吧。”   “说不定是掉到深渊下面,被那个坏东西吃掉了。”鸦隐语气里有一丝微妙的愉悦,像是在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像在开玩笑。   但他这句话说完,淮迟剑仙的背脊都僵硬了起来,他怀里的剑微微出鞘,“要不我下去看看?”   陵游面朝深渊微微低着头,他目不能视却总像看得见似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道:“不必了,你回去吧,要不你那几个徒弟,非得把家给你拆了。”   “倒也是,吃几条狗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剑仙喃喃自语似的小声叭叭完,转头从鸦隐手里接过了狗,并叮嘱他,“以后想要拜师学艺,找我啊。”   鸦隐懒得理他,他更好奇着深渊下面是有个什么东西,这小药仙柔柔弱弱的,总不会在家旁边弄个什么凶兽关着吧。   “走了小灰。”没了小白,陵游手上就闲着了,他招呼小灰一起回了内殿,然后端了两个小凳子出来。   鸦隐听从他的指挥,在他拿着个小刷子出来的时候,听话的坐在了小凳子上。   陵游把刷子的木柄展示给鸦隐看,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小灰。   “这是专门给你做的。”陵游拍拍自己的腿,“把头放上来。”   鸦隐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药仙的脸,他的嘴唇嫣红还带着微微笑,皮肤像是瓷器,白的发光,四指宽的黑纱毫无重量的遮着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比他宫殿里最好看的偶人还要漂亮。   鸦隐喜欢漂亮的东西,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他听话的把头放在陵游的膝盖上,陵游就摸索着铺开他锦缎似的长发,然后用刷子一下一下的梳理起来,之前狗狗们都可喜欢他给它们刷毛了。   温软的指尖在头发丝里来回抚摸,鸦隐被伺候的极其舒服,猫一般的往陵游的怀里埋了埋,然后忍不住出声,“你好香。”   想要带回魔界,想把他全身都捏过一遍,看看这小药仙是不是浑身的皮肉都是软嫩的,看看他这清苦的药香味儿是不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   陵游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夸赞弄得有些迷惑,但片刻后他明白过来,小黄它们因为不会说话,常常蹭他的腿来示好以及表示亲近,小灰这样夸赞他,肯定也是因为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他摸着小灰的头高兴的回应,“小灰也很香,毛……头发也好顺滑,摸着真舒服。”   鸦隐被他这和夸狗没什么两样的夸赞搞得嘴角僵硬的一抽,立马想拔刀但又忍了下来,这以后就是自己的人偶娃娃了,弄坏了得不偿失。   他压着脾气,“小药仙,我这伤还有多久能好啊?”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小瞎子神仙给拐回魔界了。   陵游沉吟了一会儿,回答:“听九戒说你总不肯好好吃药,要是好好吃药,不出十五日内伤定可痊愈,养到身强体壮也就大概半个月吧。”   半个月?鸦隐捻着自己的衣袖,半个月倒是还能忍。   “我知道了,明天会好好吃药的。”他把玩着陵游眼睛上垂下来的黑纱,眼睛微眯,“小药仙,你会永远留我在青蕴仙山吗?”   “你不想在这儿?”凡人岁月不过百年,而且他已经养着小灰了,当然是想把他永远留在这儿,其他的狗狗都不见了,小灰总不能再消失了。   “不是不想,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鸦隐嘴角一勾,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一手拉着陵游的黑纱,一手在青石板地面上轻轻敲打。   陵游把头发给他的十分柔顺,招呼静候一旁的十方拿了玉冠过来,十分用心的给小灰把头发束了起来。   打这儿经过的九戒看到这一幕,端在手里晒药簸箕都差点儿扔了出去,震惊到,“神君,神君他在干嘛?”   十方打量着小灰头上那个歪歪斜斜的发冠,不确定的回复:“可能,可能是在养宠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5章   小灰变了。   原本对治疗伤势漫不经心的他突然变得积极起来,早上起床就主动把药丸吃了,都不用陵游让九戒去催,九戒端着水和药一脸不耐烦的去他住的小院的时候,他竟然在练剑。   “呵,装的倒是乖巧。”九戒把水和药丸放在桌上,冲他叫到,“吃药。”   鸦隐灿烂一笑,“劳小仙童费心,但我已经吃过了。”   九戒被他这一笑刺激的头皮发麻,以往他总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们,还总是阴阳怪气的说话,现在这样一笑,虽然看起来依旧不像是个好人,但是这家伙容貌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好,笑起来花枝招展的,很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他赶紧转身重重的哼了一声,都没好跟小灰呛声,生怕自己见了那张脸之后哪根筋搭错,就要对他放松警惕。   从鸦隐院子里退出来之后,九戒急冲冲的就去找了十方,他们两个现在分工明确,十方正在武器库里面擦那把沉重的斩马/刀。   原本是九戒负责擦刀,十方负责送药的,但九戒怕十方被那个凡人迷惑了,于是死皮赖脸的和他换了任务。   “就那个,那个宠物,他今天早上竟然在练剑,他还笑。”九戒把十方从高凳上拖下来,蹲到置物架下面,神神秘秘的道:“就那种真的笑,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   十方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他之前阴阳怪气过?”   “你,你也太迟钝了吧?”九戒是真的吃了一惊,原来小灰看他们的神情,几乎与看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这人竟然丝毫没有感觉!   和十方找不到共鸣,他又跑去找陵游,神君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肯定很有所感。   “神君!”他从院门口就开始叫唤,没听见陵游的回答,却听见嘭的一声炸响。   紧跟着响声,陵游呛咳着走了出来,“你叫唤什么,把我丹炉都给叫唤炸了。”   “您在炼丹?”九戒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了几眼,“我给您收拾屋子,您赶紧去看看您那个凡间带回来的宠物吧。”   “小灰怎么了,不肯吃药?”陵游扒拉两下歪掉的黑色轻纱,心里想着要给不听话的大宠物一个教训。   “比这个更奇怪,他竟然主动把药吃了!”九戒夸张的拖长了声音,深深的吸了口气,“而且他竟然还早起练剑。”   “练剑?”陵游整理衣袖的手慢了下来,难道是那天剑仙的话打动了他,他想修习剑道?   陵游沉吟片刻,“你收拾吧,我去看看他。”   九戒在门口殷切的把他送走了,终于有人要和自己有一样的感受了!   正如九戒那个小仙童所说,小灰果然在练剑,但此时的练剑和彼时的练剑又有所不同,九戒来时他手上的剑如惊鸿亦如游龙,灵活的变换着各种招式,而且锋芒毕露,但陵游来时他正一脸愁苦,仿佛练剑不得要领。   “你真在练剑?”陵游在门口出声,他眼前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正笨拙的回着剑,手上完全每个章法,像是大街上玩闹孩童的招式。   目的达成,鸦隐嘴角隐秘的勾起一个笑,“天上神仙这么多这么厉害,我在想不能独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想学学。”   陵游抬手摸了摸下巴,明明是个年轻公子的模样,动作却十分老年化,他想了想今天炸炉的丹药,又想了想小灰倔强抿嘴想要成长的模样,觉得自己不能打击孩子,苦啥都不能苦孩子,既然孩子想学,那就让他学。   “那好,我去收拾收拾,今天带你去一趟剑仙那里吧。”陵游说走就走,还不忘叮嘱,“你也准备准备。”   鸦隐嘴角的笑容一僵,那把普通的铁剑剑柄被他捏的变了形,他原本就是想找个由头粘着陵游,他以为陵游会亲自教他。   九重天关于药仙的传说很多但能和他的医术齐名的就只有他的说话不算话。   说起这个陵游就觉得冤枉,他确实答应了九重天一二三四……那么十几二十个神仙说要去府上做客,但是他忙于炼丹采药和照顾宠物,根本没空出门拜访,药仙没空,这怎么能说他说话不算话呢!   陵游想起这些传言,嘴里哼哼着让十方多装点儿跌打损伤的药,他今天就要把药仙的恩惠布满整个九重天。   收拾好东西,陵游和小灰就准备出发了,因为小灰是个凡人,所以陵游特地带了一艘云舟,十方和九戒在舟边相送,原本总是一个劲儿叮嘱陵游注意安全的九戒现在却拉着十方悄声说话,“你看见没,我就说他不对劲,以前都穿的红艳艳的,现在竟然穿白衣,他是不是在学咱们神君?”   他这句话自然一点不落的进了鸦隐的耳朵,于是他好心的回头,冲九戒皮笑肉不笑的拉了一下嘴唇。   “他,他,我就说他肯定有问题!”九戒捏着十方的肩膀使劲儿的摇,“他今天这个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他刚才又笑了,不是好人的那种笑。”   十方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两人上船的背影,“别闹了九戒,你是不是怕神君喜欢小灰就不喜欢你了?你放心吧,神君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我才不是,我是担心他伤到咱们神君,神君又看不见,他在背后做些什么,神君都发现不了。”九戒生气的呸了一声,“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好人!”   “就算不是好人,那也只是个凡人,区区凡人,怎么可能伤到神君。”十方安抚的道:“你忧心的太多了,神君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怎么不脆弱,每次去九重天,他至少都要摔倒三次!”九戒焦虑道:“没准现在都摔了。”   云舟的速度很快,青蕴仙山距离九重天也并不远,此时陵游已经带着小灰到了仙门前,他原本在前面走的好好地,却突然打了喷嚏然后啪叽一声摔在了台阶上。   陵游:“……”   仙门前的两个守卫都大吃一惊,急忙走过来想要把人扶起来,但有人比他们更快,直接拦腰抱起了药神大人,叹息似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没?”   原本就已经够丢人了,被这么一包更丢人了,陵游抬手制止两个守门将靠近,“别,别过来,我没事,你们,你们继续值岗吧。”   鸦隐被他这一系列举动逗得轻笑出声,“要害羞就把脸藏我怀里。”   陵游觉得有道理,藏起来就没人知道是他了,但藏到一半,他突然醒悟要藏起来不得被小灰抱一路么,这是要被围观的,要是有一个人认出他,他药□□声岂不毁于一旦。   这不行!   陵游挣扎着从他怀抱里落了地,严肃的咳嗽两声,“没事,走吧。”   鸦隐倒也不强求,他魔尊做了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九重天,他们魔界民风“淳朴”,各处的建筑都是豪迈的,不像这九重天,处处透着一个装字,连个廊柱都要雕刻出朵花来。   他跟在陵游后头,像是不甚在意的四处打量着,受到魔界那破烂建筑的影响,他这喜好漂亮的毛病并没有在建筑上体现出来,他的那些漂亮娃娃全都被喜新厌旧的他扔在一间库房里,平时连灰都没人去擦。   他看着小药仙莹白的后勃颈,突然觉得自己的宫殿可能需要重建一下。   手指微微一动,一只黑色的飞鸟从鸦隐指尖飞出,穿破云层直接往魔界飞了过去。   走在前头的陵游脚步一顿,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小灰,你在干嘛呢?”   “我这不跟着你在走?”鸦隐笑了一下,眼睛里却仿佛罩着什么阴影。   小灰身上还是灰扑扑的一片,陵游便又安心的向前走去,他现在窘迫感过去了,便又想起要照顾自己的宠物了。   “我听说九重天风景很好,你觉得怎么样?”他侧头,好似盯着人看一般。   “确实很美。”鸦隐四下望了望,“小药仙,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嗯?”陵游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原地用脚尖胡乱摩擦了一会儿,“我们要不往回走走?”   鸦隐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陵游刚刚沉浸在摔跤的窘迫感里,根本没注意脚下,早就走过了剑仙那一亩三分地了。   淮迟是剑修飞升成仙的,对开山立派有别样的执念,成仙没几天就在仙门口安了家,并禀报天君在这里建了一个门派,名字直白——剑仙派。   天庭人口繁盛,各家都有几个需要求学的小崽子,武将家的孩子们十有八九都入了剑仙派,一个个成天被淮迟打的哭爹喊娘,但剑仙派出去的,论功夫从不输人,于是淮迟这门派在天界还颇受欢迎。   靠近剑仙派,立马就有人发现了两人,“是药神,快去给师尊说,药神来啦!”   这语气喜庆的跟过年似的,大大的满足了想要福泽九重天的陵游,于是他抬手就给那小弟子扔了几瓶药,“拿着,下次被你师父揍得时候会抗打点儿。”   剑仙很快就出来了,但他却并不是来接陵游的,他路过他旁边,只匆匆说了一句,“仙门口发现了魔尊的魔气,你且先进去,莫要出来瞎逛。”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深入敌营,从未想过掉马风险! 第6章   关于鸦隐的传言,四海八荒估计没几个人没听过个十几二十条的,诸如杀人放火啦,强抢人间貌美的女子啦,等等。   但听了无数传说的陵游还一次都没见过这个闻名四海的魔尊,他脸露向往,一边拉着小灰往剑仙派里面走,一边问,“小灰,你们上次被鸦隐毁了城,你看见他了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想见他?”鸦隐声音正常,但眼睛里却充满了极度兴奋的光芒,没被牵着的那只手手指不停的摩擦着衣袖上的布料,指尖滚烫,心里也滚烫。   陵游似乎挺不好意思的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自从神魔大战落幕,我已经好几千年没出过门了,这不是孤陋寡闻吗,我还挺想见见这魔尊的。”   鸦隐被陵游的话惊了一下,神魔大战时期的神魔都被称为古神魔,那个时候天地初开,神魔刚被孕育出来,神志大多混沌不清,所以才会开始混战,在那场混战里,几乎没有神魔生还,直到后来双方渐渐灵台清明,这才各自划分了地盘,开始修身养息。   “喂,小灰,你发什么呆呢?”陵游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们已经到了一间石室前面,这里的石墙到处都是剑痕,剑痕里还有灵气,俨然组成了一个天然的剑阵。   “你在这里待着,我偷偷出去看一眼那个鸦隐。”陵游打开石室,把人往里一推。   鸦隐顺势侧身,泥鳅一样滑到了陵游身后,他抬手,一手揽住陵游的腰,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你是个小瞎子,怎么看?”   背后的人声音低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陵游直觉哪里不对,反手扣住小灰,把他推进了石室,“你好好呆着别出来。”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威胁,“你要是乱跑,被那个魔尊抓住了,就要把你逮去魔界,做个魔头,所以,乖乖呆着!”   威胁完,陵游觉得稳妥了,心里的那口郁结之气也散了,心里无比舒畅的去偷看魔头了。   虽然仅仅只是察觉到了魔尊的一道魔气,仙门口却整整齐齐列了一队甲兵,原因无他,单单就是因为和发现魔气一起禀报来的,还有药神来了九重天的消息。   众做周知,魔尊鸦隐爱好美色,而药神陵游是九重天上“最好看”的神仙,倒不是说脸漂亮的惊天动地,只是论起受欢迎来,九重天无人能出其左右。   这么多神仙都喜欢的神,魔尊这个家伙还能不喜欢?所以现在九重天上的气氛格外的紧张。   陵游探头探脑的扒着一颗常开不败的桃花树,这树花枝茂密,远远一看倒确实不容易发现他的身影,但司昀和积微对他的气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算没看见他人,也迅速的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陵游这家伙,眼睛虽然不好,但是这什么都好奇的毛病倒是怎么也治不好,以后非得吃个大亏。”积微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你这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去排查隐患,我去送他回去。”司昀说完,直直的往桃花树那里走去。   看见属于司昀的彩色团团在往自己这边移动,陵游一紧张就想赶紧跑,结果退的太急,脚后跟踩着自己的衣角,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司昀脚步一顿,手中的折扇迅速打开,遮住脸偷偷的笑了,然而积微不同,他笑的很大声,大声到陵游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司昀脚步轻快的过去将人扶起来,轻言细语的询问,“摔疼了没?”   陵游把脸埋在袖子里,狠声道:“不疼。”   “别把脸藏着了,等下别人该以为你在哭了。”司昀拉开他的手,看见他嘴角被自己咬了个小牙印子。   积微虽然笑的大声,但始终还是担心陵游摔到那里,笑完了,他挥手让那队甲兵去排除隐患,自己则过来问,“没事吧?”   他不问还好,一问陵游更觉得生气,刚才笑的那么大声,现在又过来关怀,假惺惺!   他一脚踢在积微腿上,脸往旁边一偏,不肯和积微说话。   积微这人本就不会哄人,这会儿只会挠着头傻看着陵游,他用胳膊捅捅司昀,“你说几句话啊。”   “我说什么?”司昀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这人又不是我得罪的,怎么每次都要我帮你哄?”   “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想陵游只和你一个人玩的好是不是?”积微咬牙切齿间突然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   “陵游。”他过去拉住陵游的手,“你别生气,你知道我是最在乎你的了,你摔这一下,我比你还疼呢。”   呵呵。   陵游心里冷笑两声,一把甩开积微的手,“你疼你笑那么大声?”   在他们说话间,淮迟御剑匆匆降落到了陵游的面前,他头发本就凌乱,在御剑一吹,更是乱的跟个疯子似的,不过这疯子收了剑不是第一时间拂开自己脸上糊的头发,而是拉着陵游转了一圈,“你摔了?没摔坏吧。”   淮迟来的正是时候,陵游正生气,转过一圈之后抽出淮迟手里的剑就给积微抽了两下,积微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声,他便冷笑,“怎么,这会儿疼的时候不笑了?”   积微哈哈两声,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司昀说个酸话怎么就那么管用呢。   剑仙嘶嘶的抽着气,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剑,伸了好几次手也没去真的把剑抢回来,只问道:“你那个凡人宠物呢?”   “小灰我放在你的剑阵里了,魔尊在这里,他一个凡人多危险啊。”陵游把剑扔回去,“你们找到魔尊了没?”   “没找到,那道魔气直接冲着魔界去了,没准魔尊也回去了。”剑仙宝贝似的擦了擦自己的剑,然后问陵游,“回剑仙派吗?”   陵游点了点头。   “我们也去坐会儿,顺便看看你那个凡人宠物。”积微也个锁喉把司昀拖上,“万一那魔尊突然现身了,我和司昀也好及时捉拿。”   “你们上次去凡间,阵仗那么大,怎么没把那魔尊抓到?”陵游哼了一声,“积微,你根本打不过鸦隐吧?”   “谁说的,凡间那一次,我和司昀已经重伤了那魔头,只不过不知道他逃哪里去了,后来连魔气都没搜出一丝来。”积微跟在他后头,絮絮叨叨的在说明自己并不是真的打不过那魔头,但他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认真听积微在说些什么。   一行人进了剑仙派直接就到了剑阵的地方,但是剑阵却门户大开,被人从里面完全破坏了。   淮迟气急败坏的拖了个徒弟过来询问,却被告知这里一切正常,根本没人闯进来过,倒是陵游带来的那个人,根本不听他们在说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积微看着沉默下来的陵游,小声道:“你那个宠物,不会有问题吧?”   陵游的嘴角抿的笔直,“我看过,他根本没有丝毫灵力,就是个凡人。”   “那我在这剑阵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把自己玩儿坏了?”淮迟嘴角抽了抽。   “也不一定真就是他。”司昀揉了揉陵游的头发,“指不定是剑仙派的小徒弟们没察觉到有人来呢,对不对?”   “对。”陵游笑了一下,转头对淮迟道:“本来今天是来做客的,现在小灰不见了,我得去找他,就不多留了,这些药是我带的见面礼,送给你的徒弟们吧。”   淮迟收了药,“要不我们跟你去?”   “不必。”陵游衣袂飘飘的转身没走两步啪唧一声扑在了地上。   积微立马就想上前去把人扶起来,但司昀一把拦住他,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陵游很快自己就爬了起来,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小灰并不难找,陵游在青蕴仙山的山脚下就找到了他,他看起来还是灰扑扑的,和以前相比一丝变化也没有,但实际上他早就换过衣服了,那身雪白的广袖长衫被他收了起来,他现在穿的是一袭黑红相间的秀金华服,是魔尊的装束。   “你怎么才回来?”他抬手揉了揉陵游的耳垂,“看见魔尊了吗?”   “没有。”陵游回答,他一贯都是高兴的,现在却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鸦隐眉头皱了起来,手指互相摩擦,声音低低的道:“你不高兴吗?为什么?你发现什么了?”   “你怎么出来的?”陵游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虽然眼睛上遮着黑纱,鸦隐却觉得他目光时锐利的。   鸦隐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互相摩擦到发烫的手指轻轻的捻住了一丝陵游的头发,答非所问的道:“我是想让你高兴的,你有好好逛过青蕴仙山吗,这里面有很多猛兽,你要是想来逛,青蕴仙山那群仙童仙娥肯定用眼泪把你劝回来。你去过人间吗?你连自己的山都没逛过,别说人间了,你就像九重天易碎的宝贝一样被呵护着。”   他确实是想让小药仙高兴的,他想见见魔尊鸦隐,他就让他见见,只不过,看见小药仙抿的笔直的嘴角,他却没有漏出一丝一毫的魔气。   “小药仙,你要不要出门逛逛?”鸦隐问。   陵游没回答,他的手指沿着鸦隐领口一路下滑,那领口的绣纹似乎在他指尖下发烫,“穷奇纹。”   他恍然大悟似的说完,鸦隐心脏猛地一紧,他却又突然笑了,“走吧,出门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稍作修改。 第7章   陵游一路上都有些恍惚,他脑子里匆匆的闪过积微暴跳如雷的样子、司昀略带责备的叹息以及淮迟的震惊和九戒的痛哭,还有九重天上神仙们摩拳擦掌的要把他找回去。   自己这么突然消失,九重天必定会因此震动,但是心里那点儿隐秘的快乐支撑着他前进的脚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小孩儿都喜欢违逆父母,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从中好像争取到了什么。   他脑子里思绪纷杂,走路也走的不专心,脚下的藤蔓给他一绊,差点儿又一跤摔到地上,还好鸦隐眼疾手快,半路把他拖了回来。   “你这小瞎子,走路还发什么呆?”鸦隐没好气的道:“在九重天摔跤还没摔够不成。”   因为扮演的是个凡人角色,鸦隐没有使用任何法术,陵游也就随着他慢慢的徒步行走在山林里。   青蕴仙山悬浮于高空之中,在凡间抬头望也看不到,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这么慢慢的走下去,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到凡间。   不过鸦隐并不在乎这个,所谓诱敌深入,就要有足够的耐心,要是这会儿耐不住的暴露自己把人掳走,就会给九重天留下无数找人的线索。   不说别的,上次去凡间抓他的那两个神仙,大概对他的魔气熟悉的不得了。   终于下定了决心,陵游深深的吐了口气出来,笑容重新浮现在他的嘴角,“小灰,咱们去哪里?”   “去人间吧。”鸦隐哼笑了一声,这小药仙一直犹犹豫豫的,现在终于决定要离家出走了,那当然是要把他拐去人间。   人间各种气息繁杂,魔或者是仙都经常出现,把人拐到那里,就算是把人绑回魔界,那群神仙也不可能立刻想到他。   陵游挥手放出云舟,两人乘着云舟一路直达人间。   九重天虽然好但生活却是一成不变的,人间虽然充斥着各种不美好,却是最为多姿多彩的,陵游对人间唯一的印象就是上次那座哀鸿遍野的城,此时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一时间竟然有些走不动路。   他看不见,想要知道周边的环境是什么样的要比正常人花费的时间多很多,鸦隐也不催促,看他站在原地好奇的听周边的声音,就顺手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   竹签戳在手背上,太过入神的陵游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知道是小灰在给自己东西,接过之后好的的闻了闻,“这是什么,闻起来甜丝丝的。”   “冰糖葫芦,人间小孩儿都喜欢吃。”鸦隐眼里带笑,看他一口咬下被酸的皱起了脸。   “好酸,人间小孩儿怎么喜欢吃这个?”他好不容易把嘴里裹了糖浆的枣子咽下去。   其实换一个人来吃,这糖葫芦是没这么酸的,只是陵游长期尝药,嘴里味苦又不曾常常吃食物,这酸味便被放大了。   “再尝一颗。”   鸦隐低头把剩下那半颗酸的吃了,就催促他去吃下一颗,陵游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眉目瞬间舒展开来,惊讶道:“好甜!”   鸦隐被他这夸张的反应逗笑了,弯腰凑到他耳边问,“人间怎么样?”   “倒确实比九重天有趣,仅是这吃食就不一般。”陵游把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吃完,便拖着小灰让他带自己去更有趣的地方。   鸦隐来人间不是去酒楼就是逛青楼,在他眼里青楼自然是比酒楼有趣的,陵游要去有趣的地方,他下意识的就把人给带到了青楼。   正是日落时分,青楼的红灯笼刚刚点燃,带着昏沉的暧昧感,姑娘们睡足了觉,全都趴在窗上倚着栏杆,张望下头有没有来长的俊俏的小公子。   鸦隐带着陵游驻足在青楼门口的时候,楼上的姑娘们爆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嘻嘻笑着冲他们打招呼,“公子,有相熟的人吗?你看我怎么样?”   青楼的姑娘们大都是生活过不下去了才被迫来做这个行当的,与其愁眉苦脸怨怼老天,倒不如认清事实过得快快乐乐,因此,青楼里的氛围总是奢靡快乐,来的人鲜少有皱着眉头的。   “我们到哪儿了?”陵游拉着鸦隐的衣袖,不自觉的往他背后缩了缩,仿佛前头有什么洪水猛兽。   鸦隐把人往前推了推,“你看不见真可惜,这里有红灯笼,有上翘的飞檐和漂亮的姑娘。”   “可我看得见你,你灰扑扑一团。”陵游被他说得有些生气了,偏过头去不在看他,但鸦隐却像是遭到了雷击,当场愣住了。   他的指尖又开始互相摩擦,陵游已经生气的往前走了,他还在原地没有动,任谁被一个小瞎子说我看的见你,大概都会内心震动,在鸦隐看来,这无异于说的是我只看得见你。   “你怎么还不来?”自己走了几步的陵游还是有些畏惧未知的东西,于是停下脚步等他。   鸦隐没有回话,他大步上去拉住了陵游的手,两人一道进了青楼大门。   姑娘们早就堆在门口等了,时间还早,青楼的大批客人还没到,一堆人围着他们两个,鸦隐倒是很习惯,但却苦了陵游,他哪里和这么多凡间女子打过交道,一时间缩成了一只小虾米。   凡人全都是灰扑扑一个颜色,他此时根本没空留心那个是小灰,手指捏着衣角小声叫,“小灰,你在哪里?”   鸦隐觉得他这样脸色红红的样子挺有趣,于是故意没理他,不一会儿,小药仙就被姑娘们拉扯的衣衫不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小灰,你拉拉我的手,你拉拉我。”   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鸦隐就抬手推开了他身边的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并低声安慰,“我在这儿。”   “你刚才怎么不应我?”陵游一边生气的质问,一边用没被抓着的那只手捏紧了他的衣袖,“你知道我看不见,故意的对不对?”   鸦隐抬手揉了揉陵游的脑袋,“是我的错。”   此时但凡有个魔族在场,都是要被惊得掉了下巴的,鸦隐坐上魔尊之位几百年来,谁见过他这么正常的样子!   陵游靠在他旁边安心了许多,只是还是哼哼唧唧的不肯原谅他。   围在旁边的姑娘们各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个胆大的出声询问道:“莫非小郎君是第一次来青楼,被姐妹们的热情给吓到了?若果真是这样,是我们不对,给小郎君道歉。”   “青楼?”陵游往声音来源那边看去,突然哆嗦了一下。   鸦隐若有所觉,阴狠的瞪了说话的姑娘一眼,然后牵着人上了楼。   原本姑娘们是很愿意跟着长的俊俏的公子的,但现在却没人跟着上去,两人一走,姑娘们就开始窃窃私语。   “这,那小郎君不会是被骗来的吧,怎么像是不知道这儿是青楼?”   “看他眼睛上遮着黑纱,是看不见还是眼睛受伤了?”   “啊,那小郎君不会被欺负了吧?”   “这轮得到你们这群贱蹄子管?”青楼妈妈走了过来,挥着手帕赶人,“去去去,都给我外面招客人去?”   她骂完底下的姑娘们,随即整了整衣衫,满脸笑容的上了楼,“哎呦,两位公子,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呢?”   陵游小声的回了一声是,鸦隐则一脸阴沉的看着来人,虽然没出声,但不耐烦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青楼妈妈讪笑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底下的姑娘们不懂事,希望两位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今天两位的酒水都算是姑娘们请的,奴家这就下去,给两位公子安排。”   “啊?”陵游惊讶,他只是不太习惯被姑娘们围着所以才会那么无措,倒不至于算成是别人不懂事,“这不太好吧?”   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青楼妈妈早就已经退出去了,哪里还听得到。   鸦隐倒是听清了,于是起了逗人的心思,凑过去小声道:“你有钱吗?”   “钱?”陵游沉思片刻,“没有。”   “那你还敢推脱?”鸦隐隐晦的笑了一声,“我也没钱。”   陵游瞬间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走,就有人把酒菜给端了上来,青楼妈妈又寒暄了几句,就迅速的撤退了。   两人的穿着看起来非富即贵,鸦隐又脸色阴沉,青楼妈妈最是识时务,哪里会多呆。   陵游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小灰,我们要是现在就走,不喝酒也不吃菜,应该就不会算是吃霸王餐吧?”   “为什么不吃?”鸦隐给他倒了杯酒,“是那个青楼妈妈自己说要请我们的。”   陵游张嘴还想劝说,结果鸦隐乘其不备把酒倒进了他的嘴里,没喝过人间烈酒的他被辣的吐舌头,鸦隐眼神一暗,猛地把人扑到了地上。   他们本就是坐的矮榻,倒不至于会被摔疼,但陵游不知道小灰为什么要扑过来,疑惑的一偏头,把脆弱又嫩白的脖子对准了鸦隐。   “你干嘛?”他疑惑。   鸦隐的鼻子在他脖子上磨蹭着,自言自语似的回了他一句,“你刚喝了别人的酒,我闻闻看有没有味儿,等下骗他们说没喝。”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忍字头上一把刀! 第8章   这座青楼的雅间很别致,并不像酒楼那样是单个的房间,而是用竹编的隔断屏风把一个个房间隔开,相邻房间之间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在做什么还是一目了然的。   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陵游被这么扑倒直觉不对,怕被人看了误会,就一把推开了鸦隐,小声发怒,“你骗谁呢,能有这么闻的?”   陵游这句质问出口他更加无话可说了,本来扑上去不到半秒他就觉得自己疯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干脆胡诌了几句,现在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定是这个小药仙太好看了,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奇怪,这么好看的小药仙,理应是待在自己那个收藏人偶的房间的!   鸦隐脸色阴沉的坐回位置,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着酒,陵游虽然看不见,但他在做些什么还是知道的,于是小声嘀咕,“还说要骗别人说没喝,自己倒是喝起来了,这还怎么骗?”   他的声音自然是一丝不落的进了鸦隐的耳朵,鸦隐脸色依旧阴沉,手指用极快的速度敲打着桌子。   嘭嘭嘭,任谁都听得出其主人心里的烦躁。   陵游不说话了,他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桌上的糕点,一边默默的注意着鸦隐的动作。   传闻是真的,他果然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此时不知道怎么就控住了情绪,竟然盯着自己笑出声来了。   “又没人和你抢,这么着急做什么?”鸦隐伸手,把挂在陵游嘴边的糕点屑擦掉了。   原本青楼里的歌舞他觉得还不错的,现在看来却味同嚼蜡,还不如看小药仙吃东西来的有趣。   “这儿呆的没什么意思,小药仙,要不咱们换个地方?”鸦隐捻着指间的糕点屑,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以前做过坏事没有?”   陵游嘴里还含着糕点,有点儿呆愣的摇了摇头。   鸦隐完全没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问完之后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两人一路往前,直闯进里面姑娘们接客的屋子,陵游只听见几声女子的尖叫,就被鸦隐搂着胳肢窝举起来放在了窗台上。   “跳下去,咱们俩在逃跑呢。”鸦隐语气里含着笑,看陵游还有点儿懵,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   那接客的姑娘虽然只知道尖叫,但那恩客却也是有些身份的,被人闯进屋里打断了好事,一时大为光火,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起来。   陵游哪里被人骂过,心里一晃神,还真就跳下去了,他刚落地,紧跟着鸦隐就落在了他的旁边,拉起他的手,两人一路狂奔,绕过一条街,进了一家客栈。   虽然没被人追,但奔跑的时候陵游还是心跳加速,直到现在,鸦隐已经一派淡然的在问掌柜的要房间了,他还是脸红气喘的。   鸦隐只要了一间房间,他可不想明天一早起来,却发现陵游被天上的某个神仙给拎回去了,他带着人跑,可不想最终结果是这样。   陵游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鸦隐就拉着他在前头带路,进了房间,他把窗户推开,叫陵游过来看。   陵游虽然也对着人间的景色好奇,但他看不见,虽然站在了窗边,眼前也只有一团团的色块。   “你看见没有,窗前是一条河,河岸边上有垂柳,河上架了一座桥,上头有好些姑娘。”鸦隐靠在一旁,给他描述他应该看见些什么。   他认真的盯着窗外,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问,“我们住的客栈,有红灯笼吗?”   “没有。”鸦隐换了个姿势,侧头就可以看见陵游的侧脸,他抱着双臂,难得有耐心,“客栈不挂红灯笼,他们挂招子,像个旗帜,风一吹就飘。”   陵游一边听着他的描述一边深深吸了口气,“凡间灵气好稀薄,呼吸都像是被困住了。”   他说的是人间的缺点,话语里却是带着笑的,鸦隐看出他心情不错,没来由的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随口就问,“明天想去哪里玩儿?”   陵游没回答,却受惊似的啊了一声,“小灰,我们忘了带你的药,你的内伤还没好全呢!”   鸦隐一脸惊奇的看着陵游,虽然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口,但是想必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你当真要把我完全治好?”   “为什么不?”陵游双手拉着窗框,小孩似的往后仰,“我们大夫就是要把人治好的呀。”   鸦隐被他逗笑了,“你这人,要是九重天上的神仙知道了,非要被你气死不可。”   陵游想了想,只觉得满脑子熟悉的彩色团团都沸腾起来了,确实是气得不轻的样子,但他没这么给鸦隐这么说,他道:“我治自己的宠物,他们有什么好气的啊?”   宠物?   鸦隐脸一僵,顿时不快起来。   陵游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却抿着嘴笑,没有理会他的怒气,鸦隐自己生了一会儿气,便又自己想通了,他早该知道的,自己是真的和那些小黄小花没有区别。   翌日一早,鸦隐换下了魔尊的装束,便也想着给陵游换一件,但是陵游从储物戒中拿出来的衣服,件件都是雪白的,也没什么纹路,换了也和没换是一样的。   之前鸦隐就想过,要给这小药仙添置一些其他颜色的衣服,原本计划是把他绑到了魔界再说,现在却觉得自己片刻都无法再忍受这些白衣了。   他随便挑出一件让陵游换上,然后带着人去了人间比较有名的成衣店。   魔界的造衣水平和造房水平一样操蛋,所以以前鸦隐也常在人间买衣服,他甚至开辟了一条魔界通向人间的商路,在那里形成了一片黑市。   掌柜出来一看,来的是个熟客,但是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谨小慎微的弯着腰弓着背,“公子,您来啦,这回想要个什么款式?”   “给他选。”鸦隐稳稳当当的坐在木椅上,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店里的布匹,随意道:“什么色都给他试穿几件。”   虽然这位说得随意,但掌柜的却不敢做的随意,而且他深知这位喜好,于是小心的引着陵游进去,给他选了一件暗红色的暗纹华服。   穿好衣服,掌柜的连连夸赞着把他引了出来。   陵游本来就白,红色更是衬的他肌肤似雪,殷红的唇也更加的艳丽,简直比魔界那些魅魔还夸张。   鸦隐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只飞快互相磨蹭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你怎么不讲话,不好看吗?”陵游拉扯着身上的衣服,语气里难掩窘迫,“我就说红色不适合我,我之前从没穿过。”   “不,很好看。”鸦隐轻轻呼了口气,赞赏的看了掌柜的一眼,“再去挑选几件。”   陵游不知道自己穿着是什么模样,心里猫爪子挠似的,但听他说好看,就勉强放下心来,虽然还是很想看看。   他像个娃娃似的被掌柜的摆弄许久,鸦隐一共给他买了四件衣服,一红一黑还有一件天蓝色的和一件鸦青色的。   他倒不太惊讶他会给自己买衣服,他惊讶的是这人居然会老老实实的付钱,他之前还不知道,直到掌柜的说了一句,“收您一百两整,其他的就当小店的优惠了。”   原来这人还会蹭店铺优惠的,陵游差点儿笑出来,但勉强忍住了,他一笑出来,这人恐怕立即就得生气。   鸦隐让陵游穿了那件天蓝色的衣服,看着不那么招摇才走出了成衣店的门,两人慢悠悠的去吃了个饭,他又带着陵游去了戏台子听戏。   他从前是从来没来过这地方的,咿咿呀呀的唱腔不符合他的洗好,陵游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有丈夫抛妻弃子,还气得小脸通红,说:“这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明已经有了妻女,为了权势,竟能将他们抛弃!”   鸦隐从小一个人在尸山血海里长大,过得是弱肉强食的生活,对这种抛弃不抛弃的感情理解不了,他甚至就没听清台上在唱什么,只觉得这儿茶还不错,喝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倒是和小药仙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一台戏唱完,陵游听的意犹未尽,不过他也不想一整个下午都耗费在戏园子里,于是扯了扯鸦隐的衣袖,“人间还有什么地方好玩儿?咱们换个地方吧。”   他现在虽然悠闲,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找回去,当然要抓紧时间逛越多地方越好。   鸦隐喝着茶,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地方,最后灵光一现决定要带陵游去看海和雪。   这小药仙看不见,什么瑰丽的景色也看不见,不如去看点儿能感受到的东西,比如冰凉的雪,和能扫过脚背的海浪。   他们出了戏园子,鸦隐就找个了隐蔽的地方让陵游放出云舟,两人如果依靠凡人的方式出行,陵游怕是就没机会看见海浪和雪了。   两人刚走没一会儿,戏园子就出现了两个不似常人的客人,其中一个一脸戾气而另一个手持折扇一脸淡然。   “是陵游的气息,他在这儿来过。”积微捏着一个小茶杯,像是要把那张桌子瞪出个窟窿。   司昀一把收了折扇,“茶水未凉,看来是刚走一会儿,说不定,是陵游在故意躲着我们。”   “陵游?不可能,肯定是那个凡人宠物!”积微恨恨道:“等抓到他们,我定把那凡人关起来!” 第9章   云舟冲破浩渺的云海,潮湿的冷风扑打在脸上,陵游趴在船舷上,隔一会儿又偷偷张开嘴,让冷风冲进嘴里,把自己的脸吹的奇形怪状,他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生怕被静坐身后的小灰发现,就会开始嘲笑他。   虽然表面没有一丝变化,但云舟越来越快的速度却完全暴露了他的兴奋,鸦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只觉得人可爱,越发的想要把人绑回魔界,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到了。”鸦隐瞥了一眼云层下,提溜他的衣领,把玩的正高兴的人拉了起来,让他降下云舟。   陵游揉着自己吹的僵硬的脸颊,把云舟停靠在了雪地里。   鸦隐拉着他的手走下云舟,他只觉得脚下一软,随即就发出咯吱的一声轻响,像踩在云朵上但却又比云朵要硬一点儿。   陵游兴奋的耳朵尖都发了红,小嘴微张着忘了合拢,“这就是雪地?”   鸦隐嗯了一声,捧起一捧雪放到了他的手里,他被冰的嘶了一声,随即大笑着把雪糊在了鸦隐脸上,高兴到,“小灰,打雪仗!”   “你是小孩么?”鸦隐嘲笑的说了一句,但动作却很配合,揉了一个雪球就砸在了陵游身上。   陵游不甘落后,动作迅猛的一连冲鸦隐砸了好几个雪球,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脚下踩中了暗冰,噗叽一声,迎面扑进了雪地里。   鸦隐在旁边噗嗤笑了出来,慢悠悠的坐到他旁边,动手挖了几捧雪把他埋了起来,陵游呼哧呼哧的呼着热气,把嘴边的雪全都给呼化了,跟个打洞的小动物似的。   雪就像软硬适中的锦被似的包裹着他,他都懒得起来了,还是鸦隐从雪里把他的头抬了起来,他眼睛上的黑纱已经完全湿透了,隐约能看出一双眼睛的轮廓来,黑纱之下,陵游的眼睛是睁开的。   鸦隐的手指挑着陵游的下巴,两人像是在对视,心里一跳,他猛地用掌心把陵游的眼睛捂了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黑纱,陵游的睫毛似乎随着眨眼的动作一下一下的刷着他的掌心。   “怎么了?”陵游用力扒开鸦隐的手掌,“你挡着我做什么?”   “听说直视雪太久对眼睛不好,你这小瞎子,还不注意着点儿!”鸦隐掩嘴咳嗽了一声,手指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然而掌心痒痒的感觉却一点儿没有消退下去。   陵游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从雪地里爬起来把自己身上的雪胡乱的拍了拍,“咱们去看大海吧,大海在哪里?”   说话间,云舟已经被招了出来。   鸦隐也不反驳他的决定,登上云舟后就直接说了一个方向,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海边。   人间时光短暂,到海边时正好遇见日落,渔船从远方过来,在深沉的橘红色里,看起来只是一片剪影。   陵游感受着温热而潮湿的海风,一瞬间所有兴奋从身体里退去转而变得安静起来,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鸦隐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按到海滩上,海浪轻柔的拍打着他的手掌,细碎的砂石夹杂其间,带来一点点的痒意,陵游仰着脸,长长的舒了口气。   “人间真好玩,下次我们再去一些有趣的地方吧。”陵游把双手都浸泡进海水里,海风吹起他的头发,耳朵上那个粗糙的木质耳环也跟着飞快的挥舞,“我想要回去了。”   鸦隐听完最后这句,脸色瞬间就变得阴鸷起来,他掌心聚集起一股黑雾,魔气瞬间暴露,但陵游似乎没有感觉到似的,还在拍着海水玩儿,并且闲散的问他,“你伤还没好全,和我回去吗?这伤应该有好些年头了吧。”   鸦隐眼角红似染血,掌心的黑雾渐渐扩散,张牙舞爪的想要扑到陵游身上去,然后当那黑雾卷起一截天蓝色的衣角时,鸦隐瞬间收敛了所有魔气,咬牙切齿似的道:“和你回去。”   他这是为了治伤,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这小药仙能治好他了,所以才会克制自己,和这小药仙回去!   鸦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然后他嘴角一勾无声的笑了起来,把伤治好后再把这小药仙抢走不就得了,干什么非要这会儿把人带走呢,利用完不是更好吗,这小药仙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利用他,肯定会哭的很好看。   陵游抬头望了望远处,挥手招出了云舟,他都没给鸦隐招呼一声,就瞬间带着人跑了。   云舟刚刚消失没一会儿,淮迟的剑就锵的一声从天边飞来插在了沙滩上,紧接着,积微暴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这破剑,颠的我骨头都快散了,你们剑修做什么修习御剑这一套。”   “别废话了,我们又来晚了一步。”一贯沉稳的司昀语气里也染上了烦躁,一次还好,陵游不可能主动逃开他们两次,这不合常理,而且海滩上有残留的魔气,是魔尊鸦隐的。   他们没在海边查探多久就接到了青蕴仙山的传信纸鹤,纸鹤是十方统一发出来的,说是药神已经回了青蕴仙山,请诸位不必担忧亦不必上门探望。   “不必探望?陵游最近怕不是中了邪吧,上次咱们都到山脚下了,他也不让咱们上去,现在他失踪一段时间再回去,竟然还不许探望?”积微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嚷嚷着要去青蕴仙山和陵游理论理论。   司昀也觉得事有蹊跷,便没有阻止积微,甚至还把淮迟给叫上了。   三人风风火火的冲到了青蕴仙山,却发现陵游打开了封山大阵,这阵是天君做主由几位常驻九重天宫的上神造的,阵眼即是陵游本人,除了他,没人能启动阵法。   被阵法挡在山脚的积微快要气疯了,拔剑就想要把这阵法给劈了,司昀抬手拦住他,“你别冲动,且不说你能不能劈开这阵法,单就强闯这一条,陵游能生你几年的气。”   “那怎么办?就由着他这么胡闹?”积微原地踱步几圈,又怒气冲冲的道:“万一他是被鸦隐抓了呢,那海边可是有魔气!”   淮迟抱着剑打了个哈欠,“我说,你们到底要劈这阵法还是要回九重天?”   这问题一时没人回答,因为两人也还没做好决定,这闯不闯都有风险,偏偏着风险还都是他们不太想承担的。   “算了,气就气,万一他真被那魔头抓住了呢。”积微咬牙拔剑,但却目光却飘向了淮迟,“剑仙,你能不能帮个忙?”   淮迟懒懒散散的瞥了他一眼,“到时候就说是你劈的。”   长剑出鞘,寒气逼人。   淮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乱发飘飘扬扬的向后飞舞,整个人气势汹汹,一剑之力足以开山,剑芒对上封山大阵,犹如薄冰对上了重锤,轰然碎裂开来。   抱着陵游的腿哭的正起劲的九戒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惊的打了个哭嗝,一旁干瞪眼的十方也立即靠到了陵游的身边,“神君,怎么了?”   陵游把两个少年护在身后,“没事,有人破了封山大阵。”   “封山大阵都破了还没事?”九戒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十方,你带神君赶紧躲起来,我去九重天求救,肯定是有魔头打上来了。”   十方被九戒一提醒,赶紧拖着陵游要往屋里走,没走两步,就听积微怒气冲冲的骂道:“好你个陵游,竟然真是自己封的山不想让我们上来,你是什么意思,是想和我们断交吗?”   九戒一看竟然是自己人破了封山大阵,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陵游还没说话,他就主动怼了回去,“积微神君才真是搞笑,竟然莫名其妙破了我们仙山的封山大阵,下次要是有魔头打上来,难不成你来做这封山的阵法?我看您也不怎么经打嘛!”   “你,你这小仙童……”积微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小仙童痛骂,一时间气的头痛,骂了一句,“简直不知礼数!”   陵游一时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自己该管谁,于是就沉默着,恨不能大家别发现他才好,他就知道,要是有人来,肯定会生出事端。   “神君莫生气,九戒也是着急了,我们神君回来之后说身后有魔头追才会打开这封山大阵,九戒也是担心这魔头追到青蕴仙山来,不是有意顶撞神君。”十方恭恭敬敬的冲积微抱拳,这一番解释,消了积微大半的怒气。   “果真遇到魔头追你了?”司昀打量了陵游几眼,“身上这衣服是哪里来的,看着不像是九重天的东西,还有,消失的这几天去哪里了,你的凡人宠物呢?”   陵游要不是遮着眼睛,肯定不能掩饰的这么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就去人间玩儿了几天,把小灰放在凡间了。”   淮迟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劲,“你把那凡人送回凡间了?送哪儿的,我去捡回来当徒弟。”   陵游没想到淮迟能来这一出,愣了一会儿突然大怒,“我就是一瞎子,我怎么知道送哪儿了!”   这几日的凡间游,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去过哪里,所以气的真心实意。 第10章   陵游的话一出口,就把在座的各位都震住了,特别是淮迟,他虽然知道陵游对他那凡人宠物喜欢的紧,但是却也没料到一向讨厌拿他看不见说事的人,竟然会这样理直气壮拿自己看不见做理由。   他一时无话可说,倒是司昀,抓住了这个机会,教育道:“你也知道自己就是一瞎子,一声不吭的就敢到处跑,我们还以为你变成小药魔了!”   陵游梗着脖子不说话,鼻腔里哼哼了几声表示自己并不认错,积微知道自己不像司昀那般会说话,就算被这几声哼哼搞得着急上火也没有开口说他,反而抽着鼻子嗅着空气里的味道,“陵游,你这院子里怎么这么浓的药味儿,你熬药浴了?”   “关你什么事!”陵游语气里难免有点儿慌了,没想到积微这狗鼻子能这么灵。   淮迟有些怀疑,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把那凡人送回去,又捡了个其他什么回来吧?”   陵游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积微想要闯进去看看,却被天边的一声呵斥给止住了。   “胡闹!”   这声音低沉威严,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久居上位、说一不二的人。   “君父,你怎么来了?”积微退了几步,呐呐开口。   其余人等也都纷纷抱拳躬身行礼,只陵游一个,还在生气,没工夫去招呼天君。   天君挥手让行礼的人不必拘礼,又去把挂在陵游头发上的黑纱理顺,“怎么气性这么大,还和几个小辈吵上了?”   “我没吵!”陵游哼了一声,指挥九戒和十方给自己抬了把椅子坐下,十方和九戒觉得不妥,才又去给天君也抬了一把来。   鸦隐就站在窗后,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看陵游紧张兮兮的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们纠缠,就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小药魔么,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天君倒也没什么架子,就跟着陵游坐在这院子里了,原来他之所以会来青蕴仙山,是因为深居简出的那几位上神感知到了封山大阵被破了。   说到破阵,淮迟心虚的抱紧了自己的剑,生怕天君突然问候他,他们剑仙派在九重天常年搞公物破坏,以至于九重天的花突然被人摘了,天君也要穿他去问个话,看他在这采花案件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封山大阵是肯定要重建的,所以只消天君这边放出一只传音纸鹤,九重天的那几位上神就会过来重建。   阵法的事情安排妥当,天君幽幽的瞟了一眼淮迟,“所以,这封山大阵是谁破的?”   淮迟竖起一根手指,指着积微,司昀则把玩着折扇一言不发,积微想到自己在破阵前答应淮迟的事,只好咬咬牙认了,“是我破的?”   “你要有这本事,在人间就不会让重伤的魔尊逃走了。”天君微微一笑,“但既然你要认,这罚就给你,今天起,你就在青蕴仙山做个杂役,做满七七四十九天再回九重天吧。”   没想到受个罚还能摊上这等好事,积微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躬身高高兴兴的接了这罚。   “我不要!”陵游当下就反驳起来,“你儿子你领回去自己教育啊,干什么要放在青蕴仙山?”   天君抬手按住陵游的脑袋,附身过去在陵游耳畔说了句什么,窗边的鸦隐手上一个用力,手里的匕首竟被折成了两段,锋利的刀刃伤了他的手掌,殷红的血啪嗒啪嗒的溅在他的脚边,他却恍若未觉。   天君似乎笑了一下,但陵游却若有所思的撑着自己的下巴,没再赶积微走。   几位重建封山大阵的上神很快到了青蕴仙山,天君把司昀和淮迟遣回了九重天,这才拎着积微教训道:“你可知你让人破的是什么阵?”   “不就是个封山大阵?”积微小声嘀咕。   “要单单是个防人的封山大阵,你以为剑仙一剑能劈开?”天君一巴掌拍在不争气的儿子头上,“成天关心你陵游爷爷的生活,倒是连他家的阵法是个什么阵都不知道!”   “爷爷?”积微脑子一懵,直愣愣的盯着看起来年岁还不如自己大的陵游,“那,那你得叫他叔叔?我也没见你叫过……”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自己老爹呼了一巴掌,天君不再理会他,转而去和那几位建封山大阵的上神说话去了。   九戒拿了把扫把过来递给他,他就杵着扫把一脸迷茫的看着几位上神重建大阵,大阵以几片黑鳞为基,分明是针对那几片黑鳞主人的阵法。   他还以为剑仙的修为已经高深到那样夸张的地步了,却原来,这阵法根本就不是用来防护而是用来镇压的,镇压阵法用来防人,可不得一剑就被劈开么。   积微走上前去,悄声问陵游,“你这青蕴仙山难不成还镇压着什么凶兽?”   陵游一巴掌把人拍开,“别来烦你爷爷。”   他把封山大阵打开,原本就是意思意思,想告诉别人他最近不想见别人,哪里能想到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神仙,非给他一剑劈开不可。   这种镇压阵法对于几位上神来说并不费事,他们啰嗦的这些时间,几位上神已经把阵法给重建起来了,几位好奇的去观看,被天君提着衣领揪上了天。   “干嘛,我不是留在这儿当杂役吗?”积微叫嚣。   天君斜睨了一眼自家傻了吧唧的儿子,哼笑道:“你真当有这么好的事?不过留你在这里长个见识罢了。”   几位上神连和天君都不怎么交流,但是重建完封山大阵之后竟然在原地和陵游攀谈起来,几人似乎及其熟稔,积微还看见其中一位戴了和陵游差不多的耳饰,木质的小牌,上头似乎刻着一头凶兽。   天君一行人离开之后,陵游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院子里自己卧房的门却闻见一股血腥味。   鸦隐眼眶通红的站在窗边,脚下已经扔了两把折断的匕首,右手手掌错杂着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像是没有痛觉似的,死死盯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陵游。   “你怎么了?”陵游拉起他的手,指尖瞬间沾满了殷红的血,他皱着眉头,让十方拿包扎的东西进来。   鸦隐魔怔似的,把手指上的血抹在了陵游的眼下,紧紧挨着黑纱的地方。   陵游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他的手腕检查完伤口,幽幽道:“伤治好,你就走吧。”   “怎么,不养我了?”鸦隐笑了起来,指尖从陵游的眼下滑到嘴角,“你可以烦我,可以去死,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摆脱我,想和我一刀两断?小药仙,你好蠢。”   听到鸦隐前面的话陵游是愕然的,但是听见鸦隐的那句你好蠢,陵游竟然笑了出来,“我确实挺蠢的。”   连骗局都看不破。   他发现鸦隐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不是没有觉得害怕,害怕他会祸害青蕴仙山的小仙童和小仙娥,害怕他给九重天引来祸患,害怕他突然把自己的神殿也给砸了,害怕了很多,但是他仔细一想,鸦隐在青蕴仙山这么久以来,从没给他惹过什么祸,小仙童和小仙娥都活的好好地,九戒甚至还能随意的呼呵他。   再说他们去人间的那几天,鸦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事事都听他的,甚至因为自己忍住了攻击的冲动。   这些事情加起来,足够陵游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坏了,他甚至觉得那日的屠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鸦隐按在他嘴角的手一松,连带着陵游握着的那只还在淌血的手都被抽了回来,“你笑什么?”   他紧紧皱着眉,心里完全没有把这小药仙骗得团团转的快意,反而烦躁不已,他捏紧拳头,手上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自己身上的疼,竟然反而让他觉得有一丝的快意。   “你虽然是魔尊,但也不是能流血不死的,老实点儿吧。”陵游十分老年的叹了口气,伸手点了鸦隐身上的两处穴道,十方带了包扎用的东西过来,陵游把人遣退,这才慢慢悠悠的给鸦隐包扎起伤口来。   “你被气疯了?”鸦隐老老实实的伸着手,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陵游的脸,企图看出点不同来,但看来看去,这小药仙似乎都和之前一样,心平气和、不骄不躁。   “就当报答你带我去人间了。”   包扎完,陵游起身给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递过来,“里面都是丹药,你好好吃药,足够治好你的旧伤了。”   “不是说要让我治好伤再走?”鸦隐冷笑一声,猛地起身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以为我会乖乖的走?我才不走,你给我保证,保证你以后只有我一个!”   陵游一下被他给说愣了,保证只有他一个什么?只有他一个宠物?   作者有话要说:  添加了几百字,补充了一下下剧情 第11章   看陵游那明显状况以外的样子,鸦隐气的牙痒痒,捏在陵游下巴上的手指加大力量,明明是个神仙,却被捏出了一个红印子来。   他嘶的抽了口气,仿佛才把魂找回来,疑惑道:“你修为虽然不差,但九重天也不是没人能打过你,你当真要留在青蕴仙山?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呢?”   鸦隐满肚子阴狠的想法,诸如他再敢和别人好就把他绑回魔界,他再往家里捡凡人就把那凡人杀掉等等,但陵游这个反应,仿佛是在为他考虑,又实实在在的是在赶他走。   他一肚子火发不出来,猛的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陵游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叹息道:“你别动怒,你这旧伤挺严重的,虽然本神君号称药到病除,但你想想,你这一个多月来又没有好好吃药?”   鸦隐被教育的狠狠闭上了眼睛,这该死的小药仙,为什么不一口答应自己的要求,啰啰嗦嗦的说那么多,总之还不就是想让自己乖乖回魔界,他偏不!除非这小药仙跟他一起走。   陵游抬手搭上他的脉搏,“急火攻心,十方,去药房拿瓶清心丸过来。”   十方早在门外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此时心如擂鼓,被陵游一叫才猛的回过神来,脚步飞快的跑了出去。   魔尊哪里需要什么清心丸,神君一定是借此来让自己去搬救兵,毕竟他们青蕴仙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跑出去,一头和九戒撞在了一起,九戒哎呦叫了一声,“你跑这么快干嘛,被鬼追了?”   “魔……”十方心里太过紧张,嗓子眼儿堵住了似的,结巴了好几下才说出来,“魔头,那人,小灰,真的是魔头!”   “我就说吧,你们当时还一个都不信!”十方在前头匆匆的走,九戒就在后头匆匆的追,边追边问,“是哪路魔头啊?”   “是,是魔尊!”十方仙力低微,跑到前殿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飞不上九重天。   九戒已经在后头被吓愣了,“魔,魔尊?那个屠了一座城的魔尊?”   十方:“对。”   “那你竟然还敢把他和神君两个人单独放在哪里?”九戒气的一跺脚,转身就往内殿跑。   十方怕他冲动惹怒魔尊,更加让陵游置于险地,赶紧去把人拉住,“你冷静点儿,你要现在去,别惹怒了那个魔头!”   “哦?哪个魔头啊?”身后忽然幽幽想起一句询问,似乎是在笑,但绝不是什么高兴的笑。   鸦隐手上缠着的白布已经又被鲜血染透了,虽然陵游给他上了止血药,但架不住他一刻也不停地乱动。   “魔,魔……”九戒魔了好几声也没把这魔头两个字喊出来,他和十方抱在一起哆嗦成一团,有结巴道:“别,别……”   这句别过来也愣是没有说出口。   十方一言不发的沉默着,手背在身后,从衣袖里掏了一只传音纸鹤出来,刚刚放飞,便在不远处化成了灰飞。   “想求救?”鸦隐蹲下来看着缩成一团的两个小仙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膝盖,“啧,长得不可爱,还不配做本尊的人偶。”   两人一句话也不敢说,鸦隐就把他们团成一团捆起来,提家禽似的提在手里回了内殿。   他刚才是被那看不出恐惧和高兴的小药仙给气出来的,现在他决定要提着这两个小玩意儿去气回来。   鸦隐一推门,陵游就看见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九戒属火,十方属水,两个小仙童一红一白两个彩色团团,不停地在鸦隐那个灰色团团手下挣扎扭动。   “鸦隐。”   这是陵游第一次这么叫他,他浑身一股麻劲儿从脚底直串到头顶,竟有点儿说不出爽利。   “放开他们。”陵游的一只手搭在桌上,语气不重,但鸦隐却直觉他生气了。   他没有把人放开,提着两个小仙童坐到了陵游的对面,语气含笑的问,“你生气了?”   “你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吗?”陵游仿佛隔着一层黑纱在和他对视,语气一沉,“放开他们,不要伤害青蕴仙山上任何一个人。”   鸦隐手指敲着桌子,思考了一会儿,“本尊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刚才还想赶本尊走——要不这样吧,你和本尊回魔界,本尊就放了你们青蕴仙山上的这些小仙童和小仙娥。”   鸦隐的注意力现在已经完全放在了陵游身上,十方趁此机会又放了一只纸鹤出去,但这只纸鹤却被陵游伸手捏住了翅膀。   十方愕然抬头,却见陵游无奈的叹气道:“不赶你走了,以后就你一个,放了他们吧。”   鸦隐脸色一喜又瞬间收敛起来,这小药仙怎么变得这么快,还主动拦了传音纸鹤,莫不是……   陵游倒是没有想鸦隐这么多,只是想稳住鸦隐,之后让他安安稳稳的回魔界罢了,毕竟养了这么久,就算养条毒蛇,也势必是不想让他死的。   再说,要是九重天那边来人,两方势必会打起来,青蕴仙山大多是仙力低微的小仙童和小仙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时候会有很多人跟着受伤。   “你当真?”鸦隐还有点儿不信他突然改了主意,犹犹豫豫的没有解开九戒和十方。   九戒听的心里不痛快,这会儿也没之前那么怕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道:“神君,你留他干嘛,他就是个祸害!”   鸦隐心里一怒,一脚就冲人踢了过去,陵游反应极快的伸脚拦住了他,放低了声音道:“我都答应你了,你就不能赶紧把他们放了吗?”   陵游这句话说的不那么确定,因为他想不通鸦隐为什么执着于做他的宠物,还只许养他这一个。   鸦隐生气的把两个小仙童扔了出去,让他们自己挣扎着脱困。   刚刚陵游那句话,在鸦隐听来就是陵游是受了他的威胁才同意那些的,并不是心里想留他,他心里对此很不痛快,但不痛快又怎么样,他才不会一气之下一走了之,白白便宜了他们高兴!   他气呼呼的坐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又冷又麻,于是伸到陵游面前,委屈道:“本尊血都快流干了!”   陵游没骂他自作自受,甚至连话都没说,安静的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   指使完人的神经病魔尊还是不痛快,于是五指成抓把挣脱的两个小仙童又吸了回来,一人屁股上啪啪几巴掌,“听着,要是之后九重天来了人,你们青蕴仙山连山头也别想保住一座!”   九戒虽然一肚子的话想骂,但此刻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两个小仙童扒着门框,想跑的远远的,又怕这魔头对他们神君不利,一时间在门口,像两个受气包。   “下去休息吧。”陵游刚才没来得及拦住这人,对两个小仙童有些愧疚,他蹲到门边,揉了揉两个人的头发,“别把今天的事往外说,知道吗?”   九戒想说些什么,被十方一把捂住了嘴,他冲陵游点点头,“神君放心,我会看着九戒。”   十方拖着九戒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松开了手,于是九戒怒骂,“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没骨气?”   “你还是不懂神君苦心。”十方摇头叹息。   鸦隐还坐在原地,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又在抖腿又在用手指敲打桌面。   陵游被他发出的噪音弄得烦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睡觉?   鸦隐灵机一动,“你还不明白吗,小药仙,你们青蕴仙山被本尊劫了,本尊就要睡在你这里,因为从今天开始,本尊就是这青蕴仙山的主人!”   陵游:“哦?”   “你哦什么?”鸦隐突然高兴起来,喜气洋洋的道:“你现在就去床上躺着,在人间的话本里,被劫了就要给劫匪暖床。”   这话一说完,他又突然阴沉下来,他猛的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不行,你不能给我暖床,我的人偶都没有给我暖过床,你要做小药魔才可以给我暖床。”   陵游一脸如常,仿佛眼前这个满身黑气的人没发疯似的,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鸦隐一会儿笑一会儿凶的,他像在看戏。   魔界的人可真不容易啊,他心想,这可能是个顽疾,毕竟和脑子有关,把脉也把不出来。   鸦隐闹了一会儿,渐渐的沉默下来,但没一会儿,他又低低的笑了起来,“陵游,陵游……”   他一声声的喊着,他从没正经喊过陵游的名字,此时叫出来,舌尖仿佛在发烫。   终于,陵游喝完了手中的水,他慢悠悠的走到鸦隐身边,出其不意的两针扎在了他头上,鸦隐哼都没哼一声,就那么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急火攻心,神志不清。”陵游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人拖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既然这么想睡这张床,就且让他睡吧。   他转身想走,鸦隐却抬手拉住他的衣袖,迷迷糊糊道:“不行,你不准走,你死也死在我这里……你真好看,这是给我的?好看的东西就是好的吗?那好的东西是不是该据为己有啊?”   陵游一怔,鸦隐的这几句胡话,竟然让他有种熟悉感。 第12章   陵游把鸦隐的手扯下来放进被子里,恍惚中想起自己很多很多年前曾经随手从泥巴里掏出来过一个魔族小孩儿,是真的掏出来。   那日大雨,战场上泥血混杂,每一步下去,都会溅起很高的泥浪,一个哭的眼眶通红的魔族小孩儿被随便的扔在一边,天魔混战多年,地面早就坑坑洼洼,一下雨,难免就会有几个泥沼,那小孩就被扔在泥沼里,越陷越深,最后就只剩个头了。   陵游目不能视,要不是经过时踢到了小孩儿的脑袋,他甚至没发现这儿有个人,他一低头发现地上有一圈黑乎乎的圆团,顿时觉得惊奇,魔族还有这样的长相?于是伸手把人从泥沼里拔了出来。   □□发现就是个正常模样的小孩儿,陵游顿时大失所望,随手把自己被鲜血染得红透的外衫给小孩儿穿上了,“回你们魔界去,小孩儿不要在战场上乱跑。”   “这个给我的吗?”小孩儿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语气里满是惊喜,“你可真好看,是不是好看的都是好的呀?”   陵游压根儿没太听清小孩儿在说什么,随便的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回去。”   “好看的是不是都要自己收着?全部据为己有可以吗?”小孩儿还在问。   远处已经传来了厮杀声,新一轮的混战开始了,陵游无心理会小孩儿的话,把他往前一推,“快走,什么都行,只要你自己想就可以!”   小孩儿往前踉跄几步,转过头来还想再问,但陵游已经连半个影子都没了。   陵游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才出了房门,天魔混战那样的战场上,那个小孩儿大概是活不长的。   他缓慢走到院里的小亭下坐着,刚坐稳,两小仙童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刚才虽然让两人去休息了,但两人大概根本没有走远。   “神君,那魔头呢?”九戒拉着他的袖子紧张的问,“他还在你房间里?”   “嗯。”陵游低低应了一声,“已经睡着了。”   “魔头还需要睡觉的?”九戒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似乎怕吵醒魔头似的。   “不管他需不需要睡觉,神君,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去九重天求救?”十方不等陵游回答九戒,就着急的开口,“现在他睡着了,我们或许可以……”   “不必了。”陵游打断了十方的话,他揉着两个小仙童的脑袋,“鸦隐虽然是魔族不假,但是在青蕴仙山却并未做出格的事情,没有伤害任何人,所以我们也不必太过紧张,就当他是个来养伤的散仙吧。”   “可是神君,那可是魔尊,你忘了他之前还毁了你十几座药神庙吗?”十方有些着急,怕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陵游被这么一问,顿时沉默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鸦隐是臭名昭著的魔尊而且前科累累,但却总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大概是两人相处时鸦隐总是表现得像个好人,所以让他难以凭借听闻就去把他当做一个坏人。   不远处传来一阵匆忙凌乱的脚步声,鸦隐嘴角挂着一丝血快步过来抓住了陵游的手,“你怎么不呆在屋里?”   两个小仙童被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禁了声,陵游却十分自然地应声道:“你怎么醒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你不必来找我的,你最近最好静养,否则之前的药浴和丹药算是白吃了。”   鸦隐被他这些话稍微安抚了下来,拉着他往房间里走,像是闲聊似的问他,“你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陵游知道这时候不能刺激鸦隐,于是顺从的问,“怎么来的?”   “以前我认识一个神仙。”鸦隐拉着人坐到桌前,面露回忆,“大概不能算认识,应该是说是见过一个神仙,那神仙给了我一件染满了神仙血的衣服,还催我回魔族,我还当他是好心,结果我染了满身神仙的味道,回去之后那些魔兽以为我是神仙,就追着我打,我被一条妖蛟一尾巴震碎了魔核,成了个废人,每天被那些小孩儿欺负。”   陵游一言不发的听着,甚至都没有抬头,一直低着头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鸦隐密切的观察着他的反应,接着道:“所以,神仙才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好人,他们阴险狡诈,背后害人,我讨厌神仙,但是小药仙,我不讨厌你。”   陵游满心纠结,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当时真的只是随手给了小孩儿衣服,并不是真的想害他。   但现在解释也没有用了,只是他还有满腹的问题,他想问他怎么从废人变成魔尊的,又想问他万一找到了那个害惨他的神仙想怎么样,问题太多了,导致他一个都没问出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要确认一件事,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害你的神仙,他长什么样啊?”   鸦隐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那双奇特的眼睛,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陵游:“……”   为什么长得好看是死了的前提?   他这疑问没问出口,但鸦隐的话已经给他解了惑,“小药仙,你不知道吧,我们魔族,打打杀杀的时候都挑好看的下手。”   陵游:“哦。”   自己讲的兴起,陵游却反应平淡,鸦隐心里又觉得不舒服了,于是闭嘴不再讲了。   陵游也没讲话,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害了别人,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愧疚,想解释又怕刺激到鸦隐,他都不记得自己了,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个解释吧。   他心虚的想。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只鸦隐的手指在快速的敲打着桌子,一下又一下,十分明显的显示出他的情绪十分的不稳定。   陵游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迁就一下这个倒霉小孩儿,于是假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问,“要是那个害你的神仙没死,哪天你找到了他,你会怎么做啊?”   这是鸦隐感兴趣的话题,他噗嗤一乐,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沉而邪恶,“我要扒了他的皮做衣服,还要毁了他的仙元,把他扔进万蛇窟里面受尽折磨。”   陵游:“……你扒完皮他可能已经死了,怎么去受尽折磨?要是先受折磨,他皮上有蛇牙印,做不成衣服怎么办?”   鸦隐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间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要不你原谅他?”陵游试探到。   鸦隐一听,立即咬牙切齿,“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家好累,差点儿忘了更新,嗐! 第13章   谈话不欢而散,陵游没能说服鸦隐放弃仇恨,反而让鸦隐想起了仇恨,眼眶气红了一晚上,还整晚的折腾陵游,让他保证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又怀疑陵游是在骗他而大发雷霆,手上那伤口都重新包扎了好几次。   他对不起鸦隐,但他真的想小灰了。   天光转亮的时候,鸦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吵闹的累了就抓着陵游躺在了床上,陵游靠在一边发呆。   他在想与鸦隐小时候见面的那一次,手中小孩儿的手臂瘦的只剩骨架了,显而易见的打不过魔族的任何人,确实是自己害了他,既然是这样,他就一定会治好他。   之前不过是随便一治,当做是药神施恩,现在却不一样了,这是在还债。   他小心的从储物戒里面掏出以前治好的熏香,手指微动让它悄无声息的在床边燃烧起来。   睡得不甚安稳的鸦隐一下松了拉住他手的手,呼吸绵长起来。这家伙最缺的就是安安静静的休息,情绪容易波动,自然心神不稳容易内伤。   让鸦隐沉沉睡着,陵游才小心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之前治鸦隐,用的是人间的法子,从来没探过他的丹田,昨晚鸦隐说自己魔核有问题,他现在不得不探一探了。   一股仙力从把着脉的指尖溢出,温和轻柔的滑进鸦隐的经脉,然后一路探向魔核。   陵游的指尖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似的,收回手指猛的吐了口血出来。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怪不得魔核裂开的鸦隐能够有这么高的修为,他竟是夺了别人的魔核装在丹田里,他自己的魔核裂成了两半,死死的把那枚夺来的魔核夹在中间,从里面吸取养分,来维持鸦隐的修为。   这种阴邪的法子,虽然有用,但注定不会长久,两枚魔核相当于时刻在他身体里打架,稍有不注意,就会内伤。   要是这家伙没有这陈年旧伤,上一次的人间之行,积微和司昀怕是回不来的。   长叹一口气,陵游合上屋门,去了后山。   青蕴仙山唯一能直接望进深渊底部的地方,就是后山温泉那里,和别人不同,陵游虽然不能看见一个东西的真正面貌,却能一眼看见深渊底下那翻腾挣扎的黑雾。   后山树木苍翠,温泉白雾缭绕,间或有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喳喳,怎么看都是个仙境,只那深渊底下,仿佛阳光不进,万物不生的炼狱。   陵游在深渊边上站了一会儿,下一刻,竟然一步跳了进去。   阴冷潮湿的风吹的他头发凌乱的摇摆着,连身上一丝不苟的白衣也翻飞起来,极速下坠的陵游像是个鼓胀的灯笼,但落地之后,一切恢复原样,连发丝也规规矩矩的落在肩膀上。   深渊下的风景和青蕴仙山截然相反,明明有温泉水落进深渊,这里的泥土却干的开裂,连石头也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一碰就碎。   陵游身上仙气外露,排开了深渊里漆黑浓重的黑气,也照亮了四周,深渊的两壁上的石头鳞片一样排列着,像是呼吸似的一开一合。   这一线天并不宽,陵游抬起双臂,指尖从两壁上划过,摸到凸起的东西,就用摸索着去确认是什么东西,走了大半个深渊,他终于摸索到了一株植物。   带着仙气的手似乎烫伤了那植物,只摸了一下,便有一片叶子枯了。   他赶紧收回了手上的仙气,徒手去碰这植物。   这植物一共四片花瓣,肥厚的像是有肉有骨,陵游没了防御的手一碰过去,这花就跟有生命似的张开了花瓣,花瓣上有一节短短尖刺,噗嗤一声扎进了陵游的手里。   陵游疼的一缩,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捏着它的花茎把它从墙壁上拔了起来。   这花只在戾气浓重的地方生长,需要大量的魔气护养才可能存活,极其的少见,深渊下面这一株,是他当年偶然看见的,他把它从魔界移植过来了,这么多年了,竟然一株多的也没长出来。   花株离了墙壁也并不显疲态,反而欢乐的吸吮着陵游的血,直到他破开黑气冲出深渊,那花被阳光一照,竟然尖利嘶哑的叫了一声。   婆罗花一声尖鸣,后山的鸟儿全都被惊飞了。九戒和十方跌跌撞撞的跑来,看见只有陵游一个人在,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魔尊在后山作妖呢。   陵游这时候完全没空理会两个小仙童,手脚麻利的拆了花,花茎、花叶、花瓣分开放,然后把花根重新扔回了深渊里。   他做这些的时候,婆罗花一直在挣扎,拆好花之后,他的手都被自己的血全染红了。   “呼,这东西可真难弄。”陵游收好婆罗花,叹了口气,“魔界的东西都这么奇奇怪怪的吗?”   “神君,你的手。”九戒一撇嘴就要哭出来。   十方也手脚麻利的掏出了伤药,“神君,到温泉边上来吧,我给您包扎一下。”   陵游闻言坐了过去,十方在温泉打湿了白布,小心得把血擦干净,这才撒上伤药,给陵游包了起来。   他两只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九戒看他眉毛都没皱一下,眼泪落得更多了,神君何时受过这样的罪,都怪那魔尊,他没来的时候,神君从没受过伤。   “昨晚受了惊吓,今天应该好生休息才是,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手伤包扎好,陵游牵着两个小仙童往回走,他心里怜惜两个小家伙,叮嘱道:“回去再睡一会儿,你们年岁小,仙力低微,休息不好会难受的。”   九戒忙着哭,十方只好应声,“谢谢神君关心,我们回去就再休息一会儿。”   实际上两人昨晚一整晚都是提心吊胆的,根本没睡。   送走了两个小仙童,陵游悄声回了房间,从储物戒里拿出药碾,放在桌上把婆罗花倒出来碾碎了。   鸦隐还在睡,大概是闻到了婆罗花不那么好闻的味道,皱着眉头轻轻打了个喷嚏。   陵游笑了一下,继续仔细的处理着婆罗花。   婆罗花乃是魔界的一大至宝,它虽然吸血食肉,却是治疗内伤不可多得的良药,魔尊宫里应该有供奉着一棵,不过陵游不知道魔族到底有没有人会用它。   花被碾得越碎,药碾里的汁液就越多,婆罗花汁像鲜血一样红,闻着一股腥味儿,鸦隐本来睡得极其舒服,却被着花汁生生的臭醒了。   “什么味儿?”鸦隐在床上翻了个身,“好难闻。”   “是婆罗花汁,你们魔界的东西,你不知道?”陵游手上动作一刻不停,从储物戒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这瓶子分上下两层,摆上桌花汁就自动被吸进了第一层,然后一滴一滴的滴进了第二层。   瓶子里一二两层的汁液仿佛不是同一种花的汁液,上层红的发黑,第二层却像是清水一样。   “你弄这玩意儿干嘛?”鸦隐捏着鼻子,靠坐在床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本来我宫里有一株这玩意儿,我嫌它丑,让人给拔了。”   陵游哑然失笑,嫌丑拔掉这种事,到真是鸦隐的行事风格。   花汁被碾干净了,药碾里剩下的东西干巴巴的,绿绿黑黑的一坨,被陵游收进了一个罐子里。   婆罗花没了,房间里空气陡然清新了,鸦隐醒了也不再睡,缠着陵游要去后山的温泉洗澡。   他皱着眉,双手捧着鸦隐的手,“你这伤还没好,别碰水。”   “我不用手,我坐进池子里就把双手举起来,你给我洗。”鸦隐言词是命令,但语气软哒哒的,倒像是在撒娇。   他猛的想起九重天上食神的女儿,小姑娘活泼好动,每每想做什么,就以我绝不怎么样,你来帮我怎么样这种句式,骗得她爹带着她做了很多无伤大雅却猫嫌狗憎的事。   “走啊,怎么又发呆?”鸦隐拧了一把陵游的鼻子,把人唤回了神。   “你先去泡着,我去拿东西。”陵游恍惚的想,自己是不是像是在养儿子,这个念头掠过心头,他情不自禁的又叮嘱了一句,“记得伤口别沾水,把手举起来。”   鸦隐远远的应了一声知道了,陵游当即就笑了出来,九戒和十方是从不调皮的,这种养调皮儿子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   陵游还是像以前一样,拿了木盆布巾等东西就去了后山温泉,鸦隐情绪稳定之后还是很听话的,老老实实的坐在温泉里面,举着受伤的那只手。   他听到了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开口,“小药仙你看不见真的太亏了,本尊这么好看的人,你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你这眼睛,有可能治好吗?怎么瞎得?”   治好眼睛?   陵游从没想过这件事,他这眼睛估计也不算是病或者是伤。   “你怎么又不说话?”鸦隐心里隐隐不快,转过头来盯着陵游,“你是得了发呆病吗?”   “没得病。”陵游蹲在温泉边上,解开鸦隐手上的白布条,给他换上新的药,“我的眼睛是治不好的,我天生不能视物,并不是后天的。”   “天生不能视物?”鸦隐觉得惊讶,抬手去摸他眼睛上的黑纱,“你给我看看,你眼睛长什么样儿。” 第14章   在鸦隐动手的拉黑纱的瞬间,陵游猛的拍开了他的手,并迅速退开十米远。   鸦隐震惊到呆滞的看着自己被拍开的这只手,然后神色阴鸷的盯住了陵游,“你拍我的手?”   “我,我不是……”陵游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鸦隐不记得害他的人什么模样,却唯独记得他的眼睛,要是这时候鸦隐发现了他是谁,遭殃的还是青蕴仙山的小仙们。   但这个理由他是不可能告诉鸦隐的,于是话说到一半,呐呐的住了口。   鸦隐冷笑了一声,五指成抓一把将陵游给吸了过来,陵游没有料到他突然动手,噗通一声落进了温泉,直接坐到了鸦隐的腿上。   “本尊想看什么就得看到什么,你以为你能拒绝?”他的手指按在陵游的额头上,被陵游双手死死的抓住,一时间没能扯开黑纱,“这么快你就忘了本尊说的话了,本尊说过,你是本尊的人偶,你可以死可以恨,但绝不能离开我,你听见了吗,说话!”   陵游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心跳的很快,鸦隐皮肤的高温灼烧着他,他感觉自己神志不清,只想赶紧安抚好鸦隐,“我听见了,是你的。”   鸦隐满意了,手指一动想扯开黑纱,没想到陵游突然小声的啊了一声,“别扯,我不想,别看我的眼睛。”   明明都已经说了是自己的,却还是不让看眼睛,鸦隐心里怒火高涨,但怀里的小药仙咬着下唇,双手捂着眼睛,一副委屈的样子。   自己还委屈呢!   鸦隐一掌拍在温泉池壁上,立马给温泉开了一个新的出水口,他咬着牙,“起来,上去!”   陵游忙不迭的起身,用仙力烘干了全身,他吸吸鼻子稳定情绪,又是之前那个永远温和沉静的药神了。   他瞧着温泉里的魔头不像是要起来的样子,于是打算自己先回院儿里,结果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压着怒气的声音,“回来!”   鸦隐生气,鸦隐太生气了,这小药仙不给自己看眼睛什么模样就算了,竟然连澡都不给他洗了,明明以前做这些事,他都很积极的!   “怎么了,小灰。”陵游问,这句小灰几乎是习惯性的叫出口的,他以为鸦隐肯定会生气,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好了点儿。   “我手还伤着呢,你走了我怎么办?”鸦隐哼哼唧唧的闹着脾气。   陵游也没说什么,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等他,顺手还拿出了早上的那个小瓶,看里面的婆罗花汁。   “这花汁治内伤很有效。”他把小瓶举起来给鸦隐看,想和鸦隐商讨一下治伤的事,“我之前以为你是凡人所以没有查看你的丹田,小灰,你那个魔核,那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治好。”   “有什么不是长久之计的。”鸦隐不甚在意的哼了一声,双臂展开搭在温泉边上,随意道:“只要魔族没死赶紧,本尊就总有魔核可以用,再说,本尊魔核都裂开了,还能怎么治。”   陵游探查他魔核的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恶趣味的没有阻止,想看这小药仙惊慌或者是厌恶,结果他什么夸张的反应都没有,仿佛自己就是个普通的病人。   “可以治的。”陵游收了花汁,认真到,“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就能治好你。”   鸦隐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一丝心动,但嘴上还是道:“你连自己的眼睛都治不好,能治好我?”   “我说了,我这是天生的。”陵游叹了口气,像哄小孩儿似的哄他,“你试试吧,治好了又不吃亏。”   “怎么治?”鸦隐像是随口一问,但实际上,手都已经抓紧了石头。   他自小因为魔核而受尽嘲笑,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裂成两半的魔核,会有重新恢复的一天。   “我会先将你的内伤治好,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动用任何力量。”陵游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鸦隐没有发出不满的声音他才继续道“然后我会施针封住你的修为,取出那枚夹在中间魔核,用仙力把你的魔核重新压回去。”   这个鸦隐想象中的“治”太不一样了,他以为有什么灵丹妙药,但没想到是强制压回去这种方法,而且要封住自己的修为,怪不得小药仙会说要自己相信他。   就算他相信了他又能怎么样呢,想要重新把魔核压回去,除非古神古魔,现在,四海八荒怕是没没一个能做到。   “封住修为?”鸦隐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我到时候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小药仙,你打的什么算盘?”   陵游知道鸦隐这是不信任自己,叹了口气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治你的内伤,但治好也没用,两枚魔核在体内,一动用力量,内伤还会重现。”   “先治好内伤再说吧。”鸦隐从水里站起来,他浑身赤/裸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等着陵游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   陵游也根本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无论眼前的人穿不穿衣服,与他而言都是一个模样的,他一边擦着鸦隐的头发,一边还想再劝劝他,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以前被魔族害过,现在有个魔族说要给自己治病,自己大概也是不会信的。   他没有再劝,手上动作迅速的给鸦隐擦干水穿上衣服,然后带他去院子里坐着小凳子梳头发。   “小灰,你小时候是怎么生活的?”陵游一边梳着鸦隐的头发,一边轻声询问。   “能怎么生活。”鸦隐嘲讽似的冷哼,“魔界可没有你们九重天这么悠闲,神仙一个个的都善良的过了头,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管管,我们魔界看实力说话,一个被废了魔核的废物,没被打死或者饿死就已经算不错了。”   陵游听的一愣,他在天地初开时就已经孕育,在洪荒时期就已经成形,那个时候古神已经出现了,第一任天君捡到了他,自幼便对他呵护有加,说他是天道赐予的神迹,他从没被欺辱过,所以也从没想过欺辱别人。   鸦隐举着手上的那只手当着太阳光,眼睛则盯着陵游的脸,他另一只手抓着一缕陵游的头发,两根手指灵活的一卷,在头发上打了一个结,“小药仙,你可怜我吗?”   “不可怜。”陵游手上不停地梳着鸦隐的头发,脸面向院子外,像是在回忆。   他只是愧疚,愧疚自己无心的一个举动害了一个小孩一辈子,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你最好可怜可怜我,然后一辈子都别离开我。”鸦隐笑了一声,陵游这句不可怜,其实已经取悦到他了,他才不需要别人觉得可怜,他没什么可怜,那些欺负他辱骂他的,现在早已经成为了供给他魔核的器具了。   搭理完鸦隐的头发,陵游就独自去了药房淬炼婆罗花汁,他想尽快给鸦隐治好内伤,让后送他回魔界,他留在青蕴仙山始终是有风险的,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肯定有一场恶仗要打。   陵游离开之后,原本在暗处偷偷摸瞧着的两个小仙童也想溜走,但鸦隐发现了他们,他也没动,只冷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九戒本来拔腿就想跑,但十方抓住了他,低声道:“跑也跑不过,看在神君的份上,他不会伤害我们,先老实点儿过去吧。”   九戒听了话,便老实的被十方抓着拖过去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照顾小药仙的?”鸦隐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   “已经好几年了。”十方低声回答:“神君身边收留的都是我们这种法力低微的神仙,再过几年,我们仙根稳定,就要送出去学习了。”   “他看着也不比你们大几岁,他不去学些仙法保护自己?”鸦隐奇怪到,“你们神仙想的什么,难不成因为他是药神,所以不必学武?这青蕴仙山也没有个高手保护。”   九戒听了小声吐槽,“要有高手,还能让你在这里撒野?”   但他没敢大声讲出来,鸦隐只听见了十方老实的回答:“这,我们也不敢确定,神君日夜专研药理,许是对其他的没兴趣。”   鸦隐点点头,嘴角翘了起来,“不学也好,免得有能力反抗,逃离我的身边。”   “你,你这人……不对,你这魔头,你,你干嘛非要把我们神君留在身边,还说什么一辈子……”九戒紧张的咽着口水,声音大的出奇,实打实的演绎着外强中干,“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神君!”   他这问题一出口,鸦隐猛的被问的愣住了。   喜欢?什么是喜欢?是哪种喜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漂亮的东西就是好的,漂亮的东西就要自己据为己有,比如他的那些人偶,他们都很好看,但他不想听他们讲话,不想看他们动,不想他们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表情,所以他把他们做成了人偶。   但陵游不同,他想看他生气,想看他不知所措,想看他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所以他让陵游活着并且要带在身边。   他觉得陵游就是自己的人偶,最喜欢的一个,也想让他喜欢自己。   这是这小仙童问的那种喜欢吗?   鸦隐发了会儿呆,然后神色奇怪起来,他眼神阴冷的盯着九戒,嘴角却又像是在笑,他问,“你问的是哪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自己的章节数和日期对上号了。 第15章   九戒也是冲动之下发出了质问,鸦隐再反问他时,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额头低着十方的肩膀,整个人瑟瑟发抖。   鸦隐也不催他,就那么阴沉的盯着,没一会儿他自己却走了神。   十方见鸦隐目无焦距,便轻轻的道了一声告退,拉着九戒匆匆离开了,鸦隐只扫了两人一眼并未做理会,手指敲打着膝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最后嘴角挂起了个笑容来。   他突然想起来,要是没有这期间的种种变故,按照原来的计划,陵游把他的伤势治好他就应该把陵游抓回魔界做成人偶的,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那小药仙答应了自己,从经往后只会有自己一个,他要是食言,再把他做成人偶也不迟。   鸦隐懒散的打了个呵欠,慢慢迈步去了陵游的药房,药房在靠近后山的地方,距离陵游平时住的小院子不远,鸦隐没多久就走到了,他还没推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他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便看见陵游鼻子上遮着布条,呛咳着冲了出来。   他眼睛上有黑纱,鼻子上有遮上了布条,整个人像是被削掉了鼻子似的,咋一看十分的搞笑。   鸦隐捏着自己的鼻子笑了出来,陵游咳得停不下来,怒道:“你,我,我还不是因为你,你,咳咳,竟然还笑!”   “要不是你自己看不见,本尊真想给你摆面镜子看看你这模样,太好笑了。”鸦隐过去,拉着他的手退到了药房十几米远,这里还能闻到一点点味道,但已经能够舒畅的呼吸了。   陵游摘了鼻子上的布条,深呼吸了几口才平静下来,“花汁已经淬炼好了,你准备一下,我们找个时间把药吃了。”   “吃个药还要挑日子?”鸦隐惊奇道:“有什么可挑的。”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么,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就算治好了内伤也没用,你一旦动用力量,内伤跟着就会来,所以你准备一下,尽量少用力量。”陵游虽然总是有打鸦隐的冲动,但好在对病人的耐心还在,给鸦隐重新解释了一遍。   实际上,他还想劝劝鸦隐治魔核的,只不过想到鸦隐之前的反应,就没说出口,想在等等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治好鸦隐的魔核,他也算是不亏欠他了。   鸦隐没有立刻回答陵游,他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踢着地面,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匕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小药仙,你是想治愈我,还是想封了我的修为除掉我这个危害四海八荒的魔头。”   “你是危害四海八荒的魔头吗?”陵游反问他。   他问的直接,鸦隐却没有回答,陵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凭借灰色一团的动作判断他在玩自己手中的匕首。   鸦隐盯着自己的匕首,他手指灵活的转动,匕首在他手里转的像朵花一样,他突然手一顿,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陵游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鸦隐看着他茫然的脸,无声的勾起了嘴角。   陵游懵了一会儿突然自己灵光一现,明白了。   鸦隐这人脾性古怪,怕是就算被人误会了也不会为自己争辩的,问了也不说话的原因大概也是这个,所以之前的那些传闻里,怕是大部分都不是实情。   他心里隐隐的松了口气,虽然已经决定要治好鸦隐了,但是如果治好的是个大魔头,那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不舒服的,不过经过他和鸦隐相处的这些时间来看,这人也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脾气古怪罢了。   陵游心情突然明朗起来,鸦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只见他一拍自己的掌心,一脸斗志昂扬,“小灰,你就信我一次,我肯定把你治好的。”   “就算你真心想把我治好,你上哪儿去找修为那么深厚的人来给我治疗魔核呢?”鸦隐漫不经心的,闲适的玩着自己的指尖,“就算有这么个人,他愿意治我?”   “愿意的。”陵游笑道:“小灰,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鸦隐一听顿时一怒,但随即又冷静下来,哼了一声往外走去,“你赶紧炼你的药!”   炼药救人这些事,对于陵游来说手到擒来,迄今为止,他还没遇到自己治不好的病人,对于治好鸦隐,他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当然了,前提是鸦隐能够好好听话。   婆罗花汁出奇的难闻,但是丹药练出来之后却是带着一股奶香,这丹药功效奇佳,出炼丹炉的那一刻自然也不同凡响。   陵游率先走出药房的房门,紧接着药房里就发出了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再然后,浓重的奶香味儿传遍了药神的内殿。   陵游也是第一次炼这个丹药,被的奶香味熏得晕晕沉沉的,偏偏倒到的往外走,被鸦隐一把拽住胳膊扶稳了,“你这丹药就练成了?”   他原本想,他这么严重的伤,而且时间久远,能治这种伤的药,再怎么也要炼个七七四十九天吧,但陵游摘花淬炼到成丹,两天时间都没用到,他甚至怀疑以前魔界那些大夫说治不好他这伤,是在骗他了。   九戒和十方进药房拿了药出来,雪白色的药丸被放在用藏青色锦缎垫好的木盒里,仔细看还能发现有白色雾气绕着药丸。   除了陵游,剩下的三人都有些紧张,九戒和十方害怕死死盯着药丸的魔头会突然冲过来抢走药丸,吃了药之后把青蕴仙山屠了。   鸦隐则紧张自己现在该怎么办,现在就把药丸吃了吗?直接吃就行了吗?是不是真的要听小药仙的话吃下药丸之后少用力量?要不要真的就信他一次,把魔核治好?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信任过谁,突然有人需要被他信任了,他有点儿想又不太敢,这奇妙的滋味在鸦隐心里膨胀冒泡,他猛地一下炸了。   陵游看不见还没觉得奇怪,九戒和十方两个都被鸦隐吓得愣住了,眼前的魔头突然红了脸,还是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两个小仙童全都觉得这魔头该不会是想吃仙吧?   “把丹药拿给我。”陵游没觉得氛围有什么奇怪的,冲十方伸出手,“这还是我第一次炼这个丹,怎么样,它什么样儿?”   “奶白色的,就圆溜溜一个。”九戒跟在十方的后头,两个小仙童溜到了陵游的身后。   “小灰,手腕子伸出来。”陵游两指搭在鸦隐手腕上,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感染风寒发烧了,皮肤烫的跟被火烧过似的,但是堂堂魔尊怎么可能会感染风寒,他把了片刻脉,“放松点儿,冷静点儿。”   这家伙皮肤高温,都是情绪不稳的缘故。   没想到陵游这么一提醒,鸦隐的脸更红了,像是悄悄给人家塞东西却被抓包了的感觉,从没做过好事的魔尊受不住,一个转眼消失在了原地。   “跑什么,药还没吃!”陵游喊了一声,但鸦隐片刻也没停。   十方和九戒齐齐松了一口气,九戒话多,立马就忍不住说道起来,“神君,你是没看到,那魔头整个人突然通红通红的,跟想要吃人一样,幸亏你在,否则他肯定对我和十方下手了。”   “我在有什么用?”陵游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反正这些小家伙都觉得他柔弱,他也不介意承认一下。   “倒也是,那魔头吃我们三个应该吃不下吧?”九戒挠头,竟然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陵游哭笑不得,“他根本没有吃人的想法,你在想些什么!”   鸦隐脑子一热跑到了后山的森林里,跑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跑开,应该直接先把药抢到自己手里才对,他想不通自己刚才的行为,在林子里又气又怒,眼前的几棵树都被他薅秃了。   陵游的本意是来看看鸦隐有没有失控,没想到隐藏了气息偷偷跑来一看,却见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正在抓狂的薅树叶,只见那灰色的团子伴随着树叶沙沙声疯狂乱动,间或还有几声喘息,薅树叶的魔头累的不轻。   “生什么气呢?”陵游跳出去想吓唬一下鸦隐。   鸦隐还真就被吓到了,他双手按着树干一动不动,本来气的发白的脸又逐渐充了血,红的比刚才还严重,“你,你没事跑到后山来干嘛?眼睛看不见不要乱跑,忘了你们那些神仙的话了?”   陵游莫名其妙的微微长着嘴,他想质问鸦隐,你这带我去人间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但他怕这句话说出来鸦隐还能再把几棵树薅秃,于是乖乖的闭了嘴。   鸦隐没得到回答,烦躁的回头去看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陵游抬头,“说什么?”   “你不会反驳的吗?”鸦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他现在觉得这小药仙哪里都不对劲,说个话像是在给自己撒娇,做个动作也觉得很……   “我在听你的话啊,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不反驳。”陵游怕眼前的魔头情绪起伏太大,就顺着话企图安抚。   鸦隐没被安抚到,他觉得陵游在挑衅他,他猛的把陵游按在了树杆上,手指痒痒的想薅陵游的头发。 第16章   鸦隐人生第一次陷入了茫然,他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坐到了药房里,任由陵游忙忙碌碌的在他身上施针,他只记得自己昨天薅秃了几棵树,然后揉乱了小药仙的头发。   自己是怎么答应小药仙封了自己的修为治魔核的?他心想,这小药仙该不会会用摄魂术之类的法术来控制人心吧,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答应封修为这种事情的?   不管鸦隐怎么想不通,陵游已经抓住机会给他把修为封了起来,明明就是几根银针的事儿,他竟然真的就完全没了力气,连挪动都要九戒和十方扶着才行。   十方倒是没什么,但九戒这小孩儿一向想法颇多,现在就是一副我抓住你把柄了,但我忍而不发的表情,鸦隐根本没注意他,鸦隐还在心里疑惑自己之前的行为。   浑身发软的他被九戒和十方扶到了蒲团上盘腿坐下,陵游挥退了两个小仙童之后从怀里摸出那颗奶白发光的药丸,“这药丸服用之后可能会很疼,你要忍着点儿,不能乱动,我怕你动的太厉害了银针会错位。”   鸦隐打小就受过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忍受疼痛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服药这点儿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于是药丸吞下去之后,陵游只摸得到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他本人愣是一声没吭,也一下没动。   药房的门窗猛地像是被无形的推手给推紧了,严丝合缝,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泄出来,十方注意到这点,叹气道:“神君真的开始给那魔头治伤了。”   “这,这怎么行,我们怎么办?”九戒急的团团转,“神君他该不会是被那魔头控制了吧?”   十方没回话,他看得出来,陵游根本不是没控制了,他对魔尊,是真的存有怜悯之心的,虽然这怜悯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却足够让陵游愿意去治好他。   “十方,要不我们赶紧去九重天搬救兵吧?万一这魔头治好后要害神君怎么办?”九戒原地跺脚,“你赶紧拿个主意!”   两个小仙童在外面急的团团转,里面的两个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鸦隐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拆开重组了一次,陵游以前给他治伤,他从没觉得痛苦过,于是这次他也只以为是一般的疼痛,没想到在吞下丹药半柱香之后,陵游竟然直接伸手剖出了他的魔核。   两枚夹在一起的魔核散发出骇人的黑气,在陵游手里有生命似的挣扎着,鸦隐连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陵游捏着自己的魔核,心里陡然一阵惊恐冒了出来。   他握着自己的命,鸦隐心里无比清楚,只要陵游稍微用一点儿力他就能就此消失,连反抗的机会和力气都没有。   但陵游没有用力,他小心翼翼的摸着两枚魔核之间的缝隙,小心的把夹在中间的那枚魔核剥了出来,裂成两半的魔核像是被拔了生命之源,黑气陡然消失了一大半,露出水晶冰球似的原貌来。   “原来魔核是这样的?”在陵游眼里,魔核由一个黑色团团变成了一个白色团团,他好奇的打量着手里的魔核,而那枚完整的,则像废弃品一样被丢在地上。   鸦隐浑身冷汗,他想催促陵游却发不出声音,陵游盯着那枚魔核就像盯着浑身赤/裸的他,让他变得难堪又脆弱。   他觉得陵游盯着看了很久,但实际上陵游只看了一小会儿,他看完之后就把魔核置于双掌之间,魔核凌空,仿佛与掌心相斥,陵游用力,密闭的房间里猛地刮起了强风,魔核和掌心之间仿佛有电流似的,滋啦炸着电花。   鸦隐唇色逐渐变得苍白,陵游的额头上也起了细密的汗珠,在魔核合二为一的时候,两个人齐齐吐出了一口鲜血,陵游丝毫不敢懈怠,血都来不及擦干净就一把握住了魔核,随着这个动作,魔核被一股仙气包裹了起来。   鸦隐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陵游徒手把魔核拍进了他的丹田,他的脸色立马转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出来,他紧绷的神经一放松,颤悠悠的晕倒在了蒲团上。   陵游拔了他身上的银针,叫两个小仙童进来帮忙搀扶他去床上躺着,外面无人应答。   仙力消耗过大以至于没了力气的陵游开门看了一眼,外面静悄悄的,别说九戒和十方,甚至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   他无奈,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多拿了几个蒲团垫上,让鸦隐躺在了蒲团上,他自己还更加的随便些,坐在地上靠着药缸就闭上了眼睛。   陵游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他醒过来的时候,鸦隐早就醒了,他恢复能力强大,已经从浑身无力的面条变成了晒干的面条,可以自己走动,却还是动用不了力量。   魔核开裂何其严重的伤,他现在能走动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外面怎么了?”陵游打着呵欠站起来,走向门边的时候被鸦隐拦了下来。   他看不见鸦隐的脸色,只觉得鸦隐语气正常,但实际上鸦隐的脸色冷如寒冰,低声道:“别出去。”   陵游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用神识一扫外面的情况,愕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天兵在青蕴仙山,九重天的人疯了吗!”   他惊讶的样子不似作假,而且自己的魔核确实有愈合的迹象,鸦隐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小药仙设的局,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陵游骂完人,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他在药房里来回踱步,片刻后才道:“小灰,你在药房里不要出来,我先去看看。”   他说完就走,鸦隐却拉着陵游的手不放,“我和你一起去。”   “万一你一出去就打起来怎么办?”陵游皱着眉头,“你是不是不信我,想抓着我做人质?”   鸦隐没说话,意思很明显,但实际上他心里也很心虚,就算抓着这小药仙又有什么用,他能徒手给自己把魔核压回去,说不定全盛时期的自己也打不过他。   不过他没有说出这些话,只牢牢的抓着陵游,陵游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我绝不害你。”   原本心里紧绷着一根弦的鸦隐突然放松了下来,陵游的绝不两个字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不自觉的就相信了,他松开了手,目送陵游出了房门。   在青蕴仙山前殿陈列的天兵少说也有三百人,积微一直不停地在列队前踱步,司昀则一直望着内殿的路口,不知道药房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陵游以为这阵仗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在列队的最后,竟然还杵着两个人——天君和剑仙淮迟。   他一走出来,前殿立即爆发出一阵骚动,司昀戒备的盯着他身后,深怕突然冲出个魔尊来,积微则一把把人拉到了列队前,“那魔头没把你怎么样吧?”   陵游没说话,他直接走到了天君跟前,“你带这么多天兵来干什么?你不知道……”   “你更重要。”天君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陵游,你不会觉得我会为了那些而弃你不顾吧?”   “所以,你觉得我会把一个威胁留在青蕴仙山?”陵游怒到,“谁向你告的密?”   “你那两个小仙童要是不说,你打算怎么办?”天君也生了气,皱着眉头反问,“你就不怕他屠了整个青蕴仙山吗?”   陵游一时气急却不知道怎么反驳,着急道:“总之,你赶紧把这些天兵弄走。”   九重天的天兵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修为好深,加载一起,对于某些魔物来说,无疑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那魔头在哪里?”积微看自己老爹和陵游一直在争吵,觉得这两人简直抓不住重点,于是冲过来问,“你们吵什么,难道不应该先把那魔头收拾了?”   陵游没有理会积微,天君这边也说不通,他转身想走,先去内殿让鸦隐离开再说,免得这些人打起来。   他走到前面就被司昀拦了下来,“你去哪里?”   他想挥开司昀的手继续走,却反被司昀握住了手腕,怕伤到司昀,他只敢低声怒斥,“放开我!”   “那魔头在内殿?”司昀仿佛猜到了什么,“陵游,你不要这么执迷不悟,那魔头可能没在你面前露出本来的模样反而装了乖让你心软了,他是真的魔头,十恶不赦的那种魔头!”   “你和他废话!”积微低骂一声,提着剑率先进了内殿,紧接着就是天兵和淮迟。   他们速度太快,陵游挥开司昀之后已经来不及阻止,他匆匆往里走了两步,就见积微和鸦隐交手了两招。   鸦隐的修为完全被封了,被积微一掌拍的倒退出来,脚尖一点往后山去了,积微没想到鸦隐这么弱,顿时不着急了,指挥着天兵追了过去。   “蠢货。”陵游对着积微骂了一声,飞快的追到了后山。   天兵只听军令,陵游怒斥他们住手他们也没反应,鸦隐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好些个天兵已经被打落到悬崖底下去了。   悬崖边上还在激烈的交战,但陵游已经顾不上了,他冲到悬崖边上,还没站定,整个青蕴仙山就起了一阵地震,随着震动,漆黑的魔气从悬崖下面涌了上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陵游叹了口气,他之前消耗太多,现在最多只有两层不到的修为。 第17章   这绝对的异样让天兵都停了手,齐齐后退聚拢在后面赶来的积微身边,神情戒备的盯着深渊,就连本来在前殿的天君都赶了过来,神色严肃的盯着深渊。   和其他人不同,被紧逼的鸦隐终于松了一口气,手指伸出悬崖,把上涌的魔气一丝一丝的渡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修的功法本来就阴邪,对于外来的魔气适应良好。   魔气渐渐地从深渊里从了出来,整个青蕴仙山都被笼罩在了里面,伴随着阵阵地动,天君沉声道:“所有人到前殿集合,不要轻举妄动。”   这东西被镇压在青蕴仙山几百年,从未出现过异动,天君没想到仅此一次带兵到这里,还真的就出事了。   众人听了天君的话,都倒退着往前殿去了,陵游也被拉着,被迫往前殿退,只有鸦隐还留在深渊边上,积微虽然很想先把他解决了,但天君的严肃让他感觉到,在即将到来的这个东西面前,魔尊鸦隐似乎不值一提。   鸦隐靠着吸收的魔气恢复了一定的力气,他嘴角挂着阴沉的笑容,目光死死的锁定住了陵游,因为现在青蕴仙山的魔气太甚,鸦隐又刻意的降低了存在感,陵游只能感觉到自己留在鸦隐身上的仙力,却不能判断他具体在哪里。   希望他可以趁机逃走,陵游心里虽然担心,但他不得不率先打起精神来面对青蕴仙山的事情。   前殿的断崖本来不宽,此时却因为地动增宽了好几倍,大量的魔气上涌,九戒和十方都已经面色通红的晕了过去,司昀只能在前殿照顾他们两个,因此没能一起去后山。   一阵猛烈的震动过后,地动忽然停了下来,片刻过后,青蕴仙山满是树木的那一半突然炸开了,一条漆黑的巨龙紧跟着碎石冲了出来,厚重的龙吟响彻云霄。   “不好,它真的完全醒了,赶紧让天兵带着青蕴仙山的小仙童小仙娥撤退,积微和司昀,你们去护送他们。”陵游一挥衣袖挡开扑面而来的碎石。   积微看了一眼司昀,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们都走了,你们怎么办?”   “别废话,老子一个能抵你两个了。”淮迟一剑劈开碎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再说了,你爹还在这儿呢,天君的修为用得着你个小屁孩儿操心?”   “谁担心你们,我说的是陵游!”积微气怒,“这玩意儿一看就道行不浅,陵游,你和我们一块儿去避难。”   陵游没说话,他手向后一抬,屋子里传来一阵嗡的一声蜂鸣,紧接着,一把足有一米五的斩/马/刀破门而出,直直的飞进了陵游手里,他手臂一垂,刀锋锵的一声陷进了青石板里。   积微:“……”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魔龙为什么会封印在青蕴仙山了,想通这一点儿,他便和司昀一人抱着一个小仙童,组织天兵去救人了。   碎石落尽,魔龙停留在半空中盯着几人,它鼻息滚烫,一阵一阵似是喷出了火焰,这魔龙只静静地看着,眼睛通红,忽然它身影拔高,想要逃跑。   陵游头也没抬,他全靠听,脚尖一点身形猛的拔高,追着魔龙的方向狠狠劈了一刀,魔龙发出尖锐的龙吟,猛的砸在地上又飞起来,地上留了一个巨大的坑。   它受了重创,飞到半空中之后天上像是下雨似的下起了血,他眼睛由红变成了金色,仰头吼了一声却没有轻易再逃跑。   天君紧跟着捏了几个法诀,一条金色的绳子凭空而出,紧紧的缠住了魔龙,淮迟看准时机,冲着它一剑过去却只听见一声响,剑声轰鸣,像是砍中了砍不动得罪顽石。   陵游只那一刀之后便没有再动,他指尖上染了龙血,却不像普通的龙血,这血带着某种诅咒,他的手上的血肉正不断地被腐蚀,直到手指上沾了血的皮肉全都脱掉。   他拄着刀,在两边沉默对峙时猛的吐出一口黑血来,天君和淮迟一下被陵游吸引了注意,那魔龙趁着机会,猛的蹿了出去。   天君和淮迟想要再控制住它,却被它挣脱了绳索,再往地上一看,连陵游都不见了踪影。   “陵游呢?”天君猛呵一声,但现在整个青蕴仙山只有他和淮迟两人,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没能留住魔龙,连药神都失踪了,天君和淮迟齐齐愣在了当场,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在的情况,更何况这情况还是他们一手造成了。   听了魔尊两个字,他们关心则乱,失了分寸。   此时,整个九重天都陷入了莫大的麻烦和悲伤之中,但鸦隐却是十分的高兴,他怀里抱着被他一个手刀打晕的陵游,笑的像个抢到了宝贝的孩子。   他带着陵游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魔界,刚落地就看见了崭新的魔尊殿。   他上次传音回来让手下重修,命令是怎么华丽,怎么好看就怎么修,让他们学学九重天,没想到这几个手下学习能力很强,给他修了一座仙宫似的魔尊殿,就是颜色不太相同,九重天是白色和金色,他们这是暗红色配着青瓦。   众人一看魔尊回来了,都没有感到高兴,而是感到一阵紧张,魔尊殿的大管家执游迎上去行了礼,见他怀里还抱着个人,就赶紧给他引路,往专门储存人偶的房间去,还拍马屁道:“尊上,我们重建魔尊殿的时候把人偶屋也给您扩大了不少,您要有了新的人偶,绝对放的下。”   鸦隐原本往里走的脚步一顿,猛的一脚把管家踹翻在地,冷笑道:“谁说这是人偶,没看出来是活着的?带我去寝殿!”   他这话说的惊悚,执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魔族皆纵欲,但魔尊鸦隐却不同,他常常流连人间的烟花之地却从没过夜,就连热辣辣的小魔女爬他的床,中意的直接做成人偶,不中意的就一掌劈死,什么时候把活的往寝殿里带过!   不过执游这时候也只敢在心里震惊,连滚带爬的起来就转弯带着鸦隐往寝殿那边去了。   鸦隐刚把人放床上,陵游就醒了过来,空气里浓厚的魔气让他不适应的干咳了几声,还呆在床边的鸦隐猛的后退了两步,把执游推上去杵在了床边。   陵游咳完,茫然的抬手摸了摸前面的空气,被推到床边的魔尊殿大管家同样很茫然,转过头去惊悚的看着自家魔尊。   这,这,这他妈是个神仙啊,他们魔尊,竟然撸了个神仙回来,自己像害怕似的躲在后头,却把自己往前推,太不是个东西了,莫非想栽赃陷害?   “小灰,我知道你在,你身上有我仙气,我感觉得到你。”陵游摸了两下,放下了手,“你说句话。”   鸦隐脸色瞬间狰狞,指了指执游,执游怕自己不出声就要当场横着出去,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你这神仙乱喊什么,我们魔界没有什么小灰,你都被抓来了,最好老实点儿躺在我们尊上的床上,否则的话……”   执游话还没说完,就被鸦隐一脚踹了出去,这该死的,不通魔性的属下,他让他说的不是这个!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不是说了不要发脾气吗?”陵游摸索着站起来,往鸦隐那边走去,他走的非常慢,魔界魔气重,随便哪里看着都是黑漆漆的一团,他什么都判别不了。   鸦隐又退了几步,但看陵游什么咋看不见的样子,又往前走了一点儿,抬手想要扶他,又恶狠狠的放下了。   执游身残志坚的躺倒在寝殿门口,看到这里才站起来溜了。   震惊魔界的大消息这时候就传了出去,魔尊带了个活神仙进寝殿,还对活神仙“近乡情怯”,一看就是喜欢,说不定还能是爱!   陵游终于摸到了鸦隐的衣袖,他拉进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你怎么不理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很害怕。”   鸦隐脑子里出现他刀劈魔龙的样子,哼了一声,“你还会害怕?”   “当然害怕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到魔界。”他低声道:“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你们魔界,应该不会有吃神仙的魔吧?”   陵游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但鸦隐弄明奇妙的就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他耳朵通红,一把把陵游打横抱起扔回了床上,紧接着就往门外走。   他好久没回过魔界,他也得去露露脸表示自己还活着,肖想他位置的人,最好立马偃旗息鼓。   但还没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去,在床旁边的木箱里吭哧吭哧找了一阵,翻出了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来,这铁链在魔族大牢里很常见,两头都有铐子,他把铁链的一头锁在床上另一头锁在陵游脚上,这才安心的走了。   这小药仙这么厉害,不锁着万一趁自己不在跑了可怎么办!   被锁了的陵游震惊了一下,踢着脚,把铁链撩的哐当响,“你锁着我做什么,这里这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不会跑的。”   “你管我!”鸦隐凶狠的回了一句,又小声道:“谁知道你跑不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地图解锁!   鸦隐的甜蜜新时光来了! 第18章   魔界天气多恶劣,陵游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空气里虽然依旧含有浓重的魔气,但陵游已经适应了不少,竟还能从中闻见一股雨中的青草气。   他之前消耗太多,这一觉又睡得饱,醒来之后舒服到骨头酥麻,浑身软绵绵的,连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小灰,我要起床了,你带我出门散步。”   原本这些是用不着叫鸦隐的,但是在魔界的他是真的瞎子,连个其他色的团团都看不见,自己脱衣服还行,要在穿回去就难了,毕竟药神也是要面子的,总不能衣衫不整的出门。   他在黑暗中静静等了一会儿,鸦隐却还是没有反应,虽然他感觉得到鸦隐,但或许他不在这个房间也不一定,陵游叹了口气,开始自力更生起来,他小孩儿似的趴在床上爬行,昨晚的衣服他随手就扔在床上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了,他一边爬一边摸。   鸦隐猛地抬手捂住了嘴,他呼吸加重,刚才差点儿就出了声,要是出了声,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刚才在屋里却不回他话的事么。   鸦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不太敢面对这小药仙了,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小药仙的事似的,但他根本没什么对不起的,魔头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往家里带,那是天经地义,又不是神仙,神仙做了那才叫错事!   他正兢兢业业给自己洗脑,却看见陵游右手按了个空,下巴磕在了床沿上,小药仙一声不吭的撑起了身子,然后殷红的鲜血猛地从嘴角流了下来,鸦隐脑子一空,什么想法都没了,甚至来不及掩饰自己刚才就在,怒道:“你怎么这么笨!”   “由在黄安?”陵游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说话不甚清楚,但语气明显听得出他生气了,“瓦刚还叫由由肿么不哈银?”   “叽叽咕咕,听不懂。”鸦隐从床脚的被子下面把他的衣服拿出来又扔掉,“你是怎么作神仙的,衣服压得跟个咸菜一样,从储物戒里重新拿。”   陵游双手抱臂,脑袋转到一边去,不理他也不说话。   鸦隐的脸色瞬间狰狞到能吃人,掌心漆黑的魔气翻滚,对准了陵游的脑袋最后却还是砸到了自己身后的墙上,砸完墙,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怒道:“你到底会不会治病!”   回到魔界之后,他都吐了好几次血了。   “我不会治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都说了叫你别动用力量,你听了吗?”陵游冷哼,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手伸过来,我看看。”   鸦隐内心挣扎了一下,也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才把手伸了过去,陵游还是担心他的,他有点儿高兴又觉得自己不该高兴,凭什么他做这么点儿事自己就要高兴啊!   陵游冰凉的指尖搭上鸦隐的手腕,诊过脉之后就更想打人了,鸦隐的魔核被他的仙力包裹着,根本没法提供力量,鸦隐现在能用的力量全是之前从魔龙那里吸收来的,现在即将耗尽,当然是用一次就吐口血了。   他叹着气捏着鸦隐的手腕,刚才生的气都被他这身体状况给耗没了,还能有比眼前这个更不珍惜自己的么,幸亏他之前聪明,拼着一口气从魔龙身上拿了件东西。   “从现在起,你先别动用自己的力量了,你体内魔气耗尽,还需要慢慢重新吸收,先把身体养好,否则到时候撤了我的仙力,你的魔核又该裂开了。”陵游从储物戒里掏出干净的衣服递给鸦隐,“你帮我穿上。”   穿衣服这种事鸦隐还是会的,只是从没给别人穿过,他拿着衣服比划了半天才给陵游穿了一只衣袖,耗时半柱香才穿好全部,穿衣期间,陵游脚上的铁链一只卡拉卡拉的响,知道陵游给自己穿上鞋,他才抬起脚来,“给我解开。”   鸦隐不情不愿的给他解了,陵游抬脚就走,他看不见路,摸摸索索的走了一会儿,一头撞在了冷硬的墙上。   陵游:“……”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心想这魔界的墙可真硬啊!   鸦隐嘴角挂起了笑,他过去一把把人抱起来,“想出去散步?我抱你去。”   “你抱我去算什么散步?”陵游气哼哼的,但还是老实让鸦隐抱了出去,他不想再撞魔界这硬邦邦的墙了。   等在外头的执游看见两人出来,立马笑着迎上去,“尊上,去哪儿啊?”   “我带他出门散步,你别跟着了。”鸦隐目不斜视的走过,很快走出了魔尊殿。   执游就在原地没有动,鸦隐不让他跟着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魔尊殿在鸦隐在时像是坐空城,但鸦隐一走却热闹起来,躲在各个角落里的仆从们冒了出来,执游吩咐完他们,就又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鸦隐喜欢人间的热闹,却烦有人在家吵他,久而久之,魔尊殿的仆从们都成了隐形人了。   仆从们离开了,执游在原地背着手,“还想藏多久,出来。”   一双细白的手臂缠上了执游的腰,继而从他的背上滑上来,越过肩膀搭在了他的胸口,雌雄难辨的声音娇嗔道:“死鬼,怎么这么凶,人家要生气了。”   “别给我装女人。”执游对在胸口上圈圈画画的手不予理会,甚至转身正对上了身后那张明艳的脸,毫不留情的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们魅魔确实生的不错,但莫要忘了,尊上对床上那些事没兴趣,想要活命,就别往寝殿那边爬。”   “不感兴趣?呵。”那小魅魔冷笑,“那昨晚他和那神仙是在打坐修炼?”   执游猛地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鸳琊,你最好聪明点儿,这是魔尊殿,可不是百媚宫。”   鸳琊笑了起来,但笑了两声之后又咳嗽起来,他怨恨道:“执游,我姐姐就在你修建的那什么人偶屋里放着呢,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够格放进去吗?你睡过的,你那个尊上会不会嫌弃?”   “滚回去!”执游把人往外一扔,满脸怒气,“你根本没机会报仇,何苦让赔上自己,再说,要不是你姐姐爬尊上的床,她也不会死。”   “我也爬了你的床,你怎么不像你那尊上一样,把我也做成人偶?”鸳琊躺在地上,两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冲执游张开了腿,“你们尊上是个贞洁烈女,那执游你是个什么?类推一下,你是个荡?妇?哈哈哈哈……”   执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深吸一口气,把地上猖狂笑着的人单手提了起来,然后夹在自己的臂间出了魔尊殿。   *   鸦隐抱着陵游走的十分平稳,陵游就权当自己坐了辆马车,这魔界又没人认识他,倒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在陵游的想法里,于自己而言魔界大概所有地方都是黑咕隆咚的,但没想到,鸦隐带他来的这个地方却不是。   出了魔尊殿到了开阔的地方之后,魔气已然没有之前那么浓郁了,陵游眼里渐渐的能看见别的东西了,绿色的一团是草,紫色的一团是花,不过大多的掩映在魔气里,看的不真切。   “我们到哪儿了?”陵游颇有兴致的让鸦隐放自己下来,脚下软绵绵的,应该是草地。   鸦隐看了看自己这片不大但好歹花红柳绿的小土地,思索了片刻回答:“花圃。”   “魔界的花圃我还从没见过呢!”陵游十分高兴的蹲下,四周摸索了一下,摸到一根软绵绵肉墩墩的东西,“这是什么?”   “花。”鸦隐一把捏住食人花的花瓣,阻止它去攻击陵游,一边道:“红色的,叶子是绿的,很大一朵。”   陵游从没摸过这么奇怪的东西,一时间捏住了不放,嘴里感叹道:“我真想看看它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那个样子,我之前对魔界的印象并不怎么样,还以为你们用骨头做装饰呢,没想到和我们也差不多嘛。”   不知道陵游心里的九重天是什么样儿的,但在鸦隐看来,魔界和九重天差别了大了去了,虽然还不至于拿骨头做装饰,但树也好,花也好,都大不相同。   陵游摸够了食人花,又抓着鸦隐的衣袖往前挪了一点儿,摸上了一棵树,他一摸索,这树竟然叽叽的笑了起来,仿佛十几个人一起说话似的,不断的叠着音,“好痒,好痒好痒。”   陵游被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抓住了鸦隐,“这什么啊,竟然还会说话。”   “人面树。”鸦隐介绍到,“上头结了十几个果子了,个个都有人脸,会说话,他们还会聊天。”   陵游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们魔界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的好多,真有趣,可惜我看不见,否则真的想要好好看看。”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给你移一棵到寝殿去?”鸦隐随手摘了个果子下来,那果子一边叫着痛,一边求着饶。   鸦隐把果子递给陵游,陵游拿手指去摸,这果子十分不稳重,陵游一动他就叫唤,“眼睛,眼睛要被你戳瞎了,你别摸我脸……”   陵游不痛快的把那破果子扔了出去,“就没有能说点儿好话的果子吗,这树聒噪,我不喜欢,不要移过去,吵死了。”   “魔界真不错啊。”陵游由衷的感叹,他摸上自己的眼睛,轻轻叹到,“我想看一看。”   “那你也想看看我?”鸦隐突0   然问,“你不好奇我长什么样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嗐,可以留个评论么,各位小可爱~ 第19章   要说陵游不好奇别人的长相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连自己长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久而久之也就不去想别人长成什么样了,对于每个人,陵游对他们的印象都来自于声音,看不见的人对声音特别敏感,他完全可以听声辨人。   “我当然好奇你长什么样儿,只是好奇也看不见,所以从未提过。”陵游摸索着继续向前走,见识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   那个被摘下来的人面果离了树照样活着,陵游走到这边又碰上了它,它这次不敢再叫了,怕被直接抛弃在这里孤独终老,它看陵游蹲在地上,手指划过一根根绿草,小声的叫到,“神君,这位神君,你把我捡回去吧,我保证之后一句话也不说,这草地上有很多虫子,他们会吃我的。”   陵游听声辨位,一把把它捡了起来,拿在手里耍杂耍似的抛了几下,这人面果果真没有叫唤,便把它拿在了手里往前走,“你这奇奇怪怪的东西倒也有趣,把你捡回去也无妨,但之后你要是敢乱叫,我就把你掰开来放在虫子堆里。”   “神君,你放心,我绝不叫唤。”人面果语气十分的狗腿,“你把我带在身边也不吃亏,我什么东西都知道的,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陵游心下笑了一声,这果子倒是挺爱吹牛,随口漫不经心的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神君威名自是清楚。”人面果拍马屁的功力一流,“神君乃是天地灵气化身,自古神……呜呜……”   他没想到人面果是真的知道,赶紧一把把它捏住了,要是底细被这人面果抖出来,小灰会猜到自己是谁也说不定。   “我信你了。”陵游小声道:“以后你切不可把我的身世再告诉别人,否则,嗯?”   “知道了,知道了。”人面果连连应声。   “和一个果子你也能聊这么高兴?”鸦隐被忽视了好一会儿,心下不快,想要把这破果子给扔了,但看陵游突然又很喜欢这东西了,也就忍下了这个冲动。   “没,没高兴。”陵游从储物戒里拿了个小锦袋,把人面果装了进去,“这果子还有点趣,我把他带上可以吗?”   他还知道征求自己的意见。鸦隐心里挺高兴,高冷的嗯了一声,“这片已经逛的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魔界不像天界,天界的天君每日都有政务处理,但魔尊却可以说是半个闲职,魔界众生都是放养,除了跨族打群架的时候以及两城之间争地盘进入胶着状态的时候,其他几乎没什么需要魔尊大人操心,其他事都由执游替他操心完了。   不过今日不巧,虽然魔尊大人不情愿,但执游还是顶住挨打的压力过来禀告了一下,魔界边境有几座城被毁了,而且不是魔族内部互相打架照成的,这几座城毁坏严重,众人却只感觉到了庞大的魔气,连是什么毁的都不知道。   这种威胁到魔族生存的情况鸦隐不得不去看看了,他在寝殿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把陵游锁起来了,而且换了一条缚仙索,等闲神仙都打不开的高级魔器。   陵游摇着脚腕,那条锁链带金线的缚仙索就卡拉卡拉的响起来,他倒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玩儿,小灰堂堂一个魔尊,成天都在防着他逃跑或者被救走。   临走之前鸦隐还想放几句狠话让他别想跑的,但陵游乖乖的坐在床边,他竟然一点儿重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转头恨自己不争气似的走了。   执游紧跟着鸦隐的步伐,出了寝殿才抬了头,鸦隐是什么尿性执游再清楚不过,所以直到现在,他连一眼也没看过这个被掳来的小神仙。   “你别跟着我,你去人间。”鸦隐走出魔尊殿,猛地停住了脚步,他脸色有些奇妙,连一向最会揣度他心思的魔尊殿大管家都没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只好和他一起呆在魔尊殿门前。   鸦隐此时其实是兴奋的,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和陵游的角色已经调换了,这小药仙之前把他当狗养,现在不正是自己报复的好时机么,这小药仙从现在起,就是自己的宠物了。   “你去人间,给小药仙买几件衣服回来。”鸦隐嘴角的笑容实在是有那么点儿不正经,于是执游觉得自己懂了魔尊的想法了。   “属下这就去。”执游抱拳行礼,很快带着一个小妖姬去了人间。   鸦隐走之后,魔尊殿安静的吓人,因为知道有人在寝殿,仆从们也绕着这儿走,陵游想找个人聊天都不行,不能和人聊天,陵游只好掏出人面果,“喂,你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神君,有事想说?”人面果本就喜欢叽叽喳喳,之前不说话已经被憋坏了,此时语气里全是兴奋。   陵游摸索着把它放到一边,也不知道是正的还是歪的,他深沉的用手撑着下巴问,“你们人面果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们人面果原本是长在三途川的,后来种子被风吹走飘到了魔界才在这里也长了出来,以前各路亡灵经过都会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果子之间记忆互通还能传承,现在遍布魔界和三途川,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人面果说起这些,语气里全是骄傲。   陵游还撑着下巴,仿佛在思考,他没接话,却突然有人接话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在这儿吗?”   “谁?”人面果转不动身子,那人在它背后说话,吓得它连声惊叫起来。   陵游一把捏住他,“别叫了。”   “呵。”那人阴冷的哼笑了一声,“你这小神仙倒还挺冷静,不怕我吃了你?”   “你们魔族真吃神仙?”陵游转身和那人面对面了,饶有兴趣的问,“怎么吃?总不能下嘴就咬吧?”   “小仙君,你好不懂风情。”那人的语气猛地转变,阴柔又娇媚的道:“吃你,当然是那种吃啦。”   说罢,那人的手已经挑上了陵游的衣带,手指慢慢的捻着带子,一点一点的拉开,“奴家叫鸳琊,小仙君叫什么名字?”   陵游抬手摸上了鸳琊的脖子,力道轻柔的像是在抚摸,鸳琊心中冷笑,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哪里分什么神魔,然后他就听这神仙道:“你是个男的呀?还有,别动我衣带,散了不好系回去——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种吃法是那种吃法?你们魔界对吃神仙还有什么传统方法?”   鸳琊捏在陵游衣带上的手指僵硬,片刻过后抬手掐住了陵游的脖子,“你这神仙装什么装,你猜我现在就掐死你,鸦隐会怎么样?”   “你掐死我他为什么要怎么样?”陵游反问,他友好的拍拍鸳琊的肩膀,“你年纪还小,不要这么容易冲动,会有损心境,对修行不好。”   鸳琊脸色阴晴不定,几经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松手还是该直接掐死他,不过突然他想通了,这神仙被缚仙索锁着,定是被鸦隐掳回来强行留在这儿的,与其把人掐死,还不如和他联合起来对付鸦隐。   “你是鸦隐抓来的?”鸳琊松了他的脖子,一个转身坐在了他的旁边。   陵游思考了一会儿他来魔界的前前后后,回答:“算是吧。”   鸳琊看这神仙好像傻乎乎的,觉得这应该是个很好利用的神仙,于是威胁到,“你听着,帮我做件事,我就帮你逃出魔界,否则我就杀了你。”   杀了你这三个字让陵游浑身一震,显出一点儿茫然来,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人对他说过这三个字了,以至于他反应了半天才猛然顿悟,这小魔头在威胁自己啊。   “做什么事?”他假咳一声问。   鸳琊警惕的瞟了瞟四周,凑到陵游的耳朵边上嘀咕了一阵,陵游越听嘴巴张的越大,最后震惊的哇了一声,“你喜欢你们魔尊吗?”   “谁说我喜欢他,老子和他有仇!”鸳琊怒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成了,别的你少管。”   陵游觉得转移一下鸦隐的注意力也许他就不会天天到处打架了,于是欣然同意,但想到自己的宠物即将每天和别人在一起鬼混,他心里又有一点儿不舒服。   鸳琊见他答应,也不敢多留,骂骂咧咧的跑了。   人面果等了一会儿,确定刚才那魔头不会回来了,这才出声:“神君,你可知刚才个是什么魔?”   陵游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随着它的话问,“是什么魔?”   “那是魅魔啊,你要把他拉到魔尊的寝殿,那哪儿还会有你什么事,我看你们也不像是会取悦魔尊的人。”人面果忧心匆匆的道:“我看你还是别让他来,不然到时候魔尊对你不好了怎么办?”   “啊?什么意思?”陵游摸索着解开自己的外衫,一头躺倒在床上,本来不想把衣服弄乱的,但是真的很困,魔界灵气几乎没有,没有灵气吸收的他现在越来越像个凡人了,等小灰回来,让他给自己重新穿吧。   人面果仿佛一个怒其不争的老父亲,“神君,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谁争宠能争得过魅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评论都是求来的,谢谢惹,啵唧~ 第20章   不出陵游所料,鸦隐这一出去,果然又是憋着一口血回来的,他挥退同行的几个城主,急匆匆的进了寝殿,刚关上门就吐了出来,陵游还没太睡清醒,闻到血腥味猛地一下坐起来,嘭的撞到了床栏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恶名远扬的魔尊,竟然有一张带床帐的床。   “你受伤了?”陵游揉着自己的额头,冲他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鸦隐心脏闷重,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一到床边就躺了下去,自动的把手腕放在了陵游的手边。   “消耗过度以致经脉受损,小灰,在魔核重新长好之前你真的不能再动用自己的修为了。”陵游长长的吐了口气,老头似的语重心长,“你把你们魔尊殿的管家叫进来,我有事和他讲。”   鸦隐也没说话,只手指动了动,没过片刻,执游就敲响了房门,“尊上,您找我?”   “进来。”鸦隐嗓子哑的像是吞了口沙似的,执游吓了一跳,猛的推开了门。   门里的情况远不如执游想的那么严重,他还以为鸦隐受了什么重伤,结果一推门,看见的是那个被掳来的小神仙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而他们魔尊,正横躺在那神仙的腿上。   执游赶紧底下了头,“尊上,有什么吩咐?”   鸦隐拍拍陵游的腿,示意他说话,陵游还把着他的脉,非常随意的道:“执游,你是叫执游吗?你知道青蕴仙山吧,就那仙山后山的林子里有片药田,你去偷一棵琉璃繁缕回来。”   去仙界偷药被说的跟去人间买菜似的,执游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了一会儿才道:“回禀神君,执游并不知道琉璃繁缕长什么模样。”   陵游指尖划过鸦隐的胳膊,一股看不见的仙力缠上了鸦隐体内剩余的一点魔气,他像是在思考,然后恍然大悟似的,高兴道:“很简单,你每一种都拔一棵不就行了吗!”   执游抱拳,“是,执游这就出发,请尊上和魔君静候佳音。”   “等等。”鸦隐突然叫住了执游,“魔尊殿来了新的仆从?”   执游脸色一变,他虽然什么都没察觉到,但心中一想也知道肯定是鸳琊偷偷来过,他咬了咬牙,道:“最近是来了个新人,尚还不懂魔尊殿规矩,请尊上赎罪。”   “行了,你去吧。”鸦隐浑身暖洋洋的不想动弹,仆从这些事一向都是执游在管,他也懒得追究了。   执游退出了寝殿,陵游的手指也离开了鸦隐的手臂,鸦隐想要起身,却突然觉得不对,一时气的狞笑起来,“你还敢封我修为?”   他太信任陵游了,即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也以为他是在查看自己魔核恢复的如何。   “你这修为不封,你这魔核大概也好不了。”陵游无视他的怒气,“我原想着让你的魔核自然生长,但看你也不像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我那天在那魔龙身上拔了一片护心麟,到时候加上琉璃繁缕,直接把你这魔核给你修补好,补好魔核,马上给你解开封印。”   就算听了解释,鸦隐也还是很生气,但即使生气,他也总是觉得陵游没有骗他,陵游听不见他的回答,知道他还很生气,于是拨动脚踝上的缚仙索,“你看你多小气,你拿缚仙索捆我我不也没生气吗!”   鸦隐一听更是火起,魔界灵气稀薄,他还有缚仙索加身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修为封起来,可见自己根本打不过他,可笑他之前还一心想要把他做成人偶!   “别气啦。”陵游扯扯鸦隐的衣袖,“我想出去走走,你给我穿衣服好不好?”   他出门的时候吩咐了执游去给小药仙买新衣服,本来还没回魔尊殿的时候一心都想着回来要给他试穿,结果回来就忙着生气了,此时陵游一提穿衣服,他又想拿出衣服来试,又觉得自己还在生气不能这么惯着陵游。   “喂,怎么还不穿?”陵游伸展双臂做出一个等待穿衣服的姿势,歪着头,“小灰,出门散步吧。”   鸦隐忍无可忍的从自己储物戒里拿出新衣服,抖开打算给陵游穿上,结果看清这衣服的样式之后,他差点掀了魔尊殿的房顶,幸亏陵游封了他的修为,不然他现在一定千里追杀执游那个蠢货。   执游买来的新衣服,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款式,而是魅魔们会青睐的那一款,穿上之后大概也就勉强能遮住个重点,大红的颜色,金线的绣花,张扬又妖艳。   鸦隐扔衣服的手微微一顿,把衣服给收回了储物戒,他重新拿了另一件出来,这一件,是女装,继续重拿,竟然掏出了一条肚兜。   他额头的青筋直跳,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让执游买过这种东西!   “还没找到吗?”陵游听他的动静,知道他是在找衣服,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过来给自己穿,就出声询问。   “没有。”鸦隐怒气冲冲的道:“从你储物戒里面拿。”   陵游随手一摸,拿出了鸦隐之前在人间给他买的那件红色的衣服,他把衣服递给鸦隐,重新伸展双臂,“就穿这个吧。”   穿好衣服,陵游终于如愿出门了,他虽然看不见,但对魔界的好奇是丝毫不减的,魔尊殿方圆百里鸦雀无声,魔界的城池都建在很远的地方。   倒不是原来魔尊殿就修的这么偏僻,是鸦隐上位之后,把魔尊殿迁到了这个地方。   “对了,小灰,今天你们去看的那几座城,是谁毁坏的,发现了吗?”陵游拉着鸦隐的衣袖,以防自己摔倒,鸦隐的外衫都被他扯歪了。   “应该是从你那山下面跑出来的那头魔龙。”鸦隐被封了修为,只能带着陵游慢悠悠的走,他心里还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忍不住答了话。   陵游听了回答之后完全的沉默了下来,两人一路穿过森林,到了人声鼎沸的汴城,他才恍惚道:“确实,他肯定是来了魔界了。”   鸦隐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爽他神思恍惚的想什么魔龙,恨恨的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陵游一下失去了判别方向的依据,慌张叫到,“小灰?”   鸦隐心里快乐了,让这小药仙总是发呆走神想别人,现在还不是不得不依赖自己才行!   “这儿。”鸦隐拿着自己的衣袖递给他。   陵游被他刚才突然的举动惹怒了,没接衣袖反而挥手把鸦隐的手拍开了,整个汴城突然瞬间安静了,片刻之后大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重新活动起来,鸦隐脸色青白交错,但他被封了修为,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一时间在原地气成了一座雕像。   是这人先欺负我的,陵游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也没开口哄人,殊不知在旁边这位的心里,他已经下了百八十遍的油锅了。   鸦隐脑子里全是各种残忍的想法,他想暴打陵游一顿,拳头抬起又放下,最后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走了。   一个即将爆发的魔尊,没有人敢拦着他。   陵游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茫然的站在原地,没一会儿,怒气渐渐的从心里升腾起来,就算是天底下最精贵的宠物,小灰也实在太难养了。   鸦隐走的没了踪影,没有方向的陵游还站在原地,周围渐渐起了议论声。   “哎,这就是那个被掳回来的神仙吗?”   “不是说他极受宠爱吗?怎么尊上抛下他走了?”   “他那一巴掌,尊上没有当场杀了他就已经是很大的宠爱啦!”   “那现在他怎么办?遇到个凶残的魔,这神仙不会被杀掉吧?”   “不会吧?”有人犹犹豫豫的道:“要不然咱们把他叫回咱们家?”   “叫回去倒是可以,但万一尊上之后不要他了怎么办?咱们又没法把他送回神仙哪里去。”   陵游脑子里闹哄哄的,充斥着各种杂音,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住怒火,打算自己往前走找个地方打听点儿消息,总不能生着气,就连下一步计划也不做了。   他抬脚走了几步,就听旁边的人提醒他,“歪了,神仙你走歪了,不是这边,得往那边儿走,你这么走就要装上前头的面摊了。”   陵游哪里知道那边是哪边呢,他换了个方向,走了几步,就又听人道:“不对,过了过了,再回来点儿。”   他一边听着指挥,一边挪动,终于走出了几米远,这些魔族都不敢来碰这个神仙,但一路都有人给他指方向,他越想心里越是委屈,连路人都对他这么好,他那么好好照顾着的小灰却把他丢在这里了。   陵游觉得自己眼睛上的黑纱有点儿打湿了,有人一把抓住了他,“你这神仙怎么在这儿?事儿办成了吗?”   是鸳琊。   “没办成。”陵游吸吸鼻子,“我恐怕办不成了,他把我丢下走了。”   鸳琊沉默了一会儿,烦躁道:“算了,我就知道那个人渣不可能真喜欢上什么人,都是执游那家伙夸张了,他既然不要你了,你就和我走吧,有机会就送你回神仙的地方去。”   陵游摸了摸怀里那片微微有些发烫的龙鳞,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手指微动撤了鸦隐的身上的封印,也许他们两个缘尽于此了。   “你可别偷偷哭啊,没出息!”鸳琊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等我以后给我姐姐报仇的时候,就连你的仇一起给你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一个在挨打的边缘上的狗攻   小学鸡吵架也要生大气 第21章   魅魔在魔界算是一个特殊的稀有物种,他们无论男女个个身娇体软,长相更是一等一的好,是魔界的颜值担当。魅魔由于数量少,所以全部都居住在百媚宫里,不像其他魔,各个城里面都有,他们有百媚宫的宫主护着,那些修为低下的小魔门才免于被其他大魔头迫害。   要是换个人进百媚宫,就算心无杂念也得惊叹一番,可惜陵游是个小瞎子,心里还在生着气,他连问问周围风景什么样儿的心情都没有,一直板着脸,话也不想说。   鸳琊拉了他一路,穿过长长的百媚宫花廊,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被牵到一个小桌边儿,坐在矮凳上,听鸳琊道:“你先在这里坐好,我去给你拿点儿水来喝,你们瞎子可真不方便。”   陵游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鸳琊说得哪一句,鸳琊也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留下他就提着小茶壶出去了。   神仙在魔界可并不常见,鸳琊带他回来又半点儿没遮掩,更何况执游早就把魔尊掳了个神仙回来并且没做成人偶的事传了个沸沸扬扬,所以他一个人坐了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压低了声儿的讨论。   “那个就是神仙吗,和咱们长的也差不多啊,我还以为神仙都会发光呢。”一个小魅魔惊叹。   “你蠢吗?”另一个回答他,“神仙只是长的白而已。”   原本陵游满心的怒火,听了这些小魔的对话却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九重天对魔界的认知,大多来自古时的神魔大战,战场上哪里来什么良善之辈,所以就连陵游自己也从没觉得魔界会出现这样普通的一幕。   “哇,这神仙笑了,真好看。”那个以为神仙会发光的小魔发出了惊叹。   另一个慌忙捂住了他的嘴,“你小声点儿,他该发现了,神仙很不喜欢我们魔头的。”   鸳琊提着茶壶过来就看见两个躲在花丛后面的小魔在叽叽喳喳的吵闹,他过去一人头上狠敲一下,“在这儿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我们就偷偷来看一眼神仙,其他人也想来的,但他们怕神仙不敢来,我和我哥就来看看,再回去告诉他们。”一个小魔给鸳琊解释,然后追问,“鸳琊哥,你从哪里把他带回来的,他不是在尊上的魔尊殿里吗?”   “嘘。”鸳琊按住了小魔叭叭不停的小嘴,“他被魔尊给抛弃了,现在正难过呢,你们别吵他。”   “啊?”小魔瞪大了眼睛,这么好看的人尊上也舍得抛弃的吗,“鸳琊哥,那我们把他养在百媚宫吧,我去给宫主说。”   “你闭嘴吧,神仙要生活在神仙住的地方才行,我之后要送他回去的。”鸳琊赶走两个小魔,把水提进去给了陵游。   “谢谢。”陵游心里的怒火散了,他倒了杯水慢慢的喝着,“你之前说,要找魔尊报仇?”   鸳琊嗯了一声就不多说报仇的事了,反而对陵游道:“你还是早点儿回你们神仙的地方吧,他既然已经不要你了,我之前给你说的,你也不必记挂在心上了。”   “你报不了仇。”陵游放下茶杯,“你修为太低了,就算鸦隐身上有伤,你很难伤到他。”   “他受伤了?”鸳琊听了精神一振,这可是个好机会!   陵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鸳琊对上鸦隐绝对是死路一条,就算鸦隐放过鸳琊,只要鸳琊不放弃,他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出事。   他沉默下来,鸳琊就追问,“他是不是受伤了,你说话呀?伤的重吗?”   “我只是假设。”陵游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万一鸳琊听了实话,真去报仇,他岂不是害了他。   鸳琊怀疑的盯着他,但陵游根本感受不到他的盯,于是不得不放弃,“那好吧,你不说,我自己去观察。”   陵游正想阻止他,但鸳琊走的太快,他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屋里就没了旁人的气息,鸳琊已经走远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进怀里摸到了那片魔龙身上的护心麟,龙族的护心麟仅此一片,此时像是被火灼烧过似的,烫的惊人。   陵游把护心麟揣回怀里,自己也起身走了,但他走的就不如鸳琊那么顺畅了,磕磕绊绊一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百媚宫的大门口。   *   “不在?”魔尊殿发出一声瓷器的碎裂声,紧接着就是鸦隐阴鸷的声音,“他一个小瞎子能走多远,你们也瞎了吗,在魔界连一个神仙都找不到!”   执游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跟不敢反驳,但他确实已经把汴城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陵游。   鸦隐摔了一阵东西,最终颓唐的跌坐在了椅子上,阴沉道:“你下去,本尊自己去找。”   执游赶紧行了一礼,一言不发的走了,他一走,鸦隐猛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来,他冷笑着给自己擦干净,自言自语道:“呵,封印都给我解开了,想摆脱我,门儿都没有!”   他似乎不记得当初陵游封他修为时他有多么的不乐意,现在给他解开了封印,他反倒觉得是陵游放弃他了。   鸦隐不要命似的,完全忘了陵游的叮嘱,压榨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他化作流光消失在魔尊殿,没一会儿就循着陵游的仙气找到了陵游的所在地。   这地方虽然在魔界,但连鸦隐都没有来过,这是一片荒原,黄土干裂,连一颗病歪歪的草都没有,陵游就盘腿坐在这地方打坐,周身仙气缭绕,和这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鸦隐的到来并没有惊扰到他,他一丝反应也没有,挂在腰间的那个锦囊放在一边,里面装着时长不敢说话的人面果,鸦隐把人面果捡了起来,“说,他在干什么?”   “神君身上有一片龙鳞。”鸦隐问话,人面果不敢不答:“他在压那龙鳞上的魔气,魔龙来了。”   鸦隐瞧了瞧四周,没有半点儿魔龙的影子,但却也不能说那魔龙没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去叫陵游,只好在这里逼迫人面果,“我走之后,他干什么了?”   人面果也想硬气帮陵游骂两句鸦隐的,但奈何他是一个一捏就碎的果子,不敢造次,于是把陵游怎么艰难的走路等等一系列添油加醋的说了,把陵游说得特别可怜。   一向没有同理心的鸦隐难得心里一痛,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分了,他安静下来,等着陵游打坐完毕。   陵游自鸦隐来就察觉到了他,但他直到完全压住了龙鳞的魔气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红色的外衫上一点儿灰尘也没沾上,鸦隐想献殷勤也没理由。   “回去。”他僵硬的过去拉住陵游的走,陵游也没反抗,竟真的就跟他回去了,只不过一直到走进魔尊殿,陵游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鸦隐虽然知道自己有错,但陵游一句话也不说还是让他觉得不高兴,他满脸怒气的带陵游往寝殿走,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接着给陵游上更厉害的枷锁。   他正胡乱的想着,跟在后头的陵游突然停住了脚步,“执游把药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鸦隐瞬间脱口回答,他还是关心我的,这个认知让他充满了喜悦,仿佛刚才的怒气从来没有存在过。   “把药带过来给我。”陵游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温和,“你们魔尊殿有个叫鸳琊的,你让他来帮我。”   鸳琊?鸦隐想了想,不想惹陵游生气,就全都答应了下来。   执游接到鸦隐命令的时候,真个人都愣了一瞬,片刻后他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鸳琊果然呆在他这里,正坐在床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腿。   鸳琊有一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睛,很多时候他蔑视似的看着自己的时候,执游虽然嘴上在教训他,其实心里觉得他很漂亮,从没真的生过气,但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你疯了吗,偷偷潜进魔尊寝殿,还去和那神仙结盟。”执游捏紧了鸳琊的衣领,狠狠的把他从床上扯了起来。   鸳琊不以为意,伸出双臂抱着执游的脖子,“怎么,你怕我害死他,他难道不该死吗?”   执游深吸了一口气,鸦隐在某些方面确实该死,他残忍阴狠脾气暴躁,但他也强大可靠施以救赎,魔尊殿这些仆从,大部分都是他从那些小街陋巷里捡回来的,魔界毁了三座城,他虽然想和那神仙在一块,却还是亲自去查探了,换一个魔尊,未必会比现在这个好。   “鸳琊,放弃吧。”执游猛地抱紧了他。   鸳琊撇撇嘴,小声骂了一句,然后双腿环上了执游的腰,在耳边呵着气道:“喂,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死了。”   *   陵游在寝殿等来了鸳琊,执游带着他和一把种类不同的草药过来的,来的时候陵游正坐在桌边,从储物戒里往外拿东西,而鸦隐则躺在床上玩他之前用来锁陵游的缚仙索。   鸳琊低着头跟在执游的身后,执游上前行了一礼,“尊上,鸳琊和药草带过来了。”   “给小药仙。”鸦隐躺在床上没动,斜着眼睛看了眼陵游,想让他叫自己过去。   陵游一无所觉的接过药草,然后让鸳琊带着自己出去,说是要找个干净的大石头。   他竟然不叫自己?鸦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神色难辨的盯住了两人的背影。 第22章   治疗开裂的魔核其实没什么特别有用的法子,能用的一个是暴力压制住,等他慢慢长好,另一个就是用强力粘合剂,把它粘起来,这粘合剂选的好的话,最后魔核是可以吸收这个东西并且完全长成一个的。   陵游从怀里拿出那片灼热发烫的龙鳞,小心的从外侧一点一点的刮下了一些粉末。   他当时拔魔龙的护心麟,是为了让魔龙一直跟着自己,护心麟对龙族来说极其重要,那魔龙肯定会想要夺回去。   “你弄这些东西干嘛?”鸳琊把琉璃繁缕的蓝色小花一朵一朵的摘下来,然后放进药碾子里磨出汁液来,一边磨一边嫌弃,嗓子哑得跟哭了一夜似的,“这东西又不香又不好看的。”   “这是药,用来治鸦隐的。”陵游回答他,他们两坐在一个大石头上面,陵游一边刮着龙鳞一边道:“鸳琊,你放弃了吗?”   鸳琊脸色难看的把药碾子里的花全部倒了出来,怒道:“你不许治他,我还没报仇呢。”   “唔。”陵游模糊的哼了一声,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龙鳞表面上被均匀的刮下一层,他这才停了手,“鸳琊,你现在这样总归是报不了仇的,不如你跟我去,好好修行,将来说不定能打过他,这样光明磊落的打他一顿报仇,岂不是更好吗?”   鸳琊情绪不明的看着这个天真的小神仙,也难得去解释了,他想的报仇不是什么打一顿,他是想杀了鸦隐,想他从魔界消失,想从那间破屋子里把自己的姐姐救出来,让她入土为安。   得知是用来救鸦隐的药,鸳琊不肯再帮忙了,他不仅不帮忙,时不时的还要来捣个乱,以至于陵游花了两倍的功夫,才把刮下来的龙鳞粉末和琉璃繁缕花汁制成一个药丸。   鸦隐一直在房间里生气,直到鸳琊把陵游带回寝殿,陵游把那枚药丸给他,他才高兴了起来,虽然陵游没有叫他,但好歹出去也是为了自己在操心。   陵游等着他吞下了药丸,这才转头对鸳琊道:“你先自己去玩儿吧,我想和他说点儿事。”   要是陵游想告发自己,大概早就告发了,鸳琊狐疑的盯着陵游,这心想这小神仙还有什么是需要背着自己讲的么?   要是只有这神仙一个人在,他肯定逮着他一顿问,但鸦隐在这儿,他只好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寝殿里恢复了安静,鸦隐药丸的作用还没发挥,十分闲适的躺在床上,等陵游开口说话。   陵游摸索着坐到了桌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灰,治好你的魔核之后,我就要回青蕴仙山了。”   “不行。”鸦隐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回去干什么?你们那里的神仙又不待见我,但我们魔界的人还挺喜欢你的,就住在魔界不行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陵游一只手放在桌上,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袖,他低着头,“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回去,你就在魔界,我回青蕴仙山。”   鸦隐感觉丹田里隐约有一股灼烧感,但他没当回事,笑了一声道:“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小药仙,你可以死,但绝不能摆脱我,除非死的是我!”   他声音渐大,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他刚说完就猛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陵游即使不看也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他冷静的分析道:“你看,我要是想让你死,我有无数的机会,但我不想你死,所以我们以后各自安好吧。”   鸦隐说不出话来,丹田撕裂一般疼痛让他额头布满了冷汗,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指尖在床沿上磨出了道道血痕。   “这疼痛是正常的,那头魔,魔龙的修为很高,他的护心鳞,即使只刮下来一点儿,也足够愈合你的魔核了,你忍忍就过去了,我就先走了。”   陵游起身摸着走向门边,先走边叫鸳琊。   “你给我站住。”鸦隐从牙缝里憋出一句阻止,见陵游不听,就跌跌撞撞的冲过来阻止。   陵游看不见一阵胡乱推拒,鸦隐痛到站不稳,手上无力拉不住他,两个人推推搡搡,鸦隐一个不稳,斜斜的栽倒在了地上。   他像是被摔傻了似的在地上不动了,陵游中摸出了寝殿,被鸳琊拉着急匆匆的出了魔尊殿。   鸦隐呆在地上没动,他一手捂着丹田一手摸着自己的嘴唇,就在刚才,他斜着摔倒的时候嘴唇擦过了陵游的,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浑身麻麻的,心里痒痒的,仿佛连丹田也没那么痛了,还想再来一次的感觉是那么明显,他阴鸷的盯着门,呵的一声冷笑了起来。   鸳琊拖着陵游跑的飞快,两人一路冲进百媚宫,鸳琊从床底下掏出个包袱背上,又拖着陵游往城里走,边走边给陵游传授逃跑经验,“咱们要往人多的地方跑,才不容易被抓住,这就是所谓大隐隐于市。”   陵游跟在后头,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但两人还没走到城里,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旁边的树枝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鸳琊不明所以的四处张望着,紧张道:“怎么了,鸦隐这就追上来了吗,我没看见人啊?”   “不是他,他应该没这么快。”陵游单手把鸳琊护到身后,微微低着头侧耳亲听。   地面下传来闷重的摩擦声,陵游揽着鸳琊的腰脚尖一点飞快的后退,片刻后,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一头魔龙破土而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鸳琊双手捂着耳朵,被震得头晕眼花,但陵游却没事人似的,还有力气扶着鸳琊,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我有事!”鸳琊都快晕吐了,“我们能不能赶紧逃命?”   他怀里的那片护心麟烫的能灼伤皮肤,陵游犹豫的看了一眼那魔龙,再看看快要咽气的鸳琊,他还是选择了先救人再说。   看见两人有逃跑的趋向,魔龙飞跃起来,然后狠狠一爪子打下来,鸳琊吓得一声尖叫,却见陵游一抬手臂,把魔龙的爪子拦了下来,魔龙又一尾巴扫过来,陵游又抬起另一只手拦了下来,没了支撑的鸳琊软趴趴的瘫坐在了地上。   这么小的陵游,那么大的魔龙,他怎么就徒手拦了下来?难道这魔龙实际上是外强中干?鸳琊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总不能是这神仙本身很厉害吧?看着不像啊。   “天戟。”   鸳琊恍惚中好像听见陵游喊了一句,但他抬头看了一眼,陵游正徒手和那魔龙打的难解难分,哪里有空去喊什么人,他怕陵游一个松神就护不住他了,于是毛毛虫似的爬到树后面躲了起来,没办法,刚被龙吟一震,他现在都还站不起来。   魔龙在陵游手上完全占不到便宜,更别说抢回自己的护心麟了,它怒吼一声飞到半空,冷冷的和陵游对峙起来。   陵游没心思对峙,转身拉着鸳琊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魔龙吼了一声,原地拔高又猛地俯冲,在地上开了一条深深隧道,追着陵游去了。   百媚宫宫主从门后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宫门口,啧了一声,第一次看见不飞天还打洞的龙,怪稀奇的。   陵游带着鸳琊一路直奔青蕴仙山,护心麟原本一直发着烫,但进入青蕴仙山之后就冷却了下来,看来魔龙对这座压了自己很久的山有点心理阴影,没敢追着来。   青蕴仙山之前的毁坏全都被修好了,前殿和内殿都静悄悄的,陵游是直接落在后山的温泉旁边的,一边的鸳琊正趴在深渊边上吐个不停。   “神君!”十方端着小水盆走到后山,猛地看见站在温泉边上的人,惊得大叫出声。   九戒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他张了几下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就哇的一声哭了。   鸳琊吐完了,病歪歪的躺在地上,十分不屑的嘲笑道:“神仙都这样儿的?”   九戒的哭声戛然而止,打着哭嗝道:“神,神君,你怎么又带个魔头回来。”   陵游一句话也没讲,自己独自一个人回了药房,把门关了起来。   鸳琊嘶了一声,看着面前两个小豆丁,“喂,你们神君在魔界呆了那么久,我怎么都没见你们神仙去救他?”   “管你这魔头什么事?”九戒不满,狠狠的等着鸳琊,“你这衣衫不整的臭魔头,离我们神君远点儿!”   他说着话,脸就红了起来。鸳琊毕竟是个魅魔,虽然刚被折腾的不轻,衣服什么的都灰扑扑的,但身上的魅惑感还是十足,两个小仙童哪里见过这样的,脸全都红扑扑的。   鸳琊灵魂终于归为似的啊了一声,前面和陵游在一块儿,他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个魅魔了,魅魔这种东西,那当然得靠脸做事啊!   “小神仙,你过来。”他冲十方招了招手,十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过来了,他就用手缠着十方的脖子,问,“我刚才的问题,你告诉好不好?”   十方不自在的转过脸,脸红的像是要滴血,“天君说神君不需要我们去救,我们只要把青蕴仙山修复好,然后等他回来就行了。”   “哦?”鸳琊松开了十方,转身滑进了温泉里泡着,如果利用得好,没准真能靠着陵游杀了鸦隐,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嗐!   我沉重的叹口气 第23章   回了青蕴仙山的陵游和之前明显不同了,以往他呆在内殿,不是在炼药就是在洗狗,或者和九戒和十方聊聊天,而这一次他从魔界回来之后,连话也没和九戒、十方说一句。   九戒和十方和他讲话,他也只淡淡的抬个头,连嗯都不嗯一声。   “神君这是怎么了?”九戒挠挠自己的头,一脸迷惑,“他之前可从没这样过,莫非是后山没了宠物,不习惯?”   九戒这神经大条的这么以为也不奇怪,毕竟现在的青蕴仙山和以前比起来,也不过是差了两个魔物,但十方知道陵游不理他们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们不听陵游的叮嘱,擅自去九重天搬了救兵,九戒被魔气熏晕醒来,一听说那魔头走了,觉得是己方大获全胜了,但实际上他们算是两败俱伤,镇压的魔龙出逃了现在还没抓回来,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生灵,   十方想给陵游道歉,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大祸已经酿成,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没用。   鸳琊没管这青蕴仙山奇怪的氛围,他第一次到神仙的地界,游历似的到处闲逛,林子里的野鸡都被他抓来烤了好几只。   悠闲了没几天,鸳琊被提到了陵游面前,积微拎鸡仔似的拎着他,扔到了陵游面前,“他说是你带他来的?”   陵游嗯了一声,看着窗外不说话了,积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上次的救兵事件已经过去了,但再见面也还是觉得尴尬,他们这群无知的傻瓜,还全当自己是来救人来了,没想到完全是添乱,这说出去谁信?天君带着自己的儿子并两个战将和几百甲兵,去青蕴仙山添了个乱!   所以天君自己都不来,差自己儿子来丢这个脸了,连一向和积微形影不离的司昀也不肯陪他来。   “咳咳。”积微装模作样的假咳两声,挥手把鸳琊赶出去,才靠过去小声问,“那个,陵游,我爹让我问问,那个魔龙,怎么还没闹出事儿来啊,你不会……”   “叫爷爷。”陵游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冷漠道:“没大没小。”   “我,我和你商量正事儿呢!”积微大声的磕巴几下,突然涨红了脸,又小声道:“我才不让你做我爷爷,哪来这么年轻的爷爷。”   “放心吧,那魔龙没事,我拔了他的护心麟,他一直追着我,所以才没闹出大事。”陵游依旧冷漠,完全没有和积微好好说话的意思,“你回去告诉你爹,青蕴仙山从今天起,封山了。”   “陵游,你这气也生的太久了。”积微想说几句软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屋外两个小仙童,突然灵光一闪道:“你看你那两个小仙童被你吓的,他们照顾你多久了,你就忍心?”   “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想获得原谅,这样是成长不起来的。”陵游心里也不忍对两个小仙童这样冷漠,但是他们既然在他这里当差,他自然有义务教导,若是以后还这么看不清事情的本质,胡乱作为,说不定哪天就会害了他们自己。   积微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陵游也不想让他在这里烦自己,于是让他赶紧回九重天。   青蕴仙山下没了魔龙,也不必再限制别人来了,以后他们想来便可以来,积微想到这点,老老实实的回去了,等带上会说话的司昀,再来给陵游道歉好了。   鸳琊看见积微离开了,才又进了屋,他已经探索完了青蕴仙山,这里人又少,呆着也是无聊,便问陵游,“不是说让我好好修炼吗?你打算教我什么?”   陵游惊奇的哈了一声,笑道:“你是魔我是神,你让我教你?”   “那不然你叫我和你回来干什么?”鸳琊瞪大眼睛盯着陵游,他是真以为这神仙是要教自己法术的。   陵游一愣,猛地想起来自己确实说过叫鸳琊来青蕴仙山这种话,但他想的是青蕴仙山安静,方便鸳琊修行。   两人沉默良久,各自退了一步,陵游道:“那不如我给你找几册魔族功法,你自己跟着学?”   “那行吧。”鸳琊有些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你且在青蕴仙山呆着,等我回来再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交给你。”陵游觉得自己不教点儿什么实在有些对不起人了。   鸳琊斜睨他一眼,“你去哪儿?把我带上。”   陵游摇头拒绝了他,“你修为低,太危险了。”   鸳琊本来也不是非要去,陵游说不带他也不强求,拿着几册从没见过修炼功法去了后山修炼。   陵游并不是一个人出的门,他们这一次出门算得上是声势浩大了,天君亲自跟随,还带了积微和司昀,不过积微和司昀并不算这次的战力,他们两个在这一次的队伍里,就是来照顾人的。   出了青蕴仙山,再往西就是古战场的遗址,当初的神魔大战持久而激烈,那片地长期受到魔气和仙气的侵蚀,已经形成了一股独特的灵气,清不清浊不浊的,修为低的人来了这里都会觉得无法呼吸,更别说动植物。   神魔大战已过千年,这个地方依旧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陵游怀里的龙鳞又渐渐开始发烫,他们便在距离古战场不远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仙界的城镇并不多,神仙大多还是住在九重天上,只有一些仙力低微又无法修炼的神仙自发的聚集起来生活,形成了几座并不怎么繁荣的小镇。   但他们停留的这座小镇不同,这座小镇是当年古神留在这里看守古战场的时候形成的,直到现在这里的神仙数量也越来越多。   “我一个人先去,你们看情况再来吧。”陵游留下几人,独自一人往古战场那边去了。   积微和司昀对视一眼,不敢提出异议,天君也没多说,直接一口答应了陵游,自从上次做了错事,他们就觉得自己仿佛矮了陵游一截似的,要是当初陵游带魔族回来,积微指不定怎么闹,这次鸳琊在青蕴仙山休闲度日,他连说也不敢说一句。   “就这么让陵游自己去?能行吗?”人走了之后,积微才忍不住问。   天君瞥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你以为古战场是想去就能去的?再说它没了护心麟,我们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轻易出现。”   天君估计的没错,陵游也是怕人多威胁大魔龙不敢出来,才把他们留在小镇的,他一个人到了古战场,走的每一步都像踩着焦土,灰黑的颜色,踩着咯吱咯吱的响。   他慢慢的走在这地方,路过一处时猛地停住了脚步,这是当年神仙安营扎寨的地方,那时候这里还没这么荒凉,那边长着几棵枝叶不甚茂密的树,他就是在那边把鸦隐从泥坑里□□的。   陵游突然笑了出来,他想起了鸦隐的童音,干净又执拗的声音,问他,“漂亮的东西就该据为己有吗?”   他笑着笑着就抿紧了嘴角,小时候挺可爱一孩子,长大了脾气怎么这么坏。   不待他多想,底下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陵游知道是魔龙来了,这次没了拖油瓶,他连动也没动,任由魔龙拔地而起把他顶到了半空中,他的手指扫过魔龙坚硬的鳞甲,叫到,“天戟。”   然而魔龙毫无反应,嘶吼一声就一尾巴把陵游扫了出去,陵游重重的跌在地上,轻轻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和当初一样,天戟没有了任何理智,只是在靠着本能行事,神龙堕魔,残忍嗜杀。   魔龙没哟片刻停歇,利爪猛地伸过来,他像是在走神似的,躲也不躲,但魔龙的利爪没有落到他的身上,有人抱着他躲开了,并怒骂道:“你这小瞎子,是变成小瘫子了吗?”   “小灰。”陵游喃喃叫了一声。   鸦隐本来满心都是怒火,打算把陵游抓回去关起来,最好能整个什么东西把他的修为锁住,好让自己为所欲为的,没想到花了心思找到人,却看他坐在地上任由魔龙攻击,自己都没想过要打他,他愣着挨别人的打,鸦隐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在这儿?”陵游恍惚过后便是一阵的担心,这个地点太过凑巧了,小灰不会是认出自己来了吧。   鸦隐嘴角勾着阴恻恻的笑容,把人放在一边警惕的盯着魔龙,这魔龙道行高深,不是轻易能解决的凶兽,但他也不忘回答陵游,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在这儿,我当然要来把你抓起来,带回魔界慢慢折磨!”   “你发现了?”陵游不禁心里一惊,直接问了出来。   鸦隐奇怪的反问他,“发现什么?”   陵游闭嘴不说话了,原来还没发现呢。   他们两个拉拉扯扯、叽叽歪歪,给了魔龙可趁之机,魔龙一掌拍下,两人齐齐飞了起来,鸦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在半空中变了个姿势,把陵游揽进了怀里,“你这小药仙还行不行了?不然撒把毒药把这魔龙毒死?”   “不行,它百毒不侵。”陵游在半空中呛了几口风,咳得小脸发红。   鸦隐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把人给推开了,他想,百媚宫那家伙说得不错,美色果然是让人浑身发热,脑子混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叽叽叽叽!   学个老鼠叫,看看有莫得人理我,嗐! 第24章   鸦隐和陵游各怀心思,几乎都没有对魔龙出过手,直到魔龙的眼睛由金色转为深红,陵游才一把推开鸦隐,手指结印,凝了个结界挡住了魔龙喷出来的真火。   “你赶紧离开这儿。”陵游抽空对鸦隐说了一句,倒不是怕鸦隐受伤,只是私心里,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对魔龙大打出手。   陵游一个人就足以对付魔龙,鸦隐也不慌了,冷笑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这句话让陵游无言以对,撤了结界脚尖一点整个人踩到了魔龙的额上,魔龙盘旋着一转身,把陵游甩了下来,陵游跟魔龙绕圈子似的,就是不真的动手,鸦隐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一头没有理智的魔龙,你也这么慈悲为怀?”   陵游没听见似的,他落在鸦隐的对面看向了身后,几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陵游的身后走了过来,人还都是鸦隐认识的,天君、积微还有司昀。   “怎么哪儿都有这家伙?”积微以来就看见了鸦隐,不可思议道:“莫非他还在打这魔龙的注意?”   在场没有人回复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复,斗志昂扬的拔出了自己的剑,“上次让这魔头给逃了,这次决不能再失手,我今天就来为这天下苍生解决了这个祸患。”   鸦隐皮笑肉不笑的拉了一下嘴角,冷哼道:“蠢货。”   积微哪里听得这种话,猛地冲上去和鸦隐打成了一团,魔龙受到了刺激连朝他们吐了好几口火。   那边打的热闹,天君和陵游却格外的沉默,天君盯着魔龙看了许久,才艰难的道:“这么久过去了,没想到它一点儿都没恢复。”   “当年老天君就说过,他这恢复不了。”陵游脑后的两条黑纱随风乱舞,像是在外露他的心情似的,他苦笑了一下,“我枉活千年,却找不到治好他的方法。”   天君唉的叹了一声,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鸦隐、积微以及魔龙正在三方会战,鸦隐倒是在攻击下游刃有余的躲着,但积微却被魔龙扇了好几爪,天君怕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被打死在当场,一个伸手隔空把人拎了回来,魔龙依靠本能挑软柿子揍,当下一个甩尾朝这边扫来。   魔龙没有击中当下一声怒吼,陵游手腕翻转,用仙力织了一张网,在指尖小小的一张,被扔出去之后猛地变大,把魔龙整个罩住从半空中拖到了地上,魔龙动弹不得,一声一声的吼叫着,像是愤怒,又像是悲鸣。   陵游一步一步走过去,蹲在魔龙的头边上,一下一下的摸着它的脑袋,“原以为镇压千年,怎么也得耗掉你身上大半的魔气,但没想到,那东西那么顽固。”   他说的很小声,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了,然后魔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挣扎着把爪子伸向他的领口,想把他怀里的护心麟给拿回来。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想成全魔龙似的,把护心麟拿了出来并亲手给它安了回去。   “陵游。”天君不赞同的叫了他一声,他却回头笑了一下。   眼前这头魔龙,原本是头神龙,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在古神时期,陵游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和积微一样冲动,他自天地灵气化身,身体里灵气充盈,修行也一日千里,在那个时候已经难逢敌手,所以他骄傲起来,自认为神魔大战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应该擒贼先擒王,把对面的魔尊先干掉。   他本来是想偷偷摸摸的去,结果半路被天戟碰上,天戟劝他先和老天君商量,他却不听,执意立马就要去,倒不是他不愿去商量,实际上他已经和老天君商量过了,但老天君怕他会有危险,不愿意让他去,所以他才打算偷偷的上。   他幼年受老天君庇佑,各路神仙对他宠爱有加,而那些老家伙们死的死伤的伤,到那时已经没几个活着了,陵游受了这么多好意,却从未付出过什么,眼见着那些跟着他一起长大或者看着他长大的人越来越少,他心中也越来越慌,他急于回报他们。   所以他一意孤行,推开拦着他的天戟就走,天戟没法,只好跟他一起去。   和魔尊打完那一架,陵游才明白,原来他并没有那么厉害,他们两个被魔尊重伤,魔尊看出陵游原身,哈哈哈的笑起来,“你们天君真够大胆的,竟然敢把你送到本尊面前,从今往后只有纯正的魔再无纯正的神,本尊想来,还挺有趣的,只是本尊和那家伙,必得一争高下。”   陵游没听懂这魔头再说什么,扶起天戟就想逃,魔尊哪里肯让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当下手心里唤出一团漆黑,直击陵游而来。   天戟眼见两个人根本逃不脱,推了陵游一把挡住那团漆黑的东西,这东西没有带来伤害,却直接冲进了天戟的身体里,天戟没空纠结这东西,对陵游道:“你赶紧走。”   “不行。”陵游重新扶起天戟,“是我执意要来的,我不能害你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   两人一路往前,那魔尊像是被激怒了,一步一步的踩着他们的脚步往前,天戟回头看了一眼,猛地深吸一口气,化作了圆形,青碧色的长龙抓着陵游拔地而起,深入高空把陵游往前狠狠一扔,这样一来陵游就可以直接落到神仙的地盘儿上去。天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浑身一阵抽搐,从高空中跌了下去。   本来还准备追他们的魔尊停下了脚步,他要是追,连陵游也根本没机会落到神仙地界,但事情已经现在这样了,魔尊也不强求那魔胎非要种进陵游的身体里。   两人先后重重的摔倒地上,天戟原型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龙形的天坑,一堆人冲过来扶起了陵游,却没人扶的起天戟。   他根本变不回人形了。   老天君接到了消息,匆匆的赶来,竟还是率先查看了陵游的伤势才把深坑中的天戟弄了上来,长龙在地上连盘也盘不起来,他龙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是在喘气还是在说话。   老天君一下一下的拍着天戟的龙头,眼里已经有了泪,他道:“我儿做的对。”   对什么呀,陵游心想,我就该自己承受这后果,是我害了天戟,怎么也没人打骂我?   他浑身冰凉的瘫坐在地上,咬牙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小声问,“天戟怎么样了?”   “魔胎入体,他要堕魔了。”老天君像是在陈述事实,话语里半点情绪也无,他说:“天戟修为不足以承受魔胎,恐怕以后连神志也无。”   “能,能治吗?”陵游嘴唇颤抖,“我来治他。”   老天君低着头在泥地上画阵法,叹息道:“没用的。”   陵游一愣,眼眶变红然后渐渐湿了脸颊,天空本就阴沉,没过片刻竟然下起雪来。   “怎么下雪了?”积微伸手一接,那雪花便消融在了他的手心里。   站在众人对面的鸦隐是唯一一个面对这陵游的人,他脸色阴沉的盯着蹲在地上的陵游,手指间飞快的互相摩擦着,但他什么也没做。   魔龙的护心麟回到了自己身上,振奋的从鼻子里喷出了一点儿火苗,陵游的手心被烫了一下,他一缩手,低低出声,“你们当初,怎么就没一个人怪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从护心麟旁边的缝隙里把手指戳了进去,整个过程快的只是一眨眼,魔龙怒吼一声,身上的魔气渐消,露出青碧色的原身来。   “陵游,战争结束了吗?”龙嘴里突然吐出人言来。   陵游手心紧捏着那枚莹莹发光的仙核,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出声,“结束了。”   他没有想到天戟会在这个时候恢复神智。   天君揪住想要上前看热闹的积微,沉默的看着陵游,他和天戟虽然是兄弟,但他出生时天戟就已经魔化被镇压了,在场的人,天戟恐怕只认得陵游一人。   “我之前好像被关在一个黑匣子里。”天戟的龙头沉重的压在陵游的膝盖上,他还笑了一声,龙身发笑,显得十分的怪异,但两人都没感觉到似的,天戟继续道:“我在那黑匣子里什么都不知道,我担心你没有顺利回到父君身边,又担心自己再也出不来了,陵游,谢谢你救我出来。”   龙身隐隐发光,是要羽化的征兆,但天戟笑的很开心,“我还挺高兴的,终于从那地方出来了,你,你好好活着啊,毕竟,你是……”   天戟话还未完,就想裂开的光似的一片片消散了,陵游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脑子里什么也装不进去,无法思考,看不见,也听不见。   积微一个劲儿的挠着头,胳膊撞了撞旁边的司昀,“你说句话啊。”   司昀沉默的摇摇头,并且捂住了积微的嘴,积微唔唔唔的挣扎了一会儿,猛地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看见陵游抬起了手,细白的手指搭上脑后的黑纱,解开了那个打的死紧的结。   直面陵游的鸦隐嘴唇微张,似是茫然,他向前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下来,这不可能!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陵游的眼睛,像一汪结冰的深潭或者是一片茫茫雪原,只有眼白,没有眼瞳。   作者有话要说:  陵游:想不到吧,我就是你多年来的仇人!   鸦隐:…… 第25章   鸦隐设想过很多次自己再看见那个欺骗自己的神仙会怎么样,他会大发雷霆,会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会把人关起来,废掉仙核,再把他扔到魔界大街上受尽万人欺辱,让他余生过得和自己的童年一样凄惨,生不如死。   但现在人就在他的面前,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怒气,有的只是无尽的心慌,怎么会是这个人,怎么能是这个人,那他怎么办呢,那些报复计划,要怎么实施呢?   实际上鸦隐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报仇,古战场能活几个人下来呢,那神仙肯定早就死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脑海里想象自己应该怎么报仇,并期待这些能成真,但这就和一个不想活的暴徒期待末日一样,因为永远不会来所以可以极尽恶毒的想象,但末日来了,求生欲却使他挣扎,让他知道自己想活下去。   大雪很快覆盖住了焦黑的泥土,陵游手里拿着自己的黑纱,失去了灵魂似的站在原地,他解开了黑纱,因为他在天戟的印象里,是从不遮住自己这双奇怪的眼睛的。   “陵游。”积微轻轻的喊了一声,见天君和司昀都没阻止自己便又接着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不知道魔龙的身份,并能感同身受的体会陵游的悲伤,想安慰也无从说起,只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陵游的嘴里呼出一口白气,他转头对另外三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陪陪他。”   积微瞟了一眼同样失去了灵魂的鸦隐,手上有些蠢蠢欲动,但天君都没说话,他又不好突然就冲过去和人打起来,片刻后,天君转身率先离开了,积微恨恨哼了一声,只好也跟着走了。   三位神仙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那位魔头眼眶通红的看着陵游,拳头捏的死紧,似乎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陵游知道自己一旦拆开黑纱就不得不面对鸦隐,天戟的离开让他急需被别人痛恨,但从始至终,天界从没有一个人为此责怪过他,做错了却没有惩罚,对天戟的愧疚无处发泄,长久以来一直恶劣的折磨着他。   鸦隐终究还是没忍住,用力一把拉过陵游,恶狠狠的道:“怎么是你!你早知道,你骗我!”   陵游心里有一种扭曲的轻快感,对,就是这样,痛骂自己一顿。   然而鸦隐并不是会痛骂别人的那种人,他满身戾气的把陵游带回了魔界,并且关进大牢之后置之不理了。   魔界的大牢漆黑一片,什么其他的颜色也没有,陵游拿出怀里天戟的仙核,漆黑里终于透出一股光亮来。   大概是因为天戟本人已经羽化了,原本仙核上缠绕着的丝丝魔气消失了,整个仙核散发着莹莹的白光,却在正中间夹着一摸红,仙核在陵游的手里静静呆了片刻,突然像心脏似的跳动了一下,陵游猛地一惊,爬起来拍响了大牢的门。   执游急匆匆的去了魔尊殿禀告,“尊上,那神仙在拍门叫人。”   鸦隐还在心慌之中,他不想让陵游痛苦,又觉得自己应该报复他,他拿不定主意,就连见也不敢见他,他在原地踱了几步,还是问了,“他叫谁?”   “小灰。”执游低声答,他虽然知道那小神仙是在叫鸦隐,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一面鸦隐恼羞成怒,又要踹他。   鸦隐一听果然怒了,但似乎又想笑,一脸扭曲的道:“让他住嘴,魔界没有什么小灰!”   执游抱拳行礼,刚要退下去呵斥那小神仙一顿,刚走没几步又被鸦隐叫住了。   “算了。”鸦隐咬牙切齿的道:“你别去了,本尊亲自去看看他在叫什么!”   鸦隐到大牢时陵游已经安静下来了,他就席地坐在大牢门边,鸦隐走过去想透过木头间的缝隙踹他一下,提醒自己的到来,但脚抬起来又放下了,他改为蹲下,用手戳了戳陵游,“你叫我干什么?”   陵游回过神来,把怀里的仙核递给鸦隐,“你看看,这仙核中间有个什么东西?”   鸦隐接过仙核,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他叫自己就是给他看看东西,他就不怕自己把这仙核收为己用么,虽然心里叨叨了一堆,但鸦隐什么也没说出来,沉默的把仙核举起来一看,顿时惊了,“这,这里面……”   “有什么?”陵游紧张的拉住鸦隐的袖子,眼睛睁的大大的,鸦隐都要怀疑他看得见了。   “有个胎儿,看起来像是凡胎。”鸦隐把仙核塞会陵游手里,心里明明高兴,嘴上却相反,怒道:“以后没事别叫我,这点儿小事,大惊小怪。”   陵游这会儿没空理他的怪脾气,把仙核捏在手心,连连舔了好几下嘴唇,凡胎也好,随便什么都好,总之这是天戟的一部分。   陵游一下子从莫大的悲伤和自责中拔了出来,他要养好这枚仙核,说不定能重新孕育出天戟来。   鸦隐看这小药仙不理自己,心里怒火中烧,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又是他把自己叫过来的,现在却只顾那枚仙核,真是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鸦隐哼哼一跺脚,闹着别扭走了。   执游就等在大牢门口,见鸦隐一出来就立即迎了上去,“尊上。”   “嗯。”鸦隐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不高兴,他往魔尊殿走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闪过大牢的画面,顿时脚步一停,问,“执游,我们魔界大牢的环境会不会太差了点儿?也没个床或者被子什么的?”   执游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立刻懂事的道:“属下也觉得环境是差了点,尊上放心,我们魔界也不是什么虐待囚徒的人,这就着手准备,改善一下大牢环境。”   鸦隐点点头继续走,似是漫不经心,又道:“但是今天之前关进去那些囚犯住的地方就算了,那些家伙长的丑,又干了对不起魔界的事儿,多大的刑罚都不算重。”   执游原本也就打算改善陵游住的那一间,于是从善如流的一行礼,“属下明白。”   没过一会儿,执游就带着几个小妖姬重新到了大牢,陵游的牢门被打开他也没有丝毫反应,闭着眼睛仅仅的盘腿坐在地上。   执游过去恭敬的行了礼,“神君,还请您稍微移步,我们给您布置一下。”   陵游眼睛一睁,执游被吓得倒退了一步,之前他们只当这神仙眼睛受了伤,没想到却是这样的。   他慢慢地走出了牢门,也不跑,就老老实实的站着,小妖姬们手脚麻利的打扫地面、搭床铺被子,还给他放了一个小凳的小桌,其间她们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看陵游的眼睛,一边害怕一边又觉得好看。   收拾完了,执游带着小妖姬们退到门外,陵游也不需要他叫,主动就走了进去,摸索着坐到了床上,执游轻轻松了口气,走牢房里,小声问道:“神君,请问上次尊上上次分给您的那个小魔去哪里了?”   陵游偏头,空无一物的眼睛对上了执游,瞬间就让执游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但他并没有维持多久这个动作,小声回答:“在青蕴仙山。”   执游松了口气,微微俯身道:“那神君,我们先退下了。”   陵游微微点头当做是回复。   走的远了,小妖姬们便和执游嘻嘻哈哈起来,“大管家,你看见那神仙的眼镜没,他怎么会长那样啊?”   “长那样怎么了,我倒觉得挺好看的。”另一个小妖姬接嘴,“他真温和。”   “你们呀,最好一句也别议论这位神君,特别是在尊上面前,看也不要看他一眼,哪怕是眼角余光。”执游叹着气叮嘱。   “尊上不喜欢这位神君吗?”小妖姬好奇。   执游哈的笑了一声,神神秘秘的道:“刚好相反,尊上可喜欢他了。”   “霸道魔尊和小瞎子神仙,这还挺带劲,我想看这样的话本。”小妖姬们一路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出去,一点儿不听大管家的叮嘱,执游只得无奈的叹气。   这群小妖姬就是见鸦隐见得太少了,所以才敢这么议论纷纷,幸亏鸦隐没有听见。   事实上,鸦隐不仅听见了,还挺感兴趣。   执游他们一走,他就从一边闪了出来,边往牢房走边喃喃道:“霸道魔尊和小瞎子神仙,真有这种话本吗?那是不是说明大家还挺喜欢本尊和小药仙在一起的?”   他走到陵游牢房门前的时候,陵游正高高兴兴的把天戟的仙核捧在手心里说话,他说:“虽然你现在还听不见,但我还是的说,希望你之后健康一生、平安一生,无苦痛折磨,无疾病缠身。”   “要不本尊再赠他几句吉言?”鸦隐一挑唇,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没想到陵游却高兴的抬起了头,“真的吗,那你来说吧。”   鸦隐本来是想膈应一下陵游的,没想到这小药仙没听出他话里的恶意来,反而把仙核怼到了他的眼前,他顿了顿,僵硬的开口道:“那,希望你早日寻得缘分,顺利投胎转世。”   “谢谢。”陵游隔着木制栅栏似的牢房墙壁,从缝隙里伸出手来摸了摸鸦隐的头。   鸦隐猛地又回忆起来,这小药仙把他像个萝卜似的从泥坑里拔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作为一个成熟的萝卜,是没有喜怒哀乐的! 第26章   鸦隐恨了那个害他的神仙多年,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那人,再说,他也从没原谅过任何人,但当陵游的手落在他的头上,只差临门一脚他就可以报仇雪恨了的时候,他又觉得也就那样,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陵游拍完鸦隐的头,对鸦隐说话的语气活像他失散多年的老父亲,他问鸦隐,“小灰,你还在恨我吗?”   鸦隐后退一步,双手抱胸重重一哼,他不是还恨陵游,他是被他这说话的语气给气到了,但仔细想想,他一开始做的是宠物,到现在做的是儿子,陵游好像就从来没把他当成过……   他有些奇怪,虽然他们之间的年纪是差着那么一截,但是他这么一个成年魔,陵游一个娃娃脸,到底是凭什么把他当成儿子来看的?一定都是陵游看不见的缘故。   “小药仙,你,你就,不对,你以前……”话说到一半,鸦隐住了嘴,他没法面对问题的答案是陵游以前爱过谁或者和谁在一起过。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陵游蹲了下来,他冲鸦隐招招手,鸦隐就一脸别扭的蹲了过去,两个人间谍接头似的,陵游问,“你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害你吗?”   鸦隐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但另一个他又问不出口,索性随便的嗯了一声。   陵游重重的叹了口气,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其实,我是真的没有害你,我没想到一件衣服能引出那么多的事故,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现在把你的魔核都治好了,你能原谅我一下吗?”   存心害自己鸦隐都能原谅,更别说是无心之过,但既然陵游对自己存着愧疚,他还能不利用一下?那不可能。   鸦隐心里美滋滋的冒着泡泡,嘴上却还显得十分冷硬,“反正你就是对不起我,你以后就留下来陪我,弥补自己的过错。”   陵游原本觉得自己欠鸦隐的基本上已经还的差不多了,但想想鸦隐小时候遭受的那些痛苦,又觉得再陪陪他也无妨,不过魔界实在太黑了,他可不想一直住在魔界,所以回答:“我陪着你啊,你和我搬去青蕴仙山住吗?”   “你们那里的神仙又不欢迎我。”鸦隐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他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又没把那些神仙怎么样,他们怎么就天天追着自己打呢,打又打不过自己,半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陵游无法想象魔尊委屈的模样是什么样子的,一时间有点儿好笑,“他们对你有诸多误会,所以才不待见你,你以后脾气好点儿,不要总是传出误会来,他们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老天君曾经教导过他们,无论什么种族,都没有天生的邪恶善良,魔有好魔,神有坏神。   鸦隐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陵游说得没道理,但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应了,却没把陵游从牢里放出来,他们蹲了一会儿之后,一个小妖姬端着一个木托盘低着头过来了。   “尊上,您吩咐的药。”小妖姬全称低着头,大气也没敢喘一口,鸦隐一接托盘,就逃命似的退下了。   小妖姬跑到大牢大门口,猛地松了口气,外头有个私交好的在等她,忙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尊上看都没看我一眼,自从抓了那个神仙回来,尊上已经半年没有做过人偶了,那神仙一直留在魔界就好了。”小妖姬语调活泼,言辞间透露出一种我妈已经三天没打我了的快乐。   陵游闻到一股苦味,连连退了三步,远离了牢房墙边,鸦隐就悠悠从怀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对他道:“坐下,看不见还乱动,别摔了。”   “你端的什么?”陵游捏着鼻子问,虽然他制过千千万万的药,也尝过千千万万的药,但他还从没闻到过这么苦的药,魔界的郎中是都不会放糖吗?   鸦隐把木托盘放在小桌上,看着陵游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就存心想捉弄他一下,他把药碗端着在他鼻子前晃了一圈,看他连连皱眉,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笑的躺在了陵游的小木床上。   执游倒是真的很会猜他的心思,木床虽然小,但上面的被子丝滑又柔软,干燥又芳香,是魔尊寝殿用的那种布料。   他笑完了,用勺子搅合了一下药汁,“这药是明目的,虽然苦,但良药苦口嘛,说定喝完有用,给你长个眼珠出来呢。”   原来这家伙是这个心思,陵游好笑,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接过药碗,凑的近了,苦味直冲他的天灵盖,他有一种浑身一麻的感觉,但这药总归毒不死自己,陵游视死如归的把药放到嘴边,“你去给我拿点蜜饯来。”   只要他喝就行,鸦隐此时倒是不在乎他使唤自己,一阵风似的冲出去,陵游药还没入嘴他就回来了,“你干了药,我喂你喝这个,甜的。”   陵游眼睛一闭,把药灌进了肚子里,鸦隐紧接着就把准备好的东西喂进了他嘴里,不是蜜饯,是温度刚好的酒酿圆子,比蜜饯还能化解嘴里的苦味。   鸦隐觉出了投食的趣味,一勺接一勺的喂给陵游,到最后,陵游打了个小声的饱嗝。   “你之前饿吗?”鸦隐有些神奇的问。   陵游摇摇头,魔界灵气几乎没有,之前确实导致他像个凡人,但现在他自身灵力充沛,就算魔界没有灵力,也根本影响不了他,他对鸦隐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道:“我隔壁关的是谁,昨晚我听见他叫了。”   “叫什么?”鸦隐故作不知的问,在魔族的大牢里挨打惨叫实在是太正常了,只不过关陵游的这个地方比较偏,所以才不常听见罢了。   “我问了他,他不告诉我,还说我是你抓回来的小白脸,迟早被做成人偶,小灰,你会做人偶?用什么做?”陵游好奇的问。   鸦隐对做人偶这个事,大概能从工艺开始,谈个几天几夜的技巧和手法,但他直觉这事不能告诉陵游,就没讲,端着药碗和已经见底的酒酿圆子出了大牢。   他已经大半年没去看一眼他的人偶了,以前他总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去瞧他的人偶,那些人偶或笑或哭,或祥和或狰狞,每一个的面貌都是好看的,但和陵游在一起的这大半年,他完全没有想起那些人偶,倒是无数次的想过把陵游做成人偶之后的样子。   他一走,大牢里就陷入了安静,陵游一直捧着天戟的仙核在输送灵力温养仙核里面的那个凡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深夜。   夜里虫鸣阵阵,有人推开了大牢的大门,敲响了陵游牢房的墙壁,“喂,小神仙,你是不是把我忘在你家了?”   “鸳琊?”陵游摸索到墙边,“不是让你好好修炼,你怎么回魔界了?”   “哼,你不在家,你那两个小仙童一直给我脸色看,我都快忍不住和他们打起来了,幸亏执游把我接了回来,否则我就要被神仙欺负死了。”鸳琊气哼哼的抱怨一通。   陵游笑了笑没接话,九戒和十方修为也不高,他们三个要真打起来,也闹不出多大的幺蛾子,鸳琊这话肯定是夸张居多。   鸳琊夸大其词的告完状,心里顺畅了,便也不纠结陵游的回复,又问他,“你怎么被关起来了,你出个门,被抓回来了?”   “执游没告诉你?”陵游问他,他以为鸳琊是魔尊殿的仆从,和大管家执游说不定有点儿私交,否则那大管家也不至于来问他鸳琊的下落。   “他?”鸳琊不屑的冷哼,“他只效忠他们家尊上,哪里会把这些告诉我,我还是从别处打听到你在这大牢里的。”   “那你怎么拿到钥匙的?”陵游又凑近了一些,得知鸳琊是偷跑来的,他说话更小声了。   “我在执游哪里偷得钥匙。”鸳琊得意的笑了一声,“我还偷了个别的,这大牢里连盏灯也没有,黑死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夜明珠,然后啊的惊叫了一声,“你的眼睛……”   “嘘。”有人在黑暗之中摸过来一把捂住了鸳琊的嘴,“别叫。”   陵游从鸳琊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执游,刚才问他钥匙怎么来的,不过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会突然看清自己的眼睛,尖叫出声,让执游现了形。   “你,你怎么在这儿?”鸳琊紧张的一缩,这家伙不是睡着了吗,刚才消耗了那么多力气,竟然还能醒过来。   执游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都还能起得来偷跑,我难不成会累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闭嘴!”鸳琊大怒,指着陵游道:“你别把人家神仙教坏了。”   虽然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实际上陵游并不太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于是不懂就问,“你们两个刚才在干体力活儿?”   鸳琊:“……”   执游:“……”   两人无话可说,打算沉默以对,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黄雀的后头竟然还跟着条蛇,幽幽催促道:“快回答啊。” 第27章   说来惭愧,两个加起来活了几千年的人了,对风月之事的精髓是真的不太懂,鸦隐终生忙于沉迷美色,只看不玩儿,而那些对陵游怀着的心思的,连他身边三尺的距离都进不到,所以,晚上能干什么体力活儿,两人是真不知道。   鸦隐那问题一出口,执游就被吓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连忙转身跪地,“尊上。”   旁边的鸳琊梗着脖子蹲着,一脸的嫌恶但却半句话也不敢说。   “刚才累着了?”鸦隐抬脚踩在执游的肩膀上,声音阴寒的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执游,平时你散播关于本尊的谣言,本尊也就忍了,你竟然还敢背着被尊做事?说,做的什么!”   陵游盘腿坐在一边,觉得鸦隐审问的方向大概是错的,刚才那个气氛,两人倒不像是在做什么正经事,这体力活指不定是偷鸡摸狗这样有损魔尊殿大管家颜面的事。   不过这事虽然不算大,总归是不太好的,让鸦隐盘问一下倒也没什么。   但被踩在鸦隐脚下的魔尊殿大管家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就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散播的那些谣言,对鸦隐无害,顶多是让魔族们笑话一下那个残暴的魔尊竟然也有笨拙幼稚甚至是傻乎乎的一面,这不仅没害,还让魔族人民对他有了点儿亲切感,所以只有是半点儿不担心鸦隐会因此惩罚他。   不过眼前这事不好解释,鸦隐脚下的力气越来越重,只有扛不住了,只好道:“尊上,执游对您绝无二心,刚才那体力活儿,是,是妖精打架!”   执游尴尬的恨不得就地打个洞钻进去,鸳琊还偷摸着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魔尊殿大管家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事,只好垂着头,任由鸳琊拧他。   “妖精打架?”鸦隐重复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像是悟出了什么似的,眼睛微微扩大,问,“怎么打的?”   执游小心的瞄了一眼盘腿仔细听着的陵游一眼,凑到鸦隐耳朵边上,小声的解释了一番,鸦隐越听耳朵越红,以至于最后脚下用力过度,直接把执游踩翻在了地上。   纵横青楼几百年的魔尊殿下满脸通红的咳嗽了一声,“行了,你带上这个什么琊退下吧。”   执游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猛地又听鸦隐道:“等等。”   执游一把按住鸳琊的头,“尊上,您还有什么要吩咐?”   “你给我拿些红绸来,把小药仙这间牢房围起来,周围的牢房也别关其他犯人。”鸦隐嘴角挂着笑,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衣角,他吩咐完执游,又对鸳琊勾勾指头,“你过来。”   “尊上?”执游捏紧了鸳琊的手臂,语气里带上了紧张。   鸦隐嘴角的笑容猛地扩大,仔细的打量了鸳琊一番,一手抱着手臂一手摸着下巴,“是挺好看的,但是本尊不会把和你妖精打架的人做成人偶的,你放心好了。”   “做人偶?”陵游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素净的白衣上纤尘不染,双手扒着两根木头,眉头微皱,“做什么人偶?”   鸦隐哼了一声,别扭道:“这是我们魔族的事,你别问。”   “哦。”陵游淡淡应了一声,又问,“你把我的牢房围起来做什么?”   “这,这你也别问!”鸦隐脸色突然通红,他才不会告诉陵游,他也想和他妖精打架试试!   鸦隐一把拽住鸳琊,快速的拖走了,只剩下一脸懵圈的陵游和满心担忧的执游。   执游虽然担心,但他决计不敢去鸦隐那里守着鸳琊,会引起鸦隐的不快不说,万一鸳琊做出什么,他会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   鸳琊被拉在鸦隐的身后,大概是心里思绪太过杂乱,鸦隐一次也没有回头,鸳琊手里的匕首紧紧的贴着自己的手臂,他太过用力,刀刃划破了手臂,麻麻的钝痛让他的脑子格外的冷静,现在决不能动手,杀不了这个混蛋不说,连自己也会折进去。   连连在心里念叨了好几次,鸳琊终于放松了下来,鸦隐也慢慢的停住了脚步,转头问,“你们两个,就你,你什么感觉?”   不得不说鸦隐长的确实是好看,不过之前几乎没有人敢直视他,就连恨极了的鸳琊,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看清过自己的仇敌,他现在满脸通红,一只手掩饰似的遮在自己的嘴边,眼睛四下乱看,就像娇羞的怀春少女似的。   鸳琊脱口笑了一声,心里的恨意一度达到了顶峰,姐姐喜欢的人,从没好好对待过姐姐的人,现在因为喜欢上别人而变得如此的……如此的像一个正常人,可这人明明就是个疯子,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恶鬼,他真想毁了那个小神仙,让这疯子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回答啊。”鸦隐催促了一声。   鸳琊一下从魔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拳头捏的死紧,脸上却是恭敬的表情,道:“做这种事,是需要技巧的。”   鸦隐学了一脑子奇奇怪怪的知识走了,鸳琊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他闷重的喘着气的时候,身后有人飘然而至,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放松。”   “宫主。”鸳琊赶忙回头行了礼,“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怕你做傻事。”阮媚叹了口气,像怜爱孩子似的摸着鸳琊的头,“我知道你恨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一到,我们百媚宫都会帮你的。”   “可是我不想连累大家。”鸳琊眉头紧锁,“宫主,要不您把我驱逐出百媚宫吧。”   阮媚清丽无双的脸上染上一层薄怒,猛地转身背手,“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帮你报仇吗,肤浅的小鬼,报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魅魔的将来,鸦隐根本无心治理好魔界,如果不能爬到魔界的顶峰,大多数的魅魔就只能做别人的宠物,比如你,再比如你姐姐!”   鸳琊沉默下来,阮媚也像是无话可说了,冷哼一声离开了原地。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猛然笑了出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蹦蹦跳跳的回了执游的住处,他可不就是执游的宠物么,还是个不大受到怜惜的宠物。   鸦隐直直的走进了关押陵游的那间牢房,执游办事效率很高,此时牢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周围全是红帐,只差贴个喜字就可以做婚房了。   陵游正躺在那张小床上,也不知道睡没睡着,鸦隐撩开他的被子,果然见着他把那枚仙核捧在怀里,虽然知道这只是一枚仙核,但鸦隐还是很不高兴的想要把他拿开,这一碰,陵游就睁开了眼睛。   “你干什么?”茫然无神的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鸦隐,一度让他产生了这小药仙看得见的错觉。   鸦隐被盯得愣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到,“我怕你把这东西压坏了。”   陵游觉得自己误会鸦隐了,立马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又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要来躺着吗?”   他让了一半的床出来,掀开被子示意鸦隐躺下来,鸦隐盯着那半边床,绯红爬上脸颊又爬上耳朵,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扒了自己的外衫躺了进去。   小床本来就不大,两个人躺着更是拥挤,鸦隐抬手想抱住陵游,但抬了几次手也没抱过去,倒是陵游主动往他怀里凑了凑,嘟囔道:“这床太小了。”   鸦隐在床上僵硬成了一座石雕,他脑子乱哄哄的,他以前这么抱过小药仙吗,他当时有这么手足无措吗?他……原来心跳可以这么快的吗。   “小灰,你心跳过速了,最近是不是又不听话,情绪不稳定了?”陵游一只手撑在鸦隐的身边爬起来了一些,一只手搭在他的脉上企图诊断出个什么。   陵游交叠的领口自然下垂,鸦隐微微一低头就看见大片大片刺眼的雪白和雪地里的两点红梅,他猛地翻身起床,把撑在他上面的陵游给掀到了一边,他像个被放在蒸笼里的桃子似的,整个人又红又热。   “怎么了?”陵游偏着脑袋问他。   鸦隐只看了他一眼就猛地收回了目光,他觉得自己某方面可能出了问题,怎么能连看都不敢看这小药仙,他捂着自己像是被火炙烤着的鼻子,连外衫也没穿就匆匆的跑了。   不行,今天的自己肯定没有技巧,不能和小药仙试一试。   鸦隐跑的太快,连大牢的门也忘记了锁,陵游怕他情绪不稳会出事,就赶紧抱着外衫追了出去。   他没有走远,就蹲在大牢不远处的一座躲雨亭里,陵游跌跌撞撞的摸索进亭子,从背后把外衫套在了鸦隐背上,鸦隐受惊似的,猛地回头把他扑在了亭柱上,“小药仙。”   “怎么了,小灰?”陵游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甚至企图从储物戒里摸出一粒清心丸给他吃,毕竟魔核才刚刚治好,情绪波动太大,也容易造成损伤。   他听得见鸦隐咚咚咚的心跳,知道他现在情绪很激动。   “我……”鸦隐像是难以启齿,只一个字就再也没说出来,但他行为代替了他的言语,柔软的薄唇轻轻的覆盖在了陵游的嘴唇上。   陵游一下愣住了,以前小黄小花它们,也经常舔自己的手,但是从来没舔过脸,更别说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我一个偏执反派,为什么越来越像少女攻???   ps:国庆结婚的亲戚朋友太多,我玩儿去了,之后会好好更新的~ 第28章   鸦隐吻上陵游的那一刻,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了起来,连心跳也猛地安静了下来,就是这样,他把嘴唇更用力的挨在陵游嘴唇上,就是这个,他想做的,之前有过一次的。   “好啦,好啦,别撒娇了。”陵游拍拍他的背,“现在冷静下来了吧。”   然而鸦隐没有冷静下来,他的心跳又一次加速了,他的嘴唇还覆盖在陵游的上面,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舌尖探到了一点点湿润,应该要把舌头伸进去才对,鸦隐对于这一点突然无师自通了。   但陵游没给他实践的机会,反手给他塞了一颗清心丸在嘴里,并安慰道:“吃了药就能冷静了,乖啦!”   鸦隐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在被某些杂念填满的时候,早已经没有那个氛围了,他恼羞成怒,“来人,把这神仙给我关回去!”   两个执游特派过来的小兵立马从草丛里跑出来,恭恭敬敬的弯着腰,“神仙,咱们回去吧。”   陵游不明就里的挠挠头,老老实实的跟着回去了,看来他还不能走,小灰的脑子尚且还需要他的救治。   鸦隐独自在亭子里面生了好一会儿的气,气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他觉得小药仙对自己不够好,起码并不是对自己一个人好,就想他在青蕴仙山时那样,在这小药仙眼里,自己和那些小黄小花是一样的,他不想和别人一样。   亭子里有几张破败的木椅,大概是镇守大牢的小兵们闲来无事坐着唠嗑的,此时鸦隐就坐在上面,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然后笑了起来。   既然小药仙眼里有那么多东西,那把小药仙带到再也见不到这些东西的地方不就是了吗。   鸦隐食指猛地扣下,哒的一声脆响,他慢悠悠的站起来,刚才还好好地木椅就像雪崩似的塌了下去。   手指一缕黑线滑进空气里,没一会儿,执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尊上,有何吩咐。”   “你且在魔界帮我好好看着这小药仙,别让仙界那群人来找他,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鸦隐说话间,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奇诡的符号,魔界众人的力量皆是黑色,但他画出来的符号却是暗红色,非魔族之力所成。   执游惊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随即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目送鸦隐消失在了原地。   世间神魔两族皆为天生,凡人能通过修行成神,却无人能通过修行成魔,树木花草、飞禽走兽,修行大成者皆为精怪,而精怪之力则为红色。   魔尊鸦隐的一生是怎么过来的,在魔界并不是个秘密,他幼时无父无母,是自己一路杀成的魔尊,神魔大战之后,孤儿太多了,所以倒是从未有人去探寻过鸦隐的身世。   *   “爹。”积微一路跑到天君的书房,叫出声的时候已经猛地推开了房门。   天君正执笔在画些什么,闻言头也不抬的呵斥,“没规矩,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积微没空去纠结规矩不规矩的,一脸愁容的趴到天君书桌边上,“爹,陵游都消失了这么久了,还没回青蕴仙山,不会是被那魔尊绑了吧?”   天君看傻子似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沉默着继续画自己尚未完成的画了,积微又着急又不敢放肆,只好低头去瞧天君在画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这一低头,他就愣住了。   天君画的,是陵游,面貌和现在一模一样,但柔顺的发丝被高高的束了起来,左手拿着一柄剑,这剑他见过,就在青蕴仙山的兵器库里,九戒和十方每天都要插上好几遍,陵游的旁边还画了另一个青年,那青年眉目锋利,眼神却柔和,是积微从没见过的人。   “旁边这个是谁?”积微伸手想指,被天君一笔杆打歪了手。   “这是你大爷爷。”天君放下笔杆,语气里不无感叹,“要是你大爷爷没有那一劫,现在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大概就是他。”   当初的老天君共有一子三女,这四个孩子先后陨落在了神魔大战之中,当今天君之父乃是大战之后所得,极尽宠爱,却被宠的尤其任性,老天君羽化后,他拒不承位,把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儿子推到了天君之位上,所以当今天君年岁算不得大,当天君的日子却实在算不上短。   他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十分痛心,觉得自己不仅要给老子善后还要给儿子铺路,要不是他这么不争气,估计自己也早就可以像自家爹那样出门云游了。   “那,陵游……”积微只不过随口问问天君的话,心里心心念念的还是怎么把陵游找回来,不过话刚出口就被天君打断了。   “积微,我早说过,陵游已经是你爷爷辈的了,你不需要这样担忧他,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伤他。”他做天君这么久以来,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被自己儿子的急躁感染,带兵去了青蕴仙山,这样的错,他绝对不会再犯一次。   积微还想说什么,被天君一挥袖赶出了门,他在门外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虽然陵游是厉害没错,但万一他被骗了呢,被算计了呢?”   他走出天君的大殿,司昀迎面而来,“怎么样?”   “我爹说没人伤得了陵游。”积微气哼哼的。   司昀一下笑了出来,用折扇巧了一下他的头,“我早就说是如此结果了,你偏偏不信,还非要去问一遍。”   “我这不是担心他吗。”积微想踹司昀,却被他飞快的躲开了。   “你现在还没明白。”司昀无奈的摇摇头,“我们之前一直以为陵游只会医术没法自保才那样拘着他,但他实际上什么都可以,我们拘着他又有什么意思,指不定就是以前太拘着他了,他现在才不回来。”   积微有些被说服了,但他又不想承认,一时间耷拉着脑袋往自己住处走,一句话也不说了。   *   这里仿佛没有光,所以怀有慈悲的神明降临不到这里,怀有恶意的魔物也降临不到这里,只有罪大恶极的东西,才会被天道排斥,从而关进这个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鸦隐却熟悉的像是回了家,他在黑暗里自由的穿行,走到一棵枯败的老树下面,在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那个老树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在黑暗里不甚清晰,让它露出真容的,是树下的一丝红光。   树下葬着一位远古大妖,妖虽然死了,但妖丹却是不灭,红光照出了树影。   “母亲。”鸦隐没什么情绪的喊了一声,他蹲在妖丹前,自言自语,“当初你说就把你葬在这修罗鬼道,你要陪着父亲,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好好活着,但我发现,我活的不好。”   鸦隐是听母亲讲过自己的是怎么出生的,当时的母亲说,自己说这些不是要让鸦隐感念父母的付出,而是让鸦隐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免得以后自己对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母亲还说,出了这修罗鬼道,外面的世界要仁慈得多,让他选个自己觉得好的人,听他的话。   他选了陵游,听话的把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据为己有,但却发现自己没能把最想要的那个收入囊中,所以他活的不好,所以,他回了一次修罗鬼道。   鸦隐回到魔界的时候,陵游正在自己红的像新房似的大牢里面打坐,仅仅几天时间,天戟神核里的那个凡胎就大了整整一圈,凡胎用灵气温养到一定程度,就能送到地府去投胎,从此在人间好好生活。   鸦隐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陵游听到动静拉开了牢门,“你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呀。”   魔族的小兵们早就看出魔尊对着神仙不一般,于是送回来的时候连牢门都没锁,陵游倒也老老实实的,修罗鬼道的时间和魔界有一定的差距,算起来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鸦隐了,但他也没逃跑。   鸦隐沉默的进了大牢里,手里那颗黑乎乎的东西被他捏的发烫,陵游吸了吸鼻子,若有所觉的瞟了一眼他的手,问,“你拿着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鸦隐像是被这东西烫了手似的一缩,猛地把那玩意儿收进了戒指里。   陵游也不追问,献宝似的把神核捧到了鸦隐面前,“你帮我看看,里面的凡胎怎么样?”   “长得很好。”鸦隐仔细盯了一会儿,才回答,然后又问,“神核里面怎么会有凡胎,你不觉得奇怪吗?”   陵游把神核收进怀里,叹道:“其实这大概也不是个纯粹的凡胎,要真深究起来,这应该是个魔胎。”   “魔胎?”鸦隐心里一跳,这神核里面的看着本就是凡胎,陵游却非要说这是个魔胎,而自己就是一个魔族,莫非陵游打算……   他满脑子奇怪的想法还没发散完毕,就听陵游继续道:“当初那个魔头给天戟身体里种下了魔胎,这魔胎大概是被天戟的神核净化了,所以成了凡胎。”   鸦隐默默的在心里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魔胎,没有魔胎!小药仙是个男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我今天还能双更,嘻嘻嘻~   鸦隐:更想不到我竟然这么少女! 第29章   有了庞大的灵力温养,神核里凡胎的变化简直一日千里,眼见着这可喜的变化,陵游也更加用心的在温养他,希望他能早日投胎做人,他在神核上花费的时间多了,对鸦隐的关注自然就少了。   原本每天都要粘着他的鸦隐似乎也在忙碌,一连好几天都不曾出现,倒是嘴上忙于报仇的鸳琊每日都来,絮絮叨叨的给他灌输一些爱情方面的知识,陵游听得多了,竟然心下也生出一丝憧憬来。   而陵游不知道,这鸳琊正是鸦隐派来给他疏通爱情这条经络的,最近的魔尊殿下聪明了不少,虽然还是每天都在发脾气,但好歹想着要用发脾气以外的方法来解决事情了。   于是,久经风月的鸳琊就被他拎了出来,派来给陵游讲讲什么是爱情,爱一个人会有多么的甜蜜。   陵游一边耗费着精力照看神核,一边敷衍的回应着鸳琊,鸦隐就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一边期待陵游能明白,一边又生气鸳琊这魅魔成天都和他的小药仙在一起,终于,几天之后,忍无可忍的魔尊殿下亲手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把已经讲烦了的鸳琊赶了出去,自己进了牢房。   他沉默的进来,陵游也就没有理他,闭眼盘腿坐在床上,丝丝缕缕的给掌心的神核输送着灵力。   鸦隐心中一怒,抬手就想一掌击碎那枚神核,但他想到古战场上的那一场雪,想到小药仙空无一物的眼中淌下的泪,这一掌就怎么也挥不下去,还有他储物戒里的那枚锁灵丹,他已经尝试了好几次,却每一次能动手把这东西用在小药仙的身上。   自己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鸦隐心想,本该把这丹药喂给小药仙,让他永远反抗不了自己的,应该把这小药仙占为己有的,可是为什么行动总是和想法相违背,为什么自己做不了这种事?   他怒气冲冲的出了大牢,迎面碰见走过来的执游,抬脚就把人踢翻在了地上,踢完之后,鸦隐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对别人,我明明是可以的,一定是那小药仙操控了我。   执游早就习惯了鸦隐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自己爬起来之后还给鸦隐行了礼,“尊上。”   鸦隐还保持着满脸不快的表情,嗯了一声算是应了执游,执游跟了他多年,他就算面无表情也大概能猜出他的心思,现在这个模样,大概是又被那个小神仙给气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已经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猜了个完全,也没心思和他多说,臭着一张脸回了魔尊殿,去了自己很久没有打开过门的人偶屋。   执游原本只是例行巡视一下大牢,但鸦隐走后,他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行程,直直的去了陵游的那间牢房,牢房的房门依旧没锁,但那小神仙坐在里面八风不动,像是在自己家似的,安心的闭着眼睛在打坐。   执游恭敬的冲他行了个礼,开口唤道:“神君。”   他轻轻的吐息了片刻,这才收起灵力睁开了眼睛,“大管家,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刚刚看见尊上满脸怒气的从牢房出去,怕他冲动伤到了神君。”执游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陵游的反应,“神君没事吧?”   “小灰生气了?”陵游满脸茫然,“可是他就在这里沉默的站了片刻就走了,怎么会生气?”   执游汗颜,大概就是因为只沉默的站了片刻,这小神仙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才会生气的,但是他嘴上没这么说,而是模糊道:“那可能是尊上在生别的气吧。”   陵游更加的茫然了,甚至毫无意义的啊了一声,奇怪道:“是这样吗?”   执游在心里连连叹气,感觉这样下去,恐怕自家尊上一辈子都在生闷气,而这小神仙则一辈子都在茫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神君可知道,前几日尊上不在,是去了哪里?”   陵游思考了一下,试探的回答:“是去了人间?鸦隐喜欢去人间和姑娘们玩儿。”   执游就快要在心里怒骂自家尊上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这倒不是,尊上他出去了一趟,带了一枚锁灵丹回来。”   “锁灵丹?”陵游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又了然的笑了,他之前以为自己闻错了,小灰怎么会有修罗鬼道的东西,但没想到,还真是这玩意儿。   执游点到即止,也没有多说什么,尊上因为你,这枚锁灵丹已经压进了箱底之类的话,他给了陵游空间,让他自己去发现。   执游离开之后,一直忙着温养凡胎的陵游一反常态的开始发起了呆,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鸦隐的克制,比如在人间海边的那一次,只是他以为鸦隐一向都是这么克制的,所以即使感叹着鸦隐的好,也并没有认为自己是特别的。   他以为自己的特别之处在于,小灰认定自己是他的仇人,害过他,所以打算报复自己,虽然直到现在,小灰还从来没有进行过报复。   他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心里泛起了一股奇妙的滋味,像是觉得小灰奇怪,又像是有点甜蜜,仿佛被人偷偷地塞了一嘴蜜饯,但他自己又不知道这人为何要给自己。   神核被他收进了怀里,他第一次主动走出了这个未上锁的大牢。   陵游还以为自己要找很久才能找到小灰,结果他刚摸索出牢门,就被人抓紧了手腕,鸦隐语气阴狠的问他,“你想跑去哪里?”   “我就是出来找你啊。”陵游回头,冲着鸦隐灿烂一笑。   陵游气质温和,嘴边时长挂笑,但他却很少笑的这样灿烂,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鸦隐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匆忙间猛地松开了陵游,脸到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他假咳一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脚尖,“你找我干什么?”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去到处看看了,小灰,你以前有说过要带我去到处看看的吧?”陵游知道鸦隐在那个方向,却不知道他是什么动作,什么神情,只好自己认认真真的盯着,虽然看见的知识黑漆漆的一片。   大概是最近被冷落惯了,突然受到热情对待反而不适应了,鸦隐愣了好久,才笑了一声,道:“我当然说过,你想去哪里?”   “不如我们去凡间吧?”陵游从怀里摸出神核,举到鸦隐面前,“小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给他找个好人家吗?”   鸦隐觉得小药仙手里的那枚神核不顺眼极了,但他心里又仿佛烧着一壶开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这泡泡把他的脑子冲昏了,不自觉的,他就答应了下来,“好,我们一起去,或许等他生出来,我们还能再去看看他。”   鸦隐的回答让陵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相处了这么久,陵游清楚的明白,小灰虽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十恶不赦,但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最起码脾气暴躁是真的,他能这样一口答应自己去做这样枯燥的事情,是陵游始料未及的。   两人一路去了人间,陵游眼前的黑潮猛然退去,露出茫茫一片白来,在继续前进,有了小花小草,有了亭台楼阁,有了车马行人,陵游失去了色彩的眼睛,终于又五彩斑斓了起来。   为了防止吓到凡人,陵游让鸦隐给自己系上了之前用来遮住眼睛的黑纱,两人的第一个目的地,还是之前去过的那家青楼,姑娘们尚且还记得两人,但这一次却不太敢一窝蜂的上去招呼了。   这一次不是鸦隐要带陵游来的,是陵游觉得这楼里的姑娘们是他在人间的熟人了,走过路过,总要打个招呼才行。   两人打过招呼就走,青楼妈妈大大的松了口气,要是那小公子一个人来玩,姑娘们肯定求之不得,但加上后面那尊大佛,这钱吧,就不赚也罢。   鸦隐一言不发的跟着陵游,看他兴致勃勃的掐指演算,又观察四周气运运行,一副势必要给这凡胎找个十全十美的家庭的模样。   观察气运对于陵游来说再简单不过,他的眼睛就能看见这东西,于是很快锁定了目标,拉着鸦隐往那边走去,“小灰,我们过去看看,那家人气运旺盛,但我看不见他们家环境如何,你帮我看看。”   “又不远,别着急,当心摔着。”鸦隐不知怎么的,猛地想起了陵游在九重天的平地摔,差点就这样笑出声来,他好不容忍了下来,又开口提醒了一句。   但这句提醒却仿佛唤醒了什么似的,陵游脚下一空,竟然真的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鸦隐反手一把把人捞进了怀里,笑了,“怎么,我一说就摔,故意的?”   “才不是。”陵游尴尬的恨不能原地消失,手指紧紧的拽着鸦隐的衣袖,把他的衣袖都捏起了褶皱。   不远处有个小孩儿突然惊呼了一声,“娘亲,你看,那里有断袖。”   陵游醒神了,猛地放开鸦隐,脚步匆匆的往前跑了,被人打扰了的鸦隐阴狠的瞟了那小孩儿一眼,小孩儿受了惊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心里终于舒坦了。   几步追上陵游,两人已经到了要去看的那家人房前,这条热闹大街上的气运几乎都在往这家人这里汇聚,陵游满怀期待,问,“小灰,这家人怎么样?”   鸦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思考了片刻道:“长的挺丑的,是个小破院儿。”   这院子是真破,篱笆栅栏茅草屋,院里有两只瘦了吧唧的鸡,和一个病病歪歪的书生,破门被推开,房里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普通但长的很漂亮,唤那个病歪歪的书生道:“夫君,该吃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看人,我是专业的!   我:个p! 第30章   那书生病的不轻,喝完药之后一直不停的咳嗽,那女子皱着两弯好看的柳叶眉,忧心匆匆的给男人拍着背,“夫君,你这总也不见好,我们换个大夫再看看吧。”   “唉。”那书生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拍了拍,“柳娘,嫁给我委屈你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说,还要没日没夜的照顾我这个病秧子。”   “你胡说什么呢。”被唤作柳娘的女人轻轻的把书生的头揽进怀里抱着,“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做这些是心甘情愿的,你生病吃药也不是自己非要这样,等你治好了病,在努力考取功名,我哪里来的什么委屈。”   鸦隐已经在这破败的小院外面站的不耐烦了,但陵游却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这种不离不弃、相依为命的感觉,太感动神仙了,他吸吸鼻子,上前一步敲响了小院的门。   “谁呀?”柳娘一脸奇怪的过来开了门,然后愣在了门边。   门口的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怎么也不像是会来他们这破院子的人,书生病了之后,甚至连绝大部分的亲戚都断绝了来往,更遑论这种人呢。   柳娘站在门口,双手把着门框,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找谁啊?”   “我们路过这里,这位夫人,可以讨口水喝吗?”陵游声音轻柔的询问,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极好的修养,让柳娘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了他的话。   “你们二位在院中稍坐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们倒水。”柳娘折身进了屋,路过那病秧子书生时,小声的解释了几句,书生冲她点了点头,给陵游和鸦隐拿了条长凳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客套几句,就剧烈的咳嗽起来,陵游适时的露出一丝惊讶,“你病了?”   书生苦笑着叹了口气,“病了好些日子了。”   陵游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对着书生抱了抱拳,“在下不才,会点儿医术,不如让我给你看看。”   柳娘正巧端了两碗水出来,闻言登时惊喜的哎呀了一声,她把水递给陵游和鸦隐,“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位公子,若你能治好我夫君,柳娘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情。”   “夫人客气了。”陵游搭上那书生的脉,片刻就松了手,笑道:“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吃了我的药,再静养几日就会好了。”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瓶药递给柳娘,柳娘一看这光滑瓷白的药瓶就知道这药一定不便宜,她犹豫着没有接,陵游就拉着她的手塞了进去,“夫人拿着吧,这药于我没什么大用,能治好你夫君也是缘分。”   那书生在剧烈的咳嗽中连连给陵游和鸦隐道了谢,最后还给陵游写了一封信,以示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绝不会推辞。   陵游不太清楚凡人的行事风格,没多推辞就收下了那封信,不过转头他就忘了这事,而是忙着和鸦隐一道,去地府让那凡胎转生去了。   陵游的大名在仙界如雷贯耳,刚走到地府门口就有小鬼积极的去报告了,忘川河畔、奈何桥前,十殿阎罗整整齐齐的候着他,见他一来,便上前询问,“药神殿下,可有何吩咐?”   “十殿无须客气,今日小神来只是想拜托十殿一件事。”他从怀中拿出神核,示意十殿去看。   十殿一看,顿时一惊,“这,神核竟然养出了一个凡胎!”   看十殿阎罗这没见识的模样,鸦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了原来药神殿下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这人刻意收敛了气息,倒是让众人把他和忘川边上的小鬼们混为一谈了。   “这位是?”十殿询问了一声,但鸦隐并不答话。   “十殿不必理会他,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陵游把鸦隐往身后一推,由十殿带着去了转身的地方。   “药神殿下可为这凡胎择好了人家?”十殿捧着神核问。   陵游把自己选定的人家给十殿说了,十殿一笔一笔记录在转生薄上,然后把神核中的凡胎剥出来,投进了转生池中。   神核离了凡胎,咔嚓裂成了碎片,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原地。   鸦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这碍眼的东西终于消失了,以后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抢夺小药仙的注意力了。   陵游心中的一块重石落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离开地府之后,他就拉着鸦隐的衣袖停了下来,“小灰,人间还有什么好风景吗?”   上一次来人间,知道了雪和海,这一次,他也想知道点儿别的东西。   鸦隐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应该带陵游去看什么,日出他只感受得到温度,云海他只能感受微风,他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也看不见,他气恼的一把拽下了陵游眼睛上的黑纱,然后愤愤不平的盯着那双空茫茫的眼睛,觉得是这双眼睛拖累了他。   “魔头,你给我离陵游远点儿!”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呵,紧接着,一道剑气打在了鸦隐刚刚站的地方。   鸦隐抱着陵游闪身退到了一边,眼睛里是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的杀意,“又是你这蠢货。”   “积微,你怎么来了?”陵游察觉到了鸦隐的不对,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质问完那边之后低低的出声安抚,“别生气,小灰。”   司昀就在积微的不远处,看着两人亲密的小动作,不敢相信似的挑了挑眉,神仙竟然和魔头做起了朋友?这魔尊鸦隐是有什么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优点么?   “陵游,你别被这魔头骗了,他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积微几乎恨的牙痒痒,深深的觉得这鸦隐就是个祸害,祸害人间不说,竟然还敢祸害他们九重天的药神。   和积微一样恨的牙痒痒的,还有鸦隐,他眼中红光流转,只片刻的时间,竟然从眼角蔓延出一道道魔纹来,他狞笑了一声,“你们这神仙,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叫个不停,实在是烦人,你们怎么不安分的呆在你们的九重天呢,非要来小药仙面前,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积微听了这话顿时一阵火起,拔剑就要冲过去,却被司昀拦了下来,“冷静点儿,他魔纹蔓延的面积这么宽,你根本不是对手。”   魔族轻易不会露出魔纹,但一旦露出魔纹,必然是起了杀心。   “小灰。”陵游拉扯鸦隐的衣袖,想让他冷静,但陵游越是不想让他伤害积微,他就越是生气,积微越是看陵游和鸦隐拉拉扯扯也越是生气,两人根本劝不住,瞬间就打到了一处。   陵游:“……”   要不让他们打一会儿发泄一下?   他就这么想了一下,但积微根本不是鸦隐的对手,没过两招就被鸦隐一掌拍的吐了血,司昀心里一惊,想要阻止鸦隐继续攻击,但他本人的修为也就比积微强了那么一点点,哪里来得及,不过幸好陵游及时回了神,犹如一片雪花似的轻盈,飘过时带开了积微,让鸦隐紧跟着的致命一掌落了空。   “小灰。”陵游有点生气了,加重了语气呵斥了一声。   鸦隐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嘴角拉起了一个及其扭曲的弧度,他疯了似的,脖子转来转去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掌,渐渐的,清明的眼睛变得浑浊起来,整个眼瞳都成了血红色。   “果然,果然,果然,果然……”鸦隐生气,极其生气,说话变得颠三倒四起来,“小药仙你果然还是不是我的,你向着这些神仙,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不爱我,你害我!”   “小灰?”陵游眼睛里的鸦隐已经成了一团红黑夹杂的杂乱气团,他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又怕自己一动,他就会趁机要了积微和司昀的命。   不过这时候的鸦隐已经没有了要“趁机”这个狡猾的心思了,陵游虽然半步没移动,鸦隐却还是凶狠的攻了过来,这样狠厉的鸦隐,积微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这两人陵游都不愿意他们受伤,于是只好把积微往自己的身后一拖,把自己的后背对上了鸦隐。   满脸凶狠的鸦隐似乎被按了暂停键,在距离陵游半指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积微见他愣住猛地拔剑一刺,剑锋入肉,积微自己先愣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刺中鸦隐,他只是想逼退他。   陵游也意识到鸦隐被伤到了,他心里一慌,一把推开积微,反身抱住了鸦隐,“小灰,你没事吧?”   原本内心暴怒的鸦隐一瞬间竟然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积微和司昀,脑袋却乖乖的窝在陵游怀里,那模样诡异非常,一时间司昀和积微都没说出话来。   小药仙,这必须是自己的小药仙,就算强抢也要留在身边的小药仙。   鸦隐从储物戒里拿出了锁灵丹,一抬手按到了陵游的嘴边,阴狠道:“吃掉!”   陵游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假装不知的问,“这是什么?”   鸦隐没有回答,他心如擂鼓,原本是一直想着要让陵游吃下去的,此时此刻却有一点儿怕似的。   陵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手按住鸦隐的手,一下把锁灵丹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这玩儿虽然难得一见,但陵游好巧不巧的刚好会解,不若就吃下去让小灰高兴一下好了。   但那苦涩的丹药刚刚入嘴,鸦隐就猛地把手指伸进他嘴里拨了出来,锁灵丹骨碌碌的滚到了一边,鸦隐一边喃喃自语似的说着别吃,一边把伸进过陵游嘴里的两根手指放进了自己嘴里。   积微和司昀震惊的呆在一边,看见这一幕脸都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我真聪明,我们间接接吻了! 第31章   骂骂咧咧的积微闭嘴了,极力劝说的司昀失声了,世界陡然一下安静下来,陵游偏了偏脑袋,疑惑道:“怎么了”   积微和司昀虽然不认得地上那圆滚滚的玩意儿,但料想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儿黑乎乎的,滚滚的地方连草都枯萎了,积微和司昀看着甚是刺眼,可令他们更是震惊万分的不是那玩意儿的邪性程度,而是鸦隐伸进陵游嘴里的手指又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样羞耻下流的动作在九重天是几乎见不到的,九重天虽然不禁止神仙之间互结仙侣,可这样露骨宣淫之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还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积微和司昀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黑的,脸色好不精彩。   “陵游……你……他……那个……”积微整个人都红了,仿佛随时都会头冒蒸汽,他涨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时间他又气又急。   鸦隐吮吸着沾了陵游口津的手指,仿佛嘴里都是甘甜的蜜糖,终年尝着苦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找甜头了,他微微眯着眼斜视着积微,心中暗暗嗤笑。   愚蠢的神仙,这点场面都没见过。忘记了自己早前还请教过魅魔的魔尊大人此时心里得意极了。   “司昀你别光看着了!”积微气急了,他一转头愤怒的看向一旁的司昀,“你看看那魔头在做什么!在做什么!真是……真是……”   积微又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不知羞耻,太不知羞耻!”   陵游抱着鸦隐,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眨巴着那双好看却不能视物的眼睛,疑惑道:“什么不知羞耻?小灰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鸦隐此时正得意,连说话都没有了以前的阴阳怪气,假装生气的回应着,声音也故意带上了点虚弱的感觉,“我都差点被人打死了,我死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陵游闻言微微一怔,他刚刚还沉浸在鸦隐把锁灵丹从自己嘴里抢出来丢掉的震惊和欣慰里,现在被他这么一点醒,他才意识到鸦隐还受着伤。   “咳咳……”司昀也不看戏了,他哪里看不出来鸦隐故意卖惨惹得陵游心疼,他干咳了几声,又把陵游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那个,陵游……你也知道刚刚那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吧?那魔头差点哄你吃了它,归根结底就没安什么好心,你就听听积微的话,和我们回去,你要继续跟这魔头在一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害了你。”   闻言,鸦隐顿时装得更虚弱了,他甚至下了功夫,暗暗加重了自己的内伤,使得自己猛吐了一大口献血,喷在陵游的衣衫上。   “小灰!”陵游的注意力又被拉回了鸦隐身上,他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满尽是担忧,虽然药神殿下知道,刚刚那口血不是之前的伤造成的,可他也没料到鸦隐能对自己这么狠,他以为是鸦隐害怕自己离开,情绪激动所致。   “陵游!跟我们回去!”积微咬牙切齿的瞪了鸦隐一眼,“你没看出来这家伙是装的吗!”   这魔头太狠了,把陵游这个小傻子耍的团团转。   鸦隐声音沙哑而脆弱,他颤抖着手有气无力的抓着陵游的袖子,演的入戏极了,“小药仙,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你不会……又把我……推向深渊吧……”   魔尊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话,他自己感觉十分新奇,陵游却当真吃了这一套,心里升起心疼来。   积微和司昀皱了皱眉头,积微冲着陵游喊道:“陵游!你别被他骗了!”   “我不会的。”陵游抬眸看了一眼积微和司昀,终是淡淡的叹了口气,他之前确实有打算离开小灰,但自他把小灰从那个泥坑里□□开始,两人之间的因果就已经结下了,哪里能轻易的不相往来呢。   “积微,你们回去吧,我……我不能丢下小灰一个人。”陵游垂目,“我之后会自己回青蕴仙山的。”   鸦隐心中狂喜,这么多次了,这小药仙终于在做选择的时候选择了自己。他趁热打铁,又扯了扯陵游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那跟我回魔界好不好?我还需要养伤……”   他的借口还没编完,陵游就一口答应了,“好。”   积微一时间恨的牙痒痒,可也拦不住鸦隐带着陵游化作一团黑雾,大摇大摆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你刚刚你怎么不帮着劝说!”积微愤愤的看向一旁的司昀。   司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用折扇敲了敲积微的脑袋。   积微对他怒目而是,司昀这才失笑着说:“陵游自有他的想法吧,我想拦也拦不住,再说,天君也说过,让陵游自由一点儿吧。”   “呸!”积微吐了这么一个字,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就算陵游很厉害,但那魔头阴险狡诈,要是使什么计害了陵游可怎么办!”   司昀被积微的话弄的无话可说,到现在,积微这家伙竟然还没看出门道来也是奇迹。   彼时,在魔界魔宫。   执游大老远的就感受到了自家魔尊的气息,他慌忙出门迎接,却正好撞上了鸳琊,此时已经没时间让鸳琊避开了,只好连带着他一起在魔宫门口迎接了。   “恭迎尊……”执游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剩下的那个字差点儿把他噎到咳嗽,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就连鸳琊也挑了挑眉以示震惊。   他们堂堂高贵强大的魔尊大人,被那个自己掳回来的小神仙像个公主似的打横抱在怀里,执游立马拉着鸳琊转身闭上了眼睛,等魔尊大人回过味儿来,指不定会想挖了他们两人的眼睛,到时候他一定要声称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看见的是魔尊抱着那小神仙回来的。   执游眨了两下眼睛,他小幅度的用脚踹了一下鸳琊的腿,说:“来,你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鸳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看见什么,你的魔尊大人受伤了。”   原本想要和鸳琊统一口径保住自己眼睛的执游:“……”   没法沟通了,半点儿默契没有。   而这时陵游抱着鸦隐进了魔尊殿的大门,路过时顺便吩咐执游和鸳琊,“去弄点热水来,再拿几块儿白布,有烈酒的话也来一坛。”   说着,便贴着宫墙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回了他很久都没有再来过得魔尊寝殿,把鸦隐轻轻放在了床上。   “不要走……”陵游起身想要去取绷带,结果被鸦隐抓住了手腕子,他脸上带着笑,说出口的话却跟个苦情戏男主似的,“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陵游被拉住就不动了,他怕自己动作太大牵扯到鸦隐的伤口,然而却一个没注意被鸦隐扯进了怀里,撞得鸦隐发出了一声闷哼。   “小灰,你没事吧?”陵游紧张的挣扎着想要从鸦隐身上起来,可背后的大手却压着他无法动弹。   鸦隐一下一下的拍着陵游的背,声音里满含委屈,“你不会把我送回来,就要自己回青蕴仙山了吧。”   “怎么会。”陵游安抚的摸着鸦隐的头发,他被鸦隐抱的很紧,摸头发的动作都十分艰难,但他十分有耐心的解释,“我只是想去给你弄药,刀剑造成的伤口,最好还是清洗干净,积微虽然修为不如何,但那把剑是一把上古神兵。”   什么上古神兵,快乐的鸦隐连伤口的疼似乎都感觉不到,但他喜欢看陵游为了自己而忙忙碌碌的样子,于是松开了手,“那你就在房间里弄,别走出我的视线。”   “知道了。”陵游好笑的回答,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这是执游带着鸳琊拿来了清水、烈酒和白布,执游把东西放好,恭敬一行礼,才问,“神君,可需要执游帮忙打下手?”   “留下帮忙也好。”陵游让鸳琊端着清水自己拿着白布,两人一起到了床边,陵游就动手掀开了鸦隐的衣衫。   小药仙平时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此时却像不瞎了似的,动作轻柔又精准,用白布蘸着清水把鸦隐的伤口擦洗干净了。   之前血糊糊的看得不清楚,擦洗完了鸳琊才确定,鸦隐这伤口确实严重,狰狞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拿烈酒过来。”陵游抿紧了嘴,冲执游伸出了手。   执游看见那伤口也吓了一跳,他看见尊上表情愉悦,还以为只是小伤,没想到伤的这么重,他小心的把烈酒递给陵游,转身出了寝殿。   他必须去吩咐魔尊殿的仆从们,不要把尊上受了伤的事情传出去。   “你忍着点儿。”陵游小声叮嘱了鸦隐一句,用烈酒浸透白布,按在了伤口上。   烈火灼烧般的疼痛让鸦隐闷哼了一声,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加重自己的伤势,陵游脸上的心疼就是他的麻醉散,什么疼痛都能因此消失掉。   伤口终于处理完毕,闲杂人等都被鸦隐赶了出去,他看着额头渗着薄汗的陵游,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小药仙,你过来躺下。”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本尊学到了新的知识,以后有糖恰了~ 第32章   看在鸦隐是伤患的份上,陵游非常的迁就他,他这么一说,陵游就听话的躺上去了,反正魔界黑乎乎一片,他就算是想做点儿什么也不方便,还不如迁就一下鸦隐,他情绪稳定了,伤情也好得快。   但让陵游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的就睡着了,鸦隐也没想到陵游会睡着,他原本是想把小药仙困在身边一起说说话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只要小药仙在自己身边,心里就是高兴的。   现在他就这么睡着了,鸦隐凑得近,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下巴上,下巴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他想起之前自己把手指塞进陵游的嘴里又塞进自己的嘴里这件事,他若有所思的盯了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然后又看向熟睡中的陵游。   这种一起咬同一根手指的行为应该是亲密行为吧,鸦隐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重点,手指伸直又弯曲,弯曲又勾成一个半圆,试探着想要把自己的手指伸进陵游的嘴里,但陵游睡相良好,一张小嘴闭得死紧,他怎么试探也有缝隙可以伸进去。   手指不行,鸦隐又开始打其他主意,嘟着嘴横竖比对,怎么也落不下嘴,心里想着这样亲到底对不对,以至于陵游突然睁开眼睛时,刚准备亲上去的鸦隐被吓了一跳,猛地一退把床栏撞得嘭的一声巨响。   “嗯?”陵游坐起来,揉揉自己的眼睛,“小灰,你怎么了?”   鸦隐紧紧的贴着床头,心跳的快跑出胸腔了,他捂着胸口,“没,我不小心撞到的,没事。”   “你身上还受着伤,别这么毛毛躁躁的,当心撕裂,你要是好好养着,这伤几天就能好了。”陵游十分老年的叮嘱着,想到之前鸦隐养伤时的造作,又叹了口气,“小灰啊,这次听话一点。”   鸦隐脑子里全是那些有的没的,压根儿没明白陵游在叹个什么气,不过还是胡乱的应了几声,就缠着陵游要继续躺下。   他想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大业,但陵游听话的躺下之后却再也没有睡着,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讲着清心经,讲着平心静气的好处。   他越听越是觉得心浮气躁,刚才这小嘴怎么不张着呢,这会儿倒是叭叭的说个不停了,他气馁的躺在床上,深深的痛恨起刚才纠结这纠结那的自己来。   鸳琊一被鸦隐赶出寝殿,就片刻不停的回了百媚宫,百媚宫里有一群小孩儿正在院子里玩儿捉迷藏,阮媚懒散的躺在屋檐下的阴凉处,脸上盖着张手绢,猛地被鸳琊掀开,烦躁的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睡觉?”鸳琊心里激动,不自觉的就加重了语气,“你上次说的那些话,难道就是随便说说?”   阮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邪气又妖娆,“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说吧,得到什么消息了?”   “鸦隐受了重伤,现在正是弄死他的好时候。”鸳琊心中恨意汹涌,脸色也不自觉的狰狞起来,“你现在可以合计一下该怎么办,我可以在魔尊殿接应你。”   “当真?”阮媚一下子坐直了,脸上的妩媚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满脸凝重,“你可知他被谁所伤?”   鸦隐修为高深,等闲之辈根本不可能把他打成重伤,他要是只受了一点儿小伤自己却妄下定论贸然出手,下场肯定很惨。   “我不知道,不过他是和陵游从凡间回来的,回来时还是陵游抱着他进的魔尊殿,很可能是被神仙打伤的。”鸳琊道:“你到底动不动手?”   “小屁孩儿,急什么。”阮媚站起身来,不咸不淡的瞥了鸳琊一眼,“本宫自己去探探虚实,在确定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对了,你说的陵游,可是那个被鸦隐掳回来的小神仙?”阮媚往前走着,鸳琊就在身后跟着她,她要去魔尊殿看鸦隐,当然得去库房选点儿好东西带上。   “是他。”鸳琊不知道阮媚问这个做什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就紧接着问,“你要是确定了,什么时候动手?”   阮媚没回答他,反而接着刚才的问题继续问,“你可知那小神仙的身份?”   “不知道,看起来修为不高,还是个瞎子。”鸳琊没好气道:“你问他做什么,问他又杀不了鸦隐。”   “你可知九重天有几个可以和鸦隐一战的神仙,你又清楚他们会为了什么身份的人追去人间吗?”阮媚在架子上挑挑选选,看也没看一眼身后急躁的小鬼,她点到即止,剩下的全交给鸳琊自己去领悟。   她翻找着,偶然的从架子上找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脸上露出了片刻怀念,她转身把匕首递给了鸳琊,“你修为低,也没件称手的兵器,就把这把匕首拿着吧,记住,凡事慢慢来。”   鸳琊接过匕首,阮媚也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他盯了这把匕首很久,然后短促的笑了一声,太慢了,他已经慢了很多年了,他再怎么慢慢来,他的仇人也还活的好好地,再慢下去,姐姐的仇什么时候能报。   陵游的药效果实在太好了,他说鸦隐那伤几天就能好是真的,鸦隐下午的时候偷偷掀开一看,那道狰狞的伤口竟然就已经凝了血痂,这样下去,不出几天他就得痊愈,痊愈了,小药仙就不会这样迁就他了。   面对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魔尊大人很不满意,于是他手一痒把那刚结好的血痂给扒开了,暗红的鲜血喷涌而出,今天一天都演的很上瘾的魔尊大人满脸笑容,惊慌失措的喊道:“小药仙,小药仙,我伤口裂开了。”   陵游本来在寝殿门后碾药,听见他惊慌的声音,赶紧进了寝殿,其间还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跤,“怎么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裂开?”   “我也不知道。”鸦隐委委屈屈的道:“我就伸了伸腰,哪知道突然血就喷出来了。”   今天的小灰和往常的很不一样,陵游一边重新给鸦隐止血包扎,一边心想,肯定是这次受了伤,小灰觉得委屈,不自觉的就小孩子心性了。   正在这时,寝殿外传来执游咋咋乎乎的声音,“宫主留步,现在尊上不方便,还请您下次再来。”   紧接着就是阮媚轻柔妩媚的声音,嘻嘻笑道:“尊上有什么不方便的,本宫又不是来爬床的,尊上只要还在喘气就没什么不方便的,还是说,尊上在屋里藏着个漂亮东西,怕被本宫抢了?”   执游修为不如阮媚,根本拦不住她,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难的的噎了一下,本来以为鸦隐肯定伤的不重在寝殿里面玩小神仙,但事实证明,是他们魅魔淫者见淫了,这不是什么□□现场,这是杀人现场。   满床暗红色的血液,床单都被染透了,那小神仙拿着白布和剪刀坐在床边,转过头来看他们时脸上还沾着血,跟正在那什么一样。   阮媚:“……”看来鸦隐确实伤的很重。   执游:“嘶。”尊上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新花样,这小神仙还真就陪他玩儿?   不怪执游会这么想,实在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的魔尊大人表情很享受。   陵游顿了一下,才对执游道:“来得正好,执游,你来帮我剪一下布条。”   执游恭敬的刚要上前帮忙,就见自家魔尊瞬间变脸,看死魔似的看着他,于是刚上前了两步的执游脚步一顿,“神君,这太不巧了,执游还有些琐事没有处理完,无暇帮您剪布条,先告辞了。”   他溜得太快,以至于陵游茫然了片刻,然后试探着问,“这位,这位女魔姑娘,可否劳烦你帮个忙?”   阮媚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叫到,当下回过神来,积极的上前帮陵游剪布条了,鸦隐那杀人的眼光可吓退不了她。   她扭着细腰款款走到陵游旁边蹲下,一边剪着布条一边问,“小神仙,你是哪路神啊?”   “哪路?”陵游仔细沉吟了片刻,“算是个打杂的吧。”   哪有伤患他就往哪里跑,确实很像是个打杂的。   原来不是什么有来头的神仙,怪不得瞎了也没治。阮媚心里安定了一些,抬头就对上了鸦隐凶恶的眼神,她盈盈一笑,“尊上盯着奴家做什么,奴家又不会吃了你这小神仙。”   “没事就赶紧滚。”鸦隐收回目光,不耐烦道:“本尊伤的很重,没精力和你们交流。”   “尊上好让奴家伤心,奴家可是特意带了礼物来的。”阮媚假意哭泣两下,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木盒子,她打开递给鸦隐。   盒子打开就漏出一股闻着让人脸红的幽香,鸦隐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吊着眼睛斜看向阮媚,阮媚意味不明的一笑,伸出两指一连做了抠挖和涂抹两个动作。   鸦隐啪的一声扣上盒子,脸彻底的红了。   “是伤药吗?”陵游偏着头问,“闻着有止血的作用,还有安神放松的功效,嗯?这味道还能迷惑心神,药里配个这功能干什么,功能太杂,恐怕不能对症下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软妹:没想到我还是个助攻。   作者:魔界众人都是受过光明指导的! 第33章   魔尊殿寝宫里的人还在面红耳赤,阮媚已经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她来之前料想鸦隐并非重伤,所以选了那么一个离奇的礼物,不过现在看来,鸦隐的伤虽然不如鸳琊说得那么重,却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轻。   她一出来鸳琊就从阴影里跟在了她的身后,“怎么样,你探查清楚了了吗?”   “确实伤的挺重,但以你这点儿修为,连他身边三步也进不了。”阮媚从抽中抽出一张白色薄纱戴在脸上,用眼角余光瞄了鸳琊一眼,“本宫去一趟凡间,在此期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鸳琊看着阮媚的背影,猛地一拳砸到了身边的墙上,他心里恼恨但却明白阮媚说得是真的,他掏出怀里的匕首,脸上阴晴不定。   陵游在研究阮媚送来的药,把药的成分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彻,但始终没有想明白这玩意儿是用来治什么的,说是止血的吧,他偏偏还有个致幻的作用,说他是安神的吧,他偏偏又有一个致幻的作用,总之这致幻的作用在陵游看来十分累赘。   他把药还给鸦隐,“这是外敷的伤药,但是药效不怎么样,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的,你还是好好收着吧,就当是个收藏品了。”   鸦隐脸色红红的接过盒子,这东西虽然被陵游说得一文不值,但鸦隐却把它像个宝贝似的收在了储物戒里,随身携带。   陵游刚给他处理完了伤口,屋子里还到处都是血,陵游看不见却闻得见,于是扶着鸦隐下了床,换来执游,派人过来打扫房间。   “我走不动,一动伤口就疼。”鸦隐比陵游几乎高出了一整个头,但他却撅着腰把自己的头窝在陵游的肩窝里。   旁边的人都快没眼看了,但照顾惯了各种老狗小狗的陵游却觉得没什么,他拍拍鸦隐的头,安慰,“几天之后就好了,暂时忍忍,不然我给你敷上止痛药?”   陵游把人扶到魔尊殿外的廊亭处坐着,伸手就要从储物戒里拿止痛散,但鸦隐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止痛散用的太多会变迟钝,要不然你给我唱首歌?”   “唱歌?”陵游脸色迷茫,他活了多少个年头了来着,还从未有人给他提出过这种要求,神仙里当然也有善音律的,但这些人里,绝不包括陵游,他面有菜色,好一会儿才道:“我不会唱歌。”   鸦隐看小药仙一脸为难,不是不想给自己唱,而是真不会唱,他心里高兴,“等我伤好了,我给你唱。”   “你还会唱歌?”陵游惊吓的嘴都张大了,无瞳的眼睛似乎也在发亮似的。   鸦隐从来没有唱过歌,但是他觉得唱歌有什么困难的啊,只要张嘴跟着调哼不就行了吗,面对陵游闪闪发光的神情,他是绝对说不出自己还从来没唱过这种话的。   “我自然会。”鸦隐得意洋洋的应声,心里想着自己在秦楼楚馆里听得那些小调小曲,每一首都烂熟于心,十分稳妥。   几天后,鸦隐的伤口愈合的成了一条浅浅的粉红色伤疤,陵游给他换完伤药,十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就这一口气,快乐了很多天的鸦隐又不高兴了。   这松一口气是什么意思,是自己好了,他就可以回青蕴仙山了的意思吗,虽然回去也不是不行,但那些神仙都不喜欢自己,自己要是去了那里,还不得天天打架吗,哪里有空和陵游一起玩儿。   陵游换好药,收拾整齐换下来的白布,还要端出去递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仆从们,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小心走,害怕自己摔跤,鸦隐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然后伸手把伤口重新扯开了。   把伤疤撕裂无疑会让伤口比之前更严重,陵游还未把手中的东西递出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急忙重新回到寝殿,“小灰,怎么回事,伤口又裂开了?”   “嗯,我不小心。”鸦隐漫不经心的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不容易才愈合的!”没想到这一次,陵游却是生气了,他呵斥完,沉默着走到床边,捏住他的手腕把了片刻的脉。   “脉搏虚弱,你最近几天失血的次数太多了,你到底懂不懂珍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的伤疤轻易……”陵游说到这里,猛地一顿,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问,“小灰,你是不是自己故意把伤口撕裂的?”   陵游气红了脸,鸦隐原本想狡辩,但看陵游满脸的凝重,不知怎么的,就承认了,他一承认心里就慌了,连忙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好起来你就要走了,小药仙,你不能走,我不想让你走。”   “你们魔界这么多人,你想要的谁陪着玩儿,想要谁照顾你不行,为什么非得害怕我离开呢?”鸦隐的慌张让盛怒之中的陵游瞬间冷静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小灰,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你想要我留下,你就告诉我,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鸦隐突然倾身抱住了陵游,陵游觉得自己的衣领被打湿了,空气里全是血的腥味和眼泪的咸味,鸦隐的脸埋在陵游的脖子里。   “小药仙。”他说:“我想要你留下来陪着我,或者带着我走,让我陪着你。”   陵游一下一下的摸着鸦隐的头,“我知道了。”   抱了一会儿,鸦隐冷静下来了,觉得刚才的自己十分的丢脸,于是就算陵游已经在推他了,他也死死地抱着陵游的脖子不松手。   太丢脸了,陵游一定觉得自己丢人,他不想别人看见他的脸!   “好了,松开我,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伤口,之后不许胡闹了。”陵游知道鸦隐肯定是不好意识了,于是一点儿也没提自己衣领都被打湿了的事,反而贴心的施了一个术法,烘干了衣领。   鸦隐哼哼唧唧的松开了他,鼻头红彤彤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为自己忙忙碌碌的小药仙,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他觉得从今往后在凡间找个小山林,他和小药仙一起占山为王,两个人霸占一片山头生活也不错。   鸦隐正在畅享自己的美好生活,执游却不经过通传闯了进来,“尊上,前殿人偶屋,有人想要硬闯。”   “人偶屋?”鸦隐都快忘记这些东西了,此时执游一提,他才想了起来,自己确实还有一屋子漂亮的人偶,不过他瞥了执游一眼,“你慌什么,谁想强闯?”   “没见过,但这人修为高深,魔尊殿的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全靠人多才把他拦在了人偶屋门口。”执游之所以会这么慌慌张张的来禀报,实在是因为之前鸦隐是很喜欢自己的那些人偶的。   鸦隐原本不想动弹的,但听见说强闯的人修为高深却没见过,才皱着眉爬了起来,他到要看看,魔界还有哪些神秘人士要在今天现身。   鸦隐一动,陵游自然也就跟着动了,执游落后几步,低低的提醒,“神君,前面危险,要不你还是留下来?”   陵游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跟着,他指了指鸦隐,小声回答:“我得照顾伤患。”   执游一下子笑了起来,这小神仙平时情绪变化太不明显,他还以为这神仙根本就不在乎自家尊上,没想到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小神仙还是喜欢魔尊的。   三人行到人偶屋时,那魔正被一群护卫围着打,但那人显得十分游刃有余,嘴上说着要进人偶屋,却一直敷衍着再打,全然不像是要强闯的样子。   “行了,别打了,本尊都出来了。”鸦隐挑着眉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吧,哪个宫的?”   那人通身黑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仅就一双眼睛,连双手都裹着的。   陵游吸了吸鼻子,皱眉道:“这是个药人。”   “药人是什么?”鸦隐回头看他,显然没把那人放在眼里。   “药人即是死人。”陵游厌恶道:“这是极其阴毒的一种功法,在人之将死的时候给他灌大量的药进身体,死后药物不再被吸收,这灌得什么药,这药人就是什么功效。”   “会说话吗?”鸦隐衣服饶有兴趣的模样问,但那药人毫无反应,只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冲了过来。   鸦隐侧身一避,把药人引到了另一个角落,他可不想这脏兮兮的东西挨到小药仙,药人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同时和鸦隐一起到了另一边,鸦隐和这药人过了几招,隐隐觉得心惊,一个死人竟然还有这么厉害,那他生前到底是谁。   这么走神的一刹那,背后突然有人靠近,那人手臂宛若无骨,绕过鸦隐的脖子,给他嘴里送了一个东西,直接送到喉咙口,让他惯性咽了下去。   鸦隐猛的往后退了几步,经脉里像是有团烈火,血液被煮沸,灵气被蒸发,没一会儿,他就失去了大半的修为。   “这玩意儿你都能去找回来,不错啊,阮媚。”鸦隐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骤然间划过一缕红光,他出手快如闪电,猛地一把从身后把阮媚拖了出来。   阮媚被甩了出去,一连撞倒了好几座宫灯,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也不恼,坐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原本也不敢轻易动尊上你的,没想到,你竟然在凡间遗落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实在不巧,正好被奴家捡了回来。”   她说话间,那个药人嘶嘶的尖鸣起来,身上的黑衣猛地崩裂,骨骼发出咯嘣的声响,竟然原地拔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在场没有人动作,那怪物却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鸦隐体内的灵力流失的太快,来不及反应就被怪物一掌击飞了,怪物浑身是毒,鸦隐被碰到的地方,衣衫都被腐蚀了一个大洞。   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不甚优美的落到了陵游的旁边,心想,还好小药仙看不见。   陵游这么久一直没动,倒不是他打算不帮鸦隐,让他经历一下挫折,而是他一直在思考,这药人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味道刺鼻却又有一股暗香,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小药仙,咱们逃命吧?”鸦隐笑咪咪的拉起他的手,“我中了锁灵丹,打不动了。”   陵游闻言顺手把住了鸦隐的脉,却惊讶的挑了挑眉,他当初就觉得奇怪了,鸦隐仅凭一颗残破的魔核,竟然能修到这种修为,现在看来,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鸦隐不想打架想逃命,他倒也不反对,于是问,“带着哪些人逃跑啊?这怪物看起来能拆了魔尊殿。”   “尊上未免太小看人了,这样的情形,你以为自己能跑得掉?”阮媚嗤笑一声。   “怎么跑不掉?”鸦隐挽住陵游的手臂,一点儿也没有被打的窘迫,“小药仙会保护我的。”   “那你试试看好了。”阮媚脸色一凛,从袖中抽出了一管长笛,笛声一响,陵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时候的药人!   药人听了笛音猛地攻了过来,陵游半步也没动,那药人却直接被弹开了半米,在场除了鸦隐,全都被陵游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给震惊了,刚刚特别识时务的执游从巨石宫灯后偷偷摸出来,坚定的站到了鸦隐的身后。   “小药仙?”阮媚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心里一惊,脱口问道:“你是药神?”   可是传闻中,药神不是除了治病什么都不会吗,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地都能摔跤吗?她的情报网出错了?   陵游没回答,反而劝道:“这药人太过阴毒,女魔姑娘,你还是不要操纵他的好,而且,也不止你一个人在操控吧?”   被人猜中了实情,阮媚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坏,但片刻后她冷静下来,“你既然能猜中实情,大概也就知道这药人是哪里来的,神君,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陵游微微一笑,露出回忆的神情,“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他的主人,可算是老相识,当初他死的时候我还在现场呢。”   除了阮媚,在场没人听懂了陵游在说什么,阮媚眉头轻轻皱着,药人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地,这药人是上古时期的魔尊留下来的,阴毒非常,魔界几乎没有几个人是这药人的敌手,但陵游确定凭空把他震退,可见她根本没有胜算。   她虽然还在原地没动,但已是心生退意。   躲在暗处的鸳琊咬了咬牙,捏紧了怀里的匕首,鸦隐正背对着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陵游。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的太多了,我的肝好痛 第34章   谁都没有想到,这时候会出这样的变故,陵游察觉到异常的时候,甚至没有考虑鸳琊的死活,动作快过思想,直接一掌把人击飞了出去,他在动作的同时,阮媚驱动药人,从背后攻了过来,迫使陵游不得不回了头,没有机会去查看鸦隐的伤势。   鸦隐不紧不慢的从后腰拔出了那把刀锋雪亮的匕首,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勇气,但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执游被鸳琊的那一动作搞得直接愣在了当场,在看到阮媚出现的时候,他实际上是考虑过鸳琊也参与在其中的,但始终没有找寻到鸳琊的身影,一时间对他掉以轻心了。   鸦隐把玩着匕首,一步一步像躺倒在地的人走去,执游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没计较清楚利弊,身体就有了行动。   “尊上。”他一下子跪到了鸦隐面前,挡在了鸦隐和鸳琊的中间。   鸦隐瞥了他一眼,慢慢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去看陵游,陵游和那药人缠斗在一处,在他身上腐蚀出一个大洞的毒性于陵游而言似乎不存在,近身缠斗了这么久,他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本尊浑浑噩噩的活了很多年。”鸦隐看着陵游,却在对执游说话,“这种时候活该没人向着本尊,但你看,还是有人向着本尊的。”   执游没说话,他想说自己是向着尊上的,但他刚才那个行为,就算说了,尊上估计也不能相信,但鸳琊却嘴角冷冷一勾,嘲讽道:“你到真有自知之明,你这种人,确实是活该!”   陵游虽然一直被药人缠着,但实际上还是关注着鸦隐这边的情况,执游的沉默让陵游以为这场阴谋执游也参与其中,鸦隐一个人势单力薄,他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原本想留着这药人研究一番,但此时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两招击退药人之后便到这边来,一言不发的把鸦隐护在了身后。   “陵游,你知不知道你维护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明显的维护激怒了鸳琊,原本鸳琊对陵游有些好感,此时陵游的维护就更让他生气,明明是一个善良到有些过头的人,却偏偏维护着一个杀孽深重的恶鬼。   陵游紧紧的抿着唇,以前他冲动害死了天戟,他现在不能冲动害了鸦隐,他们都说鸦隐坏,可是他认识的鸦隐,除了脾气坏从来没有害过别人,他不能听了别人的话就冲动的下了结论。   不能冲动。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鸦隐不坏的,谁都犯过错……”   “不坏?”鸳琊魔怔似的笑起来,他被陵游那一掌伤的不轻,这样勃然大笑,猛地咳出几口血来,他道:“陵游,你眼睛瞎了,连心都瞎了吗,你竟然说他不坏?”   鸳琊挣扎着站起来,拖着脚步朝陵游走了过去,鸦隐想要拦他,但却被陵游制止了,他顺利的走到了陵游面前,并抬手按住了陵游的肩膀,他气息微弱的笑道:“陵游,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陵游茫然的想自己怎么看呢,他天生就没有一双健全的眼睛啊,但很快他知道了,鸳琊笑的像个疯子似的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猛地按进了陵游的眼眶。   众人震惊的瞬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陵游推向了人偶屋,那屋门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塌了。   陵游捂着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后才慢慢的松开,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光影,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人偶屋,满屋子千奇百怪的人偶,各个神情鲜活,有哭有笑、有恐惧有绝望,那模样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让人想误会那是雕塑都难。   陵游仿佛失了语,仿佛瞬间被谁抽取了灵魂,他就那么怔愣的盯着那满屋子的人偶。   与此同时,九重天突然升起异像,白雾缭绕的天界突然黑气乍起,就连各路神仙体内的灵力也被污染了。   “小药仙。”鸦隐叫了他一声,才把怔愣中的陵游换回了神。   他嘴唇张合好几次,才颤抖着问出声,他问,“小灰,这是你做的吗?”   鸦隐无法回答,他无从狡辩也不想撒谎,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但现在却陡然心慌后悔起来,小药仙当初说,漂亮的东西都要据为己有不是这个意思吗?这样据为己有是不对的吗?可这么多年了,谁也没说过他不对啊。   “人间……”陵游又问,他几乎有些哽咽,“人间那座城呢,也是你毁的吗?”   鸦隐还是没有说话,他看见小药仙闭上了眼睛,像是对他失望透顶,他一下更慌了,口不择言道:“可这是你教我的啊,当初在古战场,是你说的,漂亮的东西就该据为己有,我听话有什么不对,那城主为了一个花魁要杀我,我毁了他的地方又什么不对?”   陵游没有说话,像是已经放弃了和鸦隐沟通,鸳琊被执游抱在怀里,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哈哈笑起来,“报应,都是报应!”   阮媚捏紧了手里的笛子,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动手,他要是动手了,那神仙还会不会护着鸦隐。   “小药仙,我不想这样的。”鸦隐往陵游面前走了几步,却见他后退了一下,于是鸦隐当即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   阮媚见此情景,立即吹响了笛子,没有了那神仙的帮助,阮媚自认为她完全可以打败这种状态下的鸦隐,但却没想,那药人冲到鸦隐面前,却被鸦隐一拳直接击碎了骨头,那药人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了,但鸦隐的手也被强力的毒药给腐蚀了,血肉脱落,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鸳琊一下一下的喘着气,看鸦隐手上的血肉脱落,露出畅快的笑意。   执游一下坐不住了,猛地惊叫了一声,“尊上!”   他从自己储物戒里拿了药想给鸦隐涂上,鸦隐却一下推开了他,原本鸦隐都是用踹的,但现在改推了,反倒显出十足的疏离来,“执游,你已经不是本尊这边的了。”   执游拿着伤药的手缓缓垂下,低声道:“属下知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尊上,还是性命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鸦隐哼笑了一声,片刻后,哼笑变成了闷哼,陵游一言不发的给他几乎只剩骨头的右手止了血。   “陵游!”鸳琊怒吼起来,“你们神仙不是最是嫉恶如仇吗,你竟然还要帮他!”   “他变成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陵游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的把鸦隐受伤的手包扎了起来,鸦隐小时候受他的影响太大了,他的无心之失造就了如今的鸦隐,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但在鸦隐这里,他做的再多也不够。   他还不了鸦隐一个快乐的、没有欺压的童年,他无法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让鸦隐知道自己认为对的道理是错的。   他给鸦隐上完伤药,低声问他,“我要带你走,你跟着我走吗?”   鸦隐愣了半响,缓缓地点了个头。   陵游牵着鸦隐的手走向魔尊殿外,微微低头对鸳琊道:“他之前的罪孽,是怎么也赎不清的,但是我会尽量带着他赎罪,你好好存着这些人偶,我之后会好好研究,若能重新恢复他们,我定来魔界找你。”   他拉着鸦隐打算继续走,鸦隐却也停了下了,他道:“这魔尊本尊不想做了,你们谁想做,就自己上吧。”   这意思,无疑是把魔尊之位让给了阮媚。   阮媚倒也不客气,对鸦隐拱了拱手,“那么本宫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一说完了话,手拉着手走出了魔尊殿,走出大门的那一刻,陵游抬手遮住了眼睛,然后从缝隙里望向了鸦隐,“原来你长这模样,原来,魔界今日是个艳阳天。”   他眼眶里丝丝缕缕的冒着魔气,那颗翠绿的眼珠像是开败的花,从陵游眼眶里脱落下来,落在地上失去了踪影。   *   陵游带着重伤的鸦隐去了人间,虽然回到青蕴仙山也行,但他已经懒得应付积微等人了。   鸦隐没想到自己的臆想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真,陵游当真和他一起,在凡间占了座山头一起生活。他一个伤患帮不上什么忙,但却紧紧的跟在陵游的身后,看他砍木伐竹,看他搭建小屋。   林子里的山精野怪全都在外围偷偷摸摸的瞧着,想要上前帮这个神仙,又觉得神仙背后的人不太好惹,鸦隐倒是没想到这些山精野怪是这样想的,他沉浸在陵游没有抛弃他的幸福感里,快乐的像是能立地成佛。   陵游忙碌了大半天,一座不怎么美观的小屋终于搭建好了,两人站在小屋前欣赏了片刻,这房子就在鸦隐灼热的目光中轰然倒塌了。   “啊!”陵游短促的惊呼了一声,然后十分无辜的眨了眨自己那双奇特的眼睛。   “神仙,这位神仙。”林子里的小花精悄声叫着陵游。   陵游偏过头去,微微笑着问,“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神仙,你要是不介意,就让我们帮忙搭建房屋吧,大家都是住在这片山头的,以后就是邻居了,神仙你法力高强,你住在这里,以后别人也不敢来伤害我们了。”那小花精大概才刚化形,说的高兴了,手臂一甩一甩的变成了花枝。   陵游拍了拍鸦隐,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给这些小精怪腾出地方,回答那小花精道:“那就麻烦大家了,以后要是谁受了伤,就尽管来找我。”   “谢谢神仙。”林子里传来乱七八糟的回答声。   陵游听了失笑,明明受恩惠的是自己,这些小精怪竟然还给自己一个口头承诺道谢,大概全都是些良善之辈。   这些山精野怪在山林住惯了,搭建起这些住房来可谓得心应手,没一会儿就把陵游弄得乱七八糟的木头和竹子整理好了,材料是现成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小屋很快就搭建了起来,陵游看不见,但却十分期待,每隔一会儿便要问鸦隐,小屋搭的怎么样了。   鸦隐十分耐心的给陵游讲着,他内心里翻滚的那些阴郁和暴戾全都被抚平了,长久以来心绪从未平静过的他,竟然觉出岁月静好的美好来。   小屋建的结实,当夜便经历了考验,凡间天气多变,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夜里却下起了暴雨,陵游和鸦隐没住过这种屋子,总担心这茅草搭的屋顶会漏雨,不过他们观察了好久,也没发现有任何一处漏雨的地方。   两个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整整齐齐的坐在一张简易长凳上,陵游捏着鸦隐的衣袖,鸦隐就盯着房顶,观察到现在,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鸦隐捏了捏陵游紧梆梆的小拳头,“应该没事,要不要睡觉?”   陵游松了劲儿,露出手心里鸦隐皱皱巴巴的一截衣袖,点了点头。   小屋里只有一张床,他们就要躺到一起了,跟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似的,鸦隐心里隐秘的快乐着,然而不等两人躺上床,就有小山精冒着大雨敲响了两人的房门。   鸦隐吊着一只手,主动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白天那个把手甩回了原型的花妖。   “神仙大人,救命啦。”小花妖完全感觉不到鸦隐的威胁似的,猛地扑到了屋里,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妖怪们,全都瑟缩在屋檐下。   “怎么了?”陵游走到小花妖身边,把铺成了一长条的小花妖扶了起来。   小花妖身体软的跟面条一样,只有被陵游扶着的那只手臂支棱着,他水似的,带着陵游流到了屋外,指了指被山精野怪们挡在身后的那头白虎。   “那是多多,他为了保护我们,和隔壁山头的黑熊精打架,受了很重的伤,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小花妖哭哭啼啼的解释。   鸦隐没什么情绪的看着那小花妖,心想要是跟这花妖似的,人形维持的和条宽面似的,那倒也没什么好维持的,还不如做朵花招人喜欢呢。   陵游还未出声,其他山精野怪也纷纷开始求道:“求神仙救救多多吧,他快不行了。”   “你们把他抬进来。”陵游折身回了屋里,没看见那奄奄一息的白虎突然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熬过了艰难的转折期,迎来了乖巧的鸦隐 第35章   被抬进门的白虎身形猛地一变,化成了一头两米多高的黑熊,然后冲着陵游的后背扑了过去,没扑到两步,就被鸦隐一脚踹出了门外。   小山精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还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怎么好端端的多多,就变成了黑熊精了?   人间灵气稀薄,能成精通人性已是不易,能修行出这种法术的,就算的上是天才了,平民们难得一见天才,对他的术法自然也就不怎么了解,在鸦隐看来只是个区区变化之术,在这些山精野怪看来,简直就是通天之能。   “你们是想害神仙?”鸦隐虽然吊着一只手,但要打这些小山精还是小菜一碟,他举着左手,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小山精们一个个被吓得抱头哆嗦,他还没动手,就叫的跟快被打死了一样,“没有,冤枉啊,我们,我们明明抬的是多多,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黑熊精了。”   陵游被闹得头疼,抬手制止了鸦隐吓唬这些小东西,转而出了门,蹲到了屋檐下,问那个爬也爬不起来的黑熊精,“多多呢?”   黑熊精哆嗦了一下,脸朝地下翘着屁股,老实回答:“在我的熊窝里。”   陵游白天才答应过这些小妖怪要帮忙,现在便觉得是自己践行诺言的时候,于是挥手招来鸦隐和小山精们,把这黑熊精捆巴捆巴就朝着他的熊窝去了。   那白虎果然如黑熊精所说,在他的熊窝里,但他们刚进熊窝,鸦隐就突然捂住了陵游的眼睛,陵游觉得奇怪,“你遮住我眼睛干什么,你不遮我也看不见。”   鸦隐当然知道自己不遮陵游也看不见,但他动作快过大脑,压根儿没思考就上了手,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只白虎被困在熊窝里的方式……   鸦隐放开陵游,转头就给了那黑熊一巴掌,“你抓虎就抓虎,你把人扒光了挂起来干什么!”   是的,被困的白虎是人形状态,少年模样,被光溜溜的挂了起来。   “我,我也不吃他衣服啊。”黑熊精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   “神仙可千万不要放了这黑熊精,他吃了我们好多同伴,现在还想吃多多,他是个坏熊精。”小花妖已经积累起了一些妖力,现在可以直立行走了,他打着小卷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旁边的小树妖没忍住,一把给他揪住了。   “杀业过重,修行必不长久。”陵游感叹了一声,让那些小精怪们去把白虎放了下来,他们抬着白虎往小屋去,倒是没人去管那黑熊精了。   “那黑熊精,就这么放任不管了?”鸦隐挑着眉问,“他之前可还打算把你也给吃了。”   “精怪修行最忌杀业,他杀业过重,就算我们不理他,他之后也会被雷劈的。”陵游借由鸦隐的一只手臂掌握方向,边走边道:“对了,你之前竟没有发现这黑熊精使了变化之术?”   “不是,我只是以为熊变成白虎是他们的风尚。”鸦隐难得的窘迫了一下,他对凡间的了解,都是关于青楼的,哪里知道那些小山精能抬个假的来,不过,“你怎么没发现?”   “在我眼里,他从始至终就是个熊,我怎么知道多多原来是只白虎。”陵游摸着下巴,轻轻哼了一声,这些傻乎乎的山精野怪,还怪有意思的。   两人慢悠悠的走到小屋前,却见赶在前面过来的小山精们都不在了,院子里站着个白衣乌发的人,还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   “你怎么来了?”陵游上前打开了房门,侧头的对天君道:“进来坐。”   “你倒挺有闲情逸致,在这么个深山里住着,有青蕴仙山那么舒坦么?”天君瞥了一眼充满敌意的盯着他的鸦隐,丝毫不客气的进了屋里,坐在了仅有的一张长凳上。   鸦隐紧紧的跟着陵游,不高兴道:“他怎么来了,不会是来劝你回去的吧?”   陵游摇了摇头,便听天君自己否认道:“你们放心,我不是来劝说陵游回去的,只是之前九重天出了移项,所以我来看看。”   “异象?”陵游呆了呆,不知道九重天出了异象为什么要找自己,于是问,“出了异象这种事,你不去找源头,你找我干什么?”   天君没回答,反而让静候在一边的老者上前,老者恭敬的向陵□□了一礼,“神君,医者不自医,老朽得罪了。”   说罢,他搭上陵游的脉搏,又问了陵游几个问题之后轻轻的向天君摇了摇头,天君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幸好没事,陵游,你以后少把那些沾有魔气和妖气的东西往自己身边放。”   鸦隐一听就怒了,骂道:“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谁呢?”   天君也不生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对陵游道:“你新养的小宠物还挺凶。”   鸦隐可没忘记这天君以前是企图要消灭自己的,现在又说自己是宠物,新仇旧恨一叠加,他当场就打算和天君打一架。   “你伤还没好呢。”陵游伸手拦下他,小声道:“你别像以前那样冲动,不然显得你跟我走了之后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鸦隐动作一顿,狠狠的瞪了天君一眼,要不是为了陵游,他非和这人打一架不可,他的地位明明已经变了,这人却还把自己和那些小黄小花相提并论。   天君并没有叨扰很久,给陵游出诊完就和老者一起离开了,鸦隐因此很高兴,但陵游却神色凝重。   “怎么了?”鸦隐过去,抬手想抱住陵游,却又脸色通红的放下了。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陵游问他,“为什么之前九重天会出现异象,为什么出了异象天君会来找我,还有他的提醒。”   鸦隐被问得眉头一皱,以前全靠打架解决问题的,现在终于动了动脑,他道:“这之前唯一与你有关并且还能和他的提醒有关联的,就是那个魅魔把眼睛放到了你身上的事,难道九重天的异象与这有关?”   “可我只是个药神,自身染了魔气,怎么能引发九重天异象?”陵游拉着鸦隐往屋里走,边走边道:“近些天就不想这些了,你是个伤患,还需要多休息,你这伤用人间的食疗法最好,明天我就开个方子,给你养手,那锁灵丹也要解了才行。”   “你知道?”鸦隐心下一慌,但又突然生气了,“你知道你还吃。”   “这东西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锁住了灵力,又不是毁了修为。”陵游说得十分无所谓,反倒让鸦隐无话可说了。   救了多多又送走了天君,两人终于安稳的休息了一夜,早上是陵游先醒过来的,鸦隐平躺着睡觉,受伤的那只手平平的放在身侧,没受伤的那只却死死的揽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困在他的肩窝里,这要是个凡人,非得被闷死不可。   陵游小心的从床上下来,鸦隐收了收手臂,把陵游的枕头抱进了怀里,他之前失血过多,又忙碌了很久,此时虽然气息平稳,但脸色却苍白,陵游给他把了片刻的脉,才从储物戒里拿出小背篓,背在背上出门了。   住在深山野林里有个好处,想要什么药出门不远就能找到,陵游说要给鸦隐食疗,就顺便打算再采摘一些野菜。   没了鸦隐的跟随,山林里的各种精怪都亲近起他来,甚至还有许多没有意识的灵气团,团成一个圆溜溜的模样,一下一下的蹭着陵游的脸颊,他每走一步都有山精开路,倒是一次也没有摔跤。   “是神仙来了。”老熟人小花妖叫了一声,就听见林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没一会儿陵游身前围满了各种小妖怪。   小花妖拍着自己单薄的胸脯,担当起了介绍人,“之前没有机会告诉神仙,我叫草儿,是个花妖,这是朵朵,是树妖……哎,多多过来了,他是白虎精。”   “神,神仙。”多多支支吾吾道:“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这白虎精大概是知道自己被扒光了吊起来的事了,所以不大想提起这些,不过道谢肯定是少不了的,不然下次又落了难,哪还有神仙去救自己。   “大家不必客气,以后都是邻居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陵游笑了笑,抬手摸了一把多多,他是老虎原型,皮毛十分柔软,倒是让陵游想起自己养的那些狗来。   “神仙,你来林子里做什么呀?”草儿问着,甚至还想爬到陵游的背篓里看看装的什么,不过他太矮了,根本看不见。   “我来采摘药草和野菜。”陵游如实回答,只不过到现在,他也没摘到多少东西。   “这我们可以帮忙啊。”草儿拍拍胸脯,“这种小事,神仙直接吩咐我们就好啦。”   他们在这片林子里呆惯了,什么东西长在哪里早就一清二楚,于是很快给陵游摘满了背篓,多多甚至给他抓了一只野鸡。   陵游背着小背篓回到家里,就被急匆匆出来的鸦隐按到了怀里,“你去哪里了,我醒来都不见你。”   “我去林子里摘药了。”陵游回答,“小山精们帮了我不少。”   鸦隐往陵游身后看去,只见那些山精野怪们一个个捂着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出差,嗐 第36章   陵游炼药手法一绝,但做的饭却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烧的汤汤汁浓黑,闻着还有股奇妙的酸味儿,但依照陵游自己所说,这对养手臂上的伤效果很好,鸦隐把盛汤的碗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用筷子捞了捞,从汤里捞出一只带着毛的鸡腿来。   他夹着这只鸡腿,心想,陵游不会信了凡间吃啥补啥这一套吧?但这鸡腿是脚,自己伤的是手啊……   他迟迟没有动静,陵游就催促道:“怎么还不喝,小灰,要好好吃药伤才能好起来。”   他看着陵游一本正经的脸,小心的,试探的,英勇就义似的,咬了一口鸡爪,嚼了两下就被碎石硌着了牙,陵游大概连洗也没洗一下。   “你之前做过饭吗?”鸦隐夹着鸡腿,在两根筷子中间来回晃荡,然后筷子一松,那鸡腿被甩飞到了远处的林子里。   陵游撑着脑袋摇摇头,神仙用不着吃饭,只有在开宴会的时候象征性的会上几盘菜下酒,还是那种以花露和各种灵菜为原料做的,不说他了,可能连食神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次。   鸦隐心里明白了为什么小药仙做出来的东西是这样的了,不过他也没打消陵游的积极性,只是强行转移话题,把陵游推着往外走,“难得来现在这么清闲,我听说凡人都喜欢散步,咱们也去散个步吧。”   陵游心里还挂念着鸦隐的手,连忙捏住他推自己的那只手腕,“散步就散步,你别推我,当心伤到你的手。”   “没事。”鸦隐揽着他的肩膀,出了门。   他们走过的地方,小妖渐渐聚集起来,叽叽喳喳的在讨论,草儿左手拿着一本小册子,右手拿着一只毛笔,朵朵给他拿着磨好的墨汁,两人一路跟随,一路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   朵朵有些忧心,“草儿,咱们这样悄悄跟着会不会不太好?”   “这没什么。”草儿手上不停的在记录着,还能分心给朵朵解释,“你知道人间的皇帝吧,皇帝身边日日夜夜都跟着两个记录起居的官员,咱们给神仙记录,更有排场。”   陵游和鸦隐把身后两个小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陵游皱着眉想给两个小妖讲讲这样是不对的,皇帝有起居郎记录生活是为了记录历史,他们两个并不需要这种,但鸦隐拦住了他,从没发过善心的前魔尊大人不知道为何突然善解人意起来,对陵游道:“不过两个小妖的兴趣罢了,左右我们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就由他们去吧。”   他倒也不强求,鸦隐这么一说,他就放弃了说教两个小妖,反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就往回走,“我说最近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小灰,我们忘记开药田了,咱们这就回去开几块儿地出来,我回青蕴仙山挖些要来种上。”   鸦隐应了他一声,但并没有追上他的脚步,反而远远的跟在后头,待陵游走的远了,他才不紧不慢的捏了个隔音的决,把两个小妖拦下来,“拿出来给我看看。”   草儿紧紧的把小册子护在胸前,小声道:“我们没乱写。”   “我知道。”鸦隐嘴角带笑的蹲下来,温和的仿佛不是他,“我就看看。”   草儿信了他的话,把宝贝似的小册子交了出去,鸦隐翻开一看,发现这小妖竟然还挺有绘画天赋,把两人的形态动作画的栩栩如生,就是旁边批注的字,丑的像是狗爬。   “画的不错。”鸦隐笑了一下,把小册子扔回给了草儿,并叮嘱,“以后画完一本,记得给我看。”   “您看他干什么啊,都是些您知道的事儿?”小花妖不太情愿经常去找这个吓人的魔族,于是期期艾艾道:“这,这册子画完,还要传给山里的同伴们瞻仰神仙呢。”   鸦隐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伸出左手提溜起小花妖,“你还想不想活着继续画神仙了?”   一旁的小树妖朵朵吓得不轻,差点儿原地拔高成树了,他扑到鸦隐脚下,语无伦次道:“我们给您送,以后画完一本就送给您。”   “你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本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鸦隐放下小花妖,“这样吧,你画完先给这山头的小妖怪们看完,再拿来给我。”   这样一来,整个山头就都知道陵游这个小神仙是和他鸦隐这个大魔头在一起的了。   他心情好起来,带着草儿和朵朵往家里走,走到半路想起了什么,又问,“这山头有做饭好吃的妖怪吗?”   “多多啊。”草儿脱口就答:“多多会烤鸡,还会炖汤,以前还去山下给凡人做过工呢。”   “那正好,加上这个多多,你给我多叫几个小妖怪来。”鸦隐停下脚步,把草儿和朵朵指挥的团团转,他倒不是存心想要折腾人,只是不想陵游那个小瞎子每天都往山林里面跑,要是摔了怎么办。   没一会儿,草儿和朵朵就带着多多等几个小妖来了,鸦隐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些小妖都长的挺讨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愿意来我这儿做工吗?钱没有,但我每日可以给你们渡些修为。”   有这等好事,怎么会有小妖不愿意,于是纷纷答应下来,鸦隐给几个小妖分配了采集工作,就带着多多回了小院儿。   院子里,陵游正在开垦药田,干硬的泥土被挖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儿,再填上灵土,那小块儿土地立刻就变了模样,变得松软又肥沃起来。   多多很有眼力见儿的过去,“神仙,您去休息一下,我来给您挖。”   “这活儿不累。”陵游冲多多笑了笑,“不过你要是想学种药,我可以教你。”   小老虎眼睛一亮,差点儿原地躺下露出肚皮来,但想到自己是人形,就忍了下来,“我想学的,请神仙教我。”   老虎妈妈曾经教育过,技多不压身。   陵游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了锄头递给多多,然后告诉他怎么挖怎么填土等等,鸦隐在背后看的眼角都快抽筋了,此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怎么就带个小妖怪回来破坏自己的二人世界了呢。   鸦隐默不作声的出了门,等到陵游开垦完药田,又教完多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进屋去找鸦隐没找到,反倒是听见小院儿的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鸦隐让小妖怪们在那里又搭了一座小院儿起来,包括了厨房等等一系列生活设施,然后他把多多提溜了进去。   “以后你就在这儿工作,没事不要到前面来。”   多多懵懵懂懂的点了点了,野兽的灵敏感官让他识趣的没有反驳,反而一连做了保证,“您放心,我没事不会上前去了。”   把小妖们一个个安排好了,鸦隐这才慢慢给陵游说了自己的计划,当然了,他并没有说出自己是那修为换取的这些便利,只说自己会教导一下这些小妖。   陵游觉得这样也挺不错,自己现在开始就有时间做其他的了,便也同意了这事,“如今这样也好,我不用再给你做药膳,可以放心回一趟青蕴仙山了。”   原本鸦隐是一定要缠着陵游同去的,但这一回却没有,倒不是说他转了性子,而是他从草儿那里得到了启发,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不对。   草儿又许多人间的话本,里面相爱的两个人可不是他们这样相处的,他要趁着陵游去青蕴仙山的时候,去凡间的书屋一趟,草儿说那儿什么都能学。   翌日一早,两人都早早的出了门,陵游到了青蕴仙山,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挖了药取了书,还带走了自己惯用的一些物件,他拿完东西,就顺路到了九重天。   镇守天门的将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见他来了,顿时精神一震,“神君。”   陵游笑着给了两位将士一人一瓶伤药,“二位辛苦了。”   自天门开始,一路上都有人给他行礼,还有仙娥问讯赶来就只为了看一眼这久未露面的药神。   积微也如这些仙娥似的,匆匆赶来,他一把抓住陵游,“你可算知道回来了。”   “我又没说过不回来。”陵游呛了他一声,又问,“上次我听说九重天出了异象,是什么异象?”   “这事儿说来也奇怪。”积微挠挠头,“就那天,整个九重天突然飘起了魔气,但没过多久,那魔气又自然消散了,到现在也还没查明真相,不过父君说不用查了。”   陵游捏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的沉吟了片刻,然后突然顿悟了似的啊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你回青蕴仙山?”积微在他身后追着问。   “不回,我在凡间安了家。”陵游直接回答,“现在家还小,等以后建大点儿,再请你们去玩儿。”   “你在凡间安家?”积微眼睛都惊得瞪大了,“你一个神仙,在凡间按什么家,没搞错吧?”   陵游想到山头上的那个小院子,微微笑了一下,“我带着个魔族,总不好住在神仙的地盘上,我们住在人间挺好的,邻居们也对我们颇为照顾。”   “你还和那魔头搅合在一起呢?”积微这句话说得及其小声,但随后又大声质问,“那魔头身为魔尊,都不用去管理一下魔界吗?”   “他已经不是魔尊啦。”陵游回答完这句,已经头也不回的往人间去了。   积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气又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这种嫁了女儿似的心酸,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们陵游也是喜欢着鸦隐的 第37章   陵游回到山头的时候,鸦隐还没有回来,等到鸦隐到家,他精神恍惚的都没发现家里大变样了,陵游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发什么呆,看看我东西摆放好了没?”   鸦隐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小屋已经摆满了东西,全是青蕴仙山陵游用惯了的那些物件,书架矮桌一样不少,窗台下甚至还放了一张贵妃榻。   鸦隐绯红的耳朵尖更红了,他今天学的那些姿势里,有一个就在贵妃榻上,那卖书的书生还偷偷告诉他,说这事皇宫里时兴的姿势。   “小灰。”他许久没有答话,陵游便又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了,出事儿了?”   “摆放好了。”鸦隐回答他,然后在心里补充,确实出了事儿,还是大事儿,他现在就很想实践一下学习的知识,但是他看看陵游,又看看自己的手,觉得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这肯定是要自己争取的,于是鸦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思考起来,陵游也看出他有心事但并不想说,就自发的去了多多那里,看他药膳做得怎么样了。   陵游从多多那里端了药膳回来,鸦隐却不在屋内了,他用灵力温了药膳大半柱香,鸦隐才从外面回来,衣袖间沾满了木头的香味。   他进了屋就坐到了陵游的旁边,陵游从青蕴仙山带了矮桌来,桌下铺着厚厚的绒毯,在桌边只需席地而坐,他坐的离陵游极进,还笑着问,“小药仙,可有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儿。”   陵游点了头,问他是什么木头他却不肯说了,神神秘秘的说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这种事也需要瞒着?”陵游不解的偏着头,把手边温着的药膳推到他面前,“你不会背着我,在做什么坏事吧?”   鸦隐一边味同嚼蜡的吃着药膳,一边眼睛也不眨的盯着陵游,他因为不高兴而皱着眉头,腮帮子气鼓鼓的,煞是可爱。   “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做坏事了,我跟着你好好过。”鸦隐说了一连串的保证,他说些话是出自真心,小药仙心善,他不愿意自己做了坏事还要小药仙去帮自己赎罪,就像那一屋子的人偶,小药仙还得找方法恢复他们。   陵游对鸦隐的这些话也很信任,鸦隐的性格与之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自从搬来凡间,他开朗了不少,再也没有动辄打杀,甚至还和山林野怪建了交,不过这种时候,他是不会把自己的信任说出来的,而是问,“那你瞒着我做什么?”   “惊喜,以后告诉你。”他吃完药膳,想要赶紧回林子里去,免得陵游总是问,他就会忍不住说出来。   但他刚走到小屋门口,就见院子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积微转着圈打量着这个地方,啧啧叹道:“这地方倒还算不错,山灵水秀的,我还以为人间都是乌烟瘴气的。”   司昀没说话,而是摇着折扇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往屋里看。   鸦隐吊着右手,脸色不善的盯着两人,“你们来做什么?”   “自是来看陵游,你以为来看你的么?”积微呛声,实现绕过鸦隐往里瞧,看见了在桌边收拾碗筷的陵游,怒道:“你,你竟然还让他伺候你,你就是手断了,又不是病入膏肓!”   “本尊就算是手断了,一次性弄死十个你,也不在话下,你要试试吗?”鸦隐哼笑了一声,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语气却很轻快,积微刚才那句话,无疑取悦了他,他就喜欢陵游照顾自己,自己以后也要照顾他。   积微哼哼了几声,却也没敢反驳,鸦隐确实比他厉害个好几倍。   陵游端着碗筷出来,叫上积微和司昀和自己一道往后走,边走边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之后再邀请你们来么?”   “我们这次不多留,就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就走。”司昀道:“鸦隐变化挺大的,以前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么正常的时候。”   积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在说人家以前是个神经病么?”   司昀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他争而是接着对陵游道:“你在住的舒心,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缺什么,就给我或者积微稍个信,不然,排几个仙娥来这里照顾你?或者把青蕴仙山那两个小童叫来?”   “不用了,现在这样挺好的,这儿没什么事好做,用不着人照顾。”陵游把碗筷交给多多,又问他两,“要不在这山林间走走?”   “不了,我们这就告辞了,等到你邀请我们来的时候,我们在一起逛逛凡间。”司昀一把捂住积微要应下的嘴,拖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便化作流光离开了。   “你怎么回事,难得陵游要带我们逛逛!”积微一到天门口,就质问起司昀来。   司昀把手中折扇插到后腰,笑道:“以前你黏陵游得紧,后来,他便连青蕴仙山也不邀我们去了,积微,凡事要有度才能长久,你别又犯了老毛病。”   积微被说的不吭声了。   彼时,陵游回到小院儿,又不见了鸦隐的踪迹,想来他是去搞那惊喜去了,便也没有去寻,而是闲适的在院子里种起药来,灵药沾了灵土,原本焉巴巴的叶子顿时水灵起来,几株本就含了花苞的,更是开出了花来。   他一个人没有侍弄多久的药草,鸦隐就从院门进来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拿着个木头小人,刚进门就叫陵游过来。   陵游闻到一个清新的草木香,鸦隐把东西递给他,让他仔细摸摸,他摸出这东西是个小人儿,笑问,“这便是你说的惊喜?怎么不给他刻上眼睛?”   “你摸摸这儿。”鸦隐捏着陵游的手指,移到小木偶眼睛的位置,“这是刻了眼睛的,只是他以前眼睛上遮着黑纱,我刻的是他以前的样子。”   “这是我?”陵游惊奇的问,然后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但鸦隐却道:“不,这是我的心上人。”   陵游拿着木偶的手一紧,整个人都愣住了片刻,然后他的耳朵悄悄的红了,把人偶塞回给鸦隐,小声责骂道:“瞎说什么呢。”   “我没有瞎说。”鸦隐紧跟着陵游回到了屋里,陵游走一步,他就跟一步,陵游假装到书架旁整理书,他就跟在后头,那股草木的清香一直萦绕在陵游鼻端让他避无可避。   但喜欢是个什么感觉呢,陵游害怕的想,他是喜欢小灰的吗?这种我和你在一起很高兴的感觉,是喜欢吗?   “小药仙。”鸦隐叫他,然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陵游不敢乱动,他怕伤到鸦隐受伤的手,心里也痒痒的不想逃开。   “你别动,我要亲你了。”鸦隐把人按在了书架上,看见他没生气也没逃跑,反而是紧张的闭上了眼睛,明明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刷在鸦隐的心上,他这时才确定,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鸦隐拖得太久,陵游总等也不见他亲上来,于是当即反悔,背过身去,气哼哼的道:“我不要亲了。”   “为什么?”鸦隐一下迷惑起来,他也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打算亲一下,没想到他都快下嘴了,会突然被人拒绝。   陵游耳朵尖尖红的像桃花,怒道:“你动作太慢了,烦死了。”   “那我这次很快的亲。”鸦隐保证到,他把红彤彤的陵游转过来,还未等看清陵游的脸色,便猛地亲了上去。   陵游只觉得一股热意直接冲上了天灵盖,烧得他整个人迷糊起来,鸦隐身上好闻的木头香像是浸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鸦隐味儿来。   原来亲吻是这么舒服的事么?   鸦隐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怎么把人亲的晕乎乎,等到两人都冷静下来,鸦隐只剩白骨的手都已经摸上了陵游的脸颊,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场,指不定以为这是什么妖精吃人的戏码。   “你的手,别乱动。”陵游低着头叮嘱鸦隐,鸦隐也低着头把手重新包好了吊在胸前,两人像是被施了什么咒术似的,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了。   但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鸦隐又把人按在了书架上亲,他知道亲完了还有下一步要进行的,但是他却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了,鸦隐终于学会了不好意思,而陵游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有下一步能进行,所以两人亲完了又亲,不禁让陵游觉得,他们真是太重欲了。   两人卿卿我我到傍晚,连山林间的小妖怪们都发觉了端倪,为了表示祝贺,他们竟然给两人送来了凡间结婚用的东西,大红的喜被喜烛,还有花生和桂圆,小院里一下热闹起来。   草儿冲出人群,自告奋勇道:“神仙,我来给二位做证婚人。”   陵游茫然的啊了一声,便又听草儿道:“神仙不知道吗,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要成亲,拜完天地,便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陵游一下子脸红起来,他羞臊的想躲,却被鸦隐拉住,在他耳边道:“小药仙,我们成亲吧。” 第38章   陵游心里觉得荒唐,两个大男人,成什么亲啊,但他心里又冒出止不住的甜蜜,自己从今往后就是成过亲的人了,两种相悖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以至于小草给他盖上红盖头,让他跨火盆的时候,他都还是懵的。   这火盆是应该自己来跨吗,那小灰又做什么呀?   实际上,这些山精野怪们虽然听说过关于凡间成婚的种种,但大多是道听途说,哪里会什么正经规矩,他们只是觉得高兴,认为他们在一起了就是要成亲的,他们作为邻居,合该来帮他们庆祝。   陵游被遮了红盖头不知道,实际上鸦隐也被遮上了红盖头,由朵朵牵着跨了火盆,然后他们两被齐齐带到门边,小草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二拜山川,夫夫对拜,送入洞房。”   小妖们没有唢呐和铙钹,就鼓起掌来充当喜乐,陵游和鸦隐两人在掌声的欢送下进了屋里,草儿还体贴的给他们关上了门。   屋外渐渐安静下来,两人静静坐在床边,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最后还是鸦隐没了耐心,直接掀开了两人的红盖头。   陵游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没有换衣也没有束发,但鸦隐就是觉得他比之前更加的唇红齿白了,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药仙,我们洞房吧。”   “好呀。”陵游拆了自己发间的发带,有些好奇的问他,“怎么洞房呀?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意思吗,那我们岂不是已经洞房很久啦?”   “不是的。”鸦隐急急的反驳了一句,但接下去的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要问了,总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陵游不明就里的哦了一声,然后闻到了之前阮媚送的药的味道,他老老实实的没说话,没一会儿,鸦隐就说要帮他宽衣,这时候陵游才隐隐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慢慢的红了脸,明明屋内温度不高,却觉得浑身热腾腾的。   第二天陵游醒过来,梦游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松垮的里衣从肩膀滑落到臂弯,露出他满身的红痕来,这时鸦隐从屋外走了进来,门迅速的开了又关,他笑道:“小药仙,外面下了好厚的雪。”   陵游眼睛又干又涩,用不着思考他都知道是昨夜流了太多眼泪的缘故所致,他一言不发的重新躺下,倒是惹得鸦隐急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昨晚明明说我让停就停的。”陵游小声抱怨了一句,又觉得丢脸似的把头蒙进了被子里,他年岁比小灰还大,竟然还被他折腾哭了……   凡间大雪纷飞,九重天却是黑雾缭绕。   积微不停的用手扇着眼前的黑雾,他脚下生风,片刻不停的冲进了天君的书房,“父君,这黑雾是怎么一回事,上次也不见得有这样严重啊,难不成是魔界在计划什么?”   天君淡定的看了一眼自己直愣愣的傻儿子,扔下手中的一卷古书,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一点,魔界哪里来这么大本事,让魔气充斥整个九重天。”   “那,那莫非是我们的仙气出了问题?”积微皱着眉,“这天地灵气怎么生出来的?怎么出问题啊?”   天君没有回答积微的问题,眼神淡淡的飘向自己刚才看的那卷古书,一眼过后,便沉默着走了出去,积微纳闷儿的拿起那古书一看,顿时被里面的内容骇了一跳。   那书是古神手写的,记录着陵游诞生的全过程,原来这九重天会突然升起黑雾,是陵游出了问题,莫非他要堕魔了不成?那他们这些人以后到底是神仙还是魔族啊?   积微自以为知晓了大秘密,走出天君书房的时候,手还是捂着嘴的,他一路捂着嘴去了司昀那儿,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他快被憋死了。   司昀正在查看天门值守的名册,见他这模样,不禁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一问,积微马上就想开口说的,但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深沉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司昀倒也不追问,反正积微总是会忍不住的,果不其然,司昀低头继续看值守名册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就神神秘秘的凑到桌边,小声道:“你知道吗?”   司昀轻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就陵游。”积微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别人注意他们,才继续道:“他是我们神仙的仙脉。”   司昀翻名册的手一顿,“这件事,你不要在陵游面前提起。”   “为什么?”   不怪天君常常骂他傻,司昀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看陵游以前的表现,他像是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吗,你要是告诉他,也是徒增他的负担。”   “可不告诉他,难道就让九重天每天这么黑雾缭绕的?”积微纠结的皱着眉,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这肯定都怪鸦隐那个魔头,也不知道他带着陵游干了些什么,才会让他染上魔气。”   “你可真是个傻子。”司昀无比真心实意的感叹道:“他们都一起搬到凡间住了,你说他们能干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积微怒道:“跟你说没意思,我去凡间看看陵游。”   司昀倒也没拦着他,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回来的时候,肯定会被鸦隐气得半死。   如司昀所料,积微果然是被鸦隐气了个半死,但也不是鸦隐故意气他,而是他是在看不过鸦隐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比如一定得紧紧的跟着陵游。   积微坐在矮桌旁边,一声不吭的连喝了好几杯水,直接把桌上的水壶给喝空了,陵游想来这积微也不会聪明到主动猜中自己想问什么,于是直接问,“积微,你匆匆忙忙的来是为什么?”   “啊,那个,没什么。”积微心虚的又想喝水,但杯子里已经空了,他原本确实是想来和陵游谈谈关于仙脉的事的,但是临到头,他想起司昀的话,又犹豫了起来。   反正九重天起黑雾神仙们也不是不能过,真要因为这个就徒增陵游的负担吗,他爹也没来给陵游说到说到,是不是说明九重天就算黑雾遮天也不要紧?   “是不是九重天又出现异象了?”陵游的手指敲着桌面。   积微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陵游敷衍的回答,连续两次的异象,已经足够他确认一些事情了,但是确认之后他又茫然起来,要放弃现在的生活吗?   虽然放弃这样普通的生活对于神魔来说都不是难事,但是,他不得不考虑到小灰的感受,以昨晚他的热衷程度来讲,这家伙大概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积微最后还是气冲冲的走了,他满肚子的话不能讲,又想到鸦隐一个魔族竟然天天粘着他们神仙的仙脉,生气到最后,他突然想起司昀之前说的话,一时间惊讶的无以复加。   司昀的那句话,难道是说陵游和鸦隐结成伴侣了?   积微一走,鸦隐便黏陵游黏的跟紧了,他跟个灵犬似的,鼻尖凑在陵游的领口处嗅个不停,陵游推也推不开,索性就让他去了。   被鸦隐黏着亲亲摸摸了好一会儿,陵游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我去林子里散个步,你别跟着我。”   鸦隐没起身,他坐在矮桌边拉着陵游的衣角,暧昧缱绻的道:“那你早点儿回来哦。”   陵游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抽出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刚走没一会儿,鸦隐也出了门,从篱笆后头揪出两个小妖怪来,手一伸。   草儿老老实实的把怀里的小册子交了出来。   现在他们相处的时候,鸦隐会随手设个结界,很少时间会让这些小妖怪看见,不过这难不倒具有创作精神的小花妖,他看不见,就自己进行了想象,把两人相处的细节画的十分清楚,而且他画的也有分寸,让鸦隐看了丝毫不会觉得生气。   “画的不错。”鸦隐把小册子还给草儿,还拍了拍他的头,“拿去给那些小妖怪们瞻仰吧。”   草儿得了夸奖,一蹦一跳窜进了林子里。   鸦隐懒散的伸了伸胳膊,也进了林子,虽然陵游说让他不要跟着,但是只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又想他了。   他对找陵游这种事很擅长,小药仙身上有股清苦的药味儿,鸦隐很轻易的就能闻出他到底走过哪些地方,陵游这一次走的比之前都远,鸦隐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想去吓他一跳,但他还未做出行动,就在树后愣住了。   这林子里不止陵游一人,还有和鸦隐也见过几面的天君。   天君皱着眉头,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盯着陵游,陵游也沉默着,两个人一看就是起了冲突在对峙,鸦隐不动声色的在树后观察着两人。   沉默的天君一连叹了无数口气,像是失望,但更像是逼迫的前兆,他道:“你真要和那魔妖混血的东西呆在一处?”   鸦隐一听,眼睛猛地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我终于洞房了!   作者:可惜你没有下次机会了:) 第39章   鸦隐都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了,原本这种时候,他考虑的应该是怎么把陵游留下来,怎么让他只能和自己在一起,别无选择,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心思,反而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思考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让陵游不高兴,可能会离开他的事情。   想到陵游要离开自己,鸦隐心中惶恐,却生不起半分强迫的心思来,自己大概出了问题,鸦隐不止一次这么想了。   他垂头丧气的回了小院子,甚至没有听接下来陵游和天君的对话,他刚一离开,天君就淡淡的笑了出来,“你说你回去之后,他会不会带你离开。”   陵游面无表情,“你故意的。”   “凡事都要经得住考验才是真的,陵游,你自幼便身在一个毫无心机的世界,容易被打动,所以他需要一点儿考验。”天君看他沉下了脸,便解释道:“他若是真心爱你,这几句话,又如何能成得了障碍。”   陵游没有回答,他会和小灰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打动了自己,想来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然后是他各种的坏脾气,他之所以会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克制,小灰嘴上虽然说得狠,心思甚至是恶毒的,但他从来都克制住了自己,从未伤害他一丝一毫。   天君自知做了一件坏事,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反正本君也不是来拆散你们的,你只要记住不要总是让九重天黑沉沉的就行了,本君走了。”   陵游被天君最后一句话说的脸皮发烫,但到底一声没吭的就让他走了,天君一走,四周结界一消,各种精怪又纷纷冒了头。   “是神仙,神仙又出来散步了。”   “神仙真好看。”   他在一堆夸奖里慢步回了小院儿,院里大门紧闭,看来鸦隐又在生闷气了。   “小灰。”陵游叫了一声,推开门,就被人按到了门上。   那人小狗似的嗅着他的脖子,又生气的咬了一口,“我都看见了,天君来找你了。”   鸦隐的声音又颓又丧,仿佛陵游已经抛弃了他似的,陵游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问,“然后呢。”   “他说我是魔妖混血的东西,是不是还说了我其他坏话?”鸦隐不高兴的道:“你有没有生我的气?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陵游假设过很多情形,甚至觉得小灰可能会闹脾气,会假装没听到一直缠着自己,但没想到,他居然开诚布公的直接和自己说开,他的变化这样明显,陵游一时间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今日找天君来,也是为了要一味药材,解你的锁灵丹之毒。”   鸦隐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由不安转为喜悦,低低嘟囔道:“之前都是我不对。”   陵游没有说话,只是拍着他的背,鸦隐的脸还是埋在他的脖子上,本来是安静温存的时刻,但没一会儿鸦隐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陵游的脖子。   陵游缩了缩脖子,猛地把人推开了,怒骂道:“白日宣淫,你还知不知羞了?”   “我一个魔妖混血的东西,知什么羞。”鸦隐重新把人按进自己的怀里,两根手指细细的碾动着陵游的头发,悄声道:“小药仙,神仙也是会情动的吧,昨夜你就是。”   鸦隐头上一痛,被陵游挣开了怀抱,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陵游扔了一粒药丸进嘴,那东西又苦又涩,刚一进喉咙,鸦隐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看你还乱说话!”陵游羞恼的道。   他坐到矮榻旁边捣鼓起几味药材来,鸦隐失了声,就在旁边睁着一双大眼睛含笑看着他,好在他自己看不见,否则也得被鸦隐盯得头皮发麻,但就算他看不见,鸦隐的目光也犹如实质,陵游知道他在看自己。   在他的手下,几味药材很快变了模样,他拿出丹炉,起炉炼药,没一会儿,丹药的清香便溢满了整个屋子,鸦隐闻过之后,已经干涩了好久的丹田仿佛下起了小雨,一下子清润起来。   “唔。”鸦隐的喉间溢出一点儿喉音,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但陵游才不想这么快就给他恢复声音,只当没听见。   他抬手从丹炉里取了药,伸手就递到了鸦隐面前,鸦隐毫不犹豫的就吞了下去,陵游之前看他是灰扑扑的,但这丹药一吞,鸦隐就变成了黑乎乎一团,间或划过几丝红色的流光,他现在倒是不掩饰自己是魔妖混血的事实了,只不过妖族特征在他身上并不明显,否则他看起来就该是黑红一团了。   鸦隐恢复完,改坐到陵游身后,从后面把他抱进了怀里,用额头一个劲儿的蹭陵游的后脖子,陵游痒得不行,咯咯的笑出声来。   “都把你声音封住了,你竟然还这么能闹。”陵游笑的气喘吁吁,他仰着头,双手把鸦隐的脑袋举了起来,不许他蹭自己。   鸦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顺从的抬起头,然后又低头亲上了陵游殷红的嘴唇,以前从未如此亲密的时候他尚且忍得住,但现在所有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他反而时时刻刻都想对陵游做点儿什么,哪哪儿都闲不住。   “你,你……”陵游开了几次口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全都化成气音被鸦隐吞进了肚子里。   他看陵游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才舔了舔嘴角,把人放开了。   “混蛋。”陵游轻飘飘的锤了一下鸦隐的胸口。   这还是鸦隐第一次听见陵游用这种话骂人,当即笑的胸膛震动,陵游就靠在他的胸膛上,被他震得浑身发麻,他提不起力气再去揍鸦隐,只好捏紧了他的衣角,“不许笑!”   鸦隐真就止住了笑声,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脸颊,这一蹭让陵游消了气,抬手喂了他失声的解药。   解药吞完,鸦隐也没急着说话,他安安静静的抱着陵游,陵游的双手覆盖在鸦隐的双手上,他空茫茫的眼睛对着屋外,轻声道:“要下雨啦。”   他话刚说完,屋外就淅淅沥沥的打起雨点来,紧接着,倾盆大雨猛地落了下来,安静了许久的鸦隐这才开口,“小药仙,人间的夫妻在这种日子里都会做什么呀?”   “我不知道。”   “那你们九重天的夫妻呢?”他又问。   “我也不知道。”陵游抬手摸摸鸦隐的脸,“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鸦隐笑道:“这么大的雨,咱们应该边赏雨边做点儿什么吧?”   陵游鼻间满是大雨的湿气和青草的香味,他猛地一下坐直,“既然在凡间,不如就做点儿凡人做的事情,小灰,咱们要不吃个便炉吧?”   陵游这股新鲜劲儿来的很快,两人一起遮着把油纸伞到了后面多多的地盘儿,还不到做饭的时间,多多恢复了原型,正躺在屋檐下的干燥处睡觉,尾巴一甩一甩的,连两人来了都没发现。   鸦隐低低的嘘了一声,“多多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他。”   他可不想在这种日子和小妖怪们一起吃便炉。   两人拿了肉和菜,鸦隐亲自动手把肉切成了片儿,陵游则用法术洗了菜,几乎是悄无声息的,两人准备好了东西带回了院子里。   山精野怪们知道山林里的气候适合住什么样的房子,所以在建房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下雨的问题,屋子下面打了四方柱,整个房间都是凌空的,还有一个被屋檐遮的严严实实的木走廊,廊下风雨不进,此时正好可以安上火炉。   陵游看不见,鸦隐便一手操办了这些——安炉点火、夹菜烤肉,他虽手法笨拙,但陵游却吃得十分开心,糊了的肉在他嘴角上留了好几抹黑色的油污。   鸦隐拿了手绢给他擦干净,突然亲了一下他被烫红的唇,道:“我烤的肉真好吃。”   陵游塞了一筷子进鸦隐嘴里,挑着眉道:“尝尝,你就知道自己刚才说得什么胡话了。”   他胡乱的嚼了几下就咽了肉,然后道:“确实,没有小药仙好吃。”   陵游手痒痒的,又想给鸦隐喂失声的药丸子了,一个人怎么前后变化这么大呢,以前的小灰可不会说这种酸话,偏偏他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些,即开不了口反驳,又听不得,听完之后只觉浑身发麻,又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心里舒坦。   总归这人是稀罕自己才这么说得。   鸦隐看出陵游的不好意思,就不再开口了,实际上凭借他那个脑子,是怎么也想不出这种话的,他脑子里以前尽是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这么短的时间,实在不够他去补充这种酸水的,还是草儿的话本比较有用,看完里面的句子直接拿来用就是。   陵游一声不吭的红着脸,鸦隐烤着各种东西,没一会儿就找着了窍门,刷油刷作料,忙的不亦乐乎。   嘴里的东西变得好吃起来,陵游虽然没说话,却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鸦隐时刻都关注着他,他这一笑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当即趁热打铁的问,“小药仙,要不我们再烫壶酒?”   雨下的正大,廊下有穿堂风,陵游紧了紧衣领,“也好,我许多年不曾喝过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鸦隐和陵游结婚好几天了,连个恭喜都没有,太惨了,太惨了 第40章   陵游没想到自己能被一壶酒喝晕,而且是在大半壶酒都进了鸦隐的肚子的情况下,他眼前五颜六色的,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真有这么多力量的颜色在他的眼前。   鸦隐小心的揽着他的腰,防止他东倒西歪的掉到廊下去,鸦隐倒是一点儿没醉,但他也和醉了差不了多少,他看着和平常大不一样的小药仙,屋外的雨声渐渐的淡了,仿佛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小药仙。”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然后低头咬住醉酒之人的耳朵尖儿,又呢喃一声,“小药仙。”   “不,不要。”陵游胡乱的挥着手,像条小鱼似的在鸦隐怀里挣扎不休,他想拒绝,“不行的,九重天,会变黑。”   “为什么会变黑?”鸦隐只当他是在说胡话,于是轻轻哄着他,他脑子里各种各样的话本都退了潮,却自然而然的懂了怎么哄陵游,他道:“小药仙,不行吗,可是我想。”   “唔。”陵游哼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答应,于是鸦隐再接再厉道:“求你了,就当可怜我。”   这种事也需要可怜?陵游还未想通这一点,整个人就已经到了床上,天光暗去,他只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像是被放进了温水里面浸泡。   翌日一早醒来,陵游只觉得外面吵闹异常,他揉了揉额头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外面是真的很吵。   积微的声音隔着门也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他语气里的那种委屈,那种不服,听得陵游头皮发麻,他道:“你这该死的魔头,你是不是又折腾陵游了,九重天都已经,已经黑成魔界了!”   陵游额头的青筋一下接一下的跳,终于忍无可忍,一挥手把门拆掉了。   门外的对骂声猛地一停,鸦隐立即转身进了屋里,低低的问他,“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陵游稍微点了一下头,鸦隐到桌边倒水,积微就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门边,他探头探脑的看坐在床上的陵游,陵游一转头,他就缩着脖子躲到门后。   “你倒是越发的出息了。”陵游接了鸦隐端过来的水,话却是对着门外那个说得,“成天没事跑到别人家里来说三道四,谁教的?”   他这时候说话倒真有点儿积微爷爷的感觉,积微不敢反驳,只好哼哼唧唧道:“那不是九重天异象还没消就又起了吗,总不能让大家每天都活在魔气里吧……”   陵游又觉得头疼又觉得羞恼,当下呵止了积微继续讲话,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赶紧给我滚回去。”   积微不高兴的扒着门框,嘟囔道:“我觉得你以前也没这么不待见我,但自从你和这魔头在一起,就越发的不待见我了。”   “你想多了。”陵游淡淡的回答:“我以前也不待见你。”   积微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震惊的在门边呆立成了一座石像,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就跑了。   陵游淡淡的吐了口气,他也不想这样伤积微的,但是积微这个性格,也实在是需要伤一下才好,否则下次他来的时候没准儿……   他打住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鸦隐适时的在旁边拿走了他喝空的茶杯,然后柔声问,“小药仙,为什么九重天会黑?”   昨晚陵游就叽叽咕咕的再说这个,他还以为是他意识不清说得胡话,没想到是真的。   陵游被问得愣了一下,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给鸦隐讲了前因后果,鸦隐听得脑仁儿疼,虽然他是很乐意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他和陵游的事,但这可不包括让别人连这种事都知道。   他听完之后也沉默了下来,憋了很久才道:“那,那怎么办?”   陵游也摇摇头,破罐子破摔似的把人自己缩进了被窝,鸦隐隔着被子抱住了陵游,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这事儿也不是我们的错,九重天的黑气不散,他们不就不知道了吗。”   陵游在被里听得耳朵都红了,他一边又觉得这太过分了,一边又觉得,这竟然也是个可行的法子。   于是,九重天这一次的黑雾,持续了几个月也没有散开,直到有一天,都已经习惯了黑雾的众人突然发现,九重天的黑雾淡了,又过了几天,九重天的黑雾完全消失了。   陵游烦躁的踹了鸦隐一脚,他最近脾气越来越大,鸦隐甚至连一句嘴都不敢顶,生生受了这一脚之后,还讨好的捏了捏他的手,“不生气了,小药仙。”   他怎么能不生气呢,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是自己的,还是鸦隐的?他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毕竟先前这种状况,也不知带到底是什么造成的,想来最有可能的,还是自己这奇怪出生。   他再一次抬手搭上自己的脉搏,从三天前他偶然干呕了一下开始,他给自己诊的脉就无一例外都是喜脉。   喜脉,怎么会是喜脉呢?   陵游没能想通,他虽然是仙脉化身,并不真正具有性别,但他化成的身形确确实实是个男子,也确确实实做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喜脉一出,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就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里的这个小生命,肚子也没有丝毫的隆起。   他在沉思的时候鸦隐是不是出声儿的,他安安静静去给陵游端了酸梅汤来放在桌上,他听说孕妇孕吐,喝了这个会好受点儿。   陵游闻到酸味儿,知道是鸦隐拿了喝的来,他刚才已经踹过了鸦隐,心里的闷闷的感觉已经没了大半,此时也不觉得烦躁了,就抬手,“你把碗放我手里。”   他感觉最近眼眶发热,眼睛总是连气团也看的不大清了,所以很少自己动手做些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鸦隐在帮忙。   陵游能这么依赖自己,鸦隐倒是高兴,就是陵游担心伤到自己体内的小东西,都不允许他亲近,他有些生这还未出世的小东西的气,又有些期待,这可是他和陵游的孩子。   大抵是觉得着九重天的黑雾突然散了有些奇怪,黑雾消失了几天后,天君带着积微和司昀来了。   积微是最不待见鸦隐的,此时看他好端端的在院子里,却好似松了口气,口无遮拦道:“这九重天的黑雾突然散了,我还以为你这魔头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鸦隐呸了一声,竟然好像有些忌讳这些晦气的东西了。   “自己就是个晦气玩意儿,还敢嫌弃。”积微小声的嘟囔着,被天君一盯,猛然闭紧了嘴巴。   鸦隐在廊下给陵游洗林子里摘的野果,天君和他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他走进屋里,看见陵游趴坐在矮桌边上。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天君询问。   陵游神情恹恹的抬头,“没事,九重天怎么样,又起了别的异象?”   “这倒是没有。”天君坐在矮桌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总不能说了实话,他们以为黑雾散了,是鸦隐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积微和司昀也跟着坐到了矮桌边上,两人没说话,就安静地听着,陵游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疲惫道:“最近要是九重天出了什么异象,一定要告诉我,比如,仙气突然变色了之类的。”   “怎么这么说?”积微嘴快的问,“你走火入魔了?吞噬魔核了?吸收妖丹了?”   “闭嘴。”不待陵游出声,天君就已经呵斥了积微一句,他旁边的司昀对他摇摇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积微哼哼两下,没说话了。   但就算天君呵斥了积微,陵游也清楚,这个问题,天君自己也是要问的。   他没想好怎么回答,鸦隐端着个小托盘到了桌边,“喝茶。”   他这一打断,天君也不好再次开口了,积微又没忍住,惊奇道:“你竟然还会给客人看茶,也是奇怪。”   他说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鸦隐不动声色的推了推茶碗的碗底,“你多喝点儿。”   积微:“怎么突然这般客气。”   “好把你嘴堵上啊。”鸦隐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以为我担心你渴?”   积微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重重把茶杯磕在桌上,“白担心你了。”   鸦隐以前虽然是个魔头,但现在好歹改过自新了,而且还是陵游的伴侣,所以九重天知道实情的神仙都难免要担心他一二,万一这家伙出了什么事情或者又变回魔头了,岂不是又白白惹陵游伤心。   没想到会从积微嘴里听见担心两个字,鸦隐挑了挑眉,他没有回积微的话,却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别成天有事没事的来别人家做客,也不知道别人欢不欢迎。”   “你以为我们想来看见你么!”积微狠狠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家老爹,见他老人家没关注自己这边,才放心的接着道:“你这人又不讨喜,还怪自恋的。”   那边沉默的天君似乎看出了什么,眉头从微微皱着变成了完全松开,他呼了一巴掌自己小嘴叭叭不停地儿子,起身道:“走吧。”   积微龇牙咧嘴的跟着,却见他爹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看了一眼陵游的肚子。 第41章   陵游沉默的盯了一会儿门口,然后问鸦隐,“小灰,刚才天君是不是看我肚子了?”   鸦隐正思考着怎么回答才不会惹陵游生气,但还不待他回答,陵游又问,“我肚子是鼓起来吗?”   “没有,没有。”鸦隐赶紧过去,摸着他平坦的肚子安抚,“你放心,你一点儿也不像孕妇。”   鸦隐安抚的倒是快,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陵游,他气呼呼的推了鸦隐一把,生气道:“我不像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喜脉,是喜脉,但我身体里根本没有孩子,你知不知道问题到底是什么,是我有喜脉但肚子里没孩子,而不是我怀了孩子,你是不是傻子!”   鸦隐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是,我是傻子。”   陵游这一拳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鸦隐那么坏脾气的人,现在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他觉得烦躁急了,急匆匆的站起来,却又猛地磕到桌角跌了回去。   “没摔着吧?”鸦隐紧张的扶着他。   他眼前越发的模糊,连气团的颜色也看不清了,但刚刚,他好像看见了鸦隐,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但确实是人形而不是气团。   他呆坐了一会儿,瞪大自己的眼睛凑到鸦隐面前,“小灰,你看看我的眼睛,可有什么异常?”   鸦隐仔细的盯着,他原本雪原似的眼白上,起了一条细细的红线,从外眼角延伸出来,直冲着内眼角而去,但这条红线才刚刚从外眼角处探了个头。   他不敢隐瞒,把这异常给陵游说了,陵游沉默了良久,才突然笑了,“这小东西,在吸取我的灵气。”   胎儿从孕体上吸收能量本是正常,但一个未出生的胎儿这样大量榨取孕体的灵气,可就太不正常了,他可能会把陵游榨干,甚至会杀死他。   “这对你有什么影响?”鸦隐皱着眉,手指飞快的敲着桌子,“小药仙,要不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鸦隐这话一出,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鸦隐知道陵游这是舍不得,纵使他一直在发脾气,一直表现得像是排斥,但他其实是在乎这个孩子的,不在乎就不会闹得这么厉害。   他轻手轻脚的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陵游的胳膊,“小药仙,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吗,你说过,你根本感觉不到他在你身体里。”   “他是。”陵游小声的回答:“小灰,他真的是,他从我的身体里吸取灵力,那就是我在孕育他,他当然是了。”   “可他可能会害死你,小药仙,我可以没有他,但我不能没有你。”鸦隐把人紧紧的勒在怀里,陵游身量与鸦隐相比本就不高,此时像是要融进他的血肉里。   陵游抬手扣住了鸦隐的手,细细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我不会出事的,小灰,是我们创造了他,我们不能又因为自己害怕,而去毁灭他,你也很喜欢他的对不对?”   鸦隐没有回答,低下头把额头靠在了陵游的肩膀上。   九重天的人最近感觉很不对劲,甚至连对灵力最没有依赖的剑仙都感觉到了,他之前闭关未出,一出来便觉得经脉里灵气不足,但在九重天这种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怎么会感觉到灵气不足,就算到了没有灵气的地方,那不是也得消耗过度才会有这种感觉吗?   他匆匆赶到天君书房,发现还有其余两人也在这里,积微手里拿着瓶灵药,对他挥挥手,“呦,终于舍得出关了?”   淮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冲天君抱了抱拳,“君上,你可感觉到了九重天的异象?”   天君放下手中的笔,悠长的叹了口气,“这是我本来也是打算在你出关之后,让你过来商量,既然你这会儿来了,我们现在就商讨一下对策吧。”   积微把手中的灵药往嘴里扔了一粒,唉声叹气的道:“这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熬过去。”   司昀一把夺了他手中的药,不赞同的道:“你别吃太多,虽然这只是补充灵力的药丸,但是药三分毒。”   屋里三人都没有回应积微那句只能熬过去的事,淮迟什么也不知道,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天君微微一点头表示赞同,积微才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神仙的仙脉其实早就化身成人了,现在正和某个魔头住在人间呢,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仙脉出了问题,有干涸的趋势。”   “你们去凡间看过陵游了吗?”淮迟追问,“他有什么不妥吗?”   积微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陵游,但克制住了没说出口,显得自己怪傻的。   “陵游看起来并无不妥。”司昀接道:“但他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我们在那里时,他一直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护着肚子?”淮迟犹豫的道:“他化身成的是男人吧,护着肚子做什么,难不成是怀孕了?”   屋里其余三人都变了脸色,他几乎同时想起了那经久未散的黑雾。   彼时的凡间山头,鸦隐正在给陵游收拾东西,他把陵游常用的东西全都打包进了储物戒,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出云舟,“小药仙,我们走吧。”   陵游比起之前虚弱了不少,鸦隐怕他吹了风会更不舒服,这才打算坐云舟出发,陵游也没拒绝,上了云舟之后就蜷在鸦隐身边睡了下了,“到了魔界你在叫醒我。”   鸦隐拿出薄毯给他盖上,一只手揽在他的背上,道:“你安心睡,我知道的。”   他们这次回魔界,只是打算回去看看魔界是否生了异象,这小东西既然榨取了仙脉,又是魔族的后代,所以陵游怀疑,他也会对魔源动手。   云舟凡人看不见,但对于神魔来说可是没什么隐蔽性的,鸦隐和陵游刚进入到魔界的地盘,就被魔族的守卫发现了。   阮媚比起鸦隐来,显然更懂得治理,就单看巡防这一块儿,就比以前严多了,但好在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来。   比起两人的悠然自得,魔尊殿可谓起了轩然大波,前魔尊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还会不会来争一争着魔尊之位。   魔尊殿里,最冷静的,还是阮媚,她抬手制止了手下人的讨论,冷静道:“慌什么,他就算是回来抢这魔尊之位,难道本尊这位置就一定会丢?还有,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回来,难道真的是回来闹事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魔源的问题,鸦隐的事,本尊来处理,你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探听一下消息,看看神界是什么情况。”   阮媚一一吩咐下去,手下的人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纷纷抱拳俯身退了下去。   众人退出,阮媚才慢慢换了个坐姿,唤道:“执游。”   执游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尊上。”   阮媚把玩着自己腰间的流苏,一句话也没说,一个问题也没问,但执游的额头却渐渐起了一层冷汗,他现在还是魔尊殿的大管家,但却因为忠于上一任的魔尊而不得新来的属下们待见,地位很是尴尬。   现在阮媚把他叫出来,一句话不说他也明白,阮媚这是在怀疑他勾结鸦隐。   “尊上,鸦隐离开魔界后,从未与属下联系过,属下料想,他这次回来也应该不是为了魔尊之位而来,他当初既然给了你,就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执游缓缓跪下,“希望尊上不要为难他。”   “你倒是真敢说。”阮媚冷笑一声,两步过来捏住了执游的下巴,一双柔媚的眼睛里全是阴狠,道:“本尊这位置确实是鸦隐送的不错,但本尊还真不乐意听,你滚下去吧。”   执游抱了抱拳,半点不怒的退了下去,阮媚冷哼了一声,“倒是一条忠心的狗。”   云舟进了魔界好一会儿,鸦隐才轻轻的叫醒了陵游,他揉着眼睛爬起来,到云舟的甲板上看了一眼,“果然,魔界的魔气也稀薄了不少。”   他之前在魔界,看见的就是一团漆黑,现在看起来就像墨里掺多了水。   鸦隐用毯子裹住陵游,把人往回带,“看好了咱们就进去讲吧。”   陵游点点头,两人重新坐回云舟里的绒毯上,陵游才叹了口气,“这小东西,总不能要把神魔两界榨干吧。”   “魔源、仙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倒还不至于吧。”鸦隐笑了一下,“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好自己才是真的。”   “我到现在也感觉不到这小东西。”陵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忧心忡忡道:“人间怀胎十二月,这小家伙三月不显,得怀多久啊?”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鸦隐摸着陵游的头发,“我们要在魔界哪儿停留呢?”   “我也不了解魔界。”陵游靠在鸦隐的怀里,扯着他的衣领玩儿,“你找个风景好,人少的地方吧。”   鸦隐按照他的这个要求,找了一处没人的草原停下,因为只是停留几天,他们也没打算伐木造屋,只拿了一件可以住人的法宝,鸦隐撑开法宝之后开始收拾里面,陵游就坐在草地上,慢慢的清理起自己的储物戒来。   陵游拿出一个锦袋来,这袋子有生命似的滚了一圈,从他的掌心掉到了地上,然后尖锐的叫喊起来,“变天啦,要变天啦!”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得都快咽气啦,有人吱一声吗,嘤嘤嘤:( 第42章   这惊声尖叫的东西,是被陵游遗忘在了储物戒里的人面果,号称万物皆知的人面果。   他一把捏住了这尖叫的果子,“以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   “没,没忘。”人面果哆嗦了几下嘴皮子,解释道:“但是神君,真的要变天了。”   “怎么个变法?”陵游把它扔到一边,继续收拾自己的储物戒。   人面果骨碌碌滚远了一些,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告诉你们要变天了,已经是折了我的寿元了。”   “你一个果子,还有寿元这种东西?”鸦隐早在法宝里就听见了人面果的尖叫,此时出来正好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天上扔着玩儿。   人面果被他折腾的头晕眼花,但却还是没有松口,只一个劲儿的求饶,“大人,你就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能说,这前面这一说,也是好心提醒你们。”   “好心提醒我们?”陵游一只手慢慢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到,“所以这事儿和我们两个有关,最近我们身边唯一不可预料的变化就是这奇怪的喜脉,所以,是这孩子的问题?”   人面果不说话了,任由鸦隐怎么折腾它它也没开口,甚至连求饶都没说了。   “你这个时候再这么刚烈也没有意义。”鸦隐把它捏在两指间,搓丸子似的来回搓着,“他猜对了是吗?”   人面果已经是个废果了,鸦隐半句话也诈不出来,只得重新把它扔进了锦袋里,交给了陵游。   它不说话,实际上已经等同于默认了陵游的猜想。   收起了人面果之后,陵游不可避免的发起呆来,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里面没有一丝脉动,再搭上自己的脉搏,却真真切切是个喜脉,自己肯定是鸦隐孕育出了一个孩子,可这孩子在哪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药仙,起风了,我们进去躲躲。”鸦隐看他发呆,怕他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就给他披上薄毯打断了他,“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咱们一起讨论吧。”   “我在想这个孩子到底在哪里。”陵游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幸好鸦隐扶着他,否则他又要平地一摔了。   鸦隐着急的检查了一下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怎么突然脚软了?”   “这孩子灵气吸得太猛了。”陵游轻轻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清各种气团,反而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的眼睛可能快能视物了,这个认知却没能让陵游高兴,他以前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眼睛只能看见气团,但在知道自己是仙脉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本就是灵气之源,所视之物自然也是气。   此时他的眼睛要是恢复了,就说明他不再是仙脉了,他不是了,那么仙脉还在吗?九重天要怎么办?   陵游拳头紧握,连指尖都泛了白,这个孩子,再这么下去,是不是会累及三界?可真让他在三界众生和这孩子当中选一个出来,他是怎么也选不出来的,三界生灵何其无辜,这个还未孕育成形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或许错的,是在一起的他们。   “小药仙。”鸦隐见他眉头深锁,一言不发,于是不安的出声叫他,“怎么了,又不舒服?”   “小,小灰。”陵游像是才刚被招回了魂,呐呐叫到,“小灰。”   “我在这儿。”鸦隐握住了陵游的双手。   不待陵游说出自己心中所虑,有人就在外敲响了法宝幻化而成的小屋的门,陵游被打断,突然也就说不出口了,他推了推鸦隐,“你去看看是谁吧。”   鸦隐开门就毫不客气的想下逐客令,“你来干什么?”   “尊上。”执游呐呐的叫了一声,“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需要,你走吧。”鸦隐语气不太好的拒绝了,他可没忘了之前执游一直护着那个企图杀了他的小魅魔。   他说完就关上了门,回来之后也没给陵游说是谁,还是陵游主动问的,“怎么不高兴,是谁来了?”   “执游。”鸦隐还气哼哼的。   “别生气了,那事儿不都过去了吗?”陵游捏了捏鸦隐的指尖,鸦隐心里其实已经高兴了,但就是想让陵游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还表现得很不高兴。   被直接拒之门外的执游没有多留,他了解鸦隐,既然他直接拒绝了,那就是真的没什么需要的,他也就直接回来了。免得在那里惹他生气。   他刚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见鸳琊抱着手臂等在那里,头也没回,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嘲讽到,“怎么,被你敬爱的尊上赶回来了?”   “我不想跟你吵。”   执游直接绕过鸳琊进了院子里,鸳琊却不依不饶的跟着他。“你就这么去找他,执游,有没有动过脑子,他要是直接杀了你呢?”   “他不会杀我!”执游转身冲鸳琊吼了一句。   原本清秀漂亮的小魅魔因为缺了一只眼睛,美貌大打折扣,又因为上了根本,现在连修行都不行。   执游叹了口气,把鸳琊的头按到自己的胸膛上,“鸳琊,放弃仇恨吧。”   “怎么放弃?”鸳琊没有拒绝执游的怀抱,却也没有一丝一毫要放下过去的意思,“执游,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你为什么就对他忠心耿耿呢?”   执游没回话,就听鸳琊继续道:“我还剩什么呀,我姐姐成了人偶,我成了废人,我杀不了他报不了仇,我除了继续恨,我还剩什么呀?”   “你还有我。”执游摸着鸳琊带着疤的眼眶,“那药神说过,他会找方法救回这些人偶的,你不信他吗?”   “陵游呀,他被魔头蒙蔽了。”鸳琊冷淡道:“我以前是信他的,现在不了。”   他这么回答,执游也没再多说,而是转移话题道:“今日天气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   陵游最后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忧虑说出口,一来不想让鸦隐提心吊胆的怕自己出事,二来也是他仍旧没有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就算说了,两人也没有解决的方法。   他在法宝里呆的烦了,就让鸦隐带自己出门走走,鸦隐最近倒是听话,他这么一说,就拖出云舟,说是他带去感受一下魔界的心跳。   鸦隐说的这个能感受到魔界心跳的地方,其实就是魔界的魔源,他带陵游去这里逛逛,顺便也看看魔源有没有异常。   他们坐着云舟,去的倒是光明正大,却完全忘了,鸦隐早就不是魔尊了,这地方现在由别人管理着,这管理的人不可能对他们没有敌意。   在阮媚亲自带人把两人拦下的时候,陵游才猛的醒悟,他们这是被人当入侵者了。   他被鸦隐安置在云舟里面,鸦隐独自一人现在云舟的甲板上,他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阮媚,“你这魔尊倒还做的像模像样的,不过你拦我做什么?”   阮媚柔柔的笑了笑,甚至对鸦隐行了个礼,“您这是要去魔源?”   “顺路逛逛。”鸦隐眼角一跳,终于露出几分以前的影子来,不过说话却还是不像之前会说的,他道:“怎么,你上任之后魔界提倡尊老爱幼了,你还要陪我去不成?”   他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阮媚,你这位置是我让的,听的阮媚眉头一跳一跳的,但她偏偏又否认不了这个事实,于是也懒得和鸦隐虚与委蛇了,直接到,“本尊也不和你废话了,你直说来这儿做什么吧。”   “来看看魔源是否有异。”鸦隐也不给她卖关子了,“我只看看,什么也不会做,你大可放心。”   阮媚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魔源出了问题,对任何一个魔族都没有好处。她担心的是鸦隐突然又不想让位,回来抢,此时确定了他没有这个想法,便也不拦着他了。   “您随意。”阮媚带着人让了路,鸦隐便转头进了云舟里面。   “怎么样?”他一进去,陵游就拉住他的衣袖问。   鸦隐笑着拍了拍陵游的背,“说好出来走走,结果还是这么操心。”   “现在也不是走走的时候了。”陵游语气平静,刚才的情绪已经过去了,此时到能沉得下心思考了。   鸦隐也不非要他放下这些事来休息,便讲到,“看阮媚刚才的反应,魔源必是出了异像,看来小家伙不仅吸了灵气,还吸了魔气。”   “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陵游轻轻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打算出去吹吹风,刚走两步却猛然跪倒在了地上,鸦隐赶紧上来扶住他,“怎么了?又乏力了?”   陵游脸色煞白,双手死死的捧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到下巴,然后砸在地上,没一会儿,地上竟然积起了一小滩汗水。   他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无瞳的眼睛又传递不了情绪,鸦隐只觉得心脏停了跳,想抱起他去九重天求救。   陵游不让他抱,就着自己的冷汗在地板上写了没事两个字,这两个字让鸦隐忍住了不去求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的抱着陵游。   小半柱香之后,陵游猛的吐了口气缓了过来,鸦隐立马轻轻顺着他的背,“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陵游嘴唇苍白,动作虚弱的摇了摇头,然后他的嘴角突然有了点儿笑意,“小灰,我感觉到那个小家伙了,可真会折腾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两篇文,收藏和我差不多,但人家两个都有两百多评论,我好羡慕,我是什么绝世冷评体质吗?还是因为我写的太差了?我简直有辱专栏的六棵小树,我哭了 第43章   按理说怀孕三个月就应该显怀了,但陵游却丝毫没有显示出怀孕的在外特征,他之前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感受到了这个孩子。   这大概就是胎动,只不过这胎动不同寻常。陵游是仙脉化身,本身乃是一种灵源,所以这孩子孕育在陵游四周的灵气里,而不是孕育在陵游的身体里,他胎动一下牵动的是灵气和魔气,虽然痛的只有陵游一个人,但与此同时,仙气和魔气都有了变化。   陵游的眼前越发的模糊了,但仅剩的那点儿能力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周身气团的变化了,以前的自己是仙脉,看起来看是一团纯净的白色,但现在陵游发现自己周身的颜色,像是黑红白三种颜色混在一起了,是一种非常暗淡的灰红色。   陵游意识到这小东西正在改变他,但他没有惊动鸦隐,只是鸦隐继续去查看魔源。   正常人的眼里,魔源并不是黑气腾腾的,它只是一块儿纯黑色的玉石,四周无水却显得温润,无结界却无人能靠近,魔气大煞,四周寸草不生,泥石皲裂。   鸦隐去查看,也只是远远的观察,他做魔尊的时候不常来这里,但也经常听下属汇报这里的情况,他仔细的扫视过魔源附近的土地,突然发现那里竟然长出了一根杂草。   “可有什么异常?”   他久了没回云舟,陵游便出来看他,询问刚一出口,鸦隐就折身回来把他扶回了云舟,边走边道:“异常倒是不明显,不过是魔源旁边生了棵杂草起来。”   虽然不是魔族,但魔气大煞的事陵游还是知道的,此时魔源旁边生出杂草来,只能说明他的煞气减弱了。   “看来得回一趟九重天了。”陵游叹了口气,他现在察觉到了孩子,但却也意识到自己改变不了这个孩子,就算他为了三界安宁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他也没办法阻止孩子的生长,更何况,他从未想过要放弃他。   提起九重天,鸦隐虽然不乐意去,但还是没有反对,只问到,“你刚刚还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再去?”   陵游拒绝了他的提议,道:“不能再等了,有些事情早点儿确认也好。”   云舟一路直奔九重天而去,两人在天门前下了云舟,守卫咋一看见浑身魔气的鸦隐,全都紧张了起来,很快就有人去通报,调了大批的天兵把天门围了起来。   天兵是一个小将领调来的,做了紧急措施后,才急忙通报给了司昀。   司昀跟着小将领来到天门前,才发现是天兵误会鸦隐劫持了陵游,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挥退了天兵,上前问,“你们怎么来九重天了?”   按照之前陵游和鸦隐的表现,他们甚至都不欢迎他们去两人凡间的家里做客,所以司昀才惊讶两人会来。   “我有事要见天君。”陵游摸到鸦隐身前,“司昀,最近九重天可有异像?”   “这……”司昀想说确实是有,但一想到这异像肯定和陵游有关就又闭了嘴,转而道:“还是见了天君再说吧。”   九重天和他平静的表面不同,陵游他们进到里面,才发现天界正在练兵,原本天兵在练习招式的同时还会练习法术,现在却全都只练招式了,甚至有剑仙的弟子在讲授招式,而剑仙一脉是最不依赖灵气的。   陵游仅凭耳朵判断的还不太清楚,鸦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才知道,九重天就连仙娥们也全部配上剑了,这架势像是要全民皆兵以迎接什么大灾难。   但这样奇怪的事,九重天怎么都不来找自己了?   陵游满心疑惑的跟着司昀进了天君的书房,天君早接到了消息,此时书房里除了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司昀,也在把人带到之后退了下去。   “身体可有什么异样?”书房的门一关,天君就仔细的打量起了陵游,见他表面没有异常,也忍不住追问,“灵力运行可还流畅?”   “我没什么事。”陵游摸索着上前几步,着急道:“我听见九重天在练兵,出什么事了?”   天君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鸦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实情说了出来,“最近九重天灵气越发的稀薄,怕是不久之后灵气就会消失,各路神仙的灵气得不到补充,天界的战斗力必然下降,我是怕到时候会被魔界攻打。”   陵游心里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他捏紧了自己的衣角,犹豫要不要告诉天君自己怀孕的事情,大家一起商讨解决办法,可这仙脉怀魔胎的事情实在太过了,他怕天君会接受不了。   “你要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陵游沉默了下来,鸦隐却接了口,“不单单是灵气在消失,现在连魔气和妖气都在消失,到时候魔界怕是想攻打你们,也有心无力。”   “这,你怎么不早说!”陵游一时间气急了,抬脚就踹了一下鸦隐。   鸦隐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想让你担心。”   两人之间的言行举止太熟稔了,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亲密感,天君一时有些尴尬,假咳一声才道:“若是这样,本君倒也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陵游摸摸索索的找了椅子坐下,气到,“灵气没了,神仙还是神仙吗?这种事发生,问题肯定出在我身上,你怎么不来找我。”   天君只无奈的笑了一下,却无法回答陵游的问题,为什么不去找陵游呢?他就算是不去找他,知道实情的也没有一个来催他去找,因为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毁了陵游的幸福。   他做了那么久的药神,被管控在青蕴仙山,他们已经不愿意再看见那样的他了。   “这事因我而起……”陵游说到这里,猛的愣住了,他忽然一阵头晕,然后眼前的东西猛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纯白一片的九重天,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和他身上的颜色相近,却更为浅淡,更接近白色,看起来,有些像古战场的颜色。   这一刻,陵游突然意识到了眼下正在发生的变化,很显然自己孕育的这个孩子让神魔妖三种力量融合了,因为无法适应,所以神也好魔也罢,都觉得自己的力量在流失,他需要确定妖族是否也有这些症状。   “小灰,带我回凡间。”陵游猛的站了起来,他力量流失的太快,这样迅捷的动作使他眼前一黑,差点儿直接扑倒在地上,还要鸦隐眼疾手快,迅速的扶住了他。   “怎么这样着急?”鸦隐把人扶着往外走,“你察觉到什么了?”   陵游没来得及回复鸦隐的询问,匆匆对天君道:“你先不要管灵气这事了,若我猜的没错,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说完,就让鸦隐带着自己匆匆赶往了人间,他心跳很快,一时间心里的大石头像是重重的落了地,即使砸出了一个深坑,却也没有悬着时那样提心吊胆了。   鸦隐一言不发,尽全力驱动云舟,他们很快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陵游到后头一看,多多正化作原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旁边还有一株花和一棵树,还有各种各样的动植物。   “你们是自己恢复的原型?”陵游问。   “这哪儿能啊,我们可愿意做人了,只是不知道最近为什么,妖力总是补充不起来,所以维持不了了么。”草儿即使恢复成了原型,也依旧是个话痨,一说话,花叶根茎都在跟着动。   山精野怪们都愁云惨淡的,陵游却突然笑起来,他眼角笑出了泪,天空却没有一丝一毫要下雪的样子,他抬手擦掉,对注视着他的小妖怪们道:“大家放心,以后适应一下就好了。”   大家不明所以,但陵游也不解释,和鸦隐一道回了小院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长凳上。   “不走了?”鸦隐问他,在得到肯定答案以后,他把之前收拾起来的东西又一一摆放好,这才接着问,“小药仙,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怎么了?”   “小灰,我们不必忧心了。”陵游伸手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人面果,这果子之前说的太多了,此时安静的像个死物,陵游也没去动它,把它放到桌上,就接着道:“你是魔妖混血,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母亲和父亲来头定然都不小,血统纯净,而我是仙脉,我们的孩子继承了我的出生方式,又继承了你的血统,所以,把神魔妖三种力量融合起来了。”   鸦隐有些不敢相信,他拿起桌上的人面果,“小药仙说的,可是事实?”   人面果不答话,鸦隐就越发的用力起来,它终于忍不住,求饶道:“我说行了吧,是真的,是真的,这一说,我个做果子的也没个几年好活了,你们逼果太甚了!”   陵游和鸦隐都没空理他,人面果本就多位一体,这个果坏了,总还有那个果好着,人面果只会和其他果子融为一体,根本没有死这个说法。   它被重新扔进了储物戒里,陵游自己摸索着坐到了鸦隐的怀里,“若我猜的不错,我可能快要能视物了。”   “真的?”鸦隐惊喜的反问,然后仔细的看了套陵游的眼睛,他眼睛里的那条红线,在眼中打了一个圈,像是圈了一个瞳孔出来。   陵游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鸦隐模糊的影子,“小灰,你给我讲讲你的父母吧。”   “我父母?”鸦隐笑了笑,眼里露出几分怀念来,“我对我父亲其实没什么印象,我一直是跟着我母亲的,不过我母亲说我父亲很爱我们。”   他看了一眼陵游,见他睁着空茫茫的眼睛听的很认真,才接着道:“我母亲是统领一方的大妖,原型是一株桃树,以前凡人喜欢在桃树下许愿,为我母亲的修为增添了不少助力,可惜后来我母亲为了生育我,吞了方圆几百里内所有的生命,也因此被锁进了修罗鬼道,受尽恶鬼折磨。”   “后来呢?”陵游没有评价鸦隐母亲的所作所为,只是轻轻追问了一句。 第44章   “后来啊……”鸦隐叹息了一声,“后来母亲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给我做了一件可以往返修罗鬼道的法宝,她让我出修罗鬼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我找个人跟着,听他的话……”   鸦隐说到这儿就停下了,陵游知道他这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就自己开口道:“后来你是打算选我?可惜我害了你。”   他害了他,可他还是听了他的话,虽然这话被曲解的不成样子了。   “嗯。”鸦隐应了一声,接着道:“我母亲本来是打算让我有空回去看看她的,但等到我有足够的力量驱动那件法宝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修罗鬼道的一具枯骨,现在里面一个活物也没有了。”   陵游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转身保住了鸦隐,“我不该问你。”   “我早就不伤心了。”鸦隐摸了摸陵游的头,“现在我很幸福,我有你,还即将有个孩子。”   要是换做之前,鸦隐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回过上这样的生活,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能这样平和的说话,怕是现在魔界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想象鸦隐现在过着的生活,他和之前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两人结束了关于父母的话题,一时间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可两人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尴尬,没一会儿,陵游竟还在鸦隐怀里睡着了。   多多毛茸茸的虎头从门角露出来,没一会儿,草儿的花和朵朵的树叶,全都出现在了门口,鸦隐斜睨了他们一眼,自己也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   一开始没察觉孩子在哪里的时候,陵游忧心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来到这个世上,来了之后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在感受到孩子之后,他却又有了新的磨难。   怀胎六月有余的陵游没有丝毫孕妇的外表特征,但该有的怀孕症状却一点儿没少,甚至比女子怀孕的痛苦还严重的多,他孕吐也就罢了,那孩子每一次胎动竟然也让他难受不已,抽取灵气的痛苦一点儿也不亚于孕妇生产的疼痛。   陵游脸色苍白的躺在廊下的贵妃塌上,光着的脚丫踩在多多柔软的肚皮上,旁边的小火炉上还炖着清甜可口的雪梨,多多在他身边呼噜呼噜的睡着,鸦隐却任劳任怨的在院子里伺候他的药草。   虽说孩子是陵游在孕育着,但鸦隐受的罪却一点儿不比陵游少,陵游脾气本来就不算好,只是平素也没人惹他生气,这才显得十分平和,现在孕育胎儿使他变得焦虑而暴躁,有一点儿不顺心的也要打鸦隐几下才好,不过他现在虚弱的连路都不愿多走,打在鸦隐身上也跟挠痒痒似的。   鸦隐伺候完了陵游的药草,回到廊下见炖盅里的雪梨还不够软烂,便就轻轻的叫了一声陵游,“小药仙,起来走走,你躺了大半天了。”   陵游本就只是在闭目养神,鸦隐一叫他就睁开了眼睛,布满红线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也更显的陵游虚弱病态,鸦隐心疼得厉害,每日都要给他热敷好几遍。   他们不再三界之间走动之后,和山下的村民们有些来往,缓解孕吐之类的方法,还是鸦隐和那些村民大婶学的。   “我不想动。”陵游换了个姿势,侧躺在贵妃椅上,他现在看东西全是些模糊不清的影子,重重叠叠、缠缠绕绕,还不如以前看气团的时候能分辨东西,以至于他现在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   鸦隐知道他不舒服,但总是躺着不动也不是办法,现在他没了庞大的灵气傍身,身体和凡人无异,总要多运动才能保持血脉的畅通,“我知道你难受,我们就走几步好不好?”   他哄小孩似的语气,陵游却突然怒了,他一骨碌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惊的多多都一下立起了半身,一双虎眼呆楞的看着他们。   鸦隐举着双手不敢去碰他,多多偷偷的从旁边溜到了院子里,陵游兀自呼哧呼哧的喘了会儿大气,重重的哼了一声重新躺会了贵妃榻,“我就不动!”   “好好好,不动就不动。”鸦隐松了口气,席地坐到贵妃榻旁边,“你不动,我给你捏捏。”   陵游没吱声,气哼哼地伸了条腿到鸦隐面前,他才不会说刚才自己本来要赌气自己走出去,结果因为躺的太久又没换姿势所以脚麻没走动路呢!   鸦隐心无旁骛的给陵游捏着脚,为了这个,他还专门问了自己最讨厌的神仙,和神仙学了按摩的手法,陵游舒服的直哼哼,过了一会儿又把另一条腿伸了出去,鸦隐懂事的又给捏起来。   陵游被鸦隐捏的昏昏欲睡,旁边小火炉上的炖盅也咕噜咕噜冒起泡来,院子里撒了会儿欢的大老虎接到鸦隐的眼神,立刻懂事的跳上来趴到了陵游脚下。   近来睡眠很浅的陵游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胖手胖脚的小孩,裹在一个暗红色的透明气茧里,冲他伸出手来,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弄,却被小孩儿抓住了手,那么小小的一个,力气却大的惊人,陵游抽不会自己的手指,小孩儿就得意的笑了一声。   在小孩儿的笑声里,陵游眼睫煽动,醒了过来。   鸦隐正好揭开了炖盅的盖,清甜的雪梨味儿窜到了他的鼻尖,他猛的起身,趴在走廊栏杆上干呕起来。   “怎么了,这味儿熏着你了?”鸦隐着急的问,见陵游点头,就把整个炖盅都端得远远的了。   “昨天还觉得这炖雪梨好吃,怎么今天又吃不下了?”鸦隐忧心忡忡的道:“那今日你想吃些什么?”   陵游干呕完已经没了力气,鸦隐把他扶回贵妃塌躺着,手上力气很轻的给他揉着手臂。   “今日不吃了。”他长长舒了口气,嘴角一勾又笑起来,“小灰,你说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儿?”   他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鸦隐,他只知道自己快要有个孩子了,却从未想过他会长什么样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此时仔细想来,他道:“我希望是个女儿,免得闹腾,长得最好像你一样可爱,当然像我也行,只是像我肯定不招人喜欢。”   陵游被他说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看清过一次鸦隐的长相,不过一眼却至今未忘。   在他看来鸦隐的模样无疑是俊美的,刀削斧凿一般,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只是嘴唇过于艳红,显出一股令人生怖的邪狞来。   “你笑什么?”鸦隐给小火炉添上碳,又在炉子上炖了一盅酸梅汤。   陵游笑的够了,才道:“我突然想起你的长相,你现在这样说话,总觉得和你的长相不搭。”   鸦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挤到贵妃塌上去躺着,“你竟然还记得我长什么模样,当初是不是对我一眼万年了?”   他这一问完就闭了嘴,似乎自己也觉察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陵游却嗯了一声,肯定了鸦隐的说法。   鸦隐还没来得及求证真假,陵游就接着道:“我倒是觉得都很好,是女孩儿或者是男孩儿,长得像你或者是像我——对了,我长什么模样,要是不好看,那还是长得像你好。”   “你嘛……”鸦隐的手指细细的描绘这陵游的眉眼,“眼睛很大,嘴巴和鼻子很小,在这世间是最好看不过的了。”   他说罢,亲了一口陵游的鼻尖,陵游猛的把亲的热乎乎的鼻尖捂了起来,怒到,“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孩子看着呢!”   “他怎么看?”鸦隐轻笑一声,“他还没睁眼呢。”   陵游想到自己那个短暂却犹如亲临的梦,他脸色奇异的一变,“他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知道的多。”   鸦隐看陵游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是又察觉到了自己不知道的事,于是从贵妃塌上起来,去小火炉上搅动炖盅里的酸梅汤,道:“那我以后表现好一点儿,好给他做个表率。”   陵游倒也没反驳他,躺在贵妃塌上来来回回的摇晃着,心里对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道:“宝宝,你可得争气,你父亲都为你争做表率了。”   他心里想到这些,突然一顿,从贵妃塌上爬起来,蹲到小火炉边,问问鸦隐,“小灰,以后你是父亲,我也是父亲,万一要有人问孩子的母亲怎么办?”   鸦隐沉思了一会儿,笑到,“这还不简单,就说这孩子是我们两个从老虎窝里救出来的。”   多多猛的发出一声虎啸,不满道:“我们山头的老虎都不吃人的,以前有个小孩儿迷路,还是我给带出去的,怎么会从虎窝里救小孩儿呢,别人才不信呢!”   陵游附和的点点头,“确实不能这样说,万一孩子信了伤心难过不说,这不是给多多添了黑点吗?这不行,所以要是有人问孩子母亲怎么办?”   鸦隐看了看眉头紧皱的陵游,从他的脸到他的肚子再到他的脚尖,实在没敢说出别的,只好道:“那不然,我今天起穿个女装,就是我是他娘?”   陵游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趴在多多软绵绵的虎皮上道:“那他娘亲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孙子就快要出生啦!   这一周加班好忙好忙,前几天都加班到十点多,刚毕业我就遭到了社会的毒打,痛并快乐着感谢在2020-10-26 17:32:51~2020-10-28 21:3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市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莳泠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转眼即是十一月,山头落了一层薄雪,鸦隐怕院里泥泞摔了陵游,赶着天晴的时候给院子铺了青石板地面,是以这山头的山精野怪们就更喜欢来这儿玩儿了。   朵朵由翠绿变成了霜红,在小院儿的门边扎了根,草儿整日整日的捧着自己半干不枯的花唉声叹气,仿佛一个没了青春却还有诸多心愿未了的老妇,只多多过得逍遥自在,每日打猎睡觉,明明入了冬,能打的猎物少了,却生生长了一厚层膘出来。   陵游站在窗边,没过一会儿,鸦隐就从身后给他披了件披风,“怎么站这儿,当心着凉了。”   怀胎的时间越久,陵游的灵力就越弱,将近一年过去,他现在几乎已经算是半个凡人了,只那一双布满红线的眼睛,让人半点儿不会怀疑他是个凡人。   这眼睛实在是有些可怖了,陵游本想重新用黑纱遮上,但鸦隐担心这眼睛正在生长,遮了黑纱会不透气,于是让他就这么晾着了,为了哄陵游晾着眼睛,鸦隐每日是必然要夸奖这双眼睛几句的。   说了着凉陵游也没离开窗边,鸦隐就从后面抱着他,和他一起看窗外,“可是看得清些了,在看什么?”   “都是些模糊的影子罢了。”陵游反手抱住鸦隐的腰,指着院里撒欢的多多道:“那是多多吗,我看他像一团黑白相间的乱麻似的。”   “是他。”鸦隐亲亲陵游的头顶,把人从窗边牵到门边坐下,他在门边放了几个燃着炭火的炉子,虽然院子里寒风料峭,但门边却是温暖如春。   陵游一坐下,鸦隐就在他身后给他捏起肩来,边捏边道:“都快一年了,这小家伙怎么还不出来?”   陵游刚想笑他心急,话还未出口就突然脸色一变猛地蜷起了身子,他的唇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无瞳的眼睛微微张开,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才慢慢的憋了一句话出来,“你,你真是,个乌鸦嘴。”   鸦隐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跳,他猛地一挥衣袖,小屋门窗具合,成了一个不透风的盒子,他把陵游抱到床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可要叫九重天上的神仙来?”   “不必。”陵游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然后猛地一声惊叫出来。   随着这声惊叫,陵游的上方暗红色的灵气渐渐聚集成茧,且越来越大。   这孩子并非从他身体里出来,而是要从他身上抽取灵力来供自己成型,他现在就像是在被人不断地挖取器脏,骨肉精血仿佛统统离了体。   鸦隐被他的惊叫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脑子里完全想不到自己此时应该干什么,只是本能的紧紧抓住陵游的手,把自己仅剩的魔气一股脑儿的给他渡了过去。   陵游眼眶里的血丝越发的多起来,仿佛都有生命似的,缠绕扭动,鸦隐顾不得自己耗尽魔气的虚弱,紧张的盯着陵游的眼睛。   “没事没事,宝宝很快就要成型了。”鸦隐不断的安慰着陵游,他死死抓住陵游的手,见陵游的嘴唇越来越苍白,便又给他输了一道魔气,然而他本身的魔气早已所剩无几,几次过后,只觉得自己也浑身酸痛起来。   陵游没有再出声,他一下一下的喘着气,忽然他上方的灵气茧破开来,鸦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只见他眼眶里的血丝迅速消退,深茶色的瞳孔瞬间便成了型。   与此同时孩童的啼哭伴随着一股浩大的灵气横扫了整个山头,山头上一瞬间风雪骤停,山间万物似是被抽了生命又重新注入,百花茎叶枯萎又瞬间重新抽枝绽放。   草儿变成了一堆枯叶,一瞬间又恢复成了人形,手里的那朵残花也瞬间恢复了生机,他看了一眼小院儿里,惊喜的叫道:“孩子出生啦!”   他这一声惊呼唤起了无数山精野怪的回应,一时间山头上全是野兽的嚎叫,这嚎叫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天边祥云染色,九重天上的神仙们来了。   十一月的山头,仿佛一瞬间入了夏。   陵游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他起身坐到床头,闭着眼睛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长的像谁?”   鸦隐一脸为难,把光溜溜的小孩儿破布似的提在手上,“是个男孩儿,但,但他谁也不像,丑得像个猴子。”   陵游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所视之物,不是模糊的影子,也不是气团,而是清清楚楚的床帐、书架,还有小灰,以及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看清楚儿子的那一刻,陵游陡然火起,猛地伸手拧了鸦隐一把,“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是你这么抱的吗?”   被骂了之后,鸦隐才不情不愿的把这个丑东西抱进了怀里,然后送到陵游的眼前,“眼睛怎么样,看得清楚吗?”   陵游淡淡的点了个头,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笑到,“你再说他丑他就要不乐意了,小孩儿都长这样,等将来张开了就可爱了。”   听了这话,一直闭着眼睛吧嗒嘴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白茫茫一片,无瞳,却像是看得见似的紧紧盯着陵游。   这眼睛竟然随了陵游,两人一时间无言,但恰巧这时外头的门被敲响了。   鸦隐把丑东西递给陵游,自己去开了门,敲门的是积微,他手上还提着一个篮子,里头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像是要来送礼。   积微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瞧,见陵游举着个光溜溜的小孩儿在打量,他转过头来,积微看见了一双有瞳的眼睛,吓得后退了一步,竟然直直的摔到了廊下。   “怎么了,成天毛毛躁躁的。”司昀过去把人拖了起来。   “眼睛……”他着急的说了一句,又转头怒骂鸦隐,“你这个魔头把陵游藏哪儿去了?”   “你难道是个傻子?”陵游把儿子抱在怀里走到了门边,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刻不停的打量着四周,他漫不经心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积微还在挠自己的头,司昀把他推到一边儿去,笑到,“就在刚才,灵气突然恢复了,所以我们料想肯定是你这里发生了什么,就来看看,你眼睛怎么……”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问法,但停在这里,陵游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早在几个月前陵游就料想自己的眼睛会恢复,是以现在根本没有觉得特别激动,但是九重天的神仙们,可没一个听说陵游的眼睛要恢复的。   “这个嘛,算是个偶然得来的机遇吧。”陵游笑到,“灵气恢复之后,你们感觉怎么样?”   “还需要再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回到以前的修为吧。”司昀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的盯着陵游的怀里,最后实在没忍住,好奇道:“你抱着个什么?”   虽然横看竖看都是个小孩儿,但陵游哪儿来的小孩儿啊?   “哦,这个啊。”陵游把睁着大眼睛不哭不闹的啃着手指的小孩儿举到司昀面前,“这是我儿子。”   儿子?陵游的儿子?   司昀虽然很想质问你哪里来的儿子,但看小孩那一双眼睛,肯定是陵游的孩子没跑了,他盯了一会儿孩子,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鸦隐。   鸦隐眉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又听积微道:“哎,不对啊,陵游,你不是和这魔头在一起吗?这是和谁生的儿子?虽然这魔头不怎么样,我也支持你离开他,但你这还和他在一起呢,怎么就……”   “闭嘴。”鸦隐冷斥了一声,“你以为这是谁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你的?”积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这眼睛明明就是继承了陵游的,你倒也不必这样为陵游吧。”   司昀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折扇敲了敲积微的头,“你是不是真的傻,这还不够明显吗?”   积微一时愣住了,喃喃自语道:“可这,他们两,这,这谁生的啊?谁是爹谁是娘啊?”   积微还有一箩筐的疑问没说出口,就被鸦隐给打出去了,司昀什么都没问,把落在地上的小篮子捡起来递给了鸦隐,“之前积微怕来了招你们烦,还特地带了礼,这下倒是歪打正着,就当是给小药神的礼物了,他叫什么名字?”   鸦隐接过小篮子,转身去看陵游,他此时正抱着小孩儿在轻轻摇晃着哄,见鸦隐看过来,便懂了他的意思,道:“这时匆匆取一个也太过草率了,之后取好了名字,我会带他去九重天玩儿的。”   “那你可一定记得要早些。”司昀收了折扇,“这次淮迟本来也想来,但天君担心九重天有变就留住了他,你早些去,也给他看看。”   “我知道了。”陵游冲他挥挥手。   九重天的神仙走了,山中的小精怪们这才敢凑上来看孩子,草儿这般话痨的一个妖,此时也紧紧闭着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陵游席地坐到廊下,方便小妖怪们前来围观,他抬头去看鸦隐,“我们儿子叫什么好?”   鸦隐仔细思索了会儿,认真到,“山下的婶婶说,孩子就要取个贱名儿,好养活,不然叫二狗?”   陵游差点儿被他气笑,怒到,“你好好讲话,不然以后儿子都不认你这个爹。”   鸦隐嫌弃的低头一看,见宝宝正费力巴啦的抓着多多的耳朵,脖子伸得老长想要去啃。   这破坏力,倒是很像自己,鸦隐笑起来,“不如就叫言岳吧,希望他以后谨言慎行、冷静持重。”   作者有话要说:  鸦隐:如今的期盼都是今后的血泪!   按道理讲,正文到这里就应该完啦,但我还想写些养崽日常可怎么破! 第46章   鸦隐一连到山下偷偷观察了两天,回来之后小言岳才终于摆脱了在寒冬里光着屁/股生活的日子,陵游手里拿着一条方方正正的小薄被,小心的把言岳裹起来之后问,“是这样吗,你看见的那些小孩儿?”   鸦隐研究重大学问似的沉吟了片刻,“应该是这样的,我听说小时候得把孩子的手脚包紧,这样骨头不容易歪,长大也不会总是手舞足蹈的。”   陵游治过无数的伤患,但对于养孩子这方面却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小孩确实是要裹在襁褓里的,现在言岳安稳的进了襁褓,他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还有新的问题,“那尿布是怎么弄得?”   原本他以为,有了孩子的生活和之前应该也没什么两样,每天不过晒晒太阳逗逗孩子,日常生活中最多也就是增加了一个小事而已,但养孩子不过三个字,过程却超乎他想象的复杂,小孩儿不会说话,有什么需求也全靠两个新手父亲猜测,因此闹得两人十分头大,鸦隐几次三番的,甚至想悄悄的把儿子送到山下去养。   他的喜欢都给了陵游,是以对孩子的父爱十分有限,在说起尿布的时候,也没有其他父亲那样辛苦但却欢喜的心情,他面有菜色,道:“胡大娘说尿布就是把旧衣服裁了做的,几个时辰换一次,脏了的洗了晒干净就好。”   陵游所有所思的唔了一声,看看鸦隐又看看自己,“把你的储物戒交出来。”   鸦隐衣服多的几乎可以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的穿,所以虽然知道陵游的打算,还是没有半点不乐意的交给了他。   他从鸦隐的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堆东西,最后从这一堆东西里提了一个轻薄透的小东西出来,举到鸦隐面前问,“这是什么?”   鸦隐漫不经心的一瞥,然后瞬间瞳孔地震,他猛地从陵游手中把东西夺了过来,脸红的跟泡过酒缸似的,“没什么,你别翻了。”   这么久了,他倒是忘了,当初执游以为他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而给陵游采购了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他倒是有心想让陵游穿来看看,但却怎么也动不了这个手,一想就觉得面红耳赤。   他在试图藏起手中这件的时候,陵游又从一堆衣服里找出了另外一件,鲜艳的红色,布料薄的穿十层也能隐约看见皮肤,而且还是个大露背,像个肚兜一样。   鸦隐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陵游却没看出这衣服的奇怪之处,本来鸦隐就喜欢穿红色,他还以为这衣服是鸦隐穿坏了的,只嫌弃到,“你这衣服是怎么穿的这样破的?背上缺这么大一块,又这般薄,连个尿布都做不了。”   鸦隐悄悄的松了口气,刚想说自己来找,就见陵游又提起了一件,这件是纯黑色的,细细的绳子编织而成,胸前那一块儿有个特殊设计,穿上之后刚好会露出那个地方,饶是再怎么穿,也穿不出这样奇特的坏法,他提着衣服,眼神奇怪的盯着鸦隐,终于觉出一丝不对来。   “这些是你的衣服?”陵游问。   鸦隐无话可以回答,襁褓里的言岳咯咯的笑了两声,无瞳的眼睛眨巴眨巴,十分像是再看笑话。   可惜此时鸦隐正被陵游死亡凝视着,断不可能还有心情去揍自己尚在襁褓里的儿子。   “说话啊?”陵游把这黑衣服扔到鸦隐面前,又继续从鸦隐的衣服堆里找,他终于提起一件一件真正的鸦隐的衣服,考虑着怎么裁才能多做几块儿尿布。   鸦隐眼尖的瞧见了衣服堆里的一抹水蓝色,那衣服还是执游买来的,陵游再翻找下去,肯定会把那件也拿起来看,鸦隐着急之下,叽里咕噜的解释了一下,声音小,语速又快,饶是陵游听力过人,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陵游也没问,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鸦隐脸上发烫,头上都快冒烟了,小声道:“是执游,他以为我喜欢这种,所以给你买的。”   陵游失笑,执游这家伙这方面的破知识倒像是懂的不少。   他把挑出来的几件衣服扔给鸦隐,“去,给言岳把尿布做了。”   鸦隐一看,陵游挑的全是上好的面料,完全不是旧衣服的行列,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并指成刀,把自己的衣服给裁成了尿布。   换尿布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交给了鸦隐,他把言岳从襁褓里抱出来,光溜溜的扔在矮桌旁边的绒毯上,拿着刚裁出来的尿布左右比划着,在思考该怎么垫才合适。   小言岳没了束缚,手脚并用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哇啦哇啦的自娱自乐了一会儿,见父亲盯着尿布完全不理自己也不哭,只是几个翻身到鸦隐面前,给他身上滋了一泡童子尿。   鸦隐重重的嘶了一声,他刚才似乎看见这个小家伙笑了。   按理说婴儿认识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出生这么几天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有过多的情绪,平常人家的婴儿别说能翻身,怕是连伸手蹬腿都会费一定的力气。   他搂着言岳的胳肢窝把人举到了自己面前,咬着牙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小燕约歪着脑袋,“咿咿呜呜呀!”   鸦隐根本就没听懂,但他轻喝一声:“好啊,你果然是故意的!”   他说罢,把言岳放在地上跟个陀螺似的转起来,他本是想惩罚他一下的,没想到小东西高兴的咯咯直笑,倒是一点儿没有被惩罚到。   鸦隐也不是真心要对他怎么样,见他这样高兴,就多逗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逗就把人逗睡着了。   陵游在廊下的贵妃榻上躺着,见小孩儿睡着了便起身去把他放到床上,鸦隐就在后面跟着,陵游刚把小孩儿放下,他就一口咬住了他的后脖子,含糊道:“你总是帮着他欺负我。”   他任由鸦隐咬着自己的脖子,反手去捏住鸦隐的脸颊,“有你这么跟自己儿子计较的吗?”   “其他的可以不计较。”鸦隐哼哼道:“但你要和爱他一样爱我,不,爱我要多一点点。”   床上的小言岳睡得香甜,但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鸦隐在争宠,突然踢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言岳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小部分醒着的时间,总是在盯着四处好奇的看,他的眼睛和陵游以前的如出一辙,也不知道看见的是气团还是其他的东西。   陵游心里总是担心言岳和自己以前一样,看不见山川万物,他想让小言岳知道这些东西,因此喜欢带着言岳到山间闲逛,并絮絮叨叨的给他讲山是什么样的,树是什么样的。   言岳特别招山间懵懂的山精野怪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他送上各种花蜜和野果,于是陵游带他出去一圈回来,总会提上满满一篮子的东西。   被留在家里洗尿布的鸦隐咬牙瞪着自己啊啊说些婴语的儿子,再陵游转过来的时候又变脸似的笑着逗他。   言岳似乎懂他的意思似的,撇着嘴哼唧了一声。   半个月后,小言岳终于张开了一些,脸上皱巴巴的皮肤绷直,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猴子,鸦隐去山下采购,回来的时候,给言岳带了一个一摇就梆当梆当响的拨浪鼓,他把鼓递到儿子手里,就见小言岳笑了一下,咿哩哇啦的说了一堆之后把鼓砸到了他的脸上。   鸦隐额头上青筋一下一下的抽跳,却见打了人的小言岳笑的跟个掉光了牙的老婆婆似的,一个没忍住,他心里的怒气没了,也猛地笑了起来,嘲笑道:“丑的这么厉害,还这么得意,哪来的劲儿?”   小言岳听完脸一板,又呱嗒呱嗒的说起来,似乎在和鸦隐理论。   他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小东西,哪能理论的通,反倒是被鸦隐捏住了鼻子,他不得不张嘴呼吸,于是鸦隐趁机给他嘴里喂了一滴苦艾水。   陵游瞧见了也没阻止,于是小言岳委屈的一撇嘴,哇的一声哭了。   他这一哭,院子又是虎啸又是又是树叶花枝沙沙的响声,外头那群小妖怪们不敢直接责怪鸦隐,只好发出些噪音来表示立场了。   陵游见儿子哭的厉害,终于过来把他抱了起来,哄道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咱们打爹爹,让他欺负咱们小言岳。”   言岳听了这话总算笑了起来,捏着陵游垂在胸前的一丝头发,呜啊呜啊的往嘴里塞,陵游还没来得及教训儿子,就见鸦隐过来把儿子嘴里的发丝拔了出来。   他刚想说鸦隐做得对,就听他道:“你还是不是我儿子,这是你爹我的,你不能往嘴里塞。”   陵游:“……”   他已经懒得理会他了,但显然言岳和他想法不同,小家伙在鸦隐说完之后立刻就发起了反击,别过鸦隐的头发,啊呜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湿哒哒的呸了出来。   鸦隐提着自己那束头发,认真而严肃的反手从陵游怀里把儿子抱了过来。   陵游也没阻止,虽然身体尚且是婴孩儿,但言岳的种种表现显示,他应该已经懂事了,既然懂事了,那就该教育教育他什么叫明事理了。   他原以为鸦隐会给言岳讲道理,再不济也就骂他一顿,但他没想到,鸦隐把言岳抱到廊下,三两下给他剃了胎发,把儿子弄成了一个光头。   家里有两个小孩儿总打架怎么办?是按着大的大,还是盯着小的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言岳:所以我拿的是什么破孩子剧本? 第47章   言岳成长的速度非比寻常,不过几月的时间就能爬着到处跑了,不仅如此,他还能借助外力站起来,以至于陵游的书架不得不又加了两根固定的小圆木,以防言岳自个儿拉翻了书架,砸到自己。   今日起早,小言岳被裹在襁褓里带着出了门,陵游提着几篮子丹药,就把言岳交给了鸦隐,他把言岳像篮子一样提在手里,间或摇摆两下,小孩儿不仅没哭,还笑的咯咯作响。   原本陵游很担心小孩儿脆弱,会被鸦隐折腾生病,结果言岳这小家伙,拆了襁褓就光溜溜到处跑,有时候连鸦隐都找不到他在哪里,非得要陵游去哄回来才行。   “啊啊,咿。”言岳被裹上襁褓,十分不满的在鸦隐手里抗议。   鸦隐把他提到云舟边儿上,给他脸朝下抱着,“看见没,你想在这上面爬可不行,这是在天上,掉下去你肯定成个肉泥,我们这是去看你在九重天上的亲戚,你要是乖巧可爱,你爹爹也有面子不是?”   小言岳听完鸦隐的话,严肃的皱着小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最后没想通,咿哩哇啦的说了一堆,鸦隐半个字也没听懂,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你还别有意见,你爹在九重天可受欢迎了,你要是太熊了,到时候别人肯定觉得你不如你爹。”   言岳这时明白过来,鸦隐说得这个爹是指陵游,于是他眉眼舒展,瞬间就乖巧起来。   鸦隐自认为教育好了儿子,得意洋洋的把言岳送到陵游眼前,“你看他,被我教训的多老实?”   他这句话刚落,言岳就伸出了自己的小胖爪子,啪叽一下印在了鸦隐的脸上,并且咯咯的笑起来,陵游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儿子这个行为是不对的,于是一边忍着笑一边教训儿子,“小孩儿不许打人,哪里来的坏习惯。”   言岳没想到自己会被骂,愣了一会儿,扁着嘴吧嗒吧嗒的流起了眼泪,但他没哭出声,心机的显示出了自己知道错了,但还是委屈的心情。   陵游果不其然觉得心疼了,轻轻的拍着襁褓道:“好了,好了,宝宝不哭,你下次不打人了,爹爹就不说你了。”   鸦隐心想,这小破孩子会听话才怪了,刚想完,就见言岳伸手捧住陵游的脸,啵唧一下亲在了他脸上。   “还是我来带孩子吧,你别累着了。”鸦隐一把把心机小孩儿抢过来,也不看陵游,直接把言岳抱到了外面。   云舟体积很大,上头还有一间小屋,和船舷链接形成了一个夹角,鸦隐就把言岳端端正正的放在这个夹角立着,“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言岳天真的歪了歪头,无瞳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唔咿呀?”   “别和老子唱反调。”鸦隐怒道:“在你爹面前卖乖在我面前嚣张跋扈,我都忍了,但是,谁准你亲你爹的?”   “嗷呜?”言岳伸出两只白嫩的手臂,挥舞着,像是想打鸦隐。   鸦隐后退一步,冷笑,“小丑子,短胳膊短腿的,你以为你能打到我?”   原本脸色像是要打架的言岳脸色突然一变,十分乖巧的笑了起来,“啊咿唔哎。”   鸦隐直觉不对,一转头,果然就见陵游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们,他立马把小孩儿抱进自己的怀里,“外面风大,你快进去,我带言岳就行了。”   “你就是这么带的?”陵游瞥了鸦隐一眼,又瞪了小孩儿一下,“还有你,小东西,随你父亲了是吧,唱戏的吗,还会变脸。”   鸦隐抱着言岳,两个人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言岳也不敢哭了,无瞳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小嘴儿闭得紧紧的,跟个瓷娃娃一样。   “都给我进来。”陵游半点儿没有心软的意思,冷喝一声之后率先进了屋里。   “哇啊呀如。”言岳不高兴的对着鸦隐说了一句,看那模样,就像是再说都怪你。   鸦隐翻了个白眼,十分想把儿子送人。   进到了小屋,陵游就坐在当中的木椅上,下方还摆着两把椅子,陵游一扬下巴,示意两人坐下,鸦隐抱着言岳正打算坐,就听陵游冷声道:“分开坐。”   言岳被他这一声都说愣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分开坐,他还没想通,鸦隐就把他放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不是横躺而是竖直的放着,言岳小嘴微张,傻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陵游显然没想听他两求饶,翘着二郎腿吹着茶,“说吧,以后打算怎么办?父不慈子不孝的,我怎么教出你们这两个东西的?”   鸦隐一时无话,就只听得见言岳呜呜哇哇的在讲,讲完,还十分生气的瞪了鸦隐一眼,虽然听不懂言岳在说什么,但看他那表情陵游也能想到他在说什么,立即板起脸,“你还把错全怪在你父亲身上?”   言岳嘤了一声,不说话了,陵游便看向鸦隐,“现在,你来说。”   鸦隐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严苛的教育,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道:“那什么,我们两个都有不对,就,以后一定改。”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陵游的脸色,以此来判断自己说得到底对不对,见陵游脸色稍有缓和,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连连说了一堆自己和言岳如何如何应该改正的话。   “既然知道了哪里不对,以后就要改过。”陵游叹了口气,又脸色严肃的看向言岳,“错了没?”   言岳:“嘤嘤。”   当初陵游与小时候的鸦隐一面之缘,可却因为没有重视他在说些什么,给小孩传递了错误的信息以至于他为祸三界多年,对于言岳,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才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严加管教。   云舟破开重重云雾,停在了九重天的天门前,天兵一见还是陵游和鸦隐一道,不过多带了一个小孩儿,就只问了好就让几人进去了。   言岳对有别于凡间的景象格外的感兴趣,一双眼睛左右不停的瞧着,但碍于刚刚被陵游批评过,所以什么声音也不敢说出来。   他们一家人来的突然,进了天门才发现天君正在同神仙们商议事情,这种用脑子的地方一般是没有淮迟和积微的,两个人无聊的在天乾殿外拔草,一黑一白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声在说些什么。   走得近了,陵游才听见,这两人是在抱怨,而抱怨的对象,正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两人背后的陵游。   淮迟拔起一根草,问,“你果真已经叮嘱陵游要来九重天了吗,怎的过去几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积微叹口气,拔草捏在两根手指之间碾动,“我真真是叮嘱过得,不过你想想,这样小孩肯定也不容易,原来陵游就不怎么来九重天,所以现在不容易了,拖着不来也情有可原。”   积微倒不是盼着陵游带小孩儿来看淮迟,而是故意瞒下了陵游眼睛的事,想让淮迟大吃一惊。   “几个月不见,你的脑子倒是灵光了不少嘛。”陵游蹲在两人身后,突然出声。   被吓了一跳的两人蚂蚱似的跳了起来,淮迟更是拔剑就刺,“哪里来的?竟然还敢假扮药神,假扮便也罢了,竟然还假扮的这般不像!”   陵游无语片刻,好奇道:“哪里不像?”   淮迟:“众所周知,药神是个瞎子。”   “你才是个瞎子呢。”陵游白他一眼,“我原来虽然看不见,但也不能算瞎吧?”   被鸦隐抱在怀里静静站在后面的言岳想给爹爹助威,挥舞着小胖手,哇哇哇的说起来。   淮迟被转移了注意,几步到鸦隐身前,逗了逗小孩儿,“之前积微说你有个孩子了,我还以为他脑子出了毛病,没想到你还真有一个。”   言岳牢记父亲的话,要乖巧可爱才能不给爹爹丢脸,于是淮迟一逗他就咯咯的笑起来,这老头自飞升以来就没逗过小孩儿,一时间有些爱不释手,不过看着鸦隐黑如锅底的脸色,还是没敢开口把小孩儿讨过来抱抱,殊不知,鸦隐恨不能就此把他留在九重天。   积微也想过去看小孩儿,但他和鸦隐一开始就不对付,此时也不好意思主动过去,一脸别别扭扭的盯着鸦隐那边,他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拉拉陵游,“怎么这魔头身上一丝魔气也没有了?”   陵游正想给这傻孩子解释一下,天君议事完毕,众多神仙从天乾殿里出来了,他就站在天乾殿的楼梯下,出了殿门就能看见他,众位神仙一见他便纷纷上来寒暄。   “咦,陵游你这眼睛怎么一回事?”   “什么!药神的眼睛好了?果然不愧是药神,天生无瞳都给自己治好了。”   “药神今日终于有空来九重天了,上次老朽去青蕴仙山找神君,遍寻不得,问了那两个小童才知神君已经许久不曾回青蕴仙山……”   “神君,在下殿里的小童今日酿了新酒,神君要是无事,可否同去饮上一杯?”   ……   陵游一一答了各位神君的话,一时间天乾殿门前好不热闹,但这些神仙都似乎没看见这儿站了个鸦隐这么大的魔头似的,偶尔有一两个目光扫过了鸦隐,也全然没当一回事。   “这魔头定是修炼了什么魔功吧,把自己一身的魔气都给修炼没了,为了留在陵游身边,他可真是无所不用极其啊!”积微恨恨道。 第48章   天乾门前热闹完了,天君才慢悠悠的踱步出来,他出来首先就盯着鸦隐看了几眼,把鸦隐看的都快炸毛,才不甚在意似的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了言岳,天君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开口说出一句话,这小孩混了三族血脉,又是天脉孕育而出,能把三种气融为一体似乎也并不稀奇。   他微皱的眉头松开,其余人却纷纷把眉头皱了起来,大家好像都在等他说话,他没说,便就不自在起来,天君无奈一笑,“都愣着干什么,走吧,去揽星亭坐坐。”   揽星亭的位置坐落在星河旁,每逢七八月,星光大盛,人间就能看见这条璀璨的星河,不过在九重天,星河常年闪耀,就连白天,也能看见里面跳跃的星光。   天君挑的这个地方,是特地为言岳选的,小孩儿也确实十分喜欢,连维持自己的可爱乖巧都忘了,啊啊的指着星河,嚎的十分快活。   陵游伸手给儿子捞了一颗星星出来,言岳爱不释手的握着,又是捏把又是摇晃,没一会儿,闪闪亮亮的星星像是没了力气似的,变得暗淡起来,言岳慌张的把星星递到陵游面前,“咿唔?”   “把他放回星河里面去,等一会儿他就恢复了。”陵游摸摸小孩儿的脑袋。   言岳舒服眯起眼睛,伸手要陵游抱,到了陵游的怀里,才小心的把星星扔回了星河,他冲回了河里的星星挥挥手,像是在告别。   “几个月大,就已经这般……”天君说到这儿,住了嘴,接着换了个话题道:“你们还打算常住人间?那孩子以后在哪里拜师学艺?”   “来我剑仙派啊。”淮迟积极道:“你要知道我们剑仙派可是九重天最好的门派,上头的师兄师姐各个都是温柔贤惠的,你儿子来了,肯定备受照顾而且学到的东西也多。”   陵游其实也考虑过把言岳送到九重天来修行,但还未与鸦隐商量过,便没有一口答应,只道:“言岳现在还小,且再过个几年吧。”   鸦隐早就想把混世魔球踢出家门了,当即接嘴,“这也不小了,能爬能翻的,老头儿,你们这儿手这么大的徒弟吗?”   淮迟嘶了一声,“我就算是爱财心切,倒也没有这么着急,还是等他能走路了再说吧?”   鸦隐一脸失望的哦了一声,陵游失笑,“你还真巴不得把自己儿子立马送走是吧?”   “我没有。”鸦隐神情恹恹的,他勾勾陵游的手指,低着头也不看人,虽说是否认了,但明显更想承认。   陵游明白鸦隐是觉得自从有了言岳,自己就忽略了他,所以不高兴才想把言岳送走,但要是真送走了,鸦隐肯定又会想小孩儿,他一向都是这样别扭的性格,陵游自从眼睛好了,就十分能看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现在也不是安慰鸦隐的好时候,他拍拍鸦隐的手示意他安分一点儿,随即对淮迟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言岳会走路,我就把他送到剑仙派来。”   淮迟喜上眉梢,掏出自己的本命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儿子教好,让他成为一代大侠。”   “你以为他能跟你一样?”积微从淮迟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们人间的才叫大侠,我们九重天的叫,叫……嘶……”   他还没叫出来,就被淮迟踹了一脚,“你们能叫什么,言岳常住人间,做个大侠怎么了!”   积微无话可说,只能瞪着淮迟,他其实心里是有些想拔剑的,但奈何根本打不过,只好忍下了这口恶气。   “行了,成天胡闹。”天君轻轻呵斥一声,随即又看向陵游,“那就这么定了,等言岳大一些,就来九重天修行,到时候在九重天给他建个住处,你们来看他也方便。”   只要能把儿子安顿到别处,鸦隐心里怎么样都乐意,于是陵游和他对视一眼,就点头应了下来,“他也快一岁了,大概很快就会走路,淮迟,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淮迟应了下来,抬头看见鸦隐,都觉得他挺和善了。   陵游和鸦隐带着言岳在九重天玩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才带着言岳登上了云舟,言岳在九重天玩儿得累了,一上云舟就睡了过去。   鸦隐把他放到暖和的矮榻上,便出去和陵游并肩站在云舟的甲板上,“在看什么呢?”   “在看九重天,还有云层。”陵游回头冲鸦隐笑了笑,“我以前也经常来九重天,却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个模样的,云也是,像小羊羔一样。”   “你要是喜欢,等把言岳送到剑仙派,咱们俩就去云游四方,把这三界的山山水水都看遍、看腻。”鸦隐用宽大的衣袖把陵游拢在怀里,低头在他耳边道:“你喜欢看什么,咱们就先看什么。”   陵游被他逗笑了,无奈的拉住他的文衣袖,“你呀,竟然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   “我能有什么办法。”鸦隐闷闷道:“本来你就更在乎他一些,我要是不自己争取,指不定哪天就被你打入冷宫了。”   陵游笑了笑没说话,却在下了云舟之后抱着言岳去了小院儿后面,后面是多多做饭的地方,自从鸦隐手伤好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火了。   鸦隐看他直直往后面去,还以为自己和儿子吃醋惹到了陵游,他追在陵游身后,“你往后面去干什么?这么小气?”   “你跟着我干什么?”陵游往后瞟了一眼,看他慌慌张张的,一时心里好笑,起了故意逗逗他的心思,语气冷漠道:“你先回房间。”   “我以后不了还不行吗?”鸦隐小声的嘟囔着,却见陵游把言岳放进了多多的老虎窝里。   多多原本是人形,和陵游说了几句话之后一下变成了体型庞大的老虎,把言岳圈到了肚皮上。   言岳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老虎窝里,高兴的叫了起来,“呀呀!”   陵游已经把他的襁褓给拆了,他身手灵活的爬上多多的虎背,突然吐字清晰的驾了一声。   多多心里一喜,想给言岳的两位父亲讲讲,结果一抬头,两人已经走出好远了。   鸦隐没想到陵游会为了自己把言岳交给多多,一时心里过于高兴,走路都开始飘起来,一会儿捏捏陵游的耳朵,一会儿扯扯他的衣袖。   陵游哭笑不得的把人拉住,“别动了。”   鸦隐听话的不动了,任由陵游把自己牵着回了房间。   没了言岳的前院儿静悄悄的,鸦隐一进门就去廊下安好了贵妃榻,陵游闲散的躺在上头,看他忙碌的架起了小火炉,然后在小火炉上温上了酒劲儿不大的果酒,又把屋里的矮榻移了出来,放了两个酒盏在上头。   “有这么高兴吗?”陵游挥手让鸦隐过来一起躺着。   他躺下后把脸埋在陵游的脖子后面,舒服的喟叹一声,“高兴,当然高兴了,我已经快一年没有这样抱过你了。”   躺在一张贵妃榻上的两人都不愿意起来,小火炉上温着的果酒已经溢出酒香来,鸦隐啃了一口陵游的后脖子,“小药仙,我已经醉了,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呀。”陵游轻声笑了出来,然后被双眸发光的鸦隐直接抱回了屋里。   小火炉上的酒无人看管,酒被烧干后,火炉上的瓷器咔哒一声裂了,细微的一声轻响,原本是逃不过屋内两人的耳朵的,但他们现在正忙着,听见了也不曾做出反应。   翌日一早,院子里传来多多和草儿等山精野怪撒欢的声音,陵游本想起身去看言岳,却被身后的鸦隐一把拖了回去,“还早,就让他跟着多多他们玩儿会儿。”   “毕竟第一次让他一个人呆着,我担心……唔。”他还未说完,就被鸦隐全都吞进了嘴里。   前魔尊殿下昨晚上太过高兴,到现在脸上还留着魔纹张开的印子,他媚眼如丝,像个拖着君王不准早朝的妖精,“就再躺一会儿。”   陵游正打算依了他,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小奶音,“驾,穷呀,啄啄,均上巧儿!”   原本已经躺下的陵游猛的坐起来,和同样坐起了身鸦隐面面相觑,不确定道:“是你儿子?”   鸦隐脸上表情震惊,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捏了一个决穿好衣服,猛的冲下床打开房门,就看见光溜溜的言岳正坐在多多的背上,手里拿着个树枝,在追草儿。   门一开,院子里的人都从看向了这边,言岳爬下虎背,啊啊的叫着,脚步不稳冲了过来。   他本来是想冲进房间让陵游抱抱的,结果半路被鸦隐拎了起来,鸦隐把言岳举起来,高兴道:“真争气啊,我的乖儿子!”   言岳啪叽一巴掌印在鸦隐下巴上,“脚开,要爹爹!”   鸦隐并不恼,把他抱过去递到陵游的怀里,“小药仙,可以准备送言岳去剑仙派了吧。”   陵游无奈的点点头,“但至少,得给言岳买几件儿衣服吧,总不能把他光溜溜的送去。”   言岳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但这种小事,鸦隐怎么会让陵游费心,当即一个决把执游召来了。   很久没有受到过鸦隐的奴役了,执游来凡间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一到门前,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鸦隐拉了起来,“别拜了,你帮我办件事。”   听完鸦隐要办的事,执游更恍惚了。   尊上有孩子了!男神仙竟然也会生孩子!   执游很快把事情办妥了,在陵游和鸦隐给言岳试衣服的时候,前魔尊有儿子了的消息已经在魔界传遍了。   言岳试完了所有衣服,鸦隐就给他收拾收拾,连同他一起打包送到了剑仙派。   送儿子去修行的鸦隐无比高兴,他和陵游的二人世界终于又回来了。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到呕吐,真的太太太累了~正文就到这里啦,之后更新番外,应该不会日更,这周也要加班 第49章 番外一   把言岳送到九重天后,陵游三天都没能从床上起来,鸦隐像一只不知饕足的野兽,却又舍不得把食物吞下去,只好把他来来回回的舔了个遍,弄的骨头都快酥了。   最后还是陵游生了气,说要实行游历四方的计划,他才不情不愿的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他用一个新的储物戒把日常能用的法宝统统装了起来,力求在游历途中不让陵游吃一点儿苦,陵游就坐在床上,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看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起床洗了把脸。   他们一家长居于此,和山里的山精野怪们早就结下了情谊,草儿和多多等听他们要出门很久,全都到院子里来送。   多多化作了少年模样,手里提着一篮子山间野果,送给陵游和鸦隐路上吃着消遣,而草儿也哭唧唧的拿出了自己连鸦隐也没给的珍本画册,珍而重之的交到陵游手里,让他一定珍惜。   陵游看着自己手里的画册,一时间没能说的出话来,到不是他对画册没有欣赏能力,而是他实在欣赏不来画册里的主角是自己。   看他并不高兴的样子,草儿小声问,“神仙,你不喜欢吗?”   明明另一个很喜欢的。   陵游收起画册,轻轻的揉了揉草儿的头,“喜欢,你画的真好。”   草儿一听立即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在陵游眼前晃,“如果神仙喜欢,可以让他拿出来给你看,他抢了我好多本了!”   他?鸦隐?   陵游回头看不耐烦的等在门边的鸦隐,嘴角一勾轻轻的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们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好好修炼,走正道明白吗?”   院子里的小山精们全都乖乖的应了好。   和山精们说完话,两人一起上了云舟,陵游完全没有过问目的地,上了云舟之后就把鸦隐关在门外,自己在船棚子里面看草儿送的画册。   花妖在绘画方面还挺有特长,画上的他栩栩如生,连嘴角的笑容都透露出一丝温柔的味道。   鸦隐在外面敲响了门,“小药仙,你自己在里面干什么呢?”   看个画册倒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陵游起身给鸦隐开了门,让我冲他伸出了手,“把你的给我看看。”   “看什么?”鸦隐明知故问,他手里的画册比起陵游手里的这一本来说,可以说是不能见人了,当然,这不能见人的部分不是出自草儿之手。   陵游嘴角微勾,用眼角瞥了一眼鸦隐,“你别和我装傻,我都听草儿说了。”   鸦隐还是不想给,于是陵游自己动手,猛的扑倒鸦隐身上,伸手摘了他的储物戒。   两人经常性的气息交融,储物戒早就认得陵游的气息了,他很轻松就从鸦隐的储物戒里拿出了几本画册,鸦隐见他得了手,也不过来阻拦,只自己默默的出了船棚子,不知道他自己想到了什么,脸都红了。   陵游翻开画册,前面也是画的他和鸦隐的日常,有一起躺在廊下的,有一起喝酒对饮的,还有鸦隐抱自己回屋的,还有一些言岳大笑的图。   不过翻到后面陵游发现了不对,前后大概是两个不同的人画的,后面的画工明显不如前面,而且竟然还画了自己主动去亲鸦隐,以及一些以及撒娇的场景。   他知道鸦隐为什么不想给自己看了。   陵游拿着画册出去,做到鸦隐的身边,把自己刚翻到的亲脸图给他看,“这是谁画的,画的不错嘛。”   鸦隐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差点儿呛咳出声,狡辩道:“肯定是草儿那个不正经的花妖画的,真是大胆。”   “我倒觉得还好,不过亲了脸颊。”陵游把储物戒还给鸦隐,顺势坐在了鸦隐的腿上,“你不觉得没画出来的更刺激吗?”   鸦隐猛的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耳朵红的像要滴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好一阵。   陵游捏着他的脸颊往外拉扯,“这时候知道害臊了?”   鸦隐一手挡脸一手揽着陵游的腰,“现在大白天,你别招我。”   陵游哼了一声,侧身倒到甲板上躺着,“咱们去哪里?”   “到了。”鸦隐回答,一挥袖,云舟停在了海边。   这是两人之前来过得地方,那时候陵游看不见,他们来了这里一起听过海浪。   鸦隐站到陵游的身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怎么样,当初只听声音,有想象出这里是这种模样吗?”   “比想象中漂亮多了,原来海上也有飞鸟。”陵游伸手握住鸦隐的手,“原来海是这样的。”   正是夕阳西下时刻,海面上闪着莹莹暖光,陵游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所有情绪似乎都消失了,言岳出生前的那些惶恐,他从未释放出来的过压力,一瞬间都没了,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后鸦隐温暖的体温。   “你要是喜欢这里,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鸦隐问他,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就把储物戒里的法宝拿出来搭好了房子。   小木屋在海岸边遗世独立,陵游则脱了鞋袜光脚踩进了海里,看得见的时候和看不见的时候,连触感似乎都不同了。   他沿着波浪打出的纹路横着淌水走,没一会儿踩到一个软趴趴的东西,这东西长了鳞,又滑又凉,引得陵游小声的叫了一声。   水面抛出一个水花,一个雪白带角的龙头伸了出来,童声振振,“你做什么踩我,瞎了吗?”   刚刚从瞎子行列走出来的陵游一时无语,蹲下身去敲了敲嚣张小龙的头,“明明是你自己躺在岸边,还埋在沙子里,谁的看得见你?”   “这是我们家的海。”小龙甩着龙尾巴,溅起高高的水花,把陵游的头发都给打湿了。   鸦隐看陵游蹲在海边,过来一看,就见那嚣张的小龙在张牙舞爪的在夸他爹有多厉害,鸦隐捏着它的尾巴把他提溜起来,来回打量了一下才道:“你爹这么厉害,你看起来怎么不怎么样?”   “我还小!”小龙崽子扭着小身子,想蜷起来啃鸦隐的手,发现总也啃不到就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告诉我爹!”   “那你说你爹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陵游拍拍小龙的脑袋,“你乖乖听话,我就叫他把你放下来。”   “那不行。”龙崽不动弹了,长长一条坠在鸦隐的手上,“我正在离家出走呢,可不能让你们把我送回去。”   “为什么离家出走?”鸦隐动动手臂,把小龙崽摇成了一道波浪。   小龙崽说到这个还挺来劲,言词间全是我爹无理,我爹拖累我的意思,他道:“还不是都怪我爹,我说要去九重天学本事,我爹非不准,说我太小了,连个人形也变不出来,但我能等吗?我这么小就能开口说话,已经算是天才了,有个天才儿子,他怎么能不早早地送我拜师学艺,说什么等我长大,等我长大那就晚了,天才也经不起耽搁!”   鸦隐把小龙崽扔回地上,小龙崽很有眼色的看懂了现在的形式,一滑一滑的缩到了陵游脚边,伸着小龙脑袋抱怨道:“你这人连崽崽都不爱护,肯定不是个好人。”   “哦?”鸦隐蹲下来,用一只手指把他的龙头摁进了沙子里,“这个不是好人的人刚才本来打算送你去九重天的。”   “真的?”小龙崽也不顾自己吃了一嘴的沙子,高兴道:“那我们快出发吧!”   “能有这么简单?”陵游拍开鸦隐的手,把小龙崽从沙子里解救出来,“送你去也要你爹爹同意,你现在把你爹爹在哪儿说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去见他。”   小龙崽犹豫了一会儿,道:“就,我家就在海底。”   “你这离家出走,跑的还挺远啊?”鸦隐笑了一声。   小龙崽听出了鸦隐的嘲讽,怒到,“那我要是走远了,我爹找不到我,我又迷路回不来了怎么办?你这坏人,就是见不得崽崽好!”   鸦隐懒得理他,提着他的尾巴就和陵游一起潜进了深海,果然看见了海中间犹如明珠一般的龙宫,龙宫四周游弋着许多五彩斑斓的鱼,他们一靠近,鱼群就自动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小龙崽子焉了吧唧的缠在鸦隐手臂上,有气无力道:“也不知道我爹能不能同意,你们可要加油,不然我就后悔回来了。”   两人还没回话,龙宫的龙王就迎了出来,恭敬道:“药神殿下。”   “你认识我?”陵游惊讶。   “药神大名无人不知,小神怎么会不认识。”龙王瞥见了鸦隐手上自己那个调皮的小儿子,“老龙惭愧,谢药神把小儿送回来。”   “他们不是送我回来的。”小龙崽扭啊扭的摆脱了鸦隐的手臂,飞过去圈在自己老爹脖子上,“他们说要送我去九重天拜师学艺。”   “这……”龙王看向陵游。   “确是如此。”陵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我有一个儿子,也在九重天修行,年岁尚小,若小龙子也能去,也能和言岳做个伴儿。”   “你儿子多大年岁了?”小龙崽探头探脑的问,“我想做哥哥,他能不能叫我哥哥?”   “他年岁应该没有你大,你确实是哥哥。”陵游点点小龙崽的头,又对龙王道:“当然,小龙子去不去,还是由你来决定。”   “这小子早就想去了,总拘着也不是办法,既然能和药神殿下家的做个伴儿,倒也是缘分,就请二位送他去吧。”龙王把小龙崽子从脖子上取一下来,恭敬的捧到了陵游面前,不等陵游伸手,他就自己圈上了陵游的胳膊。   小龙崽很高兴,他终于能去九重天修行了,但他没想到自己去的第一件事,是被这个温和的药神殿下的儿子欺压。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终于产出来了,我还想要一个预收,求求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