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灵异boss的结婚对象 [无限]》作者:春风无邪 文案: 阮伯灵6岁时,为给继承人大哥续命,被当成活祭献祭,所有人都以为那天他会死,他却给自己找了个未来老公。 20岁时,养大他的老道士去世,给他留的遗言是:你只剩7天寿命,想活下去就履行当年的承诺。 当晚一个浑身湿冷的身体紧紧压住他,低沉的声音不停喊他“崽崽”。 - 然后,阮伯灵进了一个叫‘重返人间’的无限世界,通关续命。 其他玩家见到副本boss:努力在boss手里活下去。 副本boss见到阮伯灵:努力在阮伯灵手里活下去。 阮伯灵:你们怎么都跪着跟我说话? - 后来,阮伯灵通关了无人能过的终极世界,其他玩家问他怎么通关的? 阮伯灵:说来你们可能不信,终极boss他是我媳妇,童养那种。 其他玩家:??? 商·终极boss·寅:崽崽想叫什么都可以,反正晚上得叫老公。 - HE,1V1,灵异无限流,感情线甜宠 戏和马甲一样多花式宠夫非人类攻&扮猪吃老虎外热内冷人类受 看中的CP随便站,错了作者负责 -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伯灵,商寅 ┃ 配角:接档预收《说好cp发糖变成了生存挑战》强强无限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所有人都是老攻马甲 第1章 报生鸟   # 001   边陲小村的最深处有一间破旧的道观,不过道观里没有道士,只有一个老头,带着一个5、6岁的男孩。   听说男孩是老头从深山的鬼洞里带出来的,被人送去鬼洞的活祭。还听说男孩把命祭给了鬼洞里的恶鬼,面目畸形,不能见人,所以男孩从来不离开道观。   有村民好奇去道观偷看,却看到男孩像个瓷娃娃一样,坐在正殿的门坎上揪老头的胡子。   后来,男孩长大点,常去村里和村民换蔬菜水果,村民才相信男孩还是人类,不过总是戴着帽子,白白净净,像电视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再后来,也就是两年前,男孩的亲生父母找来把男孩带走,从此老头再也没露过面。虽然以前老头也极少去村里,但总能看见他在道观附近出入,而这两年谁也没再见过老头,村民都以为老头离开去找男孩了。   然而,三天前,村民商世贵正睡午觉,莫名梦到老头死在道观里。   他醒来就去了道观,看到正殿中间停放着一口棺材,老头身穿寿衣躺在棺材里,已经死了,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老头唯一能算亲人的就是两年前被接走的男孩,村长花了好些工夫才联系上,通知回来办葬礼。   “小阮,这都收拾干净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你们还要早起回去。”   阮伯灵就是老头收养的男孩,他也不知道老头叫什么名字,从小都只叫老头‘师父’。   院子里的灯光发黄,映在他脸上仍显得过于苍白,他感激地向刚说话的中年男人微微倾身,“村长,多亏你们帮忙,才能这么快、安葬好师父。”   村长暗自叹气,当年说是阮伯灵被亲生父母找回去,实际上来接孩子的根本不是孩子父母,只是一个助理。   再见时男孩已经长成英俊挺拔的年轻人,他不知道阮伯灵发生过什么,只是从再见到阮伯灵第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在后悔。   村长拍了下年轻人比他高一截的肩膀,安慰地说:“说什么帮忙,大家都是乡亲。唉,走了就走了,早点回去,这地方没有什么好待的。”   “如果没有你联系我,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知道。”阮伯灵认真地说完,再次向村长倾身鞠躬,“谢谢。”   村长连忙扶起阮伯灵,“对了,世贵说老头留了一封信放在棺材前,给你了吗?”   阮伯灵回答:“给我了,我已经看过了。”   “那就好。”村长说完往灵堂的方向看去,喊道,“你们那边还没完?这都要1点了。”   按村里的习俗,天亮前出殡,安葬完后葬礼就算结束,但灵堂里的布置还要供奉七天。   不过阮伯灵明天就要走,这会儿过了凌晨,村民就帮着把灵堂撤了。   收拾灵堂的一个小伙听到村长的喊声,犹豫地招呼村长过去,“世权叔,你过来,过来看一下这个。”   村长奇怪地瞥眼,朝灵堂走过去问:“看什么东西?”   阮伯灵也跟着一起过去,见小伙拿着一张名片大小的黑色纸片,一脸谨慎地对村长说:“我刚扫纸钱灰的时候,在灰里发现的。”   村长当场翻了个白眼,“一张黑纸,金做的还是银做的!”   “不是,刚刚火才熄,你看这个,一点没烧坏!”   “火熄了掉进去的,当然没烧坏,大惊小怪。”   小伙急了,“你怎么就不信我,你看!”   他掏出打火机对着黑纸片打燃,但黑纸片完全没有被点燃。   村长朝小伙头上拍了一下骂:“叫你读书,你去爬树!点不燃的纸有什么好奇怪,世界上点不燃的东西多了!”   “还撕不坏!”小伙反驳,示范地两手用力撕黑纸片,看着脆弱的纸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继续说:“世权叔,你说这个像不像子蓉祖奶说过的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传说,不到岁数就要死的人,会捡到一张黑色的纸片,当黑纸片上出现金线时,那个人就会被带去另一个世界,回来时不管是绝症,还是什么,全都能完完全全好了,还能长命百岁。不过,听说一百个最多能回来一个,这命也不是那么好续的。”   “胡说八道!”村长又给了小伙一巴掌,“叫你不好好读书,这叫封建迷信!”   他说着把小伙手里的黑纸片抢过来,准备扔了。   阮伯灵突然说:“村长,能给我吗?可能是我师父的东西。”   村长奇怪地看了眼黑纸片,阮伯灵都把‘师父’叫出来了,他没理由不给,于是递过去说:“收拾完了,这么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谢谢。”阮伯灵再次道谢,送走帮忙的村民,阖上大门。   他关了院子里的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月光照进来半亮不亮,他拿起黑纸片看了半天,上面什么都没有,两面漆黑,没有金线出现。   如果这黑纸片真的能续命是不是师父留给他的?师父的遗书里只写了一句话。   ——从我写下这封信时起,你还只剩七天寿命,履行当年的承诺活下去。   七天后正好是他20岁生日,也是他的死期。   信是三天前写,七天已经过了快一半。   他出生就是为了给他大哥当续命的工具,6岁那年把命祭给了一只恶鬼,那天他就该死了。   是师父救了他,但他祭出去的命并没有收回来,只不过多活几年,20岁已经是极限。   阮伯灵捏紧双手,就算死也不想为了那家人而死,师父好不容易庇护他长这么大,他要活下去。   可当年的承诺,到底是指什么?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   “阿阮,睡觉了。”   一个男人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颀长的身影站到阮伯灵身后,月光下他睡眼惺忪,下垂的头发在额头打出一片阴影,给本来就分明的轮廓更添了一层凌厉。   他微勾起嘴角,伸手碰了碰阮伯灵脑后的头发。   阮伯灵把黑纸片随手塞进衣服口袋,收起情绪,装作无事地转身,“寅哥,你醒了,饿不饿?”   被叫商寅的男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片刻后突然笑起来,“不饿,这破地方,我一个人睡不着,陪我睡觉。”   阮伯灵无奈地被拽进房间,商寅帮他脱外套脱鞋,再把他按进被窝给他盖好被子。   床是有几百历史的雕花大木床,在只有小格子窗的房间角落里确实不太好入睡,这几天他几乎没睡,商寅一个人大概也没睡好。   关了灯,阮伯灵和商寅并排躺一起,他闭着眼说:“寅哥,谢谢你陪我回来。”   “你准备今晚把所有人都谢一遍吗?”商寅不满意地回答。   商寅是阮伯灵大学一个宿舍的舍友,比他高一届,从他入住就很照顾他,只照顾他。   月光没透进窗户,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他还是转头看着商寅的方向,认真地说:“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回去之后,如果我不能再——”   商寅的呼声打断了他的话,他顿时表情凝固,往商寅脸上拍了一巴掌,“浪费我感情。”   阮伯灵侧身背对商寅,他很困,还很累,可睡不着。   从得知师父去世到现在,他一刻也没停过。此时一切都安静下来,他才真实地感受到,那个和他相依为命十二年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师父,你会不会来梦里看我?”   阮伯灵抱紧自己,仿佛小时候抱着师父睡觉,想去寻找熟悉的温度,身周却陡然一片冰冷,像是床突然变成了冰库。   天气刚入秋,山里晚上会降温,但绝对不会这么冷。   “崽崽。”   猛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过,阮伯灵浑身的神经都紧崩起来,这不是商寅的声音,可房间里除了他和商寅没有别人。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冷不防钻进他的被子里,吓得他一颤。   那只手先是轻轻擦过他的小腿,再缓缓往上移。他浑身寒毛直竖,钻进被子里的从一只手慢慢变成了一具身体,同样冰凉得毫无温度,却紧紧地贴着他,压着他,缠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崽崽,我终于见到你了。”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却是在阮伯灵耳边,呼出的气和它主人的身体一样冰冷,可黑暗里只有一个黑影,他惊恐地问出声,“你是谁?”   “竟然把我忘得这么彻底,崽崽,我会生气的。”   阮伯灵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压住他的身体竟然往他敏感的地方蹭,同样做为男人这意味什么太明显。   他骂道:“不管你是什么,给你三秒钟滚,不然魂飞魄散别怪我不留情。”   “小崽子,还想吓我?你都早就是我的东西了。”   阮伯灵立即冷静下来,“什么意思?”   “叫老公,我就告诉你。”   “什么老公?滚开!变态。”   阮伯灵挣扎地头转向商寅睡的那边,发现商寅的呼声不见了,他被缠得更紧,湿冷的触感涂遍全身,细密的鸡皮疙瘩全冒起来。   耳边冰冷的气息沿着他的脖颈移动,最后几乎挨在他唇上。   “崽崽,你6岁的时候亲口承诺的,长大了要嫁给我,不能反悔。”   6岁?承诺?   阮伯灵立即想起师父的遗言,脱口问道:“当年的承诺是指这个?”   “当然不止,想活下去就把身体交给我,乖。”   不容阮伯灵拒绝,那位就堵住了他的嘴。他从来没有接过吻,如此冰冷的触感一点也不好,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可他像是被抽光了骨头一般,身体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任由身上的那位肆意摆弄。   等到那位终于放开他,他想的不是厌恶,也不是拒绝,而是冷静地问:“你真的有办法让我活下去?”   “怕死吗?崽崽。”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答应了我师父,要活下去。”   那位的动作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突然又贴在他耳边说:“我保证,不会让你死的,绝对。”   “那要我做什么?”阮伯灵接受了6岁就把自己嫁出去的设定。   师父说履行承诺是唯一活下去的方法,肯定就是唯一的办法。虽然他完全不记得6岁时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吐槽那位是怎么诱骗6岁男孩做出这种承诺的。   “到时就知道了,现在我们有别的事要做。”   阮伯灵被那位困在怀里,他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是谁也不恋,所以这感觉也说不上喜欢和讨厌。   不过那位只是在他身上到处地摸了一遍,最后舔了下他的嘴角,没更进一步,就这样消失了。   阮伯灵终于能动,倏地坐起身,出了一身冷汗。   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旁边传来商寅平稳的呼吸声,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他的幻觉。   最终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下去,阮伯灵等身上的冷汗干透又躺回去,旁边的商寅突然翻身,一手抱住他。   他把手推开又立即抱回来,重复了几次,不想把商寅吵醒,干脆就这样,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一早,阮伯灵醒来越过商寅下床,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胸口有一个不正常的红印。   果然不是幻觉,那位没说,不过他几乎肯定就是当年收了他命的‘恶鬼’。   这些年一定是师父压制着那位,现在师父死了,就跑出来找他了。   那位当年没收成他的命,现在还要帮他活下去,怎么想都不可能。   不过师父绝对不会害他,说履行承诺能活下去,肯定就是,他深信不疑。   他最不怕的就是鬼,可不知道一个不是人的‘老公’要怎么应付,卖萌有用吗?   “阿阮,你怎么不叫我?”   商寅的声音突然响起,阮伯灵立即拉好衣服回头,“早,寅哥。”   商寅靠在床头坐着,敞开的衣襟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盯着他眯起眼笑,看起来心情十分地好。   他莫名地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嗯,美梦。”商寅跳下床,目光一直盯着阮伯灵,直到阮伯灵不自在地避开。   两人收拾好后就去找村长,昨天说好让村里的摩托送他们到镇上。   到镇上还要搭客车去县城,再才有火车回去,绿皮那种,没有动车从这里经过,他们来的时候也是坐火车来的。   阮伯灵买了两张软卧票,上车就准备睡觉,脱衣服的时候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昨晚那张黑纸片。   他记得放进的是另一件外套的口袋,早上换衣服也没拿出来,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商寅放好行李,来给阮伯灵铺被子,见阮伯灵盯着一张黑纸片不动。   阮伯灵解释了一遍黑纸片的来历和村里的传说,商寅铺好床笑着说:“很有意思的故事,我去趟厕所,你睡觉吧。”   车厢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商寅出去,阮伯灵一个人发笑,他不介意商寅不信,他也不信。   “相信这种东西,还不如相信昨晚那位。”   阮伯灵把黑纸片扔向垃圾桶,纸片上陡然现出一条金线。   黑纸片上什么也没有,两面都是一片漆黑。此时他却看到纸片中间出现了一个‘∞’符号,接着符号下面又出现了一句话。   【欢迎打开‘重返人间’,在这里你将获得‘无限’的寿命。】   阮伯灵摸过黑纸片上的字,跟印上去的一样,还是烫金那种。当他的手指抹过去,纸片上的字消失了,片刻后又出现了另一行字。   【你只要打开任意一扇,就能进入,期待你的到来。】   阮伯灵翻到纸片的另一边,上面竟然有他的名字。   【姓名:阮伯灵   年龄:19周岁361天17小时32分43秒   剩余寿命:3天6小时27分17秒】   卡片上剩余寿命和年龄成比例跳动,剩余寿命归零时正好在他20岁生日的整点整刻,也就是他的寿命刚好到20岁,跟师父说的时间差不多。   阮伯灵开始相信‘重返人间’的存在,抬眼看向车厢的门,走过去试探地打开,看到的是车厢外面正常的样子。   果然不可能,什么也没发——   他一步跨出去,像眼睛被蒙了一层黑布,画面变得发黑昏暗。他想把脚撤回来,却有一股力量硬将他拽过去。   当他完全穿过门时,面前是一片深夜时的海滩,半埋在沙里的废品残骸不断被浪拍打,微弱的天光下只显出模糊的轮廓。   阮伯灵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阴气森森的树林,看不到半点灯光。   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身后,森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喂,你踩到我镶钻的头了!” 第2章 报生鸟   # 002   一道浪打过来,被海水浇湿的沙滩深沉发黑,半埋在沙里的骷髅头十分显眼。   苍白的骷髅头满是裂缝,微弱的光线下,两边眉骨也反射出两排整齐的光芒,钻石才有的璀璨程度。   真的是镶钻的头!   阮伯灵转身,身后是只没有头的鬼,穿的西装破破烂烂,胸口有一个血洞往外渗着黑色的不明液体,浮肿的手指戴满了宝石戒指。   他突然提脚,用脚尖勾出沙里的骷髅头,毫不犹豫地踢进海里,然后非常真诚地开口。   “请问你有证据,证明是我踩坏的吗?”   没头的鬼对着头没有了的坑,再次开口,“我看到的!”   阮伯灵脑袋一歪,咧唇一笑,语气和善地说:“你头都没有了怎么看到的?不要随便碰瓷人类,会灰飞烟灭的。”   没头鬼登时浑身抖了一遍,感觉被威胁了,眼前的人类顿时散发出比恶鬼还可怕的气息,它连忙说:“对,我镶钻的头不见了!我去找找!”   “等等。”阮伯灵突然出声,对没头鬼命令地说:“告诉我这里是什么情况。”   没头鬼不敢欺瞒地回:“这里叫罗圣岛,私人岛屿,20年前住在岛上的女人失去了亲生的孩子,当天夜里自杀了。第二天,岛上的佣人全部离奇死亡。从此罗圣岛成了无人岛,任何踏上岛的人第二天都会死于非命。”   关键信息:住在岛上的女人,失去亲生孩子,自杀,佣人全部第二天死亡。   “你可以走了。”   没头鬼如蒙大赦,立即跳进海里去找它镶钻的头。   阮伯灵随即看向手里的黑色纸片。   【姓名:阮伯灵   年龄:19周岁361天17小时33分2秒   剩余寿命:3天6小时26分58秒   愿值:0点(可兑换寿命0天)】   过门时间用了19秒,和现实一致。项目比刚才多了愿值。   他轻触愿值两字,低下出现了一行小字:愿值是通关获得的奖励,10点可兑换1小时寿命。   再碰其他地方没有反应,他又翻到另外面一面,果然‘∞’下面又出现了文字。   【‘重返人间’由无数的小世界组成,每个小世界由‘主人’的执念构成,通关条件是解除‘主人’的执念。】   【‘主人’都不是人类,是谁需要自己去寻找。】   【一旦有人通关世界就会消失,无论对通关是否有贡献,世界内所有人都会被动离开。】   【特别提醒:通关前绝对无法离开,建议不要有自杀的念头,不然连尸体也无法回去。祝好运!】   所有内容总结下来,就是找到世界的‘主人’,解除它的执念,得到通关奖励,就能换取寿命。   规则倒是十分简单,阮伯灵感受了一下这个地方,阴气重到根本不可能有活人生活,‘主人’肯定就是在这里的‘鬼’。   一般来说,人死时对某样事物产生了强大的执念才会变成‘鬼’,执念就是‘鬼’最想要的东西。   刚才的没头鬼说的,住在岛上失去孩子的女人,失去孩子后自杀,第二天佣人全部死亡。   应该是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女人死后产生执念,变成‘鬼’。   这个世界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失去孩子的女人。   最后卡纸上的文字消失,只剩下‘∞’。   阮伯灵把纸片放回口袋,不担心怎么通关,更担心商寅回来发现他失踪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商寅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甚至有时他觉得商寅上辈子是不是欠他什么,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希望寅哥千万别大闹火车,干出什么傻事。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再去道歉好了。   “嘶、嘶——”   阮伯灵听到一旁像蛇吐信子一样的声音,转头看去,发现沙滩上还有好几人,其中一人躲在一截烂树干后,向他出声打招呼。   树干后的人影瑟瑟发抖,瞪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刚来的年轻人。   骷髅头处正好是出口,来的时候如果不幸踩到,就会惨遭‘进门杀’。   年轻人是他见过的第四个踩到的人。   前面三个,有两个吓到神志不清跳进海里,一个要踩烂骷髅头最后被看不见的东西嗯进海里没起来。   他就是跳海的其中一个,幸运被浪冲回来还活着,另一个冲回来的只有一半身体。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把骷髅头踢进海里了!还跟鬼对话,甚至威胁得鬼自己逃了!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看起来不过刚成年的少年,真是人不可貌相。   阮伯灵打量着几人,光线不足,隔远了看不清模样,但都是人类。   这个岛的阴气这么重,不可能有人生活在这里,可能都是收到黑色卡片来到这里的。   树干后的人确定头镶钻的鬼不在了,小心地走出来,是个微胖的男人,30出头,戴着眼镜,背了个登山包。   他走到阮伯灵面前说:“大佬,你厉害了!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就吓傻了,谁还能想到这居然是个NPC!”   阮伯灵解释,“不是NPC,是鬼。”   对方吓得一怔,惊恐地说:“你能看到、鬼?”   阮伯灵模凌两可地回:“能看到一点。”   男人看向阮伯灵,小心翼翼地示好道:“大佬,你好!我叫余侠,我们都是来通关续命的。”   阮伯灵看了眼后面的另外几人,对着余侠客气地微微低了下头,“你好,我叫阮伯灵。”   余侠被阮伯灵的客气吓了一跳,刚才连鬼都威胁,他以为是个很可怕的,现在完全像个五讲四美乖乖大学生。   他反而不知要怎么接话了,抱大腿的话都不好开口了。   又有一男一女走过来。   短发女人接道:“你真能看见鬼?这是座孤岛,只有中间有栋房子,但是我们怎么走都去不了。”   平头男人也说:“但是通关的信息肯定在房子里。”   阮伯灵还没回答,旁边的另一男人突然开口。   “你们都听到那鬼说的话了吧?踏上岛的人,都会死!包括我们。”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沉重。   男人继续说:“看你们都是新人,好心提醒你们,别以为鬼是唬人,真正的恶鬼比你们想的可怕得多!想要通关,就别盲目乱闯。”   余侠问:“那怎么办?你有办法?”   男人不屑地一瞥,“怎么办?我又不是你爸,没本事通关,那就等死,反正本来也没几天好活!”   余侠气得瞪眼,可却什么也没说。事实确实是这样,这里没有助人为乐,更没见义勇为,对面的是鬼,不是人。   要么通关,要么死。只有这两个选择。   男人不再理几人,突然招乎阮伯灵去一旁。   阮伯灵想听他要干什么,跟他走到远处,近了才看清他头发全梳到脑后,满眼不可一视,凑到他面前,小声地说:“我叫岳千帆,你真能看见‘鬼’?”   阮伯灵微笑地回:“你好,我叫阮伯灵,你有事吗?”   “我们组队!”岳千帆一副他说了就算的语气,“我已经通关3个世界了,正好你能看见‘鬼’,跟着我保证带你通关。”   阮伯灵歪了歪头,好奇地问:“我为什么相信你?”   阮伯灵的脸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轮廓不那么明显,又也不像少年那样柔和,招人亲近又不至于完全当他是小孩。   他一脸疑惑地点头,显得直率又腼腆。   岳千帆喜欢这种单纯的年轻人,容易掌控,一唬一哄就乖乖听话了。   他压低声音说:“这是我通关到现在的方法,要不是跟你组队,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嗯,什么?”阮伯灵乖巧地点头。   岳千帆很满意这个态度,“我可以对付鬼!每个小世界除了世界主人,还会有其它‘鬼’。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它们会做什么,随时都会有危险。不是每个鬼都这么讲理的,你能看见也没什么用。”   阮伯灵问:“那你对主人有线索了吗?”   岳千帆眯了眯眼打量着他,“我来这里已经一天,大概情况已经了解。岛上有只报死鸟,每当它出现的时候,无论怎么逃最后都会出现在岛中间的房子里。房子里面也闹鬼,而且不停地变化,更恐怖,根本不可能找什么线索。”   “只有鸟出现的时候才能进去那个房子?”   “对,鸟不出现无论怎么走,都走不近房子。”   “我懂了。”阮伯灵又点头。   岳千帆换了轻松的语气说:“放心吧!只要你能看见鬼在哪里,我再消灭它,保证带你通关。”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阮伯灵认真地感谢岳千帆,然后拒绝道:“不过我没答应过跟你组队,抱歉了,我们不合适。”   岳千帆愣住,阮伯灵的语气太好,以至于阮伯灵说完转身走出去,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装傻故意套信息!套完就想走!   去他妈的‘我们不合适’,他立即追上去,想教训一下这嚣张的新人,反正到处都是鬼,就算弄死也可以说是被鬼杀的。   然而,岳千帆还没靠近阮伯灵,他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是真黑,只有一个高大的轮廓,轻轻一弹手指,他就像个球一样飞起来,飞到了另外几人面前,撞在一块废船铁上,疼得他直叫。   可他更恐惧的是刚才的黑影,虽然只出现了一瞬间,什么也没看见,但感受到的恐惧是真实的,比之前三个世界所有的鬼加起来都可怕。   其他人只看到岳千帆突然飞过来。   短发女人和平头男人上前问:“发生了什么?”   岳千帆浑身都疼,敛起眉头朝阮伯灵看去,阮伯灵正转头朝他这边看来。   他愤愤地说:“刚刚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鬼,恐怕这次很危险。”   短发女人惊道:“什么鬼啊!这么厉害,现在应该怎么办?”   岳千帆动了动手,疼得真呲牙,“我左手好像断了,我通关了3个世界,都没遇到这么可怕的,你们小心点。”   “你通关了3个世界?那不是很厉害!”短发女人和平头男人异口同声。   岳千帆回答:“有点经验罢了,能不能帮我把手固定一下?”   阮伯灵远远地看着岳千帆,刚刚岳千帆飞出去的瞬间,他感受到了‘那位’的存在,和昨晚在床上缠着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自言地问:“喂,你是不是跟来了?”   阮伯灵立即感觉被一具冰凉的身体抱住,但他看不见。不是因为黑看不见,而是像其他人看不鬼一样,他也看不见那位。   可声音就在他耳边。   “要叫老公,崽崽。”   阮伯灵听到耳熟的声音,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竟然有一丝高兴,还有一点不悦。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让我活下去的方法?来这里通关?”   “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吗?现在跟我闹什么脾气?小崽子——”   阮伯灵感觉鼻子被捏住,他抬手一推,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他挣不开,放弃地问:“你知道这个世界的主人是谁?它的执念是什么?”   “不知道,执念是人死前留在心里最深刻的欲望,可能连它自己都不知道。”   “那我要怎么通关?”   那位贴在他耳边说:“每个世界怨气最强的就是主人。”   怨气是由执念产生的,执念最强的是世界的主人,很合理。   阮伯灵问完就说:“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经过一个晚上,阮伯灵发现对那位的恐怖莫名消失了,那位扣着他的脖子不满地亲过来,用力一推,结果被抱得更紧。   他挣了挣就接受了,既然已经接受‘老公’这个设定了,亲一下也没什么。   可阮伯灵不挣扎了,那位反而放开他,只是一只手被握着,仿佛哪里不满地盯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姓老名公。”   “我才不信。”   阮伯灵想到名字对有些‘鬼’来说是禁忌,没有追问,突然想到商寅,他换了话题,“你能不能回去告诉寅哥我没事,让他别担心?”   那位的手捏紧了一下,问道:“你很在乎他?”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只是朋友?”   阮伯灵反倒不解地反问,“不然还是什么?”   那位片刻没有反应,他以为是要走了,却突然被扣住后脑勺又亲了一回,然后在他耳边说:“有东西要来了,别再想你的朋友了。”   阮伯灵手上的触感消失了,接着岛上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该死了、该死了——”   这声音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喉咙被割破了,发出来最后的喊声。   岳千帆顿时浑身一抖,惊恐地说:“那个报死的鸟来了!”   平头男人问:“什么样的?”   “一只半腐的乌鸦,飞起来动作非常奇怪!它一出现就会出现可怕的东西!”   阮伯灵沿着声音找去,发现了乌鸦的踪影。   不过他看的乌鸦不是在‘飞’,而是一个枯瘦的老人,或者叫老鬼用手举着,沿着树林里的小路缓缓走下来的。   声音也是老鬼发出来的,老鬼真的喉咙被割破了,脖子下满是血迹,一张口就有液体从喉咙破口喷出来。   “大,大佬,你看到了什么?”余侠追到阮伯灵旁边,颤抖地问。   阮伯灵说:“一只老鬼举着乌鸦在喊‘该死了’。”   “什么鬼举着乌鸦?”   余侠朝乌鸦看去,只看到乌鸦,不明白阮伯灵说的是什么,但光这样已经很可怕了。   然而,眨眼之前脚下的沙滩里伸出来一只干枯的手,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干尸,枯手一下抓住他的脚。   “啊!什么东西!”   余侠惊恐地跳起来,慌忙跳起来踢开枯手,可接着又有另一只枯手伸出来抓他。   他吓得往后一退,摔在地上,沙里的枯手像是要爬出来,往他摔的方向又伸过来。   他蹬着沙子后退,忽然又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手。他立即转头一看,背后的沙子里全是这样的枯手。   无数的,像杂草一样从沙里长出来,却枯如白骨,有着长尖的指甲。   “啊——”   余侠大叫一声,他已经全身都被枯手抓住,咬牙挣扎,抓住一只枯手用力一拽。   他拽下了一条手臂,肩膀处还有像根须一样的肉絮!   “啊啊啊!”   余侠吓得连忙扔掉枯手,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看到阮伯灵已经毫不犹豫地迎着乌鸦走去。   树林里没有枯手,他也不管乌鸦是不是吓人,连忙追上去喊:“大佬,你去哪儿?”   阮伯灵回答道:“房子里,反正上岛就已经上了被杀名录,在哪里结果都一样,不如找个舒服的地方被杀。”   余侠莫名觉得很有道理,怎么回事? 第3章 报生鸟   # 003   岳千帆和另外两人看到阮伯灵朝着房子去了,平头男人立即喊,“岳哥,树林里没有枯手!”   岳千帆不太愿意地看上去说:“树林通往中间的房子,它就是要我们去房子里。”   短发女人想起上岛的人都会被杀,惊恐地说:“是引我们去房子里,杀我们吗?”   平头男人说:“刚来的新人往房子里去了,我们也去?他能看见鬼,肯定是前面没鬼。”   岳千帆不屑地哼一声,“他根本不知道房子里的东西有多可怕!”   “可是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短发女人刚说完,忽然电闪雷鸣,本来就诡异的小岛显得更加可怕。   她又说:“要下暴雨了,这是非要我们去房子里啊!”   岳千帆迟疑了许久,最终决定地说:“走,我不信我还能比不过一个新人!”   于是,三人也朝树林的小路上去,后面的枯手立即在刚走过的路上也长出来,像是要截断他们的退路。   半路和乌鸦‘错身’而过,乌鸦突然停了一下,阮伯灵对着乌鸦脚下的空气微微一笑。   余侠吓得发抖,“你,笑什么?”   阮伯灵继续往前走,回答:“他对我笑。”   什么东西对你笑!   余侠差点直接吓断气,看不见远比见鬼可怕万倍,阮伯灵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后面三人经过乌鸦时,都连气都不敢出,双脚发抖,差点直接吓失禁。   好在房子并不远,他们穿过树林就看到了,是一栋欧式城堡风格的别墅,旁边还有一个湖,如果天气好的话,风景会很不错。   不过此时一片黑暗,湖面反射着粼粼波光,和死气沉沉的房子挨在一起只让人感觉诡异。   没等他们走进房子,雨就下起来,狂风骤雨,所有人都狼狈往房子跑。   门已经腐坏,半开着,谁也没顾得上多想,都直接冲进去。   进去后是一个挑空的大厅,房子里像是发生过一场洗劫,所有家具都在,全是宫廷奢华的风格,墙上还挂了不少油画。只是被翻得都不在原地,经过时间的风化,已经变得肮脏破败。   屋中间有一堆火,像是刚刚有人在这里,可他们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暴雨,孤岛,被淋成落汤鸡的人,火就像心上人的怀抱一样,充满了诱惑和温暖。   平头男人第一个往那边走,阮伯灵提醒,“最好别去。”   “怕什么,又没人!”平头男人无所畏惧地回答。   阮伯灵没回答,平头男人立即紧张地问:“那边有鬼?”   “也没有。”   “那不就没事了!”   平头男人现在浑身湿透,在这种鬼地方吓得够呛,又冷又饿,疲惫胜过了恐惧,只要稍微放松一下。   短发女人看到平头男人坐在火边什么事也没有,犹豫了半晌也跟过去,发现火是暖的,是真的,顿时放心下来。   “没事,你们也来烤烤?”   阮伯灵没理会,静静地盯着里面,有那位护着几乎没怎么湿,只是头发潮了,不口渴也不难受。   但这房子里阴气太重,大概是个鬼屋,不止一两只。   他感觉有点冷,干脆往房子里面进去。   余侠立即追上去问:“大佬你上哪去?”   阮伯灵随口回答:“去里面看看。”   岳千帆冷哼一声,假意地提醒,“别以为你能看见,就什么都能看见,这房子里没你想的简单。”   “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阮伯灵回答完径直往房子深处走去。   “我还有面包,要吃吗?还有热水。”   房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是之前任何人的声音。   阮伯灵顿住回头看去,发现火堆旁边多了三‘人’,其中一个姑娘热情地看招呼平头男人和短发女人。   平头男人接过面包啃起来,趁机问旁边年轻男人模样的一‘人’,“你们来多久了?房子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年轻男人回答:“这是间鬼屋,我们是来探险的。”   “探险?不是通关吗?”   “我们是来探险的,被房子里的女鬼找到,被关进了地下的井里。”   平头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问道:“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爬出来的。”   短发女人喝了口热水问:“爬出来的?你们真的见过房子里的鬼吗?”   “见过。”   “长什么样的?可怕吗?”   刚才的三‘人’倏然四肢趴到地上,热情的笑容眨眼变成了像干尸的脸,成了可怕的三鬼。   短发女人面前的那只开口:“就长这样,你觉得可怕吗?”   “啊——”   短发女人手里的水杯掉下去,她看到杯子变得又脏又破,洒出不停有蛆蠕动的黑色液体,她立即呕吐起来。   平头男人也发现手里的半个面包变成了泥裹虫子,吓得后仰摔在地上。   两人终于清醒过来,看清现实。   “救命!有鬼!”   “岳哥,救救我!”   他朝门口的方向爬过来,但又被三鬼倏地抓回去。   平头男人被女鬼扯住脚,嘴里骂起脏话,拼命地蹬腿往后退,手摸到一根断桌腿,拧起就朝女鬼头上砸去。   可是桌腿根本碰不到女鬼,直接穿过女鬼。但女鬼抓到他脚的感觉异常清晰,冰凉湿冷,如同铁铐铐住他的双脚,一股恶寒由脚底往上升。   此时,温暖的火堆不见了,屋里忽然暗下来,只剩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昏暗天光。   “余先生,有可以照亮的东西吗?”   阮伯灵突然问余侠,把余侠吓得直接跳起来,惊叫了一声。   他安慰地说:“是我。”   余侠缓了口气,手抖个不停地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手电,他是去登山遇险,户外用品带得很齐全。   阮伯灵拿到手电,打开,朝前照去。   变成了干尸样的三鬼在地上爬行,像是身体的水分被抽干了,皮肤皱在一起,从嘴里吐出发黑的粘腻液体。   余侠看不清还好,看清了连滚带爬地惊叫起来。   有一只干尸鬼朝他们的方向爬来。   岳千帆在最前面,颤抖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干尸鬼,他一只手不便,另一只手连忙伸进衣服内袋,掏出了一把粉末。   “去死吧!”   岳千帆大喊一声,把手里的粉末扔到面前的鬼脸上,顿时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变成一股黑气不见了。   鬼可怕的是看不见,只要能看见他就能对付。   “救,救我!”   “千帆哥!救命!”   平头男人和女人看到这幕,同时喊道。   岳千帆顿时有了底气,往平头男人和女人身上的鬼同样撒了一把粉末,两只鬼也发出凄厉的叫声,变成黑气不见。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三人都喘着粗气。   平头男人也不管岳千帆是不是看起来比他小几岁,直接喊:“大哥,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岳千帆拍了拍衣服,朝阮伯灵轻蔑地一笑,“光能看见有什么用——”   他话没说完,刚才消失的三鬼又突然出现!   三鬼再次扑倒三人,整个屋里都荡起凄厉的鬼叫声。   岳千帆满眼惊恐,被鬼扑倒在地,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我已经消灭它们了,从来都没失败过!”   他说着,不停地从口袋里掏出粉末往鬼身上撒,但这次完全没有用,鬼已经爬到他身上,张开黑色的大口,滴着黑液,往他身上咬下去。   啪!   阮伯灵手里握了根画框的边框条,往要咬岳千帆的那只干尸鬼背上一拍,干尸鬼动作一僵,再次变成了黑气。   不过这次不是一下不见,而是像被溶解一样越来越淡,最后消失。   这一幕,在场所有人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他干了啥?   阮伯灵走向另外两只干尸鬼,同样轻拍了一下,两只都变成黑气散没了。   余侠对着阮伯灵手中的边框条双眼冒金星,“大佬,你这个是开过光的吧?”   阮伯灵回答,“刚在地上捡的。”   “这不可能!”   岳千帆不相信他万无一失的‘灵药’竟然没用,更不信阮伯灵随手捡根木条就能除了他没消灭的鬼。   他爬起来对阮伯灵怒道:“你是不是趁机做了什么手脚?我就说你一来就很奇怪,又套我的话,又一个人在海边做古怪的动作。你是想我们全都被鬼干掉,你一个人独吞愿值,对吧!”   阮伯灵并不生气地回答:“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狗血煮的桃木灰,只能打散弱小的灵,这三个比较厉害,没用而已。”   岳千帆对阮伯灵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更加生气,这是他以前去一个山村收古玩,村里一个老头告诉他的,他通关的第一个世界刚好有材料,就多弄了一些,全靠这才通关到这里。   他不屑地回:“别以为你蒙对了我就会相信你,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桃木灰!”   阮伯灵不回话,走向平头男人啃了一半掉地上的‘面包’边,蹲下观察了片刻。   他解释说:“这泥也沾满阴气,和刚才的三只鬼的阴气一样,上面肯定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你们吃了它的东西,它等下就要来吃你们!”   平头男人和女人刚捡回一条命,先是一惊,又看了看自身,没有什么异常,怀疑地看向阮伯灵。   平头男人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阮伯灵脑袋一歪,很不解地回,“我没有要你相信我。”   平头男人仿佛被反插了一刀,怒道:“那你说这些干什么?”   “既然你们都已经掉进了它的陷阱,正好省了麻烦,说不定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阮伯灵的语气说着突然没了之前的温和客气,甚至有些邪侫的意思。   他站起来转向三人,微扬起嘴角,勾出一个完全是另一个人格的笑意。   “与其到处去找它,不如在这里等它、来吃你们。”   原来之前那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年轻人,全!是!假!象!   余侠紧紧地捂住下巴,担心松手下巴就会掉地上。   岳千帆也没想到以为的懵懂小新人,竟然是只黄鼠狼。   他越加深信阮伯灵打算黑吃黑,独吞愿值,怒道:“你以为凭你对付我们全部?梁平一个人就能干掉你。”   梁平就是平头男人,犹豫地和岳千帆换了几次眼色,最后挺身站出来对着阮伯灵说:“别在这里瞎逼逼,有种你上,让你三招,试试你的细胳膊细腿能挨几下。”   阮伯灵不可能上,他根本不会打架,小时候的最高纪录是打赢了师父捉回来的野兔,连村里的狗都没赢过。   他只无所谓地一笑,接着梁平就躬身、跪地,捂着肚子吐出来一口黑色的液体,里面还有蜘蛛蜈蚣的残肢,看着和之前的三鬼口中吐出的液体很像。   “好痛!好冷!”梁平挣扎地在地上拱,痛苦了半天最终还是爬向阮伯灵,去拉阮伯灵的裤角,被一股仿佛带刀的凉风掠过手腕,疼得他举不起来。   他只好抓着地面说:“救我,我还不想死!”   接着,旁边的女人也忽然倒地,口吐黑液,大哭起来。   岳千帆的表情瞬间难看到极点,“你到底是什么人?”   阮伯灵手电对着下巴往上照,微微一笑,映出一个帅气的鬼脸。   “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大三学生,坚持科学文明的时代青年。还有什么问题?” 第4章 报生鸟   # 004   那位忽然冒出来,揉了一把阮伯灵的头发,“皮这一下开心吗?小崽子。”   在场的人看到阮伯灵的头发自己动了几下,当场吓呆了。   阮伯灵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仿佛就是早上起床有几根翘起的头发,他随手压了压,站起来对余侠说:“余先生,有没有绳子?”   余侠听到声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抖着手掏出一把救生绳,给阮伯灵递过去。   阮伯灵却没接,而是说:“把他们三个捆起来。”   “啊!有必要这样吗?”余侠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阮伯灵说:“有必要,到时你就明白了。”   余侠现在有点怵阮伯灵,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温和客气的语气,可他知道的阮伯灵已经不是之前的良善大佬了。   他不敢再说‘不’,只能干起了他人生第一次捆人。   阮伯灵还指点地说:“余先生,要捆紧一点。”   “我没捆过!”   “我也没有。”   岳千帆激动地骂起来:“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连我一起捆!”   阮伯灵不想再有人捣乱,不过他只瞟了岳千帆一眼没有解释。   岳千帆因为受伤,状况没比另外两人好,于是在余侠操作,阮伯灵指导下,三人背靠背的被捆在了一起。   余侠坐在地上刚喘了几口气,被捆的平头男人和短发女人像是打了兴奋剂,突然发狂一般地挣扎起来,双眼冒着黑气,龇牙裂嘴地对着他们吼叫,仿佛要挣断绳子咬人。   岳千帆大喊:“喂,放了我!不要把我跟他们绑一起!”   旁边两人的样子仿佛恶鬼一样,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余侠猛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没理岳千帆,自言道:“果然大佬说的都是对的。”   再也不会质疑大佬了。   阮伯灵看到的不只是他们眼睛冒黑气,浑身都被仿佛有实体的阴气缠满。   这时,外面的暴雨停了,那只乌鸦又出现在房子外面。   “该死了,该死了——”   余侠顿时浑身一抖,惊恐地说:“那个,那个是报死鸟,又——”   他话没说完,大门响起‘咯吱’的声音。他看过去,半开的大门竟然平白无故地自己开始关门。   “大佬,是不是鬼来了。”   余侠颤抖地问阮伯灵,阮伯灵表情毫无波动地回了一声,“嗯。”   他更加害怕,偏偏在这时岳千帆大叫了一声,他吓得一抖,房子里突然回荡起一串歌声。   一个女人愉快的歌声。   “找呀找呀,找孩子。   找到一个小孩子。   切个手,砍个头。   吃了这个好孩子。”   用最轻快的旋律,唱最恐怖的歌,在孤岛废弃的空房子里,恐怖感加了一万点。   余侠双腿发抖,想哭想找妈妈,却看到一团黑影出现在楼梯口,伸展出人的形状,趴在地上,朝他们爬过来,很像刚才的干尸鬼。   鬼爬得很慢,但是一眨眼,离他们近了几米。   还边爬边唱:“吃了这个好孩子。”   再一眨眼,又近了几米。   余侠这时终于看清了,黑影其实是像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里面的是一张干枯如树皮的脸,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仿佛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下来,眼白上布满的血丝,眼眶却往外流着黑色的眼泪。   “大佬!救命——”   余侠腿软地坐到在地,往后蹬腿。   鬼影已经爬到他们前方,温度顿时降了好几度,他冷得抖起来,牙齿磕得‘嗑嗑’响。   鬼影的手,突然从黑袍一样的黑气下伸出来,只是那手也跟树枝一样,干枯得满是折皱,同样干枯的手臂突然伸长,又尖又长指甲刺向岳千帆的脖子,愉悦地出声。   “吃孩子!”   阮伯灵确定这就是指使刚才三鬼的‘上级’,它一出现整个房子都充满了阴气。   如果它是世界主人,执念是什么?吃孩子?   他拿出刚才的画框条,拍了鬼影的爪子一下,就像老妈打孩子偷吃的手一样,鬼影立即把手缩回去。   余侠害怕得不敢看,可又不敢闭眼,直直地盯着鬼影转向阮伯灵盯着看了片刻,蓦地化成一团黑气往后退了好几米,就像他突然见鬼被吓到一般。   鬼影在几米外又变回人形愣了几秒,忽然面朝阮伯灵跪起来,磕了个头,立即往楼梯爬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刚才的鬼给阮伯灵磕头了!没看错吧?   余侠用力地瞪眼,朝阮伯灵看去求证。   阮伯灵也疑惑地歪头,他也不知道那鬼为什么要给他磕头,手里的画框条之所以能打散鬼,是因为另一头缠着师父给的护身符。   难道怕的是他的护身符?或者怕的是——那位。   那位的声音立即在他耳边响起,“别怕,有老公在。”   果然是!阮伯灵不打算理那位,去追刚逃跑的鬼,楼下突然传来细小的说话声。   “崽崽,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崽崽,你在哪里?”   “他们把你藏到哪里去了?”   “我要杀了——”   声音越来小,最后消失不见。   阮伯灵听到‘崽崽’这两个字,想到了那位,但这时候那位偏偏不肯出来。   这时,一楼楼梯口出现了一个女人,穿着染血的白裙子,头发很长,散乱的披着,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斧头,缓缓地从走出来。   标准的鬼片场景和女鬼设定。   余侠先惊恐地抖起来,可还是没忍住说:“这个女鬼可怕,但真美。”   阮伯灵也怔怔地盯着楼梯上的女人,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在想什么?”   阮伯灵感觉那位在他身后,双手穿过他的腰,唇贴在他耳边。   他没有回答,而是接余侠的话说:“不是鬼,是幻象。”   “不是鬼?那跟刚才的鬼是同一个人吗?”   幻象感受不到阴气和怨气,阮伯灵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时,女人拖着斧头往楼梯里的通道进去,楼上突然响起脚步声。   哒、哒、哒——   阮伯灵想了想,决定去追楼上的脚步声和刚才的鬼。   余侠犹豫地看了眼阮伯灵,又看了眼被捆的岳千帆三人。   他脱口而出,“大佬,不管他们了吗?”   阮伯灵在前面站住,回头对头余侠说:“来这里的都是快没命的人,对自己的生死应该都有觉悟,就算救他,不能通关还是会死。我不是来这里学雷锋的。”   余侠愣住,瞬间恍然醒悟,大家都是将死的人,来这里寻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谁都一样,没谁该为别人负责。   阮伯灵已经从楼梯上去,他连忙背起包追上去。   楼上是都是房间,通道里没有光照进来,一片漆黑。   阮伯灵打着手电放慢脚步,已经看不到刚才的鬼影了,但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他追着声音找去,最后在通道最深处的一间房门前停住。   余侠这时终于追上了阮伯灵,这次他紧闭着嘴,什么也没问。   阮伯灵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抓到门把,轻轻一转,打开门。   这是一间女性的卧室,在大床的旁边还有一张婴儿床,脚步声就在房间里,却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气。   阮伯灵径直地走进房间,掀开房间里大床的床垫,露出来一道向下的楼梯。   楼梯下面仿佛是南极,透出直入骨髓的阴冷。   这时脚步声停了。   余侠打了个哆嗦,抱紧双臂说:“这也太冷了,下面是冰箱吗?”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从楼梯走下去,他连忙发着抖跟上,还是忍不住问:“大佬你不冷吗?”   “有一点。”阮伯灵把手塞进了衣兜里,但另一只打手电的手只好把衣袖扯下来。   两人走到楼梯尽头,又是一个房间,不过这次门开着。   阮伯灵在门前突然停下,余侠立即惊直了背,以为里面又有什么,他小心的看进去,发现门里面是空的没有地板。   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余侠好奇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个上下两层挑空的房间,四壁结满了冰霜。   他说道:“还真是冰箱!”   阮伯灵把手电照从墙壁移到地面,什么陈设也没有,中间却有一口井!   余侠惊奇地问:“这是个什么意思?”   阮伯灵说:“之前的干尸鬼说的,来这里的人都会被扔进最底下的井里杀死。”   余侠惊恐地瞪眼,“就是这个井?我们要下去?”   他说完偷瞄了阮伯灵一眼,想起阮伯灵说的话,想要通关就必须找到这里的主人,解除执念,跟着大佬混经验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嗯,下去。”   余侠下定决心,先把背包往下一扔,接着充满勇气地跳下去,落地之后,房间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除了冷。   他松了口气,抬头对阮伯灵说:“大佬,没事,你也下来吧。”   阮伯灵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余侠,完全没有往下跳的意思。   余侠忽然惊恐起来,“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大佬,你看到了什么!别吓我!”   “太高了。”   阮伯灵十分平淡地吐了三个字。   余侠的表情从惊恐到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眼,衡量了一下从地面到阮伯灵脚下的距离,问道:“高吗?”   阮伯灵一点也不开玩笑地点头。   一瞬间,余侠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仿佛大佬突然落地变成了凡人。   随手捡根棍都能打散鬼的大佬,竟然不敢跳个砍?   一层楼的高度对一个成年男人真不高,而且这层做了什么处理,比一般楼层矮,还不到三米。   余侠谨慎地劝道:“其实没有很高,我都能跳下来。”   说完他看到了阮伯灵面无表情拒绝回答的样子,暗暗地抽了下嘴角。他忽然觉得阮伯灵一点也不可怕了,就像那种被宠坏的小少爷,随性肆意,还恐高,莫名有点可爱,可能是脸好看的原因。   余侠莫名愉悦,又有点无奈地走到门下面,贴着墙站好,抬头说:“大佬,你踩我的肩膀好了。”   阮伯灵轻轻地往下一瞥,接受了这个方案,说道:“谢谢。”   不过就在他正准备执行时,耳边突然又响起那位的声音。   “崽崽,叫老公,我带你下去。”   阮伯灵不理,蹲下准备往余侠的肩膀上踩。   忽然,房间里莫名刮起一阵强风,把余侠吹飞出去。   下一刻,阮伯灵被抱起来,那位眨眼就身在下面,然后贴在他耳边说:“不许靠近别的男人,听到没有。”   “寅哥除外。”阮伯灵现在没空废话,只表达自己的底线,推开那位走到井口。   他谨慎地把手电从井口照进去,里面突然传出来一声。   “你们终于来了。” 第5章 报生鸟   # 005   手电的光在井里照出来一张脸,仰起来对着井口,正好迎上阮伯灵的视线,然后抬手挡在眼前。   “那个抽烟的男的,你怎么在这里?”   余侠凑到阮伯灵旁边往井里一瞅,他被突如其来的飞刮风,吓到胆快破了,他缩在地上半晌没敢动,发现阮伯灵下来了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对阮伯灵解释,“他也是通关者,之前在海边出现过,又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他死了。”   井里的男人摘下嘴里咬的烟,介绍地说:“我以为你们都不来了,我叫万竞山。”   阮伯灵问:“刚才在楼上的脚步声是你?”   万竞山承认,“房间里的东西突然自己动,但什么也看不见,我有点被吓到。”   “你查到了什么?”   万竞山很坦然地回:“要不你们先不下来?这下面也有点线索,这样说话我很累。”   余侠正怀疑阮伯灵到底恐不恐高,刚刚是怎么下来的。   万竞山接着就说:“这里有梯子。”   余侠往井口里看去,果然有一架伸缩梯子。   阮伯灵也看到了梯子,但比刚才的门高多了,他拒绝地盯着梯子不动。   可井里面有刚那个黑影的阴气,而且井里的气息很奇怪,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为了通关他必须下去,但这么高的梯子,他不敢爬。   “真拿你没办法,闭上眼睛,老公帮你爬。”   阮伯灵犹豫的瞬间,耳边又响起那位的声音,他紧张地余光瞟向余侠。   那位紧贴在他耳边暧昧地说:“他们都听不见,我的声音是崽崽专属的,乖,把身体交给我。”   余侠看到阮伯灵对一架梯子仇视的眼神,确定大佬是真的恐高,但像突然勇气加身,闭起眼睛,毫不犹豫地往井里爬下去。   大佬不愧是大佬,任何恐惧都能够克服!   余侠在阮伯灵下去后,他也钦佩地往下爬。   阮伯灵站稳后重新找回身体的知觉,睁开眼,看到井下面竟然如同一个房间,空间很大,四壁方正平整,还有马桶和浴盆。   万竞山说:“这里曾经有人住过,我发现了残留的生活用品。”   他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只颜色已经掉光的牙刷,还有一个小小的药瓶,瓶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字迹。   万竞接着说:“这类叶酸一般是妇女孕期吃的,住在这里的很可能是个孕妇。”   余侠刚下来就听到这句,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有孕妇住在这种地方?”   “自己肯定不会想住。”   余侠瞬间明白过来,不是自己想住,就是被关进来的,把孕妇关这种地方,太不是人了!   这勉强能称作房间的井底,一边是被丢弃的床单被褥,上面有一大滩黑色的痕迹,很像血迹,肮脏不堪。   另一边的墙角有残留下来的马桶浴盆,马桶旁有个出水管,没有水龙头,被塞子堵住,仍往外浸着水。   浸水的那块墙壁长满了青苔,底下的地面也被泡成了一滩稀泥,一只手掌长的蜈蚣正从边上爬过。   再往旁,是一具白骨,卷缩在一角,衣服已经基本风化。   阮伯灵把手电对着白骨,他看到的不只是白骨,还上缠绕上面的阴气,与刚才的黑影一样。   白骨就是它的骸骨。   余侠问:“这就是被关在这里的孕妇吗?”   万竞山吐了口烟说:“这里是公海上的一座私人岛,叫罗圣岛,20年就没人住了。传说岛上有鬼,专门吃孩子。之前大厅里的三‘人’是6年前来冒险的大学生,不过都已经死了,尸骨就是大厅里。”   他把一个手掌大的笔记本递向阮伯灵,阮伯灵接过来,发现是一个日记本,里面夹了一张三人的合照,两男一女,正是刚才幻象里的三‘人’。   万竞山说:“我在大厅里发现了一个书包,日记本是在书包里找到的,也是这样才确定那三‘人’在6年前,就已经死了。”   阮伯灵惊讶万竞山的信息提取能力,日记本的内容非常琐碎,大部分都不是岛上的事,万竞山竟然这么快就看完了?   万竞山有条不紊地分析,“在三‘人’死前曾被关在这里很长时间,最后不知是逃出去,还是被放出去的,死在了大厅里。”   阮伯灵问,“你怎么确定他们被关在这里过?”   万竞山往一处墙角指了指,“上面刻了字。”   阮伯灵凑近手电看去,上面果然写着‘温棠宁、冯骁、司潜,三人来到罗圣岛,被不明的东西拖进井里,不知被关了多久,快被饿死。’   温棠宁就是日记本的主人。   余侠不由瞥向浴盆旁的稀泥,想起三鬼吐出来的黑液,惊悚地说:“他们被关在这里,饿到不行,不会吃了地上的泥和虫吧?”   万竞山蹙眉地看向他,“换你也会吃。”   真的吃了!余侠捂嘴,他肯定吃不下去。   万竞山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井里这具骸骨,死亡时间至少在15年以上,如果这就是被关在这里的人,死亡时间可能是20年前。   但是楼上的房间我都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住在这里主人的信息,不知道死者到底是谁。”   阮伯灵终于问出来,“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万竞山抽了一口烟说:“以前干刑警,查出来肺癌就休息了。”   阮伯灵惊讶,确实没想到万竞山是警察。   余侠不解地问,“你肺癌还一直抽烟?”   万竞山无畏地一笑,“我还剩2个小时,能通关就能好,不能的话,这可能就是我人生的最后几根烟了,怎么能不抽。”   剩2个小时,指提寿命。   余侠瞬间震住,他的剩余寿命还有6小时,时时刻刻都在心慌,可万竞山2小时却仿佛没事。   他不知道这叫豁达还是明白,不过万竞山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强烈对生的执着。   阮伯灵盯着万竞山看了片刻,微微一笑,笃定地说:“2小时够了。”   万竞山灭了最后的烟头,对阮伯灵笑道:“我就知道小兄弟你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叫阮伯灵,只是普通的大学生。”   “那,我叫你小阮?”   “都可以。”阮伯灵随即走到井口正对的下面,用手电往上面的井口照出去。   他解释,“是一个练炉,上面的冰箱是隔绝阳气和热气,井就是个炉子,里面充满阴气怨气尸气煞气。如果没错,在井下面还有一个‘灶’。”   “什么意思?”万竞山难以理解地问。   阮伯灵收回手电说:“简单来说,这个井是个极阴极邪的地方,一个孕妇住在这里,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被养成天生的阴邪体质。把孕妇关在这里人,就是为了得到这样一个孩子。”   “这也太恶毒了!”余侠直接骂出声。   万竞山问:“阴邪体质有什么作用?”   “按一般人的理解,人是阳,鬼是阴,阴邪体质就是打破了这种界限,或者叫不人不鬼。”   阮伯灵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片刻,还是继续说:“这种体质的人,一般会被当成活祭,成为鬼附身的容器。”   万竞山和余侠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阮伯灵说下去,“要说这个世界怨气最大的话,一定是这对母子。这世界的主人,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说着走到浴盆旁的白骨面前,用脚踢了踢头骨。   “你好,请问你想出来见我,还是想我踩烂你的头。”   万竞山和余侠同时瞪眼。   少年,你要威胁鬼吗?威胁前还要先问声好?   然而,片刻后刚才在大厅里的黑影再次出现,这次出场画面是直接跪在阮伯灵面前。   竟然真的行得通!   万竞山是真的服了这年轻人了。   黑影跪在地上不敢动,阮伯灵不确定它是不是当年的孕妇,直接问:“你有什么执念未消吗?”   黑影缓缓地抬起头,张开黑色的嘴,黑液漫出来,它又唱起来,但这回声音充满了恐惧。   “找呀找呀,找孩子。   找到一个小孩子。   切个手,砍个头。   吃了这个好孩子。”   “你要找出生在这里的那个孩子?”   黑影突然惊恐起来,就跟余侠见鬼一样,不停地发抖嚎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世间的‘鬼’其实都是由于死时过于强烈的欲念,或者外在干扰,形成的能量场,有强有弱。   所以,除了少数本身能量强大,或者活了很久的‘鬼’外,大多数的‘鬼’并没有思考能力,只是依靠执念行动。   黑影属于后者,阮伯灵只能从最直接的问:“你是怎么死的?”   “夫人,她回来了。”   黑影吐出意义不明的几个字,阮伯灵又听到那位在他耳边开口。   “崽崽,我可以让它正常的回话,叫老公,我帮你。”   阮伯灵蹙眉,没叫。   “小崽子,你总要付出点什么,这回不叫可就算了。”   那位说完就消失了,阮伯灵衡量了一下他的损失,好像并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平静地叫了一声,“老公。”   “乖崽崽。”那位往阮伯灵的耳朵里吹了口冷气。   万竞山和余侠听到阮伯灵突然喊‘老公’都吓了一跳,都觉得是听错了,或者不是那两个字。   不过阮伯灵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地上的黑影忽然退去身上的黑气,慢慢变成了‘人’的样子,是个穿着佣人服的女鬼。   女鬼仍然跪在地上,恭敬地对阮伯灵说:“少爷,我再也不敢吓您了。”   阮伯灵讨厌这个称呼,“谁让你叫少爷!”   女鬼立即改口,“大爷。”   惊悚凝重的气氛莫名被这两个字划破了,三人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阮伯灵觉得大爷比少爷顺耳,接受了这个称呼,问道:“这栋房子20年前发生了什么?”   女鬼蓦地表情扭曲起来,像是想到恐怖的事,好半天才说:“夫人带小少爷逃跑,结果小少爷被恶鬼附身,死了,夫人就自杀了。   第二天,夫人变成鬼回来,杀光了岛上所有人,只有我逃进这里活下来,但出不去,其他人死光了,最后饿死在这里。”   难怪鬼样像干尸!那三个大学生应该是被这鬼拖进井里,最后饿死的。杀人的方式就是经历自己生前一样的事,很符合大多数鬼的逻辑。   所以岛上杀人的鬼是这只,却不是世界的主人。   阮伯灵问:“她为什么要杀光岛上所有人?”   “夫人以为小少爷被其他人藏起来了。”   阮伯灵又问:“夫人和孩子的尸体在哪里?”   女鬼颤抖地指向了地下,“夫人是在井下面的骨堆里自杀的,我不知道孩子在哪里。”   这时,之前白衣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崽崽,你在哪里?妈妈在这里。” 第6章 报生鸟   # 006   井里的温度很低,余侠觉得女人的声音又加了降温buff,他僵直了背,往四下转着眼珠,没有看到那个好看女人出现。   阮伯灵盯着井底的地面说:“在井的下面。”   万竞山提起脚后跟就用力跺了两脚,把余侠吓得惊跳起来,他说:“感觉不出下面是空的。”   阮伯灵接道:“可能太空了,下去的入口不会在井里,会漏气。”   太空了?会漏气?万竞山没太明白这两句指的是什么,他说:“入口可能在上面的房间里。”   阮伯灵点头,“先上去。”   “等等。”万竞山叫住阮伯灵,“我能够问它问题吗?”   他指还跪在地上的女鬼。   阮伯灵朝万竞山看过去,点头,“你们都可以跟它说话。”   余侠摇头表示拒绝,万竞山点了根烟,抽了口又猛咳起来,走到女鬼面前。   “夫人在井下面自杀,尸体在井下面。那孩子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像是吓到了女鬼,它蓦然摇头,“不知道。”   万竞山又吸了一口烟,“夫人自杀当晚之所以要带孩子逃,是因为把她关在这里生孩子的人来了,要带走孩子。”   楼上房间的柜子下有个只装进去一半的首饰袋,在逃之前就被发现,首饰来不及带了。   女鬼呆滞不动,阮伯灵十分感兴趣地听万竞山分析。   “房间窗户上有一截没完全风化的床单,夫人是跳窗逃的。窗户正对方向的海边,有一艘小游艇的残骸,我在残骸里找到一只耳环,和房间发现的首饰袋里另一只配对。   她曾逃到小艇那里,但没能逃掉,船被破坏,她又被抓回来。”   万竞山顿下来,没继续说细节,这不是破案,不需要那么多证据,发现的已经足够推测当晚发生了什么,他笃定地总结。   “20年前夫人自杀那晚的真相是——要带走孩子的人出现,夫人带孩子逃跑,却被抓回来。二楼的起居室有带血的绳子,如果我没猜错,夫人之所以会在井下面自杀,是被遗弃在了下面,孩子被那人带走了。”   女鬼害怕地回答,“那是因为,因为夫人要杀先生,先生生气了,才把她关进去的。”   “你说的‘先生’,是谁?”   万竞山在楼上没找到任何关于房子主人的信息。   女鬼回答:“不知道,我只见过那一次,只看到了一眼。”   “那夫人是谁?”   “听先生叫她‘苏梨’。”   万竞山跟着阮伯灵学,踢了踢墙边的骸骨,“不知道其它的了?”   女鬼惊恐,朝阮伯灵求救,“大爷,我真的不知道了。”   阮伯灵不理女鬼,问万竞山,“还有要问的吗?”   万竞山回答,“没了。”   然后,三人又要从井里爬上去,阮伯灵要求最后一个,然而等万竞山和余侠都出了井口,他还对着楼梯没动。   万竞山趴在井口问:“小阮?还有什么问题吗?”   余侠明白阮伯灵的问题,但大佬也是要面子的,他把万竞山从井口推开,“大佬需要准备,我们等他一下。”   万竞山莫名,爬个楼梯需要准备什么?   井里的手电却突然灭了。   阮伯灵抓着楼梯,心想看不见就没事了,可他踏上去一只脚,另一只脚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放弃地叫了一声,“老公。”   “崽崽。”   几乎是阮伯灵叫出口的同时,低沉得有些压抑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他感受到背后的身体缠着他,将他困在楼梯之间,冰冷的气息游走在他的脖颈间。   “再叫一声。”   “老公。”   阮伯灵完全当那位姓老名公,叫起来毫无压力,但这次刚叫完,脸就被扭过去,嘴被紧紧堵上。   毫无温度的吻让那位的唇舌存在感十分强,他被按着亲了半晌,上面响起万竞山不放心的喊声。   “小阮?你没事吧?”   那位不肯放开,阮伯灵不小心地漏出一声“嗯——”   “小崽子,叫得一点也不走心。”   那位终于放开他,亲都亲完了才报怨。   阮伯灵无语,不走心这么激动做什么。   “乖,闭上眼睛,身体交给我。”   阮伯灵闭眼,意识再次回来时他已经站在井外。   万竞山打着打火机问:“刚怎么了?”   阮伯灵把手电打开,回答:“手电发生了灵异事件。”   这个回答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在这种地方,由阮伯灵说出来有点怪异。   万竞山和余侠相互看了一眼,阮伯灵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万警官,你说的入口在哪儿?”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叫我老万吧。”万竞山接着朝房间的一角指去,那里有一块没有结冰霜。   三人走过去,阮伯灵发现没结冰的墙面还有点温热。   万竞山上去敲了几下,砸开周围的冰,出来了一个把手,竟然真的是一扇门。   门后的墙有半米的厚度,他们穿过去,又是一个房间,有一套巨大的发动机设备,还在运行。   万竞山解释,“这应该就是‘冰箱’的制冷系统。”   余侠惊叹,“有钱人真是,难以理解。”   阮伯灵没有兴趣理解,从房间穿过去是一个大房间,里面全是铁箱子一样的东西,整整一排。   万竞山四处打量了一遍,又解释,“是储电设备,应该哪里有发电组还在运行,不然不可能持续20年,很可能是潮汐发电,自然动力。”   阮伯灵把手电照了一下万竞山的脸,觉得万竞山很博学。   万竞山解释,“当警察接触的东西多。”   阮伯灵赞同地点头,移开手电,扫到最外排的‘铁箱’,上面有个很小的显示屏,地下没有灰尘,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显示着时间。   20[][]年9月23日。   和现实的时间一样。   万竞山也看着时间,突然说:“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世界,那三个大学生的学校现实里是存在的,正好在我生活的城市。6年前三人确实失踪了,系统里的失踪人口我们每年都会核对,我看到过。”   余侠惊讶,“难道不是像游戏一样设计的副本?那死在房子里的人也都是真的?”   那个被关在井里的孕妇也是真的!   阮伯灵倒不意外,或者说从他来到这里就已经意识到这点。   但这里并不完全是现实世界,他们所在的空间被某种力量隔离出来了,与现实关联有多深还不确定。   比如现实里有人上岛,他们是不是会遇上,他也说不准。   万竞山说:“考虑这个没意义,反正手机没信号,先走吧。”   阮伯灵的手机没放身上,自然也没跟过来。这个问题现在想确实没用,于是三人从这个房间出去。   外面是一个通道,有复杂的电缆。   阮伯灵感受了一下两边的气息,径直转身走向一边。   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一个墙壁上的小门,阮伯灵直接打开门,又是一坡长长的楼梯向下。   他没有犹豫,直接走下去,但走出楼梯后,蓦地在出口停住了。   万竞山和余侠跟下来,也一起愣住,一口气提在胸口下不去。   阮伯灵把手电照出去,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洞,洞里满是白骨,不知曾是多少人的尸体。   余侠直接吓呆了,自从知道这里是现实,更是充满恐惧,“这得死多少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尸体?”   “可能是专门运到这里来的。”   阮伯灵说完往前走,离他们近的白骨比较零散,越往中心越密集。   万竞山毫不犹豫地跟上,余侠犹豫着要走不走。   最终余侠双手合拾,嘴里不停念:“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踩你们的,不要怪我!”   突然不知是谁的骨头被踩断,他吓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快步追上前面两人。   越往中间走,白骨越多,还出现了没有完全腐坏的尸体,越中间尸体腐坏的程度越小。   万竞山怀疑地说:“这里的环境最多三个月尸体就会骨化,难道还有人不断往这里运尸体?”   “不是,别碰它们。”阮伯灵忽然停住,前面已经是洞的中心,尸骨堆得最高的地方。   他接着说:“这是一个被布置过的阴尸地,尸不腐,灵不坏。”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粽子?”余侠接道。   阮伯灵点头,“可以算是。上面正对的应该就是井底,这里的尸体产生的尸气怨气阴气就是火,这个山洞就是灶。”   万竞山再见多识广也不可置信地惊住,目光四下打量,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永远也想象不到这样的事。   “崽崽,你在哪里?妈妈在这里。”   女人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三人同时僵住动作,随着手电的光一起转向身后,在他们的侧后方出现了之前楼梯上的女人。   女人仍然很美,穿着白裙,只是无比苍白,脸上毫无血色,不停地在白骨里寻找着什么。   “苏梨。”   阮伯灵直接喊出来,余侠惊得怼大佬,“你叫她干嘛!”   “我们就是来找她的。”   阮伯灵回完,白骨堆里的女人慢慢地直起身,朝他们看过来。   余侠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深恐女人下一秒就朝他们扑过来。   然而,女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低头寻找。   余侠问阮伯灵,“大佬,难道她不是苏梨!不对,她有影子,难道又是幻象。”   阮伯灵说:“不是,是尸体。”   “尸体?”万竞山猜测地说,“和其它的尸体一样?不腐不坏?”   “没错。”   “那其它的尸体,是不是也会动?”   阮伯灵回过身,手电也照向洞中间的腐尸堆,一副轻松的语气地说:“已经动了。”   万竞山和余侠跟着手电光看过去,腐尸堆里有一具尸体像睡醒了似的,慢慢地爬起来,还扭了下脖子,然后转头看向他们,突然就朝他们过来。   接着,第二具爬起来。   第三具爬起来。   很多具都爬起来。   “大佬,怎么办?”余侠双腿不停地发抖,他也很想勇敢,但这场面实在勇敢不起来。   阮伯灵平淡地回答,“他们不是灵体,我没办法。”   余侠眼中立即充满了惊慌,这一路他眼中阮伯灵都是无敌的!   大佬一定是在开玩笑。   然而,半腐尸已经将他们包围,阮伯灵仍然一动不动,捏着手电蹙眉头,反问他们,“你们谁会打架?她要走了。”   后面的女人已经起身往洞深处走去。   万竞山从白骨堆里捡起一根不知谁的大腿骨,当成狼牙棒握着说:“我试试。”   地上的白骨原来是这样用的嘛!余侠震惊地瞪眼。   最近的半腐尸扑过来,万竞山一腿骨塞进了半腐尸嘴里,结果拨不出来了,他干脆直接将半腐尸一起甩出去,尸体腐了一半,轻了许多。   于是他的半腐尸咬大腿骨武器瞬间扫倒一片,他终于把他的大腿骨狼牙棒收回来。   接着其他的半腐尸杀来,他一骨一脚,所向披靡,全打趴下。   阮伯灵惊喜地看着万竞山,余侠就差拍手鼓掌了,两人同时想。   ——人民警察果然可靠。   万竞山一路杀过去,眼看倒下了一片,即将杀出一条路,去追女人。   结果不等他们高兴,被打倒的尸体再次爬起来,喜悦瞬间变回了惊恐,周围还有更多的半腐尸起来,将他们再次重重包围。   “怎么办啊!这打不死,我们就要死了!”   余侠慌张地开口,万竞山已经被几具半腐尸缠上,脱不了身,那些半腐尸即使打断手脚,依然还能动,他们永远也干不掉。   万竞山喘着气喊,“小阮,不行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阮伯灵转头左右看了看,是真的没办法,有实体的东西他都干不过,也不想碰地上的白骨。   他们身后其它的半腐尸也一齐扑过来,这回余侠也顾不上害怕,捡起白骨递给阮伯灵。   “大佬,我们拼了!”   “我怕疼。”   阮伯灵坦然直言,不肯接余侠递的‘武器’。   余侠震惊地瞪眼,一时连害怕都忘了,果然大佬这种又帅又牛的人物,都要有点小毛病,不然就太完美了!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阮伯灵面前出现了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仿佛是个剪影,只能看出颀长的身形和到半腰的长发,无风飘摇。   “崽崽,你是在跟我说吗?” 第7章 报生鸟   # 007   阮伯灵第一次见到那位——的轮廓,好奇地打量。   看起来是个古代鬼,完美的倒三角身材,长发飘逸,面对一群半腐尸也站得笔挺潇洒,有点像在耍帅,虽然确实有点帅。   可半腐尸当前,那位不去打怪,却朝他走过来。   阮伯灵看着走到他面前的身体,仿佛是被一层密不透风的黑雾打码,无论怎么看都看不透,可却能察觉出对方的表情。   那位两根手指拈起他的下巴,要笑不笑的暧昧语气对他说,“这次叫一声老公可不行。”   这时两具腐尸扑向阮伯灵,眼看就要够到,阮伯灵斜眼看去,“能不能先解决完这些?”   那位轻笑出声,抬手往外一挥,只是一个动作,两具腐尸却腾空飞出去,整个过程他一直面向阮伯灵,接着凑到阮伯灵耳边低声说:“我要你叫一整晚。”   阮伯灵想象和那位面对面,一整晚叫‘老公’的画面,那位已经闪身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手电完全跟不上那位的速度,只见一团黑影忽闪忽现,腐尸就不断倒下。   没过片刻,那位站到洞中间,腐尸已经没有还立着的。以他为中心,满地黑气如同湖面荡起的涟漪,一圈圈往外扩散,倒地的腐尸就像被切断动力一般,变成了真正的尸体。   余侠惊恐了半天,突然想起阮伯灵弹飞岳千帆的大招,原来不是大招,而是外挂。   这个外挂也太牛了!难怪大佬那么淡定地怕疼。   黑色的人影一闪身回到阮伯灵面前,他顿时浑身僵直,不知道这位‘外挂’是什么设定,不敢乱动。   万竞山也再一次刷新了知识面,走回阮伯灵这边,打量着不明的黑色人影,努力保持冷静地问:“这位是?”   阮伯灵考虑了片刻,“氪金养的外挂。”   万竞山表情僵住。   余侠表情也僵住。   刚刚好像听到那位说‘叫老公’,难道是听错了?   氪金外挂无奈宠溺地笑了一声,对着阮伯灵语气暧昧到极点地说:“崽崽你说什么就什么。”   那位说完消失,阮伯灵若无其事地转身,声音只有他能听到,应该没被发现什么。   倒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是那种对话被听到很羞耻。   万竞山和余侠四下望了一遍,确实那位强大的‘外挂’下场休息了。   万竞山严肃地说回正题,“小阮,刚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阮伯灵把手电照向女人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三人立即追上去,山洞很大,还连着别的洞口。   他们走过了一个狭长的洞穴,出去后是海岸附近。   万竞山发现这里竟然是游艇残骸附近,但现在靠在海边的游艇是完好的,他们要追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婴儿跑向游艇。   他问阮伯灵,“这是幻象吗?”   三人游艇边上的树丛后面,阮伯灵关掉手电说:“是,应该就是你说的,她带孩子逃走时的情形。”   女人把孩子放进游艇,去解小艇的绳子,却有三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追过来,两人冲上来把她押到一边。   另一人抱起艇上的孩子,从襁褓中找出一块玉佩,扔进海里。   片刻后,一股强大的黑气从他们出来的洞口窜出来,如同吞噬巨龙,直冲向黑西服抱的孩子。   女人拼命地挣扎,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气直接钻进孩子的身体,下一刻被黑气包裹的孩子浮空飘起来,黑气就像他伸出来的触手,支撑着他的身体,海边响彻了孩子的哭声。   “孩子怎么了?”万竞山问。   阮伯灵解释,“如果这就是女人怀着在井里长大的孩子,那这孩子对世间的所有‘鬼’来说,就是最本能的诱惑,只要附身在孩子身上就能变回‘人’。被扔掉的玉佩应该是克制孩子体质的东西。”   突然,一个老头从树林里走出来,他朝着孩子扔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贴到孩子头上,缠住孩子的黑气忽地往回收,最后全钻进孩子的身体里。   孩子下落摔在沙滩上,露出肩膀上一个像鸟的红色胎记。   女人这时强悍地挣开了抓住她的两人,立即冲上去抱起孩子,纵身跳进海里。   其他人没想到她接下来的动作,反应过来时女人和孩子都被海水淹没了。   幻象在这里消失,游艇变成了残骸斑驳的陷地沙滩上,其他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女人的身影,正半淹在海水里寻找她的孩子。   万竞山又点起一根烟,看到阮伯灵怔怔地盯着前面的女人,他唏嘘地叹道:“她宁愿带孩子一起自杀,也不愿把孩子交出去,那孩子的命运肯定比死更惨,她能做下这样的决定,一定也很痛苦吧。”   他说完阮伯灵仍然怔住不动,又说:“她的执念是不是就是找到孩子?”   余侠接道:“可孩子都已经淹死在海里20年了,要去找出来才能通关?”   “孩子肯定没淹死。”万竞山笃定地说,“女人都被救起来了,那个‘先生’费这么大工夫得到那个孩子,怎么可能轻易让孩子死了。”   确实是这样,那个孩子可能还活着。   阮伯灵突然跑出去,又对海里的女人直接喊。   “苏梨。”   海里的女人没有反应,在白色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一次一次地把手伸进海里。   万竞山看到阮伯灵冲动地往前跑,感觉有点不对,但突然又响起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该死了,该死了——”   “是那只‘报死鸟’又来了!”   余侠紧张地转头,看到乌鸦从刚才幻象里的人走过路线‘飞’下来。   他觉得他的胆子已经连升了好几级,可这乌鸦仍然怎么看怎么可怕,他梗起脖子说:“它是不是朝我们来的?”   阮伯灵没理乌鸦,仍然自顾地朝海边跑去。   这时被鬼举着的半腐乌鸦突然扇动翅膀,真的腾空飞起来,径直冲向他们的方向。   下一刻,海滩不见了,脚下变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两边树林成了矮小的土堆坟岗。   “它好像是在阻止我们接触她。”万竞山发现已经找不到女人的身影了。   余侠惊慌地问:“大佬,这是怎么回事啊?”   阮伯灵顿住脚,目光狠狠瞥向乌鸦飞走后,一动不动的老人,回答:“一般的说法,叫鬼打墙。”   万竞山问:“不一般的说法叫什么?”   阮伯灵突然把手电对着下巴,打开往上照,嘴角扬出了一个邪气的笑说:“叫捉迷藏。”   他说完捡起一根干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对万竞山说:“给我两根烟,点燃的。”   万竞山不明白要烟干什么,还是同时咬着两根烟点给阮伯灵。   阮伯灵拿到烟后,在路的两头,在圆的边上各倒插了一根,然后站在路的一头,一脚跨过一个烟头,再一脚跨过另一个烟头,弯弯曲曲的小路和土堆坟岗瞬间消失了。   海浪的声音喧嚣,海风的温度冰冷,余侠的脑子卡住了。   短短一分钟阮伯灵就把电视剧里可能要走上一集的鬼打墙破解了。那只弄出鬼打墙的鬼乌鸦,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里哭。   万竞山也呆在原地,作为一个半辈子都在讲逻辑讲证据的前警察,完全找不出之间的前因后果。   他盯着地上的两根烟说:“烟还能抽吗?没剩两根了,这么扔了舍不得。”   说完他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阮伯灵没见过这么嗜烟如命的,点头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万竞山不介意,不过也只捡了一根,掐了头,若无其事地抽起来,接着问:“现在干什么?”   他已经完全听阮伯灵的提示了。   阮伯灵看向不远处那只举着乌鸦的老人鬼,乌鸦没了就愣住不动。   他说道:“那个老人是被乌鸦控制的,抓那只乌鸦。”   万竞山和余侠往他看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到,但肯定有什么在,他们不打算问到底有什么,万竞山只说:“怎么抓?”   阮伯灵思忖地说:“那只乌鸦跟洞里的半腐尸一样,应该是活着的时候就吃了洞里的腐尸,才有现在这么强的能力。”   他顿了片刻说:“你们谁的精夜质量比较优质?”   这叫什么问题?   万竞山和余侠同时瞪向阮伯灵。   年纪轻轻,瞎开什么车!   阮伯灵解释,“精夜是男人身上阳气的象征,质量越好表示阳气越正,半腐尸虽在阴尸地存活,却极其喜欢阳气,所以你们进去才会动起来。”   余侠砸舌,看着阮伯灵正值青春少年的脸说:“你自己不是正好,精力最旺盛的年纪。”   阮伯灵腼腆地笑了下说:“我的不行。”   万竞山严肃地注视着阮伯灵,问道:“你要那个——”   他刚说完一股仿佛有实体的风扫过来,把他往后吹出去好几米,胸口疼得直不起来。   阮伯灵同时被一双手缠住,冰冷的舌头扫过他的耳廓,那位的声音响起。   “崽崽,你在跟那种男人说什么东西!”   阮伯灵偏头躲了躲那位的亲吻,回道:“我在说阳气。”   那位终于松了松手,咬了咬他的下巴说:“你想要也只能要我的。”   “你又没有。”   那位动作一滞,忽然下面蹭了他一下,往他耳朵吹着冷气说:“我说的是精夜,崽崽。”   “我要那个干什么?”   “你说呢?”   那位笑了一声,双手伸过去捞住阮伯灵的腰,将人扣紧,从唇到脖子喉结,吻了一路再把人放开。   万竞山和余侠都直直地盯着阮伯灵,听他自言自语,表情异常,直觉是洞里的那位‘外挂’先生又出现了,只是这回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一时都没敢出声。   阮伯灵感觉那位终于消失了,若无其事地对万竞山和余侠说:“算了,你们都献点血,本来想一个人的就够了。”   “不是要精——”余侠说了一半蓦地把话收回来,左右看了看,怕也被莫名打出去。   阮伯灵问余侠,“有没有干净的白纸?”   余侠回答:“面巾纸行吗?”   阮伯灵想了想,“试试。”   试试两个字让余侠很不放心,但他还是抽出两张面巾纸。   阮伯灵把纸铺在地上,又问:“刀有没有?割右手中指,滴几滴血在纸中间。”   余侠愣住,恐惧地问:“干什么呀?”   万竞山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指,血滴到纸上,瞬间漫延开。   他问:“这样行吗?”   阮伯灵点头。   余侠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借了万竞山的刀,试了好几次才戳破手指,小心地把血滴在纸上。   他不安地问阮伯灵,“我们会不会被鬼缠上啊?”   阮伯灵认真地回答:“只要抓到它,就不会被缠上了。”   余侠立即惊恐直起身,见阮伯灵将两张滴过血的纸放进刚才画的圆里,捡了几根湿的细树枝,在两张纸的八个方向都摆上一截树枝,指向八个方位。   阮伯灵万事俱备地说:“血气引来了乌鸦,就抓住它。” 第8章 报生鸟   # 008   抓一只能制造幻象的鬼乌鸦,阮伯灵说得像抓只虫子一样容易。   万竞山疑惑地问:“抓住?那个真能抓住?”   阮伯灵非常笃定地保证,“它跟洞里的腐尸一样,尸体而已,别让它飞起来,很好抓的。”   然后三人一起退到旁边的树丛里,关上手电,静静地盯着‘抓鬼乌鸦陷阱’。   余侠一点信心也没有,就是正常的乌鸦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抓到,何况是死后成‘精’。   “真的来了。”   万竞山提醒了一声,三人都抬头看去,一只半腐的乌鸦扑着翅膀飞过来,落在‘陷阱’旁边,低头凑近纸上的血迹,最后跳到万竞山的血前。   果然是万竞山的质量比较好!   阮伯灵转眼朝万竞山看过去,结果头立即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扭回来,那位的声音响起。   “你在想啥?小崽子。”   阮伯灵无视那位,说道:“就现在,抓住它。”   万竞山和余侠立即扑出去,乌鸦扑腾着翅膀,两人立即感觉到一股寒进骨髓的寒气吹来,眼前蒙着一层黑雾,出现了他们熟悉的人物和场景。   是幻象!   万竞山喊道:“余侠!抓住它!”   乌鸦的翅膀已经腐烂了一半,不能立即飞起来。   余侠离得较近,但他视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仿佛又回到了掉下山崖的那一刻。   他小心翼翼伸手去抓,可是什么也抓不到,乌鸦变成了可怕的怪物,他动都不敢动。   万竞山蓦地咬破了嘴皮,眼前的幻象崩溃,他扑上去,也不管乌鸦什么样,一把揪住了扑动的翅膀。   真的抓到了!   幻象消失,两人都惊喜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转过头,发现阮伯灵还在刚才的树丛后,一步没动。   这时阮伯灵打开手电走出去,“是不是很好抓?”   余侠觉得阮伯灵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动手,虽然看起来确实不算难,可如果不是万竞山摆脱了幻象,他一定抓不到。   万竞山抓着乌鸦的双脚爬起来,远远地支起胳膊,乌鸦现在又成了一动不动的样子。第一次亲手触碰灵异生物,他感觉有点难以形容。   他问阮伯灵,“现在怎么办?”   阮伯灵说:“有没有可以用的线?”   余侠从包里掏出一把绳子递给阮伯灵,“这行不行?”   有点太粗了,但也勉强可以。   阮伯灵再借了万竞山的刀,把绳子割下来一截,让万竞山把一头系到乌鸦脚上,另一头他缠在手腕上,和师父给他的护身符绕一起,再指挥万竞山把乌鸦放到举乌鸦的老人身上。   万竞山看不到老人的存在,只听阮伯灵说前点后点高点低点,最后看到乌鸦在空气中立足。   他忍不住问:“这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阮伯灵微笑客气地点头,“一个被割开脖子的老人家。”   万竞山崩住了硬汉的表情,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阮伯灵就站在老人和乌鸦的面前,直接对乌鸦问:“你好,请问为什么要妨碍我们接近苏梨?”   乌鸦的头动了一下,下面的老人开口,仍然是破风的声音,脖子上的割口往外喷着黑色的液体。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滚回去!”   万竞山和余侠看不见老人,只听到声音,自动当作了是乌鸦在说话,惊得动作僵直。   阮伯灵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想知道20年前,这里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   乌鸦蓦地抖了抖翅膀,阮伯灵身后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老人张着嘴叫了两声,开口说:“我是在岛上长大的乌鸦,有一次被洞里的腐尸打伤,是梨姐姐救了我,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类,还给我吃的,所以我每天去楼顶上的房间看她,给她送一朵花。”   阮伯灵回忆了一下房子的外观,楼顶的房间指的哪间?   “后来,梨姐姐被关起来了,不在那个房间里了。很久之后才回来,生了小少爷,但是他们把小少爷带到了别的房间,梨姐姐不能离开那个房间,就让我每天去看小少爷,如果小少爷平安就给她床头放一个贝壳。但是——”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脖子上的液体噗噗地喷出来。   “没有几天,梨姐姐离开了那个房间,然后和小少爷一起逃走了。但是她跳进海里,还是被抓回来。梨姐姐被坏人捆起来挨打,不过梨姐姐也用藏起来的刀刺伤了坏人,最后还是打不过坏人,被坏人丢到了洞里。   我找到梨姐姐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她对我说‘去找崽崽,崽崽平安就在她旁边放一个贝壳’,然后梨姐姐用断骨刺自己的肚子,死了。”   “他平安吗?”阮伯灵指那个孩子。   “坏人说小少爷已经死了,有人说我是梨姐姐养的,坏人就杀了我,把我也扔在洞里。我再醒过来,坏人已经带小少爷带走了,房子里剩下的其他人也都是坏人,他们看到梨姐姐的幻象,害怕梨姐姐要杀他们,就要杀梨姐姐。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梨姐姐其实都是其他人,最后他们相互残杀,所有人都死了,可是梨姐姐也找不到小少爷了。”   乌鸦垂下头,仿佛很难过。   替乌鸦说话的老人看起来也很难过,没有乌鸦的控制它张着嘴发不出声,只有脖子不断喷出黑色的液体。   阮伯灵静静地站着,明白过来之前在房子里看到苏梨的幻象就是当年其他人看到的。   他双手捏紧,忽然一只手握上来,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崽崽,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阮伯灵眼前什么也没有,可仿佛看到了面前有个人,那股熟悉的感觉,如同已经陪了他许多年。   “苏梨的执念是不是就知道孩子平安?”万竞山听完乌鸦的讲述,唏嘘地呼了口气,见阮伯灵在发呆。   余侠接道:“可是20年了,怎么知道那孩子怎么样?总不是我们说孩子平安她就信的吧?”   阮伯灵突然说:“我知道楼顶是什么房间了。”   万竞山和余侠不解地看向他,万竞山问:“什么房间?”   “孩子出生的房间?孩子不是在井里出生的,里面可能有病历留下。”   阮伯灵放了乌鸦,让万竞山烧掉滴血的纸后,他们就去了房子的楼顶。   欧式庄园式的别墅,中间有一处高于其他楼顶的阁楼,阁楼内很宽敞,四壁全是玻璃,360度毫无死角,如果出太阳一整天都不会被遮挡。   万竞山上前打开门,发现地面铺满了白沙,四周贴墙全是花盆,不过盆里的植物早已死光了。   他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阮伯灵回答:“常年阳光直射的沙子阳气重,花盆肯定也是阳气重的植物,孩子出生时会吸引来无数想附身的灵体,所以他们布置了一个阳气屏障隔绝那些灵体。”   他走进去,手电往阁楼四周照去。   房间里还遗留了一些医疗设备,中间是一张病床,床侧对着一扇小窗,窗前的柜子上有几个贝壳,表面已经风化得很光滑了,应该就是乌鸦给苏梨报平安的贝壳。   “小阮,你看这些。”   万竞山打开了墙边的档案柜,柜子本来是锁上的,不过只是普通的柜锁,他用万能军刀就撬开了。   柜子里的资料很多,他抱出来在地上摆了高高好几叠。   阮伯灵和余侠都过去,同时感到头疼,要在这么多文件里找出有用的信息,不一定要花多少时间。   重点是余侠和万竞山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万竞山完全没当回事地说:“我们查案,比这多十倍的文件都排查过,手电给我用用。”   阮伯灵不是个爱学习的人,甚至没正经上过学,大学前的知识全是师父教的,偏科十分严重。   他把手电递给万竞山,看到万竞山以他无法理解的速度给文件分类,然后再从中挑出有用的,半小时后就整理出一叠资料。   余侠真情实感地夸道:“警察叔叔果然厉害!”   “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阮伯灵也真心地夸赞,翻开万竞山挑出来的资料。   万竞山说:“这里面其实多半都是关于灵异方术的资料,我都看不懂。另外就是苏梨的体检孕检,还有一些奇怪的数值,做得很细,我觉得关键的都给你了。”   阮伯灵首先翻到苏梨的档案,终于知道了‘苏梨’是哪两个字。   苏梨死的那年才24岁,曾经是个舞蹈演员,证件照上看起来,温柔又单纯,与那具苍白尸体完全不一样。   他看了半晌才翻过这一页,后面的都是孕检记录,甚至还有孩子吸收阴气的测试记录。   “袁其白。”   万竞山突然念道,从一叠文件里抽出一张纸,不是医疗档案,而是像算八字一样详细地写着出生时间,还有五行属性之类的信息。   阮伯灵听到这三个字,拿资料的手蓦然捏紧。   万竞山看到他的反应,从头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信息,很多用词都不懂,但表达的意思还是明白了。   大意就是在计算苏梨孩子的出生时间,要与袁其白的八字五行相配。这个叫袁其白的当时14岁,现在算起来应该34岁了。   “小阮?”万竞山又看向阮伯灵,直觉他知道袁其白这个名字。   阮伯灵把手里没看完的资料全都放下,直接站起身说:“我已经都知道了。”   他说完就往外走出去,下楼。   余侠不明所以地问:“诶?明白什么了?大佬,你解释一下啊!”   他要跟上去追问,被万竞山拉住。   余侠莫名地问:“怎么了?你拉我干嘛?”   万竞山点起最后两根烟的其中一根,吐着烟说:“你着什么急!让他先走。”   余侠更加莫名其妙,看到阮伯灵一个人走下楼,感觉大佬的背影有点决然。   “所以到底袁其白是谁?” 第9章 报生鸟   # 009   阮伯灵从顶楼走到地下,所经的一路,如同他是一艘破冰船,破开了房子里经年不散的阴气。   袁其白这个名字就是他身上诅咒的根源,即使他根本记不清那么小时候的事,即使从6岁那天起他拥有了世界对他最好的师父,他仍然厌恶这个名字。   袁其白就是要用他续命的大哥。   阮伯灵根本不看路地往前走,走到有井的房间,还是那个半中间的门口,他看也不看地当作平地一步跨过去。   一个黑影倏地从他身后出现,闪身到他面前,抱住他落下去,满是无奈地开口。   “你生气也看看路啊,小崽子。”   阮伯灵不看也不听,推开面前的黑影,从小门出去,一步不停地下到底下满是白骨腐尸的洞里。   他果断地摘下手腕上的护身符,那是师父给他的。   黑色编织线串着一根半截小指大小的银饰,表面刻满复杂的符纹,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不过打不开他也不知道。   护身符取下的瞬间,洞里的阴气瞬间爆涨,以阮伯灵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地上被打‘死’的半腐尸又一次爬起来,朝圣一般地向阮伯灵前仆后继地扑去。   徘徊在周围的各种灵体也不顾一切地冲向阮伯灵。   阮伯灵毫不在意地走到洞的最中心,站到白骨的最高处。   他双眼无光,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洞里的画面如同一幅描述地狱的画,无数半腐尸匍伏在白骨上,全都朝向阮伯灵,争先恐后地往他的所在之处伸出手,往前扑爬。阴气尸气怨气凝结成的黑气如漩涡一样,围绕着阮伯灵旋转,最后被吸收阮伯灵的体内。   下一刻,阮伯灵敛下眉头,一只半腐尸爬到他跟前,腐烂的手伸向他的脚,他一脚踢向半腐尸的脑袋。   “滚!”   这一声之后,吸进他体内的黑气倏地向外爆发,如同炸开的黑色气波,将地上的半腐尸和白骨一起炸飞出去。   万竞山和余侠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都被剧烈的阴风吹回去好几米,好不容易站稳,还有白骨飞过来。   万竞山拿着阮伯灵给他的手电,往中间照过去,见阮伯灵如同身披着黑色战甲,笔直地立在那里,洞里所有的一切都像成了他的玩具,任他玩弄。   余侠根本站不直,半趴在地上抱着头,瞥着阮伯灵惊叹,“不是说好不是灵体没办法!明明满地的半腐尸就跟虐蚂蚁一样,还非要跟他们装弱!果然大佬的话都不可信。”   他们只能在边缘小心翼翼,看着阮伯灵暴走。   许久之后,白骨腐尸散乱,阴尸地被破坏,但洞里的黑气无法散开,刚爆发出去的,又被阮伯灵吸引回来,往阮伯灵体内钻。   “发泄够了吗?崽崽。”   阮伯灵僵直的身体忽然被抱住,熟悉的冰冷温度,耳边贴着湿冷的气息,一只湿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摘下来的护身符又戴回来。   同时,往他身体里钻的黑气立即停歇下来,他无光的双瞳恢复过来。   黑气停了,洞里还有残余的灵体,对它们来说见到阮伯灵就像普通人见到钞票,没有谁拒绝得了。虽然现在拿到钞票的门堵上了,它们仍然不愿离开,围绕着阮伯灵徘徊。   阮伯灵不爽被人像肉一样盯着,微微蹙眉,抱着他的那位陡然转眼一瞪。   分明没有现身,四周徘徊的灵体仍是猛然一颤,眨眼就消失了。   “现在安静了。”   阮伯灵看不见那位,只听到耳边的声音,感受到抱住他的双手,听那位温柔地说:“她来了,崽崽。”   苏梨的声音随即在洞里响起。   “崽崽,崽崽,妈妈在这里。”   阮伯灵站直看过去,苏梨出现在炸飞出去的满地白骨里,像是她的孩子会被炸出来似的。   阮伯灵叫了一声。   “苏梨。”   苏梨朝他看来。   他远远地望着前方的女人,说道:“我叫阮伯灵,名字是师父取的,师父很疼我,他教我怎么做一个正常人。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叫商寅,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现在去上学了,今年大三了,学的软件工程,以后想去游戏公司上班,因为师父说游戏操作太难了,我想给他做一个最好操作、永远不会输的游戏。”   苏梨面无表情地望着阮伯灵,半晌后缓缓向他走来,最后停在他面前。   阮伯灵拉开衣领,露出肩膀上拇指大小,看起来像一只飞鸟的红色胎记,望着苏梨微微一笑,“我过得很好。”   苏梨面部神经已经失去了功能,她做不出表情,流不出眼泪。她缓缓举起苍白的手,靠近阮伯灵,想去碰阮伯灵的脸,最后却又收回来。   她歪了歪头,声音干哑地开口,“崽崽?”   阮伯灵微笑,“嗯,是我。”   苏梨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阮伯灵想去拉苏梨的手,苏梨却往后缩了一下,只拉到了衣袖,他安慰地说:“没关系,你知道我不害怕。”   苏梨怔怔地不动,他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面前冰冷的身体。   苏梨缓缓抬起双手,仿佛抱住阮伯灵的动作是遥远的距离,她花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把手落在阮伯灵身上。   她20年的寻找终于圆满了,还见到了她的孩子长大的模样,长得这么帅气健康。   “我等了20年,看到你平安,终于可以安心了。”   阮伯灵一动不动地轻‘嗯’了一声,怀里的身体忽然开始消失,仿佛20年该有的变化缩短在一这瞬间,从美丽的女人化成灰烬,从他手中撒落,最后只留下地下的白色灰烬。   “谢谢你。”   阮伯灵对着空气道谢,接着愣住,许久之后才终于动了一下,随手一抓,就抓到了看不见的那位的手。   他头一回主动靠在那位冰冷的胸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也是到这里才发现的。”   阮伯灵又问:“通关的世界是随机的,还是有针对性的?重返人间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给将死的人续命的机会?”   “至少结果是这样的。”   阮伯灵怔了片刻,站直起来,坚决地说:“不管是什么,我会活下去,然后回去,让他们付出该付的代价。”   “你会的,崽崽。”   阮伯灵拿出信息卡,看到愿值变化了,说明苏梨的执念解除了。   【姓名:阮伯灵   年龄:19周岁361天19小时45分29秒   剩余寿命:3天4小时14分31秒   愿值:3600点(可兑换寿命15天)】   只是通关一个世界兑换15天寿命,不得不说有点太少了,按这个兑换率余生都要在这里通关才能活下去,谈什么回去。   阮伯灵翻到信息卡的另一面,把整张卡都摸了一遍,没有出现‘世界即将消失’,或者‘已经通关’的提示。   最开始提示的是有人通关世界就会消失,所有人都会被动离开世界。   难道还没有通关成功?可愿值确实收到了。   万竞山和余侠这时走过来,阮伯灵朝他们看去,两人都拿着自己的信息卡,只不过他们的愿值没有变化。   显示都是【愿值:0点(可兑换寿命0天)】   万竞山说:“苏梨的执念是孩子平安——”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打量着阮伯灵片刻继续说:“完成这个执念的是小阮,愿值的分配应该是按对世界主人执念的贡献来的。苏梨的执念,我们没有帮上忙——”   “啊——”余侠突然跪下去,双手撑着,痛哭起来,“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为什么——”   他哭着拿起他的信息卡,两眼直直地盯着。   【姓名:余侠   年龄:34周岁125天13小时38分36秒   剩余寿命:0天4小时3分17秒   愿值:0点(可兑换寿命0天)】   还剩4小时,他不可能再去通关下一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   余侠绝望地手撕信息卡,可却怎么也撕不动。   万竞山说:“余侠,你别这样,来之前本来就要死,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余侠立即朝万竞山大吼,“你知道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所谓,我不能死!我要回去!”   他用力地戳着信息卡,想要回去,至少不要死在这里。   但信息卡没有任何反应,他更加绝望。   阮伯灵突然说,“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通关,苏梨的执念没完全消除。” 第10章 报生鸟   # 010   万竞山和余侠登时瞪直双眼,看向阮伯灵,三人视线相触。   万竞山突然想到,“贝壳,苏梨临死前让乌鸦知道孩子平安,就给她旁边放一个贝壳。”   “乌鸦,贝壳!”余侠自言地念了一遍,突然爬起来,向四周转动视线寻找那只乌鸦。   那只乌鸦正好出现在洞里,嘴里衔着一个贝壳。   余侠和万竞山都朝乌鸦的方向看去,如果乌鸦的贝壳是苏梨执念的一部分,完成这个执念一定能得到相应愿值。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两人几乎同时挪脚,一路胆小的余侠突然如同猛虎,他凭体重撞开万竞山,不顾一切地冲向乌鸦。   万竞山被撞得蹿了两步,表情愠怒了一瞬,忽然平静下来,站直不动。   余侠跌跌撞撞冲到乌鸦面前,他看不见举着乌鸦的老人,跳起来去抓半空中的乌鸦。   可他一跳,满是白骨的地面突然变成了悬崖,他摔下去的悬崖。   这是幻象!是幻象!   余侠不断提醒自己,咬牙跳过去,立即坠下悬崖,冷冽的寒风刮着他的脸。   悬崖底下有一只巨大的怪物,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全身都如腐尸般崩裂腐烂,朝他张着恶心的大嘴。   他直接跌进怪物嘴里,被怪物撕咬着,怪物的爪子撕扯他的身体。   “爸爸——”   余侠恍然间听到一个想念的声音,咬牙抓起一截树枝,直插进怪物的身体。   万竞山看到余侠忽然跳坐到地上,先是四肢不断挣扎,再拿起一截断骨刺进自己的大腿,嘴里大叫着:“去死,去死,你这怪物!放开我!”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去帮余侠,这大概是职业习惯。   只是余侠看到的万竞山,是另一只怪物。   余侠不停用‘树枝’刺怪物,想要挣脱,却来了另一只怪物用爪子抓住他的手。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余侠不断在心里呐喊,用另一只手抓起别的‘树枝’,刺向另一只怪物,接着怪物放开爪子,他抬头看到悬崖顶上衔着贝壳的乌鸦。   他要抓到那只乌鸦,不能死!   他握紧‘树枝’,不断刺向咬住他的怪物,当怪物血肉模糊时,终于松开嘴。他从怪物嘴里爬出来,撑着最后的力气爬上悬崖。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   他终于爬上悬崖,抓到了乌鸦,接着又跌回悬崖底。   余侠意识再次清醒时,发现他躺在满地白骨的洞底,两条腿被刺得血肉模糊,双手紧紧抱着半腐的乌鸦,乌鸦正在扑着翅膀挣扎。   他笑了一声,努力地翻过身,望向苏梨消失的地方,爬过去。   不过他双腿已经无法用力,只能靠手往前爬,终于爬到时,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终于——”   余侠欣喜地感叹,把乌鸦嘴里的贝壳摘下来,放到苏梨尸体灰烬的旁边,乌鸦从他手中飞出去,叫了一声。   “嘎!”   阮伯灵下意识拿起信息卡,像潜意识里有什么提醒他现在该看信息卡了。   ‘∞’符号下面终于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通关成功,请选择‘继续通关’或‘就此结束’。】   余侠和万竞山也拿出信息卡,看到了这行字。余侠轻触了一下‘就此结束’,立即换成了另一行字。   【温馨提示:‘重返人间’离开后永远无法再次返回,祝你长命百岁。】   【离开前愿值将自动全部兑换成寿命。】   余侠翻到另一面,不禁笑起来。   【姓名:余侠   年龄:34周岁125天13小时50分45秒   剩余寿命:3天3小时51分8秒   愿值:0点(可兑换寿命0天)】   接着,信息卡在余侠手里变成黑雾,转眼消散,他身后出现了一扇像镜子的门,门里的画面是雪山山脚。   余侠惊喜地发现刚才被刺伤的腿已经完全恢复,如果不是裤子上的洞还在,受伤只像是错觉。   他起身走到万竞山面前,慎重地双腿下跪,对着万竞山把头磕下去。   万竞山点燃最后一根烟,猛烈地咳了几下,对余侠说:“没必要这样。”   余侠头仍抵在地上说:“我没有正经工作,只会打游戏宅家里。有个9岁的女儿,跟着前妻,因为作文要写‘我的爸爸’,她不知道要写什么,问我能不能爬上珠穆朗玛峰,这样她就可以写爸爸是爬上珠峰的勇士。   我答应了她,却只是去有雪山的景区打算骗她,为了拍照更像一点,我偷偷到了景区的无人区,拍了照片骗她说我爬上了珠峰,结果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万竞山缓缓地吐了一口烟问:“所以,你是为了回去向你女儿告别?”   余侠终于抬起头说:“我如果不回去,她会认为我是因为她叫我去爬珠峰才死的。”   万竞山惊了惊,望着余侠没出声。   余侠继续说:“像我这种没用的爸爸,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她不用一辈子背负这种自责。3天已经够了,反正之后的通关我肯定也是没用的。谢谢、谢谢你肯让给我。”   余侠说完起身,把登山包里的东西留下了,朝着阮伯灵和万竞山挥手,“再见,很高兴认识你们。”   然后,他穿过门,最后连同门一起消失。   万竞山坐到白骨堆上抽着最后半截烟,沉默。   阮伯灵问他,“你也有什么还没完成,又非要完成的事吗?”   万竞山摘下烟头说:“三年前,我的父母爱人被谋杀了,我还没抓到凶手。”   阮伯灵思忖了片刻,突然说:“有兴趣跟我一起通关下去吗?”   万竞山惊讶地盯着阮伯灵,拿起他的信息卡面向阮伯灵,“我还有10分钟。”   【姓名:万竞山   年龄:38周岁84天10小时28分29秒   剩余寿命:0天0小时10分15秒   愿值:0点(可兑换寿命0天)】   阮伯灵看向万竞山的信息卡,又对自己的信息卡问:“愿值可以转让吗?”   【可以。转让比例:10%、30%、50%、80%、100%,请选择。】   阮伯灵选了100%。   【确定转让愿值3600点,请靠近转让对象的信息卡。】   阮伯灵将信息卡贴到万竞山的信息卡上面,片刻后他的愿值归零。   万竞山信息卡上的愿值点数,震惊地看向阮伯灵。   面前的年轻人甚至还称不上男人,带着少年的青涩,对他一笑,双眼却透出一股仿佛睥睨着整个世界的桀骜。   阮伯灵对他说:“我还有3天时间,通关了下一个世界,就证明我没看错人。”   万竞山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万一你看错了怎么办?”   “这里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而且你会让我看错吗?”   阮伯灵笑得狡黠,万竞山看了他半晌,最终坦然接受。   他轻触愿值点数,下方出现了一行小字。   【可兑换寿命15天。兑换比例:10%、30%、50%、80%、100%,请选择。】   万竞山选了100%,身体并没什么感觉,但呼吸变顺畅了,刚被余侠刺伤的手臂也恢复如初。   他本来已经病重在床,但来到这里后却能自由活动已经很不可思议,现在他只能抛弃坚信了快40年的世界观。   万竞山瞬间精神抖擞,朝阮伯灵伸出右手说:“一起活下去。”   阮伯灵微微一笑,要跟万竞山来个强强联手的击掌,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回来。   然后,万竞山的手凭空地响了一声,他莫名地瞪大双眼。   阮伯灵说:“这种事以后可能会很常见,习惯就好。”   万竞山收回手,努力习惯。   接下来,阮伯灵收起苏梨的尸灰,准备带出去埋了。   收拾完后,万竞山突然喊道,“小阮,这里有个东西。”   洞中心有一个石龛,藏在地面挖下去的坑里,大约半米左右,尸骨被炸飞露出来的。   阮伯灵把手电往石龛照下去,里面原来供奉的神像已经不在了,现在放着两个穿婚服的泥人偶,异常干净,婚服有些风化,时间肯定不会短,但保存得算是非常好。   人偶做得惟妙惟肖,一条红线分别系在两个人偶的手腕上,像是月老的红线,石龛上方粗糙地刻了八个字。   天作之合,鸾凤和鸣。   石龛年代久远,但字像是后来刻上的。   阮伯灵把石龛里的人偶拿出来,竟然都是男的。   万竞山凑近问:“这是什么?”   阮伯灵回:“冥婚替身的人偶,活人帮两个死人凑一对,还有把活人嫁给死人的,一般都用人偶代替。”   说完他从中间把人偶折断。   万竞山惊得瞪大眼睛。   阮伯灵解释,“仪式完成这就是个象征,里面一般都有替身对象的八字。”   他掏出藏在人偶里写八字的纸条,可刚打开,字条突然变成了灰烬。   如果做人偶的人给纸条加了什么,用来保护替身对象的八字,在拿出来时就应该成灰,不该等到打开时。   阮伯灵疑惑地扒开人偶的残骸,发现人偶背心处有个符纹一样的图案。   他在师父背后同样的位置,见过同样的图案。师父说是‘死咒’,还有一半是‘生咒’,在另一个人身上。   “不要碰这种东西。”   阮伯灵听到那位突然出声,还抢过人偶扔回石龛里。   他下意识想起师父,心里有股说不出难过地问:“这个人偶会不会是师父的替身?”   那位忽然现身,但仍然只是一个黑影,蹲到阮伯灵面前,眼睛忽然从黑色的雾后露出来,望着阮伯灵,温柔地揉了下阮伯灵的头发。   最后他笃定地说:“你师父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   阮伯灵目不转睛地注视近在咫尺的双眼,仿佛陷进深渊里,让他有种窒息般的错觉,好像曾被这双眼睛凝视过无数次。   “乖,别乱想了。”   阮伯灵面前的眼睛随即一眨,又掩回了黑雾里,刚才的感觉消失。   他恢复过来,师父确实不可能跟个男的冥婚,也不可能出现在公海的岛上。   然后他突然想到,“你认识我师父?”   那位怔了一下,即使看不见表情阮伯灵也感受到他的难以开口。   他明白过来,骄傲地说:“也对,你被我师父镇压了十几年,肯定认识。”   那位情绪复杂地笑了一声,直接消失,阮伯灵忽然意识到好像惹‘老公’生气了,不过他不怕他。   决定不再管到底是谁冥婚了,他对万竞山说:“万哥,可以走了。”   万竞山还在努力习惯,他直觉阮伯灵好像在跟一个非人类谈恋爱。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错觉,但不能说什么,只能习惯。阮伯灵说走了,就跟着出去。   外面天空蔚蓝,万里无云,时间不是深夜,而是中午,阳光晒满了整个小岛。   苏梨的尸灰被埋在岛上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阮伯灵将最后的贝壳放到坟前,说道:“再见,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片刻后,海上响起一声鸣笛,一艘船正朝岛的方向驶近。   万竞山奇怪地说:“不是说通关世界就会消失,所有人被动离开吗?岳千帆几人也已经不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们还在?”   他看向驶近的船,直觉那船和他们有关。   阮伯灵思忖地说:“世界消失指的应该是被世界主人影响的部分,比如深夜、暴雨,还有阴气。现在的是现实里这座岛的样子,也就是说我们在现实。”   万竞山惊喜地拿出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阮伯灵望着海上的船说:“去问问那艘船的人。”   两人就朝船开来的方向走去,岛的另一面有个小型港口。   船进港,放下舷梯,下来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穿白色斗篷的人,走到阮伯灵和万竞山面前开口。   “由于你们打破了通关完美度的记录,决定给你们提供额外奖励。” 第11章 荆棘蛇   # 011   蓝色海洋环绕的小岛,阳光、海滩、游艇放在一起,完全一副度假的场面。   阮伯灵静静地打量面前的人,造型实在太过刻意,像在COS哪个漫画里的角色,他怀疑地问:“你好,请问你是谁?”   “忘了介绍,我是‘重返人间’的使者,你可以叫我白,请上船。”   连名字都很像漫画角色,阮伯灵和万竞山互换了下眼神,自称白的人做出‘请’的姿势,他们往舷梯走过去。   船是一艘大型游艇,内饰十分豪华,白带带他们上到顶层,透明的玻璃顶,宽大松软的沙发,地板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符号。   阮伯灵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请问额外奖励是什么?”   “把你的信息卡拿出来。”白说着拿出一张像纹身贴纸一样的东西,花纹就是‘∞’。   阮伯灵盯着白手里的东西审视片刻,拿信息卡递过去,白并没碰信息卡,只是把‘贴纸’随意地贴到卡上,卡面原本的‘∞’下面多了一层叠影。   他问:“这有什么用?”   “在允许范围内,‘重返人间’会满足你一个要求,当然你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再用。”   “请问允许范围是指什么范围?”   白微微怔了一下,笑道:“除了赠送愿值之外的要求,当然也包括直接告诉你世界主人和主人的执念,因为这我也不知道。”   阮伯灵收起信息卡,他的目的就是通关,这个‘要求’不能与通关直接相关,暂时想不到有什么用,那就留着等需要的时候。   他站起身已经准备走了,突然想到又对白问:“请问通关后的下一个世界,通关者会去同一个世界吗?”   白审视地看了看万竞山,明白过来,“你们想一起去同一个世界?”   “愿值可以转让,通关者也可以杀通关者独吞愿值,和信任的人组队,通关机率要大很多,不是吗?”   “确实。”白的视线又转回阮伯灵,“正常来说除了个别通关者和世界主人有渊源,被某个世界主动吸引外,其他时候都是随机的,这个世界一起通关的人,下个世界大概率也不会在一起。”   “被世界主动吸引?”   阮伯灵突然抓到关键,所以来他这里不是巧合,是被苏梨吸引的。   他刚好是苏梨执念的本身,才从根本上解除了苏梨的执念,通关完美度指的就是这个。如果换其他通关者,最后的贝壳可能才是关键。   白看出了阮伯灵在想什么,微笑道:“是这样的。当然你们要去同一个世界也可以的,互相在对方的信息卡上滴一滴血就行。”   确实很简单,阮伯灵最后说:“谢谢你给我们奖励,还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们可以走了吗?”   白最后审视了阮伯灵一番,回答:“当然,随便打开一扇门,就可以直接去下一个世界。”   “谢谢。”   阮伯灵又谢了一回,万竞山收拾起东西,可他刚动一步,周围的一切全都变成了黑色,万竞山也不在他前面,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的半脸面具,就像全息投影,不是灵体也不是幻象。   阮伯灵却被一股力量压住,人影俯身凑近他,半透明的手触到他脖子前,半握住他的喉咙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阮伯灵观察了片刻,去拂脖子上的手却直接穿过去,确定对方只是一个虚影,他碰不到对方,对方却能碰到他,有点不太妙。   这是下一个世界?他还没开门!   他冷静下来问:“你是叫黑吗?”   人影笑了一声,“不,我是他们的BOSS。”   真的有个叫黑的!阮伯灵想到白,难道是‘重返人间’的BOSS?   他对着人影笑了一下,企图缓解对方的侵略感,“你想干什么?”   人影却倏地贴近,虚影的唇几乎陷进了他的身体,接着人影抓起他的双手压到他头顶,暧昧地贴近他耳边说:“不要试图勾引我,你很容易成功的。”   阮伯灵很不适应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比那位还变态,他也没试图勾引。   人影继续说:“我在找到一个人,去通关一个世界。”   “那你找到了吗?”   人影轻笑着说:“我找到了你,我会在那个世界等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长着我最喜欢的样子!”   人影忽然贴近他,手尖从他的嘴上缓缓划过,他蓦地浑身战栗。   他绷直了身体问:“终极世界有什么不同吗?”   “是建立起重返人间这个存在的终极世界,通关的人——”   建立起重返人间这个存在的终极世界?   这句话阮伯灵有些难以理解,要影忽然掐住他的下颚说:“通关的人可以得到能换取永生的愿值,或者复活已死的人。”   复活?   阮伯灵猛然想到了那位,6岁被献祭时的记忆他很模糊,隐约记得有只可怕的恶鬼,在他以为要吃掉他时,出现了另一只鬼,打散了那只恶鬼,后来就是师父救了他。   现在想来后面那只鬼当时是救了他,甚至还让他做出了长大后‘嫁’给他的承诺。   你的目的是什么?也是想附身变回人吗?   如果通关终极世界能让你复活的话,是不是会放过我?   “怎么了?有谁让你想让他活过来吗?”   “有,真的通关到终极世界就可以吗?”   “当然,我会等——”   人影的话没说完,突然像是被打破的镜子,碎成了无数片,消失了。   接着阮伯灵感觉到那位的气息出现在他身边。   “崽崽,没事了。”   阮伯灵回过神周围的黑暗消失了,万竞山正在他面前不安地望着他。   “小阮,你没事吧?你突然就不见!”   “没事。”阮伯灵随口回答,脑子里还是人影的话。   通关终极世界,可以复活已死的人。   ——你想变成人吗?   那位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你想我变成人吗?”   ——如果我能让你复活成人,你不愿意吗?   那位忽然抱住他亲了一口,“那你愿意让我光明正大成为你老公吗?”   ——你不是已经是了吗?   阮伯灵感觉四周又倏地变黑,那位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不由分说地亲上来,差点把他衣服都脱了。   最后亲遍了他全身才终于放开他,整理好他的衣服说:“我愿意,崽崽。我希望有天可以和你一起并肩在海边晒太阳。”   “好,我会做到的。”   接着黑暗再次退去,万竞山已经不惊讶了,平静地和阮伯灵走到最近的门前。   “等等,滴血。”   万竞山提醒,阮伯灵不太愿意地拿出信息卡,万竞山把刀也拿出来,但阮伯灵对着刀子半天没下手。   “怕疼的小崽子,这次不让你叫老公了。”   阮伯灵耳边响过那位的声音,显得非常愉悦。他意识懵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血已经滴过了,手指只破了一点皮。   那位抓着他的手指又在他耳边说:“是不是不疼?”   确实不疼。阮伯灵轻轻地摸了下破了的指尖。   “那该不该感谢我一下?”   阮伯灵感觉到贴过来的脸颊,一片冰凉,十分有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万竞山那种奇怪的直觉又出现了,阮伯灵跟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之间暧昧的气氛,可看不见就显得过分诡异。   要习惯,要习惯。于是,他努力习惯地打开门先走过去。   阮伯灵不理那位僵住的动作,跟着从门穿过去。   这次不是无人的孤岛,而是一个房间。   房间大约十几个平方,四面都是墙,没有门,没有窗,完完全全困死了他们。   他们到时已经有5人在里,其中一人打着手电才让映出了房间的情况。   打手电的年轻人问了一句,“你们,也是通关续命的?”   能凭空冒出来的除的鬼,就是通关的了。   阮伯灵看过去,是一个头发灰蓝,穿着时尚的年轻男人,他轻点了下头。   对方立即走向他们,“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个没出路的房间,那位大哥在这里都一天了。”   阮伯灵看了房间里的人,仿佛都已经决定在这里等死一般,死气沉沉地坐着。   年轻男人又继续说:“反正这个世界入口在这种地方,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只能苦中作乐。我叫齐奕泽,来之前是个偶像,98线那种。   因为跟着大佬们出海玩,被骗去划救生艇去钓鱼,结果划得太远,被人忘了。我一个人在大海中间无聊得快死,决定下海找几鱼玩,可跳进海里又后悔了,然后就来了。”   齐奕泽说得很轻松,可来到这里的都是将死之人,齐奕泽大概是一个人在海中间不知过了多少天。   阮伯灵微微一笑,谦和客气地说:“我叫阮伯灵。”   万竞山接道:“万竞山。”   齐奕泽对他们过于简洁的介绍很失望,但也没追问,自顾地跟他们介绍起来,“左边的三个也都差不多情况,只有最右边角落里的那位。”   阮伯灵朝齐奕泽说的人看去,那人穿着一件带帽的黑色风衣,帽子扣头,背了一把用布裹起来的长条形物体,靠在角落,不露脸。   齐奕泽神秘地说:“那个人是不是很像传说中的大神?”   “什么大神?”阮伯灵问。   齐奕泽惊奇地问:“你没听说过?新来的吗?”   第二个世界还可以算新人,阮伯灵毫不犹豫地点头。   齐奕泽科普地跟他说:“传说中有一个超级大神,已经在通关世界里上千年,通关了无数个世界。大神从来不露脸,背着一把黑色长刀。是不是跟那位很像?浑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   阮伯灵不知道传说中的大神是什么样,只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眼熟。   齐奕泽挑着眉角说:“但是还有一个传说,大神他其实不是‘人’,还有说他其实本身就是‘鬼’。不过大神就是大神,要不要去搭讪一下?如果真有大神在,这一波绝对稳了!”   旁边突然有人‘嘁’了一声。   “年轻人,别想抱大腿了,如果那真是传说中的大神,也不会理你这种小菜鸡,而且那也说不定是个装大神混经验的菜鸡。”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地上的刺头男人,正捧着游戏机打游戏,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齐奕泽反驳地说:“喂,你也用不着这么不客气吧!你在游戏见了大神也不照样救抱大腿。”   刺头男人终于抬起眼,看向齐奕泽说:“不好意思,我就是被人抱大腿的大神。”   这时,齐奕泽的手电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房间里凭空地响起‘嘶、嘶’的声音,像是蛇吐信子。   齐奕泽说:“这声音太大了,如果真是蛇吐信子,这蛇恐怕有3米粗!”   阮伯灵不确定是不是真有3米粗的蛇,只是房间里突然涌进了一股强大的阴气,‘嘶嘶’的声音不断在他们耳边绕圈。   “喂!你——”   一个小胡子男人突然出声,又戛然而止,惊恐地往后退。   接着,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痛苦的喊声。   齐奕泽瞪大双眼,惊恐地说:“这,这是什么!”   阮伯灵看过去,发现另一人被一条粉红信子似的东西穿透身体,信子是从墙壁穿进来的,只是那信子比手臂还粗,半隐半现。   那人直接被信子穿着身体提起来,双腿腾空,不断乱踢。   3米粗的蛇,可能真的有!   “万哥,烟,点燃的。”   阮伯灵盯着信子,朝万竞山伸出手,万竞山立即点了一根烟递过去。   他接过烟,往信子伸出来的地方弹过去,信子嗖的一下收回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人立即摔下来,已经失去了意识,但片刻后露出的皮肤上长出绿色蛇鳞,背上也长出荆棘一样的刺,刺破衣服冒出来。   一个正常人,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怪物,这比被杀死更可怕。   刚才大叫的小胡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这是什么?他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   阮伯灵看着那人身上长出的蛇鳞和荆棘,想到师父说过的诅咒。   被诅咒的人会长出媒介物的特征,媒介物一般都是蛊虫之类的,蜈蚣蛇蝎。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长荆棘刺甲的蛇,是什么生物?   “棘蜥,一种蜥蜴,但不是绿色的。” 第12章 荆棘蛇   # 012   万竞山咬着一根烟没有点,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他继续说:“棘蜥是澳洲的生物,我们应该不会是在澳洲的吧?”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了,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毕竟‘重返人间’也没说世界主人没有外国人。   万竞山把嘴上的烟摘下来夹在耳朵上,走到身上长蛇鳞刺棘那人面前,探向对方的颈动脉说:“人还活着,现在应该先找办法出去。”   小胡子男人说:“这什么也没有怎么出去?穿墙啊!”   万竞山没理他,对阮伯灵说:“我们不会出现在与世界主人无关地方,这个房间也不是死路。”   他说着往旁走了两步,在地上一处黑色的痕迹上抹出数下,手指粘上了一点深红色的粉末。   “地上有血迹,而且时间并没有过太久。说明这里曾经至少有过生物,可现在却这么干净,没有尸体。说明被清理出去了。”   万竞山说完,小胡子立即反驳,“说不定被鬼吃了!”   “鬼不吃肉,至少也要吐骨头,毕竟曾经是人!对吧?”万竞山最后不确定地朝阮伯灵问。   他不懂这方面,但讲逻辑,鬼不应该吃肉不吐骨头。   阮伯灵看了眼认真争辩的两人,笑了两声,对万竞山说:“万哥,你能找到门吗?”   万竞山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墙边,连每条墙缝都认真研究,半晌后站在一面墙墙角处停住。   “这是一个保险柜。”   万竞山突然开口,其他人都惊住了。   齐奕泽说道:“保险柜?这么大的保险柜?用来干嘛的?”   万竞山改口,“或者叫保险库,银行放钱那种,不过这个故意把里面做成这样,看不出来门的房间,其实这面墙就是门。”   阮伯灵走到万竞山旁边,好奇地看过去,没看出哪里是门。   万竞山扣着两面墙之间的连接缝说:“这里没有水泥。”   整个房间都是露砖的裸墙,到处都是砖缝。   阮伯灵对比了旁边的缝隙果然发现了不同,只是一般人真发现不了这种区别,谁也不会想到门是整面墙。   小胡子又说:“就算是门,要怎么打开,靠内力吗?”   齐奕泽立即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杠!至少现在找到门,说明不是死路!话那么多,怎么不是你发现有门的!”   “你——”小胡子朝齐奕泽看去,顿时没了后话,他也想出去。   只要不是死路就有办法离开,这个房间阴气很重,外面应该也差不多,这种环境总会有几只无处可去的鬼。   阮伯灵悄悄把手上的护身符摘到一半,瞬间房间里的阴气汹涌起来,全围绕在他身周。   片刻后,有一只鬼从墙钻进来,径直想钻进他的身体。   他立即把护身符戴回去,那只鬼像是刚磕了药,现在恢复理智,一半还陷在墙里对阮伯灵挠了挠头。   “我刚怎么了?你能看到我?”   阮伯灵点头,观察面前的灵体,是个平头男人,并没有特别强的怨气,看到他还像终于遇到了可以说话的人,立即钻进来站到他面前。   “终于有人可以听我说话了,我太无聊了,这里要不就是毫无理智,发疯的鬼,要不就是比鬼可怕的人,已经好几年没人跟我说话了。”   平头鬼语气跟隔壁大妈唠叨完全一样,就差抓住阮伯灵的手了。   “这里还有其他人?”   阮伯灵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房间里的其他人顿时僵滞不住,全盯着他。   小胡子问:“你在跟谁说话?”   阮伯灵不理他,平头鬼见他不理,也没理,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见他。   他充满倾诉欲地继续说:“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每年这段时间都会有人来的。”   “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这里有个传说,每年的9月下旬,就在这上面的公园,传说这段时间附近每年都有人失踪。有次一个失踪的人被找到,竟然浑身都长出了绿色的蛇鳞,还有荆棘一样的刺,吵着要喝新鲜蛇血,不然就发狂伤人。”   阮伯灵想到刚刚被像蛇信子刺中的人,也长出了蛇鳞和荆棘。   平头鬼看到了那人说:“对,就是那个人那样的!不过还有一个传说,说失踪的人七天后就会回来,但不记得七天里发生了什么。有人出100万,只要七天,能活下来就有100万。   三年前,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9月下旬晚上来到公园,没想到真的有人来问我,然后我就被带去一栋大楼,有人给了我们100万的支票,还有一个铃铛,说是只要后悔摇铃就能退出。”   平头鬼说到这里露出惊恐的表情,“结果我们刚进来,就被怪物袭击!有人摇铃招铃,根本没人来放我们出去,根本没法退出!反而引来的一条大蛇,有四五米那么粗。”   他说着做了个叹气的动作,“不过这都是后来我当鬼的时候看到的,因为我第一个就被怪物咬死了,我的100万都没机会花。”   失踪,大蛇,被咬后长出类似咒诅蛇鳞刺棘,还有人在背后操作。   这些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背景了,世界主人应该和这些有关。   阮伯灵忽然对平头鬼说:“请问你可以帮我们把门打开吗?”   平头鬼立即惊道:“你要走了吗?别呀!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说话,你多留几天吧!”   ‘鬼’的要求如果答应了,又做不到,就会被报复。   这个几天还不知道是几天。   阮伯灵回道:“如果你无聊的话,我给你一个游戏机,你把门打开。”   平头鬼想了想,有游戏机就能一直玩了,答应道:“也行吧。”   后面一直抱着游戏机的刺头听到‘游戏机’立即抬起头,看到阮伯灵朝他走过来。   他莫名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爷爷爷爷传家宝,绝对不给。”   阮伯灵像个好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站在刺头面前,像没听到对方刚才的话,谦和礼貌地开口。   “你好,请问可以把你的游戏给我吗?”   “我说不给!”   阮伯灵继续礼貌地说:“可是如果你愿意,它就帮我们把门打开,你不想出去吗?”   他指着其他人什么也看不见的墙壁。   来这里都是为了活下去,如果一直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刺头考虑了片刻,朝墙壁盯去,能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在那里,但是他看不见。   他反问:“它真的能把门打开。”   阮伯灵并不确定,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刺头非常不舍地把游戏机主动递出来,“你叫它对它好点。”   “谢谢。”阮伯灵微微一笑,拿着游戏机回去,对平头鬼说,“你先把门打开。”   平头鬼朝游戏机看了看,嫌弃地看了看阮灵,还是从墙钻出去。   过了片刻,房间里响起‘咔’的一声。   接着整面墙像门一样,松开了一条缝,万竞山立即上前去推。   门打开了。   阮伯灵把游戏机给了平头鬼,平头鬼兴奋地抱着游戏机消失了。   万竞山看到游戏机在空中飘动,又消失不见,不禁问道:“不用烧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阮伯灵不禁地歪了歪头,“烧了不就没了?”   万竞山笑了几声,原来不用烧啊!   接着,他们终于离开了房间。   万竞山还把晕过去的那人拖出了房间,放在了外面。   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门又关上,出事连逃都没处逃,虽然外面也不一定安全,但总有一线生机。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阮伯灵出门时特意往角落看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疑是大神似乎在故意避开他,不愿跟他,或者是他们靠近。   小胡子也见到了,不满地说:“这种人,只会捡便宜,什么也没做不说,还没个好脸。”   齐奕泽立即回:“你不也什么也没做,还专门杠,也没见你跟阮同学说声谢谢。”   “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因为你说话也这么难听!”   两人吵起来,刺头骂道:“吵个屁,烦不烦!”   外面是一条地下排水通道,通道里十分宽敞,两边有行人步道,不过水沟里没有排水,只有一股阴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没有其他人,只有森森的阴气。   阮伯灵无视三人,和万竞山走在最后,刚才的平头鬼突然又冒出来。   “小兄弟,这个游戏机很好玩。”   阮伯灵回道:“那你应该去谢前面那个头发往天上长的。”   前面的刺头立即定住脚往后看,头发往天上长!什么叫往天上长!   平头鬼并没去谢刺头,而是对阮伯灵说:“你们千万不要去那个门里。”   “哪里有门?”   平头鬼往前指去,“这里一直往前走,遇到岔路向左在最里面,虽然我没进去过,但是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那条大蛇就在那里面,你们千万不要进去。”   应该就是跟世界主人有关的地方了。   阮伯灵笃定地回答:“谢谢,我们会去的。”   平头鬼放心地点了点头,虽然做了鬼,也可以做做好事的。   不对!它蓦地反应过来,“我是说你们千万不要去!”   “没事,我不怕鬼。”   阮伯灵回了一句,朝平头鬼说的方向走去。   鬼有什么好怕的,可怕鬼实际上都是因为被人害的。 第13章 荆棘蛇   # 013   排水通道里的气味非常好好闻,往前走了一截,水沟里开始有水,而且越来越深。   万竞山用手电扫了扫通道里的情况,步道上面脚印新旧混乱,在他们之前不久还其他人走过。   阮伯灵放慢脚步,把手电照向水沟里,污浊的排水在光下显得发黑,完全看不进水下,水面如同一滩死水毫无波动。   “怎么了?”   万竞山跟着看下去,阮伯灵回答:“里面有东西。”   镜子一样的水面连只浮虫都没有,怎么会有——   万竞山刚想到这里,水里就冒出一个气泡,惊得他眉头一抖,“是什么?鱼吗?”   阮伯灵不知道,只是水沟里的水像从死人堆里流出来的,阴气太重,就算是鱼肯定也不是正常的鱼。   他说:“不是好东西。”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刺头三人却突然停下来,通道深处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伯灵也屏息望过去,刺头在最前面把手电照过去。   前面还是肮脏斑驳的通道,空旷,平静,除了脚步声什么也没有。   万竞山没看前面,面向墙壁抹了抹墙上发黑的痕迹,脱口说道:“墙上的都是血迹!”   他刚说完,通道前面就有一个人影跑出来,浑身是血,断了一条手臂,还有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   那人看到他们大喊起来,“回去!回去!都是骗人的!”   刺头静静地盯着那人,“什么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   那人怒吼了一声,仍然吃力地朝前跑,但伤得太重,一脚踩得太用力就直接扑在地。   片刻后,他不断回头往后看,满眼惊恐,挣扎往前爬,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追着他。   可他越挣扎想起来,越是站不起来。   “你们看到他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小胡子突然开口,齐奕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什么都没有!”   “那他到底怎么了!”   突然间,地上的人害怕到了极点,忽然爆发出超常的体能,硬撑起来往前跑。   “救我、救——”   “啊啊啊啊啊——”   那人的求救声突然变成了惨叫声,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双腿像是被什么咬下,然后消失了。   就像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吃了他的双腿,剩下半残的身体不停淌着血。   那人倒下前最后说了一句话。   “不要摇铃——”   接着,身体直接消失了!   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   刺头接道:“刚才的人早已经死了,我们看到的只是他死前的幻象,可能就是他死前的执念,所以才会不断重复死前的场景。”   齐奕泽说:“那不就是鬼。”   刺头瞅他一眼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齐奕泽又问:“那他到底是被什么咬死的?”   这个问题顿时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胡子突然惊叫了一声,另外两人朝他看去,他解释说:“有什么东西滴到我脖子了。”   小胡子说着把手电照到头顶,蓦地惊滞原地。   灯光里映出来一只怪物,身体绿油油的,浑身长满如同荆棘的刺甲,形状像蜥蜴,却比蜥蜴大了数百倍,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獠牙,稳稳地扒在天顶上。   几人瞬间明白那人是被什么咬死的了。   “这,这是什么?”小胡子问了一句。   阮伯灵看着绿蜥蜴散发出黑气,阴气重得完全不像活物,对万竞山解释,“刚才的灵体说,每年9月旬有人被人收买来里,然后被怪物咬死,应该就是这个。”   万竞瞪大双眼,这哪里是蜥蜴,分明是鳄鱼,还是大的那种。   阮伯灵又说:“这可能是原来生活在这里的生物,但长年累月吸食里面的阴气,已经成了非死非活的怪物。”   绿蜥蜴一步一动从天顶爬下来,呲牙发出‘吼吼’的气声。   那牙齿不是正常动物的样子,上下两排都如同是镶上去的狼牙棒,无数的尖牙拥挤在一起往外翻,恶心又可怕。   刺头抽出别在腰上的三节棍,迅速连在一起,一头抻出一个如矛的枪头。   绿蜥蜴突然往下跳下来,刺头一□□上去,将绿蜥蜴的肚子刺穿,被甩进水沟里。   看到绿蜥蜴受伤掉水里,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水沟里忽然响起‘咕咕’的声音。   阮伯灵立即把手电照下去,平静如镜的水面现在到处都在往上冒气泡。   刚才的绿蜥蜴就是沉进了水里,这种污水不可能还有别的生物,那现在水里的就是绿蜥蜴,而且是整条水沟里都是的。   “万哥,小心水里!刚才的那个不止一只。”   通道里的人都听到了阮伯灵的话,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沟。   一只绿蜥蜴从水里冒起来,动作奇快地爬上岸。   离得最近的人吓得大叫,面对巨大蜥蜴的尖牙大嘴,他把手电砸去,转身就逃。   然而,第二只,第三只……   片刻间水沟里浮起来数十只绿蜥蜴,瞬间爬上步道,墙壁,将他们180度包围。   前面是刺头,齐奕泽和小胡子三人,后面是阮伯灵和万竞山。   阮伯灵猛然发现那位疑是大神不见踪影。   刺头三人周围已经爬满的绿蜥蜴,完全无路可退。   齐奕泽骂道:“我去,我们拿的不是灵异副本吗?为什么有这种东西!”   刺头回骂,“闭嘴,你们他妈傻愣着等死啊!”   齐奕泽紧盯着虎视眈眈对着他们的绿蜥蜴,确实站着不动不用几分钟他们就会全成了‘食物’。   小胡子拿出工兵铲,一只绿蜥蜴靠近,他二话不说地铲过去,却被绿蜥蜴一口咬住,摇头一拽,他就扑出去,接着被咬住了胳膊。   齐奕泽听到惨叫,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见刺头把棍枪扔出去,扎中那只绿蜥蜴,接着刺头踹飞眼前的另一只蜥蜴,跳过去拔出棍枪,又连续刺了好几下。   小胡子手取出来,没掉,还在,只是血肉模糊。   齐奕泽看了看刺头,从背包里掏了两把冷焰火,冷静地点起来往步道的两边扔去。   顿时焰火把整个通道照亮,满地绿蜥蜴瞬间后退。   齐奕泽拍了拍胸口说:“生活在这种地下通道里,果然都怕光怕火。”   但不等他们高兴,退开的绿蜥蜴又重新聚集起来,完全无视了焰火。   小胡子又喊道:“不是怕光怕火吗?这根本不怕呀!”   刺头接道:“这东西不知道在地下多少年,早就瞎了,怕个屁光!”   小胡子满眼惊恐,“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都死在这里?”   阮伯灵和万竞山那边绿蜥蜴没那么多,绿蜥蜴可能是被活人的血气吸引的,他们那里有之前死的人留下的血迹。   万竞山握着一把长匕首挡在他前面,这些蜥蜴体型有大有小,有的像大鳄鱼,有的只有手臂长。   一只绿蜥蜴爬过来,他挥起匕首,直接插进蜥蜴头顶。   蜥蜴挣扎了几下趴在地上不动了,被刺穿的伤口流出来一股黑色的血液。   “血也被阴气污染了,杀不死的,就跟腐尸一样。”   阮伯灵顿了一下,推翻前话道:“不对!比腐尸还要难对付,腐尸吸了阴气就不能动了,但这些吸了阴气它们还是活物,还会咬人。”   另一边的刺头也大喊起来,“这东西杀不死!”   万竞山低头一看,果然刚被刺穿头顶的绿蜥蜴又动起来,再次朝他们咬过来。   他尽量地多刺了几刀把绿蜥蜴踢回水沟,抬眼望去,绿蜥蜴越来越多,杀不死,似乎已经是绝路了。   他不安地问阮伯灵,“有办法吗?”   阮伯灵忽然看到了步道的角落有一个铜铃,平头鬼说出钱让他们来的人,还给了一个铃铛,只要一摇就会出现一条大蛇。   大蛇应该就是房间里出信子的大蛇。被大蛇的信子刺中,就被像中诅咒的人一样。   这个世界的主人,肯定和诅咒有关。   于是,阮伯灵把铜铃捡起来,两根手指拈着穿的耳孔,说:“刚才的灵体还说摇铃会有‘人’来‘救’我们。”   ‘救’指的是赶走这些绿蜥蜴,平头鬼说摇铃会引来大蛇,大蛇和诅咒有关。   蜥蜴会咬死他们,大蛇不会,因为诅咒不针对死人。   所以,摇铃大蛇会来‘救’他们。   万竞山莫名地看着阮伯灵,完全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阮伯灵拿着铜铃,毫不犹豫地朝半空中一抛,顿时通道里响起了一连串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   刺头听到铃声,想到刚死那‘人’最后的话,直直朝阮伯灵瞪过来,“喂,你该不是摇的那个铃吧!”   铜铃最后也落进水沟里,铃声消失。   阮伯灵没有回答,但包围他们的绿蜥蜴突然不动了,像被定身一般。   小胡子松了口气说:“那些东西都不动了!这是什么铃?哪里来的?”   刺头骂道:“傻逼,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好东西!”   他直觉这铃声不是对付绿蜥蜴的,而是引来了什么东西,让这些绿蜥蜴害怕得不敢动。   呋、呋——   通道的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响声。   诡异,难听,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   接着,一股强大的阴气从通道深处涌出来,如同龙卷风将到处的绿蜥蜴全卷飞起来。   阮伯灵眨了眨眼,没想到大蛇出场会先放大招,还是他完全对付不了的大招。   其他人都立即抓住身边可以抓的东西,他身边却什么也没有。   万竞山抓到墙壁上的管道,另一只手去拉阮伯灵,结果一只绿蜥蜴飞过来,撞开了他的手,阮伯灵倏地被阴风卷走。   “小阮——”   阮伯灵腾空,双手条件反射想抓住什么,但被漆黑的阴气缠住,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一双手落在他腰上,身后出现一人稳稳地接住他,然后凌空跳出了阴气的范围,落在步道上。   “阿阮,有没有受伤?”   “寅哥?” 第14章 荆棘蛇   # 014   阮伯灵听到熟悉声音的瞬间回过头,身后的人是神秘了一路的疑是大神,但帽子摘下来确确实实是商寅。   他又确定地叫了一声,“寅哥!”   可是为什么商寅在这里?   ‘重返人间’可是将死的人才会来的世界,按火车速度商寅应该还在路上,没有回到北州市。   阮伯灵无法理解地问:“怎么回事?寅哥你出什么事了?”   商寅望着阮伯灵,眸色深沉,语气却是理所当然,“我不放心你,你突然不见,想起你说的传说,我就吃了点安眠药,接着就到这里了。”   阮伯灵怔住不动,太多疑问反而不知该问说什么。   不过他立即想到重点,“你的信息卡给我看看。”   如果商寅真是吃安眠药‘自杀’,那剩下的时间肯定不多。   商寅没动,阮伯灵解释说:“就是你收到的黑色卡片。”   “我没有收到那种东西。”商寅非常笃定地回答。   “怎么可能!”   阮伯灵完全不信,又问:“你为什么之前不理我?”   商寅迟疑了一下,“我怕你生气。”   阮伯灵望着商寅,没有生气,只有感动,“寅哥,谢谢你。”   “小阮,你没事吧?”   万竞山远远对阮伯灵喊,他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只见救了阮伯灵的人是和传说大神相似的那人。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大神,在这个所有人搏命的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阮伯灵大声回:“没事——”   如同龙卷风的阴气突兀地停下,被卷起来的绿蜥蜴纷纷下落,‘啪啪’的响起在通道里不断回响。   呋呋——   当绿蜥蜴全都落下,新响起的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发出的响起。   小胡子被阴气卷进水沟里,此时终于找到机会爬起来,呕了半晌说:“像是蛇爬的声音,可一般的蛇都爬不出这么大的声音。”   齐奕泽接道:“蛇?三米粗的大蛇!”   所有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通道深处里的‘呋呋’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小胡子又想起是阮伯灵摇铃招来的,不知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怒地对阮伯灵指责道:“都怪你随便捡了东西,这种地方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谁知道引来了什么!既然是你摇的,你就来走前面!”   阮伯灵感觉到了强大的阴气,与刚在信子出现时的一样。   铜铃里封印着怨气,只有在阴气怨气极重的地方,才能摇响,这铃声应该是专门针对大蛇的‘开饭’信号。   “喂,叫你呢!不敢过来了吗?”小胡子见阮伯灵不理他,又喊了一声。   阮伯灵本来也没想躲在后面,可他刚要抬脚,商寅却先一步走向前去。   前面几人都好奇地看着商寅,这么久终于见到他的脸,发现竟然这么年轻。   齐奕泽有些怀疑地问:“你真的是大神吗?还是在模仿大神?”   小胡子接道:“呵!你是想替他走前面?刚也是你救了他吧?你们什么关系?”   商寅什么也没说,取下背上的长条包裹,握着中间朝小胡子一推,小胡子跌进了水沟里。   小胡子连忙慌张地爬起来大骂:“我他妈!你是不是有病!这、这——”   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小胡子惊恐地瞪直双眼。   前方不过几米远处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蛇,和绿蜥蜴很像,背上长满绿色荆棘刺甲,大得几乎把整个通道占满,一口就能把他们全都吞下。   大蛇从水沟里游过来,吐着如同朗基努斯枪的信子,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齐奕泽胸口不住起伏,这蛇大得过头了,不只三米了。   刺头握起棍枪说:“就是刚才房间里出现的那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想到被信子刺中会长蛇鳞和荆棘。   可是这么大的蛇,谁也没敢动。   刺头冷哼了一声,无所畏惧地向大蛇跃过去,抓住蛇身上的荆棘,棍枪狠狠刺进大蛇的身体,再吊在插在大蛇身上的棍枪上,凭体重在大蛇身上划出一条长口,随即跌进水沟里。   大蛇的伤口里没血流出来,而是冒出一股黑气,片刻后就恢复如初。   看到的人都顿时心凉到了脚底,这么大就算了,还瞬间恢复,根本没办法对付。   刺头突然说:“这是灵体,不是真正的蛇,或者叫蛇变成的鬼。”   小胡子趁机爬上岸,举着‘你在逗我’的眼神看向刺头,“你是说蛇也能变成鬼?还长得这么大?怎么可能!”   “你没见过的多了,不代表没有!要是不信,你上啊!”   小胡子没上,刺头从水沟里往上爬,前面的蛇忽然游向他,巨大的脑袋一下伸到他面前,比棍枪还粗的信子吐过来。   他立即一跃,跳到步道上,大蛇的信子追过来,他只能后往后跑,另外两人也跟着跑。   落后面的小胡子脚下绊了一下,红色的信子朝他伸去,直接穿透他的胸口。   小胡子大叫一声,身体露出来的皮肤瞬间长满了绿色蛇鳞,接着荆棘式的刺甲穿透衣服,从四肢后背不断冒出来。   小胡子失去意识倒下,和之前的人一样。   刺头终于承认,“没办法了,逃命吧!做什么都是送死!”   齐奕泽也赞成,两人冲向来路,大蛇嘴里吐出一股黑气缠住他们,两人瞬间再也跑不动。   接着大蛇游过来。   越来越近。   信子已经就在他们身后。   “啊!老子宁愿死也不想变成怪物!”   “我还没有红,不想死!”   齐奕泽刚吼完,粉红的信子猛地透过了他的胸口。   他低头看到了从身体里穿出来的信子,还在抖动。   下一刻,身体里像有无数极小的刺猬,一起竖起所有的刺,疼痛来自身体最深处,皮肤上开始长出绿色的蛇鳞,接着是荆棘刺甲冲破皮肉长了来。   “啊——”   阮伯灵听着齐奕泽的大叫,走到两人面前,对刺头说:“借你的武器用一下。”   刺头不屑,“你想干什么?不如趁现在快逃!这不是你能对付——”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棍枪被夺走了,装大神的小子拿着他的棍枪。   他不明白这小子怎么没被阴气抓住,还掀起他的衣服,把棍枪擦了又擦,再才递给阮伯灵。   这是在秀恩爱吗?这两人怎么回事!   刺头来不及再开口,见阮伯灵拿着棍枪轻轻一挥,打散了缠住他的阴气。   怎么可能!这是纯物理攻击的普通三节棍,不可能打散阴气。   然而,阮伯灵再一挥,阴气又散了,变成怪物的齐奕泽摔到了地上。   刺头怀疑地问阮伯灵,“你不是新人?”   这里面装新人装弱,关键时候夺愿值的不在少数。   阮伯灵没理刺头,面向前方的大蛇,此时大蛇所有的怒气值都对向他,信子朝他刺过来。   他连忙往后一躲,结果踩到了倒地齐奕泽,脚下一绊,没能躲过,信子直刺向他。   “阿阮!”   商寅上前抱住阮伯灵躲过去。   两人站稳后阮伯灵立即问:“寅哥,你有没有事?”   商寅回答:“没事,这只对活人有用。”   “什么?”阮伯灵奇怪地望向商寅,感觉这话哪里不对。   商寅立即解释,“我没被刺中,你看,我没事。”   阮伯灵检查商寅身上,确实没有长蛇鳞,也没刺棘,终于放心下来。   刺头直直地盯着商寅,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大蛇信子刺中的商寅,可商寅完全没事。   只对活人有用?难道商寅不是活人?   刺头想起传说中的大神,可能不是‘人’的传说,猛不迭的抖了一下。   可能是他看错了,商寅确确实实看起来是人,有实体,不可能是‘鬼’。   另一边,阮伯灵怒瞪大蛇,把棍枪扔到水沟里,摸到手腕上的护身符。   他本来还有两天多时间,但商寅连信息卡都不肯给他看,肯定剩下的时间不多,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少。   他没有时间跟大蛇在这里耗时间,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找到这个世界的主人。   “不要取下来,崽崽。”   阮伯灵蓦地被那位按住取护身符的手,那位的声音在耳边说:“不要吸它的阴气,太脏了,会影响你的身体。而且蛇和世界主人有关,万一影响了世界主人,世界可能会崩坏。”   “可是——”   “交给我。”   阮伯灵奇怪地歪了下头,那位突然抱住他,指尖轻轻绕过他的耳垂,低声地说:“借你朋友用一下。”   下一秒,商寅的身体颤了一下,接着凑到他面前,露出一个他从来没在商寅脸上看过的笑。   “崽崽,马上就好。”   阮伯灵看到那位用商寅的身体跳出去,解开手上的包裹,里面竟然是一根高尔夫球杆。   寅哥真是有创意,带根球杆背上装酷。   商寅握着球杆直冲向大蛇的嘴里,大蛇毫不客气地张大嘴,商寅就这么被吞下去。   刺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这人是傻的吗?送死也没这么送的!这已经不叫新人了,是没长脑子!”   他骂着看向阮伯灵,认定这新人是被阮伯灵给骗去送死的,新人看阮伯灵的眼神很明显,早就被小鲜肉的美色勾了魂。   “啧——”   刺头一声都没‘啧’完,大蛇的肚子突然破开,铺天盖地的阴气涌出来,带起强烈的阴风。   他站稳后再睁眼时,大蛇已经看不见了,通道里只剩下着浓重的阴气,他不自觉地打颤,冷得牙齿发抖,却看到死定了的新人竟豪发无损地走回来。   新人的表情仿佛刚去散了个步,眉眼里全是对阮伯灵的笑意。   我艹,搞不好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大神!   “寅哥!”   阮伯灵看到商寅下意识叫出口,叫完了才觉得不对。   商寅走回他面前,忽然一手扣住他的腰往前一带,他撞在商寅身上。   商寅低头抵在他额前,舌头舔了下唇说:“崽崽,我想亲你。”   “你不想,把我寅哥还给我。”   阮伯灵看到面前的寅哥愣了愣,片刻后恢复成了他熟悉的表情,一脸莫名地望着他。   “刚发生了什么?阿阮。”   商寅的手还没松开,阮伯灵不动声色地拿下来说:“没什么,已经搞定了。”   商寅回头看了看,平淡地说道:“那就好。”   刺头完全看不懂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只对商寅到底是不是传说的大神感兴趣。   这时,万竞山跑上前,警惕地盯着商寅,下意识挡开了阮伯灵和商寅问:“小阮,你没事?”   商寅对万竞山的动作很不满,沉眉朝万竞山瞪去,“让开。”   万竞山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眼前的人看起来不过比阮伯灵大三四岁,却被这一眼看得莫名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活了上千年的大神?难道在重返人间的世界里,人不会老?   阮伯灵解释道:“万哥,这是我朋友,他因为、一些情况也到了这里。”   “朋友?不是传说的大神吗?”万竞山有些怀疑。   阮伯灵也满头问号,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讨论清楚,他总结地说:“总之就是这样,不是什么大神,他叫商寅,才刚来。”   万竞山和刺头都充满怀疑,商寅无视,眼里只有阮伯灵。   刺头打量着明显一伙的三人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阮伯灵说:“大蛇只是暂时被打散了,并没有消失,一定是回去本体了。”   “本体?”   刺头满眼不解,阮伯灵看在他出了游戏机的份上解释,“刚才收你游戏机的灵体说,前面有个门,大蛇就在里面。应该跟世界主人有关,我只知道这么多。”   阮伯灵说完就对商寅和万竞山说:“我们走。”   刺头愣愣地看着三人,怔了片刻连忙追上去。 第15章 荆棘蛇   # 015   斑驳肮脏还恶臭的地下排水通道里,刺头追上前面三人,示弱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江杰,我爸是个神棍,还是个赌鬼,我被他欠债的高利贷差点杀了来这里的,已经通关了13个世界,虽然比不了传说的大神,但绝不给你们拖后腿。”   前面的人都没理他,他继续说:“你们也不用装了,我知道肯定不是新人,这个世界明显人才是BOSS,我们合作,一起通关怎么样?”   商寅冷漠地回了一个‘闭嘴’的眼神。   宋江杰吸了口凉气,已经明白决定权在阮伯灵,问道:“小帅哥,你说呢?”   阮伯灵还没开口,商寅回头瞥了一眼拒绝,“他也不需要,滚!”   宋江杰蓦地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仿佛掉进深水时的窒息感,不由地闭嘴。   不过,三人最终也没有赶走宋江杰,他们一直走到平头鬼说的岔道,阮伯灵径直走向左边,没走多远排水道到了尽头,但是步道上有一道小门。   门是厚重的铁门,锁还在门里面,多外面根本没法打开。   宋江杰说:“还能叫鬼来开门?”   确实还可以!   阮伯灵走到门前,想到商寅的时间不多,不想把时间放在‘等’上,终于想起了那位的作用,心里想着叫那位帮忙。   他等了片刻,那位竟然都没有回应,他衡量了下商寅的寿命和讨好那位,小声地叫了一声。   “老公。”   另外三人都离得不远,万竞山和宋江杰没听清阮伯灵说了什么。   商寅不自觉地出声应道:“嗯”。   阮伯灵尴尬回头,商寅这一声仿佛是在回答他。   他正好对上商寅的视线莫名羞耻,偷偷喊‘老公’被唯一的朋友听到,是挺羞耻的。   更羞耻的是商寅望着他没有出声,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在叫我吗?”   该来的时候不来!   阮伯灵不悦,不理耳边的声音,看向商寅。   商寅双眼直直望着阮伯灵不动,听到阮伯灵叫‘老公’,下意识想做点什么。   “寅哥?你怎么了?”   阮伯灵拍了下发呆的商寅,担心商寅时间不多,身体受影响,对那位更加不悦。   商寅若无其事回答,“没事,先想办法开门。”   阮伯灵也觉得寅哥比较重要,那位的声音正好又响起。   “小崽子,你是因为我不理你生气了吗?”   阮伯灵走到门说:“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那位捏了他的鼻子说:“这次算你叫过了,崽崽。”   阮伯灵目不斜视,都看不见那位,也听不见那位的声音,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羞耻的交易。   片刻后,门打开了。   宋江杰震惊,他只看到阮伯灵对门问能不能打开,然后门就打开了,就像是门回应了他的话一般。   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阮伯灵谦虚地回答:“普通的新人。”   宋江杰十分无语,跟着‘普通新人’从门进去。   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没有声音,没有人,也没有鬼。   可是阴气却越来越重,温度也越来越低。   他们终于走到通道尽头,又出现了一扇门,不过这次的门没有锁。   商寅给了宋江杰一个眼神,宋江杰没看清,还是被看得浑身一寒,上前去开门。   门打开一条缝就有光透进来,外面是一个奇怪的大厅,布置得像个邪教窝。四周同样没有窗户只有墙壁,壁上刻满了古怪的花纹和雕像,全都透着诡异。   地板是纯黑色,上面却画着红色的符纹,仿佛谁淌的血一般。   宋江杰回头报告,“没有人。”   他正要出去时,被商寅一脚把门踹关上,忍不住要骂人时,门另一边响起了声音。   阮伯灵压低了声音说:“应该就在外面,那里阴气最重。”   门外的声音除了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即又响起了凄厉的嚎叫声。   宋江杰感觉听跟口技似的,等声音都停歇下来,他和万竞山一起朝阮伯灵点了下头,两人同时一人各拉开一扇门,警觉地看出去。   外面的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阮伯灵走出去,大厅一共有四扇门,分别在四个方向,左右都是通道的出口,里外两扇,外面的门通向外面,里面的门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凄厉的叫声就是从里面的门传出来的,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许多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百鬼哭嚎。   门没完全关上,三人都感受到了阴森的气氛,小心地走到门前,从门缝往里看去。   阮伯灵首先看到中间有一根巨大的雕花柱子,雕刻了什么看不见,因为在柱上缠缚了数百只恶灵,就是刚听到凄厉叫声的来源。   里面空间很大,整体是一个圆柱形空间,圆壁一周都刻有和外面相似的雕刻。   六根与中间相似的柱子,分别立即在圆壁前,形成一个小一层的圆。   中间缠缚满恶灵的柱子立在一个大坑里,此时坑边站着一个老人和六个穿黑西装的保镖。   老人一身黑色西装,手杵拐杖,头戴一顶黑色绅士帽,背对着他们。   还有五人被扔在坑边,全都失去意识,身上长了蛇鳞和刺棘,跟之前的两人一模一样,肯定都是被大蛇的信子刺过。   商寅给了万竞山和宋江杰一个眼神下达指令,然后拉住阮伯灵的手说:“阿阮,跟着我。”   阮伯灵点了点头,商寅立即拉起他从门缝里钻进去,跑到边上的柱子后面躲起来。   里面的人没发现他们。   宋江杰和万竞山接着也跑进去,躲到了门另一边的柱后。   一个黑西装突然回头看向他们的柱子,两人立即贴着柱子不动。   黑西装没有看到异常反而更加惊恐,连忙把视线收回去。   “把他们都关进去,还差两人就够了。”   老人指挥地开口,旁边的黑西装立即行动。   咔——   突然响了一声,大坑边缘打开了五个像井盖一样的东西,露出直径一米左右的洞。   黑西装把五人分别扔进五个洞里,又把井盖盖上。   阮伯灵在的位置能看到大坑里的一半,坑也是圆形的,坑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像门的铁栅栏,栅栏里就是刚刚五人被扔时去的洞。   他看到的洞里都有一个‘人’,全都身上长满了蛇鳞和荆棘刺甲,看不见的另一边情况应该也一样。   人都关完后,老人走近坑边,望着中间满是恶灵的柱子,突然摘下帽子,露出全脸。   额头和脖子也都长满了绿色蛇鳞,和其他人身上的一样。   他对着柱子说:“裴楠,你折磨我这么多年,这次总算要结束了。”   老人说完后重新戴上帽子,转过身,露出了全脸,朝大门出来。   三人立即往柱子后掩,宋江杰震惊地脱口而出,“竟然是袁镇川!”   阮伯灵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袁镇川,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他想到了苏梨。   他们对苏梨所做的事他无法原谅,即使苏梨最后的执念里连恨都没有。   越是没有他越是无法原谅,如果没有他们,他一定会拥有这世界最好的妈妈。   宋江杰发觉另一边的两人一点不惊讶,这可是富豪排行榜上的人!   他眯眼朝两人看去,对上阮伯灵的双眼,蓦地就怔在原地。   灯光并不明亮,照过来的光被柱子挡一大半,在阮伯灵脸上切割出阴暗分明的线条。   他感觉阮伯灵仿佛在狂笑,又仿佛在愤怒,实际上却只是敛下双眉,勾起嘴角而已,但仿佛内在已经换了一个人。   阮伯灵蓦地嘴角扬得更高,笑道:“寅哥,我觉得这次我可能不能听师父的话了。”   “阿阮。”   阮伯灵无视商寅的声音,直接从柱子后面走出去。   “阮伯灵?你怎么在这里!” 第16章 荆棘蛇   # 016   阮伯灵对于6岁生日前的记忆很模糊,或者说是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记住的事。   他被扔在一栋偏僻的宅子里,除了有一个每天去一次的保姆,房子里不会再有其他人来。   还小的时候他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即使里面堆满五颜六色的玩具,仍然阴气森森,灰暗冷清。   在他会走后,终于能够出房间了,但仍然限于宅子里。   那栋房子在阴暗的森林里,他甚至没有见过蓝天,每一天都一模一样,一个人长大,6岁前连话都不会说,更不知道世界上有‘妈妈’这个词。   后来,他跟师父在一起,也从来没有提过父母,更没有听过苏梨这个名字。但懂事之后,看到村里的孩子都有父母,总能明白,他是一个孤儿。   所以,一直以来他没有问过师父他的父母是谁,他也不在意父母是谁,只要有师父就够了。   直到18岁那年,师父突然对他说他应该下山去生活,不能一辈子留在山上。   无论他怎么哭,师父都没有心软,最后他没有跟来接他的人走,而是自己去坐了火车,还在火车上遇到了商寅。   这大约是除了遇到师父外,他人生的第二件好事。   师父把他交给了一个叫袁沉昀的男人,说是他的父亲。   袁沉昀告诉他,18年里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当年袁沉昀被父亲,也就是他的爷爷强迫与一个女人结婚,生下了他大哥袁其白。   为了弥补那个女人,袁沉昀虽然没跟对方一起生活,但却没有离婚。   袁沉昀说后来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明白了什么是真爱,可他还没处理好与袁其白母亲的事,这件事就被他爱的女人发现,对方跟他分手,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18年后,才知道原来她当时怀着孩子。   最后袁沉昀与父亲和大儿子断绝关系,找到了阮伯灵。   阮伯灵经过上一个世界才明白,袁沉昀说他爱的女人叫苏梨,苏梨不是再也不出现,而是无法出现。   那个带走苏梨,又苏梨手里抢走孩子的人,就是袁沉昀的父亲。   就是袁镇川。   “阮伯灵,你是怎么进来的?”   袁镇川站住脚,对着突然出现的阮伯灵又问了一遍。   阮伯灵看到袁镇川的脸,突然想起6岁前袁镇川对他说过话的,唯一一次。   “这是你的命,从小习惯了到时就不会害怕,你不必对谁产生感情,也没有人会在乎你,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要怪我心狠,我不想再失败一次了。”   阮伯灵站到袁镇川面前,眼睑下沉,嘴角高高掀起,对周围扑过来的阴气全然不管。   他露着笑意,满不在乎地说:“见到你费尽心机培养的祭品,你不高兴吗?”   袁镇川冷笑,“你以为这两年,没有沉昀护着你,你能安然无恙?不管你怎么进来的,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出去,沉昀也不会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说完,手一挥,身后的六个保镖立即上前。   宋江杰看到这场面觉得再藏下去太不道义,结果转发发现万竞山和商寅已经站在阮伯灵身后了。   袁镇川不屑地说:“原来还带了帮手,你以为凭你们就能怎么样?”   六个保镖倏地拿出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人,没几个见过真子弹的。   宋江杰一时犹豫,又藏回了柱子后。   阮伯灵面对枪口,首先想的是打中会不会很疼。   “抓住他们,正好还差两人!”   袁镇川说了一声,保镖倏地将三人包围起来。   万竞山和商寅把阮伯灵挡在中间,保镖是想活捉他们,没有立即开枪。   阮伯灵一只手从万竞山背上的包里摸出一个保鲜盒。   万竞山莫名地往后瞟,看到阮伯灵打开保鲜盒,里面是一只半腐的乌鸦。   接着,阮伯灵手一抖,乌鸦忽然飞起来!   万竞山认出是上一个世界那只乌鸦,不知阮伯灵什么时候捡的,他收拾包的时候已经在里面了。   顿时,地面,墙壁,天花板,忽然都开始龟裂,仿佛地震一般剧烈摇晃起来。   一个保镖喊:“怎么回事?地震了?”   另一个保镖回:“我们这里不是地震带,你看上面!”   天花板的裂缝开始渗出黑红色的液体,不断往下滴落,瞬间整个走道都被染上了黑红的液体,粘腻,腥臭,如同稠浊的血。   那个保镖蓦地抬头,看到裂缝里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眼珠爆裂,滴下来的就是染红墙壁的液体。   “大家小心点!他们不见了。”   一个保镖忽然开口,其他人都冷静下来。   此时墙壁,地板,天花板的裂缝里开始爬出来‘残尸’,仿佛刚从惨烈的战场上收回来的,没有一具完整。   残尸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拖着残破的身体扑向他们。   他们手起枪落,将残尸打下去,再开一枪,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   被打中的残尸发出突兀的叫声,顿时倒下去。   阮伯灵他们避在柱子后面,只看到满眼的‘残尸’。   一具‘残尸’朝他们冲进来,连脸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腐烂得吓人。   万竞山动作干净利落地打倒‘残尸’,可倒地时,竟然变成黑西装的保镖。   他瞬间明白过来,幻象里的‘残尸’有的是保镖,但在保镖眼中都是‘残尸’,就像上个世界里的佣人们,把对方当成了苏梨,自相残杀而死。   最后,幻象消失,没有裂缝,也没有残尸,只有倒地的黑西装保镖。   万竞山压下所有的情绪,作为一个执法人员生活了十几年,他不应该无动于衷看着这一幕发生,可实际他确实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甚至此时并没有觉得这有多荒诞。   “袁镇川逃了。”   万竞山注意到倒地的没有袁镇川,这时大门突然响起一声。   咯嚓!   门落锁的声音!   他连忙去门口检查,果然门被锁上了,又发现墙上黑色的地方不是阴影,而是洞。   嘶嘶——   洞里响起两声蛇吐信子的声音,一条蛇冷不防从洞口钻出来。   “洞里有蛇!”   万竞山说完,四周的墙壁已经有无数条蛇冒出头来,从小洞里爬出来后,又有另一条出来,瞬间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青蛇。   阮伯灵没有听到万竞山的声音,面无表情地盯着刚刚袁镇川在的地方,脑中是苏梨最后的模样,想到苏梨因为袁镇川所经历的一切。   商寅一下抓住他的手,安抚地说:“阿阮,你冷静一点。”   阮伯灵语气确实很冷静地回答:“我很冷静。”   你冷静的样子不是这样的,商寅微蹙起眉头。   阮伯灵耳边突然响起那位的声音。   “崽崽。”   阮伯灵被那位从后面抱过来,紧紧地贴着他的背,低沉的声音掩进他脖颈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那些事都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是阮伯灵,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存在,更不是袁家的子孙,你就是你。苏梨也只希望你平安地活下去。”   阮伯灵眼中的反光慢慢回来,正好看到商寅,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美好的事。   他第一次离开山上,离开师父,在离开的火车上遇到了商寅,然后在学校里商寅成了他的室友。   后来商寅变成了寅哥,寅哥会给他做饭,带他逛动物园,陪他半夜划船钓鱼,熬夜帮他补作业。寅哥打游戏跟他师父一样手残,每次都被队友骂。   “寅哥。”   阮伯灵像是梦游忽然惊醒,表情恢复过来,如常地微微一笑。   商寅一愣,阮伯灵突然扑向他,双手抱过来。   “我没事,只是看到讨厌的人了。” 第17章 荆棘蛇   # 017   地上的蛇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地面,阮伯灵猛然注意到他们已经被蛇包围,他‘嗖’的一下跳到商寅背上,然后不好意思地开口。   小时候把蛇当玩具玩,结果被咬了,从此对蛇留下了阴影。   “寅哥,我怕蛇。”   商寅轻笑了一声,抬脚把靠近的蛇踢走,蛇立即绕开他们往中间的大坑游过去。   他说:“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这不是目标的问题,害怕指的是看也不敢看。   阮伯灵后知后觉地问:“寅哥,你怕不怕?”   “我怕了你怎么办?”商寅笑了一声,对阮伯灵主动爬他背上十分满意。   万竞山突然想到余侠包里带了很多风油精,他拿出几瓶,在地上画了一个防护圈。   阮伯灵看到满地的蛇全都避开风油精,不久后整个地面除了他们脚下,几乎全铺满了蛇。   这些蛇最后都爬进大坑,又纷纷攀上中间的柱子,爬上去后竟然开始吞食被困上面的恶灵。   万竞山看不见柱子上的恶灵,只看到蛇似乎不停地吃着什么,吃饱之后就从柱子上掉下来。   大坑周围笼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伸展着长满蛇鳞和荆棘的四肢,趴在地上,忽然张开嘴,伸出如同信子一样的舌头,一直伸到柱子下面,卷过来一条掉下来的蛇,对嘴下口就咬。   笼子里已经没有人样的‘人’吸蛇血的样子,毛骨悚然。   万问山问:“他们还是人吗?”   阮伯灵从商寅背上下来,地面上已经没有蛇了。   他解释,“如果能撑住,活下来的话,还能恢复。”   万竞山又问:“这到底是干什么?”   阮伯灵回答:“这是一个祭坛。”   “祭坛?”   “一种类似‘反哺’的祭祀方式,大蛇用阴气供给这些人成为现在的模样,然后他们喝下带阴气的蛇血反哺大蛇。大概一年七天为一个周期,所以每年在这段时间都会有人失踪。”   万竞山明白又不理解地问:“袁镇川为什么祭祀那条大蛇?”   “因为他被诅咒了,身上的蛇鳞就是被诅咒的结果,他为了减轻诅咒的每年,每年同一段时间找来一群人,祭祀大蛇,分担他身上的诅咒,所以那些人才会跟他一样长蛇鳞刺棘。”   虽然阮伯灵没说,万竞山已经猜到袁镇川与上个世界的袁其白有关,应该就是最后带走孩子的人,所以阮伯灵才认识袁镇川。   他沉默了片刻又说道:“那现在,先想办法出去吗?”   整个空间只有大门一个出口,如果要出去只能开门。   不过经过前面,万竞山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阮伯灵开不了的门。   结果阮伯灵却说:“这里面对阴气设置的封印,门关上鬼也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   连那位也没办法替他去开门。   万竞山耸了耸眉,还有阮伯灵开不了的门?   阮伯灵接着说:“要封住这么大的空间和这么强的阴气,肯定不是在门上贴张符就行,哪里一定有大型符纹,只要破坏掉符就行了。”   果然还是没有阮伯灵开不了的门!   万竞山拿起手电四处照,“什么样的符?天花板上那样的?”   阮伯灵抬头一看,天花板整片漆黑,中间画有大型红色的符纹,和门外的是对应的。   他说道:“就是这个,万哥,你真会找!”   商寅朝着万竞山横了一个冷眼。   万竞山感觉到冷气,连忙说:“没有,没有,运气好。”   过了片刻,万竞山不禁又问:“这么高要怎么破坏?”   阮伯灵回答,“这种符纹肯定是掺血画的,只要用糊掉符纹的部分就能破坏。”   万竞山在考虑怎么爬上去,怎么糊,突然听到墙壁上一声轻响。   墙壁的孔洞里射出一颗弹丸。   “小心!”   “阿阮!”   商寅喊出声的同时扑向阮伯灵,但是弹丸爆开只喷射出一股烟雾。   阮伯灵吸了一口气就意识开始模糊。   万竞山说:“是催眠弹。”   他完全没有想到袁镇川竟然还放催眠弹!   “寅哥,我想睡觉。”阮伯灵抓着商寅。   商寅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符纹,取下背上的‘高尔夫球杆’,“阿阮,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阮伯灵迷迷糊糊望着商寅,感觉商寅仿佛哪里不一样。   咔——   大门突然一声响,打开了。   宋江杰从门口走进来,不屑地说:“几位王者,怎么样?还好吗?”   烟雾已经漫延开,商寅没理宋江杰,抱起阮伯灵出去,万竞山算是唯一有过经验的,憋气硬撑了一会儿,没睡着。   他们出来后,看到门前厅里有两个保镖倒在地上,是被宋江杰打晕的。   万竞山把两个黑西装扔进门里,再把门关上。   接着,他们又回到之前出来的通道里。   万竞山终于放心地呼了口气,他打量着宋江杰问:“你怎么出去的?”   宋江杰回答:“我看到姓袁的老头偷偷溜出去,本来想把他抓回来的,谁知他竟然锁门。为了救你们,我人也跟丢了。”   他说完指了指阮伯灵问:“他怎么回事?”   “刚才的是催眠弹,睡着了。”万竞山解释完看向商寅,发现对方似乎要等阮伯灵睡到自然醒。   他眉头紧蹙,小心地开口,“那个小商,你跟小阮是朋友,我就这么叫了。是不是先叫醒小阮?现在这地方也不好睡。”   商寅抱着阮伯灵的手紧了紧,非常理所当然地说:“没事,等他睡醒。”   “不是!”万竞山头疼,这没纵容得也太没原则了,他忍着被商寅死亡凝视的压力说:“小阮剩下的时间不多,等先找到世界主人通关再睡也不迟。”   商寅不悦地沉下眉头盯着万竞山,再低头语气满是温柔地开口。   “阿阮,起床了。”   万竞山表情僵住,再次忍着压力提醒,“催眠弹这样是叫不醒的。”   他刚说完,阮伯灵突然睁开双眼。   “寅哥,没有时间了。”   “没事,别着急。”   商寅十分自然地放下阮伯灵,阮伯灵也没有一点别扭。   万竞山惊讶,竟然真的就叫醒了?   阮伯灵想到商寅的剩余寿命醒来,没问他们怎么出来的。   他动了动身体,确定刚才的烟雾没影响身体,看向另外三人说:“祭坛是为了压制诅咒,肯定有还一部分就是诅咒的本身,应该也在这里,找到它就能知道世界主人的身份。”   万竞山立即说:“我们分开去找?”   阮伯灵想了想:“不用,这里、应该不复杂。”   万竞山接道,“里面没有监控,袁镇川应该还没发现我们逃出来了,暂时不会有人来追我们。”   阮伯灵果断地打开门,指向刚才出来的门的对门,“应该就在那扇门外面。”   接着四人走出去。 第18章 荆棘蛇   # 018   从阮伯灵说的门出去,是一条非常宽广的走道,两边都是精雕细琢的柱子,走道尽头又是一个房间。   “进去吗?”万竞山警惕地掩藏在门外,用嘴形问阮伯灵。   商寅直接上前把门打开,“里面没人。”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阮伯灵首先走进去,里面竟然是一间书房,靠墙的都是书柜,放满了书。   里面确实没人,只有一只鬼,吊在半空中吐出长长的舌头。   阮伯灵抬头看去,问道:“你好,请问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他不信袁镇川没事会坐在这里看书。   长舌鬼在半空中晃了两下,没见过看到他还这么有礼貌的人,从半空落下来。   它审视着阮伯灵说:“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许无关人进入。”   万竞山和宋江杰看不到长舌鬼,却听到了声音,直直地盯着阮伯灵面前的空气。   阮伯灵回答:“请问你是想就这么消失,还是回答我的问题?”   用和善语气和笑脸威胁可怕的鬼!   宋江杰吸了口凉气,现在他已经不为阮伯灵担心了,而是为那只看不见的鬼担心。   长舌鬼静静地注视着阮伯灵,突然恭敬地站直,接着飘向了旁边的书柜说:“这个书柜是门,打开的开关在书的后面。”   它指着书柜里的一排书。   商寅走过去把书挪开,果然有一个开关。   轻轻一按,书柜像门一样弹开,出现了另一扇真正的门。   这扇门上面画着符纹。   阮伯灵说:“万哥,你查外面的这些书,应该有跟祭祀相关的资料,我们去里面。”   万竞山点头,面对鬼他确实也帮不上忙。   商寅在前面先是朝阮伯灵看了一眼,再才把门打开,往里望去。   里面没有灯光,只有火光,竟然是一个灵堂。   阮伯灵走进去,里面倒是很干净,不只是没有灰尘,也没有阴气和怨气,根本不像一个灵堂。   灵堂不算大,棺材在正中间,棺材前点着长生灯,香案上的牌位和香炉都有些旧。   阮伯灵首先走到棺材旁,棺材半敞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身寿衣和一些随身物件。   按照祭坛的设置这里最好放下诅咒的人的尸体,用来承载压制诅咒的祭祀,一般没有尸体的死者才会在棺材里放生前物品。   他奇怪地走到香案前,牌位上的死者名叫——袁裴楠,死于33年前。   “袁裴楠?刚才袁镇川是不是说了‘裴楠’这个名字?”   宋江杰跟到阮伯灵旁边,没敢靠得太近,自觉地隔了半米的距离,还特意看了眼商寅,对方没有动作才安心站定。   阮伯灵也确定袁镇川说了这个名字,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袁裴楠’,不知道是谁。   他上前把牌位拿下来放到烛上点,火光在牌位下面跳了两下,突然像是牌位上涂了什么易燃物,火焰瞬间燃遍了牌位。   片刻后,火焰消失,牌位并没损坏,但从牌位中冒出来一团黑色的影子,像人的上半身。   “阻止他!阻止他!不要害人!我不想害别人——”   黑影非常痛苦地开口,不断重复相同几句话,过了片刻就消失了。   “刚才的是怎么回事?”宋江杰疑惑地问。   “袁镇川用来承载那些人反哺大蛇的载体,这样诅咒就能被压制,他的痛苦就会减轻。但是,可能哪里出了问题,只封印了下诅咒人的怨气,如果用死者尸体效果会更好。”   宋江杰似乎明白了地点头,“下诅咒的人,就是袁裴楠?世界主人就是他!”   阮伯灵点头,“现在只需要找到袁裴楠的执念是什么。”   “什么人?”   外面的书房,万竞山突然吼了一声。   里面的三人立即出去,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进了书房。   “伯灵,好久不见。”   男人看到阮伯灵,亲切地打招呼。   万竞山和宋江杰都呆住了,朝阮伯灵看去。   阮伯灵客气地回答:“你好,我们并不需要再见。”   男人微微一笑,转着轮椅靠近阮伯灵,被商寅横身挡住,他抬头看去说:“我是阮伯灵的大哥,我叫袁其白,我不会伤害他的。”   这个人就是袁其白!万竞山震惊地瞪眼。   他还记得袁其白这个名字,结合上个世界,‘袁其白’对阮伯灵来看,是很不好的存在。   袁其白和阮伯灵完全不像,唯一相似的就是同样的白,有些削瘦。袁其白现在年龄应该已经34岁,但看起来至少年轻七八岁。   商寅还是没有让开,双眼冰冷如同来自地狱的阴气。   袁其白不介意地朝阮伯灵看去,摆出亲大哥的语气,“伯灵,你不想知道袁裴楠是谁吗?”   阮伯灵蹙了蹙眉,商寅就从书桌后拖出椅子,送到他身后。   他随意地坐下后,对袁其白说:“你现在可以说了。”   袁其白握紧了轮椅扶手,脸上仍然亲切地笑着说:“那是爷爷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我就是被当成他的祭品出生的,如果不是爷爷把我带在身边,早在14年前我也已经死了。   后来的事我也不想,这些年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我跟你是一样的,伯灵,我从来不想伤害——”   “打断一下,我要听的是袁裴楠的事。”   阮伯灵不动声色,袁其白握扶手的手又捏了捏紧,继续说:“当年袁裴楠养蛊,养出了一条荆棘蛇,但因为他让蛇蛊吸收的阴气太多,被蛇蛊反噬了,浑身长出了蛇鳞和荆棘。   爷爷为了救他,设置了这个祭坛,原本是为了替他减轻反噬,可袁裴楠却为了彻底摆脱,将反噬转嫁到爷爷身上,让爷爷不得不每年祭祀,压制反噬。”   阮伯灵问道:“那袁裴楠是怎么死的?”   袁其白突然愣住,思忖地说:“这件事爷爷没有告诉我。”   “是吗?”阮伯灵微微斜了下嘴角,完全不像刚才和善听话的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袁其白立即说:“伯灵,爷爷他想继续当年的献祭,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说得情真意切,凑过去抓阮伯灵的手,被商寅用‘高尔夫球杆’打开,痛得他咬牙切齿,仍然忍耐地想说服阮伯灵。   “伯灵,你相信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同意当年用你来换我!”   阮伯灵一突然笑了一声,“被蛊反噬是不可能压制住的,这是养蛊的代价。祭坛根本不是为了替袁裴楠减轻反噬,是袁镇川被袁裴楠诅咒。”   “你——”   袁其白震惊地吐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来。   听到阮伯灵在这里,他立即就来了,这次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两年前他偷偷去见过阮伯灵,胆小怕生还恐高,什么都不懂,说他智商只有8岁都有信。   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变聪明,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教他的,比如这里的三人,即使是阮伯灵也没傻到一个人回来的,知道带帮手。   袁其白从容地保持着大哥的态度,解释说:“伯灵,你知道我也不懂这方面,刚刚是我说错了,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是爷爷肯定不会放过你了,他的保镖都是退伍的雇佣兵,全都配枪,你们出不去的。”   “所以你没有别的要告诉我了?”阮伯灵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书,扔进里面的灵堂里。   书刚好掉在棺材前的长生灯前,片刻后就燃起来,火焰瞬间烧遍了整个灵堂。   为了封闭阴气,房间的四壁地板天顶都刷了一层桐油。   阮伯灵蓦然笑起来,面对袁其白,歪头一笑,“你见过地狱吗?” 第19章 荆棘蛇   # 019   灵堂烧起来,与灵堂对应的祭坛里被缚的恶鬼也失去禁制,天花板上的符纹也突然烧起来,瞬间出不去的恶鬼向四周奔散。   整个空间里都响起凄厉的嚎叫,真的宛如地狱一般。   袁其白的出生也是被计算过的,体阴,天生能看见灵体。   此时,无数的恶鬼从各处钻出来,看到他如同饿鬼隔了数千年看到食物一样,他被数只恶鬼围住,被刺骨的阴气缠住身体,眼里全是长相狰狞恶的鬼脸。   袁其白想要救求,却发现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阮伯灵他们早就离开。   他绝望地瞪眼,四肢被恶鬼缠住,无数满是獠牙的大嘴张开,同时咬在他身上。   “啊——”   阮伯灵已经走出了很远,仍然听到了袁其白的惨叫。   宋江杰忍不住开口,“啧,这叫得真惨!”   万竞山想到上个世界,那个满是白骨腐尸的洞穴,再看了眼阮伯灵,给了宋江杰一个闭嘴的眼神。   阮伯灵如同局外人一般,带他们从书房出去,回到之前的厅里,从另一个他们没走过的门进去。   又是一条通道,走出去后是一间和之前祭坛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只是中间没有大坑和笼子,只有一根柱子,柱子上盘着那条大蛇。   此时大蛇无比狂躁,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不停地发出嚎叫,扭动着庞大的身体。   突然,大蛇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猛不迭地朝他们袭过来。   “我去!”   宋江杰最先骂了一声,大蛇太大,他们根本毫无抵抗能力,连忙躲避。   但避开后,大蛇却没有过来,他转头看去,发现大蛇被商寅挡住了。   用一根高尔夫球杆!   果然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神吧!   商寅这次没有跳进大蛇肚子里,而是直接将大蛇挡回去。   大蛇庞大的身体竟然往后摔出去,虽然是灵体,宋江杰也觉得这画面太过震撼,商寅整个人也不过大蛇身上的两根刺加起来高。   接着,商寅走到大蛇面前,冷眼睨下大蛇开口。   “不想消失就别动。”   大蛇像是受到委屈似的地扭动了两下,忽然游回柱上,乖乖地盘起来,不动了。   宋江杰差点把眼睛瞪出来,果然是神级操作!   打败算什么,把BOSS驯成小弟,才是真大神。   阮伯灵奇怪地盯着商寅,他一直知道商寅很厉害,几乎全能,有次他遇到几个混混,商寅只手一招就搞定了五六个混混。   可这不是混混,商寅也没说过他能看见灵体,更没说过连诅咒大蛇都能驯服。   他的寅哥明明是个全能的普通人学长!   阮伯灵看到商寅走回来,奇怪地叫了一声:“寅哥?”   商寅猛然眉头抖了一下,立即又恢复过来,上前凑近阮伯灵,扣住他的腰说:“崽崽,你叫谁呢?”   原来是那位,竟然擅自附身寅哥!   阮伯灵放下心来,看到后面还有万竞山和宋江杰,他推开商寅的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说:“整个祭坛分三个部分,这里是诅咒的本体,通过刚才的灵堂将反哺转接到这里。”   宋江杰说:“这些不重要,管他祭坛怎么回去,我们要找的是袁裴楠的执念。”   阮伯灵跳过了祭坛的解释说:“蛊的本体,就在中间的柱子里,袁裴楠就附在上面。”   “我去拿。”   宋江杰自告奋勇,朝柱子过去。   虽然大蛇现在乖乖不动,但他还是很心虚,小心翼翼地靠近,见大蛇想动又偷偷看商寅,最后硬是没动。   他围绕着柱子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暗阁,掏出其中的黑盒子,怕惊扰到大蛇,回头压着声音问阮伯灵。   “是这个吗?”   阮伯灵点头,宋江杰立即抱起盒子一口气跑到商寅旁边才放下心。   宋江杰把盒子递给阮伯灵,刚放手盒子就压得阮伯灵的手往下掉,商寅手快地托住盒子才没掉地上。   宋江杰偷笑了一声,盒子比饭盒稍大一点,虽然是木质,里面却像装满了铅块,大概有个10来千克。   阮伯灵重新抱起盒子,轻敲了敲说:“袁裴楠以自己性命为代价诅咒袁镇川,当诅咒成功后,他的灵魂就会附在蛇蛊上。”   他说完把盒子放在地上,对万竞山喊,“万哥,乌鸦。”   万竞山重新接手了背包,拿出阮伯灵不知什么时候回收的乌鸦保鲜盒。   打开,乌鸦飞向阮伯灵。   阮伯灵指向盒子说:“能投放他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幻象吗?”   乌鸦没有可以帮它出声的对象,扑了几下翅膀,站到了盒子上。   瞬间,整个空间都变了。   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老旧木楼,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蹲在角落,瘦小,肮脏。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向他,说道:“我叫袁镇川,是你大哥,来接你的,不想饿死就跟我走。”   下一个画面变成一间没窗户的房间,空无一物,男孩躺在房间的地板中间,一只只能看见阴气恶鬼,像利剑一样刺进男孩的身体。男孩被恶鬼附身,坐起来,满眼呆滞。   房间又变成一间卧室,精致奢华,男孩坐在窗台上,袁镇川站在他面前说:“我养你的价值就是你替我养‘它’,你要是还想逃走,我就把你锁起来,你再也别想离开房间。”   接着男孩长大了几岁,成了高挑纤瘦的少年,有个年轻的女孩在打扫他的房间时,陪他坐在窗户前聊天。   男孩又长高了一些,这次在一间普通住宅的室内,他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旁边是给他打扫过房间的女孩,现在躺在地上痛苦挣扎。   袁镇川走到他跟前,手拿着枪,对准女孩告诉他,“我说过不许再逃走,你能去的地方我说了算!是这个女孩,骗你逃走的吗?你喜欢她吗?”   袁镇川说完,对准女孩的头,开枪。   当男孩变成男人,袁镇川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走在花园里,起风时小心为他拉起衣服,温柔地说:“裴楠,太阳下山了,我们回去吧,你别着凉了。”   男人从床底下拿出一只黑色木盒,里面有一条浑身长满刺棘的小绿蛇。他下定决心地带上盒子,一个人走到外面的树林,那里有一个早就挖好的坑,如同坟墓一样。   他把盒子放在坑底打开,盒底有两张写生辰八字的黄纸,其中一张是袁镇川。绿蛇盘在纸上,他用匕首割开手掌,将血滴进盒中,浸满盒子,绿蛇吞食着鲜血。   接着,他把盒子盖回去埋在坑里,再回去宅子,走到袁镇川面前,用还在滴血的手捂在袁镇川嘴上,强迫袁镇川吞下他的血,身上开始长出蛇鳞和刺棘。   他蓦地笑起来,“我要你日日夜夜都饱经噬骨蚀心之痛,生不如死。”   幻象只到袁裴楠附上蛇蛊为止,眼前又变回地下祭坛。   宋江杰深吸一口气说:“所以是袁镇川利用袁裴楠养‘鬼’,结果把自己坑进去的狗血家庭伦理剧?那袁裴楠的执念到底是啥?”   阮伯灵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最后的欲望是诅咒袁镇川,诅咒成功,应该就没有执念了。可这个世界却存在,除非在之后还发生过什么。”   “我操,袁其白!你要干什么!”   阮伯灵突然听到宋江杰的大喊看过去,袁其白竟然摆脱了那边的恶鬼,逃到了这里。   只是此时袁其白一身狼狈,却痴迷地抱住蛊盒,不停地喊:“小爷爷!小爷爷!”   被袁其白拖走盒子的乌鸦直接落在了袁其白身上。   宋江杰要去把盒子抱回去,被商寅拉住,下一刻他们眼前的画面变了。   一片废弃的坟地,泥里到处都半露着白骨,袁其白坐在中间。   有一条绿色的蛇从土里钻出来,爬到他面前,缠到他身上。   袁其白笑了,怀里的蛇下一刻变成了一个男人,长得和他几分相似,对着他笑起来。   他抬起手,轻轻碰向男人的脸,结果还没碰到,男人脸上突然长出绿色蛇鳞,接着浑身冒出荆棘刺甲。   “小爷爷!小爷爷!”   袁其白慌张起来,跪在男人面前,小心地触了触男人身上的鳞,保证地说:“小爷爷,阮伯灵又回来了,爷爷想用他完成当年的献祭,消灭你和诅咒。不过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老不死已经快不行了,我会把阮伯灵带给你,让你附身复活,然后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男人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在地上,狠狠地踩着他的脸。   他仍然一副痴迷的表情,抚上男人的脚,满足地笑着说:“小爷爷,我一定会抓到阮伯灵,让你复活的。”   “他是M吗?”   宋江杰忍不住开口,说完又看向阮伯灵,虽然他不明白阮伯灵和袁家的关系,但肯定关系不浅。   他朝阮伯灵看过去,袁其白说出这种话,他以为阮伯灵又要暴走。   然而,阮伯灵与他无关般地说起正事,“执念一般都是死者临死最强烈的欲望,袁裴楠死前的欲望已经实现了,他的执念一定是死后产生的。”   他说着思忖了一下,“束缚执念的通常是尸体,先找到袁裴楠的尸体。” 第20章 荆棘蛇   # 020   乌鸦离开袁其白,幻象消失,袁其白惊慌地四周张望,嘴里不停叫着,“小爷爷,小爷爷!”   万竞山抽着烟说:“他好像有点精神不太正常了。”   阮伯灵没兴趣知道这个,对宋江杰说:“把蛊盒拿回来。”   他刚说完袁其白就要打开蛊盒,但一时没找到机关。   “崽崽,不能打开。”   阮伯灵立即听到那位的声音,“诅咒蛊完成后打开盒子,袁裴楠、袁镇川和蛇蛊都会灰飞烟灭。执念没消除,世界主人先消失,世界会崩坏,会永远困在这里。”   他随即说道:“盒子不能打开。”   宋江杰对袁其白十分不顺眼,倏地上前把盒子抢回来,拎起袁其白扔开。   袁其白又扑上去抢盒子,“给我,那里面是我小爷爷!”   “刚才你也看见了?里面是条蛇,你爷爷是蛇?”宋江杰把袁其白踹开。   阮伯灵接到宋江杰重新递给他的盒子,袁其白又朝他扑过来。   商寅没有宋江杰客气,踹中袁其白的下盘,袁其白突兀地摔倒,他直接将人踩在脚下。   宋江杰现在看商寅哪里都像大神,对商寅问:“打开盒子会怎么样?”   商寅目光一横,表示‘别跟我废话’。   阮伯灵接道:“袁裴楠附身在蛇蛊,诅咒成功后就不能打开,不然他们会一起灰飞烟灭。”   万竞山问:“那袁裴楠的灵,是不是也出不来?怎么知道他的尸体在哪儿?”   忽然间,入口外响起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阮伯灵突然说:“可以告诉我们尸体在哪儿的人来了。”   他说完十数名持枪的保镖冲进来,将他们包围,袁镇川才最后入场。   “其白!”   袁镇川看到被商寅踩在地上的袁其白,慌张地叫了一声。   商寅嫌弃地把袁其白踢向袁镇川。   袁镇川连忙蹲下去抱起袁其白,看到袁其白受伤,又精神创伤,对阮伯灵骂道:“混帐!你对他做了什么!”   袁其白看到袁镇川,叫了一声,“爷爷。”   “没事了,没事了,其白。”袁镇川安慰地扶袁其白站起来,然后怒瞪向阮伯灵,“没想到你还有同伙,能够逃出来,破坏了我的祭坛,这两年还长了本事。”   阮伯灵认真客气地回答:“师父从小教得好,不是这两年学的。”   “那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袁镇川确实没想到,阮伯灵竟然还藏着这一面。   他对着阮伯灵冷笑,“你长成什么人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要的只是你活着,哪怕重伤,只要能救活都无所谓。你以为就凭这三个人,你就能逃出去吗?”   阮伯灵脑袋歪了歪,仿佛一脸无知地问:“我为什么要逃出去?”   袁镇川表情僵滞了片刻,随即说:“那你想干什么?送死?别忘了当年你的命已经献出去,那个臭老道士能保你活到现在已经极限!你的命是不是也快到头了?”   “不许骂我师父。”   阮伯灵第一次因为袁镇川的话生气。   袁镇川继续骂:“不过骂他一句臭道士,对他无耻的行为根本不够,你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说话的同时抬起手,手中有把袖珍枪,子弹却直接穿进了阮伯灵的胸膛。   “小阮!”   “阮伯灵!”   万竞山和宋江杰同时喊道。   袁镇川毫不在意地说:“他就是这个命运,这只是为了终止多年的不幸。”   万竞山和宋江杰愤怒地朝袁镇川冲过去,袁镇川的保镖立即把枪口转过来。   “你真的没有想过,你对我们所做的一切,其实对我是一种成就吗?”   阮伯灵的声音蓦然在书房里响起,万竞山连忙看过去。   中枪倒地的阮伯灵消失了!   真正的阮伯灵站在袁镇川面前。   袁镇川蓦地瞪大双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阮伯灵微微一笑,“我不想告诉你。”   忽然,盘在柱子上的大蛇游下来,张开巨大的嘴,一股强大的阴气冲出来。   里面的所有人都被吹散。   阮伯灵被商寅抱住,闪到了一边。   大蛇冲上去,一口一堆保镖,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枪声接二连三也只像是开着玩的,对大蛇毫无作用,保镖们全消失在大蛇肚子里。   最后,只剩下袁镇川和袁其白。   大蛇把头伸到袁镇川和袁其白面前,袁镇川把袁其白护在身后。   大蛇却没管袁其白,伸出长长的信子,一下刺穿袁镇川的胸口。   袁镇川倏地浑身一僵,身体里冒出来几缕金色的烟雾。   接着,原本只有脖子额头的蛇鳞瞬间布满了脸颊,背上不断有荆棘刺甲刺破衣服长出来。   诅咒的压制已经完全失效了!   袁镇川痛苦地哀嚎,他当年才刚20出头,父亲败光家产,欠下巨债,留下他和精神失常的母亲。   他为了还债和给母亲治病,走投无路下选择了一条捷径,找到了他父亲出轨生下的弟弟。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父亲也不会败光家产,他把那个孩子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牺牲品,与恶鬼交易,换取运势。   可是,最后他却对那个孩子动了感情,想要拯救他,想要让他恢复正常。   可惜裴楠却不相信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来诅咒他。   他又为了让长得像裴楠的其白活下去,不惜欺骗亲生儿子,终于成功做出了替代品,却在最后一步让阮伯灵逃脱了。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裴楠死了,沉昀与他断绝关系,唯一剩下的只有——   “其白,其白——”   袁镇川所有感官都被痛淹没,费尽力气才把脸转向袁其白。   他挣扎地挪动身体,渴望地望着袁其白。   “其白,爷爷只剩下你了。”   袁其白想起袁裴楠,抬头望向袁镇川,眼神瞬间充满了狠毒的怨恨。   他从衣袖中落出一把匕首,本来是准备用来攻击阮伯灵的,此刻他冷不防地刺向毫无防备的袁镇川。   “你去死!”   袁镇川低头,摸到一手血,震惊地看向袁其白,“其白,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袁其白冷漠地一动不动,嗤笑了一声。 第21章 荆棘蛇   # 021   袁镇川僵住不动,意识里仿佛只剩下袁其白那一声笑。   他努力把颤抖的声音稳定下来,仍是袁其白最依赖的爷爷,用尽全力抬起手伸向袁其白。   “其白,我是爷爷啊,你怎么了?”   袁其白看到面前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曾经无数次牵着他去过很多地方。   他也缓缓地抬起手。   啪!   袁镇川的手被袁其白一巴掌拍下,落在地上没发出声音,却在他心里发出巨响。   他慌张地望向袁其白,“其白,你怎么了?是不是阮伯灵对你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袁其白脸上再也没有面对袁镇川的顺从。   “其白,你在说什么?放心,爷爷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让阮伯灵伤害——”   袁镇川再次向袁其白伸过手,苍老的手掌不停颤抖。   啪!   这一次他的手被袁其白踩在地上,袁其白颤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从上俯视着他。   他看到的再不是抱着他撒娇的小孩,不是那个让他心软,不惜自己痛苦也想护着的小孩。   这不是他的其白!   袁其白冷漠地望着袁镇川开口,“我不过是作为你跟恶鬼交换的代价,只能活到20岁。为什么我要在你面前当个乖孙子?因为我知道只有那样我才能活下去,需要你的可怜心软,你才可能放过我。”   袁镇川满眼的不可置信,仿佛听不懂袁其白在说什么。   袁其白狠踩住脚下的手,又说:“你看,我不是做得很成功吗?你为我找来了阮伯灵,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想保护我,我不是很成功吗?你为什么这种表情?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其白吗?爷爷。”   “其白,不要说了!”袁镇川绝望地出声。   袁其白没听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蹲到袁镇川面前。   他冷不防地笑起来,“袁镇川,你还不如当个从头到尾的混蛋,半途的温柔真的很恶心人!每次听你说起袁裴楠,我只恨不得杀了你!你自以为对他的爱,让人作呕!”   袁镇川猛地呕出一口血,瘫在地上死死地盯着袁其白。   “其白,你也要像裴楠一样背叛我吗?”   “我们从来没有对你忠诚过!”   “即使我曾经想过要把你献祭,可实际从来没有伤害过你,这么多年我有哪里还对你不够好——”   袁镇川说到后面激动起来,猛烈地咳起来。   袁其白忽然举起手,握着刚才的匕首,对准袁镇川的心脏,刺下去。   商寅一球杆,打掉了袁其白手里的匕首。   他回头怒瞪阮伯灵说:“你不恨他?不是来杀他的?”   阮伯灵无视袁其白,看向袁镇川。   袁其白却不满地继续说:“袁镇川当年骗了你的生母,当时她跟爸在一起,因为爸跟我妈没有离婚,爸为了跟她在一起,回家提出跟我妈离婚。袁镇川就知道了她,发现她体质极阴,天生能见鬼,还怀了你。   于是袁镇川找上她,说爸还没离婚的事,骗她爸只当她是情人。最后她跟爸提出分手,就被袁镇川关起——”   “闭嘴。”   阮伯灵怒瞪向袁其白。   “所以你——”袁其白还要继续说下去,被商寅一球杆直接打晕。   “阿阮?”   阮伯灵低着头,隔了片刻抬起头,露了一个如常的笑脸,“我没事。”   随即,他又转向袁镇川问道:“袁裴楠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袁镇川挣扎地咳了两声,这次很爽快地回答:“失踪了,修好祭坛后,我原本打算把他一起葬在这里。但,就在把蛊盒放进来那天,从房间里消失了。”   万竞山转眼看向祭坛,修成这样,还在地下,最快也要一两个月。   袁镇川这一两个月一直把尸体放在房间里?   他吸了口凉气又问:“什么样的房间?你有找过吗?”   “就是他的房间,我找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当时这座山只有我们,不会有人上来,也没有人下去。”   袁镇川说着又激动起来,猛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哽咽地继续,“他死后两个月都尸身不腐,在我装备安葬他时失踪,佟先生也说是他不愿接受我的安葬。”   “佟先生是谁?”   阮伯灵突然插话,袁镇川抬眼瞥了瞥他说:“是我请来的大师,你们找裴楠要做什么?”   万竞山不再理袁镇川,对阮伯灵说:“我在书房里找到了一叠资料,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各种术法,但还是整理出了一条时间线。”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大叠手稿,有成册的,还有单张的。   阮伯灵实在佩服,从这么杂乱的东西里整理出时间线,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快完成。   万竞山接道:“袁镇川最初带袁裴楠回去,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让一个恶灵附身袁裴楠。但后来应该是产生了感情,所以又要换一个人给恶灵附身,但没等到准备好袁裴楠就死了,袁镇川中了诅咒。   袁镇川本来打算替换袁裴楠的人,是袁其白。在袁裴楠死后,又要用袁其白镇压诅咒。”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再后来,他又放弃袁其白,准备用另一个人换袁其白,让袁其白活下来。”   袁镇川准备替袁其白去死的人,就是阮伯灵。   阮伯灵作为其中一人,丝毫没有感到难过或者愤怒。   他之前不知道袁其白也是‘替身’,此时只觉得袁其白和袁裴楠对袁镇川的恨,袁镇川对两人的爱,都是袁镇川的报应。   万竞山接着说:“这叠资料,之前我以为是袁镇川自己弄的,现在看来真正做出这些事的,是这个佟先生。”   阮伯灵思忖地说:“尸体是不会有想法的,即使是不腐的尸体。袁裴楠的灵魂附在蛊身上,不可能出来搬尸体。   这个佟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却说出袁裴楠不愿接受安葬。”   万竞山语气肯定地说:“所以,尸体就被这个佟先生偷走的!”   但33年前的事,佟先生看来已经离开了袁镇川,不然这种情况不可能不出现。   通关世界不能离开,应该也去不了远处,要是佟先生早不在这个城市,根本无从找起。   万竞山把手稿递给阮伯灵说:“这上面有压制诅咒的方法,你看有没有线索?”   阮伯灵去接万竞山抽出来的册子,抽的时候带出了另一册,他捡起来随手一翻。   万竞山看到后,慎重地说:“这是一个通关者写的关于通关的资料,署名叫商无虞。”   通关者?姓商?   阮伯灵翻到了署名,想起商寅有次帮他写作业签错名字,签错的名字不是‘商寅’,而是‘商无虞’。   他转头,目光直直朝商寅望去。 第22章 荆棘蛇   # 022   阮伯灵看向商寅, 其他人也都朝商寅看去, ‘商’这个姓并不常见,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   商寅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和传说中的大神几乎一样。   商寅跳进大蛇嘴里, 干掉了大蛇。   宋江杰回想, 商寅虽然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但实在太淡定了, 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根本不可能是新人。   万竞山见众人都关注到‘商无虞’这个名字上,问道:“你们谁听过这个名字吗?”   宋江杰摇头,视线朝商寅看去。   阮伯灵也不明白他疑惑的是什么, 只是猛然想起他对商寅的了解,除了是他室友,是他学长, 好像没有别的了,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问商寅什么。   一个见过一眼的名字而已, 虽然少见也可能重名, 况且那只是商寅写错的, 说不定不是名字,‘无虞’只是一个普通的词语。   而且商寅真的就是‘商无虞’又怎么样,那还是对他最好的寅哥, 如果商寅有秘密不告诉他,肯定是有理由的,绝对不是故意的。   既然是这样, 那是不是‘商无虞’又有什么关系!   商寅对上阮伯灵的视线,主动问:“怎么了?阿阮。”   阮伯灵已经说服了自己,完全不在意地回:“我想起你有次帮我写作业,签名签错成了‘商无虞’。”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也把名字签错成你的过。”   阮伯灵非常坦然地微笑,翻开署名‘商无虞’的通关资料,若无其事看起来。   另外两人不可置信地瞪阮伯灵。   这明显就很不对!怎么可能把商寅写错成商无虞!肯定是写商无虞顺手了!   你倒是怀疑一下啊!你的‘新人’朋友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神!   然而,阮伯灵领会不到他们的眼神,倒是商寅朝他们看来,视线一扫而过,他们都领会到了‘不许多话,敢开口就灭了你们’的意思。   这几乎等于商寅承认了他们的怀疑。   万竞山点了根烟。   宋江杰假装看风景。   阮伯灵完全没注意其他人之间的气氛,认真地翻看册子,发现写的是关于寻找终极世界的信息。   上个世界结束时,遇到的人影提过终极世界,他说是建立起重返人间这个存在的终极世界。   通关终极世界可以复活已死的人。   如果这本册子是通关者写的,表示终极世界即使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   永生和复活,无论哪个都足够吸引人去寻找。   阮伯灵合上笔记,师父说男人承诺的事就要做到。   既然答应了那位,就一定会找到终极世界,让那位变回人,不会让给别人。   阮伯灵随手将通关资料给商寅保管,看着万竞山拿出的一大叠资料,万竞山能快速从其中整理出有用的线索。   他突然灵交一闪,转身对万竞山说:“万哥,想到找到尸体的办法,放乌鸦。”   万竞山莫名了一瞬,打开背包,果然装着乌鸦的保鲜盒又在背包里。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捡进来的?   他又把乌鸦放出来,阮伯灵对乌鸦说:“我们能不能通关就靠你了,请再帮我们一次。”   乌鸦高傲地扭高了头,阮伯灵一动不动地看着它,片刻后它缓缓把高傲的头放下来。   阮伯灵指着袁镇川说:“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回想袁裴楠尸体失踪时的记忆。”   袁镇川震惊地盯着阮伯灵,他从来没认真看过阮伯灵一眼。   当年他把阮伯灵独自关在一栋房子里,没有受到任何教育的阮伯灵变得像个傻子,甚至不会说话,也可能听不懂话。   他没有把阮伯灵当成一个‘人’,只是为了终结袁家所有不幸出生的‘道具’,人会产生感情,道具不会。   此刻,他却忽然发现阮伯灵真的没恨他,甚至从小身体吸收了无数阴气怨气,也丝毫没有在眼中投射出半点阴鸷,看着比同齡人还多了几分不谙世事。   阮伯灵没得到袁镇川的回答,转头就对宋江杰说:“你会严刑拷打吗?打到让他同意。”   宋江杰表情僵了一瞬,一脸纯良地说严刑拷打,不愧是你!   他握紧拳头准备开始严刑拷打,袁镇川冷不防诡异地笑了一下说:“我肯,最后能让我再见裴楠一眼,我也少一个遗憾。”   阮伯灵不是想帮他少个遗憾,不跟他废话,指挥乌鸦飞过去,落在袁镇川头顶。   过了片刻后,周围的景色没有变化,但中间的柱子没有大蛇,另一个袁镇川和另一人走进来。   阮伯灵看向另一个人,应该就是佟先生,看起来不到40岁。   他解释,“这是33年前袁镇川的记忆,能从这里找到袁裴楠尸体失踪的线索,对吗?万哥。”   万竞山点了根烟,“我试试。”   于是他们跟着记忆里的袁镇川走,这只是幻象,他们影响不了对方,只能看。   袁镇川和佟先生在放好蛊盒后,袁镇川说要举行葬礼,把袁裴楠安葬在这里,佟先生没有反对。   接着两人离开祭坛,他们也跟出去。   外面是一片山林,就是袁裴楠埋蛇蛊的山林。   他们沿袁裴楠走过的路走回别墅,阮伯灵发现祭坛的位置,就是袁裴楠埋蛊盒的地方。   袁镇川回去后首先去了二楼的房间,他打开门立即出门怒吼,“裴楠去哪里了?”   别墅里的几个佣人都跑出来,惊恐地表示不知道,其中一人说:“之前打扫的时候还在房间里的。”   然后袁镇川就命令所有人去找,一具尸体。   万竞山没再跟着袁镇川,而是去了放袁裴楠尸体的房间。   房间是普通的卧室,很宽敞,比袁裴楠一开始住的房间好上数倍,床单干净整洁,窗台插着鲜花,桌上有看了一半的书。   可作为一间放尸体的房间,这太不正常了。   阮伯灵几人在门外,没有进去妨碍万竞山,只见万竞山把房间各个角落,包括窗户外面都看了一遍,因为只能看不能碰,不时他会摆出非常奇特的姿势。   许久后,万竞山走出来对几人说:“尸体失踪的时间,应该在这个时间点的1小时内,床底下有未干透的水渍,应该是佣人说的打扫留下的。   尸体失踪前应该一直在床上,床单上残留有睡过的人形痕迹。   窗台上有水渍,是花瓶在打扫过一段时间后又动过位置,可能是花瓶被碰倒了留下的。花茎剪痕新鲜,应该是打扫时刚换的。   窗户外的墙壁上有一片花瓣沾在上面,一半碾在墙上。下一层的窗台也有一片残留的花瓣——”   “那个,万警官。”   宋江杰突然打断道:“我们都知道你很专业,但我们不需要推理过程,只要结果。”   万竞山吐了口烟,“习惯了!结果是尸体应该是被人从窗户放下去的,楼下是片花园,树刚好到这层的窗户下,不会被人看见。”   宋江杰又问:“然后呢?放下去之后去哪儿了?”   “从楼下房间的窗户收进去了,掉下的的花瓣一半被夹在窗户里。”   宋江杰不禁说:“原来真是监守自盗啊!”   乔奕泽好奇地问:“楼下是谁的房间?”   这是别人的回忆,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回答他们。   于是,几人直接去了楼下的房间。   房门是被锁上的,但他们不受限制,直接穿墙进去。   没人在,房间很干净,也很简洁,如果不是书桌上摆满书和资料,这个房间像是没有人住。   这一次所有人都在房间里查看起来,首先是找有没有藏着尸体。   最后,都没找到尸体。   万竞山的视线从书桌抬起来,“这是佟先生的房间,上面的字迹和之前的资料上的大多都一样。”   几人都朝万竞山围过去,桌上的资料全是和终极世界有关,佟先生一直在找去终极世界的方法。   佟先生是现实世界里的人,不然几十年还在同一个世界,早就寿命归零了。   也就是说现实世界里,也有人知道‘重返人间’和终极世界,且在研究怎么去。   万竞山指向一本笔记,“小阮,你看这里,什么意思?”   阮伯灵凑过去,那一页露出来了大半,他看了一遍,总结地说:“这是、‘重返人间’一般情况去哪个世界都是随机的,除非通关者和世界主人有渊源。”   所有人都盯着他,用眼神表示‘然后呢?’   阮伯灵继续说:“袁镇川用袁裴楠‘养’的鬼,与终极世界的主人有渊源,他为了去终极世界,想用袁裴楠的尸体让‘鬼’附身。”   万竞山接道:“终极世界到底有什么,他为什么想去?”   “你们不知道吗?”宋江杰突然盯着两人,严肃地开口。   “多通关几个世界,就会听到的传说。终极世界到底是什么,其实没人知道,但是传说通关终极世界,可以长生,甚至复活死人!”   阮伯灵蹙起眉头,觉得很不爽,人影boss说他是他等的能通关终极世界的人,可现在感觉所有人都知道终极世界,还都冲着长生和复活一惜一切寻找。   他莫名有种‘我的宝贝被人觊觎了’的感觉。   “崽崽,你着急想要我光明正大成为你老公吗?”   阮伯灵蓦地又听到那位的声音,贴着他的背从背后抱住他,咬着他耳朵说:“乖,我不介意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被人‘看’着我欺负你。”   即使其他人都看不见,可那位一说他就感觉所有人都发现了,不敢动作太大的拒绝,于是捂住耳朵表示他拒绝。   那位暧昧地轻笑了一声,抓住他捂耳朵的手,对着手背,舔了一下。   万竞山看到阮伯灵举着手,以为是小学生举手发言,可阮伯灵半晌都没开口,蓦然又领会到那股奇怪的气氛。   他把话接过去,“这个确实诱惑很大,但佟先生应该没成功。如果成功,这是33年前,那就应该没有后来的事了。”   他记得阮伯灵说过阴邪体质就是能让‘鬼’附身,真正变回人。   佟先生在20年前的打算,应该就是让这个‘鬼’附身阮伯灵,变回人带他去终究世界。   阮伯灵接道:“他没有成功,但在这里确实把尸体带走了。”   问题又绕回来,几人沉默下来。   万竞山突然发现书桌的侧脚上粘了什么东西,蹲下凑近,看到粘着黄色的粉末,刚在袁裴楠房间的床上也发现了。   他视线一转,桌子底下有一个香盘翻在地上,撒出来的就是这种黄色粉末。   “我知道尸体在哪里了?”   万竞山的声音突然出口,所有人都低头看向桌子底下。   他从桌底下退出来,指着地上的香盘说:“这黄色的香灰,在袁裴楠床上,祭坛的出口处都出现了,我本来以为是袁镇川从哪里带去的,但这才是源头。   这个房间大方放着利用袁裴楠尸体的资料,袁镇川还不知道,他肯定不会进这房间。   以袁镇川的心理变态程度,应该也不会允许佟先生上袁裴楠的床。   所以,只可能是佟先生把尸体带去了祭坛。”   宋江杰说:“也可能只是他踩到,带过去的。”   “从祭坛回来的路有一段泥泞,如果是沾在鞋上,这一段早就掉光了,就是沾到袁裴楠身上带过去的。”   “那也可能是沾到他自己身上,不是鞋上。”   万竞山微微一笑,抹了一点到宋江杰的衣服上。   “你干什么?”宋江杰去拍粘上的粉末,虽然掉了一半,但另一半沾在面料上,留下一个明显的黄色痕迹。   万竞山说:“刚才出现的佟先生,身上没有这种痕迹,一定是换过衣服。”   警察叔叔果然厉害!   阮伯灵两眼闪着星光,万竞山终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对他说:“现在回祭坛去?”   宋江杰又接道:“可祭坛里也没有可能藏尸体的地方。”   万竞山回:“怎么没有,底下不是有那么大的地下排水道。”   另外几人都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又回去祭坛,但没进去祭坛。   这时候的祭坛入口是一个山洞,洞里除了通往祭坛的入口,还有一个缝隙一样的洞口。   万竞山把手电照过去,发现果然粘着黄色粉末。   从缝隙进去,走了一段后就是一个宽敞的山洞,有一条地下河从山洞里通过,他们进去吓跑了一群小四脚蛇。   “果然在这里。”   宋江杰率先开口,洞中间用黄色粉末画出了一个圆形符纹,此时袁裴楠的尸体就躺在符纹上面。   阮伯灵绕尸体走了一圈,突然说:“可以结束了。”   其他人都奇怪地看他,下一刻洞里的尸体和符纹都消失,地下河消失了,中间多出一个不大的石台,上面也有一个黑色的盒子,不过这个不大,刚好能放手掌上。   阮伯灵上前将盒子捡起来,打开。   盒子里装的是一张符纸和一撮头发,头发被什么粘在一起。   万竞山看了一眼,“应该是血。”   这时,洞里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满头白发白胡子的‘鬼’老头,倒一点不吓人。   阮伯灵问道:“请问这是你弄的?”   老头回答:“是我用那孩子最后的头发,聚起来的‘怨气’。”   “为什么?”   “为了利用他的执念,制造这个世界。”   阮伯灵盯向老头。   老头承认道:“曾经我也是通关者,制造这个世界是为了等一个人。”   曾经的通关者?阮伯灵有些意外,问道:“你是通关攒够寿命,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老头做了个叹气的动作,“算是这样吧,佟生是我的收的养子,因为我跟他说了很多关于重返人间和终极世界的事,所以他一直在找与终极世界相关的渊源,想去找终极世界。   袁家有一只封印的恶灵,和终极世界有什么渊源,因此他才找上袁镇川的。”   阮伯灵已经明白了大概的因果,佟生就是那位佟先生,想利用袁家的‘恶灵’去终极世界,一直骗袁镇川,先后换了三人给恶灵附身,结果都没成功。   换人的决定有多少是袁镇川的主观决定,多少是佟生的建议,都没有意义,反正两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一己之私。   他冷静了片刻又问老头,“那你是在等什么人?”   “我曾经受人之托照顾一个孩子,结果把那孩子留在一个地方,让她遭遇不幸,成为了恶灵。   我在等一个能帮我去她的世界解除她执念的人。”   “我们与你说的恶灵没有渊源,不可能去的。”   阮伯灵说完,面前突然掉落一根红蝴蝶头绳。   老头说:“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带上与世界主人相关的东西,渊源就能形成。”   阮伯灵没动,宋江杰想去捡地上的头绳被万竞挡住。   老头是鬼,捡了鬼的东西等于同意了他的条件。   老头继续说:“如果你们愿意,我就告诉你们袁裴楠的执念是什么。”   阮伯灵最终把红头绳捡起来。   老头满意地笑了笑,“小伙很有勇气。”   “袁裴楠的执念是什么?”阮伯灵不需要夸奖。   老头又做了一个深吸气的动作,“当年我找到这里的时候,佟生已经失败,把尸体扔在当时还没消失的地下河,阴气怨气污染了河水,原本生活在洞里的四脚蛇喝了河水变异,最后被吃了。”   在场的人都惊住,同时想到排水通道里的绿蜥蜴,四脚蛇就是蜥蜴科,那些绿蜥蜴是因为吃了尸体才变成那样的。   老头没有直接说出来,算是默认。   “袁裴楠真是太他妈倒霉了,遇到的全是人渣!”宋江杰忍不住开口。   老头瞥下眼,仿佛还有更可怜的事,继续说:“由于他本身灵体完整,我用他最后的头发,将他的怨念聚集起来,虽然无法聚成真正的灵体,但意识能跟随四脚蛇们得知发生的一切。   袁镇川这30多年时间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可是灵体离不开蛊盒,怨念也什么也做不到,于是就形成了强烈的执念。”   宋江杰催促地问:“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找袁镇川报仇?”   老头蓦地顿了一下,“他的执念是阻止袁镇川,因为他下诅咒给袁镇川才造成无辜的人被害,所以他的执念就是阻止袁镇川,让他不能再害无辜的人。”   “他是不是——”傻字宋江杰没有说出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敬佩和压抑。   袁裴楠经历了这样的人生,最后的执念竟然不是报复,而是为了与他完全无关的人要阻止袁镇川。   换作是他,绝对做不到。   洞里陡然沉默下来。   老头最后说:“我的遗愿已了,能不能通关,看你们自己的了。”   “如果你们能到我说的世界,或许能够找到去终极世界的线索。”   老头说完最后一句话,消失了,洞里又安静下来。   阮伯灵将盒子放回石台上,其他人都不解地看着他,见他摘下手腕上的‘手链’,把手掌按到盒子上。   顿时,阮伯灵身周冒出来一黑强烈的黑气,这些黑气围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全拧成一股钻进盒子里。   他立即把护身符戴回去,头犯晕地晃了晃,被一双手抱住,听到了商寅的声音。   “阿阮。”   “我没事,小心。”   阮伯灵刚说完,盒子里蓦地冒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形影子,对他们咆哮地伸出黑爪。   不过下一刻,它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下扎进洞顶,不见了。   阮伯灵说:“他去找袁镇川了!”   由于回到了现在,回去了路已经不同,他们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祭坛的入口。   他们回到祭坛就看到黑色的人影站在袁镇川面前,正在打开蛊盒。   宋江杰开口,“他是准备同归于尽吗?”   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人影的动作,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绿色荆棘蛇。   33年过去蛇丝毫没有长大,‘嘶嘶’叫了两声,忽然如同风化般,变成灰烬消失了。   诅咒蛊,打开蛊盒,诅咒人、被诅咒人、蛊蛇,全都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可能要凌晨~ 感谢订阅的小可爱们~ 第23章 荆棘蛇   # 023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袁裴楠和袁镇川。   片刻后。   又片刻后。   过了半晌——   宋江杰忍不住开口, “他们怎么还没消失?不只没消失, 只有个黑色影子的袁裴楠,变得更像‘人’了!”   袁裴楠也十分震惊,“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湮灭?”   “裴楠!”   袁镇川有些激动, 努力挣扎直起身, 向袁裴楠靠近。   袁裴楠终于注意到袁镇川,瞬间暴戾起来, “为什么!怎么你没有消失!”   “袁裴楠。”阮伯灵喊了一声。   袁裴楠像是马上会‘黑化’, 被这一声喊回了理智。   阮伯灵问:“是谁告诉你怎么养蛊的?”   袁裴楠转向阮伯灵,不面对袁镇川他冷静下来,回道:“是从佟生那里偷听来的。”   阮伯灵对蛊并没有多少了解, 那位体贴地向他解释,“这是伪装成诅咒蛊的替身蛊,诅咒只是附加, 所以不会打开后一起灰飞烟灭。本身是为了制造人死但身体不腐的尸体,作为附身的‘容器’, 看表面看不出来差别。”   也就是说佟生一开始就在谋划利用袁裴楠的身体。   袁裴楠也意识到这一点, 佟生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他, 被困在这里33年,他的意识在那些绿蜥蜴的身体里,那些被袁镇川骗进来的人, 仿佛都是他咬死的。   他要阻止袁镇川,不想再看无辜的人被蜥蜴咬死,他执念了33年。   可是, 现在——   袁裴楠看向袁镇川,因为蛊蛇的消失,诅咒也跟着消失了。   他这33年所有的悔恨,愤怒,是为了什么?   从一开始,第一眼见到袁镇川起,他都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他以为唯一为自己做的一件事,也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啊啊啊啊啊——”   袁裴楠愤怒地大叫,刚刚清晰的身体染上了一层黑色的怨气。   “裴楠!”   袁镇川缓缓地朝袁裴楠靠近,看到打开蛊盒,蛇蛊消失,他突然明白解除诅咒原来这么简单,盒子打开他并不会灰飞烟灭,他被骗了这么多年!   可是这一刻,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恨佟生。   袁镇川一步一步走到了袁裴楠面前,想去拉袁裴楠的手,可却直接穿过,什么也没拉住。   他有些可惜地望着袁裴楠,还是当年的模样,可他已经老了。   他小心地对袁裴楠说:“裴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活到现在我才明白,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从一开始就放你走。”   袁裴楠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冷冷地望着袁镇川,袁镇川还在继续说。   “可惜人生不能从来,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再为你做了。不过一切都已经结束,没有了诅咒,其白也好好活着。我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这里的一切我都会毁掉,那些人我会放了,以后不会再做了。”   突然,阮伯灵潜意识里又跳出看信息卡的念头,拿出信息卡就发现已经得到愿值。   【姓名:阮伯灵   年龄:19周岁362天4小时42分46秒   剩余寿命:2天19小时17分14秒   愿值:72000点(可兑换寿命30天)】   比上个世界多一倍,通关世界越多得到的愿值会越高?   阮伯灵抬头,宋江杰立即凑过来,主动把信息卡给他看,表示要交换。   他没给,但已经把宋江杰的信息卡看完了。   【姓名:宋江杰   年龄:25周岁78天18小时34分14秒   剩余寿命:1年148天21小时22分9秒   愿值:128000点(可兑换寿命53.3天)】   宋江杰还是偷瞟到了,惊讶地说:“小帅哥,原来你成年了啊?”   阮伯灵无视地反问:“是通关世界越多,得到的愿值也更跟着翻倍?”   宋江杰笑道:“不愧是你,真聪明!所以哪怕每个世界混经验,拿最少的愿值,只要苟得够久,也能靠翻倍攒够愿值活下来。”   也就是说只有通关的世界越多,最后就可能一次得到能换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愿值。   阮伯灵想到商寅的剩余寿命,立即看过去,“寅哥,你信息卡呢?我可以把愿值转给你。”   商寅直直地盯着他,笃定地回答,“我没有信息卡,你自己留着。”   阮伯灵不信,只是商寅不愿给他看,他准备直接去搜身,信息卡突然显示出通关成功的提示。   【恭喜通关成功,请选择‘继续通关’或‘就此结束’。】   袁裴楠的执念是阻止袁镇川利用无辜的人压制诅咒,现在诅咒没有了,袁镇川就不用再压制诅咒。   虽然和袁裴楠同归于尽的想法有差异,但结果是一样的。   袁裴楠的执念解除了。   可是,此刻的袁裴楠却没有解除执念的释然,怨气比之前滋长得更盛。   他浮在袁镇川上方,掐住袁镇川的脖子,发出痛苦地吼声。   袁镇川挣扎地说:“裴楠,很快就去陪你,我不奢望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哪怕不是作为人。   裴楠,对不起,还有、我爱——”   “住口——”   袁裴楠忽然大吼,瞬间变成了真正的恶鬼,他想拧起袁镇川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正在消失。   宋江杰说:“他的执念解除,正在跟世界一起消失,不过看他好像还没真的放下执念。”   “因为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产生了新的执念。”   阮伯灵朝袁裴楠和袁镇川看去,忽然一股黑色的阴气聚集起来涌向袁裴楠,袁裴楠越来越弱的灵体忽然又清晰起来,最后变回一开始的模样。   袁裴楠最后对袁镇川说:“我恨你——”   这一次袁裴楠真的消失了。   “他又有了新的执念,构成了新的世界。”   阮伯灵听到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蓦然转头,习惯了那位总是突然说话,他没被吓到,但看到出现的上个世界结束时自称boss的人影。   他问道:“每次通关结束你都会出现吗?”   人影轻声一笑,头歪向他说:“这只是针对你的设定,因为你是特殊的。”   阮伯灵没在意人影的话,问道:“现在这里又是一个新的通关世界了吗?”   “对,拜你所赐。”   阮伯灵脑袋一歪,看向人影。   人影说:“小坏蛋,别装傻,刚刚让袁裴楠回来的阴气,不是你弄的?”   阮伯灵毫不隐瞒地回答:“我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一个灵体在一定条件下,还能第二次构成世界。”   “这是非常小概率的。”   “那你能给袁镇川发张小黑卡吗?他应该剩余寿命也不长了。”   人影笑着望向阮伯灵。   阮伯灵认真地说:“是我帮袁裴楠重新回来的,就得对他的执念负责,师父说做事要有头有尾。”   袁裴楠最后再次产生的执念是对袁镇川的杀意,按世界的规则,袁镇川只要进入‘重返人间’,一定会被跟他渊源最深的袁裴楠吸引。   最后,袁镇川是满足袁裴楠的执念,还是其他的,那就是袁镇川的事了。   说得非常有理有据,人影转眼眼神暧昧地审视着阮伯灵,却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不想杀了他吗?”   阮伯灵对上人影的视线。   人影说:“执念构成的世界与现实重合,在通关期间通关者存在过痕迹,会在通关后和世界一起消失,现实世界里的人、物,比如监控,消费登记,人的记忆,都不会有通关者存在的痕迹。   但是,通关者造成的影响不会消失。比如抹杀了某个人,现实世界他是真的被杀,但现实中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   阮伯灵严肃地纠正道:“我师父说,杀人是犯法的,我是一个守法的公民。”   人影怔了片刻,又凑到他耳边暧昧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真是个小坏蛋。”   小坏蛋阮伯灵认真地对人影说:“你发小黑卡时,不要忘了告诉他可以见到袁裴楠。”   这一本正经使坏的小模样!袁镇川知道能见到袁裴楠,哪怕地狱肯定也会去。   人影蓦地笑出声说:“你可真是个小天才,我会给他留言的,不过你们最好在世界重新恢复前离开,不然就要通关了才能走了。”   人影说完,忽然又像镜子碎了一样,成为无数碎片消失。   阮伯灵最后仿佛听到了一声不满的叹气,接着那位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崽崽,别理那个变态。”   阮伯灵觉得两位在变态方面挺相似的。   其他人看到人影消失,宋江杰好奇地问:“刚才那个是?”   阮伯灵解释,“他说他是‘重返人间’的boss,专门引人来通关续命的。”   宋江杰震惊地瞪眼,“你认识他?boss?续命还讲走后门的?”   阮伯灵想了想,好像挺像那么回事的,虽然这个boss并不能给他送愿值,等于没用,还要他去通关什么终极世界。   他微微一笑,“不是,是他求我办事。”   宋江杰连忙捂住下巴,怕掉了。   这小孩真是够狂的,明明只剩几天寿命,还敢说boss求他办事。   他大笑起来,“如果以后能回到现实再见,我一定认你当好兄弟!”   阮伯灵嫌弃地看了宋江杰一眼,说道:“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个世界,不然等新世界再次启动,得再通关一次。”   刚才人影的话宋江杰都听到了,盯着阮伯灵,果然这个人切开是黑的。   他们已经都知道了世界主人和执念了,再通关一次很简单。不过这个世界是阮伯灵留给袁镇川的。   他无所谓地笑道:“那有缘再见了。”   宋江杰要准备点继续通关,阮伯灵突然叫住他。   “等等,是不是点了继续通关,就会马上去下一个世界?”   宋江杰莫名地反问:“对,有什么问题?”   “这里应该离城市不远,能不能不要急着去下个世界,先找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   宋江杰回答:“刚不是你说要在世界启动前离开的吗?”   是boss这么说的。   阮伯灵认真地考虑起来,“但是只要不点继续通关,相当于这个世界就没结束,通关者确认继续通关,才是真正通关结束的信号,就跟游戏下关启动,必须上关结束。”   “好像是这样的。”宋江杰回想之前的世界,并没有哪次是提示通关成功就直接强制他们离开,都是有人确认继续通关,才去往下一个世界的。   他再闻了下发馊的衣服,决定道:“那就这样。”   于是,他们从祭坛出去,留下袁镇川和袁其白在里面。   袁其白醒过来,看到了袁裴楠出现,受了刺激,33全部的怨恨倾泻而出,直扑向袁镇川。   “小爷爷!你去死!还我小爷爷!”   “其白,你冷静点,爷爷带你回家。”   “我要杀了你替小爷爷报仇!你去死!”   “其白,其白!没事了!”   “你放开,我要去找小爷爷!”   “其白,不要这样,你会没事的。”   袁镇川安慰地抱紧袁其白,面前突然出现一张黑色的小纸片,他捡起来,耳边响起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   “想再见到袁裴楠吗?”   袁其白手中也多出来一张黑色小纸片,听到了那句充满诱惑的声音。   ……   他们在地下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出口,是一个地下排水维修入口。   出口外面竟然就在城里,还是个商业街区的下沉公园,这会儿天刚暗下来,街上行人稀少。   阮伯灵拒绝了宋江杰一起的提议,领商寅和万竞山直奔附近的五星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点了一个豪华晚餐,过程十分娴熟,绝对不是第一次。   阮伯灵洗了澡,吃了豪华晚餐,万竞山和商寅说要买装备都出去了,他被那位按在了床上。   “崽崽,该你用实际先去来谢我了。”   阮伯灵想了想说:“给你烧纸吗?”   “小坏蛋!”   阮伯灵感觉那位压在他身上,语气像是在抱怨似的。   他不禁笑道:“你还想要别的?”   “你说呢?”   那位突然咬着他的耳朵说:“知道我要什么了吗?”   阮伯灵知道了,“老公老公老公,够了吗?”   那位愣住了,他要的是光叫吗?   最终无奈地抱住身下的人,狠狠亲了个够本,抱紧了说:“睡一会儿,老公陪你。”   阮伯灵被强行摁下睡觉,他不觉得两个男的睡一起有什么,之前跟商寅也经常躺一张床上睡。   他是有问题想问,boss到底是谁?那位好像认识和boss认识。   可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商寅和万竞山的装备都准备好了,就是在等他睡醒。   阮伯灵换上商寅买的全套新衣服,准备出发。   当他和万竞山点完继续通关后,突然想到要一起通关需要滴血组队,商寅不肯把信息卡拿出来,就不能跟他们去同一个世界。   “寅哥。”   阮伯灵认真地望着商寅,严肃地说道:“组队需要滴血,把你的信息卡给我。”   商寅盯着阮伯灵半晌,考虑了许久问道:“你真的要看吗?”   阮伯灵点头。   “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生气。”   阮伯灵点头。   “就算生气,也不能不理我。”   阮伯灵点头。   商寅终于缓缓地掏出信息卡,阮伯灵怕他后悔,直接抢回来,看一眼就蓦地愣住了。   【姓名:商寅   年龄:******   剩余寿命:0年0天0小时0分1秒   愿值:427213400点(可兑换寿命178005.6天)】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看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新副本,身世讲完了,接下来就是美强爽和谈恋爱~ 第24章 镜中湖   # 024   阮伯灵一再确认商寅的信息卡, 眨了眨眼不解地问:“这是乱码了吗?年龄为什么是星号?”   商寅回答:“一直是这样的, 我可能、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一直在通关的人。”   “传说中的大神?”   商寅点头,阮伯灵不能理解盯着他说:“可是你昨天明明还跟我在现实世界,重返人间只能来一次。你要是回到现实世界, 就不能回来第二次。”   商寅不理他的疑惑, 反问:“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我骗你。”   阮伯灵想了想,“我也没有问过你是不是从重返人间回来的, 不算骗。”   商寅表情滞住, 没想到阮伯灵的理解竟然是这样,还瞬间接受了。   万竞山猝不及防吃了个大瓜,商寅真的就是那位大神!   再看阮伯灵, 他一时不知道该形容这孩子是单纯直率,还是傻呼呼。对方都主动承认骗你了,他还能自己找借口圆过去!   阮伯灵在最关键地时候救了他, 他一直把阮伯灵当成恩人,也当成自家的孩子。此时他觉得阮伯灵对商寅的信任有点太盲目了, 不禁担心他会受伤。   阮伯灵关心的只是:“为什么你能来第二次?而且年龄是星号, 剩余寿命只有1秒。”   他立即又拿起信息卡, 看到已经过去半晌,剩余寿命还是1秒,但愿值减少了2点。   商寅的剩余寿命, 在不断自动兑换1秒?   阮伯灵一时间疑惑太多,抓不住哪个最重要。   商寅对他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2年前我忽然回到现实世界, 之前的事我就记不清了。2年里我都回不到这里,这次因为你突然失踪,我吃了安眠药才来的。”   阮伯灵感觉商寅说的很多都跟世界规则不符,可对着商寅真诚的视线,他相信商寅从来不会骗他,肯定是世界规划还有很多隐藏的设定,他们不了解而已。   他冷静地深吸一口气,把商寅的话自动理解为忘了以前通关的事。   现在知道商寅不会马上剩余寿命归零,甚至还有几百年可兑换,放心下来,其他都感觉不重要了。   反正不管商寅的身份是谁,都还是他寅哥。   于是,阮伯灵反安慰起商寅,“寅哥,说不定多经历几个世界你想起来了,你不要太着急。”   商寅的表情再次僵滞了一瞬,蓦地又笑起来,捞过阮伯灵抱住说:“阿阮,你真好。”   “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一起通关。”   “嗯。”   阮伯灵安慰地轻拍着商寅的背,万竞山觉得这孩子真的的没救了。   最终,阮伯灵坦然接受了商寅是满身bug的大神身份,三人成功组队,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门。   穿过门后,眼前是一片非常宽广的湖面,若不是对岸有几点灯火,会以为这是海岸。   此时天空浓云密布,雷鸣闪电,看似马上要下暴雨。   他们正在一条栈桥上,从湖岸边连接前面在湖中的岛,岛上有房屋和灯光,闪电时显出来的是个村子,阴气森森,不用看就知道有厉鬼。   “这次的关键地点,应该就是前面的村子,我们现在就去还是先调查一下情况?”   万竞山咬着烟开口,看向阮伯灵询问。   阮伯灵又看向商寅,像是身边突然有了能抄作业的同学,他直接问:“寅哥,需要准备什么?”   “避雨的地方,淋湿了会感冒的。”商寅换了只手拿手电,自然地去牵阮伯灵的手。   栈桥老旧,有些地方残缺。   他认真地说:“小心摔倒。”   这时,后面有一人突然急冲冲地跑过来,一时没停住,撞到了最后面的万竞山。   对方打量了他们一眼,“马上就12点了,你们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万竞山问。   对方再次打量了他们一遍,问道:“你们是新来的?通关的?”   万竞山转头跟阮伯灵和商寅换了个眼神,点头说:“对,你也是?”   “是那就快上岛,到了岛上我再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主人很可怕,超过12点还没回到岛上的人都会惨死,上了栈桥就算是岛上的人了,你们也一样!”   他说完三人都没动,急着补充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来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攒到了20年剩余寿命,结果这一个月就消耗了一年。”   阮伯灵没明白,“怎么一个月就消耗了一年?”   他立即拿出信息卡,“这里的剩余寿命流逝速度是12倍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关!”   阮伯灵把手电凑向对方的信息卡。   【姓名:钟睿   年龄:32周岁288天21小时23分45秒   剩余寿命:19年9天3小时32分4秒   愿值:500点(可兑换寿命0.2天)】   看一眼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看就发现剩余寿命的秒数,像是秒表一样快速流逝,但年龄却是正常时间的跳动速度。   只是剩余寿命以12倍速流逝!   阮伯灵和万竞山都拿出信息卡,果然剩余寿命都以12倍速流逝。   【姓名:阮伯灵   年龄:19周岁362天8小时40分26秒   剩余寿命:32天15小时19分34秒   愿值:0点(可兑换寿命0天)】   【姓名:万竞山   年龄:38周岁84天19小时48分29秒   剩余寿命:21天14小时50分15秒   愿值:1000点(可兑换寿命10天)】   他们通关了上个世界,都攒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剩余寿命,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可以不那么着急,至少好好睡个觉。   现在算下来,他们就只剩下两天多了!   钟睿立即说:“你们现在相信我了?先上岛再说,马上12点了。”   商寅捋了下阮伯灵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先上岛,马上要下雨了。这种时间流速加快的世界,得到的愿值也会相应翻倍。”   万竞山把烟头弹进湖里,笑道:“也就是高风险,高回报,不错。”   钟睿朝他们哼笑了一声,“不是我泼你们冷水,能活下来再说吧,还有半年没通关,最后死在这儿的。”   他说完挤到了前面,又回过头说:“我带你们去避雨,都是在这个世界的通关者。”   三人跟着钟睿到了岛上就下起雨,钟睿带他们去一栋2层的楼房。   进屋后钟睿给他们找来毛巾,发现都是同样的路,都没带伞,阮伯灵却几乎没淋湿。   商寅拒绝了钟睿的毛巾,从自带的背包里拿出来一条新的,这是在上个世界离开时他专程准备的,全是给阮伯灵的日用品。   他帮阮伯灵擦干了淋湿的发梢,再才把毛巾盖在自己滴着水的头上。   钟睿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地瞪着两人,万竞山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在意,他只是以为他带的是幼儿园小朋友。”   万竞山现在已经完全看明白了两人的关系,那不是情人,是老父亲和小儿子!   一个女人走出来,手里端正着四杯茶说:“你们都淋了雨,喝点茶暖暖,别感冒了,这岛上没有医生。”   阮伯灵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然后他们擦干头发,所有人一起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阮伯灵他们最后过去,看到桌上的几人相互换着眼色。   除他们之外还有5人,房子的主人已经死了,现在都是通关者。   钟睿说:“上个星期本来还有2人,不过都死了。”   万竞山盯着钟睿问:“怎么死的?”   “剩余寿命归零了,被湖仙杀了呗!”钟睿旁边的一个寸头接话。   阮伯灵问:“湖仙?是什么?”   钟睿回答:“传说这里本来有个湖仙,是村子的保护神。   但是突然有一天开始,这个湖仙不保佑村子,而是开始杀人。任何想要离开村子去外面生活的人,都会惨死,12点没回岛上的人也会惨死,即使是外人上了岛也不能再离开。”   万竞山接问:“那只要不离开岛,12点前回来,就不会死?”   他们对面的5人表情都僵了一下,钟睿顿了顿解释说:“不,每隔段时间就会有人死,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会死,会怎么死!”   阮伯灵又问:“世界主人就是这个湖仙?你们没找过它的执念吗?”   钟睿嗤笑一声,“别说执念,见过湖仙的人都死了,也不知道上哪里找它,岛上也没人知道湖仙的来历!所以才一个多月没有通关!”   阮伯灵在栈桥上就注意了岛上的阴气,确实比较奇怪,不只是岛,整个湖都面满了同样的阴气,没有哪里特别重。   也就是说,整个湖范围内的一切,都是湖仙的怨气范围,可以为所欲为。   之前给他们倒茶的女人接道:“现在时间也这么晚了,你们刚从上个世界过来肯定也很累,先睡一下,反正这么大雨哪里也去不了,我们腾一个房间给你们。”   万竞山率先打了个哈欠,“也好,小阮,你说呢?”   阮伯灵点头,跟着打起哈欠。   房子一共有5间卧室,给他们三人腾出来一间,有两张床,一大一小。   三人和其他人说了声就关起门睡觉,阮伯灵和商寅睡一张,万竞山一人睡一张。   外面雨声哗啦,阮伯灵总感觉钟睿那几人哪里不正常,但困是真的,躺到商寅重新换好的床上,他就不由的闭上眼睛,感觉那位冷不防地冒出来抱住他。   他挣扎地嘀咕,“不要,寅哥在。”   “他不在就可以吗?”   阮伯灵没有回话,闭着眼睛不动了。   万竞山无视旁边的两人,关了灯,躺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   下雨后闪电也没有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就望着一片黑暗小声地开口,“小阮?小商?你们睡着了?”   商寅压着嗓音回:“他睡着了。”   万竞山也看不见旁边床上的情况,当作很正常地说:“这几个通关者有些奇怪,他们一定隐瞒了什么。”   “没事,看他们要做什么。”   商寅说完就没了响声,万竞山默默地听着雨声抽了根烟,然后躺下。   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听到扇门从外面打开,之前进屋时他把门锁上了的。   门口有两个人影摸进来,相互小声地开口。   “睡着了,我看到他们都喝了茶,安眠药起作用了。”   “快点,别耽误时间了,马上就1点了!”   接着灯打开,万竞山看到进来的不只5人,还全都是男人的身影。   几人走到床边,检查他们是否真的睡着,一人又说:“快点,两个人抬一个。”   “不许碰他!”   商寅突然说话,几人都吓了一跳,带头的钟睿立即拿出一把枪对准商寅。   “不许动,不然我开枪了。”   商寅不慌不忙地坐起来,淡定自若说:“你们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我们自己走。”   他说完,翻身下床,连人带被把阮伯灵抱起来。   这是什么操作?   万竞山无法理解,不过装不成睡了,他也坐起来,房间里的几人又吓了一跳。   另一人拿着一把匕首指向他,他拿起床头的烟点了一根,看向几人,“我们老大睡着了,就别吵醒他了,安静点走吧。”   拿匕首的那人瞟向了被抱着的阮伯灵。   看起来最弱鸡的小年轻,是这两人的老大?怎么看都不可能。   万竞山吐了一口烟又说:“你们再不走,另一位老大要生气了。”   钟睿说:“别跟他们废话,既然你们愿意自己乖乖走,也省得我们麻烦,走!”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他们被带到岛中间的一处宽敞的空地,用塑料薄膜撑了一个棚。   商寅走过去发现空地中间有个水泥坑,直径大概有三四米,坑口用铁栅栏封起来,铁栅栏有一个可开的小门。   此时棚下还站着十几个人,全都直直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老头看了他们几眼,对钟睿说:“快点把他们关进去,没时间了。”   铁栅栏的门开着,钟睿去推商寅,一掌推空,惊讶地看了看手,用枪指过去说:“下去,这也是没办法,你们不要怪我,反正你们在这里本来也活不到几天,终究还是要死。”   商寅看向钟睿没有说话,干脆地跳进坑里。   万竞山想了想,商寅肯定不会让阮伯灵有事,而且是所有通关者里最强的,虽然没说,但肯定有什么打算。   于是他也跟着跳进坑里。   上面的人立即把铁门锁起来,刚才的老头低头望着他们说:“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只要你们其中有人杀了另外一人,就放了剩下的两下。”   万竞山眉头一耸,望着老头,“我们要是不杀,你们要怎么样?”   老头没有回答,另外六人抱起一个桶走到坑边,沿着坑壁往下倒油。   万竞山闻着味道是柴油。   阮伯灵闻到刺鼻的油味醒来,睁开眼发现没在床上,看了看四周,发现他们被关在一个坑里?   然后就看到坑外面的一个老头点燃一根蜡烛说:“这根蜡烛能燃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如果你们中没有人杀掉其中一人,就三人一起烧死。”   老头说完把蜡烛粘在一小块薄纸板上,再把纸板放到铁栅栏上面,给纸板也烧上油。   只要蜡烛烧到最后就能点燃纸板,纸板掉下去,坑底的柴油就会瞬间燃起来。   不过一根蜡烛可能被接住,所以老头总共点了十几根,放在坑的不同位置。   完成后,老头最后对他们说:“你们这些外来者,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来了这里也出不去,不要怪我们了。”   他说完扔了三把菜刀进坑里,“最后能帮你们的,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强。”   阮伯灵看到老头说完,坑上面的所有人都一起走了,仿佛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说道:“这应该就是那几个通关者的目的,只是为什么要我们三个相互残杀?死一个活两个?”   商寅和万竞山都蹙着眉头,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要是拿他们祭湖仙,直接捆了扔湖里才对,相互残杀有什么意义?   吼——   阮伯灵突然发现坑的一角一坨阴气,刚刚发出了一声,像是要跟他们说什么,只是太弱小无法出声。   他把被子铺地上,踩着走到灵体旁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那位仿佛飘在半空,抱住了他的脖子,“崽崽,你在叫我?”   阮伯灵指向地上那团黑色的阴气。   “叫老公。”   阮伯灵想到商寅就在他背后,叫不出口,那位就堵上他的嘴亲了个够,还说:“欠着下次一起叫。”   接着,地上那团黑色阴气快速成长起来,最后成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女。   少女十分恭敬地双腿跪下,“感谢哥哥救命之恩,我一定没齿不忘。”   阮伯灵好意地提醒,“你已经没命了,也没机会没齿了。”   少女立即抬起头,“你不要这么直接,虽然我死了,但我的精神还活着。”   “那你刚想说什么?”   少女慎重地点头,“我是来这里的通关者,因为寿命不多,被其他通关者牺牲了。”   “为什么?”   “因为每到月圆、暴雨、有青蛙叫,湖仙就会出来,岛上的人必须做相互残害的事,至少要死一个人!如果残害的方式湖仙不满意,它就会亲出来杀人。”   阮伯灵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他们相互残杀了。   少女接着说:“可是,无论什么方式害死一人,湖仙都十次有九次不满意。可如果不做,湖仙出现了他们会更惨。”   阮伯灵想了想,“所以,他们是害怕湖仙才要我们自相残杀,那我们什么也不错,就等湖仙来杀他们不就好了。”   少女愣了愣,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还有这种办法?我那时怎么没想到。”   她又思忖了一下,发现不对,“可你们不杀了一个人,会全都被烧死的。而且湖仙来了不分对象,谁都可能死!会死得更惨!鬼更可怕啊!”   少女露出满脸恐惧的表情。   阮伯灵看着眼前的‘鬼’,说道:“你已经是鬼,还怕什么鬼?”   这时,坑上面有一人走过来,阮伯灵看到是钟睿。   钟睿看不见鬼,只看到坑底的三人。   他把笼子打开,放下绳子说:“对不起,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你们快上来,我放你们走!”   少女抬头瞥着钟睿,“不要相信他,我就是被他骗才会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点~ 第25章 镜中湖   # 025   阮伯灵吸了吸鼻子, 全是柴油味, 对钟睿垂下来的绳子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没有楼梯,我上不去。”   钟睿的眉头狠狠往上提起来, 露了个‘你说啥’的表情, 嘴上仍耐心地说:“你抓着绳子我拉你上来。”   “不行,我恐高。”阮伯灵实话实说。   坑就三四米高, 恐高?不是在逗他?   钟睿立即朝另外两人看去, 商寅和万竞山都无动于衷,没有要丢下阮伯灵爬上去的意思。   他咬着牙说:“你等着!”   钟睿走开,万竞山随即对阮伯灵说:“这个钟睿肯定不是真心要放我们走的。”   阮伯灵回答:“每到月圆、暴雨, 有青蛙叫,岛上的人就要害死至少一个人,不然湖仙会报复全岛的人。他们多半是看你们不会杀了我, 别想办法了。”   万竞山怔了怔,他觉得如果一定要死一个, 肯定是他。不说他不会对阮伯灵出手, 商寅也绝对会选择他。   他无所谓地一笑, 看了眼阮伯灵旁边,看不到少女鬼,问道:“是在这里的鬼告诉你的?”   阮伯灵点了下头, 看到钟睿匆匆跑回来,扛了一个笨重的木梯子,好不容易放下来。   “你们可以上来了, 快点!别被村民们发现了。”   钟睿在上面低头对他们喊,少女立即说:“不要听他的,他肯定是想害死你们。”   阮伯灵看向商寅询问意见,“寅哥?”   商寅走到他身边,低声地说了句,“没事,这里味道太难闻了。”   少女立即叫喊起来,“喂,你们不要不信我,他真的是坏人,味道难闻又不会死,跟他走不知道会怎么死——”   她说着突然噤声,后知后觉地发现,“对哦,我现在是鬼,才是可怕的那个!好尴尬!”   商寅首先爬上去,万竞山要走最后,阮伯灵说:“你先走。”   万竞山疑惑,还是先爬上楼梯。   阮伯灵闭起眼睛,听到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已经欠了我几句老公了,打算什么时候还?”   “老公。”   阮伯灵小声地叫了一声,下巴蓦地被咬了一口,那位满是笑意地声音叫了一声,“小崽子。”   接着他意识消失了一瞬,再回来时已经站在坑上面了。   钟睿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把伞,着急地说:“快走!雨要停了。”   坑底的鬼少女追上来,“你们不要跟他走!喂!我不是坏人!不对,坏鬼!”   她叫不住三人,却看到前面的阮伯灵撑起伞,另一只手伸到背后,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疑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毕竟是阮伯灵让她变回‘人’样的。   钟睿在前面带路,领他们去了村子外围小山坡的另一边,那里有间屋子,非常破旧,一看就很久没有人住,背靠山坡,离湖边不远。   钟睿站在门口说:“你们先躲在这里,这里村民们一般不会来。天亮我找只船放你们走,至于能不能通关靠你们自己想办法,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阮伯灵收起雨伞,看向屋子,里面阴气涌动,摆明了是一间鬼屋。   这是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成,利用鬼来代劳?   钟睿再次强调地说:“等会儿村民就会发现你们不见,你们千万不要乱跑,被发现村民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阮伯灵微笑地感激,“谢谢你放我们出来。”   这句道谢是真心的,坑底的柴油味确实很难闻。   钟睿对着阮伯灵的笑脸怔了一下,最后说:“你们自己保重吧!这两把给你们防身。”   阮伯灵看着钟睿递过来两把尖头菜刀,没有上手。万竞山把刀接过来,钟睿立即又撑起伞,带着唯一的手电离开了。   跟来的鬼少女离房子很远,不敢靠近地大喊:“你们快离开那里,里面!里面有很可怕的、可怕的东西——”   里面有鬼,阮伯灵很清楚。   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岛上的人,现在去找他们算账也通不了关,12倍速的剩余寿命消耗,他们没那么多时间。   既然湖仙只要没有死人就一定会出现,那在岛上哪里都一样,全是湖仙的‘狩猎’范围,面对鬼还比面对人安全。   阮伯灵对少女说:“谢谢你担心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害怕可以不用跟来。”   他说完打开大门走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阴冷的阴气。   房子原本是间住宅,中间一个堂屋,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有几件家具早就破败腐朽。   万竞山打起打火机跟进去,扬起手里的两把菜刀问:“小阮,这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坑底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现在又送刀,是要我们被鬼控制后自相残杀?”   阮伯灵看到阴气在接近菜刀时倏地退回去,解释说:“刀柄用狗血泡过,有一定的辟邪作用。”   刀柄是木的,有股腥味。万竞山闻了一下问:“这里有鬼?”   阮伯灵点头,“暂时还没出来。”   “现在我觉得看不见挺好的,省得被吓到。”万竞山已经完全习惯灵异世界。   他当看不见就是不存在,拆下家具的木板,在堂屋中间生了一堆火,瞬间有屋子里变得明亮又温暖。   商寅用万竞山找来的木板搭了个简易凳子,脱下外套铺上去,“阿阮,坐这里。”   阮伯灵习以为常地坐下,突然说:“我想起以前跟师父去山里抓野鸡时。”   “你们相信我!”   刚才害怕的少女又出现在门口,担心地看着三人,这么可怕的地方几人竟然还这么悠闲。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虽然我是鬼,可是我没有想害你们!那个钟睿才是想害你们。在这之前有个女孩,也是被他骗到这里,结果、结果那个女孩被、被几个黑黑的影子给,给那个了,和她一起的另外两个人就看着女孩被那样!甚至后来他们,他们也对女孩做了同样的事。”   少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发抖地往里面的卧室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就这样死了,尸体就被扔在里面房间的坑里。”   阮伯灵愣愣地朝商寅转过去,用眼神问‘那个是指哪个’?   商寅说:“就是你想的那个。”   阮伯灵恍然大悟,师父对他的性教育比较亲近大自然,碰到两只昆虫,村里发情的猫,就开始给他科普,以至于对这方面的理解全是动物世界。   万竞山听不见鬼少女说了什么,抬头问:“你们在说什么?”   “里面房间有被害死的人的尸体。”商寅回答。   阮伯灵看向门口想进来又恐惧的少女,少女口中的女孩,多半就是她自己。   他朝商寅和万竞山对了下视线,三人一起起身往里面的卧室进去。   房子是老式的土墙,墙厚窗小,不通风,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阴气比外面更重,冷得三人一齐抖了一下。   万竞山举着一根燃烧的木棍走在前面,卧室的封闭性比较好,家具没外面那么残破。他找了一圈,在墙角找到一个坑,坑上用一块木板盖起来,大约有一个多平方。   他说:“以前没有冰箱,农村有些地方就会在家里挖坑存放东西,你们走开点。”   阮伯灵和商寅退开,没上前防碍专业的前警察叔叔。   万竞山把木板掀开,刚才的臭味瞬间加倍涌出来。   商寅首先伸手捂住阮伯灵的鼻子,远远地往坑里看了一眼。   里面有一具衣衫不完整的女性尸体,底下还有两具白骨。   万竞山如同平常地说:“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了15天,虽然没有法医尸检,但根据我的经验,她可能遭遇了性侵。”   阮伯灵也看到了坑里的尸体,虽然已经严重腐烂,仍然依稀能看出面容,确实就是一直善意提醒他们的少女。   砰——   突然,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瓦罐倒下,在地上滚动,发现‘呋呋’的声音。   可旁边什么也没有,更没有风吹进来。   接着,另一边柜子上的盒子也无缘无故滚下地,一个人影在床前闪现了一瞬又消失。   “小哥哥,你们快逃,不要在这里,男人也可能会被强女干的!你们快出去,求你们了——真的——会——”   少女说着又恐惧又担心地哭起来。   “没事,别怕。”   阮伯灵对着面前的少女,微微一笑。   他脚下倏地有一股黑气伸过来,黑气想要缠上他的脚。   商寅忽然拉了他一把,一脚将黑气像有实体一样踩住。   阮伯灵蓦地惊住,崇拜地看向商寅,把阴气像实体一样抓住,他只见过师父能做到,还说是他不可能学会的技能。   商寅随即对万竞山说:“把火给我。”   万竞山不明所以地把火递过去,商寅对着地上的黑气一点,黑气竟然烧起来,只是火焰不是红色,而是青色的。   忽然间,房间响起一声嚎叫,一只满脸猥琐的鬼从床后面滚出来,恐惧地跪在商寅面前。   “还有吗?”   商寅冷冷地出了一声,房间里仿佛时间静滞了片刻,竟然滚出来了六只鬼,面容长得令人无端恶心。   六只鬼同时对着他们猛磕头,但他没兴趣听鬼忏悔,转头看向阮伯灵。   “阿阮。”   “嗯。”   阮伯灵接过商寅递来的木棍,将末尾缠上护身符,对跪着的六只鬼横切过去。   瞬间,六只鬼化成了黑色的烟雾,消散。   鬼少女怔怔地盯盯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地面,忽然跪下去大哭起来。   等她哭够了,阮伯灵问:“你叫什么?”   “我叫林雅悦,16岁,因为车祸来了这里,本来想能活长一点,多陪陪爸爸妈妈,但是现在连他们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三个男人都不懂怎么安慰受辱惨死的少女。   万竞山默默地点起了坑里的尸体,烧完后用屋里现成的箱子装起来,在屋外面选了一处视野好的地方,将箱子埋进去。   阮伯灵用木板刻上林雅悦的名字,插在土堆上。   这时,雨停了。   林雅悦还在自己坟前给自己磕头,“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拜你了,你安息吧!”   阮伯灵收起伞,发现起雾了。   一般暴雨过后应该云散,天变亮,绝不可能起雾,还是能见度不超十米的浓雾。   林雅悦终于起来,对阮伯灵说:“是湖仙来了!”   她刚说完,房子前面也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应该差不多了吧?上次那个小丫头不到一个小时就死了。”   “这到底行不行啊?再怎么说也是三个男的,就算年轻那两个长得比村里女人还好看,下面也多了根玩意!”   “没见识,现在两个男的搞一起又不是没有,男人也可以上的!你没看到那个小的,被一路抱着来的,两人肯定本来就有一腿。”   “你一说还真是!还是小钟想出这个法子,上回那个丫头,湖仙出来了一下就走了!”   “湖仙说不定就是个色鬼,就喜欢看人干那事!看人被鬼干那事!”   “好了!别说了!快进去看看!”   最后出声的是在坑边的老头,说话声立即停下来。   阮伯灵几人回到房子旁边,看到老头和钟睿,还另外有几个村民模样的男人。   村民进了房子里,片刻后慌忙地跑出来。   一人说:“里面没人,地窖里的尸体都给烧了,不见了!”   “什么!”   老头惊恐地怒吼了一声,立即转向钟睿,“小钟,这是怎么回事?”   钟睿拧起眉头回答:“他们进了房子不可能出得来的,这房子里面可是有恶鬼在。”   “那现在恶鬼还在不在?”   老头问完,钟睿探着脖子往里看了看,他根本看不到鬼,为了得到老头的信任和打听湖仙的消息,才骗老头说他能看见。   不过他之前确实亲眼见过,那个叫林雅悦的女孩被几只黑影一样的鬼搞死了,这间房子一直流传有鬼,只要进去多留一会儿,最后都死相凄惨。   三人肯定逃不过的。   钟睿笃定地说:“房子里还有阴气,那三人肯定是因为男的,恶鬼不收,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能已经被杀了。”   老头立即说:“那先回去,湖仙已经要来了。”   老头话完几人就离开房子。   他们刚走出没多远,一个村民突然骂道:“你妈的拉我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拉你了?”那人后面的人回答。   接着,气氛立即变得惊悚起来,他们靠到一起紧张地往四周看,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村民问:“小钟,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钟睿紧张地咽口水,能看到什么呀,他也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脸上维持冷静地回答:“没有,小心点。气氛不对!”   村民立即更恐惧了,刚才问钟睿的村民忽然大叫一声。他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连忙低头看去。   原来是一根树藤!   他松了口气,可倏地发现周围都是草,哪里来的树藤!   “救命!”村民叫起来,踢脚想把树藤甩掉。   树藤却越缠越紧,越来越软,最后变成了一束湿漉漉的黑头发!   他连忙抓钟睿,“小钟!救,救我!头发!有头发!”   钟睿毫不犹豫地掰开村民的手,其他几人也跟他一样,立即跑远。   村民脚下的头发有意识一般,越来越长,从他脚腕一直往上爬,最后缠上脖子,往他大张的嘴里钻进去。   顿时,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头发拖住村民往回收,村民倏地摔在地上被拖着走,他挣扎,向其他人救命,可其他人只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阮伯灵突然说道:“那个可能就是湖仙!”   头发上的阴气十分接近笼罩岛的阴气,他立即冲出去。   商寅和万竞山也跟着冲出去。   “你们竟然还活着!”   钟睿看到从房子旁边跑出来的三人,惊恐地叫出声。   其他村民也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阮伯灵并不想理这些人,要去追‘头发’。   钟睿发现他们的意图,立即叫道:“他们要去追湖仙!”   刚刚震惊到发愣的村民立即冲上去,拦住阮伯灵三人,就这片刻的时间,头发已经将那人拖进湖里。   钟睿把手电朝湖面照过去,片刻后一片血红从湖底升起来,瞬间染红了湖面。   再接着,浮起来几块碎肢。   村民和钟睿都无动于衷。   这时,老头吐了口气,看向阮伯灵三人,“你们活下来算你们今天运气好,我们也不会烂杀无辜,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小钟,湖仙是不是已经走了?”   最后一句他是问的钟睿。   万竞山不屑地哼了一声,点起一根烟。   阮伯灵跟他说了林雅悦的事,16岁,如果他有女儿也差不多这么大,这不叫烂杀无辜?   只怪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不然这些人他全都抓回去,一个也不放过。   一个村民以为万竞山‘哼’的是钟睿,不满瞪向他说:“你哼什么哼!小钟可是能看见鬼,还能对付他们!不跟你们一样,只靠运气,活过了今天,下次湖仙还会来!”   万竞山轻轻吐着烟不想理会,看到阮伯灵突然对旁边空气说了句,“骂他。”   林雅悦立即双手叉腰,对着钟睿大骂:“你个笨蛋!飞耳朵,小鼻子,中年一定地中海!吃方便面永远没有调料包!”   钟睿全然不觉地说:“应该不会来了,还是先离开这里。”   他转身走的时候,林雅悦绊了他一下,他凭空摔了个‘五体投地’。   阮伯灵认真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被鬼绊到摔跤了?”   钟睿狠狠地拧起眉头回答:“是我不小心,这里没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点更新,更2章~么么哒~   求个预收《主神磕了我和纸片人的CP》   流量小偶像许时年,穿进生存通关游戏里,除了可爱什么都不会,只能瑟瑟发抖。   但他发现他的游戏跟别人不太一样。   别人的游戏:惊悚,刺激,随时都会丢小命。   他的游戏:大型认亲现场!!!   可怕的boss1号:亲爱的弟弟,你来啦~   恐怖的boss2号:我的可爱侄子,你来啦~   残暴的boss3号:小年年,爸爸想你~   ……   认亲后的boss们不干别的,只逼他和那个冷血、偏执、病娇、无情、霸道,眼里只有杀玩家的知名NPC!谈!恋!爱!   -   后来,许时年和某NPC终于牵手成功,得知了真相:   主神是他和NPC的CP粉!   认亲的boss们是主神怕磕的CP凉了,疯狂改设定,给他加的后台!   而某知名NPC是……   -   知名NPC:年年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我来帮你改过来!   许时年:为什么是我改!!!TAT   知名NPC:因为我是完美的! 第26章 镜中湖   # 026   雨停后的石子路好走许多, 但雾还没散, 回去的一路,钟睿不是被林雅悦扔石子,就是被绊脚。多次之后, 他已经怀疑被鬼缠上了, 可看不见,又怕被老头怀疑, 硬装出什么事都没有。   回到村里, 老头见钟睿一路摔了好几跤,关心地说:“小钟,你回去休息吧, 今天也累了。”   钟睿恨不得马上回去泡狗血驱邪,路过阮伯灵三人旁停了一下,非常大度地说:“你们还是可以回去睡觉的, 也不至于让你们在荒郊野外过夜。”   床和野外当然选床,哪怕隔壁是想用他们换生存机会的人。   阮伯灵谦和礼貌地道谢:“谢谢。”   突然, 有一人慌张地朝他们冲过来, 边跑边大喊。   “村, 村长!湖仙来了,华富家的女儿——”   那人说到一半,看向去山坡的一个村民, 咽了咽口水才说:“——被杀死了。”   那个村民倏地脸色一变,匆忙地撞开其他人,往前跑去。   老头就是村长, 叹了口气急忙追上去。   阮伯灵看到其他人犹豫着还是跟上去,说道:“我们也去。”   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姓常,常华富家在村子西边,村里的房屋比较集中,跑过去没用多久。   虽然有人死了,村里的人却没哪家出门来看怎么回事。   阮伯灵想起小时候住的村子,谁家半夜狗多叫了几声都能引出全村人。   常华富家门前还是有好几人,都是年轻强健的男人,围在常华富家门前警惕地没有靠近。   “小莹?”   常华富大喊一声,挤开门前的人冲进去,脚步突兀地停住。   他女儿就吊在大门门框上,只是吊着他女儿的是一把滴着水的头发。   那头发像是多得不知要怎么收,乱七八糟地缠住了女孩全身,从女孩的五官钻进去。女孩大张着嘴,有水不停从嘴里流出来,还带着一些水澡,身上什么也没穿,有些浮肿。   村长看到这一幕瞪大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小莹,这是被淹死的!”   在水里淹了好几天才会变成这样,可是天黑前他还看到过女孩,大晚上也不可能去湖边。   屋里的一个女人缓缓地爬出来,看到了常华富,抱着常华富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边哭边说:“小莹和我躲在卧室里,突然屋里到处都是湿的头发,小莹被头发全缠起来,我只听到小莹在哭,在叫——然后,然后就这样了——呜啊啊啊——”   常华富推开女人,点起一把火,其他村民终于想起去帮忙,最后烧了女孩身上的头发,终于把女孩放下来。   常华富看着女儿,心中充满愤恨和后悔。   他回头看到阮伯灵三人在院子里,冷不防冲进厨房拎出一把大柴刀,就朝他们砍过去。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逃跑!惹湖仙生气了,湖仙才会来村里杀人的!要是你们乖乖被鬼搞死,湖仙就不会来了!”   常华富越骂越觉得都是三人的错,一刀砍下去,被万竞山迎上来技巧地推开,他立即双手握着刀,又扑过去,还继续骂。   “反正你们这些外来的也回不去,也见不到亲人了,为什么不肯乖乖去死!只要你们死一个!湖仙就不会杀人了!”   万竞山咬着烟,抓到了常华富的手,一下拧掉了他手里的刀,再将手反押到身后,下意识去身后摸手铐。   他想起来早已经没手铐了,于是把常华富摁到地上,压制住。   所有通关者都在为续命拼命,凭什么要理所当然为了别人而死?   万竞山因为常华富的话,对他的遭遇难以心生同情。   常华富还在骂:“现在湖仙不知要杀多少人才肯收手,你们别以为还能运气好,你们也是活不了的!”   万竞山不由得想活到现在靠的运气吗?算吧,遇到了阮伯灵。   所以他没回话。   村长突然指责地对万竞山开口,“你快放开他!现在湖仙因为你们生气了,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你们不要再在这里生事了。”   万竞山抬眼瞥了下村长,干脆地坐到常华富背上,抽着烟问:“你们这里没开展过普法教育吗?”   什么普法教育!   几人都一脸嫌弃的表情,村长旁边的一个壮汉说:“普个屁法!把他们都抓起来,献给湖仙,说不定湖仙就不杀我们了!”   壮汉的话像是高人的点化,另外几人瞬间醍醐灌顶,都拿起了身上藏的刀具,包围了三人。   万竞山蓦地感觉四周忽然变冷,虽然看不见,但已经有些经验了。   他回头朝阮伯灵看去,“小阮?”   阮伯灵回了一个‘小心’的表情。   嘶叽——   什么东西叫了一声,村民们提起刀,脚跨了一半,僵住了,都慌张地望向四周。   院子里的灯照不透浓雾,被反射回来的雾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像人,又不像人,手和身体特别长,脚却很短,如同猴子一样的动作从雾中跳出来,直扑向刚才的壮汉。   “啊——”   壮汉叫了一声,手里的柴刀对着影子砍下去,拦腰切过了影子,可影子丝毫没有受影响。   下一刻,影子的手绞住了壮汉的脖子,将壮汉拖倒在地。   旁边的其他村民倏地向四周散开,没有帮忙的意思,在他们眼中湖仙要杀谁就杀,杀了别人就放过他们。   壮汉求救地张大嘴,没有发出声,却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接着是鼻孔、眼睛、耳朵都不断往外伸出湿头发。   村长喊道:“大家快回家,自求多福,湖仙要杀谁,谁也不知道!”   另一个村民也说:“把刀都扔了,不要再惹怒湖仙了,就是因为有的人怕死逃走了,才会这样的,你们——”   这人说着看向阮伯灵,惊恐地大叫,“喂,你要干什么!说了不要再反抗,惹怒湖仙。”   阮伯灵手里拿着一支花,商寅刚摘给他的红色美人蕉,就在院子边上长了一簇。   他没理说话的村民,对方立即扑上来阻止他,被一股仿佛带刃的冷风过刮回去好几米,摔在地上。   那位的声音响起,“崽崽,你要多叫一声了。”   “嗯。”   阮伯灵很顺口地应了一声,用花枝往壮汉身上的影子劈下去,花穿过影子,在空中颤了颤,滴下几滴水珠。   影子瞬间变成一团黑气,消失了。   村民们都目瞪口呆,这些影子以前也出现过,什么狗血鸡血,桃木糯米全都用过,都没有作用。   现在被一朵路边的花,就打散了?   难道这些影子怕美人蕉?整座岛都有的花,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接着,几人冲向院子边的那簇美人蕉,抢花。   阮伯灵说:“没有用的,这不是湖仙的本体,散了也还会再来,就算不来这里也会去其他人家里。”   村长迟疑地打量起阮伯灵,这个年轻人太年轻了,在他看来甚至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没办法相信一个孩子,可刚刚阮伯灵确实用一朵花,打散了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对付的黑影子。   那影子肯定不是怕美人蕉,不然岛上到处都有的花,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发现过这点。   村长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对阮伯灵问:“你有办法?”   阮伯灵说:“把所有村民集中到一起,湖仙在别的地方见不到人,就会主动来找我们。”   “不行!”   钟睿突然走上前,拿着两枝美人蕉,因为他一直站在最后面,离院子角最近,所以抢到了两枝。   他站到村长面前看向阮伯灵,“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不是方便湖仙杀人吗?”   阮伯灵歪了歪头,是真的不理解他的逻辑,与其每次死几人,一次又一次,天天提心吊胆,不如放手搏一次。   什么也不做总有一天,还是会所有人都被杀光。   钟睿看到阮伯灵无话可说,笃定地说:“只要湖仙平息了愤怒就会回去,虽然对不起被杀的人,但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死!”   一个村民附和钟睿的话,“小钟说得对!所有人在一起,湖仙一次就把所有人杀完了,这也想得出来!”   阮伯灵已经明白这些人是说不通的。   他没时间,也没兴趣说服这些人,湖仙只能靠他们自己找,反正一定在岛上。   “万哥,走吧。”   阮伯灵刚喊了万竞山一声,旁边突然响起小女孩的笑声。   “嘻嘻嘻嘻——”   声音清脆欢快,但在浓雾包围的深夜显得实在诡异。   所有人都僵住动作,缓缓朝笑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刚被影子拖到地上的壮汉站起来,望着所有人又笑起来。   “嘻嘻嘻嘻——”   还是小女孩的声音。   阮伯灵咬着牙,他也想笑。一个五大三粗,留着胡子的壮汉用十来岁女孩的声音笑,如果换个地方就是喜剧。   壮汉蓦地又像小女孩一样往两边展着手,单脚往前跳了一步。   同样用小女孩的声音说:“我们来玩捉迷藏,岛上的人里有一个就是我,你们要在青蛙叫声消失之前找到哦。”   壮汉伸出手,掌中有一只小青蛙,只是毫无生气,半晌才‘呱’地叫了一声。   “要是青蛙的叫声消失了,你们还没有找到,我就带你们最喜欢的人跟我去湖里玩,你们要加油哦!”   小女孩的声音倏地消失,壮汉直直地倒下去,那只青蛙还在他手里没有动。   村长反应过来,“快把青蛙抓起来,好好养起来。”   旁边几人连忙抓住青蛙,放进一个塑料盆里,上面用一个防蚊罩盖起来。   青蛙仍然好半天才叫一下,仿佛叫了这下,下一声就再也不会出声。   钟睿说:“这青蛙快不行了,我们快去找那个人!”   村长接道:“对!对!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村长说完看向阮伯灵三人,“你们刚来,也不认识村里的人,就在这里看着青蛙,千万别让它死了!”   阮伯灵盯着快死的青蛙,觉得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   村长和钟睿已经带头走出院子,其他村民立即跟上,除了倒下的壮汉,和快哭晕过去的常华富老婆,连常华富也一起去了。   没过多久村里到处响起找人的声音,他们看谁都像是湖仙,也不管以前什么关系,上前就抓人,要是反抗干脆打起来。   顿时,村子里到处鸡飞狗跳。   被闹得知道消息的另外几位通关者都跑到常华富家,只见到阮伯灵他们三人,他们都留在院子,不说去要一起去找。   没过多久,刚才离开的村民陆续回来,常华富回来时,带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孩,认定了女孩就是湖仙。   最后回来的是村长和钟睿,这时常华富家的院子已经多了十好几人。   他们也没找到是湖仙的人,担心青蛙死了,匆匆忙忙跑回来,看到满院子人也满脑子只有青蛙叫,当听到‘呱’时,终于安了心。   钟睿拍着胸口说:“还好,活着,快进去看看!”   村长也长长出了口气,挤开其他人到了院子中间,看到青蛙好好在盆里又出了口气。   钟睿说:“我怎么感觉青蛙比刚刚叫得起劲了?”   村长也奇怪,低头盯着青蛙,好像声音不是青蛙叫出来的。   因为每当青蛙叫,湖仙就会出来,他们早在很多年前就把岛上所有青蛙杀光了,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青蛙了。   “村长,青蛙已经死了。”一个后来的村民突然开口。   村长倏地惊起来,“什么!”   他拿开防蚊罩,拨了两下青蛙,果然一动不动,“那是什么在叫?”   阮伯灵坐在一把木椅子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下巴。   商寅不只人来了,还把他带回山上的所有东西都带来了。   见村长看过来,他微微一笑,扬起了手机,青蛙的叫声就是从手机里响起的。   他说道:“在青蛙死之前录的,我还特意调快了频率。”   阮伯灵的模样就像极了做完坏事,还沾沾自喜去找大人讨赏的小学生。   村长和钟睿恐慌地看向四周,安安静静,湖仙没有出现。   竟然还可以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阮伯灵:师父说脑子要灵活一点。   商寅:那是因为阿阮聪明。 第27章 镜中湖   # 027   村长和钟睿不可思议地望着阮伯灵, 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不那么简单。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对阮伯灵说什么, 院子外忽然有一个男人举着锄头冲进来。   “常华福,你把我家梅英还给我!”   村长忙地上去拦住男人,“华盛, 你干什么呀!”   男人叫常华盛, 是被常华富绑回来的女孩的父亲。   他立即抓着村长说:“村长,我们梅英好好的, 哪里可能是湖仙, 你们放了她,求你们放了她!”   常华盛扔了锄头,对村长跪下去。   村长往里面被绑的女孩看了一眼, 女孩还是平时的模样,不断地挣扎,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话, 只能‘嗯嗯’地叫。   他抓住常华盛的手要把男人扶起来,男人却重如山一般扶不动, 只得说道:“华盛, 这都是为了村里的所有人!”   常华盛瞬间哭出来, “可我女儿她不是湖仙,一直都好好的!没有害过谁!她不是——不是啊!”   “你们还不明白吗?”   阮伯灵忽然起身开口,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一个刚来的外地人, 还是20来岁的年轻小伙,谁也没把他看眼里。   其中一个后来的村民说:“关你什么事,闭嘴!”   阮伯灵并不在意, 继续说:“湖仙就是在耍你们,根本没有人是它,它不是喜欢看自相残杀吗?你们现在正在演给它看。”   有人明白过来,湖仙就是要他们把无辜的人当作湖仙,杀死。   顿时,院子里一片安静。   常华盛立即趁机起来,朝女儿跑过去,经过阮伯灵身边时说了一声,“谢谢你,小伙子。”   阮伯灵回了一个微笑。   村长再次打量起阮伯灵,这回没再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是小孩,反而觉得深不可测。   他小心地问:“小伙子,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对付湖仙?”   阮伯灵看了看村长,反问道:“请问,湖仙到底是谁?”   湖仙就是湖仙,先人们传下来的。   村长回答:“以前的老人们说湖仙就是、保佑岛不被恶鬼危害的。我小时候岛上很祥和,湖仙也没有害人。后来岛上经常发生意外,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了,湖里养的鱼也总是死,久而久之都说是湖仙干的。”   “这期间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吗?”   “没有。岛上有个很多年的湖仙洞,里面什么都没有,以前都没有人管,岛上也平平安安,现在村民们天天烧香放贡品,可还是没用!”   灵体生前都是人,没有天性本恶的说法,这么害人一定与生前的经历有关。   阮伯灵思忖了片刻,突然说:“请带我们去湖仙洞。”   村长立即反对,“现在湖仙正在岛上害人,去它的洞里不是送死嘛!不能去!不能去!”   阮伯灵回,“它说要青蛙不叫才会来,现在还在叫,不用担心。”   跟人答应鬼的事一定要办到一样,大多数鬼的承诺也是一种束缚。   村长蓦地眼珠转了转,看向院中间的青蛙。   有一个村民突然不顾一切冲上去,要抓盆里的青蛙,被商寅一脚踹开。   阮伯灵说:“湖仙要弄死青蛙。”   “不是本来就死——”   一个村民接话,他旁边的人立即捂住青蛙的嘴,小声地说:“不要说,湖仙不知道!”   这时村长突然走到盆边,旁边的村民以为他要把青蛙保护起来,习惯性地让开。   村长却抓起盆里的死青蛙,一口生吞了!   阮伯灵目瞪口呆,那么大只青蛙,就这么吞下去了!   然而,青蛙被吞了,青蛙叫声然后在响。   村长的表情立即狂躁起来,开口发出女孩的声音,怒吼道:“为什么青蛙还在叫!”   阮伯灵满眼狡黠地回答:“你只说青蛙叫声消失,又没说一定要青蛙在叫。”   村长立即对阮伯灵呲牙,“你敢欺骗我——”   同时他朝阮伯灵扑去,抢手机。   阮伯灵高举起手机,扭头对商寅喊道:“寅哥!”   商寅拉住阮伯灵的手,轻轻一拽,阮伯灵就扑向他。   他顺手就勾住阮伯灵的腰抱人扣进怀里。   接着,他另一只手握起一根棍子,棍子另一端戳了一坨黑糊糊的东西。   他准确地将那索东西塞进了村长嘴里。   村长顿时僵住不动,黑气从他的五官冒出来,片刻后直直地倒下地。   旁边的人都震惊地看着两人,同时对着村长捂住了鼻子。   阮伯灵趴在商寅肩膀上悄声问:“寅哥,你塞他嘴里的是——”   商寅面不改色地回答,“粪土,秽物辟邪。”   小院旁边就有养猪的猪圈。   阮伯灵笑道:“寅哥,你真坏。”   商寅跟着他笑,“阿阮教的。”   阮伯灵终于推开商寅,“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接着回到正题,他转身对其他村民说:“我们要去湖仙洞,请问有人愿意带我们去吗?”   村民们都盯着阮伯灵,没有人回答。   就像村长说的,湖仙就在岛上,刚还控制了村长,去湖仙洞完完全全是送死行为。   他们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死去,就是为了活下来,谁也不想去送死。   “我带你们去。”   阮伯灵听到声音看去,是刚刚女儿差点被杀的常华盛。   他回道:“谢谢。”   常华盛的女儿已经被松绑,常华盛牵着她说:“我先送我女儿回家,就带你们去。”   钟睿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阮伯灵微微蹙了下眉,朝钟睿看去。   钟睿继续道:“我在这岛上一个多月,总知道一点你们不知道的事,如果湖仙洞里真的有线索的话。”   他已经去过湖仙洞,不过是白天,洞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可晚上不一定也没有,只是他一直不敢晚上去。   其他几个通关者看到钟睿说要去,其中两人也跟着说:“我们也去。”   岛不是阮伯灵家的,不能不许别人去不去哪里,也不能像岛上的村民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阮伯灵什么也没说,跟常华盛说好就回去拿东西,他们要拿狼眼手电,他的工具,还有商寅的‘高尔夫球杆’。   在上个世界结果时,阮伯灵问过商寅为什么带根‘球杆’,商寅回答那就是传说中大神的‘大黑剑’,可惜商寅不肯给他看剑的模样。   20分钟合,他们在常华盛家汇合,一起出村,往湖仙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秋石老婆 30瓶;??、 16瓶;咩咩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镜中湖   # 028   湖仙洞在岛最南边, 地势比其他地方稍高, 没有人住这边,能看见的除了树林就是田地。   常华盛带他们到地势最高处,指着下面的悬崖说:“湖仙洞就在悬崖上, 有条小路下去, 你们小心点走。”   小路是一条在石壁上凿出来的‘沿’,不到40厘米宽。   阮伯灵眼中这根本不是走路, 是跳崖。   他离悬崖边还有一米多就僵住了, 抓着商寅的袖子,露出点委屈的眼神,满是‘我不去了’的意思。   商寅握住阮伯灵抓他袖子的手, 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阿阮想怎么样?”   阮伯灵猛然想起来还有‘老公’在,只是看到悬崖习惯性恐高, 一时忘了那位。   他在意识里呼唤那位,却偏不出来, 甚至还像神棍召鬼上身似的闭上眼睛, 就差大喊‘老公’了, 那位还是不现身。   商寅还抓着阮伯灵的手,要笑不笑地问:“阿阮,你怎么了?”   阮伯灵生气了, 商寅终于笑出声,“不逗你了,别生气了。”   阮伯灵奇怪商寅逗他什么了, 但还没问耳边忽然响起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这么想我吗?”   阮伯灵立即忘了刚要问商寅什么,那位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说:“闭眼睛。”   除了常华盛是火把,其他人都打的手电,忽然间无风无故,所有光源都灭了。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湖仙来了?”   有人惊恐地叫起来,阮伯灵知道肯定是那位弄的,他蓦地被横抱起来,耳畔响着风声和那位的说话声。   “乖,有老公在,别怕。”   一片漆黑,阮伯灵什么也看不到,感觉像在下坠,但一瞬间就结束了,停下来时那位把抵在一块冰凉的石壁上。   “我们到了,崽崽。”   阮伯灵要重新打开手电,结果被按住。   那位抓起他的双手压到头顶,贴在他唇边说:“别急,先亲我一下。”   “为什么?”   阮伯灵问得很坦诚,可老公想被亲一下需要什么理由!   非要说一个,就是刚刚阮伯灵拉住商寅衣袖生气的样子,太让人想欺负了。   于是,阮伯灵听到那位说:“不亲就不放开你,他们马上就会找下来的。”   阮伯灵首先想到不能让寅哥发现,干脆地抬起下巴,也不知亲到了哪里,反正杵了一下。   他以为这样算亲过了,结果被那位堵着嘴吻回来。   “小阮?你在哪儿?没事吧?”   万竞山的声音在顶上响起,阮伯灵的手机还在‘呱呱’继续叫,悬崖上的手电光再次亮起来。   阮伯灵终于使力推开那位,微微地喘平气才回答。   “万哥,我在洞里。”   片刻后,其他人都下来,洞里瞬间亮起来。   商寅和万竞山走到阮伯灵面前,关心地看了看他,没有受伤。   万竞山已经知道阮伯灵有个‘氪金外挂’,但阮伯灵没跟商寅提,他也不好开口问,毕竟是段‘三角恋’,年轻人的感情让人很难以理解。   商寅盯着阮伯灵微红的脸看,用手背轻碰了一下问:“阿阮,你脸怎么红了?”   阮伯灵想到刚被那位亲得快没气,避开了商寅的视线,“刚才下来太急了。”   商寅微扬起嘴角,意有所指地说:“是吗?那下次慢慢来。”   阮伯灵认真地点头,完全没听出来哪里不对。   钟睿走在最后,进洞就打量阮伯灵。   常华盛在他前面一个,看到阮伯灵就奇怪地问:“小阮,你怎么跑下来了?刚才手电突然就灭了,怎么也打不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阮伯灵不能说实话,敷衍地回,“我就是先下来看洞里有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刚说完什么都没有,就看到被照亮的洞里堆满的供品,纸扎水果衣服,连真手机都有。   不过,其他人都以为他说的没有是指‘鬼’。   钟睿先向四周看了看,很平静,率先开口,“洞里就这么大,我已经来过好几次,能调查的地方都查过了,确实什么也没有,只是个普通的洞,你们进去看吧!”   仿佛其他人是听他的命令。   阮伯灵无视钟睿,打开手电直接走进洞深处。   洞其实很大,他们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供品也都在洞口附近。   洞里湿气很重,反倒阴气还比不上村子里重,湖仙一定没有‘住’在这里。   在最深处有一条裂缝,从洞壁裂到地面好几米,裂缝末端有一堆乱石,显得很突兀。   万竞山跟上阮伯灵,走到那堆乱石和裂缝前,拿出放大镜看,在上个世界买的。   阮伯灵问:“万哥,发现了什么?”   万竞山头钻进裂缝里掏了半天,掏出小手指头大的一块透明石头,递到阮伯灵面前,“我不是很确定,但这可能是水晶矿石。”   阮伯灵接过那块小石头,万竞山又捡了另一块碎石。   “这个是凿痕,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有段时间了。”   万竞山又思忖了片刻,总结道:“应该是在多年前,山体变化,洞里出现了这条裂缝,有人发现了裂缝里的水晶矿石,进行过挖掘。但这挖掘程度应该是刚开始,就停止了。”   阮伯灵把手电往缝隙里照进去,缝隙挺宽的,如果瘦小一点的人能直接钻进去。   里面确实有许多反光点,就是万竞山说的水晶,还有一个小小的石龛夹在中间。   石龛是从外面掉进去的,长满了青苔,不知道原来供奉过什么。   不过在湖仙洞里,可能就是湖仙。   “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钟睿走到阮伯灵和万竞山旁边,一起往缝隙里看。   阮伯灵用手电指向石龛说:“里面有只鬼,你看不见吗?”   钟睿蓦然一怔,连忙紧张地说:“看见了,就在石龛那里,吓我一跳!”   实际上洞里真有灵体,在最深处的裂缝里夹着,发现石龛时冒出来的,没有很重的怨气,看起来有些狂暴。   阮伯灵静静地盯着裂缝里的石龛,突然惊得跳起来,像被什么吓得一跳。   他对钟睿说:“那鬼出来了,正爬向你那边。”   钟睿紧张地瞪大双眼,仿佛看见一只恶鬼,狰狞地往他面前爬来。   他连忙往后退,结果踩到一块碎石,摔了个大仰叉。   阮伯灵若无其事起身,走向最深处的真鬼前面。   万竞山这会儿确定阮伯灵刚才是骗人的,这孩子总一副好说话好哄骗的样子,实际上鬼得很。   但另外几人不知道阮伯灵在骗钟睿,看到钟睿突然慌张地摔倒,都紧张起来。   尤其是另外两个通关者,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中年男人,都以为钟睿能看到鬼。   女孩问钟睿:“钟哥,怎么了?有什么东西来了吗?”   钟睿盯着什么也看不到的跟前,颤着声说:“有,有鬼!”   女孩立即惊叫了一声,“是不是湖仙来了!”   常华盛忽然上前,用火把在钟睿瘫倒的腿前来回扫了几次,说道:“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吗?你站起来试试。”   钟睿表情猛然一变,朝阮伯灵看去,对方完全没有在意他们,顿时明白阮伯灵在耍他。   他怒哼一声,冷声对常华盛说:“已经跑掉了,你刚过来就跑了。”   常华盛也不确定是不是跑了,但钟睿明显在虚张声势,没再理他。   商寅正抱着双手,欣赏阮伯灵认真调查的模样,顺手偷偷往钟睿小腿弹了个石子。   钟睿吓得又紧张地跳起来,把旁边另外两个通关者吓一跳。   可他看向脚边,又什么也没有,忽然不确定阮伯灵到底是不是在骗他,又狠狠朝阮伯灵瞪去。   阮伯灵全然没在意钟睿怎么样,面对着那只鬼,脸很脏,能看出大概的面容是个男人,张牙舞爪地对他怒吼。   他蹙起眉头感觉有些难办,那位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他不是被怨气影响不能说话,也不是阴气不足,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阮伯灵可惜地盯着面前的疯鬼,如果疯鬼一直在洞里,肯定知道什么,可现在就算知道也没办法交流。   他放弃了跟鬼打听,疯鬼却突然说话了。   “蝴蝶扔进湖里,箱子拿走了!蝴蝶在湖里!她不哭了!”   蝴蝶?箱子拿走了?湖里?   阮伯灵怔怔地等了疯鬼半晌,但疯鬼重复的只有这几句话。   他问:“箱子被谁拿走了?”   “箱子拿走了,蝴蝶,她不哭了!”   那位提醒道:“他说不清楚的,崽崽。”   阮伯灵也看出来了,放弃地转身,走到常华盛面前。   “常叔,你知道有什么人来过这个洞,带走了一个箱子吗?”   几人刚都看到阮伯一个人自言自语,只是现在都不觉得他是在自言自语,而是能看见鬼。   常华盛往洞深处瞟了瞟,这十多年村里天天笼罩在湖仙的阴影里,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在。   不过他没多问,回想了许久回答:“最开始,村里第一个死的人叫常大贵,他前一天来拜过湖仙,后一天就发狂,自己撞打开的打谷机死了。当时还以为他是突然发疯,后来死的人多了,才想起他,传起了湖仙杀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多年前了。”   阮伯灵转眼看向万竞山,万竞回了一个确定的眼神。   他又对常华盛说:“常叔,请你带我们去常大贵家里。”   “他们家本来有五口人,现在死得只剩下大贵的他妈了。”常华盛有些难过地问,“现在就走吗?”   阮伯灵想起还要从悬崖爬上去,又十分不想干了。   “小阮。”万竞山突然说,“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青蛙好一会儿没叫了。”   其他人都反应过来,青蛙叫声确实没了,青蛙不叫就表示湖仙可以杀人了。   顿时,气氛紧张起来。   阮伯灵拿出手机说:“没电了。”   上次充电的物理时间是一天多前,没电很正常。   这时,通关者女孩又突然叫起来,“虫,好多虫!”   阮伯灵低头一看,洞的各处突然爬出来无数白色的古怪虫子,不只地上有,洞壁和洞顶都是。   他下意识跑向商寅,一下跳到商寅背,认真地问:“寅哥,如果我怕虫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不会,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商寅一本正经地回答。   明明紧张恐惧的气氛,两人间莫名地暧昧起来。   其他人不禁朝他们看去,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异常的感觉。   常华盛脑中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专注地用火把烧白虫,白虫立即爬开。   他说:“这种虫生活在洞里,怕火,有毒的,不要被咬了,你们找东西点火,快点出去。”   “拿什么点!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个!”通关的中年男人接道。   “衣服,裤子,管你们什么!不然就被虫咬死。”   常华盛吼完,钟睿首先脱了衣服,另外两人也跟着脱,用常华盛的火把点起来。   点完之后常华盛看向阮伯灵三人,想问他们需不需要,却不禁怔在原地。   万竞山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火油,有点贵,有点舍不得,但他还是把出油口戳大,将油瓶平放在地上,火油往外流。   接着,他一脚踢在瓶子上,瓶子不快不慢地滑出去,在地上留下一条火油线,直到洞口。   打火机一点,火立即燃起一条线,白虫被分开到火的两边,形成了一条路。   另外四人看得呆住。   钟睿忍不住想,点个火装什么逼!这几人是装逼学院毕业的嘛!   常华盛也领会不到‘装逼’,如常地说道:“快走吧!”   其他人都急忙往外洞外走,火油并烧不了多久。   商寅背着阮伯灵不急不忙在最后,小声地对阮伯灵说:“阿阮,闭上眼睛,想象我们只是在学校操场。”   “可是,我还是不敢!”阮伯灵小声地回答。   他脑中又浮现出仿佛深渊的悬崖,崖下有无数的恶鬼往上爬,想要抓住他。他被吊在悬崖上,逃不掉,也没人来救他,只能眼睁睁望着底下的深渊和恶鬼。   “你不相信我吗?”   阮伯灵没有不相信,只是忘不掉那一刻的恐惧。   商寅继续说:“不要怕,我们只是在操场上散步,没有悬崖,也没有恶鬼。”   “嗯。”   阮伯灵抱住商寅的脖子,脸埋在商寅背上,想象学校的操场,现在只是某个普通的晚上,他们只是在散步。   商寅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在操场上。   他很安全。   没有恶鬼要吃他。   他也不会掉下去。   他很安全——   “阿阮,好了。”   阮伯灵出了一声冷汗,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睁开一只眼,看到脚下的平地,轻笑了一声,“寅哥,我真厉害。”   他又抱住商寅的脖子蹭了一下。   “你真厉害。”商寅真心地回答。   阮伯灵从商寅背上跳下来,前面的人在等他们。   刚走上去,商寅就拉住他。   “阿阮,湖仙来了。”   雾仍然没散,常华富家见过的黑色影子又出现在雾中,不止一只,而是直接将他们包围了。   最后,影子走出了浓雾,如同被一团黑猴子围住。   “现在怎么办?”女孩问道。   另一个男人回,“还能怎么办?死定了!”   钟睿想起阮伯灵打散影子的美人蕉,可没等他发现哪有,就看到阮伯灵直接朝影子走过去。   他急忙喊道:“喂!你不要命了!这么多!”   阮伯灵毫不在意,对影子礼貌地说:“你好,请问想不想玩捉迷藏?”   钟睿听到这话,惊得差点摔趴在地。   这是什么意思?跟鬼玩捉迷藏?鬼故事里都是鬼找人玩的!   阮伯灵继续说:“如果你找到我的话,随便想杀谁都可以。”   “你开什么玩笑!凭什么拿别人的命谈条件。”钟睿立即反驳。   万竞山接道:“你们不一直在利用别人的命,活下去?凭什么反对!”   “你——”钟睿出了一声,接不出下文。   他也并不想这么做,是岛的人一直在这么做,只要有人死了自己就能活下去,所以都变得无情冷漠。   谁要阻止,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嘻嘻。”   小女孩的笑声突然响起。   阮伯灵退后两步,躲到了商寅背后。   瞬间,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结冰。   钟睿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冷,牙齿不停打颤。   他明明看不见鬼,却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忽地凭空出现,直冲向阮伯灵,随即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嘻嘻,我找到你了。”   完了,都被阮伯灵害死了!   钟睿说不出的绝望,挣扎了这么久,泯灭良心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是要死了。   他只是想活下去,也有错吗?   然而,阮伯灵对着小女孩般的‘湖仙’微微一笑,“终于找到你了!”   钟睿注视着阮伯灵脸上的笑意,眼神邪侫冰冷,比恶鬼还像恶鬼。   下一刻,阮伯灵反扑上去,掐住了‘湖仙’的脖子,把‘湖仙’摁到地上。   阮伯灵竟然反抓住了‘湖仙’!这种事怎么可能!   可这是事实,阮伯灵拿出上个世界鬼老头最后给的蝴蝶发带。   “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湖仙’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几乎和人一样高,此时铺在地上,露出一张10来岁小女孩的脸,样子天真无邪。   可在‘湖仙’看到发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怨气涌出来,顿时凄厉的嚎叫四起。   小女孩的身体开始变大,变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再变成被泡得浮肿的尸体,漆黑的头发变湿,拧在一起。   “都去死!你们这些恶魔!全都去死!去死!去死——”   ‘湖仙’的声音响彻到处回响,仿佛某个少女最后绝望的嘶吼。   “阿阮!”   商寅一把将阮伯灵拉起来,一眼横向地上的‘湖仙’,暴戾的‘湖仙’被看不见的风刃劈开,蓦地消失,包围他们的影子也不见。   商寅说:“她的怨气太重了,没有办法沟通的。”   阮伯灵望着手中的蝴蝶发带,‘湖仙’看到一瞬确实有一丝动容,但又让她想到更深刻的记忆,瞬间只剩下怨气。   就那一瞬的眼神中,他读到了求救的意思,来自濒死边缘的绝望。   “常叔,可以走了,湖仙暂时不会来了。”阮伯灵立即对常华盛说。   常华盛还没从刚才的惊讶回过神,现在看阮伯灵仿佛看到神明,好一会儿才连忙说:“好,好,您走前面。”   阮伯灵歪了下头,怎么变成‘您’了?   商寅手从他背后伸上去,拍了拍他的头,“没事,你担得起。”   常大贵家的房子是村里最早盖楼房的,只是现在楼房已经破旧了。   常华盛把门敲开,里面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人,看到他们有些惊讶。   “你们有什么事?”   “想问一下常大贵的事。”   万竞山走上前,老妇人打量地望着他,“他都死了十几年了,还问什么啊!我也快要去见他了。”   “他是怎么死的?”万竞山一点没因为对方年迈就多点体量,问得直截了当。   老妇人笑道:“怎么死的,被湖仙害死的!”   万竞山蓦然沉下声,笃定地说:“十几年前,常大贵根本不是去湖仙洞里拜湖仙,而是挖水晶。”   老妇人震惊地瞪大了眼。   他继续说:“但是他才刚开始挖,就挖出了别的东西,一个箱子。”   老妇人愣住,双眼失去焦距地望着前方,许久之后干哭了两声说:“是,他就是因为那个箱子才死的!”   万竞山只是听阮伯灵提箱子,这么猜测,不想竟然是真的。   阮伯灵换上前去接着问:“请问箱子里有什么?”   老妇人看到阮伯灵想到她的孙子,要是没死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她回道:“箱子里有两面铜镜,面对面粘在一起,大贵把铜镜掰开,中间夹着一束头发和染血的白布。”   “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那东西太诡异了,我让他还回去,他说要还去挖那个水晶,就扔到了湖里。结果,结果第二天就死了!”   阮伯灵又问:“箱子他从哪里扔的。“   老妇人哭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后来人越死越多,我才发现可能是因为那个箱子,可越是这样越不敢说。   到了现在,只剩我一个老太婆,已经无所谓了,想说出来,可谁也没有来问我,没有人愿意听我说,没有人……”   阮伯灵没兴趣听别人的悔恨,对常华盛说:“常叔,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是找到湖仙杀人真相的关键,能不能想办法捞起来?”   常华盛有些为难地回:“可是可以,但现在半夜,又不知道扔在哪里,明天我多找几人,一起去捞怎么样?”   现在离天亮也没几小时了,以村民对湖仙的恐惧,也没人愿意这个时候下湖。   阮伯灵说:“可以,现在就先回去休息。”   几人离开了常大贵家,门前的老妇人还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某BOSS:开马甲逗崽崽,收获双倍快乐。   阿阮:你最好祈祷永远别掉马! 第29章 镜中湖   # 029   走到路口的时候, 常华盛突然对阮伯灵他们说:“方便明天一早去湖里捞箱子, 你们要不今天去我睡?我家就我们夫妻和女儿,房间够住。”   村子就这么大,今晚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要几人再去跟钟睿等人住一起, 恐怕一晚上都没法安心睡觉。   阮伯灵倒没觉得无法安心睡觉,不过他确实不想看到钟睿, 果断地答应, 反倒是钟睿想挽留他们,被商寅一眼瞪回去。   于是他们把行李都拿到常华盛家,说好明天一早就下湖。   常华盛家也是一栋两层小楼, 平时夫妇俩住一楼,他们女儿常梅英住楼上。   阮伯灵本来想的是三人挤一间就行,结果常华盛非常热情, 非给他们一人安排一间,他们女儿也换到了楼下的房间。   在吃过常华盛老婆煮的夜宵后, 商寅面无表情地扛着背包上楼, 默默表达对常华盛安排的不满。   阮伯灵以为寅哥是嫌弃小楼比不上他家大别墅, 还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澡。   他洗完澡回房间,上床,结果刚钻进被窝, 灯就灭了,身后立即有一双手抱上来。   “崽崽,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阮伯灵听到那位的声音, 没觉得钻他被窝有什么不对,只是困得厉害,十分耍赖地说:“老公,我要睡觉了,你要不要睡?”   那位的动作蓦地僵住,也不说话。   他自顾地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旁边的脸,好像触感有点不太一样,没有平时那么凉了。   可能是被他捂热的!   阮伯灵困得不愿多想,自然地在那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晚安。”   商寅的表情僵滞,一时不知道他该高兴阮伯灵这么顺从的态度,还是不满这顺从的态度,还这么主动地叫了‘老公’。   他痴迷地盯着怀里的人,阮伯灵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阮伯灵的睫毛,阮伯灵的嘴唇,哪里都是他喜爱的模样。   他独自在黑暗里度过了上千年,很多东西早已在意识里消失了,守着一个虚无飘渺的承诺,甚至有时他怀疑那只是做过的一场梦。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他的崽崽终于出现了。   千年的孤独里,过去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变成尘烟,他所有的执念,所在乎的一切,只剩下阮伯灵。   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教他说话,教他吃饭,教他所有他会的一切。   阮伯灵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的痕记,从还未出生起,身上就写下了他的名字。   这是他的崽崽,所以哪怕一丁点的感情,他也不允许他的小崽子分给别人。   哪怕一直以来他欺骗他,诱哄他,成为他所有最重要的人。   这或许是不正常,却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沉迷不已。   他想将他的所有都据为己有。   他这样自私,他的崽崽甚至没见过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愿意为他去寻找传说中的世界,只为让他变回人。   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是人还是鬼,可在听到他的崽崽说出要让他变回人的一刻,仍然不法抑制地心动。   “阿阮。”   商寅不自觉地叫了一声,阮伯灵迷迷糊糊听到商寅的声音,满是睡意地回了一声,“寅哥?你怎么——”   阮伯灵话没说完,就被强行翻过身,一双有力地手将他摁在床上,接着按住他的人吻下来。   到底是谁?不是寅哥吗?寅哥为什么要亲他!   阮伯灵震惊地挣扎,压住他的人却没有放过他,等到亲够才终于松口,用身体压制他的动作,他又听到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在叫谁?”   “是你啊!”   阮伯灵莫名松了口气,寅哥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   在他眼中,商寅就仿佛都会的仙男,但就是不会有这种低俗黄色的思想,偶尔觉得寅哥真好看,他都觉得是亵渎了他寅哥。   仙男商寅看着阮伯灵莫名带点失望,又松了口气的表情,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商寅?”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回答,“寅哥是除了师父对我最好的人。”   “我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他?”   阮伯灵认真想了片刻,回答道:“师父说感情要专一,我只有一个师父,也只有一个老公,一夫一夫制。”   一夫一夫制?   商寅蓦地笑出声,他的小崽子还真是可爱。   可他仔细一想这话,意思怎么都是喜欢的人是商寅,不喜欢的是‘他’,不过因为小时候的承诺,承认了‘他’这个老公,所以不提对商寅的喜欢,还因为师父的教诲勉为其难对他忠诚。   哪儿哪儿都像是他自己挖的坑!   商寅冷不防咳了一声,仿佛要吐血。   “老公,你怎么了?”   商寅又蓦地僵住,忍不住又想喜欢的不是‘我’吗?老公喊得这么顺口。   阮伯灵轻轻地推了推身上的那位,想对方不是人,肯定不会受伤,放下心来。   他也不想一直喊‘老公’,只是那位很喜欢,也不告诉他名字,反正现在没别人,叫了也不吃亏。而且对方确实帮了他的忙,出于礼貌也不能叫‘喂’。   于是他又说:“老公,你能不能让开,我要睡觉了。”   商寅忽然贴得更近,暧昧地说:“知道跟老公一起睡觉要干什么吗?崽崽。”   阮伯灵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位,回想起当时的恐惧,不由得抖了一下。   商寅完全没想吓着他,认错地抱下去说:“别怕,我什么都不做,只睡觉。”   “其实我不怕,你不会害我,对不对?”   阮伯灵问得很认真,对于身边的人,他的态度也向来很认真。   商寅捋了下他耳边头发,轻吻了他的耳廓,回答道:“嗯,我不会,我爱你。”   阮伯灵怔了片刻,还没有人对他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他伸手摸到了近在唇前的脸,慎重地保证道:“如果通关终极世界后,真的可以让你复活成人。如果我能成功活下来,延续几十年的寿命。如果那时你还在这里,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努力爱上你,余生忠贞不二。”   商寅蓦地心脏猛跳,这不是情话,却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太了解这个孩子,无论过去经历过什么,仍如赤子般,不会欺骗,不懂圆滑,他的谦和真诚是真,狡黠是真,邪侫暴戾也是真,都只是如实地表达出那一刻真实的情绪。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上面说的那样,那他的崽崽一定会做到他说过的话。   这样的承诺比直接说爱他,更让他心颤。   他的崽崽不会欺骗他,也不会敷衍他。   商寅一手握住阮伯灵的脖子,低头吻下去,直到身下的人软在他怀里,他才松开。   “我会等你的,崽崽。”   “那我现在可以睡了吗?”   商寅猛然感觉刚才那下白亲了,更让他觉得白亲的是,刚还在说话的人下一秒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躺下去,把人抱进怀里,煎熬入睡。   第二天刚天亮,常华盛就来敲门叫起床。   阮伯灵一夜没睡好,掀开被子发现腰上好几个红痕,有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确定是怎么来的,可他完全不知道那位是什么给他弄的。   他穿好衣服打开门,常华盛已经下楼,站在外面的是商寅。   “寅哥,早。”   商寅静静地盯着他,突然碰了碰他的下眼睑,问道:“阿阮没有睡好吗?”   阮伯灵揉了揉眼,心虚地说:“可能是认床。”   商寅笑了一声,十分正经地说:“下次我们一起睡,就不会认床了。”   阮伯灵觉得很有道理,有商寅在,那位总会收敛一些,他点头说:“嗯,好。”   万竞山打开门,看到阮伯灵和商寅站在门口,偷偷瞟了商寅一眼。   真不是他偷看,快天亮时他起床上厕所,刚把门开个缝就看到商寅从阮伯灵房间出来。   商寅朝他一瞥,他莫名有种对方知道他看到了,这是警告的意思。   于是,万竞山抽着烟先下楼了。   常华盛已经准备好早餐,等三人都下楼时,他说道:“我去村里问了一遍,一共找到了5个人,还有三艘。但岛说小也不小,要周围都捞一遍,一时半会肯定不行。”   确实如此,人力物力时间,他们都很有限,全方位打捞并不是个好办法。   万竞山接道:“不用全湖都捞一遍,如果箱子还在常大贵扔下去的地方,只需要捞他家东边树林出去湖边的沿岸。”   常华盛不解地问:“为什么?”   “常大贵发现湖仙洞里有水晶,没有告诉任何人,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洞里的水晶。湖仙洞上面都是田地,肯定时常有人去,如果白天挖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挖出箱子时肯定是晚上。”   常华盛很赞成地点头。   万竞山继续说:“常大贵晚上把箱子带回家,发现诡异,要扔掉,为了不被人发现,肯定也会晚上扔。但常大贵第二天就死了,很显然是当晚就把箱子扔了。   而常大贵家离湖最近,又不会被其他村民发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他家东边的树林。”   常华盛立即说:“有道理,那我叫他们直接去树林那边。”   他说完就直接出门,阮伯灵他们吃完早餐过去时,他们已经准备好船,还有潜水的设备。   一些村民知道他们要下湖打捞,都来热闹,还有另外几个通关者也都来了。   阮伯灵没理他们,径直朝常华盛过去。   常华盛看到他们说道:“以前大家经常去湖里捡贝,不过自从出来湖仙后,就没再潜过水了。”   万竞山上前说:“有没有多的设备?我也可以去。”   商寅往湖里看了一眼,“我也下去,下面不会□□全,他们自己小心。”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黄色的小纸包,递给常华盛,“你们带在身上,作用只有一次,如果遇到什么就打开,立即上来。”   常华盛慎重地接过去分发。   潜水装备实际上只有一个简易呼吸器和眼镜,没有潜水服也没氧气瓶,他们只能脱了外套和鞋,把船划到稍中间的位置,下水。   阮伯灵坐上了商寅和万竞山划的那条船,看着两人沉进水里。   湖水的水质其实很好,太阳刚出来,阳光都透进了水中。   万竞山是和商寅一起下水的,但游了没几米,就看不到商寅了。   他拿起套了一层塑料袋的手电,往湖底潜下去。   湖比想的要深,而且湖底地势高低不平,有的地方低下去好几米,长满了水草。   这种环境里找一个箱子,非常靠运气。   万竞山祈祷运气再好一次,寿命只剩下10分钟时,都有阮伯灵的慷慨相救,这次也一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他没把全部愿值兑换寿命,是为了阮伯灵需要时可以转给阮伯灵,但现在12倍的流速,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一定要找到箱子。   万竞山刚笃定决心,手电的光就扫到一个箱子,他立即潜下去。   箱子大约三四十厘米见方,上面长满了水藻,锁扣已经锈住。   万竞山把手电放在一旁,捡起一块石头砸下去,幸好锁扣锈得差不多坏了,没两下就砸掉了。   箱子打开,带起一团泥水,水浑浊了一块。   万竞山重新捡起手电,等泥沙沉下去后才往箱子里看去,里面也长满藻类和小贝壳,其他什么也没有,不是要找的箱子。   他失望地盖下盖子,刚要转身时,箱子里突然伸出来一簇像头发的黑色长丝,一下缠住他的脚。   这是什么东西?   万竞山伸手去扯脚上的黑丝,发现手感也是头发,随即手也被黑丝缠住。   他挣扎两下没有挣开,选择扔掉手电,用拿手电的手抽出一把尖头菜刀,是昨晚钟睿给的那两把中的一把。   阮伯灵说能避邪,他就一直带着。   全靠你了!   万竞山寄予厚望地看了菜刀一眼,用力对黑丝砍下去,没他想的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但确实把黑丝割断了。   于是,如同割草似的,他费了好一会儿劲终于割完黑丝,剩下的一截立即收回箱子里。   万竞山再次往箱子里看去,里面却没有黑丝的踪影。   显然刚刚的不是真的水藻。   万竞山没多停留,又捡起手电,往上游了好几米,发现前方有一个村民。   他正要过去交换情况,村民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浮起来,呼吸器掉下去,手脚不断乱动,像是被什么缠住,可周围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遇上了什么。   万竞山犹豫了片刻,还是朝村民游过去。   村民看到他立即挣扎求救,他没有立即靠近,而是拿出商寅给的黄色纸包,示意‘你的纸包在哪儿’。   村民使劲地摇头,眼看就要溺水。   万竞山看着村民身上看不见的东西,握紧刚才的菜刀,果断朝村民游过去。   他刚靠近,就有什么打中手,刀被打掉,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手上有一块发红的印子,证明刚才被打中不是错觉。   他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救了村民先上去,毕竟村民是他们找来找箱子的。   于是,万竞山拿着黄色纸包,游向村民,一手拉住村民的衣服,另一手打开黄纸。   这纸不知什么材质,不会被水浸湿。   黄纸展开的瞬间,里面撒出来的东西还没看清,蓦地燃起一小朵青色火焰似的东西。   万竞山感觉缠住村民的东西没了,村民变沉,他立即托起村民往上浮。   然而,他刚一动,脚下就被一股力道拉住。   他连忙低头一看,又是刚才的黑丝缠住了他的脚。   操!   万竞山心里大骂,救命的纸包没了,菜刀也没了。   他干脆地放开村民,手指了指上面,让村民先上去。   嗽——   万竞山刚指完就被黑丝拖向湖底,如同另一头是个大力士,大概刚才被割了头发很生气,要向他报仇。   他直接摔在湖底,周围荡起一团泥沙弄浑了水,瞬间什么也看不清,呼吸器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这回真的要完了!   万竞山憋着一口气挣扎,黑丝却越缠越紧,根本无法挣,最后他全身都被缠住,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仿佛看到了生命尽头,前面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商寅的速度非常快,仿佛不是在水中,一眨眼就出现在万竞山面前,如果天神降临般,直直立在水中,手里握着一把至少一米五的长刀。   大黑刀一刀砍下去,黑丝瞬间变成黑气消散。   万竞山失去拉住他的力量,倏地往下掉去,又正好是个坡,他连忙抓住一块石头。   最后撑住石头往上浮,石头掉下去,正巧砸中了另一块石头,底下立即出现了一个光点。   万竞山和商寅都看到了,水里除了某些特殊生物会发光,最可能的是有反光的物品,比如说镜子。   想到镜子,他们都想到箱子里的镜子。   商寅指了指上面,意示万竞山先上去,他下去看。   万竞山也觉得商寅一个人比带上他更安全,他也快憋不住气了,跟去也只是拖后腿,于是点了下头,游上去。   商寅俯身朝山坡下的反光潜去,不过几米的高度,却游了许久还没有接近,光源从一小块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再继续,他眼前的光已经亮了一大片,仿佛接近湖面,再往上就要浮出水面,可他确实是向湖底游的。   一定有什么不对!   商寅意识到问题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前游去,最后冲破那片光,真的跃出了湖面。   阮伯灵坐在刚才的小船上,笑嘻嘻地望着他,看到他时微微咬了下唇,手伸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自己掉进水中。   阮伯灵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紧紧地贴着他,贴了下他的唇角,语气满是暧昧地说:“寅哥,你下去好久才上来,我很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寅哥:被自己坑吐血了怎么办?   阿阮:咽下去,上千年的血,不好补!   -   我的小红花因为晋江没有了 QAQ 第30章 镜中湖   # 030   商寅一眼不眨地盯着抱住他的阮伯灵, 然后伸手托住阮伯灵, 往湖边游过去。   阮伯灵像个还没学会游泳怕水的孩子,手脚都抱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他浮出水面站起来时, 仍然不挂在他身上。   岸边仍然是那些人, 他抱着阮伯灵走过去,托着阮伯灵的手轻捏了一下。   阮伯灵突然放开他, 从他身上跳来不敢看他, 脸红地望了他一眼,像是害羞了,故意岔开话题问:“寅哥, 你捞到箱子了吗?”   商寅真没见过阮伯灵这种害羞的模样,大多数时候,阮伯灵对熟悉的人都是为所欲为的态度, 比如理所当然要他帮写作业,帮他拿鞋, 洗澡还要他帮搓背, 从来都没不好意思过。   这种新鲜的感觉, 竟然有些让他血脉喷张。   他表面冷静地回答:“没有。”   常华盛接道:“唉,恐怕是捞不到了,毕竟这么多年了。”   商寅瞥向常华盛,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这时走过来一个他没见过的人。   “华盛,实在捞不到就算了, 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大伙都去嘛,辛苦各位了。”   这人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商寅盯着对方,怪异感更加强烈。   阮伯灵忽然拉了下他的手问:“怎么了,寅哥?”   “这人是谁?”   “你不认识他了?他是常大贵,带我们来捞湖仙洞里挖出来的箱子的。”   商寅正眼打量起常大贵,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又出现在面前,而且看不出来是鬼。   他的视线又转回来盯着阮伯灵,果然这里很有问题,应该已经不是他下水之前的湖边。   商寅忽然凑近阮伯灵,手落在阮伯灵腰侧轻轻一拽,阮伯灵扑向他,身体的温度炽热,又因水泡得有些凉。   这也不是幻象。   “寅哥,你干什么?”   阮伯灵挣扎了一下就不动,抬头望着商寅,脸又有些红了。   商寅不由地轻笑,这个世界看来很懂他的喜欢好。   他擒着笑意低头,对上阮伯灵含着水光的双眸,故意贴在他耳边反问:“你想我对你干什么?”   阮伯灵立即推开他,“寅哥,很多人。”   商寅望着阮伯灵似笑非笑地问:“问题是有人在吗?”   阮伯灵倏地脸更红了,可就是不推开他,还要直直地盯着他。   忽然,一个村民跑慌忙过来,直冲到常华盛面前。   “华盛叔,梅英和小莹去摘橘子,梅英摔下来把腿摔断了——”   “什么!”常华盛立即扔下手里地东西往家里跑。   村民拉住他说:“华富叔背梅英去医院了,现在刚走,你不要回家了!”   “嗯,嗯!我知道了。”常华盛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等一下,华盛。”   商寅听到耳熟的声音,朝说话的人看去,果然是村长。   村长走出来拦住常华盛,“走去镇上去太远了,梅英丫头一路多疼啊!”   他又转向刚来通知的村民说:“小军你快去叫华富背梅英过来,大强把你家的船开过来,直接过湖,去对面的逢水镇比较快。”   常大强立即说:“好,没问题。”   他说完转身对一个古稀的老妇人说:“妈,你和娟回家做饭,我跟小康送梅英他们去逢水镇。”   老妇人一点不像昨晚见到的那么老态龙钟,满眼都带着晚年幸福的笑意。   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忽地跑出来,对常大强说:“爸,快走吧,梅英脚还疼着!”   商寅静静地盯着突然忙碌的村民们,经历了昨晚村民间的自私冷漠,现在仿佛像在看戏一般。   没过多久,常华富背着一个女孩过来,满眼焦急,仿佛受伤的是亲女儿。   旁边还跟了另外一个女孩,是昨晚看到吊在常华富家大门上,常华富的亲女儿。   昨天晚上,常华富硬绑了他现在背着的女孩,要送给湖仙杀害,换湖仙放过其他人。   这时,常大强开来一艘小快艇,常华富和常华盛一起带着女孩上船,船迅速开出去。   湖边的人开始散去,村长对商寅和阮伯灵说:“你们昨天才刚来,还没好好招待你们,走走,大强是我们村的首富,今天他家吃饭,不用客气。”   阮伯灵客气地回了句,“谢谢。”转身拉了商寅一下。   商寅自然地手递过去,阮伯灵就拉着他走。   以前说是叫牵着阮伯灵走,这感觉有些意外的愉悦。   于是他下意识勾了勾握着他手的手心,阮伯灵回头偷瞟了他一眼,却没有松手。   常大强家与昨晚看到的破旧楼房完全不同,现在的房子气派崭新,院子里有好几棵石榴树,结满了红色的果子,旁边有个秋千架,还有休闲桌椅。   老妇人热情地招呼他们,给他们倒水,拿水果。   有村民去厨房帮忙做菜,有村民在院子里嗑瓜子闲聊,仿佛全村人的关系都和谐友好。   商寅和阮伯灵进去时,看到万竞山和钟睿几个通关者坐在一起。   村长介绍道:“他们也是来这里旅游的,我们岛虽然小,但是风景好,这几年来玩的人特别多,特别是周末。”   “是吗?”商寅怀疑地接道。   村长笃定地说:“可不是,现在村民好多家都搞农家乐,虽然不比你们赚得多,但生活比以前好多了。”   阮伯灵非常耿直地说:“我们还是学生。”   “那也是比我们厉害,我们都没上过学。”村长笑了几声,随手摘了两个石榴,“新鲜的水果,城里没有的。”   阮伯灵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你们随便坐下休息,我去看看有没有帮忙的。”村长说了声就走开。   阮伯灵把石榴递给商寅一个,他习惯性地掰开,摘了一颗红色的籽给阮伯灵递过去,阮伯灵用嘴来接,还咬了他的手指一下,咬得他心尖直跳。   “小阮,小商。”   万竞山突然朝他们喊,阮伯灵偷瞟了商寅一眼,立即笑着跑过去。   刚刚咬那一下就是故意的。   商寅低头看着湿漉漉的指尖,用力地咬了咬牙,目光追着阮伯灵,喉结狠狠地滚了几下,再跟过去。   钟睿十分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昨天晚上在栈桥上见过,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商寅想到昨晚的钟睿,又往阮伯灵嘴里塞了颗石榴籽,没让他说话。   钟睿立即说:“别这么紧张,我是想问你们有没什么想知道的,如果我知道的话,可以告诉你们,大家一起通关。”   林雅悦蹭过来不满地瞪了瞪商寅,维护起钟睿,“就是,钟睿哥是好意,而且我们先来,肯定比你们知道的多。”   阮伯灵不客气地直接问:“请问,你们知道什么?”   钟睿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这里,100多年前,有恶鬼作祟,当时村里死了很多人,村民们几乎生活不下去。后来,出现了一个湖仙,镇压了恶鬼,从此就再也没有恶鬼做过乱。”   他顿下来思忖了片刻,“这个世界的主人,应该就是被镇压的恶鬼,只是100多年前的事,村民们也都不记得了。”   这和之前完全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可是两个故事之前并不矛盾,一个发生在100多年前,一个是现在。   不过再问其他的,钟睿也不知道。   过了没多久,时间还没到中午,村长就来叫他们吃饭。   地点就在院子里,摆了五个大圆桌,如同宴席一样,除了他们几个外来的,其他都是村民。   吃完饭后,商寅打算一个人去湖仙洞看一看。   比起另一边的无情残酷,这里仿佛和谐美好的乌托邦。   如果两边的世界都不是虚假,那这边到底是什么?   “寅哥,你要去哪儿?”   商寅刚走出院子,阮伯灵就跟上来拉住他。   看到阮伯灵微红的脸颊,他问:“你喝酒了?”   “一口。”   商寅蹙眉。   阮伯灵立即改口,“一杯。”   商寅并不管阮伯灵喝不喝酒,重点是阮伯灵自己不喜欢喝,他问:“为什么喝酒?”   阮伯灵没有回答,而是拉着他跑进房子旁边的树林里。   商寅已经能猜到阮伯灵要做什么了,到了树林中间,他忽然停下,把还在往前跑的阮伯灵拉住。   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阮伯灵低着头,离他越来越近,最后隔着半掌的距离说:“刚才有人说,我们像小两口,我们有像吗?”   “你说呢?”   商寅问了一声,阮伯灵倏地抬起来,又露出害羞的表情,却忽然蹭起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带着酒气的呼吸对着他。   阮伯灵轻舔了下嘴唇说:“我不知道,寅哥你说像就像。”   商寅又想起昨晚阮伯灵一脸慎重对他说的话。   ——如果能成功活下来,延续几十年的寿命,如果那时你还在这里,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努力爱上你,余生忠贞不二。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阿阮,可又确实和阮伯灵一模一样,不是谁假扮的。   如同他眼中完美情人的样子,害羞又热情,完完全全地信任他,想把自己交给他。   分明在故意诱惑他。   商寅一个反身,将阮伯灵抵在一棵树上,低头凑近。   他不确定这个世界研究怎么回事,但是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仿佛原始的本能得到了解放。   他贴在阮伯灵耳边说:“我们不像。”   阮伯灵立即怔住,慌张地望着他。   他笑着吻上去,然后才说:“我本来就是你老公。”   “寅哥。”   阮伯灵泡在湖里,头发还滴着水,对着水中大喊。   “寅哥!寅哥,你回答我!”   阮伯灵深吸了一口气,要再潜进水里,被万竞山一把拉住。   “小阮,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寅哥下水已经一个小时了!一次都没起来过!”   万竞山也知道,但湖底所有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商寅的踪影。   只要不是水生物,在水中一个小时没起来,多半已经溺水,即使是商寅。   可这话他不敢跟阮伯灵说,只能安慰道:“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万一你出事,他回来还得去救你。”   阮伯灵挣扎地甩开万竞山,“万哥,你不用安慰我,找不到他我不会上岸的。”   万竞山头疼,平时连多拎下包都嫌重,绝不干体力活的人,怎么现在这么有劲?已经来来回回在水里上下半小时了,刚碰到时体温已经明显过低,要是商寅回发知道了肯定先给他两刀。   他无奈地叹气,忽然喊道:“小阮,你看那边?”   阮伯灵朝万竞山指的方向看去,有个村民从冒出水面,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我找到了一个,可能就是要找的那个箱子。”   万竞山怔住,本来是想骗阮伯灵看过去,趁机敲晕阮伯灵把人拖上岸的。   现在干脆用箱子劝道:“小商如果真的出事,大家找了这么久也应该有发现。既然他没在湖里,说不定跟湖仙有关,我们先去看下那个箱子。”   阮伯灵想了想,确实商寅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他也不相信商寅会溺水。   湖仙本来就在湖里,如果商寅遇到湖仙,说不定被带到哪里去了。   “好。”   阮伯灵回了一声,立即转身游回岸上。   万竞山终于松了口气,跟上岸去。   村民把箱子拿过来,岸边的人全都围过来。   阮伯灵先是检查箱子的外面,只是普通的红木箱子,被水泡了十几年还没腐烂,木料应该用得很好。   箱子上的锁早就被撬掉了,直接就能打开。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两个圆形的铜镜,正面贴在一起。   因为被撬开过,把铜镜粘一起的胶已经脱落大半,两面镜子早已经分开。   镜子中间夹着一束很长的头发,还有一块白布,白布将头发捆成了一束。不过白布被水泡过,已经不白了。   从常大贵母亲的话来看,白布上本来有血,但被水泡得已经看不见了。   阮伯灵没拿头发,把两面镜子拿起来。   镜子外壳是铜镜的样式,中间镶的还是玻璃镜子,但几经周折,两面镜子都裂了几条缝。   镜子的铜制外壳上有刻有八卦,已经结满了铜锈。   常华盛忍不住好奇地问:“小阮,这两个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镜子。”   阮伯灵回答完,将两面镜子的镜面相对在一起,相互映出彼此的镜内世界,就仿佛一个永远无法逃出的牢笼。   他突然说:“我知道了,曾经有人把湖仙困在两面镜子中间,因为镜子分开,湖仙逃出来。”   周围的人都似懂非懂,等着阮伯灵继续解释。   阮伯灵却把镜子丢回箱子里,扑到湖边,望着湖水中倒映的影子。   “所以湖仙也把整座岛困在‘镜子’里,寅哥就在镜子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寅哥亲的都是阿阮,没有别人! 第31章 镜中湖   # 031   澄清的湖面清楚地倒映出天空, 蔚蓝如洗, 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甚至看不出笼罩在岛上的浓重阴气。   阮伯灵的解释没有人听懂,众人只有跟着往水里看, 结果什么了没看到。   万竞山见阮伯灵专注盯着湖里, 像是又想往里跳,连忙跟过去问:“困在‘镜子’是什么意思?镜子是像电视剧里的法宝吗?”   “不是, 我也解释不清什么, 可以当成‘湖仙’的一种能力,就像通关世界一样。”   这么说万竞山有点明白了,要是商寅真的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那还能回来吗?   他不敢直接问阮伯灵这个问题,怕刺激得阮伯灵又要去找‘寅哥’。   可他不问,阮伯灵还是说:“如果寅哥是‘人’去了那边还好, 如果只是意识过去,他的身体就还在湖里, 我要再去找他。”   人失去意识不会那么快溺水。   阮伯灵冷不防又跳进湖里, 万竞山拉都没拉住, 但他还没潜下去,耳边忽然响起那位的声音。   “崽崽,他不会死的, 你不用担心他。”   阮伯灵像是突然找到了救命的稻草般,“你知道他在哪里?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那位忽然抱住他,握住他冰冷的手说:“乖, 别理那个傻逼,他好得很,你去换件衣服。”   阮伯灵刚要反驳,忽然失去了意识。   万竞山看到阮伯灵忽然回心转意,自己走回来,正要谢天谢地,却发现阮伯灵不只是眼神,仿佛样子都变了,他看得莫名一抖。   ‘阮伯灵’完全不理他,自顾地往回走。   “小阮?你,你没事吧?”万竞山小心地问。   ‘阮伯灵’仍然没有回答,其他村民都莫名其妙,纷纷上前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却全都不敢靠近,像是突然之前‘阮伯灵’变得可怕了。   万竞山终于从‘阮伯灵’身上感受到那位‘氪金外挂’的气场,把村民捞上来的箱子抱起,对常华盛说:“我们需要回去研究一下。”   村民虽然有疑问,但大多是看热闹的,常华盛问:“那,还有那位小哥,现在还要去找吗?”   万竞山又看了眼前面的‘阮伯灵’,回道:“先等等,湖里太不安全,大家护身的纸包都用完了。”   于是常华盛和另外一起下水的村民等在湖边,万竞山跟上‘阮伯灵’先回了常华盛家。   ‘阮伯灵’上楼后忽然倒下,万竞山看到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轮廓,将阮伯灵抱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在黑影抱起阮伯灵要进房间时,还是问出口。   “你知道他和小商,他们感情——”   万竞山说着又蓦地噤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三‘人’的三角关系。   如果另外两们是普通人,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阮伯灵显然对商寅完全信任,这位又深不可测,如果两位斗起来,受伤的恐怕是阮伯灵。   若不是为了阮伯灵的安全,他真不想对年轻人的感情多嘴。   忽然,抱住阮伯灵的黑影身上那层黑散去,露出真正的面容。   头发比商寅要长,穿着也是古代人打扮,可却长得和商寅一模一样。   万竞山震惊地瞪大眼,这是什么情况?   人影说:“我即是他,但他不是我。不要对阿阮多嘴。”   万竞山怔住,头一回发现他的脑子不够用,愣愣地点头,人影已经抱起阮伯灵进了房间,把门锁上了。   阮伯灵醒来时躺在床上,湿衣服换下来了,头发也擦干了,还有一双手抱着他贴在他身后。   “崽崽,你醒了?”   阮伯灵回想了片刻,立即要起来,但一动就被那位按住,“我要去找寅哥,放开我。”   那位忽然翻身压住他,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开口,“他不会有事,我不许你再为了他去干傻事。”   阮伯灵挣扎,“我也不能躺在床上等他回来,放开,我要起来。”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怒意,那位动作僵滞了片刻,从他身上离开。   “崽崽,你别着急!他不见跟湖仙有关,只要找到湖仙肯定就知道他在哪儿了。”   阮伯灵忽然不急着起来,侧过身背对着那位,用手挡着眼睛说:“对不起,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只是,只是师父不在了,寅哥是我唯一亲近的人,我不希望他出——”   他没说完,忽然被捞起来,撞进了一个看不见的胸口,那位紧紧地抱住他。   “对不起,是我的错。”   阮伯灵感受到那位声音里的难过和心疼,反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我师父还镇压了你那么多年。不过我师父真的是好人,他只是怕你会害我,而且以前我还小,不适合有老公这种事。”   那位本来心疼到恨不得抽死自己,却被阮伯灵这替他找的理由逗笑了。   这么体贴,这么替他着想的小夫君,他真是何德何能。   “你笑什么?”阮伯灵忽然听到头顶的笑声,要抬头,被那位按住。   那位否认,“我没笑,崽崽。”   “你是在笑我!”阮伯灵想了想刚说过的话,那位可能是几百年前来的,对现代社会认知有限。   他认真地解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18岁才成年,和未成年发生性行为是犯法的。男的要22岁才到法定结婚年龄,我要再过2年才能结婚,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现在和崽崽发生性行为,不犯法,对吗?”   阮伯灵眉头一蹙,“下次我买本刑法给你看。”   耍流氓不成,就要看刑法?   阮伯灵一本正经地解决了一个老鬼无知的问题,终于找到机会推开那位。   忽然灵光一闪,他说道:“我想到办法找寅哥了。”   他说完不理那位,跳下床匆忙跑出去门找常华盛,在楼下碰到了万竞山。   “万哥,常叔在哪儿?”   万竞山吐了口烟,打量着阮伯灵说:“他们还在湖边。”   阮伯灵立即说:“我们去湖边,我知道怎么找寅哥了。”   两人匆忙跑到湖边,村民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另外几位通关者还在。   阮伯灵跑到常华盛几人面前,“常叔,请问村里有没有喇叭,或者谁家有音箱的?”   常华盛没明白要喇叭干什么,回道:“村办公室有广播,好多年前装的,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请带我们去。”   常华盛还是明白他要干什么,“这个要先去找村长,刚刚村长还在这儿,现在肯定回家了。”   阮伯灵想到村长昨晚的态度,可能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但还是跟常华盛一起去了村长家见村长。   “你要借广播干什么?”   村长听到阮伯灵的要求,质疑地反问。   阮伯灵如实地回答:“用来放青蛙叫。”   “什么?”   在场的几人都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   村长最先反应过来,“青蛙叫会引来湖仙,你又想干什么?”   每当月圆,暴雨,有青蛙叫,湖仙就会出来。   阮伯灵笃定地回答:“就是引湖仙出来。”   “不行!湖仙出来就会杀人。”村长果断地拒绝。   阮伯灵思忖了片刻,蓦地直对上村长的视线,带着命令地语气说:“把岛上的人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我可以保证这次不会有人死。”   “你、你一个外来的!要我赌上全村人的命相信你?”村长回瞪向阮伯灵,摆足了气势,却莫名对这个年轻人有点害怕。   阮伯灵微微一笑,连刚刚带着商量的命令语气都没了,满是不在意地说:“没有广播我也会找到别的办法,要么你相信我说的,要么就跟以往一样,威胁其他人自相残杀,苟活到岛上的人全死光。”   “你——”   村长‘你’了一声没了下文,这个年轻人确实让他害怕。   下一秒,阮伯灵却又变回最开始礼貌谦和的态度,“还有什么问题吗?”   村长犹豫了许久,最终松口,“村里本来有382口人,现在只剩下143口了,真的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死吗?”   阮伯灵点头,“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这一次不会有人死。”   村长没再继续问下去,通知所有村民到村子礼堂。   村办公室以前是村上的小学,后来改革,村里的孩子都去镇上上学,小学成了村办公室,小学里的礼堂成了村里平时开会的地方,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   村民们先把礼堂打扫了一遍,按阮伯灵的吩咐,先给礼堂一周撒上石灰粉,围成一个封闭的圈。   接着在石灰圈里的地面铺满坟土,正中间摆上一口埋过的棺材,棺材里放了一个盆,盆里装满湖里的水。   最后,阮伯灵往盆里扔了三枚铜钱,再在礼堂大门的石灰圈外点了三柱香,烧了一堆纸钱。   准备完后,他对所有村民说:“请待在石灰圈内不要出来,不然我不保证不会被湖仙杀死。”   村民们半信半疑,有人说:“就这样湖仙怎么就不能杀我们了?”   阮伯灵解释,“湖仙杀的是活人,石灰隔绝阳气,封闭阴气。坟土和棺材都是沾阴气的,湖水和铜钱是聚集阴气的。   也就是说,石灰圈内就是一个充满阴气的坟墓,圈里的人对湖仙来说,都是死人。”   一个老太太立即反对,“什么坟墓,这也太不吉利了!我还没死就要把我埋进坟里!我不干。”   阮伯灵接道:“我已经解释清楚了,要不要留在里面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不过任何一处都不要破坏,不会这个‘坟’就没用了。”   村民们中有人连忙站进了圈最中间,有的犹豫要不要进。   村长最后劝道说:“大家进去吧,反正岛上哪里都不安全。”   阮伯灵不管他们到底进不进,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和万竞山直接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在礼堂的另一边,万竞山拿钥匙打开门,立即扑起一层灰。   “这是多久没有人来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万竞山进去没动别的地方,找到广播,大概清理了一下,接通电源,果然是没反应。   阮伯灵伸着脖子问:“怎么样?可以用吗?”   万竞山回答:“我修一下。”   阮伯灵看着万竞山把机器拆了,捣鼓半天又装好,再次通电时,果然能用了。   他再次敬佩前警察叔叔的能力,打开手机,把话筒对着手机,瞬间整个村子都响起清晰的青蛙叫声。   呱!   呱!   呱——   商寅听到有些熟悉的青蛙叫声,忽然停住动作,眯起眼睛,想起昨晚。   “寅哥?”   阮伯灵忽然小声叫了一声,商寅重新盯着被他抵在树干上的人,嘴角发红,衣服凌乱,双眼含着水光直直地盯着他。   商寅的拇指抹过阮伯灵的嘴角说:“叫老公。”   “不要。”   “为什么不要?因为你有别的老公。”   阮伯灵蓦地把脸埋进他胸前,低低地叫了一声,“老公。”   商寅的眸色沉下来,拉开了阮伯灵的皮带。   呱!   呱——   青蛙还在不停地叫。   阮伯灵忽然发抖,紧紧地抱住商寅,“寅哥,老公?”   “怎么了?”   “我难受,青蛙在叫,在叫——”   商寅烦燥地抱起阮伯灵从树林出去,可是仍然听不出青蛙的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仿佛到处都是,又哪里都不是。   “寅哥!寅哥!我——”   阮伯灵紧紧地抓住商寅的肩膀,身体里往外不断渗出黑色的阴气。   商寅眉头狠狠蹙起来,路上有一个村民匆忙跑过去。   村民本来还是正常人的样子,跑着突然浑身渗出阴气,接着成了全身漆黑的影子,和昨晚在湖仙洞包围他们,杀死村民,动作如同猴子的影子一样。   商寅跟上影子,到了湖边,发现已经看不到‘村民’,所有人都变成了黑影子,纷纷地跳进河里。   昨晚遇到的黑色影子,都是这边的村民变的。   “寅哥!”   商寅感觉怀里的阮伯灵已经坚持不住了,静静地盯着他片刻,忽然说:“我的阿阮不会变成那样的。”   他说完将怀中已经慢慢变成的影子抱紧,最后‘阮伯灵’散成细碎的黑气,渗进他的身体,他也跳进湖里,迅速地游向湖底。   果然湖底又出现了一片光,冲过那片光时,他就浮出了水面。   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浓云密布,岛上变得一片昏暗,仿佛已经到了晚上。   商寅跟随着一大片影子冲进村里,影子们像是受到了蛊惑,只剩下狂暴和嗜杀。   而他,脑中只剩下崽崽和阿阮。   “湖仙来了!”   阮伯灵说了一句,递给万竞山一大把商寅的救命黄纸包,他随手捡起一把尺子,抱起从湖里捞起来箱子走出去。   外面的蓝天已经看不见,整座岛又被阴气笼罩,升起了浓雾。   原本学校有一小片操场,现在已经长满杂草。   嘭!   操场上的灯打开,照亮了一片浓雾。   阮伯灵走到操场中间,静静地不动。   过了片刻,前面出现了跳动的黑色影子,从几只到一群,最后一大片全都是,大概找不到岛上的村民,全都显得很暴戾。   阮伯灵一动不动,抬头对着半空开口:“你好,请问能不能把寅哥还给我?”   “嘻嘻,我们再来玩捉迷藏,这次你来找我,找到了我就把大家都还给你!”   阮伯灵警惕地回答,“不,我只要寅哥。”   这个大家指的说不定是一群恶鬼。   “阿阮。”   一大群丑陋的影子里混进了一个高挑的人影,从浓雾中朝阮伯灵走来。   阮伯灵看清人影时,惊喜地叫道:“寅哥,你没事?”   商寅走到阮伯灵面前,忽然扑上去,把阮伯灵压到草地上,“阿阮,你很担心我吗?”   阮伯灵感觉商寅有些不对,挣扎了一下说:“你潜进水里那么久不出来,我当然担心你了!寅哥,你快起来。”   “我要是不起来呢?”   “什么?”   阮伯灵仿佛听不懂商寅说的话,下一刻商寅突然按住他,用嘴堵上他的嘴,用力亲下来。   “嗯——”   阮伯灵感觉有什么从商寅嘴里涌进来,灌进了他嘴里。   等到商寅终于松口,他惊讶地问:“寅哥,你给我吃了什么?”   商寅保持着姿势不动,盯着阮伯灵嘴角粘湿的水印,表情冷静地回答:“你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寅哥亲的还是阿阮!没有亲过别人! 第32章 镜中湖   # 032   阮伯灵望着商寅眨了眨眼, 嘴里空嚼了几下, 没吃出什么味,“我的影子?还能吃吗?”   商寅绷起的表情蓦然松懈,笑出了声, “影子不能吃, 但你能吃。”   阮伯灵又歪了歪头,直觉商寅说的跟他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他动了一下, 猛然察觉到商寅还压着他, 旁边还有湖仙和那么多的黑影子。   “寅哥,你快起来,‘湖仙’等下要跑了。”   商寅微蹙着眉头回答:“青蛙叫没停, 它不会跪的。我,现在起不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阮伯灵连忙去推商寅,他就知道商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回来的。   商寅紧贴着阮伯灵, 没让他推动。   从他和那些黑猴子样的影子一起跳进湖里起,就像解除了某种禁制, 见到阮伯灵的一刻, 脑子里只剩下要将阮伯灵拆解入腹的念头。   无论他把身下的人放在什么地方, 扮演了他的什么人,他都觉得不够,想到一丁点阮伯灵会离开他的可能, 他就仿佛回到了想杀光世间所有人和鬼的那天。   “寅哥?你是不是哪里疼?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   阮伯灵轻抚着商寅的背后,深恐稍一用力就把人弄疼了。   商寅却倏地抱紧他, “你让我抱一下就不疼了。”   阮伯灵自觉领会到了商寅的情绪,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回想起了曾经什么难过的事?没事,都过去了,师父说为过去难过是不值得的,因为现在这么美好。”   商寅不由得又笑了一声,终于松开阮伯灵撑起身,把人拉起来前后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安心了。   然后他对着阮伯灵认真地说:“阿阮说得对,现在这么美好。”   吼——   旁边的影子嚎叫了起来,像是在说‘美好个屁’。   商寅不慌不忙地回头一瞥,影子不叫了,还往后退了退。   阮伯灵问:“寅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湖的里面是不是有另一个世界。”   “嗯,不愧是阿阮。”商寅握着阮伯灵的腰往上一提,阮伯灵坐到了旁边装镜子的箱子上,他蹲在阮伯灵面前开始解说。   “湖的另一边就像是镜子里的世界,吸收了村里所有人的影子,包括已经死的人,影子仍然存在。那边的影子会把一切都变成最期待的样子,比如家庭幸福,母慈子孝。甚至还会相互影响,比如我遇到你的影子,你也会成为我期待的样子。”   阮伯灵思忖了片刻,理解地说:“就像你希望我不要再找你帮我写作业,那边我就不会让你帮我写了?”   商寅笑着回答:“差不多是这样,但我没不愿意帮你写作业。”   “那我吃了自己的影子会怎么样?”   商寅盯着阮伯灵,想起那边那个脸红害羞又欲迎还拒的‘阮伯灵’,回答道:“你的影子刚被吸过去,只是感染了一点阴气,对你没有影响,不用担心。”   “那其他人的影子会怎么样?”   商寅转眼望向周围想靠近又敢靠近的影子,全都暴戾狰狞。   阮伯灵问:“这些影子,就是其他人的‘影子’?”   商寅点头。   “他们不是变成了自己最期待的样子吗?难道都期待变成‘鬼’?”   商寅沉默了片刻,说道:“人是很容易变的,善与恶之间的距离太短了,曾经想救人,最后可能会变成想杀了所有救过的人。”   “寅哥?”阮伯灵小心地注视着商寅,他从没见过商寅露出这样的表情,在他面前的商寅总是冷静从容。   商寅忽然又抱住他,低声地在他耳边说:“没事,我有阿阮在,我就能继续当个普通人。”   “寅哥——”   阮伯灵再叫了一声,商寅突然打断他。   “‘湖仙’来了,阿阮。”   “嘻嘻!是不是你们把村民都藏起来了?”   阮伯灵看到影子当中出现了昨晚见过的小女孩,看起来非常生气,只是小女孩的模样生气,即使是‘鬼’也感觉不到可怕。   他回答道:“我跟你玩捉迷藏,如果我找不到你,就告诉你村民在哪里,如果我找到你了,你告诉我这个箱子里的镜子是怎么回事?”   阮伯灵站起来,一只脚踩在镜子上。   ‘湖仙’看到镜子,瞬间‘黑化’,是真的全身都覆上黑色的怨气,扑向阮伯灵,声音变成低哑难听。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些恶魔!我要一个个全部杀死——”   阮伯灵丝毫没有退缩,满不在意地对‘湖仙’继续说:“你又杀不了我,你要杀他们跟和我玩捉迷藏又没什么关系,而且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村民在哪里!”   ‘湖仙’身上的怨气慢慢淡下来,恢复成小女孩的声音,“嘻嘻,你一定会输的,找不到——”   “我就说他一个外来的,不可靠!真可能真的帮我们,只是为了他自己不被杀!”   阮伯灵听到礼堂门口突然传出来说话的声音,转头看到。   三人把脚踩在石灰圈内,手撑地探出身体,从大门露出半张脸,他认出其中一人是钟睿。   “小钟,你有什么办法啊?他要卖我们跟湖仙谈条件!”   “你们先别急,再看——别撑我身上,别踩我——”   钟睿最后直接吼出来,可后面的村民听到他们的话,都急忙要往外看,一下子好几人压到他身上。   咚!   钟睿撑不住,跌在地上,倏地压断了地上的石灰圈。   瞬间,因为找不到村民暴戾狰狞的黑影子突然兴奋,闻到了活人味,立即朝礼堂冲过去。   “嘻嘻嘻。”   ‘湖仙’笑了几声,她确实杀不了阮伯灵,阮伯灵身边有一个她对付不了的存在。   但她可以杀村民,于是无视阮伯灵,朝礼堂的方向飘去,失去了踪影。   阮伯灵快要到手的‘执念’就这么跑了,转身看向礼堂的方向,所有村民都困在里面,被影子包围,不断有人大喊和大骂。   “我就说所有人在一起就是一起死!”   “都怪那个姓阮的!”   “村长,现在怎么办?”   “喂,你别他妈推我!你怎么不去外边!”   “往里挤个屁呀,滚开——”   ……   阮伯灵把箱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两面镜子和头发。   他把头发卷起来夹在镜子中间,递给商寅,“寅哥,现在只能先抓住‘湖仙’了。”   商寅递过镜子,望着阮伯灵。   阮伯灵回答:“我答应过村长,今晚不会有人死,师父说做人要信守承诺。”   “好,但是你小心。”商寅已经明白阮伯灵要怎么抓湖仙了。   要抓住一只‘鬼’,除非是在刚变成鬼时有所准备,不然非常困难。   阮伯灵的办法就是用自己当诱饵,在‘湖仙’想附身到他身上时,抓住湖仙。   不过让‘湖仙’真的附身,他就麻烦了。   他保证地对商寅说:“没事的,师父教过我,怎么防止被附身。”   阮伯灵随即摘下手腕上的护身符,周围的阴气瞬间涌动起来,‘湖仙’和影子都倏地转身,看向他,瞬间全朝他扑过来。   其他的影子都只是阴气凝成的,阮伯灵并不在意,主要是抓住‘湖仙’。   只是‘湖仙’比较聪明,并没有立即现身,混在他身周阴气中。   阮伯灵没有看到‘湖仙’的行踪,拿出了蝴蝶头绳,他随手往空中一抛。   ‘湖仙’倏地怨气暴涨,现在身影,阮伯灵伸手一抓,‘湖仙’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商寅立即往‘湖仙’身上贴了一张符纸,‘湖仙’的怨气开始收缩,最后完全消失在符纸中。   他把符纸夹进两面镜子里,再作一条暗红色的线把两面镜子捆在一起,‘湖仙’的身影就被吸进了镜子里。   “万哥,可以关了。”   阮伯灵已经重新戴回护身符,回头对办公室里的万竞山喊。   过了片刻,响彻全岛的青蛙叫声没了,操场上到处可见的影子也消失了。   这时,礼堂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发现刚才的黑影子都消失了,只是天还是黑的,他们不敢随便出来。   窃窃私语了半天,把钟睿推出去。   “小钟,你不是能看到鬼吗?出去看看湖仙还在不在。”   钟睿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村民推出了圈外,他往后看了眼村民,又往外看了看阮伯灵和商寅,硬着头皮走出去。   他离了阮伯灵两米多远,“那个,是不是现在可以出来了?”   阮伯灵和商寅如同没看到他,商寅把箱子抱起来,对阮伯灵说:“阿阮,关于‘湖仙’在那边还有另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100多年前,村里有恶鬼作祟,忽然出现了湖仙,镇压了恶鬼。”   阮伯灵微微蹙眉,“那个小女孩,不可能做到镇压恶鬼,她要是生前就有这种程度,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抓住她。”   “镇压不一定靠的是术法,还有别的。”   阮伯灵觉得商寅的话意有所指,“还有什么?”   商寅没有回答,而是说:“先去问下村长,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于是,两人走向礼堂。   钟睿张了张嘴,看着两人走过去,他的话也没说出口。   村长从礼堂里走出来,听了阮伯灵的问题回答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阮伯灵继续语气客气地说:“‘湖仙’只是暂时被压制,只要她出来还是会一直杀人,只有查出她‘死’的真相,解除执念,才能真的平安。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村长注视着阮伯灵半晌,最后说:“我小时候听村里的一个老人说过,说‘湖仙’是一个小姑娘,为了救村子死了。但他在我小时候就已经死了。”   商寅突然问:“他叫什么?家住哪里?”   村长蓦然一惊,他几乎没听商寅说过话,忽然听到这个年轻人开口,有股被震慑住的感觉。   他连忙回答:“叫常绍祥,是常大强的曾爷爷。”   商寅听完,不多废话,拉起阮伯灵就转身,一村的人莫名地望着他们走开。   阮伯灵问:“寅哥,我们去哪儿?”   商寅回答:“去找常绍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明晚9点,我努力固定时间更新! 第33章 镜中湖   # 033   再一次回到湖面的船上, 阮伯灵这回做好了准备, 商寅甚至用密封袋装备了替换的衣服和鞋。   万竞山头一回做到这种程度的,目瞪口呆不敢开口质疑,还是阮伯灵无畏地开口。   “寅哥, 你这样会沉不下去的。”   寅寅往密封袋上绑了一块砖头, 阮伯灵也无话可说了,他无奈朝万竞山看了一眼。   他们还带着装湖仙的箱子, 所以替换衣物交给万竞山拿。   万竞山很想拒绝, 还没开口,商寅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指着装湖仙的箱子说:“可以换。”   他想了想摇头, “我还是拿这个安全点,万一湖仙被我放跑就麻烦了。”   最终,三人一起跳进湖里。   这回天空一片漆黑, 他们下水就打起手电,湖水也比之前更凉, 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被手电光照出来的一片显得更加诡异。   阮伯灵没了‘绝对要找到寅哥’的那股劲, 发现水里又黑又冷,还充满阴气,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潜水的水平就是小时候跟师父去山湖里捉过鱼, 没有过专业训练,游得很不稳定。   商寅在前面找入口,忽然回头拉住他, 用动作表示‘不要离太远’。   去另一边并没有固定的入口,满足了一定条件‘人’才能通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湖仙的存在。   商寅找到一个跟之前相似的阴气漩涡口,用手电对阮伯灵和万竞山晃了一下,两人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打开箱子,拿出两面镜子,小心地把镜子上的红绳解开。   下一刻,镜子里源源不断往外伸出黑色的头发。   商寅把镜子扔到湖底,手电照过去,湖底出现了一点反光,但光点旁边全是头发在飘动。   三人换了一个眼神,朝光点游过去。   那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他们靠近时,头发果断地缠住他们。   商寅把背后的高尔夫球杆拿下来,瞬间球杆变成一把黑色长刀。   他朝着头发砍去,头发瞬间散成黑雾,随即拉起阮伯灵往光亮中游过去。   阮伯灵的气憋到了极限,对商寅摆了下手。   商寅立即回来,在他吐出最后一口气时,用嘴堵上他的嘴,给他渡气。   阮伯灵稍微有了点反应,下意识抱住商寅,感觉终于把气接上,但下一刻商寅渡气的动作蓦然变成了深吻。   他怔怔地瞪着双眼,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商寅紧紧抱住阮伯灵,除了吻,没有其他动作,任水的浮力自然地推他们出湖面。   “啊哈——”   阮伯灵推开商寅,大口地喘起气,余光偷偷地瞥着商寅。   商寅刚伸过来的舌头肯定无意识的,不是有意的,毕竟他寅哥就是不染世俗的仙男,两年里从来没对哪个男的女的多看一眼。   “阿阮?”   阮伯灵猛然回过神,说服了自己就是他想的那样,若无其事地对商寅说:“我没事,寅哥,先上岸。”   商寅看到阮伯灵没事似的转身就游向岸边,他狠狠地沉了沉眉头,舌尖轻抵着唇角,反省这两年是不是把‘好朋友’的戏演太过了?   万竞山静静地抽着烟,望着水里的两人。   他先出来,发现另外两人没在,连忙又下水去找,结果看到两人‘亲’在一起,于是默默地上岸,等着两人。   这边的天空和另一边虽然都黑,但另一边是浓云太厚,这里是晚上。   阮伯灵也不知道两边到底有多深的联系,只觉夜风一吹,穿着湿衣服有点冷。   他打开商寅一定要带的替换衣服,发现里面只有他的,倏地朝商寅看去。   商寅表示,“我没事,不怕冷。”   说完他还给万竞山使眼色,万竞山也立即点头,“我,以前破案的时候习惯了。”   于是只有阮伯灵换了干衣服,另外两人脱下来拧了拧干。   接着,他们走进村里,阮伯灵这才真切地体会到商寅说的‘一切变成了最期待的样子’。   村子里完全没有昨晚的冷清与冷漠,到处灯火明亮,甚至在路上都能听到房子里的笑声。   商寅说:“这样的村子不只是村民期待的,也是‘湖仙’期待的,所以她才会允许村子变成这样。”   阮伯灵环顾祥和的村子,想到另一边村子的真实,有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最后他们走到常大强家,还是商寅之前见过的样子,万竞山上前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常大强的儿子——常康,看到外面的三人都热情的招呼,“是你们啊!进来,进来。”   阮伯灵跟着常康进去,小楼的客厅里坐着四人在看电视,一看就是温馨的五口之家,实际上除了最年迈的老妇人还活着,其他都已经是死人。   商寅小声贴在他耳边说:“其他人的影子都是在活着的时候,倒映过来的,受了‘湖仙’阴气的影响,即使人死后也没有消失。”   所以商寅才会说在这里能找到早已去世的常绍祥。   阮伯灵打量屋里的五人,谁也不像是‘曾爷爷’辈的。   商寅非常直接地问:“常绍祥的牌位在哪里?”   常大强惊奇地看向商寅,回答:“我曾爷爷都去世好几十年了,你们找到他的牌位做什么?”   商寅并不打算跟‘影子’废话,蓦地双眉轻蹙,散出一股无形的气压,靠阴气存续下来的影子仿佛人被枪抵头一般。   常大强轻颤了一下,立即起身带路,把他们引到小楼外面的一个侧间,里面供奉着常大强的父亲,爷爷奶奶和曾爷爷。   “常绍祥。”   商寅对着牌位开口。   阮伯灵好奇地望着常绍祥的牌位,还可以直接把人叫出来?   商寅突然解释,“村里有时会出现明显不是这个时代打扮的人,他们应该都是很久之前的人,但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跟其他人接触,偷偷躲起来。躲的最好地方就是牌位之类的地方,有供奉,更不容易消失。”   过了片刻,果然从牌位里钻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开口问:“谁叫我?”   把带他们过来的常大强陡然吓了大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你的事,请先出去一下。”万竞山完全是犯罪现场赶围观群众的态度,把常大强推出去,再锁上门。   阮伯灵观察了老头片刻,直接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当年‘湖仙’的事吗?”   常绍祥瞥着三人,盘腿坐在香案上说:“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在找她。”   常绍祥惊道:“你们找她做什么?有什么好找的。”   “不说找她做什么,你就不愿意告诉我们?”   “那倒不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   常绍祥随意地换了个姿势对万竞山说:“把你的烟给我一根,我就告诉你们。”   万竞山朝阮伯灵看过去,阮伯灵微点了下头,他点起一根烟递给常绍祥。   常绍祥如正常人一样抽起来,长吐了一口烟后开口。   “那是120几年前,还是多少年前,那时村里有一只恶鬼,本来就收成不好,村民都靠在湖里捕点鱼生活,结果每次都要死两个人。突然有天,有个人来了村子,说可以召唤湖仙对付恶鬼,但是召唤湖仙需要一个人附身,最好是个十几岁的处子。”   阮伯灵想起‘湖仙’死时的样子,不过十五六岁。   常绍祥又抽了口烟接着说:“当时村外的小山坡上住了一个小姑娘,是几年前来的,被一个老太婆带着,那老太婆被蛇咬死了,就剩小姑娘一个人。   那个人就找到小姑娘,当晚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小姑娘失踪了,当晚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人谁也没提,也没人说小姑娘去哪儿了,但那天之后恶鬼确实消失了。”   万竞山狠狠地呼了一口气,常绍祥说得很委婉,可意思很明显。   当年村里的人都知道小姑娘的事,但谁也没有反对,小姑娘失踪也没有人在意。   只是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还是不清楚。   阮伯灵若有所思地问常绍祥,“小姑娘住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村子出去,靠近湖边的那间房子?”   常绍祥点头,“是啊!多少年了,那房子都没人住,还没塌也是奇怪!”   “杀了你们!你们这些凶手!害人的凶手!”   院子外面忽然有人大喊,常大强家的人都急忙跑出去。   “去看看。”阮伯灵说了一声也往外跑。   他出了院子看到一个头发脏乱,衣服不整的男人被几个村民抓住。   常大强走到他们身边说:“那个是个疯子,不知道是怎么来村里的,好像我在小时候他就这样了,没家人也没亲戚,在村子里又不肯离开。”   疯子挣扎地大骂:“杀了你们!我都知道!我都看到了!”   “闭嘴!叫你胡说八道!”一个村民打了疯子一下,和另外的村民把人拖走。   阮伯灵问:“这是要带他去哪儿?”   常大强回答:“他整天疯言疯语,还伤人。村长就把他关在村口的地笼里。”   “我们也去看看。”   阮伯灵拉起商寅跟上去,发现村口的地笼就是昨晚把他们关进去,要他们自相残杀的地方。   疯子被扔进去,村民还对着他骂,疯子抬起头来怒道:“我没疯,我都知道!是你们害死她的!”   阮伯灵终于看清了疯子的脸,是在湖仙洞里的疯鬼。   其他村民要回家,对他们说:“你们也别在这里。”   阮伯灵回答:“我跟他聊会儿天就走。”   村民也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一眼,嫌弃地走了。   如果所有人都可以变成期待的样子,那另一个世界的疯子,在这里可能就不是疯子。   阮伯灵蹲到坑边,低头对坑里的疯子问:“你好,请问你是真的没疯吗?”   疯子回答:“我说我没疯你信吗?”   阮伯灵点头,“信,你能告诉我在于‘湖仙’的事吗?” 第34章 镜中湖   # 034   阮伯灵离坑边太近, 猛然看进坑底, 有点高。   他蓦地往后一跌,被商寅扶住,远远对坑里的疯子说:“你想不想出来?”   疯子拒绝, “我不出去, 既然还是当我是疯子,就算了!”   阮伯灵看向商寅求助, 商寅说:“把他抓出来。”   “等等, 在另一边他真是疯子,把他又刺激成真疯就不能问话了。”   万竞山默默地无视两人,却突然感受到商寅投来的视线。   他明白地点头, 不慌不忙走过坑边,掏出烟对坑里的疯子说:“兄弟,要不要来一根?”   疯子抬头打量了他片刻, 点头。   万竞山点好一根烟扔下去,疯子从地上捡起来, 缓缓地吸起来, 隔了一会儿才自言般地开口。   “我是个疯子, 所有人都说我是,我想我可能真的是个疯子。因为我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我出生时国家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所有人都要挨饿。   岛上的人靠着在湖里打渔勉强过下去,可是不知哪天开始,总有人出意外, 死于非命,最后整座岛都闹起鬼。”   万竞山吐了口烟问:“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恶鬼是怎么消失的?”   疯子又抬起头望向万竞山,诡异地笑起来。   万竞山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没疯。   突然,疯子又十分沉重地说:“村民们越来越活不下去,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位大师,说有办法对付恶鬼。他说的对付恶鬼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比恶鬼怨气更强的鬼,杀死恶鬼。那个被他们制造出来的恶鬼,就是他们说的‘湖仙’。”   阮伯灵站在离坑两米多远的地方,也听清了疯子的话。   世间的‘鬼’都是由于死时过于强烈的执念,或者外在干扰,形成的能量场。   如果要将一个普通人变成鬼,而且是怨气强大的恶鬼,除了外在的条件外,最重要的是那人死前的执念形成的怨气。   而怨气一般产生于极端的痛苦之中。   疯子继续说:“他们选中了村外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骗小姑娘说只需要用一下她的身体,就能救全村的人。小姑娘根本没可能拒绝,被他们逼着喝了一碗药,经历了人间最悲惨的地狱,最后死了,如他们所愿变成了恶鬼。   在变成鬼的小姑娘杀死湖中原来的恶鬼后,他们又用准备好的东西,把小姑娘封印起来。从此岛上太平无事,再也没有恶鬼作祟。”   万竞山拧起眉头蓦地蹙得更紧,问道:“他们给那姑娘喝的什么药?”   “花柳巷里给姑娘喝的那种。”   万竞山的手一抖,烟灰掉落了一大截,落进了坑底。   疯子继续说:“他们那晚一共去了十几个人,都是村里的男人。”   疯子一口吸掉了剩下的烟说:“那个来到村里的大师,其实是村长在外面找人假扮的。我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因为我就是那个假扮大师的人,那天之后被他们灌了毒酒,变成了疯子。”   疯子说完后许久没有声音,万竞山最终丢掉烟头站起来,回想起在湖仙洞外看到的‘小姑娘’,最后死时的模样也才十多岁。   作为一个前警察,无论任何理由的杀人都是犯罪,何况是如此对待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阮伯灵看到万竞山走过来,表情有些沉重。   他说:“这里也是‘湖仙’最期待的样子的话,她可能还在那间房子里。”   “她的名字叫苗红蝶。”   疯子忽然又说了一句,之后又沉默下去。   阮伯灵朝坑里瞥了一眼,角度看不见疯子,只能远远看到坑底的水泥地,让他想起了6岁里的深渊,想起那些无数想爬上来抓他的恶鬼。   那个被称作‘湖仙’,拯救了全岛人的女孩,最后看到的大概也是一样的场景。   “阿阮。”商寅握住了阮伯灵的手。   阮伯灵说道:“寅哥,为什么总有人能够那么理所当然,以拯救的名义,却用最残忍的方法去害另外的人?”   “他们都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而已。”   “可惜当年的那些人都死了。”   “那可不一定。”商寅拉起阮伯灵往前走,“先去找苗红蝶。”   山坡上的那间房子和昨晚的差不多,仿佛马上要倾塌,房顶瓦上的杂草左右摇曳不停。   黑漆漆的光线下,三人再次出现在房子的大门外,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阮伯灵想起房子里那几个欺负过林雅悦的鬼,或许就是当年害死苗红蝶的人中的几个。   万竞山问:“要进去吗?”   房子的大门轻掩着,阮伯灵看进去,没有很强的阴气,甚至没有昨晚的重。   他点了下头,上前推开门往里进去。   里面和昨晚见到的样子差不多,只是家具没有腐败,好好地立在墙边,是个非常穷困但整洁的家,明显有人住的样子。   万竞山绕着堂屋走了一圈说:“应该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东西都是单人的,应该就是苗红蝶。”   “去里面看看。”阮伯灵朝旁边的卧室看去。   苗红蝶没在房子里,他们直接进去,和昨晚见的也差不多,只是看起来温馨了许多,床头的柜子上还插着一瓶野花。   万竞山走过去,柜子上有一个昨晚没有的铁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小东西,有扣子,有磨花的珠子。   他拿起一条项链,是那种能打开往里面放相片的,非常老的样式。他打开项链,里面的相片保存得很好,是一个男人抱着扎着两个长辫子的小女孩,两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项链放回去后,他又看向柜子,发现有许多不像小姑娘会用的东西,比如用竹根雕的烟斗,不过烟斗没用过的痕迹。   万竞山拿起烟斗,项链里的男人胸口就插着一根烟斗。   他思忖地说:“苗红蝶不是村里的人,按上个世界老头和常绍祥的话,是老头寄养在村里的。”   但老头不是照片上的男人,也说过是受人之托,应该是照片里的男人托付他照顾苗红蝶。   “当年应该有人答应过苗红蝶,会来接她。”万竞山思忖着说,“她一直在等,等的应该就是照片里的男人。”   柜子上的烟斗肯定是苗红蝶做的,等着照片里的人来接她时送给男人。   “如果我没猜错,照片里的人,是苗红蝶的父亲。”   万竞山最后说完,把烟杆放回去。   “你们找谁?”   突然,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出现在房间门口,女孩的头发很长,快要到脚腕,绑着一条红色的蝴蝶发带,警惕地盯着他们。   女孩和昨晚见到的‘湖仙’一模一样,万竞山看阮伯灵和商寅都露出不擅长跟小女孩打招呼的表情。   他灭了烟对着女孩问:“请问,你是叫苗红蝶吗?”   “是,你们要干什么?”   万竞山注意到女孩的紧张,没有靠近女孩,远远地说:“我们是受人之托,来找你的。”   “谁?找我干什么?”   “他耳朵前面有颗红痣,让我们来找你,问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们可以帮你完成。”   女孩犹豫了一下,“是佟叔叔吗?”   万竞山思忖了片刻,点头说:“对。”   老头的养子叫佟生,老头应该也姓佟。   女孩盯着万竞山打量,随即目光又转向阮伯灵和商寅,笑出了声。   “嘻嘻,你们大人都是骗子!我才不会上当!”   女孩眨眼变成了10来岁的模样,是之前见过的‘湖仙’。   下一刻,强烈的阴气从女孩身体里涌出来,屋外忽然下起暴雨。   阮伯灵注意到气氛的改变,房门口的女孩蓦地又变成十五六岁少女的模样,大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女孩慌忙地跑出去,一行十几个男人直接闯进来,把堂屋占满。   为首的是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男人,旁边就是他们刚见过的疯子。   苗红蝶紧张地望着面前的一群男人,“你们要,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一脸和善的表情对苗红蝶说:“小蝶,你也在我们村里好几年了,也看到大家都很生活很困难,所以希望你能帮帮我们。只要今晚你愿意帮我们这一次,村里以后没了恶鬼作祟,大家都会好的,都会感激你,以后你需要什么就去村里,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   苗红蝶紧张地抠着背后的桌子,摇头说:“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帮不了你们的忙。”   “放心,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借你的身体,我们招来湖仙,用一用你的身体,等打跑恶鬼,你就没事了。”   苗红蝶怀疑又害怕地问中年男人,“真的只是这样吗?我不要,我害怕。”   “别怕,这里有药,你只要喝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一觉醒来就好。”   中年男人拿出一只杯子,打开后里面的药是黑色的,发出难闻的味道。   苗红蝶摇头,往后退,中年男人拉住她。   “没事的,其实不难喝,你试试,试试。”   杯子凑到苗红蝶嘴边,她要拒绝,可是中年男人却掐着她嘴,强迫她喝下去。   之后,苗红蝶就面对了连想象都不敢的可怕地狱,那些男人不停地对她说。   “小蝶呀,你别怪我们,只有你够惨,怨气够重,你才能变成恶鬼。”   “对,就是这样的怨恨,再恨一点!”   “记住你是怎么死的,死之前有多惨——”   ……   苗红蝶的黑色长发铺满了床,她手里抓着那根红色的蝴蝶发带,双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最后轻轻动了下唇。   万竞山说:“她在叫爸爸。”   商寅捂住阮伯灵的眼睛,可连听也再听不下去,一股如刃的阴气飞出去,房子里的幻象消失了。   许久后打散的阴气再次聚起来,这次苗红蝶穿着一身红裙,双手被捆在身后,拦腰吊在房梁上,血从她光着的脚流下来,还混着其它的液体。   她的脖子,双腿都缠满了柳树枝,嘴里含着一枚铜钱。   这是为了聚积阴气,养成‘鬼’的做法。   房梁上的苗红蝶忽然睁开眼睛,顿时房间里被怨气充斥,所有的幻象消失,只剩下满是灰尘的破败房间。   苗红蝶声音凄厉嘶哑地大喊:“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你们这些恶魔,全都该死!”   “跑,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先出去。”   商寅说完拉起阮伯灵往外跑。   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天空一轮满月,到处都是青蛙‘呱呱’的叫声。   阮伯灵终于知道‘湖仙’为什么要在暴雨、月圆和青蛙叫时杀人了。   因为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段经历的背景,是她痛苦的衬托。   万竞山这回也清楚地看见了‘鬼’,没他想象的可怕。   他们跑出房间后,苗红蝶并没有立即追上来,对前面的商寅和阮伯灵问:“是不是已经不能用问,知道她的执念了?”   确实已经没办法沟通了。   阮伯灵思忖地说:“先抓到她再说。”   “嘻嘻!”   苗红蝶的笑声出现在他们背后,这次不是小女孩清脆的笑声,而是刚才嘶哑凄厉的声音。   一道红影倏地闪过,凝起阴气和怨气,如一条黑色鞭子朝他们抽过去。   商寅再次抽出‘高尔夫球杆’,握在手中时变成一把黑色长刀。   他挡在阮伯灵和万竞山前面,一刀砍断了黑气,但下一刻又凝起来。   “阿阮,你们退后。”   商寅说完,轻身一跃,整个人都跳起来,朝前面的苗红蝶跃过去,黑刀直劈向苗红蝶。   “寅哥,不能消灭她!”   阮伯灵连忙喊道,眼看商寅的黑刀要刺中苗红蝶。   轰——   忽然一声奇怪的响声,周围的空间瞬间大变。   房子没了,树没了,草没了,湖也没了,只剩下一片笼罩的黑色阴气,如在南极一般冷得刺骨。   阮伯灵抱了抱胳膊,朝商寅那边看去,苗红蝶也不见了。   “寅哥,这是怎么回事?”   “红蝶!”   与阮伯灵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凄厉地出了一声,四周的阴气跟着涌动起来。   阮伯灵倏地站直没动,除了6岁那一次,他还是第一次在别的地方感受到这么强的阴气,转动起来仿佛能直接将人绞碎。   万竞山也感觉出来这位新出来的‘鬼’ ,比刚才的厉害得多。   他强行冷静地点了一根烟,挺直背说:“是不是这才是世界的主人?”   商寅突然回到阮伯灵身边,目光警惕地望着包裹住他们的阴气,沉眉思忖了片刻。   他确定地说:“不对,这是另一个世界,是我们进入了两个重叠在一起的通关世界!” 第35章 镜中湖   # 035   两个重叠在一起的通关世界?   万竞山似乎听懂了字面的意思, 却理解不了实际的含义。   进入‘重返人间’, 首先告诉他们的就是通关后,才会前往下一个世界。   苗红蝶的世界还没有通关,他们怎么会突然到了另一个通关世界?那上一个世界会怎么样?   万竞山立即拿出信息卡, 想看有没有什么提示, 结果没看到提示,却发现剩余寿命的流逝速度更快了。   【姓名:万竞山   年龄:38周岁85天5小时56分9秒   剩余寿命:16天13小时06分15秒   愿值:1000点(可兑换寿命10天)】   剩余寿命流逝的速度比之前至少又快了一翻, 之前是12倍, 现在差不多有24倍。   “小阮!”万竞山严肃地开口,“这里剩余寿命减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一倍!”   阮伯灵皱了下眉, 他没拿信息卡确认,万竞山既然说了肯定不会是假的。   12倍速流逝,折下来有2天多。现在再快一倍, 通关的时间就只有十几个小时了。   他思忖了片刻,突然惊喜地问商寅。   “寅哥, 是不是表示我们可以两个世界一起通关?上个世界因为12倍速愿值能翻倍, 那两个世界一起通关, 不就是能再翻倍!”   “阿阮说得对!”商寅不禁轻笑出声,对着阮伯灵笃定自信的双眼,他抬手轻碰了下阮伯灵耳后的头发, 被阮伯灵悄然躲开。   他盯着空了的指尖,头一回被避开,有点不适, 又有点不满。   商寅收起情绪,一眼不眨地看向阮伯灵继续说:“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一般都是通关一个世界,才可能去下一个世界。除非两个世界有很深的渊源,不可分割,才会被联系在一起。”   “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主人,和苗红蝶有很深的联系。”   阮伯灵说完就想到苗红蝶最后叫的那一声,万竞山说是叫的‘爸爸’。   两个世界之间最深的渊源,应该就是执念的关联,因为对于‘鬼’来说血缘已经没有意义,最后一刻的执念才是最重要的。   苗红蝶的执念是什么他们还没确定,但这个世界主人的执念,一定和苗红蝶有关。   只要知道见到这个世界的主人,就可能找到苗红蝶的执念。   这时,周围的阴气里突然凝结出无数的人形黑影,动作畸形,但速度极快,直冲向他们。   阮伯灵一动不动地站直在原地,只感觉冷得厉害。   他向来不怕阴气,普通的阴气只要他戴着护身符,都无法真正靠近。   商寅握起黑色长刀,砍向涌过来的阴气人影,阴气散开后又立即重新凝结起来。   万竞山用阮伯灵给的商寅出品护身黄纸包,一撒开就灭掉一只,非常方便。   但消灭了总有新的人影再起来,永远杀不绝。   阮伯灵说道:“寅哥,要找到阴气的主人,不然永远都结束不了!”   他说完闭起眼睛感受周围的阴气,想找到阴气的来源。   但不用他找,一团最浓的阴气蓦地出现,下一秒就向他直扑过来。   “阿阮,小心!”   阮伯灵听到商寅的喊声,猛然瞪开双眼,一股在漆黑的阴气中也能看清的黑色阴气,如同一条大蛇飞过来,瞬间缠住他。   阴气大蛇没有真正缠到他身上,但仍然困住了他,他的动作被阴气压制,甚至企图影响他的动作,用他的手去摘手腕上的护身符。   “阿阮,它想附身!”   阮伯灵已经明白过来,可身周的阴气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他的手,眼看就要摘到手腕上的护身符。   ——不要!   “不要被它附身,老公,救我!”   阮伯灵下意识喊出口,瞬间以他为中心,向外爆出一层强大的气流,仿佛气爆弹一般,将缠住他的阴气炸得向四周散开。   下一秒,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他身后,抱住他。   “崽崽,没事了!”   阮伯灵猛然反应过来刚才他喊了什么,盯着他‘老公’比非洲人还黑的脸,莫名有点怀念。   那位表面的那层黑气太厚,连个轮廓都看不出来。   不过看这个身材,应该还是挺帅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寅哥好看?   “小崽子,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   阮伯灵意识到眼神有点花痴,而且还是对一个连脸都看不见的‘影子’。   他微笑地坦然承认,“我在想你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要等你变回人了才能看到?”   那位对着他没有出声,只是抱着他的手蓦然地收紧。他明明看不到对方的眼睛,却仿佛感受到了那位有些灼热的视线。   “喂!这种时候在干什么?”   阮伯灵听到商寅的声音,倏地惊住,要推开那位,反而腰被扣得更紧。   那位的脸转向商寅说:“那你又在干什么?”   瞬间,商寅和那位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阮伯灵往两边移动着视线,感觉自己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那位不再理商寅,倏地消失,却没有离开,绕到阮伯灵身后,紧紧把人抱住贴到耳边说:“小崽子,你是我的。”   阮伯灵感觉那位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像是在签字确认‘你是我的’一般,就跟他小时候吃师父养的兔子的醋,在师父手臂上签字,说师父是他的一样。   他觉得那位意外地有点幼稚。   “说,你是谁?”   商寅忽然怒声开口,将长刀往地上一插。   阮伯灵看过去,才发现商寅脚下踩着一只‘鬼’。   他从商寅的语气里俯到了不高兴,直觉和那位的出现有关,他不由地蹙起眉头,观察着商寅。   “寅哥。”那位已经消失,阮伯灵过去轻拉了一下商寅的衣角,“这么强的怨气,他应该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很清醒。”   被商寅踩在地上的‘鬼’突然接道,扭过头看向阮伯灵,“怨气都是真实的愤怒。”   ‘鬼’的怨气会因为执念变强,尤其是失去理智,只剩下执念时的‘鬼’,是怨气最强的时候。   阮伯灵仔细地打量起地上的‘鬼’,确实不是失去理智的样子,阴气也没有暴动。   但强大的怨气也是真实的,一般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怨气,都是失去理智只凭执念先去的‘恶鬼’。   他疑惑地问:“请问你清楚你的执念是什么吗?”   地上‘鬼’若无其事地接道:“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曾经我也是通关者。”   “曾经是通关者?”   阮伯灵瞬间想到了许多问题,“通关者,最后能变成通关世界的主人?”   说起来很匪夷所思,仔细一想其实并不是不可能。只要通关者带着强烈的执念死去,就有可能构成‘重返人间’里的世界,之间的逻辑没有矛盾。   果然里面还有很多隐藏的规则。   地上的‘鬼’语气冷静地回答:“对,我就是从通关者直接变成世界主人的。我叫苗振坤,不会再对你们动手,能不能让我起来?”   周围怨气稍微平息下来,阮伯灵和商寅换了一个眼神,商寅就把脚和剑都移开,苗振坤从地上爬起来。   “照片里的男人!”   万竞山看清苗振坤的脸,自言了一句。   苗振坤和苗红蝶卧室里那条项链里,照片上的男人长得一样,只是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苗振坤听声音朝万竞山看去,满眼审视。   万竞山道:“通关世界里,不是不会变老吗?”   “开玩笑,怎么可能!”   苗振坤讽笑地解释,“如果有这么好的事,只要在通关世界里不让剩余寿命归零,就可以长生不老,你觉得这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商寅就在他们面前。   阮伯灵和万竞山不由地瞥向商寅。   如果苗振坤确实在通关世界里变老了,那商寅经历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仍然是20多岁的模样,很显然有哪里不同。   苗振坤见三人的表情怪异,继续解释,“通关世界确实可以让伤痊愈,让重病消除,但身体有一个极限的,极限到了,还是会死。   当然只要剩余寿命够,没病没痛,肯定比普通人活得长,比如100、200岁,但要攒到那么多寿命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而且那么大年纪肯定也是老头老太样。不然哪有那么多人去找终极世界!”   阮伯灵听到终极世界慎重了几分,盯着苗振坤问:“你也在找终极世界?”   苗振坤哂笑一声,“什么终极世界!我找了十年,没有找到终极世界,却通关到了我女儿的世界!”   “你女儿是苗红蝶?”阮伯灵问。   苗振坤蓦然表情阴沉地怔了片刻,点头说:“当年战乱,我与妻女逃难离家,结果路上妻子染病去世,剩下我和女儿逃到这里。   当时我也染上重病,命不长久。我死无所谓,但我放心不下只有10岁的女儿,在那个乱世她一个孩子活下去太难了。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佟长青。”   “佟长青?是不是耳朵前有痣。”   “好像是吧,我已经忘了他的样子。只记得他告诉我‘重返人间’可以续命,只要我通关攒够寿命就能活下去,他还可以在我去通关的时间里,替我照顾女儿。但条件是我要找到终极世界,帮他复活一个人。”   苗振坤说到这里,四周的阴气又涌动起来,怨气开始变强。   阮伯灵想岔开这个话题,苗振坤却又恢复冷静,自顾地继续说下去。   “我从来没想过再次见到她,是在通关世界里!不对!我没见到她,只听到了一个她惨死的消息。   当我查到她是被害死的,连尸体都已经在湖里变成了白骨,当时我就已经放弃了通关。我把当年害过她的人一个个找出来,抓到她的尸骨前,折磨他们到死。   可惜我只杀了6人,就被村里的人合伙起来抓住了,然后他们以杀人罪的名义处死了我。”   苗振坤蓦地笑起来,越笑越瘆人,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气。   最后他说:“我不过杀了几个畜牲,竟然说我杀人!真是可笑!我的小蝶儿那时才15岁,他们对她做了什么!那叫什么!叫什么!”   随着苗振坤的怒吼,怨气又四处乱窜。   商寅抽刀劈开卷过来的怨气,“你再让怨气乱窜,我直接劈散你。”   苗振坤不屑地冷笑,“那你们也不可能通关了,会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   商寅面无表情地又抽刀,阮伯灵拉住他。   “寅哥。”   商寅把刀放回去。   阮伯灵对苗振坤问:“之后你就因为执念,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和苗红蝶的世界重叠在一起?”   苗振坤茫然地望向只有阴气的黑色世界,“重叠在一起吗?可是仍然是两个世界,我永远也见不到她,没有再见过她,你们来之前也从来没通关者来过。”   他说着顿了片刻,忽然转向阮伯灵问:“她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我的小蝶儿那么乖,那么听话——”   “苗振坤。”阮伯灵叫住又要怨气乱窜的苗振坤,“你的执念是见苗红蝶吗?”   “哼!你不用套我的话!”苗振坤十分不屑地看向阮伯灵,“我的执念是后悔没有早点回去!如果我早一点回去接她,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时间不能倒回,你们是通不了关的。”   “过去不能改变,但是还有未来。”   苗振坤不明所以地看向阮伯灵,他已经死了,他的女儿也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谈?   阮伯灵微微一笑,笃定地说:“如果我能让你见到她,让你们从通关世界里解脱出来,你愿意帮我们解除苗红蝶的执念吗?”   苗振坤犹豫地审视了阮伯灵许久,最终还是问:“你真的能做到?”   阮伯灵脑袋轻轻一歪,回道:“如果你能再告诉我,关于终极世界的线索,我也许真的能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某BOSS:区区马甲,也敢放肆!   寅哥:到底谁是马甲? 第36章 镜中湖   # 036   漆黑一片的空间里, 阮伯灵就像突然添进来的色彩, 苗振坤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最终还是暗下去。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阮伯灵不可能完成他的执念。   他在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是离开前和女儿一起生活, 虽然朝不保夕,却充满了幸福与美好。   “不可能的!”   苗振坤果断地回绝。   阮伯灵仍然笃定地说:“我们要通关, 你有执念, 本来是相互帮助。不过我们还可以回到你女儿的世界,通关后仍可以离开。   但你这里可能永远不会再通关者来,你只能永远留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而你女儿已经解除执念消失。”   苗振坤肩膀微微一颤。   阮伯灵直视着他问:“你真的要放弃这唯一的可能吗?”   万竞山不禁地挑起眉头,阮伯灵和‘鬼’打交道比跟人擅长多了,面对人时表面的谦和就像排练出来的, 礼貌得过分。   但面对‘鬼’时,语气虽然还是谦和礼貌, 但内容直白很多, 威逼利诱可以一起来。   苗振坤一时回不出话, 阮伯灵继续说:“你女儿的世界被通关就会彻底消失,你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你要怎么做?”苗振坤声音哽咽地开口。   “现在看来,两个不同世界的主人不能串门, 你和她即使在同一个地方,也不能同时出现。”   阮伯灵说着思忖了片刻,“唯一的办法——我可以让你附身, 带你过去。”   “不行!”   “不行!”   商寅和那位的声音同时出现,阮伯灵感受到了双重压力,他顶着压力小心解释。   “他的执念是女儿,即使占据我的身体变回人,不通关的话也只剩十几小时,还是会死。要通关的话,他女儿的执念是他,他不现身,就无法解除执念。”   阮伯灵说到这里突然看向万竞山,满眼都是‘你快赞成我’的意思说:“万哥,按照这个逻辑,苗振坤是不是占据我的身体完全没有意义?”   万竞山差点把烟头咬断,这坏孩子竟然把那两位的压力引到他身上!   在第一个世界他就知道阮伯灵的体质,可以让鬼占据他的身体,变回真正的人。即使无法通关,他也认同阮伯灵冒这样的险。   于是,他摘下烟严肃地说:“小阮说的确实没错,苗振坤占据小阮的身体,就会变成死局。但是——”   “你们看,警察叔叔都说我说得没错。”   阮伯灵直接打断万竞山后面的话,像是努力说服家长大冬天去河里游泳孩子。   万竞山感受到商寅横过来的视线,他吸了口凉气,转眼去看周围的‘风景’。   苗振坤也望着阮伯灵满眼惊讶,阮伯灵的体质他一开始就感受到了,虽然没想占据变回人,也确实是想附身去另一个世界找女儿的。   这种体质如果被附身成功,几乎不可能再把附身的‘鬼’安全驱除。   他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你真的相信我不会占据你的身体?”   商寅也对阮伯灵说:“阿阮,鬼和人一样都不可信,自私起来别说执念,什么都可以不顾的。”   “我不相信他。”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是明白苗红蝶的绝望,如果苗振坤能够拯救她的话,我可以冒险一回。这不是师父教的,但我幸运有师父在,苗红蝶却没有,我想帮她。”   “你——”   苗振坤开口却不知该接什么,震惊地对着阮伯灵。   他没有想到阮伯灵竟然在意的是他女儿,蓦地双膝跪下对阮伯灵说:“我保证,我绝不会侵占你的身体,如果食言,我将永远见不到我女儿,立即灰飞烟灭。”   “阿阮。”商寅朝阮伯灵看过去,再说不出阻止的话。   他的崽崽想做件自己想做的事,他无法阻止,只好护住他的周全。   “小崽子。”   阮伯灵忽然听到那位的声音,接着就被紧紧搂住,那位紧贴在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轻咬着说:“真拿你没办法。”   这样的动作旁人看起来实在太奇怪了,阮伯灵不想被看着‘抽筋’了,刚要挣扎,那位忽地吻上来,押着他的手死死扣在他身后。   好半晌后,那位终于松开嘴,阮伯灵张嘴要说话,那位又倏地堵上来,喂给他吃了不知什么东西,只觉口中一凉。   他被亲得腿软,发现看不到其他人,于是攀着那位的脖子问:“给我喂了什么东西?”   “你老公的——”   后面几个字那位贴在他耳边说出来,他猛地瞪眼,那位似笑非笑的语气继续说:“现在你的身体就是我的所有物,谁也别想再觊觎。就算有别的灵体附在你身上,想要控制你的身体必须得先消灭我,明白了吗?”   阮伯灵点头,他的体质吸引所有的‘鬼’,到现在没被附身全是因为师父给他的护身符。   那位相当于在他体内也加了一道护身符,即使手上的护身符掉了,被别的‘鬼’附身,也会被那位赶出来。   “崽崽,你真的明白了吗?”   那位捏着阮伯灵的下巴,语气严肃地说,“这相当于你把身体送给我了,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占据你的身体,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顿了一下,问道:“你不害怕吗?”   阮伯灵勾着那位的脖子,对着看不见的脸一笑,“可是你占了我的身体,就变成了‘我’,到时你要去亲谁?”   你要去亲谁!   一句话间,仿佛一口大钟撞进他心里,他的心脏发出剧响,悠扬回荡。   阮伯灵双眼狡黠的眸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心动。   “崽崽,你要负责的。”   阮伯灵猛不迭又被扣住后脑勺,那位再次亲上来。   他不明白那位突然又在激动什么,只不过陈述了一个事实,相信那位并不想占据他的身体,不然这段时间有的是机会。   可那位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到他差点站不住才放开他,然后慎重严肃地告诉他。   “不管最后怎么样,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是人是鬼,你都别想离开!做人做鬼你都是我的。”   “我们不是说好等——”   阮伯灵的话刚开了个头,又没了机会说下去。   许久之后他无力地被那位搂着,嘴唇染满水光,充血发红。   那位在他耳边暧昧地问:“崽崽,能站起来吗?”   阮伯灵点头,不满地推开那位的手站直起来,听到那位轻笑了一声,刚刚看不见的几位又出现了。   他下意识挡了下发红的脸,担心被看出来了什么,片刻后严肃地站到苗振坤面前。   “苗振坤,你准备好了吗?”   苗振坤确认地打量着阮伯灵,随后点头,“准备好了。”   阮伯灵表情一凛,把护身符摘下一半,周围的阴气以他为中心涌动起来,纷纷围绕在他身周,想要找到缝隙钻进去。   接着,苗振坤的身体也成了一股黑色的阴气,跟着绕上去。   阮伯灵迅速把护身符完全摘下,绕在身周的阴气就如同被吸进漩涡里般,消失在他身上。   随即他又把护身符带回去,后面涌过来的阴气立即像被屏障弹开,失去了目标。   同时,周围笼罩的阴气开始消失。   商寅说:“苗振坤被护身符隔绝,因他产生的阴气自然也消失了。”   周围又变回了小屋前的景色,一轮圆月,蛙声连片。   万竞山惊喜地说:“我们好像回来了?”   阮伯灵回答:“因为苗振坤与苗红蝶之间的渊源,我们才被吸引去苗振坤的世界,现在苗振坤从那个世界失踪,我们也跟着回来了。”   万竞山已经看到了,苗红蝶和他们过去之前一样,一身红衣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没有理智,怨气乱窜,一心只想杀了他们。   “苗振坤!”   阮伯灵叫了一声,摘下护身符,面前倏地出现了苗振坤的身影。   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也成功把苗振坤带过来。   他又把护身符戴回去,得意地一笑,那位一定看着他。   苗振坤看到了眼熟的房子,对阮伯灵说:“感谢。”   他说完连忙要去找苗红蝶。   “等一下。”   阮伯灵叫住苗振坤,“这是、佟长青给的,我们就是带着它来到这里的。”   他把那条红色蝴蝶发带递给苗振坤。   苗振坤接过发带,直直凝视了片刻,“这是她10岁生日时我给她买的,是我最后送她的礼物。我走的时候她的头发才刚到肩膀,我告诉她,等她头发长长之后,就会来接她。”   “嘻嘻——”   苗红蝶发现了他们,猛地朝他们扑过来,怨气直接将他们淹没。   商寅立即举刀挡住,苗红蝶鼓动怨气反抗。   “小蝶儿——”   苗振坤转身对着苗红蝶狰狞的表情,扭曲的脸几乎看不出原样,被怨气缠绕着露出狠戾的双瞳。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全都去死!”   “爸爸来接你了,小蝶儿。”   苗红蝶扑向苗振坤,抓住了苗振坤的脖子,强大的怨气裹上去,要将苗振坤吞噬。   “小蝶儿,我是爸爸,我来接你了。”   苗振坤好不容易抬起手,碰了碰苗红蝶表情狰狞的脸。   “爸爸?”   苗红蝶怔了怔,盯着苗振坤仔细打量。   苗振坤的样子变回了刚离开时,苗红蝶身上的怨气慢慢消下来,转眼又恢复成一开始出现的10岁小女孩模样。   “爸爸?爸爸!”   苗红蝶一下扑向苗振坤,抱住苗振坤说:“爸爸,你看我的头发长得这么长了,你怎么才来!”   小女孩的语气,欣喜里透着撒娇的埋怨。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那罚爸爸给我把头发扎起来!”   苗振坤哽咽地回了一声,“好。”   他转到苗红蝶身后,轻轻地拢起女孩的长发,拿起红色蝴蝶发带,一圈一圈地绑上去,最后打结。   红色的蝴蝶结鲜艳,明亮,仿佛发着光。   苗红蝶的头发扎起来的瞬间,快到腿间的长发忽然变短了,成了刚到肩膀的长度,蝴蝶结在脑后像个小尾巴。   她抬起头,对苗振坤说:“谢谢爸爸,小蝶儿好看吗?”   “好看。”   苗红蝶弯起双眼,露出一颗小虎牙,笑了。   万竞山点起一根烟,望着前方男人和小女孩的身影,吐了口烟开始自言自语。   “她一直保持10岁时的样子,一定是为了苗振坤来接她时,能够一眼认出她。   头发变成后来的长发,是为了‘头发长长就来接她的约定’,她只希望头发变长,却不愿长大。   现在头发变回去,是表示她把之后的事都忘了吧?她永远都是那个相信着苗振坤会来接她的小孩子,没有经历后来的痛苦。”   阮伯灵没有接话,过去的事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忽然,信息卡又在潜意识里提醒,阮伯灵把信息拿出来,苗红蝶的世界通关了。   但苗振坤的世界还在继续,剩余寿命还在继续快速流逝。   而苗红蝶的身影已经开始消失。   阮伯灵直接走到苗振坤面前,“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苗振坤直直盯着身影越来越透明的小女孩,动了动唇没有说出口。   “如果你想留住她就大方承——”   “我没有资格!”   苗振坤怒地打断阮伯灵,“她受的苦都是我害的,我没资格对她提任何要求!”   苗红蝶的身影越来越弱,阮伯灵重复地问:“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你的执念是什么?”   苗振坤仍然没有说出口。   “爸爸,你不想说再见吗?”   苗红蝶忽然抓住苗振坤的手,说出她最后的话。   苗振坤身上的怨气陡然变强,他紧紧地抓住苗红蝶越来越浅的身影,嘶声大喊。   “我想陪在她身边,想看着她长大,想她一生幸福健康!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阮伯灵微微一笑,忽然一股强烈的阴气拧起来,直冲向苗红蝶。   “爸爸,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寅哥&某BOSS:不行!   阮伯灵:遭受到了双重拒绝。 第37章 镜中湖(完)   # 037   漫天的怨气消失, 挡住天空的乌云散开, 一切都变得澄明干净起来。   阮伯灵站在小屋的大门前,商寅和万竞山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仿佛门神, 三人一起看着前面的草地。   苗红蝶正在用竹杆敲路边橘子树上的橘子, 苗振坤转身朝他们走回来。   “多谢你们,本来不可能完成的执念, 能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我已经别无所求。”   阮伯灵看到苗振坤像是又要跪下的样子,回道:“你不用谢我们,你的世界已经因为执念解除而消失, 但这里并不是你的世界。”   苗振坤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苗红蝶的世界也因执念解除消失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是现实世界, 他的执念解除只消失了他的世界,他没和世界一起消失, 是因为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是不会消失的。   他惊讶地看着阮伯灵, 没想到阮伯灵竟然想到了这一层, 看似完全无解的执念解除了,还给了他们最好的结局。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更不可思议。   阮伯灵接着说:“实际上这里也不是现实, 而是因为‘湖仙’形成的一个镜中世界,你们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   苗振坤再次震惊地看向阮伯灵, 想再次跪下感谢,不过跪再多次都是无用的动作。   他拿出一块玉佩递向阮伯灵,“这是当年佟长青给我的,说与终极世界的主人有关,是一块符令,拿着它就可能会找到终极世界。”   阮伯灵接过符令打量,是一块刻着什么怪物的玉佩,样子很奇怪,他认不出是什么。   “是魙兽镇灵符,早已经失传。”商寅解释道。   阮伯灵转头朝他看去,“不愧是寅哥,失传的东西也知道。”   商寅又解释,“可能是我经历的世界比较多。”   阮伯灵没觉得哪里不对,在他眼中商寅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和他师父一样。   于是他又对苗振坤问:“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苗振坤若有所思地回,“佟长青告诉我终极世界的主人,曾是镇压过万鬼的高人,但后来成了万鬼的主人,和万鬼一起被封印,封印的就是‘重返人间’的大世界。”   阮伯灵猛然明白过来,被封印的万鬼形成了‘重返人间’,应该就指里面的无数小世界。   那个BOSS人影说过,终极世界是建立起重返人间这个存在的世界,终极世界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万鬼的主人’。   不过就算知道了终极世界的主人是谁也没用,没有找到相关的渊源,根本去不了。   终极世界显然不是靠凭运气能去的,不然早就被通关了。   希望玉符能带他们去终极世界。   阮伯灵收下玉符,顺手就递给商寅。   商寅盯着玉符没伸手接,只说道:“阿阮,你拿着。”   阮伯灵奇怪地看着商寅,一直以来商寅什么都可以帮他保管,头回被拒绝。他又看了眼玉符问:“为什么?”   商寅仍盯着玉符,看了半晌说:“你拿着才有渊源。”   “什么意思?”   阮伯灵忽然想起BOSS的人影说过,他能通关终极世界。   他真的和终极世界的主人有渊源?算起来得是几百千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   难道——终极世界的主人是他‘老公’?   不可能,作为世界的主人不可能跑到现实世界里,还跟他一起去别的世界通关。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跟终极世界的主人认识,之前那位就显得不想提终极世界。   阮伯灵思忖了半晌,最终把玉符自己收起来,没有叫那位出来问他不想说的事。   他先抛开终极世界,忽然对商寅和万竞山一笑,“再做最后一件事。”   阮伯灵说的最后一件事是去问疯子,当年欺负过苗红蝶的人的名字,然后一家家把他们的牌位收来,没有牌位的现写了牌位。   他把所有牌位丢到苗红蝶面前,最后对苗红蝶说:“这是给你的玩具,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苗红蝶歪了歪脑袋,“我可以把它们种起来吗?明年就能像橘子一样结出好多橘子。”   “当然可以。”   “崽崽,你可真是个小坏蛋!”   阮伯灵忽然听到那位的声音,认真地回道:“难道不是大坏蛋?”   那位偷袭的掐了他的腰一下,贴着他说:“小坏蛋。”   他一本正经地回:“那你是老坏蛋!”   那位可能年龄上千,‘老’一点没错。   然后那位动作倏地僵了半天。   离开的时候,山坡的小屋前多了一棵影子树,由像人似的影子拧在一起,扭成树的形状,苗红蝶高兴地给树浇水,施肥,洒农药。   他们没再去其他地方,又从湖里跳下去游回另一边。   他们回到常华盛家换完衣服,阮伯灵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信息卡。   【姓名:阮伯灵   年龄:19周岁363天10小时40分26秒   剩余寿命:20天12小时19分34秒   愿值:3504000点(可兑换寿命1460天)】   看到可兑换的寿命天数,阮伯灵兴奋地扑向商寅,抱住商寅的肩膀说:“寅哥你看,果然我们赚了,24倍愿值,下个世界就真的可以不用着急了。”   万竞山也拿出信息卡,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姓名:万竞山   年龄:38周岁85天11小时56分9秒   剩余寿命:13天10 小时06分15秒   愿值:2015800点(可兑换寿命849.5天)】   三天前,他收到病危通知,最多还剩下一天时间。现在却可眼见的,显示他还可以再活2年多,2年多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比如查到杀害他家人的凶手,绳之于法。   万竞山不由地抬头看向阮伯灵,第一个世界,阮伯灵对他毫不了解,却干脆地把得到的愿值全转给他。   虽然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些零散的信息都透出与阮伯灵,还有商寅和那位有关系。   无论阮伯灵最后是不是需要他,即使承诺了,哪怕后面面对的是地狱,他也不能途退出。   万竞山随即收起信息卡,“小阮,要不要在这里逛逛?听说附近有个古镇。”   阮伯灵看向商寅,“寅哥,你觉得怎么样?”   商寅看着他回答,“只要你想去。”   阮伯灵倒是没特别想去,只是到下个世界肯定又要紧张通关。   最后他决定,“那我们放个假,去玩吧!”   于是,三人去向常华盛告别,常华盛对他们说:“村长他们都想见见你们,了解‘湖仙’的情况。”   阮伯灵回答:“我不喜欢跟人作报告,而且他们也不是我老师。昨天晚上打扰你们了,再见。”   他没管村长和村民们是不是堵在门口,对常华盛说完直接出村,走到离岛的栈桥上,遇到了林雅悦。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们一件事?”   林雅悦站在阮伯灵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阮伯灵问:“什么事?”   林雅悦拿出一枚卡通人物的戒指,递给阮伯灵说:“如果你们攒够寿命回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宁沙市新城区幸福花苑520室把这个交给林晋,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阮伯灵看着林雅悦递过来的戒指,接过来,“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会去的。”   “谢谢。谢谢!”林雅悦又鞠了一躬。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了,我找到一个小伙伴,这个地方阴阳协调,非常适合我们这种弱小的野鬼,我们还可以去小莹家蹭‘饭’。”   阮伯灵看向不远处,一只身体半透的弱小灵体,是昨晚被湖仙杀死,常华富的女儿。   “寅哥。”他朝商寅伸过手,商寅给了他两根柳枝编的手环。   他把手环递给林雅悦说:“送给你们。”   林雅悦接过来,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三人已经转身走了。   万竞山看不到林雅悦,但发现能听到林雅悦的声音,随口问:“小阮,你给的那个是什么?”   商寅回答:“普通的柳枝,加了符文,能保她们阴气不散,多‘活’点时间。”   万竞山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什么也看不到,自言地感叹。   “有人害人还满身怨气,有人即使被害也仍如赤子。或许死后的世界才能真的看透一个人。”   “万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   阮伯灵回头喊,万竞山随即跟上去。   他们搭了一辆货车去古镇,人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但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有种恍如隔世的安稳感。   三人坐在湖边的饭馆吃饭,阮伯灵趁商寅剥完虾去洗手的时候,凑到万竞山旁边,望着商寅给他剥的那盘虾,对万竞山纠结地开口。   “万哥,你觉得寅哥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万竞山直觉这个问题可能会送命,小心地往商寅去的方向看了看,商寅还没回来。   他谨慎地回答:“他不是一直对你这么好吗?”   阮伯灵从小在山上长大,唯一亲近的人只有师父,人际关系方面确实缺失了很大一部分。   为了能正常和人打交道,他还特意跟师父学怎么开始和陌生人说话,以至于他现在开口第一句总是‘你好,请问’。   遇到商寅后,他才真正学会了怎么跟师父以外的人相处。   所以,商寅在他眼中几乎是和师父对等,可以绝对信赖的人,并没有想过其他的事。   可在湖中村的时候,有人说他和商寅是‘那种关系’。自从那位出现后,他也意识到一些商寅过于暧昧的地方。   “唉——”   阮伯灵十分不常见地叹气,苦恼地问万竞山,“万哥,你有没有觉得,寅哥他可能、有点喜欢我?”   “咳——”   万竞山被吸的气呛道,直直地盯着阮伯灵,不知该怎么接话。   是个人有眼睛都能看出你寅哥喜欢你!那何止是有点,都快把你周围的人全杀光灭口了!   他喘顺了气,本着长辈的态度,小心地问:“我觉得他是有点、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阮伯灵立即表情僵住,如果在这之前问这个问题,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是当成朋友的喜欢。   不过现在他不敢再直接回答了,师父从小教无论做什么要一心一意,不管那位是什么,既然他承诺过,他就不应该再对其他人有超出友谊的感情。   可那是寅哥,除了师父对他最好的寅哥,如果寅哥真的对他有超出友谊的感情,他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他寅哥伤心?   为什么这么难!   阮伯灵苦恼地揉着头发,对万竞山说:“万哥,这个事有点复杂,麻烦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不想让寅哥难过,又不能对寅哥——”   “阿阮,又不能对我什么?”   阮伯灵听到商寅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到商寅站在他面前,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阿阮:为什么我有种身在修罗场的感觉?   寅哥&某BOSS:。。。。 第38章 笼中花   # 038   湖水被风吹起粼粼波光, 从老式的格子窗透进来一层微凉的水气, 阮伯灵感觉风声有点喧嚣,仿佛听不清商寅说了什么。   他对上商寅的视线,似乎体会到了一点不悦的意思, 但商寅仍是和平时一样, 他说什么都听的表情。   “阿阮?”   商寅又叫了一声,阮伯灵深吸一口气, 认真又小心地对他问:“寅哥,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难过吗?”   有一瞬间,商寅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刚才阮伯灵和万竞山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以为阮伯灵至少会再观察一下,不想竟然这么直接地问他。   应该怎么回答?‘不用担心, 你叫‘老公’的那位其实也是我!’   最后他的崽崽会不会连老公也不要了?   “阿阮——”商寅又叫了一声,这回声音有点哑。   阮伯灵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 若无其事地温柔一笑, 按着阮伯灵坐回位子上,“不要想这么多,先吃饭, 吃完该走了,这里没有什么风景好看的。”   阮伯灵不愿被带过话题,执着地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商寅暗暗咬了咬牙, 犹豫半晌回答:“没有。”   阮伯灵蓦地松了一口气,恢复如常地拿起筷子给商寅夹菜,“寅哥,吃这个,还不错。”   商寅接过阮伯灵夹的菜,说道:“你自己吃。”   万竞山默默地靠到窗边,点起一根烟,拧起眉头瞥着旁边的两人,忍不住腹诽。   这两人到底是谁傻?   这个问题到他们离开时,万竞山都没想明白。   他们准备好继续通关,就穿过了小镇深处的一条巷子。   阮伯灵走在中间,从巷子出去时,他好奇地想如果周围什么都没有,会不会出现一扇任意门。   “阮伯灵!”   阮伯灵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蓦地回头。   巷子已经不见了,他正在一条山间的公路上,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寅哥。”   阮伯灵猛然发现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商寅和万竞山都不见了。   “万哥?”   没有人回答。   悉悉索索——   公路边的树丛里忽然发出响声。   阮伯灵转头看过去,一个人影忽然从树丛里跳出来,看到他时迟疑地顿了一下,又蓦地扑向他,拉住他说:“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天色很暗,这里的时间应该已经是半夜。   阮伯灵低头看着抓住他的人,看不清模样,只能大概辨认是个年轻的男人,似乎有伤,动作有些僵硬。   重点是面前的确实是个‘人’,却浑身阴气。   与他体质关系吸引了过多的阴气不同,面前的人是沾染上的阴气,甚至阴气已经侵入骨血,无法分割了。   这种情况多半是长时间与‘鬼’亲密接触造成的。   “你好,请问你是谁?发生了什么?”   阮伯灵仍然不忘友好礼貌地开口,对方似乎对他的语气很疑惑,打量了他片刻又慌忙回头看,有些急切地开口。   “我叫简逸,被囚禁在山上的房子里,求你带我离开,他们马上就会追来。”   阮伯灵抬头往高处看去,山并不高,但看不到房子,不过能感觉到山顶上的阴气浓重,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关键地点。   除了世界主人的执念范围,他也不能去更远的地方。   他对简逸拒绝道:“我没办法带你离开,他们是谁?”   “他们是——”   简逸还没来得及解释,忽然有人从他刚跑出来的小路追来,另一边的公路也从山上开下来一辆车。   “少爷,请跟我们回去。”   阮伯灵盯着瞬间将他们包围的黑西装,一个个都高大精悍,是他绝对打不过的。   对方拿着手电照向他们,这时山上开下来的停在他们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   “阿逸,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车上下来的男人径直走向简逸,满眼柔情似水,除了简逸仿佛看不到别人。   简逸仍然抓着阮伯灵的衣袖,不肯松手,求救地看着阮伯灵。   男人像是终于发现了阮伯灵的存在,直直地盯着他打量了许久。   阮伯灵又注视着男人,或者说对方是附身在别人身上的‘鬼’。   男人忽然轻笑一声,把简逸抓着阮伯灵衣袖的手拽下来,然后轻轻握住,对着阮伯灵饶有兴趣地说:“给你添麻烦了,我家阿逸只是跟我闹脾气,要是跟你说了什么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阮伯灵回道:“他什么也没说,你不用担心。”   简逸被‘鬼’囚禁,不用说他也能看出来,简逸身上的阴气和男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叫沈鸿林,这么晚了,下山还有很远,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家休息,明天再离开。”   阮伯灵不知道商寅和万竞山为什么和他走散,两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也一定会找去山顶。   他接受道:“谢谢,我叫阮伯灵。”   沈鸿林没再多说,忽然直接横抱起简逸回去刚下来的车上。   旁边的黑西装对阮伯灵说:“先生,马上派车下来接您,请稍等。”   “谢谢。”阮伯灵对黑西装道完谢,看着沈鸿林的车调头开回去。   沈鸿林和简逸之间的气氛,他莫名觉得很熟悉,就好像那位第一次出现时。   如果他当时没答应,那位会不会也把他囚禁起来?   好像那位也没在,完全不理他的问题。   阮伯灵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就有车重新开下来。   他站在路边左右观察了片刻,除了刚才的沈鸿林和简逸之外,其他的都是普通人。   最终他还是上车,其他黑西装都用走的,几分钟后就到了沈鸿林说的‘我家’。   实际上房子并不只一栋,而且非常有年代感,像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   车停在房子的大门前,阮伯灵下车,司机就把车开走,一句话也没说。   他向四周看了看,还是走进了房子。   里面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聚会,自助餐、美酒,还有全都穿着正装的男人,在房子的花园和大厅之间活动,除了服务生和助兴陪聊陪喝酒的人,总共大概有十来人。   阮伯灵穿着休闲装,进门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无视旁人的视线走进去。   大厅里倒是没什么阴气,就像间普通的房子,有一道门通向房子里面,从布局上看后面还有几栋房子。   阮伯灵朝着门径直走过去,一点没有心虚,走到一根柱子旁时,突然听到万竞山的声音。   “小阮。”   “万哥?”阮伯灵惊讶地往柱子后看去,发现万竞山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套服务生的衣服穿着,只是他一身正气怎么看都不像服务生,像是来扫黄的。   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寅哥呢?”   万竞山回答:“他没跟你一起吗?我到这边就在房子外面,想这里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关键地点,所以就混进来了。”   阮伯灵想到商寅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万竞山安慰地说:“小商肯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来找你的,你别担心。”   阮伯灵点了下头问:“你有查到什么吗?”   万竞山呼了口气回答:“现在大厅里的人全是收到请帖来的,但他们都不知道发请帖的人是谁。因请帖来的一共有10人,而这10人全是25-35岁之间的男性。”   “不知道发请帖的人是谁,为什么来?”阮奇怪地问,想到沈鸿林和简逸,他又问道:“有人知道沈鸿林和简逸是谁吗?”   “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你从哪里知道的?”   “刚才在外面碰到的,称这是‘他家’。”   万竞山疑惑了看了看大厅里的人,不太确定地说:“我们都不在这个年龄范围内,就算有什么目的,应该也不会找上我们,先静观其变。”   “不许动,你们混进来想做什么?”   忽然一人出现在他们旁边,万竞山感觉有利器抵在腰后,他站直不动,看不见身后的人,于是朝阮伯灵的眼睛看去。   阮伯灵正对着万竞山背后的那人,表情凌厉,有着跟万竞山相似的一身正气。   他直接问道:“你是警察吗?”   那人忽然眉头一蹙,“你们是什么人?”   万竞山立即接道:“我们也是来调查这房子里的事的,同行。”   那人打量了万竞山片刻,最后收起了手里的刀,转到万竞山面前。   万竞山终于看到了那人的样子,熟悉的感觉,立即确定对方确实是警察,他问道:“你是在查什么?”   那人反问:“你们在查什么?”   万竞山气定神闲地回答:“失踪,有人失踪,我们查到他失踪前收到请帖,来了这里。”   “没在我们这边市局见过你们,你们哪个支队的?”   “跨市来的,失踪的人是我们那边比较有分量的人,没有公开。”   那人已经相信了万竞山的话,回道:“你还是跟队里打报告,派人来认认尸吧,最近我们这里连续发现5具尸体了,其中查到3人的身份,最后他们出现的地点都是这座宅子。”   万竞山已经放弃了原本的世界观,首先想到的就是5人是被鬼杀掉的。   他问道:“5具尸体什么样的?发现时的情况怎么样?”   那人回答:“这个说起来就非常奇怪了,5具尸体的发现地点各不相同,一具在一个密封的冰库里,一具吊在立交桥上,一具在反锁的酒店,还有一具在半夜无人的超市,一具在写字楼楼顶。”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重点是,5具尸体周围没有任何嫌疑人留下的痕迹,就在酒店里的那具,除了被害人本人,没有任何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而且5名受害人都检测不出死因,就是突然心脏停跳,死了。”   万竞山听到这里几乎已经确定,觉得已经没查线索的必要了,于是转眼朝阮伯灵看去。   阮伯灵说:“沈鸿林很可能就是,警察叔、先生,你能不能查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沈鸿林的人?”   那位警察先生奇怪地看着阮伯灵,感觉这位小同志刚才是想叫他警察叔叔,哪里不太对。   不过听到沈鸿林,他立即惊道:“沈鸿林是这房子的主人,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阮伯灵立即双眼一亮,回道:“我知道了,谢谢。”   “各位先生,敝上准备了房间给各位,如果各位累了的话可以先休息,关于各位关心的事,明天将会和各位详谈。”   忽然出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人男声,三人从柱子后走出去,看到一位穿着西装,管家模样的老人恭敬地站在大厅中间。   服务生和陪聊天的人都退出去,剩下收到请帖的10人,加上阮伯灵和万竞山一共12人。   那位混进来的警察也是有请帖的其中一人。   管家继续说:“各位的请帖上都有房间的号码,请往左边的入口进去。”   其他人都拿出请帖看了一眼。   阮伯灵看向旁边的警察,也拿出请帖,房号是302。   对方立即对他和万竞山说:“我叫余舟,你们小心。”   接着,有请帖的10人都离开了大厅。   管家朝万竞山和阮伯灵走来,打量着两人说:“两位先生,你们的房间在另一边,请跟我来。”   阮伯灵和万竞山换了个眼神,跟着管家往阮伯灵之前就想过去的门进去,他们穿过了一片满是蔷薇的天井花园,到了房子的另外一边。   万竞山的房间在一楼,阮伯灵的房间在二楼。   管家解释,“这边的房间有限,还请两位先生见谅。”   怎么看都有问题。   阮伯灵给了万竞山一个小心的眼神,跟着管家上去二楼。   房间非常的宽敞,整面墙的落地窗,带浴室,完完全全不像是客房。   阮伯灵在门口向管家道谢,“谢谢。”   “祝你做个好梦。”   管家说完就关上门离开,阮伯灵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阴气怨气的存在。   最后,他坐到床上,寅哥还是没有出现,那位也像消失了一样。   “两位都去哪里了?”   阮伯灵倏地躺下去,发了会儿愣,忽然打了个哈欠,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他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什么出现房间里,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变冷。   “谁?”   他正要起来时,感觉谁出现在床上,压制住了他的四肢。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位,下意识叫道:“老公?”   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束缚住他的四肢,忽然压下来。   阮伯灵立即想到这是‘鬼’的房子,想到沈鸿林对简逸的态度,猛地害怕。   他挣扎地怒道:“放开我!”   “阿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谈恋爱! 第39章 笼中花   # 039   房间里没开灯, 阮伯灵只看到一片漆黑中显出来的模糊轮廓, 以为自己听错了,压住他的人不是宅子里的‘鬼’,而是商寅。   他确认地叫了一声, “寅哥?”   “阿阮。”   阮伯灵又听到商寅叫了他一声, 确定真的是商寅倏地放心下来。   他推着商寅问:“寅哥,你之前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走散的?我跟万哥说好等宅子里的人休息了, 就出去调查——”   “别说其他人, 阿阮。”   阮伯灵忽然察觉到了奇怪,商寅并没有放开他,抓着他双手压制在他头顶, 双腿控制地缠住他的腿,姿势和那位要对他这样那样时很像。   他挣扎了一下,商寅没有反应, 他试探地说服道:“寅哥,你先放开我, 这样很奇怪。”   “呵——”   阮伯灵听商寅非常轻佻地笑了一声, 压紧了他的手, 毫无缝隙地贴近他的身体,语气暧昧地问:“哪里奇怪,你倒是说说!”   “寅哥!你怎么了?”   阮伯灵的青春期来时很迟钝, 即使现在唯一的经验也只有那位的亲亲摸摸,当他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商寅气息里的‘危险’时,有些慌了。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寅哥不会平白无故变成这样的, 说不定是沈鸿林对寅哥做了什么!   他努力感受商寅身上的阴气,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可商寅忽然低下头,咬了他的脖子一口,引得他浑身战栗。   ——老公!救我!这不是我寅哥!   “阿阮,你在想谁?”   那位没有出现,反而商寅贴着他的耳朵问。   阮伯灵浅薄的人际交往经验里,没有唯一的朋友突然想对他这样那样时,应该怎么做。   揍商寅?打不过。   求饶?好像不会有用。   哭?   阮伯灵哭不出来,商寅却追问道:“你刚在想谁?阿阮。”   “寅哥,你快清醒,我们是朋友!你这样、这样,我以后不知道怎么要面对你——”   “朋友?呵——”   商寅打断阮伯灵,又轻笑了一声。他空出一只手掐着阮伯灵的下巴,手指抹过阮伯灵的唇,直接伸进去。   他笑道:“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没有。我只有一个日夜肖想,想占有,想侵犯,想将他藏起来只能看着我,永远都无法离开我的人。”   阮伯灵嘴里难受,又挣不开,商寅离他很近,说话间的气息全扑在他脸上,每一声都发出危险的信号,仿佛商寅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阿阮,知道那个人是谁?”   商寅忽然问道。   阮伯灵口齿不清地回答,“寅哥,你快醒——放开我——是阿阮!”   “嗯,是阿阮。”   阮伯灵还没弄清商寅的回答指的是什么,就被那两根在他嘴里的手指擒住舌头,接着就被商寅一口吸住。   这一刻,阮伯灵的三观是崩坏的,除了师父对他最好的寅哥亲了他,还是这样鬼畜的亲法!   接着,在商寅持续的动作下,他意识到商寅是来真的。   虽然不知道到商寅发生了什么,但真的让他成功了,他们的友谊说不定就要翻船了。   还有那位,说不定会对商寅做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   阮伯灵倏地用力挣扎,只是连狗都打不过的弱鸡战斗力,所有的挣扎都像在欲拒还迎。   最后,商寅拉下他的裤子时,他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寅哥,我求你醒醒!你不——唔——嗯,不要、不——寅哥——”   阮伯灵完全落在商寅手中,无力再挣扎,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师父——”   小时候师父告诉他,如果遇到危险不知道怎么办就叫师父,师父一定会来救他。   可现在师父再也不会来了!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师父了!   商寅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慌忙地抬起头,看到阮伯灵挂着眼泪的眼角。   他脱口叫道:“小伯灵。”   “师父?”   阮伯灵听到师父才会叫的名字,以为他真把师父叫来了。   随即想起在他身上的是商寅,不过商寅已经住手了,难道师父显灵了?   他试探地又开口,“师父?寅哥?”   “对不起,阿阮,我——”   商寅话没说完忽然痛苦地倒下床,发出忍痛的轻吟。   “寅哥!”   果然商寅不可能要对他做什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阮伯灵连忙整理好衣服,跳下床扶起商寅,却被商寅一把推开。   “寅哥?”   “别靠近我。”   阮伯灵愣了一下,连忙后退到床尾,然后问:“这样可以了吗?”   商寅撑着坐起来,痛苦地捶着头。他视线朝阮伯灵看过去,看到阮伯灵缩在床边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阿阮真乖,再远点。”   阮伯灵起身退到落地窗边的沙发后,“这样可以正常说话了吗?”   商寅点头,直直地盯着阮伯灵,窗户透出来的光映出阮伯灵身体的轮廓,就如他无数次在脑内描摹过的样子。   阮伯灵扒着沙发背问:“你刚刚怎么了?”   刚刚怎么了?   商寅狠狠地闭眼甩头,想让理智回来,却没什么作用。   大概是受这个世界主人的影响,他来到这里就像中了欲望的蛊虫,引诱出了他一直以来克制的,不敢透露的念头,上千年的执念。   其实他才是这世上最恶的‘鬼’!可他不敢向阮伯灵承认。   “寅哥,你别再敲头了。只要恢复了就没事,你不用说也可以。”   阮伯灵看到商寅不停地敲头,痛苦得像要把自己脑袋砸碎一般,他实在心疼。   商寅的动作停下,目光仍然望着阮伯灵,半晌没有出声。   阮伯灵接着安慰地说:“我已经见过这个世界的主人了,整座宅子除了他没别的‘鬼’,可能是他的执念影响了你。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会做出刚才那样的事的‘鬼’,还囚禁了一个人在宅子里。”   “是吗?阿阮不害怕我吗?”商寅猛喘了两口气,理智终于能够控制身体了。   他站起来走向阮伯灵,故意地凑近。   阮伯灵往后仰了仰,紧张地回答:“刚才的事不是寅哥你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不会记着的,我们现在就忘了,以后还是朋友。”   商寅轻笑一声,明明他已经做到了那种程度,他的阿阮还要替他找理由来原谅他。   这孩子一旦相信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怀疑。像小时候被师父骗过无数次,仍然相信按时给兔子喂胡萝卜,兔子就会帮他写作业。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让阮伯灵看见他真实的一面,想要他的阿阮承认即使他是真正的‘恶鬼’,也仍然会对他好,仍然会爱他。   于是,他隔着沙发,手伸过去抱住阮伯灵,“阿阮,你真好。”   阮伯灵身体条件反射地僵了一下,确定只是单纯的拥抱,抬手回抱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位的声音忽然响在他耳边。   “崽崽——”   阮伯灵浑身一抖,那位的手伸到他腰上用力扣住,接着贴到他背上,轻咬着他的后颈。   “是不是换成老公就可以继续了?”   不要!   阮伯灵仿佛身体瞬间失去控制了,一时间不知是羞耻感,恐惧感,还是莫名的背叛感占了上风,让他不知该怎么反应。   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拯救了阮伯灵,他立即推开商寅和那位,跑去开门。   “万哥?”阮伯灵第一次见到万竞山这么高兴。   万竞山发现屋里还有商寅在,阮伯灵看到跟万竞山一起来的,还有之前那个警察余舟。   阮伯灵问道:“出什么事了?”   万竞山没顾上问商寅的事,回道:“有人失踪了!”   阮伯灵想到余舟说过有人被杀的事,没多说什么,和商寅跟两人一起去了前面的客房。   收到请帖来的人,包括余舟在内一共有10人,但是现在只剩下8人。   所有人都在客房通道外的起居室里,他们走过去,里面的人一齐朝他们看来,全都露着不安的神情。   余舟对几人问:“你们都找过了吗?”   其中一人回答:“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门口的保安不让我们出去。”   阮伯灵不明所以,朝万竞山看去。   万竞山解释,“刚才有人听到惊叫声,出门查看,惊叫声明明在房间里,可是他把门打开,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万竞山说的那人立即接道:“我很确定,我在敲门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声音,可我撞开门进去,里面就一个人也没有了,像是突然消失了!”   余舟把话接过去,“我已经查看过,房间里没有藏人,窗户也是锁上的,不可能离开。”   所以,不是科学意义上的失踪。   阮伯灵跟万竞山换了个眼神,表示不用再接着查下去。   被请帖请来的人,和请来后失踪和被杀的人,肯定都跟世界主人有关。   只是什么样的执念,需要杀25-35岁之间的男人?   “各位,发生了什么事吗?”   之前的管家忽然走出来,一脸恭敬地对他们问道。   余舟直接质问:“204和201房间的两人,失踪了,请问你知道什么吗?”   “原来如此。”管家朝余舟看去,“两位因为临时有事,已经回去了。”   “临时有事?回去?”余舟显然不相信,“他们的房间里都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这话你信吗?”   管家气定神闲地继续说:“因为山里经常出现一些野生动物,偶尔会进房间里捣乱。”   砰——   管家刚说完,旁边的窗户处忽然一声响。   一只猴子吊在窗户上,打碎了窗户的玻璃,还“啊——”地叫了一声,乍听之下很像人的惊叫。   管家的话和猴子的出现,像是在解释他们的疑惑。   不过,阮伯灵看到的猴子身上有一层阴气,行为是被阴气控制了。   能做到用阴气控制生物的,这个世界的主人一定不是普通的‘鬼’。   “既然都是误会,各位早点休息,已经很晚了。”   管家若无其事地做出‘请’的姿势,原先厅里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余舟暗暗朝万竞山看过来,眼神的意思明显是不接受这个结果。   万竞山回一个‘别着急’的眼神。   接着,在管家的催促下,所有人都散了。   阮伯灵他们也准备回房间‘休息’,管家忽然叫住他们。   “几位,主人在等你们,请跟我来。”   他们旁边多了一个商寅,管家并没在意,像是商寅一开始就跟他们在一起般。   阮伯灵面上管家,客气地回答:“是沈鸿林先生吗?”   管家接道:“是简逸少爷。”   主人是简逸?在山下碰到的简逸一点不像是掌控着宅子的主人。   阮伯灵没有多问,跟管家穿过天井的蔷薇花园,从宅子另一边的门出去。   外面是一片更大的花园,同样种满了蔷薇,开得正盛。   花园的尽头是一栋两层小楼,被蔷薇簇拥着,半掩在林荫下,在几盏橘黄的路灯下,若不是整栋房子都笼罩着阴气,会显得有几分唯美温馨。   此时小楼里灯光明亮,二楼的落地窗前有两个人影叠坐在一起,面对外面的是简逸,另一人影背对窗户,抱着简逸,两人间气氛充满了暧昧。   “主人在等你们,我不能过去。”   管家说完就转身回去,阮伯灵看了眼窗户里的两‘人’,穿过蔷薇花园,走到了小楼的大门前。   大门在他们站在门前时自动打开,三人走进去后,简逸就从楼上缓缓走下来,对他们轻掀了下嘴角,表示笑意。   “晚上好,请坐。”   三人都没有坐,阮伯灵观察着简逸。   虽然确实是简逸的身体,但更像是被沈鸿林附身的‘简逸’。   ‘简逸’对他们不坐也没什么意见,自顾地坐下,十分随意地说:“你们是不是来找我的执念?还要帮我解除执念,让我超生?” 第40章 笼中花   # 040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阮伯灵惊讶‘简逸’竟然知道通关者的事, 还主动向他们提起来。   ‘简逸’满不在意看着他们,忽然起身站起来。   但真正站起来的是沈鸿林,简逸还坐在沙发上, 仿佛睡着了, 没动。   “在你们之前也有人来过,想要寻找我的执念。但我可以很真诚地告诉你们, 我没有什么执念, 或者说我的执念都实现了。”   沈鸿林最后停在三人面前,带着坐惯上位的轻慢继续说:“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 相对我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可以随意离开,也可以留下。除了这里,宅子里的其它地方你们可以随意出入。”   沈鸿林说得很有诚意, 可他们的目的是通关,不可能停留在这个世界。   阮伯灵肯定这个世界的主人, 就是沈鸿林, 沈鸿林是这里唯一的有足够阴气的灵体。   但沈鸿林确实很清醒, 要么是厉害到可以完全摆脱执念的影响,不会轻易迷失理智。   要么就是真的没有执念,也就没有怨气。   可没有沈鸿林执念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   “沈鸿林!”   简逸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鸿林立即不理阮伯灵三人,朝简逸回去。   “阿逸,你——”   啪——   沈鸿林话没说完, 简阮一巴掌甩在沈鸿林脸上,沈鸿林没生气,反而是简逸满眼怒气地骂:“我说了不许随便附在我身上。”   身为灵体的沈鸿林被简逸打中了。   沈鸿林捉住简逸刚打他的手,满眼温柔地认错,“嗯,我错了,阿逸原谅我!”   简逸把手抽回来,不理沈鸿林,转向阮伯灵问:“你们是什么人?”   不等阮伯灵回答,沈鸿林接道:“他们是谁不重要,我马上让他们出去。”   正常来说普通人是抓不住灵体的,简逸即使经常跟‘鬼’打交道也不可能抓住。   可刚才简逸确实打中了沈鸿林。   阮伯灵奇怪地观察着简逸,简逸身上的阴气比起人来说,更像是‘鬼’,就算被鬼附身也不可能重到这种程度。   “我之前在外面见到的人,是你?”简逸停在阮伯灵面前,仔细地打量。   阮伯灵歪了下头,不确定是简逸这么快忘了他,还是视力不好没看清,或者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你等我一下。”   简逸忽然说了一句,转身走向沙发背后的矮柜,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又走到沈鸿林面前。   沈鸿林蓦地蹙眉,却没有动,任简逸抓起他的手,从那包东西拿出一条漆黑的绳子,往他的手腕套上去。   “阿逸——”   沈鸿林仍然满眼温柔地望着简逸,下一秒身体倏然化成黑雾消散。   简逸对着沈鸿林消失的地方愣了片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再次转向阮伯灵三人。   刚刚简逸用的是处理过的墨盒线,暂时驱散了沈鸿林。   可沈鸿林完全有能力躲开,却宁愿耗损阴气,让简逸把墨线套上驱散自己?   阮伯灵无法理解这一人一鬼之间怎么回事,他看向商寅求解,却看到一张面色如墨的脸。   他担心地看着商寅,到了这个世界商寅就哪里不对。   简逸认真地对着三人,语气乞求地开口,“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其实都听到了,我知道沈鸿林的执念是什么,你们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阮伯灵如实回答:“抱歉,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解除沈鸿林的执念。你真的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   简逸垂下眼失望了片刻,招呼他们坐到沙发,给他们倒上茶,然后从沙发垫下掏出一根烟点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对阮伯灵问:“你不介意吧?”   阮伯灵摇头,商寅和万竞山也没意见。   简逸吐了口烟开口说:“这座宅子以前的主人是沈鸿林,不过被人陷害,他不只丢了性命,家产还被抢了。几经转手,宅子被我父亲买下。   那时我6岁,跟着父母住进了这座宅子,然后我在宅子里遇到了一个总是晚上出来的叔叔,就是沈鸿林。”   简逸蓦然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有点好笑?”   “没有。”阮伯灵摇头,6岁,他想到了他的6岁。   简逸接着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没有去上学,父母又太忙,所以宅子里经常只有我和佣人在。那时沈鸿林是我唯一的玩伴,虽然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却陪我从6岁到了16岁。”   “再后来,我终于得到了允许,可以去学校。本来沈鸿林还很为我高兴,直到有天带了新认识的同学回来,他就把我的同学吓到再也不敢跟我说话,我再也没带同学回来过。   又过了2两年,我遇到了一个学长,终于明白沈鸿林为什么不允许我交别的朋友,可我还是喜欢上了学长。即使见到沈鸿林学长也没有害怕,还问我愿不愿意跟他离开。   我还没决定就被沈鸿林发现了,学长被沈鸿林害到住院,我也被沈鸿林关起来。”   阮伯灵听得满脑子问号,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还是人鬼情未了,又不太美好的那种。   他望着简逸终于忍不住问:“沈鸿林不是喜欢你吗?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伤害对方的人。   阮伯灵非常不理解。   简逸失笑,望着阮伯灵感叹地说:“说明你遇到的都是好人,而沈鸿林从一开始就不是‘人’。”   他又顿了片刻说:“反正那之后,很久没有见过学长,连学校也没去了。忽然有天学长出现在我的窗外,说要带我离开,只要离开宅子沈鸿林就没有办法再找到我。我以为沈鸿林真的找不到,就跟学长走了,但我并没有打算再也不回来,只想跟学长去看看其他地方。”   简逸露出没有惊讶的表情,沉默地吸了两口烟,再才开口。   “沈鸿林离开了宅子,他附身在一个人身上,找到了我们。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我会回去。   最后,学长因为一起诡异的车祸死了,而沈鸿林折断我的双腿,把我带回这里。”   “再后来,再后来我父母也意外去世,我被庞大的遗产和家族围困的时候,沈鸿林用我的身体解决了那些人,然后我就被困在这座宅子里,没有出去过。”   阮伯灵听完了还是没明白,“沈鸿林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简逸灭了烟头,若无其事地回答,“就是把我留在这里,如果你们不能带我走,能不能请你们杀了我?”   “不能。”   阮伯灵果断拒绝,“你是不是跟鬼在一起太久,忘了人的法律了!”   “你真有意思。”简逸被这话逗笑,“既然不能杀了我,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沈鸿林的执念吗?”   “不对啊!”   万竞山突然说:“沈鸿林的执念是、简逸留在这里,那就如他说的,他的执念已经完成了。可没有执念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而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说明他确实是有执念没完成的。”   阮伯灵也被这个问题困住了,无论怎么考虑结果都是个悖论,除非,“沈鸿林另有执念,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像是和当年被害死有关?”   可沈鸿林不像会分不清自己执念的‘鬼’,相反沈鸿林看起来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沈鸿林没有说谎,他的执念确实达成了。”   商寅忽然开口,脸色仍然和刚才一样深沉。他看向阮伯灵,隔了片刻才继续说:“这个世界里充满了他执念的欲望,就是囚禁简逸,没有其他。”   从他到这个世界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如同要将他同化,翻出被隐藏的恶劣欲望。   问题又回到了开头,沈鸿林到底有没有执念没完成?   阮伯灵思忖地蹙眉,沈鸿林既然清楚自己的执念,且认为自己已经达成,但实际又没有达成。   是不是就是沈鸿林的执念是把简逸留在身边,可简逸宁愿死也不愿留下,所以沈鸿林的执念只是表面达成?   阮伯灵蓦地嘴角一挑,转向简逸问:“能不能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如果我们解除沈鸿林的执念,你也可以自由了。”   “好,什么忙。”   “稍等一下。”   阮伯灵把商寅和万竞山叫到一边,小声地说:“我觉得沈鸿林的执念可能不只是要简逸留在这里,还要简逸的心也留在这里。”   万竞山怀疑地盯着阮伯灵,“小同学,你确定真的是这样?”   阮伯灵笃定地说:“爱情不就是这样吗?”   万竞山偷瞟了商寅一眼,阮伯灵这连自己的问题都没处理好,还敢笃定地说别人的爱情不就这样?   商寅却赞同地说:“嗯,你想怎么做?”   阮伯灵自信地一笑,“通过简逸的记忆确认,他的执念一定和简逸有关,肯定会在简逸面前表现出来。”   商寅说:“沈鸿林现是暂时被打散,如果我们全去简逸的记忆,他很可能中途会出来,为了安全。我留在这里,阿阮,你们去的找。”   阮伯灵主要想说的也是这个,当然确定行动。   于是,万竞山又从包里拿出保鲜盒乌鸦,两天不见竟然有点‘好久不见’的感觉。   不过简逸看到一只半腐的乌鸦吓了一跳,接着乌鸦还飞起来,他直接呆住。   阮伯灵说:“它不会伤害你的,只需要让他停在你身上。”   简逸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回想关于沈鸿林的事。”   简逸没再多问,坐到沙发上,紧张地看着乌鸦飞到肩膀站住。   接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没变,可是多了一股强烈阴气。   “阿阮,小心!”   阮伯灵听到商寅喊声的同时,沈鸿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简逸身后。   “寅哥!”   阮伯灵叫出声,商寅倏地移动向沈鸿林,但还是慢了一步,沈鸿林一把抓住乌鸦。   倏地,周围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阮伯灵的头猛然一痛,像被什么击中。   “寅哥?”   他喊了一声,视线里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   他聚起视线,看到了一间卧室,但不是他去过的任何一间卧室,他却正睡在床上。   这时,一个人推开门走进来。   “阿逸,今天好点了没有?”   ——阿逸?是在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一下,小红花没了~ 第41章 笼中花   # 041   阮伯灵伸了伸腿, 猛然发现腿短了一大半。他吓得坐起来, 震惊地盯着手臂与床的比例,竟然整体缩小了。   门外进来的人走到床前,是个年轻的女人, 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阿逸, 妈妈和爸爸最近要出差,你就在这里, 每天要按时吃饭, 不要捣乱哦。”   “你是,简逸的妈妈?”   阮伯灵下意识问出口,女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往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阿逸,要乖哦。”   女人说完离开了房间,阮伯灵反应了片刻, 从床上跳下去,确定是他变小了。   不对!是他的意识和简逸的记忆混在了一起, 一定是沈鸿林影响了乌鸦, 也影响了他。   现在是他的意识在简逸的记忆里, 虽然是在简逸的视角,但从刚才简逸妈妈的反应,也只是换了个‘看’的视角, 无法对记忆里的人造成影响。   也就是仍然可以去找沈鸿林的执念,现实里商寅和万竞山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于是,阮伯灵冷静下来, 从房间走出去。   外面是之前给他们安排房间的宅子,只是布置有许多不同,到处看起来都多了几分人气。   阮伯灵没在宅子里停留,直接去了后面的花园,果然看到了沈鸿林和简逸住的小楼。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残红的夕阳从远处照过来,蔷薇花园里一片红,被花簇拥的小楼现在斑驳破败,毫无生气,被夕阳染着一片诡异的颜色。   看起来不可能有人住的小楼,阮伯灵看到窗户处有个影子,隔着窗户若隐若现,像是在看他。   多半就是沈鸿林,简逸说过是在6岁时遇到沈鸿林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阮伯灵没有犹豫,径直朝小楼走过去,只是现在腿短,花园里的石板路他一步跨过去有些难,为了不踩到泥,只能像青蛙一样一蹦一跳。   花了好半晌他才走到小楼门前,里面的主人像是在欢迎他,大门无声地打开。   里面的光线一片昏暗,与窗户透进来的红光混在一起,把屋里的轮廓映得格外诡异。   阮伯灵小心地往里走进去,往刚才看到人的窗户过去,窗户前的影子转身朝他看来。   逆光中的人影只有一个轮廓,衬着夕阳一动不动。   阮伯灵感觉这个轮廓有点太熟悉,像是那位他只见过两次,却记忆犹新的轮廓。   肯定不会是那位,头发就没那么长,应该就是沈鸿林。   他小心地走过去,犹豫了片刻叫道:“嗯、叔叔,你好!”   按照简逸的年龄,看到大人应该是叫叔叔的,虽然他叫什么对对方不会有什么影响——   “阿阮。”   阮伯灵蓦然僵住,瞪大眼睛望着前方的人影,怀疑他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商寅的声音。   “阿阮。”   像是为了证明他没听错,人影又叫了一声。   确实是商寅的声音,却不是他熟悉的语气。   阮伯灵抬头,看到人影朝他走近,最后躬身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微微一笑。   “阿阮,你又来看我了。”   阮伯灵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真的是商寅!   他紧蹙起眉头,小脸都蹙在一起。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简记的记忆里会出现商寅,而且商寅叫的是他,而不是简逸。   “寅哥?”   阮伯灵对着商寅确认地叫了一声。   商寅立即皱眉,“叫叔叔,崽崽。”   为什么称呼又变了?   阮伯灵打量着商寅,思忖地问:“你是谁?”   “我是——”商寅开口却说不出来‘他是谁’,十分头疼敲了敲头,然后望着阮伯灵说,“我是,是你未来的老公。”   阮伯灵记忆里忽然跳出来重叠的一幕。   漆黑的山洞里,他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底下的深渊是无数的恶鬼,它们都想吃掉他,占据他的身体,拼命地往上爬。   他很害怕,明明漆黑一片,却能看见底下的恶鬼们,笼子在阴风下不断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终于有一只强大的恶鬼爬上来,抓住了笼子,打开了门,对他张开狰狞的大嘴,冰冷的阴气缠上他。   他以为就要被吃掉,这时有一个影子从天而降,挥着一把大长刀,将笼子和恶鬼一起劈碎。   他往深渊掉下去。   他看着那个影子追向他,将他抱住,带他离开了深渊。   他知道那也是一只强大的鬼,可却并不像之前一样害怕,两眼直直地盯着影子看不清的脸。   影子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会保护你。”   他那时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比起深渊里的恶鬼,他选择了跟他说话的影子,生涩地吐出两个字,“你、谁?”   “你未来的老公,不许忘了。崽崽。”   他什么也没听懂,但还是点头,然后抱住人影的脖子咬了一口。   阮伯灵蹙起眉头,想不起当时为什么要咬那一口,就好像是要订个什么契约一样。   “怎么了?你想反悔吗?”   商寅见阮伯灵盯着他半晌都没有出声,完全没当对方只是6岁小孩,满眼逼迫的意思。   阮伯灵此时终于明白了,因为那位跟着他,所以也跟他一起被影响,意识跟着困在了简逸的记忆里,还代替了沈鸿林的视角。   所以,他们才能交流,不像其他记忆里的人物只是NPC。   可为什么那位会变成商寅的模样?还是说其中还混了商寅的意识,一开始是叫他‘阿阮’的。   “我在问你话,崽崽。”   商寅不满意阮伯灵不理他,两手掐着阮伯灵腋下把人举起来,十分完美的‘举高高’姿势。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应该快点跳过这段记忆,去找沈鸿林的执念。   于是,阮伯灵蹬了两下他的小短腿,对商寅说:“叔叔,我才6岁,你等我长大了再问我,好不好?”   商寅愣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他把阮伯灵放到沙发上,蹲到沙发前,十分认真地回答:“好,我等你长大。”   阮伯灵眨了下眼,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同一个沙发上,面前的人仍然是商寅,但身体高了一大截,大概是16、7岁的样子。   应该是记忆按简逸的回忆前进,只投射最重要的部分。   那接下来就是简逸去学校,带同学回家被沈鸿林吓到不也跟简逸说话。   “阿阮,你去学校有想我吗?”   商寅忽然开口,阮伯灵确定商寅拿着沈鸿林的剧情,但是混了那位和商寅的意识,没有把他当成简逸,还当他是阮伯灵。   阮伯灵怀疑这样能不能找到沈鸿林的执念,只能顺着演下去。   可简逸平时什么样的?   只见过两面根本不知道简逸和沈鸿林怎么相处,他干脆放弃想简逸是什么样,反正记忆会跟着简逸的回忆走。   于是,他开始自由发挥,实际上他和简逸挺像,没跟普通人一样从小上学,半途去学校,实际并不开心,反而各种各样的限制让他很想直接回家。   他抱怨地对商寅说:“我当然想你了,学校老师总是不许我上课睡觉,也没有人给我抄作业,你看我的手,写作业都变形了。”   商寅表情一顿,这个回答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抓起阮伯灵的手,去看阮伯灵说的‘变形’。   实际上阮伯灵的手连个疤都没有,他硬是看出了操劳辛苦,心疼地说:“谁让阿阮写作业的,我让他再也不能让你写作业,好不好?”   “好。”阮伯灵毫无负担地回答,反正这也不是现实,商寅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商寅又蓦然愣住,竟然就答应了?   他片刻后又问:“阿阮以为不去学校,一直陪我好不好?”   “好,好。”阮伯灵随意地躺在沙发上,望着撑在扶手上的商寅,他只管说好,快点跳过这一段,让‘同学’快点出现。   然而,这次却没有如他所想瞬间跳到下一个场景,而是商寅倏地朝他靠近。   “阿阮,你要记得你答应过的话,要是敢反悔,我就打折你的腿,把你关起来。”   阮伯灵对上商寅的眼神,莫名心脏一颤,这绝对不是商寅会说的话。   所以在这时候,沈鸿林就想着要把简逸关起来?   不过从小和师父两人生活在山上,道观还没这宅子大。   阮伯灵被商寅的眼神惊到,伸手过去摸了摸商寅的头,认真地说:“关起来就行了,别打折腿,我怕疼。”   商寅怔怔愣住,感觉哪里不太对,为什么这样的要求都还顺从他,一点也不生气。   他像是就期望着阮伯灵生气般。   还有阮伯灵摸头的动作,怎么都感觉像是在撸狗。   他蓦地把阮伯灵的手摘下来,死死地握住以防再往他头上撸,然后保证道:“只要阿阮不离开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离开。”阮伯灵也保证道,头疼这段记忆怎么还没过去。   商寅突然拉起他从小楼走出去,指着外面的蔷薇花园说:“只要这片花还盛开,阿阮就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阮伯灵看向花园里的花,因为宅子里都是沈鸿林身上的阴气,见到这片花园时他并没注意。   此时他蹲下去,碰了碰蔷薇的花朵,蓦地发现这些花并不是真正的花,而是阴气凝结出来的。   也就是沈鸿林做出来的假象!   难道沈鸿林的执念跟这些花有关?   阮伯灵问道:“为什么?”   商寅面向阮伯灵,16岁的阮伯灵比他要矮一大截,他低头摸过阮伯灵的脸,然后捏住阮伯灵的下巴,微微勾起嘴角。   “因为阿阮就是开在我心中的蔷薇,就是我的命。蔷薇枯萎,我就会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 第42章 笼中花   # 042   月色下, 满院子的蔷薇没有被淹没在黑暗里,反而像是本身会发光一般,清晰地映在阮伯灵眼中。   蔷薇枯萎, 沈鸿林就会消失?   阮伯灵又在一个眨眼的瞬间,跳到了另一段记忆里。他仍然站在刚刚的门前, 不过身上穿着睡衣,而商寅没在他身边, 而是在院中的蔷薇中间。   地面上已经刨出来一个坑, 坑里的是一具棺材, 他看到商寅正打开棺材,露出棺材里的骨骸。   下一刻, 商寅直接掰下了骨骸的一根手指骨, 阮伯灵发现骨骸的十根手指已经只剩下两根了。   商寅拿到手指,盖上棺材, 重新填好土。   阮伯灵不确定这一刻是他的意识, 还是简逸的决定,反正他连忙退回了房间里, 藏起来。   片刻后商寅就进了房间, 阮伯灵躲在楼梯上,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商寅拿出一个药碾子, 将刚才的指骨放下去, 开始磨粉。   阮伯灵震惊在当场,直到商寅把指骨碾成了沫, 他才匆匆地跑上楼,躺到了床上装睡。商寅随即跟上来,手里握着一只玻璃杯,能够清楚看到里面稍显浑浊的液体。   “阿阮。”   商寅轻叫了一声, 扶起阮伯灵的头,将杯子递到了他唇边,温柔地哄道:“喝下去。”   阮伯灵一瞬间意识里涌出了许多他不熟悉的情绪,像是真正感同身受了简逸的内心,又清醒地知道他不是简逸,可那些情绪又很真实。   简逸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了沈鸿林不是人的事,简逸知道这杯子里加了骨头的粉末,甚至院子里那具尸骨其实就是沈鸿林。   院子里那片阴气凝成的蔷薇,沈鸿林之所以会说是他的命,是因为那就是沈鸿林的尸骨养出来的,只要毁了尸骨沈鸿林就会魂飞魄散。   阮伯灵不受控制地缓缓张开嘴,喝下了沈鸿林喂过来的液体的,终于明白为什么简逸能够触碰沈鸿林,明白为什么沈鸿林附身简逸,而简逸没有影响。   因为沈鸿林早就用自己的尸骨粉,将简逸养成了独属于他的‘身体’,院里那具尸骨少了的指骨,恐怕早已经磨成粉被简逸喝了。   简逸明知道沈鸿林不是人,明知道沈鸿林给他喝的不是什么正常东西,可是还是愿意留在沈鸿林身边,还是愿意喝下这种东西。   “啊——疼!”   阮伯灵突然捂住了胸口,有一股他说不出的异样感受,脑中莫名地冒出了6岁时第一次见到那位时的画面。   他好像看到了那位的眼睛,眼神就如同现在他面前顶着商寅脸的沈鸿林,仿佛有无数说不清的感情混在一起,沉重又悲戚。   “哪里疼?崽崽。”   商寅连忙扔开杯子,去看阮伯灵的胸口。阮伯灵却抓住了他伸过去的手,认真地盯着他说:“是你吗?”   商寅一时愣住。   阮伯灵忽然抱住商寅,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简逸感情的影响,就是很想抱一抱那位。   他十分确定,简逸至少在现在是不恨沈鸿林的,甚至很喜欢沈鸿林。   “是我。”   商寅声音低哑地回答,反抱住了阮伯灵,下一刻整个人压在了阮伯灵身上,双眼直直地盯着阮伯灵,忽然生出了一丝委屈的意思。   “我等了你900多年了。”   “什么意——”   阮伯灵莫名,还没弄清刚才的话到底是谁说的,对谁说的,场景突兀地又换了。仍然是刚才的卧室,但夜晚变成了傍晚,他躺在床上,而商寅跪在床边。   “阿阮,你不懂,这世上有很多坏人,他们接近你,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   阮伯灵怔了片刻才调整过来,这又是时间跳跃了,他不确定时间点到了哪里,没有回答。   商寅继续说:“那个人只是想要你送给他的东西,他不值得你当他是朋友,更不配你把他带回家来。这是我们的家,你不应该带别人来。”   阮伯灵知道了,现在应该是简逸带了那位同学回家,然后同学被沈鸿林给吓跑了,简逸正在生气。   他抬眼对上商寅的视线,虽然他能体会到简逸的愤怒,但看着商寅的脸,他生不起气,最后摸了下商寅的头说:“故意吓人是不对的,我以后不跟别人当朋友了,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然而,就一个眨眼的瞬间,商寅的脸黑下来,蹭起来翻身上床,压制住了阮伯灵的四肢,满眼通红地说:“所以,我只是你的朋友。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对吗?”   阮伯灵挣扎了一下,感觉自己踢到了床尾才意识到记忆又跳了一段,他长高了,床还是一样,但躺上去的人变长了。   他喜欢的人,现在应该就是简逸喜欢上学长的时候。   阮伯灵脱口而出,“我不能喜欢别人吗?”   “你是我的,阿阮。我从你6岁守着你到现在,不是为了让你喜欢上别人的。”   “我不喜欢别人,我只——”   阮伯灵想说‘我只喜欢你’,可看着商寅的脸他没能说出口,想起刚到宅子时商寅亲了他,感觉有些诡异。   “你不要骗我,阿阮。”   阮伯灵只想商寅快点让开,不然他总忍不住想起商寅那个过于鬼畜的吻。   他用力地点头,张开口正要回答,商寅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嘴,用嘴。他登时瞪大双眼,除此之外忘了别的反抗,任商寅动作入侵,最后感觉到了身体异样的变化,商寅才放过了他。   “阿阮,你要听话。”   这一次的感觉很不一样,阮伯灵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对着商寅眨了眨眼,最后点了点头,“嗯。”   商寅哪里不对地对着他,像是不理解他竟然会答应。   阮伯灵刚脸被憋得发红,在商寅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他动了动提醒道:“你能不能下去了?”   商寅轻轻碰了下他发红的脸颊,笑起来,“既然阿阮这么听话,这次就先放过你。”   阮伯灵没仔细想商寅话里的意思,他以为记忆点又会快进,可是却停滞下来。   他被商寅限制不能离开宅子,除此之外他要做什么商寅都会答应,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或者说是简逸的记忆什么也不让他做。   因为简逸的记忆不断在重复几个片段,以至于他也和商寅在这段回忆里不停重复。   比如他早上起床,商寅会捧着一大捧红蔷薇站在床头,他接过来就会用力地吻他。   比如商寅和他一起挤在沙发里看电影,看到他睡着,然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再比如夜晚会拥着他给他念诗,含蓄的,直白的,隐忍的,各种各样的情诗。   当商寅第13次在给阮伯灵念情诗时,阮伯灵再也演不下去了,他爬起来晃着商寅的肩膀说:“你现在是寅哥,还是他,还是谁?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让简逸的记忆前进。”   阮伯灵吼完,猛然感觉心脏一阵钝痛,接着他终于离开了小楼的场景,出现在宅子的前厅,有一个年轻帅气的年轻男人在他面前。   虽然他没见过,但直觉这就是简逸说的学长,果然对方拉住他说:“阿逸,跟我走吧!无论最后你的选择是什么,至少你自己选择过。”   阮伯灵没有回答,他在想沈鸿林的执念究竟是什么,跟面前的学长是不是有关系。   然而,接下来他看到的就跟走马灯一样,全是短暂的片段,而且很混乱。   先是他和学长一起坐了火车、轮船、三轮车、自行车,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忽然,他们走在路上,一辆直行的忽然拐弯撞向了学长。   他在葬礼上看到两个哭泣的中年人,然后又是浑身是血的学长躺在地上。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简逸母亲拉着他的手说要带他去国外。   又是另一场葬礼,这次是简逸父母的葬礼。   简逸的父母诡异地死在宅子的房间里,警察说没有凶手。   最后的场景又回到小楼里,商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他面对商寅,坐在商寅腿上。   虽然只是片段,但是阮伯灵却体会到了简逸的情绪,他抓着商寅的衣领,眼泪不受控制地滚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简逸的记忆会一直重复,因为那是简逸最后美好的回忆。之后从学长死了开始,简逸就活在后悔和自责当中。   简逸恨沈鸿林,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害死了学长,更害死了宠爱他的父母。   “阿阮,你怎么了?别哭。”   商寅看到阮伯灵的眼泪顿时慌了,连忙抱住身前的人,“崽崽,不要哭。”   阮伯灵盯着商寅打量了片刻问:“你现在是谁?”   商寅犹豫了片刻回答,“我是老公。”   阮伯灵吸了吸鼻子,不是他想哭,而是简逸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了,眼泪自己就冒出来。他能体会到简逸这一刻的痛苦,不自觉地问:“是清醒的吗?不是拿了沈鸿林剧本的?”   “清醒的。别哭了,崽崽。”   商寅不停地擦着阮伯灵脸上不停往下掉了眼泪,阮伯灵像是真的陷进了简逸的情绪里,抓住他的手终于说出来。   “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不是沈鸿林,是简逸。”   商寅惊异地挑了挑眉,手顿了一下,他没想过会是这样。   阮伯灵继续说:“简逸因为从小就被沈鸿林改变了体质,完全融合了沈鸿林身上的阴气,所以他的执念通过沈鸿林创造了这个世界。”   商寅问:“那你知道简逸的执念了吗?”   阮伯灵终于止住了眼泪,眼神沉下来说:“简逸真正恨的人是他自己,他的执念是从世界上消失。   因为他爱上了沈鸿林。” 第43章 笼中花   # 043   房间里的一切声息沉默下来, 阮伯灵的头抵在商寅的肩头,回复着那些不属于他又过于强烈的情感。   他成长的环境太简单,到现在连爱情电影都没有正经看过, 对于爱的理解停留在书里的解释。而简逸对沈鸿林的感情太复杂,复杂到他体会了一遍也似懂非懂。   半晌后, 他有些疑惑地问:“简逸为什么会爱沈鸿林?他不是恨他吗?”   商寅指尖抹过阮伯灵的眼角,认真地问:“崽崽, 如果有一天, 你发现你最信任的人一直在骗你, 你会恨他吗?”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不用考虑吗?”   阮伯灵肯定地说:“我信任的人,他们一定不会伤害我的。我师父, 还有寅哥, 你也不会,对吧?”   一瞬间, 商寅怔住了, 阮伯灵绝对的信任就在点亮了他心底无尽黑暗的灯火。   他的手缓缓贴着阮伯灵的脸颊落下来,然后用力地捧起阮伯灵的脸, 情不自禁地吻下去。   “啊——”   阮伯灵发出一声轻呼, 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顶着商寅脸的那位在简逸的记忆里以沈鸿林的身份亲他?   他还没想明白亲到的人到底算是谁, 商寅已经放了他, 莫名正经起来说:“既然找到执念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阮伯灵抿了抿唇, 总感觉哪里很不对,但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回到正题说:“发生的失踪案可能和简逸有关, 简逸他想离开沈鸿林,但沈鸿林不放,他自己也狠不下心,所以想通过外界强迫带他离开。”   “嗯,先出去再说,沈鸿林已经回来了。”   阮伯灵无意识地去抓商寅的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那位好像要不见的预感。   商寅发现主动地握过来,接着四周的光线强烈起来,最后变成一片白色。   阮伯灵再睁眼时,他正躺在沙发上,万竞山和简逸在他面前,他问:“万哥,寅哥呢?”   万竞山为难地说:“小阮,你冷静一点。”   阮伯灵立即从沙发上起来,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商寅,“发生什么事了?寅哥去哪儿了?”   “小商,他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   万竞山解释道:“就在你刚进去简逸的记忆时,沈鸿林突然出现,抓住了乌鸦,然后你突然晕过去,而小商和沈鸿林一起消失了。”   “什么人!”   简逸忽然警觉地看向大门口,向来没人能随便进来的小楼有两人闯进来。   万竞山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他站到前面,盯着进来的两人问:“你们也是通关的?”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开口,“别紧张,我叫佟生。”   他说着目光瞥向了阮伯灵,问道:“你就是苏梨的孩子吧?”   阮伯灵目光一凛,终于从佟生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熟悉,在第一个世界时,幻象里见过。   佟生,就是那个给袁镇川出主意,囚禁苏梨生下他,把他改成阴邪体质的人。   佟生面露微笑,“你不要那么敌视我,我跟袁镇川早就不是一伙的了,我们在这里遇上说是缘分,也可以说是命运。”   阮伯灵这会儿冷静下来,走上前问:“你想说什么?”   佟生指着他和一起来的人说:“这位你可能不认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母亲的堂哥,也算是你的舅舅。”   阮伯灵敛眉,没有接话。   佟生继续说:“我也不跟你绕弯了,20年前,苏梨为了救你,在你出生后偷偷用你的脐带血先把你祭给了一个千年老鬼,所以在你被献祭时,那个老鬼才吞噬了本来要附身于你的鬼,还带走了你。”   阮伯灵惊住,突然想起那对在地下洞穴里的埋的人偶,又想起那位上来就说是他老公。   所以,其实是因为苏梨在他出生时,就给他找了个对象?还是个死了千年的鬼?   “那个千年老鬼可能就是终极世界的主人。”   佟生说得很笃定,阮伯灵怀疑地说:“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你见过吧?”佟生说着拿出一张纸,纸上画了两个图案,“这个是生死咒,是千年前一个叫无虞门失传的咒术,失传的原因是门派灭门,门派灭门的原因是因为门派出了一个屠杀数千人的叛徒。那个叛徒名字就叫商无虞。”   商无虞。生死咒。   阮伯灵眉头狠狠一蹙,直直地盯着佟生。   佟生满不在意地笑起来,“不用这么瞪我,我只是陈述我查到的结果。我研究过所有商无虞出现的信息,还有神之地狱最开始出现的时机。所以巧合加起来,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商无虞是终极世界的主人,而你是献给了终极世界主人的祭品。”   阮伯灵已经没有听佟生还在说什么,他不相信佟生的话,可是却不自觉把佟生的话进行联想。   生死咒他见过,除了在那座岛上,还在他师父身上见过其中一半。   商无虞,传说中的大神通关者,商寅没有否认商无虞就是自己。   而说是他老公的那位,是终极世界的主人,是商无虞,还是生死咒的传人。   他忽然发觉了过去十多年的异常,他想不起师父是怎么捡到他的,商寅第一次出现就对他很了解,那位提到他师父时的不自然。   刚刚在简逸的记忆里,那位还问他如果最信任的人骗了他会怎么样。   所以,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其实都是一个人吗?   佟生打量着阮伯灵问:“怎么样?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一定能带我们去终极世界。”   他说着拿出一块木牌,有些磨损,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   阮伯灵在心里呼唤那位,没有人回应他,连商寅也消失了。   他不相信佟生的话,真相如何他会亲自去问,所以现在他必须先找到商寅和那位。   就像佟生说的,如果商寅真的就是终极世界的主人,他才可能进得去终极世界。   于是,阮伯灵走到佟生面前,“我答应你,你把木牌给我看一眼。”   在一个世界没有通关前,拿到渊源物品也不会进入下个世界,而在通关世界里阮伯灵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佟生没有多犹豫,把木牌直接递给阮伯灵。   阮伯灵接到手里,没有什么特别,木牌上写着‘无虞’两个字,木色很暗。   佟生说:“这木牌其实是你外祖父留下的遗物,你母亲祖上和商无虞有关系,所以苏梨才会成功将你献给他。”   阮伯灵眉头一挑,忽然感觉木牌发烫,他什么都来不及说,木牌忽然变得刺眼,顿时什么也看不见。   他下意识闭眼,终于感觉光芒消失才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片刻才重新看清。   然后,他呆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阮伯灵惊慌地看向四周,根本不是原来的小楼里面,而是一片荒地,一眼望去到处是树林,笼罩在不见天日的浓雾下。   难道又像上次一样两个世界套在了一起?   不对?阮伯灵看向了手里的木牌,他可能真的到了终极世界。   “小阮?小阮。”   阮伯灵回头看到了万竞山,接着又有人跑过来,竟然是简逸。   万竞山说:“怎么回事?简逸不是通关者也来了?而且上个世界我们也没通关。”   阮伯灵突然想到和商寅一起消失的沈鸿林,可能是沈鸿林被带进了终极世界,所以简逸才能跟过来。   他说道:“先不管这么多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佟生和另一人也走过来,惊喜地看着阮伯灵说:“我终于进来了!哈哈哈!”   “进来不一定能通关。”阮伯灵捏紧手中的木牌,“这个我先保管。”   佟生已经到了终极世界,木牌对他已经没有作用,大方地说:“给你了,算是物归原主。那边有个村子,先去看看。”   雾太大,实际上看不到什么村子,只是能看到几簇从浓雾中透出来的光。   阮伯灵本来就打算去,没有拒绝,几人一起走到了光源的地方,果然是一个村子,只是村子里一片冷清萧索,他们走了很远都没有碰到一个人。   “这是在下雪吗?”简逸忽然说,空中不断有飘絮落下来,他接住却没有化掉。   万竟山说:“是灰,可能刚刚发生过大火。”   阮伯灵抬头看去,没看到大火,只有浓雾中的灰暗。忽然前面有两个人影靠近。   “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走近,阮伯灵终于看清,两人竟然是穿的古代的衣服,头发也是长的。   之前的世界都是投射在现实的基础上,他们所见到的都是现实里的场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这两人不是在拍戏或者搞什么Play,难道他们真的到了古代?   对面的两人也打量着他们,警觉地又问了一遍,“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穿成这样?”   阮伯灵直觉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和其他世界不一样,不是在现实的基础上构建的。   万竞山突然站到前面说:“我们是关外来的商人,路过这里迷路了。”   对面两人怀疑,万竞山包不离身,这会手伸进去掏了掏,掏出来在上个世界古镇上吃饭送的纪念品。   一个铜质浮雕打火机,雕了一只熊猫,两只眼前按一下还会发光,五彩变色那种。   万竞山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我们这次要出售的商品。”   他说着演示了一下会发光的熊猫眼,现场点了两片树叶。   在都用火折子点火的时代,打火机可太高级了。两人看呆了,万竞山说:“我们走得太累了,能带我们去村子里借宿吗?”   两人看着万竞山不太确定,直到万竞山说:“我可以送你们这个。”   他说着又掏了一个他平时点烟的打火机,还演示了一下打火,即使落水也不受影响。   两人接地打火机爱不释手地说:“这是好东西,走吧。”   阮伯灵才发现万竞山还有这种才能,一路走进村子深处,他们才终于感觉到了村子的人气。   这个村子看起来其实很富裕,不过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难,到处都是残骸。那两人大概是觉得有利可图,把他们带到村里看起来最有钱的一家,上去就说了他们有‘宝贝’。   说了两句阮伯灵才知道对方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叫黎长树。   村长叫黎长树,见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唉呀,你们来得不知道是太不巧了,这一带有恶祟作乱,今天才除了两个,你们要是到处走,可能会遇到危险的。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等安全了再走,我早就听说关外有很多新奇的宝贝,这几天给我讲讲。”   万竞山没有拒绝,“那就打扰村长了。”   然后,他们住进了村长家,不时会有人好奇跑来看他们。   阮伯灵和村长一家一起吃了个饭大概了解了村长是个什么人,简单来说就是贪财好功,一个劲地说他为了消除恶祟做了多大的贡献,他靠他发现之前请来的术士其实是恶祟才化灾解难。   阮伯灵问:“什么恶祟这么厉害?”   村长说:“小兄弟,你们从关外来的,肯定不清楚。我们这里其实是风水宝地,可是曾经发生了多场战争,死的人太多,宝地养出了无数的怨灵,时间长了就变成了恶祟的聚集地。   半年前方圆数百里的人都被恶祟侵扰,死伤了很多人。为了消除恶祟,我们找到了传闻中有名的除祟的大师。结果那大师其实就是恶祟假扮的,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可能所有人都被他杀了。”   阮伯灵想到佟生说过的话,无虞门的叛徒,屠杀了千人。   他问:“那位大师是谁?”   黎长树却不肯再说:“不提了,不提了。各位先休息,等雾散了就好了。”   接着黎长树给他们安排的客房,一人一间,村长家十分地大。   阮伯灵等黎长树家的人走了,就偷偷出了房间,趁着浓雾他找到了满灰的灰尘传来的地方,在村子的最深处。   一堆灰烬在空地上,灰被风扬起来,不像是什么地方着火,而像是有人故意点的。   忽然,他听到一串细细的哭声。   浓雾里不见人影,光线又昏暗,这哭声实在听起来有些惊悚。   阮伯灵倒是没怕,他寻着声音找过去,在一堆灰烬后面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小人影,在灰烬旁边烧纸钱。   “你在给谁烧纸钱?”   蹲在地上的小女孩惊得一抖,抬头看了一眼阮伯灵,立即扔下纸钱起身就跑,结果刚跑出一步就摔倒了。   阮伯灵把小姑娘扶起来,问:“你是在给被鬼杀死的人烧吗?”   小女孩立即推开阮伯灵,争辩地说:“不是的!大哥哥不是鬼!他是好人!姐姐和爷爷也是好人!村长才是坏人!”   阮伯灵眉头一抖,问小女孩,“你说的大哥哥是谁?”   “就是来抓鬼的无虞大哥哥。” 第44章 笼中花   # 044   阮伯灵听到‘无虞’两个字, 之前所有的怀疑仿佛瞬间有了结论,即使仅仅只是直觉,他也确信, 商寅真的和终极世界有关系。   小女孩还眨着眼睛盯着他,反问:“哥哥, 你是谁呀?”   阮伯灵想了想说:“我是无虞大哥哥的朋友,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小女孩认真地审视了他一番又问:“你相信无虞大哥哥是好人吗?”   “那我就告诉你吧。”小女孩回想, “就是有一天村子里出来了好多鬼, 村长爷爷就带大哥哥来抓鬼。但是抓到之后, 有一天又有鬼跑出来,那个鬼特别可怕, 要吃我。然后大哥哥来救我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很可怕。   可是,最后大哥哥还是打怕了那只鬼, 救了我。村长爷爷看到了, 就说大哥哥也是鬼,把大哥赶走了。   然后, 又有鬼出来, 大哥哥和姐姐,还有师父爷爷一起又来了。这一次大哥哥和鬼一起不见了, 村长说师父爷爷和姐姐也要变成鬼了, 所以烧死了他们。”   阮伯灵不禁抬头看向面前的灰烬,半晌后才说:“就是在这里烧的?”   小女孩忽然哭起来, 点着头说:“嗯,姐姐都哭着说她不是鬼,可是他们都不相信她。”   阮伯灵静静地盯着眼前漆黑的灰烬,只是一堆普通的灰烬, 并没有染上阴气或怨气,被烧死的两人绝对不可能是鬼,或者被鬼附身。   况且如果真的是鬼,更不可能简单地被烧死。   “阮伯灵。”   简逸的声音突然从雾中传来,阮伯灵转头看去,见人跑得直喘气,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比他还弱鸡的人了。   “万竞山让我来找你——”简逸终于到了阮伯灵面前,话说了一半喘起来,停了好一会才说出下半句,“他说那个村长不是好人,让你别回去了。”   无论万竞山发现了什么,根据小女孩的话,黎长树就是强行说两个正常人是鬼,再烧死了两人,而这两个人是商无虞师门的人。   按小女孩说的商无虞再次来这个村子是为了‘抓鬼’,那现在商无虞在哪里?   他走遍了半个村子,虽然村子都笼罩在大雾之下,并没有什么地方阴气特别重,不像佟生说的是什么恶鬼聚集地。   阮伯灵一时想不通,对小女孩说了声,“我们走了,再见。”   “再见。”小女孩看着阮伯灵走了,在她也决定回家时,忽然发现灰烬里有一块完整的木牌,她捡起来,认出了木牌上的两个字。   无虞。是大哥哥的名字,大哥哥教过她的,于是她把木牌在身上擦了擦,带回去,如果还能再见到大哥哥就还给他。   走远之后,简逸好奇地问:“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阮伯灵忽然停下看着简逸,“你想找到沈鸿林吗?”   简逸垂下视线没有回答,就在阮伯灵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时,他蓦地开口,“如果他就这样消失了,也许更好。”   阮伯灵打量着简逸,他不确定简逸了解多少,最后说:“他消失了,你也会死。你们的那个世界,其实是你的执念造成的。”   简逸猛然瞪眼,满眼不可置信。   “小阮。”   万竞山的声音突然响起,阮伯灵没再说下去,朝万竞山看去。   “这个黎长树不是好人。”万竞山从衣服里掏出来一把东西递给阮伯灵,“这是我从他书房里偷出来的,我看不懂你看是什么。”   阮伯灵接过来,万竞山接着说:“这黎长树要真是千多年前的人,那还真不简单,他还来跟我谈要代理我的打火机,想搞垄断。而且,之前说的村里有鬼的事,恐怕也不那么单纯,他可能是靠这个敛财赚钱,周围的村子一起集资,让他去找大师来镇压恶鬼。”   听到这里阮伯灵抬眼看向了万竞山,思忖地说:“这些都是镇压阴气的阵法,如果黎长树都懂,那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万竞山脱口问:“怎么回事?”   不等阮伯灵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三人仔细一听,像是都是村子里的村民。   “那三人都是被恶鬼附身的,一定要抓到他们。”   “没错,不然方圓百里的村子都要遭殃。”   “他们在那里!”   阮伯灵刚反应过来,村民是来抓他们的,大概是万竞山偷黎长树的东西被发现了。   万竞山上前挡在阮伯灵和简逸前面,但村民已经包围住了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逃脱的作地。   一个村民举起火把大喊:“把他们抓起来,烧死!”   阮伯灵眉头一耸,村民们已经围上来,他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村民们刚到他们身边,要抓住他们时,一阵阴风卷过,所有的村民都打了个抖。   阮伯灵从这股阴风中感觉到了熟悉的阴气。   片刻后,又一个村民大喊起来:“恶鬼又来了!”   其他村民慌张地东张西望,隔了片刻四周的浓雾里涌出一股黑气。村民们立即扔了火把逃窜,但是黑气像是有了实体一般,将村民都包裹住,顿时漫天响起此起彼伏的凄厉笑声,仿佛顷刻人间变成了炼狱。   “我终于见到了!”   佟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着漫天的黑气狂笑。   然而,下一刻如同黑气中藏着尖利的刀刃,如龙卷风一样打转,所到之处的人都被割得四分五裂。   佟生身上多出来几条大口,顿时笑不出来,要不是他躲得快此时已经没命了。   阮伯灵怔怔不动地盯着黑气最浓重的地方。   万竞山疑惑地问:“小阮,这是怎么回事?”   阮伯灵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黑气中间裹挟着一个人影,远远的只有一个轮廓,可是那个轮廓他记得很清晰。   就是那位。   “小阮?”万竞山又叫了一声。   阮伯灵只回了两个字,“是他。”   此时,所有一切都混乱起来,逃窜的村民,乱窜的黑气。   有村民挤过来,冲散了阮伯灵他们,简逸完全不在状态,他没有通过关,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村民挤到了黑气的中间,眼开要被击中,沈鸿林突然闪现在他面前。   “阿逸,有没有受伤?”   简逸摇头。   另一边,佟生也发现了黑气中的人影,见阮伯灵走过去,他也跟去。   万竞山曾见过那位两次,虽然不确定,但阮伯灵这样他也猜到了‘他’是谁。   他知道阮伯灵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他’,而对付这些东西阮伯灵比他厉害多了。于是他冲过去挡住了佟生,佟生硬要过去,两人打起来。   万竞山想到佟生曾经对阮伯灵做过的一切,一时气极,一个来回后,本来就受伤的佟生被他一推,一股卷来的阴气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带走了佟生,最后只落下来半截残缺的躯体。   阮伯灵毫不受影响地往前走,仿佛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乱窜的黑气有意识般刻意地避开了他,直到他走到那个人影面前不远处。   他终于看清了人影的样子,不只是轮廓,还有脸。   和商寅一模一样。   不过头发长了一些而已。   “寅哥?是你吗?”   人影也注意到了阮伯灵,停下来直直盯着阮伯灵,像是有什么无法理解。   “老公。”   阮伯灵又叫了一声,朝人影再走进一步。   “师父。”   阮伯灵再叫一声,再往前走。   “你到底是谁?”   人影仿佛被阮伯灵的问题难到崩溃,冷不防张嘴,五官都涌出来一股黑气。   阮伯灵此时终于冷静了一点,意识到人影的状态不太对,像被什么控制了意识。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同时摘掉了手腕上的护身符。   瞬间,他仿佛变成了一台吸风机,周围的黑气全涌向了他,而他终于走到了人影面前,抓住了人影的手,人影身上的黑气也都被吸进他身体里。   人影体内的阴气脱离,眼神慢慢地清明起来,看到阮伯灵疑惑地问:“你是谁?”   阮伯灵一时吸入的阴气过多,有些承受不住,他吃力地把护身符又带回去,往对面的人影身上倒过去。   “你没事吗?”   阮伯灵抓住对方的手臂问:“你是叫商无虞吗?”   对方点了点头。   阮伯灵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商寅?”   “你怎么知道?无虞是师父给我起的字,希望我能一生无虞,我的名字叫商寅。”   阮伯灵蓦然一笑,觉得又好笑又委屈。   现在他已经能够确信,他的寅哥就是上来就说是他老公的那位。   一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面前熟悉的脸,抬手绕住商寅的长发,不满地拽了拽。   商寅一点没有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人让他觉得很熟悉,像是无论他做什么他都该依着。   阮伯灵终于暂时放下商寅是他老公这个事实,拿出那块从佟生那里得到的木牌,“这是你的吗?”   商寅接过木牌,眉头紧紧皱起来,“这是我师父的,为什么在你这里?还变得这么旧。”   阮伯灵认真地看了商寅一眼,然后说:“你先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商寅仍然怀疑地望着阮伯灵,可是内心并不像他的大脑这么理智,不自觉地如实开口,“这一带风水极佳,但因发生过数十场战争,无数战争中死去的人产生的怨气凝成了万千恶鬼,近来年越加肆虐。黎长树找我镇压恶鬼,成功之后他便诬陷我被恶鬼附身,大肆宣扬,最后将我赶出了村子。   数月后,镇压恶鬼的阵法不知为何松动,黎长树又来找我。我本不欲再随他去,但想到恶鬼肆虐,受害的是无数普通人,师父和师妹劝我不要和黎长树计较。   然而,在我再次镇压万鬼时,阵法却被人更改,我被困在万鬼阵当中无法脱身。黎长树在我被困时,谣言哄骗村民,烧死了我师父和师妹。   我是师父捡回去的孤儿,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   商寅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但是阮伯灵看到了商寅的双眼再次被怨气布满,他知道商寅从镇压万鬼的阵中,带着万鬼一起出来,是为了给师父和师妹报仇。   但这都是千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现在已经什么都无法改变。   而要商寅解脱,是要实现商寅的执念。   商寅的执念是什么?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那一定是阮伯灵。   阮伯灵回想他和师父一起生活的小时候,和商寅一起度过了两年,还有那位夜晚在他耳边的低喃。   阮伯灵忽然抱住了商寅,“或许你现在忘记我了,或许这里还是千年前的样子,但是千年之后,有个女人她会把刚出生的儿子送给你当对象,然后在他6岁时,你们会一起生活,他长大了你会陪他一起去上学,后来你还会以灵体的状态出现在他身边,骗他叫你老公。”   商寅任阮伯灵抱着,听着阮伯灵的话觉得不可思议,却深信不疑,最后只问出,“那个对象是你吗?”   阮伯灵觉得他还没当着他寅哥的面说清楚,现在要承认有点不对,可为了让解决眼前这个‘商寅’的执念,他放开商寅硬着头皮说:“是,我是你未来的老公,所以你不要在这里黑化,变成没有思想的恶祟。要清醒的活到千年之后,来救我,知道吗?”   商寅对着阮伯灵严肃的表情,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片刻后他才开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和镇压的万鬼联系在了一起,无法再变回正常人了。”   阮伯灵已经注意到,他之前从商寅吸走的阴气怨气又在慢慢恢复,那不是从外入侵的,而是商寅自身产生的。   他只思忖了片刻,然后说:“我可以帮你。”   不等商寅反应,阮伯灵已经再次取下了手腕上的护身符,顿时周围的黑又往他身上涌过来,全钻进他的身体。   商寅看明白阮伯灵的体质,能够消化阴气怨气,但那是有承受极限的,如果超过阮伯灵就会跟他一样,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立即抓住阮伯灵的手说:“住手,这样你也会——”   “我不怕。”阮伯灵按住商寅的手,“如果我承受不住,我就永远留在这里陪你。”   商寅震惊地瞪眼。   阮伯灵继续说:“你其实并不是想杀光这里的所有复仇。师父和师妹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想失去他们,不想再回到一个人。但是你不是一个人,我是你的亲人,你的爱人,如果我回去之后的世界没有你,我宁愿永远留在这里。”   商寅怔怔地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记住,我的名字叫阮伯灵。”   阮伯灵说完,忽然蹭起身在商寅唇上轻轻贴了一下。   下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周围的所有阴气怨气全涌向他,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濒临阈值汽球,再多一刻就爆炸。   周围涌动的阴气铺天盖地,霎时间本来就如炼狱的村子变得更加让人胆寒,无数被暴力撕裂的恶鬼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   阮伯灵也痛苦地叫出声,接着他感觉商寅抱住了他,四周亮起了刺眼的白光,将涌向他的阴气禁锢起来。   “我相信你,我等你。”   阮伯灵只听到这一句,然后商寅就把他推出去,白光如同网鱼的网一样,将所有的阴气收住,不断缩小,最后归于一处。   是商寅又启动了镇压万鬼的阵法,只是连同他自己也一起镇压了。   阮伯灵在阵法完成之时,终于坚持不住,整个地往地上倒去。   “阿阮。”   好像是商寅的声音。   阮伯灵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再次清醒过来时浓雾已经散了,村子也不见了,只有一片山野,而他躺在商寅的腿上。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不是幻觉,一下蹭起来,“寅哥,你没事了?”   商寅注视着阮伯灵,轻轻点头。   阮伯灵蓦地想起各种各样的事,顿时愣住了。   他寅哥即是他师父,那是他喊了好久老公的那位。   他应该怎么面对。   商寅忽然抓起他的手说:“对不起,阿阮。”   阮伯灵认真地想了想,蓦地笑了。   寅哥即是他师父,又是他老公,这就表示他师父还在,也不用纠结对寅哥有好感,会对不起老公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说:“嗯,我原谅你了。”   商寅反而有些不确定,“你真的不生气吗?”   阮伯灵点头,“有一点,但是我更高兴。我又有师父了。”   阮伯灵说着突然扑到商寅身上,“师父,我好想你。”   商寅表情僵硬,感觉好像又哪里不对。   这时,万竞山走出来,不好意思打扰两人地说:“小阮,我要在这里跟你们告别了。”   阮伯灵蓦地想起正事,连忙拿出卡片,发现他们已经通关了,连简逸那个世界也通关了。   【姓名:阮伯灵   年龄:20周岁0天1小时19分18秒   剩余寿命:16天23小时40分42秒   愿值:7008720点(可兑换寿命29203天)】   原来通关了终极世界不是长生不老,但是80年,够了。   阮伯灵在时来前只剩下7天寿命,现在他觉得很满足了。他看向万竞山问:“万哥,你的时间够了吗?”   万竞山长出了一口气说:“够了,5年,已经够了。”   阮伯灵不再多问,想起了简逸,说:“简逸那个世界怎么回事?”   商寅回答:“那个世界已经消失了,但是终极世界是重返人间的核心,即使通关了也不会消失,会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刻重复,简逸和沈鸿林留在那里了。”   阮伯灵惊讶,但简逸自己的选择他无法多说什么。   然后他思忖了片刻,问商寅,“终极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寅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地解释,“其实你们到的是真正的千年之前,在那里你所做的一切造成了未来的结果。商无虞在你吸走了一半阴气的情况下,重新封印了万鬼。但是他为了去找你,身体和灵魂分割成了两部分。   灵魂那部分因为执念,以他为核心,与其他恶灵相互影响,形成了一个个空间,也就是最开始的‘重返人间’的世界。   身体的部分被困在重返人间的世界里,他发现解除世界主人的执念可能延长寿命,所以他一边寻找被分裂的灵魂,一边通关。后来因为重返人间吸引越来越多的恶灵,又形成新的世界,越来越庞大。   他为了更快的找回灵魂,开始到处发卡片,拉将死之人来通关,帮他寻找灵魂所在的世界,还传出通关终极世界不老不死的传言。”   阮伯灵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整个重返人间就是商寅弄出来的,为的是让人帮忙找他自己的灵魂?所以通关第一个世界出现的那个黑影,其实也是商寅?还跟他演了半天的戏?   而身体那半的商寅来到现实里找到他,扮演了他人生中所有重要的角色?最后还要让他也加入找灵魂的队伍?   好像应该很生气,但又气不起来。   他只好定定地望着商寅。   商寅也觉得这个解释有点无耻,但是他的阿阮还是来了,带他找到了灵魂的所在,让他的人生再次开始转动起来。   阮伯灵最终还是选择不跟商寅计较,毕竟商寅把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占完了,他还能计较什么。   最后,他只问:“那商无虞离开后,重返人间还能运转吗?”   商寅点头,“现在重返人间已经不是谁能控制的了,将来还会有人通关下去。”   那就这样吧,反正剩下的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阮伯灵站起来说:“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个收藏《生存游戏NPC也太逆天了!》   【生存闯关无限流,强强,夫夫携手,装最牛的B,干最大的BOSS】   “神之地狱”,到达最底层能实现任何愿望,被选中的人都有不死不休的强烈欲望。   崔南风:武林第一刺客,没有他干不掉的人。   连西程:武林第一保镖,没有他护不了的人。   两人多年宿敌,被一道天雷劈到现代,莫名进入“神之地狱”游戏里。   他们没成为被选中的人,成了新手村的NPC,玩家通关必杀那种。   连西程:联手一次?   崔南风:来!想杀我者,必反杀之!   -   【系统紧急提示】   ▲发现两个巨大BUG!   ▲BUG第一次抹杀失败!   ▲第二次抹杀失败!   ……   ▲第N次抹杀失败!   ▲BUG?我爸爸怎么可能是BUG~   -   玩家:NPC反杀玩家出道,什么骚操作!   怪物:这届NPC也太逆天了,惹不起!!   BOSS:这是生存挑战,不是给你们装B的!   最底层等了千年的神:宝贝,你是我的。别的男人就销毁吧。   -   “我做你的盾,当你的剑,为你所向无敌。”   “将我赶离你身边的,即使神也灭给你看。”   -   崔南风:能不能收起你的触jio说话,干不翻你!   连西程:不收,因为我现在就要干!翻!你! 第45章 番外   # 045   阮伯灵又回到了学校, 回到了每天被商寅叫起来上课,商寅帮他写作业的日子,重返人间仿佛是他做的一个漫长的梦。   唯一不同的是, 商寅会在他耍懒不肯起床时,压着他逼他选, “是叫老公,还是去上课。”   阮伯灵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然后叫了一声, “老公。”   商寅无话可说, 只好自己去帮阮伯灵上课,然后上完回来再给阮伯灵补课。   过了半年, 阮伯灵忽然接到了万竞山的电话。   万竞山重新当回了警察, 正好到他们这里来出差,阮伯灵领着商寅去和他吃了个饭, 知道万竞山已经查到了杀他家人的凶手的线索。   与万竞山道别后, 阮伯灵突然想起了他师父刚‘死’的时候,对商寅说:“我想回道观去看看。”   商寅有些过意不去, 知道师父‘死’后, 阮伯灵有多难过他最清楚,他伸手抱住阮伯灵说:“小伯灵, 师父在这里, 永远都会陪着你。”   阮伯灵说:“我只是想去看看,其实我挺喜欢那里的, 要不等我毕业就回去吧,我们继续开道观。”   商寅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两人说回就真的回去了,反正阮伯灵的学习态度,能不能毕业不是多请几天假的问题。   山里的天气有点凉, 两人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半年没有回来,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灰。   阮伯灵打开门,回忆就扑面而来。   他曾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在知道商寅就是他师父时,他其实高兴多过生气。   因为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师父,原来还在他身边。   “寅哥,你能不能再变成师父的样子。”   阮伯灵很真诚地请求。   商寅盯着阮伯灵,无奈地说:“不能,现在我只想做你老公。”   阮伯灵可惜地进了门,放好东西,拉起商寅一起打扫卫生,然后一边打扫一边回忆。   从正厅扫到厨房,再到卧室。   扫完后,他们去村里跟村民买了点菜,商寅开始做晚饭。   阮伯灵就坐在灶台旁边看着商寅忙碌,以前他也总是这样看他师父做饭,还总是边做边偷吃。   吃完晚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这一刻,阮伯灵内心说不出的宁静。   “阿阮,该睡觉了。”   “嗯。”   晚上,阮伯灵洗了阔别以久的木桶浴,爬上床时整个人都在兴奋,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直到商寅也上了床。   从重返人间回来后,他们仍然和以前一样相处,虽然商寅有时会抱着他亲一亲,但晚上睡觉还是各睡各的床。   这其实是他们回来后,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阮伯灵一开始还没什么自觉,直到商寅钻进他的被子。   “寅哥,你干嘛要跟我挤在一起?”   商寅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躺在阮伯灵旁边,回道道:“阿阮,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睡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吗?”   阮伯灵当然记得,并且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然而,现在想起来他觉得更加羞耻。   下一刻,商寅然后一个翻身,叠在了阮伯灵身上,“崽崽,你还记得什么,告诉老公。”   阮伯灵不自在地扭了扭,突然问:“寅哥,你是什么时候,想跟我这样的?”   这个问题问住了商寅,他早在一千年前,阮伯灵就告诉他是他未来的对象,等他真见到时不过是个小豆丁,他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想法。   他第一次产生想这样对待阮伯灵的想法,大约是他在学校里,发现有人追阮伯灵有的。   当他意识到他小心养大的宝贝可能会被别人拐走,他就慌了。   不过他现在不想跟阮伯灵说,只想做。   于是,他抵着阮伯灵的额头,轻抚着阮伯灵的脸颊,反问道:“那崽崽想跟我这样吗?你现在爱上我了吗?”   阮伯灵想起了曾经对那位说过的话,思忖了片刻回答:“寅哥,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但是我愿意跟你一起走向死亡,一起度过剩下的所有时间,愿意为你的所有快乐难过负责,愿意将我的余生都倾付给你。”   商寅沉静的千年的心脏狠狠一跳,哪怕他再孤寂一千年,为了这一刻,为了他的阿阮也是值得的。   他低下头轻轻吻在阮伯灵唇上,说道:“阿阮,我此生为你而生,陪你至死。”   “嗯。”   阮伯灵微微一笑,勾住商寅的脖子,抬起下巴主动吻上去。   在离开重返人间时,他偷偷看到了商寅的卡片,商寅的剩余寿命和他一模一样,一秒不差,他知道一定是商寅故意的。   一生有一人从头到尾相伴,足够了。   阮伯灵心里升起说不出甜,这就是爱吧。   那么,寅哥,我大概很爱很爱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