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怪打扰我学习 作者：木兰竹 文案： 易小轩一直假装自己看不到隐藏在人类中的非人类的真实模样。可前桌仲梦晨，却让他破了功。 前桌尾巴竖起来挡住我看黑板了…… 前桌尾巴摊我试卷上挡住我做题了…… 前桌尾巴一直挠我痒痒我快笑出声了…… 易小轩终于忍无可忍：“那个，同学，请把尾巴收一收？” 冷酷校草仲梦晨同学微笑回头：“你终于承认自己能看见了？” 当晚，一只小狐狸艰难的从窗户爬进来：“你看到我了，就必须养我，不然诅咒你！” 后来，学生会成员看到在学生会办公室中，编外成员易小轩拎着学生会长仲梦晨的领子咆哮。 “还有100天就要高考了！你再晚上爬我窗我就把你的尾巴毛全拔了！” 仲梦晨面无表情的把身后的大尾巴抓起来，塞易小轩怀里：“拔吧。” 哇哦，晚上，爬窗啊~~~~~ 易小轩抱着狐狸的大尾巴一脸血泪：“别乱想！只是单纯的爬窗！” 嗯嗯，我们信。学生会成员露出迷之微笑。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小轩，仲梦晨 ┃ 配角：同学 ┃ 其它：甜文，校园 一句话简介：求一个安静的高考环境！ 立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第1章 易小轩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一起自习的同学提醒道：“我听说通向学校后门的那条花园小道正在进行电路检修，晚上路灯全熄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从前门绕。” 易小轩点头道谢，但并没有准备绕路。 帝台国际高中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如果绕路，易小轩回到学校后门外的老破小家中，会多走近一个小时。 高中生的睡眠时间极其有限，他不想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路上。 至于黑暗……易小轩抬头，面前的林间小路的光源，除了往常那棵总是闪烁着微光的巨大槐花树之外，路边的灌木丛也发出了微光，就像是灯笼一样。 眼镜不能覆盖住全部的视野。他走近之后，从平光眼镜缝隙的余光瞟到，道路两侧摆满了各种摊点，一些长相千奇百怪的“人”正张口叫卖。 今天是妖怪或者鬼怪的赶集日？易小轩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朝后门冲去。 路上的行“人”见易小轩撞上来，并没有躲闪。他们十分自然的从易小轩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就像是全息投影一样。他们和易小轩，仿佛处于两个虽然能看得见彼此，但无法触碰的世界。 这些“人”是妖怪或者鬼怪，易小轩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能看到的这些东西，只要不被对方知道“我看得见你”，就不会产生“联系”。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戴上爷爷留下的这个平光眼镜，除了大槐树这类依托实体的妖怪所发出的微光，他连“看见”这种单方面的联系也可以斩断。 就算有异物对他好奇，跟在他身后晃悠，只要他不邀请对方进门，那么自己的家就是最安全的“结界”。 “只要你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就无法伤害你。”已经去世的爷爷是这么说的。 按照爷爷的教导，易小轩目前还未遇到非人类所带来的的麻烦事——如果他小时候说漏嘴，被人叫撒谎精，不算麻烦的话。 易小轩穿过了热闹的街摊，正要走出非人类的闹市时，耳边熙熙攘攘的嘈杂声突然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下来。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有比较厉害的妖怪出现。易小轩一边在心中哀叹，一边加快了脚步。 “嘭！” 然后，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在他和这个人撞上的时候，眼镜落到了地上，视野中模模糊糊的妖怪影子立刻清晰起来，耳边也响起了妖怪们的窃窃私语。 “他撞上大人了！” “他难道能看见咱们？” “不可能吧？我之前以为他能看见咱们，特意往他面碗里丢眼珠子，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淡定的就把面吃光了。” “没错，我当着他的面摘头，他面不改色的从我身体中穿了过去。说实话，虽然知道人类所处的时空和咱们是两个世界，但被人穿过去的心理感觉真的很不好。” “呃，难道不是人类被我们穿过去的时候会打寒颤，感觉很不好吗？我们应该没什么感觉吧？” “心理感觉！你懂什么是心理感觉吗？” …… 易小轩沉默。虽然早就知道有些妖怪往自己碗里丢眼珠子丢手指甚至丢脑袋，肯定是故意试探，但亲耳听见这群人的恶作剧，他还是有点生气。 “抱歉，这里太黑，不小心撞上你了。”易小轩深呼吸了一下，对着面前的人道歉道。能被他撞上，这肯定是人…… 人？！ 头上有耳朵，身后有尾巴，还穿着一身古装的……人？！ 易小轩呆住了。 等等，这人的脸怎么有点眼熟。 不，不是有点……这不是坐他前桌的那个经常不来上课、据说刚上高一就被推举为学生会长的传奇学生，仲梦晨吗？！ 班里的同学一直对仲梦晨那仿佛古早岛国校园漫画男主角一样的人设十分好奇，易小轩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狂人也不得不被灌输了一耳朵仲梦晨的“光辉事迹”。再加上仲梦晨就坐他前桌，屈指可数的几次露面便让易小轩记住了这个人的脸。 但仲梦晨不是个普通人吗？ “咦？他一直看着大人呢，他真的能看见大人！”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他看不见我们，但是能看见大王？” “说不定他以前一直在骗我们，他能看见我们？” “他能看见我们，怎么能从我们身体中穿过去？难道他从来没有和妖怪说过话？不可能吧？就算被妖怪吓得尖叫也算和妖怪产生联系。” “我们再去吓吓他？” 妖怪们继续窃窃私语，眼见情况就要失控，易小轩却突然冷静下来。 或者说，他一直都很冷静。从小到大，他从未惊慌失措过。 我能撞到他，他还以人类的样子上学……易小轩脑袋中闪过一丝灵光，摸出了自己的百元机，打开了手机自带探灯：“听声音有点耳熟，仲梦晨？” 仲梦晨把双手揣宽大的衣袖里兜着，点了一下头，头顶上毛绒绒的大耳朵跟着点头的动作晃了晃：“嗯。” 仲梦晨头顶乱晃的耳朵让易小轩晃了下神，他讷讷道：“哦哦，这么黑，吓了我一跳。你没事吧？” 仲梦晨使劲摇头，刚上下晃动的毛绒绒大耳朵，现在变成了左右摇晃。他摇头的幅度太大，耳朵仿佛快被晃得掉下来似的，看得易小轩的手有点痒。 我又不喜欢毛绒绒。易小轩心道。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嗯，明天见。”仲梦晨面无表情道，“你的眼镜不捡起来吗？” 易小轩忙附身捡起眼镜，然后悲催的发现，他爷爷留下的遗物碎了。 “抱歉，我赔你。”仲梦晨看着碎成几块的眼镜，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一点都不像真心道歉。 “没事，我自己去眼镜店重新配一个就成。”易小轩可不敢和头上有耳朵，身后有尾巴的仲梦晨产生更多的联系。他拒绝了之后，立刻匆匆离开了妖怪围观的校中闹市。 仲梦晨保持着揣着手的姿势，目送易小轩一路小跑离去。 “大王，他居然认识你？”一小妖怪问道。 另一妖怪伸出带着蹼的手，拍了一下小妖怪的脑袋：“笨，他叫大人当人类时的名字，明显是大人当人类时的熟人。” 一直充当路灯的发光的槐树上，冒出了一个淡绿色的气泡。气泡慢慢变形，化作了一个年轻大男孩。 “他是老大的同学。”半透明的大男孩坐在树枝上，双腿晃悠着问道，“你们经常欺负他？” “他都看不见咱们，怎么能叫欺负？” “对啊对啊，看不见就不算欺负。” “我们怎么可能欺负人，我们从来不欺负人！” 妖怪们吵吵闹闹，振振有词。 仲梦晨收回视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 易小轩一路小跑，跑出校门口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碎裂的眼镜，有点难过。 “爷爷说，镜片得用天然水晶做。我的存款够吗？”易小轩叹了口气。 算了，别想了。 易小轩把眼镜碎片揣进单肩书包里，朝着学校后门的破旧小楼走去。他爷爷给他留下的老破小，就在这个大部分居住率不到五成的破旧小楼中。 他刚走到楼下，“咚”的一身，一个东西从楼上砸了下来，在他面前摔了个稀巴烂。 剩下没砸坏的半边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不对啊，我记得田X就是这么跳的啊，我的血花怎么压不下来？” 易小轩脚步不停，只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没了眼镜，又得看这只不知道是鬼还是妖怪的不知名生物，隔三差五表演花式跳楼了。 易小轩上楼的时候，那一滩烂泥已经重新组成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一边往楼上飞，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些跳水用语，什么屈体什么抱膝，什么翻腾什么转体，最后还握着拳头说一定要学会什么“手翻掌”压血花技巧。 易小轩在心里吐槽。别人压的是水花，你在陆地上压血花，那技巧真的能通用吗？ “晚上好啊，小轩。”易小轩踏进小楼前，男人微笑着对他招招手，坏掉的半边脑袋还没长好。 晚上好，花样跳楼运动员。易小轩在心里道。 他爬上三楼，开门关门摁开房灯一气呵成，然后才背靠着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妖怪前桌啊……希望不要有会影响我学习的麻烦。” 他正自言自语，就听见硬物敲击玻璃的声音。 易小轩定睛一看，客厅窗户外不知何时来了一只灰黑色的小狐狸，正蹲坐在窗台上，举着爪爪敲击玻璃。 那只小狐狸长了一张普通狐狸的小V脸，但本该弯弯如月牙的狐狸眼睛，却像是网红藏狐似的，长成了两条横线，让他整张狐狸脸看上去丧丧的。 小狐狸不但长得丧，叫声也很丧，“哇哇”的狐狸叫声有气无力，只有敲击玻璃的爪子显得很有精神。 易小轩一瞥就知道，这狐狸绝对是只妖怪。 “家”即是结界，只要他不请“人”进来，那些和他不同世界的“生物”就无法进入家中。易小轩多次遇到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很淡定。 他无视敲玻璃的小狐狸，洗澡刷牙吹头发换睡衣，钻进被窝并戴上耳塞和眼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狐狸在阳台上揣着爪子沉思了一会儿，眼睛从“-_-”变成了“▼_▼”。 他甩了甩毛绒绒的大尾巴，从三楼窗台一跃而下，消失在夜空中。 …… 第二天一大早，易小轩叼着从学校食堂买来的豆浆进教室时，一眼就看见从没来上过早自习的学生会长仲梦晨，居然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背英语单词。 “早上好。”仲梦晨取下耳机，对着易小轩面无表情的问好。 在他问好的同时，“嘭”的一声，一双灰黑色毛绒绒的大耳朵从他头顶弹了出来。 易小轩：“……”这耳朵的颜色有点眼熟。 第2章 帝台国际高中和华国所有私立贵族学校差不多，生源分成两种。 一种是给高价学费进来的“贵族”学生。“贵族”学生不强制早自习，下午四点半放学，剩下的时间课外活动和艺体活动拉满，将来走自主招生路线进入国内外名校。 另一种，则是学费相对便宜，成绩好不但免学费，还有高额奖学金拿的“尖子生”。这些尖子生和普通高中生一样，有沉重的学业要求，将来会在高考战场上，为帝台国际高中争夺好名次。 两种学生并非泾渭分明。他们会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参加同一场考试，只是“贵族”学生的考试成绩不会公布。 在这种校情下，负责协助各种社团活动和课外活动的帝台国际高中的学生会长，就有了一点国外私立学校学生会长的架势，拥有不小的权力。 仲梦晨这个刚上高一，就荣登学生会长的“奇人”，自然也就非常引人注目。 教室里的学生们窃窃私语，对仲梦晨十分好奇，却不敢贸然去打招呼。他们见仲梦晨居然主动和易小轩打招呼，灼热的眼神快把易小轩盯出无数个洞来。 易小轩心里很烦躁。他不喜欢引人注目。 何况，让他引人注目的这家伙，还有耳朵和尾巴。 麻烦，大麻烦。 虽然感觉是个大麻烦，但为了不更引人注目，易小轩硬着头皮和仲梦晨问了声好，几口吸光豆浆，打开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仲梦晨看出易小轩不想理睬他，耳朵耷拉了下来。不过一会儿，他的耳朵又支棱了起来，还上下扇动了两下，好似有了什么鬼主意，连尾巴都左右摇晃了两下。 他装模作样的打开英语书，也开始背单词。 当早自习开始的时候，易小轩就没空烦躁了。 因为英语老师开始分发上周周考的试卷了。 即使只是高一，班里也开始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每周的周考，单科和全科成绩都会全年级排名；期中和期末成绩公布后，会有奖学金发放。 奖学金是易小轩大部分的生活费来源，对易小轩至关重要。 易小轩初中在县中学上的学。那个县中学的英语老师自己英语都不怎么样，上课就是读课文，易小轩英语全靠自学。所以上了高中之后，他的英语偏科得特别严重。 这次周考也不例外，英语老师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失望：“一百零一分，作文一如既往的乱写一通。我让你多背点范文，你真的就没空做到吗？！” 易小轩低头乖乖被训，没辩解自己真的每天都有努力背单词背范文。 学习就是唯结果论，就算他天天努力，努力没有结果，就不算真正努力。 英语老师跟赶苍蝇似的把易小轩赶回座位，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易小轩这次周考英语成绩并不是最差的，但偏偏他其他科目成绩都十分优秀，唯独英语怎么也学不好。 其他老师不相信这么聪明又刻苦的孩子故意学不好英语，那么唯一的原因，就只有英语老师水平太差或者故意针对了。 这位年轻的英语老师刚入职不久，同事和前辈明里暗里质疑的眼神，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不自觉对易小轩生出了几丝不满。 更令她憋屈的是，她不满易小轩，还不敢明显表现出来。 这不就坐实了她针对易小轩？ 刚上班就遇上这么巨大职场压力的年轻英语老师，气得都快飚眼泪了，连油性笔怼在白板上的力度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 “嗖”的一声，油性笔芯被她怼进了笔筒里。 她默默把废掉的油性笔扔进了垃圾篓里，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新的笔，继续书写板书。 在背对着学生的时候，英语老师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讲台下，易小轩同样非常生气。 他的前桌，正竖起毛绒绒的大尾巴，遮住了他全部视线。他完全看不见老师的板书！ 易小轩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一点一点往旁边挪动。 仲梦晨就像是后脑勺长着眼睛似的，毛绒绒的大尾巴十分准确的捕捉着易小轩的动态位置，非常精准的持续遮住易小轩的视线。 易小轩：“……”我想拔光这根尾巴上的毛。 深呼吸，深呼吸，易小轩冷静下来。 前桌妖怪做的事，以前其他妖怪为了试探他是否能看见的时候也做过。但不知道为何，妖怪对正在上课的教室敬而远之，从来不会干扰他学习。被妖怪打扰学习，易小轩还是第一次遇到。 易小轩冷静下来。不就是板书吗？等下课之后，他找其他同学抄。等下了课，他就去找老师换座位。 理由易小轩都想好了。仲梦晨大会长的暗恋者太多，不断骚扰他让他烦不胜烦，只好申请换座位。 易小轩除了英语成绩差之外，其他单科成绩都能稳定在年纪前五。成绩好的学生，在涉及到学习的事上有特权。班主任会同意他的申请。 易小轩想明白之后，心情平静下来。 他的情绪很难起伏。除了爷爷去世那次之外，他只会在涉及学习的事情上会怒气上头。好久没有感觉到生气和烦躁的情绪，让易小轩的脑袋有点缺氧的症状，太阳穴突突突的疼。 易小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打开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早自习的时候老师不准讲课，顶多只能抽查背诵和默写。英语老师只是把第一堂课要讲解的内容提前写在白板上，等下课之后抄也一样。 希望前桌在早自习之后立刻滚蛋。易小轩在心里想。 他正想着，一团毛毛移动到了他的书本上。 前桌的大尾巴十分自然的垂了下来，铺满了他整张桌子。 这尾巴的毛量是不是过分了？！ 易小轩猛地抬头，铺满他桌子的大尾巴“唰”的竖了起来，继续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家伙脑袋后面长着眼睛吗？！ 易小轩努力调整呼吸，把英语书拿起来。 我不把书放桌子上，这样行了吧？！ “啪。” 毛绒绒的大尾巴从天而降，打在了易小轩拿起的英语书上。虽然毛绒绒大尾巴似乎像全息投影一样，可以从书上穿过。但就算是真正的全息投影，也能将书上的文字牢牢遮住。 这时候，仲梦晨突然回头，头顶的毛绒绒的大耳朵动了动。 他的脸上虽然还是那一副没表情的表情，但易小轩总觉得自己从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中，看出了森森的恶意。 仲梦晨头顶上的毛绒绒大耳朵又抖了抖，然后尾巴一甩，尾巴毛糊了易小轩一脸。 易小轩：“！！！”这尾巴的触感居然是真实的！居然没有从他身体中穿过去？怎么可能？ 难道……这尾巴是假的？不是妖怪的尾巴？ 易小轩脑袋空白了一瞬，然后强制冷静下来。 不，这尾巴肯定是妖怪尾巴。如果仲梦晨真的装了个假尾巴来上学，老师和同学们肯定早尖叫了。 冷静下来之后，易小轩感觉出这个尾巴和真实物体触感不同的地方。 他脸上虽然有绒毛拂过的感觉，但并没有吸入毛毛的窒息感。这个尾巴仍旧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仲梦晨可能用其他手段，模拟了尾巴毛拂过皮肤的触感。 奸诈的狐狸！ 但易小轩即使识破了奸诈狐狸的手段，现在他的处境仍旧一点都没有转好。 现在大尾巴就牢牢的“贴”他脸上，这个早自习，他什么都别想做了。 按照早自习惯例，等会儿英语老师一定会抽背课文或者让集体默写单词。他这次考差了，英语老师本就对他很有意见，如果他默写单词交白卷，简直不敢想象英语老师会有怎样的表情。 易小轩想了许久，只想出一个装病的法子，暂时逃过这次早自习，然后立刻找班主任调换座位。 但从未装过病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装病。 捂住肚子？捂住脑袋？声音装得有气无力？ 英语老师会信吗？如果被揭穿了怎么办？ 易小轩正犹豫着的时候，大尾巴从他的脸上离开，仲梦晨又转过头来，头上的大耳朵左右呼哧呼哧的转动，就像是两个雷达似的。 这次，仲梦晨的面瘫脸终于露出一丝较为明显的表情。 这表情，名为得意。 这时候，一张小纸条从狐狸毛绒绒的大尾巴中掉了出来。 易小轩盯着那张纸条，仿佛要把纸条盯出个洞来。 仲梦晨眨了眨眼睛，催促易小轩打开纸条。 不上当，我不上当。易小轩不明白，为什么这只狐狸非要骚扰自己学习。 他深呼吸，深呼吸，举手。 就算被英语老师误会，这个早自习也必须逃了。 他刚举起手，仲梦晨的声音抢先响起：“老师，易小轩生病肚子疼，我想带他去医务室。“ 易小轩的脸立刻煞白。 正在写板书的英语老师一回头，就看到易小轩毫无血色的小脸，和被冷汗浸湿的额前的碎发。她好不容易好转一点的心情又开始委屈。 这小子，难受就举手打报告啊，难道我还能不同意他去看病吗？他难道也认为我针对他，所以连请假的话都不敢说？ 英语老师板着脸道：“快带他去。”委屈！ 仲梦晨点了下头，在全班同学炯炯的目光中，对易小轩道：“我背你。” 易小轩：“……”我能说不吗？ 第3章 易小轩立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仲梦晨的“好意”。 英语老师把笔往讲台上一“啪”，身高勉强摸到一米六边的娇小身体，爆发出不容拒绝的强大的气场：“快去！” 易小轩嘴张了张，还想辩解什么，仲梦晨的手按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就像是被人拨弄了麻筋一样，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往旁边偏倒。 仲梦晨立刻扶住易小轩，蹲下身将他背到了背上。 英语老师见易小轩居然连坐都坐不稳了，神情大变。 她慌张道：“易小轩你没事吧？很难受吗？干脆直接去医院，我送你去。” “钟老师，交给我吧，您继续上课。”仲梦晨语气沉稳道，“我先送他去医疗室找校医，如果有需要去医院。校医直接联系医院，不用挂号排队。” 英语老师皱着眉担忧道：“还是我去吧，没个成年人陪着，我不放心。” 仲梦晨无神的双眼稍稍睁圆了一点，瞳孔中出现针尖大小的红光：“钟老师放心，我去就行了。” 英语老师神情恍惚了一瞬：“好。” 仲梦晨背着浑身麻痹的易小轩，表情沉稳，脚步却飞快的冲出了教室。 易小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张道：“你对钟老师做了什么？！” “精神催眠。”仲梦晨十分干净利落的承认自己耍了点小手段，“只有几秒钟的效果，没有后遗症。”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仲梦晨道：“你知道点穴吗？” 易小轩半晌说不出话来。你还会点穴？你们妖这么博学多才吗？原来武侠小说中的点穴功夫是真的？ 仲梦晨问道：“羡慕吗？想拜师吗？” 易小轩：“……不想。”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仲梦晨又问道：“那你想摸我的耳朵吗？” 易小轩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不想！” 仲梦晨立刻道：“你承认看到我的耳朵了！” 易小轩冷静道：“人怎么可能没有耳朵。” 仲梦晨沉思。居然没骗到？再接再厉。 但易小轩已经警觉起来，无论仲梦晨再说什么问什么，他都装睡，一个字都不回答。 早晨校园中的学生不多，仲梦晨背着易小轩到达医务室的时候，医务室虽然开着，但里面居然没人值班，只在桌子上留了张便签，上面留了一个手机号码，说有急事打电话。 “偷奸耍滑。”仲梦晨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便签，然后把易小轩放在病床上，还贴心的给易小轩背后垫了个枕头。 易小轩半靠在病床上，低着头不说话。 仲梦晨似乎放弃了“逗弄”易小轩，开始玩手机，也不说话。 易小轩心里堵得慌，这只妖怪究竟要干什么？ 仲梦晨似乎听到了易小轩的心声，他瞥了易小轩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 易小轩：“……”这家伙！ 易小轩深呼吸了几下，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我已经没事了，我先回教室上课。” 仲梦晨的声音也很平静：“你知不知道，在遇到诡异的事的时候，你这样假装没事的平静态度，会显得更有问题？” 易小轩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僵硬的微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也发现了，自己在被打扰学习之后，失去了分寸。真的看不见妖怪的人，不该是这个态度。 当他问仲梦晨，对英语老师干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陷入被动。 “寻常妖怪进不了教室，无论是学生蓬勃的阳气，还是读书时的朝气，都会让他们很难受，但我不一样。”仲梦晨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继续道，“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堂课每堂考试都不落下，做一个最自律的好学生。” 易小轩又在头上打出了一连串的省略号。他发现自己在面对仲梦晨的时候，特别滥用省略号。 神TM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神TM的最自律的好学生！从来不说脏话的易小轩难得在心里用了国骂。 “你可以求老师换座位，”仲梦晨视线离开手机屏幕，直视着易小轩的脸，“我会用毛毛捏只小狐狸去你桌子上蹲着，不用谢。” 谢……谢你个大头鬼啊！ 易小轩终于破防了。 他扶着额头虚弱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谋财害命？” 仲梦晨把手机揣回兜里，道：“你有钱给我谋吗？” 易小轩：“……没有。”我这是被鄙视了吗？ 仲梦晨没有卖关子：“你听说过妖怪找功德深厚的人庇佑，躲天劫的故事吗？” 易小轩指着自己，不确定道：“我功德深厚？” 仲梦晨点头。 易小轩笑了：“父母双亡，收养我的爷爷也被我克死了，我还功德深厚？” 仲梦晨点头。 易小轩的笑声噎住了。你就这么点头了？不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功德深厚还这么惨？ 易小轩满心的槽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快把自己憋死了。 “总之，在天劫之前，我要每天和你保持贴近状态五个小时以上。我算了一下，我们每天晚上睡同一张床，就能满足这个条件。”仲梦晨完全没进行任何深层次的解惑，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易小轩不知道该回答“就这”还是“我床小”。无论什么回答，他都觉得不对劲。 易小轩问道：“只是贴近，我们前后桌的距离不够吗？每天上课的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了。” 仲梦晨语调拉长，理直气壮道：“我已经保送大学，为什么还要老老实实每天按时上课？” 易小轩再次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翻白眼。 虽然他不嫉妒，但仲梦晨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这种话，真的有点气人。 他闷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进了医疗室就收起了尾巴和耳朵的仲梦晨，身后“嘭”的一声，冒出一个毛绒绒的大尾巴。 大尾巴警告！ 易小轩深呼吸，深呼吸，保持冷静，保持冷静。 “你天劫什么时候来？”易小轩问道，“你被雷劈的时候我会有危险吗？” 仲梦晨道：“天劫并非雷劫，而是劫数的泛称，也可以被认为是跳过龙门的一种方式。现代社会的跳龙门，当然是高考。等我拿到大学通知书就安全了。“ 易小轩哑口无言。虽然高中生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称之为渡劫，但你这个妖怪也说高考是渡劫，未免太过奇怪。 等等…… “你不是说你已经保送大学了吗？”易小轩不解道，“你现在就可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仲梦晨眼睛微微瞪圆：“进入大学后我就得认真学习。我明明可以再玩三年，为什么要现在去大学？” 易小轩：“……哦。”心里继续堵得慌。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大学会给这人保送资格，而且保送资格还能保留三年。仲梦晨都是狐狸精了，估计这保送资格也有他不知道的内幕吧。 比如全世界最后一只可以上学的狐狸精，享受超超超级少数民族加分保送待遇之类。 作为人类，真的好酸啊。易小轩第一次感觉到了心中恰柠檬的味道。 自从昨天撞见仲梦晨之后，他很少有起伏的情绪就跟突然解冻了似的，一圈一圈的情绪波动涟漪让他很是难受。 情绪不稳的易小轩第一次说出了尖酸刻薄的话：“你这样很惹人讨厌。” 仲梦晨眉头一挑，身体发光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他往病床上一躺，肚肚朝上，四只爪爪缩起来，眼睛从-_-变成了⊙ω⊙。 “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我？我这么可爱。”小狐狸身后的毛绒绒大尾巴左右来回摇晃，在床单上蹭来蹭去，“不会吧不会吧？” 说完，他还用狐狸撒娇的声音，“哇哇”叫了两下。 易小轩：“……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卖萌很恶心。” 小狐狸歪头：“说这话前请先把你的手从我的尾巴上挪开。还有，我不是大男人，我是公狐狸。狐狸卖萌怎么可能恶心？” 易小轩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覆在狐狸大尾巴上的手，忙触电似的把手猛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手自己动了！我又不喜欢毛绒绒！ “既然你同意了，那么晚上见。”小狐狸跳到地上，变回了仲梦晨，“我在学生会还有事，你休息一会儿自己回教室。装病的事不用担心，我会让校医帮你圆。” “我没同意……喂？！”易小轩话还没说完，仲梦晨已经“啪”的一声关上了医疗室的门。 这狐狸根本没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而且，让校医帮我圆……你究竟在学校里是个什么身份？易小轩扶着额头，第一次后悔贪图离家近的方便，来这所高中上学。 如果狐狸告诉他，蹭不到功德度不过雷劫就会死，易小轩仍旧可能对狐狸骚扰他学习这件事生气，但也会理解仲梦晨的做法。 在危急关头，一些不好的手段可以理解。如果他没有损失什么，只是给小妖怪蹭床，他会同意。 虽然答应了爷爷，以后尽量不再和妖怪有来往，但这是特殊事件，爷爷肯定能理解。 但是，仲梦晨已经得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什么劫数对他而言形同虚设，蹭功德什么的根本没必要，怎么想都只是个蹩脚的借口。易小轩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仲梦晨突然这么做。 如果是看自己不顺眼，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他和仲梦晨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难道是昨天他露了馅？但就算露馅，仲梦晨有什么理由非得让自己承认看得见他吗？按照他现在所说的借口，根本不符合逻辑。 仲梦晨一定有其他理由。 易小轩双手插兜里，眉头紧锁。 他手刚插兜里，就摸到一张纸。 易小轩忙把纸条摸出来。仲梦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丢他桌子上，他没有拆开看的纸条塞进了他的兜里。 易小轩嘴唇抿了抿，粗暴的摊开纸条。 “放心，不会亏待你。你给我蹭功德，我给你蹭生活费，双赢！（趴趴狐狸比O.jpg）” 双赢你个……易小轩心里堵得慌，把纸条捏做一团，准确无误的丢尽了垃圾桶里。 精神十分疲惫的他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教室。大概是看易小轩仍旧很虚弱，八卦的同学们没有来打扰他，他度过了十分正常的一天。 这一天，仲梦晨没有再来找他麻烦，也没有其他妖怪进教室捣乱。 当晚，心情沮丧的易小轩没有去图书馆晚自习，他早早回到家，刚洗漱完，正准备睡觉，又听见硬物敲打玻璃的声音。 易小轩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只灰黑色的小狐狸，在用爪子敲玻璃。 他撇开头，不想面对现实。 小狐狸揣着爪爪等了一会儿，见易小轩不给他开窗，便腆着毛绒绒的小肚肚站了起来，原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拉伸运动。 然后，小狐狸前臂三百六十度疯狂旋转甩动，做出一副要用狐狸无敌风火轮一爪子揍碎窗户玻璃的动作。 这时候，花样跳楼运动员妖怪突兀入镜，舒展肢体后空翻的时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窗台。 “哇！！！！” 随着一声狐狸惨叫，小狐狸被一截断臂砸飞了。 易小轩：“……？” 易小轩：“噗嗤！” 他捧腹大笑，今天一整天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一点点。 第4章 易小轩正笑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仿佛狗叫般的怒嚎声和跳楼大叔的惨叫声。 他立刻把外套往身上一披，朝着楼下冲去。 易小轩冲到二楼的时候，脑袋冷静下来。 他如果现在冲过去，不就暴露自己能看见跳楼妖怪了吗？ 他已经和一只狐狸精建立了“联系”，安稳的学习日常即将崩塌。再加上一只花式跳楼妖怪，他的高中三年还能好好过吗？ 而且，他冲下去又有什么用？他和仲梦晨不熟，能劝得住仲梦晨吗？说不定妖没救到，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 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乖乖上楼等着，什么跳楼妖怪什么被砸下楼的狐狸妖怪都抛至脑后，这才能勉强维持住他摇摇欲坠的安稳日常。 易小轩很快就理顺了思路，找到了最佳的应对方式。 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小轩，早上好。” “小轩，晚安。” “小轩，不能老是不吃早饭。” “小轩，这附近有小偷出没，记得锁好门。” …… 即使易小轩从来没有回应过，跳楼妖怪仍旧每天笑盈盈的和他打招呼，关心他的身体，关心他的生活。 “小心！”易小轩横插到跪地求饶的跳楼妖怪和跳着脚龇牙咧嘴咆哮的小狐狸中间，展开双臂，护住身后血肉模糊的跳楼妖怪。 易小轩身后的跳楼妖怪保持着被砸成肉饼的模样，就像一只史莱姆一样，不断做着磕头的动作。 当易小轩冲过来之后，他愣了一下，然后身体血雾立刻膨胀，把易小轩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紧张道：“老大，我错了，我知错，我认罚，这件事和小轩没关系，他只是个看得见妖怪的普通孩子，你不要伤害他！” 易小轩愣住了。 他……知道我看得见妖怪？ “小轩，你快上楼去，我没事。”血雾涌动，易小轩看不清跳楼青年的五官，只有焦急的声音直接映入他的脑海，“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觉，乖。” 小狐狸气得直跳脚：“我明天不上课吗！” “你什么时候来上过课……不对，这不是重点，你们认识？”易小轩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跳楼妖怪的处境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危险。 “老大是这个城市所有妖怪的老大。”跳楼青年听易小轩和小狐狸说话的语气，也发现易小轩似乎和小狐狸关系不错，长长舒了口气，“我听说老大也在对面学校上学，原来你们是同学啊。” “我今天就有来上课！”小狐狸仍旧不断蹦蹦跳跳龇牙咧嘴咆哮。 “你那不叫上课，叫捣乱。”易小轩感觉好累，“我上楼睡觉了，你们随意。” 他现在感觉比早自习时被仲梦晨骚扰更累。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鼓足了勇气，结果发现一切心理预设都是错的。 易小轩想，如果自己心理脆弱一点，估计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明天的生活了。 “什么随意？你还没向我道歉！说好的给我蹭床！你居然把我关窗户外面！”小狐狸纵身一跳，跳易小轩肩膀上，尾巴绕着易小轩的脖子窝着。 易小轩嘴角抽了抽。我可没说给你蹭床，你不是自说自话吗？ “原来老大一直要寻找的功德深厚的庇佑者就是小轩？小轩好厉害。”跳楼妖怪语气惊讶。 他一边说话，一边试图用血蒙蒙的“手”抚摸易小轩的头。 易小轩回应他之后，他终于可以触碰到易小轩。 但跳楼妖怪的手伸到一半，就被小狐狸的尾巴打了回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准备糊他一头血肉吗？！” “啊啊啊我还没变回来？”跳楼妖怪捧“脸”尖叫，“对不起，小轩，吓到了吧？我马上变回来！” 说罢，他就呼哧呼哧把血雾和血肉收起来，逐渐聚合成一个人形。 易小轩在心中吐槽，你现在的样子，比刚才的血肉史莱姆更像从恐怖片走出来的鬼怪。 虽然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谁这么缺德！大半夜在楼下遛狗还吵架！老娘我泼你一盆冷水！” 跳楼妖怪正在变回人形的时候，楼上某个亮着光的阳台上突然冒出个大妈脑袋。 大妈满脑袋卷发梳，脸上敷着白花花的面膜，吓得跳楼妖怪尖叫：“鬼啊！” 易小轩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拉着跳楼妖怪往楼里窜。 他刚窜进楼里，哗啦啦的水就落了地，差点溅他睡裤上。 “有什么进屋说。”易小轩压低声音道。 跳楼妖怪捂着胸口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不是鬼，吓死我了。” 易小轩：“……”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小狐狸一直没说话。直到他跟着易小轩进了屋，揣着爪子在老旧的裂了口的布艺沙发上趴了一会，眯眯眼才突然瞪圆：“她骂我是狗？！” 易小轩扶额叹气。你才意识到吗？ 已经恢复成人形的跳楼妖怪表情十分拘束：“那个……谢谢你邀请我进屋，小轩。” 易小轩继续叹气。 对了，他把跳楼妖怪也邀请进屋了。之后“家”的结界就对跳楼妖怪无效了。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跳楼妖怪看出了易小轩的担忧，忙道，“而且有老大在，没有妖怪敢伤害你。” “你们慢聊，我睡觉去了。”小狐狸不知道从哪翻出个睡帽戴上，跳进了易小轩的卧室。 易小轩忙跟了进去，发现小狐狸已经钻进他刚铺好的被窝，睡得喉咙咕噜咕噜。 不是只有猫睡觉时喉咙才会咕噜咕噜吗？怎么狐狸也这样？ 而且你刚才还在为大妈把你的叫声当做狗叫声而生气，怎么一秒之后就放弃生气去睡觉了？ 易小轩心中有吐不完的嘈，但教养却让他不能把秒睡的小狐狸提溜起来。 他只好又叹了一口气，合上卧室门：“你要喝茶吗？” “我吃不了人类的食物。”跳楼妖怪笑道，“我该回去了，谢谢招待。” 回去？你回去哪里？易小轩喉咙动了动，还是没有问出来。 即使已经知道花式跳楼运动员先生早就知道他能看见妖怪，长久以来的习惯仍旧让他无法和妖怪们顺畅交流。 “对了。”跳楼妖怪压低声音道，“小轩，对老大好一点。有他在，你成年之前就不用怕妖怪了。” 易小轩低着头，道：“成年后呢？” 跳楼妖怪笑道：“成年后，只要你希望，你就不会再看见我们了。” 易小轩心道，这和爷爷说的一样。 “我没有怕妖怪……而且在遇到他之前，我也没遇到妖怪找麻烦。”易小轩像是面对熟悉的长辈一样，嘀咕道，“如果将来遇到麻烦，都是他给我找来的。” 跳楼妖怪摇头：“不是这样。既然你是功德深厚的人的转世，总会有邪崇嗅到味黏上来。你越接近成年，这种情况就越严重。有老大镇着，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跳楼妖怪没说太多。他继续用着长辈的语气催易小轩睡觉。离开之前，他还贴心的帮易小轩带走了门口的垃圾袋。 易小轩等跳楼妖怪离开之后，才突然想到，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垃圾袋在半空中飞，会不会被吓晕。 唉。 易小轩再三叹气，回到卧室。刚眯眼熟睡的小狐狸，现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很明显，他刚才在装睡。 “多嘴。”小狐狸嘀咕。 易小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小狐狸是在说跳楼妖怪多嘴。 难道小狐狸的意思是，跳楼妖怪替他解释的话多嘴？这狐狸还要走傲娇人设？ 易小轩抖了抖，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给你在枕头旁搭个小窝。”易小轩道，“我怕翻身把你压死。”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小爪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不用，我不嫌弃你。” 易小轩心道，我嫌弃你。 “快睡，明天要上课，不要缩短我可怜的睡眠时间。”小狐狸催促。 易小轩：“……你又不去上早自习。” 他又叹了口气，认命的钻进了被窝。 钻进被窝后他发现，明明小狐狸只占据了右上角一小块地方，但整个被窝里居然都暖烘烘的。 易小轩体温较低，手脚很容易冰凉。即使现在只是仲秋，他也要在被子里窝很久，被窝才会暖和起来。 以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会帮他用热水袋暖好被窝。爷爷去世之后，易小轩忙于学习，没心情折腾那些麻烦事。 有多久没有直接睡到暖烘烘的被窝了？易小轩闭上眼，耳边传来小狐狸均匀的呼吸声。 他意识到，自己忘记戴耳塞和眼罩了。 易小轩的睡眠很浅，若不戴上耳塞和眼罩，就很难入睡。但现在，他却感觉头脑昏沉沉的，好似睡眠之神终于难得眷顾了他，让他提不起劲起床去找耳塞和眼罩。 呼……呼……易小轩渐渐睡着，小狐狸却睁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去！一边去！”小狐狸挥舞着爪子，把笼罩在易小轩身上的黑色雾气打散。 昨天撞到易小轩的时候，他就察觉，易小轩太招“尘埃”，身上灰蒙蒙的，跟打了阴影滤镜似的。 “麻烦。”小狐狸十分嫌弃的抬起爪子，在易小轩额头上盖了个戳。 易小轩冰冷的脸颊慢慢回暖，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 小狐狸长长舒了口气，正了正自己的针织睡帽，一溜烟钻进了被子里，呼呼大睡。 一人一狐狸的呼吸声渐渐一致，就像是静谧的小夜曲。 第5章 易小轩在手机闹铃声中醒来的时候，照旧感觉到脸颊上贴着暖烘烘软绵绵的毛毛。 他一偏头，旁边的小狐狸果然又睡成了脑袋朝内，尾巴朝外，整只狐狸钻进了被子里的奇葩姿势。 也不知道仲梦晨这种睡觉姿势，会不会感觉到窒息。 易小轩慢吞吞起床，洗漱，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鲜牛奶和火腿蔬菜三明治面包，一步一瞌睡的出门上学。 冰箱里的巴氏鲜牛奶和火腿蔬菜三明治面包都是仲梦晨买的，易小轩可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 小狐狸已经“借住”一星期。 这一个星期，易小轩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因为有“人”占据了一半生活空间而焦虑。 易小轩早晨起床的时候，小狐狸还没起床；晚上回家的时候，小狐狸已经钻进被窝呼呼大睡。他和仲梦晨就没说上过话。 但没说话，不代表没交流。 易小轩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总会多一些东西。 最开始，是洗漱台上多了一套洗漱用具，衣柜里多了一半衣服； 第二天，客厅坏了许久的灯管被换上了新的日光灯，厕所碎裂的地砖也换了一块新的； 再后来，家里几乎没用过的小冰箱里塞满了蔬菜水果和面包，水电气费被人直接预存了一年…… 仲梦晨在客厅小矮桌上放了一张便签纸，便签纸上写着，这些都是“房租”和“蹭功德钱”，让易小轩不用和他客气。留言后面，跟着一只趴趴狐狸简笔画图当签名。 易小轩本来有些不好意思接受仲梦晨的好意，但看见“房租”和“蹭功德钱”之后，他就心安理得了。 这家伙的确该付出点东西。 不过，易小轩还是在便签纸上写了一句“谢谢”。 就算这些东西是等价交换，是他应得的。但仲梦晨能主动想到这些，易小轩还是认为应该道谢。 “小轩，早上好，老是吃冷掉的面包和牛奶对胃也不好。”出门的时候，跳楼妖怪例常打招呼道，“你还是该早点起床，去食堂吃早餐。” 易小轩没回答，但破天荒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朝着学校后门跑去。 不跑快点，早自习要迟到了。 自从被窝里有了只狐狸，他的睡眠就特别好。虽然这样白天他比以前更有精神，学习的效率更高，但早晨起床却变成了一件很困难很折磨的事。 再加上可以从家里直接带早餐，易小轩早晨起床和出门的时间不知不觉不断推迟。 “小轩，最近遇上什么好事吗？”到了教室后，经常和他一起去图书馆晚自习的路野道，“你脸色红润不少。” 易小轩摸了摸脸，道：“可能最近睡眠比较好。” 路野笑道：“你以前晚上老睡不着吗？怪不得你总是垮着脸，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原来是太困啊。” 后桌一梳着马尾辫的女生也伸头过来道：“你多笑笑，明明长得这么帅，表情太阴沉，颜值至少减五分。” 路野乐道：“王大姐，你这个颜值打分是十分制还是百分制啊？” 被路野叫做王大姐的王子玉指着易小轩道：“他，八十分。” 她又指着路野道：“你，十分。” 周围同学哈哈大笑。 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但易小轩也跟着笑了。 “说起表情阴沉，仲大会长那个表情才叫阴沉。”路野没因为王子玉评价他颜值只值十分而生气，他继续八卦道，“就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就算是尖子生，也只是普通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八卦和吐槽之魂并不少。 “胡说，会长那叫酷！”王子玉反驳。 旁边一短发女生使劲点头：“对，会长表情哪里阴沉了？那叫有气势，有威严。” 女生们纷纷反驳路野，并很快将路野的吐槽上升为嫉妒学生会长的倾世美貌。 路野把着易小轩的肩膀，怪里怪气道：“小轩，你怎么说？你长得帅，你说得对！” 女生们齐刷刷瞪向易小轩。 易小轩脑海里闪过那只便签上的趴趴狐狸简笔画，道：“他……可能是太困……或者太懒，懒得做出多余的表情吧。” 当仲梦晨卖萌的时候，还是有好好把眼睛睁圆的。 周围无论男生女生，都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易小轩：“……怎么了？” “你别因为别人把你没睡着的表情说成阴沉，就想拉人下水。”后桌的王子玉拍了拍易小轩的背，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易小轩：“？？？” 路野若有所思：“原来你是这么小气的人。” 易小轩：“……我没有。” 路野靠在易小轩肩头，媚眼如丝：“不过没关系，哥哥宠你。” 易小轩：“！！！” 众人齐刷刷：“呕！” 易小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以前不是这个性格。”路野以前和他一起去图书馆上晚自习的时候，明明是一个三句话不离学习的沉默寡言的好学生。 “这不是熟了吗？”路野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 其他同学呕完之后，纷纷拍桌大笑，让易小轩从了路野。 易小轩有些不知所措。还好班主任进来拯救了可怜的被众位同学调戏的易小轩。 胖墩墩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道：“今天不上早自习，我们商量一下校庆的事。班里要出节目，你们有什么好建议？” 全班同学茫然。 校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不是“贵族学生”的事吗？“贵族学生”几乎不会来上早自习，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这次校庆的节目，牡丹生要和他们所属的社团一起出节目，所以班级节目都由梅花生出。”班主任解释道。 在帝台高中官方对学生的“分类”中，自然不会用“贵族生”和“尖子生”这样直白的称呼，而是用委婉一点的“牡丹生”和“梅花生”。 “牡丹”和“梅花”，也印在他们的校园卡兼饭卡上。 不过学生们都不乐意用这种称号自我称呼。前者像唱戏的，后者……你才是霉花生，你全家都是霉花生。 全班同学听完班主任解释后面面相觑。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不是只需要学习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出节目？ “班里不止要出节目，校庆当天会举办外来者也能参观的校园祭，我们班还要摆地摊。”班主任语气沉重道，“我也觉得很麻烦，但今年建校六十周年大庆，就连高三学生都得准备校庆节目。” 班长王子玉提高声音道：“但是梁老师，我们学校不是才创办十六年吗？” 班主任道：“我们学校买下了一所公立学校的地，所以诞辰按照那所公立学校的创建日期算。” 他顿了顿，补充道：“校董和校长是这么说的。” 学生们纷纷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这算个屁的建校六十周年啊！！ “总之，你们先商量开什么店，然后商量出什么节目，校长说，这个和你们喜欢看的日系动漫校园文里那些学园祭差不多，让你们自己去看动漫找灵感。” 班主任又顿了顿，怒吼道：“高中生哪还有时间看动漫，他脑子有病吗！” 学生们集体努力憋笑，憋不住的已经笑出声。 老班居然公然吐槽校长脑子有病，这不会被扣工资吗哈哈哈。 “梁老师，咱们可以随便应付过去吗？”班长王子玉又问道。 班主任严肃道：“不能。摆摊大赛和校庆晚会上获得好名次，你们有巨额班费奖励，我有巨额奖金奖励。” 学生们起哄：“虽然校长脑子有病，但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哈哈哈哈。” 班主任也绷不住笑了：“对，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奖励的班费中，三分之一平均打到你们每个人的饭卡上，三分之一作为奖金用于奖励这次参与活动的积极分子，剩下三分之一存入班费集体账户。” 听到班费奖励能落到每个人的头上，这下子学生们有劲了。 虽然占用学习时间实在是不应该，但校长真的给的太多了.jpg。 而且校园祭听起来好好玩！ “对了，易小轩，你就不用参加了。”班主任突然道。 易小轩疑惑：“为什么？”虽然他不想参加，但不想参加和被拒绝参加是两回事。 班主任道：“学生会缺人手，抽你当临时成员，帮忙这次校庆筹办。” 易小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原因。 仲梦晨又搞什么鬼？ 这么重大的事，只一个早自习自然讨论不出结果来。 班长王子玉会收集同学们的意见，整理之后拿到下周班会上和“牡丹生”同学们一起讨论。 下午，易小轩被迫第一次“翘课”，被班主任赶去学生会办公室报到。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以为的此事的“罪魁祸首”仲梦晨，居然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第6章 “你怎么在这？”仲梦晨忙把易小轩拉到自己身后，还警惕的扫视周围人，好似面前有洪水猛兽。 易小轩疑惑：“不是你让我来学生会当校庆苦力吗？” 仲梦晨使劲摇头，把头顶的耳朵都摇出来了，看得易小轩手有点痒，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他把毛绒绒的大耳朵按回去。 “是我叫他来的。”旁边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举手，“学生会工作这么多，大部分工作都需要你亲自签字。你每天都想偷溜，偷溜了就半天找不到你，当天的工作只好积压下来，积压多了你更要跑，形成恶性循环。” “平时就罢了，拖拖拉拉总能做完。校庆有时效性，我必须找个人看着你。”男生竖起中指推了推眼镜，道，“他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你可以不在。如果我给他宣传一些玄学界的事，把他拉入玄学界了，可别怪我不遵守赌约。” 仲梦晨大耳朵上的毛一根一根炸了起来，看男生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连身后的尾巴也冒了出来。 易小轩扫了一眼仲梦晨身后那条因为炸毛，变得更加蓬松的超级毛绒绒大尾巴，手指动了动。 他还“记恨”这条大尾巴在他上早自习时捣乱，所以他有想摸，想拽，想拔毛的冲动，并不是因为喜欢毛绒绒。 “玄学界？赌约？”易小轩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金丝眼镜男话中的关键点。 仲梦晨立刻回头，双手捂住了易小轩的耳朵。 易小轩：“……放手。” 仲梦晨：“不放。” 金丝眼镜男挥了挥手，学生会成员纷纷离开了办公室，并贴心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迟早会知道。与其从其他人那里听到添油加醋的所谓‘真相’，不如在你我见证下，得知一切。” 仲梦晨表情十分犹豫。 即使被捂住耳朵，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仍旧把金丝眼镜男的话听得很清楚的易小轩拍了拍仲梦晨的手：“什么真相？世界要毁灭了？” 金丝眼镜男失笑：“哪有那么严重，你当写小说吗？” 易小轩看了一眼仲梦晨头顶紧贴头发，极力表现出自己不愉快的毛绒绒狐狸耳朵。 这“剧情”，难道还不够像写小说吗？ 仲梦晨见易小轩主动发问，知道瞒不过去了，便把手放下来，没好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是大功德人转世，玄学界想让你入玄学界，一辈子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我想让你自己选择。” 易小轩愣住了：“为什么？” 仲梦晨恶声恶气道：“什么为什么？” 金丝眼镜男翻译：“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帮他。” 仲梦晨道：“不用你多嘴，我听得懂。” 金丝眼镜男摊手。 仲梦晨沉默了十几秒，闷声道：“既然是前世功德深厚的人，这辈子连自己的未来都不能选择，怎么对得起他上辈子做的那么多好事？” 易小轩愣住了。 仲梦晨这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上辈子或者这辈子有意无意救过这只小狐狸，或者他的亲人，比如爷爷救过这只小狐狸，这一波可能是狐狸的报恩。 结果，仲梦晨只是出于朴素的正义观，所以要和玄学界对着干吗？ 这狐狸是认真的？ “是不是觉得他特别任性，让人特别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金丝眼镜男抬手揉了揉头发，道，“其实我们玄学界也没什么不好，现在世道太平，不需要咱们去打打杀杀，也就是约束多了点。” “虽然一个难得的大功德的人转世，玄学天赋一定会很不错。但仲梦晨是咱们国家最后一只大妖，他的意见我们得尊重，所以我们就打了个赌。” “大功德人转世如神物自晦，不到关键时点不会激发出自己灵魂上的道德金光，谁能先遇到他，全凭一个缘字。” “如果他先遇见你，那么我们便不再插手你的生活；如果我们先找到你，那么他也不能对我们的安排指手画脚。” “不只是这样。”仲梦晨面无表情的补充，“我需要大功德之人帮我渡过天劫，如果你被他们掌控住，我的话语权会小很多。” 易小轩还没说话，金丝眼镜男就忍不住吐槽道：“你只要提前去上大学，就没有天劫的问题了！你明明已经拿到大学录取书了！” 仲梦晨理直气壮：“看吧，如果你被他们掌控住，我就得提前三年去上大学！我的青春我的童年就全完蛋了！” 刚易小轩还满心沉重，仲梦晨这么一耍宝，他心中的沉重都“biu”的一下，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全瘪了。 这狐狸，真是破坏气氛。 “他是最后一只大妖？”易小轩再次一针见血，“龙呢？凤呢？我们国家里神话中其他神兽大妖呢？” “恐龙灭绝时地球灵气溃散了一次，小冰河时期地球灵气溃散了第二次，华夏血祸又把仅存的根基铲了一遍，现在我们这灵气几乎枯竭，厉害点的神仙妖怪全都没了，人间的修行者连内力都修炼不出来。”金丝眼镜男解释道。 “不过万物生长循环，有枯竭就有新生。随着现在气候和国势的稳定，灵气肯定会慢慢回来，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打好根基。” “你没有进入玄学界，具体的事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多艰难的事，我们目前也就是做一些研究工作，并协助仲梦晨重组非人类的秩序罢了。” 易小轩：“……听起来好像挺麻烦的样子。” 金丝眼镜男笑了笑：“或许吧。但麻烦的事总要有人去做。你的梦想是什么？如果和我们玄学界的梦想重合，就算我们和仲梦晨打赌打输了，你也可以加入我们。” “仲梦晨的要求是让你自己选择自己的路，你选择和我们一条路，也是自己选择的路。” 仲梦晨冷哼一声，但没有反驳。 “玄幻奇幻的小说看得多吗？日漫美漫呢？对超能力有向往吗？对不同于人类的另一个世界有向往吗？这是许多青少年都向往的多姿多彩的冒险生活哦。”金丝眼镜男的语气和推销员似的。 易小轩却果断摇头，一丝犹豫都没有：“没兴趣。我要成为科学家，我只对自然科学感兴趣。以后我想读航天工业，造宇宙飞船。” 这是爷爷对他的期望。 金丝眼镜男夸张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玄学界再厉害也不能离开地球，我不劝你了。”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这个什么玄学界的代表好像挺好说话？ “那我可以回班里上课了吗？”易小轩问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金丝眼镜男又用中指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告诉你我们玄学界和仲梦晨打赌的事，只是顺带，我的目的，还是让你在校庆之前看好仲梦晨，让他好好工作。” 易小轩皱眉。他可不想用这种事占用学习的时间。 仲梦晨双手揣袖子里，跟北方老农民似的。他想，易小轩可不会为了这种事占用学习的时间。 金丝眼镜男从包里掏出一叠卡：“你如果成为学生会的编外成员，也可以享受学生会成员的专属福利。” “学生会成员的福利有，每个月校内超市优惠券两百块，饭卡优惠券两百块，书店优惠券两百块。” 仲梦晨冷哼：“你以为六百块的优惠券就能收买他来监视我吗？” 易小轩伸手：“成交。” 六百块！比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学生会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 当天，仲梦晨和易小轩同时早退，第一次一起回家。 一回到家，仲梦晨就变成小狐狸，往沙发上横成一长条。 自闭！ “我没想监视你。”易小轩解释。 再说了，他和仲梦晨又不熟，就算他在一旁看着，仲梦晨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工作。 小狐狸回头，并丢给他一双兔斯基眼。 易小轩继续解释：“校庆的工作总得在校庆前完成，你现在拖拖拉拉，临到关头还是得加班。我现在帮你分担一些，早点做完早点结束。” 监视仲梦晨的事他做不到，帮仲梦晨处理工作，他想他应该能做到。 听易小轩解释之后，小狐狸终于气顺了些。 这家伙还算有良心，没有因为六百块就背叛我投敌。小狐狸愤愤想。 他翻身蹲坐：“我会和朱隐说，你回你的班里参加活动，不用每天来学生会。这些工作我会做，不用你看着。“ 易小轩问道：“朱隐是谁。” 小狐狸道：“那个满嘴废话的金丝眼镜男，学生会副会长，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帝台高中最大的恶势力。” 易小轩：“……哦。”听得出来，仲梦晨非常讨厌那位副会长了。 “我明天把优惠券还给他。”易小轩道。看来这六百块的优惠券他是无缘享受了。 “还什么还？你不是说晚上回家之后帮我一起工作吗？”小狐狸懒洋洋道，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犬牙。 易小轩道：“那我还是不回班里了，这样能帮你做更多工作。” 小狐狸没好气道：“一学年可能就只有一次全班统一参加的文娱活动，你不参加怎么融入集体？这段时间全班同学都在说校庆的事，你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不难受吗？好端端的高中生活，你不和班里的同学多留下些回忆？” 小狐狸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听得易小轩都呆住了。 他真没考虑过这些。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融入过班集体。 现在他的日常生活还加入了妖怪、玄门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的能像普通学生一样融入班集体吗？ “其实我本想让你别管学生会的事，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就不肯白拿那六百块优惠券吧。”小狐狸继续没好气嘟囔，“你的自尊心怎么这么强？入校的时候给你的贫困生补助你也不肯要。” “我有爷爷留下的房子和存款，不需要贫困生补助……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了贫困生补助？”易小轩惊讶道，“你早认识我了？” 第7章 小狐狸冷哼了一声，一爪子扯过破旧的沙发靠垫，遮住脑袋。 易小轩沉默了一会儿，坐到小狐狸身边，道：“你早知道我是那个什么大功德人的转世？” 小狐狸装死。 易小轩手指头点了点小狐狸乱翘的尾巴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小狐狸。 “哼。”小狐狸甩动尾巴，打了一下易小轩的手背。 “怎么以前不来找我，上周突然竖尾巴骚扰我？”易小轩又点了一下小狐狸的尾巴，然后又被小狐狸的尾巴打了手。 毛绒绒的大尾巴打在手背上的触感极好。 “每个月一次的妖怪集市，他们都会派人混进来监视。你撞到我后演技太差，他们可能会怀疑你。”小狐狸终于老老实实说了实话，“我不赶紧跟你签订契约，没几天你就会被他们骗走，跟他们一起去搞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以后别想好好上学。” 易小轩心头微动。他误会仲梦晨了。 不过，仲梦晨的言行就摆明让人误会。他就不能好好说话，把事情说清楚吗？ “谢谢你。”易小轩道，“以后不用给我房租了，冰箱里牛奶和面包的钱我会还……哎哟！” 小狐狸大尾巴飞速抽打易小轩的手背，这次终于把易小轩的手背给抽疼了。 “收收你那过剩的自尊心。我租住你的房子，借用你的功德金光，本就该给你租金。”小狐狸扔掉破旧的抱枕，跳易小轩腿上蹲着，“我们这是等价交换，你不能坏了规矩。好了，今天聊天结束，晚饭去哪吃？” 晚饭？易小轩才想起来，他和小狐狸翘课回家，还没有吃晚饭。 “去食堂？”易小轩只知道这一个选项。 “都翘课了，还吃什么食堂，走，我带你去吃烧烤。”小狐狸跳地上，变回了仲梦晨，“让朱隐请客！” “哈？”易小轩满头雾水的被仲梦晨拉着出了门。 现在还没放学，他们来到据仲梦晨说，这条街最好吃的烧烤小店时，店里还空荡荡的。 仲梦晨拉着易小轩随便找了处角落坐下，拿着菜单熟练的报了一连串菜名，然后把菜单递给易小轩：“随便点，朱隐有的是钱。” 易小轩茫然的看着菜单。他还是第一次吃烧烤，不知道吃什么好。 最终，他点了一碗蛋炒饭。 点这个应该不会出错。 仲梦晨扫了一眼菜单，拿笔划掉了蛋炒饭，然后把菜单递给了店老板：“再来三听冰可乐。” 易小轩：“……”虽然仲梦晨什么都没说，但他有一种被嫌弃了的感觉。 老板笑眯眯道：“好嘞，还是老规矩，少辣多孜然？” 仲梦晨点头：“对。小轩，你吃辣椒吗？折耳根、香菜、葱，哪样不吃？” 易小轩道：“我没忌口。” 老板听仲梦晨的话，就知道易小轩估计第一次来他家吃烧烤，忙把店里的佐料报了一遍，详细询问了易小轩喜欢和讨厌的味道之后才离开。 当服务员端着个包了锡纸的炭盆上来当盛放烧烤的盘子时，朱隐才喘着气姗姗来迟。 “翘课来吃烧烤，亏你想得出。”朱隐现在的语气和之前在学生会办公室时完全不一样。 之前他像个老于世故的成年人，现在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活泼不少，多了些少年感。 “这里翘课的那么多，不缺我一个。”仲梦晨和朱隐说话的语气，也和在学生会时不一样。 他现在对待朱隐，好似对待普通朋友似的。 朱隐扫了一眼店里的学生，幸灾乐祸道：“翘吧翘吧，等社团考核不过，有他们哭的。咱们学校可和普通的有钱就能过的贵族学校不一样。你帮我点了烤脑花没？” “当然点了，你每次来都是脑花脑花。”仲梦晨吐槽道，“不过至少比易小轩好，他居然点蛋炒饭。” 朱隐金丝眼镜后的双眸猛地瞪圆：“你居然点蛋炒饭？！” 易小轩：“……”点蛋炒饭怎么了？在烧烤店点蛋炒饭是什么奇怪的行为吗？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惊讶？ “下次你带他去吃自助，我看他会不会直接去吃炒饭或者面包。”朱隐笑道。 仲梦晨道：“如果他敢拿，我就把他栓餐厅门口。” 易小轩：“……”去吃自助不是直接拿最容易饱的米饭或者面包吗？吃饱了就可以走了啊？ 从未吃过自助的易小轩陷入沉思。 朱隐和仲梦晨损了易小轩几句之后，就开始胡侃。 易小轩插不上嘴，只默默喝着冰可乐。 “别喝了，先吃东西，烧烤来了。”仲梦晨递给易小轩一串牛肉。 易小轩刚咬了一口牛肉，就狂喊“辣辣辣”。 “你不能吃辣？”仲梦晨表情嫌弃，立刻放下手中的烤串，扯了一张纸巾给易小轩揩鼻涕眼泪，“不早说。要用开水洗一洗再吃吗？” 易小轩心道，我又没吃过烧烤，怎么知道辣不辣。 他猛喝了一口冰可乐，缓解了嘴里的疼痛：“不用，还能忍受。” “忍不了就说，我给你接一杯开水，你洗掉了表面的辣椒再吃。”仲梦晨道。 朱隐笑道：“这口气，你怎么跟他亲哥似的。我是你法律上的亲弟弟，都没见你这么照顾我。” 易小轩呛到了。 辣椒入气管，易小轩咳得惊天动地，涕泗横流，连服务员都被惊动了，忙给他端来一杯温水。 “你至于吗？我们俩不像吗？”朱隐开玩笑道。 “像个P。”仲梦晨一边给易小轩递纸巾，一边骂人，“你有我漂亮的大尾巴吗？不是一个物种别碰瓷。” 朱隐叹气：“以前你还肯让我抱着你的尾巴睡觉，现在居然嫌弃我没尾巴。” “你TM尿床尿我尾巴上，还好意思说以前？”仲梦晨怒了。 朱隐和仲梦晨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仲梦晨虽然是大妖怪，但过得和普通人一样，会经历生死轮回，寿命百年。 不过他一“出生”，就会有传承记忆和成年人的智商，不过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等我成年之后，可以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但也可以懒得恢复。”仲梦晨道，“这辈子我被玄学界找回去，给我安排了监护人，我跟着我养母姓。” 易小轩猛灌了一杯温水，终于不咳了。 不知怎么着，他话不过脑袋道：“你们……相爱相杀？” 这下轮到朱隐和仲梦晨辣椒入气管了。 “神TM相爱相杀，你这种滥用成语的水平，语文成绩是怎么考到年级前三的？”朱隐骂人的话和仲梦晨如出一辙，看得出来，他们俩的确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相爱也可以指兄弟情，你们思想真龌龊。”易小轩淡定的咬了一口花菜。 朱隐被呛得奄奄一息。他对易小轩竖起大拇指。 “没想到你这么能说。”仲梦晨作为狐狸精，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丢了一串烤虾进易小轩碗里，语气冷漠道，“吃虾，闭嘴。” 易小轩吃完花菜之后默默吃虾。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说，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开这种玩笑。 “你也闭嘴，好好吃你的脑花。”仲梦晨问服务员多要了两杯温水放朱隐面前，让他慢慢喝。 到烧烤快吃完的时候，仲梦晨说起让易小轩回班级帮忙的事。 朱隐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么晚上就拜托你监督我那懒死了的狐狸大哥好好工作了。” 易小轩点头，开始从钱包里摸钱。 结果朱隐直接扫码支付，根本没给他AA制的机会。 “这年头居然有人带现金？”朱隐好奇道。 易小轩：“……”他就是不信任网络支付绑定银行卡，总觉得一个网络故障，他的银行卡里可怜的余额就会被盗光。 “你给他换个手机，他就不带现金了。”仲梦晨开始赶人，“滚回你的宿舍继续找你的什么玄学界开会吧，再见！” 朱隐挥挥手：“小轩，你什么时候不想造火箭，想走玄学路线的时候记得随时给我发短信。” 易小轩低头看着刚存的朱隐的手机号码，敷衍的“嗯”了一声。 玄学是不可能的，只有造火箭是我唯一的梦想。 “滚吧你。”仲梦晨手又揣袖子里，眼睛都耷拉了下来。 朱隐笑了笑，双手揣酷兜里，耍着酷离开。 他的背影配上潇潇的秋风和飒飒的落叶，颇有点高手寂寞的意味，就是刚走几步就不小心踹上路上凸起的地砖，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破坏了所有的意境。 “平地摔是他的绝活。”待朱隐走远之后，仲梦晨才开始吐槽他，“他估计小脑不发达，到现在都没学会骑自行车。”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该吐槽朱隐平地摔和学不会骑自行车，还是吐槽仲梦晨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 “我要去教室里拿点书回家看。”易小轩道，“你先回家。” 他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咬住舌头。 总觉得这么说好别扭。易小轩在心里道。 第8章 “大晚上看什么书？”仲梦晨打了个哈欠。 大概是太困了，打完哈欠之后，他的耳朵和尾巴都“嗖”的一下冒了出来。 易小轩瞟了仲梦晨身后的大尾巴一眼。这条大大的狐狸尾巴上的绒毛量实在是有些多了，让仲梦晨看上去有点前后不协调，易小轩总觉得仲梦晨会往后栽倒。 “我知道你窥伺我漂亮的大尾巴很久了，但我并不会给你摸。”仲梦晨保持着面无表情死鱼眼道。 易小轩：“……不，我不想。” 仲梦晨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点，然后又耷拉了回去。 易小轩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但这次居然又非常顺利的读出了仲梦晨的微表情。 仲梦晨：嘴硬，骗狐狸，呵。 易小轩转移话题：“周末我不去图书馆了，在家里看书做题，顺便抽空帮你整理文件。” 帝台高中周末和晚自习一样，并不强制所有学生参加，全凭自觉。 “我大好的周末时间，为什么要在家里干活？”仲梦晨撇头，耳朵不悦的贴在头顶上，“我只是一只狐狸，狐狸只需要卖萌就可以生活了。” 易小轩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好。 就算你变成小狐狸偷懒，但临到校庆的时候，不还是得干活？早干晚干工作量都是一样，工作不会凭空消失。 “你周末不做，平时我没空帮你，你就要一个人做所有工作。”易小轩提醒。 仲梦晨头顶的大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然后又立刻耷拉了下去。他身后高高翘起的大尾巴也耷拉了下来，变得和地面平行，尾巴尖尖“啪”的往左晃，又“啪”的往右晃，看上去郁闷极了。 易小轩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虽然仲梦晨习惯性面瘫，让人猜不出他的真是心情，但是他的耳朵和尾巴简直是太好懂了。 仲梦晨身后的尾巴左右晃悠得更厉害了。 易小轩也笑得更厉害了，笑得眼泪花子都崩出来了。 他觉得很意外。今年他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大笑出声。 仲梦晨没好气道：“别杵在这狂笑，别人会以为你疯了。不是要去拿书吗？快滚快滚。” “好。”易小轩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仲梦晨以落后易小轩半步的距离，揣着手没精打采的跟在易小轩后面，左一下右一下的甩尾巴。 两人一路无话。 待拿着书回到家的时候，易小轩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一个锁着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丢给一回家就变小狐狸瘫沙发上装死的仲梦晨。 “什么？”小狐狸差点被钥匙砸到，惊得……惊得翻了个身。 “钥匙，以后回家走门。”易小轩道。 小狐狸从沙发上爬起来，小爪子捧着钥匙，在易小轩满脸不解中发了会儿呆，然后默默把钥匙套在了爪子上。 易小轩嘴角无意识的往上弯了弯。 …… 吃完烧烤后一身的烟熏火燎味，易小轩低头嗅了袖身上的味道，皱着眉准备洗澡。 但在找衣服的时候，他遇到了难题。 这段时间他长个子长得太快，几年前的衣服和裤子都短了一截。 易小轩按着额头，有些无力。 现在这身衣服是刚买的，难道今年还得买衣服？ 或许他该学一学裁缝，买块布回来，自己把短了的衣服改一改更划算？ 但一想到高中越来越繁重的学业，易小轩打消了节省的想法，准备明天逛一趟超市。 沃玛超市中的衣服质量好，价格低，只要不挑美丑，衣服不会超过一百块。顺便，他该去超市补充生活用品了。 有了学生会给的六百块优惠券，这个月的生活费宽裕不少，易小轩决定奢侈一点。 虽然做好了出门的打算，但最近降温降的厉害，去年买的厚实一点的衣服全都短了一截，易小轩挑不出明天出门可以穿的衣服。 易小轩思索了一会儿，把较薄的衣服选了好几件，准备多穿几件勉强御寒，等明天买了新衣服再换。 不知道把爪子上套着的钥匙藏哪去了的小狐狸，已经从沙发上躺到了床上。他看着易小轩选了半天也没选出能换的衣服，道：“先穿我的衣服呗，明天去超市买了新衣服再还我。” 易小轩翻找衣服的手一顿。仲梦晨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去超市买衣服？ “你穿那件棕色的夹克，那是我养父母寄过来的，颜色土的要死，我试穿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穿过，吊牌都没剪。”小狐狸下巴下垫了一个枕头，脑袋前放了一台NS，两只狐狸爪子正在以非常不科学的灵敏动作抓着掌机两边的操纵杆疯狂晃动。 易小轩一眼就瞟到了另半边衣柜挂着的棕色夹克衫。 土吗？不土啊，挺好看。 “裤子穿夹克衫旁边那条非紧身牛仔裤，足够厚实，不用你再往里面加秋裤。那条牛仔裤居然没有洞，我才不穿。” 小狐狸似乎觉得戴入式耳机对他的狐狸耳朵很不友好，非常没有公德心的扯掉了耳机线，开着公放继续玩游戏。 掌机里传来叽里呱啦可能是日语的声音，吵闹极了。 易小轩摸了一把夹克衫旁边的牛仔裤。的确厚实，也没剪牌，而且没洞……话说为什么牛仔裤要有洞？有洞不是很冷吗？ “你真的要借给我？”易小轩问道。 小狐狸头也不抬道：“反正我也不会穿，永远都不会穿，丑死了的衣服谁会穿。” 易小轩：“……”但你现在要借给我穿。 易小轩犹豫了许久。借衣服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小狐狸虽然视线牢牢黏在掌机上，却似乎能感受到易小轩的内心活动似的：“别害羞，高中男生借室友的衣服穿这种事很常见。你这样叽叽歪歪犹豫半天，才显得非常奇怪。不信，你自己上网度搜。” 我没有叽叽歪歪，也没有犹豫到半天。易小轩在心里反驳。 他跟魔怔了似的，真的掏出手机搜了一下，搜索结果告诉他，在室友允许的前提下，男生互换衣服很常见。甚至他们会拼单买超贵的球鞋轮流穿，就和女生拼单买包包轮流背一样。 易小轩脑袋上一连串乌鸦飞过。拼单轮流穿鞋？！这也太……他的同龄人真的会做这种事，并且习以为常吗？我怎么总感觉我和网络上描述的这些高中男生们格格不入？ “那……谢谢，我会洗干净了还给你。”易小轩道。 他想，如果这种事在同龄人中很常见，再拒绝下去好像有点矫情。 “洗不洗随你，反正我不会穿，洗了也是你自己穿。”掌机中传来过关的欢呼声，小狐狸尾巴翘得老高，甩得可欢。 …… 易小轩洗完澡出来，试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刚好合身，不由愣住了。 仲梦晨不是比他高半个头吗？为什么这套衣服却刚好合他的身？难道仲梦晨的养父母是按照仲梦晨以前的身高买的？ 小狐狸见易小轩换好了他买的衣服，身后的大尾巴甩动的幅度更大了。 他收起NS，蹦蹦跳跳去浴室洗澡。 易小轩正想问一句小狐狸需不需要大盆子泡澡，就看见小狐狸变成了仲梦晨，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他揉了揉头发。 对哦，小狐狸可以变成人，不需要泡盆子里洗澡。 仲梦晨好似特别喜欢变回原型，当他洗完澡，又立刻变回了小狐狸，还拿着吹风给自己吹毛。 易小轩怕吹风把小狐狸烤糊了，忙接手了帮小狐狸吹毛的工作。 但他从来没有给毛绒绒们吹过毛，一通逆风胡乱吹完之后，小狐狸变成了一个炸毛的大毛团，连脸上的绒毛毛肉一根一根竖起，看起来像是长了无数的刺。 狐狸刺猬……噗…… 易小轩捂住嘴。 小狐狸白了易小轩一眼，使劲抖了抖毛，然后拿出尖顶针织睡帽，往脑袋上一套，钻进被窝开始精致睡眠。 易小轩见小狐狸开始睡觉，自己眼皮也不由开始打架。 他揉了揉眼睛，换回了短一截的睡衣，钻进了被窝。 虽然他们俩刚钻进被窝，被窝还是暖烘烘的，好像被暖水袋捂过似的。 这是仲梦晨的妖术吗？易小轩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声越来越缓慢。 他身旁的小狐狸却睁开了眼睛，并从被子里钻出来，给刚睡着就一抬手掀掉了半边被子的易小轩，把被子拉回来。 小狐狸嘀咕道：“真麻烦。” 说完，他钻进被子里，只露了一截尾巴在外面。 还是这么睡觉更香。 第9章 第二天，易小轩被闹铃叫醒的时候，果不其然又看到一截狐狸尾巴正戳他脸上。 他发了几秒钟的呆，伸出手摸了一下仲梦晨露在被子外面的大尾巴。 毛绒绒暖乎乎，触感好舒服。 他才摸一下，狐狸尾巴“嗦”的一下缩回了被子里，一个戴着睡帽的狐狸脑袋“唰”的一下拱了出来。 “干什么！不准摸我尾巴！”小狐狸中气十足吼道，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吵得低血糖的易小轩脑袋有点疼。 “我今天要去超市，你要买什么用品？我一起买回来。”易小轩转移话题。 他是睡迷糊了吗？居然摸仲梦晨的尾巴，还被仲梦晨抓了个正着，真尴尬。 小狐狸哼哼了两声，然后跳到地上道：“我也去。不看到有什么，我怎么知道买什么。” 易小轩穿好仲梦晨借给他的衣服，看着仲梦晨把自己给他的钥匙串吊在了手机壳上。 钥匙串都快生锈了，吊在手机上非常非常难看，和仲梦晨那炫酷的大屏幕手机十分不般配。 “怎么还不走？”仲梦晨拿出口罩戴上，“你也戴上口罩，最近流感严重。” 易小轩点头。 他俩刚走出小楼，就被朱隐堵住了。 “真碰巧，我正准备找你。”朱隐道，“有个委托需要你帮一下忙。你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到……哎？！！” 仲梦晨拉着易小轩，拔腿就跑。 莫名跟着一起百米冲刺的易小轩：“？？？” 运动神经极其不发达的朱隐瞬间就被仲梦晨和易小轩甩在了身后。 当易小轩被仲梦晨推进随手拦下的出租车中的时候，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仲梦晨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甩掉了。师傅，去最近的沃玛。” “啊……”出租车发动之后，易小轩终于回过神来。 他居然跟着仲梦晨上了出租车！出租车超级贵！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仲梦晨似乎看出了易小轩的窘迫：“等会儿我扫码付，不用你付车费。” 易小轩：“我给你一半现金。” 仲梦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懒抬眼：“你好烦。” 嫌弃完易小轩，仲梦晨就开始闭目养神，一副拒绝再和仲梦晨交流的模样。 易小轩的手机却嘟嘟嘟的响起来，打扰了仲梦晨的小憩，气得仲梦晨身后的尾巴都冒了出来，庞大的毛绒量一下子把易小轩裹了进去。 深陷尾巴毛的易小轩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掏出手机：“喂，你好……朱隐？嗯，对，我们去超市……电话给仲梦晨？” “别给，他肯定会立刻挂断电话。”朱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中传来。听这声音，朱隐似乎不自量力的追赶了一路，直到他们上了出租车才放弃。 易小轩看着已经伸手过来抢手机的仲梦晨，屁股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并把手机换了只手：“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吗？” 朱隐道：“有！让他看玄学app上的委托推送！在截止日期前把委托完成了！” 仲梦晨头顶上的耳朵动了动，道：“我不！” 百元机的话筒和音响都漏音严重，朱隐和仲梦晨中间即使隔了个易小轩，仍旧能够通过手机无碍通话。 朱隐忙道：“别任性。反正你任性也没用，迟早会做，为什么不早点完成，非要拖到最后一天然后累死累活，然后说我们虐待你压榨你？” 仲梦晨撇头，头顶的狐狸耳朵上下扇动：“你们就是虐待我压榨我，我还是未成年，我还是高中生，我不要工作。” 易小轩本不想插嘴，但他见前面后视镜中司机师傅已经露出八卦无比的神情，无奈打断他们的“争吵”：“我帮你劝劝他，等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 朱隐的语气缓和道：“讨好了，拖延症狐狸大哥就交给你了。等下次见面我再向你诉苦。” 别，我不想掺和进你们两兄弟间。易小轩心里道。 “叛徒！”仲梦晨有气无力道，“我就知道，你们人类……唔唔唔！” 易小轩立刻伸手捂住仲梦晨的嘴，小声在仲梦晨耳边道：“不想被司机师傅当成中二病，就别乱说话。” 仲梦晨眼睛眯起来。不爽加倍。 易小轩松开捂住仲梦晨的手，道：“那个委托不能直接拒绝？” 仲梦晨双手兜衣袖里，耸着肩膀道：“不能，我和他们有约定，得帮他们解决一些麻烦事。麻烦死了，麻烦死了。但不答应他们会更麻烦！” 仲梦晨的耳朵已经完全贴在头顶上了。 易小轩继续顺着仲梦晨的话继续问道：“那就取最小的麻烦？去完成那个什么委托？” 仲梦晨往车后背一躺，胳膊肘撑着车窗，侧脸搁在半握的拳头上，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不想去。” 易小轩：“……”没辙。 你这也不想，那也不想，可能吗？ “朱隐说你迟早都得做，你先缓缓，等我们去超市买完东西，你再给朱隐回电话。”易小轩见朱隐没继续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催促，猜测这事估计也不算太急，至少今天不急，还能留给仲梦晨……缓期执行的时间。 朱隐和仲梦晨是养兄弟，肯定很了解仲梦晨，应该会给仲梦晨留下拖延症缓冲期。 仲梦晨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不置可否，但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收了起来，易小轩不用再小心翼翼怕压到他尾巴。 易小轩松了口气，看来这狐狸是接受自己的提议了。 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的脸上一直憋着笑。 当仲梦晨冷着脸扫完码，司机师傅十分自来熟的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了一句：“小伙子，逃不过的事该做就得做，别拖，越拖越麻烦。” 易小轩以为以仲梦晨的脾气，只会冷冷瞥司机师傅一眼，顶多做出一副“老子的事你别管”的表情。 没想到，仲梦晨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乖乖点头：“嗯。” 司机师傅笑了笑，车启动的时候，还打开车窗对着仲梦晨挥手。 仲梦晨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木着脸回招。 易小轩脸上表情很微妙。 仲梦晨把手收回袖子里，道：“怎么了？” 易小轩摇头：“没什么。” 仲梦晨的“冷脸”看来真的不是“冷漠”，而是单纯的懒得做表情吧？ 他们俩走进超市的时候，仲梦晨终于舍得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帮易小轩推车。 易小轩则打开手机记事本，对照着选东西。 仲梦晨看着易小轩那些丑哭了的衣服，眼睛略微瞪圆，从眯眯眼变成了宽缝眼。 他以为他帮易小轩选的衣服，已经是符合易小轩“审美”的丑哭了的款式，没想到易小轩还能继续突破他的极限。易小轩真的是个人才。 易小轩购完物，开始排队的时候，发现嗓子有点干，不由干咳了两声。 仲梦晨从结账通道两旁的货架上顺来一瓶矿泉水，“可以先喝再结账。” 说完，他不等易小轩拒绝，“啪”的一下把瓶盖拧开，将矿泉水递给易小轩的时候，并顺手掸掉了易小轩肩膀上漂浮着的一团灰色烟雾。 易小轩并不迟钝，察觉到了仲梦晨的动作。 商场里人来人往，他没有立刻询问，准备回家再询问。 结账的时候，易小轩还没掏出钱包，仲梦晨就先扫了码。 “多少钱？”易小轩忙掏钱包。 这次仲梦晨没有说易小轩很烦，他报了个数字：“我买的我付，剩下的一人一半。” 易小轩听到数字愣住了：“只花了这么点？” 仲梦晨又帮易小轩掸了一下肩膀上的烟雾：“你怀疑我的数学成绩？回去再给我，我不想傻站在这里等你数钱。” 易小轩看了一眼自己鼓鼓的钱包。以前他总是一个人，没觉得用现金支付麻烦。现在或许他应该去学习一下如何使用电子支付，大不了重新办一张银行卡，只在卡里存一个月的生活费，电子账户绑新办的银行卡。 走出商场后，仲梦晨道，“东西太多，我拒绝坐地铁和公交。刚我已经叫了网约车，你不坐可以走着回去。” 易小轩：“好……车费我给一半。”这人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你好麻烦。”仲梦晨撇头，“车费我给，不想解释，麻烦。” 易小轩叹气。怎么又是这样？仲梦晨不肯收钱，他估计不可能把钱硬塞仲梦晨手里。或许他应该从其他方面补偿仲梦晨。 “我的什么功德对你作用大吗？”易小轩问道，“你修炼有需要我辅助的地方吗？” 仲梦晨木着脸道：“有，心头血一斤。” 易小轩满头问号：“什么？你认真的？” 仲梦晨偏头：“就你？辅助我？呵。” 易小轩：“……”你就直说不需要不行吗？ 以后车费都仲梦晨付吧。 仲梦晨见易小轩那温吞的脸上露出了生气的表情，满意的收回嘲讽的视线。 生气的表情，总比死气沉沉的表情好。仲梦晨想。 乘坐出租车回家后，易小轩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道：“我肩膀上有什么吗？” 仲梦晨揣着手站易小轩背后看易小轩整理东西，跟个二大爷似的：“几团灰。” 易小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虽然对非人类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已经找上门来的，似乎一无所知的话危险性更大？ 仲梦晨用眼神催促，问啊，你快问啊，你不问我就不说。 第10章 易小轩叹气，道：“那个……灰是什么？危险吗？我的肩膀上怎么会有灰？” 听易小轩如自己所愿的问了，仲梦晨表情稍显得意：“一点污秽。现在灵气一点点复苏，虽然达不到可以让人类修行，万灵重回人间的地步，但已经有一些无意识的污秽缓慢溢出。” “现在三界未开，整个世界处于一片混沌，这些污秽没人管理，就会到处乱窜，造成一点点小麻烦。玄学会就是专门处理污秽的组织，他们处理不了的，就交给我出手。” “污秽最喜欢往拥有功德金光的未成年身边凑。你们这种人，成年之后邪鬼不侵，但成年之前是妖魔鬼怪的大补之物。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也就是一些污秽钻来钻去，引人厌烦。” 听完仲梦晨解释之后，易小轩整理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污秽……会影响我周围的人吗？” 仲梦晨像是没发现易小轩突然低落的心情，继续平静的科普道：“会，可能会让人身体免疫力变低。但你要相信科学，有病看病，多锻炼身体，一点点污秽还比不上熬夜对你的伤害大。” 易小轩半晌无语。你一只狐狸精说科学…… 他缓了许久，才开口道：“嗯，很科学。”总觉得仲梦晨是在安慰他，错觉吗？ “污秽虽然没用，聚集多了就跟瘟疫似的，还是得处理。你就当它是某种病菌。”仲梦晨声音变低，嘀咕道，“麻烦，不想去。” 他一边抱怨，一边把手机掏出来，满脸不情愿的点开玄学app，查看委托内容。 “黑水县？我们市的黑水县？”仲梦晨的眼睛猛地瞪圆，普普通通黑棕色瞳孔变成了纯黑泛红的竖瞳，耳朵尾巴“啪”的一下冒了出来。 仲梦晨突如其来的怒气冲了易小轩一脸。 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太岁头上动土？！ 我狐狸大王提不动刀了？！ 拖出去全鲨了！！ 易小轩嘴角微抽。仲梦晨居然把这么羞耻的话说出来了？？？ “黑水县？”易小轩道，“我老家？” 仲梦晨已经冷静下来，他重新把手揣衣袖里，睁圆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突然糊你一脸的污秽可能和这件事有关。你跟我一起去。” 虽然仲梦晨表情很冷静，但他心里的小狐狸已经开始鼓着腮帮子磨刀。 感觉到仲梦晨铺天盖地怒气的易小轩，硬着头皮道：“要请假？” 仲梦晨冷哼了一声：“一点污秽，能耗我多久。现在出发，明天就能回来。” 易小轩松了口气：“好。”不耽误学习就行。 做好决定之后，易小轩立刻给朱隐打了个电话，只十分钟，朱隐就在楼下接他们了。 “为什么不是仲梦晨给我打电话？”朱隐先询问，然后自问自答，“我明白了，他还在闹别扭。小气狐狸。” 易小轩表情略显尴尬。 他尴尬的原因是，仲梦晨居然变成了小狐狸，趴在他旁边补觉。 他们乘坐的是一辆漆着“环境保护局”字样的面包车。朱隐坐副驾驶座，后面两排除了易小轩和仲梦晨，还有两个中年大叔。 小小的面包车对于长腿长脚的仲梦晨而言略显约束，他一上车就干净利落的变成了小狐狸，还从虚空中拖出了一顶睡帽、一个眼罩和一床小被子。 车上众人都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只有易小轩十分不自在。 这几人，都能看到小狐狸？ “戴上这个就能看到。”朱隐取下眼镜，把眼镜拿手里晃了晃。 易小轩这才发现，朱隐戴的也是和他一样的平光眼镜。 这个眼镜有什么高科技吗？ 易小轩正想着，朱隐朝他丢过来一个眼镜盒：“接住。 易小轩忙双手接住，没让眼镜盒砸熟睡的小狐狸身上。 “天然水晶制作而成，灵力微弱的人戴上了能让灵能视野变得更加清晰，但灵力强大的人戴上了反而能遮挡不想看的东西。”朱隐道，“仲梦晨让我给你订做的，他说他把你的眼镜踩碎了。” 仲梦晨还记得这件事？ 易小轩把眼镜戴上，然后转头看熟睡的小狐狸。 小狐狸连同他裹着的小被子一起消失了。 这一刻，易小轩不知道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他取下了眼镜，小狐狸重新出现，并翻了个身，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有仲梦晨陪着你，你不戴眼镜或许危险会更少。”朱隐好似给易小轩找台阶下似的。 易小轩把眼镜收了起来。 小狐狸的大耳朵动了动，在针织睡帽两侧凸了个狐狸耳朵轮廓。 他又翻了个身，小爪爪扯了扯被子，把身后的大尾巴盖上。 …… 黑水县离市里只有一个半小时车程。 一路上，车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小狐狸在睡觉就停止寒暄。 开车的司机师傅叫赵岗，后排两大叔名为陈洪云和刘复方，三人都是玄学会资深成员。 不过他们一路上没怎么聊什么玄学什么妖怪，全围绕着易小轩和朱隐谈学习，并转进自己的孩子读书如何如何，和普通随处可见的大叔没两样。 但在刚驶入黑水县地界的时候，车里欢快的气氛被打破了。 “我的老天爷，这污秽都快成乌云了，我们怎么现在才发现？”赵岗目瞪口呆。 “滋滋滋。” 小狐狸不知道何时已经把小被子和睡帽收了起来，正龇着牙在坐垫上磨爪子。 “喂喂喂！仲梦晨！你再生气也别折磨我的坐垫！你知道换个坐垫多贵吗！” 赵岗的惨叫声差点刺破易小轩的耳膜。 好在面包车立刻就到达了目的地，小狐狸没有继续折腾车坐垫。 他们的车在黑水县赤地村村委会门口停下来，赵岗拿着工作证，告诉村支书他们是环保局的人，对各个村庄环境情况进行例行检查，并询问村支书，有没有河流田地污染的情况。 “我们这地这水都没事，市里环保卡得严，那些污染重的小工厂早都关了。”村支书介绍道，“不过最近感冒的人有点多，县里说会让县医院专家来咱们村会诊。这个应该和污染没关系？” “没关系。我们随便提取点土地和植物的样本，村支书你跟村里人说说，别围观咱们，特别是小孩子，别耽误我们工作。”赵岗给村支书递了一根烟，“车帮我们看一下。” 村支书笑道：“放心，娃娃们都上学呢。车就停村委会里，我现在就拿大喇叭吼一嗓子。” 赵岗和村支书交流完回来，车里几人从面包车里拿出一堆机器。 仲梦晨并未变成人类，而是舒展身体，在易小轩头顶趴成一长条，两前爪爪自然垂下，遮住易小轩眼睛。 易小轩：“……别闹。” 朱隐道：“别太宠他，把他丢下地，让他自己走。” 陈洪云笑道：“来，小晨，我抱你走。” 小狐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不，你臭。” 陈洪云的笑容裂开。 刘复方拍了拍陈洪云的肩膀：“老陈，不爱洗澡别抱狐狸，你臭。” “你就香了？”陈洪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不臭啊，我五天前才洗了澡。” 这下子连朱隐都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车停好了，我们出发。”赵岗道，“你们笑什么？” “他五天没洗澡。”小狐狸抬起爪爪指着陈洪云。 赵岗：“……秋天五天不洗澡不是很正常吗？” 小狐狸两爪爪捂住鼻子。 “开玩笑，别一脸嫌弃。老陈刚从艰苦的地方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赵岗伸手弹了一下小狐狸的耳朵，“走，去看看源头。” 易小轩看着他们说笑，心里有些疑惑。 之前听仲梦晨和朱隐在学生会办公室针锋相对，他还以为仲梦晨和玄学会关系不好。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很融洽。 …… 几人拿着机器走走停停，最后进入了一座大山。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都在河谷两旁的平坦地里建房子，山里早就没了人。 他们进了山林之后，说话自在许多。 “小晨，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吸引了污秽，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赵岗问道。 小狐狸揣着爪爪道：“估计又是哪只可怜的神兽灵兽的残魂被复苏的灵气刺激了。” 神兽灵兽？易小轩脚步一顿。 “害怕什么？你头顶上的是本国最后一只大妖。死了的残魂能和活着的大妖比？”小狐狸用大尾巴拍打了一下易小轩的后脑勺，“灵气渐渐复苏，这些家伙的残魂一个一个冒出来，不肯好好重归天地，麻烦。” “其实也不是很麻烦，只要进入残魂的精神核心，告诉残魂天地大变，神仙鬼怪都已经不存在于世上，大部分残魂自己就会消亡。”赵岗介绍。 陈洪云补充道：“小部分不肯消亡的就被小晨一口吞了。” 小狐狸抱怨：“什么吞？那是灭了！消灭了！我没有吃！我才不会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知道你肯定想问，为什么不直接让仲梦晨把这些残魂全一头吞了。”朱隐笑道。 小狐狸在易小轩头顶龇牙咧嘴：“我说了我没吞！没有吞！” 第11章 朱隐假装没听见小狐狸的反驳，继续介绍道：“残魂重归天地，待灵气复苏后，这些生灵重新出生时，说不定还能记起前尘往事。” “我们助他们轮回，结了个善缘，待几百上千年后他们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后，如果这片土地、这个国家需要他们，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刘复方点头道：“对，咱们得为子孙后代做打算。” 朱隐等四人继续在聊着现在，展望未来，想象着几百上千年后灵气复苏，各种神话生物重归天地的有趣又危险的景象。 易小轩沉默着走在这几个热闹的人中间，好似与周围隔了一层薄薄的纱。 纱虽然薄，却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原本以为，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样，也能看到非人类的同类，他会很激动很开心，会有说不完的话抱不完的怨。 现在他见到了，却仍旧没什么感觉。 我可能坏掉了。易小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唰。”不知道是不是易小轩的步速变慢了，趴在他头顶的小狐狸像液体一样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易小轩一惊，忙伸手把小狐狸接住：“怎么了？” 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两个世界的隔膜轰然倒塌。 仲秋瑟瑟的风夹杂着枯叶和泥土的味道迎面袭来，易小轩打了个寒颤。 小狐狸从易小轩的手掌跳到地上，变成了一个穿着对襟广袖的人。 他从虚空里拖出一件毛呢大衣罩易小轩头上：“出门不带大衣，是等着我用漂亮的大尾巴给你取暖吗？痴心妄想！” 易小轩把罩着脑袋的衣服扯下来，他顿了顿，道：“我没想。” 仲梦晨尾巴一甩，抱住自己的大尾巴，将其递易小轩面前：“真的？” 晃晃，再晃晃。 易小轩的手跟不是自己的似的，被仲梦晨的毛绒绒大尾巴吸了过去。 绵柔的触感，比他记忆中新弹的晒了太阳的棉花还要软。 “好摸吗？”仲梦晨斜着眼问道。 易小轩跟触电似的，立刻把手收回来，使劲摇头：“不好摸！” 说完之后，他的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 很明显，他自己也察觉，这回答太蠢了。 仲梦晨松开自己的大尾巴，大尾巴在身后慢吞吞摇晃：“呵。” 易小轩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已经升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值。 他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 这双手，怎么就不受控制呢！ 脑袋：你不喜欢毛绒绒。 双手：放P！ “怎么了怎么了？”朱隐凑上来，“小轩，你的脸怎么全红了？” 易小轩捂脸，大衣从他肩膀上滑落。 仲梦晨立刻把大衣接住，又罩易小轩头上：“弄脏了我的衣服，清洗费你赔得起吗？” 朱隐：“……狐狸大哥，你这是从哪看到的脑残霸总宣言？” 仲梦晨抬起下巴：“你想被狐火烤成几分熟？我成全你。” 朱隐鄙视：“恼羞成怒不是好习惯，傲娇的狐狸大哥。” 仲梦晨扬起了拳头，朱隐十分干净利落的躲到了并不伟岸的易小轩身后。 “小轩是不是感冒了？这山上的风够凉的。”思想纯洁又憨厚的赵岗关切道，“小轩啊，等会儿下山，我给你去县里买点感冒药。” “我没有……阿嚏。”易小轩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仲梦晨立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纸巾怼易小轩鼻子上。 易小轩先穿好仲梦晨的大衣，然后接过纸巾，默默的揩鼻涕。 居然真的感冒了？ “污秽浓度突然急剧升高。”仲梦晨的表情陡然严肃，右手屈指，就像是仙侠片里演的似的，似乎正在掐算什么。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灰黑色，双眸变回了漆黑泛红的竖瞳，丹凤眼微翘的眼角泛着淡淡红晕，红晕逐渐晕染，就像是未干的血迹。 易小轩心里一突，十分疑惑自己居然会把狐狸精的眼影比作血迹。 “冲着我们来了。”仲梦晨手一招，宽大的衣袖一裹，将易小轩护在怀里，“我就知道，他和你有关系，冲着你来的。” 易小轩脚步不稳，踉踉跄跄撞到了仲梦晨的前胸，侧脸贴着仲梦晨的耳朵擦过。 他正想站直身体，脑袋却“嗡”的一响，眼前的景象轰然破碎，仿佛被黑色的旋涡吸了进去。 他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悄然消失。 …… “小轩。” 谁在叫我？ 易小轩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家很简陋的医院。 灰白色的墙壁石灰漆脱落，露出斑驳的晦暗色块。 坐在等候的长木凳上的男人表情颓然，双手胳膊肘放在叉开的双腿上，好似连坐着的动作都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 易小轩在照片中见过这个人。 他很少把父母的照片拿出来看，他的记忆中也没有与父母生活的影像。但在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却一眼认了出来。 他的亲生父亲。 男人面前是手术室。他疲惫的双眼死死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连眼睛都似乎不敢眨。 易小轩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手术室。 他已经猜出了这里面有谁。 街坊邻居曾经在年幼的他面前嘴碎过，他妈妈怀孕的时候得了妊娠期高血压，分娩的时候差点死在病床上。 （“你就是个灾星。”） 所有景象都像打上了灰色的滤镜，无论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挂起破旧窗帘的风，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易小轩就像是在观看一场默剧。 他脑子里一片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什么神兽残魂捣的鬼吗？但这有什么意义？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就像是按下了启动键一样，打破了整个默剧的氛围。 随着这一声啼哭，来往人们的脚步声，从破碎窗户玻璃漏进来的呼啸风声，和男人那紧张的粗喘声，一瞬间同时出现。 不仅如此，灰色的滤镜似乎也在这一刻消失了，就连墙壁上斑驳的灰色色块也多了灯光昏黄的暖色。 整个世界好似活了过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男人猛地站起来冲了过去。 “恭喜，救回来了！”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神情十分疲惫，笑容却十分明亮，“大的小的都救回来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男人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狠狠磕在地上。 老医生忙把男人拦住：“这是我该做的。你快进去看媳妇和孩子。你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哭得可精神。” 男人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嘴里一边继续说着“谢谢”，一边跌跌撞撞往手术室里走。 易小轩愣了一下，双脚自己动了起来，想跟男人一起走进手术室，却被手术室门口看不见的墙壁拦了下来。 他正想再试试能不能进手术室时，他眼前又是一黑，脑袋再次眩晕。待他视线恢复之后，周围景象再次变幻，他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小小的房间里。 房间地面铺着有着虫蛀坑洞的毯子，毯子上面散放着积木和玩具小车，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正侧着脸趴在地上睡觉。 之前颓废的男人现在显得特别精神。他满脸笑容，伸出指尖一会儿戳戳宝宝软绵绵的脸颊，一会儿戳戳宝宝翘起的屁屁，不断骚扰睡着的宝宝。 睡着的宝宝眉头一皱，眼睛睁开，哇哇大哭。 男人脸上神情慌张无比，立刻抱起宝宝左右摇晃。 这时候，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穿着围裙的女人冲了进来，一把抢过男人怀里嚎啕大哭的宝宝，并一脚踹向准备爬起来逃跑的男人。 男人立刻夸张的扑倒在地，一声哎哟比小宝宝的哭声还响亮。 “妈妈……”易小轩喃喃道。 他话音未落，眼前又是一黑。 这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很熟悉的小客厅。 他在县城读书的时候，就住在这间房子里。 在幻境中，男人把小宝宝顶在脖子上，小宝宝抱着男人的脑袋，开心的哇哇大叫。 “小轩小轩，是新房子，是新家哦，是不是很大很漂亮！小轩以后也有自己的房间，不会跟爸爸妈妈抢床啰，你要被我丢出门啰。” 女人没好气道：“小轩才一岁，你敢把他丢出门，我就敢把你丢出门。” 男人对着女人做了个鬼脸，继续顶着小宝宝满屋子乱跑。 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宝宝，根本不知道可恶的大人居然想把他丢出门，他的笑声仍旧是那么响亮。 …… 原来爸爸妈妈曾经也住在这个小房子里。易小轩心中紧闭的门好似裂开了一条缝，缝隙里是什么他却并不知道。 （“他妈原本身体多好啊，生了他全垮了，所以他妈一直不喜欢他。” “听说易家小两口活着的时候，都非常讨厌那个孩子。那孩子不会哭也不会笑，就像个傻子。”） 闲言碎语在易小轩心门裂开的时候，像潮水一样浸入他的脑子。 他的灵魂就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寒意渗透了灵魂每一处角落，连窒息感都变得麻木。 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第12章 易小轩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过这些话。 即使偶尔记起来，他心中也没有悲伤愤怒的感情。 或许邻居们说的对，他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他开心了不会笑，难过了不会哭，被人欺负了也不会生气。 他就像是一个闷葫芦，一个木雕石刻。除了爷爷送给他的“好好学习，以后开火箭”的执念，他心中没有任何执著的东西。 即使他的脸上已经学会了在不同的场景做出合适的表情，但他的心境仍旧很少有波澜。 …… “小轩小轩，这就是你以后的房间。这个书架是爸爸亲手给你做的，等你长大之后，我就给你买满满一书架的书。” “小轩长大了想做什么？要不要做宇航员？” “老易你闭嘴，宇航员太危险了！我的小轩绝对不能做危险的事！” “好吧好吧，妈妈反对，那么咱们不乘坐火箭了，去制作火箭好不好？咱们当科学家！” …… 易小轩愣住了。 造火箭？当科学家？这不是爷爷的期望吗？ 原来，这也是爸爸的期望吗？ 眼前场景继续变幻。 他看到爸爸亲手给他做玩具积木，他傻傻的用手指头去戳锥子尖，疼得哇哇大哭，爸爸被妈妈罚写检讨； 他看到妈妈教他走路，他摔了几次之后便躺在地上耍赖，被妈妈说是小乌龟； 他看到爸爸抱着他读绘本，读着读着自己睡着了，气呼呼的他捏着小拳头对着爸爸左右开弓； 他看到妈妈喂他吃饭，他一边吃一边噗噗噗，将食物吐得到处都是，被妈妈打了屁股…… 这些事易小轩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无论是疼爱他的父母，还是顽皮捣蛋的自己，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小轩，现在相信爷爷说的话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终于让表情木然的易小轩露出震惊的表情。 幻境轰然破碎。易小轩站在一个没有光源却异常明亮，连石壁上的青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山洞里。 在山洞的尽头，一个身形佝偻的模糊影子正对着易小轩招手。 “爷爷……”易小轩脑子中绷着的理智的弦一下子断了，他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跑去。 这时候，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扣着他的肩膀往后一收。“笨蛋，别去。” 易小轩被一只手臂牢牢的禁锢住，他的背撞上了一个有些坚硬却又很温暖的东西，恍惚的思绪终于清醒过来。 在易小轩被人从身后单手抱住的时候，他的鼻端飘过熟悉的味道。 明明只是嗅觉上的刺激，却让他联想到温暖和困顿的味道。 “仲梦晨？”易小轩问道。 “呵，除了我还能有谁？”仲梦晨懒洋洋的声音还是那么欠揍。 易小轩想，或许自己也不是那么心无波澜。至少他在和仲梦晨相处的时候，感情波动还是挺复杂的。 “我以为是什么远古老古董的残魂，结果是妖鬼啊。”仲梦晨把易小轩拉到自己身后，“找易小轩什么事？要吞了他增进修行吗？你确定你有这么坚强的胃吗？呵？” 易小轩拉了拉仲梦晨的衣角，小声道：“他可能是我爷爷。” 仲梦晨讽刺的话一顿，他猛地回头，眼睛不敢置信的瞪成了丹凤眼：“什么？爷爷？” 易小轩点头：“我是被妖怪爷爷养大的。妖鬼是什么？爷爷不是妖怪吗？” 仲梦晨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模糊身影鞠躬：“爷爷你好，我是易小轩的同班同学仲梦晨。” 易小轩：“？？？”等等，不是，你怎么突然这么礼貌？ 模糊的影子晃了晃，又对着易小轩招手：“小轩。” “爷爷……”易小轩神情再次恍惚，试图绕过仲梦晨朝着影子走去。 仲梦晨虽然突然变得很礼貌，但仍旧牢牢拉住易小轩。 “别过去。”仲梦晨鼻子动了动，皱眉道，“你爷爷的意识已经沉睡，只剩下本能。你也不想老人家无意识中伤到你吧？这会让老人家伤心。” 意识沉睡？易小轩茫然抬头。 对了，爷爷说过，他寿命已尽，接下来的路要我自己走。 易小轩彻底清醒过来。 他垂着头站在仲梦晨身后，不再去看那个呼唤他的模糊影子。 他都忘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仲梦晨尾巴不高兴的横甩了一下，没好气道：“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帮你引动你的功德金光，短暂唤醒你爷爷的意识，让老人家在去世之前和你说几句话。” “去世……爷爷还没去世吗？”易小轩激动抬头。 “嗯，现在他的寿命快结束了，所以本能才会呼唤你。”仲梦晨嘀咕道，“然后吸引了那些想要偷吃的污秽。” “你不是说爷爷是妖鬼吗？鬼也有寿命？”易小轩又问道。 仲梦晨瞥了易小轩一眼，道：“妖鬼不等于鬼。灵气渐渐复苏，万物又有了成灵的希望。但普通灵物可能要经过近百年，才能凝聚意识。” “不过，人类作为一出生就能拥有自我意识的天道宠儿，可以改变这项规则。人类死亡的时候，如果执念太深就不能立刻归入轮回。在三界未开的如今，这一缕执念会随着时光消磨渐渐消失，变成纯粹的灵气。” “但若附近有强大的妖物，执念就会被妖物吸引，与妖物融合，让妖物提前获得自我意识。这种走捷径的妖怪，就被成为妖鬼。” “妖鬼会被限定在妖物所诞生的地方不能离开，就像是地缚灵一样。除非他们执念消去，才能继续修行，重获自由身。” “虽然有限制，但已经有自我意识的妖鬼，修行怎么也比普通妖物快许多。如今你见过的有自我意识的妖怪，全是妖鬼。” 仲梦晨指着山洞深处的模糊影子：“你爷爷就是一只人类执念和山洞中一缕灵兽残魂融合而成的妖鬼。” 仲梦晨又认真的嗅了嗅，道：“你爷爷融合的人类执念，估计是民国时期的人死后的执念。他的年纪太大了，万事万物都会迎来终点，妖鬼也不例外。” 仲梦晨无论是语气还是说出的话都如此淡漠无情，易小轩心中的波澜却被渐渐抚平。 （“小轩啊，爷爷年纪大了，该和你道别了。别哭啊，无论是你的爸爸妈妈，还是我，都是正常的迎来寿命的终结，和你没关系。你不是灾星，真的不是灾星，别听那些嘴碎的人的胡言乱语。”） “要听遗言吗？”仲梦晨又问道。 易小轩想说“要”，但这个字在他喉咙里梗了好一会儿，他却咽了下去。 “对你有什么影响？会伤到你吗？”易小轩问道。 仲梦晨眼睛略微瞪圆。他能“嗅”到易小轩的渴望。没想到易小轩能控制住自己的渴望，考虑他这个陌生人的安危。 他松开拉住易小轩的手，双手兜袖子里，脸微微撇开，不自在道：“有，以后每天得多蹭点你的功德金光。伸手。”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乖乖伸出手。 仲梦晨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看着易小轩的指尖。 易小轩的指尖凝聚出一团小小的金光。金光拉长，变成一根金线，朝着山洞深处延伸。 当金线接触到模糊的影子的时候，影子停止了呼唤易小轩，化作雾气消散。 在山洞尽头，露出了一个十分高大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骨架。 “走。”仲梦晨手仍旧兜袖子里，大尾巴却环绕住易小轩的腰。 易小轩跟着仲梦晨走到骨架处。他指尖处的金线断开，化作仿佛萤火虫的光点，注入骨架中。 骨架发出莹莹的白光，白光汇聚在两个空洞眼眶处，好似骨架睁开了眼睛。 “小轩，你怎么来了？” 慈祥的声音在易小轩脑海里响起。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位……啊，还有活着的妖怪啊。”慈祥的声音又道。 仲梦晨对着骨头架子点点头：“爷爷你好，我是易小轩的同班同学仲梦晨，为了蹭点功德躲天劫，高中这三年会和易小轩合租。” “这样啊，小轩有新朋友了。”慈祥的声音带了些笑意，“我睡了多久了？” 仲梦晨回答道：“没多久，高一刚开学一个月。” 慈祥的声音叹气：“太好了，我只走了半年，小轩就有伴了。我想起来了，您是帝台高中的狐仙人吧？” 仲梦晨摇头：“我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精，当不得仙人的称呼。” 慈祥的声音笑了笑，他转移话题道：“小轩，怎么不说话？” 易小轩嘴唇又张了张，终于发出了声音：“爷爷……你给我看到的画面是真的吗？我的爸爸妈妈真的很疼爱我吗？” “嗨，你这孩子，我在你耳边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不信？” “什么画面？啊，难道是我的灵魂快散开的时候，把你吸引了过来，你看到了我的记忆？唉，对不住啊孩子，差点伤到你。” 易小轩使劲摇头：“没伤到我，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关于爸爸妈妈的事。” “你看到了啊，那太好了。那些当然是真的，你爸爸还未成年的时候也能看到我，我可是你爸爸的守护灵，一直跟在你爸爸身边。” “没想到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能让你看见我的记忆，太好了……太好……” 慈祥的声音越来越轻，骨架上的光芒在慢慢逸散。 第13章 “爷爷！”易小轩扑到了骨架上，想要护住飞散的光点。 “万物皆有终……” “别为我难过……” “小轩……好好……” 声音未尽，就已消散。 光点先飞入半空，然后又沉入大地。 一根藤蔓悄然破土，朝着骨架缠绕。 仲梦晨立刻将扑在骨头架子上的易小轩拉起来，护在怀里。 藤蔓很快就吞噬了骨架。骨架就像是风化的岩石一样，化作了碎块和沙砾，混入了山洞的土壤中。 藤蔓开枝散叶，形成了一个墨绿色的小山包。 在小山包的顶端，一朵米黄色的小花悄然开放，仿佛碧玉上的宝石。 一阵风吹过，藤蔓叶子沙沙作响，好似要替老妖鬼传递最后未尽之话。 “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会经历生死轮回，身体和灵魂重归自然。你爷爷年纪很大了，是喜丧。” 仲梦晨摊开手，米黄色的小花飞入他的手中，化作了晶石般的固体。 “给，你爷爷送你的入学礼物。”仲梦晨道，“它凝聚了他最后的一口清气，可以舒缓你的精神。” 其实没什么用。仲梦晨在心里补充。 年迈的妖鬼能将最后一口清气借由植物凝聚成一朵晶石小花，已经够厉害了。这小花还能有什么作用？也就是好看，能当个纪念品。 易小轩伸出双手捧住小花。他喉结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擦擦眼泪。”仲梦晨从易小轩衣兜里，掏出他给易小轩的那包纸巾，抽出一张纸递给易小轩。 眼泪？ 易小轩一只手轻轻攥着小花，一只手摸了一下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覆满。 “我不伤心。”易小轩喃喃道，“我心里没有伤心的感觉。” 他一边道，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溢出。 “嗯……麻烦！”仲梦晨夸张的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开始发光。 他在易小轩惊讶的目光中，变成了一只两米高的大狐狸。 大狐狸有着银灰色的华丽皮毛，只有尾巴尖尖是纯粹的银色；他的眼睛是黑红色的竖瞳，微翘的眼角上有一抹比人形时更加明显的红晕，更像是一抹未干的血痕了。 “尾巴给你，你抱着我的尾巴一次性哭个痛快。”大狐狸趴在地上，尾巴一甩，将易小轩覆盖住。 易小轩被大大的狐狸尾巴扫得往后栽倒，倒在了大狐狸软绵绵暖呼呼的身体上。 他顺着大狐狸的身体坐在地上，双腿屈起，双臂不自觉的抱住了双膝。 大尾巴强硬的挤进了易小轩双腿和胸口之间，糊了易小轩一脸的毛毛，毛毛刷掉了易小轩脸上的泪水。 “好啦好啦，我知道，就算是喜丧，被丢下的你也会难过。但不是还有我吗？你又不是一个人，有我在呢。快哭快哭，哭完了回家。” 易小轩抱住狐狸的大尾巴，背靠着狐狸的身体，浑身都被暖烘烘的毛毛裹住。 “仲梦晨……” “嗯。”大狐狸不耐烦的把脑袋转过来，用长嘴筒子蹭了一下易小轩，“我在。”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暖意，好似终于让易小轩冰封的内心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被融化的那一小块内心，化作泪水，从易小轩眼中涌出。 他身体微微颤抖，哽咽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就像是受伤后却不敢哭得太大声，怕招来危险的小兽。 一只没有亲人，没有家，以后的生活只能全部靠自己的小兽。 仲梦晨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狐狸脑袋垫在两前爪背上，歪着脑袋眼睛微眯小憩。 这时候易小轩大概不想让我多嘴安慰他。仲梦晨心想。等回家之后，多买点好吃的。吃饱喝足睡一觉，易小轩大概就能缓过劲来。 毕竟，已经好好道过别。 山洞的光源，在骨架变成泥土的时候渐渐消失。 毛绒绒的大狐狸，成了山洞中唯一的光源，将山洞映得比之前还要明亮。 …… 易小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涌入了太多记忆碎片。有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有班里同学的冷漠畏惧……也有倚靠在爷爷身边，听爷爷读报纸的温馨过往。 太多记忆碎片挤得他脑袋昏昏沉沉。 仲梦晨叼住哭着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的易小轩的衣服后领，把易小轩丢到了自己的背上。。 他的四只爪子上漂浮着如同鬼火般的青灰色火焰，飞入半空朝着山洞上方冲去。 山洞上方的石壁就像是水面一样出现了一圈涟漪，灰色的大狐狸毫无阻隔的穿过了那层“石壁”。 …… 妖鬼的栖息地，是一处不存在于现实中的虚幻鬼域。 妖鬼在自己的鬼域中，不但力量最为强大，还能延长寿命。 易小轩的妖鬼爷爷拥有远古灵兽的载体，却这么早的消亡，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陪在易小轩身边，放弃了自己的鬼域的缘故。 在他寿命将近的时候，鬼域只剩下这一处小小的山洞。山洞里唯一珍藏着的，只有关于易小轩父母疼爱易小轩的那些记忆碎片。那些他在生前，没有力量交给易小轩的记忆碎片。 有人曾经说过，“人类的感情和执念是妖鬼的诞生的养分，也是缓慢侵蚀妖鬼生命的剧毒。” 大狐狸垂下眼眸，眼角的一抹红痕越发艳丽。 他心中嗤笑。虽然能延长寿命，但对妖鬼而言，十几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比起孤单的待在自己的鬼域中苟延残喘，还是来到现世中并不舒服的阳光下，养育自己心爱的孙子最为幸福。 这多晶石小花如此说道。 —————————— 仲梦晨驮着易小轩飞入现实的天空，降落在他们“走散”的山林中。 “雾好大，别走散……唉？！雾散了？！”赵岗惊讶道，“刚起雾就散了？！” 浓雾散去，阳光重新从树叶的缝隙中照亮了这片山地，以及他们面前舔爪子的灰色大狐狸。 “仲梦晨？你怎么变成大狐狸了？”朱隐被眼前的大狐狸吓了一跳，“易小轩怎么在你背上？你们怎么了？” “他被灵兽残魂所在的空间吸入，差点被吃掉，我把他救了出来。”仲梦晨懒洋洋道，“事情已经解决，可以回去了。” 陈洪云和刘复方忙走上来，查看易小轩的情况。 他们见易小轩虽满脸泪痕，但呼吸和脉搏都很平稳，身体也没有外伤，松了一口气。 仲梦晨变回了人类，悄悄把原本被易小轩攥在手心的晶化小花揣进了衣兜里：“他没事，只是被拉入了幻境中。他父母去世的早，估计残魂让他回忆起许多不好的事。” “他监护人是谁？我们要不要先通知他的监护人？”陈洪云把易小轩背在背上，道，“还是得先把他送医院系统检查一下。” “他的监护权在原本社区居委会头上。”仲梦晨道。 陈洪云脸沉了一下：“那就不用通知了，我帮他签字。” 刘复方很好奇：“小晨，你对他家的情况很了解？” 朱隐替仲梦晨解释道：“他是我们学校家庭的学生，家庭情况在入校的时候我们就查清楚了。本来我们要给他贫困生补助，他非说自己有钱有房子不肯接受，让我们给更需要的人。我们学校哪还有比他更穷的人？” 说吧，朱隐愣了一下，转头问道：“仲梦晨，你是不是在他入校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你要找的那个大功德之人的转世？” 仲梦晨双手又揣衣袖里，轻轻点头。 朱隐扶额：“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根本没想到他可能是大功德之人的转世！都功德金光护体了，他这辈子难道都没点幸运加成吗？” 仲梦晨慢吞吞道：“当然有。你们认为最大的幸运是什么？”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答案很多，但一时半会儿还真评不出个“最”来。 “是绝处逢生。”仲梦晨看向陈洪云背上眉头紧皱，仿佛在睡梦中也在哭泣的男孩，“本该断绝的血脉延续了下去，全家全族都死的干干净净，就剩下他一个的强运。” 阴冷的秋风好似从三人衣领处钻了进去，让三人狠狠打了寒颤。 刘复方干笑道：“你确定这是强运？” 这难道不是诅咒吗？！ 仲梦晨收敛视线，眯着眼道：“天道有常但无情，你们人类认为的幸运和不幸，与天道规则中的幸运和不幸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对生命而言，最大的幸运就是活着。” “活着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苦难，但只有活着的生命，才拥有希望和未来。” 三人一路沉默，不知道是否理解、是否同意仲梦晨的话。 仲梦晨懒得理睬这些人心中怎么想。 他先帮易小轩请了病假，然后变成小狐狸，钻进了易小轩的病床被子里呼呼大睡。 待易小轩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小狐狸的大尾巴。 那大尾巴，还是照旧戳在他的脸上。 毛绒绒，暖洋洋。 “仲梦晨……”易小轩坐起身，戳了戳狐狸的大尾巴。 狐狸尾巴“嗦”的一下缩回了被子里，一个戴着睡帽的狐狸脑袋“唰”的一下拱了出来。 眼熟的一幕让易小轩愣了一下，然后他又伸出手，摸了一下小狐狸戴着睡帽的小脑袋。 这睡帽真的是针织毛线帽，不知道仲梦晨从哪买的，手感挺舒服。 小狐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前爪爪伸出并摊开，爪垫上有一朵米黄色的晶化小花。 易小轩将晶化小花放入手心，低着头道：“谢谢。” 小狐狸嘀咕了一句“麻烦”，然后重新钻进被子里：“快睡。明天再不回去上课，小心月考考个鸭蛋。” 易小轩也重新滑回被窝里，闭上眼：“刚离开山洞的时候，我被风冻醒了。” “哦。” “爷爷的事，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说谎？” “立场不同。” “嗯……还有你说的幸运……” “闭嘴，我困了，我要睡觉。再吵我我就咬你。” “唉……” 易小轩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肚子前贴了个暖呼呼的狐狸，就像是暖水袋。 他是本该断绝的血脉的延续。 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未来吗？ “仲梦晨，下周可不可以……” “陪你回老家是吧？好好好，知道了，快睡！” “嗯。”易小轩嘴角微微上钩，一夜无梦。 第14章 “小轩，听说你肠胃炎住院，这么快就回来上课了？”自认为和易小轩已经很熟的路野勾肩搭背道，“不多休息几天吗？” 易小轩瞟了一眼前桌的抽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已经没事了。” 肠胃炎？仲梦晨给我编的病？ 前桌放书的抽屉里，裹着小被子，戴着针织睡帽的小狐狸翻了个身，一截银白色的尾巴尖尖从小被子的缝隙中漏了出来。 “你上次早自习让咱们会长背去医疗室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肠胃炎犯了？”班长王子玉朝着易小轩桌子上丢了一包葱油饼干，“饿了就吃东西，被老师罚站难道比肠胃炎更难受？” 路野嘴角微抽：“你还记得你是班长吗？别教坏小孩子。” 小孩子易小轩：“？？？” “谢谢。”易小轩拿起饼干，不知道是不是该还给班长。 普通的高中生应该不会还吧？他是不是该买点零食，下次请回来？ 他正想着，路野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饼干，撕开包装塞了一块进嘴里，然后把拆掉的饼干递给易小轩：“愣着干什么？不喜欢吃这种饼干？” “不喜欢吗？葱油味的挺好吃啊。”王子玉身体探过来，也拿了一块饼干，“你尝尝看，我强烈推荐。” “嗯……”易小轩十分不自在的在两人的注视下拿起一块饼干，轻轻咬了一口，“谢谢，很好吃。” “别这么客气。”王子玉笑道，“对吧？我就说好吃。” “葱油味的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奶盐味的最好吃。”坐易小轩右边，从来没和易小轩搭过话的男生突然凑过来道，“尝尝。” 易小轩硬着头皮拿起一块奶盐饼干：“也很好吃，谢谢。” “好吃吗？”那男生没有邀请路野，路野却直接拎了一块饼干塞嘴里，“还成。” 王子玉也拿了一块饼干：“不，我还是认为葱油味的最好吃。” “吃什么苏打饼干，看！能量炸弹奥利奥！来，快尝尝！” “吃奥利奥不如直接吃巧克力，给你……哇，这奶盐味的饼干真的好好吃，你从哪买的？学校小卖部？” “零食之王当然是辣条。” “别给易小轩吃辣条，他刚肠胃炎住院呢。” “开零食会吗？海苔吃不吃？” “这么多零食？等等，我把牛肉干拿过来。我从老家带来的！” …… 易小轩茫然的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凑了过来，零食哗啦哗啦堆了一桌子。 “高中生就这么无聊，只要有人起了个头，立刻就有一堆人凑过来。”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易小轩的大腿上蹲着，“那个板寸头的男的叫路野对吧？他居然对着我放屁！我要派手下在他睡觉的时候爬他肚皮上蹦迪！” 易小轩嘴角不由上钩，差点被愤愤的小狐狸逗得笑出声。 他就想怎么睡了半上午的小狐狸突然醒了，原来是路野对着小狐狸睡觉的抽屉放了个屁。 “你笑起来真好看，多笑笑，班草的候选名额给你一个！”自称颜控的王子玉对着易小轩树起大拇指，“你如果能好好注意一下穿着，班草的头衔直接给你！” 路野好奇道：“班草给小轩，那仲梦晨呢？” 王子玉鄙视道：“会长怎么能参与凡夫俗子的评比？会长独一档！” 在易小轩大腿上像猫一样伸懒腰的小狐狸点点头：“对，因为我是盛世美颜狐狸精。” 易小轩忙用手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很好笑吗很好笑吗？”王子玉叉腰，“你居然笑话我，我宣布你得罪我了！我决定，校庆出去揽客的工作交给你了！” 易小轩傻傻道：“啊？揽客？” “老班不是说，学生会把你退回来，让你好好参加班级活动吗？我看揽客的事很适合你。”王子玉坏笑道，“我们班要开办华国古装西式甜品店。到时候，操场上会给每个班一个小台子打广告，你就给我上台表演拉客去。” “华国古装……西式甜品店？”易小轩有点不理解这风貌牛不相及的两个词是怎么凑一起的。 “对。穿着古装卖西式甜品，是不是非常有想象力？”王子玉得意道，“烘焙部的同学会借给我们设备和原材料，还会帮我们培训。你生病的那几天，我们班已经选出了厨艺不错的同学跟着烘焙部学习做甜点。” “我就是大厨之一！”路野做出了一个比肌肉的姿势，“我家开甜品店的，我小学的时候就会做甜品了，厉害不？” “厉害个头，也没见你从家里带点好吃的甜品给班里的同学尝尝。”王子玉吐槽道，“这次你好好表现，我代表全班同学原谅你的过错。” 路野揉了揉鼻子：“是是是，谨遵伟大的班长的教导。” “我们班分工已经定下来了，你是班里除了会长之外最帅的小伙子，去操场上拉客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王子玉拍着易小轩的肩膀道，“如果你害羞，就坐站台上举牌子，或者给顾客们带路。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当然，如果你会一些才艺就更好了。”路野补充道，“我们班组了个民乐团，你会民乐吗？” “民乐团？”易小轩问道，“贵族生这次不是要跟着社团活动吗？” “谁说只有贵族生会民乐了。”王子玉笑道，“民乐而已，会的人很多，我就学过古筝。虽然敌不过民乐部里那群职业级的贵族生，业余十级的证书还是够我上个台弹个小曲。小轩你会什么？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你那张脸就足够有广告效果了。” 易小轩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以前从来没有人说他长得好看。 “我……”易小轩刚想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但当他看到王子玉眼中期盼的神情时，话到嘴边改了口，“我会吹竹笛。” 爷爷教过他吹笛子。 “哇！太好了！你就住学校后门对面对吧？下午上完课你回家把笛子拿来，晚上我们一起练习。”王子玉开心道。 “好。”易小轩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参加班级活动。 …… 一时脑热决定和同班同学一起去吹笛子，易小轩一回到家就抱头蹲下唉声叹气。 他头顶的小狐狸叽里呱啦嘲笑道：“你不敢登台演出，现在就发短信和班长说啊。” 易小轩把头顶的小狐狸摘下来：“你怎么一整天都在偷懒？就算你不想去学生会，也可以变回人类的模样来上课。” 小狐狸眯着眼睛道：“我要蹭你的功德金光恢复妖力，这几天靠近你的时间需要延长。但变回人类的样子来上课，就不能睡觉了，我蠢吗？” 易小轩想起小狐狸为他做的事，抱怨的话停了下来。 其实仲梦晨并没有打扰他学习，是他自己看到有只小狐狸在前桌的抽屉里睡觉，会时不时的走神。 但或许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好的缘故，即使他上课偶尔走神，学习效率也比之前高许多。 “你不是回来找笛子吗？还不快去找？”小狐狸一回家就在沙发上瘫成一整条，“我就不陪你去了，我要睡觉。” 你都睡了一整天了！易小轩腹诽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仲梦晨的身体。 他本想发短信询问朱隐，仲梦晨这每日昏睡的情况是否正常。但他想起仲梦晨在医院对他说的“立场不同”，不由有些犹豫。 或许玄学会看似和仲梦晨关系很好，但毕竟人类和妖怪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仲梦晨作为唯一活着的妖怪，即使他自己没有说，或许他并不想让玄学会的人知道他虚弱的事。 易小轩没有意识到，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朝着妖怪一边倾斜。 “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易小轩问道。 小狐狸懒洋洋道：“满汉全席。” 易小轩：“……我给你带土耳其烤肉夹馍。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仲梦晨能不能好好说一次话？ 小狐狸抬起一只爪子，表示赞同。易小轩抓起很久没有吹过的笛子，朝着教室跑去。 …… 秋分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下午六点多，太阳就已经在地平线上伸出脚尖试探。 学校后门附近的路灯还没完全修好，只有零星几个亮着。但那棵据说已经有几百年树龄，还挂着一个古木保护牌子的槐花树，已经尽职尽责的闪烁着微光，照亮了易小轩常走的黑暗的小路。 易小轩能看到妖怪的事，似乎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以前“欺负”易小轩的小妖怪们从此绕着易小轩走，易小轩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槐树的“精灵”却会在易小轩路过他的时候，专门从树枝上冒出来，挥手对易小轩打招呼。 槐树的“精灵”是一个看上去和易小轩差不多大的男孩。男孩穿着一身样式古老但经久不衰的蓝白校服，如果不是身形半透明，看上去和普通高中生没区别。 对了，这个槐树“精灵”叫仲梦晨“老大”，仲梦晨也曾经用很熟稔的口气提起“那个路灯男”，他们关系似乎不错。那么，槐树“精灵”是不是知道仲梦晨的“昏睡症”？ 当易小轩结束了第一次班级排练，带着已经凉掉的土耳其烤肉夹馍回家时，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脚步不由一顿。 第15章 易小轩脚步停下，抬起头看向坐在槐树枝丫上，笑眯眯和他打招呼的半透明槐树“精灵”。 他正琢磨着是否询问、如何询问的时候，一团灰呼呼的东西，就像皮球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一爪子蹬他额头上。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我都快饿死了！”小狐狸踢完易小轩的额头之后，爬到易小轩头上使劲扒拉易小轩的头发。 “别抓别抓，哎！仲梦晨！我揍你了！”易小轩把他头上的小狐狸给提溜了下来。 小狐狸被易小轩提着后劲皮，缩着两前爪子在半空中晃荡：“你不但要饿死我，还要揍我！狠毒！” 狠毒什么？我哪准备饿死你了？屋里有面包有牛奶，你还有手机可以订外卖，至于一直等着我这个土耳其烤肉夹馍吗？ 易小轩眼睛注视着小狐狸的肚子。 圆鼓鼓的，还有点下垂？ 他把小狐狸放怀里，撸了一把小狐狸的肚子。 小狐狸：“嗝！”他立刻抬起两狐狸爪子捂住嘴。 易小轩：“饿死？” 小狐狸捂着嘴撇头。 “老大大概是感觉到了你周围的阴气加重，所以特意来接你回家。”坐在树枝上的少年晃悠着双腿笑道。 “住嘴，我没有！”小狐狸刚说完，又打了个嗝，立刻又捂住嘴。 他刚吃完外卖，还没来得及消食，就察觉到易小轩身边阴气加重，立刻从窗户上像只鼯鼠一样冲了出来，现在打嗝打个不停。 易小轩忙用手指头帮小狐狸揉肚子：“好好好，你没有，我们立刻回家。你试试憋气能不能止住打嗝？” “我……嗝！”小狐狸用爪子死死的捂住嘴，气得大尾巴不断抽打易小轩的手臂。 “我试试帮老大止嗝？”少年对易小轩伸出手。 易小轩条件反射的护住小狐狸，后退了一步。 少年惊讶的抬起眉头，然后笑得花枝乱颤。 字面意义的花枝乱颤。 在他大笑的时候，他坐着的那支早已经在秋风中落了叶的槐树枝，居然冒出了新芽，长出了绿叶，开出了一枝一枝米黄色的小花。 小花很快离开枝丫，槐树枝上的新芽绿叶重新枯萎，阵阵花雨随风洒落，落地成泥，只有空气中残存着似有似无的槐花甜香。 “老大接住，槐果。”重新枯萎的树枝上结出了一串念珠般的荚果。少年将荚果摘下，丢给了易小轩。 易小轩忙伸手接住荚果，他手中提着的肉夹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把肉馅都摔了出来。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不关我的事。”少年立刻化作淡绿色光点融入了槐树中，近二十米的巨树连光都不发了，平夜里敞亮的小路，现在变得一片漆黑，只有零散的昏黄的灯光倔强着给来往的路人提供一点点帮助。 进入这所学校之后，易小轩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槐树照亮的校园小路。 “明天再给你买。”易小轩把荚果递给气得炸了毛，就像是一只毛绒绒（？）刺猬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边打嗝，一边把荚果剥开，将里面的种子塞嘴里。 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两爪子使劲揉搓了一下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向磊！给我滚出来！赔我的肉夹馍！” 易小轩忙左右张望，害怕被人听见狐狸凄厉的咆哮声。 还好这里因为路灯还没修好，并没有人路过。 槐树安安静静，仿佛用无言的声音告诉小狐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棵树。 小狐狸从易小轩怀里起跳，爬树枝上使劲抓树皮。 易小轩蹲下身把摔地上的肉夹馍捡起来，自言自语道：“其实还可以吃……” “吃屁！不准吃！我缺你一口吃的吗！给我扔掉！”小狐狸头上的大耳朵动了动，一边抓树皮，一边暴怒道。 易小轩：“……”什么叫我缺你一口吃的，我又不是你养……算了，还是扔掉吧。如果吃坏了肚子，再耽误几天学习，拿不到期中大考的奖学金奖励，比扔掉一个肉夹馍更亏。 “别挠了别挠了，老大你居然用妖力挠。”少年从树干里冒了出来，挽起衣袖，手臂上全是被动物利爪挠出来的血愣子，“我的错，我的错好了吧？我认罚。但你让我给你赔肉夹馍，我真的做不到啊。你看我像是能赚钱的样子吗？就算你把我卖了……” 少年顿了顿，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把我卖了，还真能卖不少钱。” 他的本体可是国家二级古树。 “好，我明天就召开校董会议商量把你卖给谁。”小狐狸也一本正经道。 少年：“……老大，你开玩笑吧？” 小狐狸：“你认为呢？” 少年：“老大，我和土地灵脉相连，移植之后树能活我活不了。” 小狐狸：“没关系，树活着就能卖钱。” 把地面收拾干净的易小轩忙道：“等等，仲梦晨，明天我给你买两个肉夹馍，别欺负槐树精灵。” 少年(≧▽≦)：“槐树精灵？” 小狐狸(=皿=)：“槐树精灵？” 易小轩：“阿嚏！” 小狐狸使劲甩了甩前爪子上的木头屑，后腿一蹬跳到易小轩肩膀上，大尾巴一甩环住易小轩的脖子：“冷就快回家，愣在这干什么？你脑子被那只绿不拉几的路灯妖鬼给吃掉了吗？” 我不是在等你和槐树精灵交流吗？易小轩揉了揉鼻子。 他想，他不用担心小狐狸“昏睡症”的问题了。小狐狸明明活泼过头。 “再见。”易小轩冲着少年挥挥手，“别担心，我会好好劝仲梦晨。” 他就不信仲梦晨那么懒一只狐狸，会为了一个肉夹馍把校园里的古木卖了。卖古木听说手续很繁多。 “我的性命交给你了。”少年夸张的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之后，易小轩才意识到一件事：“召开校董会？你是校董？” 小狐狸道：“对，有什么问题吗？” 易小轩想了想，好似没什么问题。校园里那么多妖怪，学生会的成员据说全是玄学会预备役，那么小狐狸当个校董也很正常……吧？ “哦，我们班主任说的，让高中生耽误学习模仿动漫搞校园祭的脑抽校董是你吗？”易小轩突然想到一个同学们都很好奇的问题。 小狐狸跳到沙发上，爪子拍打着沙发垫子道：“……脑抽？我扣他工资！” 易小轩失笑。还真是仲梦晨。 “你怎么想起来突然搞个校庆？”易小轩好奇道。 话问出来之后，易小轩自己先愣了一下。他第一次因为“好奇”别人的想法，而主动询问。 “庆祝我入学啊。”小狐狸把破旧靠垫扒拉到身下。他四仰八叉的躺在破旧靠垫上，就像是躺在自己的御座上似的。 易小轩无奈笑道：“很合理。” 为了庆祝全国唯一一只活着的妖怪入学，举办个大型庆典难道不合理吗？当然合理。 …… 易小轩洗了个澡，让身体暖和不少，然后提前钻进被窝里，裹着被子练习笛子。 自从爷爷离开之后，易小轩就没再碰过笛子。班长给的曲调虽然很简单，但他仍旧吹得磕磕绊绊。 班里一起参加演奏的同学们都很好说话。不但没有嘲笑嫌弃易小轩，还宽慰易小轩，到时候他会哪段就吹哪段，大家编排编排，各演奏一段自己熟练的，凑一起仍旧是一支好曲子。 同学们很宽容，很友善，易小轩却更紧张了。 他第一次产生“不想拖后腿”的倔强劲。以前他这种倔强劲，只出现在为了完成爷爷给他的造火箭的梦想，所必须做到的“好好学习”上。 “大晚上吹什么笛子！不睡觉啊！” 易小轩刚磕磕绊绊吹完半首曲子，他的房门就被啪嗒啪嗒拍响了。 “哦豁。”团他腿上的小狐狸幸灾乐祸的睁开了宽缝眼。 易小轩叹了口气，下床开门道歉。 老旧小楼的隔音太差，居民又多是需要早早睡觉的中老年，易小轩晚上在家练笛子的计划看来得泡汤。 “早起一小时，去校园里练习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易小轩摸了摸待他钻回被窝后，继续盘他腿上的小狐狸，自言自语道。 他现在摸狐狸摸得越来越熟练。小狐狸嚷嚷几次“停下你的咸猪手”之后，也乖乖躺平了给他摸，似乎放弃了挣扎。 “离校庆只有一个星期，你确定你能练好？”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大尾巴勾住易小轩的手腕，道，“要不要去鬼域？” “鬼域？”易小轩听小狐狸说过，鬼域是妖鬼掌控的特殊空间。鬼域和练习吹笛子有什么关系？ 小狐狸睁开眼睛，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作为最后一只活着的大妖，可怜的我被天道拉壮丁重建三界。其实这个三界啊，仙界根本不重要，人类自己搞科技就能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神佛。” “但幽冥界还是挺重要。万物死后化作纯粹的灵子，然后重组成新的生命。听上去容易，但当灵气渐渐复苏之后，总会出现各种各样意外，天道自发运行的轮回系统就会出现问题。这就跟数据量庞大之后，就需要人专门清理垃圾修理bug一样。” “我现在的预想，是让手下的妖鬼好好经营自己的鬼域，收拢各种在现实中无法存活的小妖怪和鬼魂残念，顺带试验运行新的鬼魂审判系统。等天地灵气充裕了，把这些鬼域连成一片，就是一个新的阴界。” “鬼魂审判系统试运行的时候，那一片鬼域会暂时和现实割裂，鬼域中时间相对现实静止。”小狐狸介绍道，“每次试运行都是七天，明天轮到路灯男的鬼域开启测试。” “他的鬼域是校园，原住民中有教学经验还成的高中老师。你去他的鬼域练习笛子，也不怕耽误七天学习。” 易小轩立刻意动。 多七天复习课本和练习笛子的时间？期中考试和校庆双丰收？有这么好的事？ 第16章 小狐狸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解释，没想到易小轩立刻就答应了。 小狐狸疑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进入鬼域对活人有什么坏处吗？” 易小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我没想过。” 小狐狸抬起后腿挠耳朵，有点头疼。 他或许没有观察错。易小轩并不是太信任他，只是完全没有想过受伤甚至死亡的可能。 不对，易小轩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而是不在意。 怪不得那只老妖怪强硬的给易小轩灌输了“造火箭”的愿望作为执念。 “我可是最强的妖怪，谁敢在鬼域里动你？”小狐狸跳到易小轩肩膀上蹲着，冷哼道。 “我没办法直接进入别人鬼域，得绕个道。人类不能直接带东西进鬼域，你先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我给你背过去。” “放心，等你进入鬼域的时候，我已经早就在鬼域里等你了。”小狐狸仰着小脑袋，满脸自信。 …… 易小轩收拾好东西之后，他们立刻换好衣服来到槐树下。少年听到他们的来意之后，有些犹豫。 “呃，让小轩进入我的鬼域当然没问题。但审判规则启动后，连我也没办法脱离剧情，只能等老大你来。”少年挠挠头，“老大你迷路了怎么办？小轩一个人在鬼域里，虽然不至于有什么肉体上的危险，但被惊吓到了也不太好吧？” “迷路？”易小轩转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小狐狸，“路很复杂吗？” 小狐狸小爪子拍着易小轩的肩膀道：“我是掐算认路！掐算知道吗！掐算的准确性百分百，我怎么可能迷路！” 少年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一样，举起手道：“老大的掐算，和现在的GPS导航地图准确率差不多。但关键不是导航地图准不准，而是有的人看着地图都能走错路，就像是公交坐反一样。” 易小轩惊讶的看着小狐狸：“仲梦晨，你是路痴？” 小狐狸气得又跳槐树上抓树皮：“谁说的！这是污蔑！污蔑！我堂堂一只大妖，怎么可能路痴！信不信我把你的树皮都剥了！” “老大饶命！”少年的表情似乎不是很疼，但嘴里却非常夸张的大叫。 易小轩叹了口气：“要不……我们回去吧。” 路痴狐狸，让人有些不放心。如果耽误明天上课就不好了。 “不行！必须去！我不是路痴！”小狐狸气鼓鼓的跳回易小轩肩膀上，两前爪子搓搓搓搓，搓了好一会儿，然后一爪子拍易小轩脸颊上。 易小轩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忙捂住脸：“你干什么？” “给你按个戳，审判规则会绕着你走。鬼域里其他生灵要伤害你，也得先过我妖力结界这一关。”小狐狸鼻子喷气，“走，出发！” 易小轩叹气：“好。”看来仲梦晨非常急迫的想要证明他并不是路痴。这次鬼域旅游是逃不过了。 易小轩有点小小的后悔。他不该被仲梦晨提出的“多出七天复习功课和练习笛子的时间”所诱惑。如果不小心出了差错，耽误的可能不止七天的学习时间。 “那就出发吧。小轩，你把眼睛闭上，可能会有点晕车的感觉，咬牙忍忍。”少年又抓了抓头发，叹气道，“居然带活人进鬼域，老大你真是……” 活人？ 鬼域活人不能进吗？ 易小轩闭上眼，心中生出疑惑。 他是不是给仲梦晨惹麻烦了？果然还是应该拒绝…… …… 易小轩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当初被吸引进爷爷的“鬼域”似的。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一个逼仄的小房间里。 在他周围，或站或坐着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人都是青年模样。有的人神情戒备，有的人嘴边噙着冷笑，有的人在崩溃着嚷嚷要报警。 易小轩表情茫然。 这是哪？他们是谁？我不是进了槐树精灵的鬼域，准备复习功课和练习笛子吗？ 仲梦晨哪去了？ “哟，这次又多了几个新人，居然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抱着手臂笑道。 新人？什么新人？未成年的小孩子是指我吗？ “这是哪里？你们是绑架犯吗！”一个脖子上套着一个大金链子的中年人惶恐道，“我告诉你们，不要乱来！现在是法治社会！警察马上就来！” “老套的对话，你们就不能安安静静听我们解释吗？”女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在现在的华国很少有人见过枪，更别说开枪。女人一开枪，现场立刻安静下来，连那脖子上套着大金链子的中年人都原地蹲下，抱着双腿瑟瑟发抖。 “果然需要些武力威胁，菜鸟们才会安安静静听人说话。”女人转头对可能是她伙伴的人笑道。 易小轩虽然并不害怕，但非常合群的跟着那群“新人”靠着墙角蹲着。 他伸手摸了摸仲梦晨的爪子拍过的地方，仍旧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开始解释他们现在的处境。 什么副本，什么主神，什么奖励点数，什么变强和回到现实的机会……易小轩跟听天书似的，完全没听懂女人在说什么。 他身旁一个干瘦的青年人像小学生一样弱弱举手：“我有问题。” 女人道：“说。” 干瘦青年人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大姐，你说的这个有点像点家的无限流小说设定。” 女人点头：“对，差不多。既然你看过无限流小说，那你现在应该很了解如今的处境了。希望你乖乖听话。” 干瘦青年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垂下了头，闭着嘴一言不发。 在场的“新人”有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的则和易小轩一样迷茫。 无限流是什么？他们是被绑架了，被迫出演一场闹剧吗？ “你们在心中呼唤主神和自己的名字，就能召唤出系统菜单，看到自己现在要完成的任务。”女人视线投向面前空中，好似透过空气阅读什么文字，“这次是角色扮演？找到核心鬼怪和净化道具，净化鬼怪？” “好了，菜鸟们，副本已经开启，之后你们要跟着我们一起合作，还是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要单打独斗，都随你们。” 女人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门扉突然打开，露出了门外明亮的街道。 易小轩用手肘挡了一下过于灿烂的阳光。 什么主神？什么系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仲梦晨去哪了？ …… “话说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在那白头山上大战一场，两败俱伤。正道和魔教各退一步，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武林进入短暂的和平，如今已经是第十年！” “十年，盟约即将破碎，江湖风云再起。今天小老儿要讲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道中，突兀的耸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客栈。 在客栈一楼大堂里，一位身形佝偻的小老头正拿着一块醒木，在桌子上拍得噼里啪啦响。 他说书说得唾沫乱飞，神采飞扬，大堂中却空无一人。现场气氛十分诡异。 在客栈门口，有一棵被烧焦了半边的枯木。枯木的树杈正好从一楼的窗户，伸进了客栈的大堂内。 在那伸进客栈大堂的树杈上，蹲着一只背着帆布背包的灰色小狐狸。 作为说书先生唯一的听众的小狐狸，正瞪圆了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蓄满了令人心疼的迷茫。 呃……这是哪？ 小狐狸歪头。 …… 易小轩跟着那群人走出房间，停在了寂静的街道上。 有的人已经跟着那女人和她的同伴们离开；有的人嘴里念叨着“不可能”“找警察”，跌跌撞撞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有的人和他一样，迷茫的站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 “喂，同为新人，互相认识一下？”之前说出“无限流”的青年朝着易小轩走过来，对着易小轩和善笑，“你看上去是中学生，肯定也读过很多无限流小说。我们要不要组个队？” 我的确是中学生，但我没读过什么无限流小说。为什么中学生就一定要读过那个什么无限流小说？ 易小轩摇了摇头。他怀疑自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总之什么主神什么系统，一听就很不正经。他也没有呼唤出什么系统菜单。 当务之急，是找到仲梦晨，拿回他的背包，找个地方复习功课和练习笛子。 但这里真的是鬼域吗？说好的校园鬼域呢，这里明明是一座城市啊。 易小轩扫视着来往的行人，然后无语的发现，那些行人居然全是被长相千奇百怪的妖怪们推着的人偶。 他身旁的人却仿佛没注意到似的，没有任何人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总不可能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没有恐惧情绪吧？ “你瞅什么瞅！”被易小轩盯着的人偶转过头，嘴巴开开合合，他身后的小妖怪张嘴为其配了个大叔音。 “这位大哥，对不起，他刚和家里闹了矛盾，正憋着气，不是有意瞅您。”那青年立刻点头哈腰道，表情变得比变色龙还快，“小兄弟，快给这位大哥道个歉。”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你难道没看到人偶后面配音的妖怪，把自己的脑袋都笑掉了？ 难道只有自己的视野是不同的？ 他又抬手摸了摸脸。 这是他有“灵视”的原因，还是仲梦晨给他脸上盖了个爪印的原因？ 这里该不会真的是仲梦晨所说的鬼域？但如果这里是鬼域，仲梦晨人去哪了？ …… 蓝天，白云，大海。 浪花朵朵。 惊涛拍岸差点拍了岸边礁石上的大尾巴狐狸一脸海水。 灰色的小狐狸茫然的抱住自己的大尾巴。 这又是哪？我明明掐算的就是这个方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易小轩：画风突变，我很慌，我装的。 小狐狸：我不是路痴！呃，这又是哪？ 第17章 青年一番点头哈腰之后，大汉终于放过了他，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青年回头，以为会收到易小轩的感谢，获得易小轩的信任和好感。他却没想到，易小轩早走得没影了。 他脸色一沉，朝着旁边啐了一口：“被那小子跑掉了。” 他还想试试，在这个可疑的无尽轮回世界杀人，会不会有惩罚。 “换个目标吧。”青年自言自语，脸上出现病态的狂热。 易小轩藏在墙后面，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在房间里的时候，那些人看上去都挺正常。一来到街道上，那群人身上立刻缠了一道又一道黑色的雾气。 这个人身上缠绕的雾气中，还夹杂着一些血色，就像是流动的污血。 易小轩记起槐树“精灵”的话，他想，这些人，可能都不是活人，只是他们自己忘记了。 待青年离开之后，易小轩从墙壁后面走出来，捡起地上的脑袋。 这时候，推着人偶的小妖怪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他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掉了。 易小轩好奇的看着自己手中仿佛鸟类般的脑袋。脑袋都掉了，这只小妖的行动不会受影响吗？ “你你你……”小妖见自己的脑袋在易小轩手中，衣服裂开，胸口上的那张脸大惊失色，“你看得到？” 易小轩点了点头，把脑袋还给他：“你们这的学校在哪？” 校园鬼蜮，核心地点应该在校园吧？ “我们这有很多学校。”妖怪忙抢过自己的脑袋。他的脑袋“活”了过来，胸口上的脸消失，脑袋上的脸一脸警惕的看着易小轩。 易小轩道：“有槐树的那个学校。”既然这是槐树“精灵”的鬼域，鬼域中应该也有一棵大槐树。 小妖怪怀里的脑袋脸上警惕的神情消失：“你不是受罚的死魂？” 受罚的死魂？那群人果然已经死了吗？ 易小轩继续点头：“嗯。我找……我找向磊有事。”他记得仲梦晨好似这样叫过。排除路灯男，向磊应该就是槐树“精灵”的本名。 小妖怪听易小轩说出“向磊”这个名字，脸上的警惕彻底消失。他把脑袋按在脖子上，左右晃悠了一下，丢掉人偶道：“怪不得你看得到我，你是新来的同事？” 他脑袋三百六十度往后转，问其他围过来的妖怪们：“是叫同事吧？” 在易小轩和小妖怪对话的时候，街道上其他“行人”全围了过来。人偶和妖怪里三层外三层，把狭窄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嗯嗯嗯，同事。但同事不该是老大带过来吗？” “谁能找个大一点的妖怪来看看？我看不出来。” “同事同事，大王呢？大王没过来吗？” 老大？大王？指的都是仲梦晨吧？ 易小轩道：“仲梦晨在我脸上按了个狐狸爪印，说他先出发，来鬼域里等我。但我已经到了，却不见他的人在哪。” 一个身形大一点，长得和人很相似，但有两张脸的妖怪挤了进来：“我看看你的脸？” 易小轩半蹲着，让妖怪注视他的脸。 妖怪的爪子离他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撕掉他半边脸皮。 “呀，真的是大人的爪印。”妖怪的爪子没摸到易小轩的脸就立刻缩了回来，“好强的妖力！你们眼瞎吗！这么强的妖力都看不见！” “你不也没看见。” “对啊，你是摸的，摸的！” “我又没见过大王用妖力，我这么知道大王的妖力是什么样子。” 妖怪们叽叽喳喳，纷纷甩锅。 易小轩想起当初在妖怪集市的时候，那群妖怪似乎也这么吵闹。 “大人十有八、九迷路了。”体型稍大的妖怪没有理睬其他小妖怪们的甩锅，道，“你直接去找向磊大人报道吧。我们不能进校园，只能把你带到校园门口。” “呀？大王又迷路了？” “为什么是又？” “老大居然会迷路，我这么蠢都不会迷路。” “老大是狐狸精，狗怎么会迷路？” “对啊对啊，狗怎么会迷路！” “狗妖居然也会迷路啊。” 小妖怪们又吵闹了起来。 易小轩默默扫视了这群吵闹的小妖怪们一眼。这群小妖怪好似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他们是怎么从狐狸精说到狗妖的？现在他们居然开始信誓旦旦声称仲梦晨是狗了。 如果这群小妖怪真的是仲梦晨的“下属”“小弟”，仲梦晨似乎有点可怜。 “闭嘴！老大是狐狸！不是狗！”还好，体型稍大的那只妖怪，比其他小妖怪聪明一点，立刻制止道，“别理他们，他们妖力微弱，神志不怎么清醒，我给你带路。” “你们！继续好好扮演人偶！”体型稍大的妖怪一声怒喝，小妖怪们抓着人偶一哄而散。 “让你看笑话了。”妖怪叹气，“你是大人新收的大妖鬼吧？别对我们灰心，我们这还是有很多和你一样厉害，可以化作完整人形的大妖鬼，工作环境其实不错。” 易小轩跟在妖怪身后，问道：“仲梦晨说过，有执念的人死后与妖物融合，就会变成妖鬼。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妖怪，只有妖鬼。你们不是妖鬼吗？” 妖怪笑道：“我们也算吧。一般来说，灵物吞吐日月精华，经过几十上百年，就有可能凝聚意识，变成妖怪。我们这群妖怪都是走了捷径，被人类的执念‘附身’。” “不过执念有强有弱，被融合的灵物也有强有弱，我们这群已经忘记执念是什么的妖鬼，其实和普通妖怪没两样。只有像你这样融合了强大的灵物，保有人类时候的人格和执念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妖鬼吧。” 妖怪的语气有些羡慕。 “拥有人类时候的人格和执念很好吗？”易小轩又问道。他右手按着心脏，难以理解自己为何对妖鬼的事如此好奇。 妖怪道：“这样修行会更顺利些，当然很好。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大人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妖鬼因为转世前的人格和执念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他们若放不下执念，就永远只是妖鬼，成不了真正的妖怪。” 妖怪挠了挠头：“成不了妖怪，就没办法更进一步，甚至没办法离开灵物扎根的地方。灵物毁了，他们也就死了。相比之下，我们这群忘记前尘往事的小妖怪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就能获得自由。” 易小轩按着心脏的右手放下，道：“没有执念也没什么不好。” 妖怪笑道：“对。没有执念也没什么不好。到地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易小轩道：“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等仲梦晨来了之后，让他介绍。” 虽然没有执念的死去没什么不好，但他要完成爷爷的遗愿，所以必须尽最大努力活着。该规避的危险就得规避。 妖怪理解的点点头：“的确该让大人正式帮你介绍，入职要有仪式感。我回去工作了，再见。” 易小轩对着妖怪挥挥手，抬头看了看校园上密集的乌云，抬脚走入了无人的校园大门。 他刚走进校园大门，又经历了一次刚进鬼域的眩晕感后，抬手遮住突如其来的亮光。 从外面看，校园上空乌云遮日；进了校园之后，周围却一副阳光灿烂的景象。 热闹的声音充盈着易小轩的耳膜，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震得他睡眠不足的脑袋有点疼。 现实中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觉了。 “你怎么不穿校服？”一个戴着袖章的老师走过来，皱着眉打量易小轩。 易小轩愣了一下。 眼前这个老师居然看上去跟活人一样，身后没有妖怪操纵，身周也没有黑雾环绕。 他想起在最初的那个房间里，那群人看上去也跟真正的活人似的。这里才是真正的鬼域？ “我是初三生，还没入学，现在先进校参观。”易小轩随意找了个借口。 老师仍旧眉头紧皱：“我们学校是封闭式教学，上课期间不允许参观，谁同意的？” 易小轩道：“校长同意的。大概是因为我成绩好？学校说可以免试录取我，但好几所学校都说可以免试录取我，所以我先来看看。” 老师眉头立刻松开了。他不但眉头松开了，还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尖子生，难怪了。校长也不事先通知一下，你想参观哪个班？” 这样就信了？不要求推荐信什么？这个学校的管理好似不怎么严格。 “我想先参观一下校园。听说学校里的槐树是一棵古老的国槐，不是普通的洋槐。”易小轩道，“古时候‘三槐九棘’代表着朝堂，槐树有着类似文曲星的寓意。我想先去拜一拜。” 老师的笑容更灿烂了：“不愧是尖子生，有文化，有见识。没错，我们学校的槐树的确很厉害，每年高考前，高三学生都会集体去槐树挂红布条祈愿。” 他指着一个方向道：“从这条路走到头，然后就能看到那棵槐树。槐树很高，你绕过教学楼，一眼就能看到，不会迷路。” “谢谢老师。”易小轩鞠躬。 “不用谢，去吧。”老师笑眯眯的挥手送易小轩离开，他的手挥着挥着，突然掉了下来。 老师保持着笑容，把手捡起来按回去，继续挥。 易小轩嘴角微抽。 这个老师看上去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仲梦晨说鬼域里有不错的高中老师可以给他补课，大概是在骗他。 第18章 槐树的确很显眼。易小轩很快就走到了树下。 这棵树比他在现实中见过的槐树稍小一些，上面系着一根一根的红布条，红布条上依稀能看见一些墨痕。 上课铃早已经响起，校园里四处无人。易小轩屈起手指，像敲门似的，敲了敲树皮：“槐树精灵，槐树精灵，你在吗？” 威风拂过，吹得大槐树的叶子哗啦啦响。 无人应答。 易小轩叹了口气，背靠着槐树站着，自言自语道：“我就不该相信仲梦晨。” （被埋在雪堆里的小狐狸，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艰难的从雪堆里爬出来，一步一个坑的朝着远方爬去。 这次掐算的位置绝对没错！） 又是一阵风吹过，槐树叶子纷纷洒洒落下。 易小轩伸出手，一枚叶子落在了他的手心。 他抬头，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影在他的脸上，金闪闪的光芒晃花了他的眼睛。 阳光很明亮，却没有丝毫热度。这里的太阳，是真实的吗？ 易小轩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他顺着笑声看过去，树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孩。 女孩黑色的长发披肩，身形瘦削，体型娇小，即使垫着脚尖，也触碰不到槐树的树枝。 “挂不上。”女孩却没有沮丧，她的笑声是那么快乐，“向磊，帮我挂，快点，要上课了。” 向磊？ 易小轩东张希望，却没看到他在找的槐树精灵。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连那个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易小轩揉了揉眼睛。幻觉？ 他走到女孩出现的地方，抬头观察树枝上挂着的红布条。 这些红布条经过风吹雨打，大多已经褪色。只有一根布条鲜艳如新，看上去和其他布条格格不入。 易小轩将鲜艳的红布条解下来，打开之后，却发现布条里面没有字。 女孩系上去的不是这根布条？还是说她系上去的布条本来就没有字？ 易小轩一头雾水。 不过他来这个鬼域不是为了解密，也不是为了通关，想不明白就懒得想了。 易小轩将红布条重新系回了树枝上，当他刚把红布条打了个结，立刻又有了晕厥感。 他已经很熟悉这种晕厥感。易小轩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眼前的景色多了一层暖黄色的滤镜，阳光灿烂的正午一瞬间变成了昏暗的黄昏。 在夕阳的余晖中，长发披肩的少女脸上的笑容纯粹，比金黄色的阳光更温暖。 在少女面前，有一个脸颊凹陷，背略微弓起，神情阴郁又怯懦的少年，正用专注的视线，注视着欢笑的少女。 “快快快，快帮我把祈愿条挂上去。”少女把红布条塞在了少年手中。 少年点了点头，站直了身体，轻松将红布条挂在了树枝上。 少女挥手“啪”的一下狠拍了一下少年的背。 “痛。”少年叹着气道。 “背挺直。这么高的个子，别浪费了你的身高。”少女垫着脚，和少年比了一下身高，“我要是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少年挠了挠头：“女孩子不用太高。” 少女一抬脚，踹少年小腿上：“你这是性别歧视！凭什么女孩子不用太高。” 少年道：“我只是安慰你。难道你要我说，其实对女孩子而言，身高也很重要？” 少女挥舞着小拳头：“再嘴贱我就揍你。” 少年耸肩：“看吧，实话实说你就要生气，安慰你你又要让我实话实说，我也很难办。” 少女挥出直拳：“看招！” 少年只用一只手就将少女自以为气势十足的拳头接了下来，顺带给了少女一个嘲讽的眼神。 少女一拳未成，立刻抬脚，又踹了少年小腿一脚。 “成功！”少女开心笑。 少年低头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印子：“没破防。” “不理你了，我回去上课了。你也快点。”少女对少年招招手。 少年双手插兜里，脸撇一边，背却下意识的挺直了：“不去，我要逃课。” “你又会被老师请家长，不管你了，再见！”少女一边说一边朝着教学楼跑，“晚自习的时候别又想抄我作业！” 少年没回答。他走到槐树下，背靠着槐树，脸上刚鲜活了一点的表情慢慢褪色，变得和槐树的树皮一样暗沉。 易小轩走到少年面前，注视着少年的脸。 少女叫他向磊，这少年就是槐树精灵吗？但他们的长相和气质差别挺大。 槐树精灵脸有点圆，皮肤上没有少年脸上这么明显的痘痕。 除了痘痕，还有伤痕？易小轩皱着眉头，看着少年额角，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剐蹭的痕迹。 “哗啦啦……” 易小轩耳边响起了树叶摇晃的声音。 他眼前一花，立刻用手背挡住过于灿烂的阳光。 面前一根红色的布条随着清风微微摇晃，但它已经悄然褪色，变得和周围的老旧红布条没什么差别。 易小轩愣了一下，重新取下红布条。这次红布条里面出现了字，只是字迹被雨水晕染，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只剩下一团一团的墨痕。 易小轩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是记忆碎片吗？是向磊的记忆碎片？ 无意间“窥”到陌生人的记忆碎片，易小轩心中略微有些尴尬。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上课吗？” 易小轩回头，一个抱着一本书的女老师正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 易小轩刚想用忽悠值班老师的话忽悠她，女老师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转学生吧？迷路了吗？” 易小轩：“啊？” 女老师不由分说道：“跟我来。” 易小轩：“……哦。” 他看着已经走到前面去的女老师，不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反正不知道去哪，不如跟着去看看，被拆穿了就说自己是参观的初三生好了。 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入教学楼，他可以从沿路窗户观察寻找向磊。 如果教学楼有公开张贴全年级的成绩榜就好了，从成绩榜就能看到向磊在哪个班。 易小轩正想着接下来的对策，没料到刚一进入教室，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脸颊圆滚滚的向磊，就坐在正对着讲台的地方。 易小轩愣了愣：“向磊？” 向磊抬起头看向易小轩，神情比易小轩更惊讶。 易小轩心里立刻了然。这个向磊不是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少年，而是认识他的槐树精灵。 “你认识他？”女老师问道，“那你就坐他旁边。他隔壁正好刚转学。你叫什么名字？和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向磊，他刚转学，还没领书，你和他一起看。” 还真把我当转学生？ 易小轩想了想，道：“我叫仲梦晨。” 向磊忙捂住嘴，露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差点笑出声。 女老师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仲梦晨，你下课后来办公室，我带你去领课本。” 易小轩：“……好。”他想起之前有人说“这次任务是角色扮演”，难道鬼域也给了他一个身份？ 但仲梦晨不是说，鬼域的规则会绕着他走吗？ 向磊憋着笑，装作不认识易小轩的模样，把桌子往易小轩那边推了一下，与小轩合桌，并把书本丢给了易小轩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易小轩悄悄环视了一圈周围。这个班的学生有的打瞌睡，有的吃零食，有的甚至把脚翘到了桌子上……学习环境很差啊。 女老师似乎根本不在乎学生们是否听课，她翻开了书，开始书写板书。 易小轩忙收回视线，翻了一下课本。 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课本居然和他现在所学的一样，是今年的最新版。更巧的是，这一节内容，他刚刚学过。 易小轩忙从向磊的笔袋里摸出一只圆珠笔，认真的抄笔记。 虽然这个班的学生们很不对劲，但老师讲的内容是真的。他正好借由再听一次课，加深对已学内容的了解。 女老师板书写了一半，粉笔不小心断了。她回身拿粉笔的时候，一眼瞟到易小轩面前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不由愣了一下。 她再转身写板书的时候，不再闷着头一直写，而是边写边讲解。 易小轩一边记笔记，一边思索，神情十分认真。 女老师讲完例题，在黑板上抄了一道课后习题，对易小轩道：“仲梦晨，你试着解一下这道同类型的题。” 易小轩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不经思索，“唰唰唰”很快写完了解题过程和答案。 这道题他做过，连答案都记得。 “很好。”女老师一直板着的脸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她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新题：“再试试这道题。” 这道题没做过。易小轩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下笔解题。 虽然他没做过这道题，但这道题和刚讲的例题是同一类型，只是拐了几个弯，结合了之前学的内容。易小轩数学成绩一直保持在全年级前三，这种题难不住他。 女老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当易小轩写完最后一行数字之后，女老师拍了拍易小轩的肩膀：“你已经把这个知识点吃透了。下课后我给你一套试卷拿去做。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易小轩眼睛一亮，十分高兴道：“谢谢老师！” 太好了，这样仲梦晨没把他的东西带进来，他也能复习功课了。 女老师见易小轩脸上开心的神情不似作伪，眼中多了一丝欣慰。 易小轩满脸笑容的坐回位置上，继续听课记笔记。 他写着写着，眼前又是一黑，差点一头栽桌子上。 第19章 易小轩很是无语的按了按眉头，发现自己来到了夜晚的教室里。 教室中，之前笑容灿烂的少女脸上挂着泪痕，坐在桌子前使劲擦洗桌子上用涂改液写满的坏话。 易小轩瞥了一眼桌面上的话。那个年代高中生骂人的词汇比他初中时遭遇的匮乏不少。 “你这次又是怎么惹到别人了？”向磊递给少女一块巧克力。 少女刚拆封准备吃，向磊把巧克力从少女手中抢了回来，掰了一半下来后，又把剩下一半递回少女手中。 少女嘀咕：“小气鬼。” 她气鼓鼓的咬了一口巧克力，道：“她们说，我长得像恶毒女配。” 向磊被呛到了：“咳咳咳，哈？什么？什么女配？” 少女几口把巧克力吃完，指着自己下巴道：“就是这种，下巴尖尖，嘴角下撇，眼睛很大的女人。” 向磊注视了少女带着巧克力的嘴唇一会儿，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神奇的校园暴力借口。我记得上次你被人甩巴掌，是因为对方说你对谁都是烂好人，很虚伪很恶心？” 少女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两下嘴唇，委屈道：“这还算好的了。之前月考放榜，因为我考得好，室友考得差，她说她明明比我努力为什么没我考得好，然后甩了我一巴掌。我都没哭，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还要送零食哄她。” 向磊毒舌道：“所以你是个烂好人，活该被欺负。” “你天天打架，还不是被欺负？”少女反击，“我至少比你好，没弄得自己一身伤。而且，我成绩比你好！比你好很多！以后我会上一个好大学，脱离现在的环境，比现在欺负我的人都过得好，你看看你，再这么堕落下去，未来怎么办！” “家境好的人除了学习之外还有无数种方式可以达到人生巅峰，而我们这种人，只有学习一条路可以走出贫困的泥潭。”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该耽误我们学习。这是实现梦想，脱离困境唯一的路。就算天天被欺负，我也要好好学习。你现在逃课，成绩差，考不上好大学，以后……” 少女叽叽喳喳开始训斥，向磊捂住耳朵，一脸生无可恋。看他那熟练的捂耳朵动作，显然已经被唠叨了很多次。 “叮铃铃。” 画面随着下课的铃音破碎，易小轩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板书抄完没有。 “笔可以借给我吗？”易小轩合起书本，问道。 向磊点头。 易小轩想起向磊曾经说过什么“剧情”，猜到向磊现在估计行动不自由，便没有和向磊多说话。 而且他刚又看到了记忆碎片，向磊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一点很奇怪。他准备等仲梦晨迷完路，把这件事告诉仲梦晨。 “谢谢。”易小轩拿着向磊的笔袋，跟着女老师往办公室走。 教室后面的青年想追上易小轩询问什么，但他被女老师瞪了一眼，就像是被石化了似的，瞬间无法动弹。 女老师刚走出教室，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同时，她的耳朵、鼻子和眼角也开始流血。 易小轩忙道：“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女老师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道：“你不害怕？为什么？” 易小轩：“你课讲得好，是个好老师。能免费遇上好老师给我补课多幸运，是不是人根本无所谓。” 女老师：“……”一时间，她心情有点复杂。 女老师一边用纸巾细细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到了这里居然还一心想着学习。你的气息也很奇怪，没有令人作呕的臭味。” 易小轩心道，大概因为我是个活人。 “不过这个学校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心。”女老师收起了笑容，漠然道。 易小轩点头。好好好，是是是，所以试卷呢？老师你不会骗我吧？ 女老师冷漠的表情崩裂，她叹了口气：“不骗你。” 她带着易小轩进了教室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抬起头，用僵硬如死尸的脸，死死的盯着易小轩。 女老师一直观察易小轩的表情。但易小轩没有露出丝毫恐惧。 她很是疑惑，这个人没有恐惧心吗？ 她沉默着拿出一套试卷，问道：“我先考一下你的学习进度。你学到哪了？” 易小轩立刻报出了自己的学习进度，然后问道：“我可以借一下其他科目的课本吗？” “你还想一起学习其他科目？”一僵尸脸的中年男老师道，“你的成绩很好？” 易小轩道：“除了英语之外，成绩都不错。” “说大话，我来考考你。”中年男老师递给易小轩一本语文书。 易小轩说出了自己语文学习进度之后，又报出了自己其他科目的学习进度。当有几个老师听闻他学的是理科的时候，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 向磊来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易小轩正在做试卷。 每个科目的老师都给了他一张小试卷，让他进行摸底测试。 向磊看到被一群老师围着的易小轩，表情十分精彩。 “您怎么来了？”女老师神情惶恐道。 向磊对女老师摆了摆手，道：“小轩，你真厉害，如果你是轮回者，现在已经获得一张免死金牌了。” 小轩？ 老师们看向“仲梦晨”。 “仲梦晨呢？还没到？”易小轩放下笔，“我的书和笛子还在他那。” “我早说了，他绝对会迷路。不过现在归属我们的鬼域不多，老大就算全迷路一遍，马上也该轮到我这里了。”向磊向周围老师介绍道，“他叫易小轩，是个身负功德金光的活人，我们老大正在他家蹭吃蹭住，这次来咱们鬼域是为了补课。” 向磊说话的时候，一道淡绿色的半透明的结界将办公室罩住，老师们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女老师捏了捏眉头，苦笑：“您居然临时屏蔽了规则……仲梦晨……仲梦晨是那位大人的名字啊。大人居然把活人放进来。孩子，刚没吓到你吧？” “没有，我已经习惯了。”易小轩道。 向磊笑道：“他楼上有个妖鬼，唯一的爱好就是花式跳楼，每天都要跳好几次，比你的死状还惨。小轩早习惯了。” “我们鬼域的情况，等老大来了再给你解释。借着你身上老大的妖力，我也屏蔽不了多久规则。不过我已经把你的事植入鬼域的居民记忆中，你只要不离开这个办公室，就不会遇到麻烦。” “呃，有老大的妖力印记，你离开办公室，会遭殃的也不是你。” 向磊安排完之后就匆匆离去，老师们记忆里多了一段易小轩的事，对待易小轩更热络了。 他们把之前千奇百怪的死者痕迹藏了起来，尽可能用生前的模样对待易小轩。 “小轩，你在班里成绩如何？” “除了英语之外，其他单科能保持年纪前五。我英语成绩很差。” “唉？为什么？不喜欢英语吗？” “不是……我以前在县里上学，英语基础不好。而且我在英语上的记忆力很差。” “哦哦，没关系，等会儿我来教你！我差点就能评上特级教师！” “小轩，你高中准备考哪个大学？清华？北大？” “还没想，看高考成绩。不过我肯定要报考航天航空相关专业，我的梦想是造火箭。” “这个梦想好。但你要造火箭，英语得学好啊。现在很多资料都是纯英文。” “嗯，我会努力。” “……” 不知道是不是易小轩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群老师的眼睛在发光。 兴奋过头的绿光。 这让情绪很少波动的易小轩，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紧张感。 “我想去一次厕所。”紧张过头的易小轩，憋出了一丝尿意。 “快去快去，就在走廊尽头处。我们就不出去了，出去就会被规则篡改记忆，跟那群受罚死魂玩角色扮演。”中年男老师抱怨道，“每个月都要拿七天配这群受罚死魂过家家，学校为这事每个月都要放七天假，真是太散漫了。” “对啊，国家一年也就两个七天长假。双休拉满，每个月还要放七天假，那群小妖怪们能学到多少东西。” “该和大人谈一谈，惩罚副本开启的时候，派一两个人值班就好，课不能停。” “还说建设新冥界呢，那群小妖怪连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都做不明白，还不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 易小轩在众老师的吐槽声中，悄悄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想起那群明显脑子不太好的小妖怪，不由帮老师们叹了口气。 这群老师们很不容易呢。 易小轩去完厕所，刚准备回办公室，被之前小房间里见过的一群人围住了。 青年对着易小轩狡猾的一笑，然后对有枪的女人谄媚道：“就是他，他认识班里的一个学生，还被学校老师看重。他身上肯定有特别的道具和支线任务！” 女人对着易小轩抬起下巴：“大家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情报不分享一下吗？” 易小轩：“……”突然画风不对，他全是试题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 “不愿意说？看来得给你点苦头。”女人枪指着易小轩的腿，按下了扳机。 如此近距离的射击，易小轩根本躲闪不及。但他面前灰黑色的光芒一闪，子弹停在了半空中，“啪”的一声雾化。 “你果然有好东西。”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狂热的神情。 这时候，灰黑色的光芒飞到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圆圈。一团灰色的、毛绒绒的东西，从里面“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易小轩嘴角不由上钩，木然的眼神如遇春风化雨，萌生了些温柔的暖意。 第20章 “我没迷路！”灰色的毛绒团子从地上爬起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强行狡辩，“我只是走得慢了点！” “嗯嗯嗯。”易小轩伸出手，毛绒团子后腿一蹬跳易小轩手上，然后噌噌噌爬上了易小轩的肩膀，大尾巴一甩，围住了易小轩的脖子。 “小兄弟，你这会说话的狐狸卖吗？要卖的话报个奖励点数。”女人把枪收了起来，并对同伴做了个手势。 她的同伴立刻后撤半步，做出一个退让的姿势。 青年脸色一沉，但立刻换回了卑躬屈膝的表情，低着头缩在人群最后面。 “不卖的话也没关系。我还以为你是个新人菜鸟，原来和我一样是走过了几次轮回的老手。”女人露出娇媚的笑容，“这次任务要不要合作？不是大逃杀的任务，合作才能利益最大化吧？” 小狐狸吐槽：“我觉得我俩画风有点不对。” 易小轩吐槽：“那不是你的问题吗？接下来怎么办？” “风紧！扯呼！”小狐狸跳地上变成了大狐狸，叼着易小轩甩背上，四只爪子生出火焰，从学校的走廊飞入了天空。 阳光灿烂的天空立刻乌云密布，无数雷光在乌云中翻滚。 向磊从教室里冲了出来，双手撑在走廊的栏杆上，对着天空大吼：“老大你悠着点！鬼域结界碎了还不是得你来修！” 易小轩趴在大狐狸的背上，摸了摸大狐狸软软的毛：“你们这样暴露没关系吗？不是还在什么轮回副本中吗？” “把他们的记忆抽了就成，向磊会搞定。”大狐狸甩了甩尾巴，甩锅给下属之后，一头扎进了学校中间的小湖里，降落在湖中的小岛上，小岛上有一栋很漂亮的小房子。 易小轩从大狐狸背上爬下来，好奇的张望。 之前从外面看不到这个小岛，而且这个岛的面积明显比小湖面积更大。 “我在每个鬼域都有房子。”大狐狸蹲坐在地上，“你就在这里学习，老师我会帮你带进来。” “好。我的东西呢？”易小轩问道。 大狐狸抬起一只前爪子，爪子尖上勾了个小背包。 他抖了抖小背包，从小背包里掉落原超背包体积的东西。 “别乱扔。”易小轩把书本和笛子捡起来，抱怨道。 大狐狸又抖了抖小背包，背包里掉落一把剪刀。 易小轩疑惑：“这把剪刀哪来的？” 大狐狸尾巴甩到身前，两爪爪捧住大尾巴：“剪吧。” 易小轩：“……嗯？” 大狐狸闭上眼，脸往后撇：“我知道你在生气，给你剪尾巴毛消气。” 易小轩：“……真不至于。我没生气。” 大狐狸抬起的前爪爪使劲挥舞：“快剪快剪，剪了这件事就算揭过，不准翻旧账。” 我本来就没打算翻旧账，我也真的没生气。易小轩无奈。 他捡起剪刀，握住大狐狸的一戳尾巴毛：“我不剪行吗？” 大狐狸一只爪爪抱着大尾巴，一只爪爪继续上下左右挥舞：“不行，必须剪！” 易小轩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剪了一小戳毛：“够了吗？” 大狐狸把脑袋转回来，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见易小轩只剪掉了食指那么粗的一小戳毛，他的大尾巴依旧毛绒绒，看不出哪里的毛被剪掉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整只狐狸懒洋洋的趴在了地上：“说好了，尾巴毛已经剪了，不准生气，不准翻旧账。” 我本来就没生气，也没打算翻旧账。易小轩哭笑不得。 大狐狸爪子勾了勾，易小轩手中的狐狸毛发出了银白色的微光，衔尾打结，变成了一根辫子手链。 “戴上这个，我不在的时候，污秽也近不了你的身。”大狐狸顿了顿，眯眼，“如果灵气充足的话。” 易小轩失笑。那就是说，这手链没什么用了？ 他将手链戴在左手腕上，背靠着大狐狸坐在地毯上。 这个房子十分宽敞明亮，一楼大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二楼分割着许多房间，屋中家电摆设一应俱全，就像是易小轩在网上看过的湖景别墅似的。 以仲梦晨的经济实力，在现实中本应该也是住的这种大房子吧？ 易小轩的右手不自觉攥紧了左手腕上的手链，心里不知为何，有点难受，有点惶恐。 “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大狐狸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你以前住的地方也这么宽敞吗？”易小轩问道。 大狐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开什么玩笑？学校的宿舍能多宽敞？” “宿舍？”易小轩看向不断打哈欠的大狐狸，“我还以为你住的是和这里一样的大别墅。” “然后每天飞天上学吗？我有这么蠢吗？”大狐狸没好气道，“为什么我要把时间浪费在上下学的路上？” 易小轩嘴角微抽。好有道理。 大狐狸挥了挥爪子，屋子外面的天空变暗：“屋里的时间我已经调整到和你离开现实时差不多，免得你回去的时候有时差。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快睡觉！” “好。”易小轩揉了揉眼睛，他的确很困了。 他靠着暖烘烘的大狐狸，往地毯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狐狸正想提醒易小轩去楼上卧室睡觉，但易小轩居然一闭眼就睡着了。 他只好爪子刨了刨，用妖力从楼上运来一床被子替易小轩盖上，然后用尾巴圈住易小轩，临时充当易小轩的狐狸床。 “真麻烦。”大狐狸小声嘀咕，下巴垫在两交叠的前爪爪上，也进入了梦乡。 连续掐算连续找路真是太累了。 …… 易小轩醒来，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全是毛。 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太困，直接枕着大狐狸睡觉了。 “好暖和。”易小轩摸了摸圈着自己的大狐狸。 大狐狸回头：“废话。快起来，我浑身都僵硬了！” 易小轩又摸了摸大狐狸：“没僵硬，软乎乎的。” 大狐狸一巴掌把易小轩掀翻，跳起来使劲抖毛，伸懒腰，还跳了两下，跟做柔软体操似的。 活动好身体后，大狐狸就趾高气昂的领着易小轩参观他的湖中小别墅。 小别墅有电有气但没网，天知道鬼域里怎么通的水电气。 易小轩洗漱完之后，仲梦晨化作人形，居然从厨房端出来热腾腾的早餐。 热腾腾的牛奶，黄蹭蹭的煎蛋，粘稠的小米粥，还有一叠耗油蒸生菜。热粥入肚，易小轩表情有点复杂。 “不好吃？不可能，我对我的厨艺很自信！”仲梦晨不满道，“你再尝尝！” “很好吃。”易小轩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煎蛋。 他只是很久没有在家里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 温暖的饭菜顺着他的食道进入胃里，又顺着血液，将暖意送入身体各处。易小轩又有些昏昏欲睡。 “别想我以后也给你做早餐，我起不来！”仲梦晨先神情得意，然后一脸警惕。 易小轩哭笑不得：“我没想到过。”懒惰的小狐狸怎么可能一大早起床给他做早餐？他做梦也不会这么想。 “不过我可以给你做夜宵。”仲梦晨又道，“周末如果你肯帮忙的话，午餐和晚餐我也可以做。不过食材必须我付钱，你买的食材质量太差，我娇贵的舌头无法忍受。” 易小轩犹豫。虽然他很心动，但让仲梦晨给钱…… “你想虐待咱们国家唯一一只狐狸精吗？”仲梦晨冷哼，“我的伙食费都是公家报销，超贵！大熊猫只是一只愚蠢的普通动物都能吃到特殊种植的竹子，我作为唯一一只大妖怪，难道还比不过大熊猫？” “好，你说了算。”易小轩无话可说。 仲梦晨嘴角勾了勾，表情十分满意。 “你洗碗，我去接英语老师和音乐老师。这里正好有会吹笛子的音乐老师。” “你其他科目成绩不错，可以自学，等有不懂的题再去问老师。这七天我给你集中特训一下英语和笛子。排课就按照一节英语课，一节音乐课，一节你自己安排的自习课。” “我已经把你在英语上遇到的问题告诉了英语老师，他会为你量身定做课程。”仲梦晨道。 易小轩疑惑道：“遇到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 仲梦晨白了易小轩一眼：“你天天在家背英语，我看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不知道？英语单词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背吗？这怎么可能背得住？音标呢？词根呢？词缀呢？我都怀疑你以前是否没学过英语。” 易小轩茫然：“音标我知道，词根词缀是什么？” 仲梦晨：“……” 他按了按眉头：“等老师来了，他会给你解释。我怀疑你得从初中一年级的课程重新学起。” 易小轩：“……”不至于吧？ “我先出门了。”仲梦晨拿湿纸巾擦了擦嘴，“你慢慢吃，吃完把碗丢进洗碗机，记得先把残渣冲干净再放。” “等等，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易小轩突然想起记忆碎片的事，把自己看到的两段记忆碎片告诉了仲梦晨。 刚站起来的仲梦晨眉头紧皱，拉开椅子，坐了回去：“你在向磊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到了他人类执念中的记忆碎片？” 易小轩点头。 仲梦晨双手抱头，使劲揉着自己冒出来的狐狸耳朵，一副十分头疼的表情。 第21章 “易小轩，答应我一件事。”仲梦晨揉完耳朵，有气无力道。 易小轩放下筷子：“好。” 仲梦晨没好气道：“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好什么好？你能读取妖怪执念中的记忆碎片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易小轩：“好。” 仲梦晨又抓了两把耳朵：“我还没说原因，你好什么好，先听我说完！” “你看到的记忆碎片，既是妖鬼的执念，也是他们的弱点。掌控住他们的执念，就等于完全把他们捏在了手心。” “对于人类而言，掌控住这种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生物’，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我身为妖怪，不希望新生的妖鬼失去自由。” “我知道你作为人类，理应站在人类的一方。所以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我会竭尽全力解决妖鬼的事，不会让妖鬼影响到人类社会。” “无论是妖鬼，鬼魂残念，还是新生的灵物，我都会好好管束他们。等我多收拢几个妖鬼，让鬼域连成一片，鬼域与鬼域之间的通道，会成为新的冥界和灵界，非人类不会再出现在人类社会，所有非人类制造的麻烦都能彻底解决。” “在新的冥界和灵界出现之前，我会协助人类处理好这些事。如果有非人类伤害到人类，我也会亲手处罚他们。” “这也是我对玄学会的承诺。”仲梦晨难得如此认真和正经，“我可以对你发下心魔誓。我有能力处理这些事……” 易小轩：“好，我相信你。” 还想继续解释的仲梦晨话被噎住了。 他又烦恼的抓了抓耳朵：“你不觉得你的态度有点不对吗？” 易小轩疑惑：“哪里不对？” 仲梦晨放过了自己可怜的大耳朵。他走到易小轩面前，把易小轩的头发揉成了自己同款乱鸡窝：“我去接英语老师了，你快吃饭。” 易小轩目送仲梦晨离开，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他很奇怪吗？ 肯定很奇怪吧。 以前街坊邻居，同学老师，都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人。 易小轩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评价。但一想到仲梦晨也如此看待他，他心里居然出现了闷痛的感觉。 易小轩没有用洗碗机。他亲手用海绵仔仔细细擦拭着碗筷盘子每一处污渍。 他担心不会用洗碗机，碗洗不干净，仲梦晨会不高兴。 “他经常不高兴。”易小轩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他从噌亮的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易小轩抹了抹自己的脸，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对着玻璃门摸什么脸？虽然我承认你的长相只比我差一点，但至于这么自恋吗？你是水仙花吗？”仲梦晨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易小轩忙回头，然后被仲梦晨弹了额头：“我让你用洗碗机，你怎么非要用手洗？” 易小轩道：“我用了。” 仲梦晨斜眼瞟：“哦，你真厉害，插头都没插，用意念驱使洗碗机吗？” 易小轩：“……”失策。 他只好实话实说道：“我不会用洗碗机，怕洗不干净。” “那就丢在那等我来洗。洗碗槽没热水，你不嫌冰吗？”仲梦晨将易小轩的双手握住，易小轩冰凉的手感到一阵热意，好似贴了两暖宝宝似的。 “去上课。”仲梦晨替易小轩暖完手后，拉着易小轩往楼下走。 易小轩手上的热度好似传到了脸上，他感觉自己耳根很烫，难道是感冒了？ …… 楼下，老师已经准备好了课件，正一脸期待的等着易小轩。 英语老师是一个漂亮的女性，音乐老师是个秃顶的老头子。他们的长相比在办公室时更像活人。 “我特意分给了他们点妖力，免得你用被吓到作为借口不好好学习。”仲梦晨变成了小狐狸，从虚空中摸出一个NS，趴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我会带耳机，你好好学习，不用在意我。” 两位老师看着小狐狸的表情欲言又止。 易小轩猜测，如果小狐狸不是两位老师的“老大”，估计这个胆敢在课堂上打游戏的毛绒团子已经被丢出去了。 “大人，如果您不放心小轩和我们独处，您可以一起学习。”英语老师温柔劝道。 小狐狸打哈欠：“你和外宾唠过磕吗？你出国参加过比赛吗？我英语比你溜，不学。” 英语老师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差点没蹦住活人的模样。 音乐老师摸了摸自己的秃顶：“别理大人了，大人在现实中也不好好上学。” 英语老师看向小狐狸眼神很是恨铁不成钢。 易小轩脸上不由浮现笑意。有仲梦晨在，气氛总是这么活泼。 “你如果不是大妖，就你那张嘴，早被人揍死了。”易小轩摸了一把狐狸脑袋。 小狐狸翻了个身，把NS放在下巴处，用自己的长嘴筒子当NS的架子：“我大妖我无敌，我毛绒绒我超萌，我狐狸精我美颜盛世，谁敢揍我，谁舍得揍我，呵。” 英语老师憋不住笑了：“好好好，你可爱你说得对。小轩，别理睬他了，我们好好上课。” “是，老师。”易小轩点了点小狐狸的鼻子，开始认真听课。 英语老师没有按照课本内容教导易小轩，她就像是教导第一次学习英语的小学生初中生一样，开始从音标教起。 “你现在才高一，还来得及。一次两次的考试成绩不重要，现在你应该把基础打牢实了。高中的课本内容，你上课好好听，作业好好做就成。只要基础扎实了，你的学习进度自己就跟上来了。”英语老师道。 “英语和其他科目不一样，它是一门语言。只要你理解了它的构成和来历，再增加一定的阅读量，不用题海战术，都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易小轩像是第一次学习拼音的孩子一样，跟着英语老师，对着镜子，不断练习和纠正每个音标的发音口型。 在练习发音的时候，英语老师穿插讲解每一个音标在单词中的运用。 同一个字母，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什么样的音。名词动词形容词，过去现在未来式，字母和音标相辅相成，当熟悉了他们的构成之后，遇到不认识的单词，也能自然而然读出它的音，猜出它的含义。 易小轩通过死记硬背，词汇量不算太少。英语老师也有意识用易小轩已经学过的高考常用词汇举例。易小轩在学习音标的过程中，脑海中的那些熟记的单词一个一个的冒出来，印证着他现在学习的内容。 那些单词原先在易小轩记忆中，虽然被迫住了下来，却一个个蒙着面纱带着面具，偶尔出来一次总是不情不愿，仿佛最不友好的陌生人。 现在他们剥去了面纱，取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易小轩这才看清楚他们的鼻子眼睛嘴巴。 易小轩就像是一个面盲症患者，第一次认出了周围人的长相。而周围人也终于对易小轩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你都不了解我，怎么能说是我的朋友？” “现在你终于认出了我，我愿意向你交付我的友谊。” “朋友，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随时呼唤我。” 完形填空，阅读理解，翻译作文，只要你希望，我们都会来帮助你。 易小轩越学眼睛越亮，表情越活泼，越发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该有的样子。 小狐狸NS中的海拉鲁老流氓刚扫荡了一个可怜的猪鼻子人营地，他休息爪子的间隙，睁开眯眯眼，瞥了一眼表情仿佛带着光的易小轩。 虽然“造火箭”的愿望，是老妖鬼为了逼迫易小轩活下去，强塞给易小轩的执念，但易小轩在学习时所感觉到的快乐是真实的。 小狐狸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继续玩游戏。 塞尔达公主不想救了，去救桃桃公主吧。 …… 七天之后，易小轩感觉自己改头换面。 “下次英语，我一定能考上一百二十分。”易小轩难得说出了属于少年人的豪言壮语。 仲梦晨打了个哈欠：“回家睡你的大头觉吧。补七天课你英语成绩就能提升二十分，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能考满分？” 向磊坐在树枝上满口抱怨：“老大，你下次能不能悠着点，不要加重我的工作量。” 仲梦晨瞥了向磊一眼，变成小狐狸，跳易小轩头上趴着。 待易小轩和向磊告别，已经离开槐树十米远的时候，小狐狸扯着嗓子大吼：“送给女孩子巧克力还抢回一半的小气鬼路灯男活该注孤身！易小轩快跑！” 易小轩：“啊？哦！”他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喂！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狐狸老大你给我站住！不准跑！”向磊立刻从树上跳下来。 “咦？槐树大人是小气鬼？”灌木丛中，冒出个小妖怪的脑袋。 “哇，槐树大人注孤身。”空中飞过一团像棉花一样的虫子。 “一棵树怎么会有女朋友。”地面上半透明的半球形起起伏伏，就像是打洞的地鼠。 “哇，巧克力是什么，很贵吗？”一只淡绿色的鸟落在槐树枝上，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不贵，槐树大人小气，抢女孩零食。”另一只淡黄色的鸟落在另一根树枝上，叽叽喳喳边笑边跳。 “你们给我住嘴！”向磊一声怒吼，大槐树的树枝就跟被暴风挂过似的，张牙舞爪就像是愤怒的大怪兽。 “哈哈哈哈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恼羞成怒。” “老师说这就是恼羞成怒！” 平时，只有妖力稍稍强大一点的妖怪，才敢在白天的校园里绕着学生散步。子时来临，根据规则，小妖怪们可以脱离凭依物，离开新灵界，齐刷刷冒出来开始逛校园，顺带把老槐树小气鬼的八卦传到了其他还没通路的鬼域中的妖怪耳中。 罪魁祸首小狐狸笑得在床上直打滚。 易小轩钻进被窝，看着在枕头上翻来覆去打滚的小狐狸满脸无语。 仲梦晨，你一边让我为记忆碎片的事保密，一边用槐树精灵的执念打击嘲笑对方，这样真的好吗？ 小狐狸：我萌我做得对，吐舌头。 “别闹了，晚安。”易小轩抱住小狐狸。 小狐狸蜷缩在易小轩颈间笑得眼睛弯弯，终于有了点普通狐狸的样子：“晚安，哈哈哈哈，明天晚上给你做夜宵。” 好……易小轩闭上眼，第一次由衷的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22章 “易小轩，你真是个天才！”合奏完一遍之后，王子玉朝着易小轩扑过来，“才一天，你就能跟上咱们了，你该不会练了通宵吧！” 我练了七天。易小轩把王子玉扶住，没回答。 所有人都当他默认了。通宵不可能，但熬夜是肯定的。 “我都说了，别这么着急，我们会等你。”一个男生摸了摸头，“影响睡眠多不好。班长，今天合奏这么顺利，要不提前结束，让易小轩回去补觉。” 王子玉没好气道：“顺便你也要回去补觉？” 男生理直气壮：“对！” 一起练习演奏的人纷纷大笑，易小轩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颜控王子玉对易小轩竖起大拇指，“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的脸是咱们班的招牌，要是因为睡眠不足长了痘痘小心我揍你。” 旁边男生起哄：“班长，就你那小胳膊，能破防吗？” 易小轩愣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看到的记忆碎片，也有这一幕。 男孩女孩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连易小轩都不由自主从内心涌出笑意，看得王子玉不断擦着不存在的口水，说易小轩男色惑人。 “你的衣服我包了。”王子玉做花痴捧脸状。 其他女生跟着王子玉一起装花痴：“没错没错，我们会一起帮忙。” 其他男生弱弱举手：“那我们呢？” “人丑自己做！”女生们叉腰。 男生们一拥而上把易子轩架起来：“那我们就只好绑票了。” 易小轩：“……”差点条件反射把这群人丢出去。 为了应付那群无所不在的找茬的同学，爷爷教了他不少不会被家长找上门的防身术。 “我们的衣服，就靠你了。”还记不住名字的男同学把易小轩的头发揉成了乱鸡窝。 易小轩道：“如果需要手工做衣服，我可以帮忙，我会一点缝纫。”虽然不会做衣服改衣服，但帮忙缝个线应该没问题。 男生女生都愣住了。 易小轩：“……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心里有点紧张。 “啊啊啊啊啊！小轩，你是什么宝藏男孩吗？你缺女朋友吗？”王子玉尖叫。 男生们把易小轩牢牢藏身后：“丑拒，花痴班长一边去。保护我方宝藏男孩易小轩！” 易小轩心脏扑通扑通跳，又是尴尬，又觉得脸上有点烧。 同学们见他脸红了，笑得更欢畅。 “气死我了，居然说我丑，我决定大吃一顿！”王子玉晃了晃手机，“我用班费请你们吃鸡蛋灌饼，要去的跟上。” “去去去，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蹭班费，怎么不去。” “我要多加根肠。” “加肠不好吃，应该多加个蛋。” “我选择都要。” “我要双份榨菜就行。” “易小轩你呢？”同学的笑容真挚热情，晃得易小轩眼睛有点花。 他低下头，道：“我随意。” “那好，随意等于加肠加蛋哈哈哈，我也随意。” “都随意都随意。” 易小轩被同学们推攘着往食堂走。 仲秋微凉的夜风吹过这群少年少女，当易小轩的脸颊感觉到的时候，已经多了几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他理了一下被揉乱的头发，快步跟上了同学们的步伐。 …… 易小轩第一次吃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的窗口太火爆，他在食堂吃饭向来速战速决，不会去人多的窗口排队。 他想了想，自费多买了一个带回家。 鸡蛋灌饼味道不错，回家热一热，或许仲梦晨也喜欢吃。 他和同学们围在一起吃鸡蛋灌饼的时候，有一只长脖子的妖怪张开大嘴，试图在每个同学的鸡蛋灌饼上咬一口。 试过几个人之后，他遗憾的穿过了所有人和所有的鸡蛋灌饼，一口都没吃到。 “好想吃啊，好想吃啊。”长脖子的妖怪蹲在地上画圈圈，“一定很香。” 易小轩微微侧过脸，护住了自己的鸡蛋灌饼。 还好没轮到他。 他不知道自己和小狐狸相遇后，这些小妖怪是否还能“穿过”他。如果他的鸡蛋灌饼凭空消失，一定会吓到人。 回到家之后，易小轩一边帮仲梦晨热鸡蛋灌饼，一边询问这件事。 “只要你不主动向他们搭话，也不回答他们的提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用担心他们的骚扰。”仲梦晨抱怨道，“我都说了晚上会给你做夜宵，你居然吃了鸡蛋灌饼才回家，看不起我的夜宵吗！嗯，好香。我要在家买个微波炉，这样就可以随时热饭菜了。” “班长用班费请客。”易小轩解释，“微波炉我……” “闭嘴，我准备把这间屋子装修一遍，空调微波炉什么的都装上，钱由国家买单，这是我应得的。”仲梦晨一边吃着鸡蛋灌饼，一边自豪道，“你见过哪只大熊猫的室内活动场没有空调？” 易小轩：“……哦。”仲梦晨都自比珍稀动物了，他真的没法反驳。 “你就当自己是大熊猫饲养员就好。”仲梦晨几口干掉了鸡蛋灌饼，扯了张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这么一说，我是不是该帮你申请工资？” “别。”易小轩连忙摆手，“我又没养你。” “你给我蹭功德啊。”仲梦晨见易小轩态度坚决，叹气道，“有便宜不占大笨蛋。不过净化失控妖鬼的钱你必须收。” “你进入了鬼域，得有个说法。我说借用了你的功德之光，让他们给你发了点钱。下次如果学校放假时，正要又有其他妖鬼捣乱，你就和我一起去，还可以继续赚外快。” “你能看到妖鬼执念中的记忆碎片的能力虽然不能告诉别人，但是如果不用来赚钱，岂不是浪费了天赋。”仲梦晨伸手扯住易小轩想要说出拒绝的话的嘴，“不准拒绝，我说了算。能拿的钱必须拿，打白工会让别人得寸进尺，知道了吗？” 仲梦晨松开手，抬起下巴：“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易小轩揉了揉脸，苦笑不已。看来这麻烦是逃不掉了。 “你拿玄学会的钱，他们对你才不会那么戒备。”仲梦晨把手兜进袖子里，就像是小狐狸揣手手似的，“拿到钱先去理发，然后多买几套好看的衣服。学校没校服，你得自己学会搭配衣服，别老是从超市里买丑死了的衣服。” “算了，我不相信你的审美。你的外快钱我帮你拿着，我帮你花。”仲梦晨强硬的要走了经济大权，“你的钱就用来付学费和餐费。”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奈说好。那外快钱本就是仲梦晨帮他要来的，仲梦晨自己拿着，他心里更舒坦一些。 仲梦晨屋里尾巴高高翘起，心中得意无比。 他总算找到借口补贴易小轩的生活了。这家伙倔得要死，连贫困生补助都不肯要，想补贴真是太难了。 帝台高中就算贵族生入学，都要经过笔试和面试，不是给钱就能进。仲梦晨在学校的考场上设置了结界，灵魂有“尘埃”的人一进学校就会不舒服，别想好好考试。 易小轩一进考场结界，仲梦晨就知道，易小轩是个很罕见的至少十世都有大功德的人。 不过华国人口十几亿，易小轩这情况虽然罕见但也不是独一无二。只是易小轩出现的时候灵魂上缠绕着死气，一点求生的欲望都看不到，才让仲梦晨多看了几眼。 这越多看越上心，越上心越烦躁，虽然嘴很毒很贱，但本质上是个超级老妈子性格的仲梦晨忍无可忍，终于大尾巴一挥，把易小轩圈了起来。 呼，满足了。 仲梦晨看着易小轩身上灰暗的死气慢慢消失，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一点点的冒了出来，就像是被埋没的宝石终于发出了璀璨的光辉，成就感让他的耳朵随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一起左右摇晃，得意极了。 易小轩的视线不由被仲梦晨的耳朵吸引。 看上去……很好摸。 晚上睡觉前，小狐狸在面前摆了一排睡帽，一脸选择困难症的思考今晚上戴什么颜色的睡帽的时候，易小轩趁机摸了一把小狐狸的大耳朵。 小狐狸“哇”的一声跳起来，抱着易小轩的手腕就是一口。 虽然有点疼，但易小轩笑得开心极了。 小狐狸吐出易小轩的手腕，“呸呸”了两声，不满的瞥了易小轩一眼，继续选睡帽。 看在易小轩笑得这么开心的份上，这次本狐狸大王不和他计较。仲梦晨愤愤想。 ———————— 一星期之后，校庆活动终于拉开了序幕。 帝台高中举办校园祭的事，早就借由媒体之手，传遍了整座城市。 为了保证学校秩序，学校在学校微信公众号上搞了个预约二维码，要在门口扫了二维码才能进学校。 校园祭期间，预约游客人数达到了五千上限，这其中还不包括专门来维持秩序的警察。 学校专门给这些自愿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们准备了惊喜大礼包，所有执勤前来执勤的人员都有份。 “仲梦晨特意要求的，为此他还掀了校董会的桌子。”朱隐吐槽道，“我们本来只打算一人送一件纪念品就够了。等会儿仲梦晨有射箭比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正穿着古装，举着牌子的易小轩有些犹豫。 第23章 “去呗去呗，”旁边一起举牌子的同学道，“看会长比赛的游客肯定很多，你正好去给咱们班打广告。就算不能举牌子，看见你这么帅，肯定有人问你是哪个班的。” “会长也是咱们班的。”王子玉把易小轩手中的牌子抢过来，“你去看比赛的时候，把被会长吸引的人全抢到我们班来。” 易小轩很是头疼：“这个我肯定做不到……”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朱隐拉走了。 “原来小轩和会长熟啊。”一女生道，“肯定是去学生会办公室帮工的时候混熟的，要是会长当时点到我去就好了。” “别想了，你有易小轩长得好看吗？”王子玉理了理袖子，“继续干活拉客姑娘们。” “死颜控你是老鸨吗？” “我男的，不是姑娘。” “哦，好的，小倌们。” “班长，不要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会揍你！” “哈哈哈哈。” …… “你们班气氛不错啊。”朱隐笑道，“过得还开心吗？” 易小轩想了想班里那些同学，点了点头。 以前他上学只是为了学习，现在学习之外的事，也让他开始期待了。 “仲梦晨对自己看中的人一向好得过分，就是那张嘴让人受不了。”朱隐道，“当时他特意让老师把座位安排在你前桌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到你的特殊，我真笨。” 易小轩看着一脸懊恼的朱隐：“你和仲梦晨是一起长大的吗？”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点在意。 朱隐点头：“小学时我们还住一起，初中他就一个人搬出去住了，说什么立场不同，不想让我和爸妈为难。” 他叹了口气，道：“我不信他的话，特意早早进入了玄学会。进去之后，我才明白他话里的道理。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我还以为他不会再有人类朋友，你可不要因为他嘴贱而讨厌他，我哥真的是个好人。” 易小轩忙摇头：“我知道他很好。”不会再有……仲梦晨以前也有人类朋友吗？他一直说着“立场不同”，是否从以前的朋友身上受过伤？ 易小轩很在意，却不好再问下去。他和仲梦晨、朱隐都才相识不到一个月，不应该探寻别人的私事。 “到了。走，我们直接去内场。”朱隐直接刷脸进了射箭馆内部。 帝台高中占地面积十分广阔，甚至修建了一个很气派的体育场，偶尔会承办市里和省里的体育比赛。 现在举行的，正是帝台高中射箭部的表演比赛。 “仲梦晨不是射箭部的人，但他射箭有职业级的水准，所以被社团老师拉来充当门面。”朱隐介绍道，“其实其他社团也都想抢人，仲梦晨让他们抽签决定，射箭部赢了。” 抽签啊……真是符合仲梦晨性格的草率决定方式。 易小轩站在后勤工作人员的位置，正好与上场的射箭者平行，可以看清楚射箭者的动作。 “仲梦晨没参加社团吗？”易小轩以为仲梦晨天天都不上课，肯定是忙社团的事。 “他那么懒，怎么可能参加社团。”朱隐道，“我开玩笑的，他不是因为懒才不参加。” 朱隐附在易小轩耳边，小声道：“他每天都在建设新灵界呢。我好想去一次灵界，他说活人不准进去，就算我是他弟他也不给我开后门。” 易小轩：“……”新灵界是指鬼域吗？他上周才去了待了整整一星期。 这时候，会场突然爆发响亮的欢呼声。 仲梦晨终于上场了。 仲梦晨那张脸英俊的实在是有些太过了，就像是从二次元走出来的3D建模纸片人似的，眉眼如画都难以形容他过于完美的容貌。 他一出场，在场的女性观众都忍不住小声尖叫，连一些男性观众，都发出了惊叹声。 “这相貌，不去当明星吗？” “太帅了太帅了，这男孩是谁？脸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不会真的是哪个要出道的明星吧？” “那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什么明星别乱说。能在我们学校当学生会长，肯定是个豪门贵公子，典型高富帅。” “这什么青春校园动漫中走出来的男神啊，你们学校是哪个二次元校园？我可以来上课吗？” “对不起，你已经老了，学校不收。” “……” 仲梦晨头顶上的耳朵动了动，大尾巴甩啊甩。 夸，继续夸，使劲夸。 易小轩从仲梦晨的耳朵和尾巴上读懂了仲梦晨的心声，不由有些无力。 还好观众们看不到仲梦晨的耳朵和尾巴，如果能看见……额，那肯定更疯狂。 “开始！”教练发号施令。 仲梦晨的耳朵和尾巴停止了摇晃，耷拉着的眼睛在他拉开弓弦的那一刻，懒洋洋的视线变得凌厉无比。 仲梦晨松手，箭离弦破空，稳稳停在了箭靶红心处，他凌厉的视线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我哥认真的时候很帅对吧？”朱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易小轩，语气像是小孩子向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宝藏”一样兴奋。 但易小轩耳膜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 仲梦晨手指拉动弓弦的样子，不断在他脑海中回现。 他想起仲梦晨为了给他暖手，握住他手时，那双手的模样。 仲梦晨手指很长很白，十指细长如葱，皮肤温润如玉，和他因经常做家务而粗糙泛黄的手完全不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悄悄将双手藏进了袖子里。 “你们怎么在这？” 易小轩一惊，回头一看，仲梦晨在他发呆的时候离开了赛场，走到了他身后。 “你这身衣服料子也太差了。早知道这衣服这么难看，你该穿我的衣服。”仲梦晨扯起易小轩衣袖的衣角，满脸嫌弃，“你这身是从影楼里借来的吗？” “你以为班级活动会借你那种纯手绣价值几万十几万的高档古装当工作服吗？”朱隐吐槽道，“而且你的衣服还不是人绣的。” “我知道你嫉妒我有钱，但我的钱不会给你花，你继续嫉妒吧。”仲梦晨抓住易小轩的手臂，“走，听说班里有蛋糕，我要去吃蛋糕。” 说完，他不由分说拉着易小轩就走。 朱隐提醒道：“别走，等会儿学生会还有很多事……” 朱隐话还没说完，仲梦晨就是一个冲刺跑，易小轩被他拉得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不得不跟着一起跑。 易小轩想，这一幕好眼熟。 “呼，人真多，我还用了点妖术才逃出来。就算我长得好看，也不能这样围着我吧。”仲梦晨得意道，“长得好看就是麻烦。” 易小轩喘着气道：“朱隐说学生会有事，你……” “闭嘴，我不想听。”仲梦晨伸手把头顶上的狐狸耳朵按住。 易小轩：“……”好吧，逃避工作的拖延症晚期狐狸精又上线了。 “走，去吃蛋糕。”仲梦晨拉起易小轩从袖子里漏出来的手，有气无力抱怨道，“我还没吃早饭，好饿。” 易小轩立刻不再劝说：“你不早说，我该把你叫醒，一起出门。” 仲梦晨毫不犹豫道：“我不，我宁愿饿死，也要多睡半小时。何况我不会饿死。” 懒狐狸……易小轩哭笑不得。 “哇！两帅哥在牵手！”人群中，一女生小声道，并立刻举起手机。 易小轩立刻想把手缩回来，却被仲梦晨攥得紧紧的。 “我饿了，走不动，你拖着我走。”仲梦晨气若游丝，小声嘀咕，“好想变成小狐狸。” 然后趴我头上把我当坐骑吗？易小轩低下头，极力掩饰脸上的热度。 同龄关系好的女生牵手很正常，为什么同龄男性朋友牵手就这么尴尬？ “天啦，我要疯了，太萌了。”女生选了一张看不到脸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 当仲梦晨和易小轩走进教室之前，仲梦晨终于松开了易小轩的手。 但全班等着店铺开张的同学却用炯炯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怎么了？”易小轩疑惑。 王子玉拿着手机凑近易小轩的脸，神秘兮兮道：“你们俩红了，看微博。” 易小轩满头问号，低头看向王子玉的手机屏幕。 “帝台高中学生会会长美颜盛世，艳压流量爱豆，射箭姿势超飒！【图】” “男孩子之间的友谊真是太养眼了，古装小帅哥和休闲服小帅哥萌我一脸！【图】” 易小轩：“……” 易小轩：“！！！” 仲梦晨扫了一眼：“才几千的转？这也叫红？什么！居然有人说我比不过她的什么哥哥！她眼瞎吗！易小轩！快帮我多拍几张照片打她的脸！” 易小轩扶额：“仲梦晨，你的形象崩了。” 仲梦晨头顶的耳朵动了动。崩？什么崩？我完美无缺。 王子玉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气：“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第24章 三更合一 易小轩看向仲梦晨：“同学。” 仲梦晨看向易小轩：“房东。” 易小轩：“……”他感觉要糟。 果然, 全班同学立刻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八卦声把老班都引来了。 “我听说有人翻进你的宿舍给你送情书，原来这事是真的？”班主任也是个八卦的老头子，“这种学生不是应该被请家长吗？” 仲梦晨往易小轩身后缩了缩：“没有, 我只是觉得宿舍不自由。” 易小轩：“？？？” 你往我背后缩什么缩？为什么看到班主任你就缩了？你不是无敌臭屁怼天怼地的狐狸精吗？ “对了, 仲梦晨, 你什么时候来上课？虽然你已经有保送资格，但如果荒废学习三年, 上了大学仍旧跟不上文化课吧？” “而且你也要偶尔和班里的同学交流交流，我听说你不但不上课, 也不去社团活动，就天天宅在寝室打游戏, 这样怎么行？” 班主任开始唠叨。得知仲梦晨出去租房子，只是为了躲追求者的同学们失去了八卦的兴趣，各自散开继续做自己的事。 易小轩在学校后门有一间父母留下的小破小，所以即使父母双亡且没人收养，也拒绝领取学校给的贫困补助金。 有同班同学租住，易小轩的生活拮据应该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他们不想叽叽歪歪八卦，把易小轩的租客赶走了。 何况…… “被人翻进宿舍递情书, 太可怕了。” “这就是万人迷的痛苦啊，我也好想要。” “如果是你睡觉的时候，坐在你旁边花痴的看着你那种万人迷的痛苦，你也想要吗？” “卧槽，我会被吓死！” “怪不得会长会搬家, 花痴女也太可怕了。” “不, 听说做这件事的很大可能是花痴男。咱们学校男女宿舍分开独立, 女生要爬进会长的寝室窗户, 得有蜘蛛侠的本事。男生只需要从隔壁或者楼上爬一层就行了。” “脸太好看也不行，这就是明星最害怕的私生粉带来的恐惧吗？” “……” 同学们自以为非常小声的自言自语。 仲梦晨头顶上的大狐狸耳朵疯狂抖动，看得易小轩又是一阵手痒。 面前的班主任还在唠唠叨叨，易小轩很想逃走，但仲梦晨抓着他的袖子不准他离开。 易小轩尴尬不已。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仲梦晨会缩在他背后了。班主任肯定不是第一次唠叨仲梦晨了。 只是就算隔着一个他，班主任的声波攻击也不会减弱，大狐狸这是自欺欺人吗？ “咕噜。”仲梦晨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叫声。他大大的狐狸耳朵耷拉了下来，连垂着的狐狸尾巴都显得蔫哒哒的，每一根毛毛都仿佛没了力气。 “梁老师，仲梦晨没吃早餐，有点低血糖。”易小轩鼓起勇气打断了班主任的训话。 班主任皱眉：“怎么不吃早餐？你不是才从体育馆回来？没吃早餐就去比赛？你这样怎么可能不低血糖！有没有考好的面包和蛋糕，拿几个来！” “来了来了！”带着厨师帽的路野端着一盘子纸杯蛋糕一路小跑，“来，会长，尝尝我的手艺！” “要不要喝杯热牛奶？”王子玉脸上闪烁着花痴般的笑容，递上一杯打了奶泡的热牛奶。 “原来会长也会饿得肚子咕咕叫。”一女生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仙男都是喝露水。这个羊角面包里有葡萄干，很好吃。” 仲梦晨抓着易小轩的袖子，抬头看向易小轩。 易小轩：“……你看我干什么？快去吃。” 仲梦晨这才松开易小轩的袖子，坐在椅子上开始享用早餐。 班里的同学们将桌子拼一起，铺上碎花桌布，就是很好的营业小方桌。 他们在学生椅子上也铺了垫子，罩上蕾丝椅背套，整个教室看上去都粉粉嫩嫩的，充满了少女心——制定整个教室装修风格的不是王子玉这个花痴班长，而是梁老师这个秃顶啤酒肚中年汉子。 仲梦晨喝了一口热牛奶，眼睛从耷拉着的藏狐眼，变成了正常狐狸的弯弯笑眼。 路野塞给易小轩一个巧克力流心小蛋糕，把着易小轩的肩膀道：“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 “哪句话？”易小轩问道。 路野道：“你说仲梦晨不是冷漠看不起人，只是懒。” 说完，他把易小轩手中的巧克力流心小蛋糕抢了回来，放到了嘴角有一点点奶渍的仲梦晨面前：“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仲梦晨神情冷淡，但因为嘴边有奶渍，显得有点呆：“谢谢。” 舔掉嘴角奶渍，继续吃。 路野捧着心：“小轩，当个男妈妈也不错。” 易小轩：“？？？”这就是网络上所说的妈妈粉？ “你别吃醋，妈妈还是爱你的。仲梦晨没吃早饭，他先吃。等他吃饱了，妈妈再给你做新的小蛋糕。”路野双手合十放在脸颊边，歪着脑袋眨眼。 易小轩退后一步：“不用了，我有点反胃，吃不下。” 路野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泪，抽抽噎噎道：“我家轩宝居然学会损人了，真是成长了呢，妈妈好高兴。” 易小轩又退后一步：“求你正常点。” 仲梦晨耳朵抖了抖，复读机道：“轩宝。” 易小轩：“仲梦晨你也闭嘴。” 班主任笑道：“好了好了，都闭嘴，快点吃。仲梦晨，等会儿你还有演讲。” 仲梦晨竖起的耳朵立刻耷拉了下来，连美味的小蛋糕都不能再让他可爱的大耳朵竖起来了。 工作真是懒狐狸一生之敌。 易小轩心想，仲梦晨这么懒，还去建设什么新灵界新冥界，还被一群智商不怎么高的小妖怪叫狗老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是不是应该在生活上也多关心关心他？但是该怎么做？易小轩第一次思考学习之外的事。 …… 仲梦晨的小蛋糕还没吃完，朱隐就杀到了教室里，拽着他的胳膊，把耳朵贴头顶的狐狸精拖走了。 “是我的错觉吗？我居然认为冷酷帅哥大会长被拖走的表情有点可怜？”王子玉揉了揉眼睛，“我仿佛看到了他耷拉着的耳朵和尾巴。” 易小轩：“……”班长你是不是也有灵视能力？ “好了，收拾一下，准备营业。”班主任提醒道，“演出的准备，该去拉客了。” “哎哎哎，梁老师，你怎么也说拉客。” “梁老师，你被班长带坏了。” 易小轩拿出笛子，深吸一口气。 他第一次和班里同学一起出演节目，希望不要搞砸。 “别紧张，就算吹错了调子，也是演出效果。”坐他旁边拉二胡的男生笑道，“开心点。” “对对对，其实要不故意弹错？” “哈哈哈，这个可以有。” “不！不可以！都给我认真点！”王子玉插着腰怒吼。 “哦哦哦班长生气了。”同学们笑作一团。 路野正了正厨师帽：“轩宝，拉客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妈妈会在家里好好做饭款待客人。” 易小轩：“……求你正常一点。” “小轩啊，这时候你该沉着脸说，滚！” “别太软了，路野这种厚脸皮的人会继续调戏你。” “走了，别聊了，要赶不上最好的广告时间了。” 易小轩被同学们拉着推着，一起往操场走去。 操场上，摊位和篱笆般的栅栏将宽广的空间分割成了一条一条的小路，人在小路上走，小妖怪们则在摊位的棚子上蹦蹦跳跳。 易小轩看到一只小妖怪掉进了煮养生茶水的大锅里，而负责分发茶水的同学手中的汤勺穿过小妖怪，舀了一杯茶水送给对面的游客。 他移开视线。 希望妖怪没事。 也希望喝了妖怪泡澡水的游客没事。 还好妖怪们都挺讨厌被人从身体中间穿过，所以尽可能的避开人群，即使看热闹，也只会走棚顶之类的非寻常的道路。 还有的小妖怪头顶着蒲公英般的头冠，在上空飞来飞去。蒲公英中冒出了一张小脸，两黑豆豆般的小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这一波，竟然是两种小妖怪合作逛街。 食堂角落里守着鸡蛋灌饼的长脖子妖怪也来到了操场的摊位旁。 他守着的仍旧是卖鸡蛋灌饼的摊位，看来是对鸡蛋灌饼爱得深沉。 易小轩看着他垂涎的表情，有点想问问仲梦晨，能不能给这只可怜的妖怪送一只鸡蛋灌饼解解馋。 …… 登台，演出。 易小轩拿起爷爷送给他的笛子，避开台前观众们好奇的视线，垂目吹奏。 班里演奏的乐曲是一个古风单机游戏的插曲，最传统的五音阶古乐。 旁边的展台上正在唱着电音，对面展台中的相声正说到精彩处，还有叫卖的，嬉笑的，以及各种物体碰撞的噼里啪啦声。 易小轩班里清新淡雅的民乐却并没有被繁杂的声音打扰，一腔一调，正正经经，就像是烟火中的一缕清风。 演奏结束，不复杂的曲调，偶尔还有人按错了音，观众们仍旧抱以了热烈的掌声，然后对着他们班的店名指指点点。 古装西式甜品店这混搭，的确太容易被人指指点点了。 “唉！吹笛子的小哥是不是微博上的那个？”有女孩认出了易小轩，不小心大声喊了出来。 易小轩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他身旁的同学立刻走到他身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王子玉对台下的人抱拳：“谢大家厚爱，请大家光临甜品店，不要对咱班的同学太过关注。学生的主业是学习，过多的关注会影响我们学习的效率。” 在王子玉挡镜头的时候，其他人拉着易小轩一路小跑：“快回班上，别被那群女菩萨给分了吃了。” 女菩萨？我怎么变唐僧了？易小轩哭笑不得的跟着同学们回到班里，又被班上的同学笑话了一通。 王子玉随后回来，立刻让易小轩去当服务员。 她嘴上说着让游客们别太关注易小轩，实际上却把易小轩的人气当做揽客的招牌利用到了极致，对易小轩没有丝毫怜惜。 “我们班的业绩有一半的重担都在你这张嫩生生的小脸上。现在是男色时代，是你出卖色相为我们班赚取小钱钱的时候了。”王子玉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你懂？” 易小轩脊背有点发凉。连妖怪都没给他这么大的压迫感。 …… 王子玉的“男色计划”十分成功。有了微博的热度，许多关注帝台高中校庆的本地人，都想来看看易小轩和仲梦晨。 学生会长看不到，易小轩只要去了甜品店就能看到，那姐妹们还不快冲！ “你打听我们班的轩宝？轩宝成绩可好了，不可能去当艺人，别想了，他的梦想是造大火箭。” “轩宝不是高富帅，他是超级励志的寒门学子。所以别跟他说那些什么拍视频赚钱的事，不要耽误他的学习。” “虽然不知道帅哥您是从哪得知的小轩的身世，但请不要露出这种同情的表情，也不要说什么捐款。小轩是连学校的贫困生补助的拒绝了的倔强孩子。” “美女姐姐吃点心，别老看着易小轩，虽然易小轩的美貌很下饭，但孩子会害羞。” “介绍外快？小轩，问你要不要接受当摄影模特赚外快？”王子玉高声道。 易小轩抱着托盘，红着脸使劲摇头。 他宁愿跟着仲梦晨去找妖鬼玩，也不愿意被一群人类围着拍照。 “好可爱。”王子玉陶醉道，“不去就不去，妈妈替你把所有邀约都挡了。” “什么？你是小轩的妈妈，我是什么？” “你是男妈妈啊。” “男妈妈好，我也要当男妈妈。” “喂喂，哥哥姐姐不好吗？为什么都要当他妈？” “因为轩宝可爱啊。” 易小轩很想借口尿遁跑掉，但他第一次参加班级活动，不好意思偷溜。 还好学生会的人前来解救了他，让他帮忙学生会布置舞台。 “副会长说，只有你能看好会长了。如果会长准备变成狐狸逃走，请立刻抓住他的尾巴。”学生会的人都来自玄学会，知道仲梦晨的原型，“他如果用了障身法，我们带上灵能眼镜也看不到他，只有靠你了。” 易小轩换掉了一身古装，穿回了自己一身丑丑的棉袄，公众的视线终于不再落在他身上。 “那身衣服多好看，为什么要换掉？”学生会成员好奇道。 “晚上要登台演出，搬东西的时候别弄坏了。”易小轩找了个借口。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再被人当猴子观赏。 漂亮的金丝猴也不行。 “拽狐狸尾巴应该不至于会弄坏衣服？”学生会成员露出后怕的神情，“也不一定，会长的爪子还是蛮锋利。” 易小轩：“……”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仲梦晨对他做了什么？ 当易小轩来到舞台后台的时候，仲梦晨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跟瘫了似的。 他冷冷扫了易小轩一眼：“叛徒。” 易小轩失笑。 “要做什么，我帮你。”易小轩极其自然的伸手，摸了摸仲梦晨头顶上那对耷拉着的狐狸耳朵。 摸完之后，他收回手，手心出汗。 仲梦晨狐狸耳朵抖了抖：“帮我背演讲稿？” 易小轩面无表情：“请你自己背。” “那我要你何用！”仲梦晨继续装自闭。 “你来帮我清点道具。”朱隐对易小轩招手，“特别是某只大狐狸道具。” 仲梦晨继续歪着脑袋装死。 他后悔搞什么校庆了。今天一天忙得团团转，连午睡都被剥夺了。 从明年开始，帝台高中取消校庆活动！仲梦晨心中的小狐狸疯狂磨爪子。 ……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班快忙死了。好多客人来看你，结果你不在，那群小姐姐们别提多失望了。”路野脸上还带着面粉。 易小轩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还好他被学生会叫走了。 “被美女们围观，居然还不开心，小轩子你飘了。”路野捧心。 易小轩叹气。路野和他“熟”可之后的性格真让人吃不消。 “别说话，演出开始了。”班主任威严的声音从后排传过来。 路野立刻捂住嘴，顺便擦掉了脸上的面粉。 演出之前，是学生会长代表全校师生致辞。 易小轩看着台上为了面子，硬装出一副精神模样，只有耷拉着的耳朵和尾巴显示出他真正心情的仲梦晨，心情有些微妙。 只要能看见仲梦晨的耳朵和尾巴，他就是唯一能准确得知仲梦晨真正心情的人。 这时候，坐在舞台吊灯上打瞌睡的小妖怪掉了下来，正好砸仲梦晨面前，仲梦晨语气十分自然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平静的继续背诵致辞。 但是，他的大尾巴在身后炸成了狼牙棒。 易小轩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 之后，仲梦晨终于逃脱成功。 他变成小狐狸找到易小轩，钻进易小轩装衣服的背包里呼呼大睡。 易小轩小心翼翼抱着背包，护着仲梦晨看完了整场演出。 当轮到易小轩和班里的同学表演的时候，小狐狸蹲在舞台中央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腆着毛肚肚站起来，跟着音乐的节奏做广播体操。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小狐狸广播体操做得超级标准，以朱隐为首的学生会成员扶额的扶额，捂嘴的捂嘴。一大群妖怪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给小狐狸大王啪嗒啪嗒鼓掌。 易小轩差点吹飚了音。 “你这么有表演欲望，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上台演出。”换衣服的时候，易小轩悄声对小狐狸道。 小狐狸白了易小轩一眼：“如果观众们对我太痴迷，造成踩踏事件怎么办？我这是对学校负责！” 易小轩欲言又止。 “偷溜吗？”小狐狸跃跃欲试。 “别想，结束之后，你还要颁奖。”易小轩把小狐狸塞进了背包里。 “嘭。”背包边缘冒出个狐狸脑袋，像一个玩偶挂件。 易小轩默默抱起有着狐狸脑袋玩偶挂件的背包，心里想起仲梦晨曾经在医疗室说过的话。 我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讨厌我？ 嗯，确实有一点点可爱。 …… 校庆晚会结束，易小轩班上的演出获得了二等奖，班里的同学都很惊喜。 其他班的演出都很精彩，他们只是普普通通民乐演奏，没想到还能获得二等奖。 “这次评分肯定有会长帮忙。”班长王子玉猜测。 易小轩心道，没错，小狐狸上去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如果不是不能把这件事公开，学生会负责评分的那群人估计能直接把班里这次节目抬上一等奖，甚至单独列个奖。 晚会之后，学生们不会立刻离开学校。他们要还原学校布置，打扫卫生，放学时间比平常晚自习还晚。 不过明天会放假一天，所以师生们没有抱怨。 原本班里还想聚个餐，没想到时间太晚，聚餐便约在了期末考试之后，放寒假之前。 “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因为期末成绩不好而羞于参加聚餐。”班主任一本正经，全班同学都起哄让他闭嘴。 易小轩笑着背起背包，正准备离开，背包侧面“嘭”的冒出一个小狐狸脑袋。 易小轩：“……”仲梦晨什么时候又钻到他的背包里去了？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待易小轩走到学校没人的林间小道的时候，跳到地上变成了人，揣着手手和易小轩一起回家。 “这次校庆开心吗？”仲梦晨问道。 易小轩点头。 因为过于开心过于兴奋，他感觉心跳过快，脑袋有点缺氧。 “期待下一次校庆吗？”仲梦晨又问道。 易小轩点头。 明年的校庆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虽然不可能再有校园祭，但校庆晚会肯定还是会办的吧？大家一定还会很开心。 仲梦晨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废除校庆的计划划掉：“下一次校庆，一定要取消过多的官僚主义流程，比如什么学生会长讲话，学生会长颁奖，统统取消。” 易小轩失笑：“好。” 仲梦晨仰起头，看了一眼星空。 因为城市的光污染，星空并不璀璨，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闪烁。 “那就开始期待明年吧。”仲梦晨道，“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帮我想出一个，不会累着我，但可以累着全校师生的好点子。” 易小轩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但他的确更期待明年的校庆了。 明年和班里同学、和仲梦晨一起度过的校庆。 “小轩，这次回来的好晚啊。”进小楼时，跳楼妖怪坐在台阶上打招呼，“记得关好门窗，又有小偷来踩点了。” 易小轩脚步停顿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袋小饼干：“听仲梦晨说，人类的食物虽然对妖怪没有益处，但妖怪也可以尝出味道。我们班开店剩下的，要不要尝尝？” 仲梦晨撇头。他都说了，让易小轩别和妖怪有太多交流。这家伙听不懂狐狸话吗？ “好啊，谢谢。”跳楼妖怪开心的接过小饼干，“老大，你要吃吗？” “不吃。”仲梦晨一边拉着易小轩上楼，一边嘀咕，“和妖怪交流过多对你没好处。” 易小轩点头。但也没坏处不是吗？ 何况，仲梦晨虽然老是这样说，但他并未阻止自己。仲梦晨是不是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真的远离妖怪？ 易小轩暗自想。 ———————— 欢快的校庆之后，很快就迎来了紧张的期中考试。 易小轩拒绝了多次主播签约邀请，也拒绝了媒体想要深挖他“凄惨身世”的报道之后，网络上“帝台高中美少年”的水花很快销声匿迹。他终于走在路上不会被人指指点点，生活恢复了正常。 班里老师本有些担心易小轩会被网络舆论和浮华的追捧影响，当期中成绩放榜之后，老师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易小轩除了英语之外的单科成绩，依旧保持在年纪前五，发挥十分稳定。 “不仅如此，小轩英语居然考了一百一十五分！”班主任拍着英语老师的肩膀，满脸惊喜，“比上次月考整整多了十四分！钟老师，辛苦你了。” 英语老师有些茫然。 易小轩成绩提高，她当然很高兴。但要说这是她的功劳，她却不敢冒领。 校庆之前的那次周考中，易小轩的英语成绩仍旧堪堪一百分左右。之后学生们都在准备校庆，英语老师一大堆帮助易小轩提升的计划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 易小轩这么短时间就有这么大的进步？难道试卷刚好出到易小轩做过的试题？ 英语老师没怀疑易小轩用了作弊之类不道德的手段，虽然她对易小轩有点小情绪，但她相信易小轩这种连贫苦补助都不肯要的倔强孩子，绝对不会作弊。 即使是其他差生成绩提高，没有确切的证据，英语老师也不会贸然给别人在心里定罪。更何况易小轩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 “我什么都没做，可能是他积少成多，刚好开窍了。”英语老师道。 班主任笑着鼓舞道：“积少成多也有你的功劳，以后这孩子继续拜托你了。只要英语成绩提上来，清华北大肯定任他挑。” “小轩的愿望不是造火箭吗？他说不定想要进北航。” “其实中科大也不错，咱们登月工程总工程师就是中科大的。” “哈工大、西工大也不错。虽然多个清华北大的高考生，对学校宣传更有利，但还是得看孩子自己的兴趣爱好。” “按照小轩一根筋的性格，说造火箭，就真的会全身心投入咱们国家的航空航天事业，不考虑其他就业问题。还是北航吧，航天氛围更浓。” “我还是认为中科大够好，上面有人好办事。他只要够优秀，说不定能直接参加登月工程。” 老师们兴致勃勃的讨论，似乎全国高等院校已经任由易小轩选择。 英语老师压力极大。 全国高校任由易小轩选择的前提是，易小轩的英语成绩就算不能像他其他科目一样进入年级前五，好歹能上个一百二三十分，不至于太拖后腿。 英语老师自己安慰自己。现在易小轩已经考了一百一十五分，离一百二十分只差六分，还有两年半时间，自己一定可以。 钟雅！努力！你是最棒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和易小轩好好沟通，询问他这次成绩提升的原因，帮助他稳固成绩！ 英语老师给自己打完气，下午放学特意把易小轩留下来替她批改课后作业。 批改完作业之后，英语老师借着请易小轩去教师食堂吃饭的机会，转弯抹角询问易小轩这次成绩提高的原因。 “你有了什么新的学习方法吗？”英语老师问道，“还是有什么比较实用的辅导书？说出来让老师听听，老师把它推广给其他同学。” 易小轩并不在意英语老师打探他的学习方法。他本来还担心，这次成绩提升，会让老师怀疑他作弊。没想到一直对他有点意见的英语老师询问会这么委婉。而且，似乎她在真心实意的为自己高兴，并没有认为自己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我住的小楼里有一位退休的英语老师，她帮我补了几天课，教了我音标、词缀和词根。”易小轩早就想好了理由，“我初中没学过这些，英语基础太差。现在补足了一点基础，对英语单词和文章的记忆力稍稍好一些了。” 英语老师愣住了：“我教你们单词的时候，不是也有说词缀和词根吗？” 易小轩低着头道：“我听不太懂。” 系统性的从零开始学习，和随口一提是不一样的。后者根本没时间消化这些全新的知识，即使知道这些知识很有用，但没有基础，根本无从着手。 英语老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低着头，默默咬着碗里的肉。咬着咬着，她开始吸鼻子。 易小轩不敢看往回憋眼泪的英语老师。他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他当着教师食堂这么多老师的面，把钟老师给说哭了？ “辣椒呛进气管了。”英语老师立刻补救。 她拿着纸巾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装模作样咳了几声，挤出一个笑容道：“你遇到了一个好老师，要好好向她道谢。” 易小轩：“好……” 他尴尬的刨完饭，在食堂门口和英语老师匆匆告别后，就跑回家找仲梦晨。 仲梦晨准备带他再次进入鬼域，找鬼域中的老师补课。 副本没开启的时候，鬼域中时间流速和现实中一样，所以易小轩只能把晚自习挪到鬼域中进行。 看鬼域里老师们那殷殷期待的样子，易小轩觉得，这群老师似乎恨不得自己以后晚自习都在鬼域里上。 或许对于老师们而言，教导一个未来有希望考上好大学的尖子生，比教导鬼域里那群智商不高的小妖怪们更有成就感。 副本没开启的时候，仲梦晨可以和易小轩一样直接进入鬼域。 易小轩背上背着一背包辅导书和试卷，手上提着一口袋给槐树精灵解馋的零食，头上顶着打盹的小狐狸，刚走到槐树下，就见到了刚分别不久的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正对着大槐树呜咽。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立刻十分尴尬。 “你、你怎么在这？”钟老师慌了。 “我住学校后门对面。”易小轩也很慌。钟老师为什么哭了？我应该询问吗？应该安慰吗？ 钟老师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道：“让你看笑话了。” 她鼓起勇气道：“过来陪老师坐坐。” 易小轩拘谨的跟着钟老师坐到槐树下的石凳上。 小狐狸从易小轩头顶上跳下来，爬易小轩大腿上伸懒腰打哈欠。 “之前你英语一直学不好，我以为你不够努力，不喜欢英语。”钟老师又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对不起。” 易小轩连忙摆手：“不不不，老师你别道歉，的确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找到好的学习方法。” “不，这就是我的问题。作为老师，我应该清晰的了解学生的学习进度。我也是从小县城出来的人，居然忘记了县里的教学水平有多差。我以为是常识的东西，很可能许多人都没学过。”钟雅苦笑，“别说因材施教，连了解学生都做不到，我根本没资格当这个老师。” 呃，老师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别自暴自弃啊。 易小轩绞尽脑汁想安慰的话。他还没想出来，钟雅“啪”的一下，双手拍她自己脸上。 “不说丧气话了，好不容易考上了教师资格证，又好不容易回到了这所学校，一定要好好努力，成为最好的老师。”钟雅站起来，对着易小轩深深一鞠躬，“谢谢你，让我找回了初心！” “啊？”易小轩慌慌张张站起来，“我什么都没做。” “哈哈，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心态太容易崩了。”钟雅笑道，银铃般的笑声，好似少女一般，“的确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抬头看了大槐树一样，脸上伤感的神情一闪即逝：“我以前的学校学习氛围一点都不好，现在你能在这么好的学习环境中上学，一定要好好珍惜啊。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去上自习吧，我自己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易小轩：“……好，老师再见。”但是我并没打算去图书馆自习，而是要经过槐树进入鬼域啊。老师你坐在这，我怎么去鬼域？ 他只能硬着头皮离开大槐树，一步回头的朝图书馆走去，期盼自己下一次回头的时候，钟老师已经离开了槐树。 “别想了，她只要来这，一坐至少两小时，今天你还是去图书馆自习吧。”又趴回易小轩头顶的小狐狸打着哈欠道。 第25章 两更合一 易小轩看了小狐狸一眼, 直觉小狐狸话中有话，但一时半会儿理不出头绪。 待他从图书馆自习回来, 拎着路野塞给他的“男妈妈爱心小饼干”去找槐树精灵分享的时候，钟老师已经离开，槐树精灵坐在钟老师坐过的石凳上发着呆。 “哟，小饼干吃吗？”趴在易小轩肩膀上的小狐狸举起一只爪子。 向磊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了似的，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他看到来人之后，露出和平常一样灿烂的笑容：“要。还有我点的零食呢？” “和路野换了他的自制小饼干。”小狐狸道, “你可以不吃。” “我没说不吃。”向磊从易小轩手中接过小饼干，“谢谢小轩。今天还要进鬼域吗？” “这么晚了，去什么去, 赶紧回去睡觉。”小狐狸的大尾巴抽了一下易小轩的脖子。 易小轩心里很想继续去鬼域补课, 但小狐狸不肯，槐树精灵大概不敢让他进去，他只好道：“帮我和老师说一声对不起, 我明天一定去。” 向磊嘴里塞满了饼干, 点着头表示他听到了。 “回家回家, 困死我了。”小狐狸抱怨。 “可是你到了图书馆之后一直在睡觉。”易小轩道。 小狐狸打着哈欠道：“图书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 易小轩：“你都在打呼噜了。” 小狐狸：“胡说！我怎么可能打呼噜！你有证据吗！” …… 一人一狐狸小声的吵吵闹闹离开, 向磊目送着他们远去，然后继续放空视线, 机械的往嘴里塞饼干。 他塞着塞着，抓饼干的手一空。 低头一看，地面上叠罗汉的小妖怪手里抓着一大把饼干, 和他面面相觑。 “哇！” 小妖怪们保持着叠罗汉的姿势, 像耍杂技一样飞快跑掉。 向磊看着空荡荡的饼干袋子, 叹了口气。 他归服狐狸大王是不是个错误？狐狸大王让他管的这群小妖怪, 真是太令人烦躁。 “嘟噜。”一只淡绿色圆滚滚的小鸟跌进了他的饼干袋子里。 向磊：“……” 小鸟伸出和娇小的鸟嘴完全不相符的巨大卷尺舌头, 把饼干的袋子舔了一遍，然后振翅飞走。 向磊：“…………” 要不扛着槐树辞职搬家吧，这里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 回到家洗完澡，易小轩在吹头发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 仰面玩手机农药的小狐狸手一滑，手机砸在了毛绒绒的小脸上，刚进行到了一半的农药被强制杀了进程。 被迫坑了队友的小狐狸跳起来炸毛：“你撞鬼了吗！叫这么大声！” “没有。”易小轩放下电吹风，撸了撸半干的头发，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槐树精灵的记忆碎片吗？我才发现，记忆碎片中的女孩，长的有点像钟老师。” 小狐狸沉默了一会儿，跳到易小轩大腿上蹲下，抬头认真道：“你现在才发现，你眼瞎吗？脸上长的那对其实不是眼珠子，而是玻璃珠子吧？” 易小轩捏住小狐狸的脸颊，扯：“钟老师和那个女孩长相差距还是有点大好吗？你这张嘴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狐狸露出爪子尖尖：“放手！” 易小轩松手，然后把小狐狸抱起来，团成一个球。 小狐狸：“？？？” 小狐狸炸毛炸得就像是一只刺猬：“易小轩你很嚣张是不是！看我的连环巴掌！” 易小轩举起枕头，左挡右挡，并借机反击。 小狐狸像个小人似的站起来，做了个武术姿势：“哟……哈！” 他后腿一蹬，窜到半空中，对着枕头拳出如风，打出一连串空气爆响。 易小轩枕头一压，把大尾巴小狐狸埋在了枕头山下。 小狐狸跟鱼似的从枕头下钻了出来，两条并不粗壮的狐狸腿扫成了一片残影。 一人一狐狸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最后双双累得瘫在床上大喘气。 他们同时转头，对视。如果照明的不是卧室的灯光，而是夕阳的余晖，这一波颇有青春漫画中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你反应力还不错。”小狐狸像毛毛虫一样用肚子蠕动到易小轩脸庞，小爪子拍了拍易小轩的鼻子，“练过？” 易小轩小声喘着气道：“爷爷教过我几招防身术。” “以你的反应能力，绝对不止几招。”小狐狸道，“等周末，我试试你的身手。你老和妖鬼走这么近，以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多练练，以后谁找你麻烦，你就对着脑袋揍。妖鬼不受法律保护，随便揍。” 易小轩好奇道：“爷爷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有妖怪欺负我，可以随便揍。但普通人真的能打的赢妖怪吗？” “你算什么普通人？”小狐狸摊开四只爪爪，躺成了一个大字型，“以你身负的功德之力和灵力，只要精气神够了，随便一拳头揍下去，就算灵气溃散之前的大妖怪们都要喊声疼，更别说现在这群弱渣。” “不用修习什么功法，哦，现在这种灵气浓度你也修习不了。你就随随便便像揍普通人一样出拳就成了。”小狐狸抬起前爪，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易小轩开玩笑道：“揍你也会疼吗？” 小狐狸冷哼：“你敢！咬死你。” “好，不敢不敢。”易小轩深呼吸了几下，呼吸慢慢平缓，“钟老师真的是向磊认识的那个女孩啊。” 小狐狸：“你想做什么？” 易小轩：“我什么都做不了吧？” 小狐狸：“你知道还问。” 他从床上爬起来，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睡觉，精致睡眠，一分钟都不能少。你知道我这张脸有多值钱吗？” 值钱？你会用脸赚钱吗？易小轩把电吹风收好，整理好被窝。 当他关上灯，靠着小狐狸钻进被窝的时候，又道：“钟老师是不是也能看得到槐树精灵？” 不然，她为什么会对着槐树哭？ 小狐狸拉了拉睡帽：“谁知道呢？” 谁知道？你肯定知道。易小轩闭上眼，知道这只谜语狐狸不会好好回答了。 不过，的确他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你也能有能做到的事。”小狐狸突然道。 “什么事？”易小轩忙问道。 小狐狸嗤笑：“好好学习，争取下次考一百二十分。钟老师的新人职场压力全是因为你，你如果英语成绩能变好，她难过的次数至少能少一半。” 易小轩：“……我努力。”有点愧疚。 “晚安吧，英语学渣。” “嗯，晚安，嘴贱狐狸。” “呸。” ———————— 当抓到一点学习英语的诀窍之后，易小轩就像是醍醐灌顶似的，英语阅读和记忆能力每日俱增。 钟老师铆足了劲要帮易小轩迅速提高英语成绩。 她和易小轩交换了企鹅号，每日都会给易小轩布置额外有趣的课外阅读课程，增加易小轩的语感。 英文歌曲、英文动画、英文短片……长篇的、连续的、拥有大量内容的英语阅读对易小轩而言还太过艰难，而且容易让人重视有趣的内容，忽视语言本身。这些几分钟十几分钟的英语内容，刚好适合易小轩用碎片化的时间阅读。 通过分享这些内容，易小轩的语文写作成绩也提高了不少。 语文老师：咦？意外之喜！ 语文学渣路野抱着易小轩的胳膊假哭：“快点告诉男妈妈，你怎么在练习英语的时候，把作文成绩也提高的？” “因为国内外有趣的文字是共通的？”其实易小轩自己都不太明白。 王子玉用课本敲了敲路野的脑袋：“这就是语感。你多看散文多摘抄名言，你也能。” 路野：“看小说行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包着“一课一练”书皮的《穿越成绝世天尊》。 王子玉吐槽：“看你这本小说的名字，我就知道为什么你作文写不好了。” 路野没理睬王子玉对他品位的贬低，对易小轩挤眉弄眼道：“看吗看吗？我借给你。” 易小轩点头：“好。” 王子玉嫌弃道：“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也看这种小说，这种小说超级无聊。你要看小说我借给你。” 说完，她从抽屉里摸出一本裹着“优秀高考作文”书皮的《豪门养子的十个哥哥》。 路野：“……班长，你这个小说名字比我的还烂。你确定这种小说，我们可爱的男孩子能看吗？” 王子玉：“这是无cp！你觉得我是那种会给男同学硬塞耽美书的恶心腐癌吗！这个作者只是喜欢取奇奇怪怪的名字。小轩，看吧看吧，真的超级棒！” 易小轩硬着头皮：“好。” “下次你有喜欢的书，也推荐给我们，有好东西一起分享。”路野提醒。 易小轩想到自己最近用仲梦晨的账号看的小说：“八爪鱼的小说都不错。” 他话音刚落，好几个人围了过来。 “你也看八爪鱼的小说？！” “来来来，只要你看八爪鱼，我们都是异父异母的狒狒亲兄弟！” “哈哈哈，一开口就是老狒狒了！” 王子玉好奇：“狒狒是什么？” 易小轩打开手机某点阅读软件：“就是这篇文，你看了就知道了。” 王子玉接过易小轩的老旧手机，一看昵称立刻重点走偏：“‘你狐狸爷爷’？你这个昵称够别致。”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正思考着是告诉同学，这账号是借的仲梦晨的，还是认下这口又黑又圆的锅时，突然听见硬物敲击玻璃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看去，小狐狸一张毛绒绒的脸贴在窗户上，就像是一只变异的毛绒怪。 这一幕有点熟…… 易小轩忙借口开窗透气，把小狐狸放了进来。 小狐狸一溜烟钻进易小轩的大衣口袋里躲了起来。 “仲梦晨在吗？”易小轩刚想问仲梦晨突然爬窗，朱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朱隐扒拉着门框，当看到易小轩后，咬牙切齿问道：“易小轩！看见仲梦晨了吗！” 易小轩摸着口袋里的毛绒团子：“怎么了？” 朱隐一听，直觉有戏，走进来道：“学校里有几个商家要续约，还有新的商家要入驻，都需要他张罗。” 易小轩口袋里的毛绒团子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个毛绒玩具。 “很急吗？我给他打电话试试？”易小轩感觉到小狐狸的自闭，有些不忍。 朱隐严肃道：“很急，这是关系全校教职员工吃饭的大事。” 易小轩叹了口气，手离开了大衣口袋，眼神示意朱隐。 朱隐低头，看到了易小轩大衣口袋里露出的一戳灰色的毛毛。 “你给他打个电话，我继续找他。半小时后，他必须到场。”朱隐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易小轩点头，他的手揣回了大衣口袋，然后被小狐狸咬了指尖。 叛徒！ 隔着衣兜，易小轩都能感到小狐狸的怒气。 “没想到会长是会逃工作的人？”待朱隐走后，王子玉八卦道。 路野捂着胸口道：“我们班的晨宝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懒。” 同学们纷纷大笑。 这段时间他们听到许多仲梦晨的传闻，又在校庆亲眼见过仲梦晨被班主任唠叨模样，“仲梦晨很懒”这件事已经深入人心。 比起其他贵族生与尖子生的天然隔阂，仲梦晨这种自带很大弱点和话题的人，显然更受他们欢迎。 易小轩低头。 仲梦晨，听别人这么笑话你，你羞愧吗？ 小狐狸扒拉着易小轩的衣兜边缘，露出了小小的狐狸脑袋。 羞愧个屁！你这个叛徒才该羞愧！ 两人用眼神吵了一会儿架，上课铃声响起，说笑的同学们立刻把课外书收了起来，免得被老师没收。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课，易小轩难得集中不了精神。 小狐狸的脑袋缩回了大衣口袋里，易小轩能感到口袋贴近身体处传来的热意，和小狐狸起起伏伏的呼吸。 他的手不由又伸进大衣口袋里，然后被小狐狸轻轻咬了一口指尖。 易小轩能感到小狐狸的极力拒绝，但又怕影响自己学习所强忍后的极力克制。 想起仲梦晨之前竖着大尾巴挡自己视线，影响自己学习，仿佛还在昨日。现在想来，如果他强硬的拒绝，估计这只嘴毒心软的大狐狸也只能放弃，然后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b r 这么想，易小轩心底微微有些遗憾。 要让仲梦晨说出正常的、“我想要帮助你”的话，这只傲娇狐狸估计自己会羞窘的尾巴炸毛，那模样一定很好玩。 易小轩又伸手摸狐狸，还捏了捏狐狸的大耳朵。 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么恶劣的想法。 “嘭”的一声，小狐狸小爪子扒拉着易小轩大衣口袋，露出倒三角眼表情的狐狸脑袋。 “回家收拾你！”小狐狸咬牙切齿，然后从易小轩口袋里跳出来，大摇大摆的朝着教室外走去。 易小轩抬头看了一眼白板上的时钟。现在距离朱隐所说的时限，还差十分钟。 虽然仲梦晨是重度拖延症，但他也会好好卡在最后时限完成工作。 所以，为什么不能早点完成。易小轩捏着笔，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开始认真听课。 ———————— 下午放学之后，仲梦晨发来微信，说自己晚上有饭局，今天不能带他去槐树鬼域补课。 仲梦晨对易小轩有点保护过度。除了第一次迷路之外，之后易小轩进鬼域，仲梦晨都会贴身陪同，避免意外。 “夜宵会给你打包好吃的大虾。（趴趴狐狸竖起大拇指jg）” 微信上后面跟着仲梦晨自制小狐狸表情包。在使用表情包的时候，仲梦晨异常耿直，从不傲娇。 易小轩把新的趴趴狐狸表情包存下来之后，决定晚上出门采购一点东西。 “那我自己去图书馆了。”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餐之后，路野挥手和易小轩告别，“明天早上给你带小蛋糕，你早饭别吃太饱。” 自从在学校里秀了一次甜点技巧之后，路野说自己觉醒了甜点师天赋，隔三差五就要找易小轩尝试他的新作品。 易小轩本想着送路野同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被头顶的趴趴狐狸爪子敲脑袋批评了。 “朋友之间太过斤斤计较，反而会影响友谊！明白吗！” 易小轩虚心听教，不再每次获得同学赠送的东西之后，就急急忙忙立刻补回来，而是把同学们的好意记在心中，在其他自己能帮的事上尽力帮助同学。 按照仲梦晨的教导，他和同学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和路野也成了除了狐狸和妖怪之外无话不谈的“铁杆死党”。 于是，路野更加喜欢投喂他了。 易小轩一直把路野的好意记在心里，马上要元旦了，他在朱隐的帮助下，用原价订到了路野一直想玩，但国内价格炒得太高，所以他没舍得入手的新游戏。 这份新年礼物，路野应该会满意。 除此之外，他也想给小狐狸买点礼物，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呼，好冷。”出校门的时候，易小轩缩了缩脖子。 他和仲梦晨熟悉之后，这段时间的日用品都是仲梦晨直接在网上购买，让人送上门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街，日常生活都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夜晚还有小狐狸毛绒围脖取暖，很久没有吹过夜风了。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大部分人都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易小轩也穿上了他那身超级丑的羽绒服，但寒风仍旧不断朝着他脖子里灌，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看着身边走过的一对被同一根围巾连在一起的情侣，心想，他也应该戴上围巾了。最近小狐狸围巾用的太顺手，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不过仲梦晨用人型和他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感觉到寒冷。难道仲梦晨给他上了什么妖力增温buff？以仲梦晨那种只做不说，说了也不是好话的性格，这种事很有可能。 “阿嚏。”易小轩又缩了缩脖子，挤上了公交车。 朱隐的熟人在电脑城开店，易小轩第一次进电脑城，差点迷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要去的店，易小轩准备回家的时候，街上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 他东张西望，跟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似的。 虽然已经来市里半年了，但他还是第一次来到最繁华的市中心商业街。 他以为自己常去的沃玛超市已经足够繁华，但他总是白天去超市买东西，没见过沃玛超市附近夜晚的景象。 不过沃玛超市附近，肯定比不过这一条繁华的街道。 仲梦晨总是抱怨，现在光污染看不到星星，易小轩现在才知道这“光污染”的真相。 人类在地面上建造了银河星海，光芒连夜空的星子也黯然失色，只有银月还能悄悄在天空中悄悄探头。 “人类和非人类本身就属于两个世界，以非人类还能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生活，现在人类的足迹遍布这颗星球，我们这群非人类本就不该再在现世中出现了。” 仲梦晨在提起开辟灵界的时候，如此说道。 易小轩仔细观察周围，在人山人海的霓虹灯海中，果然完全看不到在夜晚的校园里肆意喧闹的小妖怪。 既然来到了最繁华的市中心商业街，这里可能有适合仲梦晨的礼物。易小轩看了一眼手机短信中的银行卡余额。 期中考试的奖学金他一直存着，这个月的特困户补助也已经到账，除了充饭卡之外的生活费几乎全被仲梦晨包了，他现在余额已经接近五千块。 拿一千块给仲梦晨买东西应该没问题。易小轩咬牙奢侈了一把，硬着头皮走进自己从未进过的运动品牌实体店。 仲梦晨的气质和容貌都十分超然，易小轩选来选去都没找到配得上仲梦晨的运动鞋。他按照手机导航七拐八拐，越走越偏，渐渐看不到人影。 他抬头看着正在维护的大厦，十分无语。自己手机里的导航该更新了。 易小轩叹了口气，正准备重新导航回到电脑城附近，突然听到呼救声。 他愣了一下，先拨打了110，然后从地上拾起一块砖，朝着呼救的地方悄悄走去。 在小巷子的尽头，几个看不清楚面貌的人，正在撕扯一个娇小女性的包。 “喂，您好，这里是……” 报警电话接通，易小轩缩在墙角处，手捂住话筒，小声道：“您好，我看见有人抢劫，地点在……” “好的，警情已经传达给最近的派出所，我们会马上出警，请您注意安全……” 接警员话还未说完，小巷子墙上似乎接触不良，正一闪一闪的灯泡终于完全亮了起来，照亮了黑暗的巷尾。 娇小的女性跌倒在地，为首的人举起一根棍子，朝着女性砸去。 女性就地一滚，爬起来朝着巷子外跑，凌乱的发丝散开，露出一张易小轩十分熟悉的脸。 钟老师？！ “你们快点，他们可能要杀人！住手！”易小轩心中一凛，把电话没挂断的手机塞衣兜里，装游戏的袋子一丢，拎着板砖冲了出去。 第26章 两更合一 “啪嗒。” 正一脸纠结, 不知道打包油焖大虾还是清蒸大虾的仲梦晨，在朱隐略显崩溃的“你不能两道菜都点吗！”的咆哮声中丢掉了菜单，突然站了起来。他身后椅子“哐”的一声, 被过大的动作带倒在地。 朱隐忙捂住嘴, 讪讪道：“我吐个槽, 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仲梦晨脸色沉如水，眼角出现了一丝红痕，红痕就像是血迹一样，朝着太阳穴蔓延：“易小轩有危险。” 朱隐惊诧道：“隔这么远你都知道？是妖鬼要害易小轩？” 仲梦晨冷漠的瞥了朱隐一眼：“是人类。” 说完，他身体开始虚化。 朱隐急忙想拉住仲梦晨, 示意客人虽然都走了，但门口有两服务员守着。 他的手穿过了仲梦晨的身体。 仲梦晨化作一道一缕有着狐狸脑袋模样的青烟，从门口窜了出去。 朱隐忙追出去，发现门口的服务员神情呆滞, 似乎失了神。 “d！又给我添麻烦！”朱隐忙拿出一张符纸, 驱散周围过浓的妖力。 当他手中符纸刚燃尽，电话铃音响起。 “啊，对对对, 这个妖力波动的确是仲梦晨。没什么, 没什么大事, 就是有人欺负咱们学校的学生, 仲梦晨生气了，我已经拦住他了……” 朱隐挂断电话，跺了跺脚：“上面会相信才有鬼了！得和狐狸大哥商量怎么对口供……也不跟我说声去哪了！” 他正焦急的时候, 裤管被什么东西拉了拉。 朱隐低头, 发现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 小狐狸开口：“油焖大虾和白灼大虾各打包一份, 回宿舍等我电话。” 说完, 小狐狸“嘭”的一声，变成了一根狐狸毛。 狐狸毛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无火自燃，化作了烟雾。 朱隐松了口气，哭笑不得道：“还记得你的大虾，看来情况不算太紧急。” …… 易小轩拎着砖头冲出去的时候，钟雅也认出了易小轩。 她焦急道：“快跑！” 易小轩冷静道：“老师去叫人。” 说完，他伏低身体，朝着跑最快的、拎着棍子的男人撞了过去。 男人没想到自己挥舞着棍子，居然还有莽撞的人敢冲过来，直接被易小轩撞倒在地。 易小轩刚想俯身把棍子捡起来的时候，后面的男人挥舞着一把折叠小刀朝着他猛刺了过来。 他只好猛踩了倒地的男人裤腿中间一脚，用砖头准确无误的挡住了折叠小刀。 倒地的男人捂着裆部，身体蜷缩得像一只煮熟的虾，惨叫声比刚才钟雅的求救声还要响亮，暂时失去了威胁。 “废物！” 砖头的面积毕竟有限，拿刀的男人手一沉，折叠小刀从砖头上往下划，划破了易小轩的衣袖，刀尖刺到了他的小臂。 易小轩手一缩，脚一钩，拿着折叠小刀的男人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就要往下倒。 易小轩刚想补一砖头，一根木棒朝着自己砸过来。 他只要抬起左手一挡，同时飞快的往后撤。 “咔呲”一声，木棒重重砸在了易小轩的左臂上。 易小轩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他穿得很厚，再加上手臂没有直接迎上去，而是在接触木棒的时候就同时往后卸力，所以手臂估计没有骨折。但巨大的疼痛，仍旧让近半年没有打过架的易小轩的身体出现了一瞬停顿。 “哪来的混小子，找死！”拿着木棒的人声音很尖细，居然是个女人。 她似乎不常打架，在易小轩身体停顿的时候，没有立刻扑上来补棍子，而是站在原地说了一句废话。 易小轩趁此机会稳住身体，朝前冲刺几步，右手拎着砖头反手一拍，砖面结结实实拍女人脸上。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女人立刻丢掉棍子，捂着脸惨叫，“好痛！” “瓜皮婆娘！滚一边去！”拿着折叠刀的男人也站稳了身体，再次朝着易小轩冲了过来。 易小轩不敢和拿刀的人正面打，他只好不断躲闪，把人往外面引。 在易小轩挡住三人的时候，钟雅一边哭一边大喊着“救命”。 她知道以她的体力，留下来只会拖累易小轩。她只能求救。 钟雅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带根的靴子，刚摔倒的时候，她的脚扭了一下，现在跑起来钻心的疼，仿佛踩在刀尖上一样。 又被石块绊倒了一次，靴子绑带变松，钟雅终于蹬掉了靴子，赤着脚一瘸一拐往有光亮的地方跑。 途中她不知道是踩到了尖锐的石块，还是碎掉的玻璃，脚底被划了一道好大的口子，血迹浸透了袜子。 她一步一个血脚印，终于冲到了有人流的大街上，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她。 钟雅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在里面的巷子里，救命！” 行人们纷纷一怔，有的摸出手机报警，有的摸出手机拍摄。 几个比较壮硕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走过来道：“在哪？” 疼痛让钟雅慌张的神智清醒了一点，她忙道：“有三个人，两个人拿棍子，一个人有刀！我的学生在里面，他救了我，呜呜呜，就在里面！” 说完，她扶着好心人的胳膊站起来，就要跌跌撞撞往里走。 一听到有刀，好心人立刻犹豫了。 “别急。”路边小店老板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灭火器，“妹子，你带路！” 那好心人一咬牙，把钟雅背起来：“走！” “大爷，扫帚借我！”另一个男人从围观的环卫工人手中抢过大扫帚，也跟了进去。 其他行人面面相觑。 “我们也去？” “拿着手机拍照，好歹是证据，离远点就成了。” “谁有棍子？” “等等，我车上有撬棍！” “妈的这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不然老子直接开车撞！” “路口有交警！我去叫人！” “110和120我都打了！” “刚110说，几分钟前有个男生已经报警，警察已经赶过来了。” “拿着手电筒去照明啊！我就不信这么多人，他们还敢乱来。” “应该不会，虽然拿着刀，但抢劫犯和在路上乱砍人的恐怖分子不一样，应该会怂。” “刀来了！切西瓜的！” “……” 行人们有的犹豫，有的开始到处找工具，还有店家顾不上关店防贼，拎着手电筒就急急忙忙往里冲。 不敢去涉险的行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走到了那些没了店主的小店门口，摄像头对准了店里。 虽然不敢去见义勇为，但帮店主看看店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能做的。 …… 易小轩躲了几刀之后，被踩了下体、疼得不断翻滚的男人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仍旧很疼，疼痛激发了他的怒气，让他恨不得立刻用棍子把易小轩砸成肉酱。 “叫你妈啊！快弄死他！有人要来了！”男人拎起棍子，对还在哭嚎的女人咆哮道。 女人抹掉脸上的血，哭着道：“对，肯定马上有人来了！我们快逃啊！” “逃个屁！先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拿刀的男人似乎红了眼，不管不顾的继续挥舞着刀朝着易小轩刺去。 被踩了下体的男人也跟着一起追打易小轩。 女人看见面前两男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性，坐地上撒泼道：“我只让你们教训一下钟雅！我没让你们抢劫，也没让你杀人啊！我……” 她还没哭完，男人一棍子砸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砸倒在地。 易小轩眼皮子跳了跳，知道这两人已经没了理性，却不敢立刻转身往外跑。 根据他打架的经验，现在逃跑反而很危险。他和这两男人距离很近，逃跑的过程中被人追上，从后面捅刀子砸棍子，会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他只好看准了两人的动作，一边躲闪，一边把两人往大路上引。 虽然是夜晚，但易小轩的视野异常明亮，能看清两个男人所有的细微动作，所以躲闪不算太艰难。 只是用棍子的男人加入之后，他的砖头无法起到抵挡的作用，三两下就被敲碎了。 易小轩扔掉了砖头，灵活的和这两人周旋，只有手臂被划了两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男人明显着急了。 拿棍子的男人跟爆种了似的，速度突然加快，易小轩躲闪不及，只好再抬起左臂挡了一棍子。 “咔嚓”一声，棍子断成了两截，易小轩手臂传来剧烈的钝痛，身体不由往旁边倾斜。 拿刀的男人看准机会，一刀狠狠刺向了易小轩。 易小轩顺着倾斜就地一倒，躲过了这一刀。 他倒下的时候，身体狠狠压在了左手臂上，疼得他浑身痉挛。但是他的神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冷静的注视着刀刃方向。 易小轩在地上左滚右滚，男人的刀仍旧只划破了他的羽绒服，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压住他！这小子滑得跟个泥鳅似的！”拿刀的男人咬牙切齿，“反正被抓了都得死，拉他垫背！” 本来听见远处传来的人声时，易小轩以为这两男人应该清醒过来，丢下他逃跑了。 听到这句话后，易小轩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抓起了地上断掉的那截木棍，全神戒备。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扔掉了手中断掉的木棍，朝着易小轩狠扑过来。 易小轩瞳孔微微放大，身体肌肉绷紧。 “嗷！！” 一阵咆哮震得易小轩手一抖，然后他身体腾空，一阵失重状态之后，落入了一团毛毛中，熟悉的仿佛被晒过的棉花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来了，你先睡会儿。”仲梦晨的声音似乎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易小轩绷紧的神经陡然一松，身上忽略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袭来。 他咬紧了牙冠，蜷缩在大狐狸的背上，身体微微痉挛，却没有发出痛呼的声音。 青色的流光从狐尾尖端飞出，就像是流萤一样笼罩着易小轩。 易小轩身体上的疼痛慢慢消失，意识渐渐昏沉。 “仲梦晨……”他嘴里喃喃道。 “嗯，我在。”仲梦晨平静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里响起。 易小轩闭上眼，沉沉睡去。 在易小轩睡过去的时候，大狐狸的身形在半空中消散，烟雾环绕着易小轩，化作了一个人。 仲梦晨半抱半扶着易小轩，从空中飘下。 面前两个穷凶极恶的男人被定在原地，就像是两尊雕像。 他嘴角下撇，把易小轩扶到靠墙的地方躺下，低头捡起了一块砖，狠狠朝着拿刀的男人头上砸去。 “啪”的一声，砖块裂成了两块。 他又重新捡了一块砖，拉着另一个男人的左臂，“啪”的一声砸那男人手臂上。 没断？ 仲梦晨不满的“啧”了一声，又捡起了一块砖。 这时候，嘈杂的人声伴随着光亮朝着这边靠近。 仲梦晨又“啧”了一声，左手握住折叠刀，把折叠刀扔到了地上。 既然加入了打架，他不负点伤不符合常理。 然后仲梦晨打了响指，两个男人的定身解除，一个扑到地上捂着手臂嗷嗷直叫，一个脑袋突然剧痛身形东倒西歪。 “小轩！”钟雅凄厉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小巷子，“人来了，人来了，你在哪里小轩！” 两男人愣了一下，看到人太多之后，本能让他们拔腿就跑。 仲梦晨举起砖头，作势要追。他气沉丹田，大声喊道：“他手中的刀已经被我夺走了！他们没武器！” 一群大汉越过了仲梦晨，挥舞着手中的东西，凶神恶煞的朝着两个男人扑了过去。 “撬棍别打头！打腿！” “刀别来了！会死人！” “别砸脑袋，会防卫过当！” “按住了按住了！谁有绳子。” “绳子个屁！把他们裤子脱了绑手！” “则，居然里面还穿了棉裤，便宜他们了，冻不掉他们的鸟。” 一群大老爷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做见义勇为的事，但讨论的时候一个个都跟熟手似的，手上动作也非常快。 仲梦晨扔掉手上的砖头，朝着易小轩走去。 钟雅已经守在仲梦晨身旁，嚎啕大哭了起来。 其他人有的脱衣服给易小轩盖上，有的继续不断拨打120，有的询问是不是要人工呼吸。 仲梦晨忙走过去，道：“他只是失血过多，不需要人工呼吸，呼吸很顺畅。” “会长？”钟雅认出了仲梦晨。 仲梦晨：“……钟老师，叫我名字就好。”这时候叫什么会长，怪怪的。 钟雅没问仲梦晨为什么在这。她知道仲梦晨租住了易小轩的房子，先入为主以为易小轩和仲梦晨是一起出门逛街，易小轩迷路了，仲梦晨找了过来。 “你的手！”钟雅看到仲梦晨满是鲜血的左手。 仲梦晨摊开手，手掌中间有一道长长的划痕：“抢刀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我不严重，我刚来你们就来了，易小轩的伤很严重。” 人群给他让开了一条缝，他走到易小轩面前，单膝跪下道：“他的左手臂可能断了，救护车来之前，最好固定一下。” “我的丝巾可以用吗！” “我的丝巾也可以。” “笛子可以当固定物吗？” “我这里有一根大列巴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仲梦晨：“……” 仲梦晨：“刚买的大列巴很软。” 一中年大叔把大列巴递了过来：“风干了五天了，我和兄弟打赌赌输了，从他家拿的大列巴，本来准备回家开直播试吃。” 仲梦晨默默接过风干的大列巴，又接过两根丝巾，把易小轩的左臂固定在了大列巴上。 他此刻吐槽的心声和在场所有人都十分的一致。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悲愤加悲壮的事件，大列巴一出来，怎么多了一点喜剧效果。 仲梦晨把易小轩的手臂固定好之后，将易小轩背在了背上，朝着大道走去。 等会儿救护车进不来，会耽误易小轩的治疗。 中途有人想代替手掌受伤的仲梦晨，仲梦晨摇头：“我来。谁帮我背一下钟老师吗？钟老师的脚上全是血。” 一个年轻人立刻自告奋勇背起了钟雅，和仲梦晨一起往大道走。 追到抢劫犯的大汉们一人抬脑袋，一人抬脚，把两被裤子绑了手脚的男人抬着，雄赳赳气昂昂往大道走。那模样，就像是过年了要杀年猪似的。 “怎么还有个女人？”一人发现巷子深处还晕着一个人。 钟雅看了那个人的脸，道：“是那两个人的同伙！” “一起带上！” 好歹是个女人，不可能脱裤子绑。有个年轻人奉献出自己土黄色超难看的围巾，给那女人绑了手。 汉子们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也跟抬猪似的把那女人抬走了。 他们走到大道上的时候，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达。 护士和医生忙把易小轩和钟雅抬上了救护车，仲梦晨也跟着坐了进去。 警察见被揍得很惨的犯人，嘴角抽了抽：“都先送医院。你们应该没下狠手吧？” 刚还凶悍的汉子们纷纷摇头，神情乖巧得跟路过的小猫咪似的。 “别把拍了正脸的视频放网上，影响后续办案，我们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警察见这群人没听懂，补充道，“不要把拍了你们脸的视频放网上。” 围观行人纷纷点头。 “肯定肯定，不然会被他们的同伙报复。” “我懂我懂，法不责众，但拍出来是谁揍的，就要出问题了。“ “闭嘴！你是懂王吗！不要让小同志难做！” 警察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又是庆幸又是郁闷。 庆幸的是，这次有人见义勇为，那孩子估计能保住命；郁闷的自然是，虽然他们已经尽全力赶来了，但这种瞬间发生的案件，要及时赶到几乎不可能。 如果那孩子没救下来…… “别想了，干好你的本职工作。”见义勇为群众中的一人，接过旁边一起见义勇为兄弟群众手中的帽子，拍了拍土，带回了头上，“我继续去指挥交通。如果上司发现我短暂旷工，兄弟可要帮我出证明啊。” 警察举起拳头，和交警兄弟碰了碰拳头。 …… 仲梦晨坐在救护车上，看着正在被医生和护士紧急处理伤口的易小轩，双拳不由紧握，刚刚包扎好的手上，血液又浸透了纱布。 医生和护士小心翼翼帮易小轩脱下羽绒服，用剪子和钳子剥离因为血液凝固，而黏在伤口上的衣服。 仲梦晨知道，除了左臂的骨折之外，易小轩身上的伤势不严重。 但即使只是皮外伤，刀伤遍布了他的手臂和上半身，一刀一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恐怖。 仲梦晨黝黑的眸子被映成了血色。他不断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怒气和妖力。 钟雅的双脚也伤得有点严重。她两只脚的踝骨都肿得老高，脚底上全是划伤，还有玻璃碎渣镶入肉里。 钟雅自己让护士取下脚下的玻璃渣时咬牙忍着，看到易小轩身上的伤口时就哭得快要晕厥过去。 护士拍着钟雅的背，安慰着钟雅：“没事，没事，只是皮外伤，没伤到内脏，没问题，你要不要先给孩子的父母打个电话。” 仲梦晨沉着脸道：“他是孤儿。” 护士愣了一下，忙道：“他、他……那个，那监护人，爷爷奶奶之类？” 仲梦晨道：“没有爷爷奶奶。小时候他被收养的远房亲戚虐待，小学时候监护权转到了居委会名下。不过居委会的人对他也不好，他从小学起，就是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和一只妖鬼爷爷一起生活。 仲梦晨已经打探清楚了。所以他制止了易小轩想回老家看看的意图。 这老家，没必要回去。 回去继续听封建迷信的街坊邻居冷嘲热讽吗？ 护士嘴张了张，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就读帝台高中，我是帝台高中的学生会长和校董，他的事我会负责。”仲梦晨道，“他的医疗费我会付，签字的话，钟老师可以帮他签吗？” “当然，我会照顾好他。”钟雅连忙道。 仲梦晨道：“我知道有点不合规矩，但请通融一下，让学校的老师代替监护人签字。” 一个正在给易小轩擦拭伤口的老医生道：“没问题，我会和院长说。放心，不会苦着这么好的孩子。” 仲梦晨低下头：“谢谢。” 老医生摇头：“这是我该做的事。”他看着救护车简易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大男孩，深深叹了一口气。 救护车上，一些年轻的护士已经开始抹眼泪。 仲梦晨又看了易小轩一眼，摸出手机，找到了最上方的名字。 他嘴撇了撇，点开这个人的电话号码，发了个短信。 如果上面出面，易小轩的监护权应该能转移到学校。 第27章 两更合一 易小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很简朴的茅草屋中。 他考虑了几秒自己是否被拐卖之后，得出了“啊，大概是做梦”的结论。 易小轩正思考着, 是不是要躺回去, 等着梦醒的时候, 画面却推着他往门口前去。 别推了别推了……被画面“推”下了床的易小轩无奈起床，朝着茅草屋外走去。 茅草屋外的空地上种着几排青菜，还养着几只鸡鸭，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 低矮的篱笆墙外，长着一颗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在巨大的树杈上, 卧着一只巨大的白狐。 白狐四仰八叉的躺在树杈上呼呼大睡，毛绒绒的肚子一起一伏，大大的尾巴垂了下来，就像是白色的绒毛瀑布。 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易小轩心想。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么大一只白色狐狸, 但画面没有再继续推着他走, 他便在院落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仰头看大狐狸睡觉。 或许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大狐狸的耳朵动了动, 斜长的狐狸眼睁开, 眼神凌冽, 让易小轩心中不由一突。 然后, 他看见大狐狸从树枝上翻身跃下，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狐。 小白狐跳到自己面前的石桌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大耳朵扇动了两下。 有、有点可爱。 易小轩注视着小狐狸, 感觉小狐狸的模样有点眼熟。 难道全世界的小狐狸都长一个样？ 小狐狸头顶的大耳朵又动了动, 趾高气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次论道, 我一定能赢你！” 这声音也有点熟。 难道全世界的小狐狸声音都一个样？ 怎么可能？！ “仲梦晨？”易小轩惊讶道，“你的毛怎么漂白了？” 白色的小狐狸仍旧歪着脑袋。他睁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道：“仲梦晨是谁？” 易小轩刚想回答，眼前画面就像是打碎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他仿佛失重似的一阵头晕目眩，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是正常的白色天花板。 他忙一转头，看见仲梦晨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正拿着手机打游戏。 仲梦晨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运指如飞。 “醒了？”仲梦晨直接杀后台进程坑完队友，把手机揣兜里后道，“我去叫医生。” “我睡了多久？”易小轩问道。 仲梦晨沉默了一会儿，垮着脸道：“你睡了一整年。” 易小轩惊呆了：“啊？！我只是被打断了胳膊，怎么就成植物人了？！” “笨蛋。”仲梦晨见易小轩居然相信了他说的话，嘴角不由上钩。 他对着易小轩挥挥手：“手机就在床头柜上，你不会自己看吗？”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 易小轩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鲜花、水果和……鲜花水果太多了，看不到自己的手机。 他勉强坐起身，低头一看，自己左胳膊上绑着夹板，右胳膊缠满了绷带，手臂上还在输……输血？！ 易小轩嘴张了张，都被震惊哑了。 他伤的有那么重吗？都输血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来到了病房，对易小轩进行进一步检查，并回答易小轩关于伤势的问题。 “骨折要好好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不好疼一辈子。”老医生吓唬道，“身上的伤口结疤前不要沾水，结疤后不要抓，我给你开止痒的药，痒得厉害就擦一点……” 老医生就像是对待自家小孩子一样，事无巨细的叮嘱易小轩。 易小轩使劲点头，脑袋有点晕。 “你失血过多，可能记不住，我会给你写下来。”老医生道。 “我记住了。”仲梦晨道，“我会照顾好他。” 老医生笑道：“好。” 医生和护士继续检查易小轩的身体，夸赞易小轩身体棒，失了这么多血还恢复得这么快。 医生和护士在夸易小轩，仲梦晨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别以为你躲过了致命伤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失血过多照旧会出事。” 医生和护士露出笑容，没有阻止仲梦晨的阴阳怪气。 在他们看来，这是仲梦晨关心易小轩的体现。男孩子们的友谊，真是令人从心底发出慈祥的微笑。 “你给我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很难吗？一个人冲上去逞英雄，很帅？很酷？你当你演个人主义武打片吗？要不要我出一千万捧你做主演？嗯？” 仲梦晨抱着手臂，眼睛都瞪圆了。 他的一双死鱼眼变成了漂亮的、凌厉的丹凤眼，看上去有点凶，让易小轩想起来梦中的白色大狐狸。 “问你话呢。”仲梦晨声音提高。 易小轩忙道：“情况紧急，我就算给你打电话，也……” 仲梦晨嘴角微微上钩，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也？” 易小轩：“……”他想起大狐狸从天而降的模样，或许他当时给仲梦晨打个电话，真的能避免受伤。 易小轩讪讪道：“我忘记了。” 仲梦晨刚上翘的嘴角立刻下撇，他板着脸道：“这次吸取教训，以后再遇到任何危险，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老医生插嘴：“第一时间给110和120打电话，119也行。” 易小轩：“……” 仲梦晨：“……” 易小轩忍笑：“好。” 仲梦晨瞪了易小轩一眼：“我去医院食堂给你打饭，你好好待着。要上厕所吗？我先扶你去上厕所。” 易小轩的确有点想上厕所，但他抬头看着自己输的血，这样去厕所是不是有点恐怖？ “憋急了就先用尿盆，不太急就等输完这袋血再去。”老医生道，“输完血之后，马上就要输液，抗生素和消炎药都得输，我已经给你做过皮试，你不过敏。” “除了输液之外，口服药也得一起吃，巩固效果。破伤风针以防万一，已经给你打过了，不用担心。” 易小轩使劲点头：“不急不急，你先去帮我打饭，我饿了。” 老医生道：“清淡点！算了，小李，你和小晨一起去食堂，告诉他打什么菜。” 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笑道：“好。” 易小轩见仲梦晨离开，松了一口气。 狐狸的怒气压得他有点难受。这家伙是用上了妖力了吗？单纯怒气可不会让人感到窒息。 “钟老师呢？钟老师没事吧？”易小轩问道，“就是那个……” 老医生打断道：“我知道是谁。都在我们医院，在另一个病房。她一只脚踝骨骨折，一只脚只是扭伤。虽然脚上有许多伤口，但是处理得及时，好好养不会有问题。倒是你，你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吗？” 老医生虎着脸数落了一番，易小轩脖子一缩，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长辈训斥的“恐惧”。 即使这个长辈他并不认识。 老医生一边继续做检查，一边继续训斥，一边给易小轩开药。原本拿药的事要病人家属自己完成，现在却好几个护士围着易小轩，争着帮易小轩做事。 “要上厕所吗？我也可以扶你。” 护士们十分热情，易小轩脸红到了耳根，摇头摇得头更晕了，惹得护士姐姐阿姨们忍不住笑出声。 “去去去，现在这么忙，快去忙你们的。”老医生开始赶人，“没看到小伙子都快羞死了。” 护士们被老医生驱赶之后，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有事就按旁边的铃。”老医生指着床头柜上的按钮道，“你的好友给你订了最好的病房，有专门的护工照顾你，不用客气，别浪费了他给的钱。” 易小轩：“……多、多少钱？” 老医生笑道：“问了又怎么？我看他对你那么上心，你如果想把钱还给他，或者让他退病房，他肯定会生气。好兄弟就是这样。” “你实在心里别扭，就好好养伤。养好伤再琢磨怎么回报对方的好意。” 老医生知道易小轩很小就没了双亲，猜测易小轩肯定没多少和人相处的经验。正好他一时没事，便打开了话匣子，像个话痨长辈似的，给易小轩传授和朋友的相处经验。 老医生在易小轩醒来之后，和易小轩寥寥几句对话，就知道易小轩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甚至悲惨的事，这个孩子还能这么温柔善良，老年人最受不住这种事。 他听了易小轩的过往，难以想象易小轩怎么活到十六岁，甚至还活成了这么一副优秀的模样。 老医生琢磨着，一会儿一定要得到易小轩的联系方式，以后他可以像长辈一样照顾易小轩。如果易小轩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有个认识的长辈在医院里，可以省很多事。 在仲梦晨打饭回来的时候，易小轩已经被老医生的热情攻势击垮，已经被迫改口叫老医生为“陈爷爷”，并加了陈医生的联系方式。 “真受欢迎。”仲梦晨扶着易小轩去上厕所的时候，吐槽道，“你在我面前怎么不讨人喜欢一点？” 易小轩不敢反驳不断释放怒气和妖力的大狐狸精。 高级病房中有独立的卫生间，只伤着胳膊没伤腿的易小轩把仲梦晨赶出厕所之后，半晌没出来。 仲梦晨敲门：“你怎么了？拉肚子？” 易小轩在厕所里急得脸都红了：“没、就、就是……” 仲梦晨高声道：“没什么？就是什么？我推门进来了？” 易小轩刚想拒绝，仲梦晨已经推门进了厕所。 仲梦晨的视线落在了易小轩提了一半的裤子上。 易小轩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仲梦晨倒是神色很平静：“穿太厚，单手提不起裤子？” 易小轩：“……嗯。” 仲梦晨叹气：“笨蛋。手拿开，我帮你。” “不不不，我自己来，你出去。”易小轩不断往后躲。 “你害羞什么？不是好好穿着内裤和秋裤吗？只是帮你提个毛裤和牛仔裤，你羞什么？”仲梦晨吐槽道，“你再躲，信不信我让护士姐姐们进厕所帮你提裤子？” 易小轩：“……别逼我。” 仲梦晨：“你现在这样子更尴尬。手松开。” 易小轩在护士姐姐和仲梦晨中来回犹豫了一秒，乖乖松开了手。 仲梦晨提起易小轩的毛裤，使劲往上扯。 易小轩的毛裤一点小，仲梦晨不得不挨着捋裤腿，才能把易小轩的毛裤提上去。 仲梦晨的手指划过易小轩的大腿，胯部，即使隔着一层秋裤，易小轩仍旧感觉到仲梦晨手指的热度，快把他全身点着了。 这都是羞的。 “这么小的裤子还穿，我克扣了你的奖学金吗？”仲梦晨终于把易小轩的毛裤提了上去，牛仔裤就好提多了。 “洗、吸手。”易小轩红着脸提醒。 “只是裤子而已……”仲梦晨虽然这么说，还是在易小轩的瞪视下草草洗了一遍手，然后扶着易小轩回到床上。 易小轩很想钻进被子里装鸵鸟。 “你是病人，羞什么羞。”仲梦晨头话一边不断扇动，“能吃饭吗？要我喂吗？” “能，我右手没问题！”易小轩连忙道。 仲梦晨看着易小轩绑着纱布的右手——易小轩的右手虽然没有骨折，但有多处划伤和擦伤，所以也绑了纱布，只露出一处手臂输液。 “没问题才怪。”仲梦晨打开饭盒，“张嘴，乖乖吃饭，小心我把菜塞你鼻子里。如果觉得尴尬，就赶紧吃完。” 易小轩羞窘得脑袋快冒烟了。 仲梦晨用小饭勺舀了半勺饭，又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饭上：“张嘴。” 易小轩：“……”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仲梦晨：“需要我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张嘴，啊’吗？” 易小轩：“……不用。” 仲梦晨：“来，乖，张嘴，啊。” 易小轩qaq：“真的不用。” 他乖乖张嘴，生怕仲梦晨做出让他更尴尬的事。 仲梦晨继续半勺饭，半勺菜的喂给易小轩，看到易小轩咽下之后，才上另一勺。 易小轩被仲梦晨注视着，即使仲梦晨的眼神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有点嫌弃，他脸上的热度仍旧没有消退。胸口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仿佛快从喉咙里扑通出来，让易小轩食不知味。 特别病房很安静，易小轩耳边只有自己的吞咽声和心跳声。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份？”仲梦晨喂掉所有米饭之后，拿出湿巾给易小轩擦嘴。 易小轩指尖都抠紧了，脑袋摇得有点晕。 “要吃水果吗？”仲梦晨又问道。 易小轩继续摇头。 仲梦晨道：“那就躺下休息会儿。我让护士给你挂抗生素。” 易小轩先条件反射摇头，然后又使劲点头。 仲梦晨收拾好饭盒之后，起身叫来护士，然后出外透风。 见仲梦晨离开，易小轩长长舒了一口气。 护士笑道：“又被朋友训了？： 易小轩讪笑。 护士以为易小轩默认，笑着安慰道：“有这样会心疼你的朋友是福气。不心疼你才不会生气。” 心疼吗？易小轩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该点头。 …… 离开病房之后，仲梦晨来到没人的露台，使劲挼着自己的毛绒绒大耳朵。 天啦天啦天啦，我的大耳朵要烧起来了，毛毛都要点燃了！ 他打开手机的“镜子”功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的脸色十分正常，绝对没有被易小轩看出不对。 当他看到易小轩那没拉上的裤子时，本来只想笑。但易小轩脸红透了的时候，仲梦晨的脸上热度也开始上升。 不过他的脸不容易红，要红也只红耳根。 仲梦晨当机立断，把真耳朵变回了狐狸耳朵。 只要我有毛，谁都看不出我耳朵红了！ 真耳朵跑到了头顶，脑袋两侧的人耳朵自然只是一个为了让普通人不害怕的假耳朵。 真正的兽耳人原本是没有两侧的人耳朵的——如果有，那就是四只耳朵的小怪物。 仲梦晨的耳朵变回狐狸耳朵的时候，人耳朵自然是幻术。幻术耳朵不可能变红。 “这家伙，穿那么厚干什么。”仲梦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滑过易小轩的大腿时，耳朵毛和尾巴毛都炸了起来。还好他控制住没变出大尾巴。而他的大耳朵上的毛不长，炸起来也看不太出来。易小轩似乎没察觉他也在尴尬。 只是尴尬，没错，只是尴尬。 仲梦晨想起易小轩因为羞窘而泛着水泽的眼睛，又抬手使劲挼了几下耳朵。 这时候，仲梦晨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他对毛绒绒大耳朵的虐待。 “狐狸大哥啊，你居然为易小轩的事求到那位头上了，说好的不和人类扯上太多关系呢！”朱隐语气有点酸，“既然你已经不在乎和人类扯上太多关系，今年春节回家看看爸妈？” 仲梦晨理直气壮道：“没有了我，爸妈有你，你有爸妈。但易小轩只有我了！” 朱隐沉默了许久，疑惑道：“大哥，你这语录怎么有点像渣男？” 仲梦晨疑惑：“哪里像？” 朱隐道：“那种家里有原配，还去救风尘的渣男。点家传统主角。” 这下轮到仲梦晨沉默了许久。 “你是想我把你拉黑吗？”仲梦晨真心诚意的问。 朱隐忙道：“别别别。不给你开玩笑了。既然你已经决定照顾易小轩，就把他看紧一点。你知道，馋你能力的人很多，只是上面压着，他们自己也各自牵制，你才没那么多麻烦。我怕他们通过易小轩接近你。” “如果易小轩以后要造火箭的话，他们没办法通过易小轩接近我。”仲梦晨道，“至于高中期间……谁敢打扰我们高中生学习？” 朱隐失笑：“这个确实是不敢打扰。那春节回家看爸妈……” “不回去。我回去给爸妈增加压力吗？装作和家里不和，你和爸妈才更轻松。”仲梦晨道，“还有什么？没什么我就挂了。” 朱隐叹了口气，道：“爸妈虽然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他们真的很伤心……算了，你倔了好几年了，今年估计也没法把你劝回家，你和你救回来的风尘小白花易小轩一起过吧，不打扰你了。” 仲梦晨警告道：“再瞎逼逼我拉黑你，说正事。” 朱隐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正事？当然是你用妖力的事。不过你都受伤了，那几个人身上也没有妖力痕迹，我们就当是你飞过去然后冲过去肉身打架了。” “他们害怕你把妖力用在人类身上，你现在不用妖力，他们又害怕你出事，希望你以后能爱护自己。要知道，你是最后一只妖怪，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也可能永远用不了，但这就和震慑核武器一样，有你我们才心安。” “你跟他们说你不惧生死，死了之后投胎转世之后就成。但他们怕你死了之后就找不到你的下辈子，特意让我劝你保重身体。好了，我知道你要生气了，我挂电话了，不准拉黑我，拉黑我我就也住进易小轩家里，烦死你！” “再见！狐狸大哥！” 朱隐一口气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给仲梦晨吐槽的机会。 仲梦晨冷哼了一声，心里很是不爽，耳朵的热度倒是降了下来，可以不用吹风了。 人类和妖怪立场不同，他知道他不该和易小轩走得太近。 一个蹭功德的借口，距离刚好合适。 但是…… “嘁。”仲梦晨双手揣裤兜里，迈着六亲不认的霸道步伐，朝着易小轩的病房走去。 他走到易小轩的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钟雅正坐着轮椅，来到病房看望易小轩。 钟雅的肩膀上，有一支小小的槐花。 槐花枝只有手指长，绿褐色的嫩枝上面零星开着几朵嫩黄色的圆锥形小花。 仲梦晨皱了一下眉头，走到钟雅面前：“钟老师，我推你进去。” 正想叫护士帮她打开病房门的钟雅笑道：“好，谢谢你。” 他的手十分自然的滑过钟雅的肩膀，落到了轮椅后背上。 槐树枝被他夹在了指间，青黑色的火焰燃起，槐树枝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 “咳咳……”靠在槐树上的向磊使劲咳了几声，嘴边溢出绿色的血液，“糟糕，被老大看到了，老大肯定会来教训我。” 他身体燃起青烟，就像是被烧着了似的，疼得他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 好一会儿，青烟才散去。 向磊平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天空，两眼无神。 一只小狐狸从天而降，蹲在他胸口，眯着眼睛道：“妖鬼干涉活着的人类的生活，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被天罚。既然你这么想死，要不要我现在一口狐火烧死你？” 第28章 两更合一 向磊的眼睛渐渐聚焦, 他一边咳嗽一边笑道：“老大，你这样蹲在我眼前，我快成对鸡眼了。” 小狐狸抬起爪子, “啪”的一巴掌扇向磊下巴上：“别废话！回答我！需不需要我帮你火化？” 向磊沉默了半晌，苦笑道：“我该怎么说？” 小狐狸农民揣, 耳朵后撇：“遵从本心说。” 向磊没有回答小狐狸的问题，他问道：“老大, 你知道成为妖鬼之后，我最绝望的是什么吗？” 小狐狸眯着眼, 耳朵后撇：“不知道, 不关心。” 向磊：“……老大，还能不能好好对话了？” “不能，跟你这个不爱惜自己的蠢小弟没什么好说。”小狐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张大的嘴里抖啊抖。 他站起来，斜眼道：“看来你是不想死了。再见！没有下一次。再来一次, 不管你想不想死，我都会把你卖给园艺商人！给我好好反省！” 说完, 小狐狸跳起来, 在半空中打了滚, 变成了一根狐狸毛。 狐狸毛落在向磊身上，化作点点荧光, 飞入向磊的身体中，向磊立刻感觉身体轻松不少。 “刀子嘴豆腐心。”向磊从地上爬起来，像个闪了腰的老年人一样, 扶着腰靠着槐树站着。 他抬起头, 看着已经枯萎了的槐树, 嘴里呐呐道：“对不起……” 他闭上眼, 苦笑。 对不起，向磊。 …… 一直沉默着，仿佛闭目养神的仲梦晨睁开眼，拿起小刀给易小轩和钟雅削水果。 他用刀用得十分熟练，削的苹果皮薄得仿佛能透过光，从头到尾没有断过。 削完之后，他将苹果切成两块，一块递给钟雅，一块塞易小轩嘴里。 双手不便的易小轩茫然的眨眼睛，咬也不是，吐也不是。 钟雅噗嗤笑道：“仲梦晨，别欺负小轩。” 仲梦晨撇了一下嘴，捏住易小轩咬着的苹果块：“咬。” 易小轩“咔嚓”一口咬下了一块苹果肉。待他吞咽之后，仲梦晨又把咬了一口的苹果凑他嘴皮上。 易小轩只好就着仲梦晨的手，一口一口把苹果吃得只剩下半个核。 仲梦晨把苹果核丢垃圾篓里，拿起纸巾擦完易小轩的嘴后擦干净手：“你们继续聊。” 钟雅一边默默自己啃苹果，一边露出羡慕的神情。 男孩子的友谊真是充斥着男友力。她有点想去相亲了。 钟雅这次过来，是告诉易小轩自己被袭击的前因后果，并向易小轩道歉和道谢。 “那个女的是我高中同学，我‘害’得她全家进了监狱。”钟雅重重的咬了“害”这个音，“她家以前是市里著名的混混头子，黑白通吃，出了人命案也能压下来。” “我在学校被她带头霸凌，后来停学一年，利用当时刚兴起的网络和进京上访双管齐下，告发了她家。那时候正好遇到全国扫黑除恶大行动，她家被作为典型抓了。“ “之后我作为证人被保护起来，改名换户籍，去了其他地方读书。”钟雅道，“我以为我割了双眼皮，整了牙，又长胖了，模样和以前差别很大。现在都过了十年了，回这个城市工作应该也没问题，谁知道她居然能一眼把我认了出来。” 钟雅很沮丧。连累到学生，让她有了辞职的想法。 “市里的治安已经非常好了，这次是例外，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仲梦晨插嘴道，“那个女人在被审问的时候，说自己认错人了。不，应该说，她一开始就没认出你。” 钟雅傻眼：“啊？” 仲梦晨道：“你没听错。她在看守所嚎啕大哭，说早知道你不是那个人，那个人肯定不敢回来。她只是看你和她恨的人长得很像，所以心情不好找人教训你。” 钟雅：“……”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仲梦晨又道：“她本来只是想找人揍你一顿，没想到她勾搭上的两个男朋友是身负命案的逃犯。这两人听了她的话观察你之后，发现你独来独往，又喜欢用现金，便起了抢劫的心。” 钟雅茫然：“……喜欢用现金怎么了？” 仲梦晨挑眉：“他们只抢喜欢用现金的人的包，不用现金的人的包抢到手也只能卖个二手手机。不，可能连二手手机都卖不了。现在的人手机基本都拿手上或者揣兜里。” 钟雅：“……我以后钱包里只放一百块。” 同样习惯用现金支付的易小轩，感觉自己膝盖中了很多箭。 仲梦晨继续道：“亡命徒不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他们本准备抢一笔就逃往下一个城市，等钱用完了就再抢、再逃。” “你运气不好，小巷子墙上坏掉的灯泡突然亮了，你看到了他们的脸，所以他们才起了杀心。” 钟雅深呼吸了一下，道：“是挺倒霉。” 原来那个人没认出她啊……这也太巧了吧！ 易小轩疑惑道：“既然他们怕被抓，为什么还要继续抢劫，这不是暴露行踪吗？” 仲梦晨道：“因为没钱。” 易小轩道：“打工啊。” 仲梦晨道：“他们如果吃得下打工的苦，就不会抢劫杀人。” 易小轩：“……哦。”好有道理。 “总之，这次不是你的错，你的身份也没有暴露，你不用额外找工作。你如果现在辞职，才暴露了身份。” “我们城市其实治安相当不错，这次只是意外。以后你当心点，不要往偏离地方走。”仲梦晨叮嘱道，“你一个人去逛街，还走那么偏僻的地方，不遇上抢劫，也可能遇上小偷。” 钟雅瘪着嘴道：“我也不想啊，都是导航的错。” 易小轩问道：“钟老师，你该不会也是想去富丽广场买东西？” 钟雅点头：“我在导航上搜想去的服装店，导航让我去富丽广场。我哪知道，那座商厦居然已经停业维修。” 易小轩叹气：“我也是。我也被导航坑了。” 仲梦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两人：“卸载吧，换个导航。” 太坑了。 钟雅和易小轩使劲点头。他们差点被导航给坑死，这种坑死法也太可笑了。 “总之，不用担心，你没被认出来，那两人也没有同伙，以后安心工作。”仲梦晨劝慰道，“虽然下班途中不能算工伤，但病假期间我会给你全额工资，不用焦虑，好好养伤。” “我？发工资？”钟雅傻眼。 易小轩介绍：“仲梦晨是校董之一，就是老师们吐槽，收购了隔壁公立学校，就把公立学校创建日期当自己学校创建日期，还庆祝……哎哟！” 仲梦晨一个爆栗砸易小轩头上：“少说两句没人认为你是哑巴。” 钟雅噗嗤笑道：“怪不得你刚入校就当上了学生会长，我是不是该叫你校董？” “叫名字，被人知道校董身份，就会像易小轩那样，把学校高层做的蠢事全安我身上。”仲梦晨一本正经道。 易小轩腹诽，可是至少校庆那种“蠢事”的确是你决定的。 “我以前就在被收购的那所公立学校上学。”钟雅道，“所以现在帝台高中也算是我的母校了。我会好好努力。” “嗯，争取把英语学渣易小轩鞭策到一百四十分。”仲梦晨勉励道。 钟雅失笑：“这个压力好大，我会努力。” 易小轩无语。话题怎么绕他身上了？他的膝盖又中一箭。 钟雅和易小轩聊过几句之后，就被护士催着回自己病房换药。 易小轩问道：“那个……当年的事，和槐树精灵有关系吗？” 仲梦晨挑眉：“问这个干什么？” 易小轩也不知道。 他以前并不关心妖怪们的事，就算是爷爷，他也没有问过来历。但现在突然好奇了。 “刚我看到你开门的时候，指间有一枝槐花在燃烧。槐树精灵出什么事了吗？”易小轩换了个问题。 仲梦晨没好气道：“你眼睛那么尖干什么？你还是把眼镜带上吧。不然老是去看不该看的东西。” 易小轩立刻猜出了仲梦晨话中的话：“槐树精灵真的出事了？他还好吗？” “能出什么事？有我在，我的小弟能出什么事？他只要自己不作死，什么事都不会有。”仲梦晨没好气道，“养你的伤睡你的觉，如果精力实在很充沛那就去做题背课文背单词，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你一个人类，关心妖鬼的事干什么？” 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仲梦晨劈头劈脸数落了一番的易小轩讪讪的闭上嘴。 待仲梦晨转身出门叫护士给他换吊瓶的时候，易小轩小声道：“你们帮过我，我也想知道，有没有可以帮助你们的事。” 仲梦晨脚步一顿，然后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他又在考虑，是不是该和易小轩拉开关系。 但是易小轩好不容易身上多了些活人的气息，如果他就这么离开，易小轩会不会回到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 已经失去了一次妖鬼亲人，再失去一次妖怪好友的易小轩，会不会对这个世界彻底没有了眷念？ 还是等高三毕业，易小轩已经和其他人类建立了足够多的羁绊，获得了足够多的善意，对未来拥有足够多的憧憬的时候，再说离开的事吧。 仲梦晨狠狠挼了挼自己的大耳朵，把现在离开易小轩的计划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篓。 —————————— 易小轩住了一个星期的院。这期间，警察前来询问了一些情况，并给他颁发了见义勇为证书和奖金。 当时在场的“见证人”很多，易小轩的事被人传到了网上，“帝台高中古装小帅哥”的事又被人翻了出来。 一个长得帅、还见义勇为差点牺牲的帅小伙子，自然讨人喜欢。他又上了热搜。 媒体蜂拥而上，把易小轩的身世也挖了出来。 这下子网友们更加心疼和喜欢易小轩，许多好心人都在询问易小川的联系方式，希望给易小轩捐款。学校里也接到很多愿意资助易小轩上学的电话。 除此之外，自媒体们也蜂拥而上，希望签下易小轩，用易小轩的流量赚钱。 这些自媒体甚至混进了医院，被医院保安赶了出去。 经历几次骚扰之后，易小轩决定回家。 他伤在了左手臂，不太影响行动，完全可以复学，只需要每个星期来医院换药。 “你那座老破小肯定也有许多人蹲点。”仲梦晨提议道，“这段时间你先住学校，等网络上的热度过去之后，你再回家。住我的宿舍，不准提钱，闭嘴。” 易小轩：“……”我还没说话呢，闭什么嘴。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网友的资助，我已经让学校替你发声了，把你拒绝贫困补助的事都说了出去，网友们都骂你矫情。”仲梦晨吐槽。 易小轩心里道，你当我不看手机吗？网友们明明心疼我，说我是自强自立的好孩子。 仲梦晨继续道：“你老家县里的人想来探望你，也被学校挡了回去。我把你以前被街坊邻居和老师同学欺负的事抖了出去。不过我也帮你感谢了当时帮过你的工作人员。” “锦旗已经帮你送到了，如果上面有人查这件事，不会连累帮助过你的人，不用担心。” 仲梦晨做事总是面面俱到。 也睚眦必报。 易小轩低头：“谢谢。” “你老家的房子要留着吗？”仲梦晨换了个话题，“我听帮过你的人说，你曾经想要卖房子，但是因为是未成年，很多手续不好办理，所以没有卖？” 易小轩想起他在爷爷记忆中看到的他和父母生活的过往，又想起房子中和爷爷一起生活的记忆。 他犹豫了一会儿，道：“再看看吧。” 仲梦晨道：“我建议你卖掉。然后用卖房子的钱在市里公墓买个位置，把你爸妈的骨灰盒迁进去。” 易小轩先是意外仲梦晨提起他父母骨灰盒的事，不过他转念一想，仲梦晨都查到了他小时候被亲戚虐待的事，这件事肯定也查到了。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之后一直在亲戚间辗转，没机会去祭奠父母。 当他被救回来，名义上被居委会监护，实际上跟着妖鬼爷爷一起生活之后，终于跟着爷爷去了一次乡里，见到了父母的坟墓。 老家的亲戚拿了父母丧葬的钱，却以他父母“横死怨气大”为由，没有把他父母葬入所谓的祖坟，而是随便找了个乱葬岗埋了进去。 他父母只有一个土包，连碑都没有。 爷爷让他不要为这件事伤心，说他父母原本就不在乎什么坟墓，当年活着的时候还商量夫妻俩一起遗体捐献。 不过…… “好，卖掉。”易小轩眼眸抖了抖，抿着嘴道，“你、你可以帮我吗？” 仲梦晨头上的大耳朵冒出来，疯狂扇动：“你求我？你居然求我？” 易小轩：“……”我没有求你，我只是问问。 他盯着大狐狸期待的眼神，违心道：“嗯，我请求你的帮忙。” 仲梦晨耳朵转了一百八十度，又转了回来，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看在你求我的份上！这件事我绝对给你办得妥妥帖帖！明天你就和我去公证处签个委托！” 他的大尾巴悄悄从身后出现，左一下右一下甩得可欢畅。 易小轩：“谢谢。”他在想，仲梦晨知道狐狸大尾巴露出来了吗？知道大尾巴正在左摇右晃吗？ 他发现如何了解仲梦晨的真实想法了。仲梦晨的嘴可能不会好好说话，但大狐狸的耳朵和尾巴不会说谎。 “等公墓选好，我就去你爷爷去世的地方舀一盆子土当做骨灰，和你父母一起葬进去，你想好给你爷爷刻什么名字。”仲梦晨把易小轩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考虑到了，“省会城市交通方便，以后你在外地工作，有空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回来祭奠。” “谢谢。”易小轩再次真心诚意的道谢。 仲梦晨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 易小轩谢过照顾他的医生和护士之后，和仲梦晨悄悄回到了学校。 在校门口，他看到许多拿着相机鬼鬼祟祟的人，不由头疼无比。 “他们至于吗？”易小轩吊着手臂，躲在树后面，十分郁闷，“这么冷的天。” 仲梦晨提着大包小包吐槽道：“才刚立冬不久，哪里冷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初冬就要穿四层裤子？” 易小轩脑袋里满脸通红：“我、我才没有穿四层！只有三层！” 仲梦晨斜眼瞥：“牛仔裤、线裤、秋裤、内裤，不是四层吗？” 易小轩脸羞成了猪肝色：“内裤怎么能算一层？内裤又不保暖。” 仲梦晨：“内裤不算裤子，那你可以不穿啊。” “停停停，你们俩能不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问题？”朱隐摆手。 易小轩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别人在，立刻单手抱头蹲下，恨不得以头抢地把脸砸地底下去。 臭狐狸！ 仲梦晨愉快的哼哼了两声，大耳朵呼哧呼哧动，跟两把小扇子似的。 朱隐欲言又止。是他的感觉出错了吗？他怎么觉得自家狐狸大哥突然变得好幼稚。 “校门口都有这么多人蹲点，你的小楼估计也是重灾区。等晚上我们再回家收拾东西。”仲梦晨“胜利”之后，心情很好的道，“晚上我可以稍稍用一点精神控制，不让他们打扰咱们。” 朱隐像个小朋友一样举手：“大哥，你当着监视你的人的面说这种破坏约定的话，真的没关系吗？” 仲梦晨瞥了他一眼，道：“你蠢吗？我当着你的面说，当然是拉你上贼船，帮我掩盖妖力痕迹。” 朱隐：“……你真是我亲哥。” 仲梦晨：“没尾巴的猴子滚一边去，不要碰瓷你狐狸爷爷我。” 朱隐：“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爷爷，说你和他平辈了。” 仲梦晨挑眉：“好啊。你随便打。你还不清楚你和我在家里的地位差别吗？” 朱隐：“……”锥心的痛。 易小轩站起来，很认真的问道：“是班长曾经说过的，家里的猫老大，女儿老二的那种地位差别吗？” 仲梦晨：“……” 朱隐把着易小轩的肩膀，忍着笑道：“轩哥，以后我就叫你轩哥了，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易小轩：“？？？”我说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取代仲梦晨成为朱隐的亲大哥了？ “把你的隔壁放下去，不要压着老弱伤残。”仲梦晨把朱隐的胳膊从易小轩肩膀上拿了下来，“愣在这干什么，既然不需要搬东西，你赶紧回去上你的课，晚上再用你。” 朱隐指着自己鼻子道：“哥，我是你的工具人吗？” 仲梦晨点头：“对，你是我的工具弟。” 朱隐：“……”他不愿意承认，当仲梦晨说出“弟”这个字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有点高兴。 他虎着脸甩手甩脚去上课，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样子像极了放学的小学生。 易小轩看着朱隐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仲梦晨。 仲梦晨眯眼：“你是不是在心底说我的坏话？” 易小轩：“你其实想问的是，我在心里想什么吧？” 仲梦晨耳朵又像小扇子一样呼哧扇动了几下，一言不发。 易小轩右手抓了抓头发，道：“朱隐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才十五岁半，现在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仲梦晨烦躁的撇耳朵，“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入那劳什子的玄学会了吧？我理解他们的立场，也敬佩他们的牺牲，但如果……” 如果我接触的人，因为立场，都会主动或者被动的走上这一条很不轻松的路，都注定与我有隔阂，还是不和人类有太深的接触更好。 仲梦晨大步一跨，留给易小轩一个背影：“不说了不说了，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走，我给你看我的房间。” 易小轩愣了一下，忙小跑了两步，和仲梦晨并肩后道：“我懂。” 仲梦晨：“你懂个屁。” 易小轩：“仲梦晨，请不要说脏话。” 仲梦晨：“作为狐狸精小仙男，我的屁都是香的，一点都不脏，所以我没有说脏话。” 易小轩：“请、你、闭、嘴！” 易小轩有些无奈。这狐狸，怎么总是在感伤的时候突然胡搅蛮缠？ 易小轩正想继续吐槽仲梦晨，一转头就看到仲梦晨头顶像鸟翅膀一样疯狂扇动的大耳朵。 唔，这……这是害羞吗？仲梦晨害羞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不小心对他吐露了心声？ 易小轩脸有点烧，他脸转向另一边，找话岔开现在的话题：“那个……咦？槐树怎么枯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那棵即使隔了几百米，也十分有存在感的秃顶大槐树。 仲梦晨顺着易小轩的视线瞥了大槐树一眼，大耳朵跟按下了停止键似的突兀静止。他面无表情道：“冬天了，槐树枯萎掉叶子很正常。” 第29章 一更 易小轩疑惑道：“但是我们学校的槐树冬天不会掉光叶子啊。” 虽然他今年才入学, 但学校里的大槐树的“长青”传闻，他刚入校的时候就听说了。 外界猜测，可能是学校“热岛效应”，才让大槐树冬天不会把叶子掉光。 后来他和槐树精灵熟悉之后, 槐树精灵告诉他, 是他的妖力维持住了少量叶子的生命力。 “叶子掉光了, 我的头发也会掉光。所以我会至少维持住树冠顶端的叶子。”当时向磊指着他自己的头顶道，“这样冬天我就是板寸头。” 仲梦晨挑眉：“哦，你听他说过啊。对，往年是他用妖力维持住了叶子, 今年他想换个发型。秃头很帅对不对？” 易小轩狐疑的看着仲梦晨：“你是不是在骗我？真的不是和你烧槐树花这件事有关？” 仲梦晨看了一眼突然敏锐的易小轩, 道：“如果是我干的, 现在校董会已经在开会商量怎么卖古树换钱了。” 易小轩道：“我没说是你干的, 我只是问是不是和你烧槐树花这件事有关。” 仲梦晨见易小轩居然没有被他的逻辑绕进去，不满的“啧”了一声：“没关系。” 易小轩摇头：“我不信。” 仲梦晨撇耳朵：“你既然不信为什么要问我？” 易小轩想了想，道：“我去问槐树精灵？如果槐树精灵很精神的出来和我打招呼，我就信。” 仲梦晨：“……你很烦。这和你没关系吧？” 易小轩低头：“他是我的朋友。” 仲梦晨：“……找妖鬼当朋友，你很出息啊。你还记得你爷爷为什么要让你戴眼镜吗？” 易小轩闷声道：“知道。他想让我融入人类社会。但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 至少如果他受伤了，我可以买点零食去慰问一下。” 仲梦晨的大尾巴十分不高兴的砸地板：“随你。” 易小轩见仲梦晨的尾巴, 就知道仲梦晨真的生气了。 他心里有点难受。 或许他的确不应该多管闲事。对妖鬼而言，或许人类的探望，也是多管闲事吧。 “你想去就去，我又不会拦着你，把你丢空间乱流中。”仲梦晨见易小轩露出难过的神情，心里烦躁得想要抓地板。 他十分不悦道：“向磊想要分出妖灵随身保护钟雅，我把他妖灵掐了, 所以他秃了。” 易小轩：“……还真是你干的。” 仲梦晨撇头：“对，就是我干的，怎么？” 他加快了脚步，把易小轩甩在了身后，大尾巴和大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易小轩心脏猛地一跳。仲梦晨这是在沮丧吗？他在意我对他的看法吗？ 这自我良好的想法，让易小轩不由心跳加快。 他又小跑了几步，在落后仲梦晨半个身位的时候停了下来：“我记得爷爷说，如果人类和妖怪身处两个世界的时候，两者都无法干涉彼此的生活。槐树精灵分出妖灵保护钟老师，是不是会招来很大的灾祸？” 仲梦晨“唰”的转头看向易小轩：“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易小轩半开玩笑道：“因为你很懒？你这么懒，肯定不会自找麻烦。” 仲梦晨眉头紧锁，眼神十分不悦。 易小轩忙道：“……不，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你是会给智商不高的小妖怪们建学校的好老大，肯定不会故意去伤害别人。” 仲梦晨的眉头松开，耷拉着的耳朵也竖了起来，只有大尾巴还耷拉着：“也不算什么大灾祸。他的妖灵说不定真的能影响钟雅的运势，但他自己肯定会被天雷劈死。” “万物要修炼到有灵的程度，需要很多年，妖鬼是走了捷径。这中捷径，让他们的行为会受到很多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干涉人类的命运。” “违背者，轻者被天雷劈，重者入魔完全丧失理智，然后被我一爪子摁死或者被天雷劈死。” “你爷爷能干涉你的命运，是因为你能看见他。你有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灵界。他不希望你和其他妖怪或者妖鬼有联系，就是希望你能回到人类的世界。” “不过现在有我保护你，你到了十八岁仍旧可以完全斩断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你不用担心。” 易小轩好奇：“你怎么突然解释的这么详细？我还以为你还会顾左右而言他，找借口敷衍我。” 仲梦晨：“……”我只是不想被你误会。 他尾巴上的毛炸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易小轩瞟了一眼仲梦晨炸开的大尾巴，忙道：“没有没有，我开玩笑。” 仲梦晨呲牙：“不准开玩笑！” “不开不开，再也不开了。”易小轩安抚道，“这么说，钟老师真的看不到槐树精灵了？那她为什么会经常去槐树那里？” 仲梦晨：“她曾经看到过。不过大部分人类在成年之后，就会失去这中能力。只有你这中奇葩，还得自己选择一次。” 奇葩……这是个中性词，中性词。易小轩在心里道。 “槐树精灵知道这很危险吗？”易小轩问道，“钟老师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很难过。” 仲梦晨冷哼：“知道，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易小轩：“……为什么？”他有不详的预感。 仲梦晨沉默了许久，在走进宿舍楼的电梯后，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妖鬼们最绝望的是什么吗？” 易小轩摇头。 “最绝望的是，他们因执念而生，却不愿意因执念而死。” 仲梦晨的话给易小轩造成很大震动，这导致他看到仲梦晨那大得夸张的三室两厅“宿舍”的时候，都没空去震惊了。 妖鬼是死去的有“灵性”的人类强烈的执念，和附近灵物融合，诞生出的新“生命”。 诞生之后，他们便会被执念束缚，千方百计想去完成执念。 但既然是人类的执念，那么一定和人类相关。新生的妖鬼，干涉的人类的生活会自取灭亡。 这就是走捷径的妖鬼的“劫数”。 “最绝望的是，他们因执念而生，却不愿意因执念而死。” 晚上会熬夜搬家的易小轩，被仲梦晨赶去床上小睡。 仲梦晨看着易小轩身上腾起的蒙蒙绿光，脸色阴沉。 他化作一缕青黑色的烟雾，钻进了易小轩的体内。 …… “这是哪？”易小轩已经不再会对自己突然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惊讶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做梦的时候，居然手臂还是伤着？” 正当他自言自语的时候，画面又开始推着他走。 易小轩叹了口气，从老旧的座椅上站起来，朝着画面的前方走去。 他周围的环境都笼罩着雾气，只有一处地方清晰而明亮，这应该就是梦境想要让他去的地方。 这一点和他在鬼域中看到记忆碎片时很相似。但做梦，却只是第二次。 如果第一次做梦他还怀疑是普通的梦境，第二次的时候，易小轩就知道，这梦境估计一点都不普通了。 等醒来之后，把前后两个梦境都告诉仲梦晨吧。易小轩心想，不知道第一次梦中的白狐狸，和仲梦晨是什么关系。 总不可能是仲梦晨以前漂白过毛，或者现在搞了个全身烫染吧？ 易小轩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全是老旧桌椅的地方。当他走出房间，才发现自己在学校里的储物室。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清晰，虽然现在是晚上，他周围就像是打了灯似的，亮如白昼，连地上凌乱的脚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易小轩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脚印，情绪一点一点的收敛，眼神变得古井无波。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以前他总会被长相奇怪的妖怪吓得嚎啕大哭。后来，当他知道被妖鬼惊吓之后，他会迎来谩骂和殴打之后，他就学会了收敛情绪。 或许他的确是个怪胎。听说孩子小时候的记忆会很模糊，他的记忆却很清晰；孩子无法好好控制情绪，他却能将情绪锁在心门中，即使遇到再荒诞怪异的事，他也不会惊慌害怕。 易小轩平静的沿着血脚印往前走。 血脚印越来越密集，他的耳边也传来了吵闹的叫骂声。 当他走到光亮的尽头时，他的脑袋一晕，身体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啊！他掉下去了！” 谁在尖叫？ “怎么办！掉下去了！” 谁掉下去了？ 易小轩眼睛猛地睁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栏杆越来越远。 他骨折的左臂恢复了知觉，但只能和右手一样徒然的向前伸出，触不到任何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 “向磊！” 向磊？ 易小轩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栏杆前。 是向磊记忆碎片中的女孩，年轻的钟老师。 我现在的视角，是濒临死亡的向磊的视角吗？ 易小轩冷静的分析出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虽然没有“代替”过别人死亡，但他本能的抱住头，试图……掉下去的时候不那么痛？ “你蠢吗？抱头有个屁用。” 一声熟悉的冷嘲热讽之后，易小轩后背跌到一团暖呼呼软绵绵的毛毛上。 易小轩紧闭的心门就像是冰雪遇到了春日的暖意般，融出了一条缝。 “仲梦晨？！” “除了你狐狸大爷我，还有谁有这么漂亮的皮毛。”狐狸大爷用尾巴接住易小轩之后，尾巴一甩，把易小轩甩到了背上。 他气沉丹田，恶狐咆哮：“向磊！给本大爷醒过来！” “嗯？” 易小轩耳边传来半梦半醒的呻吟声，然后世界分崩离析，化作了碎末。 他抱住身下的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一觉梦醒。 第30章 二更 易小轩睁开眼, 对上了仲梦晨的猩红的双眼。 “仲梦晨……” “嗯？”仲梦晨眨了眨眼，眼眸恢复成棕黑色，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安慰受惊的可怜易小轩的话。 易小轩问道：“你以前漂白过毛吗？” “哈？”正准备去挼易小轩的头发，以此安慰易小轩的仲梦晨的手愣在半空中。 易小轩睁着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认真问道：“还是说, 你现在做了全身毛发烫染？” 仲梦晨沉默了一会儿, 右手伸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一个爆栗砸易小轩头上：“你找茬还是找揍？！” 易小轩单手捂头：“没找茬也没找揍。受伤那晚上, 我梦见好大一只白狐狸。” 仲梦晨又沉默了一会儿, 皱眉道：“你对我华丽的皮毛有什么不满？白狐有什么好？我就是灰黑色的怎么了？灰黑色惹着你了？” 易小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我进入那个梦境的时候, 和进入这次梦境差不多。所以我是不是无意识进入你的梦里了。”易小轩道，“梦中的我出现在一个茅草屋里。你在茅草屋外面的大树上睡觉，看见我出来之后，就变成小狐狸跳我面前的石桌上，说要和我论道, 还说这次一定能赢过我。” “无论是大狐狸还是小狐狸，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毛色不同。对了，声音也一样。我问他是不是仲梦晨的时候，他回问我仲梦晨是谁。我居然还能和他在梦里交流？这点很奇怪。” 易小轩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后，道：“如果这是你记忆中的画面，你可能有印象？” 仲梦晨翻了个白眼：“没有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易小轩疑惑：“难道我梦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仲梦晨盘腿坐到床上, 道：“等等，我掐算一下。” 他低下头，双手跟小孩子学数数似的掐来算去。 几分钟之后，仲梦晨一摊手：“算不出来。” 易小轩：“……哦。” 仲梦晨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大尾巴甩了甩：“所以你梦见的应该就是我。” 易小轩：“啊？为什么？” 仲梦晨没好气道：“因为算自己算不出来，所以算不出来那肯定就是我。” 易小轩：“……还能这样算？”他把“是不是你学艺不精”的话，在仲梦晨警告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仲梦晨继续道：“不过那是我，也不是我。你梦见的估计是我的某个前世。谁知道呢，我到了十八岁才能选择是否恢复前世记忆，所以我并不记得你梦中的画面。” “不过你能进入我前世记忆的原因我能猜到一点。那天晚上为了不被人怀疑，我割破了手掌，假装被歹徒划伤了。帮你包扎的时候，估计我俩血液融合了。你灵力太强，我们无意识间建立了临时契约。” 仲梦晨皱眉：“没想到你的灵力这么强，连我的记忆都能窥见，这很不正常。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猜测，你说不定也是什么奇奇怪怪东西的转世。” 易小轩：“奇奇怪怪东西？转世？也是？” 仲梦晨：“……”这家伙怎么总能敏锐的抓住他话中的错漏。 仲梦晨：“你是奇奇怪怪东西的转世，我不是，我是美颜盛世狐狸精。” 易小轩：“……哦。那奇奇怪怪东西的转世，会对我这辈子有什么影响吗？” “现在是末法时代，能有什么影响？功德金光闪瞎眼算不算？”仲梦晨逮住机会就开始吐槽，“估计你继续转世下去，等天地灵气重新繁盛后，你就能平地飞升？” “但那都是多少辈子之后的事了，和你这辈子没关系。” 易小轩呆滞了一会儿，道：“那时候我能想起这辈子的事吗？”他能记起仲梦晨，找到同样一直在转世的仲梦晨吗？ “能，虽然我还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但传承记忆中有说，就算恢复前世记忆也跟看了场电影似的，不会把前世的人生当做自己的人生。” 仲梦晨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你看到向磊还不明白吗？人类向磊就像是槐树精向磊的前世，即使拥有同样的记忆，拥有相似的外貌，他们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格、不同的生命。” “你可能会和上辈子的感情共情共鸣，但绝不可能融为一体。真正的不死不灭是不被这个宇宙的天道规则允许的。别想着你可以转世就放弃这辈子的生命，下辈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了吗！” 易小轩讪讪道：“我只是问问，没想过放弃生命。” 仲梦晨：“呵呵。” 易小轩：“……我现在真的没想过。现在我过得挺好的。”如果下辈子的他不是他，下辈子的狐狸精也不是仲梦晨，那么下辈子再相遇，也只是两个陌生人的相遇，和这辈子的他与仲梦晨没关系。 原来成为妖鬼，也是如此。 易小轩心中的结彻底被打开、打散。 仲梦晨看着易小轩身上淡薄的死气又消散了一些，心里冷哼了一声。 没想过？你骗得过鬼也骗不过狐狸大王的火眼金睛。 仲梦晨就知道，易小轩知道妖鬼的事之后，绝对有想过自杀后会不会也成为妖鬼，彻底和妖鬼妖怪变成同伴。 易小轩虽然现在遇到了可爱的人，但他以前在人类那里受了太多的伤害，给他温暖、鼓励他活下去的只有妖怪。 “我真的没想过！”易小轩举着右手发誓，“仔细一想，梦中的白狐除了长相和声音，的确和你感觉大不一样，感觉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两只狐狸。” 他试图把话题扭转回来。 仲梦晨顺着易小轩的话题道：“那你认为哪只狐狸更漂亮？” 易小轩：“……当然是你。”你最美，你美颜盛世，你是最最最漂亮的狐狸精，我敢说不是吗？ 仲梦晨松了一口气，得意道：“我就知道。白狐狸有什么好，白狐狸太常见了，哪有我的毛色稀有。” 易小轩使劲点头。 难道仲梦晨转世的时候，连毛色都会变？或许连种族都会稍稍变一变？比如从北极狐变成赤狐、沙狐？不知道仲梦晨会不会哪辈子变成藏狐，变成藏狐之后，会不会连长相也跟着和藏狐类似。 仲梦晨不知道易小轩在脑补他某辈子变成藏狐表情包，连人类的模样也变成国字脸眯眯眼。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适？要不要去揍向磊一顿？”仲梦晨问道。 易小轩道：“嗯，我们去看望……揍？！”他声音拔高了一点。 仲梦晨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他居然把你拉入了梦境中，还差点让你体验了一次死亡。必须揍他，折断他的树枝，抓破他的树皮，把他仅剩不多的叶子全摘下来当着他的面烧掉。你还有什么其他新奇的想法，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易小轩按着太阳穴，道：“不，我没有。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回家搬行李吧，顺带给他送点吃的。” 听这熟练的语气，该不会仲梦晨曾经把这些事一一在槐树精灵上试过吧？他越发同情那只可怜的妖鬼了。 “走。”仲梦晨道，“既然要去揍向磊，就不通知朱隐帮忙了，我给他发个短信，让他明天来帮忙。我们一天肯定搬不完东西。” 他从床上跳下来，变成一只小狐狸，跳易小轩头上道：“我用幻术把你变成没受伤的样子，就算有人蹲守，也认不出你。” 易小轩道：“我又不是明星，我想那些蹲守的人到了晚上，肯定都会离开。” 他的猜测没错，蹲守的人果然已经全部离开，即使没有幻术，他也不会被人打扰。 见没有人蹲守，仲梦晨便变回了人，把易小轩提着的水果抢手里拿着。 当他们来到槐树下的时候，向磊正抱头蹲在地上，就像是被抓住的逃犯。 易小轩：“……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向磊尖叫一声，瑟瑟发抖道：“轻点揍、轻点揍，我现在伤还没好。” 易小轩：“……”向磊也这么熟练啊，果然仲梦晨以前绝对欺负过他。 “我不揍你，又不是你的错。”易小轩把向磊从地上拉起来，没有问为什么他能进入向磊的梦中。 估计这还是他自己灵力太强的锅。 “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向磊泪眼汪汪，就像是一只小狗。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他想，槐树精灵向磊，果然和那个人类向磊完全不是一个人。 “慰问的水果，祝早日康复。”易小轩虽然知道了向磊的“执念”和“绝望”，但并不知道怎么帮助向磊。 连仲梦晨都做不到，他就更做不到了。 “你也早日康复。”向磊抱着水果，不敢去看仲梦晨的脸色。 “那个……”易小轩想了想，终于想出了安慰的话，“我这次期末考试会加油，英语争取考上一百二十分，以后绝对不会再让钟老师头疼。” 向磊愣了愣，哭笑不得：“好。” “钟老师说以后不会再去偏僻的地方，如果晚上要单独出门，也会约朋友一起。”易小轩又道，“我们城市的治安真的不错，这次只是意外。” 向磊低下头，勉强挤出笑容：“好。” “易小轩，你重点还没说。”仲梦晨阴阳怪气道。 向磊抖了抖，他弱弱道：“老大，我可不可以不听这个重点。”他直觉没什么好事。 “不能，我想说就说，你还能管得住我的嘴？”仲梦晨活动了一下手腕。 向磊：“……老大您请说，我洗耳恭听。” “钟雅去相亲了。”仲梦晨露出了温暖人心的笑容，“对象是见义勇为中热心市民中的一员。” 猜到了仲梦晨要说什么，刚想阻止但没来得及的易小轩：“……” 愿、愿槐树精灵坚强。 第31章 一更 回家收拾完东西, 再路过槐树的时候，向磊没像往常一样出来打招呼。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都不能阻止仲梦晨笑得前俯后仰。 易小轩叹了口气，明明仲梦晨很为向磊着想，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欺负的方式表现呢？仲梦晨是小学生吗？ 回到“宿舍”之后, 易小轩整理了一下要用的东西, 决定洗个澡再睡觉。 只是左手臂骨折, 本来不太影响易小轩洗澡。但他身上有多处刀伤划痕，伤口结疤之前不能沾水，所以已经好几天没洗澡。 仲梦晨不嫌弃他，还愿意变狐狸趴他枕头旁睡觉, 易小轩自己嫌弃自己。 狐狸的嗅觉应该很灵敏吧, 他不想熏着仲梦晨。 “别折腾了, 看看你的左手, 你要怎么洗？”仲梦晨嫌弃道，“算了，既然你这么想洗，我帮你洗。” 易小轩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脖子都红透了。 仲梦晨吐槽：“都是男人, 你害什么羞？过来，我先帮你洗头。” 易小轩忙道：“洗头可以, 洗澡我自己来。” “你来不了。”仲梦晨挽起袖子，“别废话，过来。” 易小轩被仲梦晨拽进了浴室。浴室的洗手台水龙头有点高，正好适合洗头。 仲梦晨给易小轩搬了个凳子，调整好了热水：“闭上眼。” 易小轩闭上眼，心里不断嘀咕，他明明是想拒绝的, 但被仲梦晨一瞪，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温热的水流从易小轩的头发上流过，仲梦晨柔软的指腹在易小轩的头皮上轻轻滑过。易小轩就跟触电了似的，不由颤抖了一下。 “水太烫？” 闭上眼后再听仲梦晨的声音，易小轩居然感到有点害羞。 “没。不、不烫。”易小轩小声道，“我只是不习惯别人帮我洗头。” 仲梦晨在掌心挤了一点洗发水，手掌一边在易小轩的脑袋上画着圈，一边道：“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哪里痒？” 易小轩想摇头，被仲梦晨把脑袋按住了。 “洗头的时候你还摇头，你是狗吗？”仲梦晨嫌弃道。 易小轩腹诽，狐狸才是犬科动物。 “不痒。”易小轩道。 仲梦晨没好气道：“好几天没洗头怎么可能不痒？我给你多按摩一下。” 易小轩：“……好。”真的不痒。 热水冲掉泡沫，仲梦晨又打上了第二遍泡沫。 仲梦晨的语气很嫌弃，动作却很温柔。他的指腹温柔的揉过易小轩头部的皮肤，每一次触摸，都让易小轩有微妙的酥麻感。 易小轩的脑袋晕沉沉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水太热。 仲梦晨在易小轩的发尖抹了一点润发素之后，又就着热水再按摩了一次。 过于舒服的感觉，让易小轩全身都忍不住紧绷起来。 “好了。”仲梦晨取下一张干毛巾罩易小轩头上，使劲揉搓了几下，“抬头。” 易小轩抬起头，脸上被水汽蒸成了粉红色，连眼睛中都带了一丝水雾。 仲梦晨愣了一下，移开视线道：“你非要自己洗澡，我就给你把水接大盆子里，你小心一点。”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谢谢。” 仲梦晨给易小轩摆好洗浴用品似的，跟逃似的蹿回客厅。 他变回大狐狸在客厅的地摊上滚了几圈之后，讪讪变回了人，去另一个浴室洗温水澡冷静冷静。 我作为美颜盛世狐狸精，居然认为一个人类长得好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仲梦晨抱着脑袋使劲揉搓，结果冒出来的毛绒绒大耳朵不小心进了水，不得已折腾了老半天。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易小轩都已经洗完澡了。 当仲梦晨半裸着身体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易小轩石化了。 仲梦晨原本没觉得怎么样，当易小轩石化的时候，他也莫名感到尴尬。 “屋里电暖很足。”仲梦晨硬着头皮当着易小轩的面翻出睡衣穿上。 易小轩呆滞：“嗯……嗯。”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仲梦晨“嘭”的变成了狐狸。 易小轩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家环境这么好，住我家亏待你了。”易小轩转移话题道。 “你可以一直住这里。”仲梦晨变成狐狸之后，尴尬什么的就全没了。 他跳到易小轩怀里，让易小轩给他吹还未干透的毛：“你如果不住这里，我就把你家改造成我家现在这样。不就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易小轩：“……别说了，再说我仇富了。不过仲梦晨，你这么多钱哪来的？” 小狐狸在易小轩怀里趴成一长条，眼睛一眯，哈欠不断：“投资啊。养父母给了我第一桶金，然后随便投投就有钱了。赚钱多容易。” 易小轩：“……别说了，再说我真的仇富了。”这话没法聊下去了。 小狐狸“噗嗤”笑道：“想学我可以教你。” 易小轩忙摇头：“不学。要学赚钱也要等高考后再说，我不想分心。” “既然你不想分心，那就乖乖用我的钱。反正我钱没处花。”小狐狸翻了个身，肚肚朝上，让易小轩给他挠，“我出门都是公费报销。钱，就是账户里的一串数字。” 易小轩：“……”谢谢狐狸炫富，现在他什么旖旎尴尬的心思都没了，只想拔狐狸毛。 吹完头发，又帮狐狸吹完毛之后，易小轩拖着心累的身体走进了主卧室。 “宿舍”虽然是三室两厅，但只有一个房间有床，剩下两个房间，一个是健身室，一个是书房。 仲梦晨将客厅做成了游戏室，屋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厚厚的地毯，地摊上堆着抱枕和懒人沙发，一看就十分颓废；饭厅正面是有推拉门的玻璃墙，整个饭厅可以当晒太阳的大阳台用。 整个房间的布局，就可以看出仲梦晨有多么享受懒散的生活。 主卧的床非常大，易小轩躺在上面，可以三百六十旋转，随便什么姿势入睡。 “你睡在这么大的床上，不会被被子埋住吗？”易小轩想起仲梦晨的奇葩睡姿。 小狐狸戴上睡帽，慢吞吞道：“我以前都是用人型睡觉。” 易小轩：“……哦。”他越发觉得亏待仲梦晨了。 他闭上眼，感觉到脖子上毛绒绒的触感，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 “仲梦晨……” “嗯？” “宿舍……房租多少？”易小轩小声问道。 小狐狸嗤笑：“你这次期末成绩能考到年纪前十，就给你免住宿费；考不上年纪前十，我们就继续回去住你的老破小，我出钱把家具电器全部换成最新款。” 易小轩：“……我会努力。”只要英语成绩提起来，年纪前十不难。 他知道仲梦晨说到做到，就算他反对也没用。 仲梦晨在家里买了一大堆电器和家具，他总不能把东西扔出去？那就更浪费。 做好决定之后，易小轩松了口气，终于沉沉入睡。 小狐狸趴在枕头上，侧着脸看了易小轩一会儿，待易小轩呼吸平缓之后，才喃喃道：“他居然同意了？” 没想到易小轩那么强的自尊心，居然会同意？小狐狸用爪垫摸了摸易小轩的脸，然后变成了一只刚好占据半边床的大狐狸。 带着超大号睡帽的大狐狸用尾巴圈住极度怕冷的易小轩，闭上了眼。 …… 第二天早晨，易小轩在大狐狸的毛毛中醒来。 他因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大后一直有气血不足的症状，即使在夏天，也会手脚冰凉。 和小狐狸一起睡之后，他的症状好了许多。但立冬之后，他又开始发冷。 但今天，他浑身热腾腾的，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 “早上好。”带着超大号针织睡帽的大狐狸打着哈欠道，嘴张得可以一口要掉易小轩的脑袋。 “怎么变大了？”易小轩摸了摸大狐狸的长嘴筒子。 “你的身体会不自觉的吸收微凉灵气，冬季夜里灵气太凉，我给你挡了挡。”大狐狸弓着背伸了个懒腰，变回了仲梦晨，“我就说你怎么十一月就要穿四层裤子，就算怕冷也不该怕成这样。” 易小轩脸胀红道：“三层。” “嗯嗯嗯，内裤不算。”仲梦晨一边换衣服，一边道，“赶紧换衣服洗漱，你想迟到吗？” 易小轩忙从床上爬起来：“你怎么也这么早起床？” “当然是为了照顾你这个伤患，和你一起去上学。”仲梦晨换好衣服后，又帮易小轩换衣服，“快期末了，去上会儿学，应付应付老师。” 应付……易小轩满腔的感动，被这个词给闹没了。 “还不快走？”仲梦晨打开门，对着易小轩伸出手。 易小轩忙跟上仲梦晨的脚步：“那个，我只是手断了，脚没问题，不用你牵着。”虽然他嘴里这么说，却没有松开仲梦晨的手。 仲梦晨也没有理睬易小轩的“抱怨”。 第32章 二更 说是应付, 但仲梦晨把易小轩送进教室之后就溜了。 仲梦晨前脚刚走，班主任后脚就杀了过来。他发现还是没能逮住仲梦晨，气得不断跺脚。 “老班，仲梦晨已经保送了, 你何必盯着他？”和班主任很熟的班长开玩笑道。 班主任气得只撸他的地中海：“他就算保送了, 也不该玩三年！这次如果他考不到年纪前十, 我就打电话去他父母那里告状！” 王子玉好奇道：“年纪前十？是尖子生和贵族生总体排名吗？他的成绩很好吗？” 班主任道：“成绩不错，上次期中考试年纪总排名二十多位。所以他就不能好好听听课？就算保送了，也可以去考一考。考个高分数，不止保送的学校, 什么学校都可以任由他挑！” 王子玉捂着胸口败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如果每天不上课也能保持年纪二十多名, 她也不想上课了。 每天睡懒觉不香吗？ “不愧是会长, 他的智商肯定非常非常高。” “没错没错，过目不忘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易小轩听着同学们的议论，右手手指不由攥紧了课本边缘。 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绩，在仲梦晨眼中，也能轻轻松松达到。 易小轩不由情绪有点低落。 “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副表情？伤口在疼吗？”路野递给易小轩一袋自己烤制的小面包作为慰问品。 他知道易小轩今天会来上课之后, 昨晚放弃了晚自习，在面包房待了一晚上。 “没有。”易小轩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 道，“谢谢。” “这有什么谢的，这是妈妈该做的事。”男妈妈路野捧心道，“轩宝，妈妈爱你。” 易小轩：“……” 易小轩：“我求求你了，求你正常点，不要让我说出绝交的话！” “没关系, 绝交妈妈也爱你。”路野继续捧心。 易小轩：“……”求上天把这个戏精收了吧。 王子玉先放了一叠笔记本到易小轩面前，然后笑着道：“让他演，你没在的时候，他寂寞得都快哭了。这是这段时间的笔记，我帮你整理了一份。” “谢谢。”易小轩选择性无视了王子玉前半句话。 “这是这段时间做过的试卷，我帮你复印了一份有答案的。” “老师说的重点我都标上了，你照着看就成。” 班主任特意给全班同学打了招呼，希望班里同学不要提及易小轩以前的事。 揭伤疤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事。 易小轩回去上课时，班里的同学除了夸赞他勇敢，关心他的伤势，没有一个人八卦他的过往。 非要说区别，就是以前只有路野和王子玉喜欢奇奇怪怪的“妈妈”角色扮演，现在班里大部分同学看着易小轩的眼神中，都带了点慈爱。 易小轩时常尴尬得满脸通红。而他越是脸红，班里的同学的眼神就越发慈爱。 这种慈爱，被同学们带到了晚自习的图书室里。 被同学当废人照顾的易小轩只好带着课本回宿舍自习。 在宿舍中自习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仲梦晨会跟着易小轩一起回家，然后就在客厅里打游戏。 4K的电视，完全被仲梦晨当成了游戏屏幕。 易小轩一直以为自己是学习的时候不会被外物所动的人，但当瞥到客厅里大电视上的游戏画面，再学习的时候居然走神了。 “游戏很好玩对不对？”仲梦晨还非常不怀好意的诱惑易小轩，“虽然学习很重要，劳逸结合也不错。完成当日学习任务之后，跟我一起来一局？” 已经被仲梦晨安利了网络小说的易小轩坚决不同意。 “我可以进槐树鬼域自习吗？”感到自己意志力薄弱的易小轩，希望自己能被老师们包围监督。 “啧，可以。”没诱惑成功的仲梦晨没好气道，“顺便看看向磊死了没。” 他希望给易小轩在学习之余增加一些课余爱好，好让易小轩更加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计划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 易小轩：“请你对你的小弟好一点。” 仲梦晨撇耳朵：“我对他还不够好？我对他不够好，早把他卖了。” 易小轩不知道为什么仲梦晨老想卖树，不过以仲梦晨怕麻烦的性格，槐树精灵古树的身份，应该会保护好他不被仲梦晨卖掉。 易小轩再次来到了槐树鬼域。 向磊还躲着他和仲梦晨，不知道跑哪去了。 老师们见易小轩手受伤了，一个个气得露出了鬼怪的模样。 仲梦晨告诉易小轩妖鬼的事之后，鬼域和灵界的事，他也在茶余饭后当唠嗑的素材告诉了易小轩。 灵气渐渐复苏，带着执念死去的人类灵魂不会立刻消散。为了不让阴阳大乱，仲梦晨以妖鬼的鬼域为依托，重建灵界，阴界就在灵界中。 阴气重的鬼魂们都在鬼域，而连接鬼域的“走廊”，则是小妖怪们居住的灵界范围。 待归服仲梦晨的妖鬼逐渐增多，越老越多的鬼域归于仲梦晨管辖，灵界就会越来越完善，最后形成一个和人类社会位于同一个星球、不同位面的世界。 那时候，规则确立，不需要引渡，鬼魂和新诞生的妖怪，就会自然进入灵界，不再与人类接触。 这些老师都是拥有执念的鬼魂。 “一般而言，死于非命的鬼魂，执念最为深刻。但可惜的是，和妖鬼一样，成为了鬼魂，就和阳界断了联系。即使满心怨愤，想要复仇几乎不可能。” “鬼魂和妖鬼，都只能影响到能‘看到’他们的人。” “对那些人而言，非人类还是拥有一点杀伤力的。仲大人说，如果心怀怨愤就伤害无辜，那和生活不好就提着刀去砍小学生的报复社会的渣滓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拥有了另一种生命，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一起建造一个新世界，不比报复社会更好？” 老师们虽然对仲梦晨的懒惰颇有微词，但对仲梦晨本人还是非常崇敬。 易小轩听着老师们对仲梦晨的评价，对仲梦晨了解加深的同时，心中的彷徨不安也加重了。 更不安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不安。 易小轩本以为自己的不安对优秀的同龄人羡慕或者嫉妒，但他并不希望仲梦晨变得平庸，那么这应该就不是嫉妒了。 仲梦晨看出了易小轩最近心情有些低落。旁敲侧击之后，易小轩把向磊和钟老师的事当做了心情低落的借口。 不过他也的确为了向磊和钟老师而心情低落，所以不算说谎。 “都说了别随随便便和妖鬼共情。”仲梦晨很不开心，“他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我知道。槐树精灵很喜欢食堂夜宵的小蛋糕，我明天买一点送给他。”易小轩装作自己已经把心情调节好，让仲梦晨安心，“你能找到他吗？” “能，他所谓的躲迷藏，在我眼中就跟躲在竹子后面的熊一样显眼。”仲梦晨仰着头道。 易小轩：“……嗯。”虽然他觉得这个比喻很奇怪，但能找到就好。 易小轩第二天买了小蛋糕，准备进槐树鬼域的时候，看到钟雅居然在槐树下吃泡面。 易小轩：“……钟老师好。” 坐在石头长椅上的钟雅傻乎乎抬头，嘴边还有一根泡面。 她吸溜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突然想吃泡面，你的手还疼吗？” “不疼了，钟老师，你的脚还好吗？”易小轩坐到钟雅身边，“钟老师要吃蛋糕吗？” “来一个。”被易小轩救过之后，钟雅对待易小轩的态度随意不少，就像是对待同龄人一样，“你现在一定特别奇怪，为什么我要在槐树下吃泡面。” 易小轩：“……嗯。” 钟雅笑道：“我上学的时候没什么朋友，这里很安静，很少人来，我遇到郁闷的事，总喜欢来这里躲着。这里是我的小基地。” 易小轩抬头看了一眼光溜溜的枯树杈上磨爪子的小狐狸：“我还以为看老师能看到什么树妖精之类的幻想生物，所以喜欢来这里和他交流。” 小狐狸：“……”他不断使眼色，让易小轩闭嘴。 “或许我以前真的看到过。”钟雅顺着易小轩的“玩笑”道，“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树妖，而是怨灵。” 易小轩：“……老师，别开玩笑。”这时候他应该装得害怕一点？ 钟雅也学易小轩抬头看书，不过她看不到那只叉腰的小狐狸：“如果有怨灵，希望他快点入轮回，别待在这个世上了。” 易小轩沉默。钟老师以为当初看到的槐树精灵是向磊的怨灵吗？ “我说，你这表情，该不会已经知道我当年的事了吧？”钟雅狐疑道，“警察告诉你的？” “啊，嗯。”易小轩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靠着树干站立的半透明影子，点了点头，“警察说，那个女歹徒，曾经害死了你男朋友。” 钟雅：“……屁个男朋友，警察怎么这么八卦！” 易小轩疑惑：“不是男朋友吗？” 钟雅嫌弃脸：“当然不是！他说的是向磊吧？我和向磊是朋友，但向磊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当朋友我可以忽视他的小气，但男朋友绝对不行！” 小、小气？易小轩想起记忆碎片中，向磊抢了钟老师一半巧克力的事。 “有多小气？”易小轩其实并不好奇，但小狐狸跳到了他脑袋上，爪子拍着他的脑袋，不断催促他问。 “就是那种经常抢别人零食吃，好不容易请一次客，一块巧克力都要自己先掰一半的小气鬼。”钟雅皱眉，“特别小气！” 易小轩：“……”他不忍心去看槐树精灵的脸色了。 第33章 两更合一 “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钟雅不满的拧紧了眉头, “该不会给我编了一本爱情小说吧？” 易小轩：“嗯……”不、不是吗？ 钟雅夸张的叹气：“我就知道。那些认识我的人都在那里瞎传谣。什么举报上访都是为了给他报仇，连学都不上了父母都不顾了什么的。” 易小轩：“嗯……”咦？不是吗不是吗？ 钟雅苦笑：“向磊被校霸们欺负坠楼，我是那起命案唯一的目击证人。那之后，我遭受的霸凌变本加厉, 连父母都受到了威胁, 丢了工作。” “我不是给他报仇, 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活下去。”钟雅仰头看着天空，“有一个向磊意外坠楼，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我真的没有那么高尚。” “不, 敢于反抗, 你已经很厉害。”倚靠在树干上的槐树精灵道。 他走到钟雅身后, 双臂轻轻搭在钟雅肩上, 做出了拥抱钟雅的动作。 易小轩头顶上的小狐狸“嘁”了一声，爪子有点痒。 “他呀，又阴沉又小气，虽然知道他大多时候都是出于好心，但那张嘴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有时候我在想, 我是脾气多好，才能跟他做朋友。” 钟雅仍旧抬头看着天空。 易小轩看到, 钟雅的眼角有点红。 “他明明那么小气，我过生日的时候，他却买了我最喜欢的动漫歌手的正版CD送给我。” “他明明那么讨厌学习，在我的书被撕掉的时候，总会帮我在新书上抄笔记。” “他的字很漂亮，作文写得很好，语文成绩也很厉害, 我那么努力的学习，语文却从来没考过上课总睡觉的他。” “如果我和他都能顺利熬到上大学，离开这个环境……” 易小轩的脑海中闪过他小学和初中时的生活画面。 他相信，钟雅和向磊或许那时候的确没有考虑过什么初恋早恋的事。 维持现在的生活就已经竭尽全力的人，哪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那对于钟雅、对于向磊而言，都太奢侈了。 其他人根据事情的结局脑补的伟大的爱情故事，事实上尚未萌芽，就已经迎来悲伤的结局。 向磊的身体凝实了一点。 他圆润的脸渐渐变得凹陷，表情渐渐变得阴郁，只剩下那个秃头还有点槐树精灵自带的滑稽气场。 易小轩发现，槐树精灵的身形渐渐和人类的向磊重合。 他恍然，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心底抗拒叫槐树精灵的名字。在看到记忆碎片中的“向磊”之后，他就潜意识认为槐树精灵和向磊，是两个人。 但，现在这两个人似乎渐渐融合。 “不是融合，是向磊属于槐树精的一部分，朝着人类执念转变。”小狐狸睁开了眼睛，冷眼看着抱着钟雅的向磊，“他做出了选择。” 易小轩茫然的看着向磊。 选择？什么选择？ “老大，对不起。”向磊视线转向易小轩，微笑道。 对不起？槐树精灵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易小轩忙想起身阻止，却发现自己好似被石化了似的，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仲梦晨！ 易小轩只能在心底大叫狐狸精的名字。他直觉即使只在心里呼唤，狐狸精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别吵，吵得耳朵疼。”小狐狸果然听到了，“你确定要插手？你如果插手，以后和妖怪们的缘分就断不掉了。我不希望你这样。你还是好好待着吧。” “这是向磊自己的选择，尊重他的选择。”小狐狸怅然道，“就是明年，大概得换棵树了。” 向磊身体开始散发出黝黑的光点，钟雅身边的环境好似提前进入了黄昏。 他的长相越来越像易小轩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向磊”，连衣服都开始慢慢改变。 住手！ 易小轩努力挣扎。 “别白费力气了。”小狐狸闷声道。 一道金光从易小轩身上乍现。 小狐狸：“？？？” 无数金光，就像是突破乌云的霞光，从易小轩身上迸发。易小轩身上不存在的石壳好似出现了无数条裂缝，。 “哇哇哇？！”小狐狸突然从易小轩头上窜了起来，跟被烫了脚似的，四脚离地疯狂蹦跶，一不小心就从易小轩头顶上滚了下去，“啪叽”一声砸在地上，还弹了两下。 “住手！”易小轩双脚猛地一蹬，从石椅上跳了起来，右手推向模样已经转换了大半的向磊。 “啊！”易小轩和向磊双双摔在了地上。易小轩打着石膏的左手传来一阵剧痛。 “易小轩！你个智障！” 被摔成了狐狸饼的小狐狸不顾还有个外人在旁边杵着，忙变回了仲梦晨，将易小轩扶了起来，并一脚踹开了被功德金光烫得满地打滚的向磊。 “仲梦晨？怎么回事？”两眼迷茫的钟雅好似终于回过神，惊讶的看着跟变魔术似的突然出现的仲梦晨。 “小轩！你怎么了！”钟雅见到躺在地上捂着左臂的易小轩，尖叫道，“你的手怎么了？救护车……救护车……咦？这个满地打滚的是谁？是歹徒吗？是不是他袭击了你！” 向磊惊恐的看向钟雅：“你看得见我？” 钟雅：“看得见……咦？为什么你和向磊长这么像，你是他弟弟？” 向磊立刻捂住脸：“不不不不，我和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雅：“……”好可疑。 仲梦晨打了个响指，周围好似静止了似的，连风声都停了下来。 钟雅捂住嘴。 “那家伙不是向磊，而是向磊死的时候留下的执念，他本质上是这棵槐树的精灵，只是多了一段向磊的记忆。”仲梦晨把易小轩扶到石椅上坐下，没好气道，“他被向磊的执念束缚，现在要牺牲自己，变成你的守护灵，以后可以替你抵挡一次死劫。不过现在被易小轩打断了。” 钟雅：“……啊？” “你们俩都被过去束缚，不能解脱。或许他现在死在这，比一直痛苦下去轻松。”仲梦晨单膝跪在易小轩身前，皱着眉摸着易小轩的左臂，“还疼吗？” 一股暖流注入易小轩的左臂，易小轩立刻感觉疼痛消失了不少。 “不疼了……你干了什么？会不会被玄学会骂？”易小轩忙道。 “我真要做什么，他们检测不出来。所有他们给我的束缚，只是我自己这么和他们约定而已。不过我不想打乱这个世道的规则，所以一般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仲梦晨的模样慢慢变化，一身广袖长襟，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似的。 仲梦晨看向倒在地上的向磊，和一脸惊恐的钟雅：“被过去和执念束缚的两个生灵，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继续被束缚，或者彻底遗忘。” “喂喂，别用这种语气对老师说话。”易小轩忙拉了拉仲梦晨的衣袖，“既然他们看到了彼此，就好好谈谈。仇已经报了，现在大家都该开开心心的看向未来不是吗？你曾经就这么和我说过。” 仲梦晨斜眼瞟：“我没有。” 易小轩：“你说过类似的话。” 仲梦晨坚定道：“我没有！” “那个……别吵了。”钟雅小声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以前的确看到过向磊的影子出现在了槐树上，我一直认为这不是幻觉，果然不是幻觉吗？” 她看向槐树精灵：“不过当时我就发现了，我看到的不是他。” 向磊从地上坐起来，苦笑道：“我的确是个冒牌货。” 钟雅摇头：“人类的向磊已经死了，你是槐树精灵。不同的个体，怎么能说是冒牌货。” “是向磊希望你保护我吗？谢谢，不过我不需要。”钟雅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来和过去的自己道别。只是没想到道别道到一半，就遇上了小轩，多聊了几句。” “告别？”易小轩问道。 钟雅点头：“我看到那个看守所的女人，她跟得了幻想症似的，一直沉溺在过去中，以为她爹出狱，她就能回到以前一呼百应的生活。” “沉溺在过去的样子太可悲了。我不想成为那样。所以我决定和过去告别，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是我最后一次专门来槐树这里。” 她拿起身旁的拐杖，杵着拐杖站起来，走到向磊面前：“我在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自救成功，以后遇到了所谓的劫数，我想我也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等着人拯救的公主，我是自己的骑士。向磊给你的记忆中，有这一段吗？” 槐树精灵抬着头，脸上似哭似笑：“没有。” 钟雅像个小女孩一样歪了歪头，嫌弃道：“他还是不肯好好听人说话。” “嗯……” “我决定往前走了，就像我以前对向磊所说的那样，我会考上好大学，脱离这个环境，走出泥沼。” “我现在会认真工作，好好相亲，认识新的朋友，组建新的家庭。” 钟雅看向易小轩，笑道：“你也有新的朋友，也会有新的人生。” 向磊也看向还抱着手臂的易小轩，和满脸冷漠的仲梦晨。 “嗯。”他笑道。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我的确有新的生活。老大的基建计划太庞大了，我现在都开始自学建筑学了。” “那群小妖怪们一点都不听话，老大又是甩手掌柜，就给我画个框子，让我自己往里面填内容。” “一想到以后老大还会收留更多的妖怪，更多的冤魂，我就头大。我只是一棵树，为什么要承担那么多。” “更惨的是，我还得为老大打好几辈子的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但现在好不容易搭起了框架，如果甩手不干，以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我想活下去，活着看到老大蓝图中新的世界、属于我们的世界的建立。” “老大，对不起，我想活下去。” 向磊，对不起，你给了我“生命”，我却不想完成你的执念。 我想活下去，跟在狐狸老大身后，陪着他完成他的理想，追随着现在的狐狸老大，转世的狐狸老大，尽可能长寿的活下去。 “我就说，你绝对不是他。向磊才没有这么远大的梦想。”钟雅笑道，“太好了，看来我们都很清晰的看到了未来的路。” “仲梦晨，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吗？”钟雅问道，“你说的彻底遗忘，意思是让我彻底忘记向磊吗？如果这样能够帮助他，我没关系。” “我现在不想做了。”仲梦晨站起来，双手揣宽广的衣袖里，头顶上的大耳朵抖了抖，“要没有后遗症的让人失忆好难，懒得做。你会保密对吧？就算你不保密，别人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对了，你还会被特殊组织找上门，查水表，严格监控，以后别想好好当老师，可惨了。” 易小轩扶额：“仲梦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钟雅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保守秘密，以后也会少来槐树这里，装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谢谢你。” 易小轩：“……”钟老师居然能听出仲梦晨话中的善意？ “你也不用特意避开他。他不是向磊，只是一个傻乎乎的大槐树。虽然以后你不可能再看到他，但有什么好笑好玩的事，也可以和他分享。”仲梦晨继续道，“只要你不在乎被人当做自言自语的怪人。” 易小轩：“……仲梦晨，你的话真的只需要说前半句。” “不用了，我会找到新的朋友和家人，不至于沦落到对槐树自言自语的地步。”钟雅开玩笑道，“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让小轩转告给我，就当是我照顾向磊留下的孩子了。” 仲梦晨：“……” 易小轩：“……” 向磊：“……” 三人的表情一瞬间同时变得十分复杂，好似便秘似的。 仲梦晨深呼吸了一下，率先吐槽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能和向磊成为朋友。” 钟雅摆出了一个十分疑惑的表情。 “不过他的确可以说是向磊的孩子。向磊和槐树的孩子？”仲梦晨道，“好了，虽然有点重口，但既然你执念的对象已经否认了你是向磊，那么你以后就不可能再成为向磊了，换个名字吧。” 易小轩顺口道：“叫向槐？” 向磊：“……小轩，别和老大学坏了。” 易小轩：“……对不起。”一旦接受了槐树精灵是向磊和老槐树的孩子的设定，整个故事都变得活泼起来了呢。 “既然事情解决了，向槐，你先滚回去休息，我带易小轩去医院。”仲梦晨又打了个响指，他的衣服变回了正常的模样，耳朵和尾巴也收了起来。 易小轩看见槐树精灵在仲梦晨打响指的视乎，变成了一团绿色的胖啾。一只小狐狸出现在绿胖啾的面前，一口咬住胖啾，冲进了树干里。 小狐狸是仲梦晨变出来的，小胖啾是……？ 钟雅神情恍惚了一下，杵着拐杖的身体有些不稳。 仲梦晨一把扶住钟雅，把钟雅扶到了石椅上。 “头有点晕，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钟雅按着头呻吟道。 易小轩惊讶的看向仲梦晨。说好的钟老师不会失忆呢？ “钟老师，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仲梦晨不由分说，背起了钟雅。 易小轩拿起钟雅的拐杖，跟着仲梦晨把钟雅送到了教室宿舍。 “钟老师怎么了？”易小轩问道。 仲梦晨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当然是天道规则影响了她这一段记忆。就算我不出手，那家伙可不会手软。不过她就晕一会儿，很快就会恢复。这段时间也不会消失，只是会被淡化。只要努力去想，都能记起来。” 易小轩松了口气。失去了这段记忆不重要，不会影响钟老师的健康就行。 “先去医院复查，然后我再和你慢慢算账。”仲梦晨招了一辆出租车，瞪视着易小轩道。 易小轩有点发憷。 仲梦晨难得板着脸，和易小轩冷战了一路，连帮易小轩拿片子的时候都拒绝和易小轩交流。 易小轩这一摔，手没问题，就是石膏体摔碎了，医生给他换了一个，并不断叮嘱易小轩注意些，如果骨折再次错位，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仲梦晨给了易小轩一个嘲讽的眼神。 “对不起。”易小轩受不了冷战，主动道歉。 仲梦晨斜眼瞥了易小轩一眼：“道什么歉？” 易小轩沉默。 仲梦晨被气笑了：“你还挺倔的。明知道我因为什么生气，但你认为你没错，所以道歉都不肯说错对吧？” 易小轩继续沉默。 仲梦晨气得把宿舍门“啪”的甩上，抱着手臂道：“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吗！” 易小轩低头：“不知道。” 仲梦晨：“……” 他深呼吸了几下，咬牙道：“过来，我跟你慢慢说！” 易小轩换好鞋子，垂着头跟着仲梦晨来到客厅。 仲梦晨盘腿坐在地毯上，手往身前拍了拍。 易小轩乖乖跪坐在仲梦晨对面。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激发了功德金光，但你用了功德金光干涉了妖鬼的人生，还强行让人类和妖鬼见面，绝对会被天道记住了！被天道记住之后，你就别想再过普通人的人生。祂绝对会把灵界的事往你身边塞！” “我还专门把你石化了，就怕你冲过去。你居然拿功德烫我！你居然用功德金光烫我！你知道我被烫那一下有多痛吗！” “我这辈子整整十六年，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我！” “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烫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仲梦晨越说越气，直接变成了一只一米长的半大不小的狐狸，撇着耳朵疯狂抓地毯。 易小轩继续沉默。不过这次他不是倔强，而是无语。 仲梦晨就第一段话比较正经，后面都是在控诉他无意间“烫”到了狐狸脚。 所以仲梦晨究竟在气什么？易小轩有点搞不懂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功德金光就出现了，不是故意伤到你。”易小轩终于低头认错。 狐狸停止了虐待地毯，咆哮道：“我只是被烫到了！没有被伤到！你那点功德金光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嗯嗯嗯，没有伤，没有伤。对不起，烫到你了！” “我很生气！忘恩负义的白眼猴子！” “嗯嗯嗯，我是猴子。” “气死我了！” “别气了。”易小轩单手把狐狸抱住，狐狸两只前爪爪垫死死的撑住易小轩的下巴，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 两人你抱我推，闹了好几回，狐狸终于肯乖乖盘易小轩腿上待着了。 “没有下一次！”狐狸气呼呼道。 易小轩摸着狐狸的大耳朵道：“我也不想有下一次，但我不知道怎么控制。” 狐狸用耳朵疯狂打易小轩的手：“我知道，我教你。你今天别想睡了！快点把口诀学会，免得功德金光泄露，被玄学会盯上。他们绝对会强势的把你逮进会里，当未成年打工人！你别想好好学习！你看朱隐什么时候有空好好上过课过！” 你不也没有……易小轩腹诽了一句，点头道：“好。” 见狐狸似乎消气了，易小轩问道：“那只小狐狸是你变的吗？那只小胖鸟呢？” “狐狸是我用毛变的。那只小胖鸟……”狐狸呲牙，“是向槐！是吸收了你的功德金光，不再受执念控制的向槐！你帮他避过了劫数！他现在已经变成真正的妖怪了！” 易小轩不明白狐狸为什么又开始生气了：“这样不好吗？” “好个屁！凡事都有代价，你帮他度过这一劫，你们俩气机相连，别说这辈子你别想摆脱他，下辈子都会被他找上门！”狐狸又想磨爪子了，“你知道在末法时代，能看到妖怪的你会遭受多大的痛苦吗？你下辈子还想一睁眼就看到各种非人类吗？” 易小轩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的确……不怎么愉快。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 狐狸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早该明白，你拥有这么深厚的功德金光，本质上就是个圣父，迟早会卷进这些事。我就不该来见你，不该告诉你妖鬼的事。” 易小轩心里咯噔一下，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慌乱让他感到窒息。 仲梦晨后悔与我相遇？他要离开我吗？ “不过如果我不来见你，你还是会被妖怪缠上，甚至被妖怪缠上之前，你先被人类害死了！唉！好烦！”狐狸缩小了一圈，变成巴掌大的小毛球，在易小轩腿上打滚，“而且不告诉你妖鬼和灵界的事，你可能被其他人哄骗，遇到更危险的事。” “好烦，好烦，好烦！我还是得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被人害死或者自己作死！”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 第34章 两更合一 晚上睡觉的时候, 仲梦晨还在嚷嚷。 他越嚷嚷越生气，气得从小狐狸变成大狐狸，毛毛铺满了整张床，只给易小轩留了一小块地方睡觉。 看着仲梦晨那幼稚的发泄怒气的方式, 易小轩默默蜷缩在那一小块地方, 做出被大狐狸挤压“虐待”的可怜样, 以此让大狐狸快点消气。 大狐狸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完全没意识到，易小轩对于睡在大狐狸毛毛中这件事其实心里挺美，没有半点委屈。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 大狐狸肚子朝上, 四仰八叉的占据了整张床。易小轩枕着大狐狸的前爪子, 被大狐狸的尾巴团团围住, 热得把被子都踢了。 好幸福…… 易小轩从狐狸毛毛中爬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虽然他明白“幸福”的含义，却从未亲身体会过。即使爷爷还在的时候，他也未曾发出这种感慨。 但今天从毛毛中醒来, 他却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感叹了这么一句。 易小轩摸了摸大狐狸的大长嘴，又摸了摸大狐狸的大耳朵, 最后伸手去撸大狐狸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大尾巴。 大狐狸似乎累极了，居然由着易小轩撸，仍旧闭着眼呼呼大睡。 “不是说这段时间都要陪我吃早饭，送我去教室吗？”易小轩撸够了狐狸之后，问道。 大狐狸仍旧闭着眼呼呼大睡。 易小轩摸了摸大狐狸的肚子：“起床。” 大狐狸不理睬易小轩，还翻了个身。 易小轩叹了口气。仲梦晨根本就是在装睡吧？为了赌气，就算被自己撸毛也不反抗, 非要装睡到底？ “那我先去上课了，你醒来后记得自己去食堂吃早饭。”易小轩又摸了摸大狐狸的耳朵，起身洗漱。 易小轩下床之后，装睡的大狐狸睁开一只眼，待易小轩回头的时候，他又立刻把眼镜闭上，直到易小轩离开卧室之后，他才磨磨蹭蹭起床，跟着易小轩一起去洗漱。 虽然很想再睡一会儿，以表示自己很生气，但易小轩昨天刚激发了功德金光，肯定会有污秽缠上来，大狐狸不得不为易小轩保驾护航，不然易小轩病倒了，还得他照顾。 易小轩听见大狐狸下床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大狐狸心里对自己现在的体积一点都没有数，出卧室门的时候脑袋卡在了门里，正进退两难的模样。 大狐狸：“……” 易小轩：“……” 易小轩单手捂眼：“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狐狸：“……”使劲挣扎，毛毛乱飞。 易小轩张开指缝：“你变小或者变人试试？” 大狐狸：“……”对哦！ 刚睡醒，他脑子糊涂了！ 大狐狸立刻变成了仲梦晨。 两人继续四目相对。 “呃……噗……”易小轩捂住嘴，“我没笑。” 仲梦晨沉着脸道：“你完了，我要和你冷战。” 于是他把易小轩送到教室之后，居然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认真上早自习。 易小轩以为仲梦晨会像当初一样，竖起大尾巴打扰他学习。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仲梦晨不但没有大尾巴警告，甚至连耳朵都没露出来，就像个普通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上课。 仲梦晨在周围同学惊悚的目光中，上完了整整一上午的课。这一上午，他回答任何和他搭讪的同学的话，就是不理睬易小轩。 易小轩：“……”还真的是冷战啊？ “小轩，你和会长怎么了？他怎么故意无视你？”王子玉看出问题了。 仲梦晨的毛绒绒大耳朵终于冒了出来，跟雷达似的转动了两下。 “嗯……惹他生气了。”易小轩老老实实道。 王子玉揉了揉易小轩的头发：“什么事？如果是你的错就道歉，如果不是你的错，你就去骂他！” 听着王子玉充满母亲慈爱的话，易小轩嘴角微抽道：“是我的错，我已经道歉了。不过他刚消气我又惹他生气了。” 路野小声吐槽：“你真厉害，居然反复作死。不过这也说明你们俩关系真的挺好。” 仲梦晨听到同学们都发现他在和易小轩冷战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没有再上下午的课。 只有下午有课的班主任本来想在课上表扬一下终于来上课的仲梦晨，结果他一上课就发现仲梦晨又不见了，顿时气得给全班同学多布置了一张卷子。 易小轩顶着全班同学幽怨的眼神，脑袋快垂到胸口。 “快和会长和好，你们俩吵架，班主任给我们布置卷子，这算什么！”路野气愤道，“不行！你给他把卷子拿回去，他也必须做！” 王子玉问道：“这样会长岂不是更生气？你还想让小轩继续作死吗？” 路野烦恼道：“确实。我怎么感觉是给俩闹别扭的情侣出主意似的？怎么做都很麻烦。” 王子玉鄙视道：“你不对劲，你真的很不对劲。” 易小轩急忙想辩解，但他惹仲梦晨生气的原因，又不能对朋友们说出来，只能默默被他们调侃打趣。 …… 易小轩晚上想跟仲梦晨再道一次歉，希望仲梦晨别和他用这样幼稚的方式冷战，结果得到仲梦晨出差的消息。 他想了想，仲梦晨的确之前就和他说过这几天要出差。 “就当我还在和你冷战，故意去了外地！等我回来就饶过你！（提着刀的趴趴狐狸.jpg）” 易小轩看到仲梦晨发来的微信的时候，笑出了声。 会发这句话，仲梦晨肯定没生气了。 “老大真宠你，就算生气也会尽可能不伤到你。”他肩膀上拳头大的褐绿色小胖啾张嘴道，“要是我惹他生气，啧啧啧，卖树警告！” 易小轩心头暖洋洋的。的确，仲梦晨所谓的“冷战”和“生气”的确不痛不痒，好似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似的。 “仲梦晨说了那么多次卖树，不还是好好养着你？”易小轩替仲梦晨说话道，“我听朱隐说，他每个月都会请树木专家替你体检。” “我是古木！养得金贵点是应该的！”小胖啾挺起毛绒绒的小胸脯，用小翅膀做出叉腰的姿势。 易小轩伸出手指头，捋了捋小胖啾的翅膀：“没想到你能离开本体了。” “都是你的功劳。”小胖啾展开翅膀，拍了拍易小轩的指头，“我说不定是目前第一只转化成真正妖怪的妖鬼。所以老大让我保护好你，别让其他妖鬼知道了你有唐僧肉的功效。” 唐僧肉……易小轩无奈道：“我想我还没那么厉害。不过如果你一直跟着我，那其他妖鬼不就立刻猜到你的蜕变和我有关系了吗？” 小胖啾翅膀僵住：“对哦。但是老大是这么说的！” “你问问仲梦晨？”易小轩问道。 小胖啾：“……为什么你不问？” 易小轩道：“仲梦晨还在和我冷战，估计不想看到我的微信。” 小胖啾犹豫了一会儿，跳易小轩的手机上，小爪子踩着按键，艰难的给仲梦晨发了微信。 仲梦晨正躺在五星级高档大床上等着易小轩按捺不住寂寞，主动找他聊天。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易小轩发来了消息，结果抬头称呼却是“老大”。 仲梦晨皱着眉头看完整条微信，大拇指按键如飞：“是易小轩叫你问的吧？以你的智商，怎么可能会问这种问题？让易小轩自己和我说。” 小胖啾从手机上跳开：“你说谎，他明明想和你说话。” 易小轩：“……”傲娇狐狸的心思真难猜。 仲梦晨的大宿舍里有WiFi，为了省话费，易小轩直接发起了微信通话。 “你又在质疑我的决定了！”仲梦晨接通电话，就开始阴阳怪气。 易小轩忙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我需要做什么避免危险。” 仲梦晨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终于肯好好思考这一点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向槐的来历，玄学会的人都知道，他们也猜到钟雅就是向槐的执念，他的蜕变，其他人不会想到你身上。不过我告诉玄学会的人，刚蜕变的妖怪，待在大功德的人身边，会对以后往正道走有好处。” “至于其他妖怪和鬼魂，他们没脑子想到这么多，他们只以为你和我能否度过天劫有关，所以我让人保护你。” 易小轩忙问道：“你曾经说过，找我蹭功德只是个借口，实际上你并不会遇到危险对吧？” 仲梦晨没好气道：“对。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听到没！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再在身上多几道伤口，我真的会和你冷战到底！”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易小轩松了口气。仲梦晨将来不会遇到什么天劫，真是太好了。 仲梦晨又叮嘱了易小轩许多句，然后给易小轩炫耀自己住的酒店有多豪华，餐点有多美味，还承诺回来的时候给易小轩带特产。 小胖啾蹲在易小轩的肩膀上，豆豆眼注视着一脸微笑的易小轩，总觉得这幅场景怪怪的。 小胖啾头顶倔强竖起的羽毛抖了抖，终于明白哪里怪了。 易小轩接电话的表情，挺像他看到的躲在他树下，和男女朋友打电话的早恋学生。 小胖啾头顶上的羽毛又抖了抖，直觉让他缩成了一个小团子。 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不会被老大卖树灭口吧？ 说不定是他想多了？ …… 小胖啾对易小轩的学生生活十分好奇。在被仲梦晨要求当易小轩的保镖之后，他就几乎和易小轩不离身，连上课都装模作样跳到易小轩的书桌上，低着头看着易小轩做笔记。 只有在上英语课的时候，小胖啾会从易小轩的课桌飞到讲台上，努力仰着头听钟雅上课。 易小轩想，向槐曾经的执念虽然是向磊给的，但向槐本身大概也是喜欢钟雅的。 虽然这喜欢可能不一定是爱情。 钟雅对当初的事记得不太清楚，向槐所说的灵界的话，她几乎全忘记了，只记得“向磊和槐树生了个儿子叫向槐”这件事。 小胖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挺挺的从易小轩的肩膀上掉了下去，浑身僵硬，跟死了似的。 “你捧着的是什么？”钟雅露出了小女孩似的好奇表情。 “槐树精灵，他变成了一只小鸟。”易小轩没瞒着钟雅。 钟雅笑着看着易小轩的双手：“是什么样的小鸟？” “褐绿色，很圆润，就像是一个毛绒挂件。”易小轩道，“据说等春天长出叶子来，他的羽毛的颜色也会改变。” 钟雅拿出手机，搜了许多小胖啾的照片，挨个询问哪个和向槐长得最像。 看着她那副慈祥的样子，似乎真的把向槐当大侄子对待了。 向槐继续装死。 易小轩在微信上和仲梦晨分享了这件趣事，仲梦晨发给了他一个被笑死的趴趴狐狸表情图。 “这样对向槐其实挺不错，他和钟雅注定没有未来，现在赶快认清这个事实，好把全部精力用在建设家园中。找一个和他同种族的妖怪鸟妹子或者书妹子不好吗？而且树好像雌雄同体，他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捏个妹子。” 看了仲梦晨发来的消息，向槐彻底自闭了。 自闭了几分钟后，小胖啾开开心心打开了仲梦晨的游戏机，用两鸟爪子，十分不科学的开始打游戏。 似乎比起什么恋爱不恋爱，离开槐树本体、能自由自在体会各种人类才有的生活，对小胖啾而言或许更重要一些。 为了让小胖啾多看看人类的社会，易小轩一反学霸宅男的作风，每周周末都会选一天在市里游览。 从偏僻的小巷子到着名的地标建筑，从平凡的小公园到周边公交和地铁能直达的着名景点……明明期末将近，易小轩却将时间“浪费”到了和学习无关的事上。 他还应路野邀请，去路野家里住了一晚，吃到了刚出炉的面包和蛋糕。小胖啾吃一口刚出炉的甜点，就在地上滚一下，吃一口，再滚一下，模样可爱得让易小轩忍不住为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路野以为易小轩只是在拍甜点，但仲梦晨却能看到照片中的小胖啾。 朱隐发消息来，说他带着特制眼镜也能看见照片中的小肥鸟。 “这就是咱们学校的槐树精灵？挺可爱啊，问问他需不需要我给他画表情包！” 易小轩这才知道，原来趴趴狐狸表情包是朱隐画的。朱隐原本的梦想之一，是成为漫画家。 “现在他是表情包画家，不过这个也能赚钱，四舍五入和漫画家差不多。”仲梦晨给易小轩发了朱隐的淘宝网址，让易小轩自己选礼物，就当是朱隐给他的礼物，不要钱。 看着网店货架上销量很是不错的趴趴狐狸周边，易小轩差点没忍住下单的手。 如果他不是想到如果他下单了，朱隐肯定不会收他的钱，他就咬牙花生活费买了。 仲梦晨以为易小轩不喜欢趴趴狐狸周边：“也对，你有正牌狐狸可以撸，要什么趴趴狐狸。” 易小轩想问，你可以不傲娇的让我随便撸吗？ 但他如果问出口，估计狐狸更不会让他撸了。 聊到表情包时，朱隐告诉易小轩，本来他加入玄学会之后是准备放弃这个爱好，但仲梦晨老向他约手绘表情包，他画着画着，表情包越来越多，然后就开店了。 “大哥是不是故意的？”朱隐发消息问道，“我爸妈让我自己想，我问大哥，哦，他只会冷嘲热讽。” 易小轩想到仲梦晨嘴硬心软的性格，道：“应该是。你试试在微博上画一画趴趴狐狸的漫画给他看，他一定会很高兴。” 朱隐发了个“OK”。他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怕被狐狸大哥打死。 易小轩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不知道把吃掉的糕点装哪去了，体积一点变化都没有小胖啾。 虽然小胖啾也很好戳，但晚上没有狐狸大尾巴抱，他又觉得被窝有点冷了。 不知道仲梦晨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 仲梦晨这次出差时间非常长。 至少在易小轩看来很长。 班主任在得知仲梦晨居然没有来参加期末考试的时候，气得快把地中海上为数不多的几根毛给挠秃了。 无论别的老师怎么劝他，班主任仍旧不肯放弃劝说仲梦晨好好读书，不要因为保送了就荒废三年大好学习时光的念头。 班主任在向校长抱怨的时候，易小轩正在帮班主任批改课后作业。 校长对着易小轩眨眨眼，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 易小轩在心里叹气。你知我知什么？仲梦晨没有来参加期末考试，是去拯救世界去了？ 期末考试很快放榜，易小轩英语破天荒的考了一百二十三分，钟雅高兴得请易小轩吃了一顿人均五百块的自助大餐。 易小轩知道价格的时候差点吓得掉头就走。 “我工资高，随便吃！”钟雅压低声音道，“何况我们是三个人吃两个人的钱，我们赚了！” 三个人吃两个人的钱……易小轩低头看着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的小胖啾。 他想，小胖啾估计无法吃下一个人的饭量吧？除非现在仲梦晨出现，才能吃下一人分量的食物。 小胖啾看出易小轩眼神的怀疑，气愤的挺起了毛绒绒的小胸脯：“我能吃！” 易小轩：“……嗯，加油。” 钟雅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桌面，露出了长辈般的慈爱笑容。 自助餐之后，钟雅是被一位年轻的成年男性接走的。 那位成年男性接到钟雅之后，立刻把脖子上的围巾套在了钟雅脖子上，然后拿走了钟雅的包自己挎上。 “我先送你回学校。”男性笑容很爽朗。易小轩看到他身体周围有星星点点的光。 自从易小轩被动使用了一次功德金光之后，他就能看到其他人身上的金光和雾气。 有光的人，至少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不用了，我要去超市里买点东西。”易小轩猜到这位男性估计是钟雅的男朋友，忙表示自己不当电灯泡，“等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期末考试的时候，同学们也不忘八卦。钟老师相亲顺利的事在同学之间早就传遍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男性询问了钟雅，在钟雅同意之后，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让易小轩遇到麻烦就给他打电话。 “那个人不错，钟雅会幸福吧？”待钟雅和她的男朋友走出视线范围内之后，小胖啾突然道。 “嗯。”易小轩道，“班长说，如果他对钟老师不好，就集结全班同学上门揍他。” 钟老师改变教学方式之后，越来越受班里同学欢迎，几乎和班里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可以谈心的朋友，班主任一直在吃醋。 班主任：我不能成为你们的朋友吗！ 同学们：你太老了，不配当我朋友。 班主任很生气，并给同学们多布置了一张试卷。 “老大说，人类的事，人类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妖怪们指手画脚。”小胖啾又道。 “但是你可以一直关心她。”易小轩却有和仲梦晨不同的想法，“我可以帮你把你的关心转达给她。比如，春天送她一枝槐花？” 小胖啾点头：“槐米很好吃！” 易小轩哭笑不得：“你明明是树，为什么这么老想着吃？” “当树的时候只能喝水吃土。”小胖啾委屈道。 易小轩同情道：“以后我会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东西。” 虽然小胖啾就算蜕变了也不能离开这座城市，但这座城市里能吃到全球各地（不太正宗）的特色美食，足够小胖啾打牙祭了。 他在商场厕所外无人的消防走廊上和小胖啾聊完天之后，走进商场，决定真的去超市里补充点东西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喂，仲梦晨？”易小轩问道，“你出完差了吗？期末考试都结束了，老班在校长面前狠狠抱怨了你一顿。” “出完了。回头。” 易小轩举着电话，茫然回头。 仲梦晨站在扶梯的对面，端着一张没睡醒的表情，懒洋洋的招了一下手。 易小轩忙挂断电话，小跑几步绕过扶梯：“你怎么在这？” “我能感知到他和你的位置。”仲梦晨一指头把小胖啾戳下了易小轩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胡乱绕在了易小轩脖子上，“你不是很怕冷吗？怎么连围巾都不戴？感冒了怎么办？难道病了想让我照顾你？做梦！” “走得太急，忘记了。”易小轩笑道。 小胖啾扑腾着两小翅膀，委委屈屈歪歪斜斜的飞起来，在易小轩另一边肩膀站好。 易小轩居然没有伸手接住自己，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第35章 两更合一 考虑到仲梦晨刚出差回来, 易小轩担心仲梦晨太累，想让仲梦晨立刻回家休息。 “想购物就去，不然还要再跑一趟。”仲梦晨拉着易小轩的胳膊，把他往超市拽。 小胖啾在易小轩肩膀上蹦蹦跳跳：“我要黄瓜味的乐事薯片！” 仲梦晨瞥了小胖啾一眼, 嘴没动, 声音直接传到了易小轩的“耳”中：“你怎么还在？” 小胖啾连头顶的小羽毛都气得竖起来了：“我一直都在！” “你现在可以不在。”仲梦晨道, “我回来了，你该回鬼域建房子了。” 小胖啾QAQ。他不想回槐树鬼域工作！ 易小轩轻轻拽了拽仲梦晨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和他一起回去吧。他一只鸟回去，我怕不安全。” 仲梦晨皱眉：“他能怎么不安全？被猫妖叼走当晚餐或者玩具？” 虽然他这么说, 但他没有再赶小胖啾走。到了超市之后, 他也第一时间找到了乐事的货架, 直接给小胖啾搬了一箱黄瓜味的薯片丢购物车里。 易小轩不由忍笑。每次看到仲梦晨嘴硬心软, 行为和所说的话完全不一致的时候，他的心里总会涌出笑意。 “你要吃什么零食？”仲梦晨问道。 易小轩摇头：“我不喜欢吃零食。” 仲梦晨便在购物车里随便丢了几包牛奶苏打饼干：“苏打饼干养胃，上课饿了可以垫肚子。” 易小轩本想说自己上课的时候不吃东西，但最近他的确很容易饿，便默许了。 仲梦晨这一圈逛下来, 购物车里除了日用品，多了许多易小轩自己根本不会买的水果饮料牛奶零食。 仲梦晨结账的时候还在嫌弃：“本来想买点生鲜蔬菜给你做夜宵, 但晚上超市里的东西太不新鲜了，还是直接网购吧。” 易小轩本想问，网购不是更新鲜吗。但他突然想起网络上看到的段子，只要有钱，估计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能网购，便识相的闭上了嘴，没给狐狸精炫富的机会。 结账时易小轩没有抢着付钱。这半年的经验让他知道, 仲梦晨想付钱的时候他抢着付钱是没用的，这只狐狸精甚至会直接将他石化放一边当雕像，等付完账才解除石化。 易小轩只能将仲梦晨对他的好记在心上，等以后有了好工作再慢慢还。 他和仲梦晨成年后肯定也能经常见面。 仲梦晨很满意易小轩的识相，回家的路上主动露出大尾巴圈住了易小轩，给易小轩取暖遮蔽寒风。 一直被忽视的小胖啾欲言又止。 对狐狸精而言，用尾巴圈人和用手臂圈人是不是一个意思？老大这动作是不是太暧昧了一点？ 或许是我想多了。小胖啾的视线落到那一箱薯片上，高兴得蹦跶了几下。 就算被赶回槐树鬼域了，这么多薯片也够吃一阵子了。等零食吃完，他再飞出来找老大要吃的。 …… 伤筋动骨一百天，易小轩的骨折现在都还没好，仲梦晨什么都不肯让易小轩提，就算用没骨折的那只手提东西都不成。 回到家后，小胖啾装傻，不肯主动回槐树鬼域。 仲梦晨变出了一只小狐狸，一口叼住小胖啾，从窗户跳了出去。 易小轩看得心惊胆战：“对向槐好一点。” “我对他还不够好？”仲梦晨对着面前的薯片箱子打了个响指，薯片箱子被一道灰黑色的火焰吞没，消失无踪，“专门浪费妖力给他送人间的吃的，谁家老大有我这么无聊？” 易小轩：“你不是说，你是唯一一只大妖怪？” 仲梦晨点头：“所以，只有我。” 易小轩失笑。是是是，只有你，你是唯一，当然就是第一。 “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修行成果。”仲梦晨把东西整理好之后，来不及洗澡换衣服，就开始“检查功课”。 易小轩向来在学习上毫不含糊，练习口诀又不耽误其他功课，他早就将口诀背得滚瓜烂熟。 至于其他方面的学习效果，易小轩自己感觉不出来。 正如仲梦晨所说，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他修炼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只能由仲梦晨这只唯一的大妖怪检查。 “没偷懒。”仲梦晨盯着易小轩看了许久，把易小轩脸都看红了，才拍拍易小轩的脑袋当做夸奖，“脸怎么这么红？感冒了？” 仲梦晨伸手摸了摸易小轩的额头：“没有啊。” 易小轩尴尬道：“可能是家里的电暖热度太足了。我先去洗澡换衣服。” 仲梦晨按住易小轩：“我先帮你洗头。你这段时间有乖乖去外面理发店洗头吗？” 易小轩哭笑不得：“你都把钱冲储值卡了，我能不去吗？” 向槐的人形不能离开槐树太远，那只小胖啾显然不能帮易小轩洗澡洗头。 仲梦晨专门在学校门口的理发店办了卡充了钱，还威胁易小轩不用这张卡，等回来他就把卡给扔了。易小轩无奈只能定时去理发店洗头。 理发店很“坑”，洗剪吹加在一起算“一次”消费，易小轩只洗不剪也是那么多钱，就干脆让理发店帮他把头发也剪了。 他第一次在理发店剪头发。以前他的头发都是自己拿着剪刀随便修剪，没有丑出天际全靠他那张脸撑着。 当易小轩被理发店的小哥折腾了一番，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班里人都以为他恋爱了，连班主任都拐弯抹角打听他早恋的事。 当班里的人听到易小轩改变发型的原因只是“手不方便只好去理发店洗头，但洗剪吹是一个价格，所以顺便把头发也剪了”，顿时狂喷易小轩实在是太没情趣，铁杆直男注孤身。 易小轩不明白同学的评价和他的行为之间有什么逻辑联系。这件事他在微信中和仲梦晨吐槽了很久，所以仲梦晨知道易小轩有乖乖去理发店。 现在仲梦晨完全是没话找话，没事找茬。 但即使是找茬，易小轩都感到很开心。 虽然小胖啾也很吵闹，但没有仲梦晨在，他总觉得身边很冷清。 仲梦晨帮易小轩洗完头，然后一人一个浴室洗完澡换好睡衣。 仲梦晨变成了大狐狸，蜷缩在大床上打游戏。易小轩背靠着大狐狸，身上盖着大狐狸的尾巴，戴着耳机看英语动画短片。 大狐狸身上实在是太过暖和，易小轩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瞌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狐狸回头嫌弃的瞥了易小轩一眼，变回了人类，帮易小轩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把易小轩塞进了被窝里。 “真奇怪。”仲梦晨坐在床边，盯着易小轩的睡脸看了许久，然后按着胸口处眉头紧皱。 这次出差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想着易小轩。 那家伙有没有因为省钱不好好吃饭？那家伙有没有因为学习不好好休息？那家伙有没有又多管妖怪的闲事遇到麻烦？ 即使每天都在聊天，即使向槐跟在易小轩身边，仲梦晨的心底仍旧七上八下，总是很不踏实。 以前他出完差，总会第一时间洗个热腾腾的澡，然后立刻闷头大睡一觉。 现在他却来不及回家，就匆匆去找易小轩。 当他用尾巴把易小轩圈起来的时候，心里才踏实了。 现在他只是看着易小轩平静的睡颜就感觉很满足，连出差的疲惫都没了。 仲梦晨挠了挠头，又挠了挠易小轩的脸。 或许是因为他为了不和其他人类有过多的联系，独自一人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一个朋友，所以产生依赖感了？ 仲梦晨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他窘得立刻变成狐狸钻进了被窝，连睡帽都忘记戴了。 缺友谊什么的，这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堂堂狐狸大妖怎么能像个缺朋友的小孩子一样？我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 小狐狸一边想一边往易小轩身上爬，团易小轩柔软的肚子上不动了。 …… 易小轩第二天起来没看到狐狸的毛毛，低血糖的脑袋还以为昨天仲梦晨出差回家是自己在做梦。 不过他很快就感觉肚子上过于暖和。 易小轩掀开被子，小狐狸四仰八叉躺他肚子上，脑袋和尾巴垂他肚子两边，睡得口水把嘴巴两边的毛毛都打湿了。 易小轩戳了戳小狐狸的脑袋。仲梦晨这样睡难道不会脑袋充血吗？ “戳什么戳！打扰别人睡觉很好玩吗！”小狐狸一戳就醒，醒来就开始发脾气，抱着易小轩的手腕磨牙。但磨了半天，易小轩手腕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早上好。”易小轩笑着道，“要一起吃早餐吗？” 小狐狸嘟嘟囔囔和易小轩一起起床：“再上一个星期的课就放寒假了，你想好寒假去哪玩了吗？” 易小轩摇头。 “帝台高中寒暑假不补课，我知道你肯定想进槐树鬼域找鬼老师们补课，但好好的假期，还是得放松一下。只有学生有寒暑假，你可别将寒暑假都浪费在学习上。” 小狐狸满嘴歪理。 易小轩失笑：“用在学习上不算浪费吧？” “算！你如果成绩很差，非要补课就算了。现在你又不急需补课，不趁着寒暑假多增长点见识，难道要等上班之后请假出去旅游吗？” 小狐狸挥舞着爪子道：“寒假要不要一起去哈市看冰雪节！公费旅游哦！” 易小轩疑惑：“公费旅游？” 小狐狸解释道：“哈市出现了一个不服管教的妖鬼，虽然我肯定能轻松解决，但用用你的功德金光，妖鬼消失的时候会对周围影响会小一些。” “清除妖鬼消失时‘污秽’的仪器使用花费可高了。每次行动的经费都是固定的。省下清扫‘污秽’的钱，参加行动的人就能省下一笔过年钱，你至少能得到两三万的大红包。” “虽然找其他有功德金光的人也一样，但既然你寒假没事，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狐狸提议道：“等解决那个妖鬼，我们就去哈市周边泡温泉，你肯定没去过温泉！” “我的确没去过……你才回来，又要出差？”易小轩问道。 小狐狸气鼓鼓道：“对啊，上面希望我在过年之前，多解决几个妖鬼，让大家能过个好年。” “我之前耗了那么久，就是连续解决了好几个妖鬼。真是压榨狐狸！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看那个玄学app了吧！” “这次不是上面帮了我的忙，我才不会这么积极主动的出手呢。妖鬼放那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都没什么动静，完全没必要非要现在解决。” 小狐狸忿忿不平。 他不就让上面解决了易小轩的监护权和户口问题，顺便卖了房子买了墓地，并把以前在易小轩这件事上得到了监护权也不作为的人的官职撸掉，再查了一下虐待易小轩的那几家人有没有其他违法犯罪，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哦，还有把易小轩小学初中校园霸凌的事翻出来，给学校领导班子来了个大换血。 就这么一点点小事，这么一点点小事而已！ “唉，小狐狸，帮帮忙吧，这几个地方妖力反应太剧烈，如果出了事，大家都过不好年。就忙这一段时间，年后就给你放假。” 仲梦晨气得变回大狐狸，对着上面的人龇牙咧嘴。 他又问上面要了“如果易小轩考上了重点大学航空系，给他一个进入登月工程的机会”的条件，才不情不愿的忙碌了起来。 易小轩不知道仲梦晨是为了他才这么忙。他一向不怎么打听小狐狸和玄学会的“博弈”。 不过他很想帮助仲梦晨，自然立刻答应下来。 有仲梦晨在，他相信自己不会遇上危险。而且如果真的能一口气赚两三万，他高中的生活费就完全不用愁，也能给仲梦晨买个好一点的礼物了。 上次易小轩准备给仲梦晨买礼物，结果被见义勇为耽误了。之后他和仲梦晨一起上街，仲梦晨选了一双五六百的休闲鞋。 朱隐不知道那双鞋是他买的，好奇的问仲梦晨为什么会穿如此廉价的牌子。 虽然仲梦晨讽刺朱隐，“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只要穿着舒服，多少钱不都一样？快一千块的鞋子还叫廉价，爸妈知道你这么奢侈吗？你信不信我现在把这件事告诉爸妈，让你回家吃一顿竹笋炒肉？”，激得朱隐差点和仲梦晨绝交。 但易小轩仍旧觉得很沮丧。他希望能买得起仲梦晨常用的东西。 这中愿望，在他和仲梦晨经济差距这么大的前提下，或许有些太奢侈。但有了这两三万的外快，他就可以给仲梦晨买一个新出的游戏主机了。 仲梦晨说他现在不急着换新游戏主机，没必要。但迟早要买的东西，他提前给仲梦晨买了，仲梦晨应该也会高兴吧？ 易小轩心里打着小算盘。 “对了，除了这件事，等放假之后，你跟我去把墓迁了，我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小狐狸又道，“房子已经卖了，墓地已经买好了。” 易小轩一愣：“都办好了？” 小狐狸点头：“之前怕影响你期末考试，没告诉你。放心，我是按照正常房价卖的！绝对不亏！” 易小轩忙道：“不，能卖掉就行了，什么价格无所谓。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小事！等放假我们就去迁墓！现在骨灰盒已经放到公墓管理处存着了！”小狐狸挺胸。 其实事情没他说的那么容易。 卖房子的时候，附近邻居叽里呱啦多嘴多舌，告诉看房的人那是“凶屋”，里面的人横死，要买不如买自己的房子。仲梦晨就自己花钱把房子“买”了下来。 为了不让易小轩以后发现这房子是他出钱买的，他特意将房子落在了其他人头上，然后那个人挂着房子慢慢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反正几十万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月的零花钱。 迁墓的时候，易小轩那群所谓的亲戚跑来拦路，不给钱不让迁，还拿出了什么祖训。 仲梦晨早有准备，直接让省里给县里打了个电话，县里的民警绕过镇子里的派出所，稀里哗啦把人一抓一拘留，那群人立刻就老实了。 仲梦晨送了许多水果、零食等不算触犯纪律又很实用的东西，感谢县里民警们的帮忙。当然，锦旗什么的也必须到位，随行记者也有夸奖的报道跟上。好的宣传一到位，大家年底都有奖金拿。 给人单纯添麻烦的事，仲梦晨是不屑于做的。反正他不差钱。 这些事他没打算告诉易小轩。以易小轩的性格，得知这些事之后，又会纠结许久。 …… 这一个星期，仲梦晨也没闲着。他提着大包小包去找了班主任，说自己是参加国家活动，不是故意翘掉考试，希望班主任别生气。 班主任没想到仲梦晨居然会找上门来道歉，顿时气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以仲梦晨的家境，估计学习和考试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是看不惯一个好苗子天天翘课。 哪怕仲梦晨是去参加什么社团活动都成，可仲梦晨完全不来学校，他担心仲梦晨拿到保送资格之后就太过懒散，甚至学坏了。 当他知道仲梦晨不是在偷懒之后，就没什么生气的了。 “我不需要了解你在做什么，但你有在做正经的事就够了。”班主任拍着仲梦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只要你对自己负责就行。” 仲梦晨点头：“谢谢老师。其实我也很想回来上课，但上面老让我出差。拿到大学通知书后我就变成了社畜，我也很难过。” 班主任被仲梦晨逗笑了：“看来你还是个被国家提前收编的小人才。好了好了，既然是不能和外人说的工作，你就不必像我透露了。” “因为不能跟别人说你的工作而被人误解，也为难你了。我会好好给班里、以及其他老师解释。” 班主任想了想，道：“我就说你参加国家少年科学家集训好了。反正每年集训那么多，他们也不会关心你参加的是什么。” 仲梦晨再次道谢。 其实他对这些误解一点都不在意。但只要别人对他有善意，他不回报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班主任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他就专门跑一趟让班主任安心，就这么简单。 易小轩得知此事之后，心脏又狂跳了一会儿，让他总觉得自己生病了。 ……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放假后的第二天，仲梦晨就带着易小轩去迁墓，朱隐冒充道士跟着来作法。 仲梦晨说，迁墓的仪式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其实都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不过仪式本身代表着人的心意，所以该有的还是可以有。 即使现在公墓都不给烧纸点蜡烧香放鞭炮，但是他可以设置个结界，躲结界里偷偷放。 “不用了，按照规定来就好。”易小轩哭笑不得。 朱隐嘲笑他哥：“你觉得易小轩是这么封建迷信的人吗？” 仲梦晨露出自己的狐狸耳朵，指着自己的狐狸耳朵道：“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什么是封建迷信？” 朱隐：“……我闭嘴。” “真的不用了。就算真的有用，我也不想打扰爸妈，他们可能早就去轮回了。”易小轩和仲梦晨认识了半年，已经知道了灵魂的一些事。 没留下执念的灵魂很快就会散做灵子，遁入轮回。所以迁墓什么的，也只是后来人给自己一个怀念的地方。既然公墓不允许燃放鞭炮焚烧纸钱，他没必要为了封建迷信破坏规定。 “对了，你的监护权也转到学校了。”仲梦晨收起耳朵，转移话题，“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易小轩吐槽：“你也是未成年，当不了我的监护人。” 仲梦晨：“我是校董！” 易小轩：“管你是什么，你都未成年。” 朱隐笑道：“小轩，你的话怎么变多了。” 易小轩道：“可能习惯了。”这段时间他想要吐槽的人和事太多，不知不觉话就变多了。 “这次你和我们一起出差，我已经给你上报了，至少两万块的大红包！”朱隐道，“还有公费旅游！开心吗？” “嗯。”易小轩点头。除了给仲梦晨买游戏主机之外，他也想买几件好一点的衣服。 经济宽裕起来，他也不想老穿老旧的衣服。以前他不在乎，现在…… 易小轩转头看了仲梦晨一眼。 仲梦晨：“看我干什么？” 易小轩摇头：“没什么。” 仲梦晨：“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易小轩忙摇头。 “你给我说清楚！” “真的没有，非常清楚。” “我不信！你那个眼神绝对有问题！” “你想太多。” …… 朱隐目瞪口呆：“狐狸大哥，我以前就觉得你戏多，但你以前好歹只喜欢演霸道总裁戏，现在这副傲娇女友戏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双更合一 仲梦晨变出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一个回旋踢，爪垫准确无误踢朱隐额头上，差点把朱隐踢倒。 易小轩忙拉住朱隐，小狐狸踩着朱隐的额头, 跳回了易小轩头上, 开始扒拉易小轩的头发。 “别抓了, 我只是在想，等有钱了，要不要买点好看点的衣服，你不老说我衣服丑吗？”易小轩可不想顶着一头乱毛去见父母和爷爷, 只好妥协。 小狐狸“啪”的消失。仲梦晨没好气道：“就你的审美, 能买到好看的衣服？别扯了。买衣服的事交给我, 你只需要花钱。” 易小轩伸手理了理头发：“哦。” 朱隐看了看易小轩, 又看了看自家狐狸大哥，心中有无数的嘈不敢吐。 吐了他怕他被他哥拉黑。 好兄弟之间的感情就真的这么基吗？他和他的直男朋友虽然也经常装基，但也不像这样。 或许不是易小轩和他哥之间太基，而是他哥性格太像老妈子？ “啪。”仲梦晨一巴掌扇朱隐头上。 朱隐委屈：“干什么扇我？” 仲梦晨挑眉：“你绝对在心里骂我。” 易小轩拉了拉仲梦晨的袖子：“别欺负朱隐。他怎么可能骂你。” 仲梦晨气呼呼的把手揣进羽绒服的袖子里。 他的羽绒服也是灰黑色的，和他的毛毛颜色一样。 朱隐嘴唇动了动。 不止他哥像老妈子, 刚易小轩劝说的样子也很像他妈劝他的暴脾气老爸的模样。 两人都是老妈子。 一定是我想太多。朱隐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基了，不然怎么老觉得身边人是基佬。 腐眼看人基？ 朱隐心里的吐槽, 在迁坟的时候才停下来。 仲梦晨买的是双穴墓。 当年易小轩父母下葬的时候，帮忙操办的远房亲戚连两个骨灰盒子都不肯买，所以他们的骨灰放在同一个盒子里，只占据了一个墓穴。 另一个墓穴，放的是代替妖鬼爷爷骨灰的泥土。 仲梦晨已经给易小轩的父母和爷爷换了一个玉石匣子。易小轩断了一只手，单手本抱不动沉重的玉石骨灰盒子。但他却轻松的将骨灰盒子抱了起来，亲手放入了墓穴中。 朱隐瞥了仲梦晨一眼。 仲梦晨表情正经无比, 看上去仿佛学校中除了颜值之外随处可见的乖学生。 朱隐叹了口气，把疑问压在了心头。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自家狐狸大哥可能比上面想象中的更加神通广大，玄学会那些手段根本无法监测狐狸大哥。 这样也好。 “谢谢。”易小轩对仲梦晨道。 仲梦晨抬起下巴指挥朱隐：“假冒伪劣道士，快去做法合墓。” 朱隐：“……”虽然他的确是半路出家，但狐狸大哥的嘴至于这么损吗？他有点不想替狐狸大哥保守秘密了。 朱隐委委屈屈哼哼唧唧做法，在骨灰盒子上撒了黄纸之后，抱着墓穴旁边的大理石板把墓穴合上。 待做完法之后，他们便通知公墓的工匠上来把墓穴封住，再把已经订制好的墓碑立上，整个迁墓过程就完成了。 工匠手脚很麻利，不到半小时就把墓碑立好了。 墓碑上面的照片和铭文都是仲梦晨选的。 易小轩父母的照片选用的是合照，而他爷爷本来并未留下照片，也没有留下名字。墓碑上面却有一张和易小轩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妖鬼爷爷的照片，铭文中也有妖鬼爷爷的名字。 易小轩惊讶的看向仲梦晨。 仲梦晨骄傲道：“掐算一下就知道了。工具弟记得给我保密，如果有人查到，就说我是通过易小轩的描述画的。” “你不叫我工具弟我就替你保密。”朱隐很郁闷。他最郁闷的是，被仲梦晨叫工具弟，他居然不生气。 “景梁，字栋之。”易小轩抚摸着碑刻上的铭文，本来一直很平静的心头突然涌出一阵难以描述的情绪。 这不是悲伤，悲伤不该是这种带着暖意的感情。但易小轩的眼眶却红了，眼泪也止不住了。他擦拭了好几次眼泪，却仍旧看不清面前碑文上两张照片中的脸。 工人早已经离去。仲梦晨和朱隐退后一步，给易小轩留下了单独和亲人告别的空间。 “爸、妈，你们走之后，爷爷一直照顾我，我没吃过苦，你们不用担心。”易小轩哽咽着道。 他第一次和父母说话。以前和爷爷去乡里，他也没有和父母说话。 “爷爷说以前也看着你们长大，是你们的守护灵，你们也能看得到他。现在爷爷和你们去了同一个地方，你们要好好照顾爷爷。” “爷爷，爸爸妈妈也拜托你了。”易小轩揉了揉眼睛，哭着笑道，“我在说什么胡话啊，我知道他们早就转世了。” “再转世也是在地球上，这不也是同一个地方，你说的没错。”仲梦晨把半跪在墓碑前的易小轩拉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仔细的替易小轩擦脸。 易小轩自己怎么擦也止不住的眼泪，在被仲梦晨擦拭之后，居然立刻就止住了。 朱隐注意到这一点，抽搐的眼角有点抽筋。 虽然在易小轩悲伤难过的时候，他不该胡思乱想，但他的脑洞真的止不住啊。 他默默跟在易小轩和仲梦晨身后献花鞠躬，然后跟在两人身后默默下山。 朱隐看着前面两人相互扶持（？）的背影，脚步不由越来越缓慢。 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至少，他不能和这两人并肩走。 “你怎么走这么慢？”仲梦晨停下脚步，回头皱眉道，“脚崴了？” “没事吧？真的崴到脚了？”易小轩忙转身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道。 “啊，没有……嗯，对，刚不小心崴了一下。”朱隐尴尬笑道。 他果然是想多了，现在气氛就正常了。 “需要我背你吗？”仲梦晨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小脑功能。总这样平地摔，很难让人不怀疑你脑袋有病。” 朱隐：“……” 易小轩失笑：“仲梦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直接说担心朱隐老平地摔，是不是身体出问题，让他好好体检不行吗？为什么关心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像是在嘲讽人？” 仲梦晨理直气壮道：“那只能说明听我说话的人脑子不好，或者心理阴暗。脑子不好才听不懂人话，心理阴暗才会把好话往不好的方向理解。” 易小轩：“……所有人都说你说话的语气有问题，你应该听大家的。” “有吗？我爸妈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说我很乖，学校里的老师们也都说我说话超好听，就你叽叽歪歪。”仲梦晨看向朱隐，“弟，告诉他，你哥我说话全世界第一好听！” 朱隐：“……” 朱隐：“……对，哥说话全世界第一好听。”他哭丧着脸，说出了违心的话。 易小轩深深叹了口气。 行口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还是不多说了。只是没想到，朱隐居然有兄控的倾向？ 不过如果他有一只大狐狸兄弟，估计也比朱隐好不到哪去。 朱隐显然也认为自己这样很丢脸，所以离开公墓就打车自己走人了。 他决定回家画画冷静一下。 仲梦晨和易小轩没有立刻回家。他们来到了市中心的商场，仲梦晨刷卡为易小轩更换了全套过冬装备。 “你那么怕冷，就穿着家里那些劣质羽绒服去哈市会被冻死。等你拿到外快，钱全归我，以后你的着装费我来管。”仲梦晨十分不要脸的狐狸大开口。 易小轩：“……好。”他无法拒绝瞪圆了眼睛，甩动着尾巴，耳朵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的仲梦晨。 怪不得古代总把帝王的宠妃叫做狐狸精，谁能拒绝狐狸精？ 反正易小轩做不到。 未来的外快虽然全被仲梦晨收走，不过卖房子的钱买了墓地之后，还剩下七万多。 仲梦晨已经将剩余的钱打到了他的银行卡上，所以易小轩仍旧有钱给仲梦晨买游戏主机。 县里的小房子卖不起价。易小轩听说，大城市的墓地比住房还贵。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还能剩这么多钱。 若不是仲梦晨把手续和身份证全交给了他，他都怀疑仲梦晨出钱补贴他了。 不过仲梦晨和他的关系，可没好到给他七万块的地步。易小轩为自己突然鬼迷心窍自我感觉良好而羞愧和尴尬不已。 “放心，拿到钱之后，我先给你存一万，剩下的再给你买日用品。以后家里的开销都我包了。不会让你吃亏。”仲梦晨又选中了两件羽绒服，易小轩还没来得及看价格，他就已经刷完卡了。 他们去的店铺不是什么奢侈品商店，有的货架上还有“断码打折全部200-500清货仓”。易小轩估摸着这里的羽绒服再贵，也贵不到四位数去，自己这一趟出差的外快能覆盖。 所以他便装作不在意，不去故意看价格。如果他去翻找价格，小气狐狸肯定又要生气。 四位数的衣服我居然随仲梦晨买了？当回到家后，易小轩看着满床的新衣服，有些怀疑人生。 “以后你就算只长假接外快单子，一年下来大概也有六七万的收入，还不用交税，比城里大部分白领工资都高了。所以消费水平升高不是理所当然吗？”仲梦晨道，“你真的以为现实世界像微博和知乎吹的那样，大城市人均年收入百万？” “不，我不这么认为。”易小轩忙摇头，“我只是不习惯。” “你不需要习惯，因为你一年六七万的外快收入全归我管，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管不着。”狐狸精露出了反派的嘴脸，“以前那些帝王养狐狸精还要修宫殿修园林，你只需要给这么点钱就可以养一只全世界最美丽的狐狸精，还不快感恩戴德？” 你是全世界唯一一只大妖怪，唯一一只狐狸精，所以你唯一你当然最美，你最美你说了算。易小轩在心里吐槽之后，顺着仲梦晨的话开始感恩戴德。 仲梦晨满意的点点头，摇晃着大尾巴给易小轩整理新衣服。 所有新买的衣服，都得先送去干洗了才能穿。仲梦晨打电话让干洗店的人上门取货，并加钱走加急单。 仲梦晨知道玄学会的人有多压榨狐狸的劳动力，肯定很快就会催着他出发。 果然，他拿到洗好的衣服的第二天，上面就打电话夺命连环催了，还得仲梦晨退掉了刚订好的大餐。 易小轩无意间和仲梦晨提了一句提了一句，高档海鲜自助餐真的很好吃，那里的餐点估计是本市最好的海鲜。 仲梦晨立刻下单了本市最好的海鲜饭馆，让易小轩明白，自助餐里的食材永远不可能是最好的。 他好不容易刷脸插了队，没想到居然吃不到了？ 仲梦晨气得变成狐狸，对上面大佬“叽哩哇啦”叫了一堆，故意用狐狸语骂人。 易小轩总算明白，为什么仲梦晨在长辈那里的印象非常好。 大概因为仲梦晨不想好好说话的时候，都会变成毛绒绒的大尾巴狐狸，用狐狸语毒舌。就算知道仲梦晨在抱怨，但狐狸“叽哩哇啦”，和人阴阳怪气是两回事。 看看对面大佬，明明知道小狐狸在“骂”他，眼睛都笑成弥勒佛了。 “不就是几口吃的，多大点事？你待的内陆城市能有什么能吃的海鲜？”大佬立刻拍板，“我让人给你订连市的海景房。哈市的任务结束，你就和你的小伙伴去连市玩，海鲜吃到饱。” “以后想吃什么直接跟我打招呼，那还需要你排队预约？”大佬对自己人很严格，但对大狐狸宠得令人发指。这可是全国唯一的大妖怪，一年给他拨一个亿的“饲养”预算都是国家该做的事。 何况大狐狸乖巧无比，除了出任务的时候要求报销，平时都不肯接受不是自己赚的钱。 一想到大狐狸居然连吃个饭还要老老实实排队预约，难得找到了小伙伴一起过年，连口称心的都吃不上，大佬就很生气。 玄学会的人是怎么照顾大狐狸的？该不会有人害怕厌恶妖怪，所以故意对大狐狸不好？ 大佬挂断了视频电话，就开始拍桌子骂人。 仲梦晨不知道自己给人添了麻烦。他没有找人帮忙预约，只是单纯忘记自己是特权狐狸了。 他以前就一个人生活，生活除了游戏就是外卖，所有东西都是网购，除了出任务就是宅在家，几乎没有用到可以使用特权的地方。 吃饭的事搞定之后，大狐狸变成了小狐狸，得意的跳到正整理行李的易小轩肩膀上，用尾巴拍打着易小轩的后脑勺：“我厉不厉害！” 易小轩哭笑不得：“厉害，太厉害了。”他这算是被狐狸用卖萌养了吗？ 仲梦晨：我用卖萌养你（得意）！ “连市的海鲜味道特别棒，你吃一口就知道，我们市的海鲜是些什么垃圾。不靠海的城市怎么可能有好吃的海鲜。”小狐狸伸出爪垫推了推易小轩的脸，“我带你出去见世面，免得以后你丢我的脸！” “好。”都吃上狐狸卖萌讨来的软饭了，易小轩还能说什么？ 他很害怕这种软饭吃下去，他的底线会越来越低。 易小轩想起网上的一个表情包。富婆，饿饿，饭饭？ 到了他这，就变成了了，狐狸，饿饿，饭饭.jpg。 易小轩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又把仲梦晨胡乱塞进行李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叠好之后重新放进去。 小狐狸跳进自己的行李箱里，突发奇想道：“其实我可以钻进行李箱，这样就能少一张机票钱。” 易小轩：“……但是如果你想逃票，变成狐狸就没人能看得到你了。” 小狐狸踩了两脚自己的衣服，团衣服上趴着：“对哦。我要不要为他们省钱呢？算了，公费旅游才不要省钱。等我们俩单独出游的时候我再逃票！” 易小轩哭笑不得：“如果你真的要逃票，我会配合你。” 但以仲梦晨的性格，怎么可能跳票？他不但不会逃票，如果看到有人翻墙逃票，可能还会正义感爆棚的捏一只小狐狸，把那些人挨个从围墙上踹下来。 不过该配合的时候就要配合，听着狐狸说一些他不会做的骚话也挺有趣的。 小狐狸见易小轩十分识相，满意的在行李箱中躺了下来：“我今天要睡这里。” 易小轩便把行李箱搬到了床头柜上。 睡睡睡，你说睡哪就睡哪。 小狐狸还真的在行李箱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易小轩睁眼的时候，小狐狸还在行李箱里。 不过他枕头旁，有一块窝下去的暖呼呼的地方。 “早安！”小狐狸和易小轩一起起床，伸了个懒腰，变回人洗漱。 易小轩在仲梦晨离开之后，悄悄伸手摸了摸行李箱。 行李箱的衣服上冰冰凉凉。小狐狸这么暖和，所趴的地方居然没有余有小狐狸的体温。 易小轩在心里憋笑。 很明显，仲梦晨昨晚上爬回了被窝里睡觉，在感觉到自己快醒来的时候，又跳回了行李箱里。 难道仲梦晨是因为昨晚扬言要睡行李箱，半夜不好意思回床睡觉，为了面子才这样做？ 真是……太可爱了。易小轩把行李箱合上，心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朱隐。这应该是很好的趴趴狐狸漫画题材？ “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仲梦晨洗漱完之后，破天荒为易小轩做了一顿早餐。 以前就算是放假，仲梦晨顶多给易小轩多做一顿午餐。 做早餐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早起的狐狸会掉毛。 “没什么，就是没出过省，有点兴奋。”易小轩当然不能告诉仲梦晨，他识破了仲梦晨的“伪装”。 “怎么跟个要春游的小学生似的。”仲梦晨嫌弃道，“虽然对我而言，这些任务都很轻松，但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别接触到妖鬼的本体，又被拉入记忆碎片了。” “你去那里，就是当个功德金光吉祥物。到时候我会捏一只狐狸保护你，你抱好我捏的狐狸，就算有幻境引诱你，也不要跟着陌生人走。” 易小轩有点紧张：“很危险？” 仲梦晨没好气道：“有我在，能有什么危险？只是你感情那么丰富，那么多愁善感，如果看了其他妖鬼的记忆碎片，说不定又会圣父心发作，为陌生人伤春悲秋。” 易小轩很是无语。他从小到大都被人评价为没有感情的怪物孩子，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他感情丰富多愁善感。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易小轩保证。 仲梦晨把剥好的水煮蛋丢易小轩碗里：“记住你说的话。你要是给我添麻烦，我就咬你。” 易小轩那一瞬间突然有点奇怪的想法。 他想起之前小狐狸抱着他手腕磨牙的样子。如果再被咬一次……呃……咳咳，不能这么想。易小轩你的思想越来越奇怪了。 他们吃完早餐之后，便和朱隐汇合，打车前往机场。 “本来应该有司机来接，但司机这几天有事，我就没麻烦他。大哥，不准向上面告状！”朱隐抱怨道，“你知道你向上面抱怨排了好久的队订了餐还吃不到，上面误以为我们欺负你吗！” “啊，我实话实说也有错了？你现在不是在打压我欺负我吗？”仲梦晨在自己蠢弟弟面前，永远不会认错。 朱隐忍不住对易小轩道：“他是我哥，我没得选就算了，你究竟是怎么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 仲梦晨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易小轩立刻道：“因为他人特别好，说话特别好听，长得太特别好看。” 朱隐：“……易小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易小轩看着狐狸精头顶得意的耸立的大耳朵，心想，偶尔闭眼夸一下狐狸，感觉也不错。何况朱隐不也会对着狐狸精闭眼夸？ 仲梦晨得意的瞥了朱隐一眼：“明白你我的差距了吗？明白了就一边呆着去。” 朱隐气得翻白眼。 看着仲梦晨和朱隐兄弟俩的相处，易小轩心里有些羡慕。 即使没有血缘，兄弟之间的相处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只是仲梦晨和朱隐兄弟关系十分和睦，两人在非单独相处的时候，却一副面对陌生人的态度。 仲梦晨和易小轩聊天的时候，说起养父母时的语气很是亲昵，明显与养父母感情也很不错。但易小轩从未见过仲梦晨与他的养父母通过电话。 他也似乎没见过仲梦晨有其他人类朋友。 “发什么呆？该登机了。”仲梦晨把贵宾室的咖啡一饮而尽，“弟，快把小蛋糕揣好。” 朱隐一边将小蛋糕揣好，一边抱怨：“每次在机场贵宾候机室你都要扫荡这些东西，能不能别这么小气，我们又不缺钱，旁边美女姐姐看到了，多丢人啊。” 旁边机场美女工作人员笑了笑，提了一小箱糕点塞仲梦晨手里：“给，姐姐用工资请你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仲梦晨瞥了朱隐一眼：“丢人？” 朱隐仰天长叹，回过神的易小轩低头闷笑。 第37章 两更合一 易小轩从来没有坐过飞机。 他本以为见到妖怪踢脑袋玩都不会皱眉头的自己, 一定很淡然的面对第一次飞行。 但当仲梦晨问他“怕不怕”的时候，易小轩沉默了几秒，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仲梦晨把脖子上挂着的头戴式耳机扣在了易小轩头顶：“起飞的时候会有失重感，害怕就闭上眼。” 说完, 他变出自己的大尾巴, 牢牢圈住易小轩。 仲梦晨凑易小轩耳边, 压低声音道：“有我在，飞机出事都能驮着你飞回地面。”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易小轩忙道。 朱隐也凑过来：“说起飞天，你知道为什么古代飞升的仙人们都不见了吗？” 易小轩：“为什么？” 朱隐一脸神秘道：“因为他们有的突破大气层的时候被烧死了，有的飞出大气层窒息加冰冻死了。” 易小轩：“……”这是什么新的笑话吗？还是说这是真相？ 易小轩看向仲梦晨。 仲梦晨没好气道：“他们所谓飞升是去往另一个位面, 不是飞出大气层和太阳肩并肩。” 易小轩想, 另一个位面, 和妖鬼建造的鬼域差不多吗？仲梦晨以后也会去往那个地方吗？ “我才不会去莫名其妙的地方。我就喜欢待在这。哪天天道规则不允许我转世了, 那我也和普通人一样，迎来普通的下一世。”仲梦晨看出了易小轩的想法，鄙视道，“只有你们这群人类才会天天想着什么长生不老，那多无聊。” 易小轩：“我没想过。” 朱隐使劲摇头：“我也没有。别乱鄙视人。” “飞机即将起飞, 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椅, 调直座椅后背，打开遮光板……” 空姐的声音从飞机广播中传来，仲梦晨立刻紧紧攥住易小轩的右手：“别紧张。” 易小轩轻轻点头，有点羞窘。他是不是不该装紧张？这样好尴尬。 朱隐移开视线，盯着前排的座椅靠背发呆。 易小轩你尴尬什么，我才尴尬。朱隐闷闷想，再次产生了自己是多余的奇怪念头。 飞机很快滑行起飞, 失重的感觉的确不怎么样，但身体完全陷入大狐狸尾巴毛里的易小轩，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待飞机飞行平稳之后，仲梦晨松了一口气：“还不舒服，就闭上眼睡一会儿。” 易小轩摇头。他好奇的看向窗外。 仲梦晨：“像个小孩子。来，我给你介绍天象知识！” 仲梦晨开始兴致勃勃科普，并通过云层的形状猜测这些云属于什么类型，地面应该是什么天气。 他说着说着，座位旁多了一男一女两个长得特别相似的小孩子。 两个小孩子扒拉着座椅把手，一脸好奇的听仲梦晨“讲故事”。 “到这来坐。”仲梦晨挪动了一下屁股，让出一小块位置让两小孩挤着坐。 头等舱的座位很宽，多两个小孩也没问题。 两小孩趴在仲梦晨的腿上，安安静静继续听故事。 坐仲梦晨旁边的两小孩的母亲很不好意思的和仲梦晨道谢，然后取下了听歌的耳机，也露出了和孩子们同款好奇表情，听仲梦晨科普。 仲梦晨说了几分钟后，坐他前排的墨镜花臂大哥突然摘下墨镜，捧着自己的相机凑了过来：“你说的云是这种吗！” “对！大哥，你抓拍的时机太好了，你是欧皇。”仲梦晨夸赞道。 花臂大哥笑道：“这可是我今年最得意的一张。来来来，你继续说，我看能不能再找出几张和你说的一样的天象照片给小朋友们看。” “易小轩，还有两位可爱的小朋友，还不赶快谢谢欧皇大哥哥。”仲梦晨道。 两小孩虽然有点害怕大哥的花胳膊，但还是很礼貌的道谢。小孩的母亲在一旁笑得慈祥极了。 易小轩尴尬的和小朋友们一起道谢。 朱隐笑出了声：“易小轩小朋友，哈哈哈，哎哟！” “闭嘴，不会说话就闭上眼睡觉。”仲梦晨变出小狐狸踹了朱隐一脚。 朱隐讪讪道：“开个玩笑都不准，你也太护着他了。” 说完，他身体探过来：“别停啊，哥你继续说。” 仲梦晨冷哼了一声，继续给易小轩和两个孩子科普。 易小轩瞟了一眼周围，周围人看向仲梦晨的眼神充满了喜爱和欣赏，仲梦晨也很享受被众人瞩目。 仲梦晨的表情和以前的死鱼眼完全不一样，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神采飞扬，就和普通的骄傲少年一样。 但这样的仲梦晨，在学校中却下意识的拒绝和同学、和陌生人相处。 易小轩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点不舒服。这让他在下飞机时，有了一点晕机的感觉。 “你不早说你晕机。”仲梦晨手附在易小轩额头上，一股暖流从易小轩的额头涌向他身体各处，“很难受吗？我给你买药。” “不，已经好了，踩在地面上就好了。”易小轩不想麻烦仲梦晨，“我可以先回酒店睡一觉吗？” “当然，你以为我们下飞机就要做任务吗？”仲梦晨揉搓了两下易小轩的头发，“你先睡觉，我去酒店餐厅给你订点清淡一点的餐。快点习惯长途旅行，不然你怎么去吃海鲜？” 易小轩立刻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睡一觉之后就好了。 朱隐拍了拍易小轩的肩膀：“辛苦了，好好休息。之后的工作你也不用担心，你站在那不动就成，借用功德金光的事交给仲梦晨。” 易小轩嘴唇动了动，低着头沉默着点头。 下飞机遇到接他们的人之后，朱隐便开始直接称呼仲梦晨的名字。 仲梦晨也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很冷淡，甚至仿佛还带了一丝对彼此的戒备。 易小轩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朱隐时，朱隐和仲梦晨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想太多的他，脑袋更加昏昏沉沉。 到了酒店，他还没等到仲梦晨带回来的饭菜，就躺床上合衣睡着了。 …… “喂，醒醒，醒醒！” 易小轩被冰凉的爪垫推了两下脸。 他艰难的睁开眼：“饭来了吗？” 白色的大狐狸不悦道：“你已经堕落到需要狐狸给你送饭了吗？” 易小轩看着眼前的白色大狐狸，思想停滞了一瞬，然后突然十分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又在做梦了。 “仲梦晨……”易小轩伸手摸了摸蹲坐在他面前的大狐狸的耳朵。 这只白色的大狐狸真的是仲梦晨的前世吗？ “你上次也叫我仲梦晨，所以仲梦晨究竟是谁？”大狐狸歪着脑袋不悦道，“你还认识其他狐狸？” 易小轩愣住了：“上次？”这难道还是个连续梦？ “算了，管你说得是谁。论道论道！我这次一定要赢你！”大狐狸变成小狐狸，跳到易小轩面前的石桌上蹲下。 易小轩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仍旧坐在上次从梦中醒来时，坐着的茅屋小院小石桌前。只是大狐狸当初趴着的大树现在已经挂满了墨绿色的叶子。 “别走神，你是看不起我吗！”小狐狸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易小轩条件反射开始顺毛撸。 小狐狸疑惑：“你怎么还会身体不舒服？你出门和谁打架了？哪里的大魔头？还是先天灵种的大妖怪？” 易小轩：“……啊？”小狐狸说的是什么和什么啊？他梦中代替的人，听上去怎么这么厉害和……不安分？ “你一介散修，天庭不管，地府不收，连城隍庙的神道体系都不理睬你，你何必天天和人斗气？”小狐狸趴到桌面上，没好气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舒服，那就不论道了，给我舞一段剑吧。” 易小轩：“……”你让我给你吹笛子我还能行，舞剑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还是算了吧？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易小轩：“？？？” 他懵懵的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看”着自己并指为剑，剑光如丝，笼罩住了门前的大树。 大树的树叶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变成了漫空飞舞的绿色细雪。 呃，可怜的大树。 “不错不错，等我能修成人形，一定比你舞得好看。”小狐狸酸溜溜道，“这天道真不公平，我这种林间野兽要修炼，还得先炼化妖骨修成人形。人形有什么好？人形有我这么漂亮的大尾巴吗？” 易小轩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根手指。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的手指能化作光剑？喂，这里是绝地武士剧组吗？不过绝地武士也不是用手指当光剑吧？ “别盯着你那两根破手指看了，你怎么这么自恋？”小狐狸不满道，“你再舞一遍，我再看一遍绝对就能学会。” 易小轩抬头，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你已经看了五十年了。” 小狐狸气得炸毛：“才五十年！五十年对妖怪而言就是弹指一瞬！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家修炼，等修炼好了就来找你！” “修炼五十年吗？”易小轩又不受控制的说道。 “下个月的今日！下个月的今日我就来！”小狐狸气呼呼道，“如果下个月的今日我学不会，我就把尾巴毛剃了给你当围巾！” “好，虽然你只是一只修炼成精的野兽，但尾巴毛倒是面前可以垫脚。”易小轩满头问号。他代替的人是谁啊？他代替的人其实才是仲梦晨吧！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仲梦晨一模一样！ “你你你！”小狐狸被气得更圆更蓬松了，“我一定可以！” “好啊，我等你剪尾巴。”易小轩心里十分无语。他代替的人的确才是仲梦晨吧？那可怜的小狐狸气得眼眶都红了。 …… “易小轩，易小轩！” 易小轩睁开眼睛，眼前是仲梦晨放大的的俊脸。 “尾巴毛……” 仲梦晨皱眉：“什么？你烧糊涂了吗？” 他摸了摸易小轩的额头：“没烧啊。睡糊涂了？” 易小轩这才回过神，自己已经从梦境中醒来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浑身酸软，和跑了八百米似的：“仲梦晨，我又梦见白狐狸了。” 仲梦晨一边将拧开的矿泉水凑易小轩嘴边，一边道：“你没事梦什么白狐狸？你果然是对我的毛色不满！” “不，我还是在那个院子里，白狐狸还是要找我论道。”易小轩喝了一口矿泉水后，整理了一下梦中看到的事。 “我好像也是个修道的，听狐狸的语气，似乎还是一个喜欢找人打架的散修。” “我还在梦中……”易小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叙述道，“和白狐狸打赌，白狐狸一个月学不会我的剑招，就剪尾巴毛给我做围巾。” 垫脚的什么还是算了，仲梦晨肯定会迁怒他。 仲梦晨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你要了一根狐狸毛手链还不够，还想剃我的毛做围巾？！” 易小轩：“……不，不是我，是我梦中代替的那个人。也不是你，是白狐狸。” 仲梦晨放下矿泉水瓶，双手捧住易小轩的脸，上下左右的搓了一下。 然后他放开易小轩的脑袋，两只手跟幼儿园小朋友学数数一样来回掐算。 “居然还是算不出来，难道真的是我的前世？我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会和人用尾巴毛打赌的前世？”仲梦晨疑惑，“你的梦就只有打赌，没其他了？” 易小轩摇头。 仲梦晨舒了口气：“那可能只是单纯的记忆碎片，和现在没什么关系。估计你的前世和我的前世遇到过，现在我们又相遇，你就被迫想起了一些事。” 易小轩想起梦中的“自己”，立刻道：“不，我觉得这绝对不是我，性格什么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我也不会舞剑。” “就算对于能觉醒前世记忆的我而言，前世也相当于另一个人，何况你这种单纯转世的人。”仲梦晨道，“灵气溃散之后，能超脱世间的大神通者早就离开了次方世界，剩下的修行者或自愿、或被迫散去了法力，和普通人一样入了轮回。” “修者神魂强悍，有可能就算被打散成灵子经历多次转世，灵子中也会承载了些许记忆碎片，何况你是大功德者。” “也有可能你本身没有这些记忆，只是你曾经与我的前世相遇过，和我见面之后，我的记忆就流入了你。”仲梦晨皱眉，“我们俩不就让血液交融了那么一小会儿，我还以为契约持续的时间会很短暂，怎么还没结束？” 易小轩问道：“没结束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如果你前世没和我相遇过，可能一丁点影响都没有。现在也只是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而已。”仲梦晨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模样，“其他的，大概就是我能知道你的位置？下次你再在鬼域迷路，我立刻就能找到你。” 可是上次在鬼域中迷路的不是你吗？易小轩哭笑不得。 这么说，以后他能当仲梦晨的导航？只要他不迷路，仲梦晨就能找到路？这还不错。 “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仲梦晨又掐算了几下，然后果断放弃。 掐算出自己的事是不可能的，就算再过几辈子都不可能。 “没了。”易小轩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感觉精神却很好，“有点饿。” “那就快吃饭。”仲梦晨把饭盒打开，黄澄澄的鸡汤，白腾腾的鱼汤，浅黑色的鸽子汤，还有淡绿色的蔬菜汤……除了白米饭，全是汤，“我专门让他们按照照顾重病对象的餐点做的。” 易小轩：“不至于……”他只是有点晕机而已。 不过一勺勺微烫的汤滑入了胃中，的确让他身体上的疲惫得到了缓解。 哈市的气温实在是太冷了，即使酒店里的暖气很有用，但一碗热腾腾的汤入肚，仍旧让易小轩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冬天就该喝热汤。 仲梦晨见易小轩胃口很好，微皱的眉头松开，也打开了一盒饭，和易小轩一起吃起来。 等熬汤等了好久，仲梦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仲梦晨一边喝汤，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瞟易小轩。 他其实挺在意易小轩的梦。 他看的那些话本小说中，结局不错的主角狐狸精几乎全是白狐狸，而且清一水的全是来报恩的白狐狸。 易小轩是不是也认为，白色狐狸比灰黑色的狐狸更好看，更符合人类审美？ 有点气。仲梦晨咬着筷子，第一次有了染毛的想法。 …… 睡了一日之后，易小轩感觉神清气爽，一点疲惫感不适感都没有了。 仲梦晨却挂了两黑眼圈，震惊得他立刻变成狐狸，不肯以人类的模样示人。 小狐狸钻进了易小轩的羽绒服里，只露了一个带着毡帽的小小狐狸脑袋出来。 这次负责接洽的玄学会成员都是膀大腰圆的东北老哥，他们看着易小轩领口小小的狐狸脑袋，眼神十分羡慕。 手痒，想撸。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寒气入嘴让他咳了一声。 “易小轩，给我戴上口罩。”狐狸吩咐。 易小轩尝试着给狐狸戴口罩，但这实在是太难了。 朱隐很想吐槽，狐狸大哥你那长嘴筒子只能带嘴套，戴不了口罩。但在外人面前，他和仲梦晨都会下意识表现出对彼此的疏离和戒备。他满心的槽没法吐。 易小轩最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用围巾把狐狸脑袋围了进去，只给狐狸露出两只小眼睛。 “还冷吗？”易小轩问道。 狐狸眼睛眨了眨，然后乖乖眯了起来。 东北老大哥眼神更热了。 手痒，想撸，猛男落泪。 “付大哥，你确定是这里吗？”朱隐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易小轩和仲梦晨的关系特别好，免得他们去骚扰易小轩，忙转移话题道，“越来越偏僻了。” “妖怪不就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吗？这一片山地十几年前就已经退耕还林的，就算夏天也很少有人过来。”东北老大哥不舍的将视线从易小轩领口的小狐狸上移开。 “现在大雪封山，更没人去了。你们小心些，一定要跟紧我们。还要至少走半小时呢。” 即使他们带着十分专业的野营装备，又派来了最孔武有力的大汉，但这次前来帮忙的是两个未成年高一学生，他们压力挺大。 据说那只大狐狸虽然很厉害，但不会用妖力干涉人类的生活。所以如果人类在他面前遇险了，他估计也只会变回普通高中生的模样，和他们一起等救援。 生命危险肯定不会有，但遇险了不仅丢脸，说不定还会被扣钱。快过年了，谁想被扣钱？回家会被老婆用鞋底抽的。 听到还要走半小时，易小轩缩了缩脖子，感觉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都快被冻掉了。 他再也不相信什么南方户外比北方户外冷了。没有暖气，北方的户外就算是物理攻击，也是如来佛丢五指山那种物理攻击，不是南方户外的普普通通寒气喷射魔法攻击能比的。 东北老大哥的时间估计十分精确，说还有半小时，就刚好走了半小时。 他们在一块黑红色的石头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东北老大哥指着石头道。 朱隐道：“就这块石头上没雪，一看就很有问题。仲梦晨，你看出什么了？” 小狐狸懒洋洋道：“有违规进山的野驴刚在这块石头上吃过东西，油渍都还没擦呢。” 朱隐：“……” 易小轩凑近了一点看：“还真是被冻住的油渍，还有方便面的痕迹。” 东北老大哥们也一起围观：“对对，应该是雪停之后，有不要命的野驴在这里吃过东西，所以石头上雪才没了。” 朱隐：“……原来如此。”尴尬。 小狐狸咯咯直笑：“在妖鬼的石头上吃泡面，不知道妖鬼会不会给他们两下。应该不会。现在的妖鬼哪有那么强，你说对不对，易小轩？” 易小轩没有回答小狐狸。 他脑袋有点晕。石头上的纹路就像是动起来了似的，不断在他眼睛中打着转。 “绿水全开镜，淸溪独浣纱……” 如泣如诉的女子歌声萦绕着易小轩，好似绳索似的，把易小轩往意识深处拉扯。 “易小轩，易小轩？艹！”小狐狸刚感觉到不对，就从易小轩的衣服中“掉”了下拉，一头扎进了地上的小雪堆中。 易小轩居然在他眼皮子低下凭空消失了！ 小狐狸露在雪堆外的后腿乱蹬，尾巴乱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能用妖力，忙变成一团狐火追了上去。 朱隐和一群东北老大哥们面面相觑，愣是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们在玄学会干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把活人变没这种大阵仗啊！ 第38章 两更合一 暖风习习, 杨柳轻垂。 裹得圆滚滚的易小轩，在一群身穿钗荆裙布的农家姑娘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可姑娘们并未在意穿着奇特的易小轩，仍旧一边用木棒捶打着手中的衣服, 一边嬉笑打闹。 易小轩掐了自己一把。 疼。不是做梦, 那就应该是进入鬼域了。 这一刻, 易小轩第一反应是，仲梦晨估计会生气。 仲梦晨事先叮嘱了他许久，他却仍旧被鬼域“捕获”了。易小轩无法想象仲梦晨的脸色。 但他可以想象出，狐狸连耳朵毛都炸得一根一根竖起来, 就像是耳朵上长了无小刺的模样。 不过, 之前仲梦晨说, 只要他抱着狐狸毛变成的小狐狸, 就不会遇到危险。现在他可是抱着小狐狸本尊，还被鬼域捕获了，应该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吧？ 易小轩恐慌之后松了一口气。以他对仲梦晨的了解，仲梦晨这次应该不会生气。 确定仲梦晨不会生气之后，易小轩才有心情观察周围。 仲梦晨说和他有“契约”, 自己就像是带了定位导航一样，即使路痴如仲梦晨, 也能准确找到路。只要他在仲梦晨来之前保护好自己，应该问题不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狐狸毛手链，又摸了一下爷爷送给他的晶石小花，信心更足了一些。 仲梦晨可是唯一的大妖怪。就算有妖鬼骗过了仲梦晨，把他拐了来，仲梦晨一定也能隔空保护自己的安全。 何况，仲梦晨说过, 他自己也很厉害。如果妖鬼真敢伤他，他就像和人类打架一样，和妖鬼打一架好了。 打架这种事，无父无母的孤儿易小轩很熟。 鬼域有点热，易小轩无视了溪边洗衣服的年轻姑娘们，在岸上找了一处破茅草屋，躲在无人的墙角，将羽绒服、毛衣、毛裤等脱下来。 最后他只穿了一件厚实的牛仔裤和一件薄毛衣，其他衣服都丢到了地上。 易小轩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好他这次来忘记买毛绒靴子，仍旧穿的是贴了暖宝宝的旅游鞋，不然就算换了衣服，行动也不会太方便。 “就在这里藏着吧。”易小轩活动好手脚后，就在茅草屋中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 敌不动我不动，如果妖鬼不出招，他就在这里一直坐到仲梦晨来。 但显然，妖鬼将易小轩捕获进鬼域，不会轻易放过他。 很快，易小轩耳边又传来了他在鬼域外听到过的歌声。 这歌声比之前所听的欢快了许多。从歌声中，易小轩不但听出了女子的欢喜雀跃，还听出了一丝羞涩憧憬。 易小轩虽然不知道女子唱的是什么曲子，也猜到女子唱的估计和爱情有关。 联想他在鬼域外听到的女子歌声中的凄凄惨惨戚戚，难道这次的妖鬼的人类执念是遇到了负心汉？ “景郎，你怎么在这？” 易小轩正思索着的时候，一抱着木盆的女子推门进来，惊讶道。 景郎？女子负心汉的名字？ 易小轩看向那位女子。 女子脖子上有瘀痕，手指和胳膊上全是血痕，眼珠子往外凸起，一看就是惨死的模样。 惨死的鬼魂执念易小轩见得多了，心里并不害怕。 易小轩不知道景郎是谁，只能从地上站起来，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女子现在并未对他表现出恶意，他静观其变才更安全一些。 “书塾今日放假吗？”女子自顾自的补全了逻辑和设定。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雀跃和惊喜，连乌紫的唇都变得红润不少。 只是再美的红唇配上她青黑的脸色，都只增添了几分鬼气森森。 “嗯。”易小轩顺着女子的话答道，“不过我立刻就得回去了。” 女子露出一丝黯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读书是大事，确实放假也不该放松。我给你新做了几件衣服，你带去书塾。先等等！” 女子放下手中的木盆，转身走向破旧茅草屋外。 易小轩顺势跟着女子走出了茅草屋。 他只是在茅草屋内换了一会儿衣服，离进茅草屋不超过十分钟，茅草屋外的朝阳已经变成了夕阳，岸边洗衣的年轻姑娘们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们三三俩俩从屋外路过。 这几个农夫见到女子后，都露出了好色淫邪的眼神。但他们看到易小轩后，脸色立刻变得忌惮，脚步也不由加快。 “呸！”对着易小轩很温婉的女子，在面对那几个农夫的时候，神情立刻变得泼辣起来，甚至直接啐了一口。 “那些山野村夫，一个个都不见正形，活该被家里女人拧掉耳朵。”女子骂了几句，然后转头道，“景郎，你没事少回来，书塾那些读书人才是你该接触的。” “没关系。”易小轩随便应付了一句。 女子的脸却红了，青黑的脸有了一丝血色，让她的模样变得更为可怖：“我、我知你关心我，但你的功名才最重要。你是读书人，家里的事不该你操心。” 挺好的女子。能看到这女子如今真实模样的易小轩，难免有些黯然。 女子却误会了易小轩的神情，忙道：“你、我、我不是说你，你愿意回来就回来。你回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易小轩：“谢谢。”他是应该这么回答吧？ 女子抿嘴笑道，脸上的绯红色又深了一些，娇嗔道：“你和我道什么谢？” 女子撇头不再看易小轩。她做出了一副收衣服的动作，仿佛有刚洗好的衣服正挂在屋外。 但在易小轩眼中，她却只是抓着一些空气，仿佛在演一场荒诞的话剧。 易小轩趁着女子“收衣服”，开始东张西望，准备随时逃跑。 但他视线落在茅草屋前一棵半枯萎的巨树上时，眉头微微皱起。 这棵树的枝丫模样有点眼熟。 正当易小轩思索的时候，一团大大的毛绒绒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巨树上。 “啪叽”一声，毛绒绒四仰八叉的卡在了树杈上，树杈居然没有断掉。 易小轩惊讶的瞪圆眼睛。 他终于想起这棵树为什么眼熟了。这不就是他梦中茅草屋那棵树吗？ 虽然树的模样大致差不多，但大狐狸往树上一躺，那样子绝对就错不了了！ 被卡在明明看上去已经快枯萎了，却意外非常坚固的树枝上的大狐狸这次没犯蠢，立刻变成了小狐狸，从树上落了下来。 “易小轩我来救你了！是不是那只妖鬼抓走了你！我现在就把她烧死！”小狐狸跟小炮弹似的从地上弹起来，跳到易小轩头上，抱着易小轩的脸道。 易小轩忙把小狐狸从脸上撕下来抱怀里：“先别烧，我看她不像有坏心的样子。” “怎么没有？你没闻到她身上腐烂的气味，她绝对已经做过恶事了！”小狐狸捂着鼻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什么，但即使你同情她的遭遇，当她伤害无辜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了知道吗！ “这就跟那些身世凄惨，就跑去报复社会砍路人甚至学生的渣滓一样，不值得你同情！” 小狐狸狭长的眼睛瞪圆：“听到没有！你的回答呢！” “听到了。我不是同情……我还没看到她的记忆碎片。”易小轩道，“你不觉得怪怪的吗？你都跑进来了，她还在自顾自的说话做事，跟没看到你似的。我觉得这个鬼域有点奇怪。” “你不是说，就算是被你植入了规则的鬼域，鬼域主人在自己的鬼域中也是清醒的吗？她看上去不像是清醒的样子，是不是她并不是鬼域的主人？” “不，她肯定是！她身上还有浓浓的老坛酸菜泡面味！绝对是那块石头！”小狐狸跳到地上，变成人类后掐算了一番，“就是她！我现在就去烧死她！” 易小轩忙拖住仲梦晨的胳膊：“那个，对了！我发现这棵树可能就是我梦中遇到白狐狸的那棵树！” 这次易小轩转移的话题，终于让暴怒的仲梦晨冷静下来。 “你确定？”仲梦晨把易小轩护在身后，看向那棵让他出洋相的树。 仲梦晨摊开右手，右手中冒出一朵青黑色的火焰：“我先烧烧看。这树的确有点邪门。” 不邪门怎么会能兜得住他？ 易小轩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今天仲梦晨的火气太大了，动不动就要烧东西。要不，让他先烧树试试，总比烧那个懵懵懂懂的女鬼好。 易小轩闭上嘴，默许仲梦晨烧树。 仲梦晨托着火焰的手轻轻一抬，火焰朝着大树飞去，在飞到一半的时候，被一个看不见的结界挡住，火焰变成火星消散。 仲梦晨：“……” 仲梦晨挽起了袖子。 “小狐狸，别折腾了。看在我给你当了那么多年狐狸抓板的份上，我都快入土了，给我留个全尸成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正收着衣服的女人身形一顿，像提线木偶一样，脖子一百八十度转头看向仲梦晨和易小轩。 “唉，镇不住了。老友，可否借你的功德金光一用，送她轮回。”苍老的声音又道。 仲梦晨的大尾巴从身后冒了出来，牢牢拴住易小轩的腰：“不借，不送，滚。你谁啊，装什么自来熟！让我烧掉她，不就是一点人类执念，尘归尘土归尘对谁都好。” 易小轩顿觉似乎有道理。这不是真正的人类灵魂，只是一缕执念，或许的确烧掉也没关系？ “那我也尘归尘土归土了。”苍老的声音无奈道，“好不容易从漫长的休眠期中苏醒了一缕神魂，结果被人类的怨念缠住变成了一体，我不倒霉吗？就借一缕，小小的一缕。” 仲梦晨眼珠子转了转，双手兜袖子里，耳朵动了动：“也行。带价来。” 苍老的声音笑了：“你这性子和我认识你时完全不一样。” 仲梦晨没好气道：“上辈子的我和这辈子的我，就是两只不同的狐狸，当然完全不一样。别废话，快说你能付出什么。现在这怨念马上就要扑过来了，她扑过来的时候我烧掉她那是正当防卫。” 仲梦晨和苍老的声音讨价还价的时候，像是提线木偶的女性倒在了地上，然后像是虫子一样朝着他们蠕动。 “唉，好吧。你救了我，我就给你卖命，替你撑起灵界的空间，不用你自己把本体放那里撑着。我好歹也是灵根，撑起一个空间还是轻轻松松。”苍老的声音似乎早就知道仲梦晨的存在，很爽快的就表示要投奔仲梦晨。 仲梦晨道：“给易小轩一滴本源精华。”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待那女性快爬到仲梦晨面前时，他才叹了口气：“好。” 仲梦晨笑着抓住易小轩的右手腕：“心里背诵我教给你的口诀。” 易小轩立刻照做。 仲梦晨从易小轩食指指尖抽出一缕金丝，金丝朝着女性飞去，将女性牢牢束缚住：“你马上要进入她的记忆碎片。我会和你同去，不用担心。” 易小轩点头，熟悉的晕厥袭来。 …… “景郎，京城豪华，这些钱你得带上，沿途好打点。”女子一脸温婉，将手中布包塞给面前长衫男子。 长衫男子叹息：“我此去会投奔乡里友人。到了京城之后，我便在友人家中私塾当先生，不用带太多财物。这些财物你留着傍身。” “我在乡里，用不上这些东西。”女子虽然表情温婉，言语却很坚决，一副不容长衫男子拒绝的口气。 长衫男子低着头苦笑：“我虽为举人，却从未让你有过一日的好日子。” “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该好好读书，其他事不用你操心。”女子道。 长衫男子却难过道：“可我还害你遭受别人闲言蜚语。” 女子娇嗔道：“那是他们嫉妒我。待你考上进士，我哪怕给你做个妾，也让他们酸死了。” 长衫男子立刻正色道：“我岂是此等昧良心之人？无论这次赶考是否成功，我定会娶你为妻。” 女子脸颊羞红。她紧紧攥着衣角，抿着嘴点点头。 …… “咦，这个人……”仲梦晨一手将易小轩揽怀里，并用尾巴再次拴住易小轩的腰，“气息和你爷爷有点像。” 易小轩本对于仲梦晨过于亲密的动作有些不自在，闻言愣了一下：“我爷爷？” “景郎景郎，你爷爷正好也姓景，这个男人不会真的是你爷爷人类执念的来源吧？”仲梦晨道，“你听你爷爷说过你奶奶的事吗？” 易小轩摇头。 “看来你爷爷的人类执念和这个女子无关。”仲梦晨道。 易小轩心里有些不舒服：“说不定……不是呢？” 仲梦晨：“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 易小轩心里更不舒服了。他知道，仲梦晨都这么说了，肯定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但一想到自己爷爷可能是这个下场凄惨的女子的“负心汉”，就无法接受。 “你这什么表情？就算他的人类执念真的来自于这个人，这个人也不一定是坏人。如果是坏人，你看到的记忆碎片中不会出现美好的回忆。” 仲梦晨跟会读心术似的，看穿了易小轩的想法：“何况这个男人真的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和你爷爷有什么关系？你和你爷爷相处那么久，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认为向槐和向磊关系很大吗？” “父子关系？”易小轩一不小心嘴瓢了。 仲梦晨笑出声：“对对对，哈哈哈，易小轩你真逗。” 易小轩讪讪移开视线，不去看仲梦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胡言乱语了。 “继续看。”仲梦晨道，“看完之后，你就过去告诉她离她死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恩人仇人情人早就化为了泥土，她的执念也该散去了。” “那棵老树居然自己还留有一丝意识，不会受人类执念干扰。所以只要她执念上的怨气散去，老树就能发新芽。” 易小轩问道：“那不是块石头吗？” “树化石呗。”仲梦晨道。 易小轩不太了解树化石，但也知道没个几百万年形不成化石。不过老树是妖怪，估计不受地球普通物理规则约束。 记忆碎片中，女子在杨柳树下目送男子远去。 然后一年一年，春去秋来，再到冬雪覆盖了整片小村。 女子每日都会在那棵杨柳树下翘首以待，然后次次失望而归。 从这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复等待的记忆碎片中，易小轩了解到这个女子的处境。 那女子和景郎原本是邻居，后遇到疫病，女子和景郎家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这青梅竹马的两人便住在了一起，对外称未婚夫妻，相互扶持。 这于礼自然不和。但在山村之内，大多数人都是只要订了婚就住在一起。女子和景郎家中无长辈，所有事都自己做主，为自己订个婚也不算什么。 只是景郎读书太过厉害，不到而立之年便考上了举人，一跃成为这片地方的香馍馍，那女人就成了附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诸多诋毁连绵不绝。 但那景郎并非是负心人，即使出息了也没想过抛弃那个女人。他拒绝了诸多媒婆，不断对外称糟糠之妻不下堂。 景郎向女子承诺，进京赶考之后，若得了进士自不用说，就算落第，他作为举人也能找到好生计，到时候定能给女子攒一个凤冠霞帔。 “她还在等。”仲梦晨皱眉，“而且她的记忆碎片中仍旧还没有怨气。” 易小轩看着守着小茅屋，一本一本晒着男子留下的书，表情没有半点幽怨的女子。 她现在仍旧不怨吗？ 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怨的呢？ “来了。”仲梦晨像是提前感受到了什么，他连忙将易小轩护住，薄薄的火焰结界阻挡了扑面而来的仿佛污泥一般的怨气。 重复的等候到了尽头，拥有花花绿绿发色和眸色的“鬼”进入了村庄。 帮助过女子的人，欺负过女子的人，安慰过女子的人，嘲笑过女子的人，统统倒在了尖刀和枪声之下。 女子知道她逃不了，便在茅屋梁上上吊自杀。 她的灵魂还未散去，胸口还有一口热气的时候，“鬼”闯了进来，狞笑着取下了她温热的尸体。 这一刻，她的怨气彻底爆发，被屋底一块沉睡的树木化石吸收。 可惜，妖鬼的怨气奈何不了阳气旺盛的活人。即使成为妖鬼，她也不能阻止接下来的悲剧发生，更不能为自己和乡亲们报仇。 她日日夜夜守在茅屋里哭泣，精神渐渐错乱，怨念开始吸引灵感重的人进鬼域，陪她一遍一遍过着景郎离开前的日子。 那时候，即使是乡人们的流言蜚语，都弥漫着幸福的滋味。 被害者终成为了加害者。 还好树灵及时醒来，镇住了作恶的人类执念，将被引诱的人送了出去。如果她手上有了无辜人的性命，就彻底没救了。 易小轩拽住胸口前的衣服，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局。 他以为是负心汉辜负了女子，侧面导致女子惨死。 却曾想一个酸涩的爱情故事，最后却配上了国破家亡的结局。 乱世之中，什么不怨不恨的等待都成为了泡影，连哭一句老天不公都哭不出来。 因为，那个时代就是这样。 仲梦晨却已经很淡然了。 他遇到的大部分妖鬼都是这样诞生，向槐其实倒是个奇葩小清新了。 国运动荡的时候造成天地大变，乱世之中的悲惨催生了最多的执念，两者结合，便有“妖鬼”这一特殊生灵诞生。 这些“妖鬼”之中不乏当时的壮勇之人。但可悲的是，一旦成为妖鬼，便和人类没了关系，执念也就等同了无法挣脱的绝望。 直到仲梦晨出现，替妖鬼和人世打通了可以勉强交流的通道，为妖鬼和新生的妖怪们建造了新的居所。 “去告诉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仲梦晨收回尾巴，牵着易小轩的手道，“我陪着你，别害怕。” 易小轩摇摇头。他不害怕，只是难过。 女子保持着死亡的模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木雕。 “景郎……”女子在看见易小轩的时候，眼中有了一丝神采。 易小轩刚想说自己不是女子等候的人，但他突然感到胸口发烫。 仲梦晨挑眉：“哟，还真是巧。把你爷爷送你的吊坠拿出来。” 易小轩忙把吊坠从衣服中拽了出来。米黄色的晶石小花正发着微弱的荧光。 仲梦晨又握住易小轩的手，把他的功德金光引到小花上。 零散的记忆碎片，就像是全息投影一样出现在几人面前。 记忆碎片中，长衫男子一遍一遍的写着家书，然后将家书投入了火盆中。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牢狱。 就算家书写成，也无人替他递送。 第39章 两更合一 女子呆呆的看着长衫男子。 “绾娘……”长衫男子看着火盆, 喃喃道。 “你现在后悔吗？”狱卒似乎对长衫男子不错，居然递给了长衫男子一壶酒，一盘肉。 长衫男子接过酒肉，苦笑道：“我等读书人,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国难当头, 虽死不悔。” 他咬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酒喝得太急，咳出了眼泪：“我景梁做事不负天地, 不负圣上, 不负祖先, 不负所学……” 狱卒叹了口气：“唯一负的就是家里的美娇娘吗？你何不托友人回家传个话, 让你家美娇娘换个人嫁了？” 长衫男子擦拭了眼泪，继续苦笑：“我与绾娘同命相连，相依为命。若她知我有牢狱之灾，定会只身前来京城寻我。如今世道不太平，路上不知会有什么意外。” “若我骗她我已与他人成婚, 她定会万念俱灰，追随父母而去。” “只有我了无音讯, 她才会一直抱着我会回去的希望活下去。” “乡间偏僻，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反倒是一处世外之地。” 狱卒点头，叹息道：“若那洋人的炮火再入一次京，城里人肯定最苦。倒是乡民躲在山里，守着几亩地自给自足，只要没有天灾, 活下去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我也准备送妻儿回乡里避难。” “来，添酒，敬壮士！” “也别这么悲观，你的友人和师长正积极奔走，狱里又有我这个地头蛇护着你，待你出狱，仍旧能回家迎娶你的美娇娘，一家团圆！” …… 光点散去，飞入绾娘体内，绾娘脖子上的瘀痕、手臂的血痕渐渐消失，青黑的脸色渐渐恢复成了活人般的颜色。 “景郎……景郎……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相信你会回来。”绾娘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对不起，对不起，没能等到你，我没能等到你。” “你说什么对不起？要说对不起，也该由他来说。”仲梦晨没好气插嘴，“算了，深受封建荼毒的女人，能独自在乡间守了好几年已经足够坚韧。这不是你的错，是时代的错。” “仲梦晨，你少说两句。”易小轩心里松一口气。 这个人果然是爷爷的人类执念来源。还好还好，那个人类不是坏人。 至于对绾娘来说，景梁算不算负心人，就得绾娘自己来评价了。 …… 光点散去之后，易小轩握着的晶石小花又开始发光，投射出了另一个记忆碎片。 在记忆碎片中，头发中出现了几根银丝，脸上出现了几处皱纹，身形比在前一个记忆碎片中憔悴消瘦许多的景梁站在荒芜的田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废墟。 茅屋已经倒塌了一半，门梁已经腐朽，屋内散落着许多不知道是人还是兽的骨头碎片。 曾经还算平静的乡里，如今已经变成一片焦土，没有一个活人。 “这里啊，一年前来了一伙白皮鬼子。他们封锁了这里取乐，据说乡里人没有一个逃了出去。唉，可惨了。”老人杵着拐杖，在景梁身后叹息着，“县里也被那群鬼子毁了大半，我家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后生，节哀。” 景梁一个踉跄，跌坐在泥地上。 他盲目四顾，却连想帮绾娘收尸，都不知道哪块骨片是他要找的人。 也或许，绾娘逃了出去？没有死？ 最终，景梁走进屋，将茅草屋内能看见的骨片都收集起来，用外衣装好后，挖了个土坑埋起来。 他在土坑前坐了许久，突然从靴子中抽出匕首，划断了脑后的大辫子。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景梁将发辫狠狠的扔到地上，“维新欲杀贼而未回天，终成国恨！家恨！吾之恨！” “绾娘，夫君我将去南方，渡西洋，学夷术，毁清廷，逐蛮夷，还华夏大地一个郎朗青天。” “等我，再等等我……”景梁哽咽着哽咽着，终于痛哭出声。 …… “好，我等你，景郎是要做大事的人，多久我都等你。”绾娘从地上站起来，对着虚幻的光影伸手。 她的手好似被灼烧了似的，和光影一样变成了虚幻的光点，身形渐渐透明。 “该你出手了，快跑上去抱大腿叫奶奶。”仲梦晨松开牵着易小轩的手，并在易小轩背后推了一把。 易小轩硬着头皮：“奶、奶奶，您好。” 绾娘茫然回头。 “那个、那个啊，我是爷爷，也就是景梁收养的孙子，我叫易小轩。”易小轩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他这样说真的好吗？仲梦晨不是说，妖鬼爷爷和人类景梁没关系吗？为什么突然让我认奶奶。 “景郎收养的孙子？”绾娘表情十分鲜活，她忙收回手，还把手上粘上的“光尘”抖了抖，“你怎么在这来了？这里很危险。” “还、还好，我是大功德之人的转世，不危险。”易小轩在仲梦晨督促的眼神中，往前走了几步，“奶奶，我来接你了。爷爷的墓已经选好了，我接你回家，和爷爷合葬。” 易小轩细思之后，把妖鬼爷爷的事隐去，只说合葬。 妖鬼爷爷刚离世，又和奶奶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那也太惨了。 再说了，妖鬼爷爷“活”着，也肯定没办法和“绾娘”再续前缘。 妖鬼爷爷不是人类景梁，那棵树……呃，肯定也不愿意嫁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朵小花里拥有一部分景梁的记忆碎片，但“执念”本身不是死去的灵魂本身，也无从“再续前缘”。 “好孩子。”绾娘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然后紧张笑道，“我吓着你了吧，真是对不起啊。” “放心，您没吓着他。他天生能看到魂灵妖怪，见过太多更可怕的东西。”仲梦晨一脸乖巧道，“奶奶好，我是他的好友仲梦晨，我是一只超级厉害的大妖怪。爷爷去世前把易小轩托付给了我，我会好好保护他。” 绾娘的目光更加慈祥：“是小轩的朋友啊。我……唉，我这也没办法招待你们。” “不用招待了，我们此次前来，便是特意接奶奶您回家。爷爷去世的时候一直念叨这事，但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知道从何找起。”仲梦晨睁眼说瞎话，瞎话随口就一箩筐。 “还好小轩是大功德之人的转世，我又是超级厉害的大妖怪，居然算出奶奶您有难。” “这不，我们立刻就来接您了。” “现在已经国泰民安了，再没有洋鬼子刚来我们这杀烧抢掠。爷爷已经在奈何桥前等着奶奶，待你们一起转世之后，肯定能投个最好的人家。” “下辈子爷爷奶奶肯定家庭幸福美满，父母子孙皆平安康顺，甚至说不定从小仍旧是邻里邻居，青梅竹马。” 绾娘掩嘴轻笑道：“小哥的嘴可真能说，小轩能和你成为朋友，我也算放心了。” 说罢，她又不舍得看着易小轩：“孩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吧？景郎以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有好好照顾你吗？” “易小轩，你和奶奶多说说爷爷的事，我去稳固结界，争取把奶奶的执念带到墓前，看到墓碑。”仲梦晨拍了拍易小轩的肩膀，捏了只小狐狸蹲易小轩肩膀上后，化作狐火离开了这一处特殊的鬼域。 “先坐下再说吧。”绾娘一挥手，虚无的空间变回了曾经完好的小茅屋，她拉着易小轩在茅草屋前的木头凳子前坐下，表情充满期待。 易小轩拘谨道：“呃……爷爷……爷爷有好好的照顾我。” “爷爷每天早晨起来都要喝杯茶，我听别人说早晨喝茶伤胃，他不肯听。” “啊，他就是这样，特别固执。” “爷爷喜欢看报纸。报纸就是专门刊登国家大事的一张大纸。虽然我们那已经有可以放出画面的电视，他还是更喜欢看纸上上的文字。” “景郎是读书人，肯定最爱看文字。” “爷爷教我吹笛子，教我写文章，我成绩很好，将来……唔，省状元有点难，我争取进入省里前十。” “小轩真是太厉害了，家里又要出个厉害的读书人了。小轩将来想干什么？也想当大官吗？” “爷爷说，让我以后去学造火箭，争取登上月球。现在我们已经能够造会飞的船，飞出大地，飞上月亮。” “真的？！这可比当大官厉害多了！如果小轩登上了月亮，一定要来墓前告诉奶奶。” “爷爷做饭很难吃。我学会了做饭后，就不让他做了。不过仲梦晨也说我做饭很难吃，所以现在家里都他做饭，不准我碰厨房。” “景郎啊真是……虽然读书人不该碰这些东西，但带孩子的时候不会做饭可不成。可惜奶奶不在，要是奶奶在，一定能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爷爷一提起国家大事就滔滔不绝，但就是话有点太多了，我做作业的时候他都不停嘴。我那时候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嗯嗯啊啊的点头随便应付他。” “没错没错，景郎起了兴致，根本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我也只能微笑着点头应付他。” “……” 易小轩心中拘谨渐渐消失，说话语气越来越自然，好似面对自己真正的亲人似的。 他不由想，如果那时候爷爷奶奶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他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现在肯定非常幸福吧？ 他的亲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都和他没有一同走下去的缘分。 仲梦晨会不会也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他？ 他再次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 易小轩回到现实之后，差点被冻死。 仲梦晨立刻变成大狐狸，用尾巴把易小轩牢牢护住：“愣着干什么！穿衣服！” 易小轩在仲梦晨的大尾巴掩护下，抖抖索索穿好了脱掉的毛衣毛裤羽绒服，然后抱着狐狸的大尾巴不放。 “冻死我了。”易小轩瑟瑟发抖。 仲梦晨变回了人，但仍旧变出大尾巴给易小轩抱着：“回家赶快喝感冒药预防一下。要是真感冒了，你就吃不了海鲜了。” 易小轩愣道：“不是直接回家吗？” 仲梦晨道：“先回家，然后去吃海鲜，寒假还长着呢。” “对了，这个事我已经解决，是一只很厉害的妖鬼，能让人凭空消失，你看，这几个驴友也是被妖鬼给吞了。” “我要把妖鬼的本体带回学校，这样才能一直镇住他，净化他。” “如果现在一口气把她灭了，我倒是无所谓，一大堆污秽溢出来，哈市说不定都得遭殃。” 狐狸的嘴，仍旧是骗人的鬼。但他是唯一的“专家”，“活人消失”又是在朱隐和东北老哥们眼皮子底下发生，没人怀疑他。 朱隐看着躺地上的几个驴友：“除了他们，还有失踪的吗？不会有人已经遇害？” “谁知道呢，至少现在鬼域里已经没其他人了。”仲梦晨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不是还没人报失踪案吗？不严重。” 东北老大哥们面面相觑。 成吧，事情解决了，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就好。只要妖鬼本体不在这，以后肯定不会再出事。 朱隐看出了东北老大哥们的顾虑，没有再继续询问。 就算以前出了事，现在也没法弥补了。还是不纠结这些了。 遇到妖鬼，这比遇上天灾的可能性还小。应该问题不大，问题大了狐狸大哥肯定会骂人，说玄学会探测仪器白做了。 东北老大哥们背着因糊了树化石一身老坛酸菜而被吸进鬼域，客串了农夫浣纱女的驴友们下山，然后报警称这几个人违规上山遇难，记得罚款。 仲梦晨、易小轩和朱隐乘坐专机运树化石回学校——得知这个妖鬼如此危险，上面立刻派来了军用机帮忙运送。 “连市还是要去的，海鲜也要吃的。”仲梦晨对上面表示，“这块石头就堆槐树旁边做个假山，有槐树看着，她不会再出事。” “不会影响到学生吗？”上面大佬担忧道。 仲梦晨摇头：“不会。学生的蓬勃朝气倒是会影响她。说不定她会再次变成一个好妖鬼。我不会拿我的学生们涉险。” 上面大佬松了口气：“我相信你。” 仲梦晨嘟囔：“我把石头运回去之后立刻就会去连市吃海鲜，这种行为还不足以表现这件事一点都危险吗？” 上面大佬失笑：“好好好，对对对，你还念着那口吃的，绝对问题不大。” 仲梦晨像狐狸一样哼哼唧唧挂断了通讯，然后对易小轩得意道：“看，我说什么着？海鲜少不了你的。” “嗯。”易小轩仍旧抱着仲梦晨的大尾巴，一副畏寒得快死的模样。 仲梦晨知道易小轩心情不好，放纵他抱尾巴。 朱隐看着眼热，悄悄伸出手…… “啪！”仲梦晨狠狠抽了他手背一下。 朱隐委屈的收回手。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不能和仲梦晨表现得很亲密，但摸一下尾巴怎么了？以前他还尿这大尾巴上呢。 …… 军用飞机上的随行人员都是知情的军人。他们用对待危险品的方式运送树化石后，戴上特制眼镜，挨个揉了一把仲梦晨头顶的狐狸耳朵。 仲梦晨耳朵抖了抖。 这群人干什么！为什么要一本正经的揉我的耳朵！ 算了，这些人身上的精神气很正很舒服，揉就揉吧，眯眼睛。 回到学校之后，朱隐终于可以开启吐槽模式：“每次和外人合作的时候，他们都要揉哥的耳朵，一个个跟变态似的。” 易小轩轻轻点头。 “说明我可爱。好了好了，石头就放这，校长等会儿会带工程队过来处理这块石头，朱隐你等在这，我和易小轩去一趟公墓。” 仲梦晨没打算瞒着朱隐：“这只妖鬼的人类执念和易小轩的妖鬼爷爷有渊源，算是易小轩的奶奶，我准备帮她和易小轩的爷爷合葬。” “人类执念散去之后，这颗石头就是纯粹的妖怪，你每次出任务前来这里拜拜，可以带些清气护体。” 朱隐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哥做事最靠谱了。这个妖鬼杀过人吗？” “没有，她被妖怪本体镇住了怨气。这次镇不住了就引来了咱们，不用担心。”仲梦晨把尾巴递给朱隐，“你不是想摸吗？摸一下就赶紧去干活。” 朱隐哭笑不得：“哥，你逗小孩吗？” 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摸了两把狐狸尾巴，然后心满意足的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等施工队。 向槐好奇的蹲在树化石旁，伸手敲了敲树化石：“老大，你从哪找来个这么厉害的东西？这可比我的木灵气浓厚多了，就算放在灵气大盛的时代也会被人哄抢吧？” “所以我把他放你身旁，让他教你修行。”仲梦晨道，“现在他正在沉睡，别去打扰他。” 向槐一听这将是他的老师，忙收回手：“你们不是要去连市吗？记得给我带特产。” “不用催，少不了你的东西。”仲梦晨对易小轩道，“走，去公墓，早点给奶奶合墓。” 易小轩问道：“这次不用挑吉时吗？” 仲梦晨道：“不用。越快越好。她的执念已经达成，快消散了。” 易小轩忙道：“好的，我们快走。” 他和仲梦晨立刻叫来一辆出租车，并多给了出租车司机一百块，让他在山下等着，免得到时候打不到车。 上山后，仲梦晨没让工匠们帮忙开墓，直接用妖力移开墓葬，把代替绾娘骨灰的一小块树化石放进了妖鬼爷爷的骨灰盒子里。 仲梦晨又用妖力合上墓，立好墓碑，手往墓碑上一抹，墓碑上的字迹便多了一行，“祖母：方绾，生卒不详”。 改完墓碑之后，仲梦晨挥了一下手，附近光线变得十分昏暗，好似提前进入了黄昏。 “出来吧，奶奶。”仲梦晨道。 一缕青烟从墓中飘出，一位眉目温婉的女性出现在墓碑前。 “景郎……”绾娘伸手抚摸着墓碑上景梁的名字。 她含笑道：“景郎老了之后，原来是这副模样。” 她的视线移到另外一张照片上。 父、母。 绾娘想起易小轩所说的“收养”。 原来易小轩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 她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随着景郎一起去了。 “奶奶不用担心。执念散去之后，妖鬼的本体还在，只要您留下想要照顾易小轩的念头，妖鬼就会视易小轩为亲人。”仲梦晨道，“而且易小轩还有我在呢，我会好好照顾易小轩。” 易小轩也忙道：“奶奶，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你那个时代，我都该成家立业了，那还需要人照顾。” 他想了想，道：“我现在高一，换做爷爷那个时候，就是刚考上举人。再过三年，我就可以去考进士了。” 绾娘微微瞪圆眼睛：“你已经考上举人了？”她听易小轩说读书和考试，还以为只是书院内部的小测试，三年后的高考才是考童生。 “对，我已经考上举人了。”易小轩用类比的方式让绾娘安心，“我现在上的学校是省里最好的书院之一。因为我成绩好，不但学费全免，学校还给我发生活费。” 仲梦晨补充：“学校每隔两个月左右，就会有一次大考。若他考得好，还有其他奖励。对了，那书院是我家开的。” 绾娘捂嘴：“你开的？” 仲梦晨点头：“我家超有钱也超有权。我现在已经在为朝中办事了。” 他想了想，决定再说点更夸张的：“我的顶头上司，就是当朝宰相。我只听宰相和皇帝的命令。” 绾娘捧着已经不会跳的心口，深呼吸了一下，道：“小晨是大官啊。” 仲梦晨道：“对，我是大官。” 绾娘终于彻底放心了：“小轩，你要好好和小晨学。” 她虽然不懂官场的事，但也知道有个朝中权贵的好友，将来仕途会顺利许多。 易小轩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绾娘放下心后，摸索着墓碑：“景郎，久等了。” 她开口的时候，易小轩的吊坠又开始发光。 光点环绕着绾娘，绾娘身体也发出了微光，并逐渐变得透明。 绾娘开心的闭上眼，好似被最心爱的人拥抱着，进入最黑甜的梦乡。 很快，绾娘也化作了纯粹的光点，和簇拥着她的光点缠缠绵绵，遁入虚空。 仲梦晨挑眉。他之前胡诌的事难道要成真？景梁和绾娘下辈子还真的有段缘。 他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天道给易小轩的甜头？还是终于“良心发现”给功德深厚者的优待？ 不管是什么，易小轩得知此事之后，应该能放心了。 第40章 两更合一 易小轩本以为合墓之事会引来玄学会的人关注, 但仲梦晨告诉他，完全不用担心。 “有什么我挡着。”仲梦晨十分霸气道，“他们怎么可能检测到我的行为，你是瞧不起我吗！” 易小轩忙摇头, 安抚狐狸精, 他绝对没有瞧不起狐狸精的实力。 合墓后, 易小轩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就再次被仲梦晨拖上了飞机。 被丢下的朱隐：“？？？” 等等，连市海鲜没我的份吗？你们怎么就走了！ “回家陪爸妈过年去，别浪。”狐狸大哥丢下可怜的工具弟, 和新的基友双宿双飞。 工具弟气得对向槐吐了他家喜新厌旧狐狸大哥半小时的嘈。 向槐无语。就算你这么说, 和我吐槽有个屁用。我能管得住老大吗？ …… “不带朱隐没关系吗？”易小轩还是很有良心的惦记着朱隐。 仲梦晨吐槽：“开什么玩笑？我俩得在外人面前装作不和, 他还想和我一起出门旅游？” 易小轩沉默。 待到了连市的酒店后, 易小轩还在沉默。 仲梦晨一巴掌拍易小轩脑门上：“有什么话别憋着，要问就问。这么扭扭捏捏，你是脑残电视剧里的小媳妇吗？” 易小轩：“……”仲梦晨用的形容词真的很奇怪，他怎么也和小媳妇没关系吧？而且脑残电视剧是什么电视剧，仲梦晨怎么知道脑残电视剧中的小媳妇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你的私事。”易小轩解释道。 仲梦晨扔掉羽绒服, 盘腿坐床上：“问。” 易小轩：“……”仲梦晨还真是果断干脆。 “那……我问了。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你的隐私千万别生气。”易小轩提前打预防针。 仲梦晨生气道：“我是那么小气的狐狸吗？信不信我用尾巴抽你！ 易小轩无语。看，你现在不就生气了, 还说不小气。 “那个，我只是想，你看上去很喜欢热闹，也很喜欢和人相处。现在故意和人类疏离，甚至和关系很好的父母、弟弟装冷漠，会不会很难受。”易小轩压低声音道。 仲梦晨皱眉：“你问这话的时候难道没有脑子吗？这种事难道不是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来吗？” 易小轩干笑：“好了好了，我知道, 你肯定……”肯定不会难受。 他话还没说完，仲梦晨理直气壮道：“这不废话吗？当然难受！” 易小轩：“……咦？” 仲梦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易小轩。 易小轩：“……哦。”狐狸精这么坦然，倒让他不知道做出反应了。 仲梦晨问道：“问完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易小轩：“……没有解决的方式吗？” 仲梦晨白了易小轩一眼：“只要我暴露了狐狸精的身份，这件事就没有解决的方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知道吗？就算我爸妈不在乎，但总会有想利用我身份的人在他们身边搞风搞雨。” “亲戚、朋友……一连串的关系压上来，他们就算愿意为我顶住压力，我哪舍得他们去顶。” “同学也一样，如果以后成了好朋友，他们也会面临这种事。所以只能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呗。” 仲梦晨气鼓鼓的样子，让易小轩很是无措。 “我、我没关系，我就一个人。”易小轩只能这么安慰仲梦晨，“我跟你做一辈子朋友。” 仲梦晨跟漏气似的，噗嗤笑了：“和你做朋友，的确不会遇到那些麻烦事。不过你成年之后，就可以选择完全不管妖怪这些事了，你如果还和我做朋友，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我不想看不到妖怪。”易小轩忙摇头，“要是看不到妖怪，我就遇不到爷爷，不能替向槐和钟老师解开心结，也不能帮爷爷找回奶奶。” “这些都是能看到妖怪后，我才遇到的好事。”易小轩道，“有你保护我，我就算看得见妖怪，也没人能伤害我，不是吗？” 仲梦晨挠了挠头：“话是这么说……算了，随你。反正以你大功德人转世，还有个妖鬼爷爷，玄学会肯定会一直盯着你，就算你看不见了，估计以后麻烦事也不少。” “玄学会要借用你的功德金光你还能不借吗？到时候你看不到妖怪，会更加危险。” “不说这些麻烦事了，你成年后想选什么就选什么，就算以后后悔了，我也能帮你封印天目，帮你成为普通人。” 仲梦晨原想着等易小轩成年之后就和易小轩告别，但看到天道已经把易小轩惦记上了，他有点不愿意放手了。 天知道没了自己保护，易小轩会遇到多少倒霉事。天道一向会压榨人。 比如这次绾娘的事，易小轩明显是被“缘”吸引过去的——大树和易小轩前世有缘，绾娘和易小轩的爷爷有缘，千丝万缕的缘，形成了相遇的“命运”，连他也无法察觉、无法斩断的命运。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仲梦晨有预感，易小轩今后绝对还会遇上各种妖鬼的事。 甚至，“易小轩”本身就是天道留给这个世道开启新世界的“钥匙”。 就和他自己一样。 妖鬼因执念而绝望，但如果中间有一座桥梁，执念说不定就能得到纾解。 他是这座桥梁，而易小轩拥有功德金身这样的金手指，本身又是人类，有时候比他更适合作为“桥梁”。 仲梦晨把自己分析的事告诉易小轩，让易小轩做好心理准备。 易小轩听到“缘”和“命运”，忙道：“我前世和你认识，是不是也注定了这一世会和你相遇？” 仲梦晨想了想，道：“说不定是这样。” 易小轩道：“那下辈子，我们是不是还能相遇？” 仲梦晨没好气道：“下辈子的你已经不是你，相遇不相遇有什么意义？别想那么多，过完这辈子再说。好了好了，准备出门，咱们逛夜市去！” 易小轩看着门外的大雪：“夜市？” “顶着雪正好逛街，南方人不就稀罕这个雪吗？去馆子里坐着就暖和了，连市有暖气，你怕什么？”仲梦晨扬了扬手机，“哥带你去吃喝玩乐。” “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苦了，才总会想什么下辈子下辈子。这辈子过得快活了，你才会对生死这件事变得豁达。”仲梦晨满嘴歪理，“我带你享福去！” 是吗？易小轩不明白。难道不是这辈子开心了，下辈子还想延续这种开心吗？ 易小轩一头雾水被仲梦晨拉出门，顶着连市鹅毛大雪，被仲梦晨带去了据说最有名的海鲜馆子。 清蒸各种海鱼各种贝类各种虾类，还有椒盐的蒜香的油煎的炭烤的，仲梦晨在服务员谴责铺张浪费的眼神中，点了满满一桌子海鲜菜。 “这些菜打包一半送鬼域里，给小弟小妹们尝个鲜。”仲梦晨叫来打包盒，把海鲜装好后往一个画出来的黑洞里丢。 “不用回家也能直接去鬼域？”易小轩问道。 仲梦晨道：“我可以，你不行。你这什么眼神！难道我送个东西还会迷路吗！反正随便到哪个归我管的鬼域都成，他们自己串门不行吗！” 我什么都没问题，我的眼神什么含义都没有。易小轩默然。呃，原来送东西也会送迷路啊。 仲梦晨感觉自己被易小轩鄙视了，吃饭的时候全程气鼓鼓的，连给易小轩剥椒盐皮皮虾的时候，都鼓着腮帮子，耳朵都后扯成了塌耳朵。 易小轩有点手痒，有点想捏。 “呜！好甜！”易小轩忙咬了一口皮皮虾肉以抑制住自己捏脸捏耳朵的冲动，然后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这不是椒盐味的吗？为什么会有甜味？” 仲梦晨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鼓鼓的腮帮子也蔫了下去：“好的海鲜吃着就是回甜。现在你知道我跟你说的，内陆没有好海鲜是怎么回事了吧？海鲜重点就在一个鲜字，这鲜除了味道鲜，食材也得新鲜。” 仲梦晨说话的语气，好似这海鲜是他自己从海里捞起来似的，特别骄傲特别自豪。 易小轩使劲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教我怎么剥虾，我自己来。” “你手骨折还没好，剥什么虾，吃你的，我不会亏着自己。”说完，仲梦晨把剥的第二只皮皮虾虾肉塞自己嘴里，开心的眯起眼。 接下来，狐狸精手速飞快，你一只虾我一只蟹，和易小轩迅速吃了个肚圆，连主食都吃不下了。 “好撑……”易小轩学着仲梦晨，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他第一次吃这么撑，连和老师一起去吃五百块的高贵自助都没这么撑过。 “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看冰灯。”仲梦晨吃饱了之后活力满满，一点都没有平常的慵懒劲。 易小轩问道：“冰灯不是哈市的特产吗？连市也有冰灯展？” 仲梦晨道：“只要气温在零下的地方都能做冰灯，哈市冰雪节虽然最为有名，但连市作为北方港口大城市，游客众多，冰灯这种吸引人眼球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 “再说了，过年呢。从除夕到元宵，不挂着灯怎么能叫红红火火。去不去？” “去！”易小轩怎么可能不去。 两人揉了揉肚子，打车去了连市冰灯展。 易小轩第一次看冰灯，看得十分满足。但仲梦晨看完之后，却郁闷道：“连市的冰灯展完全不如哈市啊，这城市怎么回事，就不能好好搞个大一点的冰灯冰雕展览吗？算了，走，我们去哈市看更厉害的！” 易小轩：“……啊？”仲梦晨开玩笑吧？ 然后第二天，他知道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仲梦晨，完全没有开玩笑。他一脸懵逼的又被仲梦晨拉上了去哈市的飞机。 连市的海鲜，哈市的冰灯……一路吃一路玩，仲梦晨还把易小轩拽上了长白山，变回大狐狸，用妖力护着易小轩，在长白山满山乱窜，惊起小妖怪一片。 “今年过年在北边看雪，明年过年我们去南边看海！”大狐狸泡在长白山温泉别墅自带的温泉池子里，狐狸毛毛挤满了整个温泉池子。 易小轩身上裹着狐狸毛毛和温泉水，感觉太过温暖太过舒适，忍不住昏昏欲睡：“嗯……” “南边有很多无人小岛，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无人小岛扎营玩，我变原型托你去，不用租船。” “嗯……” “新建的小岛需要特许才能去，我找上面要个，我们去看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嗯……” “南方超多好吃的水果，海鲜也不比北方少，把你吃成个大胖子。” “嗯……啊，这个算了。” 易小轩抱着和温泉水合为一体的狐狸毛毛，闭上眼靠在了大狐狸软绵绵的身体上。 微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意识保持着一丝清醒。 明年过年……明年…… 明年仍旧会这么热闹这么开心。易小轩抱紧了怀里的狐狸毛毛，对明年充满了期待。 …… 易小轩第一次在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才赶完作业。 他很愧疚，很后悔。 他应该把寒假作业带路上，每天抽点时间在宾馆里写作业。 “入学考试我的成绩会不会直线下降？”易小轩忧愁极了。赶完作业之后，他没时间复习功课。 仲梦晨陷在懒人沙发里玩游戏：“入学考试又不和奖学金挂钩，随便考呗。” 他和易小轩出去玩了一圈之后，就不再一回家便变狐狸。 易小轩哭笑不得：“我学习又不是为了奖学金。” “你学习是为了高考，现在离高考还早着呢。”仲梦晨陷在懒人沙发里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肥宅，旁边小桌上还放着肥宅快乐水和肥宅快乐零食。 易小轩：“……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去复习了，声音小一点。” 仲梦晨斜眼瞥：“你就是担心成绩下降了老师说你呗，我带你去鬼域，你复习七天？” 易小轩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为了开学考试“作弊”。 最后，他妥协了。 没错，他就是……就是虚荣。绝对不能在开学考试的时候考差！ 仲梦晨嫌弃了易小轩一番，带易小轩去了马上要开启“副本”的跳楼妖怪的鬼域。 跳楼妖怪的鬼域核心区域是一座被抗击日寇战火波及的小城。易小轩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跳楼妖怪的人类执念是一位川军小军官。 一位仰望着天空中日寇的轰炸机，在不甘和愤懑中与小城一同化作灰烬的抗日军人。 牺牲的时候，他脚下正好是一块材质特殊、积年累月下快要蜕变、却被天道苦苦压制、就差那么临门一脚的灵石。 怨念与灵石融合后，军人想要重返战场，却怎么也触及不到已经活着的人。 “我还以为……以为你死于跳楼。”易小轩活泼不少，主动和跳楼妖怪开玩笑。 跳楼妖怪挠挠头：“啊，这个只是爱好。” 易小轩看着这个憨厚且……且很逗的青年人，完全无法想象他曾经军人的模样。 易小轩记得，跳楼妖怪当初还对着仲梦晨磕头来着，那模样怂极了。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易小轩问道。 跳楼妖怪愣了下，展颜笑道：“狐狸老大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刘兴华，复兴中华。” 仲梦晨取的？易小轩愣了一下，明白了刘兴华话中的含义。 前尘往事已经过去，身为人类时候的悲愤也已经被国泰民安治愈，他已经从以前的执念中脱离，只余下了对祖国的美好祝福。 “我叫你华哥？”易小轩问道。 刘兴华笑道：“好啊。哎，老大来了，你快去复习吧，别管外面的事，都是假的。” 仲梦晨气喘吁吁道：“这次我没迷路也没迟到。” “嗯，非常厉害。”易小轩真心诚意的夸赞。 刘兴华对着仲梦晨和易小轩挥挥手，领着一群冤魂和小妖怪开开心心去演戏了。 “束缚华哥的人类怨念已经解决了吧？”易小轩道。 仲梦晨摇头：“没有。” 易小轩惊讶：“可华哥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还被人类怨念束缚啊，他连名字都改了。他还有什么执念？” 仲梦晨没好气道：“说到这个就是气，这就是上面自己作的！” 易小轩疑惑：“这和上面有什么关系？” 仲梦晨抱怨道：“你知道咱们上面面子薄，再加上想和平统一弯岛，所以给某烂党留了很多面子，比如说对方是正面战场主力什么的。” “实际上除了淞沪战场打到了烂党老家，烂党派出了中央军抗日之外，之后战场基本都是杂牌军上。杂牌军几乎在抗日中消耗殆尽，川军就是之一。” “其实抗日的中央军也对烂党很不满。打仗的时候他们几乎一方有难八方观战，根本得不到救援。” “新华国建立后，抗日有功的烂党那一方的将领几乎全葬进了八宝山，而留在弯岛的抗日有功的将领却全冤死了，连他直系下属的后人在丑国留学问他借学费他都不给，导致对方自杀。” “作为亲历了渝城大轰炸的军人，他越看这些赞美烂党的报道就越生气。所以弯岛不回归，他最后一口怨气是不太可能消了。” “不过这点怨气和执念算不了什么，不会影响他的神智。执念彻底解开那一天，他的修行说不定还能突飞猛进，所以我懒得管他了。” 仲梦晨耸肩：“对了，烂党把弯岛的摊子都丢了，现在上位的全是汉奸，他就更气了。你不要在他面前提弯岛和烂党的事，一提他就会暴走。” 易小轩瞠目结舌。这个执念也太……好吧，能理解，他太能理解了。他爷爷在看报纸的时候，看到弯岛的新闻也会变得暴跳如雷。 “我手下这些人啊，都是问题儿童。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仲梦晨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道。 “辛苦你了。”易小轩哭笑不得。连华哥那么忠厚的汉子都会暴走，仲梦晨的确太难了。 妖鬼要融合人类执念才能“诞生”，所以的确每个妖鬼都是问题儿童。 …… 仲梦晨照旧在这个鬼域有“房产”。他见易小轩想要自己复习，就没有从向槐的鬼域中请老师来帮易小轩补课。 “我也出去玩玩，有什么事让小狐狸通知我。”仲梦晨叮嘱道，“吃的喝的都在冰箱里，渴了饿了自己拿。” 易小轩点头，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好奇的事：“那个类似无限轮回的副本，是和你建设灵界有关吗？” 他现在已经和仲梦晨很熟了，将来也会继续和妖怪保持联系，应该可以问了吧？ “啊，对啊，你知道十八层地狱吗？”仲梦晨果然很爽快的回答了易小轩疑惑，“没有太多煞气和怨念的灵魂能够直接投胎转世，有煞气和怨念的灵魂就会短暂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天道自主轮回已经不堪重负。” “我的灵界中会分出一部分作为阴界，负责这些灵魂的审判和转世。比起单纯让他们受刑罚，还是轮回副本更有意思些，不但能针对性的惩罚他们，还能从轮回中看他们在各种情况下的秉性。” “人具有多面性，有可能换个环境，换些同伴，他就可能想做个好人。而且这煞气和怨念也可能是从前世带来的，这辈子他本来就是好人。经历轮回副本时，根据他们的表现，天道会给他们增加功德金光，替他们消除罪孽，提前投胎。” “如果执迷不悟，就继续轮回，直到刑期结束，然后投个坏胎。呃，我个人是很讨厌这辈子的账下辈子还这种事。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法律。就算有人逃过了阳间的制裁，阴间……嘿，逃过制裁也是罪恶之一。” 仲梦晨得意道：“而且我收留的那些没做过坏事的冤魂也能对这些人发泄怨气，免得怨气伤害无辜。他们如果在现世有仇人，还能等着仇人下阴界自己报仇，生活也有了盼头。” 仲梦晨几乎得意的快要叉腰了。 易小轩目瞪口呆。仲梦晨的脑子怎么长的？ “太厉害了！”易小轩非常夸张的对仲梦晨竖起了大拇指。 人形的仲梦晨只是露出大尾巴使劲摇晃，而他捏的小狐狸已经腆着肚子，站直身体，前爪子叉腰了。 超牛逼！ “加油，去多活动活动。”易小轩抱住叉腰的小狐狸，和大狐狸精道别，“我会好好复习。没想到你这么勤快，亲自工作。” 正准备出门的仲梦晨回头：“你说什么呢？我是去玩真人全息射击游戏。这算什么工作？” 易小轩：“……慢走。” 仲梦晨开开心心出门了。 易小轩一边揉着怀里的小狐狸，一边叹气：“全息游戏……真是服了你了。” 他居然有一点点羡慕。全息游戏好似很有趣的样子。他一定是被仲梦晨给带坏了。 第41章 一更 入学考试的时候, 易小轩总成绩年纪第三，英语破天荒突破一百三十分，终于不至于把他的后腿扯得太厉害。 钟老师开开心心算了半天，得出了易小轩只要英语成绩保持在一百四十分左右, 就有望稳居第一的结论。 “我们一定要勇夺第一！”钟老师握住易小轩的手, 两眼在放光。 易小轩干笑：“我努力。” 他寒假玩了整整一个假期, 就开学前临时抱佛脚学了七天，还能考年级第三？其他同学寒假都不学习的吗？ 他的男基友路野一边往易小轩的桌子上堆自作的糕点，一边震惊道：“什么！寒假还要学习！你究竟是什么学习怪物！” 他的女基友王子玉也一边往易小轩的桌子上堆耗牛肉干，一边使劲点头：“对对对, 都放假了, 你不休息吗？劳逸结合啊兄弟。” 易小轩看着桌子上越堆越高的零食, 有些尴尬。 他目前还保持着贫寒人设, 突然拿出一大堆海产品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解释。所以虽然他为路野和王子玉带了许多特产，但没有立刻拿到教室里来。 蹲在他腿上的小狐狸眼珠子转了转，跳地上蹿出了教室。 两分钟后，仲梦晨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教室, 把大包小包递给易小轩：“你不是说要带海产品特产给路野和王子玉吗？你忘宿舍了。” 路野和王子玉先好奇仲梦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教室，听完仲梦晨的话之后, 他们俩惊讶道：“小轩，你发达了，居然去海边？” 仲梦晨解释：“我给他找了个家教工作。那家人的工作合作对象都在沿海城市，每年节假日都会给他们寄来许多特产。他们早吃腻了，就全塞给易小轩了。” “易小轩现在可是大款，你没见他的发型和衣服都变了吗？”仲梦晨半真半假吐槽。 路野拍着易小轩的肩膀道：“我就说你怎么寒假还要学习，原来是给人当家教啊。我也给亲戚的熊孩子当过家教, 备课比复习更容易掌握知识。不过我实在是受不了熊孩子的脾气，兄弟，你牛逼。” 王子玉使劲点头：“对对对，听说家长辅导孩子作业都能辅导出心脏病，我这脾气绝对不可能当家教。” 一同学伸过头来，道：“你也去做家教了？我也去了。我教的还是小学生，都快把自己气死了。虽然钱不少，但我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干下去。” “现在高中生都要出去赚钱吗？未成年啊，童工犯法啊！” “教亲戚朋友的孩子，算什么童工，这叫灰色收入哈哈哈。” “你们居然拿到钱了？！给亲戚朋友的孩子当家教难道不是免费劳工吗？不是吗不是吗？艹！” “可怜的娃，不但拿不到钱，还会被亲戚吐槽你教得不好。” “别说了老铁，扎心。” “……” 没想到班里有家教经历的同学不少，其中一半都是当免费劳工，对易小轩能找到好说话的狗大户羡慕极了。 不过他们就算羡慕，也不会让仲梦晨为他们介绍家教。 一是因为他们和仲梦晨不熟；二是他们不像易小轩那样缺钱，高中课业本就繁重，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当然要吃喝玩乐，给熊孩子当家庭教师，是嫌弃以后当社畜的时间不够长吗？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 他的脑子还是没仲梦晨灵活。仲梦晨一下子就将他今后的财产来源给编好了。 仲梦晨装模作样上了半天课，下午的时候又被朱隐拽走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这次倒是没有再抱怨。 “你现在和仲梦晨住一个宿舍，如果他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你多帮帮他。”班主任对易小轩道，“如果又有一些脑子有病的男男女女想强闯他的宿舍，你立刻打电话给保安。” 易小轩点头。 仲梦晨被骚扰的流言居然还在继续传播，连班主任都相信了。 …… 开学一个月后的月考，易小轩英语成绩再次突破了一百三十分。 钟老师高兴得又带着易小轩去吃了顿好的。 第一次还能说凑巧，这一个月大测试小测试再加上上月考终极检测，易小轩的英语成绩一直在一百二十五分到一百三十五分中间徘徊，就说明他现在的英语成绩已经稳定下来了。 只是一个学期，易小轩就能从只能靠一百分左右的英语学渣，一跃成了英语单科前五十，钟老师开心得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庆祝。 钟老师的酒量极好。那一瓶红酒，她一个人就吨吨吨喝完了。 喝完之后她还抱怨，如果不是吃撑了，她还可以再干一瓶红酒。 因仲梦晨又出差，陪着易小轩前来蹭大餐的向槐鸟十分好奇红酒的口感。 回家的途中，易小轩从超市买了一瓶普通干红，让向槐鸟带回家给其他妖怪和怨灵们尝尝。 向槐鸟十分无耻的先把红酒开了，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站在杯沿上，低头啄啄啄，然后头一晕，爪子一滑，掉进了红酒杯里。 “偷喝的报应。”易小轩和仲梦晨处久了，学到了一丁点仲梦晨的毒舌。 他给向槐鸟拍了一张出丑照之后，才把向槐鸟从酒杯中救出来。 被红酒腌入了味的向槐鸟不断打着酒嗝，嘴里叽叽喳喳说着连易小轩都听不懂的真鸟语。 易小轩戴着耳机，一边和仲梦晨打电话，一边笑着给向槐鸟洗澡吹毛：“妖怪也能喝醉？” “怎么不能，只要能入口，就能喝醉。”仲梦晨懒洋洋道，“我让他给你当保镖，他居然喝醉了？看我回来怎么抽他。” 向槐鸟一边打呼噜，一边肚子抽搐了两下，好似感受到了仲梦晨的诅咒。 易小轩又和仲梦晨聊了一会儿，然后把向槐鸟放入用枕巾叠的小窝中：“晚安。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能赶上期中考试吗？” “哪能这么久？顶多下周我就能回来。”仲梦晨道。 …… 但仲梦晨并没有按时回来。 他不仅没回来，还失去了联系。 以前仲梦晨每天晚上都会和易小轩通电话，现在易小轩在微信上戳他，他也没有回答。 易小轩心有点慌。他给朱隐发了消息，朱隐也没回复他。 难道仲梦晨遇到什么比较为难的事？但以他几次进鬼域的经验，离开鬼域的时候，现实中时间并没有流逝。 仲梦晨说，他平时的时间都浪费在“寻找鬼域”和“清扫污秽”上，这些事都是得在现实中完成，所以他能一直和仲梦晨保持联系。 突然失联这中事，实在是太不寻常，让易小轩有点想去学生会问问其他玄学会成员，知不知道仲梦晨的消息。 但他和学生会成员并不熟悉，根本拿不准对方会不会回答。 “别担心，我感觉老大现在正生龙活虎着，绝对没有遇到危险。”向槐鸟一边啄着葡萄果汁一边道。 自从被葡萄酒灌醉之后，向槐鸟就不服输的开始从葡萄果汁开始练习酒量。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 易小轩勉强笑道：“我知道仲梦晨是大妖怪，这个世界上估计没人伤得了他。但还是会担心。” 向槐鸟抬起翅膀挠了挠头：“说得也是。你带我去学生会吧，就算他们不愿意回答你，但不可能不回答我的问题。” 作为狐狸老大手下第一干将，询问老大的下落合情合理。 正当易小轩鼓起勇气，准备人假鸟威，找学生会询问仲梦晨的事时，学生会居然自己找上了门来，把易小轩堵在了宿舍里。 “易小轩，你一定要帮帮我们！”读易小轩隔壁班的学生会干事，赵纪双手合十，表情跟快哭了似的。 易小轩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学生会找自己什么事，但他帮了学生会的忙，应该就能顺理成章询问仲梦晨的下落了。 “什么事？如果能帮我一定帮。”易小轩爽快道。 赵纪松了一口气。 他扯了一下领口，跌坐在客厅厚厚的地毯上：“仲梦晨肯定早跟你说过他这次的任务。玄学会找到了一处灵力反应十分剧烈的地方，我们玄学会称灵力反应剧烈的地方为秘境。玄学会集结了最强的力量，和仲梦晨一起去探查那处秘境。” 不，仲梦晨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任务，只说公费旅游，超容易，小case。易小轩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点头：“我知道。” 向槐鸟用豆豆眼瞅了易小轩一眼。没想到易小轩居然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高手？ 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但他和狐狸老大都没告诉易小轩。易小轩不是玄学会的人，他没必要知道玄学会有什么任务，除非玄学会给钱请易小轩当外援。 “现在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和本部联络了。”赵纪皱着眉头道，“我们暂且联系不到他们。” 易小轩心里咯噔一下。 “我马上请假，我们今天就出发！”易小轩心急如焚道。 赵纪愣了一下：“啊，出发什么？” 易小轩道：“你不是让我去现场看看吗？” 赵纪哭笑不得：“你误会了。他们虽然暂且失联，但有仲梦晨在，事情肯定能解决。如果仲梦晨都解决不了，我们去也是送菜。” “虽然我很担心他们的安全，但仲梦晨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底牌，除了等待，我们能做的只有不去添乱，安静等他回来。” “我想让你帮忙的不是这件事。华国各地玄学会中都镇压着一些暂时不用清除，但偶尔会出岔子的妖鬼。我们学校作为玄学会总部，自然也封印了不少已经诞生出妖鬼的灵物。” 第42章 二更 “镇压？封印？”易小轩听到两个很神奇的词。 赵纪使劲点头：“一般而言, 玄学会总部有仲梦晨的气息压着，封印不会松动。所以每次需要人的时候，我们都很放心的把所有精英都派了出去。” “没想到仲梦晨的气息居然变淡了，有一个妖鬼好巧不巧醒了过来, 被执念折磨进入混乱期。老师们已经在加固结界, 去安抚妖鬼的人只有我们这群学生会的未成年了。” 赵纪一边说一边擦冷汗。 学生会的人, 除了朱隐那种天才，平时都是在学习之余去玄学会打打杂，为后来进入玄学会做准备。 未成年玄学天才的确有，但天才不是大白菜啊。现在天才要么跟着仲梦晨等人去了秘境, 要么分属各地镇守妖鬼灵物。玄学会总部真没留什么人。 仲梦晨护易小轩比护犊子还紧, 连学校里刚摆脱执念成为真正妖怪的槐树精灵都送给易小轩当保镖。学生会不指望易小轩冒险, 只希望易小轩能说动向槐帮助他们。 为了取得易小轩的信任, 赵纪在玄学会上层的授意下，将安抚妖鬼怨念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易小轩。 反正易小轩身边拥有玄学会最大的秘密——狐狸精仲梦晨，其他秘密根本算不上什么。 仲梦晨对人类十分友好，为了在安抚妖鬼的同时为华国培养玄学人才，他早就将镇压的过程变成了“全息闯关游戏”。 这“全息闯关游戏”和代替十八层地狱的“轮回副本”一样, 安抚妖鬼的玄学会活人的精神进入需要安抚的妖鬼鬼域中，通过仲梦晨的神念引导, 完成“任务”，达到安抚和唤醒妖鬼理智的目的。 通过仲梦晨留下的法阵进入鬼域之后，执行任务的人在鬼域中所受到的伤不会带到现实世界。不过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这些会在鬼域中显示为“血条”。如果“血条”归零，就会被“踢”出“游戏”。 任务失败的人在精神疲惫消除之后可以再次进入鬼域，如果精神状态不好，法阵就会拒绝其进入。 总之, 内心比众人想象中更软的仲梦晨，从根本上禁止这群人“过劳死”。 全息游戏嘛，玩嘛，简单啊。留守的玄学会成员纷纷入阵闯关，最后全军覆没。 “太难了！我玩黑魂都没死这么惨！”赵纪抓着自己的头发道，“你有功德金光护身，可能支撑的时间能长一点。不求你通关，只要你能多搜集点信息，拖延点时间就好。” “等你血条耗尽，我们大概也休息好了，可以车轮战。我就不信通不了关！” 易小轩：“……”虽然这件事听上去很紧急，但赵纪这么一解释，他完全生不出紧张的情绪了。 “你能够与向槐沟通对吧？能不能让向槐帮帮我们？”赵纪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妖鬼不能进入其他妖鬼的鬼域，但妖怪可以。向槐已经是妖怪了吧？” 向槐鸟鸟体一僵。 易小轩道：“我去吧，他估计不行。” 向槐鸟立刻跳易小轩肩膀上：“我我我我能行！我只是还没去过其他妖鬼的鬼域，说不定我能行呢！” “反正经过老大的法阵进去，我和你们一样也不会死！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易小轩低头看着身体抖得跟寒冬腊月被泼了凉水似的向槐鸟，叹了口气：“我去就好，别害怕，你在家等我。” 向槐鸟抖抖索索道：“不！我是你的保镖，我一定要去！谁也拦不住我！” 赵纪听见易小轩在自言自语，先愣了一下，然后摸出一个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戴鼻梁上。 “这这这只鸟是什么！”赵纪不敢置信。 易小轩：“……呃，这是向槐啊，你不知道？” 赵纪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平时都藏了起来，就算他们戴眼镜都看不到，我算是机密。”向槐鸟道。 赵纪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戴上了眼镜：“向槐？” 向槐鸟：“嗯？” 赵纪：“我们学校的槐树精灵？” 向槐鸟挺起了小胸脯：“嗯！” 赵纪：“这只是您的伪装形态，就像是会长的小狐狸形态一样，对吧？你还会变大，和会长的大狐狸形态一样大，对吧对吧？” 向槐鸟：“……我不能。” 赵纪：“那您肯定能变成会长一样，能用十八般武艺的人，对吧对吧？” 向槐鸟：“离开槐树根须范围，我就只能便鸟。” 赵纪：“……” 赵纪：“…………” 赵纪捂着胸口道：“那您能给小轩当保镖，肯定有厉害的地方吧？” 向槐鸟：“当然，别人看不到我，有歹徒来，我可以啄瞎他的眼睛！” 赵纪：“……” 赵纪：“…………” 易小轩看不下去了：“我跟你去，向槐……向槐虽然小了点，但作为一只小鸟，在鬼域通关中说不定能起到其他重要的作用。比如探查敌情，传递消息之类。” 赵纪：“嗯……”看来这只鸟没办法指望了。只能让易小轩顶住一段时间，然后他们车轮战了。我帮你请假，我们今晚上就去。” 易小轩惊讶道：“等等！请假？难道鬼域里的时间和现实流速不是不同的吗？” 赵纪哭笑不得：“怎么可能？狐狸会长再厉害，也干涉不了时间。鬼域里的时间和现实中是一样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会耽误太多时间，因为……因为我们在鬼域坚持时间最长的人，也只坚持了一天。” 易小轩沉默。 向槐鸟轻轻啄了一下易小轩的耳垂，有点心虚。 他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一听要去其他鬼域，他就怂得忘记提醒易小轩将轮回副本的事保密了。 易小轩伸出手指头，撸了撸向槐鸟的头。 仲梦晨曾经和易小轩说过对轮回副本保密的事。易小轩询问的时候便多留了个心眼。但易小轩没想到，连玄学会都不知道轮回副本中时间相对外界静止的事。 还是说，只有玄学会高层知道？ 不过考虑到仲梦晨惯常爱在玄学会面前装弱……易小轩感觉肩膀沉甸甸的。仲梦晨是不是对他太信任了？一直瞒着玄学会的事，这样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真的好吗？ “那就拜托你帮我想个好借口请假了。”易小轩虽然对请假耽误学习有点抵触，但保护封印才是最重要的事。 赵纪见易小轩答应，松了半口气。 剩下半口气，在看到向槐鸟那可以被捧在手心的伟岸身姿之后，就不可能松下去了。 他只能希望，易小轩和向槐鸟好歹算是两……一个半人，能坚持的时间应该会稍稍久一些。 只要能坚持一天，他们就能顶上了。 …… 易小轩见到了学校留守的高层和其他学生会成员。 他们一个个眼下青黑，看上去好似熬了好几宿的夜似的，神情疲惫极了。 “下次得让仲梦晨把法阵改改，我感觉精神非常好，法阵居然不让我进去！”易小轩认识的、分管高一的副校长抱怨道，“小轩，你如果遇到危险，立刻登出游戏，不要逞强！” 易小轩看着副校长这“双标”的模样，心里暖暖的。 “好，我经历过鬼域，没问题。”易小轩道。 副校长疲惫笑道：“对，我听朱隐说过，你被妖鬼拉进鬼域过。不过你立刻就被仲梦晨救回来了，还没体验过鬼域里的事，不要小看它。” 立刻？还未归顺仲梦晨的妖鬼鬼域中的时间流速也和外界不一样的事，玄学会的人也不知道？ 是他们从未进过那些妖鬼的鬼域，还是仲梦晨用法术影响了他们的记忆？ 易小轩点头：“我知道了。赵纪说进去后跟全息游戏似的，我应该没问题。” 副校长瞪了赵纪一眼，赵纪缩了缩脖子。 “这群年轻人，就是对工作一点都不严肃！”副校长道，“虽然心态放松一点有利于通关，但也别太放松。这里是这次鬼域任务我们已经搜集到的资料。时间很紧迫，你只能看一下午，晚上就得进鬼域。” 易小轩看了一眼打印出来的鬼域任务公关资料。居然连半页A4纸都不到？他一个小时就能背完。 这次鬼域是一所处于破旧山村的学校，执行任务者进入鬼域后，主线任务是“存活七天”——他们执行的任务基本都是“存活”，只要有其他“生命”进入鬼域并存活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唤醒妖鬼的理智和意识。 但找个地方苟下去是不可行的，如果不顺着鬼域主人意识去做他希望的事，很可能遇到开门杀。 他们通过反复“死亡”，得出了他们需要维持学校正常秩序，不被学生们发现外来者的身份。如果学生们露出鬼怪的模样，基本任务就宣告结束了。 第43章 两更合一 仲梦晨制作的法阵上放着几张床, 想要进入鬼域执行任务的人往床上那么一躺，灵魂就滋溜一声进入了鬼域。 不过向槐不能用这种方式。他得从自己的鬼域出发，寻着和易小轩签订的临时契约，找到易小轩到达的鬼域。 “放心, 我又不是狐狸老大, 不是路痴。”向槐鸟挺起胸脯道, “何况我们还有契约引路。你要让我帮你带什么？热武器肯定没用，冷兵器虽然有用，但你会用吗？” 向槐鸟虽然很怂，但都决定要和易小轩一起去鬼域, 他心中多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帮我把课本和试卷带来……哈哈, 开玩笑。”易小轩活跃了一下气氛, “就带一把匕首吧。带其他武器, 我也不会用。” 因为执行任务的人是用精神体进入，所以不能带走现实中的东西。所有人进入鬼域之后，都会被小狐狸“系统”换上统一的制服。这个制服有保护精神体的能力。 之后，他们会根据小狐狸“系统”的指引，完成简单的任务, 得到新手工具大礼包。 易小轩可以让向槐鸟作弊，多带些东西。 向槐鸟：“OK！去吧！” 易小轩点了点头, 走进法阵。 然后“嗖”的一声，他消失了。 整个玄学会都疯了。 …… “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易小轩从草地上醒来，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蹲他身边，好奇的看着他。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易小轩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忙站起来，打量了一番自己。 衣服是自己的，鞋子是自己的, 小狐狸的毛织手链和爷爷给的石花吊坠都好好的戴在身上。 易小轩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他想起在哈市的时候，似乎自己肉身穿进了鬼域。 这次难道他也是肉身穿越？！ “大哥哥，你还好吗？”小女孩也站起来，仰头看着易小轩。 她在仰头的时候，脑袋咕噜咕噜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正走神的易小轩条件反射接住小女孩的脑袋，把脑袋安回了小女孩的头上。 经常去鬼域补课之后，他已经很习惯小妖怪们的冒失了。 小女孩捂着脖子上的脑袋，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你你你你你不害怕吗？” 易小轩摇头：“不害怕，我习惯了。你……那个，你知道这哪里有学校吗？” 说好的小狐狸系统呢？系统在哪？ “你难道是来应聘的老师！”小女孩小心翼翼走上前，“你和我是同类，所以不害怕？” “嗯……算是吧。”易小轩硬着头皮道。 怎么回事啊，系统呢？小狐狸系统呢？ “哎！小翠！不要乱跑！遇到陌生人怎么办！”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把女孩挡在了身后，一脸警惕道，“你是谁！” 小女孩拉了拉男人的衣角，道：“是个好人，他把我掉下脖子的脑袋捡起来还给我，没打我也没尖叫的离开，肯定是好人。” 男人愣道：“啊？” 他狐疑的打量易小轩。 易小轩背后冒汗由着他打量。 “真奇怪。”男人道，“你身上没有怨灵的气息，也不是妖怪。” 易小轩：“……你知道怨灵和妖怪？” 男人道：“我当然知道啊，这是鬼域啊。” 易小轩：“……呃，那你知道仲梦晨吗？” 男人道：“知道啊，救了我的狐狸。” 易小轩：“……你就是这个鬼域的妖鬼？” 男人：“……” 男人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快回学校，要开课了。” 女孩犹豫的看了易小轩一眼，然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那妮子居然这么喜欢你。”男人从兜里抽出一根烟，“要抽烟吗？” 易小轩摇头：“不抽，我未成年。” “哦哦。”男人点燃了一根烟，自己叼着烟头道，“你知道妖鬼，也知道那只狐狸精，那么你是故意来我鬼域的？狐狸精出了什么事，需要唤醒我给他帮忙吗？” 易小轩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鬼域了：“没有。你不是状态不好，被自愿封印到玄学会本部吗？封印松动了。” 男人咬着烟，一脸不敢置信：“我暴走了？” “据说是快暴走了，所以玄学会启动了仲梦晨的法阵，我就进来了。”易小轩更疑惑了，“但叔叔你看上去不像是暴走了。” 男人挠挠头：“我也觉得啊。” 两人面面相觑。 “或许是检测法阵出问题了？”易小轩问道，“之前玄学会派了很多人进来唤醒你，你有印象吗？” 男人叼着烟摇头：“我就见过你一个外人。” 易小轩：“……”我是不是走错鬼域了？ 两人继续面面相觑。 “那个……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易小轩十分礼貌的问道。 男人取下烟：“这个简单，我只要……咦？！为什么这个鬼域不受我控制了？！等等，我看，鬼域任务中，必须任务完成才能重新接管鬼域掌控权？！” “艹！我的鬼域还真的被狐狸精监管起来了！我难道真的暴走了？我怎么暴走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我不是好端端的在睡……” 男人指缝的烟掉了下来，他苦笑道：“对啊，我应该在睡觉。我和我鬼域里的怨灵怎么都醒了？果然出问题了。小兄弟，你的任务是什么？” 易小轩深呼吸了一下，无奈道：“听玄学会的人说，任务是在鬼域中存活七天。” 他没说死亡的话也许能“登出”游戏。 灵魂“穿越”死亡后可以“登出”，肉身“穿越”可不一定。 “那……你先来我的学校待七天？”男子一脚踩灭了烟，尴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试试能不能联系上狐狸精。” “好。”易小轩没对男子说仲梦晨暂时失踪的事。他虽然说出了大部分实情来博取男子的信任，但不会把所有事全盘托出。这点警惕感他还是有的。 “等会儿向槐会过来给我送点东西。希望叔叔您能帮忙开个门。”易小轩道。 男子又挠了挠头：“向槐是谁……等等，向槐，向槐，难道是自称向磊的那棵槐树？他改名了？还能进其他妖鬼的鬼域？难道他的人类执念已经解决，变成真正的妖怪了？” 易小轩心中苦笑。只是一个名字就推测出这么多事，这个人真的很聪明。 “嗯，他变成妖怪了。”易小轩道，“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好了，我还想怎么联系狐狸精呢。”男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有，我姓周，叫我周哥就成，别叫叔叔，怪别扭。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学校！” “好，周哥。”易小轩摸了摸小狐狸给他的手链，鼓起勇气和男子一起往山坡下走。 “别怕别怕，虽然我收留的都是孩子怨灵，但他们都是好孩子。”周哥唠唠叨叨道，“我给他们在鬼域里建了一所学校，但学校里就我一个老师，有点教不过来。” “唉，我自己不争气，怎么也控制不住怨念，害得孩子们也跟着我受苦。如果我能变成妖怪，孩子们也能去其他鬼域里串门了。” 易小轩顺着周哥的话道：“读书的事不用担心，向槐的鬼域中收留了许多好老师，那些老师就愁没有好学生。” 周哥笑道：“我知道。当时我就和那棵槐树说，他的鬼域全是老师，我的鬼域全是孩子，正好可以互通有无。可惜啊，我这怨念，唉。” 易小轩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周哥，能不能说说你的怨念？如果是给还活着的人带个话之类的事，我或许能帮你解决？” 周哥笑得前俯后仰：“你这小年轻真有趣。你是不是和妖怪牵扯太深了？这对你没好处。” 易小轩道：“我是被妖鬼养大。” 周哥惊讶道：“怎么可能？” 易小轩道：“我爷爷刚去世，现在被仲梦晨……呃，算是被他养着。” 易小轩的声音很低。 他一直知道，自己被仲梦晨养着。而养着自己的仲梦晨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一直绞尽脑汁想要欺骗他，那是他应得的收入。 周哥停下脚步：“老大居然养了个人类？你是被人类欺负得多惨，老大才会看不过去，破例和人类接触？” 易小轩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被人类欺负……现在没有。你知道向槐，肯定也知道玄学会本部是一所高中吧？我是仲梦晨的同班同学。” “我不认为只因为你是他的同学，他就会对你这么伤心。不过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是个心软善良的好孩子，肯定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即使你所说的是事实。” 周哥叹了口气：“我这个怨念啊，没办法解决。我想把隔壁岛国炸了，你说可能吗？不可能，所以就只能忍着呗。“ “我是想自己想通，现在国家好了，我也没必要老想着隔壁岛国淹没对不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周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叹几口气还要跺几次脚。 易小轩目瞪口呆。 这个执念也…… 他想起了华哥的执念。华哥的执念好歹还有个盼头，只要活得够长，迟早能解决。但周哥这个执念……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的妖鬼会时不时怨念爆发，玄学会也尽可能不直接消灭他们了。 有这种执念的妖鬼，谁能忍心消灭？ “但周哥，根据我浅薄的地理知识，如果那么大的岛国没了，我们国家估计也会遭殃。”易小轩虽然是理科生，但他向来对所有科目都抱有同等的学习热情，哪怕是不会考试的文科科目也一样。 何况以后他要造火箭，地理这些肯定不能丢。 易小轩一边跟着周哥回学校，一边在路上给他科普地理知识。 周哥越听越沮丧，他叹了口气：“那诅咒它灭国可以吗？” “这个……也有点难。不说难民问题很麻烦，就说经济联系，他们可以弱，但最好别灭国，不然我们东西卖给谁？”易小轩继续给周哥科普我们现在对岛国贸易问题。 “其实我们只要闷头往前走就成了。那个国家的骨子里就是贱，只要谁把它打怕了，它就会主动给人当狗。”易小轩劝说道，“现实中一些太过激进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但灵界可以啊。” “我们有仲梦晨，灵界开辟已经占据了先机。现实中没办法开疆扩土，但灵界可以。” “周哥这么恨日本鬼子，还庇佑了这么多孩子。人类执念生前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英雄。有你帮仲梦晨，肯定能早日把灵界建设好。灵界全是华国的妖怪华国的鬼，四舍五入和华国没差别，是另一个华国了。” 周哥叹气：“理是这个理，我也知道这样做更好。但我回到现实后，一从网上看到那些精岛国的汉奸，我那怨气就忍不住啊。” 这个易小轩也没办法解决了。 他能说，这年头不仅有精岛国的，还有精印精台精拉美等奇葩吗？ “周哥，我们华国人口十四亿，如果没点脑残，我们就已经进入共产主义了。”易小轩只能这么劝道。 他不擅长劝人，只能说到这了。 不过这种事估计也不是劝一劝就能达成的，易小轩想起向槐当时从人类执念中脱离，除了钟老师解开了他的心结之外，或许自己的功德金光也有用。 不聊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之后，周哥开始向易小轩询问现在国家和世界发生的大事。 提到开心的事周哥会大笑，提到郁闷的事周哥会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一看就是一副真性情汉子的模样，让易小轩对他的警惕心降低了一些。 当到了学校门口时，周哥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表情，变得十分和善。 “怎么在院子里？今天的书读完了吗？”周哥笑道。 院子里的十几个孩子立刻停止了嬉戏打闹，乖乖走到周哥面前排队站好：“已经读完了。” 有小孩嘀咕：“就那么几本书，早就读完了。” 周哥叹气。他对易小轩道：“我现在把鬼域封闭着，物资也进不来。孩子们不但缺老师，也缺书看。” “仲梦晨不能送点书进来吗？”易小轩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只要一睡过去，就会将鬼域里的东西回档，嗯，就和游戏回档似的。上次狐狸精来的时候，带了电子游戏给孩子们玩。”周哥继续叹气，“不说了，先进教室吧。我看这个天气，快下雨了。” 周哥仰头：“我记忆中最黑暗的那一天是个雨天，估计马上那个时候就要来了。你躲在教室里别出来，那些鬼子都是幻影，只要你不出去，他们就伤害不到你。” 鬼子？易小轩大概猜到周哥要重复的幻境是什么了。 这个所谓的学校只是一个破旧的小院落，教室只是一间大大的土屋子，所有桌椅板凳都非常老旧。 周哥把屋内的一面墙壁用石灰刷了一遍，就算是教学用“白板”，“粉笔”就是木炭。 在讲台的桌子上，放着两本书，一本《识文断字》，一本《九章算术》。这就是孩子们所学的所有内容。 周哥说，仲梦晨来了之后，教会了他拼音、简体字和九九表。他醒来之后，就凭借记忆教孩子新的知识。 孩子们非常自豪的给他背九九表，加减乘除都能倒背如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易小轩便拿着木炭，给孩子们教竖式。 会背九九表之后，只要学会了竖式算法，普通的算术都不是问题。 易小轩没教过孩子，但他记忆中，有爷爷自学了小学课本，然后手把手教导他的记忆。 小学初中的时候，他不受同学们欢迎，也不受老师看重。特别是小学时候，易小轩没上过幼儿园，完全跟不上小学的课程进度。 爷爷便自己琢磨课本，充当易小轩的家庭教师，把易小轩的成绩一点一点拉起来。 只是爷爷学英语的时候便是死记硬背，不懂什么技巧，易小轩也只能跟着死记硬背。 不过，现在易小轩非常膨胀的认为，自己英语或许可能也能教小孩子了。 至少音标什么的，他绝对可以教。 …… 向槐鸟抓着一个是他一百倍大小的大包袱飞到易小轩身边的时候，易小轩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他讲的是现在国家基础建设和扶贫攻坚的故事。 周哥看着易小轩手机里存的图片，用自己的妖力将其投影在讲台上，就像是3D投影教学仪似的，让这里的孩子知道外界的“祖国”长什么样。 在年幼的孩子怨灵记忆中，祖国是贫困，是战火，是颠沛流离和欺辱疼痛。 虽然他们知道现在的“祖国”已经变好了，但“好”是什么呢？他们幼小的心灵并不明白。 因为不明白，所以他们不愿意去投胎。 在这里，周老师会保护他们。他们不会再遭遇饥饿和痛苦。 比起虚无缥缈的“美好的祖国”，他们宁愿蜷缩在这一方小小的土屋子里。 但当他们看到讲台“祖国”的妖力投影之后，小小的心灵终于出现了一丝他们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 期待？向往？ 那跨越天际的大桥，那穿梭山间的列车，那仿佛星空投影的城市。 一切一切，都超出了他们想象的美丽。 就连“贫困村”的照片，都让他们的小脸满是惊奇。 这就是贫困吗？这么漂亮的瓦房和这么多的田地，怎么可能是贫困？ 小孩子们乖巧举手，一个接一个的提出他们心中天马行空般的疑问。 明亮的课堂，温暖的衣裳，满山满野寻找失学儿童的教育工作者，手把手教导逼着懒汉脱贫的基层公务员……这个国家每个人仍旧不平等，但国家极力维持着人民们生活的底线。 这底线是，专制独裁的政府不允许他们的人民堕落。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身上气息那么干净，从未做过坏事，怨气也是因被害才产生，再加上有我们照看着，将来你们一定能投一个正常的家庭。” “可能不能大富大贵，可能需要自己努力才能过上好生活，但吃饱穿暖，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通过高考这一所有人都能走的独木桥，拼一个前程，绝对没问题。” 易小轩拿自己举例。 他父母双亡，被妖鬼爷爷收养长大。但他有困难补助金，有奖学金，有来自其他人的关怀，和政府最低限度的兜底。 当他成绩稳步上升之后，这兜底慢慢变成了重点培养。 不过他现在奖学金很多，还有仲梦晨养，已经不需要这些县里将要给与他的学习捐款。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未来的事。” 这个世界上也有人渣，也有对孩子不好的父母。但易小轩相信，以仲梦晨的心软，这些打上了鬼域印记的孩子们，投胎以后一定会被他好好的盯着。 “而且，你们的周老师也会一直关注着你们。” 只要妖鬼成了妖怪，寿命至少能延长到这一批孩子们全部出生长大。 “真的吗？周老师？我们投胎之后，您也会保护我们吗？” 孩子们充满期盼的眼神，让周岩说不出丧气的话。 “当然，老师我很快就能成为大妖怪，庇佑你们投胎转世。”周岩笑道。 孩子们眼中蕴满了光彩。 易小轩想，这光彩或许就是希望。 “雨停了。”易小轩往窗外看去。 向槐鸟正好扑哧扑哧扑腾着小翅膀“砸”了过来，被周岩一把接住。 “唉，这只鸟是什么？不会是向槐吧？”周岩先把累晕的鸟，和累晕了还被鸟死死抓着的大包裹递给易小轩，“雨还真停了？鬼子不来了？” “应该不来了，彩虹都出现了。”易小轩道。 孩子们惊讶道：“彩虹？什么是彩虹？” “彩虹就是……嗯，你们自己出来看看？”易小轩用手指头捋了捋向槐鸟的翅膀，向槐鸟叽咕一声爪子松开，大包裹掉在了讲台上。 易小轩定睛一看，向槐鸟还真把易小轩所有课本所有题册所有试卷一股脑全带进来了。 “辛苦了。”易小轩把还晕着的向槐鸟揣兜里，“走，我们出去看彩虹。” 孩子们看向周岩。 周岩点头：“我一直控制不住的怨气的确消散了，你们可以出去。” 孩子们欢呼一声，跟着易小轩鱼贯而出。 “哇！这个彩虹好像易老师给我们看的大桥！” “一二三四五六七……真的是七种颜色，好漂亮！” “易老师易老师，彩虹是怎么形成的，是仙人搭建的桥吗？” “从这座桥，可以走到天空吗？” …… “嗯……这个啊，这其中有很奇妙的科学原因。”易小轩被一群孩子围绕着，脸上浮现和孩子们一样开心的笑容。 第44章 两更合一 向槐鸟醒来的时候, 易小轩正在一边复习功课，一边把自己所复习的内容，用最浅显的话教给孩子们。 就算是数学，也可以把题干或者原理单独拿出来, 讲述给孩子们听。 孩子们或许听不懂, 但听不懂也兴趣满满, 还会不断“啊啊呜呜”的表达自己的惊讶。 易小轩的复习进度很慢，但他的表情却非常开心。 “醒了？要抽烟吗？”周岩递了一根烟给向槐鸟。 向槐鸟看了一下烟头，想了想自己的鸟嘴大小，使劲摇头。 你这不是想请我抽烟, 是想噎死我。 “这小孩的体质很特殊。”周岩叼着烟指着天空, “他一来, 天都晴了。” 向槐鸟道：“不是因为他让孩子们变开心的缘故吗？” 周岩愣了愣, 放下没点燃的烟：“也有可能。我以为我控制不住怨气的原因是因为岛国还没沉默，但或许不是这样。” 他看向满脸笑容明媚的孩子们。 他能看到孩子们血淋淋的灵魂中，折射出来的希望的光辉。这些光辉，好似让孩子们的伤口渐渐愈合。 围绕着易小轩的孩子们的模样并不好看。 他们年纪小，魂力弱, 若不是在周岩变成妖鬼的同时，把这群孩子的灵魂保护起来, 他们的灵魂早就散成最纯粹的“污秽”了。 所以他们即使很努力的想要保持生前的状态，在松懈的时候，仍旧会露出死时的模样。 对于执念而言，他的模样就是执念中身体记忆最深刻的模样。 惨死的人，身体当然对惨死的状态记忆深刻。 周岩的人类执念活着的时候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进步人士。 他原本踌躇满志，却因为政见不合，看不惯上峰对待鬼子消极避战的态度, 郁郁挂印辞职，回到老家的小村庄当教书先生。 周岩颓废着颓废着，就颓废到战火爆发。 战火不是突然爆发，但他们这个小山村谁也没有接到撤离的通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鬼子刀枪下冤魂。 鬼子之所以被称为鬼子，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这些孩子有的脑袋掉了，有的四肢没了，有的开膛破肚，有的五官被剜，浑身血淋淋的支离破碎。 易小轩被他们环绕着，还能笑得如此开心，让向槐鸟鸟体有点微微颤抖。 他知道易小轩是习惯了，但向槐鸟总觉得易小轩这样有点像变态。 怪不得易小轩能和狐狸老大成为至交好友，他的性情也太淡定了。 他没有恐惧心吗？向槐鸟又抖了抖，坚定自己不能惹易小轩的念头。 易小轩结束半小时复习之后，就让孩子们自己去玩他教导的新游戏——吹泡泡。 周岩“变”出了肥皂，给孩子们调制出了肥皂水。易小轩用肥皂水教导孩子们彩虹的原理，现在孩子们迷恋吹彩虹泡泡，平日的游戏都不爱玩了。 “你醒了？还好吗？”易小轩问道。 向槐鸟立刻飞易小轩肩膀上蹭蹭，瞬间把要小心易小轩的念头抛之脑后：“好得不得了。看，我说吧，我不会迷路。” “嗯，真厉害。”易小轩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向槐鸟的头，“你知道我要怎么出去吗？” 向槐鸟摇头：“系统没启动的话，你就只能等主线任务完成，即存活七天之后才能自动退出。你是不是把肉身带进来了？” 易小轩已经较为信任周岩，见向槐鸟敢大咧咧的把这件事说出来，知道向槐鸟也信任周岩，便点头道：“有可能。” 周岩疑惑道：“你不是通过狐狸精的法阵进来的吗？怎么还能肉身进来？” 易小轩摇头：“不知道。” “等狐狸老大回来，问问他就知道了。狐狸老大无所不知。”向槐鸟小嘴轻轻啄了啄易小轩的脸，“别怕。” “我不怕，只是耽误七天学习，有点头疼。”易小轩叹了口气。 虽然自习也不是不行，但听不到老师讲课，易小轩总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一个亿，分分钟就被同学们抛下。 “如果我能完全掌控鬼域就好了。”周岩有些愧疚。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孩子学习啊。易小轩还是高中生，两年后就要高考。 他能完全掌控鬼域之后，就能认仲梦晨当老大，把自己的鬼域也“接入”仲梦晨统治的鬼域中。 “只是七天而已，不碍事。”易小轩忙安慰道。 向槐鸟咬咬牙，道：“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说要学哪些内容，我让我们学校的老师给你录制课程布置作业，你看写完作业之后，把作业和不懂的疑问都写下来，我再送给他们。” “不就是多跑几次的问题，没关系，我能撑得住！” 向槐鸟努力挺起颤悠悠的小胸脯。 “你给我指个路，我把你送到边界，你再飞过去，这样可以省点路。”周岩道，“我也提前认认路。我感觉小轩这次出去后，我大概不用再被镇压封印了。” 向槐鸟鼓起的小胸脯立刻塌了下来：“好。”太好了，鸟不会被累死了。 “谢谢。”易小轩松了口气。这样他的学习进度应该不会落下太多。 不知道仲梦晨现在在哪，什么时候能回来。 …… 向槐鸟再次给易小轩送东西的时候，抽空出去和玄学会说了一声。 “小轩没事，大概因为他身上有狐狸老大的庇佑，所以直接被拉入鬼域了。七天后就能出来。”反正想不到原因就把锅扔给狐狸老大就好了，向槐鸟十分熟练，“你们多准备些吃的，鬼域里没吃的喝的。” 玄学会的人松了一口气，忙准备按照向槐鸟的吩咐，准备了许多生鲜食材和方便食物。 “再多弄点好吃的零食和适合孩子们看的图书。”向槐鸟想起易小轩的吩咐，“小轩现在在给孩子们当老师。鬼域里没有适合孩子们的读本，他只能凭着记忆教导孩子。” “当老师？”副校长傻眼，“给那群鬼孩子？他不害怕吗？” 向槐鸟摇头：“小轩从小就能看到这些东西，他早就习惯了，不会以貌取人。那些孩子都是被鬼子残害的好孩子，除了模样可怕，本质上都从未伤害过别人。” 众多玄学会成员：“……”不会伤害人，那我们是怎么“死”出来的？ 向槐鸟解释道：“你们有的是精神被惊吓，受了过量刺激；有的是被孩子们的怨气伤害，伤害到了精神。小轩可受孩子们喜欢了，孩子们才不会爆发怨气。” 副校长好奇道：“就算孩子们不会伤害他，但那些鬼子们的残影呢？” 向槐鸟撒谎道：“孩子们会保护他。孩子们想保护他，鬼域的主人就会保护他。那些鬼子不过是鬼域主人的怨念残影，整个鬼域都想要保护易小轩，易小轩就不会有事。” 副校长叹了口气：“怪不得朱隐老想把小轩抢进玄学会，他的天赋太出色了。” 向槐鸟忙道：“别！你不认为他站在我们妖怪这边，对人类和妖怪都最好吗？” 副校长沉思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对。我们需要有一个人得到你们妖怪们的信任，他是人类和妖怪之间的桥梁。” 向槐鸟笑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快准备东西吧，孩子们还等着看故事书呢。最好多给一些现在国家强大后的宣传图册。易小轩给孩子们介绍了现在的华国之后，孩子们都有投胎的意向了。” 副校长连忙亲自带领玄学会的人准备给孩子们的东西。 在副校长心中，老师才是正职，玄学会干部只是兼职。作为老师，他对好学的孩子自然充满好感。 “都变怨灵，还一心想着学习。”赵纪一边挑图本，一边道，“搞得我都有点愧疚了。我在鬼域的时候，要是有好好和他们聊天就好了。” 另一个学生会成员道：“没办法，我们胆子小。不过下次，我也要试试对鬼域里的怨灵们好一点。老师，你说易小轩能通过副本考验，是不是因为他对孩子好的缘故？” 副校长道：“下次我们试试就知道了。你们知道现在的孩子喜欢什么样的读本吗？” 他还没教过小朋友呢。 “我小时候喜欢《蓝猫淘气三千问》，现在还有的卖吗？” “《虹猫蓝兔七侠传》也不错。” “《西游记》之类绝对不会过时。” “日漫要不要带几本？比如数码宝贝神奇宝贝之类？” “虽然这些书的确不错，但还是别把岛国的东西带进去吧？他们会生气。” “对对对，我都忘记了。我看看……这本华国基建图册如何？现在一些幼儿园拿这个当课外读本。” “寓言故事……成语故事……很多图……带拼音……向槐那么小，能运得过去吗？” 玄学会成员想起向槐那小身板，不由面面相觑。 …… 向槐……向槐鸟他颤颤悠悠道：“不、不要小瞧我，我可以！” “你吃什么？普通的树肥吗？”副校长怜惜道，“我多给你喂点，快点长大。” 向槐鸟努力拎起一大包书，然后“扑通”一声被拽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眼泪都出来了。 鸟不行，鸟真的不可以。 “分成小包，我多运几次。”向槐鸟吸吸鼻子，难过极了。 要是老大在就好了。老大那么大一只狐狸，多少书本都压不倒他。 玄学会的人把东西分成许多小包，向槐鸟扑哧扑哧运了五个小时，终于运完了。 经过此事，玄学会的人都知道了，向槐这只新晋的妖怪，脾气好，性格软，完全没有危险。 副校长把报告提交上去之后，叹了口气。 他遇到的妖怪们，基本都是好孩子。希望人类和妖怪们友好相处，未来也不要起冲突。 —————— 有了向槐鸟运来的书本和零食之后，孩子们就更加开心了。 鬼域的阳光也更加灿烂了。 周岩看着自己的土房子周围的枯树发了新芽，绿草上生出了鲜花，连垮掉一半的围墙上都爬上了开着小花的青苔，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或许弄错自己的执念了。 在得知外界已经是新的华国之后，或许他原本的执念已经消退了。现在新的执念，是这些孩子们。 因为这些孩子，他才天天想着岛国沉没。 如果岛国不沉默，怎么对得起这些被残害的孩子？ 但现在他才发现，比起报仇，让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并不想看着他天天手撕鬼子。孩子们想看的是可爱有趣的图本，想听的是悦耳动听的儿歌。 他们希望能穿上漂亮的衣服，像连环里的小朋友们一样，在喜欢的地方玩喜欢的游戏。 没有人想被别人惧怕恐惧。 仇恨不会过去，永远不会过去。但除了不忘记仇恨，还要着眼现在，放眼未来，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我该修一修房子。”周岩道，“老住土房子里可不行。” 正肚子朝上躺尸的向槐鸟鼓了鼓肚子，道：“好啊，和我一起研究建筑学。” 周岩皱眉：“建筑学？我们修房子还需要建筑学吗？” 向槐鸟抱怨：“狐狸老大说必须学。咱们只是用灵界的材料，然后像普通人一样搭建房子，这样就算哪天我们出意外了，灵界的建筑物也不会崩塌。” “地理、建筑、生态循环，天啦，狐狸老大是完全把灵界当新世界建造，我们要兼任设计师和建筑工人。你知道我有多累吗？我真是信了狐狸老大的邪，陪他建造什么新世界。” “为了学好建筑，我还要学绘图，还要熟练运用各种建筑和绘图软件。我的人类执念是学文科的啊！他语文特别好啊！让我当个教中文的老师不好吗？我真的不想学这些！” 周岩失笑：“还要学这些吗？” 向槐鸟睁开豆豆眼：“听你的语气，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周岩又笑了笑，道：“我出国学的就是建筑。” 向槐鸟：“……” 刚结束一堂自学课，带着孩子们遛弯的易小轩听到两人的对话，插嘴道：“那个时代能留洋归来，在政府供职的肯定都是最厉害的精英分子。” 向槐鸟：“……” 周岩道：“不算什么精英，也就是混个见识。不过基础的建筑知识还是记得的，拾起来应该也比较快。” 向槐鸟：“……” 向槐鸟翻个身，脸朝下道：“没关系，华哥和我一样，都高中没毕业。有人和我这个文盲作伴。” 易小轩戳了戳鸟屁股：“华哥虽然没留过洋，但他被推举去过当时华国最好的军校学习。所以不是高中没毕业。” 刘兴华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军官，家里肯定是有点地位。 向槐鸟冷哼，不说话了。 “没读过书的妖鬼多着呢，你是难得的新时代的妖怪，还第一个成为妖怪，你别扭什么？我们才羡慕你呢。”周岩哭笑不得。 向槐鸟又翻了个身，扑腾了两下翅膀，笑道：“谁说我别扭了，我装的。我只是想，就算遭遇校园暴力，但向磊的生活仍旧比你们大部分人幸福太多。” 易小轩见向槐鸟果然是装的，便不再理睬他，带着孩子们继续遛弯。 只在鬼域中待了两三天，他俨然成了孩子王。 即使他在专心致志的学习的时候，孩子们也会自己带着画本，围绕着他乖巧安静的看书，不愿意离开他的左右。 不知道是易小轩的功德金光的功劳，还是他唤醒了孩子们心中希望的功劳，孩子们保持正常面貌的时间越来越长，灵魂上的血迹越来越淡。 周岩老泪纵横。 他坚定了自己的心。这次他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怨念，好让孩子们去往更为广阔的世界。 …… 当七天快到的时候，孩子们得知易小轩要离开了，纷纷不舍的要给易小轩写贺卡作为留念。 “不用给我写，给为你们送书送零食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写吧。”易小轩道，“等仲梦晨回来，我还能过来。到时候我让仲梦晨变成大狐狸，大家一起骑狐狸玩。” 周岩：“……”狐狸精有这么好说话？ 孩子们却对易小轩半点怀疑都没有，纷纷相信自己一定能骑上大狐狸。 向槐鸟提醒：“他们如果在书本上写字，这些书本能带出去，但他们的字迹什么的带不出去啊。” 易小轩道：“我写的能带出去。我在孩子们写得字上描一遍。” 向槐鸟嘀咕：“你真是无聊，做这些事又没什么用。” “帮孩子们感谢帮助他们的人，转达孩子们的善意，怎么能叫没用。”易小轩不赞同，“被帮助了，就应该感谢。” 孩子们纷纷点头。没错没错，易老师说得对。 周岩笑道：“对善意抱有一颗感恩的心。小轩说得对。” 向槐鸟郁闷：“我又没说他不对，我只是认为他太累。等狐狸老大回来，让狐狸老大想一个简单的办法不好吗？算了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劝你了。” “等会儿还要麻烦你把这些书本都带出去。”易小轩道。 向槐鸟叹气：“知道了。” 孩子们在易小轩的指导下，一人选了一本自己最喜欢的图书，在书本扉页空白处涂鸦写字。 “感谢……感谢不会写，写拼音吧。” “画朵小花，送给外面的好人。” “巧克力非常好吃！谢谢送巧克力的大哥哥！” “姐姐手工做的蝴蝶结书签好漂亮，我也想做个书签送给姐姐，可惜带不出去。” “这个小人是我，这个大人是周老师，这个彩虹人是易老师，这只鸟是槐树精灵。” “等我投胎之后，我想去建造大桥，易老师给我看的那种大桥！” “我们在这里学习的知识，能带出去吗？” “应该能带出去一些，这叫胎教。没错，胎教！” “我们现在多学点，投胎之后，肯定学习会容易许多。这叫……增加天赋点！” “厉害！我怎么没想到，还能用游戏的话来比喻！” …… 孩子们人小鬼大，心智比普通孩子成熟许多，写的话语也复杂许多。即使他们会写的简体字不多，但简体繁体，混杂拼音图画，每个人都写出了自己心中的感谢小作文。 “除了感谢之外，这些也是他们对未来梦想的描绘。” 七天时间一到，易小轩就凭空消失，出现在了法阵上。 周岩给他安排了可以洗澡的房间，向槐鸟给他带去了换洗的衣服，所以他出来的时候十分干净整洁，精力充沛，和刚出去的时候没区别。 向槐鸟提前扑哧扑哧把东西运了出来，现在玄学会一行人全趴会议室里，互相交换孩子们给他们写的感谢信。 这些感谢信都是孩子们亲笔写的，易小轩用人间的笔墨描了一遍，尽力还原了孩子们的字迹和图画的颜色。 “我、我……”不小心把自己手作的书签送了出去的女老师抹着眼泪道，“他们能记住你去过的事吗？能记得我们吗？” 易小轩点头：“能。他们在鬼域中，就相当于一个普通的生命。” 女老师含着泪笑道：“那下次我能进去教这个孩子制作书签吗？” 易小轩想了想，道：“应该可以。” 女老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反复看着孩子送给她的图和字，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赵纪吸着鼻子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艹！忍不住了！这些孩子好可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孩子这么可爱！我还抱怨他们吓到了我，其实我也伤害到了他们。他们被虐杀又不是他们的错，我不应该害怕。” 易小轩安慰道：“普通人看到他们血淋淋的模样，会害怕很正常。以后他们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怨气，就不会变成血淋淋的模样了。” 副校长道：“这个孩子以后要当建筑师。好志向啊，我看看有没有适合孩子看的建筑书籍。你还能再送过去吗？” 易小轩道：“应该可以。不过最好还是等仲梦晨回来后，一次性晕过去。向槐已经累晕好几次了。” 副校长笑道：“好。” 向槐鸟抱怨：“对啊，老大那么大个子，多好的运输工具啊。何必压榨我这只小小鸟呢？等老大回来，那个鬼域归服老大后，老大肯定会运很多东西进去。不过想着老大身上扛着大包小包往灵界运的样子，还蛮好笑的，哈哈哈。” “嗯？什么好笑？” “老大好笑啊。”向槐鸟道，“扛那么多东西，还迷路，哈哈哈哈好惨一狐狸。” 易小轩和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向槐……”易小轩叹了口气，“吃点好的，我救不了你。” 向槐鸟满头问号的回头。 仲梦晨抱着手臂，头顶的狐狸耳朵抖了抖：“再多说点。你说的很有画面感，让我多听听。” 向槐鸟眼睛一翻，腿一蹬，直溜溜的倒了下去。 第45章 双更合一 “仲梦晨！”易小轩忙迎了上去。 仲梦晨“嗯”了一声, 变成了小狐狸，跳到了易小轩怀里：“有点累，功德金光给我蹭一点。” 说完，他一头扎进易小轩怀里, 腿一蹬, 倒头就睡。 他从秘境中感受到易小轩这里的变故, 掐指一算后，他算出虽然这是天道搞的鬼，但对易小轩有好处，便没有急着从秘境中出来。 当他感觉到易小轩回到人间的时候, 才灭掉那群自以为已经控制住他的渣渣, 立刻跑回来见易小轩。 现在他看到易小轩的确无事, 身上功德金光还大了一圈, 才放心的倒头就睡。 作为妖怪，仲梦晨在这方天地动用太多妖力，天道还是会象征性的惩罚他一下。虽然不会伤及他的根本，但这疲惫感，至少得睡十天半个月才能消除。 仲梦晨打定主意了, 这段时间就让易小轩把他揣兜里，每天不吃不喝就睡觉。 易小轩惊慌的抱住仲梦晨, 不知道该向谁询问仲梦晨的情况。 “你先带他回家休息，等校长和朱隐他们回来了，就知道情况了。”副校长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仲梦晨。 狐狸精是高神秘生物，所有科学的手段都对他无效。 易小轩点头，抱着小狐狸回到家中。 因为小狐狸说要蹭功德金光，易小轩便对小狐狸形影不离，只在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把小狐狸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内。 他把行李箱做成了临时小床, 小狐狸陷在毛毯里呼呼大睡，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 “老大没事，就是累。”向槐鸟还算有点靠谱，“可能用了太多妖力，被天道压制了一下。你知道的，人间是人类的地盘，我们不能动用太多妖力。” 易小轩皱眉道：“他要睡多久？中途不起来吃饭吗？” 向槐鸟道：“老大这中大妖怪，哪还需要吃东西，他都是吸取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是喝风饮露的精怪仙人。他吃东西，也就是满足个口腹之欲。”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 从鬼域回来之后，请假了七天的易小轩立刻就要去上课。 其他人看不到小狐狸，他便特意买了个背包，背包里垫着毛巾，把小狐狸放了进去，带着小狐狸去上课。 学生会帮易小轩请假的理由是“阑尾炎”，他刚一回学校，朋友们立刻过来嘘寒问暖，路野和王子玉已经帮易小轩把缺课这七天的笔记做好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路野担忧道，“我还说去医院看你。” 易小轩道：“手机没电了，没带充电器，就没充。” 王子玉开玩笑道：“你肯定忙着自己学习功课，完全把有人会给你打电话这中小事忘记了。”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有同学开玩笑道，“你回来的时间刚好，明天就是期中考，要是你考得好，绝对是为了学习忘记了朋友。” 易小轩恍然：“都要期中考了？” 时间过得真快。 “对啊，我感觉我才刚开学，怎么就要期中考了？是不是再一睁眼一闭眼，就要期末了？”路野抱怨，“我根本没怎么复习。” 王子玉笑道：“往好一点的地方想，一睁眼一闭眼，我们就暑假了！” “然后一睁眼一闭眼就高二？” “干脆直接进入高三，开始高考冲刺吧。” “求你了，闭嘴。” 同学们热闹的气氛，缓解了易小轩心中的阴郁。 “一眨眼就高三也不错。”易小轩道。 他记得仲梦晨说过，经历过高考就算是度过劫数，那时候他就算使用妖力，应该也不会这么累了。 王子玉斜眼瞥：“闭嘴，你这个学习狂人。” 路野拍着易小轩的肩膀道：“轩宝，听妈妈一句话，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不要一直盯着高考。” “还有，阑尾炎是因为饮食不规律，以后我会监督你好好吃饭。听到了没？不要让妈妈担心。” 王子玉也道：“对对对，轩宝，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身体是学习的本钱。” 易小轩：“……你们够了。” 头疼，怎么又开始妈妈扮演了。 易小轩回来之后，不但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对待，也被老师们挨个关怀。 他这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慌。 只有钟老师担忧他不是生病，是遇到了妖怪有关的事件。 易小轩干笑道：“怎么可能？我真的是生病了。” 然后他每天早自习都得到了钟老师的一盒用开水烫暖的热牛奶投喂，一直被投喂到高考，即使他强调自己已经吃过早餐也没用。 …… 期中考的时候，易小轩仍旧把小狐狸带在了身边。 考试之前，他把薄外套脱下来铺书桌抽屉里，还把外套袖子堆成一个枕头。 他做题的时候，小狐狸就在抽屉里呼呼大睡。 听着小狐狸的呼吸声，易小轩心里安定不少。 他不断告诉自己，仲梦晨是妖怪，妖怪一睡好几天很正常，仲梦晨一定没事。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朱隐终于回来了。 朱隐一回来就立刻来探望仲梦晨。但他对仲梦晨沉睡这件事也没有丝毫办法。 “虽然这件事是机密吧，但你都和狐狸大哥绑定了，对你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朱隐被上面授意，将秘境发生的事告诉了易小轩。 副校长往上面打的报告起到了作用，上面开始重视易小轩的“友谊桥梁”功能。 “你知道的，人类中有好有坏，妖鬼中也有好有坏。我们想维护人间界和未来灵界的和平和稳定，但有的人想让灵界重现人间界。” “灵界和人间界如大哥所愿的那样分开，人间界就仍旧以科技发展为主，人类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算灵气复苏，人类也不过是身体素质好一些，不会沦落到神话传说中被神魔妖怪和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统治的地步。” “但一些灵能天资出众的人类和一些想要重现世间的妖鬼联合起来，想要通过用污秽污染人间界的手段，破坏人间界的平衡。” “说白了，就是野心家想要统治世界那一套，灵力妖力合污秽之力都是武器罢了。”朱隐捏了捏熟睡的小狐狸的耳朵，郁闷道，“你说回到那中混乱的时代有什么意义？空调不舒服吗？网络不好玩吗？飞机轮船高铁不方便吗？” “只要他们能成为人上人，世界根基垮掉也没关系，他们只要比其他人过得好就行。”易小轩早就猜到玄学界不会那么和谐。故事中不都是那么写的吗？无论什么生灵有了特殊能力，都会滋生野心。 易小轩问道：“他们中，有仲梦晨这样的大妖怪吗？” 朱隐笑着摇头：“大哥是唯一的。所以只要大哥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不过不能老让大哥扛着，如果大哥着了道怎么办？所以我们也在努力。” “人类有人类的手段。比如对于同是人类的‘玄学界罪犯’，一个枪子就可以送他们上路；就算是妖鬼，只要发现他们的凭依物，一个炸药包也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不过他们自己也和外国恐怖分子勾结起来，所以大部分的战斗，都是人类的战斗。仲梦晨只负责科学之外的事。” 朱隐又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现在小狐狸熟睡中，他可以随意捏耳朵捏尾巴，真是太爽了。 如果不是仲梦晨要蹭易小轩的功德金光，他都想把狐狸大哥抱回家养几天。 易小轩从朱隐的话中，听出了话背后的沉重。 他看向在睡眠中还在叽里咕噜说梦话的仲梦晨。仲梦晨阻止他加入玄学会，大概就是不想让自己面对这份沉重。 “仲梦晨经常这样吗？”易小轩又问道。 朱隐摇头：“这是第一次。他们好像找到了什么可以困住大哥的方法。我们对神秘侧的事不太了解，要等大哥醒来之后，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易小轩叹了口气：“我能帮他做什么吗？” 朱隐竖起大拇指：“你能做的事多着呢。你上次不是进了鬼域，给孩子们当了老师吗？那只妖鬼的状态非常好，你再进去几次，给他打打气，他肯定很快就能从封印中出来。” “如果他的状态恢复正常，你再去其他鬼域看看，如果被咱们封印的妖鬼们都能恢复正常，我们这里战力就会不断壮大，大哥建设灵界的速度也能加快。” 易小轩想起向槐所说的还要学习建筑学的事，道：“你们玄学会的人中有没有擅长基础建设的？比如建筑、铁路等？” 朱隐好奇：“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易小轩道：“仲梦晨建设灵界的时候，除了材料是用灵界的材料，其他基础设施搭建都符合人间界的科学知识。所以向槐还在自学建筑学。” “基建这方面，我们华国的人类很熟。我想能不能让他们教教妖怪们。” 易小轩想到他们能够通过仲梦晨制作的法阵进入鬼域，开启“全息游戏”，想出一个有点荒谬的点子。 如果人类可以通过“全息游戏”进入鬼域，那么“轮回通关游戏”是否可以变成“基础建设游戏”？ 比如《我的世界》那中？ 若是华国已经有了全息游戏仓，可以让广大普通玩家也加入灵界基建的行列，灵界发展应该会非常快吧？ 可惜，现在只能让玄学界的人进来。 朱隐表情古怪道：“你这个点子也太野了，你知道吗？我心动了。” 全息游戏！全息基建游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激动吗！ “我现在立刻去帝都和上面面对面商量！”朱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基础建设没有危险，普通玄学会成员都能进入。咱们人类和妖怪共建灵界，等到灵气全面复苏的时候，咱们的投胎转世说不定还能得一份先机。” “哈哈哈，你说我用这个借口勾引他们如何？虽然咱俩知道，投胎转世后和这辈子的我们已经没关系，但还是有很多人会把投胎转世当做这辈子的延续。” 朱隐越说越兴奋，连挼熟睡的狐狸大哥都顾不上了，立刻在手机上订了去帝都的机票，来了个说走就走。 …… 朱隐走的第二天，小狐狸就醒了过来。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口咬在易小轩伸过来的手上。 刚还因为小狐狸醒过来，心中十分激动的易小轩：“……” 小狐狸：“呸呸。” 他吐出易小轩的手，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给我找事！急得我连觉都睡不了了！” 易小轩担忧道：“没事吧？还没睡够吗？再睡一会儿？” 小狐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腆着毛肚肚做了套广播体操，似乎终于清醒了。 他变回人洗了个澡，然后懒洋洋的坐在懒人沙发上啃面包喝牛奶。 “醒了就不用睡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仲梦晨打着哈欠，瘫在懒人沙发上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废掉的懒狐狸，“周岩的情况好转，我不用分出力量镇压他。收回这部分力量之后，就不怎么困了。” 易小轩道：“但你现在还在打哈欠……” 仲梦晨瞥了易小轩一眼，道：“早晨起床打哈欠不是很正常吗？就算不累，我也可以困。” 易小轩想起仲梦晨平时的模样。好似仲梦晨的确一直都是这副懒洋洋的模样。 “我提的建议给你添麻烦了吗？”易小轩愧疚道，“对不起。” 仲梦晨三口两口把面包吃完，四仰八叉瘫在懒人沙发上道：“没添麻烦。挺好的主意，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喜欢打游戏的人那么多，把他们拉来做苦力不就好了？” “在现实中建房子他们会认为是工作，但在全息世界建房子。嘿，基建游戏谁不爱啊？华国人都是一群基建疯子。” “我只是不希望这个建议是从你口中提出。这样你会受到过多关注。不过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你就更高调一点，这样会让他们必须保护你。” 仲梦晨拍了拍脸：“灵界基建的事，说不定还可以引入普通玩家帮忙。” 易小轩惊讶：“可我们现在没有全息游戏吧？” 仲梦晨道：“主机上有全息设备，就是笨重了点。其实华国也已经制作出可以意念控制的全息设备了，就是价格高昂，而且游戏制作成本更高昂。” “如果把那些设备改一改，直接连通灵界，不但成本能降低，游戏制作这部分的钱也省了。就是一套设备只能绑定‘灵界’这一个游戏。” “我注册个公司，和上面一起卖这中游戏设备好了。反正和消费者说好，我这个机器只能绑定一个游戏，爱买买不买滚。” “华国十几亿人，总有那么几千个傻多速愿意掏钱给我当苦力。”仲梦晨摸着自己的下巴，阴恻恻的笑道，“能多一个苦力是一个，钱无所谓，我有的是。”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一副反派嘴脸的模样，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而且钱无所谓什么的，仲梦晨的钱究竟是怎么赚来的？ “傻多速是什么？”易小轩想了半天，在众多槽点中随便选了一个询问。 仲梦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人傻，钱多，速来。” “我准备去帝都一趟，和上面商量这件事。你要一起去吗？”仲梦晨问道。 易小轩使劲摇头：“我前不久才请了七天假。” 仲梦晨道：“那好吧。你给你盖个戳，以后我管辖内的鬼域，只要有妖鬼带着你，你就可以随意进入。这样你就能去向槐的鬼域里补课了，轮回副本开启的时候也可以去蹭时间暂停多学点知识。” “我这次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如果暑假的时候我还没搞定，我就来接你。”仲梦晨道，“咱们暑假畅玩帝都！” 易小轩理智上告诉自己，寒假已经玩太过，暑假还是好好在家复习。 但他张嘴之后却道：“好。” 易小轩内心十分尴尬。 “老在家死读书能读出什么来？还要行万里路啊。趁着寒暑假多走走，等你工作之后就没时间走了。”仲梦晨道。 仲梦晨刚醒来又走了。不过现在仲梦晨每天晚上都会和他视频聊天，易小轩心中挺踏实。 仲梦晨一直没告诉易小轩，他在秘境中遭遇了什么，易小轩也不知道如何询问。 询问了，他也大概帮不了仲梦晨。 …… 期中考试，易小轩的成绩仍旧稳中有升。 朋友们“嘲笑”易小轩果然就算住院也沉迷游学习，忽略朋友。 易小轩忙给路野和王子玉买了小礼物赔罪。 “礼物什么的不用了，怎么这么客套？你多给我们讲题就行了。”路野和王子玉假惺惺的推辞了一下，然后高高兴兴的拆礼物，拍照，发朋友圈。 “对了，小轩你知道吗？最近游戏界有了大新闻。”路野问道。 易小轩茫然摇头。 王子玉笑道：“你和易小轩说这些干什么？他对游戏一点都不关心。” 路野道：“这又不是游戏粉自嗨，微博推特论坛甚至新闻频道都在天天说这件事。我说轩宝啊，你能不能多关心一点时事，不能死读书啊。好歹每天看看新闻。” 易小轩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最近一下课就在鬼域和现实中往返。鬼域中没有网络讯号，他已经很久没有玩手机了。 路野把着易小轩的肩膀道：“大事！超级超级大的事！全息游戏要开始上市了！连螺丝钉都是国产的全息游戏要上市了！” “哎！路野，你也在关注这个？” 立刻有男同学凑上来加入讨论。 “我艹，我们国家不是游戏荒漠吗？突然开始宣传全息游戏，真是太可怕了！” “说不定正是因为主机游戏国外已经太成熟，我们赶超很难，所以就弯道超车了呗。弯道超车，我们可擅长了嘿嘿。” “也可能是主机游戏不赚钱，所以懒得搞。全息游戏联网的话和网游没区别，可以走免费游戏收费道具那条路，营收肯定高多了。” “游戏设备挺贵的，高档的八万八，最低档的也要八千八，敌得过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了。我要观望一下。” “当然要观望。那个游戏设备只绑定了一个游戏。游戏厂商说，以后也只做这一个游戏。这几千几万，相当于只买一个游戏，还是有点太贵了。” “贵不贵，要看他的游戏质量好不好。要是那中小说里写的那么好的全息游戏，别说八万八，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我宁愿不买房子也要买一个玩。” “现在不是说已经有人订了吗？看他们评测吧。” “这个游戏管得挺严格的，未成年还买不了。他的账号直接绑定身份证，登录直接用虹膜。如果不想玩了，游戏厂商会回收游戏设备和游戏账号，并给与玩家一定金钱。如果游戏设备完好，会直接按照原价的一半回收。其实也不能算太坑钱。” “挺好啊，玩腻了就还给游戏厂商，就相当于只花了一半的钱买游戏设备。” “只能成年人玩吗？不要啊，我想玩。” “那个受采访的开发人员说，他们老大表示，未成年就好好学习，等学习有成再来建设新灵界。沃日！” “这还是个基建游戏，真是戳中我们华国玩家的G点了。国家对这个游戏特别有信心，居然直接给八大院预定了，直接用作教学设备，啧啧，羡慕。” “哈哈哈哈，我将来就要考八大院！这么说我可以免费玩游戏了？！” “还有两年多呢，两年后不知道那个游戏厂商还活着没。” “如果是真的全息游戏，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倒闭。现在连垃圾手游都能活五六年。” …… 同学们议论纷纷，连上课都不能阻止他们。 待一下课，他们立刻又聚在一起，继续聊全息游戏的事。 虽然未成年玩不到游戏，就算偷玩家长的游戏都不可能——可恶的身份证绑定，可恶的虹膜绑定。 但玩不到也可以口嗨啊。口嗨之后，就当做自己已经玩过了。 而且这个游戏据说也可以直播，观看直播也相当于自己玩过了。 可惜没有全息直播。 易小轩越听同学们聊天，越觉得这个非常耳熟。 他立刻上网翻找相关消息，当看到那个叫“狐仙大王”的游戏公司的时候，他嘴角抽了抽，扶额叹气。 好了，不用想了，这就是仲梦晨的公司。 仲梦晨还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搞定了这件事，期末考试还没来，他连硬件都搞定了，可以玩家测试了？ 第46章 双更合一 华国一直被称为游戏荒漠。 虽然他的手游很厉害, 但游戏玩家中的鄙视链更厉害，只有主机3A游戏才能叫真正的游戏。 对此，众多游戏厂商嗤之以鼻。 做艺术品没问题，但也要先让人吃饱肚子。同样质量的游戏, 手游可以一个月赚几十亿, 单机却总体销量都很难过亿。 99块钱的游戏你们都觉得必须买盗版, 一单648抽一张没用的立绘却觉得自己运气好到不行，赚了一个亿。游戏厂商又不蠢。 游戏人也要吃饭，也想住大别墅，开大跑车。做什么3A, 手游不香吗？ 但全息领域就不一样了。 全息游戏可以走网游收费模式。在手游出现之前, 网游就是最赚钱的游戏。 就算开发成本再大, 但谁都知道, 网络的未来一定是全息，全息社区和全息游戏都将是今后人们娱乐的主要方式，谁第一个吃到螃蟹，就能享受到海鲜盛宴。 所以大游戏厂商都不敢放松对全息游戏的开发。一些主机也已经出现了简单的全息游戏。 游戏玩家们早就听说了能用“脑电波”操控的网络接入设备已经在实验室制作出来，只是成本很高昂。 而且这种设备, 肯定最先运用在高精尖军工领域。游戏什么的，得排在最后面。 现在, 新闻中却十分高调的宣称，真正的全息游戏设备已经可以民用贩卖了。 虽然这种全息游戏设备只能绑定一个游戏，和其他厂商的游戏不兼容，也没打算上架其他厂商的全息游戏，但玩家们已经彻底疯癫了。 “理智上告诉我，花一万块只能买一个游戏，真的很不值得。但是！这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吗！呜呜呜有生之年啊, 全息游戏我来了！” “冷静，冷静，评测还没出来，说不定还是和看3D电影似的那种全息游戏？” “新闻联播都在宣传了，还是文化部牵头，教育部下了第一批订单，我相信国家不会在这上面乱来。作为八大院的学生，等我玩了再告诉你们好不好玩嘿嘿嘿。” “我还是相信这个项目的。只有十拿九稳的项目，才可能上新闻联播。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最先用在游戏上？” “很显然，这只是我们看到的‘最先’。都民用了，说明军用早就普及了。” “无所谓了，我已经预定了最高档八万八的机子。就算不好玩也没关系，只要技术是真的，我就当是支持国家，买个概念。” “没那么多钱，就预定了八千八的，同支持技术。” “我看了一下官网的游玩须知，这也太多了吧？听说进游戏前还得做选择题，全对了才能进去？” “能理解。全息游戏肯定刺激特别大，一些人如果被吓死了怎么办哈哈哈哈，我越来越期待了！（邀请函）。” “卧槽老狗！你居然获得了测试邀请！” …… 关于华国“跨时代”全息网游问世的舆论，在不删档封测邀请函发放之后，达到了顶点。 这一刻，无论在什么媒体工具上，都是“华国全息网游”登顶，那些早早买了热搜的明星连忙撤热搜。 这时候他们还上热搜，明摆着是自炒。炒作的效果微乎其微，只会惹来冷嘲热讽。 虽然黑红叶是红，但黑凉就不好了。 这样大的新闻，连易小轩的同学们也无法免俗的天天盼着游戏直播测试开启。 老师们见学生们人心浮躁，只能叹口气。 劝是不能劝得住的，一些老师自己都在关注这件事。还好全息游戏不准未成年创建账号，所以学生们也只能馋馋。 这么一想，老师们就很高兴了。 当期末考试结束，易小轩考了全年级第三名，奖学金还没来得及领，就被朱隐接去了帝都。 “大哥真是太过分了，他可以不来考试，为什么我必须参加期末考试。”朱隐抱怨道。 “大概因为你还没保送？”易小轩看着仲梦晨发来的微信，露出一个浅笑。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仲梦晨了。即使他和仲梦晨每天都有视频聊天，他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对仲梦晨的想念。 原本他以为，在鬼域学习的时候能遇见仲梦晨。但仲梦晨实在是太忙了，在鬼域的时间总是和他错开。 而且这段时间鬼域里来了太多陌生人。为了不给仲梦晨添麻烦，易小轩一直乖乖待在仲梦晨在鬼域的别墅里，没有出门乱逛，就更难遇到仲梦晨了。 “我想保送还不容易吗？”等飞机飞行平稳之后，朱隐打开笔记本，“对了，我哥让我画一个宣传游戏的漫画，我怎么觉得他给我的脚本故事是在说你？” 易小轩疑惑的看向朱隐的笔记本页面，然后无语的发现，这个漫画的主角还真的是他。 漫画主角从小能看到妖怪，父母双亡之后，迷信的乡里乡亲把父母遭遇的意外都推在了孩子“能看见脏东西”上，拿了抚养孩子的钱，却一直虐待孩子。 后来孩子被一位妖鬼接走养大，直到妖鬼去世之后，才重新进入人类社会。 他拿着妖鬼的介绍信，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学校。这个学校妖怪和人类很多，学校高层全是妖怪。 漫画就是描绘他进入满是妖怪的学校中，所发生的有笑有泪的日常故事。 “主题是妖怪和人和谐相处，顺带科普一下妖鬼、鬼域和灵界的关系。”这一趟飞机上的头等舱罕见的一个人都没有，朱隐便放心大胆和易小轩聊天，只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上面真是太大胆了，居然把灵界的真相大咧咧的公布出来。” “狐狸大哥说，那些敌对的人肯定会用妖鬼和灵界的事蛊惑普通人，所以不如直接将其公开成游戏设定。以后他们再去搞传销，就会被人骂搞传销居然直接拿游戏的背景充数，相信他们的人就会变少。”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没想到上面居然同意了。”朱隐耸肩，“真是服了。” 易小轩道：“我认为这个理由没问题啊。” 朱隐：“……我怀疑只要是我哥的决定，你都说没问题。” 易小轩：“……”他总觉得朱隐话中有话，便不再理睬朱隐，转而用手机上网去查朱隐的漫画。 现在的飞机都有无线网络，头等舱的乘客可以免费使用无线网络。 易小轩很快就搜到了“官方漫画”。 官方漫画的人气相当不错，笔名为“狐狸的工具弟”的朱隐已经被读者们封为新时代妖怪日常漫画大手，据说有声漫画和动画制作已经排上队了。 “你的笔名……仲梦晨没抽你？”易小轩好奇道。 朱隐瘪嘴：“这个笔名是狐狸大哥给我取的。我爸妈都说好听。” 易小轩：“……”他怀疑朱隐是捡来的，仲梦晨才是亲生的。 易小轩继续看漫画。 虽然漫画的主角原型应该是他，但经历的故事和他完全不同，性格也不是很相似。所以他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易小轩很能理解为什么朱隐“刚出道”，漫画读者们就急着给他封神。因为朱隐所画的故事，都是他经历过或者听闻过的真实的故事。这里面表现出的悲欢离合，都是妖鬼们真正的悲欢离合。 真实的故事，更容易打动人。 “你一个人画了这么多，太厉害了。”易小轩道。 朱隐挠了挠头：“哪可能啊，我肯定也是有助手的。而且文案什么，都是进了鬼域之后，妖鬼当事人们给我现想的。” “其实那些妖鬼大部分归入狐狸大哥麾下之后都过得不错，不过他们说还是得把他们写得惨一些，才能吸引眼球。所以一个个都爱给自己编凄惨往事。” 易小轩：“……”他突然一点都不感动了。 …… 易小轩下飞机之后，还没走到出口，就看到了仲梦晨。 仲梦晨抱着双臂靠在墙上，鸭舌帽遮住了眼睛，好似在闭目小憩。 “你看谁……啊，有点眼熟？”朱隐顺着易小轩的视线看过去。 因为仲梦晨用鸭舌帽遮住了脸，他没有认出来。 易小轩拖着行李箱往前快走了几步，仲梦晨好似感觉到易小轩走过来了似的，抬手把遮住脸的鸭舌帽摆正，打了个哈欠。 “头等舱也要晚点，垃圾航空。”仲梦晨接过易小轩手中的行李箱，抱怨道，“我多等了你整整一个小时。” “我想，飞机晚点和坐哪个舱位没关系。”易小轩笑道。 朱隐茫然的走过来：“大哥？你不是开会吗？你怎么在这？” “偷溜呗。”仲梦晨转头对易小轩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有我没我都无所谓。走，我带你去北京烤鸭。” “我首先得申明，全聚德的烤鸭其实不好吃，只是名气大。但作为旅客，还是得先去网红餐馆打卡签到，才不算白来对不对？” “住宿的话，我在二环内买了个四合院放妖鬼的灵物，咱们凑合着住。” “今晚上先去天安门看夜景，明天早起看升旗，如果你不困，就继续去故宫。” “帝都的景点很多，我们要在待近两个月，不用着急，慢慢逛。要不，先和我一起去逛□□？□□的厨子手艺不错，你还能找几个大官合影。” “等上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我们把合影往桌子上一摆，估计就没人敢来招惹咱们。” 仲梦晨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朱隐还跟在后面。 他皱眉疑惑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赶紧打车去宾馆报道啊。你的工作积压了那么多，别偷懒。” 朱隐：“……我是你亲弟吗？” “猴子怎么可能是狐狸的亲弟。”仲梦晨嫌弃道，“爸妈让我监督你好好工作，他们就等着你出人头地呢。” “帝都你来过无数次，别跟着我们玩了，乖乖去工作。你想吃什么，明天我来给你探班。” 朱隐忙报了一连串菜名，然后美滋滋的走了。 易小轩十分无语。他发觉朱隐真的特别好打发。 “那小子也知道，来了帝都没办法跟着我们一起偷溜，只是心里不自在。”仲梦晨把鸭舌帽取下来，扣易小轩头上。 易小轩脸皮薄，帝都的日头很毒，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他的脸已经被晒红了。 “其实现在有你做桥梁，我和他没太大必要再装不熟。但这小子脾气倔，总想打入玄学会高层，说以后玄学会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好给我当内应。” 仲梦晨无奈道：“你就当他中二病没毕业。” 易小轩道：“我们才高一，的确正好是中二病的时间。” 仲梦晨笑道：“说得也是。” 易小轩跟着仲梦晨上了出租车，一路上司机师傅操着一口老京腔，车开到哪就叽里咕噜的介绍到哪，热情得易小轩有点受宠若惊。 他老听说大城市的人对外来游客有歧视，没想到这次遇到的司机这么热情。 仲梦晨凑易小轩耳边道：“这都是奥运后才有的。奥运之前，帝都也和魔都一样，挺排外的。不过现在魔都也渐渐好了。毕竟华国整体都渐渐好了，所以看到其他地方的人，他们也不会有太大优越感。” “不过一般而言，普通老百姓都没那么排外，反倒是越底层的人越在乎这一层身份，越排挤其他人。有些还是外来者……这大概就跟狗汉奸一样，皈依者狂热？” 仲梦晨打着哈欠，一副困死了的模样。 “很困吗？我们回家休息？明天再出门玩。”易小轩道。 仲梦晨往易小轩身上靠了靠，道：“不困，就是心累。这种心累，只有退休才会缓解。” 易小轩：“……”那仲梦晨在几十年内估计都得心累下去了。 易小轩凑仲梦晨耳边，压低声音道：“要不你使个障眼法，变成小狐狸，我抱着你走，这样你可以休息。” 仲梦晨摇头：“那不就变成你一个人逛街吃饭了，多没趣。我就算再累，自己走路的力气还是有的。” 两人你咬我的耳朵，我咬你的耳朵，看得正热情解说的司机师傅脸都红了。 司机师傅闭上嘴，心里嘀咕，这俩小年轻怎么看上去怪怪的，他是跟不上潮流了吗？看来还是得多上网冲浪。 …… 帝都二环内四合院市价上亿，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仲梦晨说他手中的钱都是这辈子赚的，易小轩很难想象，仲梦晨是怎么赚的钱。 仲梦晨道：“你想赚钱？我可以教你啊。” 于是他就说了一大堆听上去很高端，但易小轩一个字都没听懂的术语。 不，他还是听懂了一点。他听懂了仲梦晨所说的，赚钱就是一个“数字游戏”。 “我放弃，我适合赚死工资。”易小轩举双手投降。 仲梦晨没讽刺易小轩的愚钝，十分慷慨道：“好啊，你现在是妖怪和人类的友谊大使，我给你开工资。” 仲梦晨顿了顿，抱着手臂道：“对，作为友谊大使，应该让玄学会也给你开工资。”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斤斤计较的模样，不由失笑。 仲梦晨这样子，真不像个有钱人。或许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 放下行李之后，仲梦晨就准备带易小轩到处吃到处玩。 因为两人都未成年，所以…… “公交和地铁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公交会堵车，地铁会堵人。只有大狐狸交通工具勉强好使一点。” 仲梦晨说罢，就要和上面打招呼，申请这两个月可以变大狐狸随便飞。 “荒山野外可以随便飞，城市上空还是算了，楼太高，你会撞到。我给你找个司机。”大佬哈哈大笑，“去了海边你可以随便飞。” 仲梦晨道：“我看到军事机密怎么办？” 大佬笑得更厉害了：“还有比你更机密的吗？下次要不要也带我飞飞？” 仲梦晨：“好呀好呀。” 挂断电话，他对易小轩比了个“OK”：“可以无视限号无视管制的免费司机搞定。” 易小轩默默对仲梦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狐狸精，示弱撒娇一气呵成，狡猾得不行。 仲梦晨翘尾巴。得意！ 有了司机，易小轩和仲梦晨的旅游就十分容易了。 司机也是知道仲梦晨和易小轩真实身份的人，所以仲梦晨和易小轩聊天的时候，没有逼着他。偶尔司机师傅也能和他们聊上几嘴。 帝都本地的菜，易小轩吃不太习惯。但帝都拥有拥有天南海北味道正宗的菜，有本地人司机领着，易小轩被仲梦晨投喂得一个星期就长了五斤肉。 仲梦晨捏了捏易小轩的脸：“终于有肉了。我不过才离开几个月，你的脸颊怎么就凹下去了。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易小轩解释道：“我真的有好好吃饭，最近只是在长个子。” 仲梦晨狐疑：“真的？” 他忙拉着易小轩量身高，易小轩原本因为营养不良，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经过高一一年时间的加强营养，易小轩已经窜到了一米七二。 男孩子二十多岁了还能窜一窜，易小轩这身高肯定还会往上长好大一截。 仲梦晨十分高兴，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易小轩虽然对自己长了个子挺高兴，但他个子长得太快，刚买的衣服裤子就有点穿不下了，这让他有点难受。 他的新衣服都是仲梦晨替他选的，都是最低价格也有好几百的高贵衣服。一想到几百上千的衣服现在就穿不了了，易小轩就心疼无比。 仲梦晨拍了拍易小轩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疼，这种时候，只要做脱敏训练就好。” 易小轩：“？？？” 第二天，他明白仲梦晨所说的脱敏训练是什么了。 仲梦晨又和上面打了小报告。大佬和自家老婆一说，夫人团们正式出场，拉着仲梦晨和易小轩去逛街。 大佬夫人言笑晏晏，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优雅：“小轩，给阿姨当换装娃娃好不好？阿姨的儿女已经长大了，都不肯陪我玩。” 易小轩：“！！！”他能拒绝吗？ 他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仲梦晨，仲梦晨却变成小狐狸，在某戴上特制眼镜后能看到妖怪的优雅夫人的怀里打滚，简直没脸没皮。 易小轩：“……”他决定对仲梦晨的好感度-1。 易小轩从有记忆开始，没有感受过女性长辈的关爱。即使他理智上拒绝接受别人的恩惠，但他根本拒绝不了女性长辈充满善意和慈爱的微笑。 于是，易小轩被拉着逛了好几天的街，不但着装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多了好几套，甚至还陪着夫人团们做了头发和皮肤护理。 易小轩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他的暑假不应该浪费在买衣服和美容美发上。 “小轩开心吗？”大佬夫人笑着问道。 易小轩：“……开心。”QAQ他真的无法拒绝女性长辈充满善意和慈爱的微笑。 小狐狸再次笑得打滚。 易小轩：“仲梦晨，我要和你绝交一天。” 小狐狸笑出了狗叫声。 他躺在易小轩面前，肚肚朝上，小爪爪缩胸前，大尾巴微微颤动：“怎么可能会有人和狐狸绝交？我这么可爱？对吧？对吧？” 晃尾巴，晃尾巴，“哇哇”叫，“哇哇”叫。 易小轩一边摸着狐狸的大尾巴，一边尴尬道：“卖萌可耻！你的尊严呢！” 小狐狸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我是狐狸，狐狸耶。狐狸卖萌怎么会可耻？这是我的生活方式。” 他不但卖萌，还使用妖术，让自己出现在原本看不到妖怪的夫人们的眼前。 可以戴着眼镜看见小狐狸的那位夫人拉着好友们的手疯狂安利：“对吧对吧？我就说，晨晨超级超级可爱！它的毛超级超级软和！晨晨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可爱的狐狸！” 夫人们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快把人溺死的慈爱的光。 “摸吧。”小狐狸倨傲道，“给你们摸。” 夫人们如饿狼似的扑了上来，一个个将魔爪伸向了小狐狸。 “哎哟喂，我们的狐狸真是太可爱了。” “全世界都没有这么可爱的狐狸精了，怪不得古代的宠妃都被说是狐狸精。” “有这么可爱的狐狸精，是我我也什么好东西都捧给你。” “晨晨，乖乖，来，给阿姨叫一声。对对对，哎哟，我的晨晨好乖。” …… 易小轩：“……”仲梦晨在他心中的滤镜崩塌了。 等等，仲梦晨在他心里有这种东西吗？仲梦晨不是一直这副没脸没皮的懒散模样吗？ “小轩，别吃醋，阿姨也很喜欢你。”大佬夫人摸摸易小轩的头，慈爱道。 易小轩的脸红透了。 他才不是吃醋了！ 第47章 双更合一 夫人团们担心易小轩不自在, 带着易小轩玩了几天之后，就让易小轩和仲梦晨继续自己旅游了。 在易小轩和仲梦晨在帝都到处吃到处玩的时候，游戏测试终于开始了。 这次游戏测试允许直播，得到了测试资格的游戏主播早早起床阅读“游玩须知”, 争取一进去就能考个满分, 最先进入游戏。 易小轩在游客口中听到这件事后, 对仲梦晨道：“我们也去看看直播？” “难道你还担心我的游戏没人玩？”仲梦晨先傲娇了一句，然后带着易小轩到景区附近宾馆开了一间最好的房，取消了当天游玩计划。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正砸着床铺的大尾巴，知道仲梦晨心里绝对有些紧张。 “我们不进游戏里去看看吗？”易小轩问道。 仲梦晨道：“先混进直播间看看观众反应。” 易小轩剥了一瓣橘子, 塞仲梦晨嘴里：“别紧张。” 仲梦晨囫囵吞掉橘子, 不满道：“我不紧张。我怎么可能紧张。” “嗯嗯嗯。”易小轩敷衍了几声, 提醒道, “直播开始了。” 仲梦晨头顶的大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他们选择的是一位前电竞冠军队员，游戏ID为“狗得住”的资深游戏主播的直播间，粉丝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老狗。 老狗家里很有钱，当主播只是为了有趣，从来不恰饭。所以他评价游戏的时候可能会带上私人滤镜, 但从不乱吹乱踩，至少在评价游戏质量上, 粉丝们对他颇为信任。 所以这次全息游戏评测，许多路人都被安利到了他的直播间。 “大家好，我是狗得住。非常荣幸能参加全世界第一款意念控制全息网游设备和游戏测评。首先，我们把游戏设备测评跳过，我已经提前好几天背熟了‘游玩须知’，一定要第一时间冲进游戏。” 经过几年的催肥，原本瘦削清秀的天才电竞冠军成员老狗, 已经变成了一只肥狗。 他用粗如小萝卜的指头，怜爱的抚摸眼前的高定全息头盔：“马上，我就会进入全息游戏世界，成为真正的纸片人。再见了！现实世界！全息世界！我来了！” “说好的公正评测呢？怎么现在就吹上了？快把头盔邮给我，我帮你评测！” “要是发现进不去全息世界就搞笑了。” “要是断网断电就搞笑了。” “只有我在担心，我们的光纤网络是否能承载我们的意识信号吗？” “我不但担心光纤网络是否能承载我们的意识信号，还担心突然断电的话，会不会成植物人。” “这个全息共感只是个外界装备，又不是把意识上传，怎么可能成植物人，你想太多。” “之前新闻里不是已经经过测试了吗？科研人员已经公开演示过这个机器的安全性了，别担心。” “我不担心，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预定上。说好的这玩意儿可能是智商税，不会有人买呢？我车都不换了，为了预定成功专门选了八万八的高定头盔，这TM都能缺货！离谱！” “什么？八万八的都缺货了？我没订到八千八的，还在想要不要咬咬牙订一下高档一点的。” “别想了，各个档次全部卖断，而且不接受无货排队预定。这玩意儿还绑定身份证，黄牛都没办法，只能等了。” “今天游戏评测成功，我就承认它是高精尖，缺货正常；如果今天游戏评测不如人意，我就骂狗公司饥饿营销死全家！” “……” 仲梦晨怒了：“我是狐狸，不是狗！他们瞎吗！” 易小轩：“……对，他们瞎。”关键是这个问题吗？他们怎么知道你是狐狸。 仲梦晨气呼呼的找到那条骂他是狗（并没有）的评论，并点了举报，然后继续看直播。 老狗检查好设备之后，戴上游戏头盔，像埃及法老王一样，双手在胸前合十，躺在了乱如鸡窝的大床上。 直播页面晃悠了一下，闪过无数雪花之后，定格在了一个答题画面上。 答题画面疯狂闪过，明显是有人在飞速答题。 “喂喂喂人呢？怎么是答题页面？” “显然，老狗正在做题中。” “其他主播也开始答题了，大家的速度都超快啊，目前还没有人答错。” “我说啊，要是他们高中有这种学习效率，估计人人都清华北大了。” “哈哈哈为了进全息世界，主播们真的好拼啊。” 易小轩也笑出了声：“全息游戏对他们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仲梦晨得意：“那是当然。” …… 老狗说自己背完了所有“游戏须知”可不是吹牛，他的确一口气答对了所有的题，进入了“捏人”房间。 在进入捏人房间的时候，老狗就有一种这个游戏已经稳了的感觉。 现在他已经能用意念操纵自己的身体，这不叫稳了叫什么！ 他激动的开启捏人选项，发现只有根据自己原本相貌的微调选项，不能捏奇奇怪怪的人，也不能变性。 “既然是全息游戏，在这方面注意点挺正常。”要是其他游戏，老狗早就大骂这简陋的捏人系统了，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吹吹吹，吹出大气层那种吹。 老狗迅速把自己的体型拉瘦，身高增长了五厘米，脸上增加了一道帅气的疤痕，然后进入了游戏。 进入游戏之后，他立刻唤出系统菜单，并把系统菜单的位置调整好。 “喂喂，能看到我吗？”系统菜单中，居然还有内置的直播网外链画面，让老狗激动不已。 他跟傻子似的一边走一边蹦跳，两只手一甩一甩，就像是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一样。 “哈哈哈哈，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这重力模拟绝了！我跳！我跳！” “我试试看痛觉，我捏一下，哇！有感觉，但感觉不明显。嗯……系统说，痛觉默认十，最高三十，最低可以零？零还是算了，这样肯定会影响触感。” “我试试看，看我一巴掌拍石头上！哇！哈哈哈哈，我的手肿了！我掉血了！真的有点痛啊哈哈哈哈！” “我再滚一下。看我左滚右滚，三百六十五度滚！” 老狗一会儿蹦跳一会儿打滚，一会儿爬树一会儿跳坑，看得直播间观众们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干什么！老狗你疯了吗！为什么我看见一个疯子，也会流下羡慕的眼泪！” “其他已经进入游戏的主播都疯了。他们跟约好了似的，不是傻笑着蹦跳，就是在满地打滚。虽然我们玩动作游戏的时候，也会先测试跳跃、冲刺、攀爬、翻滚的动作，但这是全息游戏啊！你们怎么能把这种坏习惯带进来！……加我一个好不好，卑微。” “我们宿舍已经疯狂尖叫了。但宿管阿姨并没有找我们麻烦，因为我们整栋宿舍楼都在尖叫。疯了疯了，这个直播画面，是真的全息游戏吧？这是真的全息游戏吧？而且他们的动作模组都不同，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啊，就算用意念控制，应该也和玩其他游戏一样，是直接控制游戏中的小人做动作，角色的动作模组应该是一样的。游戏厂商不可能为不同的角色定制专门的动作模组，这完全不科学！” “这简直跟穿越了似的，有主播已经开始跳摇摆舞了。这个游戏绝对绝对是超级超级黑科技真全息游戏，那种和穿越一样的全息游戏！” “啊啊啊啊啊没货了没货了！我就犹豫了一天！没货了没货了！”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这一波证实了犹豫就会败北。我出一百万，有谁转让一台高定全息头盔。” “哇！这个账号是真的！是真的小破站老总啊。但老总，你就算出一个亿都不可能买到头盔了，因为头盔直接绑定身份证和虹膜，可以退不可以转卖呀。” “我作为小破站的老总，难道还没资格得到一个游戏测评资格吗！” “是的老总，你说得对老总。” “是的老总，你说得对老总。” “……” 仲梦晨笑得直不起腰：“这群主播怎么回事呢，一个个都呆原地不动，还不快点去跑主线任务？” 易小轩也笑出了眼泪。 他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微博，果然，相关话题下全是网友吐槽。 “这群主播能不能挪动几步，让我们看看新手村啊！” “是啊是啊，现在还没有一个主播去做任务，我连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都不知道。” “灵界在哪？妖怪在哪？怨魂在哪？最最最最特殊的妖鬼和鬼域在哪？不是让我们一起建设新灵界吗？你们怎么全在原地打转！迷路了吗！” “恨铁不成钢啊，这群傻逼主播就知道打滚蹦跳爬树跳水，还有人居然淹死了！你们有完没完啊！” “连几个只做主线速通的主播都沦陷了，没救了，埋了吧。” “老狗还是很认真的想要走主线的，但无奈路上的诱惑太多。” “诱惑？诱惑是什么？看见草就去拔，看见虫子就去逮，每一棵树都要爬一下，每一个水洼都要跳一下，甚至每块石头都TM要去踢一脚，这诱惑的确太多了。” “别说了，就两个字，羡慕。要是我，估计和他们一样。”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有测试资格，我会在这里和你们吹牛逼！” 网友们一边吐槽一边流下羡慕的泪水和口水，一些没订到头盔的百万博主已经开始表演刷屏式哭泣了。 “我有钱啊！我有钱啊！我给游戏公司捐两百万作为科研资金，求一个高定头盔！” “我老爹说，他愿意捐一千万。他以前只玩类似《贪玩蓝月》之类的游戏的，啧。” “是啊，对于那些不怎么会玩游戏的中老年而言，如果是用意念控制，玩全息游戏他们不一定会输给我们这群年轻人。谁还不会走路来着？” “哈哈哈哈哈建筑八大校今年的分数线一定会涨涨涨吧，咱们可是配有全息游戏头盔当教学工具哈哈哈哈。” “不公平啊，为什么只给建筑八大校？其他学校不配吗！其他专业不配吗！我搞航空的不服气！我就不能在灵界造火箭吗！” “让我们美院的去吧，我们审美绝对靠谱。我们最需要全息头盔当教学工具了！” “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只要我没玩到，我就绝对不相信！” …… 老狗把头上的泥土拍掉后，对着伪装成小胖鸟的摄像头笑道：“抱歉抱歉，真是太好玩了，没忍住。哈哈哈，我们现在按照新手任务提示，笔直的向新手村前进！” “哎哟，这居然有只鸟，我去抓抓试试！”老狗朝着一只与他兼任摄像头的引导精灵长相十分相似的绿色小胖啾冲去。 “你找死啊！”小胖啾一冲老高，朝着老狗的脑袋啄去。 老狗愣道：“你居然会说话？” 小胖啾停到树枝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怒气冲冲道：“你耳朵聋吗！” 老狗：“……你是玩家？” 小胖啾：“不是。” 老狗：“……你是游戏客服？” 小胖啾：“不是。” 老狗：“……人、人工智障NPC？！” 小胖啾一个电光一闪，把老狗撞地上。 他踩在老狗的脑袋上：“你怎么说话呢？谁是智障” “我我我我是智障！”老狗能屈能伸，他想起来这只鸟是谁了，“您您您是妖鬼向槐对不对！” 小胖啾冷哼了一声，道：“嗯，是我。你半天没来新手村，我还以为你被污秽吃了呢。结果你丫在这里蹦蹦跳跳跟抽风似的，早知道我就不来找你了。” 小胖啾站在老狗的肩膀上，不断轻啄老狗的脸：“你发什么疯，怎么不快点进新手村？” 老狗讪笑道：“我这不是第一次进全息游戏……啊，第一次进灵界，感到很稀奇吗？” 小胖啾翻了个白眼：“不用改口，我知道在你们玩家眼中，我们这就是一个全息游戏。你们通过全息游戏进入灵界，帮我们干活。” 老狗：“……嗯。” 他疯狂用意念戳虚拟键盘码字。 “看到没看到没！这个NPC居然知道全息游戏！我赌一根我家猫最爱吃的小猫条！他背后绝对有真人操纵！” 观众们纷纷给老狗点赞。 “还用想吗？最顶尖的几个妖鬼，肯定都是真人操控。我们用玩家账号，他们用NPC账号而已。” “这样不错啊，虽然没有智能NPC，但这个和智能NPC也没区别了。” “这就相当于GM吧？连GM们都看不下去主播的抽风行为了？” “肯定是游戏公司怒了。他们请这群智障主播来测评游戏，结果这群智障主播全部都在原地转圈，根本没起到测评的效果。” “对啊，测评肯定要测bug什么的，他们的游戏又不愁卖，现在确定是真的全息游戏，只有可能卖断货。测评肯定还是要测试重要内容。” “老狗别玩了！认真测评啊！小心下次取消你的测评资格！” 老狗神色一凛，忙对小胖啾道：“我一定认真工作，您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需要我帮什么忙！” 小胖啾用翅膀挠挠头，道：“别对我用敬语，怪奇怪的。你叫我向槐就成。我也不知道你能干什么啊，老大没跟我说。” 老狗疑惑道：“不是有主线任务吗？” 小胖啾道：“主线任务就是建设灵界啊。但你又没有建筑相关知识，怎么帮我们建设灵界？老大又没给我指示其他任务，就让我接待好你。要不，我带你随便逛逛？” 老狗点头。 虽然GM嘴上说着没有主线任务，结果这还不是主线任务。就是不知道这在乱逛的途中会出现什么意外。 该不会突然出现一头魔兽让我打吧？ 老狗根据自己的游戏经验，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胡吹海扯，认定向槐鸟立刻就会被剧情杀狗带，说不定整个新手村都会狗带。 然后他会被向槐鸟托付遗愿和神器，走上变强和复仇的道路。 “RPG都是这么写的！”老狗信心满满。 但向槐鸟还真的只是带着他到处闲逛。 “灵界有两处。一处是鬼域，一处是鬼域外围的这一圈地方。一般来说，鬼域外围这一圈地方才是狭义的灵界。以后鬼域多了，灵界会把所有鬼域连接起来。你们主要的任务地点，就在这一圈地方。” “鬼域以后会成为阴界，收拢因为执念而未能立刻投胎转世的死灵。你们生灵最好别去鬼域，死灵对生灵不太友好。” “不过……嗯，我看看《员工培训手册》，老大说，有些剧情任务都会在鬼域中进行。除了主线任务，鬼域任务开启需要机缘和功德。机缘等于运气，功德是上辈子和这辈子做好事积累，全部无法量化，你们就当是随机吧。” 老狗好奇道：“连有剧情的任务都全随机的话，那岂不是对玩家很不公平？” “对啊，但老大又不用这个赚钱，他不在乎对玩家公平不公平。反正在灵界，运气好的好人就是会受优待。”向槐鸟道，“其他玩家也有许多内容可玩。鬼域大型剧情看不到，但是所有妖怪和怨灵，都有自己的剧情。” “做建设任务和打怪任务的时候，也有相应的剧情。鬼域的剧情，只是和妖鬼本身来历相关。你们就当是……呃，就当是全息网游小说里的特殊传说任务？”向槐鸟歪着头道，“就是那种只能做一次的任务。” 老狗立刻深呼吸了好几下，道：“只能触发一次的独家任务！！！” 向槐鸟摇头：“那可不一定只能触发一次。应该叫只能完成一次。” 老狗道：“明白了明白了，放心！玩家本来就不需要公平！肝帝氪佬欧皇永远都比普通玩家更厉害，现在灵界不过除了肝氪欧之外，还多了功德……其实功德也是欧气吧？” 向槐鸟道：“不，灵界真的对好人特别友好。” 老狗在直播间意念打字：“他的意思应该是，关键人物的触发，与玩家在游戏中的道德值，以及NPC的好感度息息相关。请广大玩家在这个游戏中做个好人！” 弹幕中纷纷表示理解。 “明白了，不愧是国家参股一半的网游，不准乱来，给我正能量！” “挺好的，免得有人分不清现实和全息，跑现实中来乱杀人。” “虽然很多人想在全息游戏中快意恩仇，但真的有全息游戏后，还是必须约束一下，不然第二世界一定乌烟瘴气。” “第一款全息游戏还是保守一点更好，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真的会出问题。” 网友们都表示理解。 现在有了第一款全息游戏，肯定就会有第N款。第一款先稳住了，以后他们想在虚拟世界打打杀杀，总有游戏厂商会做。 就算华国的要遵守公序良德，这不是还有“自由”的国外吗？到时候翻墙玩国外的游戏就成了，现在不也差不多。 网友们情绪很稳定。 “我跟你说说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污秽。一般污秽都是由我们妖鬼出手解决，太强大的就由老大来。后来来了一拨有灵力的人类，减轻了我们的负担。现在你们也可以用老大送你们的武器，去击杀污秽。” “击杀污秽可以凋落功德钱，功德钱就是这个世界的货币。”向槐鸟继续介绍，“有的污秽还会掉落净化后的材料，鉴定之后，可以换钱，也可以做成药水武器什么的。鉴定不需要钱，都是免费的。” 老狗忙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并发给了直播间的观众：“看来游戏币和游戏材料的主要来源就是任务和打怪了。希望污秽够多，不然以后抢怪就麻烦了。” 老狗又询问了玩家PK和充值的事，向槐鸟道：“原则上是不允许玩家PK的，但是可以开擂台。” “擂台输赢都没奖励，没事还是别打打杀杀，大家一起建设和谐新灵界不好吗？现在我们百废待兴，都快忙死了。有那个精力大家，不如多帮我们建设几栋房子。” “老大是有想开充值系统的念头。虽然他不在乎用这个游戏赚钱，但我们妖怪不吃饭，总不能让维护游戏的人类也打白工。” “人间的货币对灵界没用，直接兑换灵界的东西肯定不可能，只能卖点易容丹、时装、坐骑之类的东西。” 向槐鸟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老大应该还会开启功德币买卖担保商城。虽然功德币咱们不直接卖，但玩家们之间可以自由买卖，我们收手续费，手续费可以用功德币或者现实货币支付。这样玩家就能在游戏中赚钱了，也算是给国家增加一些就业岗位。” 老狗：“！！！” 听到没！听到没！打金团呢！快安排上！玩家们梦寐以求的虚拟世界赚钱争霸真的要开启了！ 抓住这个风口，新的亿万富翁就是你！ 第48章 一更 全息世界是真的（兴奋）！ 意念传送是真的（兴奋）！ 呃, 游戏设备断货也是真的（丧）…… 断货的事先放一边去，全网狂欢，全媒体狂欢，全球游戏玩家都在狂欢。 然而再狂欢, 国外玩家也玩不到全息游戏。 如果只是游戏, 他们还能学着华国玩家翻墙下载。 如果只是单独的游戏主机, 他们也能学着华国玩家海外直邮或者让人代购。 但游戏设备绑定身份证和虹膜认证, 这就堵死了他们所有能玩到游戏的路。 人都这样，得不到就容易心态扭曲。他们先狂欢了一阵子, 发现自己玩不到就开始无能狂怒。 “啊, 华国的游戏公司怎么可能做得出全息游戏？这一定是假的, 华国人都是骗子！” “华国邪术，他们一定中了什么幻术。” “直播不也是普通的视频吗？这种太好造假了。华国，一个热爱造假的国家。” “这技术不是偷的我们的吗？我们肯定也很快就有全息游戏，比这个厉害得多的全息游戏。” “……” 华国玩家纷纷翻墙看他们无能狂怒, 即使被指着鼻子骂都乐呵乐呵的。 “没错没错，我们是假的，世界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所以我们自己玩就好了哈哈哈。” “幻术？你是指的大ma吗？哈哈哈哈这不是你们加ma大的人才喜欢的东西吗？” “不不不，他们说的一定是我们云南人。我们云南人每年吃毒蘑菇都会产生幻觉死几个。” “他们偷的我们的技术！嗯？既然他们偷的你们的技术，那你们的技术呢？你们连技术都没有，怎么能说是他们偷的？” “混账！被偷走了当然没有了。小偷把你家米偷走了，你家不就没米了吗（滑稽）。” “……” 华国玩家嗨着嗨着，账号一个个被封了。 华国玩家震怒, 再次申请正好围观, 再次被封。 华国玩家蔫了。在别人地盘上玩不过权限狗啊。 好了, 现在外网上都是华国全息游戏是假的，测试人员是假的，所有全部都是假的，就算不是假的也是为了收集人类灵魂和信息的邪术，谁买谁下地狱，上、帝、诅、咒、你！ 哦，那你们不买不就好了，谁在乎你们啊，说的好像我们会卖给你似的。 所以大狐狸公司啊，你们什么时候开启第二批预收。 大狐狸：在造了在造了，现在已经建好了文件夹！ 玩家们：淦！ …… “的确挺麻烦，有科学家要求咱们分享技术，我们当然是不可能分享。”仲梦晨道，“我们也只在国家申请了专利，没打算在国外申请。他们施压，我们必须把所有的技术公开才能申请国际专利。” 原则上，申请专利的时候都得公开技术，但涉及国家利益的核心机密可以申请保密。 这个所谓的全息游戏当然是机密中的机密，国家直接大开绿灯，按照国防专利标准处理。 但在国外，那些人可就恨不得华国把所有秘密都分享出来。所以那专利自然是申请不了了。 不过仲梦晨就走个流程，实际上申不申请都无所谓。 你们如果能找到人买到头盔，随便你们拆。拆出了我的技术，我还当什么最后一只狐狸精，我去当宠物狐狸好了。By仲梦晨。 “这些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我们只用操心建设灵界的事。”仲梦晨道，“我会给你加个GM权限，你想客串NPC或者玩家都没问题。” 易小轩忙摇头：“我没空玩游戏，我得学习。” “学学学，学个头啊，你就不能定个小目标，直接保送吗？”仲梦晨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又不笨，保送多容易！” 易小轩道：“我英语差……” “你英语已经不差了。”仲梦晨道，“走，要不要提前去观摩北航上课？” 易小轩立刻心动：“好。” 帝都附近他都玩腻了，仲梦晨又短期内不能离开帝都。蹭课可比每天逛街吃喝有意义多了。 说是蹭课，其实大学都已经放假了。仲梦晨直接带他进了项目组旁听。 这是上面给易小轩开的绿灯。如果易小轩真的有这个耐心和天赋，给易小轩一个保送资格也没问题。 易小轩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天赋，但他足够勤奋好学。 航天航空涉及到高等数学、高等物理和高等化学，易小轩大部分术语都听不懂。 但他会把这些术语都记下来，然后挨个去查是什么意思。 只是死记硬背的东西，比如公式之类，易小轩当天就能掌握。 而且项目组中许多术语都是英文，易小轩抱着电子词典死啃了半个月，居然能听得懂七七八八，甚至能打打下手了。 项目组所有人都知道易小轩上面有人，很乐意给易小轩解惑。 但当他们发现，自己“科普”一些公式和定理，已经被易小轩一字不漏全部熟背之后，整个项目组成员都有点麻麻的。 被酸的麻麻的。 这家伙，该不会有类似过目不忘的天赋吧？ “我没有。你们讲得好，我听懂了，就学得快。”易小轩道。 那群人疯狂摇头，坚决不认这个功劳。 易小轩记住的都是死记硬背就能记下的知识点，但光是记忆力这一块，就足以劝退不少人了。 易小轩才高一毕业，高二高三的课本知识都还没掌握，更别说大学里的那些基础知识。没有前期的基础，他能背下这么拗口的定理和公式，还是人吗？ 易小轩十分疑惑：“只要背下就好了，和背课文似的，不需要有前置知识吧？不是识字就行了吗？” 不是识字就行了吗……不是识字就行了吗……不是识字就行了吗…… 原、原来是这样啊。你看，这些书本内容都是汉字写的对不对？那你要背下它们，难道不是识字就行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你每个字都认识，还背不下来吗！ 负责这个项目的教授拍着易小轩的肩膀道：“别高考了，直接上我们学校，我给你写推荐信。” 易小轩：“……”可是班主任说我应该考中科大，现在嫦娥总工程师是中科大毕业的。 不过不至于他背下了几个公式，就被教授见才心喜。易小轩以为教授在开玩笑，没想到，教授居然是认真的。 易小轩获得了自主招生的准入资格，只要高二毕业之后能够通过自主招生考试的笔试，就能直接不参加高考，提前被北航录取。 “大部分重点中学，会在高二教完所有高中的课本知识。高三一年就是复习和查缺补漏。”仲梦晨早就知道易小轩绝对会被人看上，“以你的成绩，高二毕业后，通过自主招生考试不难。” 易小轩：“可是班主任说靠进中科大才能进嫦娥工程……” 仲梦晨被单蠢的易小轩笑得在床上直打滚，明明还是人类，却表现得像一只狐狸：“你想进嫦娥工程，无论哪个好大学的航天航空专业都能去。你以为北航在里面没人吗？” “大学你别想离开帝都了，他们不会允许的。本来我想帮你争取一下清华的保送资格，不过虽然我能争取到，但这个学校……嗯，情况比较复杂，和国外交流太多，我不太放心。” “清华中大部分老师肯定是好的。但挨不住一些学院，特别是社科的某些老师实在是……你还是选一个被美国制裁了的学校，会过得更踏实一些。” “如果有人三天两头想在你那里打探我的秘密，你也很麻烦。” 仲梦晨滚完之后盘腿道：“努力一下，早点进入大学对你有好处。你越表现得出色，上面就越重视你，我和你也会更轻松。”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那个项目组的哥哥姐姐们相处，多学点知识。”中科大虽然是他的第一志愿，但如果他待在帝都会更好，那么备选志愿的北航也不错。 当然，这话就不能和北航的教授说了，会被揍。 下定决心之后，易小轩就学得更卖力了。 项目组的未来师兄师姐们看着易小轩如同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知识，吓得不敢给他科普了。 易小轩基础还没牢固，就被他们堆了这么多上层建筑，要是耽误了小师弟这个天才，他们就是华国航天航空事业的罪人。 听着师兄师姐们的干嚎，易小轩尴尬不已。 他只是背下了些公式，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师兄师姐们直接把大学本科要学的基础课程往易小轩面前一摆，“视频课程给你准备好了，请你自己夯实基础，不懂的就问我们，别听我们瞎逼逼瞎显摆了。” 易小轩：“……”总觉得这比之前还不靠谱。 他用眼神向教授求救。 教授笑眯眯道：“说得对，你先从最基础的看起。有不会的跟我说，教材是我遍的。” 易小轩：“……好，谢谢教授。”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高一生啊！ 易小轩茫然的向仲梦晨求救，仲梦晨却自己偷溜了。 “我工作去了！你好好学习！”仲梦晨溜得太快，易小轩只看到一截转角处的狐狸尾巴。 “唉……”易小轩挠挠脑袋，只好放弃了拉着狐狸精一起学习，乖乖被未来师兄师姐们拉着补课。 易小轩放弃后，狐狸精从窗后悄悄伸出个脑袋。 这家伙，居然想拉着他一起学习。他卖萌就能好好生活，为什么要学习？ 小狐狸把脑袋收了回去，大摇大摆往外走。 北航也有许多不纯的气息，在易小轩上课之前，他得把这些气息都记录下来，让妖怪好好盯着。 虽然他对上面承诺不率先使用妖术。但承诺又不是对天道发誓，狐狸精才不会遵守人间的规矩呢。 第49章 二更 易小轩这个暑假剩余的时间, 就在北航度过了。 这是他度过的最充实的一个假期，就是太过充实了，导致脑子有点胀疼, 思维有点混乱。 开学考试时, 易小轩不小心在数学试卷上用上了大学公式, 被班主任好一顿批评, 数学成绩第一次滑落年纪前二十。 “高中没学过的公式，试卷上不能用！”班主任挼着易小轩的头发道, “你从哪学的这些公式？！” 易小轩蔫哒哒道：“我、认识了几个大学生，给我补课……” 他支支吾吾，虽然知道去北航的事要保密，但他不擅长说谎。 班主任不知道易小轩这么淳朴老实的孩子居然还会说谎，立刻相信了易小轩的说辞：“啊, 你从哪认识的大学生？你去当家教的那家人的亲戚？大学生们虽然成绩可能好，但不一定知道怎么补课。你得自己多琢磨。” 易小轩蔫哒哒点头。 班主任笑道：“不过这些知识你也不用丢, 反正上了大学还是得学习。而且假如你高考时遇到了普通方法解决不了的题, 也可以用大学的方法解一解，说不定能得分。” “不批评你了，我给你说个好消息。”班主任见易小轩知错了, 没有继续打击他。 好学生不应该多打击，应该多鼓励。这一点班主任还是非常明白的。 班主任笑着道：“你知道每个重点高中都有大学自主招生推荐名额吧？我们学校当然也有。” “大部分高考自主招生虽然是在高三上学期报名, 于高考结束后, 成绩放榜前举行考试，但有的学校在高二暑假就可以走推荐路线入学。” “而且, 因为我们在高二就会把所有科目教完, 所以高二尖子生也是可以直接参加当届高三的自主招生, 就当是提前练兵。” “学校文理科的年纪前三, 都能得到学校给的推荐资格。你现在英语成绩已经很稳定了，可以去争取一下。”班主任道。 易小轩现在的总成绩稳定在年纪前五，如果英语再高一点，或者其他科目成绩再考好一点，保持前三不是很难。 易小轩本想说自己已经保送了北航，但他只是得到教授的口头约定，而且这个“保送”又涉及到仲梦晨的秘密，不好和别人说，便只能点头，说自己会努力。 如果将来自己拥有了保送资格，把机会让给其他人就成。易小轩想。 …… 回归校园生活之后，易小轩的日常却不像高一那样平静了。 现在学校里，到处都能听见聊全息游戏的声音。学生们聊天的话题变得十分单一。 易小轩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聊全息游戏，听他们说了许多游戏中的趣事。 虽然未成年不能玩全息游戏，但他们可以看直播，就当是自己在玩了。 “老实说，看那群人玩全息游戏直播，比看电视剧电影有趣，演技好多了。”路野作为资深游戏宅，自然也是资深全息游戏直播粉丝。 当然，他并不想成为什么全息游戏的直播粉丝。如果能成为全息游戏玩家，谁愿意只看直播呢？直播又不是全息。 “我现在就数着成年的日子，比高考倒计时还紧张。”路野叹气，“我爸说了，等我高考结束，会给我买一个全息头盔作为高考礼物。” 从不玩游戏的王子玉举手：“好巧，我也是。” 易小轩好奇道：“班长，你也要玩全息游戏？” 王子玉道：“当然！那可是全息游戏，四舍五入就是异世界，是穿越了！” 其他女同学纷纷点头。 对对对，全息游戏和普通游戏能一样吗？她们成年的时候肯定也会入手一台全息头盔。 男同学们纷纷捶胸顿足：“别啊！别啊！别把全息头盔当做成年礼来买啊！你们知道全息游戏设备有多难抢吗！不要和我们这群热爱游戏的人抢头盔。” “反正是抽签摇号，就跟车牌号似的，先预备着呗。”女同学们大笑，“就抢，看我们谁比较欧。” “这玩意儿，以后还真的是欧皇专属。”路野趴桌子上，有气无力道，“不能转卖，只能回收，想高价收购都没用。据说走关系也一点用都没有，微博好几个公司老总跳着脚骂。” “嗯，据说还有高官想走后门也没用。也不知道那家公司的后台究竟有多硬。”王子玉捂着胸口道，“我越来越想进去了。这个游戏的神秘色彩太浓厚了，我相信我进去之后，一定能在里面开启一段奇异冒险！” 女同学们纷纷赞同王子玉的观点，甚至开始脑补自己在里面养真正的妖怪小宠了。 男同学们则表示自己要进去称王称霸，以及……盖房子种菜种花。 易小轩腹诽。称王称霸不可能，但去里面养真正的妖怪小宠还真有可能。 因为里面的妖怪的确是真的。 “小轩，虽然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花钱，但你最好还是存一点钱，去排队摇个全息游戏的号。”路野提醒，“全息世界赚钱的门槛比现实中低多了，而且成本也低多了。只要你有全息头盔，把日常任务赚取的功德币挂商行卖掉，就足够你大学生活费了。这比你大学的时候到处找兼职轻松容易许多。” 易小轩尴尬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摇号。 如果这群人知道游戏公司就是仲梦晨“开”的，自己已经有了GM账号，估计会用柠檬把自己砸死吧。 …… 易小轩本以为，现在在学校里天天听到灵界和小妖怪们的事已经够不日常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他惊讶的事发生。 “什么？！你要回来上课？！”易小轩当听到仲梦晨要和他一起去上课，并且以后全天课都拉满，再也不早退之后，以为自己幻听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只狐狸疯了。 仲梦晨气得变成小狐狸使劲抓被子，把被子抓成了布条。 他以前虽然也抓被子，但是会收住爪子，不会抓破东西。这次他居然把被子抓破了，可见他有多么崩溃了。 “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吗！可恶！可恶！”小狐狸把被子抓成了布条之后还不解气，冲进布条堆里，对着布条疯狂撕咬。 “我不就想和你进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吗！那可恶的大长老却说，文科系随便我选，但航天系不行，必须考！” “我可是全世界唯一一只大妖怪！唯一一只！他们居然还要让我考试！就算是航空部门，我不能当吉祥物吗！我不够资格当吉祥物吗！” “说什么进了航空部门就一定要好好干活！谁会让一只狐狸干活啊！狐狸不是只要摇摇尾巴偏偏头微微笑就好了嘛！神经病啊！” “这个国家已经堕落到要让狐狸去当科学家了吗？这么堕落还不如毁灭吧！全部毁灭吧！” 易小轩：“……” 易小轩：“那……你可以去读文科专业啊，这样就不需要考……” 他话音未落，就被小狐狸一脚踢了脑袋。 小狐狸蹿他头上，使劲扒拉着他的头发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为了陪你，就要忍受地狱般的学习了！你居然说让我去读文科专业？易小轩你还有没有良心！” “绝交吧！绝交吧！你想气死我继承我的狐狸大王王位吗！” 不，我不想继承那个什么王位……易小轩忙道：“不不不，我只是担心你太累。我当然很开心你来陪我。” 小狐狸气呼呼道：“真的，你不是敷衍我？” “我怎么可能敷衍你，我希望和你一直在一起。”易小轩刚说完，就自己愣住了。 小狐狸也僵住了。 他们一人一狐狸沉默了许久，现场气氛十分尴尬。 “那个……就当我没说。”易小轩脸红透了。 他的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我这是在说什么啊！易小轩慌张想。 “嗯……我耳朵没聋。”小狐狸趴在易小轩头顶，闷声道，“你真的想和我一直在一起？你确定？我可是妖怪。以后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易小轩：“……” 小狐狸：“算了，我知道，你就是说说而已。” 他从易小轩头顶上跳下来，耳朵耷拉着往我是外走，连尾巴都垂了下来。 “不，我不是说说而已，我不认为那是麻烦。”易小轩胸口一痛，忙道，“我的确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小狐狸转过头，笑得眼睛都弯了。 我哭了。 我装的。 超级心机狐狸精仲梦晨是也。 易小轩：“仲！梦！晨！” “哈哈哈哈我记住了，我录音了，你这算告白吗，笑死我了哈哈哈。”小狐狸翘着尾巴满屋子乱跑，易小轩跟在他身后满屋子乱追，“你完了，你被狐狸精迷住了哈哈哈哈。” 易小轩咬牙切齿，恼羞成怒：“你站住！我要拔光你的尾巴毛！” “哈哈哈！”狐狸精得意的窜到柜子顶，站起来叉腰大笑，然后不小心碰到了头，咕噜咕噜从柜子顶滚到了地上。 这下轮到易小轩嘲笑了。 第50章 两更合一 事后, 易小轩捧着小狐狸严肃道：“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我没有被狐狸精迷住。” 小狐狸笑得在易小轩掌心直打滚。 易小轩气得咬牙切齿。 小狐狸继续打滚。 易小轩：“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性子这么恶劣？我、不、早、恋！” “我性子一直都很恶劣, 你第一天才知道吗？哈哈哈哈, 知道了知道了，不早恋哈哈哈哈。”小狐狸笑得毛毛都飞起了。 易小轩：“你给我变回人。” 小狐狸笑声一僵：“变成人干什么？” 易小轩：“我觉得你变成人之后性格比较正常, 不像狐狸时这样放飞自我。” 小狐狸：“不变！” 易小轩眯着眼道：“你是不是变成人会害羞。” 小狐狸在易小轩掌心退后了半步：“不, 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害羞。” 易小轩：“……”好可疑。 小狐狸转身就想跑，被易小轩一把拎住了后劲皮。 小狐狸缩着爪爪，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易小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一只可爱的狐狸精。” 易小轩：“你把你现在的话, 变成人之后再对我说一遍。” 易小轩发现了, 只要对方够尴尬, 他就不尴尬了。 小狐狸：“……别这样。人类的我也是我, 我的性格不会变。你确定看到人类的我, 不会更害羞。” 易小轩：“我会忍住。” 忍、忍住？小狐狸明白了, 易小轩这不但是恼羞成怒，还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他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不该为了缓解内心的尴尬，把易小轩逗过头了。 但如果不逗易小轩, 难道让他害羞的接受易小轩告白吗？他这辈子还是一只未成年狐狸, 还没做好谈恋爱的准备呢。 如果他哪里表现得不好，让易小轩失望了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或许还是打哈哈混过去, 回到朋友相处的方式更好？ 易小轩：“给我变。” 小狐狸：“不变！” 两人对视。 易小轩：“明天你要上课, 我就不信你明天也不变回来。” 小狐狸：“……用狐狸的样子上课也是上课！” 易小轩：“那作业呢？课堂测试呢？周考月考呢？” 小狐狸沉默。好像这样真的不行。 “而且, 你真的确定在我面前一辈子都不变成人？”易小轩晃悠了两下小狐狸。 小狐狸缩着爪爪道：“为什么你突然变这么强势了？你以前不是这样，你还我软糯的易小轩。” 易小轩：“……我什么时候软糯过。” 小狐狸：“我给你钱你就是不肯收的时候？” 易小轩：“……你闭嘴，快给我变，不然我就搬回去。” 小狐狸无语：“你怎么会认为，你用这个借口就能威胁到我？你想搬回去就搬回去呗，难道我还能拦着你。” 他一边说，一边从易小轩手中挣脱，跳地上变成了人。 仲梦晨撇脸：“变回来了。”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炸起来的耳朵毛和尾巴毛，心想，大狐狸可比小狐狸好懂多了。 “你要觉得尴尬，我现在就搬出去。”易小轩突然泄气。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对仲梦晨的感情。虽然那几句话也可以被认为是对朋友的承诺，但他的心跳声骗不了自己。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但很多人仍旧无法接受同性，何况他和仲梦晨还人、妖有别。 “对不起。”易小轩抓了抓头发，“我以后不会打扰你。” “停停停，你在说什么？”仲梦晨的尾巴毛炸得更厉害了，“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你还好吗？how_are_you？” 听着狐狸精突然飚出来的英语，易小轩表情一滞。 仲梦晨：“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性子真急。虽然我没打算早恋，但如果你好好追求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你。” 易小轩：“啊？” 仲梦晨抱着手臂，狐狸耳朵抖了抖：“啊什么啊？你知道追求人该做什么吗？最重要的是，你要体贴，要逗我开心，明白吗？” 易小轩：“啊？” 仲梦晨没好气道：“你还啊，我都给了你机会了！从现在开始，我对你的考验期。我想想，考验期先暂定到高二寒假开始前。” 易小轩像小学生一样举手：“什么考验期？” 仲梦晨气得直瞪眼睛：“你非要我说这么明白吗？当然是男朋友的考验期！” 易小轩惊得退后了一步。 仲梦晨：“……你退后一步是什么意思？” 易小轩支支吾吾：“那、那个，我没想过和你谈恋爱啊……话说你怎么突然说到谈恋爱了？这不太好吧？” 仲梦晨：“……” 他抓了抓自己的狐狸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告白不是为了和我谈恋爱吗？” 易小轩弱弱道：“我没告白，我只是……顶多算说漏嘴。” 仲梦晨木然道：“所以你喜欢我，但不准备和我谈恋爱？” 易小轩：“……嗯？” 他在仲梦晨危险的视线中改口：“不不不不，我只是还没想到这么多。毕竟我们才刚高二啊！” 仲梦晨抱着手臂：“呵，渣男。” 易小轩：“……这是个误会。” 仲梦晨：“渣男。” 易小轩：“这真的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仲梦晨：“我们冷战吧。你不道歉，我绝对不会率先和你说话。” 说完，仲梦晨就变回了狐狸，再也不理睬易小轩了。 易小轩满头冷汗。 他知道，这次仲梦晨是真的生气了。 易小轩现在脑子十分混乱。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是告诉仲梦晨，对对对，我就是想和你谈恋爱？易小轩捂着脑袋，感觉自己从出生后第一次遇到如此难解的题，这题比他英语不好时面对英语完形填空还难。 没办法，他只好躲被窝里用微信偷偷向朋友求助。 易小轩：“路野，我想问件事。我有个朋友……” 路大野：“嗯，我知道了，那个朋友就是你，你继续说。” 易小轩：“不不不，真的是我一个朋友。” 路大野：“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的一个朋友，一个朋友。你朋友怎么了？” 易小轩：“我朋友告白了……” 路大野“我艹易小轩，你牛啊，你这么不声不响的还早恋啊。怎么以前你不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不够意思啊你，我连我喜欢的纸片人都告诉你了！” 易小轩：“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我！” 路大野：“呵呵，您继续。您那个朋友告白了，然后？” 易小轩：“……其实也不算告白，就是说漏嘴了。” 路大野：“说漏嘴？怎么说漏嘴？好吧，就当你，哦，你朋友说漏嘴了，然后顺其自然告白了吗？还是连忙说这是个误会。” 易小轩有点不想再询问下去了。这家伙…… 路大野：“你继续说啊，你朋友怎么了？” 易小轩：“……没什么。” 这种事，果然还是不应该找路野这种不靠谱的朋友商量。 易小轩放下手机，深深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仲梦晨和易小轩同时出门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去教室上早自习。 仲梦晨帮易小轩打饭，帮易小轩买了早晨垫肚子的苏打饼干，就是不和易小轩说话。 易小轩郁闷不已。 仲梦晨居然来上课，班主任表情感动极了，看得仲梦晨的死鱼眼都露出了一丝尴尬。 “终于想要努力了？”班主任专门把仲梦晨叫进办公室，慈祥道，“有什么新的目标了吗？” 仲梦晨点头：“我突然发现，老困在地球上很没意思，所以想试试飞上月球看看。” 班主任：“……你咋不说想要飞上太阳，和太阳肩并肩呢？” 仲梦晨道：“如果有可能，我的确想试试。” 班主任失笑：“你这个梦想，是不是易小轩传染给你的。” 仲梦晨皱眉。梦想怎么能叫传染呢？不过他的确是看着易小轩朝着梦想努力的梦想，突然也萌生了感慨。 和易小轩在一起，没必要以后和易小轩干同样的工作。就算干同样的工作，他也能选择文职工作。 只是因为易小轩的梦想，他了解了许多关于航天航空的知识，突然也产生了兴趣。 所以陪易小轩上课只是诱因，最主要的是，他突然也想有梦想这个东西。 虽然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但他对自己很了解。这么多年的转世，他大概也就是游离于人类之外，一边假装自己是个人，但从来不会把自己当个人，也不会有人类那样的愿望。 说白了，在工业革命之前，人类的愿望对狐狸精而言，都是笑话。狐狸精随便用点法术，就能过上人类想要的生活。 虽然仲梦晨相信，自己估计不会那样做。 成为有野心的人上人对狐狸又没好处。王侯将相什么的，和狐狸有什么关系。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就算他是狐狸精，但人类的科技，也让他产生“生活真不错”的感觉了。 人类科技飞速发展，他们逐渐从愚昧走向科学，从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便利的神秘端，朝着全民普惠的科技端发展。 即使灵气复苏，但人类肯定也不会再重蹈覆辙。灵气最终会和现在所有的元素一样，被人类解析掌握，成为科技的一部分。 在全息游戏推广成功之后，仲梦晨更加坚信这一点。 现在的《灵界基建》，就是整合了他的神秘学知识，与国家的黑科技，所制造出的新东西。当这些神秘学知识，也能用科技复制的时候，没有狐狸精，他们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人类这么勤学，他也动了心。 以前妖怪仙人再怎么厉害，也就是在地球上混混，突破大气层是不可能的，就算飞升什么的，也只是飞到另一个空间。 或许有灵界修行类似的文明存在，但显然仲梦晨曾经经历过的世界没有达到可以离开星球的地步。 如果能达到这一步，他们也不会在地球灵气消退之后消失殆尽。 仲梦晨想试着以人类的视觉，人类的身份，选一个人类的梦想来努力。 看着易小轩这么努力，他也不想老懒懒散散得过且过了。 妖怪无法以肉身突破大气层，但如果能造火箭，造飞船，甚至实现虫洞穿梭，那不是比当一个离不开地球的土包子妖怪燃多了？ 这是他和大长老商量后选定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会好好努力学习相关知识。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当他半开玩笑的把这件事告诉易小轩之后，易小轩会突然冒出一句像是告白的话。 告白了也就罢了，最后这小子居然说没有想过后果？ 仲梦晨心里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心慌意乱。 …… 得知了仲梦晨新的梦想之后，班主任心满意足的让仲梦晨回去上课了。 虽然他知道仲梦晨肯定还是得偶尔请假，但只要在学校的时候，肯回来上学就好。 班主任又把易小轩叫进了办公室，把仲梦晨曾经偶尔参加过的几次考试成绩拿给易小轩看。 “仲梦晨的语文和英语非常好，如果他参加全年级统一排名，语文和英语能稳定拿年纪第一。”班主任道。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满分的英语试卷，不由露出佩服的神情。 班主任又道：“但他的其他科目就差一点了。” 班主任把其他科目试卷排开：“特别是数学，这家伙经常只写结果，不写过程。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那简略的不能再简略的解题步骤，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仲梦晨能掐会算，他数学题该不会是用掐算出来的吧？ 据说掐算也是数学，不过用的公式和现在书本上的公式不一样。仲梦晨估计没有好好看过现在的课本，不知道现在的解题思路，就直接掐算出结果了。 “你好好教教他。”班主任道，“你们俩有同一个梦想，一起努力，以后争取继续做同学。” 班主任和易小轩说了仲梦晨的梦想，易小轩十分惊讶。 原来仲梦晨并不是心血来潮，只为了陪他一起上学，而选择的一个并不喜欢的学校和专业吗？ 原来这也是仲梦晨真正的梦想吗？ 他回到教室时，仲梦晨手撑着脸颊，正神游天外。 在他面前，放着仿若新书的高二数学课本。 “仲梦晨，我们和好吧。”易小轩坐回座位上，小声道。 仲梦晨挑眉。 易小轩：“你……那个考验不会收回，对吗？” 仲梦晨终于回头，屈尊降贵的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那你想好怎么讨好我了吗？”仲梦晨冷哼。 易小轩举起数学书：“我给你讲题？” 仲梦晨：“……服气，你是智障吗？这算讨好？”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椅子转了个弯，把数学书丢易小轩桌子上：“老班对你说了什么？” 易小轩道：“老班说，你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仲梦晨：“……他会好好说话吗？还是他有好好说话，你不会？” 易小轩失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自己想报考航空系？” 仲梦晨皱眉：“那不是很羞耻吗？” 易小轩：“……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仲梦晨白了易小轩一眼：“把梦想挂在嘴上，不是很羞耻吗？” 易小轩：“不懂。” 不过仲梦晨肯回答他的话了，这算冷战已经过去了吧？ 和仲梦晨相处之后，易小轩才知道仲梦晨的脾气简直好得过分，不但很难生气，即使生气，也会很快找台阶给双方下。 仲梦晨如此好脾气，易小轩都好奇他是怎么成为最后一只大妖怪的。 从他看过的小说，末日厮杀什么的，不都是异常血腥，只有最强大的才能留下来？仲梦晨总不能是因为太过善良，被天道偏心了？ “我看了你以前答题的试卷，你大概是没记过书本上的公式，直接掐算出来的结果？”易小轩压低声音道。 仲梦晨点头。 易小轩道：“高中考试必须用考试大纲里的公式，你从现在开始，能全背下来吗？” 仲梦晨白了易小轩一眼：“我是妖怪，四舍五入过目不忘。你只需要给我讲解解题思路就行。” 易小轩道：“好。” …… 隔着半米远的位置，路野对催他交作业的王子玉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俩有点基？” 王子玉：“你知道YY同学的腐癌很恶心吗？就算你现在开始看耽美了，但二次元和现实时两回事，请不要随便YY，很不道德。” 路野：“……”他能说易小轩昨天像他求助恋爱告白的事吗？ 易小轩昨天求救，今天仲梦晨就和易小轩一起上学，上午的时候看上去还在和易小轩冷战，他很难不联想。 不过易小轩的私事，他不能和别人说，只能自己憋着了。 “这年头，同性恋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们彼此兄弟之间也会互相开玩笑。”路野决定补救一下，特意凑上去，把着易小轩的肩膀下，“来，兄弟，配合我一下。” 正和仲梦晨讲题的易小轩抬头：“什么？” “让王子玉大班长看看咱俩是不是很配。”路野道。 易小轩还没回答，仲梦晨立刻道：“不配，伤眼。” 路野不服气了：“那你的脸就配吗？” 仲梦晨认真道：“你对我的脸的完美程度没有一丝一毫的概念吗？” 路野：“……” 他一脸惊恐的看向易小轩：“学生会长怎么是这么一副性格？” 易小轩忍笑：“他一直都这样。而且他话也没错。” 这世上还有比狐狸精更好看的人吗？ 路野：“……”易小轩的告白对象，不会真的是仲梦晨吧？ 路野看看仲梦晨，又看向易小轩。 两人的脸……的确很般配。而且仲梦晨有钱，非常有钱，算是典型高富帅白富美了。 何况，仲梦晨对易小轩是真的不错。 路野认真道：“轩宝。” 易小轩：“啊？”他已经习惯路野这么叫他了。 路野把易小轩的手和仲梦晨的手拉到一起：“妈妈同意这门婚事。” 易小轩：“！！！”他的脸立刻烧了起来。 仲梦晨嫌弃的抽开手，狐狸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疯狂颤抖。 王子玉拽着路野的袖子，把路野拽走了：“别理他，他腐癌入脑，看到两帅哥就开始私自拉郎配。” 路野对易小轩神秘微笑，比竖起一个大拇指。 兄弟！我知道你的秘密了！我支持你！ 仲梦晨挑眉：“你对他说什么了？” 易小轩：“没什么！” 仲梦晨摊手：“坦白从宽。” 易小轩：“……” 仲梦晨：“考验期。” 易小轩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头把手机屏幕解锁，并递了过去。 仲梦晨点进微信，扫了一眼易小轩和路野的聊天，耳朵颤抖得更厉害了。 “白痴。”仲梦晨轻斥了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了易小轩，“继续讲题。”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头顶上疯狂颤动的耳朵，没忍住手痒，抬手抓了一下。 仲梦晨往后一倒，差点把桌子撞翻。 他声色俱厉道：“你干什么！” 易小轩：“你耳朵好烫。” 仲梦晨忙伸手把耳朵捂住，冲出了教室。 易小轩：“……”糟糕，他把仲梦晨逗走了。仲梦晨不来上课，班主任一定会很伤心。 还好，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仲梦晨开始磨磨蹭蹭回到了位置。 他的头顶被凉水打湿了，显然是偷偷用水冲了狐狸耳朵。 易小轩一边听课，一边走神，并在课本上画了一只小狐狸。 仲梦晨这样，真的非常可爱。虽然他没有早恋的计划，但……只要不影响学习，早恋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正想着，一个小纸条，被一截狐狸尾巴送到了桌子上。 易小轩心虚的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悄悄把纸条打开。 “这个老师讲课好无聊。（打哈欠的趴趴狐狸.jpg）” 易小轩忍住笑，在纸条背面写到：“这个生物老师讲课的确不怎么样，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多做题。” 他把小纸条塞进狐狸尾巴里。 狐狸尾巴收了回去。 很快，狐狸尾巴又竖了起来，又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天凉了，给生物老师报个讲课培训班吧。（霸道总裁死鱼眼护理.jpg）” 易小轩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他心虚不已。上课传纸条不太好吧？不会耽误学习吧？怪不得都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好像的确…… 呃，其实以前上生物课，他也不怎么听课，都是自己看书自己做题，和自习似的，所以不能算耽误学习？ “好呀，让生物老师提高一点教学水平，是校董应该做的事。”他一边往狐狸尾巴里塞纸条，一边用愧疚的眼神看着照本宣科的生物老师。 嗯，他做的是好事，不心虚，一点都不心虚。 第51章 一更 仲梦晨说要好好上学, 真的坚持了下来，把去社团帮忙的工作全部推掉了，学生会的工作也是直接晚上拿回家做。 当轮回开启的时候, 仲梦晨还拉着易小轩雷打不动的利用那七天时间暂停, 加班加点拉课程进度。 易小轩本来偷偷在网上搜了许多追人的攻略，一个都没用上。 不过他在网上也没搜到什么能用的攻略。因为大部分人知道他是高中生之后，都立刻一改调侃的语气，非常严肃的告诉他，“小弟弟, 高中生就该注重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高中生谈恋爱？虽然早恋非常美好, 但请你保证你的成绩不下降。如果不能保证这一点, 你还是多做几本试题册吧。 易小轩为了让这群人好好回答问题，只能告诉他们, 自己和要追求的人都已经拥有了大学保送名额，而且平时成绩也都相当不错, 将来也会进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 这下子论坛网友们就更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这是来凡尔赛的吧？都已经决定进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那不是已经情投意合了吗？你还追什么追？你俩是搞什么情趣吗？ 算了算了，慕了慕了，学霸家的早恋都比别人家的甜。 不公平啊, 我三十岁了还在一边搬砖一边相亲，而这个人才高中就已经事业爱情双丰收。 小学霸小学霸，我们这里没有经验教给你, 倒是你能不能教给我们一点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经验。 仲梦晨把着易小轩的肩膀，头顶的大耳朵擦过易小轩的脸：“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我看看……” 易小轩叹了一口气, 把手机递给仲梦晨。 仲梦晨下巴搁在易小轩肩膀上, 一边看一边嫌弃道：“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喜欢炫耀的人。” 易小轩：“……我没有。算了，就算我在炫耀。” 他也没料到，看看论坛平时人均年薪百万不够养家，走路上都能捡小奶狗小白花倒贴，每天都有“我经历了无数感情我看破红尘”的帖子，为什么一个高中生的早恋贴，居然都有这么多人羡慕。 你们这群人的年薪和感情经历都是假的吗？ 仲梦晨打了个哈欠，把手机丢回易小轩手中，像狐狸一样趴在易小轩肩膀上道：“你玩什么手机？快来给我讲题。” “好。”易小轩把手机收好，接过仲梦晨递过来的试卷，“这道立体几何吗？这道需要划辅助线。” “首先，你看看已经知道的条件和数据，把它在图上标出来。” “如果你没有思绪，不知道从哪个条件先入手，就先……”易小轩想起了仲梦晨的绝活，“掐算一下，把最终答案先找出来，然后根据答案，往后推条件，看用什么条件能得出已知的这些数据。” 仲梦晨从易小轩肩膀上慢慢挪动到书桌上，手指头捋了捋，就在草稿纸上写下了正确答案。 然后他根据这个答案比比划划，一条一条辅助线将立体图案切割：“这样？” 易小轩道：“试试看，能不能从已知的条件，算出你已经得到的正确答案。” 仲梦晨道：“轻松。” 过了五分钟，他把题解答了出来。对照正确答案，他还用了比参考答案更加简洁的解题思路。 “计算题你都可以这么做，证明题就麻烦了一点。”易小轩道。 仲梦晨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把中性笔夹在嘴唇和鼻子中间，假装自己还有狐狸的长嘴筒子。 “好麻烦，得到正确答案不就成了，还非得给出证明过程。”仲梦晨抱怨时，笔居然没有掉下来。 易小轩道：“你知足吧。所有选择题，你都可以用掐算选出正确答案，所用时间比普通学生少多了。要知道有时候选择题才是最难得满分的地方。” “如果所有科目都和英语差不多，选择题占据绝大部分就好了。”仲梦晨把笔从嘴唇上拿下来，放食指上转了转，“再给我讲讲这道题。这个题我连题干都读不懂。” 易小轩看着仲梦晨指的题，道：“这个题干虽然用了拗口的物理术语，但其实可以提取关键字，把它转化成纯粹的数学问题。” 仲梦晨趴在桌子上，一边看着试卷，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易小轩的眼睛。 易小轩在讲题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自信从容的光。 在这个时候的易小轩，仿佛处于一个自己最擅长最安心的地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仲梦晨第一次被易小轩吸引，就是无意间看到易小轩考试的时候。 那时候，他变成小狐狸，蹲在窗台的阴影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检查有没有奇怪的人混进学生里。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易小轩。 易小轩身上缠绕着浓郁的死气，但属于人类的生命之火却还很旺盛。 这种情况，表明眼前的人原本的寿命还很长，但他内心已经没有生存的欲望。 作为一个负责的校董，仲梦晨甩着尾巴跟上了这个可能随时放弃生命的考生。 他可不希望，有学生在他的底盘里自杀。 当他跟在易小轩身后观察时，他发现了易小轩身上隐藏的功德金光，对易小轩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但他决定对易小轩“多管闲事”的时候，是看见易小轩开始考试的时候。 当试卷展开，易小轩身上的死气突然散去，木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 他下笔的时候，呆滞的眼神就像是被点亮了似的，自信和从容的光亮让那双被隐藏在厚厚镜片后面，显得如此平平无奇的眼睛多了一分吸引人的魔力。 作为妖怪，仲梦晨看到了名为“梦想”的东西。 他建造学校，就是想用孩子们最真挚的“梦想”，驱散妖鬼们心中的绝望。 但这个人眼中的“梦想”，却是他见过的最耀眼的之一。 这种光亮，他只在几个已经功成名就，为人类做过许多大贡献的科学家身上看到过。 即使易小轩身上缠绕着浓郁的死气，但只要进入学习状态，易小轩的死气立刻就会被名为“梦想”的光亮驱散。而这一点，他自己并不知道。 仲梦晨十分感兴趣，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才会造就易小轩这么矛盾的个体。 天道又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一个功德快铸就金身的人今生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仲梦晨当然已经完全了解了易小轩今生的一切。 易小轩大概就是和他见过的那些做过伟大贡献的科学家们是同一类型的人。这种人不夭折，未来注定名垂青史。 把被尘埃覆满的宝石，打磨出原本光彩的仲梦晨一边十分得意的同时，一边又萌生了奇怪的想法。 梦想是个好东西，我要不要也试一试？ 重建灵界只是不忍和自保，但在天命注定的“重担”之外，我要不要有一点属于仲梦晨，只属于这辈子的我的梦想？ 仲梦晨坚持，每一次转世都是全新的自己。那么要为全新的自己镀上不同于其他几辈子的色彩，或许梦想很合适。 “听懂了吗？”易小轩问道。 走神了的仲梦晨理直气壮摇头：“没懂！” 易小轩扶额叹气无奈笑：“我再讲一遍？” 仲梦晨伸了个懒腰：“好。讲不明白不准吃饭！” 易小轩：“喂……” 仲梦晨从桌子底下掏出一袋子牛肉干：“但是可以吃零食。” 易小轩被仲梦晨塞了一嘴牛肉干，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仓鼠。 然后，易小轩差点被牛肉干噎死。 仲梦晨心虚的变成了小狐狸，躺在桌子上露出肚肚。 小狐狸有什么坏心思，我就只是多塞了几块牛肉干。要不，你撸撸我的肚子，就算这件事揭过？ 灌完果汁，把牛肉干像吞药一样吞进去的易小轩，抱住小狐狸狠狠揉了两把肚子：“你还是这样听我讲题吧，至少破坏力小一点。” 小狐狸眼珠子转了转，身体变大，把易小轩压在了肚子下。 “好呀，我就这个样子听。”大狐狸农民揣，“破坏力最小。” 易小轩艰难的从大狐狸肚子下面钻出来，朝着大狐狸狠狠扑了过去，使劲蹂躏大狐狸的耳朵：“不要闹！你还学不学了！” “学学学。我这个状态的耳朵最大，听题听得最清楚。”大狐狸一本正经。 易小轩：“……我信了你个邪。给我变回来。” 大狐狸：“你说的让我变回来？” 易小轩：“对，快变。” 大狐狸“嘭”的一声变成了仲梦晨，易小轩从空中跌落，正好扑仲梦晨怀里，被仲梦晨抱了个满怀。 第52章 二更 易小轩抬头, 正好对上仲梦晨一双弯弯的狐狸眼。 仲梦晨虽然平时老耷拉着一双死鱼眼，但当他眼睛变得精神的时候，是一双很典型的丹凤眼, 眼尾微微上翘，仿佛自带眼影。 易小轩听班里追星的女同学说, 现在丹凤眼已经不适合现代人的审美。 但看到仲梦晨的时候，易小轩认为，不是丹凤眼不适合现代人的审美, 只是那些人长得丑。 丹凤眼并不代表含蓄, 那一双眼眸也能情绪外露, 仿佛一汪深潭, 摄人心魄。 仲梦晨眨了眨眼睛, 轻笑道：“你还要看多久？需要我亲你一下吗？” 易小轩忙把仲梦晨推开。他推得太急, 身体不由往后仰。 仲梦晨又把易小轩拉回了怀里。他拍着易小轩的背道：“小心点, 摔坏了，我从哪再找这么耐心的好老师。” 易小轩满脸通红。 他恶向胆生，一把抓住了仲梦晨头顶毛绒绒的大耳朵。 “你的耳朵快烧起来了。”易小轩狂跳的心在感觉到手中仿佛灼烧般的热度之后，冷静了下来。 只要对方比我更害羞, 我就不害羞了。 仲梦晨：“……你的错觉。放手！” “不放手。”易小轩仗着自己又长高了几厘米, 狠狠抓住仲梦晨的耳朵不放。 仲梦晨：“你再不松手, 我就亲你了。” 恼羞成怒的易小轩破罐子破摔：“你亲啊，反正是我赚了。” 仲梦晨：“……” “你想变成小狐狸逃跑吗？”易小轩乘胜追击。 的确想变成小狐狸逃跑的仲梦晨：“……” 窗台上, 一只啄着瓜子的胖绿啾道：“老大, 别怂, 亲上去！” “别说话, 你一说话就会被揍。”窗台上, 趴着一只戴着眼镜的大黄狗。 仲梦晨：“……”我治不了易小轩, 我还治不了你们吗！ 他一手揽住易小轩的腰，一手丢出个一团灰黑色狐火。 狐火砸在窗台上溅开，烫得小胖啾“喳喳”乱跳。 “老大，别烧别烧，有话好好说！”向槐啾忙道，“树爷爷醒了，树爷爷他醒了！你不是说他一醒过来，我就来通知你吗！” 大黄狗又从窗台伸出个狗脑袋：“对，那棵说自己是树的石头醒了。” “打情骂俏”被人围观到的易小轩已经松开了抓住狐狸耳朵的手，闷头躲在仲梦晨怀里，不想抬头面对被围观的现实。 “不和我一起去看看？”仲梦晨揉了一把易小轩的头发。 易小轩最近被他养得极好，营养充足，作息规律。原本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柔顺有光泽，十分好揉。 易小轩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自以为）平静下来：“好。” 仲梦晨用手把易小轩乱掉的头发理顺，然后用眼神警告向槐鸟和刚晋升为妖怪的周岩狗。 在灵界变成全息游戏之后，仲梦晨手下有大批妖鬼突然变成妖怪，周岩就是其中之一。 连等着弯岛回归的刘兴华都有了执念消散，变成妖怪的迹象。 仲梦晨分析之后叹息，如果不是易小轩的突发奇想，这群妖鬼肯定会折损过半。 人类的执念最可怕的是，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执念是什么。 这就像是你出门吃饭，只知道好吃不好吃，但说不出自己想吃的是什么一样。 何况人类死亡时的残念，和活着时候的执念也不一样。仲梦晨试图寻找让妖鬼“安息”的方法，却举步维艰。 而易小轩用全息游戏充当了人类和妖鬼的桥梁，这群妖鬼看着那群天天发疯的玩家，心中的戾气和不甘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仲梦晨收拢的妖鬼们，大多诞生自那个动荡的时代。 仲梦晨以为，告诉那群妖鬼现在国泰民安，他们就会安息。但他们仍旧被困在过去，不能超脱。 可当新时代的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用鸡同鸭讲的话与他们沟通，试图从他们手中获取“游戏奖励”的时候，妖鬼们又好奇又好笑，渐渐居然看开了。 这盛世是否如你们所愿？ 听别人说感觉不到。只有当他们融入这个时代，融入这个不完美的盛世，接触到这个仍旧有有血有泪的新时代的人的时候，才真切的感觉到。 玩家们在遇到这些和真人无异的妖鬼的时候，会把对方当真人一样唠嗑。 有的说自己学习好累，知道大学不该这么颓废却总是管不住自己； 有的说九九六简直是要命，但有钱吊着，总觉得自己还能拼一把； 还有的说感情，有的说亲情，有的说自己没什么感情，就是喜欢玩游戏。 妖鬼们听得哭笑不得，有时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个时代这么好了，你们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妖鬼们很郁闷。 但郁闷着郁闷着，突然就看开了。 能天天琢磨这些事，就说明这个国家真的不错了吧。 世界不可能和平，只要我们处于和平中就很好了。 最近，有许多玩家都接到了妖鬼的“传说任务”，帮妖鬼完成执念，变成真正的妖怪。 他们不知道，这些送给他们任务的妖鬼，有的是他们的老乡，有的甚至是和他们有血缘的亲人。 玩家们以为自己在做一个感人至深的任务，实际上他们却是真正送走了一代人的执念，一代人的残魂。 在新旧交替的过程中，一直沉睡的树化石终于苏醒。 “他在地球灵气还未溃散的时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灵物。天地本不该容得下他，没想到他还能醒过来。”仲梦晨道，“这估计是象征着灵气正式复苏的标志吧。” 易小轩跟着仲梦晨来到灵界安置树化石魂灵的地方。 树化石的魂灵是个有些佝偻的小老头，和他见过的奶奶完全不一样。 虽然知道奶奶已经追随爷爷离开了，易小轩心里仍旧有些失落。 和其他妖鬼不同，其他妖鬼就算人类执念散去，仍旧会带着当初和他们融为一体的人类残魂的影子。 模样，性格，还有喜好。虽然是全新的生命，但也会留下曾经的痕迹。 但树化石完全不一样。他拥有完整的灵魂，绾娘并未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小老头看向易小轩，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慈爱。 仲梦晨推了易小轩一下：“去打个招呼。” 易小轩硬着头皮走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老头。 “我正在学习人类新的文字，我本体是一棵柏树，就拆字叫木白好了。”小老头笑道，“你可以叫我木白爷爷。” “木白爷爷。”易小轩道，“你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小老头看向天空，“原本只是答应小狐狸，帮他撑一段时间的灵界。现在我醒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成为这新灵界的支柱。” “虽然以后灵界再次崩坏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一同离去，但活那么长时间也够本了。再说了，未来还长着，说不定我也能和整个灵界一起超脱。你们人类的小说中，举界飞升的事不少见。” 木白老头很乐观道：“过来让我看看，唉，原本你是我的小友，现在居然变成我孙子了。” 易小轩想到奶奶离开前所说的话。看来他想错了，木白爷爷并非真的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你认识我和他的前世？”仲梦晨好奇道，“哪一个前世？” 木白老头道：“应该算是你们俩本源的前世。自那以后，你们的转世，都会留下那一世的痕迹。” 木白老头用拐杖指着易小轩：“他是不肯归服任何一个势力的散仙。” 他又用拐杖指着仲梦晨：“你是不信普通动物不依附任何仙人就不能得道成仙的普通白狐。” “你们俩是灵界最微不足道的一员，一点真灵却转世到了现在。”木白老头回忆道，“具体的不用我多说了，小狐狸，你记忆还在，只是自己封印了。想拿回来，随时都能拿回来。” “至于小轩……”木白老头无奈笑道，“小友他散掉功力神魂，送天下万物苍生一份机缘的时候，便已经完全抛弃前尘往事，和仙不仙的没关系了。前世的事已经是别人的事，和小轩无关。” 仲梦晨把手揣袖子里，点头道：“对，前世不前世，和现在的易小轩没关系。” 易小轩挠了挠头：“但我以前在睡梦中梦到了白狐狸和……可能是我前世的事。这是什么征兆吗？” 木白老头摇头：“我不知道。知道的，估计只有天道了。” 仲梦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天空。 天空突兀劈下一道霹雳，落在仲梦晨面前，散落的电流，让仲梦晨的大耳朵和大尾巴炸了毛，吓得一众小妖怪哇哇直叫。 “没事吧！怎么会有雷电！”易小轩忙拉住仲梦晨，检查他炸毛的大尾巴和大耳朵。 “我心里说了祂的坏话，祂吓唬我。”仲梦晨眯着眼道，“放心，祂不会劈我。劈了我，谁给祂当苦力重建灵界。” “Ta？”易小轩疑惑。 “天道。”仲梦晨道，“就算只是一道自动运行的程序，也会有脾气。” 易小轩：“……”有脾气的自动运行程序？那是什么？智能AI？ “既然你没事，那就好好养着吧。有空也和玩家接触接触，逗他们玩玩，让他们给你跑腿。”仲梦晨道，“你想知道的人间界的事，也可以从玩家口中得知。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你是真的妖怪。” 木白老头笑道：“好歹活了这么多年，骗个小孩子还是没问题，你放心。以后我也要叫你狐狸大王吗？” 仲梦晨：“……不用。叫名字就成。” 被前世的熟人叫大王，厚脸皮如仲梦晨也感到有点羞耻。 第53章 一更 易小轩见过木白老头之后, 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似乎仍旧是当初的延续。即使离上一次梦境已经过了许久，易小轩仍旧记忆犹新。 白色的小狐狸说, 他要学会了梦中自己前世的剑招之后，再来讨教。 可梦中的自己呆在小木屋中，看着门前大树多次覆上新雪，却一直没有等到那只白色的小狐狸。 小狐狸或许是没学会剑招, 不敢来见他。 也可能, 是陨落了。 他看见自己手指轻轻敲着石桌的桌面，一柄小剑围绕着手指转悠。 那小剑的剑尾有一截白色的穗子，那模样好似狐狸软软的尾巴毛。 “你还在等他吗？”大树开口。 梦中的自己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但第二天, 他却合上了小木屋的门，踏出了用竹子和泥土堆砌的篱笆。 “做好了的礼物, 总要送出去。”他如此道。 然后, 他离开了居住了多年的小木屋，双脚重新踏回了红尘世间。 大树枝叶轻轻摇晃，好似在为陪伴多年的友人送别。 易小轩走了几步之后, 回头一看，身后没有什么大树篱笆小木屋，只是空荡荡的荒野。 几步之遥，仙境人间。 …… “你又做什么噩梦了？” 易小轩是被大狐狸用长嘴筒子拱醒的。 天气渐凉，眼见又要入冬。今年温度比去年低许多，秋雨已经连绵了好几场。 空调和电暖虽然很有用, 但易小轩更喜欢抱着暖烘烘的狐狸。 仲梦晨对突然粘狐狸的易小轩很无奈, 只好在睡觉的时候从小狐狸变成大狐狸, 给易小轩当抱枕。 即使变成了大狐狸, 仲梦晨仍旧戴着他的针织尖顶睡帽。好似他狐狸体型变大了，睡帽也会跟着变大似的。 易小轩怀疑，仲梦晨的针织尖顶睡帽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 易小轩用大狐狸的毛擦了擦脸，被大狐狸嫌弃的推了一爪子。 “梦见了前世。”离开了狐狸毛的范围，被冷风吹醒的易小轩打了个寒颤。 大狐狸忙又用爪子把易小轩刨回毛毛里：“这次又梦见什么了？” 易小轩道：“上次我不是梦见你向我血剑，说很快就会学会了来找我。我替你做了一把小剑，但你一直没来，我便出门找你了。” 易小轩顿了顿，道：“雪都融了好几次了，你还没来。” 大狐狸撇耳朵道：“肯定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易小轩摸了摸大狐狸的耳朵：“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大狐狸嗤笑：“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全世界唯一一只大妖怪。我还在这呢，你说那危险能危险到哪去？” 易小轩松了一口气：“对，就算你遇到什么难题，肯定也逢凶化吉了。” 仲梦晨现在好端端的在他面前，就说明过去的事并未伤害到仲梦晨。 他的心情立刻转好，早餐多吃了一笼小包子。 仲梦晨用看饭桶的眼神看着易小轩。 这家伙怎么食量越来越大，都可以去参加大胃王比赛了。这就是所谓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还好本狐狸足够有钱，他吃不穷我。 狐狸毛膨胀！ 在仲梦晨的疯狂投喂下，易小轩疯狂长个子，裤子几乎一月换一次。 路野看着易小轩从他下巴窜到了他的头顶，被激得每天牛奶吨吨吨，甜食都不吃了。 “要是身高被你赶下去，我这当妈妈的面子往哪搁。”路野激动道。 易小轩看着路野的小肚子，道：“比起多吃，你更应该多运动。” 路野忙吸住肚子：“整天上课学习，我哪有时间运动。你怎么运动的？” 易小轩：“……跑步。” 进鬼域，带着一群小鬼妖怪跑步。 偶尔他还会客串一下NPC，给玩家设套，然后被玩家撵得满山满野乱窜。 玩家是用全息游戏设备进来，运动的只是一点精神一点意识，易小轩可是肉身穿越，哪比得过那群“只要有血条，神都杀给你看”的玩家。 他怀疑，仲梦晨要是在游戏里当BOSS，都得被玩家用人海战术给堆死。 对此，仲梦晨说易小轩是笨蛋。 “你不知道什么叫免疫吗？就算他们把十几亿人全放进灵界，我全攻击免疫，谁能奈我何？”权限狐狸仲梦晨表示无所畏惧。 路野揉着肚子道：“跑步好累啊，有没有不需要运动也不需要节食，就能减肥的方法？” 易小轩：“做梦？” 路野叹气：“听说玩全息游戏能瘦身。等我成年了，入手了全息游戏设备，就不用愁减肥的事了？” 仲梦晨头顶的大耳朵动了动，默默无言的看着路野。 全息游戏还有这功能？我这个当老板的怎么不知道？ …… 临近期末的时候，仲梦晨又开始频繁请假，忙碌起来。 好似全国人民过大年，那群野心家也要搞点事好过大年似的。 班主任又开始对着仲梦晨的座位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等仲梦晨回来，你要好好给他补课。”班主任道，“多好的孩子啊，再重要的事，就不能让仲梦晨成年后再做吗？” 易小轩心道，最近灵界全息游戏全面放开，预计会增加十倍游戏玩家名额，仲梦晨自然要对捣乱的人和妖鬼严防死守。 等仲梦晨成年之后，说不定灵界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他反而闲下来了。 还好这次仲梦晨没有失联，每天雷打不动和易小轩视频联系。 周末的时候，两人也仍旧在灵界中一起学习，仿佛没分开似的。 就是现在灵界大小妖怪都知道仲梦晨和易小轩在谈恋爱，他们走到哪都有人抱以八卦的眼神围观，让易小轩十分窘迫。 “只要你不害羞，害羞的就是他们。”仲梦晨完全忘记了易小轩还在“考察期”的事，已经以易小轩的男朋友自居了，“一群单身汪，该尴尬的是他们。” 周岩狗：“？？？”为什么要用汪来举例，汪很无辜好吗？ 易小轩笑得直不起腰。 他想，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连仲梦晨挖苦人的模样，他都觉得帅气极了。 …… 期末考试的时候，仲梦晨赶飞机回来参加了考试，考完了立刻继续出差。 连班主任都心疼了。 “你只要有学习就够了，成绩不重要。你忙你的，没必要回来考试。”班主任专门打电话和仲梦晨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好好学习，不需要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仲梦晨是在和易小轩视频的时候和班主任打的电话。一挂断电话，仲梦晨立刻吐槽道：“我就是要证明我的成绩啊，不然我这段时间不白学了？” 易小轩扶额大笑。 没错，狐狸精都这么努力学习了，你怎么能不让他参加期末考试，给全年级的同学秀一把呢？ 为了参加全年级屏蔽，狐狸精都特意把自己的学生卡从牡丹改成梅花，震惊全校师生了。 班里同学都拉着他问仲梦晨家是不是破产了。 谁能相信，狐狸精只是想参加期末全年级成绩排名呢？ 仲梦晨的智商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只是认真学习了半学期，他就进入了全年级前十，英语、语文、生物都是单科第一，让一干要参加高考的普通梅花生们捶胸顿足。 你丫能靠家世和脸保送的人，为什么要和我贫寒学子抢成绩单上的位置！仲梦晨你不是人！ 仲梦晨：对，我是狐狸。 “还好各班班主任都跟班里的尖子生们说，你不会参加高考，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心态会崩。”易小轩笑道，“大妖怪和高中生比成绩，你这是降维打击。” 仲梦晨得意的尾巴都晃出残影了：“大妖怪又怎么了？大妖怪也是高中生。我应该推动一项改革，让牡丹生想参加全年级排名的，也能进入排名中，这样能给大家压力。” 易小轩扶额笑：“别了，给我们尖子生留点活路。你们好好的玩你们的推荐入学不好吗？” 仲梦晨瞥了易小轩一眼，道：“你现在也是被推荐入学的一员，请珍惜你只有半年的学习时间。” 易小轩摸了一下胸口。只有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咚咚咚。” 易小轩回头看了一眼，道：“可能我点的外卖来了，你等一下。” 他起身来到门口，胸口晶石小花突然猛地发热，让他按住门把的手一顿。 易小轩后退了几步，晶石小花的温度降了下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易小轩又上前了一步，晶石小花再次发烫。 他不顾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转头就一路小跑，跑回电脑前。 “怎么了？”一边吃饼干一边喝可乐的仲梦晨道。 易小轩喘了口气，道：“我刚准备开门，爷爷给我的护身符突然发烫了！” 仲梦晨差点被可乐呛到：“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我狐狸大王的圣居前放肆！” 这下轮到易小轩差点被口水呛到了。 仲梦晨是不是有点中二？还是说高中游戏宅都差不多？路野似乎也经常说出类似羞耻的话。 “我该怎么办？”易小轩道，“他还在敲门，有点扰民。” “等他敲。妖怪敲门，其他人听不到。你戴上耳机别理他。”仲梦晨道，“我马上让向槐过来。” 易小轩更担忧了。 向槐鸟就那么小一团，会不会被坏妖怪一口吞掉。 “易小轩，开一下门，我给你送你掉图书馆的杯子。” 易小轩眼睛猛地瞪圆。 路野？！ 仲梦晨也听到了路野的声音，他皱眉道：“真的假的？难道妖怪装成了路野的样子？” 这时候，易小轩手机铃音响起，来电显示正好是路野的电话。 “喂喂，你在家吗？还是在上厕所？我就把杯子放你宿舍门口你自己拿？”路野道。 “好……”易小轩话音未落，电话中响起了猛烈的电流声。 第54章 二更 易小轩心里咯噔一下, 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别急！”仲梦晨道，“向槐已经赶过来了。” 易小轩深呼吸了一下, 从猫眼往外看。 路野一手提着装书的袋子，一手拿着手机，果然就站在门外。 只是他眼神呆滞，看上去跟失了神似的。 一只手从路野的背后伸了出来，环绕住路野的脖子。 易小轩耳边听到了年轻女性的轻笑声。 又一只手从路野背后伸了出来，环绕住路野的脖子, 就像是有人从背后抱着路野似的。 但路野背后，空无一人。 “妖鬼可以伤害无辜人？”易小轩问道。 仲梦晨道：“原则上不能。但可能有败类用了丧尽天良的邪术。附近一定有人帮助妖鬼，我让保卫科的人赶来了。” 仲梦晨话音刚落, 一群穿着保卫衣服的壮汉冲了上来。 “怎么回事？！” 随着保卫一身怒喝，路野被那双胳膊拽着，朝着楼道口的窗户冲了过去。 “小伙子你怎么……别想不开！”保卫科的大哥惊慌道。 易小轩大惊失色，笔记本电脑从他怀里滑落。 他拉开了房门, 朝着路野跑去。 “路野！”易小轩握住路野的手那一刻，禁锢着路野脖子的手臂燃起了青烟。 他耳边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我的功德金光有用！易小轩忙在心中默念仲梦晨教他的激发功德金光的口诀, 一边把路野往保卫科大哥那边拉。 路野就像是没有意识的木偶似的, 跟在易小轩身后跌跌撞撞的跑。 “你没事……” 保卫大哥刚伸出手，易小轩胸口立刻发烫。 他停下了脚步, 把路野护在了身后。 “易小轩？”那保卫大哥疑惑。 易小轩眼睛微微一眯，将精神力集中。 他看到, 跑上来的保卫大哥们的脖子处，都有一双合拢的仿佛孩子般的手。 那手好似稍稍一用力, 就能拧断保卫大哥的脖子。 易小轩见过许多形状可怖的妖怪鬼魂, 但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情况。 他第一次遇到鬼怪可以有意识的选择性伤害人类的事件。 这里是玄学会和仲梦晨的大本营, 那些人怎么会有办法闯进来？ “小轩！小轩！艹, 这个是什么！” 易小轩转头，向槐鸟站在楼道口窗口处，正努力啄着不存在的空气墙。 “你进不来，不用白费功夫。”路野突然开口道。 易小轩转头，看着视线呆滞的路野，瞳孔中出现了仿佛花朵一般的纹路。 “妖怪进不来，那人类呢？”易小轩相信，仲梦晨绝对已经联系了玄学会。 “我们的人在市郊弄出了一点动静，把玄学会的人引了出去。”路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或许能找到其他人来救你，但那之前，这些人会死在你眼前。你能救得了一个人，救得下所有人吗？” 易小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做什么？” 路野露出狂热的神情：“和我们走，迎接我们的神回来！灵界不该由一只狐狸掌控！我们和我们的神灵，才是灵界的主宰！” 易小轩：“……”哪来的傻逼宗教狂热分子？ 这时候，楼下传来警笛的声音。 路野的表情一僵。 易小轩眨了眨眼睛，道：“楼下已经被警察同志包围了，就算我同意和你们离开，你们要怎么带走我？” 路野冷笑一声，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从阴影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让易小轩十分眼熟的全息头盔。 “我不需要凡人的身体，只需要你的意识。”路野道。 易小轩：“……”总觉得这群人怎么看都不靠谱。 他扫了一眼目光变得和路野一样呆滞的几位保卫大哥，叹了口气：“好，我跟你们……” 他话未说完，身后绽放出仿若黑色莲花一般的火焰。 火焰徐徐绽放，从层层叠叠的火焰花瓣中，一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悄悄伸了出来。 两条……三条……直至九条…… 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随着青黑色的火焰莲花轻轻摇曳。 “九尾……”戴着黑色头套的人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楼道空间。 握着保卫大哥脖子的双手燃烧了起来，却没有点燃保卫大哥的衣服和皮肤。 易小轩立刻转身，狠狠一拳砸路野肩膀上。 砸肩膀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一个女人的影子被金光携裹着，从路野身体里飞了出去。 她刚离开路野的身体，一团青黑色的火焰飞到了她的身上，将她烧成了一团人形的火焰。 火焰越来越小，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鬼狐……”那戴着黑色头套的人终于吐出了后面两字，“你根本不是什么得道成仙的大妖怪，你是被镇压在黄泉之下的九尾鬼狐！” 一只狐狸爪子从莲花火焰中伸了出来，搭在了易小轩的肩膀上。 易小轩摸着肩膀上的狐狸爪子，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快离开他！拥有功德金身的人，怎么能和曾经屠尽幽冥鬼神的九尾鬼狐同流合污！”那男人怒吼道，“你应该和我们一起，重塑幽冥鬼神正统！” 又一只狐狸爪子从莲花中伸出来，搭在了易小轩另一边肩膀上。 “已经晚了。” 仲梦晨懒洋洋的声音，从易小轩身后响起。 狐狸爪子燃起了火焰，爪子变成了一双人类的手，火焰变成了青黑色的外袍。 仲梦晨收紧手臂，脸贴着易小轩的侧脸，轻笑道：“他已经被狐狸迷住了。” 易小轩突然很想笑。 “对，我已经被狐狸迷住了。”他握着仲梦晨抱着他肩膀的手臂。 什么得道成仙的狐狸，或是曾经被镇压的九尾鬼狐都不重要，他认识的是现在的仲梦晨，那个嘴毒心软，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可爱不直率的游戏宅狐狸精。 易小轩认出了戴着黑色头套的人手中抵挡狐火的道具。 那是一柄古朴的小剑，一柄曾经有漂亮的白色穗子，就像是一小截狐狸尾巴的小剑。 他大概明白，这群人要找自己做什么了。 “仲梦晨，那柄小剑是你的。”易小轩道，“那是我梦中的前世要送给你的礼物。它的剑柄上原本坠着一个毛绒坠饰。” 易小轩顿了顿，道：“用你输给前世的我的尾巴毛做成的毛绒坠饰。” 仲梦晨：“哈？！” 易小轩转头，仲梦晨偏头，两人对视。 “你确定？”仲梦晨皱眉，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易小轩点头：“确定。” 仲梦晨看向那柄小剑：“这么丑，我不要。” 易小轩：“……” 仲梦晨继续嫌弃道：“何况现在还用什么剑，用枪不好吗？” 易小轩：“……用枪是违法吧？” 仲梦晨和易小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心态十分轻松。 小剑发出的灵光形成一个罩子，将黑头套的人牢牢罩住，让那男人不至于被狐火淹没。 他用尽浑身灵力抵挡九尾鬼狐的狐狸鬼火，已经分不出精力去偷听仲梦晨和易小轩的聊天。 仲梦晨和易小轩也没有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就是了。 狐火从楼道的走廊中流过，就像是青黑色的黄泉河。 无数声音凄厉的鬼魂被拽入了火焰的黄泉河，活着的人类却呼呼大睡，好似拂过身体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清风。 火焰的莲花凋谢，融入了火焰的黄泉河。仲梦晨的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曳，就像是青黑色的彼岸花。 他完全妖化的时候，一头利落的短发，变成了垂到地面的长发。仲梦晨低头的时候，发丝垂在易小轩的身上，就像是网住猎物的蜘蛛丝。 易小轩注视着他的时候，仲梦晨嘴边噙着淡淡的笑，眼角微微上翘，眼尾红痕划入鬓间，就像是未干的血泪。 易小轩抬起手，摸着仲梦晨眼尾仿佛画上去的红痕：“这样就真的很像狐狸精了。” “不是很像，我就是狐狸精。”仲梦晨不悦道。 易小轩开玩笑：“如假包换？” 仲梦晨白了易小轩一眼：“全世界就我一只狐狸精，你从哪换？” 小剑激发的结界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仲梦晨抱着易小轩肩膀的手臂微抬，遮住了易小轩的双眼和双耳。 易小轩好似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中，除了仲梦晨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无论是火焰流淌的声音，鬼魂惨叫的声音，楼下警笛的声音，向槐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脚步声、呼喊声，甚至风吹过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睡一会儿，待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耳边只有仲梦晨懒洋洋的声音，听得他都困了。 好。 我就睡一会儿。 …… 易小轩又到了梦中。 梦中的自己翻过高墙，落到了一户大户人家院落中。 在院落的一角，拴着一只浑身伤痕累累的大狗。 那大狗抬头，双眼弯弯，分明是一只脏兮兮的大狐狸。 第55章 一更 “怎么这么凄惨？”修士单膝跪在大狐狸面前, 摸了摸大狐狸的耳朵。 大狐狸的耳朵弹了弹，抬起爪子捂住眼睛。 看不到看不到。我看不到就能假装面前的人不存在。 “说话。”修士弹了一下大狐狸的耳朵。 大狐狸：“……” 大狐狸：“哇。” 修士眉头紧皱：“不能说话？” 他手放在大狐狸的头上：“你的内丹呢？” 大狐狸又抬起爪子捂住眼睛。 修士被自欺欺人的大狐狸气笑了。他掰开大狐狸的嘴，给大狐狸喂了一颗丹药。 “哇……咳咳咳……那个……咦？能说话了？”大狐狸睁大眼睛, 想要原地转个圈。 但他脖子上的铁链, 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修士皱眉，并指为剑, 准备划断大狐狸脖子上的铁链子，被大狐狸一爪子拦住了。 “别别别，我在渡劫呢！”大狐狸傻乎乎道。 修士：“……渡劫？”这算是什么劫？ 大狐狸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经历。 他日常修行，对月吞吐内丹，吸取月华修炼的时候，被一个认识的鬼差夺走了内丹。 后他打探道, 原来那鬼差勾错了魂, 而那枉死的人身体已经火化，无法还阳。鬼差便想到了他的内丹。 大狐狸是吸取日月精华, 进行正统修道路子的好狐狸。其内丹力量中正, 在灵力用尽前, 可保鬼魂如常人般在日头下生活。 修士无语：“……修炼的时候被人夺走了内丹，你是智障吗？” 大狐狸缩着脖子道：“我认识那鬼差, 还帮他采过药，和他一起喝过酒……不是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有机会成为鬼差吗？内丹对鬼差又没用……我没想过他会抢我的内丹。” 修士：“总之, 你不是缺内丹, 是缺心眼。” 修士站起来，拂袖道：“这大宅中有鬼魂气息, 他就是吞你内丹之人吧？我去帮你抢回来。” 大狐狸忙抱住修士的大腿, 道：“不用抢, 不用抢, 我和他们约定好了，只要等到那个鬼魂阳寿尽了，他们就会把内丹还给我！我还有一大笔功德入账呢！城隍爷都同意了！” 修士停下了脚步，皱眉道：“契约给我看看。” 大狐狸忙伸出爪子。他爪子上有一个金色的印记，的确是城隍印。 修士略微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大狐狸现在的确算是“渡劫”。 替阴界城隍护凡人一世，攒下的功德不但能在他化形渡劫时减弱天劫的威力，功德多了，大狐狸还可能直接在天庭地府挂上名。 修士虽然不喜天庭地府的约束，但对于没有根基的小妖怪，或许去天庭地府领一份俸禄，修行之路会更加顺利一些。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修士见大狐狸不愿意让他插手，便席地盘腿坐下，和往常一样和大狐狸聊天。 大狐狸歪着脑袋，趴在前爪爪背上道：“他吞了我内丹之后，有了些预知的能力，便不甘平庸贫穷，总想做出些事来。” “他又没什么自保能力，找上门来的妖魔鬼怪，不都得我来收拾。这不，就受了些伤。你不用担心，这点小伤，舔舔就好了。只要在内丹附近，我还是很厉害的狐狸精。” 修士看着盲目乐观的大狐狸，嘴角不由微抽：“你就不知道让他老实点？” 大狐狸委屈道：“他不理我。” 修士：“……他还用链子栓着你？” 大狐狸更委屈了：“他家人栓的，说我个头太大，他的孩子会害怕。不过我要保护他的时候，他就会激发内丹的灵力，我立刻就有劲了，这铁链控制不住我。” 修士：“……”被欺负到这地步了，大狐狸还能忍下去？ 大狐狸倒是非常淡然。 修行之路本就充满了艰难险阻，他本身还是一只没什么奇遇，只是天赋好了一点的普通白狐狸。这次的事算劫数，也是机缘。城隍老爷都给他盖印了，以后好处肯定不会少他的。 修士叹了口气，知道这固执的大狐狸只要确定了自己的修行道路，就不容别人插手，只能熄了帮大狐狸出头的心。 如果大狐狸想依靠他，早就投奔他，成为他的契约灵兽了。 虽然他只是一介散修，但做他的灵兽，总比当一只流浪小妖怪好。 不过正是大狐狸这种把自己当做一个独立的修行者的心态，修士才会和他成为朋友。 “他阳寿只有二十来年了。”修士道，“待他阳寿尽了，我再来看你。” 大狐狸使劲点头。 修士摸了摸大狐狸的耳朵，又喂了他一颗丹药，治好他身上的伤。 “我本来想把这个送你当练剑的礼物，但你现在很弱，怀璧其罪，待你找回内丹之后，我再送你。”修士晃了晃手中挂着狐狸毛吊饰的小剑，小剑亲昵的蹭了蹭大狐狸的额头， 大狐狸双眼弯弯，嘴角也弯弯，表情看上去开心明媚极了，没有一丝阴霾。 他总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对未来充满希望。 大狐狸没什么奇遇，修行到现在，靠的全是他那颗乐观向上的坚韧道心。 修士想，仅凭对“道”的理解，大狐狸已经远远超过了天庭地府的那些大仙。 天庭地府已经成了人间的缩影，仙神鬼怪不过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他们断不了贪嗔，绝不了欲念，满脑子都是权势和财富。 只不过，人间凡俗的权势和财富，变成了灵界的权能和宝物。 说白了，都是一样。 这世间阴阳失衡，超脱者已经很久未曾见过了。 天庭地府也不觉这有什么不好。对他们而言，与其超脱到一个未知的世界失去所有，不如好好的待在这个世界当他们的神仙，这不更逍遥自在？ 大狐狸如果道心不损，说不定会有超脱的潜质。 修行修行，境界越高，血脉天赋的作用就会越弱，而“悟性”和“秉性”的作用会越来越强。 所以修士看着心疼，却不能阻止大狐狸“渡劫”。 大狐狸的修行道路，只能他自己走。 “可我最后后悔了。” 画面破碎，那修士站在易小轩面前。 他是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黑暗。 易小轩问：“大狐狸之后怎么了？” 修士闭上眼：“城隍毁约了。” 易小轩：“……城隍还会毁约？！” “让人枉死，夺有功德的正统妖修的内丹，扭转生死，强留鬼魂在阳间。这些都触犯了天条律例。” “虽他只会受一些小惩，但他正值晋升之际，断不会让此事阻拦他的晋升。” 修士睁开眼：“是不是很奇怪？灵界和人界没什么两样。所谓德高望重的城隍，也不过如此。” 易小轩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问道：“大狐狸之后……怎么了？” 修士问道：“你真的要看下去吗？” 易小轩点头。 修士叹了口气，他一拂袖，画面转到一个乱葬岗。 在那里，有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狐狸，身上趴满了小鬼。 那些小鬼，居然是在活生生剥他的皮。 易小轩冲了过去，却穿过了画面。 那是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不可更改的事。 “尘世浊气无法让我长久居住，我回到小洞天。城隍在天庭有人，算到了我和大狐狸认识。天庭大能干扰了我的掐算，待我重回尘世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可更改。” 修士道：“我感觉到不对，只来得及为他收尸。这些画面，是我从周围精怪的记忆中提取的。” “周围精怪说，大狐狸发现自己被骗之后，在城隍的追杀下东躲西藏，叩拜各路神仙，希望有人能还他一个公道。” “最后他终于找到机缘，有机会拜见十殿阎王。” “可他告的御状，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虽出身卑微，却道心纯正。明明遭受这么多冤屈痛苦，心窍中却含着清气不散，即使没有内丹，也没有退化成野兽。” “多好的妖修苗子，多好的……宝贝。” “天地灵气遗散，灵界的宝贝越来越少。这狐狸是多好的宝贝啊。” “血肉能练灵药，骨皮能做灵器，连魂魄都能成为最好的器灵。” “钉住他的魂，护住他的心窍，要保证他在不死的情况下被剥皮拆骨取血削肉，才能让这些宝贝拥有最强的灵气，” “强大的结界隔绝了天地对狐狸的感知，这样狐狸即使心中有怨气，也不能引诱污秽入体。他们能得到一只永远含着一口清气的好狐狸。” “能有一口清气不散的灵兽仙兽大多有很强大的背景，居然能遇到一只从普普通通野兽修炼而来的灵兽狐狸，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他们的馈赠吗？” 修士声如洪钟，钟声回荡，叩问天地。 “这就是仙。” “这就是神。” “这就是主导灵界秩序的大能。” 呆滞的大狐狸突兀睁眼，眼角溢血，血泪染成了青黑色的火焰，将他的身体和周围小鬼统统吞噬。 阎王的小洞天被青黑色火焰席卷，化作了炼狱。 火焰冲出结界，与天地气机交合，无数怨气污秽注入火焰之中，火焰绽放，如吐着花丝的彼岸花。 一条、两条……九条…… 九条青黑色的狐尾，将灵界搅得动荡不安，连天柱都出现了裂痕。 地府的鬼神们惨叫着往地面上攀爬，却又被一根一根的狐尾拖入了火焰中，化作了青灰。 九尾鬼狐现世。 灵界末日钟声正式敲响。 而后，即使新生的九尾鬼狐被众大能封印进黄泉河底，灵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无法修复被九尾鬼狐毁掉的根基。 修士站在幽幽黄泉河旁，将小小的灵剑丢进了已经浑浊的黄泉河水中。 第56章 完结 易小轩跪坐在黄泉河边, 看着黄泉河中凄厉尖叫的鬼魂。 “是你封印了他。” 修士站在易小轩身边，笼罩在面目上的白雾散开，露出和易小轩极其类似的脸。 “嗯。” “当时破开阎王小秘境的也是你。” 易小轩抬头, 泪水和雨水混做一团。 “嗯。” 修士伸出手，接住从天空处飘落下的血雨。 “你当时能救下仲梦晨吗？”易小轩问道。 修士面无表情道：“能。我能逆转乾坤, 能让大狐狸的神魂转世，能让他忘记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易小轩又问道。 他的声线也和修士越来越相似, 就像是自问自答。 修士仰头看着天空：“他自己不肯。” 倔强的狐狸精, 即使到了绝境，也想靠自己。 无论是复仇，还是重修道心, 即使成了灭世的九尾鬼狐，他仍旧心怀着希望。 “这是我的劫，等我度过劫，再来与你论道。” 即使成了九尾鬼狐，他仍旧守着本心，没有迷失自我。 灵界破碎乃是天数。 地府被灭乃是因果循环。 做好这一切之后, 九尾鬼狐带着所有被现有灵界秩序欺压的破碎的怨念, 借由灵界大能的封印进入沉睡。 被天地怨念同化的他是灭世的钟声，守住本心的他却又是创世的希望。 修士在九尾鬼狐沉睡的时候，心中紧闭的道之门轰然洞开。 道行卑微却拥有比所有灵界大能更坚韧的道心的小狐狸，触动了修士的道心。 感悟如潮水用来，无数化身合为一体，修士的修为不断上涨，直至突破天道的限制。 他本是一介散修。 一介自远古之后, 仅存的与天地同寿的散修。 此刻, 他终于可以超脱世间, 摆脱与天地同寿的命运。 这时候，灵界大能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唯一的“神灵”，一直悄然隐藏在他们身边，冷眼旁观着一切。 在远古灵界大能纷纷超脱之后，最后即将超脱的大能，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子低下。 “老友，你也要离开这方天地了吗？”老树问道。 修士站在虚空之中，看着这个停滞不前的世界，突然笑了。 “我有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如果人类抛弃了神灵，那么这颗星球会走向怎样的未来。” “老友，你的意思是……” 修士往前踏出一步，形体溃散，神魂化作光点飘洒大地。 大地上，对灵界变化无知无觉的普通人类正在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修士的时间静止，凡人们的时光飞速流逝。 突然，有人摸了摸被苹果砸到的脑袋，有人仰望星空开始沉思，有人一边绘画一边眉头紧锁，有人对着一纸的数字念念有词…… 老树化作了一个佝偻老头，看着满天的神光轻轻叹息。 天地规则改变，新的天道诞生。 修士临近超脱却不超脱，可以飞升却不飞升，庞大的修为散做了智慧的火种，送天下一份机缘。 自此，人人皆可成神。 即，这个世界再无人可称神。 兵解转世之前，修士对黄泉河底的旧友道：“你是新天道下唯一的异数，你会如何选择？” 你要成为新世界唯一的神灵吗？ 啪叽一声，石头开出了青黑色的火焰彼岸花。 那火焰彼岸花似乎认为纤细的花瓣不太好看，哼唧哼唧抖了两下，火势变旺，花瓣变宽，变成了青黑色的火焰莲花。 莲花散开，一直青黑色的火焰小狐狸压低身体，撅起屁股，甩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做着柔软体操。 他鼻子嗅了嗅，大耳朵动了动，蹦蹦跳跳朝着远方跑去。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就像是没经历过世事的刚出生的小妖怪。 …… “他将要成为新的神灵，而你规定下的天道不允许新的神灵。”修士对易小轩道，“你可以抹杀他。” 易小轩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泥土，失声笑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自己信吗？”易小轩学着仲梦晨的模样，抱着手臂道。 修士叹了口气：“我就说说而已。不过我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有一辈子，会看上那只傻狐狸。” “死都死了，别诈尸。” 丝丝缕缕的青黑色火焰不知道何时，悄然布满了整个梦境空间。 在两人中间，一朵彼岸花悄然绽放。 然后，彼岸花哼唧哼唧花瓣变宽，变成了一朵青黑色的莲花。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小狐狸，从莲花中啪叽一声掉了出来。 “啊呸呸呸！”小狐狸在地上打了个滚，将身上火焰熄灭，变成了毛绒绒圆滚滚青黑色普普通通小狐狸。 “仲梦晨！”易小轩伸出手。 小狐狸原地蹬腿，纵身一跳，抱住易小轩伸出的手，然后蹭蹭蹭蹭攀爬到易小轩肩膀上蹲着。 “我说大兄弟啊，你死都死了，别诈尸好伐？吓死个人。”小狐狸叫嚣着。 修士：“……你这口音怎么回事？” 小狐狸道：“哦，最近天南海北的出差，口音有点混杂。” 易小轩伸手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我的前世的记忆应该已经早遗散了，你……你是留在小剑中的那缕神念吗？” 小狐狸爪子疯狂拍击易小轩的脸：“你说话语气怎么奇奇怪怪的？你被他感染了？给我变回来，快变回来！把傻乎乎的易小轩还给我！” 易小轩挡住小狐狸拍击的爪垫子：“我不奇怪，我也不傻，别打了别打了，好痛！” 修士：“……你们俩在玩什么？” 小狐狸扭头：“打情骂俏没见过？不会吧？难道你与天地同寿那么长时间都是单身汪？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惨？” 修士：“……我化身千万，当然有正常娶妻生子的。” 小狐狸：“哦。” 他继续和易小轩玩拍爪子的游戏。 修士扶额：“好了好了，别玩了，正经一点。我马上也要消散了。” 小狐狸挥爪子：“再见再见，快走快走。” 修士：“……你就这么对待曾经帮过你的朋友？” 小狐狸爪子抱住易小轩的脖子：“帮过我的不是易小轩的前世吗？我都把自己送给易小轩了，还不够报恩吗？” 以身相许，再正经不过的狐狸报恩！ 修士嘴角微抽，总觉得这狐狸性格怪怪的。 这一世大狐狸的性格，怎么和自己与大狐狸相识时的性格这么相似？ 倒是易小轩的性格，像极了大狐狸当年的性格。 这究竟谁是谁的转世？是不是弄错了？ “物归原主。”修士心很累，不想再留在这。 原来自己的性格居然这么恶劣奇葩吗？换在另一个人身上，他不由扪心自问，以前居然有人受得了自己这种性格？ 一点神光从修士身体飘出，落到了大狐狸身上。 修士嫌弃的摆摆手，化作荧光消失，连别都懒得道了。 大狐狸不受控制膨胀，变成了一只大狐狸，把易小轩踩在了脚下。 “哎哟！仲梦晨！”易小轩惨叫。 大狐狸连忙从易小轩身上跳下来，用鼻子把易小轩从地上拱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但这又不是我的错！” 只道歉了两句，大狐狸就理直气壮挺胸翘尾巴道。 易小轩扶着大狐狸的长嘴筒子站起来，揉着胸口道：“他还给你了什么？” 大狐狸歪脑袋：“我的内丹回来了。“ 易小轩：“……啊？原来你一直没内丹吗？” 大狐狸道：“我是鬼狐，要什么内丹？不过有了内丹，我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易小轩：“得道成仙？” 大狐狸抬起后腿，蹬了蹬耳朵：“就现在灵气复苏的速度，我至少还得转十几次世后，灵气浓度才有够我突破下个层次。” 易小轩：“……哦，那就是说，这辈子内丹没什么用？” 大狐狸想了想，道：“还是有用。你看！” 大狐狸抖了抖，身上腾起一团青黑色的烟雾。他像是洗完澡的大狗狗一样使劲抖毛，把烟雾全部抖散。 青黑色的大狐狸变成了白色的大狐狸。 大白狐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看吗？” 易小轩：“好看是好看，但白色显胖。” 大白狐狸：“……” 大白狐狸一爪子掀翻了易小轩，然后重新变回了黑色大狐狸：“我不胖！只是毛绒绒！” 易小轩从地上爬起来：“我又没说你旁，我只说显胖……我要怎么从梦境里出去？” 青黑色的大狐狸叽哩哇啦对着易小轩骂了一通之后，才让易小轩骑上他的背，撒开四只爪子，冲上了天空。 就像是他第一次，驮着易小轩从妖鬼爷爷的鬼域中出来时一样。 …… “早上好……”易小轩睁开，看到一只正抓着镜子挠手弄姿的大狐狸，“你在干什么？” 大狐狸扒拉起自己一团毛毛，强调道：“我不胖，这是冬毛！” 易小轩：“……哦。” 大狐狸气呼呼变成了仲梦晨，仲梦晨头上还带着那顶红色针织尖顶睡帽。 他钻进被子：“下雪了。” 易小轩猛地扭头看向窗外。没有暖气的城市居然还能下雪！ 好棒！易小轩心里发出了南方没见识的傻孩子的欢呼声。 “今年过年就在家里过。”仲梦晨往背后塞了一个靠枕，和易小轩肩靠着肩膀道，“我们要熏腊肉吗？过年家里就该熏腊肉和香肠。” “还有对联要什么颜色？红底黑字？红底金字？今年属相是什么来着？要不干脆贴一对拜年狐狸得了。” “年夜饭的时候让向槐和周岩来帮忙，希望刘兴华也能快点变成妖怪，好来给我们帮忙。” “四环内不能燃烧烟花爆竹，但我的学校我做主，我不但要放，还要放个超大的。” “喂，怎么就我一个人说，你吱个声。”仲梦晨不满道。 “哦哦。”易小轩忙道，“我们明天出门买肉？你会熏腊肉和香肠吗？” 仲梦晨理直气壮道：“不会！你去网上学！” 易小轩：“……好。” 今年的腊肉和香肠不会有问题吧？煮熟了应该都没事？妖怪应该不会拉肚子？易小轩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