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逃生游戏里做欧皇
作者：鸣玉珂兮
文案
顾如南从小运气就好，就连母亲得了绝症这样极度不幸的事情都得到了救治机会。
系统：进入无限恐怖直播游戏，获得足够积分，便可挽救你母亲性命。
顾如南作为新人战战兢兢进入游戏，不被所有人看好，包括他自己，其他人要么是武道教练，要么身怀绝技。
只有他是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甚至极度怕鬼的普通人。所有观众都觉得他肯定是被系统误抓进来，会第一个惨死的炮灰。
结果却成为了历史最高评分的通关者，甚至在新手关卡，爆出了道具。
“啧啧，运气真好，但在全是恶鬼怪物的恐怖直播里，运气是最没用的东西，他活得过没什么难度的新手关卡，但下一个副本必死，这里从来都不是属于普通人类该来的地方。”大部分观众都如此认为。
直到后来人们才知道，无论什么样的技能底牌，都比不过运气！
恶鬼低头，神明臣服。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如南，顾岚 ┃ 配角：胡多贝，孟流深 ┃ 其它：暗恋成真
一句话简介：气运之子，神明臣服
立意：主角为了救治自己的母亲，即使胆小平庸，也无畏无惧。善良和正义的人，天道保驾护航！

第1章 天降拆迁
“要不然把这家伙丢下吧，咱们得加快进程了。”干练的女声穿过隐约雷鸣，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清晰又突兀。
年轻女人扎着根高高的蜈蚣辫，一身军绿色户外登山装，黑色贴身马甲显得她身材姣好，一双眼睛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队伍摆尾的人。
跟随着她的目光，另外六人也看向了那个拖后腿的少年，视线大多是嫌弃而怨毒的。
要不是他，他们早就赶到副本的入口了。
那少年孱弱白皙，纤细的身体冒着虚汗，跟张从水里捞出来的薄纸似的，让人怀疑稍大一点的风就能把他吹烂。本是极白的皮肤，秀丽的瓜子脸上却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晶亮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想来是生病发烧的缘故。
这样的弱鸡队友，怎么能进无限逃生游戏，跟他们一起通关副本呢？想想就麻烦，还不如像垃圾一样趁早甩掉为好。
顾如南有自知之明地抬眸盯了众人几秒，嘴唇咬得发白，捏紧了自己早已没了信号的手机。
在这种环境极端恶劣的山里，是没有一个人会向像他这样的拖油瓶施舍一丁点怜悯之心的。
他孤身进入无限游戏，没有队友，只有自己，不期盼有任何人来帮他。
他感到有些脱力——他的身体从小就这么差，吹点风淋点雨就会发烧，他也没有办法。他的脚里像灌了铁水，头也昏昏沉沉，只能像具行尸走肉一样往前挪。
他不能脱离队伍..不能..
这山里说不定有狼..有蛇..危机四伏..他一个人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座山..
更重要的是..他要攒够积分，救妈妈..
妈妈..我好想你..好想..睡觉..
疲倦感铺天盖地而来，眼皮像有千斤重，耳边的哨子声一阵强烈过一阵。众人谴责的视线像几座灭顶的大山，又像片片黑压压的乌云，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顾如南的心脏狂跳不已，额头上满是虚汗，眼睛一翻，便无知无觉地栽倒在地。
昏迷前，顾如南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不会吧，他该不会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进副本前、还没遇见鬼就挂了的人吧！
——
三个月前，江陵市，小渔村。
“喂，大伯，我是如南，上次跟您提的那个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喂——喂，你谁啊——”
“喂，大伯，我是如南，上次您说可以借我十万块钱..”
“喂——谁？你那边好像信号不好——喂，喂——要不然等你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再给我打过来好吧！”
“大伯！我是如南！我是顾如南！”顾如南急得脸都红了，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到眼前看了一眼，又气鼓鼓地拿回去，“我这里信号很好啊！”
“噢..如南啊，你又是为你妈那个病？”顾如南没来得及插话，大伯就开始吐苦水，“孩子，不是我不想借，而是你也知道，你大伯我的钱全套厂子里了，你表哥出国又到处是要用钱的地方，真是没钱借你们家。”
“可您明明说好了的。”
“这不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做生意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昨天有余钱，今天没有也是很正常。大伯的公司刚稳定下来，有多难你是不知道啊——哎如南啊，有工人给我打电话过来了，大伯先挂了啊——”
“我知道。但是据我所知，您工厂的情况..喂，喂？”顾如南捧着手机「喂」了半天，那边早没了音。
“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最近经济不景气，家家户户都不好过。也就只有我这么好心，还提水果来看你妈。”中年女人削了个苹果，用美过甲的手指拿着，喂到自己的嘴里。
“但是二姑，我不是白借，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个高中生，没有挣钱的渠道，您和大伯都不信任我。我愿意把房子抵给你，爸爸走前把房子给我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去过户。这房子拿出去卖别人也能卖个十几万的，只不过我妈妈的病拖不得，我等不及找中介卖掉。您不会亏的。”
“可别扯了，你们这小渔村的老破小，哪儿值十几万！既然你提起你爸，我就有话要说了，你爸是我弟没错。
可他已经死了多年了，我到底是你爸爸这边的亲戚，和你妈半点血缘都没有，能帮的都帮了。说句难听的，她就算到最后死了，我也不亏欠她什么！”
感受到病床上的那人翻了个身，二姑尴尬地轻咳了几下，压低声音：“那什么，万一她真救不回来了，要办葬礼给我们来个信。出席葬礼的情面还是有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顾如南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沉了下去，声音冷得像冰，一扫之前的急迫，“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们了。”
他顿了几秒，终于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当初祖父祖母留了不少的钱，但爸爸一分钱也没要，都给了你和大伯，独自守着最初住着的这个老房子。”
“我们家破没错，可不是因为我爸爸没本事，相反，是他人太好了。”说完，顾如南毫不留情开了门，“二姑请回吧。”
“你，你这是赶我走？”二姑柳眉倒竖，似乎不敢置信平日乖巧的侄子竟敢这样对她说话。
“好消息——好消息啊——如南在家吗？”村口卖烤鱼的刘叔晒得满脸是汗，笑呵呵地把顾如南家外面的铁门捶得砰砰响。
“开门去啊，我还不忙走。”二姑挑眉。
顾如南面无表情地去开门。他实在想不到，他刚和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几个最亲的人吵完架，这么糟糕的情况还能迎来什么好消息。
“刘叔叔，什么事啊？”他耷拉着眼睛道。
“天大的好事！天上掉馅饼的事！”刘叔喜不自禁。
“什么啊？”顾如南打了个哈欠，提不起兴趣。
“咱们这片儿要拆迁，整个江边上要建设什么项目，市里主任的车都开到村门口了！”
“拆迁？”顾如南睁大了双眼，这种事他只在新闻里听说过。
他觉得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了，扯着刘叔的胳膊激动地问：“一户多少钱？”
“按人头分，一个人五百万！像你们家，你和你妈一人五百万，一户就是一千万！”
“一千万！”有人惊呼出声，却不是顾如南，而是走出里间的二姑，“你说这个小渔村的老破小，值一千万？”
“还老破小呐！今非昔比了大姐，如今沿江这一片，值钱着呢！”刘叔瞟了一眼顾如南二姑，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二姑此刻的嘴，张得能塞个鸡蛋进去。
有谁能想到，几分钟之前，顾如南把房本硬塞到她手上她都没要呢。
“如南..”二姑一把拉住顾如南的胳膊，“这事儿吧，二姑觉得还能再商量一下。”
顾如南扫了眼她：“二姑不是说这房子不值钱么？”
“那你看这一千万，他什么时候能给过来！”二姑急道，“来得及给你妈治病么你。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把十万块打到你账上，明天咱去过户。”
顾如南望向刘叔。
刘叔为难道：“你们家这个情况，我也知道。钱早到手早好嘛。不过这个肯定是要全村人都签了字才行的。肯定有钉子户想抬高价钱，或者住惯了，死活不愿意走。”
二姑啧啧：“如南你听到了吧，那岂不是一两年钱都不一定下得来？我劝你啊还是别耽搁了，过给我算了。你这兔崽子，运气可真够好的，拆迁这种事也能被你摊上！”
顾如南咬着唇——他还真不想让二姑顺了这个意。
“也可以先拿钱先签合同，不过到时候别家涨了价，可没法给你加了。”刘叔又道。
“没事。”顾如南看到二姑面色忽地灰败起来，马上道，“我不要多的，现在能拿到钱给我妈妈治病就好。”
在居委会签完字拿了支票，顾如南火速给他妈妈安排了市里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医生，收拾好家里的东西一同住进了医院。
可看到化验单上一个个超标的数字，他才知道他妈妈的病远不是钱能解决的。
“病人拖太久，来得太晚了，即使换肾，也可能因为排斥反应导致死亡。暂时等不到合适的肾-源不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到下手术台。”医生语气严肃，毫不乐观。
顾如南恍惚地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时，天空苍茫，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在祖父工作的大院里教他骑自行车，空气也是这样清新，花坛里的树叶也是这样绿。
一个黑衣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豪车旁等他，数十分钟前，顾如南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以为我不会有接到您电话的这一天。”管家沉默了一路，一个小时后终于将他载到一栋花园别墅前，铁门自动打开，车子开了进去。
“不用这么客气..什么您不您的..真是太麻烦你了，我只是觉得你们人脉比较广，或许有办法能治疗我妈妈。”顾如南坐在后座，如坐针毡，语无伦次，“我是说，不用特意载我来这里，我只是向您打听一下而已。”
“这里是您的家，家什么时候是不能回的呢？”管家圆滑道。
顾如南无地自容，嗫嚅着：“这里不是我的家。”
“但这里永远欢迎您的到来。”管家替他打开了车门，“还是——恕我冒昧——您害怕见到那位？”
“我..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打扰到他。”顾如南下了车，跟着男人从往屋内走。
“请您不要害怕，您的造访永远不是打扰，这是董事长的原话。”
顾如南扯扯嘴角，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人。
说起来，他和那个人只是祖父辈有亲缘关系罢了，顶多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几面，相当于同一大家族的两条分支。
据说那个人的祖父当时非要离家经商，而商贾之道对于官宦书香门第来说始终是有辱门楣，到处奔波露面不说，还要远离父母，就和家里闹掰了。
风水轮流转，当初的政界世家如今已经陨落，新一代的商业巨擘却正冉冉兴起。就连顾如南的大伯，都开始放下身段开厂经商了。
要不是顾如南在新闻里听说顾氏集团现在在江陵算是个了不起的独角兽企业，他又正巧能在自己的电话本里从一堆数字里找到之前留过的顾岚的电话，他打死也不会腆着脸攀这么远、这么久都不来往的亲戚。
谁知道这人的管家一接到他的电话这么殷勤地就过来了，他纯属病急乱投医而已。
“董事长交待过，但凡是接到您打来的电话，一刻也不要犹豫就要把您接过来。”管家笑了下，“您该怎么称呼董事长来着？论辈分，该叫他声小叔叔？还是根据年龄叫哥哥？”
“他，他不是..我们没有那么近..”顾如南跟着上楼，就差上手比划他们的家谱了。
“您不用怕。事实上，董事长已经很久都没有醒过来了。”管家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善于玩笑的面容顿时变得冷肃。
“什么？”
顾如南疑惑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重重帷幕之后的床上，一个俊美的男人阖眸躺着，仿佛陷入了一场长眠。
是顾岚。和记忆中的容貌一模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他睡了多久？”顾如南咋舌。
“半年。”管家的眸子波澜不惊，“董事长此前确诊了顽疾，在国内外采用了多种先进方式治疗仍药石无医。后来，他说他找到一个地方，可以治他的病。”
“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顾如南突然觉得，自从他走进这扇门，他就离某种未知的力量愈来愈近了。
男人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而是看向顾如南，对他说：“不如做个交易吧，我送您去那个地方，您把董事长替我们找回来。在这过程中，我会替您照看您的母亲。”
顾如南的呼吸变得艰难起来。如果那个地方连顾岚的绝症都能治好，那他妈妈的病也一定可以解决。
“这么神奇的地方，是谁都可以去的吗？你怎么确定我可以进去？”
管家像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您吗？四岁时从被雷劈倒的大树下死里逃生，八岁时经历校车车祸成为唯一幸存者，十八岁获得千万拆迁费的人？您如果找不到入口，那就没有人能找到了。”
“听起来你很了解我。”顾如南摸摸鼻子。
“噢，如果您和我老板见过面，你就知道是谁了解您。”管家耸肩，看向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身旁仪器上起伏的折线心电图证明那个生命的尚且存活，“您从小到大他都很关心。”
感觉到顾如南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管家又转了话头。
“那个地方叫天地大厦。确定要去吗？如果您不愿意冒险，顾氏也会倾尽全力救治您的母亲——不管花费多少金钱，老板不会吝惜的。”
“可我现在不需要钱。”顾如南想起医生的话，攥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喃喃，“我需要的，更像是一个奇迹。”
“把地址告诉我就行。”
“好的，我会发到您手机上。”
少年盯了一瞬床上的苍白青年，转身走出了屋子，身影投射在木质地板上，被日光拉得很长很长。
管家目送着他，回眸一瞟——床边的心电图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小如南救妈妈，顺便找小叔叔啦——
求收藏，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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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电梯直达
数天前。
“工业路323号天地大厦..”顾如南看着顾岚管家给他发来的短信，在工业路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发现他地址里说的那个位置。
“322号、324号，这条路是偶数门牌号，那323号应当在——对面！”顾如南灵光一现地转身，却发现对面是一片沙土四扬的砂石场，几辆水泥滚筒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扑了他满嘴的土。
“呸呸呸..”顾如南把嘴里的沙子吐掉，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的路口。
再过一条街就不是这个路名了，哪儿来的工业路323号嘛。
顾如南只好拨通顾岚管家的电话，站在路边踢石子，对方的声音还是那样悦耳又不紧不慢的：“喂，您到了吗？”
“我在工业路了。但是这里只有322号华光大厦，就是一栋废弃的写字楼，没有323号天地大厦。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大概就是那个位置，老板是进了那里，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不是能看到入口的人。”管家笑笑，“要不您问问路人？俗话说的好，路都在鼻子下面。”
“荒郊野岭的，哪儿来的路人！”顾如南转身，一晃眼，还真看到几个人，那些人一个个牛高马大的，站在华光大厦的大厅门口往里打量个不停。
看起来，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如南想，也许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在找传说中的天地大厦。
“你等一下，先不要挂。”顾如南对管家交待了一声，把手机攥在手里，跟了上去。
那些人进华光大厦的一楼摸了半天，也没找出半只鸟来，电梯早就不运行了，按键都不亮。
“你们说，会是在楼上吗？”有人问。
“走楼梯吧。”下决断的男人像是在理发店搞洗剪吹的，发型杀马特的很。
往上又爬了两三楼，除了一些格子间里装着的废旧的机械和办公桌，又是一无所获。
“这么走也不对？难道传说是假的？不能够啊，我隔壁那个半身不遂几年的男的说他就是来了这里，变得生龙活虎的，儿子都生了两个了。”杀马特挠头。
“马哥，他骗你呐，他铁定是吃了药了！到底是什么药这么灵，我也想试试，嘿嘿嘿——哎哟，马哥，你打我干嘛！”
“你能正经点么！咱们不是探险来了，是办正事的！你想不想把你的赌债还了？”
“想，想。马哥你轻点啊。”
“..马，马哥，这栋楼一个人都没有，就是栋鬼楼啊。”另一个男的害怕地抬头看着头上的板子，抱紧了寸头同伴的胳膊，“这地方鬼气得很，感应灯时灵时不灵，隔远了说话再大声也不亮，非要走到正底下突然亮起来，亮一盏熄一盏，就跟跟上你似的，要不然咱们还是走吧，我看这里怪瘆人的。”
“青天白日的，外面阳气那么盛，怎么会闹鬼！”杀马特把他吼了一句，也没让他更老实。
“你看那里！那块玻璃后面——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有个东西，在看着我们..”胆小男指尖发抖，指着一个地方拼命往后缩。
他们绕了大半圈，已经走到了建筑中心的位置，这华光大厦格局设计得很奇怪，用风水学的话讲就是风水不好，聚阴，以前底下是片坟场，怪不得做什么生意都做不起来。
虽然正值中午，外面太阳很毒，但一点光亮也照不到这里。
空旷无人的大楼里凉飕飕的，电梯井的风呼呼地灌上来，在整栋楼里回响着，老旧的玻璃一颤一颤地撞击着生锈的窗框，发出呜呜的声响。
众人看过去，还真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在玻璃后边盯着他们，巴掌大的小脸，闪着诡异的白光，瞳仁出奇的黑。
“啊——鬼啊——”众人大叫，慌不择路地跑起来，结果那个人形的东西也跟着叫，吧嗒一声把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有鬼！”顾如南正拿了手机看时间，突然就听到他们大叫，吓得他把手机也丢了，跟着他们跑。
寸头男率先反应过来：“你谁啊！是你在扮鬼？”
“扮鬼？我没有扮鬼啊？”顾如南委屈。
“没有扮鬼你躲那玻璃后面干什么？”
“我没有躲，我只是，我只是一个人害怕，想和你们一起找天地大厦的入口。”顾如南缩了缩脖子，“你们是在找那个地方，对吧。”
杀马特这才平静下来，狐疑地走过来看着顾如南：“你也是？你去那儿干嘛？高中毕业了么你，也想和我们竞争？”
人群里发出嘲弄的声音。
“有点私事。”顾如南挠挠头，忽然想到什么，忙捡起手机道，“我的事不重要，重点是要找到入口。华光大厦内部你们都找遍了，没什么特别的。我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要是入口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那早就被人公之于众了。”
“那你有什么高见？”寸头男阴阳怪气道。
“大路不通，换条路试试？”顾如南眨眨眼，“比如，去消防专用的求生通道什么的。”
“消防通道？你可别扯了，你说天底大厦的入口在那里，你有什么依据吗？”有人质疑。
顾如南沉默了一会儿，耸肩：“没什么依据，一种直觉而已。”
“你拿那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耍我们啊！要是去了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说？”寸头男道。
“可现在也没有其他思路不是么？”
“浩子。”杀马特男制止了寸头男的嘲讽，半带妥协地看向顾如南，“暂且听你的，去消防通道。”他凑近了一点，警告，“不过你不许再耍花样。”
“是你们自己胆小。”顾如南吐吐舌头，小声自语。
“消防通道？”胆小男摇着头往后退，“我不去我不去，那个地方连个通风口都没有，一进去跟瞎了一样。我怕黑，我不想去了，你们去吧。”
“有没有点出息！”杀马特踹了一脚胆小男，“你就跟在我们后边儿，拉着我们的衣角往上，就一条道儿不会丢的。”
“那，那他得第一个！”胆小男指着顾如南。
“我？”顾如南指着自己，疯狂摇头。
“就你第一个，不然把你丢到废弃电梯井里。”杀马特邪魅一笑，把顾如南推着往前走。
到了消防通道，胆小男率先呼出口气，看着面前狭窄而雪白的通道说：“原来有应急灯啊。”其他的两个人也放松了，“还好还好，不用摸黑走。”
只有顾如南、杀马特和寸头男三个盯着前方，好像和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幅画面。
“还真在这儿。”杀马特不可思议地回看向顾如南。
巨大的玻璃门紧闭，一栋高耸光辉的建筑矗立在眼前，金属牌子上四个大字「天地大厦」。
工业路323号，到了。
“我给我家人先打个电话。”顾如南举起手机示意。
“打吧打吧，我们抽根烟。”杀马特好像怕同伴闹事，并不想让胆小男他们得知实情，竟然不主动爬楼。
明明门就在几十个台阶之外的位置。
趁着那几个人抽烟，顾如南走远一点，拿起手机，发现顾岚管家的电话竟然还没挂，索性拿起来讲：“喂，我找到入口了。323号天地大厦，就在322号华光大厦的背面。”
“我就知道您可以做到，那么您现在准备要进去了吗？”
“那个。”顾如南发现自己现在激动又忐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进去先找救我妈妈的办法，然后再找顾岚。好吗？”
管家那边沉默着，顾如南连「喂」了几声才确认他没有挂断。
“喂，管家，怎么了？你在听吗？”
“噢..噢，没什么，一切看您的方便。”
“嗯。还有。”虽然管家没解释过，但顾如南推测他的身体不会跟着一起进去，“我进去之后，身体会到什么地方？”
“老板当时是回到了卧室，也就是您看到的位置，我不知道是否可以选择。”
“OK，如果可以选，我就选在他家，如果选不了——我的家门钥匙就放在我妈妈的病房床头柜，我所有的东西都在医院了，你总能找到我。”
“好的，祝您一路顺风。”
“..我会把顾岚带回来的！你得保护好我们的身体！千万千万！”顾如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口气说完，快速地挂了电话。
“打完了没啊？”杀马特走过来催促道。
“打完了打完了，我们走吧。”顾如南回到通道旁。
一行人一个拉一个，串珠似的，朝着他们眼睛各自看到的通道走去。起先几个台阶十分顺利，走到半路，一股气流猛弹了一下，就像有气墙把人阻隔开一样。
等胆小男回过神来，看着狭窄冗长的通道，只剩了他和另外两个同伴。
“浩子和马哥呢？浩子！马哥！”
“马哥！人怎么没了？”
顾如南回过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和华光大厦内部结构完全相同的建筑里面，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富丽堂皇的，地板光洁、墙壁生辉，和华光大厦的破败截然相反。
这里是天地大厦的真身，华光大厦的镜像，他成功地进来了。
不过，他只看到了杀马特和寸头男在他旁边，胆小男他们不在了。
管家说的不假，有些人连入口都无缘遇见。
“你们看。”顾如南摊了摊手，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像个七彩斑斓的透明泡泡人。
寸头男嗤笑道：“不就是变成灵体了吗？大惊小怪什么？”
“分头找路吧。”杀马特懒得参与这些没营养的话，掉头就走。
顾如南点头，服从了安排。
这里人很多，不像华光大厦那么清冷，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人在一楼徘徊，登记一些什么。
“徐小凤，二十八岁，想考上双一流大学。”一个抱着本快翻烂了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女人说，顾如南诧异地看过去，那人的眼镜片可能有几厘米之厚。
“孙喜，五十三岁，让我走失的孙子快回家吧。”一个秃顶男人拿着小孩子的帽子，抹着泪道。
..
悲惨的事人间太多了，怎么看也看不完，但稀奇的是，大家的身体都是透明的，只有手里的物件是有质感的。
这是什么缘故？
顾如南一边疑惑，一边转悠，在墙上发现了这栋大厦的平面图。原来这楼一共有十八层高。
可是大家都堵在一楼做什么？难不成整栋楼只有一楼可以办理业务，其他的楼层都是摆设？
他正要细细研究，就听到杀马特和寸头男在背后叫他：“快过来，我们找到楼梯了，从这里上去。”
顾如南忙快步走过去和他们汇合，还没站定，就被人一下用力从背后推到一个漆黑的环境里。
“就你，还想和我们抢机会？死去吧你！”杀马特嘲讽的声音被隔在厚重的铁门外，渐渐听不清。
“喂！喂！别开玩笑了！开门！”顾如南使劲地拍打那扇门，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接着，他就听到铁锁链滑动的声音、门栓被扣上的响动，以及两个男人在外面幸灾乐祸的放肆的笑声。
“什么人呐！”顾如南用力地拍了一下门，感觉手指发麻，放在嘴巴边吹气。
完蛋，这门这么厚，还被上了锁，他真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顾如南沮丧地从门上滑坐下去，视线却在对面的某处凝结成光。
那个，是可以用的吗？
——
与此同时。
寂静的楼梯口，黑胖子和白瘦子支了张破木桌，百无聊赖地打着牌。
放宽心，这儿可是天地大厦第十七层，活不见人，死不见鬼，几个月都不见有人到达。
黑胖子看都不看他身旁的冗长台阶，舔了舔手指，继续摸牌。
“劳驾。”一声清朗的男音打破了沉寂，白瘦子用脚踢了下黑胖子，“来活儿了。”
黑胖子倒也不觉得被打扰，反正天天打牌都打腻了，他只觉得稀奇：“哟，今儿个竟然能开张。”
黑胖子抬眸看了眼面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扯过来泛黄的簿子和黑色签字笔，公事公办的语气：“姓名。”
“许优，许可的许，优秀的优。”
“年龄。”
“二十六。”
“带的什么东西？”黑胖子侧头瞟了眼，只见男人两手空空，好像什么也没拿。
“在后边儿呢！”白瘦子这时候拖了个大麻袋过来，就这么一短段距离就累得够呛，他都难以想象男人是怎么把它弄上来的。
“胃口够大的啊！”白瘦子把系着麻袋的绳子一解开，袋子里全是百元钞票，“这才是第一袋，后面还有。”
黑胖子啧啧，这许优想要的数额不是一般的多。
天地大厦的楼，不像普通的楼梯那么好爬。
首先，极其难寻的入口，是当主播的第一道门槛。
只有心怀执念的绝境之人才有机会找到大厦的入口，能够通过无限恐怖游戏直播赚取积分，用积分兑换世俗难成的心愿。
其次，则是划分主播资质的测试，相当于一场入门考试。
一个悲伤的事实是，即使是绝境之人，也不是个个都有实力。
直播内容惊险刺激，播出去观众才会买账，平庸无能之辈就算签约也只会死在游戏里，当炮灰作燃料。
因此每个人都需要粗略地分个初始等级，被分配到不同难度的新手副本中，以保证直播的平衡性。
副本越难，赚积分也就越快，所以谁都想评个好级，不输在起跑线上。
测试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带上兑换成实体的心愿爬楼，直到爬不动为止。
这在常世是轻而易举的事，对于脆弱的灵体来说，则是极大的折磨。
楼层的重力逐层增加，还会有重重扰乱心神的障碍，爬楼的人不能中途休息。
通常来讲，楼层越低，停下的人越多，所以他们第三四层的同事忙得要死，到十七层几乎就没什么人了。
贪得无厌、被压垮在楼梯上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黑胖子眼光一紧——像许优这样贪财的多，有像他这样具备与之相匹配的实力的却寥寥无几。瞧许优的腿肚子都在抖，再往上多一层绝对撑不住。
黑胖子给他盖了个章，道了声：“新人主播许优已报到，评级为SS级，祝您早日赚够积分，达成心愿！”
“多谢。”许优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朝黑胖子身后的光亮走去。
许优走后，一个机械女音从背后的员工通道响起：“叮咚——电梯已到达十七层——”黑胖子和白瘦子倏然睁大眼睛望过去，瞠目结舌。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个清秀的男生，脸上挂着和众多爬楼之人不同的，轻松的笑。
“这人怎么是这么上来的？”黑胖子冲顾如南大叫，“你走错地方了，这是我们员工的电梯呀！”
“啊——刚刚有人给我指的就是这个方向啊..”
“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下来你！”黑胖子的吼叫吓得顾如南赶紧关闭电梯门，“不好意思，我是去顶层的！”
“喂！你不能上去！”
“这电梯天天抽风，我们正常员工按不动，被一个刚进楼的菜鸟主播按动了？”白瘦子走过来，和黑胖子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在三楼爬楼的杀马特君：刚刚是不是有个电梯上去了？里面的人是顾如南是不？
顾如南（苦恼状）：这电梯怎么每层都要停一下呢？

第3章 S级新人副本
“咳、咳咳..”顾如南从昏迷中醒来，一个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的脸模糊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头被那人搁在腿上，整个动作显得亲昵又关切。
“醒了。”男人温声道，周围传来不耐烦的啧啧声。
顾如南强撑着坐起来，发现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山洞里。洞口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凉风灌进来冷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想起来周围这些人了，加上他一共八个，全是参加无限恐怖游戏副本的新人主播。
没错，站在洞门口那对男女是他最先遇上的人，男人衣冠整齐、仪表堂堂，女人带了个墨镜、衣着奢华。对了，她衣裙上的泥点，还是他不小心一脚踩到泥坑里溅上的，那时她尖声尖气地嚷嚷着要赔，接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带着四个人从远处走来，嘲讽她摆明星架子。
再之前的事..是他乘了电梯，抵达天地大厦第十八层，报完到，听人说了句什么「SSS级」，就莫名其妙地被传送进来了。
这么突然，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他身上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只带了些现金和早就因为暴雨失去信号的手机。于是，他脆弱无比的身体，在风吹雨淋中开始发烧了。
所以，他还没有病死？顾如南神思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传送到这个地方开始，他又不再是灵体状态，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了。
不过，从他在顾岚别墅里看到的情景可知，这并不是他真正的身体，他在常世的身体此时应当已经被送回了顾岚管家的手上——就像他进来之前向系统确认的那样。
“进入无限恐怖游戏副本参与直播，赚取五万积分，便可挽救你母亲的性命。”让他愿意在这里继续待着的，只是这样一句话。
“歇好了吗小少爷？咱们能继续走了吗？”那个叫向玲的女明星阴阳怪气道。
“我，我没事了，走吧。”顾如南强撑着爬起来，睡了这么一会儿，精神的确是好多了。
“山路陡峭难行，大家小心。”金丝框眼镜男道，顾如南记得，先前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叫许优。
一行人你前我后地出了避雨的山洞。此时暴雨刚过，天黑压压的，难辨方向。阴风摇下树叶上的雨水，雨滴杂乱地击打着林间的枯枝烂叶，空气里全是泥土的腥气。
队伍末尾，顾如南清瘦的身影缓慢行进，动作悄无声息又小心翼翼——这么暗沉的密林里，藏着什么都有可能，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一些危机。
滴答。
一阵透心的凉意沿着后颈划到了后背，顾如南的双眼倏然睁大，紧盯着前方的泥路，却不敢伸手去摸。
无限恐怖游戏，顾名思义，当然会有诡异恐怖的事发生，万一滴到他背上的是猩红色的血雨，而不是正常的雨水呢？
然后他一抬头，肯定就会看到悬挂在树梢的密密麻麻的无头女尸群。顾如南这样想象着——并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顾如南保持原来的姿势等了良久，确定四面八方都没有异常，才抬脚继续走下去。
他想到在天地大厦第十八层登记完工作人员说的话：
“新人主播顾如南已报到，已为其匹配合适的新手副本。副本进行过程中，除死亡外不可暂停或退出，请主播认真参与。”
到底是怎样的副本？怎么他们走了大半天连门都还没摸到。而且什么叫除死亡外不可暂停或退出？意思就是真的会死人吗？
那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怎么办？他现实世界的身体呢？会消失吗？顾如南觉得系统没交待的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的谜题等着他去慢慢探寻。
这系统还是个单向交流的，他不能主动问什么，只能被动地接受通知和信息。顶多做点储存物品、查询积分等操作。憋屈死了。
当然，他目前什么都还没参与，积分界面显示的是个可怜的零光蛋。
这里的暴雨时停时下，他的衣服被水汽浸湿，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他的确是感冒了，还烧得不低。
遇见鬼之前就会死这个念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脑子。
迷迷瞪瞪间，顾如南又一脚踏进一个蓄满水的土坑里，鞋袜瞬间湿透，刺骨的寒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你又想干嘛？我的天哪！你觉得把我的裙子左边溅得还不够脏，想把我右边也弄上，给我弄个对称的是吗？”向玲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顾如南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递给女人，其实这纸巾也已经不太干燥了。
“我穿着一身泥进直播？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儿？我改行当小丑算了！”
“那，那要不然你换下来我帮你洗..”顾如南还没说完，向玲就又吼了一句“我就这一件衣服！”
“哦..”顾如南沮丧地低下头。
其实吧，他并不因为被训斥而特别恼怒（他们一路走来太沉默了，能在这荒郊野岭听到大活人的声音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挺不错），而且向玲的裙子现在确实被他害得布满了泥点，很是不像样。
看起来很贵。不知道积分能不能换钱，以后兑换了赔她好了。
想到这里，顾如南又开始焦虑——他不见得能活着走出这个副本，更别提用积分换裙子。
女人皱着眉从顾如南手中扯过仅有的一团纸巾，胡乱地擦了几下，擦不掉，又在身旁男人手忙脚乱的擦拭下忍耐了一会儿，推了一把那男人：“算了算了，别擦了！就这样吧！”
“向玲，这里可不是外面，你不是当红女星了，那些耍大牌的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要收收！”扎着马尾的邢巍对她摇头，“鬼也不会因为你穿得漂亮就不吃你啊！”同行的另外三个人笑了起来。
“是啊，你别生气了，以前我在医院里陪护妈妈的时候，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妈妈很喜欢你，夸你人美、性格好来着。”顾如南眨眨眼，很乖巧的样子。
想不到私下里脾气竟然这么糟糕。顾如南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看人嘴多甜，跟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向玲被夸了几句，有些不好意思，正巧她身边的男伴又拉着她劝，只好作罢。
那男人叫夏徽，是仁安医院的外科医生，出国留学的海归人士。之前那个扎马尾的男人叫邢巍，是个武术教练。
另外的一女两男，穿军绿色登山装的女的叫乐枫，也就是先前说要把他丢下那个。一个寸头男叫吴浩子，也就是和杀马特在天地大厦一楼给他乱指路，真的把他在门内关住的那个。
吴浩子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非常无敌之不好，一分钟内变出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
但顾如南因祸得福找到了电梯，也就懒得和他算这个账。吴浩子便也装作认不得他。
剩下的那个壮汉。顾如南忘了他叫什么，他一直站在角落傻笑，也没人在意。
顾如南想，可能是他皮肤太黑了的缘故，正好和逐渐昏暗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跟晒糊了似的。
哦，想起来了，他叫胡多贝。
胡多贝他们先在林子的那头汇合了，找了大半个小时才找到顾如南、向玲和夏徽他们。这么看来，这林子是真大。
队伍前面的许优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弄得顾如南心脏怦怦跳。
“谢谢你之前照顾我。我是第一次进无限恐怖游戏。”为避免尴尬，顾如南快走了几步到他身边，“我是说..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恐怕任何一个精神还正常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有这种经验吧。”向玲突然插进来，双手交叠在胸前，不屑一顾地嗤了一声。
“是啊，你当是谁都能通过测试，进到S级新人副本吗？”乐枫活动了一下腕关节，咯嘣咯嘣响，“这片林子，就是个热身而已。”
吴浩子嗤笑：“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混进来的。”被顾如南瞪了一眼。
“别这样。”许优制止了他们，冲顾如南露出鼓励的笑，“我们都是第一次进副本，都没有任何经验，你不用太紧张，提高警惕就好。”
顾如南心头一暖，感激地看向他，说了句「谢谢」。
在场的每个人，都比他强了不止几倍，别说他们了，就连顾如南自己也不觉得他是有希望通关的那一个。
他扫视了一番——不过，就他们在场的八个吗？会不会还有人在林子的其他角落，没有赶过来和他们汇合呢？
——
副本里的各位新人尚在摸索，殊不知游戏外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早已就位，开始观察他们了。
游戏存在于阴阳间隙内，直播的受众存在形式为灵体。有些是进入无限恐怖游戏副本，挑战失败积分扣成了负数，无处可去，由玩家变成了观众的。还有些是阳间死去的亡魂，不愿往生，又觉得鬼生无聊，只有看起了直播的。
交易的来源，是他们在阴间或缝隙里打工挣来，或者阳间亲人烧给他们的钱。在天地银行兑换成通用货币「冥币」，再充值到直播间变成「蜜币」，就可以用于购买直播间门票以及打赏了。
女鬼倩子最近手头不太宽裕，看不起高等级的直播，点进了刚上架的消耗「蜜币」少的新人副本，娴熟地查看起了主播资料卡。
她追直播已有十余年的经验，人能不能红她光凭资料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有很多大主播都是被她从新人时期就发掘出来的。
【游戏名：人肉包子铺】
【背景故事：上世纪五十年代，落后又破败的村落里，住着一对怪异的老夫妻。他们经营着一家包子铺，对前来投宿的旅人从不吝于招待，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
【游戏评级：0级，简单粗粝】
【标签：农村民俗；鬼故事】
【直播人数：9人】
【直播人员列表：
夏徽：医疗行业精英，留学海归，参与无数外科手术，理论实践知识扎实，手术成功率99.9999..%；
邢巍：武术高手，众多富豪的专属私教，精通刀枪剑戟拳等十八般武艺；
向玲：当红女星，曾参加生存挑战直播，在无人岛上独自生活一百天，创下明星中的记录；
..顾如南：某市一中一普通男高中生，位于江陵市小渔村的房子获得了高达一千万的拆迁费。】
“这个顾如南..是来搞笑的吗？”倩子蹙眉摸着下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弱鸡得让人难以置信啊。系统认真的？”
“不过小脸长得可可爱爱的，当选秀节目看也不错。”长指甲在男孩子挺秀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九个人的资料里，只有顾如南显得最格格不入，是个真正的弱者。
几乎第一眼，看直播资料卡的众观众就认定，这是系统选取过来凑数的倒霉鬼。
一般的游戏套路，都是拉几个炮灰开局就死，给大佬当垫背的，以烘托大佬形象的优越、光辉和伟岸。
所以，即使这个本在新手本里算得上难度最大的本，本里的人也不全是佼佼者。
唯一与过往的炮灰不同的是，这次的炮灰，好像弱得有点过分了。
【张凌云都已经不是新人了，还来参加新人本，说什么想来开拓隐藏结局，不可笑吗？明明就是在3级本里结仇了，却不敢和人家对上，只有来新手本避祸。】
【张凌云虽然垃圾，但是在这群没有装备、没有能力和基因改造的新手里，还是可以乱杀。真无聊，这次的直播一进来就可以知道结局了。】
【我不这样认为，你们没点开那个许优的资料吗？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白领，而是一个高智商犯罪者，已经做了三十多起灭门案才被勘破真实面目，头脑和身体素质都是顶尖，未尝不可以和张凌云碰一碰。】
随着这条弹幕飘过，大家纷纷给亲友奔走相告，原本冷淡的公共直播间瞬间活跃起来。
这场没什么人观看的新手副本直播内，一时间竟然涌入了上千人，但其中大部分的人气都集中在张凌云和许优的身上。
顾如南的直播间内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Guess一下八个人里谁会成为如南的好基友呢-（有奖竞答！）

第4章 【老农村包子铺】1
主播们在树林里吃力地走着，每一次抬脚都像从泥地里拔/出/来，每一步踩下去又都能陷进去半截小腿那么深，弄得他们裤管都脏了。
顾如南下脚完全不敢用力：“这儿该不会是片沼泽吧，我们是不是得趴下来，爬过去？”
“可以啊你，物理学得不错，还知道减小单位面积受力这回事。”许优笑着走过来，扶了下顾如南的胳膊，“正常来讲，遇到沼泽是得那样。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不是沼泽，只是落叶积压过多、空气里水分太大，经年累月形成的一层厚厚的腐殖层而已。厚度有限，不会把你吞进去，放心走吧。”
许优一开口，不仅顾如南得到了安慰，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不排除腐殖层里面藏匿有蛇或毒虫的可能，还是要把裤腿扎紧。”许优又补了一句，让大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胆战心惊地过了腐殖层，他们终于来到一块儿比较干燥的区域。许优说了句「就在这里先休整一会儿吧」，大家便像刚下田里插完秧出来似的疯狂跺脚，想把鞋子里、裤子上的脏东西全部抖下来。
顾如南也坐地上拍裤子，忽然间，面前的一汪水坑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有根头发无意中掉了进去，在水中晃荡，那幅度非常的大，远不是水面张力能够解释得通的。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吹风，这么点水也并不是流动的。
短发渐渐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射箭的弯弓一般，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底下拽着它一样。
顾如南心里疑惑，揉了揉眼睛，低下头更仔细地凑近了瞧——盯得久了，他甚至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水坑的另一边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熟悉极了，在他认识的人里，一定有谁就长着这样的眼睛，凌厉而狭长，有种魅惑人心的美感。可到底是谁，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又几秒，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头发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沉入了水底，一丝一毫的踪影都没有了。
“咦？”头发呢？幻觉吗？不会是幻觉啊。难不成头发成了精，钻进了泥里？
顾如南忍不住伸手去掬那捧水，却被人拉住胳膊搀了起来：“想洗脸的话，等我们找到干净的水源再说。”
顾如南不依不舍地抬头，发现搀着他的那人是许优。
许优也正低头打量面前可怜兮兮的男生。这人头顶细软的额发微微凌乱，发梢有些发卷，眸子湿漉漉的像初生的小鹿，白皙的小脸也因为低烧变得潮红。
真是我见犹怜。
他不由伸手探了探顾如南的额头，叹了口气：“怎么搞的，身子骨这么弱。”
顾如南正想说自己没事，就听到吴浩子拉长腔调说：“是啊——这种莫名闯入的低能儿，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恐怖世界。”
“还没进山就要挂掉了。他这种人死在野外，总比死在副本里舒服，这是不是也叫「死得其所」？”向玲在旁边哼笑。
昏暗的山体里，雨水又越来越大了，众人的精力和忍耐力也几乎被淘尽，大家都开始不在乎表面的和睦，对同伴恶语相向起来。
而这八个人各有各的能耐，都不是好得罪的主儿，所以顾如南不出意外地成为了那个出气筒。
“别说了，歇好了就出发吧。”许优对众人道。
顾如南不想跟他们起争执，主动落后到队伍的末尾。
那个胡多贝忽然神叨叨地蹿到他旁边来，对他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如南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是啊我丢了根头发，但这能说出来吗？说出来你不得觉得我是烧糊涂了？于是没好气地主动道：“没有，我烧糊涂了，想洗脸降温。”
“噢，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根头发呢。”胡多贝放松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顾如南低头，掩饰眼神里的疑惑，旁敲侧击：“怎么？树林里丢头发，有什么说法吗？”
“树林里倒没什么说法，水里问题就大了。”胡多贝说。
“什么问题？”顾如南面上镇定，其实已经有点慌了，“会被水鬼缠上吗？”
“差不多吧。”
“啊？”顾如南停下步子，扯着他的胳膊，“真的啊？你别吓我。”
“其实也不太一样。我是听说深山老林里的水蕴藏天地灵气，最适合养魂，如果有魂飞魄散之人的某一缕灵魂沉睡在水底，正巧又能等到路过的人洗手、洗衣时不小心掉落的头发，就能借力重返人间。类似于，抓了根救命稻草那样。”
“那，我会怎么样？”顾如南说完意识到不对，马上改口，“掉头发的那个人会怎么样？”
“后面的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被你救了的魂儿会来报恩吧！”胡多贝笑呵呵道。
顾如南将信将疑，看了他半天：“这是哪本古书里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编的吧。”
胡多贝摇着头又走到队伍前面去了：“你就当我是编的吧。”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如南觉得晦气极了，心里像压着块石头老不自在了。本来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为低落，他闷头往前走，一个踉跄又差点给石头绊倒，一双有力的手再次握在了他的手腕上。
顾如南抬头一看，又是许优。
不知道是不是顾如南的错觉，他觉得许优的脸色通常是淡漠疏离的。
即使是带领大家的时候也带着点精英人士独有的矜傲，可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流露出几份关心。
“谢谢，我自己可以走。”顾如南弯弯嘴角以示友善。
许优拉好他后虽然没有停下脚步，却也没有收回手，就这样牵着他，用沁凉的声音道：“跟紧了。”
向玲看着许优特意走回去牵顾如南，像是看了一出戏，不满地讥讽了一句：“装什么？就你是好人。”
“同类永远比鬼怪可靠。”许优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奇异地给深山中的众人带来了一股温暖的力量。
越靠近林子的尽头，视野就逐渐开阔起来。一座泛黄的老旧村落展现在众人眼前，几行醒目的字也突然在顾如南的脑海里出现：
【游戏名：人肉包子铺】
【背景故事：上世纪五十年代，落后又破败的村落里，住着一对怪异的老夫妻。他们经营着一家包子铺，对前来投宿的旅人从不吝于招待，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夕阳西下，断肠人能否归家？】
【你们的任务是：活下去，一个人出来！（伤害同伴者将被系统无条件逐出副本）】
系统的提示渐渐散去，顾如南的眼前全是那发着光的五个字「一个人出来」！
他完全傻掉了。这意思是，本次副本是个单人副本，只能有一个人胜出？
那他岂不是没法抱谁的大腿蒙混过关？只有靠自己？
虽然，任务别的要求不高，只有「活下去」一条。可是，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活着就可以吗？真的不需要做其他的事？
顾如南尽量冷静分析：是新手本特别的优惠，还是暗示着这副本的难度很大——也许它的深层含义是说，能做到活下来已经非常不易？
不不不，其实它的隐藏要求、它的重点还是在前面，如何制造仅剩「一个人」的局面。
不能伤害同伴，意思是，要成为最新达到通关条件的人。那个条件，或许就是剧情百分百的探索度了。
思绪回到现实，在站的八个人正神色古怪地面面相觑。看来大家都领悟到了任务的精髓。
单人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场的都是竞争对手。
“我说过了，同类永远比作为异类的鬼怪更值得信赖。”许优率先开口，打破这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尴尬局面（某些人目光凶狠，好像正在菜市场上挑哪个柿子更软更好捏似的，尤其是吴浩子），“我们暂时不要被任务指示给离间了，先同心协力对抗接下来的困境要紧，你们说呢？”
其他几个人沉默着互看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不管后面怎样，许优说的至少没错，在弄清敌情之前，自乱阵脚不是明智之举。
经过刚刚进山之前的磨合，不管服与不服，这些人隐隐发现了一件事——许优有资格成为他们这只小队的主导者。
“不用害怕。”许优看向身旁的顾如南，“我会保护大家，直到不得不决出胜负的那一刻。即使不能胜出，能多保住一会儿性命、积攒多一份游戏的经验于后面也有好处，对吗？”
顾如南暗自捏了捏微微发颤的手指，深吸口气，没作出回应。
他知道许优是为他好，不想让他紧张，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顺利通关的人，早点攒够积分治好妈妈的病。
他不在乎别人骂他炮灰或是废物，但苟活下来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他白进副本这一趟却不能赢，就是在浪费时间。
时间就是命。他妈妈的命。
他耽搁不起。
许优只当顾如南是太过紧张才顾不上回答自己，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下了山坡过了一座木桥，众人便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木屋的正上方挂着个被虫蚀坏的木匾，用炭笔潦草写着「包子铺」三个字。窗子旁边的木柱年久朽坏，锈钉子上挂着一串串干枯的蒜头和小红辣椒。窗子下堆着竹条崩坏的簸箕、竹筐等工具，面上满是灰尘和泛黄的泥垢。
“这店名，够简洁！够实用！够淳朴！”也许是因为终于到了，邢巍显得格外欣喜，话也多了起来。
“新手副本，游戏编剧懒得费心思想罢了。”乐枫勾唇笑道。
“如果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店铺都这么取名，那就省了大事了。”顾如南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
胡多贝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身边，捏着下巴，认真思索的样子：“可是这样的话，怎么给人指路呢？你想想看，如果一整条街都是卖烤鸭的，你怎么知道别人说好吃的是这家「烤鸭店」还是那家「烤鸭店」？”
顾如南面无表情：“那也比站在一个写着「包罗万象」的牌子前纠结这到底是家动物园还是家百货超市好。”
“那应该是家皮包店，我想。”胡多贝扭头看他。
顾如南懒得理这个奇怪的人，走远一点查看四周环境。
远处菜地里黑糊糊的，像是有什么菜被烧焦了，只剩下些堆成灰的、拖把状的纤维。
“这叫草木灰，农村经常用来作天然的氮磷钾肥料，可以起到疏松土壤、调节土壤酸碱度、抑制病虫害的作用。有时候还能做灰豆腐之类的菜肴。”胡多贝凑过来说。
“你这个人怎么赶不走的？”顾如南彻底无奈了。
“没人和我说话，我憋得慌。”胡多贝挠头傻笑。
“可如果是草木灰，风一吹不就散了？”顾如南说，但他来不急细看，就被人声打断了。
“正在说你们，这就来了！快进来吧，你们的同伴早就到了，等了好会子了！”一个穿着蓝花白底扎染土布衣裳的老村妇热情地迎出来，指着屋内背对着门坐的那个男人说。
作者有话说：
基友答案是胡多贝，大家猜对了吗？（没有——）
此时此刻；
魂魄碎了的岚哥：抓到老婆的头发了；
南南：我不想被水鬼缠上啊，晦气！

第5章 【老农村包子铺】2
顾如南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脸。不过那褐色短衫下虎背熊腰、肌肉贲张的劲儿。
即使是坐着的姿势，也完全能体现出那人的高大威猛。可以说是目前队伍里最壮实的人。
顾如南顿时有些胆寒，他已经想象到那只粗壮的臂膀捏碎自己脖子的场景了——他脑袋一耷拉、白眼一翻，这辈子就过去了。
不能轻易地得罪这个人。顾如南在心里打了个「危险人物，请勿靠近」的标签。
与之相反，刚刚出来迎接他们的老妇人倒是挺好，看上去面色红润，很有活人气息，一点反常的地方都没有，完全就是个好客的农妇形象。
也许系统是想让他们这群新人慢慢适应环境吧，虽然这是个鬼故事本，但至少开头没有任何惊吓的部分。顾如南很满意。
要是后面都能这么平和他就更满意了。
直播的镜头给到张凌云时，被前面枯燥无聊的「丛林探险」搞得昏昏欲睡的观众们都醒了，弹幕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就说，都快进本了，张凌云怎么还不出现！原来是提前到了，已经在包子铺等着其他玩家了啊！】
【这我可就不瞌睡了！】
[老玩家就是老玩家，不是那些愣头青能比的-   【嗑瓜子】]
【前面的小心打脸噢，许优小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我家玲玲女神还参加过生存挑战直播呢！！】
【死了还追星呐。粉丝真可怕。】
【向玲是我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女星，比那些臭男人好一万倍，你们睁大眼睛等着看她的发光时刻吧！】
【走了走了，不想在公共直播间待了。我去张凌云的直播间了，你们要夸其他人的也去他们自己的直播间，别吵架别KY！】
张凌云仅仅是出现了一个背影，就有上百号人涌入他的直播间，而顾如南的直播间除了倩子，就没有其他人了。
【加油啊小弟弟，争取活过第一晚-】
“你好，请问你也是参加这次副本的吗？”许优看到张凌云早就坐在那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如常，跟什么事儿没有似的上前和他搭话，仿佛他们本来就是应该在包子铺里边汇合的。
许优的言行很是谦逊得体，可对方听到打招呼，却只是把头转到侧后方瞟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并没作答。
“真够傲的！”向玲双手环胸，在后面冷冷地哼了一声。
许优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微微一笑没放心上，谦和地做自我介绍：“我叫许优，他们分别是..”，却被张凌云冷漠地打断，“张凌云。”
意思是他们只需要知道他叫张凌云就行了，他不关心这些新人一个二个是叫什么。他只是来赚积分的。
“这些是你们的衣服。进屋换去吧。”张凌云抬了抬下巴，顾如南这才看到长凳上叠着的那些破烂般的玩意儿——竟然是他们换装用的。而张凌云早就换好了，身上那身粗布短衫就是。
“别吧，这是人穿的东西吗？我家楼下的乞丐穿的都比这好！”顾如南听见站在后面的胡多贝率先嚎开了，一听他进游戏世界之前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什么破直播公司，为了省点服化道的费用，一套衣服用十年！奴隶主都没他会剥削人！干脆给个家养小精灵的枕套算啦！”
“这人怎么满嘴不着调的东西？”邢巍皱着眉从胡多贝身边远离了几步，生怕疯病具有人传人的特性。
“为了看直播的观众更有代入感，突出直播的沉浸式体验，换成对应背景时代的衣服..”乐枫在一旁犹豫片刻，“没那么不可接受。”
顾如南忍不住弯唇（“《哈利波特》啊，《哈利波特》没看过吗？Dobby is free!”胡多贝在远处蹦跳）。
虽然他很赞同胡多贝对衣服的评价，但他觉得系统已经很人性化了——至少没有让他们赊账租服装，不是吗？
他现在可是一点积分都没有。
一群人站在那里挑三拣四的，都不愿意把那满是洞洞的「布」（顾如南完全不愿意称之为衣服）穿上身，弄得张凌云十万个不耐烦。
“别愣着了，游戏已经开始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别耽搁彼此的时间好吗？”张凌云拧着眉毛，顾如南生怕他下一秒就喊出来「这届新人真难带」，然后撂摊子走人了。
“张哥说的没错，游戏不到下一个剧情点是不会推进的，大家换衣服去吧。”许优总算站出来说话了。
吴浩子扯着布条子，低着头冷笑着说：“剧情点推不推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游戏规则只能有一个人赢，不是吗？”似乎意有所指。
许优的微笑一如既往，却仿佛蒙上一层寒霜：“那你的意思是，你想无视剧情？那我请问你怎么一个人赢？你不需要探索度？还是你认为你一个人探索起来比八个人一起快？”
“天真，你该不会以为在这里杀了我们所有人就能赢了吧，没听懂系统的话吗？你会被直接逐出副本。”向玲欣赏着自己手上的美甲，嗤笑道。
吴浩子当然不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很快闭了嘴，瘪了气似的垂着头。
场面又僵持了一会儿，夏徽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听许先生的话，大家各自拿衣服，进屋去换吧。男士去左边的空房间，女士去右边的空房间。”大家便配合地拿了衣服去各自的房间更衣。
关门之前，顾如南听到向玲还在和乐枫抱怨衣服——“这么多洞，该不会是老鼠咬的吧！我连蝎子蜈蚣都不怕，可就是最怕老鼠了！千万别给我碰见！”
进了屋，几个大男人各自背对着身子，沉默地换衣服。顾如南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因为他当着人面脱衣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吴浩子居然挑战许先生的权威，他怎么敢的啊？”顾如南正在系腰边的带子，神经高度紧绷，耳边突然凑过来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把他吓得不轻。
他下意识一抬眼，眼前一团黑乎乎，又被吓了一跳：“鬼啊！”
“是我。你多哥！”胡多贝特自来熟地挑眉，冲身旁看过来的其他人抱歉地笑了笑。
顾如南无奈地松了口气，接着专心穿衣，“可是许先生再一次地巩固了他的权威。用不着你担心。”
“是啊。所以，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对吧。安排又有条理，又会处理矛盾，真不敢想如果他不在，我们这群人会乱成什么样儿。”
顾如南愣了几秒，继续手上动作：“也许吧。”
“张凌云虽然强，但一点也不爱护新人，他难道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吗？说不定我们新人里就能出几个可以与他抗衡的人呢？比如许先生这样的！以后他求着人带他还来不及呢，拽什么啊他个老油条！”胡多贝义愤填膺地吐槽着，忽然搓着手，盯着顾如南腰间那块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啧，你怎么这么白啊？你皮肤真的好好，我能摸摸吗？”
顾如南心说臭流氓么这不是？把他一推，却发现胡多贝的眼神里不是猥琐，而有点像是——羡慕。
“你皮肤也不差。”顾如南飞快瞟了他一眼，补了一句，“我是说，肤质不错。”不是肤色。
不突然冒出来吓人问题不大。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就是因为想改变我的黑皮，才进游戏攒积分的。”胡多贝叹了口气。
“哈？”虽然物种多样性有利于大自然，但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你看我穿这身像什么样儿！完全就是农夫一个。”胡多贝终于换完了衣服，嫌弃地低头看着自己，“破游戏，学什么《奇迹暖暖》那套，麻烦死了！”
顾如南面无表情：“没有啊，我觉得挺适合你的。真的。”
胡多贝哼了一声，故意地趴到顾如南肩膀上，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像条大狗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发现你人还挺不错。今晚要是分房间的话，要不我们俩一间呗？”
顾如南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心说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人很不错：“谁说要分房间？”
“肯定要分。我都看过了。”胡多贝附在顾如南耳边小声说，“除开前面的包子铺，这后院里的偏房左三间右三间，并且每间房都和这间构造相同，都是两人间。”
“两个女的睡一间，开包子铺的老夫妻睡一间，剩下的咱七个男人分四间，不是正好？总不会九个人睡大通铺吧，这也睡不下啊。”
顾如南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的土炕，还真是二人间。
而且从系统提示的故事背景来推断，这个副本的人物一定是有一对农村夫妇。
可是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只见到妇人没见到她男人，一路走来换衣服，也没见着。
“你看见村妇她丈夫了？”顾如南侧头问。
“在后厨剁肉呢。”胡多贝拿大拇指朝窗外一指，“估计是要给咱做包子当晚饭吧。”
“人肉包子？”顾如南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生怕自己猜对了。
胡多贝却一派轻松，显然不信：“不能吧，第一顿就这么刺激？况且咱也没死人，哪儿来的人肉。”
“也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一直都有听到「铛铛铛」的菜刀剁东西的声音..”顾如南正想问胡多贝怎么探查得这么快，就听到张凌云不耐烦地在外面喊了一句，“换完了没啊？”
他俩只好中断对话，跟着许优、邢巍他们出了房间。
正值晚饭时分，老农妇收拾出来一张大桌子，摆好了九只板凳和九副碗筷，俨然是要开饭的架势。
在雨里爬了那么久的山，在座每个人都饥渴难耐，口干舌燥得嘴巴都起皮了、胃肠都在抽筋，也包括张凌云。他虽然脚程快，早一些到铺子，但也是翻山越岭才找过来的。
大家都累得不行，急需补充体力。
弹幕里的人看到他们这样，都开始慌了：
【完了完了，我怎么觉得这包子铺有诈！可我又说不上来！】
[当然有诈啰！这可是恐怖游戏，又不是什么美食体验游戏，真当主播们是进来品尝包子的啊！   【白眼】   【白眼】]
【你们说，这包子能吃吗？】
作者有话说：
再来Guess一下第一个死的是谁？

第6章 【老农村包子铺】3
底下的人纷纷各抒己见：
【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不敢吃..】
【我也..】
【我宁可饿死！】
【我倒觉得那包子不一定有问题。】
【前面的，你要真能狠下心来把自己饿死，我敬你是个狠人。】
[关键问题在于——你们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设你们在暴雨里爬了一整天的山，既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就算知道其中可能会有诡异，你们真能忍住饥饿？   【斜眼笑】]
忍不住。
向玲看着老妇人方才摆上桌的香喷喷的包子和热腾腾的白米粥，第五次强制性地咽下了自己的嗓子眼泛起来的酸水。
那包子的馅口流着清亮的油水，隐约露出一点粉肉，和平时早餐铺子里卖的猪肉包一点区别也没有，甚至看起来还要更可口一些。
“怎么不吃啊？阿嬷包的包子，保管你们吃完一个还想吃第二个。”老妇人忙活完，走了过来。顾如南惊讶地发现，她的脸白天看着白里透红，晚上看却变得枯树皮一般。在煤油灯的照耀下，她的皮肤有种斑驳的怪异感，像被刀刻上了一道道痕迹，里面似乎满是泥垢。
桌边的九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第一个动筷。
向玲放弃似的擦了下冷汗，虚弱地对坐在身旁的夏徽说：“我饿得不行了，我常年录节目饮食不规律，有慢性的胃病。”
“别吃。你忘了这个副本的名字叫什么了吗？《人肉包子铺》。”乐枫语气虽然冷漠，但无疑是为向玲好。
“可是，我们才刚进本，他现在就把我们都杀了，有什么看头？而且虽然副本名叫人肉包子铺，不一定吃了包子就会死啊，也许是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他们冲进来把我们杀了做成人肉包子呢？”向玲狡辩道。
“那你觉得这包子里包的是什么？猪肉？牛肉？还是人肉？”乐枫挑眉，看着向玲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你也觉得人肉的可能性最大吧。要知道，同类相食是有基因惩罚的，朊病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多贝突然非常感兴趣地举手：“这位小姐姐，朊病毒是什么？”
乐枫本想解释，看到更权威的夏徽坐在旁边，嘴巴一努：“他是医生，让他讲。”
夏徽微微颔首：“阮病毒，确切来说，不是一种病毒，而是一种错误折叠的蛋白质，缺少核糖核酸。这种物质能够导致神经性疾病，如疯牛病等，传播的途径就是同类相食。某些食人部落就曾大量感染这种疾病，得病的人会痛苦地发狂而死。”
“这么恐怖啊。”胡多贝惊恐地捂住嘴巴，“我以前看了可多人吃人的故事呢！里面的人都没事啊。看来还是得懂点科学。”
“的确，不是吃人肉就一定会感染，只有吃被朊病毒感染过的个体才会被传染，朊病毒不会凭空产生。而且，据研究表明，几乎所有现代人的第20号染色体上都有抵抗朊病毒的基因，也就是说，自然进化使人类更利于在缺少食粮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什么啊？难道说我们其实个个都是食人族的后代，我们的祖先都是靠吃同类活下来的？”胡多贝大叫，“我既不想吃人也不想被吃啊！”
夏徽的这番「科普」，十分的涨好感，不少的观众涌入他的直播间点了关注。
【医生哥哥我来了-】
【搞科学研究的男人就是有魅力！】
乐枫听完夏徽的话笑了：“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让向玲吃包子呗。”
夏徽无奈：“就算不吃，她胃痛起来也支撑不住后面的几天。作为医生，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患者痛苦的样子，仅此而已。”
“嘴上这么体贴，其实你心里巴不得先让向玲试个毒吧！你个衣冠禽兽！”乐枫直接骂道。
夏徽丝毫不退让：“我才好奇你非让她饿着是什么居心！”
眼看着俩人就要吵起来了，张凌云一拍桌子：“要吃就吃，不吃就滚去睡觉。老子告诉你们，老子和你们这帮混经验的菜鸟不一样，老子来这里是干正事拿积分的，别他妈瞎吵吵耽误老子的时间！”这么一吼，两人才消停下来。
向玲犹豫着说：“那要不然，吃一个吧。或许入了夜才会有危险。”
除了包子里有毒，她也想不到其他有诈的地方。不就是死亡二选一么？横竖都是死，不如吃个痛快，做个饱死鬼好上路。
她呼了口气，手也不擦就向包笼子伸去，左一大口右一大口地吃了起来。
松软可口的白面在嘴里韧劲十足，不知道是不是饥饿给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个馅料美味极了，是她此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肉馅！
“没问题，一点异味都没有，肯定不是人肉！就是普通的猪肉包子，特别好吃！你们也吃！”向玲吃得起劲儿，给夏徽和乐枫也各来了一个，递到他们手里，“你们不吃可全被我吃完了！饿死我了，我不和你们客气了！”
乐枫接过包子，看都不看直接拍在桌上，夏徽拿着包子等了几分钟，看到向玲无碍，方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口地吃了起来。
得到了能量的补充，他的脸色也红润了些：“嗯，味道真的还不错。”
“人肉不应该是酸的吗？”吴浩子问。
“人肉什么味我不知道，反正这包子里没有酸味。”向玲说。
吴浩子咽了下口水，他和胡多贝本来就馋，由于戒备心，互相瞪着，都不愿意先吃。
最终是胡多贝打破了僵局：“我喝点粥吧。”他迅速地舀了碗白米粥，端到自己面前喝了起来。
“那我也喝点粥，垫吧垫吧得了。”吴浩子有样学样，生怕粥被人抢完了。
乐枫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她把拳头凑到嘴边轻咳掩饰尴尬，轻手轻脚地打了一碗粥在自己面前。
武术教练邢巍在他们的带动下，也把白米粥和着泡萝卜吃了。向玲吃了几个包子，胃口大好，又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了。
不吃不喝的，只有许优、张凌云，还有顾如南三个。
此时的公共直播间：
【这个许优真不一般，我果然没买错股，他真是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大雨爬山之后，肉包子白粥摆在面前都能「坐怀不乱」！！】
【其实不吃才是明智的做法，所有恐怖片里的鬼都不能无限制地杀人，行凶一定是在特定情境下的。鬼的法力有限，不能随心所欲，只有满足了某种条件。
比如吃了他们给的食物、去了某个特定的地方，他们才能杀你。说了这么多，总结一句，许优是又有头脑又有意志力。】
【有意志力的又不止许优一个，你看看张凌云，不也一口没吃？】
【什么？张凌云什么时候有这种胆魄了！我记得他以前在末世本里经常抢别人的物资来着。他不可能忍得住的，我得去他直播间看看细节！】
[你猜他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斜眼笑】   【斜眼笑】]
【姐妹不用去了，我已经看过了，如果猜测的没错，他口袋里装着的是食物和水。】
【！！什么？他哪儿来的！】
【提醒大家一句，这个本里虽然其他人都是新人，没有积分兑换道具，但张凌云不是啊，他可是老油条了！可以用积分兑换好干净的食物和水再进本。】
【十年老观众作证，确实有这种操作。】
【这不就是作弊吗？对其他主播来说不公平！】
【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张凌云的积分也是他之前在其他副本里出生入死赚来的，是人家的积累，有什么不能服气的？】
【就是啊，而且也没规定不许用积分兑换食物。既然合乎规则，为什么不做？】
【老主播经验就是丰富！脑筋就是灵活——】
在热烈的讨论下，张凌云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也有部分人介意他的做法，觉得不厚道，去了许优的直播间。
只有少数的观众注意到顾如南也没吃喝，提出了疑问：
【这个叫顾如南的弟弟怎么也不吃？难道是有人提点他了？】
【该不会他其实是扮猪吃虎、大智若愚吧！】
许优从一进本就格外关照顾如南，吃饭也专门和他坐在一起，看到顾如南盯着碗发呆，关切地侧头问道：“怎么不吃东西？要不我帮你盛碗粥？”
顾如南摇头，双手撑着下巴：“不用了，谢谢你啊。”
“怎么了呢？他们都在吃，不用勉强自己。”许优道。
“你不也没吃吗？”顾如南看向他。
许优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许是我过度小心了。但毕竟是新人本，一上来就有陷阱不太可能。总要让人吃饱喝足，先适应一下，才好来惊险刺激的。”
顾如南缓慢点头，依旧是恹恹的：“我没有勉强。可能是因为我淋雨生病了，食欲不振，现在完全不想吃东西。”
顾如南直播间的同志们：
——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走了走了。这人太弱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系统误抓进来的炮灰，必然第一个死的那种，鉴定完毕】
顾如南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经历了从仅有一个观众变到有了几十个观众，然后又恢复到仅有一个观众的凄惨场景，此刻他脑子的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您的欧气技能被动触发。恭喜。】
什，什么欧气技能啊？恭喜什么啊？
这懒胚系统还能更敷衍一点吗？顾如南满头雾水。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我也想吃包包啊，可是身体不允许，哭唧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老农村包子铺】4
顾如南下意识张望桌上众人，大家都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那个，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顾如南试探着问。
“瞧瞧他胆小那样儿，疑神疑鬼的！”向玲吃饱喝足，拿帕子擦了擦手笑出了声，“包子也不敢吃、粥也喝不下，还没进副本就发烧了不说，现在还开始产生幻听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管用的，你们说他是不是废物一个？”吴浩子听完也大笑，连声说“太菜了太菜了。”
顾如南懒得理他俩，现在他急需确认的另有其事，扭头看其他人。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桌子对面的胡多贝很懵地回看他，关心道：“顾如南，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顾如南摇摇头，又期盼地看向许优，许优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如南，什么声音也没有，别自己吓自己。”
这可就怪了。顾如南微微皱眉，陷入沉思：所以——只有他听到了系统提示吗？
只有他触发了欧气技能？躲过了什么东西？
乐枫和邢巍疑惑地看了过来，顾如南不想让他们察觉到什么，遮掩道：“好吧，是我听错了，可能是外面的鸟在叫。”
吃完饭，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自由活动，打发睡觉前的时间。张凌云、乐枫、邢巍在院子里活动筋骨，似乎是在为夜里可能的那场恶战热身，向玲和夏徽站在门口聊现实世界的一些新闻，胡多贝拉着顾如南坐在台阶上，讲他以前听过的耸人听闻的故事。
“我听说早些年管得不严，医院里太平间有些尸体放太久了还没人来认领，也没火化，就会卖给一些饭馆，跟羊肉拌在一起当羊肉卖给客人吃。结果被客人吃出指甲，报了案才曝光出来..你说这些商家是不是太无良了。”
“还有还有，其实人肉包子的案件，真实世界里也很多，都是被媒体报道之后轰动一时的，比如六零年的..还有八几年的..”
胡多贝滔滔不绝地讲着，顾如南的思维渐渐就飘远了。他在想他妈妈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要是醒来看到他不在身边，会不会着急——由于她病情凶险，顾如南不可能等到赚满积分再给她治病。
所以只能通过借贷的手段，先让他们把病治好，通俗来说就是先办事后补钱。
本来治病只需要四万积分，算上利息就变成了五万。他要是还不完，可能就要在这无限世界打一辈子工了，这还是算情况好的。
万一情况不佳，他最终死在了无限世界，还不知道会掉到怎样的深渊，经受怎样的折磨。
他和妈妈相依为命长大，要是死都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他真的会不甘心。
况且，还有顾岚呢。他答应了管家，他得把顾岚带回去呀。
想到这里，顾如南迷茫地抬头看着苍茫星空——这无限世界这么大，这么多的副本，他该到哪里去找顾岚呢？
不过像顾岚那么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是很显眼的吧。找他不会是一件难事。
回过神来，胡多贝自己把自己讲得缩成一团了，看上去比顾如南这个听鬼故事的人还害怕，顾如南无奈道：“你要是怕，就别讲了。”
“你别打岔，到最精彩的地方了！”胡多贝用力拍了一下顾如南的肩膀。
这时，许优从背后走了过来，对大家道：“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分房的事。我刚刚问了一下老板，一共有五间房可以给我们住，一间房可以住两个人。”和胡多贝之前分析的一模一样。
向玲把乐枫的手一挽：“我们两个女孩儿，当然要分在同一个房间。你们剩下的大老爷们儿随便凑吧。”
“行，组好之后就可以自行回房间了。”许优点头道。
仅有的两个女人一走，剩下的男人们也自由讨论起来。
顾如南对这种场合向来不主动，他没什么想法，大家挑完了剩下的他都可以接受，也就显得不太热衷。
他正在发愣，许优突然走过来，对他发出邀请：“如南，冒昧问一句，你愿意和我住一个房间吗？这样我能更方便地保护你。在我身边，你也可以睡个安心觉。”
“嗯？”顾如南意外地看向他，他原以为许优会选个更厉害的室友。
“喂！顾如南！”顾如南尚在迟疑，胡多贝插了进来，把顾如南的胳膊一揽，“南南答应和我睡了。是不是，嗯？”说完还冲顾如南使眼色。
顾如南拧眉——南南这称呼也太恶心了吧！而且什么叫「和他睡」？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许优的脸色怪异了几秒，望向顾如南：“难道换衣服的时候，你们就是在约这件事？你答应了和他一间？”
“唔，算是吧。”这结果虽然不是顾如南本意，但是他和胡多贝毕竟有言在先，他不好食言。他挣扎着从胡多贝的魔爪中逃开，勉强点头。
许优还想说什么，张凌云在他们身后吼了一嗓子：“姓许的，你要不要跟我一间？就左边最当头那间。”
许优皱眉转过头去，仿佛听到很稀奇的事：“你选我？”张凌云吃完饭的时候的那番割席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在他的认识里，张凌云应该不想和任何一个新人一起行动。
张凌云耸耸肩：“我本来是想选只有一个人的那间，可那个姓夏的医生有洁癖，非要自己单独一间。吴浩子和邢巍已经约好在一间了，你看你是要继续说服小屁孩跟你一起，还是跟我凑合凑合得了。”
顾如南疑惑：小屁孩是谁？该不会是说我吧？随即给了张凌云一记凶狠的眼刀。
许优看了眼顾如南，又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胡多贝（胡多贝死死地搂着顾如南：“我俩定好了！不能拆开了！”），只好道：“好吧，那就这么办，我和张哥一间。”他不放心地摸了摸顾如南的头，弯下身子道：“晚上遇到任何情况，都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
顾如南乖巧点头：“谢谢你。”
胡多贝在一旁插嘴：“我也可以来找你吗，许先生？”
许优顿了一顿，微笑：“当然可以。”
“谢谢您嘞！”
等许优和张凌云一同走远，胡多贝双手环胸，靠在墙上：“这许先生真是个大好人。不像张凌云，又狂又霸道，他想怎样就怎样，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亏得是许先生脾气好。他俩也算是我们小队里最有能力的两个人了吧。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俩人按理说很不对付，怎么张凌云还愿意邀请许先生住一间，而许先生居然还真的答应了呢？”
顾如南想，或许是想强强联合，增大生存下去的几率吧。
不过他这人向来很少在人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摇摇头：“不知道啊。”
——
进了分配的房间，顾如南便听到胡多贝的一声叹息。他知道那叹息是什么意思，肯定是觉得土屋里的条件实在不堪。
忽明忽暗的老旧灯泡在布满蛛网的土屋顶摇晃，灯丝发出滋滋的过电流的声音。墙壁斑驳剥落，地上积了一层白色的石灰粉，潮湿的墙体泡起几大块，凸了出来。
“知足吧，有电灯就不错了。”顾如南关上门往里走。以他的预计，这种年代的农村，他们得点煤油灯睡觉呢。现在的情况还是稍好一些，副本策划没有在这种方面为难他们。
“你觉不觉得，这块墙很恐怖，很像几张死人脸从里往外挤在上面。”胡多贝拿手指戳着一块墙体，一大块白石灰瞬间落了他满手。
“不要把想象力发挥在这种地方。”
顾如南有些害怕，脱了鞋子就上床。他缩在满是霉味的被子里，思考现在的情况。
其实他一直都还放不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吃饭的时候到底触发了什么条件？
那句系统提示是在大家吃完东西之后响起的，也就是说，很大的可能是他无意中做出了某种正确的决定。
那就只有可能是他没动的包子和白米粥了。
他双眼盯着空气，笃定地下了结论：“包子和粥，至少有一样有问题。”
刚刚他们进屋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这时候雨越下越大。窗外一片诡异的黑暗，偶尔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照得满屋亮如白昼，可仅亮了一两秒就又暗了下去，紧接着就是闷闷的雷鸣。
顾如南刚刚那句话突兀地出来，半点上下文没有，正好伴随着一声惊雷的炸响。
胡多贝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从床上弹坐而起，大叫：“我没吃包子，但我喝了粥！”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机警了，可顾如南的话让他越想越后怕。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出事吧！”
作者有话说：
俩臭皮匠一个屋，看谁先吓死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老农村包子铺】5
看到胡多贝这么慌乱，顾如南忙道：“别慌，我也不是很确定。”
他只是觉得，系统提示不会骗人。
“早知道，我就不来这种破地方了！”胡多贝的声音听上去懊悔至极，“这是哪个变态想出来的副本啊！吃东西要命，不吃东西也要饿死。我只不过是想变得白一点而已，至于受这种罪吗？”
顾如南有点哭笑不得：“你的心愿，真的只是改善肤色？不是开玩笑？”这种氛围下讨论关于肤色的话题，总显得有些滑稽。
“骗你是小狗！这点对我很重要好吗？”胡多贝郁闷道。
“我因为黑，从小就被人嘲笑，背地里说我像「挖煤的」什么的。有的人有礼貌，不当着我面说。但我知道，他们都在心里笑话我。”胡多贝说完这句，抬头看了顾如南一眼，“我还知道，你们刚刚吃饭的时候，都在偷偷看我。”
顾如南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没——其实你的五官挺好看的。”为了让他信服，又强调了一遍，“我是发自内心的。黑皮最酷了，你不要自卑。”
胡多贝盯了他一秒，笑出了声：“我知道你人善良，不用安慰我。反正吧——大家都叫我要接纳自己、学会欣赏自己，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还是想变白。”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的运气都被肤色影响了。我的运势一直很不好，跟个非酋似的，什么黄道吉日、幸运水晶都没用..总之，我要逆天改命！”
“我要变成大帅哥，我要泡美眉！”
胡多贝一脸向往，仿佛已经看到了不远的将来，他被一堆美女围绕的盛景。
顾如南迎合着点头，在这种森冷诡异的夜里，有个人一起说说话，能很大程度缓解他的紧张感。他随意地问道：“你是带着什么爬楼的？”
“镜子。”胡多贝挑眉，“我背了一张全身镜。足足有一米九高的镜子，能把我整个人都照进去，这样我全身的肤色都能焕然一新。我背到第十六层，实在背不动了，就放下了。”
“第十六层。”顾如南摸摸下巴，他乘着电梯到了顶层十八层，他还听到许优说自己是第十七层下的，而胡多贝爬到了十六层。
那么至少三层的人会被分到同一个难度的新手副本中。
不过，他是「作弊」上来的，不是和这群人一样靠自己爬上来的，分配副本的工作人员竟然不追究这件事？顾如南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你知道了我的事，也该说说你自己的了吧。”胡多贝打断了他的发呆。
“我。”顾如南声音轻下去，盯着被子，“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她得了很重的病，医生都说没得治了，所以..”
顾如南没有再说下去，整间屋子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静。
胡多贝噎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愿望是多么的不足为道。
等顾如南反应过来，胡多贝已经开始嚎啕大哭，那眼泪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发霉的枕套都被他弄湿了。
“你哭什么？”顾如南无奈问道，胡多贝看着比他大，但可能是娇生惯养、涉世不深的缘故，心理年龄感觉比他还小。
“顾如南，呜呜呜，你真的太惨了，感动死我了！怎么这么孝顺啊你这臭小子，让我都自愧不如了！”
“我决定了，这不是个单人副本吗？我不和你争了！我要让你赢！阿姨的病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呜呜呜。”胡多贝抹着鼻涕哽咽道。
顾如南忙走过去拍他：“没这么夸张，我妈已经在治了。”
“反正我一定会帮你赚积分的。”胡多贝吸了几口气，“你就说要不要我这个哥们儿吧！”
“我们还不知道这副本机制是什么呢。”顾如南无奈，“副本里的死亡和真实世界的死亡是不是一回事？如果这次输了我们会去到哪里？积分要是为零或者为负会有什么惩罚？这些我们都不清楚。”
“所以，你听了我一面之词就说要让我赢，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我是撒谎骗你呢——”
顾如南正劝着，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在门外响起。那声音无比的大，像是要把门砸烂一般：
“乓乓乓——乓乓乓——”
顾如南立马收了声，和胡多贝四目相对，胡多贝和他一样，瞪大眼睛慌乱地躲避声音传来的方向。
拍门声还在持续，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惊悚。伴随着外面沙沙的雨声和隆隆的雷声，让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谁啊？”胡多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外面的东西却只顾拍门，半句回应也无。
“有什么事吗？”
还是没人搭腔。
胡多贝见得不到回答，纳闷地往门那边走，想把连着铁链的锈门锁解开。方才他进屋觉得害怕，上了好几圈的锁链，就是怕什么东西半夜闯进来把他俩吃了。
顾如南冲了过去，把他从背后拉出，小声道：“别，别，别..别开门啊，你好不容易把门上了几道保险，开了不就起不到防御的作用了？你知道外面拍门的东西是人是鬼？”
胡多贝哭笑不得，扭头看顾如南：“你胆子比我还小啊。”
“嘘——别说话。”顾如南打着手势无声地动嘴唇，“小-心-被-它-听-到-了——”
“那-我-们-就-站-在-这-里-不-动-吗？”胡多贝也用唇语说。
“嗯。”顾如南点头，侧身站到门边贴着墙壁，随手捡了把斧头攥在手里，听外面的动静。
从门底部的缝隙，依稀能看见外面站了个壮硕的男人，他急迫地拍完这扇门，又走去拍其他房门，始终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
等门外的影子过去，胡多贝才忍不住顺了顺胸脯：“还好你把我拦住了，没让我开门。”
“嘘，它还没走。”顾如南小声道。
那男人在外面狂拍了一阵门，开始往外面的田地走，嘴里念念有词：“我是一棵萝卜..”
“我是一棵萝卜..”
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变小，听上去人已经走出去了。
“你说，外面这么大的雨，他带伞没？”胡多贝蹲在地上，突然担忧地问。
顾如南一阵无语：“这不是重点吧。”
“那重点是什么？”胡多贝拉着顾如南坐到土炕边，询问他的看法，“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田里干嘛？还有，他干嘛拍咱们大家的门，还说自己是萝卜啊？”
说着说着，胡多贝甚至撸起袖子顺了顺自己竖起的汗毛：“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我简直浑身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顾如南捕捉到胡多贝话语里的熟悉和随意，“你的意思是他是我们小队里的人？”
“那当然，你听不出来吗？这不就是那武术教练，邢巍！”胡多贝指指门外，似乎那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
顾如南讷讷的：“哦，我认人不太行。”
已经快要到午夜，刚刚又闹了一通，两人活跃的神经从过度紧绷的状态开始转为深深的疲惫。
不再交谈之后，房间又恢复那种草木皆兵的氛围。明明有两个人，却让人感觉莫名的恐惧。
关了灯，顾如南死活睡不着，索性走到窗边，站在窗前看窗外。
外面的雨水如绳子般从屋檐坠落，被道道闪电照得剔透如银丝。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木然地站在田里，对拍打在身上的雨水浑然不觉，呆滞地用脚刨开脚下湿润的泥土。
的确是邢巍。他在干嘛？
顾如南疑惑极了，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却迟迟想不起来。
“越来越冷了，对吗？”胡多贝在老旧的床上翻来覆去，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将被子蒙到头上，“我打算数羊，强迫自己睡着。说不定一觉醒来，一个危险的夜晚就在不知不觉中安然度过了，对吧。”
“嗯，你睡吧。”
顾如南理不清思绪，也不打算贸然行事，干脆不管了，也爬回床上，紧紧抓住被子角。
不到一分钟，才数了二十九只羊，胡多贝的呼吸声就变得均匀，开始轻微地打呼。他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的形状，企盼全方位无死角地把鬼隔离在外。
顾如南却不敢蒙上被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怖片《咒怨》里，演员一盖上被子，就看到鬼趴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他的心脏砰嗵砰嗵的乱跳，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在胸腔弹来弹去，虚汗淋漓。
他感觉到自己又开始发烧，身上有时像置身火海，有时又像坠入冰窟，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极度的疲惫和恍惚中，他陷入了睡梦里。
他梦见他在一条甬道上走。那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甬道的尽头，是高耸入云的楼梯。那楼梯数不清有多少阶，长得看不到边。
他的背上很重很重，像背了一个没有气息的僵硬的死人，但他不能放下，因为他知道那是他最亲最爱的妈妈。
好像背着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似的，他累得停了下来，站着就睡着了。他做了个很香很甜的梦，结果被轻轻的摇晃感弄醒。
睁开眼皮，他惊讶地发现他背后沉重的东西不见了，他没有背着谁，反而是一个男人正背着他拾阶而上。
那个人的背又温暖又宽阔，让人顿觉慵懒可靠，墨发缠绕在顾如南的指尖，瘙得他脸颊痒痒的。
“顾岚哥哥，你留长头发了。”他轻唤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人侧过头，却没有回答。
他觉得有些呼吸不顺，低头一看，顾岚的长发竟然像水草一样在空中飘舞，又像触手般伸过来，死死地勒住他！
他惊慌地大喊，头发却像活过来似的，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一层一层打着死结。
再仔细看去，捆着他的分明不是顾岚柔顺的乌发，而是黑色的絮状物体，和包子铺前田地里的「草木灰」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南南：呜呜小叔叔要勒死我，做鬼也不放过我；
顾岚：..老婆说什么是什么

第9章 【老农村包子铺】6
午夜，四下无声。
向玲被强烈的尿意憋醒，闭着眼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想起床上厕所。朦朦胧胧中，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
她的身体像是变得笨重无比，有几百斤似的，翻个身都大喘气，连呼吸感觉到异常吃力。
她模糊中想：她一向非常注重身材，为了上镜头好看，还日常健身，天天就吃点蔬菜沙拉。不至于吃一顿肉包子就胖成这样吧。
她想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结果手根本使不上劲儿。
思绪在脑子里百转千回，一个不愿意接受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浮现，吓得她瞬间就醒了，浑身冷汗：她该不会是瘫痪了吧！
那包子真有毒？
她手足无措，开始慌乱地大叫，她想叫正在旁边睡觉的乐枫把她扶起来，看看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可声音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难听的猪叫：“哼——哼哼——”
这是什么声音——她的嗓子怎么会发出猪叫！
向玲开始疯狂地大喊大叫，对着床铺拳打脚踢，却找不回自己身体的一点控制权。
不要，她不要变成猪啊！
乐枫睡得好好的，中途被巨大的声响惊醒，她睁眼一瞧，吓得她半点睡意也无。
那是一副怪异至极的画面：包子铺夫妇狞笑着从门外走进来，老妇人手里拿了根粗长的麻绳，而那老头儿则拿了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她的室友——一向光鲜亮丽的当红影星向玲，此刻正蓬头垢面，像头无法自己翻身的猪一样在地上拼命扭动，从鼻腔发出哼哼的声响。
“接着睡吧，睡醒了就有肉包子吃了。”妇人对乐枫笑着说。
夫妇二人一人制服向玲不让她乱动，另一人麻利地用绳子将她捆好，把她往门外拖。
向玲也由最开始的挣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向她求助，变得视线逐渐混沌，最终成了痴傻的模样。
浑浊的涎水从向玲的嘴角流出，她不住地喃喃：“我是猪..哼..我是一头猪..哼哼..”
声音渐行渐远，乐枫终于是袖手旁观，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
“顾如南，顾如南！”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如南感到一阵猛烈的摇晃，把他从睡梦中摇醒。他勉强睁眼，发现是胡多贝在叫他。
“你干嘛？”顾如南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依旧是他睡前那样漆黑一片。
“陪我去上个厕所呗？”胡多贝的脸难为情地皱成一团，有些害臊，“本来不想麻烦你，想忍到天亮再去上，但我忍不住了，已经憋到极限了！再不去，我非尿裤子不可！”
“你，不能自己去吗？”顾如南心底也发虚，“我又不能打，你带上我也没用啊。”
“多一个人多点阳气，没准鬼就不靠近了呢？你睡觉之前的话我可是听进去了，你说肉包子或者粥有问题，而我又喝了粥，不是铁定出事吗？我不管，谁叫你吓唬我，你非得陪我去不可！”胡多贝动手掀了顾如南的被子，想要强行把他拉去陪自己上厕所。
刚把人拖拽到门边，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惨烈的猪叫声。
说是猪叫声，只是听起来像而已，其实仔细分辨的话，更像是从人的嗓子里发出的。
顾如南和胡多贝跟俩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似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慢挪到窗边往外看。
隔着摇摇欲坠的纱窗，他们看见人影幢幢——站着的是两个人，地上以绑牲畜的方式捆着四肢的也是两个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两个。
他们听到几声强烈的撞击声，下一刻，面前这扇经不起折腾的、纸糊般的窗子就被外面的东西撞破了。
向玲和夏徽，这两个吃了猪肉包子的人，如同家猪一般匍匐在地上，被老夫妻拖拽着。他们的眼中满是绝望，却发不出一点人声。
看到支离破碎的窗户，向玲挣扎着呼救，夏徽也向顾如南和胡多贝的方向伸出双手，期盼谁能拉他一把。
胡多贝已经吓傻了。顾如南虽然也慌得不行，不忍却渐渐占据他的内心。
他想帮他们。他该怎么帮他们？
顾如南哆哆嗦嗦地，从破窗子口伸出一截胳膊，那对老夫妻马上转过头来，目光盯在他和胡多贝两人身上。
仍旧是慈眉善目，却让人打从心底里生寒。
老妇人笑呵呵地道：“猪圈里的猪跑了，明天还要做包子呢。打扰你们睡觉了吧，不要怕，阿嬷今晚杀完猪，明天就给你们做新鲜大猪肉包！”
顾如南吓得立马把手缩回去，慌张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胡多贝站在一旁，身体也一抖一抖的。
似乎是注意到胡多贝强忍着尿意，老妇人又转向他说：“小伙子有尿不要憋着呀，会憋坏身体的。厕所就在猪圈后边，阿嬷今晚要在厨房杀猪，就不方便带你去了。”
被点名的胡多贝，惊惧之下，再也憋不住，竟然原地尿了出来。
两人两猪逐渐远去，一阵阵杀猪的惨叫声从远处随后而来，听得人胆战心惊。这时，其他的房门开了。
许优和张凌云最先跑了出来，把顾如南和胡多贝的房门砸开。许优快步走到顾如南面前，带着急色：“你没事吧，如南。”
顾如南还怔怔地望着厨房的方向发愣，回过头缓了两秒，注意到张凌云正在打量胡多贝脚下的那摊黄色水渍，他不动声色地拿了床被子挡在胡多贝的身前，嘴上道：“我没事，有事的是向小姐和夏先生。”
“他们今晚吃了猪肉包子，会浑浑噩噩地把自己当作是猪，被老夫妇宰杀。”许优推断道，看着顾如南舒了口气，“幸好你没吃。”
“幸好..”顾如南在生活中，连杀鸡都很少见到，更别提杀人了，刚见识了那对老夫妻的暴行，他还有些神思恍惚。
系统的提示没错，他的确因为生病没胃口躲过一劫。
“你真幸运。”张凌云扬着下巴，对颤抖的胡多贝说。
“什么意思啊你？你是在嘲笑我？”胡多贝本就无地自容，被张凌云这么一说，拳头一举，几乎就想和他当场打起来。
顾如南忙伸手把他拦住：“不要惊动那对老夫妻。”
胡多贝捏了捏拳头。想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猪声，他的确不敢惊动那对不知是人是鬼的老夫妻，只得强行把怒意忍了下来：“我可不是打不过你，我是给如南面子。”张凌云不屑地摇头笑了笑。
“我猜今晚已经没事了。”许优说，“我虽然是第一次参与副本，但在绝大多数恐怖片和恐怖游戏里，厉鬼法力有限，只能在特定条件下杀人，并且杀的人数有限。我们队伍里吃了包子的人就向玲和夏徽两个，都被抓去了，现在这里闹得再凶，这对老夫妇到天亮之前也都不会再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文名和章节标题，都河蟹处理了一下-认准现在的噢-（改设定改到emo）

第10章 【老农村包子铺】7
“我们还是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吧。”
许优的话一出来，直播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我觉得许优说得有道理，拢共也就九个人，一晚上都死完那还看什么？】
【可以看了吗？妈呀刚刚那个老婆婆的脸一出来瘆人得不行，我得缓缓看回放了】
【感谢高能预警！有没有课代表整理战况？】
【我来，一晚上死了三个，还剩六个。】
【三个？向玲和夏徽，不是两个吗？】
【还有邢巍啊，前半夜拍门那个。】
【拍门的是邢巍？妈呀，我在许优的直播间，没看到正脸，以为是鬼呢。那动静大得，我心脏病都差点犯了】
【我在乐枫直播间，那家伙睡得沉，啥也没听见，给我也看困了，眯了一会儿】
【害，原来是自己人拍的，估计他是想求救吧。可怜没一个人给他开门555】
【邢巍死了？他不是武术教练吗，我还以为他是单人通关三号种子选手呢！除了许优和张凌云，就他武力值高一点，这么早就嗝屁了？】
【武力值高有什么用，脑子不够使呗。向玲还不是去过百日生存综艺，照样第一夜就无了。】
【哪儿看的啊？我在张凌云的直播间可是一秒都没错过，眼睛都没眨一下】
【夏徽直播间的表示，我也没看见（夏医生一个人住）】
【只有邢巍视角能看到啦，吓死人了。】
【吴浩子直播间的表示不服，我看到他奇怪地出门了】
【（小声哔哔）顾如南直播间能看到哦，窗外视角】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这也能被他撞到！】
【可他没看懂，扭头上床睡觉去了2333】
【别别别，我可不想去他直播间看室友尿床hhh】
四人说话间，乐枫和吴浩子两个没了室友的，也走到了房门外。乐枫失魂落魄的，蓬头散发就过来了，早就没了之前的干练，显然被向玲的死吓得不轻。
吴浩子一来就问：“你们知道邢巍去哪儿了吗？我睡得太死了，一醒来就发现旁边的炕空了。”
胡多贝奇道：“你没听见他拍门？”
“你这话说的，我和他一个房间，他都从这个房间出去了，怎么还会回来拍自己的门？”吴浩子白了他一眼。
“那你们其他人呢？都没听见？”
“没听见。”乐枫的眼珠瞥向别处，脸色不自然地红，不知道是不是在撒谎。
“我们以为是那对老夫妻里的老头子。”张凌云没好气地说。
胡多贝无语：“连队友的声音你都认不出来？”
吴浩子讥笑：“你那么厉害，你认出来了怎么不给人家开门？”
胡多贝噎了一下：“那我这不是——也怕老夫妇跟在他后面呢嘛，而且万一我认错了，外面其实是个会模仿人声的怪物呢？”
“那咱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俩人正吵着，顾如南小小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我昨天，看到他，走出去了。”
“他去了哪儿？”吴浩子捏着顾如南的肩膀质问，让他痛得不行。
“走到田地，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胡多贝就叫我睡觉去了。”顾如南惊恐地咽了下口水。
“田地？”吴浩子还想问，许优把他一拉，“别这么咄咄逼人。邢巍自己夜里乱走失踪，不是如南的错。”
“总之，如非必要，大家再也不要单独行动了，去哪里都和室友说一声。刚刚我说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在再重复一遍，绝大多数恐怖片和恐怖游戏里，厉鬼只能在特定情况下杀人。这对老夫妻，到天亮之前应该都不会再出现了，大家别去危险的地方，老实在房间呆着就行。”
听到了许优的推测，众人都对许优点头表示赞同，张凌云沉着脸，没发表意见。
“张哥，我的猜测对吗？您是老人，还得是您经验丰富。”许优浅浅笑道。
张凌云关门走了出去，木门不屑地响着，默认了许优的话。
“还挺傲娇。”胡多贝哼了一声。
许优无奈，看向裹着被子的胡多贝：“你扯着人家如南到窗边干嘛？差点被老夫妻抓到，多危险。”
胡多贝摸不着头脑：“我找他陪我上厕所，不行吗？”
“你不要欺负人家小孩子，大半夜正好是睡着长个儿的时候，你把人家弄醒就长不高了。要不。”许优想了想，“我们换房间吧。”
顾如南刚心说他也没那么矮吧，就听到胡多贝说：“我抗议。”
“抗议无效，我和如南一个房间更方便保护他，你和张哥一起，也比现在更安全。”许优坚持。
胡多贝还在犹豫，顾如南说：“你去张凌云那边确实更安全，要不就换了吧。”
胡多贝望了眼许优，其实许优的决定有道理，他和顾如南俩人可以说是这个队里能力最弱的，分开更合适。他被说服了，抱着被子一步三回头，对顾如南说：“那你小心。”
“嗯，去吧。”顾如南笑笑。
大家都没带什么东西，换房间的话直接换人就行。顾如南的室友由胡多贝成了许优。不知道是许优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气息，还是因为折腾了一晚上人已经很疲惫了，顾如南很快又有了困意。
闭着眼，他听到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是从左边最当头那间房传来的，胡多贝和张凌云打起来了。
“我说了多少次，我是被憋急了才尿出来的，不是被吓尿了！你嘴上放干净点！”
“我擦你打人别打脸啊！”
“张凌云你干嘛？你别关门！你让我进去！喂！”
..
听到胡多贝好像受了欺负，顾如南下床穿鞋子，打算去看看，却被许优拉住：“胡多贝虽然长得壮，可比不过张凌云这种老手，打起来被直接扔出房门也是情理之中。”
顾如南抬头：“是张凌云先嘲笑他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胡多贝打不过张凌云，你也打不过。不如好好待着，不要管他们的闲事。”许优微笑，“副本里就是这样，虽然不许直接自相残杀，但人人其实都是竞争对手，产生矛盾很正常，给自己树敌才是不划算。”
顾如南纠结了一会儿，又听到门外胡多贝和吴浩子的对话（这回他可熟悉了队友各自的声音），吴浩子的语气里满是害怕：“你去上厕所吗？刚刚邢巍出了事，我一个人没敢去上。现在..天色还很黑。”
胡多贝那边沉默了几秒，像是对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上过了。”
“..”吴浩子看着胡多贝湿漉漉的裤脚，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一块儿去？”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乐枫。
“你俩去吧，我去夏徽房间对付一晚上得了。”胡多贝吸了吸鼻子，拖着被子走了。
吴浩子和乐枫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两人陪伴着去了厕所。
“我的猜测没错吧。”许优悠悠地靠上墙，“刚刚张凌云和胡多贝打架的动静那么大，都没能引来杀猪的夫妻二人。所以，今晚不会有事了，你安心睡。”
顾如南惊讶于许优的淡定，一晚上折了三个队友，许优的神情还能如此平静，真不是一般人。他重新脱了鞋子回床。
正打算安稳睡觉的顾如南，却在十五分钟后，再一次地听到了惨叫声。
这次顾如南能认出来声音的主人——惨叫声来自他们目前仅剩的那名女性，乐枫。
声音正是从猪圈的方向传来。顾如南记得老妇人说过，厕所就在猪圈后边。
乐枫一边尖叫一边往大家的住处跑，连鞋子掉了都顾不上捡，脸色惨白如纸，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许优火速开了门，从门口接住了乐枫，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和吴浩子两个人一起去的厕所，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乐枫发颤地抱紧许优的胳膊，一行眼泪急切流下：“猪圈的门，门那里有鬼！”
作者有话说：
欺负过如南的当然要先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老农村包子铺】8
许优愣了愣，对乐枫的话表示怀疑——如果乐枫说的「有鬼」是真的，那他关于「鬼今晚不会再出现」的推测就有误了。他不喜欢自己的结论被否定。
但他没有急着反驳乐枫，而是说：“先别慌，我们叫齐所有人，一起去猪圈看看。”
乐枫攥紧许优的袖子，拼命摇头：“我不去..我不敢！万一鬼还在那里..”
“没事，你站远点儿就好，我们这么多人，鬼不会出来。”许优说，言辞有些严厉，“不弄清楚，你觉得大家还能继续安稳地睡下去吗？”
乐枫好像听不进去一样，死命把他拽在原地：“别去！别去送死啊！”
许优只好把乐枫的手拽开，交给顾如南，让他们互相照看，再挨个房间地去敲张凌云和胡多贝的门。
一行人到猪圈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不知道是昨夜暴雨翻起的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还是尸体的血腥味儿。
猪圈的木门虚虚地掩着，只露一条缝，四下很安静，养猪的食槽和栅栏都干净得出奇，可以说是空无一物。隔着一堵矮水泥墙的后面，是一个简单的方形土洞，洞底下搁着一口大缸，权当盛溺物的厕所。
胡多贝瞪大了眼睛，一句「我靠」不由自主地钻出了口，他轻扯了下顾如南，悄声耳语：“这包子铺里一头猪都没养，包子馅儿打哪儿来的啊？”
顾如南想起田地里那一丛丛的黑色絮状物，结合起他之前做的差点被顾岚头发缠死的那个梦，打了个寒战：“不是猪肉。是人肉。”
“人肉？”胡多贝的声音陡然提高，闹得张凌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离猪圈只剩一小段距离，乐枫便站立不动、死活都不愿意再过去了，她别过脸，指着地上那摊人首分离的东西说：“就是那儿！”
她的样子很惊慌，完全不像顾如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顾如南还记得他们在山里行进的时候，是乐枫第一个提出要丢下他。当时她那个强悍的样子，顾如南还以为要是真到了没食物那一步，乐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吃同伴呢。
也许是那时的她还没见识过死亡的真正模样，所以才能体现得很坚强吧。
乐枫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但这场景也是真惨烈，一般人不敢直视，即使是许优，在看过去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泛起一阵恶心：
尸体从脖颈处分成两部分，依稀可以辨认的是，小的那块球状物体是头，大的那截带四肢的是身子。脖颈断口处的鲜血已经凝固，一群蚊蝇在空中绕着飞，发出嗡嗡的、让人烦躁的声音。
男人目光空洞，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加上那脖子处断口平整，可见得了结他的东西速度非常之快，他还没来得及惊讶，人就已经死了。
这是吴浩子的尸体。
如果说昨晚向玲和夏徽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残忍，那么吴浩子的死，则是更加直观的打击。
顾如南像濒死的小动物，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回抽，手脚冰凉麻木，乐枫直接跑到一边满眼含泪地呕了出来。
只有张凌云和许优还面不改色，在猪圈内外探查，又检查那扇木门。
“门后面有东西。”顾如南心有所感，从指缝中露出眼睛，不敢看又不得不说。
“哪里？”张凌云把门打开又关上，什么也没发现。
“地、地上。”
许优防备地走过去，那里并没有什么活物，而是在地上发现了一把杀猪刀。一道血迹从刀口处向刀身蔓延，像刚用来切完西瓜，浸得一片血红，血渍的宽度正好是人脖颈的宽度。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就是杀死吴浩子的凶器。”许优说。
胡多贝咋舌：“鬼杀人，还得靠杀猪刀？”
张凌云在一旁哼笑了一声，不言语。
“笑什么笑？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就说呗。”胡多贝不满。
张凌云还是懒得搭理。
许优拿着刀，盯着那扇门，在门边转了几遭：“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纯粹有预谋的杀人。只不过夜里太黑，我猜是乐枫当时过于恐慌，误以为吴浩子是撞见了鬼、被鬼杀死的。”
“不是恶鬼作祟？难道是老夫妻躲在门后把他砍死的吗？”胡多贝问。
“这把刀，应该是被人悬挂在猪圈的木门上。”许优把刀放到门上，模拟当时的场景，“老夫妻料定喝了粥的人会半夜来猪圈后面上厕所。人在看不清的环境下会下意识地弯着腰、伸着头往前走，等门一被推开，刀就会斩落下来，活生生地削断进来的人的头颅。”
“乐枫，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当时看到鬼出现了吗？”
乐枫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承认：“我当时确实没有看到鬼的影子。当时天色还没完全亮，实际上我什么也没看到，就感觉到吴浩子倒在我前面了，我就跑回来了。”
“吴浩子是弯着身子进去的吗？”
“是，他在前面先走。厕所没灯，我们怕门背后有诡异，他先把头伸进去看了看，才放心地推门进去。我跟在他后面。”说着说着，她痛苦地坐到了地上，扭着脚踝，很不适的样子。
“你脚怎么了？”胡多贝凑过去，“把鞋脱了看看。”
乐枫把运动鞋一脱——她的脚踝肿得跟个萝卜似的，看着就疼。
顾如南蹲下去帮她检查了一下，他之前在学校运动会当过志愿者，加之他妈妈常年生病，他对常见病症有紧急救护的经验，抬头对许优说：“她好像骨折了。但是现在没有条件打石膏..”
许优无奈：“那也没办法了，先找几根木头固定一下吧。要不是她运气好走在后面，现在可不是只有骨折这么简单。”
于是，众人便去后院找了些柴火，权当支具，并各自撕了些身上的衣料，给乐枫绑腿。
既然弄清了吴浩子的死不是怪力乱神的因素，而是人为的，他们悬着的心放下去了一些。送乐枫回房后，便各自休整了。
胡多贝借口说自己裤子脏了，要去打水洗裤子，把顾如南拉着一块儿去了后院。
胡多贝蹲到水泵旁，一边压出水冲裤子，一边偷摸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我因为吓尿不用去厕所，张凌云说了一句什么？”
“记得。”顾如南目不转睛，把皂角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往他裤子上扔，“他说「你真幸运」。”
“是啊，他说我幸运。”胡多贝用力搓着裤子，搓出一些小白泡泡，“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他早就料到去厕所会有危险，却故意没有说出来——你不觉得他这个人挺阴的吗？我现在回想，简直毛骨悚然。”
顾如南盯着地面，不置可否。他脑子乱得很，他才十八岁，平时就和一群毛孩子在校园里玩，看谁再不爽也只会下课把人叫出来单挑，哪儿懂得人心的这些弯弯绕绕。
“该不会，这把刀就是张凌云偷偷去放的吧！他故意把我赶出房间，然后趁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去猪圈放刀，嫁祸给老夫妻。因为知道喝了粥会产生强烈尿意的，除了老夫妻两个熬粥的，还有本身喝了粥想上厕所的，就只有你、他和许优啊。你们仨见过我尿裤子。但许优和你共处一室，没法抽身去放刀，所以只可能是他！张凌云！他想制造一个借刀杀人的假象！”
“不会。”顾如南听完，笃定地摇头。
“怎么不会？你别把人都往好处想，我知道你是金蝉子转世。”
“不是。”顾如南淡道，“副本里不许自相残杀，我要再说几遍你才会记得？”
“哦，还真是。”胡多贝吐吐舌头，“算我想多了。”
“收起你的奇思妙想吧。”顾如南转身回了屋。
随着直播的进行，观众的数目越来越多，就连冷清的顾如南的直播间里，也有两位数的人在展开讨论了。
【这小弱鸡咋回事，圣父光芒万丈长啊，趁早退出游戏得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看看菜鸡作死多有意思，纯当搞笑片看了。】
【确实，张凌云的心机这么明显：作为一个老人，他应该可以猜测到副本会有哪些常见的套路，但他却故意不提醒其他新人，以此排挤走人类同伴。顾如南这都推不出来不应该。】
【张凌云老阴B】
【有心机怎么了？厕所有问题推不出来是吴浩子自己的问题，张凌云有什么义务告知他呢？又不是观世音菩萨转世？难道老人还得挨个帮扶新人吗？我不觉得张凌云有过错。】
【我也觉得，张凌云的做法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他顶多是没有救人罢了，和杀人有本质的区别】
明明是顾如南的直播间，观众却全都讨论起了其他主播。
——
如许优所料，除开厨房门上早就放置好的那把菜刀引起的意外，直到第二天早晨日上三竿，包子铺的夫妻俩才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敲门叫大家去吃早餐。
剩下的五个人围坐在桌边，面色难看到一个极点。尤其是侥幸活下来的胡多贝和骨折了的乐枫，一看见张凌云就咬牙切齿，恨意差点就掩藏不住。
乐枫不比胡多贝傻，事实是怎么样，她回去一复盘就全部清楚了，自然不会放过张凌云。
看着热乎乎的肉包，他们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一点食欲都不敢有。有了向玲和夏徽的教训，他们怎么可能还敢吃早饭..
他们无比地清楚，现在盛放在自己眼前的大白面包子里，包着的可是昨夜惨死的同伴的血肉。
那样鲜活、讲究的两个人，今天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想到这一点，胡多贝望着餐具干呕了一声，差点就吐了出来。
顾如南坐在他旁边，伸手顺了顺他的背，自己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怎么，是嫌弃阿嬷的包子不好吃吗？”老妇人慈祥的脸陡然变得无比阴森，握着筷子的手长出了黑色的长指甲，呵呵笑着看向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二轮该怎么对付过去呢——

第12章 【老农村包子铺】9
“怎么，是嫌弃阿嬷的包子不好吃吗？”
顾如南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对着老妇人连连摆手否认：“没有..真没有。”
“嗯？真的？”老妇人斜睨着他，很是怀疑，“不嫌弃为什么不吃？”
那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光天化日下拔出腰间的杀猪刀，拿油腻腻的抹布（顾如南猜测是人的尸油）一下一下地缓慢擦着：“是觉得猪肉是昨晚杀的，今天才包的包子已经不新鲜了吗？一定要吃现杀现包的包子？”
“不，不不，不用现杀现包，那太麻烦您二位了，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有得吃就相当不错了，不挑，哈哈，不挑。”胡多贝一害怕，嘴就容易变得特别贫，心想着我靠这糟老头子说话还带弦外之音的，他才不想被当场杀掉，做成新鲜的包子给其他人吃。
似乎为了验证他真的「不挑」，他把话说完便手忙脚乱地往簸箕里伸。
“胡多贝，你别吃！”顾如南下意识开口阻拦，不过没起到作用，胡多贝第一个拿起了包子，胡乱地塞进嘴里，拼命往下咽。就像是怕再晚一秒，就会立马被老夫妇捉住宰杀一样。
“顾如南，我要是不在了，你要，嗝，好好通关。如果，嗝，如果我现实不死，我就来，嗝，就来找你。”胡多贝破罐子破摔地强行咽下包子，也不知道是噎得还是伤心得，语气哽咽得不行，“你得等着我。”
“我等你，你不会有事的。”顾如南急切地向他保证。
他的眼睛有些湿意，胡多贝毕竟是他进副本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不知道胡多贝是不是这么想，但他已经这么认定了，就当是吧），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认识没两天就要看着人送死，这感觉别提多难受。
“也许今天吃了不会变成猪呢？”顾如南尝试着安慰胡多贝，也安慰自己，胡多贝要是真死了他就孤单了，这可怎么过，“总不能两天都是同一个套路。”
“听天由命吧。”胡多贝两眼望天，生无可恋的样子。
胡多贝吃上了，夫妇俩又绕着走到了乐枫身边，盯着看她下一步的动作。
“小姑娘，腿伤了要补充营养啊，这大肉包子，吃了伤好得快。”
顾如南低下头不敢看那边——如果说昨晚他们吃不吃晚饭纯属自愿，还能像许优那样通过自律挺过去，那今天这顿早饭就是强制性的了。
老夫妻这架势，是非要亲眼看着他们吃下去才会罢休。
乐枫无力抵抗，也默默地拿起了包子，但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动嘴。
与此同时，张凌云的方向却发出一声嗤笑。
胡多贝的火气噌地一下又腾起来了，他本来就因为昨天的事带着气，张凌云好死不死又来装逼，他怒目圆瞪着张凌云：“都这时候了，你还能像昨天一样借口吃过了躲过去？装尼玛呢！”
谁知道张凌云笑完，竟然直接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来，而昨天凭借着强硬的意志力没有吃食物的许优，今天也快速但优雅地进食起来。
这番操作，把胡多贝都看呆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自己被打脸，还是该狂喜：俩大佬都吃了，是不是证明吃包子没问题？他不会死了？
顾如南也十分摸不着头脑。乐枫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团队里最厉害的两个人都吃起了包子，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干脆也把包子喂到口中吃了起来。
“你真吃？”胡多贝试图阻拦的手悬在空中，他是真看不懂了，该不会一群人都会白给在这副本里吧。
“再不吃真要饿死了，饿死和被鬼杀，结果不都是死？不能自己吓自己。”乐枫咀嚼着说。
老妇人和老头的脸上这才终于重新挂起了笑容，只不过目光扫到顾如南的时候，又再次凶狠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吃！”
“我。”顾如南吞吞吐吐，直觉告诉他，不能吃啊！
可他又死活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一旁的许优忽然推了推顾如南，悄声道：“没事，吃吧，真不吃饭会失去体力。你还病着，不吃东西到时候连跑都没力气跑。”
说着，如同示意一般，竟然将自己包子里沾了油的那一部分丢到桌上，对夫妻二人道：“抱歉，我是清真教徒，不能吃猪肉，沾一点猪油都违背我的信仰。感谢您二位的款待，我已经品尝过了面皮，非常棒。”
乐枫和胡多贝嚼着包子，当场傻眼。
而老夫妻像被什么堵住喉咙一般，对视了一眼..却最终没有作出反应。
众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天许优所说的，关于厉鬼的行动会受到规则限制的猜测，心中只想骂娘。
老夫妻既然食人肉，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而这个副本又早说了是鬼故事，故事背景里还透露了老夫妻有某种怪癖。
这不就对上了？
老夫妻就是厉鬼，他们的怪癖就是吃人肉！
顾如南快速地回忆了一下他们进本的经过，以及进本之前的系统提示，心里猜出个前因后果。
这是一对喜欢吃人肉的夫妻，可能由于罪孽深重，死后无法转生，而是化作了厉鬼。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守着这个包子铺，深层的原因尚待探索。
这个本既然是新手本，被评为简单粗砺的0级，那么即使真的有套路，也很可能是单一的，不用想得太过复杂。
鬼的行动有限制。如果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限制条件能发挥作用，那么就是主题中的包子：按照昨晚的情况，如果只是吃了粥还有生机，但吃了包子的人夜晚必定出事！
顾如南正想着，胡多贝突然惊叫了一声——他发现..张凌云的碗后面竟然也堆着一小摊肉馅！
张凌云也没有吃猪肉！
乐枫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胡多贝十分愤恨地指着张凌云，望着老夫妻道：“他可没说自己是什么清真教徒！”
老妇人咬牙切齿：“他昨天登记入住身份时，民族那一栏填的是回族。”
“那他俩填的什么？”乐枫指着顾如南和许优叫道。
“也是回族。”老爷子阴沉道。
顾如南惊讶地望向许优——他当时明明写的是汉族啊！
许优浅浅一笑：“我替你改了。”
乐枫：“..”
没有吐出猪肉的胡多贝和乐枫，现在恨不得把喉咙抠了，把猪肉吐出来。
乐枫越看顾如南越觉得他惺惺作态，打心里厌烦，昨天这人还装作好意照顾她、帮她绑腿呢，今天有危险竟然也不提醒她，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她操起肉包子就要塞进顾如南的嘴里：“这肉包子味道好得很！不吃多可惜？我请你一定要尝尝！”
顾如南疯狂地躲避，后脑却被乐枫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索性闭眼等死。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步的动作，他微微把眼睛眯了条缝，发现乐枫的胳膊伸到半空，让一个人给拦住了。
白衬衫下的臂膀透着力量，让顾如南大大地松了口气。
是许优。
比顾如南更震惊的是乐枫。她一直觉得许优并不简单，尽管他看上去是那样文质彬彬。但是这次交锋她才发现，此人消瘦的手臂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按了下来。
许优推开了乐枫，把顾如南护在了身后，对老妇人笑着道：“大家别开玩笑了，我弟弟和我都是清真教徒。”
这一揽，让许优的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
【卧槽，许优爆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许哥不只是脸好看，智商高，还很能打！】
【我被帅晕了，火速关注一波！！】
【我这个月的积蓄都用来给他刷火箭了，我敢断定，这届的新人王就他了。】
【乐枫小姐姐也很不一般啊，就是被张凌云和许优这俩臭男人阴了。】
【许大那叫计谋好不啦——】
【话又说回来，许大干嘛那么关照那个叫顾如南的小屁孩啊？没听说他俩有血缘关系啊，算哪门子弟弟？】
【哥哥是情哥哥的哥哥-这就是英雄难过小美男关。此处省略脑补的万字h文..】
[哟，就磕起来啦，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流口水】   【流口水】]
【没想到看无限恐怖直播也能看到这种好登西——】
【前面的，别CP脑，咱许哥这是扶贫济弱，不像张凌云似的，为了赢不择手段。】
【就是，咱许大这是赢也赢了，道德风尚奖也有了】
引发第二阵刷屏的，是许优接下来的动作。
他替顾如南去掉包子馅，喂到顾如南嘴边，温声道：“吃吧。”
但顾如南看了一眼包子，咂吧了下寡淡的嘴，却再次推开了。
不是他不想吃，而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他的胃部突然像有根筋扭着似的，一抽一抽地疼。
整个人完全没有食欲不说，一想到之前发生的跟包子有关的事，他就条件反射地反胃。食物让他产生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负担，他根本无法咽下分毫。
他又急又郁闷——或许..进了副本也不能改变什么，他要成为第一个不是因为厉鬼，而是因为弱鸡死在无限恐怖副本里的搞笑人物了。这是他的命，他躲不掉的。
丢死人了。
这样想着，他竟然生出几分玩笑般的勇气，扭头问老妇人：“老奶奶，您这里有药吗？我恐怕快要病死了。”
作者有话说：
这破包子铺还挺人性化（替胡多贝骂了）

第13章 【老农村包子铺】10
顾如南刚问完药，下一秒，系统便在他的脑海里第二次响起那个声音：
【叮。您的欧气技能被动触发。恭喜。】
顾如南陷入片刻的失神。
如果说提示第一次响起的时候他还莫名其妙的，这第二次，他就有了些隐约的感觉。
他所谓的「欧气技能」可能真不是系统逗他玩儿的，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一个金手指。
不过他来不及仔细思索。因为老妇人听了他的话，犹疑地看了他一眼，一双浑浊的老目如同探灯一般，把他的状况照了个彻底，嘴里喃喃道：“瘟猪，晦气。”
她转身对老头子说：“把他赶走吧。”把顾如南吓得身子瞬间一僵。
不过还好，老头子并没有认同她的话。他看着顾如南，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悄悄拉着老婆子道：“别别别，就这个皮肉最嫩了。暗室里不是还有那个人留下的药吗？”
“你在想什么？暗室我们进得去吗？”老妇人的眼睛一翻，活像死鱼目。
老头子笑了笑：“我们不能进去，但他可以进去拿啊。”
两人嘟囔了一番，声音极小，显然是不想让在场的人听到。顾如南注意到老妇人的腰间挂了串钥匙，被她死死地按住，非常宝贝的样子。
斟酌了片刻，老妇人还是没能被说服：“留下他可以，但不能把地下室的钥匙给他。病死了是他自己的命不好，活该有此劫。”
说完，她又把钥匙放得更贴身了些，用上衣遮住。她按了按钥匙，转头打量众人神情。
顾如南立马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低头数着木桌子上的年轮圈儿。
地下室里除了有药，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见的吗？
夫妇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互相拉扯着离开了。
这时，清晰嘹亮的系统音响彻整个空间：
【中场休息时间到。本副本这个白天不会有任何危险情节，为照顾观众观看体验，将以4倍速加快进程。现在是早上8时00分00秒，到晚上20时00分00秒结束。主播将有3小时自由活动时间，请妥善安排。】
直播间的观众们作鸟兽散，只有少数无聊的人还守在播放器前看着。
【上个厕所先，憋死我了】
【前面的，难道你没被吓尿——】
【去你的，当我们是胡多贝啊】
【我去眯一会，困死】
【别走啊，你们不想看看他们休息时间都在做什么吗？说不定有新发现呢？】
【放个屁股在这儿蹲着，等课代表总结-】
[正片终于完啦，我最喜欢看广告啦   【大雾】]
系统话音刚落，胡多贝就在那边骂开了：“哦有危险的部分你就正常速度过，没危险的部分你就加速过，这不是压榨劳动人民嘛！哪个公司会让人拼死累活一天只睡三个小时？996大厂都没你会算计！真够可以的。”
顾如南也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从现在早晨8点到今晚20点，共12个小时。时间以4倍速的速度行进，他们的确只有三个小时的调整时间。
“咱这当的什么主播！这叫新世纪黑奴！”胡多贝简直停不下来。
乐枫苦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顾如南担忧地瞟了一眼，怕水有问题，但一想到反正乐枫连包子都吃进去了，恐怕也不会在乎水了）：“别的老板也没能力满足咱们的心愿呐。”
“你这算说到点子上了，他仗着自己有垄断地位、一家独大，死命地榨取主播的剩余价值。咱们给他们挣的东西，绝对远远多于完成我们心愿所消耗的。谁会心疼他？万恶的资本家！”
“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乐枫四周张望了下天空，“是谁构建的这个空间，是谁雇佣我们、用心愿兑换我们的积分？他们挣的东西是什么，他们能用于干什么？”
许优坐在那里深思，一言不发。
乐枫又看向胡多贝，胡多贝噎了一下，结巴道：“看、看我干嘛，连许优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说完看向了别处。昨晚他还有礼貌地称呼人家为许先生，今天他就没这个修养了，直接管人叫许优。
乐枫只好求助地向张凌云看去。
张凌云跷着个二郎腿，十分不屑：“新手才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呆久了就没这个心力了。我劝你们还是功利一些，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纯属浪费时间。咱们只需要闯副本、挣积分、各取所需就行了，知道多了对自己没好处。”
“知道了心里总归有个底吧。”乐枫嘀咕道。
“多想无益，只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建议大家各自回房睡个觉，保证晚上有充沛的精力应对突发状况。”许优率先站起来说道。
乐枫冷哼一声：“需要准备的是你们，我和胡多贝吃了肉包子，早就中了陷阱。我看我们只需要在椅子上原地待着，坐等老夫妻晚上拿了麻绳和杀猪刀，把我们剁成肉馅就好。”
“就和向玲和夏徽一样..”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变得很轻，带着绝望和怨恨。
胡多贝也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长椅上：“是啊，原本我还有十二个小时好活，现在一加速，只有三个小时了。”
尽管知道他们说的八成是真的，顾如南还是想尽量安慰他们。
顾如南走到胡多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不会的，这只是我们基于现在的认识猜测出来的，目前得到的线索非常有限，也许这个副本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没发现的。而且就算他们会来杀你，不见得没有方法抵抗。”
他等了一会儿，见胡多贝还是情绪低落，继续打气道：“既然时间紧迫，你就更不应该气馁，而是要在仅剩的时间里找出应对的办法。就算，就算真的会死..万一你能在三小时内成功探索出全部剧情，提前结束副本呢？”
顾如南光顾着说，没注意到许优和张凌云正用或赞赏或探究的眼光看着自己。
听了这话，胡多贝「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瞬间鼓足勇气：“你说的对！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这就去找线索！”
“哎哎哎。”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顾如南无奈地拉住了他，“休息一会儿也不耽搁多少事，你别累晕了。”
“时间，就是性命！浪费自己的时间，就是在慢性自杀！”胡多贝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慷慨激昂的样子，“如南你要是拦我，就是在谋财害命！”
顾如南不知道自己该无奈还是该欣慰，毕竟生死关头，胡多贝还有心情搞怪，但既然他都决定好了，自己也不便多劝，就由他去吧。
除了胡多贝和乐枫没心情睡觉，要组队找线索，其他三人各自回房间休息调整。
顾如南原本只打算略微打个盹，结果也许是因为他连日惊惧、思虑加上病痛，天都黑了他才醒过来。
他懊丧极了。其实系统告诉他时间范围也没有用，这里又没有时钟，他只能靠着外面房柱的影子粗略判断，哪知道距离晚上20:00:00还有多久。
他翻身看了眼，许优还闭着眼睛，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尚处于睡眠状态。
是个独自行动的好时机。
顾如南翻身下床，生怕穿鞋制造出声响，提着布鞋小心翼翼地赤脚穿过了早先被张凌云和许优一起踹烂的那道破木门。
——
傍晚时分，倦鸟归林。夕阳彻底地沉了下去，夜风一吹，顾如南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猛地吸了几下鼻子。
得益于刚刚睡过了头，现在他感觉他的头脑恢复了些许的清明，至少思考起东西来不昏沉了。
他摆脱许优出来，只想去一个地方，确认一件事。
顾如南一步三回头，围着后院绕了好几个圈子，确定没人跟着自己，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田地。
那些黑色的絮状物体还在，一丛一丛、间隔均匀地排布着，就像一棵棵枯萎的白菜一样。从远处看，会让人觉得打理这片田地的主人是一户非常有条理的人家。
顾如南踮着脚从菜的间隙走过，蹲下去仔细研究：这些「黑菜」果然不是灰尘状的，而是根根坚韧，类似于人的毛发。
顾如南想摸摸看它是什么质地，手伸到一半想到上面也许有什么病菌，又把手缩了回去。他看过那种生化危机的电影，主人公不知道摸了什么东西，手整个就肿了，最后为了防止病菌蔓延，没办法只有截肢了。
他不确定副本中身体的损坏会不会对现实有影响，他可不敢冒这个险。想了想，还是决定从身上的衣服上撕一块布条下来垫着（反正上次给乐枫绑腿的时候衣服已经烂得不像话了），咬牙扯了半天，却怎么也扯不动。
哦对，上次是许优帮他撕的衣服，他可没那么大劲儿。
力气太小没办法，顾如南只有捡了块棱角比较锐利的石头，慢慢地磨，才勉强弄了块布头子。
隔着布头，迎着月光，他拿手指搓了搓那些黑须，和自己的头发进行了仔细的对比，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东西，和人的头发的物理性质几乎一样！
只不过有韧劲的区别：有些看上去风化得久了，更干枯、更脆弱，一碰就成灰了；而时日不久的那些，则和他的头发差不多乌黑、有光泽。
顾如南突然有个很强烈的好奇——如果他像拔萝卜一样，扯着这些「头发」，把连带着的东西拔出来，底下会是什么？
但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劝他：还是回去吧，这里月黑风高的，很容易撞鬼，你干嘛非要自己作死？
可另一个坚定的声音说：他必须要弄清楚，昨天晚上，邢巍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紧迫，顾如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休息时间就会结束，况且现在也随时可能有人出来透风，撞见他的所作所为。
单人副本，最早探索完的人赢，他还没忘记这个规则呢。
顾如南拿布条包着石块，沿着那堆看上去最新的头发刨开旁边的那圈土，渐渐地挖出一个小坑。
还好这头发够长，能让他的手有着力的点。顾如南想着，觉得手里这把东西怎么看怎么眼熟。
很像马尾辫。
他不由得联想到什么——邢巍平时就是扎的马尾。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感叹，武术教练都是这么英气逼人。不像他，土学生一个。
顾如南薅着那头发拽了半天，也拔不出来些许，可见得地底下的东西埋得有多深。
他改变了策略，只好老老实实从地表移土。
刨了不知道有多久，一张惨白的男人面庞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什么也顾不上，丢了手里的石块就倒退着往后爬：“妈呀——邢，邢巍？”
是的，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坏、快要巨人观了，但从面目来看，还是能很清楚地辨认出这人的身份。
他失踪的队友，邢巍。
作者有话说：
拔萝卜、拔萝卜，嘿咻嘿咻拔不动——
所以第一个死的其实是邢巍，小朋友们猜对了吗？
下一章岚哥登场（算是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老农村包子铺】11
毫无预兆地，顾如南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本就因为太阳西沉而寒凉的夜风此刻变得更加刺骨，地上的凉意也迅速攀上了他的身体，让他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奇怪的是，他身后好像有两股气流在打架，一弱一强，回旋风似的一下一下刮擦着他脖颈处的皮肤。
他这是撞上什么东西斗法了吗？
顾如南心里极度地后悔，要不是系统保证休息时间内不会有危险情节发生，胆小如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到这种闹鬼的地方调查线索？
他还不是怕害邢巍失踪的那玩意儿后面害死自己，这才来管这个闲事，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啊。他更愿意躲在房间的被子里，踏踏实实窝一晚上好不好！
唉，人的胆量都是被逼出来的。
顾如南捂住自己的脸，紧闭着眼睛，战略性地调转方向，又怕碰着邢巍的尸体，只能往没有「黑菜」的区域手脚并用地爬。
“谁在那边？”顾如南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了一句，万一刚刚只是有两个人在打斗呢？
他的问句，在空中消弭，无人回答。
他瑟缩着睁了只眼看过去，漆黑的夜空下，除了风吹草低，什么也没有。
不是人，那真的只有可能是鬼魂了。这地上这么多头发菜，底下八成都是和邢巍一样惨死的人，有几只孤魂野鬼守在此处不足为奇。
怕就怕不是几只，而是一只不少全在留在这里。
顾如南抽了口凉气，郁闷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犯了人家的忌讳，让人显形了呢。
想着想着，一阵强烈的、被人从身后注视的感觉骤然蹿上了他的后背。
顾如南僵硬地转身，惊讶地发现那股较为轻微的气流不见了，只剩一团阴冷的蓝紫色雾气停留在那里。
虽然并不是人的形态，甚至连五官都没有，却给人一种很冷酷、很强大的印象。
顾如南发着愣，那雾气离他更近了些，在他的面颊堪堪拂过。触感冰凉无比，像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漉漉的，弄得顾如南半边身子都麻了。
所有的可能性在他脑子里掠过，顾如南瞬间反应了过来——
“啊！我知道了！你是邢巍！”
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身份，那股强大的雾气肉眼可见地静默了几秒，没采取下一步动作。
损坏了人家的遗体，当然是很不尊敬的行为，难怪人家要出来吓唬他。顾如南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搞破坏，我只是想弄清楚你遇害的原因和经过。”
雾气依旧凝滞着。
“刚刚那团更轻微的气流，是这里的其他鬼魂吗？他想害我，是你赶跑了他？”顾如南心想既然人家帮了自己，就得表达感激，眼睛发亮，“你真厉害，谢谢你！”
雾气在原地荡了荡，像是很得意，又像在说“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顾如南笑了：“我在找通关的线索。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有机会一定帮你报仇。”
那团雾气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忽然飘到空中，「唰」地一下延展开来，像一块薄如蝉翼的蓝紫色轻纱，又像一段瀑流形成的电影幕布，一些画面在上面快速过着，放电影似的。
影像里是顾如南他们进入副本后的全部场景，都是邢巍的特写。
邢巍吃了泡萝卜后，回房间躺到床上，睡到半夜，突然浑身发痒。那种痒是打心底里、从皮肤深处钻出来的痒意，像有无数条虫子在他的血管里游动，任他把皮肤抓出血都不能缓解分毫。
他像得了急性哮喘，呼吸不上来，把衣领子一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通体发红。他浑身的血管都凸了出来，在逐渐透明的肌肤下变得格外明显，趋近于绿色，成了类似植物的根茎般的存在。
他开始胡言乱语，且不受控制地往田地走去，心里却存留一丝人类的意志。他绝望地拍打着沿途经过的门求救，却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
走到田地后，伴着冰冷的雨水，他突然有种落叶归根的自在感，呼吸都畅快起来。他开始一寸寸把自己往泥土里扎，仿佛他真的是一株萝卜苗。
他的血管爆开了，无数的树须深深地在泥土里扎根，将他更为牢固地嵌进地里。他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被埋了下去，泥土没过他的脚踝、膝盖，再到腰肢、脖子，最后整张脸都看不见了，只剩下那头蓬蓬的马尾辫。
顾如南瞪大眼睛看着，心像被人攥着，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这也，太惊悚了吧！
还好他当时睡了，没在窗边接着看下去。他当时还以为邢巍是太热了，想出去淋淋雨、解解热呢。
出于礼貌，顾如南没有惊呼出声。邢巍本人，啊不，本鬼还在这儿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了。
想了半分钟，顾如南才开口：“所以，你是因为吃了泡萝卜，认为自己是棵萝卜，所以才把自己种下去了。原理就跟向玲和夏徽他们吃了猪肉，认为自己是头猪一样？”
紫雾没有反应，也许是不忍回忆。顾如南心想他真不该提起邢巍的伤心事。
“我听说，人死之前，眼前会倒放自己的生平，叫做「走马灯」。这就是你的走马灯吗？谢谢你愿意分享给我看。”顾如南尽量不表现得同情。同情是对弱者的感情，没有一个男人希望别人同情自己。
更何况邢巍本来比他强，却比他先死，他更不应该表现得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要爱护邢巍的自尊心。
顾如南体贴地转移话题，环顾着四周：“那这里的其他头发，也都是之前遇害的人的？他们都是吃了萝卜，被种到这里的？可他们的魂魄呢？去了什么地方？该不会全被你赶跑了吧。啊，我知道了，是要把他们的面孔挖出来，才能让他们现形，像你一样？”
紫雾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懒得向顾如南解释，索性向别处飘走了。
“诶，你别走啊，我话太多了吗？”顾如南盯着它的方向，反思自己该不会是被胡多贝带的吧，怎么一害怕就开始碎嘴子，把人都念叨走了。
他不自觉地撅嘴，喃喃自语：“就算不想告诉我，留在这里陪陪我也好啊，这里这么黑，又没有说话的人..”
泄气地坐了一会儿，却发现那雾飘了一截路又飘回来了。
“你干嘛？”
紫雾飘过去，又飘回来，又飘过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顾如南恍然大悟：“你是想给我带路？”
——
追随着紫雾，顾如南穿过田地、猪圈、绕过后院的几间土屋，来到了一片荒地上。
一到这儿，他就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这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甜腻的气味，类似于某种蔬菜沤烂了、发酵出来的味道。
黄色土地上淌着黏糊糊、滑腻腻的黄绿色菜汁，依稀能看到一些形状尚存的白菜叶和白菜梗。
难道这里是包子铺老夫妇囤菜的地窖？
紫雾在前面带路，飞速地穿过杂草和地上的垃圾，停留在一个角落，在空中不住地打着旋儿。
顾如南快步跟过去，发现紫雾盘旋的正下方，有一块巨大的铁板，上面布满了红棕色的铁锈。
虽然被锈蚀了，但铁板又厚又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暴力打开的。
铁板的正中央，有一个钥匙孔，打开之后显然可以通往地下。
顾如南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老妇人特别宝贝地放在身上的那串钥匙。
“你是想让我进去拿药？谢谢你关心，其实我的病没那么严重，挨一挨也就过去了。”顾如南迟疑着，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非下地下室不可。
紫雾却不依不饶，在那块铁板上赖着不走，仿佛在暗示他些什么。
顾如南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从头到尾，他就只遇到了邢巍这一个人的魂魄。就算他赶跑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也只出现了两个。
太少了，不是吗？
就算菜地的鬼魂得挖出尸体才能显形，那其他死法的人呢？如果一个人的魂魄会停留在死去的地方，那他经过猪圈和厨房的时候，应该也能遇到吴浩子、向玲和夏徽的魂魄才对。
“你逃出来了？”顾如南对着紫雾激动道，“他们的魂魄一定聚集在其他地方！就是这个地下室，对不对？”
紫雾欢欣地摇了摇，像一小丛跳跃的鬼火。
原来是这样。死去的玩家的魂魄没有消失，却不在他们现在活动的区域，而是被聚集到了其他暂未解锁的区域。
他应该去解锁新地图。
整个包子铺，他也就只有地下室没去过了，而且包子铺老夫妇那么紧张那个地方，里面肯定大有玄机！
“谢谢你！邢巍，你真是个好人！”
顾如南已经不知道他这一晚上说了多少遍谢谢了，邢巍和他萍水相逢，还是竞争对手关系，竟然愿意把自己手上的信息倾囊相授，助他探索副本，真的是何等高尚的人格。但他不能逗留了，他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须争分夺秒。
顾如南马上对紫雾道别：“下次去多人副本，我一定回报你！但我现在不能陪你了，再见！”
紫雾温柔地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又在他的脸颊上留下那种湿乎乎的感觉，便随风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邢巍真是个大好人呐！
某雾气：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肯定不是邢巍。
说不清是被老婆认错比较惨，还是被老婆发好人卡比较惨。
另，祝大家清明节安康啊——
我真是个傻子，昨天本来想着定早上六点发，大家醒来可以直接看，后来发现清明放假！大家熬夜了估计不会起这么早。晚上发又怕吓到大家。但我可能高估了我的恐怖能力。
还是十二点发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老农村包子铺】12
告别了紫雾，顾如南马上掉头往老夫妻的房间赶，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找到那把开地下室门的钥匙！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活动的人都没有，顾如南正疑惑怎么大家还不起床，一扭头，发现乐枫和胡多贝的房门洞开。
房间里的人早已没了，狂风将破碎的门板吹得哐当作响，破门一下一下无规律地撞击着灰尘斑驳的土墙，听得人胆战心惊。
抬头看去，一轮清冷的弯月高悬在中庭，慢慢往漆黑天幕的中央移动。
这么快就到午夜了？他刚刚在外面耽误得有这么久吗？
顾如南正发愣，就听到猪圈那边穿来的杀猪般的嚎叫，有男声也有女声，男的是胡多贝，女的是乐枫。
男声和女声绝望地交织着，凄惨无比，尤其是胡多贝的，像刀子般尖利地划拉着顾如南的耳膜，让他备受折磨。
那可是他之前的室友，从一进副本就相互依靠的人！他对这声音不能更熟悉了，几个小时前这人还在和他勾肩搭背地开玩笑呢！
顾如南完全失去了镇静，一下子就脱力地瘫软在地上。他捂着耳朵，浑身冒冷汗。
吃了包子会死的规则还是应验了，胡多贝和乐枫没能找到解决办法，没逃过老夫妻的魔爪。
怎么办，怎么办，也许明天这个时候，被杀的就会是他了。
顾如南捂住胸口喘气，余光瞥到老夫妻的房间——现在两人都在杀「猪」，房间里空无一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偷钥匙的时机了。
钥匙还是要偷的，实在不行他可以去地下室躲几天，撑到许优、张凌云他们通关副本还不行吗？祈祷地窖里还有白菜，不用太多，几棵就行，能保证他活下去。
他不指望自己能赢这个单人本了，现在胡多贝不在了，没人帮他，就剩许优、张凌云和他三个，他谁也打不过。和那俩人比起来，他简直就像头待宰的羔羊，而他们是凶猛嗜血的狼，撞上谁他都得完蛋。
虽然许优表面上对他挺照顾的，张凌云也从没有表现出对他有明显的敌意。
但他绝对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俩人愿意在后面继续帮他过关，和他分享胜利成果。
苟住，是他最稳妥的办法。
对死亡的恐惧扰乱了顾如南的大脑，他强撑着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往老夫妻的屋子那边跑，擦伤的手心里全是泥土和血渍他也顾不上。
钥匙大概率是被老妇人贴身放着的，但万一她嫌重没带呢？
顾如南轻巧地走进去，摸着黑翻找着。
幸好外面还有些电灯和月亮的光亮，他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架子上..没有。
柜子里..一把剪刀，一个顶针，一盒针线。没有钥匙。
靠墙的箱子里..全都是破衣服、破鞋子。
哪里都没有。
再找下去，老夫妻就回来了，他岂不是要被抓个正着？
顾如南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原样放回去，把箱子原封不动地盖好，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脸直愣愣地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心脏骤停。
我去！什么东西！这房间里还带有埋伏的？
“如南，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如南缓了好几秒，才发现那声音听着挺耳熟的。
“许先生？”
“是我。你在干什么？”
顾如南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庆幸还好不是鬼，下一秒又被对方的质问弄得紧张起来：“啊，啊？我..我..”
我在这里做什么？你问我我问谁？我也还没想好。
“是不是来找地下室的钥匙？”许优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一半在月光下，语气温柔却透着冷意。
“我不是..”顾如南绞尽脑汁地想着应对的说辞，拳头攥得死死的。
他不能承认。他暂时还不想把地下室的秘密告诉其他人，那是他最后的安全屋。
许优一步一步地走近，把他冰凉的手牵起来，顾如南顿时在黑暗里感受到一阵温热。
“不要逞强。你生了病，一定很难受。我知道你是想去拿药。”许优牵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出老夫妻的房间，把一串金属质地的东西塞到他的手心，“拿了赶紧回来，我不会说出去。”
顾如南的大脑短路了几秒，震惊地盯着许优，他用手指摸索出手心里那东西的形状——是钥匙！
“你怎么拿到的？”顾如南小声又急迫地问。
“刚刚老夫妻把胡多贝和乐枫抓出去的时候，我搭了把手，胡多贝偷偷递给我的。”许优说，“可能是趁着自己还有点意识的时候，从老太婆身上摸到的吧。这人是话痨了些，但挺够朋友。到最后的时候，还想着要让你拿药治病。”
顾如南听着听着，眼眶感觉到有些湿润，许优马上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世界上就是有这种缘分，只见过一面就想对对方好。”许优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的脸，让顾如南有些不自在。
“谢谢你许先生。”顾如南真挚地握住他的手，“我知道，许先生和胡多贝一样，都对我很照顾。”
“不用谢，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许优忽然狡黠地笑了。
“什么要求？”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地下室。你还生着病，地下室阴暗潮湿，吉凶不明，我不放心让你独自去拿药。”
“许先生的意思是？”顾如南懵懂地望着他。
“让我陪你去吧。”许优关怀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就好像是一个大哥哥在怜爱地照看着自己宠溺的弟弟，捧在手心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顾如南怔怔的，像是在犹豫。
“要保护的话，我也能去。”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突兀地插进来，张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目光里满是挑衅。
三人成犄角之势站着，心里各有各的算盘。
最初进本的九个人里，只剩他们三个人了。最终的胜者，会在他们之中产生，而除了顾如南以外的两个人，是小队里最有希望的两人。
论单打独斗，他谁也比不过。
“顾如南，选选吧，你想让谁陪同你去地下室拿药？”张凌云向顾如南伸出了手。
顾如南发愣地看着那只手，许优的手也伸了过来：“如南，别相信他，他想趁机扰乱你的判断。到我这边来，和我一起，我不是一直都把你保护得很好吗？”
反正只剩三个人了，在许优的直播间还是在张凌云的直播间区别不大，为了能参与更热闹的讨论，大家都涌入了公共直播间，看在场人数最多的上帝视角：
【嗯嗯？怎么画风突变？不是单人本你死我活吗？怎么变成两男抢一男的八点档狗血言情桥段了？】
【我是土狗我爱看，多来点！】
【鹅鹅鹅笑死我了，许优和张凌云在干嘛？还搞修罗场，俩喜剧人吗？太有意思了我要关注他们。】
【我总觉得这个钥匙没这么简单，顾如南为什么一定要去地下室？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线索？有没有刚从他直播间出来的姐妹解释一下？】
【我去看了一眼，回来了，顾如南直播间没人】
【也不知道这小破孩刚刚跑哪儿去了，该不会以为穿过树林就能逃出副本吧hhh】
【前面的，你想多了吧，顾如南是生病了啊，他想去拿药，这种弱鸡头脑简单得很，许优也是好心才想陪他去的】
【友情提示-许优可不是好心人哦，别忘了他杀手的身份，他只是想拉人挡刀而已】
【楼上真相了，张凌云和许优这是在玩三国鼎立呢，都想争取顾如南对付另一方，因为他俩显然不是可以合作的关系】
顾如南并没有时间纠结到底怎么摆脱这两个人，此时老夫妻正杀完「猪」回来，看到这三个人站在门口，目光瞬间变得凶狠。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门口嘀咕什么？”老妇人的身体好像臃肿了许多，黑色的影子在墙壁上移动，仿佛某种可怕的巨物，她狐疑地走过来，视线在张凌云和许优身上打转，最后落在顾如南身上。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张凌云面不改色道。
许优也一脸平淡地应和：“对，睡不着，聊会儿天。”
“那你呢？”一旁的老头儿嗦着指甲，那指甲缝里全是血水和泥垢，看得人胃里翻涌。
顾如南忙把许优一指：“我是他的室友，我看他出来了，我一个人害怕，就想把他找回去。我，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说完，打了个哈欠，把手往兜里一揣，就往房间走。
许优和张凌云正想跟上，就被老妇人叫住：“你俩不是睡不着吗？看来是年轻气盛，有力气没处使，大晚上燥得慌。”
“这样吧，阿嬷刚刚杀了猪，刀和磨刀石都没洗，你俩过去搬到井边洗干净了搬回来，再把明天生火用的柴劈了吧。”
许优和张凌云对视一眼，生怕对方跟着顾如南走了，拽着对方的衣服咬牙道：“行。”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我是胆子小，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谁别有居心，谢谢。
死去的某胡：你没发现你还有点茶吗（被打）；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老农村包子铺】13
听到许优和张凌云被老夫妇拦住，安排去干其他的事情，顾如南一阵窃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正好可以抽身，一个人前往地下室呀！
他猫着身子从土屋背后绕了过去，尽量和干活的许优他们避开。
返回地下室门口，顾如南赶紧拿出钥匙串挨个试，这可是胡多贝用性命换来的东西，他可得物尽其用，千万不能辜负胡多贝的好意和期待。
钥匙是整串偷过来的，不知道到底哪把才是正确的、开这扇门的钥匙，顾如南挨个试了个遍，都打不开。
难道偷错了？不能吧，这就是老妇人宝贝的那串啊，再说这破包子铺就这么几间房，哪儿需要那么多钥匙？
顾如南又耐心试了好几次，才感觉到转动的机括声里细微的差别，确定了某把钥匙是真能开锁的。
听到那声「咔嚓」的时候他差点爆粗——这无限游戏的系统真的是太懒了！他拿到钥匙的时候不提示「获得关键道具」，开了锁也不提示「解锁关键地图」，什么积分也不奖励，他哪儿能确定自己的做法到底正不正确啊！万一他猜错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整个晚上？
如果这真是一款上线的游戏，那用户友好方面实在是做得太差了！
也许这就是这副本的坑人之处，让观众们以他人的绝望和慌乱为乐，真是丧尽天良。
顾如南心里MMP，还是得老实开门。许是太久没人进去，这扇满是锈迹的方形铁门连闭合处都被锈死了。
所以才给人一种哪把钥匙都开不了的错觉，他咬着牙掰了半天才把门掰活。
一开门，一股很浓重的腐臭味便扑面而来，惹得顾如南跑到旁边干咳了好一阵，肺都快咳出来了才罢休。
用手扇了扇面前飞扬的灰尘，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展现在他的面前。阶梯底下黑洞洞的，仿佛看不到底，从上往下什么也看不清。
顾如南的心脏狂跳了几下，反复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他摸着墙壁，往下走了几个台阶，便摸到一个钉在墙上的铁台子。
台子上有一小截圆柱状物体和一个方形物体，圆柱体触手温润，能用指甲抠出碎屑，顶上还有灯芯状的线捻，小方块像是个小纸盒，用手指一勾可以拉开内层，像拉抽屉似的。
顾如南福至心灵，这些东西应该是老夫妻以前用过没用完，随手放在这里的。
他毫不犹豫地划亮了火柴，点燃并举起了蜡烛——一是为了照明；二是他知道很多地窖底下氧气稀薄，如果等下下去之后蜡烛熄灭了，他就得赶紧往上走，免得缺氧窒息，憋死在底下没人知道。
道路越走越开阔，仿佛底下建了个防空洞，容纳几百个人绰绰有余。
枯燥无聊的楼梯走完，顾如南便看到面前有几个木架子，上面摆满了一些小瓷瓶和小瓷罐。
顾如南拿着蜡烛照了下四周，空空荡荡，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只有地下摞着的大缸和白菜了。
嗯，能够他吃很多天呢，撑完这个副本没问题！
他放下心来，走到木架子旁，举着蜡烛逐一照亮瓶子上贴的字，有女士用的雪花膏、黄芩膏，还有治跌打损伤的活络油、红花油，还有一些治伤风感冒的中药蜜丸。
说是下来拿药，他可不敢吃。
这老妇人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五，年轻的时候用来美容的东西也都还放在这里积灰，谁知道这些感冒药有没有过期。
万一里面有虫卵、细菌、病毒什么的，吃死他了怎么办。东西不能不吃，更不能乱吃。
顾如南嫌弃地想把药罐放回原位，一阵冷飕飕的风忽然吹过，把他的蜡烛吹灭了。
他一失手，便把那药罐子摔碎在地，碎片溅起来还把他的腿割破了。
一句话不合时宜地在他脑子中出现：人点烛，鬼吹灯。
不会的不会的，他下来这么半天，蜡烛不仅没灭，他的呼吸也十分顺畅。
看来是这地下室里修了不少通风管道或是通风口，吹了个回旋风也不一定。
顾如南正在犹豫要不要重新摸出地下室，蓝色的光亮突然从石头缝里透出来，并且越来越亮。
淡蓝的线条纵横交织，在石壁连成某种类似于星盘图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什么法阵。
顾如南可没有研究的兴趣，定了定神，缓缓蹲下身子，想把借着光把碎片捡起来，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侧面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慢慢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容苍白水肿、满嘴泥土和蛆虫的男人侧身躺在柜子下，正缓慢勾起嘴角对着他笑。血蛆从他的牙齿缝掉落在地，固涌固涌地朝他爬来，看得他手指尖都麻了。
啊啊啊——鬼啊——
“顾如南，你竟然还没死？”
男人的声音响起，顾如南吓得眼前一黑——这个才是真正的邢巍！
那之前那个帮他指路的是谁？！他感觉他的天都要塌了！
顾如南发着冷汗转过身去，在诡异的蓝光下，他发现地下室里并不是空的——无数个人影静默地站在黑暗之中，高高低低，有胖有瘦，仿佛一直都在这里，目睹着他刚刚一切的所作所为，却始终无声无息。
顾如南连尖叫的能力都丧失了，腿一软便被吓晕了过去。
不少观众之前看到顾如南一个人离开后院，心血来潮地到顾如南的直播间，想看他会不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刚因为顾如南打开地下室的门、找到邢巍而稍满意一点，看到这一幕，瞬间下了头：
【我不该对他期望过高的，真的，现在就是后悔】
【他的胆子也就比鸟大一点吧。】
【钥匙都递到他手里了都不会探索！这跟饭喂到嘴边不会咽有什么区别？没走几步躺这儿了？？EXM？？Fine，这可能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吧】
【走了，还不如看许优和张凌云劈柴有意思2333】
——
不知过了多久，直播间里的人都走光了，顾如南才在冰冷的地窖里悠悠醒转过来。
这地上又冷又硬，他浑身被硌得生疼，揉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
一抬头，就看到一堆鬼魂在他头上围着他转。
“顾如南，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胡多贝啊！”一个五官完全模糊，皮肤如肉酱一般糜烂的人撕扯着喉咙说着，沙哑声音在地下室回荡，字字揪心。他尽量表现得关切，却毫无用处，他的表情越夸张，只会显得越狰狞可怖。
“胡多贝？”顾如南既害怕又困惑，想伸出手去碰他却不敢，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成这样儿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本就在意外表的胡多贝哇哇大哭，掉下黄豆般的血泪。
“不丑，不丑。”
“你别哄我！”
顾如南安慰不暇，又有一对鬼从两边扯住了顾如南的手臂，像拉面一样拉伸他，他们的肚子被划了好大一条血口，黑色的血从里面汩汩流出来，内脏掉落一地。
“是那对吃人的老夫妻！”
“他们像杀猪一样对待我们！”一男一女说着，嘴里哇哇吐着鲜血。
顾如南声音发抖，虽然那些血只是片刻地沾到他的身上就消失殆尽：“你是向玲？你是夏徽？”
“好疼，好疼！我要那对老夫妇偿命！”乐枫哭叫着从顾如南的身体里穿过，顾如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冻住，然后又被人掏了出来。
“我的头在哪儿，我的头在哪儿？”一个无头男尸在地下室漫无目的地走着，顾如南注意到他的头明明就在他脚边很近的地方。
“吴浩子也在。”顾如南喃喃道，小声发问，“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家的魂魄都会聚集在这儿，而不是消散，或者进轮回呢？”
可没有一只鬼肯听他的话，更别提解答他的疑惑。他们悲愤地叫着，一声高过一声，用力地撞击着地下室的墙壁，整个地下室怨气冲天。
他们不像是活着的时候那样清醒，非人的对待使他们理智全失，肢体逐渐变得妖魔化，像是被什么魇住了心神一样狂乱。
“轮回？呵呵，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种东西？还真是有趣。”一个令人浑身发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浓浓的白雾跟着在室内蔓延。
顾如南这才发现，这个地下室里藏着的，不止有他刚刚死去的同伴。
还有其他鬼。
说话的那个鬼，仿佛几千年不见阳光。他一身血衣，头发蔓延到了地上，如黑水般层层漫起来，有自我意识似的一直堆到顾如南的脚下，蛇虫般舔食着他。
一看就已经化作了恶鬼，周身产生了强大的怨气。
“我在书里看的，人死了魂魄要进轮回。”顾如南不敢看他，一步步往后退。
那只恶鬼猛地瞬移，刚刚还在他几十米开外，立马就出现在他的后背。
冰凉而锋利的指甲嵌进顾如南脖颈血管旁的皮肉中，传来令人窒息的痛感和压迫感，顾如南不敢动弹，那声音如一条粘腻冰冷的蛇缠了上来，击溃人的理智：“那书有没有告诉你，看到恶鬼要怎么躲？”
那鬼很诡异地笑了起来，咯咯的，恶心极了。
随着领头的这只鬼一笑，更多阴森的笑声此起彼伏，从四方传来，顾如南浑身的寒毛瞬间立起。
“细皮嫩肉的，真不错。”
“他看上去很好吃。”
“我要吃第一口，都别和我抢。”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我，牙口不好，手也没力气，光喂还不行，还要吹凉，香香软软的！
直播结束之后这批观众应该更后悔没有在南南的直播间多看一会儿

第17章 【老农村包子铺】14
鬼影一重重地围了上来，顾如南慌忙大叫，两只胳膊乱挥：“别吃我！别吃我！”肘关节一痛，像是撞到了麻筋，他的整支手臂都没了知觉。
这墙明明很平整，怎么会突然有一块突起的墙砖呢？
随着系统那句熟悉的：“叮！您的欧气技能被触发，恭喜。”响起，顾如南身边的墙砖自行向左右推去，露出一块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把小钥匙。
又一把钥匙？
顾如南呆住，也顾不上应付恶鬼了：藏得这样隐蔽，一定是用来锁住重要的东西的！
就在他思索的一瞬间，本应该被老妇人安排去做其他事的张凌云，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摆脱了管束，来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瞥到台阶上那个逆光而立、高大而漆黑的人影，顾如南心里警铃大作：完蛋！地下室的钥匙还被他插在门上！他忘了拔！
张凌云很快发现了顾如南的所在，几个健步下了楼梯，来到了地下室内。
看到犹豫的顾如南，他一把夺过了钥匙，眼睛里满是狂喜：“这就是隐藏结局的开启线索吗？”
几乎是同一刻，整个弹幕都沸腾了。
【雾草！居然真的有隐藏结局和隐藏线索？！】
【老观众表示，鄙人从来没看到过包子铺这部分场景，还有墙上的阵法，都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个游戏做得还有头有尾的，不算粗制滥造！】
【据我所知，过去的玩家都是强行挨过几天，等雨过天晴，新的客人到来，最后挨得队友全牺牲完了，才强行过了这第一个新手本。而且活着逃出去的人数，往往只有一人。】
【楼上的，少见多怪啦。这是S级新手本的基操，也是它残酷的地方。淘汰弱者，以无数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为无限直播注入强大的新生代力量——】
【如同养蛊..养一群，留下最强的那个。瑟瑟发抖.jpg。还好我不是主播。】
【可惜了，张凌云作为无限直播的老人，始终占了先机。如果不是因为有张凌云，那个叫许优的小白领，肯定能独占鳌头，在新手本里胜出。】
【这不还没到结尾吗？你就知道张凌云必赢，许优必输？】
【你说个P呢，张凌云连钥匙那么关键的线索都拿在手上了，许优人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说谁赢？】
【别啊，我是支持许优的，呜呜】
【这个顾如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走了狗屎运却无法把握住，再好的运气有什么用？】
【弱鸡就是弱鸡！隐藏剧情被许优开了多好！】
【顾如南，你和许优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许优还帮了你那么多回，干嘛不把钥匙留着给许优用啊！这下好了，被张凌云抢走了，他可不会感谢你呢！】
【也不知道隐藏支线会爆出什么道具。听说新手本的隐藏道具只爆过一次，出自A级新手本，被前几届的一个大佬拿走了，虽然是0级副本产物，但比很多高级道具都厉害呢。】
【有了那个道具，张凌云就可以继续回3级本，不用躲着仇家了吧。】
弹幕里全是对张凌云的崇拜、对许优的惋惜，根本没有人在意过顾如南这个意外开启了支线的人。
“张凌云，你等一下，先不要开——”话还没说完，张凌云就拿着钥匙往地下室更深的地方行进，把顾如南的提醒全当耳旁风。
张凌云一踏入内室，魂体状的向玲、夏徽他们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用力撕扯他的衣服。
整个地下室的风口仿佛被打开，一阵阵阴风灌了进来，烛火剧烈地摇晃着，黑气翻涌。
所有鬼魂像受了强烈的刺激，眼睛全部变得血红，在黑暗里仿佛一块块燃烧的炭火。他们呻吟着、叫嚣着，面目狰狞、怨气冲天，把张凌云整个围得密不透风。
顾如南吓得贴在墙上——这些鬼为什么一见到张凌云就发了疯？他们有什么仇吗？
难道说就算没吃包子馅，只要沾了一点肉末和猪油，都会被恶鬼缠身、展开报复？
所以这就是他进来半天还完好无损的原因？他一口包子都没碰，而恶鬼被禁锢在这里，有着比老夫妻还严格的杀人限制，不然他第一时间也会被围攻。
他打了个寒战，看着张凌云的方向，忧心忡忡。
张凌云已经被围了几分钟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忽然，一阵刺眼的金光在地下室闪过，张凌云拔出一把长剑，把身旁围绕着他的鬼魂一一砍了个粉碎。
鬼魂们扯着喉咙嘶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在耀眼的光芒下消失了。
顾如南忍不住惊呼：好厉害的武器！
张凌云哼了一声，食指和中指拂过长剑，轻蔑道：“来下本，当我身上一个道具都不带着？这种低级怨灵，我根本都不会有丝毫的惧怕。”
他懒懒地抬眼看着对面的顾如南，笑道：“这次我就不客气了，下次在多人本里遇到，哥们儿不会亏待你，带你躺赢不是问题。”
顾如南似乎被他的言语震傻了，盯着他的方向，瞳孔放大，嘴巴也长得大大的。
“怎么？这就高兴傻了？”张凌云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逗弄着顾如南。
“不是，你看你背后！”顾如南捂着眼睛，一只手指指着张凌云身后的方向不住发抖。
等张凌云终于转过身的时候，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更高级的怨灵一波一波地朝他聚集过来，黑压压的，看不起面目，却足够让人战栗。
顾如南感觉自己的心脏碎成了几瓣儿，倒在原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凌云的皮肉开始一处处地依次绽开，整个人竟然化作一头烤乳猪，被厉鬼啃食殆尽。
不过几十秒，一直嚣张的张凌云就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下室里，被他抢走的钥匙也叮当坠地。
顾如南的嗓子眼儿干干的，后退几步靠着墙缓了一会儿，随即警觉地向上往地下室的门口看去。
好在，哪怕门开着，地底下的这些怨灵也因为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挣脱不了地下室的限制。
顾如南忍不住抱紧了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这个地下室里这么凶险，连张凌云都死于非命，再深入下去，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应付不应付得过来。
要不他还是放弃吧，这钥匙到底是开什么门的，他不想追究了。
上去把门锁好，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躲几天。
他扭过头看了眼身旁的白菜缸子，安慰自己：对，他还有白菜可以吃，等下抱几棵出去就行。
没准许优和老夫妻能斗个两败俱伤，他就苟赢了呢？
许优也一点包子馅儿也没沾过，进来也会安然无恙。要是被许优找了来，趁机把他关在地下室怎么办。
顾如南越想越担心，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腿疼得要命，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他伸手捏了捏，好像是扭到了。
不是，有他这么废柴的吗？鬼都没挨着他，他自己都能吓得扭了脚？
顾如南快被自己气哭了。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响起，顾如南的心沉到了谷底——该来的还是来了。
许优不知终于找到了什么办法，摆脱了老夫妇，赶了过来。
看到顾如南靠着墙、捏着腿的样子，他一脸关切地走过来：“怎么了如南？不是来拿药吗？怎么伤成这样了？”
他似乎并不在意顾如南的回答，注意到不远处张凌云那一团血肉般的尸体，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张凌云死了？！”
顾如南不愿意多说，一心想让许优和他出去，只是拉着他的胳膊道：“这个地下室里有鬼，我们快走吧。”
“可是你的药——”许优显然不甘心，迟疑地看着地下室的深处。
“我不要了，就这么病着吧，死不了。”
“不行。”许优的语气带了点严肃，他把顾如南扶了起来，又轻声劝慰道，“与其病死，不如搏一搏。这里面一定另有乾坤，我陪你去，我们一起。”
说完，便强硬地揽住了顾如南，把他完全圈在怀里，温柔却不容拒绝：“别怕。”
作者有话说：
搏一搏，棺材板变薄；
欧皇在此，恶灵退散，白莲婊现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老农村包子铺】15
顾如南盯着许优，清澈如小溪的眼睛眨巴眨巴。
游戏里腥风血雨，弹幕里却是另一套画风：
【草，许优好苏！我看的真的是恐怖游戏直播，而不是少男纯情恋爱偶像剧吗？】
【磕死我啦，优南szd！】
【姐妹们别三观跟着五官跑啊，你们忘了吗，这个许优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智商罪犯！不要被表面的温柔所迷惑啊！！】
【可是，这样温柔又帅气的男人，死在他怀里也心甘情愿吧..】
【许优肯定是被冤枉的！他才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他来无限世界，肯定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把他被污蔑顶下的冤案翻盘！】
【我去有道理啊！神分析！】
许优眉目缱绻地看着顾如南，心里的那个人却在冷笑。
实际上，他早已观察出，一直以来，顾如南才是幸运的那个。
第一天的晚饭，顾如南由于发烧胃口不好，躲过了首夜的屠杀；第二天，顾如南的病依旧没有好，连包子皮都没吃；今天更夸张，直接开启了隐藏剧情。
尽管这种幸运顾如南本人不一定察觉到了，但顾如南确确实实总能在无意中触碰到通关的关键。
偶然的、误打误撞间的选择，甚至能胜过他精心的筹划和规避、胜过张凌云的作弊和经验，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他曾经听说，有的人天赋异禀，一进无限游戏副本就有初始的属性值。
顾如南是幸运值极高的那类，甚至可能是无限游戏开播以来最高的，能完全掩盖武力值和体力值上的瑕疵。
所以，他一定要强行带走顾如南。他需要利用顾如南的这种技能。
一路误打误撞获得线索不说，还能充当护身符。
顾如南不知怎么，突然挣扎起来，扯开许优的手：“你别这样，我不想进去！你再这样，我就大声呼叫了！如果我惊动了老夫妻，你该怎么办？你放开！”
许优这个衣冠禽兽！通过笼络人心的手段，让别人替他去死，更多的人活下来，他才有更多的人肉沙包！这就是他那阴险的目的！
许优悠悠地看着顾如南，终于也不装了：“如果我没猜错，地下室不仅仅可以限制住鬼魂，同时还可以限制那对吃人的夫妻。”
说着，他环住顾如南的手箍得更死了：“你也猜到了，所以被张凌云抢走钥匙的时候，你才没有呼救。”
顾如南瞪大眼睛猛地看向他——地下室里最开始发生的一切，许优竟然全都看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凌云被恶鬼啃食殆尽，却无动于衷。他躲在暗处，想渔翁得利！
“唔，幸运的不是胡多贝，而是你啊。小宝贝，借你用用。”许优笑意款款间，直接伸手将顾如南另一条腿掰脱臼，把人打横抱起来，捡起钥匙搂着他往地下室更深处走去。
这一刻，顾如南从头顶寒到了脚底。弹幕里也是一片哗然，全是对许优的崇拜：
【我的老天鹅，撕掉好人面具后的许优，更加带感了有木有？！】
【许优不愧是这一批新人里真正的强者！！】
【以后有好戏看啦-许优哥哥未来可期！！】
直播间的所有人纷纷点击许优头像处的关注按钮，许优的粉丝数一下就涨了大几千。
至于顾如南这个在他们眼里除了幸运一无是处的弱鸡，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点了关注。
寥寥几个的涨粉立马遭到了弹幕众人的嘲笑：
【你们光看见许优男神笑意温柔了，忘了他的属性吗？人家可是灭门杀手，等他拿到隐藏剧情的通关道具，失去价值的小弱鸡根本活不下去。你们点了关注也是白点。】
然而，仿佛刻意打他们脸似的，抱着顾如南走进去的许优下一秒就浑身是伤地飞了出来，睁大眼睛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死在了直播的镜头前。
而顾如南，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许优，拖着两条伤腿坐在地上，贴着墙壁，忍受对面灵力巨大的冲击。
黑雾散去，地下室尽头的密室显现出来，密室门大开：一身道袍的老道士立在那里，白色的长须和拂尘飞扬，目光森冷，却没有对顾如南发出任何攻击。
弹幕里发出了疯狂的疑问：
【不是，怎么许优都死了，顾如南还毫发无伤啊？！我佛了，系统卡bug了吧！】
【连身经百战的张凌云和极有潜力的许优都被杀了，但顾如南屁事没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如南其实是某个高等级的大佬，所以初级本里的厉鬼奈何不了他。】
【是啊是啊，我怀疑这个顾如南是哪个大佬开的小号，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到底是哪位大神啊我好奇死了！快现真身啊！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
【你们能不能有点智商，顾如南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因为生病，连包子皮都没吃过的人，他没触发被厉鬼杀的条件，当然不会死！】
【死去的张凌云虽然没有吃包子，但多少尝到了人肉味儿，所以开启了厉鬼杀人的限制。】
[一群傻逼玩意儿   【抠鼻屎】   【抠鼻屎】]
三条嚣张的弹幕飘过，全程哗然。
【那不对啊，许优也没尝过人味儿，他只吃了一点面皮，连喝粥都不致命，吃点面皮就被杀也太牵强了吧-】
【就是啊，张凌云确实是因为尝了人肉死的，那许优呢？许优怎么解释？？】
【不是，各位，难道没人发现，杀死许优的，不是厉鬼，而是道士吗？】
【道士为什么杀许优？？】
顾如南在地上瘫坐了很久，精神才缓过来，扭头去看许优。
刚刚许优抢了他的钥匙，和他一起找到了一间密室，非要开门。
但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浮起一阵强烈的恐慌，便勉力挣脱了许优，从他怀里坠落到地上，拼命地往外爬。
“顾如南，你跑什么？”许优不耐烦，“打开这门是破局的关键，这是很明显的事。”
“我，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感觉很不好，我要出去。”顾如南慌不择路，“许优，趁门还没打开，你也可以选择不进。别怪我没提醒你。”
“出去面对那对老夫妻是死，开地下室的门找到克制他们的东西才是生。你远离生门往死门跑，才是愚蠢至极。”许优顾不上他，一心想开启隐藏剧情，索性把他丢到一边，自己去开门。
钥匙刚一插到孔里，石门突然光芒大盛，先前石头深处的蓝光化为一道道透明玻璃般的利刃，铺天盖地地朝许优飞去。
许优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瞬间被光刃划成了碎布条，每一寸皮肤都被划开极深的口子，透出鲜红的血液来。
数秒间，他整个人被万千条光刺成了个筛子，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接着，顾如南就看到那个被囚禁了数十年的，满脸仇恨的道士。
“食人鬼夫妇！你们无恶不作，关得了我一时，关不了我一世！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道士呐喊着，头发蓬乱，可他低头看到许优的尸体，脸上的快意明显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困惑和慌乱。
“怎么会，怎么不是那对夫妻？..不会的，我不会看错..”
他周身清润平和的白光浑浊了起来，眉心那点象征着仙人身份的白痕隐隐作黑，唇色发乌，像是堕魔的征兆。
顾如南恐惧又怔愣地看着他——这老道士看上去是..杀错了人？
他原本是想杀那对鬼夫妇的吧。
正想着，系统提示   【叮！您的欧气技能被动触发。恭喜。】证实了他的猜想。
许优替他挡了道士的那一下，成了替死鬼。
道士陷入了癫狂，不住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根本就没在意角落的顾如南：“我错杀了好人，我错杀了好人！”
“我平生积德行善，锄奸扶弱，从不滥杀无辜！”
“莫非我被关得太久，已是忘了初心，和那对鬼夫妻一样成了个杀人嗜血的狂魔？”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道士猛地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顾如南都看愣了，道士飞快地窜上台阶，冲出了地下室。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老夫妻和老道士狭路相逢了。地下室的蓝光渐渐变得微弱，魂体们都变得躁动不安。
顾如南摸着自己脱臼的腿，想爬到架子那边，拿一点镇痛的药。他在地上摸索了半天，都无法站起来。
他丧气地往地上捶了一拳，听到一声空洞的钝响。
顾如南一怔——这块砖，是空的？
随着一阵精密有序的机括声，地下室的四面八方的砖都活动了起来，每面石墙都露出几块空隙。清晨的光照射进来，几缕微风送来凉爽。
“谢谢了。”身边的魂魄们欢欣地尖叫起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往孔里钻。
通过那些空隙，受害者的魂魄们可以摆脱阵法的束缚，不再被限制在地下室里，赶去投胎，得到真正的超度。
是顾如南释放了他们，解救了他们，给了他们自由。
倏地，一个闪着白光的物体从天而降，那耀眼的光芒照彻了整个地下室，晃得人什么也看不清。那玩意儿在顾如南面前摇了一摇，乖巧地停下来，悬浮在空中。
顾如南愣了很久都没有去接，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竟然成为了唯一活着走出副本的人。
他开启了隐藏剧情，得到了隐藏的道具，成为了副本的优胜者？
【系统：恭喜主播成功打通S级新手副本（老农村包子铺），获得通关积分10000！马上为您切换场景至私人休息室。】
作者有话说：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想问如南一个问题，你弄清楚这个副本在讲什么了吗？
某小懵南：啊这个，有一对吃人肉的鬼夫妻，有一个道士..
好了我知道你没明白剧情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新人王
“砰！”
随着一声巨响，顾如南瞬间从副本里被传送了出来。
强光刺眼，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等到视觉细胞感受到光线减弱才慢慢放下来。
他现在置身于一个昏暗的房间中，四周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马赛克般的色块填充着整片空间，模模糊糊，令人晕眩。
三面墙壁都是黑色实心泡沫板，只有一面是透明的玻璃，依稀有光从对面透过来，好像躺了两个人。
他本能地循着光向玻璃墙走去，惊讶地发现对面躺着的人竟然是自己——他和顾岚双眼紧闭，并排躺在房间的中央，管家站在门口一脸沉重地望着他们。
他的身体被送回去了！
“管家！我在这儿！看这边！”顾如南使劲拍打着玻璃，可对面的人置若罔闻，脑袋一寸也不曾朝他的方向转动。
管家听不到他。
他又快速地在玻璃边上晃过来、又晃过去，拼命地冲管家招手、制造出异常刺耳的噪音，管家还是不为所动。
管家也看不到他。
顾如南丧了气，看来这是块异世界的单向玻璃，他只能看到外面世界的状况，外界的人却接收不到他这边的信息。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巨大的镁光灯在房顶打着光，他好像被关在一个黑白电视机盒子里，这里充斥着被人监视的窒息感和压抑感。
系统管这叫私人休息室？他本人的身体就死气沉沉地躺在对面玻璃外，这边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他能休息得好么。
“顾如南先生。”一个沙哑的男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顾如南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他光顾着郁闷，竟然没注意到房间的角落站了个人。
“谁，谁啊？”顾如南防备地往后退，一直退到玻璃边，摸着实物他才能找回点安全感。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这才把面庞显露在明亮处。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一身职业西装，身形十分瘦削，由于双颊凹陷，显得颧骨格外突出。
看到顾如南这种慌乱的样子，他不禁失笑：“顾先生，这里没有观众，您可以不用装了。”
“装？”顾如南将手收回站好，疑惑地看向他，“装什么？”他原原本本就是自己天然的举动，这话从何而来？
男人哑然了一秒，有些惊讶：“您不是为了直播的观看效果装胆小吗？您不用掩饰，现在这种套路很多，我是专业人士，不会见怪的。”
顾如南欲哭无泪：“什么人会装胆小，要装也是装胆大好不好！”这人真是想多了，他是真胆小！
“好吧。”男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如果您没有在装，那您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大不一样。”
刚接到通知的时候，他直接缺氧了几秒，感觉自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了：什么样的运气，能让他捡到S级新手副本唯一的通关者，给人当经纪人？
众所周知，S级新手副本机制如同养蛊，能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说是凤毛麟角绝不为过。一出来绝对是奔着王者级别大主播去了。
而经纪人带主播就像班主任带学生，有时候真就是命，手里有好苗子就能沾光晋升、成为名师，摊上调皮捣蛋的生源，教得再好也只能在原职称打转。所以，他做梦也想分到优质新人主播。
更何况是顾如南这种，获得历史最高评分，爆出副本道具的新人王！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吊儿郎当、或者高冷不配合的主儿，没想到一进门，那清秀的男孩子竟然缩成一团贴在玻璃上，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他会比副本里的厉鬼还恐怖？
顾如南到底是装的还是装的？
他闹不明白顾如南在想什么，只好道：“没事，这不重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经纪人古暗泉，从今天开始，我将带着你熟悉无限游戏直播，并为你打造专业的培训体系、提供技巧和建议。”
顾如南愣了两秒，快速把手伸出来，鞠了个躬：“古经纪人你好，我叫顾如南，第一次参加直播，以后请多关照！”
古暗泉：“..”新人王不仅没有不配合，甚至很乖巧。
他讪讪地伸手轻握了一下：“不用这么客气..”他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那么，主播需要为经纪人做些什么呢？需要我端茶送水、睡前替您捏脚打蚊子吗？我很擅长的。”顾如南殷勤眨眼。对待上级，勤快点准没错，村里的老人都是这么说的。
“不用！不用！”古暗泉大惊失色，连忙拒绝，心说你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让新人王给他洗脚，传出去他可以不用在直播圈混了。
“不用吗？”顾如南失落了一瞬，心想也许经纪人是嫌自己手笨，不愿意让他捣乱，不过古暗泉还真是体贴下属啊，于是由衷道，“古经纪人，你人真好，做你的主播一定很幸福。”
这嘴甜的，古暗泉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忙说：“不用叫这么长，直接叫我古哥就好。”
“好的，古哥。”
“哎，你真是，你们两个姓顾的画风也太不一样了。”古暗泉搔首挠腮，“你小叔叔可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顾如南却是一愣：“我小叔叔？”
“额..你瞧我一激动嘴巴就没个把门。”
顾如南穷追不舍：“你刚刚说你见过我小叔叔。”
“是啊..”古暗泉背着手转了一圈，抬头龇牙假笑，“如南啊，其实我今天来带了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
顾如南是喜欢先苦后甜的人，犹豫两秒道：“坏消息。”
古暗泉从背后端出个沙漏，木托的，里面闪着金粉，好看极了。
“这是什么？送我的见面礼？”顾如南接过，笑得澄澈，“这是礼物啊，怎么能是坏消息？”
“这个不是..这个是你小叔叔..”古暗泉摸着头道，“..顾岚的骨灰。”
顾如南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小叔叔的骨灰？！”
古暗泉赶忙跑过去搂着他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酝酿了半天挤出来两个字：“节哀。”
顾如南的脑子整个像被什么炸掉一样，心想老天爷啊，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他受管家之托来无限世界找顾岚，结果刚从新手副本出来，顾岚就死了？
“无限世界也能死的吗？”顾如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突然想到副本里的那些人，“那许优、胡多贝..”
“是啊，都死了。”古暗泉耸耸肩，“他们没有积分，在副本里死了，就是彻底死了。”
“顾岚都进来半年了，他没有积分吗？！”
“有是有，被他兑换了东西，扣光了。”
“操！他是傻逼吗？”
古暗泉：“..”说好的乖巧人设呢，怎么骂起小叔叔一点不带含糊的？
“他有什么话留给我吗？”顾如南捏着骨灰沙漏，咬牙切齿。
“你进副本之前顾岚就已经身故，他并不知道你会来，我想他也不会赞成你来。像他那么强大、狂妄的人，谁也不会料到他会意外身陨，他没交待过他的后事，骨灰一直由经纪人保存。是他经纪人刚得知你进了副本，知道你们是家人，托我带给你的。”
“他是怎么死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当时情况非常凶险，如果不是他，可能整个无限世界都会坍塌。”古暗泉看顾如南脸色不太好，有意转移话题，“好了，坏消息到此为止，听好消息吧！”
顾如南摇头：“我现在没有心情听。”他不认为会有好消息能掩盖顾岚死亡的阴霾。
“那好吧，这个给你，你想看的时候打开APP看吧。你可以休息两天，空了联系我。”古暗泉塞给他一个手机，拍了拍他的背，走了。
顾如南拿起手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录入了他的指纹，他的左手大拇指一碰就开了。
桌面空空的，只有一个软件，「天地直播APP」。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新消息如狂蜂般弹出来：
【0级直播间「顾如南的直播间」，平均小时观众数为10，折算积分1，观看人数不多，请主播不要气馁！】
【本次直播，共收到0人打赏，折算积分0，打赏人数不多，请主播再接再厉！】
【恭喜获得「新人伴手礼S」，获得600积分、3颗大白兔奶糖、一个神秘包裹，已放入您的随身空间！】
【本次副本通关时长为36小时，历史通关竞速榜排名第1，打败了99.99%的主播！竞速奖励：500积分，望主播再创辉煌！】
【副本总评分计算：通关奖励10000分+竞速奖励500分+道具收集500分，总得分11000分，历史综合评分榜第1，望主播继续保持，不要骄傲噢——】
【0级直播间「顾如南的直播间」升级为3级直播间「顾如南的直播间」，获得成就「秘境初窥」！】
【您直播间目前积分：11601，距离目标积分还差38399，粉丝数：11，成功近在眼前，加油！】
顾如南一条条地接收这些奖励，心情好了一点。他趴到桌子上，捧着沙漏，随意划到「道具兑换区」，看到个叫做「直播间改名卡」的东西。
不贵，也就200积分。
要是在以前，他急着救妈妈，肯定一点积分都不愿意用，但今天他就是想花，他觉得他以后能挣回来。
下一秒，被无限世界所有人关注着的「主播新晋榜」第一的直播间就悄无生息地更了名：
【「如南想小叔叔了」】
作者有话说：
属于是丧事喜办，风光大葬了；
多贝没死，下一章就出来啦——
直播间「顾岚天下第一」更名为「我命运般的小寡妇南南」
直播间「胡多贝的搞笑club」更名为「你俩别秀了我要吐了」
#论直播间名当朋友圈个签的用法；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榜单室
电视机盒子屋看着简陋，基本的生活设施却很全，只不过都是冷淡的色调，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顾如南在里面住了两天，跟住囚室似的，一扭头还能看到自己现实世界的身体，那感觉就像灵魂出窍。
第二天下午，他在床头发现一个按钮，按了两下竟然可以调节室内环境——原来阳光是可以洒进来的，窗外是可以放小花盆的，天花板上还能有星星，最棒的是现实世界的场景可以一键屏蔽掉。
唯一不足的是，他享受的是试用模式，十五秒后，他又回到了灰蒙蒙的屋子里。
想彻底更换装饰，那是另外的价钱。一个新模式一万，一口价，爱换不换。
真奸商啊，想尽办法把主播的积分坑回去。
但顾如南不会上当了，两天前他上了头，冲动消费，现在看着直播间名，怎么看怎么丢脸。
还好无限世界没现实的熟人，不然肯定要被取笑。
但一想到改回去还得再花两百，他就肉疼，每个积分都是他用命换来的，白给四百他才是真傻。
能怎么办呢，就顶着这个让人害臊的名字算了，等宽裕点再说吧。
副本里受的伤并不会带出来，顾如南的两只脚都没再脱臼了，病也好了，想着去联系古暗泉，听听他说的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手机里自带古暗泉的手机号，可以发讯息约他。
古暗泉收到顾如南的消息表示很高兴，立马给他发了自己的定位，叫他直接过去找他，他就在那儿等。
十分钟后。
顾如南：“..我怎么出这个私人休息室？没找到门。”
古哥：“嗯？如南你还没出发？你点一下那个定位就传送过来了呀。”
顾如南：   【..】；
顾如南：“好的。”
又是一个奇怪的空间，比休息室还怪异很多倍，之所以说是空间而不是房间，是因为那个地方看上去似乎没有边界。
像是在浩瀚的宇宙之中，黑洞间隙群星闪烁，辨不清东南西北。
脚底下切实地能踩到一块实地，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像在空中漫步。
“如南 in wonderland——”古暗泉不知从什么地方旋了出来，双手交叠满意地看着他。
“古哥好！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干什么？”顾如南好奇地看向四周，透明的板块悬浮在他身侧，仿佛按照某种公转和自转的规律移动，他随手一拉就能拉过来一块。
“这里是榜单室。”古暗泉摸着下巴，“我在这欣赏我的小主播的好成绩呀！”
“好成绩？”
古暗泉伸手扯了下顶上的绳子，「砰」地一声，透明板块上的字都浮现了出来，在黑暗背景中亮起刺眼的红光和绿光。
身边能抓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榜单，什么「潜力推荐」、「活力开播」、「最近直播」等，一看就是那种曝光量不大、给那些平庸主播一个涨粉机会的榜单。顾如南发现了张凌云的名字，就出现在「最近直播」里面。
最显眼的还是远处的大屏，三大榜单赫然并列而立，每个名字都是极惹眼的尺寸。
最左边的那列是「主播新晋榜」，顾如南很轻易地就在最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是金色的，进入副本时间写的是四天前，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图标，是皇冠形状，配字；新人王。状态是暂未开播。
下面有往期直播观看通道，没有关注按钮，看来直播之外的时间是不可以关注主播的，可能是积分不方便计算的缘故，也可能是吸引观众去观看直播。
榜单右下角有个注释：“注：本榜单仅展示三十天内进入无限世界的新人主播，按总积分排名。”
对于刚进副本的新人主播来说，利用好这个新晋榜，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它的曝光量极大，简直能有一飞冲天的效果。
最中间那列是「精选副本榜」，展示了各个等级的推荐观看的副本，往期直播按照观看价值正序排列。顾如南顺着看到0级本的位置，「老农村包子铺」的观看价值已经从H级变成H+了，他刚结束的那场直播就紧紧附在后头。
他手指一碰，便点开了精彩片段：画面里，他额发微碎，眼眸如星，轻轻地捶了下地板。四周顿时风起，无数透明的魂灵从他所处的昏暗地下室奔向光明之处，他衣料轻扬，笑得治愈无比。
底下的评论区却是吵开了锅：
【精选评论1：天啊我看到了天使，弟弟什么时候再播，我的火箭已经准备好了——】
【精选评论2：楼上一看就是没看现场直播的，顾如南的成功纯凭运气，没一点技术含量】
【精选评论3：在无限副本中，运气是最没用的东西，后面高级本的主播都很厉害，可容不得他捡漏了。等着吧，第二个副本他必死无疑。】
古暗泉看顾如南发愣，快速划走了那些评论：“别在意这些酸鸡，我们如南是最棒的。”
顾如南苦笑：“她们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是靠运气，确实不够厉害。”
“你一个人不行，不还有朋友吗？多哥罩你！”一个阳光十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如南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高挑白净的青年正咧嘴冲他笑。
顾如南：“..帅哥你谁？”
青年用力地拍了下他：“你多哥，胡多贝！这么快就忘了？”
顾如南咋舌：“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是鬼吗？还有，你怎么变白啦！”不得不说，变白了的胡多贝，真挺帅一小伙。
“虽然我没躲过老夫妻的猪肉包，但我帮你偷到了钥匙啊，系统就给我判定了道具分500，死亡扣除300，剩下200我买了「焕然一新粉」，短时间内改造了下我的容貌。”胡多贝洋洋得意道，“多哥现在可是一点积分都没了，你得照应我啊。”
“刚刚还说罩我呢..”顾如南嘴上吐槽，心里却是很高兴：胡多贝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进来的？”古暗泉看着胡多贝，似乎觉得这新人不太守规矩，语气不好。
胡多贝毫不在意：“我经纪人带我进来的啊，他出去抽烟去了，我看到如南在这边，就来找你们了。”他掏出手机，打开直播APP，给顾如南看自己的主页，“我一出副本就申请了你的好友，你怎么不回我啊？”
顾如南有点科技盲：“啊，我不太会玩这个..”
“赶紧给我加上！”
“嗯嗯。”
顾如南在那边操作，胡多贝说起了他了解到的情况：“我出来后看了回放，又问了我经纪人，才知道那个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地下室里，全都是被包子铺那对鬼夫妻杀害的冤魂。原本，肉身被吃掉的我们，魂魄应该烟消云散，没办法逃脱。但老道士留下的阵法，却拼凑了我们的部分魂魄。鬼魂们摆脱了消散的命运，却也永永远远地被困在了地下室。”
“等一下。你说老夫妻是鬼？”
“是的，他们生前因为喜欢吃人，死后化作了厉鬼。我们见到的，已经是鬼怪状态的他们了。”
“几十年前，老夫妻刚刚化为厉鬼的时候，杀人比现在更加频繁、更不知收敛，方圆几十里比较近的村落都被他们杀空了。附近有个道观，里面有个道士，他听说了这件事，就下山来劝他们向善。”
“道士虽然道行很高，但太过心软，不想对老夫妻下杀手，只想超度他们。结果心狠手辣的老夫妻先下了手，反过来将道士囚禁在了地下室里。”
“老道士是个好人。”顾如南感叹。
“地下室的鬼魂里，都是死去玩家的灵魂，这些鬼的本来面目，和我们一样，都是正常人。但因为都是残破的灵魂，导致灵体不稳，全都长相凄惨恐怖，如同临死前的那一幕。”
“许优、乐枫他们，都会留在那里吗..”
“是的，据说许优在副本里甚至贷款积分得知了地下室的重要性，但因为死在了道士手里，积分没能补起来。”胡多贝道，指了指一个字体全灰的榜单，那里滚动着在副本里意外死亡的主播。
顾如南看到了许优、向玲、夏徽、吴浩子、乐枫，他们的名字都暗沉沉的，透着绝望的死寂。
无限世界残酷如斯，他算是见识了。
在那个死亡名单的顶上，一直悬浮着一个金色的名字：顾岚。后面跟了个骷髅图标，配字：神级。
也许置顶哀悼，是大主播专属的殊誉。
“他原本应该在那里。”古暗泉指了指最右边的「十大主播榜」，“他的名字一直是顺位第一。”
顾如南的清亮的眼瞳蒙上一层落寞：“我会调查清楚真相的。”
胡多贝不明所以：“顾岚谁啊？”把那个姓氏念出口，他才意识到什么，揶揄道，“噢-你小叔叔啊——”
顾如南：“..”他就知道胡多贝看到了他直播间名！
“哎呀，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直播不是？”胡多贝把顾如南一揽，古暗泉在旁边翻白眼：“这位兄弟，你一来又讲剧情又安慰人的，你把我经纪人的活儿全抢了，我直接下岗您看可以吗？”
胡多贝嘟囔：“我是他哥们儿嘛。”
顾如南忙劝架：“古哥，您之前说有好消息，是什么？”
古暗泉脸色这才好了点：“想必你已经看到，你的直播间升到了3级，这意味着你可以直接进入3级本，争取更高额度的积分奖励。”说完，他顿了顿，幸灾乐祸地看着胡多贝，“你的等级不够3级吧，恐怕不能和我们如南一起进本了。”
顾如南正遗憾，胡多贝道：“不啊，不是有个道具叫「好丽友」吗，好丽友，好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是什么？”
“可以邀请等级不足的主播一起进本的东西。”
“噢，需要多少积分，我去兑换。”顾如南正要点开APP，古暗泉没好气地阻止，“「好丽友」只能提升一级，胡多贝只有一级。”
“那吃两块儿？”
“..你的「大白兔奶糖」可以。零食道具大多是用于好友进本的。”古暗泉很不情愿告诉顾如南这个，但他身为经纪人，有责任教会主播道具的使用方法，而且他舍不得顾如南乱花积分。
“真好！这么说，我们可以一起进本了！”顾如南欣喜把大白兔奶糖从随身空间里拿给胡多贝，后者也同样高兴地看着他。
有熟悉的人在，他就不那么害怕了，从0级跨越到3级，他这个纯靠运气的新人怎么应付得来？
“看看我为你选的本。”古暗泉划开APP，打开一段简介：
【这是一座废弃的精神病院，因为利用非法的手段对病人实施暴力，导致频频出人命..最后被政府封停，进去的警员一去不复返。】
【整改三年后，重新开业..你们就是新来的第一批病人。】
作者有话说：
南南又要进本啦-朋友一起不会害怕！
第一个本是纯新人本，所以可以纯运气，后面南南就要成长啦。处理问题的方式依旧是南南style，但智力值和经验会upup。
虽然满级大佬很牛逼哄哄，但有时候跟着小可怜一起长大也别有风趣-到故事的最终，南南的成熟会让人吓一跳噢！希望和大家一起共度，一起见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废弃病院】1
半小时后，一个名为「废弃病院」的游戏副本直播间面向观众开放了。
【游戏名：废弃病院】
【游戏评级：3级，打发时间】
【标签：现代医院；精神病】
【直播人数：15人】
“要求：以精神病人的身份入住，活下来，逃出去。时间期限为7天。”
随着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散去，顾如南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小房间内。
这里空调冷气很足，呼呼地直照着他的背部吹，吹得他汗毛倒竖。头顶白炽灯呲呲作响，盯久了让人眼花缭乱。
面前有一块细长的等身镜，擦得洁净又光亮，镜子里的少年一身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白皙秀致，尖下巴带着滴晶莹的汗水，两弯锁骨尽显瘦削。
身旁的衣架上全是同样的病号服，至少有二十件，这房间又小得不行，顾如南被挤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一个简陋的衣帽间，或者说，是医院的更衣室。
地板光可鉴人，仿佛连墙缝里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衣架上的衣服被洗得干巴巴的，也许是用84消毒液洗过的缘故，都显得老旧、有点脱色了。
胡多贝在哪里？他们不是一起进本的吗？怎么被拆开了？
顾如南正惶恐，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极其不耐烦的敲门声，女人声音尖锐：“男人家家的，换衣服怎么这么磨蹭？换完了赶紧出来！”
顾如南吓得一抖，连忙拢了拢衣领，转动门把手往外走。
外面站了个小个子女人，顾如南不仔细看不要紧，一看就冒了一背后的冷汗——那女人的脸简直不是人脸，像只丑陋的青蛙。
厚厚的眼镜片下是突出的鼓起的眼球，嘴唇像香肠一样厚，两条细长的眉毛倒竖着，昭示着这人的脾气是多么蛮横没耐心。
青蛙女护士从上往下地打量了顾如南一眼，立马扯着他顺着走廊往前走：“你也知道你是为什么会被送进来，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别想着出去。听医生护士的话，日子或许能好受点。”
为什么被送进来？他不知道啊，他不是因为是精神病人所以才被送进来的吗？
顾如南一脸懵，他转头看着走廊墙上裱着的医院的广告海报，全都崭新亮堂，看着正规无比：
【你的清醒是假的，你的冷静是假的，但医院的药是真的。】
【精神病院选得好，耳根清净省烦恼——】
【费用可以分期，健康一步到位！】
【帮您赶走讨厌的「TA」！】
盯着最后一句话，顾如南突然悟了——说是精神病，其实是家里的监护人不想看见他们，所以随便找了些借口，把他们送入这座精神病院的吧。
他无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发现口袋里竟然有东西。
是一张纸片。
他不动声色地偷偷拿出来，只见那是一张身份卡。
【姓名：顾小小；
年龄：18；
监护人：顾爷爷病情：暂未解锁（这行字闪了两下就消失了）】
瞧，他猜得没错，把这个顾小小送入精神病院的，就是他的爷爷。也许是嫌麻烦，觉得他是个拖油瓶，索性直接丢了进来。
顾如南有点可怜这个顾小小，但他毕竟不是本人，悲伤的程度有限，他最关键的任务还是要活下来，找到线索，然后逃出去。
暂时还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剧情，他本人的脑子也很清醒，他确信自己没有精神疾病——当然，NPC并不知道「顾小小」只是个壳子，里面早就换成了玩家主播。
把卡片翻来覆去看不到其他提示，青蛙女护士突然猛地顿住了脚步，顾如南在她的背上撞得一哼。
到地方了。
顾如南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就是慌得不行，连忙把手里的卡片塞进了嘴里，想硬吞下去。
结果青蛙女护士一转过身，就看到他差点把自己噎死的场面。
顾如南连忙摆手：“我，咯，我不是，咯，我不是精神病。”
女护士怜悯地看着他：“真正的精神病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说着，还体贴地帮他打开了病房的门。
“最后一个病人到了，这批病人到齐了。”女护士在夹了文件的板子上用圆珠笔打了个勾，“进去和你的室友熟悉一下，等我来给你们喂药。”说完便关门走了。
顾如南恍惚进去的那一秒，心想：那张卡片就算被护士看见了又怎样呢？只是张普通的病历卡啊。他吃个什么劲儿？
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一件事一旦开头不顺，后面怎么都让人不舒服。顾如南觉得自己这次真死定了，一开局就在犯傻。
更糟糕的是，和他想象中的两人间（顶多三人间！）不同，他这次的房间，竟然是个大通铺！
十几个床位全部放置在同一个房间里，房间面积却没有大多少，床与床之间仅能容一个小柜子，放两双鞋之后人就没地方站了。
一进门，其他十几双眼睛就全部虎视眈眈地凝到了他的身上，瘆得他口干舌燥。
还全是猛男。
“新人王？”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房间中央的床上，戏谑地拿眼睛从下往上地看着他。男人的四周围了许多人，神情或卑微、或谄媚，就好像男人是他们的领导。
顾如南不敢相信，在他迟到的几分钟里，竟然就有人迅速成为了人群中的老大。这人太会拉帮结伙了，感觉跟混的似的。
“他算什么王啊？小青瓜蛋子，没咱大哥一半潇洒！”一个桃花眼的男人边给男人捏肩边道，这人衣领大敞，把苍白的病号服都穿得流里流气的。
“老三，没礼貌哦。”说话的男人戴着银边眼镜，一副精英派头，他端坐在一旁喝水，愣是把普通的水喝出品茶的感觉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起身把水递给顾如南，让他把卡在嗓子眼的东西咽下去，微笑：“小南慢点喝，找到空着的床，那儿就是你的床位。”
也许是顾如南的外形太没威慑力，起初他没进来的时候大家还都在忌惮他的实力，一听说新人王来了这个本，他们都有些忐忑，见到本人后却放了心。
嗯怎么说，看上去，还真不像个能打的。嘴里还吃着不明纸团，脑子也不好使的亚子。
“..谢谢。”
小透明顾如南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张望了半天才看到胡多贝和他旁边那张空床位，连忙端着杯子走了过去。
那边的三人帮接上了之前的谈话，老三的声音刺耳又嚣张，拍着胸脯给大家许诺：“我二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不缺女人，只要大家听我们兄弟三个的，出去无限世界之后吃香的喝辣的，绝对少不了你们..”
作者有话说：
护士姐姐，我把病历卡吃了，是不是就不是病人了？
明天入V啦，万字更——
打算搞一个小抽奖，抽出真正的欧皇，开奖之前全订就可以啦，要玩吧要玩吧！你不参加别人的可能性就更多一点哦！就算自己不中也不能便宜其他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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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9999条命》by唐小同学；
无限游戏里的仓鼠流玩家苍褚，成功脱离游戏后，因为存货太多想用完。
于是想方设法回来了。
“这届玩家一个比一个菜。”
NPC嗤笑着，抬手便砍死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玩家。
“确实。”
苍褚从地上再度爬起，点点头表示认同。
NPC没想到这个菜鸟还有替死道具，抬手再次将其砍死。
替死道具那么珍贵，一个菜鸟能有几个？
……
十分钟后，苍褚看着满头大汗的NPC，微微一笑。
“谢谢，还有9999个。”
笑死，根本杀不死。
——
漠谅作为恐怖副本的BOSS，习惯了玩家对着自己喊打喊杀。
直到一个副本，漠谅遇见了一只小菜鸟。
小菜鸟很倒霉，走个路都能摔倒，头差点砸进地上的刀子。
小菜鸟喜欢他，会背着玩家偷偷来见他，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满是星星。
小菜鸟很乖巧，会自觉伸长白皙纤细的脖子给他杀。
小菜鸟笨手笨脚，在危险的游戏世界肯定活不下来。
漠谅这样想，满心担忧。
于是他强行破坏游戏规则，到每个副本保护他脆弱可怜的小菜鸟。
秘密保护行动很快就被发现，漠谅被小菜鸟堵在墙角。
“就你在保护我啊？”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亮晶晶的。
漠谅原以为小菜鸟会因为感动而以身相许，正春心萌动时，就见对方眸光一暗，满是戾气。
“搞得我想死也死不掉。”
“啧，真晦气。”
懒散大佬表里不一受x纯情BOSS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废弃病院】2
胡多贝坐在靠墙的一张床边, 一脸傻笑地望着天花板，又是招手、又是点头、又是自言自语，把顾如南都看愣了。
他忍不住伸手在胡多贝眼前挥了挥：“什么毛病？真精神病啦？”
“去你的！”胡多贝把他的手一推，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乖乖坐着, 别挡我弹幕。”
“弹幕？”顾如南好奇地跟着胡多贝的眼光看过去, 却只能看到一片空气,“什么弹幕？”
“你当然看不到我直播间的弹幕啰, 要看开你自己的看去！别告诉我你进本之后一次直播间都没打开看过！”胡多贝说完, 见他没反驳，停了几秒, 诧异地看向他,“你不知道进副本能看弹幕？”
顾如南摇摇头, 茫然道：“古哥没说, 怎么开？”
“点光屏左下角那个「弹」字就行了。”
顾如南把光屏调出来, 拿手指一点, 铺天盖地的彩色字体直接盖满了他的整片视野, 把他都惊呆了。有白色的漂浮着的小字、也有彩色的带框的气泡, 甚至有骤然跳出来的超大的高级弹幕。
【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
【在线观看人数：2100】
【慕名而来，给新人王排面！！】
【小可爱冲鸭-】
【气运之子！恶鬼低头！神明臣服！】
什么情况？不是说他上个副本只有十一个人看直播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难道都是看了「主播新晋榜」点进来的新观众？
顾如南的小瓜子脸在镜头里呆滞了几秒, 猛提了一口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弹幕。
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太可怕了, 要是一直开着，他用不着找线索了——直接什么也看不见。
最主要是，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互动。
社恐忐忑.JPG；
小脸一红.JPG；
直播间的人刚看到他开弹幕, 没过两秒又关了, 表情僵在脸上：
【？？怎么关了, 招呼还没打完呢！】
【哟哟哟，小老弟害羞了-】
【诸君，弟弟好像脸皮很薄、很好欺负的样子，我更兴奋了！】
【火箭x1，弟弟出来！】
【小鱼干x100，我还有很多礼物，跟姐姐说句话吧——】
关了弹幕，顾如南扭头看胡多贝，那二傻子还在和观众贫呢，一口一个“感谢各位亲人的打赏，等下就带你们去探险哦——”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播带货了。
这也是一种天赋，顾如南学不来。
和观众互动得差不多了，胡多贝终于想起来身边有个顾如南，拍着他的背语重心长：“如南，你不营业怎么能行？观众的打赏和关注都是能换积分的，如果营销得好，就算坐在这里唠七天嗑、不去找线索，兴许也比累死累活撞到鬼的强。”
“许优那么高的人气，没顺利通关，怎么还是死了呢？”
“那只是个0级本嘛，流量怎么能一样，看那场直播的总共也没有两千人，积分还得以十比一的比率折算，可不就得死。现在可是3级本，数万名观众都看着咱们呢。新人、老人的粉丝都在，咱得抓住机会啊。”胡多贝乐滋滋的，“兴许还能在弹幕里找到提示呢！这弹幕好像不屏蔽剧透言论，万一我的观众里有个推理达人，我岂不是躺赢？”
顾如南心说他倒是想看提示，只不过他直播间弹幕太多了，他得把眼睛瞪瞎才能勉强看清几句话，还是算了吧。
“对了，你叫什么？”胡多贝掏出自己的身份卡，给顾如南看，上面写着：
【姓名：胡多多；
年龄：23；
监护人：胡爸爸病情：暂未解锁（这行字同样也是暗色的，估计NPC看不到）】
“顾小小。”顾如南道，“卡片被我弄丢了。”
“丢了？！”胡多贝一脸惊恐，“关键道具都能被你弄丢，真有你的！”
顾如南呵呵笑了一下。弄丢有什么，他还吃了呢，味道不错得很。
房间里吵吵烘烘，和现实世界的茶馆一样，没有半点恐怖气息。顾如南没事做，想起来自己随身空间里还有个「神秘包裹」没打开看过，便点出来领取。
【叮！获取一次特殊任务机会，好好把握哦。（注：特殊任务若完成成功会有积分奖励，若完成失败亦可能导致主播在副本中死亡）】
什么鬼？失败还会死亡？他能不能反悔，重新把它关上啊？
老板，我要退货！
包裹开启了一次，还没有消失，只是颜色黯淡下去，显示着   【47:59:50】。是个倒计时，应该是两天后可以再开一次包裹的意思。
两天后他还能获得一次死亡机会？那还真是贴心呢，顾如南选择再也不开。
把包裹丢进冷宫！哼！
包裹刚开完，走廊便传来女人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咚、咚、咚」，不绝如缕。病房里的喧闹声一下子收了起来，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高跟鞋声在空寂的走廊里回响着，和众人的心跳共振成同一频率，顾如南这才发现这栋病院楼是如此的安静，连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都能被放大无数倍、进入他的耳朵。
女人停下了脚步，进了一个离病房比较远的房间，接着推着放置医械的手术车出来了，滚轮摩擦地板声和金属碰撞声轰隆地响了起来，让人心悸不已。
顾如南从小就怕医院，最开始是怕打针，他单单是看到那些针管、止血带、手术钳就会想象自己身体相应的部位被刺破、血流不止的样子，他无数次地幻想自己会死在手术台上。后来他妈妈生了病，他就更怕了，怕再去的时候他最亲的人就没了，怕他要在太平间跟死人呆一块儿。
想着想着，他似乎闻到了福尔马林泡着尸体的味道，一阵反胃感涌上来，差点吐了。
落在弹幕里的观众眼中，却是另一副画面：
【新人王戏真足！瞧他那抽搐的嘴角、那下耷的眼尾，还有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就像是要被吓吐了一样。】
【你当第一是那么好拿的？我看过顾如南之前的直播回放，这也算他的传统艺能了，他上次更绝，还没进副本就开始演，又是装晕倒又是装病，特别真实。要不是我点进去前被剧透，知道他是最终的赢家，我绝逼被骗过去！】
【细节决定成败啊！这NPC还没入场，他就酝酿得如此到位，其他主播可没他敬业。小花花x5。】
【活该他赢！】
「嘭」地一声，病房门被人用力地推开，房间里的人集体坐直了身子，就连那位「老大」也正襟危坐起来，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这可是3级本，正式进入状态之后，大家都有基本的危机感，不会再嬉笑打闹。
“吃药了！”青蛙女护士拿病历板子拍打着推车，圆鼓鼓的眼睛环视众人，“找个人到前面来点名发药！”
众人都缩着脖子，不想被女护士点到——经典点名环节，名单是一定不会有的，但点错是一定会要命的。这帮老油条早就把这种「潜规则」摸得门清儿，绝不会主动送死。
女护士的目光却不偏不倚地停在角落的顾如南身上：“就你了，你来。一人两颗药丸，一颗红的、一颗蓝的。看清楚，别给错了。”
顾如南识趣地走到前面。其实他从女护士进来那一刻就预感到她要点自己，神秘包裹说的那个「机会」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事实证明，他第六感很准。
“点吧。刚刚你们聊得挺热闹的，想必已经互相认识了，一个一个点，点错一个都是要受惩罚的噢。”她的嘴角弯起，一直延伸至耳际，像是被刀子硬生生割到那里的，她发出少女的咯咯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惩罚是什么？”顾如南讪讪地问，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
“噢，这可说不准，我们医院器材室很多，比如院长的实验室，医生的电击室、手术室，看哪间有空啰。”她又笑了起来，身体一抽一抽，痉挛似的。
“这里人太多了，让我回忆一下..”顾如南小声嗫嚅，护士却凶狠地瞪着他：“快点！误了大家服药的时间，你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好好好，我点，我点。”
底下的人低着头，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桃花眼的老三仰着脸肆无忌惮地冲他抛媚眼，似乎想看他到底怎么死。
顾如南心若擂鼓，这帮孙子，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名字告诉他的。
“顾小小。”
在护士彻底暴走之前，顾如南咽了下口水，首先念出了这三个字稳定了局面，并从红色药丸瓶和蓝色药丸瓶里各拿了一粒放在手心。
众人怔愣片刻，随即释然，也对，自己的名字总该知道。要是进这个本连身份卡都找不到，那直接放弃算了。
“胡多多。”
顾如南踌躇着，念出了第二个名字，胡多贝快速站起身，走到前面来，从他手里接过药丸，顺便递给他一个加油鼓劲的眼神。
直播间的观众们跟着提心吊胆：
【完蛋了，顾如南是不是只知道这两个名字？】
【看他表情，恐怕是的..】
【耶呼！我最喜欢的翻车环节来了，我倒想看看他要怎么编hhh。】
【不是吧，这本怎么这么变态，谁能料到会有这种问题？】
【前面的，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刚刚给了那么多时间是干嘛用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让他们休息玩乐的，不把握好机会尽量收集线索还有理了？】
【第一关就死，新人王也不过如此嘛..】
时间仿佛暂停了，所有的人都等着顾如南说出下一个名字，护士的手术刀握在手里蓄势待发，下一秒就要剜上他的喉咙，因为她知道，顾如南绝对说不出第三个。
顾如南内心激烈地斗争着，心想死就死吧，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出来：“大大、少少、东东、南南、西西、北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信心了，使劲闭着眼，意料中的屠刀却没有落下来。
【..他说对了？】
【卧槽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趁我们不注意，偷偷看了大家的人物卡片？不会啊，我一直没离开过屏幕，没看到他有什么小动作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编对了？】
护士心情复杂地看着顾如南，底下的人也失去了表情：竟然真的被这小子给歪打正着了？
还有这种操作？给这个副本人物起名的是谁？3级打发时间本就可以随便取名？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护士很快恢复了凶恶：“你怎么不念姓氏？”
顾如南小声：“..你也说了，我们聊了那么久，关系已经很好了，我不能叫得亲近一点吗？”
护士的脸胀得紫红，也许是顾如南的借口非常合理，况且名字人家已经点完了，也没出差错，她不能鸡蛋里挑骨头。憋了半天，她终于对众人道：“行了，按照他点名的顺序，依次过来拿药吧。”
顾如南舒了口气，系统音响起：
【特殊任务顺利完成，积分奖励：500！请主播再接再厉！】
为了这500连小命都差点丢了，顾如南越想越后怕，腿肚子都在抖。
他一个一个地替人找好药，递过去，三人帮的老大走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刀。
而老三则伸出修长的手指撩了下他的下巴，还给他飞了个Kiss。
都是不好惹的怪人。
发完了药，顾如南紧紧捏着自己的药丸，想先回床位，却又被女护士揪住了衣领。
女护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边是满怀恶意的笑：“看你做事这么妥帖，不如再帮姐姐一个忙，把推车推回药房吧。”
顾如南一边腹诽你这妖怪算哪门子姐姐，一边连声应和，推着车子出了门。
走廊一片死寂，先前明亮的灯光全部暗了下去，此刻正诡异地闪着，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推着车慢慢走，经过了更衣室还没看到药房，便又拐了个弯继续找。
那条走廊上更黑，全是带玻璃窗的房间，用铁门紧锁着，门窗上还加了一道道钢筋栏杆，就像紧挨着的间间囚室。
正当顾如南打算收回视线，一扇铁门背后发出细微的响动——
唰！门上的遮光板被人猛然拉起，一个牙齿稀疏、满嘴是血的女孩趴在栏杆边，握着铁杆冲他呵呵地笑，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撕扯，像一个破布袋子在吸气放气。
黑暗中，其他房间的玻璃后也渐渐勾勒出一个个人体轮廓，都不高，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朝他靠近。
顾如南瞳孔放大，他看到一张张瘆人的笑脸贴着玻璃显现出来，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啊啊啊！这些关着的东西是人是鬼啊？医院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顾如南慌不择路，推着推车随便找了条路撒腿就跑，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待在原地！
脚步声和推车的回音在走廊此起彼伏，在顾如南听来就像有人故意跟在后面赶着他似的，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听到身后一声严厉的喝止——
“宵禁时间，谁在乱跑？”是个男人的声音，严肃、冷静、令人胆寒。
顾如南气喘吁吁，整个身子都麻了，他僵立着转过身去，发现身后是个高个子医生。
这人长得挺正常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好看，一身白大褂显得身材颀长，前胸口袋别了支古董钢笔，衬得他气质儒雅。只是他眼珠转动的频率和幅度过于夸张，让人感到神经质。
“医生哥哥你好，我叫顾小小，护士姐姐让我把推车归还原位，可我迷了路..”顾如南不忘维持人设，因为他不确定在副本里崩人设会不会受到惩罚。
医生从值班室走了出来，他刚刚好像正在里面忙一些自己的事，听到响动才出来看看。
他狐疑地看了顾如南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发现没有其他人，便接过推车：“我去放，你回病房吧。睡觉时间不要随便出来活动。”
“好的，谢谢哥哥。”顾如南吐吐舌头，他偷偷往医生的值班室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大盆水，搁在铁制的架子上。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这医生半夜值班太困了，所以需要洗脸，提神醒脑吗？
男医生很快挪动身体，挡住了他探寻的视线：“还不回去？想找我看病？”
“不，不不，您忙，我先走了。”顾如南笑笑，迅速溜之大吉。
顾如南回到最初来时的走廊，往主播们所在的病房走去，正打算推门，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慌乱的脚步声和惊叫声混杂在一起，好像出了什么事。
“别动他，别过去！”
“他他他，他到底怎么了？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妈！！我要回家，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想回家了！”
顾如南忙推开门，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背靠着墙瘫在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双脚拼命地朝空中蹬踩，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地上有一滩水，一个打翻的水杯，还有男人刚刚呕出来的带血的秽物，甚至..还有内脏。
他呕出来的内脏。
而三人帮里的老大在一旁拦着人，冷眼看着，不让人过去接近他、帮助他。
顾如南连忙穿过人群，找到胡多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刚出去放了个推车，就有人出了意外？
“这人想装逼，玩脱了。”胡多贝耸耸肩。
顾如南还是没听懂，三人帮的老三忽然走了过来，暧昧地揽住他的肩膀，还坏心思地揉了揉，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刚刚这男的说「谁知道这药丸吃了会不会死，我才不吃」，然后把药丸全部泡在水里融掉，打算倒在窗台上浇花。结果花没浇透，人却..”他轻描淡写地看过去，那男人抠破了自己颈部的大动脉，最后呕出一口血，两腿弹了弹，不动了。
“凉透了。”他弯唇道，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守游戏规则的蠢货，自作聪明就是这种下场。”
顾如南忽然想起海报上的广告词：“你的清醒是假的，你的冷静是假的，但医院的药是真的。”
医院的药是真的，所以不能不吃。
原来是这样，一切的规则早有暗示，反其道而行之只会自食其果。
“你们都吃了药吗？”顾如南连忙把药丸拿出来，一颗红的一颗蓝的，药效有什么不同他却不知道。
“反正我都吃了。”胡多贝额头汗津津的，似乎被那男人吓到了，“他一发作，我见情况不对，马上就把两颗药全吞下去了。”
“喜欢哪个颜色你就吃哪颗。”老三捏了把顾如南的脸，笑吟吟地走了。
“..他是不是在揩我的油？”顾如南反应过来，皱眉道。
胡多贝哼了两声：“你才发现？又不是第一回 了。”
“靠！他大爷的！”
【鹅鹅鹅，笑死了，弟弟慢半拍】
【#论某新人王为何总能在恐怖副本中发展男男恋爱剧情？】
【这老三图谋不轨啊-】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所有的人心里都像被石头堵住似的，难受得很。顾如南摊开被子和衣而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半夜的，这电灯还一直亮着，刺痛着他的眼睛和神经，他感觉自己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直往外跳。
这是打算七天七夜不关灯熬死他们？他倒是没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可医院不需要省电费的吗？
一旁的胡多贝传来均匀的鼾声，弄得顾如南更为郁闷。
他越想心理越不平衡，跑到胡多贝床边把他被子一掀：“起来，陪我上厕所。”
胡多贝睡眼朦胧地抱怨：“不是吧，我刚睡着！”
顾如南拽他被子：“上个本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行行行，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陪你还不行吗我的小祖宗。”胡多贝打了个哈欠，拖着鞋子就跟着顾如南出了门。
厕所在楼的另一边，走过去要穿过护士站，顾如南不想惊动那个丑陋的女护士，便放轻了脚步。从护士站经过的时候，他看到青蛙女护士正在打瞌睡，细长的眉毛一挑一挑的，呼吸声很重，像没进化好的短吻斗牛犬。
为防止发生上次吴浩子和乐枫的那种事故，顾如南和胡多贝上厕所之前特意检查了又检查，确认厕所门上没凶器，厕所隔间里也没鬼，才放心地一个个进去。
胡多贝上完厕所，在门口等顾如南，语气散漫地同他闲聊：“起先我以为这病院只有一个女护士，还长那么丑，又扫兴又失望，没想到有两个，新来的那个真带劲啊！”
顾如南边提裤子边说：“嗯？两个？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另一个？我去送药的时候她到病房来的吗？”
“什么跟什么啊，你走了之后没人来，新来那个刚刚不就坐在护士站？咱俩刚不一起过来的吗？别说你没注意。”
“哈？”顾如南迷惑极了，心底一凉，他快步走出厕所，非要和胡多贝掰扯个清楚，“你说你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护士站坐着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儿？”
胡多贝眼睛向上，似是回忆，又像在找形容词：“大美女，睫毛很长，唇红齿白，一脸聪明相。直话直说了吧，我想讨她做媳妇儿。”
顾如南：“..”头冒冷汗。
胡多贝：“你看到的不是这个？那你看到的是..”
“就你特别嫌弃的、特丑那女护士，在打瞌睡。”顾如南放弃挣扎。
“卧槽！不会吧，别吓我，我们俩怎么会看到的女护士不是同一个呢？我们明明是一起走过来的。”胡多贝彻底疯了。
顾如南也没话说了，他拖鞋里的脚趾在夜风中冻得凉凉的，回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不，咱们再原路返回去，看看到底是谁坐在那儿，行吗？”胡多贝搓着手提议。
“行吧。”顾如南答应道。总不能因为害怕，真在厕所门口站一晚上。
俩人互相拉扯着往回走，走到护士站，胡多贝瞥了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看吧，我没骗你，真是个大美女。”
顾如南眼睛瞪得像铜铃，眼前端坐在椅子上的，真的换了个人。
青蛙女护士呢？
陡然间，一个非常致命的、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闪现在他的脑海。
大大、小小、多多、少少、东东、南南、西西、北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一共只有十四个名字。
而副本最开头说的玩家总人数，好像是十五个。
还差一个玩家在哪儿？莫非就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怪不得他只念到第十四个名字护士也没提出质疑，他自己也没数，他还以为自己说够十五个了呢。进屋的时候人一大堆，围在一起混乱不堪，他也没在意人数的事。
“深深？”顾如南盯着那护士胸前的金属牌子念道，「孟深深」三个字赫然在上，也正是因为这个起名符合本副本的规律，他才认定这是确失的那位玩家。
“你们好，鄙人孟流深，也是主播。你们二位叫..”长马尾美女一开口，却是一个清冷的男人声音，胡多贝的脸顿时红得像个番茄。
【我草差点把我给吓死，我是说怎么俩人视角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呢！到底什么情况？？】
[刚刚某胡姓男子是不是说，要讨他当老婆来着..   【斜眼笑】   【斜眼笑】迎男而上吧，我看好你！]
【就要美女就要美女，嘶哈嘶哈我可以！】
【这不是孟大美人吗？怎么到3级本来了？他可是有名的稽查官啊，超正派的那种！】
【可能是来执行公务吧，顾如南好运气啊，一下就把孟大佬收进队伍了！这下不用慌了！】
原来是队友，顾如南正要自我介绍，被胡多贝一把推开：“我叫胡多贝，古月胡，很多贝壳的那个多贝。他叫顾如南，你就记「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如男就行。”
“我是南方的南。”顾如南「去」了胡多贝一声，这人怎么一见到好看的人就跟花孔雀似的。
“贝者，货也，多贝即为多财，胡公子的家境想来颇为殷实，令尊令堂视你如珠如宝。”这姓孟的说话带着几分古韵。
“南方亦是温暖之地，怪不得与如南交谈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还是个端水大师。
“那个，孟哥，你好。”顾如南打断了他的卖弄文采，“我好奇一件事，另外那个女护士去哪儿了，刚刚我明明看到她在，怎么一会儿又变成是你了？”
孟流深笑得温润：“噢，是这样的，在下是名稽查员，接收到副本内部有异常的消息，特此前来查看。因为女护士的身份比较方便，故选择取而代之，便于隐蔽调查。”他看了眼身上的粉色护士服（胡多贝的眼睛都跟着看直了，都快黏在那双大长腿上了），“真是惭愧，第一次见面，不得已用这种装扮示人，二位见笑了。”
胡多贝忙挥手：“不见笑不见笑，你这样挺好看的。”说完还「嘿嘿嘿」了几声。
“那我们还会再见到她吗，那个NPC女护士？”顾如南问。
“我想是不会了吧，毕竟我们的融合已经结束了。刚刚吓到你们了吗？真不好意思。”
“没事。你说融合？以后你会代替她成为NPC，对我们执行惩罚？”顾如南有点慌。
“不，你误会了，我是玩家，不是NPC。只不过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和你们作为病人的剧本不同，要走护士剧情而已。”孟流深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没什么，我照常按剧情走就是，护士的剧本里并没有更深层次的剧透信息。”
“原来是这样。”顾如南放了心。
胡多贝看起来很遗憾：“这么说，你不会跟我们一起睡在病房里啰？”
孟流深点头：“护士站挺好的。”
“这里连张床都没有，就一把椅子..”胡多贝蹭到他身边，“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吧，顺便见见其他队友，你不想认识他们吗？”
孟流深笑容娴雅，却透着一丝冷漠：“没有认识的必要..再过几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说得露骨又真实，但的确没错。
孟流深坚持要调查副本异常，胡多贝和顾如南只好回去，走在路上，顾如南还是想不通：“你说，他到底是来稽查的，还是来闯副本的？”
“都有吧，稽查只是一个组织，组织成员相当于某个协会的志愿者，充当维持副本平衡、纠察错误的免费劳动力。但他本人留在无限世界又有自己的主播身份，两不耽误。”
“那他岂不是很累？”
“当然累，所以说能者多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嘛，反正我是搞不来。”
“你还会拽文呢，下次去孟流深面前拽——欸，如果副本出现错误，为什么游戏还不暂停？这不是置玩家于险地吗？”顾如南突然想到。
“或许问题还没有严重到需要暂停直播的地步，毕竟无限世界的每一场直播都能带来巨大的盈利，你觉得资本能愿意少挣钱吗？看看你小叔叔的死就知道了，不到世界坍塌前一秒他们是不会采取行动的，几条人命算什么。”
顾如南停下了脚步，看了身边的人很久，看得胡多贝心里发毛：“你干嘛？”
“你好像对无限世界很懂的样子。”
“有吗？这都是我经纪人讲给我听的，是古暗泉不够负责。”胡多贝看看左右。
“是吗？”顾如南半信半疑，“可他给我的感觉挺专业，而且这个副本也是他给我选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是安全的，证明他有衡量过我的实力。”
“你以为他叫古「暗泉」就真能给你「安全」啊！多长点心吧，自古以来经纪人都是坑主播的，要么背地里使绊子，要么偷懒不干活，不过我寻思他不作为总比瞎作为好，至少不会害死你..总之还是兄弟最靠谱。”胡多贝把顾如南的背一推，俩人一起进了病房。
——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第二天六点不到，他们又被手术推车的噪音弄醒了。
顾如南睁开眼，就被胡多贝搡了一把：“孟流深不是说她不会再出现了吗？！你看呐！”
顾如南揉揉眼，眼前的确又是那只丑青蛙：“..可能融合失败了，孟流深只有晚上能出来。这也证明一个问题，白天不会有危险剧情，不然对其他玩家来说就不公平了。”
“是啊，是啊，这算件好事。”胡多贝嘴上庆幸，脸却失落地耷拉下去。
护士照例给他们发了药，还是一人两颗，一颗红的一颗蓝的。有了昨晚的教训，主播们都乖乖地把药服下去了。顾如南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或许这药就是普通的维生素，吃了能给病人一点心里安慰吧，毕竟心理作用对病情的影响很大。
昨晚死的男人叫陈东东，在早晨的时候被医院的保全拖出去埋了，连他吐出的内脏都一个个捡了去。
护士让他们伸长胳膊搭着彼此的肩膀，一个接着一个地排成一队，出去放风。说是运动，其实就是绕着楼下的操场散步，权当锻炼身体。
经过院长办公室窗户的时候，顾如南看到了一个相貌和蔼的老爷爷，他正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好像在做解剖试验。
这个病院从外部看起来很新，每个陈设都刚换过，连塑胶操场都没有晒脱漆，各种仪器设备也都光亮无比，没什么损耗。
这就对上了副本的背景信息，这个病院是整改过的新病院，而非老旧的那个。三年前的院长是个暴力狂，经常对病人实施暴力，导致频繁出人命，所以被封停了。三年后，也就是几个月前，新院长接手并整改了病院，再没传出过暴力的传闻。
虽然护士凶巴巴的，医生也很严肃，但的确没有虐待他们，这个新院长看上去又是性情温和的人，整改的确有效。
除了病人被送进来的理由有些模糊，其他地方既正规又无可指摘，他们到底要探索什么东西呢？
顾如南想到身份卡最下面的「病情」一栏，也许那是问题的关键。
运动了一天，顾如南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臭烘烘的，急需冲一个冷水澡。他端着盆子、拿了换洗的衣服，扯着自己的衣领扇着风，剔透的汗珠顺着他的锁骨滚进衣服，越发显得皮肤水润亮泽。
大家或是去餐厅吃饭，或是在外面聊天，或是在病房补觉，还有的则和胡多贝一样，趁着没事打开了弹幕，和直播间的观众交流感情——重点是索要打赏攒积分。
整个走廊没几个人。
顾如南正要进盥洗室，一个霸道的胳膊便伸了过来，男人撑在墙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如南一抬头，便对上老三那双撩人的桃花眼。
“小朋友，哥哥有话想和你说。”
顾如南眨眨眼，表情平静：“..哪个哥哥？”
看着少年懵懂的样子，男人的心头闪过很久没有的骚动，也不计较对方故意装傻了，按捺不住地凑近他：“我叫裘玉，你可以叫我玉哥哥。”
“哦，你有什么事吗？”顾如南冷淡道，举了举胳膊上搭着的毛巾，“我要洗澡了。”
“小朋友，有个性，哥就喜欢你这样的。”裘玉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品尝顾如南的体香，“哥有个交易想和你谈。”
“什么交易？”顾如南表现出了一点兴趣。
“这七天过着挺无聊的，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一个人洗澡有什么意思，你说是吧……”裘玉声音魅惑，拿手指轻刮顾如南的耳廓，“跟了我，我保你安全出这个本。”
作者有话说：
顾岚：有对象了，勿CUE；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废弃病院】3
“保护我？”顾如南眉毛轻扬, 明眸含笑，一副非常惊喜的样子。
弹幕里的人都疯了：
【别啊，弟弟这是上当了？】
【弟弟快跑！这个变态明摆着是想潜规则你！】
【艹艹艹！我就知道这个老三有问题！我的小白菜马上要被猪拱了！痛心！】
【我怎么感觉顾如南是装的呢..】
见顾如南不仅没有拒绝自己，还表现得很感兴趣、很配合, 裘玉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把顾如南拉进洗浴室的隔间, 开始上下其手, 解顾如南的衣服。
顾如南也不推开他, 反而很主动地伸手去开后面的淋浴喷头, 热水「唰」地一下放出来, 整个浴室都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裘玉的额发被打湿了，在额头上蜷成性感的形状, 他期待地捧着顾如南的脸, 眼睛里有欲火喷射。
顾如南轻轻说：“闭眼。”
裘玉愣了愣, 不解：“啊？”
顾如南低下头, 好像很不好意思：“我要亲你了, 你先闭眼嘛。”
裘玉在心里乐, 寻思这小家伙还挺会玩, 连忙照办：“哎, 我闭，我闭。”
见裘玉闭了眼, 任他宰割的模样, 顾如南的笑意瞬间收起, 换上一脸冷漠。他快步退出了浴室，动作极迅速地拿拖把杆子别住了门，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么喜欢洗澡啊你, 让你洗个够！”
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洗浴间, 扔裘玉一个人在里面大吼大叫。
弹幕里纷纷拍手叫好：
【妙啊哈哈哈！！】
【事实证明色迷心窍确实会使人智商降低www】
【淋死他得了！】
顾如南回到病房, 胡多贝立马迎了上来，看他身子都湿透了，扯着他的袖子道：“你这是洗澡还是游泳？穿着衣服洗的啊你？”
顾如南没好气：“别提了，没洗成。”
胡多贝看他脸色不悦，把他拉到墙脚，悄声道：“刚刚我见你前脚出去，裘玉后脚就跟去了，怎么样，没被他占便宜吧？”
顾如南瞪着他：“你说呢？”
“没有就好。”胡多贝「嘿嘿嘿」地笑，“你别怪我多想，我也是担心你。”
“你怎么知道他名字？”顾如南也是刚在浴室听裘玉自我介绍才知道的，胡多贝有什么渠道知道？
“弹幕里看的呗。我跟你说，这三个人，背景都不简单。”胡多贝抬了抬下巴，示意顾如南看对面的俩人。
视线里，三人帮的老大正把脚蹬在一个瘦弱男人的背上，让另一个中年男人拿了抹布给他擦鞋。瘦男人脸上是血红的巴掌印，他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垫脚凳。
老二站在旁边，他悄摸摸地解下手腕上的一块儿名表，递给旁边一个一身肌肉的男人，肌肉男点头哈腰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把表贴身放好。那表在灯光下的那一晃闪着金光，表盘上一圈碎钻，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直播间的观众说，这三个人，打从进无限世界起，就一直在一块儿下本，在现实里是认识的关系。”胡多贝给顾如南科普道。
“他们啊，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一反派团伙，都是现实生活中的死囚犯，为了活命才进入无限游戏。”
“他们犯了什么罪？”顾如南问。他并不是没事干瞎打听，而是觉得，知道这三人的罪行，多少可以推断出他们的性格、喜好、以及软肋。
“这个老大叫裴松，在现实生活中犯过抢劫案，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大家都很害怕他。他的直播等级不低，可能在4、5级的水平。
但常年混迹在3级本，便于碾压新人，并且一定会带上另外两个兄弟才会行动。最大的特点是战斗值爆表。”
“老二叫沈清峰，现实生活中犯的是经济案，非法操盘手，赃款高达百亿。贪财、老谋深算，属于三人帮的脑力担当。他巴结老大裴松，同时背地里打压底下的人。很有钱，最常用的套路就是许诺主播们如果听他们的，出去之后就可以给他们钱。”
“老三你很熟悉了，就那个对你动手动脚的裘玉，他现实生活中屡犯强奸案，性格乖戾、好色、谄媚，是猎艳达人。遇到稍有姿色的主播，就想着潜规则别人，作为交换是可以保护他们。迫于他们三人的权威，很少有人不答应。你能全身而退，不知道该说你机灵，还是没看清局势。”
顾如南哼了一声：“那我真是挺「不识时务」的。”
胡多贝叹了口气：“总之，武力镇压、钱色..诱惑，加上回现实世界的恐吓和报复，这三人的组合拳打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每次进本都能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掌控全局，在主播中用他们的规则划分出森严的等级，欺凌弱者。你这次拒绝了裘玉，他们后面绝对不会轻饶你。”
“放心吧，我有这种觉悟。”顾如南虽然胆子小，但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像对恶势力屈服这种事，在他看来就是比死还不堪，属于绝对不能碰的。
“之前看回放，有观众说张凌云进新手本就是因为在3级本和人结了仇，为了避仇才去的。你说张凌云的仇人会不会就是那三个？”
胡多贝摸摸下巴，赞同顾如南的看法：“很有可能。3级本有很多，在之前的某一次直播里他们杠上了，三人帮开始针对张凌云，很说得通。”
顾如南笑了笑：“真是难为张凌云了。”
胡多贝无奈看他：“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才过了一天，就和裘玉结了梁子，他那人最是胡搅蛮缠，现在绝对憋着坏点子呢。得罪那一个就相当于得罪了全部人，我当然会帮你，但我能力太有限了。”
顾如南拍了拍他：“我心领了，别担心。”
胡多贝的担心一点不多余，到傍晚的时候，青蛙女护士来敲门说带他们去检查身体，裘玉第一个就把顾如南推了出去。
“美女护士，顾小小说他身体不舒服，您先带他去看看吧。”裘玉挑着眉毛，一字一顿，“他身子最弱了，您可得给他好——好——检——查——”说完，横着眼、咬着牙对顾如南无声道：“去死吧你。”
身体检查意味着什么，大家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第一个上总是风险最大的，顾如南相当于是做实验的小白鼠。让他先去探探风，后面的人就方便制定对策了。
胡多贝本想跟他一起去，却被裴松和肌肉男死死地压住肩膀，不让他轻举妄动。顾如南给他摇摇头表示不要紧，他自己会随机应变。
直播间的人被弄得倒了胃口：
【我擦这帮人什么素质啊，见顾如南弱小可欺，就把他推出去了？？】
【经典操作了，所有人都不敢去，就推个最不受人待见的，人性啊。】
【我看他们是嫉妒顾如南是新人王吧！】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担心了..】
顾如南也不像他自己表现的那么镇定，跟着女护士走在走廊上，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乱蹦乱跳。
女护士全程笔直往前走，不看他，刚开始还很正常，没走几步顾如南就看到她墙上的影子开始折叠扭曲，变成令人惊悚的模样。
顾如南犹豫着不敢跟过去——这特么的，不会来个变形吧，这走廊可是一头走到黑、一条岔路也没有，他连跑都没处跑。
没几秒，黑影子就从一个含胸撅臀的矮子变成了个身体修长的高个子，顾如南越看越眼熟，再一转头，前面的人就变成了孟流深。
怪物没变出来，变出来个队友！
“孟哥！”他欣喜地叫道，孟流深的出现意味着他暂时安全了，NPC可能对他不利，但主播不会。
主播之间不能自相残杀，而且孟流深给他的感觉也是很值得信赖、不会伤害他的。
“如南，晚上好。”孟流深微笑，带着惭愧，“这个副本的NPC比我想象中顽固，我并不能收放自如。”
“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这个副本还稳定吗？”顾如南关心道。
“有些眉目了，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那个不安因素目前很老实，副本暂时没受影响。”
“那就好，你调查之余别忘了找线索呀，游戏结束要判定探索度的。”顾如南说完心想自己真是多话，人家孟流深是老玩家了，还是内部的稽查官，经验肯定比他一个新人丰富，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提醒人家啊。
孟流深却没有丝毫见怪，反而对顾如南的关切感到很感动：“如南你真是个友善的人，和你做朋友会是件享受的事。”
“没有啦。”顾如南摸摸头，想起来他们现在正在去检查身体的路上，“你要带我去哪里检查身体？医生那儿吗？我昨天倒是去过..”
孟流深掏出自己的身份卡看了一眼，摇头：“不，是去院长办公室。”
“院长亲自检查？”顾如南很意外。
“剧本上是这样写的。”孟流深把他带到了一楼院长办公室门口，替他打开门，一脸为难，“抱歉如南，我很想保证你的安全，但我不能作出违背NPC人设的事..”
顾如南不在意地笑笑：“我理解，不用你帮忙，我进去了。”
孟流深点头：“嗯，我去接下一个病人。”
孟流深走后，顾如南深吸一口气，觉得就这么闯进去好像不太好，便伸手敲校长办公室的门。
叩叩叩。敲了三下，屋内没有动静。
“院长您好，我是顾小小，我来检查身体。”
叩叩叩。又三下，屋内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顾如南只好不请自入。
刚进门一抬头，一个标满人类内脏的模型就撞进了顾如南的眼睛，心肝脾肺肾做得逼真无比，顾如南生怕它们还能随脉搏的跳动而收缩。
主厅里没有人，四面摆满了架子，放置着各类医书和档案簿。一个白花花的尸体躺在玻璃水箱里，用防腐剂泡着，手指脚趾被泡得融出了纤维，水里浮着一层油腻腻的尸油。
这是个小男孩的身体，他的五官还依稀可见，这种感觉怪异极了——如果平日里认识，仔细看看一定能辨认出来是谁。就好像是你的邻居被做成了标本。
顾如南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收缩，冲到门边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说：
【老三的死亡通知书，请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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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废弃病院】4
顾如南从病房走后, 剩下的人都垂手坐在床沿上，惴惴不安地等待他检查的结果。
在他们的意想中，很有可能没过多久就会传来顾如南的高声呼叫，当然了, 他们不可能出去救他——他们保持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打定主意一听到顾如南的死亡讯号, 就马上把病房的门锁住, 将危险隔绝在外。
但是, 过了十几分钟, 他们依然没有听到顾如南的呼救声。
青蛙女护士一脸平常地回来了，冷漠地敲门：“下一个谁？”
“顾小小呢？他没出事吧！”胡多贝慌忙站起来, 话说出口才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 他怎么能质问护士病人是否安全呢？
护士白了他一眼：“胡多多, 你忘吃药了吗？说了是常规的身体检查, 能出什么事？”她的声音又尖又细, 仿佛掐着喉咙说的,“还是你在质疑院长的专业水准？”
“没, 没有, 我胡言乱语。”胡多贝悻悻地坐下，寻思他哪儿敢不吃药, 真不吃药的后果他哪儿承担得起。
陈东东的下场就摆在那儿, 尸体就埋在外头操场边儿上呢。
“下一个出来！”女护士不耐烦地扫视了一圈, 一个人都不准备动，她眼皮一翻，指着裘玉：“你来, 你不是很担心顾小小吗？你紧接着他好了！”
裘玉慌张地站起身, 求助地看向裴松和沈清峰,“大哥..二哥..怎么办呀。”
裴松深沉的声音响起，稳定他的心神：“小玉不慌，顾如南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清峰附和道：“是，或许这里的死亡机制和顺序有关，第一个进去的不会有问题。这么看来，是越往后的越危险，你在前几个去，安全系数会很高，我和大哥随后就来。”
裘玉还是有点担心，但好歹是被他大哥二哥说服了，毕竟他大哥的实力和二哥的脑力没出过错。他尽力压制声音里的颤抖：“大哥，等会儿如果有危险，我就叫你名字，你得快点来救我啊。”
“放心，有哥护着，你一定周周全全的。”裴松重重地拍他的胸膛，给他鼓劲。
沈清峰瞟了眼墙上挂钟：“十分钟后，你要是没回来，我们就出去找你。这总行了？”
裘玉不依不舍地点头，跟着护士出去了：“好。”
裘玉跟着女护士走，一路上又是夸她皮肤好、又是说「小个子可爱，看起来小鸟依人」，女护士从头到尾压根儿都不搭腔，他光顾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没留神差点被地上的一根绳子绊倒。
他怒气冲冲地回头望过去，只见有个男孩差不多五六岁大小，站在走廊边上，手上正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咯咯地笑。那笑容十分阴森，在黑暗的走廊里比拍鬼片儿还吓人。
裘玉气不打一出来：“谁家熊孩子？黑咕隆咚的地方玩跳绳，也不怕绊着人啊？”
男孩儿似乎一点儿也不怕他，小食指扒拉着下眼皮，吐出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嘿？我今天就要代替你爸妈好好教育教育你！”裘玉撸起了袖子，胳膊刚抬起来，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握住。
女护士的声音寒冷到一个极点，瞪着他道：“这是我们院长的孙子。”
“院、院长的孙子啊，误会、纯属误会，我跟他闹着玩儿呢。小孩子活泼爱运动，挺好，挺好。”裘玉讪讪地收回手，心想还好没真动手，院长孙子他可得罪不起，这是人家的地盘儿。
正想回头道歉找补一下，那个男孩儿的身影却不在了。
裘玉有些奇怪：这孩子，跑得也太快了，就两句话的功夫人就没了，而且手脚太轻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根塑胶软跳绳静静地躺在地上，小主人不知所踪。
护士什么也没说，退了几步蹲下去，仔细地把跳绳卷起来收好了。
裘玉有点幸灾乐祸——即使是在病人面前叱诧风云的女护士长，面对权贵也不得不低头，还得给院长家的毛孩子任劳任怨地收拾跳绳儿。
——
顾如南在院长办公室弄出那么大动静，院长却迟迟没有出来，他抱着垃圾桶缓了一会儿，开始怀疑院长到底在不在办公室。
他大着胆子往隔间的缝隙里望去，没看到院长的人。
好像真的不在。那他要回病房去吗？身体检查不做了？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顾如南觉得进院长办公室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下次体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干脆趁这回把能翻的都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缩到一个蓝色的屏风后面，开始翻看医院的内部资料。他站的地方是个天然的死角，换句话说就是视野盲区，不论是从外面的门外，还是里面的隔间，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他能随心所欲地调查线索。
那些面儿上的医书，都是货真价实的专业书籍，对顾如南来说没什么价值。还有些期刊文献，年代都非常久远，从七几年至今的都有，大多和精神方面的疾病有关。也对，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而不是什么科室齐全的三甲医院，术业有专攻嘛。
翻了半天，顾如南终于在架子的夹层找到了一沓病历册，他刚把面上的灰尘吹走，便听到一声响亮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1——病历本，额外积分奖励500，望主播再接再厉——】
顾如南高兴地笑了，这副本还挺不错，比前一个包子铺的强多了，找对了会有提示，这样他就能确定自己调查的方向，不至于想偏。
这个病院是整改过后新开的，主播们就是第一批病人，再没别人了，所以病历本里只有他们的病历。打开病历本第一页，顾如南就惊呆了，上面竟然写着：
【姓名：孟护士；
年龄：25；
病状：精神分裂症；
病情发展细节：该病人有两个人格，一个人格为女，性格尖酸刻薄、躁郁暴力，时常失控；另一个人格为男，端庄沉稳、博学多识，无危险倾向。两人格在夜间无缝转换，期间记忆共用。男人格知道女人格的存在，但女人格似乎不知道男人格的存在。
治疗方案：让她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病院护士，不建议用药刺激，需保守治疗。】
看到这个病历，直播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啥？？这个护士是个假护士，实际上是真病人？】
【雾草吓了我一背心的冷汗！】
【新人王就是新人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有价值的地方。多大的心理素质才敢在院长办公室偷看病历啊，是我的话，看着没人就火速溜出去了。】
【这页说的不就是孟大美人和丑护士的情况吗？原来这个角色本来就是这样设计的，由玩家扮演其中一个人格，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是正常的。我还以为是孟大美人和她没融合好。就说呢，孟大美人的实力毋庸置疑。】
【哎等一等，不对啊，这说不通。这个假护士只是人格分裂，是精神层面有两个人，他的外表怎么能一起变呢？】
【对噢！人的外表是物理性质，怎么会跟着人格变来变去？不会是个Bug吧！】
【有没有看过这个本的出来剧透一下？】
【这是个新出的游戏剧本啦，没人看过哟-】
【不行了不行了，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太诡异了！】
顾如南也觉得诡异至极，他明明接触到过两个形态的护士，一个丑陋如青蛙，是女的；另一个就是孟流深，是男的。他还分别和这两个人都说过话，怎么能是同一个人呢？
他看着病历手指不住发颤，忽然间一个想法，让他从头寒到了脚底——
见过孟流深的，从始至终只有他和胡多贝两个人，其他人都没有看到过他。
会不会其实是他和胡多贝有问题，哦不，应该说，是顾小小和胡多多这两具身体有问题。
既然他们都在这个病院，病历又详细地登记在册，那肯定是有精神病跑不脱了，只不过各自的病情可能大不相同。
怀着这种猜想，他翻开第二页，第二页就是他的。
【姓名：顾小小；年龄：18；病状——】
顾如南在心里默念出后面的字眼，心脏沉了下去：幻视。
该患者精神意识和心理状态极其不稳定，时常把面前的环境看成和现实截然相反的状态，并能把精神分裂患者的每个人格具象化形容出来。
治疗方案：严格按照规定剂量进行药物治疗，需服用两种药物，即谵目丸（红）、妄目丸（蓝）：一次各一粒，一日两次。
谵妄？顾如南刚刚翻医学期刊的时候见到过这个词，好像是说会出现认知障碍、感知障碍、情感反应等，而感知障碍就主要表现为错觉和幻觉，幻觉里幻视是最多见的，幻听是伴随症状。谵妄的病因则是颅内感染、脑外伤、药物中毒等。
所以说，他其实是因为有视幻觉和听幻觉的毛病，所以才能看到假护士的两个人格？
胡多贝多半也是这样，顾如南快速往后翻到「胡多多」那一页，证实了这个猜想。
他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胡多贝和孟流深——十四个人里，只有他和胡多贝具有谵妄的症状。
也就是说，要是他和胡多贝都死了，就没人看得见孟流深了，他将彻底孤立无援。
顾如南正翻开着，屏风外突然传来「吱呀」一声，他像预感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整个身体僵住，无法动弹。
有人来了？
他的视线移到对面衣帽架上搭着的白大褂上，一个冒险的计策在他脑中闪现。
作者有话说：
岚哥梅开二度，出来了噢，猜猜他在哪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废弃病院】5
“吱嘎——”
院长办公室的门被人缓慢地打开, 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从门外响到了门内，顾如南整颗心脏都悬了起来。
吭哧吭哧的粗重呼吸声由远及近传到屏风里，在安静的室内回荡着，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副本镜头聚焦到了开门的人身上, 顾如南那边只能看到个静止的蓝屏风, 无法得知里面的状况, 直播间的人都替他急得跳脚：
[完了完了是老院长！老院长   【抓狂】！这回来个瓮中捉鳖！]
【这个办公室好像没有隐秘的暗道什么的, 顾如南没法逃啊！！】
[只能期盼小如南好好躲在屏风后面, 不要被发现了   【瑟瑟发抖】]
【不是说顾如南运气很好吗？进去的时候没人, 正翻东西的时候校长来了，也太寸了吧。】
“哐！”
厚重的门板被粗暴地推到墙边, 由于推门的人用力过大, 门板撞到墙壁后还弹了好几下, 让人忍不住担心门轴会不会因此坏掉。
一个高大魁梧的老头儿出现在了屋内, 花白的头发泛着灰, 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脸上皱纹纵横交错, 一部分是年纪造成的, 另一部分是他本身的表情就非常的暴躁、不耐烦。他粗浓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大鼻头皱着，厚嘴唇也紧抿着,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像是绷紧的弦, 时刻都可能断掉的样子。
他的直觉很敏锐, 只略微在屋里晃了一圈，目光就直线锁定那扇薄薄的屏风。
顾如南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唰啦——”老头儿沉着脸走过去，快速拉开屏风, 横肉在脸上剧烈抖动着, 急切地想看屏风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小青年缩在那儿, 眼镜腿歪歪地挂在纤秀的耳朵上，透过镜片能看到一双剔透似黑色玻璃珠子的眼睛。他的脸颊红扑扑的，耳朵红到耳根，手忙脚乱地抱着一沓打印纸。
仿佛做错事被人抓了个现形一般，青年在看到他的那一霎那抖了一抖，攥着他的袖子道：“院长，孙医生叫我整理的资料还没弄好，再给我五分钟，马上就好！您千万不要告诉他！”
老院长浑浊的眼睛盯了他一瞬，似乎对他在干什么并不关心，往四周望了一圈：“就你一个人？”
顾如南忙点头：“是的，我今天刚来医院报到，孙医生让我先熟悉熟悉工作，是他领我过来的。”
顾如南一边说，腿一边抖，生怕对方拆穿他。
撒这个慌，可谓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万一院长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招了新实习医生，或者把孙医生叫来当场对峙，那他就完了。
但顾如南也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选这个下策中的下策。他不想给院长知道他身为一个病人，还跑来翻病历。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个病院已经整改过了，即使病人做了不符合规章制度的事，也应该不会受到虐待，可他就是不能完全确定新院长是好是坏。
他在赌，赌他们入院之前是由医生诊治、并确认的病情，赌院长没有见过他们，对他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
顾如南面上镇定，实际手心都紧张得汗湿了。谁知院长只随意扫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走，挥了挥手：“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好。”顾如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如获大赦，埋下头，迈着小碎步赶忙出了办公室。
带上门的那一刻他想，老院长刚才看上去和他锻炼隔远看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并不是说有人假冒老院长，这老头儿的身材、五官都没变，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了，先前看到的非常慈祥和蔼，方才却连头发丝都透露着暴躁。
难道老院长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还是之前自己隔得太远，对他和蔼的印象只是源于脑补和想象，但其实老院长的真实性格和外在形象有出入？
顾如南没空想，他好歹算是逃出来了，以后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单独和老院长碰面——他感觉要不了多久老院长就会和孙医生通气，得知他这个实习医生是无中生有的了。假使后面老院长又见到了他这张脸，指定能想起来今天的事。
他还记得护士所说的那个「惩罚」，病人做错事被抓住，是要受惩罚的。
顺便一提，还好他之前偷瞄过孙医生胸前的金属牌牌，知道医生姓孙，不然慌就圆不上了。
顾如南脱下白大褂往病房走，随手连眼镜带白大褂一起塞到一个清洁工用的推车里，那两件物品还是他随手在院长办公室的架子上拿的。
因为堆放在不显眼的角落，看上去不常被穿戴的样子，他就直接挪用了。
也是奇了怪，院长连他自己的衣服和眼镜都认不得，也没发现架子上丢了东西？
顾如南越想越觉得自己错漏百出，竟然还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真是匪夷所思，说给胡多贝听胡多贝都不会相信的。就好像他参加了一场考试，答题的每个步骤都推错了，含糊着猜了个结果，考官却判给了他满分一样。
是很侥幸，但也迷惑得不行。
顾如南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在走廊走，又开始疑惑怎么他第一个检查身体的都出来半天了，孟流深还不把第二个病人带出来，随即听到护士站那边传来一堆人的惊呼。
其中一个是裴松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像一头暴怒的猛兽：“小玉！”
还有沈清峰和其他主播的：“裘玉？？”
“这是谁干的——”
大家的声音带着颤音，透着十分的恐惧。
什么情况？裘玉出事了？顾如南忙往护士站的方向跑，跑到离询问台还有三四块砖的地方，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太残忍了。残忍到连裴松这种惯犯看了，都扶着膝盖快要站不住，更别提顾如南了。
裘玉被吊死在护士站的风扇上。
他的头无力地耷拉着，眼球可怖地凸出，赤红的舌头拖得老长，在空中挂着长长的涎水。四肢笔直向下低垂，在微风的吹动下轻晃着，地板上投射出昏黑的影子。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脖子处，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表皮早已被勒破了，鲜血从皮下汩汩渗出。缠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打了个牢固的水手结后将他挂到风扇上的凶器，则是一根跳绳。
韧劲很强的、最普通的橙色塑料跳绳。
“这是谁做的？”顾如南看到胡多贝也被肌肉男逼迫着出来了，忙跑过去站到他旁边问他。
“是女护士。”沈清峰一边搀扶着受刺激的裴松，一边旋着中指上的戒指，咬牙切齿道。
胡多贝尽量别过脸去，不看裘玉的惨状：“裘玉被带走后十分钟还没回来，我们就按照约定出来找他，结果一到这儿就看到他成这样了。是那个女护士带他走的，只可能是她。”
“你确定是女护士，不是..”估计到其他人在场，顾如南压低了声音，凑到胡多贝耳边道，“不是孟流深？”
“孟流深？”胡多贝疑惑，“带你走的不也是她吗？孟流深中途出来过？”
“..没事，这不重要——那女护士人去哪儿了？”
胡多贝摇头：“我们不知道。对了，你体检得怎么样？”
“没见到老院长他人。”这里人太多了，顾如南想避开沈清峰他们的耳目，不想把病历的事给他们听去，捏了一把胡多贝的大腿，“回去再说。”
“嗯，先回去。反正女护士也不见了，院长也不在，我看体检是不会继续下去了。”胡多贝堆着笑脸对架着他的肌肉男道，“大哥，咱打道回府，不用像押犯人似的押着我了，行吗？”
肌肉男不确定，望向沈清峰寻求指示，沈清峰没心思理他，把哭得虚脱的裴松架起来：“来，大哥，我们回去。”
“小玉，小玉的尸体..”裴松不肯走，“我们把他取下来，埋了吧。”
沈清峰犹豫了一会儿，劝道：“明天我会让人安葬他的，放心。”
“小玉是我们的弟弟，我们要维护他最后的体面。”裴松说着说着，挣脱了沈清峰的手，拖着虚浮的步子，搬椅子要去把裘玉的尸体抱下来。一边解绳子他还一边念叨：“都是哥没用，说好了护你周全，没做到，你不要怨哥，哥出了本给你赔罪..”或许是他们一起下本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意外，裴松完全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裘玉的积分想必也够，这回在副本里死了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重来。
只不过像他这么在乎形象的人，以这种极其难看的死相在镜头里晃了这么久，也足够他醒来后社死一番。顾如南这么想着，有点啼笑皆非。
裴松抱下来裘玉，安放好，才带着他们一同回去。
顾如南数了数，这次出来找裘玉的人有裴松、沈清峰、肌肉男、被胁迫的胡多贝，加上体检没回去的他，一共五个人。陈东东最先死了，裘玉这会儿刚死，还有孟流深跟女护士分割不开。这个本一共十五人，前面的加起来有八个，所以目前还留在病房内的应当是七个人。
快要到病房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一阵猛烈又着急的拍门声，说是拍都说轻了，简直可以算是砸。像是里面有好几个人同时用身体把门往外撞，又拼命地转门锁，把锁头都快拽下来了。
“想开门从里面拉开不就得了，撞什么呢？”胡多贝纳闷地走过去，敲了敲门，冲里面喊，“闹什么呢？我们回来了。”
里面的人好像遇到了救星，争先恐后地冲他们大喊：“开门！放我们出去！屋里有..屋里有..啊——”
病房里传来极度恐惧的声音，嗓子哑到连吼叫出来都困难。胡多贝听到后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用力地转动着门锁，惊恐地看向顾如南他们：“这门怎么打不开？！”
“我来！”肌肉男一把推开了胡多贝，手脚并用去拧把手，病房门还是纹丝不动。
透过病房的窗户，顾如南看到房间里的朦胧灯光下，各种物件的影子纷纷开始扭曲，以飞快的速度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阴影。紧接着，阴影从墙根爬了上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那个阴影好像一条巨型章鱼，无数个触角从房间的角落里延伸出来，在灯光下张牙舞爪地挥舞。起先是毫无规律地舞动，后来越来越快、逐渐趋近于疯狂。黑色触手飞快地下落又抬起，狠狠地砸向地板和墙壁，做着撕扯碾压的动作。
“啊啊啊——”房间里的人扯着喉咙大喊，仿佛经受着连续且强烈的痛苦，没过多久声音就彻底没了。
“还是打不开吗？”裴松加入了肌肉男，一同对着门拿手刀又劈又砍，这门却像整个被磁体吸住似的，一条缝都开不了。
顾如南和沈清峰对视一眼，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认同先合作比较好，不要内斗，一起去帮忙。
结果顾如南的手一挨到门把手，那锁头就变得润滑无比，接着他随便一推，没有任何难度这门就开了。
【叮。您的欧气技能被触发。恭喜】
顾如南都呆了，他好久没听到这声音，他还以为不会再有类似的提示了。要是他早知道能有这种用法，那这些人是不是不会死？
还是说，他开门的时机正好是阴影怪物吃饱喝足、鸣金收兵的时候，所以他才好运地一推就开了。
一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空气里都弥漫着小血滴。顾如南不敢低头，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看见，地上全是破烂的人类衣物和肢体，阴影怪物把他们撕碎了，连个全尸都不剩。
人没有全死光，死了一半儿，屋内还有幸存的四个人，他们或是躲在窗帘后面、或是缩在墙角、或是趴在床底下，皆是瑟瑟发抖。
一看到顾如南他们出现在门口，有个男的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你，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刚刚拼死拼活都打不开门！”
顾如南挠了挠脸，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就那么一推，就开了。”
顾如南直播间弹幕里都笑疯了：
【某欧皇：我就随便一推，这门开了，你说气不气人？】
【“你在说什么？这门不是全自动的吗？不是站过去就能开？”（某南语气）】
【哈哈哈，这就太过于凡尔赛了！】
【虽然很惨，但好好笑。】
大家都惊魂未定，就在这时，失踪的护士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满地狼藉：“地板脏了，得叫保洁人员来打扫。”接着盯向站在门口和缩在房间的两拨人，用严肃冷漠的语调警告他们，“夜间休息时间，禁止大声喧哗。”
作者有话说：
全自动大门为我打开——
关于前面吐槽比较多的地方，集中回复一下（一些废话bb可不看）：
如南对岚哥的箭头的确很粗，虽然没有岚哥对他的粗，但也差不多和岚哥的那啥一样粗。要怪就怪恋爱脑作者，不要怪他们，总之绝对不会拖剧情后腿滴。
以及，南南前期真的不是杀伐果断的性格，有时候胆小、有时候emo，同样也不会耽误大事，人物是会成长滴。
最后，南南是个重感情的人（人家才18岁！），不会把对象和朋友当作工具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母亲和小叔叔进本了），有自己的情绪，恳请大家不要把南南当作通关赚积分的工具人主角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废弃病院】6
保洁人员进来了一趟, 把地上的残肢碎屑全部清理干净，连那些人的病历卡都收走了。他们全程面无表情，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打扫的动作之迅速，令人敬佩, 顾如南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 心理素质为何如此之强。
保洁人员一走, 站在门外的主播们就蜂拥着挤进病房, 把门重新锁得死死的。
经过今晚的一番折腾, 一开始进本的十五个人, 现在只剩十个了。望着空下的四张病床（孟流深并不住在这儿），顾如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在包子铺副本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 那时可能是太害怕了, 只想着能多捱一天是一天, 他自身尚且难保, 哪儿有心思惋惜死了多少队友呢？
而现在, 他几次三番都能侥幸存活下来, 还有胡多贝和他相互扶持, 多少有了一点信心。他有种错觉, 自己好像真能在无限世界里走得很远，安然地挣取他所需要的积分, 然后平安顺利地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目睹死亡现场、送走队友尸体这类事, 应该会成为他的家常便饭。
无限世界就是这样的吗？残酷、猝不及防、从不给人时间调整。古暗泉、孟流深，还有顾岚，他们是不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呢？
裘玉已死, 裴松又是个感情用事的莽夫, 沈清峰不再隐匿锋芒, 开始掌控局面。
他把人聚到了一起，言简意赅道：“我们需要轮流守夜。”
他的提议很快获得反响：“我赞同，昨天夜里、今天夜里都死了人，而且危险降临越来越频繁，可见病院的夜晚是不太平的。我们不能都睡死过去，至少得有一个人清醒着，给大家预警。”在阴影怪物的魔爪下存活下来的四人之一道。
“你们怎么能保证守夜的人一定会叫醒其他人，而不会让怪物杀了咱们，自己一个人跑呢？”有人提出质疑。
沈清峰哼笑一声：“怪物会听他的话，只杀其他人，而不是先杀醒着的他？怪物不傻，不会舍近求远。再者，这病院就这么大，找不到正确的出口，他怎么跑？”沈清峰说这话一方面是反驳质疑的那个人，更重要的意图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给剩下的人听，免得真有人头脑不清醒，以为自己一个人会比十个人团结在一起有胜算。
众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就连一向看不惯三人帮的顾如南和胡多贝也同意他的安排，觉得是得弄个守夜的岗位。
沈清峰看向裴松，请示他的决断，裴松没什么新的建设性的意见，只道：“刚刚病房内的四个人体力不行了吧，今晚守夜的人选把他们剔除掉算了。”
沈清峰点头，微微颔首，露出一丝险恶的笑意：“大哥安排的很合理，事实上，我心中已经有了守夜的人选。”
“噢？谁？”裴松问。
沈清峰跷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显得矜贵非常。他冲顾如南挑下巴：“顾如南最年轻，能熬夜，就让他守剩下的夜吧。”
看到顾如南瞬间黑下去的脸，他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鉴于今夜已经过去了一半，我想不需要再安排其他人和你换班了。你直接守到天亮，有危险要马上进屋通知我们。”
此言一出，弹幕里都骂开了：
【啧啧啧，这沈老二，比裘老三还阴呐！】
【三人帮的不把人推出去会死是不是？同样的招数老三用了老二用？贱不贱啊！】
【沈清峰这明摆着是把裘玉的死算在顾如南身上了，想着方儿地整他呢！】
【顾如南躲过了上次，这次会不会..】
胡多贝听到这不公平的安排，立马跳了起来：“我申请陪同顾如南值夜！”
沈清峰阴着眸子盯了他一瞬，皮笑肉不笑道：“随便你。”说完，扭头整理自己的床铺去了。
顾如南照样是没反抗，两个人打八个人，他也没法反抗，干脆不白费这个力气。主要是沈清峰的安排不是全无必要，他想不配合也拿不出个能说服人的道理。
众人都懒得洗漱，和着衣服就睡下了，顾如南和胡多贝把被子抱了出去，并排坐在病房门口。
这里的夜间很凉，寒气从地板延伸到腿上，一直冷到背心。走廊上一片昏暗，深夜无人经过，电灯诡异地闪闪熄熄，起先他俩还觉得惊悚，后来神经麻木了竟然觉得有些催眠。
顾如南十根脚趾都凉透了，不住地吸着鼻子，胡多贝的脑袋在他肩膀上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一看就是马上要睡着了。
俩人总要有一个人不能睡，顾如南盯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发呆，忽然想起病历的事，本想一股脑全部告诉胡多贝，再三斟酌又觉得似乎没有那个必要。
至少他得摸清楚情况再告诉他。
顾如南看了眼身旁的人，心想还好有胡多贝陪他守夜，虽然睡着了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有个大活人在这里，他心里的胆怯就少了许多。
胡多贝垂着头，嘴里胡乱地嘟囔着什么，忽然双手在空中一抓，睁大眼睛道：“顾如南！你今天的药吃了没？”
顾如南见他怎么睡着觉呢还突然想起来这件要紧事，甚至把自己惊醒了，有点哭笑不得：“没。”
“那你还不吃？明天早上要是护士发现你的药还在，指不定要怎么整你！”
这是他们在陈东东死后发现的规律，也算是一种规则吧：如果他们把药直接损坏，肯定是会立即丧命的，死法参见陈东东；但如果他们只是没吃、而没有毁坏药丸，就还能安然度过一夜，最晚能捱到第二天护士查房前。有个主播就是这么做的。
顾如南从裤子口袋拿出那两颗药丸，一颗红的、一颗蓝的，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有质感。
他思索了几秒道：“我打算停药。”
“什么？”胡多贝吓得瞌睡都醒了，“你别傻了，快把刚刚的话收回去。这药又没有副作用，吃了没事，不吃才有事！你敢违背规则？”
顾如南悄声道：“我不毁坏药，我可以把它藏起来，比如找个干燥的小药瓶装着。”
“你为什么不吃药？给我个理由。”胡多贝执拗地盯着他。
顾如南打定主意说一半留一半：“我只是好奇这药的药效是什么。”
病历上说，他和胡多贝患了谵妄症，必须服用这两种药，一样也不能少。
目前他服用过红药和蓝药，仍能看到孟流深和女护士的两个人格，可见这药不完全有用，可能院长和医生也都没发现这个Bug。
还有三种其他的搭配，各有各的可能，比如，只吃一种药会是什么情况，只吃红药和只吃蓝药有什么不同；一种都不吃又是什么情况。
顾如南觉得他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来试。
胡多贝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多问，一把将顾如南的药抢到自己手里，飞快地丢进嘴，一仰头咽了下去。
“你干嘛？”顾如南大惊失色，连忙去掰他的手指，那双宽厚的手心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胡多贝眨着眼：“你不想吃，我帮你吃。”
“开什么玩笑，药是能乱吃的吗？”顾如南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既然所有人里只有他和胡多贝有谵妄的病，那应当只有他俩需要吃药，可护士明明每天都点名发药，大家的剂量和药的种类都是一样的。
这就只有一种解释，院方（或者是副本策划者）不想让他们通过所发放的药物的区别推断出各自病情的不同，抑或者是单纯不想让病人之间攀比、争抢。有些精神病人就像小孩子似的，见别人有而自己没有，就会争吵打架。
这证明没有谵妄症的人吃了这些药不会有不良反应，至少这两种药一起服用不会有。而这两种药配合在一起，又可以医治他和胡多贝的部分疾病。
由此可见，胡多贝多吃几颗，问题不大。
胡多贝咧嘴，用手顺了顺自己胸膛，想让药快点咽下去：“你有胆子不吃，我为什么没胆子多吃？是兄弟就来陪你，要死一起死。”
不得不说，虽然胡多贝这人满嘴跑火车，但顾如南很感动。他之所以不想告诉胡多贝真相，也正是怕他瞎减药出什么意外。
原来他们想保护彼此的心是一样的。
“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你之前在包子铺副本获得的那个道具，究竟是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能拿出来给咱们防身吗？”胡多贝瞌睡醒了，人又重新精神起来，生怕走廊里又出来什么阴影怪物之类的东西。
顾如南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你不提还好，一提我也郁闷。”他点出了系统，拖出了道具栏。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观众们立即兴奋了起来：
【同志们，醒醒醒，新人王、S级副本史上最快通关者、历史最高评分者，终于要亮他的道具了！】
【S级新手副本的产物，我还是第一次见，据说比很多高级本出的道具还管用，是不是真的？】
【快拿出来！！让我康康！】
只见白光一闪，顾如南手掌摊开，赫然躺在他手心的，是一个灰黑色的方形物体——
【？？防狼电击器？？】
弹幕里的人下巴掉了。
作者有话说：
推出去挡刀2.0，沈老二死亡通知书正在配送中..

第27章 【废弃病院】7
“S级新人副本掉落的道具, 就这？”胡多贝皱着眉，一脸不敢置信，“所以你昨天洗澡的时候，就是用这玩意儿对付裘玉的？”
顾如南叹口气：“甚至没用上。”
“啊这..”胡多贝挠挠头, 不知说啥好,“裘玉这条色狼也已经死了, 好像更派不上用场了。”
“能勉强当个手电筒吧。”顾如南说着, 按了下侧边的开关, 顶上的一个白色小灯泡亮了起来。那光芒微弱极了, 照射的距离不足两米，看着就可怜。
两人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顾如南蓦地感觉到自己太阳穴一疼, 像被一根针刺入大脑似的, 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他的脑子好像一团浆糊, 被人使劲拿铁签子搅和, 等他好不容易重新睁眼, 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先干净冷清的走廊变成一条窄窄的血水, 有腐烂发臭的红黑色液体在其中缓慢流淌着，说不清是河还是臭水沟。两边的病房和办公室消失了, 变成漆黑的屋子。这些屋子像被烈火焚烧过, 只剩个废铁的框架, 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天花板不再是天花板，而是枯萎藤蔓覆盖而成的树荫，厚重的白色蛛网垂挂在上面, 隐约可以看见树上有一些被裹着的人形物体。
这里是哪里？他怎么被传送到一片鬼蜮来了？
顾如南下意识地拉胡多贝, 低头发现自己裹在身上的东西竟然变成了一张平铺着的人皮！他慌忙把被子踢开, 人脸的位置正好对着了他，弯起的嘴角正诡异地冲他笑！
“怎么回事呀！”顾如南跳了脚，胡多贝立马站起来拦着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走廊上什么都没有，顾如南在慌张什么？有东西缠过来了？可他完全没看见啊！
在胡多贝的视野里，顾如南好像浑身不对劲，他把御寒的被子甩得老远，捂着耳朵站在空气里跺脚。
“你看不到吗？”顾如南指着天花板处，“那里有个挂着的人头，他在说话，他说他好疼，说让咱们救他。”
胡多贝顺着看过去，很茫然，因为顾如南指的地方只有一个灯泡而已。
他慢慢反应了过来：“如南，是不是药没作用了？”
顾如南剧烈地呼吸了几口，动作定住了：是啊，他晚上没吃药，前一天的药效已过，谵妄症该犯了。
可是，他没料到会是眼下这种状况。这特么的，也太视觉了吧！
他接下来的一天就得在群魔乱舞和魔音贯耳中度过吗？有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没吃的药给他吃啊？！
顾如南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公共直播大厅内，「废弃病院」副本其他主播的观众听到朋友的剧透，都疯狂地朝他的直播间涌来：
【听说顾如南开启了新视域，火速前来围观！！】
【卧槽！刺激！这竟然是同一张地图？比纯病院本带感多了！】
【顾如南以一己之力，把这个副本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度。仅限于他自己。】
【别人玩的是简单模式，他玩的是惊心胆颤地狱模式hhh】
[顾如南小朋友撑住啊，最多就是多换几条裤子   【笑哭】   【笑哭】]
【我就待这个直播间不走了，最佳观影区！】
正兴奋地聊着，下一秒，顾如南就点开了直播间的弹幕，把脸对上了镜头。
众观众：..当着主播的面吃他的人血馒头是不是不太好？
顾如南头回面对镜头，显得有些生疏和紧张。他长睫低垂，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很难为情。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害怕，等天亮了就关，大家别在意。”他酝酿了一会儿，嗓音干涩喑哑，听上去有气无力。
直播间的观众愣了一秒，心脏像被什么狠戳了一下，姨母心瞬间泛滥：
【崽崽别怕！这里有很多人！我们都在陪着你！！】
【是啊南南别关弹幕了，我们陪你说话！！】
【弹幕护体，诸邪退避！！】
【什么也不说了，我这就去其他直播间摇人。】
【仙女棒x99，小花花x99】
顾如南本来只是想借着弹幕挡一下视野中的恐怖物，结果直播间的人数一路攀升，在某一个峰值竟然破了八千，这还是凌晨很多观众都睡着了的情况下做到的，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有了观众的陪伴，顾如南的恐惧感消除了许多，弹幕一铺屏，这时候就算是有个女鬼来个贴脸杀他都不带怕的！
结果没过几秒，他就被打了脸。
这弹幕居然是智能的，能自动识别人像，有NPC的时候会勾勒出对方的轮廓，环绕着那人显示。
孟流深穿着一身粉红护士装从对面端庄地走来，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咖啡杯，一脸倦色。
他满头虚汗，嘴唇泛白，脸上的疲劳显然不是熬夜造成的，看上去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缠斗。
顾如南主动走过去叫他：“孟哥，你怎么样？”
看到他和胡多贝，孟流深很快虚弱地笑了笑：“没事。”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顾如南很快想到之前病房里发生的事，“是那个阴影怪物吗？”
孟流深表情严肃地点头：“我一路追踪它，被它跑掉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鬼吗？”
“我阅历有限，暂时还分辨不出，可能是医院里某个NPC豢养的东西，邪性得很。总之，非常棘手，你们要当心。”
“你也是。”不知为什么，顾如南对孟流深有种天然的亲近感，看到他默默地一个人对付鬼怪，却一句苦也不叫，就想帮他分担一些，“你是要给谁送咖啡？不如我帮你？”
孟流深看了顾如南一眼，把手往后收，不放心道：“不用，夜间时分，护好自己便好。”
“如南说的没错，你需要休息了。”胡多贝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东西一抢，指了指病房里，“里面有空床，你去睡。”
孟流深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之躯。他和女护士共用一个身体，白天要查房，晚上还要调查线索，怎么可能吃得消？
见顾如南如此坚持，孟流深也不便再推辞，对他道：“那有劳如南了，万事小心。”
“嗯我会的，这咖啡是给谁的？院长还是医生？”顾如南接过托盘，问了一句。
“孙医生。他的办公室你知道吗？就在——”
“我知道。”孟流深正要给顾如南描述，顾如南很快抬手表示不用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咖啡粉在哪里就行。”
“咖啡粉在B201，搅拌勺在B202，饮水机在B203门口。”孟流深还想说话，大概是想提醒他什么，眸子一敛，终是简略道，“那里环境有点复杂..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如南倒不是很怕，只是疑惑：怎么冲咖啡的材料还放在不同的地方？每次都这么一样样地找，不麻烦吗？
B201、B202、B203，听起来好像在哪儿见过，是不是在住院楼的另一边？
胡多贝看着顾如南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趟过」那条不存在的血河，对自己交待了一声「好好守夜」，担忧地裹紧了被子。
顾如南刚走到护士站，就听到一声：“叮！已开启支线任务：替孙医生泡咖啡！请主播尽快收集所需材料：咖啡粉x1、搅拌勺x1、热水x1，十分钟内将泡好的咖啡送到孙医生的办公室噢——”
顾如南听完无语：他只不过是想帮新朋友一个忙而已，怎么又来个任务？时间还这么紧迫。
不用说，这任务一定又是干好了奖励积分，干差了丢命的差事。
尽管他觉得自己是来当主播的而不是来当秘书的，为了那点可怜的积分，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系统指挥。
有正事要干，他就不能再开弹幕了，不然挡着视线没法儿走路。顾如南礼貌地对直播间观众说了句「白白」，颤抖着眼皮直面他的「炼狱」。
既然走廊不再是走廊，护士站自然也不再是护士站，而是变成了一个方形的开盖的大垃圾箱。无数个破烂的人偶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里面，白皙的脸颊沾满了灰尘，有苍蝇在上空盘旋，发出令人发麻的嗡嗡声。
顾如南强忍着恶心穿过，用袖子遮着咖啡杯——他可不想把杯子弄脏，不然他可能还得去厕所一趟清洗杯子。厕所是什么个鬼样子，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真正从垃圾箱旁经过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被狠心丢弃的不是人偶，而是惨白的人的尸身。不知道是谁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而身体上那些污渍也不是灰尘，而是乌黑的淤青。这些人像是遭受了毒打，又无法愈合，失血过多死掉的。
到底是谁造成的这片鬼蜮？和精神病院是什么关系？顾如南感觉自己眼前不是幻觉这么简单，他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假设他构造一个四维空间，横轴、纵轴、竖轴还是三维立体坐标轴，这两个世界的这三个坐标点是相同的，但在第四条坐标轴上，是处于对称、互为相反数的关系。
这第四条坐标轴可能意味着时间的流逝、也可能是不同的能量场，总之两个世界不会全无联系。
为了区分，顾如南暂且把正常的现实世界称为表世界，把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鬼蜮称为里世界。
里世界看久了，那种极度违和的感觉似乎也能弱化许多，顾如南渐渐习惯起来。
又穿过一片乌鸦乱叫的废旧油管道，顾如南终于到了住院楼的B区。
一到这儿，他的汗毛就不自觉立起来了。
这不是他之前误闯过的地方吗？那个关着很多疯子、玻璃后透着人脸的区域？
作者有话说：
浅浅设置了一下防盗，暂定防盗比例70%，防盗时间72小时，防盗方式为随机显示防盗章。不知道合不合适，大家觉得不好在评论里说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废弃病院】8
和顾如南第一次来所看到的情况不同, 现在左、中、右三扇带着铁栏杆的房门，都毫无阻碍地大肆敞开着。
分别是B201、B202、B203。
金属的门牌被喷洒四溅的血水污染，凝固起咖啡色的顽渍，铁门锈得缩成三张烂烟叶, 像从上世纪开始闲置的破旧工业厂房门。
但这并不意味着顾如南能顺利地进入。
门虽然开着, 地上却不是完全没有障碍物——事实上, 三个房间门口的地上都堆着人体的各类器官, 像垃圾一样扫在一处, 却没有簸箕来铲走。
病院雇佣的保洁人员很高效专业, 却无法进到里世界来打扫。
顾如南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共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他走过来花了两三分钟了, 剩下的时间不多, 他没空矫情, 必须尽快通过才行。
他端着盘子, 踏入中庭思索先进哪间房, 依稀感觉有一个庞然大物悬挂在他的头上, 阴影渐渐将他整个身体笼罩住。
..什么, 东西？
顾如南没敢抬头看, 只感觉一滩黏糊糊的鼻涕似的黏液在重力的作用下摔在了他的身上，他顿时恶心死了, 随便找了个房间就钻了进去, 踩得门口那些内脏到处爆浆。
进了屋, 他才敢回头看刚才自己站的位置，只见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八脚蜘蛛倒挂在天花板上吐着丝，白色的复眼滴溜溜盯着他转, 个头差不多有一个车轮那么大。
我去, 二楼B区守门人啊它？
所以A区病房外走廊的天花板上, 那些木乃伊般的人俑，就是这个大家伙缠出来的？那儿其实是他的粮仓，用来储存食物的？
顾如南一阵反胃，背靠着门想把那家伙阻隔在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蓬乱、牙齿垢黄的疯女孩冲着他笑。带血的涎水从她疏落的牙缝里滴出来，几乎要滴到他的衣服上。
啊啊啊！顾如南吓得心脏都快停摆了，整个人瘫在地上不敢动。
就是她就是她，上次突然拉开门帘吓人的也是她！
吓唬完顾如南，那女孩似乎觉得没意思，啃着手指甲，蹲到墙角去了。顾如南注意到她没有穿鞋，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手指被啃得特别秃，都血肉模糊了，她还在继续啃，好像不知道痛似的。
等疯女孩完全背过身去，顾如南才再次感觉血液都被冻住了——女孩的腰部竟然有个大洞，本该有肾的地方空荡荡的，只留个大血口子在那里。
谁把她的肾割了？
顾如南彻底迷糊了，他看到的画面到底是表世界的还是里世界的，还是说表世界和里世界叠加在了一起？
他来时见孟流深和胡多贝都还是正常人的模样，可见表世界的正常人会在里世界出现，且形态也是和之前如一的。但里世界会多出很多恐怖的、用常理解释不通的东西，而表世界里没有。
顾如南之所以思考这个，就是想知道，现实世界里的疯女孩，身上是不是也有个洞？
她不是因为太疯了才被关在这里的，而是作为器官供应者，被养殖在这儿的？
老院长要器官干嘛？
而且，他们不是整改后第一批入住病院的病人吗？怎么还会有其他人被关在这里？
顾如南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就做不了支线任务了，强行让自己的思维终止，他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咖啡粉、搅拌勺、以及热水。
没错就是这样，先解决主要矛盾，再解决次要矛盾，逐个击破，马哲原理是这样教的。
顾如南稳定好心神，很快在囚室的柜子里翻到了咖啡粉。
系统「叮」了一声：“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2——咖啡粉，额外积分奖励100——”
后面的五分钟里，顾如南又在其他两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缺少肺的女孩儿，和一个缺少一只眼珠的男孩儿。女孩儿手里一直拿着一只风筝在玩儿，而男孩儿床边的角落摆着一个小巧的工艺品腰鼓。
顾如南拿不定主意，再次开了弹幕，他笑容羞涩：“直播间的朋友们，你们认识这是什么风筝，什么鼓吗？”
顾如南一笑，弹幕的女孩子们就完全投降，争先恐后地给他解答：
【目测这风筝是用人造的风筝，人皮为面，人骨为架子，材质和大小都很符合】
【我来我来，这鼓是阿姐鼓，我生前去西藏实地考察过，以前他们会用纯洁少女的皮做祭神的鼓，也有的是作为酷刑，不过这种糟粕文化早就被现代社会废除了】
“谢谢。”顾如南报以最真诚的微笑，再次收获了许多的小花花。
关了弹幕，他陷入沉思，这屋子里的工艺品和玩具都和人皮人骨有关，院长到底知不知情？
老院长是因为不懂行，随便买来摆放、给病人玩的，还是他本身就有这种残忍的癖好，或者在做人体器官买卖？
顾如南一边想一边拿走桌上给男孩儿冲药用的搅拌勺，快速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冲速溶咖啡。
【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3——搅拌勺，额外积分奖励100——】
【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4——热水，额外积分奖励100——】
【距离支线任务结束仅剩53秒，请主播抓紧时间！】
一听这催促，顾如南什么也顾不得，端着托盘就往医生办公室跑。医生正好出门找护士要咖啡，顾如南差点把咖啡全洒他身上。
“不好意思孙医生！您的咖啡！”顾如南猛地把托盘往孙医生面前递过去，抬头一看，手都软了。
面前的孙医生竟然是只昆虫的头，他管女护士叫青蛙只是因为像，其实还是正常人的长相。
可这孙医生是真昆虫，满脑袋都是复眼，十几个眼睛一块儿眨，反射着镜面似的光，能把人晃晕过去。
胡多贝和孟流深都是正常长相，这医生凭什么不是？除非——
他不是人！！
顾如南一下慌了神，手上的咖啡也不确定要不要递过去了，他满脑子想着跑。
孙医生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只以为他是怕自己批评他，接过咖啡道：“护士长又叫你跑腿啊？”
顾如南点头如捣蒜：“对！护士长说她肚子不舒服，托我帮你送咖啡。”
“行了，咖啡也送到了，你先回去吧。”
顾如南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被孙医生叫住：“对了——”
“啊，还有什么事吗孙医生？”他浑身僵硬。
孙医生苍蝇般的嘴弯起，满头的复眼轻眨，语气温柔：“谢谢你的咖啡，手艺很不错。”
【恭喜主播完成支线任务，获得孙医生的赞赏！任务奖励200积分，孙医生的好感度奖励100积分！】
——
送完了咖啡，后半夜安然地度过。
第二天顾如南一觉醒来，失望地发现眼前的景象除了光线亮了一点，没有丝毫的变化。
还是那样的恶心、扭曲、臭气熏天。
他还以为白天里世界就消失了呢，他可能是在做白日梦。
比他更气愤的另有其人，沈清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数量直线下滑，通过互动询问，他得知观众都跑到了顾如南那里。
吃早饭的时候，他特意走到顾如南面前，表示关心：“昨天守夜辛苦了。”
顾如南喝一口稀饭，面无表情：“你睡得好就行。”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仅有体力守夜，还有精力在夜间开直播，挖别人的墙角。”沈清峰用手帕擦了下嘴巴，嘲讽地看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顾如南回过头看着沈清峰离去的背影，知道他关心是假，后面的才是他的真心话。
“好不好笑啊，难道沈清峰以为咱们昨晚是和观众唠了一夜的嗑，故意想把他们的粉丝全抢走吗？”胡多贝满嘴喷馒头渣，“又不是咱们主动要求守夜的，是他非把这累活推给咱们的，现在反倒觉得自己睡觉亏了。天下便宜都他家的？”
顾如南也很无奈：就是啊，他的口才要真那么好，至于累死累活地找线索吗？动动嘴皮子挣积分多香。
一回头，青蛙女护士正瞪着他们，嘴里的榨菜红油都流到了下巴边上：“吃饭时间，不许大声喧哗！”
顾如南忙点头，按住了胡多贝。
旁人看来的餐厅干净温馨，在顾如南的眼中却悬挂着一堆血肠子，青黑色的胆囊还时不时滴一点胆汁在距他碗几厘米的位置。
他的稀饭吃得十分艰难，有一种端着碗在屠宰场边上吃东西的错觉。他吃了一半实在吃不进去，改去喝水。
他一边喝水一边想：也不知道孟流深休息好了没有，白天也没法儿看到他。还有孟流深所说的那个棘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平时又藏在那儿呢？他挺想帮忙调查的，没准儿还有积分拿。他现在对支线任务已经很熟悉了。
顾如南和胡多贝从餐厅回病房，还没进去，就在门边听到楼道里有人说话。
是沈清峰和肌肉男，还有几个其他的主播，那些人手里都拿了些小玻璃瓶，偷偷摸摸地给沈清峰看。
沈清峰修长的指头摸着瓶身，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他伸手拍了拍那些主播的脖子，称赞道：“做得好，出去后我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
“你觉得那是什么？”胡多贝眯着眼张望，很是好奇。
“他们看起来好像是在收集药物。”顾如南也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说：
沈老二开始作死

第29章 【废弃病院】9
傍晚时分, 女护士来查房，通知病人们由于上次院长有事，体检没能顺利进行，今天将由孙医生给他们做检查。
依旧是由护士单独领着去, 一个接着一个, 轮到哪个会出事纯属随机事件。
因为上次顾如南第一个去没事, 这些人就觉得第一个触发危机的可能性最小, 都想争这个位置。
顾如南被排挤在一堆人之外, 显得孤零零的, 身旁就只有一个胡多贝。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这种事在他看来运气成份比较大, 他们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位置检查会有问题。有可能他们筹划半天, 换过来换过去的, 正好把自己换到那个死亡排序上也说不准。
更何况他昨晚已经看到孙医生的本来面目, 骇人得很, 弄得他吃饭的时候一想到就犯恶心。他才不会上赶着去找苍蝇医生检查身体呢。
有人愿意抢先去, 顾如南求之不得。
裴松在这帮人里权威最大, 那帮人见自己打也打不过, 索性不争了，直接把第一个的位置恭维给了他。沈清峰则选择了第二个去。
其他人一看最强的俩人都在前头去, 心想也许护士忌惮他们的实力, 不会对他们下手。这样一来, 就变成越靠近他俩过去的越安全，越靠后的越容易被护士选中了。
于是，剩下的人瓜分了前面的位置, 倒数第一、倒数第二自动成了顾如南和胡多贝的。
裴松跟着护士大摇大摆地往医生办公室走, 两人一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清峰就快速带着剩下的人出了病房。顾如南还以为他们是想商量什么隐蔽的事，却发现他们把门一带，把他二人关在了病房里。
胡多贝眼疾手快地跑去拧门把手，却听到「咔哒」一声，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住了！
“他们偷了护士长的钥匙！”胡多贝惊慌地回头对顾如南说，“昨晚孟流深留宿病房，今早护士长一醒来就在这儿，一定是他俩转换之后那些人偷的！”
门已锁好，外面的人又检查了几遍，确认他们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恶劣地大笑：“你俩就留在这里喂阴影怪物吧，我们直接去医生办公室门口排队检查身体了。”说完，还幸灾乐祸地吹了个口哨。
顾如南一愣：是噢，他忘了还有阴影怪物这回事。这副本检查身体这一环节有两个坑人的地方，先去的人被护士坑，留在病房的人被阴影怪物坑，昨晚的情形就是这样。
也许是观看里世界对体能消耗太大，或是昨晚几乎没休息的原因，顾如南觉得自己的精神格外恍惚，思维就像一潭死水，凝滞着转不动，连这一层都没思考到。
胡多贝气得爆了粗口，用拳头捶着门破口大骂：“我操，你们这帮狼狈为奸的孙子！姓沈的叫你们偷药你们就偷药，叫你们偷钥匙你们就偷钥匙，他叫你们吃屎你们吃不吃？姓沈的和姓裴的是你们的爹啊？！”
他那大嗓门聒噪得不行，一嚷嚷起来吵得顾如南脑仁儿疼，顾如南皱着眉把他拉住：“人都走了，省点力气，别骂了。”
“我就是气不过！怎么会有这么丧良心的人？不怕出了无限世界生孩子没屁眼啊？”
“人不就是这样，跟红顶白，踩高捧低，经历了两个副本，我已经看明白了。”顾如南气若游丝地坐到床边。在他的视野中，这儿是一个破旧的停尸间，床上并不是空的，而是躺着许多瘦弱的尸骨，头骨处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巴里爬满蛆虫。但他甚至没气力一惊一乍了。
“很难受？”胡多贝见他这蔫儿吧的样子就可怜，忙去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喝，“要不我也学他们，给你偷点儿药来。”
顾如南不置可否，像是累得连话也不想说，胡多贝驼着背唉声叹气：“也是，咱被困在这儿，出都出不去，哪儿来的药给你吃。你说阴影怪物是不是很快就来了，我们只能等死？”
顾如南却摇摇头，显得并不悲观：“没有规定说阴影怪物一定会在体检时出现吧。”
“欸，你这么一说，很有道理！”胡多贝的眼睛亮了，恢复希望，“这么说咱们不会死？”
“也不见得。”
两人静默地坐着，原本容纳了十四个人的病房显得前所未有的空旷，顾如南听到一阵轻轻的、有节奏的拍皮球声，就在病房外面的走廊响起。
嘭、嘭、嘭..
“这病院里还有小孩儿？”胡多贝纳闷地站起来，却没法看到病房外的景象，“你听到了吗？”他扭头问顾如南。
顾如南无奈耸肩：“听到了。我听到的还不止这个，还有女鬼夜哭、猫头鹰叫、田鼠吱吱吱。”胡多贝这才想起来，这人目前分不清哪个是现实世界的声音，哪个是幻听。
他有意给顾如南鼓气，拍了下顾如南的大腿，尽量用积极向上的语气说：“七天已经过去两天多了！胜利就在眼前，同志继续努力！”
顾如南虚弱地笑笑，忽然眼神一动——两天时间到了吗，那他的神秘包裹的CD是不是好了？
他拖出来系统的屏幕，发现那个灰色的包裹图标果然变成了金色，48小时的倒计时也没了。
要不要再赌一把？
——
与此同时，沈清峰和其它五个人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等待裴松检查完身体出来。
之所以选择直接在这里等待，是因为他想回避被护士单个带走、吊死在护士站的情况。直接来医生门口等，能够把半路遇害的几率降低为0。
看起来医生的检查非常合规，并没有危险情节，因为仅过了五分钟的样子，裴松便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怎么样？”沈清峰迎上去，裴松满面红光，“安全得很，就给你看一下视力表，检查左右眼的视力、是不是色盲，然后看你耳鼻喉，再做几个下蹲，很快完事儿。”
“行，那大哥你先回去？”
“回去也没啥事儿干，反正时间不长，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咱七个一起回去呗。”
“也行。”沈清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推了一把肌肉男，“你进。”
肌肉男受宠若惊：“沈二哥，您不是说您要第二个进吗？”
沈清峰不在意地笑笑，很是潇洒的样子：“你们先进，我殿后。”
“沈二哥人真好啊！”
“谢谢沈二哥！”人群都开始感激起来。
肌肉男进去，安然无恙地出来；又一个人进去，也是屁事没有就出来了。剩下的人完全放下心来，甚至开始嚣张地在走廊外面有说有笑地闲聊。
结果下一个人进去之后，情况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办公室内传出剧烈的喘息声和咳嗽声，还有水声、摆设被踢得哐啷响的嘈杂声，十分钟后，进去那人没有出来。
医生嗓音低沉阴森，扯了扯手上的医用橡胶手套：“下一个。”
另外几个人慌了，互相推诿着，都不敢进去。
“沈二哥，要不您先..”那人还没说完，就被沈清峰阴毒的眸子瞥了一眼，肌肉男一把将他从背后推了进去。
这人也没有出来。
一连进去三个人，全都没再出来。
办公室的门缝里渗出黄色的水渍，分不清是药水还是人失禁后排出来的脏东西。
只剩沈清峰一个了。
第一个人进去的时候，他们还不太能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后面两个进去他们就有意识地偷听动静。
听起来，应该是医生将人的头部按进了水里，然后人开始死命挣扎却无法反抗，最终被什么一击致命。
也许是电击。人本身就是导体，在干燥的情况下电阻较大，但一旦沾了水，绝缘的性质就会大大减小。强大的电流会导致心脏震颤，随即晕厥、失禁、死亡。
这医院并不像对外宣称那样整改到位了，依然存在着医生虐待病人的情况。
“清峰，你..”裴松心一横，“你别去了！大哥替你去！不就是再进去一次吗？他上次不敢动我，这次肯定也不会动我！”
“大哥，不用，你歇着吧，我心里有数。”
沈清峰放在裤子口袋的右手摸了摸藏好的针管，加深了嘴唇勾起的弧度——他倒要谢谢这个孙医生，帮他解决了三个拖油瓶，不过..
这医生的用处也就到此为止了。
弹幕里的人看到他的反应，一片震惊：
【雾草，沈清峰这是要干嘛？主动杀医生？他手里是什么东西？】
【目测是他之前叫小弟帮他偷来的药剂。】
【什么药剂？他还懂药学的吗？】
【人家纵横商场，肯定面临过无数次需要解决对手的时候，这种级别的手段小case啦。要不你猜为什么有些上市公司的老板年纪不大却神秘死亡呢？肯定是被身边人卖了，对家老板动的手脚。】
【..我突然get到了三人帮的恐怖之处。】
【沈二真是衣冠禽兽，心狠手辣！但也莫名带感有木有！】
只有少数去过顾如南直播间后回来的人提出自己的疑惑：
【那什么，这个孙医生，他不是人啊。寻常的药物对他能有用吗？】
【哦豁？这就尴尬了。】
作者有话说：
岚哥在老婆病房门口拍皮球：拍，拍，拍；
南南：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废弃病院】10
顾如南的眼前金光一闪, 再低头，自己已经站在了病房外。
那群粗心的人，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嫌麻烦，钥匙竟然还插在锁孔里没有拔走。
岂不是专门便宜他的？
顾如南轻轻一扭, 门锁就被他打开了。
胡多贝还在病房里原地坐着, 看到房门突然打开, 吓得往后一躲。见门外是顾如南, 更加像见了鬼：“顾如南, 你这什么黑科技？”
上一秒人还在他旁边, 下一秒就站到那么远的位置，还把门打开了, 你说邪不邪门？
顾如南忍不住笑了：“神秘包裹终于给力了一回。”
三分钟前, 他打开了那个包裹, 系统很快提示：“叮！获取一次传送机会, 请主播好好把握——”于是,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传送到病房外。
这回他才感受到这包裹的好用之处, 不像两天前那么坑人。
“什么神秘包裹, 你是说那个新人礼盒？”胡多贝跳了起来,“凭什么我的礼盒里面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没用的玩意儿，你的这么实用？”
“你的是什么？”
“额, 就一些焕颜粉什么的。”
“对你来说不实用吗？”
胡多贝想了想自己的泡美女大计：“..好吧, 挺实用的。”
成功逃脱了困境, 顾如南心情大好，尽管眼前还是一团乌烟瘴气，但他的斗志又重新燃起来了。
忽然, 医生办公室传来一声惨烈的嚎叫, 顾如南马上拉着胡多贝往那边赶, 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墙上那巨大的黑影。
无数个触手在白色墙壁上舞动，像海底浮过巨型生物一般遮天蔽日，白炽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仿佛能抽走人全身的力气。
阴影怪物。
竟然是孙医生养的吗？
沈清峰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医生办公室传来，裴松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肌肉男和另一个主播在一旁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孙医生站在门口，身材出乎意料地高大，几乎要撞到门框，他的手指像苍蝇的触手一样又黑又细，食指和大拇指间捻着一个透明的针管，针管里是一种剔透的无色液体。
“氰化氢？呵呵，对普通人来说，毒性的确致死，但对我，没用。”他的嘴巴裂成残忍的弧度，身后的阴影像黑色的巨大肉肢将沈清峰的脖子掐住举起。另一只黑手则提着沈清峰的头发，将他拽到电椅上坐下，沈清峰顿时浑身痉挛，像筛糠一样狂乱地抽搐、口吐白沫。
孙医生缓缓向他走去，黑色触手像金属质地，反射着银光，那只手划过他的下巴，摸到他的颈动脉，拇指一推，便将那管液体注射了进去。
没过几秒，沈清峰就瞳孔涣散，彻底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病人冒犯医生，可是要受惩罚的。”孙医生浅浅笑道。
顾如南吓得忘记了呼吸——所以说他刚刚被留在病房里，反而是安全的吗？
系统的规律，让人琢磨不透。
——
一下连失裘玉和沈清峰两名大将，裴松的精神状态直接崩溃，整个人跟傻了似的，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带回应的。肌肉男和另一个主播也有点惊吓后遗症，就愿意躲在病房里不出去，连吃饭都要强迫顾如南和胡多贝给他们从厨房找来。
胡多贝端着一堆香喷喷的肉肉从顾如南眼前走过，还故意递到他鼻子底下晃了一下，差点把顾如南弄吐了。
“有这么夸张吗？真好奇你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顾如南生无可恋地看着那碗血淋淋的内脏：“我受不了了，今天怎么也得让你给我分担一颗。”
“你还要试？你不已经知道药效是什么了吗？”
“知道是知道，但我暂时还需要这种能力，药不能停。”顾如南有点懂了什么叫做「世界上只有一种恐惧，那就是对未知的恐惧」。他没见过里世界之前，能够很平常地对待这个病院的每一样事物，但他见识了之后，就发觉要是他还那么「盲目」，就太可怕了。
尽管画面很惊悚，但他不能放弃一丝一毫的线索，这些东西必须得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能心安。
吃了药他或许能舒服，但不吃药他就真的相当于一个瞎子，他连敌人都分辨不清，要这种虚假的平和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到顾如南一脸严肃，胡多贝下意识地握紧了他冰冷的手：“我帮你分担，和你打配合。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别担心了，好吗？”
顾如南心里有一汪暖流经过，点头微笑：“好。”
胡多贝去给病房的人们送餐，顾如南被护士长叫住，让他去监督保洁人员打扫医生办公室。这护士长，敢情是使唤他使唤上瘾了，找到点机会就要偷懒，把活儿全丢给他干。
不过，检查身体的时候死了四个病人，的确需要好好打扫。
反正活儿不用顾如南亲手去干，他就站在一旁围观，看着保洁人员把尸体抬走，再用拖把沾满清洁剂，拖进拖出，没五分钟就搞定了。
这时胡多贝送完餐过来找他，顾如南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叫他进去验收，胡多贝一进去就大叫：“这没打扫干净啊，还丢了个脏水盆在这儿了！”
顾如南气得眉毛都差点竖起来了：他是信任保洁才让他们先走的，怎么这样偷懒？
做事情太马虎了吧！能叫院长给他们扣钱吗？！
据胡多贝的描述加上顾如南自己的推断，水盆就是他第一天来放推车的时候在孙医生办公室门外看到的那个，目前内壁里满是黑色的污渍，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认真清洗过。
顾如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候也没其他人了，只能由他帮忙清理了。他跑到厕所找来刷子和钢丝球（在一堆头发乱蓬蓬的死人头里分辨出这两样还真是困难），倒了点水和清洁剂使劲地搓搓搓，然后问胡多贝干净了没有。
胡多贝也跟着帮忙，他们发现那些污垢实在太顽强了，像积攒了几年似的。
顾如南平时在家里经常做家务，在学校也参与大扫除，做卫生很是在行。他被激发起了征服欲，非要把这个水盆洗干净不可。他把袖子卷起来，让胡多贝在一旁看着，告诉他哪里不干净指给他看，彻底刷干净了再叫他停。
刷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顾如南才倒掉最后一盆黑水，胡多贝道：“行了，可算干净了。”
顾如南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告诉自己，他绝不再帮护士长收拾烂摊子了。
俩人回了病房，药刚发完，顾如南看着两颗药丸，才发现他之前的打算有逻辑上的纰漏。
他原本是想把消除幻听的留给自己，把消除幻视的给胡多贝，可现在问题就来了，一颗红的一颗蓝的，到底哪个对应哪个？
吃反了可不好办了。
他尚在犹豫，胡多贝抢走一颗蓝色的喂进嘴里：“听天由命吧。”
不过他们非常幸运，并没有吃错。到了夜间，顾如南的眼前里世界并没有消失。
而胡多贝则非常应景地捂起了耳朵：“我的娘欸，你就是听了一天这玩意儿？太阴间了，跟鬼片的bgm似的。”
顾如南享受着耳根的清净：“是啊，连睡觉都不带停的。”
“啊？还是单曲循环？那等我出这个本，岂不是耳朵虫都住脑子里了？”
“嗯哼，我已经会哼了，等出去后哼给你听。”
“别，那时候我估计都听吐了。”
俩人正在走廊插科打诨，孟流深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神情非常严肃，好像发生了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整张脸写满「怀疑人生」四个大字。
“孟哥？晚上好啊，事情进展得如何？”顾如南伸手和他打招呼。
孟流深迅速抬眼，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语气道：“那个怪物，被杀死了。”
“真的？”巨大的威胁被解除，顾如南兴奋不已，“是孟哥你消灭掉他的吗？”
“牛啊孟流深，没看出来你的能耐这么大！”胡多贝也跟着说，“这么多主播都拿它没办法，你一个人就把它弄死了。”
孟流深缓慢摇头，目光空洞：“不是我，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去找它的踪迹。它死得特别彻底，一点残留的气息都没有。我很困惑，到底是什么人把它肃清掉的，我们副本中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人的存在？”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在无限世界混了这么久，怎么连一个怪物都解决不了，还要靠别人来帮他做。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未来的道路，他是不是没有做稽查官的天分？他是不是不适合干这行？他要不要考虑退出组织，推举那个更厉害的人代替自己？
“难道是NPC自己解决的？看它不顺眼？”胡多贝胡乱猜测。
“这不可能，那怪物吸食了大量的魂魄，养到这么大一定耗费了不少心力，是一个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它的主人绝对把他看护得极好，不到必要之时不会放出来，怎么舍得杀它？”孟流深马上否定。
“今天有人去过孙医生办公室吗？”他又问。
顾如南眨眨眼，把今天傍晚检查身体时发生的一系列事都告诉了他，包括沈清峰是怎么死的、孙医生是如何电击病人的等等，顺便还给他抱怨了一下护士长给他安排的活儿。
“你是不知道那个水盆有多脏，我开着水龙头刷了半天，才把那些污垢全部冲下去。”
孟流深的脸色忽然变得灰败，似乎不敢相信他着手处理了这么久的东西被人轻易地解决掉了：“你说你把孙医生水盆里的东西全冲下去了？”
“对啊。”顾如南愣了半天，“你怕我没冲干净？那我们回去再冲几遍好了，免得你挨骂。”
孟流深：“..算了，不必了，让它逃吧，它应该也没剩多长时间了。”
一瞬间，孟流深忽地对那东西有了一丝怜悯。
作者有话说：
某下水道里的阴影怪物：快跑啊，那个顾小小太吓人啦；
改了一下上一章节的死亡人数，因为我发现我把孟流深算掉了…

第31章 【废弃病院】11
孟流深既无奈, 又困惑——他知道阴影怪物被医生豢养在水盆里，每日用鲜血饲喂，可每每当他接近办公室尝试处理，那东西又会跑得无影无踪, 故而始终拿它没有办法。
竟然会被顾如南无意中解决了。
孟流深看向他的眼神又添几分赞赏, 甚至有了崇拜：其实回头想想, 像顾如南这样心怀正义的人, 的确会让邪祟无所遁形吧。
自己要修行、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既然疑问已经解决, 孟流深便打算继续单独行动：“如南, 我还有任务在身，以后有机会再找你讨教如何修心的法门。”
顾如南被他说糊涂了, 什么东西不剩多长时间, 修心的法门又是什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他捕捉到了孟流深话语里的重点：“任务？你是说影响副本的那个东西, 不是阴影怪物吗？”
孟流深缓慢摇头：“不是。”
顾如南呆了几秒。之前孟流深一直在追寻阴影怪物, 他就想当然地觉得孟流深要清除的就是这个怪物, 现在仔细一想, 好像是因为不确定是孟流深提到自己有任务在先, 还是怪物先出现（即不知道杀死陈东东的到底是不是它，无法判定它检查身体时是不是第一次出现）。
“还没找到？”
“我再去找找, 你们注意安全。”孟流深话不多说, 掉头走了。
胡多贝上前一步, 望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哥们儿怎么跟个独行侠似的？”
顾如南的眼睛里尽是同情：“可能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不忍和人分担吧。”
沈清峰已死，轮流守夜的提议自然就废除了, 况且这些人现在连出门吃饭都害怕, 更别提在走廊上守夜了。顾如南和胡多贝相当于白守了一夜。
胡多贝一挨着枕头, 沾床就开始打呼。顾如南本来也困，却因为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想睡也睡不着。
他干脆爬起来，打算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
他打定主意：等他到了厨房，就闭上眼睛只管摸，摸到什么全塞进嘴里，这样就不怕被眼前的幻觉恶心到了。
反正他出毛病的是视觉，味觉和触觉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期待地咽了下口水，重新找回了对好吃的的食欲。
餐厅位于一楼，通往餐厅的路上空寂无人，甚至只亮了盏白色的壁灯。墙边绿植在冷光的照射下影影绰绰，像有什么人静立在那儿，在暗中窥视着什么。
顾如南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鬼鬼祟祟，隐匿在风声里，时有时无。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
那脚步声很轻盈，由远及近，三两步就跑到了他的正后方。接着有什么东西跃起一扑，顾如南就从后面被抱住了，冰冷的触感覆上他的肚皮，凉得他一阵战栗。
“色狼啊！”顾如南边大喊边动作，掏出了那支防狼电击器。
“滋滋滋——”电光火石间，电击器被主人操纵着，向对方的腰窝戳去，他甚至把电位调到了最高档。
就算是个一米九的大男人，也会被这玩意儿电失禁吧。
顾如南得意地一转身，却发现刚刚在身后「非礼」自己的不是一个大家伙。
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的手上刚刚抱着一只皮球，被他激烈的动作撞飞了，皮球在地上咕咚咕咚滚了很远一段距离，直到撞到墙壁才停下。
顾如南刚想道歉、然后问他有没有被电伤，一缕清冷明亮的月光忽然从外面洒进来，照亮了男孩儿的脸。
顾如南倒吸一口凉气——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外表。
男孩儿的皮肤枯得只剩一层干瘪的皮，松松地贴在小小的骨骼上，眼睛的位置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窝，深深地凹下去。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动作也十分迟缓。
顾如南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心里竟然不觉得恐怖。
他的小脸蛋儿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好可怜，顾如南想。
这是医院里的厉鬼宝宝吗？所以傍晚听到的病房外拍皮球的声音，原来就是他制造出来的。
“哥，哥。”厉鬼宝宝拿黑洞似的眼窝望着顾如南，小嘴生涩地吐出这两个字。
顾如南忙蹲下去，牵着他的小手：“你好，我叫顾小小，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平时玩游戏的经验很多，直觉告诉他，NPC的台词对白要来了。
果不其然，系统马上在下一秒提示了一句：   【叮！恭喜触发剧情「爷孙的回忆」，目前剧情探索度为60%，真相就在前方，请主播继续奋进！】
男孩把顾如南拉到一面墙边，那里有一堆画笔，看上去是他的玩具。他笨拙地抱起和他体型很不搭调的大画板，举着蜡笔对顾如南道：“游，戏。”
顾如南睁大眼睛，指着自己：“你想和我玩游戏？”
此时的弹幕：
【好家伙，深更半夜，和厉鬼宝宝玩游戏的主播，我真是活久见了】
[他们玩啥？顾如南比这小破孩大了有一轮儿吧，没有代沟吗？   【捂嘴笑】]
【不是，这小孩儿鬼来历不明啊，到底哪儿出现过？你们不觉得诡异吗？】
【前面的什么毛病？系统不已经提示了「恭喜触发剧情」吗？玩完游戏自然会交待的，急个屁啊！】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看他们在玩什么！】
【这是..你画我猜？？】
顾如南保持蹲立的姿势看着男孩儿接连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忍不住挪了挪位置——他的脚都快蹲麻了，可他又不好意思站起来活动，因为这小鬼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这些画实在是太抽象了，简直不能称作是画，顾如南更愿意称它们为符号方程。因为看起来很像是以前刚学代数的时候，老师画在黑板上的三角形、正方形、圆形。题目往往是一个正方形等于几个圆形，几个三角形和几个圆形加起来又等于几个正方形，就那种鸡兔同笼的问题。
第一幅画里，是一个白胡子和一个小皮球并排放着，挨得很近，中间还有粉色的小爱心。
第二幅画里，小皮球被放在一个白色方块里，白胡子在方块旁边，外围画了一圈竖着的长条。长条一共有十五个，十四个是蓝色，只有一个是粉红色。
第三幅画里，多了一个黑胡子、一只黑苍蝇和一个黑色的章鱼。长条都倒下了变成横着的，小皮球在旁边掉眼泪。
没有第四幅了。厉鬼宝宝把画板放回原位，眼巴巴地看着顾如南。
顾如南看到这一堆东西，欲哭无泪，心想着自己虽然很年轻，毕竟也脱离童年十几年了，对这些童言童语是真没头绪。
他要是能破译出来，这副本必须给他颁发一个婴语翻译十级证书（专业级）才行。
话是这么说，他必须弄懂，剧情线索就在里面，人不能和积分有仇是吧。
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叼着蜡笔分析了起来。
这些图形符号，必定有指代的含义。厉鬼宝宝这个年纪应当是会说话了，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法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用言语直接告诉他，所以采用图画的方式来表达。
先从最容易猜测的入手吧，十五个长条，肯定是指他们这群入住的病人，蓝色的是病房里的十四个、粉红色的是孟流深。
小皮球也容易推断，就是这小屁孩儿本孩儿。
黑苍蝇、黑章鱼，对应的是孙医生和他养的阴影怪物，目前怪物已经死了，原因未知。
胡子是老人的象征，肯定是指老院长。
爱心..爱心应该不是人，是指皮球和胡子关系很好的意思吧。
推到这里，顾如南摸摸下巴，发现自己卡住了——黑胡子、白胡子，这画里怎么有两个胡子？到底哪个才是老院长本人？
这三幅画如果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那么先假设白胡子是院长，为什么它不和黑苍蝇、黑触手，也就是他在病院的同事一起出现呢？再假设黑胡子是院长，黑胡子、黑苍蝇、黑触手又怎么会在他们十五个病人之后才来到医院？
怎么都说不通。
顾如南正想拜托厉鬼宝宝再画一副，忽然听到一阵猛烈的脚步声，那声音非常大，一听就是个体重很重的成年人跑过来了。
厉鬼宝宝的头往外伸了伸，惊慌地把顾如南推到绿植盆栽后藏起来，用小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另外找了条路跑了。
顾如南摸不着头脑，正想出去追赶他，看他跑哪儿去了，就看到老院长高壮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
他的头发依然是那样乱糟糟的，胸膛因剧烈的呼吸而起伏，脸色通红，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顾如南从上次假装实习医生起就不想和他撞见，便老老实实缩回了盆栽后。
等他再次抬眼时，顿时傻了眼——老院长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只不过那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色平和儒雅，连皱纹里都透着慈祥。这才是他放风时在运动场上眺望到的那个院长。
可是怎么会有两个老院长？
双胞胎？
作者有话说：
有侦探能完整破译出婴语吗？

第32章 【废弃病院】12
两个院长找了一圈, 没找到他们想找的人，又折回去了。
顾如南攥着手里的画，心跳得飞快。由于紧张，他的手心全是汗水, 几乎把纸上油画棒的色彩晕染成了一坨。
现在困扰他的一个谜团已经解开了, 的确存在两个胡子, 黑胡子和白胡子分别对应着双胞胎老院长中的一人。至于哪个是黑哪个是白, 暂时还不能确定。
顾如南把小鬼头的画具藏在绿植后面, 猫着身子打算回去, 听到「叮当」一声响，一把钥匙掉在了地板上, 好像是从画具里掉出来的。
【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5——无名钥匙x1, 额外积分奖励100——】
这是开什么的钥匙？顾如南愣住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此地不宜久留, 他弯腰捡起钥匙, 不再纠结。由于饿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他东西也懒得吃了, 直接回病房睡觉。
把钥匙压在枕头下, 连日的疲乏使顾如南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好像有人抬起了他的枕头, 拿走了什么, 又把他的枕头放了下去。但他懒得管了, 还是补觉要紧。
——
薛大右因为检查身体的时候受了惊吓，晚上一直做噩梦，睡一阵醒一阵, 十分不安稳。
他老是梦见沈清峰瞪的人是自己, 然后肌肉男一把将他推到了医生的魔爪中。医生拿着手术刀飞快地剖开他的胸膛, 掏出他的心脏，在灯光下陶醉地看着：“多么好的心脏，很适合..”很适合什么，他没有机会听清，因为顾如南突然开门溜回来，把他弄醒了。
顾如南半夜三更的去了哪里，他手心里紧紧捏着的又是什么？
趁顾如南睡着，薛大右偷走了他压在枕头下的钥匙，摸出了病房。
之前他碍于裴松和曾广前的淫威，不敢表现出自己有胆子单独行动，他同时也不敢公开投奔顾如南和胡多贝，就因为怕那两位一起针对他。尽管他一直觉得，顾如南通关的希望不小。
但现在不一样了，裴松和曾广前睡着了，他不需要再表现出一副非要依附于他们的模样，可以脱离他们。而且他手中有了顾如南的钥匙，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线索。
今夜只他一人醒着，今夜将是他的成名之夜，无限世界3级本的新历史将由他谱写。薛大右攥着钥匙，心里得意极了。
这钥匙上并没有贴胶布表明对应的房间号，但薛大右觉得，他要想调查东西，肯定先找存放档案的地方开始调查起。而有病人档案的，就只会是档案室或者院长办公室。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单独的档案室，便停在了院长办公室门口。门正好关得严严实实。
屋里没有人。
线索肯定是有用的，他不该有畏惧。薛大右深吸一口气，低头拿钥匙开门，戳了半天，锁孔和钥匙头却怎么也对应不上，急得他直怼门，恨不得用蛮力把钥匙硬捅进去。
怎么开不了？他不可能找错地方吧！
开门！给我开门！薛大右在心里怒吼，木门被他拉得哐哐作响，整个一楼都听得到。
他全神贯注地开着门，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等他意识到身后的光芒暗下去之时，已经晚了。
薛大右惊恐地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钥匙从走道的窗口丢了出去，下一秒，只听见喀嚓一声，老院长便伸手拧断了他的头颅。
薛大右的脑袋无力地倒在自己的肩膀上，和脖子成九十度直角，整个人像一只破布偶一样沿着办公室门无力地滑了下去。
——
第二天晨练的时候，顾如南又捡到了一把钥匙。
当时他的鞋带散了，离队去跑道的草丛（他看起来是血湖旁边的水草）边系鞋带。他一弯腰，眼神定住，注意到草丛里有个东西发着金光。
又一把钥匙？
他捡起钥匙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就是他昨晚获得的那个钥匙。他寻思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到底是把钥匙留在病房的枕头底下了，还是随身带了出来。不过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大问题，他把钥匙在身上擦了擦，重新装回了口袋。
现在副本里只剩他、胡多贝、裴松、孟流深、曾广前五个人了，昨晚莫名其妙死了一个。
据说是自己作死跑到院长办公室外面砸门，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
总之，顾如南很高兴，如果这是一个绝地求生的游戏，他已经苟到了最后百分之三十的人里。等他理清楚小鬼头图画里的故事，一定能解开废弃病院之谜！
不过这钥匙是开哪个门的呢？
趁着白天没危险情节，顾如南拉着胡多贝，在病院的每层楼都转了一圈。
胡多贝头都转晕了：“这就两层楼，AB两个区，还没看腻吗？”
顾如南拍着墙壁，把耳朵凑过去听回响：“我在试图弄清这个建筑的结构。我总觉得这栋楼里的房间和通道不像表面上那么少，看面积明明还有很多空间，肯定有其他的隐藏区域是我们没找到的。”他敲了敲，又贴着听，还是没感觉到空心的存在，叹了口气，“这时候要是有当初的建筑图纸就好了。”
“你咋不说要是院长老爷能带着咱们看就好了呢？”胡多贝笑道，“原来你是想提升探索度，我还以为你是太无聊了，想在这住院楼里观光呢。你该拿个镜子照照，你这样子，就差拿个导游的旗子说「朋友们跟上」了。”说到这里，他像是被触发了灵感，点开光屏弹幕，“对啊，绝佳的涨粉机会，我这就带家人们参观病院。”
胡多贝打开弹幕，和观众们一阵互动，获得了不少的打赏。他把脸左右晃了晃，问观众：“这打光还行不？我脸黑不黑？”
弹幕里都说不黑，但他还是不相信，问顾如南要灯：“你那个防狼手电筒借我用用。”
“那是电击器，照明的功能很弱。”
“哎无所谓，管它叫什么，我就照我脸。”
“不是我不想借。”顾如南拿出电击器，“是这玩意儿的说明书里说「照明功能仅夜晚可用」，你现在要用也打不亮啊。”
胡多贝一把拿到自己手上：“这啥设计啊？难道人白天就不能去黑暗一点的地方吗？你说它非要加这么个功能吧，又这么的鸡肋，亮度弱、白天还不能用，还不如专心做个电击器。”他一边说，一边推了下开关，顶上的灯泡竟然亮了。
胡多贝疑惑地和顾如南对视：“这不是能打开吗？说明书唬人的？”
顾如南愣了几秒，拿着电击器看了又看，语气低下去：“说明书不会骗人。也许这个功能真的不是用来照明的..”
“而是——用于判断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顾如南抬起头来，外面的天色忽地黑了，整个病院仿若瞬间被强大的黑雾笼罩起来：“现在是夜晚。”
“什么？我们才刚起床晨练完，还没到两个小时！肯定是白天啊，怎么会是夜晚？”胡多贝不敢相信，“难道，是因为现在剩的人数不多了，系统开始加速了？”
“也可能是剧情探索到这里，导致表世界和里世界不稳定。总之时间混乱了。”
“夜晚。那岂不是..”胡多贝紧紧地拉着顾如南，顾如南点头，确认了他的担忧：“是的，会有危险情节了，我们不再安全，要小心。”
“那孟流深是不是能出来了？现在薛大右死了，裴松和曾广前只有两个人，我、你和孟流深可是三个，我们联合的话，胜算很大啊！”胡多贝高兴得不得了，“三人帮又怎样？我们也是三人帮，谁怕谁！”
顾如南很赞同他的说法，但他还是更想先去找厉鬼宝宝探索剧情，他对胡多贝道：“这样，你去找孟流深会合，我接着调查。”
“那我们得去哪儿找你？”
“病院就这么大，总能找到的。”顾如南告别胡多贝，依照昨晚厉鬼宝宝溜走的方向，寻了过去。
原来楼梯的背面，有一条隐蔽的通道，顾如南顺着那条通道走，看到了一间储物室。那里像是某个八..九十年代造的太空飞船舱。
但显然是里世界的形象，在现实世界里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小房间。
顾如南原以为自己兜里那把钥匙是开这储物室的，拿了出来却发现这门只是虚掩着，不需要钥匙就可以推开。
楼道里有声控感应灯，昏昏黄黄，并不暗。门一推开，灰尘纷纷扬扬扑面而来，顾如南的衣服上都落了一层黄腻腻的煤油。
储物间里摆放着一个诡异的祭坛，人体各个部位的骨头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方位和高低之处，包括头骨一共二百来块，均清洗得干干净净。骨头很小，看起来不是成人的，而是一个孩子的。
骨头的上方，挂着个狰狞的整猪头，旁边一左一右两把拂尘。长毛从猪头的皮肤里刺出来，猪头的血盆大口张开着，露出可怖的獠牙。
猪头下方点着两支对称的红烛，烛身裹着宝蓝色的塑料包装纸，红色和蓝色的花纹在火光下交相辉映，在墙壁上投映出光斑，给整间屋子染上怪异至极的色调。
地面的蒲团上放了个紫檀木的盒子，推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蓝色封皮的簿子：
【病院日记】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我第二次捡到钥匙是不是应该再奖励100积分呢？
南南视野里看到的东西都是很乱七八糟的，实际上只是普通的杂物间，里面有木架子、白蜡烛、抹布、清洁工的口罩而已。

第33章 【废弃病院】13
【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5——无名钥匙x1, 额外积分奖励100——】
【叮！恭喜触发剧情「爷爷的日记」，目前剧情探索度为80%，就差一点点啦，主播加油！】
系统提示道。
顾如南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本, 读了起来：
“x年11月30日天气：阴小浅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很担心他抗不过这个冬天。我在床上给他多铺了几床棉被, 他窝在里面很小一团, 像是随时会消失, 手脚热乎不起来。我看了只有老泪纵横，心疼不已。
行医救人大半辈子, 脖子半截都埋在土里, 到头来却救不了自己唯一的孙子。
如果阿豪跟他媳妇还在就好了, 他们去得太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转眼已经六年了。
大哥说他有办法帮我, 让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我知道他在病院里虐待病人, 遭了封禁, 进去几个卧底警察也给人弄死了。我和他一同出国学医，并没料到后来会走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大哥倒是不和我生分, 可我私心不愿和他同流合污。
正式成为医生那天的宣誓, 总在我心头回响：献身医学, 恪守医德；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 执着追求。
健康所系, 性命相托。我万不敢忘。”
“xx年1月20日天气：雨夹雪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了顾小小和他爷爷, 那孩子恢复得很好，心脏看上去没有排斥反应，能够进行正常的日常活动。
我的小浅却没有这样好的命。若他身体还好，牵着孙子在公园里散步的应当是我。
小浅走了七天，用老话说今天就是头七，他应当来找老头子我，可是他没有。也许他怨他的爷爷没有能力救他。
我总在想大哥对我说的话，那些害死小浅的人，应当受到惩罚。可是法律规定他们无罪，我又如何能够私自给他们判刑？
这该死的天道，为何本分的人总遭困厄，善良的人没有好报？难、难、难！”
“xxx年3月20日天气：晴我最终还是接手了大哥的病院，整改的钱全部由我出。相关部门检查得非常严格，那个领头的痞子官员想挑错，却怎么也挑不出。
这是当然，我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开一家新病院的。
——了却这第一批病人，我就金盆洗手。我想终生行医以赎罪。
大哥介绍了一位主治医师给我，那个人姓孙，有些神经质，但专业水平很好，我还是让他进来了。大哥说这人能帮我处理许多烦心事，我只希望他们不要给我惹麻烦，别扰乱我的计划。
医院开张后，我的局便要设下。”
“局？”顾如南看得越来越快，恨不得一目十行，原来他们这批人进入医院不是因为被家人嫌弃，而是这个老院长和他的暴力狂哥哥做了一个局。
他们都是局中人。
顾如南忽然想到厉鬼宝宝画的那几副油画。怪不得他们十五个长条比黑胡子和黑苍蝇更早和小皮球出现在同一张画上，这是因为他们早在这次进病院前，就已经认识厉鬼宝宝和他的老院长爷爷了。
顾如南在一瞬间内纠正了自己先前的一个想法——他们现在所扮演的这十五个「病人」，不是成为病院的第一批病人之时才产生的角色。
而是更早就存在了，只不过那部分的剧情在背景设定里，他们没有经历而已。
在他们没进入游戏的时间线里，这群人在老院长孙子的死亡里扮演的是负面的角色。正如老院长所写，他认为是这群人「害死」了他的孙子。
但他同时又提到法律无法制裁他们，可见得这些人的过错不是主观的，甚至不能算过失杀人，更像是某种类似蝴蝶效应的间接推力。
也许就是小男孩要死了，排不到合适的心脏，但顾小小却得到了。与此同时，其他的十四个人（包括孟深深那个护士），可能或是阻碍、或是无能为力、或是袖手旁观，才导致了小男孩的死亡，最终老院长黑化。
老院长经过了一番内心的挣扎和自我谴责，终于还是被仇恨蒙蔽双眼，他找到了他的暴力狂哥哥帮忙，他哥哥又找来了孙医生、阴影怪物等一些牛鬼蛇神的东西，最终病院变得乌烟瘴气，老院长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如南接着看后面的日记，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日记的主人，很容易猜出，除了老院长不会是别人。因为这段剧情名叫「爷爷的日记」，而字里行间里笔者体现出来的性格，也和温柔和蔼的那位老院长更匹配。
院长孙子小浅，因为心脏问题，全身衰竭，在医院里死去。顾小小是他同病房的室友，比他先获得了可移植的心脏，活了下来。孟深深是负责他们病房的护士，每天查房却帮不上忙。胡多多是医院的实习医生，说不上话，全听领导安排。其他的人也都是当时那个医院的员工，对小浅表示过漫不经心的关切。
小浅死后，老院长为了报复他们，把他们困在这所新病院里折磨。折磨的过程中，这些人都患上了或严重或轻微的精神疾病。最年轻的顾小小和第二年轻的胡多多患上了谵妄症，而护士孟深深被吓得不得不分裂出男人的人格来保护自己。
院长修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被家人遗弃，刚被送进来的第一批病人。之所以要让他们认为自己不受家人待见，是想给他们营造一种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氛围，这样他们才不会想着里应外合地从病院逃走。
院长一边对这些病人进行精神压迫，报复着他们，一边让孙医生和他大哥寻找合适的器官，企图让小浅复活。他甚至在孙医生的帮助下聚集了医院里怨灵的怨气，让小浅以鬼的形态存活。
日记停留在最后一篇，也就是昨天。
“xxx年4月7日天气：多云内脏！内脏！我从来没有阻拦过大哥干贩卖器官的买卖，可他为什么还是无法帮我找来适合小浅的内脏？！
小浅的身体就要烂了。身体一烂，灵魂也就无处寄托，我心乱如麻！
适合的骨头还差五根，心脏仍旧没有，为什么生前缺少的东西，死后也得不到！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孩童，手上沾满了鲜血，却还是和目标越来越远！
今天大哥听到小浅拍皮球的声音，我随他去看，什么也没看到。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没有阴阳眼，看不到鬼魂，但大哥可以。
等院长这个身份没有了利用价值、复活了小浅之后，我会听从他的建议，像他一样，和魔鬼签订契约。
到时候，我会带着小浅，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乡村生活。也算是告慰了阿豪和他媳妇的在天之灵。”
合上日记本，顾如南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无从得知其他人到底有没有害过小浅，被关起来是不是完全无辜，或许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罪有应得，他很难界定。反正从日记中看来，他可以说是这十五个人里老院长最痛恨的人。
顾小小和小浅的死无关，却拥有小浅最渴望的心脏和健康，过着他和老院长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和小浅像是两条起点完全相同的火车轨道，在某个节点之后，彻底南辕北辙。他就是小浅最想成为的人。
世上最招人恨的，不是你杀了我，我无力报仇，而是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
弹幕里也难得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三三两两地交流起来。
【这个老院长，其实也还蛮可怜的。一个失独老人带着孙子，孙子又死了，没盼头啰。】
【前面的三观稀碎啊，老院长可怜什么可怜，他害的那些孩子才何其无辜好吧！人家过得好好的，被他拿糖果哄骗来，拿走了内脏，像畜生一样被关在铁屋子里，终日不见天。每个孩子背后都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啊！就因为老院长一个人的私心而毁灭了。】
【他孙子的死的确遗憾，原本行医救人的白衣天使成了满手鲜血的死神恶魔，这可能就是屠龙者终成龙吧。】
【都是他那个暴力狂哥哥教唆的！！我鲨了他！！】
【我倒觉得老院长比暴力狂还可怕。内心纠结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他用来麻痹自己、催眠自己，让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谎言而已。他觉得问题都是别人的，他是迫不得已的，恶心死了！真正慈悲为怀的人不会做出这种残忍至极的事，他就是个标准的人面兽心、佛口蛇心的人渣！】
怀着低沉的心情，顾如南缓缓把日记本放回木匣子里，他的神思有些恍惚，一直在想着日记本里的事。
忽然，昏黄的灯光被挡住，一个巨大的身影闪现在门口，顾如南抬头看去，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老院长怎么来了？
下一秒，他的视线就注意到墙角闪着红光的某个东西。那东西在他的视野里是个搭在角落里的燕子巢，有一只黑色的小鸟瞳孔血红，戒备地监视着他。由于那东西颜色太暗太不显眼，而这屋子里任何一样别的东西都比它有吸引力，顾如南一直没有留意。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实世界里这燕子巢对应的位置，应该是个监控摄像头。
顾如南在心里暗叫不好。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当你不想成为一个世界的瞎子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在另一个世界瞎掉。这可能就是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lay了，不能左眼看里世界，右眼看表世界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废弃病院】14
老院长晦暗的眸子盯着顾如南, 似乎是在判断他到底是有意探查，还是无意间闯了进来。
顾如南有点纳闷，寻思他们之前不是见过面吗？上次他假冒实习医生翻病历本，这次又来偷看日记, 这回老院长肯定能意识到他有问题。随即, 他很快否认了自己想当然的想法。
——这个老院长, 和他哥哥是对双胞胎, 他上次在院长办公室撞见的, 好像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的暴力狂哥哥！
不过不管上次是不是面前这位, 今天他算是被抓了个现行。就算他不是恢复记忆故意来探查的，他也已经看到了日记的内容, 得知了老院长把他们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实施报复的真相。
他必须被抹杀。
老院长虽然是个年迈的凡人之躯, 但他的体格相当魁梧, 对比起来顾如南却是弱得风都吹得倒。
即使是纯肉搏, 顾如南也不会因为年轻占到分毫的优势。
但总不能举手投降吧, 这么多观众都看着呢, 万一有人剪辑什么《主播摆烂视频合集》, 岂不是丢人丢到全无限世界了。
顾如南举起拳头, 作出防御的姿势。
老院长在外，顾如南在内, 对顾如南来说是很不利的一个局面。他正准备先发制人动手,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冲到他面前, 替他挡住了老院长的拳头。
竟然是厉鬼宝宝，他赶出来救他了！
老院长看到厉鬼宝宝的那一秒，表情变得扭曲不已, 热泪盈满他那双老眼, 他厚重的嘴唇颤抖着, 似乎不敢置信：“小浅？”
“小浅，爷爷能看见你了？这是怎么回事？”
厉鬼宝宝不说话，只是执拗地挡着顾如南，不让老院长伤害他。
顾如南在心里替他解释，这代表表世界和里世界融合了，也许是阴影怪物不在了，没人守门，怨灵怨气都跑了出来。
“不，要，再，错。”小浅艰难地说，“停，下，来。”
“你想阻拦爷爷？你觉得爷爷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老院长悲恸不已，手指尖都在颤抖。
“再，继，续。我，自，杀。”小浅面如死水，“终，结，这，一，切。”
“孙孙要是不在了，爷爷也生无可恋。”老院长流下泪来，试图去抱这个孩子。
顾如南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停下来」是指什么。小浅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他要多，因此才会有这种俩人打哑谜，他一人旁观插不进去的情况。
但顾如南想，所谓的计划，无非是老院长为了复活小浅，做了很多不法的事。
三人正对峙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是胡多贝赶了过来：“顾如南，注意你身后！”
顾如南下意识一躲，发现暴力狂浑身黑气地出现在后面，举着刀朝他砍来。
我去？这不是个储物间吗？从哪儿冒出来的？
暴力狂的模样比之前更加吓人，显然是处于他的另外一个形态中——恶鬼形态，相当于暴力狂2.0。
幸亏保留幻听症状的胡多贝来了，方才暴力狂大概是发出了只有里世界能听到的声音，正好被胡多贝听到了，及时地提醒，才救了他一条小命。
见顾如南堪堪躲过，暴力狂又重新举起屠刀，再次试图砍死他。孟流深从一旁闪身而出，他的前面站着孙医生，被他用一把闪着银光的手里剑狠狠比着脖子，以胁迫的姿态架着走出来。那当然不会是把普通的手里剑，因为孙医生不是肉体凡胎，能让他如此忌惮的，肯定是等级很高的法器。
孟流深身为稽查官，有几样趁手的武器不过分。
失去了阴影怪物的孙医生就像没了手的人，基本没有独立战斗的能力，杀伤力大大减少，轻易就成为了孟流深的人质。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正在哪里躲着的时候，被孟流深揪出来的。
“停下对顾如南的攻击，否则我就杀了他。”孟流深语气冷静老练，威胁道。
暴力狂爆发出疯狂的大笑，从内间走了出来。胡多贝立马跪下去，痛苦地捂着耳朵，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是耳膜被震穿孔了。
“他说，失去了宠物的孙医生，已经是个废物了，你们以为他还会在意他的死活吗？”胡多贝喘着气，非常艰难地转述道。他的嘴角流着鲜血，眼角和鼻孔也渗出了血液，顾如南顿时后悔，他不应该把幻听觉的症状分给胡多贝的。
看不见里世界他可以用其他东西辅助参考，但如果内脏遭受频率极高、振幅极大的声波的创伤，是有可能被震碎的。
胡多贝同样也是凡人一个，不一定能受得了这种痛苦。
他要害死胡多贝了。
顾如南担忧地看着他，胡多贝很快捕捉到他的视线，潇洒地冲他弯了弯嘴角，用拳头捶了下自己的肩窝，嘴巴无声道：我没事，放心。
暴力狂还没进行下一步行动，又一声巨吼传来，这声儿顾如南倒是听到了，像某种山林里的野兽，吼得地动山摇。
一个浑身是红毛、差不多有一层楼高的猩猩状的野兽冲了过来，把暴力狂拦腰抱住，抵着他直接往墙壁上撞。墙壁上瞬间出现个人形凹陷，白色墙砖七零八落地降落下来，像在下砖石雨。
看到曾广前的出现，顾如南才确定下来——那只大猩猩竟然是裴松。
这下他彻底理解为什么主播们还有张凌云那么怕三人帮了，裴松竟然获得过猩猩的血统和基因改造，能进化成人猿泰山！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聪明和小计谋都是不堪一击的，之前他还觉得沈清峰和裘玉武力值有些弱。
而裴松又是个莽夫，现在看来，他们三人有打手领袖、有军师钱袋、有地痞美人，完全就是互补！
但暴力狂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经过了那样猛烈的撞击竟然还没死，他的个头比裴松小，攻击却非常狠厉，几乎每一次落手都能使裴松昂头嘶吼，显然是打在了痛点上。
没过多久，两人便满身是血，打得不分你我。
厉鬼宝宝牵制着老院长，孟流深挟持着孙医生，裴松和暴力狂在那边大战三百回合。顾如南意识到自己自由了，缩着身子往储物间后面退去。
刚刚暴力狂是从后面蹦出来的，所以后头不可能没门。他只稍微地摸了摸，便找到了一扇暗门。
他心有所感地掏出口袋里的钥匙，一下便把门打开了。他虚掩着门，偷偷溜进去。
外面的储物间如此破烂简陋，里面却是个干净豪华的科学实验室。
大量的精密仪器摆放在实验台上，各种颜色的药剂一排排存放在广口瓶、细口瓶里。还有许多他在化学课上会见到的东西：显微镜、滴管、烧杯、试管。简直是科研人员最理想的研究天堂。
楠木的架子上摆满了医学书籍，黑板上挂着人体结构图，这里的资料是院长办公室里的十倍之多，差不多有上千册，通过那泛黄的纸张就可以看出价值之珍贵，必定本本是珍本。
实验室的正中间放着两个仪器，准确地说是一整个大仪器，分为左右两小部分。左边的圆形玻璃罩子里放了一堆内脏和骨头，右边是空的，似乎是等待着什么的进入。
顾如南马上就明白了——这就是老院长日记里所说的复活小浅的方法，他一边开着病院、卖着人体器官赚钱，一边拿这些钱支持自己做科学研究。而他研究的内容，就是如何使自己的孙子复活。
很显然，他的研究有了一些成果，复活所需的条件看起来就是要找到与小浅匹配的器官和骨头，从而重塑小浅的身体。
但想要找到完全合适某人的内脏需要缘分，难之又难，所以计划便卡在了这里。
他们作为主播，副本希望他们做什么呢？帮助院长复活小浅，还是..
外面忽然传来两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从楼上一同跃了下去，马上归为沉寂。
顾如南听了一会儿，听到没动静了，继续往仪器那边走。在台阶旁，他发现两具穿着警服的黑色骷髅，骷髅的上方，两个成年男子的鬼魂正看着自己。
【恭喜主播获取隐藏线索7——英雄的骸骨x2，额外积分奖励200——】
“你能看到我们？”二位警官飘了过来，对顾如南微笑。
“警察叔叔..”顾如南立马站直身子，差点给他们敬了个礼。
“你怕我们？”那人等了半天，发现顾如南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巴看却不回话，知道他是听不见，便用手语比了出来，把嘴型做得更加夸张。
顾如南摇头：“不怕。”
“一般人看到警察都会紧张。”他又比划。
“我不会犯法，当然不怕警察。”顾如南理所当然。
警察们笑了，顾如南看到他们分别站到自己身体的两旁，将宽阔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人一边。
其中一个侧头对同伴道：“看来他一直都知道应该怎样去做。”
“我们会给他力量。”另一个道。
顾如南感觉有两股非常温暖、沁人心脾的力量从肩膀流入了他的体内，随着血液送往了全身，他这些天的疲乏都不见了，浑身变得精力充沛。
“谢谢你们。”
顾如南登上了仪器台，控制面板上有好几个按钮，一个是「ON」、一个是「OFF」，还有一个是「Clear」。他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地将手指按上了「Clear」。
他要清除这一切的罪恶，将病院的阴谋终结于此。
四周的空气飞速地流动起来，在室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般的涡流，气压使门从外面被推开，老院长发疯般跑进来，却根本无法靠近。
十指连心，顾如南的手指像被黑洞吸住一般，痛得他眼泪狂飙，想拔也拔不开。仪器剧烈地震颤着，那些内脏渐渐变得透明、进而消失。
在顾如南看不见的二楼囚室，孩子们身后的血洞奇迹般地愈合了，整个病院的血色像进了抽水马桶，全部清洁一新。
身穿警服的英俊男子们面庞透明，从顾如南的背后渐渐升空，随之「哐」地一声，实验室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那是通往病院外的门，外面鸟语花香、蝴蝶飞舞，草地上倾洒着病院里没有的阳光。
“你做到了，小英雄。”警察对顾如南挥手再见。
三年心血功亏一篑，老院长瘫倒在地，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再没有心力去对付顾如南。
顾如南怔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玻璃罩子，几分钟之前，这里面还堆放着一堆孩童的内脏，现在比新买的还干净。
胡多贝和孟流深从外面跑了进来，一人一边拉住了他。胡多贝强忍着痛意，擦了擦脸色的血渍，催促他：“门开了，我们快逃出去！”
顾如南怔怔：“裴松呢？”
“和暴力狂同归于尽了。”孟流深牵着他，嘴边难得露出舒畅的笑意，“曾广前在后面，我们先出去。”
三人一同从阴暗的屋子离开，逃出病院的一霎那，阳光非常晃眼，他们互相用袖子遮挡着，越笑越大声。
阴影里，厉鬼宝宝不知什么时候化为了一个俊美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默默地注视着顾如南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病院本完结啦，算是个新手过渡本，珍惜仅出现一次的十八岁岚哥，下次见面就是二十六的老男人了。
下个本开始岚哥会正式登场，不像前面两个只有客串的份儿，哭唧唧。
解释一下幻觉的设定，全看对方想不想让你看到/听到，比如裘玉也能看到小浅，南南也能听到小浅，警察叔叔太微弱了南南就听不到。

第35章 复盘直拍
【系统：恭喜主播成功通关3级副本（废弃病院）, 获得通关积分15000！】
「天地直播APP」的消息同步从手机中外放出来：
【叮咚，3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平均小时观众数为4200，折算积分420, 观看人数大幅上升, 您真是无限直播界的一匹黑马！】
【本次直播, 共收到13人打赏, 共收到火箭x10、小鱼干x200、仙女棒x99、小花花x99, 折算积分2645, 叫座不叫好，请主播展开更多互动, 打开观众的钱包！】
顾如南点开「道具兑换区」瞟了一眼, 才发现这些打赏的物品分别有不同的数值：火箭是100积分, 小鱼干是1积分, 仙女棒是10积分, 小花花是5积分。他边看边接着听。
【本次副本通关时长为4天16小时, 本次直播为该副本首秀, 通关竞速排名暂列第1！竞速奖励：500积分, 望主播再创辉煌！】
【副本总评分计算：通关奖励15000分+竞速奖励500分+道具收集1500分-道具损坏100分+剧情探索奖励1000分，总得分17900分。由于计算太过复杂, 系统抽成10%, 经纪人提成5%, 最终获得15215分。望主播保持佳绩，不要骄傲噢——】
【3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升级为4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获得成就「渐入佳境」！】
【您直播间目前积分：26816, 距离目标积分还差23184, 粉丝数：2515。积分过半, 任务过半，加油！】
胡多贝一听到那句「道具损坏」就乐了：“我就说你吃病历卡不行吧，果然扣了你一百分，笑死我了。这系统真精，我怀疑皮下是某个剥皮鬼投胎，锱铢必较，抠死它算了！”
顾如南深以为然：“就是啊，算个积分累着它什么了，还要抽成10%，没有人性。”他本来还想骂古暗泉抽了5%，可他一想到古暗泉帮他把「私人休息室」装修好了，他就没骨气骂了。
简洁温馨的小沙发，香槟色的墙纸，液晶显示屏的电视机，银杏叶花纹的白色木质地板，还有通风、能晒太阳的小阳台。这一套下来，少说得花个小五千积分，古暗泉进账比出账少，估计正躺在家里肉疼。
不过古暗泉仍然怀揣着美好的期望，觉得自己的付出是个明智的投资，总有一天顾如南会帮他赚得盆满钵满。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南南你加油，我等着跟你鸡犬升天。”古暗泉的原话是这样的。
未来的事顾如南不知道，但小沙发还是可以先享受着。出了副本，他第一时间就把胡多贝约到自家休息室里，俩人四仰八叉地葛优躺在沙发上，看「废弃病院」副本的复盘回放。
之所以说是复盘，是因为这回放是对内部特供的回放（也不知道胡多贝的经纪人从哪儿搞来的），和观众能看的不一样。他们看的有解说和标记，而观众看的连简单的字幕都没有。
俩人把最终对决的「胡多贝直拍」看了N遍。画面里，裴松红毛飞扬，仰天嘶吼，被暴力狂逼到走投无路的角落。他把胡多贝一拽，试图让胡多贝帮他挡刀，幸亏孟流深反应及时，跳过去卸了他一只胳膊。孙医生逃脱了掌控，迅速缩成一团黑色的面条状物体，从地下管道溜走了。
后来老院长和厉鬼宝宝也加入了战斗，一只拖着长毛的黑色皮球被他操纵着飞来，照着老院长的胳膊就狠狠下了嘴，像咬住人的甲鱼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最终还是暴力狂生生扯下一块肉，才把那毛球连球带肉摆脱了。
顾如南看呆了：“这皮球怎么还带咬人的？”
胡多贝也被他的话惊呆了：“你说这是皮球？看仔细，这是人头！”
“人头？？”顾如南一阵后怕，捂着心口，“我前一天晚上看到小浅抱着球了，还被我撞飞到地上，那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他不信，“你给我调到前面去，我再看看。”
于是胡多贝便把进度条拉到了前一天，点了「顾如南直拍」，把镜头拉到最大限度，显微镜般仔细放出墙角的东西：“这不是人头是什么？”
顾如南傻眼：“..”血糊刺啦的，有眼睛有鼻子有嘴有头发，是皮球才怪。
胡多贝笑了半天，自作主张地把进度条拖到第一天：“我们还是看看扣了你一百分的吃纸团画面吧，那才是我的最爱。”他拖到中间，却停在了顾如南翻看资料、被暴力狂瓮中捉鳖那里，因为他发现系统右下角有东西，注释里标着：“该NPC正在判定人物信息。”
【未发现病人身份卡，开始扫描整栋病院..】
【病院区域未发现身份卡，人物「实习医生」身份判定成功。】
判定的过程中，暴力狂的眼睛虹膜里布满着肉眼难以看见的蓝色经纬线，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仿生人，由程序操纵着一切动作，而构成他们思维和身体的只是一串串代码。
胡多贝的嘴张开半天，忘了关上：“..是小弟我肤浅了，不该评判顾大神您的操作。”特么的吃道具也能避开死亡？这种神操作他还是第一次见。
顾如南悠然地抿一口可乐：“知道就好——对了，我逃出来的时候没注意你身上的伤，从视频上看你和孟流深都伤得不轻，恢复得怎么样了？”
“小事一桩，我一出来经纪人就给了我几个急救包和止血绷带，再养几天陪你下本没问题！”
“一言为定？”顾如南挑眉带笑。
胡多贝拍了下顾如南的头：“你多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复盘完，两人划到下面看   【直播评论】：
【本场直播已结束。】
【精选评论选取展示如下】
【精选评论1：被顾如南小主播的直播间名吸引进来的，还以为是骚话连篇、cp整活风格的夫夫档，结果是个纯情小欧皇，看起来身娇体柔易推倒，各种神操作也让人意想不到。没看过的快进来看，你一定不会后悔！可爱南南，未来可期-祝你早日找到小叔叔呀——】
【精选评论2：作为标签为「打发时间」的3级初级本，剧情比较完整，逻辑虽然不完全严密，但可看性不低，主播们的表现也算不错。冲三人帮里的老二、老三来的，这次有些发挥失常，还好有新三人小队支撑着我看下去。最喜欢这种基友互助的情节了，我要爬墙啦——】
【精选评论3：一分钟，给我顾如南这个小可爱的全部资料，M我冥号：+m 180 XXXX XXXX】
划到最上面，「废弃病院」的观看价值标的是E->D。意思是从E升成了D。
两人正说笑着，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顾如南和胡多贝都很纳闷。
因为这种私人休息室需要主播间相互加好友，还得主人发出邀请才能进，一般不会有人不请自来。
“古暗泉这个老妈子又有什么事？”胡多贝从沙发背上一跃而过，拖着凉拖去开门，一打开，他就呆在了门口。
门外，束着长发的男子一身蓝色制服风衣，黑色皮带系住的细腰盈盈一握，头上歪戴着贝雷帽，深敛着长睫站在那里。他皮肤白皙，姿容典雅，活脱脱一个气质型美人。
胡多贝的脸瞬间就红了。
看到是胡多贝来开门，孟流深先是笑了一下，随即看着他的银发：“怎么和上次见不一样了？”
胡多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着还行不？我用了焕颜粉，可以随时更换成自己想要的外貌，就像..就像..”他看上去很想使用某个特定的词语来形容，可顾如南在客厅远远地喊了一句「说人话」，他便又把话咽了下去。
孟流深却不见怪，微笑着帮他补齐：“你是想说阿尼马格斯？能够变成动物的巫师？”
胡多贝惊喜道：“你知道？”他回头冲顾如南炫耀，“你看，孟流深是我的知音！”回答他的是顾如南喝着可乐的咕嘟声。
胡多贝一边把孟流深拉进来，一边给他解释实际上他想说的是「易容马格斯」而不是「阿尼马格斯」。
尽管这两种人很像，但前者才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孟流深一直耐心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顾如南用吸管拔了拔，发出空瓶的声音，对胡多贝道：“你和孟哥的知识都很多，可人家掌握的都是有用的知识，而你脑子里全是无用的知识。”
胡多贝狡辩道：“人，无用的东西知道得越多，就越快乐！”
两人大眼瞪小眼，孟流深不得已站在中间劝架，顾如南懒得和胡多贝一般见识，看向孟流深整齐的制服道：“孟哥，你是刚刚执行完稽查任务来的吗？”
孟流深摇头：“我们一般只在副本里执行任务，出了副本，就是开会和整队。我是开完会过来的。”
“无限世界里也要开会啊。”顾如南忍笑道。
“是啊。”孟流深无奈地揉揉眉心，“开会汇报自己执行任务的情况。”
一提到「任务」，顾如南便想起来关心：“那你的任务最终完成没有？”孟流深在副本后期一直和胡多贝在一起，看「胡多贝直拍」也能一起把孟流深的镜头看了，他没看到孟流深执行任务的片段。
孟流深语气低落：“没有。”他的视线停留在顾如南和胡多贝方才观看的显示屏上，刚刚顾如南忘了关，直播又自动倍速播放了一遍，现在正放到结尾的部分。
一看到厉鬼宝宝化成的十八岁少年，孟流深的眉头深深蹙起，不自觉地主动向前跨了一步，修长好看的手指悬在显示屏前：“这个人..”
“这人怎么了？”由于镜头对着顾如南的背影，画面里也只有少年的背面，看不见长相。
“他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孟流深沉声道。
作者有话说：
岚哥：我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如南：好像哪里有点没对。

第36章 名人堂
“什么？你是说, 小浅就是你要找的怪物？他会危及整个副本？”顾如南很是震惊，“可他性格很温和，从来不伤人，他还救了我。”
孟流深道：“我接到的通知就是这样。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气息, 故意躲避着我, 直到副本的最后才释放出来。难怪我出病院时, 觉得周围有些古怪。”他面色凝重,“在副本里处理不难, 但现在放走了他, 就再难抓到了。”
“那你还得再去一次「废弃病院」？”
“不，他不在那儿了。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 我们稽查组现在毫无头绪, 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悄悄成长起来。等他拥有不可抵抗的实力, 那时候就晚了。”
“他很难对付？”
“我只能说, 是的, 从来没有这么危险的星级出现过。”
顾如南也没经验, 不敢瞎说八道, 只能对他说：“过几天我要去找我的经纪人, 不如你先养伤，到时候一起去问问他。”他看到孟流深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白色绷带, 蓝色风衣腹部的位置隐隐渗出深红的血, 看来有很多伤口被他隐藏起来了。
孟流深勉强点头：“也只有如此, 有劳了。”
一周后，胡多贝和孟流深的伤势都恢复好了，顾如南带着他们两人一起去找古暗泉。
听了他们的问题, 古暗泉的表情却很轻松, 没觉得是多大个事儿：“那个厉鬼宝宝, 本来是要成为副本小Boss，可是因为咱们南南友善，救赎了他，让身为怨灵的他得到了超度。”
“这件事成为了「废弃病院」副本的通关工程，还上了系统公告呢，你们没注意看。总之，那个小鬼帮助你们通关，获得了功德，有了真正的灵识。
所以结尾时才长大成美少年，在暗处注视着你们。这是个好结局，前无古人，后面估计也无来者，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孟流深还想再进一步争辩什么，被胡多贝拦住，小声说：“古暗泉就这么个和稀泥的性格，你再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还是算了。”孟流深只好作罢。
比起这个，古暗泉更想和顾如南展示他们获得的斐然成绩，他指着面前恢弘的大厅门上的告示道：“看到没，第二个副本，你就带我进名人堂了！虽然咱只是前一百，但放在整个无限世界里，也属于万里挑一。好好干，争取步步高升啊如南！”
“「名人堂」？”顾如南刚才光顾着听厉鬼宝宝的事儿，没在意所处的华丽空间，“和「十大主播」有什么区别？”
“「十大主播」是有年龄限制的，仅限三十岁以下的主播，且是以总积分排名。三十岁以上的老玩家里，拥有极大声誉、创造过惊人记录的那些。
虽然没在「十大主播」榜上，却霸占着名人堂大多数的位置。名人堂的分是广大观众评的，象征着普罗大众的喜爱、尊重和主播的名气。”
“那顾岚排多少？”
“第十一。”
顾如南挑了下眉。
胡多贝蹦过来，搂着顾如南的肩膀道：“那我呢我呢？还有如南，孟流深，我们三个的排名怎样？”
“流深74，如南91，你99。”古暗泉双手环胸，咂吧嘴，“算你小子走狗屎运，挤了进来。”
胡多贝也不生气，一脸臭美：“那是自然，我命不好能抱上如南的大腿吗？我就是名落孙山那个孙山，哈哈。”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长相矜贵的青年，那人看向顾如南的眼神蒙了层寒霜，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趾高气扬的气质。
顾如南很纳闷他是谁，为什么这么敌意地看着自己，古暗泉马上低声解释道：“这小太子爷，你们别惹。”
“凭什么？”胡多贝最是个刺头，别人不让他招惹的人，他就偏要去试试，他对那小子印象很差。
“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名人堂吗？他爸排到前二十。”古暗泉忌惮道。
“才前二十..”胡多贝刚说出口就卡住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才意识到前二十是个非常了不得的名次。
“他爸？”顾如南不解，“既然他爸爸这么厉害，怎么会让他进入无限世界冒险？难道还有人拖家带口来闯副本？”
“你还不是跟你小叔叔一块儿来了。”胡多贝插嘴。
顾如南瞪了他一眼：“那不一样，我是找他来的。”
古暗泉挥了下手，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是这样的，部分人的愿望花费积分太多，需要耗费他们一生的绝大多数时间来完成。不少人会选择在无限世界娶妻生子，除了时常需要下本、面对危险的怪物，和现实世界的生活别无二致。”
顾如南讶异道：“那岂不是不用出去了？既然能用积分换取舒适的环境，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是啊，这也是为什么，无限世界里也能构成和现实世界一样的社会圈层，只要你混到头部，掌控最顶级的资源，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如果你是底层，就会面临死亡的威胁，绝不可能融入无限世界的生活。”
“这就是无限世界存在的原因？有部分人利用底层人的生命做燃料，维持自己贵族的奢侈？”
古暗泉沉默了一秒，打着哈哈转意话题：“停，到此为止，要是说得再多，我怕稽查官来找我谈话。”说完，意有所指地冲孟流深努努嘴。孟流深一脸莫名，表示现在是下班时间，自己不会乱抓好人。
“所以，他叫什么？”顾如南望着刚走进来的青年道。
“贺盼。”
大厅里左侧旋转着十几扇门，每扇门都被不同色彩的烟雾缭绕着，有粉色的、有银白色的、也有青铜色的。门扉上刻印着扭曲复杂的文字和符号，以及富丽繁复的纹饰花样。
贺盼扬着下巴来到一扇血红色的门前，抬头推开，走了进去，瞬间消失了。
“排除他是个名人二代的身份，他本人也是名人堂的第92位，正好在如南的后一位。”古暗泉补充道，“人家和你们的水平差不多，甚至不比你们差噢。”
“他刚刚在干什么？”顾如南好奇道，“这些门的背后是什么？”
“选门就是选本，红色门代表四级本。”
“那我们也去？”顾如南有点想碰碰这个名人二代，好歹他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孩儿，刚刚被古暗泉一番对比，他不自觉就想证明自己。
“这几扇门的本，恐怕你们不会想进去。”古暗泉摸摸下巴。
“为什么？”这回是三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因为贺盼是专攻恋爱文字游戏方向的主播，这个路线，是他那个风流的老爸教他的。他仗着自己那张脸，一路打到四级本，暂时还没遇到过敌手。”古暗泉娓娓道来，揶揄地看向三人，“据我所知，流深你只擅长生存格斗类游戏，而如南和胡多贝去过的都是解谜类副本吧。”
孟流深知道自己取向单一，只会打架不会干别的，汗颜没有反驳。顾如南则一脸懵：“恋爱文字游戏？就是乙女游戏（女性向男女恋爱）、蔷薇游戏（男男恋爱）那样的？”
胡多贝听完身子都酥麻了，大叫：“噫噫噫！你怎么第一反应是那些？正常男人不应该首先想到Galgame（男性向男女恋爱）吗！”
顾如南怔了一秒，脸渐渐憋红：“我。我不了解嘛。”
“差不多是这样。”古暗泉摊手，“所以，要不还是选右手边那些门？放过自己？”
三人却沉默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古暗泉：“..不会吧？你们真想去？”
顾如南低头：“我觉得我们不会比贺盼差。”
胡多贝点头：“和美女NPC谈谈恋爱就能把积分挣了也不错。”
孟流深：“..我想我需要开拓自己游戏的种类。”
古暗泉：“好吧，好吧，一路顺风。”
顾如南走向了那扇血红色的门，门扉颜色幽深，门上插满了带刺的白色蔷薇，门缝里渗出鲜红的血液。
如同泪滴，一行一行滴落在地，同时沾染了一些在蔷薇花瓣上，洁白如凝脂的花瓣被刺目地玷污着。
三人一同看向门上错乱古典的文字：
【血族的华宴】
【每年的九月二十一日，是血族一年一度的团聚庆祝日。无论身在何地的吸血鬼都会在这一天聚集到一起，开怀畅饮血浆，通宵跳舞玩乐。
以极乐疯狂的方式赞颂死亡，赞美黑暗。
今年的九月二十日格外不同，早已经沉睡百年的吸血鬼公爵从棺椁中苏醒。他的回归，将意味着半神降临世间，和血族势力的鼎盛。
早已经尘封百年、沦为古迹的行宫再一次焕发了生机，这个本来已经被封锁弃用的宫殿，半夜中多了无数忙碌装点的身影。
冷月照耀下的灯火辉煌，却让所有生物都不敢靠近，阴气弥漫。
就连白色的月光落在行宫城堡间，似乎都成了血色。
九月二十一日，公爵大人会在行宫设宴，招待血族的精英们。
被逮捕来的人类，便是此次宴会的食物。
装在杯子里的血浆，哪里比得上美人修长的脖颈。
看着美丽的人族痛苦挣扎、闭紧双目，最后颤抖着被吸走血液身亡，如同花苞嫣然盛开后走向枯萎。这对血族来说，是极致的艺术。】
作者有话说：
新本要来啦，之前两个本，是生存解密向游戏。下面这个本，是恋爱选择类游戏，怎么个恋爱法呢，就要看咱们岚哥的啦——不要走开！敬请期待！

第37章 【血族的华宴】1
【一个人最大的自信, 莫过于过分高估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分量，以及对昔日情分的无端臆想。】
【如果这次他不能带我离开，那么熬到下一次，他一定会来的吧。】
【男人的懦弱、卑劣和他们那被欲望操纵着的躯体..】
【赌上性命才能够知晓。】
【恭喜主播达成BE「青梅竹马的背叛」。】
【胜负乃兵家常事, 玩家请重新来过。】
【您已死亡。是否选择重新读档？】
顾如南的胸口麻痹般钝痛, 一口鲜血吐在砖石板的地上, 汗水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过。
系统提示的字眼鲜红刺目, 在黑暗中显得触目惊心。
又来？说好的温馨美好、不用打打杀杀的恋爱向游戏呢？早知道要死这么多次, 他绝对不会推开那扇血红色的大门。
..
五天前。
【XXX年 9月 16日你们是一队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早已荒废的古堡, 突然在夜晚传出种种光亮魅影，接连有人失踪在此。满怀好奇心和冒险精神的你们, 打算潜入古堡一探究竟。】
【阶段性任务目标：探索古堡秘密, 活到天明。】
【游戏名：血族的华宴】
【游戏评级：4级, 独具匠心】
【标签：吸血鬼；西幻】
【直播人数：1000人】
直播间一开放, 无数的观众就涌了进来, 摩拳擦掌：
【来啦来啦, 各位美男各位美女, 我带着打赏进来啦, 今晚点一个顺眼的陪爷睡觉——】
[贺盼大官人，奴家准备好了   【眨眼】   【眨眼】]
【啧啧, 一进门就被姐妹们的裤子绊倒。别梦啦, 这里是恋爱本, 主播不会是你们的，而是会被NPC反复XXOO的噢——】
【闭嘴吧你，我带入自己不可以啊！】
【盼少爷竟然选了个血族本, 这种题材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啊, 不过我很心水欸。】
【不得不说, 盼盼还是蛮有眼光的。吸血鬼题材能增加直播的时髦度。一般这种游戏的设定和模式都很新颖，并且有苏点、有逼格。吸血鬼美男残忍恐怖，而吸血鬼和人类主播之间的关系又带着一种浪漫苏感。】
【前面分析得到位啊，而且这种题材能更展现贺盼的美貌吧！他简直可以持脸乱杀！】
【呜呜，期待期待。】
恋爱类游戏在一众游戏直播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能吸引到的玩家类型非常固定，几乎都是年轻的小女生，偶尔有些不那么直的男生。他们不看其他游戏直播，只看这类直播，从中感受主播和NPC之间的暧昧氛围，或是磕糖或是带入自己。人数不多，但黏性极大，基本粉上一个人就会持续关注他、一直追下去，还很大方、舍得花积分，打赏的转化率也是所有玩家中最高的。
目前公共直播间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熟人，并且都冲着贺盼来的。贺盼直播专精一类，一路积累人气、不断升级，说实在是一种很明智、很有规划的做法。
弹幕里很少有人提到顾如南三人的名字，因为这些观众只专注恋爱游戏，外部的综合榜单对她们意义不大，她们从来不会主动去看，即使听说过也没什么印象。
顾如南，是误闯入了别人的主场。
随着眼前一阵模糊，顾如南来到了副本的世界。
目光穿过白桦林的枯枝，顾如南抬头看到了一座荒废的古堡。
那是座以穹隆覆盖为中心的巴西利卡式欧洲中世纪古建筑，从外面看起来饱经风霜——庞大恢弘，坐落在一片死湖边，半球形的穹顶上插满了锈蚀的十字架，本是纯白的墙砖片片剥落，墙缝中爬满了青苔。
周围白桦环绕，干枯的枝丫好像地域深处的手骨，峭楞楞地向天空伸去，将惨白的天空划分得支离破碎。钟声悠远，几只羽毛快掉光的乌鸦在寒林中被惊起腾飞，无声落下片片黑色鸦羽，透着淡淡血色的月亮悬挂在背景里，显得诡异莫名。
这里的一切，庄严荒废之中，透露着不吉利的感觉。
“我是在小报上看到的，早已荒废的古堡，近来夜晚发出种种光亮魅影、传来交响乐声，还接连有人失踪在此。现在看来，好像很正常。”有人在旁边说着，顾如南下意识回过头去，发现他穿着欧洲中世纪风格的褐色马甲套装，头发和瞳孔都是金色的。
英国人？
无限游戏是全球范围的吗？怎么他还有机会和外国友人同台竞技？万一哪个求生本需要考验英语，他这个只会哑巴英语的高中生怎么比得过本土人士？
他再仔细地打量周围的人，陷入了更深的震惊——一行二十来人里，没有一个是他眼熟的。
都是外国人长相，没有黑眼睛，不仅没看见和他一同进本的胡多贝、孟流深，而且连贺盼也没出现。
汇合在一起后，他们不像进入其他副本的人那样组织开小会、商量进本之后的对策，反而像认识很久一样，快速地展开了剧情对白。
难道这群外国主播是一起的？他们彼此熟悉，只有他一个中国人落单了？也许这副本人数太多，必须要分成不同的小组同时进行，所以他才和胡多贝他们拆开了。
可又听了一会儿，这群人真的一直在投入地交流晚上探查古堡的事，完全没提到和「主播」、「无限」、「游戏」、「副本」几个词相关的内容。
听起来他们并没有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大概知道古堡的秘密可能与吸血鬼有关。
顾如南瞬间升起敬佩之情——这帮外国主播也太入戏了吧，真把自己当NPC来演？恋爱副本里都这么卷的吗？
他是不是该学习学习。
为了不在自己的直播间观众面前丢脸，顾如南站近了一点，试图融入他们的讨论。
刚刚说话的那人正展开一卷羊皮纸地图查看附近地形，看到顾如南凑过来，又纳闷又欣慰：“希瑞尔，你怎么会主动过来听？”
“嗯？”顾如南愣了，意思是他不能听吗？那他在这儿干嘛？
还有，希瑞尔是谁？
“对啊希瑞尔，我们叫你过来，你一直拒绝，似乎很排斥这个古堡。要不是因为和我们关系好，你不会跟上。就在过来的路上，你还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呢。”另一个穿灰色风衣、带白手套的男士说。
“你们就别取笑希瑞尔了，他是我们中胆子最小的那个，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定是害怕靠近这种阴森荒凉的地方，怕闹鬼，对不对？哈哈哈！”
“噢我亲爱的孩子，上帝会保佑你，你不会被地狱恶鬼缠身的。”一个牧师打扮的人道。
“吸血鬼也在上帝的管辖内吗？”有人问。
“那是自然，世间万物无一不沐浴在耶和华的光辉之下。”牧师虔诚地双手合十，微笑着望着天空。
在他们的谈话中，顾如南渐渐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一副学生装扮，棕褐色的背带裤配着小皮鞋，显然不是现代衣着。
一声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
【角色资料：
姓名：希瑞尔（姓氏未知）；
身份：探险的青年，疑似对古堡很排斥，可能身负未知的秘密；
性格：胆小，孤僻；
生命值：500（非固定值，可能随着剧情发展而变更）；
拥有物品：暂待发现；
魅力评级：A等（主要与主播外貌相关，为个人属性，影响NPC的好感度、决定特殊事件的走向）
幸运评级：S（影响随机事件的触发难度）战斗力评级：D】
希瑞尔。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希瑞尔，这种角色扮演顾如南倒是不陌生，就像他在「废弃病院」里叫做顾小小，只是个人设而已。
但和之前的本不同的是，这个副本里貌似只有他一个主播，其他人，包括这些和他一起进入楔子剧情的人，也都是路人NPC。
这是一个建造得无比真实的世界，每一个细节都和现实无异，仿佛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古堡存在，有这么一群勇敢好奇的青年生活着。
这就是四级本吗？够奢侈的，副本边界范围、可探索区域、自由度以及人物交互都远远胜过初级本。玩法也符合恋爱游戏的一般规则，单机游戏，不用和其他玩家联网交流。
胡多贝他们应该也在这种环境内，顾如南很想知道还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主播在同时进行游戏，存不存在竞速的问题。
想到这里，顾如南不禁心焦气躁起来，想要加快速度，走到最前面：“别说了，快过去吧。”
既然是主打恋爱而不是生存解密，就证明重要的是人物选择而不是线索搜集。其他游戏里，支线可以获得道具或者剧情探索度，在恋爱游戏里却只会浪费时间，搞得不好还可能一步错、步步错，甚至被误导着走向死亡的结局。
迅速过完幕间剧情，谨慎作出正确的选择，老老实实走到主线的好结局才是王道。这是顾如南多年来玩游戏总结出的心得体会。
“你看他，还急了。”同伴们说笑着，追着顾如南跑了过去。
一行人很快抵达城堡门口。城堡外的花坛和草坪都枯死了，杂草丛生；单翼天使的纯白雕像上落满灰尘，孤零零地站在干涸的喷泉水池中央。巨大的双排门紧闭着，给人强烈的压迫感，让人顿觉自身渺小，情不自禁地后退。
明明是来探险的，这群人站到这凋敝的华丽建筑之下，反倒望而却步了。
穿马甲的查理毕竟是领头人，胆子最大，上前敲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腐朽的原因，那门竟然一推就开，就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
众人沉默地对视几眼，跟了上去。
石壁冰凉潮湿，触手生寒，偶尔有成群的蝙蝠从门洞飞出去。金属烛台上的蜡烛没有点燃，一行人摸着黑一个个挤进去——顾如南发现自己胸前挂着一只金色怀表，显示的时间才晚上七点多，将将昼夜交替之时，外面天色却已经全暗了。
地板由整块大理石铺砌而成，同行者的男款高跟鞋踩在上面，叮叮咚咚，总像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让人忍不住时不时向后望一眼。
顾如南根本不敢往后看，像这种阴森的古堡，是闹鬼的集中地，谁知道看一眼会不会真的发现有人在角落盯着自己？
是人是鬼还不一定。
城堡外面破败不堪，内里却纤尘不染、装饰一新。
这个结论是顾如南用手摸出来的，毕竟这古堡的窗户太高太小，月光都透不进来多少，他只能通过自身的感官来探查古堡内的情况。
原来恋爱向游戏的过场剧情也能这么惊悚啊，是他低估了系统的恶心程度。
提心吊胆地摸着黑将古堡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甚至一个人影子都无。起初他们还会被自己人说话的回声吓到，后来都已经习惯了。
查理失望地靠在墙边，手握羊皮纸筒：“没意思，什么东西都没有，小报上是骗人的吧！”
“那种街头小报，专门博人眼球，我早说不可信！”穿风衣的约翰道，手杖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得哐哐响。
“当时你不是可感兴趣了吗？第一个说要跟我来冒险的就是你！你现在想赖账？”查理气得脸色发红，欧洲人皮肤本来就白到透明，稍微激动点就脸红脖子粗的。
“别吵了别吵了，有什么可争执的，大不了咱们现在回去呗？我饿了，我想吃玛丽姑姑做的培根芝士面包了。”和事佬肖恩劝架道。
一群人吵吵闹闹，没有半点刚开始进来探险的紧张感，顾如南感到十分无奈，他并不想听这些人吵架，只想赶快触发剧情进下一幕。
触发点到底在哪儿？他都转悠了一圈了，每块砖都踩了个遍，怎么还没找到？
顾如南走到墙脚，一通乱踩，当他的脚从最里面的那块砖上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哒咔哒」的响动声。
有人小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钟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这个走到BE死亡不是真死哈，只要积分不为负，都可以再读档回来的。莫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血族的华宴】2
说话的人满头黄豆大的冷汗, 同伴只觉得他大惊小怪，查理瞟了一眼墙壁：“墙上挂了只挂钟，大家早知道了。”
“是啊是啊，听到半天了。”肖恩没心没肺地道。
“不是..不是指针, 有点像..”那害怕的人叫杰克, 他怎么也形容不出来自己听到的声音, 手舞足蹈的, 急得要死。
顾如南长睫轻扇, 帮他描述出来：“是发条。”
“对对对, 就是发条，拧几圈给机械上劲的那种东西。”杰克激动地表示赞同, 感激地看了顾如南一眼,「还是希瑞尔聪明, 到底是上过学的」。
“这怎么可能？我们又没人带玩具, 谁会拧发条。”查理翻了个白眼, 不想理会他们的大惊小怪。话还没说完, 一阵清脆空灵的旋律从城堡上方盘旋而来。
悠扬起伏的音调在整座城堡里回响, 像有无数只幽灵绕着石壁起舞, 透明的身体穿过人体，对着众人的耳朵吟唱：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ing down（伦敦大桥倒下来、倒下来）..”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伦敦大桥要倒塌了，我美丽的小姐）..”
音乐声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一支恐怖童谣, 将整队人吓得哗啦哗啦冒冷汗。
无人自启的八音盒在众人惊恐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沉默中响完了整首歌, 下一瞬, 城堡顶部便响起洪亮雄壮的「铛——铛——铛」的钟响。
顾如南默默计数，一共响了八下。
钟声在四野荡漾着余韵，震颤着人们的心灵，直到几分钟后仍余音绕梁，众人心有余悸。
八点了，顾如南心道。这整点钟声，在他们进古堡前，聚在外面白桦林中的时候，也响了一次，但那次顾如南刚进入副本，没有听全。
“唰！”“唰！”
众人猝不及防间，雕花壁炉中原本堆放着的冰冷潮湿的木头上「腾」地一下突然生起红色火苗，哔栗剥落地炸烧起来，火星四射，差点把他们的衣服烧着。
那火焰仿佛从地狱中来，使得站在近处的人顿感燥热不堪，生了病般大汗淋漓，像置身于火海之中被炙烤着。
金属烛台中的蜡烛也一个紧接着一个地渐次亮了，像鞭炮被点燃引线一样蹿烧着，绕着城堡古朴森严的原石墙壁，迅速绕成一个辉煌明亮的螺旋光圈。
整座古堡，瞬间展现出富丽堂皇的风姿！
顾如南看清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城堡的舞会大厅。
红丝绒的窗帘随风鼓动，脚底的羊毛地毯鲜艳奢华，头顶悬吊着数十盏硕大无朋的水晶吊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墙壁上挂着风姿绰约的贵妇画像，端庄优雅地注视着大厅内的来客。一应陈设无不价值连城，彰显着城堡主人高雅的格调。
即使在中世纪，这些也不是仅仅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可以猜测，这家的主人，有着非比寻常的高贵身份，是贵族中的贵族。
眼前景物已是令人应接不暇，双排的红木大门又马上被人从里向外推开，一群人黑压压地走了出来，将顾如南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一个个神情庄严肃穆，人虽多，出来的整个过程中却连一点多余的声响也没发出，安静地列队站立，俨然是训练有素。
领头的是一个青年男人，白衬衫外配着纯黑马甲，外面套着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燕尾服，如果顾如南没猜错，这装扮对应的身份应该是这座城堡的管家。
管家相貌端正、优雅绅士，有种任何大场面都能妥善应对的沉稳气场，他身后那群少女，一个个穿着橄榄绿色的织金丝质曳地长裙、额心坠着镶金边的祖母绿宝石，更是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顾如南推测她们应该是古堡里的侍女。
这些侍女一个个都是皇室级别的长相，即使是站在最末排的小侍女的姿色身段，也是万里挑一。
在场的人惊叹于这场视觉盛宴之余，更对城堡的主人感到敬畏——拥有多大权利的贵族，才能汇聚齐这么多艺术品般的美人；又是多么挑剔的性格，才会对身边侍者的容貌都如此严苛。
就好像，稍微有一点瑕疵，都会污了他的眼一般。
顾如南的注意力却在另外的地方：这些侍女好看归好看，皮肤却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比大多数的欧洲人还要白。
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正常状态下的人类——更像是失去生气的僵尸。
这个游戏背景交待的不多，只说了和血族有关，出现几个僵尸也在情理之中。顾如南想。
“不请自来的人类们。”管家微笑开口，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保持着绅士的礼节，语言却透着俯视般的倨傲，“欢迎你们来到古堡，成为今晚的客人。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查理的声音发着抖，他进来之前可不知道这座古堡里是有人在住的，这算不算私闯民宅？这么富贵的人家，权势一定不小，他不会被警长抓去拘押起来吧！
而且，为什么这个管家要称呼他们为人类？难道他自己不是人类吗？
在场的人也都对管家的话将信将疑，他们不经邀请擅自闯进来，不受惩罚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有好消息？
管家语调温和，像在宣布一件极为恩赐的事：“你们被选作叶哈雅大人的储备食物，下面有些安排，需要各位配合。”
“食物？！什么意思！”听到这个惊骇的消息，已经有人失声大叫。
“那个什么大人，要吃了我们？”
“不要啊！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是吃人的怪物？！”
人群乱哄哄吵成一团，四处逃蹿，闹得不可开交。以约翰带头的部分人把周围的古董花瓶、桌上的烛台等摆件摔得稀碎，试图通过城堡大门逃出去，可没到门口，大门便重重地被风关上。
约翰惊恐回头，肩膀处传来剧烈的钝痛——面无表情的僵尸侍女们紧捏着他们的肩胛骨，稍微一用力，便将他们甩到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阁下好像喜悦得过了头。”管家蹲下身子，优雅地将约翰扶起来，动作温柔，约翰却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裤子里流出黄色的污秽液体。
“这很正常，当血族的食物，可是多少人向上帝祈求都求不来的荣幸之事。”
牧师握着天主的牌子，颤抖地准备破口辱骂，却被人扼住咽喉，发不出声。
管家像是看不到他们的恐慌，神色向往，语气里是狂热的追崇：“叶哈雅公爵大人要回归了！半神即将降临世间！血族势力的鼎盛期就要到了！”
“那么这个就用来作草莓引吧。”管家微笑这捏着约翰的下巴，像品鉴货物的成色一般评判着他的相貌，语气里带着恩赐，仿佛说的不是残忍的死亡，而是最善良的好意。
“这个可以泡玫瑰酒。”侍女长的长睫扇动如蝶翼，眼底满是矜持冷漠，修长冰冷的白皙手指握着肖恩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左右查看了一番道。
“这些，就拿去喂那些下等血族。”管家掏出帕子，掩着口鼻嫌弃地看了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们。
侍女长颔首，抬起凝了霜雪般的皓腕招了招，其他侍女们便快速执行指令，将那些被指定的人当众像处理食材一样处理了起来。
她们动作利落，手起刀落，几人的喉咙动脉被迅速切开，汩汩的殷红血液被兑入干净透明的玻璃瓶中，一滴也没有浪费。
脖颈处流不出什么了，她们又将人的四肢切断，将新鲜血水一点点挤进罐子里，密封储存。
很显然，玻璃瓶中的是马上会使用的，密封的是装着以后备用的。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气，查理貌似肠胃不好，当场就要呕出来，管家却好像欣赏完一场美轮美奂的艺术表演，唇畔带笑：“应该没有人再想逃跑了吧。”
作者有话说：
南南：叶哈雅大人是who？
没错就是我们岚哥，公爵大人不是谁都见得到的，岚哥才不会和别人谈恋爱——
南南：但我可以走无数个支线和别的NPC谈个遍。

第39章 【血族的华宴】3
管家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侍女妆容精美、神情细致，这种极端的优雅与他们残忍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触目惊心。
吩咐完一切的管家伸手理了理自己脖子下的黑色领结，对剩下的人认真询问：“你们还要逃跑吗？”
众人慌忙摇头, 乖乖地站在原地、挤成一团, 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
同样的剧情此时在一千个副本房间里上演着, 像是同一份文件的若干个拷贝。要说唯一有哪点不同, 就只有触发剧情点的绝对时间不一定一样, 不过动作再迟钝的主播也只会比最快主播的慢上个几分钟, 无伤大雅。
毕竟现在还只是进入了楔子剧情内，不涉及到主线的选项, 大家姑且还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贺盼在这类剧情向游戏里拥有大量的经验, 他每到一个地图都会先去门边的犄角旮旯里踩一通, 迅速找到剧情触发点。他的动作比头一次经历这种套路、被弄得晕头转向摸不到门的其他主播快上许多, 暂时位于这一千名竞技者里第一的位置。也就是说, 他目前的剧情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古堡中人立了个下马威后, 冒险者们都老实了起来。侍女长让他们排成几列站好, 依次评判等级, 决定他们的去处。
贺盼一点也不惊慌，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小儿科而已。在不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 NPC的此类举动无非是对角色的初始属性进行一个预筛选。
毕竟这是个直播游戏, 要放给观众看的，对主播的硬件条件——尤其是颜值，有一定的标准。
没有人愿意看一个丑男和NPC谈恋爱, 那非常辣眼睛, 因此系统要提前做这样一个工作, 把不符合条件、不那么让人赏心悦目的选手首先剔除出去，同时也可以节省系统资源，方便观众在同质化的内容中找到最优质的主播。免得观众看得暴躁，打了差评，这样副本的观赏价值会大打折扣，对剧本创作者来说不公平。
这种剔除无法规避、无法挽回，不合格的主播直接就会被逐出副本，扣除积分。
所以某些人被赶出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来碰此类副本了。去其他本好歹能苟赢，这种简直就是开门送死。
恋爱游戏要想混好有很高的门槛，与之互为映衬的是它丰厚的积分回报，这也是贺盼在这里如鱼得水的原因。
弹幕里贺盼的粉丝一边看他的直播，一边吹捧着：
【不用慌啦，盼盼的盛世美颜经过了那么多个本的检验，要是连他都不能过关，那其他的999个人也全都不能过！】
【没错，刚刚他的角色资料里不写了吗，魅力评级：S级，这可是一千个人里唯一的S。】
【怎么看出是唯一的S的？】
【前面的是新来的吧，给你科普一下：每个副本右下角的详情界面都会写清楚各个属性各个级别的人数，这个本魅力评级S后面括弧里的人数可是1噢。独此一家，再无分店——】
【贺盼太牛了吧，我以为A后面的100已经够夸张了，他竟然是唯一的S！！我要是有这张脸就好了。】
【..打个赌，贺盼不可能和这群人一个待遇，肯定会有单独的优待。】
【不奇怪，贺神的基操了，基本所有恋爱本的NPC一看到他好感度就会飙升，他和别人玩的根本不是一个难度级别的游戏。】
直播间观众的预测非常正确，侍女长一个个分配完去向后，走到了队伍尽头的贺盼面前。
青年眉眼秾丽，顾盼生辉，即使穿着灰扑扑的学生装，也能不经意间显现出优越的身材和骨相，在一众人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完美得好似雕塑名家最得意的作品。
侍女长掩饰住瞳眸里的惊讶，向他行了个屈膝礼。这是非常隆重的礼节，体现出她对他的尊敬——虽然这个青年目前境遇窘迫，但她能看出来以后绝非池中之物，万一被哪个贵人看上，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才如此巴结。
她伸出秀美的手，为贺盼指路：“这位先生，我将为您另外安排住处，请随我来。”
贺盼扬头轻哼了一声，似乎这个结果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在众人钦羡错愕的眼神里，贺盼堂而皇之地登上大厅恢弘的楼梯，进了城堡内部的阁楼。
——
监控室里，一个姿容英俊的中年男人松开了他紧握的拳，不动声色地舒口气，靠上了座椅靠背。
“你这基因改造得倒是很划算，当初花了不少积分吧，十万起步？挺好，对你来说换美貌比换武器有用。造福子孙，代代都在恋爱本里打转，总能回本。”坐在他斜对面的男人抿了口茶，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名人堂的座次都有严格的规定，按照名次顺序编排，即使人没到齐，相应的位置也必须给人空着，不能图方便随意坐别人的位置。
喝茶男人的位次比贺文胜要前，所以贺文胜就算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也只能赔笑：“做父母的，当然要尽可能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条件。”
“你对贺盼太过宠溺了，你看古家那孩子不也在吗？没有S级相貌加成，不也顺利过关了？”男人指了指另一个屏幕，里面胡多贝一头银发，虽没有被领入阁楼，但也得到了个不错的客房。
贺文胜汗颜：“古家是老家族了，我们家如何敢高攀。”
另一位女主播笑意荡在嘴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也确实，你们家底子要差上许多，如果不氪积分，可能第一关就被赶出去了。”喝茶的男人听了，马上开怀地笑了起来，贺文胜的脸色却更加难堪。
“对了，孟少。”女人婀娜的身子靠近紫檀木桌板，玉葱般的手指托着尖下巴，对喝茶男人道，“这次是不是有好几个非常闪耀的新锐进了本？听说您弟弟也在？”
提起至亲的弟弟，孟静水向来讥讽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展颜笑笑：“嗯是，流深这孩子很独立，做什么从来不和我说，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竟然选择参加这种本。”他的话语里满是无奈和意外，但宠溺也是不容忽视的。
女人逢迎道：“流深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孟少也不用太过忧心了。”
“忧心倒不至于。”孟静水摸摸下巴，“只是他从小不爱说话，听说他这次是跟朋友一起进本的，我有些好奇罢了。”
“朋友？”女人也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贺文胜插了进来：“孟少说的是最近新人榜上的那个新人王？叫顾如南的小家伙？”由于他儿子的名人堂排名正好在顾如南后一位，他难免对这个新人多留意了一下，贺盼进本前，他也曾叫他多多提防顾如南，也不知道贺盼放在心上了没。
“他可是我们熟人家的孩子。”孟静水笑得意味深长。
“顾。如。南。”女人把这三个字仔细地在心中过了一般，抬头，瞳孔倏然睁大，“顾岚的人？”
“没错。”孟静水轻叩桌子，“别看这孩子貌不惊人，其实挺古灵精怪的。他可是进了S级新人副本，拿了通关道具出来的。”
“通关道具？！”女人花容失色，“从无限世界诞生以来，拿到过S级新人副本通关道具的只有一位，那就是——”
“是我。”孟静水毫不谦虚道，“我是小概率在大量样本中的必然产物，但那孩子，拥有极度的幸运。”
贺文胜却并不认同顾如南的实力：“但据我所知，顾如南并不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到达天地大厦第十八层的。是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才让他登上了员工电梯。为了掩藏自己的过失，那两个工作人员放任了这个错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进入了S级副本，企图杀人灭口，让他死在副本里面，这才没有纠正他的评级。”
“但最终，顾如南没有死。”孟静水补充道，“不仅没有死——”
“还拿了个历史最高评级，成为唯一出本的人。”
“拭目以待吧，这场直播一定会比我们想象中精彩。”
——
顾如南这边，侍女长的视线快速扫过剩下的人，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她优雅地走过来，冰凉修长的食指强迫顾如南抬起下巴，接着捏着他的脸左转右转，仔细看了许久。
她的指甲坚硬锋利，深深嵌进顾如南的肉里，带来隐约的刺痛感；指腹由于没有血液流通而僵硬寒冷，触摸在皮肤上，让人忍不住战栗。
大约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顾如南都感觉她那双绿眼睛要把自己盯穿了，她才慢慢松开了手。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留在这儿。”她点了包括顾如南在内的几个人，然后挥手，“剩下的，就地解决，血液用蜂蜜封存。”
“是。”手下的侍女们应声而动，又开始忙碌起来。
随着所有直播间剧情的结束，大厅哗然：
【不会吧，这个本初始条件这么严苛？？魅力A级的都不能上阁楼？】
【..没想到吧，这本的死亡魅力门槛竟然是B级。】
【我的妈呀！旁边那几个直播间里都杀疯了！好血腥，我的晚饭都快要吐出来了！马上看点美男压压惊。】
【你想看美男就直说hhh】
【人艰不拆。】
【楔子就死这么多人，有点少见哈。】
【有没有姐妹瞟一眼现在还剩多少人了？】
[为您转播：   【血族的华宴-剩余玩家-769人】，不用谢。]
作者有话说：
胡多贝：我给自己染了个白毛变成了A+
其实他应该姓古的，不过贵公子出来玩，当然是要披马甲的啦——
南南的朋友个个不简单噢。

第40章 【血族的华宴】4
包括顾如南在内, 存活下来的人听话地被侍女们用束带系紧了手腕，穿过长长的走廊，又下了几截楼梯，进入到一处半地下的石室里。
这房间很大, 大到牢笼似的床位数不清, 每个床位里面都关着一个神色呆滞的人类。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囚服, 身上别着编码。比如顾如南面前这个床位的人身上, 便写着「001」。
人们被划地关押着, 如同被圈养的畜生。
他们的身上没有锁链, 可是每一个人都安静听话，仿佛已经丧失了人类的灵魂。
——和最最重要的求生欲。
这种作为食物的自我认知, 比刚才鲜活的同行者死在自己眼前还要可怕。还有一个原因是, 他们在侍者的眼中, 是同一等级的「食物」, 难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悲哀。
看着面前的画面, 所有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管家已经离开, 他们被僵尸女仆注视着, 浑身不自在。侍女长强硬地将盛着透明药液的玻璃碗一个个塞到他们手中, 让他们喝下去。
“给你们喂完药，就带你们去换衣服。”她说。
“这是什么药？为什么要给我们喂药？喝了会怎么样？”查理望着碗里的液体, 手腕不自觉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抵抗这群怪物, 但他不想被人药死、死得不明不白的。
侍女长嫣然一笑，鲜红的嘴唇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惊悚：“能让你们听话的药。喝了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顾如南环望着屋内的人，明白了过来：这里的人都是作为「食物」供人食用的, 取食的过程中, 肯定会有痛苦。为了避免他们反抗、哭闹、寻死觅活, 侍女便找来镇静类的药物，让他们丧失情绪的起伏。
是啊，喝了就不会痛了，但他们也再也不会有生动的表情。
顾如南感到一阵绝望，他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一进来就被分到这么差劲的地方，他还没得选。他的长相有这么不堪入目吗？A级连格都及不了？难道后面的时间，他就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待着，等人每天过来取食？
就算他再怎么对恋爱游戏不敏感，也知道，这种走向是妥妥的BE了。
脑袋里思虑一多，人的动作就开始缓慢，顾如南端着碗思索了半天，正犹豫自己该不该把这碗药喝下去，僵尸侍女便脸色一冷，走上前来。
“你不愿意喝？”
“我们不需要不听话的食物。”
下一秒，一个锋利的东西便割破了顾如南的喉咙，痛得他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如南捂着脖颈处鲜血如注的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拿着刀刃的人，缓慢地倒了下去。
鲜红的字眼在顾如南眼前缓缓出现：
【恭喜主播达成BE（bad ending 坏结局）“牢狱的惨死”。】
【胜负乃兵家常事，玩家请重新来过。】
【您已死亡。是否选择重新读档？（注：若选择「是」，需扣除100积分；若选择「否」，则直接离开副本，并扣除300积分）】
顾如南人都傻了：恭喜？死得这么惨也值得恭喜？还有这个读档是什么鬼？是可以重来的意思吗？
100和300哪个大这个算术顾如南还是会算的，而且他一脸懵圈地就死了，不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他会死不瞑目，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已扣除100积分，请选择读档点】
灵体状态的顾如南停留在一片虚空之中，死亡的窒痛感还残留在他的脖子上，手一摸就生生地疼。
很明显，他刚刚面临着他进入游戏的第一个选项，并且作出了错误的、致命的选择。他反思刚刚的正确条件，应该是「服从侍女的喝药命令」，而不是「试图反抗」。
他的面前出现一个画面框。
是他刚进入副本的画面，背景是一片白桦林，文字为   【初始存档，存档时间19:00】
顾如南再次傻眼：不会吧，这游戏没有定时自动存档的功能？难不成他要重新回到副本最开始的地方，把之前的剧情全部再过一次？
他吐了呀。
这样他岂不是会落后其他主播一倍的时间不止？
感觉就像好不容易用心写完了一篇作文，吃完饭回来发现自己作业本丢了那样崩溃。
但他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就会更加落后了。顾如南怀着想要痛哭的心情，把手指放在了「初始存档」的画面框上。
眼前白光一亮，他又回到了那片白桦林。
“我是在小报上看到的，早已荒废的古堡，近来夜晚发出种种光亮魅影..”查理还没说完，就被顾如南接上后面的话：“还会传来交响乐声，接连有人失踪在此。现在看上去，这个古堡很正常。”
“欸？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希瑞尔。”查理感觉非常惊讶。
“我迫不及待要探索古堡了，话不多说，快过去吧。”顾如南把查理一拉，带着那帮人火速赶了过去。
一到古堡，这群人还在外面犹豫，顾如南就一把推开门往里面冲，迅速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位置，狠狠地踩了一下。
同行人一阵惊讶：“希瑞尔，你来过这个地方吗？”看起来轻车熟路的，这还是那个胆小孤僻的学生希瑞尔吗？
“没有，外面天黑了，我害怕。”顾如南说完，还瑟瑟地抖了一下。
同行人：“..”好像古堡里更黑吧。
幸好这个游戏里的时间是随剧情点的触发而跳跃式行进的，而不是后台真的有计时器在计时。这意味着晚上七点到八点的过渡能在一秒内完成，而活到天明也可能需要度过不止一个晚上。
听到熟悉的恐怖童谣，顾如南露出欣慰的笑容，周围的人看着他，莫名恐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经过前面一番重复剧情，顾如南终于又来到了他上次失败的地方。
系统跳出提示：
【恭喜主播来到游戏二周目，获得一次选择奖励的机会】
【奖励一：免除死亡痛感（永久性）】
【奖励二：获得100个分身（注：分身可代替主播进行支线选择，与主播同时存在，人物属性与主播相同，分身死亡即扣除主播100生命值）】
对于经历过一次「死亡」阴影的顾如南来说，第一个选项无疑是非常诱人的，这意味着他可以免除心理负担，更坦然地面对错误选项。但选错了重来还是要扣积分，顾如南倾向于不要出错为好。
第二个奖励看起来更有用。他可以派几个分身出去试错，他现在的生命值是500，最多可以派四个出去，万一某个不死，摸到正确路线，一路走到HE（happy ending 好结局）了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死这一次非常的值，二周目有奖励这件事，估计知道的人不多。
顾如南可惜了一会儿「奖励一」，依依不舍地把手指放在了「奖励二」上。
【恭喜主播获得100个分身，请妥善运用。】
这么看这游戏支线还蛮多的，顾如南不敢想，如果这一百个分身都能用上，剧情得复杂成什么程度？
他的生命值最多也就500，有什么办法提高上限吗？
获得了奖励，顾如南并不急着开启剧情——反正只要他没操作完，剧情不会自己走，单机游戏就这点好。
开启游戏前，他非常谨慎地调到「存档」的界面，打算从现在起，以后的每一个分岔路口前都尽量存档。吃一堑长一智，他绝不会再像这次一样重头来过。
还好存档不需要扣除积分，挺人性化的，不然顾如南真要骂街了。
【手动存档点1：第一夜，囚牢内部】
存上了档，顾如南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SL（Save/Load 存档/读档）大法好。
“能让你们听话的药，喝了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侍女说。
顾如南这回硬着头皮，乖乖地喝了药，除了喝完心里闷闷的，倒没什么别的不舒服，可能这药得长期喝才会变成被圈养的人那样吧。
上个周目他无知者无畏，选了最激烈无脑的抗争方法，结果导致了死亡。这次他学乖了，打算采取一个折中的、比较温和的试探方式。
他走到侍女长面前，礼貌地询问：“美丽的女士，请问，我们要去换什么衣服？是像他们一样的囚服吗？”
即使是僵尸，也喜欢被别人夸奖，侍女长看了他一眼，觉得告诉他也无妨：“带你们换衣服，去见各位大人们，如果没有人要你们，就会回到这里，成为备用容器。”
“「容器」？”先是「食物」，后是「容器」，一个又一个颠毁人三观的词语撞得顾如南的脑子懵懵的。
“在血族的大人们看来，只有真正的美人，经过重重挑选，才能成为晚会的伴舞。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品尝最好的食物，然后以最清醒的自我意识，被咬破脖子、吸食血液。”
侍女长的语气里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人类的躯体，不过是血族存放血液的容器罢了。”
作者有话说：
阁楼未必就是好的噢。
南南才是灯塔，他选的路才是正道——

第41章 【血族的华宴】5
僵尸美女漠然地诉说着, 仿佛这是一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
顾如南看着她乌青的眼窝、发紫的嘴唇以及那惨白僵硬的皮肤，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副本里会出现这么多的僵尸侍女。
她们这副鬼样子，可能就是作为容器，被吸干血之后的下场。
也即是吸血鬼所谓的, 艺术的代价……
顾如南听到这番话, 心里振奋了不少。不管他刚刚主动询问的做法是否正确、这第二周目的结局会是HE还是BE, 他总归是得到了一些相较于上一周目而言更多、更新的信息。他不怕麻烦, 只怕自己做无用功, 只要他每次有在推进, 哪怕只有一点点，没有在原地踏步, 他也觉得是好的状态。
从侍女长的话中, 他归纳出的新信息就是——美貌者可以成为贵族的舞伴, 这些人是高于普通食物的。而在吸血这一项行为中, 按道理来说, 为了保证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供给, 吸血鬼一般不会主动将「容器」吸空吸死, 僵尸侍女她们只能算是发生意外的特殊情况。
而成为谁的舞伴兼容器, 就是对结局发挥关键性作用的、可操作的那部分。
根据剧情提要和NPC的对话可知，这古堡的主人是叶哈雅公爵, 游戏副本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渲染他传奇的身世和煊赫的背景, 傻子也知道他的重要程度。这是妥妥的第一男主角啊！
比起费心接近前来参加晚宴的其他贵族, 顾如南觉得还是攻略公爵最靠谱。
可他还记得进本时的系统提示说，今天的日期是9月16日，而背景故事里说9月21日才是宴会正式的时间, 现在出去, 能见到叶哈雅公爵吗？
顾如南有些怀疑。他觉得既然日期还没到, 很大的可能是叶哈雅今天没空，管家、侍女们打扫城堡只是为了提前准备，有部分客人会提前造访，但绝不是全部。不然为什么宴会不直接定在进本的16号，而还要玩家多等五天？
今天就算换了衣服出去，也见不到叶哈雅。顾如南笃定地想。
那他就不想亲自出去了，他对那些配角贵族可没兴趣。他的目标很明确，就要攻略第一男主叶哈雅，其他人不纳入考虑范围。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放几个分身出去还是可以的，反正他刚得了一百个道具，富有着呢！
由于侍女长挑选的标准严苛，这里的人外貌都在A级左右，留下的人不多。僵尸侍女们一对一地领着他们，去到更衣的地方，每个人都进入对应的单间，换上属于他风格的衣服。
侍女长领着顾如南，她替他挑完衣服后，便叫他进去换。顾如南借口自己害羞，特意把黑天鹅绒的门帘拉得严严实实，还把侍女长关在了门外。这屋子不存在可以逃生的窗口和通道，从哪儿进去就从哪儿出来，侍女长量他也不敢有其他心思，并且她对偷看男人换衣服没兴趣，便走远了。
等空间内只剩他一个人时，顾如南才呼了口气。他点开自己的直播界面，发现现在在他的直播间里观看的人数不多，只有五百多人。
不过不管有没有人看，他都必须做出接下来的操作。
顾如南对着屏幕咧嘴笑了一下，露出非常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噢，我要换衣服了，暂时关一下直播——”
他的手指头一伸，直播间里的画面便中断了，镜头里一片漆黑。
【？？有什么是我VIP会员不能看的吗？】
【别把咱们当外人啊小哥哥！】
【发生了什么？？怎么我走了下神就黑屏了？】
关了直播，顾如南马上使用道具，召唤出一个分身。
【成功召唤分身NO.1，目前您的生命值为：500；若分身死亡，则降为400】
分身和他的样貌一般无二，在镜子里看来没有任何区别，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要是分身代替他出现在某些场合，那些NPC肯定更不会往这方面想。
顾如南好奇地打量他，同另一个自己打招呼：“你好。怎么称呼呀？”
“顾如南。”分身乖巧回应。
这场景有点好笑，顾如南想自己遇到生人的时候确实是这副羞涩的模样，原来分身的性格也会和原主保持一致。
“等你出去之后，可不能说自己叫顾如南了啊。这里是副本，不能崩人设，别人问起你，你就说自己叫「希瑞尔」，知道了吗？”顾如南觉得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孩子临行之前念念叨叨，生怕他出去给自己惹事儿。
分身点头微笑：“知道了，我叫希瑞尔。”
“真聪明。”顾如南对这小孩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把侍女长帮自己找的衣服递给他，“换上这个，换好之后出去找侍女长，代替我行动。”
“然后呢？”分身眨眨眼，等待着他后面的指示。
“没有硬性要求，你想怎么选怎么选，觉得有危险的时候就「存档」，我会知道你的进度的。噢还有，你存档的时候，别把我前面的覆盖了，不然我们又要从头来过，那样就输掉了。别的没什么，注意安全！”
“好的，我穿这套，你穿什么？”分身关心道。
“我嘛——”顾如南的眼光瞟向地上那件脏脏的囚服，上面别着编号「101」，“找个地方躲起来先。”
十五分钟后，更衣室门虚虚地开了一条缝，一个精致的少年从里面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外面等待的不止侍女长一个。还有个身材丰满的女仆，她面色红润，身姿柔软灵活，和僵尸的状态截然相反。
但也肯定不是人类——毕竟人类都是要给吸血鬼做容器的，浪费不得。
“玛丽会带你去偏厅待客。”侍女长冷声道。
“好的。”少年听话地应下，跟随持着三支蜡烛的女仆离开。没人注意到的是，在侍女长走后五分钟，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穿着白色囚服的少年从更衣间溜了出来，混入了半地下室的人群里。
女仆玛丽穿着一身黑白短围裙，姣好长腿上系着黑色绑带，推开通往廊道的门往前走，下意识瞥了眼身后那个「容器」。
纯白的打褶短外套，长筒袜、小尖鞋，嫩白的面庞仿佛来自东方的暖玉，又像细腻香甜的羊奶，睫毛金丝线般翘着，十足的小贵公子气质。
真漂亮啊，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好好疼惜，可真的靠近又会觉得自惭形秽。
玛丽想着想着，飞快地别过脸——再看久一点，就会被他发现自己脸红了。
顾如南直播间的同志们感受了十几分钟的黑屏，再开屏，画面分成了两块儿，每块儿里都有一个「顾如南」。
一个穿着精致的衣衫，坐在茶室吃点心；另一个目光呆滞如死人，躺在「101」床位上发呆。
她们立马得出结论：
【这主播可以啊，用分身了！他虽然进度最慢，但还是第一个获得二周目道具的吧！】
【进度快慢要看是哪方面吧，如果你要说他剧情过了两次，在别人后面，我不反驳；但论剧情收集度，他已经收集到一个BE了，我不觉得他是最慢的那个。】
【前面的，这游戏BE有什么用？一百个BE都抵不上一个HE啊！】
【我还是比较喜欢全收集的。】
【我不管什么BE、HE，反正这主播别的都好，就是换衣服不给看，我残念了！】
【笑死我了，到底哪个是他啊，我完全分不清..】
【这还需要分？肯定穿得漂亮的那个是真身，丢在囚室的那个脏兮兮的是分身啊。分身怎么出去过剧情，难道瞎选啊？】
【确实确实，但有一个问题，他放个分身在囚室干嘛？难不成他认为囚室还有剧情？】
弹幕里最后一个人的疑惑没有引起其他人的重视，大家都非常笃定地认为偏厅那个才是真身，她们还没来得及掰扯，偏厅那位就在此时开启了弹幕，非常娴熟地和他们互动了起来：
“Hello-你们好呀？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对不住啊，绝对不是不尊重你们的意思，是我对中世纪的衣服不熟悉，不太会穿。感觉自己在镜头底下会紧张得手忙脚乱，怕给你们的观感不太好，所以小小地回避了一下。”
“现在吗？现在我位于古堡一楼的偏厅，据说夜晚会有一些客人来访，我在等他们。”
“我？不饿不饿，你们饿了吗？饭点都过了，你们不要饿着肚子看直播噢，要保养好胃呀。”
“离开直播间人数就会下降？没关系，和我的积分比起来，大家的健康更重要。”
“谢谢，你也很可爱。”
“唔，目前是单身哦。”
..
直播间的观众头一次和顾如南互动，不知道他竟然是个暖男，和他说话简直像置身在温暖的春风之中，很难不春心萌动。
即使是向来以亲和力、宠粉著称的贺盼，也不会这么耐心地专门开辟出一个空间、找一个完整的时间和她们闲聊、沟通感情。沉迷恋爱副本的观众都很缺爱，见终于有主播关心自己，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缠着他说个不停，而每一句话都会得到对方耐心的回答，让人倍感被重视的滋味。
与此同时，囚室里盯着墙壁数瓷砖裂缝的顾如南，看着自己直播间噌噌往上猛涨的粉丝数和打赏，一脸惊恐。
分身那边到底在干嘛？！难不成是在当众跳脱衣舞吗？他怎么感觉有点慌。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等我出了这个本，我就买一百个分身在线卖艺吸粉，我躺着赚分

第42章 【血族的华宴】6
午夜十二点。
整座古堡的水晶吊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演奏着圆舞曲的小提琴手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梯，隐匿到黑暗之中。
几分钟前，这里尚灯火辉煌, 女人们衣香鬓影、男人们举着香槟碰杯, 舞池里一对对耳鬓厮磨, 亲昵地跳着交谊舞。
现在, 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寂静的只有表面, 人们的内心却愈加地狂热起来。
这是他们整个晚上都在期待的仪式, 可以说他们这阵子到这座古堡来，为的就是这些即将出场的鲜美的丽人。
顾如南的分身1此刻手脚被用麻绳绑缚着, 站在台阶中间的平台上。他的身边, 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 他们没有说话, 但分身1能感觉到。
适应不了突然的黑暗, 分身1索性将眼睛闭上, 过了十几秒才睁开。睁开的一霎那, 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只见黑暗中, 一双双猩红色的眸子如一盏盏鬼灯，依次亮了起来。这场面堪比置身于挂着红灯笼的鬼市, 阴森吊诡。除了部分异族的黄金瞳和狼族的绿眼睛, 还有他们携带的「容器们」（他们甚至不会称呼为男伴、女伴）不发光的眼睛, 所有人的瞳孔都是发着暗光的血色。
这是捅了吸血鬼窝了！
每个血族的眼睛都是细小的光源，而这一切的光亮汇合起来也比不上穹顶壁画上的光芒之盛。
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矿物颜料，此刻城堡的穹顶上反射着极亮的色彩, 银白色似恶龙的鳞片, 铁黑色似浓厚的血痂, 像是磨碎了整个银河才画就的末世景象——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是极乐。
“铛！铛！铛..”钟摆一连敲了十二下，厚重的回响震耳欲聋。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双手合十，虔诚祝祷：“哈利路亚。”众人也都跟随着他的动作，合十低头默念：“哈利路亚。”
人群中，甚至有人仰起头，不知是谁，朝天空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啸。紧接着，城堡外的白桦林中，更多的狼叫响了起来，似在回应古堡中的狼人。再过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分身1吓得满手都是汗。
做完祈祷，管家点燃了三支蜡烛，持着金属柄走上了台阶，依次照亮平台上各个「容器」的脸。他的动作缓慢而仔细，各个方位都照了个遍，务必让台下的诸位都观赏得清楚明白。
每个「容器」都穿着华美的衣服，颜色鲜艳却有失端庄，一如花街上的伎子，待人挑选采撷。底下的人漫不经心地看着，高傲至极，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贵族。
虽然比不上公爵、侯爵们的挑剔，也绝不是随便谁都能入他们眼的。
吸血鬼的圈层中，有种自上而下的风气——宁可饿着、吸食同类，也绝不染指卑贱丑陋的物种的脏血。
前面几个「容器」反响平平，当烛光打在分身1的脸上时，人群里却发出声声惊呼。
“他是谁？”
“好漂亮的容器，我今夜要买下他！”
“美人儿啊，看这里！”
..
分身1茫然地看着底下的吸血鬼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认可成「花魁」般的存在。置身于这种混乱的环境里，他的精神极度紧绷。在一众疯狂的血族中，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阴影里，迫切地看着他，男人的眼睛没有其他人的亮，但眼神里却饱含着他人没有的深情。
这个人，就是顾如南所说的选项吗？
他不动声色地把眼神移到「存档」的位置，记录下目前的剧情点：
【手动存档点2：第一夜，容器市场】
——
顾如南在囚室睡了三天，混在一堆「备用容器」里吃喝拉撒，生命值依旧保持在500。之所以这样按兵不动，是想等到21日的晚上直接去接触叶哈雅。
但分身1这几天的表现，使他感到非常的震惊：离开了这么久，竟然一次死亡条件都没触发过？
顾如南不想承认的是，一个分身都比他本人活得要久，尽管他们共用同样的细胞、同等的智商，可要知道他第一天一来可就白给了一次。
他的心理怎么平衡得了？
9月16日那天晚上把分身1送走之后，系统在第二天早上响起了一个提示：
【阶段性任务目标：「探索古堡秘密，活到天明」已完成。】
【第二阶段目标：「找到舞会舞伴」】
今天已经9月19日了，舞会就在后天，在这种能够反复读档的游戏里，时间倒无所谓，赶不上了跳到前面的时间就是，只是扣积分还是挺舍不得的。
这几天来顾如南过得不辨白天黑夜（谁叫这个古堡里不见天日，连个窗子都懒得开），只有靠防狼电击器顶上的灯是否能亮来区分。
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还是顶点儿用。
分身1没有回来向他传递消息，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存档」界面上，多出来一个档位。
【手动存档点2：第一夜，容器市场】
在第二天的时候，这个档位又被覆盖为：   【手动存档点2：第二夜，北边客房】。
第三天，又多了个   【手动存档点3：第三夜，北边客房】
除了第一夜，另外两夜都在私密的客房里，存档背景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褐瞳男人，那人相貌年轻俊雅，满眼深情，坐在房间的桌上喝酒。
顾如南难免不多想——他的分身1这是和别人谈上恋爱了？
可如果一切顺利，分身1又为什么会存档？
他临走前交待过，如果分身1认为哪些时间点处于影响生死的抉择之前，很重要，就要帮他记录下来。既然出现了存档，一定是至关重要的节点，而被覆盖的那个，可能是分身1当下觉得不确定，事情进展到后面却发现不影响，所以才覆盖掉，为他节省空间。
既然分身都如此给力，顾如南也不能完全闲着，他依次读了这两个档，穿越过去，补放了两个分身。
像这样一分二、二分四，他相信很快就能织出一张剧情的网络来。
正当他觉得自己的规划很合理时，连续两阵窒痛感袭击了他的心脏，他当时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系统的警报声响起：
【与昔日爱人的结合，究竟是爱情之火的重燃，还是欲望烈焰的焚烧？】
【既然沦落为恶魔的容器，再怎么辩解内心的洁净，他也不会听的吧。】
【玩物的主动，不过是献媚的本能罢了。】
【从敞开心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珍爱之人所轻视。】
【分身2死亡，扣除主播100生命值，目前主播生命值为：400】
【恭喜主播达成BE「淫乱的弃妇」。】
【分身3死亡，扣除主播100生命值，目前主播生命值为：300】
【恭喜主播达成BE「淫乱的弃妇」。】
每一个分身死亡，真身生命值扣除五分之一，疼痛也会以五分之一的剧烈程度原路返还回真身身上。顾如南捂着心绞痛般的胸口，颤抖着手点开「剧情收集」里的「结局收录」，试图看死亡回放。
第一个视频封面是他被僵尸侍女割喉的场景，后面新出现的那两个，则是他的分身2、3被凌虐致死的画面。
除了每一夜开头的寒暄话语不一样，后面黑发褐瞳男人走后，他都会被拖去强行被其他血族吸食血液。那些人太过疯狂饥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限度，一边吸血还一边虐待他，最终他怀着痛苦和被抛弃的悲愤失血而亡。
所以说，在第二夜和第三夜，但凡对褐瞳男人主动示爱，就会落得个玩弄后被抛弃、群虐致死的下场？
这人也太狠了吧。看来分身1走的，是目前唯一正确的道路。
那么今夜呢？褐瞳男人还会不会来？
顾如南的心理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意识。
——
监控室里，孟静水的表情从几天前的谈笑风生，变为严肃深沉，眸子里蕴藏着风暴。
“这个副本，有些不对劲。”他道。
贺文胜却不这么认为，他的宝贝儿子贺盼已经登堂入室，进入了叶哈雅公爵的好友，威拉德侯爵的房间。威拉德对他很宠爱，白天同他一起练习击剑，傍晚带他在花园里赏玫瑰花，把逃生副本玩得像是恋爱综艺，过得好不惬意。
“文字游戏都是这样，选错了路，只好一路错到底，想回头都难。”贺文胜掩饰不住自己的优越。
何萍不知道孟静水在担心什么，看着剩余人数道：“经过第一轮僵尸侍女的筛选，目前副本的人数稳定在七百左右，并没有发生大幅度的减员，孟少你在担心什么？”
“通关机制。”他沉眸道，双手交叉置于下巴下，“其他的文字游戏本也都能无限次地扣分读档吗？”
贺文胜愣了一下：“一般都会设置一个阈值，避免玩家误操作。但是，谁会没事一直读档呢？除非他想自杀，重复选择明知错误的选项——我是说，副本选项都是有限的。
即使采用最笨的穷举法，就像顾如南现在这样，都一定能试出HE的，就看他初始积分够不够他扣的。”
何萍侧过头道：“孟少，这个本是四级本，选项确实很丰富，你是不是在担心流深困在里面出不来？”
孟静水摇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如果玩家不是主动，而是被迫的呢？”
“..希望是我多虑了。”
作者有话说：
大哥没有多虑，这个本真的会全灭（除南南外）

第43章 【血族的华宴】7
顾如南又等待了一天, 除了「存档」界面多出个   【手动存档点4：第四日晨，北边客房】外，分身1那边没有其他消息。
这就让顾如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既没有死亡，又没有达成HE, 到底算怎么个状况。
直觉告诉他, 分身1那边的时间线可能会延伸得很长, 也许他等到9月21日当天也不会有个结果。
估计分身1是看到了分身2、分身3的BE结局, 觉得自己平安活到第四日早上算是个可用的传送点, 便体贴地帮顾如南存了个档。
分身的学习能力是可以达到这么强的么？他怎么觉得聪明得有些诡异？
顾如南「读档」过去, 继承了分身1前面的进度，再次和他处于同一条时间线里——反正危险剧情已经被分身2、3过滤掉了, 他何必舍近求远, 在一条线上还能随时关注分身1的状况。
他打算让分身1继续替他过剧情（反正就算分身1死了, 他的生命值也还足够, 不会跟着一同死亡）, 自己溜出去找叶哈雅。舞会就剩最后一天就要开始, 叶哈雅很有可能会出来活动。
趁城堡里的侍者不注意, 顾如南偷偷地跑到杂物室里, 随便找了件园艺工人的衣服乔装打扮一番，戴上稻草帽, 往外跑去。
外面现在正是白天,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花园里吹着蔷薇味的香风，绿树隐约传来啾啾鸟语，让人感到格外舒服。
顾如南只顾低着头往前走, 一个不注意, 就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胸膛不太宽阔, 衣服上却带着非常好闻的薰衣草的气味，令人心旷神怡。
顾如南拉低自己稻草帽的帽沿，忙不迭地鞠躬说「抱歉」，那人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了院墙边，语气急迫：“希瑞尔？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客房吗？怎么自己出来了？”
顾如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抬头，对方果然是「存档」封面上的男人。柔顺的黑发，褐色的双眸，银色双排扣钉在黑色高领羊毛呢子制服上，透着温纯可靠的气质。
糟糕，他读档过来，撞上了前几夜见过分身1的男配！
顾如南垂眸瞟了眼视野下方的系统提示：
【人物资料：卡尔亚当斯，希瑞尔的青梅竹马，两人曾在同一个学校学习，是希瑞尔的初恋，两人感情甚笃】
和他之前推断的没错，这个褐色眼眸的卡尔，和希瑞尔两个人很早以前就认识。
只不过趁着这次晚宴的机会，才在古堡再次重逢。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在短短几天内会多次出现在分身1的客房内，并不是他的分身恋爱脑，急着和NPC谈恋爱，而是剧情设定就是故人死灰复燃。
可如果是希瑞尔的同学，卡尔为什么会频繁出入在有吸血鬼的场合里，他不应当和希瑞尔一样是人类吗？
顾如南把这些疑惑深深地埋藏在心里，等待以后真相浮出水面。
他当下的任务是好好应对面前这个薄情寡幸的男人——这人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要不是有分身2、3替他试错，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外貌如此温驯的一个人，能给主角带来那样惨不忍睹的结局。
见顾如南愣着，卡尔放柔了语气，伸手捧住他的脸，深情地和他对视：“希瑞尔，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但你这样自己逃出来是不对的，公爵大人会生气。相信我，明晚晚宴结束，我会带你走，乖乖地等着我好吗？”
这样清纯的脸蛋，加上那咏叹调般的声音，一般人听了早就沦陷了。可顾如南不是原来的希瑞尔，没有和卡尔共同经历过难忘的青葱岁月，只觉得卡尔是在给他画饼。
他反客为主地覆住卡尔的手背，咬唇道：“卡尔，我一刻也等不了了，这里好可怕，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好吗？”花园的后门就在咫尺之隔，现在跟着卡尔避开卫兵和侍者，逃离这个古堡，也许能摆脱被人吸血的命运。
就算出去后卡尔不是真的爱「他」，不是最好的HE，总归是没有生命危险，能平安度过这个副本吧。
“我..”卡尔神色躲闪，匆匆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你嫌弃我做了血族的容器，不想和我重新在一起？”顾如南轻声试探道。
“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我非常愿意！”卡尔不知在顾虑什么，迟疑了几秒，握住顾如南的手，“在我心中，希瑞尔永远是那么耀眼。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约定好，要一起改变这个世道。你聪明、博学、激情四射，有你在的地方，就连花朵也格外鲜艳明媚，我的视线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从学校毕业后，我就一直在后悔。你那么好，我却为了一个根本不适合我的事业，主动和你提了分手。在巴黎的每一晚，我都在想念和你一起的时光。我真的很想你..”
顾如南懒得听他抒情，打断他道：“那么我们逃吧，忘掉血族、忘掉古堡，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好..好..我带你走，不过我需要收拾一下。明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还是这个地方，我来接你好吗？”
顾如南的眸子阴沉下去:“你今晚不过来？”
“..今天有点事，原本也来不了。”卡尔模糊道。
——
顾如南自然不会去和卡尔见面，因为这种私奔的剧情，怎么想怎么不靠谱。说不定去了就有一帮僵尸守在围墙边，只等他俩一出现，立马就将他们当场扑杀、做成玫瑰露。
要不是他一靠近花园的围墙，系统就会弹出「此区域暂时不可通行」，他早就自己跑了。
这游戏还是不够自由，非要NPC带着玩家才能做出选择。
翌日凌晨，顾如南没有如约和卡尔见面，他收起了分身，躺在客房的房间里舒服地睡大觉。
这客房的被子真软和，比囚室的破褥子软和多了，除开死亡的威胁，还真挺吸引人的。
谁会在冰冷的清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跟旧情人私奔呢？等着做公爵的舞伴不香吗？
顾如南原以为能就此躲过卡尔的BE支线，僵尸侍女长却在早上七点踢开了他客房的大门，用尖利的剪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卡尔从走廊的阴影里缓缓露出一张脸，幽怨又满怀歉意：“希瑞尔，不要怨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一口鲜血喷到地上，红色遮盖了顾如南全部的视野，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只剩系统刺目的字眼..
【一个人最大的自信，莫过于过分高估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分量，以及对昔日情分的无端臆想。】
【如果这次他不能带我离开，那么熬到下一次，他一定会来的吧。】
【男人的懦弱、卑劣和他们那被欲望操纵着的躯体..】
【赌上性命才能够知晓。】
【恭喜主播达成BE「青梅竹马的背叛」。】
【胜负乃兵家常事，玩家请重新来过。】
【您已死亡。是否选择重新读档？（注：若选择「是」，需扣除500积分；若选择「否」，则直接离开副本，并扣除1000积分）】
——
熟悉的白光闪过，顾如南读取了   【手动存档点4：第四日晨，北边客房】，再次回到了客房。
读档积分涨价了，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反正知道主播不买也得买，不涨价就不叫资本家了。
经过几次三番的折腾，顾如南已经对这套死亡又复活的流程麻木了，只是这次死亡和上次时间距离得有点远，他还是没习惯痛觉的残留，坐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卡尔竟然能使唤侍女长过来杀他？这是顾如南完全没有料到的事。他设想过侍女长会把私奔的他和卡尔一同杀死，却没想到是卡尔亲自告密，让侍女长来杀他的。
卡尔和他不一样，卡尔和侍女长不是敌对的，而是一边儿的。
所以就算顾如南守了约和卡尔在花园侧门见面，卡尔极大的可能性早就通知了侍女长，叫她埋伏在旁边，等他一去就把他抓起来就地正法。
卡尔说他当天本来就不打算来客房..还说他有事..难道就是忙着告密？
「青梅竹马的背叛」这一结局，能代表很多东西，比如——卡尔不像顾如南原本想的那样，是个边缘的、没有地位的客人，相反，他在城堡里能够说得上话，是个较为核心的人物。
侍女长是什么人，公爵贴身的人！平常只会听公爵和管家的差使！这会儿为什么会听卡尔的话？
这是不是证明，卡尔和公爵在某件事上的利益是一体的？他不是个一般意义上有实力和男主分庭抗礼的男配，而是依附着男主存在。
顾如南越想越背后发凉，他觉得「血族的华宴」这个副本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不是只需要攻略不同的NPC、达成任意一个HE就好，他更像是处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有更深的剧情等着他去挖掘。
像是一口深井，平静无波，他却以为只是张镜子，一直在外围打转。
是他太天真。
顾如南飞速地整理了一下之前的错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在白天去花坛」、「不要试图和卡尔谈逃跑的事」、「不要对卡尔示爱」。
那卡尔这个NPC到底要如何攻略？推他走开显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主动示爱会死，求他带自己离开也被告密。
难不成只能等他明晚来救自己？他真的会来吗？
顾如南已经不想相信这个卡尔了，目前这人在他这里的信誉值基本为0。
作者有话说：
卡尔线是没有HE结局的，他就是一个没有担当徒有美貌的渣男，但是要想进入叶哈雅线，不得不通卡尔线

第44章 【血族的华宴】8
贺盼那边的进度突飞猛进。
在他的时间线里, 日期早就过了9月21日，一路狂奔到了两个月后。那场万众瞩目的吸血鬼盛宴并没有如期举行，因为叶哈雅公爵对所有人失约了。
本游戏的第一男主，传说中的半神吸血鬼叶哈雅, 没有醒。
俊美的长发男子躺在玻璃棺内, 眼眸紧闭, 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 双手交叠置于胸前, 一丝生气也无。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就好像有人为了举行一场盛会, 在广场上摆满了烟花盒，并向镇上所有的居民发出了邀约。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 在约定时间汇聚到一起、翘首以盼。结果引线一点燃, 等了一晚上, 发现烟花早就潮坏了, 是一堆哑炮。
贺盼不知道在心里讥笑了这游戏策划多少次, 吆喝得那么响亮的男主、游戏前情提要里唯一出现的人, 竟然是个幌子、是个背景板。
估计观众看完后会打一大波差评吧。
不过这些差评是针对剧本的, 不是针对他的。他马上就要迎来HE了, 恋爱向游戏第一玩家的宝座，他稳坐如山, 这波绝对能收割大量的粉丝。
这两个月, 时间过得飞快。他将威拉德侯爵的喜好全部烂熟于心, 每个选择都确保符合人物性格取向，以最快的速度刷着彼此的好感度，早就已经刷满了。
威拉德说要娶他, 让他做自己的侯爵夫人, 还说叶哈雅沉睡前, 让他代为掌管古堡，现在叶哈雅没有醒，古堡就彻底归他们了。
每件事都完美得要溢出来，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更圆满的结局，不是吗？
贺盼心里美滋滋的，到花园摘了束蓝色妖姬，这是威拉德侯爵最喜欢的花，因为它原产地是荷兰，而威拉德的母亲是个荷兰王女。
中世纪欧洲的亲缘关系乱成一团，每个国家的国王、女王、王子、王女差不多都要接受和亲，同辈人大多都是堂表兄弟姐妹。叶哈雅和威拉德也是堂亲，尽管前者是公、侯、伯、子、男中爵位最高的公爵。
而威拉德是次于他的侯爵，可叶哈雅英年早逝，不得不用水晶棺封存着，而威拉德活得好好的。
这世上谁活得更久，谁就是赢家，现实世界如此，无限世界、副本世界亦然。
贺盼换上威拉德喜欢的白色睡袍，把头发卷成海藻般的形状，捧着蓝色的花束，微笑着向他的书房走去。
隔着门缝，他却听到一阵猛烈地咳嗽，接着，屋内处理公文的侯爵大人推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倒在了地上。
贺盼大惊失色地跑过去，发现他的手帕上全是咳出来的血。威拉德英俊的脸颊满是青黑。
他什么时候憔悴成这样了？难道是自己沉浸在快要胜利的喜悦中，没有注意？
威拉德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抚上那张让他无比眷恋、无比怜惜的脸，抱歉道：“对不起，希瑞尔，瞒了你这么久。”
“我得了重病，两个月前，医生就已经诊断为不治之症了。那晚，我本不该留下你，可我从阁楼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迷恋上了你。我想，要是剩下的日子能和美丽温柔的你待在一起，即使第二天立即死去我也甘之如饴。”
“我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我要留下你，我要和你结血契，让你无法背叛我。我要你风华绝代却只能陪我一个病人虚耗残年，我想你余生都为我守寡。”
“我爱你，希瑞尔，你不只是我的容器，你还是我唯一的侯爵夫人，谁都休想把你从我的身边抢去。”
“我做的错事太多，可我永不后悔。”
威拉德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一个银白的指环套在贺盼的无名指上。那指环的尺寸非常小，戴上去的过程很吃力，一旦卡在那个位置，无论如何也不能拔下来。
下一刻，英俊的男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贺盼仿佛从云端坠入了地狱，张大着嘴，表情如遭雷击。
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宛如梦呓：
【你是否做过一个梦，甜蜜的生活突然破碎，睡在身边的伴侣忽然没了呼吸？】
【你摔打、嘶吼、无法接受现实。】
【他却再也不能回来。】
【他走了，就像你们从来没有相遇过。】
【恭喜主播达成BE「自私的爱侣」。】
【胜负乃兵家常事，玩家请重新来过。】
【您已死亡。是否选择重新读档？】
与此同时，直播间哗然：
【我去，突如其来的BE？？】
[这就是所谓的神转折吧。By the way，贺盼是不是玩游戏从不存档？   【瑟瑟发抖】岂不是要彻底重来？]
【这个威拉德什么渣男啊！以为自己很深情？强行把别人留在身边，还故意隐瞒病情，有没有想过别人后半辈子怎么过？？】
【我心肌梗塞了。前面一路甜甜甜，一点刀子都没有，要结婚了突然猛塞一口玻璃渣的痛谁懂？】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贺神第一次BE吧，估计他人都傻了hhh】
【好感度刷满了还BE我也是第一次见。】
【证明他开头就选错了。】
【怎么叫选错了？你意思是威拉德这个角色线上没有HE？说话要负责任的啊！】
【这游戏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BE，还能不能好好玩了？】
【现在死了多少人了？】
【没新死人，但是主播们全都在BE里循环，这也太恐怖了。】
【不慌不慌，二周目可以有奖励，盼盼可以得到奖励了，也算是好的方面-】
弹幕里的观众互相鼓励着，继续看了下去。
——
第四夜当晚，顾如南坐在桌边等到十一点，卡尔果然没有来。
他不知道卡尔到底在忙些什么？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顾如南决定主动出击，去卡尔住的地方找他，开门见山地向他问个清楚，问他和叶哈雅公爵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接近他是否别有目的。
顾如南做好了死一次的心理准备，但只要能多套一点线索，再死几次也值得。
管家的名簿里有所有到访的客人名单，以及对方落榻的地址，在阁楼里点容器包夜价格不菲，卡尔看上去就是个家境普通的青年，估计是在附近找的一个老旅馆住下的。
他放了个分身在客房冒充自己，记下卡尔住的宾馆的位置，打算从门口溜出去找他，走到门口，又被系统提示：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小心巡逻的僵尸侍女】
这里也不能通行，看来是一进古堡深似海，成了容器就出不去了。
他披着斗篷，沮丧地回去，忽然发现三楼有个房间的灯亮着。
貌似是一个待客厅，门虚虚地开了一条缝，能依稀看见两个人影。
待客室内，金丝绣线的屏风上，绣着朵朵重瓣大丽花，红珊瑚的摆件和古董花瓶置于金丝楠木的博古架上，羊毛地毯铺了满地。墙上的墙纸富丽堂皇，正中央挂着中世纪风的油画，画的是拿破仑加冕。
金框落地镜照着相对而坐的二人。
应该说，一个是人，另一个是吸血鬼。
卡尔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膝庄重地并拢，两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腿上；他的对面，坐着个一个极度俊美冷艳的吸血鬼，由于隔得太远，五官模糊不清。
男人漆黑的长卷发呈现着自由恣意的弧度，在肩头写意地倾泻着，其上光华流转，仿若融入了无尽的夜色与月华；他的皮肤白得好像瓷器，莹润冷冽，不触碰都知道是刺骨的寒；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即便遮挡着眼瞳，也能窥探到那抹血红。
最浓重的血红，作为始祖吸血鬼的直系后代，叶哈雅有着无人企及的高贵与强大。
叶哈雅醒了？竟然在和卡尔对坐着喝茶？
顾如南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不该看的秘辛，连呼吸都放轻了——这俩人不会有一腿吧！
贵圈也太乱了。
“公爵大人，依照您的吩咐，我这几天都去客房看了希瑞尔。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每天都有按时用餐。”卡尔毕恭毕敬道。
“昔日抛弃自己的恋人天天造访，谁都会变得面色红润，你说是吗？亚当斯先生？”吸血鬼公爵勾出一抹戏谑的笑，用意不明地盯着对面的年轻男子。
卡尔显得有些局促：“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亲他了吗？”叶哈雅话锋一转，他的神情淡定，近旁的壁炉中却腾起一簇旺盛的火苗。
卡尔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噌地一下站起来：“没有！公爵大人，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绝对没有对希瑞尔作出半分不合礼节的事！”
“他主动亲你了吗？”
“没有！”
“你抱他了。”
“..公爵大人！”卡尔脸色通红，猛地低下头，“您不要再问了，这是我和希瑞尔的私事！”
“这么说是抱了。”叶哈雅幽幽地道，“是他主动抱的你，还是你主动抱的他？”
“是，是我抱的他。”卡尔羞赧道，“希瑞尔很美丽，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
“卡尔亚当斯。”叶哈雅朗声喝道，声音仿佛冻了千年的寒冰，瞬间变得压迫且严肃，“我赐你混血种的身份，不是让你和希瑞尔再续前缘的！”
“..我知道，我创业失败、流离失所，是您接济了我。您这样做，是为了希瑞尔，您想让我安抚希瑞尔，让他继续待在你的古堡..叶哈雅大人，您是我的恩人，我永远不敢背弃您。”卡尔支支吾吾。
叶哈雅站起来，背过身去，望着将满的圆月，语气冷漠：“亚当斯先生，我希望你今晚没有对我撒谎。”
“你的作用结束了，以后请不要踏入这里一步。”
作者有话说：
西欧醋王叶哈雅；
叶哈雅就是岚哥啦

第45章 【血族的华宴】9
【恭喜主播触发隐藏剧情「暗处的操纵者」, 获得男主角「叶哈雅」支线开启机会——】
【正在判定主播前置剧情收集情况..】
【（卡尔线-「淫乱的弃妇」）——达成！】
【（卡尔线-「青梅竹马的背叛」）——达成！】
【（卡尔线）双结局全部解锁，主播具备（叶哈雅）线开启条件！】
听完系统一连串的提示音，顾如南的脑子里炸了个旱天雷。他迅速离开这里，失魂落魄地回了客房。
事情的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卡尔来到古堡, 不是偶然, 他天天造访希瑞尔的客房, 也不是对之前分手感到后悔, 而是和叶哈雅之间有交易。
他帮叶哈雅安抚希瑞尔的情绪, 让希瑞尔在古堡留到月圆之夜；而叶哈雅赐他吸血鬼亚种的身份, 给他更好的前途。
尽管卡尔出于男人的身体本能，会情不自禁地对希瑞尔温柔爱抚, 但这种肉体之欲在他心里远远不如他的事业重要, 或者说, 他们昔日的感情, 不值得他做出违抗叶哈雅的事。
他也没有勇气和能力违抗叶哈雅。
顾如南并没有因为有卡尔这个渣男的衬托, 就觉得叶哈雅是个多么好的人。叶哈雅带给他更多的感觉, 是毛骨悚然的恐惧和后怕。
恐惧于叶哈雅心思的深沉、毒辣, 还有他的隐忍。
叶哈雅对人心的算计, 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他知道如果他直接亲自去见希瑞尔，会让希瑞尔害怕、恐慌、打从心里排斥他, 所以特意找来希瑞尔以前的爱人, 利用他稳定希瑞尔的精神状态。
这证明叶哈雅知道卡尔在希瑞尔的心中具有非常高的地位, 即使早已分开，卡尔依然能在黑暗时刻给希瑞尔温暖，安抚他的情绪。
不是不嫉妒, 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叶哈雅宁愿把这根刺暂时留在心里, 等到利用完再狠狠地扯出来，伤到自己也无妨。这暗合了背景里叶哈雅沉睡多年的人设——他是这样会韬光养晦、运筹帷幄的一个人。
希瑞尔住的客房就在城堡之中，在他和卡尔温存的那几天晚上，叶哈雅甚至可能就在咫尺之隔的地方，他那时在想些什么？顾如南仿佛看到他那萧索的背影对着冷月，血红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落寞的样子。
但叶哈雅算得最透的，是卡尔的这次靠近，能够真正断绝希瑞尔对卡尔的旧情。
试问一个抛弃过自己的人，重逢后再次给了自己想要的温柔，却还是对两人的未来百般回避，最终辜负自己第二次，这样的男人谁不会彻底失望？
叶哈雅是卑鄙的，他利用卡尔低贱的出生、企图向上爬的野心、不敢对抗权贵的懦弱，逼迫他葬送了自己的爱情，成了希瑞尔眼中的负心汉。
在优越的贵族眼中，底层的平民都是蝼蚁，他可以生杀予夺，而那些人守护不住自己的东西，只能怪自己没有能力。顾如南对此非常不齿。
而顾如南的后怕在于，听了叶哈雅和卡尔的对话，他才终于明白之前分身2、3，还有自己前一天，为什么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接近卡尔是攻略叶哈雅的必经之路，但主动选择卡尔却代表远离、背叛叶哈雅。
卡尔是叶哈雅的工具人，除了安抚希瑞尔、抛弃希瑞尔让其对爱情死心，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监视希瑞尔。
不能让希瑞尔逃离古堡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作为前任恋人的卡尔，不能监守自盗。
这也就是为什么卡尔虽然对希瑞尔很关怀，却一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不给他确定的承诺的原因。
细细想来，不是不爱，而是害怕。卡尔害怕叶哈雅知道后报复自己，甚至连希瑞尔主动的亲近都不敢接受。
所以前几夜，只要分身选择过主动的行为，都会进入被凌虐的BE结局；而顾如南提出私奔，更是直接被卡尔告密。
叶哈雅对希瑞尔感兴趣，却远达不到深爱的程度，他更像是把希瑞尔视为自己的猎物，是干净的「物」而不是有感情、有自尊的「人」。
他对希瑞尔的过去耿耿于怀，一旦察觉出希瑞尔有任何不忠于自己的迹象，就会将他弃若敝屣。
该说是偏执还是残酷呢？他的爱如此高高在上，连对方的生命都可以说剥夺就剥夺。
所谓后怕，就是你走过一段看似平整的路，回头看去满地的坑，坑里甚至有暗箭。
叶哈雅给顾如南的就是这种感觉。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叶哈雅一定派了很多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拖去给那些荒唐的吸血鬼贵族虐待玩弄。
那是不合主人心意的容器的下场。
经过一番总结，顾如南觉得叶哈雅也不是什么好鸟。尽管他开启了这个所谓的「叶哈雅线」，却没有半点高兴和期待。
他甚至想再换个人攻略了，「叶哈雅线」有没有HE且不说，就叶哈雅那个别扭的性格，选了还不知道会死多少次呢。反复读档就够贵的，这系统还天天涨价，要不了多久他的积分就会被掏空了。
顾如南再次感受到了这个副本的坑人之处。
——
此刻，名人堂的监控室内，稽查官来来往往、乱成一团。
贺文胜撑着椅子的扶手，不住地用手帕给自己擦着冷汗。他面前正投影着贺盼的游戏直播画面，副本里的那个青年脸上的绝望和恐慌生生地溢出了屏幕，谁看了都知道情况十分严峻。
贺盼手上拿着他父亲送给他的道具「时间之翼」，它的作用是可以在任何文字类游戏中，以自己想要的速度控制时间，除了不能回档、读档，像慢放、快放剧情这种一般操作都是能够进行的。
靠着这个道具，他能快速地跳过幕间剧情，其他人面临陌生的新剧情片段无法加速，但他可以。他甚至能做到只在选择上花时间，这也是他能够保持第一的秘密武器。
贺盼经历了第一次BE后，使用「时间之翼」快速回到侍女长评级的剧情点，可他不管怎么返回，都只能得到一个结果——被带到阁楼上。
他的心路历程由最开始的骄傲自豪，转变为深深的绝望。
他受到的优待、走过的捷径，竟然成了他最大的限制。
他的魅力评级是S级，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这就意味着他无论如何只能进「威拉德线」，其他NPC的支线他连入口都摸不着。
贺盼没有办法，只有把自己仅有的这条路走到黑。他反复存档、读档，分别在威拉德面前试探不同的选项，可迎来的只有一次次的花式BE..
【同威拉德回到他都柏林的古堡，帮他计划扳倒政敌，却被政敌派刺客双双割喉。】
【被人下了媚药，让威拉德帮自己清洗，正直的威拉德以为他是随便的人，最终和他保持距离。】
【和同为容器的NPC之间的好感度刷得过高，达成了「威拉德——同伴——他」的3.P结局。】
结局千千万，没有一个是HE！
最要命的是，读档扣取的积分在成倍上升，到现在已经变成一次5000了。他现在一共也就剩下一万多积分，最多再扣两次就会为负。
而放弃通关直接出副本的代价，涨到了20000，他选了就相当于自杀。
贺盼走投无路，只好放出了分身道具，让他们代替自己走支线。
这是他仅剩的希望了。
..
“我的儿啊！你一定要撑住。”贺文胜在外面揪心地看着，恨不能亲自代替贺盼去受罪。他急得脚都软了，看几秒就回一次头，期望有人能赶紧救救他宝贝儿子。
孟静水阴沉着脸坐在桌前，没功夫安慰贺文胜，他的面前站着一排夹着文件的稽查官，个个神情震恐。
“怎么回事！谁解释一下？”孟静水呵斥一声，吓得对面一阵骚动。
“对不起！稽查长！这次副本里有个NPC，被官方判定等级失误，系统以为只是普通厉鬼，就把他放了进去。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是萌芽期的鬼王！”年轻稽查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头发急躁得乱成了鸡窝，“这样的鬼王一旦成长起来，连系统都惧怕，我们也没有办法。”
孟静水的脸色像雷雨前的天，谁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何萍站在一旁，看着屏幕上飞速下降的存活人数，语气也染上焦急：“近三十分钟内，已经降到只剩200人了。大家都在存档和读档间循环，积分一次比一次扣得多。”
直播大厅里也闹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可以预见的结局——团灭。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真人版《无人生还》？】
【这什么破本？！进本必死？？连魅力评级S级的都过不了。就没有一个人能找到HE线吗？？】
【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的评级划分开始，某些人就失去了通关机会呢？】
【这本的可能性太多了，不同级别之间的线还不能互串，C级及以下的已经死完了，B级的死了大部分，现在就看A级的了。】
【A级的观众表示，渣男卡尔没有心。一进去就只能攻略卡尔，卡尔线也全是BE，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只是可惜了贺盼、孟美人他们，在别的本里都能当带队大佬，进本的时候也是被所有人看好的存在。原本这个本判定的的等级只有4级，他们是可以乱杀通关的。如今却要就此夭折。】
“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剩下的两百人，真的要无一生还了。”何萍对孟静水道。
无限流副本是要死人没错，可要是因为其他因素把这么多主播，甚至还有新锐主播、名人二代都折在里面，无疑是巨大的人才损失。观众的观看体验也会大打折扣，可以算是严重的直播事故了。
“想办法把人从副本里捞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孟静水下达最终的命令。
“对不起，稽查长。”青年嘴唇颤抖，握紧双拳，说出来谁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这个时候想要把人撤出来，已经来不及，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顾岚：对不住了，想要赎身快点回去找老婆，不得不多拿一点你们的积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血族的华宴】10
听完青年的话, 贺文胜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气都差点顺不过来。
他就贺盼这么一个儿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以这样的方式失去, 他完全无法接受。
“人撤不出来, 我能不能进去？”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憋着一股子劲, 看上去摇摇欲坠。
青年看向他, 神色悲哀：“副本一旦开启, 主播们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再说, 即使我们进去了, 也会和他们是同样的处境, 找不到HE线, 进去一个死一个。”
“操他妈, 这个副本到底是谁策划的？出了这种事策划师不需要负责任？把他叫来, 我要和他当面对质！”贺文胜连形象都不顾了, 直接爆粗。
“我查一下。”何萍拿起平板, 一边查一边劝贺文胜，“副本现在出这样的问题, 八成和游戏策划无关, 阿天都说了, 是新生鬼王的力量造成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鬼王——”她话说到一半，诡异地停了下来。
“把鬼王怎么样？话说一半吊人胃口？”贺文胜暴躁地问。
何萍怔怔地停下划动平板的手, 望了过来：“这副本的策划师, 是顾岚。”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 贺文胜如惊弓之鸟，一下子站直了，“顾岚生前策划的？”
在无限世界里，一个人除了有主播的身份，同时还可以担任其他的职业。
作为副业赚取积分，比如经纪人、游戏副本策划师、直播间超管等。
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顾岚会策划游戏，只不过他作为主播的身份太过耀眼，经常让人忽略掉他设计游戏的才能。
“够变态，在一万条死亡线里藏一条隐蔽的存活线，是他的风格。”贺文胜咬牙切齿，他在名人堂的排名不如顾岚靠前，顾岚生前他不敢当面指摘什么，现在顾岚死了，背地里可以说个爽。
“孟少，那我们现在..”何萍见孟静水一直没说话，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孟静水的眸子紧盯着屏幕，抬了抬下巴：“我们还忘了一个人。”
画面里，顾如南一身维多利亚风蓝色小洋装，在黑暗的舞池里穿梭。
——
悠扬恢弘的交响乐在大厅内演奏着，异色瞳孔的男男女女互相搂着，在黑暗中跳着交谊舞。
窗外银白的月盘高悬，今夜是月圆之夜。
顾如南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因为刚刚喝了一点香槟，他的头脑一阵眩晕。
不过还好，这些疯狂的吸血鬼们此刻顾不上他，满月的光辉足够他们狂欢一整夜，如果想保命的话，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吧。
顾如南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舞池里旋转的人群中脱离出来，动作很快才保证了自己不被踩脚，身后传来女人惊恐的吸气声，接着他就感觉自己从背后被人误推了一把，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红发似火，绿色珍珠双排扣的荷叶边衬衫奔放地解开领口，壮硕的胸肌若隐若现，就算是用了大量香料，他那生来就有的狼族骚味也遮盖不住，荷尔蒙一般喷薄在顾如南的脸上。
系统提示显示在右下角：
【人物资料：海顿诺，不列颠伯爵，父亲是纯种吸血鬼，母亲是热情的狼族女人。虽是贵族，却也是热衷混迹民间的豪侠，经常出入社交场合，是他叔叔查尔斯诺侯爵唯一的继承人。】
顾如南暗叫倒霉。
公侯伯子男，伯爵算是很高的身份。如果在现实社会，给地位越高的人做舞伴越好，但在逃生游戏里却不一定是这样。
地位越高代表能力越强，要想在他眼底下存活，就要费更多的心力——叶哈雅公爵就是个鲜明的例子。经过了之前的一番折腾，顾如南已经对这些贵族NPC有阴影了。
况且这个海顿，提示里说是吸血鬼和狼人的混血后代，性格肯定极其嗜血残暴，能在他手底下存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怪不得刚刚那个女的推了他一下呢，原来是怕和这个混血种共舞啊。他这是被人推出来当炮灰了，顾如南委屈地想。
“可爱的小甜心。”海顿挑起顾如南的下巴，嘴角噙着嚣张的笑打量着他，称呼得分外露骨，完全不像刚碰到的样子。
顾如南下意识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别害羞啊，看你也是一个人。今夜，不如就做我的舞伴如何？”他迅速走上前来，一把揽住顾如南的腰，还坏心眼地在他腰窝揉了一把，凑到他耳边吹热气。
他的语气暧昧，像是久经风月场的老手，语调上扬：“跳完舞，赐你做我的容器。”
做他的容器？不被吸干才怪！
顾如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心想他是要逃离叶哈雅没错，但是不想才出吸血鬼口又入狼口啊。他皱着眉头，就差哭出来了，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竟然是管家解救了他。
“海顿伯爵，公爵大人在找您。”管家面带微笑，不卑不亢道。
“叶哈雅大人？”海顿皱眉，有些犹豫。
他和那位传说中的半神吸血鬼叶哈雅并不认识，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乐子，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血族的将来，那些纯血种清高得很，向来瞧不起他们混血种，尤其是兽族混血。无论血族鼎盛与否，他们都无权参与议事。作为狼人后代，他的血脉里更喜欢及时行乐。
这叶哈雅刚醒，要操心的事应该许多，怎么会要找他？
但这位公爵的实力非同一般，他必须忌惮，不能拂人家面子。海顿对管家略点了下头，豪气道：“您带路。”
管家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瞟了眼顾如南，得体道：“公爵大人交待，您的舞伴也一同前往。”
这个要求令海顿感到莫名其妙，但他私心里的确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溜了，转头对顾如南恶狠狠道：“你跟着我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顾如南跟着海顿，穿过舞池，登上台阶，走到了顶层的房间外面。
“参见公爵大人，怎可站立直视？”穿着厚重盔甲、聚着钢枪的守卫斥责道。
形势比人强，顾如南乖乖地忘了膝下黄金，在地上匍匐着。
“我不用跪吧。”海顿指着自己问道。
“伯爵大人当然是不用的。”管家微微欠身。
跪在地上的顾如南偷偷抬头，试图穿过水晶和珍珠串成的帘幕偷看内间公爵的样貌。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包裹住笔直小腿的鹿皮靴子，然后是一身纯黑色的笔挺军服裤子，接着是上衣、风衣的衣摆；肩部的银色勋章，是银十字和蔷薇花的形状。
再往上看..
猝不及防间，一只苍白好看的手穿过珠帘伸了出来，差点擦到他的鼻尖。
“让他进来。”低沉有磁性的男音，分外冷肃。
听上去，有些耳熟。
海顿听了，以为是在叫自己，刚要动身进去，管家就善解人意地补了一句：“公爵大人是说，地上跪着的那个。”
海顿疑惑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事——搞半天是要见这个小家伙？那把他一起叫上来干嘛？
这么想着，他对这小家伙的好感度瞬间下降了不少。
就在这时，系统音又响起了：
【正在判定主播与NPC好感度..】
【（海顿诺）好感度不足20，主播不具备（海顿）线开启条件！】
【正在判定主播个人属性值..】
【幸运等级：S级，（叶哈雅线）开启所需等级：S级，已达标！】
【本副本真实主线（叶哈雅线）已解锁！NPC状态为：可攻略。】
真实主线？所以闹了半天，之前的都是假的支线？
顾如南没得到可以站起来的指令，只好用膝盖行进，一边思考着系统提示，一边趴跪着爬了进去。
“抬头。”叶哈雅冷声，声线凛冽而慵懒。
顾如南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好少年要在这种地方陪这样的变态玩奴隶扮演游戏，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到对面人的五官，瞬间瞪大眼睛。
“小叔叔？”
叶哈雅的脸出现在镜头前的那一秒，观看直播的人都震惊了。
贺文胜拍案而起：“那个萌芽期的鬼王，是顾岚？？”
【我去，我死去的男神回来虐我了？？】
【这NPC怎么照着我老公的脸捏的啊？？策划师是岚神的粉丝吧！】
【会不会——我是说有这么一种极小的可能性是——顾岚大大死后，在给无限世界打工？】
【小叔叔！你们听到没！顾如南管他叫小叔叔！直播间名之谜破了！！】
[怪不得只有顾如南能开「叶哈雅线」呢，原来是走后门呀   【斜眼笑】   【斜眼笑】]
【前面的，顾如南能开是因为他的魅力评级为A，进了「叶哈雅线」的前置线「卡尔线」并搜集其全部结局，接着在「海顿线」没刷起来好感，最后起决定性因素的是他的幸运评级S级。别看贺盼是唯一的魅力S，顾如南也是唯一的幸运S选手噢。】
【绝了，所以说顾如南和这个副本策划师是心有灵犀吧。】
【成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应该叫命中注定——】
【我听我朋友说，这个本的策划好像就是顾岚本人..这是他生前写的最后一个本..】
【又甜又虐啊，相依为命的小叔叔进了本，却惨遭意外，小可怜进本救小叔叔，与小叔叔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笔给你，你来写！】
【妈妈，我饱了，不要再喂狗粮了。】
【所以，会不会即使顾如南不是幸运S，也能开启呢？】
【楼上真相了，顾如南真的是一千人里唯一的希望】
孟静水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放松了许多，他舒出一口气，对身侧的年轻稽查官道：“有没有办法连线顾如南？”
作者有话说：
等着唯一的希望通关救你们吧，各位；
能开启「叶哈雅线」只是个开始，还得攻略呢。

第47章 【血族的华宴】11
“小叔叔？”
顾如南没过脑子就叫出口, 在场的NPC却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到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这个游戏不太智能，NPC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判定, 而那些超出他们认知范围的东西, 他们并不会注意到。
管家上前, 对叶哈雅耳语：“公爵大人, 楼下的人们都是为您而来, 他们都等着见您, 您看——”
叶哈雅盯着顾如南目不转睛，嘴唇微动：“是啊, 大家都到齐了, 我是该露面了。”他起身, 动作干练果决, 毫不拖泥带水。
冷硬的衣摆从顾如南的脸颊刮过, 叶哈雅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出了內间。
“还不快跟上？”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警告着顾如南。
顾如南只好爬起来, 心不甘情不愿地跟海顿一起走了下去。他不想和海顿再纠缠, 一下楼梯就钻进人堆，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海顿张望了一会儿, 顾如南就像落入大海的水滴, 一下子就不见了, 便放弃了寻找。
叶哈雅一出现，底下的歌舞马上停歇，几秒后, 现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只要是血族中人, 上至几百岁的老吸血鬼, 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没有一个人不对叶哈雅怀有狂热的追崇——这可是带领他们同恶魔打赢世纪战争的男人，是他们血族的战神！
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血族一年一度的团聚庆祝日，除此之外，更大的喜讯是，强大无匹的叶哈雅大人从百年的沉睡中苏醒了！百余年前，叶哈雅被地狱之力重创，陷入长久的昏迷，血族人想尽各种办法，甚至弑杀了一只天使，取了翅根血喂给他，才勉强留下住他的身躯和残破的意识，于水晶棺中休养。
来自法兰西、德意志、不列颠、意大利、西班牙的吸血鬼精英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在黑暗的极乐中庆祝叶哈雅的回归。
这个早已经封锁弃用、沦为古迹的行宫也跟着重焕生机，在冷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染成了最为浓重的血色。
叶哈雅优雅地致辞，每一句的停顿都能引来底下人仰慕的赞叹。
从吸血鬼的话语中，顾如南得知叶哈雅是吸血鬼始祖该隐和大天使加百列的后代，拥有最正统的吸血鬼血统和神族血统，因此被称为半神吸血鬼。
和被饱受歧视、认为是没经过教化的兽人混血不同，叶哈雅虽然也是混血，却拥有比纯血种更高的地位——他不仅拥有大天使的六翼，还不必躲藏在黑夜里，能毫无畏惧地在阳光下战斗。
有这样的领袖，谁敢来侵犯血族的地盘？
行宫里处处设有免费的饮品和食物，顾如南一眼就认出来，透明玻璃杯里的草莓引、玫瑰酒，都是由之前和他一起被逮捕过来的人类的血液制成的。
他们，被叶哈雅用于在此次宴会上招待精英们。
精英们的身侧各带着一个人类，顾如南从他们中认出了查理，还有其他进入过囚室的人们。
这些人伸长脖子、引颈受戮，在吸血鬼的獠牙下闭紧双目、痛苦挣扎，颤抖着被吸走血液。顾如南置身其中，只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仿佛被吸血的是自己。
寒暄完，叶哈雅举杯，隔空向在站的各位敬酒。殷红的血浆顺着他滚动的喉咙咽下，淡薄的唇边沾染丝丝血色，有种勾魂摄魄的美感。
饮完酒，他的嘴角带着危险的笑意：“我们来玩个抽签游戏。”话音刚落，管家就捧着抽签盒，出现在楼梯尽头。
“抽到相同数字的人互为舞伴，听懂规则了吗？”
底下的人非常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安排，对待这种互换容器的游戏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顾如南却从头寒到脚底。
这不是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吗？万一他抽到个没轻没重的虐待狂，把他吸死了怎么办？
吸血鬼和人类们很快列队抽签，现在从城堡逃出去也不现实，顾如南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走下去的时候，好像看到叶哈雅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
所有人抽完签后，原地站定，管家依次叫号，抽到该号码的人过去配对。
顾如南瞄了眼自己手中的签子，上面写着「12」，他正忐忑另一个「12」是怎样的人，就听到混血狼人海顿瞻前顾后地问：“我抽到的是「12」，你们是多少？有人是「12」吗？”
顾如南恨不得把签子丢掉——这也太巧了吧，是游戏专门设置的，还是系统产生的随机结果？
他的心脏好像一只装进罐子里的蚂蚱，随着管家叫的号而扑上扑下。
“1号。”
“2号。”
..
“10号。”
眼看着就要叫到12号了，海顿在大厅的另一侧跃跃欲试，顾如南闭上眼睛只想逃避。
“11号。”
“12号。”
顾如南听到那句12，身子一颤，犹豫着往前走，他身边的那个吸血鬼男人却越过了他，走到了舞池前面。男人露出端庄得体的笑，挽住了海顿的胳膊。
嗯？12号不是他吗？
顾如南低头确认，发现自己手中的签不知什么时候由12号变为了13号。
再次抬头时，管家已经叫出了「13」，叶哈雅迈步而出，等待着他的舞伴。
人群里发出惊讶羡慕的声音：“天啊！谁这么好运，能成为叶哈雅大人今夜的伴侣呢！”
“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到底是谁？”
“怎么没人出来啊..难道没人和叶哈雅大人抽到同样的号码？”
“他是13！”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激动的呼喊，顾如南脚下一空，被人踉跄着推到了舞池中央。很明显，有人偷看到了他抽中的数字，把他当众揪了出来。
叶哈雅挺拔的身姿赫然出现在眼前，唇边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如南。
“人类，能和叶哈雅博尔吉亚公爵大人共舞，是你的荣幸。”管家在一旁冷声道，仿佛在说，你要是敢当众让公爵丢面子，我就敢当众杀了你。
万众瞩目之下，顾如南垂下眼眸，吸了口气讷讷道：“感谢您的恩赐，博尔吉亚大人。我叫希瑞尔。”
美妙的旋律骤然响起，舞池里的众人收回了视线，专注到自己的舞伴身上，顾如南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才缓缓消失。
不过，另一道利刃般的眼神却始终存在，那眼神来自面前注视着他的叶哈雅。
顾如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牵上叶哈雅的手的，只觉得自己像是只提线木偶，被叶哈雅牵引着旋转、走步，时不时还踩他一脚。
顾如南在现实世界，关于交谊舞的知识几乎为零，只囫囵吞枣地学过一支维也纳华尔兹，还是在体育课上学的。课间操的时候，他们学校的学生要么是做《舞动青春》广播体操，要么是和女同学跳《小白船》。而且他一直跳男步，没跳过女步。
顾如南越紧张就越心虚，越心虚就越容易出错，直到一个90度转他连踩了叶哈雅两次，叶哈雅终于停下来看着他。
“抱歉，博尔吉亚大人，我不会跳舞。”顾如南垂着头，不敢看他。
一方面，他不得不给这位炫酷吊炸的公爵大人足够的尊重，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敢直视他小叔叔这张脸。
在顾如南的记忆中，顾岚的神情一向是温柔的、和煦的，从不对人横眉冷对。顾岚会在宴会中途偷偷带小蛋糕出来喂给他吃，也会在夏日蝉鸣的竹林下翻着书给他讲《小王子》的故事。
面前这个NPC有着顾岚的脸，性格却和他截然相反。顾如南心理落差很大。
叶哈雅伸手托着顾如南的头，顺着他的头发、耳朵，一路摸到脸颊，冷漠地轻嗤：“人类的头脑，都是这么蠢笨。”
顾如南正郁闷，下一秒，他就被托着腰，脖颈被迫送到叶哈雅的嘴边。叶哈雅的獠牙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带来尖锐的刺痛，顾如南浑身的血液从四肢抽离，机体本能地保护着心脏。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吸血鬼就在脖子边喝着自己的血，连吞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随着时间的流逝，系统的提示不断传来：
【被「叶哈雅」吸血中，您目前的生命值：450。】
【被「叶哈雅」吸血中，您目前的生命值：400。】
..
【被「叶哈雅」吸血中，您目前的生命值：100。】
生命值眼看着就要进入警戒的红线，叶哈雅却越吸越沉醉，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如南的头脑晕晕乎乎，手脚冰凉，腿也站不稳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小叔叔这是要吸死自己吗？
他连读档重来都没力气了。
与此同时，叶哈雅周身的光芒却越来越耀眼，仿佛顾如南身体里流逝的力量，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瞳孔里的血色浓得化不开，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停止了跳舞。
巨大的圆月，在此刻成为了诡异的背景，与古堡只有一线之隔。
“叶哈雅大人在和这个人类男孩儿结血契？！”
“我还以为以大人的挑剔程度，是不会让任何人做自己的容器的。”
“大人赐予了他终身标记！”
当生命值降为50的时候，顾如南的身体终于瘫软下去，像一只没有骨架的布偶陷入了叶哈雅宽阔的怀抱里。
叶哈雅停止了吸食，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拭去了顾如南脖子上残留的鲜血，那里除了獠牙留下的两个孔眼，还有一个蔷薇形状的血色印记。
那是作为他的容器的专属标记，这辈子也就只给过一个人。
“不算难喝。”他道。
作者有话说：
叶哈雅：这个蠢男人，该死的甜美！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血族的华宴】12
舞会结束后, 被吸完血的顾如南被带到了叶哈雅的房间，管家告诉他，以后他就住在这儿了。
由于失血过多，顾如南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在床上迷糊了半天, 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房间, 好像只有一张床吧。
他要和叶哈雅共用一张床？？
他挣扎着想下床, 去沙发上待着, 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 随即，一个俊雅好看的男人闪烁了几下, 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是真人, 而是全息投影。
这男人坐在一个类似于监控室的房间里, 五官看上去十分眼熟, 但顾如南确信自己之前没见过他。
嗯他只是脑供氧不足, 不是失忆。
“如南, 你好呀, 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第一面, 我原本以为至少会是在某次热闹的私人聚会里。”男人和善地向他打着招呼，“我是流深的大哥, 我叫孟静水。”
静水流深, 听起来确实像是兄弟名。顾如南愣愣点头：“你好, 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
顾如南此时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袍，碎发因为虚汗湿乎乎地黏在脸上，脸颊显现出病态的潮红, 让孟静水不由心生怜惜。
“如南, 我知道你现在通关很艰难, 但我有必须和你连线的理由。”孟静水恳切道。他的态度真挚，再加上他和孟流深极为相似的样貌和气质，顾如南几乎立马就对他卸下了防备。
“那个理由，是什么？”顾如南问。
“你先不要恐慌，听我说。你现在所处的副本出了个Bug，导致大家不能进入到真正的He线，只能在其他的Be线上反复读档。但你也知道，读档需要积分，且每次扣除的积分数在以指数形式增长。如果继续下去，大家都会死在副本中，这是我们稽查组不想看到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大家在错误的支线里循环，找不到副本的出口？”
“可以这样理解。”
顾如南坐了起来，急迫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修正这个Bug？”
孟静水沉声：“如果有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率先通关，整个副本所有复制的房间都会终止直播，回放会以第一个人的进度为准，其他人都能跟着他结束闯关、从副本世界里出来。”
顾如南思索了一会儿：“你找到我，是因为我开启了He所在的「叶哈雅线」？”
“并不准确，事实上通关所需要的是TE，也就是True Ending，真实结局。其他角色的支线中也存在He，可并不能够结束游戏。”
“那好办，我把我开启「叶哈雅线」的经过全部讲述给你听，你把攻略广播给其他主播，大家一起出力，这样就能更快出本了！”
孟静水怔愣地看了顾如南几秒，看得顾如南莫名其妙：“怎么了？广播起来有难度？还是你觉得一个个转述起来太麻烦？”
孟静水笑了笑，无奈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会愿意把攻略分享给其他人。你不想做唯一通关的人？”
“我想啊，可是既然你都不得不联系我了，情况一定很紧急吧。人命关天，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是不是我救了大家又有什么关系？”
孟静水喃喃：“功称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顾如南，你比想象中还要令我意外。”
顾如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认真道：“那我现在把我知道的方法告诉你，你记好，行吗？”
“不。”孟静水打断了他，“你告诉我没有用，即使他们和你选择相同的选项，也开启不了「叶哈雅线」。”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是S级幸运者，整个副本的一千名主播里，只有你是。你是唯一的希望，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顾如南仿佛被当头棒喝，差点没招架住。
这太荒谬了，他只是一个进入无限世界没几天的成长期新人而已，怎么肩负得起拯救几百人的重担？
况且，他自己都没把路走明白呢。
可是看着孟静水祈求的眼神，他的心又软了，如果现在他不帮孟静水，就没有人能帮了吧。
“如南，流深是你的朋友，也是我至亲的弟弟。他的人生还很长，我不想他死在这个副本里。我现在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在和你对话，而不是稽查组的组长，请你帮帮我。”孟静水垂下了头。顾如南觉得，这个人平时一定很少求人，所以姿态才这么生疏别扭。
“好，我答应你。但是也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顾如南道。
“你问吧。”
“叶哈雅，是我小叔叔吗？”顾如南将自己的手指掐得发白，才勉强问出口。
孟静水沉默了一会儿：“不是。”
“可他和我小叔叔长得一模一样。静水大哥，你不能骗我，流深应该知道，我进副本世界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找我小叔叔。”顾如南的语气激动起来。
“如南。”孟静水尝试安抚他，“扮演这个壳子的人，是你小叔叔没错，可当他在融入NPC的时候，并不带有本人的记忆和性格。他只是在根据程序饰演一个人设，无法展露出自我意识。叶哈雅只是叶哈雅，不是顾岚，你要相信，你小叔叔是不会伤害你的，好吗？”
孟静水的这番话，像是给顾如南吃了颗定心丸。没错，孟静水非常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的痛点——从见到叶哈雅起，他就无比纠结顾岚和叶哈雅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一个人，那叶哈雅对他多坏他都可以忍受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小叔叔为什么会变成NPC呢？是他将这个副本破坏掉的吗？”顾如南想起之前的事，一同说了出来，“我和流深在上个副本里，也遇到了不稳定的因素，也是他吗？”
顾岚为什么会给无限世界打工，为什么心甘情愿当副本NPC？难道他被无限世界的创造者策反了，现在是个内奸、叛徒，在帮着系统残害主播、助长弹幕里娱乐至死的风气？
在现实世界里，顾如南和顾岚有好多年没见了，人在短时间内就能发生可怕的变化。
即使是朝夕相处的爱人，也不能完全理解对方。他对顾岚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可万一物是人非了呢？他真的没有信心说自己百分比信任顾岚。
“以我对你小叔叔的了解，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尽管表面看上去很离经叛道，但他对自己要保护的东西一直信念坚定。就目前看来，你是让他复活归来、并且日益强大的理由。也许是你们拥有小部分相同的血脉，又或者是他死的时候有关于你的执念残留在无限世界里，你一过来，他就凭借着本能找到了你。”
“..我很想相信你，但我还需要再想想。谢谢你，静水大哥，我感觉好多了。”顾如南叹了口气，闷闷道。
“如南，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吗？你的脸色很不好。”孟静水露出一个大哥对弟弟的关切，“对了，叶哈雅现在不在你的身旁？”虽然他的通讯能暂停游戏，可通讯前叶哈雅也不在吗？
“他——在洗澡。”顾如南吸了吸鼻子。
孟静水这才注意到顾如南陷在花纹繁复的柔软大床上，显得很小一只，他仿佛看到自己昔日的好哥们儿和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小朋友共枕而眠的画面，忍不住轻咳：“如南，真是难为你了。”
“没事，多吃点东西就好了。”顾如南以为孟静水在说被吸血的事，没太在意。
孟静水恨不得穿过屏幕摸摸他的头：“加油，如南，你一定可以救大家的。我要去通知流深他们了，保重。”
“再见。”
——
和顾如南通完话，孟静水火速连上自家弟弟的副本，憋了一肚子叮嘱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噎在了喉咙里。
通讯画面里，孟流深双臂展开，用麻绳捆着，绳子的两端分别拴在两根房梁上。他低垂着头，双膝着地，眼眶微红，自下而上地看着镜头。
看到哥哥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扯了扯嘴角：“哥。”
孟静水是个究极弟控，平时弟弟能干独立，他倒还能够管住自己不去插手弟弟的事，现在看到弟弟这副模样，差点急得脑溢血：“流深！你怎么样？没被NPC欺负吧！”
孟流深摇摇头，一头乱发狼狈地披散在脸上：“..我，进了管家线，这个管家有点，有点一言难尽。总之没事，我能应付得过来。”
孟静水略一脑补，就知道管家也是个变态恶趣味的角色，他拍着桌子急迫道：“流深，你的积分还够吗？不够哥给你转。你快跳到别的线上去，去安全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流深打断：“哥，你突然连线，有什么事？”
“副本出了问题，现在除了顾如南，谁也到不了真正结局。”孟静水长话短说，“听哥的话，去时间线长的副本里呆着，静待顾如南通关。”
作者有话说：
没错，管家是有点那方面的嗜好的

第49章 【血族的华宴】13
清晨的微光洒在脸上, 将白色雕花大床上的人照醒。
顾如南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打开着的窗户，以及窗外随风摇摆的、青绿色的蔷薇叶子。
【第二阶段任务目标：「找到舞会舞伴」已完成。】
【经过一夜的休息，您的生命值提升为：250。】
【第三阶段任务目标：「提升叶哈雅好感度」（注：您将随机经历十个事件, 您的选择会决定能否提升人物好感度, 一个事件为10好感度, 好感度满分为100。主播总好感度高于60, 方可进入第四阶段。）】
顾如南脑子懵懵的——十道题, 答对六道算及格。
这是不是代表着, 如果前六道题都对了，他能直接进入下一阶段, 不用刷后面四题？但如果好感度一直达不到60, 就会被困在第三阶段, 出不了副本？
这叶哈雅也太麻烦了吧, 第三阶段攻略完了还有第四阶段？干脆来个第一百阶段, 永远都攻略不完好啦？
冷静下来, 他想到一个应对的办法：他可以存档！每次做选择之前存个档, 如果到第十个事件的时候, 好感度还是不够，就回到前面再刷。
只是读档扣取的积分会翻倍, 要是一路翻下去, 到第四阶段他的积分可能就支撑不下去了, 所以还是得勤俭持家、谨慎读档。
不能随随便便作出选择。
顾如南一边想，一边把脸压在枕头上，嘴巴无意中贴到枕套。
【枕头好感度+10】
“嗯嗯嗯？”顾如南坐起来, 盯着枕头, 枕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再出声。
幻听？
他试探性地伸手，把枕头抱了起来，在怀里揉了揉，用脸蹭蹭，又是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
【枕头好感度+5】
【枕头好感度+10】
【枕头好感度+5】
“哈？？”枕头也是可以攻略的吗？从第三阶段开始，连叶哈雅的东西都变得可攻略了？？
可他的实际任务是要攻略叶哈雅这个人啊喂，攻略物品是什么鬼呀？！
顾如南一边想着「这有什么用」，一边不断地用手做出rua枕头的动作，系统便跟刹不住车似的雀跃地报着：
【枕头好感度+5】
【枕头好感度+10】
..
【枕头好感度+10！】
【枕头好感度已刷满，您获得一次随机技能解锁机会！（注：随机技能可在事件中多次增加NPC好感度）】
顾如南面无表情：“..什么技能？”
【您可在与「物品-枕头」相关的属性中，选择一样作为您的技能！】
顾如南：“..所以呢？有什么用？”
【主播放弃选择机会，系统将随机替您抽取——恭喜您获得技能「柔软」！】
【柔软是这世间最难得的特质，受过伤痛的人将在你的身边得到治愈，即使是冰冷如铁的「TA」，也会沉溺于你，给你爱的抱抱！】
几分钟后，枕头以一个能让顾如南舒服的角度，乖巧地摆在了床上。
顾如南：“..谢谢，但我现在不睡了，该起床了。”
对于这个新技能，顾如南很是一头雾水，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床铺，昨晚叶哈雅洗完澡后，就跟管家到书房去了，并没有回来和他一起睡觉。
他的正事是攻略叶哈雅，人都不在，要从哪里攻略起呢？
顾如南把枕头摆正，在床沿百无聊赖地坐着。
女仆玛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年轻的男孩儿穿着纯白的睡袍，眯着眼睛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下，他光洁好看的小腿在空气中轻轻摆动着，纯洁得像个天使。
她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的脸红，抱着盛满清水的金属脸盆匆匆地走了进去。
“希瑞尔先生，我服侍您洗漱更衣。”玛丽道。
顾如南茫然地抬头，发现面前的人他是认识的——这不就是他刚来古堡那天，和侍女长一起出现在更衣室外的女仆吗？
“你好。”看到熟人，顾如南很快露出友善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一剂催化剂，把玛丽试图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了出来，她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吓得顾如南一躲。
“你太客气了..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他讷讷道。
“我..我..”玛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声调忽然拔高，“我侍奉您穿衣！”
她埋下头，替顾如南穿靴子。她的手指美丽又灵巧，很快就把一根根繁杂的鞋带打成好看的结，牢固地绑在小腿上。穿完鞋子，她又找来衬衫，给顾如南套上衣，然后一颗一颗地替他扣扣子。
扣到胸前那颗时，顾如南抓住了她的手，试图拒绝。他微笑：“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玛丽却并没有配合，她反手握住了顾如南的手，那力道之大，让顾如南感觉简直像是被鹰爪钩住了。
“你做什么？”顾如南惊慌失措，玛丽的表情却很淡定，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呵呵呵..”玛丽的身上释放出一种幽暗的气质，发出病态般阴沉的笑声。她另一只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将那如同马里亚纳海沟的胸脯释放出来，顾如南条件反射地别过脸去。
“你是变态吗？”顾如南挣扎着，玛丽却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带，吓得顾如南忙往角落躲，“你到底要对我干什么？！”
“不要动噢。”玛丽慢慢俯下身子，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顾如南的脸颊，“希瑞尔先生，我只是想让你真正地认识我。”顾如南闭着眼，却感受到一个诡异的东西。
“你，你不是女的吗？”怎么会有..
玛丽半褪下自己的女仆装，露出肩胛骨处火漆般的黑色伤痕，神情跟画本上的病娇如出一辙：“我还没分化噢。”她的嗓音忽然从甜美的少女音变为了沙哑低沉的男声，同时兼具男女第二性征的躯体让顾如南彻底乱了套。
面前的这个人，来自天使一族，从她黑色的断翅来看，还是堕天使。天使在分化前是性别不明的，只有分化之后，才能确定是男是女，有些说法是，它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性别。
“美丽的莱茵大人，乔舒亚好想您。乔舒亚愿意为您变成任何样子，您喜欢什么样乔舒亚就变成什么样，男人、女人、有翅膀的、没翅膀的，只要莱茵大人开口，乔舒亚会将自己的身心全部奉上。”
“叶哈雅大人能给您的，乔舒亚也能给您，乔舒亚能给您更多，乔舒亚会给您双重的愉悦！”他动情地说着，整张面孔在男女之间混乱地跳跃变换，眼里饱含热情的泪水。
顾如南自认为已经见过很多大场面，可眼前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莱茵大人是谁？他不是叫希瑞尔吗？
而且双性人都出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可没这么重口味啊！
顾如南颤颤巍巍地伸手，生怕自己一个语气过重，对面的人就掏出刀来刺死自己。他把他的外套披在玛丽（乔舒亚？）身上，还体贴地帮他拢了拢：“现在是秋天，天凉了，衣服要好好穿，当心感冒呀。”
乔舒亚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阴贽地看了眼身上的袍子，什么也没说。
“..”
下一秒，叶哈雅的身影就出现在窗户正对着的小花园内。他摊开了一张羊皮卷，用古董陶瓷茶具喝着大吉岭的红茶。
虽然视线没有移过来，顾如南却看到有一个白色的蔷薇花瓣形状的图案从他的身旁洒了下来。
系统：   【叶哈雅好感度+10】；
好家伙，这就开始了？所以乔舒亚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像卡尔一样，又是叶哈雅试探自己的方式？
顾如南算是摸清楚了叶哈雅的其中一个套路——反正，不管谁来献殷勤，一律不搭理，准能加好感度。
乔舒亚走后，顾如南自己穿好衣服，在管家的指引下去了小花园。
血族的团聚日就在昨天，还有一些领地比较遥远的贵族没来得及走，仍在城堡里住着。此刻许多名媛小姐在贵族绅士的邀约下在花园凉棚里赏花，她们穿着复古的宫廷洋装，撑着蕾丝花边的伞。尽管太阳不大，但作为吸血鬼，她们还是得采取必要的措施。
见顾如南来了，她们都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用手帕捂着嘴巴议论着他：
“看哪，那就是叶哈雅大人选的小男伴——”
“真令人嫉妒呢，他可以在大人的房间留宿。”
“吸血鬼帝王的宠爱哪儿有那么容易守住，我猜公爵不出三天就会厌弃他。”
“..”
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句传来，顾如南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今天穿着一身巴洛克风格的衣服，这种带有花边大领子的风格从荷兰流行而来。
因为荷兰人擅长针织，所以他的衣服裤子上都有繁琐精致的花边，走起路来，不那么方便。
地下的砖错落地铺着，有一块儿无一块儿的，顾如南下脚慌乱，一个不注意就崴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带刺的蔷薇花丛倒去。
意料中被花刺割伤皮肤的结局并没有出现，叶哈雅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将顾如南整个拉到怀里。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叶哈雅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顾如南，随意地把自己的那顶带羽毛的帽子盖到了他的脸上。人群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尖叫和惊呼，叶哈雅恍若未觉，在众目睽睽下大步地抱着顾如南离开了花园。
在一片白茫茫的封闭视野中，顾如南十分懵逼——叶哈雅到底是在帮他遮阳，还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
他又不是吸血鬼，不怕晒啊。
犹豫了一会儿，顾如南还是决定不推开叶哈雅，他轻轻地将脑袋靠在叶哈雅的胸膛上，收紧攀着叶哈雅胳膊的手。
白色蔷薇花瓣形状的电子图案，再次出现在叶哈雅英俊的脸旁。
系统：   【叶哈雅好感度+10】；
作者有话说：
我做了我替身的替身的替身；
叶哈雅-顾岚替身；
顾如南-希瑞尔替身；
希瑞尔-莱茵替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血族的华宴】14
第一天就加了20的好感度, 这给了顾如南一个错觉，那就是他能一直这么顺利下去。但事与愿违，后面的两天里，顾如南除了被吸血还是被吸血, 一点好感度都没加。
最令人崩溃的是今晚, 叶哈雅将他按在窗棂上吸血, 吸完之后, 叶哈雅淡漠地抬眼,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用冰冷至极的语气道：“难喝。”他的鼻尖几不可察地皱着，显示出他极度的不耐烦。
顾如南在心里哀嚎：当然难喝啊大哥, 就你这么个吸法, 是头牛也抵不住啊。
他的生命值就剩20了, 血条像血皮一样薄, 估计血液也没什么血味儿了吧。
顾如南看到黑色的蔷薇花图案在叶哈雅阴沉的脸庞落下, 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叶哈雅好感度-10】
不带这样的！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把前面的分扣了是要怎样？顾如南郁闷得要死, 叶哈雅却仍要摆弄他。
叶哈雅钳制住顾如南的下巴, 强迫他看着自己，沉声追问：“为什么？”
顾如南皱眉：“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血液变难喝了？”叶哈雅认真问道。
顾如南：“？”你要怪我吗？如果这都不知道, 那你是真直男。
当然他不会直接开口顶撞叶哈雅, 以叶哈雅这大男子主义的性格, 一定十分不喜欢小情人对自己摆谱。
顾如南斟酌了一下，怯怯地看着他，晓之以理：“我是人类。人类不像吸血鬼, 人类需要喝水、吃东西、休息。”
叶哈雅将脸贴在顾如南的额头上, 磁性的声音顺着喉结的震动传出：“你很烫。”
“那代表着我生病了。”顾如南轻轻道。
叶哈雅血色的瞳眸闪烁, 似乎在思索顾如南说的话，他强横地把顾如南抱起来，平放到床上，凑近了俯视着顾如南。
黑色如海草的头发垂到顾如南的脸上，痒痒的，那张和顾岚一模一样的脸近在咫尺，惹得顾如南无端心跳。
也许是生病的高热使人格外脆弱，顾如南现在有一种冲动——他很想伸出手，求顾岚抱抱自己。
可是叶哈雅很快站起来了，远离了床边。他强硬地说了一句「快点恢复」，便关门走出了房间。
..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吸血鬼！
——
接连几天，顾如南连叶哈雅的影儿都没看到，只有管家和乔舒亚一个劲儿地给他送吃的来，还都是高热量的东西：火鸡、甜甜圈、南瓜粥，他感觉自己小肚子都吃出来了。
他的病早就好了，生命值也恢复到了500，叶哈雅竟然还没有来吸他，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再这么下去，其他主播都死完了吧，还谈什么拯救？不行不行，如果叶哈雅不来，他就得主动去找叶哈雅！
顾如南撇下自己的面子，去找管家询问叶哈雅的情况，管家却告诉他——最近教会的人来找叶哈雅了，他们传达了教皇的不满。
“教皇为什么对公爵大人不满意？”顾如南对欧洲中世纪历史背景一无所知，对管家发问。
管家欲言又止：“说到底，这是公爵大人的私事..恐怕其中与您有关。”
“我？”
“作为一个管家，我不该多说。”管家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顾如南后便走了。
【恭喜主播获得道具：《忏悔手册》！】
顾如南回到房间，因为连日被坐而刷满好感度的椅子自动挪了过来，蜡烛也主动燃起。
一条条的禁律在眼前展现，顾如南看得脸红心跳，庆幸着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打开它。殊不知他不是一个人在看，而是和弹幕的数万名观众一起。
孟静水发布「致歉公告」后，所有直播间的观众都得知了只有顾如南直播间才有本次副本的真正主线剧情。
而且他作为唯一的幸运属性S级选手，肩负着拯救全副本其他主播的重任。因此，除了少数死忠粉还在自家大大的直播间内，其余的都转移到顾如南这边来观看战况。
目前观看人数为：45346人！
【咱们全村的希望在偷摸点灯看小h书唷】
【咦额，弟弟的耳朵根子都红啦-】
【这书谁编的，不会是顾岚本人吧，想象不出来他写这部分剧情时候的样子，我先笑为敬】
[字太小了有点看不清，有没有课代表帮忙整理一下，打在公屏上？   【感谢】]
[来啦来啦。梳理如下（如有误，请指出）：
七戒律：一戒淫欲、二戒吃肉、三戒通奸，处女（子）、四戒乱伦、五戒兽奸、六戒同性恋、七戒性幻想；
礼拜禁律：礼拜一，纪念信徒之死，不宜性交（饮血）；礼拜四，耶稣基督被捕，诚宜纪念，不宜性交（饮血）;礼拜五，耶稣基督之死，诚宜哀悼，不宜性交（饮血）；礼拜六，致敬圣母，不宜性交（饮血）；礼拜天，耶稣基督复活，诚宜庆祝，不宜性交（饮血）。]
【哈哈哈】
【前面的，你笑得好大声，吵到我眼睛了hhh】
【真尼玛绝了，敢情只有星期二、星期三可以是吧】
【叶哈雅这几天躲在哪里emo？】
【中世纪教会的确宣传「禁欲」，这并不是夸大其词。】
【我怎么感觉这七戒律某俩人迟早犯个遍..】
【怪不得教皇要找叶哈雅谈话，上行下效，其他贵族们学去了还了得，教会气得冒烟！】
顾如南呆呆地看了一刻钟，在心里对号入座了一番，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终于知道自己白色睡袍底下的那个洞洞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原来是由于中世纪人太保守，那什么的时候都不能把衣服完全脱掉。
这游戏，要不要这么细节？！
但顾如南并不是完全感性的人，游戏的这种设置表面上看是在用色情元素来吸引人眼球，实际上是一种拖延时间的策略。
七天里，只有两天是有效时间，而在那两天里，饥渴的叶哈雅只会把主角当血奴一样疯狂饮用，不仅无法加好感度，甚至还可能因为血液的味道不浓而好感下降，这些都会大大提高玩家的死亡率。
他就知道，开头的那20点好感度，只是游戏给他的一点甜头，早晚会在后面扣回去。
所以，这个副本的妙义在于——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吸血鬼。
他才不会乖乖地听那群糟老头子的话，绝不按规矩办事！
夜晚，叶哈雅独自站在书房，翻看着眼前的手稿。他盯着那泛黄的羊皮纸看了许久，却始终停留在同一页。
他的眼前一直浮现那个人类男孩儿的样貌——和莱茵一模一样的脸，眼睛里却透着莱茵没有的纯粹和天真。
莱茵。太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即使只是轻轻地用嘴唇默念，都感到一阵陌生。
门被人从外面叩了几下，那声音很小，不是管家的。
叶哈雅正愣神，便看到人类男孩儿赤着脚，走到了自己面前。
奇怪，天使也有魅惑的一面吗？
“礼拜二到了。”顾如南垂着眼，羞涩地小声道。
叶哈雅冷哼一声站起来：“今天是礼拜五，你耍什么花招？”
“不，今天就是礼拜二。”顾如南扑了上去，像一块橡皮糖黏住了叶哈雅劲瘦的腰身。
仿佛置身在一团温暖柔软的棉絮之中，叶哈雅的心顿时暖暖的，明明想把人推开，却无能为力。他轻轻地把人抱起来，一同坐在沙发椅上，少年坐在他的大腿上，显得纤细瘦小。
“希瑞尔，你们人类都这么淫荡？”叶哈雅眼色迷蒙，陶醉地看着他。
顾如南蹭着他，干脆脸都不要了：“不是的，公爵大人。”
“只有我这样。”他道。
来自莱茵的血液芳香将叶哈雅挟裹，他感受到内心深处被召唤出的无可压抑的饥渴，凑过头去，狠狠地咬破了少年的血管。
【叶哈雅好感度+10】
..
【叶哈雅好感度+10】
顾如南仰着头，露出得逞的笑。
作者有话说：
七戒律；
淫欲：岚哥想抱小朋友；
吃肉：火鸡、火鸡；
通奸,处女（子）：岚哥抱小朋友；
乱伦：小叔叔、小叔叔；
兽奸：天使、堕天使、狼人；
同性恋：别骂了大家都是；
性幻想：南南想要小叔叔抱

第51章 【血族的华宴】15
自从顾如南发现了随机技能「柔软」的正确使用姿势, 叶哈雅一见到他就像猫见了猫薄荷，抱着他就不想放下。
那好感度涨得，噌噌噌那叫一个快，只是最多只能涨到80。前面扣掉的地方不能弥补起来, 后面某个关键事件也不可跳过。
这游戏的意思是, 要想满好感度通关, 非得读档回去重来不可, 并且得老老实实过剧情。
本来80已经及格了, 还比要求的60还远远多了20, 能算得上优秀，可顾如南玩游戏这方面有点强迫症, 不刷满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很不舒服。
扣分的地方后面再说, 先把那个强制性事件看完, 万一失败了, 也好一道重来。
晚上, 他又像只小猫似的爬到叶哈雅的床上, 依偎着叶哈雅眨眼睛。
今天的叶哈雅并不像以往那样气势凌人, 他的眸子像蒙了一层雾，整个人透着一种忧郁的色彩。
他见到顾如南, 依旧伸长臂膀把他揽到怀里, 低头凑近顾如南的脖子。他张了张嘴, 却没有咬下去。
顾如南觉得奇怪，侧头去看他，只见叶哈雅的额头沁满汗珠, 紧闭着眼睛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公爵大人, 您怎么了？”他伸手去摸叶哈雅, 叶哈雅却用力地拍开他的手，挣扎着下了床。
叶哈雅并没有走出去，因为他跌跌撞撞，痛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他抓着那头墨黑的长发，颓废地蜷缩在地上。
“公爵大人！”顾如南扑下去，却不敢贸然上前碰他——叶哈雅这是犯病了吗？还是受了什么伤？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叶哈雅这么脆弱的样子。
顾如南赤着脚，跑去叫管家。管家秉烛而来，一看到叶哈雅这样儿便面色凝重，乔舒亚紧跟着他进屋，手中捧着的托盘里放了两样东西——
一把刀和一只玻璃高脚杯。
顾如南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正要往外退，管家便使了个眼色，让乔舒亚关上房门堵住了他。
“作为大人的容器，要有献出血液的自觉。”管家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把银刀，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下一秒，那刀就割破了顾如南的手臂。
殷红的鲜血在雪白的手臂上横流，触目惊心。
像是生怕浪费一滴，乔舒亚双膝跪在地毯上，双手捧着高脚杯，虔诚地将顾如南的血接到杯子里。他的目光十分饥渴，随时准备将意外洒出的血液用舌头接住一般。
但管家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放血的角度很稳很正，嫌顾如南的血流得太慢，他甚至还多割了几刀。
顾如南痛得差点晕倒过去，他很想知道，就算是倒在地上的叶哈雅，现在会不会有他这么痛？
管家抬头看了顾如南一眼，冷声：“公爵大人所经受的痛苦，是你的千万倍。”
顾如南倏然抬眼，异常震惊——他心里想着的东西，管家怎么会知道？
所以管家其实是个读心者？
在读心者面前，他的任何小心思都逃不过对方的法眼，顾如南索性有话直说：“公爵大人他，到底患了什么病？”
血液刚好收满，管家从乔舒亚手中小心地接过那珍贵的高脚杯，蹲下身去托起叶哈雅的脑袋，慢慢地将血浆喂到他的嘴边，帮他顺下去。
随着血液的摄取，叶哈雅的痛苦渐渐减轻，沉沉地闭上迷蒙的双眼。
【成功叫来管家，送上治愈的鲜血，叶哈雅好感度+10】
“终焉病。”完成侍奉后，管家才回应顾如南的问题。
“那是，怎样的病？”顾如南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毫无概念，只是略微感受到一些苍凉的意味。
“这并不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在血族、神族的族民中，其实非常常见。”管家娓娓道来，“如你所见，血族拥有较人类相比更为强大的力量，血族的平均寿命，也是人类的数倍之多，最长寿的甚至能达到几千岁，容颜仍不见衰老。”
“但作为代价，与长寿相反的是，吸血鬼的繁衍能力很弱，不像人类那样能够子子孙孙、开枝散叶。由于人丁稀薄，且对血统纯正有着狂热的追崇，吸血鬼往往会近亲结婚，且很难生下后代。”
“同时，一旦活过一定的年岁，吸血鬼就会患上一种名叫「终焉病」的疾病。越强大、活得越久的吸血鬼越容易得，它会强行削弱他们的力量，终止他们的生命。”
“没有办法治疗吗？”顾如南问。
管家苦笑：“有办法的话，就不叫「终焉」了。终焉终焉，终结于此，除了容器的血液能够延缓，没有其他办法。”
听到这里，弹幕的人也开始惆怅：
【也许，这就是大自然的调节能力，大自然对每一个种族都是公平的。】
【这么看来，强大长寿的族类也很可怜啊，表面上高高在上、凌驾于其他种族，实际上是在孤独中走向灭亡。】
【还是做人类好，虽然寿命有限，但星火交接、代代相传、奋飞不辍。】
【所以之前盼盼的第一个威拉德BE线里，威拉德也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死的吧，终焉病。】
【雾草，破案了，叶哈雅不会和威拉德一样死求了吧，那可真是浪费我的表情。】
【相信南南，公爵大人才舍不得丢下他的小容器呢哼哼！】
叶哈雅重新躺到了床上，管家和乔舒亚带着烛火和器具离开了，顾如南的手臂火辣辣地疼，随便找了个绷带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反正这段时间房间里常备这个，他不是用来缠手臂，就是用来缠脖子。
他坐到叶哈雅的床头，温热的手心覆盖着叶哈雅冰凉带汗的额头，使用了技能「催眠」。
【催眠：物品-枕头的相关属性技能，可协助失眠痛苦的人进入甜美梦乡——】
顾如南看着叶哈雅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均匀。
管家刚刚的话，让他挺感慨的，但他也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了，毕竟这只是个游戏。
最后的10好感度也拿到了，顾如南打算回去把前面扣的分刷起来。
上次扣分的地方他还记得，是他的生命值太低，叶哈雅嫌弃他血液的味道不好。现在他每天都注意饮食、适度控制叶哈雅的饮血量，生命值能稳定在450左右，叶哈雅也没再说过难喝。刚刚放的血没多少，所以现在穿回去，肯定能把分数提上来。
顾如南把手放在「读档」的界面上，却下不了这个决定：花一千积分换10好感度，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副本结算的时候，奖励的积分未必有这么多，那他岂不是亏了？
他犹豫了半天，移到了角色界面。好久不打开，这个界面竟然发生了变化，多出些他之前没有看到的信息：
【角色资料：
姓名：希瑞尔（乔舒亚也曾称呼你为莱茵？）；
身份：叶哈雅的专属容器兼爱宠；
性格：天真烂漫、淫荡；（看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顾如南：？？）
生命值：400（目前）；
拥有物品：一只金色的怀表；
魅力评级：A等；
幸运评级：S等；战斗力评级：D等】
暂且不看那些和叶哈雅有关的扯淡的桃色字眼，以及根据他本人性格调整过的性格描述，顾如南发现一个之前没注意过的盲点——怀表。
他的确是有一只怀表，从一开始进副本就挂在脖子上，从来没用过。
作为道具，怀表能干什么呢？
他从柜子里取出那块金色怀表。由于年代久远，金属的光泽已经暗淡下去，表面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氧化物和硫化物。指针也不动了，时针将将指在11接近12的位置。
怀表，钟表，表，指针..
顾如南细细地思索着，忽然灵光一现！
钟表代表着的是时间！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和时间有关的技能，哪个不是牛逼哄哄的？时停、穿越、慢放，要是能抽到时间回溯，他就能省下读档的积分，直接把指针拨回去刷好感度了！
顾如南把怀表放在手心，像之前对待枕头一样贴了贴它，它却没有任何反应。
又亲了亲，还是没有。
也许，只有枕头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钟表不喜欢。
他应该按照钟表的特性，为它量身制定一个讨好计划！
器械的话，应该都喜欢被擦拭一新吧，就像之前的烛台那样。顾如南找来除锈膏、擦银布、润滑油，仔细地将怀表里里外外地清洁了一番。
不出意料地，系统发出提示：   【怀表好感度+20】；
方向对了，不过才加20，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顾如南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怀表停止了走动，就像人没了力气，喂它「吃饭」、给它「鼓劲」，应该会有效。
不过中世纪有电池吗？这表到底该怎么走？
顾如南把表翻转个遍，凭借着他为数不多的物理知识，他认为这个表是靠发条走动的，需要每天拧紧上劲。
也许是因为原来的那个希瑞尔（或者莱茵）太懒了，从某一天开始忘了拧，这表就一直废到了现在。
顾如南找到旋钮，用力拧着，机械好久没使用，非常的阻滞卡塞，一点儿也不活泛。他的手都拧破皮了，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那表还是无动于衷。
顾如南把润滑油滴在机械卡合处，混着血水的油滴流进了表里，怀表的旋钮渐渐松开了。顾如南把它拧到最当头，直到实在拧不动，才放开了手。
秒针苏醒过来，哒哒地走着，声音煞是好听。
【怀表好感度+10】
..
【怀表好感度已刷满，您获得一次相关技能解锁机会！】
【您可在与「物品-怀表」相关的属性中，选择一样作为您的技能！】
顾如南这次可比上次激动：“我选「时光回溯」!”
【系统已接收到主播的选择，恭喜您获得技能「时光回溯」！】
【作为时间的主人，您可以随意拨转时针，回到您想回到的过去，挽回您想挽回的遗憾！】
顾如南：太棒了，我要的就是这个！
他马上转动怀表的时针，回到了几天前，把丢失的10积分重新刷了回来。
原以为自己会马上跳跃到下一个阶段，系统却告知他现在的阶段还没完——
【NPC叶哈雅可攻略好感度：100；主播已获得好感度：100；NPC叶哈雅好感度已满。】
【第三阶段任务目标：「提升叶哈雅好感度」已完成。】
【马上为您跳转幕间剧情。】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哪儿来这么多剧情，批过场多

第52章 【血族的华宴】16
视野一转, 顾如南的面前马上变成了一条古朴的、带着昏黄色调的英伦小镇街道。缠在他手上的绷带消失了，被管家用银刀划出的累累伤痕也奇迹般地愈合了。
顾如南抬头瞟了眼系统右上角的时间标志——   【第六十八日。】
也就是说，时间突然跳转到了两个月后。
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英伦风三件套，头上戴着波点贝雷帽, 手上杵着一根黑色的手杖。他的另一只手挽着一个人, 是叶哈雅。他穿着低调奢华的风衣, 带着灰色礼帽, 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叶哈雅侧过头来, 满声宠溺：“你一直嚷着要出来玩, 今天终于带你出来了，怎么也不笑一下？”
顾如南愣了神, 叶哈雅对待他的态度, 和之前真是判若两人。叶哈雅在上个阶段里一直是高高在上、将他当作人类容器俯视着的, 现在怎么变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在他没经历的那两个月的剧情里, 希瑞尔用自己的热情和善良治愈了叶哈雅, 并在叶哈雅被终焉病折磨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两人最终成为了平等的爱侣。
不过事情肯定不会到这里就终结, 后面还有一个阶段呢，按照常规套路, 一定会来个惊天大反转。
顾如南既来之则安之, 更紧地挽住叶哈雅的手臂道：“人家看花了眼嘛, 陪我到处走走吧！”如果要触发剧情的话，触发点肯定在这条街道上。
“先生，要买画吗？看看我画的画吧, 我只要半个马克, 足够我买一些面包就行了。”一个青涩的女孩儿的声音传来, 顾如南停下了脚步，直觉这是NPC对话。
“半个马克也够多了，你得买多少面包啊。”顾如南低下头看她摊在地上的、用石子压着的油画，清一色的风景图，或是沼泽或是树林，一个人物都没有。
“我说小姐，现在最火的是贵族少女裸体画，以你的画功，换条路说不定都去巴黎开画展了。”顾如南故作玩笑地和她搭讪，一抬头，发现少女面容惨白如纸，清秀的脖子边赫然一个红点。
好像被蜘蛛咬过的伤口。
叶哈雅漠然地扫了女孩一眼，说了句「快走吧」，试图把顾如南拉走，可顾如南和女孩对视着，她的瞳孔深处有着惊人的引力，那股力量强硬地吸引着他，使他忘记了现实世界。
在她的瞳孔中，他看到有个肥腻的、双眸血红的中年吸血鬼，满脸谄笑地说要回家拿钱买她的画，却把她骗到小巷子里奸污、吸血。她浑身泥泞、衣服破碎，洁白的脖颈上满是被獠牙刺穿的孔洞。她绝望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来救她，直到一个长着八只脚的巨型影子出现，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在黑暗里。
“你为什么会和吸血鬼在一起？你忘了他们是怎样对待我们人类的吗？”女孩发出尖锐可怖的叫声，猛地从脖子里扯出一只金色的怀表，指责着顾如南，“你也有恶魔的信物！既然委身给了恶魔，又为什么要和吸血鬼结血契！”
“你身后的吸血鬼在利用你！你的血液能够恢复他的力量！他完完全全地把你当作牲畜！”
“人类的叛徒！”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她的身后，一只庞然大物轰然出现，每走一步，都会给大地带来一阵颤动。
一只拖着恶臭粘液、浑身长毛的蜘蛛出现，那是和她签订契约的恶魔的本体。
叶哈雅双目血红，拔出一把长剑，挡在了顾如南的身前。
但顾如南没有心思看他们是如何拼杀的，更听不见叶哈雅叫他快跑的声音，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少年疯狂的笑声：
“烧了吧！烧了吧！把这不公平的一切全部烧毁！大家一起坠入地狱好了，哈哈哈！”
“不管是吸血鬼，还是狼人，堕天使，还是恶魔，统统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
“看清楚了吗？我是莱茵，我是人类，我是你们最厌恶的蛆虫，我是你们踩在地上的蝼蚁，但现在，我是你们的王！”
名为莱茵的少年藏在他的身体里，控制着他的思想和行动，顾如南的眼前天旋地转，在叶哈雅的呼唤中，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幕间剧情结束】
【第四阶段（终章）任务目标：「尽你所能，让NPC臣服于你」】
——
顾如南猛然醒来，耳朵嗡鸣，浑身冷汗。他刚刚好像经历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整个人心有余悸。
梦里，他就是希瑞尔本人，而顾岚就是叶哈雅，叶哈雅和他结血契不是爱他，而是因为他特殊的血液能够帮助他快速恢复能力。
他坐着深呼吸了一会儿，渐渐找回了对周围的感知。
他现在处于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里，整个空间花团锦簇，房屋的主人似乎非常爱慕虚荣，把最昂贵、最稀奇的东西都堆了过来。
这是谁的房间？顾如南在心里发问。
他不敢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希瑞尔，还是..那个癫狂骇人的莱茵。
最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借助系统的力量，他点开了人物界面，阅读起来：
【角色资料：
姓名：莱茵坎贝尔；
年龄：18；
身份：欧洲十大最古老的贵族之一的坎贝尔家族现任家主；
性格：阴狠乖戾；生命值：4000；拥有物品：暂无；战斗力评级：A等；S度：暂未解锁；M度：暂未解锁。】
看着这傲人的履历，顾如南惊得合不拢嘴——这个莱茵，和之前那个穷酸的希瑞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这是个实打实的贵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家主，生命值和战斗力也都不俗。
尤其是这4000点的血管，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吸血鬼吸干了呀！
不过..这个S度和M度，是干什么的？顾如南盯着这两个奇怪的字母，以他的小脑袋瓜，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词汇。
正式进入剧情之后应该就能明白吧。
顾如南瞟到床边有一个金色的手摇铃铛。
【是否决定唤人过来？】
【是，我打算起床了。】
【不，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哟呵，现在能幸福二选一了？不用自己绞劲脑汁该怎么应对NPC了？
懒人好评。
顾如南选了「是」。
摇响铃铛，一个黑白仆从装的人走了进来。他跪到顾如南面前的地毯上，替顾如南穿绑腿，抬起头的那霎那，顾如南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不是吧？又是这个乔舒亚？
他不是叶哈雅的仆人吗？怎么又成了莱茵的？
顾如南下意识地查看了下时间，时间栏里写着   【一百零一年前】；
所以这个莱茵，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乔舒亚原本是莱茵的家仆，后来莱茵死了，才跟了叶哈雅。
处于回忆剧情里的乔舒亚并不知道顾如南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只是兢兢业业地替他穿鞋子，还抬头对他羞涩地笑了笑。整个过程并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动作，神情也非常自然，一切合乎仆人的礼仪，让顾如南总想到他一百年后的那番骚操作。
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让面前这个温柔可人的仆人成了个变态病娇呢？
顾如南正想着，系统弹出提示：
【乔舒亚帮你绑好了鞋带，你将这样对他——】
【把刚刚系好的鞋带全部拆开，并把鞋子丢到他脸上，让他把鞋底舔干净！】
【身为仆人竟敢直视主人，拿起床头的小刀，剜掉他的两只眼睛！】
顾如南愣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乔舒亚的动作卡在那里，像电脑死机后的画面。就算是在学校的考试里，碰到ABCD四个选项都不认识的完形填空，顾如南也觉得比这个选择简单。
根本，无从，下手。
难道就没有一个稍微正常点的选项吗？！
又过了十分钟，顾如南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塑，系统催促提醒：
【请主播尽快作出选择！】
顾如南：“..我选择时间回溯。”
幸好不同阶段之间技能可以继承，顾如南再次回到了第四阶段的开头部分。
一阵黑暗的钝痛后，顾如南揉了揉脑袋，再次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床边的摇铃。
【是否决定唤人过来？】
顾如南有气无力：“不，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思：虐待狂属性；
慕：受虐狂属性；
大家应该可以明白嗷

第53章 【血族的华宴】17
顾如南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一直到日上三竿，都没有起来。
叩叩叩。门外传来三声礼貌的敲门声，顾如南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裹着被子缩到床头：“进, 进来。”
乔舒亚毕恭毕敬地进来了, 顾如南正心想「怎么换了个选项还是躲不过」, 却发现乔舒亚只是站在门口, 拿着一张羊皮纸卷, 低头念着：
“今日少爷的安排是：上午, 去唐卡佩伯爵大人家中做客；下午，马术课、礼仪课；晚上, 去教堂做弥撒。”
“上午的行程——由于少爷您睡过了头, 已经迟到了。”乔舒亚满脸遗憾道。
系统冰冷的提示响起：
【你在床上赖床太久, 导致错过了与唐卡佩伯爵约会的时间, 于是您决定——】
【干脆不去了, 和乔舒亚在家里玩儿。】
【时间还早, 迟到一会儿没什么, 过去给唐卡佩道个歉吧！】
如果没有经历上一轮的事, 像顾如南这么懒的人，还真的更倾向于不去了、在家里呆着。
但这句「和乔舒亚玩儿」, 怎么看怎么不是字面意思。
还是离乔舒亚远点吧, 不然又弹出那种选项怎么整。
顾如南抬手, 选了第二个。
“美人约会，姗姗来迟才让人印象更加深刻。那个卡佩要是真的因为这么点儿小事生气，就不叫绅士了。”顾如南心里并不这么想, 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说出轻浮的句子。
这是莱茵真正的性格, 他只能算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罢了。
乘上四架的马车, 顾如南前往卡佩家族的庄园，赴唐卡佩的约。
在去的路上，顾如南就着系统提供的《策划者设定集》，了解了一下在游戏里接触到的几个家族。
首先是莱茵的姓氏坎贝尔，这是从英国世袭过来的贵族姓氏，在欧洲拥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整个坎贝尔大家族差不多有350万人，由家主（目前就是莱茵）负责掌管、管理着家族的财产，其中包括丰富的森林、土地、矿产等资源。可以说是人丁兴旺、有钱有地位有资源。
而卡佩家族，源自于法国的封建王朝卡佩王朝，前身是法兰克贵族。虽然古老而尊贵，领地却有点小，实力也稍弱。这就让顾如南放下了心，怪不得莱茵有胆子睡懒觉，原来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不怕得罪人。
看完这两个，顾如南又好奇地点出叶哈雅的家族，博尔吉亚家族。这个家族是西班牙裔意大利贵族发家，有不少家族成员都登上了教皇宝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叶哈雅会那么听教会的话。
看完这些，拉车的马扬着蹄子嘶鸣了一声，卡佩庄园到了。
这庄园的确不大，虽然雕花的石柱和地板的花纹都庄重而繁复，但风干、蚀坏的痕迹很重了，透着迂腐寒酸的感觉。
落魄贵族，门庭冷落啊，比起坎贝尔家差远了。顾如南想。
越往里走，莱茵欢快地蹦跶的步子变得越收敛，顾如南有些疑惑——难道莱茵需要在意表面的礼貌？唐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一进到屋里，莱茵就垂下了头，从下垂的视线里，顾如南看见一个穿着鹿皮靴子的男人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只马鞭。
“卡佩伯爵，抱歉，莱茵睡过了头，来晚了。”顾如南感觉到自己满眼含着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面前的人。
唐耸耸肩，摊手：“可是怎么办？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我得马上去马场见朋友。”
【你毫无诚意的道歉并没有得到唐卡佩伯爵的谅解，为了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决定——】
【主动请求鞭打的惩罚。（做法：脱光身上的衣服，把手背到身后，背对着卡佩伯爵跪坐下来。）】
【扮作小狗摇尾乞怜。（做法：爬伏在地上，用舌头舔卡佩公爵鞋背的灰尘，撅起屁股咬他的裤脚。）】
顾如南再次陷入了呆滞——非要，这样，不可，吗？
这个莱茵到底跟多少人有一腿儿，而且和不同的人还有不同的玩儿法。
这剧本到底谁写的？出来挨打！！
他算是知道了属性里暂未解锁的两个字母是什么意思了，相信如果他选了乔舒亚线的选项，就会增加S度，而选择了卡佩伯爵的选项，就会增加M度。不同的程度倾向对应着不同的结局，以及NPC的臣服度，这就与他第四阶段的任务挂上钩了。
敢情不是施虐就是受虐，就不能好好当个正常人。
顾如南甚至想找个副本缝隙的空间躲起来了，这两条线，他真的一步也推不动。
要是能篡改选项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福至心灵——对啊，有没有什么东西的属性和篡改有关？
他想了想，欧洲古代也没有涂改液或者透明胶带，还不像中国古代用竹册编书、可以用刀把错别字削去。这里用羊皮纸，太薄了，用刀只可能戳个洞，要改东西只能用笔划掉。那么，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
羽毛笔！
他火速地拨转时针倒回开头，选择「不起床」选项，在房间里找羽毛笔。
他使用各种方法「攻略」它，弄了半天却一点好感度都没涨。
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只有第三阶段能攻略物品，第四阶段连NPC都没有好感度了，物品就更加没有了。
他还得再回第三阶段一次。
糟糕的是，他的时钟技能只有「回溯」时光的能力，没有去往未来的能力。第三阶段在时间轴上位于一百多年后，他过不去。
非要回去的话，只有读档一条路，那就要扣积分。
有没有这个必要呢？
顾如南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读档回去。
此时，弹幕里一片称赞：
【哇，头一次在恋爱游戏里见到三观这么正的主播欸，好稀奇。】
【确实确实，也看得出来他是新玩家，没怎么玩过这类游戏。其实恋爱游戏很多都有比较崩坏的选项，大家也只是看剧情嗑糖而已，不会在道德方面太过纠结。】
【如果是贺盼就直接选了吧。】
【只有没能力、没底线的人才会认清现实、委曲求全，我觉得顾如南好样的，说不定他能把游戏玩出新花样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正因为莱茵的性格恶劣，也影响得身边的人变得扭曲，才导致了一百多年前惨烈的结局。如果顾如南迁就他，重蹈了他的覆辙，那还不是一样会走向死亡？】
【卧槽，对啊，真正破局的方法不是攻略NPC，而是挽救惨剧，至少莱茵得活下来，顾如南才不会死！】
【啊我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想法，顾如南其实是大智若愚吧，他这番操作真的太高能了！！】
【顾明灯，牛批！！】
被给予极高赞誉的顾如南小朋友当然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他实在干不来那些事。
他读档回了第三阶段，时间正好是夜晚，房间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他马上扑到桌边，在桌子上找到一支躺着的羽毛笔。
对着羽毛屁股一阵狂撸，把笔沾满墨水，在纸上流畅地写上意大利斜体的「I LOVE YOU」。顾如南一顿操作猛如虎，羽毛笔的好感度瞬间满格。
【羽毛笔好感度已刷满，您获得一次相关技能解锁机会！】
【您可在与「物品-羽毛笔」相关的属性中，选择一样作为您的技能！】
“我选「选项增删改」!”
【系统已接收到主播的选择，恭喜您获得技能「增加选项」！】
顾如南愣了一下，原来这个系统并不是予取予求，它会权衡你的要求，根据情况满足你，免得你狮子大开口。
不过能增加选项已经非常不错了，他可以无视前面两条BT选项，在尾巴上自己新增一条正常的就行。
顾如南正打算读档离开，一回头，对上一双落寞又炙热的血色眼瞳。
是叶哈雅。
可是感觉又和记忆中的他不同，更像是后期与希瑞尔鹣鲽情深的叶哈雅。顾如南下意识看了眼右上方的系统时间：“第五十九日。”
果然是和希瑞尔定情之后的时间段。
被NPC盯着，顾如南不太好意思当他面儿读档离开，他不确定NPC能不能接受得了面前突然消失个人这种事，虽然大概率叶哈雅会定格在原点，但万一系统崩溃了呢？
于是顾如南耐下性子，打算把叶哈雅哄睡着了再离开。
“你回来了？”叶哈雅惊喜道，看上去不敢置信。他上前一步，伸手摸顾如南的发丝。他的手法温柔缱绻，带着深深的眷恋，仿佛怕把顾如南吓走了，不敢用力。
这张脸是顾岚的，褪去冷漠之后的温柔也和顾岚如出一辙，顾如南不禁晃了神。
“我只是出去散了会儿步，又没有离开多久，你怎么说得好像我离家出走了一样。”顾如南拉着他坐到床边，叶哈雅敛眸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一个人睡不着吗？”顾如南侧头问道，这时月亮慢慢移动到了天空的中央，皎洁的月光从琉璃彩窗照射进来，五彩斑斓的光斑在白色床单上移动着。
叶哈雅淡淡扇了下眼睫，注视着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在这里等你。”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顾如南感觉有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底。
他仿佛看到了那样一个画面：他去了第四阶段之后，第三阶段的他就消失了，顾岚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月亮上升落下，在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好孤单，不是吗？他多想什么也不管了，就在这里一直陪着顾岚。
他们可以永远生活在副本世界，不管外界的纷纷扰扰，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无限世界里存不存在一种道具和技能，能够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顾如南发着愣，叶哈雅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他刚刚写好的羊皮纸，用羽毛笔的羽毛轻搔了下顾如南的鼻尖，浅笑道：“「I LOVE YOU」，写给我的吗？”
顾如南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是啊，写给你的，小叔叔。”
他知道叶哈雅会自动忽略后面三个字，因为叶哈雅确实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小叔叔。”反正顾岚听不见，多叫几次又怎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困在这里，但是我会把你接回家的。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等我好吗？我的动作会很快，不会让你等太久。”顾如南道。
顾岚的吻压了下来，带着白色蔷薇的香风，让人头晕目眩。
和之前每一个吻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只是轻轻地贴上了嘴唇，没有索取一滴血液。
作者有话说：
他听到了，这回真是他；
放假了开心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血族的华宴】18
得到了羽毛笔的「增加选项」技能, 顾如南也不纠结到底选哪条路了，反正都一样恶心，他直接读档回到了唐的面前。
“可是怎么办？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我得马上去马场见朋友。”唐说。
【为了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决定——】
【主动请求鞭打的惩罚。】
【扮作小狗摇尾乞怜。】
顾如南拖出技能：“我选C！”
【让唐去马场, 自己打道回府。】
“既然是这样, 那我就回家啰。”顾如南扫兴地道, 不着痕迹地瞟了唐一眼,“我不信任伯爵您了, 咱们的关系结束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
听到「信任」这个词, 唐的面容一僵, 顿时就慌了神, 他一把拉住顾如南的胳膊：“莱茵, 你说不信任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结束关系？你生气了吗？我们再谈谈好吧。马场的事我可以推掉。”
顾如南背过身, 嘴角带笑——他赌对了, 在施虐与受虐的关系中, 最深的痛点就是「信任」这个词。
身为「主人」的那个人不见得就是完全高高在上的, 他表面上可以施虐、支配、掌控对方，实际上他才是被动的那个。
如果他的「宠物」不愿意把全身心交给他, 不想依赖他, 那将是打在他脸上的一记狠狠的耳光, 是他的耻辱。没有人信赖他，他的一切技术和威严都是搭在空中的楼阁，失去了依托, 什么都不是。
一旦解除了关系, 跳出了这个「游戏」, 他们立刻会恢复到现实的平等位置，亲密不再。
顾如南知道，这个副本里的选项程度一定是步步加深的，他一旦让步选择了其中一个，就会渐渐陷入疯狂的深渊，越往后越难逃脱。他要及时止损。
这是他能够控制莱茵的M度和唐的S度不再继续加深的方式，副作用是会让唐感到惊慌失措，像失去整个世界一样惶恐不安。
“不信任了就是不信任了，再见，伯爵大人。”顾如南头也不回地走了，登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嘚嘚的马蹄声，顾如南掀开帘子一看，唐竟然骑着马追了出来。他的手里拿了一个木盒，大声道：“莱茵，刚刚是我不对，作为补偿，你要的东西我现在就给你，只求你不要对我这样残忍。”
东西？顾如南让车夫停了马车，接过了唐手里的木盒。
和他猜想的一样，唐这么落魄，莱茵还愿意来往的原因，是他身上有可图谋的东西。
古老的家族有个好处，那就是拥有许多古老的典籍。
盯着木盒，顾如南忽然想起第三阶段幕间剧情那个小女孩的话——“你也有恶魔的信物。”
但目前莱茵手上没有怀表，这证明他需要到一个地方去获取到这个信物。那个时间点还没有出现。
莱茵现在应该还在打听信物的消息。
或许答案就在这个木盒里。
为了避免唐继续对他纠缠不休，顾如南使用缓兵之计先安抚下他：“好吧，我只是有点累了，期待和你下次见面。”
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露出笑容：“路上小心，我美丽可爱的小家主。”
“你也是噢，卡佩伯爵。”顾如南回头对他挥手道别。
不知道莱茵是怎么打算的，和卡佩玩那个「游戏」，是出于本人的喜欢，还是为了接近唐、把他调教成那样的？顾如南总觉得，得到这个东西后，莱茵一定不会再见这个卡佩伯爵。
利用完人就丢，才像是他的作风。
顾如南正洋洋得意于自己挽救了莱茵的M属性，下一秒，系统便弹出提示：
【恭喜主播解锁「莱茵的S属性」，目前S属性值：10】
顾如南：？？
弹幕的人都笑趴了：
【哈哈哈没想到吧，南南你还是个隐藏的S（各种意义上的）】
【明明是你自己迟到，还要把别人甩了，果然是S（确信）】
【顾明灯：我以为我走的是正常路线，结果竟然无意中开发了NPC新的XP】
【笑死我了，选项反买，别墅靠海】
【前面的别笑，唐的两个选项分析起来，其实都是加M属性值的。顾如南这番操作，实际上是逆着他来的，加S属性合情合理】
【所以通关的真谛是，人家要什么，你就不给什么？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不能这么说吧，唐的选项既然如此不正常，说明莱茵之前已经把他带得很偏了，要把人矫正过来，只能反着攻略啰】
【大师，我悟了！南南是恋爱达人，无师自通！】
带着木盒回到城堡，顾如南浑浑噩噩地完成了下午的马术课、击剑课，又听神父做了一晚上完全听不懂的天主教弥撒，等他终于回到卧室的时候，人都要累瘫了。
贵族少年不好当啊，不比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轻松。
只学习不玩耍，聪明莱茵也变傻。
顾如南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薰衣草药浴，正准备躺到床上仔细研究一下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乔舒亚又恭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莱茵少爷，乔舒亚为您热了牛奶。睡前喝热牛奶，有助于安眠。”他微笑着说。
【乔舒亚为您送来了睡前牛奶，您决定——】
【牛奶太烫了，不如全部泼到乔舒亚的脸上，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打扰主人的仆人，用麻绳捆住他的手腕，将他吊在房梁上一整晚好了！】
顾如南打了个哈欠，增加了一个选项：
【谢谢并喝完他给的牛奶，表示想听睡前故事】
由于牛奶有些烫，顾如南捧着玻璃杯，小口啜着牛奶，带着奶渍的脸抬起来对乔舒亚道：“我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吧。”
乔舒亚发着光的眼睛黯然下去，有些疑惑：“少爷您，不觉得烫吗？”
顾如南眨眨眼：“还好吧，放着吹吹就好了。”
乔舒亚：“..哦。”
【好家伙，乔舒亚这什么表情？从顾如南的手碰到玻璃杯起就一直期待地看着他，顾如南喝了他反倒显得很失望？】
【他在，期待顾如南骂他？】
【骂的程度轻了点吧，大概是打他、捅他。】
【所以他之前是故意笨手笨脚？牛奶也是故意倒得这么烫？】
【真M无疑】
【活M活现】
“好吧，少爷，您想听什么故事？”乔舒亚跪到顾如南的脚边，顺从地贴着他。
顾如南起身，搬来一把椅子，把地上的乔舒亚拉起来：“这里有椅子，你坐上面讲吧。”
乔舒亚：“..”
【恭喜主播解锁「莱茵的M属性」，目前M属性值：20】
顾如南：哦，意料之中。
【hhh梅开二度】
【这么烫的牛奶也能喝，南南真是对S和M都有天然的适配度欸】
【既抖S又抖M？大熊猫级别的珍稀物种吧！】
乔舒亚不仅没有被优待的感觉，甚至非常幽怨，泫然欲泣：“少爷，您是不是打算不要乔舒亚了？”
那种被唐质问的感觉又来了，如果说唐是感觉失去了全世界，那么乔舒亚此刻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顾如南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是不是乔舒亚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少爷厌烦了？乔舒亚会改的，少爷您不要抛弃乔舒亚，乔舒亚只有你，没有少爷打乔舒亚，乔舒亚活不下去的。”乔舒亚哭得梨花带雨，身子缩成一团。
顾如南头皮发麻，把他扶到椅子上，乔舒亚却死活不愿意坐上去：“我没有不要你。”
“真的吗？那为什么少爷让乔舒亚坐椅子？为什么乔舒亚倒了会烫到少爷的牛奶，少爷还不惩罚乔舒亚？”乔舒亚楚楚可怜。
“我很累，不想处罚你，不行吗？”顾如南觉得这人简直说不通，短时间内别想把他掰正，只有迂回地敷衍他。
“行的，少爷要休息好，休息好才有力气打乔舒亚。”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呀——
呜呜五一还要劳动的我

第55章 【血族的华宴】19
顾如南眼看着是迈不过这道坎了, 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是讲故事吧。”
乔舒亚擦干眼泪，抽噎道：“少爷您想听什么故事？”
“嗯..讲讲以前的事？”顾如南旁敲侧击地打听莱茵的过去。
“少爷您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但我想听你说。”
乔舒亚想了想，黯淡的目光让人琢磨不透：“少爷不会想听的。”
“为什么？”
“因为少爷说过, 太痛了, 您不想再提起。”乔舒亚低着头, 从怀里拿出一根纯白色的羽毛, 把它压到顾如南的枕头底下,“但是不论如何, 乔舒亚永远都是您的守护天使。您救了折翼的我，从那天起, 我就对自己发誓, 会用生命保护您。”
原来这个时候, 乔舒亚还不是堕天使, 拥有圣洁的白色羽翼。
这白羽大概有辟邪的作用吧, 顾如南在心里推测。
“即使少爷去了火焚谷, 我的羽毛也能够保护您不受焚烧。”乔舒亚坚定道。
“火焚谷？那是什么地方？”顾如南好奇道。
乔舒亚摸摸脑袋, 不好意思道：“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我也是听村民说的。恶人死后灵魂会受到各种严刑的惩罚，永远不得赦免, 关押这些恶人的地方, 就是火焚谷。那里非常阴森可怕, 活人一旦掉进火焚谷，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那不就是「地狱」？”顾如南问，“这地方真的存在？不是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的？”
“也许吧, 还从来没人真正地去过。当然, 去过的人也无法回来告诉我们这些。”
顾如南若有所思。
乔舒亚走后, 顾如南枕着羽毛，沉入了梦乡。
他睡得非常不安稳，进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那感觉如临其境，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虚构的梦还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回忆。
他看到一个被烈火焚烧的村落，每家每户的人都坐在门口。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浮肿，鼓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呆滞又可怖。他们的手腕上都划了一条深深的血口，血液顺着裂口流经手心，再流到手指，最后沿着指尖滴到地上放的容器里。不断地有血色眼瞳的人撑着伞，将盛满血液的容器取走，然后换上新的空荡荡的容器，继续接血。
这是一个血奴村，人们被吸血鬼掌控着，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被他们压榨，直至榨干最后一滴血。
顾如南听见自己在撕心裂肺地哭，身下的土地上躺着三具尸体，爸爸的、妈妈的，还有年幼的妹妹的。红色血丝从他们破裂的薄皮里渗出来，水肿得不成样子。
至亲的眼睛不甘心地睁着，盯着天空，俨然已没了呼吸。
接着，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个森林木屋，一个声称自己是吸血鬼猎人的人将他救出了村子。男人告诉他自己姓坎贝尔，是个年轻的子爵。子爵还说，他在首都有个当伯爵的叔叔，但他从来没见过对方，这次就是来投奔叔叔的。坎贝尔伯爵没有儿子，等伯爵死了，爵位就是他的了。
顾如南看到自己在冷笑，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狠狠地捅向了坎贝尔子爵的后背。
他换上子爵的衣服，带着之前被他顺带救起的单翼天使乔舒亚，进入了坎贝尔家的城堡。不久后，坎贝尔伯爵也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又一晃神，顾如南发现自己穿着华贵的衣服，在空无一人的城堡大厅转圈，边转边癫狂地大声尖叫：“我成了贵族！坎贝尔的现任家主是我！是我！哈哈哈！我要把欺压我们的人全部杀光！”
顾如南猛地一挣扎，浑身是汗地从梦境中挣脱，坐起身来喘息不止。
这是莱茵的过去。原来莱茵不是真正的坎贝尔家族的人，而是个杀了两个无辜之人、狸猫换太子的刽子手，他杀掉的其中一个人甚至还对他有恩。
顾如南觉得自己今夜肯定是无法睡着了，索性摸出来木盒，细细打量。
【唐卡佩伯爵赠予您的「道具-木盒」，是否要打开？】
顾如南：“是。”
他抚摸了一下盒子的表面，空中显现出一行光字：
【火焚谷魔盒：相传，与火焚谷内灵魂可共鸣的人，将鲜血滴到盒子上，可以打开魔盒，开启通往火焚谷的空间裂缝。】
怪不得他怎么转都找不到开口，原来需要血才能打开，而且没共鸣的人的血也开不了。
顾如南怀着试探的心情，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上去。
感受到顾如南（莱茵）的鲜血，原本质朴破旧的木盒乍现出五光十色的光彩，闪得顾如南差点眼瞎。他感觉自己好像开启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切邪恶、不祥的东西都被他释放出来了。
随着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顾如南移开遮住眼睛的手臂，整个人被吸到了盒子里。
“啊啊啊——呃啊。”顾如南在空间缝隙里穿梭了不知多久，终于摔在坚硬的地上。
他揉着屁股爬起来，呆住了。
他的面前，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非要形容的话，和榜单室有点像。都是四面八方的黑漆漆中透着极光般的光源，地面也是透明的。
只不过没有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榜单，只有一些骷髅和魂体在空中乱飞。
这里是火焚谷吗？怎么没有火，也没有人。
就这么空荡荡的？
顾如南怀疑自己被唐坑了，这盒子通往的根本不是火焚谷，而是个储物空间吧。
放点零食和小人书还差不多，地方挺大。
想到零食，他的肚子就咕噜叫了起来，他白天上马术课、击剑课运动量过大。
吃晚饭的时候又被礼仪课老师告知要保持仪态，就吃了一点儿苹果，现在早就饿了。
他正揉着肚子，一个长着十二只手的羊角怪物贴着他的脸嘶吼了一声，那浓浓的口气似乎带着地狱里死亡的气息，让人胆寒！
顾如南吓得呆在了原地，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慢慢开口：“羊角大哥，你有吃的吗？”
此时的弹幕：
【嗯嗯？？顾如南你的重点是不是没对？】
【笑死，怪物：浪费我的表情！】
【妈呀这个jump scare真的好吓人，刚刚突然出来把我吓得浑身都麻了】
怪物退了几步，十二只手有六只在空中挥舞，另外六只交叠于胸前，打量着顾如南：“不错，有通过「暴食」的潜质。”
暴食？他这哪儿叫暴食，他是真饿好不好？
顾如南没好气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是谁？突然蹿出来干嘛？”他还以为这破地方没人呢。
“吾名萨麦尔，按照规定，该由吾来迎接你。”怪物不冷不热道。
“为什么是你来迎接我？”顾如南不解，“你们一共多少人啊？”
“七个。”萨麦尔道，“在你的血液中，「暴怒」的分量最重，而这是吾的管辖范围，所以是吾来指引你。不过吾认为，你的潜力远不限于此，除了「暴怒」，你还能召唤其他人。”
暴怒？顾如南想到他睡着的时候做的那个梦，莱茵的愤怒如同滔天之火，烧坏了自己，也牵连了坎贝尔伯爵和子爵。他的灵魂里的确是有暴怒因子的。
不过一会儿暴食，一会儿暴怒，顾如南根本听不懂他在说啥，直截了当地问：“所以我要做什么？”
“呵呵，人类。如果你不是有求于吾们，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宝盒，以鲜血做祭，强行打开火焚谷通道呢？”萨麦尔冷笑，“你自己不知道你要什么，反倒来问吾？”
顾如南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莱茵，而莱茵的愿望，大概是和复仇有关吧。他忙纠正道：“我说错了，我知道我要干什么，那么你们怎样才能帮我？”
“火焚谷不帮没有潜质的人，通过七魔柱的试炼，奉上自己的灵能，吾们就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萨麦尔往旁边让了一步，七根闪着荧荧绿光的黑色通天柱子显露出来，仿佛随时迎接他的挑战。
系统提示弹出：“你收到了七魔柱的试炼邀请，是否迎战？”
对于所有能解锁的新剧情，顾如南的原则一向是「一个都不错过」，他点头表示应战，站到了第一根魔柱前。
第一根魔柱上雕刻着一只山羊浮雕，黄瞳熠熠生辉，是由两颗淡黄色宝石镶嵌而成。柱子顶部，潦草的英文写着「Lust」。
【色欲】
【你是音乐、天穹、宫殿、江河、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顾如南的眼前，无尽的黑色虚空变成了一片白色蔷薇花海，顾岚——不，穿着中世纪礼服的，应该是叶哈雅，他站在花海之中，微笑着向顾如南伸出手。
“去吧，莱茵，贵族圈的淫娃，公爵的情儿，沉沦到你最爱的欲海里去。”金瞳的阿撒兹勒在他耳边吹风，推了他一把。
顾如南仿佛被梦魇缠绕，鬼使神差地听从了他的教唆，坚定不移地往花海中心走去。
作者有话说：
迷惑只是暂时的，南南当然是不会屈从的啦

第56章 【血族的华宴】20
监控室里, 以孟静水为首的人密切地关注着顾如南的动向，一刻也不敢移开眼。
游戏里数月时光，现实也就一两个小时，而且顾如南前面的东西都很迅速, 他们基本没操什么心。
但现在, 顾如南已经在第一根魔柱里困了大半个小时了。
何萍忍不住啧了一声, 恨铁不成钢：“才第一根魔柱就卡住了, 后面的还得了？七魔柱是从易到难的顺序排列的吧, 越到后面越难克服, 顾如南也太让人失望了。我们把全部的希望赌到他身上，做对了吗？”
“不管对不对, 我们都别无选择。”孟静水冷声道,“顾岚设置的七魔柱, 来自于《圣经》里的七宗罪, 按照罪恶程度排列依次为色欲、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妒忌、傲慢, 但这只是但丁在《神曲》里的排序, 对于具体的个人, 困难程度未必就是这样。”
“别忘了, 顾如南之所以进无限世界，就是为了挽救他母亲的性命, 顺便找他小叔叔顾岚。一个愿意为了至亲至爱将自己置身险境的人, 最大的弱点就是有情有义、至情至性。在我眼里, 其他的关卡并不会对他造成阻碍，过情关是最难的。相信他后面会越来越顺。”孟静水义正言辞。
何萍收敛了一点，但仍有些将信将疑：“孟少您, 就这么信任他？”
“不是我信任他, 而是我们都要信任他, 因为如南值得信任。”他笃定道。
顾如南和叶哈雅吻到一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叶哈雅很好，笑得好看、动作也很温柔，却有种空洞的感觉，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置身在一个虚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蔷薇永远不会凋零，他们能拥吻到地老天荒。
可顾如南感觉到一丝虚无的恐惧——这不是他想要的。蔷薇可以开，也可以落，可以被雨打风吹，也可以烂在泥里。他的恋人也可以哭、可以争吵、可以不高兴，而不用予取予求、一直微笑。
他更喜欢真实。
可是顾岚就在他的面前，他是那么的陶醉。
莱茵在他的脑海里狂笑：“是博尔吉亚家的美人啊，比宝石还要耀眼的美貌，抱住他、缠紧他、和他一起去往乐园吧！”
阿撒兹勒也在一旁吹风：“脱掉衣服，把自己交给他，你就通过了第一场的试炼，我会追随你，给你想要的力量！”
我想要的力量？我想要的力量为什么要通过堕落的方式才能获得呢？
顾如南的脑袋一阵钝痛，拼命地想要把这些声音甩开。
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通过七魔柱的试炼，可以得到莱茵想要的力量，达成他复仇的目的。可他将会怎样复仇呢？把恶魔带到人间，让战火蔓延在整个欧洲？
这是莱茵的愿望，却不是他顾如南的愿望。
任务从一开始就给了他误导，想让他顺着惯性一路过关，跟随莱茵一起完成和恶魔的交易。这样得到的结局，只会是悲惨的。
他不可以「通过试炼」，相反，他应该全部不通过才对。
顾如南的眸子变得清明，再看向叶哈雅的时候，对方的身上已经不再有顾岚的影子。
“抱歉。”只听到一声闷哼，叶哈雅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流出鲜红的血液，而自己身侧的佩剑早已消失，被顾如南拿在手上。
顾如南雪白的脸上溅满上几滴鲜血，他用袖子擦了擦，在脸上留下几条红痕，他尽力掩饰住手中的颤抖。
破除幻想的最好方式，就是亲手刺破它。
弹幕一片震惊:
【woc太突然了，顾如南竟然能狠下心来杀叶哈雅？那可是和顾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
【我也以为他下不了手..】
【前面的，这只是个幻影而已，又不是本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顾如南很拎得清，五星好评。】
【社会我顾哥，人狠话不多】
【作为从第二个副本追来的粉丝表示，南南的成长真的肉眼可见..】
随着叶哈雅幻影化作碎片消失，魔柱上黄宝石的亮光熄灭了，阿撒兹勒愤恨地离开，执着火焰之剑的大天使拉斐尔出现在花田上空。
【制服己心的，强如取城。】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勇敢」】
原来如此，破解七宗罪的方法不是迁就它、以暴制暴，而是寻找与之对抗的七美德，坚定正确的信念。
顾如南踏出了第一个幻境，走向了第二根魔柱。
第二根魔柱上画着一只巨大的苍蝇，英文为：「Gluttony」。
【暴食】
【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有嘴可吃的，就应当吃。】
一跳转到画面里，顾如南突然升起极其强烈的饥饿感，那感觉像是有三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嗓子眼都能泛出酸水来。
这是莱茵小时候居住的村庄，粮食匮乏，人人自危，为一丁点干面包都能打得不可开交。
一群大孩子殴打着一个小孩子，从他的手里抢来吃的，狂塞进嘴里。他们的脸上、手上全是粘腻的口水，连掉在地上的面包渣都捡来吃了。吃完面包渣，他们又开始找尸体吃，那残忍的场面，简直不像人世，而是人间炼狱。
莱茵悄悄地在顾如南的耳边道：“知道吗？小时候，村子里死了人，都不敢叫邻居知道，只能趁晚上偷偷地出去埋。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怕被人挖了吃？”顾如南看着对面的人如同饕餮的吃相，难受地咽了下口水。
“是啊，为了自保，多吃点又有什么不对呢？”
满嘴流油的苍蝇王别西卜也出来了：“吃吧，吃吧，他们的粮食、他们的尸体，统统都是你的食物！”
顾如南舔了下干涩的嘴皮，坐到地上，手指抠着泥土，把最后一片面包糠塞进嘴里。
幻境里的时间异常漫长，转眼天空就由白昼变为了星夜。
别西卜仍在他耳边嗡嗡，顾如南把周围吃得只剩草皮，抱着膝盖强迫自己睡着。
他感觉自己的胃在消化它自身。
别西卜在他身旁转了个圈：“你上一关是怎么失败的？是因为勇敢吗？在这里，勇敢不会坏事，相反，勇敢是暴食的好朋友。你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抢过来，你就不会饿了。”
顾如南对着他丢了块石子：“我顾如南今天就是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吃别人的一点东西！”
一团圣火噌地从树林间燃起，白色紫色的流星从天空划过，顾如南的饥饿感消失了，别西卜也不见了踪影。乌利尔微笑着为他献上祝福：
【人缺乏的是毅力，而非气力。】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节制」】
有了前两个柱子的经验，顾如南很快知道了破局的窍门——七恶魔教唆你干什么，你就一定不能听。无论环境里的条件多诱惑人，也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哑巴，等出了幻境，那种感觉就会消失。
很难捱，但他能够做到。
第三根魔柱上画着钱币，英文写着：“Greed”。是恶魔玛门的贪婪。
【贪婪】
【从踏入黑暗的那刻起，你就永远无法逃脱。】
进去是一个满是金银珠宝的宝库，顾如南眼睛都不眨，直接叫人用马车拖出去施舍给穷人。
大天使加百列握着一束百合花，持着长号降临：
【看风的必不撒种，望云的不必收割。】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慈善」】
第四根魔柱上什么也没有，英文写着：“Sloth”。是恶魔贝利尔的懒惰。
【懒惰】
【我见日光之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一间舒适的、燃着安神熏香的卧室里，放着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顾如南快速地拉开了窗帘，打开了大门，把熏香的味道散出去，让光照进来。
沙立叶在月光下显现踪影：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希望」】
第五根魔柱是暴怒，顾如南没法攻略失败——莱茵之所以能进火焚谷，就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和「暴怒」共鸣了。他无能为力。
第六根魔柱上雕着一条鳞片坚硬的鱼龙，英文写着：“Envy”。是恶魔利维坦的妒忌。
【妒忌】
【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有别的神。】
叶哈雅、乔舒亚、唐卡佩三个人互相搂着，排斥地看着顾如南，仿佛他是一个坏了他们好事的外人。
顾如南保持着微笑，说了句「你们继续，尽兴就好」，非常潇洒地走了出去。
雷米尔乘着巨鹰停在外面枝头的树梢上：
【别吵醒我心爱的人，要等他情愿。】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公正」】
很快，顾如南就来到了最后一根柱子面前，魔柱上缀着点点光亮的晨星，一条古蛇盘虬其上，写着潦草的英文「Pride」。
是撒旦路西法的「傲慢」。
【骄傲..是我最爱的原罪。】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自行领悟七美德的人间天使；
顾岚-该拉出去挨打的策划师（写的神么剧情啊喂

第57章 【血族的华宴】21
头脑一阵强烈的嗡鸣后, 顾如南的眼睛有了短暂的失明。再睁开眼，发现自己高高地悬在夜空之上。
背后，一轮巨型圆月笼罩着他，末日降临的森冷感和被注视感扑面而来。
虽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也没什么危险, 但顾如南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低头看去, 发现脚底下并不是黑暗的空无一物, 而是有许多光带和小光点。他微微垂了下头, 整个人就往下倾斜过去, 离那些光亮更近了一些。
他这才发现，那些不是单纯的光芒, 而是欧洲各国的万家灯火。暖意融融的灯光从各个村落的瓦片屋窗里透出来, 辛勤工作归来的人挎着篮子, 守在家门口的人微笑着将他们迎进屋。
正当他想看得更仔细的时候, 他目光所及之处腾地一下燃起无名的大火, 火舌迅速将村落舔舐殆尽, 人们温暖的巢穴顷刻间化为废墟。
乌黑的余烬被风吹起, 弥漫天际, 糊了顾如南的全部视野。
他想下去帮忙救火，可一个调皮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透着玩味：“别下去, 衣服会脏。”
顾如南皱眉——都这时候了, 还管什么衣服？
他在脑袋里回话：“你是莱茵？”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也是莱茵。”男孩笑嘻嘻的。底下人命关天, 他似乎乐见其成。
“底下是你的同胞。”顾如南道。
莱茵虚情假意地「唉」了一声, 笑道：“曾经是。现在..我没有这样弱小的同胞。”
“我不需要同伴, 我只需要帮手和敌人。”他道。
“看看底下的村落，你觉得哪个的形状最丑？”他备感兴趣地研究起来，“这个怎么样？像一只被人踩爆了浆的虫子。还是这个？堆成一坨屎的癞，哈哈哈。”
“哪个最丑，我们就先烧哪个！”莱茵的眼睛里闪出狂热的光茫，手指举起一团火，与之对应的，顾如南的躯体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烧光它们怎么样？底下有吸血鬼，也有人类，我分不清，但是没有关系，都烧掉就好了！把他们一起烧死！烧成灰！哈哈哈！”随着莱茵的癫狂大笑，底下的村落同时燃起巨焰，熊熊烈火愈烧愈烈，噌地蹿上天空，在顾如南的身边绕成了一个火圈！
火圈将顾如南围死在里面，顾如南甚至能闻到自己发梢被溅起来的火星烧糊的味道。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幻觉，都是幻觉，莱茵目前还没有拿到恶魔的能力，无法在现世中把他的复仇计划付诸行动，底下不是真的有村落在被烧。
只是莱茵的意识在作祟，干扰他的视线。
莱茵的笑声越来越大，周围窜起的火苗也越来越多。在黑暗之中燃烧着的业火，配着底下哀怨哭叫的幽灵和濒死的人类，就像教堂壁画上描绘的地狱光景。
是火焚谷在人间的再现。
月亮的黄色被血色一寸寸吞噬，仿佛天狗食月，当月亮全部转变为血红色时，一只六翼的黑翅天使飞了出来。
他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汇聚着无限光华，仿若神祗俯视着万物。他低沉冷漠的声音和莱茵狂热偏执的吼叫融在了一起：
“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
顾如南怔怔地看着重合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心跳快要停下来。
因为不愿向神之子下跪，而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堕入地狱的撒旦路西法来了。
是不是等莱茵烧光底下的村落，他就会彻底通过「傲慢」的试炼？
冷眼旁观卑贱者的苦难，如同世上最无情的造物主。
顾如南勉力控制自己纵火的手，躯体却被莱茵强硬地掌控着，他找不回半点支配权。他在脑海里和莱茵争夺着，由于用力，他的眼角、耳朵、鼻子都沁出了鲜血，随着莱茵的一个猛烈挣扎，顾如南立刻吐出一大口鲜血。
弹幕里的人都看哭了：
【这个莱茵怎么这么狠？连主播都打得赢？】
【别忘了这可是人家的身体，他的灵魂和躯体才是一套的，比顾如南一个外人肯定用得更得心应手。】
【原来资料里写的战斗等级S级是莱茵的啊，顾如南还是D级，这就尴尬了2333】
“萨麦尔，速来助我。”莱茵阴沉着眸子，对幻境外的羊角怪物发号施令。还不到一秒钟，顾如南的脖子就被人死死掐住，甩飞了十米远。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咳、咳、咳..”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翻过身来，侧趴在路西法用法力凝成的实体上，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试炼吗？为什么感觉莱茵想在这里终结他？！
“异界人，我不知道你占用我的身体是什么意图，但阻止我复仇的人，都得死！”莱茵咬牙切齿地在他脑袋里爆吼，震得顾如南心跳过速。
莱茵作为NPC，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排斥他这个主播了？
到底是多厉害的策划，才能构建出如此智慧、懂得反击和自保的NPC？
顾如南现在考虑的不再是通不通得了关的问题了，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儿。
萨麦尔执着法杖，满脸杀气地朝顾如南而来，顾如南防备地往后爬，徒劳地躲避着。
铛、铛、铛、铛..法杖飞速地在实体面上敲撞，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制造出刺眼的金色火花，顾如南堪堪翻身躲过，看着地上的孔洞浑身僵硬。
萨麦尔懒得和他周旋，决定速战速决，他飞身袭向顾如南，像拎着一只小鸡崽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提了起来。
只要萨麦尔稍一用力，他轻而易举就能把顾如南的脖子捏碎，顾如南细白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小脸因濒临窒息而变成了猪肝色。
在他即将昏厥的前一秒，他「呵呵」地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萨麦尔怒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看看我是谁？”顾如南有恃无恐地抬头，晶亮的眸子毫无畏惧。
萨麦尔的手犹疑地松了一些，面前的人，正是召唤来自己的莱茵。
“你杀了我，也就杀了他，他死了，谁还会给你灵能？”顾如南穷追不舍，步步紧逼，声音仿佛念咒，“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你快杀啊，动手！你是不是不敢杀！”
可顾如南失算的是，萨麦尔不是擅于思考的性格，作为「暴怒」的化身，他极其容易被激怒。哪儿还管什么莱茵不莱茵，他举起法杖就要往顾如南身上砸。
顾如南紧紧地闭着眼睛，摸出随身空间里仅有的东西向萨麦尔手上的武器击打过去。
一阵强烈的电流声伴随着巨大的光亮，整个周遭在这么一瞬间亮如白昼，巨大的法杖被击飞了出去，连带着萨麦尔一起推出去。
顾如南看着手上的防狼电击器，目瞪口呆。
敢情这玩意儿，是个缴械器。
连恶魔的法杖这种级别的武器都能击飞，还真是个宝贝。
萨麦尔震惊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契约对象比自己还要强大。他的脸上逐渐升起幽怨的表情，随即，系统在顾如南的眼前提示：
【主播的M属性值-10，目前S属性值：10，M属性值：10】
所以这算是把乔舒亚那里加上的M属性值抵消了？
顾如南可以想见莱茵和萨麦尔签订完契约之后的未来，他的M属性会不断加深，彻底沦为恶魔的傀儡。
但他没空继续想，因为路西法的白绫缠绕了上来，顺着他的脖子、手臂、身躯、脚踝，仿佛一条冰冷粘腻的毒蛇，捆住了他整个身躯。
“你很有意思。”路西法的长睫仿若鸦羽，作为七恶魔之首，他有着比黑蔷薇还要摄人心魄的美貌。
“这样，我不要你烧村庄了，我们来玩个窒息游戏吧。”他凉薄地笑着，眼皮轻颤，一低头就钻到顾如南的面前，和他共用同一条白绫。
“你勒我，我勒你，看谁先断气。”他勾唇，手上缓缓加大力度，顾如南瞬间被勒住了脖子，四肢也全部动不了了。
“我先开始了。”
路西法越勒，顾如南身上的长绫越紧，绫条越紧，他的手就越想抓住些什么。他扯着白绫想给自己松口气，这边一用力，路西法那边也就紧了起来，他看到路西法在濒临窒息的边缘大口呼吸，眼泛泪花，嘴角却带着极乐般的笑意。
天啊，这是个既抖S，又抖M的主儿？
路西法享受虐人同时又被虐的乐趣，喜欢赐予他人痛苦，自己也沉湎于痛苦。可是，路西法是恶魔，不怕死，可他是人类啊！
和恶魔玩窒息游戏，肯定不会是恶魔先断气。
路西法真是自以为是的傲慢啊！
顾如南试图拿起缴械器，拷贝之前的操作，可他的手被捆得死死的，点不到系统，也摸不到衣服口袋。
他的血管堵塞得快要爆开了，心脏得不到血液的供给，越跳越慢。系统的时间在他眼里就像死亡倒计时，他的眼角混着血水，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扯着这个该死的白绫，给路西法最大限度的痛苦，虽然他们不能同归于尽，但好歹他能泄泄愤。
可这样做的话，他又和这些变态有什么区别？
他听到莱茵在他的脑袋里狂笑：“你击败了萨麦尔又如何，我还有路西法！我马上就要得到路西法了，他才是最强大的！哈哈哈！哈哈哈！”
“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句话，把自己的怒意、野心，全部倾注在其中。
顾如南明悟了什么一般，不再挣扎。他缓缓地松开手，以一种最自在的姿态享受最后的清醒。
路西法快意的眼神消失了，含着恨，手上白绫渐渐松开。
顾如南唇畔露出轻蔑的笑——果然，只要还在幻境中，试炼就没有结束。
恶魔不会在试炼过程中真的杀人，在灵能到手之前，他们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响起：
【主播的M属性值-10，S属性-10】
【主播S值M值均已清空。】
金色长发的米迦勒降临，他一手拿着秤，另一只手空空——红色十字剑飞过来斩断了白绫，分开了路西法和顾如南。
【鞘安于钝，以护剑利。】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真挚」】
——
魔柱上晨星的光芒消失了，莱茵在脑海里歇斯底里地吼叫，顾如南充耳不闻。
无能狂怒而已，没了众恶魔的力量，就凭一个折了翅膀的乔舒亚，莱茵掀不起什么风浪。
顾如南揉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想要走出幻境，萨麦尔突然爆喝一声，从后方跳了出来，试图敲碎他的后脑勺。
一个臂膀及时地到来，为他撑起一片空间，那人手持宝剑，替他挡下了萨麦尔的全力一击。
“叶哈雅？”顾如南瞪大眼睛，这个是真正的叶哈雅，不是幻境的产物。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想到之前在舞会上听到的有关叶哈雅的传说——一百年前，叶哈雅与恶魔决斗，由于受了重伤，才在水晶棺里沉睡了百年，也就有了故事的开头。
这样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在这个时间点，叶哈雅来找莱茵，正好撞见了莱茵开启「火焚谷魔盒」。魔盒开启的空间缝隙能够维持一段时间，莱茵进去后，叶哈雅紧随其后就来了。
但由于他们俩进入火焚谷有时间差，叶哈雅进来的时候，莱茵已经快速地通过了七魔柱的试炼，召集齐了七恶魔。七恶魔降临人间，无差别地在大陆上点燃战火。为了保卫族民，叶哈雅带领血族精英，与众恶魔背水一战。
恶魔完成了莱茵的愿望，并瓜分走了他的灵魂。无依无靠的乔舒亚在悲痛绝望下成为了堕天使，心甘情愿地追随叶哈雅而去。
但是这里面还有个逻辑说不通，顾如南纠结地想——叶哈雅为什么要来找莱茵呢？他俩是什么关系？
他抬头，对方先他一步亮明了身份：“莱茵，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可以叫我一声教父。”
顾如南：“..”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
而且，叶哈雅应该是坎贝尔子爵的教父，而不是莱茵这个冒牌货的教父吧。
他知道真正的坎贝尔子爵后来成了吸血鬼猎人么..
总之，剧情被顾如南完整地推了出来，他正欣喜，萨麦尔的下一轮进攻又袭来了。
有叶哈雅在，顾如南就不慌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悠闲地指指点点：“快点把他解决。”
叶哈雅眼眸微亮，似乎很享受他的差遣，略微颔首，利落地投入战斗。
按照设定，叶哈雅可是以一当万的吸血鬼帝王，作为血族和天使的混血，打一个恶魔并不在话下。加上有顾如南时不时在旁边对萨麦尔使用「缴械」攻击，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萨麦尔打趴了。
正当他握住剑柄，准备用力向下贯穿萨麦尔的头颅之时，顾如南拦下了他。
只见顾如南轻慢地走过来，踩住萨麦尔抓在地里的手指，蹲下去，面无表情地对萨麦尔道：“我们这样对你，是源于「暴怒」，你能理解吗？”
萨麦尔瑟瑟缩缩地，想要把手指抽回来，叶哈雅却用剑身猛地一下戳在他脖子旁边的地上，将他威慑得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如果我这样，就是「宽容」啦——”顾如南很快地变了脸色，换上天真烂漫的笑容。他松开了踩住萨麦尔手的脚，轻快地向幻境边缘跑去。
火光里，顾如南回眸，短发被火风吹得凌乱。他满身是血，神情肃穆，瞳孔凛冽若明星：
“宁可卑微如蝼蚁，不可扭曲如蛆虫。”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透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他不知道的是，直播间的观众，全都在忙着截图：
【这个定格绝了啊姐妹们，谁说南南不是美人，战损版美哭我啊！】
【真英雄就要回头看爆炸！】
【顾明灯！！（花痴绝叫）】
【我宣布，顾如南这个本的直播在我心里封神了！】
【最有趣的是，所有人的必死本，成了顾如南的恋爱本hhh】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恭喜主播解锁「七美德-宽容」】
【主播已成功集齐七美德！】
幻境的边缘逐渐破碎，顾如南的身体渐渐下沉，只留叶哈雅仍停留在上空。
顾如南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手，那姿势就像在摘一颗遥不可及的星。
男人同样倾下身子回应，与他指尖相触。
画面在此定格。
与此同时，百余个副本房间成功解锁，被BE选项弄得焦头烂额的主播们如释重负地看向系统弹出的「退出副本」按钮，汗流了满脸。
不用在「读档」、「存档」、扣分的死亡循环里反复跳跃了，噩梦到此为止。
那个叫做顾如南的小主播，救了所有人。
下一刻，顾如南听到了提示：
【系统：恭喜主播成功通关4级副本（血族的华宴），由于您的贡献太过巨大，系统将单独为您作出计算..】
作者有话说：
众主播：南南，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第58章 新十大
这笔账系统一算就算了一个星期, 也不知道无限世界的主人怎么这么抠，连多买几台计算服务器都舍不得，这速度简直比人手算的还慢。
也难怪每次计分系统都要抽成10%，如果真是工作人员把这部分当工资来源, 那这积分赚得是挺费劲。
顾如南把从副本里带出来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天地直播APP」才弹出来消息：
【叮咚, 4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 平均小时观众数为63500, 折算积分6350, 观看人数爆棚！您真是万众瞩目的一颗新星！】
【本次直播，共收到2457人打赏, 共收到火箭437、小鱼干12500、仙女棒3780、小花花8533, 折算积分136665！分源滚滚, 进账如流水！请继续做金主爸爸们的心头好吧！】
【本次副本通关时长为7天, 主播为历史唯一通关者, 通关竞速排名第1！首通奖励：1000积分, 竞速奖励：500积分, 望主播再攀高峰！】
【副本个人总评分计算：通关奖励20000分+首通奖励1000分+竞速奖励500分+支线收集奖励700分, 总得分22200分。系统抽成10%，经纪人提成5%, 最终获得分18870。】
【4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升级为6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 获得成就「人中龙凤」！】
顾如南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怎么收到了这么多打赏和奖励？这远远超过他的目标积分五万了吧！
他记得自己之前就只差两万三了, 这些加起来得有十八九万，岂不是已经满足了？！
没想到上面那些还没完，系统刚刚只是报告完他个人的评分, 没加上拯救其他主播的奖励。
【针对副本中出现的「读档」扣分及大部分主播无法进入TE支线的两处Bug, 系统现作出以下补偿措施：
补偿一：对于副本中因积分损耗死亡的主播, 作复活处理（积分账户清零，扣除积分无法返还）；
补偿二：对于副本中未死亡、但因「读档」操作损失积分的主播，返还50%的积分；补偿三：对于成功通关的主播，奖励其他主播扣除积分的80%。】
【您将继承180400积分。祝您生活愉快。】
【您直播间目前积分：362715，扣除心愿积分后剩余：312715，粉丝数：35200。您已升级为中级主播，祝您前程似锦！】
三十多万..顾如南打从生下来起，他的账户上就没有过这么大的数字！何况这不是元为单位，而是积分！
五万积分就可以治他妈妈的病，三十多万岂不是想干嘛就能干嘛？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可以去找古暗泉，把顾岚赎回来，要是积分还有富余，他就再换点其他的小心愿。
一想到他能遵守对管家的承诺，带着顾岚回家，回去后还能看到身体健康的妈妈，他就高兴得要上天！
顾如南兴冲冲地去找古暗泉，古暗泉在他的办公室里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见他过来，非要拉着顾如南看他刚结束的那场震惊整个直播圈的直播。
古暗泉这回的抽成有一千多分，虽然在经纪人的单次抽成里已经算是很多了，但还没把给顾如南装修的积分赚回本。
顾如南不知道古暗泉听到自己心愿积分已经凑够、马上要带着顾岚回到现实世界的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总之离开之前，他会把欠古暗泉的积分都补还给他。
现在人家这么高兴，就陪人聊一会儿吧，听完了再谈离开的事儿。
看到副本回放的那一刻，顾如南才知道这个本的策划师竟然是顾岚，难怪初始观赏价值就是A，原本4级本大多都在C左右。
现在经过这么一出，「血族的华宴」已经下架，他的这场成了绝无仅有的独播，观看价值直接飙到S。
高能片段有两个，一个是他在火光中回头，和叶哈雅诀别的场景；另一个竟然是贺盼被杀。
“贺盼没安全出副本？”顾如南惊愕地看向古暗泉。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古暗泉就乐不可支。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中学的普通老师，回回都被年级主任同事压了一头，那人吹嘘自己年级第一的学生有多么多么好、他有多么多么比不上，结果他收了个天才学生，一下就把那个同事的得意门生考赢了，还甩了好几十分！
爽啊，大仇得报的感觉！
“他呀，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想显得我落井下石，你自己看吧。”古暗泉忍着笑点开平板上的视频回放。
画面里，贺盼躲在一个角落的衣柜中，紧紧地把柜门拉住。外面有好几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在走动，像在搜寻些什么。顾如南马上明白，贺盼在一周目失败后的奖励选项里，选的也是分身。
但和顾如南的分身不一样的是，贺盼的分身似乎对他本人带有敌意。
几秒后，顾如南就知道了那些分身在找谁——他们在地毯式地搜索贺盼的下落。
贺盼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瑟瑟发抖，突然，一只用力的手从柜门外面猛地伸进去，把他从里往外拽了出来。
五个分身把他包围，堵到了墙边，有的表情阴狠、有的随性慵懒，有的冷漠刚硬。
“别杀我，没了我，你们也出不去的，相信我。”贺盼的声音在发抖，平时优越贵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
“哦？没了你，我们就可以取代你了，为什么出不去呢？”其中一个分身挑眉。
“你以为系统分不出我们吗？我才是真身！我..”贺盼仍在挣扎，身后的那个分身陡然间掏出刀子，刺穿了他的后背。
贺盼的眼角睁得快要裂开，回过头，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地上。
“分不分得出，要杀了你才能够知道。”镜头视野里，五个和贺盼一模一样的人笑容狠毒，同时低头看着贺盼的尸体，挡住了全部的光线。
“他就这么死了？”顾如南不敢相信。贺盼不是因为积分扣完而死的，估计享受不了「补偿一」中的复活措施。
而且在死之前，他的积分也所剩无多，通关失败扣完分人也没了。
古暗泉耸耸肩：“当然，系统的确能判定出分身和原身，是他的分身在自作聪明。”
顾如南感到一阵后怕——关于分身自我意识过强这一点，他早有察觉，可他完全没想过分身会想要取而代之。看了贺盼的结局，他又觉得很合理，他躲过一劫，难道是他命好？
似乎看穿了顾如南的担忧，古暗泉安慰性地拍了怕他的肩：“你和他不一样。他的分身会心怀不轨，但你的不会。”
“为什么？”
“你当分身是凭空捏造的？性格五花八门、各种款的都有？大No特No好不好。你的分身首先是你的分身，其次才是一个个体，他可能是你性格里的某一面，但绝不可能无中生有出你没有的性格。”古暗泉眉飞色舞，“打个比分，贺盼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所以他的分身里会有暖男、会有高冷范儿的，也会有损人利己的。”
“但你不一样，你自己都想不到分身取代主人这个操作，你指望你的分身比你更聪明、更歹毒？我说了，我看人很准，说你犯圣父病误事我相信，但搞窝里斗？对不起，我十万个不相信。”
古暗泉说得顾如南都不好意思了，只得低头看评论转移话题。
【精选评论选取展示如下】
【精选评论1：你想看颜艺双绝的帅气小鲜肉吗？你想经历跌宕起伏的生死瞬间吗？你想要至死不渝的爱情吗？点开   【血族的华宴】，入股不亏！！】
【精选评论2：原本是为了贺盼来的，结果种草了黑马主播顾如南。本来不想脱坑回踩，看回放对比了一下两位的表现，我只想对过去的自己说——“你特么眼瞎吗？？贺盼要脸没脸，要智商没智商，人品还这么低劣！！”啥也不说了，考古我家南南之前的直播去了。】
【精选评论3：南神和他小叔叔的定情之作，岚南CP的镇圈之宝，恋爱本有二位了不起！正主撒糖撒到齁，再也不怕没厨子做饭啦！打个广告，岚南CP后援会群号：8xxxxxxxx，入群审核！姐妹们快来呀！】
什么跟什么？怎么CP群都出来了？顾如南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古暗泉趁热打铁，将「十大主播」的榜单拉给他看：“喏，你已经上了十大，目前排名第十，已经有不少于三个大公会向我发来邀请了，你等会儿选选看加入哪个。”
顾如南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咬着唇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很为难？你这可是幸福的烦恼，凡尔赛程度不亚于在你们现实世界纠结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其他主播想进都没得进呢！”
“不是。”顾如南低低反驳，抬头，满脸歉意，“古哥，我想，我快离开无限世界了。”
作者有话说：
古哥：不好意思，你还有人质在我们手上。系统会狮子大开口，你暂时还不能走（单押2）；
五四青年节快乐呀，各位祖国的花朵们——

第59章 大公会
古暗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要走？为什么？”
“我的分够了，没必要在这里多待，对吗？”顾如南有点不好意思，尽管这本来就是他个人的事, 他没做错什么, 但他就是觉得对不起古暗泉。
“你不管顾岚了？”古暗泉问,“我知道你给你妈治病只需要五万分, 但顾岚那边, 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哦。难不成你要抛弃他？”
听到「抛弃」这个词, 顾如南忙道：“怎么会？我要带顾岚一起走的。”
“你恐怕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古暗泉无奈笑道，“据我所知, 你想赎回顾岚, 你手上那点积分远远不够。”
顾如南呆了：“我有三十多万分..”这还不够？
古暗泉盯着他, 嬉笑的表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作为经纪人的严肃：“你知道这次副本的Bug是谁导致的吗？”
“是顾岚？”顾如南有些心虚。
“没错, 能把他逼得出手, 有三种可能。一是他非常急迫地需要积分, 这种可能性很大, 因为他发现你进了无限世界，想和你汇合。二是他需要的积分数量庞大, 是个天文数字, 他掏空数百主播的口袋都不能满足。”
“第三种可能就是, 前面两种情况他都占了，他既急迫，需要的积分也多。”
顾如南听得心乱如麻。对于顾岚, 他一知半解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他不知道顾岚当初到底是因何而死, 他也不知道顾岚是怎样死而复生的, 更不知道顾岚现在在无限世界内部做些什么，有没有回来的可能。
就这种情况，他竟然还敢说自己喜欢顾岚。
是的，喜欢。自从上个副本起，他压抑在心底里的暗恋就疯狂地滋长起来，他不得不正视他对顾岚的感情。
他想把顾岚带出去呀。
“有没有谁，知道得比较多？”顾如南闷了一会儿，哑声问道，“我想知道关于顾岚的全部。”
古暗泉叹了口气，推给他几张名片：“趁现在一起给你说了吧，这是几个大公会当家的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以自己加入为交换条件，说不定他们会愿意告诉你。”
“谢谢。”顾如南拿了名片，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他来的时候有多兴奋，回去的时候就有多低落。
“如南。”古暗泉看着他的背影，担忧不已，关切地说了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实力，你也要相信自己。”
“嗯。”顾如南接受了他的好意，关上了门。
——
从副本里出来之后，顾如南就联系不上胡多贝了。听孟流深说，他家里人得知他差点死在副本里回不来了，把他关着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再参加副本。
顾如南这才知道，原来胡多贝和贺盼一样，也是出身于无限世界的有名家族。看他家风这么严格，可能比贺盼的出身还要好很多。
这样的话，之前的许多问题都得到了解释。比如胡多贝为什么那么擅长打听消息、摸索环境、从NPC身上偷道具，可能都是源于和家里人斗智斗勇，有了经验。以及他为什么对无限世界这么熟悉，不是因为经纪人博学，而是他从小就耳濡目染，掌握很多新人主播不知道的知识。
还有上次进本前，胡多贝对贺盼的那些嘲讽，说贺盼父亲排名靠后什么的，证明他家里来头更大，连贺盼的爸爸都不放在眼里。
这就是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太子爷啊，顾如南心里郁闷起来，只有他是真的有人要救。
但他又不太敢联系孟流深，他看了回放，隐约知道孟流深在管家线弄得很狼狈，胡多贝则在海顿那个抖S混血狼人身边被弄得快崩溃了，俩人一定都不想提起那段经历。顾如南打算等他们心情好了再找他们。
思来想去，顾如南拿出了名片，打算去打听顾岚的下落。
结合「天地直播APP」上的公会排名和各项数据，从众多的名片中，他选取出公会规模最大的四张。
一张是黑金背景的，会长姓古，看起来好像是古暗泉的本家，公会名叫：   【古潭月色】；
一张是墨绿色，会长姓靳，公会名叫：「只要本土」。顾名思义，就是他们不招收从外面世界进来的人，只要从出生起就在无限世界土生土长的主播。可这样排外的公会为什么会邀请他呢？他明明也是外面来的。难道是觉得他潜力够资格，不会拖他们后腿，开了个例外？
顾如南想不通，索性把这张放了回去。
还有一张是白色，会长姓白，公会名叫：「有容乃大」。这个公会可以说是无限世界人数最多的公会了，其实就是啥人都要，别人不要的他都要，因此也吸引了不少性格好、有实力的主播。
最后这张，一看名字，顾如南就觉得自己有了选择。
「静水流深」，是孟静水哥哥和流深的公会。
他不一定要加入，但如果他想找一个人问顾岚的事，那孟静水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看孟静水那么了解顾岚，俩人以前关系应该不赖。
孟静水的私人休息室被改造成一个典雅的园林，顾如南一走进去，就觉得每一块儿地板砖都是白花花的积分。
孟静水穿着一身白色禅服，站在鱼池前逗鱼。他的手里没有鱼食，但他一敲磬，池中锦鲤便成群结队地摆着尾来到了他的脚下。
“静水哥哥。”顾如南叫了一声，孟静水马上放下磬槌，招呼他往藤椅上坐，“来啦，坐，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说是这么说，初来乍到，还是第一次见孟静水真人，顾如南不可能不拘束。
他双膝并拢地坐着，孟静水为他沏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
“你今天来的意图，我已经猜到了。”孟静水啜了一口茶，坐在他对面，笑着看他，“你是来打听顾岚的，对吗？”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那顾如南也不兜圈子了，急迫道：“顾岚现在在哪儿？如果我想赎他出去，需要多少积分？还有，他之前——”话还没说完，孟静水就无奈地打断他，“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只能一个一个地回答。”
“从前往后说吧，因为我觉得你对我们进入无限世界的理由了解得还不算充分，告诉你以后，你也许可以更理解顾岚为什么要那样做。”
“无限世界的起源，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是高维生物的游戏，还是天地间维持阴阳秩序的过渡地带，谁也说不清。我只知道有一部分人从生下来就被选中了，他们需要进入无限世界，作为平衡阴阳的枢纽，维持副本的正常运行。”
一阵奇异的感觉从顾如南心里升起，孟静水颔首肯定了他的猜疑：“没错，顾岚是被选中的人，你也是。确切来说，无限世界选人是以家族为单位的，有些家族与之羁绊比较深，举家都要迁入，比如古家、靳家；有些比较浅，只有一两个人被选中，比如我和流深，你和顾岚。”
“不，不是这样，我是自愿进来的，我是为了给我妈妈治病..”
“你又怎么知道，你偶然的抉择，不是命运的安排？”孟静水苦笑，“我们表面优越，实际上都是无限世界的走狗。我们帮助淘汰实力较弱的主播，以他们的生命做燃料，维持无限世界的运转，并取悦观众，营造娱乐至死的氛围。”
“顾岚发现了这一切，不愿低头妥协。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从第一个副本起便崭露头角，以无人可敌的姿态迅速成为了十大主播的榜首，可他很少因为这些荣誉而开心，我几乎没有见到他真心地笑过。”
“他在筹谋更大的事，关于对抗无限世界，关于救你。他发现你也被卷入其中，所以近乎疯狂地赚取着积分，想换你自由之身——帮助你摆脱被选中的命运。”
“他太急功近利了，甚至利用规则的漏洞盗取系统的积分、毁坏副本世界。最终系统盯上了他，把他肃清。”
孟静水无奈地低头：“你可以恨我，因为我不仅仅是个幸存者，更是个苟活的人。”
“毫不夸张地讲，你小叔叔是因我们而死的。因为有我们这些人在自我麻痹，在为虎作伥。”
顾如南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发哑：“别这么说。这种事落在谁身上，都只能先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如南，你真温柔，怪不得顾岚豁出命也要守护你。”孟静水由衷道。
“可我现在长大了，不需要他的保护。”顾如南声音恢复坚定，“所以，我要怎么把他找回来？”
“这次系统Bug，他受到了削弱和惩罚，所幸他设计获取的积分没有全部返还给主播，而是到了你的手中，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孟静水苦笑，“将NPC变成主播的先例，从前没有，但无限世界的原则就是「一切买卖都可以做」，所以只要你敢开口，系统就敢开价——只是价格你能不能承受的问题。”
“不是说无限世界无法起死回生吗？”
“你并没有让他起死回生啊，顾岚是靠你的头发和鲜血自己活过来的。无限世界灵力充沛，一切皆有可能。”
“你觉得，大概多少积分能够。”顾如南沉眸，“你说个数吧。”
“粗略估计，百万打底。你的老婆本都要搭进去啰，小如南。”
顾如南并没有因为他这个玩笑开心多少，相反面色沉重。
“还有个问题。”顾如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我还想再见到他，我应该选什么副本？”
“加入我的公会我就告诉你。”孟静水俨然一副商人口吻。
顾如南想都没想就说：“好。”弄得孟静水一怔。
“你真是..和顾岚一样，一遇到对方的事就二话不说答应，果真是一对儿。”
“你该告诉我了吧。”
“找到他的诀窍就是——没有诀窍。你随意选，他会找到你的。要是他这点儿能耐都没有的话，你干脆别赎他了，让他当个孤魂野鬼自己玩儿去吧。”孟静水眨眨眼。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本是什么呢？
预告关键词：邮轮背景；顾岚女装

第60章 【雾海迷航】1
清晨, 海风吹拂着海岸的沙滩，送来大海独有的咸湿清爽的气味。登船的人们衣料翻飞，时不时需要用手遮挡才不至于让礼帽被吹走。
顾如南穿着精致俏皮的白色西装小马甲，孟流深一套典雅灰的西装三件套, 一同走去登船。胡多贝大老远就看到他们, 乐呵乐呵地跑过来, 像个二傻子, 一点儿形象都不顾。
“你俩也太帅了, 这身儿行头哪儿弄的？”胡多贝不好意思摆弄孟流深, 便去打量顾如南，他在他身边转悠了好几圈, 一会儿摸摸那blingbling的南非粉钻胸针, 一会儿看他手上鸽子蛋大小的扳指, 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家又不是没有！”顾如南拍开他的猪蹄, 把衣服拽回来,“只不过太子爷就算穿个人字拖, 别人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一听到这话, 胡多贝满脸歉意地看着他俩：“对不起啊, 如南、流深，我不是有意隐藏自己身份的。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你们身边做「胡多贝」, 让我能忘了家里的糟心事儿, 我是真的很开心。”
孟流深表面冷淡，实际上是个最容易心软的人，胡多贝还没说两句他就原谅了（原本顾如南还想再呛胡多贝几句）, 点头道：“我们理解, 这是你私人的隐私, 告不告诉我们，全凭你自己考量。”
胡多贝讷讷道：“倒也不是..朋友之间应当没有秘密的。总之，以后我不会有事再瞒你们了！”他伸出四根手指发誓，“我发四，再敢有隐瞒，天打五雷轰！”
“那行，我问你，你真名是什么？”顾如南抱着肩膀瞧他，胡多贝整张脸皱在一起，非常为难。
“你看，这都不愿意告诉我们，我信你个鬼！”
“哎哎哎，太羞耻了，我不好意思嘛。”胡多贝连忙拉住顾如南，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一句，“古贝儿。”又伸出食指放在他嘴唇上警告，“不许告诉孟流深。”
“他一问静水哥哥不就知道了吗。”
“但他不会去问，我了解他，嘿嘿。”胡多贝洋洋得意。
顾如南点头应下，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姓古？所以你是古家人？你和古哥——”
“他呀，我堂叔领养的儿子而已，我很少和他玩儿。”胡多贝不在意道。
“怪不得平时要装不认识，架子挺大啊小少爷？”顾如南打趣地拍他，“对了，你怎么说服你爸妈让你出来和我们一起下本的？”
“Emmmm反正我跳窗户的技能炉火纯青，他们拦不住我。这几天我在家里都待得长蘑菇了，把血族那个本反复地看。我才知道你那个新手副本的道具竟然是个缴械器，太帅了，完全是实体版的「除你武器」！”
“嘻嘻，还行吧，挺好用的。”
交代完自己的事儿，胡多贝站到中间一边揽着一个，跟抱大老婆二老婆似的：“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这衣服哪儿来的。据我所知，这个本不提供服装，得要玩家自己备。”
“静水哥哥给我们准备的。”顾如南回答，“我现在是他们公会的成员啦！”不得不说，孟静水是个非常合格的会长，不仅为他挑选了副本，甚至把服装都准备好，道具选贵的买、一点儿不吝惜积分。
听他说，这个本有豪门元素，服化道很考验玩家的家底。虽然这个本也就是个五级本，不算顶尖难度。
但由于不舍得花费积分置办行头，许多大神都不愿意来玩，尽管回报的积分和其他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换句话说，这是投资，也算是赌。
只有各大公会里比较豪奢的名流主播会进这种本。
“好啊你个顾如南，你怎么偏心啊，你去流深的公会，却不来我家的公会，是不是瞧不起我？”胡多贝瞪着眼睛大叫。
“是啊，我瞧不起穿两百积分一套的正装的人。”顾如南吐了吐舌头，作出预判躲避了胡多贝的动作，灵巧地跑到了前面。
胡多贝气得马上跑过去追他，孟流深在后面笑着叮嘱：“你们慢点跑，小心掉海里！”
直播间里，几行蓝色的字体从迷雾中显现出来：
【游戏名：雾海迷航】
【背景故事：富商齐先生多年海归，回国经商，最近忽然收心，不再流连花丛，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少爷）共度余生。报名的人鱼龙混杂，为了鉴定身份的真假，齐先生决定开一场邮轮聚会，近距离考量他们的见识和谈吐。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即将拉开帷幕..】
【游戏评级：5级，刁钻烧脑】
【标签：恐怖游轮；深海恐惧；孤岛法则】
【直播人数：20人】
【哇，这是个..机制本？欺诈本？逼格好高！】
【也存在解密元素吧，南南的老本行了。他估计是不想再去恋爱副本吃爱情的苦了hhh】
【跟着南南从上一个本来的，看到标签描述瑟瑟发抖，请问这个本对只看恋爱游戏的萌新友好不？可不可怕？】
【海洋题材当然恐怖，一望无际的海水，孤立无援的境况，还有海洋里的未知生物！想想就刺激！胆子小的还是趁早别看了-】
【别啊，富商相亲，大多是室内镜头吧。听说这次四个公会的高富帅、白富美都来了，走了岂不是没眼福了？】
【帅哥美女、香槟筹码，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啊啊！】
【不过法则是个啥？】
众人很快刷屏，最后一个人的提问无人注意，沉没在了弹幕的海洋中。
——
登上甲板，紫色制服的迎宾人员面带微笑，递给了顾如南他们一人一张入场券。那是个长方形的纸片，看起来有点像游乐园的门票，而不是正式场合的请柬。看来在筛选出真正的富家子弟前，这位齐先生并不打算以礼相待。
顾如南仔细看了下这张入场券，左半边画着陆上设施，包括海景五星级宾馆、沙滩日光浴区、沙滩排球区、游泳区和水果供应区；右半边是邮轮里的画面，有阳光甲板、赌场、海洋马戏团表演什么的。
原来齐先生的相亲大会涉及两个区域，陆上、海上都可以玩，但他们本次副本的活动区域仅限于海上。
检票入场后，紫衣工作人员将他们手中提着的行李箱接过去，说要给他们放置在客房中。
“请问几位先生更喜欢邮轮外侧的客房，还是内侧的客房？”一个阳光俊朗的小伙子问道。
顾如南从来没经历过这种豪华的场合，有点懵：“有什么区别？”
“外侧的客房有窗户，可以通风，能照到阳光，缺点是下雨或者船颠簸的时候，可能有水溅进来。内侧的客房无窗，但我们会通过假窗帘、平面镜的设计增大空间感，加上暖黄色调的灯光，客人也不会感到憋闷。”
胡多贝把手一挥：“我无所谓，反正进了屋倒头就睡，白天的时候想通风就去甲板上呗。你们挑就好。”
孟流深想了想，他有点洁癖在身上，不想床铺被海水弄得湿湿的，便道：“我住内侧吧。”
对顾如南来说，这个选择很难，作为一个深海恐惧症加幽闭恐惧症患者，内侧外侧对他来说都不是好选择。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不是真的观光来的，而是在一个生存游戏副本中。有窗至少能随时关注外面环境的变化，而无窗可能会缺少许多信息。
“我选外侧吧。”他道。
紫衣工作人员殷勤地点头，把顾如南的行李送到了外侧客房，然后把胡多贝和孟流深的一同送进了内侧相邻的客房。
“下面播放乘船安全须知——”几声尖锐的刺响从邮轮顶部的音箱中传来，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女音生硬开口。
顾如南有点好奇，这邮轮的安全措施做得还真不错，还有《乘船安全须知》，对他这个第一次登上邮轮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需要了。他生怕自己遗漏掉一些信息，马上去系统的道具商店花100积分买了个录音笔，把广播整段录了下来。
“亲爱的客人，欢迎您们登上B市最大的邮轮——「海星一号」。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全的娱乐设施，如阳光甲板、康乐中心、理容中心、电影院、赌场、健身俱乐部、多功能演出厅等，保证您中间的每一位都能享受到独家的服务与乐趣，希望您能在邮轮上度过一段完美、享受的时光！”
“本邮轮服务人员数量有限，不能时刻跟随在您的身边看护。在邮轮行驶中，请各位客人务必遵守以下要求，以确保您们的安全，违者后果自负。”
“一、邮轮的负一层左侧饲养有马戏团表演所需的海洋生物，安保设施绝对妥善，生物无法越过防弹玻璃幕墙逃脱。
比如海狮等需要生活在水里，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干燥的环境下。假如您在邮轮上看到逃出来的海狮，请不要惊慌，立刻远离并通知我们的工作人员。不要给它投喂食物、也不要走近去逗弄它，以防被它攻击，遭受危险。”
“二、阳光甲板上不进行海洋动物表演，如果您发现有海狮在进行顶球等杂技表演，请通知工作人员，并尽快远离甲板。”
“三、本邮轮负一层右侧设置有水族馆，可供您观赏游玩。该水族馆内饲养的海豚为白鳍豚，这是一种呈纺锤型的生物，鳍肢极宽，末端钝圆，通体白色。确保您看到的不是蓝色的普通海豚。”
“四、餐饮区不提供蛇皮下饭菜、海星冰激凌、海绵板状雪糕等食物，如果您看见了，并觉得看起来很可口，请您忍住食欲、不要食用。”
“五、尽量保持鞋底干燥，不要脱离同伴，独自站在水渍之中。”
..
听起来琐碎又奇怪，顾如南渐渐打起了瞌睡。
作者有话说：
安全须知划重点，考试要考！！
给大家说一个很抱歉的事，从今天起本社畜的工作要忙起来了，每天只有一更了。大家可以养肥，但不要抛弃我，哭哭。
我会努力挤时间写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雾海迷航】2
不过还没等顾如南真正睡着, 剩下的十余名主播就陆续涌入了船舱中。
除了一些零零碎碎走进来的散人，其他人之间的间距错落有致，站位泾渭分明，一看就分别来自不同的势力阵营。
而无限世界中作用最大的势力阵营, 就是公会制度衍生出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人, 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
左边那对的男人有着墨色的刘海, 碎发随性地垂下来, 挡住半只眼睛, 他穿着黑西装白金领带, 腰窄腿长，有着人间尤物的美感；女人留着黑色齐刘海短发, 穿着黑色抹胸短款洋装, 眸子冷冽面无表情, 手却很亲昵地挽着身旁的男人。谁见了都会称赞一句俊男靓女。
右边那对的女人很高, 起码有一米七五, 一头齐腰长的大波浪卷发, 配着大红唇、白西装, 显得格外明艳动人；她身边的男人要稍年轻一些, 寸头、五官坚毅，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的紧张。看上去很像富婆包养了个小猛男。
来之前, 孟静水已经提醒过顾如南, 这次会有四大公会的其他人来和他一起进副本, 而且个个来头不小。一看这群人的作风，顾如南就把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黑衣那对倨傲眼高于顶的，应该是靳家的人；而白衣的那个女人热情张扬, 大概率是白家的人。
但不管哪个, 都是无限世界中的翘楚, 顾如南没觉得以他们的地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四个人竟然都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还带着笑意！
黑西装帅哥腿最长，捷足先登。他抬着下巴，眼尾上挑，胸有成竹地向顾如南伸出手：“你好，我叫靳则，你就是顾如南吧，我一直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顾如南有点受宠若惊，正准备伸出手回应，胡多贝在旁边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是吗？我怎么听我爸爸说，你和你爸妈天天在家讥讽顾如南，说他只会凭运气呢？”
信手拈来的谎言当中被揭穿，靳则的嘴唇抖了一抖，眼神凶狠起来。但他向来伪装成良好的教养，不会当面和人对骂。他扯了扯嘴角，眼光从上往下地打量了胡多贝一遭，露出一个圆滑的笑：“身为古家的人，怎么没人告诉你要正装出席呢？别忘了，齐先生可是要选正宗的「富家子弟」。”
胡多贝一听，气得马上就要去给靳则一拳，顾如南把胡多贝拦住，看了眼靳则仍向他伸出的、悬在空中的手，冷声道：“靳先生，这个本的胜负与否，恐怕不是由玩家自备衣着的奢华程度决定的。我已经有同伴了，您还是请自便吧。”言语间，全是逐客的意味。
作为一个一呼百应的无限世界本土大少爷，靳则还没被当众拒绝过，他年纪也不大，吃了这么大个瘪，面上也挂不住了。
白西装的女人和她带的年轻男人在旁边早就看半天戏了，她大大方方地喊话道：“靳则，你听到没，顾如南不想做你的朋友。”说完，还嫌事不够大似的，回头看了眼男人，摸了摸他的脖子，“小苦，你听到没？”
“听到了。”叫小苦的男人正色点头。这人看起来呆呆的，惹得胡多贝忍不住发笑。
“你会后悔的。”顾如南这边人多势众，靳则不方便发作，做出个「你给我等着」的手势，牵着黑色晚礼服的御萝妹子走了。
“堇姐，谢谢。”还没等顾如南道谢，一向沉默的孟流深率先开了口。
“小事一桩！我就看不惯靳家人这副人模狗样的样子，他们家那套拉帮结派、给人分三六九等的观念竟然还有人拥护！我见他一次怼他一次！”白堇撩了下长发，一阵白檀的香风吹过来，惹人心醉。
“对了，这是我弟弟，叫白苦。”她把男人拉到自己面前，尽管男人很羞涩，但顾如南依然能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骄傲和自豪。
原来是亲姐弟，是他之前误会了。顾如南现在细细地端详他们的五官，才发现确实有五六分相像，都是明眸皓齿、十分大气的长相。
几人互相自我介绍完，白堇最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孟流深了一句：“你哥最近怎么样？”孟流深回应说「挺好的」，白堇便摸着头发走了，她白嫩细长的手指卷着波浪一样的头发，好像是她本人无意识会作出的动作。
等俩人一走，胡多贝便好奇地问孟流深：“她谁啊？关心你哥干嘛？你嫂子啊？”
胡多贝就是一玩笑话，孟流深却郑重地点头：“是的。”
“啥？真是你嫂子？”这回连顾如南也大吃一惊——这可是个惊天大八卦！
孟静水看着沉稳老练、运筹帷幄，想不到如此的闷骚，连老婆都有了！
“..未来的。”孟流深补了一句，但这并不能消减顾如南他们的激动之心。
孟流深的眼神充满对哥哥的支持：“总之，她是我哥认定的人，我哥看人不会错。”
顾如南点点头，反正这俩兄弟，一个兄控一个弟控，互相之间别提多信任。
这么说，白家倒真是可信的一方。
等大家到齐，广播里的《乘船安全须知》已经不知道滚动播放了多少遍，此刻又回到了最后那几条：
“十三、警惕和您长时间不随行活动的朋友，尤其是他们反复邀请您去负一层的水族馆时。”
“十四、多功能演播厅里为您播放舒缓的音乐，并有可供逗乐的鸟雀。如果您遭遇任何您无法排解的忧愁之事，也无法向他人诉说，请不妨立刻前往多功能演播厅散散心。”
“望各位乘客遵守安全须知，注意安全，祝各位度过一个愉快的邮轮旅程！”
中间几条是什么？顾如南没听到。不过他的录音笔还没关，等休息的时候再回去听好了。
他刚一关闭录音笔，就听到系统对每个人广播了一句：
【请所有主播立即前往（邮轮-赌场-娃娃机）区域，十分钟后开始抓取身份娃娃。】
顾如南一直以来纠结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这个本的目的就是要选出真正的富家少爷（小姐）赢，但他们上船半天连身份卡都没有，谁知道谁是少爷谁不是？
弄半天是要通过抓娃娃的方式选身份啊。怎么说呢，还挺新颖的。
一听到抓娃娃，胡多贝就哭丧个脸：“抓个屁啊，还不如盲抽呢，好歹能有一个身份。娃娃机这玩意儿不是专门坑钱的吗？它设置的就是不可能抓到吧！反正我这辈子是一只娃娃也没抓到过。到时候没身份就搞笑了。”
顾如南很好奇：“你不是在无限世界出生的吗？你也抓过现实世界的娃娃？”
“你这话说的，无限世界的人还不是现实世界里过来的，那边该有的吃喝玩乐的这边都有人搬运过来，只不过玩的话是花积分。我本身就脸黑，不擅长抓娃娃，所以玩得少。”他想了想，盯紧顾如南，“别告诉我你抓到过？”
顾如南眨了下眼，马上看看左右，摸摸脖子。
此时的弹幕：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看顾如南这表情，事情不简单啊。】
【顾如南心说，何止是抓到过，那简直是从来没空手而归过！】
【南南：Emmm，这玩意儿不是一抓一个准？】
【南南不开口，是在保护胡多贝最后一丝可怜的自尊心。】
【惨还是胡多贝惨..】
顾如南打了个哈哈把胡多贝糊弄过去，推着他、拉着孟流深，三人一起去找赌场里的娃娃机区域。
大家都已经聚集在了那个地方，围着一个粉色铁皮的透明长方体站着。
娃娃机里，不同玩偶的面前缝着不同的字，代表各自的身份。
有「假少爷」、「假名媛」、「穷小子」、「拼单女」、   【外围女】、「男公关」之类的字眼，大多都是不好的词。有人趴在娃娃机上隔着玻璃把各个角度都看了个遍，才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金色娃娃道：“这个写着「真少爷」，只有这个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此话一出，在站的人都虎视眈眈起来，火药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十几个男人同时抢一个娃娃，肯定会厮杀得特别惨烈。
正愁邮轮方没派人来组织，一个高挑的长发美女出现在赌场区的大门口。她穿着性感的黑丝，一身秘书装包臀裹身，衬得身材极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对A，胸前平得跟个飞机场似的。
大家都看得流口水，顾如南却盯着那女人的脸发愣——这不是顾岚吗？虽然他那张脸即使不施粉黛也精致得不行，但是..
他干嘛扮成一个女的啊！
「女人」羞涩地眨眨眼，对大家侧头问好：“大家好，我叫Emily，是齐先生的秘书。在齐先生到来之前，由我组织大家推进聚会事宜，大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过来找我。”
好像除了顾如南，没有一个人质疑这个Emily的身份，纷纷肃然点头——齐先生不在，这个NPC秘书就是二把手，说不定很能影响齐先生最终的判断结果。
【现在开发游戏币兑换渠道，每人可到NPC-Emily手上用积分兑换娃娃机代币，1000积分可换1代币，1代币可抓一次娃娃！请各位适度消费、理性娱乐。】
作者有话说：
顾岚捞积分人设不倒。
南南：太敬业了，性感黑丝荷官在线发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雾海迷航】3
大家一窝蜂地去抢币, 顾如南心疼那一千积分，迟迟不想参与进去。
以前他的目标只有五万的时候，他就够拮据的，现在他又给自己背了将近七十万的「老婆债」, 越发抠抠搜搜了。
他一个人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抢, 像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胡多贝从人群最前面挤出来, 拿了一个小塑料筐, 里面全是一元硬币大小的代币。
“快去买, 再不换就没了！”胡多贝催促着顾如南，此时孟流深也象征性地买了五六个代币, 站到了他们的身边。
顾如南低头抠抠手指, 吹了一下指甲：“一千一个, 好贵啊。”
胡多贝翻了个白眼, 把他瘦削的肩膀一揽：“怎么？花这一千块钱, 影响你买兰博基尼了？这都不是咱这些穷逼该操心的事儿！”
“积少成多懂不懂？你这叫消费主义盛行！”
“你最会精打细算！我算是服了, 顾岚能把你这么勤俭持家的娶进门, 真是祖上冒了青烟。”
“瞎说什么呢！再说我打你！”顾如南心虚地瞟了眼Emily的方向。
贫了一会儿, 胡多贝数了数自己买的几十个代币，给自己留了十五个, 剩下的全塞到顾如南手里。
“你干嘛？”顾如南拿着沉甸甸的代币, 有点懵。
“我刚刚打听了一下, 市面上的娃娃机，店长大多会设置每十五次有一次强力抓取，在强力的时候, 娃娃不掉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 我给自己留十五个就好了, 剩下的给你们啰。”
顾如南摇头，把代币往他手里塞：“这是你用积分换的，我不要。”
“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啊我的，是兄弟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代币一起用！再跟我见外我生气了！”胡多贝把浓眉一横，显然是真的快发怒了。他这副表情配着他刚染的红毛显得格外社会，也难怪之前靳则要呛他——的确不像正经场合的人士。
顾如南不好再推拒，从那一堆钱币里拿了一个放到手心：“一个就行了，我到时候抓距离出口最近的娃娃就好。”剩下的他都还给了胡多贝。
胡多贝嘴巴瘪了瘪，双手拢着代币往孟流深口袋一塞：“喏，我给你的，你不许还我，不然我以后真不理你了。”
孟流深本想说什么，却把话收了回去。他的眼眸微亮，注视着胡多贝轻轻点头：“嗯，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胡多贝受用地扬起下巴，对顾如南哼哼唧唧，“你学学人家。”
顾如南不知道说啥好，也就是孟流深脾气好吧，愿意陪胡多贝闹——不过流深对胡多贝，好像一直都比对其他人更有容忍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购币环节结束，大家排成一列，依次抓取娃娃。规则设计得还比较人性化，每个人手里的代币不用一次性全抓完。
如果你觉得现在手气不怎么好，可以抓到不想抓了为止，主动排到队伍末尾，等下次轮到你再抓。
顾如南无所谓他什么时候抓，说实话他并不觉得抓到「真少爷」就是好的。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有那么久，齐先生都还没出现，拿了那唯一的「免死金牌」，岂不是竖起来给人当活靶子打。也没人说这身份拿了就是一劳永逸的，多半可以被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顾如南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其他人都要多得多，自然异常谨慎。
他老老实实站在队伍最后边，等着前面的人投得差不多了他再去。
第一个上去的是白苦，他手上拿了有十个代币，一个一个投进去，就像石子落入了大海，连个响儿都没听见。靳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摩拳擦掌——有人帮他消耗了十次，他轮到强力的机会就更大了。
靳则又把他身边叫「茜茜」的妹子推上去，帮他垫了四个，自己大摇大摆地上前。
他卷着袖子，极其精确地控制着角度，落爪之前还趴在娃娃机的前后左右以及斜上、斜下方仔细地看了很久，确认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才按动按钮。
机械爪准确无误地夹住金色的「真少爷」娃娃，靳则眉毛扬起，双手已经预先作出庆祝成功的姿势，结果爪子抓起来还是抖了一抖，娃娃掉了下去。
底下的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有机会的同时，暗暗嘲笑靳则无用的夸张。但碍于靳家的权势，没人敢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没事，这把不行，后面几次肯定就抓起来了。”茜茜在一旁安慰他道。
靳则头上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气，再次投币。他对「真少爷」的身份势在必得，因为如果这次失去了，想要抢回来可就很被动了。这个系统神秘莫测，不按套路出牌，他还是更习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按下去，没抓到。又按下去，还是没有。
靳则一连投了好几十个币，投到后面心态都崩了，连角度也不找了，移过去就是抓！可娃娃只是被他拖得离出口越来越近，却始终无法落到口子里。
靳则气得狠狠踹了一脚娃娃机，娃娃机的铁皮瞬间被踹瘪。Emily迅速走了过来，厉声制止：“先生，您损坏了公物，请到总台支付赔偿金。”
系统立马发出广播：
【靳则毁坏公物，扣除1000积分，特此通报批评，请其他主播引以为戒！】
“操！”靳则被当众批评，头都抬不起来了，难得地爆了句粗，踢着皮鞋往总台走。茜茜在他身后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跟上去。
靳则的示范，让大家都对这个娃娃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这都快四五十次了吧，一次强力都没有？难不成是个无底洞？
大家纷纷上去试，金色「真少爷」娃娃就像个被摊在油锅里的煎饼一样，被三百六十度地翻来覆去，每次都挪那么一点点，却比泥鳅还要灵活滑腻，每次快要到洞口，就会滑下来。
倒是有人碰到了强力，结果一爪子下去抓到两个娃娃，成功拖到洞口一出来却发现是「假少爷」，气得脸都白了。
孟流深不参与竞争，拖了个「穷小子」出来，胡多贝却是不信邪，等所有人都抓完了他还在那儿一次又一次地试，十足的赌徒。
十几分钟后，胡多贝哭丧着脸出来：“妈妈呀，我的兜儿输得比我的脸还干净。”
顾如南无奈：“抓娃娃这种游戏，的确不适合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
“人菜瘾还大。”顾如南不留情面地道，握着胡多贝送他的、他唯一的一个代币向娃娃机走去。
角度还不错，距离出口也没多远，可以直接下钩。
顾如南浅挪了一下抓钩，拍了下按钮。
机械爪直直地放下去，张开金属爪子抓住了娃娃。这位置正好能把娃娃的重心放在中央，并且爪子的间距像是为娃娃的腰身而生的，完全契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娃娃就落到了顾如南的手中。
仅仅花了一个代币，顾如南就获得了全邮轮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恭喜主播顾如南获得全场唯一的   【真少爷】身份！其余未抓取到娃娃的主播，将在身份池中随机获取一个身份。”这广播竟然不是私人的，在全邮轮回放了三遍。
再抬头，顾如南又看到了熟悉的仇视眼神。即使是他的两位朋友，看着他的视线里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此时顾如南的直播间里，大家的情绪也和顾如南一样不太高涨：
【大家有没有发现，胡多贝和孟流深虽然在笑，但是好像有点勉强？】
【他们此刻心情一定很复杂，也许是羡慕，也许是嫉妒，但他们又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和南南敌对，所以就很别扭。】
【怎么能这样？他们不是死党吗？铁三角不铁啦，变纸三角啦！】
【前面的，你这样未免也太苛刻了。当欧皇的朋友，对道德和个人涵养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如果他俩是酸鸡，早就跳脚、背地里使阴招了吧。可是贝贝和孟美人没有，他们一直在顾如南身边，不分彼此地帮助着他。】
【可以理解，毕竟从第一个本开始，顾如南就一直被幸运之神眷顾着。没人看了不眼馋，是个人都会心酸。】
【球球了，不要虐我家南南！】
【真正的欧皇，被孤立的开局，这场面有意思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如南取出的金色的娃娃，娃娃马上金光一闪，消失了。
【主播们的身份已生效，下次更换身份时间：24h后，您将有机会换取您心仪的身份，请大家多做准备！】
抓完娃娃，大家陆续去餐厅吃饭，胡多贝和孟流深不知怎么的，说行李有点问题，要先去看一下。顾如南只好在房间休整了一会儿，自己去吃饭。
到了餐厅，顾如南却发现胡多贝和孟流深已经打好自助餐坐在桌上了，没有一个人来叫他。
顾如南难免觉得有些委屈——不是说三个人是最稳固的关系吗，三角形不是最具有稳定性吗？他现在怎么被排挤了？
他正打算端着餐盘去其他桌子，下决心不理这两个人，心想着非得让他俩来给他道歉不可。余光一瞟，却发现胡多贝的面前摆着一堆海星形状的冰激凌和海绵一样的板状雪糕。
冰冷的机械女音在他脑袋里回响——
“四、餐饮区不提供蛇皮下饭菜、海星冰激凌、海绵板状雪糕等食物，如果您看见了，并觉得看起来很可口，请您忍住食欲、不要食用。”
他飞快地走过去，把餐盘重重地搁在玻璃桌上，将冰激凌和雪糕都倒入了垃圾桶。
“别吃。”他冷眸道。
作者有话说：
南南真的误会了，人家小情侣只是想偷摸摸地谈个恋爱而已。
胡姓男子：就许你有老公？找你老公去！
为避免大家站反，提前告知，我们贝儿是1，孟美人是0哦。虽然是副cp，倒也不会详细写。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雾海迷航】4
胡多贝被顾如南突如其来的发火整懵了, 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和孟流深对视了一眼，半晌才道：“如南，你别生气，我们刚刚不是有意丢你一个人的。”
顾如南愣了愣, 笑了。他把餐盘一推, 坐到胡多贝旁边, 侧头看他：“你觉得我是故意拿你的冰淇淋撒气？”
“没有没有,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不就是冰激凌吗, 你爱丢多少丢多少, 你要丢着开心，我再去帮你拿。”
“那多浪费。”顾如南无语, 胡多贝摆明了还是误会他了,“我真没生气, 这冰激凌有问题, 吃不得。”
“什么问题？”这回是胡多贝愣住了。
顾如南将复制过录音的两支一模一样的录音笔分别推给他俩, 认真道：“《乘船安全须知》里提到的规则, 一定要听, 最好背得滚瓜烂熟。”
“就是咱刚上邮轮那会儿滚动播放的东西？”
“是, 其中有一条，就是针对这些怪异的冰淇淋、雪糕的。”
孟流深点头：“原来是这样, 当时我听了一下, 太复杂了, 记不住，就没听下去。”他笑着看向顾如南，“还是如南有办法, 想到要录下来。”
胡多贝也连声道：“是啊, 这种东西, 我从来都是打耳一听，不往心里去的。问题是从来也没出过事故——万一真出事了，听了也没用吧。”
顾如南摇头，表示不赞同：“真出了事，这就是能救命的东西。”
“你觉得这安全须知有问题？”胡多贝有点犹豫，“通常来说一个副本只有一根主线，这个背景故事里已经说是齐先生相亲了，而且刚刚的流程也是抓娃娃、抢身份一类的，和安全须知没啥关系啊。”
“看起来更像是博彩类副本。”孟流深补充，“这类副本虽然没有实体状的骇人的恐怖物出现，但会将危险隐秘地融在金钱游戏中，麻痹人的感官，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在灯红酒绿中迷失自我，把大把的积分交付出去。这一切，都和你说的「规则」没有关系，如南你是不是多虑了？”
“如果副本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人写的呢？”顾如南定定地看着他俩，声音放轻，“你们忘了上一个副本？”
孟流深的后背一阵发凉，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说——顾岚先生在？”
“你小叔叔又怎么了？这个副本他也动了手脚？”胡多贝惊讶得快跳起来了。
顾如南道：“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这条博彩线是他插进来的。”
“我靠，你通过什么方法知道的？你俩心有灵犀，千里神交？”
“他的手法我们都已经够熟悉了，构建一条把人逼至绝路的支线，让人或是心甘情愿、或是不得已地把积分交出去。但作为系统，它本身是不会这样设计的，这无异于竭泽而渔。”
孟流深垂眸：“是，无限世界里不允许主播自相残杀，那样会让观众感到不适，从而减少打赏和观看数。”
“而齐先生挑选唯一真少爷结婚的这个设定，是会引起玩家争抢的。”顾如南道，“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并不是故事的主线，至少不会是通关条件。就像我和多贝进的第一个本《老农村包子铺》，表面是单人本，实际上主播杀主播会有惩罚，大家还是不得不去收集剧情完整度。”
“你觉得这个本也是收集剧情完整度？和《包子铺》那个本一样？”胡多贝插嘴道。
顾如南看向他：“不一定，我的意思是它的通关条件未知，但肯定不是抢身份。”
“和这个有关。”孟流深拿起录音笔，仔细地端详了一下。
“这些规则至关重要，和所有的副本一样，顺它者生，逆它者死。像《废弃病院》里「药是真的」的规则就比较隐蔽，这个本则很直接地在广播里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不代表降低了难度，而正证明了此处的规则非常复杂、繁多，玩家已经陷入了步步是坑的局面，触犯一条都可能面临未卜的凶险。”
顾如南的这番推理，顿时获得了直播间的大量打赏，大家还没亲眼看见恐怖事件的发生就已经颅内高潮了：
[小鱼干1000！顾如南头脑也太清晰了吧，不知道说啥好，只有Respect！   【拱手】   【佩服】]
【南南的脑子一向很好使，只不过胆子太小，经常被吓得卡顿hhh】
【所以这个本的关键其实是躲避规则对吧？其他人都还在像傻子一样抢娃娃呢！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仙女棒50】
【笑死，顾如南在这边想正事，胡多贝满脑子：他丢我冰激凌干嘛？】
“我猜想故事原本的主线，是在邮轮条条款款的规则下求生。”顾如南做了总结。
胡多贝咋舌：“所以你小叔叔真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影响副本？”
“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顾如南耸肩。
“可我爸爸说他已经被系统削弱了..”胡多贝脸色呆滞，这种范围的能力已经超出他认知了。
愣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顾如南，难为情道：“那个，如南，谢谢你提醒我们。要不是你把冰淇淋丢了，我现在恐怕已经吃进肚子里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但总归是他活该，他怨不得别人的。
顾如南不在意道：“没事，我不会见死不救。”
胡多贝的脸色更不好了，他挠着头：“你不计前嫌地帮我，而我却这么小气。其实，你刚刚拿到娃娃之后，我心里是挺不舒服的。毕竟我用了十五个币都没抓起来，而你只用了一个币..”他还没说完，顾如南就打断了他，“都过去了，我明白的。”
顾如南拿起一杯纯净的白开水，聚到三人中间敬他俩：“想说的话，都在这杯水里。”
胡多贝和孟流深忙跟着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都在水里。”
喝完，胡多贝大叫一声：“这水不会也有问题吧！”
孟流深和顾如南含笑看着他，顾如南道：“没有，你放心喝，晚上回去把录音笔打开，边听边睡。”
“反正我不离开你俩，应该不会有问题。”胡多贝美滋滋道。
还有二十多个小时才会迎来下一轮身份变更，三人在各个区域晃悠着，逐一对应《乘船安全须知》里提到的地点。
“船的一楼，最前面是阳光甲板，中间是总台、赌场区、各种娱乐区，后面是多功能厅。两边的内侧、外侧是客房。负一楼有海洋马戏团养的海洋动物，甲板正底下是海狮，后面是水族馆，有海豚什么的。”胡多贝边走边分析。
正要走到甲板的位置，紫衣船员拉了条警戒线，把他们从船身拦住。他带着友好的笑容：“抱歉三位先生，阳光甲板目前在做清洁，三十分钟内暂时无法进入，请三位移驾去其他区域玩赏。”
“清洁？登船的时候不挺干净的吗？谁弄脏了？”胡多贝不解。
紫衣船员仍微笑着，保持缄默。
三人疑惑地往回走，听到了另一边靳则对茜茜的抱怨：“该死，竟然被那个海狮扑到身上，这海水味儿、腥死了！我要吐了！”听起来像是低着头在拍打着西装衬衫。
茜茜的声音清浅，也拿手帕帮他擦：“没关系的则少，我帮你洗干净就好了。”
“不知道这马戏团怎么管的，居然把海狮放到甲板上顶球！也不怕它跳进海里找不回来了。那个海狮脑子也有问题，一看到我就疯了一样冲过来，平时驯兽员肯定也没好好管！”
“是啊，这邮轮表面气派，想不到管理这么混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渐行渐远。
胡多贝看着他们的背影，弄不明白：“难不成养海狮的天花板其实是块活板，海狮能把板子顶起来自己上到甲板上？它能跳这么高吗？鼻子除了顶球还能顶起船板？不得顶秃了？”
顾如南提醒他安全须知的前几条：“人家说了，安保措施齐全，不能翻越的。”
“那它怎么到的甲板？被驯兽师拖出来的？咱们一路走过来，没碰上啊。”
孟流深面色凝重：“看来，这些规则有许多有悖常理的地方，而靳则和茜茜没有注意听过，才不觉得有不对劲。”
“不管怎样，我们得严格按照规则行事。”顾如南再次叮嘱了一遍。
“如南，你确定按规则就是对的吗？会不会其实不按规则来才是对的？你看靳则他违反了，不也没怎么样？”胡多贝试探地看着他。
“就算他造成了什么后果，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一定能体现出来。这些规则自成逻辑，犯一条就可能连带着都犯了，最保险的还是每条都遵守。”顾如南拍拍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尽信书不如无书，但现在暂时没有证据表明需要反着来，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你懂我就好。”胡多贝笑呵呵地看他。
“靳则和茜茜已经犯了一次规了，我们得注意着他俩的行为和表现。”顾如南目光冷冽。
三人往舱内走，顾如南走到一半鞋带松了，蹲下去系。站起来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气扯着，拉到了一边。
他正要生气，想说他朋友都走远了，有什么事非要这么用力地扯他，一转头，竟然看到Emily那张脸。
“..”顾如南看着眼前的丽人，不知道该叫Emily姐还是该叫小叔叔。
但对方免去了他的纠结，浓密的长睫轻轻扇动，眼眸如星，牵起他的手低声道：“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顾Emily，大庭广众这是干什么呢，可使不得呀；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雾海迷航】5
不知道是邮轮开始往大海中央行驶造成了颠簸还是怎么的, 顾如南觉得自己头脑晕晕眩眩，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岚走着，没有什么真实感。
两人来到邮轮一层的精品男装店，玻璃橱窗里全是价值不菲的男士正装, 有不少主播闲来无事在里面逛。
但庆幸的是, 顾岚选了一条比较隐蔽的路, 从侧门穿进去, 俩人的身影被一排排宽大的西装外套和长裤挡住, 没人注意到他们——除了白家姐弟。
白堇正提着衣架的钩子, 在她弟弟身前比划一件衬衫，她站的位置正好和顾如南二人相对。看到顾如南和顾岚紧牵着手走过去, 她愣了一下, 正准备抬手打招呼, 看到顾如南那带着薄红、低着头的神情, 又若有所思地把手放了下去。
“怎么了姐姐？”白苦转身看了一眼, 视线所在只有一排排衣服, 连个人影也没有。
更衣室的帘子似乎被风吹起了一角, 露出里面的两双腿。
更衣室里有两个人？白苦疑惑地往那边走, 被他姐姐拉住。
白堇打了个哈欠，不经意地瞟了眼更衣室：“我有点困了, 回去睡午觉。”
“好。”乖乖弟弟白苦没多想, 跟着姐姐走远了。
更衣室内, 空间十分狭小。顾岚和顾如南的身体贴得极近，呼吸交缠，眼神里有千言万语, 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Emily姐？”顾如南强自压抑内心的迫不及待, 试探地叫了对方一声。
他不能自乱阵脚, 他必须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以什么身份拉他过来的。如果是像叶哈雅一样的NPC，那他的激动就没有意义；但如果是顾岚..
虽然他很期待很期待，可他不敢相信顾岚能将自我的意识脱离出来..
“是我，顾岚。”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对方的眼睛里是无限心疼和宠溺，同时，也有对他保持警惕的骄傲赞赏。
顾如南紧紧咬着下唇，眸子透着水色，他犹豫了两秒，狠狠地扑向顾岚的胸膛，把人直接撞到了更衣室的墙壁上。
顾岚闷哼一声，肩胛骨撞得有些疼，却没有推开顾如南，而是抬手，安抚性地摸他的软发。
扑通、扑通..顾如南听见顾岚的心跳得好快，和它主人的表面淡定沉稳不一样的是，顾岚的心脏格外的炙热坦诚。
“辛苦我们南南了。”等顾如南缓了一会儿，顾岚才轻声道。
听到这句话，顾如南本来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委屈起来了。他就像一个假装坚强的小孩子，大人不在的时候，他在别人面前装得能独当一面，但家长一来，他就哭鼻子想撒娇了。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无限世界，有很多时候，他明明怕得要死，可是他没法依靠别人，就只有硬着头皮上。
“都怪小叔叔。”顾如南鼻子嗡嗡，报复性地咬了下顾岚的肩膀。
这画面有些诡异，顾岚的打扮还是秘书的女装，如果这里有监控，看到的一定很像是齐先生的相亲对象真少爷在和他身边的秘书偷情。
不过顾如南也懒得管了，好不容易顾岚回来了，他恨不得变成个树袋熊挂在顾岚身上，看他还敢不敢走！
顾如南紧紧地抱着顾岚的腰，拼命地蹭蹭蹭，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身上。
自家小朋友这么胡闹，顾岚也很无奈，半晌后悠悠地来了一句：“别蹭了，硬得不行了。”
顾如南像被电到一样马上弹开，不可置信：“小叔叔，你什么时候这么流氓了？！”这还是他记忆中温柔文雅的校草哥哥吗？居然开起黄腔脸都不带红一下的？难道是谈生意应酬的时候练出来的？
像是看穿了顾如南的猜想，顾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只对你这样。”
“那还差不多。”顾如南美滋滋地重新黏上去，不过顾及着顾岚之前半真半假的话，刻意老实着没有乱动。
“来，把这个换上。”顾岚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一套蓝色的西装，递到他眼前。这西装的衬衣是天蓝色，外套和裤子是墨蓝色，都是蓝色系，看起来典雅又潇洒。
不过为什么要换衣服？他现在身上这套不好吗？
顾如南不理解：“怎么啦？你带我来就是要给我换衣服？”
“你穿这个好看。”顾岚道。
和顾岚打了两个副本的交道，即使童年记忆派不上用场，顾如南也算对他有了些了解：顾岚表面上说的做的，和实际他打的算盘，往往是两码事。
顾如南并不是觉得顾岚在刻意哄他开心，而是，这衣服他除了换上好看，一定有其他的含义。
他马上联想到船员和接待人员、服务员的统一着装——紫色工作服，而现在顾岚给他的是蓝色，两者在色彩卡上颜色很相近，有什么关联吗？
什么东西会对颜色敏感，胡多贝的红毛会不会有危险？
但估计就算他问了，顾岚也不会给他确切的回答。顾岚不说，可能是说不了，作为NPC系统不让他提示主播；也可能是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无法进一步解释。
总之，顾岚能特意过来提醒他，说明顾岚很把自己放在心上。顾如南很高兴，好像喝了甜甜的蜂蜜一样，忍不住想笑。
他把两只手臂一伸：“行吧，你帮我换。”
“顾如南。”顾岚的眸底满是压抑着的情绪，又带着几分无奈愠怒，好像在看一个不服管教的坏孩子。
“顾岚小叔叔，我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就是这样的，你不会不好意思吧。”顾如南眨眨眼，挑衅地看着他。
顾岚屈服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帮顾如南解扣子。顾如南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有些入迷。
顾岚有一双很适合取悦人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任何东西都能在他灵巧的摆弄下变得服服帖帖，衣领、袖口、裤腿、鞋带，无一处不听他的话。
“我家小叔叔的手真好看。”在顾岚帮他扣好靠近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时，顾如南盯着他的眼睛，伸出舌尖轻轻刮了一下他的手指尖。顾岚像被烙铁烫到一般，手指轻颤了一下，握紧成拳收了回去。
再抬眸，深邃如海的眼底像有火在烧。
“是不是我一叫你小叔叔你就受不了？那换个称呼，顾岚——哥哥？”顾如南只是和往常一样的神色，但落入顾岚的眼中，却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顾如南。”顾岚的呼吸变得粗浓，轻声的制止毫无威慑力。
“嗯？怎么呢？小叔叔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就给你。”顾如南眼眸微亮，像玻璃珠子一样剔透。
顾岚放弃了思考，漂亮的喉结滚动几下，倾身贴上顾如南的唇，辗转片刻侧头在他耳边，克制中带着一丝央求：“直播间镜头能关了吗？”
一分钟前的直播间里一片鸡叫，片刻后已是哀鸿遍野：
【让我看！！让我看！！别拉灯啊！！我充钱还不行吗？火箭50】
【妈妈呀我刚在想我何德何能看到顾大神的更衣室女装play，下一秒就被他俩教做人了！】
【这叫小别胜新婚，烈火烧干柴。上个副本他俩没真正会面呢，我一直在遗憾，估计他俩都惦记很久了吧。】
【大家，反正闲着没事干，要不现在开个赌局？】
【赌啥？】
【赌一下，岚神的持久度？】
——
【？？你不对劲！！】
【咳咳，我怎么会是这么不正经的人呢——我赌三十分钟！平均水平！押上仙女棒50】
【三十分钟太短了，四十五分钟吧，我看完一堂网课回来-押小鱼干100】
【一个小时起步好吧，十大主播榜首的男人绝不认输！押小花花10】
【买定离手！！】
“这下清净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顾如南关闭了直播镜头，把系统光屏收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岚。
“要我自己交待？”顾岚一副妻管严的样子，愁眉苦脸。
“不然呢？”顾如南完全不吃这套，用皮带轻抽了下顾岚的腿，“等着我问？”
“我不告诉你，都是为了你好。”顾岚诚恳眨眼。
“又来了。为了我好，还把自己整成这副鬼样子？我攒积分是为了赎谁？嗯？”
“南南。”顾岚试图拉他的手，立马被他拍开，“别想蒙混过关。”
“我说不了，真的。”
“那好，我问你答，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
“好吧。”
“一、无限世界的意识，是不是无处不在，我们现在的谈话，他都能听到？他听到有违背他的东西会不会立马过来诛杀我们？”
“不是。”
顾如南稍稍放下了心，这样他就能毫无顾忌地进行后面的问题了。
“二、你修改无限副本机制，除了捞积分，更重要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做实验？你想试试以你的能力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是。”
“三、你在计划更大的事，和对抗无限世界有关？”
“南南..”顾岚欲言又止。
“是与不是？！”顾如南执拗道。
“是。”
“四、你进入无限世界，除了自救，是不是还为了救我？”
“是。”
顾如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问下去，因为他不确定他是否能承受真正的答案。
“五、你真的是在副本中意外身亡，还是故意设计，想打入无限世界内部？”
“南南，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我只要你平安就好，我能解决，真的。”顾岚温热的手掌抚摸着顾如南的脸颊，帮他擦去滑下的泪水。
顾如南有些抽噎：“我..我要知道你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我才能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
他想起第一个副本里做的那个梦，顾岚背着他，在天地大厦的楼梯上爬楼，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他很后悔自己没有从一开始就认真对待副本，有不少次，他要么是自暴自弃，要么是不当回事儿、没意识到严重性。
原来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让顾岚不惜自杀也要达成的目的，竟然与他有关吗？
“你只需要乖乖的，保护好自己，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顾岚温声宽慰他，“小好奇鬼，问了我那么多，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顾如南吸吸鼻子，眼睛还带着泪花。
“你的直播间名，是为了我改的吗？想让我看到，然后来找你？”顾岚挑眉。
“啊，这个..”一提到这个，顾如南不由得涨红了脸，“我还是换了吧。”
“别换，我喜欢。”顾岚笑着说。
“哦..那就不换。”顾如南低着头，语气里有小雀跃。
“怎么不好意思了？刚刚不是很会撩人吗？”
“那是，演给直播间观众看的。”顾如南小小声，把脸一转，“不说了，我要把直播打开了。”
“你现在开，明天#顾岚不行#的词条就会出现在无限世界的热搜榜上。”顾岚双手交叠，靠在墙上懒懒道。
“啊？”顾如南很懵。
“南南乖，两个小时后再开，最好是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岚捏住顾如南的下巴，在他的嘴角落下细密的吻。
作者有话说：
薛定谔的车，开了没开自行判断

第65章 
【雾海迷航】6
顾如南很听话地给直播间观众放了小半天的假, 安心和顾岚黏糊。顾岚把他送回客舱，俩人又在浴室闹了一会儿，弄得船板上到处是水。一直过了下午六点，顾岚才走。
胡多贝和孟流深来叫顾如南吃晚饭的时候, 顾如南刚吹完头发,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伸着纤细的胳膊点开系统的镜头。
胡多贝和弹幕里激动的观众一个反应：“我去——你脖子上是什么, 被什么东西啃了吗？”顾如南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住, 孟流深会意, 忙拉胡多贝的衣角，尝试岔开话题,“或许是蚊子吧, 天热了, 蚊子都出来了。”
可胡多贝这个没眼力见的, 一根筋地说个不停：“蚊子？不像啊, 蚊子怎么会咬怎么大一块儿？”他说着说着, 甚至走上前去动起手来, 掀顾如南的衣领, 大叫，“你看你看, 锁骨上还有呢, 胸膛上怎么全是！顾如南, 你带了猫上船吗？”
顾如南忙把衣领一敛，木然道：“没什么，海鲜过敏, 我自己挠的。”
“你中午没吃海鲜啊！难道是厨师长炒了海鲜没洗勺子, 直接盛下一盘菜？不行不行, 我得带你去医务室看看，这太吓人了！”说着，他就要拉顾如南往外走。
孟流深无奈地和顾如南对视一眼（顾如南的眼神简直在咆哮「你快叫他闭嘴啊」），把胡多贝拉开：“我带了抗过敏的药，你别忙活了。”说完假装看向顾如南，“如南，等会儿来我房间取。”
“好，谢谢流深。”顾如南感激地回望。
“真没事啊。”胡多贝仍不放心，视线在顾如南身上上上下下，“海鲜过敏不是闹着玩的，你看你又瘦，又容易生病，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啊。”
“放心吧。我饿了，我们快去吃东西。”顾如南揽住他的肩膀，勾着他往前走。
邮轮上娱乐设施很多，就算是一天体验一个，也能好多天不带重样的。三人在健身区域玩到晚上十点多，啥事都没发生。
这在副本之中是很离奇的事，一般来说入了夜，恐怖物就都要行动了，可现在还天下太平。
就连顾如南也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孟流深和胡多贝说得没错，是他想多了？邮轮上的规则根本没有暗含危险？
三人回房各自就寝，顾如南在外侧客房，胡多贝和孟流深两人在内侧，分道扬镳前，顾如南还是提醒了他们一句：“记得听录音。”
“知道啦，听很多遍了，明早见。”胡多贝把胳膊搭在孟流深的肩上，潇洒地朝顾如南挥了挥手。
顾如南回了房，小心地检查好舱门和窗户，确认绝对不能从外面打开，才躺上了床。
翻来覆去几下，他还是不放心，打算采用一下知识渗透法，让录音笔小声滚动播放安全须知，并把它放到自己枕头旁边。
这么循环一晚上，他第二天醒来肯定都记在脑子里了。
顾如南一挨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顾如南感觉到眼皮外闪过一瞬刺亮的强光，接着是一阵猛烈的颠簸，把他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甩到床下，脑袋在床头重重地磕了一下。
“咔轰轰——”一声惊雷在他头顶的正上方炸响，吓得他神经立马清醒。
他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暴烈的雨水冲刷在窗子玻璃上的声音，像是疯狂至极的进攻，即使被阻挡在窗外也让人心惊胆战。
邮轮遇上海中风暴了吗？好大的浪，把邮轮整个掀翻也毫不为过吧。
顾如南跪在床上，趴着看透明的窗户外边，他发现邮轮在他们没察觉的时候已经行驶了很远的距离，从窗外的任何角度都无法再看到沙滩的半点踪迹。
视野范围内，全是黑茫茫的海水，四面没有参照物，分不清东南西北，天空也黑压压的，无星无月，除了偶尔一道触目惊心的闪电划破天际，没有其他的光亮。
好可怕。顾如南缩回被子里，抱着膝盖发抖。
他从小就怕打雷，以前打雷的时候，妈妈总会抱着他，捂着他的耳朵睡。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他必须坚强。
录音笔还在放，也不知道它的动力来源是哪儿，反正用一百积分换了之后，用到现在还有电，竟然好像不是一次性道具，而是永久性的。
机械女音正念到：“六、本邮轮负二层没有酒吧。如果有工作人员或乘客邀请您去负二层的酒吧喝一杯，请明确地拒绝他们。”
“七、如果您在负一层的水族馆观光，看见了通往下一层的楼梯，不要下楼！不要下楼！。”
“八、邮轮上饲养的海洋动物（除了多功能厅的鹦鹉）均不会发出人类的声音，如果您听到哭声、笑声，请装作没有听见。”
..
听得让人瘆得慌，顾如南忍不住伸手摸过去，把录音笔关了——再听下去他今晚不用睡了。
他觉得船里的空气更冷了，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难道是中央空调温度设置得太低的原因？
正试图重新睡觉，顾如南忽然听到「叮」的一声，是有人给自己发微信那种声效，四处找了个遍，发现声音竟然是从系统传来的。
打开光屏，他看到自己头像底下，好友一栏有一堆红点——
您已被   【胡多贝的搞笑Club】拉入群聊「多爷的后宫」。
直播间「流深深几许」进入群聊（3人）。
群聊「多爷的后宫」向您发送一条新消息，是否要查看？
“是。”顾如南觉得有些新奇。
【胡多贝的搞笑Club】：顾如南！孟流深！你俩快醒醒！救命救命救命！   【快哭了】   【快哭了】
【流深深几许】：怎么了？   【疑问】
【如南想小叔叔了】：   【白眼】还能私聊和群聊？早知道，上个副本为什么不用？
「咻」的一声，消息传到了胡多贝那边儿，几十秒后，对方的信息回过来。
【胡多贝的搞笑Club】：这是刚开通的权限，仅限于互关好友，可能我们之前的级别不够吧。
【如南想小叔叔了】：好吧，深更半夜的，你有什么事？被雷吓到了吗？
顾如南瞟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3:05，要不是这场暴雨，再过一两个小时天都要亮了。
【胡多贝的搞笑Club】：雷算什么..你们照镜子了吗？
【流深深几许】：没。
【如南想小叔叔了】：我的镜子在洗手间，我们外侧客房没有你们那种全墙面的反光镜。
【胡多贝的搞笑Club】：我刚去上厕所，又被吓尿了。   【大哭】
【流深深几许】：我现在去看看。
孟流深一走，胡多贝在群里叽里呱啦地乱叫了半天，还好这个群聊暂时没有发语音、发视频的功能，不然他肯定要在线哭诉。
想到这里，顾如南忽然心一紧，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个字：不管怎么样，你们别出门。
【胡多贝的搞笑Club】：为什么？人家还想来找你们一起睡的。（忸怩）
【如南想小叔叔了】：直觉不好，在群里聊就行了。
【胡多贝的搞笑Club】：好吧，哭唧唧。
【流深深几许】：..我回来了。
【胡多贝的搞笑Club】：是不是吓死了！
【流深深几许】：嗯..有点。我没办法除掉那个东西，镜子会碎，但那东西不会走。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顾如南都好奇起来了——到底什么东西在镜子里，让胡多贝和孟流深这么大反应？
顾如南关了光屏，打开卫生间的灯，往洗手台走。
一抬头，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差点心梗。
镜子里，站着一个长相诡异的人——身材轮廓是人，可是面部的细节，并不能算是人。
它的眼睛分居在脑袋两侧，像鱼一样，脸上只有一只竖着的、不断眨动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也不在应该在的位置，完全是抽象画里才会出现的形象。
就好像是，创造它的人，并不知道人类应该长成什么样儿。它对人的五官排列没有基本的认知，连鼻子在眼睛和嘴巴中间，一对眼睛并列排在最上面这种常识都把握不住。
顾如南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关上了房门，在光屏中发话：都去睡觉，用窗帘把镜子遮住，千万别再看了。
——
与此同时，靳则的房间。
他睡得极其不好，感觉到自己的胃部有些不舒服，干脆起床，在洗手间用手抠了半天喉咙。想要催吐，却吐不出来什么。
他想不出自己不舒服的原因，到底是今天的蛇皮下饭菜不新鲜，还是吃海星冰激凌吃坏了肚子，抑或是晕船、被海狮身上的海水弄着凉了、胃肠感冒。
总之，他很难受，感觉胃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拽着他往下滑。
往下去，是什么地方？
这邮轮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水，还是别有洞天的秘境？
靳则用温水洗了一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那个诡异的人影。
他吓得浑身颤抖，却定在了原地，连跑都没力气跑。
这是什么东西？五官怎么胡乱摆放，跟开玩笑似的？
会有人长这样吗？他的脸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在鼻子两侧，嘴巴在鼻子正下方。
这不是人类的长相吧。
等等？人类应该长成什么样儿？它那样吗？
那他，怎么会长得和它不一样？
难道他不是人类？
靳则的眼睛死鱼一般望着镜子，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啊这，给我整不会了。会有这么弱智的人吗（小小声）；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雾海迷航】7
顾如南他们仨后半夜闹了那么一通, 睡眠严重不足，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被系统提示音吵醒才起来。
【距离集合还有十分钟，请各位主播提前做好准备。】
顾如南抗拒地睁开眼, 船舱外阳光明媚, 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仿佛昨晚的风暴只是一场梦, 从来没存在过。
危险过去了吗？
他呆呆地盯了床单几分钟, 才想起来, 已经24小时后，这意味着「真少爷」的身份换人的时间到了！
只剩六分钟, 他飞快地漱口擦脸, 换上顾岚昨天给他更换的蓝色小西装, 着急忙慌地对着镜子打领带。
镜子里那个诡异的生物早已消失, 此刻只映出他带着浓浓黑眼圈的疲惫的脸。
说实在的, 在推出通关副本的关键不在「拥有   【真少爷】的身份」以后, 顾如南对换身份的这些个流程就不太上心了, 迟不迟到对他来说无所谓。但主播们的集合能让他把这个身份甩掉, 还是值得一去的。
谁能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让剩下的人不再盯债主似的盯着他, 他将万分感激。
集合的地方仍在邮轮的赌场区, 今天到的人明显比昨天少, 二十个人只来了十四五个，还有五六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如南一到场，胡多贝就神秘兮兮地跑过来, 凑到他耳边道：“知道吗？靳则, 还有几个别的主播, 好像被昨晚那个东西给吓疯了。”
“疯了？”顾如南惊讶地看他，“什么叫疯了？”
“就是..”胡多贝的手在脑袋上空抓苍蝇似的，胡乱比划，“就是神志不清了，说自己「不是人类」什么的。他们把自己关在客房，不肯出来。”
“如南，你的猜测没错，餐厅里的有些东西不能吃。”一旁的孟流深压低声音，“我注意到，昨天午饭的时候，那几个失踪的主播都碰了不该碰的吃食。”
顾如南点头：“我们以后要更加注意了。”
“嗯嗯。”胡多贝应和。
众人到齐后，系统发布了今日的任务：
【今日主题：鉴宝谈判。身为齐先生尊贵的客人，在站的每一位都从家里带来了珍贵的礼物，存放在邮轮的保险箱中，足够显示诚意。你们需要从NPC-Emily手中领取自己的珍宝，并与在场的人作出交换（如果你认为自己手中珍宝是最珍贵的，可拒绝别人的请求）。
齐先生未来的伴侣，必定是出身名流、阅历丰富、眼光老练的。交换环节结束后，手中珍宝价值最高者，鉴宝谈判能力最优，获得今日的（真少爷（名媛））身份。】
【鉴宝环节开始，请各位主播有序找NPC领取珍宝。】
系统话音刚落，主播们就怨声载道：“这还比什么比啊？真少爷带来的东西肯定是价值连城，假少爷手上的多半是A货（高仿货），穷小子只卖得起地摊货啰，一推理就出来，有什么交换的必要吗？”
“就是啊，大家都想换顾如南手上的珍宝吧，身份不作好的人的珍宝，谁都不会看一眼。”有人嗤笑。
“你在想屁吃！顾如南知道自己手上的最贵，能和咱们换？他又不是猪脑子。”有人甚至爆了粗口。
顾如南却连连摆手，满脑子都是——不是啊，他想换得不得了，等会儿领完珍宝出来，谁第一个来找他，他就直接和谁换了！
骗人是小狗！
前面的人纷纷领完，手里没拿珍宝，而是拿着同样大小的卡片。顾如南先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说领取东西吗，怎么只发卡片？
随即，他想通了——大家带的珍宝肯定有大有小，是珠宝首饰之类的小件儿倒还好说。
虽然容易丢失，仔细点不离手还是能防范，最重要是轻便易携；万一是古董花瓶那种大件儿，又高又沉，总不好叫人搬着出来吧，也不好换呐。
所以，交换卡片是最合理的办法，这环节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要把珍宝真正地换到自己手中，而是只需要知道换的是什么，价值几何，最终比较一下价值就行了。
主播们拿着自己的卡片，相互之间拿手指戳着上面的珍宝图片，和朋友分析哪个看起来更贵：
“你这是祖母绿宝石啊！肯定值钱！”
“难说吧，我怎么越看越像塑料，一股子廉价感。”
“再怎么也比我那个好吧，说是世界名画，我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哪个野鸡画家画的。”
“艺术品好啊，往往是无价之宝。”
..
反正在顾如南听来，这些分析都是纯纯空谈，珍宝的价格要是能从外貌就评判出来，那鉴宝也太简单了。
还不如他们之前说的理论——看珍宝主人的身价呢。
正听着，孟流深和胡多贝也从里面出来了，孟流深一脸无奈，而胡多贝憋着笑，用手捂着嘴巴，身子抖个不停。
“猜猜看，他拿到了什么？”一看到顾如南，胡多贝就迫不及待要取笑孟流深。
“我想先听你的。”顾如南偏不给他面子。
顾如南的使坏弄得胡多贝抓狂，忍不住推搡了他几下：“哎呀不嘛不嘛，你快听，我急死了。”
“好好好，你说。”
“铛铛铛，请看！有臂的维纳斯！”胡多贝把一个照着双手健全的白色雕塑的卡片展示到顾如南眼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顾如南也没忍住，抢过来看：“这也太恶搞了吧，你还别说，除了这只补全的胳膊，其他细节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
从来不苟言笑的孟流深也笑了，把卡片抓回来：“反正我这个肯定不贵。”
“哈哈哈。”胡多贝夸张地大笑，弄得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你呢？”顾如南把他的卡片抢过来看，“哟，玉镯子？”
“从外表看来，有点像冰种翡翠。”胡多贝道。
“挺好啊，在我们现实世界，得六位数起步呢。”顾如南在手机推送上曾经看到过。
“也有可能是它的平价替代品。”胡多贝耸耸肩，收了回去，“谁知道呢？反正这玩意儿就是赌，听天由命。”
“还有谁没去？”三人正笑着，有主播喊了一句，顾如南马上跑过去领卡片。
顾岚今天留着黑长直，端庄娴雅地并腿坐在那里，顾如南进贵宾接待室关了门，坐到他面前。
“喏，你的。”顾岚把一张卡片递给他，上面是一个玻璃杯的图片。
那杯子看起来剔透若琉璃，透明的杯身有一百多个切面，像钻石一样，流转着五色的光华，浑然一体。一定是极其罕见的水晶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那种。
“小叔叔，我的是最贵的吗？你偷偷告诉我就行。”顾如南凑近一点，对他眨眼。
“顾如南先生，您这样是作弊哦。”顾岚笑容优雅，一副不可收买的样子。
“那如果我贿赂你呢？”顾如南不气馁，再次展开攻势。
顾岚挑眉，饶有兴味：“怎么贿赂？”
“唔..这样？”顾如南轻轻倾身，在他唇上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下。
“太快了，没尝到。”顾岚懒懒道。
“告不告诉我嘛！”顾如南急了，“不告诉我，以后都没有了！”
“你放心换吧，得不得到「真少爷」不重要。”顾岚用拇指擦了一下顾如南的唇瓣，凑上去狠狠亲了一下。
“所以，这赌场真是你开的？”
“怎么是我开的？这是Emily开的。齐先生的专属秘书，权力很大的。”顾岚靠到椅背上，又恢复成那般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顾如南冲他做了个鬼脸，把凳子踢开，拿着卡片走人。
一出去，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中的卡片，跃跃欲试，却不敢贸然上前。
他们知道，顾如南和他们交换的可能性，那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几，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谁知，顾如南扫了眼站得离他最近的那个主播，抬了下下巴道：“换吗？”
“啊？换！换换换！”那主播激动得语无伦次，手里的卡片都快揉皱了，忙塞给顾如南，生怕他反悔。
这张卡片上是一个斑斑驳驳的小椭圆，像是什么树种子之类的，应该很廉价。
把象征着「真少爷」身份的「珍宝-玻璃杯」丢了出去之后，顾如南顿感轻松。现在压力给到了玻璃杯的新主人那里——他可是立马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给！谁来也不换！”
“走走走！这是顾如南给我的，有种找他说去啊！问他怎么只给我不给你？”
..
顾如南悠闲地喝一口柠檬水，只觉得好笑。
在这一切的纷扰之外，有个人格外离群，她素来冰冷的神情在今天更添恍惚，有种彻底游离在外的感觉。
那是茜茜，靳则的女伴。
趁大家都在吵闹，茜茜忧心忡忡地走到了Emily的身旁，和她低声交谈着。
胡多贝端着威士忌装作闲逛，在那边晃了一圈，偷听完回来：“你们猜Emily和茜茜说了什么？”
“是不是靳则的事？”顾如南道。
“行啊兄弟，够敏锐。没错，她是在问怎么救靳则。”
“Emily怎么说？”
“Emily叫她带靳则去负二层的酒吧。”
“嗯？？”顾如南猛地看向他，想到昨晚在录音里听到的——
“本邮轮负二层没有酒吧。如果有工作人员或乘客邀请您去负二层的酒吧喝一杯，请明确地拒绝他们。”
这不是矛盾了吗？
“安全须知里说，负二层没有酒吧，也没有通往负二层的楼梯。”孟流深沉眸，同样有点错乱。
作者有话说：
南南在第N层，岚哥永远在第N+1层；
小叔叔的心思你别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雾海迷航】8
“去邮轮负二层, 则少就会好吗？”茜茜眸底寒芒迸射，钉子一样定在顾岚的身上，仿佛他要是说一句否定的话，她就要拿刀出来和他拼命。
顾岚却轻描淡写, 不为所惧：“不会好转, 但也不会恶化。”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的相信我不稀罕, 他不去, 邮轮并不会有什么损失。”顾岚轻笑, 似乎觉得茜茜的话很不自量力,“但我要提醒你一点，他可以去, 你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茜茜迟疑, 尝试理解,“负二层对他有利, 对我有害？”
顾岚眸色幽深, 轻轻点头。
“我不拦你, 你去了, 就要做好和他一起沉入深渊的准备。”
茜茜敛眸思索了一会儿, 下定决心般扯了扯嘴角，似是在自言自语：“沉入深渊又如何？我不可能抛弃他呀..”
询问完, 茜茜扭头出了赌场区, 连鉴宝最终的结果都没听就走了, 估计是赶着去找靳则。
胡多贝整个陷入了呆滞状态，他怕自己说出来的话惹顾如南不高兴——毕竟顾如南和顾岚简直好得如胶似漆，但他又不吐不快。
最终, 还是孟流深替他委婉地开了口。孟流深试探地看向顾如南：“如南, 你觉得, 你小叔叔是故意引她去错误的地方，想要绞杀他们吗？”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每说几个字就要呼吸一下，生怕顾如南炸毛。
可顾如南的表情波澜不惊，像是在讨论今天午餐吃什么一样寻常：“你们认出来Emily是我小叔叔了？”
“嗯，之前就认出来了。”
顾如南坦荡地回望他们：“可我不觉得他是在害人。”
“但是这样解释不通，不是吗？你说规则是一定要遵守的，但他作为工作人员又教唆乘客去负二层，不是害人是什么？”胡多贝一口气说完，觉得自己用词过激了，找补道，“我是说，他也可能是在暗中帮我们消灭对手，想让我们赢。不是说他是坏人的意思。”
顾如南却摇头：“我也并不是认为你们误解了他的为人，毕竟他上个副本做的事，确实不像心慈手软、宅心仁厚的人做出来的。我不是替他辩解，只是，我认识的他，目的性很强，基本不会单纯为了取乐而捉弄人，那样费力又没有好处。而靳则对我们的威胁实际上很小，蚂蚁的确轻易就能捏死，可捏死干嘛呢？他没无聊到这种程度。”
“那你怎么解释他的行为？”胡多贝问。
“就事论事，我们可以从他的话里得出两个信息：第一，靳则现在的状态，去负二层对他更好；第二、按照规则，对于我们其他人，不去负二层更好。”顾如南伸出两只手指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欸。”胡多贝睁大眼睛，“你也太神奇了吧，你小叔叔的任何哑谜你都能解出来吗？”
顾如南苦笑：“我只是，想给他更多的信任而已。”
在上个副本里，他曾经质问过孟静水，顾岚是不是成了无限世界的走狗，在做一些伤害同胞的事。那时候他对顾岚的确没底，那样武断的推测，其实是很伤人的。
但他现在不会那样想了，他知道顾岚只是潜伏在NPC里当卧底，顾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和无限世界做抗争，即使有牺牲，也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他偶尔会优柔寡断、同情心泛滥，顾岚知道，所以替他去做。
也许就是从一次次类似的情况中，他们俩人渐渐地理解了对方，一切都无须再言说。
交换珍宝环节结束，系统让人群安静下来，宣布最终的结果。
【背景前提：在本次珍宝品鉴会中，各位来宾都带来了异常珍贵的礼物。   【真少爷】从小看腻了那些奢侈的俗物，家中任何的珍宝都入不了他的眼。有钱任性的他不在意东西是昂贵还是便宜，他只想给未来的丈夫一个最独一无二的礼物，一个承载着无限寓意的物品。】
【挑来选去，他选中了自己平时喝水的玻璃杯，它是用最普通的玻璃做成的，但他用它喝水喝了几年，每天都亲吻它的杯沿。】
【他将这个送给齐先生，就是送了他千万个吻。】
【尽管玻璃杯是在场价值最低的礼物，但在他眼中就是承载着自己真心的、最贵重的珍宝。】
顾如南，以及在场的其他人都呆了——哈？玻璃杯竟然是场上最便宜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最贵的？
系统接着提示：
【结局判定：齐先生没有亲自登上邮轮，（真少爷）的满腔巧思无法当面诉说，玻璃杯的价值被永远尘封在了心底。邮轮上的众人用最世俗的标准衡量着宾客的身份，他们约定好，能鉴定并交换到最贵的珍宝的那位，就是他们认定的「真少爷」。】
【（落魄少爷）为了参加此次晚会，孤注一掷。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敲遍了各个亲戚的门，终于购置了一颗合衬自己身份的珍宝——千眼菩提子。】
【旁人说他打肿脸充胖子也好，买了个东西撑场面也罢，他想靠着婚姻翻身，他必须凭借着这个站到齐先生的身边！】
【答案揭晓：千眼菩提子为本场最贵的珍宝，拥有该珍宝的人为这一阶段的「真少爷」。】
【下次「真少爷」更换时间，24小时后。】
千眼菩提子？
大家一脸怔愣，表示没听说谁手上有这玩意儿，纷纷翻看身边人手上的卡片，看那玩意儿在谁手上。
翻了一圈没翻着，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顾如南兜里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卡片。
顾如南茫然地冲他们眨眼，掏出卡片低头看了一眼——黑白相融，椭球形的树种子一样的东西。
不会吧，千眼菩提子被他换到了自己手中？
他蝉联「真少爷」了？
弹幕一片笑声：
【哈哈哈，顾如南心想，「真少爷」这个标签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啊，烦死啦！】
【原以为丢得很远，又绕回了自己手中。】
【这就是欧皇的烦恼吗？我不理解。】
【其实这样设计才是合理的，如果上一轮的真少爷拿的就是最贵的珍宝，那他如果一直不换，就可以维持这个身份，就等于说这轮的结果和上一轮并不独立，很大几率是绑定关系，显然对其他主播不公平。】
【是的是的，最贵的珍宝随机在场上人中间出才是对的。真少爷因为自己真的有钱，所以不稀罕用昂贵的东西显示身价，反而是穷人会买奢侈品挤入圈层，很真实啊。】
【问千眼菩提子原主人的心理阴影面积，hhh】
在众人惊讶羡慕的眼神中，顾如南拉着胡多贝和孟流深，一起离开了赌场区。现在才十一点半不到，他们没吃早餐，正好到餐厅把早午饭一起吃了——避开了不该吃的那些，走到客房走廊还不到十二点。
他们在走廊上经过，正好看到茜茜和几个主播在交谈。大致内容就是关心靳则的情况，并且告知她一些滚动广播里她可能没听到的内容。
“我依稀记得，其中有一条是「如果您触犯了以上任何一条规则，请立刻找到穿紫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会马上带您去往多功能厅听音乐舒缓心情。不要害怕，听完音乐后，您不适的症状就会缓解，工作人员将会带你离开」。”
“要不然带则少去多功能厅试试？”
茜茜敛眸犹豫——去多功能厅听起来比去负二层酒吧要安全得多，但是真的有效吗？主播们满脸同情地走开，临走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
“你真要救靳则？”胡多贝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跑到她面前问。
茜茜坚定地点头，没多解释就想往靳则的房间走。
“你一条规则都没触犯，别接触他了吧。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但说不定会传染给你。”胡多贝好意提醒，“妹子你看你这么漂亮，靳则人品又不行，你何必非要跟着他呢？”
茜茜冷声：“这是我自己的事。”
“真稀奇，这么不离不弃，他难道救过你的命吗？”胡多贝夸张道，完全替她不值。
没想到茜茜竟然顿了顿，回头甩下冰冷的两个字：“救过。”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救过啊。”胡多贝看着她的背影发愣，“我随便说来阴阳怪气她的。”
顾如南一笑：“你的乌鸦嘴可以盖章了。”
“女人心，海底针呐。”
多功能厅在邮轮一层，规则里并没有说不可以去。顾如南他们虽然不打算插手靳则和茜茜的事，但着实好奇事情会怎样发展，索性不睡午觉了，直接去多功能厅蹲着。
一进厅，里面放着舒缓的小夜曲，听了令人异常放松，就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揉你的太阳穴那么舒服。
多功能厅的门边架着鹦鹉架子，养了两只玄凤，憨态可掬地冲他们说话：
“人类！人类！”它们高声说着，羽毛人来疯地一抖一抖。
“真可爱。”顾如南用手顺了顺它们油光水滑的羽毛。
他们找了三个靠后墙墙角的座位坐着，听音乐打发时间。
没几分钟，茜茜就架着靳则出现了，靳则的头沉沉地垂下去，胳膊横在茜茜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心都在茜茜身上，由茜茜支撑着。
他们一进门，两只鹦鹉便一改对待顾如南他们时的温顺，凶狠地扑棱着翅膀飞向了靳则。
“啊啊啊——”一只鹦鹉直接照着靳则的左眼啄去，把他整个眼球叼出来，他顿时疼得浑身抽搐，左手紧紧捂住眼睛，淋漓的鲜血流淌在他俊俏的脸上。
另一只鹦鹉也不甘示弱，扑向他的肚子，啄木鸟似的一阵狂啄，很快把他的肚子打穿，将他的肠子拖出来一截。
一只鹦鹉衔着血淋淋的眼球，另一只鹦鹉扑闪着翅膀，悬在空中牵着一截肠子，肠子的另一头还挂在靳则身上。这血腥的场面让顾如南差点呕出来。
这些鸟是凶禽吗？怎么还针对性地攻击人？
作者有话说：
靳则这种程度的，去多功能厅也没用了，还是得听小叔叔的话；
顾岚：我真的是在救人啊

第68章 【雾海迷航】9
眼见得茜茜已经吓呆在那里了, 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孟流深一个健步飞身过去，拔出武器帮忙驱赶那两只鹦鹉。鹦鹉把靳则的器官吞进去后便不再攻击了，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架子上, 一脸乖巧, 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事吧！”胡多贝惊慌地跨过阶梯座椅跑过去, 顾如南紧随其后。茜茜已是六神无主了, 慢慢地滑到地上, 将靳则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靳则双目紧闭, 陷入昏沉之中，时不时痛苦地呢喃几句。
顾如南他们站着不知该怎么帮助她, 过了几分钟茜茜自己缓过来了, 手上忽地凝聚起光芒, 从上往下扫了靳则的身体一遍。
靳则的伤口奇迹般地不再流血, 迅速地结了痂, 虽然没有长出新的眼球, 但肠子部分好好地愈合在了一起, 肚皮也合上了。
“鹦鹉咬去的部分不致命, 他还能活。”茜茜轻声，带着些许的颤抖。
胡多贝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是你通关其他副本获得的能力——治疗力？你这小姑娘, 看着像个冷面杀手、谁都不好接近, 结果是个奶妈？”他笑着回看孟流深，“这也太反差萌了吧。”
孟流深点头：“第一次见面，我确实很警惕, 觉得自己打不过她。”
茜茜冷哼一声, 斜睨着他俩：“话不要说得太早, 打不打得过，比过才知道。”
“你是属刺猬的吧！看着危险尖锐，实际上肚皮软软的，还挺可爱。”胡多贝继续调笑她，惹得她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
“他怎么还不醒？”顾如南在旁边，皱眉盯着靳则。
茜茜摇头：“没用，多功能厅的音乐对他没效果，我的治疗也只能愈合皮外伤。”
“他的症状不传染人？”胡多贝突然想起来这茬，退了好几米远。
茜茜白了他一眼：“不传染。我之前不知道，做好了他会传染我的心理准备，但我目前神智清醒，没有被传染的迹象。”
“那这玩意儿不传染人还挺好的。”胡多贝又装模作样地站回原处，好像刚刚他只是活动了一下筋骨，并不是怕靳则身上的「病菌」。
“茜茜姑娘，那两只鹦鹉，为何会攻击靳则？你知道吗。”孟流深礼貌发问，敛眸深思，“它们对我们都很友好，惟独见了靳则就疯狂不已，并且也只啄他的左眼珠和肠子，其中有什么原因？”
茜茜低头，爱惜地抱紧靳则：“我猜，和海豹溅到他眼睛里的海水，以及他昨天中午吃的东西有关。”
“这么说，鹦鹉不在我们的对立面，而是友军？”顾如南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鹦鹉啄人这么凶残，差点把靳则吃了，还是友军？”胡多贝不敢相信，“你没开玩笑吧。”
“鹦鹉为什么要吃掉靳则的这些器官，你想过原因吗？”顾如南反问。
“是净化。”孟流深手摸下巴道。
顾如南赞同地点头：“没错，鹦鹉是起净化的作用，它以动物敏锐的直觉感受到靳则身体的异样，所以疯狂地想要帮他去除那些病灶。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违反规则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而多功能厅，正是邮轮设置的净化区域，专门帮人缓解污染症状的。”
“那为什么靳则还不恢复清醒。他被污染的器官已经被吃掉了啊！难道多功能厅的功能失效了？”胡多贝道。
“不是多功能厅没用了，是对现在的他没用。”顾如南纠正道，“如果他只是单纯地被海豹干扰了认知，来听听音乐肯定就好了，可他不但接触了海水，还直接把不能吃的东西吃到了胃里——身体的内部。现在一天过去，他的精神已经被严重污染，可以说是毒素入脑，多功能厅的音乐和鹦鹉都帮不了他了。”
“难道Emily说的是对的，我应该直接带他去负二层的酒吧？”茜茜喃喃自语。
这话顾如南他们三人没法回答，负二层有什么，他们一无所知。而且规则里面明确提到不应该下去，至少他们现在没有和规则对着干的打算。
胡多贝四处望着，突然发现放音乐的留声机旁，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蓝色的，螺纹美观的海螺，从虚空中慢慢浮现了起来。
“什么时候蹦出来的？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我我怎么没看到！”胡多贝吓得舌头打结，边指着海螺边往后退。
“这个地方不对劲，咱们快走。”孟流深拉着胡多贝的胳膊，帮着茜茜把靳则搀扶起来，想往外走。
一个紫衣工作人员却从外面冒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手里拿着拖把，对他们微笑：“不好意思各位客人，多功能厅从十二点开始不许出入，直到下午六点才会再开放出口。请您们留在此处欣赏音乐、逗玩鸟雀，六点一到，我会提醒各位离开。”
“什么音乐能听六个小时？那不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胡多贝大骂，冲上去就要和那个工作人员理论，却被顾如南拉住。
顾如南的目光认真地注视在一张贴在墙上的海报纸上，那是多功能厅的告示，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注意到，现在他才发现上面有字。
【多功能厅观众须知：欢迎各位乘客来到本邮轮的多功能厅，在这里，我们会为您播放舒缓轻松的音乐，并饲喂了可爱黏人的鹦鹉，您可以尽情地留下来参观、休息。为确保您游览过程的安全，您需要了解并遵守以下几点：
一、如果您在11:50之前进入，请尽量在11:55前离开；如果您11:55仍在此地，则在多功能厅内停留时间不可少于六小时零五分钟。
二、多功能厅仅喂养两只玄凤鹦鹉，没有蓝色海螺，如果您看到了蓝色海螺，请及时告知紫衣工作人员，他们会竭诚帮您解决。
三、在多功能厅，您将处于绝对安全状态。如果您在船舱内遭遇任何您无法解决的诡异事件，如迷路、头晕眼花等，且无法找到人类同伴求助，请立即不择手段、尽一切能力前往此处。
四、不用害怕多功能厅的鹦鹉，请友善对待并充分相信它们。它们亲近人类，识别并攻击异类。如果你不幸被鹦鹉袭击且活了下来，请立刻寻找紫衣工作人员的帮助。
五、鹦鹉咬你是救你，振翅是驱逐「它」的示威，鸣叫是警告「它」的呵责。祝您在多功能厅度过愉快而安心的时光。】
这个告示里的「它」，应该就是本邮轮上最大的BOSS，能够对人的精神进行污染、对认知造成干扰的非人类生物。
“我猜五分钟是邮轮方留给我们从多功能厅返回客房的时间，所以保守估计，12:00-18:00这至少六个小时里，我们出不去。”顾如南从鼻腔呼出口气，心累不已。
“昨天怎么没这规矩？我们还到处逛了呢！”胡多贝喊道。
“昨天是第一天，邮轮还没离岸，下午才渐渐开远。”孟流深提醒。
顾如南心里也突然明晰起来——怪不得顾岚昨天下午一直把他护送到客房，六点过才走，他作为邮轮方的负责人，肯定知道这六个小时不能出舱的规矩。
可到底是为什么？六个小时都得待在室内，不能在走廊活动，难道走廊上有东西出没？
是「它」吗？
他思索着，胡多贝那边已经吵嚷开了。
胡多贝看完多功能厅须知，拉着紫衣工作人员，叫他过去看海螺：“小哥哥，这东西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
紫衣员工看了那海螺一眼，淡定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可挤压的塑料压杆瓶，冲海螺按了几泵水。他一直守在留声机旁边，直到海螺消失才重新拿起拖把。
“我去，这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海螺驱散剂吗？一喷就没？”
“一些海水而已。”紫衣员工边拖地边回答，顾如南注意到这多功能厅里没有其他区域（比如精品男装店、赌场、健身房、餐厅）干燥，不过就算如此，员工的表情并不怎么严肃，看来这里的地是可拖可不拖。
这和规则里说的「保持干燥」又矛盾了，联想到此处告示里写的「多功能区绝对安全」，顾如南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多功能厅里有「它」害怕的东西，很大可能就是鹦鹉，因为告示里提到过「振翅是驱逐‘它’的示威，鸣叫是警告‘它’的呵责」。
“它”怕被鹦鹉警告攻击，不敢过来，所以这里对于正常人或者被轻度污染的人来说，是绝对安全的。
但对靳则这种病入膏肓的就没用了。
等紫衣员工拖完地，茜茜起身对他说明了靳则的情况，员工马上跑到墙角取出两套蓝色的衣服，叫茜茜给自己和靳则换上。
递过去之前，员工NPC还犹豫了一下，把衣服收回手，看着茜茜：“你确定要陪他去？”
茜茜决然：“要去。”
员工不再多劝：“那你们把衣服换上，确定酒吧里没人时才可以进去。”
“知道了。”
“哎现在不能去，六点后再离开多功能厅进去。”员工补充道。
听到「酒吧」两个字，胡多贝像闻到酒味的酒鬼，马上就凑过去了：“小哥哥，我们也想去酒吧找乐子，是在负二层吗？给我们也指个路呗。”
紫衣员工防备地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们三人一遍，看着不像是被污染的样子，斩钉截铁地道：“本邮轮负二层不存在酒吧，你们听错了。”
作者有话说：
胡多贝：？？我又不是聋子，你别骗我！

第69章 【雾海迷航】10
胡多贝一脸懵逼——这个员工怎么回事, 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在说酒吧的事，现在突然又说邮轮不存在酒吧，当他傻子吗。
他和顾如南对视一眼，也只得作罢。
五个人在多功能厅百无聊赖地呆了一下午。终于挨到了6点, 工作人员才提醒他们：“6点到了, 可以出去了。”
茜茜帮着靳则换上了蓝色的衣服, 跟着工作人员下负一层, 往负二层的酒吧而去。顾如南他们三个准备兵分两路——顾如南和胡多贝尾随茜茜去负一层, 而孟流深也去找同样遭受到污染的五六个主播, 把他们一起带过去。
“他们应该还待在房间内，既然靳则没有传染能力, 那么, 他们也不会有, 你可以放心。”顾如南道。
孟流深点头：“我会带着他们到负一层楼梯口的位置和你们会合。”说完, 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等茜茜和靳则离开了一会儿, 顾如南和胡多贝一同下到负一层。
这里光线昏暗, 水箱里的射灯光线在海水的折射下变成幽蓝色, 在天花板上投下荡漾的投影。像是冰蓝色的极光, 又像某种夜光的蓝色海藻在浅海湾漂浮，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但同样又由于船板和层高比较低, 光线不明, 顾如南感觉到他的心里有些压抑。
走到负一层的楼道口, 一截向下的昏暗楼梯骤然出现，仿佛通往不知名的黑暗之处。茜茜刚到达那里，她揽着靳则, 头也不回地匆忙往下走。
紫衣工作人员在此处拦住了顾如南二人：“干什么呢。你们看错了, 这里没有楼梯。”依旧是那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
胡多贝看看四周, 仰着下巴：“谁说我们是要下去酒吧了？我们就在这边看看水族馆里的海鱼海狮什么的，对吧？如南。”顾如南点头，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走了，看起来他也不能下到负二层。
胡多贝感到非常的纳闷：“这儿负二层的酒吧到底有什么规矩？为什么不让我们下去？”
顾如南垂眸：“或许是我们下去会受到严重污染，至少不会比靳则现在的污染轻微。”一扭头，发现胡多贝的注意力早已经被旁边水族箱里面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蓝色的流线型的身体，白白的肚皮，尖尖的长喙。海洋精灵们在水中欢腾，身姿矫健，惹人喜欢。
胡多贝掏出了口袋里的入场券对比着看。登船的时候，他们曾给工作人员出示了一下。
但是工作人员并没有撕开或是没收，只是拿着一个长得很像订书机的机器，在上面钉了一个小小的圆孔，就当做是检票了。
胡多贝兴奋地拿着入场券，和水族箱里的东西作对比，惊讶地发现有出入：“这上面画的不是白鳍豚吗？怎么变成了小海豚？”
顾如南的神色也紧张起来。他想起滚动广播的安全须知里面提到过“本邮轮饲养的是白鳍豚，而不是蓝色海豚，确保你们看到的是白鳍豚。”
但是他们现在明明看到的就是蓝色的海豚！他们怎么确保？难道说他们的认知已经被污染了？
胡多贝越看越入神，甚至走到了海豚水族箱的标示牌旁对比。
那标示牌赫然三个大字「白鳍豚」，底下示意图画的也是白鳍豚，而不是海豚。
他的思维渐渐迷惑起来。
另一边。孟流深叫出来了三四个主播，还有一两个人怎么也找不到，正有些焦急。
这些人看到他都异常的感激，一个劲地说“孟少，真是谢谢你啊！”
“如果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孟流深脸皮挺薄的，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不在意地摆手道：“大家身为同胞，理应守望相助，不用言谢。”
这些人曾经都想抢顾如南手中「真少爷」的标签，此刻汗颜不已。
时间紧迫，也不知道下一轮走廊危险是什么时候？孟流深想把这些人赶快送到邮轮负二层的酒吧，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他一手拽着一个，吃力地往前走。这些人又一个拉着一个，一群人簇拥着孟流深，你拖着我我拖着你。
走着走着，他们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非常明显的寒意袭来。仿佛被秋风扫过全身，他们的寒毛都不自觉地竖起来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像是哪里漏了水。孟流深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走廊的船板上，竟然积满了海水。
而他们，正站在一片海水里。
他缓慢地抬起脚看了看，鞋底都已经全湿了。
感觉有风在他耳边瘙动，孟流深顿时僵直身子，五官凝固，后背生冷汗。
此刻他直播间的观众们吓呆了：
【这是被那玩意儿盯上了？？】
【握草，快跑呀！直接往负层跑！找人求救！】
【那他们岂不是把「它」带过去了？2333】
【恕我直言，那边的情况也不怎么妙。】
【哈哈哈胡多贝在怀疑人生】
孟流深一行人像被鬼追似的，逃命般迅速跑到邮轮负一层。
回头望去，他们的脚印湿漉漉的，一直从走廊，沿着楼梯，蔓延到了负一层水族馆的门口。
顾如南大惊失色：“不是说要保持脚底干燥吗？你们怎么踩了这么多水？！”
孟流深脸色苍白，头冒虚汗，无奈地急促喘息：“来不及了，沿途都没有拖把和抹布可以擦脚。”顾如南只好把他们全都拉进来。
再转头，胡多贝陶醉地站在水族箱旁，表情格外诡异，他的脸上是一种极其沉醉于虚无世界里的微笑，看上去不太清醒。这是被污染的征兆，顾如南心叫不好。
胡多贝的手上愣愣地拿着那张绘有沙滩美景和邮轮水族馆、马戏团表演的入场券。一阵白檀香水味拂面而来，一个飒爽的白影出现，以不可察觉的迅猛速度夺走了胡多贝手上的入场券。
女人将入场券从中间一分为二，撕成两半，海洋马戏团的那部分保留，还给胡多贝，另一边绘有沙滩风景的被她揉成一团，快速地丢到了隔壁海狮区域的水池中。
这番操作的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
下一秒，海狮池子里的小鱼便循着味道一拥而上，饥渴地撕咬着，看起来像一团黑色的狂蜂群。
那团小小的纸张光速被分食殆尽，顾如南愣了——难道这种入场券的纸张是某种鱼饲料做成的？小鱼们很爱吃？
他看到海狮池子旁边的公告写着：
【内养清道夫鱼，每三天喂食一次，其他时间不许给它投食。】
所以这些鱼是保持着饥饿状态了。入场券一丢进去，它们就疯狂地游过来吃。
入场券被吃完没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笑声昭示着极大的愉悦，天真烂漫得像个孩子。可没一会儿笑声就变成了哭声，抽抽搭搭，带着暴躁和撒泼。
接着，他们看到一具男性的尸体从海狮池底下浮了起来，虽然脸朝下、背朝上，四肢都无力地向下垂着。
但他们依然可以通过清澈海水的折射，看清那个人的脸——正是之前失踪的主播其中一位。
“这不是罗荣吗！”有人惊叫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失踪的罗荣会出现在这里，溺死在了海狮池中。
难道刚刚的笑声就是因为他而发出的？
顾如南看向抢了胡多贝入场券的白堇。
“堇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胡多贝从迷幻中恢复了清醒，一阵后怕，哆哆嗦嗦地走到他们面前来：“我刚刚是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那种感觉真奇怪，整个人的思维好像都不属于自己，恍恍惚惚，断片儿了。”
顾如南没好气：“你说呢，还不是你站在水族箱边上看不属于白鳍豚池子里的东西？”
胡多贝狡辩道：“可是那个标识牌和池子里的东西真的对不上呀，不是吗？”
“这就是诡异之处，让你百思不得其解，那个东西才好干扰你的认知，污染你的思想，它巴不得你停在那儿多看一会儿呢！要不是堇姐，你估计现在就和靳则一样了。”顾如南说着，孟流深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胡多贝这才回过神：“对了，堇姐，你刚刚那是什么操作？撕碎我的入场券丢进池子里。难不成这个入场券是一个护身符，可是怎么会有只有一半起作用，要撕一半留一半。”
白堇这才开口：“那个东西在邮轮驶离沙滩，进入深海域之后才出现，证明它是一直生活在深海海域的东西，对陆地上的事物一无所知。
换句话说，沙滩内的东西在它的认知范围之外。它性格强硬，喜欢海里生物，偏爱蓝色，只允许自己认知内的东西存在。你刚刚拿着的入场券上面，有一半是陆地的景象，超出了它的认知，很容易引起它的注意和好奇，就把它吸引到你身边来了。被它近距离接触，我暂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需要转移它的注意力，让它不要关注到你身上。我把超出它认知范围的那部分图片撕下来，丢到它喜欢的地方，从而把它引走。”
“于是你选择了海狮区域？”顾如南问。
“是的，它貌似很喜欢这些海洋生物，丢过去后，它就可以和海狮们玩，可看样子它好像把罗荣当成了玩具，把他放到了自己喜欢的水里，想和他一起玩。可是它不知道人类不能在水里生存，罗荣一进水就溺死在里面了，所以它又哭又笑的。”
“这个主播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它通过什么方法把他移进去？”
白堇思索片刻：“我猜是流深他们过来的时候，脚上沾染的水渍引过来的。”
顾如南点头：“规则里叫我们不要站在水里，说明水是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它大概率会出现的地方，它是通过水移动的。在流深不知道的时候，罗荣掉队了，被它盯上，成为了它的玩具，于是被拽入了它喜欢的水域里。”
白堇看了他们一圈，颇有领导威仪地叮嘱道：“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警惕，远离水渍，通知工作人员把地面处理得干净一些，他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别拿出入场券，万一被它盯上，就把超出它认知范围的部分撕下来丢掉，引它去它喜欢的地方。”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感谢白堇救了他们一命。
“还有你，马上把头发剃了去！”白堇拽着胡多贝头上的红毛，疼得他龇牙咧嘴。
作者有话说：
白嫂威武；
电脑突然出问题了，只能手机码了，格式应该不会乱吧……

第70章 【雾海迷航】11
胡多贝铆足了劲把脑袋往回缩, 连忙道：“剃剃剃！等会儿回去就剃！我肯定听话！白姐你就放心吧！”他真是怕了这个强势的女人。
他们把那些被污染的主播送进了邮轮负二层，在门口止了步。
负二层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很好奇，顾如南是有打算要去看看, 但是不是现在。
他还有一些需要求证的事情, 要去弄清楚。
出了水族馆, 顾如南身上那种紧绷、喘不过气的感觉才消失不少。刚刚那种水族馆内的密封环境是他最怕的, 他总感觉水没过头顶很窒息, 就像有人在掐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就会耸肩缩身子。
他们几个去餐厅吃晚饭，吃了晚饭, 胡多贝和孟流深打算回房, 却发现顾如南没有往客房那边走, 而是掉头去了相反的方向。
“你干嘛啊？还不打算回去吗？”胡多贝问道。
顾如南说：“今晚我打算在多功能厅过夜。”
“什么？！你去多功能厅干嘛？”胡多贝非常惊讶, 上前一步拽住了他, 似乎是想看看他还清不清醒。
孟流深看出了顾如南在想什么：“你还是很在意那个海螺, 是吗？”
顾如南点头：“海螺绝对不会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我在想它和污染之间有什么联系。”
邮轮上的一切让他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构想——自上而下的空间, 越往下越接近危险的海域，冥冥中按照某种规律分布着。
污染的程度似乎是从上往下, 从海面往海底, 慢慢地加深。
海豹海狮会突然穿过船板出现在阳光甲板上, 说明下层的东西会时常浮到上一层去，那么海螺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下层的东西浮到上层，是有规律性的, 还是随机的？他很想验证一下这个问题。
现在他们已知中午12点到下午6点之间走廊会有危险,「它」会在走廊出没, 那么其他时间段呢？他们还有很大一段的认知空白。
顾如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胡多贝和孟流深，俩人非常的赞同，并表示要跟着他一起去多功能厅。
顾如南有点意外：“不用。你们俩待在房间就好呀，没有必要跟着我一起去。观测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来就可以。”
胡多贝生气了：“我们怎么可能自己在房间里面睡大觉，让你一个人出去熬夜看海螺啊！至少我们轮流着来，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另一个人看着不是轻松很多吗？再说了，我这头发还得处理一下呢，流深可以在那里给我剃头发。”说着说着，声音含糊起来。
胡多贝有点不好意思，孟流深笑吟吟地看着他，没说话，但是眼睛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他俩说的没办法反驳，顾如南没有再拒绝。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有朋友两肋插刀，祸福同享，这种感受很好。
在多功能厅呆到晚上10点多，海螺还是没有出现。紫衣工作人员过来赶客了：“多功能厅晚上需要关门熄灯，请各位马上出去。”
顾如南说：“我的客房被海水打湿了，特别的潮，我今晚想就在这里休息。”
紫衣工作人员说：“那你去其他朋友的房间里面将就一下呀，多功能厅不是给乘客睡觉的地方。”说着，有意无意往胡多贝和孟流深那边瞟。
胡多贝忙说：“我们的也被打湿了，我和他都是！”还指了指孟流深，孟流深配合地说「对」。
工作人员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想说我们邮轮的防水工作做得还是蛮好的，客房怎么会被大面积打湿呢。
他想了半天，还是很坚持说：“不行，我们有规定，你们真的不能在这里过夜！”
顾如南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邮轮的晚上一定不简单。他问工作人员：“你知道一些什么？夜晚多功能厅有危险？”工作人员立马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按照员工手册上面说的来做，员工手册叫我们晚上23:50分前必须要赶客，保证邮轮一层除了客房以外的其他地方都关门熄灯，让乘客们去休息。”
顾如南觉得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就没有再追问。
这段对话不是完全没意义，他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存在一个东西叫做「员工手册」，估计顾岚手上的也是这样一个东西。
手册会告诉工作人员一些乘客不需要知道，但是员工需要知道的规则，但是不会把深层的原因告诉他们。员工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工作在按部就班地执行，但是没有想过（或是没有被告知）为什么？
如果他能够看到这个手册，就可以得知更多维度的信息，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有一些帮助。
胡多贝把紫衣工作人员往外面一推，说：“唉呀，熄灯就熄灯嘛！你把门钥匙和锁给我们，我们就在里面坐着，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工作，明天早上就出来了。”
见紫衣员工神色松动，胡多贝乘胜追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知道吗？小心我告诉你老板哦，我旁边这位可是你们齐先生的未婚夫！万一他以后成了你们老板娘，你不会被开除吗？”
一通威逼利诱之后，紫衣工作人员很是动摇，生怕这位未来的老板娘炒自己鱿鱼，而且胡多贝说的办法也没有破坏他们的规则，听起来能行得通。
于是他说：“那你们尽量半夜三更不要出来走动。”
“好的好的，我们绝对不会出来的，不会给你添麻烦！”胡多贝把他手里的钥匙和挂锁抢过来，喜笑颜开地和他挥手道别。
工作人员走后，三人在黑暗中盘腿而坐。顾如南把防狼电击器拿了出来，把顶部的灯打亮，瞬间有一团白色的小光出现，成了这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胡多贝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还有这么个可以照明的东西呢！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觉得它特鸡肋，特没用，现在竟然越来越能派上用场了，真是个万金油！”
顾如南道：“至少在这个晚上，它可以帮我们看清楚，海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又会怎样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消失。”
胡多贝正在乐呵，突然听到「蹭蹭」的声音，像电锯划破寂静。他的头皮一阵发麻，转脸红头发便掉了一些在肩膀上。
孟流深眨眼，乖巧地看着他双手上举，左手上还捏着一个剃头发的推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兑换的，动作这么迅速，而且这玩意儿竟然不需要插电线就可以剃头，难道是电池驱动的？
胡多贝一边腹诽一边后怕，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别给我剃秃了呀！”
孟流深有些委屈：“要剃秃，至少把红色部分剃得看不见。”
胡多贝寻思你早说我就直接换成黑发好了啊，我焕颜粉还多的是。但他还挺享受孟流深这么伺候他的，孟流深平时一脸高冷，做起这种贴近生活的事竟然异常认真。
孟流深的手法很轻柔，他完全不想离开。
“那你剃帅点儿，我还要出去见人的哦。”胡多贝乖乖坐好。
孟流深低头紧张地固定他的头：“你别乱动，小心剃伤，流血了可不好了。”
胡多贝僵着身子让他剃，眼睛气鼓鼓地盯着瞪着顾如南，被这种从下往上的幽光照脸，他就好像那种半夜三更拿着手电筒，吐舌头装鬼吓人的人。
顾如南感到好笑：“你还是老实点儿吧，这头红毛，简直就是在提醒那玩意儿「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快来污染我呀！」”
胡多贝大概也猜到一些：“那玩意儿对颜色敏感？”
“嗯。根据我们看到的海螺、海豚，它似乎对蓝色最为钟爱。也许是因为蓝色是海洋的颜色，太阳的白光蕴含有七色的光线，透过海的表面折射入海底，红光之类波长较长的光反射了回去，波长最短的紫光被吸收了。而蓝光留了下来，所以海水就呈现出蓝色的光芒。”
“颜色越接近蓝色。在它的认知中就是越平常的东西。所以被重度污染的人，需要换上蓝色的衣服。”顾如南说着，摸了摸自己身上蓝色的西装，心想顾岚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才给他蓝色衣服的吧。
“蓝色，是它生存的环境里最常见的颜色，它几乎不会对蓝色有什么排斥的感觉，很习以为常。除蓝色以外的其他颜色，和蓝色越接近，他越能接受，比如紫色，工作人员穿的就是紫色。”
“而远的，比如说波长最长的红色光，还有融合了七色光波的白光，都会让它警觉。也可能是类似于小孩子的好奇，它见到没见过的东西，就想凑上去研究研究。它的初衷可能是想和你玩，但是和它玩的后果就会像罗荣一样，被它拽到水里溺死。”
“它也许不是出于坏心，但它的做法带着孩童般无知的残忍。你死后它会为你哭泣，可它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处于无光的黑暗中，虽然没有处于蓝光中安全，但是只要咱们在里面安静地不活动，它大概也不会主动地找过来。”
胡多贝明白了：“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重度污染的人需要去邮轮的负二层了，如果照你说的，邮轮层数越往下，越接近污染之源，那就是甲板代表的一层，是最没有被污染的洁净区域；负一层属于被轻度污染的区域，是轻度交融区；负二层为污染较重的区域，即重度交融区。”
“洁净区在它不出来的时候没有污染，它偶尔会来投放引诱你认知障碍的污染物，还有下层生物时不时会浮上来。而交融区则和它更为接近，一直处于或轻或重的污染之中。”
“所以，那些被污染的人，如果在洁净区和轻度交融区就会显眼，很容易被它捕捉到，但如果他们在污染严重的地方，反而会和环境融为一体，便于把自己隐藏起来，所以呆在那种环境下对他们更有利。”胡多贝推断道。
“哎呀，真的好伤脑啊，这种东西如果我一个人来肯定是推不出来的，幸好还有如南你在。”
顾如南道：“这里的规则给了我们很多提示，邮轮方确确实实是基于船上人员所处的状态，给予对方最好的建议，算是友军。当然如果你身份已转变，之前的规矩就对你不再适用，同样的，转换了地点，也要看该地点本身的规则是什么。”
他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疲惫地叹了口气——明天早上还有一轮「真少爷」更换环节，他真觉得没什么必要去了。
如果说这个环节能够给点什么可用的好处就好了。
胡多贝的头发剃完，在月光下像颗光亮的卤蛋，他郁闷得要死，有种想哭的欲望。
邮轮无声地在大海中前行，仿佛一座沉默死寂的孤岛。夜晚温度降了下去，顾如南感觉自己的身子异常寒冷，像被死气缠绕。
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还产生了回响，格外灵异。
胡多贝僵直身体，全身发麻：“你们听见了没？是什么声音？”
顾如南也有点奇怪，孟流深忙道：“是我定的睡觉闹钟。零点了，该睡觉了。”
“睡觉闹钟？！你还有这种玩意儿？”胡多贝惊了，按时睡觉这种事情对他这个拖延症加熬夜党来说完全是天方夜谭，他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这么自律！
“食有时，寝有时。”家教良好的孟二少如是说道。
所以12点到了？顾如南心想。
与此同时，留声机旁一道微弱的蓝光渐渐亮起，一只螺纹优美的海螺凭空而出。
作者有话说：
当放养的胡公子碰上乖宝宝孟二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雾海迷航】12
顾如南神思一凛。
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六点,  凌晨十二点，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清晨和午后…难道是涨潮的时间？
顾如南的心里感觉到一阵激动，是的，一定就是这样！
他在地理课上学过, 在月球引力的作用下, 海水会有规律的涨潮、退潮。
海水涨潮的时候能够把海底的生物（比如海螺、章鱼、海星之类）卷上来, 退潮的时候, 有些会被海水带回去, 有些则会留在沙滩上, 被埋在沙子里，所以会有赶海一说。
这很符合污染物可以从下一层空间浮起来的规律。
“它”正好可以利用这种自然现象, 实现自由行动。
退潮的时候,「它」被困在底层世界, 但是涨潮的时候,「它」便能够出来玩耍。
顾如南猜想, 如果真是按照涨潮的概念, 这只海螺一定会在明天早上天光乍亮的时候消失。
他忽然警觉——那是不是意味着, 在夜间时分和下午时段于走廊上行动的人, 会无意识地在污染之中走一遭，就像整个人浸泡在海水里腌渍一样, 身体从内到外都会被海水的腥气侵染, 头脑也会如同被海水彻底清洗过。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下午的时间段算很长了, 也不排除有些夜猫子喜欢晚上串门，会不会已经有主播中招了？
那会比靳则的情况更加可怕。污染的器官可以被鹦鹉吃掉净化，但如果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从里到外都在浮起来的底世界里过了一遍, 那整个人就完全没有办法救了。
胡多贝顿时有些慌张：“怎么办？海螺出来了！那玩意儿是不是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不会被瓮中捉鳖吧！”他干嘛要把自己锁在一个不便于逃匿的封闭空间里呢？
顾如南摇头安慰：“海螺只是能够起到一个警示作用, 有鹦鹉在呢, 它很害怕鹦鹉，不会进来的。我们只需要锁好门，静待天亮就行。”
“嗯…”胡多贝跑回去再检查了一下门锁，确认锁严实了，才松了一口气。无意中抬眼，他刚放下去的心，像被人拽着一样悬了起来，呼吸困难。
因为多功能厅的透明门窗外，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贴得极近，眼珠外凸，红血丝蔓延，正直勾勾地盯着多功能厅内！吓得胡多贝的腿马上软了，拼命地往后退。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突然来个贴脸杀！”
孟流深扶住他，稳定他的身子，询问的看向顾如南，仿佛他们现在正置身于一个被丧尸包围的堡垒中。
外面的人在涨起来的底世界泡了个透，绝对是重度污染了，如果不救他们，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下场。但如果让这人进来，肯定不是像靳则那么好打发的，不知道他有没有传染的能力。
顾如南也在纠结，还没来得及决策，外面那人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顾如南跑过去趴到透明窗子上看，那个主播像一条八爪鱼一样趴在地上，在充满污水的走廊上，四肢划动，脖颈狂扭，呈现游泳的姿态！
还是向后倒着游的！就好像有人拉着他的腿在往后扯！
主播惊慌的表情渐渐安详，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某种海洋生物，任潮水将自己席卷吞噬，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顾如南和孟流深神情震悚，半天没缓过劲来。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刚刚那个人。”顾如南的脸盲症又犯了。
孟流深提醒：“是和你换千眼菩提的那个主播。”
顾如南这才回忆起来。
那个人刚刚是想来多功能厅求救吗？他看到厅里透出了光，发现有人在里面。
他一定是被「它」给盯上了。
孟流深有点自责，觉得本来能救却没救，胡多贝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三人在多功能厅度过了胆战心惊的一晚上。
如顾如南所料，清晨6点，当孟流深的起床闹铃发出「滴滴」的响声时，海螺在明亮的清晨曦光中，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顾如南的猜想彻底被证实。
他这才想通了一点，之所以多功能厅没有像在告示里贴出下午六个小时不许出室内一样，提醒在凌晨零点到早上六点观众不可以离场，是因为多功能厅晚上本来就是要关门的。
这里最初设计的初衷，没有给人提供夜间留宿服务的打算，所以就不需要写夜间的注意事项。
这或许是游戏设计者刻意留下来的悬念和空白，想让玩家们自行探索出这条规则。真是太阴了，顾如南皱眉。
各自回客房，勉强补了两三个小时的觉，三人又昏昏沉沉地被系统唤醒，系统叫他们去游轮的赌场区域，进行第三轮的「真少爷」身份抢夺。
到了赌场，剩下的人更少了，简直是让人震惊的程度。
算上他们三个人，再加上白堇姐弟，只剩下不到10个人。
顾如南的担心成为了现实——经过昨天下午和昨晚的那一波，有部分人被拖入了底世界。
顾如南正想告诉白堇昨天他们的发现成果，Emily便走过来，说活动要开始了。
顾如南只好闭上嘴巴，在心里安慰自己：人家白堇连入场券的用法都靠自己领悟出来了，说不定这些规则她早就摸得门儿清。人家可是前辈，不用太过担心。便把这事儿搁置了下去。
他们这次的场合并不像上次一样是宽敞的公共空间，而是在一间封闭的休息室里。
近二十平方米面积的红木桌子摆在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天花板中央悬挂着带有十几只灯盏的大型水晶吊灯。
红木桌旁分别放置着十个红木椅，每个位置的面前都摆了一摞彩色筹码。
难道是要打桥牌？
顾如南有点局促——他不会打桥牌啊，这可怎么办？
他打扑克倒是挺厉害，有一次上课偷偷和小组同学玩，摸到手，直接一连串地就把手里的牌打完了。其他玩家一张牌都还没出，就被搭了个顺风车。看着同学们震惊的表情，他别提多开心了，那种自豪的感觉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他家风严格，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训诫小辈们不许赌博，一是容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二是玩物丧志，成天当个赌徒就不会把心思放在做学问的正道上了。
所以顾如南于棋牌一途没有造诣，对棋牌游戏不拿手，就会那种规则简单的，比如斗地主之类的。
他连花牌、麻将都不会，桥牌这种复杂的就更不必说了。
心里犯怵地坐定之后，系统弹出提示：
【今日环节：项目投资。齐先生旗下的公司，在全球拥有近百亿的资产。公司业务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几乎涉猎各个行业和各个领域。
作为他未来的贤内助，被选中的对象必须要有超前的投资眼光、敏锐的商机嗅觉，以及敏感的风险预估直觉。
为了筛选出最具备投资能力的「真少爷」，邮轮将举办一次竞标活动。
此活动里的项目均以齐先生以往做过的真实的投资项目为原型。
中标后，投资结果（盈利或亏本）会由秘书Emily当场宣布。
主播们需要用积分兑换筹码，并参与到项目投标会中，用筹码拍下项目的经手权。
本投资环节一共分为三轮，将开放不少于三个招商位。
三个环节结束后，项目总盈利最多的主播，将获得「真少爷」身份。（注：盈利指项目最终获得的收入减去最开始投入的成本，暂不考虑人工费等，即毛利润。）
竞标会马上开始，请大家做好准备。】
原来不是打桥牌，面前这些筹码是用来当货币用的，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面额。邮轮方（系统）会登记每个主播的初始积分，记录他能消费的最高额度，从而给他相应数量的筹码。
但顾如南并没有因此放下心里的紧张，他一个一穷二白的高中生，哪儿有项目投资的经历啊？
顾岚倒是有，但人现在是主办方，就站在那儿监督呢，能给他提示吗？作弊系统是不会允许的。
他扭过头去，问胡多贝和孟流深：“投资你们熟吗？”
胡多贝叹气：“买彩票算不算？天地银行发行的彩票我买了十几年，每天早上都去买，没有一次中过。”
“算了，你个非酋，不该问你。”
胡多贝：？？顾如南你看看我，伤害我你高兴吗！
孟流深就更一脸惭愧：“我对积分没有概念，我哥尽量不在我手上留太多积分，全部存到家里了。”
得，这也是个不经世事的少爷，白问。顾如南不指望他们了，还是得靠自己。
Emily今天一身淡紫色的工作套装，优雅迷人，她拿着遥控器开启墙上的 LED液晶显示屏，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打开PPT。
“下面由我来介绍一下齐氏资本看中的一些项目。由于项目过多，我们将会分成三轮来进行投标。”
“第1轮，青少年贵族私立学校兼辅导班。目前项目已经拥有全球最顶尖的师资力量，开发区坐落在城市中心的商圈，交通便捷，风景优美。与各大学校、书局均有合作，前景广阔。起拍价：5000积分。”
“大家如果决定要竞标，就将面前的筹码推到指定区域，筹码总额最大的人中标。”Emily朗声。
“5000，这么多？”顾如南又开始抠搜。
能不能不竞标啊？他现在缺积分缺得不行，万一要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把这5000积分打水漂了，他进副本这一趟不白干了？
他把自己的筹码都攥在手心，表示自己不想参与。
“哎这个好这个好！教育小孩是民族大业，青少年是祖国的花朵，少年强则国强，下一代进步则未来有望。我看好这个项目，必须投！”一个从现实世界进来的主播说道，马上拿出5000积分的筹码拍到桌上白线内划定的位置。
胡多贝这个人最经不起煽动，一听别人的分析，就觉得他真的说得太对了，马上跟投，摆了六千积分在桌上。
“这个真的会赚翻吧！你们觉得怎么样？”胡多贝道，“你们也投！”
顾如南没被说动，孟流深微笑：“Emily没说这项目有多个招商位，只有一个人能中标。你想要，我不和你抢。”
“呜呜呜，流深，你真好。”胡多贝都没想到这一层，只想着有钱一起赚，孟流深这么舍己为他，他感动得快哭了，用卤蛋似的脑袋一个劲儿地蹭孟流深，蹭得孟流深都不好意思了。
第一个项目，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涨，你抬一下我抬一下，这个项目就被加到了9000积分。
Emily核算完，拿走了中标者的筹码，当场清点，马上宣布结果。
“由于本市的新生儿数量急剧下降，夫妇间丁克观点盛行，加上本市最近实行的减负政策，教育行业受到了严重打击。你招不到多少生源，建立起的学生活动区豪华高端，投资巨大，里面却空空荡荡，没有几个学生来。来的几个家长觉得孩子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一起玩，还不如去热闹的公立学校读，于是纷纷地要求退钱转学。”
“本次项目投资宣告失败，你亏得血本无归。”Emily优雅道，眼神淡漠。
中标的主播顿时捶胸顿足、哭爹喊娘，但却还是叫嚷着说：“三个项目肯定有项目能赚钱！我还要再投！”
身边的其他主播也应和着推翻筹码堆：“对！干他的！多的是积分！”俨然已经是杀红了眼的状态，也就白堇还保持着清醒。
顾如南觉得有点可怕：这没几分钟，9000积分就哗啦啦的花出去了，这些人连眼睛都不眨。
在其他副本里出生入死，也就挣那么点积分，这里的人花积分怎么就跟没感觉似的？
顾岚是果然是只狐狸，算准了人心。
奢华的环境，浮躁的赌场，人一到这种场合，被身边的人一起哄，就会丧失神智。
为了面子，为了沉没成本，为了侥幸心，只知道下注、下注、不断地下注。
“休息好了，我们进行下一轮投标。”Emily笑意得体，不着痕迹地催促。
作者有话说：
顾岚：谁投中都是我赚，给我老婆攒彩礼钱！

第72章 【雾海迷航】13
“第2轮, 夕阳红养老院。本项目选址于幽静僻远的城外郊区，远离城市中心的喧嚣，周围树木繁盛、冬暖夏凉。空气中负氧离子含量高，对老年人的呼吸系统和心肺功能具有很好的疗养效果。”
“同时, 养老院设置有可供垂钓的鱼塘, 还有棋牌室、台球室、阅览室等休闲娱乐区域。养老院配有专业护工团队, 对入住老人保证1对1全程看护。此处, 是老年人颐养天年的最佳之选。”
“本项目开设三个招商位, 起竞价为5000积分。选取竞价筹码总额高于5000积分的前三名为招商位获得者, 现在开始竞价。”
刚刚在第1轮的项目里，主播们都在小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吃了鳖, 这回学会了类比思考。
“既然该市青少年数量减少, 那么人口老龄化肯定严重。老年人的数目不断增多, 养老问题就能成为大家都很关注的问题。”
“对对对！养老行业一定是新兴起的朝阳产业！”
那些主播好了伤疤忘了疼, 马上把手里的筹码往前推。
“我来！我来！我出5000！”
“6000！”
“8000！”
“1万！”
这群人一个比一个叫得离谱, 顾如南都惊呆了, 忍不住小声嘀咕：“5000的项目拍到1万, 都翻倍了。”
周围有人听到, 切了一声，讥讽顾如南没有商业头脑：“这算什么？投进去1万, 要是返回来十几万, 你说是赚了还是亏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呀！”
顾如南不敢苟同——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最终的三个招商位才角逐出来。
三位主播分别以15000积分、13000积分和12000积分, 夺下了招商位。
Emily笑容灿烂地把筹码收回, 宣布结果。
“原本设想的养老院理想而美好, 但项目实际实施过程中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护工是否会尽心尽力？护工与老人之间是否会产生矛盾？深山老林里电话信号不好，老人耳朵听力有损，甚至听不到孩子们给他们打来的电话。”
“更重要的是，富家老人们感觉自己被儿女抛弃了，宁可自己拿出养老钱，回家请护工照顾自己，也要和儿女生活得更近些。而穷人家的老人，甚至出不起这个钱来养老院。”
“因此，项目运转资金越来越少，中心各项设施没钱跟进维护，越来越破败。剩下的老人们互相攀比着自己的儿女混得如何，彼此仇视欺压，最终纷纷搬出了养老院，闹得个不欢而散。”
“本次投资每人各回本1000积分，现在返还。”
一万多积分的筹码被拿走，还回来的却只有1000积分，主播们的神情呆滞，仿佛坐了次跳楼机，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这是赌博后常见的现象，刚入局的时候都很亢奋，像打了鸡血，决定大展拳脚；一旦亏得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便像被打了一闷棍一样迟迟反应不过来，从此变得束手束脚，一分钱也不愿意投入了。只有尝到甜头的，才会想乘胜追击。
前面两个项目都是五千，最后一个项目要的积分应该只多不少。
但顾如南看这些主播的样子，都不像是会再出钱的。
该不会没人买账吧？他想。那顾岚可就尴尬了。
要不要给小叔叔捧捧场呢？
赌场既然是顾岚开的，那自己把积分放到他手上和留在自己手上，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不对，系统应该会抽成，真是可恶。
结果揭晓出来，最后一个项目没有前两个项目贵，但也不便宜，需要4000积分。
那是一个美容院项目，在座的主播都不太看好，就连胡多贝听了也直摇头：“虽然我本人丑逼一个，肯定会愿意花钱，但是以这副本所在的世界价值观来看，不一定愿意助长这种注重外表、忽视内在的虚荣的风气。我觉得这个美容院应该开不起来。”
孟流深好像没抓住重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你很好看，不需要去美容。”胡多贝朝他飞了个吻，表示自己很受用。
其他主播也道：“就是啊，这一看就不靠谱！听说现实世界的有些人，甚至会借贷整形，这种东西是会被打击的吧！”
“4000积分呢，算了算了，不要冒这个险。”
“我猜啊，这齐先生就是想看大家的财力如何，趁这个环节宰大家呢！他八成是把他以往亏过本的所有项目都拿了过来，这三个项目就没一个能赚的。再说了，要是真能赚，他凭什么把好商机告诉咱们呀？我们学会了岂不是有人会和他抢生意吗？”有个很有主意的主播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没一个想出手。
“本轮招商位为一个，要参与竞标的请把筹码放在指定位置。”Emily道。
不知道是不是顾如南的错觉，他觉得Emily好像对他轻轻地眨了一下左眼。
没一个人给他捧场，小叔叔好可怜。顾如南想要安慰一下他，拿了4000积分放在指定区域里。
在场的人都嗤笑：“还真有傻子往火坑里跳。”
“人家都亏完了他想起来入场了。”
胡多贝揉了揉脸，震惊地竖起大拇指：“天啊，我太敬佩你了！你对你小叔叔绝对是真爱！”
顾如南漫不经心：“没有啊，我觉得三个项目里，最后一个项目肯定赚钱吧，不然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传出去齐先生还怎么在圈里混呀？让人觉得他是坑钱的人吗？”
大家听完他的话，顿时有些后悔，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加价。
这时，Emily快步走过来，趁大家反悔之前把顾如南的筹码拿到手，说:“竞标结束，本次招商位唯一拥有者为顾如南先生。”
随即，她绽出明媚的笑颜：“美容院项目一经出世，便大受欢迎。近来，年轻女性们热衷于对自身的保养，她们追求美丽不仅仅是为了取悦他人，更是为了能更好地欣赏自己，让自己保持健康积极的状态。”
“同时，美容院行业促进了当地许多附属产业的发展，如化妆品行业，服装行业，等等。大幅度刺激了本市的消费。政府同步出台了各种规范行业的政策，严厉打击美丽贷等非法贷款，从根本上杜绝了罪恶的滋生。”
“美容院从本市的一家开到全国连锁上百家门店，每日流水额庞大，最终收入10万积分。本次项目，大获成功。”说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把象征着10万积分的、最大面额的筹码放到了顾如南面前。
那一瞬间，全场都呆了！
10万积分！他们得进10个本才能赚到吧！这走的是什么运啊？！
就连向来不动声色的白堇，此刻都挑起了一边眉毛，颇感兴趣地看着顾如南。
胡多贝下巴都快惊掉了：“我的妈呀，你你你！10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钱！”
顾如南怔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得了吧，你爹那儿不是有很多吗？”
此刻的直播间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老粉表示，小欧皇的基操如此，不用大惊小怪，习惯就好。】
【确实，那帮主播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只能说是发挥稳定，倒也没有超常。】
【我去！你们都这么淡定的嘛！看来我还是修炼不够。小花花100】
【多看看南南直播就知道啦！（这条为广告，50一条，顾岚把广告费结一下）】
弹幕里嗑着瓜子，胡多贝还在跳脚：“我爹的是我爹的，又不是我的！呜呜你还差暖床的吗？我给你当牛做马，当大腿挂饰！你分我一点儿吧！”
顾如南油盐不进，把筹码放到手心，含糊敷衍：“等我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再说吧。”
孟流深感受到了顾如南语气里的那丝哀伤，捂住了胡多贝的嘴巴：“乖，别闹了。”胡多贝像被点了穴一样立马安静下来。他们都知道顾如南所求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系统弹出全场可见的提示：
【经过系统紧锣密鼓的结算，本次竞标活动，主播顾如南的积分盈利最多，为九万六千积分，获得本轮「真少爷」身份。】
接着是只有他能听见的：
【蝉联三次真少爷，即可拥有开启附属奖励的条件，您已满足！】
【恭喜您得到邮轮方的信任！从现在开始，您将会被邮轮方视为半个主人，可随意支配邮轮上大部分的道具。】
【随后，秘书Emily将会为您奉上邮轮储藏室钥匙。】
【储藏室里会有些什么呢？不妨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吧。】
系统提示一结束，Emily便笑盈盈地走过来，将一个钥匙递给他，并指了指邮轮墙上的金属区域分布图：“储藏室的位置你可以从上面得知。”
顾如南接过来，说了句「谢谢」，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一句：“恭喜您获得道具-邮轮储藏室钥匙。”
储藏室里分明有蹊跷，系统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
主播们经过三轮的投资，纷纷大出血，更有甚者想从这个副本里直接退出。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这赌场跟顾如南家开的似的，他们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哦不，还是有参与感的，他们亏了不少积分呢。
大家没精打采地往外走，顾如南三人顺着人流出去，偷偷拐到储藏室的门口。
顾如南拿钥匙开门进去，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抽纸、拖把、抹布什么的保洁用具，还摆放着三种颜色的衣服。
分别为紫色、蓝色、绿色。
紫色工作服是船员们最常穿的，蓝色衣服是供给被严重污染的乘客们临时备用的，这都很好对号入座。
还有一捆，是他从来没见过绿色工作服，这是在哪儿用的？
顾如南疑惑地拿起来，发现绿色工作服的胸口位置绣了两个字「酒保」。
他脑袋里灵光一现——难道这个绿色工作服，是给邮轮负二层的酒吧里的员工穿的？
换上绿色衣服，他就可以自由地进出酒吧？
“你看。”
细心的孟流深在绿色衣服旁的墙角边，发现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顾如南。
上面写着《酒吧员工手册》。
“绿色衣服是酒吧员工的工作服！”胡多贝惊呼。
“嗯。”顾如南的目光落在衣服上，手指无意识摩挲，似乎在考虑什么事。
胡多贝看穿他心中所想：“你不会是想换上吧！酒吧有什么好去的？里面全是重度污染的避难的人！尽管人不会传染，可酒吧位于邮轮最底下，在海水里的深度太深了。处于那种环境中，我们绝对会被同化的！而且这衣服不是防护服吧！”
顾如南点头：“这衣服只有绿色的染色做了设计，是为了不引起「它」注意。衣服本身不是特殊材质，不起保护作用，和另外两种没什么区别。”这就意味着，换上工作服固然能够获得下负二层的身份，但暴露在污染下的危险无法避免。
但他边说边把衣服往身上套，胡多贝连忙把他手一抓：“你可想清楚，污染不可逆转，严重污染和丧失神智只有一步之遥，你怎么能够控制得好那个度？”
顾如南看向他，安慰地眨眨眼：“没事，我自己有分寸。”
“不行，我也要换！”胡多贝说着，也要拿起一件，被顾如南拒绝，“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和流深在上面保护其他人。我刚刚忘了提醒他们，走之前想跟他们说，可他们好像都不太待见我。”
“你们记得找机会告诉他们，下午和午夜不要出来走动。”
有任务在身，胡多贝也不好坚持，而且他的确挺犯怵的，不太敢下负二层去。
孟流深道:“好，有什么问题在APP的群聊里沟通。”
作者有话说：
顾酒保上线-赚小费咯

第73章 【雾海迷航】14
顾如南穿着绿色员工服, 回了客房。
他本来想换了衣服马上去邮轮负二层的酒吧，但他去之前翻了一下这个《酒吧员工手册》，里面第一条就是   【酒保白天不需要工作，上班时间为晚上23:30到次日6:00, 不可以迟到, 不可以早退。】
所以酒吧是邮轮里唯一一个在夜间营业的场所。而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间段上班, 顾如南稍加思索, 也得出了结论：酒吧的顾客需要有人守护、提供服务, 并确保外面的乘客不会自己摸过去, 白天有紫衣员工在外阻拦，因此酒吧夜间要有人值班, 从里面把门关好。
凌晨00:00-6:00为涨潮时分,「它」会在外界出没, 邮轮既要保证乘客的安全, 也要保证酒吧员工的安全, 所以酒吧员工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位。
如果迟到, 则在过来的路程中无疑会在走廊和楼道里碰到「它」, 而如果早退, 不到6点就出门，同样也会和「它」撞个正着。
仅从安全考虑, 最好是只早到或者加班。当然, 顾如南反对职场内卷, 绝不可能当卷王，所以还是按时上下班吧。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正好顾如南昨天晚上在多功能厅熬了一夜, 而且下午外面有危险, 他索性呆在客房里面, 好好地补了一觉。
他准备养精蓄锐，晚上再去负二层一探究竟。
晚上11点，顾如南穿着绿色的酒保衣服，到达酒吧。
由于换上了工作服，被紫色工作人员当做了自己的同事，顾如南一路畅通无阻，大摇大摆地推门走进去。
酒吧里面十分昏暗，仅有顶部几盏星星点点的蓝绿色射灯，在地面投下微弱的光。吧台上方有一条淡蓝色的灯带，是照明也是保护作用。
一进到这里，顾如南便不可抑制地感受到头晕，他整个人犹如在海上风暴中颠簸了几天，有着浓浓的恶心感。
他的身体告诉他，他正开始被污染侵蚀。
抬头，一个五官扭曲、眼睛鼻子嘴巴胡乱摆放，酷似前几日在客房镜中看到的那个怪物的东西朝他走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三四个同样的怪物包围了他。
是人吗？他不敢确定。
人长什么样子，他想不起来了。
但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对方那黑色西装上的胸针，奢华无比，十分眼熟。黑西装怪物的身旁，是那件抹胸黑色小晚礼服。
是靳则和茜茜吧！
没错，那东西的五官虽然凌乱，但顾如南明确一点——他只有一只眼睛。眼睛被啄成独眼龙的，不是靳则还会有谁？
顾如南从心底生出恐惧，脊背冒冷汗——难道他的思维已经被「它」所同化了吗？对人类失去了认知？
顾如南拼命地摇头，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疑甩掉，在心中默念：我是人类，我是人类……
顾如南来，靳则他们表现得都很欣喜。因为酒馆内部张贴的告示中说过   【酒吧的酒保统一着绿色工作服，并且会在晚上23:30准时上班。】来这么久，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酒保出现，还以为自己被抛弃在荒岛般的地方，没人管他们的死活了呢。
告示中还有一条规则叫做   【不要在有酒吧员工的时候进入酒吧，他们会立刻驱赶你。在他们提醒你且你看到这条提示后，请立刻离开。】
但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没人，况且，紫衣工作人员提醒过他们，不要在有人的时候进来。
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反正他们没违反，想不通也无所谓了。
靳则和茜茜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叫出他的名字，仿佛他是某个具有权威性的生人，顾如南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们看他也是一样的目光混淆、男女莫辨。五官自不用说，他连衣服都换了，他们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想到这儿，他计上心头，笑了笑，走到吧台旁，随便拿了几瓶洋酒摆了出来。
这些洋酒和外面的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在负二层浸泡得久了，给外面的人喝会有污染。
但现在这里的人都已经是重度污染了，也不会更差，为什么不趁机宰他们一顿呢？这便宜，顾如南不占白不占。
他把洋酒摆了一排，对他们道：“客人们，喝点什么吗？”酒保卖酒都有提成吧，他猜。
大少爷靳则已经在这里躲了很久了，他的少爷光环在这连命都保不住的狼狈时刻，早已消耗干净，荡然无存了。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快没有了，抓住这个机会，他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当冤大头，马上就想在众人面前显摆一番自己的财力。
“你开多少我喝多少，今晚全场的消费由我来买单！”他的语气听起来和之前半死不活的时候判若两人，显然是待在这里，比他在外面舒服许多。
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好的存活办法便是：在酒吧呆着不要出去，等邮轮最终靠岸了，再想办法逃离。
这种污染一离开海水，就会慢慢消散，在陆地上人类气息的调养下，是可以康复的。顾如南推断。
顾如南咔咔咔开了几瓶上几万的洋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里的消费都是用积分兑换的，靳则请在场的每个人都喝了几杯。
靳则那边的积分一扣，顾如南的APP就弹出了好几条账户收款的提示：   【（特殊身份-酒保）为您挣得额外收入"酒吧卖酒提成”：1万积分】
顾如南挑了挑眉——算下来，这里的提成是20%，还挺赚钱！
他还想再劝靳则多买几瓶酒，可靳则不胜酒力，开了一两瓶就没再开了。
喝完酒，靳则拍拍屁股想走人，被顾如南扯住。
他摊手，理所当然：“我的小费呢？”
忘了这茬了。
国内的富人圈，保持有跟国外一样的礼仪，遇到有人为你服务，必须要支付10%-15%的小费。
靳则醉得二不楞噔的，又给顾如南支付了5000多的小费。
顾如南喜滋滋地擦干净酒杯，摆放整齐。
这积分也来得太快了！要不是这里有危险，他真想在这儿一直呆下去挣积分！
不过这里的人积分有限，薅羊毛可着同样的几只羊薅，只会越薅越少。要是外面的客人也能进来买酒就好了，他这样想着。
伺候这群人喝完酒，已是凌晨一两点，顾如南估摸着外面已经陷入了黑暗时刻。
他白天睡得太多，现在精神得不行，完全没什么困意。干脆重新打开酒保手册，看看除了上下班时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保持地面干燥，如果地面有水渍必须拿拖把拖干净。】
这是为了防止「它」顺着水渍过来。
【不要在上班时刻和客人交流关于邮轮甲板、多功能厅、餐厅、水族馆等上层区域。如果对方执意讨论，你可以保持沉默或马上结束对话。】
酒吧既然是作为隔离重度污染的人的区域，那么这里的人都离丧失神智不远了，如果被「它」找到，那显然会被拖入底世界，最后无可救药。
所以酒吧必须要让「它」无法定位、无法通过他人口中得知位置并找到。最有效的做法，就是切断酒吧和上层空间的联系，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它又能用来备用，作为隔离区庇护重度污染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外面的人问起酒吧，紫衣员工都会严肃地说「酒吧不存在」的原因。
不知道是没有人提示并被「它」偷听到，还是「它」偷听到过但又忘记了。
如果是后者，那「它」的记忆显然很差，如果是前者，那邮轮方就需要更加地小心。
【记得检查收纳箱里的东西，如果发现有「生鱼片」等来自海洋的食品，请马上丢到垃圾桶中。同样的，如果您发现贝壳、珊瑚等海洋主题装饰品，也请放进垃圾箱。】
【如果有客人在凌晨12点至凌晨6点间到达酒吧门口，要求借宿，请强烈拒绝。利用你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如拖把、电棒等，强硬地对待他，坚决不能让他踏入酒吧一步。】
【希望您严格遵守手册要求，祝您工作愉快。本工作薪资日结，一天两千。】
这么高的工资？顾如南吃惊，随即很快想通，这酒吧的位置这么靠底，酒保也算是个高危职业，工资不高大概不会有人来卖命。
后面这几条好理解，无非是，就算你在这里安全，吃了海洋生物出去也同样会被拽入黑暗之中，由此可知生鱼片的污染等级应该比海星冰激凌等还要更高，估计是底世界产物，吃完直接进入底世界。
而贝壳和珊瑚佩戴久了也会有问题，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认知，只是没有吞进去的东西作用迅速。
至于为什么要拒绝外面的人来访，和上班时间段是同样的道理——如果那人在凌晨12点到6点中间到达酒吧门口，证明他已经在走廊上走了一遭，污染程度一定比酒吧里的这些人更严重。那就是个行走的毒源，必须要拦在隔离区之外。
那人既然已经被污染到底世界程度，说不定大脑和「它」的精神相连，被牢牢控制着。那人要是找到了酒吧，“它”一定会紧随其后，火速定位并到达酒吧，将里面的人全部污染。因此要强硬地拒绝他，把他赶走。
顾如南边想，边去查看收纳箱，发现里面有一堆吃完的生鱼片盒子，还有淡红的血水在其中。
他猛地抬头问：“这是谁吃的？”
“我……”一名主播颤颤巍巍地举着手说道，带着哭腔，“我实在太饿了，进来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了！我知道这鱼片有蹊跷，可是我不想饿死呀！”
顾如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状态，见他还有自己的神智，略微松了口气。
也许对于长期呆在酒吧的人，吃点生鱼片没事，只要出去之前消化完就行。
哎，这些人可真不省心。
顾如南安慰地拍了拍他：“可以吃，但要走之前就别再吃了。”
然后他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APP在三人小群发了句话，提醒道：
“流深、老胡，你们注意，远离海洋生物相关的周边产品，嗯，比如贝壳类的装饰品什么的，这玩意儿估计能把人直接污染成重度，我这边好几个主播都是这么中招的。”
他正在打下一句，孟流深就很急促地发过来：“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顾如南关心着。
胡多贝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他和孟流深被紫衣员工包围，他们强硬地想强迫他们佩戴海洋装饰品，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跑出来。
“纪念品店已经沦陷了，里面都是被投放的污染物。现在外面到处是被污染的紫衣员工，他们的思维似乎被「它」操控了。你好好地待在底下，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解决。总之你们苟住就行了，我们会想想办法的。”胡多贝发道。
“外面已经这么乱了吗？”顾如南很惊讶地发问，下一秒，他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他警惕又犹豫地走到门边，从门缝看去，一张俊逸而又呆滞的年轻面庞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高大劲瘦的身影甚是眼熟，顾如南浑身汗毛倒竖——这不是白堇的弟弟，白苦吗？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他怎么会出现在门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跟着小苦探秘底世界！

第74章 【雾海迷航】15
作为刚看完《酒吧员工手册》的新晋酒保, 顾如南看到酒吧门外有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地把门关严实，并用拖把抵住门把手，不让他有丝毫进门的机会。
可是, 白堇姐在水族馆撕去一半入场券喂鱼, 搭救胡多贝的画面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人家牺牲自己以吸引「它」的注意, 救了他们, 他不应该恩将仇报、袖手旁观。
况且白堇还是静水哥哥喜欢的人, 和其他素不相识的主播不一样, 顾如南难免有些熟人之间的私心——要是白堇的弟弟出了什么事，静水哥哥会担心吧？
在无限世界里, 一个人靠自己单打独斗, 想要了解关于这个世界潜在的规则和背景知识几乎是不可能的, 必须要依靠组织的力量才能做到, 而孟静水给了他这个机会。
从某种程度上讲, 孟静水对他来说算是恩人, 他下意识地就想保护好孟静水在意的人。而白堇看似张扬, 一言一行都表现出对白苦这个弟弟的重视。顾如南总觉得,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失去自己的生命, 也会救弟弟。
心里好像有两团火焰在打架, 最终还是感性的那一方占了上风。
顾如南决定救白苦。
一味地躲在这里不是办法, 只会是坐以待毙。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严峻，被污染的人会越来越多。
如果连驾驶邮轮的船员都被拖入了底世界, 那这艘邮轮将会彻底在海中迷失, 找不到靠岸的路, 成为一艘幽灵船。
外面都失能了，他们躲在酒吧里的人又怎能幸免。
既然这是无限世界的游戏副本，那一定会有破解的办法，总不能无法通关吧。
如果轮船没有出海，靠在沙滩边上，那么下船逃离就是自救的方法。可是他们现在置身于孤立无援的海洋中央，方圆几十里都是茫茫的神秘海域，没有人可以接应。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必须要深入到底世界，破解「它」的秘密，才能够重新找回邮轮的掌控权呢？
想到这里，进入底世界，似乎又成为了避无可避的通关路径。
酒吧里的主播们相互依偎着睡着了，顾如南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把拖把拿开，猛地打开了酒吧的门。
鼓鼓的寒风吹进来，夹杂着海腥味，把顾如南惊得一激灵。他的牙齿都在打颤，手脚发麻，有种慷慨赴死的悲壮。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独自出门，有没有办法回来。
只是这一步，必须有人迈出，如果没有人能站出来，那他就先站出来。
白苦在外面猛烈地捶着门，像一具行尸走肉，「砰砰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令人心惊肉跳，像是鬼差来讨命的。
顾如南闪身出来的那一瞬，他的头猛地抬起，拿凌乱的五官对着顾如南。
他的眼瞳里，眼白部分全部消失了，只剩眼黑，像个纯黑的黑洞！
他勾起嘴角狞笑，一只手以扭曲得不似人类的角度，固定住顾如南的肩膀，手指像铁钳一样抓得顾如南生疼。
顾如南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成了色彩斑斓的色块。脚底出现一个吸力极强的漩涡，拉扯着他和白苦，似乎把人吸成面条的形状，把他们往异世界的空间里带。
顾如南感觉自己狠狠地撞击到了船板，又游过了一段冰冷刺骨的腥咸海水，然后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摔晕了。
醒来的时候，他趴在一块坚实而潮湿的船板上。他挣扎着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头脑昏沉。
眼前，五光十色的线条在流动，仿佛得了高度近视，完全看不清自己所在。
但他能依稀感知到，他好像还在之前那艘邮轮上。这里会不会是邮轮的最底层，酒吧的下一层，最接近船底的地方？
是邮轮负三层吗？这邮轮吃水这么深？顾如南不禁有些疑惑。
好不容易适应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暗之中。
这里的格局和邮轮一层非常相似，只是大多数区域是黑暗的，空无一物，有团团黑雾遮挡着视线，混沌得像是人的思维——更确切来讲，是像「它」的思维。
与客房对应的位置，倒是有一个灰色的房间，孤零零地坐落在底世界边缘。
四周渐渐透出微弱的光芒，应该是海底某些夜光生物发出来的，幽蓝冷清，如破碎的星子。
原来这片空间并不是漫无边际，而是和邮轮每层有差不多的面积。
虽然看不到船身构成的墙壁，但四面有一些透明的、类似玻璃的窗口，能够透出成群游过的海鱼，以及扁平身子的电鳗。
忽然，顾如南头顶的光亮黯淡下来，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头顶缓慢掠过，遮天蔽日般将他笼罩。
顾如南顿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好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他尝试着抬头，发现是一只成年鲸鱼从他头顶上游了过去。
不应该呀，如果上层是酒吧的话，怎么会有鲸鱼从头上游过去呢？
这只能说明，底世界实际上存在于海底，和邮轮并不直接在物理上相连。
而由于「它」认知残缺、记忆微弱，「它」只能通过模糊的印象，复制出一个和邮轮平面差不多的世界构造。
“它”想不起来的地方，就会用混沌的黑雾代替，像是用来填充占位的马赛克。
也许「它」生前就是这艘邮轮曾经搭载过的某位乘客，“它”仅仅复制了一个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在这里。
整个里世界，只有这个客房是可进入的地方。顾如南转了一圈，都被黑雾拦回来。
沉入底世界的人，认知范围里不再有邮轮上的其他区域，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这个房间，这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找到逃出去的路。
因为底世界，不存在甲板，也不存在海岸。
不过白苦去哪儿了？顾如南突然想起来：他刚刚不是和白苦一起掉下来的吗？走了一圈没发现第二个人啊。
而且里世界里没有其他主播吗？大家都没被拽下来？
顾如南正纳闷，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有一条弹着身子、肚皮微微起伏、快要干涸而死的金鱼！
地上怎么会有鱼？！
顾如南蹲下去打量，觉得这鱼没什么攻击性。他小心翼翼地将鱼捧起来，想找看看有没有能装它的器皿。
他撞运气般进入房间查看，真的在洗手台子上找到一个玻璃水杯，水龙头还能用，他接了点水，权把水杯当鱼缸。
他把水杯接上水，捧到了手心。小金鱼一进到水里就活跃了起来，不停地摆尾巴，隔着杯壁蹭顾如南的手心，十分亲近他。
顾如南眨眨眼，似有所感，尝试性地问了一句：“白苦？”
那鱼更加高兴了，脑袋在水里点了一点，咕噜咕噜地吐泡泡，似是确认了他的说法。
真是白苦！他竟然变成了一条金鱼！
在凌晨涨潮时分在室外被浸泡过的人，不仅神智会丧失，就连身体形态也会变成海底生物！
如果没有人救他，他就会彻底被留在海底世界，回不去了。
顾如南感到一阵寒意——他必须要带白苦离开这里。
暂时没有在底世界找到其他的金鱼，并没有人像他和白苦一样倒霉，掉入了底世界。
顾如南抱着水杯进了客房，这里是唯一可探索区域，想来要想解决「它」就得进去。
进门之后，不断地有冷风从门外送入，凉飕飕的。虽然外面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可顾如南隔一会儿就望过去看一眼，自己吓唬自己。
灯光白煞煞的，很像公园路边公共厕所那种冷调的半明半暗的光。
客房里面和邮轮一层的设计结构一模一样，他完全可以躺在这儿睡一晚上，不过他现在还不困。
他靠在床边思索，按理说底世界和邮轮世界应该是双向可通的，不然的话「它」怎么利用涨潮、退潮，从底下浮上去又沉下来呢？
顾如南看到一丝希望：退潮的时候不能回去，涨潮的时候两个世界一交融，他不就浮上去了？
他不会完全被困在这里？
可现在表世界和里世界处于分开状态，证明退潮了，外面已经早上六点过。
他晕了那么久吗？
那他只需要再等待6个小时，底世界再度浮起，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带白苦出去。
换句话说，他有六个小时可以用来解谜。
「哐」的一声，门忽然被什么力量紧紧地关上了，顾如南跑过去摇，门被牢牢锁住，怎么也推不开。
糟糕，一定是「它」做的，「它」发现有人闯入了他的领地，估计小孩子心性又起来了，想把他们彻底留在这里，陪他玩儿。
真够变态的，顾如南可没心思陪他玩儿。这可不是普通的游戏，玩儿不好就要丧命了！
顾如南抱着鱼杯，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他视线下瞟，发现桌子上面放置着一张纸条。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恭喜主播获得线索道具，（底世界乘客的纸条）！】
这还是个道具？估计又是什么底世界的「规则」吧。
纸条上面，有两种颜色的字迹：一个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另一个是红色签字笔写的。
黑色签字笔的字迹比较工整，写字的人思维清晰，沉着冷静；而红色的字迹很潦草，看着已经颠三倒四、神志不清了。
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也许是两个人写的，也许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状态下写的，暂时无法下定论。
顾如南仔细阅读，这是之前被污染、拖入底世界的人留下的纸条。
不知道那位是否已经成功出去了。总之那人留在房间时，写下了这些东西，以提醒后面的人。
黑色签字笔写着：
【在房间里好好呆着，不要出去。即使门外有响动，也不要开门。】
【保护好你身边的小鱼，他曾经是你的同伴，能够在特定情况下帮助你。】
【当你感到头晕不适的时候，可以去衣柜里躲着。】
后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句子。
而红色的狂乱字迹写着：
【小鱼会吸食你的灵能，不要接近它，赶快把它丢掉！】
【如果你感觉到虚弱，或是察觉到危险，躲到床底下！】
【不要和门窗外出现的鱼影对视！它们是怪物！】
……
顾如南有些错乱，黑色字和红色字的内容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他到底该相信哪一个？
到底黑字是那位逃走的乘客写的，还是红字是？
而且那个人到底逃出去没有？如果没有，那他写的岂不是错的，照做反而会陷入危险？
这些问题，顾如南一个都不敢确定。
他完全没有头绪。
作者有话说：
小苦哭哭，blue blue；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雾海迷航】16
从字迹方面来分析, 黑色的字体更工整，像是通过严肃的验证得出来的可靠结论，写字的人此时的精神状态也比较稳定，可信性较高。
而红色的字样, 恰恰因为充沛焦急的情绪, 反而给人一种很紧迫的感觉, 又像是不得不遵守的规则。
两边都有相信的理由, 在没有其它证据辅证的情况下, 顾如南在这里瞎推测是没有意义的, 纯属浪费时间。
这时最忌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会儿相信黑字的这条, 一会儿相信红字的那条。要么就全部相信黑字, 要么全部相信红字, 建立起一套逻辑自洽的思考方法才是对的。
也不用再花时间权衡取舍到底该选择相信谁, 先从黑字开始验证吧。
顾如南抱着鱼杯, 把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摸索了个遍, 企图发现点别的线索, 却一无所获。
他走来走去, 觉得头脑有些发晕，揉了揉太阳穴。
这种感觉从他进门起就有了, 而且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是什么在影响着他。
他的胸腔泛起一股浓重的恶心, 无暇再顾及鱼杯，将它放到桌子上。
顾如南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会儿, 竟然好了一些。
他愣了一愣, 盯着不远处搁在桌子上的鱼杯若有所思——难道金鱼真的有问题？就像红字所说的, 金鱼会吸收他的灵能？
他反复拿起又放下鱼杯好几次，注意到一旦接近金鱼的时候，他的头晕症状就会严重一些，而鱼则会活跃一些；而当鱼杯远离他的时候，他的头晕症状就会减轻，鱼却不激动了。
他们之间是相互制衡，你强我弱、你弱我强的关系，还是这小金鱼单方面吸收他的灵能？
他不由得想起——红字里关于金鱼吸灵能这一条竟然是对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红字所写才是对的呢？黑字的不对？
不，顾如南很快否定了自己。由一条红字是对的，而得出所有红字都是对的，这种结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规则的上一条和下一条之间，按理是独立关系，并不互相影响，不是绑定关系。他目前只能确认那一条是对的，其他条不见得对。
头越来越晕，顾如南干脆脱了鞋子上床思考。
小鱼通过他身上的灵能维持生命。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黑字所写，也是绝对没有问题。
小鱼的确是同伴，他应该保护小鱼，他没有别的方法解救它，只有给它供给灵能。
这也许在写红字的人看来是一种伤害，但这种消耗对顾如南来说尚在可接受范围内。只要白苦能够活着，他牺牲点灵能不算什么。
顾如南倒不怎么慌张，他躺到床板上闭目养神，没睡几分钟，忽然听到「吱嘎吱嘎」，指甲划拉床板背面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
就像是床底下躺了个人一样！
顾如南浑身被冷汗浸透，想要起床，却死活睁不开眼！
他的头脑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拼命地挣扎，嘴里发出「嗯嗯啊啊」、毫无意义的呻吟，他想从梦魇中挣脱，却无济于事。床底下的划拉声越来越大，好像要把顾如南的整个背部划穿！
直播间里的人被吓坏了：
【鬼压床！！】
【我午睡的时候经历过，以为自己醒了，结果没醒，拳打脚踢就是睁不开眼。】
【这哪是底世界，分明是个鬼屋啊！】
【我想到了床底下的背靠背鬼……】
【求求镜头别往下别往下，我不敢看了。】
几分钟后，这种诡异的声音才消失。
顾如南从睡梦中惊醒，觉得自己比睡着之前还要虚弱了。
有什么东西藏在床底下，也在吸他的灵能？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想要一探究竟。他已经料想好了，最差的情况也就是突然有张死人脸蹦出来，然后他会发现他的床底下正正好好躺着个人。
这算是恐怖片常见套路了，他在副本里也曾多次遇到，已经习惯了。
他按住怦怦跳动的心脏，缓缓弯下腰低头去看，床底下却是空无一物——那是什么在划拉他的床？
鬼压床一结束顾如南就睁眼醒了，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离开房间。难道所谓的「它」，其实是隐形的？
无法被人类看见，像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未知的力量。
顾如南立刻想到了黑字所写——也许衣柜里会比床上安全。
他抱起被子，端起鱼杯，灵活地缩到衣柜里。
衣柜里的空间十分狭窄逼仄，黑咕隆咚，泛着木材泡在水里发霉、腐朽的气味。
所放的衣物没有多少，上层是两件蓝色衣服，平铺在衣柜底部，好像在压着什么别的东西。
掀开来看，底下不是别的，而是一件红色的衣服。
这些是上次被困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吗？顾如南摸着红衣衣料，思索着。
躲衣柜里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确实没有再快速地减弱了，但是也没有恢复上升的趋势，他体内的灵能貌似只能减少，无法增多。衣柜更像是个隔绝「它」的地方。
被金鱼吸去了一些，又被「它」吸去了大半，灵能只减不增，甚至没有哪怕一条提升的来源。
顾如南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他应该到哪里获得灵能。
这里除了规则没有其他纸条，而他遭遇的事情又只和灵能有关，难道制服「它」的要点就是吸收它的灵能，让他将至非常虚弱的状态，趁机逃脱？
这就怪了，当顾如南接近「它」时，被吸灵能的只有顾如南。
为什么不是反过来「它」被他吸？为什么灵能的流动是单向的？而且为什么只能是从他到「它」这个流动方向？这完全不科学！
顾如南有点焦急，他想做个试验，验证关于门外的规则是否正确。
他轻轻推开衣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房间门边。一只巨大的电鳗从门口经过，两个黑洞般的豆豆眼，还有弧形的像是在微笑的嘴巴，异常诡异地面向顾如南！
几乎是在对视的那一瞬，顾如南感觉自己身上有一些透明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吸收进电鳗的弧形嘴巴中！
他映在玻璃窗上的脸色有些发白。是的，外面的电鳗，也会吸他的灵能。
可是说来奇怪，他出衣柜的时候生怕把「它」给惊动出来了，可是「它」这会儿并没有跟过来。
难道，“它”害怕门的电鳗？这情有可原，电鳗通电，会发出白色的、滋滋的电光，在导电的水中，能够瞬间把几倍于自身的海鱼电僵硬、电麻痹，更有甚者会电死。
“它”也许见过这种场面，所以对电鳗怀有忌惮。
顾如南有了个奇思妙想——他可以通过饲喂电鳗少量的灵能，让电鳗在门外起一个警卫的作用，保证他在屋子里活动的时候不会被「它」盯上。
怪不得刚刚在屋子里找线索，只找了那么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精神不济。原来罪魁祸首不是小鱼，而是「它」！
小鱼这么小，连电鳗体型的1%都不到，再多能吸收多少灵能？总不会比电鳗吸的多吧。
他刚刚至于之所以那么累，肯定不是被小鱼吸的，而是被「它」吸的。「它」的胃口可大多了，也许有了灵能，「它」就可以在随机的时间浮上去几十分钟，肆意玩乐，而不需要非要等到涨潮时分才能上去玩了。
有电鳗在外面巡逻，“它”不会擅自接近他。
躲在这里的黑字主人，说躲衣柜是对的，但那是因为他没有掌握到外面电鳗能发挥的作用。
顾如南打算每隔半个小时，去喂一次电鳗。这就相当于，你用更少的钱雇佣了一个靠谱的保镖，从而避免了强盗从你这儿掠夺走更多的财物，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坐回床上，侧头看向侧面的悬窗，那里有个白花花的影子，虚无缥缈，在水中像一片轻透的白纱，闪着诡异的光。
是水母，那玩意儿一直挂在那儿，在窗外跟个白衣鬼魂似的吓唬他，估计也是想吸收他的灵能。
从来的时候它好像就在那儿了，可没帮他驱逐走「它」，可见这只水母是个白嫖怪，只想要他的灵能，而不愿意保护他，连电鳗都不如。
顾如南索性走过去，想把窗子拉上，避免和它的视线接触。
突然，顾如南发现这个窗户怎么好像是可以开动的？
屋子里有一股神奇的气压，比外面的水压还大，能够抵住海水不让它涌进来。这使得从里往外丢东西成为了可能，顾如南想到白堇——他是不是可以通过什么吸引「它」的注意力，把「它」引出去？
不过怎样引呢，他可没带入场券。
在「它」认知范围外的东西……顾如南想到了衣柜里那件被上一波乘客换下来的红衣服，一套缜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他可以故意一段时间不用灵能喂电鳗，让电鳗从门口离开，然后他拿着红衣服，将「它」从床底引出来，把红衣丢到窗外。
等「它」跟着出去了，他把窗一关，「它」不是永远都进不来，只有流落在这片海域了？
“它”进不去底世界的船舱，自然无法跟着涨潮进去上层世界的邮轮内部。
顾如南这样计划，也这样做了。可是当他拿起红衣服，快速地走到窗边想扔时，那团人类察觉不到的力量，无心眷顾窗外的风景和红衣，反而朝着顾如南的方向猛扑过去。
顾如南瞳孔骤缩，一个脆弱却高大的人影挡过来，替他抵抗了这全力的一击。
那股无可名状的力量消失了，床板重新响起，咯吱咯吱，“它”又躲到了床底。
“白苦！”顾如南眼睁睁地看到那个虚弱的身体摔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已。
也许是吸收的灵能足以支撑他恢复人形，白苦竟然从一条金鱼化身为人，替他挡下了「它」的袭击！
直播间的人被虐惨了：
【哎呀！小苦咋啦！】
【呜呜呜泪了，小苦会不会有事？妈妈好担心。】
【这孩子平时不说话，关键时刻挺仗义啊。】
【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感天动地兄弟情，比胡多贝那个塑料兄弟好多了（大雾】；
【小苦，我替南南谢谢你，去小苦直播间刷火箭去了！】
这个沉默老实的男孩儿，眉头紧蹙，吐出一团黑血，脸色苍白。
“白苦，你怎么样？”顾如南焦急地查看他，「它」的力量太过神秘，能对人体造成什么样的创伤，他一无所知。
白苦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上又变回了金鱼的形态。
顾如南对灵能的转移和消耗有了点领悟：一旦一个人的灵能跌到一个阈值，他就会变成小鱼，而如果金鱼能够吸收到足够多的灵能，它就能恢复到人类的形态。
白苦可以变回人类，他也可以变成金鱼。
总之，这条鱼的确是白苦，他的同伴，黑字所说的，金鱼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帮助你，是真的。
也许上一次也是有两个人被困在这里，有相同的境遇，黑字主人才会写下那行话。
这么说来，红字的动机十分可疑，先是说金鱼必须丢掉，又说去床底躲着，可是金鱼明明是同伴，而床底是「它」的栖息之所。
红字是不是「它」操控人写下，用来误导后人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像不适合晚上看hhh，独居人士的恐怖点；
大家520快乐，我爱你们！

第76章 【雾海迷航】17
用红色衣服将「它」引到船外的做法宣告失败,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顾如南重新把白苦放回鱼杯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苦的那一下猛烈抵挡，不知道有没有给「它」造成重创。顾如南想着，意识到有哪点不对。
白苦从鱼变成人是吸收了他身上灵能的结果, 那从人变回鱼, 岂不是要失去等量的灵能？
能量是守恒的, 站在现场的他没有接收到白苦释放的灵能, 电鳗和水母也没有吸收到, 所以白苦失去的那些灵能去哪儿了？
难道是在抵挡「它」的时候被「它」吸收了？
“它”看似躲到了床底下, 好像处于一个被打击的状态，其实灵能比袭击之前还要强上不少。这和它袭击顾如南的初衷不违背, 反正「它」获取了想要的灵能, 只不过是从白苦身上夺走的而已。
“它”变得更加强大, 是不是更加不好接近了？
顾如南试探性地往床边挪, 那种虚弱头晕的感觉却没有出现。相反的, 他感觉到有一股充沛的灵力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有什么东西在从外界向他补给灵能。
难道是床底下的「它」？
顾如南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他蹲下身, 往床边再凑近了一点儿，床底下那个虚无得不可捕捉的力量似乎往后退了退。顾如南愣了愣, 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弹幕里也愣了, 有人弱弱地发言：
【我怎么感觉那东西好像怕南南？】
在直播间里, 为了便于观众们观看，“它”被镜头运用某种技术，具象化成一团黑雾, 以标示它所在的位置以及和主播之间的距离。所以和顾如南不同的是, 顾如南看不到「它」, 而观众能够看到。
在镜头里那团黑色的东西，顾如南越接近，它便抖得越剧烈，往床底缩得更深。顾如南又伸出一只脚进去，往里面够，那东西生怕被顾如南踢到似的，呈现出弯曲的姿势，弓着身子，退无可退地抵在墙边。
【如果它有表情，那一定是欲哭无泪吧。】
【莫挨老子！！】
【有点子惨，这还是我印象中那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吗？人家好歹是克苏鲁体系中某个旧日支配者，有着超乎人类认知的力量，怎么感觉被顾如南震慑得动都不敢动。】
【前面的，真的假的，那顾如南岂不是比古神还牛？？】
【古神：瑟瑟发抖JPG】
顾如南不怕死地伸进去一条腿，逗了逗那东西，灵能又增加了一大截，一点都没流失。
他迅速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套热交换的物理模型，因为现在的情形实在和热能传递太像了。
在大自然中，热能会从温度高的物体转移到温度低的物体上，温度低的物体的温度升起来，温度高的就会降下去，当两者的温度相同时，就不会再发生热交换。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类似于这样，灵能能量守恒，灵能不管是在电鳗和水母身上，还是在他、白苦和「它」身上，灵能的总和不变。
电鳗和水母现在在外面，小鱼也在水杯里隔绝着，可以近似地认为，“它”和自己身上的灵能总和也是一定的。
顾如南刚进来的时候，从外面接触到的人类身上带了充沛的灵能，远多于「它」身上的，「它」可以肆无忌惮地吸他。
因此按黑色字条上所说，躲到衣柜里，是一种能切断和床底下的「它」接触的有效方法。在你的灵能多于「它」的时候，躲在衣柜里，可以防止「它」吸收你的灵能。
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反转，由于顾如南一直捧着鱼杯，白苦将他的灵能吸收，重回了人类的形态。虽然不稳定，但吸收的灵能足够他恢复人形。
刚刚那一击，被白苦吸收走的灵能转移到了「它」的身上，他们的强弱对调了过来，现在「它」身上的灵能多于顾如南身上的，变成顾如南吸「它」了。
一想到这层，顾如南就表现得像个即将要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忍不住搓搓手，要去欺负欺负「它」。
但是他没有直接动手，现在他的灵能虽然比「它」少，但也就少一个白苦的数量级，没少多少，就算把「它」多出的灵能全部吸回来了，他俩保持到同等灵能的状态，「它」也依然会存在，起不到消灭「它」的效果。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身上的灵能搬运出去。
怎么搬运？就只有按照红色字条上写的，进到床底下去。
没错，红色字迹并没有骗人。在灵能少于「它」的情况下，躲到床底下吸「它」的灵能，是维持自己生命状态最好的方式。
之前顾如南猜测红色字迹是「‘它’混淆了人的思维，控制人类写下」这一推断可以推翻了。
写这字迹的人，虽然急迫，但头脑并不混乱，他和黑字主人只是处于两种不同情况下的语境。
黑字主人，灵能多于「它」，并且有一个忠实可靠的伙伴同行；而红字主人独自被拖下来，见到的鱼并不是自己的同伴。
所以觉得金鱼是来吸他的灵能的，他的灵能一开始就很弱，躲床底下反而能够吸收「它」的灵能，更加舒服。
两边都没有骗人，看起来矛盾，实则是不同状态下的游客留下来的两处字迹，这也印证了这个道具的名字「底世界游客纸条」，这里的规则都是死亡前的忠告，没有「它」的思想干预。
而这两人最终去了哪里，答案也不言而喻——他们虽然摸索到了暂时可靠的存活办法，可「它」还在，证明他们没能成功制服「它」，被电鳗、水母吸空灵能，变成了鱼，融入了海洋里的万千鱼群中。
顾如南把纸条按向心口，默默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们的慷慨与善良。
谢谢你们虽然拥有人类的局限和怯懦，却仍旧拥抱光明。
即使面临死亡，也将生命的最后一束光亮投射给黑暗里挣扎的同类。
白苦现在是小鱼状态，按理说让他去吸「它」的灵能，会比顾如南亲自进床底下搬运，要方便得多。
可是，顾如南担心床底下会有危险，贸然地把太过虚弱的白苦扔进去。
如果白苦出了什么意外，他将一辈子谴责自己，所以他决定还是自己来搬运「它」的灵能，不让白苦冒这个险。
不过他接触白苦是没有危险的，他可以先把灵能转移到白苦身上，然后白苦再把灵能分发到电鳗和水母身上去。
也许是体质原因，顾如南的身体能够吸纳的灵能比白苦多得多。好比说他俩是两个容器，他的容积比白苦大，装的水比白苦多。又好比说他是海洋，白苦是砂石，两个人的比热容不一样，升高同样的温度所需要吸收的热量不同，这就导致他的身体其实更适合去吸收「它」的灵能，只不过要辛苦白苦多运输几次。
按这一套流水线下来，顶多搬运几次就可以把「它」的灵能全部吸空，然后他和白苦还可以都维持着人类的形态，等到中午12点一过，底世界浮上去，他们就得救了。
想到上去，顾如南有点忐忑，他这里没有手表，系统提示又失效了，不知道时间到什么时候了？如果他猜的没错，今天早上的「真少爷」交换活动已经开始，而他没有出席，「真少爷」身份估计已经转交到其他主播身上了。
不过他这时候真没空担心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吸干「它」的灵能，让「它」没有能力再活动，上去污染人类的精神。
在剩下的旅途里，他要让大家都保持清醒，等待邮轮返航，安全地把他们送回到沙滩。
顾如南捧着鱼杯，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灵能传输给白苦，传了一会儿觉得隔着个水杯传有点慢，他直接把白苦捞起来放到手心，贴近着给他传。
没一会儿，白苦就恢复到了人形。
“你……”白苦语无伦次，他不理解为什么顾如南要牺牲自己把他给复原。
救起来白苦，顾如南虚弱不少，他简短地告知了白苦自己的想法，并安排白苦下面做什么。
白苦不善言辞，却是个出色的执行者，搬运了十几个回合，顾如南的身体才透明了一点儿，白苦都没有喊累。
顾如南倒是不耐烦了，心说这得搬运到什么时候去啊？就电鳗和水母这两只东西，加上几条鱼，还不够他们用的。
顾如南需要召集更多的鱼来吸收他的灵能。
他想到黑字上写着「不要开门」。那是处于灵能高的情况下，防止被鱼吸，但顾如南现在偏偏想被吸，是不是意味着打开门会更好？
可是这门被锁死了，怎么打开？顾如南叹了口气：“我试过，门打不开。”
“嗯？打不开吗？”白苦走了过去，狠狠地用脚一踹，那门顿时四分五裂、叮铃哐啷的像碎片一样跌落在地。他的表情非常轻松，仿佛只是伸展了下腿脚，热了热身而已。
顾如南惊呆了：这就是白苦的能力吗？力量型的基因改造，怪不得白堇要时刻把这个弟弟带在身边，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有一种骄傲。
力量型在各种异能里是属于比较不稀奇的类型，能够被各种硬核武器替代，所谓「三步以内拳头快，三步以外枪快」，就是说赤手空拳比不过热武器。
但是在很多只有暴力能够破解的场景下，这种异能却非常的实用。有一句话说得好，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任何技巧都不堪一击。
顾如南将自身的灵能献给了外面侧窗里游过的鱼群。
蓝色的微光打在他白皙清秀的脸上，他闭着眼，长睫似鸦羽，在眼窝投下阴影。在神秘幽暗的海洋底部，他像沉睡在海里的人鱼，身上透着诡异的安详与宁谧。灵能如破碎星辰，不舍地从他周身离开。
顾如南站在底世界的中央。起先只有三四条鱼游过来，吸食他的灵能，紧接着，不少大家伙也簇拥过来，瞬间就把他身上的灵能吸干净了！
一切归于沉寂后，顾如南化为了一条蓝色的小鱼。白苦看着这如梦似幻的场景，呆滞住了。
小蓝鱼虚弱地在地板上扑打着，白苦蹲身去捧它，沾了点海水，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床底下。
小蓝鱼一进去，那团黑雾便开始剧烈地抽搐、痛苦地扭曲，仿佛有某种狠辣的力量从外至内地撕扯着「它」，将「它」拆成一条一条的黑色丝线，捣乱捣碎，抽丝剥茧般将灵能从「它」身上剥去！
蓝色小鱼身上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像是燃烧到几百度的白色焰火！
顾如南看到自己身体变透明了，从一条小鱼化成一团水雾，慢慢地从床底漂浮起来。他和一团黑雾激烈地缠绕着、撕咬着，头疼欲裂，他们互相挤压，在整个屋子里撞击，从衣柜门撞到了天花板，然后又跌跌撞撞出了门。
白色黑色两团雾气对峙着，密不可分却又至死方休，黑雾想要逃脱，却被白雾紧紧啃咬着。
在底世界，顾如南失去了人类的形体，膨胀得越来越大！
在直播间的镜头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顾如南化作一团和「它」一样的巨大黑雾，似乎取食于「它」、脱胎于「它」。
而「它」的身体则越来越小，从一团黑雾变成黑色毛线球，继续缩小成核桃般的大小，最后竟然化作了一条黑色的小鱼，无力地在船板上抬着尾巴！
众观众哗然——
顾如南竟然吸干了「它」的灵能，取代了「它」，成为了下一个「它」！
这完全偏离了他们的预想，这怎么可能！！
在冰冷黑暗的海洋背景下，新的黑雾缓缓浮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底下濒死的黑鱼。
作者有话说：
南南：我，比热容之神！
521快乐，hhh；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雾海迷航】18
白苦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巨变, 下一秒，他所站立的空间便开始剧烈的颤动，像发生地震一样。
底世界的景象逐渐分崩离析，天光从上方的缝隙一线线倾泻下来。他知道, 这是上下世界融合的前兆。
与此同时, 邮轮上层世界已经乱作一团。
经过前几天的污染, 几乎没人维持住精神的洁净, 至少都在重度污染的程度。没有谁还在管下午不能出门的规则, 紫衣员工、主播、还有各种海洋生物混乱地在甲板上厮打, 场面完全失去秩序。
忽然，邮轮猛烈地抽动了一下, 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 在这邮轮的底部, 恶作剧般扯了一下轮船, 船上人东倒西歪, 站都站不稳。
随着一声惊呼, 他们看到一团黑色的庞大雾气, 从海底浮了上来, 飞速地席卷了邮轮。
那团黑雾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所过之处, 再坚固的设备都能化为齑粉, 半个船头都被它给磨秃了。
靳则的西装衣摆在猎猎的风中扬起, 他指着那团黑雾，疾言厉色道：“这就是那个怪物！快消灭它！快点儿，快点儿！”他胡乱指挥, 自己却往后退, 撺掇着别人往前, 拉着茜茜一起躲到后面。
听到叫喊，正在和紫衣员工缠斗的胡多贝和孟流深对视一眼，放缓了动作，扭头看海上的情况。
胡多贝狠狠地推开了一个拿着拖把朝他打来的紫衣员工，将对方踹到栏杆上，跑到孟流深的身边。孟流深则拿出武器，做出一个防备的姿态。
白堇一个扫堂腿放倒了两三个人，这时也一脸凝重地盯向那团黑色的东西。
“绞杀它。”孟流深沉着地作出安排，这是他们稽查队的专业术语，意思是将敌人包围封锁，就地正法。白堇也是稽查官，熟悉这一指令，有丰富的肃清副本危险生物的经验。
好不容易等这东西现形，必须一击即中，他们心中都有这样的共识。
孟流深和白堇正准备上前进攻，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那是顾如南！！”
白堇回过头去，只见自己失踪的弟弟虚弱地跌在地上，好像爬过来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白堇秀丽的眉毛紧蹙，飞速跑过去将白苦扶起，声音颤抖：“小苦，说清楚。”白苦轻声：“昨晚我想去你房间找你，结果被「它」给盯上，是顾如南到底世界救了我。”
“你说他是顾如南？！顾如南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这不是那个怪物吗？”差点伤害了最好的朋友，胡多贝一阵后怕，他急迫地拨开人群，跑到白苦边上。怪不得他后面联系不上顾如南了，原来他跟白苦去底世界了。
“说来话长，总之你们不能伤害他，他真的是顾如南！咳、咳、咳…”白苦猛烈地咳嗽，为了顾如南，寡言的他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句子。
几人还在这边掰扯，一道矫健的影子在混乱之中飞跃到了空中，朝那团黑雾而去。
Emily！孟流深眸光一凛。
他们还在尝试弄清事情的原委，说到顾如南的名字，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船板上的Emily听去了，后者便悍不畏死地冲了过去。
此刻，顾如南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团混沌的黑暗当中，有无数尖利刺耳的诅咒缠绕着他，他是困在蚕茧里的蚕，被束缚住了手脚，不得自由。内心有无数狂乱和暴躁，让他只想毁灭一切，无头乱撞。
被黑雾的生物电干扰，轮船上的电线滋滋作响，闪现出令人眼盲的强光，炸出噼啪火花弹落到甲板上，整个电路瞬间短路，全部故障。
顾岚穿越黑雾，顶着压力前进。无数双黑色的手将他往外拽，排斥着这个想进入内核的异物。
他的皮肤被撕扯崩裂，血肉绽开，露出森森白骨，却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身上的衣料被划破，英俊的面容满是血口。仿佛不知道痛似的，顾岚黑着脸闯进去，直到看到那个闭着眼睛蜷缩着的苍白少年。
他倾身过去把人拥在了怀里，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像是哄慰做了噩梦的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小叔叔在。”
少年紧紧地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呢喃了几句没有意义的话语。但他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表情舒缓了一些，有种婴儿重回母腹的归属感与踏实感。
顾如南卸下了浑身的防备，不再紧绷，信赖地靠到了顾岚的身上。
顾岚抱着顾如南，如同抱着此生最珍视的宝贝，沉着眸子，将黑雾向下引导。
「嗵」的一声，两人坠入海里。
顾岚带着顾如南极速往下，在黑暗的海域中行进，无数的游鱼被吸引过来，银白色簇拥成团，狂蜂乱蝶般追逐，堆叠在一起像是白色的鱼鳞。而顾岚用光罩保护着怀中人，一点也不让他受伤。
黑色雾气很快被鱼群所包裹，里三层外三层，以黑雾为内核，方圆几里的鱼全都被吸引过来，瓜分蚕食着黑雾中蕴藏的巨大灵能。
怀抱中的少年气息越来越微弱，胸腔中的空气早已耗尽，马上就要濒临窒息，顾岚垂眸看着，又是心痛又是震撼。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这样羸弱，连紫衣员工都不见得打得过，可是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作为容器，对抗那只怪物。
小小的身子里，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就算是顾岚自己，也不见得有这份胆魄。
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忆中的那个只会在他身后跟着要吃的、爱哭鼻子的小娇气包，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所谓真正的男人，就是在同伴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倾尽全力地去维护那份责任与担当。如今的顾如南，完全担得上这个词。
但是，顾岚宁愿他永远是自己的小朋友，不要遭受一丁点雨打风吹。
等到一切解决……他要带他的小朋友回家。
顾岚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顾如南的眉毛，低头在眉心印下一吻，缠绵的吻顺着眼角，流连到鼻尖，最后落到那只苍白的唇上。
顾岚将自己胸腔中的空气渡给了顾如南。
整片海域的污染随着鱼群分散到了广袤的海域中，邮轮上的污染渐渐消散，大家混乱的思维逐渐变得清明。
船板上一片狼藉，甲板上满是海水，断掉的桅杆、残破不堪的基础设施随处可见，俨然是一副大战后劫后余生的场景。
空气重回清新，胡多贝和孟流深担心地站在栏杆旁，张望着底下的海域。海面如镜，平静无波，不知道顾岚和顾如南还能不能上来？
“别担心。”孟流深轻拍胡多贝的肩膀安慰他，胡多贝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靳则站在旁边，声音不大，却很欠打：“用自己的身体去换那个怪物同归于尽，不死是不可能的吧！就是不知道那个NPC干嘛要跳下去帮他，嫌命不够长吗？”
“你给我闭嘴！”胡多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第一天就被污染的人，有什么脸在这里说话？”
靳则眼睛一瞪，凶狠万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爸，说你在副本里成天挑衅人，惹是生非！叫你爸骂死你！”
胡多贝叉着腰：“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动不动回去就告家长。为什么要让家长替你撑腰？要不我猜猜，难道是因为你自己没能耐吗？”论骂架怼人，他还从来没让过谁！
两人在这里互相拌嘴，孟流深和茜茜无奈地劝架，等了好久，船底下都没有什么反应，就连白堇都觉得希望渺茫了。
“大家先进去吧。虽然如南牺牲了自己，但好歹这个副本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不是吗？”
众人犹豫地看着彼此，都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再怎么说，也是顾如南救了他们，就算是靳则这个没良心的大少爷，也不得不承认这回他的确比不上顾如南。
顾如南真就这么死了吗？
众人陆续往船舱里走去，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湿漉漉的手用力攀上了船舷。
一个长发的人披头散发、狼狈地从海里爬了起来，他浑身是伤，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他的身后稳稳地背着一个昏迷的少年，被他用另一只手托着。少年面容苍白，靠在那人的背上，神态是万分的依赖。
Emily把顾如南带回来了！
胡多贝撒腿就往两人那边跑，和孟流深一起把顾如南接住。
顾如南在客房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快到傍晚的时候，他才过醒来。一醒来就看到胡多贝那张苦瓜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焦急地盯着他，把他吓了一大跳。
按胡多贝和孟流深的话说，是顾岚把他救上来的。对此他只有隐约的印象，记不太清了。
不过他倒是总结了一番底世界的遭遇，确认了一点：他们之前一直有个误区，那就是「它」一直是同一个。可顾如南经历了和「它」交换灵能的那一遭，明白过来，「它」是在不断更替的。
随着灵能的交换，「它」的身份也在一代一代地更新，黑色字迹和红色字迹的主人不见得不在了，也有可能成为了其中某一代的「它」，而被淘汰的，则变成海鱼，融入大海。
这艘邮轮是「它」找到的绝佳的避难之所，在外面，「它」会被小鱼蚕食。至于「它」是一股什么力量，顾如南不太能说清，也许是某种邪恶的非人类生物，也许是某个溺死在海里的乘客，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傍晚时分，有侍者来敲顾如南的门。
“齐先生即将在大厅大宴宾客，请您于晚上19:30盛装出席！”
顾如南纳闷，这游轮并没有靠岸，齐先生怎么冒出来了？
难道他早就登了船，却一直没有露面？
这宴会代表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齐先生是来相亲的，那么今天必然是要和他的真少爷见面，喜结连理。
这也是他们本次副本明面上的最终目标——成为齐先生选中的伴侣。
不过这和顾如南没有关系，由于他在底世界，没有参加最后一天的活动，真少爷身份已经移交出去了。
顾如南随便找了套衣服套上，反正现在「它」不在了，对颜色没什么禁忌，乱穿都行。换好衣服，他便出门往大厅走。
不得不说，邮轮工作人员的效率是真高，被他毁坏的那些设施，在一天之内能修的都修好了，整个大厅已经被装饰一新，显得典雅又奢华。
门口设有宾客签到区，顾如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迎宾的侍者问他：“请问您需要什么饮品？”
“随便，都行。”顾如南道。
对方摇了摇头，给出了一张单子。
【饮品单：82年的拉菲——1000积分；
百事可乐——500积分；白开水——100积分】
“请您选择。”侍者得体微笑。
顾如南愣了：tmd不是免费的呀？喝个水竟然也要自费！
像他这么有身份的人，那当然是喝……白开水了。
“白开水。”他舔舔嘴唇。
对方的嘴角抽了抽，虽然单子上这么写了，但是还真没人点过白开水，这人不要面子的嘛？
“您确定？”
“不行吗？白开水有利健康。”虽然顾如南看看周围，大家好像拿的都不是白开水，但这又如何？
侍者说：“我再向您友情提示一下，本宴会是是高端名流的聚会，购买更贵的饮品会坐在更靠前的位置，离齐先生的座位更近。比如购买拉菲的就坐在第一排，购买可乐的坐在第二排，白开水就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了。到时候能不能被齐先生注意到还是个问题呢，请您再好好考虑吧！”
“不用再考虑了，我就要白开水。”顾如南把手一挥，拿了杯白开水，给了100积分，扭头就走。
他才不会被这种推销给骗住呢，以前校门口那种发小广告传单的，他拿到了就丢，谁都别想骗他的钱。
结果到了位置，他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一个，其他人竟然连买可乐的都没有，全部买了82年的拉菲！
顾如南一个人坐在后面，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坐在前面的第一排。第二排空无一人，第三排就他一个。
胡多贝回头看他，挤眉弄眼：“靠，你是真不会投资！”说完拿胳膊顶了顶孟流深的肩膀，“你不是说喝什么不重要吗？我还以为你也买白开水呢！”
孟流深挑了挑眉：“当然要。”
花积分坐在第一排，是一种投资。系统选定了真少爷是一回事儿，齐先生能不能看上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谁知道花了这1000积分能不能得到最终的附加奖项呢？
他们都知道，怪物被顾如南解决了，顾如南当然肯定是副本里加分最多的，但是和齐先生牵手成功这一支线任务，肯定也有不少的奖励。
顾如南低头抠着手指，心说：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哒、哒、哒。”男人皮鞋撞击大理石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如南闻声转头，愣住了。
那个穿着白西装，胸口别着白玫瑰，歪头冲他笑的英俊男人，真的不是顾岚吗？
众人震惊：雾草，所以，齐先生其实一直都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以假扮秘书的方式！
Emily就是齐先生本人！真特么好看啊！比明星还好看！
这么说来，倒真的符合齐先生腹黑狡猾、运筹帷幄的性格。也是，挑对象这么大的事，自己不参与，全权交给秘书，任谁想也觉得太轻率了吧！
齐先生淡淡地扫了眼前排的众人，径直向顾如南走去。顾如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仰头看着对方。
齐先生弯腰：“白开水好喝吗？”
顾如南捧着透明塑料杯：“挺好喝，平平淡淡才是真。”
齐先生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嘴里噙着笑：“我喜欢你这句话。没错，平平淡淡才是真。”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一句话：
【真正的奢侈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最富有的人不是拥有最昂贵的物品的人，而是即使身处平凡生活中，也能尝到其中的好滋味的人。】
【恭喜齐先生与主播顾如南牵手成功！】
白色的蔷薇花瓣铺天盖地从船舱上方洒了下来，唯美浪漫，像是世纪婚礼现场。
顾岚向顾如南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带，便把他拥入了怀中。
在众人或钦羡或嫉妒的目光里，齐先生在顾如南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顾岚侧过头，用大家都听不到的声音，在顾如南耳畔温声道：“宝宝，下个世界见。”
【恭喜主播通关副本（雾海迷航）！马上开始积分结算……】
作者有话说：
末轮真少爷：MMP；
齐岚：不娶我宝娶你？撒泡尿照照自己？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团建
依旧是过了两三天, 天地直播APP才不情不愿地弹出了消息，反正这系统就是扣分唰唰的可快了，送分得拖延很久才到账。
【叮咚，6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 平均小时观众数为134500, 折算积分13450, 观看人数为全时段全直播间最多！您是当之无愧的万众焦点！】
【本次直播, 共收到6769人打赏, 共收到火箭x943、小鱼干x20000、仙女棒x5100、小花花x15100, 折算积分194900！直播界台柱子就是您！】
【本次副本通关时长为4天，为同副本最快通关的一批, 竞速奖励：500积分, 您的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副本个人总评分计算：通关奖励30000分+杀怪奖励5000分+竞速奖励500分+好结局达成奖励1000分, 总得分36500分！系统抽成10%, 经纪人提成5%, 最终获得分31025！】
【6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升级为7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 获得成就「吉光片羽」！】
【您直播间目前积分：649240, 粉丝数：69805, 直播间等级：中级。】
这个积分数，显然是算上了副本中买录音笔、买白开水、项目投标等的支出, 以及投标回报、酒保小费的收入, 得到的最终结果。
孟静水说的赎顾岚的100多万积分, 只差1/3了，虽然顾如南并不确定孟静水的话到底靠不靠谱，但多攒些积分总归是没错的。
顾如南看着账户积分余额, 就像是在看买新房付首付前的存折, 眼前是顾岚那张贱兮兮的脸, 低低地骂了一句：“赔钱货小叔叔。”说完，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眶却红了。
他的心里带着点激动，同时又有些甜蜜和酸涩：不远了，至少他和顾岚已经算是心意相通了。
他们在一起了吗？顾如南不敢确定。等下次见到小叔叔，一定要问问看才行。
事情好像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有朝一日，他也许真的能够带着顾岚离开这个地方。顾如南的心里已经越来越有了实感，看到了可预见的美好未来。
除了积分结算的弹窗消息，和以往不同的是，顾如南在「我的物品」那一栏，看到了两个新的红点。
嗯？他有新道具了吗？
他点开道具栏，最上面还是那柄可以用来缴械和照明的防狼电击器，但是底下多出来两个新道具。
准确来说是三个，只不过中间有两个是成对出现的，姑且能算是一套吧。
中间的两个道具一蓝一红，都是玫瑰花的形状，和上个副本里齐先生别在胸口的玫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道具的名字分别叫做「原住民（蓝）」和   【外来者（红），后面分栏紧跟着解释该道具作用的注释：原住民（蓝）：能够让副本世界和NPC接纳你的物品，佩戴上后，你将可以转换身份，从主播转换为NPC，永远地生活在副本世界中。】
【外来者（红）：能够使 NPC被副本世界视为异物的物品，佩戴上后，该NPC无法再融入到副本世界中。（注：NPC不会转换为主播身份，只是会被系统绞杀。）】
这道具的用途和「雾海迷航」里面员工工作服的用途有异曲同工之妙，蓝色的能够让「它」放松警惕。
而红色的则会被视为超出「它」认知范围的东西，算是个副本衍生道具。
顾如南不禁想起了自己在血族副本里许下的愿望，他说他想留在副本世界里陪顾岚，他当时是那样想的，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那时的他还是太稚嫩，沉溺于虚幻的幸福里。今非昔比，他现在知道幸福就是要真真切切地攥在手心里的东西。他不要苟且在副本，像只老鼠一样祈求那点系统施舍来的相处，他要做副本和自己的主人，和顾岚堂堂正正地离开，那才是有尊严的人应该做到的事。
所以这个蓝色的玫瑰花他一定不会对自己使用，而红色的那朵，既然无法对NPC使用，那对顾岚也没什么用。这对道具具体能有什么用途，他暂时还没看透。
他收起了双生玫瑰花，看向下一个道具——那是一个黑色的，像嘉宝果一样的东西，后面写着「旧日果实」。
名字看不懂，后面的解释说明更是玄之又玄，和玫瑰花注释那简洁明了的说明书风格完全不同，只有一句   【给你难以名状的力量】；
什么叫难以名状的力量？说了等于没说，顾如南看得云里雾里的，他只关心一个问题——这玩意儿能吃吗？
看着像水果。
他从背包里把果实拿出来，放在手心端详，果子黑得发亮，流转着石油般的光华，他只稍微张了下口，那东西便突然飞进他的嘴里，咽了下去。
虽然没有仔细咀嚼，顾如南都恶心得要吐了。那味道带着股恶臭，好像吃了几只死老鼠和苍蝇似的，完全是下水道的味道。
精神被污染是什么感觉？一定就是他现在这种感受吧！他马上跑到浴室把自己从头到尾冲了一遍，漱了十几分钟的口，才把那味道消除一些。
洗完澡，顾如南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胸腔里多了一片混沌的星云，像一片小小宇宙。
之所以说是星云，而不是黑雾，是因为他感觉有一些星星一样的东西在浓雾后发着微光，只不过现在还很暗淡，不是特别明亮。
在他查看的那一刻，一颗星星突然亮了，剩下的几颗还黯着。这星云图代表着什么？难道是那股难以名状的力量？
是像白苦那样，单脚可踹碎铁门的神力吗？
顾如南看了一会儿，没研究出什么，他把星云封闭了起来，打算对其他人保密。不管是什么力量，他目前都还尚在觉醒中，还是静观其变吧。
顾如南在自己的私人休息室里休息。4天没回来，古暗泉又把这个房间装修得更为豪华了，还配了自动打扫卫生的智能机器人和装满美食的大冰箱。
可能是顾如南近段时间通关副本收到的打赏实在是太多了，给的佣金提成比较丰厚了吧，古暗泉简直大方得不行。
得知古暗泉是胡多贝的远房表亲之后，顾如南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其实有这么个经纪人安排生活也挺好的。
虽然这人佛系了一些，但是也整不出幺蛾子来，顾如南很愿意把他看作一家人。
顾如南休息了一两天，每天就看看直播回放，以及大家的评论，然后和孟流深、胡多贝在小群里面吹水。当然，他们话题里离不开的还是名人堂和十大主播榜。
他们名人堂的排位又前进了不少，都已经进前50了。顾如南目前位于第三十四，孟流深第四十二，胡多贝第四十七，都算是翘楚中的翘楚。
而顾如南在十大主播榜的位置排到了第七，甚至超越了许多老主播。他特意关心了一下榜单的其他人，目前的第一是孟静水，第四是白堇。
当然像胡多贝和靳则的老爹们这种已经退了位，只教公会里的新人下本挣代理费，而不自己亲自下本的老前辈们，都不再参与排序。
可即使是这样，顾如南在年轻一代中也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几乎没人没听过他的大名。
「雾海迷航」副本的可看性从D级直接蹦到了B级，虽然这波除了白堇和顾如南，副本里没有其它的十大主播。
但该副本依然以超强的视觉效果和刺激的双线情节冲到了直播间榜的前排。
许多从来不看机制本的观众，都纷纷入了坑，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精选评论全是自来水：
【精选评论1：我的妈呀，我可以说说我的心路历程吗？就是刚开始看到这个本的时候，看到刁钻超脑几个字，立马就被劝退了。后来尝试性地看，一上来就甩密密麻麻的规则，大段大段，我一条也没记住，直接给我干蒙了。咱就是说从来没见过像南南思路这么清晰的主播，要是其他主播带队，估计全死海里面了。】
【精选评论2：如果你喜欢规则类怪谈，请不要错过（雾海迷航）；如果你喜欢恐怖游轮故事，也不要错过（雾海迷航）；如果你喜欢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金钱游戏中，更不要错过（雾海迷航）！】
【精选评论3：岚南cp群广纳新人！！此副本为岚南cp恋爱罗曼史中的第2部 ，前作为   【血族的华宴】，指路上   【链接】。表面是比武招亲，实际上是姻缘天定。诡谲的海域，支离破碎的邮轮，隐匿身份的富豪和无心争斗的真少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谁看了不说一句，you jump！I jump！】 
顾如南都被这些人的脑洞给弄笑了，他很想知道，如果顾岚能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顾如南盘腿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发愣——好冷清啊，一个人。
和顾岚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他却能回味很久很久。越想念那段时光，副本外的日子就越发难熬，他迫不及待地想去下一个副本，反正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
顾如南收拾好心情，去找孟静水。他现在是已经是「静水流深」公会的成员了，下本除了要通知古暗泉，更多的是要听孟静水的安排，孟静水能提供优质的资源，和作为前辈更老练的建议。
而且他总觉得孟静水和顾岚之间有联系，孟静水肯定知道顾岚会出现在哪里。
除了孟静水和孟流深，两兄弟公会里的其他人，其实都对顾如南很友好，他一进入公会群，里面就有很多人发「欢迎欢迎」，还私信他、关注他。
不过顾如南的精力有限，而且他不是很热衷于交际一类的事情，所以不管他们多热情，顾如南都还是没有去公会的公共集会室消遣娱乐的习惯，他目前只想跟孟静水单线来往。
顾如南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他愣了愣，听辨半天，发现那女声有些耳熟，恍然明白过来——是白堇。
白堇是静水哥哥的女朋友，她到这里来合情合理。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万一人家小情侣在里面腻歪，他岂不是会打扰人家？可他确实有事找孟静水。
里面好像在吵架。白堇厉声，有着她独有的泼辣：“孟静水，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顾岚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想糊弄我！你今儿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孟静水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气不恼，似乎走了两步：“好啊，阿堇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不吃你这一套！”白堇凶巴巴地甩开他的手。
“阿堇，多的事我不能告诉你。好好管理白家，我不希望你因为其他事情操心。”他的语气依然温柔，里面的严肃和认真却是不容忽视的。
“操心？哼！其他人的事我还懒得操心呢，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孟静水沉默了几秒，笑笑，呵气如兰：“舍不得我死啊？那不如……”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点气音，仿佛是凑在白堇很近的地方说的，“阿堇，给我生个孩子吧，让孩子陪你。”
“想得倒美，你怎么不给我生？”
“也行呀。赶明儿我就去下科技类的副本，学个生子的异能回来。”
“孟静水，你不要故作玩笑！”
孟静水还想说几句，忽然眼神一凛，警觉地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
顾如南探寻的眼神暴露在他们面前，有些恍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不过静水哥哥，堇姐刚刚说你和我小叔叔怎么了？”
“啊是这样，我和你小叔叔制定了一个惊天的计划。”孟静水举重若轻道。白堇诧异地看向他，似乎没料到他会对顾如南如此坦诚地交底。
“什么计划？”顾如南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孟静水别有深意地向他走了几步，弯腰极其神秘地道：“追妻计划。我追你白姐，你小叔叔追你。”说完，自己先爽朗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顾如南一脸莫名，白堇的脸胀得通红。
“算了，跟他是说不通的，我走了。”
“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
“那路上小……”孟静水的话还没说完，白堇便摔门气冲冲地离开了。
“路上小心。”孟静水看着她的背影，弯眸，欣赏又眷恋。
“我就喜欢她这个暴脾气，是不是挺有个性的？”
“是啊。”顾如南漫不经心地应和，他在想孟静水的话没一分真实性，估计孟静水是隐瞒了一些什么。
可是孟静水城府极深，和顾岚不遑多让，想从孟静水口中撬出来事比登天还难。他跟他那个弟弟可不一样，孟流深心思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
“如南，你这次的表现令我非常惊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为无限直播副本而生的。”孟静水摆出公会会长的姿态，颇有种礼贤下士的感觉。
“没，这副本其实挺友好的，各种规则都给你说得清清楚楚，你只要按照规则做就行。别的方面，就是靠运气了。”
“别谦虚，相信我，不是谁都有你这样冷静分析的能力，你的欧气也是得天独厚的杀手锏，万里挑一的天赋。靳家对你的印象似乎也不错哦，靳会长向我夸赞了你，还送来一些礼物，不过都是些浮夸的摆设，我猜你也不喜欢，代你保管了。”
“亏得你救出来他家那个小祖宗，不然靳夫人可真的是要哭天喊地了。”
靳则是什么性格，又是由怎样的家长教出来的，顾如南想想也知道，靳夫人一定是极其溺爱儿子的慈母做派，把人都惯废了。
“你和我小叔叔到底有什么计划？我想参与进去。”顾如南还是追着这个话题不放，孟静水盯了他几秒，微笑：“不行。你还只是个孩子。”
“你刚刚还说我是为无限直播副本而生的！”顾如南气得不行。
“此一时彼一时嘛，有我和你小叔叔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你安安心心地在副本里玩儿吧。”说到这儿，孟静水似乎心血来潮，“对了，我们这群人还没有一起下过副本呢，要不要一起玩儿一次？娱乐性的那种副本，就当是私人团建了。”
“我们？谁们？”
“我、你、你小叔叔、流深、古家那小子……再带上小苦好了。”孟静水兴致盎然。
“不带堇姐吗？”
“她呀，有她在我们消停不了。”孟静水一带而过。
“你是不是计划很久了？”
“是呀，我一直都想好好玩儿一次。”
“你挑好了？”
“挑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顾如南就知道孟静水在这儿等着他呢，私人团建，听起来不错，娱乐性副本应该不怎么会死人吧。他点开APP，查看孟静水发过来的副本资料。
作者有话说：
没有危险是不可能滴——
下个副本关键词：学生，人格分裂，密室逃脱。
猜猜是啥。

第79章 【白梦逃脱】1
【游戏名：白梦逃脱】
【背景故事：在遥远的白极星, 有一座发展远超地球文明的城市，叫做白夜城。城中第二大富豪陶家近日发布启事，给出丰厚的报酬，为家主心爱的小儿子寻找几位博学多识、耐心负责的家庭教师。作为刚从首都大学毕业的新晋社会人, 你们决定去碰碰运气……】
【游戏评级：6级, 硬核机巧】
【标签：密室逃脱；赛博朋克；学习应考】
【初始直播人数：100人。】
【您的第一阶段目标：通过管家的测试, 成功入住陶家, 成为陶白梦小少爷的家庭教师。】
随着一阵烟尘拂过, 顾如南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水泥地上, 白色的太阳光明晃晃地照射着大地，他浑身寒毛刺痛、睁不开眼睛。
他张望了半天, 四处空无一人, 忍不住腹诽：这个孟静水, 说好了搞团建, 结果选了个单人视角的副本, 还搞哪门子团建？
一滴晶莹的汗水顺着他的脸庞划过, 滴落在地上, 瞬间蒸发, 化作白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盯着地上的水渍，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啃他的裤腿, 抬脚回头一看, 地上全是机器狗。
列成长队的机器狗在大街上移动, 密密麻麻，整齐有序。他们像是在巡视着整个街区，也可能是准备给各家邮递物资。
头顶上有嗡嗡的声音, 顾如南抬头, 遮着眼睛张望——天空中密布的并不是展翅高飞的鸟类, 而是发出巨大噪音的黑色无人机。
这些无人机正在城市上空，无死角地执行拍摄。也许是地面监控，也许是在绘制整座白夜城的立体地图。
天空并不明朗，不是湛蓝色的，而是有一层非常厚重的烟尘，给人一种污染极重的感觉。
不远处，座座高科技大楼耸立，工厂的浓烟排放到天空中。冰冷、庞大的起重机器抬起机械臂又放下，做着重复性的起吊工作。
它们正在掩埋一片废墟，废墟里面的东西是顾如南熟悉的——地球现实生活中的城市遗址。「红旗便利店」、「阿丽烟酒行」、「眼镜牛肉面馆」之类的招牌比比皆是，显然和白夜城展现出来的高科技景象相比要落后了不少。
起重机正在掩埋这些过了时的城市，将它们夷为平地，夯实成基础，再在上面建立更为宏伟的大楼。
文明的倒塌，在这里竟然只要一瞬间。
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类在走动。城市最高、最显眼的那栋建筑，是全玻璃幕墙的摩天大厦，楼身放置整个LED屏，放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动态肖像图。
大楼上方金属牌匾铁画银钩四个字——楚氏集团。
顾如南心里升起寒意，这是个被财阀控制着的赛博朋克世界。
他以前在科幻书里看到过，这种世界高科技，低欲望；重精神，轻物质，往往是由某个垄断性的利益集团牢牢操控着经济命脉。
他瞥了眼街边，乱窜的老鼠和流浪汉不分你我。流浪汉躺在毒日头下，衣衫褴褛，抱着几瓶营养液，如痴如醉地沉溺在VR（虚拟现实）设备中。
在这种背景下，老鼠被怎么对待，人就会被怎么对待。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疑是这个楚氏集团。顾如南默默地把这个名字放进了心里。
顺着系统的指引，顾如南来到了一座通体发白的小洋房面前。他的眼前立马浮现两个字「陶家」。
他敲门，半天没有人应，他想或许是内部空间太大了，敲门声主人听不见，于是便去按门铃。
他的脸一对着摄像头，「人面识别系统」便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近旁的灌木丛中传来，数十根尖利的、类似蜘蛛腿的冰冷机械肢伸向了他，那底部的尖刀是开了刃的，还有放血的血槽，随便一下，都能将他整个人给捅穿。
顾如南正在夹缝中缩紧身子，思索着怎么躲避这些大家伙，管家猛地把门打开了。
那是一个极其奇怪的人，顾如南都不确定能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有一只眼球是机械义眼，开门的那只左手是机械臂。不知道是经过机械加强的普通人，还是完全用机械制成的仿生人。
管家按了一下某处的遥控器，那些金属蜘蛛瞬间刹住了杀意，悄无声息地缩回了草丛中，仿佛野兽归林。
这种安保系统一经察觉到有外人入侵，就会毫不犹豫的展露武器。
尽管可能会误杀，但绝不会放过一丝危险，比顾如南以前住的小渔村里家家户户门口养的狗，可要致命多了。
机械人管家一脸阴鸷，人类皮肤的部分十分暗沉，好像几天没睡觉了似的，毫无气色。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只是这个管家有问题？顾如南在心里疑惑。
“你就是报名来的家教？”
“是的。我叫顾如南，我看到了你们发布的招聘启事，特意过来应聘。”顾如南礼貌道。
“进来做笔试吧。”管家道，机械眼神经质地转动。
在管家的带领下，顾如南走进了陶家内部。
整个洋房面积很大，家具却没几件。从墙壁到天花板，再到灯盏、座椅，全都是白色的，一进来就有种会患雪盲症的错觉。
玄关处有一个玻璃展柜，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奖牌和奖杯。一个穿博士服的少年的照片放在正中央：少年抱着奖杯，露出腼腆的笑容。
这就是陶家的儿子、他未来的学生，陶白梦了吧？
一张犊羊脸，看起来非常的温驯，眸子里闪烁着聪慧的光。
这些奖项里有许多都是发明类的，看来陶白梦还是个小小发明家啊。
这么有灵气的孩子，还需要补课吗？
管家看穿了顾如南的疑惑：“我家少爷的文化课成绩不太好，所以要请你过来帮他补习。你知道的，现在这世道，如果做不了超越机器的事，就只好被机器所取代。”
这一点，顾如南也深有同感。即使是在他生活的地球，人类的岗位也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被机器所挤压侵占。以前工厂里很多事情都是人做的，现在却只要一台机器就可以省去许多人力。自助扫码、无人售货商店、无人驾驶、人工智能等技术，都已经不再新鲜了。
人类真的是越来越可被替代了，他难以想象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许就会像白夜城这样吧。
完全机械化，而人，失去了现实的价值，像流浪汉一样靠着营养液和虚拟游戏度过余年。
不过顾如南倒没有担心过机器产生人类情感、对人类发起反抗这类事，毕竟它们不是生物，电源一关就熄火了。
管家看起来是后面要面试他的人，他下意识地套近乎：“管家先生，所以陶家是只有陶白梦这一个孩子吗？因为是独生子，家长把他看得很重要，所以才要给他找老师补习？”
“不是。”管家的机械眼转动了一下，沉声，“他有一个哥哥，不过身体不太好，被接出去了。”
“哦，这样啊。”奇怪，既然有哥哥，为什么这家里连张照片也不摆。
陶白梦他爸妈的也没有。真是诡异。
“如果你面试通过，你在这里工作期间，能碰到的人除了我和白梦少爷，不会有其他人。所以别的事就不要多问。”
“我知道了。”
管家替他拿来试题和笔，安排他就坐考试。
顾如南粗略地看了下试卷，终于知道为什么进本时说的直播人数是初始人数了。
这场直播有门槛，必须要经过筛选，达到标准了，才能够进去。后面能录取多少人也不清楚，应该是要看陶家的需求吧。
顾如南忍不住打开 APP，在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抱怨：
【说好的团建，组队来考试？万一考不过，我们岂不是要被打散了！@白堇老公孟老大。】
孟静水那边半天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在专心做题，还是考试期间无法用APP交流。
不过他很快就收到了胡多贝的消息：
【如南如南，这题选什么？帮我看看！】
【哪题？】
【将一个8×8×1的白色长方体木块的外表面涂上黑色颜料，然后将其切成64个棱长为1的小正方体，再把这些小正方体堆成棱长4的大正方体，且使黑色的面向外露出的面积尽量大。请问，大正方体的表面是黑色的面积是多少？】
【你是说第16题？】
【啊我这里是第8题。】
顾如南：   【我这里的选项排布是A.84B.96C.88D.92选c？】
胡多贝惊讶：“嗯？你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顾如南：“遇事不决就选c。”
胡多贝：“你靠不靠谱啊你！”
顾如南气得挠头，也不是他靠不靠谱的问题，这100多道选择题，就给60分钟时间，一个一个算怎么来得及？
这考题里有文学常识、英语语法、数学立体几何，还有历史、地理，方方面面，比高考模拟卷还难。这到底是在选百科知识全书专家，还是在挑谁更会蒙题啊！
能选出来真正博学的人就有鬼了。
他飞快地蒙了一些题，才听到孟流深在群里回答：
【我算出来了，选88。白色长方体是64个小正方体平铺，由4个角，24条棱和36个中间的小正方体构成。角上的4个小正方体，有4个面被刷成了黑色；棱上的24个小正方体，连着的三个面被刷成了黑色；中间的36个小正方体，对着的两个面被刷成了黑色；拼成的大正方体有8个角，24条棱和24个单面。拼接时，有4个角需要用之前棱上的小正方体补上，每补一个缺一个黑色面，角上共缺了4个黑色面。由于4条棱上的小正方体补到了角上，棱上则少了4个小正方体，需用相对面为黑色的小正方体补上，补一次缺一个黑色面，棱上共缺4个。大正方体的表面积为4×4×6=96，故大正方体的表面共有96-4-4=88的面积是黑色的。】
弹幕里的人都震惊了：
【我靠，这就是学霸吗？】
【要不要这么详细啊！！】
【可能是怕自家老公看不懂吧hhh】
【体贴人妻孟二少，感天动地】
【你怎么都嗑上了，不过，按他这么个算法，一百道题做不完吧……担忧jpg】
【没人发现，南南又蒙对了吗？（拉仇恨）】
作者有话说：
论欧皇如何战胜真学霸；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白梦逃脱】2
100个独立的房间里, 每个主播都在奋笔疾书，争分夺秒，像是上演了一场决定生死的高考。能算出来的题目拼命算，算不出来的蒙也要蒙一个。
孟流深不仅要给自己做, 每做完一题, 还体贴地在群里把答案告诉胡多贝。也许是为了防作弊, 系统分发的每张试卷的题号都不一致, 胡多贝就算是照着抄, 也挺麻烦的。
60分钟很快结束, 系统马上判定对错，当场公布众人的正确率以及筛掉的人数。
【第1场考试：常识题考试。作为陶白梦少爷的家庭教师, 主播必须拥有最渊博的学识, 方可胜任这一崇高的职业。
考试排名公布如下：
第1名：孟静水, 正确率为99%；
第2名：顾如南, 正确率为94%；第3名：孟流深, 正确率为86%……不及格的主播共有36名, 将失去下一场考试资格。】
【马上进行下一场考试。第2场考试：性格测试。】
直播大厅里, 观众看着36个直播间的光线暗了下去, 跟着有了紧迫感：
【好家伙，这么多人都被刷下去了, 看来大家的文化课成绩都不咋地啊。】
【前面的, 剩了64个算多的了, 自然概率可是25%呢。】
【你就默认他们全都是蒙的呗！】
【有一说一，孟会长还是牛批，不愧是老玩家。】
【顾如南靠蒙也能蒙个第二, 恐怖如斯！】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我们老师经常说的话, 敲黑板。】
【我算是服啦！】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孟美人答不完，胡多贝和白苦也都没被淘汰。（相亲相爱一家人）要是散了，我可真要哭死。】
【咦？他们5个一起下本了？这真是家族出动呀！好耶！！】
【这次考试只有主播能参加吧，没有岚神啦，哭唧唧。】
【放心吧，岚神一个NPC，怎么都会有他的位置（老观众看透一切】；
【他该不会是管家吧？？】
【去你的管家！那么丑，怎么会是顾岚！】
【好紧张，希望他们能成功汇合。】
“不过性格测试是什么？”有人表示好奇。
休息片刻，醒目的红字出现在顾如南的视野中央，系统礼貌提示：
【要成为孩子的家庭教师，除了要有过硬的专业素质、渊博的学识，还有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它决定了知识能否有效地传递给学生，让学生愿意听你授课，那就是你与这个学生的契合度。】
【性格与陶白梦契合度高者，将获得成为其家教的机会。】
顾如南明白了，下面的考试没有什么正确答案，更多的是看你这个人和陶白梦合不合得来。
不见得性格开朗就和他能合的来，有的性格开朗的人和另一个性格开朗的人相处，反而会对骂起来；而有时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待一起，虽然不会吵架，却也一句话不说，也会很尴尬。所以没有特定的标准，全要看系统判定陶白梦是否能喜欢你。
这是比答题更凭运气的事，因为没有技巧可言。假设你本人是一种性格，刚好能被陶白梦喜欢。
可你为了揣摩、迎合他的心思，去伪造出另一个性格，反而可能不对他的胃口了。
所以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如实回答，怎么想的就怎么选，陶白梦能否喜欢你听天由命。
想到这儿，顾如南切到群聊里又骂了孟静水一句：“看你选的好本！”
孟静水悠然回应：“难度高，奖励积分就多嘛，去那些小儿科的副本碾压新人有什么意思？”
顾如南哼哼两声，关了聊天框。也是，他现在算是中级主播了，已经过了新人期，该有适当挑战高难度副本的觉悟了。
试卷分发，系统在同一秒开始计时，剩下的64名主播一同作答，时间依然是60分钟。
顾如南的面前只有一张纸，上面只印了一题。
有这么难吗？六十分钟写一题？
他还以为是测试十六种人格那种选择题，没想到是简答题。
看到题目的那一秒，顾如南挑了挑眉，这是？
海龟汤。
胡多贝盯着这个陌生的名词挠了挠脑袋，低头仔细地看底下的解释。
【海龟汤：一种发散脑洞的益智游戏。由汤面和汤底组成。
汤面：即熬汤人（亦被称为汤主、出题者）给你的前提背景故事。你需要根据故事提出猜测，汤主只会用「是」或「不是」来回答你；如果你的猜测离题太远，汤主将会告诉你「与本题无关」。
汤底：根据汤主的提示，你需要还原事情整个过程，给出一个汤底。汤底符合事情原状，即得分。60分钟不限题量，答题最多者，分数越高。】
胡多贝有点明白了，又有点没明白，只好接着往下看。
【第1道汤：陶白梦从小就很崇拜他的父亲，有一天，他杀了自己的母亲，跑去给父亲说了一句话，他的父亲却崩溃了，请问为什么？】
这什么暗黑故事？这个陶白梦和他马上要教的学生是同一个人吗？胡多贝下巴都惊掉了。
借了副本NPC名字乱编的吧！这什么跟什么？还父亲崩溃，我才要崩溃了好吗！胡多贝完全无法动笔。
另一边，孟流深探寻地往四周张望，管家并没有出现。
他应该向谁提问？他看向手边的笔，以及试卷下方的大片空白，尝试在纸上提问。
【请问，陶白梦是故意杀掉他母亲的吗？】
黑色的斜体字清晰地出现在他提问的下方：“不是。”
字迹停留了十几秒后，连同上面孟流深的提问一同消失了，又只剩那大段的空白。
原来，系统是通过卷面上的空白来和他们交谈、给予提示的。
既然陶白梦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无意中杀掉的了，孟流深将已知信息记在脑海里，发出下一个问题：
【请问，陶白梦崇拜他的父亲，是不是与他父亲的职业有关？】
黑字出现：“是的。”
【陶白梦父亲的职业是大众职业吗？】
【不是。】
孟流深问了三个问题就卡住了。小众的职业，要枚举起来可太多了，能让小孩子觉得崇拜的职业，到底是什么呢？
正好，群聊里孟静水艾特了一下白苦：
「白堇老公孟老大」@   【姐姐天下第一好】：小苦，告诉姐夫，你最崇拜的职业是什么？
白苦想了想，回复了4个字：圣诞老人。
孟静水：。算了，当我没问。
64个主播，在第1题卡了10分钟以上的就有一大半。按理说，题目都是从前到后，越来越难，这第1题就不会做，后面的可怎么办呀？而且做不完第1题，就跳不到下一题。他们越急迫，就越没有头绪。
在第10分钟，孟流深终于重新抬起笔，继续问下去。
【请问，陶白梦杀他母亲，这件事是不是与他崇拜父亲的职业有关？他爸爸崩溃是不是因为内疚？】
系统回答：“是的。”
孟流深想过他爸爸是个厨师，可厨师也不算是小众职业。忽然，他灵光一现：
【陶白梦的爸爸是不是一位魔术师？！】
系统飞快地判定：“是的。”
由此，汤底就显而易见了，孟流深快笔写着：陶白梦的爸爸是一位声名显赫的魔术师，陶白梦从小就很崇拜他。他很喜欢爸爸变的魔术，尤其是那招   【大变活人】。有一天，他按照相同的手法，将熟睡的妈妈关到箱子里，进行了错位和肢解。他去找爸爸，认为爸爸可以将妈妈还原，可是爸爸却办不到。爸爸觉得是自己没对孩子解释清楚，崩溃了。
系统显示出4个字：「汤底正确」，接着题干部分一改，到了下一题。
【第2道汤：陶白梦去乡下玩耍，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朋友说：“你爸好好。”等到他回到家，却哭个不停。请问，为什么？】
胡多贝一脸懵逼：你爸好好？和「你爸真棒」的区别是？
这位朋友该不会跟陶白梦的爸爸勾搭到一起去了吧！
他对系统作答：“他朋友和他爸爸搞在了一起，被回到家的陶白梦捉奸在床！陶白梦伤心地哭了！”
系统冷酷地给出两个字：“不是。”
胡多贝马上在群里说：报告，陶白梦的朋友和爸爸没有炮友关系！
从上个题开始，他们就总结了经验。自己试过什么提问，都在群里发，大家汇总到一起。如果有错误的问题，看到别人问过了，自己就不用再花时间去问了，能够极大地提高效率。
不过……孟流深瞟了一眼屏幕就关了，像胡多贝这么不着边际的问答，对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孟流深继续努力：
【请问，汤底和打电话的地址「乡下」是不是有关系？】
系统回答：“是的。”
和乡下有关系。乡下最大的特点就是信号不太好，接听电话可能断断续续的，听不全。
朋友想说的是你爸好好什么呢？孟流深的脑袋里不合时宜地想起现实世界里有一本书叫《红楼梦》，里面林黛玉临死前说了句话——宝玉你好。
到底是宝玉你好狠的心，还是宝玉你好好的，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谜题。要他来猜这个答案，真是各种方向都可以思考，说不准的。
他继续沿用上一个问题里获得的经验：
【请问该事件里是不是发生了命案？】
系统：“是的。”
孟流深心脏狂跳，感觉自己接近了真相：
【请问陶白梦的爸爸是不是还在人世？】
回答：“不是。”
【陶白梦的这位朋友是不是把陶白梦的爸爸杀了？】
【是的。】
得到了这一重要信息，他快速地发到群里，胡多贝便开始狂轰乱炸：
【这位朋友是不是和陶白梦的爸爸关系不好，所以仇杀了他？】
【不是。】
【这位朋友是不是和陶白梦的关系不好，报复到家人身上？】
【不是。】
【这位朋友是不是故意杀的陶白梦的爸爸？】
【不是。】
不是？那就是无意中杀的。
【他这位朋友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是的。】
精神疾病有什么？狂躁症、抑郁症、臆想症，胡多贝把知道的全问了一遍，直到问到「人格分裂」，系统才带来回答   【是的】；
【是不是这位朋友的某一个人格杀了陶白梦的爸爸，主人格却不知道？】
【是的。】
这样，算是可以解释他不是故意杀人，可是朋友想说的到底是好好什么呢？
胡多贝把自己的收获和困惑发群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如南不咸不淡地在群里提醒了一句：朋友还有异食癖。
胡多贝寒从脚底升起，难道朋友想说的是——
你爸好好吃？
顾如南的脑子怎么长的，这叫思路清奇？
胡多贝不禁头皮发麻：顾如南你做到第几题了？
“第3题快解出来了吧。”顾如南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大晚上的希望不会吓到你们（做法！诛邪退避！）；
这个海龟汤和背景剧情是有关系的，不是乱编；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白梦逃脱】3
虽然只是几个题干而已, 看起来好像互不关联的凌乱小故事，但顾如南隐约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或许这场性格测试是在借题目告知主播们一些什么，比如副本小主人公陶白梦的童年，间接暗示着他个人的悲惨经历。
系统在测试前曾明确地告知过：答案正确与否, 是由主播与陶白梦的契合度决定的。而前两道汤的汤底都比较暗黑, 甚至让人感到惊悚, 这令顾如南好奇陶白梦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少年？
陶白梦的思维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如果前两题里发生的事是真的, 那他一定是小时候遭受了严重的心灵打击, 导致他精神方面开始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
多想无用，顾如南继续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题。第3道汤他解一半儿了, 汤面是：“陶白梦去学校上学, 他的同学有一天对他说, 自己家里有一个三岁的妈妈。陶白梦非常好奇, 就跟着去他家看他妈妈。结果一进门, 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请问为什么？”
顾如南已经通过前面的尝试提问得知, 屋子里的确有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的外表年龄和真实的妈妈差不多大，大概二十来岁, 而并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儿。
那为什么说她是三岁的妈妈？能相信这种话, 照理说陶白梦当时的年龄可能也就六七岁左右, 甚至更小，同学和他一样大，妈妈应该将近三十。
比起胡多贝他们, 顾如南的思维就敏锐多了, 也许是他平时听的惊奇类怪谈比较多, 而且他们高中课间，同学们没事就会拿这种类似于脑筋急转弯的恐怖小故事打发时间，所以他比没接触过的人入题要快一些。
【这个同学的真实年龄是和陶白梦一样大吗？】
系统回答：“不是。”
【这个同学的真实年龄其实已经成年了，他是一个侏儒人？】
【是的。】
这个屋里的女人是正常人的体型，而侏儒基因通常会遗传，那么屋里的女人身份就有问题。
【屋里的女人是不是同学亲生的妈妈？】
【不是。】
问到点子上了！
顾如南想起他听到过的街头巷尾的传闻：有一些女孩子逛街，会有小孩子强行把花塞到她手里，让她买花。实际上这些卖花的并不是真的小孩，而是成年侏儒人，是骗子。他妈妈也叮嘱过他，在外面不要轻易接受小孩子的东西。
他作出了猜测：
【这个同学其实是一个人贩子，专门把一些漂亮的女人、小孩骗到自己的住处，并将他们囚禁在里面，等待买家来购买，或者家人给钱赎人。他想绑架陶白梦，通过引起陶白梦的好奇，把陶白梦引到自己家里来。而那个女人，之所以说是三岁，是因为她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三年了，三年都没有人买她。陶白梦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僵直在了原地。】
几秒钟后，系统作出判定：
【汤底正确，进入下一题。】
顾如南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没想到除了父母双亡，陶白梦还经历过绑架，怪不得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
那么这几件事情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还是系统打乱过的？顾如南目前无法确定。总之陶白梦确实是经历过这些事情，哪件事先哪件事后说不准，也无关紧要。
不管先经历哪一件，都不会让陶白梦的痛苦减轻分毫。也许正因为背负的回忆太过煎熬，这些事才会如此混乱，仿佛连主人都不忍再触碰，更别提按顺序梳理。
第4道汤马上出现：   【陶白梦去当保洁员，给人打扫卫生，他每天都能在主人房间外的地上看到一堆花瓣，每天都把它们扫走。
这一天，他拿着扫把到门口，听见主人叹了口气说：“真可惜，那件事今天又不能做了。”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请问为什么？】
顾如南愣了两秒：陶白梦去打扫卫生？陶白梦不是富家小少爷吗，自己家都有专门的保洁人员，怎么还去给别人家打扫？
不对，这应该是陶白梦在被绑架期间发生的事，他实际上是在打扫绑匪的房子。
花瓣。
这个绑匪还挺浪漫，买了鲜花等人约会？
他喜欢的人一次也没来，所以他气得把鲜花扔了一地。
顾如南用笔提问：“地上花瓣的种类是不是玫瑰花？”
回答：“与此题无关。”
系统的这一回应倒是出乎顾如南的意料，几道题以来，系统还是头一次给出「与此题无关」这种回答。
直接回答「与此题无关」，而不是回答「不是」，就有很大的信息量了。这证明这些花瓣是什么种类的无所谓。
这是很少见的事，因为鲜花都有花语，比如说送母亲一般是康乃馨，送恋人用玫瑰、百合，而这道汤里的花瓣没有特殊含义，只是起了一个花瓣本身的作用。
花瓣本身能有什么作用？
数数？
顾如南答道：“汤底和花瓣的数量是不是有关系？”
【是的。】
顾如南「刷刷刷」地写下了答案：   【绑架犯的房间里，每天都会备一些新鲜的花束，他会通过花瓣数量，来决定他今天要不要撕票。整个过程还原就是，他一边扯下花瓣丢到地上，一边念叨：“撕、不撕、撕、不撕……”花瓣若为奇数，则为撕票；花瓣若为偶数，则为不撕票。可是一连很多天，花瓣都为偶数，所以他迟迟没有采取行动，直到今天被陶白梦听见「真可惜，那件事今天又不能做了」。所以陶白梦觉得，一定要趁那人数到奇数花瓣之前逃跑。】
顾如南的脑袋里思绪飞速流转，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才得出结论，但放在直播间观众的眼中，就是他神情不变，轻轻扫了一秒题目，便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嗯嗯嗯？我刚刚是漏看了一些过程吗？直播不可能少片段呀，他怎么只问了两个问题就写出答案了？】
【我靠顾如南这脑回路，细思恐极啊！这绑架犯就是个精神病，正常人谁会这么想？难道顾如南平时也有这种习惯？】
【怎么说呢，还挺可爱的。（原谅我的双标）小花花100】
【小叔叔喜欢我、小叔叔不喜欢我、小叔叔喜欢我、小叔叔不喜欢我……撕到最后一瓣，结果是不喜欢我，再把最后一片花瓣撕成两片，小叔叔喜欢我！】
【哈哈哈，这么恐怖的时刻，姐妹也能说出这么甜的段子，有才啊！】
胡多贝那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群友的鼎力帮助下才勉强答到了第5题。
他大脑里能提供给思考的部分只有拳头那么大，已经吓得腿肚子发抖，连笔都快拿不稳了。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为了制造直播的恐怖效果凑出来的毁三观的故事而已！他这么安慰自己。陶白梦不至于真的把他们这些家庭教师怎么样，就算要怎么样，他应该也有可以逃跑的机会吧！
该死，怎么是单人视角副本？会打架的孟流深和白苦都不在身边，他该怎么办呀？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集中精神。
【第5道汤：有一天，陶白梦在自己的电子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邮件，点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他瞬间吓得心脏骤停，请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胡多贝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精神的堤坝很不稳固：要不是他想和朋友们一起进本，他才懒得思考这种东西！
他随便写了一句，字迹非常潦草，龙飞凤舞的：“照片里的人是陶白梦死去的妈妈。”
【与此题无关。】
【照片里是陶白梦死去的爸爸。】
【与此题无关。】
【照片里是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是他爸爸生意上的伙伴？】
【与此题无关。】
【这个陌生人是他爸爸的仇家？】
【与此题无关。】
怎么说了半天都是无关？这个陌生人是谁没有关系？
胡多贝整不会了，问了一堆也问不出来什么，直接放弃，在群里说：“流深我投降啦，你继续。我问出来照片里的人是个陌生人了。”
孟流深打了几个句号，没有苛责他：“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关于照片中人是陌生人这个信息，他早早就猜到了，既然这个人本身不能给陶白梦带来危险和恐惧的情绪，那只能是照片里的其他信息让陶白梦产生了恐慌。
孟流深决定从照片的内容着手。
【请问照片里是不是不止陌生人一个人？】
【是的。】
【请问照片里是不是有两个人？另一个人是陶白梦？】
“是的，是的。”系统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
竟然是陌生人和陶白梦的合影。可是这个人陶白梦既然都不认识，又怎么会和他合影呢？如果一起在镜头前站过，应该会有印象呀。
他问：“陶白梦是不是失过忆？”
【不是。】
孟流深也卡住了，将自己的进展发到了群里，有些无力：我想不通，和一个人合影，有什么让陶白梦害怕的。
一个人和你合影，不正代表着他在和你表示友好吗？他很喜欢你，所以才和你合影啊。
为了证明这一点，孟流深还问了系统一句：“照片里陌生人的表情是笑着的吗？”
【是的。】
你看，合影带笑，他很友好嘛。
弹幕里一阵鹅笑：
【鹅鹅鹅，孟美人真是人美心善的天使宝贝。】
【他怎么什么事都把人往好处想啊！】
【估计漂亮的人就是会受人优待吧，从小到大都没有谁对他表现过恶意，所以他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
胡多贝、孟流深停滞不前，白苦就更别说了，从第1题开始他基本上就没派上用场，全靠队友带飞躺赢。如果孟流深不动，他基本就是动不了笔。
过了一会儿孟静水出来，幽幽地作出了提示：“@流深深几许，你试看看思考他们拍照的位置。”
位置。合影还能有什么位置？不就是野外的旅游景点、风景区之类的地方？
孟流深突然神经一紧，不是野外。如果是一个公共的场合，场面上有很多其他人在的话，陶白梦根本不用担心，因为随时可以向其他人求救。
陶白梦害怕，证明他们在照片里处于一个私密的空间，说不定……
孟流深的手指都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写道：“这张照片是不是在陶白梦的家中所拍？”
系统缓慢又冰冷地显示：“是的。”
【这张照片是在…陶白梦的卧室里拍的？】
系统的回答再次让他感到窒息：“是的。”
【拍照的时候，陶白梦正在睡觉，不知道陌生人的到来。陌生人不仅拍下了他们俩，还拍下到他家卧室的陈设，比如被子、床角之类的。】
【是的，请您完整叙述汤底。】
怪不得，有个人能在你不知道的、熟睡的情况下偷偷潜进你的家里，还笑着和你拍照发给你，不管你认不认识这个人，都会感到崩溃吧。
这不是赤裸裸的变态偷窥狂吗？？说不定他平时就是趁你离开家，到你家里踩点；更恐怖的情况是，他干脆住在你家的衣柜、床底、空房间里，等你睡着出来看着你！
孟流深马上在群里艾特他哥：“哥你怎么想出来的？”
孟静水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如南。他早就做出来了，私发给我的。人家觉得你们在群里太吵，把群屏蔽了，叫我把答案传给你们。”
孟流深：作者有话说：
熬汤上瘾
顾如南：带不动（打哈欠）；
众亲友：respect！

第82章 【白梦逃脱】4
60分钟到, 第2场性格测试结束。
顾如南等着系统像第1场考试那样公布结果，但是系统并没有。不仅没说主播名次和得分，甚至剩下的人数也没提。画面一转，直接把人送到了管家的面前。
顾如南盯着管家愣了愣——他这是直接被选为家庭教师了？
不知道群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反正他把答案提前15分钟传给他们了, 就算是直接照抄, 时间也绝对充足吧。
看到顾如南, 管家并没有表现出对知识分子应有的恭敬, 而是淡淡道：“还有两下子嘛, 跟我来吧。”说完, 就把顾如南往另一个房间带。
顾如南还在回味刚刚那些海龟汤，跟在管家身后, 佯装不经意地问道：“我做的那些题挺奇怪的, 和小少爷的经历有关吗？”
管家神情古怪地看向他, 机械眼频繁地转动：“怎么可能？小少爷从小生活优渥, 双亲和睦, 你做的那些题只是调皮的小少爷随便出的而已, 没什么关联。”
顾如南看似接受了这个说法, 点头, 心里却在想：调皮？陶白梦长得乖得跟个兔子似的，和「调皮」这个词八竿子打不着吧。他看是这个管家有问题, 恶奴欺主才对。顾如南不禁对管家有了几分警惕和怀疑。
到了陶白梦的房门口, 管家敲了敲门, 靠近门恭敬道：“少爷，给您请的家庭教师来了，您是否要现在见他？”
里面低低地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少年音：“请进。”
“少爷叫你进去。”管家冷声道, 他那只粗重有力的机械臂照着顾如南的背后重重一推, 顾如南便跌进了房间。
他踉跄抬头, 和屋里那名苍白病态的少年对视了个正着：少年眸子漆黑，一点光亮也没有，仿佛是由绝望与疯狂构成的深潭。顾如南被那深潭吸了进去，下一秒就无知无觉了。
等他醒来，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他所处的环境也不再是那个逼仄阴暗的小房间，而是进来时看到的陶家客厅。
他什么时候在客厅睡着了？顾如南摸摸酸痛的脖子，抬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表。
因为陶白梦接近高考，所以陶家的钟表上除了有时、分、秒，还有日期和星期数。
对于学生来说，他们更关心今天是星期几——因为这决定今天的课表是什么，而对今天是几号没有什么感觉。
除了陶白梦这种不去学校上学，壕无人性烧钱请家教的。
至于陶白梦为什么不上学，从海龟汤得知，大概是因为他心理的疾病。
【白夜纪元-18764年4月7日-星期六】
顾如南忘记自己进来的时候是几月几日了，好像是4月1日还是2日，因为他当时还开玩笑说愚人节玩本会不会被耍。
如果进来的时候真是4月1日……不应该呀，怎么他睡了一觉，就过了六七天了？
顾如南站起来在客厅走了一圈，没看到管家的人。
他打开APP发了一句：“你们怎么样了？”过了四五分钟都没有人回应。
他感到纳闷，翻起了历史记录，之前他把群屏蔽了，消息不会主动弹出来。他想了想，把屏蔽解除。
群里的其他4个人加一起，说了不少话，除了答题那天关于海龟汤的讨论，后面的内容没有哪两个人是在同一天发的。
【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历史聊天记录：
4月2日  星期一；
胡多贝的搞笑club：朋友们，感谢你们的帮忙，我测试过啦！！
你们人呢？
Hello？
孟流深！顾如南！！你们俩竟然不理我！！有意思吗？！
你们别装死了，快出来！
别吓我，你们都没晋级吗？
我现在在一个衣帽间里，出不去呀。不过我在这里找到一个新的本子、一只签字笔，感觉如果后面再遇到需要计算的问题，可以拿来打草稿。
你们能看到我的话，尽快回应哦。】
最早的会话和最晚时间最远相差了一个小时，后面胡多贝就再没说话了。
【4月3日  星期二；
流深深几许：我把衣帽间的门踹开出去了。
奇怪，我醒来也在衣帽间。你出去了吗？@胡多贝的搞笑club。
除了盥洗室、厨房，其他的房间都进不去，也没有NPC出来。我的手边也有一个笔记本，一支笔。我现在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报纸。】
【4月4日  星期三；
白堇老公孟老大：我有两个推断。第一，我们现在各自被困在一个密室里，世界彼此独立，我们需要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第二，我们不独立，能够继承彼此的进度，并且是按照一定的顺序苏醒。按目前规律，是一天出现一人，一人持续苏醒一小时。我认为这种情况更接近真实。
但我发现 APP的时间流速和副本的不太一样，副本好像是以24倍速流动，且不吃饭不会感到饥饿，或许是一个梦境世界。
@胡多贝的搞笑club，多贝你下次醒来的时候，可以观察一下你前面出来了多少人，判断出大家是无序出现，还是按序轮回。
最后，我建议大家在笔记本上沟通，尽量不要只在群里。因为我不确定是否有其他主播也在这个副本中，他们不在群里，没法个个交流到。】
【4月5日  星期四姐姐天下第一好：我打碎了通往院子的窗户玻璃，发现出不去，回来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小时。】
4月6日没有人出来说话。
紧接着就是顾如南在4月7日，也就是今天问的那句。
他们还真是在依次醒来。
顾如南打开了手边的笔记本，本想看看孟静水还有没有留下其他信息，看到第一页的东西，正经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弹幕里的观众来了精神：
【顾如南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笔记本里是什么？不会是陶白梦那小子藏的 h漫吧，小伙子看着挺纯情，实际上春心萌动啊！】
【不可以涩涩！】
【就要涩涩就要涩涩！让姐姐看看！】
镜头转到笔记本上，观众们却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大笑：
【哈哈哈，原来4月6日是岚大呀，怪不得群里记录是空白！】
【外出务工人士表示，莫得手机，加不了家族群。】
【救命好像小学生，但我很诚实地心动了。】
笔记本上，除了4月4日孟静水写的那一大段对后面主播的叮嘱，以及白苦的简笔画（他画了个人躺在沙发上，然后打了很多个表示睡眠的Zzz符号）之外，就是一个超级大的爱心霸满整页。
张扬写意的字体在爱心里写着：“南南宝宝，想我了吗？落款：你老公岚。”
顾如南没料到顾岚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他还以为单人视角的本，他没机会见到他了呢。
作为第6个出来的人，顾如南已经发现，他的进度基本上是继承前面几人的。
手边的笔记本，破碎的、往屋里鼓鼓灌风的窗玻璃，被强行踹开的摇摇欲坠的衣帽间的门。这都是前面的人留下的痕迹。
说不定他们共用的还是同一具身体。
一想到自己醒来的前一秒，顾岚还在这具身体里，顾如南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走到卫生间的水池边，想要确认这具身体还是不是自己的。
他眨了眨眼，镜子里那苍白阴郁的少年顶着浓浓的黑眼圈，也冲他眨眼。
果然，他们现在都是陶白梦。
顾如南想起海龟汤故事里那个人格分裂的朋友，觉得陶白梦说不定经受刺激后，也有了这种毛病。
是的，人格分裂，陶白梦现在至少有6个人格。
一个主播代替了一个人格，顾岚作为NPC，也扮演着他的某个人格。
这也从侧面说明，通过性格测试的主播人数没有陶白梦分裂出来的人格多，所以才需要顾岚来占位。
顾如南只是认识的人里的最后一个，未必就是副本里最后一个人格，不知道他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主播或是NPC，在填充着人格。
不过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什么？是要逃出这间屋子吗？逃出去干什么？
顾如南觉得现在他需要的线索还没找出来，接着回去翻笔记本。
在第二页，他翻到了一张学校通知单。
【考试通知：本校作为考点，将于6月7日举行全市统一选拔考试，如考生不能按时到达，则考试成绩记为零分，无法补考。白夜第一中学。】
第二页上，依旧是顾岚的字体，打了个弯曲的箭头，指着这张通知条：“小迷糊别漏掉！”
看来这是顾岚找出来的道具。
他找出了道具，人却依然困在这里，证明时间太紧迫，一个小时只够他找出这个提示，不够他进行下一步的逃脱操作。
不过，弄清楚了动机，顾如南就有了方向。
高考对陶白梦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不在意成绩，陶家也不可能花重金聘请他们这些家庭教师过来给他补习，所以这个高考陶白梦是一定要参加的。
可是他现在被困在屋子里，怎么去参加？
虽然现在是4月7号，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但顾如南一点也不觉得时间充足。因为到他醒来就花了6天，而他下一次醒来至少还要再过6天，这样一去一来，一个月他都不见得能醒几次。如果中间有的关卡特别难，一卡卡几天，这高考还真不一定能赶上。
所以，他们得争分夺秒地找寻线索，逃脱出去。
第一次醒来主要以摸索为主，但顾如南不想浪费，在尽可能地思考最快的应对方式。
他踱到窗边，透过破碎的玻璃看外面。外面是一个阳光明媚的花园，此时春意盎然，小鸟在枝头叽叽地叫着。
窗子的右边白墙上挂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有1/4张照片，是春天的景象，其余部分是木质的空缺。
那1/4照片的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手撕坏的。
这里会有什么隐藏线索？难道要把缺的三块照片找齐拼全？
顾如南伸手取下残缺的照片，画面里，陶白梦拿着锄头站在花园的阳光下笑，脚底下跟着一只可爱的小白猫。
背面是陶白梦清秀的字迹：
【春天的回忆：今天是植树节，我和咪咪一起在花园里种下了小树苗。我把小鱼干挂在树上，咪咪吃得很开心。我骗它说等到夏天的时候，这棵树上就会长满小鱼干啦，咪咪高兴得绕着我打转！】
顾如南若有所思，走到厨房里，打开橱柜，果然看到了一些透明罐头，里面全是酥酥脆脆的小鱼干。
既然有春天的回忆，就一定还有夏天的回忆、秋天的回忆和冬天的回忆。
和春天的回忆有联系的就是夏天，那么……
顾如南拧开了鱼罐头，抛了一些在院子最新栽的那株树苗底下。
果然不一会儿，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小猫就跑了过来，开心地吃起了鱼干。
吃完鱼干，它舔了舔爪子，刨开了树苗底下的泥土。
照片的碎片展现出来，猫咪叼着放到了窗台上，纵身一跃又消失了。
那是绿树荫浓的夏天，陶白梦抱着咪咪，笑得特别开心，咪咪一手抱着小鱼干，舔了陶白梦满脸的口水。
照片背面写着：
【夏天的回忆：咪咪真好骗。我说树苗会长小鱼干，它就再也不挠这棵小树了，就连扑蝴蝶也离得远远的，真是一个乖孩子！我要奖励它更多的小鱼干！】
不知怎么，顾如南心里浮起一丝酸涩，将这1/4的照片轻轻放到相框的右上角，夏天的部分就归位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次醒来，看到笔记本的孟静水：“顾岚你是什么鬼东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白梦逃脱】5
夏天的碎片和春天的碎片拼在了一起, 锯齿状的边缘严丝合缝地对上了。两张相片牢牢地固定在木板正面，像完成了一半的拼图。
顾如南的手指无意中轻触到夏天的那块儿，眼前忽地强光一闪，世界便大不一样了。
室内的装修还是纯白的色调, 极致的简单近乎呆板, 有种死气沉沉的恐怖氛围, 似乎象征着陶白梦内心的苍白与绝望。
整个屋子里唯一的色彩, 是墙角那个多出来的粉色猫窝。不过猫窝里是空的, 很是崭新, 像买了没用上似的，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再转身, 他看到自己所站的窗台底下, 多了个藤条编成的小背篓。
外面树木的枝叶比起之前茂盛了许多, 院子里烈日炎炎, 传来聒噪的蝉鸣, 一副夏日午后的光景。
顾如南又轻点了一下春天的碎片, 猫窝和背篓都消失了, 外面恢复春意盎然。
为了确认, 顾如南又反复点了好几次，眼前的世界就在春天和夏天之间来回切换, 比照相馆里换背景幕布还真实。
所以这拼图, 相当于一个季节切换的按钮？点击照片, 就可以前往到对应季节所在的时间和空间。
「春世界」里的东西，到了「夏世界」，有的还在, 有的就不在了,「夏世界」还会添置新的家具（对顾如南来说是道具）, 很符合陶白梦生活的轨迹。
怪不得顾岚在「春世界」找了那么久，也只找到了一张考试通知单。开启不了新世界，自然找不到新道具。
不过顾如南已经够崇拜顾岚了，毕竟他自己在找东西方面是真不行，说是睁眼瞎也毫不为过。经常一个东西明明就在手边，他还骑驴找驴，找半天看不到。
没想到顾岚还能有充当搜证犬的功能，真可爱，顾如南觉得这个长处可以大用特用。
墙上的相框边缘，被陶白梦用稚嫩的手法刻了「Mimi，my sweet little cat」的英文字样，而从春夏两张回忆来看，也都是和咪咪相关。证明这是陶白梦的爱宠专属相框，专门记录他和咪咪一年四季的回忆。
按照规律，秋天和冬天的碎片，也是和咪咪有关。
顾如南走到了猫窝前，打算从这东西入手。
咪咪在夏天的照片里还出来吃了小鱼干，怎么照完照片就不在了？
顾如南掀开猫窝一看，底下压着一张新的照片，画面里的场景和眼前所见别无二致：空荡荡的猫窝，没有咪咪踪影。
翻过来，照片背面是斑驳的字迹，墨渍沁到了白色相纸的背后，像是被泪珠打湿，晕成黑乎乎、脏兮兮的模样：
【秋天的回忆：咪咪不见了，我怎么叫它它都不出来。咪咪认得回家的路，不会跑远的。它到底去了哪里？我好想它。
管家说我的病又重了，给了我一种新的药方。我要乖乖喝药，治好病就能出门去找咪咪了。】
还好这个药方没有藏在很难找的地方，就在猫窝的这张照片的旁边，顾如南不费吹灰之力就翻到了。
也许是陶白梦过于思念咪咪，经常坐在这里发呆，将药方和照片放到了一起，随手塞到猫窝底下。
顾如南拿起药方端详，上面并不是严肃专业的医师处方单，而是近乎童真的、幼稚的图画。
上面写着一道图形公式：
一杯黄色的水+一杯红色的水+一杯透明的水=一杯橙色的药。
上面没有具体写这些水是什么成分，顾如南只有从颜色入手。
他把秋天的记忆归好位，打算先开启「秋世界」再说。
透明的水好找，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普通的白开水。
他在厨房的水龙头底下接了一壶水，放到电热烧水壶里烧，烧开之后装到了一个透明玻璃杯里。这时，他看到药方上，白色的透明水杯底下打了个绿色的勾，代表这个道具已经找到了。
他没找错。
现在还差两杯，一杯黄色的水和一杯红色的水。
黄色和红色，看起来有点像果汁或蔬菜汁。顾如南在三个季节的冰箱里，每一层都找了个遍，冰箱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储存任何蔬菜瓜果。
他走到「秋世界」的阳台边，对着外面院子发呆，忽然看到院子里有一棵柠檬树。
柠檬水！黄色的是柠檬水！他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将柠檬榨成汁，然后倒到水杯里，应该就能得到那味药。
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拿到柠檬呢？他无法去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勾杆之类的东西。
他蓦地想起了「夏世界」里的那个背篓。
那背篓是干什么用的？他也不可能自己背着背篓去外面采柠檬呀。不过，先拿过来再说，看看后面能怎么用。
一拿过来，在「夏世界」光洁如新的背篓，到了「秋世界」就变得破败腐朽，底下甚至还漏了一个洞。
顾如南把背篓放到窗台上——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放背篓的白痕，周围都是灰尘，没一会儿，一只调皮的松鼠便从外面蹿进来，抢走了背篓。
它将背篓背到自己的背上，爬上柠檬树，一个接一个地摘了柠檬往背篓里放。它放柠檬的位置卡得很恰当，一会儿就装了满筐。
它背着背篓又跳到了窗台上，此时此刻，一个柠檬正好顺着背篓底部的破洞滚了下来，掉到了屋子里。接着松鼠再一蹦，就带着背篓消失在了园子中。
有柠檬了！顾如南惊喜。
原来道具是要这样用的，顾如南在摸索中逐渐明白了这个梦境世界的逃脱原理。
其实这就类似于一款密室逃脱游戏，要利用手边的一切信息，解开谜题，找寻逃脱的线索。
因为是小孩子的梦境，比起纯机关开锁的密室，这里更多的是童话色彩。
小动物会出来帮忙，松鼠也会吃柠檬，只要合乎陶白梦的奇思妙想，就都能行得通。
顾如南将柠檬挤出汁水，用玻璃杯盛接淡黄色的果汁，黄色那杯水底下马上也出现一个绿勾。
只剩红色了。红色要怎么得到，西红柿吗？
但是，他记得陶家园子里好像没种西红柿。
顾如南一边思考，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留言：“按动墙上的三张照片，可以分别进入春夏秋三个世界。你们尽可能地多找道具，不知道怎么用没关系，等着我来用，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分工明确……”
他还没写完具体分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鲜红的倒计时：5、4、3、2、1……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眼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
顾如南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脑子里还是上一秒的念头：糟糕！他忘记看时间，应该再抓紧一点，他的安排还没说清楚呢！
正懊悔，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白夜纪元  4月14日  星期六】
他第二轮苏醒了？沉睡的时间过得太快，他简直像睡了个没做梦的觉，有种刚闭上眼就睁开了的感觉。
距离上次醒来的4月7日，一共隔了7天，也就是一个礼拜，看来他后面还有一位主播或是NPC。
他基本可以推断，陶白梦一共有7个人格，他们正按照一周7天的顺序依次苏醒。
笔记本就在手边，顾如南第一时间翻开来看，上面又多了一个星期的记录。
4月7日那天是他没写完的句子，被人在旁边画了一个摸头的表情，附加了一个爱心，估计是顾岚画的。底下就是那个他不认识的人格的留言：
【4月8日。星期天。我将大家弄乱的房间和道具都收拾了一下。桌上做了西点。分成了7份。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在休息时品尝。】
看起来是个很爱整洁、很贴心的人，但是没有在副本里的紧迫感，可能是个能力不强、比较被动的主播；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是主播，而是系统分配的机器人，跟顾岚一样，只不过顾岚脱离了NPC的意识，所以很有自己的主见。
他们这是匹配上了人机队友？
人机就人机吧，至少这机器人不会给他们添乱，把东西归位确实也方便他们思考。顾如南把他的话略了过去。
【4月9日  星期一（胡多贝的留言）我尝了一块西点，味道很不错，谢谢星期天的朋友哦！
我在   【夏世界】里发现了一把雨伞，这里的夏天好像很多降雨，我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在电闪雷鸣。哦对了，这个雨伞是弯柄的，底下有个塑胶钩子。
但是它不够长，够不到外面的柠檬，不知道能做来什么用。其余还有撑衣杆什么的。
反正我把这些杂物都放到了客厅里，需要自取——】
【4月10日  星期二（孟流深的留言）我将撑衣杆的金属头部去掉，留下了铁棍，可以和雨伞的把儿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长钩。如南，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4月11日  星期三（孟静水的留言）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找到冬天的回忆碎片是吧。
那张药方我看了，还差一杯红色液体。要么是番茄汁，要么是动物血液，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的其中之一。
侧面楼梯上去有个阁楼，不需要钥匙就能推开，里面挺破的，很多灰尘。有个烟囱形状的砖石从墙体突出来，估计冬天的时候，陶家会新修一个壁炉。】
【4月12日  星期四（白苦的留言）我把沙发拖开，拉开夹层拉链，发现一只小白猫的尸体被藏在里面。】
什么？沙发？
顾如南猛地弹起来，看着自己刚刚坐的地方，心有余悸。
小白猫，是咪咪吗？咪咪不是不见了，而是被人杀死了？
怎样变态的人会把猫尸体藏在沙发里？
从秋天开始，咪咪就不见了，而陶白梦和咪咪的尸体同处一室，却丝毫不知情。他甚至可能无数次坐在沙发上思念着他的小猫咪，却不知道他们近在咫尺。
是陶白梦某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做的，还是像海龟汤里所说，他家里潜入了什么歹徒变态？
顾如南猛地转头，看向西餐桌上那杯红色的液体。
里面不会是白苦接的咪咪的血吧？
他要把这玩意儿兑成药喝下去？
顾如南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挑战，他颤抖的把手捏紧成拳，忽然感到手心一阵刺痛。
他疑惑地低头看向手心，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伤口像是刚弄上去的，甚至还没有结痂。
顾如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微笑：这道口子应该是顾岚划的。还是顾岚懂他，如果真的用咪咪的血来配药，他一万个接受不了。
所以顾岚代替他做了决定，划伤了自己的手心，在陶白梦的身上取血。
【4月13日  星期五（顾岚的留言）这药方只是陶白梦臆想出来的，并不具有真正的药用价值，只要有同样颜色的东西混合就行，试试看吧。（手心会有点痛，南南忍一下。）】
顾如南心想，还是划开手心的顾岚更痛吧，他现在不捏基本没什么感觉，最开始醒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将三种颜色的液体混合到一起，形成了一杯橙色的液体。顾如南将它一饮而尽，当空玻璃杯放下去的时候，底下出现了一张新的照片。
垂眸看去，顾如南僵直身体，浑身血液都快结成了冰！
照片里正是咪咪的尸体，死状凄惨，像是被人虐杀而死的。皮毛凌乱黯淡，浑身是暗红的结块的血。
冬天的记忆是陶白梦发现咪咪死了。
照片背面，是陶白梦颤抖着、近乎疯狂的字迹，和之前春天的娟秀字体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仔细想来，春夏秋冬，陶白梦的字迹就是一个季节比一个季节凌乱，昭示了他的精神逐渐走向失控的过程，咪咪的失踪和死亡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冬天的回忆：咪咪的尸体怎么会在家里？！是谁杀了咪咪！！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凶手是我吗？我杀了我唯一的伙伴！？不！！咪咪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
顾如南本想拿开那张照片，不忍再看，移开手指，却在下面发现另一个冷静刚硬的字迹：
【我们有彼此。】
作者有话说：
陶白梦小少爷的变态恋人

第84章 【白梦逃脱】6
【我们有彼此。】
看到这行字, 顾如南眉头紧皱——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亲密，就算是形容父母亲友都有点过。
恐怕只有双胞胎、爱人，或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之间，才可能有这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难道, 写下这句话的人, 是陶白梦那个从未出场过的哥哥？或者, 是他某个偏执的人格？
如果是哥哥还好办, 后面去找他就行, 如果是人格却不好办了, 因为现在陶白梦的人格都被他们几个顶替了，原有的那个人格大概率是不在了。
顾如南觉得自己的心绪有点乱, 甩了甩头, 专注眼前的事——他得把照片归位, 然后寻找下一步的线索。
他将冬天的碎片拼接到相框中, 四张相片便填满了木板。下一瞬, 相框右侧的钉子便叮当一声松动掉下, 另一侧的钉子承受不住相框的重量, 整块木板便摔了下来。
木板夹层露出来一张完整的陶家布局平面图, 是设计师描绘的很专业的那种。还有一把铁制的钥匙，上面贴的白色布胶带上写着「阁楼烟囱盖」。
所以这把钥匙对应的是阁楼上烟囱的盖子？
顾如南仔细地研究陶家平面图：陶家1楼有客厅、餐厅、陶白梦房间、陶家父母房间、卫生间、厨房, 还有阳台。除了陶白梦房间和陶家父母的房间, 其他顾如南都可到达。
在「冬世界」的客厅中间的墙壁上, 新修了个壁炉，壁炉的正上方就是阁楼。
不如去阁楼上看看吧。顾如南往侧面楼梯走，在餐厅的座椅旁留意到孟流深用雨伞把儿和撑衣杆棍组合而成的长钩。
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用上, 干脆拿着算了, 顾如南捡起来, 还挺趁手。
如孟静水所说，阁楼上果然灰扑扑的，一进去嗓子就痒，顾如南被呛得只想咳嗽。倾斜的屋顶压缩了一大半的高度和空间，这里只适合供小孩子们玩乐，大人连伸直身子都困难。
顾如南看到了孟静水说的那块突出来的墙体，其实那不是红砖，而是贴上去的墙纸，墙纸背后实际上是一块冰冷的铁门，上面挂了一把铁质的锁。
顾如南用钥匙将锁打开，拉开了铁门。也许因为壁炉刚修好没用几次，里面没什么烟尘味儿。这是烟囱的管道，往上一直可以通到陶家的屋顶。壁炉里的废燃气就是从这里升上去，然后排出的。
这装饰风格，倒是有点像欧洲中世纪，很不环保，甚至可以说落后。他原以为像陶家这种家庭，肯定会安装什么燃气净化器放在烟囱口。
不过，赛博朋克世界本来就已经被污染得很严重了，或许大家都破罐子破摔了，不在意什么污染不污染的。
这烟囱里有什么信息？
顾如南把头探进去望了望，起初什么也没看到，找了好久，才终于发现烟囱壁上，似乎有一个东西在闪闪发着光，看起来又是一把钥匙。
怎么把钥匙放这么隐蔽的地方，专门恶搞人的吗？
顾如南思索：这玩意儿是要用长钩钩起来？
顾如南将长钩伸下去，勉力地去捞，可是长钩的长度刚刚只够碰到它，要再下去一点才能钩到。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倾斜了很大的角度，半边身子都在烟囱里，再往下人就要重心不稳、栽倒下去了。
他伸直身体，咬着牙往下狠狠一挑，那钥匙却不听话，和长钩一起掉了下去。
顾如南下意识就觉得失误了：完了！这下钥匙没了！可他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平面图里画的布局。
对啊！阁楼的烟囱管道下面是壁炉啊！现在壁炉里没生火，直接下去拿不就行了！
顾如南又「蹬蹬蹬」地跑下去，在木质侧楼梯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果然在壁炉里看到了那把长钩和掉下来的钥匙。
弹幕里都看呆了：
【这种设计，也太mean（刻薄）了吧！】
【设计师是谁，我们来探讨探讨谁会把自家房门钥匙藏这种犄角旮旯？（拍桌】
【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和神经病的做比较hhh】
【首先我想不到怎么制作长钩碰到它，其次钥匙掉了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拿。】
【是我就躺屋里等队友努力】
【利用了上下楼的空间关系，壁炉也只有冬天的时间出现，其实挺妙的】
顾如南把钥匙捡起来一看，上面标着陶白梦卧房钥匙。
终于触及到核心的区域了，顾如南叹了口气。他一直都有想过怎么离开这个家，最大的可能就是通过打开门口那道密码锁。
它不是指纹锁或是刷脸的锁，必须要正确输入6位数字密码才能够开门离开。但这客厅里除了时钟，也没什么其他含有数字的地方，而且时钟的时间一直在变，显然不可能作为密码。
因此，要解开门锁，肯定要知道小主人陶白梦的相关信息，比如身份证号、学号、出生年月日之类的数字。
这种信息肯定得去陶白梦的私人物品里去翻，虽然翻人家东西是不对的行为，但这只是个副本游戏，逃不出去，性命攸关，他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
顾如南用钥匙开了房门进去，里面被打扫得非常干净，甚至有一股浓郁的花香。
他走到床边，只见床头柜上摆着一盆紫色风信子，那味道非常冲鼻子，就算是他这个对花粉不过敏的人，闻了都忍不住打喷嚏。
风信子这种花，一般人招架不住，香得就像有些人疯狂而偏执的爱。
花钵上贴了一个简介：
【紫色风信子花语：道歉，嫉妒，忧郁的爱。】
道歉？陶白梦需要向谁道歉呢？从头到尾，似乎他都是比较悲惨的那个，要说也应该是别人向他道歉才对。
他是想说他对不起他的父母？可他也不是故意生病的。
顾如南把花放了下去，开始翻抽屉。
抽屉上层放了一个相册，第一页是一个在床上趴着的可爱小男孩儿，上面写着：
【白夜纪元  18747年5月15日我们的宝贝儿子出生啦！希望陶白梦小朋友能够健康成长，快乐每一天！我们做父母的不求他做什么大事业，只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全心爱护他的人。等我们不在了，能有人代替我们，好好地照顾他。】
18747年5月15日，陶白梦的生日。顾如南记下了这串数字，一遍遍念着「18747515」，生怕忘记了，跑到外面的密码锁边，按下470515这六位数字。
系统却发出两声刺耳的警告，红字显示   【密码输入错误，剩余尝试机会：两次。若三次输入仍不对，本机器将会休眠24小时。】
这里的24小时应该说的是梦境世界里的时间，而不是真实的app时间，也就是梦境中的一天。虽然是个可接受的范围，但顾如南还是想尽快成功。
他又走回卧房，继续翻看相片，想从上面找出其他蛛丝马迹。
后面是一些陶白梦得奖、参加志愿活动、慈善义卖的照片，和客厅里摆放的那些照片一样。陶白梦真的发明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恒温培育箱，将青蛙卵放进去，几周后就能蹦出来一只只青蛙；还有蔬菜营养水培器，放入花生、绿豆、花生等种子，或者白菜梆等根茎，过几天就能长出长势喜人的蔬菜来；他甚至还有关于人造子宫的科技征文。
和那些用机械代替生命的赛博朋克产物不同，陶白梦有着截然相反的发明理念。他的发明都是从机械里孕育出生命，可以看出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物种的温柔。
和他温驯柔善的外表相符，精神正常的时候，陶白梦的性格简直像个小天使。
还有一些他和父母的合照，都停留在童年期间，后面父母双亡，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翻看到最后一页，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照片里陶白梦捏着手，腼腆地笑着，另一侧，有个男孩比他高出半个头，紧贴着他站立。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眸子里满是淡漠，嘴角却带有笑意。
照片底下写着：   【楚哥哥和我】；
楚哥哥？这个就是陶白梦的哥哥？
他叫做什么呢？陶白楚？「梦」和「楚」，都是林字头，偏旁部首相同，很符合富家子弟取名字的特点。
但同时，顾如南大脑里的一根神经却敏锐地跳动了一下，他回忆起刚进白夜城的时候，用起重机以掩盖城市遗址的只手遮天的财阀，好像是叫楚氏集团没错吧？
楚氏，和这个楚哥哥有什么关系？
如果陶家真的生了两个孩子，那为什么第一页里只有陶白梦的照片，而陶白楚从来没出现过？
俩人长得也不像是双胞胎，五官甚至不像是兄弟。顾如南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他继续翻箱倒柜，下面抽屉里发现一个盒子。
盒子正面，左右各一个按钮，左边按钮上写着「梦」，右边按钮上写着「楚」。
盒子上有个说明：“按对按钮即可打开盒子机关，按错则有受伤的危险。”
按哪个才对？上面写着名字，顾如南猜测这是陶白梦和陶白楚（他姑且先这么叫）曾经玩过玩具的记忆凝聚在这里形成的。
写着「梦」字的，肯定是陶白梦当时按动的按钮，而写着「楚」字的，是陶白楚当时按的按钮。
这种玩具其实很常见，跟猜绳子一样，猜对开机关，猜错受惩罚。
不知道为什么，顾如南总觉得这位陶白楚不会让陶白梦受伤，他按动了写着「梦」字的按钮，机关果然安然无恙地打开了。
盒子一打开，顾如南瞟见另一侧的东西，太阳穴一跳：右边的开关底下是一个极其锋利的粗铁老鼠夹。
如果他按错，老鼠夹就会弹出来夹他的手，说不定手骨都能被夹断，更别提手背的肉会不会被刺得血肉模糊了。
这是谁发明出来的玩具？让小孩子玩不危险吗？
在盒子这一侧，顾如南又发现了一张纸条。
【坏叔叔关着我。我感觉又有新的「我」出现在大脑里。我会间歇性地失忆，经常在打扫卫生时突然「醒」过来，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到那里去的。现在，我一个星期只能苏醒一天，其他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是其他「我」在代替我醒来。
今天是星期六。坏叔叔让我给爸妈写信，叫他们拿钱来赎我，我说我妈妈死了、我爸爸在巡回表演魔术，他不信，说撒谎不是好孩子，他要惩罚我。
他拿了个玩具让我和楚玩，我很害怕，我不想被夹伤手。楚让我按左边的这个，他按右边的那个。他猜得真准，我按的那个果然没有危险，他的手却因为我受伤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楚没有怪我，还摸我的头问我吓到没，他人真好。我问他生日是多少号，他说他是4月1号出生，比我大一个多月，让我叫他哥哥。
我是不是有了新朋友？】
顾如南明白了过来，这俩小孩儿是在被绑架的时候认识的，估计同为富家公子，俩人患难见真情，因为一场游戏成为了朋友。而且这个楚少爷还非常得爷们儿，替陶白梦挡了这一下。
陶白梦的人格分裂病之前就有，被绑架后病情加重，而星期六——也就是他现在所扮演的这个，就是他的主人格。
楚的生日，4月1日。
顾如南又跑到门口试了一下「470401」，密码还是不对。
他摸摸下巴，侧头看时钟，距离他沉睡还剩两分钟。
密码锁也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要不赌一把？把他俩的生日加起来？
顾如南深吸一口气，缓慢按动按键：
【940916】
作者有话说：
城会玩

第85章 【白梦逃脱】7
陶白梦的生日470515加上楚的生日470401, 得到了密码940916。顾如南将他尝试过的三个密码记在笔记本里，随手放到桌子上。
咔哒咔哒，精密的轴承转动声从门内传来，合金大门轰然打开, 密码竟然被他猜对了。
顾如南刚准备踏出房门, 走出陶家, 熟悉的红色倒计时数字又出现在眼前。
他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
不过这世界里的睡眠时间过得飞快, 几乎是下一瞬间, 顾如南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周围灰蒙蒙的, 一副末日工业城市的景象。低气压像是暴雨前夕那样笼罩在整个人的身上，机械蜻蜓在低空飞着, 丝毫不能增加一点生命的鲜活趣味, 反而很死板空洞。
这无疑是在户外。
逃脱陶家的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了吗？现在他在第二阶段的路上？
顾如南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拿着笔记本和笔。上次他出来得匆忙, 没来得及带上, 肯定是队友返回去把笔记本拿出来的。不得不说, 他们还挺机智的。
他翻开笔记本, 从上往下看。
【4月15日  星期日你们真厉害。两周就通关了。辛苦了。星期六的朋友出来时忘了带笔记本和笔。我帮你们拿出来了。】
原来是星期天的那个机器人帮忙拿出来的, 他果然既细心又友好, 顾如南想。
【4月16日  星期一（胡多贝的留言）我一醒来就站在公交站。不过，公交牌上, 白夜中学那一行被人用黑色油漆给涂掉了, 只能显示出   【白？？学】。牌子上没有这一站, 公交车就根本不在这里停，太不科学了！
我们是要去白夜中学参加考试吗？那我接着往前走。
奇怪，明明只有八九站的样子, 我怎么走了十几站都还没到？我一直往前走, 只能看到同一个公交站, 我在鬼打墙？！】
顾如南盯着前面的茫茫白雾，忍不住笑了：敢情胡多贝这是白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啊，可真够难为他的，估计都累趴了吧。这身体虽然不会感到饥饿，但精神上的困乏和焦虑还是能感觉得到。
作为连续两个场景里都第一个出场的星期一人格扮演者，胡多贝没有任何前人的成果可参照，全靠自己摸索，其实挺难的。顾如南完全理解，不觉得该责怪他。
【4月17日  星期二（孟流深的留言）没错，的确是鬼打墙，我连续往前走了三个路口，还是看到同样的站台，回头，就又回到陶家了。反复试走多次，没摸索到窍门。】
看到胡多贝和孟流深的留言，顾如南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们究竟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如果是，那就没有再试下去的必要，直接找道具破除迷雾就好。
但如果不是，一定存在前进和后退的规律。
区别在于位置。前进一个路口和前进两个路口再后退一个路口的结果一不一样？
有三种可能。
可能性一：一样。不管怎么走都一样，都在同一个点上。
可能性二：不一样。好比说他们在两条一维坐标轴上移动，实轴的坐标没变，但虚轴坐标的变化能被记录下来。
白夜中学在实轴上，而陶家既在实轴上也在虚轴上。鬼打墙虽然到不了学校，但可以回到陶家，陶家相当于可参照的原点。
可能性三：可能一样。但不是虚轴实轴那样两根轴互不影响，而是类似于在迷宫里走岔路，每一次走对与否都看当前路口的两边哪边是死路，走错就打回开头重来。
这样的话分支就太多了，一遍遍试、试九个路口虽然可行，但是很傻、很浪费时间，不到万不得已顾如南不想这样。
他接着往下看：
【4月18日  星期三（孟静水的留言）我回陶白梦的家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道具。鬼打墙一般是有灵异的东西，比如鬼魂或是非人类生物，在阻挡道路。需要想办法让它们显形，从而消除、躲避它们。
我在家除了相册没看到其他东西，顾岚你那么会搜的话，赶紧把能用的找出来吧。】
【4月19日  星期四（白苦的留言）在陶白梦的房间里翻找，不小心打碎了床前的镜子。我把手划破，兑了一碗血水，含在口里，走到公交站对着空气喷，没有任何东西显形。】
【4月20日  星期五（顾岚的留言）这回是真没道具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隔壁搭了灵棚，刚死了人。听附近居民说死者挺年轻，我猜是形成鬼打墙的原因。老婆有空可以去调查调查——】
今天是4月21日，星期六。
在一堆人的后面解谜就是有这点好处，他们会帮你把众多的可能性逐一排除，而其中某些验证起来可能还相当麻烦人。从凌乱的线索中抽丝剥茧，剩下一两条可用的，就可以集中精力在真正重要的问题上。
顾如南将他们的留言总结：这条路上有鬼打墙，直接走到达不了学校，需要找出阻碍他们的罪魁祸首，解决掉它。
怎么解决呢？大概是找到它真实的身份，了解它会拦在路的原因，也许还要完成它的某些心愿。
可是现在路上的确空空荡荡，顾如南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在捣鬼，必须要有能让它显形的道具。
经过四个副本的磨炼，顾如南对这类诡异的东西已经免疫了。如果是刚进无限世界的他，肯定瑟缩着哪儿也不敢去，生怕有东西跟着自己。成为现在这样，变化大得连他自己都惊讶。
他看着手上的两条划痕，无奈：这才第三轮苏醒，手上就已经有两条血口了，玩儿到最后还不得失血而死呀。
游戏挺好的，就是太费命了。
白苦的脑洞还真是大，连那种封建迷信、道士做法的招数都想出来了。竟然用镜子划伤自己的手，可见是被逼得一点儿辙也没有了。
想到镜子，顾如南忽然一愣——对啊，镜子！
镜子在很多文学、影视作品中，都有反射灵异物的功能，就像神话故事里的照妖镜什么的，说不定在这梦境世界也管用。
顾如南返回家去，在打碎的镜子碎片里挑了块稍大一点的带出去。
出门时，他特意留意了顾岚所说的那个灵棚。
三大段白布被缝制成一体，搭在木质拱形框架上，从远处看去像是田地里蔬菜大棚的放大版。
只不过那白布不是透明保鲜膜的材质，而是厚厚实实的不透光的布料。
白色绸缎扎成白色花球，别在灵棚两侧，棚顶正中央用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左右两侧是白色纸张上写了黑色毛笔字的挽联，右边的上联是「英年早逝，世上？一才俊」；左边的下联是「世事无常，天堂？一栋梁」。
上下联中间各少了两个字，白色的方框里空空如也，像是等着人填上。
而灵棚内部中央摆放着的黑木框遗照此时蒙着厚厚的灰尘，看不清亡者面容。
是不是要把这挽联补全才能知道亡者的真实身份是谁？
顾如南进灵棚找了找，看到一条长木桌，上面摆着刚用完没来得及收好的毛笔，旁边还有砚台和墨水，估计是用来写挽联的。
他将墨水倒到砚台里，用毛笔蘸了蘸，走到灵棚外，提笔在那两处空白上写字。
他在右边缺处写了一个「少」字，在左边缺处写了一个「多」字。
英年早逝，世上少一才俊；
世事无常，天堂多一栋梁。
应该这样就读得通了吧。
顾如南的毛笔字是从小跟着爷爷学的，端方规矩，比挽联上原本的字还要有大家风范，看得弹幕里的观众直呼赏心悦目：
【南南还是个书法家啊！】
【这一笔下去，我看有五十年的功力。】
【颜真卿转世（抱拳）（抱拳）】
【我的天我粉了个宝藏吧，顾如南还有这种才艺？我今天才知道！火箭100】
【据说人家进无限世界前是大院子弟来着（某小道消息】；
【不知道对联常识还不配进本了（笑哭）】
写完字，一阵清风吹过，花篮里的白色菊瓣撒落满地。照片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温润苍白的男青年，大学生的样子，比陶白梦大个两三岁。
这人和楚的长相并不相同，应该单纯是邻家哥哥，照片的右下角用白字写着「夏希飞」。
顾如南对他有点印象，他在陶白梦的相册里见过这人，他经常和陶白梦一起去参加志愿活动，也是个很有爱心的青年，和陶白梦的关系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远离本市去上大学了，俩人最近没来往。
他看了眼别人送的花圈卡片上的日期，这人死亡也就是几天前的事儿而已。
灵位下方，黑色桌布罩着木桌子，顾如南下意识地掀开看桌子底下，发现一个牛皮纸叠成的简便收纳盒。
盒子里是一些学习用具：笔、胶带、墨水、大学英语教材什么的，顾如南翻开一个本子，一看是夏希飞日记。
【1月13日期末考试，通宵复习。】
【2月20日开学小测，复习。】
【3月4日开题报告，周末没了。】
【4月7日邻市比赛，要去半个月。】
【4月10日我不想学了。
考试考试考试，无尽的考试！从初中考到高中，又从高中考到大学，为什么经历了高考我还要承受这些！！痛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难道大人说的熬到大学就好了是假的吗？我就是一个为考试而生的机器！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结束它吧。】
本子里夹了病情诊断书、退学申请书、病历簿，显示夏希飞从高一开始就患有轻度抑郁，到高二直接发展为重度抑郁。
大一的时候甚至休学了半年，直接住进了精神病院。精神病院的医生也在病历上写他曾经有多次自残的经历。
这次无疑是他最成功的一次尝试，他没能被抢救回来，割腕失血过多死了。
一张翅膀形状的心愿卡里写着他的遗愿。
【我的遗愿如果我能去天堂，希望能带这几样东西陪我——
第一件：我最喜欢的书《海底两万里》。这本书和考试无关，但我非常喜欢，它带我领略诗与远方。
第二件：一支画笔，我一直都很想学画画，去户外写生，但是爸妈不让。希望我去了天堂，可以变成神笔马良，想要逃跑的时候就画一匹带翅膀的天马。
第三件：一个背包。这包是用来装书和画笔的，这样我行走天堂能更方便。人间不值得，不会再来了。夏希飞绝笔。】
翻过来，竟然还有一句话，吓了顾如南一身冷汗——
【小白梦，我知道你会来看我。我们都是笼子里的鸟，你懂我的绝望和无助。如果我爸妈不能完成我的遗愿，只有你替我完成了。】
夏希飞突然地点名，真是弄得他措手不及，不过这个遗愿跟他去学校考试没多大关系，考完再来完成也可以吧。顾如南看了两眼，就回公交站去了。
这里毕竟是赛博朋克世界，公交并不是像地球上最常见的长条形公交车那样，而是椭球形、运行起来几乎没什么声音、有特定轨道的飞行器。不知道是磁悬浮的原理还是喷气式结构，唰唰唰地光一样从旁边穿过，一秒也不在眼前的站台停留。
但这儿的一站路走起来并不远，副本世界的时间流速很快，每一站即便用脚走也不花多长时间，主要是找不找得到正确的路。
顾如南拿起镜子照着前面的站台，对面空气里没有东西显形。这镜子是单面的，前面是玻璃，后面是一层反光的水银漆，顾如南往前举着镜子就看不到镜子里有什么。
他只好把镜子翻转过来。对着自己一照，他的寒毛就竖了起来——在镜子的右下角，一个青年的脸赫然展现出来，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这不是那夏希飞吗？和遗相上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果然是刚刚死去的夏希飞在拦他的路！
顾如南飞快地往前跑，跑了两站路，再照，夏希飞却又不在身后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陶家的方向站立，举起镜子碎片，又看到夏希飞出现在他身后！
这鬼怎么跳来跳去的？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什么意思呀到底？！
作者有话说：
邻家考霸哥哥的怨念……

第86章 【白梦逃脱】8
顾如南被时不时冒出来的夏希飞的鬼魂吓得晕头转向, 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几个站台了。
他慌乱中瞟向竖立在公交站旁的站牌，却感觉和记忆中有点不一样。
陶家和白夜中学之间不是距离九站吗？怎么他现在站的这一站，好像往前挪了一两个位置，和刚出陶家时看到的那一站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没有在同一站鬼打墙, 成功走到下一站了？
顾如南闭着眼, 往夏希飞的方向撞过去——他打赌夏希飞虽然是鬼, 却不会伤他性命, 他们之前没用镜子的时候, 不也从夏希飞身体里穿过去过吗, 也没啥大事。
最关键的是，他能试探出夏希飞站在这里的作用。
选择夏希飞的方向前行后, 顾如南眼前的站台一跳, 站牌又变回他刚出门时见到的模样, 陶家别墅就在咫尺之隔。
所以, 碰到夏希飞就会跳回到原点, 即第一个公交站台。
顾如南拿着镜子定位夏希飞的位置, 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和他心里猜测的差不多, 站牌上的位置往前跳了一站。
这样就很容易明白了：夏希飞在这条公交车通道上拦着陶白梦, 不让他去参加考试，避开夏希飞的站位走, 就可以去到下一站。
由于夏希飞在每一站的站位都不相同, 有时飘到前面, 有时又飘到后面，所以必须要用镜子找出他的位置，作出相反的判断。
还得每一站的分叉都走对才行, 不然一旦撞到夏希飞, 就会被重新打到第一站。
胡多贝和孟流深, 大概是没仔细看，只顾闷着头往前走，看到陶家别墅出现在身后，就以为是自己一直在同一站鬼打墙。
其实很有可能他们中途走到了下一站，但由于站台太过相似，他们没注意。
知晓这个原理之后，顾如南松了一口气——他想过最琐碎的情况，就是一定要解决夏希飞的遗愿，才能往前走。
还好不用那样。
回去找那三样东西挺麻烦的，既然现在知道怎么避开夏希飞，那只需要和他反着走就行了。
顾如南摸出来笔记本，每过一站，就在本子上记下走的顺序——
前前后前……
走到第五站的时候，前面后面都走不通了，夏希飞也不在。
路中间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是烧到一半的只剩小半截的黄色纸钱，块状黑灰残留在盆里，冒着红色的、微弱的小火星。灰白色的烟尘被风一吹就弥漫起来，惹人咳嗽，和天空中的雾霾融为一体。
怎么还有人在大马路上烧纸钱？？顾如南心想幸好他不信这些，要是那些迷信的人看到，肯定要大骂晦气，指责这人没有公德心。
是夏希飞的爸妈在他曾经的上学路上，给他烧纸钱吗？悼念头七？
顾如南走到火盆跟前，那些黄色的土纸钱已经烧完了。没几秒，公交站台的铁质座椅上，就出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
顾如南在陶家见过这个世界的货币，和这些钱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可以直接给活人使用。
但他知道这不是真钱，他伸手过去，果然触摸不到实体。烧完形成的冥币是冥界之物，只有死人才能够摸到。
顾如南摸不到，证明他进了梦境还是活人，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游戏在此处设置这样一个情节，无疑是告知他在游戏里给死人捎东西的方法：在火盆里烧给他。
但是顾如南很快发现一个盲点，单纯在这里烧，是到不了对方手中的，因为这些钱出现在空气中，谁也没来拿，他一个活人也拿不走。
怎样才能让夏希飞知道，这东西是烧给他的，而不是烧给别人的？
顾如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以为自己能偷懒躲过去，一路走到白夜中学完事，结果还是系统棋高一着，在路中间设置了个火盆拦路，必须得帮夏希飞把遗愿完成，才能走过去。
不过，真要烧的话，不能是烧真东西吧，那样太暴殄天物了。他曾见人给村里逝去的老人烧纸房子，给老人在天堂里住，人家那也不是烧真房子呀。
顾如南想了想，动身回陶家找材料。
他从陶白梦的书柜里翻出来一叠白色卡纸、一罐胶水和一把剪刀，坐在陶白梦的桌子前，开始做手工。
他首先用白色卡纸剪出来两个长条，取其中一个在中间压下两条窄窄的杠，折出来作为书封面，然后将另一个像叠扇子一样叠出书页，用剪刀将中间连在一起的书页剪开，用胶水将侧边粘到了书封上，最后用签字笔在封面上写了个《海底两万里》。第一件物品——书，就完工了。
接着他又用绿色卡纸剪了一个长条（白色的画笔能用到的地方不多），卷成实心的圆柱体，然后把头部削尖，就做成了一只绿色画笔。为了让夏希飞的画笔颜色丰富，顾如南还特意用不同颜色的卡纸做了一套画笔，给夏希飞凑了个七色的。
最后，他在黑色卡纸上画了正反两面双肩背包的形状，剪下来围出空间，再粘上两个双肩背带，书包就可以了。
为了防止误烧，顾如南一样多做了好几份，作为备用。
直播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南南手工课堂开课了】
【这手也太巧了，平时没少做针线活吧！】
【他怎么想到用纸做的！？该说他是小朋友太天真，还是神脑洞？】
【他做那包的大小还挺合适，正好能把书和彩笔全放进去，太细心了，绝了。】
【如果是我可能就剪块书包布吧（捂脸）】
全部做完后，顾如南腰酸背痛，脖子都转不动了。
他这么用心，夏希飞要再不领情，可就是不识趣了。
顾如南去客厅看了眼时间，没剩几分钟，他没空走到第五站台了。
他干脆趴到西餐桌，在笔记本上向队友们嘱咐夏希飞的遗愿是什么，以及怎么给夏希飞烧纸，加上他前面写的进站的「前前后前」的口诀，要说的就都说清楚了吧。
写完，时间正好到点儿，顾如南进入了休眠。
再醒来时，身边的纸艺作品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在陶家的客厅里，而是成功越过了第五站台，站在第六站台之上。
嗯？怎么还不能去白夜中学？夏希飞的遗愿没解决吗？
顾如南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纳闷地看他们的留言。
【4月22日  星期日我在厨房做了一些柠檬蛋糕。分成了7份。你们吃一点吧。顺便。我把地上的镜子碎片打扫了一下。还有我们的房间。你们实在是弄得太乱了。】
这个机器人还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在每一周的最后一天帮他们收拾残局，丝毫没有出去帮他们过关的意图。
他称呼陶白梦的房间为我们的房间，证明他认为自己是陶白梦，是几个人格中的一个。
他照顾他们，给他们做甜点、收拾家，完全把他们当家人，从不对他们的胡闹生气，大概是七个人格里的温柔兄长的角色。
【4月23日  星期一（胡多贝的留言）柠檬蛋糕真好吃，谢谢哥儿们啦！
顾如南你牛，用镜子看夏希飞，把他当路标的这个操作，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且你剪的那些玩意儿还真有用，不过被我浪费了一个。我发现要把夏希飞的遗照拿来，摆在站台上，当着他的面儿烧，东西才能到他手上。
东西一放进火盆，就出现在站台上，真真切切的。一本《海底两万里》，里面竟然连内容都有；一盒油画棒，七色的；一个黑色背包，双肩的。
夏希飞把书和笔装进书包里，背着包就走了，然后路上的鬼打墙就彻底消失了。
我一口气走到了第八个站台，可是因为白夜中学那一站的名字被涂掉了，所以没法通往。这可怎么办？】
能想到拿遗照烧纸，胡多贝还挺聪明啊！顾如南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要到孟静水那里才能找到方法呢。
【4月24日  星期二（孟流深的留言）第六站台有东西，第七也有。但是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连孟流深都解不开的谜题，那肯定是真复杂。顾如南好奇地走到第六站台，看到金属棚顶部挂着一个钟表。
时钟有三个颜色的指针，时针为红色，分针为蓝色，秒针为黄色，目前是随意摆放的，应该是要将指针转到正确的位置，才能得到些线索。
第七站台的座椅上放了个工具箱，表面挂着一个旧式机械密码锁，密码锁上画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图案。
顾如南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四位十进制密码锁，每一位都是0到9，暴力破解有10000种可能，时间来不及。
这俩谜题没点儿线索，的确解不开，顾如南还得继续看笔记本。
【4月25日  星期三（孟静水的留言）你们发现没，夏希飞的遗相上的照片变了，变成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笔，背着个双肩背包笑得很开心。
他的遗愿完全达成了，所以路上的鬼打墙解除。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把白夜中学在公交车站牌上的名字复原，这样我们才能到达它。】
关于孟静水，顾如南一直很敬佩他的一点就是，或许他的武力值不是最高的，但他有着非常可怕、非常强大的洞察全局的能力。
他能从很纷乱的表象中抓住矛盾的关键，提纲挈领，指出队伍现在的任务是什么，要怎样才能达到目标。
如果说他们是一群在森林里砍树的人，胡多贝就是边砍边玩，只享受过程的乐趣，不在乎最终结果的人；孟流深是不折不扣执行指令，甚至超额完成任务的人；白苦则是戳一下动一下，叫他干啥他干啥的听话的人；顾岚则并不会动手砍木头，他会动不动消失，实际上是去森林边缘巡逻，及时肃清意外到来的危险生物。
而顾如南本人，只会专注眼前的木头，想出一种最省力、最高效的砍木头方式。比起全局，他更关心眼前的问题用什么方法解决。
但孟静水不一样，孟静水是会爬到最高的那棵树上，眺望远方，查看他们砍伐的方向是否正确的那个人。他只会在他们有偏离正确方向的趋势的时候提点一句，而不会对他们具体的砍伐细节有过多的干涉。
尽管他不是最厉害的伐木人，但他是必不可少的少见的领导者。
顾如南这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这样一个本对团建的意义。在这个副本里，即使是完全不认识的人，都能磨合得非常默契，他们会了解不同队友行为处事的优势和短处，互相取长补短，尽力配合着达成同一个目标。
孟静水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重现白夜中学在站牌上的位置。
顾如南走到第六站台，盯着那表盘发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周围建筑边缘亮起霓虹灯管，蓝的、紫的、绿的。与白天尘烟缭绕的荒芜景象不同，晚上的白夜城充满了科技感和超现实感，有十足的赛博朋克风味。
顾如南以为他们会一直处于白天模式，没想到自己能等到夜晚的降临。
夜风寒凉，远处的飞行器唰唰地飞着。顾如南抬头望向对面的高楼大厦，他正对面那座，足足有四五十层高，一个个居民住宅被切成一样大小的方块，仿佛蜂巢。亮起的红色灯块从远处看就像俄罗斯方块，又像鬼市的红灯笼。
不是每户的灯都是亮着的，而是错落有致，黑色和红色的方块相拼。
红色。顾如南联想到点儿什么，扭头看自己后方头顶的红色指针。
说是指针，指的是时间，实际上转换过来不还是数字？
红色时针所指的数字，和对面楼层红色房间的数量有关系吗？
顾如南数了起来：1、2、3…19、20、21。
一共有21个红色方块。
21时，那么对应成时钟上，就是晚上9时。
时针应该指向9？
作者有话说：
南南手艺人表示，不用挨个看完你们的留言，爷自己能解谜

第87章 【白梦逃脱】9
顾如南站到公交站台的座位上, 踮着脚够顶上的钟表，他将红色的时针拨转到「9」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搞错了？
不对, 大概是因为这表盘上有三个指针, 就算时针指的是对的, 分针和秒针的指向没对就还是不行。
所以他还得去找分针和秒针的线索。
面前的大厦里只亮了红色的灯, 还不知道蓝色的灯和黄色的灯在哪儿呢。
反正现在也只有这些公交站台可以活动, 顾如南索性就往附近的站台走。
走到五号站台, 顾如南看到又一栋楼，楼里亮灯的房间看上去像是错落的蓝色方块。
他数了数, 一共13个。
继续回走到四号站台, 看到开黄色灯光的房间, 数完一共14个。
21时13分14秒, 211314, 爱你一生一世, 还挺浪漫。制造这个梦境的人, 想隐晦地表达些什么？
越往后走, 顾如南越觉得这里不只是陶白梦个人的悲惨梦境这么简单，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陶白梦, 不想让他逃离。而陶白梦本人的潜意识, 实际上是很急迫地想要逃出去的。
他想逃开这个梦境制造者, 而不是关在牢笼中。
记录下这几种灯光颜色的房间数量，顾如南回到六号站台，将蓝色分针转到13, 将黄色秒针转到14。值得庆幸的是, 钟表的刻度标得够细, 连中间的刻线都划出来了。如果只有粗略的9、12、3、6，那可就难调了。
指针归位之后，钟表哐当一下从公交站台顶部掉了下来，露出了站台上方的一片装饰的铁块儿。
站台没有路灯，黑咕隆咚的，顾如南拿出了防狼电击器照明——还好APP里的道具能够拿出来，跟随他在梦境里使用，不然就这个副本的阴间色调，怎么可能看得清铁块儿上有什么？
陶白梦的家里倒是有蜡烛和手电，但他现在懒得跑这一趟了。
铁片上面画着两只蝴蝶，一大一小，翩跹起舞，这是什么意思？
顾如南坐到公交站的座位上，用电击器顶上的灯给笔记本照明。
他想看看白苦和顾岚有没有给他留什么线索？
【4月26日星期四（白苦的留言）我打碎了陶白梦的存钱罐，拿了一些零钱出来，就放在口袋里，你们可以用来乘坐公交车。】
顾如南摸了摸口袋，铁制硬币叮铃作响，还真有零钱。他怎么现在才看到，早知道早享福，他就不用傻傻地靠脚走了。
【4月27日  星期五（顾岚的留言）从第一站台开始，顶上都有一层塑料纸，贴在这里，是为了遮挡一些东西。我把它们都撕了下来。
是一些铁片装饰品，上面有暗纹，和第七站台工具箱的密码锁上的花纹能对应得上，不过缺少了蝴蝶形。】
一看到顾岚说他把塑料纸撕了下来，顾如南就目瞪口呆地抬头看那铁板，弹幕里的观众跟着他吸冷气：
【这站台得有两米多高吧，顾如南得爬到座位上才能够到钟表，顾岚是纯手撕的？】
【咱岚大的身高可是一米九。伸个手绰绰有余。】
【是谁被侮辱了，我不说。】
【小正太可爱！！这叫最萌身高差！！所以南南亲老公得踮着脚么（不是】；
顾如南郁闷了一会儿，想到顾岚并没有解开钟表的谜题，因此没看到蝴蝶花纹，心理很快平衡。
这些花纹是开机械锁的重点。
顾如南沿着站台往回走，分别在第四号站台上方看到了云朵符号，第三号站台上方看到了小花符号，最后在离陶家最近的一号站台上看到了小鸟符号。
七号站台的工具箱的机械锁上，就是这些符号吧。锁画底下对应的数字密码，难道是这些花纹图案的数量？
顾如南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如果他记的没错，小鸟一共有4只，小花一共有5朵。云朵一共有5度，加上蝴蝶的2只……
所以工具箱机械锁密码的几位数字是4552，具体排列顺序得回去七号站台看锁上图案到底怎么排布的。
顾如南跑前跑后，从六号站台又返到一号站台，反复确认了多次，才相信自己没数错。
为了节省时间，他干脆用白苦打碎的存钱罐里的钱坐了趟公交，一下子坐到第七站。这公交飞行器在有鬼打墙的时候不能乘坐，现在鬼打墙消失了，立马可以用来做代步了，还挺好的。
顾如南看了眼，图标的排布是小花、蝴蝶、云朵、小鸟，那么密码就是：5254。
正确地输入密码后，工具箱的锁按了一下就弹开了，箱内装有一罐油漆清洗剂和一块干抹布。
顾如南拿清洗剂和抹布擦洗站牌上的黑色油漆，写着「白？？学」的那站很快恢复成了正常的「白夜中学」字样。站台名出现在了站牌上，如此就可以乘车去往白夜中学了。
没等多久，又一辆公交飞行器就过来了，顾如南豪横地将一枚硬币丢进收银箱，几分钟后便到达了白夜中学的门口。
此时正值夜晚，白夜中学门口阴森森的，只有一盏老旧的灯泡在风中摇晃，有种诡异的氛围。
今天才4月28日，考试是6月初。顾如南刚想着他到早太多了，就看到白夜中学门口竖着的高考倒计时牌子上显示着   【距离高考还剩（1）天】。
所以，系统是察觉到他们提前到达场地，将时间快进到高考前一天了吗？
真是一口气也不让他喘。
不过大晚上的，怎么这学校还有人在走进走出？顾如南注意到自己身边有npc经过，有些纳闷。
这些行走的人的衣着十分古怪，浆洗得发白的长衫，黑色土布鞋，木头斜斜地插在头上，绾成个发髻。他们神情呆滞，面色发乌，像僵尸一样往学校里走。
赛博朋克时代也有汉服爱好者吗？大晚上的来高中校园搞cosplay？
顾如南跟着他们往里走，却被学校门口的气墙拦住，那气流像是一块屏障，用力往外推他，使他怎么也进不了白夜中学的门。
再一恍然，白夜中学那具有现代感的铁闸门瞬间变了样，水泥浇筑的校门变成一座石牌坊，匾上用鲜血般的红字书着「白夜贡院」。
怎么忽然之间穿越了？顾如南愣住了。
贡院旁，一块石牌记述着此处的由来，用途，以及兴衰。
此贡院是专供考生参加会试的场地，应考者为各省乡试选中的举人，考上的将有机会进入殿试，在皇帝面前考试。
顾如南猜想白夜中学的选址在几千年前就是这个贡院，每到夜晚时分，阴阳两界交融，就会浮现出贡院原本的面貌来。
顾如南有所耳闻，古时候考试条件不怎么好，进了考场一考就是好几天，考生会用食盒把吃的东西带进去，睡也在里面睡，碰上阴雨季节，很容易在里面染上疾病，或是心力交瘁暴毙而亡。死去考生的怨魂会凝聚在这里，形成一片鬼蜮。
“贡院的对联好像不太对，帮它恢复后再入院吧。”顾如南听到脑海里有人对自己这样说道。
这就是任务指令吧，不完成进不了院子。顾如南站远点，开始端详对联。
木质的板子挂在石牌坊两侧。
上联：艺得文习武；下联：货帝与家王。
这几个字的顺序明显是被打乱了的，顾如南很容易便想出来正确的语句。
他走上前去，发现这些字都是由一个个木块组成的，可以任意取下来拼回去。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顾如南将其摆正，脑海里出现两个字：
【正确。】
“牌坊的灯笼灭了，好黑，看不清，将它们点上吧。”又是一个任务指令。
顾如南仰头看了一眼上面的一排灯笼，的确都是暗的。得把它们点亮，有照明、对联正确，这贡院才算是开起来了。
顾如南在脚边捡到一个闪着微光的纱质灯笼，旁边还有一个头部有引线的点灯用的长杆，他引燃长杆，将上面的灯笼一个个点燃，面前马上亮堂起来。
贡院外部妥当了，可顾如南又撞了下那堵气墙，还是进不去。
这时，又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从他面前经过，当着他的面在门口名簿上签下名字，进去了。
那人的长相在灯笼下看来，竟然和陶白梦死去的邻家哥哥夏希飞特别像！
怎么回事？夏希飞的灵魂也上这儿来赶考了？
顾如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的衣装：对呀，他穿的是现代衣服，当然进不去古代贡院！
他进入附近的耳房，看到地上有一套闲置的秀才服装和装着书的书箱。他换上这一套行头，学着那些考生们的样儿往里走。
系统的规则从一开头就展示给了他——穿戴得体，才能入院考试。
换好衣服，贡院的门果然没有再拦他。
顾如南走去签字，考生名册最近一个就写着「夏希还」。
邻家哥哥怎么又叫夏希还了呢？这是他在古代的前世的名字？
顾如南正纳闷，他的手却不受他控制了，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拿起毛笔，自己在底下签了三个字「白梦还」。
签完考生名簿，下一刻，他眼前一暗，再睁眼就发现他坐到了贡院的考场里。
他看了下app的时间，确认刚刚只是副本拉灯转场，并不是休眠。
昏黄的煤油灯在书桌前燃着，考生们如一个个幽灵，神情呆滞、面庞煞白地坐在座位上，颇有恐怖之感。
考试怎么还不开始，顾如南坐了好久，都没有等来下文。一个小时快到了，他看APP越来越频繁，他换算了下时间，只剩5分钟，再不开始他真要休眠了。
顾如南不耐烦了，从自己的座位起来，四处走动，那些监考的官员竟然没有拦着他。
一群木偶npc。
虽然npc本身不会和他对话，但作为监考官，身边的信息应该是最多的，要调查也应该从他们身上查起。
顾如南走到他们身边，在木案上看到一个册子，上面记录了一些东西。
【会试前招鬼仪式监考前，主考官需沐浴更衣，焚香祷告。
兵卒摇旗，红旗先行，蓝旗次之，黑旗最末。
一摇红旗，召天地神明，请天神作证，主持公道。
二摇蓝旗，召列祖列宗，祖宗保佑，光耀门楣。
三摇黑旗，召恩仇二鬼，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积善之家，好鬼报恩。积恶之家，恶鬼报仇。反复游行，插三色旗于考场四角，警示考生。】
这些npc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所以——他得帮忙完成这个考前招鬼仪式，考试环节才能继续推进下去？顾如南猜想。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着都市幻想题材不搞古风世界的，但是我后面搞了个日式和风场景，一想，日式的有，我们中式的反倒没有，好像说不过去。所以在这里弄了个赶考题材的。
六一儿童节快乐呀小朋友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白梦逃脱】10
时间紧急, 顾如南有了下一步的思路，却没时间找三色旗子了。
他随手拿了支毛笔，在笔记本上制定下详细的工作安排——反正现在时间静止在考试前一夜，也无所谓日期, 他就直接写留言了。
【胡多贝、小叔叔, 你们负责搜索道具, 把能找出来的道具都找到, 集中放到监考官的几案上。】
这俩相对于他的位置, 一个位于开头, 便于地毯式撒网，能为后来人创造思考条件；一个位于结尾, 便于查缺补漏。这么安排是最保险的。
“流深、白苦, 你们负责探索场地, 能暴力破解的机关、房间门锁、盒子锁就尽量破坏。”力气大的执行者们, 最适合拆家。
“静水哥哥, 你负责整理贡院里出现的全部文字内容, 帮我们归纳出要点。”这样就免得大家再花时间去阅读理解了。
“机器人朋友……你不要乱吃东西就好。这里生病不好治疗。”对机器人的要求不能太高。
写完这些, 顾如南简单地检查了一下, 便陷入了休眠。
再醒来，一堆道具按照他的要求, 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考官案板上。
两面令旗, 一面红旗, 一面蓝旗。
这两面旗肯定不是放在某处的表面，随手一拿就能拿过来的，一定是经过了他们细心的搜索或是用心的破解才收集到的。他看到的成果简单, 背后却凝聚着队友们的心血。
这么看来, 少了黑旗, 他们在黑旗这里卡住了。顾如南注意到案上还有个箱子，上面有机关锁。
这是他当前的优先级第一——打开它，集齐红蓝黑三面招鬼令旗。
旁边还有些别的道具，他得看笔记本才能理解它们的来历和用途。
没有日期，大家的留言趋向随意和粗糙，直接顺着顾如南的话往下写。
那个机器人没写留言，可能是没理解顾如南的意思，也可能是理解了，怕给他们添麻烦，索性隐起了身。
胡多贝写道：
【红旗埋在贡院门口土地像底下的香灰里，摸了一手灰，终于拿出来了。在各种犄角旮旯摸出来两个箱子，应该是全部了。】
到了孟流深那儿，两个没开的箱子就只剩一个了：
【我砸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是蓝旗，放到案上了。剩下那个砸不开，需要破解机关。】
孟静水一如既往地有条理：
【找到了红旗、蓝旗，还剩黑旗。应该在最后一个箱子里。招鬼仪式先挥舞红旗，沿着考场走一圈，再是蓝旗、黑旗，循环三次共走九圈，将令旗插到四角泥土里。
除了招鬼仪式说明，只有两处还有文字——考场右侧那座文殊菩萨像下碑文，以及考场禁忌的册子。
文殊菩萨石座底刻字为   【？？陨落，文人将厄】，旁边一副星盘图，缺了一颗，要补齐。
《考场禁忌》里是考生和考官在考试期间需要遵守的行为准则。挑出值得注意的两点：考生将住在单独的房间里。死去的考生不能直接从考场门抬出，而要用绳子把他吊出去，免得坏了他人的考运。】
“能踹开的门都踹开了，还有些踹不开，锁也砸不开，我就留着了。”这是白苦的留言。
那么剩下那些道具，就是顾岚找到的。
【在同考考生的书箱里找到一幅书法作品，韩愈的《马说》。一张圆形的透明星盘纸，上面绘有星辰形状。】
打小抄顾如南能理解，星盘图又是什么鬼，现在的考生已经封建迷信到这种程度了？都开始自己研究紫微星相了？
看到这些成果，顾如南心里觉得十拿九稳了，一次过没问题。
他就说嘛，合理利用每个人的特长分工合作，比他们每个人打乱仗要有效率得多。
红旗、蓝旗都找到了，只剩黑旗。对应的只有一个没打开的箱子，那箱子上表面有四个方形滑块，滑动可以看到一些汉字。
顾如南尝试着滑了几下，里面出现的汉字没什么规律，而且数量不少，靠蒙是蒙不出什么来的。
用汉字做密码他还是第一次见，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对应一句已有的成语或者诗句之类的。
答案在《马说》里？手边暂时只有这一些线索，顾如南很合理地就想到了那篇书法的用途。
他尝试着将诗文里看起来比较像成语的一些四字词语滑了出来，什么「世有伯乐」，「天下无马」，都不对。
他有些泄气，光给他一篇文章，怎么解出来四位密码啊，难道一个个词语地试吗？
他站在窗边想着，月光从窗户外透过来，照在他的眼睫上，使他忍不住抬手遮挡住眼睛。
银白月光下，顾如南面庞似玉，睫落银霜，瞳眸是明亮的黑曜石，整个五官都柔化为朦胧的轮廓。
月光。
顾如南疑惑地顺着月光向外面的月亮看过去——月光怎么会从窗外落进来，跟一束束白色射线似的。
窗纸上有洞？
他走过去，用手指轻轻地抚着窗子，那层用浆糊糊好的泛黄白纸上，真有四个洞。形状不一，像是侍女额头上的花钿，又像是剪窗花时留下的镂洞。
顾如南灵光一闪，记忆中老师拿着破洞答题卡批改选择题的场景历历在目。
是密码纸。
所谓密码纸，通常由一套完整的密码本作为基础，再以一个残损的模具参照着看，在破洞里出现的内容，就是密码。
这种技术以前在军事上时常用到，信道两头的双方共用一套密码本，用自己手中的密钥进行解密。
即使消息被中间人截获，人家没有模具也看不懂。当然这对现在的军方来说已经很落后了，很少有人还在使用。
那么这里密码本是什么？《马说》？
顾如南顺着月光照射的方向，将写有《马说》的宣纸铺到地上。摆正位置，将宣纸和有破洞的那格窗户的影子重合，那四束月光便明明白白地照亮了四个字：   【死、枥、粟、也】。
滑动滑块，将四个字从左往右滑出来，箱子果然打开了，一面黑色的令旗出现在箱子里。
顾如南按照孟静水的说法，依次挥舞着三种颜色的令旗，在庭院里行走。
“天地神明，主持公道，来！”顾如南挥舞红旗，喝道。
一团紫色的瑞气从东方飘来，盘绕在贡院上方。
“列祖列宗，护佑子孙，来！”接着是蓝旗。
带着金光的魂体从屋檐飞升起来，从上往下，悬浮着注视考院里的考生。
“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顾如南走到门边，用黑旗引领着找不到门的孤魂野鬼。
一团团黑气也聚集了起来，黑压压如同乌云般罩住了贡院上方。
月光下，昏黄灯笼摇曳。白色长袍的少年神情肃穆，动作大开大合，乌黑发丝随风飘扬，露出的半截手臂像羊脂玉一样洁白细腻。他绕着庭院走着端正的步子，仿佛被选来祭神的人间神官。
令旗起落间，姿态极富美感，像是从上古传下来的舞蹈。弹幕里的人都看呆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顾如南的直播间。
【今天这一part巨多可以截屏的画面，姐妹们有福，冲呀！】
【见到直播封面进来的，这构图也太美了吧！小花花50】
【妈妈，我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顾如南……嘿嘿……老婆……嘿嘿……】
弹幕里的花痴，专心招鬼的顾如南自然没空去管。他重复游行三周，将三面旗子分别插在了三角。
而那些被招来的东西，仿若无言的神明，静静地在楼顶上注视众考生。
还差一角没放东西，放什么呢？
顾如南端详着那一小片空空的泥土，上面刚好有一块圆形的、像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印记。
这里像是曾经放置过什么东西。是孟静水提到的文殊菩萨像吗？要把那玩意儿搬来？
顾如南走去考场右侧，那石像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大，只有半个身子高，他两手合抱就能抱走。
石像上，文殊菩萨慈眉善目，座下是象征着智慧的白象。
顾如南伸手抱了一下却没抱动，猜想不是力气的问题，而且需要解开机关才行。
机关并不全，石子星图上少了一颗，他得把星辰碎片安上去，机关才会转动，菩萨像才能被搬开。
星盘。
顾如南想到顾岚找到的那片星盘纸，那是个被切成圆形的薄纸，上面有夜光矿粉绘制而成的折线和点图。
由于周围有光，他直接拿着星盘纸对着天空并不能看到什么，而且他站位不定，看到的星盘也不同。
这也是一套密码纸，只不过是以星空为底，星盘纸为参照。他同样需要找到一个正确且唯一的位置摆好，才能看到这套密码想要传达的东西。
顾如南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口石缸上。
有办法了。
石缸常年盛满水，用以防止考场起火走水的。缸口大小正好，顾如南把星盘纸放进去，那水面倒映着的漫天星辰，就落入了星盘中。
唯一黯淡的那颗，就是文曲星。
文曲陨落，文人将厄。
顾如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抹星辉坠入了缸底，变成了一颗石子。
顾如南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捞，弄得广袖和胳膊都湿漉漉的，捡起来的石头正好和石像下缺少的那块形状相同！
他将象征着文曲星的石子按到空位上，石像上的星辰图倏然亮了起来。
石像能搬动了。
时间却也不够了。
但顾如南并不焦急，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队友只需要把石像搬到正确的位置，这关就能通过，他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意识沉睡的下一瞬间，身体却并没有人来接替，而是无知无觉地被一个同样身穿考生袍的男人揽进怀里。那人紧紧钳住陶白梦纤细的肩膀，低垂的眼睛里满是冷意。
他随手一推，文殊菩萨像便掉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原本平静的贡院忽然刮起狂风，窗棂嘎吱作响，油灯几欲熄灭。
白梦还邻座的夏希还突然抬头望天，露出会心的笑容，像是被神明满足了愿望的信徒，双手合十，虔诚地还愿。
他的脸上是近乎癫狂的狂热表情，跟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考生也全都望向了天空。他们的身体抽成黑雾，开始极度地扭曲，哀怨地嚎啕大哭。
“好苦……好苦呀……”
“我没中……我没中！”
“再考三年……”
不消片刻，贡院里便成了一副炼狱般的光景。
作者有话说：
南南：？我的机器人队友突然背刺我？
因为要陪爸妈过节，这三天更不了啦，过完节一定回来！！不要抛弃我！！
提前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89章 【白梦逃脱】11
疼。火辣辣地疼..
浑身上下好像被丢在车子底下碾过一遍, 连动一下都会让神经抽痛。
和之前毫无感觉地醒来不同的是，顾如南这次在黑暗中挣扎了很久，才勉强睁开眼。
他的背心和额头冒满了冷汗，剧烈地吸气, 气管像破掉的塑料袋, 发出可怖的声音。
刺眼的白光照亮他的视野, 同一时间, 他找回了自己四肢的支配权, 条件反射地往后爬。
他的身体正瘫坐在一间独立考室的地上, 身前是一个死状惨烈的死尸。死尸的眼睛睁得极大，死死地瞪着顾如南, 两只骷髅般的爪子朝顾如南的方向爬着, 似乎想抓住他的裤腿。
顾如南拼命地往后爬, 直到撞到木门板才停下。他扒着木门靠了好久, 都没有缓过劲来。
如此激烈的情绪, 与其说是被吓到, 不如说是震惊——
他不是把石像的机关解决了吗？怎么还被困在这里？！
他应该早就出贡院了！
在顾如南的设想中, 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相信自己的队友们不至于不靠谱到这份上。
现在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叛变了。
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如果是其他主播组队, 或许还会互相怀疑一下, 可顾如南他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亲友团, 这次下本就是团建来的，怎么可能存在内奸？
顾如南一秒断定，有问题的是他后面那个、星期日出现的人格。
一直以来被他判断是机器人的那个NPC。
细细想来, 那个机器人的确几次三番表现得很不寻常——他从不主动探索线索, 只会做面包、收拾家, 做一些浪费时间却毫无用处的事。
顾如南承认，是他疏忽了，但这机器人藏得也够隐秘的，之前他们顺利出陶家的时候不阻拦，憋到现在才出手。
这证明，机器人想让他们被困在这里，换句话说，他想让陶白梦感受考场里的绝望。
顾如南在冰凉的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身体的力量。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血迹从考室外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昭示着他的队友和考场里的怨灵们经历了怎样一场恶斗。
从敞开的房门，顾如南能看到内庭堆积如山的腐烂尸体和被摔得缺了大半个头的文殊菩萨像。
尸体不是刚死的类似活人状态，而是面容苍白、皮肤乌青，一看就是被埋葬了许久、突然复活的僵尸。
听说人死之前胸口如果郁结着一口气，比如生气、怨气，死后大概率会转化为僵尸。这些僵尸，一定就是死在贡院、被随意处理的书生们。
想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也许还是找街坊四邻凑的盘缠进京赶考，却在考试时死了，被随意掩埋在考场周围，落得个客死他乡的结局，不可谓不令人唏嘘。
蹉跎大半生，功名却离自己很远，他们的心里必定是怨的。
顾如南只瞥了一眼，看到那案板上考卷里写的考生的名字「赵春还」，就知道这房间并不是自己的。
他在大脑里还原了一下自己沉睡后的情形：石像被机器人NPC砸碎，招鬼仪式被迫中断，他们无法从考场逃脱。考试如果能顺利进行，这些怨灵会根据生前的行为惯性，周而复始地重复考试这一行为，并怀着对结果的期待，进入下一天的轮回。
但考试被打断了，他们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怨念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于是纷纷暴走，将贡院变成鬼怪横行的炼狱。
队友们满贡院找出口，中途被僵尸攻击，无奈之下只好杀出重围，随便进了间屋子，结果屋子里的考生也尸变了，开始攻击他。最后顾岚在意识换人前给了这个「赵春还」致命一击，他醒来便看到了眼前的血腥景象。
顾如南从墙角找到他们用于交流的笔记本，上面没有多余的留言，只有顾岚龙飞凤舞的一个字——
“逃！”
他们没有留字，也许是时间来不及，僵尸考生们已经让他们应接不暇了。
但更大的原因，顾如南想，应该是他们也觉察到星期日那哥们儿有点不对。
他打开天地直播APP，查看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果然已经99+了。和他猜得差不多，胡多贝最先找到了白梦还的房间，却被其他考生把门砸破拽了出去，他只好四处逃窜躲藏。接着就是孟流深、孟静水、白苦的奋力厮杀。最后顾岚进了赵春还的屋子，杀死了这个试图用烧火棍砸他后脑勺的丧失神志的NPC。
顾如南看着看着，突然觉察到不对劲——顾岚又不是主播，怎么能加群的？
他之前想过能不能加顾岚的直播号，但大家都告诉他NPC没有直播号，不能私聊，于是一直只在副本里见面。
他把消息记录往上翻，看到一条不起眼的提示：
【（白堇老公孟老大）邀请NPC（顾岚）进入群聊。】
顾如南：？？孟静水怎么加的顾岚？公会会长的特殊权利？
他点开群聊里   【顾岚】的头像，发现这是一个天地直播APP的官方号，类似于QQ小冰那种可以和人互动的虚拟角色号。这种虚拟角色号还有许多，但   【顾岚】在排行榜第一名，有将近一百万粉丝。
主播可以单方面关注他，并把他拉到自己的群聊中，艾特他和他聊天，也可以用积分给他送礼物，刷好感度。
顾如南试着在群里艾特了他一下：
「如南想小叔叔了」@   【顾岚】：小叔叔？
【顾岚】几乎秒回：您好，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想打赏，可进入道具栏，选择   【火箭】、   【小花花】、   【仙女棒】、   【小鱼干】等任意礼品，好感度前五者，可获得私聊机会。
好家伙，这还是个自动回复？敢情顾岚下本还不忘开N个分身和主播刷好感度？不得不说，这自动回复忒不走心，他明明可以直接抢主播们的积分，却还要施舍人私聊的机会。
他一次能和多少人聊？一百个多不多？
顾如南心里莫名有种被绿了的感觉。
小叔叔是海王怎么办。
他赌气似的点进   【顾岚】的好感度排行榜，他倒要看看把顾岚好感度刷到前五的大哥、富婆们都是谁！
看到正中央那个明晃晃的名字，顾如南却愣住了。
他？
每个虚拟角色的好感度第一都会被系统赠与   【角色伴侣】的称号，而顾岚的   【伴侣】不是别人，正是他顾如南。
可是..他一分钱也没打赏过啊？顾岚对他的天然好感度这么高的么？
既然他是第一，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反正顾岚是为了赚积分养家，多坑点积分回来挺好。
顾如南美滋滋地关上APP，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发愁。
考场的谜题该破解的都破解了，他现在只需要逃出去就好，不过，他怎么出去？
他试图从正门出，可一看到房门外无头乱撞的僵尸们，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孟流深他们有武力值，他可没有，出去就是送死。
他只能在这个屋子里想办法。
难道挖地道？顾如南蹲下去敲了敲旁边和地下的石砖，全是实心的，就算是用铁锹挖也得挖几天才能出，更别提他现在啥工具都没有。
他盯着顶上的窗户，忽然想到考场禁忌里提到过的规矩——如果有考生不幸死亡，不能从正门抬出去，而要用绳子从墙外吊出去。
绳子。
他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条悬挂着的极粗的麻绳。他用力地往里扯了扯，竟然非常结实，好像另一端被牢牢困在外面某棵树上，完全足够承受他整个人的重量。
他斜拉着绳子，踩在墙上往外攀爬，非常艰难地爬到窗口，闭着眼翻了出去。
那是贡院的侧门，没有任何人把守阻拦，而且他一翻出去，竟然看到峨冠博带的夏希还牵着一匹马、拿着一卷书站在那里等他。
那匹马和夏希飞遗书里写的一样，是一匹带有白色翅膀的马。
他不是死在了贡院里吗？怎么出来了？
顾如南高兴地向他走去，想询问他贡院里的前因后果，夏希还却好像听不见他的话，只是指着旁边的皇榜，把缰绳塞到他的手中：
“恭喜新科状元，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什么？考试不是中断了吗？而且就算没中断，昨天也才考完会试，怎么这就放榜了？
顾如南看着那闪耀着金光、黄得晃眼的皇榜，第一排第一个便是——
【白梦还  殿试榜首  状元及第】
他真成了状元！这是系统流速的原因？时间快进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就摇摇晃晃地上了颠簸的马背，身后一堆人举着红牌子吹拉弹唱，好不喜庆。
顾如南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大红的状元袍，伸手摸头发，头上也簪了不少的花，俨然一副状元郎回乡的排场。
他现在走的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就是他过来考试走的那条，来时是坐飞行器，回去成了骑马，很是怪异。不过路上除了他和随从没有其他人，视线所及布满白色迷雾，胯下良驹是带着翅膀的天马，一扬蹄子便到了陶家门口。
陶家门前纸钱风送，白色钱币直往脸上扑，白灯笼下挂着大白绸花，客厅也成了灵堂。
顾如南带着随从走进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麻布孝服的男人在火盆前烧纸。
某个随从高声道：“新科状元郎在此，还不快来迎接？”
“状元？”男人转头，目光清冷，“他不是死在考场了吗？”
“什么？”顾如南忽觉一阵头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我什么时候死了..我是活人！”
“你看看灵堂上是谁的牌位？”男人抬手一指，顾如南浑身都麻了。
那红木牌位上赫然写着——
【爱妻  白梦还之位】
刻牌位之人的落款是：楚皓。
“你死了，但你不知道，执念让你失去了死亡的记忆，以为自己高中，带着荣誉回家。你所见到的，都是你心中所想的。”
“但我同样欢喜，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可完婚。”男人的眼睛里闪现偏执的光，身上的白孝服下一瞬变成了大红的新郎官的衣服，灵堂也从一片缟素换成了喜气洋洋的婚堂。
他一步步走近，牵起顾如南的手，顾如南低头一看自己袖子，大红色的状元袍什么时候变成了白色的丧服？！
这人要和自己办冥婚？！
不对，他真的不是鬼啊！
“是你！你叫楚皓？！”顾如南甩开袖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笑）

第90章 【白梦逃脱】12
楚皓一身喜服, 阴郁地看着顾如南，没有回话。画面在这一秒定格，像一整块被打破的镜子，一片片剥落、分崩离析。
顾如南再次喘着粗气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门紧闭。
之前的一切, 是梦吗？
他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 满是冰冷的汗水, 逐渐找回真实的感觉。
他抬头, 面前是一个风格简约的梳妆台，镜子里反射着他现在的样子——一身纯白的婚纱, 一脸惊恐地和镜中人对视。
婚纱是女式的, 不是现代婚礼常见的西式婚纱, 而是民国时期的旧式白婚纱。身上的白色长裙上编织着各种镂空的花样, 头上盖着的, 是棉麻质地的粗网头纱。间或夹杂几根红线, 纯洁之余增添喜气。
非常不便于逃跑的装束, 连迈开步子都难。顾如南试图把衣服换下来, 却发现腰间特别紧，他要提气才能缓解憋闷, 更别说解开繁琐的扣结了。
结婚穿女装, 可真有他的, 该不会是楚皓亲自给他穿上的吧，那真够恶趣味的。
楚皓主动现身，证明他计划的事情到时间了, 他不能再躲在暗处, 不得不出来。
虽然打得顾如南他们措手不及,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让他们对眼前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之前他们只是通过副本给的线索，隐约树立起几个假想敌，现在楚皓把这些想象具象化了，敌人有了实体。
不过，在贡院里叛变的到底是星期日的机器人NPC，还是楚皓突然出现从中作梗，亦或者是陶白梦的这个人格和楚皓联手做的？
顾如南将这份疑惑埋在心里，带着问题去探索。
他迅速理清思路，现在他被困在一个疑似卧室的地方，穿着婚纱。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剧情就会是楚皓来迎亲，俩人举办婚礼。
按理说楚皓对于这场婚礼，那是相当急迫，现在之所以没来，应该是吉时未到。这说明楚皓是一个很严谨、很讲究的人，同时对陶白梦非常重视，不希望婚礼有一点差错。
既然婚服已经换上，那么婚礼最晚不会超过一天，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要在楚皓过来前逃出去。
顾如南马上从床上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桌上有一些神经类的药物，估计是给陶白梦服用的，用于解决他时常出现的、容易和现实混淆的白日梦境。
日历，在四月一号、五月十五号、六月七号和六月九号打了圈。分别是楚皓和陶白梦生日、高考日，以及..他们的婚期。
楚皓的打算是高考一结束就把陶白梦娶过门。但现在陶白梦睡在床上，显然是没参加成考试。
这房间的线索倒是直白，很多信息就摆在明面上，一看就知晓作用。
顾如南越翻越觉得害怕，他原先觉得这里是陶家，如果不是陶白梦房间，那就只能是陶家父母生前住的房间，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这房间异常整洁，一粒灰尘都没有，床单和家具都是蓝白的冷淡色调，空气中弥漫着剃须水的气味。
典型的独身男人的房间。
住在这里的人是..楚皓？顾如南不免这样猜测着。
可是如果楚皓和陶白梦同居，陶白梦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楚皓有意躲藏。
——陶白梦在家里活动的时候，楚皓就躲在屋子里，等陶白梦出去他才会出来？顾如南不禁毛骨悚然。
可这也说不通，陶白梦不是不上学吗？一周有七天都在家啊。
顾如南想着想着，身上忽然一阵寒意：不对，谁说陶白梦的一周一定是七天？万一不是呢？
万一有一天，没有NPC填充，即当天没有人格出现，一直以来都是有人顶替的呢？
比如，星期天。
他忽然想起笔记本上机器人写字的特殊癖好——断句频繁，常见短句。每句话里只使用句号，而不会出现逗号、问号、感叹号等其他符号。
他原先以为是系统自带的Bug，现在想来也许是一种提示。
句号..句号..
顾如南发疯般翻找着架子上的东西，企图找到一些文字类的佐证。
日记、笔记、便签纸，什么都好，只要写了字，他一看就能确定！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菜谱本，上面出现了熟悉的字迹。
说是菜谱本，更准确地说，是日历兼菜谱、日记。上面每个月的每一天都有一个单独的方框，里面记录着当日菜谱，以及一些备注。
【三月二十六日  星期日早。蒸鸡蛋。起司面包。热牛奶。
中。清蒸鲈鱼。番茄蛋汤。白米饭。
下午茶。红茶。曲奇饼干。晚。四喜丸子。白灼菜心。蝴蝶面。备注。蝴蝶面用不同菜汁揉成。小梦喜欢五颜六色的食物。】
独一无二的句号结尾。字迹和笔记本上、冬天的回忆相片背面的字迹相同。
顾如南想到那句「我们有彼此」正因为只有一句话，而且字数很少，他才没有往标点符号上想。
所以写那句话的，星期日出现的，全是同一个人，楚皓。
楚皓不止在周日会写菜谱，事实上，一周七天的菜谱都是他写。他会在周日那天购买全部的食材，并做成饭菜存放在冰箱里。
而陶白梦也只会觉得这个人格格外的体贴、喜爱做家务，安心地享受这份好——在他看来，他们是同一个人，不需要感谢。
而楚皓似乎很乐于这种隐藏游戏，维持了一年多都没有拆穿。
再往前翻，备注里的话多了起来。
【小梦会发现他只有我。】
【我希望小梦考试失利。前程尽毁。我可以养他。】
【姓夏的也终于死了。邻居这种关系小梦不需要有。】
【没有咪咪。但小梦有我。】
【世间最摧毁人性的试验。莫过于给予再夺去。上帝最喜欢这种把戏。时常降落在人类的身上。我也喜欢。】
【咪咪抢走了小梦太多的注意。但是没关系。我不打算让它活多久。】
【我从外面捡回来一只白色的流浪猫。小梦醒来见到很高兴。给它取名叫咪咪。】
【药物好像有副作用。小梦的一个人格死亡了。每隔六天会昏迷一次。但是没关系。我会照顾他。】
【集团研制出一种药物。很神奇。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人的梦境。我想把他用在我最爱的朋友身上。为他亲手打造一个完美牢笼。】
【去他卧室拍照。发到他邮箱。他吓得一晚上没敢睡觉。就玩这一次。以后搬到他隔壁房间。但是不让他知道。】
【他爸爸真好吃。小梦是没爹没妈的小孩了。】
【在小梦面前玩猜按钮的自残游戏。老鼠夹在哪边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放的。小梦以为我是为了他才受伤。他哭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想欺负他一辈子。】
【小梦胆子太小。待了一周。竟然分裂出六个新人格。他真是个神奇的生物。我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爸爸去工作。我很无聊。和集团的保镖一起玩假装绑架游戏。他用侏儒骗来一个叫陶白梦的奇怪男孩。不得不说。从来没有这么合我胃口的玩伴。精神病人和天才总是会有话聊。】
顾如南看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呼吸急促，他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药物：所以，楚皓是通过楚氏集团研制出来的精神类药物，给陶白梦制造出重重梦境，所以才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密室？楚皓是不是和管家勾结，偷偷换了陶白梦的药？
楚皓制造这些梦境的初衷当然不是真的要把陶白梦困在里面，因为那样的话他的新娘就会一直沉睡着醒不来。他显然不愿意守着睡美人过日子，因为他就是太孤独才会抓着陶白梦不放。他看中的不是陶白梦的外表，而是他异于常人的精神世界，他享受和陶白梦交流。
但陶白梦显然不想和他交流。
梦境房间里关于楚皓的线索，都是楚皓布置的，并不是陶白梦自己，事实上在他日记里最后一次出现「楚哥哥」都是好几年前了，后面估计有些别的，但被楚皓有意识地丢弃了。
楚皓只会留下两人美好的回忆，借此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陶白梦是需要他的。
陶家关于陶白梦的种种线索显示，他是一个积极向上、天真善良的人，他只是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并不是心理变态。他见识到楚皓真面目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这种刻在潜意识里的恐慌，即使身处梦境，顾如南也能强烈地感受到。
而楚皓，在顾如南看来是一种反社会人格。无论是绑架游戏、自残游戏，还是后来对陶白梦的病态掌控，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坐拥垄断财团，掌握最高精尖的科技手段，却在童年疏于管教、无人陪伴的早熟公子哥，遇到了他自认为的唯一的「同类」。
可他还不够孤独，陶白梦的身边有太多的爱，父亲、邻居、同学、老师，他必须让他孤身一人，才能见得到他的好。
于是，这些梦境被创造出来，在梦境里，陶白梦拥有最深的绝望，宠物、邻居、考试，一个个希望离他远去，世界一片荒芜。而他被困在梦境里，一遍一遍地感受这种孤独。
故事的最终，他只有楚皓了。
一字一顿的句号，代表着楚皓的深思熟虑、步步为营，是一种急于给一切进行盖棺定论的强迫症。连转折的逗号都不能容忍的人，一切都必须控制在自己手里，不允许事态有一丁点超出他设计的走向。
而他又是如此自大，自己的秘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摆放在房间里，似乎很期望被别人看到。
一种犯罪者的炫耀和自得。
顾如南在群聊里发了条消息：“之前是楚皓用药物营造出来的梦境。现实的逃脱，从现在才开始。”
作者有话说：
女装逃脱

第91章 【白梦逃脱】13
为了避免留言被楚皓看见, 他们必须摒弃笔记本这个互换想法的工具，改在内部的APP群聊里交流。
还好副本里除了他们六个并没有其他主播，不用担心有人遗落信息。
此时位于楚皓的房间，顾如南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打开卧房门, 从陶家的大厅穿过, 输入密码锁的密码, 开正门出去；
第二、不开卧房门, 直接找房间内有没有别的通道可以离开陶家。
顾如南权衡了一下, 第二种方案比较未知, 且不说房间内到底有没有暗道，就算真的找到了, 通往的地方未必是陶家外。
所以还是第一种方案更靠谱——至少他之前真的从正门走出陶家过。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房门锁。
那门上一片光滑, 半个锁孔都没有, 看起来是滑动的门, 而不是可推拉的。
房门是用机关开启的。顾如南很快明白。
如果这门有把手, 陶白梦很有可能出于好奇去摸, 假使某个人格很会用蛮力, 甚至可能把门锁撞开, 那楚皓的秘密就暴露了。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楚皓将房门设计成机关滑动式, 这样从外面看就像是一面墙, 即使陶白梦推一两下, 推不动也只能作罢。
对楚皓这人了解得越深，顾如南的心里就越提防他——如果能把楚皓的心剖开来看，只怕跟蜂窝煤似的, 有上百个心眼吧。
顾如南仔细观察这扇滑动板门, 上面有一副水彩画, 不是名家作品，而更像是楚皓亲手创作的。
他用黑线描摹人体的线条，天空晕染成血泊般的红色，火烧云里有黄色微光，地下是青青的草地。
陶白梦一身婚纱，站立在晚霞之下。
这画里透露出了什么深意？
顾如南再一扭头，身旁柜顶放着七个小人，他们没有五官，也没有衣服，身体抽象成流畅的曲线，只有椭圆的脑袋和细长的四肢。
分别为蓝色、黑色、绿色、紫色、红色、橙色、黄色。
小人的姿势各不相同，头的朝向和四肢的指向也都不一样。
他伸手拧了拧，发现蓝色、红色、黄色是不可动的，而黑色、橙色、紫色、绿色小人的关节都可以拧动。
抽象艺术品小人和那幅画，一定有联系。
顾如南回去观察水彩画，发现陶白梦的婚纱并不是洁白如新，而是一层朦胧的淡蓝。
三原色？顾如南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概念。
这是美术和光学里的说法，它认为有三种不能再分解的基本颜色，在色彩三原色中是指品红、黄、青，可以混合出所有颜料的颜色，叠加为黑色；而光学三原色中是指红、绿、蓝，叠加为白光。
这种颜色的混合和过渡，即使没有这种知识，从楚皓的画作上也能看到——红色火烧云和黄色阳光周围是橙色，阳光重叠在淡蓝色的纱裙上成了草地的绿色，红色晚霞降落在头纱上晕成了紫色，而紫色、橙色、绿色汇聚成构成陶白梦身体的黑线。
融合关系，一目了然。
红+蓝=紫；
红+黄=橙；
黄+蓝=绿；
紫+绿+橙=黑。
由此推理，小人的动作也应该按照这个规律组合，即，紫色小人的动作是红色小人和蓝色小人的组合，红色小人伸出左胳膊，蓝色小人伸出右腿，那么紫色小人就应该同时掰开左胳膊和右腿，以此类推。
最终，顾如南将黑色小人的动作按照紫色小人、绿色小人、橙色小人的组合，房门便自动划开了。
虽然解开了这道谜题，顾如南还是要骂一句楚皓变态，把「融合」这一概念从色彩抽象到动作上，要么是头脑极度混乱、要么是头脑特别清晰的人才能想出。
他跑出去开陶家大门的密码锁，按了熟悉的「940916」，却提示   【密码错误，您只剩两次尝试机会！】
他以为是自己手误输错了，不死心地再输了一次，刺耳的警示声再次响起   【密码错误，您只剩一次尝试机会！】
怎么搞的，他记错了？不能啊，楚皓生日470401，陶白梦生日470515，他几天之内见了多次，记得比记自己和顾岚的生日还熟，不可能搞错！
难道，楚皓改密码了？！
正想着，门外机械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从草丛响起——是陶家门口的「蜘蛛守卫」收进去的声音，有人来了。
顾如南飞快地跑回楚皓房间，把门关上，凭着记忆把小人的动作归位，紧闭着眼睛躺到了床上。
几乎是同时，他大脑里的红色倒计时响起——
5、4、3..
沉睡的前一秒，顾如南注意到自己胸腔里的星辰又亮了一颗。
是旧日果实。
他隐约在弹幕里见过有观众科普，说雾海迷航里的「它」是克苏鲁体系中某种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可以污染、操纵人的精神。
既然是精神系力量，那么..
——能不能为我所用？
顾如南试着调动体内旧日果实的力量，一阵黑雾裹挟着他的大脑，保护住他的意识。在陶白梦的大脑里，细胞被分为七个区域，依次存放着胡多贝、孟流深、孟静水、白苦、顾岚、顾如南的意识，还有一片空白区域，此时另外五人都沉睡着，而顾如南也即将休眠。
黑雾渐渐融成实体，凝聚成油滑黏腻的触手形状，触手挤压着脑部的透明薄膜，狠狠地撕裂。顾如南的意识如流水般倾泻到空白的那边，牢牢地占据了主导位置。
倒计时数到1后，一切重新归零，顾如南的眼球再次动了动。
他成功地挤进了星期日的意识，不用被迫休眠了！
顾如南躺在床上尽量放平呼吸，听到脚步声接近，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
猜到是一回事，真正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此刻他躺在这里，能听到楚皓在家里走动，那陶白梦呢？
在无数个以营养液维持生命的沉睡的星期日，他对这个如同鬼魅般的男人无知无觉，任其摆弄着..
光是想想，顾如南的胃部就不免抽搐。
外面似乎有遥控开关，不知楚皓按动了什么，房门便自动滑开了。
楚皓的脚步一如他的性格那样沉稳，一下一下踩在人的心上，他缓缓步至窗边，伸手摸了下顾如南的脸。
顾如南的手下意识就要攥紧床单，理智却抑制着他没有轻举妄动。
楚皓的手并不凉，相反很温热，或许是怕冰到陶白梦，进屋前有意识地捂热了一些。他坐到床边，拿起针筒，给顾如南输营养液。
针尖刺进皮肤，引起条件反射的战栗，顾如南猜想自己的汗毛或者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可他不能睁眼。
液体顺着导管流进顾如南的身体，随着心脏泵至全身，他知道这液体不会对他有害，只是维持生命的、普通的葡萄糖之类的药剂而已。
楚皓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顾如南差点以为他走了，只是他睡着了没听见而已。他忍不住掀开眼帘眯了一条缝看过去，楚皓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在想，你还要装多久才愿意起床。”
那声音温和之中透着冷意，在顾如南听来像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紧紧地缠绕上他的脖颈。他的身体应激性地弹了起来，慌不择路地往房间的另一边跑！
前门的密码已经被楚皓改了，他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他刚刚看到侧面的墙上有一个门型的缝隙，一定是密道所在！
顾如南疯狂地跑过去，用指甲使劲抠门，想要把门掰开，楚皓一个跨步越过床，从后面扯住顾如南的衣领。
顾如南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伸手向后拼命地拉扯，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交代在这里了吧，被变态男掐死，还穿着婚纱！
丢死人了。
就当他濒临窒息的时候，一股强烈而充沛的力量挤进了他的脑海，几乎是下一瞬，顾如南便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操纵着，狠狠地踹了楚皓一脚。
那力道非常的重，顾如南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顾岚那令人心安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南南，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黑触手撕破了顾岚的屏障，顾岚的意识也苏醒了过来！
他们现在可以共用同一个身体，同频对话！
他还没回答，顾岚又一拳，直接砸穿了房间的侧门，制造出一个圆洞。他把手伸到对面，精确地摸索到门轴的位置，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拆解掉了密道门锁。
顾如南正惊叹于顾岚的身体素质——顾岚似乎把这种素质通过精神带到了陶白梦的身体上，又或者是顾岚的痛觉神经太过不敏感，他在踹人、砸门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疼。
在楚皓龇牙咧嘴、堪堪站起来之前，顾岚又冲他心窝补了一脚，带上门狂奔。
密道很长，好像是用金属铁皮包裹而成的墙体和地面，但由于尽头太远，或是尽头的门关着，光滑的四周竟然一点反射光都没有。
顾岚咚咚咚地跑着，顾如南忍不住在脑子里叫住了他：小叔叔刹车，先找电闸开灯！
作者有话说：
傻狗顾岚！

第92章 【白梦逃脱】14
顾岚的脚硬生生地刹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大意——他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可顾如南不能。
他迅速掉头，靠到墙壁摸索，不住道歉：宝宝对不起, 真不该把你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连说了好多个对不起, 把顾如南都逗笑了,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失误, 至于这么紧张吗？
如果顾岚现在站在他面前, 他绝对忍不住摸摸他的脸颊, 可是现在他俩在同一个身体里，他只能摸自己。
顾如南小声安慰：没事的小叔叔, 我只是觉得有光线更方便, 不要自责啦。
顾岚摸到一个方形塑料框状的东西, 用力打开, 同时在心里感动：我家南南好温柔。
一秒后的顾如南：..我能听到哦。
咳, 我也能。
我们都能耶！
顾岚你肉不肉麻啊, 我真是服了你。
各位在说什么..
几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顾如南和顾岚皆是一愣——队友们都醒了？
顾岚：早不醒晚不醒, 偏要在我和老婆独处的时候醒。
孟静水：顾岚我再提醒一遍，我们能听得到！
顾岚：受不了？受不了给我憋着。
顾如南：..好了好了, 不要吵了。
一个人的身体能吵出六个人的气势, 也是绝了。
在顾岚和孟静水吵架、顾如南劝架、胡多贝和白苦看热闹的间隙, 孟流深已经极有效率地接好了电闸里的电路，恢复了密道中的电力。
这电路原本是被打乱的，但孟流深于拆弹方面格外有经验, 迅速地找到了电线头, 摸着黑接到了正确的位置。
一束圆形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 一个白炽灯泡亮了。灯光透过破损房门的洞投进了楚皓的卧室里。
虽然顾岚出来前用铁杆别住了门，但楚皓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束光线无疑对他是一种挑衅。
房门被从内部用力地撞击着，发出震颤人心的砰砰声响。
这束光不弱，但照射的范围很窄，就一两米半径的圆周内部能照亮，再走几米远能见度就很低了。
可密道里又没有其他的灯泡能充当光源，该怎么办呢？
顾如南摸了摸下巴，这墙壁的平面非常光滑，几乎能实现全反射，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利用起来，形成一条光路？
顾岚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纵身一跃站到墙角的高处，两条长腿一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盏灯。
这灯上面不是用绳子吊着的，而是金属杆。但凡是金属，都有韧性，只要力气足够大，都能造成形变。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把灯架拧弯，对着墙壁仔细地调整角度。
到了某个临界点之后，一束明亮的光线顺着墙壁一路反射到密道的尽头，看起来就像异度空间的光带，置身其中如梦境般美妙。
胡多贝：雾草，光学大师啊！
顾岚：谢夸，大师是我老婆。
有了灯光，逃跑的道路就清晰了许多。顾如南还记得陶家大门的方向，虽然密道的路通往哪里他并不清楚，但只要大致走向不错，肯定能找出去。
顾岚刚跳下去，还没走，一声膨隆巨响就在耳边炸开——楚皓的房门不知被什么蛮力破坏了，破了一个更大的洞！
一只尖锐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机械蜘蛛腿穿刺过来，离顾如南的脸只有咫尺之隔！
他完全可以想象，要是他刚刚站得再近一丢丢，他绝对会被刺穿太阳穴，脑浆溅到墙壁上！
机械蜘蛛被楚皓调动到室内了！
一击未中，那只蜘蛛脚缩了回去，再次狠狠地进行了第二次尝试，顾如南唯一能想到的反应就是“跑！”
那门已经被砸得稀烂了，再砸几次铁定就废了，他怎么能坐以待毙？
顾如南跑得不快，只有让顾岚操纵身体，他沿着光路一路狂奔，伸手击打着沿途的墙体。
实心的，实心的，都是实心的，背后没有另外的房间！
半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甬道的尽头。左右各一扇门，可左边的那扇被从外面锁死，怎么也推不开，就算是白苦用暴力都纹丝不动，右边是一截黑乎乎的楼梯，不知道通往何处。
顾如南正在纠结，机械运转的刺耳声响从背后传来，他扭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距离他将近百米的地方，一个畸形的蜘蛛人挥舞着机械臂，挪动着八只尖利的金属脚，向他爬来！
之所以称之为蜘蛛人，是因为顾如南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它的形状酷似蜘蛛，但躯干部分仍旧是人类。大波浪卷的头发，烈焰红唇，身体被切成一节一节，被金属脊柱串起，跟分布均匀的烤肉似的，断口处是狰狞的血痂和肉质增生。
这是被陶白梦变魔术分尸的母亲，和顾如南在相册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楚皓把她改造成了机械永生人，像条狗一般雌伏在庭院的灌木丛中，替现在的陶家看家护院！
他忽然想到管家那只机械义眼和机械手臂，大概也是楚皓赐予他的。
楚氏集团的科技已经先进到这种地步了，连死去多年的人都能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不知道陶白梦会不会喜欢这样的重逢，反正顾如南站在自己的立场不能接受，他只觉得恶心和胆寒！
蜘蛛妈妈笨重地向顾如南爬来，尖脚在地面移动着，发出令人牙痒痒的甲虫爬动的声音。
顾如南的手扶到墙上，既然妈妈都被「复活」了，那肯定少不了爸爸吧。
毕竟一家人再怎么说也要整整齐齐。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左手铁门便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另一只金属蜘蛛脚砸了过来。
这只对比陶妈妈的，要更为粗壮有力一些，一定是陶爸爸的！
好家伙，密道大逃杀！
没有别的选择了，顾如南拔腿就往右手边漆黑的楼梯跑，还好那楼梯不长，爬了两三楼的样子，看到一扇木门。
陶家竟然这样大，他以为阁楼就是最高的地方了。
也是，之前从外部看，这别墅还是很高大的，不止两楼也很正常。
这层楼的格局非常诡异，房间并不是一间一间方格般整齐排列的，而是一间间地深入。推开一扇门进入一间房，再推开另一扇，就进入下一个房间，你无法直接跳过前面的进入其中的某一间房。
他连进几间后，就发现了古怪——他按照原路返不回去，直走却总也走不到头。
这些门是移动的！
四面八方都是可推开的门，像一个活动的迷宫，分不清东南西北，来时的路也没了。
他在里面困一辈子都有可能！
嚓！他正焦急地找路，木门被蜘蛛脚突然划开，木屑撒了他一脸！
正要往反方向退，顾岚却控制着身体倾斜到了别处，下一秒，他原本应该站的地方就被另一条蜘蛛腿刺了过去！
陶妈妈和陶爸爸两面夹击，一个在前面逼迫，诱导顾如南做出躲避的动作，另一个就能趁势攻击！两人总有一个能取得他的性命！
多亏有顾岚，不然蜘蛛腿刺中的就不是空气，而是顾如南的后背了。
顾如南纳了闷，他现在用的不是陶白梦的身体吗，陶爸陶妈竟然还会攻击他，成了永生人果然不会留下人世间的记忆，只能作为机器听从主人的命令。
连亲生儿子都能伤害，要这种永生有什么意义？
不过陶家爸妈是因为楚皓的变态趣味被迫改造的，并非自愿，顾如南也无法苛责他们太多。
被蜘蛛夹击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需要万分留意，好处是被破坏过的木门，就能作为参照物了。
顾如南凭着记忆避开开过的门，在格子间里穿梭着，在开了十几扇门后，他一伸手，摸到了冰凉的存在。
那粗粝的水泥颗粒感，是墙壁！
这说明外面是房间的侧面，最边缘的地方。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方向是夏希飞他们小区，说不定可以从侧面逃出去。
顾如南闪身进去，合上了木门，放轻动作，连呼吸声都隐藏起来。
那俩家伙找人的原理比较笨拙，要么是感受振动，要么是红外线，现在他躲在房间边缘，只要不制造出大响动就行。
身边正好有一扇窗，和对面的三楼相对，两栋房子挨得很近，爬过去完全可行。
只是缺少爬过去的工具，他需要根绳子什么的。
他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手里攥着的是什么。
窗帘。
他抬头，看到窗帘顶部有一些挂钩。
他可以把钩子甩过去？
共用一个大脑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复述，就能让队友知道你心中所想，并且不会有歧义——信息不仅仅以文字的形式传递，连图像、画面都能一并传达。
孟流深很快扯下窗帘，白苦掷铁饼般把钩子掷了过去，勾住了对面的窗台，再拴住这边，拉了拉确保稳固。
听到这边扯窗帘的动静，陶爸爸和陶妈妈被刺激了，疯狂地向声源方向移动。孟流深像一只轻巧的白鼬般攀上窗帘，在机械脚刺向他的一瞬间翻出了窗户！
逃出去了！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顾如南的心脏狂跳，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
孟流深快速地爬着，手脚并用，悬空倒挂在窗帘上。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直接跳下去虽然不会摔死，但以陶白梦的身体素质，很可能会骨折，他们可以不感觉到痛，可身体的不便无法避免，所以孟流深的打算是到了对面再顺着墙壁爬下去。
他的手刚要碰到对面栏杆，一阵失重感接踵而来，六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向心力，把他们往外甩，像坐大摆锤似的。
孟流深惊恐回头，发现窗帘被陶妈妈切碎了！
再低头，看到的只有楚皓那张好整以暇的脸。
他仰头伸手，似乎对这个拥抱期待已久。
作者有话说：
楚皓：快到怀里来（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白梦逃脱】15
“找到你了哦。”楚皓阴森地笑道。
窗帘像荡秋千一样在两栋楼房中间划过, 孟流深紧紧地抓住指间的布料，拔出手里剑狠狠地扎向对面的墙体。
他绝不落入楚皓手里。
手里剑深深地扎进砖石之中，提供了一个牢固的着力点，孟流深把窗帘当绳索往上攀爬, 一个黑压压的巨型物体却从陶家窗口弹射而出, 落在孟流深上分, 将窗帘彻底斩断！
手中窗帘失去了可攀附的力量, 犹如破布一段, 孟流深松手丢弃了它, 单手悬挂在横插在墙缝中的手里剑柄上，整个身子悬空飘摇。
他抬头, 看到了那个攻击他的东西：一个被开膛破肚、肠子拖成一长截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各部位有不同程度的残缺, 有切掉半截的手臂, 有剜去一勺的脸颊肉, 就连脑袋也是瘪的, 似乎有一半的脑花被吸空了, 头皮的组织只好陷下去。
这是被吃掉一部分的, 陶白梦的爸爸！
楚皓就是海龟汤里那个有异食癖、给陶白梦打电话的朋友！
陶爸爸的蜘蛛脚犹如钢针, 可以轻易地插入墙体，八只脚足够他以任何形式固定在墙上, 他甚至可以忽略重力的影响随心所欲地移动, 就和真正的蜘蛛一样。
他抬起前臂追着孟流深戳, 孟流深躲避不暇，只好松手跳了下去。一阵惹人烦躁的木材破碎声在陶家三楼响起，陶妈妈也紧跟着落了下去。
两只蜘蛛一左一右展开猛攻, 那机械义肢是由高密度的新型材料制成, 削铁如泥, 随便一下子就能斩断中庭的柱石。要是真被打到，四肢绝对没了，跟切葱似的。
孟流深的武器还戳在墙上，拔不出来，只能费劲地躲避，孟静水在脑海中说了句：小苦，接着！
随即，一阵刺眼的青光显现，白苦握住了孟静水抛出来的那个东西——双剑「情霄」！
听姐姐说过，这是孟静水和姐姐在一次下古风仙侠本的时候出的道具，评级很高，有史以来只出了这一把。情霄是雌雄双股剑，二人在副本定情，孟静水原本想把雌剑送给姐姐。
但姐姐没要，叫他留着，就当是把她带在身边了。孟静水越发珍视这把双剑，下什么本都带着。按他的说法，这叫故剑情深。
白苦左手执雄剑，右手执雌剑，左右开弓抵挡着两边的攻击。
胡多贝在脑子里看呆了：兄弟，你会左右互搏术啊！
白苦只点点头：嗯。
胡多贝佛了：怪不得白堇这么看重他，真是武学奇才！
一般人的左右脑都会相互影响，无法分开思考并指导行动，就拿左手画方、右手画圆这种简单的事来说，都不是人人可以做到。更别提像白苦这样能一心二用，两个脑子各管各的。
这种大脑分离的人在日常会显得很恍惚、沉默呆滞，但同时做两件事的时候却能非常清晰。是病灶，但有超乎寻常的用处。
白苦拿着情霄，每个攻击都能完美反击并躲过！
情霄由五行之气化成，并没有具体的实体，所以不存在被硬度更大的材料削断的可能。
五行相生相克，情霄能根据对方武器的特性，变成与之相克的元素。
此时陶家父母操纵着金属义肢攻击他们，情霄便变成两团火焰，火光将白苦的脸照得通红，火星溅到身上带来些微的刺痛，他仍紧握着剑挡下粗笨金属蜘蛛脚的攻击，咬着牙将他们往反方向推。
见自己的肢体竟然被人抵住了，陶家父母喉咙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咕噜声，发动机在他们的体内运转，近乎尖鸣，他们加大码力，转动着带刺的齿轮向他们的头伸来！
但接近情霄的时候，白焰极高的温度瞬间将金属化成了铁水，融化的铁浆迸溅到他们仍是人体的皮肉上，发出锻造物入水降温的呲呲声。烧焦的肉味传出，铁浆死死地粘在了他们的皮肤上，引来抓狂的痛嚎！
火克金！
最有杀伤力的部分已经被融去，白苦乘胜追击，挥舞着光剑向他们的身躯斩去，两只蜘蛛瞬间被拦腰斩断，爆裂出散发着恶臭的血腥浆水！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犹豫！
都是怪物而已，不是慈爱的爸爸妈妈！
白苦杀红了眼，拿着剑向楚皓冲去，楚皓轻揉着右腿，那是被顾岚一脚踹碎的腿，竟然短时间内就恢复如初，站了起来。
楚氏集团的技术真是鬼斧神工。
看到他来，手无寸铁的楚皓居然丝毫不慌，反而朝他露出一个宠溺的笑。顾如南心里按叫不好，楚皓一定有后手，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更为庞大的阴影笼罩住。
咚、咚、咚..他们站都站不住了，因为脚底下的地面正在地动山摇。
弹幕里都惊了：
【这什么玩意儿？？大毛毛虫？】
【好恶心，我吐了！】
【巨物恐惧症犯了..】
【我就说嘛，这种高等级的副本，就算是孟静水拿出了情霄，也够呛能过关。】
【楚皓真正的秘密武器。】
顾如南的头、脖子、四肢均被金属触角叉住，仰面躺倒在地上，那个制服住他的东西有五六层楼房那么高，呈现出多节环形虫的形态。
当然，不是真的虫子，依旧是机械，遥控在楚皓手里。
这大虫子并没有伤害到他什么，但只要他敢动分毫，即使是稍微偏偏头、活动活动手脚，锋利的触角边缘也能迅速划破他的要害——颈动脉、手腕脚踝的手筋脚筋。
楚皓淡漠地打了个哈欠，蹲下来看他：“小梦，吉时要到了，不要胡闹了。”他从裤子口袋取出一个玻璃药瓶，将药倒到手心里。也许是过于生气，他一连倒了好几十颗，几乎在手中堆成了一座白色药片形成的小山丘。
他蛮横地用手捂住顾如南的嘴巴，把药片往他嘴里塞！
这药！顾如南认得！就是楚皓房间那些，给陶白梦制造出幻境的药！
一股恶寒从脊背升起。
——幻境里多难的密室他都不怕，但他怕药片的副作用。
楚皓的菜谱备注里说过，这药吃了，会让人格消失，陶白梦星期日的那个人格就是这样不见的。
现在，他们六个就是这些人格，消失就意味着死亡！
他不能吃！
顾如南尽可能地扭头，用舌头把药片往外吐，抗拒楚皓给他喂药，刀锋划破了他脖子处的皮肤，流下鲜红的血，他也不停下。
最终，楚皓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止血，一边强迫他把药咽了下去。他感受到后脑勺一阵钝痛，眼前一黑，丧失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顾如南从沉睡中醒来。他依旧躺在楚皓的那张大床上，镜中人眼眶乌青，脖子上围了一圈洁白的绷带。
小叔叔。他在脑海里小声叫着，没有得到回应。
多贝，流深。
静水哥哥。小苦。
他每个人都叫了一遍，都无人应答。
好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
虽然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掌控着自己的大脑，但这副陶白梦的脑子，在昏迷前是六人共用的。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亲密，你一言我一语，特别热闹。现在他只剩下茫然无措，这感觉像孪生的兄弟离开了自己。
大家都去哪了，被药片的副作用弄消失了吗？
因为最后占据主思维的是自己，所以只有他活了下来？
他的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眼眶酸涩难耐，忍不住把脸埋进了手掌。
明明是团建，他却把大家都弄丢了。
可他又能撑多久？楚皓掌控着最顶级的力量和科技，要杀死他就像杀死蚂蚁一样简单，陶白梦的身体不比纸糊的硬朗，身边又没有武器，如何与楚皓抗衡？
他简直想投诉这个副本，智力和武力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倒是告诉他怎么通关？！
他头一次对NPC产生类似憎恨的感情，他恨不得要楚皓死。
视线右移，顾如南看到床头柜上那封文件。他伸手拿过来，白纸黑字，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份财产赠予的文件，楚皓的爸爸将财产全部赠予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却并不是楚皓。
赠予人那里，写着陶白梦的名字。
楚皓把楚氏集团送给了陶白梦，作为彩礼。
如果是其他人，顾如南可能会觉得十分感动，夸一句绝美爱情，可这人是楚皓，只能让他更加厌恶。
这些身外之物，无法换回陶白梦的快乐。
他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是陶白梦，一天天等待着孤独和绝望来临，是种什么感觉。
顾如南正恍惚，楚皓推门进来了，他下意识站起身躲避，却发现自己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口。那里插着一根导管，连接着不远的仪器。
“别动，当心宝宝。”楚皓把顾如南按着坐下，蹲下去帮他穿袜子。顾如南下床的时候是光脚，踩在地板上很是冰凉，但他没心思在意。
“宝宝？”顾如南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完全没办法理解这人在说些什么。
“我翻过了你关于人造子宫的论文，很有建设性意义，但我还是认为生命不应该完全依赖机器——至少我们的孩子，是要从你的身体里出来的。”楚皓摸了摸墙角的仪器，“里面是孕育生命所必须的激素和营养物质，我已经将它和你的身体连接，形成了一套共生系统。我将我们的细胞融合，合成了一个受精卵，已经着床了。”他微笑着目光下移，“就在你的肚子里。”
顾如南一阵反胃，质问：“你做这么多，就是想要个孩子？”
“不止如此。目前白夜城的出生率低迷到一种不可置信的地步，我想让你成为整座城市的母亲，为城市提供更多的新生儿。就像女王蜂那样。”楚皓微笑着说，“我把整个白夜城送给你，我会在城市中心建造属于你的神像，市民们都必须顶礼膜拜你。”
他一边说，一个金属头盔般的东西降落在顾如南的头上，数百个结点连接他的头皮，不远处的显示屏上显示着检测结果：   【其他思维波动来源数：0】。
仪器定时开启，看样子是用来检测陶白梦的大脑里还剩几个人格的。
顾如南咬牙切齿：“这和你杀死我的人格有什么关系？”
楚皓扯扯嘴角：“他们太聒噪了，会干扰你。你有我就够了。”
顾如南盯着他，深吸气，似乎做出了一项重大的决定，再抬眸，眼底只剩冷静。
“财产赠予协议你看了吗？”楚皓坐到床边道。
“看了。”顾如南淡淡。
“你觉得如何？”楚皓侧头看他。
“我要..谢谢你。”顾如南弯唇，“靠近点好吗？让我亲亲你。”
楚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心头升起不可掩饰的欣喜，这还是陶白梦第一次提出要亲吻自己。
他靠近，却被顾如南扯住领子，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先是疑惑了一秒，抬眸看到顾如南的冷冽神情，惊慌失控地喊道：“不！”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生命力在不可挽回地流逝！
【外来者（红）】
能够使NPC被副本时间视为异物的道具，佩戴上后，该NPC无法再融入到副本世界中，会被系统肃清。
顾如南原本并不打算使用这个道具，因为他觉得即使是邪恶的NPC，在副本中也是维持平衡的一部分，他不应该站在上帝视角对副本世界内部作出扰乱。但楚皓做的事实在人神共愤，就算不为陶白梦，为了白白牺牲的队友也很值得。
楚皓必须消失，白夜城的主人不应该是他这种偏执可怕的人，而应该是陶白梦那样善良聪慧的人。
顾如南没料到的是，下一瞬，六股不一样的意识便忽然涌现出来，带着熟悉的感觉！
是小叔叔他们，他们没有死？！
还有一个是，陶白梦？！
顾岚的意识一苏醒，便急迫解释：南南，我们不是有意瞒你。
胡多贝也抢着说：是陶白梦让我们静默的，以躲避楚皓的检查，他只有完全相信我们消失了，才会放松警惕。
孟静水悠悠的：我说他会用这个道具吧，某人还不信？
孟流深：顾岚哥是怕如南会心软。
白苦：（哈欠）（哈欠）
顾如南高兴得快落泪了：大家没事真好！
原来星期日一直都是陶白梦，他装作消失，只是为了躲避楚皓的步步紧逼。现在他回来了，代表白夜城有人接管了！
陶白梦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伸手果断地拔掉了身体内的导管。
楚皓的眼神一下就变了，眼前的少年又恢复成他最熟悉的神情，可又比记忆中的怯懦多了几分陌生的决绝。
“..不要。”不要毁掉我精心规划的一切。
最理想的白夜城，最漂亮的新娘，最优质的子宫。
这是我最向往的梦啊。
楚皓的身体渐渐消失，陶白梦的话语轻轻，却掷地有声：“长夜有尽，蜉蝣永生。贪婪和丑恶终将被丢弃，唯有勇敢与坚韧能带我们走得更远。”
“梦醒了。”
系统提示弹出：
【恭喜主播顺利通关副本（白梦逃脱）！】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白梦当上城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战前准备
【叮咚, 7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平均小时观众数为157800，折算积分15780，观看人数同时段第一！您是C位中的C位！】
【本次直播, 共收到8235人打赏, 共收到火箭x1293、小鱼干x3421、仙女棒x7385、小花花x23560, 折算积分324371！榜首非您莫属！】
【本次副本通关时长约为2天, 队伍通关竞速排名第1！竞速奖励：500积分, 队伍的默契程度无与伦比！】
【副本个人总评分计算：团队通关奖励40000分+竞速奖励500分+考试排名奖励1500分, 总得分42000分。系统抽成10%，经纪人提成5%, 最终获得分311416。】
【7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升级为8级直播间「如南想小叔叔了」, 获得成就「屈指可数」！】
【您直播间目前积分：1011955, 粉丝数：102935, 您已升级为高级主播, 祝您生活愉快！】
顾如南看着这些白花花的数字, 心里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怪不得有人说在有钱人的眼里, 钱只是数字而已,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还因为几千积分而一惊一乍呢？
个，十, 百, 千, 万，十万，百万..一百万零一万一千九百五十五的积分, 真的在他的账户中？
也怪不得祝福语已经从加油鼓励的话变成了「祝您生活愉快」的日常句子, 拥有这么多积分, 已经算是顶级富豪了，放弃现实生活而彻底在无限世界定居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吧。
可对于顾如南来说，并不是这样。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赎回顾岚，至于以后，他没有太大的要求。
只要和顾岚在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了，他不想再冒险。
虽然孟静水说他是为无限副本而生的，但他更喜欢现实的柴米油盐，而不是这里的虚假成就。
想到这里，他连「精选评论」也懒得看了，直接在APP上联系孟静水。
【如南想小叔叔了】：静水哥哥，我凑够一百万积分了，能告诉我怎么赎回小叔叔吗？
孟静水似乎在忙于一些事，过了好几十分钟才回复。
【白堇老公孟老大】：如南你先休息几天，咱们晚点再说。
顾如南觉得有些奇怪，但孟静水身为公会会长，一定有许多需要操心的公务，他不应该打扰他。于是他乖乖回了个：   【好。】，退出了会话。
孟静水叫他休息，可他们是意识进入的陶白梦身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他没什么好修养的啊。
他一想到要赎顾岚，连一分钟都坐不下去，更别说几天了。
孟静水到底在忙什么？
直接问孟静水，他肯定不会回答，去问孟流深，那人脑筋更死，估计孟静水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顾如南思来想去，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白堇。
孟静水这么惧内的人，应该拿白堇没有办法吧。
顾如南想了想，点开了白堇的头像。
【如南想小叔叔了】：白堇姐，在吗？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没想到白堇直接秒回。
【阿堇一肚子苦水】：对方向您发送来一个   【定位】。我和孟静水都在这里，速度过来。
顾如南手指悬在空中，很是惊讶：他都没有告诉白堇他要问什么，白堇就直接给他发了个定位？
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顾如南点击定位，传送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个陡峭的山崖，刀劈般的断壁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草木枯黄、石块干燥，山风从山涧吹来，发出令人恐惧的呜咽声。
顾如南睁大眼睛走着，讶异于无限世界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和他想象中孟静水和白堇独处的狭小空间不一样，这里的空间非常开阔，完全是荒山的模样。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搬动着各种仪器，仿佛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卫星发射基地，坐落在这里只因为人烟稀少、便于保密。
他们看起来好像在准备一项浩大的工程，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动作麻利，将手里带着天线的器械往悬崖边缘搬。
白堇和孟静水站在远处，白堇叉着腰，在和他争执着什么。顾如南转过头，另外几边的人也让他震惊——太多熟人了。
不止有孟流深、白苦等孟家、白家的人，甚至连靳泽和茜茜都在。他们穿着轻便的登山装，身边站了个杵着登山拐杖的优雅的中年男人，大概是靳家家主，靳则的父亲。
和靳家家主交谈着的，是另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旁边站着的..是胡多贝！
胡多贝一改他们面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低眉顺眼地站着男人身边，接受着他的耳提面命。
古家家主也来了！
这是什么场合，为什么四大公会的人集聚于此，而他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他急切地想要穿过人群找到孟静水问个清楚，却被人从后面叫了声：“顾大神！”
顾如南愣在了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大..大神？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叫过，他这种既不能打又不能抗的人，离大神恐怕还远得很吧，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你好。”顾如南讪讪道，生怕不礼貌，“请问你是..”
“我是和你一个公会的，仰慕你很久了！我姓林，叫我林路就好！”即使算上现实世界，顾如南也没见过比这位更热情的人。
“噢噢，你好，林大神。”顾如南觉得，也许互相叫大神，是无限世界里一种客气的称呼，既然人家这么叫了他，他也得回过去。
林路忙弯下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是个4级的小透明而已，您是十大榜首，我怎么敢越级碰瓷？”
“第一？”顾如南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还真没关心排名的事，他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第一？
他缓缓地看向不远处的孟静水，心绪复杂——以他的能力，肯定不会是第一的，他排成了第一，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系统计算积分的公式里，对于近期得分的权重算得比较高，他这种连轴进本的新人占优势。
另一种是，他前面的主播，把积分花费了。
至于花在了什么地方，答案不言而喻，就是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不止孟静水，四大公会的人都在竭力完成一件事，不惜耗费账户上大量的积分。
“你看，我看榜单的时候还觉得你很上相，现在看到你真人，发现你是真不上镜。你本人比这照片好看一百倍啊，简直跟天使一样，让人好想抱一抱哦。”林路调出APP的界面给他看，两只手在空气中拧，恨不得直接上手捏顾如南的脸。
“谢..谢谢。”顾如南不好意思地低头，他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谁知道他避了这么久的公会活动，一来就见到四个公会的人。
远处，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对着顾如南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在顾如南的视线无意中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候隔空招手，大声喊顾如南的名字。
“真人好可爱啊！”
“去和他说话呀！”
“要是能和他一起下本就好了..”
顾如南恨不得收起耳朵，不听这些让他脸红耳热的话。
“你要下本吗？那个究极副本。”林路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顾如南道。
“什么副本？”顾如南眉头一蹙，副本还有究极的吗？他一直以为只有数字评级。
“你不知道？”林路不相信地看着他。
“我们公会和白家的公会进去一半留一半，古家全部进去，靳家不参与，只提供技术支持。我以为会长叫你过来是想让你下本。”林路笑着说，“不过，我估计他舍不得你下去。”
“下去，会怎样吗？”
“听说，究极副本，死在里面，回——不——来——”林路轻声，夸张地做着口型。
顾如南瞳孔倏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如南，你不应该在这里，快回去。”也许是注意到人群的骚动，孟静水发现了顾如南，神情严肃地走过来，“林路，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林路吐了吐舌头，悻悻地走开了。
“是我叫他过来的。”白堇抱着手臂走过来，扬了下头发，“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顾如南抢话，“可以告诉我你们在筹划些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一个新副本而已。”孟静水微笑着，仿佛一切仍然风平浪静，但顾如南知道，巨大的风暴正在水面下酝酿。
“新副本，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是你的会长，你要听从我的安排。”孟静水打太极似的，一下下把顾如南的质问推回去，“阿堇也留在外面，你们一起在外面。”
顾如南笑了一下，咬紧嘴唇盯着他，“流深和胡多贝呢？他们也去吗？”
“流深有流深的使命，古家小子也是。”
“那我呢？我活该是个缩头缩脑，被所有人挡在身后的胆小鬼？”顾如南的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上前，被白堇握住了手。
白堇的掌心温热，带着家人般的温暖，她的眸子里满是理解：“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
她牵着顾如南的手，看向孟静水：“我知道你答应了顾岚的托付，但你应该尊重如南，他想去，就让他去。”
“阿堇。”孟静水皱眉，对她很不认同，“顾岚想保护顾如南的心，和我想保护你的心是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
“你理解过我吗？”白堇红着眼眶笑了，宛如一朵罂粟花，顾如南从她的神情里，闻到了一丝生死诀别的味道。
整个悬崖，四大公会，都有一种大战前的紧张。
“阿堇，我不敢说你们的生命比公会里的其他人重要，但你们的命，绝对比我们的重要，我和顾岚都是这么想的。”
“孟静水，从你第一天认识我起，我就说过，我不是攀附在你身边的菟丝花，我是乔木，你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我也可以为你。”她看了眼顾如南，攥紧了他的手，“如南也是。”
孟静水紧握着拳，面色沉沉。他没有改变他的说法，事实上，他并不是在纠结或者犹豫，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还是不会让他们下去。
远处，三大公会的人已经陆续在悬崖边列队。古家的全部，孟家、白家各一半，靳家公会的站在旁边围观。
“堇姐，进副本是从这里跳下去吗？”顾如南的声音很轻，白堇恍惚间差点没听见。
“是。”
“那我们下去吧。”顾如南拉着她，义无反顾地往悬崖尽头走。
“如南！”孟静水一手拦着一个，手指像铁钳一样捏得顾如南生痛。
“孟静水，别拦我。”顾如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寒声警告，他头一次没有叫静水哥哥，而是直呼其名。
明明是刚成年的少年，却在极短的时间里，从一只懵懂的羔羊蜕变成令人陌生的样子，让孟静水不由得松了手。
也只有涉及到顾岚的时候，顾如南会露出这种六亲不认的表情。
孟静水在那一刻觉得，也许在顾如南心中，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交情，他之前肯听自己的话，只是因为能救顾岚而已。
这时候要是谁敢拦他，他会和那人拼命。
“你小叔叔在底下，如果你真有能耐，就带他一起活着回来。”孟静水沉眸，冷声道。
顾如南闭眼从悬崖跳了下去，孟静水看着底下，久久没有言语。
“其实你很期盼他下去，对吧。”白堇走上前，望着自己最了解的男人的背影。
“顾如南，是无限世界里最大的希望。上天一直都很眷顾他，也许这次也能因为他眷顾我们所有人。”孟静水嗓音喑哑，“斩断现实世界和无限世界的联系势在必得，我们不能输。”
“他是不是希望我不知道，在我眼中，你才是希望。”白堇一步步走向悬崖，“四大公会还有一半的人留在上面，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们就是仅剩的后手。”
“你要留下来，掌控全局。即使我们所有人都牺牲了，你也必须活着。”白堇莞尔，在孟静水的唇边落下羽毛般的一吻，身子一仰，坠入了悬崖。
作者有话说：
下个副本关键词：末世，废土；
让脑子休息一下，只管杀杀杀就好。
最后一个副本了，一切将在这里结束；
（但不代表完结，因为还有番外hhh）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废土围城】1
【你是雇佣兵小队的一名成员, 接了护送A基地高官情人前往A基地的任务..目标：顺利将人送到A基地。】
顾如南眼前一闪，身子一晃，发现自己一身军服，站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
不远处是高高的用红砖石砌成的围墙, 足足有几十米高, 在严酷的烈阳下笼罩得墙外不见天日。一座厚重的黑铁门紧闭, 将墙内外界限分明地隔绝开来。浓烟从墙内不知名建筑的烟囱往外排着, 在惨白的天幕下像一条扭曲的黑蚯蚓。
门口竖着一块金属牌, 斑驳的字迹写着——
“B基地军事重地, 流民勿入。”
看起来像是经历过末世的废土设定，上层人和底层人用围墙隔开, 上层人住在基地里, 而底层人只能流浪在围墙外。
不过顾如南对副本的剧情并不特别关心, 他还没忘了下本的目的：整个四大公会的成员, 包括他, 都不是为了副本本身来的, 而是有特殊任务在身。
他猜想大家下来的原因和无限世界形成的本源有关, 可具体要做什么, 他也不清楚。
烈日晒得他皮肤发干发疼，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转过头, 便看到一堆脸黑乎乎的、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人。
一身军服、配备高级枪支、一脸干净的顾如南：。
流民胡多贝：？！
“你凭什么穿得比大家好那么多？”胡多贝的大嗓门一嚷开, 瞬间给这沉重悲凉的气氛注入许多轻松的调调。
“也许，是我运气好？”顾如南眨眼。
他就说嘛，四个公会下来了一半的人, 虽然无限世界的精英不多, 能签公会的是少数, 但怎么也有上百人吧。上百人的雇佣兵队伍，那可不算小队了，能叫军队了。
原来每个人随机分配的身份不一样，他是雇佣兵成员，剩下的好多人都是和胡多贝一样的流民。
此时胡多贝一脸漆黑，让顾如南梦回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还傻乎乎的，听他编那些「想要变白、泡大美女」的瞎话。
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比他在现实世界经历的所有的事还要多久，他感觉和胡多贝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河水，给你擦擦脸。”他说。
胡多贝翻了个白眼：“算了，就这样吧，还能在「暗中」保护你。”逗得顾如南噗嗤一笑。
“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不会我们不同身份的不一样吧！”胡多贝忽然问。
顾如南回答：“护送A基地高官情人到A基地，你呢？”
“从B基地迁徙到A基地。”
“都是从B到A，大体走向一样。”顾如南得出结论。
“那还不算麻烦。”胡多贝呼出口气，“也不知道B基地出了什么事，大家要集体往另一个方向跑。”
两人聊着，更多的人聚集了过来，顾如南看到古暗泉、林路、白堇也混在流民群里，对他们点头打招呼。林路被其他熟人拉着说话，白堇去集合自己公会的成员，古暗泉朝顾如南的方向走来。
“古哥你也下来了。”顾如南话刚说出口，就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古暗泉是古家的养子，古家公会全体都下来了，他当然也要来。
除开经纪人的兼职身份，古暗泉自己也是个主播。
古暗泉看到他十分惊讶：“孟静水怎么放你下来的？”
“不用他放，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顾如南淡笑。
“也好，你在外面，始终不能真正放心，不如进来走这一趟。”古暗泉对他一直有没来由的信任，和孟静水总拿他当孩子不一样，“好歹是十大主播的榜首，向其他主播们展示一下你的实力！”
“我没兴趣作秀，我只想找人。古哥知道这次副本，大家被下达了什么命令吗？”
古暗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公告里只说是为了彻底断开现实世界和无限世界的连接，送大家回家。但要做什么，会长们没有安排，只说到时候会有人带领我们。”
“那个人，是我小叔叔，顾岚？”顾如南语气急迫。
古暗泉抬眼：“或许吧，我不知道，会长说那个人一出现，大家都会知道他就是引领者。”
“如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如南一回头，看到孟流深和自己穿着同样的一身军服站在那里。
明明是同样的衣服，孟流深这长腿细腰的人穿着，显得格外笔挺纤长。他背对着橙色圆日，身躯是黑色剪影，高耸威严的围墙是他的背景。
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高挑的男人，那男人的嘴角不自觉下撇，长刘海挡住了一只眼睛。
“这位是靳争，在你成为第一前，他是第二。”孟流深伸手介绍了那人。
“靳？”顾如南愣了愣，不是说靳家的人集体留在上面，不会下来吗？
虽然顾如南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四个公会的成员，但通过悬崖的那次会面，他大致也有了一些感觉。每个公会有自己的风格，比如古家人明显古道热肠、不畏牺牲，而靳家人则精致利己、明哲保身。孟家人和白家人介于他们之间，既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也不会吝啬到一个鸡蛋也不出。
他还以为这次进本不会碰到一个靳家公会的人呢。
惊讶太久总归有些不礼貌，顾如南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顾如南，你是靳则的哥哥吗？”
男人犹豫了片刻，伸出手回握：“堂哥。”
顾如南友善地弯弯眼睛，虽然看起来是块冰块儿，同样有靳家的盛气凌人，他却总觉得这人和一般靳家人不一样。
胡多贝负责组织清点古家公会成员，孟流深清点孟家公会的，白家的全部是流民，早就整好队了。顾如南和靳争像两个外人一样站在那里，尴尬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洗脸吗？”孟流深整完队，摸了摸腰间的水壶，递到胡多贝面前。
胡多贝愣愣地刚准备接，靳争靠在墙上开了口：“从现在开始，我们手上的每一份物资，不管是水还是食物，都要节省着用。”他抬眼看着顾如南，语气波澜不惊，“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口。”
顾如南被看得心里发毛：“看我干嘛？”
靳争不咸不淡：“转告其他人，我没兴趣大声说第二次。”
“哦..”顾如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照做，靳家的人都这么喜欢使唤人吗，虽然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他走到白堇面前转告了一遍，又给雇佣兵小队的人每个都重复了一遍。
胡多贝听明白靳争在说自己奢侈，忙把水壶推开：“我，我不洗脸了，在镜头前丑点就丑点吧，反正最后一个副本了。”
孟流深却打开水壶在手心倒了一些，伸手轻轻地用袖子给他擦脸：“没关系，我可以少喝点。”
靳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抱着枪闭起了眼睛。顾如南对他的不屑很无奈——不怪靳争，他不了解胡多贝和孟流深，不知道胡多贝曾经因为外表有多自卑。
孟流深知道，所以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呵护着胡多贝。
日影渐渐升直中央，黑色的大门缓慢地从上往下放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荒野瞬间烟尘密布。
一辆军绿色的四轮越野车开了出来，还有三辆稍小点的紧随其后，停在了围墙门口。
六个士兵从车上跳下来，列队整齐地围在车旁，流民们远远地看着，从车窗外只能看到一抹摄人心魄的影子。
镜头转向越野车后座车窗，弹幕里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男人一身长风衣，静静地坐在皮质座椅上，他侧头看着窗外，黑发在侧脸倾泻成优美的弧度，眉骨、鼻梁、唇瓣，每一处都勾勒出极其优越的轮廓。他单手支颐，眼眸淡漠，像是等得不耐烦了。
【就算我此后的人生每天都能看到这张脸，我也还是会被今天这个特写震惊。】
【我没办法用语言形容我的感觉..到底怎么长的啊，他好像没用过相貌改良道具。】
[   【秃头】   【秃头】顾岚这个美貌，完全是究极杀器的水平。]
[哪个高官的小情人这么好看！！   【摔】我要是高官我天天抱着他，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坐车搬家！]
【首先..我不是男同..】
【滴——顾如南体验卡！】
观众们刚进房间观看，并不知道这次副本有什么不同，只当是无限世界新开的一个比S级难度还高的副本，试开播一次。他们依旧保持着娱乐的态度，欣赏着顾岚给他们带来的视觉享受。
一个雇佣兵走到顾如南小队的面前，伸手向他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A小队队长，贵人已经护送出来，现在正式向您交接。”
“队长？谁是队长？”顾如南左顾右盼，靳争把他肩膀上的徽章一提，“你是。”
还有这玩意儿？他怎么没发现？
顾如南自觉站得笔直：“收到。”
“大人在A基地等您，请您务必将贵人安全送达，不得有失！”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知道了，这就给高官大人戴绿帽。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废土围城】2
顾如南越过军官的身体往越野车那边看了眼, 顾岚隔着窗户向他抬了抬下巴。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顾如南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展现出来，另一个军官就上前一步，向他伸出了手。
“您好, 我是本次监督员刘邢朗, 将全程监督您小队, 确保您的忠诚。”文质彬彬的男人道。
他戴了副眼镜儿, 身上衣服的颜色和其他军官的军绿色不一样, 是墨蓝色, 夹着个公文包，看起来是文职干部。
顾如南有些扫兴, 他还以为不会有NPC打扰, 能直接把顾岚接走呢。
不过有监督员才更合理, 他们只是被大佬花钱雇佣来护送人的而已, 是外来人员, 并不是私家亲兵, 万一半途对他的心肝宝贝儿做点什么, 或者干脆掳跑了, 那是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物不放心，找个信得过的心腹监督完全说得过去。
顾如南倒没什么可心虚的, 他又不打算中途做手脚, 从B基地迁徙到A基地本来也是大家的任务, 他不会横生枝节。
只不过，有个外人混在队伍里，心里始终不舒服。
不舒服也没办法, 只能忍着。
顾如南随意跟他握了握手, 虚情假意道：“欢迎监督, 我们绝对忠诚。”
刘邢朗和B基地军官交接了一下工作，便上了最前面的那辆车，顾如南使了个眼色，几个白家公会的人就跟了上去。三辆车，一辆车能坐4个人，车厢里还能塞一堆，这队伍配置够安全了。
孟流深和靳争带着孟家公会的上了第二辆车，紧随其后开动。
“你们先走，我们马上跟上。”顾如南冲他们的车喊道，等到车都开了一段距离，他才呼出口气，伸手打开顾岚的车门。
顾岚那双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副本中。
顾如南看了他一眼，翻上座位坐到他旁边，关上车门：“我知道你要怪我，想骂就骂吧。”
顾岚的视线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看着，那张精致小脸上明显写着八个大字「虚心认错，永不悔改」。
他淡淡一笑，把人捞到腿上坐着，托着顾如南的腰，眼瞳明亮：“不怪你。”
顾如南低头看着他，愣住了。
他以为顾岚会像孟静水一样婆婆妈妈唠叨他一顿，问他为什么非要来送死，可顾岚居然没有。
顾岚曾在副本里数次设下深渊般的陷阱和死局，坑主播积分时胃口极大，不知怜悯为何物，顾如南虽然选择性地忽略，但潜意识里依旧对他冷血的一面感到恐惧。
万一自己下来扰乱了顾岚和孟静水的计划，顾岚生气了怎么办呢？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担心。
但是..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面前的顾岚，为什么突然散发出慈悲的圣父气息啊，明明其他人提起他的时候都会咬牙切齿地发抖，怎么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另一个人。
温柔得，就像是蒙上一层轻纱的皎皎明月。
顾如南很茫然。茫然着茫然着，就放弃抵抗了。
顾岚身上摸了摸他的耳朵，把缩成小鸵鸟般的小朋友抱到怀里，在他耳边轻轻道：“南南，你永远不用怕我。”
“可是，小叔叔之前就是很可怕啊。”顾如南往他颈窝缩了缩，声音不自觉嗡嗡的。
“如果我变得可怕，那也是为了保护你的缘故。”顾岚吻了下他的耳垂道。
“不管，你差点害死我的朋友们。”顾如南说完，吸吸鼻子，“不许反驳，你就当我是无理取闹吧。”
顾岚笑了笑，磁性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传到顾如南耳朵里，惹得他胸腔酥酥麻麻的。
“没有无理取闹，我的小朋友是想我了，在撒娇。我很开心。”
“才没有。”顾如南嘴上这么说，揽住对方脖子的胳膊却收得更紧了。
顾岚抱了他好一会儿，用手摸摸他的背：“顾队长，如果你不想玩车震的话，现在该出发了。”
顾如南的身体一下子弹起来：“出发、出发..可是，我不会开车啊。”他懵懵地看着顾岚。
顾岚托着他的腰，轻轻捏了一下：“总不能让我一个贵人开吧。”
“该死，高官到底是哪个糟老头子，我能把他毙了吗？”顾如南摸了摸腰间的枪。
“能啊。”顾如南用指头挡住了枪口，免得顾如南擦枪走火，“到了A基地我就帮你毙了他，我要是守了寡，顾队长能收了我吗？”他修长的食指在枪筒口摸索，探入探出，充满了淫靡的意味。
“看我心情吧。”顾如南舔了舔嘴唇，伸手拉开车窗喊道，“那个流民，你过来！”
胡多贝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对就是你，赶紧上车！”
胡多贝小碎步跑过来，凑到窗前：“干啥？”一看到车里人的姿势，他就用手把眼睛捂住，“我去，玩这么刺激的！”
顾岚倒是丝毫不介意，甚至正了正顾如南的坐姿，把他的大腿拉得更近了点，含笑看着窗口。
“你会开车吗？上来开车。”顾如南道。
“我哪儿会，无限世界点定位就能传送，这种现实世界的东西，我摸都没摸过。”
“那你去问问，叫个会开的来。”
胡多贝跑回去问，过了半天把林路带来了，林路还是那副自来熟的样子，一上驾驶座就开始寒暄：“早就听说两位感情好，今天一见果然是真的。”胡多贝坐到副驾驶位上，低声嘀咕：“何止是好，是太好了。”好得他看一眼就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顾如南轻咳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开车吧。”
他错误地估计了他和顾岚腻歪的时间，加上找会开车的人也要了一会儿，导致他们的车离前面两辆已经很远了。不过这条路也就一条道，没有分叉口，这可能也是刘邢朗和孟流深没有返回来找他们、或者停在路边等他的缘故。
只要沿着路开，肯定能汇合。
顾如南原本想用车厢把流民们带上，结果胡多贝把车厢一打开，里面放满了干净的瓶装水和压缩饼干，没多少空间能坐人。他想把白堇姐叫上来，虽然车厢简陋了点，可坐车总比走路轻松。但白堇表示她要和公会们的成员在一起，婉拒了顾如南的好意。
“你们开慢点就好，大家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人，脚程很快。”白堇道。
沿途道路坑坑洼洼，越野车颠簸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彻底暗下去，才看到远处树林的人影。
顾如南知道他们为什么停下来，因为到这里为止，就有分岔路了。
靳争正在和刘邢朗吵架，刘邢朗站在一堆刚被扑灭的火堆旁，梗着脖子满脸通红。孟流深在用巨型阔叶打扫善后，见到顾如南来，对他解释道：“刘邢朗生了火，靳争不让，两人就吵起来了。”
“为什么不让？”顾如南问。
“火会招来野兽。”靳争简短道，不屑地看了眼刘邢朗，轻声自言自语，“百无一物是书生。”
“可是火堆也能取暖，没有热量，你打算冻死在这儿吗？”刘邢朗道，他瞟了眼并肩走过来的顾如南和顾岚，眼神狐疑，“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干什么去了？还有..你们俩为什么牵着手？”
顾如南想把手松开，顾岚却坏心眼地不放，来回扯了几次才松手。
顾如南道：“有吗？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我要记录在案，报告给长官大人。”刘邢朗从他随身带着的手提包里摸出铅笔，在微弱的月光下眯着眼睛写了起来，“出发首日，贵人与雇佣军队长滞后到达数小时，携手而至，亲密非常。”
顾如南：。这位监督员还真是不好打发呢。
“有吃的就不会没有热量。”靳争坐到地上，林路正巧拿着瓶装水和压缩饼干走了过来，笑着递给他：“靳少爷。”
“食物和水都在我们第三辆车的后备车厢，需要的话直接找我拿。”
靳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缓慢接过，连一句谢谢也没有。林路淡笑了下没有介意，又去给孟流深发水和吃的：“孟二少。”
“流民们都到了吗？他们都有吃的吗？”孟流深不忘关心，顾如南知道，虽然孟流深一直都是菩萨性格，但他主要关心的还是他嫂子白堇和胡多贝。
“都到了，已经给他们发完了。”
“会不会不够吃？”
“够的，车厢里储备物资很多，足够所有人吃好几周。”
“谢谢。”孟流深由衷道，接过饼干，撕开真空外包装开始吃。
听到这句谢谢，林路似乎有些意外，他的眉毛往上挑了一下，长久地看着孟流深笑着说：“不用谢。”远处，靳争拧瓶盖的手顿了顿，半晌才继续动作。
刘邢朗在基地里住久了，吃不惯压缩饼干，虽然废土时期比不得现实里菜肴丰富，但基地中人吃得总会比流民好，至少有热乎的。
一个好心的主播提出可以给他打兔子吃，独自进树林大半个小时，回来时手里提了个六条腿的白色大毛球。
真的很大，大概有一条成年哈士奇那么大。
这废土里的物种变异也太奇葩了，能膨胀成那么多倍？
“烧烤可以，去河边弄，吃不完也要丢。”靳争又插了进来。
“好不容易打来的，你说丢就丢。一会儿要人节省资源，一会儿又暴殄天物，你到底是节约还是浪费啊！”刘邢朗彻底和他杠上了。
作者有话说：
刘邢朗：报告！雇佣兵小队长和长官情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搞NTR！

第97章 【废土围城】3
“残留食物的气味会引来野兽夜袭, 我的警告绝不是危言耸听。”靳争懒得再和他理论了，索性别过脸去。
刘邢朗哼了一声，半信半疑：“我看是你胆子小，我们在来了这么半天, 连野兽的影子都没看到。”说着, 他望着流民喊了一句,“有谁会烤兔子, 咱们分一分？”
有几个主播确实馋了, 碍于孟流深和白堇的面子不敢去, 林路站出来当和事佬：“我会，我们去河边烤。”
有人带头, 陆陆续续就有人伸手加入：“我也要吃, 我随身带了盐巴！”
“机智啊你, 怎么会想到带这个？”
“生存本嘛, 只要有盐, 吃树皮都香。”
“我还带了银针, 可以验毒。”
刘邢朗和林路带着三四个人去了河边, 很快有明亮的篝火从远处燃起, 火苗跳动着，是幽暗森林里唯一的光源。
顾如南组织剩下的人取出越野车后备厢的帐篷安营扎寨, 坐在石头上就着水吃压缩饼干的时候, 阵阵肉香就飘了过来, 看来这兔子虽然变异了，却并没有毒，可以安心吃。
他倒并不馋, 压缩饼干味道挺不错的, 他对食物要求不高, 但林路还是用叶子分了一只兔腿过来，端到他的面前：“顾大神，吃点？”
顾如南惊喜：“好香..不用了，你们吃吧。”他举了举手中锡纸包装，“我有饼干。”
“兔子太大了，分完了还有大半只，你就放心吃吧。我们试过了，没毒。”
顾如南不好再推辞，接了过来，刚准备说谢谢，顾岚就掀开帐篷帘走了出来：“我在努力干活，南南在品尝美味啊。”帐篷本身是不透光的，煤油灯的光亮从他掀开的一角露出来，他的身子颀长，逆光形成轮廓养眼的黑色剪影，让顾如南不禁愣了愣。
“岚神你也有份，我去给你拿。”林路大方打招呼。
“不用，我和南南分就好。”顾岚舔了舔嘴唇，塌着肩坐到顾如南旁边，眨巴眼，“好累啊顾队长。”
林路很会察言观色，感受到两人间升起来的暧昧气氛，笑着说：“二位先聊，我去给孟二少和古少爷送兔肉了。”说完，便走开了。
顾如南转头看着顾岚：“怎么突然柔弱起来了？按理说你一个人搬石头造万里长城也不会累吧。”他礼貌戳穿。
顾岚往他身边坐了坐：“人家现在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高官情人嘛，不能崩人设。”
好家伙，这是入戏了。
顾如南好笑地看着他：“那你锻炼锻炼？”
“高官大人从来不这么对我！”顾岚抗议，作势要走，“顾队长好坏！我不跟你了！”
顾如南拉住他：“好了好了，搭帐篷辛苦了，晚上咱住一顶。”看到顾岚露出得逞的表情，他把水瓶往顾岚面前一递，“喝水吗？”
顾岚盯着他湿润的嘴唇看了几秒，视线又移到瓶盖：“你喝过吗？”
“是我喝过的，介意？”
“啊——”顾岚张嘴等喂。
顾如南：。
怎么说呢，顾如南还挺喜欢这种角色扮演游戏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顾岚这一面，不得不说，给了他作为男人极大的满足。
他没有把水瓶送到顾岚嘴边，而是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托着顾岚的下巴用唇给他喂了过去。在嘴唇接触的那一刻，顾岚眼睛里冒出精光，反客为主地按住了顾如南的后脑勺，近乎贪婪地攫取着他口腔里全部的领地。
顾如南由主动被迫变为了被动，感觉自己是个溺水之人，在深海里沉浮，直到快要缺氧，才有人把他捞了上来。
他眼神迷蒙，嘴角泛红，急促地补充着肺里的氧气，顾岚的眸子越发猩红，两人对视几秒，顾岚便突然起身把顾如南抱进了帐篷。
——
煤油灯里的光线微弱摇晃，仿佛有一只无头乱撞的萤火虫在其中，顾如南躺在光影迷蒙的帐篷里，头脑的感觉很不真实。帐篷外危机四伏，帐篷内也是潮汐刚退，手指尖仍残留着余韵的酥麻。
“能告诉我，大家的积分都花在什么地方了吗？”顾如南侧身躺在枕头上，和顾岚在蒙着的被子里对视，昏黄的光透过军用薄被的缝隙照到被子里，给顾如南少年气的面庞再镀上一层柔和的光。那双眼亮亮的，孩童般稚气未脱。
顾岚的心潮又一起伏，倾身过去吻了下他的眼皮：“你眼下所能见到的，都是答案。”
“你是说，这整个副本都是？”顾如南讶异地开口，“你们举四大公会之力，就是为了构建这个究极副本？”
“准确来说，还有我「借走」的全部积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顾岚语气散漫，举重若轻。
这太疯狂、太大胆了，要知道积分对于每个主播来说，是和性命息息相关的。一旦积分为负，就意味着不可逆转的死亡。
四大公会几乎聚集了无限世界的全部精英，不止进本的这些一线人员，副本外还有一大半在做接应。林路还透露过，究极副本里，死亡就是真死，这无疑是在拿自己人的生命做赌注，自杀式地行动。
倾尽精英之力所要换来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大家为什么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比宗教徒还狂热忠诚？
顾如南只能想到一个结论：“你是不是有办法，消除无限世界？”
顾岚缓缓点头：“大家都想回家。”
回家，对于顾如南来说，是深藏在心底的渴望。平时下副本，忙于思考眼前的危机，不会时常浮现起来，但一旦有人提起，就像决堤的海，一发不可收拾。
每个见识过现实世界阳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回家。
而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构建无限世界、把他们当杂耍团的动物一样圈养以取乐的人。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人，也许称作「生物」更合适。
“你知道怎么对付系统？”早在进帐篷前，顾如南就已经关闭了直播间镜头，现在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被人知道。
“我们对付不了「他们」。”顾岚第一次露出挫败又坦然的神情，这让顾如南感到十分陌生。
因为一直以来，顾岚都是胜券在握，仿佛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定的。这就给了顾如南一种错觉，顾岚是万能的，但是幻想终归是要被现实打破。
“心中再怎么告诉自己「人定胜天」，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人类的局限性。宇宙浩瀚无边，无数的暗物质与暗能量潜伏着，以我们有限的生命，即使穷尽一生也无法窥探万分之一，只能寄望于世代传承。”
“系统背后的力量强大且神秘，我们的力量都是他们给予的，对我们来说他们全知全能。但我们所求并不多，我们不是非要干掉他们才能获得自由，只需要斩断「联系」。”
“「联系」？类似于一个通道，或者纽带，是他们用来和我们交流用的？”
“没错，系统和我们原先生活的现实必定有联系的通道，不然他们也无法和我们进行物质、信息的交换。只需要把通道切断，将现实世界独立、隔绝起来，摆脱他们的连接与操控，我们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切断通道的方法，就藏在这个副本里？”顾如南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了，他好像正在做一件和拯救人类差不多的事。
虽然他对当救世主并没有兴趣，但孟静水不是说过吗，他们顾家和孟家，他和顾岚，都是被无限世界选中的人。还有许多人是因为强烈的心愿来此，心愿未偿却失去生命。
如果斩断了这联系，属于现实世界的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属于高维空间的也会在高维空间归位，世间就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被拖入这种危险又无聊的游戏了吧。
顾如南甚至阴谋论地猜测，他们之前的世界早就被无形的能量控制，他们会找到认可的人，先剥夺你珍视的东西，让你自认为产生「心愿」，再心甘情愿地进副本抛头颅洒热血，还对无限世界的「给予」感到感激。
而那些不被认可的人即使因为自己的贪婪和侥幸自发找到副本，必定也会因为能力不足被早早淘汰，成为无限世界的「燃料」。
“就在A基地。”顾岚倒是直接，“原本通道并不可见，我花了不少功夫将它实体化，就在A基地的一口油井底下。”
“既然你能够构建副本，接触到通道，为什么不直接破坏掉？”
“好问题，我家南南脑袋就是灵光，值得奖励一个吻。”顾岚凑过去啄了口顾如南的嘴唇，摸了摸他额发，“我也想，但我不能。无限世界里的所有行为都要符合规则，这是宇宙平衡的制约。就像他们不能直接抢夺我们的生命，而要用积分和心愿换取，我们也不能在副本外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
“他们不是万能的，这正好方便我们钻空子。我们能以一种合规的、符合宇宙运行规律的方式结束这一切，让他们即使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那口井，就是大家用积分兑换而成的共同「心愿」。只要有足够积分，什么交易都会被认可。”
“我们要毁掉那口井，不惜任何代价。”顾岚眼神深邃，语气沉沉。
顾如南盯着他，半晌才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铺这盘棋？”
顾岚回望他，没回答。
“故意设计死亡，也是为了这个？”
“我想不到其他破局的方法。”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进本，你得不到带有亲缘的血液，活不过来怎么办？你就白白地死了！”顾如南激动起来，顾岚把他揽在怀里，尝试安抚，却效果甚微。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但在当时，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死后会去哪里。我可能会消失，可能会被系统相中、成为NPC打入内部，这些我都设想过。我只是急迫地需要一个突破，主播的身份做到顶级，都无法为我带来任何进展。”
顾如南忽然就明白了孟静水说的「顾岚是代替他们去死的」是什么意思，当时有能力的人，要么像靳则父亲一样独善其身，要么和孟静水一样有一大家子的追随者要看顾，只有顾岚选择了这条最难的路。
没人去做，他就去做。
顾如南很是难受——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顾岚，牺牲小利益来成就终极目标，需要极大的魄力才能做到。本性善良的人强迫自己心狠手辣，与灵魂凌迟后再改造无异，杀人一次，杀己一次。
看着顾如南皱眉，顾岚轻笑，摸摸他的眉骨：“都过去了，我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善人，只是一想到我们南南生活的世界有这么大的隐患，心里就很不舒服。”
顾如南把脸贴到他的胸口，庆幸他还能感受到这胸膛的温热和其中心脏的跳动，他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所爱的人历经千险还能回到自己身边吧。
顾岚做这一切本来是不想让他进入无限世界涉险，可正是因为他进了无限世界，顾岚才有了死而复活的生机。
生命像一个圆圈，你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会以同样的方式送回你的身边。
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进来了，就像他不后悔进入这个究极副本，陪顾岚完成最终的使命一样。
即使是尚未发生的危险，顾岚也愿意为他以命相搏，那么为了顾岚，他同样不会惜命。
“出事了！”两人拥着，帐篷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顾如南和顾岚忙掀开被子坐起来，“怎么了？”这都快午夜了，大家都应该睡着了，能出什么事？
“死人了，好几个，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啃得只剩骨头架子！”胡多贝的嗓音抖得不像话。
作者有话说：
夫夫的事后谈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废土围城】4
顾如南忙穿衣服站起来, 由于有点急，手忙脚乱地伸不进袖子，顾岚给自己穿好，又低头帮他整理起来。扣子、皮带、皮靴、枪具, 一切打理得得体之后, 才让他出去。
“怎么回事, 重复一遍之前发生的事。”顾如南掀开帐篷, 跟着胡多贝往外走。
“我..流深在守夜巡逻, 我陪他说话嘛。本来特安静, 忽然就听到嘎吱嘎吱啃东西的声音，弄得人毛骨悚然的, 我们正准备过去看, 就听到远处刘邢朗惨叫一声, 几个黑影子就扑棱了几下飞走了。”
“你确定是飞？”
“是啊, 就是大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嘛, 我分得清！”
此时大家伙听到异动, 都警醒地从帐篷里出来了, 汇聚在出事的帐篷边。
孟流深打着军用手电筒, 惨白的灯光照亮几具森森白骨——连皮带肉，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一点渣子都不剩。
这两顶帐篷位于营地的最边缘, 距离中心位置的队长帐篷很远, 离另一侧的流民帐篷更远，那东西神出鬼没、只发出极小的声音，难怪大家没有一个人察觉。
这两顶帐篷里住的人, 正是之前跟刘邢朗吃兔肉的那几位, 由于回来得晚, 大家的帐篷都分完了，他们只好住在最边上剩下的两顶中。
一时之间，沉默在众人面前蔓延，夜风好似来自地狱的哭声，让人遍体生寒。
第一天，他们便失去了几名队友，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今天死的是这几个，明天死的又会是谁呢？
即使是最乐观的林路，此时也露出严峻的神色——究极副本，死亡就是真死，没有机会重来。
他们不能再浑浑噩噩，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视起来。
顾如南也感到震惊又痛心，他不禁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怪他没有布置好严密的防范，才让丛林里的怪物有可乘之机。
顾岚盯着顾如南，见他毫无血色的脸，将手放到他肩膀上，温声：“别什么都往身上揽，这怪物只攻击他们，不攻击其他人，证明出问题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住在最边缘，下手最容易。”顾如南道。
“不，是兔肉。他们大概是舍不得丢，把没吃完的兔肉带进了帐篷，野兽闻着味儿就来了。”
靳争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一脸「良言难救该死的鬼」的表情。
“兔肉..林路给我的兔肉还放在帐篷外..”顾如南猛地转身回头看自己的帐篷，石头上却空无一物。
“我丢河边了。”顾岚露齿而笑，“你第一轮休息的时候。”
顾如南脸一红，胡多贝摸摸脖子，只当自己没听懂。
“而且我们没顾上吃，身上没有兔子的气味，石头上留的那点儿，风一吹就散了。”顾岚舔舔嘴唇，“光顾着吃你了。”
顾如南：“好了，不要说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然瞳孔一缩：“刘邢朗呢？”
刘邢朗虽然是个挺讨厌的监督员，可没有他带路，他们怎么找到去A基地的路？
胡多贝也慌了：“不知道啊，就听到他嚎了一嗓子，就没声儿了，该不会是被大鸟吃了吧！”
“吃了会留骨头。”白堇提醒。
“那是被叼走了？”
“我们分头找找吧。”顾如南安排道，众人便从森林的中心扩散，三三两两地结伴找刘邢朗去了。
一路到河边，湿润的泥土上满是脚印，顾岚低头摸了摸，又用手指捻了点起来嗅嗅。
“一股骚味儿。”
“狐狸？”
“但看脚印，又像狼。”
“狐狸和狼的脚印有什么区别？”
顾岚站起来，拿巴掌比了一下：“狐狸脚小，狼脚大，有人手掌这么大。”
“可以啊小叔叔，《动物世界》看得挺多？”
“生存本我不是第一次下。”顾岚揉了揉顾如南的头发，在他耳边道，“跟着老公，绝对安全。”
“嘁。”
“刘邢朗——”
“刘——邢——朗——”
“刘监督？”
胡多贝和林路呼喊着刘邢朗的名字，在宁静的夜里等着对方的回应，他们不敢叫得太大声，怕再把野兽引来了，但是这么黑的地方，如果不喊是很难找到对方的人的。
“不会真死了吧。”胡多贝抖着声音道。
“不会。”顾如南一直盯着河边，觉得有一块儿芦苇丛一直在摇，像痉挛一样。
他走过去把芦苇丛扒开，果然看到刘邢朗趴在斜坡上，用芦苇把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呀，是个死人！顾队长我好怕..”顾岚叫了一声，可怜兮兮地抱住顾如南的胳膊，直往他身后缩。
顾如南：“。”娇妻人设不崩是吧。
“是你们？我没死！”刘邢朗一看不是野兽，而是人，立马拍掉身上绒绒的芦苇絮，爬了出来。他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背上也被勾出两个血洞，鼻子里全是飞絮，惹得他一连打了好几十个喷嚏。
“好多血。”顾岚往顾如南怀里躲。
“别怕。”顾如南摸摸他的头发。
刘邢朗眼睛一横：“顾队长，这是什么情况，你不解释一下吗？”他作势要拿本子记录，却发现自己整个公文包都被水泡湿了，本子都软成了一坨。
顾如南把他的包儿扯过来，往河里一丢：“是我救了你小命的情况，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
刘邢朗想狡辩几句，看到顾岚瞪他，心想不能得罪贵人，要是贵人到了A基地吹几次枕边风，倒打一耙，那他不仅升迁无望，连小命也危险了。
“开玩笑，开玩笑，顾队长是在保护贵人，我清楚的。”
“清楚就好。”顾如南打量了一遍他浑身上下的伤痕，“怎么来的？”
“我半夜睡着睡着，听到隔壁帐篷有撕扯、咀嚼的声音，就跑出去看。结果被它们盯上了，它们路上咬了我的腿，还想把我拖到天上，我跑到河边崴了一脚，滚到斜坡下，看到有芦苇，索性把自己裹起来。那些东西虽然力气大，视力却不好，在河边找了一阵子，没找到我，就走了。”
“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两栖的，在陆地上像狼，飞起来的时候像鸟。”
“那什么，两栖不是这么用的..”胡多贝打断道。
“不是这么用是怎么用，陆空两栖！”刘邢朗坚持。
“两栖是说水生和陆生，比如蛙类、蟾蜍..”
两人吵着，顾如南有些头疼——看来这废土时期的许多科学知识的确都断代了，就连监督员这种「高级知识分子」都不知道一些基础的常识。
文明的车轮一旦被迫中止，想要找回之前的道路就很难了。
“看看他的伤口？”顾如南对顾岚道。
“人家不懂。”
“小叔叔。”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顾如南凑过去亲了顾岚三口，刘邢朗气得脸都绿了，却不能发作。
“背上的是鹰爪，腿上的确是狼的齿痕。”顾岚眸子反射着月光，“这个物种，是鹰和狼的结合体。它们闻到兔肉的味道，前来捕食，吃完那几人后饱了，出来遇到刘邢朗。本想把他带回巢穴，却跟丢了，这时候大家陆续醒来，它们寡不敌众，只好飞走。”
“你真是命大。”顾岚看着刘邢朗冷哼一声，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老鹰和狼？它们没有生殖隔离？”胡多贝惊了。
“废土时期，一切变异皆有可能。”
“所以说我们的知识在这里也不见得适用啊..”
顾如南看向刘邢朗，对方垂头丧气的，他觉得正是教育的好时候：“吃了这次教训，下次靳争说什么你就听着。叫你别藏兔肉，你带到帐篷里做什么？”
“我没藏！我听靳争的都丢了，我们没一个人藏！”刘邢朗狡辩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剩余的肉就又回到我们的帐篷里了。”
“藏了就藏了，这篇翻过去，嘴硬有什么意思？”胡多贝不耐烦道。
“不是，我真的没有啊！肯定是有人偷偷塞到我帐篷里的。”
“人家偷了兔肉，自己不吃，给你送去？那么好心？”
“谁知道呢？万一他就是想让我死？”
“闭嘴吧你，你的信誉值在我这里为零。”
胡多贝一边和刘邢朗拌着嘴，一边扶着他往靳争的帐篷去，临行前茜茜给靳争带了不少的伤药，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顾如南望着两人的背影，对顾岚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岚淡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注意着所有人，但不要打草惊蛇。”
出内奸这事，顾如南可是一次也没想过，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队伍内部出问题是最致命的。
顾如南安排好周密的巡夜换班，叫大家都去睡觉。
动荡的后半夜很快过去，迎来黎明。大家都没睡好，起来的时候个个顶着黑眼圈，却不得不抓紧赶路——这片森林这么危险，实在不能再待一个晚上。
顾如南拿了纸和笔，递给刘邢朗：“画地图。”
“什么地图？”
“把去A基地的路线，还有沿途地貌都画出来。”
“我画不出来啊，我不知道去A基地的路！”刘邢朗慌张道。
顾如南瞪大眼睛：“？？”
早知道不救这个掉链子的废物监督员了！要不是指望他带路，他们干嘛留他，浪费口粮吗？！
“不是，你们也不知道吗？长官雇佣你们的时候没告诉你们？”
“我猜这玩意应该是由你拿，结果你忘了。”顾如南拒绝被甩锅。
“好吧，可我真没拿，这下怎么办，我们怎么走？”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我服啦，下次必让他自生自灭

第99章 【废土围城】5
“还能怎么走？硬走呗！”顾如南都懒得和刘邢朗生气了, 拉着顾岚就往越野车边走，顾岚却站定不动。
“等下。”顾岚拉拉顾如南，伸手指了下树林里。密林幽深，繁杂的枝叶间依稀可以看到有东西在动, 顾如南顿时警惕起来,“野兽又来了？”
“不是。有人。”顾岚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提着一个砍柴老头的衣领过来, 将他甩到了众人面前。
“干什么干什么？说了我忙着呢,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老头显然是挣扎了一番, 衣服都快被扯破了，可顾岚的武力, 即使是在场的主播都没几个能抗衡, 更别提村野老头了。
顾如南还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少年, 看着觉得顾岚有些过了, 上前帮老人拍平衣服：“对不住啊大伯, 我们迷了路, 有些心急, 想快点找人问路。”
“有求于人还这么冲！老头我就算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们！”老头吹胡子瞪眼, 顾如南也瞪了顾岚一眼：看你干的好事。
顾岚耸耸肩，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你行你上。
顾如南无奈, 不过也从老头的话里得知了一点信息——他知道附近的地貌, 八成也对道路通往的地方熟悉, 估计是住在附近，专门过来砍柴火的。
他把老头扶着坐到营地前，又是递水又是递饼干。那老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一连吃了三袋, 差点噎死, 喝了口水强咽下去，直打嗝。
吃完东西，老头还是不说，顾如南又给他捶腿捏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告诉我们A基地怎么走，再给你五袋好吗？”
“让老头我想想..”
顾岚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拿了根粗木棍，拽着老头站起来，反拧着他的手腕：“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把你这只手卸了，我说到做到。”
顾如南在一旁皱着脸：这样对NPC真的好吗..
结果老头却非常吃这一套，脖子一缩：“说说说，别急嘛。但凡我老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行了吧！”
顾如南：不是吧，NPC还能严刑逼供？
是他进副本的经验太浅了吗？他怎么感觉顾岚和他不在同一个无限世界里？按他的猜想，高低得给这个老头找几样东西、完成一个心愿才行吧。
顾岚的十大主播榜首就靠这种骚操作弄来的？
虽然但是，还挺有效的。
“快点说。”顾岚啧了下嘴，明明是他在求人，却显得很不耐烦。
“你们想去A基地，要先这么走，再怎么走，然后绕到这里，再走那条。”老头比比划划，在场的硬是一个也没明白。
“你隔这隔这呢！给爷都听困了！画个地图不就完事？”胡多贝把纸和笔往老头手里一塞，跟顾岚一样恶狠狠的。
顾如南站在一旁非常心虚，最后一次直播了，小叔叔和多贝都开始暴躁起来，观众不会把他们当恶霸吧。
老头下一句，却让他也跟着急躁起来，那老头懵懵地看着笔：“这是什么？！”
“笔。”胡多贝面无表情。
“什么是笔？”老头是真不知道，半是害怕，半是好奇地望着他。
“你平时用什么记事啊！用木棍在地上写字会吗？！”
“我不识字啊，我们镇上都是用绳子打个结..”
苍天啊，这怎么还返祖回史前了呢？眼见着胡多贝要暴走，孟流深走过来，拿着纸笔从头教老头：“你看，这个东西可以画出记号，直线代表路，圆圈代表可以落脚的地方，能给我们把从这里到A基地的路线画出来吗？”
老头思考了几秒，点头：“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
胡多贝和顾如南对视一眼：这样也行？聪明的老头。
孟流深一点也不介意，温柔地笑笑：“希望您们镇子越来越好，以后有机会可以送孩子去读书。只要有求知欲，不管文明掉落了多久，都能重新捡回来。”
“说得容易。”老头便画边道，“知识和技术都被围墙里的人掌控着，我们哪儿配学习，上等人巴不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给他们当牛做马。”
远处收拾帐篷的白堇听完顿了顿，有些人看着什么也不懂，其实心里明镜似的。
“这天灾都是上百年前的事了，到处都是污染，猛兽还总是来袭击。围墙里的人总说重建，可外面的人永远等不到这一天，老弱病残活不了多久，年轻力壮的也只能进血汗工厂给他们打工，造的东西直接送到墙里，自己造的不能自己用。我知道他们把科学技术藏起来了，重建了也不会教给我们。”
这话题无端地沉重，大家都默不作声，因为都知道老头说的是对的。
孟流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安慰：“会有那么一天的，这堵墙，终将会有人来推倒。”
“谁会？”
“或许是你，或许是你的孙子，或许是你们镇上所有人一起。”
“得了吧，B基地附近已经发现有活火山，要不怎么都往A基地迁移？没过多久我们也会过去了，家园总是不长久。”老头把画完的简陋地图递给他，“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地..地线？”
“地图。”孟流深双手接过，“谢谢您啊。”
“我不识字，只有用手给你们指，你来写。”他指着上面的点道，“这个是这里，这个是中间小镇，这个是A基地，你们要去的地方。”
“懂了。”孟流深提笔标注。
画完地图，老头揉着腰回头，顾岚已经把他的柴火捆好，顺便给他拿了几袋饼干：“你有孙子？”
老头愣了愣，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这年轻的阎王，好像在说「你孙子能让我吃了吗」那种感觉。
“带回去给他尝尝，小孩子都爱吃这个。”顾岚淡道。
老头忙接过来称谢，边走边回头：这阎王看着也不像坏心人啊..闹不明白。
顾岚目送老人走远，回头便对上顾如南的笑眼。
“怎么了？”顾岚问。
顾如南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叔叔装凶挺可爱的。”
“信不信我咬你一口？”
“你舍得吗？”话还没说完，顾岚便扑过来把他锁在怀里，两人推推搡搡，差点撞到树上。
“砰！”一声剧烈地枪响在身后炸开，顾岚条件反射地按着顾如南的头下蹲，揽着他转到树背后，惊魂未定地判断周围的情况。
那枚子弹的目标是孟流深，准确来说是他的手，此时鲜血如注，将军绿色制服染成了深黑色。地图失去掌控，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孟流深依然咬着牙，以最标准的持枪姿势往子弹射过来的方向扫射，一连串的枪声听人胆战心惊。
两边枪声你来我往，敌暗我明，孟流深明显不占优势，顾岚摸了摸顾如南的头，说了句「待着别动」，便取下顾如南背后的枪往外冲。
有枪的都陷入了乱战，那人身形如同鬼魅，明明上一秒还在对面，下一秒就在背后出现了。
等孟流深反应过来那人的目的，已经迟了：“地图被拿走了！”
“什么！”顾如南从树后站起来，又听到几声枪响从路边传来，像是越野车轮胎被打爆的声音。
“呃啊！”胡多贝的吃痛声叫得人脑袋发嗡，接着是剧烈的越野车发动声，和轮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声响，孟流深狂奔着追着车疯狂扣动扳指。
“砰砰砰！”子弹在地面和车背后打出孔洞，甚至打中了偷车那人的手臂，那辆车却还是在视线范围内绝尘而去。
“追啊！”胡多贝趴在一辆车旁，肩膀处有个大大的枪伤，一看就是为了保护车轮受的伤。
“那孙子把我们装物资的越野车开走了！”他身下的这辆车是孟流深和靳争开着的那辆，而被开走的是顾岚和顾如南那辆。
“别追了，处理伤要紧。”顾如南过来按住了想要上车追赶的孟流深，沉眸看着他的手臂，“除非你的手不想要了。”
刘邢朗那辆越野车的车胎被打爆，瘪了气不能再开，装满物资的车又被抢走了。他们现在只剩一辆可以开动的车，还有给流民分东西的时候匀过来的一小部分水和饼干了。
林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头大汗，他清点了一下剩余物资，沉重道：“只剩四五天的量了。”
“别慌，路上应该有城镇，我们节省着吃，到A基地也不是不可能。”顾如南先稳定军心，“流深、多贝，你们去治伤。”
靳争提着医药箱走了出来，脸黑沉沉的，来给两人处理伤口。
“那地图，我还有点印象。”孟流深带着歉意道。
“不是你的错，他以为他能把你杀死，却想不到小叔叔会出手。”顾如南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老头，八成已经被干掉了。
“抢地图、夺物资车、伤人，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到A基地。”顾如南笑笑。
顾岚拿擦银布擦着枪，沉声：“还有昨晚的兔肉。”
“对对对，我对天发誓，我们睡觉前真的丢掉了，有人给我们重新拿了回来！”刘邢朗急于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点。
“流深，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顾岚眸子里蒙着一层雾，冷声开口。
“顾岚哥你也发现了？”孟流深马上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本来不太确定，但看你那么生气，我就觉得我的猜想没错。”顾岚道。
“什么猜想，你们在说什么？”顾如南一头雾水。
“开枪那人的枪支射击技术，是S级。”顾岚严肃道，“那枚子弹对风向、风速、补充角的计算，高妙得无法复制。”
“S级，怎么了吗？我们的对手很厉害。”
“连我都没有S级。”顾岚补充。
换成这种说法，顾如南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出心中最不可思议的推断：“流深是S？”
“对。”顾岚点头，“孟静水最骄傲的，在我耳朵边恨不得一天说一百遍的，就是流深的射击技术。”
“那是他在一次绝版的谍战副本中获得的技能书，目前还在活动的主播里，只有他有。而这次下本所有主播的名册，我和孟静水过目过，除了流深，没人的射击是S。”
“这也是流深会那么震惊的原因。”
“流深，你能想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顾如南有点乱。
孟流深更乱，整个人出于恍惚状态：“我也不知道，这不可能..”胡多贝咬牙牵住他颤抖的手，“不怕，管他S还是SS，再敢来老子一定毙了他！”
“白堇姐。”事情虽然复杂，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顾如南叫来了白堇，眼眶血红。
“现在，马上开始查队伍里有谁不在了，车开出去没几分钟，人不见了肯定能找出来是谁。”
“那个内奸的名字，我必须知道！”顾如南咬牙道。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吧

第100章 【废土围城】6
流民、雇佣兵, 白堇把四大公会的人都点了个遍，最终找到了那个缺少的主播——孟流深公会的一个叫马力的人。
据和他一个帐篷同住的主播说，马力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了。
孟流深一听到这人的名字，便果断摇头：“不可能。马力在我们公会再平庸不过, 这次下本也是迫不得已才被拉来凑人数的。”
胡多贝在一旁轻轻地给他受伤的手缠纱布：“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伪装的？”明明他背上的伤更重, 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孟流深愣了愣, 苦笑：“是, 我太轻信了, 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马力是他们公会的，要论责任, 肯定是他来抗。
“不许瞎说嗷, 错的不是拿真心待人的人, 而是那些利用、践踏别人真心的人。而且, 我也是你身边的, 你不能一杆子把我也打死了, 那我也太冤了。”胡多贝咕哝道, 愤愤不平。
孟流深心头一暖, 或许这就是他喜欢胡多贝的原因，永远那么简单、纯粹, 虽然偶尔冒失, 却像光芒四射的太阳一样驱散所有阴霾。
在这种连番遭遇不幸的情况下, 依然能治愈他沉重的心情。孟流深忍不住侧头，亲了下胡多贝的脸颊，胡多贝马上咧嘴笑了：“好啦好啦, 我瞎说的, 想转移你的注意力。这下是不是不痛了？”
“不痛了。”孟流深弯眸。
失去了两辆越野车, 顾如南只好重新整合队伍，让林路载着胡多贝、刘邢朗、孟流深，还有一些在混乱中受了伤的主播乘车先行。他和顾岚、白堇徒步，带着剩下的雇佣兵和流民殿后。
孟流深凭着记忆指出了分岔路口，不管对不对，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一处临河峡谷，从上往下眺望下去，被偷走的那辆越野车横在坡底下，摔了个底朝天。破碎的车身下，压缩饼干和水瓶撒了一地，隐约透出一具男人的尸体。
“白堇姐，你过来看一下，这个是马力吗？”顾如南招手。
白堇只瞟了一眼便确认：“是他的衣服，身形也一致。”
“这么说他没开多远就坠入山谷了？”顾如南有些震惊，“难道是怕我们追赶，开得太飚了，自己翻下去了？”那这也太戏剧了吧。
顾岚却摇头：“看起来更像精心伪造的现场。”
“你是说，开车的另有其人？他一早就把马力俘虏，偷到车后就近把车开下去，抛尸制造车毁人亡的假象？这样就死无对证了。”顾如南道。
“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偷物资，而只是毁掉我们的物资就好。”顾岚道，意味深长地抬眸看着顾如南的眼睛，“他不需要把车开得多远，相反，销毁的地方离我们越近，越便于他归队、重新潜入我们。”
“这么说，他有充分的时间回来。可那样也快得离谱，我们没看到任何人从树林外跑回来，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也不过几分钟。”
两人说着，一旁的靳争一直沉默寡言，看到顾如南盯着他的手臂，他嘲讽地抽了抽嘴角，大大方方撸起袖子：“想看就直说。”掀起左边的，他又去解右边的，半点没藏。
两只手臂肌肉匀称，青筋突出，结实又性感，是让人看了能浮想联翩的、带有强烈男性荷尔蒙的手臂。但顾如南并不关心这个，要论起来谁也没顾岚的皮囊好看，他不至于看外面的去。
他在意的，是手臂上有没有伤。靳争的手臂干干净净，有一些疤痕，但都是陈年的了，颜色很淡，肯定不是孟流深留下的枪伤。
那个偷车贼被孟流深打中了手臂，和靳争对不上。而且他只是通过靳争排名靠前，怀疑靳争偷偷学了S级射击，但并没有证据，这猜想纯属空穴来风。
顾如南还在犹豫，靳争提起匕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将医药箱里的药粉挨个敷了个遍：“看好了，没有那种一秒愈合的药，茜茜没那么大本事。”
心思被看透，顾如南面上有点挂不住：“我只是合理怀疑，没强迫你自证清白。”而且自证归自证，没必要自残啊。
“不这样，你们能信？”他讥讽地扫视着顾如南和顾岚，大步走到了前面。
顾岚走到顾如南身边，和他并肩而行，顾如南低声：“不是靳争。”
“结论别下得太早。”顾岚悠悠地看着靳争的背影，“或许内奸不止一个人。”
“他还有帮手？”顾如南惊讶。
“思来想去，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做不成那么多事，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顾如南暗自懊悔，他怎么没想到。
“愿意为了一人与众人为敌的，一定是过命的交情。他们肯定是知己好友，或者亲密爱人，必定形影不离。”顾如南开始打量他们身边一同赶路的人，一旦开始接受这种设定，但凡有两个走得近点的，就会被纳入到他的怀疑范围内。
“未必。”顾岚笑得玩味，“不妨现在来考你一个问题。”
“放马过来啊。”顾如南眨眼，反正现在赶路挺枯燥的，边聊边走还能转移疲惫感。
“你觉得，怎么判断两个人睡没睡过。”
顾岚说得随意，仿佛在谈论「你觉得青椒好吃还是红椒好吃」一样自然，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压低，顾如南吓了一跳，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到了。
还好大家都在抱怨炎热的天气，没人注意到他们。而为了避免泄密、引起无限世界的波动，他的直播间镜头也是开开关关，很多事情都没有让观众知晓。毕竟，积分对他来说，并不如最终的胜利重要。
“判断这个做什么，那都是人家的事..”顾如南嚅动嘴唇，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那我换个说法，如果有两个人存心想在众人面前隐瞒双方的关系，我们有没有办法知道？”顾岚侧头看他。
“你想说的是，偷车贼和他的同伙，私底下很亲密，但表面上的关系不好，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
“不一定好，也不一定不好，也许是完全陌生。大家都以为他们不认识，即使认识也只是点头之交，这样最能减轻怀疑，因为没人会把他俩联想到一起去。”
“那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顾如南皱眉。
“你猜别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的？”顾岚眨眼。
“我们不一样，我们天天黏一起啊。”顾如南怀疑顾岚是故意的。
“好吧，我举的例子不恰当。那你想想胡多贝和孟流深，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变化？”
顾如南想了想：“的确有不同，好像..肢体接触更多了。”在这个本之前，多贝和流深虽然要好，但发乎情止乎礼，几乎不会触碰对方。胡多贝有时候揽他肩膀的时候挺大方的，揽孟流深就容易不好意思，这可能就是对朋友和心仪之人的区别。
“没错，所以你知道昨晚胡多贝为什么会目睹野兽夜袭了吧。”
“他说他在陪流深「巡夜」..难道？”顾如南捂住嘴巴，顾岚点头替他确认了他的猜想。
“有过亲密关系的人，肢体接触会变得自然，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互相熟悉、习惯，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觉到。”
“所以你怀疑靳争和谁？”
“暂时没发现。我只是好奇他身为靳家人为什么会进本，他的家训可不是做个救世圣人。他这人挺警惕，也挺敏感，有人近他身时，他反应极大。”
“如果他有问题，我们会知道的。”顾岚有把握地道。
顾如南笑笑：“那我们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他了。”
走了大半天，赶在夕阳落下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老头画的，位于B基地和A基地的中间小镇。夜晚温度较低，野外野兽出没，能找到一个可以避难、挡风的地方，实在是再好不过。
小镇荒凉无人，越野车直接开了进去，没有半个阻拦物。街道上的民居都开着门，早就被搬空了，在寒风中吱呀吱呀地响着。
这是座空城。
难道这附近也有活火山，小镇居民们集体搬到别的基地外去了？
对顾如南他们来说，没人更好，省得被骂私闯民宅，他们想住哪间住哪间。他和白堇一起安置了各位主播，按照男女划分了住宿的屋子，把伤员也都聚集在了一起。
一切妥当后，他看到顾岚挎着竹篮和镐头，站在门边。
“哟，采蘑菇的小叔叔，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顾如南笑着道。
“进城的时候在城外看到一些野菜，外面还有河，可以采点菜、打点水回来熬蔬菜汤。”对于荒野生活的人来说，天天吃压缩饼干只能补充碳水，很容易造成维生素的缺乏。
一旦一些重要的维生素没有摄取，就容易得败血症、夜盲症等疾病，手脚也会起倒刺，口腔也会溃疡。
虽然都是些小问题，但在极端环境下，任何的小病都可能招致严重的后果。
“我跟你一起去。”顾如南想了想，随手拿起个陶罐。
作者有话说：
关于我家小叔叔想用竹篮打水这件事

第101章 【废土围城】7
两人一同去镇子外挖野菜, 天色逐渐暗得看不清。顾如南望着顾岚蹲下身子、挑挑拣拣的样子，有些不解。
他指着一棵看起来像芹菜的绿杆子：“这棵和你采的那棵不是同样的吗？为什么不要这棵？”
顾岚回望他一眼，继续埋头摘菜：“叶子边缘有细微的差别，你指的那棵是锯齿状, 汁水有毒, 不能入口。”说完顿了几秒, 关切道,“尽量也别碰。”
顾如南把手缩了回来：“碰了会怎样？”
“红肿发痒。”顾岚言简意赅。
“好吧, 那我来挖土豆。”顾如南看到地面有几块露出来的土豆头, 拿着镐头刨开周围的泥土，一点点往深处挖。
挖了半天都没刮到土豆的边缘, 看起来都有半个井盖那么大了, 顾如南甚至怀疑底下的不是土豆, 而是酷似土豆颜色的岩石。
顾岚那边采了满满一篮子, 刚起身, 便听到「哎哟」一声, 顾如南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硕大无朋的黄色椭圆球, 被惯性带得退了好几步, 差点摔到了地上。
顾如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拔萝卜似的把大土豆拔了出来, 真是个大宝贝, 废土年代还能变异出这种好东西？
挖一个可以管一家子几天的口粮吧。
由于拔得太用力, 他本应该摔倒，却被什么东西支撑住了后背。
他松了口气，微笑着说：“谢谢小叔叔。”却听到另一边顾岚诧异的声音：“我在这里。”
嗯？顾岚在对面, 那他身后的, 是谁？！
顾如南被吓得一身冷汗, 一转头，就撞上一张散发着恶臭的、拖着黏腻涎水的大嘴！那嘴巴里一口黄牙，张得极大，几乎要把嘴巴边缘撕裂，比着顾如南的头颅，像是想把顾如南一口吞下！
“是变异人鱼！快跑！”顾岚一把拉住了他，连大土豆也顾不上了，这时候什么物资都比不上逃命，要不是野菜没多少重量，顾岚能把篮子也丢了。
隔了一段距离，顾如南才彻底看清那恶心玩意儿的全貌——人头娃娃鱼身，肥大臃肿的身体吃力地扭动，湿腻的尾巴在所过之处留下胶水般的黏液。他们嘶声尖叫着，发出令人厌恶的高频声调，再多几赫兹就超出人类听觉范围了，让人听得耳膜生痛！
传说鲛人之泪滴落在地能够变成珍珠，这变异人鱼却完全相反，它们流下的泪水是污浊的，落在地上变成黑色的会咬人的甲虫。甲虫和人鱼一同追袭而来，密密麻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它们不是应该生活在水里吗？怎么会主动出水面攻击人？”顾如南无处落脚，忍着心里的恶寒踩死几只黑虫子，抬起脚看了看鞋底，黑色的浆水让他直犯干呕。
“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顾岚用力揽住顾如南的肩膀，几乎是提着一般带着他狂奔。
顾如南回望身后，越来越多的人鱼袭来，简直达到一个反常的数量级别——他和顾岚就两个人，就算是想吃他们，也不需要发动这么大支军队吧。
“怎么办，它们好像是在追着我们跑！感觉水底的人鱼都上岸了！”顾如南有些慌。
顾岚沉声：“它们不是在追我们，它们的目的和我们一样，是小镇！”
“为什么？小镇有什么吸引它们的？”顾如南问着，一阵寒风灌进嘴里，差点被口水呛住。这时候顾岚已经赶到小镇的大门口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这侧的门边，悬挂了一只血淋淋的六脚兔子！
是兔子的气味随风飘到河边，引来了变异人鱼！
“这兔子怎么在这儿？谁挂的！”顾如南大惊，一条人鱼已经将手臂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顾岚拿出长刀狠狠地将那只人鱼臂砍断，鲜血撒了他们一脸。断臂的人鱼仰天哀鸣，本应是最美的天籁般的嗓子，此刻却变得像破锣一般沙哑难听。
“关门！”顾岚配合着顾如南，两人一起把两边的门往外推。外面的人鱼太多，一个个闭着眼睛往门上撞，同时发出凄厉的哀鸣，试图扰乱他们的心绪，等两人堪堪把门合上的时候，手脚都脱力了，不自觉地痉挛发抖。
“这刀是你的武器？它叫什么？”
“其中之一，就叫「刀」。”顾岚淡道，“我没有特定的主武器，什么趁手用什么。”他刚松口气，滑着坐到地上，顾如南一拍脑袋：“不好！其他门没关！”
他们进镇子的时候，曾经留意过这个镇子的布局。镇子布局挺考究的，估计是天灾之前就留存下来的文明建筑，遵循了八卦的风水原理，在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方各设置一处门，对应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他们现在进入的，和之前进的是同一扇门，位于南面的死门。进的时候有擅长风水堪舆的主播提过一嘴「怎么走了死门」，不过这是生存本又不是玄学本，大家都没有太在意。
不管死门进了是不是会死，其他门是肯定存在的，他们关了这扇门，人鱼还能从其他门进来啊！
他们没心思休息了，火速奔往隔壁位于东南方向的景门，门口果然也悬挂了一只鲜血淋漓的兔子！
他们把兔子丢到远处，将门从里面闩得死死的，接着又跑去别的门。
可他们关门的速度远远不及人鱼绕城进门的速度，顾如南还没来得及在APP里通知白堇，小镇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人鱼的影子了！
对于身形较大、弹跳和攀附能力强的人鱼来说，小镇低矮的土墙挡不住它们，只消吸着墙壁跳跃几次，它们便能翻越过来了。
兔子血刺激了他们嗜血的本性，想要把镇子里的新「食物」掠夺一空！
顾如南明白过来：之前的居民根本不是因为活火山迁移到其他基地外的，而是因为不堪忍受变异人鱼频繁的袭击！
主播们也陆续出现在道路上，他们挥舞着各自从副本里得来的各级武器，抵抗着人鱼蛮横的撞击！小巷、土屋、广场，到处都是人厮杀的身影！
顾岚拉着顾如南四处躲避，手起刀落，变异人鱼便像冬天家常的冻鱼块一样掉落在地，发出腥臭的气味。但更多的人鱼蜂拥而来，一个死了十个补上，越杀越多，根本杀不光。
“不行，这样下去没有尽头，必须找个办法让它们退去。”顾如南大喊，场面太乱了，兵刃交接声、人鱼和主播的嘶吼声，他不大点声音顾岚完全听不清。
“找地方躲。”顾岚指指远处的蓝顶平房建筑，“看起来是个废弃工厂，也许有地下室。”
“我通知一下胡多贝他们。”顾如南在APP里发了条讯息，叫胡多贝、白堇、孟流深带着人往废弃工厂走，胡多贝马上回复：“我们在路上了。”
人鱼扭曲着身子在街道蛇行，圆月渐渐升上天空，在月亮引力的刺激下，它们的大脑逐渐变得癫狂，更有甚者直接在大街上交媾、生产起来。出生的小人鱼从产道滑出，被母亲拖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鸣。
这里的小镇比老头的镇子先进许多，街上还能看到废弃的自行车，工厂有个地下停车库，顾如南跑过去，却发现金属卷帘门被人拉下了。
锁孔早已朽坏，门却维持着紧贴着地面的状态，时不时发出一阵颤抖。铁门旁躺了好几位主播和人鱼的尸体，门上满是血红掌印和抓痕，主播的手指破得能看见白骨。
有人提前躲了进去，却把同伴挡在外面，眼睁睁地让他去送死、替自己挡人鱼。那些死去的主播瞪大双眼，到死也不愿意相信，他会被自己的同伴拒之门外。
又一波人鱼跟着过来了，孟流深和林路架着胡多贝从斜坡跳下来，剩下的主播也聚集过来，白堇站在队伍最后保障安全。
在月亮照射的影子下，靳争上一秒还在屋顶，下一秒就转移到路灯的灯影之中，顾如南看得神经一跳。
靳争的超能力，是瞬移？有限制条件吗？
不得不说，他身上的嫌疑真的很大，如果能够瞬移的话，他偷完车从车里回到树林，完全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
顾如南对靳争的警惕一下提到最高级，正想着，身旁一阵刺耳的金属哗啦声，顾岚直接把卷帘门用刀划破，像撕废纸一样撕下丢到一边。接着他的手臂一挥，一面轻纱飘浮到空中，将空荡的车库出口整个蒙住。
人鱼撞在透明轻盈的轻纱上又被弹回去，犹如撞到温柔的水面，任它们使用多大力气都会被化解成虚无，如水包容万物。
“这个又是什么防具？”顾如南好奇，他小叔叔东西还真多啊，以后叫他多啦A岚好了。
“就叫「面纱」。”
“..我懂了。”小叔叔的起名规律，还挺容易的，是什么就叫什么，不费脑子。
车库内，一个男人瑟缩地蹲在地上，手腕鲜血如注，显然是用那只手扯住了卷帘门不让其他主播进来。
“李爽，你怎么能这样？”白堇拧着眉毛，恨不得过去给他一刀，“你还是不是人？！”
“会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我只是想活！我只是想活啊！”李爽爬着抱紧白堇的大腿，“人鱼太可怕了，它们没有神志，你就算伤了它们，它们也不会害怕，只会更疯狂地攻击你。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你就用同伴的身躯为你做遮挡？李爽，下来之前你不是这样的！”
“谁知道这本这么恐怖！难道为了那个虚幻的「目标」，真的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李爽抱着头，追悔莫及，“我不应该下来的，我应该在无限世界好好生活，我之前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改变..”
顾如南听在耳里，不禁唏嘘：大多数人喊口号的时候慷慨激昂，但真正需要流血牺牲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只是头脑发热而已。
只有孟静水、白堇和顾岚，是清醒着走向死亡的。
他们相信向死而生，如凤凰涅槃，终究要给同伴开辟出一条血染的生路。
李爽的做法激发了众怒，稍微暴躁点的主播高叫着要杀了这个人渣，李爽发抖着哀求：“别杀我，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放心，我们不杀你。”顾如南冷声，嫌恶地站远了点看他，“主播杀主播违规，犯不上为了你这种东西给自己添麻烦。”
顾岚不在意这些纷争，他只是抱着手臂看着，惹得顾如南抬眸：“做什么？”
“我觉得某些时候，我家小朋友还挺帅的。”顾岚大大方方道。
轰！轰！轰！
三声剧烈的爆炸声在头顶炸响，车库的天花板瞬间被气波冲击成大大小小的碎块，顾如南只觉得自己胸肺发痛，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这不可能！我的S级炸药制作技术被谁偷了！”一个主播大声叫嚷。
作者有话说：
叮咚，又有人的技能被偷了

第102章 【废土围城】8
顾如南既疑惑又震惊, 他想马上找那个说话的人问个清楚，却被剧烈的晃动打断。
顾岚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走！”顾岚说话很用力，脖子上青筋爆出, 顾如南却只听到很模糊的声音。
他的耳朵好像被震坏了。
爆炸引起的余震还在继续, 大部队簇拥着往外跑, 人鱼却又堵在门口, 白堇只好把人往侧面带：“这边！”
车库侧面有个烧窑的土屋, 隐蔽又宽敞, 是个躲避的好去处。
孟流深和胡多贝等所有的主播撤出去后才出去，孟流深正搀着胡多贝往外走, 忽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握住脚踝, 不让他往前！
他惊恐地回头, 看到一个人头慢慢从破碎水泥堆里抬起来, 满脸的血污和白灰：“救我, 救救我..”
这不是李爽吗？孟流深心里犹豫着, 身体却率先做出选择, 弯腰准备去拉他。
胡多贝一眼认出这人, 不仅把孟流深的手拉回来，还照着李爽握着孟流深脚踝的手飞踹了一脚：“救他干嘛？他这种损人利己的墙头草, 死一百次都死有余辜！”
李爽痛苦地蜷缩在石灰堆里, 眼睛被辣得生疼, 胡多贝刚刚那一下直接把他的手指踹骨折了。
孟流深人虽然跟着胡多贝走了，脚步却越来越慢，临到头还回头看了李爽一眼。胡多贝沉默了几秒, 暗骂了一句粗话, 又拉着孟流深回去救人。
孟流深意外极了, 架起李爽的时候越过李爽的肩膀看胡多贝，眼瞳发亮：“..谢谢。”
胡多贝又踹了李爽的膝盖窝一下，没好气：“该谢我的是他！”
“谢谢，谢谢两位爷爷，谢谢谢..”李爽忙不迭道，抱紧两人的胳膊，就像抱着救苦救难的菩萨。
与此同时，某主播的直播间，隐秘而背德的愉悦在观众里蔓延：
【我崽终于又用了他的复制技能吗？】
【还是和之前一样，别去其他主播弹幕里剧透。】
【那是自然，剧透死全家！】
【《关于我家的家人们一直对崽崽的逆天技能不约而同地守口如瓶这件事》】
【崽崽这技能用得也不算多吧，只有刚开始下副本的时候用过几次，后面就没用了。不然我崽的等级还能升得更高。】
【等级低才能糊作非为，现在还没人知道我崽的超能力呢hhh】
【我是新来的，不懂就问，哥哥的复制技能是进本就有的？】
【是的哦，和顾如南的幸运一样哦-】
【一提顾如南我就烦，营销过了头，APP各大榜单都是他，看着娘们唧唧弱得要死！我宝要不是怕暴露，就这种能力，早就把他挤下去了！】
【如果过早暴露，一进本就会被其他主播围剿、设计陷害吧..说来也奇怪，这一个本他就复制了两次，不怕暴露了？】
【你们不觉得主播们进本的状态都很奇怪吗？那种神情，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下副本。】
【总之，重要的事说三遍，不要出去提醒其他主播！被我们发现的泄密者，小心账号不保！】
【怎么感觉这里的人都有点扭曲..「该账号已被举报注销」】
顾如南他们转移到土屋里，爆炸才慢慢停歇。顾岚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耳垂，看着那从莹白耳道里流出来的刺目鲜血，心疼不已：“痛不痛？”
顾如南知道自己的耳朵大概是被震穿孔了，笑笑让他放心：“没事，离聋还远呢，等你七老八十叫我的时候，我还能听得见。”他原本是想活跃气氛，却看到顾岚的神情一滞，他的笑容马上也僵硬了。
七老八十，听起来多么令人向往，可他们能活到那一天吗？
他们能活着走出这个副本吗？
顾如南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把脑海中丧气的念头驱逐出去，他听到人群交谈的声音，其中最激动、忿忿不平的，是角落里的那个年轻男人。
顾如南走过去蹲到那人面前，压低声音：“你的S级炸药制造技能被偷了？”
那人一看是十大主播榜首，心里就不自觉信赖他：“千真万确。我有S级炸药制造技能书这件事，我亲近的人都知道，你可以随便去问。那个旧工厂我看过了，原先是个烟花厂，里面有废弃的火药等化学原料，只要知道原理，制造刚刚那种强度的炸弹绰绰有余。”
“你为什么会说是「偷」的？”顾如南对这个结论感到新奇又疑惑，仿佛是一种新的思路。
“我不记得队伍里有谁有同样的技能，而且，孟二少的射击技能不也泄露出去了吗？偷我们技能的肯定是同一个人，这人从头到尾都在阻拦我们！”那主播说。
“你叫什么名字？”
“乔雨。”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乔雨。我来理一理，你们学技能是通过技能书，他「偷」你们的技能是直接拿你们脑子中的技术？”
“是的，技能书学了就不会忘，而且还会由主人自己的修炼进行再提高。我脑海里的知识没有减少，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知识曾经是我独有的，现在被人学走了。”
“这样，那我觉得「偷」不太准确，那个人的技能实际应该叫「复制」。”
“对，就是复制，是复制了一份。”乔雨赞同。
“这种复制不需要条件？”顾如南有些惊讶，“可真是个可怕的能力。”
“..不，一定是需要条件的，只不过我忘了。”乔雨拼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忽略的细节揪出来，“他要习得我的技能，肯定要和我接触，总不能隔空就学到吧..”
顾如南坐到一边，耐心地陪他想，反正这夜还长，主播们都需要好好休息。
在墙边靠了半天，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他看到林路在忙前忙后地给人熬野菜汤，把装有浑浊液体的土碗送到各人面前。
“谢谢。”他听到主播们对林路说。
“我想起来了！”乔雨一拍大腿，把顾如南脑袋里的瞌睡都赶跑了，“你想起什么了？”
“我吃了林路拿的压缩饼干。”
“压缩饼干是副本自带的，而且是抽真空的密封包装，没人能在里面做手脚。”顾如南平静地说着，心里忽然一跳，“你是说..”
乔雨疯狂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你说了「谢谢」？”顾如南轻声，尽量不引起林路那边的注意。
“是的。”
“流深也很爱说「谢谢」，有人帮助他，他一句「谢谢」也不会落下..”
“我们都满足说了「谢谢」的条件！”
乔雨的推测不无道理，如果「复制」是可习得对方的知识，那「谢谢」无疑是一句「许可」。系统默认说了「谢谢」的人获得了对方的恩惠，本着一物换一物、公平交易的原则，他需要付出一些东西。
顾如南感到一丝寒意——如果林路真有这种能力，那他平时展现出来的热情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乐于助人带有目的？帮助他人是因为能收获「谢谢」，得到好处？
“悄悄地告诉身边的人，以后林路再怎么献殷勤，都不要再说「谢谢」了。不管他是不是复制者，小心为上。”顾如南叮嘱道。
“我明白，我会通知大家的。”乔雨眨眨眼。
顾如南心神不宁地挪回顾岚身边，在他耳边悄声：“是林路，他会复制技能。”
顾岚挑眉：“头一次听说，他怎么做到的？”
顾如南把乔雨那里分析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得出结论：“除了流深的射击技术，乔雨的爆破技术，他应该还复制了靳争的瞬移能力。”
“可靳争没对他说过谢谢。”顾岚道。
“也许说了，咱们不在场。”顾如南耸耸肩。
顾岚不置可否：“那就不知道了。”
“你还是怀疑靳争？我问过了，他俩是这次下本才见的第一面，之前都没见过。”
“无限世界里，随便两个人都比咱俩见面容易。”顾岚笑笑。顾如南恍然：也对，主播们下了副本也能见，不像他俩一个是主播一个是NPC。
“如果只是复制，那还好办，防住他就行了。”
“就怕防不住。”
两人说着，林路笑着给他们送来了两碗汤，顾如南和顾岚坦然地没有说「谢谢」。林路表情丝毫未变，转身接着打汤去了。
“忍功真不错。”顾如南忍不住吐槽。
走到靳争面前的时候，有个躺着的主播伸出来的腿绊了林路一下，林路差点连人带热汤摔了出去。靳争本来在小憩，却出乎意外地伸出手臂扶了下林路的腰，林路马上站直，说了句「谢谢靳少」。不到三秒，两人又隔出了礼貌的社交距离。
“有过亲密关系的人，肢体接触会变得自然，连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觉到。”顾如南满脑子都是顾岚的这句话。
他回头，看到顾岚正好也望着自己，眼神里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靳争和林路，是恋人关系。
“诶，好奇怪啊，那些人鱼都不敢上来，明明这土屋连遮蔽的门都没有！”有个主播吃饱喝足，站在门口摸着肚子惊讶道，打断了顾如南二人的交流。
“这证明，土屋里有人鱼害怕的东西。”一个嗓音干净的男人道。
作者有话说：
内鬼多，正义的伙伴也不少呢！

第103章 【废土围城】9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说话的那人正是进小镇时提到八卦风水的那位，叫齐萧。
他侧身站在通往内间的门口，伸直手指：“里面有东西。”
顾如南走进去看，原来土屋不止外面烧窑的部分, 里面还有房间。那房间呈长条形, 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矩形土坑, 更像是专门开辟出来的室内草药园子。土坑里的泥土之中, 除了杂草之外, 还长着一些东西。
红的、绿的、白的, 均匀地分布在土坑里。
有擅长辨认植物的主播走上前来，用放大镜看了一番：“红的是蘑菇, 绿的是蕨类, 白的是银耳。”顾如南直觉他拿的不是普通的放大镜, 而是可以显示种类和组成成分的稀有道具。
“没毒, 可以采来吃。”那人放下放大镜道。
“白木耳和蕨菜没毒我相信, 可这红蘑菇长得这么美丽鲜艳, 能没毒吗？我听过现实世界的一首民谣「红伞伞, 白杆杆, 吃完一起躺板板」，采来让我们躺板板是吧！”胡多贝翻着白眼道。
“真没毒。”那人当着大家的面揪下一朵「小红伞」, 放入嘴里咀嚼, 动作夸张地吞咽下去。
孟流深迷惑了：“难道这里是原来镇上居民开辟的种植园？专门种菌类和菜的？”
“不, 它们不是普通的作物。这种好东西，即使本身能吃，居民也绝对舍不得吃。”顾如南摇头,“自从我们进入这土屋以后, 变异人鱼真的都没有再靠近了, 它们怕这三样东西。”
“这里是村民培育「秘密武器」的地方。”
“既然有秘密武器，居民们为什么还要离开？”胡多贝不解。
“目测这些东西生长起来很慢，而人鱼一波接着一波袭击，数量庞大。人家总不能在土屋里躲一辈子。”顾如南喃喃自语，“这就是人鱼的弱点吗..”
齐萧走到他面前：“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解毒草往往长在毒蛇领地的附近，一物降一物。这几样东西碰巧出现在人鱼生活的河边小镇，能克制人鱼的可能性很大。”
“你有办法让人鱼退回去？”顾如南抬眸。
齐萧笑笑，露出阴阳先生独有的善于卖关子的表情：“小镇的格局，不已经告诉我们解决方式了吗？”
——
第二天一早，主播们修整好、恢复了充沛的精神状态，聚集在草药房里，听候齐萧的差遣。没办法，虽然大家都对风水学略通皮毛，但队伍里最权威的，要说还得是齐萧。
齐萧后半夜早早就起来做准备了，等顾如南到的时候，他已经把土坑里的植物都摘了下来，分三类摆放成了三堆，分别是红蘑菇、银耳和绿蕨菜。
他对白堇道：“麻烦您把主播们分成三队，有劳了。”
白堇听完点头，马上去分队伍。
“三队人，一队负责一扇门，护送不同的祭品到三吉门门口。”
“我负责一队。”孟流深举手，这种危急情况下，他向来是当仁不让的。胡多贝忙跟着举起手，“我去流深这队。”
顾如南与顾岚对视一眼，见到对方轻点脑袋表示同意，也举手：“我和小叔叔也负责一队。”说完，点了几个人，“这些人在我们队吧。”他的目的主要是两个人——靳争和林路，但指名道姓地只点他俩不引起他们怀疑才怪。
于是顾如南为了混淆视听，又捎了好几个，比如乔雨、齐萧、刘邢朗，还有几个雇佣兵身份的主播。
他的想法很简单，靳争和林路容易出幺蛾子，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督才行。刘邢朗自从被野兽袭击之后老实了太多，也不指手画脚了，带着没问题。
“最后一队我来带吧。”白堇道。
齐萧点头：“那就这么分。八门之中，开、休、生门为吉门，在吉门之上放置邪祟惧怕之物，可以达到祛除的效果。孟二少带着红蘑菇去「开」门，白小姐带着绿蕨菜去「休」门，二位顾先生带着银耳去「生」门。这么安排有问题吗？”
“没问题。”顾如南道，“拿好东西，马上出发。”
“别忙，这里有三张符，到了位置后，一起点燃。”齐萧把符咒分发给他们。
白堇接过符咒，招呼主播们分队拿祭品：“出去的路上小心人鱼，务必把东西安全、完整地护送到指定位置。”
“是！”
整装完毕后，三支队伍如同三把利剑，迅猛地向外突击。顾如南带着齐萧往「生」门赶，路上密密麻麻全是变异人鱼拦路，顾岚的衣服被不知什么液体彻底浸透，呈现出暗黑色的状态。
顾如南提心吊胆地触碰他的衣料：“这些是你的血吗？”
顾岚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下喉结，把口中血水咽下去，摸摸他的头发：“不是。我怎么会受伤，放心吧。”
顾如南如释重负地笑笑，又往后看了眼靳争。他的手本来就被自己用匕首划了一条血口，这两天又和人鱼激烈缠斗，伤口反复感染加深，已经化脓了。他正用洁白绷带一圈圈缠绕着，嘴巴叼着绷带的一端，冷厉的眼神从刘海后透出来。
“当心点，老不好的话，将来要留疤了。”顾如南道。
靳争冷笑着扯动嘴角：“我不介意留不留疤，你介意的话，就顾好你自己，别像我一样。”
顾如南说了句「谢谢关心」，跟着齐萧，带着人往城墙上爬。
不知是不是前任镇子居民特意设计的，「生」门的城墙比其他门的都要宽敞，上面甚至有可以用来布防和藏兵的烽火台，是整个小镇的最高点。从这里向下眺望，所有其他门的情形一览无余，镇子里的各个建筑尽收眼底。
他看到孟流深和白堇已经就位了，正组织人摆放护送的祭品。主播们在门内外围成一个保护的包围圈，将凶残的人鱼阻隔在外，防止它们打断齐萧作法。摆放好之后，他们冲着上空打着「OK」的手势，代表他们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
带齐萧来「生」门算是蒙对了，从「生」门最高的位置来看，仪式一定是以「生」门为中心的，其他两门只是辅助。
齐萧将银耳摆到中心位置，观察着太阳的位置，当太阳运行到头顶时，他点燃黄色符纸，丢入了银耳丛中。
黑色的烟雾从「生」门城墙升起，在惨白的天边十分显眼，白堇和孟流深得到指示后，紧随其后点燃了「休」门和「开」门的硝烟。
一时之间，三条白光顺着地面石板的裂缝延伸，在「生」门汇聚相交，所过之处有黑色的如灰烬般东西从地上鼓起，沾染到人鱼的皮肤上，让它们发出被腐蚀、灼烧般的尖叫！
黑色东西看起来很像木耳。顾如南对它的威力感到惊讶。
不少主播发现了新长出的黑木耳的妙处，纷纷蹲下身子拔起一些，扔手榴弹似的往人鱼那边扔。变异人鱼一碰到那些东西，便彻底失去战斗能力，扭曲着夺命而逃。
不消多时，在太阳强光和黑木耳的驱逐下，大群人鱼退潮般从小镇撤离，重新跳到平静的河里。
这么多天一来，还是头一次取得胜利，顾如南欣喜地想要搭上齐萧的肩，却被吼了一声：“别过来！”
顾如南有些疑惑，只见齐萧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露出他那骇人的面目。
他的手上拿着一朵刚长出来的「黑木耳」，霉菌般的纤维从皮肤伸入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浑身蔓延。他的身体很快蒙上一层黑色的「蜘蛛网」，更多的木耳以他的身体为养料，破土而出。他的右眼尚完好，左眼「噗叽」一声，爆出黑色的血水，一朵硕大无比的黑木耳像黑色蔷薇花一样，从眼球绽放出来！
黑木耳可以寄生！
顾如南愕然，转身发现城墙上摸过黑木耳的主播都变成了丧尸般的形态，机械而滞缓地转动着脑袋和四肢，朝他伸手而来！
城墙下，「休」门和「开」门也沦陷了，上一秒还是队友的人，这一秒就成了威胁生命的存在！
这三样东西单独生长并不危险，合体之后却具有侵蚀一切的力量，在他们到来之前，小镇里并没有黑木耳，证明居民们只是修建了这个风水建筑，到最后也没有使用。
居民们一定是害怕黑木耳的副作用，才把它收集在草药房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启用！
连人鱼都避之不及的东西，他们普普通通的人类又怎能幸免呢？顾如南愤怒地砸了一下墙！
被寄生的主播们属于人的神志快速消解，身体被繁殖扩张的本能支配，替黑木耳寻觅着最近、最新鲜的土壤。
顾如南吃力地躲避，顾岚本想拉他，脑中念头一闪，马上转身想去控制林路和靳争。
可是已经迟了。
林路嘴边挂着得逞的笑意，慢慢在丧尸堆里后退，用嘴型对顾岚说着「再见」。
他身后城墙边缘的阴影里，凭空伸出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将他稳稳地拉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草，一种植物

第104章 【废土围城】10
“靳争什么时候不见的？！”顾如南震惊道, 顾岚蹙紧眉头，护着他往门外跑，“影子。”
“靳争可以通过物体的影子穿梭，移动速度比我们快好几十倍。”顾岚快速道。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靳争和林路。”顾如南侧头看他, 顾岚正咬唇按了下自己的腰腹部, 让顾如南不禁有些狐疑,“小叔叔, 你没事吧？”
“没事。”顾岚摇头,“他们应该是往A基地去了, 想赶在我们到达之前把我们的去路断掉。”
“我们也得尽快过去。”顾如南踹开一个向他扑过来的丧尸，顾岚转身想补上一枪, 被他用手指遮住枪口拦住,“别。”顾岚迟疑着收枪, 揽着顾如南加快脚步。
三扇门幸存的主播分头往小镇外逃离, 最终在「生」门外面集合, 刘邢朗还没缓几口气就大喊大叫：“我们去A基地！A基地没有黑木耳, 一定是安全的！”
要搁以前, 胡多贝绝对会嘲讽他几句, 可现在并没有人反驳他，因为刘邢朗的话很大可能性是对的。
黑木耳在小镇内合成, 把小镇封锁起来, 不让黑木耳蔓延出去就行了。A基地离得那样远, 当下逃离这里、去A基地才是上策。
主播们又一同前往各门把门死死地用木板钉住，乔雨一边钉一边落下泪来。
“镇子里的，都是我们的伙伴, 我们把他们的生路堵死了..”
顾岚沉声, 眸子里看不清情绪：“他们的生路早就被断了, 即使我们放他们出来，也不会恢复原样。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剩下的大家的生路。”
“我明白..只是..”乔雨有些哽咽，顾如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凭着孟流深新画的地图，剩下的主播徒步走往了A基地。他们的衣衫都在战斗中破损，裸露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越野车没来得及开出来，只有走路，手里的子弹也不剩几夹了。
出来是一支装备精良、物资充沛的队伍，不过几天便成了只剩十几人的散兵游勇。
这一切除了副本的恶意，还要拜靳争和林路这两个叛徒所赐。
顾如南他们逃往A基地，就像奔向仅剩的希望。
两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A基地门口。林路正站在围墙之上等待着，基地大门紧闭，丝毫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是B基地军官刘邢朗，奉长官之命护送贵人转移，速速开门！”刘邢朗单手举着证件站出来，朝围墙上的人高声喊道。
砰砰砰！
一排子弹整齐地打在离刘邢朗脚面半米的地面，警告着他不许前进。接着，一个毛茸茸的球形物体被林路从围墙上方甩了下来，滚到了顾如南的脚边。
只一眼，他四肢的血液便往心脏回缩，手脚瞬间冰凉——那个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是谁的人头？！
顾如南他们没见过，刘邢朗和顾岚却是脸色一变：这是A基地的长官龙光！林路竟然干净利落地把他斩了首？！
弹幕里一阵哗然：
【这个副本的终极目标不就是杀掉A基地长官吗？怎么任务完成了，他们还不出副本？！】
【有没有人发现，主播们从一开始进本就起内讧，完全不正常！】
【他们有什么深层的目的吗？】
【我好像在某个主播的直播间听到他们说「斩断无限世界的联系」之类的..不会是真的吧！】
【OMG！这不是岚神从开播以来就有的心愿吗？他死后就再也没人提了，所以他们还没放弃是吧？】
【他们要是成功了，我们岂不是没游戏直播可以看了？】
【姐妹，你发现了盲点！】
【我劝他们还是早点放弃吧，就算没有林路，有变异人鱼、黑木耳，这副本也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搭上这么多条人命，真的不值当。】
【就没有人好奇林路为什么要叛变吗？】
唰唰唰！一排训练有素的私兵从墙头站了起来，肩上架着长管冲锋枪，枪口一致对准着城墙下的人们。
胡多贝大骇——私兵们被林路招降了，现在是林路的枪，一切只听林路差遣！
“顾大神！我并不想让你们死，只要你们答应我不再前进一步，不进A基地毁井，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好好的，毫发无损地回到无限世界！”林路身子前倾，靠在围墙边缘，语气一如既往地和善，话语听起来非常真诚，好像完全是在为顾如南他们着想。
“我们的目标，是不再回到无限世界！”顾如南目光坚毅，彷如寒芒照彻黑夜，语气森冷。
“不，无限世界不能消失。”林路自顾自地摇着头，脸上表情看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你们难道觉得现实世界更好吗？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哪里都有人心叵测，哪里都是弱肉强食！”
“你想继续待在无限世界，这是你的目的？”
“是！顾如南，你以为你是谁？无限世界主播们的救星？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回现实世界，在那里，你有爱你的母亲，有财富滔天的恋人，你从学校毕了业能前程似锦，你有光明的未来。可其他人呢？我呢？回到了现实，我还是无父无母、无地可去，依旧没有人爱我，也没有哪里需要我！”
“可无限世界不一样，我有家人一样的公会，有绝不出卖我的观众，我能凭借我自己的力量赚取积分、兑换心愿，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怎么能够让你们剥夺！”林路情绪激动，嗓音嘶哑，近乎癫狂地吼着。
顾如南平静地听着他的控诉，就像倾听一个任性执拗的孩子的无端吵闹，等林路说完，他才道：“林路，你有很强大的天赋，却把它用在错误的地方。”
“我自己的天赋，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这是我的自由！”林路怒极反笑，“顾如南，你天生就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吗？你太自大了！留在无限世界也是我的自由，你无视别人的选择，一厢情愿地想要断开无限世界的联系，就是不把别人的心愿当回事！”
“林路，你迷失得太远了。向下的自由绝不是自由，人类没有给高维生物做玩物的自由。”顾如南道，“你看不清，所以需要其他人帮你看清。回头吧，任何时候都不晚。”
林路边摇头边往后退：“我不会，我已经四级了，靳争答应要帮我转公会，我可以去靳家做高层，赚更多的积分。我在无限世界正混得风生水起呢，我不会让你们破坏掉这一切的。”他皱着眉，落下一滴泪，背过身去招了下手，“开门。”
得到指令，围墙上的私兵放下了A基地的吊桥门，顾如南正疑惑他们的意图，就看到黑压压的熟悉的东西向他们涌来！
被黑木耳寄生的丧尸！
他就知道林路没这么好心直接让他们进去，原来是开门放丧尸！
打开的基地大门里，每一寸砖石都是漆黑的，连墙缝都布满黑灰色的菌落，污染程度比中间小镇要严重好多倍。
A基地也有黑木耳，而且比小镇里多得多！
顾如南甚至怀疑，这玩意本身就是从A基地传出去的！作为科技最先进的排名第一的基地，A基地围墙里生化武器的研究能力和其他基地肯定不是一个数量级的，B基地都没有黑木耳，只能是A基地出来的了！
中间小镇一定是有人前往过A基地外学习，得知这种东西可以帮助他们对抗人鱼，便带了一些合成前的原料回去。还没敢用，就搬走了。
而黑木耳的发源地A基地本身，没能有效地防控住这个杀伤性极强的武器，短短几天就彻底丧失了抵抗。只有龙光这种有人保护的大人物能幸免于难，不过估计再过几天，他也支撑不下去了。
顾如南计算了一下黑木耳蔓延的速度，龙光派人护送顾岚过来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这么短的时间内A基地里的平民就都被寄生了，这速度真是惊人的快！
顾岚和孟流深不知疲倦似的射击着，一个个丧尸倒在路上，铺成一条尸路。顾如南抬头，围墙上的林路又牵住影子中的手转移了，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
顾如南冷笑——靳争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丢人，不敢露面吧。
随即，他又产生了新的疑惑：靳争和林路为什么没有被感染，A基地里丧尸浓度那么大，再好的身手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和丧尸打斗吧，而且还一次都没被挠过。
更大的可能性是，被丧尸感染有办法治疗，而这种方法，林路和靳争已经掌握了。
丧尸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渐渐要看不清进基地的道路，白堇当机立断把顾如南往基地门前的空隙一推：“快进去！”
孟流深、胡多贝和顾岚跟着杀进去，顾如南差点摔个大踉跄，顾岚把他稳稳地扶住，便听到孟流深嘶吼了一句：“嫂子！”
顾如南惊恐回头，只见白堇划破了自己手上的动脉，以自己为诱饵把丧尸全部引了过去。丧尸闻到鲜血的味道，仿佛沙漠里长久干渴的人，兴奋地发出咿呀的残破声音，亦步亦趋地往白堇那里赶。
一圈又一圈，白堇很快被围得严严实实，连衣角都看不到了。
“堇姐！”顾如南的眼泪一瞬间就出来了，拼命地往回走想要去救她，却被顾岚咬牙拦住，“别让她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
顾如南紧紧地捏着顾岚的胳膊，他从来没觉得控制情绪有这么难。
他没有保护好白堇姐，一直以来像亲姐姐一样站在自己这边的白堇姐。
顾岚抱着顾如南，一遍一遍抚摸他后脑勺的头发，安抚他濒临崩溃的心情，抬头，血红的眸子对着天空道：“孟静水，赶紧架光网，我要整个A基地里一片影子都不留！”
作者有话说：
白堇姐，走好

第105章 【废土围城】11
幽暗的监控室里, 两个男人沉默地坐着。刺眼的白光反射在他们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们眸子里的阴霾。
孟静水已经有两分钟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了，白苦不得不轻轻叫了他一声：“姐夫？”
“嗯？”孟静水如大梦初醒，半晌才侧过头,“怎么？”
“顾岚大哥申请架光网, 现在架吗？”
孟静水面无表情地伸手按动了一个按钮, 仿佛一个没有自我感情的提线木偶。按下的那一霎那, 强于显示屏千百倍的耀眼强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与此同时,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了一个庞大的绿色的天文数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下减少。
孟静水灰败的脸转过去, 面对那数字, 看不清在想什么。
那是他们所有人自愿贡献出来的积分, 是他们经年披荆斩棘所得, 是他们的命。
他知道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一分都没给自己留, 他们跟着自己押了赌注, 没打算活着再入无限世界。
他自然也在其中。
副本之外, 同样被死神眷顾。从当前速度和光强推测, 他顶多能维持三十分钟。
当绿色数字滚动到0，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燃烧殆尽, 顾岚他们将彻底孤立无援。
让白堇下去时, 他何尝又不是在欺瞒她, 在心里和她偷偷告别？他知道事情不成，他绝不会苟活。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先他一步走了。
孟静水苦笑，悲伤快要溢出眼睛：“你姐姐, 真是这世界上最争强好胜的女人。她就不能让我赢一次？”
白苦垂下头, 眼泪吧嗒掉在地上, 却用袖子狠狠抹去：“姐夫，别想了，姐姐不希望你伤心。”
孟静水有些恍惚，眼前的少年好像一瞬之间长大了，甚至开始安慰起自己。他迟疑道：“她下去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说，如果真的发生了最糟糕的事，也没什么可惋惜的。这是白家人的宿命，她走了，我就要顶上，我们没有悲伤的时间。”
“她总是比我洒脱。”孟静水眸子蒙着水汽，弯了弯唇。
“她不算天赋异禀的人，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她甚至可以算是很驽钝。她没有异能，运气也不好，捡不到道具，连基因变异也是最普通的敏捷型。但她居然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升到了主播榜第四的位置。”
“很惭愧，我很长的时间里，没有注意到她过。灰头土脸的笨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明艳美人，大波浪一甩让每个男人眼睛都发直。她以为我喜欢这样的，其实不是。”
“我最心动的，是她每次从泥泞里爬起来的眼神。那么坚韧、那么勇敢，明明自顾不暇，还要拉起身边的每一个人。在这残酷的无限世界里，她手里的牌是最烂的，她却总把自己当大家长，收留那些没有公会要的主播。”
“又傻又自大。”孟静水笑着摇了摇头，眼泪从眼角滑下。
白苦哑着嗓子：“姐姐一直对我说，姐夫你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叫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你。有想不通的事，看你怎么做就直接跟着你去做。”
孟静水捂住脸，肩膀颤抖，泪水从指缝渗出，声音哽咽：“顾岚死的那次，我退缩了，我告诉自己我是在保存实力，可我每天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我会梦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浑身血污，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他。可我又会梦见自己跟着去了，死在了血泊里，公会的人问我，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你要丢下我们吗？”
“是我害死了你姐姐，我为了弥补一个遗憾，给自己造成了更大的遗憾。”
“不是的！”白苦坐过去揽住孟静水，“我和姐姐，我们都是自愿的！你和顾岚大哥在做很了不起的事，能帮上忙，是我们的幸运！”
“姐夫，振作起来好吗？”白苦的声音带了些央求，他被孟静水的状态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帮如南他们完成这一切，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姐姐，好吗？”
孟静水将额头靠到白苦的肩膀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完成了点头这个动作。
——
无限副本里，顾岚眯着眼睛，望着天幕。顾如南跟随着他的视线抬头望了过去，道：“太阳光强了一些，别盯着看了，伤眼睛。”
顾岚点头，收回目光。
顾如南看不到，无限副本里的人都看不到，这光网是他和孟静水做了很多次试验才研究出来的东西，另一个感应器在他的虹膜上。他们筹集的积分除了构建副本，剩下的全都用来维持这张网。
它可以抑制无限世界危险生物的能力，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强光罩子藏在副本的天幕外，代价是消耗巨额积分。
另外，它的外形很像医院手术室里用的无影灯，能180°从地平线无死角地放射光线，消灭副本里的每一处阴影。
别人察觉不了，靳争一定察觉到了，因为他会发现到处都没有影子可穿梭了。
他所采取的措施，就是躲着、耗着。这无疑是个较为明智的办法，等外面孟静水他们的积分耗光，这张网就维持不住了，那时候他们再出来就行。
顾岚对着天空做了几个口型，光网上很快显示出只有他才看得见的绿色字符：「OK」-「25min」。
既然A基地首领龙光都不在了，也没必要走那些副本的过场。顾岚带着剩下的人直奔最终的目标——油井，沿途丧尸依旧环绕，被乔雨几个S级炸弹轰得四分五裂。
乔雨惊讶道：“在外面的时候炸弹都没这么有用，怎么感觉进了城，丧尸变弱了？”
“我也发现了，丧尸的动作迟缓了许多。”顾如南瞟了眼镇上幸存的居民，“毒性也在减小，被咬的人不再立刻变异，神志慢慢才会丧失，黑木耳生长速度降低了。”
“是光网的作用。”顾岚压低声音，“孟静水和白苦在上面帮我们。”
听到这两个名字，顾如南的心里抑制不住地酸涩——他们看到白堇姐出事了吗？他们会怎么想呢？会怨恨他没有保护好她吗？脑内思绪纷乱，一只温暖的手握了过来，顾岚摸摸他的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别瞎想，他们不会怪你的。”
“等我们出去，我想马上去找他们道歉。”顾如南红着眼睛道。
“好，我陪你去。他们要是怪你，我就帮你打他们。”顾岚的话让顾如南含着泪笑了。
“我去，你们看那是什么！”胡多贝张大嘴巴看着天空，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是，彩虹雨？”乔雨呆愣地站着，看到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的液体如喷泉一般从某处直喷向天际，在A基地的高处划出完美的弧度，均匀地降落在降水的区域。
七色液体落下后融为一体，将地面的植被尽数染成黑色，最接近喷射点的植物乌得发出石油般的亮光，呈现出扭曲的可怖姿态，草地缝隙长满了表面布满霉菌的黑木耳！
“是井喷。”顾岚道。
“这就是黑木耳的起源地？那口井？”胡多贝恍然大悟，“所以不论是为了在副本里活下来，还是为了我们的终极目标，我们都得毁掉那口井！”
“它会喷多长时间？这雨淋了可不得了，相当于在黑木耳汁里泡澡。”顾如南看着那充沛的降「雨」量，充分怀疑底下有类似岩浆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B基地居民说的活火山，不会就是这彩虹雨吧！
他们站了许久，雨势才渐渐消下去，直至停下。孟流深一掐表：“一趟十分钟。我们刚到的时候好像也下了一次，那就是五分钟下一次。”
“好家伙，五分钟一次，一次十分钟，还让不让人活啊！”胡多贝大叫。
“五分钟够了，赶紧过去。”顾岚吼道——光网最多维持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剩下每一秒都是在拿兄弟的命在做赌注。
顾如南跟着顾岚狂奔：“小叔叔，井要怎么毁掉，是用炸药吗？”顾岚却只顾往前，并不回答。
一把银剑从侧边袭来，顾如南大喊一声「小心」，把顾岚推了开来。
顾岚扶着墙，额发凌乱，俊美的眸子斜睨着出现的人：“靳争，你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别和他们废话，别让他们靠近那口井！”林路出现在靳争的身边，举着枪朝他们猛烈射击。
顾岚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光便暗下几分，房屋出现了几处阴影。
靳争的唇边露出笑意，有阴影他的瞬移技能就好使了。他身形如鬼魅，顾岚完全近不了他的身。每当他往一个位置劈砍过去，靳争便会突然消失，下一秒又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出现。
林路引来了丧尸，将孟流深他们和顾如南隔开。顾如南没有武力，他端着枪瞄准，却不按动扳手，像逗一只笼子里的小猫似的。
林路的举动在无形之中点燃了顾如南的怒火，一路以来的死伤，白堇的离去，都是让这股火烧得更旺的燃料。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到现在还在逗弄他？！
他缓缓从背包里拿出那朵蓝色的玫瑰   【原住民-蓝】，林路对这东西好像很熟悉，他一拿出来，林路便挑了挑眉毛。
“你想把我变成NPC啊，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掉我了吗？”靳争在他身边的阴影中伸出手，林路开始在各个影子中穿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辨认不清。
“主播不能杀主播，但是主播可以杀NPC，哈哈，你可真聪明。”林路在背后笑得人毛骨悚然。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小叔叔也是NPC吧，我是不是也可以杀了他？”声音又在侧耳响起。
“闭嘴！闭嘴！”顾如南拿着蓝玫瑰在空中乱挥，却像抓不到一阵风一样恼火，“你敢动我小叔叔试试！”
“为什么不敢？”林路在顾如南身旁站定，摸了下他的下巴，“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哦。”他笑着往后伸手，捏住那人后，却没再进入虚空。
回过头，他惊了一身冷汗——自己捏住的，是孟流深的手。
而靳争，此刻被顾岚用刀比着喉咙，站在井边的位置，气得双目通红。
“不好意思，想杀我，你们还不太够格。”顾岚指了指天上，“你们没发现阴影在变少吗？”
作者有话说：
顾岚的哔哔：“孟静水等下我站在哪里你就把阴影弄到哪里，慢慢减少，不要被发现了。”
白苦：   【顾岚大哥，我姐夫还在旁边哭，现在是我在帮你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废土围城】12
靳争的脸色愈发难看, 要不是那把贴着血管的刀的存在，他简直想转过身去掐断顾岚的脖子。
林路冷笑了起来：“压缩阴影的数量，预判靳争出现的地点？不愧是历代以来最厉害的神级主播。”
“过奖了。”顾岚嘴角翘起，眸子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孟流深快速地控制起林路, 将他手上的枪支夺走摔到地上, 用脚踢出几米远。
明明已经束手就擒, 林路却没有半点败者的姿态, 反倒是对着顾如南循循善诱道：“顾如南, 我知道一个惊天的秘密, 你绝对关心。你要是杀了我，这世界上就没有人会告诉你了, 你就再也听不到了。”
“什么秘密？”顾如南淡淡瞥过去, 顾岚不耐烦地道：“林路, 你废话太多了。”
林路的眸子转过去, 意味不明地笑着：“不放我, 我是不会说的, 有人嫌我话多, 我只好闭嘴。”
“别听他的, 他在迷惑你。”孟流深道。
顾如南点头，没把林路具有引导性的话放心上, 端正身子冲着林路道：“林路, 你一直对我们有误解, 我们从来没有想针对你，也不想杀你。”
“你是我们的兄弟、同胞，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们也不是你的敌人。”
林路讥讽地挖了挖耳朵：“顾大圣人, 你这些宣传爱与和平的话, 对其他主播说说可以，对我还是免了吧。我对鸡汤过敏。”
“那好，你不愿意加入我们，我说点别的。”顾如南看向靳争，却是在对林路说，“你说你回到现实世界不会有人爱你，事实是，曾经会有，你亲手把他毁了。”
林路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让我猜猜，为什么你不会瞬移，要靠靳争才能转移呢？”顾如南眼瞳发亮，咄咄逼人。
林路把嘴唇咬出血来，那答案不言而喻，他却不愿意承认。他从唇里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他是不是不放心你，不让你复制啊。这就是他从不对你说「谢谢」的原因？”
“给我闭嘴！”
顾如南不得不承认，激怒林路让他觉得酣畅淋漓，有种报仇的快感，他话语不停：“你必须依赖他，离开他你无法行动，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自投罗网、穿梭到我小叔叔身边的阴影里的？”
“你是吗？”林路狠狠地转向靳争，目光如钉，眼眶血红！
靳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疯狂的恋人。
事实到底如何，好像并不重要。林路停下来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这不正和他下这个副本的初衷一致吗？
他没法拒绝林路的请求，没法看着林路被人围攻而不伸出援手，林路一意孤行，那一起死也不错。
只是他没想到林路会因为他被顾如南扰乱阵脚，林路接近他不是为了他靳家人的身份吗？尽管他并不是合格的、继承了靳家家风的家族成员，林路为了攀高枝，倒也不挑。
他以为是那样的。现在发现，林路比他以为的要更在意他一点。
“你默认了。”林路哈哈大笑起来，靳争皱眉打断他，“小路。”
“你默认了！你故意让我送死！靳争，你就这么恨我？你要和我同归于尽？”林路歇斯底里地大喊，喉咙里都要喊出血来。
“你们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顾如南缓缓地将那朵蓝玫瑰别在林路身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有用到这个道具的一天。
“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再留在副本中了。”林路，必须消失才行。
林路的身上一阵白光闪过，虽然外表和之前无异，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变化——他成为了NPC，主播身份被顾如南剥夺了。
孟流深放松了些钳制，林路却趁着这个空荡，抢过孟流深腰间的长剑，迅猛地向靳争刺去！
靳争的肚子上，鲜血如注，顾岚放下了刀，离了他们几丈远。
靳争重伤，林路独木难支，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了。
林路这一剑饱含着杀意，但靳争却好像完全不意外，他反手扯住了林路胳膊上的衣服，将他揽到怀里。林路双手握着的剑，便随着两人的靠近，更深地没入几分。
好像也没那么痛，这种时候还能抱住他，真的是从来没想过的奢侈。
只要能靠近林路一分，再近一分..
“你想死，别带着我。”林路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他的力气不够大，连濒死的靳争都倔不过，他完全相信就算靳争死了，也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让他挣脱。
“小路，我一直很想去你生活的世界，看看那里的太阳..”靳争每说半句话，就有一股血从伤口处涌出。
“没有什么好看的。”
“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如果你不能陪我看，我一个人看就很没有意思。”
“你到底想..”林路话还没说完，背部传来的剧痛就让他连出气的力气都没了，靳争的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把匕首，刺穿了林路的后背。
“我想陪你。”靳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全部按进林路的身体，像他以前一次次做过的那样，进入林路，将他贯穿。
杀戮和性，本是同源。一样的捅入，一样的鲜血淋漓。
他无法看着林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是他爱的方式。
靳争带来的禁锢消失了，像一根被剪断的绳结，原以为死结难解，结果一滑动就散了，比想象中脆弱多了。
林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恐惧，仿佛一直包裹着自己的羽翼没有了，寒风扫过，他只有发抖冻死的份儿。
生命渐渐地从他身上抽离，他用尽力气爬向靳争，趴在他的身体上喘气。
当顾如南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林路却抬起头，轻蔑地说：“不如把那个秘密告诉你吧，顾如南。”
“什么秘密？”顾如南对他嘴里吐出的话信任几乎为零。
“解除黑木耳的感染的方法。”这话一出，队伍里所有人的都看向了他。
“黑木耳是一种富有感情的生物，如果它有花语，那一定是「宽恕」。”
“宽恕？什么意思？”顾如南皱眉。
“就是说，你伤害的人身上长出的黑木耳，能救你的命。”林路边说边笑，剧烈地咳嗽，嘴里呕出大量鲜血。
“那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如果我砍伤了一个人，同时我又被感染了，这时候吃了我砍伤的那个人身上的黑木耳就能让我不再变异成丧尸？”
顾如南逼问着，林路却卖关子般不回答了，他死死地抱着靳争的身体，眼泪和鲜血一同从脸颊落下，放声狂笑。
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微风拂过，再也没了生息。
“只剩半分钟就要井喷了，我们得撤离了。”孟流深掐着表道。
“十分钟后再来。”顾如南对顾岚道，顾岚抬头与光幕对视，将右手手掌放在左手食指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阳光渐渐减弱。
“啊！”惨烈的叫声从井边响起，孟流深以最快地速度望过去，因为那声音来自胡多贝。
胡多贝的身体因剧痛而颤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刘邢朗的爪子划破了他的后背。
刘邢朗不住地挠着自己手臂处的皮肤，长袖之下，竟然长满了黑木耳！
他被丧尸挠了，却隐瞒着，由于黑木耳毒性降低，他一直潜伏到现在！
直到听到了林路的话，他才挑了最近的胡多贝下手。
孢子从伤处着床，很快从胡多贝的肌肉中生长起来，刘邢朗的眼睛里冒着狼一般的光，伸手去抓他：“让我吃！揪下来给我吃！”
他竟是相信了林路的话，真的去伤害同行的人，只为给自己生长出解药！
“不，我不要！”胡多贝一步步往后退，刘邢朗伸长双臂想要捞他，孟流深眼看着胡多贝踩到了油井边缘，撕心裂肺地喊了句：“别退！”
可胡多贝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他一脚踩空，倒栽了下去！
“胡多贝！”
“贝！”
顾如南和孟流深一同狂奔到井边，胡多贝一掉进去连影子都不剩，底下冒着火一般的红光，深得看不到底。
孟流深仿佛浑身力气被抽空了，双眼失神地跌坐下去。
顾如南正想安慰他，刘邢朗却又向他扑了过来，把那又长又黑的指甲对准了他！
顾岚提刀过去，乔雨先他一步扑到了顾如南的身上，帮他挡下了刘邢朗的进攻！
“乔雨！”顾如南惊讶地转身看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不怕，黑木耳的毒性降低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乔雨虚弱地笑着安慰他。
乔雨的身上长出一丛丛黑木耳，刘邢朗狼吞虎咽地拔下往嘴里塞，由于没有水，差点噎死，身上的木耳却半点没有消下去。顾岚冷眼看着，长刀在他身后一挥，刘邢朗便瞪着眼睛跪下，倒在了油井旁。
“林路这个善于伪装的人，在生命的最后又骗了我们一次。”顾如南冷笑道，“黑木耳是副本生物，如果花语是「宽恕」，那就相当于变相鼓励主播们自相残杀了，和无限世界的原则相违背。林路，想让我们死在自己同伴手里。”
“半分钟过了。”孟流深忽然轻声，死水般的眸子移向井口，“没有井喷。”
作者有话说：
林路，临死还带走一波。
关于美人很适合守寡这件事。

第107章 【废土围城】13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油井没按照规律井喷只可能是一个原因造成的——胡多贝掉下去，把井口封住了。
那么胡多贝是死是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绝不会有人, 能在黑木耳的起源地深处活下来, 那里是孢子浓度最高的地方, 比外面要致命千百倍！
顾岚快步走到井边, 神情严肃地端详了井口一阵, 再转身, 脸色灰白。
顾如南担忧地爬起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小叔叔？现在不能把井毁了吗？”
“缺东西..”顾岚喃喃, 顾如南去井边看, 发现油井的边缘有一块圆形的凹槽, 两头分别是一根红色的刻线, 看上去是要在中间放置圆片一类的物件上去。
“林路先到的A基地, 还杀死了龙光, 一定是他拿走藏起来了。”顾如南跑去林路身上搜, 摸了满手的血污, 衣服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这种东西, 他不会放身上吧。”乔雨靠在井沿上, 气喘吁吁道。
“有道理。”顾如南心里总觉得有不稳定的因素在作祟, 急切地想给自己的不安找个出路，快速道，“小叔叔你别担心, 我们现在就去找, 肯定能找到。”
顾岚幽深的眸子看着他, 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好，一起去找。”
A基地最大、最安全的地方，要数龙光的府邸，顾如南觉得如果他是林路，也一定会把东西藏在那个地方。
剩下的十几个人一同前往龙光府邸，却发现这里早就成了一座义庄——失去了主人，府邸被A基地的平民占据，用来存放因为黑木耳死去的亲人的尸体。
白色布条系满了公馆的石柱，到处架着火盆，尸体堆成一堆放置在木材上，烧得黑烟滚滚。
顾如南带着人垂着头经过，平民们用绝望的眼睛看着他，无声地控诉。孟流深走到一个棺材前停了下来，摸着棺木，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深，如果你不想和我们一起找，可以休息。我不会强迫你的。”顾如南对他说。
胡多贝的死对流深的打击太大了，这时候强求他提起精神，非常强人所难。
失去朋友，顾如南当然心痛，但孟流深可以沉湎于悲痛，他却不可以。他和小叔叔还有任务要完成，如果不成功，那所有人的牺牲将全部白费。
孟流深没回答他的话，却轻点头，帮着平民们抬棺去了。
龙光的住处一共四层，每个房间都被主播们翻了个底朝天，连小金库都打开了，没有见到一个符合油井井口凹槽的形状和大小的东西。
主播们本就心浮气躁，连日的恐惧和压抑使得他们情绪失控，开始推搡起来。尤其是被黑木耳感染了的人，直接当着平民的面将黑色指甲伸向身边的队友！
“你们要干什么？住手！林路是骗人的，吃别人身上的黑木耳根本没用！你们看看刘邢朗就知道了！”顾如南上前劝架，被顾岚往身后拉，“小心被误伤。”
“刘邢朗那是服用时间不够，药效还没出来就被你们杀了！”有主播指着顾岚的鼻子大吼道，“林路说的肯定没问题，他和靳争都没有变异，他们知道救治的方法！”
“他们知道，却不一定告诉你！他可以把真的方法隐瞒，告诉你假的！”顾如南道，“你冷静一点，仔细想想，林路他巴不得我们团灭在这里，怎么可能救我们？”
“我没法冷静！我就要死了，冷静有屁用啊！”
“要挠就挠我！”乔雨豁出去了，站到主播中间，“我愿意被吃，来，都来啊！”
“你是被刘邢朗感染的，你的木耳只能救刘邢朗！”有人喊道。
眼见着拦不住了，被感染的主播们像打翻了的火药桶，开始攻击身边依旧健康的人。不管顾如南怎么拉架，丝毫不起作用。一个平民在旁边看了许久，幽幽道：“要吃自己身上的木耳才有用。”
乔雨激动地跑过去扯着他的袖子：“你说什么？你再清楚地说一遍！是不是吃了自己身上长的黑木耳就可以解除污染？”
平民男主缓慢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钉棺材。
见到乔雨欣喜若狂地拔下自己身上的黑木耳，顾如南忍不住道：“别乱吃啊..”
“没事。”乔雨笑笑，眸子中满是不在乎，“我先试个毒，我要是死了，你就告诉他们此路不通。要是没死，大家就有救了。”
“乔雨..”顾如南的眼眶有些湿润。
乔雨视死如归地咽下了，此后的每一秒，顾如南都感觉度秒如年，好像在等死。五分钟后，乔雨身上的黑木耳开始退去了。
“真的是吃自己身上的！”乔雨能活下来，顾如南由衷地感到高兴！
“我去告诉其他人！”乔雨用手撑着爬起来，兴冲冲地跑去通知撕打着的主播们。
顾如南也把这个方法告诉了顾岚：“林路再怎么骗人，透露出的一点信息是有用的，那就是从人身上长出的木耳是解药。他拙劣地只改变了木耳生长的地方，其实反着想就对了！”
“黑木耳的花语不是「宽恕」，更像是「感谢」。”顾岚道。
“感谢？”
“对自己的感谢。感谢自己一直勇往直前，即使受伤也绝不怯懦。过往的每一个伤口，都是对未来的馈赠。”
顾如南弯眸微笑，他的小叔叔，真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
“小叔叔。”
“嗯？”
“我一直想问你，既然这个副本是你和静水哥哥用积分构建的，那你们为什么不知道破局的方法？”
“说「构建」不太准确，其实只能算「干预」。我们只能做到把无限世界的出口与油井联通，或是在副本外架光网，副本本身还是由高维生物亲自操刀完成的，我们无法预知。”
“找不到缺的东西怎么办。”顾如南垂眸，盯着地面，看得顾岚有些恍神——他精致漂亮的小朋友此刻满身脏污，眸子里是他绝对不愿意见到的神情。
“毁不了井，我们要在这里永远待下去吗？”
“南南，你累吗？”顾岚忽然扭头道。
“嗯？”顾如南抬头看他，脖子处传来钝痛，眼前一黑，便倒在了顾岚的怀里。
顾岚凝望着这张让他怜惜不已的小脸，低头在男孩的眼皮上印下一吻，哄睡般柔声：“睡吧，睡醒后，一切都结束了。”
——
顾如南是被一阵刺眼的黄光晃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面前一个燃得正旺的火盆，孟流深正坐在前面面无表情地烧纸钱。
火光映衬着孟流深苍白的脸，将他单薄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萧瑟落寞。
顾如南揉着发痛的后脑，久久缓不过神来：“你在给多贝烧纸？”
孟流深抬眸看了他一眼，缄默着，继续缓慢地往火盆添纸。
“我小叔叔呢？”顾如南环顾四周，大家都睡着，唯独没有看到顾岚的影子。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大脑，顾岚欲言又止的神情，和打在他后颈的那记手刀..
顾岚去干什么了！
顾如南噌地一下站起来，质问着孟流深：“他自己去找缺的圆片了？”
“从来就不缺什么圆片。”孟流深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顾如南这才发现，他的沉默不止是因为悲伤，可能还因为隐瞒了某些事而心事重重。
“这又是什么意思？”顾如南笑了，他觉得很荒唐。他找了一整天，现在告诉他没有圆片。
“顾岚哥不让我们告诉你。”孟流深站起身，目光坚毅，“缺少的那部分，是要用鲜血填满的。”
顾如南一个字也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圆片两侧的两条线，如果你看得仔细，会发现其中一条来自井底，另一条由林路的血延伸过去。”
“多贝是在无限世界出生的人，而林路来自现实世界。他们的血液无法融合，不能客服排斥力流入圆盘。”
顾如南的眼眶越来越红，孟流深知道他听明白了：“毁灭油井从一开始就不是通过什么机关或者道具，而是要献祭品。以无限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血液作引，真正的献祭品是两者兼具的人。”
顾如南觉得自己的胸腔好像被人掏出了一块儿，本应该有心脏跳动的地方空荡得令人害怕。
顾岚是两者兼具的人。他是从现实世界进入的主播，也是无限世界的NPC，他的血能作为媒介，让林路和胡多贝的血融合。
说来嘲讽，林路生前百般阻挠，死后却阴差阳错地做了血引子，促成了他最不愿支持的事。
无限世界本土主播和现实世界外来主播都好找，整个副本都是替代品。而献祭品，除顾岚之外，再无他人。
其实顾如南心里一直有恐慌，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就算顾岚不准备去献祭，他也是NPC。NPC属于无限世界，而主播属于现实世界，斩断联系后，尘归尘土归土，NPC无论如何也回不了现实世界。
现实比猜想更加残酷。
“不告诉我，是怕我从副本一开始就阻拦，就像林路那样？原来林路说的惊天大秘密，其实是这个。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瞒着我！”顾如南嘲讽地笑着，孟流深面如死灰。
“你们猜对了，我真的会。”顾如南收敛了笑意，瞳孔漆黑，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所以你们也不要怪我让你们功亏一篑了，是你们现在才告诉我的。”
“你想怎么做？”孟流深握紧手中的刀。
“我要把小叔叔救回来！”顾如南眸光坚毅如铁，“什么斩断联系，我不要了，我只要顾岚活着！”
“作为主播也好，作为NPC也好，他活着就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果你把他带回来，之前的人都白死了。我嫂子、你的经纪人、齐萧，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孟流深道。
“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流深，我以为你会懂我，毕竟多贝..”
“多贝他没有死。”孟流深平静道，望着自己的手心，在那里，有两条血管般的线交织着，一样的生动鲜活。
“情人线。他要是不在了，我会知道。”
“那这么说..”胡多贝掉入井底都还活着，那小叔叔！
“你去吧，我相信你能找到两全的办法，把他们都带回来。”孟流深到底还是没有拔出腰间那把刀，给顾如南让了步。
作者有话说：
顾如南：什么狗屁电车难题，我每个都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大结局
出了龙光府邸, 外面狂风大作，雨滴重重地砸到地面，形成硬币大小的水坑。雷鸣轰隆，一声强过一声, 在天空炸响。
顾如南逆着风雨, 在死一般的空荡街道跑着, 朝油井狂奔。
高速的气流扑到脸上, 雨水也打湿了脸庞, 顾如南艰难地呼吸着, 进入到肺里的空气却很稀薄。
隔着老远，他便看到井边有一个人蹲在那里, 衣服破破烂烂, 双臂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闪电划破天际, 照彻了这可怖的冷雨夜, 也让他看清了那个瑟缩着的人。心里的激动退去了几分, 却又被宽慰代替。
不是小叔叔, 是胡多贝。
他埋着头, 脸上血糊糊的, 在雨中吸着鼻子。由于雨势太猛，雨水通过他的鼻腔进入气管, 惹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如南缓步走过去, 伸手摸胡多贝的头, 胡多贝也在下一秒看到了他，抬起头哭着道：“如南！”
“我知道你没死，流深告诉我了。”顾如南道。
“呜呜呜。”胡多贝站了起来, 死命地把顾如南抱住, 也不管身上有多脏了, 反正两人现在都被雨水泡了个透。
“我掉下去后，流了好多血。我没有吃的，很饿，只好吃身上的木耳，想着反正也要死了。结果吃完之后，剩下的黑木耳也消下去了，我竟然没有变异！”
顾如南不由庆幸：该说傻人有傻福还是什么，胡多贝真的命大，正好黑木耳的解药就是自己伤口处长出来的，不然他一个人在井里，就无法自救了。
“你怎么出来的？”顾如南问。
胡多贝快速瞄了他一眼，咽了下口水：“是..是你小叔叔救我上来的。”
“我小叔叔人呢！”顾如南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那力道让胡多贝倒吸一口凉气。
“他。下去了。”胡多贝颓然道，“对不起，我没能拦下他，我..”话还没说完，顾如南便放下了他，扑到了井边。
井口处原本应该是圆形凹槽的地方被鲜血填满，一直延伸到井的下沿，把井边一整块土地都浸红了几寸深。更令他感到恐慌的是，井口已经被泥土掩盖了！土堆高高地凸起，就像一座新起的坟茔！
“谁填的井！你填的？”顾如南回头对胡多贝吼道，胡多贝身子一颤，忙解释，“不是我！是顾岚哥下去之后，土自己涌上来的。”
“从地底下涌起来的？”
“是啊，我看得真真切切！我被他扔上来之后，天空忽然照射下来一束白光，特别亮，亮得我眼睛都要瞎了。然后，底下轰轰隆隆的，我趴到井边看，这些泥土就像会无限增长一样，从底下往上涌，直到没过地面才停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在这里等他，可是等到现在他都没出来，我害怕他..”胡多贝不敢再说，因为顾如南的脸色已经非常狰狞可怕了。
顾如南疯了一般用手刨着泥土，似乎认为只要能把这土堆移开，就能把底下的顾岚救回来。尖利的石头划破了他细嫩的手指，鲜血顺着雨水和泥土融为一体，他的手冰凉惨白，机械而麻木地重复着刨土的动作。
他觉得自己双眼发黑，跪都无法跪稳。
他来迟了？
这井边的血，是顾岚的，顾岚用自己的鲜血作祭，开启了井底的法阵。
而胡多贝口中的白光，应该是是孟静水操控的光网剩余的能量，协助顾岚进入井底后，斩断最后的联系。
那么顾岚呢？完成这一切后，顾岚去了哪里，被掩埋在这泥土之下了吗？
明明是雨夜，地平线处却出现了鱼肚白，天幕以日蚀般的速度亮了起来，昭示着副本即将坍塌。
“顾岚哥他，成功了。”胡多贝呆呆道，“我们很快就会回到现实世界。”他说这句话时没有欣喜，只有担忧，因为他看到顾如南的周身忽然萦绕着一团浓浓的黑气，就像在《雾海迷航》副本中看到的「它」一样。
闪电像舞台上的追光灯，闪亮的一刻打在顾如南的身上，胡多贝惊恐地看到顾如南身后墙上的黑影。那不是顾如南属于人类应有的人形影子，而是一堆张牙舞爪的、扭曲的、酷似章鱼的触手在舞动着。
顾如南他，变成了什么？
“如南，如南！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胡多贝爬过去想要抱住他，却被那团黑雾用力地排斥着。
顾如南此时却感受不到这一切，他感受不到胡多贝的呼喊，也感受不到雨滴落在脸上的触觉，他脑子里只有那颗刚刚在他胸腔点亮的星辰，星云图上缺失的最后一颗。
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身躯，使他如获新生！
一颗颗星云和背后宇宙黑洞般的背景糅合、拼接、重组，凝聚成一枚黑白的十面骰，落到了顾如南的掌心。
他的身躯渐渐地浮起来，悬到半空中。再睁眼，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金色的虚空之中，四周苍茫，横无边际。
这里是哪儿？顾如南在心里疑惑着，并没有说出口，却听到了混沌而又诡秘之物的回答。
井底..
“谁？”顾如南警觉地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一个人。
人类..无法直视神明..
“你是神？副本世界是你构造的？”无法分别那东西具体在哪，顾如南只有转着圈说。
那东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
联系..即将切断..你又在哭喊什么..人类..
“我没有哭！我小叔叔在哪儿？把他还给我。”顾如南懒得和他废话。
那个..献祭品？他..交易..不能归还..
“交易？我也可以和你做，你想交易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没有资格..
“如果我说我有呢？”顾如南摊开手心，展示出刚得到的那枚十面骰，“听说你们最喜欢的游戏是「判定」。我陪你玩一局吧，如果判定成功，你就把在副本里死去的人全部归还给现实世界。”
我..凭什么..和你游戏..
“凭你对我感兴趣。”顾如南压抑着心里的颤抖，“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要拉我进位面？你们这种存在，不是眨一下眼睛就能杀光一个镇子的人吗？”
你吃了..旧日果实..获得了..我们的力量..
“开个条件吧，要怎样才能陪我玩这个游戏？”
对方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衡量这个交易是否值得，半晌后用那种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恐惧的声音道：十年..
“十年？什么十年？”
寿命..
十年寿命？这么简单？用十年寿命换所有人死而复生，再怎么算都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哪儿有不做的道理。
顾如南爽快应道：“行。”
“你开个判定规则吧，骰到几以上，判定成功？”
九..
令人憎恶的声音道。
顾如南笑笑——还真是不客气啊，九以上，那不只能骰十了吗？
他双手合十，在心里虔诚地祈祷：一定要让小叔叔和大家成功回来，一定一定。
他从未对自己的运气给予过这么大的厚望，尽管一路以来，他的运气一直在帮他的忙，他却从来没有依赖过运气。他一直更相信勇气、经验和伙伴。
可是现在，他需要一点玄学，对抗神鬼莫测的旧日神明，任何的实力和智谋都会被碾压，因为它们全知全能。
能战胜它们的，唯有规则，让胜利合规的唯一途径，就是运气。
骰到十则生，十以下则死。
十分之一的可能性。
顾如南亲吻了一下十面骰，就像亲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仰头将骰子朝天空抛去，盯着它目不转睛。
骰子落到金色镜面一般的地平面，开始无休止地转动起来，重力和摩擦阻力在这里不起作用，骰子似乎和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抗衡着，停不下来。
顾如南感觉身上的力气逐渐被抽空，心脏处袭来针扎般的锐痛，他察觉到什么，冒着冷汗打开APP，发现自己账户上的一百多万积分消耗得只剩一半了。
骰子每转动一圈，他的积分都会下降个几十万，不到几秒就见了底。
与此同时，他四肢和内脏都传来被碾压的痛感，仿佛被什么高维之物按着，匍匐着爬不起来。
听觉、嗅觉、视觉、触觉、温度觉，他的感官陆续失能，像个废人一样趴在地上。
骰子的驱动，原来需要积分。他无力地攥紧拳头砸向地面，泪水顺着眼角滑到鼻尖，滴到嘴唇上。
那个所谓的神明正在玩弄他，看着他狼狈又无能，却又丝毫没有办法。
他的生命就要停留在这里了吗？他真的不甘心。
人类为什么这样渺小，他只不过是想护住最亲最爱的人而已啊。
骰子转动得越来越慢，顾如南知道，在他生命消逝的那一刻，骰子就会立即停下，而那个结果，一定不会是十。
他摸索着打开了直播间的弹幕，对着镜头，尽管现在他什么留言和评论都看不见了——他的视觉早就抵押了积分。
“帮帮我。”他张张嘴巴，也不知道观众们还听不听得到，反正他自己是听不到的。
无限世界的观众们，你们是亡灵，曾经也是人类吧。你们的父母、兄弟、朋友、爱人，都生活在现实世界。
那么，请帮帮我好吗？
在停止转动的最后一秒，骰子像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扇动着，重新找回了动力，疯了般飞速转动了起来。
在顾如南看不到的弹幕里，一排排系统提示飘过：
【来自倩子的火箭x1000】
【来自南南加油的火箭x50，小鱼干x100】
【来自无限世界是屑的小花花x5000】
..
【我们回不去的家，请你们替我们回去..】
仅仅几秒，成千万上亿的积分涌入顾如南的账户，如放闸之水，刹都刹不住！
两股抗衡的力量里，后来的渐渐居于上风，骰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某个位置后，顾如南微笑着将脸贴在了地上。
十。
神明怪异的语言消失了，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顾如南看到一个高大俊美的长发男人逆着光走向了他..
——
“最后，女孩带着小王子回到了B162星球，猴面包树已经侵蚀了整个星球，玻璃罩里的玫瑰花也早已凋谢了。”夕阳里，十六岁的少年合上书本，摸了摸身旁八岁孩童的头，“故事讲完了，我该回家了，南南也该回去吃晚饭了。”
男孩依依不舍地揪着少年的衣袖，不想让他走的样子：“顾岚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南南很喜欢和我玩吗？”少年意外道。
男孩疯狂点头：“嗯嗯，最喜欢顾岚哥哥了！”
“等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你就又能见到我了。”少年狭长而俊美的眼睛弯着，“不会太久的。”
——本篇完结——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
最后一仗真是打得艰难，不过终于云开月明啦，大家都会好好地回到现实世界。
南南到最后，也依然是那个弱弱的，需要大家帮忙的小孩子，他一直很相信爱和伙伴，也被观众和队友所支撑、爱护着。
他很普通，胆小又勇敢，属于是怕得要死还要闭着眼睛往前冲的小朋友。我很喜欢他。
本篇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具体怎么回去的，大家之后的生活又是怎么样，会在番外里描述。番外明天开始更，会有新朋友出现哦！
第一次写无限流，很多不足以及自嗨的地方，感谢大家的陪伴和包容。（另，如果有每个世界都看过的小天使，可以在评论里分享一下自己关于每个世界喜爱程度的排序哦，方便作者君在文案里对后面的读者进行排雷和推荐，会有红包奉上——）
再次感谢，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