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拒   作者:类非卿   简介:   AB文/强制/狗血/年上   姚乾时常在想,盛卓延这样的Alpha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为什么非他这个Beta不可?   初遇时,盛卓延沉着从容、体贴入微,帮姚乾实现组建战队的梦想。   姚乾笑道:“盛总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得清。”   然而撞破真相的那天,灰色的天空像巨网覆盖下来。   姚乾衬衫上的纽扣不见其踪,攥住他领口的手青筋毕露,像穷尽一生都逃不出的边境线。   “用你自己来还吧。”   –   姚乾深知实现梦想需要付出代价,可没想到是牺牲自由和爱人的能力。   陷入这样的绝境,姚乾寄希望于盛卓延对他腻烦后放手,“你去找Omega也好,其他人也罢,放过我吧。”   可那双深情的眸将他映入其中,偏执而倨傲。   “只有你可以。”   –   当他们的关系千疮百孔,没有转圜的余地,姚乾终于听到那句期盼已久的话。   “你走吧,”盛卓延一改往日的狠戾,沉声告别:“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忘了我?” 第1章 听话一点(修)   夜色沉沉,入秋后的风愈发萧瑟,凋零的枯叶随之飘向深黯的远方。   经过繁华的市区来到郊外,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别墅区。   “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右边下车。”   没有得到回应,司机看向后视镜,发现乘客阖着眼靠在座椅上。   逼仄黑暗的车内,从窗外透进的光影勾勒出他下颚的弧度,鼻梁上的眼镜稍稍滑下,清俊的面容让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司机略微提高声音,“您好,已经到目的地了。”   后排的人慢慢掀开眼皮,他倦怠地揉揉后颈,蹙眉深呼吸后开口:“抱歉。”   与沉睡时平静温和的不同,恢复常态后的Beta在抬眼间流露出淡漠的神情。分明有一双多情的眸,微微敛起时只觉凉薄。   司机收回目光,含糊地答了句“没事”。   冷风在下车后从领口灌进来,凉意蔓延,姚乾瞬间变得清醒。   两旁连成排的路灯闪烁跳跃,然而夜幕吞噬光亮,周遭影影绰绰,如同心中缭绕不清的愁绪。   近段时间发生的变故让姚乾应接不暇,在基地熬了几个晚上整理好所有试训选手的资料,然而无一符合他的标准。   从大门走到住处需要十五分钟,沿途落下的脚步沉重且缓慢,迈出的每一步都离苦楚近了一些。   也是这样的深秋,姚乾遇到了那个人。那之后他便一步步陷入泥沼,落到无法转圜的境地。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一条未读消息弹出。   盛卓延:[今天还不回来?]   姚乾瞥了一眼,随后将手机锁屏继续向前。   光是看到就能想到那人说话的语气。   如果不是为了找存档资料,姚乾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时常在想,如果几年前没有遇到那个人就好了。   这样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他也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人是复杂的,总是在如果中寻求渴望,却放不下当下拥有的。   “咔嚓。”   姚乾将手指摁在指纹锁上,大门打开,客厅带有冷感的光线有些晃眼。他不适地垂眼,意外地看见玄关放着一双陌生的鞋子。   看来有客人。   姚乾径直来到二楼的电竞房,不巧的是这里被占领,他打算传完资料就走,现在看来怎么样都要碰上了。   顺着半开的门,姚乾看见了一个瘦削身影,只听那人缓缓道:“您要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够诚意吗?”   屋内各类设备价值不菲且机械感十足,右侧的电竞桌上摆放着台式和笔记本电脑,不远处,一位Alpha慵懒地半靠在椅子上。   他的宽肩撑起高定衬衫,纯黑色调的穿着使得那双眉眼极为深邃,本就立体的五官轮廓明晰,举手投足间矜贵卓荦。   修长的手指抵在桌边的文件上,腕表泛出的光泽映照进眸中,幽沉中透出淡漠。   “所以呢?”   面对Alpha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对方的气势瞬间弱下来。踌躇片刻,他嗫嚅道:“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从身形不难看出这位“客人”是Omega,或许这才是他询问姚乾今晚是否回来的理由。   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后,Alpha开口。   “过来。”   暧昧的语调让Omega认为水到渠成,他抚上后颈的抑制贴,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   “不是你,”那双噙着笑意的眸抬起,与姚乾四目相对,“是他。”   Omega诧异地回头,姚乾推门而入。他忽略了对方怨愤的神色,平静地按下主机开关。   姚乾并没有被抓包的局促,这是他办公的地方,他们才是不速之客。   电脑的启动速度很快,椅子被霸占,姚乾只得弯腰握住鼠标,接着将光标移动到名叫[FRA]的文件夹上。   身后传来滚轮滑过地板的声响,他瞬间被一阵熟悉的气息笼罩。   盛卓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姚乾身上,将文件反扣在桌边,他淡淡对Omega说:“你可以走了。”   “盛总,我以为……”   “要我说第二遍?”   不速之客被驱逐,别墅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周阒然无声。   姚乾后悔自己设备的静音效果太好,以至于沉默无法打破。当他找到试训录像时,身后的Alpha起身,“没什么想问我的?”   姚乾用左手抵着桌面,轻描淡写道:“没有。”   “真的?”   “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是吗?”盛卓延饶有兴趣地看过来,“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那道灼热目光在姚乾的后颈肆意逡巡,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不经意间掌握了主动权。   视频在为上传做准备,几个小时的内容正在压缩,进度条加载缓慢,让人焦灼不安。   似乎知道姚乾对这些戏谑话语有了免疫,盛卓延缓缓靠近,“姚教练回家向来有脱衣服的习惯,今天是怎么了?”   刻意强调的字眼听起来尤为刺耳,姚乾原本不想搭理,可身后的人却解开了他的大衣纽扣。   “让我猜猜。”   “你觉得家里有别人,拿完东西就想走。”   “姚乾,你在吃醋吗?”   长发遮挡住Beta后颈上的伤口和胎记,被鼻尖狎昵地拨开,那只撑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够了,”姚乾倾身想躲开,“我还有工作。”   松开鼠标的瞬间,他的后颈毫无征兆地被咬住。   牙齿嵌入皮肤,无法注入的信息素顷刻间涌出。如果姚乾不是Beta,他就能闻到苦艾酒的信息素味道。   “回答我。”   疼痛感袭来,姚乾的额前渗出汗珠,他死死咬住下唇,忍住不发出声音。   “你在吃醋吗?”   下一秒,姚乾的下颚被掐住。直到脖子和脸涨得通红,回答才吞吐地溢出,“我……没有。”   即便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盛卓延并不在意,他迫使姚乾转过身,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你想要的选手,我帮你找到了。”   姚乾抬眼怔怔地望过来,“找到了?”   然而这却让盛卓延收紧指尖,俯身吻住姚乾的唇。   几天未见,难以名状的思念倾泻而出。   姚乾别过脸,盛卓延再次靠近,“听话一点,做完告诉你。”   这一次唇齿被顶开,姚乾全然没了力气。他被揽着腰坐在桌边,向后躲时撞上屏幕,这才想起这里是办公的地方。   “……回卧室。”   听到这句话,盛卓延忽而松开姚乾。他重新坐回电竞椅上,不疾不徐地笑着问:“既然有求于人,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姚乾用力撑着桌面,他的指节泛白,呼吸变得紊乱。   盛卓延抬手拽了拽领带,语气暧昧道:“脱吧,脱完就不在这儿做。”   白炽灯投射的光清冷明亮,只见姚乾顺从地低敛着眸,单薄的肩止不住地颤抖。   直到纯白的衬衫成为最后的遮蔽,在灯下隐隐透出腰线的优美弧度。   Alpha的信息素溢满整个房间,将对此一无所知的Beta紧紧笼罩。   姚乾还没解开纽扣就被抱出了电竞房,盛卓延的确信守了承诺,却急不可耐地将他按在了走廊的墙上。   最后一件衣物落地,眼前的光逐渐模糊,姚乾不再挣扎。他在缠绵中攫取稀薄的空气,接受着旷日持久的折磨。   窒息,疼痛,麻木。   这些感觉撕扯着姚乾,将他内心的防线击破。   为什么偏偏是他。   可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   已是深夜,沉沉睡去的姚乾被抱起放在床上。他的长发因为渗出薄汗紧贴肌肤,被一只手小心地拨开。   姚乾似乎很疲惫,连睡着时都微微蹙眉,蜷缩着身体很没有安全感。   他又瘦了。   盛卓延这样想着,手指轻轻掠过姚乾后颈上的咬痕。   这里曾被一次次地留下印记,可姚乾是Beta,注定无法留下Alpha的永久标记,就连临时的都不行。   正因如此,盛卓延心底再次涌动着强烈的渴望。明明才发泄过,他却还想更加亲密地接触,仿佛这样才能带来短暂的归属感。   这时手机振动起来,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盛总,医院那边来消息了,需要订明天最早的航班过去吗?”   盛卓延压低嗓音道:“先帮我查一个选手。”   “可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您要不要——”   “不用,”盛卓延沉声拒绝,他敛起目光,凝视着床上的人,“先帮他解决战队的事。”   【作者有话说】   手动排雷:   1、有误会,拉扯很多很多   2、真的有强制(各种意义上的),不好这口的千万千万不要勉强。   3、这本是倒叙,从第7章 开始回忆,时间线可以参考第59章作话   4、弃文不必告知,祝大家看文愉快^_^ 第2章 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第二天,姚乾被厨房传来的声音吵醒。他的睡眠本来就浅,现下睡意全无。   三年前姚乾是AXD的职业选手,现在已经成为FRA的教练。他不仅拥有了自己组建的战队,拿下的荣誉不计其数,在圈子里的知名度很高。   正因如此,熬夜已然成为常态。姚乾去看过医生,可长期吃药解决不了问题,毕竟根源不在他身上,而是盛卓延。   盛卓延向来毫无节制,每次姚乾都被折腾得够呛,更别说事后有力气去另一间房。   清晨姚乾口渴得厉害,即便他全身酸疼还是强撑着下楼倒水,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就被扛回卧室。   “今天别回基地。”   盛卓延很喜欢从身后抱住姚乾,尤其喜欢吻他的后颈。仿佛那里有能够释放Omega信息素的腺体,令Alpha痴迷上瘾。   姚乾没有动,毕竟弄皱盛卓延刚换好的衬衫对他没什么好处,“我要安排试训。”   “这么快就忘了?”盛卓延轻笑一声,“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   后半夜,房间内微弱的灯光笼罩一切。   姚乾坐在盛卓延身上,纤瘦的肩膀向后展开,被扣住手腕无法逃脱,腰线支起的弧度格外动人。   “国内现役选手你研究了个遍,有满意的吗?”   姚乾无法理解,盛卓延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起战队的事。   Alpha目光热切,从微蹙的眉峰隐约窥见他克制的冲动。视线向下来到那结实紧致的手臂上,淡红的抓痕尤为暧昧。   姚乾的大腿被撞得生疼,他俯身示弱,“没有。”   “我给你物色的新队员,想知道是谁吗?”   “是……谁?”   薄汗濡湿姚乾的发尾,朦胧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身形,肌肤上斑驳的吻.痕清晰可见。   “可以告诉你。”   盛卓延的手向后撑在床上,他的视线收窄,眸中倒映着姚乾迷.离的神情。   “自己动。”   踌躇许久,姚乾想要用“诚意”换取资源。可磨蹭的动作成为催化剂,引得盛卓延更加肆无忌惮。   ……   “想起来了?”没等姚乾回应,盛卓延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口,转身离开卧室,“起来吃早餐。”   毫无温存时的浓情,只有上位者决断的口吻。   姚乾从不对这些小事抱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他深知这个道理。   和盛卓延保持的关系让姚乾倦怠迷茫,倘若不是为了战队,他或许会一蹶不振。   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已经变凉。角落添置了新的香薰,它的边缘标注着一行字。   Absinthe,苦艾酒。   姚乾闻不到信息素,这味道据说和盛卓延的信息素如出一辙,是他找人调制的。   浪漫也好,恶趣味也罢,姚乾不喜欢。   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面,盛卓延恨不得把姚乾生吞活剥。他对Alpha与生俱来的力量一无所知,姚乾讨厌这个性别多年不是没有原因。   也许他曾经对盛卓延心动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姚乾不想回忆那些,他没有胃口,于是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份资料。   温叙,Wens。   姚乾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记得单排的时候队员们讨论过。   资料上表明温叙现在在国外上学,他没有打职业的经历,最吸引人的只有国服单人rank榜第一的头衔。   手里的资料还没有看完,卧室门再次被打开。   盛卓延靠着门框紧盯姚乾,“不是让你起来吃早餐?”   本以为盛卓延去了公司,没想到他还在这儿,姚乾冷淡地回答道:“我不饿。”   脚步渐渐逼近,盛卓延直接将姚乾从床上抱起,转身来到浴室。   淋浴间还弥漫着水汽,空气中糅杂的温热气息瞬间笼罩两人。   还以为盛卓延又想做什么,姚乾下意识推着他的胸膛挣扎,可对方却纹丝不动。   “给你五分钟洗漱,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放我下来。”   然而姚乾脚刚沾地,他的腿倏地一软,被身后的人稳稳锢住腰。   只见盛卓延单手打开水龙头,镜中的他扬起唇角,像是在嘲讽姚乾的自不量力,“我们姚教练还是这么喜欢勉强。”   一语双关,恶劣至极。   洗漱完,两人来到了餐厅。   看着桌上的粥和煎蛋,姚乾虽不想吃,但碍于盛卓延坐在对面看着自己,他不得已拿起来喝了两口。   味道有点怪。   姚乾瞄了眼厨房,他知道家政阿姨一般会在中午过来。这会儿时间还早,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早餐是哪儿来的?   “这些是江谷买的,”盛卓延似乎看穿了姚乾的心思,他的手指轻叩桌面,顿了顿继续说:“你不喜欢的话,下次让他买别的。”   江谷是盛卓延助理兼司机,也是Beta。   姚乾颔首,说了实话:“嗯,我不喜欢。”   盛卓延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接完电话后匆匆离开了。   吃完早餐,姚乾来到电竞房点开邮箱,果然看到了江谷发来温叙的游戏录像。   视频看到一半,有人敲响了门。   “咚咚。”   “进来。”   来人是李阿姨,“小姚,你在忙吗?午饭快好了。”   说来也巧,这位家政阿姨在姚乾的前战队基地工作。她做事仔细,会根据队员们的喜好和营养均衡来备菜。话不多,关切之意都凝在菜品中。   “不忙,”姚乾连接手机下载视频,“我现在下来。”   中午李阿姨准备了烤鱼,香气浓郁诱人。   经过厨房时,姚乾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他折回去,发现是从菜篮里散发出来的。   “李阿姨,这是什么?”   “这是加在鱼里的茴香,”见姚乾拧眉,李阿姨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姚乾摇头否认,他抚了抚胸口。   难怪会觉得熟悉,这味道点像苦艾酒。   闻多了想吐。   “那个,小姚啊,”李阿姨忍不住问:“要不要我教你煎鸡蛋呀?”   察觉到姚乾疑惑的神情,李阿姨笑了笑,“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的垃圾桶里有不少煎煳的,想着是不是你没做成功。”   起初姚乾还没反应过来,联想到早上发生一系列的事情,他瞬间就明白了。   可比起盛卓延做过那些的事,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用了,谢谢李阿姨。”   姚乾边吃饭边看完了游戏视频,那道加了茴香的烤鱼他没吃多少,旁边的炖牛腩倒是少了一半。   午后,盛卓延发来消息。   盛卓延:[决定了吗,签不签?]   姚乾:[不签。]   盛卓延:[理由。]   姚乾:[他的打法不适合队伍。]   半小时后,姚乾收到了盛卓延的通知。   盛卓延:[晚上一起吃饭,六点江谷来接你。]   ***   晚上六点,车准时来到别墅门口。   姚乾没有刻意打扮,他穿着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头发披散下来很是随性。昨晚没有睡好,他的眼下有乌青,看上去很是倦怠。   江谷盯着姚乾看了几秒,然后才帮他打开车门。   “先去趟眼镜店。”   “好的,姚先生。”   即便不说是哪一家,江谷也知道。   姚乾的镜框经常被压变形,他频繁地光顾眼镜店,导致老板怀疑过自家眼镜的质量是否过关。   抵达餐厅已经快七点,姚乾本以为是和盛卓延两个人的晚餐,然而看到包厢里坐着其他人,他才明白江谷的欲言又止。   这里不仅有直播公司的老板,许多广告公司的负责人也在。他们西装革履,和姚乾随性的穿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对姚乾的到来有些意外,却还是像往常一样同他寒暄。   “姚教练,好久不见。”   “来来,快坐。”   和几个月前见面时不同,当时姚乾带领的FRA是夺冠的热门队伍。现在他们止步于决赛,成为众人质疑和嘲讽的闲谈。   觥筹交错间,坐在主位的盛卓延抬眼看过来。视线交汇,姚乾看不明白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   席间众人聊到行业相关的事,酒过三巡,有人终于按捺不住,“盛总,关于我们之前谈过的项目,接下来可能不太好推进了。”   话匣子打开,其余的人也纷纷表态。   “还好今天您组了饭局,咱们当面聊更好。其实合作的形式还有很多,除了《生存使命》和FRA,梵英还有别的游戏和职业战队,您说是不是?”   近几年,梵英科技在电竞领域不断开拓市场,逐渐发展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游戏公司,旗下许多游戏的职业赛事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正因如此,许多公司都在寻找和梵英合作的机会,谋求发展。   而作为梵英的总裁,没有人比盛卓延更有话语权。   包厢内安静了下来。   这些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无疑是对盛卓延的试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姚乾没能带领队伍拿下预期的成绩,他们才会委婉地提出终止合作。   所有人都在忐忑地等待盛卓延的回答,只有姚乾没有看他,而是如同局外人一般低头抿酒。   然而盛卓延不紧不慢地开口,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表明了态度:“这种小事不用经过我,有专人负责,”他的话锋忽转,偏头看向姚乾,“说起来,FRA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姚乾没去深究盛卓延的用意,他只泛泛地提到训练赛,最后加了句“找到合适的选手填补队伍空缺。”   “姚教练在找新队员吗?”王戚端起酒杯对向姚乾,“不用担心,实力强的选手多的是,只要转会的费到位,就——”   “不劳王总操心,”姚乾打断对方,维持着表面的体面道:“正巧在这儿碰到您,我们战队打算闭关,和贵公司的代言恐怕暂时推进不了。实在抱歉,我敬您一杯。”   盛卓延眸光一沉,王戚立刻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姚乾敬酒,杯口低得几乎要碰到桌面。   酒桌上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之前语焉不详,并没有提到取消和FRA的合作。现下姚乾主动拒绝,看似是给彼此台阶下,实则是在强装镇定,还拂了他们的面子。   由于盛卓延在场,他们不想徒增事端,将话题又引到了别处。   ***   晚餐结束,姚乾和盛卓延一前一后地走到停车场。   寒风绕过耳畔,掀动衣摆,吹起微凉的发丝模糊视线。   “接我过来,是故意想让我听到这些吗?”   听到姚乾的声音,盛卓延停下脚步。   “这两年的比赛打下来,我自认为我的队伍没有问题。”   “谁都不会想到有人中途退赛,他们四人配合得这么默契,现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填补空缺。”   “还是你觉得随随便便一个国服选手就能改变现状,让那些人回心转意,重新考虑所谓的商业合作?”   酒桌上,姚乾被毫不留情地撕开脆弱的外壳。   他本可以不用当面被告知取消合作,可以不以憔悴的模样示人,可以不被看穿故作从容,更不用反复想起失败的现实。   这些都拜盛卓延所赐。   姚乾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他深深地呼吸,想让自己表现得冷静一点。   然而,这些都被盛卓延看在眼里。   随随便便一个选手,他怎么会这么想?   知道姚乾为了战队的事烦恼不已,盛卓延除了要处理公司的事,私下始终在留意合适的人选。   动用人脉显得过于大张旗鼓,所以只要有时间,盛卓延都会亲自关注比赛和青训,暗中让那些人主动联系姚乾。   昨天的Omega来自梵英的海外部门,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擅自推荐人过来,这才会发生那一幕。   可偏偏这位选手的个人能力很强,与其他选手的风格都不同,盛卓延认为可以一试,至少不能让姚乾这样委顿下去。   他就是要让他认清现实。   “说完了?”盛卓延语气淡淡,“那就上车。”   看到盛卓延毫不在意的样子,姚乾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只是后悔自己试图争辩是非,也懊恼袒露真实的想法。   姚乾向后退了一步,“你走吧,我打车回基地。”   话音刚落,身后的车门被打开。   姚乾被重重抵在后座,钝痛感扩散,刚配好的眼镜滑落,盛卓延压下来的手将它折断。   “姚乾,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第3章 我的易感期要到了   前方的车灯透过玻璃照在盛卓延脸上,猩红的光如同在他漆黑的眸中燃烧。   居高临下的姿势顷刻间带来压迫感,那只撑在座椅上的手不断用力,姚乾的耳畔传来眼镜断裂的声音。   “咔。”   逼仄的后座上,姚乾下意识弯曲膝盖想要挣扎,不经意间碰到了某处。他没有用力,在对峙的片刻感受到了变化。   车内的暖气被涌入的冷风吹散,寒意拂过耳畔,呼吸却愈发滚烫。   那只掐住他肩膀的手抬起,指腹顺着侧脸摩挲,拂去被风掀起的发丝。   盛卓延的动作很轻,这一瞬间让姚乾恍惚。认识这么久,他时常不明白他的想法。   就像此刻,姚乾以为盛卓延是为他的反抗而不悦。可他却只是这样望过来,眼底涌动着深沉的情绪。   忽然,身后传来了寒暄交谈的动静。   那些人的声音很熟悉,正是同他们一起吃饭的几人。   “真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盛总助理打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   “不管怎么样,项目的事情总算有突破口了,总比没有进展要强。”   “哎,我就倒霉了。要不是看着盛总的面子,他能这么和我说话?”   姚乾瞳孔微微一颤,待那几人离去,盛卓延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   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江谷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回避。   “我跟你回去,”姚乾视线一偏,“别在车里。”   姚乾承认自己是被刺激得过头了,直到刚才他还在试图理解盛卓延的用意。现在冷静下来,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他的想法显得尤为可笑。   FRA本就是盛卓延出资组建的战队,姚乾不愿意妥协没有任何意义,他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那位王总说的没错,如果没有盛卓延,他姚乾什么都不是。   推开盛卓延的手,姚乾平静道:“如果你想签温叙,那就签吧。”   这句话的尾音极轻,其中有压抑的喟叹,还有不得已的妥协。   ***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自看向窗外,氛围在沉默中变得微妙。   视线模糊,姚乾从口袋里拿出旧眼镜戴上,身旁的盛卓延接通了电话,从他说话的内容可以推断是公司的事。   姚乾没有心思听,他低头,一点点拾起座椅上眼镜碎片。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拥堵不堪,于是江谷选择了另一条路绕行。   车缓慢前进,不停踩下刹车的颠簸冲撞让姚乾开始不适。加上晚上喝了酒,这会儿他很不舒服,在转弯时忍不住反胃。   “合同条款不变,先这样,”挂断电话,盛卓延将束缚领口的领带稍稍扯开,“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姚乾摁下车窗呼吸新鲜空气,语气冷淡道:“不是我要来的。”   微弱的光勾勒出盛卓延下颚紧绷的轮廓,他的声音低沉,透出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你来,没让你喝酒。”   姚乾不想解释,他恹恹地回答:“我没喝多,是因为晕车。”   耳畔传来包装撕开的声音,下一秒,盛卓延掰过姚乾的肩膀吻了上来。   车内弥漫着熟悉的香水,混沌与眩晕交织,再度激起并未退却的渴望。   被深深地吻着,姚乾无法自主呼吸,只得攥住盛卓延的西装外套,企图让他放过自己。   薄荷的味道被缓缓渡入,那股凉意清新而刺激,胃部翻涌的不适感被短暂地压制。   于是姚乾贪婪地想要更多,他在纠缠时触碰到那块糖,企图将它吞下。   盛卓延极具耐心地同他迂回,每每要被争夺走,他便戏弄着极为敏/感的上颚,让姚乾束手无策。   此刻缠绵的氛围被酒精助燃,肆意灼烧,煎熬却欢/愉。   糖果在唇齿间融化,“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理智被拉回,姚乾无情地偏头躲开。盛卓延的鼻尖抵触着他的侧脸,哑着嗓子问:“那中午呢?”   中午?   姚乾的记忆渐渐浮现,他估摸着是李阿姨担心,所以才告诉了盛卓延。   如果姚乾说是因为闻到和苦艾酒信息素相似的味道才不舒服,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姚乾含糊一句“没睡好”。   盛卓延吻了吻姚乾的侧颈,不舍地放开了他,“那今晚早点睡。”   含着那半块薄荷糖,姚乾终于缓了过来,他揉着眉心问:“江谷,车上有水吗?”   “抱歉,今天整理后备箱的时候拿下去了,”江谷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盛卓延,“我现在去买。”   这条路上禁停,江谷找到一处收费的车位,小跑去了斜对面的便利店。   巧合的是姚乾配眼镜的店就在旁边,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店里的灯已经关了。   看来之后还要来一趟。   姚乾这样想着,余光感受到身旁的人望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车里只剩下自己和盛卓延。   此刻独处并不合适,毕竟他们才因为喝酒产生的不愉快收场。   姚乾很不自在,那感觉如同被人勒住咽喉,绳索一截截收紧,任由窒息感攀升。他正思考以什么理由下车,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先是观望了一会儿,看不真切车内的场景,他敲了敲窗户。   “咚咚。”   车窗下降,眼镜店老板瞪大眼睛,“我还以为看错了,”注意到姚乾戴回旧眼镜,他好奇地问:“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眼镜有什么问题?”   姚乾勉强地对着老板笑了笑:“我想重新配一副。”   “弄丢了吗?”   姚乾点头,“嗯,但是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老板很是爽快,“没事儿,跟我来店里吧。”   “谢谢,麻烦了。”姚乾庆幸经过的是这条路,他松了口气,唇角的弧度在另一扇车门打开后僵住。   出乎意料的是盛卓延也下了车,他的眉梢微微抬起,像在质问姚乾为什么会这么轻松。   实际上配眼镜不足以让姚乾舒坦,能短暂的逃离才是。   眼镜店老板已经打开店门,姚乾敛起表情看过去,盛卓延走到他身边,“不是要配眼镜吗,走吧。”   姚乾好奇:“你也要来吗?”   盛卓延笑了一声,反问道:“我不能去?”   近段时间盛卓延很少陪姚乾,除了工作忙的原因,他认为他不会关注到这些。   姚乾有些意外,但没有再揣测盛卓延为什么这样,“随你。”   两人走进了眼镜店,姚乾轻车熟路地来到验光室门口,老板已经换好工作服等着他了。   “还是老样子,测完度数再来选镜框。”   “嗯,好。”   按照流程,老板又给姚乾验了一次光。   当姚乾戴着试镜架走出来时,盛卓延正站在镜框的展示柜前,听到动静,他应声抬头。   “这就是你配的眼镜?”   姚乾不明白盛卓延为什么会发出疑惑,当看到镜中的自己,他这才明白原因。   试镜架和普通的眼镜不同,略显夸张的粗镜框搭配着边缘的刻度看上去有些滑稽,怎么看都不是姚乾的风格,甚至还有点搞笑。   盛卓延没配过眼镜,不认识试镜架很正常。   姚乾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他扶了一下试镜架认真地问:“这副怎么样?”   “不怎么样,”盛卓延眉峰微蹙,看得出他在不满,“之前的比较正常。”   姚乾忍不住腹诽,那副的确实好,可惜被你弄坏了。   明眼人都察觉到两人的相处模式非同寻常,他们的关系看似不好,在车里时尴尬又局促,可说话时又让人觉得他们很熟络。   老板姑且把这当做小情侣间的情趣,乐呵呵地拿着数据处理镜片去了。   见姚乾没有换镜框的打算,盛卓延拿了一款递给姚乾。   “你喜欢就买。”   姚乾转头,无意间瞥见了盛卓延指节处的伤口。他的食指上沾着血迹,看上去刚破不久,想来是在弄坏眼镜的时候划的。   只看了一眼,姚乾就匆匆收回了视线。   他没理由给弄坏他眼镜的罪魁祸首查看伤口。   “这不是配好的眼镜,是试戴用的。”姚乾无心再开玩笑,摘下试镜架坦言。   盛卓延向前几步将手抵在展示柜上,倾身向前,“这算是意外收获吗?”   姚乾讷讷地问他:“什么?”   “原来姚教练喝多是这样的。”   盛卓延这样说着,语气和脸色都温和了许多。   这几年他见过了姚乾抗拒的模样,鲜少出现的玩笑也弥足珍贵。   可在姚乾心中,这句话颇有揶揄的意思。他不想再和盛卓延争论,趁着等镜片的空档又看了一遍温叙的游戏视频。   盛卓延走过来,看到温叙的表现后开口:“如果他加入,你的队伍里全都是Alpha。”   潜台词无需赘述。   姚乾想,即便过去他再讨厌Alpha,现在盛卓延这样不分时间地点地强迫自己,就算没有免疫力也都麻木了。   “我会给队员准备高浓度抑制剂,比赛官方也会提供的,”姚乾按下暂停键,“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温叙17岁,涉及合同事宜需要监护人陪同。”   “17岁,”盛卓延重复道:“你和AXD签约也是这个年纪。”   姚乾心中一怔,他不想回忆过往,尤其是那段好不容易摆脱的困境,“所以我打算出国见他。”   “什么时候?”   “这周。”   “很可惜,你的计划要推迟了,”盛卓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的易感期要到了。”   一边是优秀的选手,一边是即将陷入易感期的Alpha。   姚乾翻看机票的手指停顿下来,平静地关闭了这个界面,“知道了。”   这时,手机弹出消息,是FRA队长发来的。   梁准:[姚教练,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和你聊聊。]   姚乾:[嗯,你说。]   梁准:[这几天我考虑了一下,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是否可以适当改变战队运营思路?]   姚乾:[你指的是哪方面?]   梁准:[比如不像以前那样高度配合,也许可以在打法上做出改变。]   姚乾不是没有想过,但基于战队和选手的现况,他的首选还是找到能顶替缺失空位的选手。如果不能,他也有备选方案。   队长梁准主动来找姚乾说这件事,想来队员们也在为将来的比赛努力,而不是依旧陷入全国大赛失利的困顿中。   想到这里,姚乾看向盛卓延。   温叙非同寻常的打法还历历在目,他攻势猛烈的突进,激进的打法,以及策略都和姚乾遇过的职业选手都不同。   或许这样的与众不同才是突破口?   绕了这么一圈,这是盛卓延的目的?可他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   “镜片好了,你想要哪一种镜框?”老板的询问让姚乾回过神来,盛卓延用目光示意手边,“这个。”   “好嘞,”老板盯着盛卓延的手“哎”了一声,“盛总受伤了?我店里有药可以处——”   盛卓延打断对方,“不用了。”   姚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正当他好奇老板怎么会认识盛卓延,对方呵呵笑了两声,“应该没叫错吧,他是梵英的老板,我在新闻上见过。”   在包装新眼镜后,老板从柜子中拿出药箱,在姚乾临走前塞给他一个创可贴。   路上盛卓延依旧在忙工作,姚乾找不到机会问他温叙的事,他只得捻着创可贴的边缘提起又放下。   很快,车抵达别墅门口。   盛卓延没有下车的打算,“你先回去。”   姚乾没说话,拎着装有眼镜的手提袋下了车。   夜晚的寒风让他只顾向前,对身后车里发生的对话一无所知。   “盛总,”江谷欲言又止,“姚先生他好像对您——”   这么多年,盛卓延做的一切都被江谷看在眼里。可是他不说,姚乾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用心和苦衷。   就像知道姚乾常去那家眼镜店,盛卓延很早就把那家店买了下来。而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江谷才借口车上没有水,把车停在了那里。   “别做多余的事,”盛卓延的目光追随姚乾的背影,直到他进入别墅,“回公司。” 第4章 易感期   当晚,姚乾睡在自己的卧室。   盛卓延不在,他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起床后,姚乾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三明治,泡了咖啡开始工作。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茶几上的纸张偶尔翻动,视频画面一帧帧闪过,倒映在一双淡漠的眸中。   自从战队出现意外,姚乾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烦恼到无暇顾及其他,连盛卓延规定的再忙也要回家过夜都没有遵守。   姚乾知道要为此付出代价,为了迎合盛卓延的易感期,他将去找温叙的日期延到下周。   可这样的服从向来都是理所应当,姚乾不认为盛卓延会因为这样的事让自己当众难堪,毕竟他很清楚FRA对自己来说是什么。   昨天盛卓延彻夜未归,姑且把这当作“报复”。   即便再好奇盛卓延签温叙的原因,姚乾也没有主动找他。因为步入正题前的寒暄也许会提到什么时候回家,他不在意,也不想让盛卓延觉得他在意。   “吱呀——”   开门的声音回了姚乾的思绪,以为是李阿姨来了,他起身打算告诉她不用做午饭,走到门口时目光一顿。   玄关冷色调的灯下,Alpha微微颔首。他抬手解开纽扣时鼻息一沉,衬衫领口敞开,劲实的胸膛隐约可见。   他背着光隐匿在阴影中,垂眼间神色略显倦怠,在两人视线触碰时恢复常态。   姚乾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地转身返回客厅,余光却注意到面前的人弯下腰捡起了什么。   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好奇心驱使姚乾看过去,只见那枚创可贴正被盛卓延捏在手中。   看到包装边缘被指尖捻过痕迹,他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关心人的方式挺特别。”   关心人的方式?   姚乾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盛卓延径直走了过来,他沉声追问——   “给我的?”   姚乾一怔,下意识回答:“眼镜店老板给的。”   所以盛卓延觉得自己在意他的伤口,用这种方式来关心他?就算要送出去,他也不会扔在玄关等着被发现。   待姚乾反应过来,盛卓延已经将他圈进怀中。他的后腰被迫抵在柜子上,肩膀不自觉耸起。   “给我的。”   这次的语气多了几分笃定。尾音扬起,熟悉的气息拂过姚乾耳畔,引得颤栗感顺着他的脊背蔓延。   姚乾越想划清界限,盛卓延就越是能找出这样的证据。   就像在逼仄的缝隙中寻找出路,执拗顽固。   可倘若出口的光源足够明亮,无需特意寻找便昭然若揭。   下一秒,盛卓延将左手伸到姚乾面前,那枚躺在他掌心的创可贴显得尤为渺小。   据说手掌上细纹纵横交错的人忧思繁重,烦恼很多。盛卓延的掌纹是这样,可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透露自己的想法,这也无从验证。   姚乾僵硬着没动,盛卓延保持着掌心向上的动作,没有松开他的打算。   不帮他贴,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深深地呼吸后,姚乾从盛卓延手中拿起创可贴。   撕开包装的声音打破平静,淡淡的药味弥漫开,肌肤的触碰在呼吸交融时变得暧昧。   创可贴太小盖不住伤口,姚乾想速战速决,他的手指却颤抖得厉害,甚至当年打比赛都没有这样。   “不用紧张,”盛卓延稍稍用力,迎合姚乾的动作粘好创可贴,顺势扣住他的手腕,“又不是第一次。”   这些不明不白的话彻底搅乱了姚乾的好心情,他想挣脱,灼热的吻却接踵而至。   难得温柔,轻易情动。   重心偏移,姚乾难以呼吸只得向后仰去,接着被抱起坐在柜子上。   直到衣摆被掀开,姚乾才清醒了几分,“李阿姨要来了……”   “这周她不会过来,”盛卓延抵着姚乾的肩窝,嗓音低哑:“抑制贴。”   省略“帮我撕开”,这一瞬间有种他们在易感期缠绵的恍惚感。   微凉的指尖抵上后颈,这是Alpha最脆弱的部位。   明知道撕开的结果,明知道这是盛卓延的易感期,姚乾还是顺从地照做了。   解开束缚,理智也在顷刻间崩塌。   ***   一周后,姚乾抵达温叙所在的城市,同行的还有盛卓延。   起初姚乾以为盛卓延不想和他分开太久,知道有江谷随行,他便确定他们是为了工作来的。   公司的事上盛卓延从不懈怠,否则梵英科技不会在这几年发展这么迅速。   下了飞机,接机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对姚乾的到来并不意外,主动上前道:“又见面了,姚教练。”   面前的Omega面容清秀,唇边噙着笑意,从容的模样与在别墅时大相径庭。   他在不久前去过家里,最后狼狈离开,恰好在那天被姚乾撞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成佑,负责梵音海外直播板块的运营,”他观察着盛卓延的表情,笑着继续说:“不知道盛总有没有提过,FRA的新队员是我推荐的。”   难怪之前没见过。姚乾心中了然,礼貌性地回了句“你好”。   机场人来人往,喧嚣不断,微妙的气氛悄然笼罩。察觉到异样,一旁的江谷拿出文件,再次向盛卓延请示这几日的行程安排。   姚乾则拿出手机,告诉温叙下午找他聊一聊,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很快,温叙回复道:[好,很期待见到你们。]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姚乾给盛卓延看了聊天记录,即刻拉开了Alpha的距离,“谁和我一起去?”   盛卓延笑着问:“那你想谁陪你?”   “随便。”   “没有这个选项。”   知道盛卓延下午有安排,姚乾故意说:“你。”   盛卓延则漫不经心地回了“好”。   两人的对话引起身边人的侧目,姚乾压低声音:“你不是有公司的事要处理吗?”   盛卓延不由失笑,“你都开口了,我怎么拒绝?” 第5章 不平等关系   姚乾眉头微蹙,面露怀疑地看向盛卓延。   当他认定盛卓延的首选会是工作,下一秒就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   姚乾强装镇定,他语气淡淡道:“你可以拒绝。”   “让我陪的是你,让我拒绝的也是你,”身旁的Alpha唇角勾起弧度,笑得不合时宜,“姚乾,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姚乾无法理解盛卓延清奇的脑回路。   将随口的回答当做玩笑,觉得掉落的创可贴是关心,认为不予理睬是吃醋,凡此种种都让他深感无奈。   然而现下最重要的是和温叙见面,姚乾向右侧挪了一步,和盛卓延保持着距离,“没有,我只是想起来你下午有公事要处理。”   沉默几秒,盛卓延忽然俯身靠近姚乾。他们视线平齐,彼此的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   这段插曲发生等电梯时,除了习以为常的江谷外,其他人都极力掩饰着惊讶的神情,忍不住用余光窥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面前的这张脸过分英俊,眉宇间轮廓深邃,眸光灼灼,似有直击人心的穿透力。   姚乾的心思在盛卓延的审视下无所遁形,他意识到越解释越容易暴露,于是在电梯门开启后快步走了进去。   这时,背后传来了似笑非笑的声音,“你怎么知道公事不是去见温叙?”   战队的事也是公司的事,姚乾早该想到这一点。   “但是能听你亲口这么说,我很满意。”   盛卓延紧跟其后进入电梯,他没有让出位置,也没有和其他人共乘电梯的打算。   江谷适时地为他们按下负一楼的按钮,暗自庆幸这里是VIP通道。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盛卓延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被那双锐利的眸瞥过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成佑一惊,心中愈发不安。   在这个世界,Alpha生来拥有绝对压制的魄力,对Omega而言更是如此。   看懂了盛卓延眼神中的警告,成佑后背的凉意一丝丝渗透。直至全身无法动弹,他才发现手心已然被汗濡湿。   ***   机场距离这里的公司有近一小时的车程,盛卓延在车上开了视频会议,姚乾则戴着耳机看了昨天一队和二队的训练视频。   两人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一路上相安无事。   待盛卓延结束工作,姚乾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   午后阳光正好,他们提前十分钟抵达咖啡厅,角落和窗边人满为患,只剩下大厅为数不多的座位可以选择。   起初盛卓延将见面地点定在公司,被姚乾一口回绝。他认为温叙还在上学,在学校附近对他来说更方便;公司的会议室气氛有些严肃,姚乾不想让温叙有压力。   听完这些,盛卓延嗤笑一声,“原来姚教练可以这么体贴。”   最近盛卓延阴阳怪气的功力见长,姚乾不想搭理他,打开地图寻找到了这家店。   “不好意思,”服务员的声音带有歉意,“二位挡住送餐的路了,请让一下。”   盛卓延的唇线紧绷,面无表情时更显不悦。他转身想要离开,被姚乾拉住胳膊。   恰好一对情侣起身离开,转角的位置空了出来。他们经过姚乾和盛卓延身边时挽着胳膊,看上去十分亲密。   相比之下,姚乾的动作显得很是生硬。他没有完全将手搭在盛卓延的手臂上,只是拽住衬衫拎起一部分,看上去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   “坐那儿吧,”姚乾知道盛卓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想了想问:“还是你想出去等?”   人下意识的反应最为真实,即便昨晚抵死缠绵,姚乾内心的抗拒却在无形中表露出来。   盛卓延沉冷着脸,他呼吸略显紊乱,那份克制的压迫感在看向姚乾的手时骤然冷却,被抑制在一个简单的回答中。   “嗯。”   木制的方桌并不宽敞,两人坐在同一侧,姚乾刚点完咖啡和甜品,一位身量颀长的Alpha推门而入。   他青灰色的头发垂至后颈,发尾带有自然卷弯起弧度,环顾一圈后径直向两人走了过来。   “你们好,”Alpha坐在他们对面,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翘,“我是温叙,Wens。”   温叙似乎和姚乾见过的Alpha都不太一样。   他的眉梢挑起时那双漂亮的眸直勾人心,长相说是妖冶也不为过,和盛卓延比起来简直纯良无害,让人忍不住好奇他真的是Alpha吗。   姚乾思考得有些出神,感受到盛卓延将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他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姚乾。”   询问了温叙的情况,姚乾接着介绍起FRA。他说明了此番的目的,也表露了想和他签约的想法,但前提是能够通过试训。   “也就是说,只要我通过试训就可以打比赛了?”   “嗯,是的。”   “能遇到其他职业战队吗?”温叙停顿了一下,“比如说——SER。”   只要关注过《生存使命》这个游戏,不会有人没有听过SER。就连姚乾都在数年前参加过他们的青训,只可惜当时因为意外没能加入。   除了有成熟的运营以及教练团队外,SER的队长陆清禾是近两年脱颖而出的优秀选手。不久前他带领SER拿下全国冠军,影响力和商业价值节节攀升,地位已然超过当年的姚乾。   但是,温叙为什么忽然会提到SER?   “战队是姚教练在负责,”盛卓延不在意地笑了笑,“这要听他的安排。”   被抛来话题,姚乾回答:“赛场上你会遇到很多队伍和选手,当然也会遇到SER。”   得到确切的答案,温叙没有犹豫地点头,“好,什么时候安排试训?”   “我想先看你打单人四排,明天有空吗?”   “可以,明天我没课。”   约定好在公司的训练室见面,温叙和他们道别后返回学校。   姚乾追随着那个背影望了许久,脑中浮现出温叙刚才期待的神情,这一瞬间让他有些感慨。   最初的梦想是真挚的,而那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旁边的盛卓延冷不丁开口,“见了那么多选手,姚教练好像对温叙格外满意。”   盛卓延特意强调“满意”两个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姚乾低头抿了一口咖啡,“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天才能决定。”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是你想签他的。”   盛卓延双腿交叠,漫不经心道:“姚乾,你长本事了。”   咖啡勺被轻轻放下,触碰杯壁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拨动心弦。   姚乾知道盛卓延为什么不高兴。   可他不想承认,也不认为这是在吃醋,他们之间不平等的关系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情绪。   姚乾保持沉默不再说话,待面前的咖啡见底,盛卓延起身将他拉到车上。   “江谷,开车。”   姚乾不喜欢在车里,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逼仄的空间施展不开,他无处可躲,推诿间被盛卓延压在后座。   唇角,侧颈,锁骨,每处都被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即便车的驾驶室与后座间有遮挡,姚乾依旧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薄汗侵袭肌肤,淡红的色泽更加惹人怜爱。姚乾呜.咽着攥住盛卓延的手臂,仰头舒展后瞳孔扩散。   ……   结束一切,姚乾倦怠地靠在座椅上。他的衣衫凌乱,盛卓延却在餍足后依旧得体,仅仅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带。   “别让我再见到你用那种眼神看他,”盛卓延拍了拍姚乾的脸,“你知道后果。” 第6章 你喜欢盛总吗   将盛卓延送回公司,江谷开车带姚乾前往住处。   车内一片寂静,萦绕在狭小空间里的香水味格外清晰。   这和那位Alpha信息素气息如出一辙,Beta虽感知不到,却对这样的味道习以为常。   愉悦感消失殆尽,出了汗,衣服与皮肤间的黏腻感让姚乾不适。空调吹出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战,随后将手中的眼镜握紧了些。   姚乾偏头看向窗外,车辆行驶的速度渐慢,熟悉的陈设晃过,让他有了回到那栋别墅的错觉。   下车时,眩晕感让姚乾的腿控制不住地一软,江谷从后方扶住他。   “您还好吗?”   “没事。”   即便对盛卓延不满,姚乾还是礼貌地对江谷说了声“谢谢”。   推门走进客厅,姚乾接到了副教练通来的电话。沟通完这段时间的安排,他发现江谷站在一旁低垂着眸,没有离开的打算。   姚乾转身,面色平静地问:“还有事吗?”   “盛总担心您需要什么,吩咐我去准备。”江谷说得坦然,但却不是事实。   “我什么都不缺,”察觉到对方不自然的神色,姚乾鲜少这样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可以回去了。”   江谷明显慌张了一下,他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姚乾淡漠道:“如他所愿,我不会出门的。”   自他们相识,江谷就跟在盛卓延身边。他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办起事来也更得心应手。   姚乾对江谷监视自己这件事并不意外,毕竟只要盛卓延想,他有很多办法知道自己的动向。   姚乾不会为了逃离盛卓延而丢下战队。   FRA是他一手创建的,没有人比他更在乎这支战队。   ***   半夜,姚乾的身体滚烫起来。   他浑浑噩噩地起身倒水,发现盛卓延正在书房打电话,说着“合同”和“毁约”一类的字眼。   这位盛总就连易感期都会抽空出来工作,更别说在这个时间接电话了。   姚乾对此习以为常,他下楼来到厨房,发现这里的饮水机和家里用的是同一款,放的位置也一样。   难怪刚来这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姚乾无暇顾及这些,他按下出水按钮,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   温热的水缓慢流入玻璃杯中,水位上升的速度远不及Alpha靠近的步伐。   盛卓延走到姚乾身边,抬手想喂他吃下什么;姚乾拧眉向后退了一步,用行动拒绝来路不明的东西。   “生病了不吃药?”盛卓延将姚乾拉到自己面前,“张嘴。”   姚乾再次躲开,毕竟如果盛卓延没有在车上那么做,他也不会着凉,“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你明天不见温叙了?”盛卓延挑眉,“那就在家养病。”   明目张胆的威胁显然起了作用,姚乾不想再争辩什么,伸手想接过盛卓延手里的药。   可盛卓延却再次摊开掌心,将药送到他嘴边。   灯光微弱,Beta绷着唇,低头吞下了胶囊。   因为发烧出了汗,他的几缕长发贴在侧颈蜿蜒向下,从敞开的睡衣领口可以看见瘦削的锁骨,以及白皙肌肤染上的绯红。   他柔软唇掠过掌心带来痒意,喝水时唇瓣沾上水渍,就连喉咙滑动都斯文得体。   都说Beta寡淡无趣,可盛卓延却被这番光景牵动,尤其是他脸上淡然置之的神情,令人忍不住想撕开这层伪装。   姚乾不是没有感受到盛卓延的目光,然而他感受到的不是爱意,而是满足。   盛卓延应该觉得养宠物也不过如此。   可以倾尽所有对它们好,唯一的要求是它们需要听话,无条件服从。   就像他对姚乾一样。   ***   第二天,姚乾和温叙在公司的游戏室见了面。   这里已经提前布置好,和FRA基地训练室的配置大同小异,他们很快投入试训中。   “其实我很想知道,”温叙偏头看向姚乾,“你们怎么会联系我?”   “算是同事推荐的吧。”   “那位盛总吗?”   “是别的部门的,”姚乾转移了话题,“你呢,想打职业吗?”   温叙握着鼠标勾唇,“当然。”   游戏开始,温叙没有再说下去,姚乾则在一旁认真观战。   连续三局单排,温叙在高段位的Rank中都拿下第一,这让亲眼见到他实力的姚乾心中有了波澜。   温叙甚至还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无论是操作还是意识都不输于职业选手,这让姚乾不禁好奇:“温叙,你参加过其他战队的试训吗,青训呢?”   “没有。”温叙摇头。   姚乾继续问他:“那之前接触过比赛吗?”   “只看过直播。”   “那就是有认识的选手?”   温叙不置可否,他眨了眨眼,“这都被姚教练你发现了。”   姚乾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你的打法很有针对性,很多比赛思路也都融入进去,我觉得你可能接受过指导。”   试训除了考察个人能力,也需要和战队成员一起打Rank。这里和国内有时差,姚乾决定亲自和温叙打双人四排。   温叙活动着手指笑道:“姚教练,你好像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姚乾坐下调试游戏设置,“为什么这么说?”   “听说你不太待见Alpha,但我觉得你对我挺好的,”温叙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哦,除去那位盛总。”   没想到姚乾表现得这么明显,连温叙都看出来了。   “开始游戏吧。”   温叙的个人能力很强,他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一次次挺入决赛圈,但姚乾也发现了问题。   虽说打的是双人四排,他们全程没有配合不说,温叙几乎没有跟随姚乾的指挥,只按照自己的方式打游戏。   都说天才与众不同,优秀的选手更有个性。   也许温叙可以进入队伍后和成员磨合,也许这样的打法在比赛可以发挥极大的优势,这些都要在未来一一尝试验证。   思路打开,姚乾心中的担忧消除了很多。   只要能改变FRA的现状,他愿意做任何事,愿意给予试错的机会,也愿意承担风险。   ***   结束试训,姚乾亲自送温叙下了楼。   期间两人聊到合同的事,得知温叙需要考虑,姚乾表示理解,还询问他的监护人是否有空到场。   温叙抿唇,“不用那么麻烦,再过一个月我就成年了,可以自己决定了。”   只要合同没有签,姚乾心头的大事就没有尘埃落定。他边思考边往回走,在大厅被几人拦下,为首的人他不久前曾见过。   “姚教练?!”那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对着姚乾激动道:“是我,王戚。”   姚乾微微颔首,“王总,好久不见。”   王戚声音颤抖道:“你一定能见到盛总对不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碍于不久前饭局上发生过的不愉快,姚乾对这位王总没有好印象。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直到成佑出现才控制住局面。他示意保安把这几人请走,王戚不死心地又凑上前,“姚教练,您看我们本来是要合作的对不对,可说到底——”   “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下去?”成佑定定地看向王戚,目光晦暗不明。   这句提醒让对方意识到了什么,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失落地离开了。   “盛总还在开会,他托我带话给您,”成佑话锋一转,从文件夹中拿出名片,“盛总预订了这里的晚餐,担心您等太久,江谷会先送你过去。”   “谢谢。”   “不客气。”   进入电梯,成佑按下12楼的按钮,“姚教练,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姚乾没有回答,成佑转身问他:“你喜欢盛总吗?”   在姚乾看来,这个问题颇有讽刺的意味。   无论人前人后,他对盛卓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成佑不会看不懂。   明知故问的人通常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他们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来试探,又或者借此强调什么。   盛卓延这样的人从不缺追求者,而成佑的心思昭然若揭,姚乾看破不说破,他镇定地反问道:“你认为呢?”   成佑不再看姚乾,电梯的门上倒映出他不甘心的神色,“盛总对你很好,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如果真对一个人好,会用战队、名利、金钱将他禁锢在身边吗?   姚乾不知道成佑说这番话的目的,他被一股莫名的躁郁笼罩,捏紧了那张名片。   餐厅离公司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姚乾想打车,但江谷却坚持要送他过去。   “我想自己去,你留在公司吧。”   姚乾查好路线打算去乘轻轨,当他收拾好训练室走出大门,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姚先生,”江谷很快下车,“盛总吩咐让我送您过去。”   姚乾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由江谷出面,看似事无巨细,实则是在变相地掌控他,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最终姚乾还是上了车,他顺势将钱包递给江谷。   “这是?”   “里面有我所有的证件,”姚乾语气平淡,边说边将东西放在副驾驶座椅上,“你要是不放心,手机和银行卡都给你。”   “姚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姚乾承认做这些有赌气的成分在。   在国内,他有训练和比赛可以短暂地摆脱盛卓延,到了这里却要时时刻刻被监视。他虽对这些感到麻木,但作为人的反抗精神还没有完全被磨灭。   正因为精神和身体长期受到压迫,姚乾需要喘气的空间。盛卓延一点余地都不留,他也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抵达餐厅的停车场,两人坐在车里保持沉默,这时江谷的手机响了起来。   “成经理,有什么事吗?”江谷开始在车里寻找起什么,不一会儿从副驾驶下方捡起一个硬盘,“现在就要?可我……”   姚乾对这通电话没有兴趣,他见不远处有个小姑娘推着餐车在卖咖啡,从口袋里拿出纸币想去买一杯。   小姑娘年纪不大,很是外向活泼。她热情介绍了车里咖啡的种类,还说这些都是用自家种的咖啡豆做的。   姚乾买了两杯,也没有收下她找来的零钱。他走到车前拿出咖啡,江谷略显为难地开了口。   “姚先生,我们可能要回去一趟。”   此刻姚乾的脸色并不好,他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冷淡道:“如果我不想呢?”   在这场无声的对弈中,姚乾最终占据上风。   那边又打来电话催促,江谷收下钱包,将手机交还给姚乾,“姚先生,请您务必在这里等盛总,我稍后就回来。”   市区的街头人来人往,姚乾静静地看着车离开的方向,视线定格在不远处海面行驶的船上。   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离开,是不是就可以摆脱盛卓延了?   被拿走证件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语言不通,完全可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   这个计划让姚乾的心脏跳动得愈发急促,他深深地呼吸,脚步控制不住地向前。   突然,一辆摩托从面前呼啸而过。   姚乾没来得及反应,他眼睁睁看着车上的两个年轻人逼近,看准时机顺走了手机。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四散躲开。   人们都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包和口袋,生怕再遭到抢劫。   姚乾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第一时间前往警局报案。   知道找回的概率渺茫,姚乾想借用座机打给江谷却不记得号码,盛卓延的就更不用说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姚乾决定在餐厅附近等盛卓延。   这里靠近岸边,海风中带有暖意。沿海公路延展至远方,风景格外优美。   手机被偷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姚乾的心情,他没有走远,而是坐在长凳上凝望大海。   阳光洒在海面,波光潋滟,蔚蓝清洌。   姚乾想,错过了这次,未来他或许没有机会再离开。   他低估了战队在心里的位置,也高估了自己的决心。   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实现梦想而留在盛卓延身边,当下的挫折不至于让他放弃,更不会不顾一切地离开。   心绪缥缈,不知不觉到了约定时间,盛卓延却迟迟没有出现。   姚乾打算走进餐厅,询问工作人员是否有盛卓延的联系方式。他刚踏上第一层阶梯,肩膀被一只手重重扣住,被掰过的瞬间听到了骨骼拧动的声音。   傍晚的余晖遍布天际,也将那双深邃的眼眸染得通红可怖。   姚乾的领口被人死死攥住,他被迫仰头大口呼吸,用尽全部力气地想要推开那只手,然而窒息的痛苦让他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   这里的动静立刻引起关注,门口的保安前来查看情况,他们企图阻止这样粗鲁的行为,被暴怒的Alpha狠狠推开。   空气越来越稀薄,姚乾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面前那只手上青筋暴起,决绝的样子像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面前的Alpha下颚紧绷,他的脸上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有担忧,只有杀气腾腾的狠戾。   这就是违背他的后果吗……   就在姚乾即将失去意识时,那只手松开了他。   盛卓延扶住没站稳姚乾,他轻声询问:“等这么久,饿了吧?”   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姚乾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盛卓延抬起手,指腹不断地在姚乾的唇角摩挲,脸上温柔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走吧,带你去吃饭。”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盛卓延没有捆住他的手脚,放任他进出自由,帮他实现梦想,让他成为被人艳羡的战队负责人。   可这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姚乾闭上眼,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第7章 你衣服湿了   三年前,深秋。   偌大的场馆座无虚席,观众们屏息凝神,紧盯着播放全景视角的主屏幕。   这是《Survival Mission·生存使命》的比赛现场,32支队伍披荆斩棘,冲击世界赛资格赛的最后一局。   所有人都期待这最后的精彩时刻,直播间内的两位解说激动地讲述选手们的操作,昂扬的声调让人身临其境。   Mino:“前三的队伍都进入了决赛圈,目前积分相差不大,不到最后一秒,谁都不知道第一花落谁家。”   盼盼:“是这样的,所以比赛更加激烈了。可以看到刚刚CT倒了一人,又倒一个!这么看来,高坡的TFF有望夺冠。”   【TFF团灭CT】   Mino:“但他们几乎没有投掷物了,卡这个点只能利用坡度作掩体,等等,后面发生了什么?”   【AXD-Yann使用AWM击倒QP、VVN】   【AXD-Yann使用AWM击杀QP、Dream】   【AXD团灭QP】   “Yann连狙两人?太厉害了,”Mino清了清嗓子,“但清完背后的人,形势还是不太乐观。”   盼盼点头,“是的,对面是满编,AXD只有两人。”   Mino:“看AXD能不能抓住这颗过点烟的机会!啊,队友被打倒,只剩下Yann了,TFF主动进攻!”   盼盼:“Yann仅剩的40发子弹都在Beryl里,TFF的两人贴脸过来竟然被一穿二!远点的人也被击倒,现在是一打一!”   局势瞬间被逆转。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注意到那把BerylM762弹夹里的10发子弹,这意味着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Mino:“Yann缺物资还没机会打药,他竟然压过去了?”   盼盼:“TFF的位置劣势暴露,天哪,直接被爆头!”   【AXD灭队TFF】   【Winner:AXD】   镜头切换到本局胜利的队伍,一束光投射在四人身上,橙白相间的队服十分显眼。   积分榜滚动,AXD顺利进入世界赛,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鹿川笑眯眯地探出头,“队长,可以拥抱一下吗?握手也行。”   左小小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姚队和Alpha有肢体接触?”   另外两位Alpha同时摇头,纷纷认同这件事。   “我就不一样了,”身为Omega的左小小伸出手,“队长,你太强了。”   三人共同看向坐在四号位的Yann。   他的长发束起,细边镜框后的眸光淡然,薄唇微抿时下颚线条流畅清俊,那张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起伏。   身处喧嚣热闹的场馆,相比于周围人表现的兴奋,Beta的清冷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听到队员的夸奖,他伸出手作出回应:“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辛苦了。”   这样的回答虽然官方,但他说得没有一丝犹豫,让人信服这样的事实。   实力顶尖,极具领导能力,从不居功自傲——他是AXD的队长,Yann,姚乾。   AXD从名不见经传到如今冠军大热门队伍,每一步都有他的努力与坚持。   左小小受宠若惊,他压低声音看向裴思桓,“你有没有觉得姚队今天心情很好?”   “赢了比赛心情当然好,”裴思桓舒展双臂,“打完资格赛能休息一个月,你觉得姚队会答应让我们出去庆祝吗?”   左小小还在思考,旁边已经传来了回答。   “好,”姚乾拧开矿泉水瓶盖,“介意我也去吗?”   裴思桓立即正襟危坐后,他支支吾吾道:“啊……当然可以,是不是要先请示教练?”   “我会告诉叶教练的,”姚乾淡淡笑道:“难得一起,晚上我请客。”   没想到姚乾想得这么周到,三人推脱一番后欣然接受。   裴思桓捏了把冷汗,他托腮苦恼:“姚队耳朵也太好了,我平常小声逼.逼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我看你是打比赛打傻了,耳机,你耳机忘拔了!”   比赛结束,排名第一的队伍前往直播间接受采访。   回休息室的路上,他们收到来自不同战队的祝贺,姚乾多次被到问能不能合照。   性别为Beta的职业选手并不多,更别说成为队长领导队伍了。不仅如此,姚乾连续三年在官方赛事中获得MVP选手和杀.人王的称号。他的数据和评级的排名都在前列,备受职业选手的崇拜。   想要合照的人络绎不绝,姚乾站在海报前充当背景板和选手们互动。   轮到一位新人Alpha时,他自然地将手搭在姚乾的肩上,开心地比了剪刀手。   周围瞬间安静,仿佛还能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Alpha看向拿着手机的队友,他催促道:“快拍呀。”   队友有些不知所措,他指了指肩膀,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话。   Alpha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啊,姚队,你不喜欢这个pose吗?”   姚乾的唇角一顿,“就这样吧。”   “谢谢姚队,期待世界赛还能遇到AXD!”   “不客气,比赛加油。”   人群散去,姚乾终于有了喘气的空间。   回到休息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沉下脸,垂眼看向被Alpha碰过的肩膀。   身上这件队服是为了世界赛定制的,以纯白为基调的正面只印有队标,背后添了不少赞助公司的Logo。   姚乾起身走进更衣间,他换下衣服,随手扔进地上的袋子中。   ***   将比赛用到的设备收拾好交给助理,姚乾约了一辆商务车。   抵达目的地,四人下了车。   鹿川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们……来这儿庆祝?”   萧瑟的风拂过路边的绿化带,不远处中央的喷泉恰好开始运作。水柱糅杂着光点跳跃,朦胧的水雾融入空气,凉意蔓延。   后面的建筑屹立于夜幕中,浅蓝色系的灯光盘旋而上,现代感十足。   门口早已排起长队,夜晚的低温并没有影响人们享乐的热情。他们或是低头抽烟,或是和身边的人耳鬓厮磨,耐心等待着位置。   “怎么了?”付好车费的姚乾收起手机,“要换地方吗?”   鹿川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本来还以为姚队会带我们去吃宵夜呢,没想到是来这儿。”   毕竟在大家眼中,正经的姚队长不会来这些声色犬马的地方,更别说来酒吧这样的场所。   “是不是要排队,听说这家店生意很好。”   “不用,”姚乾迈开步伐,“我们进去吧。”   进入大门,淡淡的酒味迎面而来。混合着尼古丁的烟雾缭绕,气息让人有些微醺。   迎宾服务员迎了上来,他询问他们是否佩戴好抑制贴,直接带他们来到了二楼的半包卡座。   舞池和散台里聚集了许多人,灯光聚拢在舞台,酒精在体内隐隐作祟,人们跟随音乐肆意放纵。   四人刚坐下,服务生推着小车走了过来,中央摆放的蛋糕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众人疑惑不解,裴思桓惊呼:“我想起来了,今天是鹿川的生日。”   这次世界赛的意义非凡,他们全身心投入其中,不光左小小和裴思桓,就连鹿川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   在酒吧过生日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难得的是姚乾竟然还记得,甚至特意准备了这些。   这让鹿川很是感动,他笑着看向姚乾:“谢谢姚队。”   “你开心就好,”姚乾点燃蜡烛,“许愿吧。”   “好。”   论起哄,左小小再擅长不过。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调侃鹿川是不是希望自己能表白成功。   鹿川嘟囔着说自己许了有关世界赛的愿望,其他的无可奉告。   为了比赛忍耐许久,现下他们敞开了喝,寿星被灌得最多,这会儿有些坐不住了。   “鹿川。”   姚乾叫了他一声,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鹿川只能凑近去听。   Alpha靠近时,姚乾下意识向后退了退,鹿川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没听清,姚队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好好放松一下,”姚乾不自然地笑了笑,“对了,上周训练赛复盘,我话说得重了点,你别多想。”   鹿川一下子没理解姚乾的话,他回忆很久,终于想起来半个月前的那次复盘。   ……   他们战队采取的是双指挥策略,鹿川作为突进指挥掌控着进攻的主动权。   一次争夺关键点位,架枪的姚乾坚持被动是最佳策略,鹿川则认为应该抓住机会占点。   意见不合时为时已晚,鹿川和裴思桓无法后退,在没有队员的支援下被连打带补淘汰。   复盘时,鹿川脾气上来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姚乾语气淡淡,反问他为什么会被击倒,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   鹿川向来不记仇,更不会把游戏里的不满代入现实,而姚乾的这番话让他有些惶恐,“姚队,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姚乾微微颔首,他拿起玻璃杯晃了晃,示意话都在酒里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光亮引起姚乾注意,有人给他发来消息。   权经理:[乾哥,能来一趟吗?A1包厢出了点状况。]   姚乾:[知道了。]   借口去卫生间,姚乾来到包厢。   新来的Omega服务生站在桌边不知所措,叉腿坐在沙发上的客人态度傲慢,根本不理会经理的道歉。   姚乾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他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又是谁?”那人从上到下打量着姚乾,“你说话管事吗?”   姚乾笑道:“这间酒吧是我朋友开的,他人不在,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那你可得好好处理,”那人冷笑,“知道我是谁吗?”   这套说辞姚乾听多了,自然见怪不怪,只听对方倨傲地问:“听说过创聆吗?”   姚乾有些意外。   这家公司对口电竞外设,是比赛官方认证的合作品牌。如果这个人真的来自创聆,那么就一定和梵英科技有关系。   《生存使命》是梵英科技旗下最热门的游戏,如今垄断FPS类型的游戏,成为行业巨头,影响力不容小觑。   姚乾不想和相关人员牵扯过多,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是大忌。   不曾想那人把话题转了回来,他信誓旦旦地说是服务生不小心摔碎酒瓶,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事实上经理早就调了监控,明明是他手滑,现在就是在找事。   姚乾没有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他不想纠缠扯皮,承诺免除包厢的费用。   “我差这点酒钱?”那人指着姚乾嚣张道:“你陪我喝一杯,这事儿就算完了。”   包厢里的几位客人着装得体,穿戴也价值不菲,看上去不会为了这点钱大动干戈。   姚乾深吸一口气,他示意经理再上酒,默许了这样不合理的要求。   “好,”姚乾弯下腰倒酒,他的长发垂下,后颈上的淡红色胎记隐约显露,“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我敬您一杯。”   在场所有人都关注到了这一幕。   有人不怀好意,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目光一怔,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收紧。   “站着多累啊,”那人色眯眯地招呼着姚乾,“坐下喝。”   今天和Alpha接触已经让姚乾疲惫不堪,即便想解决问题,他还是拒绝了对方,“谢谢,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坐了。”   “别啊,来来来,再满上。”   “不用了——”   推搡间,杯子里的酒洒在姚乾的衣服上。   他的衬衫濡湿,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纤瘦的腰身。平日坚持锻炼,那紧致匀称的肌理让人想更加深入地窥探。   那人看得直咽口水,本来他的目标是那个白净的Omega,谁知这个能管事儿的Beta长得更好看。   “不打扰各位了,”姚乾垂眼,“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外面的服务员。”   那人依依不舍地看着姚乾离开的背影,可惜道:“妈的,真扫兴……”   远离是非之地,姚乾松了口气。   正当包厢门的要关上时,被一只手抵住。袖口下移,露出的那截腕表极为有质感。   灯光昏暗迷离,姚乾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模样看来不是刚才找事的人。   他的身形挺拔高挑,胸膛劲厚宽阔。即便隐匿在暗处,深邃的五官轮廓无形中带来压迫感。   门被推开,他向前几步走向姚乾,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你衣服湿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间线回去啦 第8章 衬衫   所以呢?   姚乾差点忍不住想反问。   明明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刻意追上来说这句话?   可碍于对方客人的身份,姚乾收回扶着门的手,礼貌且客套地说:“没事,我回去换一件就好。”   从大厅传来的音乐声响彻整个酒吧,随着夜幕愈发深沉,酒精牵动着心弦蠢蠢欲动。   包厢里再次响起酒杯碰撞的声音,喧闹传遍走廊,暗处有两个正在纠缠的身影。他们相拥接吻,旁若无人地缠.绵亲热。   相比之下,姚乾和Alpha之间的距离感显得格外疏离。他们身陷晦暗看不清对方,试探被看透,已然没有迂回的退路。   Alpha没有再说话,他迈开步伐离开,姚乾只得侧身让开。   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转身消失在尽头。   姚乾望扶了下眼镜,转身来到吧台找了经理询问情况。   “乾哥,抱歉,”讲述完全过程的经理低下头,“我没能处理好这件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追究下去也改变不了客人想找麻烦的事实。理亏的是对方,庆幸的是他们也没有再找麻烦。   姚乾问了新人培训和管理的问题,叮嘱以后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先忙吧,我去换衣服。”   “好的,乾哥。”   姚乾来到一间休息室,这里是办公区域,除了员工不会有客人过来。他锁上门,来到卫生间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身上原本整洁的衬衫变得褶皱不堪,酒倾洒的面积扩散,布料被浸染后变得尤为薄透。   短短几秒,屋内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就好像在释放酒味的信息素。只不过他是Beta,不仅感知不到,也不会对此产生反应。   姚乾深吸一口气,他没料到自己竟这么狼狈。   原来那个Alpha是在提醒自己。   姚乾这样想着,他走到衣柜前解开纽扣褪下衬衫,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咔嚓。”   门口用的是电子锁,除了姚乾能打开,剩下的就只有于枫逸了。   他是酒吧合伙人,是平日经营管理的老板,也是姚乾的高中同学。   “阿乾,我听说有客人闹事,”于枫逸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儿,“你……没事吧?”   此刻的姚乾上身没有任何遮蔽,他的肤色在灯光下呈现冷白的色调。从漂亮的蝴蝶骨向下,细窄腰身收拢,腰窝处的线条利落紧致。   他不是瘦弱的类型,换下的衬衫搭在弯曲的手臂上,肌肉的流畅线条被光线细细勾勒。长发垂下,肩颈的优美弧度恍然可见。   姚乾没有回头,稀松平常道:“没事,解决了。”   于枫逸本想进来,姚乾眸光微沉,声线清冷:“我在换衣服。”   “那我等你换好,”于枫逸局促地移开目光,“你慢慢来。”   好在姚乾在这里留过一件T恤,虽然不太符合当下的气候,但总比穿着脏衣服要好。   换好衣服,姚乾打开了门,于枫逸正倚靠在一旁。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头发有些凌乱,外套的第一颗纽扣都扣错了位置。   同为Beta,于枫逸没有Alpha那样体型高大。但大衣衬得他身姿直挺,加上谈吐得体,人也谦逊温柔,上学的时候被很多人表过白。   “阿乾,还没有恭喜你拿了第一,”于枫逸站直,他笑了笑说:“本来想去现场看比赛的,但酒吧有一场策划活动需要讨论细节,实在脱不开身。”   姚乾唇角扬了扬,似乎对这样的解释不意外,“正事要紧,下次我给你留票。”   “好啊,”于枫逸应了一声后继续说:“我以为你们今天有庆功宴。”   姚乾抿唇,“这是资格赛,拿下世界冠军才有。”   “但是无论比赛大小,你都会认真对待,不是吗?”   于枫逸的言下之意是,头衔和名次不及态度与付出,重在参与。   姚乾知道于枫逸的话没有打击士气的意思,可即便最后结果不理想,他也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我相信所有选手都会认真对待比赛,”姚乾从容一笑,指了指领口说:“枫逸,你的纽扣。”   于枫逸略显局促地干笑两声,“来的时候太急,没注意。”   姚乾整理着袖口,温声道:“让你担心了。”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这会儿姚乾放松下来,语气也比先前柔和很多,于枫逸按捺住心中的悸动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不过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难得有时间,带队友来放松一下。”   “那别让他们等太久,你去吧,这里有我。”   ***   姚乾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卡座,此刻,只有左小小一人在沙发上喝着闷酒。   “姚队,怎么去了这么久?”   姚乾找了个借口,面露歉意道:“抱歉,接了个电话。”   左小小抱怨鹿川和裴思桓也丢下自己,接受隔壁桌的邀请去玩酒桌游戏,这会儿不知去向。   见桌上的酒所剩不多,姚乾叫又续了一些。   左小小谴责两人见色忘友的恶劣行径,无意间还吐露了鹿川对姚乾的看法,“我们当时还在聊你呢,谁知道下一秒他们俩就抛弃我跑了。”   姚乾眸光一顿,不动声色地问:“聊我吗?”   “是啊,鹿川说你为了很久之前的摩擦道歉,觉得你太谨慎了,”左小小撇嘴,“他以为谁都像他那样神经大条?”   姚乾知道他们私下关系不错,没想到连这样的事都会分享,他抿了口酒说:“我那天的打法太绝对了,比赛本来就是不可控的。”   “咱们不都复盘过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姚队,我也觉得你有时候对我们太客气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相敬如宾。”   姚乾觉得好笑,“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嘛,”左小小捏了捏耳垂,有些腼腆地说:“说出来有点肉麻,其实我们都很佩服你。”   姚乾唇角微微向上,等待左小小接下来要的话。   “当初你加入战队的时候是新人新队,AXD连某些比赛的参赛资格都拿不到,换作是谁都很难坚持下去。没有你就没有AXD的今天,我们一定会好好配合你,打好未来的每场比赛。”   左小小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真挚,姚乾和他碰了杯,表示话都在酒里了。   服务员恰好来送酒,他递来一个包裹。   “乾哥,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   姚乾疑惑地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件纯白衬衫。吊牌已经被拿掉,但他认识包装袋上的Logo,知道其价格昂贵。   不知怎的,他脑中浮现出了那句提醒——   你衣服湿了。 第9章 联系方式   环顾四周后,姚乾起身问:“这是谁送来的?”   服务员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没见过。”   姚乾不知道Alpha为什么要送来衬衫,当时晦暗的环境,糟糕的心绪,不明所以的试探,这些都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   本想当面退回衬衫,可姚乾没有见到Alpha的身影,加上左小小喝多了,他只能先顾及面前的队友。   姚乾眉峰微蹙,他对着服务生嘱咐:“如果见到他,记得留联系方式。”   “好的乾哥,我知道了。”   凌晨四点,姚乾将队友送上回基地的车。   后座的左小小被挤在角落,他实在受不了旁边喝醉的鹿川,想要下车喘口气。   这时,鹿川伸手拉住了他,“别走,接着喝啊。”   “嘶,你轻点!”左小小挣脱开他的手,“真不知道Alpha这熊劲哪儿来的,姚队,我们再打一辆车吧。”   姚乾示意副驾驶的位置,“你去坐前面吧。”   “那你呢,”左小小眨了眨眼,“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基地,到了告诉我。”姚乾又和司机叮嘱了几句,目送出租车离开后回到酒吧。   昼夜即将更替,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吧台前空出了许多位置。   姚乾坐下要了杯特调酒,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哎,姚大队长人气太高,现在见你一面都得排队等叫号了。”   靠在吧台边的Omega佯装不悦,他稍稍抬起下巴,说话的语气带了些酸意。   姚乾接过酒,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多少号?”   “一百多号。”   “今天我不想见了,明天你重新排吧。”   Omega上一秒还板着脸,见姚乾自顾自地品酒,他笑眯眯地凑过去:“那如果我在姚老板这儿消费,充个卡什么的,能插队吗?”   姚乾佯装坚定地拒绝:“不能。”   “切,真绝情。”   玩笑归玩笑,两人坐在一起便开始聊今天的比赛。   来人叫做颜栖,他是SER的首发队员,很早就和姚乾认识了。   两人同期参加过好几场青训,在当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没能加入同一支战队,但关系一直很好。   说到自己的队伍,颜栖惋惜道:“可惜最后我们没能进决赛圈,不然谁拿第一还真说不准。”   姚乾颔首认同,“你们队的新人很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要提他?”颜栖显得很兴奋,“这是Liam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单场伤害创了新高,以后或许要取代某人的位置喽。”   这个某人指的是谁很明显。   说到这里,颜栖叹气,“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件事,你就能加入SER,我们就可以一起拿冠军了。”   往事已不会再让姚乾的心中起波澜,他笑着回复了后半句:“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我们俩当初配合得多好,”颜栖的手肘抵着吧台,身体前倾正色道:“先不说这个,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论坛都在说你要退役了,这是真的吗?”   姚乾同样也看到了帖子。   就像颜栖说的那样,外界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考虑到了姚乾的年纪。   他在17岁加入AXD,现如今过去六年,越来越多的年轻选手加入,他这样的选手已经算是高龄。   见姚乾在沉思,颜栖有些意外,他提高嗓音问:“不是吧,真被他们说中了?”   姚乾不置可否,“我还没有和战队正式谈过这件事,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我就说嘛,这种事你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颜栖似乎脑补了什么,他略显气愤地说:“虽说都有退役的那一天,但如果让我从论坛知道这个消息,我们立刻绝交。”   姚乾清楚自己早晚都会离开AXD,因为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附属于某个俱乐部,而是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战队。   这么多年,姚乾无时无刻不在为之努力。倘若这次成功蝉联世界赛冠军,声名大噪之下就可以为组建战队造势。   姚乾和战队的合同已经到期,老板曾多次提出续约意向,都被他以准备世界赛为由搁置了。   况且和战队谈退役和合同难免会产生矛盾,姚乾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他决定等比赛结束后再谈这件事。   见姚乾在沉思,颜栖不满:“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姚乾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你了。”   “这还差不多。唉?”颜栖指着那件衬衫,“这是什么?”   想起这件事,姚乾的心一沉,“别人送的。”   “谁啊,于枫逸?”   姚乾抬眼,“你怎么会觉得是他?”   “他很关心你啊,看不出来吗?”颜栖喝了口酒,“自打我认识你开始,他就是这样,眼睛恨不得长在你身上。”   顺着颜栖努嘴的方向,姚乾看到了正望向他们的于枫逸。   “当初你说考虑开店挣钱,他立刻找到这个风水宝地开了酒吧。钱虽然是你们一起出的,这么多年人家一门心思都放在这儿,功劳和苦劳都占了。”   颜栖说的是事实。   姚乾不是不知道于枫逸对自己的心意。   多年前的那件事让姚乾对Alpha留下阴影,加上大多数Omega不会选择Beta,所以他认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应当是Beta。   这么看来,于枫逸的确是交往的最佳人选。   可选择一个合适却没有好感的人,这是姚乾想要的吗,对对方来说公平吗?   姚乾无心恋爱,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世界赛,没有再顺着颜栖的话说下去。   ***   由于参赛队伍来自世界各地,各个国家的赛程安排都错开了时间。国内的比赛率先举办,所以他们才有了长达一个月的休息时间。   姚乾搭上最早的公交回到住处,不回基地的日子,他都会来出租房。   那里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一间卧室睡觉,一间书房用来训练,一个人住非常合适。   回到家已是七点,姚乾冲了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然而醒来后,放在衣柜旁的衬衫又让他犯了难。   本着保护客人隐私的原则,姚乾没有动用酒吧系统去查,而是搜了最近的一家专柜。   这家店在国内知名度很高,光是24小时营业这点就与众不同。他们不仅服务周到,不同的定制款也常常成为时下流行。   下午,姚乾来到这家店。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展示柜里的同款衬衫,下方摆放着售罄的标识,参考价——两万八。   仅仅是一面之缘,那个Alpha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衬衫,是为同伴的无礼道歉,还是对自己退让的补偿?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柜员的话让姚乾回过神来,他讲述了整件事,声称自己不能收这件衬衫,问柜员能否联系上买家。   柜员面露难色,说他们这里没有这样的先例。   就在姚乾准备放弃时,另一位交班的柜员快步走来,“您好,请问衬衫合身吗,需要调换吗?”   姚乾有些疑惑,那位柜员解释道:“是我接待了购买这件衬衫的顾客,他说如果之后您来店里,任何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不是衬衫的问题,”姚乾依旧坚持,“请问你能联系到他吗?”   柜员微笑着点头,“那位顾客特意留了联系方式,给您。”   “谢谢。”   “不客气。”   拿到电话,姚乾却犹豫了。   即便确定衬衫是Alpha送的,如果对方真的是创聆或者梵英的,他该怎么退回衬衫?   选手和创聆这样的赞助商走得近不足为奇,可《生存使命》到底是梵英旗下的游戏,参加官方活动很正常,可倘若被定义为私交过密,则会引起外界的揣测诟病。   思索片刻,姚乾将手机号复制到了微信,可惜没能找到关联的账号。他存下号码备注[衬衫],给对方发去消息。   姚乾:[谢谢你的好意,但衬衫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回去的路上经过商场,姚乾买了日用品和食材。   待他拿出手机付款,发现收到了一条短信。   衬衫:[不贵的能收吗?] 第10章 图谋   姚乾还在如何考虑询问Alpha的住址,他想着或许邮寄过去更方便,对方的反问却出乎意料。   重点是贵吗,难道不是他不能收?   就目前的沟通来看,Alpha不想给归还衬衫的机会。恰逢教练打来电话,姚乾觉得既然有了号码,还回去是早晚的事,索性暂时搁置。   资格赛后的假期名义上是一个月,实际上只有一个周末,姚乾在第三天回到了基地。   教练组紧锣密鼓地制定了特训计划,他们强调复盘中发现的问题,最主要的是针对国外一批新晋队伍和选手的打法。   数据分析组根据比赛直播不断更新训练内容,为的就是让AXD提前适应世界赛的节奏,弥补短板。   四人还没有完全休息好,很快便又投入高强度的训练中。   凌晨三点的训练室依旧灯火通明,不仅队员端坐在电脑前,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场。   以前注重养生、很少熬夜的经理姐姐熬了几个通宵,这会儿她忍不住打起瞌睡,连一旁的副教练都叹气道:“这样下去身体吃得消吗?”   经理姐姐打了个哈欠,“当然吃不消,我已经撑不住了。”   “我说的不是你,是他们,”副教练指着屏幕,“你看Stark这狙打的,命中率跌成什么样子了。”   经理姐姐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要搞什么特训,看把孩子们累的。”   副教练撇嘴,“你以为我想吗?这些都是上头定的,我也没办法。”   “算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不习惯都难。”   话音刚落,一只手落在说话的经理姐姐肩上。   正在咬耳朵的两人回头,发现身后站着的人是战队老板。   “刘总?”   “刘总好。”   “刘总,您怎么有空过来?”   众人纷纷打起精神,主指导叶教练起身递来一支烟,刘靖接过后坐了下来,“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   叶教练想汇报近期的情况,刘靖摆了摆手,“还有多久结束?”   “这个不好说,”叶教练看向四人,“现在是2V2对枪,拿到三十个击杀才算胜利。”   刘靖指了指姚乾,“我找姚队有点事,提前结束吧。”   “可是……”   “就这样,明天再练。”   正在对枪的队员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他们分别埋伏在山头,揣测着对方的下一动作。   裴思桓不敌姚乾连狙的精准度,三枪被带走。   “老裴,”鹿川皱眉,“你今天怎么这么马?”   裴思桓揉了揉眉心,他叹了口气,“我的,昨天没睡好。”   鹿川拿起杯子,发现咖啡已经见底,“不怪你,休息时间被压得那么狠,想睡好太不容易了。”   “何止是睡不好,”左小小拖动鼠标,“我的肩膀和腰好酸,好想去按摩啊。”   裴思桓重新跳伞返回鹿川的位置,他的余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抬头看见了刘靖。   “刘总?”   其他三人听到动静,注意力却依旧聚集在游戏上。   见状,刘靖拍了拍手,“我刚和你们教练说过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回去休息吧。”   非紧急情况下,训练一般不会被叫停。况且还有例行的复盘没有进行,他们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其他人可以先回去,”姚乾面不改色道:“我们打完这局之后还有复盘。”   刘靖夹着那根烟,满脸堆笑:“队员们都累了,早点回去不好吗?”   “都已经这个点了,不差这十分钟,”姚乾摘下一只耳机,抬眼间神色倦怠而沉冷,“刘总,您说呢?”   经理姐姐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僵住,只瞄了一眼,她便感受到微妙的氛围。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为了世界赛努力,这次特训看似是教练组和数据组共同安排的,可强度却在高层的示意下不断增强,超负荷的训练压得大家都喘不过气。   不仅每天的训练时长达到十二个小时,所有人都要全程陪同,以便随时调整策略方案,确保训练达到最佳状态。   此刻队员们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对决,贸然叫停会让他们失去历练的机会。因为比赛中会遇到无数种情况,每次训练都是能够增加容错率的珍贵经历。复盘也是每次练习与比赛后的必备流程,他们从未懈怠。   刘靖想做这个好人,可姚乾的那句“您说呢”看似在商量,实则是对不合理安排的不满。   教练掏出打火机,想趁着给刘靖点烟的功夫缓和气氛,姚乾紧盯着两人,“叶教练,你忘记队员有哮喘,训练室禁烟了吗?”   直到左小小配合着咳嗽两声,刘靖才故作轻巧地埋怨:“小叶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叶教练有苦说不出,无奈地说了句“是我疏忽了”。   “那不打扰你们训练了,”刘靖起身,手中的烟被折断,“我来就是想告诉姚队,官方要拍新的宣传片,点名要你去,没问题吧?”   “好,我知道了。”   姚乾回答得干脆,他知道刘靖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些。无非就是叮嘱他拍摄时和负责人联络联络感情,多为AXD争取和官方合作的机会。   刘靖和众人道别,沉着脸离开了训练室。   ***   自姚乾加入AXD的第三年起,官方每年都会邀请他拍摄,每次的内容和方式都不同。   负责人提前发来了拍摄脚本,往年只需要待在摄影棚,这次新增加了真人游戏的画面,在一比一还原的实战场景中演绎一些片段。   姚乾拒绝了经理想要陪同的意向,独自坐车前往拍摄地点。   电话里,经理姐姐很是不放心:“这怎么行,别家队员都有经理陪的。”   姚乾笑了笑,“就当是给你放假了,车来了,我先挂了。”   这么多年姚乾没有动过买车的心思,他很享受乘坐公共交通,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静下来思考一些事情。   窗外闪过不同的风景,路人形形色色。经过那家衬衫店时,姚乾不由得想起了那个Alpha。   他们的聊天记录只有两条,姚乾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输入无数次又删除,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拒绝。   姚乾:[与价格无关,我不能收。]   姚乾:[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创聆的吗?]   一站路的时间,姚乾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衬衫:[不是。]   姚乾:[我怎么才能把衬衫还给你?]   车停在了一处红灯前,姚乾的手机再次振动。   衬衫:[如果有机会,拍摄现场见。]   直觉告诉姚乾,这个Alpha的目的不单纯。   也许在酒吧是偶遇,可之后的每一步似乎都步入了设定好的圈套中。   他知道一开始姚乾是《生存使命》的选手,每次回复消息都闪烁其词,或许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姚乾不认为自己值得这样大费周章地兜圈子,他最大的价值不过是现阶段的顶尖选手。   曾经有很多战队向姚乾抛来橄榄枝,竞圈就这么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知晓。老板刘靖在这行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平日对姚乾客气也只是看中他的商业价值。   所以,这个Alpha想要的是什么?   是受人之托、牵线邀请他加入其他战队,是为了公司合作,还是与游戏的推广有关?   姚乾想,只要图谋的不是自己这个人,其他的他都能接受。   无论如何,一直压在心头的事有了进展,姚乾稍稍松了口气。 第11章 灼热目光   巴士停在终点站,姚乾下了车。   这里靠近港口,场地十分开阔,想来是为了方便取景。   工作人员早已在门外等候,他们引导姚乾来到休息室,Omega造型师开始为他化妆。   许多选手都已经抵达,做好装造后,他们根据脚本内容分批进行拍摄。   颜栖不出意外地也来了,他换上了校园风的服装,看上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反差感。   俗称装嫩。   颜栖不满道:“为什么你有专属战衣,我只能穿这种?”   姚乾忍俊不禁,“那你要和我换吗?”   “算了,你这衣服我撑不起来。”   从颜栖的角度看来,站在镜子前的姚乾有着近乎标致的身材。他的骨架匀称,腰身劲瘦,修长的双腿搭配马丁靴显得更加挺拔。   那袭长发向后半扎起,清俊的五官一览无余,抬眼间眸光含情柔和。   颜栖认为姚乾顶着这张脸来打比赛简直是暴殄天物,性别为Beta的选手本就不多,偏偏他争气,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天。   颜栖其实很羡慕姚乾,如果他没有那样的家庭,一定能够更快地实现梦想。   “怎么这么看着我?”姚乾接过造型师递来的一副白手套,慢慢戴上。   颜栖挪开视线,“没什么,就是觉得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正在收拾东西的化妆师附和道:“我也觉得姚队最近黑眼圈重了点,训练归训练,还是得好好休息,回头给你推荐几款眼霜。”   姚乾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整理着手套的边缘,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最近在特训,所以会忙一点。”   “这又是你们那个刘总的主意吧?”颜栖“哼”了一声,“他可真不是个东西,把队员压榨成这样,早晚得遭报应。”   颜栖向来什么都敢说,家里人为了为这位小少爷铺路,战队投资和游戏赞助面面俱到,一直以来他都过得顺风顺水,吐槽的时候丝毫不畏惧还有外人在。   姚乾抵在手背上的指尖一滞,待造型师离开,他平静道:“特训期都是这样,训练赛就好了。”   每每提到种种不公的待遇,姚乾总是这样平心静气。他说话的时候看向远方的大海,眼底甚至没有半分波澜。   “哪个战队的特训像AXD这么频繁?也就你们能受得了,”颜栖控诉着这样不合理的安排,他无意间瞥见衣柜,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衬衫哥是谁!”   比起衬衫哥,姚乾备注的[衬衫]更随意,仿佛号码的主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姚乾答了句“还不知道”,这时,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可以去现场等待,颜栖起身整理领结。   颜栖意味深长道:“还是早点弄清楚吧,据我所知那件衬衫不便宜。”   从休息室来到室外,他们远远地看到拍摄画面,大致了解了这次官方想呈现的效果。   这片集装箱的布置复刻了海岛图G港的钢枪点,高度还原的场景让人身临其境。据说梵英即将拓展这种类型的VR游戏,所以才用了旗下最火爆的游戏来试验。   只见身穿防弹服的选手从越野车上一跃而下,他踩上集装箱端枪射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可这终归是在现实中拼建而成的场景,即便再还原,和游戏始终有割裂感。   看着面前的布景,颜栖扯了下嘴角,“去年因为那几秒耍帅的片段,我被队友嘲笑了半年,没想到今年还有更尬的,”他扶额:“又是端枪又是扔烟雾弹,我都能想象自己被做成表情包的样子了。”   姚乾若有所思地扶了一下眼镜,颜栖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没想到他认真道:“去年你白眼翻得太明显了,今天眼睛记得向下看。”   颜栖攥拳抗议:“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集装箱上的拍摄还在继续,与此同时,有几位工作人员在旁边的仓库清场。确保无人的情况下,他们进行了小范围的爆破演练。   “砰”的一声,仓库内的木箱被炸开。木板是拼接上去的,所以散开的时候保持着完整形状,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这应该是要用在宣传片里的素材,他们重新摆放好木箱后又进行一次尝试,顺利拍完后又将地点转移到了车库。   即将上场的颜栖没有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逃离,转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栖倏地躲到姚乾身后,小声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顺着颜栖看的方向,姚乾见到了《生存使命》的游戏策划,何振玄。   他是梵英初创团队的核心人物,姚乾和他在领奖台上打过照面,两人也曾聊过对游戏的见解。   或许因为梵英重视这次宣传片的拍摄,特意邀请何振玄前来指导;倘若不是,那他就是为了见某人。   此刻,颜栖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情愿地练习着抛烟雾弹的动作。   何振玄望了过来,视线交汇,姚乾礼貌地点头,对方也作出同样的回应。   这时,有人缓缓走到何振玄面前。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步伐沉稳,不经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起身,保持距离与他问好,神情中糅杂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从身形能看出那人是Alpha,姚乾见过梵英的不少高层领导,唯独没有见过这位。他猜测Alpha的职位不在何振玄之下,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攀谈间不时露出笑容。   虽然只有侧影,姚乾却觉得他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颜栖,”姚乾沉吟:“你认识那个人吗?”   “谁?”   “何振玄旁边的。”   颜栖想躲还来不及,他不敢回头,自然不知道姚乾说的是谁,“你先别管其他人了,何振玄没过来吧?”   姚乾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心中有了猜测,“没有。”   “那就好……我先去拍摄了哈。”颜栖对何振玄避之不及,想来是做了什么令对方不悦的事,姚乾对此习以为常,毕竟几年前青训时他就领略过了。   思考片刻,姚乾决定亲自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想打开手机通讯录,可戴着手套无法直接触碰屏幕。   这套衣服没有口袋,姚乾一时间找不到地方放手机。无奈之下,他低头轻轻咬住手套的一角,将手抽离了出来。   深秋的凉意侵袭,海风潮湿阴冷,一道灼热的目光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它顺着那优越的身形勾勒描摹,连手部细微的动作都舍不得放过。   手套纯白无瑕,修长的手指也极为白皙。它们勾缠交错,让人不禁好奇布料划过肌肤是怎样的触感。   专注的姚乾对此并不知情,他将手机解锁后找到那个号码,即刻发送短信。   姚乾:[你在拍摄现场吗?]   短信成功发送,姚乾抬起头,发现Alpha没有去拿手机。   是因为开了静音,没有听到吗?   姚乾垂敛着眸,鬼使神差地按下通话键。   “嘟……嘟……”   再次抬头,姚乾将目光定格在Alpha身上。他很少这样打量一个人,更别说这个性别。   通话界面保持着常亮的状态,电话在颜栖开始拍摄的那一刻被接通。   “喂?”   仅仅一个回应,姚乾的猜测被否定。   原来面前的人不是那天的Alpha。   “抱歉,打错了。”挂断电话,姚乾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他应该一开始就拒绝的。这件事不宜拖太久,无论对方是谁,只要归还衬衫他们就能两清了。姚乾不想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毕竟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姚队,可以待机了,”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递来一把Beryl M762的模型枪,“这是等会儿要用的,可能有点重。”   “好,谢谢。”重新戴好手套,姚乾接过模型枪,走向工作人员指引的位置。   脚本内容是射击,不需要太多动作,只要在集装箱旁侧身举枪。   拍摄过程十分顺利,导演不停地称赞姚乾上镜,连他的发丝都配合地摇曳,为画面增添了美感。   “姚队辛苦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和众人客套了几句,姚乾原路返回休息室。   不巧的是集装箱旁有正在工作的叉车,他想避开,无意间向仓库门口靠近了一些。   “砰。”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无数的木头碎片迸射四散——   事发突然,身后的人慌张逃窜,不慎撞上姚乾的后背。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下意识将手护在怀中。   剧烈的耳鸣袭来,姚乾感受到疼痛渗透皮肤和骨骼。他的视线一片模糊,眼镜不知所踪,鼻腔中充斥着刺鼻味道。   “怎么回事?!”   “不好了,爆破装置故障了!”   爆破装置……故障……   姚乾的眉心突突地跳着,恐惧攀升,逐渐占据大脑……   【作者有话说】   盛某,别偷看了 第12章 盛总   霎时间,现场变得混乱不堪。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姚队你还好吗?”   “完蛋了,这要怎么和AXD交代……”   眩晕感让姚乾的眉宇深深蹙起,耳畔不断传来的询问声纷扰嘈杂,周围低沉的气压让他的呼吸不畅,胸膛剧烈起伏。   颜栖在第一时间跑向姚乾,他蹲下扶住姚乾的肩膀,声音颤抖道:“阿乾,阿乾你哪里不舒服?”   感受手心一阵潮湿,猩红的颜色映入颜栖的眸中,他急忙检查起姚乾身上的伤口。   随后赶来的何振玄疏散人群,当看到颜栖手心的血迹时,他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你受伤了?”   “不、不是我,是阿乾,”颜栖说话的声音带有哭腔,他不敢随意乱动,手颤颤巍巍地顺着姚乾的手臂按压至肩膀,“这血是哪儿来的,不会伤到脑袋了吧……”   此刻,姚乾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他蜷缩着身体,散开的凌乱长发贴在下颚,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伤势不轻。   “不会,”身后忽然传来笃定的否认,“爆破装置提前试验过,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   “你怎么知道?”颜栖情绪激动,“这都流血了,你看不到吗?”   “他是被推倒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陈述了事实,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可是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爆破装置出了问题,姚乾又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颜栖扭头想去找推卸责任的人,看到Alpha的脸后,他的瞳孔一怔,“怎么是你?”   Alpha对颜栖的问题置若罔闻,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冷眼的模样让颜栖更加恼怒。   “这件事你们梵英得负全责,就算你是——”   “你的手很脏,”Alpha打断了颜栖,嗓音沉冷,“别碰他。”   颜栖即将摸到姚乾后颈的手僵住,他本想反驳,可转念想到自己的手掌抵触过地面,现在的确不适合再去检查伤口。   “你手才……”颜栖小声嘟囔,最后一个字终究没说出口。   Alpha脱下自己的外套,向前两步想为姚乾盖上,可却被颜栖挡住了去路,“你让开。”   颜栖抗议:“我不要,救护车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Alpha给了何振玄一个眼神,何振玄心领神会地拉住颜栖,给他让出了路。   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姚乾的耳中,他强撑起精神掀开眼皮,朦胧中看到了那张陌生的脸。   落在身上的黑色西装还有着余温,极淡的香水味萦绕左右,将姚乾紧紧包裹。   然而姚乾打心底里厌恶被Alpha靠近的感觉,他下意识推开身上的外套,呢喃着说了句“不要”。   颜栖心中一惊,立刻凑了过去,“阿乾!能听到我说话吗?”   姚乾眉峰皱起,轻声回应:“……嗯。”   “吓死我了,你还有意识就好,还好还好。”颜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为姚乾披上自己的外套,嫌弃地把Alpha的那件推到旁边。   救护车很快抵达,人群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地上散落着无数道具和木头碎片,海风席卷而来,凝滞的空气中沁入潮湿感。   助理快步来到Alpha身边,他略显局促道:“盛总,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现场要封锁,我送您回公司。”   见Alpha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助理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外套,“您的衣服……”   敛眸沉思片刻,Alpha径直走到集装箱前,丝毫不在意昂贵的西装被随意丢弃。   他俯下身,捡起了一副遗落的金丝边眼镜。   “去医院。”   ***   除了姚乾,几位负责搬运的工作人员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据说爆破装置本身是安全的,不承想会在运输的过程中引爆,所以才会造成这次意外。   在拍摄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加上电竞选手职业的特殊性,所有人都不敢懈怠,不约而同地希望这位姚队长不要有什么闪失。   姚乾被送上救护车后,医生为他进行了初步检查,他在吸氧的过程中逐渐清醒过来。   手机不停地振动着,许多未接来电和消息弹出。   姚乾先接了经理姐姐的电话,她说电竞新闻专栏已经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很担心姚乾。   电话那头的左小小不停地询问姚乾的伤势,裴思桓和鹿川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以至于姚乾后来什么都没听清。   “我没事,别担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姚乾自己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和爆破点有一段距离,即便这套衣服厚实,后颈还是被碎片划到,伤口多大不得而知。   救护车的鸣笛声不停地回响,监控显示屏上各项指标都趋于平稳,可姚乾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安定。   头顶的明亮光线让姚乾的眼角酸涩不已,他将手背覆盖在眼睛上,肩颈活动牵扯着伤口隐隐作痛。   “医生,请问可以坐起来吗?”   尽管医生建议姚乾躺在床上,他还是固执地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摘掉了那副白手套。   手套在摔倒时沾染灰尘,纯白的颜色被污染,变得不可逆转。   姚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不停地重复着握紧又张开的动作,指尖绷直,接着止不住地颤抖。   对电竞选手来说,手是非常重要的部位。   姚乾想,如果他因为这次意外再也打不了比赛,那将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这几年获得的一切,成绩,荣誉,商业价值,这些都会消失殆尽,原本近在咫尺的梦想也会离他而去。   蝉联世界冠军是姚乾决定退役前最重要的步骤,之后他便可以转入幕后,组建一支自己的战队再创荣耀。   为了这一天,姚乾付出的不计其数。   除了不停地训练提高技术,他成为无懈可击的职业选手Yann,扮演着拥有完美人设的姚队长,是这个圈子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分明是孤注一掷、无法回头的绝境,他早知道仓库有爆破装置,还是疏忽了这样不可控的危险。   姚乾紧紧地咬着后牙,他不想被车内的人看出端倪,只得将脸埋得更深。   可是恐惧感像抑制不住的洪水,冲撞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堤坝。这样的情绪几乎将姚乾逼到穷途,就连医护人员从外面打开车门都浑然不知。   直到相机拍摄的声音传来,姚乾才愕然抬头。   “咔嚓。”   被抓拍的照片很快刊登在了电竞新闻上。   只见Beta面容憔悴,领口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他的掌心向上,无助的模样引人怜惜。   人们看到这张照片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粉丝心疼得不行,纷纷指责梵英办事不力;选手们不免开始猜测姚乾的伤情,讨论会不会影响他的状态,这样一来或许世界赛就会重新洗牌;老板刘靖气得爆了粗口,立刻给负责这次拍摄的唐经理打去电话讨说法。   抵达医院的姚乾接受了全身检查,他被安排在独立病房等待报告,换上病号服挂了一瓶水。   姚乾的手和手臂没有大碍,唯独后颈被木板划伤。伤口有些深,处理过后贴上了伤口贴。   颜栖原本想来陪着姚乾,可何振玄非说爆破点离他很近,压着他也做个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你确定只是被划伤吗?”颜栖给姚乾打来视频电话,他盯着那张虚弱的脸问:“医生有没有说你为什么会昏迷?”   姚乾收敛笑容,认真地看向镜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能接受吗?”   颜栖目光怔了怔,“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姚乾缓缓道:“我这样——主要是因为熬夜训练,睡眠不足。”   “我就说你训练太辛苦了……什么?!”颜栖的尖叫声从隔壁传来,“太过分了!你完全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谁欺骗你感情了?”   低沉的男声传来,视频上的画面颠倒翻转,姚乾在某个瞬间看到了何振玄板着的脸。   颜栖嚷嚷:“手机还给我!”   “听话,”何振玄语气宠溺,“报告出来之前你先好好休息。”   视频通话被迫中断,姚乾靠在病床上翻看微信,意料之外地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年前的转账上,再往上翻,大部分都和钱有关。   姚裕:[新闻上说你受伤了,手没事吧,别影响比赛。]   姚裕:[听说这次资格赛你拿了奖金,刚好我有想买的东西,哈哈。]   姚裕:[有空回家一趟,爸妈最近在考虑买车的事。]   姚裕是姚乾的弟弟,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可这样冰冷的态度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咚咚。”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姚乾退出和姚裕的聊天框他,整理好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温润神情。   “请进。”   “姚队,是我,”来人是这次的负责人唐经理,姚乾想起身迎接,唐经理连忙示意他别动,“快快快,躺下。”   和唐经理同行的还有一人,姚乾认出他是今天出现在拍摄现场的Alpha。   “姚队,隆重介绍一下,”唐经理向后退了一步,他咧着嘴道:“这位是我们梵英科技的老板,盛总。”   不同于在拍摄现场远远一见,Alpha站在姚乾面前,光是身高就带来了绝对的压迫感。   他的长相精熠英俊,骨相优越,漆黑的眼底如同潭水般深不可测。   “你好,我是盛卓延。”   姚乾偏头,目光在盛卓延脸上停留几秒。他对这位盛总很是陌生,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好,”姚乾礼貌回应,“我是AXD的队长,姚乾。”   看出姚乾有一丝迟疑,唐经理笑了两声继续说:“不怪你没见过,盛总这几年都在负责各大项目的合作,几乎没出席过《生存使命》的活动。”   唐经理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盛卓延最近正在开拓海外市场,前景不可限量。   姚乾不想听这些带有吹捧性质的介绍,他觉得网站上或许更客观全面,解锁枕头旁边手机解锁打出了他的名字。   盛,卓……   最后一个字是严吗,还是言?   “对了,”唐经理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跑偏,立刻回到了正事上,“我们盛总说了,因为这次意外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梵英负责,姚队你尽管放心。”   这是想用钱息事宁人吗?   姚乾心中冷笑,脸上依旧保持笑容,“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唐经理不住地点头,“这就对了,还有赔偿也会尽快落实的。”   “所以唐经理的意思是,已经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姚乾的这句话尾音稍稍扬起,有质问的意味。   唐经理哑然失笑,试图解释:“我和你们刘总联系过了,他说——”   盛卓延淡淡瞥去一眼,唐经理立刻识相地闭上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盛卓延沉声询问,抓住当下应该关注的重点。   姚乾很清楚这件事最终都会和战队对接,他也不再较真,“好多了,谢谢盛总关心。”   只是伤口还有点痛。   姚乾不适地摸了摸伤口贴,这很像Alpha和Omega佩戴的抑制贴,和此刻盛卓延腺体上贴的类似。   “医生说除了颈部受伤,各项指标都表明你近期过度劳累,建议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盛卓延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姚乾努力回忆,认出他就是和颜栖争执的人。   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唐经理出去探查情况,他“啧”了一声,“记者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们的到来比姚乾想象中更迅速,唐经理信誓旦旦道:“盛总,麻烦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处理。”   门被轻轻关上,单人病房里只剩下了姚乾和盛卓。   走廊里人来人往,那道门阻隔了外界的喧嚣,病房内悄然无声。   和Alpha独处让姚乾很不自在,他垂眼看到屏幕上打出的名字,伸手想按下锁屏键,手机却不慎从枕边滑到地上。   “砰。”   正在挂水的姚乾行动不便,他的脚刚落地,盛卓延抢先一步帮他捡起手机。   糟了。姚乾暗叫不好。   盛卓延握着他的手机递过来,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屏幕上的搜索界面。   [梵英科技 盛卓严]   只盛卓延眸光微顿,唇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姚乾。”   极少有人会直接喊姚乾的全名,他抬起头,脸部轮廓略显紧绷。   “‘延’字打错了。”   【作者有话说】   外套:有没有人管管我…… 第13章 无法拒绝   姚乾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尴尬时刻。   不仅被当场抓包,还被正主揪出了错处。   他有一种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地剖开,无所遁形的感觉。   可盛卓延似乎并不在意,他维持着递手机的动作,神色淡然道:“介意我修改吗?”   姚乾略显窘迫地清了清嗓子,他动动唇,憋出一句:“麻烦了。”   天气阴沉下来,病房内的灯光清冷透亮,将Alpha指尖的动作勾勒得格外清晰。   只见盛卓延面不改色地删除错字,他触碰几下屏幕,再次将手机还给姚乾,“我没有搜过自己,不确定词条的真实性。”   姚乾握住手机,他保持镇定,克制地发出一声疑惑:“嗯?”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用去网上找。”   ——你是那天的Alpha吗?   姚乾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无论是侧影还是给人的感觉,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可那通接听的电话却否认了他的猜想。   至于其他的,姚乾并不感兴趣。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盛总,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就任梵英CEO。如果这么做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道歉。”   姚乾礼貌地称呼盛卓延为盛总,他编纂了自认为合适的理由,就着那副从容的模样几乎看不出破绽。   “不用道歉,”盛卓延问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按捺着某种情绪,“你以前没见过我?”   “没有。”   姚乾从未忽视对方是自己不愿接触的Alpha,他表现出的疏离的态度在无形中建立起一道屏障,将两人远远分隔。   “这几年我淡出了这个板块,你没见过也正常,至于我什么时候就任——”盛卓延若有所思:“一开始公司只有我和何振玄,准确地来说是工作室。”   听到这儿,姚乾的心中起了波澜。   在《生存使命》还没有正式发行之际,姚乾就已经关注这款FPS类的游戏了。预约,内测,正式开服,这些他都没有落下。   姚乾的网盘里至今还保留着最开始的游戏截图,有情怀的成分在,或许冥冥之中也有缘分使然,让他最终成为这个圈子的电竞选手。   许多游戏公司的前身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工作室,很少有像梵英这样脱颖而出、发展到现如今这么宏大的规模。更重要的是,过去从未有过新闻或采访讲述过这段经历,现在碰到了机会,姚乾想不抓住都难。   “这个游戏是你们一起做的吗?”姚乾的语速有些快,看得出他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   “为什么这么问?”盛卓延笑了笑,“我看上去不像对游戏感兴趣的样子吗?”   姚乾觉得盛卓延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否则也不会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距离游戏发行已经过去近七年的时间,盛卓延看上去年纪不大,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姚乾不置可否,他追问:“所以是因为兴趣才想做FPS类型的游戏吗?”   “故事可能有点长,你想听吗?”即便是疑问,盛卓延的语气却没有扬起的声调。   姚乾的眼镜不知在什么时候丢在拍摄现场,他的近视度数不深,说话时能看清盛卓延的动作,神情,甚至还有目光流转。   驻足在病床边的Alpha定定地望过来,这样的社交距离不至于太远,也不会越界。   这让姚乾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始终认为Alpha都有着共性,那是刻在骨子里、不受控制的野蛮,以及与生俱来的绝对压迫。无论如何伪装,他们都会在易感期的驱使下发作暴露。   过去的经历让姚乾仍心有余悸,他不认为盛卓延能打破自己对这个性别的看法。   可盛卓延此刻给予的选择权恰到好处,对于感兴趣的话题,姚乾无法拒绝。况且为了躲避记者,用聊天来打发时间总比尴尬要好。   “嗯,我想知道,”姚乾示意盛卓延可以坐在沙发上,“盛总,请坐。”   盛卓延坐在靠近姚乾的这一侧,他修长的双腿交叠,仿佛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沉着矜贵。   “市面上很早就有FPS类的游戏,多年前大部分是以对战类型为主,可玩性非常局限,模式也都大同小异。”   “我和何振玄很早就认识了,多年前我们想引入国外的一款游戏,获得独家代理权,但对方以我们缺乏经验为由拒绝了。”   “那天恰逢暴雪,天气恶劣到飞机无法起飞,回去的路也被封了。旁边有人在用笔记本放电影,我们就这样看了一整夜,我还记得那个系列叫《逃杀游戏》。”   盛卓延缓缓道来,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事姚乾大概也能猜到。   盛卓延和何振玄在最失意时窘迫到要在机场过夜,但他们却因为这次偶然的机会获得灵感,彻夜长谈,回国后开发了拥有独立背景和世界观的游戏。这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关注,一直风靡至今。   这令姚乾唏嘘不已,“原来是这样,当时国内确实没有独立制作的FPS游戏。”   盛卓延将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的手指弯曲,有规律地点动着,“你呢,是怎么知道《生存使命》的?”   “我在直播间看到了推广网站,但是当时没能抽中内测资格,等了一个月才下载的正式服,”姚乾遗憾地轻叹:“我记得内测奖励很丰厚,可惜没能拿到。”   盛卓延微微颔首,“因为内测只开放了十万个名额,参与的人远比我们想象得多。”   “是的,当时在线玩家过多,还有不少人吐槽过服务器卡顿,”姚乾有些不解:“制作游戏前期要投入很多,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我的父母认可这个行业,有他们的助益。加上我的一位堂哥在游戏公司担任策划,家人都很支持。”   姚乾点了点头,盛卓延说得很委婉,其实是家里有经济实力,能够帮助他们去做想做的事。   盛卓延补充了一句:“也是他拒绝我的。”   思考几秒,姚乾这才明白,原来这是自家人和自家人之间的事,亏他还在感慨创业不易。   “……盛总还挺幽默的。”   “是吗,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有了共同话题,话匣子自然而然地打开。   他们从工作室建立初期聊到创作灵感,当提起游戏最初的操作设置时,盛卓延感叹道:“很久没玩,手生了,不知姚队能否指点一二?”   “不敢当,”姚乾很是谦虚,顺势拒绝了盛卓延,“我们接下来训练赛的节奏很快,可能没办法和盛总切磋了。”   盛卓延从事游戏行业这么多年,姚乾认为他即便手生也不会菜到哪儿去。他和很多人打过游戏,和创始人接触还是头一回。   创始人……   这让姚乾再次想起盛卓延的身份。   他们因为这次的事故才得以有交集,倘若没有这层关系,之后便算是私交。   就连颜栖都尽量保持低调,不让大家知道他和何振宁的关系。姚乾和盛卓延当着众多记者的面,共处一室聊这些真的合适吗?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姚乾的思绪。   “阿乾,你在里面吗?”   病房的门上有一截玻璃,姚乾看不太清楚来人是谁,只能从声音判断出是于枫逸。   唐经理无奈地敞开一道门缝,“这人说是姚队长的朋友,我害怕是记者就……哎哎,你先别进去!”   “他是我朋友,”姚乾坐直身体,“让他进来吧。”   于枫逸径直走到病床前,担忧地扶住姚乾的胳膊,“阿乾,你伤到哪儿了,现在还痛不痛?”   姚乾的手因为挂水有些肿,于枫逸的力气没有控制好,引得他轻声吸了口凉气。   “对不起……我碰到伤口了吗?”   “他在挂水。”盛卓延开口回答,脸上本就淡淡的笑意不见其踪。   于枫逸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别人,看到对方后颈上的抑制贴,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姚乾,试图从他口中知道这个Alpha是谁。   盛卓延起身,他整理着袖口,说话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姚乾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盛总”,盛卓延没有回应,在唐经理的陪同下离开病房。   于枫逸是从新闻上知道姚乾受伤的,他说每次遇到情况自己都是匆匆赶来,没能帮上什么。   姚乾说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于枫逸的帮助,他是穿着拍摄服装被送来医院的,出院的时候总不能穿着那套回去。   于枫逸很快明白姚乾的意思,他主动说:“隔壁就是商场,我现在就去帮你买,记得码数发给我。”   然而于枫逸刚出门就折返回来,他说门口有个包裹,上面的标签写着姚乾的名字。   打开后,姚乾看到了自己叠放整齐的衣服,以及那副遗落在现场的眼镜。   眼镜被放置在一个盒子里,镜片干净到看不出摔过的痕迹。   这是颜栖拿来的吗,还是唐经理?   又或者,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说】   让我看看你们要互相试探到什么时候^ ^ 第14章 人情   姚乾将眼镜从盒子里拿出来,戴上后视线清晰许多,沙发上那个朦胧的身影却渐渐淡去。   “阿乾,这里面是什么?”   “是我今天换下来的衣服,”姚乾敛眸沉思,“正好,不用去买了。”   “应该是工作人员送来的吧?那我帮你挂起来,”于枫逸打开衣柜,自顾自地忙碌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拍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姚乾讲述了整个过程,于枫逸再次确定他没有受伤这件事,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如果你真的伤到手该怎么办。”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姚乾笑着看向于枫逸,别有深意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拥有自己的战队,这些年酒吧挣了钱,我不太懂怎么组建战队,但经济上我一定能帮你。”   作为朋友,于枫逸的这份心意让姚乾感动,可这条路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这么多年除了积累人脉,比赛奖金、代言广告和酒吧盈利、分红让姚乾有了可观的资产。身边许多选手买房买车、潇洒绰括的比比皆是,可他却一直都在为梦想积微成著。   除了场地和设备,核心便是战队的首发队员,其他的还有教练、替补和经理等等,这些涉及的费用不计其数。   姚乾理想中的战队不是随便买几个人来打比赛,他会作为主教练从各个方面考量选手,并让选手在试训的同时进行双向选择。   在加入战队前,选手们也会有自己的考量。例如SER的优势是拥有完善的战队系统,在圈子里有知名度;AXD规模虽小,一旦加入便能直接成为首发;而姚乾的战队则由他亲自执教,作为联赛大满贯战队的队长兼明星选手,这一点就能吸引真正怀揣梦想的人。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姚乾真的需要于枫逸施以援手,他也一定会偿还。   人情不是那么好欠下的,姚乾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得不到父母的偏爱和支持,他事事只能依靠自己,而自己无法做到的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   既然无法从人情的桎梏中全身而退,姚乾便选择接受能力之内能够偿还的好处。   姚乾不相信会有不求回报的好意,他向来都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划分得很明确。   当然,这期间也会有不可控的事件出现。   就比如那件衬衫,暂且不论价格,姚乾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还这个人情了。   “那先谢谢于老板了,”姚乾的扬起唇角,“等以后战队打出成绩,我们会连本带利地还你。”   于枫逸背对着病床,脸色微微凝滞。   他要的从来不是姚乾这样明确地划分界限,每次于枫逸越是想靠近,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姚乾的疏离。   倘若于枫逸接下来说不用还这笔钱,姚乾定然会用别的理由推脱,甚至连帮忙的机会都不给他。   原来,客套也是乏善可陈的。   “你这么说,让我有一种入股稳赚的感觉,”于枫逸用开玩笑的语气让姚乾以后不能抵赖,顺势问起了心中的疑惑,“对了,刚刚那位是?”   姚乾扶了下眼镜,“他是梵英的CEO,盛卓延。”   “也对,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老板来探望你也在情理之中。”   于枫逸接着关心起了晚餐,他知道姚乾对吃比较讲究,联系了一家他们去过的餐厅订了晚饭。   姚乾被迫在医院住下,他在经理姐姐的提议下拍了视频给粉丝报平安,谁知穿着病号服的模样引得粉丝又一阵心疼。   梵英科技也在当晚发了通告,他们放出了拍摄前夕检测爆破装置的视频,证明其安全的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会在搬运过程中发生爆炸。   官博诚挚地道了歉,并承诺会负责一切后续问题,会安抚好受到牵连的人。   评论区各种声音都有,点赞最多的还是和姚乾相关。   【看看梵英干的好事,拍摄宣传片就好好拍,把选手弄进医院是怎么回事?】   【好在大家都没有受伤,明年别拍了,谁知道又会出什么意外。】   【呜呜呜,怎么Yann打完资格赛憔悴了这么多,心碎了。】   【讲道理,姚队事事都顶在最前面,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说AXD占用原本的休息时间来特训,也不能为了打出成绩就不顾队员们的身体啊。】   【教练到底会不会安排,不行就学学隔壁SER,学不会趁早滚蛋。】   这次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姚乾用论坛号转发梵英的公告表明他接受道歉,也安抚了一些情绪激动的粉丝。   直到深夜姚乾才回复完消息,一条下午发来的短信被压在末尾,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姚乾:[你在拍摄现场吗?]   衬衫:[不在。]   衬衫:[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距离他回复已经过去很久,姚乾就此确定他下午不在拍摄现场。   姚乾:[没事,不小心点错了。]   ***   第二天清晨,姚乾换好衣服去买早餐。   悠长的走廊有几位护士推着小车经过,上面摆放着的器械碰撞着发出声响,预示着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启。   姚乾乘坐电梯来到一楼,挂号区和自助机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医院似乎每天都是这样人满为患。   导航上显示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距离医院五百米,姚乾找到方向后将手机锁屏,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往来人群穿梭于大厅之间,他们行色匆匆,不作停留。   电梯右侧,有位Alpha正在和医生交流着什么。他一袭挺括黑色大衣自然垂下,深灰色的围巾懒散地搭在脖颈上,羊绒面料看上去很有质感。   许是因为没有穿正装,他看上去不像昨天那般严肃冷峻,侧耳倾听时,下颌轮廓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盛卓延?   他怎么在这儿?   姚乾不由得驻足,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须臾间视线碰撞,他们的眸中倒映着彼此。   有了周围人的对比,盛卓延本就优越的外形更加卓绝,侧颜更能显现面部线条的英挺利落。就连一旁的实习医生都忍不住用笔记本挡住半张脸,不时转动眼睛偷瞄过去。   转瞬间,盛卓延目光一偏。他从和姚乾的对视中抽离出来,继续同医生说话。   即便心中有疑惑,姚乾也没有耽误太久,他重新迈开步伐,转身走出医院的大门。   “咚咚。”   从便利店回来,姚乾敲开颜栖病房的门,进去便看到桌上放着各种零食和游戏机。   想来昨天这个家伙没少放纵,不知道熬夜玩到几点。   “颜栖,我买了早餐。”   床上的颜栖没有回应,将身体拱成了一座小山。   “有奶酪包和酸奶。”   那座小山有了动静,他翻身面对姚乾,皱起的小脸明显还没有睡醒。   “新出的那款游戏机和卡带我托人买到了,这几天应该能送到你基地。”   姚乾知道颜栖还在为昨天的事不开心,否则他也不会一个人待在病房,宁愿打游戏也不来找自己。   “真的吗?”颜栖倏地睁开眼睛,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口中嘟囔着:“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   Omega的身形天生就要瘦小,他的头发睡得炸了毛,脑袋上立起的一根显得格外可爱,像是游戏里接收到指令的卡通NPC。   趁着颜栖起床洗漱,姚乾返回病房拿东西。他刚走出来,一个身穿西装的Beta出现在面前。   “姚先生,您好。”   姚乾打量着面前的人,问道:“你是?”   “我是盛总的助理,我叫江谷,”他的态度十分恭敬,“盛总吩咐了,让我接您出院。” 第15章 又是他   如果刚才姚乾没有见过盛卓延,他会把助理的行为当作是在例行公事。   而盛卓延作为梵英老板,姚乾觉得他来过一次足矣,做得太多则过犹不及。   “替我谢谢盛总,”姚乾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他看向江谷道:“我可以自己出院,不麻烦了。”   江谷语诚挚地说:“盛总让我送您回去,请问您要回哪里?”   姚乾态度温润但坚决:“不用了,谢谢。”   “可是……”   恰逢何振玄来接颜栖,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提出自己可以送姚乾,“让卓延放心,你回去吧。”   “好的,何总。”   吃完早餐,姚乾和颜栖一起办了出院手续。   医生嘱咐姚乾注意伤口不能进水,一周后再过来换药。   来到停车场,颜栖赌气地坐在副驾驶。他不时从后视镜偷瞄过来,这一切被姚乾看在眼里,他不经意间提道:“颜栖,离这里最近的商场开了一家主题甜品店。”   颜栖恹恹地回了句:“我最近戒糖。”   “都是抹茶味的。”   “我要去!现在就去吧。”   每次姚乾似乎都能很快哄好颜栖,这让何振玄百思不得其解。   颜栖从小就是娇气包,他想要什么,何振玄都会想方设法地弄来。明明自己才是最了解颜栖的,为什么不如姚乾做得好?   何振玄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捏了捏颜栖的耳垂,“姚队,能不能和你取取经?”   姚乾忍不住调侃:“确定是取经吗?”   其实姚乾很早就摸清了颜栖,他算是傲娇的性格,只要稍稍退让他就会卸下防备。   甜品和游戏机对颜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可何振玄会觉得这些对身体都有一定的危害。爹系男友的关心不经意间会流露出说教感,颜栖不喜欢被管着,经常闹脾气也在情理之中。   何振玄谦逊地对姚乾说:“还请姚队赐教。”   “好,”姚乾颔首,“那晚点我整理一份攻略发给你。”   颜栖不满地抗议:“喂,你们俩把我当什么!”   谈笑间,姚乾想到了和颜栖相识的场景。   ……   几年前在SER的青训营里,姚乾和颜栖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因为两人名字的拼音都是YQ,他们游戏里的id也类似,唯一的区别只有大小写。   有次颜栖在游戏里报复性地阴了一队人,对方找来宿舍,对着姚乾就是一顿阴阳,还扬言只要遇到就不会放过他。   姚乾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他什么都没说,在对战中一次次击败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事后颜栖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姚乾非常够意思,当天就在游戏里给他发去申请[闺蜜]关系的请求。   可姚乾迟迟没有等到关系建立,他忍不住去问姚乾:“你怎么没同意啊?”   “什么?”   “亲密关系啊。”   姚乾很是疑惑,“为什么?”   颜栖直接让他打开游戏,“哪有为什么,你这么仗义,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实际上姚乾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知道他们找错了人,还以为这些人忌惮自己的实力,所以才在游戏里给了他们点教训。   两人因为这次的乌龙结识,后来他们逐渐熟络,成为好友。   ……   每每提到这件事,颜栖还是不高兴,“明明就是他们先阴我的,我只是还击了而已。还来宿舍堵我威胁我,我幼儿园的时候就不这么干了。”   “什么时候的事?”何振玄拧眉,“是谁?”   “那几个人好像都不打职业了,再说那是我和他们的事,你别掺和。”   “你被欺负了怎么现在才说,我认识SER的——”   颜栖打断了何振玄,“知道你谁都认识,但我不喜欢用权势欺压人,”他扯了扯勒紧的领口,回头问姚乾:“阿乾,你的衣服什么时候拿回来的,怎么没顺带着捎上我的?”   说完,颜栖抱怨起何振玄为什么给他买了衬衫,不用想都是老男人的恶趣味。   看向窗外的姚乾眼神一顿,不动声色道:“可能是工作人员送来的。”   “那我的呢?”   面对颜栖的质问,何振玄语气平平地回答:“我不太清楚衣服的事,你这身要是穿得不舒服,一会儿去商场再买。”   这句话也印证了姚乾的猜想。   从何振玄的反应看来,送衣服和眼镜的不是梵英的工作人员,颜栖同样不知情,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姚乾揉了揉眉心,后颈的伤口在抬手时传来痛感,亦如他正在拉扯的心境。   颜栖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衣服上,他“啊”了一声,心虚地问:“你也去吗?”   “当然。”   “你不用工作吗?”颜栖问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   何振玄打算把车开进停车场,“我今天休息。”   “我和阿乾有话说,把我们送到商场门口就行,你在我们不太方便。”   颜栖的坦率让何振玄唇角一僵。   感情这是把他当司机了,话里话外还在嫌他碍事。   姚乾和颜栖一起吃了午餐,他在下午回到了AXD的基地。   这会儿队员们在午休,只有李阿姨在收拾厨房。得知姚乾回来,她先关心了他的伤势,接着问他有没有吃饭。   姚乾帮着李阿姨把菜放进冰箱,“嗯,我吃过了。”   “快放下,我来就好,”李阿姨将姚乾赶出厨房,“之后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做。”   “谢谢李阿姨。”   “客气什么,回去休息吧。”   自从姚乾加入AXD,李阿姨就在基地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过去姚乾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关心和悉心照顾,他觉得这位阿姨十分亲切,逢年过节有时间都会去看望她。   穿过走廊,姚乾准备上楼回宿舍。两位副教练在院子里抽烟,他们正聊着什么。   “幸好这次姚乾没受伤,不然麻烦就大了。”   “是啊,听说梵英赔了一笔钱,你是没看到刘总昨天笑得有多开心。”   “估计他没少敲梵英竹杠。还有一件事有点蹊跷,昨天姚队被偷拍的那张照片撤得贼快,我还没打开论坛就没了。”   “我觉着这应该不是刘总的手笔,他巴不得这件事发酵,狠狠赚一波免费流量呢……”   听到这里,姚乾走进电梯,两人的声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原来还发生了这些事。   赔偿的事唐经理提过,可金额未知,照片的事姚乾也不知情。   回到宿舍,刘靖给姚乾打来电话,“姚队,什么时候回基地啊?有空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   “我已经到了,”姚乾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转阴,房间里也暗沉沉的,“正好,我也有事找刘总你。”   ***   姚乾到办公室的时候,刘靖正在摆弄他的一套新茶具。从奢华的包装礼盒就能看出价格不菲,而且还是紫砂的材质。   “姚队来了啊,”刘靖认真看着手中的茶壶,眼皮都没抬,“本来想去医院接你的,但听说梵英那边安排了车,我就在基地等着了。”   感受到姚乾盯着自己,刘靖小心翼翼地把茶壶放回盒子里,对着姚乾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这次的事儿吓着你了吧?”刘靖起身,殷勤地给姚乾泡了杯茶,“我和叶教练说给你再放两天假,不够咱们再商量。”   热水倒入杯中,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慢舒展,浓郁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谢谢刘总,”姚乾的指腹抵触着杯底,传递而来的温度逐渐上升,“官方规定战队赛需要所有正选队员参加,我不在,AXD打不了。”   刘靖拿起水杯吹了吹,他啧声道:“要我说啊,偶尔请个假也没什么,不要把自己搞太累。”   办公室内,短促的吸气声和喝茶声此起彼伏。   姚乾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噪音制造者,刘靖神态自若,那两横粗眉不停地挑起。   幅度不大,却让人心生厌烦。   副教练说的不假,刘靖看上去心情很好,对姚乾的态度也比以前更和蔼。   姚乾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口舌,索性直击重点。   “可是刘总,我们的目标是夺冠,不是吗?”   言下之意是倘若逞一时的安逸,导致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们就会前功尽弃。   “那也行吧,反正你注意点身体,前段时间是我急于求成了,”刘靖放下茶杯,他搓了搓手咧嘴道:“对了,你是不是和盛总挺熟啊?”   盛总。   自从这个人闯入视线,他的名字就挥之不去。   姚乾收回手,杯中的茶叶轻轻晃动,他声音冷淡地回答:“不熟。”   “这样啊。”刘靖打了个马虎眼转移话题,他让姚乾可以开始考虑续约条件,等之后有时间再聊。   殊不知姚乾没有续约的打算,更不会像其他退役选手那样留在战队转幕后。   刘靖抬头,“话说回来,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找我,怎么了?”   刘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盛卓延联系过他。   姚乾了解刘靖,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而自从加入AXD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姚乾在AXD成立初期签过不平等合约,忍受不专业的训练,还经历过关系户塞自家孩子进队、只为过一把职业选手的瘾,他作出的种种牺牲只为了在职业战队有一席之地。   是刘靖在姚乾最落寞时接纳了他,这份人情还完,他也是时候全身而退了。   姚乾起身,“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两天没有打Rank,姚乾决定在游戏里发泄无处安放的情绪。   登录游戏,一则官方邮件跳了出来。   [恭喜您,获得内测限量版礼包!]   姚乾去翻了活动界面,他发现最近没有任何礼包返场。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收到这个?   姚乾昨天才和那位盛总提过,他就收到了来自官方的赠与。   盛卓延。又是他。   姚乾迟迟没有按下接收按钮,他的脑中闪过与颜栖的一段对话。   ……   “颜栖,你认识盛卓延吗?”   “不算认识,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昨天他来病房看过我。”   “以前我见过盛卓延几次,何振玄负责游戏研发,他就全权负责公司的其他业务。老实说,年纪轻轻带领公司发展成这样真的很了不起,”颜栖话锋一转,他撇了撇嘴道:“但是他在拍摄现场的态度很令人费解。”   颜栖讲述了盛卓延的所作所为,其中包括说他手脏让他让开,以及给姚乾披外套被推开。   “人对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反正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   盛卓延是什么样的人?   初见时,姚乾便见识到了他处事的雷厉风行。   不仅当天调查出爆破装置为何会发生意外,发布公告给出令大家满意的处理方式,同时也付诸行动。   可盛卓延如果真想补偿,以梵英的名义就已经足够,现在的桩桩件件都让姚乾感受到溢出正常范畴的特别。   当心中的不安超过感谢,这也意味着姚乾无法再接受这样的好意。   这时,姚乾收到游戏里的一则申请。   [Sheng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第16章 及时止损   姚乾同意了[Sheng]的好友申请,列表里便多出一个没有排位等级的人,看样子已经很久没玩过了。   不一会儿,对话框弹出消息。   Sheng:[你好。]   姚乾佯装不知道他是谁,试探性地回复。   AXD-Yann:[你是?]   Sheng:[原来只要申请好友,姚队就会通过。]   AXD-Yann:[那倒不是。]   Sheng:[怎么说?]   AXD-Yann:[我这个号一直都拒绝好友申请,如果不是盛总有特权,怎么都加不上的。]   Sheng:[你知道了。]   既然盛卓延主动找来,姚乾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他直接发送组队邀请,对方加入了队伍。   “今天没有训练赛,盛总有空双排吗?”   一分钟后,对方的麦克风图标闪烁起来。   “我这里网不太好。”盛卓延的声音不清晰,背景音也很嘈杂。   “没关系,”姚乾开始对局游戏,“那就苟一点打。”   “姚队怎么强制……我……”   盛卓延的声音断断续续,游戏角色一动不动,看来网络真的不佳。   姚乾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调大音量后问:“什么?”   跳伞前有60秒的等待时间,两人的角色在出生岛相顾无言。倒计时结束,飞机起飞。   这时,盛卓延缓缓开口:“我是说,姚队怎么强制开了游戏,我真的很久没玩过了。”   网络不好还上线加姚乾好友,主动和他打招呼,真要说强制,难道不是盛卓延自己送上门的吗?   姚乾将跳点标在车库,“没事,盛总跟着我就好。”   空闲时姚乾经常打单人四排,就算盛卓延真的因为卡顿无法加入战斗,他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况且这局的主要目的不是打游戏,而是姚乾想找盛卓延把话说明白。   他们落在了西北方向的车库,这里远离航线,不巧的是有一队想拿车转移,他们不可避免地遭遇了。   姚乾立刻标点,“盛总,旁边有两……”   “等下。”说完,盛卓延蹲在一楼房间的角落不动了。   什么意思,刚进游戏就挂机?   只捡到一把霰弹枪的姚乾即刻理清思路,既要打架又要保人,他跳窗而出正面应战。   敌人没听到房内的脚步,他们以为车库里没人便专心对付姚乾,却被近战无敌的喷子带走。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盛卓延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停在盒子前舔包,“你灭队了。”   “是的,盛总再晚一点,我可能都进圈了。”   姚乾开镜对着盛卓延观察他的动作,一开始有点迟缓,但还是挑选了好用的步枪备战。   “因为刚才挂机,姚队就想打死我吗?”盛卓延声音带着笑意。   姚乾哑然,“……没有,就是看看你还缺什么。”   两人开车穿梭于房区之间,途经一处空投,好几队为了争夺资源打了起来。   姚乾本想提起和刘总的谈话内容,可他们落地就开始打架,根本没有机会聊游戏之外的东西。他想避开这个是非之地,盛卓延在车调头时问:“这里应该好打,怎么走了?”   何止好打,这里简直是抽靶的绝佳位置。   姚乾切换座位查看战况,“盛总想打吗?”   “姚队这话我不太明白,”盛卓延的语气从容悠闲,“你邀请我入队,难道不是为了打游戏?”   像是心情愉悦的闲聊,又像是看破用意的调侃。   殊不知这句话戳中姚乾的用意,他心虚地清了清嗓子,“那下车吧。”   在游戏内发现敌人的下意识反应让姚乾顺从内心,他迅速锁定目标,带走了残血逃窜的两人。   可盛卓延却没压好枪,子弹打在了远方的半山腰上。   “盛总是不是没调灵敏度?”   “我没调灵敏度。”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盛卓延“嗯”了一声,“现在没法慢慢调,你用的参数是多少?”   姚乾又击倒一人,他报出数字的同时也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常规灵敏度,52。”   [是该直奔主题,还是谈言微中?]   “垂直灵敏度增强,1.15。”   [盛卓延会怎么回答?]   “瞄准灵敏度,40。”   [他会就此作罢,还是继续如此?]   “开镜模式灵敏度,38。”   [可他这样的人,应该会保持体面地理解自己的意思吧。]   “调好了。”盛卓延开枪对准远点的人。   【Sheng使用AUG击杀Judy】   仅用了红点,盛卓延就将远点移动的敌人扫死,操作稳健利落。   “盛总之前是在隐藏实力吗?”   “不,是姚队的灵敏度好用。”   倒数第二个圈,他们贴边挺进安全区。姚乾发挥稳定地拿了十三个击杀,盛卓延也渐入佳境。   恰好又遇到空投落下,盛卓延比姚乾先一步打开。他没有拿三级头和三级甲,而是选了高伤害的AWM。   很多人都喜欢拿着烧火棍撑场面,至于用不用得上另说。   “盛总擅长打狙吗?”   “也不算,就当是练手了。”   马格南的弹夹落地,强劲的狙击枪声音响起,子弹迸发出威力。   “砰!”   【Sheng使用AWM击倒BUYAODAWO】   将对面坡上的人爆了头,盛卓延紧接着打出第二枪。   【Sheng使用AWM击杀Caramel】   好准,都命中了要害。   右上角连续跳出两条击杀播报,盛卓延用单发狙AWM淘汰了一队人。   姚乾收起自己装满子弹的连狙,他风轻云淡道:“我记得盛总说过网不好。”   “现在好了,”盛卓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边找敌人边问姚乾:“可能今天运气比较好。”   现如今很多职业选手青睐连狙,单发狙的难度相对来说更高。瞄准、预判、锁定,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姚乾不相信运气这一说法,盛卓延的实力不仅仅如此,难怪他只声称自己手生。   “盛总不用谦虚,在我面前你恐怕瞒不住。”   “是吗?那不如说姚队指导有方,点位选得好。”   两人全程礼貌客套,明明在互相吹捧,却听不出虚伪恭维的意思。   游戏结束,他们拿下了第一。   两人返回组队房间,盛卓延没有再准备,从他那儿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我到机场了,先这样。”   “机场?”姚乾问。   盛卓延“嗯”了一声,“出差。”   这么说,盛卓延是在车上打的游戏?   姚乾对此很是诧异,难以想象盛卓延是如何在车上用笔记本电脑操作的。如果有时间打第二局,他一定能发挥得更好。   “盛总,”姚乾谨记开这局游戏的目的,他适时地叫住盛卓延,“可以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吗?”   盛卓延鼻息一沉,他和旁边的人说了“等一下”,重新回到安静的地方,“你说。”   姚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深呼吸后开口。   “据我所知,梵英因为这次爆破装置的意外付出很多,盛总也不例外。”   “感谢你做的这些,但我也希望能到此为止。你是梵英的老板,我是梵英旗下游戏的职业选手,我们这样的私交并不妥当。与其日后被人诟病、引起争议,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很抱歉那天弄脏了你的西装,我会以战队的名义送你一件表示感谢,这样我们也就互不相欠了。”   耳机隔绝了窗外呼啸的风声,姚乾感受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盛卓延助理的提醒清晰地传递而来,“盛总,要尽快了。”   姚乾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盛卓延不悦甚至恼怒,他预料过最坏的结果,也会坦然地接受。   片刻的沉默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毫无生气。   盛卓延轻笑一声,水上便漾起细微的波纹,凉意随之渗透进心间。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丢下这句话,盛卓延退出了游戏。   姚乾一直在思考盛卓延所谓的误会是什么,可就算有,已经说出口的话也收不回了。   那天以后,盛卓延再也没有登录过游戏。姚乾偶尔会去查看那个账号的资料,但也仅限于查看而已。   ***   一周后,姚乾按照约定时间去医院换药。   昨天他发现伤口贴的边缘卷起,于是对着镜子撕开,这才看清伤口的全貌。   上面已经结痂,但这种程度或许会留下疤痕。姚乾的指尖从伤口边缘来到后颈,停留在了他的胎记上。   那是一块淡红色的印记,颜色和轮廓并不明显。   姚乾有的时候觉得很讽刺,他是Beta,生来却在腺体的位置上烙有这样的胎记,也难怪父母在他出生时期待落空。   去医院换完药,姚乾约颜栖去了那家定制店,接待他们是上次的那位柜姐,   “姚先生,好久不见,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颜栖眨了眨眼,他偏头看向姚乾,“你经常来这儿买衣服吗?”   “没有,只来过一次。”接着姚乾告诉柜姐自己想买西装送人,他说对方三十岁左右,衣服最好是深色系的,价格不是问题,让她推荐几款合适的。   颜栖的八卦之心燃烧起来,他跟在姚乾身后连续问了很多遍“是谁”,“你不会背着我谈恋爱了吧?”   姚乾始终着自持沉稳,他认真看着柜姐拿来的几件西装,手抵着下颌思考,“颜栖。”   颜栖期待地看过来,“你说你说。”   “我为什么要背着你谈恋爱?”姚乾很是坦然。   “以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是因为对方身份特殊,”看出姚乾没有告诉他的打算,颜栖不依不饶:“你就告诉我嘛!让我陪着你来又不说是谁,那带我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穿什么尺码。”   “那我更不可能知道啊!”   姚乾迟疑了一下,“何振玄知道。”   “他怎么会知……”颜栖的瞳孔骤然一缩,“你不会是要买给盛卓延吧?!!”   姚乾的目光落在经典黑色款上,这件无论是版型还是面料都显露出矜贵禁欲,在一众西装间脱颖而出,他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盛卓延穿上的模样。   “是买给他的,”姚乾补充了句:“但不是你想得那样。”   颜栖拉着拉姚乾的胳膊,“你不是不喜欢Alpha吗,他跟你弟弟一样都是Alpha!不行,我不允许。”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感谢他,”姚乾安抚着颜栖,“以战队的名义。”   姚乾最终选定了黑色款,价格更甚于自己收到的那件衬衫。   颜栖不情不愿地告诉柜姐何振玄的尺码,姚乾说自己要送的对象可能更高挑,让她帮忙参考。   “好的,我知道了,两位请稍等。”   与此同时,柜姐让姚乾不用担心。只要没有损坏、回去没有清洗过,都是可以拿来调换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金牌销售的头衔不是白得来的。她见过各种各样的顾客,怎么会看不出姚乾和那位Alpha之间暗流涌动的关系。   听完姚乾的描述,她立刻就知道了应当选择的尺码。   调换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让顾客满意。   买完衣服,颜栖开车带姚乾来到梵英科技,他们在地下停车场见了何振玄。   颜栖不情不愿地打开后备箱,“帮阿乾个忙,把这个给盛卓延。”   何振玄疑惑,“卓延今天在公司,你可以上楼亲自给他。”   姚乾淡淡一笑,“何总,我今天是请假出来换药的,现在要赶回去,麻烦你了。”   “行,给我吧。”   回去的路上,颜栖说上午和隔壁战队的萧齐之打了娱乐局,顺带着聊到上次拍摄发生的意外。   萧齐之说第二天梵英派专车将他送回基地,那架势让队友一度以为他攀上了什么金主。   颜栖感叹:“这次梵英真够意思,又是给战队补偿又是送礼。关键游戏里还给了内测绝版套装和枪皮肤,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姚乾的眉头渐渐紧锁,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转身怔怔地看向颜栖。   “怎么了?”颜栖问,“你也收到了吧?”   这句话问得姚乾哽了一下。   他很少有这样破防失态的时候,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 第17章 希望姚队不要误会   一个月后,《生存使命》世界赛正式拉开序幕。   这次赛制做了优化调整,将32支队伍按照排名划分成胜者和败者,很大程度上增加了竞技性。   初赛最后一天,叶教练在后台与AXD的队员们进行赛前指导。   “今天很多队伍会背水一战,我们还是按照原策略来,整体听姚队指挥,鹿川辅助。另外SER提出Roll点,大家做好准备。”   每支队伍都有自己的固定跳点,倘若想争夺对方的点位,赛前需要提前说明。这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更多时候成为有话题度的看点。   积分能证明实力不假,可抢跳点这么劲爆的场面难得一见。重要的是AXD和SER都是夺冠的热门队伍,一方Roll赢还好说,倘若两败俱伤,夺冠的悬念将会被蒙上一层迷雾。   消息不胫而走,预约直播的人数创了新高,论坛已经开始了猜测和争论。   左小小抱怨:“每年都要来这么一次,他们队长的枪线拉得贼恶心,两个突击手又总针对鹿川,相同的剧本真没劲。”   鹿川摸了摸下巴,“今年可能会不太一样,我记得SER新人的资格赛数据很好。他是叫Liam吧,陆清禾,名字还挺好听。”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小时,几人在休息室边练枪边聊天。   “我刚去了趟洗手间,那儿的门锁有点问题,你们注意点,”左小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电竞椅上,“听经理姐姐说今天梵英的老板会到现场,不愧是国内第一次举办的世界赛,官方还是很重视的。”   “真的吗?”裴思桓来了兴趣,“我还没见过他呢,是谁啊?”   左小小摇头,“我不知道,姚队知道吗?”   姚乾正在瞄远点的人,他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精准地爆了对面的头,“他姓盛。”   “原来是盛总啊,”左小小思索后继续道:“听说他还会参与最后的采访环节。”   听到采访两个字,姚乾的眉间浮现出一丝担忧。经过上次一事,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暂且不说在病房用手机搜盛卓延被他本人抓个正着,姚乾还误会他对自己特别照顾,托何振玄送了他一件西装。   那天颜栖无意中道出的真相让姚乾无所适从,他再三确认专车接送和内测礼包的事,颓然地摘下眼镜,“你怎么现在才说……”   颜栖表示无辜:“你也没问我啊!”   从那之后,盛卓延再也没有找过姚乾,他们似乎回到了两不相欠的陌生关系。   现在回想起来,姚乾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   也很自作多情。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姚乾不觉得自己的感觉出了差错。   为什么官方偏偏送了他和盛卓延提过的内测礼包,为什么是盛卓延的助理亲自来找他,为什么盛卓延要接受那件西装?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示好,有所图谋才是司空见惯。   姚乾认定以后不会和盛卓延再有交集,他索性接受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不想再解释什么。   可说淡出这个板块的人是盛卓延,高调出现在比赛现场的也是他,姚乾实在不太明白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以AXD现在的状态不仅能稳进胜者组,还有极大的可能拿下积分榜第一,他们将不可避免地在采访环节遇到。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寻求别的出路。   这些思绪没有影响姚乾的手感,他穿烟又打倒两人,灭了一支四人队伍。   按左小小的话来说,就算马上是世界末日,姚乾也会处变不惊地打完最后一个敌人。   “小小,”姚乾冷不丁问:“如果今天有机会接受采访,你想去吗?”   “我?采访?”左小小疑惑地看了过来,“我是没问题,可一般不都是队长你去吗?”   姚乾开玩笑道:“大家可能听腻我的采访了,让他们听听不同的感想吧。”   “怎么会,你是没看到台下的粉丝和观众有多激动。那可以啊,如果能被采访我就去。”   说完左小小打开了游戏录像,他将进度条拖拽至采访环节,已经开始思考要说些什么了。   鹿川凑了过来,“姚队,下次可以让我去吗?”   “可以,好好打胜者组就有机会,”姚乾不忘顾及另一边的裴思桓,“思桓你呢?”   裴思桓打了个哈欠,“我就算了,这样的热闹还是让他们e人凑吧。”   ***   晚上六点,比赛正式开始。   盼盼:“大家好,这里是栎麟TV官方直播间,欢迎来到《Survival Mission·生存使命》世界赛初赛现场。”   Mino:“第一局是海岛图,大家期待的Roll点也即将开始。”   盼盼:“这局的航线由南向北纵切地图,SER和AXD都落在了中心点B城的双拼高楼,鹿川先一步捡了把喷子!”   【AXD-River使用S12K击倒SER丶Quantum】   Mino:“鹿川只来得及装一发子弹,但成功击毙了权孝允!SER剩下三人进入房间,左小小是打算从楼下攻上来吗?”   【SER丶Liam使用UMP9击倒AXD-Stark】   盼盼:“陆清禾从小窗口放倒隔壁楼的裴思桓,鹿川也被打残,从血量和位置上看SER是有小优势的。”   Mino:“等等,姚乾直接从楼顶攻下去了?!他背身放倒一个,又打了一个满血,SER只剩陆清禾了!”   【AXD-Yann使用AKM击倒SER丶Y77】   【AXD-Yann使用AKM击倒SER丶Prank】   盼盼:“这波SER想稳一波,但单房间的双架还没部署好就被姚乾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惜。”   Mino:“陆清禾弹尽粮绝,他用尽最后一发子弹打倒鹿川,可惜还是被左小小带走了。”   【AXD-Much使用UZI击杀SER丶Liam】   【AXD团灭SER】   第一局以AXD满编存活告终,落地Roll点对队伍整体的运行影响很大,后期姚乾以稳定发育为主基调指挥,他们挺进决赛圈拿下首胜。   SER迅速调整思路,他们灵活地运用投掷物想打人数差和拉锯战,在第二局成功拿下点位。   五局游戏结束,虽然中间有两局被SER扰乱节奏,但AXD稳定住了状态,稳坐积分榜第一。   Mino:“恭喜AXD进入胜者组,拿下初赛积分榜第一!”   盼盼:“感谢大家观看比赛,接下来将播放今天的精彩瞬间,稍后我们采访席见。”   姚乾在每年的比赛中都会有高光时刻,今年的格外出彩。他对着镜头微笑,身后的屏幕上呈现出游戏中的极限操作。   这样极大的反差感将赛场的气氛推向高.潮,粉丝的欢呼淹没背景音乐。   一切都被vip看台的Alpha在眼里,他的目光在姚乾脸上停留片刻,起身离开。   ***   有了左小小接受采访,姚乾算是逃过一劫,他回到后台观看回放准备晚上的复盘。   比赛期间手机都交由经理保管,姚乾算好时间避开高峰,趁着人少去了卫生间。路上他遇到几位选手前来祝贺,有的还要了合照。   场馆的卫生间没有划分得太细致,只有通用的单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前的洗手池也是独立的。   姚乾想先去洗手,忽然听到一声闷沉的撞击,其中某个单间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砰。”   一双狭长的眸映入眼帘,只见Alpha拧眉倚靠在门上。他的眼眶通红,看上去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陆清禾?   灯光晦暗不明,阴冷潮湿的空气像是不断收缩的巨网,紧贴皮肤侵占感官,让人浑身不适。   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药瓶滚到了姚乾面前,缓慢地停在他的脚边。   察觉到陆清禾有向前倾身的趋势,姚乾担心这是Alpha的易感期,他担忧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陆清禾的鼻息很重,他的嗓音嘶哑道:“能帮我捡一下吗?”   姚乾犹豫了一下,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药瓶,谨慎地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   这一举动没有引起陆清禾的不满,他略显痛苦地喘气,额前已然渗出密密的汗珠。   出于礼貌,姚乾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在这样的近距离下,陆清禾认出面前的人,他抿了抿唇回答:“没事。”   “要不要帮你叫医护人员?”   “不用。”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应对易感期或发.情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注射抑制剂。姚乾知道有些药片同样奏效,可他无意间瞥了一眼瓶身,那好像是治疗信息素紊乱的药。   陆清禾不是陷入易感期的失控状态,他这样是因为注射抑制剂的副作用吗,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伴随着药片在瓶子里晃动的清脆声响,陆清禾拧开盖子倒出几粒。他直接将药片吞咽下去,喉结晦涩地滚动了几下,“姚队,今天的事——”   姚乾心领神会,“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清禾没有道谢,他的状态已经无法再说话。他向休息室走去,脚步蹒跚,背影看上去无比单薄憔悴。   原来Alpha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赛场的欢呼声穿过走廊传来,响彻整个场馆,赛后采访应该开始了。   比起造成陆清禾成变成这样的原因,姚乾更想知道他有没有被影响到比赛手感。SER的Roll点失败意味着失去优势,即便进入胜者组,还是会影响到接下来的状态。   这个小插曲让姚乾陷入沉思,他低头推开洗手间的门,弹簧装置使得门自动关上,吱呀着发生刺耳的动静。   不承想洗手间还有一人。   如果说陆清禾闯入视线让姚乾意外,那么面前这个人的出现就是惊吓。   Alpha穿着姚乾送的那件西装,看上去尤为合身得体。深蓝衬衫搭配着斜纹领带,腕表在微弱的光线中散发着金属色泽,使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优雅禁欲的气息。   为了躲盛卓延,姚乾特意没有接受采访,他很想问——你不是要去采访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积分第一的队伍不是要接受采访吗?”盛卓延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语气中透着奚落的意味,“姚队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姚乾为数不多想要骂脏话的时刻,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抬手想打开身后的门,“盛总说得没错,我先走了。”   姚乾按下锁扣,然而那处却死死卡住,怎么都打不开。左小小曾经提醒过的事在此刻灵验,他使出浑身解数,换来的也只是手被勒出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凝滞的尴尬感不知不觉笼罩。   姚乾没有放弃,他敲了敲门想要引起关注。可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准备回基地,左小小去接受采访,鹿川和裴思桓肯定会去看他。   没有手机,没有队友,姚乾当真是孤立无援。   “需要帮忙吗?”虽然这么问,盛卓延依旧站在原地。   姚乾勉强撑起笑容,声音透着底气不足的僵硬,“那就麻烦盛总了。”   盛卓延象征性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敛起一道审视的视线笑道——   “也希望姚队不要误会。”   “我开门不只是让你出去,因为我也要离开这里。”   “你说对吗?”   【作者有话说】   《对对对》 第18章 Alpha信息素   姚乾听出了这几句话是在意有所指,他在努力平复心情的同时,从容地回敬道:“盛总说得对,您这样的身份也不适合待在这里,还是早点打开门比较好。”   这个“您”字的含金量可见一斑。   误会也好,自作多情也罢,什么都没有出去重要。   最关键的是姚乾不想和盛卓延一起被关在这里,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姚乾和盛卓延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们的侧影倒映在镜子中,上方的微弱灯光荧荧地勾勒出两人的微妙神色。   “你打不开吗?”   “是的,要不盛总来试试?”   盛卓延迈开步伐走过来,还有几步就要到姚乾面前时,他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   摒弃了以往的从容不迫,Alpha的下颚逐渐紧绷。他的脸上讳莫如深,漆黑的眸光中透着阴沉冷厉,“你刚刚见了谁?”   分明是质问,听上去却言之凿凿。   姚乾既然答应过陆清禾就会信守承诺,他避重就轻道:“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位选手。”   盛卓延的喉结滚了滚,他的眉头微蹙,目光在姚乾脖颈逡巡,“你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确定只是遇到?”   如果说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有催.情的效果,Alpha的信息素对Alpha而言就是赤.裸裸的挑衅,通常会引起他们暴躁和愤怒。   抑制贴能够有效控制信息素的释放和影响,除了Beta,其他参赛选手都会佩戴。为了进入场馆,盛卓延也不例外地贴上了。   过去姚乾只听说过信息素造成的一系列危害事件,现在亲眼看到盛卓延的变化,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恐惧感。   “抱歉,我不清楚是信息素是哪里来的,”姚乾扶住身后的洗手台,大理石的冰凉触感无形中渗透进心间,“我是Beta,我——”   盛卓延打断姚乾,“我知道。”   “……盛总,先听我说完,”姚乾认真地看向盛卓延,娓娓道来:“我不知道你们Alpha要怎么应对这种事,现在这种情况,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盛卓延凝神注视姚乾几秒,他莫名地笑了一声,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人形沙袋还是靶子,选一个。”   什么?   姚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盛卓延的意思是被陆清禾的信息素影响到,想拿他出气?   眼看着Alpha越走越近,姚乾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他的后腰撞上洗手台时吃痛地吸着凉气。   “嘶……”   一阵清幽的木制香水味掠过身边,盛卓延没有径直走向姚乾,而是绕过他来到门口。   “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盛卓延的语气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低头观察着门锁笑道:“开个玩笑,姚队不会介意吧。”   姚乾还沉浸在盛卓延的“玩笑”中骇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危险已经解除,盛卓延根本就没有拿他出气的打算。   这个玩笑开得很好。   下次别开了。   “锁坏了,”盛卓延甚至还没有尝试就下了定论,“只能用工具。”   锁扣因为年久失修出现了卡槽错位,锁扣横在上方死死抵住,单纯靠人力是撬不开的。   如果是木门还好说,偏偏这还是厚重的钢质门,就算是盛卓延这样身量高大的Alpha也踹不开。   姚乾紧绷着心弦倏地松懈,他耸起的肩膀缓缓沉下,“我没带手机,盛总你能联系人过来开吗?”   此刻,希望全被寄托在盛卓延身上。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我手机在助理那儿。”   最后一丝希望被扼杀,如果没人发现门被锁死,那他们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堂堂梵英总裁落入这样的境地,真令人唏嘘。现在或许不是感慨的时候,姚乾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种无法控场的惘然让姚乾感到无力,他走到另一边打开水龙头,手指上因为开锁沾上污渍,用洗手液洗了三次才干净。   姚乾想等手自然干,一块浅灰的手帕递了过来,他接过后说了句“谢谢”。   水渍一点点被擦拭,触感柔软的布料在指腹间摩挲,仿佛还带着盛卓延的气息。   盛卓延不说话,姚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上次联系还是在打游戏的时候,前一秒还默契地配合击杀敌人,下一秒就忙不迭地划清了界限。   姚乾不想沉溺这样的情绪中,他打破沉默开口:“盛总,这块手帕的颜色很配你的西装。”   “这是和西装一起送来的,”盛卓延一手搭进口袋,他别有深意地问:“你不知道?”   这是姚乾第一次在那家店消费,他不知道会附赠手帕这回事。   刚刚在见到盛卓延的那一刻,他发现这件西装的尺寸意外地合身,就像是为量身定做的一样,可见那位柜姐业务能力非常强。   姚乾不想让盛卓延看出他在挑衣服上花了心思,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上次去医院换药顺路买的,走的时候有些急,没太注意。”   听到这里,盛卓延的语气略有缓和,“你的伤好了吗?”   “托盛总的福,差不多痊愈了。”   “我没做什么。”   “……”姚乾觉得被一股窒息感死死扼住咽喉,不是他不想打破僵局,而是盛卓延一点都不配合。   这个家伙话里话外都在阴阳怪气,难不成还在耿耿于怀那天的事?   姚乾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他环顾四周,无意间看到头顶有一扇窗户。这里靠近安全出口,或许可以出去。   姚乾立刻付诸行动,他将手帕放进口袋,踩上洗手台看了出去——没错,外面就是场馆的后门。   爬出去固然狼狈,但比被关在这里强。   “盛总,”姚乾回头的时候发现盛卓延也在看自己,他指了指窗外道:“这里可以出去。”   盛卓延稍稍抬头,“这面墙很高。”   姚乾顾不得上这些,思考着怎么爬上去,“这个高度应该还好吧。”   紧接着,盛卓延冷不丁问了句——   “如果你摔伤了,会不会影响之后的比赛?”   【作者有话说】   姚乾:?神经 第19章 你很怕我吗   姚乾这辈子见过很多人。有能言善道的,也有不会说话的,后者分为很多种。   有不顾对方意愿说太多、毫无底线地讨好,这类叫做舔狗;   有嘴比什么都硬、将高冷贯彻到底,这类叫做Bking;   也有像盛卓延这样明明在关心,却装成事不关己的高姿态,这类人最近有一个新词来形容,叫做Strong,死装。   姚乾想,如果以后有盛卓延的联系方式,他一定会给予他这个备注。   当然,没有联系方式更好。   安静到连呼吸都突兀的洗手间内,姚乾的轻笑声像是水中荡漾开的颜料,怎样都洗不清。   盛卓延眉梢微挑时双眸敛起,这个表情好像在问姚乾——很好笑吗?   “盛总,不瞒你说,”姚乾试图说服盛卓延:“我高中的时候报名参加过跳高项目,为此训练过一段时间,这几年也有坚持锻炼,这样的高度对我来说应该没问题。”   盛卓延没说话,从上到下开始打量起姚乾,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腿上多停留了几秒。   显然,这样的说辞没有打消盛卓延的疑虑,姚乾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其实跳高和身高没有直接的关系,等出去拿到手机,我可以给你看当时的照片。”   盛卓延忽然发问:“你就这么想出去?”   姚乾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知道了,”盛卓延走了过来,“我先。”   “这不太好吧。”   “如果你——”   “好,那盛总你先请。”姚乾实在不想再听盛卓延的假设。倘若一语成谶,他真的摔伤怎么办?   反正情况都这么糟糕了,择优不失为一种智慧。   窗户完全打开后,盛卓延扶着边框踩上去。观察片刻,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跳了下去。   没有Alpha在身边,姚乾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不失为好事。至少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什么都不用顾虑。   “可以下来了。”   姚乾比盛卓延先一步探查过附近的情况,场馆的后门鲜少有人经过,墙边只有随意摆放的几个垃圾桶。   “姚乾,听到没?”   “……来了。”   不知怎的,每次听到盛卓延喊自己的名字,都让姚乾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姚乾踩上洗手台,从他的角度俯身看去,逆着光看不清盛卓延的表情,却能看到他手臂抬起想要护住自己的动作。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场面。   像半夜出逃,也像私奔。   “盛总,你要不要站到另一边去?”姚乾示意盛卓延让开,“我怕撞到你。”   想必盛卓延很少有这样被命令的时刻,他向右侧让开了几步,姚乾找准位置,扶住窗户纵身一跃。   这里比想象中要高出很多,姚乾在落地时脚一麻,他踉跄着向前,撞入盛卓延的怀中。   屋檐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着相拥的两人,月光缱绻,心安与幽静一同降临。   盛卓延的手臂紧绷时格外有力量,姚乾被搂入怀中。他的额头抵在宽阔的胸膛上,鼻尖拂过西装时嗅到了更为清晰的气息。   那是以木质香为主的香水,渐渐地勾起草本的苦涩,紧接着像苦艾酒一样变得浓烈灼热。   值得思考的是,姚乾经过盛卓延身边只能闻到其疏离的主调,细细品味才能察觉到其原本的味道。   然而在被扶住肩膀的同时,姚乾感受到盛卓延的手指触碰到自己侧颈上的伤口,又向着后颈延伸——   姚乾猛地推开盛卓延,他抚上后颈慌乱地向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无路可逃。   “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盛卓延捻了捻手指,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上去没有恶意,“你很怕我吗?”   姚乾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他动了动唇,不自然地放下手,“没有,谢谢盛总。”   两人默契地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们发现后门打不开,无奈只能从正门进入场馆。   深秋的风带来刺骨的凉意,姚乾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队服外套。他冷得裹了裹衣服,依旧抵挡不住寒风。   突然,盛卓延在阴影中停下,已经走到光亮下的姚乾回头看向他。他们中间隔着一道晦暗不明的分界线,朦胧地糅杂在夜色之中。   盛卓延淡淡道:“你先进去。”   姚乾疑惑:“怎么了?”   “人太多了。”   盛卓延的回答让姚乾一怔,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如果他们一起从外面回到场馆,不仅会被人看到,蹲在门口的记者也不会放过这样前所未有的同框。夺冠热门队伍的队长和游戏公司总裁,这个组合本身就能够带来话题。   而盛卓延主动提起这件事,是不是证明他认同姚乾的观点?   姚乾如释重负,“没想到盛总还记得。”   “你说我们的私交会被人诟病、引起争议,不如及时止损,”盛卓延声音淡然地重复着,他的目光却灼灼地望过来,“你我之间不涉及任何利益关系,更没有所谓的沉没成本,什么是止损?”   “付出过的,已经拥有的,害怕失去的,这些前提才是。”   “你有你的顾虑,我尊重你的想法。”   “姚乾,你走吧。”   很多年后,每当姚乾回想起盛卓延说过的这番话,他的心中还是会再起波澜。即便他们的关系破裂、变得面目全非,他依旧会因为盛卓延曾经的坦诚而动容。   姚乾久久地注视着盛卓延,他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手帕递了过去。   “感谢盛总理解,希望之后跟您见面都只和梵英有关。”   盛卓延接过手帕没再说话,他稍稍抬起下颚,看着远处屹立在黑幕中的场馆。   姚乾转身,即便知道驻足的盛卓延正在看自己,他还是离开了。   步伐陷入浓稠的夜色中,无形中变得沉重。姚乾从没后悔过自己说出的话,他知道盛卓延听懂了自己想表达的。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就像盛卓延说的那样,姚乾有自己的顾虑和处事方式。他不想欠他什么,本质上也是对自己的无力偿还这件事有清晰的认知。   那么盛卓延的想法是什么?他从未说过,姚乾也猜不透。   被关在逼仄的洗手间,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倒霉蛋;来到广阔的天地,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盛卓延不是Alpha,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在自己这种普通人身上花心思?   姚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他的心脏像被揉成一团,在胸腔中晃荡不安。   它堵在某个凹陷的角落难以施展,只能保持着如同戴上枷锁的状态继续跳动,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殊不知枷锁是自己给的,自卑也是。   【作者有话说】   栓栓的 第20章 想要的   姚乾回去的时候恰逢一部分观众离场,他的出现瞬间引起关注,很快被团团围住。   “Yann你今天太棒了,复赛继续加油,打爆SER!”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真人,比屏幕上的好看太多了吧……哎哎,别挤我。”   “姚队姚队,打完世界赛你是不是要退役了,之后准备做什么啊?”   好在梵英的工作人员及时赶来,他们将姚乾护送回后台的休息室。   “队长,你可算回来了,”鹿川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姚乾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他讷讷地抬眼,“赶上什么?”   “我们战队的直播专访啊,就是盛总也会来的那个。”   没想到官方还另外安排了AXD战队的采访,姚乾习惯性地安排好退路,可意外总比设想来得突然。   很快他们被邀请进入直播间,盛卓延姗姗来迟。姚乾和他礼貌性地微笑问好,连对视都只是匆匆一眼,伪装得看不出破绽。   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梵英老板,左小小眼前一亮,“原来他就是盛总,好帅。”   鹿川咋舌:“有点小姿色,但是没哥帅。”   “你们Alpha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自卑啊?”   “我说的有错吗?老裴,你评评理。”   裴思桓故作娇羞地笑了笑,“看到盛总之后,我瞬间不排斥AA恋了。”   这让左小小和鹿川都非常震惊,一个说难怪没见过裴思桓谈恋爱,原来是对同性有想法;一个嚷着要换宿舍,不想挨着这个家伙。   “盛总好,AXD的各位队员们好。这些是采访中会提到的问题,你们可以稍微准备一下哦。”   主持人是Mino,她长相甜美,人也很有亲和力,无论是游戏解说和采访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确定好流程以及镜头后,直播采访正式开始。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呀,我是Mino。今天很荣幸能邀请到盛总和AXD来到直播间,欢迎你们。”   Mino按照惯例问了选手们的参赛感想,让他们用一句话评价自己。几人都提到了和SER的Roll点,他们对守住点位这件事颇为满意。   “是的,当时场下的欢呼声也很高,非常期待大家复赛的表现,”Mino看向盛卓延,“这次也特别邀请到了我们梵英的盛总,您觉得AXD这次发挥得怎么样?”   盛卓延淡淡一笑,“今天的Roll点很精彩,我认为选手们都发挥出了最佳状态。”   不知怎的,姚乾在听完这番话后松了口气。他不是担心盛卓延会暴露他们认识这件事,而是语出惊人,说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   事实证明姚乾多想了,盛卓延这样的身份怎么会不分场合地报私仇。   接着,Mino又问了盛卓延公司对《生存使命》的规划。比如游戏未来的更新方向、是否会增加更多玩法,还有如何看待市面上的同类型游戏。   盛卓延全程都保持着得体温和的态度,他的回答中夹带了对新游戏版本的预告,或许这才是他出席的真正目的。   Mino:“盛总,请问您有什么想对选手们说的?”   姚乾瞄了一眼盛卓延,他微笑着看过来,“希望选手们能够享受游戏和比赛,寻找到自己成为职业玩家的真正意义。”   “感谢盛总的回答,也希望《生存使命》会给玩家带来更多的惊喜。下一个环节,我们提前收集了粉丝提问,”Mino故意制造悬念,她看了一眼提词板显得很惊讶,“第一个问题,有传闻说AXD队内关系不合,请问这是真的吗?”   鹿川:“我们的关系很好啊,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觉得?”   左小小:“我觉得是听了我们的游戏语音,所以才得出这个结论。”   裴思桓:“什么,阿川今天又骂人了?”   鹿川:“这是重点吗?”   姚乾:“比赛时有摩擦很正常,我们队内关系还是挺和睦的。”   ……   Mino:“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当职业选手,大家都会做什么?”   左小小:“我很喜欢爬宠,小时候就梦想着开一家异宠店。”   鹿川:“应该是去当拳击选手吧,因为打电竞要保护手腕,我都放弃这项运动了。”   裴思桓:“那肯定是去当医生,我从小就很羡慕这个职业。”   姚乾:“我很早就接触到电竞这个行业,一直以来都在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   Mino追问:“所以姚队的梦想一开始就和电竞有关吗?”   “可以这么说,”姚乾补充道:“我想带领战队全力以赴拿到冠军。”   Mino知道这位队长的采访风格,她打算总结采访后结束这场直播,盛卓延却开口。   “除了带领战队拿冠军,”盛卓延不动声色地看向姚乾,“你的梦想是什么?”   姚乾的唇角一顿,他保持笑容道:“盛总,我想我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我说的是你,”盛卓延倾身向前,双腿随意交叠的坐姿调整为正襟危坐,“姚乾,你想要的是什么?”   没有人问过姚乾这个问题。   是不用担心钱的安逸生活,是没有差劲的原生家庭,还是不用应付人情世故的职业生涯?   实际上这些都不是。   早些年因为无法加入SER,姚乾曾经动过想要自己组建战队的想法。那时的情况过于糟糕,糟糕到他几乎走投无路。   姚乾想,如果能拥有一支自己的战队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求助于任何人,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中。   ……   六年前,姚乾和颜栖作为SER青训营的代表选手,参加了所有战队联合举办的青训赛。他们以绝对的优势拿下第一,获得了丰厚的奖金。   不日便是SER战队最后的审核环节,能否加入在此一举。以他们的状态参加试训肯定能通过,无论是教练还是正选队员都很看好这两人。   其他战队的教练也曾私下找过姚乾和颜栖,他们说不是想挖墙脚,而是为他们多提供一个选择。   那天傍晚,颜栖点了比萨和炸鸡想庆祝一下。到门口的时候外卖员还没有抵达,门外的两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们看像是母子,站在门外不停地张望。   门卫似乎已经和他们交涉过,并没有放行。   SER的基地管理十分严格,为了防止不相干人员冒充家属,来探望的时候需要提前提交申请,经理审批过后才允许进入。   颜栖拿了外卖就想回去,那位中年妇人叫住了他,“小伙子,请问你认不认识姚乾啊?”   听到这个名字,颜栖停下脚步,“你们是?”   “我是姚乾妈妈,这是他弟弟,”王雯霞把姚裕拉到身边,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听说他赢了比赛,我们想来祝贺他。”   颜栖原本就觉得女人眼熟,知道她的身份后热情地和他们打了招呼,“阿姨好,我是姚乾的舍友,我现在叫他过来。”   “不用不用,”王雯霞连连摆手,“你能直接带我们进去吗?我想看看姚乾就回去,别影响他训练。”   颜栖知道战队的规矩,可是姚乾妈妈说得这么恳切,他直接打给何振玄,几分钟后就得到了特批。   “阿乾,”颜栖打开宿舍的门,“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惊喜?”   姚乾盯着桌上的冠军奖杯若有所思,他的余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转头后瞳孔倏地一震。   “哥,总算见到你了,”姚裕走到姚乾身边,“这里到处都是我没见过的设备,真羡慕你能进到这么好的战队。”   姚乾将桌上的奖杯和银行卡收进抽屉,他的手攥成拳时轻微颤抖,“我还不是正式队员。”   “哎呀,你都住进基地了,差不多定下来了吧。”姚裕自顾自地参观起了宿舍,王雯霞拿着手中的拎包欲言又止,“姚乾啊,你看那笔赔偿金……”   “和我有关系吗?”姚乾情绪激动站了起来,他用着颜栖从未听过的决绝语气反问:“这几年你们管过我吗,哪次来找我不是为了钱?”   王雯霞看上去没有任何内疚感,她强硬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没我们管你,你能长这么大?”   姚乾冷笑:“一开始你们也不打算要我,既然已经有了Alpha儿子,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和你爸实在没办法了,”王雯霞语气急切,“最近催债的人找来家里好几次,我们实在受不住了,你就把这次的奖金拿出来吧。”   姚裕躺在床上,他的脚扑腾着,淡蓝色的床单蹭上灰尘,“哥,你都住上这么好的宿舍了,把我也安排进来呗。反正上学也没什么意思,打电竞还能赚钱呢。”   “起来,”姚乾用力拎起姚裕的后领,“滚。”   眼前的情况让颜栖措手不及,原来他们不是来恭喜姚乾的,而是盯上了他的奖金。   姚裕虽然是Alpha,但他比姚乾小几岁,论力气还不能和他哥抗衡。他被赶出宿舍后嚷嚷着姚乾发达了就不顾家里人死活,让大家出来评理。   颜栖很快反应过来,他拿起扫帚气愤地赶人,“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就你这种废物还想打电竞?赶紧滚蛋!”   “你敢打我?”   “我碰着你了吗?扫垃圾而已!”   姚裕躲避时无意间冲到一间训练室,他不小心被椅子绊倒,抓住地上的插座连续拉倒好几台电脑。   “哗——”   一瞬间,屏幕和主机砸在地板上,训练室内变得狼藉不堪。   被椅子压住腿的姚裕失声痛哭,王雯霞“哎呀哎呀”个不停,急切地关心自家儿子伤到哪儿了。   这件事很快惊动教练和经理,他们将母子俩带到咨询室了解情况。   王雯霞以姚乾未成年为由向俱乐部问责,她声称作为监护人有义务保证自己孩子的人身安全,也有权支配他获得的奖金。   SER从未听过这样的诉求,他们先安抚了姚乾母亲,商讨一番后决定交由姚乾自己处理。   如果再给颜栖一次机会,他一定头也不回地离开,顺便再啐姚裕几口。姚乾有这样的超雄弟弟简直倒霉透顶,也不知道那样的家庭是怎么教育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孩子的。   至于他们家为什么会欠债,听说是因为姚裕仗着自己是Alpha欺负Omega,故意把一位同学推下楼摔断腿,导致对方三级伤残。   当时家里只顾着为姚裕赔钱,根本不在乎姚乾考上市里的高中,让他放弃学业去打工。   姚乾当然不会同意,可从小到大他都因为是个普通的Beta而遭到父母的白眼,他们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想法。   机缘巧合下,姚乾发现在游戏里代练能赚钱。他用技术和辛苦赚到了学费和生活费,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独自坚持过来的。   颜栖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可以找何振玄解决这件事,可姚乾拒绝了他的好意。   理由很简单。   颜栖没有靠任何人的关系,凭着游戏技术突出重围,姚乾不想让他无端背负猜疑。就算帮得了这次,也阻止不了姚乾的家人再来找他。   姚乾没有责怪颜栖的意思,就算他不把母亲和弟弟带进来,只要姚乾一天不答应供钱,他们都会这样无理取闹、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   这次的事姚乾独自承担下来,他赔偿了损坏的所有设备,主动退出了SER的试训。   然而这件事很快传开,很多向姚乾抛出橄榄枝的战队纷纷退却。他们担心这样的天赋选手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影响战队未来的发展,以各种理由拒绝姚乾递交的简历。   ……   现在想起来,姚乾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他不知道要为组建战队付出多少,一心想要成为职业选手。   那时去咨询时听到高额的场地租金,姚乾当场放弃了这件事。他放低姿态去找了开出不公平条件的刘靖,向父母妥协、答应帮忙还补偿金,让他们陪自己签了合同。   这最终成为姚乾心中的执念,他想还自己自由,也想给予同样不得志的选手一个机会。   ——我说的是你,姚乾,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刻,姚乾的心中像是被什么击中。   他的身体僵硬许久,那颗心重获新生般地跳动,全身如同淌过电流般颤栗。   “我想组建一支自己的战队,和他们一起拿下大满贯。”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死装   听到这个回答,AXD的三人显得有些意外。他们没听过自家队长提过这件事,也对盛卓延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疑惑。   实况直播会放大人的神态与表情,在画面静止的这几秒,盛卓延的目光定格在姚乾的脸上,意味不明。   Mino得到导播的示意,接过了话茬:“相信姚队有朝一日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感谢盛总和AXD战队,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观看《生存使命》世界赛请锁定栎麟TV,复赛将在两天后继续,我们不见不散。”   直播结束,盛卓延先行离开,其他人陆续回到休息室。   叶教练把手机归还给四位选手,他说明天有半天的假期,但是晚上要回来打Rank和战队赛。   AXD习惯当天的复盘不留到第二天,几人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去,边走边聊着天。   “没想到姚队的梦想是组战队,”裴思桓期待地看向姚乾,“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加入吗?”   鹿川夸张地笑了两声,“你这个要求也太无理取闹了,不要太为难队长。”   “看不起我?晚上回去Solo。”   “你确定要和我对枪?”   “不然呢?赢了你就退到二号位去。”   “老裴,你是不是很早就觊觎我的位置了?”   两人吵吵闹闹,争执不下,左小小和姚乾觉得他们太聒噪,乘了另一部电梯。   “姚队,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左小小的心思细腻,有时也会像这样和姚乾探讨一些游戏之外的事。   “我从小就没什么追求和计划,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我也没有梦想,采访时候的回答都是现编的。但是姚队你不同,你从很早之前就明确目标,为之奋斗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羡慕你。”   一定程度上来说,有梦想也不算件好事。能实现固然很好,倘若这么多年的期待落空,让人有挫败感之余也会对未来迷茫不已。   现在回想起来,姚乾也觉得不可思议。盛卓延的问法让自己在那一瞬间被触动,让习惯隐藏心事的他在直播时坦露心声。   “不知道想做什么没关系,”姚乾不疾不徐道:“当你知道自己不想做什么的时候,心中就有答案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缓慢经过。   左小小“哎”了一声,热情地对着车里的人挥手,“盛总,好巧啊,你也要回去了吗?”   后座的玻璃窗下降,盛卓延手中拿着平板和文件,脸上还凝着在工作的严肃状态。他看向两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们怎么走?”   “我们坐战队的车,喏,就在那儿。”   “回基地?”   “没错,看来盛总很了解战队的行程啊。”   左小小的社交能力很强,仅仅见过一面,他和盛卓延就聊了起来。   “对了,盛总——”左小小说着说着觉得手里空落落的,他拍了下脑门惊呼:“我就说少了点什么,装键盘的包被我落在桌上了。姚队,你先和盛总说!”   左小小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留下姚乾在原地不知所措。近处传来关闭车门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中,那应该是裴思桓和鹿川上车的动静。   周围安静了下来,盛卓延敛眸将平板锁屏,“有事找我?”   姚乾否认:“没事。”   盛卓延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你想说什么?”   “我……”姚乾想起被困时主动告诉过盛卓延的事,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盛总,给你看照片。”   想必左小小的那句话让盛卓延误会了,姚乾压根不知道要和盛卓延继续聊什么,只能出此下策。   “跳高的。”   “我知道。”   姚乾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稍等,我找找。”   照片是高中时于枫逸拍的,他在毕业后整理成相册,由于文件过大就上传到网盘分享给了姚乾。   然而停车场网络不佳,照片加载很久都显示不出来。姚乾焦虑地只顾看手机,盛卓延保持着偏头的姿势,耐心等待。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五分钟过去,姚乾面露无奈却如释重负地开口:“这里网不好,要不盛总你先回去吧。”   “发给我。”   盛卓延给出的方案简洁明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要互留联系方式了?   姚乾犹豫之际,后方又驶来一辆车,司机按响了喇叭。   “嘟——嘟——”   由于盛卓延的车停在过道中间,后车的人探头不满地抱怨:“怎么回事,走不走啊?”   “抱歉,”江谷立刻下车去处理,对方一看到这位熟悉的助理,语气惶恐谦卑:“原来是盛总的车,没事没事,您先忙。”   想来对方应该是梵英的工作人员,否则也不会认识江谷。   姚乾极为刻意地转身,他背对那辆车压低声音道:“盛总,我加你吧。”   江谷折返回来拿出手机,解锁后展示出二维码。   网络始终连接不上,姚乾只能拍下照片,说出了停车场再加。   “姚先生,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嗯,你们也是。”   回到车上,鹿川和裴思桓已经靠着后排座位上睡着了。待左小小回来,助理启动车离开场馆。   夜晚的市中心依旧繁华喧嚣,霓虹灯散发出熠熠的光,视线所及的每处都被照亮。   姚乾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低头盯着二维码。他本以为这个号是江谷的,可就算给这位助理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叫Sheng吧?   姚乾言出必行,他将二维码添加进扫一扫功能中,输入备注后添加盛卓延为好友。   几分钟后申请通过,可聊天框中的第一条消息让姚乾困惑不已。   姚乾:[Strong]。   这不应该是给盛卓延的备注吗,为什么会直接发给他?   姚乾打开资料界面,他发现盛卓延的微信名没有变。   “小小,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好,姚队,给你。”   姚乾用左小小的手机又试了一次,当看到申请好友的界面,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无语。   他把Strong填在了好友申请那栏。   这和直接骂盛卓延有什么区别? 第22章 布下陷阱   回到基地,几人先去了训练室复盘。   每次比赛都会反映出问题,这次叶教练主要分析了Roll点时的站位和枪线分布,让他们明晚集中再训练。   “拿分容易守分难,两天后的复赛继续保持。大家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姚乾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打车回出租屋。   战队最近来了一批新人,他们体能训练和队内赛的时间不定,经常昼夜颠倒。   睡眠浅的姚乾偶尔会被影响到,只有回到自己那里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姚乾和司机师傅沟通好具体位置,来到基地门口等车。他远远地看向马路对面的枯树,只觉满眼都是肃杀的景象。   深秋的落叶被扫尽,冬季悄无声息地降临。   四季更替,回溯过往,通过基地的这条路姚乾已经走了六年。和第一次来到这里相比,他的心境截然不同。   因为当时有多想加入,现在就有多想离开。   姚乾拿出手机想看看车还有多久到,这才发现盛卓延半个小时前发来消息。   Sheng:[照片?]   盛卓延好像没有在意那个[Strong],距离他们加好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再不回复确实不太礼貌。   姚乾:[抱歉,刚刚在复盘。]   消息发送后,姚乾觉得没必要和盛卓延报备行程。他第一时间撤回,聊天框上显示[正在输入]。   Sheng:[我知道。]   同样的话,已经是今晚的第二遍。   姚乾打开网盘,他翻看一会儿,选了露脸最少的照片发过去。   另一边的车内,盛卓延凝视着手机上的照片。   那时的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似乎想全力冲向跳高横杆。这张隐约能看到青涩的侧脸,身形显得单薄瘦削。   虽然现在还是很瘦。   盛卓延没见过这样的姚乾,他快速地敲下一行消息。   Sheng:[你看上去像充数的。]   姚乾:[?]   Sheng:[有跳起来的吗?]   盛卓延又收到了姚乾越过跳高横杆的照片,这次他的正脸清楚许多,神色飞扬,表情也更加丰富。   一旦知晓他还有这样的过去,就想要窥探更多。   或许刚才应该在停车场的出门等他,这样看到的就不仅仅是这两张了。   Sheng:[落地摔了吗?]   寒风吹拂,这一边的姚乾正在滑动屏幕,手不知不觉变得僵硬。他觉得落入了盛卓延布下的陷阱,自己越是退让,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   于枫逸确实拍了姚乾倒在垫子上的照片,可那姿势不太美观,还露出了后颈上的肌肤。   姚乾一直不喜欢被别人注意到那里的胎记,他从小没少被当作Omega,认成Alpha的情况也有。   盛卓延扶住姚乾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当时他的反应太过激烈,是身体本能作出的反应。   姚乾因为弟弟对这个性别有偏见,加上几年前发生的事让他一直心有余悸,因此才控制不住地排斥和Alpha接触。   姚乾不想再发照片,他索性回复:[是的,摔了。]   Sheng:[原来为了说服我,姚队不惜说谎。]   姚乾:[盛总不应该感谢我吗?以您的身份不适合留在那种地方。]   Sheng:[翻窗跳出来就合适?]   又来了,又是这种方式的反问。   这让姚乾想起每每盛卓延提出疑问,他的脸上不会流露过多的神情,唇边却噙着不易察觉的弧度。   莫名其妙又反复无常。   抵达目的地,姚乾不想再聊下去,于是收起手机下了车。   将近一个月没回来,屋内有些潮湿阴冷。姚乾打开客厅的窗户通风,他来到卧室想换厚被子,被放在柜子旁的衬衫吸引了注意。   之前姚乾尝试过归还衬衫,对方显然不想接受,这次他换了更为直接的方式。   [这么晚打扰了,最近我抽不出时间,等比赛结束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和你说。]   姚乾在第二天收到对方的回复,虽然只有一个[好]字,但也说明对方愿意见面沟通,这也不失为有了进展。   短暂的休整过后,AXD继续训练,备战万众瞩目的世界赛。   与此同时,姚乾想组建战队的事很快传开,论坛对此展开热烈的讨论。   【难怪有传闻说姚队要退役,原来是想自己搞战队啊。自己当老板肯定就不一样喽,啧啧。】   【当职业选手这么赚钱啊,这才几年就能自己搞俱乐部了?】   【见过选手当教练的,很少见自己当老板的,Yann到底什么来头?】   【无论姚队在哪儿我们都会支持的,加油!】   【没人觉得盛总和姚队之间很微妙吗?很怪,再看看。】   老板刘靖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又找姚乾来办公室喝茶,声称完全支持姚乾实现梦想。如果他想要组战队,那可以留下来担任教练。   “姚队,这么多年我对你也不差吧。你看我这么有诚意,你是不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说到底AXD是靠姚乾起家,才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刘靖不想放人,也说明他不确定没了姚乾,战队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地位。   实际上刘靖已经放低了姿态谋求合作,他想要的很简单,倘若有这样一位实力很强的队长坐镇,那战队未来两年都不愁合作和赞助。   知道现在是比赛期间,刘靖没有逼姚乾现在就决定,说等世界赛后再商量。   “对了,上次你说和盛总不熟,我看采访的时候你们互动得很好啊,有空帮我约盛总吃顿饭哈。”   提到这个名字,姚乾心中一怔。虽不想承认,他的的确确对盛卓延这个人有所改观。   记仇较真是他,从容细致也是他。即便没见过几面,姚乾却了解到盛卓延的很多面。可无论如何,他是Alpha的事实无法改变。   这段时间盛卓延没有再联系过姚乾,也没有来过比赛现场。可他转念又想,自己为什么会关注这些?   与其说盛卓延和姚乾过去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不如说他的言行举止让姚乾在好奇之余莫名地被吸引。   这样的心境很快被抛之脑后,姚乾全身心地投入到竞争激烈的比赛中。   胜者组和败者组交替进行对战,白热化的冲击阶段一触即发。   经历过上次的Roll点,没有争夺到跳点的SER被斗志旺盛。两队的比分不断拉近,超出又追平,每局都在变化。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AXD在决赛前两天积分落后,排名几乎掉出前五。   刘靖和其他股东急得烦躁不安,叶教练顶住了压力,让战队高层相信这四个人能调整好状态。   教练组知道他们付出过异于常人的艰辛,也见证他们是如何互相扶持走到现在的这一步,所以才会坚信这支队伍能够创造奇迹。   决赛最后一天,AXD调整了所有位置分配。姚乾和左小小负责突击补枪,鹿川和裴思桓拉枪线善后,这让研究过他们的战队措手不及,忌惮他们会不会有全新的打法。   事实也是如此,AXD实施了全新的战略应对决赛。既然已经被针对,不如放手一搏。   最后三局比赛中,他们乘胜追击,势不可挡地连续拿下击杀和排名分——   “非常精彩的比赛,恭喜AXD拿下本次世界赛的冠军!”   【作者有话说】   盛某:比完了,可以算账了吧? 第23章 不装了   自《生存使命》开展联赛以来,AXD是首个拿下世界赛三连冠和大满贯的队伍,其含金量非同一般。   采访邀约和代言合作铺天盖地般袭来,刘靖的笑容从那天起就没有停过,最让他激动的还是官方举办的活动。   为了庆祝AXD夺冠,梵英策划了国内首家主题体验店。除了应援服、纪念品和周边之外,开业当日还有闯关集点的任务,集齐所有点数就有机会和四位选手互动。   这次的名额通过抽奖的方式获取,所有人凭借游戏内ID可以免费参加。   另外有报道称梵英没有和创聆续约,他们与另一家知名外设公司强强联合,引进全新的设备供玩家体验。   “梵英这次非常有诚意,你们一夺冠就直接来谈合作,赞助商们也跟着一起,我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刘靖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些时,姚乾兴趣寥寥,他无意间瞥见柜子角落的奖杯上,回忆起那天在颁奖台上的心境。   从何振玄手中接过着沉甸甸的奖杯,那一刻,姚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将姚乾困顿其中的囚笼顷刻间坍塌,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广阔无际的地界。心中的期待犹如蓄势待发的飞鸟,重获自由后奋力向前。   ……   “咱们用相同的思路组建其他游戏的战队,以后所有的教练团队都归你负责,”刘靖拿起茶杯小酌一口,“姚队,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姚乾的思绪被拉回,他缓缓道:“刘总,我不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个职位。”   刘靖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笑着问:“你是对这个职位没兴趣吗?”   “不是,”姚乾正视面前的人,“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想和刘总你商量。”   刘靖点头,“你说。”   沉默片刻,姚乾开口:“我之前提过退役的想法,我打算在主题店活动直播的时候宣布这件事。”   浓郁的茶香飘散在空气中,与凝滞的气氛一同下沉。   刘靖半张着嘴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放下茶杯走到姚乾面前,不可置信道:“退役?你们才刚拿下世界冠军啊,接下来还有亚洲赛呢。”   姚乾微微颔首,“嗯,但是我和AXD的合同年初就已经到期了。”   “你有自己的规划我完全理解,就算退役了也可以留在战队嘛,职位任你选。再说了,合同可以续啊!”   “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关照,”姚乾认真地说道:“刘总,我决定不续约了。”   这是刘靖意料之中的事,可没想到姚乾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坦白,他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不续约是为了组建你自己的战队吗?”   姚乾闪烁其词:“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刘靖拍了拍他的肩膀,“退役的事,我想股东们也不会反对,”他重新坐回去,捏着茶杯沉吟:“至于续约,等开完会再说。”   ***   主题店开业当天,AXD提前抵达现场做准备。   知道姚乾即将宣布退役,三人的心情十分复杂,气压连续低沉了好几天。   作为昔日共同作战的队友,他们比谁都了解姚乾的不易。纵使有万般不舍,三人也支持他的决定。   比赛结束后,姚乾说什么都要请客表示感谢。   也是那天晚上,[衬衫]破天荒主动联系了他。   衬衫:[我抽中了进店资格,到时候来找你。]   姚乾:[那我要怎么知道是你?]   衬衫:[你认得出来。]   姚乾隐隐预感到要来的人会是谁,他反复着那两条消息,琢磨对方的回答。   左小小凑过来,“姚队,你在看什么啊?”   姚乾将手机锁了屏,“在看短信。”   “别玩手机了,我们今天多拍点照片吧,”左小小撇嘴,“以后不能像这样一起参加活动了,让我留个念想。”   鹿川和裴思桓原本都调整好了心情,现在直面这件事忍不住鼻酸,甚至背对他们抽泣了起来。   左小小撇嘴,“喂,我都没哭,你们两个Alpha哭什么?”   “你懂什么!进队这么多年,每次夺冠我都没能和队长拥抱……”裴思桓揉了揉眼睛,“谁知道再也没机会了!”   鹿川带有哭腔地说:“老裴,你真会戳人肺管子,谁不是呢?”   不光他们伤感,当颜栖知道这个消息时,他也表示自己无法接受。   “别难过了,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左小小给两人递去纸巾,“我和策划聊了会儿天,听说从场地布置到活动准备,梵英花了几百万。”   一听到八卦,鹿川和裴思桓暂时搁置了伤感的情绪,“真的假的,为什么?”   “好像因为时间太赶,用钞能力解决了很多问题。”   ……   下午一点,主题店开业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人按照惯例说了开场白,与AXD队员互动后,她介绍了集点任务以及对应的奖励。姚乾提前了解过,想要全部集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感谢大家光临本店,体验的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希望可以在这里玩得开心,玩得愉快。”   玩家们开始体验,AXD四人来到单独的房间等待。   这里提前放置了全新的电脑和外设,如果集点成功的粉丝想和他们Solo或者组队打游戏,在这里就可以实现。   在等待时,姚乾斟酌起宣布退役的稿子。里面的措辞和语句修改了很多遍,他还是选择了最初的那版。   一个小时后,姚乾收到一条消息。   衬衫:[点数集齐了,我现在过来。]   他不仅参加抽奖拿到进店资格,还特意做了集点任务来这里见自己?   姚乾正觉得意外,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收起稿子,姚乾起身整理了下衣领,“请进。”   屋外的自然光线更加明亮,门口的人逆着光一步步走来。他颀长挺拔的身形渐渐清晰,俊朗的面容也一览无余。   每次见面,他都穿得西装革履,搭配着合适得体的衬衫与领带,整个人显得矜贵英俊。   陷入那双深邃的眸中,姚乾说不清看到那张脸时的心情。   诧异,惊喜,似乎还有期待实现的满足。   “砰。”   门被外面的工作人员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从盛卓延进门起,姚乾的表情就十分精彩。   明明上一秒还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下一秒却扬起客套的微笑来招呼,“盛总什么时候来的?好像没听说你会出席今天的活动。”   “如果姚队听说了,是不是又要找借口去洗手间?”盛卓延的揶揄过于明显,见到姚乾脸色微变,他继续道:“不是有话对我说吗?现在说。”   姚乾愕然地望过来,他盯着盛卓延手里的集点卡,垂眼快速思考着什么,“盛总,当时我问过你在不在拍摄现场,你说不在。”   盛卓延定定地望过来,“回消息的时候我在医院。”   “我还给你打了电话……”姚乾声音越来越轻,话还没说完便恍然大悟。   他应该想到盛卓延的手机经常交给助理保管,没空接电话时,都由江谷处理。   “我想说的是——”姚乾努力平复心情,“盛总,之前我不知道是你送的衬衫,也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我也问过你,不贵的能不能收。”   “这不是贵重与否的问题。”   盛卓延问:“那是?”   姚乾抿唇,低声道出事实:“说到底,弄湿我的衬衫是别人。”   “他是创聆的老板,那天我们都在包厢,”盛卓延走到姚乾面前,将那张集点卡放在桌上,“我不知道你有能换的衣服,而且标签已经剪了。”   盛卓延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他的意思是自己在为同行的人买单,也没打算收回送出去的东西。   许久未见,盛卓延似乎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以往他总是从容自持,不会这样主动进攻。   桌边摆放着那张黑色集点卡,上面盖有不同颜色的印章,是闯关成功的证明。   以盛卓延的地位和身份,他大可直接过来找姚乾,为什么要特意完成这些?   姚乾陷入沉思,盛卓延冷不丁地问:“说完了?”   “……嗯。”   “这家主题店你满意吗?”   姚乾以为盛卓延在秉公询问,他在深呼吸后思考起这个问题。   以往很多游戏都做过类似的活动,可规模这么大的屈指可数。如果作为玩家和粉丝,姚乾非常满意,毕竟集合了他感兴趣的所有元素;而作为职业选手,配合这家店是他的工作,谈不上满意。   “店里的设备很完善,每个环节都设计得很好,”姚乾的回答很官方,“盛总怎么突然这么问?”   盛卓延轻笑,“你说过,希望我们以后见面只和梵英有关。”   姚乾的笑容在此刻僵住,呼吸不由得一滞。   没有在盛卓延脸上窥见开玩笑的意思,姚乾瞬间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因为自己的两句话,他就大费周章地筹备了这次活动?   姚乾不认为盛卓延会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可如果没有从左小小那里听到为了加快进度花费的成本,他还能心安理得一些。   可事实摆在眼前,姚乾强装镇定道:“盛总,我原本以为你会出席颁奖典礼,其实你可以在那个时候表明身份。”   盛卓延眉梢轻挑,“所以你在颁奖的时候想到了我。”   姚乾的语气中带着犹豫:“盛总多虑了。”   “你说,我们两个谁更装?”盛卓延停顿了几秒,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你觉得我不知道Strong是什么意思?”   被戳中心事,姚乾感受到一阵凉意顺着他的脊背攀升,“盛总,我……”   “既然你认为我死装,那我就不装了。”   盛卓延向前逼近,脸上的温和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玩味的笑容。   “你就没有想过,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宝宝们,本文预计下周三(6.5)入v,当日更新7000字,感谢支持正版~ 第24章 真正的盛卓延(二合一   盛卓延一步步靠近,姚乾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   这样的距离已经超过姚乾能接受的范畴,他想推开面前的人,可刚触碰就感受到盛卓延紧致有力的手臂。   Beta根本无法与这样的Alpha抗衡,姚乾低下头,全身不由得紧绷,他努力回想这段时间盛卓延做过的事。   送来昂贵的衬衫,以官方的名义补偿他想要的内测礼包,特意让助理接他出院;   出差的路上陪他打游戏,担心他摔伤所以先跳出窗户,理解他的顾虑、尊重他的想法;   以采访为由见他、问他的梦想是什么,拉快进度举办主题店活动,以及不顾身份地集点来见他。   诸如此类的事已然数不清,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那阵熟悉的香水气息盘旋萦绕,姚乾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明明身体想要逃离,他的心却因盛卓延说这些无法平静。   在姚乾想要收手时,盛卓延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掌心触碰到微凉的肌肤,心底的躁动也在蠢蠢欲动。   “早就听说姚队讨厌Alpha,就连队员都难以幸免。可我觉得你不排斥和我相处,是吗?”   姚乾不想肯定盛卓延的话,又不知道怎么否认。   从记事起,姚乾便习惯被家人轻怠。直至开始打比赛,他有了被重视和崇拜的感觉,可这都是因为优异的成绩和对战队有所助益。   这几年姚乾不是没有遇到过喜欢自己的人,可因为忙于比赛和训练,他冷淡的态度让人知难而退。   褪去光环做自己时,没有人会像盛卓延这样无缘无故地示好,想方设法地接近他。   “你看不出来吗?”   盛卓延攥住姚乾的手腕,低哑的嗓音顺着他的耳畔蔓延,颤栗酥麻传递至四肢百骸。   “我对你很感兴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故作冷漠,表现得疏远,刻意保持距离,这都是盛卓延刻意营造出的人设。   虚伪的外壳层层剥离,面前的Alpha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久居高位掌控一切,说出的每句话都让人无法抗拒辩驳。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盛卓延。   Alpha的高大身形几乎将Beta笼罩,视线交汇,面对盛卓延居高临下的注视,姚乾屏息直面着这一切。   一句句反问直击姚乾的内心,将他剖析得无所遁形,让他哑口无言。   巨大的反差感让姚乾迷茫无挫,他重新审视着面前的Alpha。那灼灼的目光中除了克制的压迫感,根本察觉不到其他。   “不想回答吗?”盛卓延不动声色地催促,他的指腹摩挲着那寸细腻的手腕,喉结晦涩地滚动,“没关系,比赛结束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么说来,姚乾是不是还得感谢盛卓延没有在比赛期间露出真面目,更没有来打扰自己?   深知躲不过,姚乾紧贴身后的墙壁,他挣扎道:“盛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   “难道不是你对我的误会更多?”盛卓延打断姚乾,他轻笑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一套西装就可以及时止损?”   虚伪的假象崩塌,呈现的事实让人顿悟。   直到这一刻姚乾才明白,当时盛卓延口中的误会不是梵英给出的补偿见者有份,而是他做不到像自己那样干脆和决绝。   如今将这些都串联起来,繁乱复杂的问题终于有了准确答案——从相遇的那天起,盛卓延的目的就是接近他。   姚乾觉得四肢无法动弹,如同被藤蔓禁锢束缚,将他拖拽着拉入陷阱。   可是盛卓延为什么会放弃Omega这样最佳的配偶,对一个Beta感兴趣?   姚乾实在不明白,可更奇怪的是,他在知道真相后没有想象中的排斥或是厌恶。   本能想要逃离的反应是因为过去留下的阴影,内心真实的悸动却在安抚着纷扰的情绪。   然而,姚乾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每当盛卓延不满或者想亲近时,他都会像这样把姚乾逼到无法逃脱的位置,握住他的手腕或是侧腰,深深地吻下去。   猎物步入陷阱,即刻收网往往会失去乐趣,看着他由挣扎变得服从才是最有意思的。   肩颈由瑟缩到放松,唇瓣由干涩到湿润,瞳孔由聚焦到涣散……   “咚咚。”   敲门声拯救了姚乾,如果再晚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就要暂停。   盛卓延松开姚乾,他向后走到电脑桌旁,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进。”   “盛总,打扰了,”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听说您这次来是想和姚队组队,和他学习怎么压枪。我们想拍摄一些素材,可以吗?”   盛卓延看了腕表,神色平淡,“我不介意,姚队怎么想?”   要在这种时刻保持成年人的体面很不容易。   刚从对峙的状态脱离出来,姚乾感觉手腕被碰过的位置不自觉发热发烫。他努力克制不去在意,将快要滑落的眼镜扶好。   那位工作人员负责对接嘉宾,叫做Marie。她伸长脖子环顾一周,这才找到姚乾,“姚队怎么去那儿了呀,在找什么吗?”   霎时,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姚乾身上。   “没什么,我想看看这里的设备。”   姚乾也觉得自己靠在墙上姿势不太合适,他想坐回电竞椅上,刚迈开步子,腿却一软。   “小心!”   Marie想去帮忙,但距离太远来不及;盛卓延仅用一只手就扶住姚乾,稳稳地托着他的手臂。   过去姚乾不仅会避免和Alpha独处,更不会这么频繁地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不曾想今天严重超标,让他这个Beta仿佛都受了信息素的影响,变得顺从听话。   Maria快步走过来,她担忧地问:“姚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姚乾摇头,他扶着椅背慢慢挪动,逃离了盛卓延的掌控,“我没事。”   “我看还是先休息一下,拍摄的事情之后再说。”   “没关系,正常拍吧。”   Marie没想到他们会同意,开心得差点跳起来,“那姚队你不要太勉强,我先去准备。”   摄像师就位,两人并排坐在电脑前登录了游戏。   和盛卓延一起被拍摄是姚乾从未想过的画面,他不知道呈现出来的会是什么样,至少现在看来有些奇怪。   哪有人穿着西装打游戏的,而且戴着手表也不方便操作。   “稍等。”   盛卓延和摄像师点头示意,他像是看穿了姚乾的想法,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抬起,骨节弯曲带动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慢条斯理地抵住表带解开。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盛卓延却刻意放慢速度,他用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掠过手腕,让姚乾不禁想起被那只手握住的感觉。   别开目光,姚乾拿起矿泉水喝了好几口。   “可以开始了。”   听到腕表放在桌上的声音,姚乾开了双排房间邀请盛卓延。他正在选地图,Marie发出疑问:“盛总,姚队,你们是自己玩自己的吗?”   姚乾犹豫了一下,“不是。”   Marie眨眨眼,“我印象中你们还没加好友,要怎么组队呢?”   姚乾握住鼠标的手一滞,他下意识躲开镜头,旁边的盛卓延解释:“你们进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加了。”   准确地说还要更早一点。   “这样啊,我说呢。”   盛卓延的理由说服了Marie,与此同时敲键盘的声音传来,姚乾游戏内的聊天框图标闪烁个不停。   Sheng:[怎么不谢我?]   AXD-Yann:[谢谢盛总。]   Sheng:[谢什么?]   AXD-Yann:[谢你扶我。]   Sheng:[我指的是帮你说谎,这应该是你最擅长的。]   AXD-Yann:[……]   姚乾关闭聊天框,他礼貌地问盛卓延:“盛总,您想玩什么模式?”   “我今天是以普通玩家的身份来的,”盛卓延整理着袖口,“不用叫我盛总。”   “那我叫您什么?”   “我朋友都叫我卓延。”   姚乾差点哽住,他清了清嗓子:“……盛总说笑了,我们打双排吧。”   这局的地图是新出的海盗船,玩家在更为狭窄的空间内对战,很考验配合。   姚乾在盛卓延面前吃瘪那么多次,也只有在游戏里才能扳回一城。他将跳点标在了最上层的甲板,跳这里的人很多,落地成盒是常事。   “盛总玩过这个图吗?”   “开会的时候听策划提过。”   姚乾不想顺着梵英会议这个话题聊下去,他告诉盛卓延周围跳了几队人,分别在什么位置,落地捡物资开始钢枪。   摄像师来到两人身后抓拍他们的操作,姚乾专心应对面前的敌人。击杀三人后,耳机里响起了盛卓延的声音,“Berly用什么握把比较好?”   “找到什么先用着。”姚乾的话音刚落,盛卓延的血量就少了一半,“我这里有两个人。”   姚乾想想还是不忍让盛卓延被夹击,他转身换子弹,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队友的位置。   没等到及时的援助,盛卓延用Beryl打了一人后只剩丝血,被那人的队友连打带补,直接淘汰。   【AQing使用UZI淘汰Sheng】   也许是因为内疚,姚乾用那把枪替盛卓延复了仇,还拿到最后的胜利。   游戏结束,姚乾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实力,盛卓延没什么体验感,他观战完姚乾的视角开口道:“Beryl这支枪,现役选手里应该没有人比姚队用得更好了。”   姚乾谦虚地回答:“只是用惯了而已。”   “那姚队教我怎么压枪吧,”盛卓延说得理所应当,眸中闪过狡黠,“你也看到了,我不太会。”   真的吗?某人在车上的操作可都比普通玩家厉害。   面对梵英的工作人员和摄像机,姚乾不想暴露自己和盛卓延一起打过游戏。于是他耐心地讲述每个握把的区别,说都尝试一遍更换着打靶更好。   “好,那就听姚队的。”   盛卓延每次开枪,他的枪口不断向上抬起,丝毫没有在网络不好的情况下连狙好几人的潇洒。   “盛总,您先把鼠标放正,”姚乾尝试着告诉盛卓延技巧,“手腕向下紧贴桌子,对,鼠标也要握紧。”   姚乾不知不觉靠了过来,他们中间的距离渐渐缩小,彼此的气息也在融合。   从盛卓延的角度看去,姚乾的长发慵懒垂下,镜片后长睫颤动,认真的模样好像真的想教会他怎么压枪。   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姚乾缓缓抬头。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盛卓延幽深的瞳孔中,满脸的错愕。   太近了。   电光石火间,姚乾退了回去。   “这样我可能学不会,姚队,可以让我试试手感吗?”   “……怎么试?”   “你来压枪,我感受一下。”盛卓延摊开手掌,用目光示意他的鼠标。   姚乾对这一要求置若罔闻,他板着脸回到电脑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装子弹,“好,那盛总您看好了。”   鼠标在按下的瞬间被向下拖动,靶心不断被射穿。那几百发子弹中汇聚了姚乾的不满,尽数宣泄了出来。   ——手把手地教压枪,开什么玩笑?   盛卓延不仅Strong,还懂得如何绿茶地拿捏人;姚乾呢,就算是被烧成灰烬,他的那副面子依旧坚如磐石。   结束拍摄,姚乾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地被掏空。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垂下手臂,盛卓延心满意足地起身。   “盛总慢走。”   送走盛卓延,Marie告诉姚乾后面暂时还没有集齐点数的顾客,让他先休息一下。   摄像师观看刚才拍摄的视频,招手叫来Marie,“我拍过这么多人,咱们盛总这气质真没话说,上了镜跟明星似的。”   “是的,姚队也很好看啊,”Marie摸了摸下巴,“这两人不像在打游戏,分明就是在拍画报嘛。”   半个小时后,姚乾和三四位粉丝进行了对战。集点活动结束,店内还安排了友谊赛的环节。   这几支队伍里都是资深且有实力的粉丝,AXD四人被拆开重组。大家都很珍惜与他们同队的机会,拿出百分之百的热情对待比赛。   “看来大家今天都很尽兴,这个月内我们将陆续开放主题店,欢迎前来体验,”主持人和姚乾点头示意,“最后,我们把舞台交给Yann,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姚乾接过话筒走上去,台下的粉丝开始欢呼尖叫。他们面露伤感,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   “大家好,我是AXD的队长,Yann。”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以这个身份出现了,想必大家对我即将宣布的事情有所耳闻。”   “是的,我要退役了。”   “我一直很享受打比赛的过程,从六年前的第一场青训赛开始,到六年后世界赛的最后一场决赛,有很多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瞬间。”   “作为职业选手的这六年,我收获了很多喜爱和鼓励。感谢梵英创造出这么优秀的游戏,感谢AXD俱乐部以及教练组的支持,感谢我的队友左小小、鹿川、裴思桓一直以来的信任。”   “我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了,Yann的六年落幕了,未来我将以姚乾的身份继续和大家见面。感谢相遇,感谢陪伴。”   沉寂片刻,台下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歇,现场的AXD三人泣不成声,观看直播的叶教练和经理姐姐也热泪盈眶。   姚乾在赛场上的那份自信无比耀眼,向着目标努力时也一样。巅峰退役,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时代,他做到了。   坐在角落的Alpha目光锁定台上的人,他的双腿随意交叠,眸中晦暗不明。   江谷从暗处走了过来,他俯身轻声道:“盛总,有个电话需要您接一下。”   盛卓延没有回应,他看向姚乾若有所思,从容的神情透出势在必得。   “盛总。”   江谷又提醒了一次,看到屏幕上的号码,盛卓延这才接过手机,起身走向后台。   ***   当天的活动圆满结束,梵英安排了聚餐。   他们在附近租了一栋别墅,不仅有能烧烤的院子还有室外温泉,晚上可以直接住在那里。   AXD自然也在邀请行列之中,左小小他们向来喜欢热闹,姚乾也答应同行。   和粉丝们合完影后,姚乾收到了他们送来的花和信件。众人不舍的模样留在了心中最柔软的位置,他特意叫了一辆车将这些礼物先送回基地。   凉意渗透进夜色,与晚风一同吹散凝结的雾气。   姚乾在Marie的陪同下返回休息室,他们来到后台时,几位工作人员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站在众人面前的人是盛卓延,姚乾在门口停留,Marie上前查看情况。   “怎么了?”   “我们邀请盛总一起去聚餐,他怕去了大家会拘束,说下次再一起。”   几人小心翼翼地劝说,都期待盛卓延能够改变主意。毕竟他们很少见到这位总裁,听说他还是单身,也想要多了解一些。   “怎么会,”Marie趁着脸熟凑到前排,“我们非常欢迎盛总来,放心,有我这个气氛组在,大家不会拘束的!”   “就是,难得有这个机会,一起去吧。”   “入职这么久,还不知道盛总酒量怎么样。”   “怎么了,你想挑战盛总吗?”   “不敢不敢。”   在员工的簇拥下,盛卓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盛卓延曾经问过姚乾的梦想,不知道他知道自己退役会是什么想法。所以宣布完退役,姚乾就看向了观众席。他没有见到盛卓延,隐约只看到一个像是他的背影。   “姚队呢?”盛卓延稍稍偏头看过来,别有深意地笑问:“你欢迎我吗?”   姚乾臂弯上搭着外套,他藏在其中的手不自觉攥紧,表面若无其事道:“这次的聚餐是梵英安排的,盛总自己决定就好。”   言下之意是他没有话语权,更不存在欢不欢迎这一说法,完全看盛卓延的意愿。   “那就是不欢迎了?”   “盛总还是这么幽默。”姚乾干笑两声,盛卓延话锋一转,“可惜我还有工作,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众人唉声抱怨,盛卓延和他们道别后向门口走来。经过姚乾身边,他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   “如果结束得早,我会来。”   前往别墅的路上,姚乾打开了论坛。   有关他退役的讨论帖不断弹出,整个首页都是AXD和Yann的名字。   【整整六年,属于Yann的时代落幕了,突然好感慨。】   【早就有传闻说姚队要退役,真的到这一刻我还是接受不了,以后比赛都不知道看谁的视角了。】   【说实话,AXD没有姚乾根本打不出这样的成绩,谁去补这么大的空缺?】   【电子竞技还是挺残酷的,Yann这样的老将退役,又会有无数的新人上来,这届有很多厉害的选手。】   【好期待姚乾成立自己战队的那一天,到时候可以改口叫姚老板或者姚教练啦,未来可期!】   显然,大多数人是能够理解姚乾的。   除了想离开AXD之外,姚乾也考虑到自己比一众选手都要年长,等身体各项机能和反应能力呈现下坡趋势,那就为时已晚了。   正是综合考虑过这两点,姚乾才做出这个决定。他很清楚这一职业的特殊性,巅峰退役总比黯然离场要好。   前排的左小小和鹿川正在聊天。   “下午我在房间等得太无聊,偷偷出来看他们玩集点游戏,猜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   左小小打开手机找出视频,那是盛卓延正在用气枪射击的场面。只见他的手稳稳地托着枪,将气球轻松击破。   鹿川惊呼,“这不是盛总吗,他怎么来了?”   “对啊,刚开始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   左小小又打开盛卓延在游戏中狙击的片段,他穿着正装端坐在电脑前,很多次开枪都精准命中,把对面的人打得直接自闭。   “没想到盛总游戏打得这么好,这狙比老裴的稳太多了。”   “你夸盛总就夸,干嘛拉踩我!”   左小小嬉笑着躲过裴思桓的暴扣,“言归正传,你们不觉得盛总看起来很着急吗,听说他是全场第一个集齐点数的!”   听到这里,姚乾的眼前浮现出盛卓延出现时的模样。那张脸上的神情不同于示众的温和,深沉的目光几乎将他吞噬。   这就是Alpha示好的样子吗……   姚乾揉了揉太阳穴,靠在座位上阖眼养神。   抵达别墅,有人已经忙碌着准备烧烤架和食材了。   这里的院子里铺满草坪,偌大的落地窗打开,半开放式的客厅中央摆放着长桌,能够容纳几十人。   所有人都知道了姚乾退役的消息,纷纷来敬酒。一来二去被灌了不少,他的脖颈和耳根染上红晕,连眼底都添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加入战队这么多年,左小小从来没过姚乾喝醉,他赶紧叫来裴思桓和鹿川帮忙。可这两个家伙酒量更差,好几种酒掺着喝,很快就趴在了桌上。   “说好的来吃烧烤,怎么变成酒局了,”左小小在旁边提醒,“姚队,你少喝一点。”   姚乾托腮点头,“嗯,我有数。”   这样的场合被劝酒在所难免,是姚乾的私心让他多喝了些。职业生涯结束,等谈妥了合同,他就要着手准备战队的事了,放纵一次也无妨。   这时,桌上的手机振动来了消息。   于枫逸:[阿乾,我看了今天的直播,恭喜你心愿达成。]   于枫逸:[你在基地还是家里?]   于枫逸:[我有话对你说,方便见面吗?]   姚乾给于枫逸发了定位,他说离这里不远,现在就开车过来,二十分钟后见。   酒精渐渐扩散,脑中充斥着混沌和昏沉。身体时轻时重,如同乘着船漂浮在雨中海面。   姚乾看着时间,提前去洗脸清醒了一下。冷热交替,他怕眼镜起雾就没再戴上,随意披着外套走出别墅。   远远地看到于枫逸的车,姚乾走近才发现他不仅穿得正式还拿了一束花。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他手中花束的包装纸簌簌作响。   姚乾已经知道于枫逸要说什么,心想他们为什么偏偏要挑同一天,“等很久了吗?”   “没有,”于枫逸声线有一丝紧张的颤抖,“阿乾,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夺冠。”   姚乾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谢谢。这里有点冷,要不要进去说?”   “没关系,说完我就走,”于枫逸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选择默默陪在你身边。看你一步步实现梦想,由衷地为你高兴。”   “我知道,感谢你一直都在。”   “阿乾,我要的从来都是不是感谢,其实我喜……”   忽然,路边的一辆车倏地打开了门。   不知道那人在车里待了多久,精准地挑了关键时刻下车。   “没打扰到你们吧?”   Alpha的唇边分明噙着笑意,眼中却倨傲深黯。   是盛卓延。 第25章 如果他不是Alpha   夜色迷离,路灯闪烁。   不远处身影如同被镀上一层薄光,他迈开步伐走来,冷峻的面容从朦胧到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旁边的于枫逸不自觉拧眉愠怒,鼻息不自觉下沉。他平日以温柔和气示人,如果不是表白被打断也不会这样。   相比之下,盛卓延尤为从容自若。他难得没有穿正装,换了件更显肩宽腰窄的黑色夹克。往日梳理整齐的背头散开,看上去竟有些纯良。   姚乾拢住外套环抱手臂,目光不自觉地在盛卓延身上停留;自盛卓延下车起,他凝起的视线定格姚乾脸上,深沉灼热。   两人的对视让于枫逸困惑不已,他从未在姚乾的脸上看过那样专注的神情,也不想承认从氛围中感受到暧昧。   怎么会,盛卓延不是Alpha吗?   自从姚乾几年前大病一场,他就对这个性别避之不及。不仅拒绝和他们正面接触,就连平时的战队训练都无法参与。   那段时间姚乾在家休养,破例不用去基地打训练赛。于枫逸知道他家里的一部分情况,他以为是姚裕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去探望时问姚乾是否需要帮助。   那天窗外大雨倾泻,乌云遍布天际,黑沉沉得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阿乾,我给你带了粥,要不要吃一点?”   “我不饿。”   于枫逸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姚乾的神情异常平静,他紧紧裹着毯子,从缝隙中隐约可见手腕处的淤青,后颈上的咬痕与胎记融为一体。   他喃喃道:不用了,我和他们两清了。   ……   即便后来姚乾从阴影中走出来,除了不得已外,他对所有Alpha都是淡淡的。   可为什么他会对面前的Alpha截然不同?   “这位是盛总吧?”于枫逸向右一步挡在姚乾面前,“我们在医院见过,幸会。”   视线中有了阻碍,盛卓延瞥去一眼,“幸会。”   气氛中仿佛降下寒霜,瞬间凝滞。   冷风使得姚乾打了个寒颤,他低头揉揉鼻尖,“盛总忙完工作了吗?”   “嗯,结束就开车过来了。”   这个回答汇报了他离开后的行程,还颇有几分想被夸奖的意思。姚乾忍俊不禁,盛卓延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缓和。   这样的场景让于枫逸躁郁烦闷,他干脆省略称呼,直截了当道:“我们还有事要聊,可以麻烦你先进去吗?”   “当然,”盛卓延坦然一笑,犹豫着望着周围,“但我不清楚聚餐地点在哪儿。”   于枫逸深吸一口气,他欲言又止,担心姚乾和他一起离开,“那盛总可以打电话问,再不济也可以让人来接。”   “这不是来了?”盛卓延面色不改:“是吧,姚队。”   于枫逸只认为姚乾是来见自己的,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带有怒意地紧紧抓住手里的花束,几片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对峙着,毫不退让。   Alpha天生处于最顶端的地位,他们与生俱来拥有高大的体型。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却能感觉到对方身高和气焰带来的压迫。   直到姚乾打了个喷嚏,他们才将注意力转移过来。   “盛总,你先进去,”姚乾示意后方的大门,盛卓延看懂他的暗示却岿然不动。思考几秒,他拿出口袋里的眼镜递了过去,“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事后想起,姚乾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做法。他完全可以说自己随后就到,可鬼使神差地将随身携带的物件给了盛卓延,好像是在哄他一样。   于枫逸以为自己扳回一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向姚乾,然而姚乾接下来的话却浇灭他心中的期待。   “枫逸,我认为你很清楚我的想法,”姚乾斟酌着,用委婉的语气说:“同样的,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希望我们一直保持朋友的关系,仅此而已。”   这句话掷地有声,于枫逸动了动唇,他悸动的心缓缓沉到谷底,“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看出姚乾眸中的坚定,于枫逸唇角泛出苦涩的笑意,他递上手中的花,“这是为你夺冠和宣布退役准备的,拿着吧。”   姚乾接过花,真挚地说了句:“枫逸,谢谢你。”   他们在高中时说的第一句也是这样的。   于枫逸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入学前的分班考试,坐在左前方的姚乾忘了带涂卡的笔。他翻找出零钱起身准备去买,距离考试只有十分钟。   “我借你吧,拿着。”   “谢谢你,之后我会买支新的还给你。”   当时于枫逸就在想,姚乾为什么宁愿冒着赶不上考试的风险,也不求助别人呢。   越相处,他就越能感受到姚乾的与众不同。他拥有同龄人所没有的独立和坚韧,目标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距离他们毕业已经过去很多年,姚乾也越走越远,抵达了于枫逸无法企及的位置。   作为朋友也挺好的,至少在他需要的时候还可以陪伴。   于枫逸最后看了眼姚乾身后的盛卓延,Alpha虽然侧着身,但一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也是故意出现打断自己的表白的。   想到这里,于枫逸心有不甘却只能妥协,“阿乾,你别喝太多,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目送那辆车离开,姚乾转身险些撞上盛卓延的胸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眼镜还给姚乾。   细窄的眼镜架似乎还留有余温,镜片一如那天物归原主时那样干净。   “戴上,走了。”   盛卓延转身走向别墅,后面的姚乾忍不住调侃:“原来盛总知道是哪栋。”   “你走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盛卓延放慢脚步,他不经意间表明自己见证了全过程,接着拉长尾音强调:“又见面了,这次是梵英的聚餐。”   姚乾见识过盛卓延有多么记仇,但今天他心情好不想计较,“辛苦盛总安排了这么多活动。”   姚乾以为盛卓延会旧事重提,他却倏地停下脚步。院子里的树丛被风吹得窸窣作响,打破平静,像细碎的画笔搅乱浓稠的夜晚。   “如果在其他场合见面,你是不是不会称呼我为盛总?”   姚乾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扶了一下眼镜,兀自沉吟:“或许没有这种假设。”   盛卓延继续向前,唇角微扬,“姚乾,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懂怎么拒绝?”   酒精让姚乾的脚步变得轻浮不稳,蜿蜒的石板路化作云朵,踩下的每一步都陷入虚与委蛇中。   “这是夸奖吗?”   “你可以当作是。”   姚乾轻笑一声,“我也拒绝过你。”   盛卓延微微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不觉得你抗拒和我相处。”   “是吗?”姚乾脸上的轮廓弱了下来,“抗拒也不代表可以接受。”   他理想相处模式是势均力敌的,平等的,适当且有趣的拉扯。但这个前提是对方不会占据绝对压制的主导地位。   为了摆脱那样的家庭,为了打出成绩有话语权拒绝续约,这么多年姚乾拼命向前,从来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又有什么理由进入另一个深渊?   显然,盛卓延做的还不足以改变姚乾对Alpha的刻板印象。   ***   两人进入别墅,立刻吸引大家的注意。   “哎?盛总来了,姚队也来了?”   “我看你是喝了假酒,姚队一开始就跟咱们来这儿了!”   “快进来!炉子还没有熄,来吃宵夜吧。”   “盛总,今天这顿酒你逃不掉了。”   梵英的同事开始起哄,他们基本喝了好几轮,借着酒意大胆地给盛卓延拿杯子倒酒。   姚乾小看了这里特调酒的后劲,他陷入混沌中,摆手表示自己参与不了接下来的游戏,来到了角落的位置。   酒桌上少不了助兴游戏,盛卓延加入后,经典的摇骰子竟然成了他的主场。   他的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那双深邃的眸仿佛能洞察一切,也绝不会被人看穿心中所想。   几局下来,盛卓延依旧滴酒未沾。其他人则一杯接着一杯,挖坑自己跳了进来。   “你们怎么搞的,这么明目张胆地放水?”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来试试,保证输得啥也不是。”   “来就来,盛总请多指教。”   不知过去多久,姚乾有了几分困倦。他单手把玩着手里的骰子,随意地掷了好几次,刚抛到六就被一只手按住。   “困了吗?”盛卓延拿着两杯酒坐了过来,众人在他离开后困惑到开始研究骰盅,依旧找不出什么诀窍。   “还好,”姚乾托着腮若有所思,他的指尖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盛总赢了那么多,应该不差我这一杯了吧?”   盛卓延示意面前的杯子,“喝喝看。”   “那我敬盛总。”姚乾和盛卓延碰了杯,喝下才意识到这不是酒,而是解酒的饮料。   恰逢一位经理来找盛卓延,他想说说自己对海外市场某个项目的见解,姚乾起身打算回避。   盛卓延敛眸时透出一丝严肃,“今天不谈工作,另外我记得这个项目不是你在负责。”   “盛总,话虽如此,但我觉得我们团队会更适合。您看,那个刚成立的部门是……”   连姚乾都看出这人心思不纯,也许在他开口时盛卓延就知道了,“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哎哎,那就不打扰盛总和姚队了,”临走前,他厚着脸皮祝贺姚乾,“恭喜啊姚队,这个冠军AXD实至名归。”   姚乾客套地感谢了对方,却听到盛卓延在他耳边低语,“为了这个冠军很辛苦吧。”   “盛总好像知道什么?”姚乾问。   “刘靖签过阴阳合同被举报,可想而知你们经历过什么,”盛卓延低沉的嗓音缓缓入耳,“竞技很残酷,只有胜利才能带来价值。与其说这六年在从事热爱的事业,不如说是在为未来铺路。这意味着你没有试错的机会,不辛苦吗?”   柠檬水的酸甜味道荡漾开,姚乾的心像是融化开了一个缺口,压抑许久的情绪不断涌现。   盛卓延总是能这么精准地看透本质,看穿自己的心思。   情绪即将不可遏制时,沙发那侧的人说话声音骤然提高。他们好像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还有杯子摔碎的动静。   “糟了,”有人立刻去翻找抑制贴,“怎么会有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   作为Beta的姚乾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可周围很多人都表现得躁动不安,场面渐渐开始混乱。   被两种信息素刺激,Alpha们变得暴躁起来。他们不受控地寻找突破口想要宣泄,目标自然是Omega。   “让所有Omega上楼。”盛卓延起身环顾四周,他第一时间找到没有受到影响的人,让他们前往不同的区域控制现场,接着让人准备了抑制剂和信息素净化剂。   受到Alpha信息素的压迫,有些Omega寸步难行。姚乾起身想帮忙,却被盛卓延叫住,“姚乾。”   作为梵英的老板,盛卓延第一时间站出来控住局面,姚乾不认为他会让自己袖手旁观。   “从北边的楼梯走,”盛卓延叮嘱:“自己当心。”   “好,”姚乾犹豫了一下,他没注意过盛卓延后颈的抑制贴,于是问他:“盛总,你没有被影响吗?”   “没有。”   “那就好,我送他们上楼。”   这个插曲让原本热闹的聚餐骤然冷了下来,那两个不小心释放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解释是喝高了才不受控的。   他们向大家郑重地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发生此类事件。   清晨即将来临,站在阳台的姚乾看着楼下,盛卓延正在和前来调查的警察说着什么。   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必须得有人出来解释负责,这个人自然是他。   人群中的Alpha格外惹眼,肩线开阔,腰背劲实挺拔。他有条不紊地讲述着整个过程,郑重而沉稳。   所有人都在恭贺姚乾得到的成绩和荣誉,只有盛卓延关注到他付出了什么。   辛苦吗,怎么会不辛苦。   在人最疲倦时,这样的关心难能可贵,这是姚乾第一次体会。   姚乾想,如果盛卓延不是讨厌的Alpha,那么他会表达对他的欣赏,或许会多一些好感也说不定。   据说Alpha会在易感期释放浓烈的信息素,可以安抚慰藉Omega,让他们心甘情愿被标记。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能够唤醒体内最为真实的渴望。   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闻到后会产生怎样的感觉,真的会情难自控吗?   这些都是Beta体会不到的,也难怪人人都说他们这类人平凡普通,寡淡无趣。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停在了姚乾身边。   “不去休息吗?”盛卓延循着姚乾的视线望去,落在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还是你想回去?”   姚乾轻轻“嗯”了一声,“我想回家。”   盛卓延沉声道:“我没喝酒,顺路送你。”   “真的顺路吗?”姚乾垂眼笑了笑,“你都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盛卓延抬起手看向腕表,几缕随风飘飞的发丝掠过他的掌心,“如果不说顺路,你会答应吗?”   这样的解释让姚乾哑然失笑,“你好像很清楚我的想法。”   “知道一部分。”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盛卓延的眼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你可以直接说。”   姚乾转身后抵在栏杆上,他阖着眼向后稍稍仰头。任凭风吹乱柔软的头发,在空中摇曳出优美的弧度。   那双漂亮的眸微微睁开,天际晨曦泛出的微光倒映其中,目光流转间多情又勾人。   “盛卓延。”   “我在想,如果我能闻到的话。”   “你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   【作者有话说】   盛卓延: 第26章 只有你可以   此刻,姚乾不知道未来他会有多后悔说过这句话。   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盛卓延却想方设法地让姚乾知道。他准备了特调香水和香薰,满屋都弥漫着苦艾酒浓烈的味道,这也成了姚乾最厌恶的。   他们曾拥有过那么美好的瞬间,盛卓延所做的一切体贴入微,让姚乾改变对Alpha的看法,甚至还对他有了好感。   可这些假象最终被打破,不堪的真相让他们的关系没有转圜的余地,无法挽回。   三年后,餐厅内。   姚乾和盛卓延坐在包厢里沉默着,一言不发。   在灯光的映照下,杯中红酒散发着深黯的光泽。桌上的佳肴极为精致美味,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姚乾的脖子上留有被盛卓延掐出的印记,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只是因为丢了手机联系不上,盛卓延就下了这样的死手。   姚乾觉得自己罪不至此,他在餐厅门口吹了几个小时的海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一走了之。   可是他又能逃到哪儿去,以盛卓延的手段,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盛卓延想要的向来是唾手可得,为什么非要抓住他这个Beta不放呢?   姚乾也试图说服自己,如果配合盛卓延做他想做的事,那他是不是会在玩腻后放手?   于是姚乾为了盛卓延的易感期延后处理战队的事,为了他所谓的喜好被压制,为了他和最讨厌的性别上.床。   然而这些换来的却是更加过分的对待,分明盛卓延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妥协的是他这个受害者?   盛卓延说过:姚乾,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我从来没有逼过你。   是啊,这一切都是姚乾自己选的。   他知道实现梦想要付出代价,可没想到是需要牺牲自由,自我,还有爱人的能力。   桌上的高脚杯被拿起,盛卓延向后靠在座椅上,别有深意地问:“生气的时候不做点什么吗?”   玻璃杯轻轻晃动,酒挂上杯壁时颜色浅淡了几分,“泼酒,掀桌子,骂人,这些你不会?”   没有得到回应,盛卓延将酒杯放在桌边,“不说话,我就在这里上你。”   姚乾蹙眉,露出厌恶的神情,“盛卓延,你是不是有病?”   简直不可理喻。   近两年姚乾的情绪很少大起大落,因为愤怒无济于事,难过只会徒增烦恼,所以更多时候他选择缄默。   有一次姚乾告诉盛卓延要住在基地,他为了准备资格赛陪着队员熬了好几晚,白天也没休息好,刚睡下就被找来的盛卓延拽起来。   无论谁都会在这种时候生气,更何况盛卓延没有不同意他住在这儿,为什么又要出尔反尔?   一开始姚乾耐着性子问盛卓延要干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易感期提前,现在需要他。   灼热的呼吸直逼后颈而来,陷入黑暗与混沌,姚乾蜷缩着低声道:“盛卓延……我不想。”   盛卓延从背后抱住姚乾,难得哄他:“乖一点,放松。”   可是这算什么呢,他只是把他当泄.欲工具吗?   那天姚乾甩了盛卓延一耳光,他说盛卓延像发.情的狗,让他完全可以去找Omega,为什么要来找安慰不了他的Beta。   “我没告诉过你吗?”盛卓延将姚乾的手腕束缚在头顶,他的目光阴鸷,“是你爽到忘记我说过。”   “姚乾,只有你可以。”   那天盛卓延真的迎来了易感期,基地的小床容纳不了发狂的Alpha,床板塌陷后不断发出“吱呀”的声响,姚乾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却情难自控地没有拒绝面前的人。   “哪次你没爽到?”   “张嘴,说谁是发.情的狗。”   “来,再打我一次试试。”   ……   想到这里,姚乾的脊背一凉。等回过神来时,盛卓延已经坐到了他身边。   “不会骂别的了?我教你,”盛卓延握住姚乾的手,把玩着他的指节,“先从简单的来。”   不顾姚乾的意愿,盛卓延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真的在教他,“说你想让我消失,说你后悔遇到我,说你恨不得我去死。”   姚乾想抽回手指,却被盛卓延紧紧扣住。碾压骨骼的痛感再次袭来,他在开口时嗓音嘶哑。   “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盛卓延倾身靠过来,他捏住姚乾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真的吗?”   “……是。”   盛卓延的手缓缓向下,他的手指紧贴姚乾的脖颈,与上面的印记完美重合,“那就好。”   姚乾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从盛卓延眼中看到了压抑着的狠戾,这和他掐住自己时的如出一辙。   扩散的恐惧感让姚乾猛地推开盛卓延,桌边的高脚杯应声落地,浓郁的酒味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中。   姚乾逃似的踉跄着向门口跑去,他无暇思考,脑中都是盛卓延会不会置他于死地。   然而刚迈出脚步,姚乾就被身后的人抓了回去,狠狠摁在墙上。   盛卓延发了疯一般地吻着姚乾,剥夺他的呼吸,不断亲吻着他的侧颈。牙齿啮.咬着隐隐作痛的肌肤,像是要让他永远记住这种感觉。   违背他,最终还是要回到他身边的绝对服从。   姚乾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让盛卓延去死,盛卓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拖拽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餐厅被包场,空荡荡的大厅阒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盛卓延抱着姚乾走出来。等在门口的江谷迎了上来。   “盛总,医院那边回复了,已经确定了。”   “知道了,去开车门。”   盛卓延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风口,怀里的人被外套裹住,靠在他的胸膛沉睡时格外安静,露出的侧颈上遍布痕迹。   将姚乾抱紧了些,盛卓延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温柔缱绻。   这次姚乾被折.腾得太狠,全程几乎都被抵在墙上,将重心依靠在对方身上。盛卓延有时抬头和他接吻,大多数时候将脸埋在他的颈窝,用力冫中撞。   经历了许久的失重和颠簸,姚乾实在太累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还在AXD战队打比赛。可他的反应变得迟钝,就连枪都压不好。他被队友指责,被教练找去谈话,还遭到老板刘靖的谩骂。   “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打,老子签你不是让你来白吃白喝的!”   姚乾惊醒时后背和额前全是汗,他睁开眼看见医院的天花板,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挂水。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设施完善齐全。窗外偶尔驶过几辆车,屋内忽明忽暗,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姚乾浑身酸痛,他觉得自己像被什么碾压得散了架,到医院来才被医生拼凑好。   抬手打开灯,姚乾看到床头放着一部新手机。那是他习惯用的牌子,已经插好了电话卡随时可以使用。   护士注意到病房里的灯亮后走进来,吊瓶里的药还剩下三分之一,姚乾请她帮忙拔掉,说自己想出院。   刚开始护士是拒绝的,但看姚乾想自己拔的动作后还是妥协了,“那姚先生你要好好躺着休息。”   “请问送我来的人在哪儿?”   “你是说盛总吗,他应该很快就回来。”   姚乾重新躺了回去,他感觉脖颈上的皮肤又热又疼,打开前置摄像才发现多了无数凌乱的痕迹。   出汗后的黏腻感让姚乾不适,他来到卫生间洗了脸,俯身时腰差点直不起来。他不止一次地控诉过这样的行为,每次换来的惩罚是盛卓延更加地卖力。   但不得不承认,不被易感期支配的盛卓延确实是一位优质的床.伴,每次都能让姚乾体验到极致的欢.愉。他也是有需求的正常人,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还有固定的伴侣能相互解.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从洗手间走出来,姚乾注意到门外的陈设和布局,猜测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他打开门看了看,江谷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接电话,随后半掩着门离开了。   江谷怎么会在那里,里面是谁?   好奇心驱使姚乾过去一探究竟,他尽量放缓脚步,避开护士走到了那间病房门口。   透过门缝,姚乾看到房内摆放着很多仪器。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昏暗的灯光下,病床躺着的人十分安静。   床头有他的名字,盛时晏。   怎么会是他?   盛卓延从未提过他家里的事,但姚乾却听过这个名字。盛时晏从小被盛家收养,比盛卓延年长几岁,也是Alpha。   病房内再也找不到其他信息,姚乾不知道盛时晏生了什么病。他身上连接着许多仪器,呼吸机下的面容苍白憔悴,看上去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需要依靠机器维持生命。   就在这时,床边的机器发出了警报。   “嘀嘀嘀——”   姚乾心中一惊,他没有犹豫地按了床头的响铃。护士们很快赶到,急忙查看起盛时晏的情况。   “快去联系罗医生!”   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个子很高,妆容美艳动人,眉眼和盛卓延很像。   “怎么回事?”注意到姚乾也在病房,她面露不悦地问:“你是谁?”   现下病房内最重要的是病人,护士得了授意,将两人请了出去。   等候大厅内,女人站在病房门口抱着手臂。姚乾如坐针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人从上到下打量着Beta,“我应该没认错吧,你是姚乾。”   她敛眸时的神态和盛卓延非常相似,都是一样居高临下的睥睨,极其符合Alpha的特质。   “你好,”感受到女人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姚乾不自然地抬手想遮住,“你是盛卓延的姐姐吗?”   女人终于正眼看了过来,她扬唇讥笑:“大可不必。”   姚乾脑中莫名地蹦出一个猜测,话到了嘴边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是精神不正常,才会觉得这是穿女装的盛卓延。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会在病房?”   “我看到江谷在门口,以为里面的人是……盛卓延。”   姚乾认为自己编纂的理由找不到破绽,女人敛眸沉吟:“不会的。”   电梯门忽然打开,这层楼顷刻间来了很多人。他们守在盛时晏的病房门口,江谷回来后对着女人说了什么,低头道歉。   “怎么出来了?”盛卓延快步走了过来,“回病房吧。”   姚乾看了看面前的人,又转头看向女人,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困惑。   “你在想什么?”盛卓延想去摸姚乾的脸,伸手悬在空中片刻又收了回去,“她是我妈。”   姚乾吸了口凉气,他发誓绝对不是想让气氛变得戏剧,演绎这出讨好岳母的戏码。   但是他的感觉不会错,盛卓延的母亲一定是Alpha。   可女Alpha也能和男Alpha结婚生子吗?   姚乾将注意力都放在盛卓延母亲身上,已然忘记病房里的盛时晏还在危险期,殊不知其他人也同样不在乎。   离开医院,姚乾用余光观察着盛卓延。他很久没有对他的事情好奇过,这件事的劲爆程度不亚于他有个私生子。   但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因为盛卓延声称只和姚乾发生过关系,对别人不感兴趣。   “姚乾,”盛卓延拿着平板正在处理工作,他没有看过来,淡漠的样子像是已经知晓姚乾的想法,“考虑你该考虑的事。”   言下之意是不该问的别问。   在盛卓延的提醒下,姚乾暂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又过了几天,他安排了一场温叙与FRA队员的Rank。   温叙和那天与自己打游戏的状态差不多,他和队员们没什么配合可言,但还是得到了认可。   景易:“姚教练,这个Wens真的是那个Wens吗?果然很厉害,一局竟然能拿12个头。”   景明:“你这话说的,这个id全网独一无二,如假包换。”   梁准:“温叙的实力的确很强,但是他一直这样不打配合,之后要怎么办?”   姚乾说自己还在考虑中,这次Rank的主要目的就是询问他们的看法。   景明和景易都同意温叙加入,队长梁准持中立偏反对的意见。清楚这些后,姚乾让他们专注自己,新队员的事自己会再综合考量。   “姚教练,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没确定,听说景明和景易你们的状态最近下滑了……”姚乾忍不住又多叮嘱了几句,把所有问题说完才挂断电话。   自从出院后,盛卓延又忙碌起来。姚乾没有江谷时刻跟着也落了个清闲,他偶尔被允许出去逛街,还给颜栖买了新的游戏卡。   姚乾退役后的第二年,颜栖同样也选择退役。他没有再从事电竞相关的工作,转头开了好几家甜品店。现在也和何振玄订了婚,过得很幸福。   “阿乾,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颜栖满眼的心疼,他愤愤不平地问:“是不是那个姓盛的又做了什么?”   姚乾轻飘飘地说了句“没有”,他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正去往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说帮颜栖了解情报。   这几天盛卓延没有和姚乾亲近,两人自从那天后很少说话,僵持的关系因为温叙的合同有了突破口。   这天,姚乾拟好合同等盛卓延回来过目,毕竟他才是战队真正的老板。   吃完晚餐,姚乾坐在沙发上放了一部恐怖片。正看到精彩的片段,盛卓延推门而入。   电视上放出可怕的鬼脸,姚乾没有开灯,他转过头来时逆着光,这画面着实有些吓人。   盛卓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开口数落起他:“你最近好像很闲。”   “我在等你。”   “是吗?”   姚乾将合同递过去,正在脱外套的盛卓延瞄了一眼。他将衣服搭在臂弯,思考几秒后问:“结婚协议?”   姚乾嗤笑一声,“看来盛总这两天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法律上没有规定Alpha和Beta不能结婚,但姚乾是绝对不会和盛卓延结婚的。   盛卓延绕过姚乾来到客厅,“这就是你让我看合同的态度?”   姚乾无奈地跟过来,他的语气恭顺了许多:“麻烦盛总了。”   盛卓延先是关了电视,他向后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示意姚乾将手里的东西拿来。   不知道是不是姚乾的错觉,盛卓延看上去有些倦怠。他的眉峰不自觉蹙起,像是在烦恼什么。   姚乾愣神时,盛卓延将他拉过来坐在腿上,顺势揽入怀中。他将下巴抵在姚乾的肩窝,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用了新沐浴露?”   “……嗯。”   被鼻尖不断摩挲着后颈,姚乾想要逃开,可他推不开禁锢着他的那只手,在挣扎中感受到身后的人呼吸渐重。   这下姚乾终于放弃了抵抗,他瑟缩着肩膀低声道:“我明天约了温叙见面。”   “是吗?那一起去吧。”   盛卓延接过合同后安分了许多,他进入工作状态时非常认真,每页每条都看得仔细。   “加一条。”   “如考核多次不合格,或经当执教练鉴定此队员不适合,可由我方提前结束合约。”   姚乾瞬间明白了盛卓延的意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温叙是否适合FRA还未可知,战队的合同都是三年起签,他们没那么多时间能耗了。如果真的不合适或许能提前结束合同,这对两方来说都好。   盛卓延掐了下姚乾的腰,提醒他回过神来,“犹豫什么,你觉得三年很短?”   姚乾摇头想起身却被抱得更紧,他的后颈被不断落下的唇吻着,意识渐渐模糊。   三年不长不短,足够认清一个人了。   ***   第二天,盛卓延和姚乾一起去见温叙。三人约了午饭,还是选了学校附近的餐厅。   “姚教练,盛总,你们好。”   “喊盛总太生疏了,”盛卓延示意温叙坐下,“叫我延哥吧。”   “可以吗?”   “当然。”   姚乾穿了高领的衣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感受到盛卓延对温叙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难得没有摆架子,主动和他聊了很多。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要愉快,姚乾详细介绍了战队的情况,也提到这次来的目的。   姚乾提出签约意向,让温叙好好考虑再答复。   温叙浏览着合同,他的目光在添加的条款上停留,抬起头时真挚而笃定。   “姚教练,我想加入FRA。”   他看上去很迫切,似乎很想抓住这个机会。   面前的场景与姚乾的记忆重合,他不会忘记自己当时是在多么窘迫的情况下,请求父母帮他和AXD签下合同,而这也成为多年后差点困住他的枷锁。   “不急,”盛卓延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面,“我们暂时不回国,你还有时间考虑。”   午饭后,盛卓延和姚乾坐车返回公司。   “稳妥起见,等温叙成年了再签合同,”盛卓延唇角牵起笑意,“谁知道家人代签会发生什么意外,是吧?”   姚乾瞳孔骤然一缩。   这件事是他心中一根最深的刺,如果不是因为那份合同,他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可身旁的人说得轻描淡写,丝毫不在乎这句话等同于揭开他的伤口。   姚乾绷着唇没回应,盛卓延明知故问:“怎么,不开心?”   信号灯变绿,车通过拥堵的路口,车内依旧一片寂静。   “你知道不说话的后果。”   “盛卓延,我们就非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盛卓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下颚紧绷,“没见过几面的时候你就觉得我装,我们彼此彼此。”   一股钝痛感在胸腔中扩散,姚乾攥着袖口,深深地呼吸,“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不要把我和你归为一类人。”   窗外阳光正好,车内却阴云密布。   盛卓延脸上的笑意淡去,他掰过姚乾的肩膀,眉峰蹙起,眼底戾气逼人。   “姚乾,说吧,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盛卓延究竟是什么样的。   姚乾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时候。   【作者有话说】   改了好多……浅浅回去一下 第27章 他不适合你   彼时风牵动发丝掠过心间,悸动蔓延,漾起无尽波澜。   无论是在赛场上比赛还是面对盛卓延,那张脸上永远只有浮于表面的客套和疏离。   此刻,姚乾不再礼貌地叫自己盛总,他坦率地说出心中所想,卸下防备的模样令人想更加深入地探寻。   也许没有被所谓的梦想束缚,他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自由肆意。   “苦艾酒,”盛卓延缓缓开口,“我信息素的味道。”   “酒的味道吗?”   “嗯。”   姚乾下意识看向盛卓延的脖颈,那里有衣领遮挡,他看不清有没有抑制贴,也在好奇腺体怎么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Beta不会明白,好奇信息素的味道、明目张胆地看向腺体,这些行为对Alpha来说是赤.裸裸的勾引。如果处于易感期,很有可能无法压抑内心的冲动。   盛卓延深深地呼吸,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遮住后颈,压抑着嗓音问:“走吗?”   姚乾看了眼手机,“我还是等队友们醒了一起回基地吧,下午好像有采访。”   这句话说完,盛卓延唇线绷直,周身的气压骤降。姚乾认为是自己出尔反尔引得他不快,毕竟说想回家的是他。   “盛总,”姚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方便带我去附近的便利店吗?”   盛卓延“嗯”了一声,紧接着,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顺路吗?”   “顺路。”   晨曦照亮天空,两人一起走过石板路来到门口,姚乾想起了昨晚拒绝于枫逸的场景。   地上的花瓣还没有被扫去,它们被吹到马路对面,边缘已经开始枯萎。   如果不是盛卓延突然出现打断,他还不知道怎么直面那样坦诚的表白。   “昨天那个是你朋友?”盛卓延忽然发问,姚乾点头,“是的,高中同学。”   盛卓延似笑非笑,“为什么拒绝他?”   姚乾抿唇,将问题抛了回去,“盛总觉得呢?”   “不适合。”   “什么?”   “他不适合你,”盛卓延拿出车钥匙,“上车吧。”   盛卓延的推断过于准确,姚乾没有接话,闪躲的目光已然表明内心所想。   姚乾本不想拿两人做比较,但就盛卓延和于枫逸见面的这两次来说,Alpha都占了压倒性上风。   这大概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特质,那是一种游刃有余的自信,不知不觉间散发着魅力。   盛卓延的车和江谷开的商务车不同,这是一辆暗黑色系的凯雷德,外观奢华大气。裴思桓和鹿川有一段时间经常研究车,对它赞不绝口。   姚乾想坐在后排,盛卓延正要开车门,他转身拿出手机解锁。   “要我叫江谷来吗?”   “……不用。”   姚乾没有把盛卓延当司机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不足以完全放下戒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便利店距离别墅有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没什么人,盛卓延开得不算慢,很快就到了。   姚乾昨天喝了酒,现下胃有些不舒服。他习惯性地买了瓶酸奶,还帮左小小他们带了早餐。   “盛总想吃什么?”   “和你一样。”   姚乾拿着酸奶问他:“这个行吗?”   “没喝过,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我不想吃东西的时候会喝一点。”   盛卓延某些方面很符合人们对富家少爷的刻板印象,他的衣品极佳,举手投足就更不用说,没喝过这种便利店的酸奶也很正常。   “以前我身体不好,没碰过这些。”盛卓延看着冰柜里的酸奶,挑了和姚乾相同的。   盛卓延的这句话轻描淡写,姚乾心中了然,他颔首道:“那盛总你是不是从小被照顾得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现在——”姚乾斟酌许久后憋出四个字:“个子很高。”   盛卓延若有所思地敛眸,“我说的应该和你理解的不同,有机会再告诉你。”   选好东西来到收银台,姚乾坚持由自己来买单,毕竟大部分都是给队友买的。盛卓延没争什么,让店员帮他拿几箱他们选的那款酸奶。   “不好意思,只有两箱库存了。”   “就这些,”盛卓延付完钱后问姚乾:“你自己拿回基地,还是我送过去?”   姚乾很想问有没有第三个选项,盛卓延开始看酸奶瓶上的信息。   “够吗?”   “……够,我自己拿。”   姚乾目光停顿在这两箱酸奶上停顿几秒,盛卓延看懂了他的迟疑,手搭在车门上笑道:“你不是说味道还可以吗?”   这奇怪的逻辑。   总不能姚乾喜欢的、想要的,盛卓延都要给他吧?就像他之前说希望以后见面都和梵英有关,盛卓延就做了这些事,还偏偏都让他知道了。   后备箱“砰”地关上,盛卓延向前一步靠近姚乾。他稍稍俯下身,那张俊朗的脸笑起来动人心魄。   “还有一个原因,我不说你应该也清楚。”   句句不明确地说出好感,却句句都在表达好感。   姚乾感觉心跳在盛卓延的笑容中慢了半拍,他回了句“谢谢盛总”,强装镇定地来到了副驾驶。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盛卓延启动了车,“你刚才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觉得不合适?”   虽然姚乾也是这么想的,他并没有顺着盛卓延的话接下去,“盛总这么说,自然有你的道理。”   “其实你可以坦诚一点,”盛卓延意味深长地说:“像你问我信息素的味道那样。”   姚乾握着酸奶瓶,他在思考时手没有使劲,索性搁置了拧瓶盖这件事。   经历了这段时间相处,姚乾对盛卓延的冲动就像威士忌里的圆冰。在状态最佳时体会到纯粹的口感,也在渐渐融化中稀释浓烈的激情。   一开始,姚乾对盛卓延的抗拒来自对Alpha的厌恶和身份的悬殊,现在能接纳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诚挚和本心。   盛卓延太懂得如何以退为进,一步步攻破姚乾的戒心和防备。最关键的是他们从事的行业有所关联,他非常清楚姚乾的心情和处境,设身处地的考虑让他产生共鸣。   除了死装之外,盛卓延的所作所为都让姚乾感受到不可抗拒的魅力。   难道这就是好感吗?   想到这里,姚乾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车驶入别墅区后放慢速度,盛卓延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   “打不开?”   姚乾还没反应过来,盛卓延便伸出右手攥住原本握在他手里的瓶盖。瓶身被虚空地拿住,这会儿顺着拧动的方向转动。   看来盛卓延是误会自己在向他求助。   “抓紧。”   低沉的指令顺着姚乾耳根扩散,他握紧瓶身,盛卓延单手打开了瓶盖。   然而,从边缘流下的酸奶沾在了盛卓延的手指上,给人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该怎么形容这个场景带给姚乾的视觉冲击。   此刻盛卓延的手臂抬起,手腕处露出一截色泽奢华的表带。他的掌背宽厚,手指绷直更显修长,骨骼线条恰到好处得流畅。   都说职业选手有手长和灵活的优势,几个月前有人上传了选手们操作游戏时的视频,让大家票选出谁的手最好看。   当时姚乾腹诽为什么会有人关注别人的手,事到如今,他也体会了被苏感震慑的冲击。   最重要的是盛卓延的骨节处沾了酸奶,呈条状扩散开。都是男性,怎么会联想不到那个方面。   恰好手机响起,盛卓延将车停在别墅门口,接听电话时手腕悬在座位中间。   “嗯,创聆的项目正常交接,不需要汇报了。”   姚乾没有在车上找到纸巾,好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有。可盛卓延在讨论工作相关的事,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递纸的动作,偏头看向窗外思考着什么。   “说我最近忙,没空见他。”   盛卓延正在考虑合同的事,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靠近,看过去后发现姚乾正扯着纸巾,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地将其覆盖在他的手上。   旁边的Beta全身都显得紧绷,镜片后的睫毛轻颤着,小心翼翼又迫不得已的模样竟有些乖巧。   电话那头又问了什么,对方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试探性地询问:“盛总?”   “创聆的事就这样,”盛卓延挂断电话,他的呼吸陡然一沉,“你在干什么?”   姚乾的表情不太自然,他收回手,搓捻着指尖道:“酸奶要滴下来了。”   据说这位姚队排斥Alpha,盛卓延亲身体验过。   传闻是真,可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转变。   “谢谢,我车上有湿巾。”   “……那你先擦一下,我去拿酸奶。”   姚乾本就想喘口气,找到借口的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下车太急险些没站稳。   姚乾来到已经打开的后备箱面前,里面除了刚才买的酸奶,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木制盒子。   “世界赛决赛那天我在国外,没能到场,”盛卓延的声音从车里传来,“那是给你的礼物。”   盒子里装着一台复古香薰机,不同味道的香薰精油整齐地摆放在两侧,清幽的气息徐徐溢出。   “比赛结束了,好好休息。” 第28章 真正的礼物   晚上回到家,姚乾在睡前拆开了盛卓延送的礼物。   精油加入木质底座的香薰机后,雾化后的气体缓缓升腾,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出檀木的气息,心绪随之舒缓。   姚乾抬起手,指尖在触碰到烟雾时打破平静。   这份礼物传递的心意温柔而眷注,姚乾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精准地猜透自己需要什么。这一次盛卓延给予的不是人情,而是真正的礼物。   多亏了香薰,姚乾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几天后。   为了庆祝AXD夺冠,刘靖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股东和合作商受邀到场,队员们也带来了自己的家人。   这样的场合姚乾向来都是只身前往,左小小妈妈拉着他说了很多话,表达最多的还是感谢。   “姚队长,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家小左。这孩子平时大大咧咧的,前几天回来大哭了一场,他真的非常舍不得你。”   左小小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妈,说这些干什么,怪难为情的。”   姚乾对着母子俩笑了笑,“我也很舍不得他们,我们会常聚的。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随时联系。”   这样的饭局少不了社交,作为队长的姚乾和刘靖一同接待来宾。几位股东到齐,他们在酒桌前寒暄起来。   “来来来,姚队站C位,我们先拍张照。”   “姚队,这几年你为战队立了功劳,我代表股东们敬你一个。”   “还叫姚队吗?现在应该改口叫姚教练了吧。”   姚乾目光怔了怔,刘靖搭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回基地我有事跟你说。”   这场庆功宴姚乾心不在焉,他几次看向刘靖欲言又止,碍于场面才按捺住了不安的情绪。   饭局结束,刘靖被人搀扶着送上车。   他看上去醉醺醺的,边走边说着再来一杯,上了车却跟没事人似的点了根烟。   “刘总,咱们回基地吗?”   “急什么,先去老地方按个摩。”   ***   回到基地,姚乾直奔刘靖办公室而去。电话没有打通,他在门口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哎,我们AXD的大功臣怎么在这儿等着?”刘靖满身的酒味和烟味,他扯了扯腰间的皮带,热情地招呼倒:“进来坐。”   办公室内又多很多物件,刘靖喜欢喝茶,他干脆买了张黑檀木的桌子放着,上方整齐地摆放着那套紫砂壶的茶具。   姚乾开门见山:“刘总,您庆功宴上说的是什么事?”   刘靖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仰头一饮而尽,不在乎形象地打了个嗝,“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退役了吗,我想着给你找点合适的工作。叶教练说要办什么青训营,就由你去指导吧。”   办公室内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姚乾忍住不适感回答:“刘总,我想我已经表明不续约的意向了。”   巅峰退役却留在AXD当青训营的教练,这不是姚乾想要的。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去这次的青训执教。”   姚乾拒绝时格外平静,与当年那个别无选择的新人大相径庭。   良久,刘靖冷笑一声,“你的确说过不续约,但是我同意了吗?”   姚乾维持着表面的体面问道:“刘总,签约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需要您同意。”   刘靖慢条斯理地拿出烟盒,他含了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以前姚乾不喜欢烟味,他为了迁就这位明星选手忍了无数次,现在也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刘靖打开抽屉翻找出一个文件夹,将里面的合同扔到姚乾面前。   纸张随意地散在桌上,姚乾拿起来翻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一份附加合同,准确来说是霸王条款。   上面说签约成为战队正式队员后将获得签约奖金,如果战队不主动解约,选手不得拒绝续约意向,否则需要赔偿奖金以及进队后的双倍收益。   看到最后父母的签名和日期,姚乾的瞳孔倏地一震。   察觉到他脸上的诧异,刘靖笑道:“姚队忘记了吗,这是你和你父母来找我签的合同。”   姚乾只知道父母代签了加入AXD的三年制合同,这份的内容他毫不知情,更别说什么签约奖金。   难怪刘靖这半年来都以商量的口吻和他沟通,原来是留了这一手。   “刘总,如果知道有这样的附加条款,我不会同意签的,”姚乾在这方面做过很多功课,他略有缓和地说道:“我对此不知情,违背意愿代签的合同是无效的。”   刘靖吐出烟圈,满不在乎地回应:“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妈,他们肯定记得。”   眼下的局势对姚乾十分不利,倘若父母真的收了那笔钱,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到时候更说不清。   “我会去问他们的,”姚乾答应得干脆,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不想被看出内心的不安,“青训营的教练您需要另找他人了。”   “姚乾!”刘靖捻灭烟头,阴狠的嘴脸原形毕露,“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你想走可以,先把违约金付了。”   “别想着耍花样,乖乖留下来我们还能相安无事。举报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除非你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你想把事情闹大我奉陪,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的那些队友从今往后也别想再打比赛!”   ***   从基地回到家里,姚乾坐在电脑前看着决赛的回放录像,彻夜无眠。   窗外旭日升起,阳光映照在他的双眸中,掩盖不住眼底的无神疲惫。   姚乾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离开AXD之后,可却被这份合同牵绊住了脚步。   刘靖的恶劣手段姚乾不是没有见过,当时有选手举报他签阴阳合同。可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那位选手也彻底淡出了电竞圈。   姚乾从未把期待放在父母身上,现下他认为能够最快解决这件事的有三个人。   颜栖是他的好友,何振玄也是《生存使命》的负责人之一。由他们出面一定能解决合同问题。可刘靖摆明了用左小小他们来威胁自己,颜栖又是一点就炸的性格,所以还需从长计议。   另一位是AXD最有话语权的股东,裴意然。当前市面上游戏直播平台两家独大,分别是栎麟和嘉卓,她是栎麟直播的老板,和姚乾私交不浅,由她出面或许能协商。   至于第三人——姚乾有些意外脑中冒出了盛卓延的名字,可真到了这种时刻,他不想利用盛卓延对自己的好感请他帮忙。   和裴意然约定好下午见面,姚乾翻找出放在柜子角落的钥匙,打车来到一处小区。   搬离那栋的老破小后,他只回来过几次。家门已经换成了电子密码锁,却没有人知会过他。   姚乾随手将钥匙扔在门口的鞋柜上,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姚裕,他手里还拿着筷子,“哥?你怎么回来了?”   “爸妈呢?”   “都在吃午饭。”   姚乾走进玄关,王雯霞和姚志雄听到动静,也从饭桌上起身走了过来。   “儿子回来了啊,”姚志雄亲切地叫着姚乾,“好久不见我们大明星了,最近怎么样?”   姚乾没有闲工夫寒暄,他直截了当地问:“当时和战队签的合同是不是还有一份,找出来给我。”   听到这句话,心虚的王雯霞坐回去继续吃饭,“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什么合同。”   “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姚乾冷着脸,语气决绝:“现在不找出来,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见姚乾态度坚决,姚伟雄摆了摆手,“他要你就去找,哪儿这么多话。”   王雯霞不耐烦地放下筷子回到卧室,她似乎没有找到,骂骂咧咧地又走到储物间。   “麻烦死了,是不是这个啊?”   王雯霞找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她的脚步越近,姚乾的心就越凉。   原来真的有,刘靖没有说谎。   “对了哥,我这不是毕业实习了嘛,每天通勤都要两三个小时,”姚裕有求于人时,总是会露出这副讨好的嘴脸,“我们是一家人,买了车也更方便点,你说是不是?”   姚乾都要忘了,他们还是一家人。   从小的不公平待遇他已经不想去计较,除了签这份合同拿的奖金,早年他的工资和提成都进了父母的口袋,还有多年前给他留下无尽阴影的那件事……   “是啊,一家人,”姚乾的笑容极为讽刺,“买车可以,先帮我把违约金交了。”   姚裕疑惑:“什么违约金,哥你欠钱啦?”   听到这个字眼,王雯霞和姚志雄瞬间变了脸。   他们甚至没问姚乾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地称现在手头没钱,“你不是才拿了冠军吗,你自己都没办法解决,那我们更没辙啊。”   “如果能自己解决,我就不会过来要合同了,”姚乾蹙眉质问道:“这件事就是因为你们贪财而起,为什么要答应刘靖?”   姚志雄也来了脾气,“当时是你求着我们去的,现在到头还来怪我们了?”   “别管这事儿了,”王雯霞拉住姚志雄,她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签都签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姚乾愤怒地摔门而出,他知道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却没想到那时埋下了这颗定时炸弹,在多年后爆发。   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区,姚乾手里的那份合同被他紧紧攥住。   一式两份,确实没错。   上面的签名和日期与刘靖拿出的那份如出一辙,姚乾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不排除父母见钱眼开,或许在他成年后去签的也未可知。   如果要找律师打官司,姚乾在这件事上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更何况刘靖拿AXD所有队员的前途来威胁,让他瞻前顾后,无法当下做出决断。   这几年姚乾积累的人脉大多数都与筹备战队有关,如果刘靖铁了心不想放人,他肯定知会过了这些人,让自己无路可走。   正如姚乾想的那样,裴意然虽然亲自接待了他,对于他提出的请求表示有些为难。   “我愿意出面尝试,但战队的管理权交由刘总,大概率无法改变他的决定,”裴意然说得很是委婉,“姚队,我很欣赏你,所以以个人立场奉劝你一句:不要和刘靖打官司,他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的。”   沉默片刻,姚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知道了,谢谢裴总。”   即便只剩一丝希望,既然裴意然愿意帮忙,他也要尽力一搏。   姚乾再次向裴意然表达了感谢,因为整夜没睡觉,他在走出会议室时感到一阵眩晕。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他的肩。   “你还好吗?” 第29章 会不会好点   此刻姚乾的大脑放空,那只手轻轻地抵住他的肩,露出的腕表在灯光下色泽耀眼。   闻到了那阵熟悉的香水气息,他无处安放的心绪竟有了寄托。   盛卓延的出现不光让姚乾诧异,裴意然也一样。   “盛总怎么来了?”   “找人。”   盛卓延的视线落在姚乾憔悴的脸上,他的声线低沉,不难听出其中含着愠怒。   旁边的会议室刚刚结束策划案的讨论,栎麟的员工们原本都无精打采,看到自家裴总和盛总站在一起后来了精神。他们小声地议论起来,纷纷猜测是不是要和梵英有什么新合作。   裴意然微笑道:“不知道盛总要找的人是?”   “姚乾,”盛卓延收手站在他身侧,“走吧。”   回过神来的姚乾眼中闪过错愕,他抬眼看向盛卓延,紧绷的状态略有缓和,“好。”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裴意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却没有在会议室门口停留。   “原来盛总是来找姚队的,那就不打扰了。”   回到办公室,裴意然悠闲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她站在窗边,天空忽而阴沉,往来的车辆行人愈发匆匆。   刚才跟着一旁的助理忍不住问,“裴总,盛总真的是来找姚队的吗?”   裴意然没有直接回答,她搅拌着咖啡,看着杯子喃喃。   “和梵英合作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过盛卓延亲自到场的?”她别有深意地喟叹:“刘靖这次算是惹上麻烦了。”   一路上,盛卓延和姚乾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惊讶,好奇,不解。   大家对这两个人不陌生,可他们共同出入栎麟的场景却前所未有,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公司,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过去作为职业选手时,姚乾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更不会直接来找股东或涉及公司事务的负责人。他总担心别人的眼光,觉得有避嫌的必要。   事到如今,姚乾突然释怀了。   因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那些所谓的成绩和荣誉都无法解决当下的问题,其他人的看法又算得了什么。   从会议室走到门口的这一路,姚乾已经做好了裴意然帮不了自己的准备,他只得另寻出路。   如果真的要解约、支付违约金,姚乾这么多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组建战队的启动资金就会有空缺;如果选择打官司,不仅耗时耗财,他的精力会完全投入其中,抽不出身做其他事;如果找盛卓延帮忙,请他解决所有的问题呢?   昨晚姚乾的确想到了盛卓延,以他的地位和能力,一定能轻而易举地摆平这件事。   可盛卓延为什么要帮这个忙,之后姚乾要怎么还这份人情?   想到这里,姚乾忍不住问:“盛总,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找你吃饭。”   “谢谢盛总,但是我不太想吃,改天吧。”   人在不走运时,连天公都不作美。   明明来的时候还是晴天,转眼间乌云厚重地压了下来,像是要吞噬整个世界。雨点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刚才见到姚乾起,他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字不提发生了什么。   以前陷入困境的他也是这样吗,封闭着消化糟糕的情绪,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所有的问题?   感受到盛卓延的目光,姚乾抬眼,“盛总,怎么了?”   “没什么,”盛卓延收回视线,“江谷在来的路上,他送我们。”   “今天可能真的……不行。”   “姚乾,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盛卓延走进雨中。   雨点不断打在他的西装上,落在深色布料上极为明显,丝丝渗透。   很快,那个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雨势渐重,视线所及如同降临了一场朦胧的水幕,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盛卓延的出现已经超出了姚乾的意料,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没买到上次那种,”盛卓延说话时气息不稳,他打开手中的袋子说:“如果不喜欢,我再去找。”   姚乾低头看了过去,只见小小的袋子里装了几瓶酸奶。有不同的牌子,不同的口味,却没有上次他们一起买过的。   盛卓延挑出最相似的一瓶,他轻轻抹去上面的雨水,眼底沉静深沉。   “喝完这个,会不会好点?”   印象中的盛卓延总是一丝不苟,此刻他被雨淋湿,梳理规整的发型变得凌乱,垂下的几缕遮住眼睫。   雨势倏地变大,面前的Alpha低头垂眸时如同神祇,世间一切仿佛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倾倒。   空气潮湿而冰冷,姚乾的心脏却热烈地跳动着。他的喉结晦涩地滚了滚,接过盛卓延手中的酸奶。   自己说过不想吃东西的时候会喝酸奶,没想到他还记得。   从昨晚到现在姚乾什么都没有吃东西,他回去时那些所谓的家人正在吃午饭,他们甚至连场面话都不愿意说,也不屑于多加一副碗筷。   经历了被拒绝,被误解,被奉劝,在遇到盛卓延后,姚乾终于有了安定的感觉。   世间纷扰,却有人愿意为他驻足停留。   过去那么困难的处境都熬过来了,姚乾这次也不会轻言放弃。无论结果如何,努力过也就够了。   姚乾抿了口酸奶,唇边的笑意难得发自内心,“我好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江谷开车来到栎麟公司门口,看到被淋湿的盛卓延,他询问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   盛卓延脱.下西装外套,“不用。”   “去换吧,”姚乾盯着他手里那件湿了的西装,“最近降温,你这样会生病的。”   车内的空调被江谷调到强劲的档位,他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发觉那张平日没有表情的脸有了变化。   盛卓延的眉梢微微抬起看向姚乾,身体不由得靠了过去,“那我就当姚队是在关心我了。”   姚乾低头看着袋子里的酸奶,没有理会盛卓延的话。   其实这个家伙完全可以不把事实说出来,因为他本来就是在关心他。   “江谷,去那家店。”   “好的,盛总。”   盛卓延说完开始整理衣领,他的手臂紧绷,肌肉轮廓在潮湿的衬衫衣料下若隐若现,蓬勃着浓烈的Alpha气息。   车内的温度上升,姚乾不知不觉间热了起来。他解开大衣纽扣,用手摸了摸发烫的脸。   同处逼仄幽静的环境,感官变得尤为敏感,就连叹息也被敏锐地捕捉到。   盛卓延看向姚乾,“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算是战队的事。”   “是吗?”   姚乾极轻地“嗯”了一声,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盛卓延发生了什么,只得转移话题,“对了,盛总怎么会知道我来栎麟?”   “顺路遇到了。”   “这么巧吗?”   盛卓延轻笑,“如果你信这是巧合,我也信你是为了战队去找裴意然。”   姚乾觉得自己对盛卓延又有了一些了解,当他用阴阳怪气的口吻时,通常是在表达不满。   就像现在这样。   “盛总,我——”   “不用勉强,想说的时候再说。”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那家服装店。   姚乾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想退回衬衫,另一次买了西装,都是为了盛卓延。   江谷提前联系了那位柜姐,她提前等在门口,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下午好,盛先生,您上次定制的西装已经送来了,请跟我来。”   几人来到试衣间,一位店员带领盛卓延进去换衣服,姚乾能够暂时休息,他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那位柜姐端来饮品,她悄悄问姚乾:“姚先生,我上次选的尺码怎么样?”   “嗯,很合适。”   “盛总每次来都是做定制款,那天时间不够,所以我选了和他最接近的尺码。”   姚乾这才明白,难怪那套会那么合适,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买给盛卓延的?   柜姐看出姚乾的困惑,她继续解释:“您上次一形容,我就猜到是要买给盛总的了。”   原来不是误打误撞,而是柜姐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特意选择了适合的。   难道盛卓延就没有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尺码吗,还是他觉得自己通过何振玄调查过他?   说到尺码,姚乾想起盛卓延送给自己的那件衬衫,这么久过去了还放在包装袋里。他没试穿过,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谢谢你。”   “姚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姚乾和柜姐闲聊了一会儿,盛卓延穿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一身卡其色的西装裁剪得当,上衣凸显得Alpha胸膛挺拔,腰部弧线内收,勾勒出紧致的身材。   盛卓延来到镜子前抬手整理袖口,店员走上去给他系上搭配好的暗纹黑色领带。   白色衬衫的领口显得下颌线更加锋利,绒面的斜纹肌理布面放大了风格。这些起伏的线条明明可以让人看起来更加开阔,穿在盛卓延身上却有着一丝丝柔和。   姚乾看着宛如模特的人有一瞬间失神,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卡其色是一种明亮的颜色,既没有黑色的深沉,也有蓝色的跳脱,反而让盛卓延有了与平日不同的松弛感。   柜姐从盛卓延出来就一直在夸赞,盛卓延转身面对姚乾,她很有眼力见地眨眼:“姚先生,您觉得这套如何?”   姚乾眼神不自然闪躲,憋出三个字:“挺好的。”   不仅挺好,还让人挪不开眼。   换好衣服已是傍晚,到了晚饭时间,江谷开车前往餐厅。   盛卓延在车上接了一通电话,他边沟通边打开平板,查看起了文件。   姚乾则托人联系到一位律师,为之后要走的路做准备。他整理着手头的资料,不时打开网页搜索。   市中心的晚高峰格外拥堵,车在左转道上走走停停,满眼都是红色的车灯。   长时间盯着手机的姚乾有些晕车,他靠着座椅想休息一会儿,可担心睡着又直起了背。   “策划推翻重来,方案明天开会讨论,就这样。”   挂断电话,盛卓延滑动平板屏幕,“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姚乾没想到盛卓延会关注到自己的动向,他扶了下眼镜回答:“没事,我不困。”   话音刚落,姚乾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前面的江谷轻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   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盛卓延的表情,但能听出他语气的凝重,“忘记告诉你,晚上还有一个人会来。”   “盛总还约了别人吗?”   “刘靖。”   听到这个名字,姚乾不由得皱眉,下意识拒绝:“那我们下次再约吧。”   “如果接下来的这顿饭让你有任何不适,可以随时离席,”盛卓延凝起目光,“但我希望你能到场。”   姚乾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于是点头答应。   “好。” 第30章 怎么还得清   夜幕降临,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车停在了一家中餐厅门口,这里极为安静,通过包厢的走廊内站着几位保镖,显然这里已经被包场。   “他妈的,让我出去!还有没有人权了?”还没走进包厢,便听到里面传来愤怒的谩骂,“操,等老子出去就报警,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这个声音过于熟悉,此刻害怕的歇斯底里和昨晚阴狠威胁形成对比,姚乾很快认出那人是谁。他和盛卓延对视一眼,略显犹豫地走到门口。   推门开,刘靖咧着嘴还在骂骂咧咧,他看到盛卓延后满脸错愕,“盛……盛总?”   “路上堵车,来晚了点,”盛卓延脸上讳莫如深,“刘总不会见怪吧。”   刘靖吞吞吐吐道:“咱们不是上午刚见过吗?早、早说是您叫我来的啊,我还以为……”   然而在看到紧跟其后姚乾时,刘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能硬着头皮试探:“难不成这饭局是姚队组的?”   “是我,”盛卓延走到桌边,他为姚乾拉开一把椅子,“坐。”   头顶的吊灯明亮,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彼此的表情,沉默的状态被送来茶水服务生打破。   盛卓延示意服务生将菜单给姚乾,“看看想吃什么,我和刘总聊会儿。”   看样子刘靖不是自愿来的,姚乾不太明白现在的局势,他接过菜单,用余光观察着两人。   “您想约饭局可以让姚队先告诉我嘛,我也好准备准备啊。”   “不知道刘总想准备什么?”盛卓延的反问中透出讥讽,“我这里都有。”   说完,江谷走上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刘靖翻看着那份文件,他越翻脸色越差,如果面对的不是盛卓延,他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暴怒,“盛总这是什么意思?”   盛卓延没有回答,他向姚乾那侧靠过去,悠闲地给他推荐了几道菜。   “这家的鲈鱼和杏仁豆腐不错。”   没有得到回应,刘靖桌下的手紧紧攥着拳,他也很快明白了盛卓延的用意——他想帮姚乾脱身。   那份文件里除了有刘靖在合同上做文章、压榨克扣选手的证据之外,还有他贿赂梵英高层,请他们在世界赛给AXD放水让圈等等。   想调查这些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昨天刘靖才和姚乾闹翻,他不可能这么快收集好资料找来盛卓延帮忙,又或者说这份资料是有心人早就备好的。   上午盛卓延来找刘靖商讨AXD后续的合作,当聊到姚乾的去留时,刘靖表明续签的强烈意向,委婉地说自己用了点手段。他还和盛卓延达成了某件事的共识,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风向就变了?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刘靖收起面前的文件悻悻地笑道:“我不太明白盛总的意思,容我回去思考几天再聊,成吗?”   “刘总,”江谷拦住了想起身要的刘靖,“这份是与姚先生和平解约的合同,如果没什么问题,您可以签名盖章了。”   听到这里,姚乾拿着菜单的手一滞。刘靖愤怒地看向自己,旁边的盛卓延从容地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不时查看自己点菜的进度。   没想到这顿饭是这样的用意。   盛卓延在别墅聚餐时就提过刘靖签过阴阳合同,姚乾不知道那份文件里有什么,但是一定对刘靖造成了威胁,否则他不会狗急跳墙。   “盛总,您这事儿做得不太地道,”刘靖忽然以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靠在椅子上,“这些资料对AXD很不利,万一不小心曝光,会不会有人质疑他们拿的这些冠军名不正言不顺?”   局势似乎被扭转,暗自得意的刘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谁知茶已经变凉了。   盛卓延在交涉中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即便面对面坐着,依旧能感受到他眼中居高临下的审视。   江谷拿出一支笔放在刘靖面前,“那张卡我们何总从未收下,如果您愿意签,现在就可以退还给您。”   这番话让刘靖半张着嘴,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   “好,好。”   沉闷的声音透过刘靖的胸膛传来,他拿起笔用力翻着合同,最后不甘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公司的印章。   江谷抬手示意最下方,“您忘了手印。”   “还有一份也需要。”   “请把笔给我。”   “您现在可以走了。”   姚乾竟不知平日寡言少语的江谷有这样一面,他把刘靖气得够呛又不敢发作,想来这招应该是从盛卓延身上学来的。   “姚乾,”盛卓延的指尖敲了敲桌子,他对于姚乾盯着江谷笑这件事颇为不满,“菜点好了吗?”   “嗯,盛总你想吃什么?”   “点你喜欢的。”   确定好签名和日期,江谷将解约合同放在了姚乾手边,带着刘靖离开。   经过姚乾身边时,刘靖想瞪过去却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敢低头对他瞠目切齿。   “刘总,我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姚乾知道刘靖心中所想,他的眼神坚定而笃定,“如果你想对我的队友做什么,我奉陪到底。”   “姚乾,你——哎哎,疼!”   刘靖被保镖强行带了出去,门关上后,江谷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恭敬态度。   “刘总,刚才多有得罪,这边请。”   ***   包厢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姚乾还在酝酿着如何开口,盛卓延先发制人。   “姚乾,”盛卓延居心不良地笑了笑,如同那天露出真面目时的模样,“来谈正事吧。”   在走出栎麟时姚乾就做好了打官司的准备,他甚至联系好了律师,准备约见面的时间。   可盛卓延似乎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去栎麟找自己,就是想直接过来谈判。   谁知道中间遇到淋浴的插曲,让刘靖在这里多等了几个小时,将他激得口不择言,也自食其果。   直到今天,姚乾才知道刘靖做了令人更加作呕的事。他竟然想要花钱买通关系,让AXD能更轻松地夺冠。   这既对战队不负责任,也不辜负了所有人这么久以来的付出。   姚乾认为盛卓延不会轻易放过刘靖,毕竟这件事涉及梵英的名誉,他绝不会允许出现“不小心曝光”的情况。   调查这些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姚乾不知道盛卓延准备了多久,可结果已经摆在面前——是盛卓延出面解决了这件事,就算他不提,自己也会还这份人情。   然而报答是需要得到对方认可的,盛卓延曾经说过对自己有兴趣,除此之外,姚乾想不到他还需要什么。   姚乾始终觉得盛卓延对他的感情很模糊,他不知道所谓感兴趣的界定是什么,是有好感吗,还是喜欢?   而一旁的Alpha穿着卡其色的西装,他看着沉思的姚乾面部轮廓因而显得温和。   以姚乾处事能力,他一定在短时间内想清楚了所有的事,现在正在思考如何报答了。   “这顿饭由你来请,就当是感谢我了,”盛卓延拿起桌上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可以吗?”   “什么?”姚乾目光一怔,“盛总在开玩笑吗?”   “你不愿意吗?”   “不是,盛总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不觉得一顿饭就能还得清。”   “的确还不清,”盛卓延放下湿巾,他再次认真地看向姚乾,“所以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姚乾侧耳倾听,他原本还有些委顿,盛卓延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清醒。   “我想组建一支战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生存使命》本就是梵英旗下的游戏,盛卓延突然提出想组建战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合规的。会引起争议不说,无论如何都避不了嫌。   紧接着,盛卓延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关注了这几次的联赛,你应该也很清楚国外的队伍兴起得很迅速。以现在的形势看来,他们很快就会占据前列的位置。”   “国内的战队组建得早但大都商业化严重,精力分散,成绩自然会下滑。一旦国内外队伍的实力差距过大,长此以往会造成国内玩家流失,市场发展也会受阻。”   “AXD之所以能有今天,你的坚持功不可没。我希望国内拥有这样专注比赛的战队,了解过这么多选手,你是我认为最合适的教练人选。”   盛卓延分析得条理清晰,此刻他不是梵英的老板,而是作为《生存使命》初创团队的核心人物。   姚乾认同盛卓延的这一观点,当下电竞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谁都想分一杯羹。他们为了比赛研究过所有战队,这样下去的确不利于国内战队在联赛中立足,也会阻碍梵英未来的发展。   “姚乾,你怎么想?”   “我明白盛总你的顾虑,可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盛卓延神色淡然,“你认为我是在假公济私?”   姚乾不置可否,“组建战队是我的梦想,你的确帮了我,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报答。”   盛卓延稍稍抬起下颚,不疾不徐道:“姚乾,我不会逼你决定。”   这时,服务员来到包厢传菜。她们收掉了刘靖用过的餐具,接着来到姚乾身边。   “您好,请问文件需要帮您收起来吗?”   那份解约合同平静地躺在桌面上,它象征着姚乾期待整整六年的自由。   上面刘靖的签名极为潦草,可这改变不了合同即将生效的事实。只要姚乾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切发展得过于顺利,姚乾向来习惯做最坏的打算,现下他竟然设想不出任何糟糕的情况。   “先生?”   服务员再次询问,盛卓延刚想示意让她出去,姚乾已经拿起了笔,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不用了,”姚乾拒绝道:“我自己来。”   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让姚乾答应了盛卓延,对方说出的理由令人信服,而这恰好又是姚乾所想,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这家中餐厅菜品十分精致,姚乾做东后也不再客气,反客为主地招待起盛卓延。   其间,两人聊了战队的初步规划。   盛卓延表示他已经为此做了很久的准备,接下来都交给姚乾负责了。   姚乾没有客套地推脱,他微微一笑:“盛总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得清?”   “与其想这些,姚教练不如做好准备,”盛卓延拿起酒杯,倾向姚乾那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能不能配上你的野心。”   ***   姚乾从基地搬走的那天,队友和教练都来为他送行。   “姚队……呜呜呜,我说不下去了,你们来吧。”   “拜托,你还什么都没说呢。姚队,祝你前程似锦,早日实现梦想!”   “队长,都最后一天了,可以拥抱吗?”   面对鹿川的请求,姚乾还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主动伸出手,被Alpha握住时还是微微怔住。   好在他们没有受到影响,着手开始和新队员试训磨合,希望能尽力填补姚乾离开的空缺。   据说后来刘靖被队内其他选手与青训生联合举报,他这么多年的恶劣行径被揭露,遭到无数职业选手和竞粉声援,痛斥了他的所作所为。   正如盛卓延说的那样,姚乾还没有从选手的身份中脱离出来,组建战队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好在盛卓延提前安排了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姚乾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选拔队员上。   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姚乾对战队的定位是高配合度与高默契的组合。   如此一来便需要灵性的突破手,在打不开局面时站出来帮助队友打开突破口;战神位需要稳定且枪准,帮助队伍扩大优势;与此同时还要可以稳定军心的指挥,根据局势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作战方案;最后则是可以探点断后的牺牲位,帮助指挥拿到关键的信息。   对于战队的构思基本完成,姚乾初步拟定举办一场短期的青训,他将从中选定适合战队的队员。   姚乾过去积累的人脉派上了用处,他很早就寻找到两位和自己理念相投的教练,聘用他们担任副教练,参与这次选拔训练选手。   基地很快成型,前来报名的选手不计其数,不日也将开始选拔。   姚乾将战队取名为FRA,在青训营开始那天,他正式成为主教练。盛卓延将所有权力交给他,打点好了战队需要的所有东西。   新战队的出现通常都会引起业内的关注,得知这是拿下大满贯队伍的队长组建的,业内的俱乐部和选手迎来了危机感,粉丝和玩家们也开始期待这会是一支怎样的战队。   除了姚乾和盛卓延,没有人知道FRA背后真正的老板是谁,这也成了他们的秘密。   ***   一个月后。   很快即将迎来春节,往年姚乾都是和AXD的队员一起。今年同样也要在基地度过,只不过是他自己的战队了。   这次青训的为期虽短,却让姚乾发掘到了很多有潜力的选手。起到重要决定性作用的积分赛将在下周举行,他非常期待选手们的表现。   今天是休息日,姚乾着手布置起了休息室。他提前在网上买了很多装饰品,有贴在玻璃上的窗花,还有各种挂件和灯笼,年味感十足。   午后,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屋内洋溢着暖意。   姚乾踩着椅子站在窗前,在贴窗花前,他想先将玻璃擦拭干净。   从忙碌的状态脱离出来后,姚乾想起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见过盛卓延。他知道他工作忙,但没想到会忙到这个程度。   姚乾为战队取名时主动联系过盛卓延,那天已是深夜,Alpha接电话时有了醉意,唤他名字时语调慵懒。   “姚乾。”   “嗯?”   姚乾差点忘记是自己打去的电话,他清了清嗓子询问,得到的回复却别有深意。   “盛总觉得哪个名字好?”   “都好,你也是。”   ……   忽然,玻璃上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与姚乾脑海中的人重叠。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姚乾倏地回头,脚下的椅子晃动了起来——   Alpha三两步走到姚乾身后,托住他的后腰。   “姚乾,我应该给你安排了助理吧?”   言下之意是他怎么亲自在做这些事情。   站稳后,姚乾扶着窗户深深地呼吸。   那双大手稳稳地扶住自己,即便知道身后的人是盛卓延,姚乾还是因为他是Alpha而不自然地躲开了。   “你在干什么?”   “贴窗花,盛总可以帮我拿过来吗?”   确认好姚乾站稳后,盛卓延将人从椅子上弄了下来。   “你下来,我来。”   因为有身高优势,盛卓延不需要借助椅子,轻而易举地就能碰到整块玻璃。   姚乾作为帮手,又是递喷壶又是递窗花,做的事反而更多了。   贴好窗花,姚乾给盛卓延泡了咖啡,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起来。   “怎么样,还忙得过来吗?”   “嗯,还可以。盛总我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是有关正选队员的。”   姚乾拿来了几名选手的资料,这些都是他认为非常有潜力的,一个个让盛卓延过目。   “我相信你的眼光,战队所有的事你都可以定夺,”盛卓延看向姚乾,“只有一件不行。”   “什么?”   “把姚教练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有事找他。” 第31章 你想和我有以后吗   庆幸的是今天俱乐部放假,否则盛卓延的到访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两人曾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为了避免麻烦,盛卓延暂时不会以老板的身份出现,所以他才会趁着四下无人时来基地。   “以后想布置就找助理帮忙,别自己一个人,”盛卓延起身,临走前他的目光在窗花上停留,“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姚乾应了一句“好”,在盛卓延离开后也回了家。   因为留在基地宿舍里的衣服不多,为了赴晚上的约,他找出了初次见面时盛卓延送的衬衫。   衣服意料之中的合身,佩戴上袖箍后更加服帖。然而在选外套时,姚乾站在衣柜前犯了难。   考虑到未来会作为教练参加比赛,他买了很多西装,可盛卓延没说什么事,穿成这样会不会太正式了?   最后姚乾随便穿了件外套出门打理头发,之后来到商场,挑选能够搭配衬衫的大衣。   休息日出来逛街的人很多,姚乾选择速战速决,试穿后觉得合适立刻付钱。在经过一楼的手表专柜时,他停下了脚步。   盛卓延帮了他这么多忙,姚乾一直想送点什么作为回礼。既要符合身份又需要拿得出手,想来还是手表最合适。   姚乾走进店里,店员微笑着迎上来。   “您好,欢迎光临。”   玻璃展示柜中陈列着许多手表,想到不久前盛卓延定制的西装,姚乾询问道:“你好,请问哪款会比较适合正装?”   “请跟我来,您是自己戴还是送人呢?”   “送人,”姚乾抿唇,“送给Alpha的。”   店员热情地介绍起店内的最新的几款,她展示了Alpha模特佩戴的图片,姚乾最后选定了表盘以深冰蓝为底、金属色表带的款式。   一定程度上来说,买礼物算是件浪漫的事。   因为需要在买之前清楚对方的喜好,在选款时描摹对方的形象,当然也会忍不住想象对方收到礼物时的神情。   姚乾打车在约定时间前返回基地,他在门口恰好遇到了副教练袁懋。   他原本也是AXD的队员,后来转会去了SG当替补。机缘巧合下被发掘有指导天赋,这才成为教练团队的一员。   如果袁懋没有离开AXD,他会和姚乾打高度配合的一、二号位。同队期间,他们的理念和打法不谋而合,所以姚乾才会在组建战队时向他抛出橄榄枝,当然也给予了丰厚的报酬。   “阿乾,这么巧,”袁懋打量着面前的姚乾,“你……这是去哪儿了?”   印象中的姚乾经常穿着队服,此刻他身着一袭浅灰的羊绒大衣,在寒冷的冬季显得格外绅士儒雅。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眸弯起弧度,不经意间便会陷入他的温柔中。   都说Beta平平无奇,袁懋在见到姚乾那天起就打破了这样的刻板印象。   他的好看是英气毓秀的,那张脸上永远都是自持沉静,越交往越能感受他的疏离,让人忍不住好奇。   “我去买了点东西,”姚乾眼含笑意,“你呢?”   袁懋看得有些愣神,“哦……我回基地拿文件,”他不自然皱了下鼻子,“你要加班吗,正好我有数据表要做,要不要一起?”   冬日的风呼啸凛冽,姚乾攥着拎带的手发凉。他看懂了袁懋的心思,简洁明了地拒绝道:“我约了人。”   “朋友吗?”   显然袁懋的问题越了界,也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姚乾,他的目光根本挪不开。   “嗯,是朋友,”姚乾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猜测是盛卓延发来的消息,他适时地结束了这场对话,“我先走了,下周见。”   袁懋遗憾地轻叹,呼出的气息消散在空气中,“行吧,拜拜。”   姚乾拿出手机,未读消息弹出。   盛:[回头。]   斜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那辆熟悉的商务车,姚乾原本以为只有他和盛卓延两个人,这么看来江谷也在。   姚乾还是把盛卓延的微信备注改了,怎么说他也算自己名义上的老板,再用死装来说事儿不太妥当。   待袁懋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姚乾走了过去,江谷来到右侧为他打开车门。   后座的盛卓延看上去刚结束工作,他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手里的文件,神色有几分倦怠。   姚乾上车后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盛卓延敛眸,“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   姚乾上车后将包放在身后,生怕手表的包装盒露出来,“他是我们战队的副教练,袁懋。”   盛卓延若有所思,“你们好像很熟?”   “认识很多年了,以前他和我同队。”   姚乾顺势介绍起其他教练和工作人员,这些人都是他亲自挑选联系的,他们平日合作得愉快,都很支持他做的决定。   听完这些,盛卓延看了过来,语气不明地问:“目前为止,你的团队没有反对的声音吗?”   姚乾动了动唇没回答,他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用意,可身旁的人仿佛已经有了答案,不容置疑道:“我之前物色了几位教练,晚点让江谷发给你。”   江谷颔首说了句“好的”,开车带着两人离开基地。   窗外萧瑟冷清的景象不断倒退,天空灰蒙蒙的,路上行人寥寥,大都穿着厚重保暖的衣服。   “盛总,”姚乾微微蹙眉,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对谁不满意吗?”   盛卓延极轻地笑了一声,比起轻蔑,更多的是善意地提醒。   “你现在不仅是FRA的主教练,也是战队的负责人。我只是让你看看其他优秀的教练,多重选择。”   可这样的建议发生在介绍袁懋后,姚乾不免担忧。想来盛卓延看到了他们说话的场景,或许误会了什么也不一定。   注意到车辆驶向市中心的方向,姚乾岔开话题:“我会考虑的。盛总,我们这是去哪儿?”   “公司,”察觉到姚乾心情莫名低落,盛卓延不由失笑:“我们姚教练怎么看上去有点失望?”   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如今姚乾也能应对自如,他很快调整好自己,“可能因为车里没有我想象中暖和。”   话音刚落,江谷立刻调了档位和风向。强劲的暖风吹向姚乾,差点让他喘不上气。   姚乾不满地瞥去一眼,盛卓延缓缓问道:“你剪头发了。”   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细致,姚乾点头:“下午有空就去了。”   “你高中还是短发,为什么想留长?”   “几年前拍摄时戴了假发套,经理和造型师说我适合留长发。”   “是这样吗?”盛卓延间接否定了这个理由,“你不是没有主见的人。”   姚乾扶了下眼镜,偏头看过去:“盛总这么说,是觉得长发不好看?”   盛卓延的小臂搭在扶手上,弯起的手指有规律地轻叩着。那道凝起的视线中盘桓着轻佻,仿佛在质疑姚乾为什么明知故问。   “我说过吗?”   扬起的尾音使得车内的气氛逐渐暧昧,姚乾避开盛卓延灼灼的目光,说了实话:“长发比短发更好打理。”   “为了空出时间吗?”盛卓延整理了一下领带,露出的喉结滚动,“听说姚教练经常加班到深夜,这不是个好习惯。”   但凡涉及战队的事,姚乾都亲力亲为。除了旁听课程,比赛和训练他都全程参与,其他时间还需要和数据组、教练组分析各个选手,除了休息日都在连轴转。   “看来盛总在基地有眼线,否则不会这么清楚,”姚乾一早猜到那位职业经理人是盛卓延派来的,没有再深究下去,“别只说我,盛总你最近也在超负荷工作吧。”   盛卓延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掠过姚乾身后的包,“那个项目在收尾了。而且青训结束,你也要决定正选队员不是吗?”   “嗯,还有一周。”   说完姚乾才后知后觉,盛卓延的言下之意是为了帮他把关,近来才会这么忙的吗?   很多时候盛卓延的话只说一半,足够的留白让姚乾明白他想表达的,揣摩体会比直白地袒露显得更意味深长。   抵达地下停车场已经过了晚高峰,梵英的员工们陆续下班。盛卓延和姚乾走向大楼,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只有他们交错的脚步声。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灯是亮着的,盛卓延问姚乾:“喝点什么?”   以前姚乾来过梵英,但大多和官方活动以及拍摄有关。第一次来盛卓延的办公室的他很局促,手在关上门后不知该怎么放。   “都可以。”   “进来坐,”盛卓延没有让助理进来,他从壁橱拿出两瓶苏打水放在桌边,然后开始脱外套,“你也脱了吧,等会儿可能不太方便。”   姚乾本想坐下,听到这句话后又站了起来,“盛总,我们要做什么?”   “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   盛卓延不紧不慢地挂好西装,他迈步径直走来,这让姚乾想到他们被困在卫生间的时候。   那天盛卓延声称被Alpha信息素影响,想要拿姚乾出气,吓得他连连后退撞到了后腰。   今时不同往日,与其说姚乾对Alpha这个性别改观,不如说他对盛卓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迄今为止他表现得都无懈可击,一切都在循序渐进,往好的方向发展。   Alpha的气息逼近,这次姚乾仅仅偏移视线,没有挪动脚步;而盛卓延只是经过他身边,打开了身后的房门。   这间房间的布局更胜于基地的训练室,设备都是顶级配置。靠近门口有两台打开的电脑,屏幕上是姚乾没有见过的游戏界面。   “这是梵英即将发行的游戏,今天刚完成测试,”盛卓延脸上难得露出愉悦,“姚教练有兴趣成为首位玩家吗?”   “新游戏?”姚乾眼底闪过意外,“这就是你说的已经收尾的项目?”   “不愧是姚教练,这都被你猜到了。”盛卓延走到桌前拉开电竞椅,直白地邀请。   “既然盛总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姚乾坐下后浏览着游戏界面,很快清楚这款游戏的玩法。   这是FPS和MOBA结合的类型,不仅能以第一视角体会到对战的刺激,新增的五个位置能让玩家各司其职,增强互动和趣味性。   很多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游戏天赋就是其中一项。   姚乾选了射手定位的英雄,两三个回合下来就掌握了操作技巧。即便对面是最高难度、胜于真实玩家的模拟对战,他在第一局依旧轻松拿下胜利。   看完这场对局,盛卓延手抵着下颌,唇角扬起弧度,“姚教练考虑转行继续打比赛吗?”   “早几年或许可以,年纪大了就力不从心了。”说完,姚乾叹气表示惋惜。   盛卓延冷不丁道:“我比你大。”   “呃,我没别的意思。”   “来Solo吧,看看和年纪有没有关系。”   姚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盛总应该玩过很多局了吧,请多指教。”   他抱着尽力一试的态度进入对局,可没想到盛卓延极其认真地对待这局比赛,还用刺客完完全全地克制了自己的射手。   幸亏姚乾为了稳妥选了擅长的英雄,即便被压制突脸,他也利用了高伤害的优势扳回比分。   可盛卓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在接下来的一局用了远程施法英雄,利用视角盲区埋伏姚乾,一套技能瞬间将他淘汰。   姚乾拖动鼠标查看回放,诧异地问:“这里也能躲人,难道不是在卡bug?”   “你提醒我了,”盛卓延返回游戏大厅,“之后我会和技术部反馈。”   这下姚乾彻底坐不住了,他转身道:“盛卓延,等这个游戏正式发行,我就——”   太久没有体会过在游戏里吃瘪的滋味,姚乾一时没忍住直呼其名,却让盛卓延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就怎么样?”   “……就打爆你,”姚乾声线紧绷,他思考片刻后很快又补充:“以后在游戏里。”   电竞椅的滚轮声响起,盛卓延靠近时笑意犹在,语气却格外真挚。   “姚乾,你想和我有以后吗?”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因为前期要爬榜涨人气,给我们盛总和小姚多多留言吧 第32章 你不要怕我   屏幕上重复着击杀回放,光跳跃着映入眸中,将他们的轮廓勾勒得无比清晰。   “当然,”姚乾笑容微妙,目光流转间他娓娓而谈:“战队刚起步,以后还要盛总多费心,未来我们见面也不止和梵英有关了。”   气氛骤然冷却,呼之欲出的情绪在无形中按捺下来。   姚乾不是没有考虑过和盛卓延的关系,可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共同参与组建战队,他们之间就不再纯粹了。   盛卓延太了解姚乾想要什么,有经验的教练不计其数,他只是一个刚退役的选手而已,这个位置不是非他不可。   诚然其中有对梵英的规划,可如果姚乾在这时和盛卓延在一起,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心存感激,或者图谋什么?   这不是他想要的感情。   思考这些时,姚乾没有注意到盛卓延眼底浮现的冷厉。他用力攥紧鼠标,指节泛白,按键发出轻微的声响。   客套的回答,疏离的态度,姚乾和别人相处时也是如此,事到如今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盛卓延松开鼠标,他抬眼收敛情绪,“既然姚教练有这样的觉悟,那我让让你吧。公平起见你帮我选英雄,给你三分钟。”   选就选,怎么还有时间限制。   姚乾边腹诽边挑选,他没有故意选辅助或者肉坦,而且打算从射手里选个旗鼓相当的。他点开英雄界面,以最快的速度浏览起来。   游戏里每个英雄人物都有设定和小传故事,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届时做出来的CG动画一定很精彩。   “时间到了。”   盛卓延话音刚落,姚乾恰好选到了一个叫NNay的英雄。   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他的武器和《生存使命》里的步枪类似,建模是长发、戴眼镜的精英形象……   等等。   姚乾愕然,察觉到盛卓延脸上的笑意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这个英雄怎么看都是以姚乾为原型建模的,连名字都是他的游戏ID颠倒过来,即便被玩家发现也可以说是致敬热门选手。   “我参与了这个英雄的设计,”盛卓延的眼角微弯,目光赤忱而真挚,“他对我来说很特别,也很重要。”   这句话如同威力强劲的单发狙,即便清楚地知道它瞄向自己,还是会在子弹射出枪膛的瞬间感受到极大的震撼,直击心间。   什么首位玩家,什么Solo,什么找英雄,从一开始盛卓延的目的就是告诉他这件事。   姚乾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心因为盛卓延而起了波澜。   涟漪之下暗流涌动,化作悸动淌过最柔软之处。   盛卓延凝起的暧昧视线在姚乾脸上逡巡,他的手肘抵在桌边,倾身缓缓靠近——   “盛总,”姚乾低下头躲开,心跳几乎提到嗓子眼,“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不行。   姚乾还是会排斥Alpha接近。   可面前的人是盛卓延,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抗拒,也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再给他点时间,一定可以。   姚乾从身后的包里拿出礼物,他攥住隐隐发颤的手开口:“我一直都很想找机会正式感谢你,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白炽灯下,原木色的礼盒如同浑然天成,银色Logo在磨砂木纹的衬托中格外亮眼。   盛卓延不知道姚乾要送礼物,他已经用那个英雄开了局1v1,现下若有所思道:“以前我收到过以姚队名义送的西装,现在这是姚教练送的吗?”   从失落堆砌的废墟中寻找出路不是一件易事,久而久之也会产生倦怠。可只要能窥见希望,他愿意等待。   “是我,”姚乾抿唇,“以我个人的名义。”   盛卓延接过盒子问:“可以打开吗?”   姚乾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盒子被慢条斯理地打开,只见手表静静地固定在中央。盛卓延缓缓取出,托住表盘看了许久。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盛卓延侧身握住鼠标,“能帮我戴上吗?”   游戏已经开始,姚乾看见己队的五名英雄纷纷走出基地,准备开始对线。   察觉到姚乾在思考,盛卓延视线一偏,笑容中多了笃定。   这类游戏不能轻易挂机,这点姚乾是知道的。他又想到刚才委婉的拒绝或许已经让盛卓延失望,于是接过手表,答应了这个要求。   “好。”   此刻盛卓延的袖口卷起,他的手腕空空,凸出的青筋攀延至结实的手臂。   姚乾将表带穿过盛卓延悬空的手,扣在他的手腕上。尺寸和款式都很合适,和想象中的一样。   幸好盛卓延在认真游戏,否则姚乾不认为自己能在他的注视下完成任务。   姚乾长长地舒了口气,然而他刚要收回手,手指却被轻轻握住。   肌肤相触,灼热侵袭凉意。   姚乾下意识地想缩回,盛卓延在抵住他掌心的同时勾住手指,继而握住了整只手。   盛卓延再次靠近,他的视线不再带有侵略性的压迫感,而是蕴含了难以名状的试探。   “姚乾,你不要怕我。”   嗓音低敛,尾音喟叹。   上位者俯身缴械,宣告投降后的姿态也惹人怜惜。   盛卓延只稍稍用力,姚乾从电竞椅上被拉起,来到了他面前。   往日居高临下的姿势调换,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Alpha。   这张脸的骨相优越,清冷的眉眼下鼻梁英挺,锐利的唇峰更添了几分欲感。   姚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随口问了句:“你不怕被封号吗?”   盛卓延轻笑,“可以找技术组解封。”   “那你刚刚怎么……”   “为了给你时间准备,”盛卓延抬手抚上姚乾的侧脸,指腹轻轻摩挲,在唇角处流连,“你如果不想,我可以松开。”   然而下一秒,姚乾单手缓缓摘下了眼镜。   “盛卓延,”他褪去镜片后的双眸潮湿,语气不再踟蹰:“我想的。”   随着呼吸一沉,盛卓延起身吻住了姚乾。   他们的气息交缠,愉悦感密密麻麻地蔓延开。   一旦尝到甜头就无法割舍,蛰伏已久的渴望难以自控,却也只是浅尝辄止,辗转反侧。   盛卓延将姚乾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际,胸膛在紧贴后感受到彼此攀升的体温,擂鼓般的心跳也在传递着情感。   “叮——”   手机煞风景地响起,姚乾绷紧的心弦颤了颤。他睁开眼,盛卓延正低垂着眸望过来。   难不成他一直在看自己?   姚乾稍稍偏头,局促地结束了这个吻。   “……有电话。”   【作者有话说】   这个时候还是很纯爱的 第33章 不堪记忆   这通电话终究打断了他们的温存。   盛卓延的手掌撑在桌边,另一只手从姚乾的侧脸游离到耳畔。他的目光热切,指腹触碰过的肌肤如同烙上暧昧的印记。   听到那句“你不要怕我”,姚乾的心在那一刻全然酥软。他似乎知道自己有顾虑,小心翼翼地点到即止。   来电不断响起,盛卓延终于拿起手机。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转身走了出去。   “嗯,不忙。”   姚乾屏住的鼻息倏地松懈,直到能够正常呼吸,他才意识到周围完全被盛卓延的气息笼罩。   戴上眼镜,姚乾拿起苏打水灌了好几口。他透过磨砂玻璃门望向盛卓延,他正站在办公桌前找着什么,语气难得缓和。   “不用担心,我很好。”   听上去不像是工作电话,倒像是应付家人的叮嘱。   只见盛卓延单手拿起文件,扣在他手腕上的表盘散发着深黯的蓝光,极衬Alpha沉稳的气质。   就在这时,姚乾看到了桌边摆放着一个熟悉的文件夹。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以蓝白为基调的Logo很多。   盛卓延翻阅着文件,熟稔地邀约:“下个月我过来,一起吃饭。”   然而姚乾越不想在意,那个标志就越是挥之不去。他紧紧握住苏打水瓶,塑料变形的声音格外刺耳。   内心最深的恐惧扩散,不堪的记忆浮上心头。   ……   四年前的夏天,赏金赛结束后迎来假期。   这次AXD虽然只拿了第三,但战队为了鼓励队员还是发了奖金。   当时基地是双人间的宿舍,姚乾住得不太习惯,于是找了中介去看出租房。他手头的存款不多,但加上奖金也够付半年的房租和押金了。   看完房子,姚乾准备乘车回基地。在经过奶茶店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做得这么慢,老板早晚把你这种混吃等死的员工开了。”   一位中年Alpha骂骂咧咧拎着外卖走出来,他抬头看到这站在门口的姚乾,脸上的表情由不耐烦变成诧异。   “儿子?好久不见啊。”   近几年姚乾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签了战队合同后他们断了联系,算起来也很久没见了。   姚志雄眼巴巴地凑上来,讨好地说道:“听你弟说你赢了比赛,不错不错,越来越有出息了哈。”   姚乾不觉得有什么好寒暄的,他想要绕路离开,却被姚志雄喊住。   “先别走,”姚志雄不自然地擦了擦汗,眼中闪过心虚,“我这儿有个送抑制剂的单子,但对方指定要Beta,你帮我去吧。”   站在阴凉处姚乾不为所动,他们明明很久没有见面,张口却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   姚志雄向前一步,语气恳切:“看在你爸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当我求你行不行?”   姚乾终于有了反应,他瞥去一眼,语气淡淡地问:“我的工资都用完了?”   “是、是啊……这个月还差了点,欠的钱就还完了,”姚志雄的眼睛被烈日晒得眯起,脸上的皱纹又添了很多道,“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拿钱了。”   姚乾轻笑,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我为什么要信你?”   “真的,我发誓。”   “发誓不如字据有用。”姚乾只是随口一提,姚志雄咬了咬牙,随手扯了张外卖单,潦草地写下了保证书,“这样行了吧?”   纸张的背面还印着订单信息,姚乾盯着下方的签名看了许久后沉吟道:“如果之后做不到呢?”   “我不是都已经写了吗,这肯定是最后一次!”手机里传来外卖即将超时的提醒,姚志雄对着姚乾摆了摆手,边跑向电动车边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我把号码发给你。”   当时姚乾心存顾念,他抱着一劳永逸的想法答应了这件事,根据发来的地址来到一家医院。   在医院门口等待的是个Alpha,他穿着得体的正装,看上去应该是助理之类的人。   从见面开始,对方就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姚乾,这样的凝视让他很不自在。   “先填下基本信息,然后去体检。”   姚乾不明白为什么送抑制剂还要做体检,那人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对方是Alpha,可能需要你帮他注射或者做些别的事,我们需要确定你的健康情况。”   想来这样大费周章的工作能给不少佣金,否则姚志雄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稳妥起见,姚乾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接受了VIP通道的体检。   “你可以回去了,之后我再联系你。”   然而姚乾刚走出医院,他却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现在就需要过去,跟我来。”   换上了正式的衬衫,姚乾坐着车来到一家酒店。他拿着高浓度抑制剂来到顶楼,用房卡打开了门。   套房内漆黑一片,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姚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好,我是来送抑制剂的。”   起初姚乾没见到人,他没有擅自开灯,而是用手机屏幕的光在房间寻找。   这时,从卧室传来了声音。   姚乾走近发现有人侧躺在床上,这就是那位Alpha了。可是他的一只手被扣在床头的铁链拴住,此刻正在痛苦地喘气。   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禁联想到被控制的野兽,即便中了麻醉剂陷入昏迷,可蓄势待发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攻击。   “这是你要的抑制剂,”Alpha没有回应,姚乾靠近询问:“需要帮你注射吗?”   伴随着链条剧烈地颤动,霎时天旋地转,姚乾被Alpha拉到床/上,死死按住了他的后颈。   “你——松开!”   姚乾奋力挣扎,可以Beta的力量根本无法与Alpha抗衡,他见过这个性别陷入易感期的样子,但绝对不至于铐住一只手。   原来失控才是真正的原因。   深色的窗帘遮蔽所有光源,身后的Alpha俯身触碰姚乾的后颈,却迟迟没有咬下去。   混乱中,姚乾摸到手机想要报警。可他刚按下号码,姚志雄答应的事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中。   ——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拿钱了。   Alpha的胸膛滚/烫,呼吸一遍遍灼/烧着姚乾的后颈。他知道陷入易感期最想做什么,如果这次的牺牲能够换来长久的安宁,这又未尝不可?   那次王雯霞大闹了一场,所有战队都对姚乾避之不及。他受够了无数的议论和白眼,不想再被这些污糟事牵绊了。   想到这里,姚乾的手指止不住颤抖。两股力量掰扯着指节,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机。   链条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薄汗刚溢出就被空调吹出的冷风侵略。姚乾低估了Alpha的需求,他觉得自己被硬生生地撕扯开,疼痛感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即便姚志雄兑现了承诺,可他从一开始就清楚所谓的送送抑制剂并不单纯,他明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依旧为了钱而不管不顾。   被亲生父亲出卖做这样的事,姚乾这辈子都无法原谅。   不知过了多久,Alpha沉沉睡去,姚乾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出房间。他扶着走廊的墙壁举步维艰,身后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人呢?”   “快去找!别让他走了。”   走廊尽头的房门忽然打开,姚乾无暇思考,径直躲了进去。   他依稀记得房间里的人身形高大,也是一位Alpha。   “帮帮我……”   苏醒后,姚乾发现自己被送进了医院。据说他昏迷了一天一夜,依靠输液才勉强支撑着体力。   那日经历的种种在姚乾脑中挥之不去,他身上的痕迹不计其数,后颈上也留下许多咬痕。   每每被Alpha靠近,姚乾总是会想起那场噩梦。他开始抗拒和这个性别的人接触,觉得陷入易感期的他们比什么都要恶劣。   见钱眼开的父亲,自私无能的弟弟,以及那个像野兽般撕扯他的人——这些都是Alpha,都是一样的糟糕龌龊。   ……   挂断电话,盛卓延折返回来时发现姚乾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屏幕。   他的全身紧绷,额前渗出汗珠,手攥住塑料瓶不住地发颤。   盛卓延眉峰微蹙,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姚乾,你还好吗?”   姚乾在一瞬间推开了盛卓延的手,他满眼惊惧,神色慌张不住地退后,“那是……”   循着他的目光,盛卓延看到桌边放置的信封。   “那是医院送来的文件,我们每年都会和这家医院合作,组织员工体检,”盛卓延坐在姚乾身边,声音放缓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当时姚乾就是去的这家医院体检,事情过去这么久,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比起那日发狂的Alpha,面前的盛卓延则显得理智许多。即便有Alpha或Omega散发信息素,他也能保持镇定,有着超乎想象的自制力。   姚乾深深地呼吸,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忍不住问:“盛总,易感期的Alpha是怎么样的?”   思考片刻,盛卓延回答:“我不太清楚别人,我的易感期会比平时易怒,但用抑制剂可以缓解。”   “只用抑制剂吗?”问出这个问题后,姚乾自觉不妥,他很快又加了句:“没事,你可以不用回答。”   “姚乾,”盛卓延叫住他,沉声道:“没什么不能问的,我的易感期只用抑制剂。”   ***   两人在公司附近吃了晚餐,将姚乾送回基地,盛卓延又回到了公司。   偌大的办公室阒然无声,透过玻璃隐约能看见屏幕上的战绩界面。   江谷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来,“盛总,教练的名单已经整理好了,现在发给姚先生吗?”   盛卓延的手抵着太阳穴阖着眼,他掀开眼皮后挺直脊背,示意江谷放下平板。   “盛总,”江谷有些犹豫,“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这段时间盛卓延不仅仅超负荷工作,为了推进新游戏发行和海外市场,这一个月以来他没有回家过几次,大多都在办公室和车上小憩片刻后继续处理公事。   盛卓延略显不悦地拧眉,江谷看懂了他的表情,退到旁边不再说话。   每每涉及战队相关的事情,盛卓延都亲自把关。这些教练原本就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现下又严谨地审核一遍。   “就这样,”盛卓延放下平板,他将那份信封拿到面前,眸光阴沉,“盯紧那个叫袁懋的。另外,去查这家医院。” 第34章 发泄   三天后,战队选拔赛如期而至。   很多记者和专栏负责人纷纷联系姚乾,希望能来FRA的基地报道这次比赛。美其名曰能够为战队造势,实则都想争取到采访名额。   鉴于过去有过选手参加试训被猜疑、引起诸多麻烦,姚乾拒绝了这些请求。与此同时,他要求所有工作人员对参赛选手名单保密,等尘埃落定再以战队名义发公告。   比赛按照击杀人数和排名累计积分,教练组会综合参考选手们在青训的表现,在排名前八中选择一队和二队的成员。   比赛当天,姚乾提前来到场地检查了所有设备和中控,拍了张全景照片。   要不要发给盛卓延汇报一下?   姚乾这么想着,他打开了聊天框,忽然想到了前几天在盛卓延办公室发生的事。   那日的吻是情绪涌上心头付诸的行动,也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姚乾第一次体会到心动带来的愉悦和渴望,即便对方是Alpha。   认真考虑了很久,姚乾想真正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他打算约心理医生咨询,必要的话进行治疗。这样一来他或许可以尽快解开心结,毫无顾虑地和盛卓延在一起。   姚乾没有打算隐瞒这段过去,即便盛卓延无法接受,他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里,姚乾输入[盛总,早上好],可他又觉得这样太过官方,删掉了“盛总”两个字。   来来回回好几次,姚乾无奈地清空了对话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潜意识觉得这已经超出了公事的范畴,犹豫着来回踱步。   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   盛卓延:[看来姚教练有很多话要说。]   ……竟然被他发现了。   姚乾:[盛总,早上好。本来想给你发比赛场地的照片,但是怕打扰到你。]   结果姚乾还是用回了最初的一版,顺带着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盛卓延:[不打扰,预祝此次选拔赛圆满成功。]   姚乾:[谢谢。]   回完消息的姚乾很疑惑,盛卓延今天怎么这么客套,这不像平时的他。   选手们陆续进场,他们和姚乾问好打招呼。他笑着回应,手机又来了消息。   盛卓延:[你只希望我这么回答吗?]   姚乾:[什么?]   盛卓延:[想发就发,在我这里不需要这么谨慎。]   看到这句话,姚乾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以至于选手们都察觉到姚教练今天心情很好,也许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但盛卓延那一边却没这么愉悦。   他刚下飞机就打开了聊天框后,发现姚乾一直[正在输入]。   盛卓延就这样等了几分钟,还以为姚乾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卓延。”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盛卓延的思绪。   不远处的女人对着他挥了挥手,她穿着修身的鱼尾裙,悠哉摇曳的长发齐腰,摘下墨镜后露出的双眸温婉深邃。   柳芷仪迎上来给了一个拥抱,盛卓延抬手轻轻回应,“妈。”   “怎么看上去瘦了这么多,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很好吗?”柳芷仪扶着盛卓延的肩仔仔细细地凝视了好一会儿,转身看向江谷:“怎么回事?”   江谷面露难色,盛卓延似笑非笑:“给你个建议,以后别用我身边的人当眼线。”   “这怎么能叫眼线呢,你不在我们身边,连个能照顾你的人都没有,还不允许我找人盯着了?”说着柳芷仪就要去联系别人,被盛卓延严词拒绝。   三人前往停车场,柳芷仪始终在观察着盛卓延,感受到了他和往常不大一样。   上车后,江谷导航前往一家餐厅。   路上飘起小雨,天空灰蒙蒙的,运作的雨刮器始终无法让视线清晰。   柳芷仪带了家里阿姨准备的无添加果汁,她揭开盖子递过来,“我还以为你下个月回来,最近医院的事很多,下午还有股东会议,可能没办法陪你。”   盛卓延接过后没有喝,“今晚我就回去。”   “这么着急吗?”柳芷仪表示惋惜,“时晏听说你回来了,还说今晚他亲自下厨呢。”   听到这个名字,江谷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人,神色复杂。   盛卓延不为所动,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柳芷仪想要缓和气氛:“算起来你们好几年没见了,不然我们中午回家吃饭吧?”   不等盛卓延拒绝,驾驶位上的江谷适时地解释:“夫人,盛总预订了餐厅和菜品,现在就等我们过去了,恐怕没办法取消。”   雨势渐大,车辆飞速驶过路面的水洼,溅起的水花和雨点在半空中汇聚,使得雨势更加浩大。   想来江谷敢这么说也是得了授意,柳芷仪很清楚盛卓延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行吧,那这次听你的。”   每每在电话中提到盛时晏,盛卓延的语气都是淡淡的,态度冷漠得像是在说陌生人。   和盛卓延一样,盛时晏也是男Alpha和女Alpha结合生下的孩子,患有腺体综合症。这种病症极为罕见,需要极为悉心照顾和高昂的治疗费用,因此他从小就被父母抛弃。   盛时晏被送来医院时,柳芷仪觉得他和盛卓延同病相怜,于是心生怜悯。她和丈夫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收养了这个孩子,给予了他最好的治疗和生活。   从小兄弟俩形影不离,因为病症相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盛卓延也很喜欢这位哥哥,即便犯了错误,也都是盛时晏主动担着。   两人上了高中后便形同陌路,起初柳芷仪还以为是青春期Alpha间的排斥。可成年后愈演愈烈,见面时更是剑拔弩张,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此刻从柳芷仪的角度看过去,盛卓延正偏移视线看向窗外,克制的压抑感在眸底荡漾开。   “卓延,你最近易感期还好吗?”   盛卓延“嗯”了一声,看上去没有隐瞒什么。   柳芷仪抬手为他整理衣领,“你也可以听听医生的建议,适当放松,时晏的腺体综合症就是——”   “妈,”盛卓延打断柳芷仪,他将果汁的盖子盖好,别有深意道:“我不喜欢喝,下次换掉吧。”   盛卓延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姚乾发来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的像素并不清晰,姚乾坐在电脑前背对着镜头。那时他的头发还没有留长,周围是很多面容青涩的选手。   第二张是在FRA基地拍的,姚乾同样背对着镜头。在场的所有选手严阵以待,他也不再是其中一员,而是环抱手臂看向众人。   姚乾:[一晃过去六年,终于等到这天了。]   盛卓延的唇角微微扬起弧度,他长按保存了照片,输入一行字:[希望选拔赛一切顺利。]   姚乾:[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看到这条回复,盛卓延仿佛听到了对方小声抱怨的声音。   盛卓延:[这次是真的。]   姚乾:[刚才是假的吗?]   盛卓延:[你最好当面也能这么和我说话。]   姚乾:[盛总,您先忙,比赛要开始了。]   很多人都被姚乾冷静自持的一面吸引,可盛卓延却看穿他的伪装。有野心,独立,坚韧,偶尔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这才是姚乾。   待盛卓延将手机锁屏,旁边的柳芷仪笑吟吟地看过来,“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   盛卓延轻叩着手机边框,不假思索地回答:“水就可以。”   将那杯还回来的果汁放好,柳芷仪从她那侧拿出一瓶矿泉水,“不会太寡淡吗?”   “不会,”盛卓延即刻否定,他抬起腕表正色道:“江谷,稍微快点。”   时间紧迫,盛卓延陪柳芷仪吃了午餐,借口还有工作先行离开。他叮嘱江谷把人送回去,只身打车来到一栋公寓。   “咚咚。”   开门的人面色潮红,只松垮垮地围了条浴巾。在看到英俊挺拔的Alpha时,他面露惊喜。   “时晏哥,你没说还有人要加入我们呀,”他伸手想去拉盛卓延,“快进来。”   盛卓延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迫于Alpha与生俱来的威严,那人悻悻地收回手,任由他走进玄关。   “谁啊?”慵懒的声音传来,只见盛时晏衣衫不整地走过来,怀里还搂着一个,“哟,什么风把我亲爱的弟弟吹来了?”   开门的人柔声道:“原来这是时晏哥的弟弟,果然是一家人,都这么好看。”   “帅是帅的,就是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不知道在床/上怎么样。”   “你还真是敢说,”盛时晏吻了吻怀里的人,狎昵地揉着另一人的腰,“都回去吧,我们改天再约。”   盛卓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他凌厉的目光落在盛时晏脸上,如同锋利的匕首将他死死定在原地。   那两人都感受到了紧绷的氛围,不敢有任何抱怨地拾起衣物狼狈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即便盛卓延佩戴了抑制贴,他还是感受到了屋内信息素的味道。倘若换作其他Alpha,这时早就暴怒甚至大打出手。   可他们都对信息素中催/情和挑衅的气息有着绝对顿感,不会轻易产生反/应。   盛时晏随意套了件浴衣回来,他稍稍抬起下巴示意门口,“那两个都是Beta,怎么样,不比Omega差吧?”   盛卓延没有回应,拿出信封扔在柜子上。   看到那枚蓝白相间的Logo,盛时晏思考几秒,随后展开了极其微妙的笑容。   “这是什么?”   盛卓延对盛时晏的提问置若罔闻,他的唇线绷直,一言不发。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视线碰撞间迸射出肃杀之意。   盛时晏率先打破沉默,他自顾自地说道:“听说我们家弟弟最近对一个Beta很上心,投入那么多精力和钱,想必滋味一定很好吧?”   “砰!”   话音刚落,盛时晏的侧脸狠狠地挨了一拳。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血腥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开。   “被我说对了?”盛时晏摸了摸唇角的血迹,扬起的语调中夹带兴奋,“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   又一记重拳挥了过来,盛时晏硬生生摔在地上。他痛苦地拧眉,脸上依旧噙着笑意。   直到盛卓延离开都不屑开口,盛时晏很清楚,他这位弟弟不是来寻求答案的,而是带有怒气地发泄。   门被重重地关上,盛时晏颓然地躺在地上。他的喃喃自语像是Alpha的香水气息,淡在了空气中。   “……竟然被你找到了。” 第35章 监视   另一边,FRA基地的选拔赛于晚上十点结束。   比赛结果在姚乾的意料之中,他欣赏的选手排名都在前列,还有几位超常发挥也让人眼前一亮。   教练组和数据组即刻开会分析选手们的表现,拟订了最终名单。   会议结束已是深夜,姚乾独自在训练室观看比赛录像。屏幕上正播放到一局的决赛圈,有人敲响了门。   姚乾没有回头,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进来。”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一杯咖啡轻轻放在了桌边,醇厚的香气散开。   姚乾不为所动,他认真看到最后才抬起头,来人正微笑着看向自己,低敛着的眉眼倾注柔和。   对上目光后姚乾的瞳孔一怔,盛卓延尾音扬起,稍稍躬身靠近,“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倒不是不认识,而是再次面对,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姚乾不自觉抿唇,“盛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看看你,”盛卓延继续道:“放心,江谷在门口。”   姚乾并不担心,“没事,大部分人都回去了。”   “那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盛卓延笑容微妙,姚乾局促地清了清嗓子,“这里有监控,盛总,坐吧。”   姚乾起身拉了一把电竞椅过来,这里是训练室的角落,他在绕过盛卓延时被握住手腕,Alpha将他拉入怀中。   想念抚平潜意识的抗拒,沉浮而不安的心得以舒缓。   盛卓延的西装上沾有极淡的烟味,他扣住姚乾手腕的力道有些重,像是带有莫可名状的情愫。   一旁垂下的耳机线来回摇摆不定,被推开的椅子撞上桌角,滚轮因为惯性向前挪动,而这些在时间的安抚下归于平静。   盛卓延的下巴抵触着姚乾的肩窝,腰间的手臂逐渐加重力度,一声叹息湮没在下沉的呼吸中。   “工作不顺利吗?”姚乾回应着盛卓延的拥抱,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盛卓延低垂着眸,眉峰在这句定论后蹙起。他一向懂得如何收敛情绪,做到不动声色,却被姚乾看出了破绽。   “没有,”盛卓延松开姚乾,指腹轻抚他的手腕,“我有正事和你说,关于战队的。”   两人坐了下来,姚乾以为盛卓延是为正选队员而来,他整理着桌上的资料,挑选出会议后整理好的数据表,“这四位是我们认为适合队伍的选手。”   “不是选手的事,”盛卓延抬起手时骨节弯曲,有几处蹭破了皮,像是受伤了,“上次江谷发过去的名单里,有你中意的教练吗?”   姚乾盯着盛卓延的手看了一会儿,听到这个问题后挪开视线。他看过那些教练的资料,大多数有着丰富的执教经验,是行业里的佼佼者,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寻找的。   “他们都很优秀,有几位我之前也接触过,”姚乾停顿了一下,“但我对目前的教练团队很满意,没有换人的想法。”   盛卓延的手腕抵在桌上,他的手指轻叩着那份资料,“许绍教练你应该不陌生,以他的资历来当战队副教练绰绰有余,然后把袁懋换下来。”   姚乾正在收耳机线的手一滞,“盛总的意思是?”   “袁懋,”再次说出这个名字,盛卓延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开除他。”   姚乾攥紧手中的线,他的第一反应是袁懋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以至于盛卓延在短暂的温存后直击主题。   可思来想去,姚乾都没有头绪,他试图缓和气氛,“盛总,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姚教练,”盛卓延笑着强调着他的职位,“你真的不清楚吗?”   姚乾脑中掠过近期基地发生的事,袁懋在工作上没有出过错,他们处理战队事务时想法也高度统一,有这样的副教练在身边,他也很安心。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就只有前天的事了。   ……   为时一个月的青训结束,战队工作人员就这次的安排进行复盘总结,袁懋和姚乾在会议室留到了最后。   “阿乾,”袁懋揉着肩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届的青训?当时我们还只是不起眼的小选手,转眼都能自己办选拔赛了。”   姚乾笑了笑,“是啊,已经过去六年了。”   “算起来,我们认识也挺久了,”感叹时光飞逝的同时,袁懋漫不经心地问:“这些年你都是单身吧?”   姚乾不置可否,“你呢?”   “谈过几个,都分了,”袁懋继续问:“我记得你不喜欢Alpha,要不要和我这个Beta试试?”   这时,身后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   “不好意思,”来人是经理凌佩,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看向哪儿,“姚教练,有份文件需要你过目。”   ……   姚乾甚至没有把袁懋说的那番话当做表白,他一早就知道凌佩是盛卓延的人,没想到连这种事都事无巨细地禀报。   盛卓延几乎没有干涉过战队的事务,他是因为这样才特意来基地的吗?   “抱歉盛总,我不太清楚,”姚乾扶了下眼镜,“你可以明说。”   盛卓延收敛眸光,语气中掺着失望和倨傲,“看来你不太了解手下的人。”   江谷走了过来,将几张照片依次放在桌上。   那是袁懋出入某家俱乐部的照片,从门口的标志能看出这里是SG基地。   姚乾平静地看完照片,眼底波澜不惊,“这是你希望我开除他的原因吗?”   盛卓延似笑非笑,“难道还不够?”   将桌上的照片收好,姚乾慢条斯理地解释:“袁懋因为战队的事,抽不出时间参加前同事的婚礼,所以他亲自去送了红包。”   “这么说他报备过,”盛卓延眉梢轻挑,“所以你觉得在这个时间去前战队是合适的?”   这一句句反问颇有咄咄逼人的意味,人是姚乾从SG挖来的没错,可FRA甚至还没有确定正选队员,他不认为袁懋怀揣着别的心思。   “我会去和袁懋确认这件事,让盛总费心了。”姚乾虽然这么说,心里已然对此有了想法。   “现在问吧,”盛卓延的手搭在扶手上,双腿随意地交叠,“我很好奇他会怎么解释。”   这是姚乾第一次见到盛卓延公事公办的决绝态度,他不是抱着弄清事情原委的想法来找自己,而是做了决定,来知会他一声罢了。   姚乾将照片推到盛卓延面前,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已经凌晨两点了,明早我去找他。”   “怎么做你来决定,我只要结果,”盛卓延起身,江谷为他打开门,“许绍的资料和合同我会让人发你邮箱。”   “盛总,”姚乾叫住了他,“你想开除袁懋——还有别的原因吗?”   盛卓延的神色讳莫如深,他的侧脸被灯光勾勒出凌厉的轮廓,“你既然这么问了,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门被关上,姚乾重新坐了下来。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温热感顺着干涩的喉咙蔓延。   姚乾完全猜不透这位盛总的想法,起初他不愿往那方面想,也希望盛卓延是为了战队的发展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猜忌一旦埋下种子,便不可遏制地滋长。   也许盛卓延早就注意到袁懋对自己的心思,找到错处便一击即中,让他离开战队以绝后患。   姚乾揉了揉眉心,当下给袁懋打去了电话。可直到铃声结束都无法接通,想来他应该已经睡了。   这晚姚乾难以入眠,起床后,他简单收拾便打算去找袁懋。   往日空旷的走廊多了位身穿黑衣的Beta,他站在楼梯口纹丝不动,见到姚乾后走了过来。   “姚先生,您要出门吗?”   姚乾警惕地退回到了玄关,半掩着门问:“你是?”   “我叫邹文,这段时间将担任您的司机,”Beta微微颔首,“这是盛总的安排。”   姚乾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语气骤然冷却,“不用了,我可以打车。”   这位助理不像江谷那样好说话,他微笑道:“盛总说您今天可能会外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吃完我带您过去。”   所以盛卓延让经理监视自己还不够,现在直接派人催他去解决袁懋的事吗?   明明有更体面的方式,姚乾不明白为什么盛卓延要这样步步紧逼。他觉得被一团无足轻重的棉花堵住喉咙,咳不出,也难以下咽。   “我暂时不出去,你不用在这儿了。”   姚乾转身回到宿舍,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打盛卓延的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盛总,是我。”   盛卓延“嗯”了一声,略显倦怠地问:“怎么了?”   姚乾并不能确定盛卓延的用意,于是委婉道:“我不需要司机,让他回去吧。”   “以你现在的身份,不会不需要,”盛卓延的呼吸一沉,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半个月后你再决定他的去留。”   姚乾斟酌着措辞,直接说出了内心的猜想,“我会查清楚袁懋的事,你不用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我。”   现下姚乾拥有的一切都离不开盛卓延的帮助,于公于私他都不想和他产生极端的分歧。   即便要开除袁懋,姚乾认为也要先了解情况,而不是直接把副教练的位置让给别人。要重新磨合、调整教练组的工作不说,也会引起其他人的质疑。   盛卓延那边格外安静,他低沉的声线更加清晰:“一个司机而已,你未免想太多了。”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姚乾忍不住反驳,“盛总究竟想借司机的由头派人监视战队,还是监视我?”   盛卓延极轻地冷笑一声,“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暗流涌动的较量像是浓重的笔墨,在他们之间划分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姚乾握着手机来到窗边,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屋檐上积了层薄雪,在白日中晃眼,也让人在一瞬间失神。   “抱歉,是我失言了,”姚乾语气有所缓和,他打开桌上的香薰,木质的气息无法安抚此刻的心绪,“我只是想好好组建战队,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也希望你能体会我的心情。”   “我没有给你时间考虑吗?再者说了,姚乾,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派人监视你?”   “难道不是吗?”   长久的沉默后,盛卓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忍耐像是到了极限,紧绷的嗓音无形中扼制住姚乾的希冀。   “袁懋必须走,如果你处理不了,我亲自来。”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你们懂的~   另外CP改页面了,大家用得还习惯嘛? 第36章 你帮帮我   窗外的雪随风飘零,日光晦暗不清,满目萧凉。   挂断电话,姚乾颓然地坐了下来。   去找袁懋的事本就让人困扰,现在这通电话打完,他觉得不必多此一举,只要遵循盛卓延的意思就好。   加上有人在走廊盯着,姚乾没了出门的打算。这几天将陆续开始沟通签约事宜,他索性看起了即将发给选手们的合同。   桌边的手机振动来了消息,姚乾还以为是盛卓延发来的,他犹豫后还是打开了。   梁准:[姚教练,我有事想找你聊聊,现在方便吗?]   梁准是选拔赛中获得第一的选手,他的操作手法很强,游戏思路极为谨慎,是难能可贵的全能型选手。   过去复盘开会时,他们一致认可梁准的实力,也认为他会成为正式队员。   姚乾:[方便,会议室见。]   走廊里已经没有了司机邹文的身影,姚乾来到二楼的会议室,不一会儿梁准也进来了。   “早上好,”在看到姚乾那张憔悴的脸后,梁准愣了愣,“姚教练,你是不是没睡好?”   “没事,”姚乾笑了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准将手机递给姚乾,屏幕上呈现的是一份offer。   “姚教练,当初知道你要举办青训,我第一时间提交了报名申请。”   “就个人而言,我很期待能加入你的战队。”   “但昨天比赛结束后有人来找我,说能帮我争取到更好的机会,还发来了这份合同。”   姚乾眉头紧皱,手指翻页的动作滞涩僵硬。   正如梁准说的那样,这支战队给出条件非常丰厚,附加条款也很诱人。不仅入队就能成为首发,奖金和分成比一般的要高出许多。   直到最后看到SG的公章,姚乾瞳孔倏地一震。他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   将手机归还,姚乾的双手交叉放在面前,深吸了口气。   或许不仅仅是梁准收到了合同,其他队员也一样。以现在的情况看,再谈合同定然会产生FRA和SG之间的比较,也会影响战队和选手的双向选择。   姚乾抬头,做好了心理准备,“梁准,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认同SG的做法,”梁准认真道:“而且通过这次青训营,我能感受到姚教练你的专业能力和用心,所以我拒绝了他们。”   姚乾微微颔首,他没能从诧异中缓过神来,喟叹后问道:“你说赛后有人找你,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是袁教练。”   “好,我知道了。”   如果不是梁准主动坦白,姚乾永远不会知道袁懋私下做了这样的事。   “梁准,谢谢你能告诉我,也感谢你的信任,”姚乾起身,语气诚挚:“我严肃处理这件事的。”   就在刚才,姚乾还怀疑盛卓延别有用心,现下残酷的现实就降临在面前。   原来所谓的意见统一都是假象,挖人、透露内部消息才是袁懋来执教的目的。   这也难怪盛卓延坚持让自己半夜打给袁懋,即便已经无法改变他想帮SG的事实,也能给予一定的警告,让他适可而止。   和梁准聊完,姚乾当即联系了在选拔赛表现优异的其他选手。   除了有一人提出不签约,其他几位没有明说,但不难从话语中听出端倪。他们询问了合同的事,说考虑好再给答复。   光是这些还不够,调取监控后,姚乾才注意到袁懋经常拿着手机拍摄训练室和选手。而他们碰巧遇到的那天,袁懋更是毫无顾虑地备份内部资源和选手数据。   姚乾回到房间整理了资料,他脸色阴沉地走到基地门口,邹文站在大厅等待。   “姚先生。”   姚乾面露局促道:“麻烦你了,我现在要去找人。”   邹文做了个请的手势,“没问题,职责所在。”   雪天路滑,行人和车辆比往日少了许多。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抵达目的地。   姚乾直接去找到了袁懋,他没有优柔寡断地顾及多年情分,而是把证据摆在对方面前。   尽管袁懋解释这是SG答应他离开的条件,姚乾没有手软,以给战队带来损失和影响辞退了他。   这件事给姚乾带来的除了寒心,也让他开始思考战队负责人的职责所在。即便不能面面俱到,但这类错误太过致命,稍有不慎就会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除此之外,姚乾心头始终盘桓着对盛卓延的内疚,让他只要想起就愧疚不已。   处理完这些已是午后,姚乾走出单元楼,再次给盛卓延打去电话。   “姚先生,您好。”接电话的人是江谷,姚乾问他:“可以让盛卓延接电话吗?”   “盛总现在可能没办法接。”   姚乾疑惑:“他在忙吗?”   “不是,”江谷犹豫了一下,“盛总身体不舒服,今天在家休息。”   落在雪上的脚印极为突兀,一步步搅乱平静,回头再望去时已然凌乱不堪。   姚乾动作木讷地打开门,踟蹰着没有上车,邹文回头问:“姚先生,要送您回基地吗,还是去别的地方?”   想起江谷说的话,姚乾心间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那是一种愈演愈烈升腾的酸楚感,一下一下地撞击胸腔,想要寻觅出路却无法释放。于是压迫心脏,将它挤压得窘迫不已。   “那个,”姚乾抿唇,“你知道盛总家在哪儿吗?”   ***   车缓缓停在别墅区,姚乾拎着买的水果和礼物,有些艰难地按下门铃。   “叮——”   没过一会儿,江谷急匆匆地来开了门,“姚先生?”他接过姚乾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我来看盛总,”姚乾看向院子里,“他在这里吗?”   江谷向后退让路,“在的,请跟我来。”   进入别墅,江谷给姚乾拿了新拖鞋。   这里的布局和陈设都是深色调,初入时有压抑感。而明净的玻璃透白雪映照出的光,给人一种寂静之感。   “盛总在楼上,您先坐。”   “嗯,好。”   屋内开了地暖,姚乾脱下外套后来到客厅,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文件。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可对上面的数据表非常熟悉,瞥一眼便知道是自己发给盛卓延的。   看来这儿还没来得及收拾。   姚乾恍若间看到刚到家的Alpha解开束缚领口的领带,他坐在沙发上,即便因为工作深感疲惫,还是拿起资料仔细审阅。   白炽灯下,他端正地坐着,指尖习惯性地轻叩,一遍遍为姚乾考虑战队的事,担心有人图谋不轨。   ……   “姚先生,热水可以吗?”江谷打断了姚乾的思绪,他端来水解释:“盛总很少在家招待客人,我没找到茶或者其他饮品。”   “可以,谢谢,”姚乾抬手接过杯子,眼底复杂,“他吃过药了吗?”   江谷面露难色道:“药买了,但盛总在休息,我没上楼打扰他。”   热水透过玻璃杯传递着温度,姚乾的掌心被捂热,手指却还是凉的,“那我等他吧。”   江谷没有回应,只是恭敬地站在旁边,姚乾抱着尝试着心态问他:“你们是不是已经查到袁懋做过什么了?”   “不是的,姚先生,”江谷否认,“派去调查的人只拍到照片,但他们战队之前有过类似的行径,所以盛总怀疑这次也不例外。”   姚乾微微颔首,他知道怀疑无法作为证据,盛卓延也因此缄口不言。   “昨天盛总刚落地就去了基地,他担心SG会有什么动作,所以才……”江谷难得吐露,他表现得很是拘束,“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听完这些,盛卓延的行为就能说得通了。   姚乾想起去盛卓延公司那天,袁懋忽然回到基地,他言辞闪烁地说回来拿东西。也许盛卓延在远远看到这一幕时就察觉到,所以才会让人调查,趁着事态可控,提前遏制。   其实作为老板,盛卓延完全有权力决定录用或辞退谁。可他还是希望由姚乾出面解决,不想拂了他这位战队负责人的面子。   事实证明盛卓延的推测是正确,是姚乾误会他了。   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姚乾起身道:“药给我吧,我拿上去给他。”   江谷声称盛卓延在三楼的卧室,又贴心地倒了杯水,连同着药都给了姚乾。   姚乾顺着楼梯走到三楼,还剩最后一级台阶,熟悉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什么事?”Alpha听到动静,穿着长袖睡衣走了出来,“是公司还是姚乾那边——”   盛卓延的后半句话在见到姚乾时戛然而止,他散开的头发显得凌乱,深沉的目光隐匿在黑暗中混沌不清。   姚乾走了上来,他后腰抵着身后的扶手,接着盛卓延的话说了下去,“盛总,我去找过袁懋了。”   药盒被他紧紧攥着,一条蜿蜒的褶皱悄无声息地扩散。   “我查清楚他做了什么,也已经辞退他了,”姚乾的语气柔和下来,“抱歉,是我疏忽了。”   对面的Alpha神色平静,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你可以在电话里说。”   盛卓延的嗓音听上去很沙哑,姚乾听出了话外音:他在询问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是想和你道歉,”姚乾停顿了一下,“是我误会了。”   姚乾曾自诩能很清楚地划分公事和私事,他能冷静地处理袁懋的事,却在面对盛卓延时控制不住地妥协退让。   蕴藏在话语中的愧疚流露,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界限渐渐模糊。   “我接受道歉,”盛卓延的态度疏离,眸光黯淡了几分,“你可以走了。”   可盛卓延没有回卧室,只是凝视着姚乾。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消沉和委顿,这些无一不在诉诸着此刻的惘然。   姚乾的眉心突突地跳着,他情不自禁地走向盛卓延,“江谷说你生病了,我……想来看看你。”   盛卓延眼神微动,也许因为身体不适,他的声音十分低哑,“然后呢?”   “所以,盛卓延,”姚乾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你真的想让我走吗?”   话音刚落,姚乾被盛卓延搂入怀中。   Alpha灼热的体温隔着单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姚乾单薄的身形几乎将他完全笼罩。可他手里拿着东西,无法给予回应。   感官在暗处不断放大,交颈相拥传递擂鼓般的心跳频率,也仿佛交换胸膛跳动,清晰地感知对方的悸动。   可渐渐地,耳畔的呼吸越发不稳。盛卓延将姚乾抱得更紧了一些,唇在不经意时划过他的侧颈。   姚乾不适地瑟缩了一下脖子,“你还是不舒服吗?”   “易感期,”盛卓延低沉的嗓音顺着耳根蔓延,“我的易感期到了。”   这个字眼让姚乾怔了怔,“那你要注射抑制剂吗?”   “可以不用抑制剂吗?”盛卓延说话时极力克制着什么,“你帮帮我吧,姚乾。”   腰间的手倏地收紧,药盒应声落地,玻璃杯也摔在地毯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陷入柔软的床上,盛卓延的唇覆了上来。他的浑身发烫,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易感期。   起初还只是浅尝辄止,可逐渐变得按捺不住,盛卓延轻轻含住姚乾的唇,舌尖顶开齿贝探入,qin略着柔软的口腔。   纠缠的舌越来越湿热,在推诿时产生快意,也在划过上颚带来酥/麻的痒/意。姚乾很轻地发出喘xi声,盛卓延捏住他的下颌,霸道的吻将理智吞/噬殆尽。   姚乾的手指还是很冷,他抵触着盛卓延的肩膀。那细腻冰凉的触感像是夏日沁饮,却无法浇灭烈日带来的燥/热。   第一次接受这样势不可挡的亲吻,姚乾几乎窒息。他的每次喘气都来自盛卓延的施舍,自持冷静不复存在,连吞咽都在讨好。   直到热/烈的吻落在姚乾的侧颈,感受牙齿嵌入皮肤,不堪的回忆开始蚕食yu望。   Alpha……标记……   姚乾如同惊弓之鸟,他猛地推开了盛卓延,惶然无措的模样映入那双深黯的眸中。   “不行,我……帮不了你。” 第37章 难以纾解   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姚乾逃似的离开了。   他的步伐仓促,下楼时不慎摔了一跤,像是对什么避之不及。   盛卓延想起身去追,可下了床后双腿倏地无力。他扶着墙壁,高大的身躯俯下蜷缩,几度支撑不住。   窗帘遮蔽光与雪,屋内温度攀升,暗流涌动。   盛卓延腺体上的经络剧烈地跳动,体内的躁动啮啃着理智,疼痛感像覆在头顶不断收拢的巨爪,这些都让他痛苦不堪。   动怒对此时的盛卓延没有好处,从记事起,他度过的每一天都小心谨慎,成年后有了易感期更是如此。   男Alpha与女Alpha结合本就不易受孕,能顺利生子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盛卓延的出生凝聚了父母全部的希望和爱,即便被医生诊断出先天的腺体综合症,他们也从未放弃。   母亲柳芷仪更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从那时起便研究这类病症。她完完全全地倾注自己的时间和心血,还因为怜悯收养了和盛卓延情况类似的孩子。   他们这样的Alpha注定和正常人不同,稍有不慎便会发热暴怒,最致命的是会在易感期完全失去自制力,与失控的野兽无异。   一般的Omega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势,更无法让感知迟钝的他们得到安慰。医生曾说过Beta会是更适合的伴侣,可盛卓延不愿做被欲/望操控的傀儡,他始终没有接受这样的提议。   每每被疾病折磨,盛卓延只觉得束手无策、身不由己,他憎恶这样失去掌控的无助感,也无数次希望在跌入深渊时能够有人拉住他。   在一次意外中,那个人出现了。   盛卓延从那时起便恢复了正常,他的生活不再受影响,易感期像普通的Alpha用抑制剂就能控制。   即便知道这离不开多年治疗的功劳,久违地体会到作为正常人的感觉,盛卓延将“帮助”他的Beta视为极为重要的存在。   盛卓延用了四年找到他,可他却不记得自己,似乎也不想记起。   不记得也好,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开始。   然而爱/欲比性/欲更难纾解。   遇到姚乾后,盛卓延再次被腺体释放的激素操控。这一次不再是因为腺体综合症,而是作为Alpha的本能。   他想要标记他,即便对方是没有腺体的Beta。   慢慢靠近,步步为营,盛卓延始终耐心地给予时间让对方接受自己。可姚乾表现得若即若离,无法逾越更为亲密的界限。   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   盛卓延靠着墙缓缓坐下,他抬手拿了一支抑制剂,将针头刺入腺体。   凉意丝丝渗透,躁动逐渐按捺。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清晰的失意盛卓延的感,姚乾离开前蹙眉排斥的模样深深地印入脑海,恍然间让他有了强迫对方的错觉。   他究竟是排斥亲密行为,还是对自己没有感觉……   一阵敲门声后,江谷的声音传来。   “盛总,有个电话需要您接一下。”   盛卓延打开门,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亮光刺眼,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   “盛卓延,你……是不是也在易感期?”盛时宴边说话边喘/息,暧昧的气息不难听出他此刻在做什么,“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一起治疗,连易感期都出奇的接近。”   手中的抑制剂被折断,盛卓延没有心情和他叙旧聊天。从识破盛时宴的真面目开始,他就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你现在和姚乾在一起吧,”盛时宴失笑道:“怎么样,他能满足你吗?”   直到前几天,盛卓延都还以为四年前和姚乾的相遇是意外。   当时正值全新类型的游戏上市,盛卓延突然迎来了易感期。他在最为最窘迫时用手铐拴住自己,想要硬抗过去,盛时晏却挑了这样的时刻下手。   这是他们筹备了多年的心血,倘若这时传出梵英CEO的丑闻,足够让这位天之骄子焦头烂额了。   那天盛卓延完全失控,他只记得自己一次次将标记留在对方的后颈上。咬痕和胎记融为一体,映红他的双眼,也给对方留下了无尽的噩梦。   没关系,无论如何盛卓延都可以弥补。姚乾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即便没有也可以创造机会。   认识这么久,他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没有得到盛卓延的回应,盛时晏继续笑道:“当初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底层的垃圾,没想到他还能有力气逃走,还让你心心念念这么久,害得我都想见见这个姚乾了。”   盛卓延的呼吸一沉,他拿起手边的玻璃杯用力掷向墙壁,碎片散落一地。   让人跟着姚乾是正确的,谁知道这个疯子又会做出什么事。   那边的盛时晏只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尖锐声响,没过多久,他发出了餍足后的叹息。   “卓延,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挂断电话,盛卓延拉黑了这个号码,然后起身下楼。   茶几边放着没有喝过的水,盛卓延敛眸看了看,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他走了?”   “是的,姚先生走了,”江谷颔首,他犹豫着补充:“应该是这样。”   “邹文呢?”   “姚先生来的时候让他先回基地了。”   盛卓延冷笑,“你越来越会做事了。”   江谷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抱歉,盛总,我现在打给邹文。”   盛卓延坐了下来,他将茶几上的文件整理好,打开电脑上最新传来的战队资料。   江谷也叮嘱好了邹文,让他务必来接姚乾,记得回电话。   合上电脑,盛卓延给江谷递去一个凌厉的眼神,“谁允许你让姚乾上楼的?”   江谷低下头,吞吐道:“姚先生也是担心您,所以我才……”   盛卓延打断他,“你都说了什么?”   “我说了调查袁懋和SG曾经做过的事,”江谷忙不迭又道:“其他的就没有了。”   盛卓延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沉吟:“你不用在这儿了。”   江谷没有挪动脚步,他很少违背盛卓延的话,也因为不忍两人就这样发展下去,说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   “盛总,您既然认出姚先生是当年的Beta,其实可以试着告诉他的。”   沉默几秒,盛卓延眉峰微蹙,“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这段时间江谷顺着医院的线索,查到了当年的真相,盛卓延所有的隐瞒就成了蓄意阴谋。   “盛总,姚先生排斥Alpha或许与当年的事有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您是那天的Alpha,那——”   “砰!”   这时,从后面传来了东西摔落的声音。   姚乾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回别墅,他怔怔地看着客厅的两人,刚才那番的对话让他愣在原地。   白粥从包装盒中洒了出来,玄关变得糟糕凌乱,一同变乱的还有盛卓延的心跳。   谁都没想到姚乾会折返回来,江谷的神色一僵,“姚先生……”   姚乾向后退去的脚步趔趄,他的表情由惘然变成憎恶,转身离开别墅。   迎面而来的寒风呼啸着绕过耳畔,也让心沉落至深渊。   盛卓延追了出去,他用力拉住姚乾,无论对方想如何甩开都无济于事。   “为什么会是你……”姚乾的手腕被掐住红印,他木然地低语着,继而咬紧牙关质问:“盛卓延,那天的Alpha是你?”   盛卓延的心脏犹如遭受重击,他哑着嗓子道:“是我。”   听到这样的回答,姚乾的眼底浮现出恐惧,他颤颤巍巍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盛卓延如鲠在喉。   是因为那晚姚乾改变了他、让他成为正常人;还是因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喜欢上了姚乾;还是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跟姚乾在一起,也想尽力去弥补失控造成的过错?   可是到最后,从盛卓延嘴里说出来的只变成一句:“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姚乾觉得盛卓延所谓的解释可笑至极,“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我只记得你的胎记。”   “不要再说了……”   姚乾慌乱地低下头,他不再看向盛卓延,更不想回忆起那日的种种。   可是每一个画面像洪水倾泻般涌进大脑,一幕幕地播放,好像连痛感都回到了身上。他没有办法控制身体颤栗,连呼出的气息都紊乱不已。   看着姚乾抖动的双手,盛卓延眼中痛苦的情绪不亚于他。   他不明白这样的解释哪里不对,可他也清楚地知道再多的解释都是无用功。毕竟当时的Alpha就是自己,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姚乾紧紧地闭上双眼,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瘦削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如果你是我,你能接受吗?”   此刻盛卓延无法冷静思考,他仍旧处于易感期,情绪波动太大可能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更何况是他这种特殊体质。   于是盛卓延松开了手,任由姚乾迈开麻木的步伐从他的身边逃离。   院子里满目的雪景温和明亮,一片祥和。可顷刻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盛卓延想要跟上去,只听到姚乾用着从未有过的冷漠语气说道——   “不要跟过来。”   【作者有话说】   这周还是有1.5w字的更新~ 第38章 他一定要摆脱盛卓延   车辆不断行驶而过,磨灭下过雪的痕迹。   水渍遍布道路,也许不久后便会蒸发消散,悄无声息。   离开盛卓延的家,姚乾向着车站的方向走了很久。   姚乾的脚在下楼时不慎扭伤,刚才还没有感觉,现下疼痛感裹缠着脚踝,却没有影响他远离身后的人。   直到现在,姚乾都不愿相信那天的Alpha是盛卓延。   为什么会是他?   当姚乾努力地想要摆脱那段不堪的过往,当他尝试与Alpha正常交往,当他打算接受盛卓延的示好、迎接崭新的生活,到头来他竟然是给自己造成伤害的罪魁祸首。   这太讽刺了。   如果姚乾没有因为内疚买粥折返回来,他也不会听到这段对话,那么盛卓延是不是就打算这样隐瞒下去?   就连江谷都明白的浅显道理,盛卓延却不屑一顾,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寒风钻入衣领,让姚乾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的双手已然冻僵,如同失去了知觉。   姚乾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从未在盛卓延口中听过“喜欢”这个字眼,自始至终就只有“感兴趣”而已。   是啊。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盛卓延把自己当成什么,消遣玩乐的工具,还是满足他欲/望的傀儡,就像四年前那样。   姚乾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肆意揉成一团,从中心被掏空,只剩下毫无感情的空壳,连跳动都是虚无的。   胃部翻涌的恶心让姚乾干呕不止,胃酸反噬,他的眼角不断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有好心的路人上前询问姚乾是否需要帮助,当看到对方是身形高大的Alpha时,重现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向后躲避。   这时,一辆熟悉的商务车迎面驶来。   幸而姚乾被公交站牌挡住,邹文开得缓慢,却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盛卓延本就在基地安排人时刻监视姚乾,现在回家或者基地都能被找到。思来想去,他当即打了车前往酒吧。   还没到营业时间,酒吧内只有忙碌的服务生。他们对姚乾的出现感到意外,经过他身边时颔首问好,也感受到了他眼中流露的疲惫。   今天经历的曲折和真相压得姚乾喘不过气来,他只想暂时逃离,于是来到办公室关上了门。   晚上酒吧开始营业,音乐声让沙发上的姚乾睡得很不安稳,走廊内的一点声响都会让他深感不安。   彻夜长亮的灯如同拉起的警戒线,像是绷紧的心弦,时刻防备着什么。   姚乾从梦中惊醒很多次,他的脑中再次浮现那天的场景,连后颈都在隐隐作痛。   残酷的真相呈现,姚乾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始作俑者。他本以为盛卓延不同于其他的Alpha,然而陷入易感期的他更加疯狂。   事到如今,姚乾不想去追究盛卓延怎么会通过父亲让自己去送抑制剂,可那句“我一直在找你”在他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姚乾不认为盛卓延是那种随便的人。如果只是想找人纾解,能释放信息素的Omega会比Beta更适合。   或许盛卓延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也的的确确给自己留下了无尽的阴影。   比起生气和愤怒,姚乾心中更多的是苦涩和后怕。倘若他们在盛卓延的易感期继续亲热,他是不是又会像那天一样被折磨?   他们都在接吻时有了反/应,盛卓延究竟只是想让自己帮他解决需/求,还是因为情难自控,想要更进一步?   他该怎么做呢。   是应该彻底远离盛卓延,还是找个机会再和他聊一聊?   姚乾很少有过这样纷扰复杂的情绪,他不断被拉扯着,只要稍稍偏向任何一边都会再次摇摆不定。   除了对盛卓延的感情,现在又是战队成立的初期,正选队员的名单已经决定好,只需要签署合同就能开始备战比赛。   姚乾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心态面对盛卓延,从小到大,糟糕的家庭情况让他无暇顾及感情方面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   萌生的情愫看似遏制,实则无法彻底根除。   这一夜安然度过,姚乾的手机没了电自动关机,他就这样与世隔绝一整晚。幸而办公室的卫生间有洗漱用品,不至于让他看上去太狼狈。   这几天都有降雪,办公室的窗帘遮光性不太好,天空如同被染上铅灰色,日光都变得迷蒙。   下午姚乾恹恹地看了几部电影,到了晚上依旧没什么胃口。他阖眼靠在沙发上时隐约听到有人打开门,一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阿乾。”   姚乾猛地推开那只手,他用力裹紧身上的薄毯,看清来人后才恢复常态。   俯下身的于枫逸愣了愣,“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刻的姚乾面色憔悴,他在惊醒后蜷缩起来,看向自己时眼神空洞无力。   这样的画面与四年前的重合,于枫逸抿唇,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自从上次被拒绝,他们没有再见过面,只是偶尔会沟通酒吧经营方面的事。   于枫逸不是没有看出姚乾和盛卓延之间的关系,可这才几个月过去,为什么姚乾会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酒吧?   面对于枫逸的问题,姚乾不知如何讲述那段经历,他轻声回答:“我没事。”   看出姚乾不想袒露心事,于枫逸为他倒了杯热水,接着关切地问:“我听经理说你昨天就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不饿。”   “那你先喝点水,等我。”   姚乾来不及拒绝,于枫逸便离开了办公室。无奈之下他起身整理好衣服,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一碗面便被端了进来。   这是碗青菜鸡蛋面,汤汁看上去很清淡,面的量不多,对于没胃口的人来说刚刚好。   “我做的,尝尝看。”   想来这是于枫逸提前准备好的,姚乾不想辜负这份好意,于是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嘶……”   姚乾在握紧筷子时吸了口凉气,他这才发现虎口被蹭破了一大块。   “你受伤了,”于枫逸担忧地看过去,他将姚乾手里的筷子夺下放在碗边,去柜子里取出医药箱,“我帮你处理一下。”   印象中的于枫逸一直都是这么体贴,他会在意很多细节,也很关注姚乾的情绪。   单独包装的碘伏棉棒刚被找出来,敲门声响起。   “咚咚。”   姚乾的肩膀倏地一颤,于枫逸没有立刻去开门,门外的人却主动开口。   “姚乾。”   那低沉的嗓音让姚乾全身紧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   是盛卓延。   感受到姚乾的反常,于枫逸轻声安慰:“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说你不在。”   “我知道你在里面。”   盛卓延的语气不疾不徐,这句接踵而至的话彻底断了于枫逸的念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片刻的寂静后,于枫逸拿出手机说道:“我联系保安。”   “不用,”姚乾攥紧手指,下定决定道:“让他进来吧。”   于枫逸微微拧眉,他欲言又止,还是给盛卓延开了门。   走廊的灯光昏暗不明,更显Alpha阴沉的神色。他的视线略过于枫逸直击办公室内的姚乾,定格在那张憔悴的脸上。   于枫逸看上去并不畏惧,他的手抵在门框上,手中还拿着没有拆封的棉棒。   “盛总来得不巧,要麻烦你等一下了。”   刻意强调的“不巧”让姚乾紧张起来,如果没有知晓真相,他或许不会让这两个人有当面对峙的机会。   于枫逸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对着姚乾伸出手。   “阿乾,我帮你擦点药。”   姚乾木讷地摊开掌心,他伤口处的肌肤颜色更加浅淡,中央遍布猩红的血迹。   包装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很突兀,于枫逸撇断棉棒,碘伏浸润顶部,顺着姚乾的伤口轻轻擦拭。   全程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两人靠得很近,显得十分亲昵。   这一画面被盛卓延看在眼里,他漆黑的瞳孔中沉溺着不悦,仿佛随时都会用行动来制止。   “我有事找姚乾,”没等于枫逸处理好伤口,盛卓延迈步走了进来,神情讳莫如深,“五分钟就好。”   于枫逸正犹豫,姚乾轻笑一声,“盛总有事不妨直说,如果是公事,我的朋友不需要回避。”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盛卓延敛眸时不满的情绪溢出,下颚线条凌厉,“你打算一直这样躲我吗?”   姚乾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去,他再次握拳,牵动着伤口作痛,“盛总说笑了,就算要躲,我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毕竟只要盛卓延想,他随时都能查到姚乾的位置。   沉默几秒,盛卓延脸上浮现出讳莫如深,“就算我们之间有误会,战队的事你不管了?”   姚乾深深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你在威胁我吗?”   盛卓延的唇角微扬,“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消失的这一天里,是我在帮你处理合同的事。”   不过听到几句话,于枫逸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一方面他非常诧异姚乾真的和盛卓延有了关系,另一方面他不想事态变得不可控,于是出言阻止。   “我不知道你和阿乾发生了什么,但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盛卓延冷冷地瞥了一眼于枫逸,很快收回目光,“姚教练,好好考虑你该怎么做。”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姚乾,这样逃避下去无济于事,他还有战队的事要处理,而盛卓延也有无数种方式找到自己。   盛卓延来的时候穿着笔挺的正装,他看上去还有公司的事要处理,说完这些便离开了酒吧。   姚乾也没了心思吃面,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起身给手机充电。   注意到姚乾走路时重心不稳,于枫逸追随他的身影问:“你的脚扭到了吗?”   “昨天下楼不小心崴了,”姚乾打开手机,副教练的消息弹出,他回复完后抱歉地笑了笑:“枫逸,谢谢你特意煮的面,但是我现在要回基地了。”   比起这样客套的感谢,于枫逸宁愿姚乾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或是需要什么帮助。   “阿乾,你们……”于枫逸思考着措辞,还是放弃了询问他们的关系,“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姚乾垂眼沉思,“不用,我充会儿电就走,你去忙吧。”   收拾好沙发,姚乾一瘸一拐地离开办公室。在经过大厅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姚乾?”刘靖故作惊讶地凑了上来,“没想到真是你。”   许久不见,这位AXD的前老板清瘦了不少。他看上去有了几分醉意,领带松垮垮地挂着脖子上,想来是因为应酬着喝了很多。   “哦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姚教练呢,还是姚总?”   姚乾听出这番话中揶揄的意味,鉴于过去以不愉快收场,他只是礼貌地颔首,“刘总,好久不见,叫我名字就好。”   “我刚刚看到了盛总,”察觉到姚乾的憔悴和周围的低气压,刘靖四下看了看后问:“你们吵架了?”   姚乾不置可否,他收敛起几乎没有的笑意,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不想知道你合同的事?”刘靖的语速很快,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   越靠近吧台,音乐声就越震耳欲聋。感官被侵占,脉搏跟着鼓点跳动。   两人刚坐下,姚乾便开口问:“刘总,你说的合同是什么?”   “姚教练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亏我还觉得你很会来事儿呢,”刘靖眯着眼点了两杯度数较高的酒,斟酌着该怎么说,“咱们先碰个杯,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实现梦想。”   昏暗的灯光下,姚乾拿起酒杯和刘靖碰杯。他心不在焉地抿了口酒,灼烧感从喉咙蔓延至本就脆弱的胃中。   刘靖咂了咂嘴,晃着酒杯慢悠悠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的附加合同了。”   这次姚乾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听着对方要说什么。   而刘靖早就察觉到了姚乾和盛卓延之间的不对劲,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他们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执,而且很严重。   “我早就看出来盛总对你有意思,但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刘靖边摇头边感叹,“你应该也怀疑过吧,我怎么会突然拿出那份合同阻止你离开。”   “据我所知,那天盛总是去栎麟找到你的吧?你看,他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   “而且在餐厅包厢聊完,他的助理特意跟我道歉,之后给了我一笔钱。”   “还有那次爆破意外,你不觉得蹊跷吗?连拍摄都是盛总亲自打给我邀请你去的,还让我以后好好关照你。”   姚乾的瞳孔骤然怔住,脑中“轰”地一声炸开。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被僵住,有无数的铁钉穿过血肉,将自己钉在盛卓延的圈套之中。   这桩桩件件如同猛烈的洪水冲击着姚乾的心脏,他咬牙颤声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刘靖无所谓地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当然是看在我们共事一场的份上了。”   刘靖的为人姚乾再清楚不过,他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现在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他似乎没有污蔑盛卓延的理由。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姚乾脑中滋长,他付了酒钱后踉跄着往外走,拨通了姚裕的电话,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刘靖脸上的微妙笑容。   夜色浓稠,寒风拂过皮肤带来刺痛感,与心中的痛楚如出一辙。   电话接通后,姚裕困倦的声音传来,“哥?”   姚乾直截了当:“你不是想买车吗,回答我一个问题,钱我会打到爸妈卡上。”   “啊?”姚裕有点懵,“什么事儿能这么值钱?”   “有没有一个叫盛卓延的Alpha去过家里?”   “我想想。”   “给你两分钟。”   “别急别急,你说的Alpha是不是长得很高,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光是这样的形容不足以证明对方就是盛卓延,姚乾追问:“他去家里做了什么?”   姚裕回忆道:“你上次回来之前他来过,但是我那天急着上班,只听到他提到你合同的事。”   姚乾攥紧手机,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什么合同?”   “就是你来家里要的那份,那个Alpha好像想让爸妈重新签什么,具体的你还是问他们吧。”   “……知道了。”   事到如今,什么都不用问了。   与盛卓延有关的一切全部浮现出来。   从他们遇到的那天开始,姚乾就步入了他设下的陷阱。   盛卓延早就知道这里是他出资开的酒吧,在包厢让创聆的人刁难自己,再借口送来衬衫接近,再到后来拍摄现场的爆破意外,他亲自到医院来探望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手是电竞选手的全部,盛卓延制造那场意外的时候,有在意过他的感受吗?   姚乾至今都无法忘却那天的惊惧害怕,直到现在他才看清这位盛总的为人。   盛卓延不惜自降身份来比赛现场接受采访,他问姚乾想要什么,接着制造合同的问题逼他就范,和刘靖在他面前演了出戏,让他接受组建战队的提议。   所有的一切都是盛卓延设计好的,他是不是对自己势在必得,认为姚乾也一定会为了战队而妥协,继续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   这太可怕了。   姚乾本就脆弱的胃部被酒精侵蚀,他扶着冰凉的台阶,全身的知觉仿佛都麻木。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一定要摆脱盛卓延。   ***   临近春节,参加青训的选手都回了家,工作人员在昨天完成工作后也正式放假。   回到基地的姚乾发现大厅的灯还亮着,他脚步一顿,担心里面的人是盛卓延,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姚教练?”   身后站着的人是祝越宁,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   姚乾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儿?”   祝越吞吐道:“我……没买到回家的票。”   面前的Omega是这次选拔赛第四名的选手,姚乾原本准备好了合同想签下他,可却被耽误了。   看着祝越宁窘迫的模样,姚乾猜到了大概,“我帮你买吧。”   “不用不用,是我不想回去,”祝越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可以在这里借住几天吗?”   姚乾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明明选手有天赋也很优秀,无奈家里对电竞行业持有刻板印象,认为这是不务正业。   可姚乾已经决定放弃战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祝越宁的要求按理来说不该由他来决定。   余光注意到祝越宁拎着的袋子中装着泡面,姚乾轻叹着妥协:“今晚你住宿舍吧,明天我帮你找房子。”   当晚,回到宿舍的姚乾写好了辞职信。   他将所有需要交接的工作内容汇总好,第一时间发到了盛卓延的邮箱。   完成这些,姚乾开始收拾宿舍的物品。当看到桌上的香薰机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决定丢弃它,只将一些资料和衣物装进了行李箱。   清晨下楼时,姚乾听到厨房有动静。他看见祝越宁正在厨房忙碌着,走近才发现他穿着围裙,笨拙地捏着饺子皮。   “越宁,”姚乾问:“你在做什么?”   “要除夕了,我也没什么能送的,只能包点饺子给姚教练你,”祝越宁腼腆地笑了笑,“感谢姚教练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也很庆幸能留下来。”   郑越宁说话时不自觉揉了揉眼角,面粉沾在了他的睫毛上,眯住了眼睛。   “别揉,”姚乾拿了纸巾走到他面前,“我帮你擦。”   “谢谢姚教练。”   姚乾小心翼翼为郑越宁擦去面粉,还叮嘱他赶紧去洗手。   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厨房内久违地有了一丝温暖。   就在这时,基地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阴霾猝然降临。   略显沉重的脚步靠近,让姚乾急促跳动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盛卓延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深深地蹙眉,克制着冲动看向姚乾。   “我们聊聊。”   姚乾的手抵住台面,想要隐瞒此刻的心惊胆战。他不想再见到盛卓延,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找了过来。   “盛总,我想那封邮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因为盛卓延曾在采访时露过脸,现下选手们都认识他。郑越宁错愕地看着面前的Alpha,手里的饺子被他捏成了一团。   “所以呢?”盛卓延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地问:“我同意了吗?”   这句熟悉的话让姚乾想到了刘靖为难自己时的丑陋嘴脸,想来他那么做也是得到了盛卓延的授意。   姚乾忽然笑了出来,其中蕴含着讽刺,“我们之间好像没签过什么合同,辞职而已,别弄得像违约一样。”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我们的事?”盛卓延眼底压制着钝痛感,他上前想去拉姚乾,“跟我走。”   关键时刻,祝越宁挡在姚乾身前,他壮着胆子道:“盛总,我觉得……姚教练可能不太想。”   下一秒,祝越宁脊背倏地发软。他跪在地上,哆嗦着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姚乾立刻去扶祝越宁,“怎么了?”   “信息素……”祝越宁嗫嚅道。   所以盛卓延在释放带有威胁意味的信息素,来压制祝越宁这样的Omega吗?   Alpha颀长的身影笼罩着他们,他绷着唇,垂眼看过来时带有不可名状的情绪。   眼看着祝越宁的表情愈发痛苦,姚乾定定地看向盛卓延,心情跌入冰冷的谷底。   “别为难他,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说】   盛某人——黑化99% 第39章 痛   离开前,姚乾安顿好了祝越宁。   他被Alpha的信息素震慑住,全身无力,眼底满是深深的恐惧。   生/理上带来这么严重的影响,倘若心理上再被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将祝越宁扶回房间,姚乾拜托颜栖帮他找住处,叮嘱他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姚教练,”祝越宁拉住即将离开的姚乾,“虽然我不清楚你和盛总发生了什么,但你要小心。”   姚乾实在无法勉强自己笑出来,他轻轻拍了拍祝越宁的手背,“没事的。”   “那我在基地等你回来。”   姚乾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不想因为承诺让祝越宁担心。   “找到住的地方你就过去吧,不用担心房费,我朋友会帮你的。”   姚乾走出宿舍关上门,远远地看到站在走廊的盛卓延。   他侧过身正在吸烟,吞吐的烟雾散在风中,那张轮廓明晰的脸恍然间变得柔和。   这是姚乾第一次见到盛卓延抽烟,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姚乾很想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抗拒烦心,还是在考虑如何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想到从盛卓延家里离开的那一刻,姚乾又觉得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   就像石子砸进湖面会泛起阵阵波纹,可终究还是会归于平静,更何况这是一块沉重的巨石。   昨天的姚乾还顾念着对盛卓延的好感而犹豫不决,甚至想自己的拒绝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可当姚乾知道所有的事都是盛卓延步步为营,那种作为猎物的恐惧和绝望,让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一切。   原本以为只要再迈出一点点,就可以得到自己从未享受过的宠溺和爱。可他现在才知道,战队和梦想都是盛卓延抛出的诱饵。   梦想固然重要,但姚乾不认为这可以比得上自我。   从宿舍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盛卓延让姚乾向后退了一步,他握紧拉杆低声道:“你不该那样对祝越宁。”   “你在替他说话?”盛卓延稍稍抬眉,“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挺招人的?”   没想到盛卓延会关注这样的重点,姚乾别过脸去不想回答,“不知道盛总要去哪儿聊,我想带上我的行李。”   盛卓延顺着半开的门看进去,他的目光停留在桌边的香薰机上,眸光沉下几分。   “去我家,有战队的资料要给你。”   “知道了。”   姚乾因为扭伤了脚走不快,他在下楼时攥住扶手,加上还要拿行李箱,每下一级台阶都很艰难。   前方的盛卓延停下脚步,他转身打量着行动不便的姚乾,伸出手想要拿行李。   姚乾停在原地,他向后一躲,淡淡道:“我自己可以,谢谢。”   他们的关系仿佛回到了原点,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姚乾又变得疏离。   原来他这么快就能从两人的关系中抽离出来,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想到这些的盛卓延不由得失笑,他始终认为姚乾原本就对自己兴趣寥寥,现在看来他或许只是为了战队才会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也好,至少还有能留住他的借口。   盛卓延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向上走了一级靠近姚乾,“你自己拿可以,我不介意抱你下去。”   姚乾不想再纠缠,于是他松开行李箱,依靠扶手让下楼不那么困难。   昨夜就下起的雪已经堆砌起来,天空微微露出几缕阳光,投下的阴影被劲风揉碎,整个世界都变得苍茫迷蒙。   雪地难行,盛卓延比姚乾先一步走到后备厢。他放好行李后启动车,待姚乾坐到后座,空调已经开始运作。   姚乾依稀记得上次盛卓延开着这辆车载他去买酸奶,后来还贴心地送了香薰机,让他赛后好好休息。   然而一切都是幻境,如今支离破碎,磨灭了过去所有美好的记忆。   盛卓延开车将姚乾带回到那栋别墅,他们沉默了一路,各怀心事。   车开进院子里的车库,大门缓缓闭合,沉重的关门声让心也跟着一颤。   盛卓延走进别墅,很快拿着文件夹回到了车库。他打开姚乾那侧的门,手掌抵在车上看过来。   目光的温度与空气交融触碰,由寒冷变得灼热,让姚乾极其不自在。   “盛总,有什么话不妨现在说出来吧,”姚乾偏头,开口打破沉默,“我已经辞去FRA主教练的职务,抱歉,不能帮你组建队伍了。”   盛卓延轻蔑地笑出了声,他不紧不慢道:“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我只是为了国内市场才组建战队的?”   在得知姚乾的梦想后,盛卓延便开始筹备战队。从基地选址到团队人员,凡事他都亲力亲为。   之所以选择姚乾担任主教练和负责人,除了信任他的实力之外,这也的的确确是他的梦想,盛卓延相信他会全力以赴。   可是在姚乾眼中,这句话等同于盛卓延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的瞳孔一怔,愕然地问:“这也是你计划好的?”   “我不做没有计划的事,”盛卓延沉声道:“姚乾,你知道我想说的不仅仅是战队。”   没想到盛卓延会轻描淡写地袒露真相,姚乾的全身僵硬,他眼底的情绪倏地消散,木然地望向面前的人。   良久,姚乾低声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已经不在乎那天的Alpha是不是你了。”   盛卓延眸光微动,“你说什么?”   “因为我不会喜欢Alpha,”姚乾抬手靠近盛卓延,满脸都是认真,“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无论是于枫逸还是祝越宁,我都不反感接触他们。”   伴随着距离越近,姚乾的手颤抖得就愈发明显。而之前盛卓延无数次地想要接近,都被他下意识地推开了。   这些都足以证明这件事。   姚乾自嘲地笑了笑,说谎时没有直视盛卓延。   “Beta和Omega对我而言都可以,但Alpha真的不行。”   “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实现梦想,只要能让盛总高兴,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   “但是盛卓延,你不会以为……接了吻就代表喜欢吧?”   就这样吧。   反正他们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尤其知道盛卓延种种恶劣的行径后,他们就注定要形同陌路了。   盛卓延的手用力攥紧车门,他的气息渐重,眼底的情绪由不悦转变成愠怒。   这些话语如同锐利的刀刃砍下枯木,姚乾每说一句话都在向怒意的火焰中添加助燃物,燃起熊熊的怒火。   一直以来,姚乾真的只是为了战队才委身在自己身边的?没想到盛卓延的猜想真的应验了。   那些温柔和缱绻都是虚伪的假象,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强忍着排斥做出的牺牲吗?   从小的经历让盛卓延极其厌恶带有目的接近自己的人。   幼时接受治疗时没有同龄的玩伴,主动向他示好的医生和护士却私下议论他的性格有多糟糕、是个怪胎,那些表面功夫只是为了讨好作为股东的母亲;   当盛卓延以为盛时宴的出现会改变孤独的境遇,不曾想他在被收养后始终心怀芥蒂,让自己误解父母的初衷,也几度在治疗时制造意外,故意加重盛卓延的病情;   再到成立工作室和公司,无数看不上他们的人前赴后继地谋求合作,丝毫没有想过他们是如何在困境中拒绝施以援手的。   趋炎附势是常态,这些盛卓延都可以不在乎。   他将姚乾视为极其重要的存在,他为他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可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这件事。   盛卓延的喉结滞涩地动了动,心中所有的情感都化为执念——他要把姚乾留在身边,不择手段也好,蓄意谋划也罢。   况且盛时晏的人已经回国,他或许很快就会行动。为了保证姚乾的安全,盛卓延只能这么做了。   “你先看看这个。”   盛卓延用力将文件夹扔在座椅上,姚乾打开后,看到里面有许多选手签署加入FRA的合同。   这些都是姚乾发给盛卓延的,没想到他在短短一天之内都谈妥了。   “梁准得罪了SG,有过这样的背刺行为,你觉得其他战队会收他吗?”盛卓延敛眸注视着姚乾,察觉到了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后继续道:“祝越宁的家人反对他打比赛,他现在身无分文,你的朋友又能帮他多久?”   “盛卓延,你——”   “你辞职后我会解散FRA,”盛卓延打断姚乾,“他们至少再等一年才能参加青训,或者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打比赛。”   这些选手都是姚乾非常欣赏的,他很珍惜优秀的人才。因为自己曾经在合同上栽过跟头,所以尽量为他们争取了最好的入队条件。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姚乾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姚乾,”盛卓延微笑着慢条斯理道:“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个行业,撤回辞职信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帮自己处理战队的事只是借口,这才是盛卓延真正的目的。他将所有合同捏在手里,无疑是对姚乾最好的胁迫,逼他就范。   是不是在他眼里,什么都可以成为谈条件的筹码?   姚乾颓然地垂下手臂,手里的合同散在座椅上,他哑着嗓子问:“这也是你的计划?”   盛卓延不置可否,“你别忘了,我是个商人,当然会权衡利弊。”   过去被刘靖威胁时,姚乾尚有与之抗衡的勇气和决定。   可现在对面的人是盛卓延,只要他想,动动手指就能将姚乾踢出这个行业,也能断送所有选手的职业生涯。   姚乾心中憋闷的情绪不断膨胀,他咬紧牙关道:“你真卑鄙。”   盛卓延对姚乾的话置若罔闻,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战队和选手的未来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应该知道要怎么选了吧?”   说完盛卓延就要上车,姚乾则打开另一侧的车门,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他迈出的是那条扭伤的腿,不慎从车上摔了下去。   骨骼重重地撞击冰冷的地面,发出的动静不断回响在耳畔。   姚乾的手肘撑着地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脚再次扭伤,这次的疼痛深入骨髓,不知道是不是伤及了骨头。   太痛了……   姚乾拼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可是没走几步又趔趄着摔下来。   他执着地向着大门前行,草坪上的积雪被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像是破碎的裂痕,无法愈合。   大衣被汗水和雪浸湿,姚乾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最终还是跌坐在地上,捂住脚踝无法动弹。   “你觉得你能走出去?”   身后的人一步步逼近,脚步踩在雪地上的窸窣作响,沙沙的声音如同惊惧地颤栗。   盛卓延居高临下地看了过来,像是彻底变了个人。姚乾的行为无疑惹怒了他,使得他脸上的神情无比凌厉。   “见完刘靖之后,你还记得对我说过什么吗?”   ——盛总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得清。   灰色的天空像巨网覆盖下来,姚乾被盛卓延攥住了领口,他衬衫上的纽扣不见其踪,那只手上的青筋毕露,像是穷尽一生都逃不出的边境线。   “姚乾,用你自己来还吧。”   “不要!你别过来……”   姚乾想要挣脱开,可他被直接拎起来,扔在了车的后座上。   眼镜滑落,盛卓延强壮的身躯压了下来。   “咔嚓”一声,镜腿硬生生断裂。   “你不是好奇我信息素的味道吗?”盛卓延拿出一小瓶液体,他俯身轻声道:“香薰机你不要了没关系,我还准备了这个。”   只见盛卓延单手将瓶子拧开,苦艾酒的味道顷刻间充斥在车内。   浓烈,苦涩,刺鼻,渐渐地又多了一种说不明的味道。   姚乾原本想屏住呼吸,却被盛卓延捏住抬起下颚,被迫张嘴。   那股气息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姚乾不再挣扎,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神也变得涣散。   盛卓延单膝抵在座椅上,他抬起姚乾受伤的那只脚,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姚乾,你知道Alpha的易感期不止一天吗?”   【作者有话说】   周四零点前还有一章。   宝宝们有海星的可以投一投~感恩 第40章 热   Alpha的易感期会持续多久。   一天,两天,一周?   姚乾不知道,深深的不安让他无暇思考。他明明想推开盛卓延,可只是触碰到他的手,却无比想要对方做些什么。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症状,一定是盛卓延打开的那瓶东西……   不堪的记忆袭来,这次姚乾真的怕了。他用着最后的意识松开自己的手,抗拒的模样让盛卓延的心抽痛了一下。   躺在座椅上的姚乾偏过脸去,下颚看上去更加消瘦。他的大衣上沾有雪和污渍,看上去憔悴又脆弱。   盛卓延承认被气过头才会这样威胁姚乾,然而看到他倒在地上的痛苦模样,他还是心软了。   他真的这么害怕自己吗?   可是一想到此刻放手,姚乾就会毫无留恋地离开,盛卓延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就在这时,姚乾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   ……   院子中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车外的温度骤降,丝毫没有影响到车内暧昧的氛围。   盛卓延的易感期还没有安然度过,面前的场景让他的腺体也热了起来,散发出的信息素几乎要渗透冲破抑制贴。   “你给我闻了什么?”姚乾扬起的喉结不停滑动,想起身却力不从心。   一侧的车门被用力关上,“砰”的一声,像是紧绷的意志力倏然崩塌。   盛卓延轻轻触摸着姚乾的唇角,俯身吻了下去。   不是单纯地接吻,而是带有谷欠望的前兆。   姚乾在很多方面都做得很好,似乎只有这件事上很生疏,只会被动地接受。   盛卓延吻住姚乾薄凉的唇,辗转时格外用力,想让他永远记得这样的瞬间。   就在刚才,姚乾决绝且讽刺地问他——你不会认为接了吻就是喜欢吧?   如果接吻不算,那心脏传来的热烈跳动算不算,还有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呢?   车内的空间太过逼仄狭小,就连衣物摩挲的音调都是急/促的。   上一次是盛卓延完全失/控,这一次是姚乾失去意识。   盛卓延私心希望姚乾能认清面前的人是自己,可他完全丧失平日的自持,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浮的谷欠望之中。   ……   ……   后颈恼人的抑制贴“唰”地被撕下,所有的克制终于分崩离析。   他们刚刚还在剑拔弩张地互相伤害,争吵时戳中对方的最痛处,可现在却做着这样的事。   姚乾的眉头紧皱,没了眼镜,他半阖着的双眸,模糊朦胧地看过来,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盛卓延则伏在姚乾的肩窝。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是清新而独特的气息,比任何信息素都对他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即便他是没有腺体、无法释放信息素的Beta。   ……   ……   “你瘦了。”   “你看,形状都出来了。”   “是不是很明显?”   ……   ……   窗外,漫天大雪再次覆盖草坪,却掩埋不了那道拖出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姚乾伏在盛卓延的肩上,自然垂下的手臂无力地摇晃着。   ……   ……   易感期的Alpha不会这么轻易满足,更何况是和喜欢的人做这样的事。   盛卓延本想继续,但是他担心姚乾承受不住车内冷热交替的环境,还是将他抱回了卧室。   这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昼夜更替,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大雪带来的荒凉中,可屋内的温度从未衰减。   盛卓延所做的事情无一不证明他对姚乾的感情,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情感的寄托与证明。   餍足过后,盛卓延处理好了一切。   姚乾昏迷了过去,崴伤的脚踝高高隆起,难以想象会有多痛。他的后颈上被留下无数Alpha的标记,准确地来说是咬/痕。   眼看着姚乾的神情愈发痛苦,盛卓延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嗯?”电话那边的人还没睡醒,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盛总,有何贵干?”   注意到身旁的姚乾蜷缩起来,盛卓延皱眉问:“你给我的那瓶是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加了你信息素味道的东西,”那人疑惑:“不是你让我准备的吗?”   盛卓延发出压抑的叹息,难怪姚乾会这样,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   “你现在过来一趟。”   “盛总,您忘了,今天是除夕哎。”   盛卓延起身,他从柜子里翻出退烧贴,语气冷漠:“你希望我让人去请你?”   那人悻悻地问道:“得嘞,你哪儿不舒服?”   “不是我,”盛卓延垂眼看向床上的人,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是姚乾。”   【作者有话说】   《总裁的怨种医生朋友》 第41章 难以自持   连绵几日的降雪终于停了,草坪上覆着一层薄霜,在愈发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冰。   开了地暖的屋内,温度极为舒适,可床上的人总是不安地想弓起身,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他穿着宽大的居家服,领口敞开,后颈上无数吻/痕和标记在细腻润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坐在床边的盛卓延低敛着眸,凝视着姚乾陷入昏迷的脸。他的肤色在深色床单的映衬下更加惨白,即便沉睡,唇线也紧绷着。   盛卓延勾了姚乾的发丝,却怎么缠不住自己的手指。他极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勾住,脆弱的发丝似乎有着执着,不愿与他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手机振动起来。   “我到了,你什么时候在这儿买了房子,我……”   “在三楼。”   “真没礼貌,哪有这么使唤人的?”   盛卓延联系的人叫简书政,柳芷仪和他的妈妈是挚友,对方过去是盛卓延的主治医生,而他本人是一位外科医生。   挂断电话,盛卓延担心姚乾的睡姿会加重脚的伤情,于是按照网上的办法将他的脚搭在摞起的枕头上。   简书政火急火燎地上了楼,他的脚步匆匆,嘴里还念叨盛卓延打扰了自己来之不易的休息日。   当看到卧室里的盛卓延抬起姚乾的腿,简书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装作非礼勿视,半捂着眼睛走过来。   “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做那档子事?”   盛卓延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托住姚乾脚踝的动作却是温柔的,“他三天前和昨天都扭伤过脚,现在是不是要热敷?”   “你别着急,我先看看。”   简书政在医院见过姚乾,几个月前盛卓延联系上自己,点名让他去处理一位因为爆破意外受伤的电竞选手。   不仅如此,盛卓延当天就来到病房探望姚乾,还特意送来他的衣物,第二天又出现在医院大厅,简书政忍不住调侃。   “真稀奇,盛总竟然会这么在意一个人。”   盛卓延若有所思地沉默几秒,然后对江谷说:“你送姚乾回去,”接着又补充:“其他人也安排车送。”   “哎哎,我没有阻止你追人家的意思啊,”简书政连连摆手,慌张道:“你让助理去算什么,这样人家怎么知道你在关心他?”   盛卓延忽然看到了什么,他的视线久久定格,沉吟道:“暂时不用。”   不用就算了,还暂时不用。   简书政不明白盛卓延的想法,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刚开始我还以为姚乾是Omega呢,他的后颈上有像标记的胎记,你知道吗?”   盛卓延眼中闪过异样,不动声色地回答:“知道。”   都说总裁们有为他们善后的医生朋友,简书政终于体验了一回。   这几年盛卓延忙于工作,也因为自身原因没有发展过任何关系,姚乾是简书政第一个帮忙照顾的人。   “他扭伤后没有及时处理,现在肿得厉害,我处理一下,”简书政发问时带有质问的意味:“这不会是你掰的吧?”   盛卓延的眉宇皱了皱,简书政立刻噤声去拿药,心想还是不要徒惹事端。   在抬起姚乾的脚时,宽松的睡ku向下滑,他膝下的一条红印清晰入眼,不难想象掐住的时候有多用力。   听到简书政无奈地叹了口气,盛卓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触碰床头柜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都用完了?”简书政夸张地瞪眼,“怪不得人能被你折腾成这样。”   盛卓延的唇角向下,略显不悦,“这里加了什么?”   “你不知道信息素里有催/情的成分吗?我怎么知道你只是单纯地要那个味道还是有别的用处,”简书政很快固定好姚乾的脚踝,接着为他挂了水,“而且我调成了精油质地,你倒出来的时候不觉得多吗?”   不多,正好够润滑。   盛卓延揉了揉眉心,他帮姚乾盖好被子,转身走出卧室。   “喂,你干什么去?”   “注射抑制剂。”   “啊?”简书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警惕地问:“你现在在易感期?”   盛卓延脚步一顿,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有问题吗?”   简书政对盛卓延易感期的印象还停留在刚成年时,那时他们在研究一款新游戏,他突然发作起来,失控时无比狂躁。   虽然都是Alpha,盛卓延的体格比简书政优越太多,只能叫人来帮忙。   据说四年前的一场意外让盛卓延恢复了正常,如今看来真的,否则他也不会表现得这么冷静。   “当然没问题,你赶紧去。”简书政催促道。   盛卓延微微颔首,“姚乾就拜托你了。”   简书政不明白盛卓延为什么会对姚乾这么上心,不过据他了解,这个家伙犟得很,认定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改变。   盛卓延走出房间后,简书政打算帮姚乾处理别的伤口,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   简书政本想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可姚乾在看到他后眼中满是无措惊惧,他的脸色霎时刷白,支撑起上半身挣扎着不断后退。   床边的各类器材在混乱中摔落在地,发出了嘈杂凌乱的声响。   “别怕别怕,”简书政连忙指着自己的脸解释:“我是简医生,我们上次见过的。”   听到房间内的动静,盛卓延立刻折返回来。   姚乾的眼镜不知所踪,他恍惚到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凭着气息下意识攥住盛卓延的衣服。   在场的两位Alpha都愣住了。   盛卓延瞳孔微微一震,他将姚乾搂入怀中,搭在腰际的手不断收紧,另一只手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不断安慰。   简书政猜测这大概是创伤反应,他退到旁边收拾地上的东西,余光瞥到了盛卓延的后颈,诧异地问:“你的抑制剂没打完?”   盛卓延淡淡地“嗯”了一声,“你出去等我。”   周围安静下来后,盛卓延怀里的姚乾渐渐放下戒备。他的呼吸紊乱,每一次都伴随着胸膛剧烈地颤动。   当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盛卓延,姚乾偏头冷漠地推开了对方。他想从另一侧下床,无奈被脚伤和挂水牵绊,颓然地靠在床上。   盛卓延的掌心似乎还留有姚乾的体温,转瞬即逝后,他握了握拳,起身离开房间。   门口的简书政开启了碎嘴模式,他边吐槽盛卓延紧张过头,边用镊子将他后颈的针头夹了出来,   “这都扎弯了,你还能先顾着安抚姚乾,他甚至都不能被标记……”   如果不是Alpha的本能,那就只能是喜欢了。   简书政没再分析下去,他告诉盛卓延注意吊瓶的情况,之后有空带姚乾去拍个片子。   “拔针你会的,别忘记了,”叮嘱完这些,简书政将卷起的袖口捋下来,“除夕这天我还大老远跑过来,你是不是得欠我个人情?”   盛卓延不时看向卧室门口,他的侧脸线条在暖灯下看上去依旧锐利,“要给你盛时晏的新号码吗?”   “神经!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他吧?”简书政显得很激动,他没想到盛卓延还记得这茬。   青春期时谁还没个喜欢的对象,只不过知道了盛时宴的所作所为后,简书政立刻抽离出来,结束了这段暗恋。   简书政没料到盛卓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说了句“不用送了”,便赶回家过节去了。   ***   床上的姚乾拔掉了手背的针头,他终于想起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心中的厌恶感让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他的腰酸涩胀痛,全身遍布着极为明显的痕迹。   他也一定是被刺激过头,才会下意识觉得盛卓延身边是安全的。   脚步声缓缓靠近,姚乾没有去看来人是谁。他盯着手背上渗出的血点,那抹猩红如同恨意在眼底扩散。   “我要回去。”   盛卓延抵住姚乾的肩膀,“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哪儿?”   “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吗?”姚乾抬头,颤声质问:“为什么要给我用那种东西?”   就因为他是没有腺体的Beta,不会因为身体的本能产生谷欠望,所以盛卓延才要用这样的方法折磨自己吗?   盛卓延开口时嗓音干涩,“如果我说那是无心之失呢?”   姚乾的神情微微一怔,接着发出嗤笑,“盛卓延,这样的解释你自己信吗?”   “那是简书政给我的,”盛卓延语气缓和下来,他重新摆放好吊瓶的位置,“就是刚才来的医生。”   姚乾躲开盛卓延的手,对他避之若浼,“所以呢,简医生也是你安排的人,不是吗?”   这样的情绪波动不利于身体恢复,盛卓延深知如何解释都改变不了当下的局面,于是板着脸漠然道:“你所谓的那种东西我还有很多,所以你乖一点。”   “如果我拒绝呢?”   姚乾的手机就放在床头,他倾身去拿,盛卓延也没有拦的打算。   这几天姚乾收到很多短信和来电,大多都是新春祝福,还有来自祝越宁的关心。   祝越宁:[姚教练,你回去了吗?]   祝越宁:[我找到住的地方了,谢谢你。]   祝越宁:[记得给我回电,我很担心你。]   见姚乾想要打电话,盛卓延只是高临下地盯着他,修长的双腿屹然不动,丝毫不畏惧他向谁求助。   姚乾的余光不经意间掠过一份熟悉的文件夹,他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盛卓延手里还捏着很多筹码。   姚乾知道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更不想因为自己波及无辜的人,惘然地放下了手机。   盛卓延知道姚乾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俯下身,不顾姚乾的意愿扣住他的手腕。   “我帮你挂水。”   然而只是刚触碰到,盛卓延却控制不住地将姚乾死死按住。   “盛卓延,你——别碰我!”   深深的恐惧让姚乾奋力地挣扎,压住自己的盛卓延在蹙眉时给人一种克制的紧绷感。他的眼中蕴含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汹涌地溢出。   盛卓延的抑制剂只注射了一半,根本无法压住易感期带来的躁/动。   最重要的是,这两日的快/意依旧停留在大脑,连盛卓延这样平日禁谷欠的人都难以自/持。   盛卓延侧身抱住姚乾,强劲的心跳像是要冲破胸膛,“别动。”   感受到被什么抵住,姚乾僵直的肩颈微微发颤,“不要……”   盛卓延吻着姚乾后颈上的印记,轻声抚慰:“我不进去。”   耳畔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姚乾绝望地放弃挣扎,木然开口。   “你计划了一切,只是为了和我做这种事吗?” 第42章 放过   “你是这么想的?”   盛卓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语调微扬,声带清晰的震动顺着姚乾的后颈细细密密地蔓延。   “既然这么不喜欢,你为什么也会——”   盛卓延刻意地拉长尾音,他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姚乾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我说的不是现在,”盛卓延嗓音低沉,引导着姚乾的记忆慢慢回放,“还记得昨天在车里吗?”   姚乾被抵住,令人排斥的痒意不时传来。   “你坐上来,我托着你的——”   “别说了……”   姚乾不愿再去想昨天发生的事,他想推开腰间的手,可那结实有力的手臂岿然不动,像是锁链死死扣住。   “好。”盛卓延笑着答应得干脆,又靠得更近了一些。   姚乾想,如果没有撞破一切,和盛卓延继续发展似乎是水到渠成。   他们相互了解,试探暧昧,接吻拥抱,恰到好处的循序渐进换作谁都会沦陷。   盛卓延似乎很懂得如何让姚乾逐渐放下戒备,又或者说他花了心思,制造了无数能够示好的巧合。   他也这样对待过别人吗,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姚乾这些年过得实在不算安稳,他一点点脱离吸血的原生家庭,用了六年的时间摆脱内耗的战队和老板,不曾想现在坠入了喜欢的人设下的圈套。   被盛卓延这样对待,姚乾感受到的不是爱意,而是一种即将溺毙的窒息感,不留余地地扼住他的咽喉。   与此同时,那一下又一下的穿梭就像模仿那样的动作,让姚乾无所适从,他只得将脸埋得更深,想要躲开身后戏谑的调侃。   盛卓延搂住姚乾的腰,在他的耳畔轻声问:“姚乾,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吗?”   直击心底的问题如同强光,企图穿破厚重的阴霾,想要一探究竟。   可姚乾怎么会轻易承认,又或者说他只能选择忽视对盛卓延的感情,这样才不会陷入迷茫的委顿中。   这是姚乾第一次下定决心接纳Alpha,也是他第一次想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去喜欢Alpha,但是他却错了。   不可否认的是盛卓延为姚乾铺好了未来的路,就连一草一木都是精心栽培和亲自照料的。   在和盛卓延的相处中,姚乾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偏爱。即便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他也曾奢求过这样的感情。   可好感怎么能抵消欺骗带来的痛苦,盛卓延不惜以姚乾最为重要的手为代价,也利用合同做文章、迫使他就范。   他无法接受这样被摆布的人生。   被复杂的情绪不断拉扯,姚乾的发丝间渗出薄汗,他再次提醒盛卓延:“你说过的……不进来。”   盛卓延理所应当地“嗯”了一声,他标记着姚乾的后颈,任由苦艾酒气味的信息素溢出。   阒然无声的环境中,感官被放大,将各处细微的变化汇集到大脑,蛰伏着,等待猝然崩塌的那一刻。   姚乾没有腺体,Alpha的标记于他而言只是单纯地留下咬痕,伤口被啮啃时传来痛感。   “你能不能,先用抑制剂?”姚乾斟酌着措辞,语气尽量缓和,“我想……洗澡。”   盛卓延没有回应,更没有停下,而姚乾的下唇被咬得失去血色。   “盛卓延,你别这样……”   似乎认为这是在哀求,盛卓延的尾音再次扬起道:“那你叫点好听的。”   这回姚乾彻底不想说话了。   除了名字之外,他想听自己叫他什么?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易感期的Alpha就像觉醒的猛兽,原始的兽性让他们极为敏锐,任何一点动作都会被察觉。姚乾觉得现在的盛卓延已经变得不可理喻,他也不想再做无用的抵抗。   室内温度持续升高,盛卓延意料之中地感受到了什么,“你想去洗澡是为了这个?”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   姚乾讨厌盛卓延,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可下一秒,盛卓延捏住姚乾的下颚,挤//入唇//齿间,听到了压抑的喟叹才心满意足。   “嗯,好听。”   原来,他真的只是为了做这样的事。   姚乾的目光逐渐涣散,“你……骗子。”   “怎么就是骗你了?”盛卓延哑然失笑,“第一次不是没进吗?”   而后盛卓延并没有信守承诺,也不让姚乾有休息的间隙。   Alpha的易感期不止一天,姚乾切身地体会到了噩梦般的感觉。   这个下午极为漫长,直到日光被晚霞覆盖,世间仿佛都沉静下来。   最后姚乾全然没了力气挣扎,任由盛卓延熟稔地帮他挂了水,他也在洗完澡后径直下楼。   不知道睡了多久,姚乾迷迷糊糊醒来时,盛卓延正坐在他身边看着笔记本电脑,不时翻页查看着什么。   盛卓延穿着深蓝的浴袍,敞开时露出劲实宽阔的肩膀。他托着下颚,双眸微敛显得格外认真。   暖黄的灯光以高挺的鼻梁为界限,落下晦暗的阴影,为盛卓延徒添了安宁的气质,完全看不出放纵了好几日的迹象。   这就是度过了易感期的Alpha吗?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有睡觉,现在竟然还有闲心处理公事。   姚乾只是轻微地动了动,盛卓延便察觉到动静,他抬头看了过来。   “醒了?”   姚乾不想说话,他有些困难地侧过身,发现旁边的吊瓶已经撤走,身上的睡衣换了一套,汗津津的感觉也消失了。   盛卓延走到床边,他伸手想摸姚乾的额头,却被再次躲开。   姚乾已经清醒了过来,从呼吸频率不难看出他恢复了往日的自持。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的眼梢微垂,那双多情的眸黯然失色,神情淡漠。   他们离得很近,床单顺着边缘垂下,两人之间如同断裂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   盛卓延盯着姚乾看了几秒便起身离开,不一会儿,他端着盘子回来。只见里面盛着大小不同的水饺,看上去不是买的,像是亲手包的。   姚乾第一时间想到了祝越宁。   他来过吗,什么时候来的,盛卓延应该没对他怎么样吧……   最终,姚乾所有的猜测汇聚成一句——   “这是祝越宁带来的吗?”   盛卓延眉梢挑起,似乎对姚乾主动搭话感到意外,他把筷子递给姚乾,“吃完告诉你。”   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姚乾确实饿了。他的右手受伤,换了左手握筷子,不太熟练地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这是白菜猪肉馅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醒来,味觉变得滞涩,姚乾咬下去的时候觉得格外咸,还吃到了什么东西。   硬币?   紧接着,盛卓延递来一个红包。封面没有图案点缀,只有笔力苍劲的新年祝福。   自姚乾记事开始,他从未从父母那里收到过这些。   反而是加入战队后,刘靖会象征性地封个吉利的数字,李阿姨也会将硬币包在饺子里,但通常大家都会有,只是讨个吉利罢了。   而姚乾面前的这个红包厚度可观,他手心里的硬币泛着晃眼的光,像是在提醒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祝越宁没有来过,这个除夕只有我们,”盛卓延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敛得有些局促,“姚乾,新年快乐。”   蓦然地,心中的防线出现了细碎的裂痕。   姚乾没有去接,他侧过身拿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枚硬币,像是要抹去所有沾染在上面的东西。   “你真的希望我快乐吗?”   姚乾喃喃地问道,他的话音刚落,伴随着烟花绽放的声音,窗外如同白昼般明亮。   绚烂的光隐隐照进屋内,轰鸣声侵占耳膜,眼前的一切变得恍惚而不切实际。   “我想离开这里。”   “盛卓延,你放过我吧。” 第43章 真的不行吗   无数焰火划破静默的天际,璀璨耀眼,蕴含着人们对新年伊始的祝福和祈盼。   流动明艳的光淌入屋内,勾勒出盛卓延五官深邃的轮廓,那如同雕刻出的线条屹然凌厉。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望过来,神色平静。唯一的端倪是扬起的唇角微微僵住,将情绪按捺其中。   等待烟花暂停的这几分钟格外漫长,过往的记忆在回溯间转瞬即逝。直到最后一缕烟消散,悄然降落的碎屑归于尘埃,一切仿佛都停留在去年。   “你说什么?”   盛卓延终于开口,这句像是没有听清的疑惑,更像哂笑间的质问。   姚乾盯着那枚置于掌心的硬币,缓缓道:“我说,你放过我吧。”   这次的声音更为清晰,可盛卓延显得并不在意,轻笑着把红包放在枕头边。   “上一句。”   姚乾的心沉下几分,他没再说话,盛卓延则托住了他的手背抬起。   “如果我没听错,你说的是想离开这里,”盛卓延慢条斯理地将姚乾的手指一根根弯曲过来,迫使他握住硬币,“就算想离开,你也得能走路吧?”   现在的姚乾举步维艰,他的脚踝在每次挪动时都会传来疼痛,现在被架高还好受些,想要自己离开确实需要费一番功夫。   盛卓延的手掌宽厚,在包裹姚乾的手时传来灼热的体温。在看到他的虎口时,姚乾脑中忽然闪过下午的场景。   这只大手格外关照自己,不是掐住膝下就是抬起小//腿,将他稳稳地固定住,即便是在颠//簸的过程中。   姚乾不知道盛卓延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在违背他的意愿,还偏偏装作关心的样子顾及自己的脚踝。   实在没必要。   姚乾想要收回手,盛卓延提前松开,将那盘饺子递到他手里。   “吃吧,吃完帮你上药。”   盛卓延坐回旁边的沙发上,他的双腿随意交叠,手肘虚空地搭在扶手上,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水饺不断冒出热气,下方盛装的盘子上印着极为朴素的花纹,看上去像在超市随便买的。   片刻的安静后,姚乾神色倦怠地喃喃道:“真的不行吗?”   盛卓延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沉冷,坐直身子。   “如果你只是想做那种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战队我也会继续负责,”姚乾深深地呼吸,“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别再牵扯其他关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包括……四年前的事。”   他在看过来时目不转神,瞳孔定定地注视着却显得空洞,有一种孤高的倔强感。   即便姚乾放软语气,盛卓延还是从那样的眼神中看出不服输的姿态。   也许他会暂时屈服于威胁,但有朝一日定会想方设法摆脱困境,无论身处何地。   在作为电竞行业时,姚乾这样天赋型的选手极为罕见,他的优秀是所有战队公认的。   因为母亲的原因无法进入大型俱乐部,姚乾在认清形势后很快寻找到一支全新的新战队,从头开始,为了将来做准备。   至于为什么选择AXD,其中一个原因必定是刘靖给予了他足够充裕的发挥空间和发言权。   姚乾太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六年的时间他都能隐忍下来,自己又能困住他多久?   就在刚才,盛卓延有一瞬间的恍惚。   真的不行吗?   姚乾的这句发问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他的胸膛上划出伤口,苦楚裹挟着钝痛缓缓渗入。   不能让他离开吗,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把他留在身边吗?   可现在的局势已经无法逆转,姚乾不再信任自己,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更何况盛时宴有极大的可能将愤恨转移到姚乾身上,只有让他留在身边,盛卓延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谁告诉你我只想做那种事?”盛卓延收回视线,屏幕的强光无法映入他垂敛的眸中,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想跟你谈个恋爱什么的?”   姚乾明显愣了一下,他怀疑盛卓延对谈恋爱有什么误解,否则不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然而抛开蓄谋已久不谈,盛卓延做的那些确实传达给了姚乾好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盛卓延那天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   他说,付出过的,已经拥有的,害怕失去的,拥有这些前提才能叫做止损。   在姚乾不知道的情况下,盛卓延付出过、暗中安排了很多,他拥有了许多接近姚乾的机会,也因为担心真相败露而害怕失去。   所以从一开始,盛卓延便无法及时止损,更回不了头。   可那些伤害真的抛得开吗?   明明知道自己排斥,盛卓延还是不顾后果地做了。   姚乾不会再相信他了。   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水饺,姚乾没再接话,认为还是填饱肚子最要紧。   凌晨,姚乾因为口渴连续喝了两杯水。他掀开被子想下床,盛卓延起身走了过来。   被Alpha高大的身影笼罩,强烈的不适让姚乾抗拒地后退,“……你干什么?”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盛卓延笑着反问,他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姚乾抱了起来,“不是要去卫生间吗,我帮你。”   姚乾还没有适应这类的亲密举动,即便有失重感也没去搂盛卓延,他冷冷地说道:“放我下来。”   盛卓延置若罔闻,他迈开步子走进浴室,让姚乾坐在洗手台上,双手撑在两侧拦住他的去路。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姚乾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他向后靠在镜子上,偏头想躲开盛卓延的凝视,谁知对方放缓语速道:“在床//尾的那次,你——”   “让开,”姚乾预料到盛卓延想说什么,他侧身将重心放在没有受伤的腿//上,“我自己可以。”   “你被我抵着,整个人——”   “……别说了。”   “后来你总说不行,我们就——”   没想到盛卓延还想继续说下去,姚乾实在没了办法,干脆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姚乾没什么力气,即使掌心紧贴唇瓣,盛卓延还有能说话的空隙。只见他眉梢轻挑,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时间仿佛定格了几秒,姚乾慌乱地想收回手,却被盛卓延紧紧扣住手腕,再次回到刚才的位置。   那张英俊的脸上时常紧绷着严肃的神色,让人感受到作为上位者和Alpha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此刻理性的克制被打破,浓重的渴//望在眼底不断扩散,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能让Alpha兴奋的是什么?除了Omega信息素,姚乾想不到其他的。   “你清醒一点,”他试图提醒盛卓延,“我是Beta。”   “我知道,”盛卓延的鼻尖掠过姚乾的指节,垂下的眼睫和笑意都在轻颤,“所以你也不会知道,现在你的身上沾满了我的信息素。”   咬痕也好,气味也罢,这些带有侵略性的元素完全满足了盛卓延最原始的yu望。   因为Beta无法被标记,Alpha就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们的占有欲。   姚乾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逃离盛卓延,他像是享受捕猎过程的野兽,将自己一点点绞缠,在即将窒息时又倏地松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他。   盛卓延的气息喷//洒在姚乾的手心,伴随着呼吸的震颤,如同落下一个又一个缠绵的吻。   沐浴露的茶香萦绕在浴室中,除此以外,姚乾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能不能先给我几分钟?”他挪开视线,喉结滞涩地动了动,“如果你想做的时候不扫兴的话。” 第44章 别让我等太久(修)   浴室内,浓烈的苦艾酒信息素从发烫的腺体中释放出来,不留余地地掩盖了其他味道。   听到姚乾的这番话,盛卓延的眼神中添了几分意味不明,肆意逡巡,最终落在他的唇上。   姚乾意识到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极力地想挡住那道视线,慌不择路地再次用了手。   他的手掌本就不大,勉强只能遮住盛卓延的眼睛。指腹掠过细密的睫毛,难耐的痒意顺着手指蔓延。   姚乾调整了好几次位置都觉得不妥,原本并拢的手指在不经意间露出缝隙,那双幽深的眸如同有穿透力地凝视着自己,像是在欣赏掌中之物。   “姚乾,”盛卓延嗓音低哑,侧颈上凸起的青筋越来越紧绷,“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觉得扫兴的。”   显然,他更有感觉了。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发生过,仅仅因为一个捂眼睛的动作,他再次有了变化。   姚乾不明白,究竟是盛卓延的易感期还没有结束,还是这是正常的现象?   不,一点也不正常。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被盛卓延弄死了。   可姚乾又能做些什么来反抗,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就在他颓然地放弃挣扎时,盛卓延将他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   “别让我等太久。”   门关上的那一刻,姚乾从里面上了锁。他俯身急促地喘气,满是咬痕后颈不安地颤抖。   而外面的盛卓延靠在门框上,他阖着眼,回味着那只手带有凉意的触感。   记忆将他拉回几年前,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   从记事开始,盛卓延的世界便是混沌和黑暗的。因为患有先天性腺体综合症,他无数次陷入病症发作的折磨之中。   当时没有有效治疗的药物,就连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在某次研究中,他们发现让患者打了针剂后独处、凭借意志力能够更快地缓解。   作为医生的柳芷仪全程参加了会议,起初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治疗方案,后来还是妥协了。   于是盛卓延被关在陌生的病房里,哀嚎,求助,哭闹,这些都无法打开那扇永远紧闭的门。   “开门……快开门……”   泪水不断溢出,腺体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孱弱的身躯蜷曲在角落。   狂躁和灼热从腺体顺着盛卓延的脊背来到四肢百骸,脉搏跳动的每一下都让彻骨的疼痛感扩散。   父母隔着玻璃观察着一切,幼时的盛卓延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每次走出病房他都毫无安全感地攥住他们的衣服,生怕被抛弃。   为了阻止盛卓延的自我伤害行为,他被床头的手铐限制着,独自度过无数个日夜。   没有人知道盛卓延在这样的时刻有多需要安慰,也许只要一点怜悯,又或者是抚慰或拥抱,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立无援的。   在柳芷仪和专业医生团队的努力下,他们研究出了特效抑制剂和治疗方案。可随着盛卓延长大,每个阶段的身体指标都在变化,医生们需要不断更新完善药量,长期追踪观察才行。   几年后,盛时宴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他比盛卓延年长几岁,两人的情况极为相似,也能一起接受治疗,甚至能够共享方案。   在极度缺少陪伴的情况下,盛卓延与盛时宴熟络起来,他渐渐依赖对方,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   “你知道吗,我们这样的Alpha都是父母违背天性、满足私欲生下的怪胎,需要终身治疗才能活下去。”   “听护士说,我的母亲在遗弃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昨晚我看到你妈妈在哭,她说她后悔了。我们会不会有一天都被抛弃?”   “没关系,卓延,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彼时盛时宴的这番说辞让盛卓延失落至极,他时常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就好了,这样就不必忍受这么多漫长而孤寂的长夜。   高中第一年的暑假,盛卓延像往常那样前往医院接受治疗。碰巧主治医生在开会,他来到了柳芷仪的办公室等待。   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奖杯和奖状,大多数都是研究先天腺体综合症获得的。   放置在最高层角落的本子吸引盛卓延的注意。他曾经在惊醒时看过那熟悉的扉页,这些都是柳芷仪手写的治疗日记。   [今天卓延反复发热五次,吐了两次,我宁愿是我承受这样的痛苦。]   [会好的吧,会好的……]   [我对不起卓延,原谅我的自私。]   过去盛卓延从未怀疑过父母对自己的爱,他知道过往的经历中有太过的无奈和迫不得已。即便他们选择了所谓的最优方案,完全忽视自己最想要什么。   可是最后的这句是什么意思,是柳芷仪在自责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盛卓延翻到最后一本时,他的瞳孔倏地怔住,久久无法平静。   [治疗方案进行得很顺利,终于看到希望了。]   [时宴恢复正常了,我们的研究取得重大进展。]   [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等卓延成年,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方案……研究……   直到这一刻,盛卓延才明白这些年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从那之后,他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身心遭受着剧烈的折磨与煎熬。   难怪盛时宴说他们的出生是为了满足父母的私欲,或许他早就知道了。   后来盛卓延选择住校,回国念大学,他的逃避,苦楚,挣扎,只有自己最清楚。每每看到盛时宴,他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讽刺至极。   成年后迎来易感期,盛卓延总是会被梦魇缠身。梦中他又回到了那间偌大漆黑的病房,鬼魅蛰伏盘踞,随时都会将他撕碎吞噬。   在至暗时刻,那只白净的手拿着抑制剂主动接近。冰凉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盛卓延的侧颈,低声询问:需要帮你注射吗?   那是压抑不安的镇静剂,是沙漠中的水源,是深渊中的亮光,是他渴求已久的援手与安慰。   终于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了吗?   盛卓延完全失去控制,只得死死地攥住那根救命稻草。从那之后,他易感期所有不适的症状都消失了。   在酒店找到的蛛丝马迹直指盛时晏,碍于没有证据,盛卓延亲自找了过去,“人是你安排的?”   “什么人?”盛时宴的笑容微妙,“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易感期还没过吧,难不成你和我一样恢复正常了?”   “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时宴做得不留痕迹,就连盛卓延都无从下手。他没有看清Beta的脸,酒店监控下的他戴着口罩,唯一的线索便是后颈上的胎记。   就算他是盛时宴安排的,盛卓延也认了。   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那个Beta,执着地想要弥补当时的过错。   知道姚乾这些年的遭遇后,盛卓延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的相处和发展不算顺利,可越是靠近姚乾,盛卓延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也开始患得患失。   盛卓延担心事情败露,更害怕如果告诉姚乾自己有腺体综合症,他会不会更加排斥,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没关系,只要姚乾在自己身边就好。   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   浴室里的水声打断了盛卓延的思绪,他不急不慢地敲门。   “咚咚。”   “姚乾,开门,”盛卓延笑道,“你知道我有钥匙吧?”   很快,门打开缝隙。   姚乾正在低头系着睡衣纽扣,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领口低垂着搭在他的锁骨上。   他脸上还沾有水渍,连眼尾都是湿漉漉的,若有若无地透着绯红。长发完全捋到脑后,温和清秀的面容一览无余。   作为Beta,姚乾的长相不过于偏向Omega的柔美。但他偏偏留着长发,望过来时眼尾轻挑,漫不经心,勾人于无形。   姚乾才被标记不久,浑身都沾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样的场景完完全全地激起盛卓延心中的波澜,易感期的余热还没有褪散,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后牙,吞咽的声音在眉心跳动时格外清晰。   “怎么了?”姚乾压低声音问。   “简书政说你还不能洗澡,”盛卓延盯着姚乾,语气暧昧道:“我已经帮你清理过了,忍一下吧。”   姚乾的手指一顿,“那你能忍吗?”   盛卓延抬眉,“什么?”   “没什么。”姚乾转身想去淋浴间。   “如果你想让我去问他,不是不行,”盛卓延侧身进入浴室,他从后面搂住姚乾的腰,“但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我可以帮你。”   这几天,姚乾数不清盛卓延说过多少次“我帮你”。他是认真的,却也夹带了私心。   “……盛卓延,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被揽入怀中,姚乾的脊背瞬间僵硬,他郑重其事道:“你不觉得你有性//瘾吗?”   盛卓延把玩着姚乾衣服上的纽扣,并不在意被这么说,“你要看报告吗?前段时间公司组织体检,我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身高190cm,体重——”   姚乾颤声打断了他:“算了,不用了。”   氤氲的水汽弥散在空气中,流动的溽热气息顺势而入姚乾的衣摆,无声无息地包裹肌肤。   “我给过你时间了,”盛卓延轻轻吻着姚乾的侧脸,低哑潮湿的声音直击绷住的心弦,“现在可以了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本写的挺开心的,但是得到的反馈比较少,导致我现在不太自信T T。宝宝们给我留留言吧 第45章 塌陷   偌大的镜子上蒙着水汽,呈现出盛卓延抱住姚乾的画面。那宽阔的肩膀覆下来,手臂搭在他的腰上,显得格外亲密。   “现在可以了吗?”   这句询问像是天地沉寂时刮起的寒风,没有得到回应,兀自消散。   可以什么,做那种事吗?   盛卓延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就好像姚乾拒绝,他真的会放过他似的。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   “随你,”姚乾冷漠地偏过头,躲开盛卓延落在他后颈上的吻,“我要先洗漱。”   盛卓延欣然应允,并没有松开他。   “好,我等你。”   站在洗手台前,姚乾极力掩盖着内心的排斥。他挤牙膏的手微微发颤,连呼吸都乱了阵脚。   以前左小小总是感慨姚乾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镇定,不管是在比赛积分落后的强压之下,还是应对各种正式或刁钻的采访。   现如今他连指腹的力度都控制不好,使得牙膏在挤出后变形扭曲,仅仅是因为被身后的人注视着。   台面上的用品一应俱全,这间别墅甚至和他们基地差不多大,可姚乾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有些怀念AXD那间几平米的宿舍,也想回到出租房好好睡一觉。   只要没有盛卓延身边,怎么样都好。   洗漱时间被硬生生拖了近二十分钟,放下剃须刀后,盛卓延将姚乾抱了起来,视线齐平,恶趣味地让他直面自己。   “好了吗?”   “……嗯。”   从浴室回卧室这十几秒内,姚乾一直在尝试接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这样无法抗拒的事,只能说服自己这只是暂时的。   而对于姚乾提出的条件,盛卓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轻描淡写地用反问带过,看不出他究竟是何用意。   从认识到现在,姚乾都猜不透盛卓延的想法。他的直觉如同在密不透风的空间内四处碰壁,即便想摸索也没有头绪。   卧室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灯,暖黄的灯光烘托出温馨感,心境得以获得片刻的宁静。   盛卓延让姚乾靠在床头,他那道目光中蕴含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幽深的眼底盘桓着隐忍。   “过来。”   在盛卓延伸出手时,姚乾的肩颈绷住,他紧贴着柔软的床垫没有退路,只能认命地被Alpha的气息笼罩。   然而那只手没有触碰到姚乾,只是打开放在床头的药箱,拿出一盒喷雾。   “我说了,吃完帮你上药,”盛卓延示意自己的腿,对姚乾说道:“脚放上来。”   原来他是要给自己擦药。   但姚乾不想被盛卓延触碰,就连共处一室都不愿意。   “很失望吗?”察觉到姚乾脸上浮现的低落,盛卓延讥诮地补充道:“没做你所谓的那种事。”   姚乾低头不语,盛卓延又靠近了一些,“还是你希望我做点别的?”   抬腿时,姚乾觉得自己的关节变得僵硬滞涩,他还是在盛卓延的威胁下屈服了。   盛卓延一层层卷起姚乾的裤腿,他觉得光线太暗,于是开了大灯,熟稔地解开了护踝。   看到姚乾的脚踝依旧肿着,盛卓延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第一次对方没接,第二次简书政睡意朦眬的声音传来,“唔,又怎么了?”   盛卓延直截了当:“姚乾醒了。”   “几点了?哦,凌晨三点……”听出简书政的困倦,姚乾主动道:“我没事,明天再说吧。”   盛卓延瞥了眼手机,抿唇不语。   “是我让盛总在你睡醒之后给我打视频,下午那会儿我没看到你脚腕上有瘀血,但不确定是否骨折。而且你情绪太激动,我担心加重病情,”简书政认真地解释了很多,“姚乾,你拿着手机对准盛总,他会按照我的指示做的。”   姚乾接过手机,在被盛卓延托起脚的瞬间,他不适地向后缩,用力时脚踝疼痛难忍。   “嘶……”姚乾吸了口凉气,盛卓延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别乱动。”   简书政愤愤不平:“你能不能对病患好一点?”   盛卓延的手臂绷直,沉吟道:“怎么算好?”   “你……唉,”简书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还是先看看姚乾有没有骨折吧。你从内踝和外踝开始按,不行,动作太轻了,这个时候怎么舍不得了?”   “然后顺着踝关节凸起的位置向小腿按,喂,你这都摸哪儿去了!”   “再从外踝向脚掌,对,那一侧边都要。”   起初那只大手控制不好力度,隐匿在肌肤下的青筋隆起又消失。渐渐地他的力道恰到好处,遵循简书政的引导掠过骨骼。   “姚乾,刚才按过的那些位置疼不疼?”   “不疼。”   简书政松了口气,“目前看来骨折的可能性不大,接下来看韧带。”   手机镜头里的盛卓延再次俯身,他的头发没有像往日那样梳上去,稍长的发尾自然垂下。姚乾这才发现他的发色不是纯黑的,而是偏棕色调。   在灯光的映照下,盛卓延的周围被镀上薄光,描摹出优越的面部轮廓。他的眼窝很深,平时习惯性地敛眸绷着脸,松懈下来后倒显得温润清俊。   姚乾看得有些出神,他迫使自己挪开目光,只听简书政叮嘱道:“喷药之后固定好,一定要静养,知道了吗?”   “你确定没有骨折?”盛卓延发出质疑:“现在能不能拍片子?”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简书政忍不住白了盛卓延一眼,“这样吧,明天我帮你联系其他医生,你们去了直接拍。”   这个建议直接被盛卓延否决,“别人我信不过。”   简书政抗议:“明后天我都休息,而且我还要去出门拜年,再之后我——”   “我安排人去接你,就这样,”盛卓延依旧盯着姚乾的脚踝,“挂了。”   姚乾没那么决绝,即便知道简书政是盛卓延安排的人,他还是礼貌地道了句“谢谢”。   视频挂断,屏幕上出现了盛卓延的微信界面。姚乾无意间瞥到了置顶的两条,一个是系统的,一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头像。   盛卓延拿着喷雾对着姚乾的脚踝喷了下去,中药的味道缓慢溢开,盖过了Beta闻不到的信息素味道。   “简书政也是Alpha。”   盛卓延这句没来由的话让姚乾有些疑惑,他回了句:“我知道。”   “哦,”盛卓延的唇角稍稍顿了顿,他重新将护踝贴好,又拿出另一盒药膏,“手给我。”   这次姚乾不再配合,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盛卓延没有勉强,他放下药膏后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睡吧。”   房门被关上,卧室里只剩下姚乾。他终于有了能够喘气的空间,拿出手机回复了祝越宁的消息。   姚乾:[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祝越宁秒回:[那就好,姚教练,新年快乐!我把水饺放在基地的冰箱了,等回去煮给你吃。]   姚乾:[谢谢,那天忘记问了,你怎么想到包水饺的?]   祝越宁:[视频]   这段视频是去年AXD的经理在除夕拍的,那时的基地里一派和谐。   左小小和鹿川在争论对联应该贴在哪里,裴思桓在旁边偷懒嗑瓜子,而姚乾则在厨房帮李阿姨擀饺子皮。   “姚队姚队,今年让你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姚乾虽然无暇看镜头,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现在就挺开心的,因为能吃到亲手包的水饺,尤其是李阿姨包的。”   旁边的李阿姨催促道:“小姚,你出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要塞硬币了,可不能偷看。”   “李阿姨,难道您不是按照人数放的吗?”   “呵呵,你这孩子……”   看到这里,姚乾的心中五味杂陈,殊不知旁边书房内的Alpha也是一样。   烟一次次地卷入肺里,怎么都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除了受病症的折磨以外,他从未这样不安过。   无法标记已经足够煎熬了,现在就连信息素也在逐渐淡去。   只有留下痕迹才行,即便是短暂地拥有。   ***   早上醒来时,姚乾被盛卓延从后背抱住。他伏在自己的后颈处,均匀地呼吸。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姚乾应接不暇,恍然间他觉得过去了几个月。加上盛卓延不知节制地索取,他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如果盛卓延没有沉睡,姚乾真的会觉得他得了某种精神亢奋的怪病。   姚乾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挪下床。他的腰背酸痛,脚踝却好了很多,想来是昨晚的药起了作用。   双脚落地,姚乾扶着床沿起身。他回头确定了盛卓延还在睡觉,悄然向门口走去。   天色依旧晦暗,使得走廊也暗沉沉的,只有尽头那侧照进光亮。   姚乾扶着墙,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楼梯口。   不知道盛卓延是不是故意的,三楼这样层数不上不下,楼梯看上去也不长,可对于他这样扭伤脚的人来说并不容易。   姚乾不确定自己能否安然走下去,他扶着扶手,颤颤巍巍地迈出了第一步。   当重心完全依靠在右脚上时,受伤的左脚显得格外局促。   在转角处稍事停留,姚乾向前走时腿倏地瘫软。好在他死死攥住扶手,肋骨硬生生地撞了上去也忽略了疼痛。   倘若从这里跌下去,他真的就要骨折了。   急促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喘息一叠一叠地从肺部呼出,这些都冲击着姚乾脆弱的耳膜。   倒数第三层,第二层,最后一层——   他做到了,即便这一路漫长而又艰难。   此刻,姚乾才感受到额前和后背上都是汗,发丝也沾粘在侧颈上。   现在的他一定狼狈不堪,可为了自由,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姚乾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走到了一楼,然而在经过厨房时,他的余光注意到那里放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暗黑色的台面上极为凌乱,有擀面杖,面粉,拆到一半的碗筷盒。右侧客厅的茶几上有很多种类的脚踝固定器具,都是被打开后拆解的,沙发上好像还有脚部的骨骼图。   门口的地毯已经换了新的,可那里恍若还有姚乾得知真相后洒出来的粥。   痕迹可以磨灭,记忆却不能。   那些折磨之下产生的印记至今留在后颈上,只要回想起来就还是能感受到苦楚,可姚乾却犹豫了。   他知道盛卓延关心自己的脚伤,却不知道他无数地演练摸骨,以及如何使用护踝器具。或许他真的大费周章地亲手包了水饺,在里面放了硬币。   难怪水饺那么咸。   姚乾分明很想离开这里,逃离盛卓延,可眼前的这些让他心中泛着阵阵苦涩。   倘若盛卓延只是为了做那种事,那么姚乾对他的讨厌还能更纯粹一点。   可这些物件重现了姚乾不知道的,以及盛卓延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以至于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姚教练,早安,”楼上传来的声音让姚乾整个人僵住,“你也太勉强自己了,走了这么长的楼梯,一定很累吧?”   姚乾猝然抬头,穿着睡衣的Alpha赫然站在楼梯口。   他看不清盛卓延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对方懒懒地靠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盛卓延什么时候醒的,难不成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深深地恐惧占据着大脑,姚乾立刻迈开步伐,向玄关跑去。   “你手上的药应该都蹭掉了,”盛卓延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平静地说道:“过来,我帮你重新涂。”   咚,咚,咚。   那下楼的脚步带有空洞而悬浮的回音,一步步靠近,阴冷可怖。   姚乾顾不上脚伤,耳畔掠过风声,他很快抵达玄关,毫不犹豫地打开门锁——   “咔嚓。”   打不开。   门是锁上的。   姚乾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他像是置身寒冷的冰窖,沉重的镣铐陷入皮肉,感知都变得麻木。   被盛卓延扣住手腕时,姚乾还浑然不知,落入他的怀中才奋力挣扎,“放开我……”   “我帮你上药。”   “别碰我!”   “为什么不能,那个Beta可以,我不可以?”盛卓延攥住姚乾的手腕,沉声反问:“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碰过,还是说他也这么对过你?”   听出他说的人是于枫逸,姚乾看过来时眸光黯淡,“别把谁想的都和你一样龌龊。”   “是,我龌龊,你难道没有享受吗?”盛卓延扶住姚乾的肩膀,他们靠在门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我说过,你先把脚伤养好。”   姚乾眼底溢满绝望,他讷讷地看向盛卓延问:“然后呢,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盛卓延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他不能放手,也不想放。   姚乾身上已经没有了盛卓延信息素的味道,他是Beta,无法用标记留住他,只能用纯粹的感情。   可他们之间存在这种东西吗?   姚乾曾经问过,不会以为接了吻就代表喜欢吧,那是不是表示,他对自己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想到这里,盛卓延将姚乾抱得更紧了。   从姚乾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又或者是自己在混沌中在他后颈留下标记的那天,就注定他们建立的羁绊终将塌陷。   姚乾抓住盛卓延的衣服,缓缓低下头,颤声道:“你想做的都做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盛卓延的鼻尖抵住姚乾的后颈,释放出了浓烈的信息素,湮没了他委顿的身影。   “姚乾,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你一件事。”   “谈条件的时候就该拿出诚意。”   “既然认定我只是为了和你做那种事,你觉得凭这几次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我来啦!大家的留言我都看了,谢谢宝宝们呜呜呜。   写完这章,我觉得这本可以加个酸涩的tag了 第46章 只有我能给你   被盛卓延咬住后颈,姚乾吃痛地发出喘息。那是一声嘶哑的、抑在喉咙中的喟叹,他在仰头时脖颈绷直,漂亮的弧度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   身后的人没有尽兴,姚乾的睡衣被他解开,于是半边的袖子垂下,在身体颤抖时轻微地摇晃。   在姚乾看来,这是盛卓延最直接的泄愤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作为Alpha绝对的统治地位。   想标记就标记,不管姚乾有没有腺体;想释放信息素就释放,不顾姚乾是否能感知;想做什么就做,不论姚乾是怎样的心情。   不久前的恐怖场景还历历在目,紧逼而来的脚步声让姚乾回想起都会渗出冷汗。他不觉得想逃是自不量力,可即便做出反抗也根本不是盛卓延的对手。   姚乾眉宇沉下时强忍着不适,他的脊柱僵持着,被压在后腰上的手不受控地攥紧。   “你认为……我是在和你谈条件?”听到这句话,后颈的痛感减缓了几分,姚乾轻笑一声,“盛卓延,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因为你的威胁而让步?”   标记带来的满足感不言而喻,盛卓延气息倏地一重,手指顶开姚乾的掌心和他十指紧扣,顷刻间抚慰心中的躁郁。   “是你说国内外的队伍实力悬殊过大,你真的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发酵,在这个节骨眼上解散你投钱组建的战队,然后雪藏那些选手吗?”   条理清晰的分析让盛卓延的眸光一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姚乾咬肌紧绷,视线死死地盯着门锁。   “你觉得我不敢?”盛卓延反问时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别忘了,梵英不止这一个游戏。”   从后方被钳制住的姿势极为屈辱,姚乾腰背上的肌肉因为长期紧绷微微抽搐,“那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精力开拓海外市场,你很闲吗?”   他们从事的行业有共通性,很多时候能很快领悟工作上的安排以及深层动机。比起试探,现下的这番对话更像在找出破绽、揭露底线。   在姚乾要支撑不住时,盛卓延将他捞入怀中,“让你当教练真是屈才了。”   靠着盛卓延的胸膛让姚乾好受许多,但Alpha的气息让他表露出不加掩饰的反感,“盛总是不是忘了,我已经递交过辞职信了。”   “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送抑制剂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是怎么完成那份工作的。”   姚乾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撕开伤疤,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作为匕首,精准地刺入盛卓延愧疚的内心。   信息素中的催//情气息逐渐被愤怒取代,盛卓延的喉头焦渴,发痒的犬齿抑制不住地想要再次标记姚乾。他压抑情绪时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摊开后全是凹下发红的印记。   落地窗外的日光明亮,雪融化后的水珠顺着屋檐不停地坠落,像是一场只要经过就会湿透的人工降雨。   待怒火被浇灭,盛卓延掐住姚乾的下颚,迫使他抬头。   “不知道姚教练说的是哪种?如果是跑腿,我不介意帮你买辆车,如果是我理解的那种——”盛卓延的手指摩挲着姚乾的唇角,“那直接来我房间就好。”   “盛卓延,你他妈的……混蛋。”姚乾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刻,盛卓延也不生气,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似笑非笑道:“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发生爆破意外的那天,姚乾坐在救护车内被记者拍下的照片。他只听说这则新闻被撤了下来,没想到竟然也是盛卓延的手笔。   屏幕的亮光让姚乾的眼眶发涩,照片上他怔住的表情足以当时的忧虑。画面在长时间的凝视下变得模糊不清,却让他的感官重现那日所体会到的恐惧。   “姚乾,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在意的从来不是这双手,也不是组建战队,”盛卓延的嗓音低沉,说话时带着轻微的笑意,“你只是舍不得放弃拥有的一切。”   拥有的一切……是在比赛获得的成绩和荣誉吗?   不,不是的。这些不过都是实现商业价值的跳板。金钱,人脉,地位,这些才是姚乾最想要的。   盛卓延带有引导的音调循循善诱,剖开姚乾的内心深处,“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盛卓延顺手打开监控,颜栖和何振玄的身影呈现在屏幕上。   “盛卓延!”颜栖扯着嗓子,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我来给你拜年了!”   这架势不像是来拜年,更像是讨债的。   只见何振玄帮颜栖拢好围巾,揉了揉他冻红的耳朵,“卓延可能不在家,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去国外过年的,今年或许也不例外。”   “但是祝越宁说阿乾被盛卓延带走了啊,”颜栖不死心地踮起脚,想要看清别墅内的情景,“他不在家,还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信他真的没事。”   就在刚才,盛卓延的话让姚乾认清了现实。因为不想再过那种受制于人的日子,他才拼尽全力抵达现在的位置。   可似乎还差了什么。   即便姚乾凭借自己的力量组建战队,倘若没有盛卓延的帮助,他不会这么顺利地左右逢源,更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这么有实力的团队。   与其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背叛,不如委身于盛卓延的身边,至少他会给予自己最想要的,前提是需要无条件服从。   就在姚乾权衡利弊时,盛卓延握住他的手扶住监控,“要让他们进来吗?”   通话按钮触手可及,只需要抬起手指就可以向外面的颜栖求助。盛卓延主动打开了门,冷风急促地顺着缝隙灌进来,让姚乾打了个寒战。   盛卓延的手指顺着姚乾的喉结向下,挑开最后两颗纽扣,睡衣滑落,像是悄无声息被踩在脚下的尊严。   如果此刻姚乾告诉颜栖盛卓延把他困在这里,以颜栖的性格一定会找盛卓延理论,然后帮自己离开。   可之后呢,之后又该怎么办?   姚乾不能依靠颜栖一辈子,盛卓延没有完全限制他的自由,不就是胜券在握,抱着就算自己离开也能抓回来的想法吗?   将手从盛卓延的控制下抽离出来,姚乾做出了当下最合适的选择。他远离了那枚通话按钮,放弃了求助的机会。   盛卓延很是满意,他仅仅是睡了一觉就完全恢复状态,过于亢奋充沛的精力让姚乾极为狼狈。在玄关结束了一次之后,盛卓延把他抱回了卧室。   考虑到要去医院检查,姚乾含含糊糊地说要洗澡,否则不让再来第二次。他的手抵着盛卓延结实的肩膀,很快就被对方擒住,束缚在了头顶。   盛卓延心情很好,他连哄带骗地把人放进浴缸,自己也坐了进来。   “姚乾,我帮你扶着腿,你是不是该再抬高一点?”   ***   下午,姚乾被抱着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恹恹地系上了安全带,困倦地睡了一路。   抵达医院的停车场,姚乾本想自己下车,盛卓延三两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抱他。   在别墅还好说,现在周围都是人,姚乾不想在公共场合做这样的亲密行为,也就没去握盛卓延的手。   “我自己可以。”   盛卓延没有说话,看过来时不辨情绪。最终姚乾拗不过,妥协地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两人刚进诊室,简书政便破口大骂:“妈的,你让江谷早上八点就把我接到医院,结果自己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这个点才过来!”   盛卓延扶着姚乾让他坐下,调整了一下腕表,“出了点意外。”   “除夕不让人安生就算了,谁家好人大年初一还被叫来医院啊。罗女士也真是,一条项链就出卖自家儿子……”简书政碎碎念个没完,姚乾低声道了句:“麻烦你了。”   这句话让盛卓延眸光一沉,简书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先看看你的脚。”   姚乾俯身卷起裤腿,极为温顺地答道:“好”。   简书政开始帮姚乾检查脚踝,他的手法专业又熟练,盛卓延便相形见绌。他在一旁沉默不语,周遭的气压格外低沉。   在被触碰到外踝时,姚乾不自觉拧眉,“这里有点痛。”   “这里吗?”简书政又确认了一遍,“那说明昨天盛卓延没摸出来,还好你今天过来了,去拍个片子吧。”   一路上盛卓延没说话,简书政主动开口,说他自己平时也看电竞比赛,还说很期待FRA的表现。   “对了,晚点有空咱们打两局呗,你知道现在钻石段位有多难打吗,全是挂逼不说,还——”   “简书政,”盛卓延突然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走慢一点?”   简书政“啊”了一声,“我走得很快吗?可能习惯了。”   “说废话也是习惯?”   “盛卓延,你还是这么没礼貌。”   在等待拍片时,盛卓延去接了个电话,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注意脚。”   简书政撇了撇嘴,“姚乾,盛卓延平时是不是态度也这么差?你别往心里去,小时候他是医院的常客,所以——”   “简医生,”姚乾打断了他,“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我的脚多久才能痊愈。”   “咳咳,那还要等片子出来才知道。”   走出拍片室,姚乾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没了眼镜的他在生活中诸多不便,就比如现在站在大厅面对乌泱泱的人群,他完全看不清盛卓延在哪儿。   有了独处空间,姚乾开始思考上午的那番对话。盛卓延说的没错,他的确很了解自己,那些狠话说起来容易,想要做到却很难。   他舍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只有盛卓延才能帮到他。   于是姚乾将希望寄予年后的工作日,当一切恢复正常,或许他能有喘气的空间,而不是被迫待在别墅,每天和盛卓延做那种事。   作为医院的交际花,简书政很快凭借人脉拿到片子。他走出来后看到姚乾靠着墙壁在发愣,上前说到:“你的外踝撕脱性骨折了。”   姚乾这才回过神来,“很严重吗?”   简书政摇头,“不算严重,建议打石膏。”   “一定要打吗?”姚乾问,“可不可以继续戴这个固定?”   “只要是踝关节支具都可以,”简书政弯腰,稍稍提起姚乾的裤脚,“盛卓延买的这款不太行,我重新帮你配。”   “谢谢简医生。”   “别客气,走吧。”   回到诊室,简书政帮姚乾看了片子,打完电话的盛卓延恰好也回来。   姚乾揉了揉眉心,“盛卓延,没有眼镜我很不方便,我想去我常去的店配一副。”   “好,”盛卓延摸了摸姚乾的耳垂,“你把地址告诉江谷。”   盛卓延再次去接电话时,简书政跟了出来,他八卦地问:“你们俩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说实话,姚乾这个性格和你不太搭。”   盛卓延唇角微微向上,“谁管你怎么想。”   “我本来觉得你已经够犟的了,没想到来了个跟你势均力敌的,”简书政想想就觉得头疼,接着他的话锋忽转,“不过我最近发现你特别信任我,是不是觉得我的医术非常高超?”   盛卓延坦言:“因为你是同性恋,我放心。”   简书政再次被点燃,脾气“蹭”地一下上来,“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已经不喜欢盛时宴了!”   “他回国了。”   “什么时候?”   盛卓延挑眉看过去,让立刻追问的简书政一阵心虚,他清了清嗓子说先回诊室,小跑着溜走了。   重新配好固定支具,江谷开车带着姚乾和盛卓延前往眼镜店。刚到门口,江谷将手机递了过来。   “盛总,电话。”   盛卓延看了眼来电显示,对姚乾说:“你先进去。”   过年期间眼镜店有活动,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验光,于是姚乾来到柜台前挑选镜框,他的手机来了一则消息。   许绍:[姚教练,新年好。盛总说你最近身体不适,不知道是否康复了?]   姚乾:[新年好,承蒙许教练关心,已经好多了。]   许绍:[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新赛季的安排我收到了,整体没什么问题,有几个小细节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   这几天姚乾无暇考虑战队的事,这份资料当然不可能是他发给许邵的,除了盛卓延就再没有别人了。   姚乾:[好的,不过我现在在外面,晚点回去联系你。]   许邵:[没问题。]   这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冒昧地问一下,你是Omega吗?”   姚乾抬头,面前陌生的Alpha让他下意识警惕起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你的Alpha在你身上留下了很浓的信息素,”他停顿了几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姚乾,“让我很不舒服。”   对方的唇角虽扬起弧度,姚乾没有感受到笑意,而是从他凝起的视线中看出了不怀好意的审视。   姚乾想,既然在医院的时候简书政没有提起,想来也不会让周围的人不适。至于这个Alpha为什么突然上来搭话,他对比并不好奇。   姚乾不想纠缠下去,没想到被挡住去路,对方递来一盒抑制贴,“这个借你。”   这样的行为让姚乾心生抗拒,他蹒跚着向后退了一步,“我不需要,谢谢。”   “所以你是Beta,”Alpha意味深长地问他:“Beta也能被标记?”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的我!好!爽! 第47章 标记姚乾是什么滋味   Beta不能被标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至于这个Alpha为什么明知故问,姚乾对此不解。   此刻他笑容温润地递来抑制贴,举手投足极为得体,不像是故意找事的人。   姚乾说不清这个Alpha给自己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副漫不经心且游刃有余的姿态似曾相识。又或者是所有的Alpha都让他厌烦,无一例外。   感受到姚乾的警惕,Alpha面露歉意道:“不好意思,因为我对信息素比较敏感,加上我们医院一直在研究相关课题,所以我才会好奇的。”   医院。这个人是医生吗?   姚乾不以为然,对方继续解释。   “Beta能被标记的情况微乎其微,但是存在个例,毕竟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社会需要维系平衡,同时也要保障Beta这个群体的利益,我们医院一直在为此努力,”Alpha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个盒子,“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试用。”   市面上的抑制贴大多是贴在腺体上的,每次赛前姚乾都会检查队员是否佩戴。Alpha递来的类似项圈,里面还配有一小瓶试剂,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同。   姚乾没有收下的打算,Alpha将抑制圈放在身后的柜子上,“年后我们会开展相关讲座和试用体验,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了解之后再用。”   无论面前的人是不是医生,又或者这款抑制贴真的能阻止被标记,姚乾都不在乎。但是听到对方说存在Beta被Alpha标记的个例,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   姚乾知道标记意味着什么,偏偏盛卓延又毫无节制,恨不得将他的信息素全部注//入他的体内,宣示着某种主权。倘若真的被标记,他便更加摆脱不了困境。   但这件事的真伪还未定夺,姚乾没有表露出顾虑,只是低头看着镜框淡淡道:“不用了。”   “没关系,”Alpha盯着姚乾看了许久,视线按捺不住地落在了他的后颈上,“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话音刚落,另一位身量颀长的Alpha走到姚乾身边,侧身挡住对面不友好的打量。   盛卓延的下颌紧绷,唇线抿成线,他微微敛眸的神情显得冷峻寡情,比任何时候都具有压迫感。像是争夺领地的雄性野兽,发出强势蛮横的警告。   姚乾没有见过盛卓延露出这样的表情,对面的Alpha并不畏惧,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甚至有种得逞的愉悦。   这时,眼镜店老板主动上前打招呼,“姚先生,新年好,”他担忧地看着姚乾的脚问:“前面还有两位顾客在验光,你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好,谢谢。”姚乾颔首回应,他的目光在盛卓延脸上稍作停留,转身离开。   待那抹消瘦的背影蹒跚着进入休息室后,Alpha一改温和的神情,轻佻地勾唇,全然像变了个人。   “因为不听话,你就把他的腿弄断了?”   盛卓延不为所动,冷眼紧盯着他。   Alpha向后懒懒地靠着眼镜柜,若无其事地将抑制环挪到身后,“我骗他说Beta也能被标记,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换作别人早就吓到了吧。”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Omega在经过时明显地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寒意顺着脊背蔓延,他们退避三舍,只敢用眼神偷瞄这两个Alpha。   “我上过那么多Beta,从来没标记过他们,”Alpha稍稍抬起下巴,挑衅地问:“标记姚乾是什么滋味?真想试试呢。”   盛卓延终于有了反应,他讥讽道:“上次没让你长教训?”   就在刚才,柳芷仪给盛卓延打来视频电话。   她抱怨这次过年两个儿子都不在家,不得已只能和盛父去海边度假,还问盛卓延公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这当然是盛卓延找的借口,他说只是时间问题,让柳芷仪不用担心。   “你啊,遇事总想着自己解决,什么也不说。”   “时晏最近回国了,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误会,但妈妈希望你们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有什么就说开吧。”   ……   如果不是误会,而是故意的呢?   就像现在,盛时宴摸了摸唇角,顶着腮别有深意地说道:“太久远了,不然你帮我回忆一下?”   “嗯?我亲爱的弟弟。”   刻意强调的称谓让盛卓延捻动着手指,用力时指节泛白,骨骼似乎都发出轻微的响动,他冷笑道:“我嫌脏。”   盛时宴唇角的弧度僵了僵,“啧,小时候的你可比现在讨喜多了,”他想越过盛卓延去看姚乾,“他知道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吗,还是你什么都没解释,只把人留在身边?”   此刻的缄默足以验证猜想,洞察的目光像是最精密的探测仪器,将盛卓延想隐瞒的事窥探得无所遁形。   “呵呵,的确是你的处事风格,”不等盛卓延回答,盛时宴托着腮笑道:“你之所以没有说,是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还是担心他知道你的病会更害怕?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这样的人最后都会——”   盛时宴的话戛然而止,他深感意外地抬眼,收敛起笑容,而盛卓延的袖口被拉住。   是折返回来的姚乾。   眼镜柜上的灯光极为明亮透彻,通过玻璃折射进入那双清冷的眸中。他侧脸的轮廓柔和下来,垂眼时有几分不自在。   “你过来。”   姚乾很快松手,那股拉住袖口的力度很轻,只停留几秒便松开,可盛卓延却有了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像一阵清洌的风,吹散缠绕在他心头晦暗的阴云。   盛卓延留给盛时宴一个凌厉而倨傲的眼神,转身跟着姚乾进入休息室。   “这么多年我都在这儿配眼镜,”姚乾抿了抿唇继续说:“我不想换别的店。”   刚才从姚乾视角看得不太真切,只依稀感觉那个人对着盛卓延说了什么。他不想发生莫名其妙的A竞场面,给老板造成困扰,这才把盛卓延叫了进来。   休息室内阒然无声,盛卓延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望过来。这种关系下的独处总会带来微妙的感觉,不知如何自处。   姚乾考虑着措辞,踌躇着补充了句“我在这里办了卡,退的话很麻烦”。   蹩脚的理由。   盛卓延关上门后走了过来,他抬手的瞬间被姚乾下意识避开,最后只摸摸他的耳垂。   很奇怪的互动。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么做了。   盛卓延环顾着这间休息室,此刻手机不停地振动,他解锁查看消息却没有回复,“简书政约你晚上打游戏。”   姚乾问:“几点?”   “你答应他了?”盛卓延语调微扬。   回想起在医院的场景,姚乾摇头,“没有。”   盛卓延按住姚乾的肩膀,让他坐下,“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姚乾有些疑惑。   盛卓延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局促,“你觉得呢?”   这位医生话虽多了点,但业务能力不在话下。在姚乾眼中,这些人都是为盛卓延办事的,他的看法并不重要。   “简医生人挺好的,”姚乾调整了那只受伤的脚,“这次麻烦他了。”   “他是Alpha。”盛卓延冷不丁地强调,姚乾用拧眉的表情质疑他为什么要再次提起这件事,“我知道。”   盛卓延“哦”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姚乾知道那个Alpha的出现让盛卓延变得躁郁不安,他似乎不想自己和这些人扯上什么联系,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动摇什么。   等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轮到姚乾,戴上配好的新眼镜,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连走路的步伐都稳了很多。   “之后眼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调整,微信上问我也行,”老板对姚乾挥了挥手,“外面路滑,慢走啊。”   姚乾笑道:“好的,谢谢。”   离开时,那个Alpha已经不见了踪影。姚乾留意了一眼柜台,盛卓延搂着他的腰让他靠过来,推门走出眼镜店。   江谷没有跟出来,他正在和老板说些什么,两人还拿出了手机。   “冷不冷?”盛卓延不露痕迹地将姚乾搂入怀中,像是故意不想让他看见。   融雪时,地面结了层薄薄的冰,湿润的大理石台阶看上去更加清透光滑。   盛卓延的大衣稍稍敞开,姚乾被他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在呼吸时清晰地被感知到。他没有适应这样的亲昵,想要推开面前的Alpha。   姚乾刚抵住盛卓延的胸膛,手腕就被抓住,对方沉声道:“别动。”   “……这里很多人。”姚乾话音刚落,他的下颌被扣住。   唇瓣相触,浓重的侵略感降临。   眼镜阻碍了盛卓延的发挥,被不满地推了上去。他低下头,托着姚乾的脸又吻得更深了一些。舌//尖撬开唇齿,在勾//缠推诿间产生快//意,舔过敏//感的上颚。   垂下的围巾被风掀动,使得相拥的两人更加紧密。在冬季依偎本就是件亲密的事,周遭的一切都因为这个吻而被隔绝。   姚乾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于是攥住盛卓延的衣服又靠得近了一点。毛衣的柔软触感抚平他的紧绷,看上去在回应,实则是想挡住自己的脸。   恍惚间,姚乾感受到盛卓延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某处,眸光中还带了几分挑衅。   一辆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裹挟着寒风呼啸着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吻被江谷打断。   “盛总,我先去发动车。”   盛卓延松开姚乾,手指穿过发丝按住他的后脑,指尖轻轻摩挲着,让人有种事后安慰的错觉。   他们在外面吃了晚餐,很多饭店在大年初一都爆满,盛卓延提前预订了中餐厅,菜品以鱼和虾为主,最后还加了鸽子汤。   姚乾不太喜欢汤,盛卓延察觉到后递来一个胁迫的眼神,他只能无奈地拿起勺子。   回到别墅,姚乾在客厅给许绍打了电话。那份计划表他作为交接文件发给过盛卓延,没想到被润色得更完善了。   四名正选队员已经确定,合同也都成功签署。除了梁准和祝越宁,另外两位选手叫景明和景易。这两人是双胞胎,姚乾看过他们的双排和四排,不仅配合得非常默契,枪法和意识都很优秀。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投入训练,为接下来的亚洲赛做准备。   挂断电话,姚乾想要去拿行李箱里的电脑。他刚走到楼梯口,盛卓延紧跟其后,托住他的手。   起初姚乾还不太习惯被扶着,他的脚每每用力,盛卓延总是能稳稳地支撑住,耐心地等待着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这种感觉让姚乾的心绪变得复杂,从未有人这么细致地照顾过自己,他竟然在这一刻觉得盛卓延是可靠的。   盛卓延带着姚乾来到二楼,他没有来过这层,被搀扶到一间书房门口。   这里布置成了电竞房的格局,桌上摆放着最新款的台式和笔记本电脑,就连电竞椅都是按照姚乾在基地用的标准来买的。   姚乾有个小习惯,他的键盘在使用时会稍微偏移,此刻在桌上也是那样放置的。   可是让天平失衡的从来都不是三两件小事,倘若另一侧堆砌着无数失望,做多少都无法弥补。   姚乾坐下打开电脑,盛卓延坐在他旁边,看这架势也准备一起。   “Hi!”开麦的简书政显得很兴奋,“我还是第一次和职业选手玩呢,姚教练你稍微悠着点啊,我怕我跟不上。”   姚乾还在调试游戏内的设置,盛卓延语气冷漠道:“那你退了吧。”   简书政不满:“你怎么也来了,我亲爱的姚教练呢?”   “在我旁边。”   “靠,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炫耀?”   盛卓延轻笑了一声,“不用你觉得。”   只要有简书政在,场面似乎永远不会冷下来。他们没有匹配队友,直接开了四排。   《生存使命》向来都是姚乾的主战场,但是今天他没什么打游戏的兴致。为了帮简书政上分,采取了保守打法,还让出了无数最后补枪的机会。   “为了感谢盛总和姚教练带我上分,我要郑重地解释一件事,”简书政清了清嗓子,“之前盛总让我帮忙调出他信息素的味道,是我没弄清楚,在里面加了那个……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确实是我的问题。”   这两天接触下来,简书政怎么会看不出姚乾和盛卓延之间僵持的氛围。他打着马虎眼,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们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嘛,是吧,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姚乾的手抵住键盘的边缘,固执地将它挪动到适合自己的角度,他喃喃道:“如果因为所谓的误会,造成了一辈子的阴影呢?”   简书政心中暗叫不好,难怪姚乾醒来时会表现得惊惧不安,以及下意识依靠盛卓延的创伤反应。   “那……我建议你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意识到自己失态,姚乾扶额,“简医生,我有点累了,就到这儿吧。”   “好嘞,那我们下次再约。”   简书政退出房间后,他们坐着沉默了许久。无形中像是被一只手勒住咽喉,在愈发深沉的夜色中收紧力度。   屏幕上是队伍获得胜利的结算界面,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们打过三次游戏。   第一次是姚乾感受到盛卓延对自己的特殊,希望能够及时止损;第二次是主题店内,盛卓延袒露真实想法,承认对姚乾感兴趣;第三次就是今天,姚乾认清无法逃离的现实,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局面。   每次的心境都不同,他们的关系也变得不一样了。   姚乾滑动鼠标关闭游戏,按键发出清脆的响声,“其实,你不用让简医生特意说这些。”   “是他自己多事,”盛卓延冷眼看向姚乾,“我已经解释过了,还需要多此一举?”   一句轻飘飘的无心之失就是解释吗?   可即便盛卓延像简书政这样说明原因,姚乾也不认为自己会原谅。况且他这样的Alpha早就习惯被仰视,又怎么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就算那次是意外,后面的每一次都是吗?”姚乾握紧鼠标,“我知道四年前的你失控了,否则不会戴上手铐。”   盛卓延眉心倏地一跳,“你知道?”   姚乾不置可否,“但那个人的确是你,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顿了顿,“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姚乾眼中,盛卓延没有看到丝毫期待,更多的是惘然。他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哑着嗓子问:“我说了你会信吗?”   “不重要了,因为你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姚乾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于你们这种人,很难换位思考吧。”   盛卓延猛地将姚乾拉到自己面前,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姚乾,你究竟是怎么想我的?” 第48章 你疯了   盛卓延攥住电竞椅的手近在咫尺,青筋顺着他的手背蜿蜒而上,暴起时无声地宣泄着愤怒。   面对质问,姚乾淡淡一笑,肤色苍白。   “你知道我讨厌Alpha还蓄意接近,制造巧合逼我就范,达不到目的就威胁。”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问我怎么看你?”   “那我告诉你——你们这样的Alpha虚伪,自私,狂妄,”姚乾眸中的厌恶不加掩饰,“满意了吗,还要我继续说吗?”   姚乾的语调极其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心中的裂痕看似在被愈合,实际上经不起细致地推敲,脆弱而敏感,一点点示好都会让其在被打动时再次破碎。   盛卓延留在国内陪他过年,迎合他的喜好,关心他的脚伤……每每有所触动,姚乾便会逼迫自己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这两者从来都是无法两两抵消的。   沉默的几秒显得格外漫长,他们的目光也在对峙间沉冷下来。   盛卓延的情绪不是骤然偃旗息鼓的,而是渐渐归于平静,他讳莫如深地问:“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那天没有偶遇刘靖,姚乾不会知道盛卓延想要隐瞒的事,更不会了解到他还有这样的阴暗面。   姚乾挪开视线,他抿了抿唇,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光是说出那番话就让他深感疲惫,明明可以用更难听的话讥讽过去,可紧闭的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   是因为想极力地掩饰,还是不敢正视对他的感情?   “叮——”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僵持的气氛被打断。姚乾松了口气,扶着桌子起身。   “我先回房间了。”   姚乾前脚走出书房,身后传来滚轮划过地板的声响,椅子重重地撞上墙壁,整层楼似乎都在震颤。   从二楼走到三楼的途中,姚乾几度担心盛卓延会追上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回答会惹怒对方,可正因他们的相处是清醒的沉溺,他才会时刻警醒,适时地浇灭被温存助长的火焰。   洗完澡后,姚乾窝在沙发里整理战队资料。他认为阴晴不定的盛卓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于是保持清醒的状态到了后半夜,完成工作后放了一部恐怖片。   连续很久没有睡好觉,姚乾的头隐隐作痛,腰伤也犯了。他的活动区域本就受限,加上脚受伤后行动不便,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过了。他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健身房,想着康复后重拾过去的自律。   笔记本的屏幕上闪过鬼影,几位主人公拿着相机的手在颤抖,可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一探究竟。   这部片子刚上线不久,全网评分很高,可姚乾却提不起兴致。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换了姿势提起精神继续看。   ……   醒来时,窗外的天亮了。   姚乾安稳地睡在床上,他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枕头垫了起来,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药味,应该是上了药的缘故。   床的另一边没有睡过的痕迹,姚乾看了眼手机,恰好颜栖打来了电话。   “阿乾,你今天有空吗,我去找你好不好?”电话那头的颜栖语速很快,好像生怕通话中断,“算起来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在家吗?”   姚乾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喉咙干涩,“我不在家。”   颜栖追问:“你刚睡醒吗,你现在在哪儿呢?”   “嗯,”姚乾不想隐瞒,“我在盛卓延这里。”   颜栖在心里暗戳戳地骂起了盛卓延,当时姚乾主动说要给这个Alpha买西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两人发展得这么迅速,已经同居。   “可你不是讨厌Alpha吗,你们俩什么时候交往的,怎么没告诉我?”颜栖向来直言直语,“我不觉得你会喜欢盛卓延这种类型,说实话,是不是他强迫你了?”   姚乾揉了揉眉心,感叹着颜栖超强的第六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后来颜栖软磨硬泡好久,姚乾只说他们因为战队的事才有了交集,其他的没提及太多。   “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好,我会的。”   挂断电话,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   “咚咚。”   “小姚,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乾先是愣了一下,他起身穿好拖鞋,急匆匆地打开了门。   姚乾没有听错,来人是他们基地的李阿姨。   “我听说你骨折了,伤筋动骨要一百天呢,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   李阿姨先关心了姚乾的伤势,接着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女儿年前回国,怕我太辛苦就劝我把基地那边的工作辞了。我平时闲着也是闲着,想着找个做饭的家政活儿,没想到这么巧。”   李阿姨的到来让姚乾多了几分安心,但是他只把这当作是巧合,不愿多想。   昨天姚乾窝在沙发上睡着,眼镜忘记摘下来,镜腿被压歪了。他自己调整不了,只能给眼镜店老板发了消息。   老板:[你有空可以过来修,我基本都在店里。]   姚乾:[今天可以吗?]   老板:[可以,那我等你过来。]   得知姚乾要出门,在门口待命的邹文微笑着询问他要去哪里,说自己任他派遣。   “盛总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姚先生您如果有急事,可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盛总。”   除了战队的事,姚乾不认为自己会主动找盛卓延,但他还是做出回应:“知道了。”   一路上,姚乾都在和许邵讨论二队选手的安排,直到返回别墅才发现装眼镜的袋子里多了个盒子。   是昨天那个Alpha给的抑制圈。   这时眼镜店老板发来消息:[对了,昨天你走的时候落了东西,我放在袋子里了。]   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处心积虑,它终究还是到了姚乾手中。他拿出盒子,浏览着使用说明。   这种高阶电子款专门应对Alpha的易感期,对Omega和Beta都适用。并且具有一定的保护模式,会根据监测到的信息素自行解开,通常是在五至七天之内。   光凭这个真的能够阻止被标记吗?   名义上是阻止标记者,却让被标记的人戴上,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待遇。对Omega来说或许可以,但对姚乾这样的Beta而言,这更像是宠物的项圈,让他被束缚住无法反抗。   姚乾又去搜了Beta是否能被标记这件事,得到的结果和那天Alpha说的有些出入。存在个例,但是微乎其微,比中彩票都难。他松了口气,将抑制圈和眼镜盒放了回去。   之后的两天姚乾都没有见到盛卓延,他没有睡在卧室,就连客房都没有住过的痕迹。但可以确定是盛卓延每晚都会来给姚乾上药,他的脚踝骨折本就不严重,肿起的位置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们这是在冷战吗,还是吵架?   姚乾认为盛卓延更多的是接受不了被自己这么看待,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什么都唾手可得,何必非得来碰姚乾这颗不起眼的硬钉子。   以前姚乾不太关注这些,自从盛卓延在比赛现场露面,去哪儿都能听到讨论他的声音,就连青训时都有选手在好奇这位盛总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能将梵英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打造出无数热门游戏IP,开创全新的、风靡一时的游戏模式,作为总裁,盛卓延的能力毋庸置疑。至于其他的,姚乾还是有发言权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姚乾的睡眠本就很浅,他被上楼的脚步声吵醒,睡意在门打开的瞬间全无。   江谷的声音压得很低,“盛总,您今晚喝多了,要不要……”   “出去。”   Alpha的嗓音喑哑,他没有开灯,进来时带着酒气,沉重的脚步在进屋时放缓放慢。   姚乾感受到他腿上的薄毯被掀开,紧接着护踝也被拆开。   黑暗中,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受伤的脚踝,痒意丝丝渗透。   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后,带有凉意的喷雾落在皮肤上,抚平疼痛与不安。   ***   翌日清晨,别墅内一片寂静。   姚乾很早就醒了,也可以说昨天盛卓延的到来让他彻夜未眠。   他不明白,既然决定以这种病态的模式相处,盛卓延又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察觉到他的温柔和体贴。   姚乾尽量不去想这些,他在洗漱过后下了楼,李阿姨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准备饭菜,而刚才出现在他脑中的Alpha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茶几上放着一个盒子,姚乾认出那是昨天拿回来的抑制圏。他的眼镜盒摔落在地,包装袋也被揉成一团。   “醒了?”盛卓延偏头看过来,他冷笑道:“睡得好吗?”   姚乾不觉得这是在寒暄,他尽量保持着镇定走过来,“为什么翻我的东西?”   盛卓延敛眸,脸色阴鸷,“你承认这是你的了?”   “是我的。”姚乾想捡起眼镜盒,盛卓延猛地扣住他的手腕,语气阴冷而笃定:“你见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昨天的Alpha。   所以盛卓延认为自己只是借口修眼镜出门,实际上找别人要了抑制圈?   “我见谁跟你没关系,再说你不是让人监视我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姚乾感觉骨骼都在被碾压,“放开。”   盛卓延极力压抑的愤怒顷刻释放,他重重地将姚乾推到了沙发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戴着这种东西,因为怕被我标记?”   姚乾的手腕被痛感侵蚀,他冷眼看向盛卓延,“对。”   盒子被暴力地撕开,盛卓延攥着抑制圏压了下来,“那我成全你。”   “咔嚓。”   抑制圈戴上脖子的瞬间,姚乾觉得自己陷入短暂的耳鸣。他的后颈完全被遮挡住,像是戴上了耻辱的项圈。   盛卓延的手指抵住抑制圈的边缘,欺上他的唇。   这个吻和往常的都不同,盛卓延格外用力地含/住姚乾的唇瓣,牙齿啮/啃着软/肉,并不急于攻城略地。   姚乾痛得喘不过气来,忽然想到了抑制圏的使用说明——他没有信息素,抑制圏感知不到便不会自行脱落。如果盛卓延也不标记自己,那是不是说明他无法解开抑制圏?   炙//热的唇顺着下颌来到脖颈,盛卓延从姚乾的后颈处扯住抑制圏,圈带勒住他的脖子,强烈的缺氧与窒//息冲击着大脑。   姚乾的眼角渗出眼泪,他的喉结每每滞涩地滚动,盛卓延便不放过地tian着,犬齿也有意无意地划过。   “盛卓延,你疯了……”   【作者有话说】   和朋友讨论的时候,她说我这本d.o的让她疲劳了,但我还是写了。   爽了再说^ ^   明天还有一章! 第49章 契合   又下雪了。   光与影秘而不宣地交织,在温度愈发攀升的客厅内肆意流动。   衣物散落,柔软的布料在垂下时无力而迷惘,在颠簸中轻微摇晃,掉落在地上皱成一团,凌乱不堪。   宽大的沙发上,他们对峙着,纠缠着,缠绵悱恻的吻撕//扯着彼此的王里智。   那条被按在靠背上的tui绷直,脚背弓起,在猛烈的zhuang击间荡//漾出优美的弧度。   这一次和过去的都不同,从后方标记每次都能抵达那里,但远不及此刻遵从渴望来得纯粹。   姚乾无数次地想要去扯下抑制圈,盛卓延不厌其烦地将他的手腕束缚在头顶,温柔地吻去他眼角的眼泪,更加凶猛地进攻。   喉结被牙齿虚空地衔住,被舌尖恶趣味地掠过。姚乾本就呼吸不畅,偏偏盛卓延乐此不疲。可他没有求饶,即便应对着带有怒气的发泄。   窒息,疼痛,颤栗,所有的感官都在缴械投降,唯独那张微红的脸上满是倔强,紧咬着唇不松口。   气息几度紊乱,姚乾再也按捺不住,他颤抖着,汩汩而出。   戴上抑制圈的屈辱感让姚乾无法委身接纳,缺氧让他的大脑失去思考能力,瞳孔在失焦时空洞乏力,破碎而富有美感。   盛卓延将脸埋在姚乾的肩窝,带有凉意的抑制圈不断贴上他的侧脸,依旧抑制不住愤懑的情绪。   这场博弈旷日持久,沙发上遍布印记,散发的气息让人忘不了那一幕幕疯狂的场景。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一份战队转让合同静静躺在那里,像是被遗忘了许久。   盛卓延将姚乾抱回了卧室,帮他清理,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姚乾这一觉睡得格外长,筋疲力竭后的他总是忍不住拧眉,没有安全感地想要蜷缩起身体。被盛卓延强行纠正,放平那只受伤的脚。   盛卓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姚乾舒心,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挫败感,像块巨石堵在胸口,让他无所适从。   既然在姚乾眼里这么不堪,如果他做出改变,姚乾是不是就能重新审视Alpha,再次接受自己?   盛卓延从未后悔做过的事,更没有复盘决断的习惯。可姚乾是特例,他推翻了他的处事风格,否定了他的付出和顾虑。   姚乾不想做那种事,于是盛卓延避免见面,只在他睡着之后帮他上药,留恋他平静的模样;   姚乾讨厌被安排助理在身边,所以盛卓延特意找来李阿姨,也只让邹文充当司机,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这些都不用汇报;   姚乾憎恶被威胁,盛卓延计划转让战队,这样他就能决定所有的事。   昨晚在书房准备合同时,盛卓延无意间瞥见了装有抑制圈的盒子,这是那天盛时晏想要给姚乾的,他不会认错。   担心姚乾的安全之余,盛卓延开始思考他为什么会将抑制圈带回来。他很清楚姚乾对Alpha有警惕心,更不会轻易相信盛时晏。即便只有微乎其微的概率,他还是害怕被标记吗?   他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即便盛卓延已经做出退让和改变。如果最后的结果都相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不好吗?   过去盛卓延听说姚乾排斥Alpha,他们熟悉之后,姚乾甚至好奇过他的信息素味道。同样都是Alpha,无论面对简书政还是盛时宴,又或者是队员同事,姚乾对他们的态度和对自己的大相径庭。   那就这样吧。   姚乾担心被标记,盛卓延就帮他戴上抑制圈,他会用行动证明就算没有标记,他们也可以非常契合。   ……   傍晚,盛卓延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处理公务,其间他出去接了电话,回来之后发现姚乾已经醒了。   自李阿姨来了之后,姚乾早晚喝一杯牛奶已经成为习惯。盛卓延没有忘记,很快倒了牛奶拿上楼。   “把这个喝了,晚餐快好了。”   姚乾没有说话,他盯着杯子看了许久,讷讷地伸手。   盛卓延特地停留几秒,确定他拿稳之后才松开。   “啪。”   玻璃杯落地后打碎,牛奶洒了一地。   晚霞映入屋内,满地猩红狼藉。   姚乾脸上的神情淡然从容,他的唇角闪过不易察觉的下垂弧度,很快消失。   盛卓延鼻息一沉,捻了捻触碰过杯壁的手指,“下楼吧,这里要收拾。”   姚乾木然地掀开被子,想从有碎玻璃渣的这侧下床,盛卓延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姚乾,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姚乾垂眼看着肩上的那只手,缓缓将它推开。他避开玻璃下了床,绕过盛卓延走出卧室,全程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姚乾长久地沉默不语,经过盛卓延手的东西他不用也不碰,就连见到李阿姨也没怎么开口。   李阿姨很担心姚乾的精神状况,私下找盛卓延聊过。   “我认识小姚好几年,从没见过他这样。这孩子家里人很少过问,在战队的那几年也很不好过。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但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带他出去逛逛,见见朋友,什么都好。”   盛卓延把这番话听了进去,在此之前,他询问简书政怎么才能把抑制圈拿下来。   将盒子和使用说明拍下发过去后,简书政立刻打来电话:“你怎么弄到这东西的,先不说还没上市,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说重点。”   “好吧,我觉得应该是检测到Omega或Alpha易感期结束的信息素才能解开,否则就要等一周左右。”   盛卓延沉吟:“你能不能解开?”   简书政听出了他的意思,连忙拒绝:“你想什么呢,私自动用病人的信息素可是违法的,罗女士如果知道会打死我的。不然我牺牲一下自己,释放我的信息素?”   一想到姚乾身上会沾有别人的信息素,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的,盛卓延都不能接受。距离自动脱落还有几天,或许可以想别的办法。   晚上,盛卓延照例查看姚乾的脚伤,帮他上了药。   “基地的设备需要更新,明天一起去吧,”姚乾没回应,盛卓延继续说:“我给你买了高领毛衣,记得穿。”   姚乾似笑非笑,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对盛卓延开口。   “穿高领毛衣……”   “是为了我的自尊,还是你的遮羞布呢?”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请吃饭~ 第50章 别碰我   盛卓延拿着药的手僵了僵,神色一紧。   “我是为了你好,”他松手时没控制好力度,瓶身撞上床头柜发出响声,“明天九点出发,穿好下楼。”   面对这样不容置疑的语调,姚乾不再回应。脖子上的抑制圈让他时刻铭记一件事,那就是不该因为从未感受过的偏爱而妥协。   Alpha刻在骨子里的恶劣本性怎么会轻易被剔除,他们觉得自己拥有绝对的主宰权,越是失控、越是抗拒,就越能激起他们想要掌控的欲//望。   结束一件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无视它,姚乾索性改变和盛卓延的相处模式。过去他的厌恶表现得不够明显,现在尽数奉还。   盛卓延给予的东西姚乾通通视若无睹,也拒绝和他有任何沟通。至于床//上那些事儿,他当作各取所需,既然躲不掉也只能接受。   近段时间盛卓延很忙,他们连面都没见几次,更别说做那种事。   姚乾得了空开始落实战队的安排,也清算了袁懋造成的损失。他意识到盛卓延的见解都很独到敏锐,所以才能未雨绸缪,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从姚乾答应帮盛卓延开始,战队的整体框架已经搭建好。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标准挑选队员,负责更为专业和细致的部分,盛卓延会无条件为他兜底,成为他的后盾。   起初,姚乾担心盛卓延会误会自己是因为战队才对他有好感。实际上这是不可避免的,清楚盛卓延的处事风格后,很难不对他这样的上位者产生崇拜。   然而抛开这些,姚乾无法接受盛卓延性格中最卑劣的部分。独断和专职从来就不适合人与人的相处,他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   翌日上午,姚乾按照约定时间下楼。   盛卓延已经穿戴整齐地端坐在餐桌前,听到动静,他合上了电脑。   暖阳照亮整个房间,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本该姚乾坐的位置放了餐具和热好的牛奶。他却忽略了那里的东西,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今天他们要出门,这些不是李阿姨准备的。   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天空终于放晴,春节接近尾声,世间仿佛焕然一新。   姚乾很久没有出门了,温暖的室内让他几乎忘记现在是冬季,就连挑选衣服时都不免犹豫。此刻他平静地看着院中萧瑟的景象,视线被四四方方的墙壁限制住,像是身处逃不掉的囚笼。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盛卓延走了过来。   “你不想吃东西,至少把牛奶喝了。”   姚乾充耳不闻,盛卓延盯着他的卫衣,在看到被抑制圈勒出的痕迹后语气略有缓和。   “怎么没穿毛衣?”   姚乾漠视了盛卓延说的这几句话,他转身向玄关走去,手腕猛地被拉住。   Alpha灼热的掌心紧贴上来,接触带来的厌恶感不断翻涌,姚乾自知挣脱不开,只能向后退让,他的肩膀“砰”的一声撞在窗户上,吃痛地皱眉。   盛卓延目光一怔,随即松开姚乾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啪。”   清脆的声音划破寂静,突兀且不真实。   姚乾重重地打了盛卓延一巴掌,他臂弯上搭着的外套掉落在地上,声音随着紊乱的呼吸轻颤。   “别碰我。”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也许是因为前几日的事留下阴影,又或者是抑制圈带来的屈辱感让他格外敏感,畏缩于心底的恐惧顷刻间迸发。   盛卓延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他的眸色压抑得可怕,黑漆漆地沉下,无声无息地将人吞噬湮没。   沉默让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痛感顺着肌肤缓缓扩散。   出乎意料的是盛卓延并没有生气,他冷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递给姚乾。   “何振玄马上到,你想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叮咚——”   盛卓延侧身绕过姚乾,玄关处的监控上出现两个人。   除了何振玄,颜栖也来了。   “阿乾,我来看你啦!”   眼看盛卓延打算开门,姚乾叫住了他。   “盛卓延,”姚乾不自然地攥紧手指,“我和颜栖通过电话,他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字眼对姚乾和盛卓延来说极为陌生,倘若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们会顺利地发展下去。可美化从未走过的路终究没有意义,无论如何都会有遗憾。   盛卓延的指尖轻叩着监控屏幕,敛眸盯着局促的姚乾,“所以呢?”   “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事烦心。”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姚乾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他们的本质关系。   盛卓延收回手,继续问他:“你希望我怎么做?”   催促的门铃再次响起,姚乾深深地呼吸,像是艰难地做了决定,“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看着办的。”   颜栖和何振玄的到来暂时缓和了气氛,姚乾上楼换衣服,盛卓延在一楼迎接他们。   “你们在吃早餐吗?”颜栖看着餐桌感叹道:“这餐具也太朴素了,像超市年末清仓的时候买的。”   盛卓延难得真诚,“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逛超市的看到过,”颜栖撇嘴环顾了周围,“阿乾呢?”   盛卓延手背贴上玻璃杯,确认里面的牛奶还是热的,“他在换衣服。”   颜栖向楼梯看过去,何振玄帮他解开围巾,“宝宝,你去找姚乾吧,我和卓延有事要谈。”   “好,正合我意。”   “那你上楼的时候慢点。”   待颜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何振玄挑眉看向盛卓延,“你的脸——摔到姚乾手上了?”   盛卓延轻笑,不留痕迹地反击:“总比某人被甩之后买醉痛哭,还被人看到要强。”   “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再提就真的没劲了,”何振玄扶额,“对了,你这次没回去过年,你妈怎么同意的?”   盛卓延启动了咖啡机,“盛时晏最近回国了。”   “他回来干什么?”何振玄一改对待颜栖时的温柔模样,阴狠道:“我要是你,早就让他消失了。”   盛卓延回到沙发前坐下,他的双腿随意交叠,意味深长道:“难怪现在没人阻止你和颜栖在一起了。”   何振玄笑而不语,两人聊回到公事上。他们为即将发行的游戏筹备许久,眼看就要上市,有家投资方忽然倒戈。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深究后却发现对方原本就和国外的某游戏公司关系紧密,他们不得不提防。   但最近让盛卓延烦恼的不是这件事,他托人研究如何解开那款抑制圈。由于材质特殊,物理方法行不通,只能从感应信息素这个方面入手。   这件事惊动了不少人,柳芷仪自然也知道了。她拐弯抹角地询问盛卓延解决了没有,说自己可以回国帮忙。   “卓延,你是帮谁问的呀?是你的朋友吗,还是其他什么人?”   “一个朋友。”   盛卓延细微的改变让柳芷仪心情大好,她似乎猜到他在刻意隐瞒,私下还问了江谷。只不过这位助理知道谁才是他的顶头上司,用了“我不太清楚”这样的惯用话术应付了过去。   聊完这些,盛卓延和何振玄决定继续派人暗中盯着对方的动向,他们也会在这两天启程,去隔壁市亲自谈新合作。   说话间咖啡也研磨好,盛卓延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说吧,我洗耳恭听,”何振玄抿了口咖啡,“是什么让我们盛总愁眉不展?”   于是盛卓延言辞闪烁地问他:“颜栖和你闹别扭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   “那你还真问对人了——”盛卓延侧耳聆听,何振玄停顿了很久后笑道:“我们家那个娇气包很难哄,这方面姚乾比我强,不然你去问问他?”   盛卓延思考片刻,依旧难以接受姚乾会哄人这件事。过去他就觉得姚乾很招人,难怪会这样。   何振玄看出他的不悦,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把自己代入职业选手的角色想想,假如你因为个人的重大失误导致队伍输了比赛,你会怎么做?”   盛卓延几乎没有思考,“复盘,道歉,补救。”   何振玄摊手,“这不就行了。那现在是不是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什么?”   “你和姚乾真的是在谈恋爱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对于这样的质疑,盛卓延不置可否,“很明显吗?”   “送你一句话,”何振玄慢条斯理道:“菜就多练。”   ***   另一边,换好毛衣的姚乾对着镜子整理领子,他刚确定好抑制圈被遮住,门被敲响。   “阿乾,你在里面吗?”   “嗯,进来吧。”   颜栖粲然的笑容在看到姚后凝滞,他绕着姚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又是关心他的脚伤,又是问他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怎么会骨折呢,你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   “最近不是放假吗,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盛卓延对你不好?”   姚乾猜到颜栖会是这样的反应,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激动,“我只是没睡好,别担心。”   颜栖半信半疑,他告诉姚乾自己安排好了祝越宁的住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觉得即便是和家里人有什么矛盾,过年也不该留在基地。   在这件事上,姚乾的确没有再问过祝越宁。而战队已经和他签过合同,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阿乾,你要是过得不开心,我帮你离开这里吧,”颜栖眨了眨眼睛看向沉思的姚乾,清亮的眸中满是真挚,“现在就走!”   【作者有话说】   盛某:烦。 第51章 视而不见   颜栖认真的表情让姚乾在这一瞬间恍然若失,和六年前一样,过往的经历让他无法只顾眼前。   姚乾关上衣帽间的灯,指尖掐住掌心的动作隐匿在暗处,“从三楼跳下去风险太大,等下次他们不在吧。”   “什么?”颜栖茫然地盯着姚乾,意识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后撇嘴道:“我没开玩笑。”   “我知道,”姚乾笑了笑,“我很好,不用担心。”   颜栖狐疑地看过来,他从上到下地审视姚乾,“可是我记得你很讨厌Alpha啊,盛卓延真的有那么好吗?”   “嗯……”姚乾将这个字的音调拖长,听上去像是不确定的思考。   “那你举例说说看,”颜栖不依不饶,“说三条,说出来我就相信你。”   作为朋友,颜栖比谁都希望姚乾的未来顺利坦荡。他不了解盛卓延的为人,又看到姚乾变得这么憔悴,所以才会放心不下。   姚乾哭笑不得,“他给了我组建战队方面的建议,请基地的李阿姨来做饭,每天帮我换药,这些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颜栖终于放过姚乾,让他先去吃早餐。   两人边聊天边下楼,颜栖扶着姚乾时抱怨楼层太高,走楼梯很不方便。姚乾说自己的脚伤不算严重,每天上下楼就当活动了。   两位Alpha正在客厅说话,姚乾看到他们的身影时下意识地蹙眉。这时盛卓延望过来,四目相对,他们的眼中都闪过几分不自然。   普通恋人这个时候会说什么?   没谈过恋爱的姚乾着实犯了难,碍于颜栖和何振玄在,他在思虑过后憋出一个字:“早。”   盛卓延的视线掠过颜栖扶着姚乾的动作,鼻腔里闷沉地发出“嗯”。   谁都能看出盛卓延和姚乾之间奇怪的氛围,何振玄和颜栖因为怀揣着私心没有事先沟通,但他们十分默契地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何振玄起身和姚乾打招呼:“好久不见,姚教练。听颜栖说你成立了新战队,恭喜你。”   姚乾微笑着回应:“谢谢何总,以后还请多关照。”   寒暄几句,颜栖想陪姚乾去吃早餐,被何振玄叫了过去。   “宝宝,我和卓延明早出差,今晚我送你回家,”颜栖坐在沙发上想去拿咖啡,被何振玄握住手,“你喝了会睡不着的。”   “好吧,”颜栖转头追问:“你们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何振玄回答要去隔壁市,大概待两三天。   颜栖一听就来了兴致,高中时他网瘾太大,家里人没辙,只能把他送去隔壁市条件最好的封闭式学校,何振玄每周都会开车过去看他。   颜栖反扣住何振玄的手,“毕业这么多年我还没回去过,倒有点怀念了。”   何振玄问他:“你想一起去吗?”   “好啊,”颜栖把玩着何振玄的手指,“你还记得我学校附近的韶明山吗,那里的雪景很好看。”   趁着何振玄在搜攻略,姚乾想着喝完牛奶就出门,盛卓延抢先拿起了玻璃杯。   不等姚乾发出疑问,盛卓延转身走向厨房。他熟练地将牛奶倒进另一个容器里,打开微波炉放了进去。   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都是按照李阿姨平日做的种类买的,也是姚乾喜欢的。   不远处,Alpha站在微波炉前。他的衬衫衣摆齐整地系进裤子中,劲窄的腰身显露出来,宽阔的肩线看上去极为可靠,可整个人却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落寞。   姚乾推了下眼镜,低头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从颜栖进门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他和盛卓延的每一次对视,说话,接触都很难熬。   比起需要赔笑的商务饭局,姚乾觉得和盛卓延装作相安无事要难上千倍万倍。   他们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处过,颜栖的提问让姚乾重新思考自己的态度。他明明很清楚盛卓延做的事,很多时候却选择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玻璃杯重新被放回桌上,盛卓延站在姚乾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穿的那件毛衣,似乎能穿透衣领看到遮住的抑制圈。   姚乾还没有从纷乱的情绪中缓过来,浅色毛衣衬出他白皙的肤色,也让那副清俊的面容更显得委顿倦怠。   盛卓延眸光微怔,他的手掌撑在桌边,稍稍俯下身时脸色缓和,放低姿态。   “怎么了?”   他的嗓音低沉稳重,让人的耳根连带着心脏都微微发麻。   回过神来的姚乾向后靠在椅子上,轻声回答:“没事。”   另一边,何振玄已经规划好了路线。   “我们晚上在那里落脚,白天开车上山看雪,下午再陪你去学校看看,”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吸引盛卓延的注意,“卓延,一起去吧?”   盛卓延没有立刻回答,他侧过身,几道目光同时聚集在姚乾身上。   姚乾刚拿起杯子,不得已又放下,“战队开始训练了,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何振玄还想争取,他给沉默的盛卓延使了个眼色,可对方根本没有看到,“开车过去也就两个小时,明天就回来了。”   在姚乾沉思的几秒里,盛卓延挺直腰背,先一步开口:“他的脚还没好,去不了。”   “对哦,阿乾的伤还没好,那我也不去了,”颜栖松开了何振玄的手,“祝你们出差愉快。”   何振玄心想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光热个牛奶有什么用。他无奈地摇头,捏了捏颜栖的脸颊。   盛卓延说基地的设备要更新不假,经理凌佩发来消息询问姚乾训练室主控机器的设置问题,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正好颜栖还没有去过FRA的基地,他嚷嚷着也想去参观。   出发前盛卓延接了通电话,他低敛着眸听对方说完,神情严肃:“知道了,江谷会去拿的,”可转念又说:“算了,我现在过来。”   盛卓延看向姚乾,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看上去很是疏远。   “我有事要处理,不去基地了。邹文会去接你,你们想在外面吃饭也行。”   姚乾点了点头,盛卓延便离开了。   抵达FRA的基地,凌佩正在门口张罗着让工人搬运机器。看到他们一行人,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何总,您怎么来了?”   何振玄笑道:“过来看看,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当然,毕竟这是我擅长的领域。”   “是吗?看来比起梵英,凌经理更喜欢这里。”   从两人的聊天能看出他们之前就认识,颜栖恍然大悟,“我说最近怎么没有凌佩的消息,原来被你挖过来了。”   姚乾疑惑,“你们认识吗?”   “不算认识,她以前负责梵英赛事运营的,业务能力很强。我们战队给她抛过好几次橄榄枝,都被婉拒了。”   原来凌佩还有这层身份,难怪盛卓延在战队建立初期就将她安排过来,帮姚乾打点很多事。   训练室的设备更新完毕,颜栖主动请缨,选了台机器试试手感。   屏幕上显示游戏开始之后,旁边的何振玄看着颜栖的操作,漫不经心地问姚乾:“你宣布退役的那天,卓延是不是也在?”   姚乾不知道何振玄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那时他在台上看得不大真切,隐约只看到一个背影。   没等姚乾回答,何振玄继续说:“当时我正好打给卓延,告诉他凌佩接受了offer,好像听到了你的退役宣言。”   姚乾微微颔首,眼底波澜不惊,“嗯,那天我们都在主题店。”   “主题店?”何振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几年卓延很少关心游戏板块,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姚乾不动声色地偏头,试图从何振玄脸上找到刻意透露的迹象。可对方坦然地对着他展露笑容,陈述事实。   “凌佩,许绍,还有你们的数据分析师。”   “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支战队的配置能超过你们了。”   “姚教练,好好珍惜吧。”   ***   深夜,躺在床上的姚乾难以入眠。   白天的事让他辗转反侧,无论何振玄是不是故意说出来的,现在他都知道了。   姚乾不是没有细想过这些,只不过以前他坚信自己在战队中是参与者的身份。实际上盛卓延的心思昭然若揭,所有人都能看透,唯独他不想明白。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姚乾本以为盛卓延会像往常那样给自己上药,可他进来时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睡在了床的另一侧。   盛卓延的体温本就偏高,他在靠过来时,周围的温度都变得灼热,心跳也随之加速。   直到那只手触碰到姚乾的腰,他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盛卓延没有收手,沉声问道:“吵到你了?”   “……没有,”姚乾有些局促地否认,“我没睡着。”   片刻的沉默后,盛卓延深深地呼吸,“是因为戴着抑制圈,不舒服吗?”   姚乾还以为盛卓延会说些让人不愉快的话,又或者是调侃什么。然而下一秒他收紧手臂,将自己搂入怀中。   “姚乾。”   “这件事是我不对。”   “对不起。” 第52章 自断棱角   Alpha熟悉的气息不再压迫地笼罩,而是轻盈地、缓和地降临,与月光融合,穿透漆黑而寂寥的夜色。   盛卓延搭在姚乾腰际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另一只手掠过他的侧颈,让他枕在了结实的臂弯中。   黑暗中,姚乾微怔的瞳孔中闪过错愕。他的眼睫极快地颤动几下,依旧无法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对不起?   盛卓延是在给他道歉吗?   姚乾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他已经入睡,这只是场梦而已。盛卓延真的会自洽反思吗,他又怎么会为别人着想?   可是周遭极为安静,只有强劲的心跳通过胸膛传递而来。盛卓延的体温越来越高,鼓动着脉搏突突地跳动,这些都在证明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脱离现实。   很久之后,久到盛卓延以为姚乾睡着了,怀里的人突然探出脑袋,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   “你喝多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姚乾难得卸下防备,连眼尾弯起的弧度都是好看的。   盛卓延呼吸沉下,喉结滑动,“你闻到酒味了?”   “好像没有,”姚乾先是否定,他的声音很轻,控制着呼吸的幅度时显得极为谨慎,“好像有。”   盛卓延哂笑,像是在自嘲地意味深长道:“你怎么会闻到。”   “为什么闻不到?”   姚乾忍不住反驳,他对气味很敏感,盛卓延前天就是喝了酒后进卧室的。可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恢复到能闲聊的程度,于是他抿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盛卓延很快得出另一个结论,他沉吟道:“你装睡,是因为怕被我标记?”   被抓包的局促感让姚乾无所适从,他下意识想弓起身,膝盖不小心碰到了盛卓延,触电般地挪开,“我是Beta,你标记不了我。”   “是啊,”盛卓延发出轻微的叹息,他声音低沉地重复道:“我标记不了你。”   像是在惋惜遗憾,也像是在做出什么保证。   事到如今,盛卓延还是介意姚乾为什么要把抑制圈带回来。   那天他们都在气头上,火焰顺着抑制圈这个导火索肆意燃烧。盛卓延认定他和那个Alpha有联系,姚乾回击自己见谁和他没关系,承认自己想戴抑制圈是担心被标记。   他们露出的棱角过于尖锐,轻而易举便会刺痛彼此。抛开过往,这样的两个人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就在刚才,盛卓延郑重地道歉如同在自断棱角。他将它敲碎,清理碎片后再次靠近,抱着失败却百折不挠的觉悟。   姚乾觉得自己的心间浸泡着酸梅,泛出阵阵的酸楚后,苦涩接踵而至。   道歉从不意味着就要被原谅,可偏偏姚乾今天从何振玄那里知道了让他无法视而不见的事实。   原来早在自己宣布退役前,盛卓延就开始筹备战队了。就算他能左右刘靖和合同的事,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决定结束职业生涯?   难道仅仅是在采访中知道姚乾的梦想是组建战队,盛卓延就付诸行动为他铺路了吗,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比起所谓的感兴趣,姚乾觉得用赎罪来解释更为妥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想起盛卓延的那句“我一直在找你”,或许是深入了解许多后带来的些许释然。   时至今日,姚乾心中越不过的那道坎是什么,连他自己的界定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所以即便盛卓延低头靠近,姚乾也没有躲开。他只是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将他拥入怀中,侧颈轻轻贴上他戴着的抑制圈。   从姚乾的视角隐约可以看见盛卓延的后颈,那里有着Alpha腺体,能够释放带有警告意味的信息素,也能让Omega舒心。   昏暗的房间不再冷清,姚乾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轻触盛卓延的腺体,感受到了那处的温度。   很热。   “你发烧了?”   姚乾再次抬头想去查看盛卓延的情况,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霎时,绷住的神经几近断裂。   那截纤瘦的手腕被盛卓延压住,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姚乾。微弱的光影让那张脸上的轮廓凌厉而清晰,咬肌牵动着下颌同时紧绷。   “没有。”   其实就算盛卓延不说,姚乾也猜到他想做什么。他坦然地接受这件事,毕竟盛卓延总是表现得每天都像在经历易感期,休息日也不让自己清闲。   姚乾不信盛卓延说的话,他想用另一只手想去探他的额头,盛卓延躲开后质问:“你干什么?”   盛卓延似乎格外排斥自己的触碰,姚乾觉得很意外,于是故意向他确认道:“Alpha的腺体都不能碰吗?”   “别人的不能。”盛卓延的眉峰微蹙。   姚乾问:“你的呢?”   “现在不能,”盛卓延松开姚乾的手躺回去,侧身抱住他,“睡觉。”   今天的盛卓延太反常了,反常到让姚乾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盛卓延,你睡了吗?”   “嗯。”   姚乾想要睡在自己那一侧,“你这样抵着我,我睡不着。”   盛卓延的手臂岿然不动,声线喑哑地威胁:“再动就别睡了。”   于是姚乾的抗议无效,他就这样被抱着睡了一晚,中途被热醒了几次,想翻身都困难。   对于盛卓延只是单纯地和他睡觉这件事,姚乾认为可以用他们仍旧处于尴尬期来解释。   过去发生的很多事都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他们之间不纯粹的关系很难定义,所以才会这样畏手畏脚、停滞不前。   盛卓延或许会因为内疚暂控制住情绪,等到了他的易感期,可能一切都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姚乾总是习惯性考虑到事情最坏的一面,他不想对此抱有期待,更不希望再重复经历失望了。   早上醒来时,盛卓延已经不在身边了。   姚乾意外地发现脖子上的抑制圈竟然解开了,距离戴上只过去三天,保护期提前结束了吗,因为没有感应到信息素?   姚乾无暇再顾及这件事,他还要去基地和教练组开会,起床洗了澡便匆匆出门了。   战队的事一旦多起来,姚乾便觉得又回到了打职业的日子。   不同的是姚乾的位置发生了很大转变,以前他只需要专注比赛,现在更多的是要掌控队员的动向,以及纵观战队的发展趋势。   之前袁懋的事情给足了姚乾教训,他找出盛卓延为自己挑选的教练名单,关注起团队的日常管理。   不可否认的是盛卓延选人的眼光十分犀利,凌佩不用多说,她的专业能力在刚开始就让姚乾另眼相看。   相比于选手出身的年轻教练,许绍这样的老牌教练会更加严格稳重,看待问题就更加全面。就比如在景明和景易的位置分配上,他认为将他们分散能更好地发挥优势,从长远的角度更利于战略的节奏把控。   这几天选手们陆续回到基地,祝越宁很早就从宾馆回来,他最关心的还是姚乾的伤势,以及盛卓延那天为什么会出现。   这个年纪通常都藏不住事,姚乾对此理解。因为不想引起误会,他决定等所有人到齐后告诉他们盛卓延的股东身份,他相信他们能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样忙碌的日子持续了几天,直到某天晚上,姚乾正在和许绍讨论这次亚洲赛的参赛队伍,一通来电打破了平静。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衬衫],姚乾竟有些失神。当时他只改了微信备注,号码的备注还没来得及改。   姚乾拿起手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许绍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回去了。”   这几天盛卓延出差,姚乾只是偶尔和他发消息提及战队的事。   盛卓延走的那天晚上,颜栖打来语音,顺便发了何振玄的报备照片。   照片里的何振玄稍稍仰头看向镜头微笑,他身旁的盛卓延拿着酒杯,晦暗不明的光描摹着他英挺的侧影,从环境来看他们应该是在酒吧。   “你不觉得他们看上去很开心吗?”颜栖没好气道:“何振玄说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所以才去了酒吧,盛卓延是怎么说的?”   姚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和盛卓延就连闲聊都很少,更别说相互报备了,“就因为何振玄去酒吧,你生气了?”   “谈不上生气,我就是——想他了,”被逼出实话,颜栖不悦地嘟囔:“你就不想盛卓延吗?”   姚乾莫名地心虚,答非所问:“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这回颜栖没这么好糊弄,“你别扯开话题,我问的是你想不想他。”   “……我有点事,先挂了。”   “哎,你还没回答我呢!”   姚乾刚放下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是颜栖拉了四人群。他打来视频电话,还把他们三个人都@了一遍。   看到颜栖和何振玄都加入视频聊天中,姚乾没有打视频的习惯,他被颜栖不断发来的信息搅得心烦意乱,只能妥协地打开。   “阿乾,你太慢了,”颜栖鼓了鼓腮帮子,“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好几个人来搭讪。”   “冤枉,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说我有老婆了。”   何振玄和盛卓延共用着镜头,他们保持着照片上的角度,不同的是盛卓延在听到声音后偏头看过来。那双深邃的眸被手机屏幕映入荧光,优越高挺的鼻梁隔断暧昧斑斓的灯光。   视线隔着镜头交缠,姚乾不知道怎么避开,他将颜栖的视频画面放大,却还是能感受到盛卓延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好在有颜栖不断地说话,他故意找茬,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宝宝,我们喝完这杯酒回去了,”何振玄将手机对准盛卓延,“对了,你们听到卓延怎么拒绝别人的吗?”   颜栖托着下巴,“我没听清,盛卓延是怎么说的?”   “猜猜。”   “要么就是顺着你的话说‘我也是’,要么就是说了比老婆更腻歪的称呼。”   “都不是,”何振玄差点把手机怼到盛卓延脸上,被他拧着眉推开,“姚教练,你不好奇吗?”   “你们喝吧,”姚乾表现得进退有度,笑了笑叮嘱道:“早点回去。”   第二天,颜栖找了姚乾出门吃午餐。   餐厅旁有家新开的游戏厅,门口摆放着拳击机。颜栖来了兴致,但是他力气太小,打出来的数值总是很低。   姚乾被撺掇着也去试玩,他戴好拳套活动着肩膀,颜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摄。   “阿乾,你把对盛卓延的气撒在上面,我看看能打出来多少。”   姚乾站稳脚跟,对着球臂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   只见数值蹭蹭上涨,颜栖看得目瞪口呆,“靠,竟然破这台机器的纪录了。”   后来,颜栖把视频发在了他们的四人群里。   何振玄:[想不到姚教练这么厉害。]   颜栖:[当然,我们阿乾很擅长运动的,什么游泳啦,羽毛球,拳击,滑雪,简直就是全能!]   另一边,何振玄对盯着视频的盛卓延挑眉,“这拳的力道真不小,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   盛卓延看着颜栖列出的项目陷入沉思,何振玄不依不饶地继续调侃。   “姚教练竟然会这么多运动,不愧是你喜欢的人。”   “怎么,你羡慕?”   ……   姚乾对后来的事一无所知,他与许绍道别,在回宿舍的路上接通盛卓延的电话。   “姚先生,我是江谷,”那边传来的声音充满不安,“可以麻烦您来趟医院吗?”   姚乾停下脚步,江谷的语气听上去很为难,“盛总现在状态不太好,您能来劝他转院吗?”   从走廊的窗户望出去,月亮不见踪影,夜空显得寂寥静默。   姚乾收回视线,“发生什么事了?”   “盛总他……啊好的,我会注意吊瓶的,”江谷回应着护士的话,他似乎不想解释太多,“可以等您来了再说吗?”   姚乾转身走向楼梯,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还有工作”。   江谷咬了咬牙,“姚先生,盛总变成这样,好像和什么针剂有关。”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我回来啦 第53章 心软了?   邹文以为今晚要留在基地待命,早早地找了张沙发靠着休息。看到姚乾下楼,他立刻起身,“姚先生,要回去吗?”   姚乾将地址发给邹文,“去这里。”   “医院?您哪里不舒服吗?”   看来邹文不知情,姚乾走向基地大门,“不是我,是你们盛总。”   两个小时后,邹文开车带着姚乾来到医院。   起初姚乾以为地址输错了,这里过于偏远不说,建筑的外观也很老旧,难怪江谷会让自己过来劝盛卓延。   来到Alpha的住院部,门口的保安大爷昏昏欲睡。他眯着眼睛确认了姚乾和邹文的性别,叮嘱几句便让他们进去了。   他们走到病房门口时,江谷焦灼地在走廊里踱步,看到姚乾后迎了上来。   “姚先生,您来了。”   姚乾微微颔首,江谷解释他们昨天启程返回,路上盛卓延身体不适,但他执意不去简书政那里,沿途找了这家医院就诊。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目前只出现信息素紊乱的症状,以防万一需要住院观察。   但这里的医疗设施很不完善,就连病房都没有单人间。休息不好不说,诊断是否准确也是个问题。   “你联系过简医生吗?”邹文问江谷。   江谷摇头,“没有,盛总不让。”   盛卓延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不用想都知道他劝不动,果然是这个家伙的处事风格。   姚乾不解:“他为什么不愿意转院?”   “简医生的母亲和夫人认识,这样一来夫人会知道的。”   没想到盛卓延还会担心这种事,姚乾从未感受过互相体谅的亲情,所以无法共情。况且从医生的诊断来看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姚乾观察着住院部的装修,他的目光从脱落的墙皮上挪开,“市里还有其他医院。”   江谷压低声音,“我也是这么劝盛总的。”   眼下江谷和邹文都面露不安,他们将希望都寄托在姚乾身上,等待着他的指示。   而姚乾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对抑制圈为什么会解开存疑。当江谷提到针剂时,他的脑中便浮现出那日盛卓延的反常表现。   一方面姚乾憎恶被强迫,另一方面他不想欠盛卓延什么。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这件事进医院,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思考片刻,姚乾转身,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这间病房里有三个床位,空间逼仄,床铺也很窄,在门口就能看到床上的人不适地翻身,发出吱呀的动静。   走进病房,靠近门口的是一个中年Alpha,他拿着手机刷着视频,外放的声音嘈杂恼人。中间病床上Alpha的年纪稍大,他不时咳嗽吐痰,他的儿子便从陪护椅上起身,不耐烦地拿纸。   房间内充斥着让人不适的气息,姚乾揉了揉鼻尖,快步走到最里面的病床前。   躺在床上的Alpha正阖着眼在挂水,他的眼窝本就深,因为没睡好的缘故眼下一片青黑,极为憔悴。不合身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整个人都显得很窘迫。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盛卓延不悦地掀开眼皮。见到姚乾,他眼底的冷厉瞬间消散,继而闪过愕然。   姚乾主动开口,“走吧,去别的医院。”   盛卓延支起身体坐起来,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不辨情绪地问:“这里都是Alpha,你不害怕?”   姚乾按捺住叹息,他低敛着眸看向盛卓延,“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先转院。”   听出这句话中的不悦,盛卓延沉声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江谷没告诉你?”   姚乾瞥了眼病房外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江谷不会联系我。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考虑一下担心你的人。”   窗外昏黄的路灯忽明忽灭,将他们对峙的剪影映在窗帘上。轮廓时而浅淡,时而清晰,两道影子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即便坐在病床上,盛卓延的脊背依旧直挺。他的眼底渐渐浮现出笑意,挑眉看向姚乾。   “谁,你吗?”   姚乾拿出手机看了时间,接着又看向吊瓶,“盛总精神这么好,看来不仅不需要担心,还可以挂完水之后自己出院。”   盛卓延的手撑在床边缓缓攥紧,手背上的瘀血格外明显。面对姚乾的强硬语气,他漫不经心道:“那你走啊。”   姚乾不想和一个病人计较,“我去让江谷办手续。”   盛卓延忽然起身,然而剧烈的眩晕感让他的脚步趔趄,向前倒了下去——   好在姚乾反应及时地扶住盛卓延,可他无法支撑将重心完全压过来的Alpha,后背本该硬生生地撞在墙上,却被盛卓延抬起的手阻挡。   姚乾抵住盛卓延的肩膀问:“你还好吗?”   “你不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吗?”盛卓延很快松开姚乾,他强撑着精神冷笑道:“怎么,心软了?”   当时姚乾一心想离开别墅,所以才会委曲求全地提出和盛卓延维持那种的关系。如今再次提起,姚乾只觉得莫名其妙。前几天盛卓延还在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今天又变成这副样子。   信息素紊乱会引起心情的起伏吗,还是让人脾气变得暴躁,没有任何征兆地发疯?   姚乾不了解这方面疾病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但就目前盛卓延的表现看来,这三点他都占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症状。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休息啊?”靠近门口的大叔扯着嗓子冲着他们嚷嚷:“不想住就滚蛋,哪这么多事儿。”   “就是啊,我爸都要睡着了。这下好了,晚上又得折腾。”   房间的说话声惊动了查房护士,她走过来提醒:“病人要休息了,请保持安静。39床你们来的人太多,今天只能留一个陪床。”   姚乾被气得不轻,他推开盛卓延,说了句“抱歉”后快步走出病房。   “姚先生,盛总他……”   看到姚乾沉下的脸色,江谷和邹文便知道盛卓延没有同意。   盛卓延刻意赶姚乾的憔悴模样挥之不去,他压下心中的郁结,转头问江谷:“你电话里说的针剂是什么?”   “好像是盛总从简医生那里拿来的,具体的可能需要问他。”   姚乾向江谷要了简书政的号码,拨通电话。   “简医生,我是姚乾,这么晚打扰你了。”   “没事,怎么了?”   姚乾直言:“盛卓延住院了。”   “啊?”简书政有些心虚地问:“他生病了吗?”   姚乾套话时极为坦然,“我都知道了。”   简书政叹了口气,“好吧,我都说了会有副作用,他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姚乾握紧手机,“是你给他的针剂吗?”   “是的,”简书政揉了揉眉心,“因为一些原因,盛卓延不想联系抑制圈的研发团队,他只能释放易感期的信息素帮你解开抑制圈。”   难怪那天盛卓延的腺体会发烫,整个人都恹恹的不在状态,甚至还和他道歉,原来是注射针剂强行进入了易感期,变得不清醒的缘故。   可是姚乾经历过,这次盛卓延竟然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抱着他?   “注射后会有什么副作用?”姚乾追问。   “会引起信息素紊乱,其他的说不准。只不过盛卓延易感期才过去没多久,而且他还——”   盛卓延很早以前就叮嘱过不许泄露病情,否则绝不会放过他。简书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清了清嗓子,“你们现在在哪儿?”   姚乾说了医院的地址,他回头看向病房,喃喃地问:“简医生,如果我现在带盛卓延回来,你能帮他安排单人病房吗?”   “没问题,”简书政好心提醒:“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盛卓延不是轻易就能劝动的。” 第54章 你赢了   门锁发出轻微声响,走廊的灯光骤然被隔绝,病房内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盛卓延站在原地,他的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姚乾脊背的触感,空气中盘桓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却又悄然消散。   迄今为止的很长时间内,盛卓延都在学着如何与腺体带来的痛苦作抗争。所有的特殊对待都让他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就连所有的愤懑、怨恨、无助都在被消磨殆尽。   盛卓延不想轻易将软肋示人,他没有想到姚乾会出现在医院。错愕之余,他的第一反应是——   如果再度失控伤害姚乾怎么办,如果被看到发病的样子,他会不会更惧怕Alpha,更加厌恶自己?   盛卓延曾给姚乾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即便此刻只是信息素紊乱,身体铭记医院带来的挣扎与孤寂让他戾气逼人,想驱赶所有想接近的人。   可是今天姚乾变得格外执着,他镜片后的双眸中闪烁着认真和坚定,以及一丝盛卓延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同情吗,还是怜悯?   倘若道歉和补救之后会带来这样的结果,盛卓延宁愿什么都不做,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想要的,姚乾又怎么会轻易给予。   屋内的灯熄灭,只剩下窗外那盏破旧的路灯,灯罩碎裂,树影婆娑残缺,与动荡不安的内心同频震颤。   盛卓延重新回到病床上,他的信息素被高浓度抑制剂压制,感官变得虚浮混沌。只要像以前一样熬过去就好了,更何况这是最稀松平常的……   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到床边,只见他将陪护椅拿出来,弯腰将其展开。   搭在他臂弯的外套看上去很单薄,那道身着衬衣的身形被镀上微弱的光晕,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姚乾竟然回来了。   盛卓延的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他说不出话来,原本被失落填满的心脏按捺不住地悸动。它跳得极快,恨不得自行剖开胸膛展示给面前的人。   黑暗中,姚乾坐了下来。他的脚上依旧戴着护踝器具,习惯性地抬起搭在椅子上,稍稍抬起下颚。   “我都知道了。”   盛卓延沉默不语,他不确定江谷和简书政向姚乾透露了多少,但看到他这副胜券在握的神情,针剂的事肯定没跑了。   姚乾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合上镜腿,“简医生告诉我了。”   躺在床上的盛卓延阖着眼,他轻笑一声问道:“是吗?”   “嗯。”   “包括我的易感期提前,没用得上他给我的东西?”   姚乾神情愕然,“什么?”   骗骗江谷和简书政还行,盛卓延怎么会被套出话。姚乾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表明已经知道这件事,让盛卓延不用费尽心思地隐瞒,没有顾虑地转院。   意识到被盛卓延识破想法,姚乾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说辞。他捏着眼镜的手攥紧,思绪飞速运转,企图从那张脸上察觉端倪。   “啊……”   这时,门口的病床忽然剧烈颤动,是那位中年Alpha的病房反复了。他发出痛苦的喘/息,期间还传来床头放置的物品推翻在地。   隔壁病人的儿子帮忙按了铃,护士很快赶来,眼看着局面要控制不住,有人去联系了医生。   灯倏地被打开,刺眼的光让姚乾恍惚间看到盛卓延唇角扬起笑意。等他戴上眼镜,Alpha又恢复了往日从容的神色,悠然地靠在床上。   不对,盛卓延在说谎。   这段时间他们都在一起,除了易感期,姚乾从未见过盛卓延有过任何的不适。除了使用过针剂,他想不到其他让盛卓延进医院的原因了。   发病的Alpha极难控制,普通的药物已经失效,医护人员只能将他按住加大剂量。   病房内的情景让姚乾油然而生了恐惧感,盛卓延起身,他的神情逐渐紧绷,沉冷的目光笼罩着姚乾。   “姚乾,到我身边来。”   输液架在混乱中摔倒在地,嘈杂的声响此起彼伏,带动心绪变得纷扰。   姚乾不知道盛卓延为什么会提出这一要求,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肩膀,用行动拒绝。   “嘀——”   监测身体指标的机器发出警报,超出临界点的数值代表Alpha即将失控。   盛卓延干脆站了起来,他扣住姚乾的手腕想将他拉过来。可力度没能控制好,又或许有些急促,姚乾踉跄着撞入他的怀中。   此刻的盛卓延全身都因为警惕而绷住,他将姚乾护在面前,宽阔的肩膀挡住身后所有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一切。   “护士,能不能给我拿几支抑制剂?”隔壁床病人的儿子语气很是烦躁,“这里都是Alpha的信息素,麻烦你们尽快用阻隔剂处理。”   医院的住院部大多都避免不了这类情况,所以病人的用药中会添加抑制药,来探病或者陪床的人也会佩戴抑制贴。   作为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姚乾这才后知后觉到发生了什么,盛卓延下意识的举动也让他心中微微浮动起波澜。   床位间的帘子营造了隐秘而逼仄的空间,鼻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凌乱的呼吸一叠叠交缠。   姚乾的后腰抵着窗台,瓷砖很凉,他就着盛卓延力量靠过去,像是主动紧进他的怀里。   他们分明做过更为亲密的事,却因为一个虚空而不真实的拥抱乱了阵脚。   姚乾深深地呼吸,他仰头看向盛卓延,“我不相信你没用针剂,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盛卓延按住姚乾的手腕,感受着隐匿在肌肤下跳动的脉搏,他沉声问:“用或者没用,很重要吗?”   事到如今,答案似乎真的不重要了。   从听到盛卓延进医院的那一刻,姚乾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开脱。即便江谷提起针剂的事,他也会过来。   不想再被看出心中所想,姚乾口是心非道:“重要。”   是啊,如果姚乾不知道这件事,他不会专程坐两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更不会克服内心的畏惧走进Alpha的病房。   盛卓延唇线紧闭,良久挤出一声嗤笑,“你在可怜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姚乾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犹豫几秒后再次开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护士推着祛除信息素的机器进来,盛卓延松开姚乾,用目光示意门口,“我回答过了,你可以跟邹文回去了。”   “我让他走了。”   “那就让江谷——”   “他们都走了,”姚乾定定地看向盛卓延,“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转院,二是睡觉。”   盛卓延严重怀疑姚乾被夺舍了,处于被动的劣势让他心情很变得复杂。想来姚乾是笃定自己是为了他才进的医院,所以才会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想法。   “既然你不想转院,那就睡觉吧,我明天会走的。”说完这些,姚乾转身走向椅子。   自从脚踝骨折后,姚乾每次迈开步伐时都要先向右倾斜,转移重心。这个动作看似成为习惯,也是无数次左脚遭受痛感换来的。   盛卓延听说前天邹文带姚乾去拍了片子,李阿姨说他每天喝牛奶,偶尔喝一碗补汤,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   医院的陪护床很硬,旁边病人的儿子每天都在抱怨睡得腰酸背疼,他舍不得请护工只能自己扛着。姚乾留下陪床的行为等同没苦硬吃,在盛卓延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姚乾没有撇下盛卓延离开,就已经足够他触动了。不想去市里的医院纯粹是怕被柳芷仪知道,以她的手段处理这件事会很麻烦。   盛卓延想去拿手机打给邹文,姚乾抢先夺走,下一秒他就被拎起来扔在病床上。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盛卓延单手压住姚乾的肩膀,漆黑眸光透出不悦,“姚乾,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又是可怜又是同情,这个家伙只能想到这些吗?   “我不想欠你什么,”姚乾紧紧握住手机,如同在负隅顽抗,“现在做不了你想做的事,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偿还。”   偿还……姚乾好像很急着想要撇清什么。   盛卓延胸口的气焰顿灭,他收手的瞬间,姚乾立刻下床坐回椅子上。   治疗结束,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而他们的关系仿佛陷入了怪圈,无法表达内心所想,重复着试探和迂回。   过了一会儿,盛卓延声音沙哑地问:“你打算就这么坐着?”   “等你挂完水我再把床展开,挪来挪去很麻烦。”   姚乾边说边将外套盖在身上,他掀起裤腿解开护踝器具,靠近膝盖处勒出的印记隐约可见。   那里道勒痕并不明显,不知怎的却极具冲击性,直直地撞在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盛卓延扯下固定针管的胶布,他熟稔将针拔了下来,解开病号服的纽扣,“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姚乾拒绝道:“不用,我盖这件就够了。”   “我说的是我穿来的那件衬衫,”盛卓延视线收窄,他在敛眸时眼角微怔,缓缓道:“姚乾,你赢了。”   “我跟你回去。” 第55章 我都会给你   尽管医生再三强调需要留院观察,没等盛卓延开口,姚乾便提出签署免责协议,即便后续发生什么也不会追究责任。   等电梯时,姚乾给邹文发了消息,麻烦他把车开到医院门口。而江谷在他的授意下提前去对接住院的事,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   盛卓延的行李箱是出差带去的,姚乾还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帮病患提一下,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进去。   灯光晃眼,姚乾被盛卓延抵在角落掐住下颌。   面前Alpha的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梳上去,隐约遮住的眉眼英挺深邃,透出倦意,却格外深情。   姚乾恍若回到在别墅聚餐的那晚,盛卓延也是这样望过来,还故意打断了于枫逸的表白。   陈旧的电梯反应缓慢,等待的几十秒焦灼漫长,心跳莫名加速。   在视线中聚拢的光线让姚乾缓过神来,他的目光偏移,局促地提醒道:“这里是医院。”   电梯的门终于关上,温热的唇落下。   盛卓延用行为证明什么都无法阻止他想做的事,   这个吻带有宣泄与想念的意味,唇瓣在紧贴时升温融化,辗转缠绵,纠/缠不休。   封闭的空间让声音尤为清晰,不断刺/激着耳膜,快意也在蔓延。   姚乾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窒息感让他如同在冰冷的海水中漂浮。   为什么不推开盛卓延,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搅乱心神。他寻不到答案,也找不到逃离的出口,只能任由被拖拽着下沉。   “叮。”   电梯在中途停下,外面的人似乎落了什么东西,说了句“你们先下去”就匆匆折返回去。   盛卓延与姚乾稍稍拉开一小段距离,垂眼看着他迷//乱的模样,“你吃了什么?”   姚乾攥住盛卓延的衣服,气息不稳地回答:“……糖,来的时候晕车了。”   被摁住下唇,姚乾感受到指腹顺着他的唇线摩挲,盛卓延意味深长地问:“喜欢吗?”   “不喜欢。”姚乾没有思考。   盛卓延笑出了声,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人的耳根微微发麻,“我说的是糖。”   姚乾想要抿唇,再次被剥夺了呼吸。   抵达一楼,姚乾几乎是被盛卓延抱出了电梯,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病人。   “盛总。”   邹文迎上来接过行李箱,为两人打开车门。   车很快上了高速公路,姚乾的嘴唇有些肿,喝了半瓶水后才缓过来。   盛卓延正在看电脑上的文件,偶尔拿出手机回消息,将工作狂性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姚乾拧上瓶盖后说:“我和简医生说了,他给你安排了病房。”   盛卓延看上去不关心会去哪里,甚至还有点享受被姚乾安排的感觉,“你也去吗?”   姚乾看了眼时间,“我就不去了,晚点还要复盘战队训练赛。”   “姚先生,我不知道您要回去,已经错过下高速的路口了,”邹文显得很为难,“那咱们先回基地,然后再送盛总吗?”   昏暗的车内,姚乾的余光感受到盛卓延笑着观察自己,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先送他。”   “复盘少了姚教练不太好吧?战队的事比较重要。”盛卓延佯装关切。   听出这句话中揶揄的意味,姚乾懒得搭理盛卓延,调整椅背打算休息一会儿。   车辆安然行驶,姚乾睡得很浅,连盛卓延滑动屏幕的动静都能感受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乾忽然听到身旁传来沉重的气息,紧接着有什么摔落在地——   “盛总,盛总?”邹文焦急地问:“您不舒服吗?”   姚乾立刻清醒过来,他起身看向盛卓延,只见他正拧眉倚靠车门,胸腔剧烈地起伏,无法控制呼吸的频率。   “停车……”盛卓延的咬肌紧绷,用尽力气挤出命令:“现在。”   邹文清楚地记得几年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当时盛卓延也让他和江谷下车,注射特效药后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他不敢耽搁,在前方的服务区停下车。   盛卓延感觉腺体被千万次地啮啃蚕食,他的意识陷入混沌,浮动的失控感熟悉而强烈,拉扯着意志,仿佛随时会坠入折磨他多年的深渊。   “你们都下车。”   邹文无奈地打开车门,冷风卷入车内,盛卓延额前渗出的汗浸入浓稠的夜色中,那根紧绷的弦岌岌可危。   姚乾的后背紧贴车门,凉意隔着玻璃渗入肌肤。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没有下车,按在门上的手微微发抖。   发病的Alpha既暴躁又脆弱,上一秒还在愤怒地挣扎,下一秒又被信息素操控,全身瘫软无力。   “滚下去。”   盛卓延弯下腰,他的身体已经要蜷曲成极限,额角和侧颈上的青筋全然暴起,像是蛰伏着的、蓄势待发的野兽。   和病房里的那个Alpha一样,盛卓延正在遭受着强烈的不适。如果没有注射针剂,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想到这里,姚乾的手暗暗攥成拳,做了决定。   “盛卓延,”姚乾靠了过去,小心询问时喉结滚动,“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盛卓延的眉宇深深皱起,他不明白姚乾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以及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我没聋。”   好在姚乾提前问过简书政,倘若在去医院的途中发生意外应该怎么解决。   “盛卓延肯定用过了高浓度的特效药,再注射就过量了。要是真的在车里发作,你可以帮他转移注意力。”   姚乾对这些一无所知,他问:“怎么帮?”   “举个例子,小时候摔倒的时候你爸妈肯定都哄过你吧,比如给你颗糖,或者抱你去看动画片。信息素紊乱和易感期不同,不需要疏解。实在做不了什么,你就多和他说说话吧。”   姚乾努力回忆着简书政说的话,即便他没有体会过那样的关爱。   “吃糖吗?”   盛卓延抬眼,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姚乾,姚乾追问:“还是你想看点什么?”   腺体传来的灼热感减轻了些许,盛卓延撑着扶手嗤笑,“我想看什么都行?”   果然和简书政说的一样,如果换作易感期,盛卓延不会给姚乾说话的机会,更不会这样有来有回地问答。   “都这个时候了,你省点力气。”   姚乾真的拆了颗糖递过去,盛卓延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只手上,恍惚到视线模糊也不想眨眼。   这是盛卓延无数次在痛苦边缘乞求的援手,他本以为自己不再需要,也不会有人给予,可是姚乾却愿意留下。   盛卓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糖接过来,紧紧捏在手里,   “对了,你看到视频里我打的那拳了吗?”   盛卓延垂下的眼角微顿,语气陡然沉冷:“你想说什么?”   姚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盛卓延大概认为他在回忆前几天的事,虽然现在想起来也很解气。   “颜栖后来说我会很多运动,我以前也和你提过跳高比赛,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些吗?”   “初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运动会前三名都有奖金。第一名有100块,那是我很多天的生活费,所以大部分项目我都会报名。”   “当时我有个同学每周都有游泳课,他不想翘课又怕被家里人骂,于是找我这样擅长运动的帮他代课。那几年我周末排得很满,既赚钱又能锻炼,还挺充实的。”   寥寥几句讲述了姚乾努力挣生活费的日子,后来他发现代练更容易,为了保护手腕便推掉拳击课。他从未提及这些,连颜栖都不知道。   没有得到回应,姚乾很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是不是很厉害?”   “不是。”   “为什么?”   “很辛苦,”盛卓延的意识再次混乱,他仰头靠在座椅上,看向姚乾喃喃道:“我会帮你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远处驶来一辆货车,刺眼的车灯让人陷入短暂的失明,姚乾的瞳孔骤然紧缩。   从未有人给过姚乾这样的承诺,他想要的向来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即便寻求帮助也不会欠下人情。   不费吹灰之力的东西,姚乾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盛卓延说会帮他,这让姚乾更加确定他所做的都是在弥补。   仅仅是弥补吗,还有其他的吗?   这一刻,蓦然传来什么断裂的声响。心中筑起的围墙出现裂痕,再多的视而不见都无法掩盖真相。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盛卓延拉住姚乾的衣领,不知是谁先乱了呼吸,他们的唇瓣紧贴,齿贝撞得生疼,在厮磨中生出无法抑制的情愫,将空气点燃,噼啪作响。   他们对感情缄口不言,想逃避却找不到出口。过于心急会酿成灾难,缓慢前行又难以诉诸情愫。   他们在试探中无数次地接近答案,却回回失之交臂,最终沦为秘而不宣。   周围归于平静,亲吻却不再纯粹。   姚乾的眼镜歪向一边,镜片后的双眸洇出水光,让他失去平日的自持与分寸感。   盛卓延的吻来到姚乾的耳畔,他缩着脖子想躲开,那侧又麻又痒,呼吸越来越急/促。   车内的暖气很足,肌肤上蒙上一层薄汗。   姚乾的衬衫纽扣被解//开,只要稍稍用力,白皙的皮肤就能留下淡红的痕迹。他抬着下颌,弧线漂亮的脖颈绷直,全然被勾起了ke/望。   “姚教练怎么s得这么厉害?”   盛卓延的嗓音天生喑哑,这句话的语调微扬,比情话更具有穿透力,让姚乾的脊背颤抖。   竟然还有心情打趣,看来盛卓延已经恢复了。   姚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他们甚至只是接吻就这么有感觉,难以想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情形。   “脚踝还疼吗?”   姚乾摇头,盛卓延低头吻了吻他的小腿,像是虔诚的信徒,也在颠/覆后变得道貌岸然。   无论窗外的寒风如何肆虐,车内的温度始终在攀升。   ……   ……   “盛、盛卓延,”姚乾的喉头焦渴,喊出名字时明显感受到盛卓延的眼神又深沉几分,“能不能……别在里面,不好清理……”   盛卓延挑眉,“我有说要在车里做吗?”   姚乾恼羞成怒地想踹盛卓延,另一只脚也被擒住。   “生气了?”盛卓延将姚乾拦腰抱起来,“既然姚教练邀请了,我求之不得。”   ……   ……   不是易感期,没有咬下后颈标记,这是最为纯粹的,遵循本初的。   姚乾被掐住脖颈被迫俯身,盛卓延吻住他,尝到那颗早已融化的薄荷糖的味道。   ……   ……   盛卓延将姚乾搂在怀里,吻了吻他湿润泛红的眼角,轻声开口。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身边。   以及,抱歉。   【作者有话说】   惊喜吗 第56章 让我好受点   抵达市区,霓虹灯闪烁,车内暧昧的氛围欲盖弥彰。   姚乾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昏睡过去的,今天在车里只有一次,勉强还能恢复意识。他睡得极不安稳,三番两次地从盛卓延的怀里醒过来。   他们挪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姚乾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时,盛卓延正抱着他在看文件。   屏幕的荧光晃眼,姚乾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他偏头靠着盛卓延的胸口,感受到了Alpha强劲的心跳声。   坐了太长时间的车,颠簸和眩晕让姚乾胃中翻涌着不适,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眉宇深深蹙起。   太难受了。   姚乾从小容易晕车,他记得姚裕出生后,自己和姚志雄接他们出院,结果他在出租车上吐了姚裕一身。被抽了巴掌不说,中途还被赶下车徒步回家。   原来几公里的路要走这么久,明明开车只需要几分钟。   当时姚乾哭得很伤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不舒服还要被教训,并没有意识到父母开始偏心,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即便过去很多年,这段过往依旧记忆犹新。姚乾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可是那道伤疤始终存在,无法释怀。   “姚乾。”   陷入迷惘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姚乾感觉到盛卓延的掌心轻抚自己的脊背,接着车窗被打开,冷风驱散了体内的沉闷感,一瓶打开的柠檬水递到他面前。   姚乾还没从晕车的折磨中缓过神来,他讷讷地问:“你买的吗?”   盛卓延将瓶口凑到姚乾唇边,帮他托着瓶底,“刚在路边狙了个人,舔包舔到的。”   “……”姚乾刚喝了两口就被盛卓延的冷笑话震惊到,柠檬水差点洒出来,沾了些在他的嘴唇上。   姚乾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狈,不仅要被人抱着喂水,还差点弄得哪儿都是。   心绪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姚乾略显不满地推开瓶子,盛卓延问他:“不喝了?”   姚乾恹恹地“嗯”了一声,他凭着记忆伸手去前座拿纸巾,被盛卓延拉回来。   “还不舒服吗?”盛卓延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姚乾,“我让邹文停车。”   “不用,好多了,”姚乾抿了下唇,“你怎么样?”   姚乾本想坐回位置上,他的脚刚落地,又被盛卓延抱起来坐在他身上。   这样的姿势无法直起身,姚乾被迫低头,盛卓延仰起下颌看过来,唇角扬起微妙的弧度。他们的身体紧贴,目光接触却无法长久地对视,亲近时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盛卓延饶有兴趣地注视那泛着水光的唇,略显委顿道:“不太好。”   还以为盛卓延的病情反复,姚乾抵着他的肩膀想去找手机,“那我打电话给简——”   “都这样了,你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好受点?”   那只大手几乎覆盖住姚乾的后腰,盛卓延只稍稍用力他便向前倾身,像是迫不及待地吻上来。   盛卓延今晚格外热衷这件事,在电梯里是泄愤和表露想念,过程中倾注欲//望,现在更多的是温存缱绻。   没有退路,姚乾轻微地缩了缩肩膀,毛衣宽大的领口滑下一截。   姚乾这才注意到自己穿上盛卓延的衣服,座椅上的痕迹也被擦拭干净了。以前他只知道盛卓延会帮忙清理,不承想连after care都做全了。   路上耽误太久,姚乾和盛卓延到医院已经凌晨了。两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各自有原因。   简书政在停车场等得犯了困,就在车里睡了会儿。见到他们下车,他边观察边问:“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姚乾被盛卓延扶着下了车,简书政向前几步,感受到那阵气息后脸色倏地僵硬。   “我的天哪,盛总的信息素过载了吧,你们在车里是不是——咳咳,赶紧上楼喷阻隔剂。”   这两天盛卓延没有休息好,加上他本身就有特殊的病例,简书政给他安排了检查。   盛卓延去做检查前不忘顾及姚乾,他递来个眼神江谷便心领神会,殷勤地带着姚乾先去了病房。   腺体检测仪连接上,盛卓延的几项数据都不理想,简书政认为要进一步检查,于是拜托熟识的医生过来。   盛卓延卷起袖子准备抽血时,简书政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头一回知道竟然还能有人整治这个犟种,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盛卓延忽然问:“是你告诉姚乾我打了针剂?”   “他不是知道了吗?”简书政托着腮“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你家那位心理素质太好了,说得跟真的似的。”   “是你太蠢了。”   “……盛卓延,你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就在你药里下毒。”   盛卓延轻笑道:“庸医是这样的。”   “我可是我们科室连续三年评优的医生,”简书政不满地反驳:“你也不想想,姚乾恢复得这么好,都是谁的功劳?”   盛卓延看上去心情很好,“我办公室的那套游戏设备,江谷会送套一样的去你家。”   “好的,谢谢金主爸爸。”简书政很满意这样的感谢。   待抽血的护士离开,简书政看着盛卓延手臂上的针眼,忍不住开始说教。   “我告诉过你吧,这类针剂肯定会有副作用,最严重的情况是你的腺体综合症会复发。柳女士那边我是瞒不住了,她肯定收到你住院的消息了。”   在盛卓延答应姚乾跟他回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么多年柳芷仪一门心思都扑在这类病症上,倘若发生变故,她肯定会紧张。   至于为什么紧张,盛卓延不认为追究到底的答案不会让他失望。   盛卓延若有所思地整理着袖口,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我知道。”   “说真的,你就这么喜欢姚乾?”简书政坐在盛卓延旁边八卦起来,“他长得的确很好看……”   简书政还没说完,盛卓延冷冷地瞥来一眼作为警告,他讪笑着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病好了也没必要找Beta,Omega不好吗?”   “有区别吗?”   “当然有,Beta没有信息素,也无法标记。”   盛卓延淡淡道:“我不在乎。”   “嘁,”简书政不依不饶,“你这么喜欢姚乾,他知道吗?”   盛卓延按住袖扣的手不自然地顿住,简书政摸着下巴兀自沉吟:“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该不会都没表过白吧?”   话音刚落,仪器上显示盛卓延的心跳加速,还在持续上升。没想到外表不怒自威的Alpha,心里会因为表白这件事起波澜。   简书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盯着屏幕想再问些更深入的问题,盛卓延冷漠地扯下身上监测线,用行动证明不想回答。   这样无可奉告的态度让简书政欲哭无泪,“这也不说,那也不说,那姚乾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劝动你的总能告诉我吧?”   姚乾有的不是手段,而是精准地击中盛卓延的命门。甚至只需要露出一道被固定器具压住的痕迹,就能将他拿捏。   想到这里,盛卓延回给简书政两个字:“不能。”   “拉倒,不问了。”   ***   盛卓延接受检查时,姚乾在去病房的路上收到许绍发来的消息。   他们的复盘刚刚结束,队长梁准今晚的指挥出了点问题,这在姚乾的意料之中。   这几天FRA看上去渐入佳境,但也只仅限于队员们各自发挥出了实力,于队伍而言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姚乾问邹文要了车钥匙,想回车里将电脑拿到病房来看游戏录像。   “姚先生,我去拿吧。”   “没事,我正好要打个电话。”   姚乾拒绝了邹文的好意,独自前往停车场。路上他和许邵了解了复盘情况,他们一致认为队伍还需要磨合,而队长和指挥的位置不是谁都能胜任的,梁准还需要时间。   在这件事上,教练组心照不宣,姚乾更有发言权。   刚开始打职业的时候,初入AXD的姚乾没能遇到引路人,他一门心思钻研,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如何兼顾多重身份,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战队节奏。   梁准这样的全能型选手是块璞玉,只需简单雕琢便能嵌入战队,发挥其至关重要的作用。加上他与景明和景易相识得早,三人过去有过很多的配合与摩擦,在这点上已经胜过很多只将优秀选手拼凑的队伍。   拿到电脑,姚乾来到医院外的便利店。他做好了熬夜的准备,在货架前挑选咖啡时,有人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你今晚打算陪床吗?”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很耳熟,姚乾抬头,发现面前的人正是那天在眼镜店遇到的Alpha。他正微笑地看过来,浑身散发着儒雅平和的气度。   “这么巧,又见面了。”   姚乾不认为这是巧合,他立刻警惕起来,下意识看向收银台是否有人。   “别紧张,”盛时晏嗓音微扬,他提起手中探病的花和水果,“我是来医院看我弟弟的。”   他们站在饮料货架前对峙了几秒,陌生的Alpha让姚乾极度不适,他侧身拿了罐咖啡避开对方不友好的审视,“有事吗?”   “没有,只是觉得我们很有缘,”盛时晏也选了瓶矿泉水,他笑着问:“上次的抑制圈我留在了眼镜店,你试过了吗,效果如何?”   因为这件事,姚乾和盛卓延没少起争执。他们之间的误会不仅加深,还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没有,我不需要。”   姚乾回答完便感受到Alpha凝起的眸光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充满了玩味。他不自然地整理拢起领口,盛时晏了然道:“看来,你的确不需要。”   Alpha深深地呼吸,似乎在感受着姚乾身上的气息,即便他已经使用过阻隔剂。对方也是Alpha,他为什么不像简书政那样排斥,反倒有种痴迷的感觉?   这让姚乾不悦,他捏紧手中的咖啡,眼底浮现出冷漠的神情。   “我不认为这样随意揣测素不相识的人很礼貌,请你自重。”   “素不相识?”盛时宴故作伤心地叹气,“你不记得了吗,是我帮了你啊。”   姚乾的瞳孔微怔,盛时晏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很多年前,你来到我房间门口,你说——帮帮我。”   这一刻,姚乾视线触及的光线瞬间消失,无数只鬼魅般恐怖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将他牢牢地按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那日姚乾的无助、脆弱以及不堪,都被他看到了?   他究竟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是上次就已经知晓,所以才故意接近?   姚乾感受到咬紧的牙关在打颤,他的脖颈如同被那段记忆狠狠掐住,几近窒息。   没有得到回应,盛时宴似笑非笑道:“也是,那种情况下,你应该也忘了。”   “原来是你,”姚乾发出如释重负的感叹,他庆幸自己有带现金的习惯,从电脑包里拿出来时手指绷紧,“我一直都想当面感谢你,请务必收下。”   盛时晏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姚乾递来的钱,戏谑地笑道:“你就是这样感谢帮你的人的?”   姚乾扬起的笑意中满是客套疏离,“这里有你在医院垫付的钱,其他的是我的心意。”   那沓钱显然已经超出了“心意”的范畴。   盛时晏还想再说什么,姚乾将钱放在他手中的果篮中,拿着咖啡转身离开。   这个Beta,好像和听说的不太一样。   据盛时晏所知,姚乾应该对Alpha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难道不是当初的事情给他留下了阴影吗,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感谢自己?   当年盛时宴只是想给盛卓延找点麻烦,他预感姚乾会有用处,所以才把他送去医院,没想竟然让盛卓延念念不忘这么久。   一通电话打断了盛时晏的思考。   “时晏,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电话里传来柳芷仪的声音,“你到医院了吗,卓延怎么样?”   “卓延是我弟弟,我来看他是应该的,”盛时晏目送着姚乾的背影,卸下笑意后的那张脸上满是肃杀的寒意,“我刚到医院,还遇到了送卓延过来的人。”   “嗯,是个Beta。”   “他好像叫——姚乾。”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姚的心态在转变了。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 ^接下来还有,别急~ 第57章 我闻不到信息素   无尽的夜色笼罩大地,寒风过境,满目萧瑟。   姚乾步伐缓慢地走回医院,进入电梯,他想要打开咖啡。   “咔。”   突兀的动静划开伪装寂静的外壳,须臾间,无数细微的声响缓慢地聚拢。电梯上升时机器运作,LED灯闪动,胸腔起伏,这些声音盘旋在耳畔,轰然崩塌后如梦初醒。   易拉口不慎被掰断,这罐已经喝不了了。   明明知道结果,姚乾还是不信邪地尝试。他的心绪无法平静,仿佛只有做点什么才不会让精神涣散。   四年前的事给姚乾留下了极大的阴影,让他对Alpha这个性别避之不及,就连被他们碰过的衣服都会直接换下。   可是为什么遇到帮助过自己的那个人,姚乾感受到的不是被揭开伤疤的刺痛,而是被窥探过去的不知所措?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排斥Alpha了?   得出这个结论,姚乾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敢相信曾经的阴影在潜移默化中被掩盖,变得轻飘飘的,无足轻重。   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起初对盛卓延有了好感,姚乾担心他认为自己是因为战队才心存感激、有所图谋地接近,于是他想循序渐进,一步步慢慢来。   可是残酷的真相如同让姚乾身陷囹圄,所有的证据都直指盛卓延是处心积虑地接近。姚乾越是抗拒,盛卓延越是想将他留在身边。   一边强迫,一边示好,倘若盛卓延的恶劣能更纯粹,姚乾就不会反复想起那些不经意间撬动心房的细枝末节。   努力拼凑的碎片让姚乾怀疑盛卓延在那天失去了自制力,否则他也不会说出“我一直在找你”这句话。   人之心讲究理智,而理智却有失控的时候。   在姚乾试图为盛卓延找理由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就已经变得不可理喻了。这是灾难性的失控,磨灭了过往的伤害,将主宰权交由对方手中。   姚乾没有继续向下剖析的勇气,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盛卓延,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早已叛变的内心。   在走廊停留片刻,姚乾凭着记忆走向病房,简书政正和一位医生说话。   “今天谢谢你了,改天我请客,地方你来挑。”   “哦?我可以理解为是约会吗?”   只可惜姚乾不知道对方也是Alpha,更没注意到简书政为了好友出卖色/相的无语表情。   好不容易把那人打发走,简书政揉了揉肩膀对姚乾说:“盛卓延注射了镇静剂,这会儿情况算是稳定了,你进去吧。”   “简医生,”姚乾叫住了他,“你知道盛卓延的易感期会失控吗?”   简书政已经被姚乾套过一次话,加上被盛卓延骂了蠢,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据我所知,他的易感期很正常,靠抑制剂就能度过。”   姚乾没有气馁,他追问:“那他以前有没有生过病,导致失控的那种?”   简书政心虚地干咳几声,“没有吧,而且这么私人的事,你可以等他醒了自己问他。”   “他会说吗?”姚乾这句看似在疑问,实则是无奈地喟叹。   当然不会,盛卓延这样的Alpha,怎么会轻易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简书政讪笑道:“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呢?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一起吧。”   “啊,你不在这儿陪盛卓延吗?”   姚乾将车钥匙递给邹文,“有你在,他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简书政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盛卓延交代过不许透露腺体综合症的事。他照做了,姚乾此刻却是说不出的低落。   “如果,我是说如果,”简书政刻意强调着假设的前提,“如果盛卓延的易感期真的会失控,或者是他以前生过病,会改变什么吗?”   这个问题直击姚乾的心底。   他曾经认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和盛卓延也回不去了。可如果能解释那次的事是意外,即便无法既往不咎,也能为他的转变找到借口。   姚乾喃喃道:“能改变的前提是这个假设成立,不是吗?”   “好吧,”担心自己说太多误事,简书政打开病房的门,“你要回去的话,至少和盛卓延说一声。”   姚乾手中捏着那枚易拉环,他看不清盛卓延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已经平静下来。   “不用,让他睡吧。”   当晚回到基地,姚乾再次失眠。   他不认为和那个Alpha的偶遇是所谓的巧合,但相比之下,察觉对盛卓延产生的复杂感情让他更加不安。   那天离开医院后,姚乾没有主动联系,盛卓延也没有找他,倒是邹文每天都会汇报情况。比如他的病情是不是反复了,检查报告如何等等。   姚乾表面不在意,私下关注起Alpha易感期的注意事项,以及作为伴侣能够做什么。他说服自己是以防万一,就当是在保护自己了。   除此之外,最近有件事让姚乾很是困扰。   袁懋被开除之后又回到了SG,他在直播时的言论被有心人放大,在电竞圈里掀起风波。   “为什么回SG?不瞒你们说,与其在那种有背景有后台的战队混吃等死,还不如安分地脚踏实地。”   “什么背景?《生存使命》最大的背景你们不知道吗?”   “马上就是亚洲杯了,到时候你们可以看看圈运,懂的都懂。”   姚乾不会任由别人诋毁战队,凌佩在他的授意整理了袁懋执教期间与SG私联的证据,但他们在斟酌后还是选择了冷处理。   袁懋完全是在捏造事实,但战队的确是盛卓延出资组建的。他的身份特殊,如果日后被曝光,无论是对梵英还是FRA都会产生极为负面的影响。   姚乾不知道袁懋了解多少内情,他既然能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想来是在任职期间察觉到了什么。   这样的冷处理引起了各方的猜疑,就连战队内部都议论纷纷,这几天基地内的氛围变得很微妙。   姚乾在全体会议时主动提及袁懋的所作所为,作为当事人的梁准也站出来证实,袁懋诋毁FRA的动机也能解释得清了。   这次的风波算是暂时压了下来,比起外界的讨论,姚乾将重心放在了队伍的磨合上。   梁准到底年轻,委以重任让他备受压力。恰逢易感期来临前躁动不安,他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中,常常在训练赛中上头后单打独斗,没能顾及队友。   复盘时姚乾没有责备,他重现了当时的情景,给予了队员充足的反思空间。   距离亚洲赛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们需要沉下心来好好备战。   ***   一周后,盛卓延顺利出院。   简书政在结束科室会议后来到病房,他翻看着检查报告说道:“你的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之后别再乱用针剂,知道了吗?”   盛卓延对着镜子整理领带,淡淡道:“用不到了。”   在简书政看来,盛卓延的信息素紊乱是痊愈了,心情却依旧糟糕。每次他来病房,这个家伙不是在看文件就是开线上会议,好像让自己忙起来就能忘掉某人似的。   简书政时常怀疑盛卓延是不是一厢情愿,以前姚乾的态度就不冷不热,那天离开后就没再来过。怎么说盛卓延都是注射了针剂帮他解开抑制圈,就算闹别扭也该抽空来看个几回吧。   好在有何振玄来探望,简书政还松了口气,没想到他进门第一句话是——   “姚教练不在吗?”何振玄笑着看向盛卓延,“我想起来了,据说FRA的小梁队长状态不太好,姚教练应该忙着开导照顾他吧?”   所以盛卓延在病房总是阴沉着脸,出了院也不例外。他离开医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参加新游戏的发布会,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梵英重磅打造的游戏不负众望,吸引了很多新玩家,好评如潮。   同时,细心的玩家发现了以姚乾为原型的英雄,论坛上的讨论帖热度很高。   在凌佩的建议下,姚乾友情宣传了这款游戏。他用了NNay这个英雄进行对局,很快就上手的熟练程度让人怀疑是不是练过。   “太厉害了,姚教练你要不要考虑转行,继续打比赛啊?”   凌佩看着拍摄的视频连连感叹,这让姚乾想到了盛卓延说过同样的话,不知道他出院了没有……   “转行就算了,我还是更喜欢《生存使命》。”   “等等,姚教练,你看这个帖子。”   凌佩分享了链接,是有关SG的匿名帖。   由于袁懋挖走的两名选手将代表SG参加亚洲赛,这引起了其他正选队员的不满。他们其中有人是以相同的方式被“邀请”来的,看来是战队内部没有协调好,这才主动爆料教练的不当行为。   不过几天的时间,风评立刻扭转,对于FRA不利的流言不攻自破。   “袁懋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SG肯定会担心影响太大把他开了,其他战队也不会要他,”凌佩笑眯眯地看向姚乾,“我们什么都没做呢,太幸运了。”   两人讨论这件事时,本想退出游戏的姚乾注意到了活动界面。   这次游戏内签到能领取福利礼包,另外设置了许愿树活动。除了可以选择皮肤和局内道具外,还能留言,官方会不定期抽取名额帮助玩家实现。   许愿吗?   姚乾犹豫了几秒,他鬼使神差地敲击键盘,匆匆关闭了游戏。   当天晚上,梁准在训练赛时迎来了易感期。即便佩戴抑制贴,处于易感期的Alpha还是会不受控地释放更为浓烈的信息素。   景明和景易都是Alpha,祝越宁是Omega,他们或多或少地被影响,只能先暂停对局。   训练室只有姚乾是Beta,他主动提出送梁准回宿舍,景易下意识说道:“可是姚教练,你不是……”   景明给景易使了个眼色,“我去找叶教练过来。”   “不用,”姚乾起身,“我来吧。”   回到宿舍的梁准立刻拿出抑制剂,他面露歉意道:“对不起姚教练,我的易感期提前了。”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能控制的,”姚乾笑了笑,“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吧。”   或许是受易感期的影响,从梁准的视角看向姚乾,他身着浅色毛衣,长发披散下来,金丝边眼镜为清秀的面容添了几分禁欲感。   梁准无意识地释放了更多的信息素,姚乾浑然不知,只感受到对方盯着自己,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怎么了?”姚乾问。   “没事……”   今晚参与战队训练赛的队伍都将出席亚洲赛,对FRA来说是很好的试炼机会。结束后他们进行复盘,教练组和数据组都在旁听。   姚乾正在共享自己的屏幕,他移动着光标说道:“这里我们虽然后进圈,但用飞机获得视野很关键,景明的这个Timing抓得很——”   这时,姚乾看到训练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像平日那样穿着笔挺的西装,黑发向后疏离整齐,呈现出的五官深邃立体,光描摹出的英俊轮廓让人挪不开视线。   盛卓延?   这位Alpha的突然造访让所有人都很意外,近半个月没有见面,上次在车里的场景在这时瞬间涌入脑海,姚乾有些无所适从。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盛卓延走到姚乾身边坐下,他唇角的弧度趋于平缓,双眸微微敛起,周身的气焰沉冷下来。   他们离得很近,姚乾越是不在意,余光就越是能感受到盛卓延在审视自己。   姚乾很快整理好思绪,继续分析战局。   这是盛卓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姚乾,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擅长的领域有多引人注目。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过来,流露出信服的神色,跟着他的思路回顾比赛。   ……   “好,今天就到这里。”姚乾如释重负,盛卓延抵着扶手稍稍靠过来,语调上扬:“姚教练,不介绍一下吗?”   姚乾清了清嗓子,起身看向众人。   “本来想早点告诉大家的,但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梵英科技的盛总,也是我们战队的股东之一。”   在座除了盛卓延安排的人,其他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层关系十分微妙,和袁懋在直播中透露的如出一辙。倘若利用得当,对战队而言肯定有所助益的。   “那我就接着姚教练的话说下去了,”盛卓延也站了起来,他的手顺势搭在姚乾的后腰上,“战队交由姚教练负责,梵英不会参与管理事宜,各位不需要有负担。”   那只手不安分地向下,在腰窝处摩挲流/连。姚乾站着的位置恰好被设备挡住大半,他的脊背不受控地僵住。   “我关注了近期的战队赛,战队的进步空间很大,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姚乾撑着桌边的手攥紧,酥/痒感随着盛卓延的动作不断扩/散,暧/昧的力道让他几乎支撑不住。   “我的助理买了宵夜,大家吃完再去休息吧。”   “好耶,谢谢盛总。”   “盛总太体贴了,我正好肚子饿了。”   众人陆续离开训练室,没有人注意到盛卓延漫不经心地靠近,低沉的嗓音让姚乾的耳垂泛红。   “你抖什么?”   姚乾差点无法自持,他垂眸别过脸,“盛总特意过来,还有别的事吗?”   “你觉得呢?”盛卓延收回手,笑容意味深长,“走吧,去你办公室,”   走向办公室的路仿佛被拉长,姚乾有预感盛卓延会来兴师问罪,但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找来基地。   推开办公室的门,姚乾想要开灯,他抬起的手腕猛地被扣住。盛卓延紧跟其后,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   黑暗的环境中,姚乾被抵在门上动弹不得。盛卓延的鼻尖抵触着他的侧颈缓慢向下,呼吸如藤蔓缠住咽喉。   似乎觉得还不够,盛卓延让姚乾转过身,zhuo热的胸膛贴上来,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   “不解释一下吗?”盛卓延说话时唇瓣微微翕动,他吻着姚乾的后颈,语气却极其冷戾,“为什么你身上沾了别的Alpha的信息素?”   这样的姿势让姚乾毫无还手之力,他咬牙回答:“梁准的易感期到了,我帮忙……把他送回宿舍。”   “帮忙?”盛卓延冷笑,“你一个Beta能帮什么忙?”   姚乾心中仅剩的悸动彻底消散,颓然地靠在门上,“既然盛总认为Beta帮不上忙,你的易感期为什么不去找Omega?”   盛卓延掐住姚乾的后颈,迫使他抬起扬起下颌,极力克制着怒意问:“你让我去找别人?”   “我闻不到信息素,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姚乾神色木然,心脏微微抽痛,“如果你认为重要,大可以去找能感受的人,我不在乎。”   走廊的灯光顺着门缝隐隐透进来,微弱而渺茫,怎么都抓不住。   一声轻笑后,盛卓延咬住姚乾的后颈。犬齿刺入肌肤,疼痛顷刻间传遍全身。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盛卓延,你放开我……”   “我就应该把你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你去,”盛卓延撕开抑制贴,释放更为强烈的信息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躁动的心,“姚乾,你是我的。”   他不留在病房,不来医院探望,漠不关心,这些都没关系。   可是他照顾别的Alpha,还沾上了陌生的味道,盛卓延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接受。   那是易感期特有的信息素,充斥着情//欲的气息,姚乾是Beta,他怎么会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   盛卓延单手束缚住那两只挣扎的手腕,让姚乾再次面对自己。他捏住他的下颌,重重地吻了上去。   唇瓣厮磨着,姚乾却咬紧牙关不松口。盛卓延的另一只手深入他的毛衣,肆意妄为。   “香薰机的盒子里,有和我信息素味道一样的精油,”盛卓延作势就要开门,嗓音沙哑道:“去拿过来。”   姚乾窘迫地低下头,他已经有了fan应,怎么可能这样回宿舍。   “还是你想闻简书政给我的东西?”   “……不要。”姚乾立即拒绝。   盛卓延将姚乾框在双臂间,挑眉看向他,“那你自己解决。”   没事的,只要等一会儿就能恢复……   看透姚乾的心思,盛卓延怎么会让他如愿。他再次吻了上来,比之前更加热/切。   “盛卓延,”姚乾依附着面前的Alpha,软下语气道:“别在办公室……”   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盛卓延紧绷的理智在看到姚乾迷惘的神情时倏地断裂。他发出闷沉的叹息,他紧紧拥入怀中。   “姚乾。”   “你非要等我生气才求饶吗?”   “迟了。”   【作者有话说】   又写爽了 第58章 你标记了我   办公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明晃晃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眼帘。   姚乾的几缕头发被浸湿,在过程中悠悠地摇晃。   后颈传来熟悉的痛感,姚乾不明白盛卓延为什么执着于如此。无论是信息素还是标记都没办法留在Beta身上,他却乐此不疲。   Alpha自己释放的信息素也能man足自己吗?   简直闻所未闻。   沉浸其中的姚乾不想再继续下去,他想要躲开,被盛卓延抱起来坐在桌边。   面前的场景姚乾心里发怵,抵着盛卓延的肩向后退。   Alpha的衬衣敞开,肌肉线条明晰劲实,蜿/蜒狰狞的青筋突突跳动,荷尔蒙气息不断制造视觉冲击,引燃空气。   “去哪儿?”姚乾被扣住脚踝抓了回来,盛卓延吻着他的侧颈善意提醒:“姚教练,你的毛衣都弄脏了。”   姚乾闷/哼一声,无暇顾及衣服。他感受到衣摆上都是痕迹和水渍,带了些许重量向下坠,拉扯着他堕入混沌之中。   被按在办公室做这种事,这就是“迟了”的代价。   盛卓延特意过来只是为了做这种事吗,明明他陷入易感期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抱着自己……   盛卓延忽然停了下来,他摘下姚乾的眼镜,掐住他的下颌笑道:“既然姚教练还有心思想别的,我们来复盘吧。”   空虚感慢慢收拢,姚乾被撞得迷迷糊糊,“什么复盘?”   “比如,我的枪法准不准?”   “抽靶抽得快吗?”   “哪个Timing找得最好?”   ……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桌上变得狼藉不堪,盛卓延抱起姚乾坐在沙发上。他的指腹轻轻掠过姚乾的唇,想要再吻上去却被躲开。   “我办公室有抑制贴和阻隔剂,你走之前用一下。”   隐蔽在姚乾肌肤下的潮/红还未褪尽,可他的语气冷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盛卓延悬空的手指顿了顿,唇边的笑意变得森冷,“姚教练真是尽责,连Alpha的事都这么清楚了。”   那些是姚乾拿来看使用说明的,不承想这么快就用上。他知道盛卓延撕下抑制贴释放信息素,也不想他被梁准易感期的信息素影响到。   姚乾原本不想理会,盛卓延惩罚性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这些是你为梁准准备的?”   这么亲昵的举动不适合他们此刻的关系,姚乾厌烦地推开盛卓延的手,“盛总觉得是就是吧。”   说到底,盛卓延还是在介意姚乾身上沾了别人的信息素,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姚乾知道Alpha有很强的占有欲,但是去年在比赛场馆,他也不小心沾染过陆清禾的信息素,为什么当时盛卓延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却非要冷着脸计较?   姚乾完全不能理解这两者的差别,眼看着盛卓延要脱他的毛衣,他无可奈何地说:“你应该在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原来姚教练还记得我住院,”盛卓延向后靠着椅背,他的衬衫纽扣没有全部系上,敞开时能看到肩上的抓/痕,“我做了很多检查,你指的是什么?”   姚乾挪开目光,“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瘾吗?”   盛卓延轻笑一声,“你不喜欢?”   姚乾不喜欢在办公室,不喜欢在车里,更不喜欢随时随地就这样。盛卓延从来不听他的拒绝,只顾自己的喜好。   没等姚乾回答,盛卓延拎起他的衣服问:“不喜欢为什么还弄出来这么多?”   “……”姚乾想去找抑制贴催盛卓延离开,无意间瞥到凌佩整理的有关袁懋的资料,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帖子。   “袁懋的事——”姚乾停顿了几秒,“是你处理的吧。”   盛卓延搂着姚乾的腰,不至于让他在打开抽屉的时候摔下去,“很明显吗?”   姚乾颔首,“和你当初让我开除他一样不留余地。”   “不然呢?”盛卓延眉峰微蹙,“这件事不彻底解决,你觉得你们还能打亚洲杯?”   冷处理永远堵不住悠悠众口,赢了会被说有后台,输了会被说有后台都打不赢。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洗不清嫌疑。   姚乾不是没有想到这层,只不过他有别的顾虑,“如果你的股东的身份被曝光怎么办?”   “被谁?”盛卓延的反问中带有笃定与自信,笑得漫不经心,“你在担心我?”   姚乾被问得哽住,保持沉默的样子在盛卓延看来乖巧得不行,忍不住想要搅乱他的心神。   “姚教练觉得我会做没有计划的事吗?”盛卓延的手指勾住姚乾的头发,一圈圈地缠绕,“现在我可以是FRA的股东,以后我也可以是SER的,AXD的也行。”   盛卓延没有像平时那样习惯性地敛眸,而是平静地看过来,坦率而真挚,“你不用担心这些,想做什么就去做。”   –我想组建一支战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想做什么就去做。   盛卓延说过的话缓慢地浮现,姚乾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以前他不需要任何承诺,孑然一身。从什么时候开始,姚乾也有了能为他兜底的人,让他能够没有顾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盛卓延会出现这里,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态度——他不会参与战队事务,更不会像袁懋说的那样成为FRA的后台。   他只是姚乾一个人的后台而已。   姚乾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抽屉里拿出抑制贴递过去,盛卓延没有接。   “你不是好奇Alpha的腺体能不能摸吗?”盛卓延难得低头,“帮我贴吧。”   姚乾并不知道Alpha主动露出脆弱的腺体代表什么,他起身走到盛卓延的身后,盯着他的后颈。   皮肤表面能看到青筋以及治疗留下的针眼,很难想象下面还有腺体这个器官。   姚乾在这一刻有种强烈的冲动,他很想报复盛卓延平日的所作所为,也很好奇咬住这个位置带来的感觉。   于是姚乾付诸了行动,他俯下身,干脆地咬住了盛卓延的腺体。   那里还留有余温,被牙齿咬住的瞬间全然紧绷。盛卓延愤然起身,他掐住姚乾的脖子将他狠狠压在墙上——   骨骼撞击墙面发出闷沉的声响,姚乾吃痛地抽气。Alpha势不可挡的气焰顷刻间扑面而来,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那双漆黑的眸深不见底,温存时的柔情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胆寒的戾气。   窒息感让姚乾的目光逐渐涣散,所以暴怒之下的Alpha根本无法控制不住自己,无论面对的是谁。   听到姚乾发出痛苦的呢喃,盛卓延终于反应过来。他松开掐住姚乾的手,眼底闪过错愕,掌心撑着额头缓了许久。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姚乾,你标记了我。”   姚乾汲取着新鲜空气,他深深地呼吸,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你标记了我,”盛卓延认真地重复,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姚乾拥入怀中,“标记了之后,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姚乾从未有过这样的概念,他别扭地想要挣脱盛卓延,“我不会和你这样纠缠一辈子的。”   这句话让盛卓延心脏微微一拧,他不死心地问:“那为什么咬我的腺体?”   姚乾不由失笑,“这样你就能明白我有多痛了。”   Beta没有腺体,被咬住后颈是会痛的。   盛卓延是Alpha,比起腺体被咬的极度排斥,无法标记才更令他痛苦。遇到姚乾后,他才知道原来想标记的渴望能够这么强烈。   可是姚乾的这些行为让盛卓延更加怀疑一件事,他不辨情绪地问:“姚乾,你真的排斥Alpha吗?”   “梁准,简书政,你的队员,他们都是。”   “还是从一开始,让你反感的就不是Alpha?”   ——而是我。   追问,反复确定,这些方式从来就不是寻求答案,只是想证实内心所想。   从想得到姚乾的原谅开始,盛卓延就处于失控的边缘。他强迫姚乾留在身边,一次次地企图在做那种事情时窥探他对自己的感觉。   想要他,想要他在身边,甚至还想要他的……盛卓延最想要的,姚乾不会给他。   没有给姚乾回答的机会,又或者说盛卓延已经偏执地认定答案,他释然地松开了手,“你收拾一下,今晚回家。”   “家”这个字眼对姚乾来说很陌生,他不认为承载了他们不堪回忆的地方能称得上是家。   “我住在宿舍就行。”   盛卓延扬眉,“我不介意住过来,只是要辛苦姚教练换张大床,否则容不下两个人。”   命令的口吻,明目张胆地威胁,盛卓延又回到了他上位者的身份。   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   让盛卓延使用抑制贴和阻隔剂后,姚乾回到宿舍收拾行李。他不想离开,连带什么都无从下手。   参观完姚乾的宿舍,盛卓延走到衣柜前笑道:“姚教练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姚乾冷淡道,“什么都不用收拾了,就这样吧。”   姚乾和盛卓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两人都忙起来后很久都见不到一面。   有的时候盛卓延回来得晚,上床的动静不可避免地吵到姚乾,来了兴致还会弄醒他,易感期就更不用说。   后来姚乾搬到了客房,盛卓延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总是拿标记说事儿,让他负责。   为此,姚乾特意去查了咬Alpha腺体的后果,他发现几乎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于是自己发了提问帖,收到清一色的回复。   【标记Alpha?你还活着?】   自从每天都要回别墅,姚乾浪费了很多在路上的时间。加上他时常失眠导致晕车,整个人都很委顿疲惫。   好在梁准的易感期安然度过,他的回归让队伍在训练赛中找回状态,这让姚乾有了安慰。   几天后,邹文开车带姚乾来到了另一栋别墅,从布局到装修都和他们之前住得很相似。不同的是这里离基地更近,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即便睡在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   虽然姚乾对Alpha的态度有了转变,但如何面对盛卓延依旧让他困扰。他继续假装不在意,再度对盛卓延做的这些视而不见。   盛卓延的反复无常太折磨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便会触碰到他的底线,让他开始计较那些让姚乾不明白的事。   他们之间也不是几次温存就能和解的。   ***   三个月后,FRA参加《生存使命》的亚洲杯比赛。   这次的比赛地点就在本市,重新出现的赛场,姚乾不是AXD的姚队长,也不是无懈可击的选手Yann,而是作为教练带领自己一手组建的战队参加比赛。   舞台上,耀眼的灯光笼罩着FRA的四位选手。姚乾坐在他们身后,首次以旁观者的角度参与到比赛中。   他们绝佳的默契与配合在首秀中脱颖而出,成为令人忌惮的黑马队伍。   而作为全新的战队,他们不可避免地因为缺乏经验,被某些战队的针对影响到心态。   某个国家的队伍是出了名的毒瘤,不仅事先什么都不说就来Roll点,还在进入决赛无望的情况下恶心他们,多次将他们堵在圈边,美其名曰为别的队扫清障碍。   就连好脾气的祝越宁都差点忍不住想打回去,其他三位Alpha就不用多说。   中场休息时,梁准尽力掩饰着不悦的心情,而姚乾仅仅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便明白了可以在确保晋级的情况下可以还击。   有姚乾坐镇,最重要的是队长梁准担起重任。他作为至关重要的核心,带领着战队一次次杀出重围,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让我们恭喜FRA,拿下本次亚洲杯的冠军!”   “恭喜他们!”   初战告捷,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梁准在最后尤为郑重地感谢了姚乾。   尽管后来被盛卓延调侃这是在当众示好,姚乾还是能感受到梁准的喜悦和对自己的感谢。   之后的一年内,他们参加了大大小小的赛事,也在备战全国大赛。这将是FRA打入世界赛的入场券,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当姚乾以为所有事都在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时,意外却发生了。 第59章 如果我愿意放过你呢   自从拿下亚洲杯的冠军,FRA名声大噪,活跃于《生存使命》的各类赛事中。   相比于常规队伍,他们这样依靠高度配合的打法无从下手研究,许多时刻的决策都是下意识的判断,如何攻克这支战队成为各大俱乐部近来十分头疼的事。   一鼓作气拿下栎麟TV举办的栎麟杯冠军,FRA继续挺进秋季赛。   这次的竞争极为激烈,不仅新晋选手层出不穷,另外还有件事也值得关注,那就是沉寂了半年的老队SER更换了队长与指挥。   姚乾还是选手时曾经对上过这位陆队长,当时也研究过他的打法。但以他作为队伍核心的战略前所未有,这大概也是SER在赛前做出改变的原因。   决赛当天,场馆座无虚席。   论坛对这次冠军的讨论热度很高,就连很多合作方以及直播平台部门的负责人都到场,想要亲眼看看新老队伍之间的较量。   比赛正式开始,在积分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所有队伍都尽可能地保留实力进圈,想更加稳妥地苟住排名分,圈运就显得尤为重要。   作为新队伍,FRA在选初始跳点上就已经处于被动状态。无奈圈运平平,不处于中心点或梅花桩就要一直挪动进圈,占点的难度也就大大提高。   前三局FRA没有求稳,多拿了淘汰分。第四局拿下第一,在第五局时SER再度反超。   第六局,FRA和SER都以满编进入决赛圈,姚乾耳机里传来队员沟通的声音。   “这个坡架不了上面的人。”祝越宁重新找了掩体,梁准捏了雷,“先杀树后的。”   那人被手雷逼了位置,景明开出两枪打残他,摸到近点的景易直接贴脸将对方击倒,“又来了两个。”   “我跟你,”梁准将倒地的人补掉防止报点,“高点的能不能架?”   清除威胁,祝越宁获得了更好的视野,“可以,明哥小心左边!”   “砰砰——”   景明向左虚晃留了个背身,高点的敌人探头想打他,被祝越宁打中缩了回去。   这样的换血行为为队友争取到进攻的主动权,景易打残一人后被击倒,梁准一穿二带走对面两人。高点最后的人想开车离开,祝越宁卸了他的车胎,被打满状态的景明击毙。   这四分淘汰分至关重要,最终,FRA以两分的优势拿下本次秋季赛的胜利。   “Nice!”   “冠军!我们是冠军!”   无数艳羡的目光与掌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们在夺冠后拥抱庆祝,还不忘回头看向自家教练。   姚乾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露出肯定的笑容。   每支队伍都有其特殊的磁场,想要找到同频的队员并不容易。FRA看似组建一年不到便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实际上这是姚乾计划多年以及战队所有人努力的结果。   颁奖仪式结束,官方进行了全国大赛前惯例的抽组环节,由各队的教练上台抽签。   姚乾在后台时接受了很多人的祝贺,几个品牌方主动与他交换联系方式,有些是过去刘靖巴结不上的。   人有时很难避免这样的虚荣心,尤其是面对过去无法企及的高度。姚乾的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很全面,对方热情他也同样客气,至于合作与否还需再做打算。   这时工作人员来和教练们确认上台顺序,姚乾短暂地喘了口气,一个戴着栎麟工牌的女人走了过来。   “姚教练,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是栎麟直播部门的负责人纪晗,她前段时间主动来沟通过签约直播的事,被姚乾婉拒了。   姚乾微笑着颔首,“你好,纪总监。”   “今天的比赛非常精彩,恭喜FRA拿到冠军。”   “谢谢。”   寒暄几句后,纪晗表明了来意,“姚教练,真的不考虑我们栎麟了吗?冒昧地问一下,FRA是不是已经有属意的直播平台了?”   姚乾认真道:“没有,我们暂时不考虑直播。”   在这点上,姚乾没有应付纪晗。现阶段他们的重点在于提升战队实力,直播不仅会分散注意力,还会给予其他战队研究他们的机会。   纪晗无奈地叹气,“好吧,那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了,一定要先联系我哦。”   “好,”姚乾答应了下来,“替我向裴总问好。”   准备上台前,姚乾和其他教练一起穿过场馆的走廊。即将走到门口,他听到身后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   “盛总,何总。”   身后的两位Alpha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们身着一深一浅的高定西装,站在人群中卓荦不凡。   何振玄扬起友好的笑意和众人打招呼,盛卓延的视线似是看向舞台,实落在姚乾身上,不辨情绪。   听说这次由何振玄来做开场白,不知道盛卓延为什么也过来了。最近他出差频繁,姚乾又在带队打比赛,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   值得一提的是盛卓延偶尔会给姚乾发些照片,有沿途的风景,有从房间拍到的日出,还有姚乾从来没见过的酸奶品牌。这些偶尔会让他心中产生细微的波澜,也只是偶尔。   此刻,众人为他们让开了路。经过姚乾身边,盛卓延停下脚步,也可以说他一开始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   “姚教练,好久不见,”盛卓延对着姚乾伸出手,“恭喜你,得偿所愿。”   拿下几大赛事的冠军,数不清的代言邀约,许多主动想要结识的人脉,姚乾的确得到了他想要的。   祝贺FRA拿到冠军无可厚非,可盛卓延这样单独对着姚乾显得很刻意。他们曾在外面需要假装不熟这件事上达成过共识,不知道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   “谢谢盛总。”   姚乾伸出手礼貌地回应,盛卓延的指尖故意滑过他的掌心,侧身在他耳边说了句——   “晚上我等你。”   离开场馆,姚乾坐上邹文的车来到酒店。他到了房间先去洗澡,套了件浴袍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从偌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城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灯光像是沉浸在暗河中的星辰,光晕静默地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苦艾酒的气息缓缓逼近。   自从上次不小心沾到梁准的信息素,盛卓延就把常用的香水换成了现在这款。据说和他的信息素味道类似,只不过没有那么浓烈。   姚乾没有动,盛卓延抵着沙发俯身靠近。从他的视角看到的光景妙不可言,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   “姚教练这是做什么?”   姚乾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合上镜腿,“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是我没说清楚,”盛卓延的眼角弯起,他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文件夹故意掀开姚乾的一截浴袍,“我半个小时后出发去机场,现在要和你聊战队代言的事。”   拿住文件夹的姚乾凝视着盛卓延,从那双深邃的眸中看出认真,他这才端正地坐好,默默后悔自己轻率地换了浴袍。   文件夹里有几家公司的资料,盛卓延坐在对面,他扯了下领带,逐一分析起来。   当初盛卓延的意思是国内商业化严重,姚乾这才没有让凌佩急着接着这些商务合作。现在有了专业的建议,他心中也有了底。   “外设首先排除创聆,看看你手里最后一份资料,这家公司的老板王戚最近在和梵英的海外部对接项目,可以考虑他们。”   “好的,我知道了。”   盛卓延看了眼腕表,他的双腿随意交叠,以一种更为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说完了,还剩十五分钟。”   姚乾眉心一跳,保持镇定道:“你不是要去机场吗,不怕来得及吗?”   “对我而言来不及,”盛卓延故意理解错姚乾的意思,他稍稍抬起下颌,语气轻佻道:“但是对姚教练你来说绰绰有余。”   “你自己玩自己吧。”   “我想看。”   ……   休息了两天,FRA继续赛前训练。   那天盛卓延的确有事要离开,姚乾自己做不到,在他怀里被nong出来两次,疲惫地躺了很久才缓过来。   队员们在训练室各自打Rank时,姚乾察觉道祝越宁始终不在状态,走到了他的身后。   “越宁。”   “啊?!”祝越宁吓了一跳,手里的鼠标差点都摔出去,“姚、姚教练,怎么了?”   姚乾眉头微蹙,“你这局打完出来一下。”   “喔,好。”   祝越宁很快被敌人打死,他先是看了眼手机,立刻将其反扣在桌上,走出了训练室。   姚乾给祝越宁递来一瓶他爱喝的苏打水,“你这几个小时都在练跳伞吗?”   祝越宁心虚得连瓶盖都拧不开,“不是的,姚教练,是我没对过枪才落地成盒的。”   “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你的发qing期要到了?”   “我……没事。”   姚乾不会过多干涉队员的私事,祝越宁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   然而三天后,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找来基地。她手下的人打伤门口的保安,不由分说地就要将祝越宁带走。   “阿姨,您先冷静一下。”   眼看着凌佩就要劝不住,邹文及时出手制止了对方。他的身形相比于普通的Beta而言要高大许多,将祝越宁护在了身后。   事情发生时姚乾正在和教练组开会,他们及时赶来,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当年祝越宁想要来打电竞,家里人极力反对,认为这是不务正业,所以过年期间他才赌气没有回家。   “这个臭小子竟然背着我们申请了休学,还联合同班同学一起骗我。要不是前几天邻居的儿子告诉我他拿了什么冠军,我还被蒙在鼓里。”   祝越宁带着哭腔道:“妈,这件事我明明和你们商量过,我没有瞒着你们!”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你继续待在这里的,”女人看向姚乾问:“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吗?你让我把孩子带回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否则我就去告你们诈骗!”   她嘴里嘟囔着打游戏能有什么未来,都是骗骗小孩子的把戏,还打了通电话继续叫人来帮忙。   姚乾做了深呼吸,他看向祝越宁问:“越宁,你的想法是什么?”   祝越宁死死攥住拳回答道:“姚教练,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和家里人商量过才来打比赛的。”   基地的大厅混乱不堪,祝越宁母亲的决绝态度让姚乾有些恍惚,当年他就是这样差点被王雯霞断送职业生涯。   不想祝越宁走了自己的老路,更不想任由事态发酵,姚乾请了祝越宁和他妈妈来到会议室。   “阿姨,越宁已经是成年人了,”姚乾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劝说,“我相信他不会轻率地做出决定,希望你们能好好聊聊。”   祝越宁还想再解释什么,他妈妈的眼眶倏地变红,哽咽着问:“越宁,你有多久没给你爸打电话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   “就像你们姚教练说的,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需要担起责任。你先回去看看你爸,再做决定也不迟。”   ***   祝越宁的解约过程很顺利,他们家里愿意支付违约金。他很快搬离FRA的基地,至此淡出了电竞圈。听说他继续回去上学,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赛前变更队员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他们四人经过无数次地磨合才成就了如今的FRA。即便换上替补,姚乾很清楚战队的状态再也回不去了。   全国大赛如期而至,正如姚乾想的那样,替补无法弥补祝越宁的空缺,加上训练时间非常有限,FRA最终止步决赛。   时间像是暂停在他们失败的这一刻,负面情绪时常涌动,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很是煎熬,姚乾比谁都清楚。   消沉解决不了问题,姚乾很快让自己忙起来。他想找同样能够打高度配合的队员,最好是和祝越宁类似的选手。   很多人慕名前来试训,较为出名的选手不甘于只去架枪位,毕竟枪手和指挥的价值更胜一筹,普通选手里没有让姚乾满意的,加上现在办青训过于兴师动众,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盛卓延从凌佩那里知晓这件事,提前回了国。他不希望姚乾因此伤神,将他从基地的训练室带回来散心,然而人家根本不领情。   “我明天约了选手试训,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帮你度过易感期,回别墅就行,不需要特意来这种地方。”   “谁说我的易感期到了?”盛卓延压抑着不悦问:“圈子里这么多选手,我是没有给你足够的钱买人,还是不让你选你想要的人了?”   “如果能用钱解决,我就不会……算了,你不会懂的。”姚乾没有再说下去,他拿起手机就要离开。   “给我回来。”   姚乾充耳不闻,他被盛卓延扛起来扔在沙发上,手腕被领带死死系住,“你听不懂我的话?我是不是太放任你了?”   既要解决战队的燃眉之急,还要顾及盛卓延的易感期,这样的情况每个月都会发生。   姚乾应接不暇,也时常睡不着觉。如果不是盛卓延强行把人带去医院,他还意识不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姚乾有时候想,怎么能有人像盛卓延这样恶劣。不仅消磨了过去仅存的好感,还让他们的关系糟糕到无法转圜。   他曾以为盛卓延很懂他,可事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再到后来,盛卓延说帮姚乾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与温叙沟通完后,盛卓延认为要等他成年后再签署合同更为妥当。   那句“谁知道家人代签会发生什么意外”如同揭开姚乾的伤疤,分明盛卓延才是罪魁祸首,到头来他竟然用这件事来嘲讽他。   姚乾知道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离不开盛卓延的帮助,也只有无条件服从才会让他愉悦。   这三年像是做了一场梦,那阵清冽的风裹挟着酒吧初见时的微醺气息,逐渐变得浑浊混沌,在三年后顺着车窗的缝隙,在异国渡入——   暗流涌动的车内,姚乾回忆完这几年发生的事后轻笑道:“盛卓延,我们就非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盛卓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没见过几面的时候你就觉得我装,我们彼此彼此。”   “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不要把我和你归为一类人。”   “姚乾,说吧,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风将姚乾的长发吹乱,他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喃喃地回答道:“两年前我回答过你了。”   “还是一样的答案?”   “嗯。”   “如果有一天,我愿意放过你呢?”盛卓延的眸光沉冷,“你还会觉得我虚伪,自私,狂妄吗?”   就连姚乾都觉得模糊的字眼,盛卓延却脱口而出。他看上去很在意自己的想法,可如果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强迫姚乾留在他身边。   姚乾脸上隐隐的期待不加掩饰,“你真的会吗?”   “下周会宣布举办世界个人赛,等温叙签完合同让他去参加。”   盛卓延没有顺着姚乾的话说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你不是担心吗,看看他的实力究竟怎么样吧。”   【作者有话说】   回忆结束,可以重新看一下1-6章+26章,这章结尾接的是第26章 结尾的内容。   下周四前还会更5000字,我写文修文非常慢 T T上周更了两万字掏空了存稿,辛苦大家等我了,啵啵! 第60章 为了那个Beta?   世界个人赛?   姚乾没听说过会举办这项赛事,毕竟联赛一直都是以团体形式开展。加上个人赛会刷新参赛数据,等同将选手排名重新洗牌。   盛卓延突然提到这件事,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有更多的选择吗……   “想什么?”盛卓延没有再去捏姚乾的下颌,而是托住他的侧脸,“姚乾,在我这里,你有试错的机会。”   姚乾被迫看向盛卓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最近盛卓延的眼神和以往都不同。如果说以前总是凝着笑意以及审视,现在则掺杂着几分没缘由的怅然。   “试错的前提难道不是失败吗?”姚乾停顿了一下,略显失落道:“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队员的反常——”   盛卓延似笑非笑,“怎么,我们姚教练还会未卜先知?”   姚乾因为盛卓延的话哽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怀疑自己,”盛卓延的指腹习惯性地拂过姚乾的唇角,“你做得很好。”   前一秒还在重提代签合同的事,下一秒又在安慰。   姚乾实在捉摸不透盛卓延的想法,他垂眸沉思显得格外顺从,没有躲开这样的亲昵举动。   路上盛卓延的手机振动个不停,江谷的也一样,他特意将车停在路边接听了电话。   “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姚乾想到那天误打误撞走进盛时晏的病房,还把盛卓延的妈妈认成了他的姐姐。   颜栖问过姚乾知不知道盛家还有个养子,据说他们关系很不好,何振玄在被问起时闪烁其词,看上去不想提及太多。   但让姚乾更意外的是盛卓延的妈妈竟然也是Alpha,他从未提过家里的事,这么复杂的私事或许很难解释清楚。   “好的,我会向盛总转达的。”   接完电话的江谷回头看向盛卓延,得到授意,他将回公司的路线改成了去别墅的。   目送姚乾离开,盛卓延脱了外套下车点烟。每每看到姚乾因为战队的事困扰,他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断。   而且因为姚乾不喜欢,盛卓延很少在他面前点烟。顺着肺部缓缓吸入的烟草气息醇厚,纷扰的思绪也随之模糊。   “盛总,我送您去医院吧,”江谷面露担忧,“再不去恐怕不妥。”   盛卓延将烟头摁灭,“不用,你跟着姚乾。”   在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盛卓延和何振玄通了电话。他们聊到这次世界个人赛的安排,尽管时间很赶,最早也只能下个月开放报名通道,何振玄还是按照盛卓延的想法策划了这场赛事。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这么多年扶持着前行,将梵英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两人早已建立信任与理解。   抵达医院,盛卓延乘坐电梯来到住院部。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位医生,她们看着手里的报告面色凝重,Omega轻轻拍着Alpha的后腰安慰着她。   见到盛卓延,罗绮收回了搂住柳芷仪的手,她笑着看过来,“卓延来了。”   罗绮是简书政的母亲,她和柳芷仪在学生时期相识,她们一起念了医学院,以前是盛卓延的主治医生。   盛卓延微微颔首,“罗医生好。”   周围阒然无声,大理石砖块配上白炽灯显得格外清冷,将柳芷仪的脸色衬得同样苍白。她最近清减了些,下颌的轮廓愈发凌厉。   “妈。”盛卓延低声唤道。   柳芷仪揉着太阳穴,双眼疲惫地阖上,“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交接完工作立刻回来。”   盛卓延没有犹豫地拒绝:“现在不行。”   话音刚落,柳芷仪和罗绮难以置信地望向盛卓延。那张脸上不露一丝多余的情绪,极其冷静淡然。   “我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盛卓延很少这样忤逆父母,而柳芷仪早在盛时晏告诉自己姚乾这个人后私下调查过,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柳芷仪眸光微动,“你拒绝我,是为了那个Beta?”   “他叫姚乾,”盛卓延不紧不慢道:“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按道理说罗绮应当在这种时候回避,可她很清楚这对母子的脾气,现在并不是聊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那就等卓延处理完,公司的事不是这么快就能脱手的。芷仪,你经营医院应该也很清楚,”罗绮侧身站在两人中间,试图缓和气氛,“卓延,你去病房看看时宴吧。”   盛卓延认为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早在几个月前他就知道盛时宴的情况,一直被催促着来医院。他没有听罗绮的话去病房,转身走向电梯想要离开。   “盛卓延,你给我站住,”柳芷仪久居高位,命令中的威严感不言而喻,“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生活,但你知不知道现在时晏的情况有多糟糕,如果——”   情绪激动的柳芷仪没有再说下去,盛卓延抬眼,语气漠然道:“那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两位Alpha对峙时的气焰让身为Omega的罗绮很是困扰,她自知劝不住,无奈地退到病房门口。   柳芷仪压制着怒火,她在深呼吸后道:“你们都是我儿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气氛在此刻窒息般地凝结,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打破维系表面的平静,让本就脆弱的关系溃不成军。   良久,盛卓延轻笑一声。   “所以在你眼里,我和盛时宴是一样的?”   ***   夜色降临,盛卓延在应酬完后回到住处。   姚乾正在电竞房观战温叙和FRA队员们打Rank,他看得认真,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细节。   盛卓延拿着平板走了进来,他看上去还有工作要处理,没来得及解领带就坐在姚乾身边。   房间内瞬间充斥着Alpha的气息,与此同时,姚乾的余光感受到盛卓延的脸色阴沉,看上去心情极其不好,还喝点了酒。   五局游戏结束,许绍主导了复盘,之后姚乾单独邀请梁准进入视频会议。   “梁准,你这几天的判断和决策都不太理想。”   盛卓延的指尖轻叩桌面,示意姚乾将耳机摘下来。他一直关注着对局的动向,即便没有声音也能知道战队磨合得不顺利。   梁准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姚教练,温叙的打法和越宁相差太多,我觉得他不适合我们队伍。”   祝越宁退队后,战队始终处于低气压中。他们不断和新人试训练习,本以为温叙能够弥补空缺,可现实再度让人失望。   盛卓延不动声色地旁听,姚乾则给梁准播放了一段录像,那是他刚加入战队指挥时的回放。   那天梁准不仅不受控地在决赛圈独自莽人,还没有顾及队员的位置。虽说是受了易感期的影响,却和现在温叙的运营思路如出一辙。   看完这段的梁准沉默许久,姚乾轻声开口。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你也应该注意到了温叙的游戏数据。他很优秀,也是新人,再给他一些时间吧,就像你的队友给予你信任那样。”   梁准“嗯”了一声,“好的,姚教练,我知道了。”   盛卓延见过复盘时的姚乾,他很会做出正确的引导,使用的方式也恰到好处,能让队员信服。难怪他成为教练后口碑直线上升,连只是参加过青训的选手都赞不绝口。   关闭视频会议,姚乾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盛卓延则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低头看合同。   静默的时间如同浸入海中的月色,轻柔地荡漾,悄然流逝。   出国的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姚乾也知道了盛卓延为自己的考虑。或许他做的远比这些还要多,却从未提起。   姚乾其实不想为盛卓延找借口,可正是因为对他有足够的了解,才会试图理解他的行为。   比如带姚乾去酒局是为了让他认清失败的事实,比如在姚乾失联时暴怒是因为Alpha会失控的劣性,比如重提合同的事是想要姚乾引以为戒……   从什么时候开始,姚乾不再对这些视而不见了呢。   “这里能看到海,”姚乾来到窗边,说话时手指不自觉攥紧,“盛卓延,你想去海边兜风吗?”   姚乾刷朋友圈时看到姚裕开着新车带了父母出去,两年前他就准备买车,无奈驾照始终没有考过,隔三差五地吐槽学车如何如何辛苦。   这几年家里人没再联系过姚乾,他们似乎过得很好,否则也不会不找自己要钱。   盛卓延放下平板起身走到姚乾身边,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喜欢海?”   “不算喜欢,”姚乾抿了抿唇,“但是我听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去看海。”   从盛卓延进入电竞房开始,姚乾就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   “是吗?”盛卓延笑道:“谁说的?”   姚乾的眉峰微蹙,转身就要坐回去,“算了。”   盛卓延握住姚乾的手腕,眸光含笑,丝毫没有被看穿心思后的局促,“走吧,去换厚点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算是有进展了,明天还有一章^ ^ 第61章 主导者   姚乾将头发束起,穿了厚外套,整个人裹得很严实。他半张脸几乎都埋进领口中,掩饰着神情中掺杂的拘谨。   他连和盛卓延外出的次数都不多,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放松地去兜风,此刻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盛卓延换了件黑色夹克走到玄关,见姚乾若有所思地看向客厅的灯,他忽然靠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闪过的错愕。   许是因为换了衣服,盛卓延回来时沾有的酒气和烟味散去。加上没有用那款香水,他的周身笼罩着极淡的薄荷气息。   电光石火间姚乾回过神来,盛卓延敛眸看向他的唇缓缓靠近——还以为这是接吻的前兆,谁知盛卓延只是放下车钥匙,下颌若有若无地拂过姚乾的额角。   “一会儿出去不要这样,”姚乾深吸了口气,看到盛卓延挑眉打量着自己,他补充道:“肢体接触……之类的。”   盛卓延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两人徒步走向海边。   无边无际的夜幕与大海相融,沁入凉意的海风绕过耳畔。海浪翻涌的声音悠远绵长,让人的心神不由得沉静。   路灯下,两人并肩沿着公路走着。   见姚乾将手揣进口袋,盛卓延步伐放缓,“冷不冷?”   “不冷。”姚乾低声回答。   片刻的沉默后,盛卓延找了话题,“你知道梁准接受不了新人,所以才准备了录像劝他?”   姚乾垂眼沉吟:“不,我总觉得温叙的打法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和谁像。录像是前几天下载的,正好用上了。”   这件事姚乾没有和其他人提过,起初他察觉到了部分细节,和梁准对比过后觉得还是有偏差。   “没必要草木皆兵。既然要签温叙,该做的决断还是得做。”   “嗯,知道了。”   越靠近海边,视野逐渐开阔。岸边的沙滩在月光下如同蒙上一层薄雾,海浪掀起阵阵涟漪,秘而不宣地消褪。   盛卓延拿出手机拍了照片,顺手打开和姚乾的聊天框,很快地又按下侧面的锁屏键。   “我竟然忘了,”盛卓延轻笑着感叹,“你就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姚乾莫名地开始解释:“你发的那些我看了。”   “那为什么不回消息?”   “我不知道说什么,也没什么可以分享给你的,”姚乾没有隐瞒,“凌经理和邹文都会向你汇报,不是吗?”   沙滩上有三三两两正在散步的人,不远处有几个亮着灯的摊位,一对夫妻正带着孩子在买玩具。小姑娘看上了风车和仙女棒,苦恼地挑选着款式。   盛卓延俯视着眼前的一切,逆光投下的阴影让他像屹立在寒夜中的雕塑,沉郁深邃,“看来姚教练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你也没有解释过,”姚乾在这一刻不由得失神,慌乱地挪开视线,“你还没说为什么心情不好。”   盛卓延问:“想先听哪个?”   姚乾以为盛卓延想糊弄过去,“你不想说就算了。”   “先问你个问题,”盛卓延说话时看向海面,稍稍抬起下颌,“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和温叙相同的选手,而且对方有比赛经验,你会怎么选择?”   姚乾诧异地问:“你又找到其他选手了?”   “只是个假设。”盛卓延强调。   “这世上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选手,”姚乾笃定道:“比赛经验是可以积累的,目前看来温叙虽然不适合打配合,但可以让队伍尝试新的打法。”   盛卓延笑了一声,“想通了?”   姚乾脸上有些挂不住,唇角顿了顿,“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能听得进去吗?想想你这几个月的状态,有多执着找到祝越宁的替代品。”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盛卓延皱了下眉,“你说什么?”   姚乾干咳两声,“没什么。”   这时,那个小姑娘拿着玩具跑了过来,活泼可爱的模样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盛卓延接着问:“即便有更好的人选,你也会坚定地选择温叙?”   姚乾点头,“嗯,是的。”   然而小姑娘的脚步不稳,不慎摔了一跤。姚乾伸手扶起了她,盛卓延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风车。   匆匆赶来的夫妻俩对着两人笑了笑,接着问自己女儿:“宝宝,你谢谢人家了没有呀?”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眼姚乾,“谢谢哥哥。”   “还有呢?”   “还有……谢谢叔叔。”   姚乾抿唇忍住笑意,盛卓延坦然接受这个称呼。   这个插曲缓和了气氛,在静谧的夜晚,他们沿着沙滩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两人之间漂浮着难能可贵的平和与安定。   姚乾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被强迫做不想做的事。”   “你也会被人强迫吗?”   盛卓延淡淡道:“被我妈。”   柳芷仪不仅是Alpha,听上去她的控制欲不亚于盛卓延。有这样双重叠加的属性,难怪他和普通的Alpha不太一样。   姚乾思考几秒后回答:“也许像这样好好沟通,她会理解的。”   “她不会,”鉴于上次见面很匆忙,盛卓延平静地说道:“以后有机会再见一面吧,你知道她是Alpha,也能做心理准备了。”   姚乾不知道盛卓延怎么会这种想法,他觉得见家长是件很严肃的事,况且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并不合适。   “我应该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了,”姚乾犹豫的语调讳莫如深,“我已经不怕Alpha了。”   这时,那对父母带着孩子点燃了烟花。   火光闪烁跳跃着映入眸中,那些克制的、隐喻的、极力闪躲的情绪,顷刻间无法遏制地迸发。   盛卓延只觉喉头焦渴干涩,心脏骤然狂跳。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姚乾也不怕他了?   他们之间的主导者始终如一,只要略微施舍能够窥见在意的端倪,便甘之如饴,悸动不已。   感受到盛卓延愈发炙热的目光,姚乾别扭地转身,“现在有点冷了,回去吧。”   “姚乾,”盛卓延叫住了他,嗓音低沉:“你出门的时候说不能有肢体接触——”   “牵手算吗?”   【作者有话说】   纯情到想报警 第62章 他的手   海风迎面而来,咸湿的水汽沾在眼睫上,厚重地下坠。视线所及渐渐模糊,唯独Alpha的眸光灼灼,带有试探的、焦灼的、不安的神色。   姚乾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一直以来他只是在接纳。盛卓延也真的很难拒绝,从那件衬衫开始到挑选新人入队,他一味地给予他自己认为合适的,帮助姚乾企及需要努力很久才能到达的高度。   以前姚乾接受的是能够偿还的人情,现在已经远远超出力所能及的范畴。如果只是想要牵手,盛卓延为什么要询问他的想法呢?   姚乾垂下的手臂极其僵硬,从关节到指尖都在紧绷着。盛卓延的手机恰好响起,看到号码后他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嗯,妈。”   驱车来到别墅外的柳芷仪疲惫不堪,她靠在座椅上,语气缓和道:“这几年时晏的确太放纵了,但他的病因还没有确切的定论。卓延,你就当来医院陪陪我,好吗?”   他们闭口不谈最坏的结果,盛卓延没有避开姚乾,恢复了往日倨傲的姿态,“我很忙。”   柳芷仪缓缓闭上眼,“我不想逼你,但是你说这些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没有考虑,盛卓延可能真的会接受何振玄的建议,让盛时晏彻底消失。   在柳芷仪眼里盛时晏乖顺懂事,他满足她的希冀走了学医这条路,殊不知他从被收养后敏锐地察觉到这对夫妻的用意。   时晏,实验。   光是这个名字都很讽刺。   倘若柳芷仪认为盛卓延和盛时晏没有区别,那么他们都是她为了获得荣誉的棋子。她倾注了所有的爱,却听从那些医生的建议让他们独自在病房接受治疗,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用药反应,完善治疗方案。   恰好盛时晏年长几岁,用在他身上的药量是非常重要的参考,也在将来给予了盛卓延便利。   盛时晏一早便知道真相,成为医生后验证了猜想。他将这些痛苦归咎在盛卓延身上,像下水道阴暗肮脏的老鼠,时不时地出来恶心他,报复他。   每次盛卓延都悉数奉还,他看在柳芷仪的份上没有下死手,可无论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姚乾无辜被伤害,这是最力不从心的。   他的偏执,他的嫉妒,他的奢望,所有的不堪情绪都在姚乾面前无所遁形。   如果这些没有发生,他们会不会顺利地在一起?   也许不会,毕竟他不是姚乾喜欢的类型。   盛卓延想伸手拿烟,碍于姚乾在身边,他放弃了这个想法。然而手在空中停滞的瞬间,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握住。   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暗流涌动的海域漆黑诡谲,唯独姚乾的身后闪耀着烟花燃烧的光亮。他只是沉静地站在身边,便能安抚心中的躁郁与烦闷。   “我到你住的地方了,当面聊吧。”   “嗯。”   电话挂断后姚乾想收回手,却被盛卓延倏地反扣住。他们靠得很近,肩膀在走动间不时碰上,和海边散步的情侣并无不同。   没过几分钟,姚乾的手心被捂出了汗。他不适地动动手指,闷声道:“盛卓延,好热。”   盛卓延松开姚乾的左手,继而走到右侧握住了另一只,“你如果不想牵,我们还可以做别的事。”   姚乾腹诽,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喜欢威胁人。但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回到住处,姚乾发现别墅外停了辆陌生的车。借着门口的灯,他看清了驾驶位上坐着的柳芷仪。   那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姚乾的脸上,他下意识想挣脱开盛卓延的手,对方却纹丝不动,带着他经过柳芷仪的车。   姚乾不知道如何与长辈相处,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了解的,他微微颔首:“阿姨好,要不要进……”   “不用,”盛卓延攥紧姚乾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最终还是松开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今天的盛卓延太过反常,反常到让姚乾恍然。仿佛他们回到了在办公室那天小心翼翼的状态,光是唇瓣触碰就乱了心智。   可是此刻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样长久地对视,便希望时间永远停留。无论过去,无畏将来。   姚乾离开后,盛卓延走过来打开车门。他示意柳芷仪去副驾驶,自己坐进车里开始调整座椅。   “我找人调查过了,”不可否认的是柳芷仪的动作很快,她看向亮灯的别墅说:“你做的这些他都不知道,有意义吗?”   “他不需要知道。”盛卓延沉声回答。   “就算是弥补,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才罢休?”柳芷仪手臂弯曲,她抵着鬓角淡淡道:“你应该很清楚,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   两周后,结束休假的邹文在机场等姚乾。他在看到姚乾时笑着迎上去,脸上的笑容在注意到旁边陌生的Alpha后僵住。   只见Alpha推着行李推车,上面放着姚乾的箱子,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很亲近。   邹文立刻警觉起来,盛总不就是最近忙得见不到人吗,姚先生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找了别人吗……   “这位是温叙,”姚乾介绍着身边的Alpha,“麻烦你送我们回基地。”   邹文惶恐道:“姚先生,盛总只让我来接您,这恐怕不妥。”   “什么?”邹文越是不安,姚乾就越是困惑,“不然你和盛卓延通个电话?”   邹文连忙否认,“不不,盛总没有让我汇报您私事的意思。”   此话一出,姚乾这才明白邹文误会了。   “可是怎么办呢,”温叙忍住笑意,“我不仅要和你们姚先生一起回去,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直到刚才,姚乾都认为邹文一直都在给盛卓延汇报自己的动向,可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邹文不会,那凌佩呢?是不是从一开始盛卓延安排这些人在姚乾身边,只是为了帮助他?   难怪盛卓延会说姚乾对他的误解很深,可是他不解释,自己永远不会知道。   邹文还在试图理解温叙那句话的含义,姚乾轻叹:“不是你想那样,他是战队的新队员。”   温叙加入FRA的事已经确定,刚好他完成了这学期的课程,姚乾这才决定先带他先回国。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姚乾最近没有见到盛卓延,他认为自己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了。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姚乾和温叙提起合同的事,强调三年的签约时间,以及需要告知他的家人这件事,最好能够征询他们的同意。   “姚教练?”   有人叫住了姚乾,身后的Omega是梵英海外部的那位成经理。他推着两个行李箱,看上去也刚回国。   “没想到这么巧,方便和我聊聊吗?”   姚乾点了点头,他叮嘱邹文和温叙先去停车场,和成佑来到较为安静的转角处。   “我被调回国内的分公司了,”成佑开门见山,“我们部门总监说我能力不足,连会议要用的重要资料都会落在车上。”   这是成佑支开江谷的借口,没想到因此让他从那个努力了几年的位置上跌落,重新回到原点。   成佑索性摊牌,毫不掩饰对姚乾的不满,“当时有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走?”   姚乾的眼底波澜不惊,“你想让我去哪儿?”   成佑冷笑,“别装了,你表面上总是在拒绝盛总,不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你不觉得你又当又立吗?”   “是吗?”姚乾不疾不徐地反驳:“总比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要好。”   周围人群往来,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成佑早已气急败坏。   “我没有自知之明?那你对盛总又了解多少?最简单的,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王戚会找过来吗?”   FRA和王戚公司的合作早就搁置,他特意来走一趟应该是为了和海外部的事。可盛卓延不愿意见他,成佑是知情的,否认不会这样质问。   盛卓延真的会为姚乾做到这个程度吗?   答案显而易见。   越是深究,姚乾越是能感受到盛卓延对自己的在意。恶劣的外壳瓦解粉碎,所展露的本质难免让人动容。   姚乾不想和成佑继续纠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成佑咬牙道:“姚乾,我提醒你一件事。盛卓延是Alpha,他不会只喜欢Beta的。”   姚乾知道成佑对盛卓延有好感,换作以前他不会理会这番话,现在却不同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姚乾的语调始终平静。   “就凭我是Omega,”成佑嗤笑道:“Alpha都会被Omega吸引,这是改变不了的天性。”   “既然如此,上次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你……”   留下这句话,姚乾走向停车场,留成佑独自在原地破防。   在回基地的路上,姚乾拿出手机打开和盛卓延的聊天框。上次手机被偷,他丢失了所有聊天记录,界面上只留有寥寥几条消息。   姚乾本想告诉盛卓延遇到成佑的事,身旁的温叙忽然指着窗外说:“姚教练,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游戏里的手雷?”   姚乾顺着温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像,竟然还有拉环。”   两人同时拿出手机拍了照片,温叙的余光瞄到姚乾将照片发了出去,他托着下巴感叹:“姚教练,真羡慕你有能分享这件事的人。”   姚乾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很快收到了回复。   盛卓延:[好特别的云,看上去很有杀伤力。]   “姚教练,你听过有种行为叫Pebbling吗?”温叙收起手机,“据说有种企鹅喜欢在伴侣的巢穴中留一块鹅卵石,告诉它,我来过,我很关心你。”   姚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嗯?这是什么意思?”   温叙笑着解释:“意思就是,人们会把有趣的东西分享给爱人啊。”   ***   回到基地,队员们在见到温叙时都表现得很意外。   “你真的是Wens?”景易摸了摸后脑勺,他盯着温叙那张好看的脸惊呼:“你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温叙的眼尾弯起,“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景易想了想后回答:“我刚看到你还以为是Omega呢,但是Omega通常不会长这么高,总之就是比我想象中长得好看。”   景明嫌弃地看向自家弟弟,“你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   “别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脸红了?”   “我看你是欠揍了。”   梁准在景明和景易吵闹时走了过来,之前在线上打Rank,他对温叙的态度不太友好,后来在姚乾的开导下才慢慢调整过来。   温叙的实力毋庸置疑,梁准相信姚乾的眼光,也相信他们可以磨合好。   如今见了面,梁准拿出了队长该有的风范,对他伸出手,“温叙,欢迎你加入FRA。”   “梁队好,”温叙和梁准握了握手,“以后请多指教。”   简单地修整后,姚乾和教练组开了会。因为战队的变故,之前的商务项目几乎都被叫停,他们也能够将所有心思专注在训练上。   不久后官宣的世界个人赛轰动一时,圈子里的选手们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来证明自己,尤其是突击手们,这样更能体现出个人实力。   经过多方面的考虑,教练组决定让温叙独自参加这次的比赛,其他队员留在基地继续训练。   温叙即将出发前往隔壁市参加比赛的前一周正好有假期,他们在基地正式举办接风宴,也为了鼓舞这位新成员参赛的士气。   队员们被凌佩盯着不能喝酒,另一桌的几位教练却喝了不少。他们为战队的事整日操心,如今有了进展也松了口气。   姚乾被撺掇着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他的酒量本身不差,无奈红酒后劲太大难以招架,他在晚饭后直接回了宿舍。   醉酒的昏沉感让姚乾很不好受,他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忽然多了熟悉的苦艾酒气息。   姚乾不记得自己把香薰带到基地,他原本埋在枕头上,循着那阵味道靠了过去。   -是那个人的味道,两个月没见到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感受到有只手拨开自己额前的头发,姚乾下意识握住,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有点凉,但是很舒服,还想要它再摸摸自己。   姚乾的呼吸愈发紊乱,他侧躺时身体蜷曲,引导着那只手来到了后颈。   -指腹掠过的地方好痒,变热了,   ……   可是,梦里也能感受到温度吗?   姚乾后知后觉地睁开眼,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昏黄的光落在旁边的Alpha身上,勾勒出他肩膀与后背紧绷的轮廓。   盛卓延正垂眼看过来,他敛眸时透出复杂的神色,整个手掌都覆盖在姚乾的后颈上。   姚乾立刻坐了起来,他扯了被子裹住自己,鲜有地露出慌张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本来有事找你的,”盛卓延的嗓音喑哑,“改天吧。”   为了缓解尴尬,姚乾的喉结滚了滚,若无其事地问:“什么事?”   “有关战队的,”盛卓延抬手看了眼腕表,“但是我得走了。”   姚乾说不清看到盛卓延的感觉,以前他们也分开过好几个月,可是他不会像这样渴望什么。   “我最近出差,你可以住在基地,”说完盛卓延起身,他摸了摸姚乾的脸,“睡吧。”   盛卓延收手的瞬间,他的袖口一紧,被姚乾轻轻拽住。   “盛卓延。”   “你……”   “一定要走吗?”   【作者有话说】   姚乾:已社死,勿念。 第63章 做什么都可以   灯光微弱,屋内的两道身影被映照得极为亲密,却抑制着融为一体的念想。   盛卓延重新坐了回去,他的掌心贴着姚乾的手背压在床上,缓缓靠近,双臂几乎将他圈进怀中。   “今天不能陪你,何振玄在外面等我。”   姚乾的眸光黯淡下来,“你们要去哪里?”   “你忘了,我说要去出差。”盛卓延耐心地重复。   姚乾借着酒劲不死心地问:“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   盛卓延抚摸着姚乾的腕骨,感受到他肌肤下加速跳动的脉搏,“姚教练不是也经常通宵吗?”   两种截然不同的酒味交织缭绕,空气变得微醺,消弭在彼此的呼吸中。姚乾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反驳。   晦暗的神色,微青的胡茬,浑厚的嗓音,眼前的一切都在光影中幻化成悸动,让姚乾不忍打破这样来之不易的相处。   “你再不做点什么,我真的要走了。”   姚乾垂下眼不说话,盛卓延笑了笑,垂下的领带却在下一秒被牢牢地攥在手中。   丝质的细腻触感包裹着手指,姚乾每绕一圈,盛卓延的肩膀就压得更低一点,直到鼻尖都要触碰都还没有抬眼。   这个人,还是这么别扭。   盛卓延轻叹后托着姚乾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他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耳骨,声音极具穿透力地直击耳膜。   “醉成这样,你喝了多少?”   “挺多的,”姚乾气息很轻,手臂线条在用力时逐渐清晰,“所以,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系在盛卓延脖子上的领带忽然一紧,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思念再也压抑不住,在辗转厮/磨间不断扩散。   起初只是细细地亲吻着唇,短促的气息没缘由地被剥夺,呼吸在碰撞间愈发炙re。接纳只是情不自禁的开端,舌尖撬/开唇齿,深深地、肆/意地纠/缠。   在接吻时,姚乾被压住的手翻了过来,盛卓延将手指挤入他的指缝间,用力扣住,另一只手揉捏着姚乾的耳垂。   耳畔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冲破困住姚乾的枷锁。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即便被面前的Alpha伤害过,还是想要他的拥抱,想要他的吻,想要他的触碰。   仿佛只有在盛卓延身边,姚乾才能成为有血有肉的人。他可以表现出脆弱,也可以无所畏惧。   这是被给予了足够的偏爱才拥有的底气。   ……   盛卓延脸色阴沉地回到车里,何振玄特意开灯观察了一番,他啧声道:“看来真的只聊了战队的事,我们盛总的嘴都聊肿了。”   盛卓延没有否认,烦躁地勾了勾手。   何振玄递过去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姚教练平时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想到也挺磨人。”   “只有今天这样,”盛卓延深深地吸了口烟,“因为喝了酒。”   何振玄差点被呛到,他边咳嗽边问道:“不喝酒就不会这样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报个班,这都多久了,你们还在原地踏步呢?”   盛卓延回忆着姚乾近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和以前相比确实缓和了很多。他只说不排斥Alpha,可没说过会喜欢,所以今天的行为应该只是酒精的作用。   “算了,这件事先放放,反正你和姚乾有的是时间,”何振玄打断盛卓延的思绪,“说正事,这几个月你赶进度似的处理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格外突兀,车平稳地前进,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让它燃烧得更旺盛。   “别告诉我是因为盛时晏生病,你这个做弟弟的良心发现,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盛卓延淡淡瞥去一眼,用眼神表示疑惑,何振玄坦白:“你妈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她让我盯着你,还说公司的事情要麻烦我多操心了。”   “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答应她了。”   ***   一周后,世界个人赛正式开启。   温叙不负众望地在初赛中脱颖而出,他的打法前所未有的激进,在高手云集的比赛中毫不逊色。   随着外界不断议论,温叙的游戏id也被爆了出来。他连续好几个赛季拿下单人Rank榜第一,实力毋庸置疑。   姚乾每天都亲自帮温叙复盘、研究同组选手,战队训练赛也没有松懈,尽管多次被温叙以要练枪为借口逃掉了。   很多人不看好这位新人,认为他只是有新手buff。但温叙还是证明了自己,在初赛以绝对的优势晋级到复赛。当在采访时被问到这次的目标,他更是自信地回答“冠军,是我的”。   他们不知道温叙心中早已有了冠军人选,这才说出这番话。   这样看似的狂妄行为引起了同期选手的不满,在复赛中,NU战队的选手在游戏里抱团针对温叙,让他在当天的比赛中落地成盒多次。   姚乾始终认为温叙的打法似曾相识,直到陆清禾在温叙被NU围堵时“巧合”地出现,姚乾这才意识到——无论是常用的枪还是习惯性侧身开镜,温叙打法上的很多细节和SER的陆队如出一辙。   庆幸的是,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官方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上。NU战队的行为严重影响比赛的公平性,不严肃处理很难服众。   毕竟是第一次比赛没有经验,温叙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即便排名分保持前列,他在直播中的笑容不再明朗,看上去有些低落。   姚乾本想找温叙聊聊,梁准主动揽下这件事。作为队长的他是内疚的,如果他们都去参赛,温叙就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有责任感是好事,但过于极端反而会让人变得偏执。姚乾决定让梁准切身去体会,他和凌佩即刻向官方申诉,为自家队员讨说法。   与多方沟通完,姚乾在前往训练室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   打来的人是栎麟直播的纪晗,她大致询问了温叙被针对的事,表达了自己的关心,接着进入正题。   “姚教练,我还以为咱们已经说好了,你改变想法肯定会先联系我,”纪晗故意表现得很伤心,“我听说嘉卓已经在和你们接触了,他们想要单独签温叙,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里,姚乾的眉头渐渐皱起。   嘉卓要签温叙,他怎么不知道?   既然纪晗特意来问,定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姚乾说自己不知情,倒像是刻意在隐瞒什么。   于是姚乾言辞闪烁地回应目前还在考虑阶段,况且温叙刚经历了这样的事,FRA肯定会将队员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急于签商务合同。   挂断电话,姚乾折返回去找了凌佩和商务了解情况,他们和他的反应相同,对这件事都很意外。   倘若情况属实,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姚乾走出会议室,拨通盛卓延的电话。   平时他们的沟通大多数以发消息为主,近日频率剧增,大多以分享日常为主。   自从盛卓延来过基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变。那日姚乾被吻得迷迷糊糊,情到深处搂住盛卓延,还被问是不是舍不得他走。   以前姚乾这样的明知故问很恶劣,现在看来反倒成了情趣,也戳中了他的心事。   “喂?”盛卓延接通电话。   姚乾听到旁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他询问道:“你在忙吗?”   几秒钟后,盛卓延周围安静了下来,“你说。”   “栎麟的纪总监打给我,问我们是不是要和嘉卓签温叙,”姚乾看向窗外,语气尽量放缓:“你知道这件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盛卓延低沉的嗓音传来。   “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温叙?”   【作者有话说】   我还是擅长这样的暧昧拉扯╲()╱ 第64章 为了我自己   起初姚乾没能理解盛卓延这句话的意思。   他打这通电话是为了温叙,但是以他和盛卓延的关系,还需要像纪晗那样循序渐进吗?   姚乾觉得困惑,盛卓延却忽然挂断了电话。   [盛卓延邀请您进行视频通话]   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手机的振动,姚乾愣了一下,转身走回训练室。平日里井井有条的抽屉里堆放着文件夹,他没能找到耳机,视频邀请自动取消,很快再次打来。   训练室里有几位正在训练的选手,他们距离主控机还有段距离。姚乾在抽屉角落里找到了耳机盒,匆匆戴上后接通视频电话。   屏幕上的一抹亮色映入视线,盛卓延身着浅卡其色西装,搭配着白色衬衣和领结,整个人显得儒雅矜贵,眼神穿过镜头望过来时有种道不明的深情。   姚乾怀疑自己以前没有正视过盛卓延,不然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有人这么适合穿正装?   “原来姚教练在训练室,”盛卓延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想到我才打来的。”   想到他?确定不是想他吗……   姚乾终于意识到盛卓延那句话的含义,他清了清嗓子坦言:“今天是为了温叙,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盛卓延缓缓收敛起笑意,“上次见面想告诉你的,我已经让人接触嘉卓了。”   姚乾猜得没错,他知道盛卓延在应酬,言简意赅道:“这件事可以暂缓吗?”   “期限。”   盛卓延没有问原因,想来是有人汇报过了。他的目光微沉,唇线不动声色地紧绷起来。   姚乾思索片刻后回答:“至少等他打完个人赛吧,我希望他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比赛上。”   “没这么多时间,”盛卓延说这句话时意味不明,“你应该清楚直播签约需要多久,况且现在只是初步沟通阶段。”   看来盛卓延已经做了决定,姚乾只能松口,“如果真的要签,那就避开比赛时间吧。”   “姚教练。”   这时,梁准走了过来,姚乾摘下一只耳机问他:“怎么了?”   “我在整理NU针对温叙的片段,如果官方需要也许能派上用场。”   “不用担心,凌经理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但如果从职业选手的角度入手,会不会更有说服力?”梁准将平板递了过来,“我已经剪辑好了,可以麻烦您看一下吗?”   “好。”姚乾准备挂断视频通话,盛卓延看透了他的想法,“就这么放着。”   姚乾没有再去看手机,他认真时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否则盛卓延也不会从酒会脱身,特意打来视频。   余光注意到盛卓延凝起一道耐人寻味的视线,姚乾努力不让自己分神,为了掩饰还心虚地扶了扶眼镜。   “姚教练,这副是我上次陪你去配的。”   平板上播放着温叙落地成盒的画面,接着切换了三个视角来分析NU队员的位置。看到这里,姚乾不悦地整了下领口。   “下次穿我给你买的衬衫,”耳机理再次传来盛卓延低哑的声音,“更适合你。”   姚乾托住平板的手僵住,他对着镜头轻微地皱了下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情绪。   “好了,你忙吧。”   盛卓延不再逗他,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姚乾,希望你下次打给我,是为了你自己。”   ***   在首届个人赛中出现抱团针对的情况,《生存使命》官方处理得很迅速,他们在第二天赛前发布了公告。   【NU三名队员的抱团行为严重影响到比赛平衡,经官方决定,取消NU三名队员的比赛资格。】   这样的结果大快人心,然而更为棘手的事情却出现了。论坛的首页出现了匿名帖,姚乾担心的事发生了。   【同样是抱团,官方为什么不处理Wens和Liam?】   发帖人不仅分析了温叙被夹击时陆清禾的视角,还对比了他们相似的打法,最后放出了两人赛后在一起的照片。倘若这三点单独拎出来说,谁都会觉得是NU的人在蓄意报复。可是准备了这么多证据,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天晚上的训练赛温叙发挥平平,第二天的积分排名更是从第一降到第四。状态被影响在所难免,而在姚乾眼里,这个匿名帖并不完全是在捏造事实。   刚见面时温叙问过姚乾会不会遇到SER,他承认掌握针对性的打法是因为认识职业选手。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姚乾意识到不是巧合,更像是连锁反应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大家一致认为目前的最优方案是让这两人避嫌,作为队长的梁准主动出面劝说温叙,姚乾则专心处理其他的影响。除了让官方鉴定清楚外,他担心温叙这段时间被人跟踪,不然不会被拍下照片。   于是姚乾托人保证温叙的安全,与此同时,商务敲响办公室的门。   “姚教练,嘉卓直播的吴总监想面聊,您看约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往后延吧,”姚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号码给我,我来联系吴总监。”   “好的。”   盛卓延的电话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当晚这件事就传到了他那里。   姚乾正在给队员指导新地图,他没有注意来电,还是凌佩提醒盛卓延有重要的事找他。   “听说你拒绝了吴总监,”盛卓延语气倨傲,听得出来他在克制怒意,“不解释一下吗?”   姚乾轻叹:“我没有拒绝,只是说处理好温叙的事再联系。”   盛卓延冷笑,“我明确地告诉你,温叙的事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就算解决不了,现在也不是谈合同的最佳时机,”姚乾耐着性子问:“是你说国内的战队商业化严重,为什么现在这么执着地要和嘉卓签约?”   盛卓延回答道:“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呢?”   “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梵英?”姚乾说出了内心所想,“无论是温叙还是FRA,现在的热度和流量都超过了前年拿下亚洲杯冠军的时候,你很清楚嘉卓看中的是什么。”   盛卓延不置可否,“你不是也看出来温叙和陆清禾的关系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这位陆队长还是SER的股东,他对选手的去留有发言权,难道你想让祝越宁的事重演吗?”   姚乾终于明白了盛卓延的用意,“你想用商业合同困住他们?”   “不然呢,用你的爱来感化?”盛卓延的反问中带了几分讥讽,“姚教练什么时候成为慈善家了?”   从头到尾姚乾都没有拒绝过签约的事,但盛卓延咄咄逼人,这让他本就不安的内心更加委顿,“盛卓延,你一定要这样吗?”   “姚教练,”盛卓延强调着这一称谓,“我没有和你商量的意思,如果你再做多余的事,下次我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   世界个人赛的复赛结束,东部赛区前十六名晋级到决赛,温叙也在其中,官方在赛后给出了回应。   【经鉴定——Liam与Wens不存在抱团行为。】   【请大家监督今后的比赛,共同维护比赛与游戏平衡。】   就像盛卓延说的那样,这件事没有轻易平息,即便有官方以及陆清禾在采访中主动回应,大家都还是会忍不住揣测两人的关系。   赛后有一周的休息时间,温叙提前和姚乾请了假想回家。知道他最近承受了压力,姚乾便同意了。   这天,颜栖做了甜品来基地探望姚乾。他特意问了温叙的事,顺带着吐槽何振玄。   “这次他们出差去了好久,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而且后天就是他的生日,往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   姚乾问:“你想去找他吗?”   “当然想。”   “我陪你去吧。”   颜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谁,我命令你立刻从姚乾身体里出来!”   “我没开玩笑,”姚乾打开日历,“如果你要准备,一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自从上次发生争执,姚乾和盛卓延就处于冷战中。以前盛卓延不会这样过度关心战队的事,姚乾难得尝试好好沟通,换来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可是盛卓延说过这么做是为了姚乾,他不想做无谓的猜测,认为还是直接去问明白比较好。   于是颜栖私下询问助理,在得知何振玄生日那晚有饭局,他们便提前去布置酒店房间。   和想象中一样,颜栖的到来让何振玄惊喜不已,他的心意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姚乾拿着相机在拍摄,他本想绕过桌子去拍何振玄拆礼物,这才注意到旁边盛卓延讳莫如深的神情。   在经过盛卓延身边时,姚乾垂下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待何振玄吹完蜡烛,姚乾和盛卓延识趣地离开。   在回房间的路上,姚乾主动开口问:“你们今晚是不是喝了挺多的?”   盛卓延淡淡道:“没有。”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   “我不过生日。”   盛卓延打开房门径直走进去,屋内没有开灯,他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格外孤高凉薄。   “姚教练,这次又是为了温叙来找我的吗?”   长久的沉默在时间的流逝中格外漫长,身后的人没有说话,盛卓延的手机在下一秒响起,来电显示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还记得上次你说过什么吗?”   两道叠加的声音分别从听筒以及身后传来。   “盛卓延,我是为了我自己来的。”   【作者有话说】   稍微预警一下,之后可能会有一点点虐(大概),前面铺垫的内容会慢慢展开的^ ^ 第65章 各取所需   城市的夜景繁华绚丽,窗外霓虹灯耀眼,描摹出Alpha颀长的身影。   “我不是为别人来找你的,”姚乾握住手机,声线轻微发颤,“盛卓延,是我想见你。”   姚乾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它穿过重重阻碍,将深埋的心事传达给面前的人。   盛卓延不露声色地问:“你为什么想见我?”   因为不想隔着电话起争执,因为想念,因为情感再也抑制不住……可是突然说出这些,盛卓延会不会觉得他是刻意为之?   姚乾抿了抿唇,“你说让战队签约是为了我,我想知道原因。”   听筒中回荡着姚乾微扬的语调,然而盛卓延岿然不动,他背对着姚乾俯瞰窗外,极力压抑着眼底微动的异样。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姚乾缓缓走向盛卓延,“我想听你的回答。”   印象中姚乾很少袒露心声,更不会轻易表达内心所想,只会习惯性地回避、掩饰、隐瞒,现如今的改变只能说明一件事。   可事到如今,这样的坦诚来得太晚了。   盛卓延挂断电话,随意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他转过身,逆着光时隐匿所有的情绪。   “既然姚教练这么想知道,不妨告诉你。”   盛卓延冷漠的语气无形间筑起一道屏障,赫然阻隔他们不断靠近的心,也让姚乾错愕地停下脚步。   “我给了你两年的时间,战队打不出成绩那就物尽其用。如果步入死局,你教练的位置还能保住吗?”   这番话丝毫没有留情面,和上次姚乾点明盛卓延这么做是为了梵英如出一辙。他们在公事上知己知彼,也很清楚怎么才能戳中对方的痛处。   无论几分假几分真,不难听出其中有赌气的成分,姚乾深呼吸后问:“这就是你说的为了我吗?”   盛卓延不辨情绪地看过来,保持沉默。   “你是因为嘉卓的事不高兴,还是觉得我为了温叙才来找你的?”姚乾下意识为盛卓延开脱。   “嘉卓的合同我已经让凌佩对接了,至于温叙——”盛卓延不置可否,声音依旧漠然,“你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不需要我列举了吧,当年你也是这样照顾梁准的。”   原来盛卓延不仅介意这些,还对那年的事耿耿于怀。当时姚乾意识到自己不再害怕Alpha,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盛卓延的感情,也因为有简书政在才没有去探望。   姚乾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队员。”   盛卓延视线收窄,姚乾此刻无比失落的神情映入眼帘,钝痛感顺着心脏蔓延扩散。   “所以在姚教练眼里,我还不如签约几个月的队员。”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乾轻声反驳,“这几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盛卓延打断姚乾,黑暗中,他拿出烟盒,“我们的关系之所以能续存,难道不是各取所需吗?”   “啪。”   火光跳跃,烟被点燃。   浓重的烟草气息笼罩而来,盛卓延稍稍抬起下颌,吐出的烟雾几乎扑在姚乾的脸上。   “如果花点钱就能让你这么感恩戴德,我还可以做更多。”   眼前缭绕的烟雾无法驱散,可姚乾还是竭尽全力地想要看清盛卓延。他讨厌烟味,从有记忆开始,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就充斥着这样难闻的气息。   起初是父亲,再后来是弟弟。年少时他们挤在同一间卧室,王雯霞闻到烟味后姚乾信誓旦旦地说不是自己,却被她在枕头下发现了烟盒。   结果可想而知,不堪的谩骂声,脸颊的疼痛,得意洋洋的嘲讽,那些记忆好像又追溯着回到身体上,让姚乾的眼角酸涩不已。   面前的盛卓延让姚乾觉得格外陌生,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那通电话又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了原点。   姚乾想为盛卓延开脱,他的呼吸全然乱了阵脚,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地问:“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盛卓延敛眸望过来,猩红的烟头映照在深不见底的眸中,火光忽明忽灭。他再次吸了口烟,偏头随着呼吸散在空气中。   “是。”   不是反问,而是笃定地回答。   姚乾的心脏霎时沉入寒潭中,他在这一刻幡然醒悟——他为什么要对盛卓延抱有期待,为什么对Alpha改观。   盛卓延可以给予姚乾想要的一切,而违背他的后果是被勒紧嵌入肌肤的绳索,警醒他不要越界,因为他们之间只是场彻头彻尾的交易。   烟头被捻灭,盛卓延掐住姚乾的下颌,迫使他抬头,“我不介意你为了什么来找我,与其嘴上感谢,不如做点什么。”   适应了黑暗,姚乾木然地望向盛卓延。那张脸又恢复了往日轻佻的模样,就像每次易感期他看向自己的那样。   姚乾没有回应,盛卓延便将人抱进浴室,将他抵在狭小的淋浴间。   后背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姚乾只是被迫接纳盛卓延的吻。他半睁开的眼中空洞无神,像是一副没有知觉的躯壳。   曾经渴望的那只手将姚乾控制住,轻而易举地拖拽着他沉沦堕落。   消磨完的感情,耗尽的心力,麻木不仁的醒悟。   事已至此,什么都不重要了。   “……盛卓延。”   “嗯?”   “温叙的直播合同……”姚乾气息不稳地说道:“等个人赛结束再签。”   “这个时候还不忘为他争取?”盛卓延的手穿过姚乾的头发,指缝收紧时轻轻扯住,“我可以答应,但是姚教练的诚意呢?”   姚乾乖顺地低下头,他推开盛卓延,抬起的手颤颤巍巍。   “希望盛总说到做到。”   起初姚乾无法投入,盛卓延便按住他的唇角,教他要怎么讨好。   渐渐的熟稔后,姚乾却承受不住。他的动作变得僵持,这也惹得盛卓延也没了耐心。   ……   原来,这就是盛卓延所谓的各取所需。   ***   第二天中午,姚乾收到了颜栖的消息。他说已经订好餐厅,等盛卓延和何振玄开完会一起吃饭。   两人昨晚都被折腾得够呛,上了车后无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   颜栖扶着腰说:“阿乾,晚点我们去按摩吧。”   “我打算下午回基地,”姚乾勉强露出笑容,“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那有什么,我理解战队事情多,而且你们队的新人也不让人省心,”说到这里,颜栖忍不住八卦:“你看到陆清禾的赛后采访了吗?我和他同队那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在意过什么人。”   当温叙陷入风波中,陆清禾在采访时说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他,也表明他们是认识的关系,这也是盛卓延未雨绸缪的原因之一。   “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一对哦。”   “嗯?”姚乾发出疑问,“他们不都是Alpha吗?”   颜栖眨了眨眼睛,“AA恋了解一下。”   姚乾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想象不出两个Alpha在一起时信息素互相排斥的场景。盛卓延的事已经够让人头疼了,颜栖的猜测让他的大脑过载,只想短暂地逃离。   来到餐厅包厢,姚乾和颜栖还没进门,里面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卓延,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收购的事不能再等了。”   “你现在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话,再这样下去——”   推开门后,只见何振玄极其激动地站了起来,盛卓延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听到有人进来,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   盛卓延拿着手机起身,他经过颜栖和姚乾身边时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了出去。   “难得见到你们为了工作的事吵架,”颜栖抬手帮何振玄揉着太阳穴,“上次筹备个人赛时间那么赶都没见你生气,这次是因为什么?”   “没事,”何振玄在颜栖面前瞬间收了脾气,不忘为他拉开椅子,“你们看看菜单,我去找卓延。”   “我去吧,”姚乾主动道:“你们都冷静一下。”   姚乾是在吸烟区旁的走廊找到盛卓延的,他正在接电话,侧身看到姚乾后正对过来。   这时有位Alpha拦住姚乾,“能借个火吗?”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这样啊,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姚乾察觉到盛卓延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即刻拒绝对方,好在对方没有不依不饶。   直到这一刻姚乾才明白,盛卓延不仅在他面前专制独断、焦躁蛮横,对何振玄亦或是其他人都不例外。   是易感期吗,还是工作不顺利?   然而相比之下,盛卓延对姚乾还是有所不同的。他更有耐心地回答了姚乾的问题,甚至还解释了原因,只不过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待盛卓延挂断电话,姚乾淡淡道:“走吧,回去吃饭。”   “我很好奇一件事,”盛卓延扣住姚乾的手腕,将他拉到面前,“你拒绝过那么多人,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   姚乾盯着盛卓延看了几秒,轻笑着问他:“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吗?”   【作者有话说】   盛卓延:烦。   姚乾:烦。   何振玄:烦。   颜栖:可以去按摩啦( ) 第66章 洞悉一切   阴沉的天气让人没缘由地烦闷不安,姚乾感受到那只手不断收紧,指节重重地扣在他的腕骨上。   “说吧。”   “什么?”   “你喜欢的类型,”盛卓延的唇边依旧带着笑意,眼底浮现出难以捉摸的情绪,“不是让我介绍吗?”   面前的Alpha双眸敛起,他身着深色正装,比起工作中正经的模样,此刻递来审视的目光显得散漫随性。   被这样的身影不断逼近,姚乾不可避免地感受到那阵熟悉的气息,耳畔传来的问题让他的心跳倏地慢了一拍。   这个人阴晴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又恶劣,还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惹他不悦。姚乾觉得自己精神恍惚,才会觉得此刻的盛卓延让人动心。   他忍不住想,如果盛卓延能像在海边时那样,或许他们的关系不会再变得糟糕,自己也会坦诚地说出内心所想。   过去盛卓延表现的种种都旨在想得到姚乾的在意,如今他感受到了,却又把姚乾推开。   太难懂了。   “姚教练这样看着我——”盛卓延再次靠近,“不怕我误会吗?”   姚乾心虚地想甩开盛卓延的手,“我没有喜欢的类型,你放开我。”   挣扎间盛卓延忽然松开,姚乾因为惯性差点向后倒下去,他在慌乱中重新握住那只手,被揽入怀中。   盛卓延的手掌覆在姚乾的后腰上,余光冷戾地瞥向吸烟区的那个Alpha。   “是吗?可惜了。”   这样惋惜的语气让姚乾恍然间有种错觉,就好像盛卓延真的会给他介绍别人似的。他知道无法与Alpha抗衡,于是轻叹道:“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盛卓延抵着姚乾的肩窝,“谁告诉你我不冷静了?”   姚乾不知道盛卓延和何振玄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立场像颜栖那样劝慰,说了句当下最有效的话——   “那回去吧,我饿了。”   ***   几天后,世界个人赛决赛拉开帷幕。   场馆距离基地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让温叙能安心比赛,姚乾提前定好了酒店,放好行李后来到场馆。   姚乾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温叙进场后笑着对他招手。姚乾同样微笑着回应,还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个表情不错,我不介意你以后多对我笑一笑。”   盛卓延的出现让姚乾有些意外,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顺路来看看,”盛卓延坐在姚乾旁边,“看到后排那个人了吗?”   姚乾循着盛卓延的视线看过去,他答道:“那位是嘉卓直播的吴总监吧。”   上次盛卓延对姚乾的诚意很满意,也答应在比赛结束后再签直播合同。但是听凌佩说嘉卓只对温叙感兴趣,盛卓延的想法谈下全员合约,合同便卡在了这样的分歧上。   盛卓延笑道:“嘉卓只想签温叙,他们算盘打得很好,”他看向台上的选手若有所思,“比起FRA的队员,单人赛冠军的头衔更有价值不是吗?”   这番话让姚乾揣测起盛卓延的用意,也许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和嘉卓谈条件,而是想要拖延时间,待温叙夺冠后掌握主导权。   姚乾的眼底终于有了波澜,“盛卓延,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比赛期间禁止和队员提这些。”   “姚教练最近需求不少,”盛卓延一语双关,他在暗处的手钩住姚乾的头发,语气暧昧道:“那今晚我去找你。”   姚乾稍稍向旁边挪了位置,与盛卓延保持着距离,“随便你。”   决赛为期一周,姚乾在这期间对温叙的打法又有了新的认识,这让他更加坚定更换FRA打法与战略。   FRA在祝越宁退出后一蹶不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过度依赖配合,没有尝试新的思路。因此盛卓延才会找到温叙这样与众不同的选手,他不仅帮助战队摆脱局限性,还策划了这场世界个人赛。   如果没有盛卓延的帮助,组建战队的道路不会这么顺利。于公于私,姚乾都对他产生了非同寻常的感情,但也藏匿在所谓的“各取所需”中。   决赛的竞争格外激烈,即便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插曲,温叙还是在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拿下首届个人赛的冠军。   比起冠军头衔,温叙在比赛中学会调整心态这件事更让姚乾欣慰。距离夏季赛还有几个月,待他们回到基地,FRA便开始了正式的赛前训练。   然而磨合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FRA这么多年的配合不是白培养的,更何况在默契这件事上。当下的策略是以温叙为中心,这意味着其他人需要时刻关注他的动向。   姚乾几乎每天都在提醒他们,然而说得太多,景易也表现出了不满,言语中透露出质疑。   得不到队友的信任和支持,温叙的个人能力再强也得不到施展的空间。FRA在创立初期就不是顺风顺水的,教练组一致认为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也单独找了景易沟通。   距离夏季赛还有三天时,姚乾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们在战队训练赛复盘时分析了城区防守,其间景易对于姚乾说的节奏问题极其敏感,还问出了“是不是认为队伍只需要Wens就够了”。   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姚乾意识到自己太过重视温叙,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不满的情绪一旦出现端倪,想要根除不是件容易的事。   姚乾无法在这个节骨眼上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作为主教练,他再次强调按照原决策执行。   三天后,夏季赛正式开始。   这次的竞争尤为激烈,能够有资格参赛的队伍都不是等闲之辈,况且还有SER和BO这样去年世界赛冠亚军的队伍。   FRA的主基调是以温叙为核心的模式,他们在第一天凭借这样异乎寻常的打法拿下了积分榜第一。   当天,他们复盘到很晚。即便战队的状态有所回升,姚乾绷住的心弦依旧没有松懈。几年前他打比赛都没有过这么紧张过,不曾想在执教期间体会到了。   姚乾知道自己会失眠,于是选择打游戏来调节心情,没打几局收到了一条消息。   盛卓延:[开门。]   算了算时间,最近可能是盛卓延的易感期。姚乾起身打开门,很快回到电脑前。   “我刚开了局游戏。”   言下之意是让他等着。   盛卓延没有说话,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姚乾在单排中发泄般地落地钢枪,拿到了十五个淘汰。   姚乾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摘下耳机回头时看到盛卓延拿出一个盒子,就着矿泉水瓶吞下了几颗药。   盛卓延为什么要吃这个,他想要做什么?   这一幕让姚乾不免开始担忧,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几年前盛卓延给他闻那瓶精油的场景。   “口服抑制剂而已,为什么这副表情?”盛卓延仰头又喝了几口水,他不紧不慢地拧好瓶盖,“过来。”   姚乾乖顺地走到盛卓延面前,被拉住坐在他的腿上,“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除了打游戏,还会做什么?”   姚乾不认为自己表露心事,可盛卓延看过来时灼热深沉,像是洞悉了一切。   “自己待着算吗?”   “不算。”   被腰间的那只手抚摸着,姚乾不自然地看向自己的手,“以前我帮别人上过拳击课,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会去打拳。”   只是后来为了职业生涯而保护手,姚乾已经很少再去了。   “还记得怎么打吗?”盛卓延冷不丁问。   姚乾点头,“嗯。”   盛卓延松开了他,“走吧,换身衣服。”   刚开始姚乾还以为盛卓延是想玩点什么不一样,没想到真的把他带到了拳击馆。这个时间点还营业,只能说明是盛卓延提前准备好的。   姚乾不想再去猜测盛卓延的用意,他默默穿戴好装备,做了热身运动,在盛卓延的注视下走向沙袋。   砰,砰,砰。   压抑的情绪随着每一次挥拳发泄出来,顺着汗水释放,种种不愉快也在身体抛出力量的瞬间忘却。   带有穿透力的声响回荡在拳击馆,姚乾感受到肌肉深处的力量被唤醒,也让他回忆起为了挣生活费不停奔波的日子。   虽然忙碌,但也充实。   如今姚乾实现了梦想,他拥有了一支战队,理所应当地想带领他们拿下冠军。可是谷欠望永远得不到满足,他想要的也不再纯粹。   除了想要打出成绩,姚乾还想证明自己拥有逆转局势的能力。他越是心急,目标也在背道而驰。   就像面前的沙袋,倘若只是蛮横地击打,想要看到它明显摆动的幅度,这样错误的发力方式只会反噬自身。   多亏了盛卓延,姚乾烦闷的心情得以宣泄。他短暂地放空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次你想要我做什么?”姚乾喘着气脱下拳套,“我没什么能给你的,战队能否打出成绩也没办法打包票。”   空荡明亮的拳击馆内,他们的视线交缠,思绪万千。   盛卓延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姚乾身上,低沉的嗓音清晰入耳,“你知道就好。”   是啊,盛卓延从未给姚乾施加压力。   姚乾怔了怔,瞬间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盛卓延,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作者有话说】   酸酸的 第67章 由不得你   回酒店的路上,姚乾翻看着在拳击馆拍的照片。他滑动手指时刻意侧过身,屏幕不经意间倒映在车窗玻璃上。   那是姚乾拍下的全景照,盛卓延也入了镜,此刻正被他放大观察。   盛卓延笑着拿出手机给发了张照片,果不其然,姚乾在收到后慌张地按下锁屏键,有种被抓包后想跳车逃离的尴尬。   这张照片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还表达了“不用偷拍,想要可以发给你”的意思。   姚乾清了清嗓子解释:“我不是故意拍到你的。”   “我说什么了吗?”盛卓延的语调微扬。   “没有,”姚乾刚才只瞄了一眼就锁了屏,他心虚地问:“你发给我的是证件照吗?”   听到两人的对话,驾驶位上的江谷抬头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眼神中透出复杂的神色。   盛卓延指尖轻叩手机,“不然你再看看?”   姚乾婉拒道:“算了,我有点晕车。”   将姚乾送回酒店,盛卓延在车上坐了许久。他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呼吸渐渐紊乱不畅。   见状,江谷递来抑制剂,接着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盛卓延接过后没有注射,他抬眼看向姚乾离开的方向,“那件事查清楚了吗?”   江谷回答:“和您预测的一样,目前嘉卓没有投资战队的想法,栎麟的裴总已经在接触了。”   盛卓延捏着手里的抑制剂,感受着其中流动的药剂,“告诉凌佩不用再推进和嘉卓的合作了,另外,帮我约裴意然见面。”   “盛总,时间不多了,夫人那边——”   盛卓延打断了江谷,他的嗓音沉冷道:“尽快。”   ***   回到房间的姚乾先洗了澡,他很久没有做这么激烈的运动,心情轻松的同时身体也在叫嚣着疲惫,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让姚乾意外的是盛卓延没有跟过来,以前他只会任由易感期操控意志,这次或许考虑到比赛才没有放纵。   想到这里,姚乾打开盛卓延发来的照片。只见他穿着黑色衬衣正襟危坐,显得极为严肃,俊朗的五官也被拍得很清晰。   看着这张照片,姚乾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最后他长按屏幕,按下了保存。   翌日,夏季赛继续进行。   FRA没有保持昨天的状态,加上他们的战略被分析过,以及运用缺乏实战经验,遇到有经验的队伍就被比了下去。   说心态没被排名打乱是假,被打压气焰才是真。FRA在初赛中略显疲乏,他们排在第二十三名,进入了败者组。   论坛里有很多人讨论起FRA的表现。   【温叙好歹是世界单人赛的冠军,区区一个夏季赛怎么打成这样?队友拉胯实锤了。】   【智商感人,没有景明和景易的枪线,温叙拿头输出?既然觉得都是他的功劳,那干脆以后单四算了。】   【单核打不出状态就赶紧换啊,姚教练是怎么想的?看来是退役久了,连比赛怎么打都忘了。】   这是FRA经历换人风波后首次重返赛场,他们在打法上存在的问题在比赛中体现出来,过去配合上的优势荡然无存,令很多粉丝失望不已。   姚乾和教练组召开线上会议,他们在分析局势后一致认为需要抓住这次机会,让选手们在比赛中积累经验,即便最后的成绩不理想。   败者组的比赛开始后,当粉丝们以为FRA会换回原来的打法,不仅战队人员没有变动,打法还是以温叙为核心。   最终FRA在败者组排名第九,与第八名相差2分。他们无缘决赛,直接被淘汰。   比赛结束,温叙以抽烟为由先行离开,其他人在后台休息室收拾东西。   姚乾知道这个结果对重回赛场的队员来说很打击,但是竞技场上有输赢很正常,毕竟冠军只有一个。   直面失败很残酷,景易的不满情绪呼之欲出,他也说出了内心所想。   “我不想再这么打了。”   “姚教练,就凭一个冠军的头衔,你们都偏向温叙,这对我们公平吗?”   “明知道策略行不通还在坚持,承认失败有这么难吗?”   姚乾本想回到基地再解释,他能理解景易的心情,没有责怪他带有局限性地看待这件事。   这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在聊什么?”盛卓延笑着问道:“一轮游被淘汰,不知道姚教练有什么打算?”   姚乾不知道盛卓延听到了多少,他的心中隐隐不安起来,“盛总,等回去之后我们会讨论的。”   “不用等了,”盛卓延转身看向景易,“既然现在的阵容不行,那就换人。”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把景易换下来。   姚乾不可置信,“你怎么能——”   “怎么,这点事情我都不能决定?”盛卓延看向其他人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景明立场坚定道:“如果要换景易,把我也换下来吧。”   公然对抗资本需要勇气,盛卓延敛眸看向面前两张近乎一样的脸,他似笑非笑道:“好,就这样。”   姚乾可以接受盛卓延决定商务合作,可他不理解盛卓延为什么突然干涉战队成员的更换,是因为FRA这次的排名不理想,还是景易说的那番话惹怒了他?   待队员们离开休息室,姚乾拦住了盛卓延,“你为什么要这样?”   盛卓延抵住姚乾的肩让他背对着自己,他像平时那样用鼻尖抵触着他的后颈,眉宇深深皱起。   “有没有可能是我心疼你,不想其他人对你指手画脚?”   失败本就让姚乾倍感压力,他寄希望于赛后重新调整战队的打法,可盛卓延的决策让他不知所措,看不到未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盛卓延给姚乾发来消息,都是关于战队安排的。   盛卓延:[直播平台选定了栎麟,合同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盛卓延:[听说最近FRA的某位队员很不安分,姚教练知道这件事吗?]   盛卓延:[等休假结束,我会让他去二队打赏金赛,也能磨磨性子。]   正选的变动让战队内部再次动荡,姚乾忙于各种会议和试训,他对盛卓延说的这些略有耳闻,却没有回复的心情。   姚乾受够了盛卓延的专制独断,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在盛卓延眼里,组建战队只不过是有助于梵英游戏板块的发展,这恰好也能让姚乾对他感恩戴德,何乐而不为?   战队是姚乾的心血,但在盛卓延所谓的核心利益面前分文不值。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姚乾困顿迷惘,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矛盾,这次他们真的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他无法再为盛卓延的行为找到恰当的理由,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种病态的关系。   几天后,姚乾空出了时间去出租房收拾衣服。他走出基地后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车窗缓缓下降,盛卓延偏头看了过来。   “上车。”   姚乾对盛卓延的话置若罔闻,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这引起了Alpha的不悦。   眼看着姚乾越走越远,盛卓延打开车门,三两步走过去将他扛起来扔在后座上。   姚乾企图推开盛卓延,他的两只手腕被轻而易举地擒住,紧接着束缚在头顶。   “盛卓延!你放开我!”   车内的冷气无法压灭燃起的怒气,姚乾被盛卓延死死压住,他奋力挣扎时脖颈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都在抗拒。   盛卓延腾出一只手掐住姚乾的下颌,脸色阴沉地问:“你知道SER发生了什么事吗?”   前几天电竞板块的新闻报道SER三名队员乘坐的车出了事故,有一人伤势较重,能否正常参加之后的比赛还未可知。   姚乾无法挣脱,他不服输地咬牙问:“所以呢?”   盛卓延忽然松手,他起身坐直,将几张照片扔了过来。其中有温叙出入SER基地的,有他和陆清禾在海边度假的,还有他们在一起的亲密画面。   “陆清禾约我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找我,你觉得他会说什么?”盛卓延整理着领带,“我早就提醒过你,是你没有听劝。”   温叙和陆清禾的关系非比寻常,加上FRA在夏季赛中失利以至于温叙发挥不出最佳水平,SER恰好又空出一个正选的位置。将这几件事联想到一起,不难猜测温叙接下来很有可能提出解约。   姚乾揉着发红的手腕,平静地回击:“现在的局面是我造成的吗?一开始我就说过温叙不适合战队。”   盛卓延像是在思考什么,“你别忘了,温叙签了三年的合同。”   姚乾默默整理着照片,不想被看出心中所想。   盛卓延现在刻意强调合同,是因为他在赔偿的条款上留了后手。再者他们即将和栎麟签订直播合约,温叙想解约离开不是件容易的事。   姚乾明知故问:“你想说什么?”   “你很清楚合同里还加过什么。”盛卓延看了过来。   当时他们对温叙能否适应队伍有所顾虑,特意添加过一条——如考核多次不合格,或经当执教练鉴定此队员不适合,可由我方提前结束合约。   原来这才是盛卓延的目的,他看中的是温叙世界冠军的头衔,所以才会来试探姚乾的想法。   姚乾轻笑一声,索性摊牌:“如果之后战队还是无法步入正轨,我会考虑让温叙离开,他这样优秀的选手不该被耽误。”   车很快抵达别墅,这里变得极为冷清,他们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盛卓延似乎预判到了姚乾的想法,他缓缓道:“别想了,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等SER的新队员确定下来,我会让你离开的。”   “你说什么?”   “很难理解吗,你忘记那年我们是怎么一起过除夕的了?”   在盛卓延强硬冷厉的话语中,那些姚乾认为早已被抵消过往逐渐浮现在眼前。   他忍受着骨折的剧痛想要逃离却跌坐在草坪上,他好言好语地让盛卓延放过他,他被强迫着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霎时,不堪的记忆像是鬼影般涌现出来,死死缠住姚乾的咽喉。他无法与窒息感抗衡,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他反感厌恶,尤其是面前的Alpha。   姚乾觉得自己的四肢在无形中被捆住,变得麻木僵硬,他讷讷地看向盛卓延问:“如果我说不呢?”   下一秒,盛卓延将姚乾从车上拽了下来,夺过他的手机扔回车里。   “由不得你。”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终于有进展了   坏消息:掰了   盛总尊嘟不是无缘无故这样的,等我之后慢慢写出来(..><..) 第68章 我们结束了   盛卓延派来的人将姚乾守在别墅,没有手机,电脑无法联网,彻底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   姚乾想尽各种办法离开,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加上盛卓延连续几天都没有现身,他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姚乾只能用回看比赛和训练的录像缓解焦虑。他认真考虑了战队的未来,得出的结论与最初的相同。   盛卓延换人的决定改变了战队的主基调,姚乾比谁都了解二队和替补选手。倘若要继续以温叙为核心,他们需要做出很多改变,这与姚乾最初的想法相悖。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分析,姚乾认为让温叙离开是最好的结果。与其让优秀的选手内耗蹉跎,不如让他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很快就是二队打赏金赛的日子,姚乾记得盛卓延说会让温叙去参加。他知道夏季赛后很多队员都表现出不满,尤其是在景明和景明从被换下来之后。   担心战队会陷入混乱,姚乾每晚都在二楼徘徊,估算着从窗户跳下去成功的概率,却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他终于在第三天算好门口保镖的换班时间,反锁门后来到窗前。   五分钟,应该够了。   姚乾尽量克制紧张的情绪,然而外面已经传来了敲门声。他迅速翻过窗户来到外侧的台面上,转身看到车库前站在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深夜的微风中裹挟着花香,可沾染Alpha的气息后变得森冷。烟头在燃烧间迸射出火光,缭绕的烟雾隐匿他脸上的神情。   盛卓延如同黑夜中现身的撒旦,他稍稍抬起下颚,一眼看透姚乾蠢蠢欲动的悖逆之心。   姚乾不知道盛卓延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进到别墅里来,他扶着窗户好声好气道:“我们聊聊吧。”   盛卓延知道姚乾想说什么,他掐灭手中的烟,平静道:“温叙私联SER,被派去二队打赏金赛,战队的事已经交给许绍和凌佩了。”   “我必须回去,”姚乾的喉结滚了滚,第一次以威胁的口吻道:“你不让我走,我真的跳了。”   盛卓延走了过来,他敛眸紧盯姚乾被风掀动的衣摆,“那你最好快点跳,别被我抓到。”   姚乾的牙关微微打颤,他想要寻找其他落脚点,只听下面的人幽幽地说:“被我抓到就干死你。”   “……”   电竞房的门很快被打开,姚乾被撞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手险些没抓紧。   从二楼跳下去很难保证不发生意外,江谷立刻找来了软垫,劝说姚乾不要冲动。   盛卓延揉了揉眉心,僵持的氛围在他开口后打破,“明天江谷来接你。”   姚乾不敢相信盛卓延会妥协,他问:“去哪里?”   “处理温叙的事。”   “真的?”   “我骗过你吗?”盛卓延顿了顿,“但是如果你敢跑,你一辈子都会被我关在这里。”   比起盛卓延的威胁,姚乾觉得自己的简直相形见绌,他只能退回去再做打算。   回到电竞房,姚乾发现保镖已经撤走,只留了一位守在门口,盛卓延则乘车离开了。   以前即便工作再忙,盛卓延都会回来过夜。可最近他连易感期都没有来找姚乾,甚至只是在别墅外面和他对话,莫名其妙地对温叙的事格外执着……   盛卓延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反常的?   姚乾细数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盛卓延是在他们出国前表现出了不对劲,他不会只是单纯吃醋。   除了因为梵英,姚乾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翌日,江谷接姚乾离开了别墅。他没有开之前那辆商务车,而是换了辆新的,看上去刚买不久。   “我们现在去哪儿?”姚乾问。   “姚先生,盛总吩咐我带您去他的办公室。”   江谷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下的乌青在垂眼时尤为明显。待在阴晴不定的盛卓延身边,很难不被影响到吧。   姚乾忍不住问:“盛卓延最近很忙吗?”   “是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谷握住方向盘的手攥紧了一些,他的嘴唇紧闭,连应付的回答说不出口。   抵达梵英的停车场,江谷带着姚乾来到办公室。   打开门时,盛卓延正站在柜子前若有所思地看向咖啡杯。他应声抬头,一步步逼近。   抵在门上的姚乾无法后退,他本以为盛卓延会质问昨晚的事,没想到他却意味不明地问了句:“你觉得今天谁会来找我?”   姚乾低头,“我不知道。”   盛卓延扶住姚乾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他从个人赛开始就帮了温叙,比你这个教练还尽心尽力。”   陆清禾?   姚乾的双手被扣在后腰上,他不知道身后的盛卓延正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趁着他思考的间隙绑住了他的手腕。   “盛卓延,你……干什么?!”   姚乾被拉进了办公室里那间电竞房,盛卓延拿出静音胶带,拉出一截对着他的脸比划。   “好好听着陆清禾是怎么和我谈判的,”盛卓延扯下胶带,封住了姚乾的唇,“这是你不听劝的后果。”   担心姚乾发出声音,盛卓延将他推进柜子里,将他的脚踝也束缚住。   “咚咚。”   敲门声响起,盛卓延轻轻拍了拍姚乾的脸,起身走向门口。   “进。”   来人真的是陆清禾,他表明自己是以SER股东的身份,开门见山地询问盛卓延是否有放人的打算。   “说放人有点强迫那味儿了,我们和选手签的可是正规合同,”盛卓延的态度不明朗,他笑道:“不知道SER愿意出多少钱让温叙转队,三千万,五千万?”   “盛总是认真的?”陆清禾问。   “当然,难不成温叙想和平解约,一身轻松地离开?”   那时盛卓延借刘靖的手用合同限制姚乾,这次是用解约金来威胁温叙。   姚乾用力踹开柜门发出响声,企图引起陆清禾的注意,可却被盛卓延声称书没有放好,掉下来才发出了动静。   谈判还在继续,手持合同的盛卓延占据主导地位,尽管陆清禾以战队发展为出发点分析利弊,他还是无动于衷。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叫停所有关于温叙的项目,”最终,盛卓延下了逐客令,“请吧,陆队。”   陆清禾在临走前询问了姚乾的下落,希望他能在温叙比赛前回电话。   “打扰盛总了,再见。”   跌坐在地上的姚乾被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发出求助的声音,他在被盛卓延抱起来后狠狠地瞪了过去。   盛卓延看上去并不在意,“这段时间老实待在我身边,等SER的新队员确定下来,我会给你自由。”   自由,什么是自由?   姚乾从未如此反感过面前的Alpha,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他动了动唇,喃喃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盛卓延眉宇微蹙,他捏紧撕下的胶带,牢牢地攥在手里。   “姚乾,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注射针剂后的道歉,海边的坦率,在宿舍基地的温存,拳击馆的陪伴……这些都让他无法忘却,怎么和现在这个陌生的盛卓延一样?   姚乾眸中微动的光晕消散,只留下空洞的神色,心脏也在无数次隐隐抽痛后变得麻木。   这么糟糕的情况下,他们要怎么和解,以后也都会是这样吗?   然而,当姚乾以为温叙要被合同困住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几天后,盛卓延在赏金赛当天回到别墅。   结束一场单方面的享受之后,盛卓延抱着姚乾去洗了澡,两人来到客厅看比赛。   从排名和积分可以看到FRA位列第一,也遥遥领先。   姚乾靠在沙发上喝水,盛卓延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那天虽然没能陪你去,但我们和投资方谈妥了。”   两天前姚乾受邀去栎麟,盛卓延本打算和他一起去,半路遇到嘉卓的任总,便只让江谷陪同。   姚乾恹恹地“嗯”了一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像是不想错过任何场面。   直到六局赏金赛结束,FRA保持着优势,毫无悬念地拿下最后的胜利。   赛后采访环节,二队队长发表完了获奖感言,主持人对温叙说:“恭喜Wens获得今天MVP选手的称号,你有什么想和大家说的吗?”   “有,”温叙看向镜头,“感谢战队给了我机会,感谢姚教练一直以来的栽培。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经过多方面考虑以及考核,战队认为我不适合留下,FRA将与我解约,我也将退出战队。”   偌大的客厅内回荡着温叙的声音,仿佛掷地有声,也让所有人都意外。   “解约?”盛卓延拧眉看向屏幕,“谁给他的胆子单方面宣布解约?”   伴随着一声轻笑,沙发上的姚乾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是你?”盛卓延问。   姚乾抬眼,“是。”   盛卓延大步走到沙发前,将姚乾死死抵在沙发上,“你们什么时候见面了?”   姚乾被压得喘不过气,“在……栎麟。”   ……   那天抵达栎麟,直播部的副总监热情地迎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把江谷一行人拦在门外。   “姚教练,幸会。”   姚乾正想要和对方握手,见到里面还坐着其他人,他的目光一怔。   除了温叙,陆清禾也在。   “姚教练,对不起,”温叙的声音带有歉意,“为了能见到你,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了。”   姚乾这才明白,原来盛卓延半路被拦截不是巧合,而是蓄意安排。   温叙先是看了眼陆清禾,然后对姚乾说:“姚教练,我想和FRA解约。”   ……   那天的时间不多,庆幸的是陆清禾和温叙提前准备好了资料。姚乾录下表明温叙不适合战队的视频,写下书面证明后签了名。   想到这里,姚乾涨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愉悦。   “盛卓延,你现在是不是气疯了?是因为我违背了你,还是因为那些和温叙有关的合作将全部作废……”   姚乾的领口被死死揪住,直到他大口地喘气,盛卓延忽然笑了起来。   “你想过后果吗?”   还有比留在盛卓延身边更坏的后果吗?   姚乾想象不到,一切都让他觉得窒息恐惧,或许那天选择帮盛卓延组建战队就是错误的。   盛卓延在手机响起后松开姚乾,他起身时没有站稳,踉跄着扶住沙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抑制剂为自己注射。   温叙的解约声明定然会引起风波,也会打乱盛卓延所有的计划。让他离开并不是姚乾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直到深夜,盛卓延终于从书房来到卧室,他的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不辨情绪。姚乾则坐在窗边,满目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让温叙离开成为定局,除非可以拿出其他合同或者附加条款。看到盛卓延阴沉的脸色,姚乾不认为他还留了这一手。   “我说过,如果你再做多余的事,我不会这么好说话了,”盛卓延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如同已经接受了现实,“姚乾,以你的能力根本负责不了战队。”   姚乾没有否认,毕竟在唯利是图的商人眼中,创造价值才是合格的负责人需要做的。   “从现在开始,你对我毫无利用价值。”   “你被辞退了,我们结束了。”   姚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盯着院子里随风摇曳的树丛愣了很久,猝然回头看向盛卓延。   刚刚他说什么?   犹豫了片刻,姚乾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了?”   “是的,你走吧,”盛卓延一改往日的狠戾,沉声告别:“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忘了我?”   等待的这几秒格外漫长,回溯过往,记忆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掀起骇浪,却又无声消褪。   至此,一切都成为虚妄。   姚乾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不敢相信此刻发生的一切。本以为违背盛卓延的惩罚是被关在这里,没想到竟然是重获自由。   “不用回答了。”   盛卓延穿上外套,他整理好衣领,一如这几年间每个姚乾熟睡的清晨,推开门悄然离开。   “照顾好自己。” 第69章 遗憾   盛卓延离开后,一切归于平静。   姚乾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晨曦露出微弱的光芒,他才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空无一人的院子。   都结束了。   这样的结局好像很突然,却是有迹可循的。纠缠,矛盾,冲突,这些将他们逼入绝境,而盛卓延在权衡利弊后决绝地抽离了。   这不是姚乾期盼已久的吗,为什么他没有重获自由的愉悦?   空荡的房间内阒然无声,姚乾默默收拾好行李回到出租屋。即便很少回去,这么多年姚乾还是照常交付着房租。他习惯性地为自己找好退路,原来有朝一日真的能派上用场。   盛卓延没有再出现过,他从姚乾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战队的交接也是别人处理的。   姚乾配合了所有工作,趁着休息日回到FRA的基地。宿舍里的东西很多,打包需要时间。   战队的很多人想要来送别,他们对于这样的决定无能为力,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不舍。门口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有勇气进来。   姚乾整理好衣物,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那个被遗忘很久的香薰机。那阵熟悉的气息无形中缓缓释放,在空气中缓慢地勾勒出过往的画面。   “咚咚。”   “啪。”   敲门声让姚乾拿起香薰机的手顿了一下,底座上的灯被摔坏,裂成几块碎片,他没来得及收拾就去开了门。   来人是梵英的一位秘书,他表明来意,告知战队给予的补偿除了赔偿金之外,还有江谷开来的那辆新车和别墅,询问姚乾什么时候能够去办手续。   姚乾知道这是盛卓延的意思,这几年他的工资本就高出正常水平,况且战队没有回归正轨,他便拒绝了对方给出的条件。   谁知第二天姚乾的账户上就多了一笔钱,算下来应该是车和别墅折合的现金,而FRA官博也发布了公告。   【FRA电子竞技俱乐部人员变动公告】   【经过沟通与协商,主教练姚乾(ID:FRA丶Yann)请辞,即日起不再担任俱乐部教练一职。感谢姚教练的付出与陪伴,祝未来一切顺利。】   这则公告在论坛引起了无数讨论,很多人猜测FRA内部出现了难以解决的分歧,所以温叙和姚乾才会同时退出战队。   直到最后,盛卓延都给足了姚乾颜面。正是因为如此,许多战队都抛来橄榄枝,几乎横跨整个圈子,姚乾想加入任何一家俱乐部都志在必得。   可现下姚乾不会贸然做决定,实际上他还是舍不得放弃FRA,也考虑过要不要再争取一下,或者干脆把战队买下来。   可盛卓延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当他说出姚乾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颜栖听说这件事后立刻打电话过来,姚乾约了他在酒吧见面。   这几年于枫逸将酒吧经营得很好,转眼又开了两家店,其中也有姚乾的助力。他无暇顾及运营,只能提供资金上的帮助。   得知姚乾要来,于枫逸提前备好他喜欢的特调酒。新来的调酒师不明所以,他还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股东,更没见过自家老板对谁这么上心。   酒吧经理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一个真谛: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意味着对方只要出现,于老板的视线自然而然就会被吸引。   颜栖才顾不上八卦于枫逸喜欢谁,他知道战队对姚乾来说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放弃梦想的。   “阿乾,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离开FRA了。”   “我当然知道!”颜栖撇嘴,他抵着桌子倾身向前,“可是FRA是你的战队啊,你为什么要走?”   姚乾不想隐瞒,“我和盛卓延结束了。”   “你说的这两件事有实质性的联系吗?”颜栖拧眉狐疑道:“你别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和盛卓延只是交易的关系。”   颜栖说得委婉,姚乾和盛卓延的关系看似复杂,说起来很简单,用各取所需来诠释最合适不过。   姚乾此刻的沉默是最直接的回答,颜栖恍然大悟。他边喝酒边痛斥盛卓延的行径,还扬言要帮姚乾把战队买过来。   “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呢?”姚乾晃着酒杯开玩笑,“可能要几百万或者几千万。”   “等着,我现在就转给你。”   姚乾有些哭笑不得,如果真的要买战队,盛卓延给的那笔钱也绰绰有余了,于是他按住颜栖的手。   “我开玩笑的,你少喝点,明天不是要去订婚礼穿的西装吗?”   这段时间颜栖都在准备结婚的事,仪式下个月举办。听说之前何振玄忙于公司的事,婚期往后延了好几个月。   颜栖妥协道:“知道啦,正好你明天陪我去,我也给你订一套伴郎的西装。”   接着颜栖说想筹备最后的单身夜party,姚乾笑着酒吧是现成的场地,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由于时间紧张,姚乾很快落实行动,从策划到采购,每个步骤都亲自盯着,每天辗转于很多地方,这些都被于枫逸看在眼里。   这天,姚乾在办公室检查装饰用的材料,于枫逸走了进来,“这些交给策划做就行了。”   “没关系,我也没有别的事。”   “因为卸任教练,你就想让自己忙起来吗?”   听到这个问题,姚乾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我不觉得这是你应该浪费时间的地方,”于枫逸直言不讳,“我知道你不想让颜栖的婚礼有遗憾,可是你的遗憾呢?”   他的遗憾……   经历了这么多,怎么会没有遗憾。   如果不是关系亲近,于枫逸不会冒着被姚乾反感的风险说这番话。他的确想通过忙碌忘却很多事,没想到表现得这么明显。   然而越是想忘记,现下的境况都在提醒姚乾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对颜栖说的话,”于枫逸继续说:“阿乾,三年前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是我现在知道组建战队需要什么,只要你想要,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姚乾低头组装桌上的饰品,“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于枫逸不忍看姚乾放弃梦想,他的语气缓和道:“那我等你。”   姚乾不想对比,可他总会想起盛卓延提前为他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如果当初真的想摆脱盛卓延,他大可以放弃战队一走了之。   选择留下只是为了梦想吗,还是为了别的?   既要又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对于姚乾这样的回避型人格,碰上盛卓延无法拒绝的示好,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契合的。   都说拧巴的人需要赶不走的爱人,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姚乾对盛卓延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头绪。   姚乾讨厌盛卓延的威胁,讨厌他的狂妄蛮横,讨厌他什么都不解释。可与此同时,相处时的悸动过于真实,真实到他无法否认对盛卓延的感情。   要说有遗憾,那就是姚乾从来没有直白地表达过,也从未说过爱或者喜欢这类的字眼。   这一刻,姚乾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像盛卓延那样对他了。   半个月后,颜栖在婚礼前如愿举办了单身夜派对。他邀请了很多电竞圈里的人,有选手,俱乐部老板,还有不少投资方。   整理名单时,姚乾打趣颜栖到底是在享受婚礼前的单身夜,还是在帮他牵线搭桥。   “哎呀,被你发现了,”颜栖对着姚乾眨眼,“所以那天你什么都别做,等着他们来找你就好了。”   姚乾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当天他从早就开始忙碌,晚上帮忙招待客人。   正如颜栖说的那样,很多人都借着寒暄的由头提起合作项目,这让姚乾应接不暇,嘴角都笑得僵硬了。   不远处,一道目光落在姚乾身上。   【作者有话说】   姚·孤独的有钱人·乾 第70章 黯然神伤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姚乾礼貌地结束与某位俱乐部负责人的谈话,留了联系方式后邀请对方进入酒吧。   “姚乾,好久不见。”   姚乾应声回头,只见裴意然挽着一个女Alpha,笑吟吟地走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尤真。她是颜栖的朋友,说起来我才是家属。”   姚乾在看到裴意然的瞬间莫名有些失落,他的眸光微顿,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你们好,欢迎。”   裴意然看上去有话要说,姚乾引导她们来到吧台。他走进去卷起衬衣袖口,看这架势要亲自调酒。   层次分明的灯光自带微醺氛围,Beta长发挽起,连倒酒都是有条不紊的斯文做派。最后他用薄荷卡杯口作装饰,将酒杯缓缓推过来。   认识这么久,裴意然还没见过这样的姚乾,反差之余给人一种极淡的忧郁感,吸引了无数侧目。   “竟然能喝到姚老板亲自调的酒,”裴意然托着腮,手指滑过杯底,“还好我们今天提前出门,如果再晚一步,你是不是就要被抢走了?”   姚乾微微一笑,“只要裴总开口,乐意效劳。”   “那我就直说了,”裴意然品着酒,直勾勾地看向姚乾,“AXD那儿我撤资了,现在投了新战队。虽然温叙的合同没有谈成,我也还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   比起知道裴意然投资新战队这件事,让姚乾更在意的是那句“温叙的合同没有签”。他调着另一杯酒,思考间动作有几分滞涩。   “不好意思,目前我没有加入任何战队的打算。”   “不急,你有时间可以考虑。”   姚乾抿唇,问出心中的疑惑,“裴总为什么会提到温叙的合同?”   “盛总没告诉你吗?”裴意然意味深长道:“因为达成某些合作是需要有前提的。”   调酒的长柄勺放回容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姚乾的手撑在工作台上,陷入了沉思。   如果裴意然所谓的前提是签下温叙,那么达成的合作是什么,让姚乾加入裴意然投资的战队吗?可是之前他没有要退出战队的意思,盛卓延为什么要提前安排?   姚乾听出了裴意然的意思,他正色道:“裴总,如果我现在考虑你的提议,能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合作是什么吗?”   和聪明人沟通从来不需要兜兜转转,几句话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目的。   裴意然笑着委婉道:“我没有逼你做决定的意思,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当时嘉卓抢占先机和你们接触,我试图用投资战队让盛总改变主意。得知消息后他考察了那家俱乐部,希望我在教练团队里为你留一席之地,无论未来你在哪里、想做什么。”   吧台周围的灯光骤然闪动,音乐响起,盖过了耳畔所有的声音。   姚乾攥紧手中的酒杯,他的指节泛白,脑中回荡着那天盛卓延在电话的回答——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呢?   难怪盛卓延那么执着于温叙的直播合约,当初姚乾以为他想用合同困住选手,不承想是为了帮自己铺路,像是在应对盛卓延帮不了姚乾的情况。   当姚乾庆幸自己帮了温叙时,盛卓延又在想什么,他拨出的那几通电话里有给裴意然的吗?   真相让姚乾难以接受,他感觉胸腔中郁结着一股气,随时都会膨胀扩散,重重地挤压着脆弱的心脏。   原来,他真的是为了姚乾。   ***   一周后,颜栖和何振玄的婚礼如期举办。   姚乾以好友的身份来当颜栖的伴郎,何振玄的伴郎却是他的高中同学。可按照关系远近,怎么说都应该另有其人。   颜栖看出了姚乾的心思,问何振玄为什么盛卓延没有来。   “卓延以后的重心都会放在海外公司,加上他家里有事,这次赶不回来了。”   “这你都能接受?”颜栖回头看向姚乾,“如果阿乾不能来当我的伴郎——”   “那你就和他绝交吗?”何振玄问。   “那我就不结婚了。”   丢下这句话,颜栖和姚乾离开化妆间出去拍照,留下满脸问号的何振玄愣在原地。   姚乾不认为盛卓延是为了避开自己才错过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分开得体面,即便再见面也只是尴尬。   那日从裴意然那里得知真相,姚乾一次次地回想起最后那天的场景,他心中的内疚感愈演愈烈,也很想打给盛卓延说些什么。   可他会需要这样迟到的感谢吗?   姚乾强迫自己再次忙起来,不间断地去接触其他战队和俱乐部。他用了十年走到现在的位置,没想到也会有觉得疲惫的时刻。   婚礼当天的晚宴举行得格外隆重,颜栖和何振玄为彼此戴上戒指,在众人的祝福中完成了仪式。   看着好友幸福,姚乾忍不住湿了眼眶。不知怎的,他模糊的视线中竟浮现出一个人。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穿正装,也没有人比他更让人念念不忘。   姚乾记不清有多久没见盛卓延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会不会……   姚乾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别开目光,说服自己只是触景生情。   陪着两位新人的敬酒环节,伴郎不可避免地被劝了酒。本来只是想用水代替,可还是没能逃过。   白酒让姚乾的胃有些不适,他在敬完酒后走了宴会厅,想要出去透透气。   初秋微凉的风拂过面颊,姚乾深深地呼吸。他抬头看向门口的喷泉,余光注意到有人从侧门走出来。   那人的身形看上去更为消瘦,却很熟悉。   姚乾犹豫了几秒,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有人从后面拉住他。   “阿乾,”于枫逸循着姚乾的视线望过去,当看到Alpha的背影,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姚乾的手腕,“怎么不接电话?颜栖在找你,他——”   “你松开!”   姚乾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挣脱开于枫逸想要再次跟上去,那个人却不见了。   夜幕下的一切都静谧宁静,唯有姚乾的脚步趔趄。他将所有的期待与失意融入其中,最终停下,茫然地看向某个方向。   于枫逸从未见过姚乾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过一个背影就让自持的他乱了阵脚。   或许从头到尾,姚乾就不是因为退出战队而不在状态。他不想承认的、最不愿触碰的,其实是盛卓延。   于枫逸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插手他们的感情,可当初是盛卓延打断了他的表白,也是盛卓延从酒吧接走了姚乾,这几年他们好像也交往得很顺利。   本以为姚乾实现了梦想,也有人陪伴左右,于枫逸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潜意识里觉得姚乾是被迫分手的,不忍看他再这样下去。   几经波折,于枫逸动用人脉联系上了那个Alpha。   ***   姚乾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他在婚礼后得了重感冒。可能是最近过于劳累,又或者是想得太多压垮了自己。   很快就是颜栖去度蜜月的日子,他来探病时说想带姚乾一起去,还拿起手机看机票。   姚乾开玩笑道:“你不怕我在路上被你老公暗杀吗?”   “他才不敢。”   姚乾知道颜栖担心自己,他像往常那样安慰道:“我没事,雨好像越来越大了,你早点回去吧。”   话音刚落,姚乾接到了王雯霞的电话。   “快来医院,你弟和你爸出事了!”   颜栖立刻开车带姚乾前往医院,他在路上询问王雯霞发生了什么。   王雯霞支支吾吾地说父子俩回家的途中雨势太大,不慎发生追尾。姚志雄伤得不重,姚裕的腿骨折了,这会儿正在处理。   可是抵达医院,姚乾发现走廊上围了很多人。除了警察以外,还有哭闹的家属。王雯霞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地躲到姚乾身后。   “我、我儿子来了,你们有什么事找他吧。”   家属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有人动起了手,用力揪住姚乾的衣服。   “他妈的,你家里人怎么开的车?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走廊内顿时混乱不堪,姚乾在推搡间撞上了墙壁,被团团围住。   “哎哎,怎么能动手呢!”颜栖想去救姚乾,可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能这样!”   雨声,哭声,吵闹声,许多道声音直击脆弱的耳膜,低气压让姚乾无法顺畅地呼吸,他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昏沉。   这时,有人按住了那位激动的家属,几位身穿黑色的助理们紧跟其后将姚乾护住。   事发突然,颜栖没来得及叫人,好在何振玄出现得及时。   颜栖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一会儿再和你解释,先处理姚乾的事吧。”   何振玄的助理们负责安抚家属,颜栖虽然对王雯霞的印象不好,看在她是姚乾母亲的份上,还是拿了外套为她披上。   好在姚乾没有受伤,他和警察沟通后了解到真正的情况。原来姚裕撞了人,他慌乱地逃离现场,在姚志雄的谩骂指责中撞上了别人的车。   不仅追尾还肇事逃逸,姚裕肯然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处理好伤口的姚志雄走了出来,他不停地唉声叹气,“我刚刚联系了保险公司,这次少不了要赔钱,你多少拿点出来吧。”   姚乾冷眼看过去,“需要我提醒你什么吗?”   姚志雄一时语塞,王雯霞却顾不上那么多,“以前那是没办法啊,现在你这个当哥哥的有钱了,就当我们跟你借的。”   姚乾轻笑,“你也知道?那更好办了。”   “儿子,我给你跪下道歉行不行?求求你,你就帮帮你弟弟……”   “这是他自己闯的祸,他必须自己承担责任。”   姚乾的态度很明确,深感无望的王雯霞上前攥住他的衣服,哭丧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灾星,如果不是你给小裕买车,他怎么会出意外?”   “天哪,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明就是——”   旁边的颜栖气愤地要冲过来,被何振玄拉住,不让他在这里添乱。   姚乾先是愣了一下,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懑,不紧不慢地发问,“是我让他肇事逃逸的吗?”   “你……”   “既然你觉得生了灾星,为什么还要生第二个?”   “啪!”   巴掌落在姚乾脸上,他仿佛没有了痛感,口中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王雯霞的巴掌又要落下,她的手腕倏地被拦住,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姚乾面前。   姚乾的瞳孔震颤,所有的委屈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他僵直的、不愿弯曲的脊背瘫软下来,不受控地抓住那只手。   是盛卓延。 第71章 揭露   雷声骤然划破天际,走廊冷调的光投射下来,这样的雨夜让人不寒而栗。   盛卓延看向王雯霞的眼神淡然,却在敛眸时透出森冷的神色,好像随时都会让她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我们教训自己儿子,你插什么手?”姚志雄上前质问。   “您想教训谁?”盛卓延用目光示意病房,“里面躺着的那个?”   “你——”   “算了算了,这里有他们处理,我们去看看小裕。”王雯霞被Alpha的气场震慑到,怯懦地拉走姚志雄。   颜栖想过来安慰姚乾,可姚乾的状态似乎只有盛卓延才有办法纾解,他和何振玄便默契为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许久不见,盛卓延有了细微的改变。他穿着正装却没有系领带,平日梳理整齐的背头散开,手也是凉的。   姚乾下意识握紧了那只手,无奈自己的手也冰冷,无法帮他捂热。   盛卓延侧身想收回手,余光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姚乾被打红的脸。他的下颌渐渐紧绷,没有再用力。   再次见到盛卓延,姚乾悬浮已久的心有了落脚点,就连强撑起的精神都有了寄托,他不想再顾及姚裕闯下的祸事,只想让时间慢一些。   身后的江谷默默递来了什么,“盛总,您要的东西。”   盛卓延接过后按住姚乾的肩膀,却拗不过那股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姚乾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固执地看着他。   “姚乾,”盛卓延的语气缓和,“坐下。”   姚乾终于有了反应,他乖顺地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终盯着面前的人。   盛卓延把伞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他蹲在姚乾面前,将冰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不是学过打拳吗,你就这么受着?”   冰凉的感觉顺着脸颊蔓延,伤痛得以被安抚,也让人清醒地沉溺在温柔中。   他们看向彼此,只是一瞬间,姚乾从那双漆黑的眼中察觉到呼之欲出的情绪,盛卓延却倏地挪开视线,漠然地看向走廊尽头。   “你自己拿。”   姚乾失神地望过去,按住即将滑落的冰袋,“你……最近还好吗?”   盛卓延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起身后“嗯”了一声。   “听何振玄说你家里发生了点事,”姚乾仰起头,空洞的眸光慢慢聚拢,“是什么事?”   “已经处理好了。”盛卓延避重就轻。   “真的吗?”姚乾企图从那张脸上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要回去联姻,或者直接结婚?”   盛卓延居高临下地看了姚乾一眼,“没有。”   姚乾像是松了口气,“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想得未免太多了,”盛卓延掌心沾上的水渍缓慢蒸发,姚乾指尖的触感也在消耗殆尽,“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管姚裕的事。”   姚乾的声音有些憋闷,“我不想管。”   “那之后就别这么轻易被叫来医院了,”盛卓延向后退了一步,“我还有事,先走了。”   “盛卓延。”姚乾叫住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他们身边,与光影糅杂后变得模糊,只留下彼此对焦后清晰的身影。   如果没有盛卓延和何振玄出面,这次的事可能不会就这样暂时平息。   姚乾意识到不该听信母亲的片面之词,他在盛卓延的提醒下认清了以后该怎么做,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的感谢。   “谢谢你。”   盛卓延眸光微动,他没有回应,转身离开了。   姚乾不知道自己在走廊坐了多久,直到手里的冰袋已经融化,皮肤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一次次的歇斯底里造成的伤害无法估量,盛卓延已经放手,他没有表现出不舍。或许今天出现只是因为颜栖联系了何振玄,他恰好在场而已。   姚乾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为什么直到盛卓延真的离开,他才想要挽留。   不久后,王雯霞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问姚乾:“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老板啊,你们很熟吗?”   姚乾揉了揉眉心不去想那些,他哑着嗓子回答:“你们不是见过吗?”   王雯霞回想了好一会儿,拉着姚乾的袖口问:“那他能帮小裕脱身吗?”   “不能。”   “我有他的电话,我要去问问。”   姚乾提高嗓音,“姚裕的事只能他自己承担,而且我和那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不会管的。”   “怎么就解决不了,他不是很有钱吗?”王雯霞焦急地拍着大腿,“那时候他想要用一大笔钱买你的附加合同,还让我们别说出去,早知道就应该答应他的。”   用钱买附加合同?   姚乾的耳畔“轰”地一声炸开,他的唇色发白,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也透不过气。   王雯霞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倾诉着悔恨,“都怪你爸觉得那份合同值钱,想着再吊吊他,谁知道后来他说不用了。”   究竟是不用了,还是那个时候刘靖已经用了那份附加合同威胁自己?   姚乾阖上眼,过往的种种浮出水面。   那时得知让自己留下阴影的Alpha就是盛卓延,姚乾无法接受,刘靖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向他透露了“真相”。   姚乾不认为刘靖会这么好心,所以他打给了姚裕。姚裕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正在气头上的他没有多想,认定是盛卓延故意设计合同的事困住自己,逼他就范。   可事实完全相反。   盛卓延的确找过自己的父母,他很清楚刘靖要做什么,想提前买断那份附加合同帮姚乾摆脱困境。刘靖在他们起争执时趁虚而入,不仅让姚乾误解盛卓延的初衷,还加速了他们关系破裂。   爆破事故,附加合同,温叙的合约,这些导致姚乾和盛卓延陷入无法转圜境遇的转折点——竟然都不是姚乾了解到的那样。   这几年,盛卓延想方设法地为姚乾扫清障碍,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也从不解释什么。   如果能多一点信任,如果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如果能坚定地选择……只可惜,他们没有如果了。   窒息感让姚乾的心脏不住地抽痛,他想抬手捂住胸口缓解,可攥紧的手指不断发抖,无法被支配。   不顾身后王雯霞的呼喊,姚乾失魂落魄地拿着伞起身,头也不回地进入电梯。里面有位男Omega正在打电话,他带着哭腔地说自己的孩子生病了,像是在和什么人借钱。   电梯抵达大厅,迎面走过来一位女Omega。   “老公,宝宝的情况稳定了。医生初步诊断是先天性的腺体综合症,可能是无法治愈的。”   这个消息对这对夫妻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姚乾跟在男Omega身后走出电梯,只听女Omega继续说。   “他给我推荐了一位教授,据说那位柳教授和她的丈夫都是Alpha,她的儿子也有腺体综合征。最近他们回国了,咱们托人去问吧。”   姚乾不禁停下了脚步,他讷讷地看向正在说话的两人,注意到手机上那位柳教授的照片。   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么有名的教授,我们能联系上吗?”   “试试吧,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的。”   如果父母都是Alpha或者Omega,就会患有先天性疾病?   腺体综合症,生病,医院。   将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姚乾想到那天见到盛时晏的场景。他的身上连着无数仪器,呼吸机下的面容苍白憔悴,后来还在抢救……   姚乾愕然地靠在墙壁上,思绪混乱不堪,强迫自己将盛卓延的变化逐一捋清。   以前盛卓延强迫姚乾回别墅过夜,后来他自己却很少回来,就连易感期都没有让姚乾帮忙,反常地吃口服药,还频繁地注射抑制剂。   可姚乾没有见过盛卓延表现出任何不适,究竟因为他是例外,还是没有让姚乾看出破绽?   想到这里,姚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他折返回去按着按钮,想要去负一楼的停车场。   电子屏上显示电梯重回十七楼,姚乾找到楼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停车场。如果江谷是一起来的,他们很有可能开了那辆商务车。   停车场分成很多区域,姚乾边跑边寻找,然而直到尽头都没有找到。距离盛卓延离开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   姚乾拿出手机想拨通电话,忽然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开向出口。他顾不上那么多,径直跑了过去。   “吱——”   车轮猝然刹住,尖锐的声音在停车场内回荡。   驾驶位上的江谷惊魂未定,他按下车窗才看清拦车的人是谁。   “姚先生?”   姚乾扶着车身走过来,大口地喘气,“盛卓延,我……有话要问你。”   没有完全适应黑暗的环境,姚乾看不清后座的盛卓延,只听到他淡淡地问:“你不要命了?”   姚乾颤抖着拿出手机,他打开相册,翻找出了照片。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从拳击馆回酒店的路上,盛卓延故意发来的照片。当时姚乾还以为是证件照,但是细看发现他的表情严肃,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盛卓延,你是不是有……”姚乾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他深呼吸道:“为什么给我发这种照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手机屏幕的荧光让姚乾的眼眶酸涩不已,照亮了这片逼仄的区域,车厢里的一切渐渐呈现。   只见盛卓延的胸口和手腕接连着无数条监测线,旁边摆放着几台机器,座椅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药瓶和针剂。   消毒水的味道涌动盘旋,药味也在扩散。   车里什么时候放了这些,这就是盛卓延没有再让姚乾坐过这辆车的原因吗?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盛卓延为什么会有那些反常的行为,为什么会在姚乾想要靠近时推开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安排姚乾铺路、像是安排后事一般,以及这张照片……   姚乾的喉咙又涩又痛,说话时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用尽所有的力气。   “这是遗照吗?”   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声,紧绷的心弦终于断裂,血淋淋的伤口全然显现。   江谷不忍面对的表情无声地揭露所有他们想隐瞒的事,盛卓延静静地看过来,不置可否。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滑跪了……本来打算一口气更完,写了一整夜写到了最后一章,但是重新看的时候还是觉得他们太苦了 T T所以我打算后面再加一些内容(甜的)。   再次滑跪,到下周三前还是一万字的更新! 第72章 他的计划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姚乾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脊背像是被抽去所有力气,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屏幕在空中划出一道晃眼的弧度,泛出荧光照片极其刺眼。照片上的Alpha神情平静,一如初见时那样从容。   姚乾不敢想象盛卓延究竟用了多久接受这件事,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拍了照片,还若无其事地发给自己。   姚乾哑着嗓子问:“你病得很严重吗?”   盛卓延眉头微微拧起,腺体不受控地开始发烫,“如果严重,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严重……”姚乾迟疑地问道:“那为什么要拍遗照?”   认清盛卓延的伪装似乎只需要一瞬间,可姚乾直到今天才意识到,那些无数个逃避的瞬间堆积过载,是他的后知后觉才酿成了如今的遗憾。   盛卓延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他压制着喘息道:“提前计划没什么不好。”   盛卓延对风险都有极高的敏锐度,无论是袁懋的背叛还是温叙提出解约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应对一切都游刃有余,企图将这套用在姚乾身上,却没有预想到姚乾对他的感情。   即便没有得知这些真相和误会,姚乾很清楚自己早就原谅了盛卓延。如果不是他一次次地独断专治,他们的关系不会变得这么僵持。   盛卓延曾经问过姚乾,如果我愿意放过你呢。   原来,他早就计划他们的结局了。   车内的监测仪突然发出警报,那是信息素波动的提醒。   警报声如同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涌动至在心脏时传递着剧烈的痛楚,一叠又一叠地要冲破单薄的身躯。   残酷的真相不断堆砌,姚乾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压垮。看到这样的盛卓延,他颤声道:“推开我也是你的计划吗?”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脑补?”盛卓延不动声色地关掉机器,拿起抑制剂为自己注射,“说完了吗,说完我就——”   “我没说完,你先让我上车。”   姚乾紧扣下降至一半的玻璃窗,他越过江谷努力地想要看清盛卓延,“你哪里不舒服,我能帮你做什么?”   药剂没有缓解盛卓延的痛苦,他脖颈上的青筋凸起,额前满是因为隐忍渗出的汗,“收起你的内疚,我也不需要同情。”   “我从来都没有同情过你。”   看着盛卓延备受煎熬,姚乾的心中也翻涌着痛楚,他不停地敲着车窗。   “盛卓延,你不是说我在你这里有试错的机会吗?我们以前的事都——”   “我们?”盛卓延冷笑,“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早就结束了。”   盛卓延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不该冲动地出面阻拦王雯霞,更不该固执地在这里等姚乾离开医院的消息。   姚乾为什么要追过来,他不该说这些示弱的话让人动摇,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姚乾不死心,“很难承认吗,你明明……”   “说够了吗?”   盛卓延再次打断姚乾,他无法控制体内的躁动,被腺体释放的信息素影响,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江谷,去叫保安来。”   当姚乾的身影消失后,盛卓延脱下西装外套和衬衫。里面的病号服被汗水浸湿,紧贴因为痛苦而紧绷的身体。   “盛总,我带您先去这家医院的急诊吧。”   “不用,直接回去。”   盛卓延的情况每况愈下,他应该老实地待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不是为了姚乾的事辗转奔波。   江谷记得那是在一年前,他接到了柳芷仪助理的电话,得知盛时宴的病情有复发的迹象。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扰乱了盛卓延归于安逸的生活。   那时姚乾正因祝越宁退出战队陷入委顿,尽管江谷劝盛卓延注意身体,他还是将寻找合适的队员放在第一位。   找到温叙的那晚,医院传来确切的消息:盛时宴的腺体综合症再次发作,他需要像以前那样接受治疗,能否治愈也是未知数。   盛卓延向来都会未雨绸缪,却因为有了在意的人想孤注一掷,心存侥幸自己不会变得和盛时宴一样。   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没过多久盛时宴的病情急剧恶化,盛卓延被迫去柳芷仪的医院接受检查,他们才得以有了短暂的异国之旅。   其间姚乾丢了手机失联,盛卓延在找到他时愤怒至极。他为什么没有一走了之,为什么要留在原地等自己,这是不是不代表他对自己还有感情?如果盛卓延真的无药可救,那他就掐死他,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盛卓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极端的想法,都说恨比爱长久,直到听到姚乾说“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时,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矛盾的心理总在不断拉扯,起初盛卓延只是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后来他想让姚乾留在身边,贪心地奢求那么一点喜欢。最后他只想放姚乾自由,尽自己所能给予。   担心盛卓延的情况会变得和盛时晏一样糟糕,柳芷仪催促他放下工作安心治疗,却遭到了强硬的拒绝。   让战队重回正轨看似简单,可姚乾有自己的坚持,盛卓延只能独自决断,毕竟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偏偏那段时间聚少离多,姚乾时常欲言又止,看过来时的神情极为温柔,这对盛卓延来说何尝不是煎熬。或许姚乾只是短暂地喜欢了盛卓延,可得到了过去最想要的,这也就足够了。   后来盛卓延的情况开始恶化,不仅需要监测腺体状况,每天都要靠药物来维持正常生活。他刻意避开和姚乾长时间相处,见面也会提前使用抑制剂。   然而过去的使用最频繁的特效药不再奏效,随着时间的推移,治疗方案都要从头再来。除了做手术改变腺体影响人体的路径,最严重的状况是移植腺体。   这对Alpha或者Omega来说可能是致命的,目前为止,这类病症中没有成功的案例。光是移植后的排异反应都会让人痛苦万分,更别说恢复正常的过程有多艰难。   面对种种不确定,盛卓延不想冒险。他不希望姚乾看到他发病时的狼狈模样,更不想让他回想那年被伤害的情景。   盛卓延给自己的期限是完成与裴意然之间的合作,他知道姚乾欣赏温叙,也不介意当这个恶人。   姚乾被关在别墅的那几天,盛卓延都会坐在车里看向电竞房或者卧室。他干脆将仪器和药剂全都搬过来,叮嘱江谷给姚乾另外准备一辆车。   那个身影每晚都会在窗边徘徊,还常常开窗向下看。盛卓延担心姚乾会出意外,执着地守在院子里。   即便姚乾没有成功逃脱,他还是找到机会帮助温叙解了约。比起愤怒,盛卓延更多的是觉得惋惜,因为这对姚乾来说等同于少了一条出路。   期限不攻自破,盛卓延宣告他们的关系结束。他希望姚乾照顾好自己是真心的,希望他忘记自己也是。   那天盛卓延还是去了婚礼现场,他趁着颜栖和姚乾离开后来到化妆间,亲手将红包送到何振玄手上。   “抱歉,不能当你的伴郎了。”   “看在红包这么厚的份上原谅你了,”何振玄说话时有些哽咽,他拍了拍盛卓延的肩,“等你回来,我做你的伴郎。”   盛卓延给不了确切的答案,只是笑了笑。   “可是卓延,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姚乾吗?”   “嗯,不说了。”   ……   盛卓延的手机铃声响起,紧接着收到了姚乾发来的消息。   打开对话框,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照片那里。   当时看到姚乾努力放大照片,盛卓延觉得应该给他留下点什么。照片本身没什么价值,而是隐匿在背后的私心。   这或许是最后一张照片,你仍是我唯一想分享的人。   【作者有话说】   强制离开,也算是一种强制吧( 第73章 他不惯被爱   那天姚乾被保安强行拉走,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消失。   盛卓延下定决心和姚乾断了联系,无论是何振玄还是简书政都表示无能为力。他早知道有朝一日会被发现,提前知会过他们不许透露。   姚乾托人联系上外国的那家医院,却得知盛时晏已经出院。他以为这是盛卓延制造的假象,于是亲自出国一探究竟。他在那里待了好几天,依旧没有盛卓延的消息。   故地重游的滋味难以言喻,更别说是和盛卓延一起来过的地方。姚乾去了梵英海外部的公司,去了温叙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最后来到他等盛卓延的海边。   姚乾坐在那日坐过的长凳上,他总觉得自己没有离开是因为战队,选择留在盛卓延身边也是。殊不知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虚实。   “Hi!”   这时,有人拍了拍姚乾的肩膀。没想到是那个在街角卖咖啡的小姑娘,她竟然记得他。   小姑娘给姚乾拿了一杯咖啡,她说自己现在和不远处的餐厅合作,负责供应下午茶所需的咖啡豆,还问姚乾是不是已经和男朋友结婚了。   姚乾的笑容中有些苦涩,“没有。”   “怎么会?”小姑娘诧异地眨了眨眼,“那天有很多人围观,我记得你男朋友生气了。后来我还和那家餐厅的经理姐姐打听,据说他不仅准备了戒指,还有一份合同。”   “戒指和……合同?”   “好像是转让什么的,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除了转让战队,姚乾想不到其他了。   难怪盛卓延约姚乾在餐厅见面,那个时候他就想让姚乾作出选择吗?无论选择战队的转让合同还是戒指,这都是他为他想好的路。   咖啡的浓郁香气被海风吹散,姚乾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什么击中眉心,被死死禁锢在原地。   战队接连获得的荣誉让姚乾以为退役后的职业生涯是一帆风顺的,好像世界都在围着他转,可现在就连找个人都这么困难。   盛卓延为什么不为自己多考虑,姚乾真的值得他这么做吗?他从来都不是处心积虑,不是蓄谋已久。他捧出真心,只是错用了方式。   姚乾和小姑娘道了句“谢谢”,改签机票立刻回国,在路上给颜栖打了电话。   起初颜栖以为他们只是分手,可等姚乾全盘托出,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给何振玄打去电话,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   在酒吧等消息时,于枫逸给他们准备了吃的,默默坐在姚乾身边。   颜栖安慰道:“阿乾,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我也托人问了,”姚乾放下手机,“何振玄说一会儿来接你,你先跟他回去吧。”   颜栖撇嘴,“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姚乾问:“如果我让你保守秘密,你会告诉何振玄吗?”   “当然不会!”   “所以何振玄这么做没有错,就算你和他发脾气,盛卓延也不会出现的。”   颜栖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念叨出来。   “可这又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我不理解盛卓延为什么要这样兜圈子。他费尽心思地做了这么多,怎么不问问你想要什么?”   “他问过,”姚乾翻看和盛卓延的聊天记录,“你还记得他来过比赛现场,参与采访吗?”   “你是说AXD拿世界冠军的时候?”   “嗯。”   “天哪,盛卓延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这个人心思也太重了吧,”颜栖连连感叹,他的余光注意到姚乾手机上的照片,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张拍得不错。”   “他说是遗照。”   “……”   姚乾表现得越是平静,颜栖就越是怕说错话刺激到他,低头老实吃东西。   见姚乾没动筷子,于枫逸看过去,“你连续几天都睡在办公室,今天回去休息吧。”   姚乾眼眶酸涩,依旧盯着手机,“我在这里比较方便,老段他们有消息也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你就这么想找到盛卓延?”于枫逸唇线绷直,深呼吸后道:“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你还是要去吗?”   这句话让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颜栖的眼神慌乱,姚乾猝然抬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先吃饭,”于枫逸将筷子递给姚乾,“吃完告诉你。”   于枫逸这几年积累了不少人脉,或许因为当时盛卓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这才被他查到住院的消息。   姚乾在婚礼上失魂落魄的神情让于枫逸于心不忍,他想去找盛卓延问个明白,不承想撞破了他的秘密。   身后传来了酒吧驻唱排练的歌声,深情款款,柔和缱绻。相比之下姚乾吃东西的样子仓促狼狈,喝了好几次水才咽下去。   姚乾吃完后放下筷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于枫逸避开姚乾的目光,偏头看向舞台,“你听过这首歌吗?”   【过份主动 令情人负重 为何没法懂   一再感动 太滥了便惊恐   平日太自爱 他不惯被爱   唯恐困在怀内 讨厌被期待】   姚乾给自己倒了水,忍住胃部的不适摇了摇头。   “我见过盛卓延,”于枫逸坦言:“我不认为他想见你。”   姚乾眼角微顿,立刻有了头绪,“他在国内的医院是不是?”   “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可是现在这样——”于枫逸略有缓和地做着铺垫,“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连遗照都收到了,还有什么是姚乾不能接受的呢?盛卓延遇事便想推开他,可姚乾也下了决心想陪在他身边。   酒吧内的灯光在调试间忽明忽灭,驻场的嗓音忧郁,令人沉醉。   【错在你 关心他将来   哪知他喜欢主宰   天生爱竞赛 他只爱示爱   赢得你认同后 兴奋又无奈】   姚乾的眼神虽疲惫却极为坚定,他还没有回答,于枫逸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你去找他吧。”   姚乾走后,于枫逸失神地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歌曲已到结尾,道出真谛。   【错在你 这么死心塌地到像奴才   认真正是要害】   ***   姚乾还以为盛卓延出了国,没想到他根据于枫逸发来的地址找过去,发现他住在市里的一家私立医院里。   病房门口有专人值守,他们都认识姚乾,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姚乾便趁着这个机会推开门。   傍晚,天边的夕阳照进病房。冰冷的地砖在开门的瞬间有了温度,映入眸中时如同误入漆黑的深渊,徒添几分惘然。   病床周围放置着很多仪器,无数监测线连在Alpha身上。屏幕上的数据平稳,在听到脚步声靠近时有了轻微的起伏。   盛卓延对姚乾的出现并不意外,他将手中的平板反扣在床边,坦然地看了过去。   姚乾自顾自地走到床边,他把保温袋放在柜子上后拿出饭盒,打开盖子确认里面的食物是否还热着,“网上查不到你有什么忌口,我就带了粥。”   盛卓延凝神观察面前的人想做什么,他注意到姚乾手背上有烫伤的痕迹,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我自己煮的。”   盛卓延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蹙着眉问:“你怎么进来的?”   “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现在喝?”姚乾根本不接话,他来得太急忘记洗新买的餐具,正思考要找什么理由去。   无法对视意味着他们都不想被彼此看穿,姚乾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他不希望像在停车场那样被赶走,所以不想再被看出心疼和内疚。   盛卓延抬手要去按床头铃,倏地被姚乾扣住手腕。脉搏的跳动格外清晰,震颤间愈发急切。   “我去把粥拿过来,你好好躺着。”   姚乾好言好语地说着,但盛卓延置若罔闻地想再次按铃。   下一秒,盛卓延被姚乾按住手腕压在床上。他不敢用力,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盛卓延。   “你又要赶我走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盛卓延五官轮廓更加明晰,他错愕的神色中掺着压抑感,绷住的弦不知何时就会断裂。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盛卓延没有动,他压低声音道:“我随时都可能失控,难道你忘记——”   姚乾那张憔悴却漂亮的脸忽然放大,如果不是盛卓延抵住他的肩,吻就要落在唇上。   盛卓延瞳孔怔了怔,姚乾整个人几乎都覆在他身上,上扬的语调中荡漾着意味不明。   “我可以帮你。”   肌肤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虽然被几道冰冷的线阻隔,许久没有亲密接触的渴望并没有受阻。   这就是强制吗?难怪盛卓延过去乐此不疲。   姚乾知道自己不该乘人之危,但盛卓延就连吃瘪的表情都沉冷严肃,他要看看他要装到什么。   “这里有医生,不需要你帮忙。”说完盛卓延支起身,姚乾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不给他下床。   “那如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呢?”姚乾说得无辜,盛卓延抿唇看向他的手背。   以前姚乾很注意自己的手,更别说下厨。盛卓延也特意安排了李阿姨来做饭,连这种事都会关注的人,怎么会制造爆破意外伤害他。   “你就是这么探望病人的?”盛卓延搂住姚乾的腰,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再提醒你一件事,我是病了,不是瘫痪了。”   姚乾的心脏因为有了回应而怦怦直跳,盛卓延慢条斯理地扯下监控线,接着下床将姚乾拎起来,毫不犹豫地扔出病房。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他进来。”   ***   姚乾很清楚盛卓延的脾气,他计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轻易动摇。   于是姚乾做好了长期留下的准备,当晚他坐在大厅等待区的椅子上,准备找机会再进病房。   病房里的设施一应俱全,盛卓延几乎没有出来的机会。姚乾隔几分钟便起身走动,每次想过去却被盛卓延安排的人驱逐。   深夜,江谷背着手走了过来,“姚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姚乾盯着他,“你手里拿了什么?”   江谷故作镇定,“我看姚先生您的手烫伤了,所以拿了烫伤膏来。”   姚乾笑道:“哪只手?”   “……左手?”   “是右边的手腕。”   “那就是我记错了,”江谷如释重负地递来烫伤膏,“是右边的手腕。”   姚乾接过后拧开盖子后伸出左手,手背上赫然有一道烫伤的痕迹。   “帮我谢谢盛卓延。”   有苦难言的江谷无奈地走开,他怎么没发现姚乾这么会试探人。如果以前也这样该多好,这样他和盛总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从这天开始,姚乾成为等待区的常客。他以前不觉得长相能带来什么优势,本来只想隔三差五地给小护士们买下午茶拉近关系,没想到他们主动上来搭话,最关心的就是他有没有交往对象。   姚乾和护士们逐渐熟络起来,某天他打听到盛卓延会出来做检查,便守在电梯口等待。   待盛卓延走进电梯,姚乾紧跟其后问:“那天的粥味道怎么样?”   盛卓延倨傲地抬着下颌,“不知道。”   “我听说你不用忌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是吗?”盛卓延冷笑,“他们没告诉你我只能喝水,不能碰下午茶?”   往日姚乾买的时候也会给盛卓延买一份,他看上去像是在不满,又好像在抱怨什么。   “那明天给你买水。”   “用不着。”   第二天姚乾买来了果茶,护士们却不敢收。他们言辞闪烁,说这段时间胖了好几斤,暂时喝不了,姚乾便分给了守在病房门口的几位助理,谁知那几个人当晚就被换走了。   姚乾只是想在医院陪着盛卓延,被这么一闹后没人再敢收他的好处,连手机充电器找不到人借,更别说打探盛卓延的行踪。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想逼走姚乾,他本来就克制着心绪,手机彻底没电后就只能坐在休息区胡思乱想,精神几度崩溃。   他不知道原来让人回心转意这么困难。   姚乾靠着座椅小憩时感受到有人走过来,他努力地掀开眼皮,隐约看到一个Alpha的身影。   “你再这样……”还以为来人是盛卓延,姚乾不想抱怨又舍不得放狠话,只能小声威胁:“明天我就不来了。”   “那就别来了。”   来人不是盛卓延,姚乾这才看清到那是一张消瘦到变形的脸。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听说我们家弟弟不愿意见你,你这么做值得吗?”   姚乾推了推眼镜,上次他没有看过盛时晏的脸,如今仔细打量——他竟然就是在眼镜店和医院遇到的那个Alpha。   “是你?”姚乾不可置信。   盛时晏边问边坐在姚乾身边,“他没和你提过我,更没说过我为什么会在被父母抛弃后被他们家收养吧?”   姚乾打起精神来,很刻意地和盛时晏隔了一个位置,“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们有相同的腺体综合症。而我比他大几岁,用在我身上的治疗方案和药剂对他来说就成了重要的参考。”   盛时晏说话的气息羸弱,他裹紧身上的外套,手指都颤颤巍巍。   姚乾很快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他没有回应,捏了捏眉心迫使自己再清醒一些。   “盛卓延默许了他父母的行为,所以这次他才能提前准备。”   医院走廊的灯光清透而寒冷,一切事物都被磨平棱角,就连人也静默下来。   姚乾淡淡地问:“你说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盛时晏不由得愣住,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愈发惨白。   “如果没有他们,你大概率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姚乾握紧手机,不疾不徐道:“你经历了什么与我无关,即便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动摇的。”   盛时宴自嘲地笑了笑,“很快我就要动手术了,如果失败,盛卓延的结果也一样。”   临走前,盛时晏回头看向姚乾。   “我很好奇一件事,他不是强迫过你吗,即便这样你也喜欢他?”   无论是作为选手还是教练,姚乾和那些高层接触多了,听到某些意有所指的话语时忍不住会多想。   盛时晏不仅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出现在酒店帮姚乾离开。刚才盛时晏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恨意,以这样的关系,盛卓延不可能把他们的事告诉他。   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姚乾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他笃定的语气不是在发问,而是识破真相的愕然。   “那次的事,是你做的。”   【作者有话说】   那首歌是卫兰的《他不惯被爱》   盛总完全是个傲娇怪^ ^ 第74章 我能拿你怎么办   得知盛时宴去找了姚乾,盛卓延将平板上的比赛回放暂停。   他们还是遇上了。   盛卓延留在国内的原因不用多说,盛时晏转过来是因为国内能找到更合适移植的腺体。柳芷仪和她的团队始终竭尽全力研究治疗方案,可现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盛卓延不想姚乾看到希望。   以姚乾在圈子里的影响加上自己的安排,就算重新组建战队都比在医院蹉跎要好。   盛时宴会和姚乾说什么?   是他被柳芷仪当做实验品,还是揭露盛卓延全程知情的真相?   事到如今,盛卓延让姚乾误会了很多,他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一方面他不想姚乾因为内疚或同情才想陪在自己身边,另一方面他不认为姚乾对他有多深的感情,不如就这样忘记。   情绪的变化会影响腺体激素的释放,此刻盛卓延虽平静地坐在病床上,心绪早已破门而出,牵动着全身变得躁动。   那天姚乾难得主动,如果盛卓延不把他扔出病房,下一秒就会反客为主。因为姚乾坐在腿上的时候,他就已经……   手机再次来了消息,是江谷。   江谷:[盛总,他们没聊几句,具体内容我没听到。]   江谷:[姚先生坐了一会儿,现在回去了。]   算上今天,姚乾已经连续两周来医院守着了。通常他会在凌晨回去,早上再过来。奔波让他的脸上写满倦意,可穿着依旧英挺得体,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   盛卓延原本不想干涉太多,但这个家伙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还变着法儿地给别人买下午茶。   他很闲吗?   那么多俱乐部都表明了签约意向,他怎么还有闲工夫和护士聊天?   盛卓延就应该一直把姚乾关在别墅里,或者让他沾上自己的信息素。姚乾应该庆幸自己是Beta,否则盛卓延早就永久标记他了。   这晚盛卓延睡得不大安稳,然而第二天,姚乾直到中午都没有出现。   盛卓延看上去不在意,每次有人进病房都会看过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江谷看破不说破,清了清嗓子汇报:“盛总,姚先生回家了。”   盛卓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江谷继续说:“是姚先生的父母家,他们坚持姚裕的车是姚先生买的,听说想他出钱赔偿对方。”   “您放心,邹文他们已经在那儿守着了。”   盛卓延见识过那对父母贪婪的嘴脸,经历过上次的事,他认为姚乾不会再坐以待毙。   下午知道姚乾来了医院,盛卓延起身下床。   “盛总,您要见姚先生吗?”   “不是有检查吗?”   还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江谷即刻去护士站询问,才发现今天根本没有什么检查。盛卓延已经走进电梯,姚乾自然地跟了上去。   “盛卓延,你吃过午饭了吗?”   姚乾看上去心情很好,盛卓延按下电梯按钮,淡淡地回答:“已经下午两点了。”   听懂了盛卓延的画外音,姚乾问他:“我上午没来,你不好奇我去做了什么吗?”   “你下午也可以不用来。”   姚乾忽略了盛卓延的话,主动交代:“我父母一直让我帮姚裕付赔偿金,我整理好他们以前签的借条,带了律师过去。”   过去除了战队,姚乾不太会主动告诉盛卓延自己的事。现在他不仅话变多了,无形中颇有想被夸奖的意味。   盛卓延看着变化的电梯层数,心想姚乾终于硬气了一回,没想到他又补充了句:“我今天没有被打。”   盛卓延唇角顿了顿,心想这难道光荣吗?   姚乾侧身看向盛卓延,“对了,你是要去做检查吗?”   “不做了。”   姚乾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盛卓延不自然地重新按了楼层,语气缓和道:“江谷记错时间了,是明天。”   看出姚乾想说些什么,盛卓延在电梯口故意逗留了片刻。   “那明天等你检查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买过来。”   听上去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做了安排。   盛卓延没有答应姚乾,私下告诉江谷不用准备明天的晚餐。   到了第二天,姚乾在傍晚离开。盛卓延以为他是去买晚餐,江谷走进来后吞吞吐吐地说:“姚先生坐他朋友的车走了,是……那个酒吧老板。”   过去盛卓延不露声色、看不出心中所想,现在他的腺体和身上连着监测仪,起伏的线条说明了他的不悦。   晚上八点,姚乾回到医院,他拎着打包好的食物来到病房门口。   “江谷,盛卓延睡了吗?”   “还没有。姚先生,盛总吩咐过不允许您进去,”江谷说得认真,下一秒却背过身,“但是不排除我疏忽的情况。”   姚乾走进去的时候,电视里放着一部电影,盛卓延看着手里的平板,恍然间有种他在处理公事的错觉。   “我来晚了,”姚乾笑着走到盛卓延身边,“你在等我吗?”   盛卓延特意把监测线摘下,“你觉得呢?”   “你没回我消息,我以为你没看到。”姚乾看似在抱怨,其实很清楚盛卓延在想什么。但凡微信有已读功能,他分分钟就会露馅。   只见姚乾俯身将袋子放在茶几上,他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里面穿着一件纯黑毛衣,“要不要来吃点?我还没吃。”   盛卓延没回答,目光不自觉被姚乾挽头发的动作吸引。   拿出餐盒时,姚乾听到电影里的主人公在为出轨的问题争吵,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于枫逸给我介绍了一位俱乐部的股东,约了我几次,这次我是去拒绝他的。”   盛卓延走到沙发前坐下,姚乾笑容微妙,“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   “他懂什么,”盛卓延神色淡漠,“你晚上为什么没吃饭?”   “因为我在餐厅光顾着说话了。”   “哦。”   “其实是因为跟你约好了,”姚乾将筷子递给盛卓延,笑容粲然,“你不是也在等我吗?”   面对这些明知故问,姚乾意识到盛卓延好像从来没有硬凹什么人设。他一直都这样死装,明明在意却什么都不说。   晚饭后,姚乾想陪盛卓延把电影看完,中途被护士强行请出病房,说病人要用药,需要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姚乾没有主动问过盛卓延的身体情况,也许他已经预想到最坏的结果,无论怎样都能接受。   今天姚乾早回去了半个小时,盛卓延看出了他的疲惫。他不舍得再说重话,想着明天干脆安排病房让姚乾住进去。   思考间,那种濒临失去意识的感觉侵袭而来。连接腺体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盛卓延来不及按床头铃,很快陷入病症带来的失控。   盛卓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这次的情况尤为糟糕,病房里乱作一团。他手腕与手臂上的勒痕比往日的都要深,应该是近来心绪不宁加上没有休息的缘故。   尝试了新的特效药后,盛卓延一早被安排去做检查。回来后他在等待区慢下脚步,寻找着姚乾的身影。   有了前两次的情况,盛卓延直接问江谷:“他今天又怎么了?”   没等江谷回答,身后传来了柳芷仪的声音。   “姚乾不会来了。”   柳芷仪的手中拿着好几份报告,看向盛卓延时带了几分倦怠。   “卓延,你应该也不想在失控的情况下伤害到姚乾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好好为手术做准备吧。”   ***   另一边,简书政托骨科的主任帮姚乾看了片子,此刻他们正在去拿药的路上。   “虽然没有上次严重,但你还是要注意,否则会习惯性扭伤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简医生。”   简书政继续问:“你确定只有脚踝扭伤吗,其他地方呢?”   姚乾摇头,说了句“没事。”   要不是简书政死缠烂打,说要打给盛卓延问清楚,姚乾断然不会说出实情。   ……   凌晨姚乾刚要离开,在电梯里碰上了柳芷仪。她对盛卓延的动向了如指掌,遇到姚乾也在意料之中。   姚乾有些局促地打了招呼:“阿姨,您好。”   柳芷仪微微颔首,径直走出电梯,“回去了?”   “嗯,”姚乾继续说道:“我早上会再过来的。”   “其实你——”   “柳医生!麻烦您来一下!”   护士很快发现异样,柳芷仪快步走向病房。姚乾紧跟其后,不由得紧张起来。   听到柳芷仪安排人将盛卓延固定在床上,姚乾明显慌了神。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阿姨,我能进去帮忙吗?”姚乾问。   “你确定?”柳芷仪的语气讳莫如深,“即便他可能会伤害你?”   姚乾没有犹豫,和几位护士一同进入病房。床头柜已经被推翻,几台仪器凌乱地倒在地上。   直面现实过于残酷,姚乾从未见过遭受病症折磨的盛卓延。他跌坐在地上蜷曲着,痛苦地喘息,全身如同像是窒息般发红发热。   ……   “你也真是,那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进去?”简书政碎碎念起来,“你被推开的时候应该不止崴了脚吧,我觉得你的后背或者腰应该也撞到哪里了。”   当时姚乾没想太多,心中的担忧早已战胜恐惧。过程中他不慎被用力推开受了伤,为了不被看出来才联系简书政帮忙。   想到这里,姚乾拿出手机想给盛卓延发消息,一旁的简书政却停下脚步。   “啧,来得真快。”   简书政识相地绕路去帮姚乾拿药,他想着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如果没了他该怎么办,总得有突破口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感情,不是吗?   所以在盛卓延打来电话时,简书政含糊不清地说姚乾受了伤,现在正在他的医院紧急处理。   人群往来,行色匆匆,纷扰的喧嚣须臾间晦暗不明,他们的视线中只有彼此。静默的日光如同暗流涌动,让呼之欲出的感情汇聚交融。   这一次,盛卓延义无反顾地走了过来,姚乾也向前迈开步伐。   被拥入怀中的瞬间,姚乾被盛卓延熟悉的气息笼罩。他的体温,他手臂的力道,以及他的心跳声,这一切都让姚乾无比想念。   “盛卓延,”姚乾艰难地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你终于不装了吗?”   盛卓延的心中像是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塌陷,碎片刺痛最柔软的位置。他发出一声叹息,将姚乾抱得更紧了些。   “就算我想装,不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姚乾。”   “我能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简医生 上大分# 第75章 义无反顾   担心盛卓延的身体情况,姚乾没等他抱够就催促着要上车回去。   意犹未尽最是难捱,这个拥抱像是想弥补许多错失的时光,久久无法停歇。   尽管盛卓延强调这里就是医院,姚乾还是没有妥协。他故意一瘸一拐地走向电梯,差点被身后的人拎起来扛走。   有时姚乾会怀疑盛卓延究竟是不是病人,也许他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些,偶尔会失控,其他的一切照旧。   到达停车场,江谷非常有眼力见地没有上车,贴心地为他们关车门。   姚乾观察着盛卓延如何使用各种仪器和针剂,他还没反应过来,骤然被拉过去坐在盛卓延的腿上。   “脚怎么崴的?”   “嗯?简医生没告诉你吗?”   姚乾试探盛卓延是否知道实情,而盛卓延以散漫的姿态靠在座位上,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凌晨要回去的时候,我遇到了你妈妈,”姚乾越说越心虚,瓮声瓮气道:“我问她能不能进病房帮忙。”   “她同意了?”   “……没有。”   盛卓延松了口,温声道:“下次别这样了。”   紧要关头才能放下所有的芥蒂,这句话对姚乾和盛卓延同样适用。如果不是得知自己受伤,他还会继续装下去。   “那下次我要怎么做?”姚乾问。   盛卓延没有像之前那样扶住姚乾的腰,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某人不是自作主张想帮我吗?”   姚乾的手搭在盛卓延的肩上,快速地眨动几下眼睛,“你是说接吻?”   车里的空气汇入一丝暧昧,即刻就被火星点燃。   除了腺体综合症,姚乾觉得盛卓延的杏瘾大概率不会治愈了,毕竟只是这样他都已经表现出亢奋,说不定车里也都是Alpha的信息素。   他们的上一次还是在别墅里,盛卓延说他们结束了,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不让姚乾再接近他。   想到这里,姚乾主动吻上盛卓延的唇,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在惩罚他所有的隐瞒和擅自主张。   呼吸变得紊乱,姚乾赌气没松口,盛卓延仰头贴近。他轻轻地吻着他的唇瓣,撬开齿贝,用最直接的接吻宣泄情感。   盛卓延的吻来到姚乾的侧颈,他的毛衣顺着一侧被扯下。肌肤接触微凉的空气,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栗,迫切地想索取更多。   姚乾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顾及盛卓延的现状,提醒他们不能像过去那样没有节制,“你可以吗?”   盛卓延的手已经探入姚乾的衣摆,“你觉得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姚乾轻轻拍了拍盛卓延的手臂,“你知道盛时晏来找过我吗?”   盛卓延抚上姚乾的侧脸,继续吻着他的下唇,“嗯。”   “让我给你送抑制剂,这件事是他故意设计的吗?”   盛卓延停下了动作,盯着他看了许久。   “你知道了。”   姚乾的猜想终于被证实,很多次他都想开口问这件事,可冷静下来代入当时的情况,他觉得即便盛卓延说出实情,自己也难以接受。   在失去信任后,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就像当初盛卓延说精油是无心之失,姚乾认为那是他想要撇清自己的借口。再者对盛卓延而言,既要说明他和盛时晏的关系,还要坦白从小折磨他的病情,这些都是无法捋清的。   对上盛卓延深沉压抑的眸光,直到这一刻,姚乾才明白他过去诸多的沉默与无可奈何。他在两年前无限接近真相,可视而不见让他们越来越疏远,陷入煎熬与痛苦。   盛卓延帮姚乾整理好衣服,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从那之后,我的腺体综合症没有再复发。”   姚乾这才明白为什么盛卓延会一直在找自己,原来还有这样的机缘巧合。   “如果我没有知道这些,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盛卓延唇角微扬,“等我治好吧。”   等到坦白的过程过于漫长艰辛,姚乾的眼眶渐渐湿润,“如果我真的死心,不想听你解释呢?”   盛卓延瞳孔怔了怔,他的手指绷紧又弯曲,不知所措地遮住了姚乾的眼睛。   “对不起。”   以前姚乾觉得眼泪最无用,原来伪装的躯壳也能被融化,由衷的道歉也会让人动容。   盛卓延的手很大,姚乾将脸靠过去,掌心被濡湿,像是为小动物遮风挡雨的树荫。   姚乾小声抱怨,“哪有你这样帮人擦眼泪的。”   “我没有帮别人擦过眼泪,”盛卓延的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道:“你别哭。”   姚乾吸了吸鼻子,“对了,你要给我的东西呢?”   “什么?”   “你想在餐厅给我的。”   没想到姚乾连这件事都知道,盛卓延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你觉得我会随身带着?”   姚乾突然扯住了盛卓延的衣服,即便他被盛卓延扣住手腕,那枚用项链串起的戒指还是露了出来。   盛卓延平日里不会戴这些,姚乾偶然瞥见过一眼,昨天在病房时看到了它的全貌。   可盛卓延依旧束缚住姚乾,没有让他去拿戒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你应该知道戒指代表什么,”他的指腹摩挲着姚乾的手腕,“如果你想离开,现在还来得及。”   事到如今,盛卓延竟然还是这么想的。姚乾觉得自己的演技一定很精湛,这么久都没有露出破绽。   “你怎么会这么想?”姚乾无奈地问:“你的电脑呢,借我用一下。”   盛卓延从后排的座椅上拿来电脑,输入密码后递了过来,姚乾接过后登录了游戏。   “你因为注射针剂住了院,当时这款游戏上市,里面有许愿树的活动。”   盛卓延静静地看向姚乾,他把电脑转向自己,上面赫然是一条许愿记录。   【希望他健康,平安,顺遂。】   明明只有一句话,盛卓延却凝视了很久很久。屏幕的荧光让人的眼眶酸涩,缠绕心间的阴霾被驱散,最终拨云见日。   盛卓延将姚乾拥入怀中,良久,他缓缓开口:“好,我会的。”   “姚乾,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他们笨拙而真挚地证明自己的心意,填平过往的种种隔阂,铺好前往未来的道路。   在回医院的路上,江谷在前面开车,姚乾和盛卓延在后座因为几件事展开了讨论。   盛卓延问:“你离开基地前为什么要把香薰机砸碎?”   “那是我不小心摔碎的,后来重新粘好了,”姚乾翻出照片,“你知道这个胶水有多贵吗,我买了好几支才粘牢,你报销。”   “为什么?”   “盛卓延,你好小气。”   “报。”   接着盛卓延播放了一段视频,那是姚乾在酒吧为裴意然和她女朋友调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拍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调酒?”   “以前和调酒师学了一点,”姚乾正色道:“但是你现在不能喝。”   “那就调药。”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我有什么癖好,你最清楚。”   午后,阳光正好。   江谷想,如果没有那些误会,他们会不会不用经历这么多,而是顺利地在一起?   可即便发生这些,被滋长的荆棘划伤,他们还是义无反顾,清醒地沉沦。 第76章 爱是排除万难·正文完   得知姚乾和盛卓延重归于好,颜栖和何振玄终于放了心,当晚就来了医院探病。   他们带了很多礼物回来,颜栖问姚乾之后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开甜品店,姚乾说自己已经有了其他安排。   裴意然投资的俱乐部中不止有参加《生存使命》的战队,姚乾说他或许会转行进军梵英的新游戏。   颜栖虽然遗憾,但是他觉得姚乾始终坚持自己热爱的事业,这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待两人回去,盛卓延问姚乾:“你真的想好了吗?”   姚乾打趣道:“盛总帮我联系了那么多俱乐部,我总得选一家吧。”   “仅仅是这样吗?”   “而且《生存使命》的战队已经饱和了,我很看好你们新游戏的前景,很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说实话。”   盛卓延的眼光太犀利,他似乎早就看透了姚乾的想法。   “好吧,我觉得这款游戏虽然很火爆,但职业比赛举办得并不理想,”姚乾眸光闪动,“组建战队我擅长,这次我想帮你。”   盛卓延笑了笑,“好,那我接受了。”   很快到了盛时宴手术的日子,听说他的情况很严重,手术也有难度。   手术进行时,姚乾坐立难安,盛卓延表现得却很淡然,还邀请姚乾和他对枪。   “姚教练,我上号了。”   “姚队,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Yann——”   前两个称呼姑且能接受,听到自己巅峰时期的ID,姚乾不知道怎的面红耳赤起来,“……别喊了,我现在登游戏。”   作为无数场赛事中的MVP选手,对枪对于姚乾而言不在话下。可是他的心思不在游戏上,很快就被盛卓延超出了20个人头。   姚乾就这样被激起了胜负欲,他不明白为什么盛卓延会这么熟悉他的打法,还很有针对性地拉远枪线,巧妙地利用投掷物逼位置。   自定义模式结束,姚乾以两个人头的优势赢下比赛,可是他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盛卓延,你是不是研究过我的打法?”   盛卓延笑道:“不愧是Yann神,这都被你发现了。”   “……”姚乾的嘴角微微抽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击。   只见盛卓延拿出平板,打开收藏的网页展示给姚乾,上面都是AXD比赛视角的回放。   该怎么形容这件事带给姚乾的感觉。   以前他总觉得盛卓延拿着平板是在处理公事,不承想是在看比赛录像回顾他的职业生涯,也在回忆他的过往。   盛时宴的手术结束之后,柳芷仪决定将盛卓延的手术提前,定在了除夕当天。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手术室那扇门缓缓关上后,姚乾坐在休息区静静等待。   他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仿佛这样还能感受到盛卓延为他戴上时的心动。   夜幕降临,窗外绽放的烟花绚烂夺目,一切又都是新的开始。   ***   一个月后。   最近简书政成了这家医院的常客,名义上是来看他妈妈罗绮和盛卓延,实则关心的另有其人。   这天简书政又来到病房,他对着盛卓延感叹道:“转眼你都在恢复期了,那边的情况还是不理想,看来是要进行腺体移植了。”   盛卓延冷笑一声,“下次你可以直接过去,不用掩耳盗铃。”   “瞧盛总这话说的,我是看来你的。”   盛卓延没搭话,简书政继续说:“昨天我和小护士聊天,你知道盛时晏的愿望是什么吗?他说以前因为没办法才和Beta在一起,如果手术成功,他很想和Omega结婚,回归正常生活。”   简书政忽然感受到身后有股杀气正在逼近,刚开始他还不明所以,直到回头看到沙发上的姚乾,他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原来当初盛时晏找Beta送抑制剂还有这个原因。   等盛卓延把简书政赶出病房,姚乾幽幽地问:“盛卓延,你想和Omega结婚吗?”   “你吃醋了?”   “嗯。”   盛卓延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我说我吃醋了,”姚乾没好气道:“满意了吗?”   盛卓延坐在姚乾身边,用着商量口气说道:“有件事还没告诉你,听完能不能不吃醋了?”   姚乾没有立刻答应,“你说吧。”   ……   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盛卓延和何振玄去了酒吧。   那时两人正在冷战,盛卓延注射针剂提前进入易感期,帮姚乾解开了抑制圈。   “早知道这次要出来这么久,就把我们家颜栖带上了,”何振玄和盛卓延碰个杯,“不然现在去接他们?”   “姚乾不会来的。”   “你就这么确定吗?”   这时,有两个Omega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喝一杯。   何振玄立刻拒绝,“不好意思啊,我有老婆了。”   Omega看向盛卓延,“那这位呢?”   盛卓延甚至都没有抬眼,他看着面前的酒杯,语气极为认真。   “我也有了。”   这样的回答怎么都不像是拒绝,两个Omega一左一右地想要坐在盛卓延身边,被他周围带有警告意味的气场吓得连连退却。   何振玄忍不住吐槽,“你有老婆这件事,你老婆知道吗?”   ……   听到这里,姚乾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不快,心中抑制不住地悸动。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只因为你是姚乾,没有其他原因,”盛卓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而来,“不要再拒绝我了。”   姚乾喃喃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难拒绝。”   “你的回答呢?”   “我不会再拒绝你了,因为——”   似乎知道姚乾要说什么,盛卓延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我好爱你。”   姚乾与盛卓延十指紧扣,在他耳畔轻声回应:“我也是。”   以前他们不懂什么是爱,其实爱很简单。   爱是就连看到一朵奇怪的云都想和你分享;爱是排除万难,是想要陪伴在你身边的决心和勇气。   爱是逆世界而行,想要为你铺平所有的路;爱是欲言又止,是我能够亲口对你表达时的哽咽与庆幸。   他们会用一生去证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盛情难拒》正文完结啦~   感谢大家的陪伴,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哦   作者专栏和预收文《问山风》也求个收藏   ( )感恩,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