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 电子竞技存在破镜重圆吗［电竞］
　　作者：开朗的肠粉大王
　　简介：
　　「傲娇受vs醋精攻」
　　传闻NAVA战队的王牌选手沈观潮跟队内新人谢景初不合已久，两人见面不过三句就吵，妥妥的一对死对头。
　　没人知道他俩的矛盾从何而来，直到一次酒后，有人壮着胆子去问那位爷：“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见面就怼。”
　　沈观潮冷傲地一扬下巴，淡淡道：“他是我前男友，我怼他不是很正常？”
　　“……”
　　朋友沉默了一瞬，又问：“那你俩还会复合吗？”
　　沈观潮说：“不会。”
　　朋友信以为真，直到某年的世决赛上，他俩漏出了马脚。
　　夺冠后，在观众的山呼海啸中，主持人采访这位万众瞩目的王牌主攻手：“请问你夺冠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最想做什么？带队友回家睡个觉吧。”沈观潮笑得吊儿郎当的，目光直直看向身侧的狙击手队友谢景初，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对方身上流连。
　　现场的其他人大为震撼：“……？？？！”
　　你们这个睡是我理解的那个睡吗？！！
　　在所有人的口瞪目呆中，漫天的金色飘带缓缓落下，一向不善言辞的天才新人谢景初鼓足勇气，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宝石戒指，虔诚地单膝下跪，为他的爱人戴上——夺金后求婚，他们造就了国内电竞史上第一段“队内消化”的佳话……
　　沈观潮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一句诗：
　　“他朝若是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们“今朝同淋黄金雨”，此生定要共白头。
　　—————
　　预收：《长兄为妻》
　　（伪骨，哥受，弟攻，双强｜斯文败类受vs纯情少男攻）
　　文案：
　　许襄安是一个有病的omega。
　　某天，他得到了一枚叫作“谢霄”的解药。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枚解药逐渐成为他深埋于心的秘密。
　　在很多年后，当他再次听到谢霄这个名字时，依旧会忍不住心跳过速，忍不住想起年少时的那段禁｜忌之恋——两个年轻的疯子逃出了道德伦常，在崩坏中相爱。
　　————文案2:
　　谢霄是一个很无聊的Alpha。
　　无聊到在每一件日常训练服胸口的位置上都绣了许襄安的名字缩写。
　　没有人知道那个缩写代表着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xxa”是他年少时经久而热烈的爱恋。
　　他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而且死不悔改。
　　———————分割线——————
　　！！本文食用指南：
　　1.沈观潮（受）谢景初（攻）
　　2. 比赛描写非专业（生疏）主感情流
　　3.前期有点虐攻，主角性格也不算完美，不喜欢虐攻的慎入
　　3.人物、战队、情节均无原型无原型
　　*游戏设定参考了：wy游戏明日之后跟逆水寒
　　*赛事描写参考了：无畏契约、英雄联盟、pubg
　　｜老大们收藏一下评论一下吧球球了｜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 情有独钟 成长 轻松 电竞
　　主角视角沈观潮互动视角谢景初配角陈仲文韩伊娜牧辛越程书亦陆无续
　　其它：罪恶玫瑰、长兄为妻
　　一句话简介：绿茶小狗的破镜重圆之路
　　立意：真诚待人，真诚待事


第01章 老公你快说句话呀
　　休息日下午，魔都NAVA电子竞技俱乐部LFK分部基地，知名“气人”选手沈观潮手捧保温杯，脚踩人字拖，不紧不慢地下了楼，一边走，还一边悠哉地拧开水杯，小酌两口刚刚泡好的菊花茶。
　　谁能想到前不久还在国际领奖台上装逼装得飞起的世界冠军，私底下会是这么个中老年画风。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里面坐着几个熟悉的战队高层和他三个亲切的冠军队友们，沈观潮同他们面面相对，迟疑地问出了一句：“你们……早啊？”
　　“是挺早，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二十八分，还没打破你之前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半的最高纪录。”主教练亮起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淡淡地道。
　　沈观潮失笑：“下次争取不让你失望。”
　　电竞选手昼夜颠倒是常有的事情，队里的医疗师zoe也刚起来不久。
　　这位哥昨晚熬夜刷微博，在评论区和黑粉大战三百回合，第二天起床眼底挂了两“战功赫赫”的黑眼圈。
　　他哈欠连天地靠在会议室的沙发上，见沈观潮进来，大方地递给他一袋子刚从副攻手Fox手里薅来的夹心面包。
　　人到齐，主教练翻开他万年不离身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一份名单传下去，“这是NAVA下一任首发狙击手的推荐名单，团队汇总了他们的信息及各项评分，你们过目一下。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可以会后联系我。”
　　上周，NAVA前首发狙击手Lu宣布退役，NAVA的首发队伍中空出了一个缺口，俱乐部管理层和教练团队近几天初步筛选出了三个替补人选。
　　沈观潮的视线扫过这份名单，一边听主教练啰嗦，一边打开手机，翻出那三个人选的近期比赛游戏视频来看。
　　逐帧分析，他发现这三个人确实比二队的选手强，但整体来说，他们的表现中规中矩，没什么大毛病也没有亮点，和NAVA这样实力强劲的老牌豪门战队并不匹配。
　　“这样的选手，一旦放到赛场上……”
　　NAVA主教练大学专业估计学的催眠，沈观潮关掉视频后认真听他分析了半多小时，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等到散场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眯着了。
　　听见投影仪关机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起身翻过那份名单的背面，在空白的地方上写下了一串英文ID递给主教练。
　　上面是他个人推荐给团队的狙击手——Siren，本名谢景初，是近两年大火的的一个游戏主播，个人实力非常突出，反应也快，比起NAVA今年新找的青训生强了一大截，天赋很高，但在配合和意识方面有所欠缺，需要磨合。
　　主教练看着那个ID，愣了愣：“Siren？我打听过这个人，挺牛逼的，本来也在我们的考虑范围里，但是他不太像是有意愿打比赛的样子，之前有几支战队联系过他，都被拒绝了。”
　　沈观潮莞尔：“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如果团队看中Siren，我可以亲自去联系他，他大概率不会拒绝我。稍后我整理一下他的游戏视频发你邮箱。”
　　“行，记得也发程经理一份。”听他语气熟捻，裴教练随口问了句，“……你跟Siren认识？”
　　“嗯……”沈观潮沉默了两秒才答：“被他骗过小半年的感情，算是认识吧。”
　　裴之：？？
　　骗过。
　　小半年的……
　　感情？？
　　明明都是汉字，怎么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
　　*
　　隔日，夜间八点半，谢景初坐在电脑前吃外卖，屏幕里放着两周前的LFK世界赛总决赛，NAVA对战德国LSG。
　　他重刷了好几遍，这是第四次了。
　　视频里，赛场音乐震耳欲聋，在台下粉丝们海啸般的欢呼中，两支战队的选手陆续上场。
　　NAVA的主攻手Flesh率先落座，正调试着面前的比赛设备，他似乎有两年没剪短过头发了，却喜欢漂染，没过肩膀的柔软长发被染成灰紫色。
　　导播轮流给各位选手特写镜头，切到Flesh的时候，弹幕瞬间被一句话刷屏——“靠北，这小紫毛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Flesh抬眼看向镜头的那瞬间，谢景初嗦粉的动作都慢了些。太帅了。
　　Flesh，沈观潮，国内一线电竞明星，NAVA俱乐部的王牌主攻手，年少成名，出道第一年就冲上了赛区第一，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荣誉向他俯首。
　　本次比赛是BO5制，五局三胜，对手实力强劲，时间跨度长，选手的耐心与心态要承受巨大的考验。
　　LFK译名“瘟疫游戏”，一款4v4对抗游戏，上线已有七年多，逐年来，热度只升不降，稳居世界前三，每局游戏中，随机匹配到的八名玩家会被分成红蓝两队，每队四人，由四种职业构成：主攻手、副攻手、医疗师、狙击手。
　　不同职业的玩家有不同的技能与任务，但游戏的最终目的是要一步步攻破敌对队伍的“瘟疫防线”，让对方无所遁形，然后将敌对玩家全部杀光并毁掉他们出生点的“守护神像”，夺取神像中埋藏的“瘟疫祝福”。
　　第一局游戏，状态满分的Flesh刚开场就收下了对面副攻手的人头，并成功反蹲了敌方主攻手两波，在巷道秒切uts-15喷死对面三人，配合狙击手Lu补掉最后一人，干脆利落地拿下了游戏胜利，台下粉丝随之沸腾。
　　中场休息时，Flesh摘下耳机，活动了一下手指，将长发随手扎起，露出锋利深邃的眉眼，像极了名利场上运筹帷幄的阴谋家，和平常在俱乐部基地里捧着保温杯养生的傻样判若两人。
　　还没来得及欣赏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谢景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被传销的烦得多了，他本能地以为又是什么骚扰电话，就给挂了。
　　“……”
　　电话那头的NAVA主教练裴之沉默了许久，旁边，正玩着手机的沈观潮没憋住笑出了声。
　　“噗……”
　　秒挂。
　　大主播真他妈厉害。
　　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的电话吗？
　　是国内顶级战队经理的电话啊，少年！
　　谢景初挂完电话看了一眼时间，才想起来今天还没直播，现在已经九点二十多了，他迟到了半个小时，那群水友肯定要跟他没完。
　　他慌忙抓了抓头发，调好设备开播。
　　弹幕瞬间密密麻麻地刷起——
　　【舍得开播了？大主播？】
　　【什么意思，敢鸽朕？】
　　【为什么迟到半个小时，扣钱扣钱！】
　　【你最好给我一个核理的解释】
　　……
　　【老公你快说句话呀！】
　　“……电脑玩爽了，忘记要直播。”谢景初简言意赅道，“今天想看什么，排位还是匹配……等等，别叫老公。”
　　他打开LFK游戏客户端，登进自己的小号。
　　正要点“开始匹配”的时候，好友列表里一个金色的名字突然亮了起来，谢景初的某个特别关心好友上线了。
　　“——您的好友九亿医疗师的梦已上线，是否邀请他一起游戏？”
　　系统提示弹出，谢景初想也不想地点了邀请。
　　不一会儿，“九亿医疗师的梦”进入组队房间。
　　他忽然紧张了起来，呼吸放缓。
　　自从那次争吵后，这个账号就再没上线过。
　　时隔三个月，对方终于再次上线，还对他的邀请作出了回应。
　　队伍信息里弹出来一个红点。
　　［队伍-九亿医疗师的梦］：接电话。
　　接电话？
　　刚刚那个电话是他吗？
　　怎么会……
　　谢景初心头一紧，急忙走去阳台，翻出通话记录回拨过去，连直播都忘了关，留下直播间里的一众水友大眼瞪小眼，越瞪越离谱。
　　有人认出来这个“九亿医疗师的梦”似乎是NAVA主攻手Flesh的小号。
　　【靠，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接电话？？？】
　　【Flesh三个字就能让Siren慌成这鸡毛样？】
　　【他们不对劲啊啊啊啊】
　　【姐妹们，我的gay达响了】
　　【一个世界冠军一个游戏主播，这俩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吧，别蹭我们家小紫毛的热度好吗，剧本？】
　　【就是，热度也不是这样蹭的，所以有没有太太现在就写一篇世界冠军受x游戏主播攻的同人文来给我们家Siren撑撑场面呀！！不能输给flesh，我们Siren家宝宝要做1！】
　　【……他们就是普通朋友吧，接个电话给你们激动成这样，不至于】
　　“……”
　　弹幕众说纷纭。
　　谢景初那边，电话接通，陌生的声音传出：“你好，我是NAVA的主教练裴之。”
　　“沈观潮呢？”听是裴之，谢景初不答反问。
　　裴之翻着白眼将手机递到一边无所事事的沈观潮手中。
　　沈观潮淡淡地朝着电话里说了一句：“我在裴之旁边，你如果要跟我解释以前的破事，就大可不必了，我现在找你有正事。”
　　“什么事？”谢景初眼眶微红，心里堵了快一年多的无数句话争相涌到喉间，又强忍着放下，最后哑声问。
　　只不过，这次回答的声音，又变回了裴之：“你好，啊是这样的，我们战队目前缺一名首发狙击手，请问你有意向打职业吗？”
　　谢景初愣神片刻，答道：“……有。”
　　“是跟Flesh同队吗？”
　　“是的。”裴之道，“我们分析了你的往期游戏表现，发现各方面都还算不错，不过我们需要进行为期两周的试训后再决定签约的事情，你能接受吗？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一趟呢？”
　　谢景初：“我能接受。任何时间都方便。”
　　“那就这周四吧。”
　　“好。”
　　裴之跟他约了个时间，又商量了一会相关事宜，挂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互换微信。
　　“方便加个微信吗？”他问。
　　“我有他微信，等会推你。”谢景初还没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微信号，沈观潮突然道，“就这样，挂了。”
　　徒留裴之一脸黑人问号。
　　他敏锐地嗅到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沈观潮说话的态度、谢景初莫名其妙的紧张……哪哪都有问题啊？？
　　你们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爆出来会让NAVA公关部瘫痪的那种吗……


第02章 小鸡睡衣
　　周四，谢景初早早起来，洗漱过后就收拾了行李，打车到NAVA的训练基地。
　　试训期间，谢景初的吃住都在基地。
　　路上有些拥堵，网约车师傅的小轿车不小心车跟其他车辆发生了碰撞，白色的车门被生生撞得凹进去一大块。
　　脾气火爆的司机师傅直接下车找对方对峙，留谢景初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风中凌乱。
　　他无奈打开网约车平台结束了订单，又打电话跟裴之说了一声。
　　身边车流喘急，不好打车，也没有公交站，一时过不去，他站在路边手足无措。
　　NAVA战队训练基地里，万年难得早起一次的赖床冠军沈观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
　　NAVA基地坐落于市中心某小区的别墅区，装修奢华精致，面积夸张，彰显着它豪门战队的身份。
　　别墅一楼是选手们的休闲区跟会议室，二层一整层都是训练室，三层是选手宿舍，顶层则是一大片法式花园，一年光维护费就要好几万。
　　裴之接谢景初电话的时候，沈观潮正好在旁边。
　　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沈观潮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朝着裴之淡淡地问了句：“Siren怎么了？”
　　“他坐的车出了点事，卡在路上了，现在过不来，可能要下午到。”裴之答道。
　　“车祸？”沈观潮脸上原本轻松的神色一瞬间褪去，眉头紧蹙。
　　裴之：“没多大事，就撞了一下，车坏了，人没……”
　　“把他定位发给我。”沈观潮从沙发上捞起他原本用来当枕头的冲锋衣穿上，没听裴之讲完，就往外赶。
　　站在玄关处的医疗师Zoe正好刚拿了快递回来，看着队长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茫然。
　　他们的队长什么时候会这么早起床还他妈出门了？？
　　他记得有回休赛期，裴之不知发了什么疯十点半就把沈观潮闹醒，最后被赏了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
　　中心路。
　　沈观潮驱车赶到的时候，谢景初正蹲在地上检查自己行李里的东西有没有被撞坏，他不担心携带的潮牌衣服跟电子设备，就害怕里面的选手周边损坏。
　　行李箱内层，几袋打包细致的铁皮徽章完好无损，流麻却有几个漏了液，联名明信片也全折了……
　　沈观潮看着那颗黑脑袋蹲在地上懊恼地拿着那些东西左右摆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到来，他寒声道：“在这蹲着做什么，脚不麻？”
　　谢景初闻言抬眸，见到他来，眼神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沈观潮则是站着俯视他。
　　这人看起来脑子被车撞傻了，怀里抱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印着他形象的漂亮铁皮和应援帽子，还有他近年来年代言的水杯、手表耳机、键盘……
　　这些产品上，全都印着一枚叱咤赛场的英文ID——“NAVA·Flesh”
　　“我……东西坏了。”谢景初抿了抿唇，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没想到沈观潮会来。
　　曾经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沈观潮骂过他不少难听的话。
　　那次他错的一塌糊涂，让他无法原谅。
　　那些道歉也弥补不了的伤害横亘在他们中间，像一块永远都无法结痂的伤口。
　　“本人就在你面前，你还有闲心关心那些周边？”沈观潮嗤笑道，“你要是真那么宝贝那些东西，大不了我回头让裴之给你弄一份新的，先站起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景初顺从地站了起来，语气认真地问：“你在关心我吗？”
　　“你有病？”沈观潮反问。
　　谢景初紧盯着他：“你关心我？”
　　“你他妈脑子被撞傻了？”沈观潮骂。
　　“你关心我。”谢景初得出结论。
　　沈观潮彻底无语：“……”他有点后悔那么早起床，驱车十几公里来找这个神经病了。
　　“你脑子里就只有以前那些破事吗？”
　　他一把将人拽过来，从上到下都摸了摸，仔细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景初僵在原地任他摸完，才老实道：“东西坏了，人没事。谢谢你来……”
　　他比沈观潮要高一些，这个距离，正好能看见沈观潮的发顶，几撮紫毛被风吹得凌乱，有些还干脆翘了起来。
　　他有些想伸手把那些头发给沈观潮缕顺，又害怕那人冷凝的眼神。
　　毕竟称霸赛场数年的Flesh脾气实在不能算得上多好，开心时任你讲再过分的玩笑也无所谓，冷脸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早年，联盟对选手们的要求还没那么严格的时候，Flesh跟RSG战队的女主攻手“梨花娜”并称竞圈“嘴毒双子星”，谁惹喷谁，下了赛场就上论坛，战斗力比某些狂热粉还要牛逼。
　　“没事就赶紧收拾好东西，跟我上车。”沈观潮很轻地舒了一口气，道。
　　裴之还在基地独守空房呢。
　　车上，两人一路无言，路过一家早餐店，沈观潮停车去买了几人份的早餐。
　　有Zoe喜欢的小馄炖，裴之喜欢的炒米粉，Fox百年不厌的白粥，还有一袋子谢景初钟意的小笼包……
　　沈观潮把每个人的忌口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副攻手Fox还有胃病，早上只吃清淡的东西。
　　并肩作战了五六年的队友教练，在他的生活中已像家人一样存在。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
　　谢景初默不作声地看着周围风景变幻。
　　顶尖的战队、顶尖的队友、未知的赛场……即将迎来的一切突然让他有些惶恐。
　　下了车，谢景初跟在沈观潮后边，拉着行李箱，穿过别墅前的复古花园，来到了NAVA俱乐部LFK分部训练基地的大门。
　　沈观潮出门匆忙只带了车钥匙，基地钥匙落在了房间里，只得打电话让人下来开门。
　　几分钟后，大门被打开。谢景初循声看去，开门的男人单手握着门把，身上穿着与气质不符的小鸡睡衣，眼皮垂着，神态慵懒，似是才睡醒。
　　经常看LFK赛事的谢景初一眼就认出来这是NAVA的副攻手，剑士Fox。
　　Fox十分自然地从沈观潮手里接过那几大袋早餐，转身往屋里走去：“我来拿，进来吧。”
　　他话不多，是个扎实的行动派。
　　谢景初看着Fox从善如流地帮沈观潮提东西，心头有些微妙……
　　他一进屋子，就跟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对上了视线——NAVA的医疗师Zoe、主教练裴之、总经理程书亦。
　　他们聚在客厅不知聊什么，见他进来便逐渐收了声，裴之第一个迎上去，笑意盈盈地道：“Siren来了，坐，我们简单聊一下。其他几个都是我们战队的选手跟经理，你常看比赛，应该都认识吧？”
　　谢景初点点头，在沙发的最边边坐下。
　　一旁，Fox俯身把早餐放在茶几上，“Flesh买的。”
　　“还是你们爱吃那老几样。粥、馄炖、米粉、蒸饺，还有袋……小笼包？”
　　他不记得NAVA有人喜欢吃这个，目光不解地看向正在玄关处找东西的沈观潮。
　　“给他的。”沈观潮信步走来，坐到了谢景初的旁边，将那盒小笼包递到了他手里，“吃。”
　　“吃完上楼放行李。”说着，沈观潮一边拆开自己的早餐。
　　沙发的另一边。
　　Zoe非要往Fox的粥里掺点盐下去，被Fox严词拒绝：“滚。吃你自己的去。”
　　裴之看着自个家这核蔼可氢的战队氛围，尬笑着说：“哈哈，其实我们平时……不这样的。”
　　一旁的经理程书亦揉了揉眉心，温和地笑道：“不用在意，他们平时就这样。你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Fox、Zoe，你们认识一下，这是Siren，谢景初，打狙击位的，来我们基地试训两周，吃住都跟你们一起，二队出去比赛了，他一个人住后面的小别墅怕是不方便。”
　　说完，程书亦看向谢景初，期待他能自己讲两句。
　　可惜谢景初跟Fox一样都是话少的主儿，憋半天都不一定能给你憋得出一句喔嗨呦。
　　还是全队话最多的Zoe先开了口：“好帅啊兄弟，你这身高得有185了吧！”他拍了拍谢景初的肩膀。”
　　忽感两条长腿没地方可放的谢景初：“……”
　　“189了。”
　　Zoe真心夸赞：“牛逼。”
　　他用手肘悄悄顶了顶Fox，低声道：“这么高，你说程经理那小鸡皮肤他穿得上吗？”
　　“穿得下，我一八七。”Fox这会有点不太想理他，淡淡地道。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大，但只要不是个聋子基本都能听得见，更何况Fox根本没压低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的谢景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直到教练带他上去放行李的时候得到了应验。
　　裴之领着谢景初进房间，说：“这间房间原本是前狙击手Lu的，阿姨已经打扫过了，你要是住不习惯可以换，如果有什么生活用品缺了直接call我，我让人给你送上来。”
　　他指着床头柜上的几样东西，接着道：“钥匙放柜头了，对了，还有你的试训礼物。”
　　在房间钥匙的下面，放着几套全新的Fox同款小鸡睡衣，俗称试训礼物。
　　高端，大气，上档次。
　　档次高到裴之都有点不好意思看。
　　这神tm的“试训礼物”其实是有一年休赛期，NAVA全队去海南玩，回去的时候，程大经理偶然在路边的某个小摊上一眼看中了这款美妙的坤坤睡衣，又因为语言问题，听不懂当地人讲的话，不小心一口气买了几十件回来。
　　程经理财大气粗，被坑了也不想着去退，干脆拿回来NAVA送了，弄得NAVA上到选手下到保洁阿姨，人手一件。
　　NAVA的企业文化一向如此抽象，但第一次真切体验到这份抽象的Siren同学还是如遭雷劈一般僵住了。
　　裴之没敢跟谢景初说这“试训礼物”背后的故事，只说沈观潮平时也穿这个，他才勉强接下了。
　　“……”
　　“你确定……Flesh真的喜欢穿这个？”谢景初忐忑地问。
　　裴之一拍胸脯：“包喜欢的呀。我们经理的品味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呢？”他替程书亦把牛逼吹得飞起。
　　仿佛不知脸皮为何物。
　　“你先收拾东西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景初：“……”


第03章 人型gay达，指哪打哪
　　由于昨天来的路上出了事，选手受惊，NAVA管理层很人性地把正式试训时间改到了谢景初入住基地后的第二天。
　　今天是谢景初的个人试训，教练团给他安排了三个队友和一队对手，以及一个乱码ID的狙击手账号，防止他被认出来。
　　裴之和其他几位教练聚集在观战室，每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本笔记本，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两台电脑，准备记录谢景初的游戏数据。
　　其他首发队员没什么事可做，坐在他们后面观战，沈观潮捧着水杯靠在沙发上，神色从容。
　　所有人员就绪后，裴之进入OB位，将游戏画面实时投影到幕布上。
　　独自坐在训练室里的谢景初按下准备按钮，游戏随之开始。他不知道他的队友是谁，对手是谁，但他知道——这把必须赢。
　　一进游戏，主副攻手便分成两路向敌方的瘟疫防线袭去，副攻手边发出信号让医疗师跟随自己，落单的谢景初则是迅速摸到了己方C点的水塔之上，并熟练地放置了一个随身弹药箱卡住敌方视野。
　　敌我两边的C点水塔地处地图中心，可以观察到两侧防线的进出铁路。
　　此时，他们的主攻手已经乘着火车摸到了敌方的B点防线边上，并突袭了敌方的副攻手，收下对面一血。
　　高处，实时掌控地图视野的谢景初在B点附近的一座小洋楼里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向只剩半管血的己方主攻手发出撤退信号：“对面的主攻手要来了，满状态，跑。”
　　可惜己方主攻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刚拿了人头，虽然自己身上的血条也没了半截，但经济和等级都比对面的主攻手要高。他想赌一把。
　　谁不想在教练面前表现自己呢？谁又想万年做替补休息室里看饮水机呢？
　　他缩进旁边的建筑中试图蹲一波对面，可惜对面的狙击手早已在瞄准镜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随即一枪狙碎他身前的窗户，子弹打中他的右肩，让他本就不乐观的血条瞬间见底。
　　百分之五的血量堪堪维持他的生命。
　　无奈他身边没有医疗师，机舱里也没有携带医疗无人机，只能不停地寻找狙击死角躲避对面的冷枪。
　　而本就在B点附近的敌方主攻手终于赶到现场，冲进建筑里扫射几枪，轻松收下了这个残血。
　　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NAVA·Lost击杀NAVA·GN】
　　在己方主攻手的死亡播报响起的同时——另一条播报接踵而至。
　　【xjcbj击杀NAVA·lost】
　　一直在后方观察敌人走向的谢景初突然狙杀了刚拿到人头的敌方主攻手。
　　因为前期伤害不够，在短短的一秒多内，他连着开镜瞬狙了两次把伤害打满，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走对面主力。
　　观战室的裴之忍不住赞叹：“漂亮！”
　　后面的Zoe则是“嘶”了一声。
　　Fox瞥他一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昨天熬夜翻了他的往期直播看，他好像在每次击杀后都会换点卡视角，然后接着狙，直到那个区域的对手全部死亡。”Zoe道，“二队那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太灵活了，一枪不中就换点，反应也快，我感觉就是正式选手在他的瞄准镜里也不一定能逃得掉。”
　　“有回排位，CT战队的幻觉匹配到他，不小心操作失误，满血满盾被连狙三枪死亡，而掩体就在幻觉的不远处……”
　　“游戏里没有设定全自动连狙的武器，这意味着幻觉挨的那三枪全是连镜瞬狙。”
　　“露头就秒。这个Siren的速度太快了，把狙击手玩出了突击手的感觉。狙击手的前期伤害不够，他就用速度弥补这个缺口。”
　　实时转播的大屏上。
　　像Zoe说的那样，狙杀目标后，谢景初果然迅速离开了水塔，攀爬右边的集装箱群登上地图最边边的水库，调整站位，再次放出随身弹药箱卡住对面视角，架起狙，朝着敌方狙击手刚才放冷枪的方向瞄去。
　　三秒后，悦耳的击杀播报再次响起——
　　【xjcbj击杀NAVA·Sin】
　　Zoe一语成谶，敌方狙击手Sin被两发瞬狙带走。
　　Sin忍不住在语音里爆了句脏话：“操。”
　　他还从来没被一个同行这么碾压过！
　　中后期，谢景初发育起来，一枪带走对面医疗师后，他把大狙换成了重炮，绕过敌方已经失守的C点，来到久攻不下的A点附近向敌对主攻手发起突袭。
　　狙击手更擅长远程战，为了跟主攻手打自己弱势的近程战，谢景初短短两秒里切了好几个大技能。
　　先是放出光盾无人机，承受敌人造成的大部分伤害，随后秒切减速血清扔到对手脚下，向后翻滚，拉开距离，两发重炮收下人头。
　　敌方两人死亡，谢景初毫无顾忌地打掉了A点的信号接收器，破除A点的瘟疫防线后，游戏进入尾声。
　　最后一波团战。
　　因为谢景初全程出色的表现，敌人决定将攻击重心放在他身上，先集火弄死主力，剩下的选手不足为惧，随便就打赢了。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
　　谢景初虽然被迫承受了大部分火力，但在来回的拉扯中，他骗走了对面无数个技能，并强势秒掉了对面的主攻手与医师。在以少敌多完成双杀后，他的终于血量见底，倒在了敌人的出生点前。
　　而他的队友完成了毁灭敌方瘟疫神像的最终任务，游戏结束，Siren首战告捷。
　　12（击杀）/1（死亡）/7（助攻）
　　比赛结束，谢景初摘下耳机活动了一下手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打开微信，给唯一的置顶人发去消息——
　　【Siren：［图片］】
　　是刚才游戏的战绩截图。
　　谢景初一时开心发了过去。
　　明知道沈观潮在后台能看见，但他还是发了。
　　像只小学鸡，考了好成绩拿奖状求表扬。
　　观战室里，“家长”收到信息，秒回——
　　【Flesh：看到了，你很厉害】
　　【Flesh：裴哥说暂时不用再打了，先退了吧】
　　【Siren：好】
　　看到“家长”的回复，谢景初勾起唇角，起身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路过二楼楼道口的窗台前，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走廊灯光氤氲，沈观潮靠着墙，正在低头抽烟，阵阵烟雾缭绕着他的紫色长发。
　　他微微抬起下颚，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两边的袖口被挽到半臂。
　　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沈观潮呼出一口烟，感受着烟雾淌过肺部的刺激，他瞥了来人一眼，轻笑着，语气温柔地问：“你还好吗？”
　　“我……”
　　谢景初被这一眼看得怔了神，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指甲抵入掌心，丝丝疼意蔓延开来。
　　他已经很久没听沈观潮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了。
　　仿佛时过境迁后，他们仍然亲密。
　　可沈观潮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大梦初醒。
　　“什么时候回来，我挺想你的。”
　　沈观潮右手夹烟，左手举着手机和别人通电话，眼底笑意深不见底。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同谢景初说话，那句温柔的问候和想念都不属于谢景初。
　　谢景初慌张又尴尬地跑开，沈观潮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掐灭烟头，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没事，小学鸡闹脾气。”
　　等会再哄。
　　再回到训练室的时候，里面多了两个人，是Zoe和Fox，谢景初走到自己机位前坐下，Zoe突然和他搭话。
　　Zoe给他换了新键盘：“这是Flesh的定制键盘，你不是我哥的粉丝么？我哥让裴教练给你换这款，老裴临时有点事，就我来换了。”
　　谢景初还陷在刚才那一幕里，眼眶微红：“……谢谢。”
　　“多大点事。”Zoe的心眼一向比太平洋都大，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换完键盘就回自己机位和Fox组排位了。
　　不一会儿，沈观潮通完电话，终于披着队服大衣回到训练室。
　　他身上的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温柔的神色也不复存在。
　　谢景初正好打完一把游戏，余光瞥见进来的沈观潮，他抿了抿唇，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下游戏按钮，进入下一把对局。
　　沈观潮垂眸盯着他，将他所有不自然的神色都收入眼下，唇角扯起。
　　心底有一丝报复的快意升起。
　　果然啊，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无论被定义为“黑月光”还是“白月光”，在某人的心里，永远都会是一根带有剧毒的玫瑰花刺。
　　可某人明明扎得满手血，却也不肯放开。
　　*
　　傍晚。
　　裴之处理完事情，推开训练室的门：“都收拾一下东西。”
　　“程经理在餐厅订了位置，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其他人闻言陆续下机。
　　只有谢景初没心情吃东西，也不习惯参加任何聚餐，他坐在位子上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他们出门了。
　　车上，Zoe靠着Fox的肩膀补眠，不时耳鬓低语。
　　副驾，裴之忙着给已经到餐厅的程经理发消息。
　　只有最后一排的沈观潮跟谢景初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微妙。
　　裴之跟程书亦聊完，点进另一个对话框，又找沈观潮聊。
　　【裴之：怎么不跟小谢聊天？】
　　【裴之：你平时不是这么安静的，你不对劲。】
　　【裴之：我昨天逛了逛Siren和你的超话，看到好多不知真假的料，又回想你俩这两天的状态，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否让臣启奏？～】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沈观潮：……好好说话，别加波浪号，恶不恶心】
　　【沈观潮：什么猜测？】
　　【裴之：呃，我猜，那什么，你俩，在一起过吧……】
　　【裴之：要不就是你喜欢过他他喜欢过你但是你俩没有在一起过……不然你俩成天脸色跟京剧一样变来变去的还让我给他换你的专属键盘？反正我不信你俩铁直没有任何狗血关系！】
　　【沈观潮：……你他妈直觉那么准，怎么不去打比赛呢？人肉gay达？指哪打哪？】
　　【裴之：哈哈……不考虑转行。然后呢？】
　　【沈观潮：是没在一起过，还吵过架，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他丢开手机，闭了闭眼睛尝试平复情绪，有点想掏把狙出来毙了裴之。
　　怎么就他妈那么聪明呢？


第04章 狗皮膏药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到地方停好车，一行人往饭店里走去。
　　NAVA众人常在这家火锅店聚餐，Zoe轻车熟路地找到包厢，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对着程书亦微昂下巴：“程哥，能整点酒不？”
　　“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呗？”
　　没等程书亦答，一旁垂眸看着他的Fox淡淡道：“不许喝。”
　　“上次你醉了，非要半夜开直播带粉丝看我洗澡，我害怕。”
　　“……谁看你洗澡？！”Zoe眼神躲闪，嘴硬道：“你说了不算，我就要喝！”
　　程书亦脱下大衣，拉开椅子缓缓落座，似有几分无奈，劝道：“听他的吧，少喝。”
　　“我可不想哪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直播裸.奔。”
　　“才不会！！”
　　那边吵得火热，沈观潮拿着菜单勾画，突然问：“喝什么？红的白的还是啤？”
　　劝了半天的程书亦：“……”
　　一番苦心打水漂。
　　“你们没意见？”见程经理不说话，沈观潮眨了眨眼：“那……服务员，上两瓶白的！”他一挥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只有Zoe一脸得逞。
　　过几天开始训练就要禁酒了，现在不爽更待何时？
　　谢景初坐到裴之和沈观潮的中间。
　　他出门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外套，包厢里空调开得很足，坐的位置又正对着出风口，吹得他有些冷。
　　点完菜，沈观潮似有所感地瞥了谢景初一眼，对着靠近空调的裴之道：“空调调高点。”
　　“ok。”裴之从善如流地应下，又道：“过两周开全明星赛，下周拍海报，老程要回总部一段时间跟不了你，我找上回那个小助理陪你去？”
　　LFK全明星赛（巨星对决），参赛队员均是由各赛区观众投票选出的明星选手，除了全明星队的正赛较量外，还有诸如快速赛、双人赛、全明星表演赛、Solo赛等娱乐模式。
　　以沈观潮的流量与实力，无容置疑是整个赛区票数最高的明星选手，参赛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他挑挑眉，没答下裴之的话：“再说吧。”
　　“不配助理也可以，我出门走下水道。”
　　“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赛季开始就要当和尚了。”
　　饭菜跟白酒一起被送上桌，Zoe热心肠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轮到谢景初的时候，却被沈观潮拦了拦：“不用。”
　　“他喝不了，一杯倒。”
　　Zoe意外地看着谢景初和沈观潮伸出的手，脱口而出：“真一杯倒？那么逊啊兄弟。”
　　“哎……？”
　　“我能喝……”Zoe的话无意间击中了叛逆少男的自尊心，谢景初蹙眉，从他手里拿走白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直接一口闷光。
　　喝得比古代要上断头台的勇士还要决绝。
　　Zoe：“……”
　　他怎么忽然感觉会醉酒裸.奔、泪洒黄浦江的是这位大兄弟呢。
　　谢景初逞强还要再来一杯，这回，手被人按得结结实实。
　　沈观潮原本在跟程书亦聊比赛的事情，余光瞥见那位“一杯倒”选手在逞强，立马攥住他的手，“不许喝。”
　　闷了一杯，谢景初两颊红的飞快，眼神有些迷朦地想要甩开沈观潮拦住他的手，说话的语速也放慢了：“我要喝，我…可以。”
　　“你可以个蛋。”沈观潮突然后悔刚才点酒的时候那么果断，他无语地按着谢景初蠢蠢欲动的手，侧过头接着跟程书亦聊正事，“接着说你回总部的事。”
　　谢景初被他抓着，思绪放空，嘴里全是刚才白酒入口的回味。
　　好难喝……
　　还很烈。
　　他清俊的脸狠狠地皱了一下。
　　后劲起来，他又想睡觉又想吐。
　　程书亦跟沈观潮聊完，看着倒在桌面上耳廓通红的谢景初，顺嘴问了句，“对了，你怎么知道Siren一杯倒？”
　　“之前在他直播间知道的。”沈观潮说得随意，“他直播，跟其他主播pk输了，惩罚喝酒，一杯下去没多久就倒了，明明菜得要命还非得逞强。”
　　程书亦唇角微扬：“你平时连队友的直播都不怎么看，怎么会看他的？”
　　程书亦这人很精，沈观潮不想和他多扯，随便找了个借口：“平台推送的，不小心点进去了。他那群牛逼粉丝为了坑他，还特地跑去对手直播间刷礼物。”
　　程书亦闻言，笑着喝了半杯酒。
　　酒过三巡，饭菜也吃得差不多。
　　几个醉鬼后劲上来，原形毕露。
　　裴之大着嗓门喊他最近相亲又被妹子拒绝了，Zoe闭眼靠在Fox身上，懒洋洋地调侃：“相什么亲，直接跟我们老程在一起，一劳永逸不好吗。”
　　“我们老程有车有房有钱还高大帅气！相亲界翘楚啊！”
　　“滚。”程书亦笑着拿抱枕就要砸他，结果扔到了Fox的脸上，Fox被砸醒，一脸懵地盯着那个天外飞枕。
　　唯一清醒的沈观潮靠在沙发上刷手机，他的酒量是几个人中最好的。
　　片刻，他看见身边的谢景初慢吞吞站起身，迷迷糊糊地去拧开包厢门，随后往饭店厕所的方向走。
　　洗手间瓷白的盥洗台前，谢景初猛地洗了两把脸，冷水浇到脸上，顿时让人舒服不少，可胃里却还是翻涌，他干呕了几下，狼狈地抬起头来。
　　忽然，在他的世界里，灯光的重影跟一张熟悉的脸混合在了一起——
　　沈观潮来了。
　　他站在门边，抱着手臂嗤笑：“早让你不要喝了，非得逞强装那一下？”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懂？”
　　他一边嫌弃，一边往醉鬼的方向走去，把人扶住后，突然感觉到身下一紧——
　　谢景初抓住了他的衣角，死死不放。
　　沈观潮被这么一下弄得有些气闷，懊恼，还有自嘲。
　　明明几个月前才跟这人放过狠话。
　　现在这又算个什么事。
　　他总是会下意识地照顾谢景初的感受，总是上赶着犯贱。
　　平时，沈观潮也会多顾着点队里年纪最小最能闹腾的zoe，但他对着zoe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他把这些说不清的情绪与照顾都简单归咎为男人拧巴的“初恋情节”，只是单纯的滤镜和舍不得罢了。
　　他绝对、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他也不能有。
　　谢景初被沈观潮拖着走出饭店，程书亦结了账，一行人坐车回基地。
　　路上，酒精上头的zoe吵着要去黄浦江野泳证明自己没有醉，手里扒的却是裴之的裤子。
　　fox也不阻拦，淡定地举着手机，记录“美好”生活。
　　后排鸡飞狗跳，沈观潮暗暗庆幸，幸好隔壁那位“一杯倒”同学不会发酒疯。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回到别墅，沈观潮好人做到底把谢景初送回房间，谢景初却死死地扒住了门框，手脚并用，赖在走廊上不进屋。
　　“……”
　　沈观潮也不惯着他，直接把人扔下就往厨房走。
　　基地里请的生活阿姨知道他们今晚要出去聚餐，提前煮好了醒酒汤温在锅里。
　　沈观潮先端了几碗给醉得最厉害的zoe他们，又找了一盏全新的保温杯，装满带上三楼，给那位爱好扒门的“一杯倒”喝。
　　走廊灯光明亮，照得谢景初的身影格外显眼，他无意识地躺倒在地板上，衣摆被委出许多道褶子，额前黑发折腾得凌乱，活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大型犬。
　　听到脚步声，谢景初缓缓睁开双眼，然后——一把抱住了来人的小腿。
　　做了很久思想斗争才决定上楼送汤的沈观潮：“……”
　　他算是看透了。
　　这货喝醉了酒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先扯衣角，后扒门框、还抱大腿……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抓不住的。
　　what can i say？
　　沈观潮无语至极地甩了甩腿，见地上那货还是纹丝不动，他翻着白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咔嚓”几下给谢景初拍了组3A大片，明天就投稿送他上电竞头条。
　　“喂……起来。”沈观潮拍够了这只醉鬼的失态，收回手机，蹲下身手动扒开了他。
　　谢景初感受到怀里的小腿被抽走，瞬间慌了神，“不要。”
　　他昏昏沉沉地呓语看，仿佛在梦中失去了什么至宝一般：“唔……别走。”
　　“为什么要想…那个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景初酒后，脑海里又浮现出下午在二楼楼道口窗台前的那一幕——氤氲的灯光，言笑晏晏的初恋，对着其他人诉说心里的想念与担心。
　　他感受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在这一刻无声流失。
　　“发什么狗疯？你说什么？沈观潮听不真切，也没有通天的本事知道谢景初梦里在想什么，耐心走到尽头，他费力把人弄开，像拖把一样把谢景初拖回房间。
　　谢景初被他扛大米似的扛起来扔在床上，暴力地灌了大半杯醒酒汤，“唔……”
　　一室黑暗中，沈观潮仔细地收拾了残局，又守了好一会儿才走。
　　梦中的谢景初并不老实，房门被关上后，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在一个翻身时悄然落下床去，连同那人的温柔一并离开。


第05章 离家出走的良心
　　翌日，谢景初八点多就醒了。
　　他不记得昨晚有人给他灌过醒酒汤，只感觉一觉醒来舒服多了。
　　他从床头摸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置顶下多出了一个新的讨论组——【教练你快说句话呀！】
　　是NAVA平时的生活群，八十多条未读消息，谢景初点进去，看见几个熟悉的头像在聊天。
　　他划到最开头，一张恐怖的照片赫然入目。
　　照片有些模糊，依稀能看出上面有两个人。一个黑色短发的男生抱着另一个男生的小腿，下巴微微昂起，一脸醉态地傻笑着乱蹭。
　　“？”谢景初划手机屏幕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他，妈。
　　这傻.逼是谁？？
　　他鼓足勇气往下滑，又看到一张他扒门框的精彩照片，那狂放不羁的姿势，妖娆的身段。
　　啊？
　　啊啊啊啊……
　　这绝对是谢景初人生中最凌乱的一个早晨。
　　不过有醉酒扒人裤子的Zoe陪他丢脸，那几张照片反而没那么显眼。
　　后来的几天里，抱人大腿又扯人衣角的谢景初心虚犯//，训练跟休息的时候都有点躲着沈观潮，甚至到了刻意的地步。
　　直到某次训练赛结束后，沈观潮没忍住摘下耳机主动和他搭话：“当了几天哑巴，爽吗。”
　　“呃……”谢景初避无可避，选择抿唇不语。沈观潮给他放了一段精彩视频。
　　一段谢景初醉酒被灌完醒酒汤后，躺在床上发疯打滚，滚到地板上，还傻笑着放飞自我的抽象小视频。
　　惨不忍睹。
　　沈观潮给他看完全程，挑眉道：“如何，你离家出走的良心舍得回来了吗？”
　　“你喝成这个死样子，要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现在就给餐厅老板抓去洗盘子了。
　　“不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就算了，还躲我？”
　　谢景初僵着脸看完视频，光速认错：“对不起……”
　　有用吗？
　　这货道完歉之后下次绝对还敢。
　　死循环一个。
　　“我能信你？”沈观潮贴脸嘲讽了两句后没再理他，弯下腰调了调设备，打开直播网站，准备逗逗他那群“素质”粉丝玩，顺便把直播时长水了。
　　开播不过两三分钟，沈观潮直播间人气已过六百万，弹幕如千军万马般袭来。
　　平台没有硬性要求选手直播必需播游戏，这会儿又是休息时间，沈观潮打开镜头，给他们看自己嗦粉，一边闲聊。
　　有水友故意调侃：
　　【主播嗦粉好帅，爱了（五毛钱一条）】
　　还有暴躁派的：
　　【大伙为了看你秀技术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你给大伙搞吃播？我怒了。。！】
　　【主播要转行当大胃王了吗（捂脸）】
　　【消极直播，举报了】
　　【吃的啥啊臭紫毛】
　　“螺蛳粉。”沈观潮说话时调子懒懒的，“裴之刚刚在我旁边，被我这味儿熏走了。”
　　“我就不明白了，螺蛳粉多香啊？哪里臭了，不识货。我跟你们说，这家还是我吃过最正宗的……”
　　弹幕：【就是，螺蛳粉多好吃啊，我要在每一个不吃螺蛳粉的人头上种满螺蛳粉！！螺门永存！】
　　【哈哈哈哈NAVA最大受害者——裴之】
　　【强烈建议NAVA老板给裴教练涨涨工资，太惨了】
　　【多吃点，我怕你等会喷人的时候没力气】
　　【螺蛳粉哪里好吃了？】
　　【小紫毛，裴教练改行当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那么高纯度的神金（感叹）（点根烟）】
　　【……】
　　沈观潮看到这些弹幕，嗤笑：“要不咱们以后开一个粉丝见面会吧，我提着刀去，见一个宰一个，你们记得背一个秋后问斩的木牌子，像电视剧里那个一样。”
　　古早电视剧都流行这样，那时候大家都没少看，一想到那个牛逼画面，弹幕飘过一片省略号。
　　【……】
　　【要秋后问斩也不是不行，你来演，我们来斩】
　　【爸爸真是给你笑脸给多了】
　　【真是给你笑脸给多了】x99
　　【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沈观潮：“……你们素质呢？”
　　跟谢景初的良心一起离家出走了？
　　连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一下吗，假粉丝。
　　他嗦完粉把外卖盒扔掉，回到机位前，登上医疗师小号，播起了游戏，“今天不想carry了，打几把医师水一下。”理直气壮地摸鱼。
　　沈观潮大号长期占据国服第一主攻手的桂冠，医师小号的水平也在国服前五百。
　　他组了Fox一起，两人默契无间地双排冲了一晚上分，中途还匹到了一次谢景初。
　　每场游戏的随机组队，系统通常会安排一个服务器里分段贴近的玩家同台竞技，国服顶层分段的玩家就这么多，选手撞车是常有的事。特别月尾的时候，把把都可能是修罗场。
　　谢景初单排进的路人队，沈观潮这边却是双职业组合，队里还分到了一个退役选手，占了配置优势，开局就压着对面打。
　　劣势局，谢景初精打细算，最大化地利用有限的队伍资源，稳扎稳打。
　　游戏进行到第二十五分钟时，在队友被Fox双杀的同时，他迅速开镜补死了旁边残血的医师，子弹穿过游戏角色的心脏，鲜红的播报升起——
　　【Siren击杀“长期崩溃选手”】
　　沈观潮被狙杀，身上的一千赏金和瘟疫祝福给到了谢景初手里。
　　“干得漂亮。”他在队伍频道里刷了一个信号，打开随身商城，果断把奶妈流装备换成刺客流医师的影刃和马刀，又给fox发了两条文字消息。
　　［私信-长期崩溃选手］：在？
　　［私信-长期崩溃选手］：跟我去A点找谢景初交流一下战队友谊。
　　［私信-长期崩溃选手］：我要他身上的赏金，懂？
　　Fox会意，两个人摸到谢景初的狙击点附近，套路了一波。
　　沈观潮早早给自己身上套了数层盾，趁谢景初开镜狙击Fox的时候，绕后给他来了两刀。
　　□□是医疗师伤害最高的武器，攻击时附带两层毒伤，但攻击速度不如匕首。
　　被偷袭成功，谢景初反应过来后血条已经没了一多半，沈观潮迅速朝他脚下扔毒血清，叠满毒伤，切出匕首，往他的右肩上补下一刀。
　　【“长期崩溃选手”击杀Siren】
　　【助攻：NAVA·Fox】
　　沈观潮成功拿到谢景初身上的两千赏金，比赛也马上要进入尾声。
　　谢景初看着击杀播报，不禁莞尔一笑。
　　沈观潮在他的面前，好久没有这么鲜活过了。
　　旁人眼里，这或许是小心眼的表现，有仇必报，锱铢必争。
　　但在他眼里，却是蛮……可爱的。
　　这个想法要是让沈观潮直播间那群素质铁粉知道，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当年不眠不休，和黑粉大战三天三夜的人很可爱？
　　比赛结束，“失败”的结算页面弹出，谢景初忽然有些口渴，正要伸手去拿水杯，却被人捷足先登。
　　沈观潮很自然地捞过他的水杯，抿了两口才发现哪里不对劲，蹙起眉头，“……？”
　　这壶不是他之前泡好的速溶咖啡，是不知道谁的白开水，寡淡无味。
　　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沈观潮坚强地侧过脸去。
　　看到谢景初红透的耳尖和下意识挡脸的动作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杯东西是谁的了。
　　是谢景初的……
　　“……”他喝错水壶了。
　　天杀的。
　　他不是故意的啊！
　　碍于直播镜头开着，刚才还巧舌如簧的沈观潮又尴尬又羞/耻，对上谢景初的眼神，一时对自己的失礼无力狡辩，只能强装着淡定，起身去厨房再泡一杯咖啡。
　　直播结束之后，他洗过澡，躺在床上打开了某社交平台，在搜索栏里删删改改，最终输入了一个问题——“怎么和前男友相处不尴尬？”
　　第一条高热回答是这样的：【我觉得和前男友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像朋友一样相处，尽量放下过去的情感纠缠，拿出你作为一个前任的大度与宽容，保持冷静和理性，两个人不用非得捆绑在一起。】
　　一不大度二不宽容，三没兴趣跟前男友交朋友的沈观潮冷着脸划走：“……”
　　他果断放弃了这个词条，转而搜索第二第三个：“不小心喝了前男友的水杯怎么办”、“不小心和前男友间接接吻了怎么办”
　　高热回答：
　　【都这样了，抓紧机会复合吧老铁。虽然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咱不是好马呀，该吃还是得吃，大不了爽了再说。】
　　“……”
　　在这个弱.智回答的衬托下，第一个“和前男友做朋友”的建议居然显得正常了起来。
　　勉强做朋友也总比复合好。
　　纯友谊，无污染，对大家都好。
　　沈观潮关了手机，狠狠地两眼一闭。
　　睡觉，好马！


第06章 虚虚不嘻嘻
　　“Siren最近怎么样？”
　　第二天下午，沈观潮带着自己的中老年套装来到训练室，他靠在门边抿了口热茶，跟裴之闲聊。
　　裴之手里拿着万年不离身的笔记本，道：“状态很好，每天的训练时长平均在十四小时以上，团队对他的评价也不错，从某些方面来看，有点像早期的你。”
　　早期的沈观潮训练很猛，赛场上所向披靡，但缺乏大局观，完全就是个独行侠，全凭个人实力在打，很少配合队友。
　　这几乎是每一个电竞新秀的通病，为了杀人而不顾队友。而越是高天赋的选手就越难从一开始就看清楚自己的毛病。
　　那时候的电竞行业也不像现在那么成熟，有教练团，有数据分析师。
　　“让zoe带他磨合磨合吧，医师的大局观是最好的。”当年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训练赛以外的时间，沈观潮就天天缠着zoe双排，还专门练了个医师小号。
　　结果是显而易见，不到半年，他便登顶国一主攻手，突飞猛进，裴之也省去了买丹参保心丸的钱。
　　“知道，我正好也这么打算，休赛期不好约训练赛，我找了陪练，对了，你今天不是要跟Fox去拍《巨星对决》的海报吗？”裴之说。
　　“老程给你约的助理在外面了，你还捧个保温杯猜个人字拖在这和我唠？”
　　“急什么。”沈观潮不紧不慢地道，“Fox不也没出门么。”
　　他悠闲地到茶水间泡了杯养生茶，茶香四溢，他拧好杯盖递给裴之：“这个给谢景初。”
　　“熬夜多了体虚，你也多补补。”
　　“……？”
　　另一边。
　　Fox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睁眼的时候，正好瞧见鬼鬼祟祟的zoe。
　　zoe正给他收拾一会要用的东西，见他醒，得意洋洋地上去邀功。
　　fox推开他就要蹭上来的脸去洗漱，“就拍几张照，带人去就好了，不用准备那么多。”
　　“你三十多度的嘴怎么说得出那么冰冷的话。”zoe幽幽道，“果然低人气就是没人权啊，连队友都嫌弃……”
　　“好了。”
　　“我带，我带。”Fox被他阴阳怪气得想笑，但又不能真的惹毛他，无奈道：“你还有其他小脾气吗？”
　　“在我出门前发泄完，其他人可不惯着你。”
　　于是，在fox出门前，zoe冷笑着赏了他一枕头。
　　别墅外，一辆黑色suv安静地停在车库前。
　　fox一眼就认出那车牌。
　　他不确定地问：“陆无续？”
　　靠在门边上刷手机的高大男人闻言转过头，笑眼眯眯地朝着他招了招手：“早啊，小澈。”
　　陆无续，NAVA的前首发狙击手，因为手伤严重而退役。
　　“早。怎么突然回来了？”Fox问，“德国不好玩吗？”
　　“想你们就回来了。”或许是异国水土不养人，陆无续瘦了些，眉目也锋利了，短发被染成雍容的茶棕色，相较于深沉淡漠的fox，无形之中显出几分西欧绅士的贵气。
　　他的嘴角上扬，“回来给你们当小助理，欢迎吗？小听呢？”
　　小听，是沈观潮的小名，平时只有沈家父母会叫，一次偶然，被陆无续听见了，就这么跟着叫了。
　　“Flesh还在收拾，应该快了。”Fox淡淡道，“你回来应该不止那么简单吧，老程最近不在基地，我猜你是回来帮他的。你转型幕后了？做经理？”
　　陆无续避开他的目光，“一猜就中。你还是那么聪明。”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我早猜到一点的。”Fox注视着陆无续，淡淡一笑。
　　不一会儿，别墅大门被打开。
　　“怎么不上车？”
　　沈观潮披着队服信步走出，先是问了一嘴fox，抬眸又瞧见另一个人，愣住：“你回来了？”
　　某个瞬间他们四目相对，然后就再也迈不动步子。
　　陆无续笑意更盛：“上周电话里你不是说想我了吗，就回来了。怎么样，百依百顺吧？”
　　“你……”
　　“这么久不见，先上车再夸我。”
　　他打断沈观潮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又愕地松开，喉咙干涩发紧，心脏跳动得厉害，像被一把钝刀划伤。
　　退役之后，微博超话里总有粉丝说他是沈观潮的“退圈白月光”，是什么宿命，什么天造地设，还给他们组了cp。
　　但只有陆无续知道，在这段关系里，他才是那个默默无闻，爱而不得的暗恋者。
　　——穿过攒动的人群，透过摄像机的间隙，我站在台下喊你的名字，当你望过来的那一刻，感觉一辈子都要爱你了。
　　NAVA选手训练室里。
　　谢景初疑惑地看着机位前那杯热乎的养生茶，裴之解释道：“沈观潮留的。”
　　怕你肾.虚。
　　他没把后一句说出来，转移话题：“你这几天多跟zoe一起训练。”
　　“双排、或者灵活组排磨合，能更好的提高默契程度和支援能力，多和队友接触了解队友，懂得如何配合，你的实力会有质的飞跃。”
　　谢景初了然地点点头，zoe横插一嘴：“跟我练？不怕排位坠机青铜啊……”
　　裴之板起脸用笔记本敲了敲他的头。
　　“哎哟。”
　　zoe吃痛，连忙道：“排排排，兄弟上号。”
　　他打开游戏，麻溜地把人组上就点了开始，一边闲扯：“刚开始打比赛那会儿，我哥也老找我排。”
　　知道zoe说的是沈观潮，谢景初接腔问：“后来呢？”
　　“后来？”zoe得意道，“后来在我这个顶级奶妈的谆谆教导下，我哥三个月就飞升国一主攻手了，厉害吧？”
　　“其实有时候，我打医师也会打急眼，遇上菜逼队友的时候那个心梗啊。哎真想弃医从文把fox摁在地上摩擦……”
　　zoe滔滔不绝地吐槽，又忽然想起来跟这位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随便开玩笑的程度，正要闭嘴，谢景初却顺着他道：“我可以教你玩狙，阴几把fox是可以的。”
　　“我有时候也很喜欢追着Flesh打。”
　　“牛逼。”游戏切进对局，zoe进入状态。
　　他是纯辅助医疗师，保姆流，能把人奶到泪目的那种，意识好技术高，不仅不会跟队友抢人头抢经济，还特别注意走位，会随时卡角度给队友补状态，贴心到了极点，盾套满了就上血清上无人机。
　　凭借对游戏地图地图的了解程度，他不远不近地跟在谢景初身后，保证谢景初一直在他的救治范围里，又□□在狙击点周围的建筑里，只要一有敌人靠近，便会暴露在地图上。
　　几把下来，谢景初打得格外舒服。
　　一路连胜，也让他意识到了配合的重要性。
　　休息时间，谢景初履行诺言，教zoe打狙。
　　裴之担心谢景初话少不好跟队友熟络，特地上来看着点。结果，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了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的——
　　“你他妈怎么强的那么可怕呢？翻墙送头？反向扔毒？兄弟你打游戏一直都那么强吗？”
　　“这些都是小失误，我打得很细节了，主要是对面主攻手针对我！都怪那个人！”
　　“啊对，细节到甩五狙给对面画人体描边是吧？”谢景初气急反问。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教书育人的心梗。
　　而zoe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战绩，死鸭子嘴硬道：“你行你上啊，有本事拿医师单挑，我揍死你。”
　　“对面三个职业组排，我打个蛋啊。”
　　熟悉的声音，冷冷的语调，又陡然变怂——
　　“哎爹我错了，你再教一次呗。”
　　“我真心想弃医从文，走上带妹巅峰……”
　　裴之：“……”
　　他忽然一步都不想再走进去，猛地拍上了训练室的大门。
　　他就白担心谢景初。
　　网瘾少年们有自己独特的交友方式，今天吵，明天笑，后天称兄道弟。
　　“噔噔。”里头，跟谢景初吵得正欢的zoe，忽然收到了两条微信，手机边响边震动。
　　Fox发来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沈观潮长发束起，西装革履，身形修长，眼神晦暗，站在光与影的交界里，拎着典藏喷漆的uts-15散弹枪，星河万顷落下，用独特的方式，宣告赛区魔王的到来。
　　谢景初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zoe的手机屏幕，半晌，道：“能发我一份吗，要原图。”
　　“可以啊。”zoe不甚在意地道：“我等会再帮你要几张我哥的路透打包给你。”
　　“我哥这套西装暴徒的造型真是帅死了，靠。”
　　“让我看看Fox拍的什么狗屁。”zoe说着，手指往屏幕下划。
　　Fox的造型更趋于国风，十分贴合他的游戏职业“剑士”，黑衣泠冽，风中翻飞，手持原皮仿生猎鲨锋刃，双目被一面红绸覆住，却又显得他人气度从容。
　　NAVA全员的颜都不差，时常被粉丝们戏称为电竞男模团。
　　Zoe一点点放大细节看Fox的照片，上方的临时消息通知栏却不消停。
　　程书亦的信息一直往外弹。
　　【经理-程】：陆无续回国了，现在在跟Flesh他们拍海报。
　　【经理-程】：他转幕后了，入职NAVA，做你们的副经理，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可以联系他。
　　【经理-程】：对了，你记得带Siren认识一下新经理，毕竟只有老队员跟小陆熟。
　　Zoe回复了个“知道”的表情包，又发过去几十张龙图震惊了一下他陆哥的突然回国，转过头奉大经理之命，跟谢景初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新经理。
　　而对于陆无续这个人，谢景初早有耳闻，只静静地听着他讲。
　　在后面fox发来的几张照片里，沈观潮跟陆无续交谈甚欢，两人勾肩搭臂地倚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陆无续的手虚虚拢在沈观潮腰侧，谢景初看得忽然蹙紧眉头，像是嗅出了一丝不简单的气息，却又不敢过多揣测。


第07章 经理擦鞋，队长洗碗
　　出于某种直觉,谢景初对陆无续搭在沈观潮身上的那只手很有意见。他打开那个总是会让他感到紧张的聊天柜,闷闷地发去一个表情包。
　　对面秒回——
　　【Flesh：？】
　　【Flesh：你又有什么屁要放？】
　　【Siren：没事。】
　　【Flesh：滚】
　　沈观潮没耐心去探究这人弯弯绕绕的敏感心思，随手发了两张自拍过去：【哥在外面忙着，没空哄你，懂？】
　　【Flesh：少给我脑补，多训练。】
　　他收起手机,一旁的陆无续忽然靠过来:"在跟谁聊天"
　　"谢景初。"沈观潮微昂起下巴,紫色长发软软垂在胸膛前:“我们的新队员，挺帅的。"
　　“回头介绍我认识认识我听程哥说人是你推荐的,你们很熟吗？"
　　"不算...熟,还行吧。"在摄影棚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沈观潮迫切想回基地，他转移话题："等会叫阿姨买点菜,晚上我亲自下厨,庆祝你风光回国当助理,怎么样"
　　陆无续心里门儿清，顺着他道："行。"
　　Fox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听见这好哥俩在商量今晚买什么回去炒,他擦用纸巾抹了抹手，道:"等会我拒绝洗碗。"
　　在NAVA俱乐部“无情无义生死看淡”的抽象派企业文化熏陶下，平常晚饭，他们大多都靠外卖解决，很少会坐在别墅的餐厅里一起吃饭，基地里除了阿姨，每回有人下厨,最后洗碗的的都是Fox。
　　其他人要么醉的醉,倒的倒。
　　他一边洗碗,还要一边操心跟在屁股后面发羊癫疯的Zoe，魔幻指数高达五颗星。
　　回去的路上。
　　沈观潮靠着车椅背，沉沉地睡着，他大概是真累着了，长长的睫羽疲乏地低垂着，面上没了平日的那股傲劲，手边盖着一面浅色薄毯，睡得正酣。
　　陆无续把车开进加油站，等待加油的时候，支着下巴无声地盯着身边人的睡颜看了许久。
　　加油站的灯光从窗外落进来，他忽然打开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后座，Fox正忙着低头给zoe回信息，没有注意到陆无续的动静。
　　不过他很早的时候就猜到了陆无续对沈观潮是什么心思，但那不关他事。
　　只要这份心思不是对着zoe的。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回别墅。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沈观潮似有所感地睁开双眼，他摇下车窗，呼吸着窗外涌入的新鲜空气。天色已黑，方才下过雨，花园里有股潮湿的气味。
　　“到了。”
　　停稳车，陆无续关掉车子引擎，“下车。”
　　一行人往屋里去。
　　基地灯火通明，一进门，陆无续见到屋里阔别已久的诸多陈设，眼神柔和。
　　正好谢景初从训练室里出来，穿着一身宽松简单的黑色T恤，身形挺拔，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那双漆黑狭长的眼。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带着年青人的锋利与冷漠，直直地望向沈观潮身边的生面孔。
　　“这就是我刚跟你提过的，新队员，Siren。”沈观潮闲庭信步地走来，一边侧目跟身边的陆无续莞尔道。
　　“你好。”陆无续主动打了招呼，“我叫陆无续，以后就是你的新经理了，景初。”
　　他和善地伸出右手。
　　片刻，谢景初回握他伸出的手，淡淡道：“你好。”
　　虎口相接，两人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双目注视对方，一个面带微笑，一个却没有什么表情。
　　谢景初一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话多爱给人打圆场的zoe又不在。
　　生硬地寒暄了几句后，他匆忙躲去了茶水间。
　　可茶水间与客厅隔得并不远，热闹的说话声清晰地传来，听着喜欢的人在外面同人相谈甚欢，两分钟后，谢景初像小学生一样抱着两杯咖啡又从茶水间里出来了。
　　他犹豫了几秒，没拉下脸皮去把多泡的那杯递给沈观潮，干脆便宜了zoe，又到最右侧没人坐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Zoe接过咖啡，讶异地看向谢景初，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哥呢？”
　　“你别担心，陆哥也很好相处的。”
　　谢景初抿起嘴巴，点了点头。
　　基地的生活阿姨早早备好了菜，知道沈观潮要下厨，连新围裙都备好了，大红色的，上面印着两牡丹，寓意花开富贵。
　　陆无续的眉毛抽了抽，不忍直视，忍笑道：“容姨的审美还是那么的……特别。”
　　沈观潮站在厨房里，腰上真系了那红围裙，围裙的系带绑在他腕边的一颗黑色小痣旁，莫名抽象。
　　他熟练地切菜、烹饪、调味，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有力，锅中的食材渐渐弥漫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几道丰盛的广东家常菜被盛上桌的时候，其他人也把碗筷跟酒水一并摆好了。
　　老友回归，酒是必须要有的，但这回，沈观潮三令五申，不许谢景初碰酒，更不许zoe起哄。
　　这顿饭算是陆无续回国后吃过最满足的一顿，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那么多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了。
　　一个人是在德国的日子是悠闲而孤独的，他常常回想基地里熟悉的人和事，恍若那些美好从未离去，他的爱便也疯狂地长了起来。
　　回国那天，他独自收拾行囊，告别了楼下花店那个总是热情如火的小姑娘，最后一次散步在柏林街头，享受这片土地上吸引他的一切，而后，带着他孤注一掷的迷恋回到他们最开始的地方。
　　他深知沈观潮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他争不到头一个，也很难做下一个。
　　早有人为沈观潮赴汤蹈火过，爱他数年，约定青春，陪他年少轻狂，肆意妄为。
　　年少时体验过激烈的情爱，等到下一趟的时候，便会觉得乏味许多，枯燥许多。
　　陆无续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谢景初。
　　某年的LFK夏季赛决赛，比赛场馆的某个角落里，陆无续曾窥见过他们暧昧的一幕。
　　那次，谢景初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来看沈观潮的比赛。
　　而年青的沈观潮站在舞台中间，穿着白金配色的NAVA队服，黄金雨落下，万顷荣誉即将向他俯首。
　　赛事解说的呐喊声回响在四周——“恭喜NAVA拿下夏季赛冠军！”
　　在那让人难以忘怀的一刻，拿过很多冠军次的沈观潮忽然朝着台下的某个方向笑了笑，无声地以口型道——你来了？
　　那个笑裹挟着陆无续从未见过的温情，无比灿烂，他顺着沈观潮的目光望去，愕然瞧见一个高大清俊的少年，举着金色应援牌，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之中，与沈观潮遥遥相望。
　　直到后来他终于知道，这人是谢景初。
　　见到谢景初的第一眼，他的嫉妒便如野草般疯长，酸涩在心中蔓延开来，面上却要强装着大度。
　　因为他没有资格吃味。
　　“等会谁洗碗啊？”
　　酒足饭饱，zoe懒洋洋地道：“要是放着让阿姨回来洗，老程回来就把我们砍了。”
　　Fox看了他一眼：“谁问谁洗。”
　　“我不！！”
　　沈观潮嗤笑：“我洗，行了吧。懒鬼。”
　　“不好让新经理洗碗，也不好让新队友洗碗，那就只有让队长洗了。”
　　Zoe得意地一吹口哨：“队长万岁。”
　　帮忙着收拾了碗筷桌椅，其他人休息的休息，训练的训练。厨房里，沈观潮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落下，冲走残渣跟油腻，洗着洗着，他忽然自嘲般发觉自己真是“贤惠”。
　　水珠沾到他的手踝，他感到一阵疼痛，是方才炒菜的时候，手背上一小块皮肤被烫到了，此刻才后知后觉。
　　“嘶——”
　　他下意识回头，想去找药膏摸一下，却发现有一个人影立在门边。
　　谢景初定定地看着他，垂眸注意到他捂着手，微微偏头，问：“你怎么了？”
　　“烫到了一点，没事。”沈观潮淡淡道，“不影响训练。”
　　“我去给你拿药膏，等着。”谢景初闻言，匆匆说了句，便飞快奔走。
　　看着他慌忙的背影，沈观潮轻笑。
　　他从前觉得养年下是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跟谢景初在一起，虽然会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他身上的每道伤疤都是因你而生，又被你缝补。你教他怎样接吻，怎样相爱，怎样好好生活，告诉他就算不被世俗的眼光所接受也没关系……
　　就算有一天你离开了他，往后的几十年里，他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会疯狂地想念你。
　　因为在他贫瘠的世界里，你就是他的造物主。
　　现在的沈观潮仍然觉得这样很有趣，但他们终归不能回到从前，在这段不完美的感情中，年下者的谎言太多，以至他无法原谅。
　　看着谢景初拼命地弥补拼命追赶，他告诉自己要一点点释然，他要永远清醒，不再狼狈。
　　不一会儿，谢景初带着药膏回来，他嘴唇动了动，大着胆子把药膏塞进沈观潮手中：“给你。”
　　沈观潮静静地看着他，一边涂抹药膏：“谢谢。你刚才站这做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你。”谢景初慌乱侧过脸，眼神躲闪。就像所有在感情中的低位者一样，他一无所有。


第08章 掌心吻，渊中人
　　“以后不用做那么多，也不用来看我。”闻言，沈观潮垂下眼睫，淡淡地道。
　　从下定决心只做朋友的那个夜晚起，他就该这么说了。
　　“谢谢。”沈观潮将药膏还回去。
　　过了良久，谢景初伸手接过。
　　他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胸口起伏，只一瞬间，眼泪便簌直地落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我不想回忆。”沈观潮说着就要往外走。
　　“对不起。”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谢景初直直攥住沈观潮的手。
　　他俯下身去，不置可否地吻上了沈观潮的手心，吻得绵长，气尽，他又半是亲昵半是讨好地，用鼻尖蹭着他的指缝。
　　“对不起……”
　　掌中人反复呢喃。
　　这个吻轻柔地落在沈观潮敏感的神经之上，往常对着谢景初一向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心跳几乎为之停顿，但他仍要抽身离开。
　　再次筑起防线，沈观潮指尖轻轻推开谢景初的唇，转身离开：“回去训练。”
　　“……”
　　沈观潮离开后，谢景初垂眼看着他的背影，复杂心绪交错。
　　很久以前，谢景初也曾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那时的沈观潮更傲，更加意气风发，众星捧月，还未被时间打磨过。
　　沈观潮出道的第一年，风光无限的时候，谢景初十四岁，在闹离家出走。
　　那次，他走到了离家有十几公里远的北街公园，累得毫无形象地蹲坐在路边的草坪上，面色苍白恹恹，上肢与颊边布着好几道瘀伤，眼神死寂却又隐隐有水雾氤氲。
　　就像一潭死水依旧期待着救赎。
　　但数个小时过去，他的母亲还是没有给他来电话，大概还在忙着和继父撕心裂肺地吵架吧。
　　那个家里从来都没有过片刻温情。
　　他低垂着头颅，认命地慢慢闭上双眸。
　　在天黑之前，冷风吹过他发皱的衣角，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脑袋，调戏般拍了拍。
　　“嗯？”谢景初愣了一下，抬头去看——一个陌生的紫发男生正垂着眼皮看他，身体微微前倾，眼底带着柔和的善意，又吊儿郎当。
　　“小孩，需要帮忙吗？”
　　男生的样貌很帅，又突然出现，谢景初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才瞪着眼凶巴巴地说：“不用。”
　　在他印象里，那些染头发的、流里流气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像社会青年、小混混什么的。
　　如他所想，年青的沈观潮也确实干过不少混事，逃课、玩车、打架、网吧通宵……但他偶尔也会大发善心，时不时扶个老奶奶过马路，送迷路的小屁孩回家，在公交车上让个座什么的。
　　几乎很多容易被碰瓷的忙他都帮过。
　　主打一个素质不详，心地善良。
　　见谢景初瞪他，他好笑地又拍了拍这个满身伤痕的小男生后，收回手，转身走了。
　　小谢景初：？！
　　逗狗吗？
　　觉得自己被耍了，谢景初更加气闷，平白无故地让人拍了脑袋，于是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撒气。
　　直到沈观潮又回来。
　　这个陌生的“社会青年”回来，手上多了两瓶云南白药跟一袋包子，看到谢景初正气恼地揉着自己头发，他疑惑地皱了下眉，但也只是轻笑一声没多问，把东西递了过去，“小孩，给你。”
　　“早点回家。”他的嗓音很温柔，像所有电视剧里的邻家兄长，“父母会担心。”
　　几秒后，又道：“你是离家出走的吗？”
　　“不愿意告诉我也可以。”
　　“我…谢谢……”谢景初怔怔地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瓶要跟红瓶一起用才能化淤。如果你是偷跑出来的，要快点回家，懂吗？”
　　沈观潮叮嘱着，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从容接起，道：“马上来，让摄影师再等等。”
　　等到小谢景初回过神来，抬头望去时，他已经过了马路，只剩下一个模糊又遥远的背影。
　　那个人身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热烈与温柔，在他的记忆里，烙下深刻的印记。
　　在沈观潮的世界里，家是美好的。
　　在小谢景初的世界里，家是灰暗的。
　　这个简单的邂逅，奠定了谢景初往后，整个人生的基调。
　　后来的某一天，他在放学的路上又一次“见到”了沈观潮，路边的LED大屏上，一遍遍循环播放着那个“社会青年”的代言广告，他站在商场门口，发懵地抬头仰望，紧紧盯着上面那个一身白金队服，紫色长发的青年。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NAVA·Flesh”这个ID。
　　“Flesh这个ID寓意是——
　　“以血肉之躯比肩苦难。”
　　沈观潮的百度百科上写道。
　　那是他某次赛后采访时说的，采访播出后，这句话一夜成为了当时的竞圈金句，也成为了无数人的座右铭。
　　他以血肉之躯比肩苦难。
　　这么厉害的人，曾经在那个炙热的午后，带着一身光明来拯救过暗淡的自己。
　　谢景初对“Flesh”这个ID开始了狂热的崇拜，也开始接触《瘟疫游戏》
　　无数个被泪水打湿的夜晚，他都将那次短暂的邂逅当作救赎。
　　沈观潮不知道谢景初那身伤痕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谢景初为何离家出走。
　　他唯一知道是，那个小男孩需要帮助。
　　他从小锦衣玉食，家教良好，在母亲一言一行的引导下，他总能共情所有人的苦难。
　　他爱憎分明，也心软怜悯。
　　当谢景初落下那个吻时，他的心瞬间乱了。
　　但他不能。
　　盥洗台前，沈观潮的呼吸因为紧张而急促。
　　他猛地用一把冷水浇灌在脸上，口中默念三字经，“做朋友…做朋友啊操……”
　　厨房里的那一吻，就像平静的琥珀忽然被投进了一枚深水炸弹，闪电闯进黑夜，掀起狂风暴雨，久久无法平静。
　　他单手捂住心脏，慢慢靠着墙壁坐下，试图抵御那剧烈的搏动。
　　他已经没有信心重蹈覆辙了，他的心脏却仍旧在告诉他——
　　你还爱着。
　　沈观潮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点燃，笑着抽了起来。
　　烟雾淌过肺部，他颓废不堪，那股莫名的爱意却仍旧无法冷静下来。


第09章 爱两个人要藏好
　　谢景初试训的最后一天。
　　裴之跟一支中上游队伍约了场训练赛，对面全首发阵容，要战术有战术，要配合有配合，不容小觑。
　　但NAVA仍旧以2:0的战绩带走了对面，赢得没有一点儿脾气。
　　从训练室里出来的时候，谢景初正好看见沈观潮跟陆无续在走廊里肩抵肩走着，有说有笑。
　　沈观潮披着队服，讲话时侧过脸，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亲昵劲儿。
　　“还有别的事么？阿听。”陆无续余光瞥到拐角处的那抹身影，他故意把语气放柔和了，又唤沈观潮的小名。
　　“很多，那些需要Siren自己签字的，你进去叫他吧，我还有事。”沈观潮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机，穿好队服就要往训练室里走，穿过拐角，看见定在门口的谢景初时，他顿了顿脚步。
　　而后，快步推开训练室的玻璃门走开。
　　门外只剩两人，陆无续率先开口：“景初，跟我到会议室谈谈合同的事情，你的试训过了。”
　　“嗯。”谢景初挑眉，又问：“你刚刚叫Flesh什么？”
　　陆无续笑着反问：“他的小名，你不知道吗？”
　　“抱歉，我以为你们很熟，是我多嘴了。”
　　“……”
　　四周的气压忽然低了下来。
　　推开会议室大门，俱乐部的法务和裴之已经等在里面。
　　谢景初从法务手里接过一打合同，裴之在一旁贴心道：“战队合同有些内容是观潮跟程总要求的，短期，一赛季一签，虽然麻烦，但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选手的自由度，不像卖身契。然后你看看直播合同，直播合同那里除了签约费不一样别的基本都一样，每月必需播满30小时，直播平台出的价也基本合理，打赏分成部分也都一样的。”
　　“自己看看吧，认真点，有什么意见一定要跟我提。”
　　一赛季一签，首签一百七十万，合约内容还对选手都非常友好，条件宽松优渥，知道是有人给他争取的，谢景初也没什么意见要提，认真看过一遍后，他拿过笔签字。
　　“直播时长计算这一方面，不是只计算游戏频道的直播，是全部都算，只要是你本人的时长，平时不播游戏像观潮那样播播日常也可以。”裴之又道，“某些选手以前到了月底还欠着29个小时，开学了才补作业，我不希望你也这样。”他说着，瞥了眼陆无续。
　　陆无续笑笑：“是我，反面例子了。”
　　谢景初点点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了。合同已签，大家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新赛季马上开始，加油吧。”裴之边说边收拾东西，“最后说一个事，跟直播平台的合同既然已经签了，就要陆续开播了，月尾战队会官宣你，估计在《巨星对决》过了之后。”
　　“周末去拍一下入队宣传照用来宣发, 队服我已经安排在做了，估计过两天就可以送来。 ”
　　“下月初前，你要准备好官宣后的首播，会安排你做活动，粉丝投票福利什么的，官宣前暂时还要保密，没意见吧？”
　　又不是第一次直播，谢景初无所谓道：“没有。”
　　“那就好。”
　　一向持怀柔政策的裴之说罢，陆无续收了笑脸开始唱红脸，讲起了签约选手细则：“正常训练期，战队规定是每天下午两点必须上机，晚上十点结束集体训练时间。这八个小时里，有四十分钟时间是你们的晚饭时间。选手单次休息不得离开训练室超过十五分钟，也不得一天多次休息。”
　　“集体训练时间结束后，是四个小时的个人训练时间，一直到凌晨两点，后四个小时选手可以做直播，跟队友双排或者是机械训练，期间不能玩其他游戏，选手每天基础训练时长必须满十个小时，大赛周期里会放宽一些要求，选手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但备战期只会更严，训练时长会被提至十二到十六小时不等。”
　　“另外，电子竞技没有休假。”
　　“选手几乎是全年训练，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每人每月只有一天假期，具体哪天要听从战队到时安排，可以请假，但理由要正当，小事不批。过年战队会给选手安排假期回家团聚，前提是这个时间段里没比赛。”
　　“每天的训练赛不能迟到，不能缺席，不能混水摸鱼，赛后复盘，打菜了被教练骂要听，不能顶嘴。我也是从选手过来的，我知道你们这样会顶着很大的精神压力跟负面情绪，有问题可以找我聊聊，或者程经理，裴教练也可以，NAVA的管理层都很好说话，战队也有请心理咨询师。”
　　“还有，职业选手一经注册后，不论赛内赛外，都不允许挂机、送人头跟辱骂他人、不允许在公开场合打架斗殴，否则将会被联盟罚款，扣除个人积分，程度严重、或者是积分负数，联盟将会予以一定时间的禁赛惩罚。”
　　“最后，记住我们的队训——”
　　“齐心协力，点石成金。”
　　“欢迎加入NAVA，Siren。”陆无续郑重道。
　　“我清楚了，谢谢。”一向抗压能力很好的谢景初没什么表情道。
　　这一百七十万，赚得跟牢里蹲一样。
　　但没关系，沈观潮在这里。
　　他平静地走回训练室。
　　另一边的茶水间里。
　　Fox一边冲着阿华田，一边跟沈观潮发着信息。
　　【Fox：程总那边确定签Siren了吗？】
　　【Flesh：嗯，团队已经决定了。】
　　【以后就是队友了，拭目以待吧。】
　　【Fox：你不觉得尴尬？】
　　【我最近看出来一点东西。】
　　【Flesh：？】
　　【什么东西？？】
　　【Fox：没什么。】
　　【就是提醒你一下，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但如果爱两个人的话，一定要藏好。】
　　沈观潮：？？？
　　跟谢景初之间那点破事被点明，他莫名心虚。
　　但除了心虚以外，“爱两个人”又是什么个事啊？？
　　他什么时候爱两个人了？
　　【Flesh：我爱啥两个人？？】
　　Fox反问：【你没察觉吗？】
　　【那当我没说过吧，奥德拜。】
　　他是队里最聪明的，高考六百多，当年的市状元，情商智商双在线，总能看破些什么明里暗里的东西。
　　但他不会故意挑拨。
　　既然队长没有发现陆无续的心思，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谢景初回到训练室的时候，Zoe一边退出游戏结算页面，一边回头喊他：“兄弟来来来，过来组排。”
　　这几天，Zoe慢慢跟谢景初熟络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甚至称兄道弟上了，像开了八倍速交友。
　　“这儿，正式入队的礼物。”他嚎完一嗓子，放下鼠标指了指谢景初机位前，上面有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礼盒，是他拉着沈观潮跟Fox一起准备的秘密礼物。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景初闻言，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走到机位前打开盒子。
　　礼盒里是一套全新的电竞三件套，耳机键盘鼠标，样样都是顶配，还细心贴了便签祝福语。
　　键盘是沈观潮前几天特地找人做的定制款，青轴，便签上霸道地写着：【以后喷人用我送你的键盘，懂？】
　　耳机跟鼠标则是Fox和zoe送的，同样炫酷高级，Fox写的祝福语是“一路长虹”，而Zoe搞了个与众不同的。
　　他不知上哪找了面红布料剪成条条，弄了幅迷你横幅，十分抽象又喜感地贴在礼盒底下：
　　【祝，谢景初同学，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事业有成，比赛顺利——你的小辅助zoe】
　　谢景初：“……”
　　“谢谢……但白白胖胖就不必了。”看着这些物件，他莫名生出些之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像是漂泊的旅者归家的胆怯——近乡情怯。
　　“客气什么，来来，带我上分。”Zoe说着，把人拉进队。
　　他们四排，队里除了有Zoe跟谢景初，还带了沈观潮跟一个外队副攻手/剑士。
　　Fox不在，沈观潮拉了RSG的副攻手梨花娜（RSG·Flower）组排。
　　梨花娜是圈子里罕见的女选手，人气仅次于沈观潮，粉丝数量庞大，作为超一线电竞明星，同样实力强劲，年轻貌美。
　　没入行前，她就跟沈观潮认识，两人交情匪浅，算半个青梅竹马，并称“电竞圈嘴毒双子星”。
　　这些年，因为喷人被联盟罚款最多的就是这俩老流氓，赛前赛后，谁挑衅喷谁。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忍不了一点。
　　游戏开局后，第三分钟，谢景初配合zoe勾死了对面副攻手，拿到一血。
　　击杀播报响起，沈观潮讶异地挑挑眉，心想这人的配合还真是进步神速。
　　五分钟，他来到A点配合梨花娜抓死对面主攻手跟医师。
　　顶级主攻手跟顶级剑士组排，双神配置，压制力非同一般。
　　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连胜了一个晚上。


第10章 挺乖
　　后四小时的个人训练结束，休息时间，沈观潮站在阳台抽烟，晚风吹散他眼前烟雾，梨花娜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你们队那新狙击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藏那么深，给点谱儿我猜猜呗，绝不外漏！”
　　没正式官宣前，NAVA的新首发从试训到签合同都是保密的，这关系到很多方面的利益牵扯，沈观潮不可能给她透底，随口胡诌了句：“人挺乖挺靠谱的，你别瞎想那么多了。”
　　“有这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再打两把高分局。”
　　“挺乖的挺靠谱的？”梨花娜不听他叉开话题，回忆了一下，“你们二队那个小优啊，人挺乖的。”
　　“还是随机哪个青训生啊，青训的都挺乖的吧，靠不靠谱就不一定了。”
　　“你再说说呗。”
　　“保密，你猜。”沈观潮笑着把烟头掐灭，“上回soso退役你不也没跟我说，还指望我给你透这种底？都好好遵守规定吧，赛场无兄弟，交情好也不能坏了规矩。”
　　“行吧。”梨花娜打探不到新首发，连忙道：“那不说这个了，你说说之前那个让你迷得昏天黑地的初恋男友呗，叫啥呀，你们的故事是怎么开始的？不是爱的如痴如醉，又咋分手啦？”
　　沈观潮的性.向在圈内不算秘密，他跟梨花娜也早出柜过，何况俩老流氓不分你我，这点八卦还是能分享一下的。
　　他冷哼一声，心想，你心心念念的新首发跟我前男友就是同一个人啊。
　　“讲讲呗？”
　　“行了。”沈观潮语调冷了下来，淡淡道：“不算在一起，暧.昧而已。快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骗我的，就一拍两散了。”
　　“算我倒霉。”
　　原以为是情深意重，其实是镜花水月。
　　什么时候他开始较真地跟谢景初比狠心呢？
　　他也不记得了，大抵是他们微信聊天框里那些刺眼的话，是身边朋友告诉他的那些事、那些照片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曾经很想相信谢景初，但事实就摆在那儿，亲眼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的心跳都仿佛停了下来。
　　他想破镜重圆，可破镜真的会重圆吗？被打碎的两个人都会真诚吗？
　　他不再有信心。
　　兰因絮果也罢。乌云缠绕，月光朦胧，沈观潮却开始不可自抑地想起了他们之间种种的开始，对于念旧的人，总有这样午夜梦回的夜晚，将人困在回忆里。
　　*
　　上一年休赛期，zoe病毒感染高烧住院，烧得不省人事。
　　最亲近的Fox又正好抽不开身，沈观潮便主动担起了照顾他的任务。
　　那会Zoe住了足足七天院，沈观潮每天早晨都会过去看他两眼，顺便把基地阿姨煲的营养汤带过去，盯着zoe吃干抹净，才打车回别墅睡大觉。
　　开始照顾了两天，他发现病中的Zoe很嗜睡，也很少吃东西，或许是生病的人胃口都不好。
　　偶然，zoe好不容易提及想念水晶饺子的味道，他在便找到医院附近一家广式早茶店。
　　早八人流熙攘，沈观潮穿过马路，远远地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排到早餐店队伍的最末，等候的空余，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哎——”恰好一个路过的学生匆忙地撞了他一下。
　　他躲闪不及，挨到了旁边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的身上。
　　这个青年比他要高一点，大约有一米八七，宽肩薄肌，人却如风一般，挨了一点力便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偏偏他的手还温柔地护在沈观潮身侧，带着两人一同后退。
　　“呃……”
　　沈观潮抬头望去，男生格外苍白的脸色映入眼帘，唇也毫无血色，眼睛微阖，清俊如美玉的脸庞微微皱着，手虚虚放在右下腹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很难受，还是被他撞疼了？
　　“抱歉…你怎么了？”沈观潮关切地问。
　　第一眼看去，他莫名感觉这人有些面熟。
　　男生闻声，原本无神的双眸勉强弯了弯，冷汗从额角划过，硬撑着道：“没什么事，可能是肠胃炎又犯了。”
　　他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沈观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要去医院吗？刚刚不小心挨了你一下了，我送你去吧，实在抱歉……”
　　皮肤相接的一瞬间，他感受到男生的体温不对劲，除了肠胃炎，应该还有发烧。
　　“你这样很难自己一个人撑着过去，我送你到医院，就算刚刚你扶住我的报答。”
　　男生抿了抿唇，像是在躇踌，良久终于答应：“好……谢谢。”
　　“没事。”
　　于是Zoe的水晶饺子没买成，素质不详的大善人沈观潮又日行一善去了。
　　从早餐店到附近的医院有一公里多，沈观潮不想他步行难受，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他似乎更难受了，身体条件反射地往下弓，手臂不小心搭到了沈观潮的掌心，微微摩挲。
　　十几度的天气里, 男生的额间沁了一层细汗，额角的发被打湿，嘴唇苍白到发紫，嘴唇绷紧，眼眶发红，整个人都是痛苦的，连呼出来的气息都仿佛在灼烧。
　　“师傅麻烦快些。”见人难受的样子，无论认不认识，沈观潮心里都有些堵，忙催促道。
　　司机：“好好，别急。”
　　医院不远，司机把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付了钱，扶着男生走进医院，给他挂了个急诊。
　　“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医保卡带了吗？”
　　“谢……景初。”
　　“身份证在兜里。”
　　“……”
　　医生确定男生是急性肠胃炎，沈观潮站在一旁，全程陪同，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个电话：“谢先生，我朋友最近也在这住院，我给你留了联系方式，后续有任何问题需要帮忙都可以call我。”
　　是他不小心撞的人，这点担当总该有。
　　可惜Zoe的早餐落了空。
　　男生接过写着电话的便签，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泛红的眼眶里氤氲着汹涌的情绪，哑然良久，又忽而低声呢喃：“怎么又是你呢……”
　　——仿佛你是我命定的救世主，在我危难时刻总有巧合催促你前来拯救我。
　　*
　　木质房门被推开。
　　沈观潮两手空空回到zoe的病房，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他摆了摆手：“干嘛呀，瘪着个嘴像鸭子一样，开心点。”
　　“你才像。”zoe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像在闹小脾气，“我饺子呢？我Fox呢？”
　　沈观潮嗤笑，多逗了他两句：“Fox还在上节目，你出院前应该都到不了，至于水晶饺子……我偷吃了。”
　　“给你补偿顿外卖吧，想吃什么？只许是清淡的。”
　　zoe拉上被子盖住脑袋：“我不吃！！”
　　“行，饿死你。”
　　沈观潮懒懒地坐到一旁的看护椅上，嘴上那么说着，手指却很诚实地在外卖平台上点了两份紫菜鲜虾云吞。
　　病毒感染，病人会反复地退烧发烧，过程煎熬得很，沈观潮小的时候体验过这种感受，所以格外惯着zoe。
　　他倚靠椅背刷手机，不一会儿，微信上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是刚刚肠胃炎那个帅哥。
　　他通过了申请，给对方上好备注，打开聊天框发了个“猫咪招手”的表情包。
　　对面几乎是秒回——
　　【谢景初：你好。】
　　【刚才谢谢你。】
　　【动画表情-感谢】
　　【Flesh：不用客气，毕竟是我不小心撞到的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谢景初：还是很疼，还有头晕】
　　【医药费跟住院费我一会儿好点了转你】
　　【Flesh：不用。你先好好休息吧。】
　　这点小钱对于每年光拿代言费都能稳赚千万的赛区魔王Flesh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谢景初还欲再说，被沈观潮两句糊弄了过去，他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两个陌生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说的，聊天记录停止在这一页。
　　倦意翻江倒海，他熄了手机，闭目养神。
　　干他们这一行，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有点小毛小病都容易影响赛场的发挥，青春饭就是这么没办法。
　　傍晚。
　　回到基地闲着帅朋友圈的沈观潮偶然间刷到一张照片，是白天那个肠胃炎帅哥发的。
　　照片里记录了“落在病床上的夕阳余韵”，不用配文，代入拍摄者的角度，莫名有几分孤寂感。
　　好似这张照片的主人被所有人隔绝在世界之外。
　　而谢景初也确实完全的不懂交际，做任何事情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出门，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跟其他人说话。
　　被家里人养得活泼爱热闹的沈观潮不太能理解这一类人，就算是队里平时话最少的fox，也会时不时讲点冷笑话，把zoe气到炸毛。
　　他点了赞，往下，划过这张照片，不一会儿又划了上去，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帅哥怎么这么……孤僻？
　　白白浪费了女娲的好手艺。
　　从见到谢景初的第一面，他就被这个人身上那股子与众不同的气质感染。
　　那种干净、锋利又淡薄的感觉，让他记忆深刻，尤其是对方那张脸，苍白成那样都能那么好看。
　　如果再配一双儒雅的方框眼镜，不敢想象，作为一个颜控他会有多爽。
　　白天沈观潮没有对于心思去想这个，晚上回忆起那张脸，倒回味无穷起来了。


第11章 装可怜
　　zoe出院那天，fox还是来了。
　　节目一结束，他便拖着疲惫的身体驱车四五小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医院。
　　裴之把人领了进去。
　　刚踏进病房，他就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气氛。
　　陆无续和沈观潮站在病床的两旁，手里拉着条傻逼横幅：“欢庆LFK冠军医师zoe出院！”
　　病床上，zoe看着这几个大字，躺得很安详。
　　fox身边，同样一进门就被震惊到的裴之主动给自己加戏，他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哇地一下，大鹏展翅般扑倒zoe的病床上，声泪俱下：“燕子——”
　　“你怎么就抛下我去了呢！”
　　唯一正常的Fox站在门边，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感慨，有时候真的很想离队出走。
　　要不是程总给的多。
　　回基地的路上也不太平，大病初愈的zoe才焉巴了一会就又闹腾了起来，喊着回去要开香槟。
　　与此同时。
　　另一边，安静的私人公寓里，极简的装修风格搭配上冷色调，使得整个房子没有一点儿家的味道。
　　天色彻底黑下来，浴室门被推开，谢景初踩着人字拖走出，身上只套了一件简单的蓝色T恤，头发没擦干，零星水珠顺着碎发落到颊边。
　　他个子很高，比起四年前完全长开了，眉眼是极好看的，鼻梁上长了颗很有风韵的小痣，皮肤因为常年少出门而比一般人要白。
　　青年垂着眸，漫不经心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罐可乐，丢给沙发上躺着的另一个男生：“想好了吗？”
　　牧辛越伸手接住，冰凉的瓶身贴上掌心，他拖长了调子装作为难道：“你让我帮你想怎么追人，你倒是说说对面是什么人呀？我还能未卜先知怎么着。”
　　“追男人。”谢景初坐到他旁边，打开电视，调出一段比赛视频，“这个。”
　　“？？？”牧辛越刚喝下去的一口汽水又呛了出来。连连咳嗽：“你追男人，你他妈还想追世界冠军？！”
　　“人家喜欢男人吗你就追？”他顺了顺心口的气。
　　他们邻居两年，谢景初第一次向他求助就语出惊人，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我牧辛越虽然自认为是感情大师吧，但是你这……我也没泡过男人啊，还是这么牛逼的男人。”
　　“要不咱算了吧？洗洗睡啊……”
　　谢景初不答话，给他支付宝转了五千，反问：“现在能说了吗？大师。”
　　他扔开手机，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能能能。”
　　听着悦耳的转账声响起，牧辛越忙道：“富哥就是富哥，我马上想。”
　　“但是我能先问一句，你为什么喜欢人家吗？”
　　“……”
　　谢景初沉吟片刻：“他为我付出过。”
　　“虽然那在他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喜欢他的张扬、他的特立独行，他的性格他的所有我都热爱，同时我憧憬他的人生，热烈自由。”
　　“但我又觉得，我对他的喜欢和追求并不需要理由，我也并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他，我……说不清楚。”
　　“可以了，打住。”牧辛越自知不是心理大师，简单了解过富哥的情况之后，他想了良久，最后一狠心，道：“你这样呃……你可以……去缠他！”
　　“狠狠地缠他！日久生情！万变不破！”
　　谢景初：“什么意思？”
　　“就是嘛……人家不是电竞冠军吗，你就天天缠着他打打游戏聊聊天什么的，投其所好，但是注意不要打扰人家训练。”
　　“像Flesh那样的人呢，天之骄子，有钱有本事有地位，所向披靡，心里肯定是傲的，傲的人一般都会怜惜弱者，他们的共情能力很强，喜欢弱势、温顺、乖巧可爱的对象，就是能够引人发自内心地怜惜你照顾你，那种感觉你懂吧……”
　　牧辛越认真鬼扯，而谢景初也很认真地竖耳朵听，显然是听到心里去了。
　　他问：“你的意思是，要我装可怜？”
　　牧辛越：“对！理论上就是这样！”
　　他盯着谢景初淡漠的脸色，“呃……”
　　“那啥，我弱弱地问一句，你会装可怜吗？”
　　谢景初：“不会。”
　　他连朋友都没几个，怎么可能会点亮“装可怜”这项技能。
　　“装可怜啊，装菜鸟，挤几滴眼泪，叫哥哥，把喜欢的人哄的心花怒放，高高捧起你都不会？”牧辛越努力描述。
　　“算了，我给你推几个主播学学。”
　　谢景初：“……”
　　牧辛越：“我告诉你啊，做人不能总淡淡的，不能顺其自然，你得性.感，你得会勾.引，会拉扯，会自己去争，就你这身材，必须不经意地漏一漏，制造性.冲动是让对方快速喜欢上你最好的办法，喜欢就是靠感觉，你得像那什么妲己一样知道吧？”
　　“制造感觉！”
　　“我知道了……”
　　两个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牧辛越带着谢景初在某红书跟某音上深造了一整晚，从男绿茶到狐狸精，专门打造了一套针对Flesh的攻略计划。
　　第二天他们就开启了火热的实践。
　　具体表现在“勾引”这两个字身上。
　　清晨，牧辛越上早八前抓着谢景初摆拍了半天，他指挥着：“哎对对对，再往左靠一点。”
　　“抬一点头，让光打在你脸上。”
　　谢景初依着他的意思，在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又换了身灰衣白裤，赤足站在落地窗前，仰望暖阳。
　　“拍这个有什么用？”青年不解地问。
　　牧辛越按下快门键，“勾引啊。”
　　“等会我p好传给你，你发朋友圈，记得挑人家不训练的时候发，不然看不到。”
　　“不用写文案，这照片就很有故事感了。”
　　朋友圈就好比人类的一本电子日记本，照片与文字都是我们的记录方式。
　　我们向浏览者传递自己的情绪与故事，浏览者也会因对“日记”的喜恶而增减对主人的好感度。
　　“我先上专业课去了。”
　　“你记得发照片。最近直播也不要露脸啊，别掉马甲，我好不容易给你想了一晚上的完美人设。”
　　牧辛越临出门前嘱咐道。
　　看着他匆忙趿上球鞋向外跑去，谢景初若有所思地答道：“知道了。”
　　所以接下来是他自由发挥了吗。
　　showtime？


第12章 竞技场
　　傍晚，沈观潮坐在别墅客厅看比赛回放，顺带抽空刷了会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朋友圈，就被zoe叫回训练室打竞技场了。
　　竞技场，是《瘟疫游戏（LFK）》中新推出的玩法，小地图，2v2，随机职业组合，胜利将增加15特训积分（首胜局20分），失败按段位扣取积分，每天19点开启。
　　竞技场内，玩家之间也可以互相发起实时PK（1v1），邀请PK胜负不增减积分，强制PK胜局计10分，败局扣除20分。
　　能够呆在同一个场子上的，都是同层次的玩家，实力相近。高分场地，一般人不会随便发起强P，赢了赚不到多少，输了亏死。
　　谁料，沈观潮刚操控着角色走进竞技场，就收到了PK邀请。
　　【［附近］玩家“璟”向您发起PK邀请——】
　　【您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
　　一个穿着黑色古朴长袍的陌生男性角色同时传送到他身前，一头银发，手里握着柄流光溢彩的原皮仿生猎鲨峰刃，头顶上挂着闪闪发光的称谓“特级剑道大师”，下面ID却只是一个温柔的“璟”字。
　　沈观潮想都不想就摁下了拒绝。
　　他没空陪着普通玩家浪费时间，火速打完首胜就要下线了。
　　竞技场玩法上线两个多月，没有人在PK中赢过他，“NAVA·Flesh”这个ID稳居榜一。
　　【玩家“NAVA·Flesh”拒绝PK邀请】
　　沈观潮按下快捷键，往后一退，躲开了从天而降的“璟”。
　　谢景初原计划是要落到沈观潮怀里的，这下落了个空。
　　系统蓝光把他传送到目标对象身边，他落地的一瞬，又再次对着沈观潮发起了强制PK。
　　【系统红字提醒：】
　　【［附近］玩家“璟”向您发起了强制PK——】
　　按照牧辛越教的方法，首先吸引爱慕对象的注意力，然后出其不意，制造反差感。
　　谢景初在竞技场里蹲了一整天，终于等到他，火急火燎地就追着人家擂台PK。
　　【擂台加载中……】
　　【“NAVA·Flesh”vs“璟”】
　　【擂台加载完毕，观战席已开启】
　　【特级主攻手vs特级剑道大师】
　　“？”沈观潮不明白这人的坚持，在场景频道里扣了个问号。
　　上赶着来给职业选手送分吗，兄弟。
　　【［场景］璟：单挑一把。】
　　【［场景］璟：让让我。】
　　【NAVA·Flesh：……】
　　【NAVA·Flesh：速战速决。】
　　沈观潮没打满临时状态就冲出了出生点，炫酷的顶级战斗无人机“猩红闪电”自动跟随在他身后。
　　他的游戏角色穿着前几天刚出的新限定【天枢上将】与【龙翼】，手持那柄万年不离身的金色uts-15散弹枪，来势汹汹。
　　他们在擂台上短兵相接，“璟”手中价值百万游戏币的仿生锋刃刀刀向着沈观潮脆弱的颈部砍去。
　　四刀，只有一刀砍中。
　　其他三刀都被沈观潮的“格挡”技能弹开了。
　　三击不中，“璟”在场景频道示弱。
　　【“璟”：哥哥让让我】
　　他暗想，反差感这不易如反掌。
　　沈观潮却很不解风情。
　　【NAVA：在笼子里你跟我讲哥哥？】
　　【NAVA：晚了。】
　　“笼子”是竞技场擂台的俗称。
　　经常有情侣在笼子里调.情，打情骂俏，当然，笼子有时也是雄竞修罗场。
　　不过沈观潮可没这个风流心思，何况对面那个“璟”是个陌生人。
　　还是一个带着很强目的性靠近的陌生人。
　　他将散弹切成重炮，蓄力攻击，降低了“璟”的移速。
　　剑道大师最忌讳的便是移速削减，“璟”操纵游戏角色迅速后撤，趁他躲避重炮攻击范围的间期，沈观潮切回散弹连喷四枪，他的血条瞬间岌岌可危。
　　沈观潮却没有把他补死，而是巍然地站在擂台上俯视他，打字：【真不想丢分的话，自己退图放弃PK】
　　“璟”得了便宜，临走前又制造了一波反差感。
　　【“璟”：谢谢哥哥，下次还找你哦。】
　　他自以为效果良好，不枉牧大师昨晚带他学了一晚上女主播撒娇跟恋爱小技巧。
　　熟知，沈观潮满脸黑线地看着这句话，大脑纷乱——
　　人妖吗这是？
　　什么意思？
　　下次还要强P他？
　　他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么……抽象的主儿了。
　　强P中断，他黑着脸点开这个“璟”的资料页，意外发现这个人居然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是他的微信游戏好友，谢景初。
　　【玩家主页：“璟”】
　　【种族：半感染者】
　　【职业：副攻手】
　　【职业称谓：特级剑道大师】
　　【战绩：隐藏】
　　【总击杀数：1708】
　　【玩家签名：暂无】
　　【亲密关系：暂无】
　　【玩家相册：暂无】
　　【今日心情：暂无】
　　……
　　这是谢景初为了装菜特地弄的剑士小号，他一般打狙击手号，国服排名前二十。
　　沈观潮盯着他的主页，半晌不语。
　　他打开微信，特地去确认了一下有没有弄错。
　　对方朋友圈置顶里，放着一张背影照。
　　昏暗的室内，宽肩薄肌，身长玉立的青年穿着灰白衬衫站在落地窗前，侧脸轮廓被光影切割勾勒，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在光明里。
　　仅这一个背影，沈观潮就能确定，刚刚在竞技场里追着他强P叫哥哥的人，就是那天给zoe买早餐撞到的那个肠胃炎冷脸帅哥。
　　小东西反差还挺大。
　　*
　　“进展怎么样？勾搭上人家了吗？”
　　牧辛越下了课，去食堂的路上一边给谢景初打电话。
　　“还不错，他可怜我了。”谢景初心情颇好，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微微上扬。
　　“我在竞技场跟他强P，他把我打残，但没有补死，让我退图保分了，这算不算怜惜？够吸引人注意了吧……”
　　“你他妈……”隔着他的大iPhone，牧辛越忽然有些心梗。
　　“你追人的方式就是在竞技场追着人家PK？？”
　　“还他妈怜惜，人家不刷一顿你都算好的了。”
　　谢景初不明所以：“嗯？”
　　“追人不是让你追着人打呀兄弟，要循序渐进，温柔知意好吗，谁追人是这样式的？”牧辛越硬着头皮给他解释，“哎……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Flesh心地好了，这样都能放你退图，要是我肯定不放过你，必须抓着你在竞技场刷上十回八回才行。”
　　“你他妈现在先别乱动，等我打个饭回来教你。”


第13章 蛋嘎没了，男神来了
　　牧辛越在食堂风卷残云般，仅用时五分钟就把饭吃完了，他回到公寓，敲响谢景初家的大门。
　　“哥们，我现在对着你感觉比做高数题还难受。”
　　“你拿剑士号来撩汉，角色还穿成个硬汉似的，在竞技场里蹲人家一整天上来不是撒娇卖萌装偶遇，你上去强p。”
　　牧辛越拍了拍谢景初的肩，认真道：“我们重开吧。”
　　他走到电脑屏幕前，替谢景初把游戏角色传送到了主城npc【职业认证师-捷卡德琳】的面前，点开捷卡德琳的对话框。
　　【您已认证职业】
　　【重置职业需要980联盟信誉点】
　　麻溜地付款重置后，角色“璟”头顶的“特级剑道大师”称号随之消失——
　　“哥给你转奶妈，撩汉没有奶妈不行。”牧辛越点开医疗师的职业介绍。
　　【医疗师】
　　【职业称谓：血清专家】
　　【技能：血清/匕首/光盾/守护】
　　【职业介绍：你是否还在因为队友的脆弱而伤心不已？认证职业“医疗师”后，你将不会再有这种烦恼！】
　　【学习“医疗师”天赋后，玩家能制作为全队带来增益的净化药剂，获得职业专属武器“血清扩散器”。进阶职业后，玩家将解锁“匕首/光盾/守护”等多项技能，拥有更高的净化加成与伤害，更好辅助团队。】
　　下面还有两行小字注解：
　　【女性角色无认证门槛，向职业认证师-捷卡德琳提交1500金条后即可认证职业】
　　【男性角色需在“职业认证师-捷卡德琳”的见证下，前往卡迪霉尔医院进行“副本-自取命根”，除去孽根，完成入职仪式后，方可认证“医疗师”职业】
　　LFK游戏策划的恶趣味小设计。
　　“兄弟，牺牲你号的蛋用一下。”牧辛越拍拍谢景初的肩，麻溜地操纵着“璟”过了医疗师的命根消消乐副本，然后认证职业。
　　“……”谢景初蹙眉，似要伸手拦住他。
　　但转念一想，为了追沈观潮，牺牲个蛋也没什么。
　　只要不是嘎他狙击手大号的蛋。
　　玩医疗师的小哥哥们真是太天使了。
　　【恭喜玩家“璟”成功认证职业“医疗师”】
　　【获得新称谓：特级生物巨匠】
　　【您的个人物品“无道命根”将寄存于主城中心1090-749，不可取出，除非再次转职】
　　【届时，卡迪霉尔医生将会为您进行恢复手术】
　　嘎掉的蛋还能接回去，是策划的第二个逆天小巧思。
　　谢景初：“下一步是什么？”
　　牧辛越：“换套时装，穿得骚点。”
　　“之前不是出过什么旗袍黑丝兔耳吗，你这个号有没有？你这么多限定，总有几件骚的吧？”
　　他说着，点开“璟”的时装栏，里面黑压压一片深色系氪佬服装，全是硬系成男穿搭。
　　果然这人就骚不起来。
　　只能临时买套【长萧无明】跟【异域妖姬】来顶着用了，银发兽耳搭配灰色长袍，牧辛越感觉自己的审美好极了。
　　牧辛越：“现在可以再去竞技场里蹲一下人了，我先回家洗个澡。”
　　“你好好发挥，尽量骚.点。”
　　“记住，不要强P不要打人不要冷场，要撒娇要叫哥哥要礼貌，OK？”
　　事关心上人，谢景初听话地点点头：“ok……”
　　*
　　竞技场。
　　沈观潮过完首胜局从笼子里出来，迎面又是刚刚强P过他的“璟”。
　　这人是专程蹲他呢？还是偶遇？
　　他不知道。
　　想了想，还是绕路走比较好。
　　谁知——
　　【玩家“璟”把你设为私聊对象】
　　【［好友］璟：晚上好。】
　　【［好友］璟：好巧，打两把匹配吗】
　　看着面前的狐仙打扮的男性角色，和这变幻莫测的语气，沈观潮眉角抽搐。
　　他踌躇着，打字：【为什么想跟我打？】
　　【［好友］璟：因为我是哥哥的粉丝呀。】
　　【［好友］璟：从哥哥次级联赛我就开始看你的比赛啦，各种周边我都有好好收藏着，很喜欢哥哥哦～】
　　谢景初说的是实话，他的房间里，确实有满满一面关于沈观潮的周边墙。
　　【NAVA·Flesh：好的……】
　　沈观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反差的人，网上e人，现实i人？？
　　联想了一下上回见到对方的脸。
　　他想象不出来，现实里，这个i人（内向）帅哥追着自己喊哥哥是什么姹紫嫣红的画面。
　　【NAVA·Flesh：你的肠胃炎好了吗？】
　　【［好友］璟：这几天好了。】
　　几秒钟后，对面又补了句。
　　【谢谢哥哥关心。】
　　【玩家“璟”邀请你加入队伍-匹配/4v4】
　　沈观潮犹豫着要不要点“拒绝”，旁边，刚排位坠机了五十多分的zoe鬼哭狼嚎；“哥哥哥哥哥救我，我要掉出国服前二百了！”
　　“我没空，你找梨花娜带你去吧，她这会心情好，掉分不骂你。”
　　沈观潮不想跟着他一起坠机，果断点下了“接受邀请”，半秒后，浑身天枢机甲的游戏角色出现在了“璟”的队伍里。
　　【玩家“NAVA·Flesh”加入队伍】
　　【高分保护机制开启】
　　【［队伍］NAVA·Flesh：开。】
　　开局两分钟，沈观潮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刚刚在竞技场还是“特级剑道大师”的i人帅哥怎么突然间变成了“特级生物巨匠”。
　　他走一步，白毛小狐仙就给他奶一步，各种卡角度给他补状态补盾，贴心极了，就是有点不注意走位。
　　【［队伍］NAVA·Flesh：怎么去嘎蛋了】
　　不好的是胃，怎么把蛋嘎掉了？
　　【璟：……因为我，不太会玩副攻手，哈哈。】
　　感觉自己玩得像人妖号，谢景初发誓打完这把要去把牧辛越主攻手大号的蛋也给嘎了。
　　看着小男狐仙在场地里蹦来蹦去的，就为了给自己加一口奶，又想到家里一时好一时坏的逆子Zoe，沈观潮莫名觉得喜感，他挥挥手，把自己的无人机跟随权给了谢景初。
　　顶级属性的护卫无人机“光子精英”立马跟到了“璟”的身后。
　　【［队伍］璟：谢谢哥哥！】
　　【［队伍］NAVA·Flesh：没事。】
　　【［队伍］NAVA·Flesh：小心，对面主攻手来了。】
　　沈观潮刚打完字，枪声便从头顶响起。
　　谢景初下意识想切重炮冲出去跟敌人火并，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奶妈，只能切出柄匕首，带着冷兵器就这么出现在敌人的枪口前。
　　沈观潮反应迅速，点下“光子精英”的大招，一面富有科技感的白色光子盾顷刻间出现在“璟”的身前，挡下了对面大部分伤害。
　　谢景初利用这面护盾逼近敌人，预判对面的走位，一匕首刺入了敌人的心脏，灵活地配合沈观潮收下人头。
　　【［队伍］NAVA·Flesh：棒。】
　　【［队伍］NAVA·Flesh：暴力型奶妈？】
　　【［队伍］璟：［动画表情-害羞］】
　　【［队伍］璟：不是这样啦哥哥】
　　他鬼使神差地，有点爱上了向沈观潮撒娇后得到回应的感觉，冷着脸独自暗爽。
　　当然，别墅里的沈观潮不知道“璟”在暗爽什么，他只觉得转成医疗师的“璟”看着顺眼多了，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爱。
　　不得不说，谢景初的操作，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反应也很快，如果刚刚的匕首换成重炮，不用他，谢景初自己就能把对面主攻手秒了。
　　沈观潮想着，喜剧人Zoe突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zoe扫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奔到陆无续面前告状：“报——”
　　“我们的传奇主攻手抛弃自己家的医疗师跟别的医疗师妹子打排位去了！！！”
　　“简直丧尽天良！薄情寡义！”
　　沈观潮：“……”
　　沈观潮：“人家是男的。”
　　陆无续没接话，只笑了笑，接着打自己的排位。
　　游戏里，“璟”再一次攥着匕首向敌人飞扑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是从沈观潮的脑袋上飞过去的，他挡住了沈观潮大半视野，因为角色动作太大，印着各种姿态的皮卡丘黄内裤也赫然露了出来。
　　沈观潮：“……”
　　真骚啊，小i人。
　　击杀敌人后，意识到自己刚刚露出来的皮卡丘底衩多么抽象，谢景初心口梗了梗。
　　为了制造不经意间的反差，这是牧辛越特地给他选的内裤，酷酷的，很无敌。
　　【［队伍］NAVA·Flesh：内裤挺骚。】
　　谢景初：“……”
　　也算是另类地完成了牧辛越洗澡前交给他的任务。
　　打完这把游戏，“璟”委婉地表示还想再来一把。
　　沈观潮拒绝了。
　　【NAVA·Flesh：下次再说吧，等会我有点事。】
　　【NAVA·Flesh：你无聊可以上世界大厅组人，服里的路人都挺开放的，我有空再陪你，再见。】
　　【玩家“NAVA·Flesh”离开队伍】
　　随着沈观潮的离开，谢景初原本有些暗爽漂浮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第14章 爱情卫士
　　那天过后，谢景初就天天缠着沈观潮打游戏，他小号的国服排名像火箭一样直直地网上冲。
　　NAVA训练基地里，Zoe幽怨地看着刚刷新的排名：“哥，你最近带的那个妹子国排进五百了。”
　　“我还在六百零三。”
　　“看到了，很厉害。”沈观潮解释很多遍“璟”不是妹子，拗不过他，干脆随他叫了。
　　程书亦拿着几张电影票走进训练室，“今天《瘟疫游戏》的动漫电影首映，收拾一下，去电影院打卡，拍完照发微博宣传。”
　　《瘟疫游戏》的游戏背景设定在未来，全球生物圈紊乱，地球进入至暗时代。
　　末日降临，万物沦陷。
　　地球磁场衰弱，太阳风暴和宇宙射线长驱直入，宇宙辐射带来了未知的基因变异，无差别地感染了所有生物，几乎是瞬息之间，人类所有的科学理论被天外病毒推翻。
　　明知前路无望，一部分人类依旧选择砥砺前行，将高楼筑起，让文明在末日里重新绽放。
　　他们中，有的是骁勇善战的主攻手，有的是心怀天下伤者的医师，是沉着谨慎的狙击手，是刀尖舔血的剑士……
　　玩家们不论职业，不惧灵魂被瘟疫火化，所有人一同坚守文明，抵抗末日洪流。
　　“电影讲什么？我还没看过预告片。”沈观潮问，“联盟这次大制作啊，还跟周年庆一起上线。”
　　“讲萨罗菲斯的吧。”程书亦看了眼表，“先去把衣服换了，带上帽子口罩。”
　　沈观潮：“OK。”
　　萨罗菲斯，游戏主线剧情的主人公之一，设定是禁域里的沉睡海妖，拥有金色的尾巴与强大的实力，一次意外，被人类基地里的冷面高官“沈确”唤醒。
　　海妖生而与人类对立，两人肩上都背负着族群的命运，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最后却成为了彼此唯一可以交付真心与后背的人。
　　网友辣评：瘟疫游戏的文案组很会写小情侣……啊不，呸呸呸是宿敌！！宿敌是不能变成老婆的！
　　电影大概是讲他俩初遇的故事。
　　NAVA一行人大致收拾好就坐上了车往电影院去，途中，沈观潮靠着车窗小憩，收到几条微信。
　　【谢景初：有空吗哥哥】
　　【谢景初：想约等会你一起打竞技场～】
　　他眯着眼，随手回复：
　　【Flesh：没】
　　【Flesh：［图片］】
　　【Flesh：要去看电影。】
　　谢景初看着图片里电影票上的场次，跟唱戏的变脸一样快，打字：【好巧啊哥哥，我一会也去】
　　沈观潮疑惑。
　　【Flesh：你不是要打竞技场？】
　　【Flesh：还有空看电影？】
　　【谢景初：有呀～本来打算边跟哥哥打竞技场边看电影的啦。】
　　【谢景初：等会走的时候能见到哥哥吗……】
　　“……”看到这句话，沈观潮没再回他。
　　下了车，他到常去的咖啡店买了杯拿铁，身边的陆无续贴心提着，正巧跟小师妹约会的牧辛越路过看见这一幕，没顾上妹子就要打电话给谢景初。
　　“谢！景！初！”
　　“赶紧来万汇城这里，你家偶像要被拱了！”
　　电话对面：“……？？”
　　“你在说什么？
　　沈观潮检票入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好一会儿后，谢景初才赶到电影城。
　　为了制造偶遇，他特意找门口的黄牛高价买了张同场次的电影票。
　　“不用找了。”
　　他抽出一张红票子递给对方，匆匆走进内场。
　　黄牛心想接过百元大钞，心想，今天的钱还挺好赚。
　　果然这年头还是傻子多啊。
　　*
　　电影开场了好一会，播到主角团来到海妖文明遗迹的塞特塞斯岛时，谢景初终于进了场。
　　“让一让，谢谢，谢谢。”他买的位置在中间，一路往下走，路人耐心地腾出放腿的位置让他进去。
　　不料快到座位的时候，电影正好播到萨罗菲斯被沈确遗落的血液唤醒，大屏幕上山崩地裂，乱石飞沙，影院为了增加代入感，观众的椅子开始模仿电影里的情节晃动了起来。
　　谢景初被惊到，一个没站稳，扑倒在一个观众的身上，额头磕得对方下巴生疼，一条腿还无意地被夹在了对方的双腿中间。
　　他妈的想死啊。
　　“操……”抬头看见这个被他磕到的幸运儿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时，谢景初更想死了。
　　他结结巴巴地盯着沈观潮，不知道能说什么，平时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次慌张。
　　他脸皮薄不敢乱动，现实里又不像在网上隔着一面屏幕，怎么作都不慌，反正game over了能重开。
　　影院里太黑，沈观潮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谁，伸手扶住了谢景初结实的腰，沉着道：“站稳。”
　　从这个角度，他正好能够看到青年滑动着的喉结与领口出漏出的锁骨，上面淌着点点细汗。
　　青年背着光，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这副模样，与游戏里厚着脸皮撒娇卖嗲的小狐仙判若两人。
　　片刻，他松开手，向后靠了靠给人让路。
　　或许是暗恋心理作祟，谢景初神色呆滞，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是对的，同他对视了几秒后，耳尖通红，匆忙逃离：“抱歉……”
　　*
　　后面两个多小时的电影，两个人都没了心思认真看。
　　谢景初离开后，沈观潮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手抚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忽地笑了出来。
　　那个拥有两副面孔的小东西还挺厉害，肌肉也挺结实。
　　他玩味地想着。
　　那人明明生了一副冷若谪仙的脸，现实中也少言寡语，在网络上却能嘤嘤地叫着哥哥跟在他身后，让人止不住地对他产生兴趣，想要亵.玩他的两幅模样。
　　刚才。
　　差一点，这只鲜廉寡耻的纯情小狐仙就要落到沈观潮的怀里。
　　可惜他松手得太快了。
　　谢景初坐到位置上，心脏同样跳得飞快，额发稍乱，嘴唇被他咬得嫣红，腰侧还残留着沈观潮掌心的些许余温。
　　天！杀！的！电影院，天杀的电影，天杀的萨罗菲斯！
　　那么多人，他怎么就掉到沈观潮身上了呢！！
　　刚才那个距离，危险得他能感受到沈观潮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还能感受到沈观潮的呼吸，气流暖暖打在他脸上，再近一点便是唇。
　　绯红一路从谢景初的耳尖漫上脸颊，“操……”
　　“操……”
　　真是天杀的。
　　主角什么时候醒不好，非要在他进坐位的时候醒。
　　看着自己的大腿，一想到它刚刚被喜欢的人不小心夹住，谢景初耳尖绯红更甚，忽地想锯了这条腿。
　　光头强的电锯有没有链接？
　　摔了个狗吃shi，这腿有什么用？
　　电影散场，沈观潮猝不及防刷出一条朋友圈——
　　【谢景初：刚看完，感觉尸体暖暖的】
　　【谢景初：［图片］】


第15章 刚刚怎么不叫哥哥了？
　　“怎么一直站着不走？刚刚看电影也心不在焉的，你不是最喜欢这种题材吗？”一直跟在沈观潮身侧的陆无续道。
　　往常团建最积极的人，这次电影却一直在走神。
　　沈观潮笑笑：“没什么。”
　　他忽地恶趣味起来，在谢景初的朋友圈底下评论——
　　【刚刚怎么不叫哥哥了？】
　　发完他便熄了手机，对着陆无续一挑眉：“喝酒去？不带Zoe。”
　　“跟谁？”陆无续问道。
　　“梨花娜他们几个，RSG、ASA那几个老家伙都在，soso说想你了。”
　　“走吧。”
　　晚八点，某会所顶层。
　　包厢里，电竞圈这些年有些名头的十几位新老选手聚在一起喝酒，三三两两，无所顾忌，彼此意气风发地讲着这些年如何一路走来。
　　前不久刚从北欧回来的soso鬼嚎：“你们知道我那支队伍多抽象吗？？”
　　“队里三个外国人一个我，老子语言不通打比赛全靠手语交流，还是把把MVP。”
　　“那几个外国佬背着老子不在的时候，还用母语蛐蛐我，我才是队伍支柱好吗？！！”
　　“一点都不尊重我！”
　　沈观潮推开包厢大门，听见soso嚎地那么喜感，失笑：“又破防啦？支柱哥。”
　　“我日，沈观潮？”soso转头看见他，表情从咬牙切齿变成了喜上眉梢，“行啊好哥们，我才走多久你就成赛区魔王了。”
　　沈观潮毫不谦虚地道：“一直都是好吗。”
　　魔王笑着坐到沙发上，到了杯酒。
　　陆无续知道他酒量好，也并不阻止。
　　中途。
　　正一边和soso吹着牛逼，一边玩骰子的沈观潮，忽然收到了两条信息回复，他放下骰蛊，打开微信。
　　【谢景初：刚才，不是故意不叫你的。】
　　【谢景初：抱歉。】
　　【Flesh：不用说对不起。】
　　【Flesh：再说我不也没叫你么。】
　　【Flesh：还有事吗？】
　　【谢景初：有。哥哥现在有空打竞技场吗？】
　　【谢景初：我打不过】
　　作为一个百万粉丝的技术流主播，谢景初说这话时脸颊微微发烫。
　　对面却第二次坚定地拒绝了他。
　　【Flesh：还是没空，在喝酒。】
　　【Flesh：不是故意耍你】
　　【［图片］】
　　【Flesh：你刚转职不久，我上号给你送件“天使”吧，就当陪你打过竞技场了。】
　　正好“璟”那个账号上全是剑士装备，医疗师用不了，谢景初又忘了置备新的套装。
　　沈观潮打开游戏客户端，麻溜登上大号，进度条加载到尽头时，小狐仙正好传送过来，又一次从天而降。
　　他反应灵敏地一个后撤，躲开了“璟”。
　　小狐仙第二次投怀送抱失败，摔到了地面上。
　　谢景初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机甲人：“……”
　　【玩家“NAVA·Flesh”向您发起“赠送”邀请】
　　【请选择“接受”或“拒绝”】
　　谢景初赌气地按下拒绝键。
　　【玩家“璟”拒绝了你的邀请。】
　　？？
　　沈观潮疑惑地打字问，“怎么了？”
　　【［私聊］“璟”：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私聊］“璟”：你收回去吧！】
　　沈观潮想笑：
　　【NAVA·Flesh：变脸这么快？】
　　小狐仙委屈地抱着手臂，冲他做出一个“讨厌”的动作：【你刚刚没接住我。】
　　“再说吧。”沈观潮不哄他，给他丢下一套金色的高属性【天使九翼】装备就匆匆下了线。
　　全套的【天使九翼】是顶级医疗师玩家们必备的pvp铁三样，爆率奇低，在自由市场上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沈观潮送给谢景初这套，已经上好了二十四阶的紫色配件，价值数千联盟信用点，原本是给Zoe准备的。
　　自打谢景初勾搭上沈观潮，最大受害者成了Zoe，不仅没了牛逼队长带上分，也没了香喷喷的金阶装备。
　　“操……”一旁的牧辛越看着谢景初手机上的【天使九翼】，眼睛都直了，“你偶像出手就是几千大洋啊，俩富哥果然天生一对。”
　　“他今年签约费几千万来着，你俩要是成了，我岂不是可以吃喝不愁了？少说你男神手里都握着几个亿。”
　　“而且我听说你男神家里背景也不一般，你以后嫁进去做豪门少奶奶啊，兄弟。”
　　“滚……”谢景初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他把“天使翼”加上物品锁，穿上新装备，游戏里的人物形象立马变得金光灿灿。
　　妖娆多情的小狐仙身上镀了一层圣光，洁白的羽翼缓缓舒展开来，半仙半妖的，又骚了一点。
　　他多看了几眼身上的新装备，这东西属性逆天配件也拉满了，随随便便都能卖出个天价，算是份大礼了，但于沈观潮而言，或许是随手就能送人的小玩意。
　　“送什么回礼好？”谢景初问。
　　他不打算白拿人家的东西，咨询军师。
　　牧辛越：“回赠你纯情热辣的肉.体。”
　　谢景初：“……”
　　“滚你妹的。”
　　有了新装备，牧辛越跟谢景初在竞技场里赢了一个晚上，最后一局，他俩隐藏分太高，匹配到了NAVA的人。
　　是Zoe跟陆无续。
　　陆无续不怎么喜欢喝酒，安静地坐在沈观潮旁边打游戏，一边听着包厢里的老选手们讲这些年来的电竞圈小故事。
　　游戏加载的时候，他认出了对面那个有些眼熟的ID“璟”，是最近缠着沈观潮的那个小粉丝？
　　小狐仙慢悠悠地跟在牧辛越的游戏角色“绯红”身后，开局四分钟，就迎面碰上了Zoe跟陆无续。
　　“对面双职业，打谨慎点。”谢景初道。
　　牧辛越：“懂。”
　　凭借对狙击手职业和游戏地图的了解，谢景初悄摸绕后把陆无续放到夹子和探眼全都拆了，一边还要小心翼翼地躲开Zoe在这些东西附近藏的毒血清。
　　牧辛越意识跟操作都比不上职业选手，单打独斗很大概率失手，他拉响信号，摇来了其他队友，打算来个四vs二逼楼。
　　狙击手在远处放冷枪，血量最厚的副攻手率先冲了上去，牧辛越紧随其后，打了Zoe跟陆无续一个措手不及。
　　谢景初趁他们火并从后方破窗而入，一匕首刺进陆无续后背，左手抛下血清扩散器，造成大范围毒伤。
　　但有顶级奶妈Zoe在队里，陆无续的血条始终保留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甚至反杀了牧辛越身边的副攻手。
　　幸好自家的狙击手在远处连放了几狙冷枪，干掉了Zoe，陆无续失去奶妈，临死前故意放倒谢景初，打出了一波二换二，不亏。
　　狙击手面对主攻手跟副攻手的围剿，还有破窗偷袭的暴力型奶妈，苟延残喘，陆无续依旧能打出这样逆天的操作，这就是当年沈观潮在次级联赛中一眼看中他的原因。
　　手疾眼快的狙击手在任何地方都能发光发亮，成为赛场上的那一抹红色烽火。
　　可惜他一生百发百中，唯一空的那枪，偏离在沈观潮的心口。


第16章 你真的强的可怕
　　这把游戏不出意料地，被NAVA双人组拿下。
　　谢景初的路人队配置一般，在对局进行到第二十五分钟时，被陆无续抓住机会一波剿了。
　　掉了十三分的“璟”走出竞技场，面无表情地蹲在主城挂机，周围人来人往。
　　“俗话说，撩汉难，难于上青天，再坚持一下吧兄弟，我们来日方长嘛。”
　　牧辛越明早还有一节价值两学分的“电影赏析”选修课，不能睡太晚，临走前操纵角色拍了拍小狐仙的肩，慰藉他掉了十三分的心灵。
　　*
　　新的一周，游戏更新，周年庆活动上线，开启了第一轮“revive”苏醒主题的主线剧情副本，呼应前几天上线的游戏同名动漫电影，通关获取限时职业增益、排位保护机会和五百联盟信用点，奖励不错。
　　狙击手在这个活动里有很大优势，沈观潮一早就组上陆无续把这个剧情副本做了。
　　谢景初私聊邀他组队时，他正好过完副本，拿下双S评分，不紧不慢地牵着陆无续走出活动入口，跟小狐仙撞了个正着。
　　“璟”看着这个熟悉的机甲角色牵着别人，自己却被差别地晾了半天，忽然情绪上来，扭头就离开了主城。
　　【玩家“NAVA·Flesh”将您设为私聊对象】
　　【［私聊］NAVA·Flesh：怎么走了？】
　　【［私聊］NAVA·Flesh：刚刚过完副本，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沈观潮有半个多小时没点开过私信，自然是忽略了他的邀请跟撒娇买巧。
　　【“璟”：嗯。知道了。】
　　谢景初心情不大好地回复：“那你很厉害哦。”
　　他现在的思绪很矛盾。
　　他渴求独一无二的喜欢，却总是下意识地逃避。
　　毫无依靠的索取者，却想要理所当然地拥有。
　　沈观潮解除了角色的牵手状态，一路追出去，就看见孤零零站在【自由市场】门口的“璟”，扛着一大袋子包裹。
　　小狐仙见到他，没了平时的主动，不咸不淡地走到沈观潮身边，扔下刚从黑市里淘来的稀罕物，扭头又走了。
　　这幅模样，倒让人没由来地想起了他壳子下淡漠又拧巴的本质。
　　系统提示：
　　【玩家“璟”向您赠送了“翡翠金冠”一顶】
　　【玩家“璟”向您赠送了“春色满园”系列家具一件】
　　【玩家“璟”向您赠送了“绿意盎然”系列限定时装全套，友好度+1500，达成“金兰之契”成就】
　　……
　　登时，沈观潮的背包栏里多了好几样翠绿翠绿的道具，他顶着那顶翡翠金冠感到好笑，打字：【刚刚真不是故意不回你私信的】
　　【我下本的时候开了勿扰模式，经理的消息都没看】
　　【［私聊］NAVA·Flesh：翡翠金冠？怎么买了顶绿帽子送我，还跑得那么快？】
　　【［私聊］NAVA·Flesh：不喜欢我，粉上其他选手了吗？】
　　谢景初：“没有……”
　　沈观潮：“没有就进队。”
　　【“NAVA·Flesh”邀请您加入队伍-休闲-2/4】
　　【“接受”或“拒绝”】
　　谢景初犹豫地接受了邀请，加入队伍，片刻后耳机里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早。”
　　“那本我刚打完，但是我现在闲得慌，陪你再过一次，怎么样？开心了吗？”
　　沈观潮开了队伍麦克风，说话时故意拖长了尾音，戏谑又懒散。
　　“先说好啊，这个活动不带狙击手很难过，心态放好，输了别怪我。”
　　谢景初依旧板着脸，打字：【好的［飞吻］】
　　【［队伍］“璟”：其实我也可以打狙击位……】
　　“你还会玩狙击手号？”沈观潮只知道他的剑道大师跟暴力流奶妈还可以，挑眉问：“这么全能啊？”
　　“换狙击号加我吧，我在队里等你。”
　　“嗯。”听着他颇为讶异的语气，谢景初有些小得意地退出医师号，登陆自己的狙击手大号，按军师之前的吩咐，仔细地把个人资料跟角色装扮改过一遍之后，加上了沈观潮。
　　【玩家“盼海听潮”向您发送好友申请】
　　沈观潮点开他的资料页，金色的国服前十狙击手称谓赫然入目，总击杀数五千多，除此之外，“盼海听潮”的其他信息面板跟“璟”那个帐号一样空空如也，深藏不露。
　　他麻溜地通过了申请，把人拉进队伍。
　　陆无续的大号“NAVA·Lu”也在这支休闲队里挂机，一时间，这支队伍里集齐两位顶尖的狙击位玩家。
　　周年庆的活动副本仅限双人组队，沈观潮不假思索地把多余的陆无续踢出了队伍，带着谢景初进入了副本。
　　【玩家“NAVA·Lu”被踢出队伍】
　　“？”陆无续坐在机位前，看见系统的提示，满脸黑人问号地目送某位罪魁祸首，悠悠地牵着只陌生小狐仙走掉了。
　　？？？
　　游戏地图加载完毕。
　　沈观潮和谢景初的角色被传送到了游戏世界观中设定的【海妖文明遗址】塞特塞斯岛。
　　【地图介绍：一片失落的热带海岛，曾经是旧世界风景最迷人的地区之一，作为海妖的栖息地，繁荣无比，现在只剩下破败与萧条，等到您的探索——】
　　【怪物等级区间：120-140，地图探索度：0】
　　群岛中心中心有一座大型城市，曾经属于高等智慧生物们。
　　天空阴雨绵绵，破落城市里，钢筋水泥浇筑的房屋爬满了各种异变植物，丧尸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它们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迫切渴望人类的血肉。
　　茫茫夜色中，这座城市的风光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森林般密集的高楼大厦，铜墙铁壁，，虽然破败，但引得沈观潮身后的主线Npc【拉斐尔·厄琉斯】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海妖的城市，比我想象中要繁华，如果……”
　　另一位品级比拉斐尔要高的军官Npc，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施法：“现在不是给你赏景吟诗的时候。”
　　军官冷凝的深绿色瞳孔缓缓巡梭四周，薄唇轻启，吩咐拉斐尔，“整备队伍，进环塔。”
　　地面的积水映射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与他精致的黑底银穗制服，那上面沾满异种的血。
　　【角色介绍-沈确】
　　【红鹰中枢最高指挥官】
　　角色介绍面板弹出的一瞬间，沈观潮和谢景初也触发了副本的主线任务：【跟随人类队伍探索主城，进入环塔遗迹】
　　沈观潮操纵着角色向谢景初伸出手：“牵着我，我带你走。”
　　他提前做过攻略，又跟陆无续打过一次，自然是熟门熟路的。
　　“好。”谢景初也开了队伍麦，轻声应答后，牵上了他的手。
　　生活不易，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为了追个心上人，被硬生生逼成了双面娇娃。
　　虽然他在羞.耻的同时也很爽。
　　哎……
　　“你以前看过游戏主线吗？”沈观潮牵着他，小心地避着怪物的刷新点走，忽然问了一嘴。
　　谢景初回答：“了解一点。”
　　“之前，主线文案里隐晦地表达过几次，萨罗菲斯跟刚刚那个指挥官npc的关系不一般，大概是一对同.性情侣，有那么一腿。””沈观潮的语气放缓，“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吗？
　　“我……没什么看法。”谢景初一愣，很快回应。
　　“挺好的吧，不论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他觉得他是喜欢同.性的，但他对其他男生却没有任何感觉，唯独沈观潮是例外。
　　很矛盾。
　　也许他就只喜欢这一个男的呢。
　　他说不出口。
　　“挺好的吧？怎么这么说，是你以前有喜欢过哪个男生吗？”沈观潮不依不饶地问了下去。
　　“什么类型的？”
　　连着麦，谢景初安静了许久，他不敢将那份喜欢跟晦涩心思诉诸于口，想了许久，终是红着脸含糊道：“……很厉害的，人很好的。”
　　要是让牧辛越看见他这幅不要钱的死样，包窒息的。
　　听到他的答案，沈观潮闷声轻笑，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上回在电影院，他紧张窘迫的模样，与此刻如出一辙。
　　“好了，我不问了，专心打游戏。”
　　逗脸皮薄的果然有趣，何况谢景初还是一时薄脸皮一时厚脸皮的双面主儿。
　　隔着屏幕，他也不能得寸进尺。
　　环塔遗址，是这座废城的中心建筑，由海妖先祖一砖一瓦打造出的奇迹，傲然矗立与这片大地上，保护海妖免受末世摧残，培养一代代族群精英。
　　神圣无比的一座巨型建筑，如今却是没落了，人类Npc们肆意在这片区域附近搜罗资源，整理运回人类基地。
　　沈观潮牵着小狐仙站在环塔脚下，向上仰望，是无尽的高楼。
　　海风不时刮过人类队伍，将他们的衣服吹得猎猎翻飞，仿佛是一道无形的警告。
　　沈观潮松开谢景初的手，指挥道：
　　“你到后面找个狙击点蹲着，等会npc要进环塔的时候，门口会刷新两个特殊感染体，卡好视角用狙打那只爬行的，有百分之三十五的伤害加成。”
　　“剩下的交给我，如果你被boss甩下来了，拉信号叫我，懂吗？”
　　谢景初顺从地迅速找好狙击点，问：“拉响信号你就会来吗？
　　“只要你拉，我就会来。”
　　“公主抱？”
　　沈观潮：“……”
　　“可以。但不保证接住。”
　　这人怎么对“天降公主抱”掉进他怀里这么有执念。


第17章 公主抱
　　随着人类npc的队伍走进环塔，四周忽然开始响起阵阵轰鸣声，枪林弹雨毫无预兆地落下。
　　面对人类的踏足，环塔中心的铁穹防卫系统历经末世摧残依旧管用。沈观潮躲在护卫无人机的光子护盾下，安然无恙。
　　片刻后，地图上出现了上千道蓝色的全息投影，死而“复生”的海妖们如游龙般从人类的四周涌出，扰乱了队伍的视野。
　　同时，第一只副本boss【爬行纲特殊感染体·加泰恶蜥】破土而出。
　　庞大丑陋的加泰恶蜥向人类队伍发起袭击，即将扑到沈观潮身前时，一发来自后方的狙击子弹正中它的头颅，将它打得一偏，发出痛苦的嘶吼，为人类队伍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可惜恶蜥的血很厚，一发子弹并不能完全杀死它，反而使得它的怒气值瞬间转移到远处狙击点的谢景初身上。
　　第二轮攻击，恶蜥果然向着他突进，一路带起无数乱石飞沙。
　　谢景初早放好弹药箱卡它的仇恨值，缩在狙击点里连放数枪，恶蜥的血量大幅度下降，只剩三分之一的时间，它的仇恨值攒满瞬间释放大招，怒地一拍大地，震得四周的建筑都抖上了几抖。
　　谢景初在冲击波中从高楼坠下，游戏里甚至能听到逼真的风刮过耳边的呼啸声。
　　他猛地拉下队伍求救信号，缓缓在空中张开了双臂。
　　下一刻。
　　一道令人安心的播报声响起——
　　【收到】
　　【“NAVA·Flesh”正在支援的路上】
　　亮着蓝色光芒的机甲角色从远处疾驰而来，角色背后的机械翼带着他在空中翱翔。
　　机械翼是策划前几个月出的限定道具，沈观潮花了好几万大洋才抽出来，只能在pve跟休闲地图中使用，不影响pvp（玩家vs玩家）对局的公平性。
　　有氪金的力量加持，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接住了谢景初。
　　小狐仙被机甲拥入怀中，昂贵的机械翼带着两人缓缓落地。
　　一碰地，沈观潮迅速放下谢景初，举起手上的重武器给了恶蜥致命一击。
　　第一只boss被击败，人类队伍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干得不错。”
　　npc拉斐尔走到沈观潮身边，向他伸出手。
　　【系统提示：主线npc拉斐尔好感度+500】
　　【怪物图鉴：加泰恶蜥（已击败）】
　　【伤害结算：“NAVA·Flesh”输出47%】
　　【“盼海听潮”输出53%（火力全开）】
　　【击败奖励已发放到玩家邮箱中】
　　沈观潮跟他碰了碰拳，副本切入cg（过场动画）状态。
　　cg动画里，加泰恶蜥退场，最后哀嚎了一声，将全城的泛生型丧尸从四面八方召集过来，其中，还有一只帝王级特殊感染体【夜蛾母体-尤纳斯之眼】被恶蜥的血液气味吸引，飞快地扇动着翅膀扫过废城上空，向环塔袭来。
　　指挥官npc冷静地抬起手里的信号枪，向着反方向连续发射了十几发信息素诱弹。顷刻间红色的光亮照亮了半边天，丧尸们被这一出扰乱了方向，横冲直撞地奔着另一个目标涌去，略过了人类队伍。
　　而尤纳斯之眼作为最高级的特感体丝毫不受信息素诱弹的影响，一路循着恶蜥的味道，飞至了人类队伍的上方。
　　它拥有比恶蜥更加庞大的身躯，稍微扇动翅膀，人类就如同断线木偶般被强大的气流掀起。
　　动画结束，沈观潮立刻驱动游戏角色一把抓住谢景初的后衣领，左手切出一柄短刀卡进石缝中，固定住两人的身体。
　　“盼海听潮”第二次被机甲拢进怀里，狂风吹得他的兽耳时装向后翻去。
　　忽然，一支冰凉的机械手从背后缓缓抚上了他的“耳朵”，护住了它们。
　　沈观潮松开短刀，护着谢景初，在呼啸狂风中将他送进了附近的一座建筑里，重重掩上房门，在语音里指挥道：“别出来，这只boss我能单刷。”
　　在游戏设定中，狙击手的身量比主攻手要小，角色的重量与身型也会随着时装外观的改变而变化，沈观潮穿的是限定机甲，重量足够应付尤纳斯的狂风，而谢景初一副黑短兽耳配棕色大衣的外观打扮，显然不足以抵抗狂风。
　　沈观潮打满临时状态重新回到环塔脚下，利用周围的建筑，他跳上了尤纳斯的肩膀，手起刀落，长长的锯齿刀砍进了尤纳斯的大眼睛中，血液迸出，另只手放出机舱里的自爆无人机“银翼”，操控它从锯齿刀砍出的裂口处飞进boss的身体里。
　　几秒后，尤纳斯的母体之眼被“银翼”炸成了晶体碎片，蓝色的碎块自空中落下，犹如一场宝石之雨，宣告胜利的到来。
　　受到重击的尤纳斯停下了一直扇动的双翼，发出痛苦的嘶吼，进入虚弱状态，npc们乘机发射各种杀伤性武器。
　　最后，仅用时三分钟，沈观潮便拿下了这只夜蛾母体，刷新了活动上线以来的最高纪录。
　　RSG俱乐部训练基地里，看着又一面榜单被“Flesh”这个ID霸占，梨花娜亲切地给沈观潮打了个微信语音：“兄弟，你不是在带妹吗，怎么又跑去刷榜了？”
　　沈观潮嗤笑：“边带妹边刷榜，有意见？”
　　“挂了，人还在等着我呢。”
　　他切回队伍语音，回到刚刚藏谢景初的建筑里，打开房门，人就在那安安静静地等着，很有混子的自觉。
　　“走吧，我们赢了。”他向谢景初伸出手，身影逆着光。
　　狙击手将手放到他的手心，小声应答：“好。”
　　刷过两只看门boss，接下来的副本好走了很多。
　　刚刚战斗时，指挥官npc不慎被狂风卷起的碎石刮伤，一股血液从他的小臂流下，滴到地面上，融入到泥土里，似乎唤醒了些什么埋藏在深处里的东西。
　　风波散去，他包扎好伤口，继续指挥者队伍前进，并没有注意到那微小的细节。
　　“历代红鹰中枢指挥官的血液对海妖来说，相当于唐僧肉一样的存在，刚刚那个npc流了血，萨罗菲斯马上就要醒了。”
　　沈观潮提醒道：“你准备好，等会塞壬王醒的时候还有两波尸潮要来，这两波是攻击力更高的海妖变异种，卡好狙击点用重炮辅助我。”
　　进入环塔，这里仿佛是苍茫大地上骄傲升起了一棵参天大树，虽然蒙尘，却依旧能看出往日的繁华，高度机械文明的美丽展露无遗。
　　人类的军靴鞋跟踏在地面上，忙碌地四处收集那些还能使用的物资。
　　指挥官npc只在环塔低层呆了半个小时，确认建筑内的污染程度不高，便往最顶层的伊甸园走去。
　　那儿有一座雕塑喷泉，沉睡的萨罗菲斯便在其中。
　　剧情即将走到尽头。
　　塞壬王穿越生死来到他的指挥官面前。
　　末日的齿轮也缓缓转动。


第18章 孔雀开屏
　　从副本里出来，沈观潮游戏下线，跟团队的数据分析师一起，走进NAVA训练基地的会议室里。
　　春季赛预选赛在即，各支联赛队伍陆续恢复了正常训练，迎接新赛季的到来。
　　后面的一个多月里，沈观潮只在训练时间外，陪谢景初打过几盘竞技场，两人交集逐渐寂寥。
　　临近春节，春季赛也正式开赛。
　　开幕式上，八分多钟的新赛季宣传片过去后，两支队伍的队员陆续上场。
　　赛程随机分配。
　　常规赛第一场，RSG对战NAVA。
　　赛季伊始，国内两大豪门战队就撞上了，直接让本场比赛的热度居高不下。
　　在主持人的介绍与粉丝的欢呼中，沈观潮走到提前排好的位置上。男人身形纤长，相貌俊朗，往职业选手中一站，宛如鹤立鸡群。
　　他的人气压其他选手几倍，粉丝们的尖叫声也快要掀翻屋顶，夸张到连后台都能清晰地听见。
　　RSG的那边，早已落座的梨花娜收回视线，同身旁的soso嗤笑道：“粉丝喊那么大声，那傻鸟就招了两下手，演高冷呢？”
　　“正常，装逼装多了。”soso收拾着自己的外设，“我要是跟他一个等级，我也这么装。”
　　“我还不止要染个紫毛，我要把整个人都染成绿色，告诉所有人，我——才是赛场最大的焦点！”
　　RSG教练闻言，一本子敲到soso的脑袋上，“多训练，少做梦，懂？”
　　“你俩比赛还没开始打就在这带人家节奏，我都不敢去听这期的电竞麦克疯。”
　　除了RSG这边的双人组，沈观潮出场的那一瞬间，联盟官方的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很多姿多彩——
　　【就一个春季赛开幕式，这小紫毛今天怎么那么装？】
　　【ls同，我也感觉这家伙今天格外死装】
　　【……还涂发胶做造型了！】
　　【不会是攒了什么大招吧？】
　　【想什么呢，开幕战上大招，估计是梨花娜在对面才故意搞那么骚的，他俩八百年冤家见面必装逼互嘲】
　　【哎……】
　　【骚骚的，搞得人心也凰凰的，老公今天真帅】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安心，基操了，这家伙天天孔雀开屏，还说什么人不自恋不少年】
　　【隔壁来个捉妖的给他收了吧】
　　【纯路人，这人怎么这么牛，速速放下你的身段！】
　　【已经幻想到Flesh等会在后台被Flower拧耳朵的画面了……】
　　【求“NAVA·Flesh”被打教程哈哈哈哈】
　　……
　　赛场上，沈观潮看不见这些调侃，将衣袖拉到手肘，目不斜视地调整好自己的外设。
　　陆无续坐在旁边同他玩笑了两句，几分钟后便正色过来，双方战队确认设备账号完好，游戏进准备界面（ban&pick）
　　队里第一个拥有选择权的Fox问：“选什么？”
　　作为联盟顶尖的战队，NAVA不仅拥有优秀的选手，还拥有强大的教练团队，裴之根据分析师跟其他教练给出意见的综合，道：“RSG的梨花娜出了名的难缠，选解控跟回溯，带战辅无人机。”
　　裴之话音落下，Fox照他说的做出了选择。
　　对面，梨花娜沉吟片刻，果然锁下了“回溯”跟“风起”两个技能，同样挑了战辅无人机，粘人三件套集齐。
　　沈观潮遥遥瞥了她一眼，锁下“解控”和灵活的“刺刀”，带了光盾无人机。
　　各有打算的两个老油条都准备让对方喝上一壶，杀杀威风。
　　面对赛区第一主攻手，梨花娜没有带“虚弱”，开局就莽到了沈观潮脸上，消耗了对方一波。
　　三分半的时候，双方爆发了第一个人头。
　　【first　 blood】
　　【“NAVA·Flesh”击杀“RSG·Flower”】
　　解说甲：“这波梨花娜虽然被Flesh击杀了但是没关系，娜娜为A区的队友争取到了时间，拖住了Flesh的支援，soso跟sun那边成功已经收掉了Lu！”
　　“Zoe也残血了，能杀掉吗？！”
　　解说话音刚落，soso便向着zoe突进。
　　幸而，zoe在关键时刻开了一面六棱光子盾，堪堪维持住血线，RSG的医疗师sun却不依不饶地，绕到他的背后，正要出手，突然一发重炮落在了他的身上。
　　【“NAVA·Flesh”击杀“RSG·Sun”】
　　——沈观潮及时赶到，RSG没能成功一换二反倒让对面挣了，陷入劣势，最终在第十七分钟的时候被推平。
　　RSG教练低估了沈观潮的支援能力，让梨花娜选择老套路声东击西，结果赛季首战败北。
　　作为老牌豪门战队，绝不能在赛季初就被人剃头带走（0:2）
　　这样战队后续的各种赞助都会被影响。
　　第二局，RSG调整战术，打了场将近四十分钟的消耗战，艰难拿下胜利。
　　沈观潮揉了揉手腕，走下台，一路上都有摄像头在拍。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他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回手机，给谢景初回了条消息。
　　【Flesh：来现场了？】
　　【谢景初：来了，在观众席坐着。】
　　【谢景初：比完赛有时间吗……还是说要回去训练】
　　【Flesh：比赛日剩下的时间选手可以自由支配，到外面吃个饭逛个街什么的。】
　　【怎么，想约我？】
　　谢景初来之前，牧辛越千叮咛万嘱咐，教他怎么约喜欢的人出去约会，循序渐进，欲擒故纵，牧氏恋爱宝典倾囊相授。
　　学生却我行我素地打了直球。
　　【谢景初：想……】
　　【可以一起吃顿饭吗】
　　沈观潮爽快答应：【好，赢了就来】
　　带着必胜的自信，他再次回到台上。
　　第三场比赛，RSG被NAVA速推。
　　RSG的稳扎稳打的运营模式用过一次，第二次便没有这么灵了。
　　当运营流遇上究极速推流——
　　开局第二分半钟沈观潮收下soso的人头，紧接着配合zoe针对梨花娜，在高输出的同时，他最大限度地拔高了自己的支援速度，指尖几乎打出了残影。
　　梨花娜拿灵活得像只泥鳅的Flesh没辙，转身改变想策略，可此时他们的运营已经被NAVA打出了一道口子，退无可退。
　　比赛走到第二十一分钟时，RSG遗憾收场。
　　至此，春季赛常规赛第一场，NAVA二比一拿下RSG。
　　沈观潮摘下耳机，在全场的尖叫声中，带领队友过去握手。
　　MVP赛后采访的时候，他反常地没有对着镜头开嘲讽，问候RSG的老朋友们最近怎么又变菜了，而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就拍屁股走人了。
　　soso捂着心口，哽咽道：“他这是被魂穿了？弄这么个吊炸天的骚男造型，结果比联盟法务部的还要守规矩。”
　　“谁知道呢。”梨花娜笑着叼了根烟点燃，“可能谈恋爱了吧。”


第19章 约会？
　　停车场的某个角落里，刚刚在赛场上浪得飞起的男人安静地靠着墙，等待着谢景初的到来。
　　他脱了队服换成普通的黑色冲锋衣，长发半扎起来，几缕碎发垂在身前，衬得眉眼柔软了许多。
　　谢景初匆匆赶到约定地点时，微微喘着气扫视四周却不见沈观潮身影，他想拨个电话过去，不料一双大手却忽然蒙上了他的眼睛。
　　“嘘，跟我走。”男人的指尖温热，只一会儿便收回了手，吊儿郎当地对着谢景初笑，一如他们初见之时。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偷感莫名很强，暧昧的氛围似有若无地升腾了起来。
　　谢景初红了耳垂：“好……”
　　“你觉不觉得我俩现在这样……好像偷情啊？”沈观潮撩而不自知地继续开着玩笑，“你说要是被那些成天闲着没事干的娱记拍到了，他们会说我偷摸跟粉丝谈恋爱呢，还是说你潜规则我啊……”
　　谢景初线下脸皮薄，不像在游戏里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比谁都欢，被他这么一逗，脸色更加涨红：“我…我不知道。”
　　“先走吧…我订了家粤菜馆，你应该…喜欢。”
　　“带上帽子跟口罩，仔细被认出来了。”
　　“……”
　　这会儿散场人流多，身边的人又是联盟人气最高的老油条，要是真像刚刚说的那样被人拍到，他俩这顿饭不用吃了，现在微博上公关个一百年，洗白了再说。
　　谢景初开了车来，上了车，他连上蓝牙，温声问身旁的沈观潮：“想听什么？”
　　“听光良的童话吧。”沈观潮挑了首浪漫柔和的情歌，疲惫地阖上双眼，“中间那场RSG拖太久了，我睡一会，累。”
　　谢景初：“好。”
　　随着舒缓的歌声在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响起，倦意涌上心头，沈观潮缓缓咪着了。
　　他是真的累到了，睡得死沉。
　　半路。谢景初将车驶进加油站。
　　等待加油的过程中，暖黄色的灯光自窗外泄入，落在沈观潮身上，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谢景初侧过身看了他许久，忽然伸过手，顺了顺他的长发，柔软的灰紫色发丝缠绵在他掌心，恍若一个隐晦的亲吻。
　　同时，光良的“童话”唱到高潮——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带着淡淡忧郁的男声穿出，似乎给此时此刻蒙上了一层初恋的感觉。
　　褪去世界的喧嚣，面前的沈观潮仿佛是歌词里那个张开翅膀守护他的天使。
　　俗套，却有无可比拟的美好。
　　这一刻，岁月静好。
　　谢景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走进询问——
　　“你好？”
　　“你好，95加满谢谢。”
　　工作人员：“好的。”
　　几分钟后，汽油加满，车子重新驶离加油站。
　　快要抵达饭店的时候，沈观潮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睡眼朦胧地接起：“喂……？”
　　zoe的声音传出：“哎，哥。”
　　“陆哥问你去干嘛了，他早上就订好了馆子庆祝赛季首胜，结果MVP人不见了？”
　　“我在外面跟朋友聚着呢。”沈观潮揉了揉眉心，“电话给一下老陆。”
　　不一会儿，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陆无续温和又隐隐带着担心的嗓音传出：“阿听，在外面仔细些。”
　　“知道了，我保证十一点半前回到你面前行不？”沈观潮笑着叫他，“陆妈。”
　　“行……”
　　挂断电话，沈观潮扔开手机，轻声同谢景初解释：“之前有一个私生粉跟过我，跟了小半年，还追到我家附近过，他们就比较担心我，像老妈子一样叨叨的……怕我又被什么人盯上。”
　　“后来呢？”谢景初停好车，问。
　　“后来？后来那个私生再一次跟踪我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我们队的狙击手Lu，让人抓起来送局子里了，蹲了小半个月吧？不太记得了。”
　　沈观潮谈起这种事情的时候语气并没有什么波澜，他们家庭，他的出身，他的团队，都是安全可靠的，这样一个人在幸福和善良中长大，自然不怎么会去“恨”，也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正是因为如此，小谢景初累得毫无形象地蹲坐在路边草坪，又浑身是伤时，他才不会袖手旁观。
　　世界给他展现善意与幸福，他也回馈世界。
　　“下车。”谢景初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向上面的男人伸出手。
　　沈观潮也自然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短暂相依后又分开。
　　走进餐厅，找到谢景初订的包间后，沈观潮脱下外套坐到他旁边，调侃：“谢老板，你这年纪轻轻，有车有房，两个人吃顿饭还订个包间，很有钱嘛？”
　　谢景初：“嗯……”
　　“别光点头嗯啊，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沈观潮拿过他面前的碗筷，习惯性地用热水烫了烫，然后推了回去：“不介绍介绍？”
　　谢景初随口胡诌：“搞艺术的。”
　　“啊……怪不得那么多变呢，线下见到我都不叫哥哥了。”沈观潮佯装讶异，笑得蔫坏。
　　菜上来后，他先给谢景初盛了碗汤，少有地没有叫服务员上酒。
　　“你们今晚要复盘比赛吗？一会早点送你回去？”谢景初双手接过，一脸正经地问。
　　来之前，牧辛越教的聊天小技巧全被他抛诸脑后。
　　别人约会聊爱好，聊天聊地，他聊工作。
　　沈观潮宽慰道：“不用紧张，大赛周期里我们比较自由，复盘是第二天的事了。”
　　“电竞选手也不能跟坐.牢一样啊。”
　　这家店的白切鸡跟多宝鱼味道不错，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起了刚才的比赛。谈起自己专业的方面，沈观潮很有耐心地给人分析了整盘比赛，连着录像一起反复看了十几遍。
　　临走的时候，他意犹未尽地捞起自己的外套重新穿上，口袋里的香烟却不小心滑了出来。
　　谢景初替他捡了起来，盯着被撕开的包装，问：“你抽烟？”
　　“压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沈观潮接过，解释说，“干我们这一行没几个不抽的，有的抽得比我还凶，糟心事太多。”
　　电竞选手们平时的压力非常大，高强度训练的同时，网上风言风语又多，在生理与心理上中很容易精疲力竭。虽然一些俱乐部会安排心理辅导师一职协助选手解决心理问题，但却无法完美地解决所有问题——心病。
　　很多选手用酒精、香烟、咖啡因和暴食，作为应对各种负面情绪的手段。沈观潮想抽烟的时候就会去专门的休息室里，但在赛场上他绝对不会，因为联盟有专门的比赛区禁烟令，违者扣三分，罚款一万。
　　只要不过分依赖，这种事情就像人们去健身房一样正常。
　　“……”
　　谢景初静默了片刻，没接话。
　　直到服务员拎着两个打包盒进来，他接过，打包了一些肉菜回去，沈观潮猜测道：“你家里有养狗吗？”
　　“嗯……”谢景初犹豫地点了点头，心底暗想，牧辛越应该算狗吧？
　　“什么品种，可爱吗？”
　　谢景初接着胡编：“德牧，不可爱。”


第20章 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呢
　　回去的路上经过超市，谢景初临时停车，侧身道：“我下去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消消食。”沈观潮解开安全带。
　　“嗯，走吧。”
　　推门下车，两人并肩走进商场，来到零食区，谢景初推了一辆购物车，另只手空出来，被吃饱了撑着的沈观潮靠着。明明说要消食，最后却变成了一只“树懒”，要赖在别人身上才肯走。
　　谢景初仔细挑了很多种类型跟口味的糖，其中润喉糖拿得最多，他捏着包装，认真道：“我刚上网查了，这种糖好像对抽烟的人嗓子好。”
　　沈观潮懒洋洋地嗯了声，一路逛下去，来到生蔬区，他突然来了兴趣，左挑一些，右拣一点。
　　“基地阿姨这几天回老家过年了，我们这几天都靠外卖过活，来回那几样都要吃吐了。”沈观潮一边挑着，一边吐槽，“我买点东西回去让裴之炒炒，你看这大白菜不漂亮？”
　　谢景初点点头，挑完食材，他又被人拉到了面包糕点区。
　　在香喷喷甜滋滋的气氛里，沈观潮看到面包眼睛亮晶晶的，他撑着袋子，谢景初则替他夹起面包放进去称重。
　　甜腻腻的面包掉进袋子里时，谢景初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过的一句话——“跟喜欢的人一起逛超市就是最浪漫的事情，就像已经确定了关系的爱侣一样美好。”
　　他们在各个商品区里都逛了一圈，最后付款的时候谢景初的电话忽然响起，他一边用掌纹支付一边接通电话：“喂？”
　　牧辛越瘫在他家沙发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声音传出：“喂兄弟……”
　　“快十一点了，你还不回来吗？”
　　“虽然你平时几点回来不关我事，我也希望你约会整晚都不回来直接睡Flesh家里，但是……我快要饿死了，点外卖一个多小时不到还被外卖员骂了，你家的冰箱也跟我的钱包一样空，我真的……求吃饱教程……”
　　这绝望的语气听得谢景初莫名想笑，他安慰道：“你先别死，我在回家路上了。”
　　“挂了。”
　　消费完，他拎着大包小包回到车上，只让沈观潮提着那袋比较轻的糖果。
　　男人抱着一袋子糖果，笑意融融地侧着脑袋问他：“你喜欢吃糖啊？我先替你尝尝好不好吃呗？”
　　“我不太喜欢吃甜的，你吃吧。”谢景初轻笑，“不是替我尝尝，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吃两颗。”
　　“好。”沈观潮坐上车，撕开包装尝了一颗。
　　糖很甜，以至于他在那晚以后回想了很多次。
　　他拎着一袋子糖果跟食材回到俱乐部时，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
　　二楼的小露台上，陆无续盯着院子外离去的车辆，眸光沉沉，他忽地用力扯断了指尖的手持，红色的珠子落了一地。
　　他拢了拢大衣，往楼下走去。
　　见到沈观潮的时候，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温声道：“回来了？十一点四十多了，先去洗澡，东西我来放好吧。”
　　“谢谢，糖帮我放机位上，食材拿去厨房。”沈观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又问：“其他人呢？”
　　陆无续：“在我房间打欢乐斗地主，要来吗？”
　　“洗完澡过去。”
　　“行。”
　　沈观潮走回自己房间。
　　另一边的谢景初驱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临近十二点，推门进去，就看见沙发上的馋鬼，他把吃的放在茶几上，从电视旁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牧辛越一边“饿虎扑食”，一边问他：“约会怎么样？有什么进展，表白了吗？”
　　“没表白，算有点进展吧。”谢景初脱下外套靠到沙发上，反问：“你呢，怎么大半夜饿成这样？”
　　“这个说来话长。”牧辛越手指摇了摇，从饭里抬起头：“我这个月在清吧里认识了一个帅哥，特能喝，后面发现他居然是个卖花的，花店老板，我就加了他的微信想着以后给喜欢的妹妹买花能方便些……”
　　“然后，呃，他就经常教我什么花最能讨女生欢心，什么花的花语最能撩人，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上了。”
　　“今天我就按他教我的去给一个学妹送花表白，然后被拒绝了……他正好在附近谈单子，看见我在咖啡店里爆哭，他就，呃，那什么，把我拉到外面安慰了一下，然后安慰安慰着我俩亲上了……”
　　“我先声明啊是他先亲的我！！！”
　　“就因为这个我才忘了吃饭饿到你回来。”牧辛越说话时嗓音还是有点哑的，他躇踌着问谢景初：“我问一下，嗯，就是，你们男同，平时安慰别人也会亲嘴儿吗……我不是歧视啊，我就是好奇，他亲得还他妈有点爽啊，还咬我脖子。”
　　“你脑子有病？”谢景初闻言毫不犹豫地反问。
　　牧辛越抿了抿唇：“你别人骂人啊，我换个问题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男生的啊？”
　　谢景初：“可能是一个很自然很漫长的过程吧。”
　　在那面庞大的LED大屏上，再次见到那份倨傲却温暖的荣光时，他对沈观潮的迷恋就如野草般开始疯长了。
　　一开始是不明白，以为只是单纯的偶像崇拜，对上位者的仰望，后来再次相遇，破土而出的欲望长成参天大树，他才忽觉自己心意。
　　他要的不止是在舞台底下的默默无闻，他更想要在舞台上与那个人交欢，缠绵。
　　他的爱不甘心只演一场独角戏。
　　喜欢有时只要几个眼神就能萌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简单地产生，又复杂地组成羁绊，在时间的长河中，它们永远存在。
　　这些喜欢可以产生男女之间，也可以产生在同性之间。这些无关性别，只要你想靠近那个人，就是喜欢。
　　“那你跟你偶像亲过嘴吗？”牧辛越再次发问，“什么感觉？香香的？软软的？呃……我不是变态。”
　　谢景初打断他作妖：“哪里这么多问题，卖花那个怎么没亲死你呢？”
　　“安静，吃饭，不吃滚回家。”
　　*
　　沈观潮洗完澡出来，走到陆无续的房间时，Zoe正好输完一盘地主，他擦着头发，一边嗤笑道：“兄弟齐心，把把送金？”
　　“老陆手都被包成粽子了你俩还打不过。”
　　陆无续的手腕被纱布包得奇奇怪怪，沈观潮走近，伸出手替他把溢出来的那点药草抹掉，然后问：“医生怎么说？”
　　陆无续的右手一直都有手伤，晚上吃过饭NAVA的驻队医生来给他上了点调理的草药，顺便看诊。
　　NAVA并不像那些纯商业化的游戏俱乐部，选手一出现什么问题就甩手卖掉，或者踢下去看饮水机，他们不会放弃俱乐部中的任何一个选手，有毛病就给找最好的医生，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人。
　　“他让我放心，死不了。”陆无续莞尔，“我这状态还能再打一两年，够陪你们再多拿几个冠军了。”
　　沈观潮也不过分担心他。
　　Zoe一只手勾住Fox跟陆无续的肩膀，朝着队长告状：“哥！他俩出老千坑我！”
　　“狐狸还偷看我的牌告诉陆哥！”
　　“菜就多练。”沈观潮扔开毛巾，嘲笑道，“就你那牌技，输给他俩多少啦？”
　　Zoe倔强地报出了一个数字：“八十九块二毛八……”
　　“给你抹个零，一百吧。”Fox伸出手指大度道。
　　Zoe：“你！！！”
　　沈观潮从兜里找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那俩债主，又怜悯地摸了摸Zoe的头：“子燃啊，地主这碗饭就不是你该吃的，让哥来，哥包给你赢回本。”
　　Zoe立马腾出位置，还行了一个标准的迎宾礼。
　　“大哥，请。”
　　沈观潮：“……”
　　Fox发完牌，陆无续忽然道：“你在外面喝酒了吗？我备好了蜂蜜水在厨房，不舒服去喝点？”
　　“你打什么小算盘呢？”沈观潮一只手酷酷地拿着牌，掩面笑道：“发完牌才告诉我有蜂蜜水，是不是想趁我下楼偷看我的牌？我告诉你我今天没喝酒啊，坑不了我……”
　　看他佯装胜券在握的模样，眼睛完成月牙，陆无续失笑：“……”
　　人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地笑出来。
　　“好吧，我真没想坑你。”
　　沈观潮：“狗都不信。”
　　陆无续：“……”
　　房间里，Zoe摇旗呐喊了一晚上，最终他的队长大哥光荣地输给了对面整整一百三十五块六毛。
　　沈观潮含泪从兜里再次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哼着歌懒洋洋地躺到陆无续房间的床上，一副咸鱼瘫的姿势，长叹道：“又累又困，我懒得回房间了，睡你这吧，那二百就当嫖.资了。”
　　“反正子燃也天天跟狐狸一起睡。”
　　陆无续纠正他：“好好说话，什么嫖.资。”
　　“Zoe跟Fox睡会像你那么吊儿郎当吗？一个人霸占我一张床。”
　　队员在另一个队员的房间留宿是见怪不怪的事情，裴之平时上来找人的时候还会调侃他们两句。
　　陆无续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给你吹头发。”
　　“你这长头发不吹干不了，久了还会发头风。”
　　沈观潮：“成，发型大师。”
　　吹头发过程中没人说话，陆无续站在床边，手法娴熟，灰紫色的发丝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掌中翻飞。
　　“头发干了早点睡，你这几天黑眼圈有点深。”
　　“知道了，陆爹。”


第21章 守岁
　　临近放假，各支战队间约训练赛一天比一天紧凑，开幕赛后，NAVA还专门针对RSG研究出好几套战术，让选手轮着练，反复几十次，沈观潮几乎要练吐。
　　傍晚，训练赛结束，他扔开耳机长舒一口气：“求梨花娜赛前拉肚子教程。”
　　“天天对着这狗日的战术，我真不想练了。”
　　话是这么说，可每场比赛配合最好的都是他，要是梨花娜每次有什么麻烦，第一个当出头鸟的也是他。
　　RSG是NAVA在本土赛区的一大劲敌，主副攻手的实力都非常出众，虽然存在队伍短板，但胜在战术十分灵活，往往能逢凶化吉。
　　NAVA这边则是每个人都能C，把把比赛的MVP都靠抢，队伍配置强大，背后的教练团队也很给力。
　　两家对局一般是NAVA赢得比较多，但也不能轻视RSG，不仅因为队伍的集体荣誉，更因为每一把比赛的背后都牵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利益关系，赞助、代言、签约费……
　　今天是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不用训练，众人打完训练赛，想着去客厅躺会儿放松，一出门就看见他们的程经理全副武装，红围裙，厨师帽，别致得要死。
　　Zoe靠着Fox的肩膀，揉了揉眼睛：“我这是……训练训到头眼昏花了，居然看到程总cos王妈？”
　　裴之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什么cos王妈。”
　　“今晚不训练，程经理想着给你们做顿年夜饭，暖暖你们的胃，RSG那边还直播打火锅呢，我们也得热闹点。”
　　Zoe揉着脑袋“哎”了一声：“热闹点好啊。”
　　又囔着不忿道：“你怎么老敲我脑壳，打坏了我以后怎么娶老婆……”
　　闻言，Fox凉凉地斜了他一眼，道：“不傻你也没人要，省着点吧。”
　　zoe：“你！！！”
　　有人做饭，沈观潮乐得清闲地走上了别墅顶层的大花园，推开门，舒适的晚风迎面而来。
　　远处的天空中偶尔划过阵阵烟花，五光十色，沈观潮靠在扶手边点燃了一支烟。
　　刚含进唇，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懊恼地碾灭了香烟上猩红火星，转而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颗柠檬糖来，盯着上面的卡通图案出神。
　　继上次开幕赛之后，他和谢景初又回到了每天只聊几句的状态。
　　沈观潮偶尔跟谢景初抱怨一下训练的累，又或者分享些他喜欢的东西。
　　谢景初似乎一直在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很少主动提起些什么，要求些什么，把主动权全然交到了沈观潮手里。
　　沈观潮看得出来谢景初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起了哪种心思。
　　认识的时候，谢景初又是肠胃炎又是发烧的，他没往那方面想过，只是事后回味时，觉得人长得很帅而已。
　　后来在游戏里被他的反差感吸引到，他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也仅限于有趣。
　　再后来，在昏暗的电影院里，他措不及防地被谢景初的额头磕了个正着，温热的身躯压着他，看着那双历来冷冽的浅色双眸一瞬间慌张无比，他的心头不知怎么地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或者说，是独属于谢景初的感觉。
　　然后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个对视他会感到心安，对方的一句回应会让他愉悦，那种掌控在手心，不担心会失去的感觉让他上头。
　　或许每个人的青春里都会出现一个自己念念不忘的人，或热情炽烈，或温暖缄默。
　　沈观潮不会玩什么青涩少年的弯弯绕绕，小心翼翼，在深夜里对着背影摇尾乞怜，他只要想了，就会毫不犹豫伸手。
　　就像现在。
　　烟火在夜色中再次升起，沈观潮随手拍下几张照片，给谢景初发去。
　　谢景初收到照片的时候，正好从医院里回来，他最近胃又有些不舒服，收到信息，他默了一瞬，随即回了句“很好看”。
　　对面的语音电话就立马打了过来。
　　“喂？”沈观潮听着那边的动静，问：“刚回家吗？”
　　谢景初如实道：“刚从医院回来，胃又有点不舒服，不过还好。”
　　沈观潮脑海里瞬间浮现那次他痛到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的模样，担心道：“肠胃炎又复发了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谢景初干脆把病例报告发了过去。
　　沈观潮盯着上面的字，一行行认真地看。
　　后来的他总是捧着个保温杯，踩着双人字拖，随性养生的模样正是因为这张病例。
　　为了谢景初，沈观潮在训练之余，抽空研究了一下药理，问了从事相关行业的表姐夫，让人帮忙配了好几种养生茶。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从他言行举止中流露出来的，就算后面他们一拍两散，沈观潮依旧会捧着那杯茶，一边小酌，一边吊儿郎当地跟人开玩笑。
　　“我没什么事。”谢景初看出他的紧切，放缓了语气道：“别担心。”
　　“虽然你担心我很开心。”
　　沈观潮：“你说什么？”
　　“没什么。” 谢景初试图把话题带过去，“除夕快乐。”
　　沈观潮莞尔：“除夕快乐，今晚一起守岁吗？”
　　“我队里做了年夜饭，吃完过去找你。”
　　虽然他这几天很忙很累，吃完饭如果过去找谢景初，第二天还得早起回基地收拾东西回家，但他还是想要获得这短暂的欢愉，他有了即便疲惫也想见上一面的人。
　　“好……”谢景初后知后觉地应下，一种复杂的情感缓缓流过他的心头。
　　小时候，祖母还在的时候，他眼里的过年是幸福的，祖母会给他红包、玩具，还有爱，即便在那种家庭里，他也有过独一份的偏爱。
　　祖母去世后，他过年便都在继父那儿，那里没有红包，也没有爱喝和玩具，只有永无止境的谩骂羞辱，他便明白了，会陪着他守岁，陪他长大的人只有祖母一个。
　　可现在，沈观潮的话让他感到片刻的失真。
　　*
　　挂断电话回到楼下，其他人早已把桌椅摆好，饭菜上桌，沈观潮跟着一群人热意腾腾地围在一起，这栋别墅、这支队伍仿佛是他们所有人的第二个家。
　　墙壁上挂着一副漂亮的合照，是他们的入队合照，挂了好些年。
　　电视上播放着小孩子才看的开心超人，zoe看着津津有味，在这美好的氛围里，fox少见地没有对他的品味报以白眼。
　　陆无续坐在沈观潮身侧，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身旁的人，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一直扮演着一个温润的角色，内心却比谁都要渴望。
　　饭桌对面，微醺状态下的裴之用咯吱窝夹着程亦声的头，筷子伸到他碗里去抢菜。
　　教练喝醉酒胆大包天夹经理碗里的菜，程亦声无奈地阻止。
　　zoe靠在fox的肩上在坏笑着看戏，沈观潮一边喝酒，度数不高，他还有闲情一边给饭菜争夺战的两位起哄。
　　所有人都在一起，所有人都在笑着。
　　今夜无明。


第22章 “你好帅哥，愿意做我的新郎吗？”
　　喝了酒，沈观潮缓了一会，上楼洗过澡才匆匆出门，不愿带着一身酒气去见喜欢的人，他换上新的驼色大衣，裹着显白的酒红色围巾，长发披散在后背，看上去暖和极了。
　　别墅区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边上。
　　谢景初靠着门边，在这样暖意融融的日子里，他一身冷肃，表情漠然，浅色的眸子淡淡地睨着脚下的落叶。
　　听到沈观潮走近的声响，他回过头来，浑身的冷肃一瞬间褪去，温柔地喊了声：“哥哥。”
　　沈观潮莞尔：“怎么穿一身黑？来见哥哥也不打扮得喜庆点。”
　　说着，他将自己的酒红色围巾取下，围到了谢景初的身上。
　　“暖不暖？”
　　谢景初哑然：“暖……”
　　围巾上残存着主人的余温，还有一阵好闻的味道，不知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香。
　　谢景初支着一双泛红的耳朵，骤然紧张，道：“走吧……”
　　他领着沈观潮，驱车往邻市的一座古镇去。
　　途中，路过他们初遇的北街公园。
　　这里依旧绿意盎然，万物自由生长，片片花海在冬日里依旧生命力磅礴，人们聚集在碧澄桥上放灯，点点光亮汇成明海。
　　沈观潮望着窗外美景，忽地想起，他曾经在这里逗过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
　　那天，他原本要去拍代言，路过北街，想起来这儿有家很好吃的包子铺，一时兴起就要下车去买，过马路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可怜的小男生蹲在路边，脸上手上都是伤，眼里满是倔强，又像是要哭。
　　他一边走，一边却又忍不住地看了人家好几眼，最终还是挪不动步子，上去拍了拍这可怜孩子的头，十四五岁的样子，却不知怎么弄得满身伤痕。
　　于是他同情心泛滥地又给人买来了吃的跟药，嘱咐人早点回家，才匆忙跟着经理走掉。
　　因为没吃着心心念念的麦香包，沈观潮对这事格外有印象。
　　不知道那少年现在怎么样了，后来还有没有闹离家出走。
　　走神了一会，他收回思绪，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总觉得有哪里很熟悉，但也无暇多想。
　　他们要去的古镇不远，开车五十多分钟就能到，民国古镇，一大片骑楼建筑群出现在他们眼前，厚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沈观潮上学时最喜欢的科目就是历史，他的房间里除了游戏海报还摆了无数史书。
　　你方唱罢我登场，他最喜欢看大人物们在历史长河里漂泊，那些人波澜壮阔的一生在他的脑海里穿越千年重新上演，理性与感性，幻梦与现实的魅力碰撞在一起。
　　谢景初了解过他的爱好，特意挑了这里。
　　他们走进这座老城，一起走过斑驳的老时光，穿梭在带有旧时代风味的建筑里。
　　路边小摊热闹，叫卖声不停，沈观潮挽着谢景初，从一个老婆婆的摊子上买了一束花，塞进他的掌心。
　　是洋桔梗，代表永恒不变的爱。
　　自打牧辛越跟那个买花的帅哥谈上了之后，三天两头就给谢景初灌输些花类知识跟话语，所以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呼吸几乎为之一滞。
　　还没平静下来，沈观潮又拉着他往另一边的百年基督教堂里走，圣光透过教堂的珐琅，赐福每一个灵魂，花窗上的每一道色彩都诉说着他们的情感，艺术家们倾注心血的杰作，将世间的神圣与美丽交织在一起。
　　在这样庄严又充满灵性的建筑里，沈观潮玩笑般地牵起谢景初的手，仰起头，像所有的西方电视剧里一样，眨着眼问：“你好帅哥，愿意做我的新郎吗？”
　　瞬间让人心跳放慢，止不住的情绪涌上心头。
　　谢景初知道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的玩笑，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反握住那人的手。
　　“我愿意，走吧。”
　　出了教堂，他们在附近买了两份糖水，肩抵肩乘船往赤子广场去。
　　船家的笑容亲切，微风吹来，河面上漾起一面面圆晕，如同轻纱被扰乱，带着些灵动的美。
　　从前谢景初不会对这些地方有任何兴趣，因为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冷色调的。
　　可在这个热闹的除夕夜里，他似乎又一次活了过来。
　　踽行于世已久，终于有一个人带着他重新适应属于节日的这份喜庆。
　　北京时间十一点三十七，他们来到了广场上。
　　非遗传承人立在广场中央，手握千斤锤，眼观八方火，将炽热的铁水击打至高空，绽放千万火花，如流星划过天际，盛开于暗夜，壮丽无比。
　　漫天华彩，遍地生金。
　　穿越千年，浪漫的“打火花”怒放在所有人眼前。
　　独属于中国式的浪漫。
　　火树银花不夜天，万点星辰璀璨开。
　　在这场火与铁的舞蹈里，时针缓缓走过十一点，来到了新一轮零点，新的一年。
　　当广场中心的那面大屏幕上倒计时变成“1”时，谢景初倏地把视线从烟火上收回来，看向身边的人，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观潮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说了一句。
　　言罢，两人皆是一怔，又后知后觉地一同笑了起来。
　　谢景初手里还握着沈观潮买的花，他向前一步，揉了揉那颗紫色的脑袋。
　　沈观潮抬眸，对青年这样冒犯长者的行为并不言语，依然笑得光辉灿烂。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约守岁。
　　谁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分开，会声嘶力竭地相互纠缠，相互伤害。
　　但此刻，时间知道他们会永恒。
　　*
　　等沈观潮这货玩尽兴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们随便找了家民宿住下，各自洗完澡，熄了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谢景初看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生不出一丝困意，莫名想笑，提议：“要不投屏看个电影？”
　　“行啊。”沈观潮莞尔，顿时打消了早点睡的念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看。”
　　谢景初顿时僵住了。
　　他们开的是双床房，沈观潮此刻的表情，好似要他一步步……爬过去，那笑容蛊惑极了。
　　他哽了一会儿。
　　“怎么了？磨磨蹭蹭的。”见谢景初不为所动，沈观潮故作淡然地钻进了他温暖的被窝，“你不来我来呗。”
　　这床不算小，他们轻轻贴着对方，亲近又紧张。
　　谢景初问：“你想看什么？”
　　“随便，看恐怖片吧？”沈观潮轻松地仰卧在谢景初的靠枕上。
　　两分钟后，谢景初指了指手机屏幕：“看这个吧。”
　　“行。”沈观潮扫了一眼，那电影片名叫《伊甸园》，封面海报不算惊悚，绿油油一片，倒有些诡异。
　　谢景初按下了播放键，电影投屏到房间里的幕布上。
　　故事一开场，画面是青灰色调的，阴天，气氛十分压抑，主角却放肆奔跑在无边的草原上。
　　沈观潮莫名有些紧张，他悄悄捞过起手机，一到恐怖镜头，就假装低头回信息。
　　谢景初侧过脸看他：“害怕？”
　　“还行……”沈观潮故作镇定，他平常胆儿大，原本想的是看恐怖片容易睡着，却没想到这会儿得不偿失了。
　　突然，一个惊悚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切了出来，沈观潮吓得一激灵，手机瞬间脱手，摔下床去。
　　“别怕，不看了。”谢景初按停电影，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稳住了他的身体，伸手拢住他的双眼。
　　温暖的大手轻轻覆盖在沈观潮的眼皮上，抚平他浮动不安的心。
　　没那么害怕之后，沈观潮笑道：“接着看，没事。”
　　这部电影很吓人，那种角色的视角，你会感受到的浓烈的压抑与绝望遍布全身，就像思想被束缚住一样，心境久久无法被平息，但之后每到恐怖的镜头，谢景初都会遮住沈观潮的眼睛。
　　沈观潮乐得如此，每回都会攥紧他的手。
　　电影放到后面，出现了一段很长的恐怖画面，血腥又富有深意，谢景初便一直捂着沈观潮的眼睛。
　　而沈观潮索性也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每一次呼吸都被他的气息包围。
　　在这样温柔的安抚下，沈观潮安稳地沉入了梦乡。
　　谢景初拿开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很久。
　　深色沉静，呼吸平稳，睡眠质量比谁都好。
　　谢景初静静用眼神描摹着他的面容，先是眉眼，而后是白皙的鼻尖，最后落在那柔软的唇上，便移不开眼了。
　　“……”
　　“你跟你偶像亲过嘴吗？”
　　“什么感觉？软软的？”
　　谢景初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牧辛越之前问他的问题。
　　他默然片刻，轻轻把沈观潮揽到了怀里，鼻尖缓缓靠近他的脸庞，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的温度攀升。
　　近距离看着那张脸。
　　谢景初终是没忍住，闭紧了眼，蜻蜓点水般亲了上去。
　　双唇相覆，又一触即分，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果然是软的……
　　操。
　　沈观潮半梦半醒见感受到他舒服的触碰，仰了仰脸。
　　让谢景初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罪恶感。
　　他刚刚……居然偷亲了喜欢的人。
　　真该死啊。


第23章 暧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观潮的脸舒服地埋在谢景初的胸膛里，这人的指尖还缠绕着无数根他的紫色长发。
　　“唔……”他静静地在谢景初怀里躺了一会儿，享受这互相依偎的姿势，他忽然想起来昨晚的一个梦。
　　梦里，他在看打火花的时候，亲了亲谢景初，而漫天烟火为他们喝彩，仿佛是来自神明的赐福。
　　那感觉还怪真实的，真到他有点不愿意醒来。
　　但梦终归是梦。
　　沈观潮蜷在谢景初怀里，小心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发信息。
　　谢景初像是感受到什么，昏昏沉沉地，把人往怀里扯了扯。
　　温热的鼻息随着青年的动作流过沈观潮的后颈，连同那柔软的唇一起蹭着他的皮肤。
　　沈观潮的心瞬间停了半拍，又飞快地加速起来，这一刻，周遭的事物仿佛失了声。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谢景初强硬地霸占了，那人带着浓烈的存在感，用力地拥着他。
　　仿佛视若珍宝，又像是一道霸道的禁锢。
　　安静地感受着青年呼吸的频率，那人胸膛里的心脏一缓一缓地起伏着，沈观潮犹豫要不要推开他，还是继续装睡，再享受一会，谢景初却忽然醒了。
　　“嗯……？”他睁开眼，有些迟钝地看着怀里的人，两人暧昧地四目相对，他却不松开，“抱歉。”
　　“没事。”沈观潮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挪了出来，温声道：“我先回去了，你接着睡。”
　　听见这话，谢景初瞬间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就要抄起车钥匙，执拗地爬起身：“我送你。”
　　“不用。我叫了司机。”沈观潮按住他的头，嘴角轻扯，安抚道：“你好好睡觉，醒来我让人给你送早餐，乖。”
　　“好吧……”
　　“……”
　　房门开关的声音落下，宣告暧昧的离去。
　　谢景初躺在被窝里，属于沈观潮的余温与气味让他贪恋不已，他趴在床上，用脸颊蹭了蹭沈观潮睡过的枕头，唇角微微扬起，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民宿楼下，黑色迈巴赫停在院子前，刘叔坐在驾驶座上等候已久，见人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小听，又长高了。”
　　“叔，我都二十一了，还长什么？”沈观潮莞尔，“下次夸我帅。”
　　电竞选手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几天，每天呆基地里，一睁眼就是干，沈家人见了他就说长高了长大了，又心疼，又宝贝得紧。
　　“走吧。”
　　上了车，沈观潮带上耳机浅寐，思考着下次怎么约小帅哥再出来玩。
　　但来不及多想，他就很快沉入了梦乡。
　　回到家，还是刘叔把他叫醒。
　　沈家大宅位于A市的繁华地段，价值连城，光后花园就大得可怕。迈巴赫拐过一个弯，停在了庄园中心的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周围还有保安把守着。
　　沈观潮醒来，揉了揉眼，下意识地亮起手机看时间，屏幕上却一股脑弹地出几十条微信消息，有NAVA众人的新年祝福，也有其他圈内好友的问候，多如牛毛。
　　他下了车，一个个回复，翻到最底下的时候，谢景初的信息撞入他眼眸。
　　【谢：你大衣忘了拿】
　　【图片】
　　“你帮我收着吧，过几天找你拿。”沈观潮回了条语音，熄掉屏幕往宅子里走去，刚进门就瞧见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沈父沈母在圆桌上伉俪情深地包着饺子，一边笑着看小姑的女儿跟大金毛满屋子乱跑，家里人怎么也追不上。
　　“回来了？我的大明星。”沈母一见沈观潮回来，来不及擦干净手，一手面粉地就去揉他的脸，几下给人抹成了白脸娇娃。
　　“妈……妈，新年快乐。”沈观潮笑着捞开沈母的手，回头看着沈父，玩笑道：“生活不易，老总卖艺？”
　　“那不然您来？我的大少爷。”沈父哼道，“我可记得某人上一年非要来捣乱，包了一锅歪歪扭扭的饺子，一下水就全破了，还赖你小姑火开太大。”
　　沈观潮嘴硬：“我这叫‘天女散花’煮法懂吗？”
　　“没情调的老男人，呿。”
　　沈父：“你这么情调不见有哪家的小姑娘喜欢你。”
　　“死孩子净会吹牛。”
　　“……”
　　两父子一照面就喜欢拌嘴，沈观潮逗了老沈一会，就带着行李上房间了。
　　离开民宿，他跑了一趟基地，把提前收拾好的东西带走，才回的家。
　　行李里装了些衣物跟日用品，还有几件粉丝送的新年礼物。
　　人气高的选手会在赛后或者过节时收到一些来自粉丝的小礼物。由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代为收下，然后检查里面是否存在危险物品，或者是过于贵重的东西，都会被工作人员返还回去。
　　能留下来送到选手面前的，大部分都是些精美的充满心意的手工制品，不过于贵重引人诟病，也没有危险。
　　选手收到后一般会在线下活动时感谢或者回赠，沈观潮却不一样，他没那么有情调，直接开了直播拆礼物，层层叠叠，几十万的弹幕里清一水地都是666跟粉丝们的“拷问”。
　　【谁能管管这狂小子，大年初一开播不预告就算了还不跟爹问好？】
　　【就是，你的“新年快乐”呢？】
　　【记得说大声点，不然爹听不见。】
　　“快乐个蛋就有，跟我别那么矫情。”沈观潮无情嗤笑，随手在直播间里打了几波红包雨。
　　【我靠，儿子大气】
　　【小紫毛今天怎么那么大方？？】
　　【财神上身啦？】
　　【www今天先不喷你我亲爱的财神老婆】
　　【感动，儿子终于长大了，学会给妈妈发了新年的第一个红包……】
　　沈观潮：“行了。”
　　“别逼逼，我先看一下你们这群老流氓给我送的什么牛马玩意儿。”
　　弹幕却刷得更欢了。
　　第一件礼物，沈观潮当着几百万水友的面，开出了一对新款酷炫紫时尚增高鞋垫。
　　“……”啪地一下，他重新把包装合上，面无表情道：“感谢网友‘当一当零不如当三’送来的酷炫紫增高鞋垫一双，麻烦你下次送人礼物先去百度一下我的个人资料，我官方身高183谢谢。”
　　弹幕：【给你们用人话翻译一下，这傻逼的意思是：兄弟你送得很好下次别送了，老子183用不着你的增高点OK？】
　　【网友“当一当零不如当三”是什么人才哈哈哈哈……】
　　【总结：逆天ID，逆天主播，逆天礼物】
　　“……”沈观潮努力忽视这些嘲笑，面不改色地去拆下一件礼物。
　　撕开粉色的外包装后，里面的几只黑蝴蝶抓夹露了出来，抓夹的侧面还印着一串白金色的英文字母“NAVA·Flesh”。
　　这礼物还算正常，沈观潮拿起来试试后便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照例念起了感谢词：“谢谢网友‘白陆离的狗’送来的发夹，很漂亮。”
　　弹幕却又开始作妖。
　　【我靠，这夹子，长发美人配蝴蝶，涩爆了呀】
　　【ls点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再来跟金属链把小紫毛拷上就完美了啊啊】
　　【不不不，应该再加个银框眼镜，完美符合我眼中的禁欲系病弱高知形象！】
　　【易推倒的长发嘴毒美人我去。】
　　【哎嘿嘿小紫毛（痴汉笑）（抹一把脸）】
　　沈观潮：“……？”
　　已老实，求放过。。
　　第三件礼物的包装是最独特的礼物一根长条的玩意儿被泡沫纸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沈观潮抱着向死而生的心态，拆开这份看起来就惊世绝俗的礼物，得到了一根造型炫酷的木制mini版金箍棒，他眉角抽搐：“你们还挺厉害的。”
　　又嗤笑道：“走了一个增高垫，又来一根金箍棒。接下来还有什么？金箍圈？还是猪八戒的大耳朵？”
　　“……”
　　“嗤。”回到公寓，谢景初坐在沙发上，懒懒地靠着枕头看沈观潮直播。看他拆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由得笑了出来。
　　起先那几样过分了些，后面慢慢就正常了。
　　有两个大粉送的“第三帝国兴衰史”跟“世界历史”精装版全套，还是很合沈观潮心意的。
　　拆完礼物，他跟这群傻逼粉丝们又唠了半小时就匆匆下播了，沈母喊他下楼帮忙贴对联。
　　整个世界仿佛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谢景初的房子里却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温馨的感觉。
　　带来热闹的人离开了，他的世界也自然安静了下来。
　　平日里，谢景初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也不会去羡慕那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场景，可躺在沙发上时，看着沈观潮落下的那件驼色大衣跟红围巾，他死寂已久的内心又忽然疯狂渴求起来……
　　他希望拥有一份独属于他的热闹，和一个独属于他的恋人。
　　人一旦体会过美好的感觉，就不再会想要孤独，开始害怕失去。
　　谢景初把脸埋进那面酒红色的围巾里，脑海里满是昨天沈观潮替他带上时的模样，仿佛这样，那人身上的气息和影子就能再一次回来。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想到楼下走走纾解寂寞。
　　披上衣服后，他推开了公寓的大门往外走去，却意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像是什么东西在被燃烧，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意外在今夜降临。
　　*
　　另一边。
　　沈观潮被父母拉着忙活了一整天，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一家人围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他中途接到个电话，披上外套就往花园里去。
　　来电的是陈家的小儿子陈仲文，打小就跟沈观潮混在一起，感情深厚。他玩世不恭的笑声从屏幕里传出：“听哥，出来玩吗？”
　　“你可是很久没有跟我一起潇洒过了。”
　　“在哪？”沈观潮问。
　　陈仲文答道：“皇后酒吧。跟韩伊娜，还有蒋何生他们。”
　　韩伊娜是RSG副攻手梨花娜的本名，沈观潮轻嗤：“蒋何生也在？我们娜姐什么时候闲到跟前男友一起泡吧了。”
　　“我骗过来的，她刚揍完我。”陈仲文淡淡道，“怎么样，来不来？我派人去接你。”
　　沈观潮：“不用，我开车过去。”
　　他到自家车库里挑了辆骚气的紫色超跑，跟刘叔打过声招呼便走了。
　　皇后酒吧是a市公子哥们常聚的地方，离沈家老宅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沈观潮到的时候，正好是十点钟，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陈仲文订的包厢后，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暧昧灯光下板着个脸的梨花娜。
　　他笑着走上前，打趣道：“出来玩怎么不开心，想回RSG训练了啊？”
　　梨花娜神色自若地递给他一杯酒：“那得分跟谁出来玩，跟你当然是开心的，跟别人就不一定了。”
　　说这话时，她目的性很强的指向场上的某个人。
　　“大小姐，我真错了。”一旁的陈仲文干笑，又道：“终于来了，兄弟。”
　　“这一年到头能见到您两位电竞大神的次数，寥寥无几啊，还是不是朋友了。”
　　“忙啊。”沈观潮微微颔首，坐到沙发上，陆续有人跟他打招呼，都是些曾经见过的熟面孔。
　　彩灯流转，他们喝酒到深夜，筹光交错间，有人上道地给沈观潮递了包烟。
　　他笑着婉拒，找了个借口：“最近戒烟，以后别递了。”
　　陈仲文挑了挑眉：“你谈恋爱了？这么洁身自好。”
　　“没。”沈观潮莞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柠檬糖，含进唇里：“只是有喜欢的人了，他不让抽。”
　　其他人顿时噤声，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沈家的这位大少爷是一群人中玩得最花的那个，平日里烟酒都来，还又染头又打电竞的，没想到人家私底下玩得一手“纯爱”。
　　有人挪揄：“沈哥，你这是打算英年早婚了呀？”
　　“一边去。”沈观潮笑骂。
　　“哈哈哈……”
　　众人笑着，却没注意到原本兴致盎然的陈仲文忽然沉下了脸色。
　　他最近交了个小男友，人很可爱，也蛮娇气的，还在上大学，嫌弃宿舍环境一般，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城市花园”里租了套公寓，那里的治安还算不错。
　　几分钟前，陈仲文收到了他那小男朋友发来的几条语音消息。
　　他笑着点开，以为对方又是撒娇卖巧地要他陪着，却听到牧辛越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哥……我家这边着火了，你能过来一趟吗？”
　　“你过来一趟好不好……”
　　“我邻居家好像有男人欠了高利贷跑了，这几天经常有混混过来找事儿，刚刚他们吵起来，威胁要放火要烧死吴奶奶跟他们家小孩，我就报警了……”
　　“然后我…我朋友送我出了火场，自己又跑回去救小孩跟老人了。”
　　“怎么办啊…我…我朋友……一个人冲进去了……我帮不上忙，我真的害怕，怎么办？”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牧辛越整个人都慌了神，浑身打着颤，心里凉凉的，看着朋友大步离去的身影，嘴里无意识地带过了一句：“谢景初……别进去啊……”
　　陈仲文安慰他别急，抄起外套就要往包厢外走：“乖，我马上过来。”
　　一旁的沈观潮闻言却失了心神，他无意中听到了谢景初名字，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顾不得跟众人玩笑，紧紧攥住陈仲文的手，拧眉问：“你说谁冲进去了？去哪？”


第24章 陪我睡一会
　　沈观潮执着地抓着陈仲文的手，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男朋友家着火了，有流氓找事。”陈仲文有些不耐，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要过去一趟。”
　　“我也去，定位发我。”知悉事情原委，沈观潮心底的不安更甚，他从口袋里捞出车钥匙跟了上去。
　　此刻，他但愿他是听错了。
　　枝江大道上，紫色超跑疾驰而过，带起一路风沙，驶向城市花园。
　　当沈观潮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正好响起。
　　火光冲天，浓烟四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炽热的烈焰迅速蔓延，舞动着火舌舔舐最近的事物。
　　住户们慌忙奔逃，沈观潮不等陈仲文到，就下了车往起火的楼层跑去。
　　逆着人流，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怀里搂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孩，满脸灰扑，往日漂亮的眼睫跟头发上沾满烟尘，眉头紧锁，眸光泠冽。
　　像一位蒙尘陨落的神明，从火光中走来，坚韧地守护着心中的信念。
　　“呃……”谢景初的后腰受了伤，浑身沁着汗，体力消耗迅速，却仍勉力地护着怀里的人，一步步躲过杂乱横飞的碎屑和残片。
　　跑出一定距离后，他脱力跪倒在地面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几岁大的小女孩依偎在他怀里，扯着他的衣领，满脸的都是眼泪，显然是吓得不轻。
　　他颤抖着伸出手，替她擦去泪水，脏兮兮的脸庞上泛起温柔笑意。
　　仿佛保护了年少无措的自己，多年的心结被打开，他闭了闭眼，任由汗水从额角落下。
　　思绪飘回那年离家出走。
　　小谢景初终于走出了自己的牢笼，奔向记忆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大明星。
　　即使不被父母所爱也没关系，自会有更的人来爱他，他知道的。
　　带着满腔释然再次睁开眼睛，谢景初却又一次看见记忆里的沈观潮逆光而来。
　　是错觉吗？
　　这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轻了，整个人缓缓向后仰倒。
　　像一片轻飘飘的鸦羽，即将落到世间的尘土中。
　　沈观潮大步冲上前，一把揽住了那具高大的身躯，紧张地摸了摸谢景初。
　　他有些后悔在基地的时候没有好好锻炼身体，不然就能更快地接住谢景初了。
　　再快一些。
　　他抱着人向小区外走去，回头微微颔首，示意一旁的小女孩跟上。
　　消防英雄出入火场，警笛声在身后此起彼伏，他无声地留下了一滴眼泪。
　　*
　　跟谢景初住在同一层的吴妈，儿子在外面欠了几百万赌债，为了引开债主，留了家里的地址后逃之夭夭。
　　吴老太太则被地痞流氓找上门来，火烧家宅，还要拐走她的宝贝孙女。
　　同层的其他住户被波及，最先发现事态不对的谢景初，把牧辛越送了出去，叫他到外面报警，自己却又转身跑回去救人。
　　后来力竭倒下，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谢景初躺在一间陌生的卧房里睁开眼，他的上身裸着，四肢上的细密刮伤跟后腰处的小块烧伤被处理得干净利落。
　　床边站着沈家的家庭医生，正仔细地收拾着医疗垃圾，见他醒，忙稳住他：“不要起来，小心动到后面的伤口。”
　　“这里是哪？”谢景初依言躺了回去，蹙眉问。
　　“是沈先生的房子。”医生解释道，“他在阳台打电话，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房子是夫人送给先生的成年礼物，先生不方便把你带回本家，就把你送来这儿了。”
　　“闹事的那伙人，先生已经吩咐人去收拾了，你可以安心，小女孩也被送到了陈氏公馆，往后不会再有麻烦，但是吴家的老太太……已经走了。”年轻的男医生表情有一瞬间暗淡，虽然事不关己，但他的心弦依然被扯动。
　　生与死从来都是庄重的，可在有些人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
　　在a市，沈氏的青锋集团和陈氏的云庭集团，平踞半边天，领衔行业风向，黑白通吃。
　　那伙专行暴力收债的流氓地痞一下子招惹了两家，还弄出了人命，必然没有好下场。
　　“……”
　　“把老人家的后事办好，费用直接刷我的卡，至于那个欠下几百万的不孝子，抓到了直接送到送到陈仲文那里，让他享受享受。”
　　另一边房间的阳台上，沈观潮轻掀眼皮，冷漠地挂掉电话，神色是从未见过的肃杀。
　　他揉了揉眉心，往外走去，留下一室孤寂。
　　正好遇见年轻医生从谢景初的房间走出来，他寒声问：“怎么样了？”
　　医生宽慰道：：“他醒了，没什么大碍。”
　　“进去看看吧。”
　　“嗯。”沈观潮调整了一下心情，推开房门。
　　床上的人原本安静地看着窗外，听见动静，立马回过头，唇角扬起笑意：“哥哥。”
　　“别乱动。”沈观潮走近，将一串钥匙放在床头，“你房子被烧了，重新装修需要时间，后面几个月就住我这边吧。”
　　“这边，是豪庭华苑，离城市花园不是很远，平时没人住，我在俱乐部训练一般几个月都不回来，你可以放心。”
　　“NAVA刚起步的时候，条件还没有现在那么好，一开始的训练是在这栋别墅，下面放着不少战队早年的奖牌奖杯，还有合照什么的，你不是对这些感兴趣吗？休息两天，等伤好了可以到处看看。”
　　“这里离我读书的中学很近，我高中的很多照片也扔在这。”他说着，坐到了床边，伸手顺了顺谢景初凌乱的头发。
　　“谢谢。”谢景初抬眸望向他，“对不起，你的衣服和围巾我没来得及带出来……”
　　连同那束沈观潮买给他的洋桔梗，一同消失在了火海里。
　　那是他第一次收到花，也是第一次收到喜欢的人送的花。
　　就这么被烧没了。
　　但是他此刻收到了更好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心上人家里的钥匙是比钻石戒指更加珍贵的物品，不仅仅是钥匙，更是一份信任。
　　“傻子。没了就没了吧。”沈观潮失笑，紧绷了一整天的心脏沉静下来。
　　“好吧。”谢景初翻了个身，百无聊赖地抓着沈观潮后背的长发把玩：“你昨天，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他有点想埋进眼前人的怀里。
　　想闻闻对方身上的味道，想被他的气息包围。
　　但理智告诉谢景初，要留有朋友间的分寸。
　　“那些人在你邻居家骚扰了有快小半个月了吧？昨天我在皇后酒吧跟朋友喝酒的时候正好听见的，你邻居家的小男生是不是谈了个男朋友？”沈观潮任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编辫子，温声道：“跟他谈的是我朋友，陈仲文，人挺混的，但整体还是不错。”
　　谢景初：“两个男生，可以怎么谈恋爱？”
　　他问这话，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从中学到现在，谢景初只为一个人心动过。
　　他像一页空白的纸，没有任何留墨。
　　他还百度过“两个男生怎么谈恋爱”还有——
　　“喜欢男生怎么办”“喜欢的男生也会喜欢我吗”“男生怎么亲嘴”
　　沈观潮莞尔，抓住他不安份的手：“你想学？学了想跟谁谈？”
　　“没谁。”谢景初紧张道，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力道却用大了，直接把沈观潮带得仰倒在床上，两人距离拉近，呼吸近在咫尺。
　　“没谁？”男人紧绷了一整天，早已累得不想动弹，被他扯倒了也不恼，顺势躺在青年的大腿上，长发散乱，嘴角含笑：“谢同学，知道你昏迷的时候，衣服是谁给你换的、身体是谁给你擦的吗？”
　　“医生？”
　　“错了，是我。”沈观潮闭了闭眼，倦意涌上心头，强撑着精神点评了句：“腹肌手感不错。”
　　看起来很能做。
　　他没把后半句说出来，扯开了怀疑：“我晚上还要训练，先睡会。”
　　即使是假期，NAVA也要求选手每天必需打满六场高分局，不能落下一点，还会有专人检查选手的账号，督促他们的训练。
　　“好。”谢景初静静地任由他躺在身上，直到他熟睡，才挪了挪身体，尝试下床。
　　只不过刚一碰地，一双手忽然又从后面把谢景初捞了回来。
　　“别乱跑，陪我睡一会。”
　　“……”
　　这双手是谁的不言而喻。
　　睡眼朦胧间，沈观潮从怀里摸出一只印着平安喜乐图案的可爱红包，“忘了……给你这个。”
　　“压岁钱。”他连人带红包懒洋洋埋进了谢景初的怀里，阖上双眸，喃喃：“要……平平安安的。”
　　谢景初很久没有收到红包了，迟钝地看着怀里的人，感受那陌生的触感，许久没有缓过来。
　　“谢谢。”
　　谢谢你带我体会那些失而复得的美好。
　　等沈观潮再次陷入梦乡，谢景初俯身回抱住他，抚着他的发顶，虔诚地在他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而梦里的沈观潮只觉得有点儿痒。
　　*
　　热闹的沈家老宅里。
　　沈母知道儿子大半夜不睡觉又是跑去酒吧鬼混又是跑去火车救人，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跟沈父叨叨了小半天。
　　沈父虽然外表冷硬，但常常容易心软，嘴上跟着沈母一起数落儿子，手却很自觉地给秘书打去电话，让人安排了几个阿姨到儿子那边照顾。
　　沈观潮的性子不知随了谁，吊儿郎当的，从小就管不住，他就索性给儿子去了个小名“听白”，寓意简单粗暴，多听话，少坏事。
　　只不过后来他的“阿听”还是没有照他所设计好的人生蓝图去走，一意孤行地跑到了当时并不明朗的电竞行业发展。
　　沈父当初因为这事气了好一阵子，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儿子站在世界舞台上披着国旗领奖的样子，他忽然释然地骄傲了起来，父亲是孩子成长的羽翼，不能是牢笼。
　　后来的几年里，他在许多事情上选择了默默支持，却从不告诉儿子。
　　很多选手在夺冠飞升之后，往往会拆队出走，沈父拉着朋友投了很大一笔钱维持住儿子的俱乐部，这才有了现在屹立不倒，所向披靡的豪门战队NAVA。
　　外人笑沈观潮不务正业成天打电脑，但他知道，他的儿子是在为国争光。
　　只是赛道不同。
　　家政阿姨们到豪庭华苑，把整栋房子收拾了一番，过年沈家给三倍工资，她们干劲十足，手脚麻利地又给主人家做了顿晚饭。
　　等沈观潮醒的时候，一下楼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他小时候放长假的时候常常跟着母亲到岭南去住，生活习惯都随了那边，自然好这一口鲜汤。
　　就是不知道谢景初吃不吃得惯。
　　他心情转好，笑着接过一位阿姨递过来的热汤，温声问：“谢谢阿姨，是老沈让你们过来的吗？”
　　“是咧，沈总还不让我们跟你说。”阿姨唔住嘴，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逗他，“老头子就是嘴硬，给我们涨工资的时候都板着个脸。”
　　谢景初跟在沈观潮后面下来，阿姨见到他，也给盛了一碗汤：“吃饭了，来来，坐。”
　　“谢谢。”青年拘谨地双手捧过家政阿姨盛的汤，对方脸上那祥和热情的笑容不由得让他想起祖母，曾经祖母也是这样，哄着他和不爱喝的热汤，说那是甜水，小孩子喝了快高长大。
　　沈观潮不忍看她们年初二忙来忙去，拿来碗筷招呼几个阿姨一起坐下，“阿姨坐，吃完再忙也是一样的。”
　　席间。
　　他收到了陆无续的消息。
　　【陆：照片】
　　【漂亮吗？粉色的狮子。】
　　陆无续给他发了几张舞狮和烟花的照片。
　　沈观潮随手回复：【没您漂亮，哥哥】
　　【NAVA：Flesh：大晚上的找我聊天，想来我家蹭饭呢？】
　　【陆无续：你想请我去你家吃饭？】
　　他这一问，沈观潮莫名紧张地看了眼谢景初，忽然有种谈恋爱被长辈抓包的紧促。
　　他并不知道陆无续的心思，只当是前辈无微不至的关心。
　　从入行起，这位队里资历最老的“陆妈”就一直在照顾他。
　　陆无续会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教他如何在赛前快速调整心态，陪他出道首秀疯狂。
　　可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要么被点破欢喜，要么深藏至死。
　　陆无续最开始发现自己动心，是在一个雨夜。
　　他高烧不退，基地里正好没人。
　　沈观潮半夜驱车过来，带他上医院，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你什么时候能退烧啊”“平时基地里最注意身体的不是你吗”“医生我队友烧傻了怎么办啊……”
　　双眸对视的一瞬间，陆无续看到沈观潮眼里的担忧与慌张，他忍不住扯了扯沈观潮的衣角，轻声笑道：“你安心，我傻了俱乐部会给你找新搭档的。”
　　沈观潮知道他在开玩笑，依旧认真道：“我不会随便放弃我的队员。”
　　就像你一开始带我入行，教我那样。
　　那一刻，陆无续看着他的目光，呼吸不由得加重，心情如同流星沉沦银河般浮沉。
　　传道的先行者缓缓心动，在旁守候，后辈却永远无知无觉。
　　新年，陆无续有很多想跟沈观潮说的话。
　　祖国山河的美，故乡月色的昏，一切所见所闻他都想分享……
　　但他不敢开口，只能笑着打哈哈略过心里酸涩，如往常一般扮演长者的角色，问沈观潮吃完饭打不打排位，要不要一起训练。


第25章 勉为其难
　　这栋房子以前做过NAVA训练基地，二楼设有单独的电竞房，沈观潮吃过饭后跟阿姨们闲扯了两句，便上去训练了。
　　当然，他是去和陆无续双排训练。
　　刚上线，陆无续给他发来组队邀请，是新年的一个“有情人活动”，过了给五百二十亲密度。
　　“嗯？”他调好麦，拒绝了这个邀请，问：“怎么想做这个？刷亲密度？”
　　“嗯。”陆无续也开了麦，淡淡应道：“上线看到的，顺便做了吧。”
　　“不用。”
　　沈观潮很不解风情地打开游戏商城，直接花钱买了二百只友谊纸鹤，一股脑地送给了他，然后打开排位队列，“刷好了，走吧。”
　　【“NAVA·Flesh”向您赠送了两百只“千纸鹤”】
　　【你们之间的友好度增加了2000，恭喜达成“风雨同舟”成就解锁新关系“挚友”——】
　　【您的挚友“NAVA·Flesh”邀请您加入队伍-特训战场-1/4】
　　陆无续看着这几行冰冷的系统提示，无声地笑了笑，自嘲着接受那条组队邀请，“来了。”
　　他想起来，前不久的沈观潮是会陪游戏里的一个小粉丝打这种有情人任务的，甚至还会陪着那个小粉丝把做过的副本不厌其烦地再做一次。
　　到了他这，却只能得到几只冷冰冰的友谊纸鹤。
　　他们果然只能做朋友吗？
　　*
　　别墅客厅。
　　谢景初吃完饭要比沈观潮晚一些，他把碗筷端到厨房，阿姨们热情地让他放下，到外面坐着就好。
　　他微微颔首，有些拘谨地在她们的目光中离开，来到一个转弯，右手边是一面玻璃展窗，里面摆着数不清的奖杯奖牌，大多是NAVA战队早起打下的“江山”，上面还摆着很多合照。
　　那些合照上，青年时期的沈观潮站在正中间，笑得阳光和煦，跟队友们勾肩搭背，共赴荣耀，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年华正好。
　　走过沈观潮的青年时期，谢景初又来到一面照片墙前。
　　某张照片上，少年沈观潮穿着蓝白校服，一脸嘲弄地翻着白眼，站在楼梯上，梨花娜得意地扯着他的衣摆，摆出骑大马的姿态，催促少年快些往前走。
　　少年陈仲文也在这张照片上，抱着双臂，在楼梯下看戏，还比了个大拇指。
　　中学时他们是无话不谈的铁三角。干什么好事坏事都聚在一起。
　　少年们的身上就像是发着光，灿烂美好。
　　只是后来，他们一个跑去了NAVA，一个跑去RSG，闯荡电竞圈，留陈仲文一人孤零零，在a市继续做他的纨绔富家子。
　　谢景初伸手抚了抚照片上的少年。
　　恰好此时，沈观潮结束了一把比赛，从电竞房走下来想弄杯果汁喝，看见谢景初的背影，笑着问：“哥年轻的时候帅吗？”
　　“嗯。”谢景初点了点头。
　　“夸我帅，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沈观潮莞尔，颇好地从照片墙的角落里掏出一个拍立得，“跟你也拍一张吧。”
　　“过来。”
　　谢景初乖顺地走到他身边，温声问：“怎么拍？”
　　沈观潮找出相纸：“嗯……这个看你吧，抱着？牵着？亲着？搂着？”
　　谢景初闻言红了脸，“别开玩笑，就……站着拍吧。”
　　“行。”
　　“听你的。”
　　沈观潮调好镜头，凑到他身边，举起拍立得，比了个简单的耶，按下快门，他们的第一张照片就此诞生。
　　“你在上面训练吗？”谢景初接过拍立得，看着沈观潮去厨房端了两杯鲜榨果汁出来，躇踌地问：“我狙击手号这周上国一了，能带我一起吗？”
　　沈观潮将果汁递给他一杯，“你受伤了，不休息？”
　　“我可以的，我想陪你一起。”
　　沈观潮不再拒绝，但碍于陆无续也在，他道：“我在跟俱乐部的狙击手Lu打，你要来的话，玩医疗师号吧，跟好我就行。”
　　“打的时候，不许叫我哥哥，也不许撒娇。”
　　“好……”谢景初跟在他的身后上楼。
　　*
　　再次回到机位前，沈观潮淡淡地通过麦克风对这屏幕另一边的陆无续道：“我带个人，医师，玩得不错的。”
　　陆无续轻笑：“是你那小粉丝？来吧。”
　　“嗯。”沈观潮把人拉进来，问：“设备调好了吗？不会我教你？”
　　陆无续听着他耐心地一遍遍询问谢景初，丝毫不像方才那个嫌麻烦直接买千纸鹤的模样，心里不太有滋味，催促道：“好了吗？开了。”
　　游戏开局，医疗师如影随形地跟在主攻手身边，要盾给盾，要奶给奶，果真如沈观潮说的那句“打得地错”，只是这小奶妈每次辅助完队友杀人后都会欠欠的踩在敌人的尸体上跳舞，还要亮一下自己的猫爪图标，然后才回到主攻手身边。
　　这样欠揍的打法很快就为谢景初吸引来了对吗的大部分仇恨，敌人趁沈观潮支援狙击手时，偷袭了正在A点刷医疗物资的谢景初。
　　【已方医疗师玩家“璟”被红方选手“有药”击杀】
　　陆无续看着击杀博报，挑了挑眉，然后就听麦克风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谢景初语调夹起：“哎呀哥哥……被杀掉了呢。”
　　陆无续：“……”
　　“嗯，我来帮你。”沈观潮知道他又在耍小心思，莞尔：“不要撒娇，好好说话。”
　　“我刚刚上楼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忘了？”
　　不许叫哥哥，也不能撒娇。
　　谢景初：“好呢哥哥。”
　　“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陆无续忽然蹙眉问。
　　“他在我旁边，家里出了点事暂时住我这儿。”沈观潮传送回出生点，正好接住复活出来的谢景初，“好了，认真打，都别闲聊。”
　　医疗师这个版本推出了一个新技能：千丝万缕，一阶技能可以同时牵住其他三位队友，通过长线实现中程加血加盾，大幅度改善了医师手断的问题，队友跑出一段距离后长线会自动消失，不影响正常移动。
　　千丝万缕的技能二阶类似于王者荣耀里的英雄瑶，可以通过长线挂在队友的身上，挂上后，医师进入附身状态，为队友提供一个物理护盾抵挡伤害，技能同时获得增强，冷却时间缩减，但医师本身无法再自由移动，直到医师主动接触附身状态或被敌方从队友身上打下来。
　　医疗师这个版本被加强了不少，沈观潮准备去占领对面的C点，在语音里叫了声：“小狐仙。”
　　“嗯？！”跟在他屁股后面，白狐狸精打扮的医疗师下意识应道。
　　沈观潮很低地笑了声：“挂我身上来，带你去对面突脸。”
　　“哥哥要带我杀回去吗？”谢景初挂到沈观潮的身上，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自问自答：“好哦。”
　　看着狐仙悠然自得地挂在机甲身上，沈观潮手感越发的好，从侧边突进敌人的c点，秒丢减速血清收下了对面副攻手的人头，而后大杀四方。
　　陆无续在高处补掉一个残血，淡淡道：“我也打不过，来帮帮我？”
　　连着几个赛季的国一狙击手认真道，沈观潮闻言顿了顿，问：“你俩今天手感不好？”
　　一个被对面追，一个打不过。
　　俩顶尖狙击手都玩儿甄嬛传呢？耍他一个。
　　“哥哥，我是真打不过。”谢景初轻笑。
　　沈观潮不想喷他：“小绿茶。”
　　还是个快一米九的小绿茶。
　　“你自己先跟着别人。”沈观潮戳穿他的小心思，“我帮一下老陆。”
　　末了又补一句： “你俩最好是真的打不过。”
　　陆无续干笑：“不信我？”
　　他点开谢景初的游戏资料看了看，段位只有特训王牌一，赛季徽章也不多，但胜率很高，应该是小号。
　　大概率是故意为了接近沈观潮开的小号，从角色打扮到说话的语气，陆无续意识到，队里的这位小粉丝，不仅仅是崇拜沈观潮那么简单。
　　男人总会有些莫名的占有欲在作祟，他故意给对面放了两波水，拉沈观潮来支援，以至于系统播报里总是响起这两句——“狙击手NAVA·Lu请求支援”
　　“收到，Flesh正在路上”
　　两人配合拿下双杀后，沈观潮问：“你今天怎么一时强一时菜的？”
　　“你平时发挥不这样。”
　　陆无续：“看心情，今天心情有点跳跃。”
　　“傻逼。”沈观潮嗤笑，“那以后打比赛，上场之前要不要我先哄哄你，然后你给我超常发挥，带飞全场？”
　　陆无续：“可以。国服通天代，战绩可查看。”
　　他们杀穿对面，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比赛比赛胜利。
　　一路训练到十一点多，他们终于打满了六场高分局，沈观潮解散队伍，本打算休息一下刷会手机，屏幕上却再次弹出一条组队邀请。
　　【玩家“璟”邀请你加入队伍-休闲-天下有情人任务-1/4】
　　【［好友］璟：刷下好感度】
　　明明就坐在旁边，谢景初却在游戏里跟他私聊，沈观潮挑了挑眉，应邀请加入了队伍。
　　这回他倒是没有直接买几百个千纸鹤打发人家了。


第26章 怎么突然变大了
　　策划设计的情侣活动亢长又富有趣味，不过这趣味是情.趣的趣。
　　沈观潮的游戏角色脱下机甲装扮，换了身休闲装，站在人类基地中心的喷泉前，一遍遍为前面的小狐仙找着角度拍照打卡。
　　逆天策划上一年更新了情侣系统，男生跟男生可以结婚、办婚礼、生npc小孩，女生跟女生也可以，情侣标识跟活动不仅允许异性之间绑定、参加，同性之间也可以。
　　“脸往左偏一点点，手举起来，尾巴不要摇。”
　　活动的第一个任务是给心仪的对象拍一张完美的打卡照，沈观潮指挥着谢景初，一边调整镜头，耐心地寻找一个最完美的角度。
　　“好了。”
　　按下快门，他们完成第一个任务，只是隐隐有哪里不对劲。
　　无论是游戏里外，谢景初的体型都要比沈观潮大一些，可每回互动，身处低位的却总是他。
　　“下一个是什么，‘捂住耳朵听心跳’？”沈观潮随手扎起一个高马尾，念出任务内容，笑着点评：“用布条蒙住对方游戏角色的眼睛，然后捂住他的耳朵，轻柔地在他的颊边落下一个吻吧……？嗤，设计出这些东西的都挺人才。”
　　“来吧？”
　　就，角色之间互相亲一下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等。”谢景初摘下狐耳，角色体型又长高了些，换上常穿的成男装，黑色鎏金长袍，搭黑色长发，锋利的侵略感瞬间代替了先前的可爱，很符合他的暴力流奶妈套路。
　　沈观潮：“嗯？怎么突然变大了。”
　　“没什么。”体型变得更大后，系统自动判定谢景初为攻方，一条白色的布条刷新到他手中，“哥哥，站到我面前来。”
　　沈观潮感受到身边氛围在微妙地变化，干笑：“要不我们还是送纸鹤刷亲密度吧…这个任务有点……”
　　平时最“狂野不羁”的人，表情尴尬地在心里重复循环“逆天策划你真死了”几个大字。
　　这些日子里，他越是喜欢，越是有些胆怯。
　　“不用。”谢景初向他发出动作邀请，浅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有点什么？”
　　“没什么，来吧。”沈观潮接受他的邀请，仰起脸，脆弱的喉结下意识地滚动着，任由谢景初给自己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布条。
　　下一刻，一个吻就落在了他的颊边。
　　谢景初的双手扶着他的耳朵，缓缓移到后脑勺上，将他按进怀里，另只手力道颇重地抬起他的下巴，不依不饶地咬住他的唇，逐渐深入，攻城略池。
　　【系统提示：您与玩家“璟”之间好友度增加500，获得临时特质“甜蜜暴击”，在pve中对怪物造成伤害提升9%】
　　沈观潮：“……”
　　这一段接吻在任务描述里并没有出现，显然是被人故意设计的“惊喜”。
　　他忽地感觉自己的游戏角色不那么……干净了。
　　头一次，他生出了卸载游戏的念头。
　　“嗯？”谢景初将视线从电脑中收回，见沈观潮抿唇不语，面色紧张，心里暗暗有些得意，“这些，你跟刚才那个陆哥哥，也会一起做吗？”
　　沈观潮嗤笑：“陆哥哥？”
　　紧张的心绪一瞬间全无。
　　“刚刚你怎么不这样叫他？”
　　小绿茶。
　　谢景初：“我跟他不熟。所以，你跟他也会这样吗？”
　　沈观潮：“不会，你满意了？”
　　谈笑间，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间响起。
　　“有人找，我出去一下。”沈观潮垂眸看了眼来电人，走出训练室，接通电话：“喂？”
　　“老陈，这个点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不应该在家跟你那小男朋友恩爱着吗？”
　　陈仲文疲惫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打住，我们分了。”
　　“分了？不是前天才救的人？怎么分了？”
　　陈仲文：“我在他面前演了一个清纯阳光花店老板的人设，正直善良得要命，去火场接他的时候没注意，直接把人带回了陈氏公馆，正好撞见我哥在教训手下，他发现我在他面前的身份是假的，家里还混，就跟我闹起来了。”
　　“你这事做得不地道。”沈观潮蹙眉，“就这么简单了？
　　“当然还有。”陈仲文深吸了一口气：“我认识他的时候告诉他的是假名，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还不小心说了句玩玩而已……他一气之下就跑了。”
　　“你那个朋友，叫谢什么的，不是跟我男朋友认识吗？还是邻居，你叫他给我出出主意。”
　　沈观潮抓了抓头发：“行，我等会问问他。”
　　“我总结一下。所以，故事就是，你把人家给骗了，从名字到身份、家世、职业，全是假的……？”
　　“我要是你男朋友我就直接把你拉黑，连闹都不闹。”
　　他沉吟片刻，单手插兜，思考着要不要插手。
　　陈仲文急躁道：“求你，快问。”
　　“这个我是真喜欢啊。”
　　沈观潮：“……”
　　算了。
　　自家儿子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杀人放火叛.国什么的，他都能昧着良心给搭把手。
　　挂断电话，他走进电竞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谢景初说了一遍，问道：“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第一次给人当军师的谢景初哑然：“我想想。”
　　站在牧辛越的角度，他有些不想帮这个忙，但是找他帮忙的偏偏是沈观潮。
　　他嗓音有些发颤地问：“如果，被骗的人是你。你的男朋友告诉你的工作、身份、家世、名字……全是假的，你会怎么样？”
　　“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个人。”沈观潮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不喜欢骗子。”
　　某种意义上同样作为一个骗子的谢景初：“……”
　　有回，沈观潮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过年。
　　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家里人都走光了，没人陪。”
　　嗜赌的爸、偏心的妈，那个家没什么值得他向喜欢的人展示的。
　　沈观潮那时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头，心里暗暗决定年假找个时间陪陪他。
　　至于职业，谢景初原来是做游戏直播的，是某平台上的知名主播，为了不爆马，那次吃饭时沈观潮问他是做什么的，他随口胡诌了句：“做艺术的。”
　　一阵心虚感猛地在谢景初的心中升起。
　　他很想问，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样？
　　可看着沈观潮清澈的眼睛，他知道，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能说出口。
　　沈观潮却像是心有灵犀般，回视谢景初，忽然道：“但如果那个骗子是你，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换个死法。”


第27章 雪人与戒指
　　“所以，你会骗我吗？”他对着谢景初的眼睛，随手拨开头额前的碎发，温声问。
　　谢景初反握住他的手，垂眸，避开沈观潮炙热的视线，唇角自嘲地扯了扯，道：“不会。”
　　沈观潮又问：“那以后，我的每一场比赛，你会来吗？”
　　“会。”
　　“你的比赛，我每一场都会来。”
　　恍然间，他想起来第一次去看沈观潮比赛的时候。
　　中考后的暑假，他被继父赶出了家门，母亲不敢管他，任他在外面打了两个月的工，白天他是街头巷尾的传单工，夜晚又变身忙碌饭店里的服务员，用那双曾经写下过满分卷子的手端着盘子，在社会上攒下了不小一笔钱。
　　领到工资后，他在靠近工作的地方租下一间小房子，仔细地打点好日常花销后，把多出来的钱买了一张LFK常规赛的票。
　　谢景初还清楚记得，那场比赛是NAVA vs Lost。
　　诺大的电竞馆里，沈观潮一如既往地压轴出场，抱着键盘，毫不紧张地走上比赛场地，彩灯在他身上流转，谢景初深深地盯着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着迷的感觉。
　　即使并不富裕，即使一无所有，谢景初也会穷尽山水，来看上他一眼。
　　少年人总会仰望美好的事物。
　　台上光芒万丈的沈观潮扯着嘴角，一边调试设备，一边跟身边的队友说话，解说带着上扬的语调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NAVA战队的王牌选手，Flesh，是我们本土赛区实力最为强劲的第一主攻手。
　　谢景初不懂什么是LFK，看完那场比赛后，他开始接触网络与游戏，在打工的同时尝试在一个大平台上做游戏直播，被分到了颜值区。漂亮的脸蛋很快为他积攒起一批数量可观的颜粉，但出圈，是因为他那阴间的直播特色。
　　在直播时，不乏有些素质观众会攻击他的长相与实力，甚至父母。
　　他淡淡地瞥了眼弹幕，嗤笑：“空有脸蛋没有实力的花瓶主播……你是在做自我介绍吗？”
　　“我确实无父无母。我亲爹杀了人在坐牢，继父跟亲妈一起，在我屁点大的时候就把我扔出了家门，你想要这种父母吗？九块九包邮到家，卖给你。”
　　“别拒绝啊。既然这么喜欢别人的父母，你就收着，我也有有钱赚，等会我就去上链接，谁怕谁？”
　　“骂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辍学直播搓摩人生？你知道什么是人生吗？我的人生就是在中考那三天被继父恶意锁在车房里，不给吃不给喝，只有陈旧的书皮能果腹，你也想体验这样的人生吗？”
　　他毫不在意别人的撕扯谩骂，将一桩桩伤疤披露在阳光下，丝毫不感到羞耻，因为错的不是他。
　　受害者从不需要躲在角落里生活。
　　他曾经是枝江中学名列前茅的学生，光荣榜上的常客，他没有做错题，也没有走错路，却堕入万丈深渊，叫他如何不能恨。
　　“医师是死了吗？打了半场只奶你男朋友，叫其他队友用精神治疗法自愈？”
　　“主攻手在保护大自然？赛场boss刷了三次你都不上去开，打算留着过夜？”
　　他学会越来越刻薄的话，在外人面前锋芒尽露，很快收获了一大批技术粉跟死忠粉。
　　但谢景初明白，仅仅有这些，他仍不能向沈观潮靠近，他还要更努力些。
　　母亲因为哮喘病走的那天，因为联系不上赌博成性的继父，公安给他打了通电话，叫他去处理后事。
　　谢景初那天心情很平静，在谢芳茸火葬后，将这个生而不养的女人埋到了祖母的坟旁。
　　情感告诉他，他不必管这个差点葬送了他一生的女人，但沈观潮曾经教会他的温暖与善意，又让他不得不去偿还那一份生育之恩，至少这个女人在生你的时候为他痛过，他不应该留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里。
　　谢芳茸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呢？
　　她拥有一位很好的母亲，拥有人人艳羡的美貌与成绩，却因为那可笑的“爱情”舍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在高考前夕，她跟隔壁技校的一位“大佬”宋靖尘私奔了，也就是那位后来会因为杀人越货而坐牢的谢父。
　　他们约定相爱一生，在懵懂的年纪里生下了谢景初，可宋靖尘并没有多少亲情可以给这个孩子，跟谢芳茸私奔、上床，都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冲动，他承担不了这份责任，果断提了分手。
　　任凭谢母哭得的撕心裂肺都无法挽回他多情的心，她将孩子扔给了父母，只身前往宋家，一次次把自己的身体与尊严毫无保留地送到宋靖尘床上，扮作他最喜欢的妖娆模样。
　　那段时间，宋靖尘恢复了一些对她的照顾，但却只字不提结婚的事情，也不提养儿子，每次谢芳茸一讲，他就要把人赶出家门。
　　到了谢景初七岁的时候，谢芳茸的母亲去世了，谢家亲戚不愿管这小拖油瓶，强硬地把小谢景初送回了谢芳茸的身边。
　　谢芳茸只每日给他口白饭吃，多的也不管这小孩，依旧一门心思地去讨好宋靖尘。有时，他们浪荡的声音会从房间、厨房、花园里传出，宋靖尘作为一位父亲，毫不避讳地在家里的任何地方与谢芳茸做事。
　　又过了几年，他被人抓住小辫子坐了牢，谢母一瞬间失去所有依靠，失了男人的庇护，她连一口饭都没办法吃上。
　　这些年。她在宋靖尘的调教下，从一个精英学生变成了浪□□人，最擅长的便是在床榻间娇声喘叫，能怎么吃得上饭呢？
　　她投靠了宋靖尘的手下季兴鸿，换了一个地方摇尾乞怜。她想过无数让自己温饱的法子，却从没考虑过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
　　在季兴鸿面前，她更听话了。
　　季兴鸿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陪陪自己生意上的朋友“喝喝酒”，她不敢不从，叫她把那小拖油瓶打晕了扔出去，她也不敢违抗。
　　这种顺从的态度让季兴鸿满意极了，便遂了她的意，跟她去民政局领了证。
　　不知为何，这世上有人对爱情弃如敝履，有人却视若珍宝。
　　或许是太想抓住，又或许只是不甘心。
　　一个名分对女子而言并不重要，女子并不需要是谁家的太太才能活下去，但在谢芳茸眼里，却是无比光荣，仿佛季太太是她的什么成就一样。
　　她本应该在母亲与老师的教导下，顺利高考，然后进入一所理想的大学，在高等院校里接受教育，谈一场健健康康的恋爱，毕业后拼搏事业。
　　可宋靖尘的出现改变了她原本的人生轨道，季兴鸿更是将她拖进地狱。
　　两个男人就这么为了一己私欲，轻飘飘地毁掉了她的美好人生，可她却直到死都从没有反抗过。为了宋靖尘所谓的“青春疼痛”所谓的“自由自在”，母亲小时候教的自强、自立、理性，全让被她抛在了脑后，从前在学校学的知识，也被她拿去取悦季兴鸿的“客人”。
　　谢景初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祖母是那样爱她，如果他也有母亲的爱，这一切都会不同。
　　同样过着被毁掉的人生，拥有着相似的经历，谢芳茸甘愿沦为玩物，谢景初却默默地忍受着所有的恶意走到光明面前。
　　他们虽是母子，但终究不同。
　　*
　　年假结束后，沈观潮把谢景初一个人留在了别墅里，走的时候还给他堆了一个小雪人。
　　谢景初把雪人小心翼翼收起来放进了冰箱里。
　　它本来在那年的春天就融化掉，他的爱赋予了它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谢景初并不懂得如何爱人，他只知道如何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后面的几个月里，沈观潮忙了起来，不经常陪谢景初。
　　但他知道，谢景初总会在观众席下看着他，为他摇旗呐喊，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他。
　　他们会在比赛胜利之后到城市的角落里约会吃饭，肆意分享喜悦与延续喜欢。
　　有一回，小区维修电路，别墅里停了电，谢景初着急地跑回去，打开冰箱，雪人已经融了大半，露出里面的一枚戒指。
　　谢景初怔怔地从雪人的心脏里小心取出那枚突兀的戒指，是莫比乌斯金戒指，很漂亮的款式，象征永恒、无限的爱。
　　他忽然落下一滴泪，汹涌的情绪漫上心间。
　　第一次有人如此隐晦又温柔地在意着他。
　　太想抓住这份美好。
　　谢景初顾不得雪人，快步离开别墅，找了一家饰品店，问店员：“有没有像这只同样款式的戒指？”
　　“有的。”店员啊了一声，替他找了找。
　　她记得，在几个月前，似乎也有一位先生到这儿买过一只一模一样的。
　　那位先生像是路过一时兴起，又像是蓄谋已久，推开店门，风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笑着问：“有没有什么适合求婚或者表白的戒指，要寓意珍贵的。”
　　那时，店员也是“啊”了一声，随后答道：“有的。”
　　不同时间的爱意交织。
　　谢景初买了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亲手在前台写了贺卡，订了餐厅包间，定了盛大花束，预谋在沈观潮的下一场结束后，就向他告白。
　　从年少到青年，始终向他倾洒善意的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他太想抓住沈观潮了。
　　在他贫瘠的世界里，沈观潮就是他的造物主。


第28章 老规矩
　　沈观潮接到陈仲文电话的时候，在前往赛场的路上，他神色慵懒，淡淡地“喂”了一声：“什么事？”
　　“又是因为你上回那个小男朋友来找我？”
　　“不是。”陈仲文的语气有些忐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小牧那个姓谢的朋友是做什么的吗？”
　　沈观潮阖上眼眸：“搞艺术的。”
　　陈仲文反问：“你真的确定吗？”
　　“你应该喜欢他吧？年假那几天我看你很不对劲。这几天我查到点东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比完赛再说吧。”沈观潮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佯装打了个哈欠，道：“赛前不要随便影响选手的情绪，调整起来很麻烦。”
　　“我睡一会，结束给你回电话。”
　　陈仲文：“行，挂了。”
　　沈观潮：“嗯。”
　　“小听？”陆无续看他听电话的时候脸色变了几变，主动伸出手给他顺了顺睡乱的头发，轻声问：“你怎么了？”
　　沈观潮干脆倒头睡到他膝上，神情一点点恢复，道：“没事，睡了。”
　　这一车上的人全是大心脏选手，谁没经历过点舆论风波，不会轻易被影响，Zoe更是隔三差五就开小号在论坛和黑粉互撕。
　　可陈仲文提到的是谢景初，沈观潮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一些。
　　他抿了抿嘴，尽量不去想。
　　另一边。
　　昏暗的公寓里没有亮灯，陈仲文站在阳台上，点了支香烟，猩红的火光越然眼前。
　　牧辛越从他身后的黑暗中走出，显然是将他们方才的电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寒声问：“你刚刚，做了什么？”
　　“说话。”他上前，用指尖直接掐灭了陈仲文手中还未来得及放入唇沿的烟，细腻白嫩的皮肤登时泛起了红，丝丝疼意蔓上他心间。
　　陈仲文干脆丢开了那支烟，淡笑道：“我查到了你那个朋友的把柄，满意了吗？”
　　那笑声透着令人心酸的萧瑟。
　　牧辛越红着眼盯他：“我们之间的烂事你扯谢景初做什么？”
　　陈仲文反问：“嗤——你能那么快发现我身份不对劲然后跑来跟我闹，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他告诉你的吧？”
　　“我是骗了你，然后呢，那又怎么样？”
　　“你现在不是照样要乖乖地留在我身边？阿辛。”
　　他轻而易举地将人扛起，走回客厅，一边搂着牧辛越，一边在药柜里仔细地翻找。
　　“他作为我的朋友，无意间发现我身边的人不对劲，告诉我一声，难道不是很正常？”牧辛越回过神来，说着就要推开陈仲文。
　　陈仲文的力量比他要大得多，嘲弄地拍了拍他的背，眼神晦暗，哄道：“乖。”
　　“我倒瞧不出来，你对那个谢先生如此情深意重。但他家里那些事，我也是不得不跟沈观潮说的，杀人犯的儿子，怎么能和我们的大明星在一起呢。”
　　牧辛越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这话：“你又在乱编什么……”
　　“我是不是编的，你查一查不就知道了。”陈仲文把人扔到沙发上，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手上药，“那个谢景初初中读书的时候成绩优异，在县里名列前茅，到了初三却没参加中考，反而辍学去打了工，你知道吗？”
　　“他有一个同样高中就辍学的亲生母亲，一个过失杀人入狱的亲生父亲，一个浑身流里流气整天不务正业的继父，这些，你知道吗？”
　　“他跟沈观潮说他是搞艺术的，你又知道吗？”
　　“他也是个骗子。”陈仲文垂下眼帘，“你为什么不恨他，恨我？”
　　他摸了摸牧辛越的头发：“好了，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牧辛越伸手就要打掉他的手，谁知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陈仲文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了下去。
　　两唇相接，牧辛越的呼吸顷刻间被另一股气息夺走，他费力挣扎，愤恨地将陈仲文的唇咬破，趁他吃痛之际，转头跑回了房间，拨响了陈家大哥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陈云链温和的声音响起：“喂？”
　　“阿云……”牧辛越想叫他帮忙，可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追来的陈仲文从身后紧紧捂住。
　　“你什么时候，和我大哥那么熟了？”陈仲文将脸贴近牧辛越颈侧，心情复杂地问。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滚字。
　　牧辛越紧抿着下唇瞪他。
　　“好了，对不起。”陈仲文遭了冷脸也不恼，替他挂掉电话，又擦干净眼泪，“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
　　这还是陈家这混账头一回对一个人那么上心，换作以往，只要人家闹上一闹他便觉得烦了。
　　牧辛越闹累了睡着，陈仲文看了眼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沈观潮这会应该打完比赛了。
　　休息室里，沈观潮有些疲累，头枕在陆无续的双腿上，阖眸养息。他们刚刚对上的是wz战队，这支队伍最喜欢把对局拖到大后期，玩运营流，对选手的消耗非常大，正好前几日沈观潮才病过一场。
　　主教练裴之推门而入，招呼其他人：“收拾好回去了。”
　　Zoe立刻跳起来跟着他走。
　　沈观潮爬起身，拍了拍陆无续的肩，“你们先走，我约了人，晚点回去。”
　　陆无续平静地看着他：“又是上次那个小粉丝？”
　　“嗯。”沈观潮微微颔首。
　　陆无续不再多问，干笑着：“早点回来，老规矩。”
　　那笑容里藏着不甘与孤寂，他依旧选择了尊重沈观潮的选择，即使那个选择不是他。
　　他知道在爱情里没有公平，在任何感情里都没有。
　　他们的老规矩是从一个雨夜开始的。
　　那会儿他们刚成为注册选手不久，还没现在这么规矩，裴之跟程书亦也还不在。沈观潮总是在训练完之后跑出去，然后三更半夜才回来。偏偏队里每次比赛发挥最好的也是他，以至于没人敢给他随便立规矩。
　　最后是队里资历最老的陆无续开了口，他笑容温和地逮住又一次出夜回来的沈观潮，认真道：“以后，在这个点之前回来，好吗？”
　　“小听？”
　　沈观潮像是被监护人抓着那样，有些心虚地应了声：“好……”
　　“不要让我担心。”
　　从那之后，陆无续对每一次训话，沈观潮都总会很认真听。
　　当然，做不做还得看心情。


第29章 惨笑
　　比赛刚结束不久，粉丝们也正要离场，现在每个出口都挤，谢景初却一路畅通无阻地往后门走着，沈观潮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工作牌，走哪都方便。
　　就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NAVA队服的年轻男人，留着不长不短的棕发，眉眼深邃，气质持重儒雅，谢景初一眼便认出他是NAVA的狙击手陆无续，但没打招呼。
　　两人擦肩而过，陆无续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庞，眸中情绪不变。
　　“景初，我在这。”沈观潮正好跟在陆无续身后的不远处，见他来，自然地放下手机叫人。
　　“来了。”谢景初闻声扬起嘴角，连眉梢处都仿佛沁上了笑意，大步朝着沈观潮的方向走去，怀里还捧着一束粉色郁金香，空气仿佛在此刻放慢沉缓了下来，黑发滑下他的额头，投下的阴影深深浅浅地，勾勒着他的轮廓。
　　沈观潮看他急匆匆的样子，莞尔：“今天怎么还买花了？心情这么好？”
　　还是寓意暧昧的郁金香。
　　“庆祝你半决赛胜利。”谢景初郑重地将花递到他面前，“我订了上次那家饭店，走吧。累的话在车上补个觉，睡醒就到了。”
　　“好。”沈观潮笑着抱过郁金香，两个人肩并着肩，一齐往停车场去。
　　车子开过跨江大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还没有回陈仲文的电话。
　　到了饭馆后，他才趁着谢景初点菜的间隙，借口要上厕所，拨通了陈仲文的号码。
　　“刚刚找我什么事？”
　　洗手间水流哗哗地响着，沈观潮站在盥洗台前，好心情地问。
　　陈仲文走出卧室，压低声音道：“关于你那个小情儿的事，听不听？”
　　沈观潮纠正他：“人家不是情儿，我谈感情很认真的好吗，快点说。”
　　陈仲文耸了耸肩：“是什么都无所谓。看微信，我给你发了几张照片。”
　　沈观潮解锁屏幕，点进他的聊天框。是几张谢景初的照片，有近期的，有小时候的。
　　近期的照片里，谢景初盘腿坐在电竞椅上，穿着极不符合他直播风格的灰色兔子睡衣，脖子上挂着副耳机，另只手托着外卖盒底，边吃边解说比赛。
　　陈仲文报复般问：“他不是跟你说他是搞艺术的吗？你见过他画画吗？唱歌？还是跳舞？”
　　“人家其实跟你算半个同行，做游戏主播，也就你那么好骗，说什么就信什么。”
　　谢景初在牧辛越面前撕破过他的伪装，现在到了他还回去的时候。
　　沈观潮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本喜悦的心情被一扫而空，尝试解释：“别太多心，可能人家只是做做副业呢？”
　　他往下滑动屏幕，那些久远一些的照片里，十几岁的小谢景初穿着墨蓝色的校服，站在颁奖台中央，灯光聚焦在这个单薄的少年身上，恍然间，与他记忆中的一道身影不谋而合。
　　——他忽然想起来，有次去拍代言的路上，他遇到过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那小孩蹲在路边哭得可怜兮兮的。照片上少年冷硬又青涩的模样，与那个小孩模糊的面孔在沈观潮的记忆里重合。
　　是他……
　　陈仲文呼出一口香烟，接着说：“这张是他联考得了县里第一的颁奖照，瞧着多么前途无量，多么风光，但是你知道吗？他最后辍学去打工了，又怎么学的艺术呢？”
　　沈观潮惨笑着，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你的意思是，他骗我？”
　　“接着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只是把他当朋友我不会管你那么多，但你把他当成要发展的对象，我就不能任你被蒙在鼓里。”
　　陈仲文给他发了几年前宋靖尘入狱的照片，还有同样辍学的谢芳茸，跟赌债缠身的继父季兴鸿。
　　这些人是谢景初关系网上抹不去的污点，或是从血缘上，或是从过往中。
　　沈观潮还记得，前不久他问谢景初为什么一个人过年。
　　谢景初是这样回答他的——
　　“家里人都走光了，没人陪”
　　可事实却是，他狱中的父亲还活着，继父为了逃债东躲西藏，亲生母亲走了也不过才几个月时间。
　　“你清楚他的过去吗，清楚他为什么辍学，为什么骗你吗？你能保证他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性格方面不会受到影响吗？”
　　“万一他变成宋靖尘，或者季兴鸿那样的人，你怎么办？你知道他靠近你的目的吗？”
　　你能保证他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吗？
　　你能保证他靠近你不是为了别的吗？
　　陈仲文的话为沈观潮凌乱的思绪添了一把火。
　　理智上，他知道陈仲文不会骗他。但是他的情感不由得让他想要为谢景初开脱：“会不会只是巧合？又或者……”
　　“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巧合，你一查便能知道，你太相信他了，可我不信。他骗了你。”
　　“如果让阿姨知道，你未来要相伴一生的人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阿姨会怎么想？”
　　陈仲文一语命中沈观潮的死穴，他不愿逼得太紧，柔了语气：
　　“我稍后把全部资料转给你，你好好想想吧。”
　　沈观潮的心在这场谈话中一点点凉了下去，胸口止不住地发闷，一顿一顿地疼着，凄凉的笑意却仍挂在脸上。他收不住。
　　明明谢景初说过不会骗他的。
　　又如何呢。
　　陈仲文给他发的东西，他一眼都看不下去，明明没有吃东西，胃里却有些翻涌。
　　在谢景初准备告白的日子，有人替他扯下了那副遮盖谎言的面具。
　　于是万籁俱寂。
　　意识到自己出来的时候有些久了，沈观潮急匆匆往回走，推开门，他感受到包厢的氛围明显不对，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灯光比开始昏暗了许多，餐桌上多了一副烛台，上面燃着香薰蜡烛，一旁插了大束红艳艳的玫瑰。
　　谎言的缔造者此刻正温良地站在椅子旁，穿着干净利落的白衬衫，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那只被他藏在雪人里的戒指。
　　他埋藏在时光里的喜欢被撕开，他埋藏在感情里的谎言也被曝光。
　　谢景初的眼眸含着笑，没注意到沈观潮神色的异样，向往常一样喊他：“哥哥。”


第30章 咬痕
　　“哥哥？”
　　见沈观潮不动，谢景初又喊了一声。
　　“嗯。”沈观潮没打算走过去，站在门边淡淡应声，纷乱的思绪中夹杂着疼意与一味悸动，心口处仿佛被人割开一块，沉默良久才问：“你在做什么？”
　　“在给你准备……惊喜。”他不来，谢景初只好鼓起勇气向他靠近。
　　“今天，我还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不是为了庆祝比赛，是我的为了私心。”
　　暧昧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仿佛要吞噬一切，无声的情愫因为他的话语，同时在空气中炸开，止不住地发酵。
　　谢景初摊开手，一枚戒指安静地躺在他掌心，与他无名指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寓意无限之爱的莫比乌斯，推动着两颗心的靠近。
　　“你……”沈观潮盯着他，哑然，“什么时候发现的？还去买了只一样的……”
　　“上周。小区停电的时候，雪人化掉了。”谢景初俯身牵起他的手，眉宇间是化不开的虔诚，缓缓为他戴上了另一只戒指，“我喜欢你。”
　　“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沈观潮抬眼，忽然就张不开口应答了，看着谢景初的动作，他心跳得很快，胸口满得就要炸了,可他也记得 ，谢景初骗了他。
　　霎时间。他们陷入安静里，手指亲昵地纠缠在一起，暧昧在这一瞬间疯狂生长，填满了彼此。
　　沈观潮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很早以前。早到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谢景初胸口起伏，回答了他的问题。
　　沈观潮的眸光动了动：“这么喜欢我吗？”
　　谢景初不假思索道；“是。”
　　“很喜欢你。”
　　“喜欢你万众瞩目的样子，喜欢你盯着我，喜欢你带给我美好，喜欢你的所有……”
　　“我知道了……”
　　沈观潮忽然有些忍受不了谢景初的眼神，胸口发闷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沉默许久，最终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很喜欢我，又为什么骗我。”
　　“骗我你的工作、爱好、过往……骗我你的家庭。”
　　“你骗我，是我不值得你的信任，还是不需要去了解你的全部？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骗我吗？”
　　”谢景初闻言静了很久，温和的神色一瞬间破裂，血色尽失，籁然变得煞白，原本求.爱的话语卡在喉间，慢慢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后，骤然攥紧了他的手想要留住他。
　　“抱歉……”
　　“我不是那种意思。”
　　以前那些烂事，他是不想让沈观潮知道的。
　　沈观潮反问：“不是哪种意思？”
　　“我……”谢景初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再睁眼的时候，胸腔里的躁意却更加浓重了，慌乱与紧张交替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一时间哑口无言，感觉就像快要疯掉一般。
　　沈观潮耐心告捷，推开他，迫切想离开这个令人难受的地方：“今天就到这吧，我想回去了。”
　　“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们到此为止。”
　　他说过，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每一个欺骗他的人。
　　灯光将他们分隔开，谢景初看见他眼角有泪划过，身体下意识地拽住他抽离的手：“别走……”
　　沈观潮挣不开他的手，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勉强扬起了个惨淡的笑：“我累了。”
　　“不要和我解释，好吗。”
　　“我下周还有决赛，不要影响我的心情。”
　　谢景初闻言，慢慢松了他。
　　沈观潮却忽然主动地拢住了谢景初的后脑勺，没忍住狠狠地在他的颈侧咬了一口，仿佛要他的骨血愧疚一辈子。
　　“呃……”
　　谢景初倒抽了一口气，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由着沈观潮咬下去。
　　最终还是以难堪收场。
　　沈观潮扔下他，一个人打车回了NAVA的训练基地。
　　别墅里，陆无续意外地看着回来的人，温声问：“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沈观潮双目通红，并不答话。
　　陆无续很有耐心地再问：“吃过饭了吗？”
　　伤心归伤心，可沈观潮也是饿着的，他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那我去你给炒两个小菜。你坐在沙发上，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哭一哭，哭完饭就做好了。”陆无续一边逗他，一边往厨房走。
　　“想抽烟的话上二楼，不要让裴哥抓到，一次扣五百呢。”
　　似乎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陆无续都会这样哄着他，平静地告诉他：
　　“你可以闹，也可以哭。”
　　好像他怎样闹陆无续都不会生气。
　　“……”
　　“最近身上没烟。”沈观潮凑到陆无续身边，摸了摸他的大衣口袋，“你这盒归我了。”
　　陆无续被顺走了烟也不恼，看着他往二楼去的背影，训道：“心情不好也不许抽太凶，最多两支。”
　　“知道了，陆大老爷。”沈观潮没个正形地回过头，眼里的落寞藏都藏不住。
　　每次有烦心事他都会藏到二楼的小阳台上抽烟，被撞破过几次，慢慢地，就成了他跟陆无续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靠在栏杆边上，吹着凉风，烟雾淌过肺里，沈观潮忽然觉得有些没劲。他太喜欢谢景初了，喜欢到他的理智想要为谢景初开脱，可他明明最讨厌别人说谎。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顶着巨大的落差感，他仍然无法讨厌谢景初，底线一点点被打破。
　　他讨厌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但他无法讨厌那个带来谎言的人。
　　电话里，沈观潮下意识反驳陈仲文的话，因为他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喜欢的人。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无情的巴掌，打得他火辣辣地疼。
　　谢景初辍学之后经历过什么呢。
　　在那样的家庭，他过得好不好……
　　被人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又幡然醒悟后，沈观潮想的不是恨他。
　　而是可怜他。
　　沈观潮做不到恨人，尤其做不到去恨一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于是逃避便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理不清，那便逃。
　　他无意纠缠，这些年让人捧习惯了，头一遭孔雀开屏，就让人这么玩了，当然是不高兴的，在微信上跟谢景初吵了几架后，便不再回他的消息了。
　　谢景初却追到了人家跟前，上赶着找骂。
　　“……”沈观潮干脆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一键拉黑删除，然后在他愣神之际，径自走了。
　　*
　　那之后，两人彻底没了交际。
　　沈观潮带队飞往德国比赛，两个多月不见人。
　　谢景初去找过他，坐在观众席里，看着他在舞台上沐浴着黄金雨捧起奖杯的那一刻，谢景初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人。
　　他不该告白的。
　　不戳穿这一切，他们的结局是不是也会好一些。
　　站在远处仰视天之骄子，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沈观潮是在经济优越和精神状态稳定的家庭中快乐地长大的，还有俱乐部里那些与他同生死共甘苦的兄弟，什么都不缺，生来就该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而他所拥有的却是一个七零八碎的家庭，一份难看的社会背景，又凭什么叫沈观潮喜欢他、爱他呢？
　　如果他早一些告诉沈观潮他的过去，而不是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一切会不会又是不一样的。
　　沈观潮也许会静静地听他倾诉那些痛苦，温柔地告诉他那并不是你的错，告诉他父母的问题与你无关，告诉他并不需要上赶着解决这些问题，更不需要为这些事情寝食难安，感到愧疚、自责、或者是自我绑架。
　　也许会爽朗地笑着夸他：遭受挫折还能健健康康的成长，那不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吗？
　　宋靖尘入狱，谢芳茸人生坎坷，那都是他们曾经的无数个选择造成的。
　　谢景初不该牺牲自己的人生去承担他们的责任，可同样，在面对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时，也不该隐瞒过往。
　　谎言就像一粒种子，在关系的开始时埋下，在断裂时枯萎。
　　他早该明白的。
　　他们断掉了所有联系，社交平台上鲜红的感叹号仿佛是一道壁垒，隔绝了一切藕断丝连。
　　直到裴之的打来的那通电话，邀请谢景初到NAVA试训。
　　生锈的齿轮才再次转动起来。


第31章 现实
　　最后一支香烟燃尽，沈观潮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连着训练了几个小时，他有些乏力，挂掉梨花娜的电话就要回房间睡觉。
　　今天是谢景初试训的最后一天，也是他正式入队的第一天，休息时间，裴之跟打了鸡血似地张罗着迎新活动，热闹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沈观潮关上门，隔绝了一切有关于谢景初的喧闹，闷头躺到床上。
　　后天就是全明星赛，趁着战队讨论度水涨船高的时候，俱乐部就会官宣谢景初。
　　沈观潮把脸埋到枕头里，心跳跳得有些快。
　　他清楚自己还是没有做好跟前暧昧对象在同一支战队里打比赛、朝夕相处的准备，可人都已经挖过来了，总不能给人一笔天价解约费打发走。
　　后续的运营里，战队为了包装新选手，会多安排谢景初跟老队员同框，一起直播、一起拍摄宣传视频，利用老人带新人的噱头迅速变现新人的商业价值。
　　Zoe平时跟Fox黏黏糊糊的，粉丝群体也捆绑地紧，自然不能让他们来带谢景初。
　　谢景初的“抚养权”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同样作为流量大户的沈观潮头上。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无续把他们的活动都排到了一起。
　　一想到要忍着恶心跟骗过自己的人一起在粉丝面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沈观潮躺在床上，想上吊的心熊熊燃起。
　　带着凌乱的心情入睡，他第二天醒的也很早。
　　NAVA昨晚先官宣了新经理陆无续，出于宣传需要，NAVA其他成员在昨晚就转发了官宣微博。
　　而沈观潮由于昨晚睡得早，今早才姗姗来迟。
　　【NAVA·Flesh：早上好，期待全新的你//娱乐小蛙：文章：电竞圈“爹系男友”陆无续突然转型幕后，其背后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
　　他刚睡醒，朦胧间手滑转错了微博，十几分钟后才被发现。裴之气得七窍生烟，咆哮声一大早地就强而有力地穿透所有人的门板：“沈观潮！！！”
　　“你他妈转错微博了！！！”
　　洗手间里，刷着牙也快要咪着过去的沈观潮闻声，瞬间吓得清醒了大半，嘴里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吐掉就含着牙刷打开手机，删掉了那条微博重新转发。
　　陆无续正好有事来找他，靠在门边，被他这幅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沈观潮翻了个白眼，擦掉沾在唇角的泡沫，看着这位爹系男友，皮笑肉不笑地问：“很好笑？”
　　“有点。”陆无续诚实地点了点头，“洗好了就走吧，下楼拍张大合照。”
　　沈观潮微微颔首，与他并肩走下楼。
　　楼下。第一次穿上正式队服的谢景初，任由Zoe拉着，给他摆弄各种花里胡哨的pose。Fox站在一旁，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等所有人到齐，一群大老爷们认真地排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队形，沈观潮站在陆无续跟谢景初的中间，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还不忘单手比耶。
　　裴之调好相机回到位置上。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一张新的全家福出炉。
　　在别墅里那面金光闪闪的荣誉墙前，这支组合了新旧成员的一线队伍再次挥发出新的活力。
　　照片拍得很丑。
　　Fox看了一眼就走了。
　　“这什么啊把我的脸拍得驴一样？拍我哥就那么好看？”zoe仔细地放大照片，嫌弃道。
　　“哪有那么丑，这不挺好看的？”
　　裴之不信邪，非要洗出来挂墙上。
　　“你审美死绝了。”沈观潮顺嘴嘲讽了句，转身就要往训练室走，余光瞥见谢景初还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旁，微微蹙眉。
　　他俯身，很轻地替他扯了扯衣服，帮他把隙在裤腰里的一小截衣摆抽了出来，“盲人打电竞？连衣服都穿不好……”
　　谢景初垂着眼，呼吸紧促起来，两只手不知放哪儿好：“谢谢。”
　　沈观潮哪管他那么多内心戏，直截了当地道：“闭嘴，去训练。”
　　嘴上骂着，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去关心谢景初，他果然还是改不了这犯贱的毛病。
　　明明当初一狠心断联的也是他。
　　训练室里，一向话少的Fox主动邀请沈观潮组排：“一起？”
　　明天就是全明星赛了，zoe因为特殊原因没参加，陆无续也早已退役，剩Fox跟沈观潮出战，自然要练一练配合。
　　沈观潮爽快答应，打开游戏客户端登陆上自己的大号，拉Fox进了队伍。
　　点下“开始游戏”，不一会儿他们就匹配到一场对局中。
　　Fox最近冲分打得很猛，沈观潮也不逞多让，一拍即合，这两人就跟点了炮仗似的，打了一下午高端局，输少赢多，全程碾着对面打，不时遇上粉丝，还收获了一堆彩虹屁。
　　Zoe模仿着粉丝的语调，甜腻腻地在两人耳旁跟风道：“哇～潮哥牛逼～”
　　“潮哥就是我心目中最好的主攻手～”
　　“Fox带飞！闭眼上分～”
　　最后一句尤为阴阳怪气：“哇～狐狸哥哥今天怎么不和zoe打了呢～”
　　Fox挑眉：“你又犯什么病了？”
　　“吃点降压药调理调理。”
　　“表演暂停。”沈观潮也让zoe吹得脑壳疼，又一局打完，他干脆解散了队伍：“你男人还你，行了没？”
　　Zoe：“好呢好呢。”
　　这头解散队伍，那头谢景初就立马见缝插针地邀请沈观潮：“带带我？”
　　他用的是医师小号，沈观潮顿了顿，讥笑道：“又想玩之前骗我那一套？”
　　谢景初被噎道：“不是……”
　　“带你可以。”沈观潮漫不经心道，“你大号让我玩玩，有点想打狙击手了。”
　　“好。”
　　谢景初替沈观潮登上自己的狙击号，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道：“好了……”
　　组上队伍，沈观潮看着身旁数月未见的小狐仙角色，有些恍神，嘴角不自觉地挑了下, 喉咙口却突然让人堵住似的。他对待谢景初的态度与言语，也早已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排位还是匹配？”他问。
　　谢景初：“排位”
　　沈观潮：“行，掉分了别怪我。”
　　话是这么说，可沈观潮的狙击手水平也不算太差，只是继承了玩主攻手时的习惯，喜欢突脸，简单点来说就是“近身流狙击”，这类人要么菜得抠脚，要么阴得你措不及防，沈观潮很显然属于后者。
　　游戏开局倒计时数到零后，他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凭着对于地图的熟练度，迅速脏掉了敌方主攻手狩猎区的两只野怪，升级枪械，在敌人的必经之路，突脸收下一血。
　　谢景初紧紧跟在他身后打配合，操作也十分细致，注意着自己的身位与脚步，卡着角度给队友套盾。
　　沈观潮这样的近身流狙击，谢景初很少见到，但也了解过这样的邪门打法，他这样操作的容错率很小，一击不中，几乎就能宣告突袭的失败。
　　两人虽然从没这样此配合过，但这种路人局，职业选手打谁都是碾压，一局游戏，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沈观潮拿了赛场之星（mvp），挑了挑眉，没想到狙击手突脸这么好玩。
　　回到组队画面，谢景初深呼吸了下，不知道沈观潮还要不要继续打，紧张地问了句：“还开吗？”
　　“来。”没让谢景初等太久，沈观潮又点了组排，没等一分钟，匹配成功，就排进去了。
　　第二局游戏，两人依旧没多少交流，但配合得依旧很好。
　　速推局，这次他们十六分钟就打完了，两人再次回到队列。
　　谢景初退出结算画面，游戏内，系统又一次提醒在等待匹配中了。
　　两人就这么全程零交流，快刀斩乱麻地连打了六局。
　　第六局结束的时候，沈观潮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连着训练了好几个小时，他退出队列，侧过头对着身边的人道：
　　“休息一下，你也不是生产队的驴。”
　　“这么耗身体，累出病来影响的是你的前途，也不是战队的。”
　　当事“驴”本人从机位前缓缓起身，正想着说些什么呢，沈观潮就已经大步往外走了，只给他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第32章 茶艺大师开会
　　休息时间, 沈观潮随便点了份外卖应付晚餐，正要切平台去刷微博，微信里那个“教练你快说句话呀！”的微信群忽然振了起来。
　　NAVA平时的生活群, 专门用于插科打诨，坑蒙拐骗。
　　【Zoe大魔王：举手！打个小报告。休息时间，某主攻手刚刚打开微博点赞了一条视频叫“不心动挑战·电竞男神版”忘了切小号！】
　　【Zoe大魔王：影响极其恶劣！而且视频里最帅的居然不是我们家Fox哥哥！】
　　【Fox：你有病？】
　　【Zoe大魔王：教练哥哥你看他～】
　　【裴之：？？？】
　　【裴之：大家不要人身攻击好吗？】
　　【裴之：@Flesh（沈观潮）微博冲浪切小号, 别拿大号点赞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Flesh：［动画表情-已老实，求放过］】
　　【陆无续：我插个话, RSG那边刚刚官宣了新狙击手Neil，soso前不久也复出了。】
　　【一轮大洗牌之后，RSG的短板被大大改善, 整体实力更厉害了。】
　　【陆无续：其他几支一线战队也整合了一下, 尤其是IAC下了血本, 花一千万买了个外援狙击手。】
　　【Zoe大魔王：Neil？这不是之前被粉丝吹上天说是小陆神的那个吗？挺出名的, 打法模仿老陆就算了连运营都要扯上老陆。IAC那个外援我不了解，但是一千万啊, IAC老板这波是下血本了。对了老裴，我们家小谢一年才多少来着？】
　　【裴之：咳咳。签约费的话题先略过。】
　　【裴之：这赛季各支战队都有提高, 我们也不能止步不前, 大家好好加油吧。】
　　【裴之：但还是要说回老规矩，赛期被我抓到抽烟的, 一支扣五百，闻到烟味就扣, 尤其@Flesh】
　　最高纪录一个月被扣过一万五的沈观潮冷不丁被点名：“……”
　　真是私密马赛了教练酱。
　　【裴之：休息够了就接着训练, 等会给你们带夜宵, 想吃什么？】
　　【Zoe大魔王：举手！我点名“酸辣无骨鸡爪”！】
　　【Zoe大魔王：Fox要烧烤。】
　　【Flesh：城西那家，老三样。】
　　【裴之：行, 少爷。】
　　【陆无续：@裴之，我跟他要一样的】
　　【裴之：你？经理不给吃，好好加班。】
　　陆无续：“？”
　　都是同事，还区别对待上了？
　　【Zoe大魔王：可怜。】
　　【Flesh：#心疼陆哥#】
　　裴之：“……”
　　【裴之：@Siren，景初你呢？】
　　谢景初想了想，发言：“我也跟队长要一样的吧。”
　　沈观潮的老三样又麻又辣，想起来谢景初这家伙的老毛病，他坚决道：“不行。”
　　“他胃不好，给他弄点清淡的就行。”
　　陆无续闻言笑道：“我胃也不好，你也照顾照顾我？”
　　“那以后喝酒你坐小孩那桌。”沈观潮瞥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训练室。
　　“Siren。”走到机位前，他喊了声身旁的人：“接着一起排？”
　　“教我玩狙，你拿医师。”
　　谢景初对上沈观潮淡然的目光：“好……”
　　他微微蹙眉，从试训起，沈观潮跟他相处的时候就很少再叫他名字了，日常都喊他的选手ID，似乎真的只把他当初一位普通队友。
　　“开了。”沈观潮娴熟地切进队列里。
　　游戏全程他都跟着谢景初的指导走，不一会儿就拿下了第一局胜利，匆匆看了两眼数据后，马上又切进下一局。
　　他们完全不间断地排了两个小时，某局游戏快要走到尾声时，沈观潮注意到谢景初会在他击杀敌人后，时不时地就用左手抚一下胃部，明显是肚子又不舒服了，却只是揉一下就完事，然后飞快地抽回手去按键盘，配合他接着游戏。
　　沈观潮看得心烦，提醒谢景初：“暂停一下，我桌子上有暖胃的养生饮，自己去冲，喝了靠沙发上睡一会，别憋着憋进医院里。”
　　谢景初顺从地摘了耳机，默默地看着他，问道：“你关心我？”
　　“随你怎么想，疼的又不是我。”沈观潮磨了磨后槽牙，反唇相讥。
　　“好。”
　　谢景初果然听他的话，冲了杯热饮端到沙发上一边揉着胃一边喝，同时有了新的顿悟。
　　——装可怜果然有用。
　　原本在OB（观察）选手训练的陆无续主动坐在了谢景初的身旁，莞尔道：“不舒服？”
　　谢景初点了点头。
　　“我也有点，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也冲一杯吗？”陆无续温声道。
　　但他其实并没有胃痛，只是想找个机会跟谢景初聊几句话。
　　而谢景初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从茶几下取出新杯子帮他也冲了杯养生饮。
　　“谢谢。”陆无续接过，低头小抿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挑起话题，“你之前就跟阿听很熟了吗？”
　　“是。”谢景初闻言从热茶的冉冉水雾中抬起头，反问：“怎么了？”
　　陆无续似是毫不在意地道：“没什么，怪不得他会推荐你。但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你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谢景初抿唇收回视线，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默然间，刚走出训练室的沈观潮正好看见这两人坐在一起，讶异地一挑眉：“你们两个虚到一块去了？”
　　谢景初缓缓摇头：“没有……”
　　不是虚，只是不舒服……
　　陆无续大方承认：“我是虚了最近，所以你得对我好点。”
　　沈观潮嗤笑：“行。”
　　谢景初默默看向身侧这位茶艺大师，若有所思地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眼神冷了几分。
　　裴之带着夜宵回来，刚推开别墅大门。
　　Zoe激动得热泪盈眶，干嚎一声就要开演：“义！父！你终于回来了啊——”
　　裴之被他雷得不轻，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是Fox看不下去提溜着Zoe的领子，打断施法：“站好，别嚎。”
　　“这里是a栋，你整什么b栋静？”
　　Zoe大魔王属性爆发：“你居然喷我？”
　　“我宣布我的酸辣无骨鸡爪没有你份了！！”
　　知道他记仇，Fox了然的弯了弯眉眼，缓缓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生气了？”
　　Zoe：“没有。”
　　Fox“嗯”了声，挪揄道：“没有就好，你生气我也不会哄的。”
　　“……”
　　裴之扶额冷笑，内心感叹他们俱乐部的企业文化真是太特别了。
　　特别到有些逆天。
　　沈观潮从裴之手里接过两份鱼片粥，摆到谢景初跟陆无续身前的茶几上，“你俩不是组团胃疼么？吃吧。”
　　谢景初的笑容僵了僵：“我是真疼。”
　　至于旁边那位是不是假疼，他就不知道了。
　　“都收收。”裴之拉开椅子坐下，“说正事，给我透个底，咱们这赛季跟RSG打能有七成胜率吗？”
　　“保守来说，能。”沈观潮点头，“他们虽然整体实力更强了，但是换进来的两个人还是要磨合很久的，短板问题被替换成了配合问题。”
　　“我们这边，我、Fox、Zoe这三个稳如老狗了就不用说了吧，单从配置上看就压过他们一头，只有Siren是不稳定性因素，还需要磨合，必然会被对手当作突破口，但是我相信他的实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
　　裴之：“那跟IAC呢？”
　　沈观潮摊手：“二八开。他们二，我们八。”
　　“说实话，IAC没有RSG梨花娜这样能力挽狂澜的选手，娜子有一年一拖三进了季后赛，称得上是技惊四座。”
　　当年RSG刚组队那会，还没有现在那么强，一个梨花娜配三菜鸟，常规赛连跪，他们老板原本都做好了亏本的准备，谁知道梨花娜突然发力，硬是给那三只菜鸟带进了季后赛，还成为了当年的一骑黑马。
　　沈观潮晒笑：“IAC的老成员没有这个实力，但新来的那个外援我就不清楚了……”
　　“好了老裴，别那么紧张。除非有人把他们都买下来组银河战舰，集百家精华于一身，否则赢面不大。”
　　他一语成谶，熟不知某处正酝酿着一场阴谋。
　　陆无续耸了耸肩：“明天的全明星赛上过两招不就知道了？”
　　沈观潮莞尔：“说的也是。”
　　“……”


第33章 为他的出道造势
　　第二天前往比赛场馆的车上, 沈观潮低头刷着论坛，措不及防刷出条帖子嘲讽NAVA，原意大概是“圈子里能看得下眼的狙击手都被IAC跟RSG买走了, 而陆无续退役后，NAVA的狙击位久久不宣，估计顶上来的是个无名小卒, 提前庆祝NAVA喜提十六强，输到透心凉”。
　　这玩意无脑到看起来像是个人机贴, 沈观潮一目十行地看完后，表情像吃了史一样嫌弃。
　　骂也不骂点有用的，没一点儿攻击性。
　　这几天继其他战队官宣新阵容后, NAVA就一直被拉出来对比, 一群人闲着没事分析来分析去,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NAVA这赛季的新狙击位肯定菜得要命”
　　沈观潮暗暗在心里嗤笑, 等谢景初官宣出道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按着这些人的脑袋让他们好好看看, 什么叫狙击位。
　　Fox坐在他身侧假寐。
　　半小时后，汽车抵达比赛场馆。
　　带队的陆无续从副驾座上下来, 敲了敲车窗：“阿澈, 该下车了。”
　　“嗯……”Fox缓缓睁开眼。
　　众人下车后直接去了后台休息室，联赛规定选手需要化妆后才能上场, Fox跟沈观潮的脸蛋在化妆师的手上被抹来抹去。
　　一开始是因为总有选手不修边幅，顶着个几天没洗的大油头就上场了, 虽然不影响操作, 但是太辣观众们的眼睛了, 于是便诞生了这条规定。
　　“姐姐，给我弄帅气一点。”
　　平时就像只花孔雀一样的沈观潮对此没什么意见, 还很配合小姑娘们的工作，让抬头就抬头，让闭眼就闭眼，没有一点儿架子。
　　今天全明星赛，他势必要装一波大的。
　　吓吓他那群可爱的粉丝。
　　裴之对此的评价是：只要不是拉一坨大的就行。
　　台上，主持人激昂的嗓音穿透澎湃的赛场音乐。
　　“接下来，让我们用全场最热烈的掌声有请2024LFK全明星表演赛的明星选手们登场！”
　　“首先欢迎NAVA的主攻手Flesh上台——2017瘟疫游戏全球总决赛冠军、2017年度MVP！2018洲际系列赛亚洲对抗赛冠军、2019LFK中国赛区夏季赛冠军、全球总决赛冠军、2020季中邀请赛冠军、2021全球总决赛冠军——”
　　“2021全球总决赛MVP！”
　　“七次入选常规赛最佳阵容、五次入选年度最佳阵容、五次入选全明星表演赛！”
　　漂亮的履历被主持人一字一句地念出，沈观潮面上云淡风轻地从后台走出，心里却实实在在地爽到了。这波还不是他自己装，而是主持人帮他装到了。
　　接着出场的是梨花娜，履历同样精彩。
　　2017瘟疫游戏中国赛区夏季赛季军、2018LFK中国赛区春季赛冠军、亚洲对抗赛亚军、2019春季赛冠军、夏季赛季军、2020季中邀请赛亚军、2021春季赛冠军……
　　顶级职业赛事上，一般很难会见到女性选手的身影，但这位来自RSG的Flower偏偏杀出了条血路来，还一年比一年红火，用实力教会了对手一个道理——“我的性别不是你轻视我的理由。”
　　下一位上台的是soso，职业经历就更加坎坷了，在本土赛区成名后被卖去了德国LSG，在新东家那儿摸爬滚打了几年后，合约终于到期，这才被放了回来。
　　Fox紧跟着他出场，神色冷淡，步态从容，跟他在基地穿着小鸡睡衣训练的模样并无二致。这人很少笑，似乎只有在Zoe身边才会鲜活起来。
　　现场群英荟萃，八位明星选手全部登台后，惯例向现场的粉丝们打了一遍招呼，主持人让他们从一个箱子里抽取号码牌进行今天的分队。
　　这次比赛主打娱乐和表演，玩得开心就行，不像平时一样严肃。
　　沈观潮抽取到的号码是“2”，跟RSG的老熟人Flower、soso幸运地被分到了一起，还有TK战队的医师Solene。
　　Fox被分到了另一边，跟IAC战队的Neil、WZWZ的另外两位成员临时组队。
　　按队员们的资历来算，Fox和Flower被安排位临时队长，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到他们面前：“Fox，作为队长你有什么要对你的队员们说的吗？比如——赛前鼓励一下什么的。”
　　Fox轻扯唇角，简要地道：“好好打。”
　　主持人：“好的。那么Flower呢？你有什么要对你的队员们说的吗？”
　　梨花娜站在沈观潮身侧，爽朗地开口：“大家怎么舒服就怎么玩，今天比赛的主基调也是开心和快乐，赛前垃圾话我就不说了。”
　　沈观潮闻言，稍稍向她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今天不装逼？不像你啊……”
　　“嗤。”梨花娜莞尔，“今天留给你装，我低调，行不行？”
　　“……”
　　选手们落座后，进入战备阶段。
　　同一支队伍里被分配到了soso跟沈观潮两位主攻手，soso干笑着问：“撞位置了哥，我去狙击位？”
　　沈观潮从出道就只玩主攻手，平时娱乐直播也很少碰其他职业。
　　soso听Flower说过，他似乎不太喜欢操作其他职业，便主动请缨到狙击位上，反正玩啥都是玩。
　　“不用。”沈观潮却一反常态地说，“我来打狙吧，你玩主攻。”
　　三冠王主动让位，soso有些受宠若惊：“好好好。”
　　确定阵容后，第一场游戏开始。
　　当沈观潮的游戏角色抗着大狙出现在观众视野中时，粉丝们还有些恍惚，直播间里，弹幕眼花缭乱地刷着。
　　【？什么情况，Flower上台之前拿刀架Flesh的脑袋上了？Flesh居然不打主位玩狙击？】
　　【有人见过Flesh神打狙吗，我有点怕他坑队友哈哈哈……】
　　【我现在……有点紫色心情你们懂不懂。】
　　【我赌一毛钱这把要是Flesh坑了，Flower赛后绝对把他的小紫毛染回小黑毛！】
　　【楼上人才，小紫毛被迫改邪归正哈哈哈哈哈】
　　【我Flesh神的狙击位赛场首秀绝对独领风骚好吗（五毛一条）】
　　【soso：（紧张）（快逃jpg.）】
　　【Flesh玩狙击手受害者名单：soso、Flower、Solene】
　　【Fox：感谢老铁送来的人头】
　　【……】
　　沈观潮从没在大众视野里展示过其他职业，他的好粉丝们莫名认为他这把会坑，都替他把“逃生路线”都规划了，比赛完马上跑，不要让梨花娜抓着。
　　开局三分钟，他短暂地跟对面的狙击手Neil交手了一波，身上的光子盾虽然被打碎，但他心里也对Neil有了一定的认知。
　　Neil从出道之初就被称为小陆神，打法方面大部分也是模仿的陆无续。
　　而沈观潮作为陆无续五年的队友，对陆无续的打法再熟悉不过。
　　这波，属实是开卷考。
　　在Solene给自己补好盾后，沈观潮迅速摸到了Neil的附近，在他的藏身点附近故意制造动静吸引他。
　　Neil闻声，准备换个点架狙，却在拐角的时候踩中了一个夹子。
　　他的每一条后路被被沈观潮放了夹子，只要踩上一个就会被定身三秒。
　　趁他拆夹子时，沈观潮扛着狙从地处探出头来，轻轻扣动扳机，对着他开了两枪。
　　——砰、砰。
　　Neil应声倒地。
　　游戏画面的上方同时响起系统博报：
　　【Flesh击杀Neil】
　　【红方A点正在被蓝方狙击手Flesh占领】
　　这场近身狙杀仅仅在三秒内就完成了。
　　现场尖叫声不绝于耳。
　　弹幕风向瞬间转变。
　　【？？？他怎么把狙击手打出了主攻手的感觉】
　　【这么疯的打法，谁教他的？！】
　　【啊啊啊啊好帅啊Flesh神……】
　　【小紫毛该不会是趁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向陆神偷师了吧hhhhh但这好像也……不像陆神平时的路子啊】
　　【活着就七个字：Flesh神跟我亲嘴】
　　【怜爱Neil了】
　　……
　　Neil的游戏角色在死亡的时候，甚至没有挣脱开地上的夹子。
　　在狙击点周围出现敌人的情况，陆无续通常会迅速从自己来时插过眼的地方离开，转移到附近的另一个狙击点观察敌人动向。
　　沈观潮猜Neil也会这样做，果然。
　　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医师Solene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他会往哪儿走？”
　　沈观潮刚才故意去找了Neil插的视觉眼，在旁边埋下夹子，此刻云淡风轻地道：“猜的。”
　　这套打法他太熟悉了。
　　陆无续的打法固然好，但在正常比赛中，他发现Neil的操作并不难支撑起这套打法，于是在第二次收下Neil的人头之后，他选择了另一个针对对象——Fox。
　　亲队友，就是得明着揍才好。
　　Fox每一次赶去支援的路上，沈观潮都会贱兮兮的冒出来给他两枪。尽管Fox作为副攻手，血条比其他职业要厚，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偷袭到了两次。
　　NAVA基地里，Zoe抱着汽水和爆米花，和谢景初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比赛，每次看到沈观潮击杀时，他都会鬼哭狼嚎地拽着谢景初左右摇晃：“啊啊啊啊我哥好帅！”
　　“哈哈哈哈Fox又被我哥弄死了……”
　　谢景初被他拽得头晕眼花，还得笑着附和：“帅帅帅，你先放开我。”
　　裴之跟陆无续不在基地看着，Zoe就跟美猴王上身似的，闹腾死了。
　　第一局比赛在第二十分钟时结束，Flower队不出意料地拿下了比赛。
　　中场休息，Neil走下台的时候脸色稍霁，他在思考沈观潮是如何连着好几次准确预判到他的动向，丝毫没对自己的打法产生怀疑。
　　休息室里，沈观潮喝了一口水，坐到沙发上，玩笑道：“医师小哥哥今天打理的不错啊，刚才在台上笑起来，那叫一个清秀。”
　　Solene是圆脸，留着了中长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几分乖巧，此刻微微红了脸：“哈哈，Flesh哥别开我玩笑了……”
　　“嗤。”梨花娜坐到沈观潮旁边，嘲讽道：“在外面调戏别人家奶妈，你小子这话最好别让Zoe知道。”
　　沈观潮：“呿，不许告诉他。”
　　梨花娜：“你今天怎么玩狙了？之前不是还说不喜欢打其他位置吗？”
　　沈观潮：“你猜。”
　　梨花娜闻言满脸无语：“……”
　　其他人不知道他今天突然搞这一手的原因。
　　但陆无续知道，沈观潮这是在为谢景初的出道造势。
　　回到赛场，第二局比赛，沈观潮玩得中规中矩，没有第一场时那么刚。而Neil在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后，也调整了打法，配合Fox在前期打出了小优势。
　　第二十分钟的时候，Fox抓住Solene跟soso的一个小失误，顺势收割了一波。
　　沈观潮和Flower赶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把残血的Neil带走，Fox早已逃之夭夭。
　　第三十七分钟，他们输掉了比赛。
　　因为是娱乐赛，选手们并没有因为失利而感到紧张。
　　比分来到1:1。
　　第三场比赛，沈观潮跟soso交换位置，玩回了他最称心的主攻手，搭档副攻手梨花娜。
　　弹幕有粉丝感叹：
　　【有生之年，又看见Flower跟Flesh搭档了，我的双神组合……】
　　【他俩个从试训的时候就认识了吧，老兄弟了，娜娜最开始不被看好的时候Flesh老给她说话】
　　【俩老流氓何止试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不得不说，我真的很嗑他们的友谊向……】
　　【一个是RSG的定海神针，一个是NAVA的定海神针，姐妹我们嗑cp向也可以啊……】
　　【打住，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Flesh出柜过自己喜欢男人的，姐妹】
　　丝毫不知道自己跟梨花娜的友谊已经感天动地的沈观潮，开局就收下了对面主攻手的人头，第十五分钟的时候配合梨花娜抓死对面狙击手和医师，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第二十三分钟，soso拿下赛场boss首刀，全员经济+500，全属性抵抗百分之七。
　　第二十八分钟，沈观潮在巷道打出了一波三杀，手上的粉色散弹枪熠熠生辉，敌方的最后一个据点被他收下，比赛进入尾声。
　　第三十分钟，赛场的大屏幕上，红方的瘟疫神像被击碎，金色的浪潮顷刻间席卷全场，游戏结束。
　　Flower队2:1胜利。
　　在会场的尖叫声中，沈观潮从容地摘下了耳机。


第34章 正式出道
　　比赛结束后的MVP赛后采访, 男人优雅从容地出现在镜头前，紫色长发被扎起，比平日多了几分锋利。
　　观众们看比赛直播, 通常在对局结束后就关掉软件，只有小部份选手的忠实粉丝会留下来，接着看采访环节。
　　但今天, 正赛结束后，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却不退反增。
　　——因为被采访的是Flesh。
　　负责采访的女主持人姓许, 微笑着站在镜头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好的。我们现在采访到的是今天全明星表演赛的mvp——来自NAVA战队的Flesh。”
　　“首先恭喜你们拿下了这次比赛的胜利，那么接下来, 粉丝们有几个比较关心的问题, 我代替他们向你提问一下。Flesh, 你第一次在赛场上操作其他职业感觉如何呢？会不会, 紧张？或者是不适应？”
　　沈观潮抬眼看着镜头，语调平淡地回答：“不会。手感还不错。”
　　许主持顿了顿, 保持微笑道：“那你今天为什么会选择操作狙击位呢？以往的活动或者表演赛里，大家都没有见过你玩其他职业, 所以比较好奇。”
　　“一时兴起吧,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沈观潮莞尔，“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的。”许主持点头, “今天你在赛场上玩狙击位的操作不错，并且打出了非常好的优势, 是私下的时候有练过吗？”
　　“没有。”
　　主持人问到了点上。
　　沈观潮抛出了他准备已久的回答：“只是平时被队友教过两把而已。”
　　主持人：“哦？是陆神教的吗？”
　　面对这样的回答, 许主持跟屏幕前的粉丝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无续。
　　沈观潮却摇了摇头：“不是, 是我们队的新狙击手，老陆平时很忙。”
　　他似是无意地提起了谢景初。
　　弹幕：【还没官宣的那个新狙击手？】
　　【谁啊？居然能指导Flesh】
　　【www我还以为NAVA替补上来的新狙击位会是个菜鸟, 没想到Flesh居然公然在大众面前捧他，会不会是他们这个赛季签了一个大牛啊？】
　　【本土赛区能排得上号的狙击手都被买了，NAVA能签谁啊，还让Flesh这么重视，该不会是外援吧？】
　　【好几把期待他们官宣那一天】
　　【楼上点了，能让我们家小紫毛挂在嘴边，我也开始期待了】
　　【大家都知道NAVA这赛季肯定会换新狙击手，但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Flesh突然这么一提，绝对不对劲！】
　　【期待+2】
　　……
　　比赛开始前的论坛风向还是在质疑NAVA，沈观潮轻飘飘的几句话，瞬间带动了大家对谢景初的期待值。
　　主持人作出稍稍讶异的表情：“这样看来，Flesh很认可新成员的实力啊，可以跟我们再分享一下新成员的一些信息吗？”
　　“他很乖，也很厉害。”沈观潮很自然地回应：“其他的不方便透露太多，抱歉。”
　　话音刚落，直播间的弹幕便再次刷出了新高，满屏的问好占据了主播画面。
　　半个小时后，有关NAVA新狙击手的微博词条就冲上了热搜，讨论度高涨。
　　热搜第一——
　　#NAVA家的狙击手 很乖#
　　— —
　　第二天。
　　NAVA趁着沈观潮带起来的这波热度，正式官宣了新选手Siren。
　　【NAVA电子竞技俱乐部：人员加盟公告：欢迎新成员@NAVA·F Siren（谢景初）加入NAVA电子竞技俱乐部LFK分部。
　　Siren是一名实力出众的新晋职业选手，将以队伍首发狙击手的身份，与我们一同前行，迎来全新的征程与旅途，征战明年春季赛的赛事舞台，让我们一起用尽全力，努力向前！
　　Siren的加入给队伍增加了更多的可能性与竞争力，请大家拭目以待，来日方长，我们扬帆向梦。】
　　粉丝们原本还沉浸在昨天的全明星表演赛里，措不及防刷出了这样一条人员变动公告，瞬间懵逼，反复点开确认真假。
　　最先揭竿而起的是谢景初的粉丝们。
　　微博公告下。
　　【？？？？】
　　【我没有烟花吧？？Siren？】
　　【我说Siren最近怎么没直播了，居然跑去打电竞啊啊啊啊，还是跟Flesh一条队？！】
　　【啊啊啊Siren怎么突然间上桌吃饭了，吃的还是NAVA家这口铁饭碗】
　　【少爷出息了】
　　【少爷出息了（拘一把泪水）】
　　【苟富贵，勿相忘，少爷你一定要记得老奴啊！】
　　……
　　公告刚发出没多久，热搜上就又多出了几个词条，大家对此的评价都是清一水的“问号”跟“少爷出息了”，缓过神来后，有人又质疑起NAVA这波的选人是否正确，毕竟谢景初没出道之前只是一个游戏直播，突然抬上来打电竞，被诟病是不可避免的。
　　【看到Siren上桌吃饭比我死了还要难受】
　　【Siren是给NAVA俱乐部的高层们灌迷药了吧？一个主播也配上职业赛场？】
　　【就是，好歹也挑个青训队的吧，正规培养出来的选手难道不如一个主播吗？这种狙击手都前，NAVA是真准备春季赛一轮游，三冠王变十六强了吧？】
　　【Siren怎么你了？我儿子不配你配？】
　　【想笑，麻烦说这话的人先去看看Siren高分局的录像好吗，还他妈三冠王变十六强，脑子呢？】
　　【我们家Siren要外貌有外套，要长相有洋相，要智商有痔疮，要谈吐会吐痰，NAVA选择他是明智的选择！怎么不配了？配他个八百回合还不带拐弯的好吗？！】
　　【打住】
　　【大家都先别吵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盲点？】
　　【什么盲点？】
　　【什么盲点？？】
　　【盲点就是Siren之前跟Flesh闹过绯闻啊，你们这群假粉丝，不知道吗？】
　　【之前Siren直播的时候，Flesh突然在游戏里发消息让他“接电话”，然后Siren就乖乖地关了麦克风抛弃我们这群水友，去阳台接Flesh的电话了！！】
　　【so？这能说明什么，顶多证明他们私底下玩得比较好吧……】
　　【不止，据我所闻，Flesh的小号跟Siren的小号是绑过情侣关系的……而且Flesh之前不是还出过柜，所以我合理怀疑他们两个有奸情！】
　　【之前还有很多人在老福特写世界冠军受x游戏主播攻的同人文来着，原来写的是他们两个啊……】
　　【？？？所以Siren这波是双喜临门吗】
　　【他们俩闹过绯闻就算了，Flesh昨天赛后：采访还抬了Siren一手，啧啧，肯定不简单】
　　……
　　网友们激情揣测，沈观潮面色复杂地坐在沙发上看他们评论，手机页面停留在那个说他们肯定有一腿的楼中楼里。
　　他很想让他们别猜了，他跟谢景初的“那一腿”，早在几个月前就断掉了。
　　谢景初坐在沈观潮的对面，同样在看官宣博文的评论，神色却很平静，三分钟后，他刷出一条来自特别关注的新微博。
　　【NAVA·Flesh：欢迎Siren，期待未来与你一起前行的路（转发）//NAVA电子竞技俱乐部：人员加盟公告：欢迎新成员Siren……】
　　紧接着的是其他成员的转发祝福，如同上次NAVA官宣陆无续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沈观潮没有再转错微博，裴之也不用大早上亮一嗓子。
　　谢景初给他们的祝福赞转评三连后，收起手机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你官宣排面还挺大啊。”沈观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条了挑眉：“这么看我做什么？在梦游？”
　　谢景初：“在想你……”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完，Zoe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断了他：“哈哈哈哈，兄弟你这官宣排面比我当年还大啊，底下还有人说你跟我哥有一腿……”
　　“这届网友们，想象力丰富啊。”
　　说着，Zoe还眉飞色舞地看着沈观潮。
　　真的有过那么一腿的两人瞬间尴尬：“……”


第35章 为什么偏心？
　　这份尴尬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训练的时候, 沈观潮的位子是跟谢景初的机位挨着的，他伸手拿东西时，不小心蹭到了谢景初的肩膀, 旋即像触电般将手缩了回去，周身萦绕着逃避又抗拒的感觉。
　　晚饭过后，所有人一起去会议室复盘今天的训练赛, 两人又不可避免地再次坐到了一起。
　　两盘比赛加起来才四十多分钟，但裴之却足足盘了快三个小时, 笔记也写得满满当当。
　　过程枯燥又漫长，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第二盘游戏快结束时, Zoe的一个放视觉眼的动作失误, 虽然仅仅只有几秒, 但裴之还是反复投影了几十遍给Zoe看, “回去规范这个动作后，再重新练习至少一千遍。形成肌肉记忆, 下次就不会再犯错了。”
　　Zoe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好的裴教练……”
　　裴之熄掉投影，把记录每个选手问题的复盘笔记递给他们, “这都是最基本的微操, 平时训练要注意完善，万一你们到了赛场上还是这样, 那就是在给你的对手递刀。”
　　“还有Siren，你的问题是所有人当中最大的, 虽然比起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裴之看着谢景初：“训练的时候尽量多找队友组排练配合, 赛场上要的是团队协作、要比较的是选手平时的磨合度。”
　　“你的个人实力很强, 这点我不可置否，但是配合你的队友作战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嗯。”谢景初接过他递来的笔记, 神色微微沉重。
　　裴之看出他紧张，转移了话题，开解道：“也不太担心，换个角度想，你现在的风格其实挺像当初Flesh刚出道的时候……”
　　谢景初歪头，露出迷惘的神色：“他……刚出道的时候？”
　　“嗤——”坐在他身边的沈观潮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确实很像我当初刚出道的时候，只不过我是帅，你是傻。”
　　“观潮当初，刚登上赛场的时候，打法跟你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头孤狼。”裴之说，“那个时候，中古时期嘛，电竞行业还没有现在那么发达，不像现在有什么教练团啊、有数据分析师、还有心理资讯师。一到赛场上，观潮就全凭个人实力在打，要么他碾压全场，要么就是别人报团针对死他。”
　　“这样打的后果就是NAVA的常规赛一路连跪，那段时间我还要天天抱着丹参保心丸过日子。”
　　裴之：“还好后来，观潮吃过苦头后，终于意识到了磨合的重要性。”
　　“不然现在，我还得抱着保心丸过一辈子。”
　　他说着说着，看向沈观潮的眼神带了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行了，打住。”沈观潮被他的突然抒情哽到，“你训他就训他，别扒我黑历史。”
　　“Zoe跟Fox当初也在，你怎么不扒他们黑历史？”
　　裴之反问：“他俩有黑历史吗？就算有，也没有你的黑历史有说服力。”
　　谢景初闻言轻笑，与沈观潮对上视线。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四目相对，沈观潮却迅速敏感地转移开视线，在心里悄悄地“靠”了一声……
　　复盘会结束，他便匆匆地离开了，正要回训练室，却突然被陆无续叫住。
　　沈观潮：“怎么了？”
　　“你不着急过去吧，聊聊？”陆无续微笑着问。
　　“可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往二楼的露台走。
　　“要聊什么，比赛的事还是私事？”沈观潮靠在扶手上，语调散漫地问。
　　“私事。”陆无续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地跳动着：“能聊吗？”
　　沈观潮大方道：“聊呗，咱俩这都多少年好兄弟了，在我面前还这么小心翼翼干嘛。”
　　“好。”
　　陆无续闻言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问出了一个这些天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问题：“阿听，为什么偏心谢景初？”
　　——沈观潮，为什么偏心？
　　原本轻松地氛围因为这一句话被打破，变得凝重，沈观潮不着调地笑容僵在脸上，思绪忽然空白，仿佛被无数丝线缠住慢慢回过劲来后，他勉强地干笑着反问：“你在说什么呢？”
　　他尽力地避开那个让所有人敏感的话题。如今战队的一切都进展顺利，提这些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僵，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他最好的选择。
　　沈观潮想要息事宁人地转移开话题，陆无续却不在像往常那样一切都纵容着他了。
　　陆无续：“阿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看着沈观潮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样子，他的心脏沉沉地痛着。
　　这一个月来，沈观潮把原本只是游戏主播谢景初捞起来打职业、带他入行、带他训练、为了他的出道专门制造话题。这些“偏心”，陆无续都看在眼里。
　　他从不后悔从柏林回到这里，也从不会嫉恨任何人，凭心而论，他的脾气真是好极了，但就是这样的他，在沈观潮明目张胆的偏爱下，居然会对谢景初生出一丝嫉妒。
　　陆无续退役后原本的计划是定居在德国，带着他永远不见天日的暗恋远走高飞，改行做一个画家，或者是摄影师，然后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忘掉沈观潮。
　　曾经有人问他：“你连选择逃避的地方都是你们曾经相遇的地方，怎么忘？”
　　“用你的谎言忘吗？”
　　他忘不掉。所以在沈观潮随口说出一句“有点想你了”时，他选择回来，回来看着他，即使忘不掉。
　　陆无续愿意独自在角落里越陷越深，可谢景初的出现，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我没有偏心他。”沈观潮抿了抿唇，避重就轻地回答：“我只是……之前对他有过好感，所以照顾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陆无续的时候，他说不出谎言。
　　陆无续尽力克制着自己，说出口的却是：“是吗？谢景初就是你之前经常去找的那个小粉丝吧？”
　　“你对他……只是有过好感那么简单吗？”
　　他扯过沈观潮的手，拉着沈观潮靠近自己。
　　两个人之间呼吸交错，一个眼神错愕，一个眼神眷恋，陆无续阖了阖眼，艰难地说出藏在心里许久的一句话：“你能不能，也可怜可怜我……”
　　“我向你表白，你也看看我好吗？”
　　至今为止，陆无续对沈观潮都温柔得过分，只有现在，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你……”沈观潮听到他表露心声的那一刻，彻底地愣住了，连推开他都忘记，呼吸同时慢了慢：“喜欢我？”
　　他从没往那方面注意过陆无续，情意披露的那一刻，他对陆无续生出的也只是愧疚，愧疚没有早点发现，控制住事态，而不是喜欢。
　　“是。”
　　陆无续坦然地点了点头，凑近了想要吻吻他的脸。
　　一道冷冽的声音却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谢景初推开了阳台的门，眼神沉沉地道：“陆经理。”
　　“裴教练叫你下去一趟，他找你有事。”
　　谢景初重复：“是急事。”
　　“好的。”陆无续僵硬地松开了抓着沈观潮的手，离开时自嘲地轻扯唇角，一边后悔，好不容易放纵一回，却还是不够勇敢。
　　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触碰他了。
　　“……”
　　陆无续离开后，沈观潮在露台上抽了支烟缓解心情，从烟盒里取出烟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抖的。
　　因为他一时无法接受“兄弟你好香”的网络笑话突然变成了现实……
　　“别抽。”谢景初拍掉了他的烟，抚过他的长发托起他脸庞，带着满身的躁意，深深吻上他的唇。
　　“抽我。”
　　唇舌交缠间，谢景初嗓音低哑地建议道。


第36章 青松
　　一吻悠长, 沈观潮面色绯红地推开他，喘息有些紧促。
　　“滚。”
　　谢景初被他骂了也不恼，干脆一用力把人抱到了桌子上, 另只手顺便把门带上，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便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沈观潮的背被抵到墙上，双脚悬空, 与谢景初平视时，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一片深沉压抑的黑, 而黑暗的中央，倒映着他的模样。
　　在一室沉默中，谢景初的手指缓缓穿进他指缝中, 霸道地将两人连在一起, 十指相扣, 低声问：“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 你放开我。”沈观潮不耐地推开他，明明唇角还残留着亲吻留下的痕迹, 手上却毫不留情。
　　谢景初再次握住他的手：“不放。”
　　“现在不会放，以后也不会。”
　　方才谢景初在门外, 将陆无续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是故意偷听，但他害怕要是自己没有听到, 那往后沈观潮的身边便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你什么毛病？”沈观潮静静地看着谢景初，心脏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 烦闷道：“想重归于好？想让我把你做过的事情都忘掉？还是想要我继续像个傻子一样对你好？”
　　“有些事情一时过不去, 一世也不会过去, 你要明白。”
　　谢景初垂下头，泪珠滑落, 良久才答话：“那就让它永远过不去，我永远赎罪。”
　　“我欠你的当然不能当作无事发生，但你也要听听我的解释，可以吗……”
　　沈观潮怔了怔：“你想说什么？”
　　“告诉你我的过去和所有。”谢景初很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但它却如决堤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了，滴落在沈观潮的手背上，传递汹涌的情感，“一切你曾经想知道的。”
　　往事历历在目，沈观潮失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呢？”
　　“你想我再多信几次你的谎言吗？”
　　“这次不会了，我保证。”谢景初抹了抹脸，声音缓缓地低了下去：“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在医院外边的小饭店，很久之前我们见过一面，或许你不记得了。”
　　“几年前我……闹离家出走的时候，蹲在在北街公园哭，很丢脸，你那时候正好路过，陪我蹲在路边劝了我小半天。”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谁，直到你第一次拿下世冠的那一天，大街小巷都在放你的视频、广告，我偶然看到了……就莫名地很崇拜你。因为你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让他无法自拔。
　　“再后来，我十五岁那年，继父和母亲把我赶了出去，中考也因为他们没考成，我就干脆去了打工。那个暑假里我赚到了自己的第一笔钱，找黑中介租了间小房子，打点好其他花销之后，我拿剩下的钱买了一张你比赛的门票。”
　　“虽然只是一场普通的常规赛，但那却花光了我当时身上全部的积蓄。我不后悔，因为你是唯一对我施舍过善意的人。”
　　谢景初看着沈观潮的眼睛，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样说才好。
　　“那之后，我就开始接触电竞领域，慢慢做起了游戏主播，每赚一笔钱，就奖励自己去看一场你的比赛。”
　　“柏林、上海、成都、重庆、仁川……”
　　“你的每一场决赛我都没有错过，也不能错过。”
　　“肠胃炎那次，我遇到你纯属偶然，但我没想到你会再一次选择帮我。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地，一点点靠近你，利用我身上的伤口讨你可怜。是不是很卑鄙？我想让在意我，心疼我，用了很多你不喜欢的手段，把自己伪装成和你同一类人的样子。”
　　“是我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预谋，我没有告诉你我的不堪，我没有成绩，也没有良好的家庭。母亲前不久过世了，父亲几年前因为过失杀人入狱，至于继父……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你所闻，我出于泥潭，习惯用谎言遮盖自己的不堪，我也忘了去思考那些谎言最终被你发现时该怎么办，因为我实在太渴望靠近你了。”
　　“你身边朋友太多了，又那么厉害，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生活里有我没我都一样，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其他法子吸引你的注意，让你记住我。”
　　“所以就选择了最简单也最可恶的欺骗。”
　　“我知道都是我的问题。”谢景初呼吸了下，声音有点哑，“刚刚听见了陆…经理跟你的谈话，情绪有些失控，冒犯了你，也是我的错。”
　　“对不起。”
　　“这些话我早该说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想像你一样热烈而自由地活着，所以我崇拜你，后来长大了，我一点点靠近你，因为你对我施舍的善意，贪得无厌地迷恋你，你实在是太好了……我爱你。”
　　他缓缓阖上双眼，像是一位等待被命运审判的罪人：“不要原谅我，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可以吗？”
　　沈观潮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将手放到了他的头顶，轻轻抚慰，反应过来在做什么后，又僵硬着把手收了回去。
　　“我……现在没法给你答案，今天的情绪太乱了，让我回去先想想吧。”沈观潮没有立马答应谢景初，终究是理性占据上风。
　　他喉结滚了滚，不知为何，忽然问出一句很毫不相干的话：“被锁起来的那几天，你哭过吗？”
　　被季兴鸿和谢芳茸锁起来的那些天，谢景初是怎么过的，他不敢想象，心口传来的钝痛愈来愈清晰。
　　谢景初轻声道：“哭过。”
　　“害怕吗？”
　　谢景初；“怕，怕死里面。”
　　如果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不幸，以他的成绩，今日或许也会像沈观潮一样成为某个领域的佼佼者。他也会是万众瞩目的人。
　　沈观潮闻言默了默：“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训练吧，乖。”
　　或许是太久没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谢景初闻言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好。”
　　耳朵和脸颊一阵阵地发着烫，他跟个木头似的点头：“我知道了。”
　　***
　　谢景初离开后，沈观潮一个人在阳台抽了很久的烟，晚风缓缓吹乱他的长发，就像神明在描摹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样，带起他漂亮的发丝风舞在空中。
　　天气只有几度，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感觉自己快要热得出汗了，他刚刚紧张得要命。
　　能放任自己沉溺吗？
　　理智告诉他不能。
　　谢景初现在还处于新人阶段没什么成绩，贸然在一起只会让别人说闲话，关注他们战队的队内消化八卦了，等哪天不小心输了比赛，黑粉又会说他们忙着谈恋爱，没心思比赛。
　　他知道谢景初不会害怕这些流言蜚语，但是他怕，害怕他再受到伤害。
　　感情的事情，至少要等到谢景初真正成长起来那天再说，训练有了成效，比赛有了成绩，那什么都将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要先教他如何自爱，将他培养成为一棵青松，否则他在哪儿都会停滞不前。
　　在父母的教育下，沈观潮学会的、懂得的都比谢景初要多，想的也会比他更多，听到他说的那句“想像你一样热烈而自由地活着”时，胸口愈发沉闷。
　　原来他把自己想得那么好。
　　原来曾经有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关注了他一年又一年。
　　沈观潮盯着小区的灯光发呆，手机里却忽然响个不停，又是那个【教练你说句话啊】群在振。
　　【Zoe大魔王】：［举手，打个小报告，训练时间，某主攻手出去抽了半个多小时的烟。］
　　［影响之恶劣！简直不可饶恕！@裴之，好了火速给我发举报金，八百块一分都不能少哟。］
　　沈观潮：“……”
　　【Zoe大魔王】：［还有，同一时间，某副攻手边打游戏边玩手机，一心多用，非常之不成体统，我建议也罚款五百。］
　　【Fox】：［你有病？］
　　【裴之】：［？？？你们怎么又开始人身攻击了］
　　【裴之】：［罚款要交，不许骂人昂］
　　【裴之】：［赶紧回来训练奥@Flesh］
　　【裴之】：［你给我放下手机！@Fox］
　　【Zod大魔王】：［动画表情-抬墨镜］
　　卖了队友轻松到账一千三，Zoe喜滋滋地接着训练。
　　Fox斜睨着他：“很高兴？”
　　“那肯定。”
　　Fox：“高兴得太早了，等队长回来收拾你吧。”


第37章 以后
　　沈观潮调整好情绪, 回到训练室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一眼望去，只见他的座位右侧站着陆无续, 左边坐着谢景初，他瞬间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但又不得不坐到他们中间接着训练。
　　整个晚上下来, 他都格外地紧张。
　　排位时打得也格外仔细，偷对面感染区buff时还顺手给了来逮他的敌人一刀。
　　【全部-RSG·Flower】：不是, 你什么意思？
　　【全部-RSG·Flower】：偷我buff还要给我一刀，你属曹操的啊？
　　沈观潮：“……”
　　【全部- NAVA·Flesh】：不小心。
　　【全部-RSG·Flower】：你最好是。
　　等到训练结束的时候，他逃也似的起身, 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他洗完澡后干脆套了件黑T恤就往床上躺着思考人生。
　　以往睡不着的时候, 他们总会默契地聚到陆无续的房间里打牌, 沈观潮洗完澡不爱吹头发，只搭个毛巾擦一擦, 差不多干就算了，而陆无续总会在他斗地主斗得水深火热的时候, 笑着给他拿吹风机吹头发。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醉了会有蜂蜜水、晚回基地会有门禁、干坏事会替沈观潮瞒着……
　　但沈观潮对陆无续并没有那种感情, 他很敬重这位带领他入行的老队长。
　　最开始他们还在次级联赛的时候，他年轻、鲁莽, 对电竞圈里的有些事情还不太懂，而陆无续总是能一眼发现问题的根源, 站出来解决, 并一点点教会他们。
　　十七岁的时候, 他刚刚入行没几个月，在次级联赛上遇到了一支小队伍, 叫NS。
　　虽然那只是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伍，但多年以后他以后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NS是一支鱼龙混杂的队伍，一队四个人，有三个都在打假赛，剩下的那一个也水平一般。
　　陆无续当时是很年轻，但他也已经在职业赛场摸爬滚打过一年多了，经验丰富，天生资质也出众，在比赛候场看当时的NS战队比赛时，一眼看出了他们在打假赛。
　　而当时的比赛是车轮战，轮到他们同NS战队对战时，陆无续冷着脸拒绝上场，拒绝和打假赛的NS比赛。
　　虽然那只不过是一场小比赛，陆无续这种老油条完全可以学着前辈们的老路走，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当没看见，但他没有。
　　他带着NAVA的其他人，毅然地选择了拒赛。
　　这是他教会沈观潮的第一点，打假赛是行业的高压线。
　　当时他们身上的热度都不小，随着这件事情的发酵，联盟官方开始彻查次级联赛，NS那群人连带着后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假赛选手都被终身禁赛了。
　　陆无续是值得沈观潮钦佩的一位选手，永远不会自甘堕落，不会自暴自弃，但他也紧紧是钦佩、是敬重、珍惜陆无续，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
　　他应该找个时间跟陆无续说清楚。
　　至于谢景初，在他深思熟虑的时候，就已经发过来一大堆信息了。
　　点开微信聊天框，满屏都是他的消息。
　　【璟】：睡了吗？
　　【璟】：今天…真的对不起。
　　【璟】：［动画表情-已老实］
　　【璟】：抽烟的罚款我帮你去前台交了，浪费了你很久的训练时间，抱歉。
　　【璟】：如果你睡了的话……
　　沈观潮看着聊天框突然觉得好笑。
　　【Flesh】：你怎么突然话那么多，都没有创作瓶颈的吗？
　　【Flesh】：平日不见你戏那么多，一到网上就脱下羞涩的面具了？
　　谢景初：“……”
　　【Flesh】：你今天在阳台上说的那些话我批了，自个在心里领个号排队，等什么时候比赛拿到冠军了再跟我谈表白的事儿。
　　【Flesh】：有了成绩再追我，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其实谢景初心里也明白，他现在的状况，贸然跟沈观潮在一起会带来多少流言蜚语。
　　【Flesh】：往后那些没人教你的，我都会一点点告诉你。
　　【Flesh】：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从前那些难熬的日子你也捱过去了，就不要再把他们当一回事，你是独立的个体，不必因为你的原生家庭而自卑。路在你脚下，怎么走是要看你自己，而不是你的过去。
　　沈观潮思考过一个问题。
　　如果能早一些遇到谢景初，是不是他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可这个世界没那么多如果，那就携手同行，去改变未来。
　　谢景初看着沈观潮的消息，很久才回了一句好。
　　其实他早就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了，但他身边的人却总是用行为与眼神告诉他“你的父母是不干净的，那你也是不干净的。”
　　如果那个时候站出来告诉他：“不是的。”
　　或许他会改变很多。
　　但没关系，现在有人告诉他了。
　　“……”
　　第二天一早，陆无续拿着三份续约合同在会议室，他昨天临时被裴之叫走，就是因为老成员续约的事情。
　　沈观潮来得最早，拉开椅子坐下，接过他递来的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份跟之前的合同没什么差别，改动的地方不多，就是签约费上给你提了提，还有直播合同的条件放宽了。”陆无续神色如往常一般温和从容，为他讲解道。
　　沈观潮：“我知道了，谢谢。”
　　顿了顿，他又道：“以前你很照顾我，这个也谢谢你，你很好，但是我在心里对你感情是……敬爱，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但是从没把你往那方面想过，抱歉，我有时候还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
　　陆无续笑着，违心地说出了一句“没关系”，没等他再深入这个话题，Zoe就拖着Fox下楼来签合同了，他们互怼的声音隔着会议室的门板，清晰可闻，打破了内里的沉默。
　　Zoe边走边哼着歌，不知道是哪首曲子的调调，又土又怪的。
　　Fox无语地插上耳机，问：“以后退役了有考虑过转行去当歌手吗？”
　　“有的话我报警了。”
　　Zoe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Fox反问：“你嘴里能吐出象牙？”
　　Zoe没理他，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见到沈观潮就扬起笑容：“哥，早啊。”
　　看到旁边的陆无续脸色比起平日有些变化，他又问：“陆哥怎么有黑眼圈了？”
　　“没睡好。”陆无续温声道。
　　“奥。”
　　老选手们各自看好合同后很爽快地签了字，作为全联盟唯一以为身价千万的医师，Zoe感叹：“程总最近是不是发财了，条件开那么好。”
　　陆无续莞尔：“说不定呢。”
　　“今晚训练完，裴哥请吃饭，庆祝全员续约。”
　　“还有一件事，先别高兴得太早，战队的新考核标准出了，原本是国服前三百，但是鉴于这赛季各家战队的情况有变，我们也不能止步不前，所以考核标准由国服前三百调整到了国服前一百，月末未达规定标准的选手，直接扣掉当月奖金。”
　　常年带妹且徘徊在国服前三百的Zoe大惊失色：“什么？！！”
　　谢景初姗姗来迟，听到新考核标准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他跟沈观潮都是冲分爱好者，还没入行的时候排名便常年占据国服前十，这赛季训练得比他在野的时候要多，更是直接冲上了国服第一狙击手的位置。
　　Fox默默打开了自己的排名，国服138，也是不合格。他平常是个嘴毒的主儿，平时顺风局倒没什么事逆风局能把全队上下阴阳个遍，一边骂一边带他们翻盘。自从Zoe没有天天缠着他双排，转去缠着谢景初混分之后，他的排名像坐了火箭一样上升。
　　沈观潮的国排是27，昨天训练时打得心不在焉的，掉了不少分，其中有三十多胜点都贡献给了梨花娜。
　　“还有几天就月底了……”Zoe心如死灰地看着沈观潮，“哥。”
　　又看了看谢景初：“爹。”
　　“求二位带飞。”
　　他可不想被扣奖金啊啊啊。


第38章 小孩不要抽烟
　　沈观潮没有答应Zoe的混分请求, 淡笑道：“昨天打我小报告的时候，怎么不想起来我是你哥？”
　　Zoe佯装痛心疾首地抹了把眼泪，转身去求谢景初, 就是不搭理Fox。
　　谢景初被他求得烦了，便答应了：“大号分太高了跟你打不了，加我小号。”
　　Zoe上道地又喊了声爹：“ID多少？我加你。”
　　回到训练室, 谢景初调出一个狙击手小号的主页，复制右上角的角色ID发给Zoe。
　　Zoe加上那个小号后, 神色复杂地把人拉进队伍：“原来你……喜欢穿小裙子跟狐狸耳啊，真没看出来。”
　　谢景初：“闭嘴。”
　　Zoe：“好的。”
　　谢景初小号的国服排名370多，跟Zoe相近, 还有十多天时间, 保住Zoe的奖金, 他感觉问题不太大, 随意扫了眼Zoe的数值面板后，他顿了顿：“我调下号。你怎么不找Fox带你？”
　　Zoe阴阳怪气道：“他骂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景初疑惑：“我就不骂你了？”
　　Zoe：“那倒也不是。”
　　“你骂得轻一点。”
　　谢景初：“……”
　　游戏开始之后, Zoe每次出现小失误的时候，谢景初果然没怎么骂他, 但路人局遇到主攻手却不依不饶：“医师怎么回事？看我被打了不救站旁边看大戏呢？不给套盾不给奶, 要你有什么用？不会玩就退了。”
　　可谢景初分明看得清楚，刚刚分明是他自己贪对面感染区双buff才被抓死的, Zoe正跟着路人副攻手占领对面敌方A点，这口锅来得猝不及防。
　　Zoe正要还口, 谢景初淡声道：“低分局遇到的呆萌队友就不要计较了, 没必要为了这种人交罚款。”
　　联盟规定职业选手在游戏中每出现一次辱骂行为便会扣除该选手的职业分三分并且罚款一万, 职业分不达要求有时好久被禁赛。
　　谢景初：“人家二百五，你也二百五吗？”
　　Zoe想了想那一万块：“也是。”
　　“人菜嘴还欠。”
　　看Zoe不理他, 路人主攻手好似越想越气，队伍的聊天频道又“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shadow】：［医师是残疾了吗？不会回话？］
　　【shadow】：［到底会不会玩？不会玩别坑人？想带你都带不动。］
　　【shadow】：［跟个上分婊一样］
　　带动这局游戏经济和拿下大部分人头数的谢景初忽地笑了骂了一句：“傻逼。”
　　然后在聊天框里打字：［能安静吗？］
　　［眼神不好的话自己打开面板看一下，你经济还不如医师，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还有，他打得菜了我来骂，有你什么事？］
　　Zoe还在发懵，谢景初就给人怼麻了。
　　反应过来，Zoe“喔”了一声：“第一次体验到有队友的感觉。”
　　平时遇到这种傻逼队友，沈观潮跟陆无续一般会在骂完人之后留一句：“劳资是NAVA战队医师Zoe，不服举报我。”
　　然后第二天他就会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张罚单，跟两个干坏事不留名的好队友。
　　路人主攻手游戏玩得不行，敲键盘倒是挺快，被谢景初怼麻了之后迅速反应过来，打字，洋洋洒洒地把所有人都喷了一遍。
　　这次没有人在聊天框里理会他，回应他只有一声枪响，谢景初在制高点，轻轻扣动扳机，蓝色的虚拟血花瞬间绽放在所有人眼前——
　　系统播报也随之响起：
　　【红方狙击手“小璟”误伤队友“shadow”】
　　【扣除一点账号信誉分】
　　shadow被一狙毙命，谢景初的眼神仍是散漫无闻的，几秒后才扯起嘴角笑了笑：“联盟不让骂人，但我记得没不让杀队友。”而一点信誉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
　　Zoe被他这一波操作惊呆，随即发自真心地感叹道：“牛逼。”
　　以后，你，就是——我的、神！！！
　　半分钟后shadow复活，死过一次后他就不那么嚣张了，但还是在队伍频道里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没有人理会他，直到游戏结束，Zoe才回了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跟着自家狙击手走了。
　　后面连着排了几把都没有再遇到这种人，Zoe就干脆开了直播，一边冲分一边水时长。
　　第五把游戏匹配的时候，谢景初去喝水了，Zoe坐在他旁边同时操作两个号进入排位，刚进入战备界面，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面主攻手的ID叫“shadow”……是那个傻逼。
　　谢景初回来看见他的眼神不对劲，淡声问：“怎么了？”
　　Zoe用眼神回复他：遇到老朋友了。
　　谢景初瞥了眼屏幕，坐下，心领神会。
　　游戏开局，他们就有意识地在shadow身上开拓优势，没有别的原因，这家伙的人头实在太好拿了。
　　被杀了两次，shadow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库库喷人。
　　Zoe的直播间弹幕里，有水友发现这个shadow不是什么普通的路人，而是隔壁WS战队新招的的首发主攻手，Zoe扫了眼右上角的直播间小窗，心里感叹，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首发了，这种素质这种实力的都敢放上来，WS真是……
　　谢景初并不太了解这支战队，只记得他们的主攻手是台提款机。直到Zoe压低声音跟他耳语了两句，他才发现原来shadow就是那个提款机。
　　而这位提款机先生在电竞圈的风评也不太好，纯坏、嘴臭，是其他选手们私下对他的评价。shadow因为长了一张还算不错了脸，天天在直播间内涵别的选手长相，前段时间才被联盟罚了款，职业分也扣了一箩筐，差点被禁赛。
　　游戏走到中期，谢景初正要在自家C点的一条巷道里放夹子，被突然冲进来的shadow贴脸打掉了一半血，他堪堪维持住血条从左侧撤退，躲到了自家感染区里的一个角落里打药，却再次被偷袭。
　　shadow收下了他的人头，还在他的“尸体”上跳了一支舞。
　　谢景初蹙眉，思考着shadow是怎么连着两次准确预判他的位置，还避开了他放的所有视野眼。
　　一旁刷着手机的沈观潮淡淡道：“Zoe，关了直播，shadow在窥屏针对Siren。”
　　Zoe：“窥屏？？！”
　　沈观潮调出一段直播回放给他看。
　　视频里，shadow一边游戏，一边视奸着Zoe的直播间，通过作弊来掌握Zoe跟谢景初的动向，然后搞突然袭击。
　　通过游戏外的肮脏手段来实现针对，zoe还是第一次这么恶心的人。万幸沈观潮这些年见得多了，经验老到，一眼就看出shadow有问题。
　　Zoe匆匆跟粉丝交代了两句就关掉了直播，原本他还想水一下直播时长，这会被shadow恶心到了，忍不住爆了句脏话：“操……”
　　谢景初走出复活点：“没事，别生气。”
　　“我们杀回去——”
　　游戏中，shadow发现Zoe关了直播，在全部频道里嘲讽了一句：“怎么？怂了？”
　　谢景初淡笑，打字：“没有，只是第一次见这么上赶着送死的人。”
　　他很少生气，面对shadow的挑衅，他甚至是笑着的，他经历过的磨难实在太多了，shadow的那点脏手段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就像一个无知的稚童，在给绝对的强者挠痒痒那般。
　　谢景初只觉得shadow傻逼得可爱。
　　沈观潮愣神地注视着他，忽然觉得他们在某些方面其实挺像的，在生气的时候表情都会很平静，笑里藏刀。
　　谢景初是因为对这些事情见得多了，才会觉得这些恶意无聊得可笑，而沈观潮则是傲骨天成，单纯地看不起shadow那类人。
　　Zoe平时也是窝里横，在外边被其他队友们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面对shadow的挑衅时，只会傻了吧唧地憋出一句“操”。
　　他们迅速占领了敌方的全部据点，攻到最后的瘟疫神像前，却并不着急破坏神像获取胜利，而是一遍遍地在敌方复活点前折磨着shadow，连着刷了他五六个人头，才从容地结束了比赛。
　　得知WS主攻手窥屏自家选手排位的裴之匆匆走进训练室，边走还边打着电话，问WS的经理到底怎么回事，连个新人都管不好。
　　对方打着哈哈为shadow开脱，话语间显然没有要处置shadow的意思。
　　裴之开了免提，沈观潮在旁边听了一会他们的对话内容，冷笑着走出训练室，来到顶楼的花园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给联盟的人打电话。
　　联盟纪律署的人很快便接起电话，了解了刚刚的事情后，再三保证会在明天中午之前处理好，沈观潮才挂了电话，瞥向身后跟过来的人，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跟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谢景初莞尔，小心地问：“你刚刚，是在给我出头吗……”
　　“想多了，我只是为了Zoe。”沈观潮顿了顿，“跟你没关系。”
　　楼下，还在训练室里听裴之打电话问责的Zoe突然打了个喷嚏：……？
　　谢景初心知肚明地淡笑，附和着他：“好，你只是为了Zoe。”
　　“不是为了我。”
　　沈观潮弹了弹烟灰，“你知道就行，不用重复。”
　　谢景初：“好抽吗，给我也来一支？”
　　沈观潮：“裴教练没有教过你小孩子不要抽烟？”


第39章 你头发睡打结了…
　　“很晚了, 回去睡觉吧。”沈观潮随手将烟掐灭都进垃圾桶里，“不要耽误明早的训练。”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他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直白地说出来, 而是拐弯抹角地找着借口。
　　谢景初没动，盯着某处，柔声道：“你有一缕头发打结了。”
　　“那你帮我解一下。”沈观潮垂眸。
　　他没什么表情, 或许是训练完之后身心疲累导致的，又或许是面对眼前这个复杂的人,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相处。
　　沈观潮就这么安静地任由谢景初用手指一点点为他梳开那缕打结的发丝，良久，他听见谢景初再次开口：“上次你说, 等我什么时候拿到了冠军再来向你表白, 是真的吗？”
　　沈观潮：“嗯。”
　　“等你真正能够和我并肩而行的那天。”
　　“好。”谢景初松开了他, 退后半步, “我回去了，明天见。”
　　“嗯。”
　　明天见。
　　谢景初走后, 沈观潮一个人在天台吹了很久的风，直到烟味散尽, 确保第二天不会被裴之抓到后, 他才回了房间。
　　他的房间里堆着不少政史书籍，一些比赛纪念被摆放在角落里, 毛绒玩具随处可见，很有生活气息, 电视旁放了一架昂贵的飞机模型, 那是很多年前陈仲文送他的生日礼物, 当时在一艘游艇上，陈仲文捧着生日蛋糕, 身旁站着白眼快要翻上天的梨花娜。
　　陈仲文一边点着蜡烛，一边玩笑着问他以后想谈什么样的对象，许个愿，让蛋糕先生给你找。
　　沈观潮看了眼他手里的蛋糕先生，莞尔：“随便，什么类型的都一样。”
　　陈仲文：“你这么无所谓，要是以后沈总给你包办婚姻怎么办？”
　　“也随便。”沈观潮又重复了一次他的答案。
　　当时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一切都随便。
　　现在再想起来那个问题，他的脑海里隐隐有了一道身影。
　　来不及多想，困意涌上心头，他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中午，联盟纪律署的工作人员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则处罚公告。
　　【对WS战队选手WS·shadow的处罚决定】
　　【由于近日，联盟职业赛事纪律管理团队收到玩家举报，发现WS战队选手WS·shadow在游戏中存在严重的违规行为，经过调查与核实，纪律管理团队于今日早上已查明，WS战队选手林秀（ID:WS·shadow）于昨日十一点三十八分的排位赛期间，存在影响公平竞技的不当行为，使用违规手段影响游戏与比赛结果】
　　【对此，联盟纪律团队作出以下处罚决定：对WS战队选手林秀（ID:WS·shadow）予以一个比赛月的禁赛处罚，并罚款三万，扣除十点职业分】
　　【本处罚自公布之日起生效。希望所有职业选手都能够遵守相关规定，及联盟官方发布的注册选手守则，对此引以为戒，永远坚守自己的竞技精神与初心。】
　　排位赛窥屏站着肮脏事其实并不少见，但shadow遇上的是底蕴深厚的老牌豪门战队NAVA，裴之昨夜联系WS战队经理问责无果后，便上报给了联盟。纪律署前脚刚接到沈观潮的电话，后脚裴之就来了。
　　远在挪威分部出差的程书亦收到消息的时候，提议过要不要干脆把ws也处理干净，但裴之觉得没有必要做太绝，毕竟shadow不是在正赛上作弊。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仅仅只过了几个小时，在某电竞知名贴吧上就冒出了一条针对性极强的帖子，标题上明晃晃地挂着谢景初跟Zoe的ID。
　　楼主在洋洋洒洒几百字小作文的输出下，放出了一张shadow窥屏击杀谢景初的游戏截图，截图里shadow操作“天秀”，精准预判，杀得谢景初猝不及防，还贴出了当时的游戏录像。
　　意思大概在讲“NAVA的新人选手技不如人，在排位赛中被血虐，不服气在背后暗箱操作致使shadow无端被罚。”连带着zoe也嘲讽了一通。
　　把shadow骂人跟窥屏的事摘得干干净净，作弊的成了最无辜的人，受害者的合理举报反倒是“技不如人”跟“暗箱操作”。
　　帖子很快便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有说shadow无辜躺枪骂谢景初背靠Flesh用肮脏手段的，也有说zoe故意针对shadow的。NAVA的战队粉跟选手个人粉不甘示弱，扒出shadow以往在排位赛中骂脏跟窥屏的证据反击，几拨人吵得天翻地覆。
　　帖子里流传的录像跟截图，如果不是shadow发出来的，粉丝们绝对不会拿到。吃过一张罚单后，这人还是不安分。
　　会议室里，沈观潮依旧像往常那样，悠哉地捧着他的保温杯姗姗来迟，大家坐在投影仪前开视频会议，程书亦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NAVA挪威分部领队办公室。
　　他抿了口茶，道：“我早说把那个管不住选手的俱乐部一锅端了吧，这下让人蹬鼻子上脸了。”
　　沈观潮打了个哈欠：“程总，你确定要顶着你午睡起来的鸡窝头给我们开马后炮吗？”
　　他还没心情因为一个小俱乐部的挑衅而浪费时间，有着空闲不如讨论讨论下个月的年假怎么安排。
　　谢景初同样没在认真听视频会议，他坐在沈观潮旁边，打开微博，随便翻开一条前不久收到的评论——
　　【你技不如人就算了，怎么还搞暗箱操作呢？】
　　他随手转发了这条评论。
　　【NAVA·Siren：你是在替shadow自我介绍吗？他看了会谢谢的。】
　　谢景初前脚阴阳完，后脚Zoe又发了一条：
　　【期待最好的窥屏怪(^^)，在赛场上见哦@WS电子竞技俱乐部官方】
　　电竞圈一如既往的热闹，前有一场比赛还没打过的新人选手Siren公然阴阳shadow，后有冠军医师Zoe贴脸开大。
　　被“围攻”的还是联盟中风评最差的ws战队，大家乐得看戏，之前被shadow内涵过的其他选手也纷纷站出来转发谢景初跟zoe的微博。
　　谢景初微博大号的评论区：
　　【嗯？我们家Siren又惹什么事了？细骂！啊不是，细说！】
　　【就这样阴阳两句就算了？！拿出你以前的气势喷他啊？都这样了你还不翻shadow族谱？你被人灌日本核污水变成忍者神龟了？】
　　【看戏jpg.】
　　【爹求你开骂，罚款我替你交了，我出十万，你多骂几句OK？】
　　【终于有黑粉开始黑你了，少爷出息了】
　　【少爷出息了】x99
　　【你们这群Siren无脑粉真有意思啊，什么叫作“黑”？排位赛轻松拿下你们正主不是事实？怎么，技不如人还不让说了？输不起就别进电竞圈OK？】
　　【窥屏作弊叫轻松拿下？你脑子让僵尸吃了吗？】
　　【你们家shadow就别拉出来遛了，天天在直播间内涵其他选手长相内涵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厉害长得多帅呢？能站到Flesh的高度上来吗？踏上过世决赛的舞台吗？搞笑。之前训练赛输了就内涵soso，让Flower收拾了还不学乖点，现在又出来狂吠。】
　　【……】
　　谢景初盯着这些评论，挑了几条顺眼的点赞，忽然，身旁的人动了动上半身，喊他的名字：“Siren。”
　　“怼两句就好了，不要上头。”沈观潮眼神散漫，轻声道：“我头发好像又睡打结了，能不能再给我解一下？”
　　谢景初闻言，正在打字的手顿了顿，删掉输入框里黑粉们的祖宗十八代，听话地放下手机给他顺头发。
　　沈观潮背对着谢景初，感受到他的鼻息似有若无地喷薄在自己颈后，耳尖微微泛红。
　　Zoe原本也奋斗在第一线对喷，余光瞥见这两人的动作，蹙起眉头不解道：“景初你……干嘛给我哥绑辫子啊？”
　　谢景初：“闭嘴，不然今晚不带你上分。”
　　Zoe：“好的。”
　　“天大地大，景爹最大。”
　　“没骨气。”Fox揉了把Zoe的头发。
　　会议到最后，裴之总结道：“WS的事放到下星期春季赛开幕式之后再说。常规赛十三场，意味着我们要和其余全部十三支战队都比一局，我们马上就能对上WS，到时候赛场上见真章。”
　　“Siren，这几天好好训练，如果你在自己的出道战上，或者是对战WS的时候发挥不好，肯定会被黑粉群嘲，粉丝们的士气也会被影响。你又是队伍里的新人，粉丝们很大概率会因为比赛的结果迁怒到你身上，坐实你技不如人跟暗箱操作的谣言，知道吗？”
　　谢景初认真地一点头：“知道了。”
　　裴之：“想过要是自己输了怎么办吗？”
　　“没想过。”谢景初垂眸，安静了几秒，再看向裴之时，一脸镇定地说：“一直赢就好了。”
　　或许是相爱的人会变得相像，又或许是单纯因为沈观潮的那份傲骨传染了谢景初，使得他如今在面对外界所有挑战时，开始自信从容。


第40章 小麻花
　　晚上七点, 联盟官方即将公布常规赛赛程表，一部份职业选手正开着直播，跟粉丝们一起等待。
　　平时直播得最勤的Zoe坐沙发上, 开着镜头，一边等一边跟粉丝唠嗑，战队其余选手坐在他旁边, Fox跟他靠得最近，半边身子都入了镜。
　　水友们弹幕刷得飞起, 重心却不在zoe身上。
　　【哎zoe你把镜头偏偏，给我看一眼我老公】
　　【Fox往左边挪挪啊！】
　　Zoe道：“行，你们都是过来看fox的。”
　　“大型爬墙现场是吧？”他瘪了瘪嘴, 但还是伸出手把Fox的脸轻轻地捧了过来, “来, 给你们看个够。”
　　在弹幕刷“老公”刷得飞起的时候, 他抬起下巴，又把Fox的脸挪了回去：“看够了吧？今晚我上你们老公房间睡觉, 不要羡慕哦～”
　　被挪来挪去的Fox皱眉：“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来我房间睡了？”
　　Zoe：“在我梦里。”
　　Fox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过几天让裴哥带你去看看脑子。”
　　Zoe：“……”
　　【哦贝贝情话多说一点，Fox的白眼就多翻一点(^^)】
　　【哈哈哈哈哈大型决裂现场】
　　【裴教练：不熟, 勿扰】
　　【同志们, 我们的战队情谊呢】
　　【有这玩意儿吗？】
　　【再一次意识到我们NAVA是一支全员恶人的战队，真好……】
　　“看完赛程表我们还有训练赛, 一会就播不了了。”Zoe忽略网友们的恶评，自顾自地说着, 把镜头一挪, 对准了沙发另一角的沈观潮：“Siren给我哥绑了辫子, 漂亮吧？”
　　沈观潮此刻脸色臭臭的，顶着个土气的侧麻花辫, 低头看手机。
　　【那个紫色脑袋的麻花精脸色怎么这么臭！】
　　【好漂亮，又有一点村村的感觉】
　　【emm，你们不觉得有点像人妻吗】
　　【我正在刷紫色的墙，忽然看到Flesh太激动了，然后碰掉了旁边的紫色油漆，我看着油漆撒到地上，大声的喊：我的漆紫！我的漆紫！我的妻子！！】
　　【真是麻雀吃草莓，雀食美】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
　　沈观潮看不到水友们的彩虹屁，正神情专注地埋头发着微信：［你想死吗？？？］
　　开会的时候，谢景初听了Zoe的话，若有所思，趁着沈观潮小憩，上手给他编了条麻花辫。
　　由于谢景初手艺生疏，麻花被编的歪歪扭扭的，沈观潮一醒来就感受到他亲爱的队友们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最后是唯一残留了点人性的Fox告诉他真相。
　　谢景初怂得很快，回复：［对不起。］
　　沈观潮甩给他一记眼刀也打字：［然后下次还敢？］
　　谢景初：［没有下次了。］
　　赛程表公布的前五分钟，Zoe问他们这次最先想打哪支战队，沈观潮抬起头，视线离开手机屏幕：“WS。”
　　他给出的答案直接得可怕，Zoe憋着笑，又去问谢景初。
　　而谢景初不愧是玩狙击手的，阴阳人的本事一流：“想打窥屏魔战队。”
　　两人带了一波大节奏，弹幕里飘过无数条“666”跟“牛逼”，裴之独自在镜头外抓狂，用眼神指挥Fox救场。
　　Fox收起笑，敲了敲身边人的脑袋。
　　“好了，不开玩笑了。”Zoe心领神会，他打开页面，刷新了两次，成功刷出了一张新鲜的赛程表，往下滑动页面，熟悉的队标与一行汉字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2022春季赛］第一场：1月14日，NAVAvsWS+开幕式】
　　“……”
　　不知道是主办方在故意搞事还是纯属巧合，NAVA的第一场比赛，撞上了WS战队。
　　弹幕：【刺激】
　　【？？？戏剧效果拉满了啊，真第一场打WS】
　　【绑辫子那个，给我好好打啊】
　　【靠，靠靠靠靠靠】
　　许多原本对此没什么兴趣粉丝纷纷决定，现在就去官网抢购一张入场券，下周冲在吃瓜第一线，看NAVA打WS。
　　“行了。”所有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没缓过神，裴之看了眼时间，给了Zoe一个眼神：“下播吧，约的训练赛快到时间了。”
　　Zoe：“OK。”
　　关了直播往训练室里走，Zoe拍了拍谢景初的肩膀：“别紧张，去年WS正赛没一场赢过我们的。”
　　谢景初一愣：“谢谢，我不紧张。”
　　Fox也道：“赢就好了。”
　　Zoe：“……”
　　他就白担心那么多。
　　沈观潮接到梨花娜幸灾乐祸的电话，一道惬意的女声从扬声器中传出：“运气不错啊，兄弟。”
　　RSG第一场跟TK打，也没好到哪里去，沈观潮嗤笑：“也恭喜你们。”
　　梨花娜勾起唇角：“行了，别装来装去的。今年年假去海南玩啊？我们几家父母前几天约好了一起，陈仲文也去，我们哥三个也是好几个月没聚了，听说仲文还谈了个男朋友。”
　　“OK。”沈观潮没怎么思索便应下，“多带几瓶防晒霜给我蹭。挂了，我还有训练赛。”
　　今晚的训练赛约的是TK，因为刚刚公布的赛程表，所有人的打法都有些激进。
　　比赛第十五分钟的时候，Solene路过NAVA的感染区，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沈观潮库库打掉了半管血，飞速开盾逃跑。
　　solene跟沈观潮算熟，他们在私底下还有一个职业选手群，比赛结束后，solene忍不住给沈观潮发消息。
　　【solene】：［Flesh哥今天好凶。］
　　【solene】：［是因为WS吗？］
　　沈观潮回复：［嗯。］
　　【solene】：［一起排位吗？我奶你。］
　　沈观潮的队里还有个谢景初，他打字：［好。在跟队友一起，介意三排吗？］
　　solene回复了个“没事”后，沈观潮把他拉进了队伍里。
　　看见队列的谢景初，Solene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呀，Siren！］
　　【Siren】：［你好。］
　　【solene】：【过几天就要打ws了，你第一次上赛场会挺紧张吧，别担心，WS的人喜欢围绕着剑士打，虽然前期打法挺强势的，但遇到Flesh肯定发挥不出来啦。】
　　【他们的狙击手也其实一般般，玩得没你好，跟shadow一样也有点嘴毒，我就被他们内涵过好几次。】
　　谢景初顿了好几秒，才回了个谢谢，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家医疗师小哥哥的温柔细心，又联想了一下自家上房揭瓦无所不能的“硬汉版”医疗师Zoe：“……”
　　“开了。”沈观潮点下匹配按钮，进入对局。
　　他们一路打到凌晨两点多点，别墅里的其他人都去休息了。一局游戏结束，Solene提议：“我有点困了，Flesh哥，要不今天先休息？”
　　被两只冲分怪揪着脑袋上分，solene的国服排名跟坐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只差一点就要过他们战队的考核线了。
　　受不了这训练强度，Solene缩回脑袋想跑。
　　沈观潮“嗯”了声，在临走前替谢景初礼尚往来地也提醒了一下solene：“好好休息。你们打RSG也不用太紧张，他们的狙击手一般，打法上很大程度在模仿Lu。”
　　Solene：［好，Flesh哥晚安。］
　　沈观潮：“嗯，晚安。”
　　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谢景初没什么困意，于是又开了两把排位赛。结束之后，他依旧睡不着，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沈观潮的聊天框。
　　沈观潮的朋友圈，谢景初逛了很多次。
　　沈观潮经常发一下奇奇怪怪的动态，朋友圈有数不清的照片，其中不乏食物与美景，还有他少年时的许多照片。
　　被置顶的唯一一条朋友圈，没有配文，是仅仅是一张画质不算清晰的照片，三个少年并肩走在操场上，晚风带起他们的头发与校服，漫天的霞光勾勒出青春的轮廓。
　　沈观潮似乎格外留恋那些过去的时光，念旧，也很喜欢深更半夜玩抽象。
　　凌晨四点，谢景初刷新出一条新的朋友圈——
　　【Flesh：睡不着，医生说建议我睡到八块腹肌上】
　　第一条评论：
　　【Flower：截图发给沈伯父了，你完了小男同】
　　沈观潮：？
　　what are you doing？


第41章 赛场首秀
　　春季赛开幕那天, NAVA的出征阵容和去年大差不差，只是把陆无续换成了谢景初，二队的小优被调过来充当替补。
　　小优想找人搭话, 但他跟NAVA一队的几位首发都不怎么熟。
　　Fox半阖着眸子，一边在车上小憩，一边跟Zoe斗嘴, 看着就不好惹，前头的陆经理跟裴教练也在讨论正事, 没空搭理他，小优又把目光转移到新队员Siren的身上。
　　Siren的个子很高，安静地坐在队长的旁边, 长腿交叠, 神色温和, 鼻梁上的漂亮小痣倒映在窗边。
　　小优鼓起勇气打了声招呼：“你好, 我是你的替补，小优。”
　　谢景初看了他一眼：“你好。”
　　“要出发了, 快坐好。”带队的裴之在前面催促道。今天开的是队车，乌黑程亮的大巴车车身印着金色的散弹枪队标, 带着车上的选手与一众随行人员, 缓缓发动。
　　小优扫视两眼其他座位上的人，似乎不怎么能融入其中, 于是小心翼翼地朝着谢景初问：“我可以坐在你们旁边吗？”
　　谢景初：“随便。”
　　他们坐在最后的四人坐上，沈观潮专注地剥着手里的鸡蛋, 吃掉蛋白, 把不喜欢的蛋黄塞给谢景初。小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 忽然感觉这一车的人都有种淡淡的基味……
　　陆经理还时不时回头瞥两眼。
　　到了比赛场地，司机停好车之前, 谢景初主动背过了沈观潮的外设包。
　　一路进到场地后台，他们都并肩前行，小优默默地跟在后面，快到休息室的时候，WS的人忽然迎面而来，双方教练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陆无续也不着声色地站到了队员们的身前，生怕在赛前又发生什么乱子。
　　shadow虽然被联盟禁赛了，但仍旧厚着脸皮坚持跟过来看饮水机，此刻正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昂首挺胸。
　　沈观潮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带了些嘲弄与不屑，又扯起唇角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忽然想起来刚刚吃的那个鸡蛋黄。”
　　谢景初不解道：“嗯？”
　　他眉毛挑起，仿佛在用眼神反问——不是我吃的吗？
　　没人懂他俩这暗语似的对话。
　　只有小优忍不住憋笑。
　　队长讨厌蛋黄，shadow长得像蛋黄，等于队长讨厌shadow，直接套公式秒了！！
　　shadow僵着脸色和他们擦肩而过，对NAVA的嘲讽不敢说些什么。在网络上他敢张嘴就喷，不代表他现实里敢跟Flesh硬碰硬，对方是荣誉满身的竞圈活化石级人物，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让联盟喂了他一张罚单。
　　来到休息室，Zoe撸起袖子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刚刚shadow跑得那么快，绝对是怕小爷我了，Fox你看我这大肌肉！”
　　Fox凉凉地开口，摁了一把他的头：“你？做梦来得比较快。”
　　“你！”
　　今天不止是他们跟WS的比赛，也是春季赛开幕式，所以没有比赛的其他十二支战队也来到了比赛现场，TK的休息室就在他们隔壁，沈观潮路过的时候还朝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比赛开始前，裴之正给队员们做着赛前指导，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一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通知他们还有十分钟开幕式就要开始了。
　　在正赛开始之前，每支联赛战队都要派一名选手代表战队上台参加开幕式，被派遣的选手通常是战队里的核心成员。NAVA的代表是沈观潮，工作人员带着化妆包上前为他化妆。
　　平日散着的长发被一根黑色发带扎起，化妆师还为他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沈观潮一如既往地配合，化妆师小姐姐感慨：“你是我化过最帅也最乖的选手！”
　　被她夸奖，沈观潮笑得和煦极了：“谢谢。你也很漂亮。”
　　以往化妆师小姐姐接待过的选手多多少少都有些小毛病，或者干脆撂挑子不干的。来之前她还抱怨了一下，没想到，今天这位大佬在她手上居然这么配合，还很好说话。
　　准备好后，沈观潮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休息室，同其他战队的代表选手一起，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一出场。
　　出场顺序是按上个赛季的比赛名次排的，名次越高越靠后。介绍完前面十二支队伍，迎着赛场绚丽的灯光和主持人洪亮的声音，沈观潮最后出场。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怎么也停不下来，像是要掀翻屋顶，夸张到连后台都能清楚的听见。
　　沈观潮不紧不慢地从后台走出，在主持人的介绍词中，走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镜头跟随着他的脸，优越的长相和独特的气质使得他与其他选手的画风大相径庭，光站在那儿，就让人不由得感叹，这是什么竞圈颜狗盛宴。
　　此时谢景初正抱着自己的外设包，坐着休息室里的电视机前，仰着脸认真地看着开幕式上的男人。
　　Solene跟梨花娜分别站在沈观潮的身侧，三支一线队伍的代表选手并列站着，不同于往日的放松，即将出征春季赛，他们表情严肃。
　　“叫地主！”
　　“抢地主！”
　　“超级加倍！”
　　不同于前台的紧张，Zoe在休息室里松弛感十足地玩着斗地主，还试图叫上认真看开幕式的谢景初，可惜谢景初没有理他。
　　“队长好像在走t台啊。”小优感叹出声。
　　“你们一会比赛加油哦！”
　　谢景初短暂地瞥了他一眼：“嗯。”
　　“时间到了。”不一会儿，裴之拍了拍手，招呼他们，“整理一下衣服，上台比赛。”
　　谢景初披上印有他ID的NAVA队服，这是他第一次在赛场上与沈观潮并肩作战，他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缓步跟在其他队员身后出场。
　　在他登上比赛舞台的一瞬间，官方的赛事直播间里，弹幕成倍式地增长，无数句粉丝们的“少爷出息了”刷过，其中还夹杂着赞美或是嘲讽——
　　【啊啊啊啊是Siren！】
　　【不是，没有人告诉我NAVA的新队员那么帅啊！！】
　　【NAVA是看颜值招人的吗（被迷晕）不过这帅哥看起来有点怯场，一直往Flesh的身边靠】
　　【我要爬墙了……】
　　【笑，你们就吹吧，要是今天WS爆冷赢了比赛我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吹这花瓶狙击手】
　　【没打就先嘲起来了？你们家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被禁赛了还过来现场碍眼，纯joker一枚】
　　【建议去买副扑克牌，看看自己的身份证跟复印件就老实了，红鼻子窥屏魔】
　　【是是是，你们家花瓶狙击手能赢我就不信了】
　　……
　　从前坐在电脑前看比赛的时候，谢景初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坐到赛场上比赛。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专属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戴上耳机，他余光瞥见自己粉丝们的应援，原本上扬的唇角僵住。
　　观众席上，一多半都是沈观潮的应援，人气直甩其他选手几条街，但是谢景初的粉丝也不甘示弱，独树一帜的应援牌在Flesh粉织起的紫色浪潮中脱颖而出——
　　【少爷，不出息也没关系的】
　　【好久没看到少爷笑得那么开心了（抹一把泪）】
　　【从来没见过少爷对一场比赛这么上心，少爷长大了】
　　【夫人，少爷终于肯上班了】
　　【少爷好好打，丢人我们就走了】
　　……
　　谢景初冷冷地看着这些应援，第一次思考起自己的粉丝群体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收回视线，几分钟后，双方战队确认设备账号完好，游戏进入准备界面（Ban&Pick）
　　“禁什么？”队里第一个拿到禁用技能权的Zoe问。
　　裴之给出意见：“前三个禁‘千丝万缕’、‘回溯’跟‘风起’，没了shadow，WS的副攻手比较麻烦，这把重点针对他们副攻手。Counter位给观潮。”
　　Zoe收到信号：“OK。”
　　随着时间的流逝，WS战队也针对性地禁掉了沈观潮平时惯用的几个关键技能。
　　在游戏设定中，伴生技能跟无人机在比赛中就相当于选手们的第二次生命。
　　Zoe啧了一声：“怎么又把解控跟刺刀禁了，就这么怕我哥……”
　　裴之无奈地怂怂肩：“Flesh绝对的赛场统治力就摆在这，换了我在你们对面，也会这样做的。”
　　前几位选手选定了自己的伴生技能与随身无人机后，轮到Counter位（最后的）沈观潮，他锁下“麻痹弹”“振刀”两个技能和战斗无人机。
　　双方进入战备状态，无人机“猩红闪电”从系统机舱中飞出，跟随到沈观潮的游戏角色身后，他抬枪瞄准某个方向打了几发，试试手感。
　　Shadow要谢景初出道即退役，这几天搞了那么多事，他便要shadow灰溜溜地坐在休息室里，看着他们是一步步怎么打爆WS的。


第42章 比赛
　　随着比赛正式开始, 前台欢呼声震耳欲聋。
　　买好装备，NAVA四人蓄势待发，冲出出生点直奔站位点。
　　Zoe跟在谢景初身边, 笑着说：“好好打，赢了今晚宰裴之一顿，咱们去吃火锅。”
　　“好。”谢景初朝迷雾里丢了个技能, 闪身探到一栋居民楼的屋顶架狙。
　　这把沈观潮带了麻痹弹，打得分外激进, 在敌方主攻手才来摸点的时候，他抗着仿生蛛毒步枪从巷道冲出，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一会儿就传出击杀播报——
　　【NAVA·Flesh击杀WS·Sea（第一滴血）】
　　shadow被禁赛后, sea暂时接代了他的位置, 两人实力都大差不差, 喜欢脸贴脸打前期，但是NAVA的定海神针就摆在这, sea刚冒出苗头就被沈观潮摁了回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击杀播报——
　　【NAVA·Siren击杀WS·onething】
　　谢景初伏在地板上, 开镜瞄准, 在捕抓到猎物身影的那一刻，果断扣动扳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做到了零失误, 速度快操作漂亮, 将狙击手这个角色诠释得很完美。
　　完成击杀后, 他迅速更换藏身点，更新装备。
　　“漂亮！”场外的比赛解说被这波以秒为单位的瞬杀帅到, “NAVA的这位新狙击手果然实力不俗。”
　　镜头随着解说的声音给到了谢景初。
　　青年的额发稍长，坐在电竞椅上，一脸镇定地操控着游戏角色穿梭于黑暗中。
　　短短一分钟，WS两名选手出师不利，接连被收割，他们调整战术，且战且退，想保留经济拖到后期，打消耗战，但NAVA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比赛进行到十三分钟的时候，敌方狙击手onething走位失误被谢景初猜中了位置，被一枪带走。
　　WS没了把控全局的眼睛，主副攻手被包饺子，医疗师也死在前来支援路上，全队团灭，战局瞬间没了悬念。
　　ws选手等复活的时间里，NAVA几人占领了所有敌方据点，巨大的优势下，谢景初不再安守在大后排，直接过来怼脸输出，颇有沈观潮之前那番“近身狙”的风采，三下五除二，不给ws任何喘息之力，直接拿下了比赛。
　　第一场，他们赢得毫无悬念。
　　作为后排放冷箭的角色，谢景初刚刚完全把对方狙击手压制了，他总能发现onething和其他敌人的位置，而onething却总是丢他位置。
　　沈观潮和Fox这两个狠人就更不用说了，全程就没让系统的击杀播报停过，Zoe给盾给奶也很及时，整体来看，他们这把打得没什么毛病，回去复盘的时候，裴之能少骂两句。
　　中场休息，NAVA的所有人走下舞台时，都默契地微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手下败将，用眼神默默把他们抬走。
　　Zoe边走，边在沈观潮耳边低语：“哥，你猜那个shadow现在在后台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但一定很难看。”
　　赢了这种小队伍，沈观潮并没有多高兴，但转念一想，这能让那些造谣谢景初的人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战况如何？”正好梨花娜路过，她心情不错，也顺嘴问了句。
　　沈观潮耸了耸肩：“拉爆。”
　　又道：“今年年假我多带一个人过去。”
　　“好。”梨花娜疑惑，脑中思路千回百转：“带谁啊？要不要告诉其他长辈……难不成是，你谈女朋友了？！”
　　“一个队友而已，不用告诉老沈。”中场休息只有十分钟，沈观潮走进休息室，坐在沙发上神色轻松地喝了口水。
　　谢景初明目张胆地看着他，张了张唇想搭话，又在小优殷切的目光中吞了回去，转头问：“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就是…”小优的声音有些犹豫，“你比完赛能帮我要一下队长的签名吗。”
　　各支战队中的职业选手中不乏沈观潮的粉丝，小优虽然是同队的，但不怎么敢上去搭话。之前二队有选手倒卖沈观潮的微信，被知道后，沈观潮没说些什么，但对二队的人疏远了些。
　　谢景初看着小优：“好。”
　　小优：“谢谢！”
　　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
　　裴之简单地对他们刚才的表现说了两句，几分钟后，有工作人员进来让他们准备再次上场。
　　选手们重新入场，导播先是给沈观潮一个长镜头，然后是谢景初，最后入镜的是onething。
　　onething此时的脸色很差，在休息室的时候被shadow嘲讽了一顿，又挨了教练的训，正是情绪波动的时候。
　　游戏再次进入Ban&Pick界面，onething自己把沈观潮第一把带的“麻痹弹”跟“振刀”全禁了，选出两个强控技能，针对的意思很明显。但他们明显看低了NAVA的其他成员，强控流对皮糙肉厚的副攻手Fox并不管用，剑士的血条是所有职业中最厚最难破防的，对喜欢在千里之外放暗箭的狙击手就更不管用了。
　　第一场比赛结束后，网络上原本对NAVA新队员的流言蜚语不攻而破，第二场比赛，更多双眼睛紧盯着谢景初。
　　NAVA自换了新人选手后一直被看扁，但大家都忘了，WS只是一支没什么水花的小队伍，跟老牌豪门NAVA完全没有可比性。NAVA放出任何一位选手出来单打都能carry，但ws不行。
　　第二场比赛，一直被对面针对的沈观潮只感到不痛不痒。从最开始到结束，WS的替补主攻手sea失误不断，onething也几次误判NAVA前排位置，每回扣动扳机几乎都是在自爆位置，全程被同职的谢景初压制的死死的。
　　他们似乎还没从上一把的失败阴影中走出，频频自乱阵脚。
　　导致第二局比赛比第一场早了近七分钟结束，NAVA不出意料地拿下了比赛。
　　一场bo3快速结束，WS被NAVA2:0剃头带走。
　　随着最后一发子弹落下，谢景初摘了耳机，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跟着队友过去握手。
　　身后的大屏幕上回放着比赛的精彩时刻，Fox配合Zoe拿到三杀的片段首当其冲。
　　onething脸色苍白，紧绷着唇角盯着谢景初。
　　谢景初走到他跟前，微笑着和他握手，随后略过他又过去跟同样紧绷着的Sea握手，礼貌道：“你游戏玩得很好，跟你的队长一样。”
　　Sea的队长是被禁赛的shadow，比赛结束了NAVA也没放过他，反复拉出来鞭尸。
　　周围传来几声憋笑声。
　　Sea：“……”
　　造谣你的是shadow啊兄弟，怎么连着我也内涵。
　　走完握手、鞠躬这两个流程之后，所有选手收拾设备下台。
　　“这场比赛好没意思，第一局还有点打头，第二把就是纯碾压局了，ws的人最开始被打懵了，后面拉垮得我还以为我在打黄金局。”Zoe下台后，在休息室感叹道。
　　裴之笑道：“好了，别贫嘴。收拾收拾去吃饭，我已经订好了饭店。”
　　“景初，帮观潮收拾一下外设包，他还在赛后采访。”
　　谢景初脱掉队服外套，松了松指节，说“好”。
　　沈观潮忙完mvp赛后采访，在无人在意的拐角处跟梨花娜聊着天。
　　“你们那个Siren挺厉害嘛，听说还是你招进来的？啧啧，关系不一般啊。”梨花娜惬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咖啡，“Neil看比赛的时候还老从我嘴里套话，看来在全明星赛上面输给你，他也很不甘心。”
　　沈观潮垂着眼，表情淡漠：“他不甘心关我屁事。”
　　梨花娜：“别骂人啊，其实人小孩还是很崇拜你的，输给偶像之后，回去还通宵了几个晚上。”
　　“说说Siren。”
　　沈观潮：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普通队友而已。”
　　“按正常流程入队的，只是跟裴之推荐了一下，没给他开后门。”
　　话是这么个理，但是他一句话，NAVA的哪个高层敢不重视。
　　“行。那让我猜猜，你过年想带过来的那个队员……也是Siren？”梨花娜从口袋掏出烟，递给他一支，“来一根。”
　　“你猜对了。”沈观潮破天荒地拒绝了她递烟的手，“不抽，等会聚餐让裴之闻到味，一支罚五百。”
　　“不过你非要出这钱请我抽两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爱惜钱包的梨花娜果断收回手：“滚。”
　　“梦里啥都有。”
　　同时在心里默默庆幸RSG的教练不管那么多。
　　沈观潮聊完天走出拐角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新锐选手站在休息室的门边，低头玩着手机，肩上背着两个外设包，傻楞楞的。
　　“站门口坐什么，model？”沈观潮走近，带着探究的语气，挑眉问：“还是男模？”
　　“不是……”谢景初回过神来，抬起头：“裴哥他们先上车了，我打你电话没接，就在这等着。”
　　打比赛时沈观潮习惯把手机丢给教练，电话打不通是意料之中，他“啊”了一声，装作随口问道：“要是等不到怎么办？”
　　“那就一直等。”谢景初不假思索地回答。
　　沈观潮背回自己的外设包：“行。走吧。”
　　“等等。”谢景初却顿了顿：“能给我签个名吗？”
　　帮小优拿偶像签名的事，他还没忘，随便扯了个拙劣的借口：“突然有点……想要。”
　　沈观潮：“……”
　　“好。”
　　沈观潮从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本，随便在上面签了个“Flesh”，递给谢景初时，他垂眸深深地看着谢景初的手，轻声问：“年假要跟我一起过吗？”
　　“什么……”谢景初看不到他的眼，只闻声便愣住了。
　　“好……好。”


第43章 猫和老鼠
　　到饭店的时候, 谢景初还没从沈观潮的话中回过神来。
　　他们围坐到餐桌前，裴之通着电话看了他两眼，举着手机问：“你过几天要生日了吧, 要申请休一天假吗？”
　　“嗯，请吧。”谢景初不知想到了什么，补了句, “我回去看一下我妈。”
　　其他人以为他这是要回家，沈观潮却知道他无家可归, 这句话大概指的是要去扫墓。
　　裴之：“行。”
　　“我也请。”沈观潮停下夹菜的手。
　　裴之：“人家生日你请什么？”
　　沈观潮：“去凑热闹，不给？”
　　“……”
　　饭桌的另一边，Zoe一边喝酒一边跟Fox开玩笑：“阿澈, 我妈今年要抓我回去相亲, 怎么办啊…要不你扮女装跟我回家, 我就说你是老婆哈哈哈哈……”
　　“别发酒疯。”Fox推开他, “不可能做你老婆。”
　　单从身高上看，这件事就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能, 我养你啊。”Zoe每次喝酒，胡话都没完没了地说。
　　Fox替他擦了擦嘴角：“清醒点, 你喜欢女生。”
　　“啊……”
　　Fox：“你对以前的搭档也会说出这种话吗？”
　　Zoe愣愣地看着他, “好像，不会。”
　　他从没对青训时的队友说过这种话, 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Fox：“那你为什么会对我说？”
　　“……”Zoe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不知道。
　　他想说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而已, 但是他又从不对其他朋友说这种话。
　　Fox在身边的时候, 他总是很安心。
　　上一年他高热住院的时候, Fox拖着疲惫的身体驱车四五个小时到医院看他。
　　被那双眼睛紧紧地看着，他当时忽然感觉, 生病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
　　时隔一年，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再次漫上心头，Zoe眨了眨眼，想说话。
　　Fox却先他一步：“别去……”
　　Zoe：“别去什么？”
　　Fox抿着唇：“相亲。”
　　“非要乔装打扮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Fox很想努力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让Zoe不要在事业上升期时分心。
　　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的私心太大了。
　　回基地的路上，车上出奇的安静。
　　谢景初坐在位置上，低头发着微信。
　　【Siren】：［为什么请假，你那天也有事吗？］
　　【Flesh】：［除了陪你过生日，我还有什么事吗？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Flesh】：［不想和我一起过？］
　　【Siren】：［没有……很想。］
　　【Siren】：［朋友之间也可以这样吗？］
　　【Flesh】：［在你眼里，我们只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
　　【Siren】：［不是……］
　　沈观潮笑了，挪揄地看向谢景初，故意压低声音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猫和老鼠。”谢景初思索片刻，“我追你逃。”
　　“第五人格玩多了吧你。”没捉弄到人，沈观潮挑了下眉。
　　几分钟后，谢景初刷到一条新朋友圈——
　　一张猫和老鼠动画片的截图。
　　002集，小猫咪惹祸精。
　　**
　　翌日早上，裴之一一敲门把选手叫醒，下楼开复盘大会。
　　第一个环节，分锅。
　　虽然他们赢了比赛，但是在游戏过程中依旧存在一些失误。
　　裴之：“来，先自省一下。”
　　“医师第一个。”
　　“哈哈哈怎么是我第一个……”Zoe干笑：“我昨天比赛的时候…打得有点飘，有几次放视觉眼的动作不太对，吧。”
　　“何止飘？”裴之凉凉地看着他：“我在台下看的时候，还以为你个纯奶妈医疗要变成暴力流医疗师了。”
　　Zoe：“哈哈，我改天试试。”
　　他昨天喝醉了酒，不小心光着膀子扒在Fox身上睡了一夜，早上被裴之叫起来的时候如遭五雷轰顶，到现在还是懵的，只会哈哈哈哈。
　　“别笑了，像刚从三院里放出来的傻子。”Fox却神色如常，活动了一下手腕：“轮到我了。”
　　“我昨天也打得有些浪，第一场第十二分钟的时候，没注意支援队长，两场都打得太舒服了，忘了把控一些细节。忽略小俱乐部，我们这样面对其他一线战队的时候，大概率会被对面抓住机会翻盘。”
　　“下一个。”裴之飞速记录，看向沈观潮。
　　沈观潮打了个哈欠，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我没失误。”
　　反复盘了好几遍比赛录像的裴之不得不承认：“确实。”
　　平时的比赛中，最少出现失误的一向都是沈观潮。
　　裴之又看向谢景初：“压轴选手，来吧，自省。”
　　谢景初想了想：“和队友的配合还是不够好吧，有两次跟队友脱节了，但操作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是这样没错。”裴之点了点头，快速翻开一页笔记：“尽量在季后赛之前解决这个问题，不要让他成为老生常谈。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你打得很稳，出手快准狠，比赛全程都压过同职的onething一头，报点精确，在后方充当队伍眼睛的角色，这些地方你无可挑剔，但是队员之间的配合才是一场比赛中的关键。”
　　“嗯……”
　　谢景初两手搭在腿上，安静地听他讲着。
　　分完锅，裴之又夸了他们几句，猛灌一口水润嗓子，然后投影比赛回放，接着复盘。
　　两场比赛四十多分钟，裴之盘了快三个小时，临近饭点，复盘会终于结束，所有人都满脸写着“已老实求放过”，一溜烟就去了客厅。
　　吃饭的时候，Zoe一边玩手机，一边夹菜。
　　他们私下拉了一个群，好几个战队的选手都在里面，插科打诨是家常便饭，还经常一起约饭约双排。
　　【RSG·Flower】：［@NAVA·Zoe你们春季赛骂得不错啊～］
　　【RSG·Flower】：［打错字了，是打得不错哈哈哈：］
　　【NAVA·Zoe】：［……谢谢夸奖。］
　　【NAVA·Zoe】：［娜姐有考虑过转行演相声吗？］
　　【TK·Solene】：［我举双手赞成！］
　　【RSG·Flower】：［。谢谢］
　　【RSG·Flower】：［怎么不把Siren拉进来？我们职业选手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NAVA·Flesh】：［谁跟你相亲相爱？］
　　【RSG·Flower】：［Siren跟你相亲相爱，行了吧。快把你们NAVA的小媳妇拉进来让我们瞧瞧。］
　　沈观潮下意识看了谢景初一眼，“聊天吗？”
　　“聊什么？”谢景初问。
　　沈观潮没答，把他拉进了群里。
　　群内安静一瞬，然后飞快地刷起了消息。
　　【RSG·Flower】：欢迎NAVA战队的小媳妇进群(^^)
　　【RSG·Soso】：［谁是小媳妇？？我才五分钟没看群你们就娶媳妇了？！］
　　【NAVA·Zoe】：［哈哈哈哈哈欢迎@Siren ］
　　【TK·Solene】：［欢迎。］
　　【铁穹·幻觉】：［欢迎～］
　　【IAC·阿离】：［欢迎，后天有队伍约训练赛吗？］
　　谢景初有些不自在：“是其他队伍的选手吗？”
　　“嗯，他们想把你拉进来的。”沈观潮说，“一群老油条，敷衍两句就过去了。”
　　谢景初点了点头，礼貌地在群里回应大家，里面都是些赛场上的熟面孔，最捧场的Flower逗了他两句就跟soso双排去了。
　　最近这两个月一起床就是训练吃饭打比赛，日复一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也逐渐融合进这个圈子。


第44章 你家的来了
　　谢景初生日的前一天, NAVA有一场跟IAC的常规赛。
　　如陆无续之前所料，几支上游战队经过大洗牌后变得麻烦了许多，NAVA跟IAC的比赛（bo3）一直持续到将近九点才结束, NAVA以2:1的分数拿下胜利。
　　同天比赛的还有TK和RSG，他们的比赛比NAVA要早开始，梨花娜结束比赛后就一直呆在后台等沈观潮, 他们早先在选手群里约了今晚去吃夜宵。
　　沈观潮下了赛场把外设包托付给谢景初后，就匆匆跟着梨花娜一行人走了。
　　去烤肉店的车上, 沈观潮一边跟同行的其他选手聊着天，一边回谢景初的微信。
　　【Siren】：［你是跟他们去喝酒吗？］
　　【Flesh】：［不喝酒我跟他们去干嘛，想我了？］
　　【Siren】：［……没想你。］
　　【Siren】：［少喝点, 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我来接你。］
　　【Flesh】：［行。］
　　【Flesh】：［明天你生日, 自己想想要去哪, 我陪你。］
　　沈观潮笑着从手机中抬起头，忽然被RSG狙击手Neil的表情吓到。
　　Neil带着帽子, 表情忐忑：“那个……”
　　“你好…可以要个微信吗？”
　　梨花娜也从旁边探过来，笑嘻嘻地说：“我之前就跟你讲过我们队的Neil挺喜欢你的, 给他个微信呗。”
　　“好。”沈观潮顿了顿, 退出跟谢景初的聊天框，打开二维码递到Neil面前：“你扫我。”
　　“谢谢。”Neil加上微信之后, 下意识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今天温度不算高, 但他帽子下的两颊还是被车内的气氛热得有些红。
　　下车后, soso勾住沈观潮的肩：“今天沈老板请客？”
　　沈观潮爽快一笑：“嗯。”
　　这场聚会不只有TK、NAVA跟RSG几家的老选手, 还有不少中上游战队的队员，他们三三两两地走进包厢。
　　新人们没胆像Neil一样去跟老前辈搭话, 吃得也不太放得开。一向自来熟的soso看出这一点，主动拉着他们天南地北地聊。
　　老选手们之间，大多从青训时便认识了，一起从台下到台上，从籍籍无名到万众瞩目，感情深厚，几乎没有矛盾。soso最喜欢把以前的故事讲给新人们听，新人们眨着星星眼也很配合。
　　沈观潮没用掺合soso那边的吹牛，吃饱之后，瘫在沙发上，开始挥霍手机里的千万欢乐豆。
　　“你真是随地大小打。”梨花娜翻了个白眼：“喝酒也能打你那死扑克。”
　　沈观潮笑着：“别骂了别骂了，加个好友给我送欢乐豆呗。”
　　梨花娜：“怎么不叫你的Zoe宝贝和Siren宝贝给你送？”
　　“他俩不在嘛……”沈观潮拉长了语气。
　　旁边的Neil似是没想到偶像私底下会这样子，玩手机的手僵了僵：“我给你送，可以吗…？”
　　沈观潮：“成交！”
　　“不许反悔，多开几个号给我送哦。”
　　梨花娜看着这两人，满脸写着无语，转头跟Solene他们玩骰子去了。
　　**
　　谢景初跟着战队的车回了基地，吃过饭后上房间洗了个澡。
　　接到沈观潮电话的时候，他正好晾完衣服。
　　十一点多，天色正黑，青年举着手机站在阳台上，任由晚饭吹乱他的黑发，不时有鸟儿从空中飞过。
　　“想你了。来接我吗？”屏幕里传出沈观潮说话的声音，他的身边似乎有些嘈杂，酒瓶碰撞的声音夹杂在音乐中。
　　“好。”
　　“定位发我。”谢景初从床头捞起一串钥匙下楼，路过客厅，闲得发慌的Zoe正躺在沙发上，认真地观摩着国外一档很火爆的恋综。
　　这个节目不局限于bg，还有bl和百合，Zoe却看得津津有味，余光瞥见谢景初的身影，他松开抱枕，问：“你要出去？”
　　“嗯，有事吗？”谢景初开门的手顿了顿。
　　Zoe：“没事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谢谢。”
　　等谢景初的时候，沈观潮问soso要了支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动作十分熟练。
　　梨花娜侧头看了一眼，嗤笑：“这会儿不怕被你们裴教练抓啦？来Neil，给你偶像拍张照，等会让我们陈教练发给老裴。”
　　Neil坐在沙发上没动。
　　“去你的。”沈观潮弹了弹烟灰，“soso给我的烟，等会老裴连你们RSG的都给抓了。”
　　以裴之管天管地的特性，这个设想还挺有可能。
　　梨花娜挑眉：“你之前有一段时间不是要戒烟吗？怎么几个月就破禁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沈观潮的脸色微不可擦地变了变。
　　之前他跟谢景初好着呢，自然愿意听话戒烟。
　　梨花娜：“变脸这么快，我还以为你真转性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陈仲文那傻逼天天抽也不见你抽，老班还以为你是乖乖仔，结果呢，出去打了几个月比赛，就进化成烟酒都来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感叹道。
　　当年，作为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沈观潮没有按部就班地成长、升学、工作。他选择从僵化的中式教育体制中逃脱出来，投身于当时并不明朗的电竞行业，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上他今后的人生。
　　但他赌对了，后来NAVA基地里那面嵌满了奖牌奖杯的荣誉墙就是一切的答案。
　　在赛场上摸爬滚打，他的生活习惯变了再变，学会了很多从前不曾见过的，个性与初心却从未被动摇。
　　“彼此彼此，你跟我不也差不多吗？”沈观潮笑着和梨花娜对视。
　　话音未落，包厢门忽然打开了。
　　谢景初被前台的工作人员领到了沈观潮告诉他的包厢。
　　打开门的瞬间，所有人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位年轻的选手带着口罩和帽子，穿着私服，不自在地环视了包厢一圈后，像是在找什么人。
　　soso最先回过神来，用手肘顶了顶一旁谈笑风生的沈观潮：“你家的来了……”
　　沈观潮坐在沙发的最中间，神色慵懒，长发披散，两腿随意地岔开，唇瓣与耳尖都因为喝了酒变得绯红。
　　他抬起眼，与谢景初对视了两秒，然后笑了，朝他伸出手：“来这里。”
　　其他人很有眼力见地在沈观潮身边空出了一个位子。
　　谢景初摘下帽子和口罩往在身边走，顿时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哎？这不是那个——‘少爷出息了’吗？”
　　谢景初的脚步一顿：“……”
　　soso纠正道；“人家叫Siren。”
　　那人一拍大腿：“对对对，Siren！”
　　“我光记得他粉丝的逆天应援了，哎我这脑子……”
　　谢景初沉默之余，还是礼貌地跟这些选手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沈观潮的身边坐下，低声问：“回去吗？”
　　“再等等。”沈观潮又喝了一杯。
　　梨花娜晃了晃手里的酒，看向他身旁的谢景初：“要来一杯吗？”
　　为了融入氛围，谢景初正想答应，沈观潮却忽然道：“他不喝。”
　　梨花娜莞尔，把一个杯子推到谢景初面前：“不用听你队长的，在这里，听你自己的。”
　　谢景初忐忑：“还…还是听他的吧。”
　　要是让谢景初喝了，就他这酒量，等下谁送谁回去就难说了——沈观潮拿过梨花娜推给谢景初的酒水一饮而尽，在心里暗暗地想。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工作人员推开。
　　只不过这次被送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漂亮的蓝色生日蛋糕。
　　soso看着被推进来的蛋糕发懵：“你们走错了吧，我们有谁生日啊……”
　　“我的。”沈观潮从沙发上起身，把蛋糕端到了谢景初面前的茶几上，蹲下身子，认真地插起了蜡烛。
　　soso还在状况外：“什么情况？你生日不是在九月二十多吗？现在才一月初啊，你重新投胎了？”
　　梨花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沈观潮这架势明显是要给人过生日。
　　等时针走完十一点，来到第二天的0:00，沈观潮点燃了蜡烛，笑着对其他人解释：“今天Siren生日，请大家再吃个蛋糕。”
　　立马有人接话：“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Siren～”
　　“老板大气！”
　　“快许愿！我听说过了十二点就不灵了！”
　　谢景初第一次和那么多朋友一起过生日，像家人一样聚在一起吃一个生日蛋糕，也是第一次带上生日帽。他小心地吹灭了沈观潮替他点的蜡烛后，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汤姆可以追到杰瑞。
　　猫咪追到他的心爱之人。
　　许愿的流程走完后，一群大老爷们夹着嗓子就给谢景初唱起了生日歌。
　　虽然歌声有点惨不忍睹，放赛场上绝对可以算精神攻击，但主人公还是很开心地吹灭了蜡烛，然后分蛋糕。
　　谢景初把第一份蛋糕递给了沈观潮。


第45章 生日礼物
　　包厢内灯光昏暗, 沈观潮捧着那块蛋糕，静静地盯着谢景初的后脑勺看。
　　“刚刚许了什么愿望？”等谢景初分完蛋糕，他才低声问。
　　谢景初回过头：“不能告诉你。”
　　沈观潮一挑眉：“不告诉我怎么给你实现？”
　　梨花娜搭上他的肩膀, 另只拿着蛋糕叉的手扬在半空中，一脸怨怼：“兄弟，高一那年圣诞节, 我管你要礼物，你说你是剩蛋老人不是圣诞老人, 叫我一边玩去……”
　　沈观潮沉默：“有吗。”
　　“我不记得了，谢谢回忆。”
　　梨花娜不忿：“双标狗。”
　　吃完蛋糕，沈观潮又留了几分钟, 才跟谢景初回去。
　　“你开车了？”走出包厢, 他揉了揉脑袋, 问。
　　谢景初：“没, 打车来的。”
　　从试训那天起，他的车已经停在小区停车场吃了两个月的灰了。
　　广场外面都是出租车, 两人随便上了一辆。
　　“有点头晕。”沈观潮今晚喝得有点多，盯着窗外脑子放空, 夜风从窗外打进来, 也没让他舒适几分。
　　谢景初猜到他会喝酒，早有准备, 从口袋里翻出两瓶饮料塞到他手里：“酸奶和蜂蜜水。”
　　怕他不喜欢解酒药的味道，谢景初虽然带了, 但没拿出来。
　　沈观潮微微一怔, 看着被塞满的两只手心, 好一会儿才撕开吸管喝那瓶酸奶。
　　“谢谢。”
　　凌晨一点，两位晚归队员终于跨进别墅大门。
　　Zoe还抱着枕头在客厅看恋综, 见他们回来，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哥！”
　　沈观潮也许是真的有点醉，笑着回了Zoe一个招呼：“早啊……”
　　“？”谢景初扶着他的手一滞，眼睛下意识瞥向窗外黑漆漆的天色。
　　哪门子的早？
　　“我哥喝醉了啊？”Zoe调小了电视音量，问。
　　“嗯，有点吧。”谢景初微微颔首，然后扶着沈观潮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一进门，沈观潮就把手机丢到了床上，脱下沾满烟酒味的外套，他又开始脱上衣，完全不把站在旁边的谢景初当回事。
　　谢景初握着门把手，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抿了抿嘴：“那我先回房间了……”
　　“别走。”沈观潮叫住他：“还有礼物没给你。”
　　“什么。”
　　谢景初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沈观潮的手已经覆到了他的后颈上，手指攥住他的黑发，轻轻往下扣，然后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吻了上去。
　　感受这柔软的触感，谢景初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试着去勾他的舌头抵弄。
　　沈观潮没忍住缩了缩，突然感觉身体在止不住地发软，“好了，停…我要去洗澡了……”
　　“为什么。”谢景初一只手搂着他，高大的身形笼罩住怀里人的影子，“不是生日礼物吗？”
　　两位有着复杂关系的男同事就这么站在房间的玄关处暧昧低语，如果这时候有人路过，他们什么也藏不住。
　　“我好热，不亲了。”沈观潮靠在谢景初胸前，答非所问。
　　“好。”谢景初贴了贴他额头，捞起他的腿，抱着他走进浴室。
　　后背挨到冰凉的陶瓷墙面，沈观潮没忍住往谢景初怀里钻了钻。
　　谢景初任沈观潮抓着，微微偏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心跳加速。缓了一会后，谢景初克制地将他从怀里小心放下，紧张道：“你好好洗。”
　　好好洗澡，天天向上。
　　“我先走了。”
　　“……”
　　谢景初出了浴室，正要往外走回自己房间，愕然看见一道身影，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路过的Zoe抱着枕头，很傻逼也很懵逼地僵着笑脸问：“你们这是……亲嘴玩呢？”
　　“哈哈…哈哈哈真团结。”
　　谢景初：“闭嘴。”
　　Zoe：“好的。”
　　谢景初绕过他回房间，锁门，上床，然后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着。
　　Zoe站在原地宕机了好一会儿，僵着身子，同手同脚地往Fox的房间走。
　　“阿澈……”
　　Fox原本坐在床上玩手机，听见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外看，看到了一脸茫然的Zoe。
　　“你说…两个男生能不能…谈恋爱啊？”Zoe脑内还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谢景初扣着他哥的脑袋深吻，像他妈恋综照进现实。
　　Fox玩手机的手机一顿，反问：“为什么问这个？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Zoe捂着自己的心脏，“就是…刚刚看见…我哥跟谢景初亲嘴玩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在我这傻笑，回你自己房间玩去。”Fox对他说的事情没太意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Zoe没走，干脆翻身上床，骑到了Fox小腹上，愤愤道：“你居然赶我走。”
　　“在这种兄弟迷茫的时刻你居然赶！我！走！”
　　Fox一个卷腹起身，贴近他的脸，寒声道：“今晚不和你睡，滚。”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距离暧昧，Zoe却浑然不觉：“不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跟谢景初的事儿了，一点都不震惊？”
　　“瞎子都能猜出来的事情，也就你不知道。”Fox赏了他一个白眼，僵持了一会，右手握上他的腰，警告地用了用力：“真不滚？”
　　“你才…瞎子，呃。”感受到那双手的霸道，Zoe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这张床上。
　　Fox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扣着他的腰将人搂进怀里：“不滚就睡觉，熄灯了。”
　　**
　　早晨八点半，沈观潮久违地早起了。
　　他定了闹钟，起床便看到手机上一堆消息，列表里有很多小红点，他选择先回复最重要的那个。
　　【Siren】：［睡了吗？］（2:25）
　　【Siren】：［我睡不着。］
　　【Siren】：［刚刚你亲我的时候被Zoe看见了］
　　沈观潮勾起唇角：［那等会我帮他人为失忆一下。醒了吗？］
　　谢景初秒回：［醒了。］
　　［我做了早餐，下楼吃，一会出门。］
　　沈观潮：［OK］
　　谢景初煮了瘦肉粥，沈观潮宿醉第二天要吃清淡的，所以他弄得很简单。
　　掩不住的香气从厨房传出，沈观潮踩着拖鞋不紧不慢地下楼，刚到客厅，就闻到了味道。
　　他凭直觉走到厨房，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静静地看里面的人忙碌。
　　谢景初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来了，给他倒了杯温水：“你回客厅坐着，我把粥端出去。”
　　沈观潮接过那杯温水，听话地走开了。
　　从前都是他照顾人，现在发现被别人照顾的感觉真爽。
　　不一会儿，谢景初端着两碗粥从厨房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地吃完了这顿早餐，沈观潮抽了张纸巾擦嘴，问：“什么时候出门？”
　　谢景初替他收拾碗筷，起身：“把碗洗完就出门，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吗？”
　　沈观潮：“我们去哪？”
　　谢景初：“北郊的长青墓园，看我妈妈和祖母。”
　　“好。”
　　因为训练繁忙的原因，沈观潮已经很久没去扫过墓了。
　　他们打车往北郊去，越靠近目的地便看见越多的山，山的身体上还步满了白色的墓碑，谢景初扯了扯沈观潮的衣角：“害怕吗？其实我一个人也可……”
　　“不害怕。”
　　他话没说完，沈观潮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就当见家长了。”
　　谢景初：“好。”
　　长青墓园建成到现在，有一个多世纪的历史，入园处的墓碑大多是19世纪的，杂草生在墓前的空地上，部分藤类植物甚至爬上了墓碑，遮盖了墓碑上的字体。谢景初在墓园旁的花店买了两束花，店主人笑得热情，麻利地将两束白玫瑰包装好递出去。
　　穿过入园处那片几乎无人问津的区域，后面是一片现代墓园，在这里去世的人大多都是近几年的，墓碑上的字清晰可见，墓前摆放的物件也很新鲜，应是常有人来看望。
　　往右走是一片湖泊，不知是人造还是自然，大树下的长木椅漆面斑驳，也不知接待了多少来访者。
　　沈观潮在这里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但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怀念逝者。
　　可谢景初对于谢芳茸是没有多少怀念的，他想得更多的是他的祖母，那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书香气韵的老妇人。
　　他先来到祖母的墓前，将花放在空地上，双手作揖无声地拜了拜，拜她的养育之恩。
　　沈观潮安静地站在他的身侧，从始至终没有离开，死寂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猫叫。
　　他循声望去，发现了一只漂亮的小橘，可能是这里流浪猫。
　　小橘一步步走上前来，蹭了蹭谢景初的鞋子。
　　“别闹，一会再陪你。”谢景初默了默，蹲下身子把它挪开。
　　沈观潮问：“认识？”
　　“嗯。”谢景初点了点头，往旁边谢芳茸的墓走，“这家伙每次都过来找我要吃的，应该是习惯了。”
　　猫咪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它拉长调子“喵”了一声，懒懒地躺在地上翻肚皮，享受阳光打在猫头上的温暖。
　　沈观潮对这位猫咪朋友感到好奇，站在旁边用脚逗了逗它，回头问谢景初：“它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二胖吧，我有回听管理员这么叫。”谢景初只在母亲的墓前站了一小会，就过来找小橘了，“管理员不开心的时候，也会管它叫傻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便携式猫粮，撕开中间的包装，压好折好就是一个小碗，里面猫粮是单独包装的，不用担心撕开外包装猫粮就撒。
　　把猫粮倒进小碗，小橘就很熟练地迈着猫步过来吃了，它吃相不好，像推土机似的，边吃还一边呜呜叫着。谢景初忽然笑了出来：“傻橘。”
　　而“傻橘”没理这个不礼貌的人类，埋头苦吃。
　　谢景初等它吃完，收拾了垃圾才走。
　　走出墓园的路上，小橘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还哼唧两声。
　　沈观潮不知从哪找来根狗尾巴草，边走边逗它玩，心情颇好地问：“小橘一只猫在这好孤单，要带回去养吗？”
　　“它属于这片土地，养了也会跑回来的。”谢景初盯着傻猫的背影，认真道。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想去哪？”
　　“吃中午饭。”
　　谢景初：“吃什么？”
　　沈观潮一口气报了一长串：“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谢景初眉角抽搐：“说人话。”
　　沈观潮：“白切鸡。”


第46章 兽耳
　　他们去吃了一顿粤菜。
　　中途, 一时兴起的沈大少爷突然订了两张游乐园的票，然后拿着手机屏幕在谢景初眼前晃：“去不去？”
　　“去不去～”
　　谢景初咽下一口汤，没看清屏幕上的内容便果断地答：“去。”
　　游乐园在城市的另一边, 这里热闹非凡，空气中飘着棉花糖的甜香，小朋友手握糖果牵着母亲, 同龄人并肩而行一路欢声笑语，情侣亲密互动……他们的欢笑声、音乐声和各种小吃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一幅热闹的画。
　　沈观潮没有牵谢景初的手，只扯着他的衣角，脚步来到旋转木马前排队, 面前是一幢三层的旋转木马, 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童话感。
　　松开他的衣角, 沈观潮让谢景初好好排队, 自己倒跑去旁边的一个小摊子挑上了。
　　这个摊子卖的是各种各样的兽耳，猫耳兔耳狐狸耳五花八门, 他挑了一对黑白狐耳，对这远处谢景初的身影比了比, 然后爽快地扫码付款：“就这两个吧。”
　　老板：“好的, 要包装吗？”
　　“不用了。”
　　“谢同学。”重新回到谢景初身边，沈观潮把兽耳藏在身后, 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闭上眼睛。”
　　“？”
　　谢景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怀疑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 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戴上了他的脑袋, 沈观潮给他戴了那只黑色的狐耳, 毛茸茸的，撩得人有些心痒。
　　“先别睁眼。”
　　知道他在使坏, 谢景初还是顺从地吐出一个字：“行。”
　　沈观潮给自己也戴上耳朵后，举起手机露出营业笑容，将镜头对准谢景初，欠揍地念起了他的直播开场白：“hello，今天没训练，带你们欣赏Siren的兽耳造型，我们现在在游乐场……对，给他过生日。”
　　谢景初闻声，愕地睁开双眼，盯着沈观潮。
　　两两相望，弹幕失望。
　　【？？？你趁Siren不注意直播人家洋相，真不怕被砍啊…嘶，这猫耳。】
　　【代入感很强，已经替Siren提起我的百米大刀了】
　　【好帅我吃吃吃吃吃吃！】
　　【出洋相怎么了，我们家Siren就是要长相有洋相，要外貌有外套啊！】
　　【等等，他们怎么又单独在一起？？其他队员呢？我裴哥和陆哥呢？】
　　【嘶……】
　　【网上不是说他们在一起了吗，怎么不能单独出来】
　　【啊？不是说他们是死对头吗？】
　　【啊？不是说他们结婚了吗？】
　　【啊？不是说他们炒绯闻吗？】
　　【啊？不是说他们都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吗？】
　　【已婚已育，所以单独出来过生日很正常！】
　　【……】
　　【我说在座的各位应声虫别太离谱好吗？！！】
　　沈观潮毫不心虚地对谢景初解释道：“水一下直播时常，月尾就不播了，裴哥昨天不是还叫你开一下生日直播嘛，这下我帮你开了。不是故意让你丢脸的哟～”
　　头上的狐耳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嗯。”谢景初没生气，只觉得沈观潮这样很可爱，鲜活得刚刚好。
　　见他头上的白狐耳摇摇欲坠，谢景初伸出手挡住镜头，然后帮他扶了扶。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沈观潮听见一道声音自头上响起：“别动，我替你弄好。”
　　弹幕直接炸了。
　　【？？？】
　　【你们在做什么不能让我们看的事情？】
　　【？？为什么挡镜头】
　　【快点打电话给裴哥举报他们两个办公室恋爱，快啊！NAVA后院着火了！】
　　【裴哥天生劳碌命哈哈哈哈，xswl】
　　【投资商爸爸们：没事哒没事哒（流泪）】
　　“没事哒，没事哒……”此刻在基地的Zoe也抹着眼泪，队长去游乐园玩不带他，他们的兄弟情谊淡了，基佬情在一旁冉冉升起。
　　调整好沈观潮的狐耳后，谢景初松开了遮挡镜头的那只手，退后半步。
　　“谢了。”沈观潮继续跟粉丝逗嘴，他是ENFJ（外向型性格），不用跟弹幕互动，自己就能对着手机干聊上一整天不冷场。等排队的时间里，他先是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瞎扯，又笑着问谢景初：“怎么还没好啊……我想骑最上面的那一层旋转木马。”
　　谢景初注意着他，唇角有淡淡的笑意：“很快了，别着急。”
　　这落在他们眼里是很平常的对话，落在水友们的眼里就变了个味：【靠，Flesh你撒什么娇啊，醒醒，你是要做1的人啊！】
　　有人反驳：
　　【Flesh不是1吧？Siren官方身高好像比Flesh高那么六厘米。】
　　他们的01之争被淹没在弹幕海里，没有引起沈观潮的注意力。
　　敷衍完裴之交代的任务，沈观潮不顾粉丝们的抗议关了直播，临上旋转木马前，他把手机交给谢景初。
　　谢景初站在下面，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温和地注视着上面的那人。
　　随着旋转木马缓缓转动，沈观潮的唇角勾起，一边抱着木马的脖子，一边朝下面的谢景初招手。
　　谢景初被沈观潮炽热的目光和笑容烫得发怔，反应过来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伸长手拍了几张照片，将那照耀他一生的太阳纪录下来……
　　下了童话般的三层旋转木马，沈观潮又拉着他来到巨大的摩天轮前。
　　摩天轮高高耸立在游乐园的中央，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从空中俯瞰着整个乐园。
　　两人买了票，一边聊天一边排队等候。
　　这种时候往往是沈观潮话更多，谢景初认真地侧耳聆听。
　　等轮到他们时，谢景初先上了摩天轮，向朝沈观潮伸出手。
　　沈观潮稳稳地抓住了那只手，两人坐进同一个小仓里，摩天轮开始缓缓升起，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游乐园的全貌和远处的山河。
　　高度一点点增加，游乐园的景象逐渐缩小，仿佛变成了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小模型，谢景初忽然发现他其实一直在沈观潮的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勇气，几年前是这样，几年后也是这样。他不由得抓紧了沈观潮的手，害怕他像时光一样从指尖流逝。
　　看似温柔平静的表情下，藏着紧张与喜悦的心绪。
　　沈观潮最开始静静地看着窗外，感受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力道加重，他问：“怎么了？你恐高吗？”
　　谢景初：“没有。”
　　“只是想再牵紧一点你的手。”
　　他诚实地答道。
　　摩天轮在不知不觉中升到最高处，整个游乐园尽收眼底，五彩斑斓的游乐设施，欢声笑语的游客，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谢景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吗？”
　　“Zoe说，如果两个人在摩天轮的最高处许愿，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
　　沈观潮笑了：“不用许愿，我们会的。”
　　他不相信这些传说，他只相信自己的心。
　　他们的心灵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紧紧相连。这一刻，他们的故事镶嵌在这个高空之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谢景初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们相视一笑。两道视线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们的未来一样。
　　暖阳的光辉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从摩天轮下来后，他们把其他大项目也玩了一遍，等沈观潮终于尽兴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随便应付了晚饭，他又拉着谢景初到人群熙攘的城堡前看烟火。
　　漂亮的烟火在所有人眼里炸开，周围人高高举起手机拍照，谢景初也举着，不过他的镜头从来都只有沈观潮，烟花只是背景板。
　　他连按快门拍了几十张照片，等烟花秀结束的时候，相册已经全被沈观潮的身影霸占了。
　　他把最好看的几张传了给沈观潮，沈观潮却无暇欣赏自己的帅照，正一心低头和Zoe在群里斗嘴——
　　【Zoe大魔王】：［薄情寡义！忘恩负义！见色忘义！］
　　【Zoe大魔王】：［你们偷偷去游乐园玩居然不带我！！！］
　　【Zoe大魔王】：［@裴之，我要举报他们两个@Flesh@Siren出去鬼混不带队友。］
　　【裴之】：［……］
　　【Flesh】：［滚。］
　　【Flesh】：［闲着没事可以把花园里的杂草拔了，碍眼，谢谢。］
　　【Zoe大魔王】：［你变了，哥。］
　　【Zoe大魔王】：［没关系，我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抹一把眼泪）］
　　沈观潮嗤笑出声：［演琼瑶呢？以后退役有转行当演员的打算吗？］
　　［有的话我报警了。］
　　这世道就是那么不公，有人生日能欢欢喜喜地在外面约会，而有人只能凄凉地呆在基地里看恋综消遣……
　　【Zoe大魔王】：［教练你说句话呀！］
　　【裴之】：［不熟，勿扰。］
　　【裴之】：［这么闲我建议你年假去相亲，有了女朋友，以后不用训练的时候就不会闲得发慌了。］
　　闻言，原本躺在沙发上看戏的Fox手机一掉，砸到了鼻尖上，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第47章 害怕他死掉
　　看完烟花秀, 他们打车回了基地。
　　年假前的一个多星期里，训练赛打得越来越紧凑，选手们的日子几乎是一睁眼就干, 紧绷得像弦上的箭矢。
　　除夕前一天，NAVA约了TK打训练赛，比赛结束, 大家在队伍频道里聊起了天。
　　【TK·Lie】：［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回家啊，去哪儿？看看顺不顺路一起呗, 我十二点，飞首都。］
　　【TK·Solene】：［十点半，回苏州。］
　　【NAVA·Fox】：［十点五十五, 回西安。］
　　【TK·Fade】：［Zoe八点飞长沙, 我飞兰陵, @Flesh@Siren你们呢？］
　　【NAVA·Flesh】：［九点, 飞海南。］
　　【NAVA·Siren】：［我也是。］
　　【NAVA·Zoe】：［？？？］
　　【TK·Solene】：［？］
　　【TK·Fade】：［我也弱弱地扣一个问号（？）］
　　聊天框顿时被他们的一大波问号占据，其他人一起回家不奇怪, 但这两个疯狂被粉丝传绯闻的人一起回家，事情就不对劲了……
　　Zoe的目光幽幽地飘向旁边的沈观潮：“队长, 你们过年也要在一起吗？”
　　沈观潮笑了：“对啊, 你也想一起？”
　　Zoe：“不了。”
　　他怕死路上。
　　毕竟俗话说得好，电灯泡——死得快。
　　大家聊了一会儿, 到了饭点都默契地推出了自定义房间，走出训练室, Zoe闻到火锅的浓香味顿时精神倍增, 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句：“程总——老奴等你等得好苦啊！！！”
　　程书亦从挪威千里迢迢赶回来跟他们吃年夜饭, 听见Zoe这一嗓子，满头黑线：“打住。”
　　Zoe：“嗻。”
　　二队的选手也是明天走, 裴之干脆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吃，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围成一桌，热闹得很。
　　席间，他们一直在聊比赛的事情，不时举杯喝上两口，其乐融融。
　　沈观潮捞起几只虾放在碗里，谢景初睨着他的动作，低声问：“你不是对虾有点过敏吗，吃了嗓子又要痒了。”
　　“就吃几只嘛，痒一晚上我也认了。”沈观潮在吃这一方面是个不听劝的，用筷子夹起一只，就要用手去扯虾尾。
　　“吃一只就好了。”谢景初抽了张纸巾，在众目睽睽下牵起沈观潮的手，仔细地给他擦拭沾过红油的指尖。
　　只吃了一只，沈观潮的喉咙便痒了起来，嘴巴和耳朵上也有些不舒服，但不肿，也不会起点子，只是轻微过敏。用他的话来说，这是痛并快乐着。
　　因为虾虾真的很好吃……
　　谢景初对他的“痛并快乐着”理论嗤之以鼻：“不要吃了，哥哥。”
　　“哦。”沈观潮喝了几杯水缓解喉道的不舒服，然后听话地把剩下的虾都夹到了谢景初碗里：“好好珍惜我的白月光……趁你还没像我一样过敏的时候，多吃两只。”
　　“胡言乱语。”
　　“等会吃完饭来我房间，我有过敏药。”谢景初无奈笑笑，没有嫌弃那些虾是从他的碗里被挪过来的，低头剥了起来。
　　沈观潮挑着眉“嗯”了一声：“你为什么会买过敏药？”
　　“你觉得呢？”谢景初反问他。
　　沈观潮故意说：“不知道，你告诉我嘛。”
　　谢景初：“因为我喜欢的人喜欢乱吃东西，害怕他死掉，所以买了很多药放在房间里。”
　　沈观潮撇了撇嘴，完全没有自觉地“哦”了一声。
　　一群人谈天说地，疯到了凌晨一点多，终于想起来明天还要赶飞机，忙叫着收拾碗筷。
　　沈观潮正要起身去厨房帮忙的时候，忽然有人盯着手机屏幕“操”了一声。
　　“你们快来看。”二队的主攻手谭清招了招手，呼唤队友。
　　小优第一个凑过去，看清手机上的内容时，也没忍住爆了句脏话。
　　引起众怒的是h国赛区的一位知名选手Galaxy，在零点的时候，Galaxy转发了一条具有争议的推特信息，并祝贺他的粉丝们h国阴历春季快乐（Korean Lunar New Year）
　　源于中国的农历新年（Chinese New Year）摇身一变成了“h国阴历新年”，立即引起了中国粉丝们的不满，这是赤裸裸的文/化/抄/袭，不多时便被骂上了热搜。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外网经常有韩国人发帖子说春节和饺子起源于韩国，更有甚者把意义重要的中国结称为“韩国结”。
　　舆论迅速发酵，作为始作俑者，挑起赛区矛盾的Galaxy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向嘴毒的梨花娜是第一个出来发声的职业选手，她在评论区底下一针见血地留言了句：
　　【RSG·Flower】：［怎么，H国是没有义务教育吗，导致你说话那么不过脑子？］
　　职业选手辱骂或者阴阳会被联盟罚款。
　　但在国家面前，她不在意那区区几万块钱的罚款，又不是没钱交，骂了再说。
　　沈观潮蹙着眉看着手机屏幕，直接转发了Galaxy的那条推特——
　　【NAVA·Flesh】：［大晚上找骂，表演型人格还是纯贱？］
　　他的影响力在海外也不容小觑，回击一出，这场风波再次走向高潮。陆续有中国赛区的职业选手出来发声，粉丝们也情绪高涨。
　　【TK·Solene：@Galaxy还记得你一年前被我们虐到连出生点都出不去的样子吗，很像你现在嘴硬的样子哦(^^)】
　　【偷上瘾了这是。】
　　【从上到下都喜欢偷，连吃带拿了属于是。】
　　【韩国人还是把自己的嘴申遗了吧，怎么能编】
　　【打比赛不见你Galaxy那么厉害恶心人就信手拈来，Galaxy粉别破防啊，继续护着你们主子啊】
　　【IAC·阿离：让我猜猜，Galaxy第二天出来解释的时候是要说自己手滑发的呢，还是要说被别人偷了手机发的？】
　　【人家全国上下潜移默化的偷，现在看到韩国卡通ip都烦，年龄小点的小孩真的会被洗脑认知】
　　【有的时候真的佩服邻居们盲目自信的这一点】
　　韩网友不服输，摆出一副自我良好的形象，阴阳着说有些东西中国没有，H国却能有。
　　有心直口快的华人回怼：【你是说驻H美军吗大妹子，这种东西我们确是没有呢～】
　　二十多分钟后，Galaxy突然上线把那条引起跨赛区世纪大战的推特删掉，还把评论区给关了，但依旧没有出来道歉。
　　“别发了，联盟那边准备介入了。”裴之虽然也愤愤不平，但还是理智地劝阻自家选手，“等会人家玩阴的给你们按个禁赛处罚就完了，放下手机吧。来日方长，我们在赛场见真章。”
　　“再发最后一条。”沈观潮打字的手顿了顿，“联盟那边总不可能为了一个Galaxy封掉十几个选手，顶多罚罚款扣扣分，而且也不是我们先挑事的。”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喉咙的那点不舒服了，敲手机的速度飞快。
　　等到Galaxy所在的俱乐部发表紧急声明道歉的时候，他终于鸣金收兵，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上楼拿衣服洗澡。
　　两个赛区的粉丝激情对线了八百轮后，联盟官方的处罚公告终于出来了，Galaxy被勒令道歉并罚款一万，扣除十点职业分，却没有禁赛处罚。其他反击Galaxy言论的职业选手也罚了一万，骂一句罚一万。
　　这份看似公平的处罚公告，实则是在保护Galaxy不被禁赛，带有两边赛区管理层的妥协性。
　　沈观潮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熟练地把罚款打到一个银行账号上，还顺手把谢景初的那份也交了。
　　把头发擦干后，他走到阳台上吹风，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撩起颊边的发丝，转身去开门：“谁？”
　　打开门，是谢景初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语气认真地问：“嗓子好点了吗，还要不要吃药？”
　　“好点了，但还是有一点不舒服。给我吧，一会吃。”看着他手里比脑袋都要大的箱子，沈观潮状似无意地问：“那么多，这么担心我的身体啊？”
　　谢景初“嗯”了声，把东西递给他。
　　“谢谢。”
　　“想象过你站在世界舞台上样子吗？”沈观潮接过，忽然问。
　　谢景初默了一瞬，然后说：“没想象过，但以后会的。”
　　“我们一起。”
　　“嗯。挣多点比赛奖金，然后交罚款。”沈观潮原本不怎么样的心情因为他的话逐渐回温，“裴哥刚刚说‘来日方长，赛场上见真章’的那句话你听进去了吗？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有时候骂人是我们的一时冲动，只有把Galaxy按在国际舞台上摩擦，那才是最爽的。”
　　谢景初扶额：“裴教练知道你‘多挣比赛奖金然后拿去交罚款’这个理论吗……”
　　———（分割线）
　　小记：这章有关“中国春节”的内容是根据事实改编的，每次过新年的时候h国人都会跳出来说春节是他们发明的，特烦，今年大英博物馆还跳出来说“h国阴历春节”推波助澜了一把。


第48章 教练一怒
　　年假第一天早晨, 裴之从自己三米宽的大床上被苹果充电器电醒。
　　醒来第一件事是处理昨晚发生的事情，跟联盟的人通了两个多小时电话；第二件事在电话结束后，他打开微信, 正打算给他宝贝的选手们拜个年，就看到了选手群里令人窒息的一幕——春季赛还没结束，这群义愤填膺的家伙就商量着季中赛怎么去收拾Galaxy。
　　裴教练生平第一次这么抓狂, 在语音里咆哮：“你们春季赛都没打完就想着季中赛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快进到世界总决赛？！”
　　“一天五场训练赛的时侯你们嚎得比隔壁哈士奇还欢，放假倒积极上了？把你们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态度放到训练上来行不行？”
　　教练一怒, 伏尸百万。
　　群里瞬间安静了，该上飞机的的上飞机，该拜年的去拜年, 该吃饭的去吃饭。
　　程书亦抱着布偶猫从门口走进来, 他闲不住, 刚跟挪威的人那边通完话就过来找裴之, 猫咪在他怀里掉了不少毛，有一根正好沾在了鼻尖上。
　　裴之收回怒容, 淡声道：“别动，有毛。”
　　程书亦便听话地站在原地任人摆弄。
　　伸手摘掉那根猫毛, 裴之凉凉地看着他：“大年初一不回家还赖在我这里, 是真不打算过年了？”
　　“回去干嘛，回去看我继母跟老头子的脸色, 帮他们养小儿子啊？还要被一群三大姑八大姨抓着去相亲……”程书亦蹲下/身把猫咪放开，头也不回地答。
　　“我当初选择去挪威分部发展就是为了逃得远远的, 好不容易飞回来玩几天还去找罪受？你就收留我几天嘛～”
　　“收留你几天没问题, 给我涨工资就行。”裴之嘴角轻扯, “还有，给你个建议——
　　“早点嫁人吧程总, 这样就不会无家可归了。”
　　“切。”
　　程书亦身上沾着猫毛就往他床上躺，“不要。”
　　“……”
　　前往机场的路上。
　　谢景初偶然遇到了自己的粉丝，女生闪着星星眼从兜里掏出纸笔，问：“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喜欢你好久了！！”
　　“to什么什么的，然后写句话～”
　　“你应该会吧？”
　　“好。”谢景初接过纸笔，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他似乎从没给人签过这个，但他见过Zoe给粉丝签。
　　Zoe当时签得很长，一眼看过去就是to我的粉丝宝宝们“天天开心”“爱你们”“好好学习”之类的，应该不难。
　　但粉丝宝宝这个词……就算被雷劈了他也写不出这么肉麻的话，又不是混娱乐圈的。
　　粉丝看出他宕机，干笑道：“少爷，高低给我整两句就行了，我好拿回去发贴吧跟他们炫耀。”
　　“嗯。”谢景初被她的理由好笑到，思忖片刻，提笔唰唰写下：「谢谢喜欢。新年快乐，祝你排位连胜，万事顺意」
　　“谢谢。”女生接过本子，招手跟他再见，然后低头一看，瞬间沉默住。
　　哪有人新年祝人排位连胜的啊！
　　钢铁直男！
　　不，钢铁弯男！
　　跟沈观潮去海南度假，是谢景初第一次出远门，从浦东机场到海南要飞四个小时，他闭着眼补眠，而沈观潮坐在旁边，很有精神地翻着随身带的《二战历史》看。
　　在飞机上看书似乎让人格外有感觉，低头是角色波澜壮阔的一生，抬头是他们自在翱翔的蓝天。
　　下了飞机，他们打车到提前订好的度假别墅去，一路上都是海，迎面而来的微风和不断轰鸣的海浪声像是自由的代言人，不时有海鸟张扬着翅膀飞过，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度，椰树也不甘示弱地挺直着腰板。
　　谢景初靠着车窗发呆，头发被睡得乱乱的，沈观潮替他揉顺，轻声问：“饿了吗？”
　　“有点，不过还好。”谢景初抿了抿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又要开始报菜名了吗？”
　　“椰子冰。”沈观潮神秘地一颔首，“椰子面、椰子饭、椰子鸡虾饼、肥肠煲、芒果花、蟹黄豆腐……”
　　谢景初：“打住。”
　　“第一，我们还没到，第二，你对虾过敏。”
　　“nonono，我这叫痛并快乐着，你不懂。”沈观潮抬了抬他专门为了装x买的墨镜，满脸傲娇。
　　到了度假的别墅，墨镜哥水灵灵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另只手拖着行李箱。不一会儿，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梨花娜单手撑着门，一边含着牙刷一边说话：“泥@%&*怎@%$&*……”
　　说出的句子像和了水泥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的身后还有两人，是许久没见过面的陈仲文和牧辛越，他们似乎和好了，又没完全和好，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见到谢景初，牧辛越有一瞬间的懵逼，目光发散，再看到他身边的沈观潮时，一切又显得正常了起来。
　　牧辛越：“我嘞个……”
　　“好久不见。”谢景初提着行李进门，朝他自若地打了声招呼，自从搬进俱乐部的训练基地后，两个的联系便逐渐淡了，但时不时还会贫两句。
　　熟人局。梨花娜瞥了眼他们，回房间继续洗漱，剩客厅里的四个人八目相对，陈仲文让沈观潮先上去放行李，等会到后院弄烧烤。
　　一楼的房间住满了人，二楼还剩三间，沈观潮摘了墨镜，站在一个房间前，笑着问谢景初：“想住哪间？还是…想跟我一起睡？”
　　谢景初被他撩.拨多了，似乎有了免疫力，少了最开始时的害羞，直直回视他的眼睛：“好。”
　　“一起睡。”
　　“啊？”沈观潮随口一问，并没想到谢景初会答应，脸色慢慢涨红。在他失神之际，谢景初已经提着两个人的行李进房间了。
　　放好东西后，离晚上的烧烤还有点时间，沈观潮问陈仲文要了车钥匙，开车往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甜品铺子去，车子发动前，他回头跟谢景初交代：“我好久没开车了，手生，你坐稳。”
　　谢景初应好，但很快他便后悔了。
　　他低估了沈观潮话里的“手生”，高估了沈观潮的车技。
　　这人，硬生生把轿车开成了跑车的架势。
　　第三次魂飞天外后，他很扎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有驾照吗？”
　　“我刚成年就考了好吗！”沈观潮本人丝毫没察觉问题，还十分地放飞自我。
　　刚刚在房间，他换了身蓝色的花衬衫内搭白背心跟黑下裤，十分接地气，从小说里的高大上“沪圈太子爷”摇身一变，成了人字拖爱好者“粤圈太子爷”，手里就差摇着一杯82年的新会陈皮汤了。
　　糖水铺子在城东，他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沈观潮找位置坐下，点了份榴莲芒果西米露、凉拌黄瓜跟双皮奶。谢景初似乎不怎么吃甜品，看了两眼菜单后，果断选择了跟沈观潮要同款。
　　虽然他哥的车技不怎么好，口味却是顶尖的。
　　沈观潮一边吃，一边撑着手刷手机。
　　打开微博，几千条私信蜂拥而至。其中一部分是替Galaxy抱不平的，也有请教他游戏技巧的。
　　而剩下的大部分，是一支近期异军突起的“景观”cp粉留言，放眼望去，全是“少爷出息了”和“想念Flesh神还没搞基的样子”，沈观潮没眼看，只回复了几个正经请教的粉丝，然后发了条微博——是他们吃糖水的照片，浓郁的香味似乎透过屏幕传到了粉丝们的身边，瞬间吸引来四面八方的评论。
　　【榴莲控在这一刻被攻陷……榴莲脑袋嘿嘿！】
　　【刷到就算吃过了！】
　　【等等，照片里那只手是谁的？？你对面坐的是哪位帅哥？！】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你说是谁呢（暗示）】
　　【某两人的办公室恋爱现场？？】
　　……
　　【新年快乐呀宝宝～】
　　【NAVA·Flesh：新年快乐，宝宝就不用了，给我噎回去。】
　　一如既往不解风情的回复让这条评论下筑起高楼：【大哥子，别人叫宝宝你让人噎回去。。如果换成Siren叫你的话怎么办？】
　　【NAVA·Flesh：不怎么办，也噎回去。】
　　【？？？】
　　【你小子最好是啊。】
　　粉丝们抱着怀疑求实的人生态度在回复下@了谢景初的大号：【@Siren真的吗？】
　　沈观潮莫名心虚地看了眼对面的人。
　　谢景初抬眸与他对上视线：“？”
　　沈观潮错来视线，继续翻评论区唠嗑。
　　网友：【逆子，要是裴哥知道你搞办公室恋爱会不会当场气死啊？】
　　【NAVA·Flesh：不会，我们裴哥是大心脏选手［拇指］】
　　【裴教练：为什么我工作时总有点淡淡的死感，因为我总闻到某些人基友情的酸臭味啊】
　　【感觉NAVA整支队伍都有点基基的，可怜我们裴教练了】
　　【心疼裴哥】
　　看到这条，沈观潮在脑海里默默地数了数裴之工资后面那一长串数不清的零，回复：【别心疼了，老裴年薪百万】
　　于是，在美好的大年初一下午，水友们破防了。
　　【没关系，也就比我一辈子挣的都多而已】
　　【我不嫉妒的（愤怒）（敲桌子）！！！】
　　【冷知识：五年职业生涯下来，Flesh因为骂人交的罚款都快十几万了，昨天冲冠一怒骂Galaxy就又陪了一万（没有替Galaxy那个文化贼说话的意思）】
　　【听没听过我潮哥的著名理论——打比赛赢奖金就是为了交罚款的！竞人永不为奴，忍气吞声不了一点哈哈哈哈】
　　【补药啊，教练都年入百万了】
　　【跟你们这群打电竞的拼了啊啊啊！！！】
　　【NAVA·Flesh：拼什么，拼桌吗？】
　　沈观潮笑着给他们发了个一万八千八的新年红包，然后熄掉屏幕，接着喝糖水。


第49章 活阎王
　　别墅的后院配有烧烤炉, 陈仲文一个人把桌椅架好，又搬了五斤炭来。
　　闲着没事干的梨花娜带着牧辛越给他捣乱，两个人抓煤炭玩, 弄得一手黑。
　　看着自己黑黑的掌心，牧辛越忽然恶向胆边生，捧起陈仲文的脸, 狠狠抹了两把。
　　“你……”陈仲文没推开他，礼尚往来地在他的腰上也擦了擦。
　　“啊……”
　　听着身后传来的死动静, 梨花娜回头：“你们两个，当我这个电灯泡不存在是吧？”
　　“才没有。”牧辛越忙拍开陈仲文的手，朝她走去, “伊娜姐, 我们还要弄什么呀？”
　　“外面都弄得差不多了, 就等我妈他们带食材回来了, 回里面休息休息打两把游戏吧。”梨花娜低头看了眼表，跟牧辛越一起往里走。
　　几家父母们住在旁边的别墅, 一大早便出去喝早茶吹海风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只有这群倒霉孩子留守在“家里”。
　　梨花娜回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刷到沈观潮的微博，她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喂——”
　　沈观潮：“干嘛。”
　　“你在银记糖水铺吃东西呢？给我带份杨枝甘露跟榴莲千层回来, 旁边那家初恋水果捞还开着吧？给我捞点青芒跟菠萝，记得放陈皮碎, 谢了～”梨花娜纯熟的报菜名技巧和沈观潮一脉相承, 张嘴就是点兵。
　　约会到一半突然变成代购的沈观潮：“……”
　　“知道, 挂了。”
　　“哎等等。”
　　梨花娜勾住旁边牧辛越的脖子，“你呢, 想吃什么？”
　　牧辛越恍惚了一下：“抹茶奶冻吧……”
　　梨花娜得到答案，冲着电话那头水灵灵地又补了句：“再加一份抹茶奶冻，拜拜亲爱的～”
　　沈观潮只留给她一个字。
　　“滚。”
　　电话被挂断，牧辛越不由得感叹：
　　“你们感情真好啊，铁三角。”
　　梨花娜摇摇手指：“银三角还差不多，我们的感情很容易生锈的。”
　　“我们有感情吗？”陈仲文从后面走过来，毫不留情地嗤笑：“别给自己镶金边。谁小时候非要拿老子的头骑大马，我就不说了。”
　　梨花娜：“……”
　　*
　　沈观潮回来得很快，进门的时候，正好老一辈的人也在。
　　沈母正跟别人说着话，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沈观潮主动迎上去：“妈。”
　　“哎哎，逆子…啊不，朕的嫡子回来了。”沈母放下手里的果盘，拍干净手，跟他抱了一下，接着视线右移，看向他身边的谢景初：“这位是？”
　　沈观潮忘了告诉谢景初他爸妈也会来，正思考着要怎么圆，谢景初就开口了：“同事，也来这里玩。打扰了，阿姨好。”
　　第一次见家长，说不紧张是假的，两个人面对沈母时总有股子“早恋被班主任”抓到的心虚感。
　　“啊，我记得你。”沈母反应过来，露出笑颜，与儿子如出一辙地自来熟，“是小听的新队友，叫景初对吧？不打扰的。”
　　“我经常在电视上看你们比赛，虽然内容看不懂，但我能看得懂帅哥，这不，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谢谢…阿姨喜欢。”谢景初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沈母看出他不自在，于是便主动拉着他到客厅聊一些关于他们平时比赛的话题，热络热络。
　　沈父见到有这么个乖小孩来，也搭了两句话，同时在心里感叹，自家那个抽烟染头的玩意儿怎么就不学着人家点好。
　　沈观潮提着带回来的糖水被遗忘在原地，忽地感觉，他的亲生父母好像突然变成了谢景初的亲生父母……
　　客厅里还有其他叔叔伯伯，大家约在一起过年，就是为了个热闹。
　　谢景初在他们的热情中，逐渐放下尴尬，有说有笑起来，从祖母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那么多人一起过年了，也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氛围。
　　沈父喜欢下围棋，却总下不过陈仲文他爸，十局里九局都要悔棋，沈母毫不留情地点评：“菜。”
　　陈父接着下一句：“还不死心。”
　　“哼！”沈父气性大，直接不下了。
　　所有人哭笑不得，陈父转头看向谢景初，问：“小帅哥，你会下这个吗？”
　　“会一点。”谢景初小时候常在小区的树头下跟一群退休大爷们下棋。围棋象棋他都能来，下遍小区无敌手，后来大妈们拐他去打牌，还被大爷逮回来了。
　　陈父笑得更开心了：“那来帮你沈叔叔下完，先说好啊，落子无悔。”
　　“好。”谢景初揽过残局，目光认真地端坐在棋盘前。
　　凝视着黑白两色棋子，他仔细地盘算棋路，端详片刻后，修长的手指拈起光滑的黑子，按在棋形的眼位。
　　沈观潮在旁边看了一会。
　　他不怎么懂棋，只看出来了谢同学的手很好看，旁的没什么意思，他干脆扭身去院子里帮其他人备菜。
　　在家里时，沈观潮就热衷于做饭。
　　八岁，一手番茄炒鸡蛋出神入化。
　　十二岁，给爸妈吃了一个暑假的夹生米饭。
　　十六岁，蒸个面包把锅弄变形了。
　　十九岁，拿饺子皮包了半个月的云吞给队友吃。
　　凭一己之力，就能把厨房弄得鸡飞蛋打。
　　不过现在好了点。
　　他用刀把几棵小娃娃菜的根部切掉，熟练地从中间把芯子掏出，在水龙头下反复洗了几遍，然后拿签签串了起来。
　　梨花娜手上也忙活着，神神秘秘神神秘秘地蹭过来，压低声音问：“你跟外面那个，有情况啊？”
　　“不然我能把人带过来？闲的啊。”沈观潮嗯了一声。
　　他想着慢慢铺垫，让谢景初现在爸妈面前刷几波好印象再出柜，不着急一脚踹开柜门。
　　毕竟他们家老沈花了好几年才接受他打电竞的事情，再刺激一下老人家，恐怕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作为银三角里唯一幸存的单身人士，梨花娜很有求学欲望地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等春季赛过了再说。”串完娃娃菜，沈观潮又去拿韭菜。
　　梨花娜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哈，新人没有成绩光顾着队内消化，传出去百分百被骂。”
　　“之前soso也这样，比赛一输就被网友怪谈恋爱，分手了也没放过。谁特么规定职业选手在役的时候不能谈恋爱的，整得跟饭圈一样。”
　　“我们之前还让我相亲，说是大帅哥。我想着谁那么帅就过去了，结果到地儿一看，前男友……”
　　沈观潮嗤笑：“这不挺好？干柴遇烈火，直接旧情复燃。”
　　“你懂个屁，我看见蒋何生那小子就想跑，跟个定位器似的，跑到哪跟哪。”梨花娜瞪眼回怼。
　　沈观潮：“那也是你亲自挑的前男友。”
　　梨花娜：“表的。”
　　沈观潮：“前男友还有表的？”
　　梨花娜：“再问你的。”
　　“……”
　　沈观潮不说话了。
　　也怪她韩伊娜上学的时候眼瞎，看上这么个东西，没分手前演琼瑶剧，分完手演浪子回头。
　　串好菜，他洗干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消息，今晚选手群里聊得格外热闹，一堆红点往外蹦，有聊天调侃的，也有发红包的。
　　虽然大家才因为Galaxy的事情被罚完，红包却一点不吝啬，每个都是几百几百的。
　　沈观潮领了两个，然后晒出院子里这一桌子烧烤食材的照片。
　　【NAVA·Flesh】：［哥的厨艺好吧，居家好男人。］
　　【TK·Solene】：［大拇指！看着就好吃！］
　　【RSG·soso】：［Solene啊，你说这话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吧。］
　　【TK·Lie】：［厨艺我认了，但是…你确定居家好男人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你的？］
　　【MFT·Circe】：［Flesh哥绝对是请代打了，啊呸，代煮！］
　　【RSG·sosoy】：［梨花娜给你的猜测点了亿个赞哈哈哈哈哈］
　　【Zoe大魔王】：［大胆！臣妾要告发沈贵人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TK·Solene】：［宫规森严，祺贵人不可信口雌黄！］
　　【Zoe大魔王】：［你来我们基地吃半个月用饺子皮包的福建云吞，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了。］
　　［别人的厨艺，活招牌。］
　　［我哥的厨艺，活阎王。］
　　【TK·Solene】：［动画表情-惊恐］
　　在大家的一片欢声笑语中，群名忽然变成了“谁活阎王？”
　　【NAVA·Flesh修改群名为“谁活阎王？”】
　　【NAVA·Zoe修改群名为“骚瑞我的哥”】
　　【TK·Solene修改群名为“私密马赛我的哥”】
　　其他人：“……”
　　好小众的回复方式。
　　群里被“哈哈哈”刷屏。
　　沈观潮失笑，把手机丢回口袋里。
　　另一边，谢景初很快地结束了一局，陈父被幸灾乐祸的沈父嘲笑，不甘心地要求再来一局。
　　谢景初正想摆手拒绝，陈夫人先他一步，揪起了陈父的耳朵：“吃饭了，还下什么下。”
　　“哎哎哎……你轻点。”


第50章 娇1两行泪
　　冬日的海南天气始终维持在十几二十度上下, 不过分冷，也不过分热。大家围坐在一起烧烤，炭火在烤架下噼里啪啦作响, 鲜嫩的肉片在火焰中微微卷曲，释放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晚风掺着嘈杂的火气，沈观潮手拿钳子, 把一串串食物夹到烤炉上铺平，一边跟身边的陈仲文说着悄悄话, 眼神瞥向牧辛越与谢景初之间：“哄好了？”
　　陈仲文撒了把佐料，低声应答：“差不多吧，还顺便出了个柜。”
　　“你爸没揍你？”沈观潮咬着串烤鱿鱼, 又闷了两口啤酒, 很平常地问。
　　“我爸？揍了半个月, 就不管我了。反正我在他眼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仲文觉得好笑, 随意地扯了扯领口：“倒是你爸，还落井下石来着。”
　　“老沈干什么了？”沈观潮一挑眉。
　　“你真想知道？”看他诚挚发问, 陈仲文想了想，“那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 你们家老沈有次喝醉酒, 搂着我爸望月感叹，说‘真羡慕你们家仲文, 至少还能给你带回来个男媳妇，再看我们家观潮, 别说媳妇了, 连个屁都带不回来给我！’”
　　沈观潮：“原话是这样的？”
　　陈仲文：“不然呢？你下次回来给老沈带个屁？”
　　“滚。”沈观潮不理他了。
　　沈观潮怎么也没想到, 他爸对朋友的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会是这样的看法。
　　他低头吃着烤串，一点点仔细地咬着, 确保半点油星子都溅不到衣服上。
　　谢景初原本跟牧辛越在一起聊天，见陈仲文忽然蹭了过来，他也有样学样，蹭到了沈观潮身边去，低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沈观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谢景初：“嗯？”
　　“有没有带过敏药。”
　　谢景初：“……没带。”
　　“一句话不要分成两遍说，我会以为你真的想我了。”
　　“哦。”沈观潮在心里笑翻了，看着眼前的烤龙虾，忍不住伸出手去。
　　突然，一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了眼前的大虾，沈母笑咪咪地将龙虾放进自己碗里，劝慰儿子：“远离过敏源，全家幸福哦～”
　　“……”
　　“好的。”沈观潮僵着脸点了点头。
　　这下，乐呵呵的人变成了谢景初，他夹了只生蚝放进沈观潮碗里，“吃这个。应该不过敏吧？”
　　“我都快要变成易碎品了，你还逗我。”沈观潮斜了他一眼，起身到另一边桌子拿韭菜。
　　刚走出两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振了两下，沈观潮低头解锁屏幕，打开了微信。
　　陆无续给他发了几张烟花的照片，还有新年祝福，一如往年。
　　自那次阳台谈话后，他们之间便刻意疏远了些，无论是训练还是休息时，都不再像从前那样玩笑。
　　但这么多年的队友情，说不在意是假的。
　　出于礼貌，沈观潮回了他一条语音：“新年快乐。”
　　对面拨了个电话过来，沈观潮下意识接通。
　　“喂？”
　　沈观潮：“这个点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尽量以轻松的语调面对陆无续。
　　“有。”陆无续也如平常一般笑了笑，两个人默契地忽略掉某些事情，“程总刚刚问我要不要跟他去挪威分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观潮：“你想去吗？”
　　陆无续：“如果是单纯过去玩玩的话，挺想的。”
　　“想的话就答应老程呗，说不定还给你涨工资呢。”沈观潮像个称职的朋友一样给予他建议，又转了话锋：“不过，能不能等季中赛结束之后再走……”
　　“陪我们走完这个赛季吧。”
　　毕竟队伍是缺一不可的。
　　陆无续笑着应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屏幕之后，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平常他对谁都一样温和礼貌，此刻却有些装不下去了，他害怕这个电话再久一点，他会忍不住问沈观潮为什么不选自己。
　　明明他们才是同类。
　　陆无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绝了外界的热闹，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放他们从前一起比赛的视频。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地回到从前，不顾一切地回到他梦中的乌托邦。
　　……
　　坐在烤架旁的谢景初一直盯着沈观潮的背影，见沈观潮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客厅里走。
　　隐约听到某位情敌的声音，他迟疑地跟了上去。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沈观潮转身想长舒了一口气，却正好撞上跟进来的谢景初，硬生生地顿住。
　　谢景初端着一碗刚烤好的食物，还冒着热气，语气幽怨地开口，活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你刚刚…是在跟你的老情人打电话吗？”
　　沈观潮笑了笑，连忙否认：“不是。”
　　然后问：“吃醋了？小绿茶。”
　　谢景初抿着唇不说话，把手里的碗递给他，然后走了。
　　小绿茶这一醋，闷了很久，任沈观潮追出去怎么哄都不说话。
　　牧辛越受不了陈仲文，主动靠过来他们这边，小声跟沈观潮搭话：“我能管你叫哥吗？谢哑巴不会吃醋吧？”
　　沈观潮笑了声：“大概率会醋，所以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嗯。”牧辛越瞥了眼谢景初，忽然道：“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脾气了。不是那种贬义的脾气，是很好的意思，整个人越来越鲜活了。”
　　“以前他都不敢跟别人闹小别扭的，害怕会被丢下，现在明显不一样了，我骂他一句，他能怼我十句。”
　　沈观潮咬着谢景初给他烤的肉串，吃里扒外却仍面不改色地说：“下次他怼你叫我，我们强强联手对，混合双打。”
　　牧辛越噗嗤笑了出来，又感叹：“你对他，真的好好啊。”
　　“主要是因为他长得帅，我贪图他的美.色。”沈观潮故作深沉地望着远方，嘴里吐出来的却不是诗句。
　　谢景初听到了他们对话，喝水的手一顿，脸颊边生出一抹荡漾红。
　　这抹红直到晚餐结束都没有荡漾完。
　　回到房间，沈观潮察觉他脸色不对劲，凑近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偷偷喝酒了？”
　　谢景初酒量不好，喝完酒就像小脑退化了一样，他揉了揉眼睛，闷声道：“嗯。你偷偷打电话，我偷偷喝酒，扯平了。”
　　“谁教你这样扯平的？傻逼。”沈观潮冷笑着吐出这句话，伸手扣住他后脑勺往下带，微微地仰起脸吻了上去。
　　谢景初的手顺势托住他的腰，听他在耳边喃喃低语：“喝的还是果酒，挺会挑啊，小绿茶。”
　　“既能占到哥哥便宜，又不会醉得太过分，学坏了……”
　　沈观潮一向不知浅尝辄止，勾着谢景初亲了好一会才偏开头呼吸。
　　沉默片刻，谢景初搂着他说：“我没挑。是你在占我便宜。”
　　“还醋着呢？”沈观潮抬起头，手捧住谢景初的脸，很轻地碰了碰他的下唇。
　　“我跟老陆就打了个电话，不至于醋那么久吧？”
　　谢景初垂下眼：“挺至于的。”
　　“装得生气一点，这样你就会哄我了。”他平静地总结。
　　娇1两行泪，演到你心碎。
　　沈观潮噎了下， 僵着脸抽回手：“你装还要说出来？！”
　　谢景初：“人贵诚实。”
　　“好一个人贵诚实。”沈观潮故意揉乱他的头发，耳廓通红，赶他进浴室：“你臭了，去洗澡。”
　　谢景初看着沈观潮逐渐从“含羞带怯”的状态走向“恼羞成怒”，不敢再装下去，麻溜地拿了衣服就去洗澡。
　　*
　　年假也要训练，两个人洗完澡后不约而同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陆游戏。
　　作为开学了才想起来要补作业的那一类选手，谢景初月底还欠着十几个小时的直播时长，在裴之的三令五申下，终于久违地重开了直播。
　　他没开摄像头，轻车熟路地设置好声卡跟直播画面后，不出意料地组进了沈观潮的队伍里。
　　游戏还没开，弹幕却已经刷满整个屏幕。
　　【凌晨双排上分，xql还挺有情.趣的】
　　【好久没见Siren直播了，怀念……】
　　【少爷，过年怎么不早点回来，俺和孩子在直播间好想你嘞。虽然俺不识字，但俺知道你肯定是去干大事儿了，俺求村支书给你写了封信，其实也没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一定要记住啊，别管记住什么！你就记住！俺下辈子还当你粉丝！】
　　【少爷！我们永远是你最忠实的父母啊！】
　　【楼上好疯】
　　【大家伙先别玩抽象了】
　　【他们办公室恋情又开始了，快@裴之举报】
　　【@裴之】
　　【@NAVA俱乐部官方】
　　【Siren：补药举报我啊（抹眼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p粉怎么随地大小吃（惊恐）】
　　【那还不是怪正主太不避嫌了？】
　　【少爷…你终于回国了，老奴…好想你啊…老奴日日夜夜在直播间，永远视监着你……】
　　谢景初没想到大半夜还有那么多人玩抽象，清小怪的手一顿，低声问沈观潮：“要不…我关了它？”
　　沈观潮不解：“干嘛不播了，多混点时长不好吗？”他不知道弹幕上的盛况，水友们却因为他们声音炸开。
　　【？？？什么声音】
　　【Flesh没开队伍麦吧？也没连语音，直播里怎么会有他的声音？】
　　【难不成这两人放假了还黏在一起啊？】


第51章 四个人格
　　什么队友关系好到能带回家一起过年？
　　直播间的粉丝们沉默了许久。
　　【这俩人, 绝对不是纯洁的同事关系啊啊啊】
　　【反正张飞和关羽不这样】
　　【Flesh一看就是gay啊，长发染发，平时说话也一股劲儿, Siren就不用分析了吧，高纯度Flesh毒唯，就差写在脸上了。】
　　【总结, 他俩绝对有事儿！！】
　　【大妹子，这还是中文吗？】
　　【营销的吧？】
　　【对啊, 这俩人之间的互动真的不是为了炒作吗？从NAVA官宣新选手那天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什么cp，不过就是俱乐部用来引流然后变现商业价值而已。】
　　【够了, 留给我们cp党一点最后的幻想可以吗】
　　谢景初一边游戏, 一边偷瞄弹幕, 不小心丢失了一个人头, 正好让同队的shadow占到了便宜。
　　shadow误以为他在让着自己，心情复杂地在队伍频道发出一个【谢】字。
　　【WS·shadow】：［谢。］
　　【NAVA·Siren】：［……］
　　【NAVA·Flesh】：［？］
　　“你们两个背着我, 偷偷世纪大和解了？”沈观潮的声音从身侧幽幽传来。
　　谢景初：“没有。”
　　说着，他直接把shadow的队伍信息屏蔽掉了。
　　shadow不知道自己被屏蔽了, 一直在队伍频道里跟两人发起互动。
　　直播间的水友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么梦幻。
　　前段时间shadow还在网上追着谢景初骂, 此刻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游戏结束后, 沈观潮起身想去冲杯蜂蜜水，临走时, 散漫地用水杯蹭了蹭谢景初的脸：“想喝什么？”
　　“酸奶, 要蓝莓味的。”谢景初偏头, 贴上他的手背。
　　“好。”
　　沈观潮任他贴了几秒才收回手，往外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 谢景初在等待的间隙，打开摄像头，随便跟水友们聊了两句。
　　他穿着单薄的常服，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地岔开，脑袋懒懒地往后仰，抵着椅背休息，看见弹幕上有粉丝在掐架，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好争的。”
　　“大家都是傻逼。”
　　正跟黑粉对线的真爱粉们一愣，齐齐调转枪口。
　　【？？你想挨揍吗】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掀桌？】
　　【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我也是傻逼，行没？”谢景初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拉了拉领子，遮住脖子上的一小块红痕：“别吵了，看着烦。”
　　“还怕你们给人家骂爽了。”
　　【不行，我们傻逼也是需要娱乐的】
　　【跟黑粉对喷是我们的职责，少爷放心。你的脸面只有我们能踩！】
　　【少爷，退至我身后！】
　　【臣的太平洋宽肩，是您最坚实的后盾！】
　　谢景初：“你们是在哪里进修过吗，说话这么好听。白沙街疯人院？”
　　“还是提篮桥监狱？”
　　【不，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成都七中附属大学】
　　【中山不放假大学】
　　【三墩镇人民公园】
　　【海底捞大学】
　　谢景初：“……”
　　“打住，知道你们是高学历人才了。”
　　这份粉丝跟正主之间双向奔赴的病情，在沈观潮端着一杯蜂蜜水跟酸奶回来时戛然而止。
　　沈观潮不知道刚刚谢景初开着摄像头跟粉丝聊天，随手撕开酸奶包装递到他面前，末了，还用指尖调戏般按了按他的唇。
　　谢景初的大脑一瞬间宕机，身体却反应迅速，“啪”地一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沈观潮：“？”
　　谢景初：“摄像头。”
　　“……”
　　沈观潮瞬间反应过来，艰难地扯了个借口：“其实我有四个人格。”
　　谢景初：“什么？”
　　沈观潮：“刚刚是我的第三个人格在调皮，大家忘了吧，再见。”
　　他重新打开谢景初的电脑，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在水友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麻溜地把直播关了。
　　“第三个人格？”谢景初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憋着笑问道：“是沈小听，还是沈大勇？”
　　沈观潮恼羞成怒：“闭嘴。”
　　“好的。”
　　……
　　他们训练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
　　“我的床啊。”沈观潮丢开手机，一头扎进被子里，沾枕即眠。
　　谢景初躺到一边，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安心睡着。
　　今夜好眠。
　　大海的呼吸与土地同频共振，晚风吹得窗外海水翻滚，巨大的波浪汇聚成一幅深邃的画卷，一遍遍扑打在礁石上，拍击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那些微小细碎地声音又汇集成一片，盖住了世界上所有喧嚣嘈杂和他们之间擂鼓般的心跳声。
　　早晨，所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酒楼喝早茶。
　　一贯喜欢赖床的沈观潮被母亲拖着出了门，一坐上车，脑袋就靠上谢景初的肩接着补眠。
　　沈母奇怪地看了这两人一眼，随后便移开视线跟陈夫人聊天去了。
　　到达目的地，沈观潮精神回春，又开始报菜名：“我要吃酱香凤爪、水晶虾饺、虾仁烧卖干蒸、蛋黄肉松干蒸、萝卜糕、叉烧包、糯米鸡、红米肠……”
　　沈母：“虾类免谈。”
　　沈父：“钱包拿来。”
　　沈观潮幽怨地看了他俩一眼；“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谢景初跟在他们旁边，边走边低头看了眼手机，再抬头，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一道熟悉又可怖的视线，唇角瞬间绷直。
　　一个清瘦俊逸的陌生男人站在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谢景初，眼神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好似在看弱小的猎物那般。
　　他的身姿挺拔，细看长相与谢景初有几分相像，气质却大不相同，阴柔而狠戾。
　　只一眼，谢景初就认出了那是他的人渣亲爹，宋靖尘。
　　在监狱里搓摩了半生，宋靖尘的劣根性没有被磨平，反而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谢景初的号码和行踪，笑着给谢景初发了两条短信。
　　【好久不见啊】
　　【都成电竞明星了，怎么不来孝顺孝顺亲爹？】


第52章 爱人如养花
　　宋靖尘出狱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他裹了件驼色大衣撑着伞站在路边，用这场雨的时间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该如何接着走下去。
　　雨停，他到附近的一家电子厂里找了份看仓库的活儿, 老板知道他是坐过牢的人，故意把工资压得很低。迫于生计，他接受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烂就烂了，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一个辍学打工的小少年被安排和他一起值班，少年看了一晚上的电竞比赛，而那场比赛正好是谢景初的出道首秀, 万众瞩目, 风光无比。
　　宋靖尘坐在少年身边, 百无聊赖, 便偏过头看了两眼他屏幕上的画面。这两眼，让他愣住了。
　　“这是谁？”
　　少年随意地指着上面的选手介绍道：“这些白色队服的是NAVA战队的选手, 最中间紫头发的那个他们的老大Flesh，旁边是医疗师Zoe和新选手Siren, 最右边的叫Fox, 还有那边黑色队服的是WS战队的选手……”
　　宋靖尘指着新选手的身影，打断他的话：“这个人是谁？”
　　少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啊：“Siren啊, 我刚刚说了。”
　　宋靖尘执拗地看着屏幕上的人：“他的中文名，叫什么？”
　　“谢景初, 怎么了？”少年发觉这人跟他聊不到一起去, 撇了撇嘴。
　　“没什么。”宋靖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草。
　　他起初只觉得有些像, 没想到还真是。
　　“这个姓谢的可厉害了，刚出道就签一线战队, 还很受他们那个队长重视，多少人连试训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的话在宋靖尘耳边回响，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响了他的不甘心。
　　他的人生混乱不堪，凭什么他生出来狗崽子却能青云直上？成为所有人眼里遥不可及的存在。
　　凭什么？
　　“他不配。”宋靖尘笑着说。
　　少年眉头拧起，却也没跟他计较：“什么？”
　　“他不配的。”
　　宋靖尘重复了一遍。
　　……
　　酒楼里。
　　【好久不见啊。】
　　听见短信响起的声音，谢景初瞳孔骤缩。
　　【都成电竞明星了，怎么不来孝顺孝顺亲爹。】
　　【别不回消息啊，我知道你在看的。】
　　【你现在一个月赚几十万几百万吧，不分点给我？你爸爸我还在吃苦呢。】
　　【不回话？】
　　【你信不信我到网上告你，告你挣那么多钱，却让你亲爹在家饿着，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
　　【赚那么多钱不养父母，有什么用？】
　　【今天你可以不理我，我保证，以后你会后悔。】
　　……
　　谢景初冷冷地盯着这些字句，只感觉到一阵窒息。把手机重新丢回口袋里，他头也不回地跟着沈观潮进了包厢。
　　沈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劲，问：“小谢，你怎么啦？”
　　“没事的阿姨。”谢景初压下心头的恶心，苍白的脸色却一时无法改变，勉强笑道：“就是饿了而已。”
　　“哎哟，可不能让我们家大明星饿着啊，服务员，点菜！”沈母也不多问，接着他的话逗趣儿。
　　沈观潮阴阳怪气一笑：“王女士，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儿子呀，还你们家大明星，分明是我们队小谢！”
　　“一边去。”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谢景初心情平复不少，吃东西的时候，沈观潮拉着他洋洋洒洒地介绍了一大堆菜品，比旁边站着的黑衣经理还要专业似的，逗得全桌人哈哈大笑。
　　喝完早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从酒楼里出来，开车去逛了好几个景点，沈观潮逛到第三个地方时就开始喊累，想着找一家海景咖啡馆坐坐，等大部队逛完再回来接他。
　　“原来你的少年老成是这么个老法，别人老成稳重大方，你老成是单纯年纪大了不想动。”梨花娜感叹道，说着便打开手机在网上点咖啡：“既然如此，我跟景初就留下来陪陪你吧，先声明，我们不是累了，只是想陪陪你这个老弱病残而已。”
　　沈观潮鄙夷地斜了她一眼，接着煞有其事地拍了拍陈仲文的肩：“小陈啊，照顾叔叔阿姨们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辛越了，加油！我很看好你们哦！”
　　陈仲文的眉心重重一跳，反问：“所以你们组团跑路不打算打上我是吧？”
　　沈观潮：“呃，是的呢。”
　　铁三角就这么水灵灵地裂开了。
　　顺着导航找到咖啡馆坐下，梨花娜端着拿铁远眺窗外风景，高深莫测地道：“这年头，躲咖啡厅也能享受惬意的黄昏海景，不需要在外面人挤人。果然，年轻人就是要多偷懒啊。”
　　“你还年轻吗姐？”沈观潮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年轻多偷懒，年轻要多挣钱，以后跟好朋友住进养老院里享福，点二十个不同类型的帅气男护工天天轮着伺候！”
　　梨花娜：“你这是正规养老院吗傻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景初原本在想别的事情，在听到沈观潮那句“点二十个不同类型的帅哥男护工伺候”时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
　　沈观潮后知后觉，故意道：“扯我干嘛，我可以格外开恩，让你当第二十一个。”
　　“……你不如干脆组一支足球队算了。”谢景初的手僵在衣服下。
　　“别生气，不开玩笑了。”沈观潮放下咖啡，笑着牵住他，问：“刚刚喝早茶的时候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谢景初用力回扣住沈观潮的手，“是遇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故人。”
　　宋靖尘话一直盘旋在他心头。
　　隐藏在暗处的不安情绪被勾起。
　　小时候的一幕幕还犹在眼前。
　　宋靖尘很喜欢用暴力在别人身上发泄火气，小谢景初是他用得最顺手的“木桩”。
　　小谢景初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获得这位亲生父亲的满意，更何况孩子的出生本就不在宋靖尘的期待与意料之中，像一件可有可无的私人物品。
　　谢景初说话时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再无从容：“他让我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我对这个人有点阴影……”
　　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富有耐心的爱人，沈观潮没有问那个人是谁，问那些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他怕谢景初回忆起来会崩溃，只像往常一样，坚定地牵着谢景初的手和他站在一起：“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了懂你、和你志同道合的人。过去的隐忍和委屈你放下或者放不下都随你，放下了我就陪你一起开心，放不下我就陪你一起面对。”
　　“好。”谢景初深深地看着沈观潮的眼睛，忽然笑了，压在心口的大石被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撬动。
　　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前，日落黄昏，海浪翩跹。
　　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好，一道声音忽然横叉进来。
　　“两位。”
　　梨花娜一脸麻木看着他们：“麻烦一下，下次要许什么山盟海誓给人喂狗粮的时候，可以提前预告一下吗，我们单身狗也是要命的。”


第53章 队长生病了怎么办
　　单身狗的抗议无效。整个年假, 梨花娜都在长辈们跟同辈们的狗粮中度过，无比痛苦，比相亲遇到前男友还要痛苦百倍。
　　初四早上, 沈观潮跟谢景初吃过早餐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基地。
　　只有梨花娜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嗑瓜子，陈母坐在一旁跟她聊天：“娜娜, 你怎么不去收拾，我看小谢他们都要回去了。”
　　“我东西少, 早收拾完了。”梨花娜又抓了一把坚果，“我看仲文挺闲的，要不我把他收拾收拾, 带回去我们俱乐部打比赛？”
　　陈母像是突然被她激发了一样：“好啊！”
　　“别了。”陈仲文连忙拒绝：“我可不想跟你去RSG做苦行僧, 全年无休还容易猝死, 坐牢都比这舒服。”
　　RSG的内部制度要比NAVA严得多。
　　梨花娜：“你就当跟我回去改造改造了。”
　　“你看沈观潮, 打个电竞直接从三好学生爆改成非主流青年，多好啊。”
　　“你放心, 电竞圈的风水养人，定不会叫你香消玉损的！”
　　陈仲文：“得了吧。”
　　楼上。
　　还不知道自己被蛐蛐了的非主流青年刚收拾完东西, 就接到了裴教练的电话。
　　裴之亲切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你几点的飞机回来？我给你找了位按摩师, 下午让人家给你按一按。”
　　“十点的飞机，大概下午两点到。”沈观潮说。
　　谢景初听着他们的谈话, 突然问：“什么按摩？”
　　“小事。”沈观潮不怎么在意地说，“年前那段时间训练量大, 我肩膀跟手有点不舒服, 老裴就给我找了个按摩师跟老中医。”
　　“之前陆无续就是因为手伤严重才退役的, soso、阿离这些也因为手伤退过一段时间，所以老裴对这种事情很上心。”
　　从十六岁到现在, 他打了六年的比赛，要说没有职业病是假的，这种事情也不好瞒着谢景初，只能换了种比较轻松的方式说出来。
　　在一般人眼里，电竞选手的花期只有3-5年，谢景初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你也要退役了？”
　　如果沈观潮不再参赛，战队成绩下滑，是所有人都不能想象的，那些冲着“Flesh”这个ID而来的赞助商、代言商还会继续支持他们吗？那些合约平台还会继续提供这么优厚的合同吗？NAVA还会是资本的宠儿吗？
　　每个领域的现象级选手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和市场价值，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想什么呢，就一点职业病而已。”沈观潮和裴之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玩笑般安慰起谢景初：“我起码再陪你打个两三年才退役，放心吧。”
　　谢景初反复向他确认：“真的？”
　　沈观潮莞尔：“真的。你看我这么养生，怎么不能？”他历尽千帆，归来也只是二十二岁，离他设想的退役年龄还远着呢。
　　“走吧，回去了。”
　　谢景初还是不放心，去机场的车上，他看了一路介绍手伤知识的公众号，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
　　结果不尽人意。
　　《手臂肌肉劳损怎么治疗？这些治疗方案你知道吗？分享三个动作，让你幸福到九十九岁！》
　　《康复科普|打工人必看，老中医的肺腑之言，几招帮你摆脱烦人的“鼠标手”》
　　《胳膊肌肉劳损怎么恢复土方法，4个治疗肌肉劳损的偏方，有你想象不到的功效！》
　　《腱鞘炎：手指的“罢工通知”？温柔呵护，别让灵活双手“炎”值爆表……》
　　放眼望去，没一个靠谱的。
　　沈观潮斜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被吓到了。
　　谢景初不会买些奇奇怪怪的保健品给他吃吧？！
　　防火防盗防推销啊！
　　他可不想以后的退役纪录片出现这种黑历史……
　　**
　　两人回到基地，谢景初还在想沈观潮手伤的事，没注意正在分老家特产的Zoe。
　　Zoe手里提着两袋子麻辣香肠走到他面前，一脸正色：“一二三四五六七！”
　　“八九十十一？”谢景初思绪被打乱，一愣，鬼使神差地接了下去。
　　Zoe把两袋麻辣香肠拍到他行李箱上：“很好，回答正确！这是你滴大大滴奖励！”
　　Fox坐在沙发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裴之带着按摩师跟沈观潮进了会议室，没管他们的胡闹，只叫他们放好东西之后去训练。
　　Zoe行动得最快，分完土特产就直奔训练室而去，一边翘着二郎腿打开电脑，一边催促刚进门的谢景初：“快点上号，哥带你飞！”
　　谢景初挑眉：“拿你那零杠二十的狙击手带我飞？”
　　Zoe屈服了：“那还是您带我飞吧哥哥……”
　　“拉我。”
　　谢景初弯腰开机，打开游戏，全程没看他一眼，心里还在想着沈观潮的事情。
　　训练室用的是玻璃墙，从里面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会议室，但此刻的会议室却拉伤了窗帘，让人看不真切。
　　谢景初陪Zoe双排训练，心不在焉地朝那边看了好几眼。
　　Zoe看着他走神，问：“想什么呢？别看我哥那边了，想想梨花娜跟Neil吧，我们下周打RSG下下周打TK。”
　　“对了，你前两天直播的时候怎么回事啊？我在网上看见你的粉丝们说，我哥在直播的时候玩你的嘴巴，还说你俩有奸情……”
　　谢景初收回目光，哑然片刻才答：“没什么。”
　　“你哥第三人格犯了而已。”
　　Zoe：“……”
　　在他们排进第四局游戏的时候，训练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天被蛐蛐了两次的沈观潮走进来。
　　谢景初转头一瞥，登时就愣住了。
　　沈观潮神色如往常一般从容，披着队服外套，长发低低地扎着，只是往日光洁的脖颈处缠了一圈圈的绷带，小臂与手腕上也是，刺眼极了。
　　在他靠近时，谢景初甚至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奇特的草药味。
　　Zoe也愣住了，眼眶微红：“哥……”
　　他想起来，陆无续快要退役的那段时间，也是这样天天泡在药罐子里的。
　　沈观潮失笑，摸了摸他的头，解释道：“我没事的，就是老裴太紧张了，让医生给我缠成了木乃伊。”
　　“过几天就拆了，放心吧，我肯定不那么早退役。”
　　Zoe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专心训练吧。”沈观潮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中间看他们游戏，“晚上带你打斗地主，赢光别人的欢乐豆。”
　　Zoe又干劲十足起来：“好！”


第54章 低烧
　　年假刚结束选手们就回到了每日高强度训练的状态里, 时常有人关心沈观潮的手和脖子是怎么回事，沈观潮都说没事。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身体零件没啥大问题, 但在春季赛赛程恢复后，NAVA跟RSG对战的当天，他却少见地发起了低烧。
　　春季赛赛制采用常规赛+季后赛的形式, 常规赛bo3单循环（一种竞赛形式，所有参赛队伍分组, 在常规赛阶段进行一轮完整的循环比赛，确保了每支队伍都有机会与所有其他队伍进行比赛，从而提供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
　　常规赛积分排名的前10名进入季后赛, 采用bo5冒泡赛（一种电子竞技比赛中常见的单败淘汰赛制, 通常用于决定比赛的晋级资格。从下而上进行, 即排名较低的队伍先与排名较高的队伍进行比赛, 以此类推，直到最后一名队伍与第一名队伍对决）决出排名, 获得相应积分，确定世界赛队伍名额。
　　前往比赛场馆的路上, 谢景初哄着沈观潮吃了一点退烧药跟早餐, 这几天沈观潮卸绷带换药也是他在照顾，渐渐得心应手, 摸清楚了门路。
　　因为发烧的缘故，沈观潮整个人都不大精神, 脸色偏白, 懒散地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谢景初盯着他看了几秒, 用温热的手掌仔细地拢住了他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
　　裴之也从副驾驶探过头来：“别逞强, 实在不行就让替补上，我把小优也带过来了。”
　　“我还好。”沈观潮有些艰难掀开眼皮，“撑不住了再说……我先睡会。”
　　今天的比赛在NAVA的主场馆打，迎战强敌RSG。
　　踏进赛场内，谢景初不由得紧张了几分，他跟RSG只打过两场训练赛，对这支队伍并不熟悉，怕拖后腿。
　　沈观潮倒不怎么在意，毕竟他跟RSG交手过无数次，赢多输少，积累了不少经验，裴之还专门针对RSG设置了几种战术。
　　走进休息室，他闷不作声地坐到了沙发上看手机。
　　平时话最密的人哑了火，其他人都不太适应，Zoe主动挑起话题：“老谢，如果让你和RSG的Neil单挑，你觉得你的胜率会有多少啊？”
　　谢景初想了想，比出个七的手势：“三七开吧。”
　　“他三。”
　　“我七。”
　　Neil是目前赛区最看好的新人狙击手，被称为“小陆神”，谢景初却说“三七开”，可见他的自信。
　　沈观潮很早提醒过他，Neil的打法存在漏洞和模仿陆无续的问题，带他分析过上百遍Neil的游戏录像，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
　　Zoe：“这么自信，我哥肯定给你开小灶了吧？”
　　谢景初偏过头，不自然道：“一点点。”
　　他们的比赛在第二场，第一场是TK对战IAC。
　　IAC新买的韩援狙击手Gravity在游戏中表现出色，在第一场对局中配合Solene打出了优势。谢景初盯着休息室的实时转播，下意识分析局势走向。
　　一旁的沈观潮轻轻贴了贴他的手：“我想喝点甜的。”
　　生病的人似乎都会变得黏人，沈观潮的语气隐隐带着些落寞。
　　谢景初瞬间没了看比赛的心思，从包里找出一瓶常温的鲜榨橙汁递给他。
　　直到TK2:1拿下IAC，谢景初的视线都没再回到电视上，他起身把休息室的门窗都关紧了，保证一丝凉风都吹不到沈观潮身上才放心。
　　工作人员在第一场比赛结束后通知他们上台，沈观潮在化妆师小姐姐来给他化妆的时候，主动要求给他多打点腮红跟口红，因为他的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容易让队友担心，也容易让场上的粉丝们担心。
　　化好妆，NAVA一行人走出休息室，正好撞见了刚从台上下来的TK队员Solene， Solene主动打了招呼：“Flesh哥！”
　　沈观潮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呀，小帅哥Solene，还是一如既往地清秀。”
　　Solene：“又拿我开玩笑，不怕你们家Zoe吃醋啦？”
　　“队长，你变了……”Zoe佯装生气，“你居然在我面前夸别的奶妈清秀！”
　　“别随地大小演。”沈观潮按住他的后脑勺，朝Solene笑道：“走了。”
　　Solene“嗯”了一声，目送他们离开。
　　几分钟后，NAVA跟RSG的选手准备好，陆续上台。
　　解说赛前打趣的声音回荡在场馆里：“Flower过完这个假期回来又帅了很多啊，剪了个短发，英姿飒爽的，比起好多男选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借用最近网络上很火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梨花娜上周剪了头狼尾，还挑染了一小撮刘海，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帅得一批。
　　今天沈观潮没装，她倒是装起来了。
　　“Flower确实帅了不少，NAVA的队员们上台了，听说今年的的年假，Flower还是跟Flesh一起过的，让我们来看看Flesh神有没有变帅吧……”解说乙接过话头，镜头一转，低烧的沈观潮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他看起来比平时冷淡了不少，此刻正认真地垂眸调试设备。即使化了妆，在舞台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也还是显得苍白。
　　“哎哟，Flesh神今天怎么不是笑着上台的……”解说甲看出不对，忙扯过话题：“看来只有娜娜一个人变帅了。”换了一个方向聊下去。
　　“……”
　　解说亢长的赛前预热过去，比赛终于开始。
　　Ban&Pick环节时，沈观潮拿起身边的橙子喝了一口，裴之在旁边指导队员该锁什么。
　　几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
　　沈观潮的发挥如往常一般完美，仿佛丝毫没有受到病痛的影响，在对局进行到第八分钟时，收下了soso的人头，支援也十分及时。
　　为了缩短对局时长，让沈观潮好受些，Zoe这把游戏全程跟在他身边保驾护航。
　　前期就让这么一个大刺头发育起来了，RSG自然也不好受，soso复活后带着队友蹲了沈观潮一波。
　　Zoe及时抽出影刃替他挡下了一击，两人边战边边退。RSG喜欢打后手，他们惯用的战术体系前期以埋伏为主，没有十成的把握一般不会出手。沈观潮深知这点，并不敢赌上现有的优势跟他们玩2v4。
　　两人退守到一栋建筑内，得到了片刻喘息，Zoe忙给他补满血条跟光子盾。
　　谢景初在后方替他们封路，Fox也在赶来支援的路上。
　　好在soso并不恋战，一波没得手便又指挥队友退了回去。
　　第一局比赛，RSG的战术很大程度上被限制，他们没撑到后期，便让NAVA拿下了游戏的胜利。这把游戏的胜利也很大程度归功于平日里教练团的努力，裴之无日无夜地加班看游戏录像，整理出来一套专门针对RSG的战术体系。
　　沈观潮下台回到休息室，他的眼皮沉得厉害，头晕脑胀地，只是碍于刚才在台上没有发作，坚持了下来。
　　他闭着眼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谢景初：“还有药吗……”
　　谢景初蹙眉：“你刚吃过药了，不能那么快又吃，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沈观潮点头，没再说什么。
　　裴之走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低烧转高烧了？这么烫？！”
　　“我喊驻队医生来给你看看，下场比赛别上了，让替补去，你这状态不行。”
　　“行。”沈观潮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我先祈祷一下我最好不是什么细菌感染或者新g病毒……这么难受。”说完，他把头埋进了谢景初脱下的队服外套里，沉沉地睡着了。
　　小优紧张地看着裴之：“裴教练……我真的可以吗？”
　　裴之一边给驻队医生发信息，一边安慰他：“一场常规赛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加油。”
　　决赛之类的比赛他不敢让替补上，常规赛还是可以的。
　　第二局比赛，选手们陆续上台，眼尖的粉丝们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原本应该作为主攻手压轴出场的Flesh被换成了替补小优，而首发狙击手的Siren出场时，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印有“Flesh”字样的队服，引起现场粉丝的一阵尖叫。
　　在休息室时，谢景初脱了队服扔在沙发上，让沈观潮抱着睡着了。他不忍心叫醒沈观潮，便问裴之要了件备用的。
　　裴之出发的时候，正好给沈观潮多带了几件衣服，便把那件印有“Flesh”字样的备用队服给了他。
　　可一个选手在比赛时，穿着印有另一位选手ID的衣服上场，这办公室恋情，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裴之送他们上台前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叫醒观潮吧……”
　　“没事。”谢景初理了理领子，“别叫了，让他好好休息。”
　　他说着，便大步往外走去。
　　一点儿要背人的意思都没有。


第55章 带着他的名字
　　比赛中途, NAVA战队官方紧急发了条微博，告知粉丝们首发主攻手Flesh因高烧缺席，就近送医, 后面的比赛将由替补小优出战，解释了刚刚上场时沈观潮突然被替换的原因。
　　这微博一发，评论区直接爆炸, 老将突然被新人顶替，粉丝担忧黑粉幸灾乐祸, 将剩下的三位首发跟替补嘲讽了个遍，#Flesh高烧缺席比赛#Flesh手伤#Siren穿着Flesh的队服上场疑似官宣#等词条也相继登上热搜。
　　第二局比赛，由于主力队员的调动, NAVA在与RSG交手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小优是替补队员, 平时很少有机会跟首发队员们一起训练, 所以配合一般, 加上在对局中一直被对手针对，根本打不出优势来。
　　前期, Fox尽量撑起节奏，帮小优扛了两次伤害, 但仍旧无济于事。队伍的短板无法弥补, 他们的A区很快被RSG占领。
　　见状，原本驻守于后方的谢景初指挥小优吸引对面火力, 自己绕后偷袭敌方C区，将比分拉平。
　　“C点失守！Neil呢？拦截一下Siren！”梨花娜被小优跟Zoe联手牵制在一栋建筑里, 反应过来, 忙道。
　　Neil：“来不及了。”
　　【红方RSG·Flower击杀蓝方NAVA·yoyo】
　　【蓝方NAVA·Siren成功占领红方C点】
　　两条系统播报同时响起, RSG的选手匆忙回防己方C点。
　　当soso和Neil赶到C点时，谢景初已经跑了, 他们开启信号器准备重新占领C点，空气中却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滴”——
　　谢景初在他们的必经之路部署了自爆无人机，随着那声“滴滴”的警示音响起，无人机“砰”地一声爆炸，掀起冲天火光。
　　“快开光盾！”soso立马在队伍语音里喊。
　　Neil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无人机炸死。soso则在光盾无人机的保护下，勉强维持住80%的血量。
　　蛰伏在远处的谢景初扣动狙击枪板机，瞄准幸存的soso来了两枪，拿下双杀。
　　RSG的进攻节奏被打乱，比赛进入白热化。
　　尽管NAVA队员上一波的声东击西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但RSG在经济与装备方面始终是优势一方，比赛进行到第二十八分钟时，双方在巷道中爆发了一次团战，Flower拿下三杀，占领蓝方B点。
　　至此，NAVA败局已定，第二局比赛在第三十三分钟结束。双方比分打平，1:1进入赛点。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选手们回到各自战队的休息室，小优坐下，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比赛经验少，心理素质没怎么打磨，一到赛场就容易紧张。
　　副教练叹气，安慰他：“心态放平，下一把接着好好打。”
　　“我一定好好打。”小优磕磕巴巴地问：“万、万一又输了…怎么办？”
　　“不会输。”所有人异口同声，声音坚定。
　　谢景初：“如果队长不在就输比赛的话，那我们干脆回家洗洗睡算了。”
　　“对啊。”Zoe也笑了笑，“我们不能输！我们要带着队长的遗愿赢下去！我还要去季中赛锤爆Galaxy的猪头！！”
　　裴之抬手就敲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说话的，给我改成队长的意志。”
　　“哦，那就……”Zoe捂了捂被攻击的脑袋，还想再贫两句。
　　裴之打断他：“别那么多戏，有毛病回去再犯，先商量战术，下场比赛Fox当主力……”
　　所有人立马收了其他心思，聚精会神地听讲。
　　十五分钟很快在他们的讨论声中过去。
　　两支战队重新上场时，镜头一一给选手特写，这次压轴的是谢景初。
　　大屏幕上，谢景初面无表情地落座，额前略长的碎发湿了一片，临上场前，他去厕所洗了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
　　第三局比赛，NAVA搬出了一套年前新练的战术，医疗师Zoe在BP环节选出了刺客流奶妈的两件套，范围眩晕技能和战辅无人机。
　　刺客流奶妈的打法在本土赛区并不成熟，没有被一支战队抬上过正式比赛。在与强敌RSG的对决中，Zoe居然放弃了自己最拿手的纯医疗打法，亮出这样一张不算明朗的牌，解说甲满脸不可思议，差点没忍住一句“卧槽”。
　　原因无他，刺客流奶妈虽然从没登上过正式赛场，但在排位赛中却一直是种热门打法，这类专玩刺客流奶妈的玩家在游戏中，要么强得超神，要么菜到超鬼，极其两极分化。
　　比赛的倒计时结束，两队选手冲出己方出生点。
　　游戏前期，Zoe主动以自己为饵，频繁骚扰对面，给足了小优跟Fox发挥空间。这套打法，只要医疗师不丢人头，就能让他们在前期抢到极大的优势。
　　谢景初则在后排替他们盯梢，不紧不慢地提醒道：“C区的小教堂里有人影，soso在那。”
　　小优闻言：“要我过去吗？”
　　谢景初：“不用，你跟好Fox。”
　　他话音未落，一声系统播报便响起。
　　【红方NAVA·Zoe击杀蓝方RSG·Soso】
　　Zoe下手得很快，他原本在小教堂附近的马槽里插视觉眼，收到谢景初的提醒，他抽出影刃从后门慢慢摸进小教堂，埋伏在正中间的神像后，找准时机用眩晕技能锁住了soso，左手持刀捅进soso后背，完成击杀。
　　Fox在队伍语音里很短地夸了一句：“帅。”
　　“那可不，虽然我们奶妈只有冷兵器，但这不妨碍我们刺客流奶妈带妹上分！”Zoe得意道。
　　开场五分钟，NAVA凭借新战术拿下了三个人头，经济与装备领先，开了个好头。RSG故技重施，又针对起NAVA队伍里最薄弱的一环——小优。
　　“梨花娜来了，小优跑。”谢景初一边换子/弹，一边报点。
　　说着，他瞄准Flower狙了一枪。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谢景初跟队友们的配合已经炉火纯青。对面狙击手Neil看NAVA这边两前锋换位置了忙报点让Flower跟上去，想趁机包夹一波，但不想Flower刚摸到前排就被小优发现了位置。支援的Fox赶到，蓄力振刀替小优挡下一波伤害，猎鲨锋刃刺入敌人胸口，收掉了对面医师和soso。
　　梨花娜极限退守，躲回了掩体。远处的水塔之上，蛰伏已久的谢景初再次扣动扳机，补掉了残血的梨花娜。
　　3v3，RSG包夹失败，彻底陷入了劣势。
　　裴之在幕后看着他们出色的表现，忽然觉得谢景初很有成为队伍指挥的潜能。队伍的指挥位一般是队长，在沈观潮退役后，培养谢景初成为新一任队长或许是一个可考的选择。
　　不过这应该是几年后的事情，至少不是现在。
　　决胜局在游戏的第三十四分钟结束，NAVA将RSG的经济打崩，连吃AB两点，RSG回防被NAVA直架拿下，输掉比赛。
　　NAVA以2:1的得分赢得这场常规赛，胜方mvp和败方mvp分别给到谢景初跟soso。
　　谢景初摘下耳机，在全场的尖叫声中跟着队友过去握手，脸色平淡无虞，一点也不像初出茅庐的新人选手。
　　他走到soso面前，微笑着和他握手。
　　soso感叹了声：“你们今天这手刺客流奶妈跟自爆鸟玩得不错啊，平时藏这么深呢，没看出来……”
　　谢景初松开他的手：“还好。”
　　也就在自定义房间里练了上千遍而已……
　　握手、鞠躬，这两个流程走完之后，所有选手收拾设备下台。
　　谢景初跟工作人员去做MVP赛后采访。
　　主持人的话很多，当问到队长不在身边时，打比赛会不会紧张或者不适应，他抿了抿唇，说：“有一点。”
　　女主持又问起衣服的事情：“第三局比赛上场的时候我们看到你身上的队服是Flesh的，请问这有什么意义吗？或者是有什么原因，方便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因为队长在休息室抱着我的队服睡着了。”谢景初抬眼看向镜头，“至于意义……大概是我想带着他的名字赢下去吧。”
　　“还有其他问题吗？”他有些着急，裴之在采访前告诉他沈观潮被送去附近的市医院了，反复发烧，医生说是细菌感染。
　　主持人笑了笑：“有的。非常感谢Siren接受我们的采访，在采访的最后，请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屏幕前的粉丝们说呢？”
　　谢景初想了想，憋出一句：“谢谢支持。”
　　官方的赛事直播间里顿时弹幕刷得飞起，清一水地说他敷衍。
　　【第一次看风格这么直白的直播，一个追着问，一个闭眼答……】
　　【我艹了，这哥真的敷衍。】
　　【逆子，谁教你这么采访的，笑一笑不会吗？！】
　　【好害怕他脱口而出一句“大家都是傻逼有什么好问的”……】
　　【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哈哈哈哈】
　　【Siren：都别笑了，大家都是傻逼，有什么好笑的（bushi）】
　　忘了提醒谢景初采访要认真回答的裴之此刻坐在休息室里盯着墙上的电视直播，欲哭无泪。
　　有苦也说不出。


第56章 难言之隐
　　市医院住院部。
　　沈观潮枕在病床柔软的枕头上, 侧着身子哀嚎，那医生给他开了屁股针，疼得他想当场爬回去打比赛。
　　队长住院, 经理陪护。
　　陆无续守在床头，有些复杂地笑了笑：“好点了吗？真这么疼？”
　　“废话。我小时候发烧扎屁股针起码得疼上一个月…嘶，啊啊。”
　　谢景初赶到病房门口时, 正好听见沈观潮的鬼哭狼号。看到他在床上蜷成一团，谢景初的脑子“嗡”了一下, 随后大步走过去：“哪里疼？”
　　沈观潮有些不想告诉他屁股针的事，丢人，僵着脸摇了摇头。
　　谢景初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陆无续：
　　“陆经理。”
　　陆无续有片刻的无语, 抿了抿唇道：“屁股疼, 医生给他打针了。”
　　讲真, 他一点也不想回答情敌的这个问题, 太尴尬了。
　　谢景初得到答案，快步走到床边, 温声问：“要不要我帮你用毛巾热敷一下，会舒服很多。”
　　沈观潮红着脸把头埋进被子里,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咬紧了后槽牙，恼羞成怒道：“滚……”
　　滚啊啊啊。
　　他的脚趾都要扣出一座魔仙堡了。
　　谢景初坐到一旁, 眼神里满是担心，却看不出一点儿刚比完赛的疲累, 抬手替他顺了顺后脑勺的头发。
　　沈观潮任他摆弄, 缓了一会儿后, 闷闷地抬起脸问：“比赛赢了吗？”
　　谢景初笑笑：“赢了。你呢？”
　　沈观潮：“喜提VIP病房三日游，羡慕吧？”
　　“吃晚饭了吗？没的话我叫助理给你买一下。”
　　“不用, 来的时候吃了点。”谢景初摇摇头，从随身带着的外设包里翻出一堆日用品，牙刷、牙膏、毛巾、水杯……应有尽有。
　　沈观潮平时娇气（划掉）精致得很，谢景初想他可能用不惯医院里的东西，路过超市时买了些新的。
　　用比赛的外设包装这些玩意儿，沈观潮蹙眉：“你键盘呢？”
　　谢景初抬眸：“丢给裴教练了。”
　　“你那个…还疼吗？”
　　“要不我还是帮你敷一下？”
　　沈观潮顿住：“不疼了，再提绝交。”
　　他脸皮薄，让谢景初给他敷那里，不如直接找根绳子吊上去荡秋千算了。
　　“那我给你擦擦脸？”不知为何，谢景初对照顾沈观潮这事儿总有股执念，一点也闲不下去，只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沈观潮难得同意了这个提议，“好。”
　　谢景初把毛巾从袋子里拿出来，到洗手间用热水仔细地洗了洗，随后走回他床边。
　　沈观潮顺从地抬起头，下意识闭上眼，任由温暖的毛巾从他额头处滑过，再到鼻子、脸颊……
　　谢景初的动作又仔细又轻，比起刚才比赛时还要紧张，除了祖母，他再没像这样照顾过别人，时隔数年，他再次感受到了被人需要的滋味。
　　当毛巾温热的触感慢慢挪到下巴时，沈观潮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与谢景初对上。
　　青年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大而明亮，看起来干净又纯粹，只能容得下他一个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你怎么突然睁眼……”谢景初的心跳骤然加快。
　　沈观潮很无赖地回答：“我乐意。”
　　“打四个多小时的比赛，你也很累吧？”
　　“还好。”谢景初给他擦完脸，起身去洗毛巾，“看到你就没那么累了。”
　　沈观潮笑了笑：“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训练。”
　　“到基地给我打个电话。”
　　“嗯。”
　　谢景初晾好毛巾，又陪了他半小时才走。
　　临走时，又问他想明天想吃什么。
　　生病只能吃清淡的，沈观潮不服气，报出一长串山珍海味的名字。
　　谢景初一个也没采纳，很独裁地替他敲定了“玉米排骨汤”跟“紫菜小馄炖”。
　　他们心照不宣地约好了第二天的见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第57章 挑衅
　　回到基地, 谢景初简单洗了澡就给沈观潮拨去电话。
　　沈观潮接起：“喂，回到基地了没？”
　　谢景初：“到了，刚洗完澡。”
　　沈观潮笑了一声：“你怎么不洗澡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要看视频。”
　　谢景初无奈：“那我还要不要脸了？在你生病的时候勾引你。”
　　沈观潮：“你可以试着不要脸一点，我很喜欢……而且，平时你跟我一起坑老裴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要脸。”
　　谢景初：“多谢夸奖。”
　　谢景初陪着他煲了四十多分钟的电话粥。沈观潮在生病的时候话也很多, 前一秒还头昏脑胀，后一秒撩人的话张口就来。
　　谢景初被他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 沈观潮终于困了决定放过他：“晚安，明天我要见到我的海鲜粥！”
　　“高热不能吃发物，你见不到。”谢景初笑笑：“睡吧, 梦里什么都有。”
　　“晚安。”
　　挂断电话后, 沈观潮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
　　几分钟后。
　　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沈观潮以为是谢景初发来的的消息, 笑着把手机拿回手边。
　　屏幕上显示的发件人却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消息的内容也很让人不适, 他微微蹙眉。
　　【+86 156****0485：你是我儿子的男朋友吧？】
　　【别装死，我知道你现在在哪】
　　【我儿子欠了我不少钱, 既然你跟他好上了, 不如你来尽这个孝？】
　　【你们现在一年能赚几千万吧，分我几百万也就是一点小事】
　　【将来你们结婚我也能在亲戚面前帮着说好话, 买卖不亏，不然你们赚这么多钱不养父母, 传出去多丢人啊？】
　　【我这是在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宋靖尘源源不断地发着骚扰信息。
　　【+86 156****0485：反正我是不要脸了, 你们呢？你们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是大少爷啊，翅膀硬了, 信不信我到媒体面前曝光你们？】
　　【那些粉丝知道你们是一对同性恋会怎么想呢？知道你们赚那么多钱却不养父母，又会怎么教训你们呢？】
　　【你说是吧，亲爱的三冠王？多么令人羡慕的地位啊，还是个世界冠军，怎么就看上我儿子了呢？】
　　【我不怕搞臭名声，你自己想想吧。】
　　沈观潮冷笑一声，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你是哪位？三更半夜来骚扰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宋靖尘愣了一下：“哟，脾气还不小嘛。我是你男朋友亲爹，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观潮眼神里满是嘲弄，“想要多少钱，我就当施舍你了。”
　　宋靖尘狮子大开口：“两百万。”
　　“这些钱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个小数点吧？什么时候给我？”
　　沈观潮：“明天早上八点，到我给你发的位置，晚一分钟少一万块钱。”
　　“你……”
　　宋靖尘还欲说话，沈观潮却不厌其烦地挂了电话，他打开一个叫【枝江一中犯贱团伙】的讨论组，发起群通话，梨花娜散漫的声音瞬间响起：“喂——”
　　“想我了？”
　　“没想你。”沈观潮直接道：“帮我个忙。”
　　“明天给我五个保镖，要一米八的大块头。”
　　梨花娜蹙眉，想到他之前说的话：“你他妈？！还真打算找帅气男护工伺候你啊？算了吧，被谢景初知道我就死定了，小小发烧，你就忍忍吧……”
　　“什么帅气男护工，忘了吧。”沈观潮面色不虞：“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有人找我麻烦了，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才问你家要人。”
　　梨花娜：“什么？”
　　陈仲文姗姗来迟：“谁他妈找你麻烦？”
　　沈观潮：“你之前查到那个，宋靖尘。”
　　陈仲文点了支烟：“过失杀人入狱那个？”
　　沈观潮：“是。”
　　“还坐过牢？！”梨花娜发信息给RSG的许教练请假，一边问：：“明天几点，在哪，我带人过去。”
　　“八点。”沈观潮将定位发到群里。
　　陈仲文：“我定个闹钟。
　　陈仲文：“现在很晚了，你还生病着，先睡，我们来解决。不要想太多。”
　　沈观潮挣扎了一下：“我可能睡不着……”
　　梨花娜：“睡不着就躺着，身体最重要，你以后还要打比赛，别因为人渣消耗自己。”
　　“挂了，有我们在。”
　　沈观潮大脑纷乱，扯过被子盖在脸上。
　　他不想因为宋靖尘的事情惊动家里人，这两个交情过命的朋友反倒成了他的最优选择。
　　他们从来不问原因，只让他不要担心。
　　宋靖尘这个人渣很厉害，说的话句句都在戳人心，知道别人最在意什么。
　　换做别人或许不会理他，但沈观潮这种不服就干的性格可从来没让过谁。
　　要玩就玩到底好了。
　　他理解谢景初过去为什么骗他，有这样一个亲爹，这样乱七八糟的过往，是大部分人在感情中都不愿意提及的。
　　沈观潮静静地翻着那些消息，勾唇一笑。
　　既然人渣主动找上了门，那他便顺手替谢景初彻底把这段难堪的过往抹掉。
　　沈观潮好不容易才把谢景初养得有脾气了，怎么能让这个人渣再一次毁掉他。
　　*
　　第二天早晨，谢景初醒得很早，基地里所有人还沉浸在梦乡中时，他已经下楼给沈观潮熬起了汤，顺便给其他人做了几份火腿三明治。
　　玉米排骨汤的炖煮时间取决于喜欢的口感和排骨的大小，他想要排骨炖得更烂一些，先将排骨炖煮四十分钟，才放入玉米接着再炖15分钟。这样煮出来的排骨既烂又入味，玉米也恰到好处。
　　趁着炖汤的间隙，他又开始做起了小馄炖，一双手从没停下来过，撒上沈观潮喜欢的香菜，香气扑鼻。
　　Zoe闻着味就来了，站在厨房前，看着里面忙碌的青年，揉着眼睛不确定地问：“我嘞个田…田螺姑娘……？”
　　他这是眼花了吗？
　　“把你那形容词给我咽回去。”谢景初给他递了份三明治跟温水：“一边坐着吃。”
　　“别过来捣乱。”
　　Zoe高兴地接过三明治：“好呢好呢！”
　　一睁眼就有人投喂，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
　　城市的另一边。
　　八点，宋靖尘如约而至。
　　当他踏进那间宽敞明亮的vip病房时，床上的男人正好也看向他。
　　那人长发披散，脸色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苍白，虽然看起来病弱，投过来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屑。
　　“进来吧。”沈观潮微微仰首，周身虽无依靠，却更显从容。
　　地上摆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装满了钞票。
　　宋靖尘踏进病房，看着那一箱红钞，两样发光，又上下打量了沈观潮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来你很喜欢我儿子啊？沈大少爷……”
　　“谢景初这狗娘养得，还挺走运。”
　　他忙不迭蹲下数钱，时不时偷还瞄两眼床上的病弱美人，在心里可惜对方是个男人，不然他就连人带钱一起卷走。
　　“我是很喜欢他。”沈观潮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靖尘，默然片刻，他忽然抬起手从床头拿起一叠钞票，懒懒地从宋靖尘头上撒下，像逗狗一般。
　　“我也很乐意教教你，什么是勒索罪。”
　　“你想做什么？”宋靖尘心底忽感不妙，从钞票中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观潮：“我可警告你……”
　　“警告他什么？”
　　宋靖尘话还没讲完，一身劲装的梨花娜突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韩家的保镖，个个都是大块头。
　　宋靖尘瞳孔骤缩：“你还敢叫人？”
　　沈观潮反问：“我有什么不敢的？”
　　“真当我是什么好人吗？”
　　“你……”宋靖尘本能地想跑，被在场的保镖按住，一脚狠狠踢在膝弯处，疼得他脸色涨红，不受控制地失态大叫起来。
　　陈仲文拨开一众人走到沈观潮床前，笑了笑：“早。联盟高级警监，为你服务。”
　　“记得给加班费啊。”他说着，俯身把宋靖尘拷了起来。
　　迟到了许多年的正义，在这一刻得到伸张。
　　陈仲文拷着人走后，梨花娜想点根烟感叹一下，又想起来床上那位大爷还病着：“这事要不要告诉你的宝贝景初？嗯？”
　　沈观潮吩咐保镖把地上的钱收好，薄唇轻启：“不用。怕他担心我。”
　　梨花娜笑笑：“行，你喜欢。”
　　从今以后，谢景初的身上将不会再有枷锁。
　　彻底的光明迎来。
　　沈观潮忽然说：“我饿了。”
　　梨花娜：“那我去给你买份早餐？反正我今天请了假，陪陪你，省得有人再来找麻烦。”
　　“陪我可以。”沈观潮随手扎起长发，“不过早餐就免了，我的宝贝等会会给我带，还是他亲手做的，我可以分你一点。”
　　梨花娜：“靠，大少爷你可真是享受。”
　　“刚收拾完人渣，连缓一缓都不用，佩服。”
　　“谢景初知道你挑食吗？不吃萝卜、不吃葱、不吃菠菜、甘蓝、西葫芦、秋葵、折耳根、不吃动物内脏、不吃火龙果……”
　　听着这一长串菜名，沈观潮面不改色：“知道啊。”
　　“有人惯着我，少管。”


第58章 粉色病号服ee
　　之前跟谢景初分开的那段时间里。
　　沈观潮其实梦到过他几次, 不过出现在他梦境里的不是大号谢景初，而是当年在路边闹离家出走的小号谢景初。
　　在梦里，那个如一潭死水般的少年谢景初, 总会勾起沈观潮强烈的心悸。
　　让人心疼他，忘记他曾经的谎言。
　　沈观潮每回梦到，总会情不自禁地替他捂住那些伤口, 即使知道那是梦境，但他身在其中, 无法自拔。
　　裴之在睡梦中被沈观潮的电话吵醒。
　　“喂——”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去接。
　　“早，老裴。”沈观潮直接说：“从法务部调几个人给我用一下, 我有点事。”
　　裴之愣了愣：“啊……行。”
　　“什么事？你受伤了吗？！”
　　“没。”沈观潮简单把宋靖尘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并让他守口如瓶, 千万不要告诉谢景初。
　　“什么？！”裴之听完震惊, 手机啪地一下摔到鼻子上，生生给他疼清醒了：“两百万！”
　　“我马上联系法务部, 老子不告得他在牢里归西我就不姓裴了。”
　　沈观潮嗤笑：“棺材我都替那姓宋的订好了。”
　　“不说那么多，挂了。”
　　“记得别让谢景初知道。”
　　沈观潮替谢景初扫清眼前的阴霾, 宋靖尘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再跟他有关系, 自然不要再让他知道。
　　谢景初只要站在阳光里迎接灿烂的未来。
　　将那些尘埃撇去。
　　十点，谢景初带着炖好的排骨汤跟小馄炖到了医院, 怕沈观潮不喜欢，他还多带了一份三明治跟温牛奶。
　　梨花娜看着这个么大的男人, 却做得一手好菜, 不禁在心里感叹, 好男人真是不在市面上流通，都内部消化去了……
　　沈观潮吃着小馄炖, 把多的那份三明治给了梨花娜。
　　谢景初看着他生病住院却住出了度假的气势，笑了笑，从背包里翻出一件粉色的病号服。
　　沈观潮夹馄饨的手一顿：“？？？”
　　“昨天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这个，我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买了，可爱吗？”谢景初抖开那件粉色的玩意儿，玩笑道。
　　沈观潮：“你他妈？！”
　　梨花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你满足一下我们病人家属的这份心意呗？怎么可以骂人家。”
　　谢景初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天杀的。
　　我杀韩伊娜！
　　沈观潮满头黑线，最终却还是妥协了。
　　就当制服play了。
　　喝完最后一口排骨汤，沈观潮被谢景初扶着走进洗手间换衣服。
　　洗手间里，沈观潮趁机调戏了一下谢景初，然后迅速换好衣服出来。
　　谢景初一个人愣在原地，耳根泛红，久久没有回过神。
　　被沈观潮碰过的地方还隐隐发着烫……
　　沈观潮带着他的全新造型出场，梨花娜眼疾手快，抓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沈观潮一脸猝不及防，头顶翘着两根即将扬帆起航的呆毛，身上的粉色病号服跟他的个人风格格格不入，简称——傻逼。
　　五分钟后，梨花娜将这张照片送上了微博。
　　【RSG·Flower】：［图片］
　　配文：
　　［和Flesh一个星期没见
　　今天和他见面
　　他学会了抽烟喝酒打麻将打了唇钉舌钉眉钉鼻钉脐钉耳钉
　　头发染了五颜六色
　　还在脑门上纹了精忠报国四个字
　　可是我还记得他以前笑着问我要不要喝奶茶］
　　“靠，你居然发我丑照！还黑我？谁他妈会在脑门上纹精忠报国？？”沈观潮迅速在好友列表里翻找RSG教练的名字，“我要找你们老许告状，你给劳资等着……”
　　“小学生，你告呗。”
　　“……”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RSG俱乐部训练基地里，许教练幸运地体验到了裴教练平时的心酸感。
　　淡淡的，一股死亡的气息。
　　沈观潮不甘示弱，把自己的微博头像换成了梨花娜小时候的一张大头照，还是从死亡角度拍的。
　　结果不仅没反击成功，还招还一堆在他微博底下刷“我老婆小时候也好可爱啊啊啊”“老婆好帅”“老婆杀我”之类的评论。
　　两人线上线下互怼了一整天，从开裆裤时期的糗事怼到上中学时的黑历史，直到晚上八点多梨花娜才打车回俱乐部。


第59章 爽了。。
　　几周后, 今年的LFK春季常规赛全部落幕。
　　在两个多月的较量中，决出了10支队伍进入季后赛，NAVA以7胜1负的战绩挺进季后赛, 加上小分优势，锁定了常规赛第一名的位置。
　　赛事官方还颁发了常规赛的奖项，其中, NAVA战队选手Flesh获得了常规赛MVP，最佳新秀也颁发给了同战队的选手Siren, 而常规赛最佳一阵则由RSG战队选手Flower、NAVA战队选手Fox、TK战队选手Solene、IAC战队选手阿离、PUG战队选手Barbara构成……
　　沈观潮高烧缺席只是其中的一段小插曲，热度很快便烟消云散。
　　傍晚，NAVA基地里, 所有人久违地聚在餐桌前, 一边打火锅一边聊天。
　　裴之剥着小龙虾说：“常规赛到目前为止全部结束, 教练组商量了一下, 决定给你们放两天假。我打算拿其中的一天来策划团建活动，大家想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收集一下意见。”
　　一听到玩，鬼点子最多的Zoe立马举起手：“报告大大怪将军, 我们想玩密室逃脱！”
　　“把你那个‘们’字给我去掉。”Fox瞥了他一眼, 把剥好的虾肉丢进Zoe碗里。
　　“哼！”Zoe佯装生气，扭过头去拒绝他的投喂。
　　“可以啊。”沈观潮举双手赞成, “最近时代城那边新开了一家密逃挺火的，去么？”
　　他说着, 用手肘碰了碰坐在一旁的谢景初。
　　谢景初抬眸：“去。”
　　三票赞成, 一票弃权。
　　团建活动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裴之：“行, 我让老陆提前订一下。”
　　沈观潮：“要问一下二队的人去不去吗？”
　　“人多更加好玩吧。”
　　“ok，等会问。”
　　Zoe撞了撞Fox的肩膀：“你怎么弃权啊, 不会是怕鬼吧？”
　　Fox嗤笑：“怕鬼？怕你还差不多。”
　　听着他们热聊，谢景初呆呆地夹起一块萝卜，边咬边想着这是沈观潮最不喜欢吃的食物。
　　还有西芹跟大蒜……
　　看着这一盘子菜，谢景初走神了好一会儿。
　　假期老裴不管选手抽烟，沈观潮吃饱后溜到阳台抽了一根，独自放空大脑，凉风吹起他的额发，火星在黑夜中明明灭灭。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观潮下意识以为是裴之，转头一看，却是谢景初。
　　谢景初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温声问：“怎么出来了？”
　　“烟瘾犯了。”沈观潮扬了扬指尖的万宝路，望着谢景初的眼睛。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走神，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谢景初张了张唇：“我在想……”
　　“马上季后赛了。”
　　沈观潮：“然后呢？”
　　谢景初：“然后…如果我们夺冠了，你真的会跟我在一起吗？”
　　老实说，他觉得这是一个奢望。
　　他的自我认知很清晰，他配不上太好的东西，更何况他和沈观潮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沈观潮闻言，呼出一口烟雾，转过身回答谢景初的问题：“会。”
　　“童叟无欺。”
　　他的眼睛被白雾遮住，让人看不真切。
　　“不信我？”
　　“没有。”谢景初垂眸。
　　［只是觉得自己够不着你］
　　谢景初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定义关系的方式，暧昧、床.伴、炮.友、基友、前任……
　　他渴求最不可能的那种，男友。
　　“那就是你不相信你自己。”沈观潮拨开烟雾，一语道中他的心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们打电竞的一般都很狂，有一股谁也不服的劲儿，两眼一睁就是干，连Sloene那种温温柔柔的男生在打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我们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你得学着这股狂劲，才能走到更高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野心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要有‘争’的信心。”
　　沈观潮按灭烟，勾起谢景初的下巴，认真地说：
　　“你有权骄傲。”
　　他从来不觉得谢景初差劲。
　　何况唯一拖后腿的宋靖尘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两人视线相撞，像一对正负粒子，相互吸引。
　　谢景初反握住沈观潮勾着自己下巴的手，将半边脸埋进他的掌心，失神地蹭了蹭：“我知道了……”
　　当晚，谢景初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
　　他梦到了那枚被沈观潮藏在雪人里的戒指。
　　梦里，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雪人跳上了谢景初的脑袋，顺着肩膀一路滑到他手边，站稳在他的掌心上，然后主动剖开了自己的心脏，从破口处拿出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到谢景初左手的无名指上。
　　雪人说：“这是给骄傲小孩的奖励。”
　　谢景初睡醒，第一时间就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那枚戒指，用链子把它改成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才去洗漱。
　　谢景初的梦很美好很纯爱，可沈观潮的梦就不一样了……
　　他做了个很不美好但是很爽的梦。
　　梦里，他过分地跨坐在谢景初身上，一只手玩昧地摁着谢景初的下唇，另一只手搭在不可言表的地方，随意地握了两下，徒增对方的杂念。
　　窗外，一轮弯月割裂黑暗，让一切靡色无所遁形。
　　（补药锁我了审核大大没睡没睡没睡）
　　“你……”梦里的谢景初被他弄得很难受，欲言又止，小腹上的肌肉紧绷，却没有反抗，由着他一通胡闹，只温柔又克制地扶着他的腰，护着他不要掉下去。
　　两人正是情到深处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啪”地一下打开，裴之抓着门把手，一脸正气：“都不许动，俱乐部例行扫.黄！”
　　简直傻逼极了。神特么俱乐部扫.黄……
　　沈观潮被梦里的裴之吓醒，睡意全无。
　　提议玩密室逃脱的Zoe也醒得格外早，一大早就在群里咋咋唬唬的：［醒了吗醒了吗裴哥？］
　　［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期待jpg.］
　　裴之隔了好几分钟才回：［订了下午两点的票，急什么。］
　　沈观潮盯着屏幕里“裴之”的名字，又想起那个雷人的椿/梦，满头黑线，转过身看见梦里的另一位主角从楼上下来，他的脸又噌地一下红了。
　　谢景初刚睡醒，头发乱乱的，脖子上挂着那枚戒指，形色散漫。
　　沈观潮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早。”
　　“早。”谢景初恍惚地点了点头，从冰箱里翻出食材简单地做了两块三明治。他打量着其中的一块，觉得那块做得最漂亮，于是给了沈观潮。
　　“谢谢。”沈观潮接过，指腹故意在他的掌心擦了擦，看见他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挑了挑眉：“怎么把这个戴上了？”
　　谢景初抿了抿唇：“没什么，突发奇想吧。”
　　他没提那个奇怪的雪人梦。
　　沈观潮笑了：“以后给你买只更漂亮的。”
　　“我们景初要最好的。”
　　“好。”


第60章 用嘴
　　裴之订的密逃副本叫【小明的一天】, 微恐，悬疑，无npc, 适合新手和高玩。
　　由于二队的队员们还要忙次级联赛，这趟团建只有四个首发队员加上1教练1经理参加。
　　统共六个人踏上了出发的路程。
　　车上，Zoe懒洋洋地靠在窗边, 斜睨着身旁的人问：“阿澈，你真的不怕鬼吗？”
　　“不怕。”Fox依旧是那个答案。
　　［比起鬼, 我更怕你］他想。
　　【小明的一天】是一个中型密室，所有人两两分组后，就被工作人员用一块黑布蒙住了眼睛。沈观潮感觉自己被人架着走了很久, 然后安排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坐在椅子上, 手腕处不时传来冰凉的触感, 工作人员将他的双手用一对金属手铐锁住，随后“啪”地一声关上了密室的大门。
　　谢景初同样被送进了这间屋子里, 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坐着，工作人员把他送进来之后用麻绳把他的双手绑住了, 然后在他的脖子上扣了一条项链, 还把他眼睛上黑布解下来了。
　　视线的突然恢复给他带来了些许不适感，眼前密闭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灯, 谢景初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四周, 这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盖住了, 让人看不真切, 除了他面前的沈观潮……
　　两人之间的间隔不过半米，一站一坐。为了贴合人设, 沈观潮在游戏前换上了一套白衬衫跟西装裤，长发被扎起，露出瘦削精致的下颌与侧脸轮廓，莫名让人联想到“艺术品”与“美神维纳斯”这样的字眼，让人为之感叹。
　　被拷住的“艺术品”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系着一根长长的蕾丝丝带，丝带的最下边坠着一个名牌，上面刻着他要扮演的角色——【Heart】
　　［Your are my heart ］
　　［I live for you. ］
　　谢景初身上也有类似于这样的身份标识，他在这场游戏里扮演另一位主人公【小明】
　　沈观潮腕骨处的手铐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银白的金属光泽，谢景初盯着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捆绑play……
　　“景初？帮我弄一下眼罩……”沈观潮听见身前有活物发出细密的动静，不确定地张了张唇。
　　“好。”
　　谢景初蹲下身，隔着黑布与沈观潮平视。
　　他比沈观潮要高一些，弓着身子将上半身凑到沈观潮面前，用犬齿替沈观潮将眼睛上的黑布咬了下来，温热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喷薄在对方的鼻尖，带来些许痒意。
　　“谢谢……”沈观潮一睁眼，便看到那层薄薄的布料挂在谢景初的唇上，性.感极了。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来昨晚的那个梦，一道突如其来的机械声却恰好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在沈观潮身后的书桌上，放着一部老人机。
　　机器滴滴滴滴地响着，两声博报后，放起了上世纪的音乐——“联系人‘管理员1001’来电，联系人‘管理员1001’来电……过上了好日子红红火火……”
　　“赶上了好时代喜乐年华。”
　　“你看那山捧金水流银呀！”
　　“春夏秋冬里大地开花……”
　　这人雷人的土味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沈观潮才勉强用被拷着的双手按下接听键：“喂？”
　　“游戏准备开始。”一道标准的机械女音从老人机里传出，“欢迎各位来到‘小明的一天’，现在宣读游戏规则。”
　　“一，请忘记你们原来的身份，在游戏中，你们分别扮演的身份是‘Heart’和‘小明’，一共有三组‘Heart’和‘小明’，被困在三个密室之中。”
　　“在你们当中，有一位玩家是‘凶手’——”
　　“凶手需要隐藏身份，在游戏中拥有‘杀死’其他玩家的权利，不过，只能行使一次。”
　　“普通玩家想要获得比赛胜利，逃出这间密室的条件是通过推理与判断找到这位凶手，然后用集体投票的方式将其杀死，每三十分钟管理员会发起一次投票。注意，游戏时间只有九十分钟，若本轮游戏结束时，凶手并未被票死，则凶手胜利。”
　　“游戏过程中，玩家不得使用任何辅助工具，每组人只能拥有一个改造过的老式手机。这部手机一共有三个功能，一，接收管理员1001的信息；二，提交杀人凶手嫌疑人名单，进行投票处决；三，与其他密室的玩家通电交流，但交流次数只有两次，每次五分钟，无通电许可不予交流，获得通电许可需完成特殊任务。”
　　“在第二轮投票后，若凶手仍未被找出，玩家可选择与别组成员交换密室，寻找线索。”
　　“规则宣读完毕，祝你们在【小明的一天】中游戏愉快——”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这么二b的活动，沈观潮在心里默默后悔了一下昨天投的赞成票。
　　谢景初在他眼前站着，皱起眉，似乎在思考要如何把他的手铐解开。
　　“你脖子。”沈观潮抬起下巴，示意谢景初往自己的胸前看。
　　在谢景初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旁，多了一条钥匙项链，是刚刚工作人员替他串上的。
　　沈观潮眼尖，一眼便发现了。
　　“嗯。”谢景初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看见了那把小钥匙，立马会意。
　　“我帮你。”
　　谢景初再次蹲下身，单膝跪地，艰难地用舌头勾住项链，顺着链子咬住下边的钥匙，再抬起头时，一滴汗从他的额角滑倒了下巴。
　　“你…舌头挺灵活的。”沈观潮看着他微微发红的嘴唇咬着那枚金属钥匙，不由得愣神。
　　从这个角度，沈观潮正好能够看到他领口处凸起的锁骨。
　　暧昧在这间房子里被点燃，而它的燃料来源于玩家们身上的荷尔蒙。沈观潮不由得怀疑起这个地方最初设计的受众是那些追求刺激的小情侣而不是冒险家。
　　“嗯。”谢景初咬着钥匙发音含混地应声，他慢慢俯下身，用唇边的钥匙打开制梏着沈观潮双手的金属手铐。
　　沈观潮也配合地将双手尽量往上抬一些，可从他的视角看谢景初，不太妙……
　　谢景初的头埋在他的双腿上，呼吸扫过他的小腹，只隔一层薄薄的白衬衫，他的感受格外清晰。
　　这画面，要是让俱乐部扫.黄专家裴之见到了，绝对判死/刑。
　　随着“咔哒”一声响起，谢景初终于把锁打开了，他有些累，支起身子想要重新站起来，却不小心摔到了沈观潮沈观潮身上，像十几年前那些俗套的偶像剧里一样。
　　他被身体的重量带着倒下，恰好吻上了沈观潮的腕骨。
　　人的身上，除了锁骨与喉结，突出的腕骨也十分性.感漂亮，这种无法用文字描述的美，源于人类的进化。
　　这一刻，他们之间零距离，沈观潮甚至能闻到谢景初衣服上的香水味，是甜甜的柑橘香，不是霸道总裁会用的那种。
　　“呃……对不…”谢景初尴尬地从他身上起来，正要道歉，沈观潮抢先一步：“没事。”
　　“下次可以亲轻一点。”
　　作为解开眼罩跟手铐的交换，沈观潮帮他把手上的麻绳解开，一边问：“以前跟朋友来过这种地方玩吗？”
　　谢景初双手重获自由：“没有。”
　　“我以前朋友很少，能联系的也只有牧辛越一个。”
　　“但是现在有很多了。”沈观潮莞尔，从木椅上起身：“如果你是那个‘凶手’的话，比完赛给我亲回去。”
　　“作为你利用我的代价。”
　　“好。”谢景初很少拒绝他的邀请。
　　这个房间不算大，看陈设，应该是间卧室装修还不错，门上挂着几只可爱的玩偶，不知作何用途。房间里贴着暖黄色的墙纸，上面挂着几幅意义不明的画，窗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几本被铺开在书桌上，看起来杂乱无章。
　　床头柜上，一尊白色的猫咪雕像静静地站在那儿，角落里，还躺着一架无人问津的电子琴。
　　看起来，这里的主人小明似乎很喜欢艺术，是个文艺男孩儿。
　　沈观潮走过去推了推书架旁的那扇窗，果然开不了，他低头一看，杂乱的书桌上有一张漂亮的便签，与周围格格不入。
　　沈观潮把它拿起来，念了念上面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被分割到异面直线两头。”
　　“我一定会穿越时间的阻隔，画条公垂线，向你冲来。”
　　【如果有一天我们被分割到异面直线两头，我一定会穿越时间的阻隔，画条公垂线，向你冲来。】
　　一句流传很广的理科生情话。
　　可惜沈观潮念书时是位纯文战士，对数学并不感冒，天生被理工男的浪漫隔绝在外。
　　他微微皱眉，“看来这个小明跟Heart是情侣关系……”
　　“不一定。”
　　“也有可能是单相思。”谢景初看着地上有一些雪花似的纸屑，平静道。
　　“或者是分手了。”
　　那堆纸屑明显是这房间主人的在心情不好时撕碎的。


第61章 小明
　　“往好处想想嘛, 说不定人家就是小情侣呢。”沈观潮捞起书桌上的几本书籍随手翻了翻，基本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史书，描述有一多半是西汉皇室。
　　而众所周知, 西汉皇室是一个巨大的LGBT家族……
　　汉文帝刘恒跟邓通，汉武帝刘彻跟韩嫣，汉高祖刘邦跟籍孺, 汉成帝刘骜跟张放，汉哀帝刘欣与董贤……
　　都是史书上有过记载几对同性情人, 沈观潮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小明作为理科生还天天翻历史书看，还真是…求知若渴啊哈哈。”
　　汉书董贤传中记载，哀帝见董贤越长越俊俏, 比六宫粉黛还要漂亮, 他不禁大为喜爱, 命他随身侍从。从此对他日益宠爱, 同车而乘，同榻而眠。
　　董贤不仅长得像美女, 言谈举止也十足地像女人，性柔和、善为媚。一次午睡, 董贤枕着哀帝的袖子睡着了。哀帝想起身, 却又不忍惊醒董贤，随手拔剑割断了衣袖。
　　后来广为流传的“断袖之癖”就是这么来的。
　　沈观潮忍不住联想到一句名人名言——“我知道你们汉室都好这口”
　　……
　　谢景初把他的科普听进去了：“所以, 小明跟Heart都是男生？”
　　“应该是。”沈观潮将书本叠好，朝谢景初那儿望了望。
　　谢景初捡起地上那些碎纸屑, 试图用桌上的透明胶带将他们复原。
　　沈观潮走到小明的床前, 从枕头底下找出了一只旧式mp3, 很多人在中学时都会想买一只，在晚自习的时候, 将耳机从衣服里塞进去，用头发和衣领遮住，然后偷偷地塞到耳朵里，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
　　沈观潮拔掉上面连着的耳机，按亮屏幕，发现里面存着几段音频。他摁下播放键，一段急促的音乐又激昂的外语音乐顿时响了起来，在这个沉闷的密闭空间里，无疑是一记重拳。
　　“Auf der Heide blüht ein kleines Blümelein”
　　［荒地上开出一朵小花］
　　“Und das heit”
　　［它名叫］
　　“Erika——”
　　［艾丽卡］
　　“Hei von hunderttausend kleinen Bienelein”
　　［十万只小蜜蜂热情地飞向它］
　　“Wird umschwrmt”
　　［围绕着它］
　　“Erika”
　　［艾丽卡］
　　谢景初对艺术的涉猎不多，歌声响起的瞬间，他诧异地回过头看着正摆弄mp3的沈观潮：“这是什么歌？吓我一跳。”
　　“是Erika。”沈观潮按停歌声，语气温柔地回答：“二战时期德国民间及德国军队中广为传唱的歌，词曲均由德国军歌作曲家 Herms Niel于1930年代创作的，1938年出版。”
　　“我上学的时候喜欢研究二战史跟中古史，听过很多次这个歌。”
　　“这首歌的歌曲旋律不像德国老军歌《普鲁士军歌》那样雄壮悲情，而是相当的轻松浪漫，是二战中德国军人最喜爱的歌曲之一。”
　　“按歌词理解应该讲述是前线士兵对家乡姑娘的相思之情，但很多人都认为这是nc德军军歌。”
　　谢景初没听出这首歌哪里浪漫，微微蹙着眉，将现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同性伴侣，相思之情，异地恋］
　　……
　　他将那些碎纸片准确无误地粘好，还原出这张纸条原来的模样，新的线索又浮出水面。
　　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被写在便签的正面：死亡不能将我们分开，我穿越万物见你。
　　纸条的另一页，是一家医院的地址。
　　“拼这么快？”沈观潮带着那只mp3走了过来。
　　“谢师傅好手艺啊，不止舌头灵活，手指也很灵活。”
　　谢景初把拼好的纸条递给他：“还好。”
　　沈观潮低头看了眼。
　　［死亡不能将我们分开，我穿越万物见你］撞入他的视线。
　　什么意思？
　　这跟前面那句理科生情话有关联吗？
　　Heart跟小明被分开了？
　　没思考出个所以然的沈观潮笑笑：“找线索、动脑筋。裴教练给我们安排这个团建活动，还不如直接把我们送上最强大脑算了。我最烦在假期动脑子，给我们送到什么《新老娘舅》、《金牌调解》、《爱情保卫战》上听八卦也可以啊……”
　　谢景初说：“以后约会你也要带我去蹲村口听大娘们讲八卦吗？”
　　“当然不，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沈观潮否决了这个恐怖的想法，忽然凑到他身后，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眼眯眯地说：“可喜可贺，我们多愁善感的谢同学终于开始设想有我的以后了……”
　　谢景初愣了愣，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沈观潮就这么靠着他的肩膀，再次摁响那只mp3，第二段录音缓缓响起：
　　“2018年3月12日晴，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倒霉的一件事……”
　　一道干净的男声钻入两人的耳朵。
　　是小明的自述。
　　“月考第一场的前半个小时，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到了地面上，崴了脚，很疼。”
　　“我忍着难受考了一整天，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我才拖着伤脚往医务室去。”
　　“那个时候，我的脚踝已经肿得跟个小面包似的了，推开医务室虚掩着的大门，我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徐老师，一旁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同学，看起来很虚弱，比我要严重多了。”
　　“这个男生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录音里，主人公的语气雀跃，隐隐兴奋着。
　　“徐老师问我来做什么，我愣了好一会才回答他，我的脚崴了。”
　　“老师给我上药的时候疼死了，一边按着我的脚踝，一边让我回去再找个老医生看看。旁边，那个漂亮的男同学看我疼得一直叫，主动伸出手臂让我咬，我连忙摆手拒绝，他却说没事的，他生病了，从小就没有知觉。”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在心里默默地想，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呢。”
　　“最后，我还是咬了他的手臂，他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疼，但我却莫名有些心疼。分别的时候，他用钢笔在我的掌心上写了一个单词——
　　“Heart。”
　　随着最后一个字母落下，男生的自述戛然而止。
　　谢景初看着那只mp3：“Heart和小明的故事？”
　　“听起来是这样。”沈观潮莞尔，“居然还是一见钟情，这个副本的编剧挺会写嘛。”
　　“我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怎么不是一见钟情呢？可惜，可惜。”
　　谢景初扶额：“第一次见面我十四你十七，哪能来一见钟情？你是想勾肩搭背左转警察局吗？”
　　沈观潮：“那还是算了。”
　　谢景初：“按下一段音频吧。”
　　“嗯。”
　　沈观潮再次摁下播放键，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
　　“2018年7月15日，我们在一起了，像故事里的哀帝与董贤一样。”
　　录音的内容果然对应前面找到的线索跟情话，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人。
　　“八月，Heart住院了，希望他的手术能顺顺利利，我爱他。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要把我的恋爱日记说给所有人听。”
　　“九月末，我们的关系被Heart的父母发现了。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国庆节，Heart的妈妈还带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了，我很开心。晚上，游乐园有烟花秀表演，我在最亮的那朵烟花燃起时，偷偷地亲了亲Heart的脸。”
　　“那时候的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2019年1月27日，Heart的病情加重了，我好难过，妈妈带他飞到了美国治病，我们见不到了，但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异地恋也是幸福的。在电话里，他有时候会跟我抱怨白人饭跟快餐实在是太难吃了，有时问我有没有想他。”
　　“但他从没叫我等他，一次也没有。他怕自己死掉了，我会为了他孤独终老。因为他知道我真的会这样。”
　　沈观潮的情绪随着【小明】的自述进入低潮，他共情了这个难过的现实的爱情故事。他有些不想听下去了，害怕最后的结局。
　　谢景初默默反握住他拿着mp3的手。
　　“2019年12月25日，圣诞节，晴。”
　　“我们已经快有一年没见过面了，但没关系，寒假的时候我会飞过去找他，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想他了。”
　　“晚上，为了应付期末考试，我到图书馆自习，手机调了静音。”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Heart心脏病突发，倒在了市郊公园的草坪上，而我作为他的紧急联系人，居然没有听到电话，而是一门心思学习！”
　　“太讽刺了，我作为他最后的依靠，竟然一次都没有护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啊啊，死的人应该是我！”
　　“当得知Heart死讯时，我的愧疚心理仿佛是一头猛兽，吞噬了我所有理智，我从课室外的走廊跳了下去七楼的风很大，寒风刮得我的脸生疼，但比不过那个电话带给我的痛苦。”


第62章 人机
　　“怎么…两个都死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沈观潮抓着mp3的手颤了颤。
　　一个来不及抢救，一个无可救药。
　　谢景初并不太受这个故事的影响，握着他的手, 思考这个故事与门口的密码锁有什么关系。
　　是作为推出密码的线索，还是单纯与密室的剧情有关，帮助玩家们推到凶手。
　　陷入沉思的谢景初眉头紧皱, 收紧了攥着沈观潮的手，片刻后又后知后觉地松开。
　　他们再一次按下播放键。
　　最后一段音频在寂静中响起：
　　“在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时间逃跑了。”
　　“我听见来自亿万光年外的回声。”
　　“是天堂吗？”
　　“是的吧？”
　　“……”
　　故事在小明喋喋不休的自问自答中结束。下一刻,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在一声声的土味歌曲中，沈观潮走到书桌前将电话接起：“喂？”
　　“恭喜玩家成功还原了25%的主线剧情，”熟悉的机械音传出, “获得一次与其他密室玩家通电的机会, 请选择房间号码：温馨提醒, 1号房间为您的所处房间不可选择。2号房间通电对象, 玩家陈子然x赵澈，3号房间通电对象, 玩家陆无续x裴之。”
　　“请选择你的通电对象。”
　　闻言，沈观潮回头问谢景初：“想选哪个？”
　　谢景初：“2。”
　　沈观潮挑眉：“怎么不选3, 以陆经理的聪明程度, 应该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多帮助。裴教也不差。”
　　谢景初：“要论谁最聪明，我觉得应该打给阿澈, 他是市状元。”
　　反正就不太想打给陆经理。
　　沈观潮：“理由成立。”
　　他们选择了2号房间。
　　片刻后。
　　Fox取缔管理员的声音，缓缓从手机中传出——
　　“谁？”
　　沈观潮回应他：
　　“阿澈, 是我和景初。”
　　“听得见吗？”
　　下一秒, 那头又传来Zoe兴奋的声音：
　　“是我哥！！”
　　“哥！”
　　他叫得太大声, Fox一只手捂了捂耳朵，另一只手盖住他的嘴：“安静陈子燃, 很吵。”
　　“唔唔唔唔。”被手动闭麦的人不服气，叫了几声发现这招不管用，愤愤地咬了他一口。
　　Fox被咬了也不吭声，淡定地跟电话里的沈观潮交流：“你们怎么打过来的？”
　　沈观潮：“我们还原了四分之一的主线剧情，管理员给了一次打电话的机会。你们那边进度怎么样？”
　　“一般。”Fox扫了眼自己那边的书桌，“我们这边还没有弄清楚大概的故事主体，但我猜测主角heart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法洛四联症，并且已死亡。”
　　“而另一位主人公小明的下线时间比Herat还要早，具体早多少我摸不准，但目前已知小明是死在家里的，谋杀、自杀，都有可能。”
　　沈观潮忽然感到毛骨悚然：“什么？”
　　死在家里？小明不是跳楼走的吗？
　　Fox的话让沈观潮开始对两个密室间主线剧情的关联性产生怀疑，“你那边的故事，恐怕跟我们这儿的不太一样……”
　　Fox：“比如？”
　　沈观潮：“在我们这里，小明是跳楼死的。”
　　“你摸摸枕头底下，看能不能找到一只mp3。”
　　“好。”Fox试探着朝床边走去，伸手探入枕头底下。
　　枕头表面的触感很柔软舒服，底下却空落落的，没有沈观潮说的mp3，他只摸出了这只枕头的质量很好，睡起来一定不落枕。
　　**
　　一开始被送进这个房间里的时候，他被工作人员绑到了椅子上动弹不得，那人临走前替他把眼罩扯了下来，这才让他看清楚整个房间的全貌，包括眼前看起来还在状况外的Zoe。
　　工作人员既没有绑他，也没有蒙他的眼睛，估计是这人看起来太傻了，舍不得下手。
　　不，是绑了也没什么用。
　　在心里把自己的搭档跟这个幼稚的游戏吐槽了一遍后，Fox主动开口：“陈子燃，帮帮忙。”
　　“No！”Zoe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勾唇一笑：“万一你是凶手怎么办，我把你放了不就是自讨苦吃？”
　　Fox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抛出了一个无奈的白眼：“你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胡乱聪明。”
　　Zoe：“我呸，你才不该聪明。”
　　“我这叫谨慎，不随随便便拿自己的性命赌别人的真心……”
　　Fox服软：“知道了，你最聪明了行不行？帮我把绳子解开。”
　　但奈何Zoe一向擅长得寸进尺：“行啊，叫声哥哥开听听。”
　　Fox顿时羞恼地瞪他，“不要。”
　　“嗯，你不要。”Zoe转身，作势要走。
　　可在他迈出第一步时，身后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Fox黑着脸，耳尖泛起薄红，咬牙切齿地叫出了一句：“哥、哥……”
　　Zoe很受用，又把身体转了回去，对着他颔首：“再叫一次。”
　　Fox的脸更黑了：“陈子燃！”
　　看出他是真生气，Zoe连忙换了态度，扬起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职业微笑，应声：“嗯呢赵澈弟弟。”
　　“哥哥在。”
　　Fox不为所动：“解开。”
　　Zoe抹了把脸，凑到赵澈跟前：“解解解，哥马上给你解嗷，别急。”
　　他直接坐到了赵澈腿上，靠着赵澈的肩膀往下伸手去够椅背的绳结。
　　椅子紧靠着书桌，严丝合缝的，陈子燃不想钻到桌子底下给他解绳子，大剌剌地直接坐到人家的腿上，一点也不害臊。
　　再说了，都是男生坐一下怎么了？
　　可他的腿不经意擦过某个地方，顿时带起赵澈浑身战栗。
　　赵澈的脸色由黑转红，压着怒意喊他：“起来。”
　　陈子燃朝他后脑勺拍了拍，“不起。”
　　“别乱动，马上解开了。”
　　“呃。”赵澈咬了咬下唇，曲起腿，用膝盖往上顶了顶他，“你最好快点。”
　　“我的耐心有限。”
　　陈子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抖了抖，手上的活却没停，几分钟后，他终于解开了固定在椅背的绳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哎。”
　　行动得到自由，赵澈没等他休息，直接托着他的尾骨便站了起来。
　　陈子燃面上的表情从懵懂到惊讶，花了好几秒：
　　“你干什么？我告你谋杀冠军啊…啊！”
　　赵澈将单手托着他，另一只手把书桌上的东西推开，缓缓把他放了下去，简言意赅：“等团建结束就带你去三院看看脑子。”
　　陈子燃嘲弄地笑了笑：“那我提前谢谢你啊。”
　　在房间昏暗灯光的帮助下，他看见面前的人额角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垂着头，双手攥紧成拳，脸色有一瞬的苍白，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你…真怕鬼啊？”陈子燃看着这一幕，莫名想起来他们昨天在饭桌上的对话。
　　［你怎么弃权了，不会是怕鬼吧？］
　　［怕鬼？怕你还差不多。］
　　早知道就不带他来这种地方了。
　　陈子燃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不。”赵澈用一个字否定了他的猜测，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有点怕黑。”
　　加上刚刚的经历，让他格外紧张……
　　“别怕。”陈子燃牵住他衣袖下的手，摇了摇，“你还是怕我吧，别怕黑了。”
　　“我比黑恐怖，你怕我就不怕黑了。”
　　直男连哄人的话术都那么清奇直接。
　　赵澈的嘴角抽了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贴上来，原本被黑暗扼住的情绪平复下来，习惯性地反握住他的手。
　　陈子燃得寸进尺，拉着他的手，又在他颈侧嗅了嗅：“来之前抽烟了？”
　　没什么好隐瞒的，赵澈直接点了头：“嗯。”
　　陈子燃：“几根？”
　　赵澈把他的脸推开：“两根。”
　　陈子燃蹙眉：“骗人，你衣服上都是味道，我要去跟裴教练举报你。”
　　举报一次奖励一千块，光想想都开心。
　　赵澈没什么所谓地“哦”了一下：“那你离我远点。”
　　陈子燃：“我又不嫌弃你。”
　　“再说了，我离你远点你又怕黑怎么办？”
　　“人机。”赵澈干脆地转过身，松开了他的手，研究起书桌上的东西。
　　“如果我是凶手，第一个杀了你。”
　　陈子燃不服气：“那如果我是凶手，我要把你留到最后再杀，让你看着我赢！”
　　“下辈子也不可能的事情。”赵澈翻了翻桌面上那些厚厚的医学书籍，其中一本书的第341页里掉出来一张书签，上面写着两行字。
　　【请在每一个世界里和我相爱】
　　【和我的灵魂永远纠缠不休】
　　……
　　赵澈盯着那句话忽然沉默，不知在想什么。陈子燃乘机靠近他身边，从他的眼皮底下把那本书拿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由室间隔缺损、右心室流出道梗阻、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厚……”
　　赵澈习以为常地由着他胡来，原本舒展的眉头却在听到这些话时又拧了起来：“心脏病。”
　　“什么？”
　　赵澈：“这个房间的主人小明有心脏病。”
　　“或者，是我扮演的角色Heart有心脏病。”


第63章 报纸
　　赵澈的猜测与一号密室里的线索不谋而合, 他把房间里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连门口积满了灰尘的拖鞋都翻了翻，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陈子燃跟在他身边，把所有看起来像是线索的东西都收集到了一起，堆在书架旁那个尺寸不大的书桌上。
　　接到一号密室的来电时, 赵澈正打算去摆弄角落里的那架电子琴。沈观潮叫他摸枕头底下有没有一只mp3，他摸了, 什么也没有。
　　“没有。”
　　沈观潮：“你那边的房间有贴黄色墙纸吗？”
　　“嗯。”
　　赵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沈观潮：“你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中间摆着一个白色的衣柜，方形的地毯上架着电子琴, 最里面有一张书桌, 旁边是面木制书架吗？”
　　“没错。”
　　赵澈：“书桌的正中间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跟几本医学书籍, 床头有一盏黄色的台灯, 床单上有一把染血的剪刀。”
　　沈观潮巡视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得出结论：“我这边的摆设跟你不一样, 但家具的配置一样。”
　　“你开一下那个电脑试试？”
　　赵澈：“试过了，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用户名叫什么？”谢景初抓着mp3, 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问。
　　赵澈：“EnjoyFirstlove.”
　　谢景初：“我给你报串数字，你试试。”
　　“2018312。”
　　两个主人公初遇的日子。
　　刚才赵澈提到开机密码时, 谢景初就联想到这方面去了。
　　毕竟恋人初遇的日子在一段感情中意义非凡。
　　赵澈抱着怀疑的心情，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数字, 点击回车。
　　意料之中, 笔记本电脑的密码并没有如谢景初所想那般容易解开, 四个红色的小字“密码错误”弹出。
　　谢景初皱眉：“再试。”
　　“2018715。”
　　这回是他们的相恋日。
　　可依旧不对，赵澈叹了声：“密码错误。”
　　谢景初：“再来。”
　　“2019127。”
　　赵澈：“还是不对。”
　　谢景初：“20191225。”
　　这回, 电脑终于解开了。
　　赵澈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日子？”
　　谢景初：“Heart的死亡日期。”
　　谢景初简单地把他们房间的线索和剧情共享给了赵澈，然后提出了两个疑点：
　　一，为什么房间1的小明死于跳楼，房间2的小明却死于他杀或自杀。
　　二，为什么房间2的小明死亡时间早于房间1的小明。
　　“这个副本应该包含了平行世界跟蝴蝶效应这两种元素，造成上述的疑点。”赵澈薄唇轻启，道出自己的猜测：“蝴蝶效应，Butterfly effect，一种混沌现象，由气象学家洛伦兹在1963年提出来，大意是：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而这些“变数”一旦出现在某段特殊的时间里，会改变未来轨道上的定数。”
　　“事物发展的结果，对初始条件具有极为敏感的依赖性，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将会引起结果的极大差异。”
　　“比如说，亚马逊雨林里一只蝴蝶偶尔扇动翅膀，可能将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谢景初很快就悟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在他们人生中的某个时间节点里出现了一个‘变数’，导致未来的2号小明身上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赵澈点头：“嗯。”
　　定数因变数发生变化，两个房间里摆件与线索的差异亦是如此。而“凶手”在其中，也扮演着变数的角色。
　　跟高智商的人搭伙解题就是方便。
　　谢景初又问：“那平行世界呢，又是什么说法？”
　　赵澈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一边浏览电脑页面，一边回答：“这个暂时还只是我的一个联想，我没有实质的证据。”
　　电脑的桌面壁纸是两个少年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下的背影。忽然，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名为［20191226］的文件夹，正要打开文件夹，陈子燃忽然蹭了过来，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低着问：“阿澈，你也会喜欢男生吗？”
　　“看情况，得分人。”赵澈的手顿了顿，推开他，点开那个文件夹，一张报纸的照片弹了出来：“你别靠我那么近，小心沾到我身上的烟味被裴哥误会。”
　　陈子燃不以为意，故意开玩笑分散他的注意力：“误会就误会呗，我俩都睡过了，我浑身上下都是你的味，裴哥也没怀疑。”
　　赵澈蹙眉，纠正他：“一起睡觉不叫睡过，你给我用词准确点。哪天我们俱乐部被传出睡队友的八卦，我第一个抽你。”
　　电话的另一头，沈观潮欲言又止：“你们两个……”
　　谢景初即答：“队风开放。”
　　沈观潮用眼神反问他：［哪里队风开放了？］
　　上回沈观潮想跑谢景初房里睡，就被裴之抓起来数落了一顿。
　　“……”赵澈哑然，绷着脸放大那张报纸，一个加粗的黑色标题瞬间吸引了他。
　　【揪心！xx省s市某中学再现学生跳楼事件……】
　　一号房间的新闻，出现在了二号房间的电脑中。
　　［12月26日，上午10时，某某高中一高三学生因突闻挚友死讯，不堪打击，情绪失控，从七层高的教学楼一跃而下，在数十位目击证人面前，掉入了校内的人工湖“鱼跃池”中，尸体却不翼而飞，警察连夜抽干湖水，仍不见其踪迹……］
　　赵澈盯着屏幕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给电话那头的人听，思索片刻，他忽然问那头：“有什么想法？”
　　可等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有传来答复。
　　赵澈以为对面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管理员的声音却突兀地在寂静中响起：“通电中断。”
　　两边失去联系。
　　只有管理员的机械音回荡在房间内：
　　“所有玩家请注意，第一次投票将在五分钟后开始，目前主线剧情还原度：1组百分之三十，2组百分之三十，3组百分之五十。”
　　陆无续跟裴之的组合不声不响地拿到了第一。
　　管理员将这个消息重复播报了数遍：
　　“所有玩家请注意，第一次投票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第64章 凶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距离第一轮投票只剩下三分钟时，一号房间的电话再次响起。
　　沈观潮平静地接起，想着应该又是管理员的来电, 他懒懒地“喂”了声。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绿色按钮摁下的瞬间，对面响起的声音居然是陆无续的：
　　“……阿听？”
　　“我在, 什么事。”沈观潮应声。
　　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抚平了陆无续心绪的躁动。陆无续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还有几分钟就要投票了。”
　　“嗯。”沈观潮接过话头, “我觉得…第一轮最好不要有任何人被票出去， 现在谁都没有把情况摸清楚， 贸然投票太危险了, 容易误伤队友。”
　　“不。”
　　陆无续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要弃权, 投谢景初。”
　　“为什么？”
　　沈观潮闻言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与谢景初四目相对的瞬间, 看见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
　　电话那头，陆无续语气笃定：“他是凶手。”
　　此话一出, 谢景初立马无辜地耸了耸肩，用嘴型对沈观潮解释：［我没有］
　　清汤大老爷明鉴啊。
　　“陆经理是找到什么证据了吗？”谢景初轻笑了一声, 毫无负担地反问：“如果有的话, 哥哥或许会听你的投我，但如果没有, 你猜他会听谁的？”
　　这人的绿茶劲儿又起来了。
　　看似在问游戏的事情，实则话里话外都在炫耀。
　　沈观潮扶额。
　　陆无续也笑了, 语气却不那么和善：“我当然有证据。”
　　“我们组的剧情还原度最高, 且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你, 第一个房间的小明，也就是你造成了这一切, 如果你在图书馆自习时没有打开静音，没有穿越时空，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一切。”
　　新的说法出现，谢景初讶异：“穿越时空？”
　　陆无续：“是。一号房间的你跳楼后并没有死，穿越到了其他房间的世界里，你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改变了二号与三号房间的剧情走向，按这个逻辑，你就是凶手。”
　　谢景初的语气依旧冷静：“可我们的房间里并没有关于穿越时空的线索，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蒙人，又或者，你才是凶手？”
　　“你觉得我会用这么蹩脚的招数吗？”陆无续不再与他争辩，转而劝说起沈观潮：“信我。”
　　“我从没骗过你，你知道的。”
　　沈观潮思忖片刻，最终还是不能认同他的想法：“你说的话我会考虑，但第一轮投票前我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不能随便下定论。”
　　虽然这只是一个游戏，他也要谨慎地考虑。
　　“挂了。”没等陆无续再一次发言，谢景初直接朝着电话那头道：“谢谢陆经理关心我们家哥哥。”
　　这吃味的语气，沈观潮听出来了。
　　但他无法判断，是真吃味，还是在逗“陆经理”玩，叹道：“下次不要随便挂别人电话，讲礼貌，陆经理也是好心。”
　　谢景初意味不明地笑笑，“知道了哥哥，下次不会了。”这人似乎每次做坏事的时候都笑得那么坏，挂了情敌的电话像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
　　“不过，如果你真的是凶手的话，我刚刚可就是为虎作伥了。”沈观潮无奈地看着他。
　　三分钟很快过去，管理员的通告再一次响起。
　　“各位玩家，第一轮投票现在开始！”
　　“请在手机上输入你们心目中的凶手人选，凶手亦可在手机上输入你想杀掉的目标。”
　　谢景初抬眸：“我们一起投陆经理吧。三号房间的的两个人现在怀疑我，第一轮肯定想把我先票出去，我们一起投陆经理，2比2，就谁也不会出局了。”
　　沈观潮：“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风险很大，万一2号房间的玩家也投了你们之间的某一个人，那就会有一个人出局……”
　　“没关系。”谢景初漫不经心地把手机塞到沈观潮手里：“高风险高收入嘛，你先投。”
　　沈观潮接过手机，按他出的注意投了陆无续。
　　几分钟后，所有人的投票结果提交。
　　管理员播报：“请各位玩家耐心等待结算。”
　　时间好似在此刻被贴上了休止符，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不过一分钟的结算时间，让所有人觉得极其漫长和煎熬，人类对未知总是有着强烈的渴望。
　　直到管理员的通告声再度出现，这股渴望被打断。
　　管理员：
　　“本轮投票，被处决的玩家是——”
　　“没有人。”
　　“本轮投票出现平局。”
　　“投票结果如下：”
　　“沈观潮：0票。”
　　“谢景初：2票。”
　　“赵澈：0票。”
　　“陈子燃：0票。”
　　“陆无续：2票。”
　　“裴之：0票。”
　　悬起的心被接住，沈观潮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管理员的话锋一转，又将他的心高高吊起。
　　“同时，凶手发动杀人技能。”
　　“玩家陆无续被淘汰。”
　　陆经理out……
　　“各位玩家请继续游戏。”
　　“下一轮投票将在半小时后再次开始，请大家抓紧时间，找出隐藏在你们之中的凶手！”
　　二号密室的书桌前。
　　赵澈闻言有片刻的失神。
　　第一轮投票前，陆无续给二号密室也打过一个电话，将矛头指向了谢景初，赵澈抱着观望的态度，并没有答应他的邀请。
　　没想到，这一个电话之后，陆无续就被凶手“杀害”出局了。
　　按正常人的逻辑，现在，扮演一号密室中“小明”一角的谢景初自然而然地成了第一嫌疑人。
　　但这样强烈的针对性，难免不会是有心人织的网。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赵澈收回目光，敲了敲陈子燃的发顶：“下回团建还选这种废脑子的节目吗？”
　　“选啊，干嘛不选？”陈子燃脱口而出，但想到这人怕黑，又生生拐了个弯：“不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也可以不选……”
　　“大不了无聊点呗。”
　　“自相矛盾。”赵澈原本饶有兴致的目光一窒，唇线抿直：“你以后有了女朋友，还会对我那么仔细吗？”
　　陈子燃怔了一下，“肯定会啊…放心好啦。”
　　就算有了女朋友也不能忘了在赛场上“出生入死”的好搭档Fox啊。
　　赵澈却拒绝了：“我不需要。”
　　男生的单眼皮轻轻垂着，眼神中藏了些深沉隐晦的情绪，不知缘何。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看自己内心戏丰富的搭档：
　　“把心思都留给那个女生吧。”
　　陈子燃哑然：“你是觉得我现在谈恋爱会影响比赛成绩嘛？我可以等退役再考虑感情的，不那么快找女朋友。”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慌乱与无措。
　　“我一辈子都当你忠实可爱的小奶妈啊～”
　　“这年头脾气像我那么好的医疗师可不多见了哟……”
　　“不用了。”赵澈的眸色又沉了几分，“蠢货。”
　　“接着找线索吧，早点结束游戏。”
　　他独自走到角落里的电子琴前，稍稍偏过脸，问：“会弹么？”
　　陈子燃轻咳了一声，神色不自然地回答：“会一点点点……”
　　赵澈：“来首听听。”
　　陈子燃斟酌片刻：“那我先声明啊，我很久没弹了，手生，难听别怪我。”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走到电子琴前坐下，纤细修长的手指搭上琴键，略一摩挲，随后在黑白琴键上跃动，一连串“优美”的音符从他指尖飘出，惊世骇俗，魔音灌耳，如同一剂毒药，让人为之绝倒。
　　别人表演弹琴收费，陈子燃表演……该付观众医药费。
　　琴声穿透耳膜，直击赵澈心底的最深处，让他原本低迷纷乱的情绪卡住了喉间。
　　几分钟后，一曲毕，陈子燃缓缓放下手，抬头看向赵澈，满脸写着“求表扬”，还有一丝极其含蓄的神情，仿佛整个人散发着艺术的晖光。
　　赵澈：“…………”
　　赵澈硬着头皮鼓了三声掌，一脸麻木地问：“请问陈大师，您刚刚谈的是什么？”
　　陈子燃淡淡道：“《Baby don’t cry》”
　　“喜欢吗？”
　　“Baby don't cry tonight～”
　　赵澈：“不敢。”
　　实在不敢喜欢。
　　陈子燃没意识到他的弦外之音，愉悦地笑了笑：“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赵澈：“不、不，你还是好好打电竞吧。”
　　求你。
　　一定不要转行。
　　焊死在电竞这条路上就好了。
　　“可惜了，小爷的艺术天赋！”陈子燃说着，捞起一旁放着的一本琴谱翻看。
　　只是还没翻几页，中间便掉出了一本日记。
　　日记的表面泛黄，右上角还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卡通贴纸，应是被人珍重的物件儿。
　　“行了。你那艺术天赋还是藏着吧，下次再表演才艺的时候，你最好先问一下听众有没有患心脏病的，别给人家‘好听’死了。”赵澈微微勾唇，弯腰捡起日记本，走到房间里稍亮一点的地方，快速翻看了起来。
　　本子上记述着两位主人公的相恋故事，与谢景初之前说的大差不差，但中间却多了一段“变数”。
　　这个“变数”出现在圣诞节前夕，也就是Heart死亡前几日，小明在日记里写下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文字。
　　［2019年12月17日，晴。］
　　［我如同往常一样，天刚刚亮便赶往学校，顺道在路上买了几份早餐，带给住宿的同学们。六点四十七分，我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到了教室外面，透过窗口，看到了同学们熟悉的笑脸。高三的大家情绪都会有些敏感紧张，像这样放松的时刻不多，我看着他们心绪也随之松懈下来。］
　　［可很快，我的心脏又被高高吊起。因为——我站在教室的窗户外，看见了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用着跟我100%相似的脸、声音、笑容，坐在我的位子上和我的朋友们交谈，我站在教室外面看着这一切，仿佛我才是那个外来者。］


第65章 明淮
　　［这个世界上竟然出现了第二个我！］
　　［真是见鬼。］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急急忙地躲到了学校心理室后面的小房间里, 这里平日只有学生表演时会被用到，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检查，我每回闯了祸都会来这儿避避, 安全得很。］
　　［我在小房间里思考了一上午，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可能那个人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可能是照着我整容的陌生人，也可能只是当纯长得像我……但是,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太妙啊。］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脸会如此可怕……］
　　［我的大脑纷乱，肚子也不争气，咕噜噜地叫了几声, 我只好把多带的那几份早餐吃掉, 填填肚子, 却不想,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短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的声音拉响了我脑海里的警钟，我瞬间下意识反问：“谁？”］
　　［门外传来回应, 那人一声低笑，说：“你果然在这。”这声音完全与我的一模一样, 我顿时毛骨悚然, 那人还知道我平时藏身的地方！该是多么了解我啊。］
　　［门把手被扭开的一瞬间，我面部的肌肉紧张到僵硬, 进来的人用着跟我如出一辙的脸，笑着同我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那是我见过最恐怖的笑脸。］
　　［我不敢说话, 脑海里闪过无数变态杀人魔的故事, 身体抖得像筛子, 脸色苍白，任这人把我从房间里扯了出来, 一步步带我走出校园。回到了家门口，我惊奇地发现，这人居然还有我家的钥匙！］
　　［这世界简直是疯了，我不由得怀疑起“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我”，究竟谁才是人呢……］
　　［在我的房间里，这个与我共用着一张脸的“人”悠然自得地坐到书桌前，终于做起了自我介绍，他说，他是来自未来的我。］
　　［我不敢相信。我想他也许是外星人，也许是伪人！一直在观察着我，模仿我的脸，模仿我的一言一行……］
　　［他向我描述未来的事情，说到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我心里一惊。在期末的前几天到图书馆抱佛脚，是我惯常的行为，这点只有跟我如影随形的heart会清楚。这个“未来的我”，实在是了解我的一切，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当听到他说，“在我自习的那个晚上”Heart会因为我的一个小习惯而丧命，我忍不住混身冰凉，本就不怎么坚强的心房瞬间倒塌，慌张地问：“怎么可能？”］
　　［他却很平静地盯着我的眼睛，手里把玩着一块碎瓷片，反问我：“怎么不可能？”］
　　［他握着锋利的瓷片，缓缓向我的咽喉靠近：“这是你未来必须要经历的，但这次，我会代替你改写结局。代价是，你将消失。”］
　　这段“变数”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被人为地撕掉，12页到14页的记录不翼而飞。
　　藏在琴谱里的日记出现了一号密室的“小明”，每间密室大概都相当于一个微型世界，“未来的小明”在跳楼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来到了二号世界，找上了“过去的自己”。
　　赵澈摩挲着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如同一个个小人，织成一片故事的海。
　　“看来陆哥电话里说的是真的？”陈子燃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赵澈说：“也许吧。”
　　陈子燃：“那我们下一轮投景初吗？”
　　“看情况。”赵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天天去找人家双排混分么，还一口一个爹的叫，怎么现在这么毫不犹豫地就要投他？”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陈子燃毫不心虚地盯着他的眼睛，“以前是谢哥的狗腿子，现在不是你的狗腿子嘛～”这人从游戏一开始就不正经。
　　“我们下次去玩沉浸式剧本杀《抓小三》怎么样，这个是最近新上的，不恐怖。”
　　抓你妹，赵澈嫌弃地扭过头：“闭嘴了。”
　　“接着看剧情。”
　　离下一轮投票还有十七分钟，他们再次打开了那本日记。
　　翻来第十五页，空空如也。
　　赵澈怀疑地盯着这本日记，越琢磨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陈子燃拿过日记，百无聊赖地一连翻了好几页，全是空白的，后面什么也没有。
　　赵澈盯着他，忽然灵机一闪，攥住他的手，将脸凑上去，闻了闻纸上的气味。
　　假若陈子燃此刻的手中没有日记本，那赵澈的动作简直就像是一只突然发难的猫科动物，在舔舐猎物的手心。
　　在日记本的纸页上，他嗅到了一股酸味。
　　是柠檬的酸味，清香酸冽。
　　柑橘调的香味很好认，赵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用柠檬汁写的字，晾干后什么都看不到。
　　原来是这样。
　　后半本日记都被这样的芳香藏起来了，用柠檬水写字，干了之后无色无迹。
　　他将空白的日记一页页撕下来，放到台灯的灯罩里，贴上里面发烫的灯泡，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将纸页取出。
　　原本雪白的纸上浮现出一行行焦黄的字迹。
　　柠檬汁是酸性物质，在纸上面写字，再稍加高温，柠檬汁就会发生化学反应，使写字处纸中的碳析出了（也就是碳化了）。
　　可惜，这些字迹并不能连上前面的剧情线，也不是二号密室的结局，而是来自一号密室的小明自述。
　　［我亲手杀掉了“我”自己］
　　［因为那个“我”不相信我的未来论］
　　［也因为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宋明淮”，“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自己”都接受不了与别人分享“heart”，包括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我知道那个“我”一定也动了杀“我”的心思，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毕竟，有资格书写未来的人，从来都是胜利者。］
　　［同一个时空里不能存在两个“我”，结局必定是你死我活。]
　　［我们之间就像一场巨大的“修昔底德陷阱”，像帝国怪圈，新与旧不断博弈。］
　　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号密室的小明，赵澈看完一页内容，又拿过另一页日记纸贴上灯泡，新的字迹浮现。
　　［我不相信所谓的宿命论，所谓的命运、天道、无法逃离——小记。］
　　［时间来到heart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按照之前的行动轨迹来到图书馆，关闭静音模式紧张地看着手机，等待铃声响起。］
　　［这一次，我成功接到了heart的电话。］
　　［电话被拨通的一瞬间，我朝另一头的人喊了好几声，一边喊，一边往图书馆外走，周围的人用震惊的目光送走我。］
　　［可heart毫无回应。我不敢挂了他的电话，拿出兜里的备用机，用另一张电话卡拨给他的母亲，好一会儿才打通。］
　　［我连忙把事情告诉对方，她一边听，也一边往医院的方向跑。生命的离别是周而复始的潮湿，我们却与死神赛跑，妄图用炽热逼退这股寒潮。］
　　［但最后，我们依然失败了。］
　　［第二天下午，死亡通知如期而至。］
　　［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究竟是救世主，还是刽子手……无论重来多少次，结局仍旧重蹈覆辙，都是因为我吗？］
　　日记结束，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让赵澈有些恍惚，陈子燃过去接起：“喂？”
　　管理员熟悉的电子音在另一头响起：“恭喜玩家成功还原了50%的主线剧情。”
　　“获得一次与其他密室玩家通电的机会，请选择房间号码：1号房间，通电对象沈观潮x谢景初，3号房间，通电对象玩家裴之。另注：2号房间为您的所处房间不可选择。”
　　“请选择你的通电对象。”
　　出于学生对教练天生的恐惧，陈子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1号房间。
　　毕竟，班主任比凶手恐怖多了。
　　***
　　沈观潮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跟谢景初一起打量着墙上的一幅摄影作品。
　　照片里，是一座落在莱茵河上方的大桥，河岸翠绿郁葱，安详美好，而摄影地位于一个并不喧嚣的城市——阿纳姆，荷兰海尔德兰省首府，被称为时尚之都，二战时期著名的“阿纳姆战役”就发生在此。
　　阿纳姆地处莱茵河和艾瑟尔河的交会处，临近德国，是军事历史爱好者的一个好去处。沈观潮站在照片前，忽然想起了发生这座城市的一次作战——市场花园行动，正好就在这座桥上。
　　市场-花园行动，人类史上最大的空降作战，也是二战盟军最大的败笔，最失败的空降行动，士兵落地成盒，九天损失近两万□□，3.5w□□被德军当鸟打，完完全全的败仗，学过这段历史的人都将其戏称为“市场白给行动”。
　　沈观潮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张《遥远的桥》，不知它在暗喻什么。桌上的电话响起，他微昂下巴，示意谢景初去接一下。
　　电话被接起，陈子燃迫不及待地朝着那边打招呼：“Hello？Hi？”
　　谢景初配合地回了他一句：“萨瓦迪卡。”
　　陈子燃：“泥豪泥豪！”
　　谢景初：“Bonjour……”（你好）
　　陈子燃：“oi～”
　　原本还在看照片的沈观潮听见这死动静：“？”
　　这电话不是用来共享线索的吗？？


第66章 遥远的桥
　　“你俩国际友人友好交流呢？”沈观潮发现, 任何人只要跟陈子燃凑到一起，画风准要跑偏，除了位于食物链顶端的裴教练……
　　谢景初：“没。”
　　赵澈从陈子燃手里拿过电话, 像是要跟他们聊闲话家常一样，从容地问：“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看了十几分钟的照片, 屁都没想出来。”沈观潮淡笑，反问：“你们呢？”
　　“我们还原了部分剧情。”赵澈说, “一号密室的小明跳楼后没死，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到了二号密室，影响了二号密室的故事线, 以此类推, 一直影响到三号密室……”
　　赵澈将日记本记录的内容转述给电话那头, 从学校小室到柠檬水藏字, 一字不漏。
　　他垂下眸，随意地试探了一句：“根据这些线索来看, 现在一号密室的小明是头号嫌疑人。”
　　“所以你们下一轮投票打算怎么样？”
　　“唔。”谢景初的眉心蹙了蹙，直接道：“你的意思是想投我吗？”
　　“是。”赵澈也不是虚与委蛇的人。
　　拥有选择困难症的沈观潮一言不发, 目光回到墙上的那幅《遥远的桥》
　　愣神的同时他忽然想起, 之前解手铐的时候，在谢景初的身上闻到过柑橘调香水的气味, 而日记本上藏匿的字迹用的又是柠檬水，会不会真是他……
　　“把我票出去, 你们会后悔的。”谢景初勾起嘴角, 像一个真正的凶手那样微笑, “浪费了一轮投票。”
　　他不知道自己正被身边人怀疑着，偏过头去看沈观潮：“哥哥在想什么, 我可以挂电话吗？”
　　“啊？”沈观潮正思维发散，愣了好几秒才说：“怎么要挂电话？”
　　谢景初双臂环胸背靠在墙上，看向他：“线索都共享完了，他们想投我，打着也没意义。”
　　“嗯……”沈观潮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
　　距离下一轮投票还有不到十分钟。
　　沈观潮忽然说：“我有一个想法。”
　　谢景初：“什么？”
　　沈观潮：“二号密室的线索指向性太强了，你有想过如果你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吗？”
　　谢景初：“二号密室的小明。”
　　“目前可以确定杀人的一定是小明，但又不限是哪一位小明。有可能是三号小明，也有可能是二号小明，但日记本里记载的是一号小明，如果哥哥也想投我的话，我没意见。”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笑得纯良。
　　“算了吧，你肯定会有意见的，回去还得哄你半天……”沈观潮扶额，这人受陆无续刺激之后，茶言茶语的本事见长。
　　“墙上那幅遥远的桥讲的是市场花园行动，我在想，这场失败的空降行动出现在密室里，会不会是编剧在向我们暗示……在二号密室里被杀死的其实是穿越过去的一号密室小明。”
　　“空降失败暗喻一号小明穿越后行动失败，被原住民杀死，二号密室的Zoe才是凶手。”
　　“这个假设，在我相信你不是凶手的前提下提出，但我不能百分百坚定，如果你是凶手，那我就是坑队友的恋爱脑了……”
　　浮在眼前眼前的迷雾散去。没等谢景初开口，桌上的手机先一步响起。
　　管理员不期而至：
　　“恭喜玩家成功还原了75%的主线剧情。”
　　“获得一次与其他密室玩家通电的机会，请选择房间号码：2号房间，通电对象赵澈x陈子燃，3号房间，通电对象玩家裴之。”
　　“看来你猜对了。”谢景初垂低下眼睛，笑笑。
　　“最开始赵澈提到日记跟柠檬水的时候我还在怀疑你。”沈观潮忽然朝着他贴近，抓起他的手：“因为，我一开始的时候在你身上闻到了柑橘的香味，但是这一切的指向性都太强了，像是凶手在故意诱导玩家。”
　　“第一轮投票前，陆无续指认你是凶手，结果投完票，他就死了，很难不让人怀疑。”
　　“嗯……”谢景初反握住他的手，仔细地摩挲着：“要打电话告诉赵澈吗？”
　　两人的手交织在一起，他暗暗地量着沈观潮手指的尺寸，不知在想什么。
　　“不。”沈观潮说：“赵澈不一定会信。陈子燃从一开始就伪装得很好，他很会把控赵澈的情绪，我们轻易劝不动赵澈。”
　　“就像他们轻易劝不动我投你一样。”
　　“劝裴教练比劝赵澈要简单得多。”
　　“听你的。”谢景初懒懒地将下巴搭在沈观潮肩头，“打给裴教练吧。”
　　“嗯。”沈观潮侧过脸看他：“但如果没说动裴教练，第二轮投票你就完蛋了。”
　　谢景初：“没关系。”
　　“投了就投了吧，大不了我滚去休息室跟陆经理一起看饮水机。”
　　“你还真是惦记人家。”沈观潮轻嗤了一声，拨响了三号密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裴教练“亲切”的声音响起：“喂？”
　　谢景初复刻了一下陈子燃那套：“hello。”
　　裴之：“嗯？”
　　谢景初：“hi～”
　　裴之：“你想加训了？”
　　一句话让选手瞬间老实。
　　“那还是算了吧。”谢景初还没努力到想在假期的中途加班。
　　沈观潮开口：“老裴，你下一轮想投谁？”
　　裴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小谢。”
　　沈观潮：“他不是凶手。”
　　裴之：“不是他那会是谁？如果第一个世界的小明没有穿越到其他世界，那后面根本不会有蝴蝶效应，一切事物都会按着原有的轨迹进行。这已经很明显了。”
　　沈观潮试着跟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一号密室的小明在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就死掉了，影响三号密室的小明其实是来自二号密室的二号小明，你怎么看……”
　　“有这种可能。”裴之说：“但我不会信。”
　　“第一轮投票的时候，陆经理就想投小谢，还打电话提醒了其他人，结果投票一结束他就死了，我觉得这是小谢的‘杀人灭口’，第二轮投票我不会改变想法。”


第67章 听不见呼救
　　裴之的态度非常坚持。沈观潮没想到劝不动赵澈就算了, 平时好说话裴教练也没劝动。
　　这下，谢景初真要滚去休息室跟陆无续一起看饮水机了……
　　第二轮投票正式开始前五分钟，管理员给三组玩家打了一通电话。
　　如果凶手第二轮投票后仍未被投出, 剩下的玩家们会获得一次交换人生（交换密室）的机会，管理员提前询问所有人：“你们想选择第几密室的人生？”
　　一号密室的两人选择交换到三号密室。
　　“我们对三号密室的假期了解度最低，选它吧。”谢景初说。
　　二号密室的两人选择了一号密室。
　　三号密室的裴之则选了二号。
　　休息室里, 陆无续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电视机转播。
　　如他所料, 第二轮投票谢景初终于被投了出来。
　　累计投票结果：
　　裴之0票、赵澈0票
　　沈观潮0票、谢景初3票、陈子燃2票。
　　谢景初出局，但凶手仍未被投出，游戏继续进行。其他人闻言诧异, 赵澈眼神复杂地看着身边那位还在装乖买巧的搭档。
　　陈子燃一愣, 眨着眼睛回事视他：“怎么了？”
　　赵澈抿唇：“没什么。”
　　……
　　谢景初被工作人员带到休息室观战, 踏进房间的那一刻, 对上了陆无续探究的视线：“……”
　　陆无续以往对队里的新人都抱有一种包容爱护的心理，再不济也会装装样子, 但不知为何，他对着谢景初却装不出来。
　　谢景初在他对面坐下, 主动开口：“陆经理意外吗？”
　　陆无续笑了笑, 问：“你指哪方面，如果是今天的团建游戏, 我挺意外的。”
　　“你居然不是凶手。”
　　“我指的不是这个。”谢景初俯了俯身，沏了杯茶给他：“我指的是……刚刚队长不相信你而选择了一直相信我, 你意外吗？”
　　茶水滚汤, 陆无续吹了又吹才喝：“还好, 不算太意外。”
　　他抿了口茶：“谢谢你的茶，很好喝。”
　　“不客气。”谢景初状似无意地提起：“这项技能是沈叔叔在过年的时候教我的, 还不太熟练，你喜欢就好。”
　　“你们见家长了？”面对谢景初的挑衅，陆无续往日面上温和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恭喜……”
　　同时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坐拥正宫的地位，却只有小三的肚量……
　　“谢谢陆经理的祝福，也希望陆经理以后不要再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来，毕竟大家还是同事。”谢景初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
　　他收回视线，不再与人言语，专注地盯着电视上的那抹紫色身影。
　　沈观潮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三号密室，手脚像最开始那样被绑了起来，坐在书桌前，身边却没有搭档。
　　幸好眼睛没有被蒙上，他余光瞥见桌角上放着一个陶瓷花瓶，努力地伸出被绑着的双手，艰难地去够那个花瓶，好一会儿他才摸到边边。
　　够到瓶颈，他果断将花瓶推下了书桌。
　　砰得一声，瓶子四分五裂，沈观潮及时偏开身子，向另一边躲去。
　　片刻后，他曲下身，从地上捡了一片不算危险的碎瓷片，一下又一下地磨起了手上的绳索。
　　看着那双用来打比赛的手一下又一下有力地割着绳子，谢景初有些担心。毕竟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手是最重要最不能伤到的。
　　手上绳索被割断，沈观潮又一刻不停地去割脚下的，恢复基本的之后，他在床边看到了一本厚厚的日志跟大红色的结婚证——那是三号密室原来的玩家故意放在这儿的，他们选择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帮助后来者跳过繁琐的解密过程。
　　沈观潮扫了眼四周的陈设，与一号密室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一面镜子跟一台留声机，上头放着一张唱片。
　　他径直走到留声机面前，轻轻放下提示杆，唱针接触旋转的唱片表面，悠扬空灵的曲声顿时在房间里响起，他试着回想这是哪首曲子，好一会儿没想起来，他干脆放弃了这个线索，走到床边，拿起那本陈旧的日志。
　　翻开日志，最开始的几十页千篇一律地记载着原三号密室小明的日常生活，都是些琐事。在翻到最后十几页时，沈观潮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标题——“穿越见闻”
　　这一部一看便知是由另一个人撰写的，文风与最开始日志相比锋利一些。穿越见闻的开头与一号密室中的那只mp3里记录的故事相差无几。不属于三号密室的外来者反复地在日志里写下他们相爱的故事，仿佛迷途的旅者生怕忘记自己的信仰，用灵魂一点点刻下信仰存在的痕迹。
　　在写到爱人的死亡时，他的字迹有些变形——
　　他写。
　　［第一次，我听不见你的呼救］
　　［第二次，我竭尽全力，却仍比死神慢了一步］
　　［命运杀死了我的爱人，而我也杀死了过去的自己，我们满手鲜血地苟活于世。］
　　［我不清楚第三次我能否成功，但我清楚我依然会竭尽全力。］
　　看到这，沈观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无续前期会信誓旦旦地让他投。因为游戏的策划者一开始就给凶手（二号密室的小明）准备了一个替死鬼，故意引导玩家内乱增加游戏难度，又在房间放置了许多用于暗示玩家真相的不起眼的陈设，为的就是增加游戏的可玩性，三组玩家们前期没有经过深入的研究与交流，自然会锁定错误目标（替死鬼），浪费一轮投票机会。
　　也因为真正的凶手陈子燃看起来人畜无害，天生就适合扮猪吃老虎。
　　很多玩家在游戏中都会自动地代入故事情节，就像职业电竞选手下意识的微操，练多了身体自动形成肌肉记忆。但他们忘了游戏胜利最重要的一点，要时时刻刻地站在游戏策划者的角度去想问题，才能走出迷局，无论游戏还是现实生活中的问题，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同一时空内不能同时存在两位小明，［穿越见闻］的后半部分，详细地阐述了凶手小明再一次杀死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小明（三号），然后花光身上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张通往太平洋彼岸的飞机票。
　　这一次，他抢在死神到来之前守在了heart的身边，寸步不离。那个夜晚对于所有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平常的昼夜交替，对于宋淮明来说，却是一场未知的时间赛跑。
　　当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带着好消息走向宋淮明，他的泪水瞬间决堤，怎么也止不住，不知是在哭“死而复生”的爱人，还是在哭那两个被他亲手杀死的过去的自己。
　　黄金有瑕，白玉有疵。万物皆有裂痕，事物不可能完美无缺，宋淮明成为“救世主”的同时，也犯下了无可逆转的错误。
　　不知这究竟算Happy ending还是Bad ending？
　　*
　　第三轮投票。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把好不容易苟到最后的真凶手陈子燃给投了出来。
　　差最后一点就能赢了，陈子燃抓狂。
　　晚上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在聊二队次级联赛的事情，只有他还心不在焉的，脸上写满了后悔。
　　早知道就多坑谢景初一点了。
　　后悔啊。


第68章 扯证？
　　城西某私房菜明亮的包厢里。
　　沈观潮一边吃菜, 一边靠着椅背看电视，调侃道裴之：“帅哥，还在吃饭呢, 你给我们放TK战队春季赛精彩操作合集，不太好吧？”
　　裴之瞥了他一眼：“什么不太好，这叫提前熟悉对手。”
　　“行吧, 放假还要学习。”沈观潮身体妥协了，嘴上还不依不饶, “你真是越来越有我们班主任当年的风范了。”
　　跟裴之拌完嘴，他又忽然注意到身旁心不在焉的陈子燃。陈子燃眼神木木地注视着某个方向，连平常最喜欢的一道菜被转到面前都毫无反应。
　　赵澈替他夹了一筷子咕咾肉, 丢进他碗里, 问：“发什么呆, 连饭都吃不下了？”
　　“啊？”陈子燃没反应过来, 还在想刚才的游戏，目光盯着谢景初发散, 而谢景初正无聊地看着两腮吃的鼓鼓的沈观潮。
　　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袭来，沈观潮抓着炸鸡腿的手一顿：“……”
　　“干嘛？”
　　“你们也想吃？”
　　赵澈：“……”
　　谢景初：“不了。”
　　还是你自己吃吧。
　　*
　　回去的路上, 吃饱喝足的沈观潮靠着车窗给梨花娜发微信。
　　［Flesh：我明天还有假, 出来喝酒吗？］
　　［Flower：可以，我明天顺便去染个头。］
　　［Flower：就我们两个出去？你不怕你们家小谢吃醋啊？］
　　［Flesh：肯定不止我俩啊, 等会约上soso跟阿离他们。要是我俩单独出去被娱记拍到，不出第二天就得被挂上热搜了。］
　　［Flesh：等等,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染头了, 之前是谁说我一头紫毛像傻逼的？］
　　［Flower：之前是之前, 现在是现在。我突然想染了不行啊。］
　　［Flesh：随你。］
　　［Flesh：别染头绿的就行，打比赛的时候逗死对面。］
　　［Flower：滚！］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 沈观潮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
　　“别揉。”谢景初拉开他的手，凑到他面前，小心地替他吹了吹眼睛。
　　又问：“等会双排吗？你好久没有陪我排过了。”
　　“好啊。”沈观潮点点头，懒懒地靠到了谢景初身上，“等会去你房间打吧，我懒得下训练室了。”
　　副驾的陆无续闻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晚十点，选手宿舍里。
　　谢景初洗完澡，坐到床上一边打娱乐局一边等沈观潮，正好碰到了TK的solene，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但因为话题不多，队伍语音里，俩人都不约而同地没了声音。
　　沈观□□干头发后，下楼跟陈子燃他们打了两把扑克，才往谢景初的房间去。
　　沈观潮进去的时候，谢景初正好在调随身无人机的数据，他凑到谢景初的身边，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怎么在打娱乐局，在试无人机吗？”
　　“亲我一下，我帮你调。”
　　谢景初闻言，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他：低声说：“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但是哥哥……我没关队伍语音。”
　　队伍语音的另一头，TK战队的训练基地里，Solene突然从沙发上弹起，眼神茫然，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我、我一定是听错了……对、对。我一定是听错了……”
　　［亲我一下］
　　［我帮你调……］
　　当耳机里响起所有电竞玩家都非常熟悉的声音时，Solene觉得自己可以是熬夜熬太多出现幻觉了。
　　Fade不解地看向自家神飞天外的队长B，问：“什么听错了？”
　　“你又去小区业主群听八卦了？”
　　Solene：“不是。”
　　“这个比业主群要精彩多了。”
　　是联盟第一豪门战队的惊天秘闻啊啊啊。
　　一把游戏结束，谢景初把满脸写着“已老实求放过”的沈观潮拉进队伍里，正准备开下一把，一条入队申请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TK·Solene申请加入你的队伍］
　　Solene缓过劲儿来，主动申请前排吃瓜。
　　谢景初思考几秒，最终没有拒绝他的申请。
　　过了几秒，却又有一条通知弹出。
　　［TK·Fade申请加入你的队伍］
　　两只常年驰骋在瓜田的猹争先涌了进来。
　　谢景初：“？”
　　［队伍］TK·Solene：晚上好，不介意一起排吗(^^)
　　［队伍］TK·Fade：晚上好。
　　［队伍］NAVA·Siren：晚上好……
　　一条普通的队伍里，塞了四位一线战队的首发队员。
　　沈观潮不禁怀疑：“你们这是要提前开打春季赛决赛吗？”
　　Solene：“交流交流战队之间的友谊嘛，什么春季赛决赛哈哈……”
　　……
　　原本约好的“甜蜜双排”被这两只电灯泡爆改成了“兄弟四排”，谢景初崩着唇角点下了开始游戏。
　　沉默只在一瞬间，游戏开局，队伍语音里很快又热闹起来，Solene在语音里问：“Flesh哥，你明天是要跟RSG和IAC的那几个出去喝酒吗，我看你们刚刚在选手群里约饭，也带我一个呗？”
　　“成啊，一起来。”沈观潮爽快应下，“明天八点，老地方。”
　　圈子里大多数老选手在上职业赛场前就相互认识了，没比赛的时候，他们时不时会一起出来聚个餐放松一下，吹吹牛什么的。
　　Solene不提，沈观潮差点忘了问谢景初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他戳了戳谢景初的脸，笑着问：“小同学，明天要跟哥哥一起出去吗？”
　　他突然靠近，谢景初的手一顿，不小心朝着队友的方向狙了一枪：“……”
　　“好。”
　　“但我跟那些人不熟。”
　　“没关系啊。”沈观潮收回手，说：“你跟我熟就好了。明天梨花娜也去，有她的场子，冷不了一点。”
　　谢景初迟疑地点了点头。
　　游戏中途，Solene切出去看了眼选手群，在语音里感叹道：“小羊要结婚了哎……”
　　小羊，IAC的前首发狙击手队员，上一年刚退役，转行做了游戏主播，还算顺利，没想到今年就要结婚了。
　　至今单身的孤寡老人Solene挠了挠头，再次感叹：“英年早婚啊羊哥。”
　　“还好吧，人家都快二十八了，也不算英年早婚。沈观潮说。”
　　Solene：“也是哦。哎，Flesh哥，你也快二十四了吧，有没有什么情况啊？”
　　沈观潮不假思索道：“打算……今年再拿个冠军就跟喜欢的人扯证去了。”
　　被点到名的谢景初愣在床上，连屏幕里的角色被敌人围殴致死都没有反应，神情茫然，心脏却跳动得厉害。


第69章 葬爱
　　游戏一结束。
　　谢景初解散了队伍, 放下手机，有些紧张地看向沈观潮，轻声问：“真的吗……”
　　沈观潮莞尔, 故意反问他：“什么真的，你指哪个？”
　　“就、你刚刚跟Solene说的那个……”谢景初被他这话弄得有些着急，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一只手撑在沈观潮耳边，被他的长发撩得有些痒。
　　“我刚刚跟Solene说的多了, 不知道你指哪句。”沈观潮从容地看着这只突然凑上来的“大型犬”，粗鲁地伸手摸了把他的头发，笑着说：“不过, 我说的都是真的哦。”
　　谢景初的脸色涨红。
　　沈观潮在心里了然地给他打上不禁撩的标签, 贴近他的耳边, 轻笑道：“你这个姿势, 好像在床咚啊。”
　　“是想亲我吗？”
　　“没有。”这回谢景初连耳尖也红透了，嘴硬道。
　　“没有吗？”
　　沈观潮故意多逗了他一会, 快凌晨了才滚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只是翻来覆去, 脑海里谢景初的身影都挥之不去。
　　*
　　第二天中午。
　　RSG训练基地二楼。
　　韩伊娜刚起床, 就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踩着拖鞋走下宿舍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soso围着围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忙活, 锅里煮着一些颜色奇怪的东西，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韩伊娜扶额。
　　soso的厨艺一向不好, 但又喜欢给队友做爱心便当, 每次他端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时, 韩伊娜都立马溜回宿舍里躲起来。
　　只有队里新来的小队员Neil和一向荤素不忌的Sun会给soso捧场，每次都笑着把食物吃完。
　　“早啊, 娜姐。”soso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韩伊娜，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不早了，都中午了。”韩伊娜打了个哈欠，从冰箱里翻出一瓶牛奶，问：“你在做饭吗？”
　　soso点点头：“但在味道……可能有点不太好。”
　　韩伊娜哑然。
　　Neil跟Sun这两天请了假，RSG基地里只剩他们两个还在。这回，没有人替韩伊娜吃soso的爱心便当了……她绝望地闭了眼闭眼，呼出一口气，艰难地提议：“要不……我们还是吃外卖吧。”
　　“你这锅东西，我实在不敢恭维啊。”
　　“好吧。”soso闻言顿时蔫了下来，颇有写楚楚可怜的意味。
　　韩伊娜象征性地安慰了两句：“没事，等会晚上出去，你找NAVA的小谢请教一下，他做的饭好吃。”
　　“你一定也行。”
　　soso勉强地把他的安慰听进去了一点。
　　韩伊娜坐到沙发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打开外卖平台，在经常光顾的一家店里点了两份酸辣粉。
　　点完外卖，她退回微信看了一下消息，置顶的战队群聊下，一个名为“蒋何生”的联系人在三更半夜的时候给她发了几篇感性的手打小作文。
　　那么多年了，这人来来去去还是那么几句话，而且三句不离复合，看得韩伊娜没有一点儿想要回复的欲望，她翻着白眼，给蒋何生划了一笔钱。
　　［Flower：向你转帐2500元］
　　［Flower：大少爷打那么多字，辛苦了吧？］
　　［Flower：小作文写的不错，给你的稿费，下次不要再写了。］
　　［蒋何生：已退回］
　　下一秒，对面退回转账，拨了个电话进来。
　　韩伊娜不耐烦地接起，一口气冲着对面说了一长串：“不复合，不给机会，不用道歉不用复盘谢谢。女人当以事业为重，我平时很忙，非公事不要来打扰我，不然拉黑，我连长辈的面子都不会给你。”
　　她说完就挂掉了，根本不给蒋何生开口的机会。
　　吃过饭，韩伊娜带着soso出了门，开启今天的第一项任务——染头。
　　如今人们对职业选手的关注度不亚于明星，尤其是韩伊娜这么个独苗女选手，走哪都有热度。他们出门前戴了帽子口罩，捂严实了才放心。
　　路上下了点小雨，韩伊娜撑着伞，跟soso到了约定的碰面地点时，远远就看见了那两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男同。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谢景初左手打着黑色雨伞，右手牵着没个正形的沈观潮，缓缓向他们走来。
　　耳边是行人对这场细雨的抱怨声，谢景初不觉得聒噪，反倒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太好了。
　　韩伊娜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这儿，快点。”
　　“别急。”沈观潮摘下墨镜，下巴微扬，嘴欠道：“不能走太快，我怕我们家小谢摔倒。”
　　神经。
　　韩伊娜翻了个白眼：“你摔倒你们家小谢都不会摔倒的。”
　　“是不是还要来个公主抱啊，少爷？”
　　沈观潮：“也不是不行，你想看？”
　　韩伊娜：“不。”
　　“……”在游戏里经常被沈观潮公主抱的谢景初，默默地在心里死了一下。
　　他们的原计划是陪韩伊娜去染个头发，然后上附近的商圈逛一会，再去和其他选手们一起聚会。
　　但是在韩伊娜挑发色的时候，沈观潮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转头看向身旁正面无表情玩手机的谢景初，笑眯眯地问：“你要不要也染一个？”
　　谢景初放下手机，疑惑地抬起头：“什么？”
　　几分钟后，谢选手被沈观潮移交到了理发师的手上。
　　沈观潮给他选了一个略显葬爱的发色。谢景初的嘴角恐惧地抽了抽，很想拒绝。
　　但最终还是没拗过沈观潮。
　　沈观潮迟来的葬爱，被倾注到了谢同学身上。
　　几小时后，他们从理发店里出来。
　　韩伊娜顶着一头漂亮的冰蓝色，笑容大方。谢景初则戴着口罩，对自己被漂染成白色的头发不作评价。
　　他的五官很标致，不说话的时候，常常给人一种谦卑温和的感觉，换了个发色，却稍显疏离。
　　但本质上，还是一只听话的小狗。
　　开心的时候，会主动找主人蹭蹭。
　　不开心的时候，装可怜找主人蹭蹭。
　　沈观潮拉着他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设置成了屏保跟朋友圈背景。
　　谢景初垂眼，任他摆弄：“这样好看吗？”
　　“好看啊。”沈观潮不假思索。
　　要是再打几个耳洞、唇钉就更好看了，不过这样貌似有点非主流……沈观潮默默收回了这个想法。
　　“那我以后都这样吧。”谢景初说。
　　［这样你以后就会一直喜欢我了］
　　傍晚的天空流淌着紫蓝色的颜料，朵朵云都浸染得温柔，一阵风吹过，带起青年白色的衣摆。


第70章 男模
　　做完头发, 一行人打车去了提前订好的餐厅。
　　包厢里，其他选手早早就到了。
　　今天能来的都是亲兄弟，有不少远古时期的退役大神, 也有生面孔的新选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大家都玩得很开。
　　“酒桌大师”陈子燃兴奋地拉着其他人喝酒，却被赵澈按了下来。
　　赵澈冷冷地睨他一眼：“少喝, 醉了我可不扛你回去。”
　　对面，IAC战队的阿离按灭烟头, 笑这两人：“你们家妻管严啊？”
　　“Flesh哥也不让Siren喝酒，真是巧了。”
　　陈子燃半边身子顺势靠在了赵澈身上，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咪, 随口道：“对啊。”
　　“就是妻管严。”
　　他一边笑着看阿离, 一边贴近赵澈的耳朵, “我的好搭档, 这么喜欢管我呀。”
　　“有病。”赵澈的唇角瞬间绷直，耳尖微红, 僵硬地推开他的脸。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
　　韩伊娜走在最前面, soso跟她身后, 跟个二愣子似的，画风与傻逼陈子燃高度相似。两人之后的是牵着手的沈观潮和谢景初, 一头浅发的谢景初在四人之中格外显眼，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陈子燃率先惊叹出声：“天……”
　　“我们家小谢怎么被爆改成男模了？！”
　　赵澈抬手, 轻轻的在他头上敲了敲。
　　谢景初有些不自在, 牵着沈观潮的手收紧。
　　Solene最先反应过来, 招呼他们坐下：
　　“兄弟，这个头帅啊。”
　　“怎么突然转变风格了。”
　　谢景初落座, 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淡淡道：“因为队长喜欢。”
　　Solene心里瞬间门儿清。
　　这两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背着人，光明正大的。
　　沈观潮坐下谢景初旁边，摘下用来装逼的墨镜，跟其他人闲聊了起来。
　　韩伊娜靠近他耳边，轻声问：“去外面抽支烟吗，有事问你。”
　　“行。”沈观潮答应得干脆，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出来，叼了一根，正要给自己点上，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谢景初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他叼着烟的唇上，眉头微微蹙起：“哥哥，不要抽太多。”
　　沈观潮起初愣了愣，反应过来，笑了笑：“听你的。”
　　“我跟娜娜出去一下，你乖乖等我。”
　　沈观潮交代完，往外走去。
　　一向直女思维韩伊娜在心里吐槽，这两人一个像幼儿园院长，一个像小朋友似的，出去抽根烟还要交代。
　　走到包厢外的一个小露台，她推开椅子坐下，点了支烟坐下。
　　沈观潮下意识离远了一点，要是回去让谢景初闻到身上有烟味，他就是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韩伊娜吹着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才问：“你最近，有点过于过于光明正大了啊。是在为你跟谢景初的以后做铺垫吗？”
　　“差不多。”沈观潮站在扶手边，任风拂过他的发尾，散入黑夜中。
　　“之前陈仲文出柜的时候，直接就把辛越带回家，属于是啪的一下就把柜门给拍成稀巴烂，弄得陈叔叔他们气得不轻，天天来找我们家老沈哭。”
　　沈观潮说：“我怕我出柜的时候，我爸妈也被气得半死。所以我得慢慢来，先带谢景初在所有人面前露个面。”
　　韩伊娜笑了：“从小到大，你气他们的还少吗？”
　　“仲文那里好歹还有一个哥哥能帮他说话，他突然出柜，整得陈云链一个头两个大，这边弟弟要哄，那边爸妈也得顺着，我看着都觉得糟心。”
　　“你呢，没妹妹又没弟弟的，谁能帮你？”
　　“你啊。”沈观潮很不要脸皮地回答。
　　“你能帮我。”他转过身来，看着韩伊娜：“我妈挺听你劝的，韩妹妹。”
　　“至于老沈，让他跟陈叔叔一起慢慢消化去吧。”
　　韩伊娜动作熟练地又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看他：“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是说我们是生锈版的铁三角嘛？”
　　沈观潮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百万。你这辈子的烟我都包了，帮不帮？”
　　韩伊娜摆摆手：“谈钱伤感情啊。”
　　“我们等价交易。过年我妈叫我去相亲的时候，你也得帮我。”她抽烟与喝酒的动作无比娴熟，让人想象不出来她涉世不深时的模样。
　　早年间打电竞的时候，韩家父母跟沈家父母一样，都是不支持的。韩伊娜没有生活费也没有住处，被前男友恶心了一把后，性格也越发孤僻。
　　靠着打零工，还有陈仲文跟沈观潮的接济，她勉强渡过了一段艰难的时间。
　　加入了RSG之后，有了稳定的环境，他们对她的照顾也依然不减。
　　大家都是相互扶持着来，直到现在，他们三个人功成名就，也一如当初。
　　怎么可能会谈钱呢？
　　沈观潮笑了笑，心里打着坏算盘，答应了韩伊娜的等价交换。
　　等相亲的时候，他就给韩伊娜点十八个男模，完美解决所有问题。
　　包厢里。
　　有几位选手聊着手伤的话题。
　　谢景初想起来沈观潮的手时不时也会有点不舒服，于是便主动凑过去听。
　　听到有人推荐理疗师时，他默默打开手机备忘录，把他们的说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
　　记到一半，有人开了罐啤酒，想递给谢景初。
　　毕竟一群大男人出来吃饭，不喝酒是说不过去的。
　　那罐啤酒到谢景初面前时，却被阿离拦了拦，他对那人说：“小谢妻管严，小心老沈回来揍你啊。”
　　那人“嗨”了一声，说没事：“就喝一点，不让老沈抓到就行，来小谢。”
　　“谢谢。”谢景初不好拒绝，笑着接过酒瓶，但也只是浅浅地喝了几口，就放在手边当摆设了。
　　但他酒量不好，即使只喝了几口，面上也已经微微泛起了薄红。
　　沈观潮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这一副微醺模样。
　　沈观潮伸手贴了贴谢景初的脸，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氲红的双颊，勾起唇角笑了笑：“又菜又爱玩。”
　　谢景初将脸贴进他的掌心，一时出神：“不、不菜。”
　　“我问到了治手伤的办法。”
　　“想带、你去看。”
　　“嗯，对我这么好啊？”沈观潮抽出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过笨死了。”
　　谢景初：“不笨。”
　　沈观潮无语：“人机。”
　　“转人工。”
　　谢景初：“什么转人工？”
　　“你在骂我吗？”
　　谢景初：“我不是人机。”
　　谢景初喝了酒自动变成杠精，沈观潮不跟他争，给他到了杯茶缓缓。
　　旁边的阿离看着他们，庆幸自己刚才拦了一下，不然谢景初就不止变成人机了。
　　被沈观潮砍成两半，人机分离都有可能。
　　散场的时候，谢景初已经缓得差不多了，沈观潮牵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
　　喝个酒还要牵手，你们这还是单纯的电竞战友情吗？
　　早早看透一切的Solene意味深长地拍了拍soso的肩膀，长叹一声：“哎——”
　　直男癌的soso不明所以，问：“Fox不也牵着zoe吗？有什么好哎——的，可能就是人家战队感情比较深吧？”
　　阿离看了他一眼：“你也转人工吧。”
　　人机。
　　走到餐厅大堂门口，沈观潮松开了牵着谢景初的手，掏出手机打车。
　　这里离他的房子很近，他干脆把谢景初带回去睡一晚，明早再回基地。
　　来接他们的是沈家的私家司机，黑色迈巴赫拐过大堂门前的雕塑喷泉，缓缓停在两个人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让他们快上车。
　　沈观潮朝他笑了笑，招呼道：“又好久不见了，刘叔。”
　　刘叔也感慨地说：“哎，这么久不见，我们家小听变帅了。”
　　刘叔总记着两年前沈观潮跟他的一句玩笑话。他以前总说沈观潮长高了，沈观潮那时笑着让他下次见到自己不要说长高了，说他长帅了才行。
　　一晃几百天过去，一句不经意间的话也被人放在心上记了许久。
　　车上，谢景初抓着沈观潮的手，固执地要数他的掌纹有多少条。
　　沈观潮懒得挣开他，一边吹着风一边跟刘叔闲聊。
　　刘长军看着沈观潮长大，一直记着他小时候还只有屁点大时的样子，放学了喜欢缠着他要零食，跟自家的小孩一样嘴馋，一眨眼居然都那么大了。
　　他也老了。
　　到地方之后，沈观潮挥手同刘叔告别，拉着谢景初走进家门。
　　他拍亮玄关处的灯，上卧室找了几件衣服跟毛巾丢给谢景初：“去洗澡。”
　　谢景初抱着那堆衣服，眨了眨眼，说：“有点小。”
　　“有大一点的吗？”
　　“没有。”
　　“你在醒酒之前，不要跟我提任何不清醒的要求。”沈观潮把他塞进淋浴间，关上门。
　　要是他独居的房子里有其他男人“大一点”的衣服，那他妈是什么大型“燃冬”事故……
　　沈观潮去了另一间卧室的淋浴间洗澡。
　　半小时后，他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回了自己卧室。
　　推开门，沈观潮正好同坐在床上的谢景初对上视线，他丢开毛巾，问：“酒醒了没？”
　　“应该。”谢景初迟钝地说：“还有一点点。”
　　沈观潮“嗯”了一声：“那你早点睡。”
　　他披了件衣服，坐到卧室里的小沙发上，看其他战队选手的比赛录像。
　　“唔。”谢景初不想睡觉，从背后探了过来，单手搂过沈观潮的腰，把头埋在人家的颈侧，像条蠢狗一样，笨拙地不停用鼻子乱蹭。
　　沈观潮推了推他的脸，眼神始终留在iPad上：“看比赛，别乱动。”
　　谢景初不高兴地“哼”了声，没再乱动。
　　谁说撒娇男人最好命的，在沈观潮这一点也不管用。
　　他小气地想。
　　*
　　季后赛采用BO5（Best of 5）的比赛形式，每场比赛由五局组成，先赢得三局的队伍获胜。
　　赛制则采用“分组冒泡赛”模式，常规赛排名第四、第五、第八和第九名的队伍分为一组（第一组），而排名第三、第六、第七和第十名的队伍分为另一组（第二组）。
　　在每个组别中，排名靠后的队伍首先进行比赛，胜者继续向上挑战更高顺位的队伍。
　　例如，在第一组中，第九名和第八名先进行比赛，胜出的那支队伍将对阵第五名，再胜者对阵第四名。
　　冒泡赛结束后，两个组别最后一轮的胜出队伍，将与常规赛排名第一和第二名的队伍进行双败淘汰赛。
　　第一组的胜者将与第一名进行比赛，第二组的胜者将与第二名进行比赛。
　　最后，双败淘汰赛阶段的两支胜出队伍将进行决赛，以决出联赛的冠军。
　　NAVA和RSG作为常规赛第一第二，无需参加分组冒泡赛，只需要比双败淘汰赛。
　　（事业批）沈观潮在脑海里大致算了算赛程。
　　第一组：
　　【G1】：队伍1vs队伍2——【G3】:G1胜者vs队伍5——【G5】：G3胜者vs队伍7——【G7】：G5胜者vs常规赛第一名NAVA
　　第二组：
　　【G2】:队伍3vs队伍4——【G4】：G2胜者vs队伍6——【G6】：G4胜者vs队伍8——【G8】：G6胜者vs常规赛第二名RSG
　　NAVA极有可能在双败淘汰赛上遇到强敌RSG、TK和稍逊一筹的IAC，当然，也有可能碰到某一头黑马，但机率不大。
　　【G9】：G7败者vsG8败者（败者组）
　　【G10】：G7胜者vsG88胜者（胜者组）
　　胜者组胜出队伍直接获得决赛资格。
　　【G11】：G9胜者vsG10败者。
　　春季赛决赛（G12）：
　　G10胜者vsG11胜者。
　　春季赛冠军获得参加下一项世界级赛事【季中冠军赛】的资格。
　　一周后，NAVA将迎来与G5胜者的比赛【G7】
　　沈观潮有些睡不着，干脆熬夜看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录像，研究对手。
　　谢景初默不作声地陪着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没忍住醉酒带来的醉意，搂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美人”在侧，一夜好梦。


第71章 高马尾的老婆
　　第二天起来, 谢景初发现自己几乎是赖在沈观潮身上睡的，他比沈观潮要高半个头，整个人压在人家的胸口上压了一整晚。
　　沈观潮身上的衣服被他弄得皱皱的,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漂亮的锁骨上, 有三两道被他酒后蹭出来的红痕。
　　罪魁祸首呼吸一滞，耳尖莫名地红了起来, 忙轻手轻脚地从沈观潮身上下去，懊悔昨晚怎么那么“少女”地窝在沈观潮怀里睡了一宿。
　　他们的位置应该调过来。
　　应该是谢景初让沈观潮窝在自己怀里睡一晚才对啊……
　　谢同学一边反思自己，一边往楼下厨房走去。
　　因为主人不常回来住的原因, 冰箱里没有储存新鲜蔬菜, 只有些速冻食品跟腊肠腊肉。
　　谢景初勉强用这些食材煮了一煲腊肉粥, 卖相看起来还不错, 味道也很好闻。
　　让沈观潮一起床，就闻到了食物的芳香。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跟人字拖, 头发散着，大剌剌地下了楼, 颇有些“衣衫不整”的味道。
　　谢景初站在水龙头前, 正要洗手，忽然被他从背后抱住。
　　“做什么呢——”沈观潮整个人懒懒地贴上去, 把全部的重量都交到了谢景初的身上，说话时语调拖得长长的, 像是没睡醒, 又像一次无意中的撩拨。
　　“粥。”谢景初被这个晨起拥抱弄得很开心, 一时忘了纠结谁更“攻”一点谁更“受”一点的关键性问题。
　　算了。不是有句老话讲得好。
　　（少女攻）卡哇1也是1嘛。
　　吃过早餐，刘叔把他们送回了俱乐部基地。
　　这一周, 所有人都自觉加训了。
　　比赛的压力迫在眉睫，连一贯贪玩的陈子燃都收起了自己的野心思。
　　所以队员都是奔着夺冠去的，沈观潮这个事业批更甚，每天的高强度训练结束后，还能抽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研究对手的比赛录像。
　　相对的，他和谢景初的互动也减少了很多。
　　4月4号，【G5】比赛当天，G3胜者PUG对战IAC战队，IAC不出意料地拿下了比赛，晋级【G7】比赛，迎来老对手NAVA！
　　4月5号，【G6】比赛，G4胜者FAS对战TK战队，TK胜，晋级两天后的【G8】比赛，对战强敌RSG。
　　晚上十点，陈子燃捧着外卖盒子坐在基地客厅的电视前看【G6】比赛，FAS打TK，TK赢，他歪了歪身子，闻旁边的沈观潮：“哥，你觉得TK对上RSG还能赢吗？”
　　沈观潮凭直觉回答他：“四六开，TK四，RSG六，说不准谁赢，但RSG赢面大一点。”
　　裴之从会议室里出来，满面疲惫，看着自家的四个选手排排坐在一起吃夜宵，他叮嘱了一句：“先别关注人家RSG和TK了，我们明天就要打IAC了，今天训练完都早点休息，不许熬太久夜，不许修仙。”
　　“知道了知道了。”四个“娃”异口同声地回答，略有些敷衍。
　　翌日下午，所有人换上队服前往赛场。
　　比赛场馆外，乌泱泱地挤满了粉丝，大多人手里都拿着印着战队Logo的应援物。
　　NAVA的队车停在了场馆的右侧。
　　一片尖叫声中，NAVA的成员一一下车，礼貌地朝着周围来看比赛的粉丝们打招呼。
　　沈观潮是第一个下来的，他今天扎了高马尾，气质凌厉，与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小部份粉丝没忍住，在人群中高喊了几句：“老婆！！！”
　　“Flesh老婆！！！”
　　吓得沈观潮脚下一滑。
　　“啊啊啊高马尾老婆！！”
　　“老婆看我！！”
　　在一声声尖叫中，谢景初及时扶住了沈观潮的腰，四周的叫声顿时更盛——
　　“啊啊啊我老婆跟我老公在一起了！！！”
　　“少爷出息了！”
　　“……”
　　“我靠，少爷怎么变成白毛了？！”
　　谢景初穿着剪裁合体的队服，白金配色，很衬他新染的这个头，显得整个人攻气（划掉）精气十足。
　　他被周围的起哄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收回了扶在沈观潮腰上的手，换了个折中的处理方式——牵住沈观潮的衣角。
　　感受到队服的下摆一紧，扎着高马尾的沈观潮没忍住挑了挑眉，拨开他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改为牵住。
　　两个人就这么水灵灵地牵着手入场了。
　　没顾身后粉丝们一浪接着一浪的尖叫声。
　　裴教练跟在后头，很想叫前面那两个光明正大的死Gay收敛一点，回头一看，赵澈跟陈子燃不知什么时候也黏在了一起。
　　裴教练的天塌了。
　　“……”
　　同前面一样，有粉丝也管陈子燃叫老婆。
　　陈子燃还热情地回了她们几句：“么么！”
　　听得旁边的赵澈眉心狠狠一跳。
　　在又一次“老婆”声齐齐响起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牵走了不断跟粉丝们“么么么”的陈子燃。
　　陈子燃不解地看着他：“干嘛呀？别耽误我媚粉，这些小姐姐可可爱了！”
　　“松一下手，我老公们还看着呢。”
　　赵澈被“老公”两个字刺激到，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攥紧了陈子燃的手：“不松。”
　　“不许给别人飞吻，也不许在比赛前叫别的女生老公。影响比赛心情。”
　　“啊？”
　　“影响谁比赛的心情？？”陈子燃被他这一番强盗命令弄给懵了。
　　赵澈也不解释，带着他就往里走。
　　几分钟后，经久不衰的电竞论坛上刷新出一条新的帖子——叫【论，全GAY战队NAVA内部成员的爱恨情仇】
　　底下的首评是这样的：［？？？我们电竞圈已经那么超前了吗？前几年追求全华班夺冠，今年追求全GAY班夺冠……？］
　　选手休息室里，还不知道自家的四个娃在网上已经“身败名裂”的裴教练，正聚精会神地给所有人做赛前指导。
　　18:00开赛。
　　上场的前几分钟，谢景初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用凉水冲了冲脸，发梢有水滴下。
　　正好IAC的阿离推门而入，看见洗手台前的人，他愣了愣，随即笑道：“小谢，你怎么在这？紧张啊？”
　　来自竞争对手的关心一时让谢景初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他扯起笑脸，缓缓点了两下头：“嗯……”
　　“别紧张。”阿离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以前第一回打季后赛的时候也这样，调整一下就好了，加油。”
　　谢景初笑笑：“嗯。”
　　谢过对手的鼓励，谢景初出了洗手间。
　　前往比赛的路上，他放松了许多，或许是阿离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穿过等候区，所有选手来到灯光刺眼的前台。
　　今天的比赛是bo5赛制（五局三胜）
　　第一局比赛，IAC的选手打得格外激进，应该是他们新练的战术。但要比钢枪，很少有人能干得过NAVA的那位王牌主攻手。
　　比赛中期。沈观潮在A点1v2摁死了IAC两人，见状，IAC的韩援狙击手打算留住沈观潮，补掉这位残血的王牌。可惜，在远处的某个制高点上，谢景初先下手为强，瞄准了韩援选手的人头，随着一声枪响，敌人应声倒地。
　　短短两分钟内，IAC连失三名大将，败势无法挽回，就这么输掉了第一场比赛。
　　第二局比赛，针对NAVA，IAC模仿了RSG平常惯用的一套战术，在前期捞到了一点小优势。但很快，NAVA这边的刺客流奶妈Zoe发育了起来，在对局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四C配置，胜利的天平再一次向NAVA倾斜。
　　最后一波团战，赵澈配合陈子燃打出了一波团灭，拿下对局胜利。
　　比赛来到赛点。
　　NAVA VS IAC：【2:0】
　　场下的粉丝们沸腾，齐声高喊NAVA的队名，让谢景初忽然想起一句话——“齐心协力，点石成金。”
　　这是他入队时，裴之和陆无续教给他的队训。
　　齐心协力，点石成金。
　　“……”
　　第三局比赛，他带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心态站上赛场，在主持人的说话声中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这一局比赛，比前两场都要漫长。
　　游戏一开始，对面就在有意识地针对沈观潮，好在赵澈一如既往地站了出来，替他挡下了大部分伤害。两人配合，反阴了对面好几回。渐渐地，IAC成员有一些力不从心，但仍勉强地维持着自家战术的运营。
　　比赛被大大拖长。
　　第四十四分钟时，双方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大团战，IAC减员两人，双方的经济差也被越拉越大，眼看翻盘无望，IAC冒险进攻NAVA（红方）A区，好在赵澈及时回防，配合谢景初收掉了阿离。
　　沈观潮则跟陈子燃绕后，突袭撤退的其他三人，一举拿下对面。
　　随着系统的ACE（团灭）播报响起，NAVA一举攻上了RSG出生点，成功破坏掉对方的瘟疫神像，赢下这最后一局。
　　NAVA vs IAC：【3:0】
　　NAVA完成零封。
　　开了个好头。


第72章 谢同学
　　比赛结束, 沈观潮收拾好自己外设，回头跟谢景初抱怨了句：“好饿啊，我饿了。”
　　选手赛前不能吃饭, 饿着肚子打比赛是家常便饭，他话音刚落，前面的裴之便转过头来：“等会出去下馆子, 别嘀咕了。”
　　“裴教万岁。”沈观潮有气没力地鼓了一下掌。
　　陈子燃忙跟着起哄：“裴教买单！”
　　“裴教……”气氛都到这了，剩下的谢景初和赵澈两人对视一眼, 正想接话，工作人员忽然过来通知他们去参加赛后采访，打断了他俩的施法。
　　NAVA战队几人被请到前台。裴之在比赛的时候看到了论坛上那个石破天惊的全gay战队帖子, 担心有人会带战队节奏, 提前找主持人说了几句, 因而采访时主持人没问到些什么敏感的问题。
　　几个很常规的问题过掉后, NAVA四人鞠躬谢过现场来观看比赛支持他们的粉丝，才往休息室走去。
　　【G7】胜者晋级【G10】, 接下来的四天他们都没有比赛，专心备战【G10】
　　如果NAVA赢下【G10】, 将直接晋级十四天后的决赛。
　　到比赛场馆的地下停车场时, 谢景初忽然牵了牵沈观潮的手：“充个电，有点累。”
　　沈观潮一怔, 笑着“嗯”了声。
　　摩挲着沈观潮的指骨，谢景初眼里的情绪不明：“我们离决赛越来越近了。”
　　离我们在一起也更近了。
　　“……”
　　裴之在前头挑着饭馆, 从赛场出来, 他们直接去了聚餐。
　　明亮的餐馆包厢里, 沈观潮烫完碗筷，手机突然“滴滴滴”地响起。
　　韩伊娜趁着休息时间, 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观潮接起：“喂——”
　　“不买保险不买理财，有什么事吗？”
　　“把我当金牌销售了？傻缺。”韩伊娜在电话那头白了他一眼：“找你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声。”
　　“我们决赛见。”
　　沈观潮莞尔：“行啊，决赛见。”
　　“明天比赛加油，赢了让陈仲文给你买几串鞭炮，天天在RSG基地门口放噢。”
　　韩伊娜莫名被雷到，她想了想，陈仲文还真有可能干这种事，连忙道：“免了，这种好事还是在你们基地门口放吧。”
　　明天是RSG跟IAC的【G8】比赛，胜者晋级【G10】，迎战G7胜者NAVA。
　　沈观潮陪她聊了一会儿，就放人回去训练了，临挂电话前，他漫不经心地说：“顶峰相见啊，大妹子。”
　　“别煽情，说人话。”韩伊娜抬眸：“挂了。”
　　她挂完电话，还顺手把一则电竞新闻转发了给沈观潮，赫然是之前论坛上的那个大热贴——【论，全Gay战队NAVA内部的爱恨情仇】
　　沈观潮唇角的笑僵住，强忍着脑内莫名升起的羞/耻感点开了这篇帖子，在看到底下的大热评“我们电竞圈还是太超前……”了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沉默了很久，给韩伊娜回了翻白眼的表情包。
　　还附赠一个滚。
　　韩伊娜笑倒在RSG的训练室里，soso默默地看着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地想——我们家队长终究还是因为压力太大疯掉了。
　　硬菜上桌，裴之咳了声：“都别玩手机了，吃饭吃饭。”
　　沈观潮闻言收了手机，拿起筷子，悄悄用手肘戳了戳赵澈：“带烟没阿澈，等会出去抽两根？”
　　“带了，抽。”赵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给出肯定的答复。
　　NAVA禁烟大师裴之坐得远，没听到这对狼狈为奸的俩兄弟之间的对话。但坐在沈观潮旁边的谢同学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他微微蹙眉，扯了扯沈观潮的衣角。
　　沈观潮扭头：“干嘛呀？”
　　谢景初说：“吃饭。”
　　沈观潮很客服式地回答：“嗯嗯。”
　　“好的呢亲。”
　　转头又跟赵澈密谋去了。
　　谢景初沉思了一会，拿起手机给陈子燃发了条消息。
　　陈子燃兜里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疑惑地抬起头，用眼神询问谢景初——“咱俩就隔了张饭桌，你给我发微信干嘛？”
　　谢景初微昂下巴，示意他点开消息。
　　陈子燃解锁屏幕，一看。
　　［Siren］：你好搭档要跟我哥一起干坏事。
　　［Zoe］：？
　　［Zoe］：？？？
　　［Siren］：密谋抽烟。
　　消息跳出来的一瞬间。
　　陈子燃崩着脸，回了一个字：
　　杀。
　　谢景初：别了吧，太凶残了。
　　陈子燃宛如一个只会发单字的人机，又重复了一遍：杀。
　　谢景初：别，等会我俩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支开就行……
　　陈子燃最终回了个：行。
　　空气中充满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发完消息，他放下手机，看了眼赵澈。
　　后者回视了他，难得地勾起唇笑了笑，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要人头落地了。
　　众人坐在一起吃饭，裴之不知道他们的私底下的“波涛汹涌”，一边吃一边带他们复盘了一下刚才的比赛。
　　由于最后一场比赛拖得太久，沈观潮的手隐隐有些顿痛，吃饭时，他只挑离自己近的菜夹，没去转面前的旋转餐桌。
　　谢景初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喜欢吃的菜，问：“散场的时候不是说饿吗，怎么不多夹点菜？”
　　“懒。”沈观潮没跟他提手伤的事，随便扯了借口：“你给我夹呀，小同学。”
　　谢景初没多想，“嗯”了声。
　　所有人快吃饱的时候，陈子燃跟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人起身拉走赵澈，一个人拉走了沈观潮。
　　陈子燃拉着赵澈，煞有其事地在他耳边低语：“你跟我来，我有个小秘密告诉你……”
　　谢景初有样学样，拉着沈观潮向一边走去：“我也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抽烟二人组被强制拆散。
　　裴之看着这各怀鬼胎的四个人，忽然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这支战队其实只有他们四个人吗？？？
　　已老实，很无助的裴教练在回去的路上数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把肚子里的话憋回去。
　　*
　　次日中午，沈观潮刚起床就收到了来自妈妈的远程投喂。
　　黎清袭女士八点多起床熬了一大锅的补汤，用好几个保温桶才勉强装下，托外卖小哥送到了NAVA的训练基地。
　　黎女士平时工作繁忙，既要打理公司，又要分心管着自己家的犟种老公，对于沈观潮这个已经成年了的儿子，一向持放养的态度。
　　时不时想起来这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中二电竞少年儿子，她就随缘关心一下，炖了个汤，量大管饱还健康，够NAVA全队人喝上一两天了。
　　“妈妈昨天开完会，抽空在电视上看了你的比赛，打得还不错呀！”电话里，黎女士温和的声音响起，她懂一点游戏，平时会看儿子的比赛：：“小谢几个月不见变帅了，还染了头发，是不是你带坏人家？”
　　沈观潮对妈妈的前半句话很认同，后半句却让他无语了一瞬：“妈，有你这么黑儿子的吗，我才是你亲生的吧？”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的确是。”黎清袭故意逗他：“但从性格上来看啊，我觉得小谢更像问亲生儿子。”
　　“嗤，”沈观潮心说，那可不是吗？人家可是你未来儿媳妇，不对，是未来儿…女婿，像你很正常。
　　但他没敢这么早跟黎清袭说。
　　谢景初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们在打电话，沈观潮把手机举到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谢同学，你、妈、妈、找、你。”
　　谢景初茫然：“？”


第73章 烟
　　“啊？”谢景初接过手机, 愣了两秒，听到黎女士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阿、阿姨好！”
　　“哎、哎。”黎清袭今天不用去公司，心情很好, 拉着谢景初聊了好一会。
　　末了，她又跟他叮嘱：“小谢啊，阿姨今天炖了汤给你们送过来, 你多喝点啊，这个对身体好, 祛湿补肝的。你们平时熬夜多，喝这个有用。”
　　谢景初笑着应“好”，心里泛起暖意。
　　挂断电话的时候, 其他人也陆续醒来了。
　　陈子燃昨晚赖在赵澈房间, 打了一晚上的手机斗地主, 从搭档的床上起来, 他简单地洗漱过后便下了楼。
　　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个粉红色的保温桶，他了然地笑了笑, 问：“队长，阿姨又想起来投喂我们啦？”
　　沈观潮盘腿坐在沙发上, 一边看着RSG的比赛直播, 一边捧着碗汤，闻言, 他点了点头：“嗯。”
　　谢景初坐在他身边，时不时跟他讨论几句比赛, 一切仿佛岁月静好。
　　唯一不在这短暂的岁月静好之内的裴之此刻坐在会议室里, 翘着二郎腿, 眼底下有两块浅浅的乌青。
　　陆无续和他相对而坐，神色同样疲惫, 最近俱乐部忙，要处理的事情相对休赛期多了几倍。
　　裴之揉了揉光洁的额心，说：“调派北欧分部的手续我已经给你处理得差不多了，程总让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舍得走吗？”
　　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试图挽留：“其实，即使你退役了，我们还是把你当成并肩作战的队友，你没必要……”
　　陆无续打断他，扯起一个苦笑：“我有必要的，裴哥。”这个地方太多回忆了，他会被逼疯。
　　他不能困在这里。
　　像金丝笼里的蝼蚁。
　　“再说了，我过去了，程哥不就能回来了吗？”陆无续深吸了一口气：“你一直在等程哥吧，这样挺好的。”无法得偿所愿的人只有他一个。
　　裴之哑然，他是很想程亦声回来没错，但他从没想过要陆无续走。
　　战队刚起步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但他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
　　一起比赛、一起训练、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去旅游、一起看世界……
　　可当功成名就的时候，他们却怎么也凑不齐了。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忽然，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传来。
　　陆无续用余光稍稍向后睨了一眼，看见是谢景初，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毫无征兆地问了裴之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说点别的吧，之前宋靖尘勒索的那个案子，你们解决了吗？”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在门边响起：“裴教练，队长让我喊你们出去喝汤。”
　　两道声音不谋而合，恰好在同一时间响起，听到陆无续的话，谢景初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问：“什么案子？”
　　没有人回答他，裴之的嘴角抽了抽，本就疲惫的脸色变得更加糟糕。
　　早知道小谢会听到，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把门带上！
　　这下宋靖尘勒索沈观潮的事情就要瞒不过去了……
　　痛苦的天平缓缓倾斜，陆无续的脸上有愉悦的神情一闪而过，而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浅笑着对谢景初说：“没什么，你听错了。”
　　“是吗？”谢景初明显不信他的话，从听到“宋靖尘”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惊觉事情不对劲了。
　　难怪……这段时间那个人渣没再来骚扰过他。
　　谢景初原以为是宋靖尘放弃了那些肮脏的想法，没想他这段时间的清静生活的背后，居然藏有战队的手笔。
　　陆无续假笑着说：“对呀，你就是听错了。”
　　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承受爱而不得的痛苦，应该让谢景初这个罪魁祸首跟他一起。
　　裴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看着谢景初逐渐面露愧色，艰难地向他们问出一句：“我觉得我没有听错，我是给你们惹来了麻烦吗？还是……只给沈观潮一个人惹来了麻烦？”
　　裴之闻言沉默了很久，才说：“你不是麻烦，麻烦的另有其人。”
　　“你如果想了解这件事情的须尾，你还是去问沈观潮吧，我们跟你说不合适，也不能说。”
　　果然……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谢景初如梦初醒般松开了一直攥着的门把手，慌乱地想要走出去。
　　在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陆无续很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轻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原来你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啊？”
　　他还有后半句没说完——那就跟我一样，主动离开他啊。
　　谢景初听出了陆无续的言外之意，他回过头，毫不掩饰地骂道：“你真恶心。”
　　……
　　从会议室到别墅的客厅，中间隔了一条长廊。
　　走在廊道上，谢景初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钝痛着，感觉要呼吸不过来。
　　正好赵澈从旁边的楼梯上下来，看见他的脸色不对，赵澈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谢景初和他对视了两秒，难堪地移开了视线，说：“没事。”
　　“能给我一根烟吗？”
　　“能。”赵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跟打火机递给他：“你不开心吗？”
　　以往比赛压力再大，赵澈也从没见他抽过烟，这回他主动问，只有这一种可能。
　　“嗯。听说这样能忘记烦恼。”谢景初接过，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动作很不娴熟地点上，由于手抖，他还反复点了三次。
　　很快，一抹猩红跃然眼前，他低头抽了一口，被呛个半死：“咳咳咳…咳……”
　　生理性的泪水从他眼角泌出。
　　赵澈站在旁边，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慢慢来。”
　　赵澈的手很稳，一下又一下地拍在谢景初的背上。
　　谢景初的眼圈被刚刚那口烟呛红，狼狈地抬起头来，就听见一向话少的赵澈在他身边说——
　　“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也可以选择缄口不言，等自己的情绪过去，再理智地去解决那些事情。”
　　“反正人生不过三万天，无论是逃避、是分享、是迎击……选择权都在你手上。不必因为别人的话随波逐流，在抽烟这件事上也是。”
　　如此感性的一番话，不像是赵澈平时会说的，谢景初缓过劲来，掐灭了那支烟，擦掉眼角的泪痕，朝他笑了笑：“谢谢，我好点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说那么多话。”
　　赵澈挑眉：“我平时看起来很冷漠无情吗？”
　　谢景初说：“没事，只是有点话少。”
　　赵澈也笑了：“彼此彼此吧，你话也没多到哪里去。”
　　“走了，出去吃饭。”
　　他们一齐走出廊道。


第74章 不开心
　　走到客厅, 谢景初看见沈观潮一脸专注地坐在电视机前，挑着碗里的椰菜跟洋葱，把它们丢进垃圾桶里。
　　他没由来地想起陆无续刚才的那句话——“你也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啊？”
　　他的脚步顿住, 很久都没有动作。
　　自责的情绪像一丛野草，在他的心上疯长。
　　因为那个人渣，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又给沈观潮添麻烦了。
　　沈观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扬起笑脸, 朝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挑一下洋葱呗？谢同学。”
　　“我好累啊。”
　　这人的语气带着撒娇的味道，语调也懒懒的。
　　看着他的眼睛，谢景初在脑海里飞速设想了几十种询问的语句, 想问宋靖尘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可最终, 一句也说不出口。
　　在一声声催促中，谢景初像往常一样坐到沈观潮身边, 替他把碗里不爱吃的菜挑走，一遍又一遍, 仿佛在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挑走。
　　不远处的液晶显示屏里, RSG和TK之间的比赛缓缓落下帷幕，TK3:2胜出, 晋级G10（胜者组比赛）迎战NAVA
　　而RSG和IAC则晋级三天后的败者组比赛，G9。
　　因为宋靖尘和陆无续的原因, 谢景初心事重重地过了两天。
　　G9比赛当晚, 他结束训练后没有陪着沈观潮一起看比赛录像, 一个人走上了别墅的顶层，犹豫地播下了宋靖尘的号码。
　　然而。
　　几十秒过去后, 无人接听。
　　意料之中的结局，谢景初只好打了另一个号码。
　　……
　　接到谢景初电话时，牧辛越正计划着一会要跟陈仲文用几盒冈.本，用什么味道的好呢？
　　听见电话铃响起，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有些欢喜地推开了迈在他身上乱啃的陈同学，跑到阳台外面接电话去了。
　　“喂？谢大明星，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呀？你不是要准备比赛了吗？”牧辛越的说话声从电话里传出，语调轻而快，听起来心情很好。
　　谢景初很久没有跟他打过电话了，顿了几秒才开口：“喂刚训练完，有点事找你。”
　　牧辛越问：“什么事呀？”
　　“你知道‘宋靖尘’这个人吗？”谢景初开门见山地说。
　　牧辛越想了想，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好像听到过他的名字……大概一两个月前吧，我们家陈警官下班回家发牢骚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嘴。”
　　当时听这个人跟谢景初有关系，他就留了点印象。
　　“当时好像闹得挺大的，连韩家也来人了。”
　　他说着，回头问了一嘴陈仲文：“陈狗！宋靖尘是谁来着？”
　　陈仲文不爽地收拾着一地的套/子，头也不抬地说：“宋靖尘？是之前勒索我们家老沈两百万的那个人渣啊……”
　　“你问这个干嘛？”
　　牧辛越说：“没事，就忽然想起来了而已。”
　　陈仲文郁闷地“哦”了一声，只顾着在心里惋惜他美好的夜晚就这么没了，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泄露了些秘密。
　　牧辛越把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讲给了谢景初听。
　　亲生父亲勒索自己最重要的人……
　　谢景初挂断电话，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陆无续所说的那样，是个天大的麻烦。
　　他陷入了不断的自我否定当中，带着情绪过了夜。
　　第二天的G10比赛，NAVA对战TK。
　　开赛前半小时，谢景初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因为昨晚牧辛越的话，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眼底下挂上了裴教练同款黑眼圈，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沈观潮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这人的不对劲，但一直没机会去问。
　　以往，谢景初每回自己生自己的气时，就是这副样子，崩着脸不说话，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趁着化妆师走远，沈观潮靠到了谢景初的身边，轻声问：“你怎么了？”
　　“耷拉着脸，不高兴还是不舒服？”他将手指穿入谢景初，的指缝之中，十指相扣，毫不避讳一旁的摄影机。
　　谢景初睁开眼，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他的牵引下不断升温，原本纷乱的心绪得到安抚，他哑声道：“不开心。”
　　不开心自己给沈观潮惹了麻烦。
　　不开心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开心陆无续的挑衅……
　　但他没有说出口，怕影响沈观潮在赛前被他影响了心情，发挥失常。
　　“为什么？”沈观潮挠了挠他的掌心，贴近了他的耳边，小声问。
　　“咳咳。”没等谢景初回答，前头的裴之忽然转过身来，用眼神提醒这两人——“这里还有摄像机呢，收敛点！”
　　感情这种东西，似乎总让人进退两难，谢景初哽了哽，想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又顾忌着比赛，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比完赛再告诉你吧。”
　　“乖。”
　　“嗯……”原本哄人的沈观潮反被谢景初这一句“乖”哄得找不着北，耳尖微红，舔了舔自己的唇。
　　上场的前一分钟，他极限冲刺跑去厕所洗了把脸，裴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你是队长吗？”
　　沈观潮：“干嘛？”
　　裴之：“开赛前不来两句赛前宣言鼓励一下队友？你看对面的Solene。”
　　场馆另一侧的玻璃隔音房里，TK战队的队长Solene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赛前宣言，鼓励队友。
　　一向懒得整这些形式主义的沈观潮敷衍地回答他：“那咋了。”
　　“我们不讲这些虚的也能赢。”
　　沈队支着红红的耳朵，快速地瞥了一眼谢景初，然后变脸似的扬起一个营业笑容，大方道。
　　裴之：“。”
　　裴之忍了忍揍他的冲动，反复告诉自己——孩子们自信是好事。
　　任他们贫了几句后，裁判示意比赛要开始。
　　场上所有的选手立马不约而同地沉下心来，收起了调笑的神色，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灼灼，重心都聚焦到各自身前的电脑屏幕上。


第75章 男朋友
　　倒计时结束, NAVA四人操控角色冲出自家出生点，沈观潮跟赵澈沿途捡了些药品后，直接压到了双方地图的交界处, 而陈子燃则又一次放弃了传统的医疗师打法，选择刺客流对抗有着联盟第一奶妈之称的Solene，独自一条路去偷吃地方地图左侧的资源。
　　谢景初暂时守在后方, 利用职业优势为队友开镜汇报敌人方位并配合击杀。
　　TK的选手开场一向会压正面打，但对上NAVA, 情况就不能确定了。
　　谢景初在瞄准镜中精准地捕捉到敌人身影，立马提醒队友：“陈子燃，吃完小boss马上撤, 对面来了三个人。”
　　“OK。”此刻的陈子燃就是一个天然的诱饵, 击杀掉小boss之后, 草丛里果然冲出来一队人, 陈子燃扔出提前捏在手心里的烟雾弹，利用浓浓的白雾掩护, 快速挥动手里的长刀，凭借枪声判断直接从掩体后闪出, 一刀劈中敌人, 完成击杀。
　　手起刀落，击杀播报响起：
　　【NAVA·Zoe击杀TK·Lie】
　　解说惊叹：“漂亮！才几天过去, Zoe的刺客流奶妈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烟雾散去，刺客即将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谢景初开枪掩护, 一狙命中敌人头部, 拿下第二个人头。
　　对面忙后退藏进掩体里。
　　陈子燃也趁机撤退, 他感叹了一句：“哥，你原本给我下的‘命令’好像是撤退来着？”
　　“这波直接撤到了对面的大动脉上啊！TK血本无归。”不等谢景初回答, 他又自吹自卖道：“我们刺客流奶妈真是帅死了！”
　　谢景初敷衍地应了句：“帅。”
　　有了他们这一手，战场正面的沈观潮跟赵澈压力小了很多。接下来的半分钟内，TK的人大概率都不敢贴脸了，沈观潮趁机收下他们A点，吃掉了一整路的资源，进一步扩大优势。
　　当TK的选手们复活后来到已经易主的A点时，被守点的赵澈跟沈观潮压得难受，陷入僵局，被迫放弃了地盘。
　　这是NAVA针对TK这支拥有顶级医疗师的战队调整的战术，面对陈子燃拼奶肯定拼不过Solene的事实，只能凭借过硬的选手实力另辟蹊径，不断地骚扰跟强占资源，打出一通漂亮的刺客流奶妈操作。整支队伍1主攻手+1剑士+1刺客+1狙击手，完美的四C配置，输出爆炸。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每一位选手的操作都不能出现错漏，否着四C将会被对面撕出一块缺口。
　　整场bo5下来，NAVA全员的发挥都十分出色，不出意料地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休息室里，陈子燃下了场之后就开始（发疯嘶吼）（阴暗爬行）欢呼：“芜湖，我们拿到决赛资格了，各位～”
　　“……”
　　赵澈面无表情地给他鼓了几下掌，就算捧场了，而五进世界赛的沈观潮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只笑了笑，思绪朝着另一个方向飘远。
　　从赛场上下来后，他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谢景初为什么不开心呢？
　　沙发的另一端，第一次闯进决赛的谢景初看着兴高采烈的陈子燃，肩膀忽然被人碰了碰，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嗯？”
　　见他转过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沈观潮低声问：“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谢景初的脑子一时还没从比赛中跳过回，下意识反问：“什么？”
　　沈观潮正想说“你为什么不开心呀”，裴之突然推开了休息室大门，对着里面的队员们一招手：“走了！开庆功宴去，庆祝我们杀进决赛！”
　　虽然这次还不是总决赛，但每个人的表现都很好，尤其是沈观潮的正面抗压跟陈子燃的刺客流奶妈，裴之一高兴，就订了一家死贵死贵的高档餐厅。
　　沈观潮还没问明白谢景初为什么不开心，就被人拖着去吃饭了。
　　餐桌上，他没什么食欲，随便夹了两筷子牛肉，就偏过头一直盯着谢景初看。
　　谢景初说话时，喉结偶尔会滚动。他盯了好一会，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陈子燃兴冲冲地劝了赵澈两杯酒，转过头又要去灌谢景初。
　　谢景初这几天的心情一直都是“阴天”状态，没怎么拒绝，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就喝了下去，一滴也没剩，心里的苦涩却越来越多。
　　沈观潮想去拦的时候已经迟了。
　　“把陈子燃拉开。”他用眼神示意赵澈。
　　不然等会两个醉鬼，拉都拉不回来。
　　陈子燃冷不防被赵澈拉走，下意识攥住了谢景初的一把头发：“再…再喝一口！”
　　“？”谢景初被他攥得有点懵，眼神经过酒精的洗礼，变得跟大学生一样清澈，双颊也微微泛起薄红。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是一副艺术家的画作陷入了时间静止，光线描摹着他优越漂亮的侧脸轮廓，宣告美神的偏爱。
　　沈观潮忍着笑帮他把陈子燃的手扒开，主观判断这两人已经醉得不轻了。明明不能喝，非要来上那几口。
　　真是应了那句又菜又爱玩。
　　吃完饭，酒鬼陈子燃还想拉着其他人再嗨一会儿，沈观潮没有心思陪他疯，揪住谢景初的后衣领把人拎走：“回去了。”
　　醉酒后的谢景初就像游戏里随机刷新性格的npc，一会听话，一会儿叛逆。车上，沈观潮一只手按着这个人机，另一只手帮他把头发顺好。
　　刚才陈子燃攥得那一把太狠，给谢景初的发型弄成傻逼了。
　　感受到沈观潮在摸自己的头发，谢景初下意识亲昵地往他的掌心里蹭了蹭。他们靠得很近，近到沈观潮能听见这人的呼吸声，他终于有了机会问谢景初为什么不开心。
　　处于微醺状态中的谢景初眼睛里蒙上水雾，说话时带了点哑，小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开心…因为有人说我是个…麻烦……”
　　“说我只会拖累你。”
　　“谁？”沈观潮的脸色瞬间一黑，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车厢里的光线本就不亮，沈观潮盯着谢景初半阖的眼睛，眼神比在赛场时还要认真。
　　“告诉我。”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别生气。”谢景初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说：“是陆经理。”
　　“他说我了，我能用你的手机拉黑他吗？”毫无逻辑的话从谢景初的嘴巴里说出，说完他就后悔了。
　　陆无续跟沈观潮是有着五六年感情的老队友，现在还有着工作关系，他凭什么叫人家为了自己拉黑陆无续呢？
　　可，下一秒。
　　沈观潮默默地从口袋掏出手机解锁屏幕，递到醉鬼面前：“拉吧，给你。”
　　这句话就像一道暧昧的默许。
　　他纵容面前的这个人。
　　谢景初抓着他的最新款iPhone，有些茫然的问：“真的可以吗？”
　　他没想过沈观潮真的会答应，反复地向对方确认。
　　“当然可以。因为在我这里，你是第一顺位。”拧巴的人需要明确的爱意，沈观潮拉着他的手，亲自将陆无续的每一个联系方式拉黑了。
　　“还不开心吗？”送谢景初回房间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昏黄的灯光下，他看不清谢景初的脸。
　　但很清晰地听到对方“嗯”了一声。
　　沈观潮蹙眉：“还有不高兴的事情？又因为什么？”
　　谢景初钻进他怀里，说：“因为我爸爸。”
　　“他找你要钱了吧？对不起……”
　　那两百万的事情居然泄露出去了，沈观潮呼吸一窒，下意识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是有这回事，但不怪你。”
　　谢景初喃喃：“对不起。”
　　“不怪你，你不用说对不起。”沈观潮捧起他的脸，说：“你也不是麻烦。”
　　“宋靖尘的事情我原本没打算告诉你，就是怕你有负担。”
　　“我还答应过你，在我们拿到第一个冠军后就跟你结婚，我的原计划是在季中赛之前的假期跟你飞到国外领证，但计划有变，那两天短假我要去处理宋靖尘的案子，可能没有时间了。”
　　“所以……你想提前做我的男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谢景初想也不想就说了“好”。
　　“好啊。”
　　“……”
　　醉意上头，他忽然握住了沈观潮的手，带着他的手，撩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块状分明的八块腹肌，上面有几道陈伤。
　　他带沈观潮摸到最近的一道伤口上，说：“这块疤……是我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被宋靖尘打出来的。”
　　他喋喋不休，又挪到下一道伤口上：“这一块，是十岁的时候，我为了保护妈妈，被打伤的。”
　　“这一块，是七岁的时候……”
　　“这里，是五岁……”
　　“不要说了。”沈观潮心疼地捂住了他的嘴：“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了。”
　　“好。”谢景初笑了笑，再次握着他的手撩开自己衣摆，停留在自己腰侧，说：“这里，是我二十岁，爱你的印记。”
　　二十岁，谢景初腰侧靠近胯骨的皮肤上，多出了一面性/感的花体英文纹身——“Flesh”
　　是爱你的印记。
　　沈观潮俯下身去，吻了吻那块纹身，回应了他的全部：“我也爱你。”
　　这大概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了。
　　*
　　2021年4月11晚上23点18分，NAVA·Flesh的微博上更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站在一座漂亮的基督教堂里，周围有鲜花落下。


第76章 迎男而上
　　第二天起来, 酒醒后的谢景初对昨晚的事情有些没实感，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眼前还有些发晕……一旁, 凌乱的床榻之上，还睡着另一个人，衣衫凌乱, 纯白的T恤被委出数十道褶子，睡姿妖娆地蜷在他怀里——是昨晚照顾他洗完澡后懒得回自己房间的沈观潮。
　　沈观潮柔软的长发陷在谢景初胸膛前, T恤在睡梦中被弄得卷了上去，漏出一小截劲瘦的腰，两条长腿章鱼般勾住谢景初的下身, 卡得他动弹不得。
　　谢景初小心翼翼地想挣开他换个姿势, 奈何这家伙像是在身上安了什么机关一样, 一动就醒了。
　　“唔……”沈观潮懒懒地睁开眼睛, 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在谢景初的怀里一点点扭成麻花, 困意却还是一点不减，最后两眼一闭又睡过去了。
　　“睡吧。我不动了。”谢景初看着这只热衷于赖床的大猫, 哑然失笑。
　　说罢, 还自然地吻了吻他的后颈。
　　沈观潮却瞬间清醒过来，身体一僵。
　　他的后颈很敏感, 任何微小的触碰都能让他为之一振。
　　谢景初的呼吸有一搭没一搭地喷薄在那块皮肤上面，像肉食动物勾引猎物那般, 既舒服, 又危险。
　　“你……别亲了。”沈观潮背对着他, 缩了缩，小声道。
　　谢景初的手收紧, 把他搂了回来，问：“为什么？”
　　谢景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霸道地把人勾回来后，依赖地把脸埋在了他的后颈上，蹭了蹭。
　　“你。”沈观潮这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绯色从他的双颊蔓延至耳尖，背脊发麻，身体羞｜耻地紧绷了起来……
　　谢景初说：“睡觉。”
　　“接着睡。”
　　沈观潮忍无可忍，推开他：“我睡不着了。你让让，我去洗手间……”
　　谢景初一愣：“去干嘛？”
　　沈观潮不敢回头，随便扯了一个借口就要走：“洗…脸。”
　　“离训练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早起？不像是你的作风啊，队长。”谢景初却不依不饶，把他拉住，顺手翻了个面，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说实话？”
　　沈观潮被他气笑了，不答反问：“被你亲yìn了，够实话吗？”
　　“让开，我去洗个澡。”
　　“……”
　　话音一落，满室安静。
　　窗外偶尔有风吹过的声音，与心跳共鸣。
　　“别去。”看着沈观潮离去的背影，谢景初第三次伸出手，把他勾了回来，“我在这。”
　　“什么？”被摁了回来的沈观潮一愣，下意识问。
　　但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
　　谢景初在他面前，缓缓地俯下了身。
　　……
　　沈观潮身上的衣服很宽松，是程亦声那个傻逼在海南挑的，搞怪黄色小鸡连体睡衣。
　　每每有选手入队的时候，程总都会送两套这玩意给人家，简称入队礼物……这套“入队礼物”的质量很好，但谢景初一下就解开了它，顺势卷了上去，正好缠｜住沈观潮不知所措的双手。
　　谢景初低头，右手扶着他的小｜腹，轻轻地吻了吻，空出来的左则握住他紧张的另一处，小心地动了动。
　　因为还不太熟练，谢景初礼貌地问了一句：“还好吗？”
　　“你完了。”碰到的一瞬间，沈观潮的尾椎立刻发麻！
　　他弓起身子，下意识想抓点什么，又下意识想抽谢景初……进退两难。
　　谢景初没停，收回手，吻住另一处。
　　“你真的完了…啊……”
　　沈观潮警告的话语戛然而止，想叫又不敢叫出声。
　　一阵异样的感觉直冲大脑，弄得他快要崩溃。
　　………
　　………
　　………
　　最后一下，沈观潮没忍住叫了出来。
　　只可惜隔着厚厚的门板，这声音传不出去，没人能听见，只有他们互相知晓。
　　当一个危险的秘密共享时，暧昧就此诞生……
　　厚重的窗帘将房间里的一整面落地窗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能够透进来。
　　黑暗中，谢景初目光清明地盯着他，咽下喉间浊流，几秒后，缓缓勾起唇，满意道：“现在你可以去洗澡了，队长。”
　　“好多汗。”
　　“再洗个头吧，我帮你吹头发。”
　　“滚……”
　　沈观潮累得不想动，也不想理他，少顷，两眼一闭就要睡过去。
　　谢景初好脾气地抱起他，走向洗手间。
　　“不想醒也没关系。”
　　睡着也能给你洗了。
　　*
　　一小时后。
　　所有人聚在一起吃早饭，整面圆桌上，沈观潮的脸色格外地黑，细看之下又有点害羞、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陈子燃悄悄用手肘戳了戳谢景初，无声地以眼神问他——“我哥又闹起床气了？”
　　谢景初咬了口面包：“嗯。”
　　陈子燃又问：“谁气的？”
　　谢景初坦诚回答：“我。”
　　“那你多吃点吧，这顿是你的断头饭了。”陈子燃咽了咽口水，挪起凳子小心地往赵澈那边靠去。
　　谢景初莞尔：“谢谢，我吃的很饱。”
　　吃得很饱……
　　沈观潮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看过来：“很闲？”
　　陈子燃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谢景初：“没有。”
　　被起床气大面积扫射到的赵澈同学抬眸，淡定地学着他们说了一句：“我也没有。”
　　“……”
　　吃过早饭，他们在训练室里打了一下午的排位，然后又到比赛房去应付了三场训练赛。
　　三场训练赛一场没输，结束后，沈观潮心如止水地走下楼，打算回去训练室接着排位。
　　谢景初靠在门边，拦住了他的去路：“队长，刚谈恋爱第一天就冷暴力男朋友……不太好吧？”
　　这人好像被点下了什么命运的开关一样，自从确认了关系之后，脸皮什么的都不要了。
　　以前撩完就跑的人都是沈观潮，现在的情况倒是反过来了……
　　沈观潮抬眸，反问：“恶人先告状？”
　　他现在有点不敢低头往下看。
　　只要他一往下看，早上在谢景初房间里的一幕幕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
　　被卷到手上的睡衣……
　　谢景初俯下身用zúi替他解决时的样子………草。
　　谢景初抱着手臂，看向沈观潮诚实道：“没有。”
　　“就是想你了，别生气。”
　　沈观潮吐槽：“还挺坦荡。”
　　“如果我非要生气呢？”
　　谢景初想了想，提议：“那我们再来一次？”
　　沈观潮翻了个白眼：“想得美。”
　　“明天早上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早餐，别加葱别加椰菜别加胡萝卜别加大蒜，多放香菜跟辣酱。”
　　“就这么简单？”谢景初帮他理了理衣服，问：“不生气啦？”
　　两人距离贴近。
　　沈观潮再一次感受到了谢景初的呼吸，还有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崩直了嘴角，说：“不生气了，回去训练。”
　　“下周赢了比赛奖励你来我房间睡一晚。”
　　“嗯……”这明晃晃的邀请，谢景初没反应过来：“嗯？！”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走在前面的沈观潮回过头来：“还不回去训练？摸鱼超过半小时裴哥就该来抓你了。”
　　“来了。”谢景初愣了片刻，说。
　　很多年以前，宋靖尘曾经嘲讽过他是没人要的东西，不会有人想靠近他这种异类。
　　当时，年纪尚轻的谢景初笑着嘲讽他：“彼此彼此啊，难道你就有人要吗？”
　　然后被打了个半死。
　　但现在，有了很多人需要他。
　　赛场、爱人、队伍……他应有尽有。
　　……


第77章 结局（1）
　　一直训练到深夜, 所有人才回房间休息。
　　今年的春季赛总决赛举办地点在广州，比赛前一天，NAVA全员收拾行李从浦东机场出发。
　　4.14的G11比赛RSG胜出, 韩伊娜如约走到决赛，站在了沈观潮的对面。
　　上飞机前，沈观潮跟韩伊娜通了一小会电话。
　　沈观潮：“喂？”
　　韩伊娜：“喂什么？叫爹。”
　　沈观潮笑笑：“嚣张什么, 明天比赛教你做人。”
　　韩伊娜不服：“还说不定谁教育谁呢？”
　　“你前几天那死微博是怎么回事？官宣了？”
　　沈观潮11号那天晚上发的教堂牵手照，点爆了微博热搜, 而本人直到19号没有回复。
　　“你猜啊？”沈观潮故意逗她。
　　韩伊娜没那么闲：“不猜，爱说说不说滚。”
　　“顺手给你举报了哈。”
　　说着，她登上选手大号, 转发了那条微博, 没有配文。
　　沈观潮沉默片刻, 数了三个数：
　　“三。”
　　“二。”
　　“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 裴之熟悉的尖锐爆鸣声响起：“沈！观！潮！”
　　“公关着火了！！！”
　　沈观潮默默把手机递给裴之：“肇事者在这，别吼我。”
　　“……”
　　韩伊娜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两根清净。
　　几分钟后，她的微博评论区出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评论——来自NAVA·Siren。
　　【NAVA·Siren：感谢祝福。】
　　至此, 在决赛的前一天, RSG和NAVA双方被这一对男同双双送上了热搜。
　　#Siren Flesh双双发博疑似官宣
　　#RSG联姻NAVA，宿敌变妻子
　　#Flower Flesh兄弟情疑似破裂
　　#Siren 感谢祝福……
　　四·二十公关危机, 裴之气急攻心，在飞机上努力地看书调理自己, 恢复心情。
　　身为肇事者之一的谢景初对此毫无感觉, 侧过身子帮沈观潮系安全带, 然后问：“紧吗？”
　　沈观潮打了个哈欠：“不紧，不用调了……”
　　这一幕被作死能力南波万的陈子燃看在眼里, 他咳了咳，眼神瞟向赵澈：“咳……嗯！那个谁，给我系一下安全带！”
　　赵澈不耐烦地朝他看过来，一句“想死？”就要问出口，看见陈子燃的脸，又生生憋了回去。
　　“滚。”
　　陈子燃放揉了声音，使出绝招：“好不好…好不好嘛哥哥……就系一下！哥哥～”
　　这招是他在网上跟一个女主播学的，百试百灵，就是不知道在赵澈这管不管用。
　　听见这话，赵澈的瞳孔暗了暗，彻底扭过头看着他，问：“你想被我打死在飞机上吗？”
　　陈子燃试图狡辩：“可是小谢也给队长系哎……”
　　“他们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做梦去吧。”赵澈一脸平静地说。
　　“好吧。”
　　陈子燃放弃了这个想法，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他垂下眸，打算自己扣上安全带。
　　谁料，赵澈忽然横过手来，一只手按住他的腰，另只手熟练地给他扣上安全带，一气呵成。
　　隔着衣服，陈子燃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很热，比平时训练时还要热……
　　“麻烦。”赵澈瞥了他一眼，收回手：“好了吗？我要睡了，还有事的话你就自己玩去。”
　　陈子燃忙说：“好了好了。”
　　*
　　几小时后，飞机落地。
　　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沈观潮迎着阳光舒服地张开双臂，感叹：“我回来了，肠粉国。”
　　“这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不是飞天拖鞋国吗？”一旁拖着行李箱的谢景初不合时宜地认真发问。
　　沈观潮无语片刻：“你……”
　　太刻薄了，大哥子。
　　陈子燃听着他们的对话，在一旁捧腹大笑。
　　沈观潮没放过他：“笑什么？飞天摇裤国人。”
　　平等地辱｜骂每一位队友。
　　陈子燃：“……”
　　好恶毒的攻击力。
　　陈子燃转头，默默地把身旁西安的赵澈也攻击了一下：“兵马俑国人。”
　　赵澈：“想死在机场？”
　　“……”
　　“Stop！先别吵了，哥带你们去吃地道广东美食！”沈观潮比了一个“停”的手势，打断了他俩之间的杀队友行动。
　　沈观潮订了一家本地出名的大酒楼，拖着大家伙去了。
　　这次一块来的还有工作人员，经理、副经理、教练、副教练、替补、生活助理……十几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坐满沈观潮订的包厢，他订的房间实在是太大了，菜品如流水般被端上来，裴之看了眼程总这次批的预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沈观潮却一挥大手：“这顿不用队里报销，酒楼老板是我小姨，随便吃，不够就加。”
　　裴之悬着的心被少爷的阔气感动，默默动筷。
　　陈子燃最先鼓掌：“队长万岁！”
　　NAVA的队员都是无辣不欢，每回聚餐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这回在广东，头一次吃上了一片白，什么辣椒都没有，却意外的好吃。
　　替补小优捧着碗，咬着嘴里的姜葱鸡疯狂爆灯：“好吃！”
　　陈子燃坐在他旁边，疯狂点头。
　　“好吃吧？等会还有我最喜欢的凤爪跟陈皮牛肉丸！”沈观潮支着下巴笑道，手里的筷子趁谢景初不注意，偷偷夹住一块鲜虾红米肠，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这块“过敏原”。
　　是的，我们家的二十三岁电竞冠军吃块红米肠都要躲着男朋友。
　　一顿饭下来，他偷吃了三块。
　　做贼似的。
　　但架不住这玩意太好吃了。
　　大家同样吃的心满意足，饭桌上话题就没停过。
　　别家战队打总决赛前一晚，选手们都是严阵以待、紧张指数飙升的，动不动就失眠多梦、尿频走神生命的，反观NAVA家队员，三个浸｜淫赛场多年的老流氓一脸平静地夹菜吃菜，没有一点儿紧张，大赛经验多了，他们的心态自然也是顶尖。
　　就连唯一的新队员也是同样的表情。恐怕就算明天突然开打世界总决赛，这四个人的眉毛都不会往上挑一下……
　　吃完饭后，裴之带着他们回了酒店。
　　赛方安排的是单人房，但沈观潮想跟男朋友一起睡，黑卡一挥，墨镜一带，很阔气地把谢景初的房间升级成了套房，推着行李箱就要走。
　　裴之抓住他的手，嘱咐道：“今晚不要犯事。”
　　“你俩有啥想法，给我忍到比赛结束之后再玩。”
　　沈观潮：“好的。”
　　谢景初：“……”
　　话是这么说。
　　可一进房间，谢景初丢下行李，扣着沈观潮的脸就亲了下来，完全把裴之的话抛在了脑后。
　　沈观潮搂上他的脖子迎合，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亲完，还很骚地补了一句：“我们两个……挺像在开房啊？”
　　谢景初“嗯”了声，勾住他衬衫胸口前的口袋，将一张卡片放了进去，笑着说：“工资卡，下次开房用这张。”
　　“啊……哦。”沈大少爷的CPU慢了两秒，反应过来：“你小子已经计划上下次了？”
　　“没。”谢景初一边说，一边帮他整理行李。
　　两人洗漱干净后，沈观潮直接钻进了被窝，困得什么也不想管，直接睡了。
　　谢景初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比赛视频才睡。
　　睡前，他俯身亲了亲身边的人。
　　“唔……”感受到唇边传来的湿意，睡梦中的沈观潮下意识张开嘴，让他长驱直入。
　　半梦半醒间，他睁开眼，缱绻地陪着身上的人接了一个晚安吻。
　　***
　　翌日。
　　春季赛总决赛正式打响。
　　RSG vs NAVA，经典的宿命对决。
　　解说们热场过后。
　　久违的选手装逼专场“赛前垃圾话”环节开始。
　　赛前垃圾话是一些重大赛事比赛之前的特殊环节，选手们可以对即将迎战的对手进行互怼、嘲讽、各种“礼貌问候”，只要没有脏话和人身攻击，一切都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给比赛增添了不少乐趣和节目效果。
　　选手们之间的互相“礼貌问候”将以切换镜头、分组问答的形式出现在观众们的面前。
　　第一个出场的是双方的医疗师——
　　陈子燃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神色从容地笑道：“哈喽，RSG的老朋友们，你们还在研究我的刺客流奶妈吗？放弃吧，学不会的……”
　　镜头一切。
　　RSG医疗师Sun嗤笑了声，说：“没什么好练的，区区一个冷门打法。”
　　紧跟着是Soso和赵澈——
　　soso一如既往地阳光，满面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有如刀锋：“啊……让我嘲讽Fox同学吗？他的嘴可是出了名的管制刀具啊，我怎么敢嘲讽人家呢？等会在赛场上追着我滑跪送头就不好了……”
　　赵澈毫不在意地听完，随后面无表情地给出评价：“等你敢跟我对砍的时候再逼逼吧，小npc。”
　　棋逢对手，两人刻薄得不像是打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多年老友，更像是开户时认识的多年病友。
　　下一秒，镜头再次切换。
　　这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竞圈两大知名老流氓、电竞圈嘴毒双子星，NAVA·Flesh和RSG·Flower，战斗力非常人可以匹敌。
　　镜头里，韩伊娜坐姿随意，蓝色的中长发半扎，眉眼锋利深邃。
　　她笑得张狂，眉目间皆是野心：“早啊Flesh同学，你的菜鸟驿站取件码是多少来着？”
　　“嗤。”沈观潮散漫一笑，懒懒地道：“新东方厨师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别人的快递。”
　　今天的他依旧是高马尾，扎起的长发如将军出征时佩戴的翎羽，凌厉的气质透过屏幕直抵人心。
　　……
　　最后一组是双方的狙击手。
　　两人都是话少的料子，RSG狙击手Neil率先出出镜，淡漠地问：“Siren选手第一次打总决赛，昨天晚上失眠了么？”
　　镜头轮换。
　　谢景初靠着椅背，不屑地挑了挑眉：“谢谢关心，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灯光落在他脸上，有如实质。


第78章 结局（2）
　　赛前垃圾话环节结束。
　　休息室内, 方才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几个熟悉面孔坐安静地在沙发上，专业化妆师一个个给他们化妆，化到差不多的时候, 有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提醒他们十分钟后上场。
　　裴之确认每个队员身体状况和个人心态正常后，摆了摆手, 放他们上台：“加油。”
　　总决赛的赛场比谢景初以往见过的场地都要大，灯光刺目, 音乐震天，仿佛一场狂欢盛宴。
　　观众们整齐划一地喊着——“NAVA必胜”“RSG加油！”
　　人声鼎沸，一声声应援回荡在馆内。
　　NAVA众人穿过黑色的廊道, 来到所有人面前, 第一个亮相的是队长沈观潮, 在这个万人体育馆内, 有将近一半的应援都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来。
　　当沈观潮缓缓走到舞台的中央，微笑着对观众们挥手时,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
　　紫色的应援棒遍布全场，无论镜头扫到哪, 总有他的应援条幅跟小海报。
　　同时, 官方的赛事直播间里，无数弹幕飞速滚动, 直接把直播间热度顶上了七亿。
　　第N次在台下亲眼看到这种阵仗，裴之不禁感叹, 有些人还真是生来就应该吃电竞这碗饭的。
　　无论是技术、性格、脸蛋, 都这么完美。
　　紧接着上台的是赵澈, NAVA·Fox。
　　这位单眼皮酷哥，双手插着兜走到台前, 简单招呼过后便到一旁落座。他不太喜欢热闹，只有陈子燃的聒噪能勉强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聒噪的飞天摇裤国人“陈子燃”跟在他身后出场，伴随着舞台主持人的话语声，陈子燃乖巧地招了招双手，然后小跑着到自己的酷哥搭档身边坐下，小声地在搭档身边叽叽喳喳。
　　前三位NAVA队员登台后，主持人喊出了最后一个名字：“——狙击手，Siren！”
　　镜头拉近，一位身形高大的白发少年从黑暗中走出，他的鼻梁高挺，五官棱角分明，一张薄唇微微抿着，一看就知道是沉默寡言的主，但又隐隐有些狂妄不羁在身上。
　　狙击手职业的官方海报在他的背后熠熠生辉，让人不禁想象出一位白发狙击手抗着狙击枪在战场上不停穿梭、战斗的风采。
　　很几｜把帅。
　　简单亮相后，NAVA众人落座赛场两边的隔音玻璃房开始调试外设。
　　到选手介绍环节，导播先从RSG战队开始给每位选手特写镜头。
　　作为业内唯一能走到这个高度的女性选手，韩伊娜第一个被介绍——她似乎刚洗完脸，前额的蓝色发尾有些湿，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冽。主持人将一堆褒义的词语用在她身上，她都配得起这份殊荣。
　　在她之后，镜头依次从其他选手面前划过。
　　应援声此起彼伏，每一个赛前环境都点爆了今夜的赛场氛围。
　　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没有人知道，在电竞房里，刚刚还严阵以待的陈子燃问了一个弱智般的问题：“裴哥，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裴之看了他一眼：“赢了吃大餐。”
　　“五星级酒店随便选。”
　　“输了不用吃——
　　“我直接把你们埋了。”
　　陈子燃大惊失色：“啊？！啊！”
　　犹如戏精附体，他夹起嗓子再次使出了某位女主播之前教给他的那一绝招：“哥哥不要打人家啊～人家怕怕！”
　　沈观潮嗤笑：“出息。”
　　“有难同当啊队长，你不要笑，万一他埋完我埋你呢……”陈子燃看着他嘀咕。
　　赵澈出声打断：“不会输。”
　　“别疯言疯语，语音设备已经开了，后台听着呢。”
　　陈子燃：“……”
　　“对不起监听哥哥我求你放过我，我补药上赛时语音锦集啊……”
　　“嗤。”谢景初没忍住笑了。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进入BP环节。
　　陈子燃不负众望，再次掏出了自己的刺客流奶妈两件套。
　　“我们针对一下Flower。”裴之的手里拿了一打A4纸，边说边看向沈观潮：“你选光盾无人机跟解控，OK吗？再调一下无人机数据跟基因配置。”
　　“OK。”沈观潮比了一个手势，快速调整面板。
　　裴之指导完这边，又去操心赵澈：“这把我们打三c，Fox你选猩红闪电跟寒冰，进场先做减速血清。”
　　三c阵容（三核心阵容），特点是输出特别给力，团战秒人不在话下，任何一位核心选手发育起来都足够撑起局势，但缺点也十分明显，控制少、抗伤难、脆皮，容错范围小，容易被对手抓到机会。
　　赵澈带寒冰跟减速，充当前锋给队友抗伤害，配合其他三c比赛。
　　在赵澈点下“confirm”的瞬间，解说们已经大致猜到了NAVA这把的战术走向——
　　“面对RSG这样一支拥有强大运营能力的队伍，NAVA居然选择了三核打法。我们可以看到，这一把Flower选择了寒冰跟战辅，如果前期发育得好，那么Zoe将会非常难受。刺客迎来了自己的对手！”解说甲拿着麦克风说道。
　　解说乙接话：“不不不我觉得恰恰相反，有Flesh这根‘定海神针’在，Zoe的刺客流奶妈大概率会发育起来，再次成为队伍的中流砥柱。”
　　解说甲：“哈哈…的确是定海神针，说实话，Flesh随便往哪支队伍的观众席上一坐，我都觉得特别安心。”
　　“Siren拿了战辅跟回溯？NAVA这是铁了心要打三3……”
　　“等等，狙击手带回溯？”相当于moba游戏里打野带治疗的操作，解说甲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
　　带这样一个鸡肋的技能，
　　难道Siren打完这把就要宣布自己退役吗？
　　解说甲有些怀疑人生。
　　他有点担心台下的NAVA教练，这要是输了，裴教练得现场吃速效救心丸吧？？
　　在所有人的口瞪目呆中，亢长的bp环节过去。
　　第一局比赛开始。
　　预先计划好了针对Flower，沈观潮清完C区的感染者后，升级装备，带着赵澈直直奔着双方地图交界处去。
　　Flower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他们的不断骚扰跟强压之下，成功撤退到后方，拉响信号通知队友支援。
　　正专心致志刷怪的soso看见信号，果断抛弃了手中打到一半的buff，朝着韩伊娜的方向赶去。
　　就快要到的时候，重炮的轰鸣声突然响起。
　　谢景初自高处跳下，衣角翻飞，手中的仿生深潜重炮完成蓄力，对准soso来了一发。
　　深潜重炮在完全蓄能后的攻击会产生深海毒素效果，在爆炸位置留下持续5s的毒液伤害，对经过的敌人造成35%的减速效果，soso被这一下拖住，无法驰援Flower。
　　不远处，韩伊娜陷入1v2，势单力薄，被沈观潮击杀。
　　【NAVA·Flesh击杀RSG·Flower】
　　【助攻：NAVA·Fox】
　　击杀播报响起的那一刻，soso同时翻滚后撤，逃离了重炮的减速范围，抬手就给了谢景初两喷子。
　　谢景初的血线瞬间降低到一个危险的数值。
　　他手中的重炮每击蓄能需要0.5秒，这种情况下再开炮无异于自寻死路，炮弹没打出去人就要被soso喷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点下了那个不被看好的鸡肋技能“回溯”，游戏角色一瞬间回到了2秒前所在的位置，正好在soso的后背！
　　落地的那一刻，他迅速切枪，开镜狙死了soso。
　　成功反杀！
　　创下世界最远击杀记录的狙击枪TAC-50狙击枪，在谢景初的手中变身成近战杀器。
　　“漂亮！”这番操作让方才还怀疑谢景初带回溯上场是不想干了的解说甲哑口无言。
　　在游戏设定中，狙击手能够使用的武器只有狙击枪跟仿生深潜重炮。
　　这为狙击手这一职业烙上了深刻的定位锁，但并不妨碍一些逆天玩家利用职业漏洞开辟另类玩法，刚才那一波“回溯”+近身狙就是最好的体现。
　　完成丝血反杀后，谢景初原地回城，退回后方。
　　开场7分钟，双方人头比：2:0，局势已然明朗。
　　第三十分钟，沈观潮拿下地图boss首刀，全员经济+500，同时获得7%的全属性抵抗。
　　首刀加成系统会全图播报，必定吸引来敌人，第三十一分钟时，boss的老家爆发了一波团战，RSG失去三员大将陷入劣势，只有Neil勉强逃离。
　　面对NAVA强大的火力，Neil一个人守不住出生点，RSG的老家最终被推掉，输掉第一局比赛。
　　队伍语音里，陈子燃一边推着地方出生点的瘟疫神像一边阴阳怪气道：“小谢，你这一手回溯好骚啊，我怎么没见你跟我排位的时候用过呢？”
　　“因为你平时打奶妈的时候菜，匹配到的队友也菜，所以没必要用。”谢景初直截了当道。
　　沈观潮没忍住一笑，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赵澈也弯了弯唇角，说：“确实菜。”
　　“呵呵。”陈子燃瘪了瘪嘴，“等打完比赛，我要举报你们集体霸凌队友，你们完了，等着身败名裂吧！”
　　比赛结束，游戏结算画面弹出，赵澈摘下耳机，瞥了他一眼：“小学生。”
　　陈子燃：“气急败坏型。”
　　沈观潮：“噗。”
　　陈子燃：“幸灾乐祸型。”
　　说着，他转过头，对谢景初道：
　　“你。大大滴黑心型。”
　　“……”后台，一脸严肃的监听大哥听着他们这段诡异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第79章 结局（3）
　　拿下开门红之后, NAVA这边的粉丝跟选手都是士气高涨。
　　休息室里，裴之随便夸了他们几句，然后立刻开始商量下一局的战术。
　　五个人肩抵肩坐在一起, 挨得很近，谢景初感觉到身旁的人把脑袋靠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伸手把那颗在他身上乱蹭的脑袋摆正。
　　沈观潮抬眸看他：“干嘛推我？”
　　“认真听。”谢景初揉了揉他的发顶。
　　沈观潮：“哦……”
　　说完，他又把脑袋靠了回去。
　　所有人中间, 正慷慨激昂发表“演讲”的裴之斜了他们两个一眼：“要不要我打完比赛把你们俩打包送去《非诚勿扰》上秀一圈？”
　　沈观潮立刻坐好：“……不用了。”
　　#感谢教练#
　　**
　　中场休息的时候并不长，八位选手在简单的休息过后, 很快回到了赛场上。
　　第二局游戏，意识到自身问题的RSG调整得很快，这一局soso、sun、Flower三人抱团发育, 不再分散, 前期以埋伏为主, 一直蛰伏到对手沉不住气为止。
　　猜到他们这把要打后手, NAVA几人开场之后并没有像上一把那样往地图交界处压进。
　　“先不要上，忍一手, 他们俩前锋跟医疗抱团趴在后面等狙击手报点埋伏，阴着呢。”沈观潮操纵角色躲在掩体后指挥道：“我们的实力还没有强到能碾压他们的地步, 等半分钟, 他们要是还没动静就让陈子燃去当诱饵。”
　　“OK。”
　　利用这半分钟时间，陈子燃迅速给所有人套好初始光盾, 还叠了一层约定。
　　这把游戏他放弃了刺客医疗，回归正常套路。
　　半钟后, RSG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他小心地摸出掩体往前探进。
　　看见他的到来, RSG的狙击手Neil迅速向队友报点。
　　RSG那边还以为陈子燃走刺客流，在得到他的位置后, 果断向他开枪。
　　枪声瞬间暴露了RSG几人的位置。
　　同一时刻，陈子燃身后的沈观潮和赵澈一齐开枪扫射敌人。
　　双方短暂交火对扫，敌方主力被沈观潮击杀，作为诱饵的陈子燃也被对面打掉大半血条，他的走位灵活，迅速后撤，赵澈顺手拉出光盾无人机给他挡了一下伤害。
　　光盾无人机能够在玩家头顶生成一块光盾屏障，为玩家抵挡外部攻击，持续时间为6秒，同时玩家的行动和攻击不受光盾限制。
　　在这面屏障的保护下，还剩一丝血皮的陈子燃，最终有惊无险地缩进回了掩体后。
　　RSG打得太谨慎了，铁了心要拖到后期。
　　刚才那一波换血，如果不是赵澈及时给了陈子燃一个盾，恐怕他们的诱饵就要被换掉了。
　　丢了一个人头之后，RSG的选手们更加谨慎，短时间内不敢再来突脸。沈观潮补好状态后就带着赵澈去偷点，时不时的被对面狙击手扫到。
　　谢景初在后方尽力为他们封路，不让对面占到便宜。
　　打下第一个据点后，他点开战绩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
　　NAVA虽比对方多了一个人头跟据点，但经济差距始终维持在1000以内，这点差距，对他们的主力Flower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这样拖下去，对于有手伤的沈观潮并不友好……
　　游戏进行到第二十七分钟左右时，NAVA才成功攻占第二个据点，RSG不跟他们正面拼脸，守不住就马上逃，在撤退的路上，Flower还顺手拿下了boss首刀，补上了一半的经济差。
　　他们的狙击手Neil也绕后脏掉了NAVA的一个点。
　　这局游戏已经完全进入了RSG的节奏，中途爆发了一场大团战，NAVA战死两人，人头比被拉平。
　　第四十分钟时，沈观潮没忍住松了松手指。
　　“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打破他们的运营。”沈观潮说，“为了扩大优势，他们肯定不会只满足于首刀，狙击手盯一下boss，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谢景初微微颔首：“收到。”
　　“……”
　　两分钟过去，RSG果然没忍住跑去杀特殊感染体，RSG四人哼哧哼哧地打了半天，就在boss血量即将告罄时，沈观潮带着战斗无人机突然冲进战场抢下boss，强行给NAVA续了一波命。
　　【NAVA·Flesh击败特殊感染体·拉扎罗夫】
　　【RSG·Soso击杀NAVA·Flesh】
　　RSG的隔音房里，韩伊娜没忍住“靠”了一声。
　　NAVA这边一条命换全队buff，值了。
　　可惜没用。
　　游戏进行到第四十九分钟时，NAVA的颓势难挽，完全陷入了RSG的节奏当中，输掉了比赛。
　　输给了RSG的强大运营。
　　比分被对手拉平。
　　谢景初有种被战术狠狠压制住的感觉，自己的每一拳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有一股淡淡的无力感……
　　沈观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别发呆，走了。”
　　“要有重头来过的勇气。”
　　“嗯。”谢景初摘下耳机，跟着队友走向后台。
　　回到休息室，裴之匆忙安慰了他们几句，又开始商讨战术。
　　现在不是自责反思的时候，选手们接下来还要比赛，面对强运营队伍，要么拼选手实力要么拼套路，拼实力风险大，拼套路最稳妥。
　　裴之跟数据分析师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把下一把的战术定了下来。
　　第三局，他们决定跟RSG比运营。
　　比赛开始前，谢景初去厕所洗了把脸。
　　沈观潮在他起身之后也跟了过去，两人像小学生一样手牵着手去了厕所。
　　摄影大哥站在他们身后，吓得一脸震惊。
　　到了厕所，谢景初用凉水冲了两把脸。
　　“干嘛呢？领子都湿了。”沈观潮来的时候顺手去RSG休息室那薅了几张纸巾，抬手替谢景初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谢景初一愣，眨眼的时候，眼睫上落下一滴水珠，正好掉到了沈观潮的手上，凉凉的……
　　看着面前的人，他回过神来，问：“你手还好吗？”
　　“还好。你不太好吧？”沈观潮丢掉手里的纸巾，略一挑眉。
　　在他温柔的目光下，谢景初诚实道：“有点压力。”
　　“别紧张。”沈观潮凑上前去，亲了亲他。
　　谢景初被他吻住，下意识想说“门还没关”
　　沈观潮却直接道：“门锁了。”
　　锁了。
　　“嗯……”得到答案，谢景初主动扣着沈观潮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技并不好，青涩又急切地蹭着沈观潮，而后者被他把嘴唇都亲破了也不吭声，只默默地包容着。
　　分开的时候，沈观潮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指着某一处说：“这儿，破了。”
　　“你干的。”
　　……
　　谢景初刚从比赛的压力中走出来，又被沈观潮这一下逗得耳朵通红，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把沈观潮的味道全吞进了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沈观潮笑着又蹭了蹭他的脸：“好点没？”
　　“嗯……”谢景初小声说：“我现在可以一个人打死十个陈子燃。”
　　沈观潮挑眉：“怎么不打赵澈？”
　　谢景初：“赵澈人挺好的。”
　　自家男朋友突然给别人发好人卡，沈观潮讶异：“哦？”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阿…嚏！”NAVA休息室里，靠在沙发上假寐的赵澈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陈子燃紧张地贴了贴他的额头：“感冒了？”
　　自从上次沈观潮高烧退赛，NAVA的成员就对感冒、发热、低血糖之类的毛病格外敏感。
　　“应该没。”赵澈撇开他的手，说：“上场了。”
　　“哦哦。”
　　休息时间再次过去，令人心潮澎湃的赛场音乐随着选手们的登台响起，第三局比赛开始。
　　比赛前期，沈观潮跟赵澈率先进攻打散对面抱团三人组，拿到小优势后，掩护在敌方C区部署视觉眼的陈子燃，强行把RSG带入自己的节奏中。
　　谢景初在后方不断开枪骚扰，打乱敌人的防守，帮助他们往前压进。
　　但因为每次都有Flower的及时支援，RSG还不算陷入劣势，成功守住了被NAVA进攻的C区。
　　NAVA如同蝗虫过境般，继续快攻C区，终于在第十三分钟时如愿以偿，吃下了RSG的C点。
　　相较于他们这边的速战速决，RSG所奉行的慢节奏运营显得力不从心。敌人不断的骚扰让韩伊娜分身乏术，连丢两点。
　　第二十八分钟时，他们防守放空B区控中抓人策略失误，导致NAVA进攻B区直接赢下，最后一个据点失守。
　　soso回防被谢景初狙死，boss刷新处也传来捷报——沈观潮击杀了特殊感染体·夜蛾，全队获得buff增益。
　　比赛至此，颓势再无法挽回。
　　RSG出生点的瘟疫神像在第三十四分钟被NAVA队员捣毁，MVP给到沈观潮。
　　双方比分来到2:1，NAVA进入决胜局。
　　第四局，悬念之战，一触即发！


第80章 结局（完）
　　只要再赢一局, NAVA就能结束比赛。
　　他们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
　　“RSG下局应该会用全力打，你们等会要更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他们让二追三。”裴之简单交代完, 又鼓励了队员们两句：“我对你们有信心，总决赛要是拿下了，我刷程总的卡带你们去嗨, 顺便给你们批两天假休息休息……”
　　陈子燃：“举手！只有两天假嘛……”
　　裴之敲了敲他的头：“打完季后赛就是季中赛，你还想休息几天？！要不然我给你休一辈子？带你飞遍世界？”
　　陈子燃蔫了下去：“那还是算了, 要是让我一辈子都对着你的脸那可太恐怖了。”
　　他转过头，又迎上赵澈的脸。
　　赵澈垂眸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像是不经意的一问：“那你想和谁过一辈子？”
　　陈子燃支着下巴, 认真思考了一下, 回答：“跟我哥吧……我哥又帅又有钱, 还是大明星，入股不亏。”
　　他说罢, 看向沈观潮。
　　后者朝他勾了勾唇，很不走心地问：“你这是缺一张长期饭票呢？还是真心夸我？”
　　陈子燃开玩笑说：“当然是真心的啦～”
　　“真金都没有我那么真。”
　　感受到危机的正牌男友谢某立刻牵住了沈观潮的手, 在一众摄像头面前, 水灵灵地就十指相扣上了。
　　看得裴之眉心一跳，极力挽回自家选手的柜门：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赶紧上去！”
　　再往前几步就是赛场, 他可不想临时收获一个公关大礼包。
　　柜门还是关紧了好！
　　沈观潮上台之后，拧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唇上被谢景初亲破的小伤口隐隐传来痛感……
　　镜头扫过这一幕, 直播间里粉丝们看着他嘴巴那块格外红的小伤口, 纷纷在屏幕上扣起了问号。
　　大黄丫头们瀑布式地在直播间里发问。
　　【？？？】
　　【？？？】
　　【打个比赛把嘴巴打受伤了？！】
　　【我记得开幕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伤口吧？？】
　　【请问比赛现场是有什么不明生物袭击了我们家Flesh神的嘴巴吗？】
　　尤其是镜头扫过时，刚喝完水的沈观潮还“嘶”了一下, 灵性极了。
　　有粉丝猜测他这是因为打比赛的时候太欠，路过RSG休息室被韩伊娜拖进去打了一顿。
　　这个想法很美好，但始终没有人猜到真实原因。
　　……
　　如裴之所料，第四局比赛，RSG重整旗鼓，拿出了全部精力对付NAVA。
　　RSG不再像前两把那样避而不战，双方正面对冲，贴着地图边线就打了起来，两边走位都十分小心，电光火石之间，韩伊娜手中的仿生猎鲨锋刃砍中了NAVA的医疗师。
　　陈子燃身上的光子盾瞬间破裂。
　　刷新第二个光子盾需要四十五秒，赵澈手里的无人机也在冷却中，吃下了大部分伤害的陈子燃不敢在冒险，只能缩回掩体后。
　　优势看似落到了RSG一边，可异变突生，一发子弹忽然从远处袭来，正中soso眉心：
　　【NAVA·Siren击杀RSG·Soso】
　　谢景初找准时机在暗处放了冷枪。
　　在他狙击soso的同时，冲在前面的沈观潮也带走了sun，RSG减员两人，攻势放弱。
　　沈观潮趁着这个间隙去偷特殊感染体，首刀加成的系统播报在全地图响起。
　　RSG那边被惊动，俩前锋带上其他队友准备去包围他。
　　boss还剩下一半血的时候，他们就赶到了。
　　沈观潮陷入一打四的局面，往掩体里缩了缩，同时开枪消耗对面血量。
　　但RSG有四个人，人数的差距可以压到一切。
　　四个人的火力齐齐地往沈观潮身上怼。
　　主攻手的职业设定本身不是个脆皮，但他们一梭子子弹扫来，足以把任何一个职业送回复活点。
　　可——
　　大屏幕上，久久没有传来沈观潮被击杀的播报。
　　沈观潮的身法丝滑，不停地利用掩体的遮挡在boss的刷新点中来回巡梭，消耗对面血线，拖延时间等待队友支援，期间甚至还反杀了一名敌人。
　　场外的解说也声嘶力竭：
　　“Flesh要死了吗？！Flesh死不了！Neil被Flower击杀！四v一包夹被反杀！RSG要急死了！”
　　“Flesh的血条几乎见底了——但Flesh还没有死！他还能秀！”
　　在一片沸腾中，沈观潮的自爆无人机“岩熔”CD刷新……但队友还在路上，他决定放手一博，给自己打下最后一管药剂后，他冒头喷了Flower一枪，“岩熔”自动锁定主人攻击的目标，迅速飞到Flower头顶自爆，造成了大量伤害，Flower血条清零！
　　【NAVA·Flesh击杀RSG·Flower】
　　这场惊险的四夹一中，RSG两人被反杀。
　　全场哗然。
　　而不光全场哗然，官方的赛事直播间一时间也弹幕激增，直接卡到线路爆炸。
　　但在“放手一搏”的同时，沈观潮的血量也被韩伊娜打掉了一多半，只剩一丝血皮堪堪维持生命。
　　传奇即将死亡。
　　他没有多余的药物，而RSG的其他人已经逼近。
　　万物寂寥之际——比死亡更先到来的是队友。
　　一发带有35%减速效果的深潜重炮落地，再次拖住了敌人！
　　谢景初在远处蓄力，射下三发重炮，在重炮毒液伤害的五秒内，无人再敢靠近boss刷新点。
　　陈子燃闪进人堆，给沈观潮来了一口奶。
　　沈观潮血线回复了一半，RSG却不舍得这个残血，在毒液消失后，再次发起攻击。
　　赵澈及时挡到了沈观潮身前充当肉盾，因为主力的状态不好，三个人且战且退，谢景初坐在屏幕前，屏息凝神，只了用0.3秒便锁定目标，随后果断按下鼠标——
　　嘭的一声。
　　【NAVA·Flesh击杀RSG·Soso】
　　局势随着这一枪瞬间反转！
　　战场上，RSG只剩下一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疗师Sun。
　　沈观潮开枪，收下这最后一个人头。
　　RSG团灭，输得彻底。
　　趁着他们复活的间隙，NAVA分散吃掉了他们所有的据点。
　　大屏幕上全程显示双方的比分。
　　在NAVA攻进RSG出生点时，屏幕上的数字摇身一变，从【3:0】跳成了【4:0】
　　4:0——
　　游戏结束。
　　金色的浪潮顷刻之间席卷全场。
　　NAVA的队名也霸占了赛场上所有的屏幕。
　　他们拿到了冠军。
　　结束了。
　　灯光汇聚在胜者们的身上。
　　沈观潮摘下耳机，揉了揉发麻的手指。
　　玻璃隔音房外，全场都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们的id。
　　在欢呼声中，场馆上空忽然炸开“砰”地一声巨响， 头顶下起了金色的雨。
　　无数彩带裹挟着荣耀从天而降， 纷纷扬扬，闪着理想的光芒，如柳絮般来到他们身边。
　　沈观潮不知有多次看见这片熟悉的金海了，却忽然有些恍惚，台下有粉丝激动地挥舞着他们的队旗，他的目光被吸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和谢景初一起拿到的第一个冠军。
　　他们身处荣耀中心，捧起奖杯。
　　战队的工作人员也激动地冲上台，和他们分享喜悦。
　　席下是无数尖叫呐喊。
　　陈子燃的脸兴奋得涨红。
　　赵澈看着他猴屁股似的脸笑了笑，叫他别紧张。
　　主持人问他们夺冠之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陈子燃只回答了一个字：“吃。”
　　他好饿啊。
　　夺冠后除了开心和他就只剩下饿了。
　　主持人又问赵澈。
　　赵澈随便说：“买份鸡蛋灌饼拯救我快要饿死的搭档。”
　　所有人被弄得哭笑不得。
　　麦克风又被递到沈观潮面前，主持人：“请问Flesh夺冠之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最想做什么……？”沈观潮略一思考，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直直看向身侧的狙击手队友谢景初，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对方身上流连，一边对主持人说：“最想带队友回家睡个觉吧。”
　　“……”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主持人没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槽啊。
　　现在夺冠之后都流行出柜了吗？！
　　在所有人的口瞪目呆中。
　　一向不善言辞的天才新人谢景初鼓足勇气，毫无征兆地摘下了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朝着沈观潮虔诚单膝下跪，仰望着他的心之所向，缓缓问：“……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沈观潮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一句诗：
　　“他朝若是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们“今朝同淋黄金雨”，此生定要共白头。
　　他伸出手，笑着任谢景初戴上了那枚戒指。
　　两人之间无需话语，一个眼神便心意相通。
　　那枚曾经被藏在雪人里的戒指，终于戴到了主人的手上。
　　现场有人随着他们之间的氛围落泪，有感叹cp成真的，也有感叹爱情美好的。
　　无一不祝福羡慕。
　　唯独NAVA的裴教练站在一旁，感叹这两人真是会挑时间出柜的！
　　他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窝囊的咆哮——他想过夺冠之后梨花娜可能会被求婚，就是没有想过夺冠之后沈观潮会被求婚啊！
　　现场唯一的一个女选手还没幸福上，你们两个男同怎么就幸福上了？！
　　陈子燃抓住他的手：“哥你冷静点，公关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裴之反问：“嗯。冷静点，冷静到他俩那天给我生出个大胖孙子是吧？”
　　“生不出。”赵澈站在一旁，淡淡道。
　　他冷静地为这把火又添了一把柴。
　　裴之黑了的脸又红，红了又黑，最后归于平静。
　　这是他们拿过最手忙脚乱的一个冠军。
　　……
　　——2024.10.5，正文完——
　　感谢读懂我文字的你。


第81章 番外1:惊喜
　　从赛场上下来, 裴之的眼睛就没从手机屏幕上下来过。庆功宴上，他声泪俱下，举着手机控诉对面的那两个搞办公室恋情的：“你们看看、看看给我添了多少事……热搜第一NAVA夺冠, 热搜第二Flesh Siren求婚？！热搜第三Flesh Siren办公室恋情！热搜第七NAVA全员天秀！热搜第九心疼裴教练？？！”
　　裴之越说越激动，气急败坏：“我谢谢你们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送我的公关大礼包！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陈子燃拍了拍他的背：“消消气、消消气。”
　　裴之的气还是不顺：“你们……”
　　“谢谢。”沈观潮厚着脸皮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玩意儿：“路上买的, 丹参保心丸，你吃吃管不管不用。”
　　“哎哎别……”陈子燃忙拿走那盒玩意藏起来, 手忙脚乱地拉着裴之：“先吃饭，吃饭好吧！这可是我们的庆功宴！”
　　“行……”被他哄了十几分钟，裴之终于冷静了下来, “看在庆功宴的份上, 我今天不砍你俩。”
　　谢景初没听见裴之在说什么, 他正小心翼翼地在饭桌下跟沈观潮勾手指, 两人毫不避讳贴在一起，谢景初问：“那玩意管用吗？”
　　“丹参保心丸, 保心呢，应该管用吧？来的时候我也没看说明书……”沈观潮小声回答。
　　酒水上来之后, 他松开跟谢景初勾着的小手指, 跟其他人喝了起来：
　　“庆祝我们夺冠，喝一个！”
　　一杯过后, 陈子燃接茬：
　　“庆祝队长出柜成功，喝一个！”
　　他话音一落, 谢景初默默喝了一杯, 唇角扬起笑颜, 同时，破防的裴之：“噗——”
　　裴之咳完, 转头看向赵澈：“你、今晚、给我把你的、好搭档给杀了，懂？”
　　“好。”赵澈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结束之后，满桌醉鬼，只有沈观潮一个人没倒。
　　他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又打电话叫了几个生活助理过来，把其他人送回酒店。
　　最后，包厢里只剩下他跟谢景初两个人。
　　谢景初的酒量在酒桌代师陈子燃的小半年磨砺下，提高了不少，从原本的一杯倒，变成了两杯倒，但还是远远比不上红白混着喝都难醉的沈观潮。
　　他在桌面上趴了一小会，缓过劲儿来后，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沈观潮，问：“裴、裴教练他们怎么、都走了，我们不回去吗？”
　　“回啊。”沈观潮说，“我在这附近有房子，带你回家，不去酒店。”
　　他转了转手上的钥匙，笑得花枝招展：“还有车。”
　　“这里是我老家，明天带你到处逛逛，然后就飞回去处理宋靖尘的案子了……”
　　“噢……”
　　谢景初迷糊地点了点头，跟着沈观潮走出包厢。
　　来到停车场，他忽地想起一件事：“喝酒不开车。”
　　“叫代驾了。”沈观潮回头，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我会那么笨吗？夺冠夜犯法，你怎么不叫我开酒不喝车，喝车不开酒呢？”
　　代驾是沈观潮刚刚打电话叫来的一个生活助理，小姑娘很年轻，也很会说话，把车开到两人面前后，她摇下车窗，笑着招呼他们上车，还祝福了两句，丝毫没有因为性别而产生偏见。
　　上车后，沈观潮跟她聊了聊今天的比赛。
　　谢景初则坐在一旁，对着地上的一个大袋子发呆。
　　那袋子里装着一堆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五颜六色的，有各种味道跟款式，看得谢景初发蒙。
　　“这是什么……”他扭头问沈观潮。
　　沈观潮笑了笑，说：“送你的惊喜。”
　　“我给裴之买保心丸的时候顺便买的，喜欢吗？”
　　“喜欢。”外纯里骚的谢景初中肯地回答。
　　但细想又有些奇怪。
　　这种惊喜不应该是他来买么？
　　不过……过程错了答案没错就好。
　　回到家，沈观潮拍开客厅的灯，房子里瞬间明亮起来，只是玄关处空空如也，因为这里很久才会有人过来一次。
　　他提前叫了阿姨来打扫，此刻所有的家具都一尘不染，那包“惊喜”被丢到茶几上。
　　谢景初推着沈观潮，在沙发上便吻了起来。
　　酒精让他的皮肤微微泛红，但却丝毫不影响力气，他半跪在沙发上，弓着腰，把人推倒在柔软的扶手边上亲吻。
　　他们都喝了酒，这个吻带着清苦的味道卷入舌中，却没有人偏开头躲避。
　　沈观潮张着嘴回应。
　　他们鼻尖相抵，炽热的呼吸交换。
　　沈观潮一只腿勾着谢景初，左手够到茶几上，拿了一盒方套子，用嘴巴撕开了包装。
　　谢景初搂着他的手一滞，忽然笑了一下：“这么快？”
　　“不然呢？”沈观潮回视他，脚底挪了挪位置，踩上谢景初的小腹。
　　“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屁孩……”
　　而现在，谢景初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就能让他心跳失衡。
　　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沈观潮的两腿搭在谢景初的身上就没下来过。
　　月色萦绕在他们身边，像是一味有力的调味剂。
　　…………
　　…………
　　…………
　　从柔软的皮质沙发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再到卧室，到处都是他们的痕迹，各种颜色的包装袋七零八落，到最后，弄得沈观潮都有点无法直视这套房子了……
　　“年轻的劲儿就是大啊，靠，都往哥哥这儿使了……”最后一次结束，沈观潮撑着suān ruán的腰从凌乱中爬起来，膝盖微微发抖。
　　靠着床头，他推了推谢景初，指使道：“给我递一下打火机跟烟盒，我不想动了，没力气。”
　　一贯不喜欢烟味的谢景初这回纵容了他一次，替他把两样东西拿到面前点燃，然后挑眉问：“事｜后烟？”
　　“嗯。”一抹猩红突兀地出现在黑暗中，沈观潮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受着烟雾淌过肺部的刺激，他笑着踩了踩谢景初的胸口，呼出一片白雾：“没听说过一句老话‘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么？”
　　“没听说过。”
　　等沈观潮抽完一根烟，谢景初托起他的身体，换了个姿势，再次将人拖进混乱浪潮中……
　　“还来？”沈观潮没忍住没忍住爆了句脏话。
　　“操……”
　　后半夜，谢景初将他的这句话化作了实质性的行动。
　　真正结束之后，沈观潮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第82章 番外2:小韩相亲记
　　第二天中午, 沈观潮被一个电话叫醒。
　　谢景初不在床上，下楼做午饭去了。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备注, 他没好气地接通电话，阴阳怪气道：“喂？亲爱的春季赛亚军，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都一点多了还早, 别逼我抽你。”韩伊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我妈叫我回上海相亲，赶紧的, 给我想个办法。”
　　沈观潮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八卦的心熊熊燃起：“赵阿姨给你档期排得挺满啊, 这回跟谁相？不会又跟你那脑子里长俩泡的前男友相吧？”
　　“鬼知道。”韩伊娜不耐烦道。
　　“要不这样吧, 你把soso带回家跟你妈说他是你对象, 我看soso人挺好的, 又勤快又听你话。”沈观潮想了想，说。
　　韩伊娜一秒拒绝：“去死。”
　　“下一套方案。”
　　沈观潮：“Neil跟Sun也行啊, 亚军男友，赵阿姨肯定喜欢……”
　　韩伊娜：“我最后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沈观潮老实了：“我给你点个男模陪你一起相亲演戏行了吧？你到时候就演渣女把那男的吓走。”
　　“行。”
　　最后一个答案, 韩伊娜终于满意了。
　　*
　　相亲当天。
　　韩伊娜穿了一身黑色的ysl女士西装坐在咖啡厅角落里, 喷了香水，带了墨镜, 水蓝色的中长发半扎着，像极了韩剧里的那些富家千金。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叫孟泊明, 二十七岁, 长得不帅, 要求挺多，从女方的性格一路挑剔到职业上, 那嘴脸，恐怕宋靖尘来了都比不上。
　　在他再次开口的时候，韩伊娜笑着打断了他：“您有什么资格挑剔我的职业吗？我拿过春季赛冠军、亚军，世界赛亚军、夏季赛季军……请问您又在哪里高就呢？”
　　孟泊明被她哽到，一时无言，思考了一会儿后，复又开口：“韩小姐，先不论我的职业，你的职业才是我们在一起最大的问题好吧，你这个样子，跟路边那些天天只会打游戏的混混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有钱，而你没钱。”韩伊娜来的路上跟赵澈请教了一下怎么怼人，此刻她的小嘴就跟淬了毒一样，句句都说到对方难受的点上。
　　孟泊明想反驳，又不知怎么反驳：“你……”
　　“停。”韩伊娜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另只手藏在桌底下摁着手机给沈观潮发消息。
　　［RSG·Flower］：你给我点的男模呢？？
　　［RSG·Flower］：我要扛不住了，这个孟泊明太烦了！
　　［NAVA·Flesh］：再等五分钟。
　　［NAVA·Flesh］：男模马上到，包帅。
　　我可去你的！点的什么男模上班都能迟到！
　　韩伊娜手机都快摁烂了，重新抬起头，对着孟泊明礼貌一笑：“好了，你可以继续了，孟先生。”
　　于是，孟泊明深吸一口气，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在他口水都快讲干了的时候，韩伊娜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从远处走来，穿着剪裁得体的烟灰色西装，搭配银制领夹和暗红领带，肩宽，腰挺，张相与陈仲文有五分相似，但气质不同。
　　陈仲文的身上流着痞气，这人的身上是贵气。
　　韩伊娜一回头，心脏差点骤停，原因没别的——这位西装帅哥可是陈仲文他大哥陈云链啊啊啊，还是她上中学的时候暗恋过的人……
　　韩伊娜在心里骂了沈观潮一百遍，沈观潮怎么就给她把陈云链找来了呢？！
　　这可比和前男友相亲还要尴尬。
　　陈云链走到韩伊娜身边坐下，彬彬有礼地坐下，朝着孟泊明点头：“抱歉，我来迟了。”
　　“我先介绍一下自己，你好，我是韩小姐的追求者之一，陈云链。你也是她的追求者吗？”
　　孟泊明：“……也？”
　　韩伊娜：“……之一？”
　　我有很多追求者吗？你是我的追求者吗？不要乱说啊！
　　看着混身上下都透着有钱两个字的陈云链，孟泊明的脸色黑了下来：“韩小姐，这不是我们两个的相亲吗……”
　　“呃。”韩伊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云链率先开口：“这的确是你们两个的相亲没错，但我也喜欢韩小姐，所以才坐在这里插足你们两个之间的谈话，没问题吧？”
　　孟泊明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插足”这两个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被气得魂飞天外：“你、你……”
　　陈云链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温和地笑了笑：“既然您说不出话来，我就先带韩小姐走了，祝您午休愉快，先生。”
　　他说着，就牵起了韩伊娜要往外走。
　　韩伊娜跟着他，一愣一愣的。
　　孟泊明在他们身后大喊：“站住！！！”
　　你们咖啡钱还没付呢！！
　　两人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走在街上，韩伊娜尴尬地收回了自己被牵着的手：“谢谢陈哥，哈哈哈谢谢。”
　　陈云链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用谢，下次再有这种麻烦，还可以找我。”
　　谁料他话音刚落，这个“下次”就来了。
　　一个长相不错的陌生男人迎面向两人走来，见面的一瞬间，男人像看垃圾般扫了眼陈云链，随即牵过韩伊娜的手，急切道：“你相亲怎么不告诉我？现在要去哪里？”
　　送走了孟泊明，又来一个蒋何生。
　　得，韩伊娜有点想剁了自己被牵着的手。
　　陈云链看着两人，第一时间制止了男人的动作，把韩伊娜推到身后，轻声问：“这位…也是你的追求者吗？”
　　韩伊娜冷了脸：“不。”
　　她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前男友。”
　　陈云链盯着蒋何生，略一颔首，笑道：“啊…原来是下头男先生啊，失敬，失敬了。”
　　比起韩伊娜淬了毒的小嘴，陈云链这张嘴像是开过光，攻击性极强。
　　蒋何生拧起眉：“你说什么？”
　　“你给我放开她，娜娜要跟我走。”
　　韩伊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没空跟你走，如果你实在找我有事的话，下次记得提前打电话到RSG俱乐部前台预约。”
　　“娜……”蒋何生还想再说些什么。
　　“别挡路。”
　　看起来脾气十分不错的陈云链却强硬地推开了他，带着韩伊娜离开，结束了一场闹剧。
　　1v2完胜，陈云链把韩伊娜送回了家。
　　临走前，他站在韩家的屋檐下，同韩伊娜告别：“下次见。”
　　“嗯，下次见。”韩伊娜笑了笑，心底有异样的情绪升起。
　　这句“下次见”说的好。
　　但韩伊娜知道，他们大概没有下次见了。
　　她要忙着比赛训练，一年没几天假期，而陈云链同样要忙他的事业，怎么可能还会抽空来找她？
　　告别这位稀客之后，韩伊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都平静不下来。
　　她干脆打了个电话给沈观潮。
　　罪魁祸首接电话的时候，正躺在谢景初的怀里吃东西，接到电话，他懒懒地“喂”了一声：“怎么样，成功没？陈家老大那张嘴毒是出了名的，不会没解决吧？”
　　“谢谢，真是太成功了。”韩伊娜忍着想冲到NAVA基地痛扁他一顿的冲动，微笑道：“你他妈是怎么想到给我送陈云链过来的？”
　　沈观潮换了个姿势躺在谢景初怀里，随口胡诌道：“你以前不是喜欢过人家么，我就想着废物利用了。”
　　韩伊娜哑口无言。
　　她第一次见到陈云链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后。
　　那天，陈仲文跟校外的人打了架，被老师叫家长，正好陈叔叔忙生意没空来，就让刚上大学的大儿子替了一下。
　　陈云链从大学城开车到枝江一中，用了半小时。
　　在办公室外，他看见了十七岁的韩伊娜。
　　少女扎着高马尾，五官精致英气，校服整齐地穿在身上，同时，一脸戏谑地与站在办公室里的陈仲文对视。
　　陈云链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锋芒毕露。
　　这个女生，正在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的弟弟。
　　片刻后。
　　韩伊娜终于转过头，不再看去陈仲文，她打了个哈欠，却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陈云链。
　　那一刻，她的表情滞了滞。
　　在陈云链走进办公室后，她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少年沈观潮：“我靠，刚刚那帅哥谁啊？！”
　　沈观潮淡淡地瞥了眼里面的人，说：“来捞陈仲文的。”
　　“讲名字啊！”韩伊娜着急地拍了他的肩一下。
　　“靠，你手劲怎么那么大。”沈观潮闷哼了一声，瘪着嘴抱怨，但还是为她介绍道：“那是陈仲文他哥，陈云链，你听说过吧？之前在外国念高中来着，上大学了才回来，你应该没见过……”
　　韩伊娜打断他，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好追吗？”
　　沈观潮：“？”
　　？？？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他妈居然想吃陈仲文他哥？
　　在学校里，追韩伊娜的男生很多很多，但是她从来没有过早恋的念头。
　　也因为她的性格过于傲慢跋扈，那些被她漂亮外表吸引的追求者们每回追不了太久就会放弃，被她浑身冰冷的刺击退。
　　只有沈观潮跟陈仲文这俩狐朋狗友能跟她混到一起，因为他们的性格多少有些相像。
　　见到陈云链，不可一世的韩大小姐突然生出了一股谈恋爱的冲动。
　　因为陈云链是真帅啊。
　　第一次见面之后，韩伊娜对陈云链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晚上，她跟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陈仲文一起出来喝酒，脑子里还全都是陈云链那张帅脸。
　　饭桌上，陈仲文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跟沈观潮｜吹牛逼：“老沈你不知道啊！我当时看见那个男的猥亵女同学，一个飞踢就过去了，哎呦帅得要死简直——”
　　“好的，很帅。”沈观潮一脸平静地听着他第四十七遍重复他的英勇事迹。
　　韩伊娜嗤笑：“得了吧，你后来不还是被那个男变态把脸都打肿了，丢人，下次打架能不能等我俩到了你再动手。”
　　“你不要侮辱我的警察梦好吗？！见义勇为这种事怎么可以等你们两个来了之后再做呢，万一那个变态来了，女同学不就委屈死了！”陈仲文昂起下巴争辩。
　　韩伊娜：“行，我明天给你登个头条，让你风光一把。”
　　沈观潮接话：“标题就叫‘枝江一中校霸陈某某见义勇为，只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够不够彰显你的警察梦？”
　　“我去你们两个的！”陈仲文怒骂。
　　韩伊娜拍了拍他的肩：“先别生气，你把头伸过来，姐有事求你。”
　　“啥事？”陈仲文下意识把头伸过去。
　　韩伊娜：“把你哥微信给我呗。”
　　陈仲文“噗”地一下把嘴里的柠檬茶喷了出来：“我哥？！！”
　　韩伊娜嫌弃地坐远了一点，说：“对，就是你哥。”
　　“你看上我哥了？？？”陈仲文不可置信。
　　韩伊娜：
　　“别问那么多，你就说给不给吧。”
　　陈仲文深思熟虑了五分钟，最终决定“给”。
　　对不起了，哥。
　　*
　　凌晨三点，陈云链收到了韩伊娜的好友申请。
　　他迟疑了一下，才点了通过。
　　看着备注上“韩伊娜”这三个大字，他不明白白天见到的小姑娘怎么突然来加自己了。
　　在这之前，他是见过韩伊娜的。
　　不过是单方面的见面，韩伊娜并没有注意到他。
　　在一场豪门聚会上，十五岁的韩伊娜骑着马如离弦之箭般从陈云链的面前疾驰而过，长发翻飞，英姿飒爽，带起一阵劲风，怀里还搂着不知哪家的小姐。
　　那天，鲜衣怒马少年郎，第一次在陈云链的眼里化为了实质。
　　这个帅姑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加上微信之后，韩伊娜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韩］：你好。
　　陈云链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也回了一句：你好。
　　几秒后，他又感觉这句话太生硬，加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伊娜却比他更加生硬，回了句：［没有。］
　　直接把天聊死了。
　　那晚之后，他们没有再聊过天。
　　陈仲文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嘲笑韩伊娜：“不是？大姐你跟我哥聊天那么僵硬还想跟人谈恋爱啊？”
　　韩伊娜无力辩解：“我没经验，你教我。”
　　“行啊。”陈仲文答应得很快，给她提了一套方案出来：“你以后放学呢，就天天上我家来玩，这样就能见到我哥了，反正你从我家回去也就是两步路的事儿。”
　　韩伊娜问：“见你哥，好的，然后呢？”
　　“然后撩啊！天天见面天天聊天啊。”陈仲文看着她漂亮的面孔，百思不得其解，“你平时坑我跟老沈的时候脑瓜子不是转得挺快的吗？怎么到我哥这就没办法了？”
　　韩伊娜：“。”
　　听信了陈仲文的鬼话，韩伊娜之后每一天放学都会去陈家转一转。
　　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好，每次去都能碰见陈云链。
　　陈云链看见她，偶尔和她讲两句话，但不会有逾矩的行为。
　　他发现，这个小姑娘貌似很喜欢来他家玩，跟陈仲文的关系也很不错，是个能交往的好人。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们熟了起来。
　　有时候，韩伊娜会打着“陪着他读书”的名头，赖在他的书房里，一待就是好几个钟头，还会在逃课或闯祸之后，躲进他的小花园里，把他家当做避风港。
　　好几次韩叔叔气汹汹地上门来抓她，陈云链都好脾气地把她护在身后，对韩叔叔好言相劝。
　　在他的一次次包庇之下，韩伊娜明显变得更加胆大妄为起来。
　　又一次闯祸之后，韩伊娜蹲在小花园里的棚子下，认真地问陈云链：“你不嫌我麻烦吗？”
　　陈云链笑着说：“不麻烦。”
　　“可是我又凶、又挑食，脾气不好还总惹祸，浑身大小姐的矫情，陈仲文他们都不喜欢我，你难道不觉得我麻烦吗？”韩伊娜揪掉了花园里的一朵红玫瑰，故意插到陈云链的头上。
　　青年却还是没有生气，从容地摸了摸她的头：“不麻烦。”
　　“大小姐，就该是这样的。”
　　“好吧。”看着他的眼睛，韩伊娜忽然说：
　　“我想早恋了。”
　　陈云链摸她头的手一顿：“跟谁？”
　　“你现在还没有成年，最好不要……”
　　“跟你。”韩伊娜打断了他的话。
　　陈云链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遇到了平生最大的一个麻烦……
　　他收回了放在韩伊娜头上的手，正色道：“不可以，你还没成年。”
　　韩伊娜着急了，忙说：“我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成年之后可以吗！”
　　陈云链没有给她答案，让佣人把她送了回去。
　　回到家，韩伊娜在床上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知道，这是他无声的拒绝。
　　是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陈云链的纵容对她到此为止了。
　　之后，她想不开跑去跟蒋何生谈了一段恋爱。
　　想从一段新的感情中得到解脱。
　　陈云链听见她谈恋爱的消息，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小姑娘变心实在是快。
　　他让陈仲文多看着点，别让那男生欺负了她，就再没有关注过她了。
　　但蒋何生嘴上说喜欢韩伊娜，可背地里照样跟其他人一样看不起她的梦想、她的职业。
　　韩伊娜发现之后，像甩枪一般眼都不带眨的就把他甩了。
　　时间来到韩伊娜成年的那天，韩家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成人宴。
　　陈云链跟着父亲出席，时隔数月，再次见到了那个骄傲自信的少女。
　　隔着宾客，韩伊娜毫无情绪地和陈云链对视，眼神淡漠，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她长大了，不需要我了，他想。
　　推杯换盏间，韩伊娜能感觉到陈云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努力不去在意，试图让自己回到正轨。
　　而陈云链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看见她跟沈家的少爷手挽着手走远，他终于没忍住情绪，胸膛起伏，站起身离开了这场荒唐的宴会。


第83章 番外3:小韩谈恋爱
　　很多年以后, 事业有成的韩伊娜时不时还会想起这段往事。
　　不过她只觉得搞笑。
　　因为一张帅脸就能这么痴迷一个男人，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相亲的时候, 沈观潮给她点的男模居然是“陈云链”，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春季赛结束后紧接着又是季中赛，上场比赛前, 她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短信。
　　［陈］：入围赛加油。
　　韩伊娜唇角上扬，心照不宣地回了一个［好］
　　soso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姐你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没什么。”韩伊娜关掉手机上场。
　　那之后, 她的每一场比赛之前都会收到一条加油的信息，入围赛加油、小组赛加油、半决赛加油……
　　每次收到信息，她的心情都会很好。
　　比赛结束后拥有短暂假期, 她又一次把陈仲文跟沈观潮约了出来。
　　结果, 陈仲文带了牧辛越, 沈观潮带了谢景初, 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孤家寡人。
　　韩伊娜：“你们……都带老婆是怎么个事？”
　　陈仲文笑着反驳：“你羡慕啊？”
　　谢景初夹菜的手一顿：“什么老婆？我是1, 理论上来说，我不是老……”
　　沈观潮感觉把他的嘴捂住：“闭嘴吧媳妇。”
　　谢景初：“？”
　　韩伊娜：“沈观潮你在心虚什么？？？”
　　陈仲文的世界观有一瞬间破裂, 他面脸惊恐地指了指自己：“老沈, 我一直以为咱俩都是1，没想到你……”
　　沈观潮：“你也闭嘴！”
　　“小牧给我捂他。”
　　牧辛越听见这话, 果断给陈仲文的嘴捂上了。
　　“先松开，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韩伊娜摆了摆手：“请问你们是怎么谈上的——”
　　被松开嘴的陈仲文一愣, 脱口而出：“你问这个干嘛, 又想追我哥了？”
　　韩伊娜：“咳…咳咳……”
　　“你怎么知道？！”
　　陈仲文：“你翘起尾巴我俩就知道你想干嘛了, 拿我们谈恋爱的经验去追我哥，不太好吧……”
　　韩伊娜顺了顺气儿, 问：“哪里不好？”
　　“先不说哪里不好，你就看我们四个，都是男的，那经验能用在你跟我大哥的身上吗？”陈仲文不愧是干刑警的，说话头头是道，调理顺畅。
　　韩伊娜醍醐灌顶：“对啊，你们都是男的……”
　　沈观潮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我们是第一天做男人吗？你现在才发现？”
　　韩伊娜沉默：“不好意思，以前没把你们当男人看过。”
　　“算了，问你们也没用。”
　　她想了想，决定收回刚才的问题。
　　还是打直球好了。
　　她打开陈云链的聊天框，删删改改半小时，给对面发了一句：［现在能谈恋爱了吗？］
　　陈云链收到信息的时候刚洗完澡，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微信，看到信息的一瞬间，手抖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陈］：？
　　［陈］：你喝醉了？还是怎么了？
　　陈云链的第一反应是小姑娘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拨了个电话过去：“喂？你怎么样？”
　　“我还好，没醉。”韩伊娜迟疑地说。
　　看见陈仲文朝着她挤眉弄眼，她又忽然改了口风：“好吧，有一点点醉。”
　　陈仲文大喊：“不是一点点，是很醉！”
　　听见弟弟的声音，陈云链略一挑眉，温声嘱咐韩伊娜：“那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来接你。”
　　韩伊娜答应了：“好……”
　　不一会儿，陈云链就到了。
　　男人的头发半干，衬衫扣子漏了一颗没扣好，推开包厢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看见这一包厢的男人，陈云链微微蹙眉。
　　“这儿呢，带走吧。”陈仲文最会看人眼色，赶紧把他哥拉到了韩伊娜身边。
　　他们走后。
　　陈仲文高深莫测地一扬下巴：“以后我哥结婚，我得坐主桌。”
　　“……”
　　包厢外，廊道上。
　　韩伊娜和陈云链肩抵肩走在一起，气氛暧昧。
　　她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来接我？”
　　“为什么之前帮我相亲……”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十七岁的时候。”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萦绕在韩伊娜心底许多年的酸涩再次涌出。
　　因为讨厌，所以才没有给她答案。
　　因为讨厌，所以才疏远她。
　　是这样的吧？
　　“没有讨厌。”
　　陈云链否决了她的想法。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收了笑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那个时候你还没成年，我要守分寸，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没发现自己喜欢你。”
　　成人宴上，陈云链看着和沈观潮手挽手离开的韩伊娜，第一次知道了心脏钝痛是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被命名为嫉妒。
　　只有喜欢才会拥有嫉妒，他嫉妒其他男人能够牵着韩伊娜的手。
　　多年以后，当他知道那天和小姑娘牵着的沈观潮其实喜欢男人，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好笑了。
　　嫉妒那些虚无的东西，真的很好笑。
　　他想放下韩伊娜，却意外接到了沈观潮的电话，叫他去帮忙相亲。
　　从此，这份喜欢一发不可收拾……
　　陈云链将心思述诸于口。
　　“什么？”韩伊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
　　陈云链大着胆重复了一次：“喜欢你。”
　　这一次，韩伊娜听清了。
　　她心跳如擂，在跨出餐厅大门的那一刻，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把人握在手里了，她才问：“可以么？”
　　陈云链看着她：“可以什么？”
　　韩伊娜：“牵手。”
　　“当然可以，以后也一直牵下去吧。”夜色中，陈云链牵起她的手，虔诚地吻了吻。
　　———韩伊娜个人番外完———
　　以后陈仲文就要改口叫韩伊娜嫂嫂了（坏笑）


第84章 番外4:出柜天团！（见家长）
　　冠军夜那晚谢景初求婚沈观潮的消息, 在一个美好的午后传进了黎清袭（沈母）的耳朵里。
　　黎清袭跟老公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儿子被另一个男人求婚的画面，久久无言。
　　沈从眠（沈父）看着自家老婆, 欲言又止：“别…别生气……”
　　黎清袭深吸了一口气：“我生什么气？！”
　　“隔壁小陈不也带了一个男媳妇回家吗？看看人家辛越那么乖，我们家观潮也可以带一个男媳妇回家！”
　　她竭力调整着自己的三观，放低自己的底线。
　　“呃。”沈从眠弱弱地说了一句：“清袭啊, 要不你认真的再看一眼，好像我们的儿子才是媳妇…呃不是…呃是……”
　　沈父不知用什么形容词形容“下边那个”好, 只能像个人机一样反复卡壳。
　　黎清袭一挥大手，打断老公npc一般的发言：“下周六观潮有假，你给我打电话叫他带着小谢回家吃饭！”
　　“这么快就见家长？？”沈从眠迟疑片刻。
　　黎清袭斜睨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当儿子的都没紧张, 你个当老子的还紧张上了？”
　　沈从眠：“没没没。”
　　他一溜烟地就去打电话了。
　　*
　　周六晚上。
　　沈观潮带着谢景初如约而至。
　　他们的背后还站着四个人——
　　陈仲文x牧辛越。
　　陈云链x韩伊娜。
　　四个倒霉蛋被沈观潮拉过来帮场子, 劝他妈。
　　简称出柜小组。
　　不, 出柜天团。
　　沈观潮的左脚率先跨进门, 迎来了妈妈的眼刀。
　　黎女士一身黄袍，头戴皇冠, 扫了一眼自家的逆子：“大胆！”
　　“谁允许你用左脚踏进家门的？！”
　　“小谢进，沈观潮滚！”
　　沈观潮沉默了一瞬, 说：“妈, 你戏挺多啊。”
　　黎清袭“哼”了一声，冷不防看见他身后还站着四个人, 皇冠没扶稳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人？我不就只叫了儿子儿婿回家吃饭吗？多的那几个是惊喜儿子惊喜女儿吗？！
　　韩伊娜憋着笑走进门，替她把皇冠捡了起来。
　　黎清袭接过, 迅速跑回了房间换衣服。
　　在场的长辈只剩下沈从眠一个人, 他尴尬地笑了笑, 招呼所有人坐下。
　　席间，沈从眠的眼神来回在韩伊娜x陈云链、陈仲文x牧辛越还有儿子儿婿的身上巡视。
　　然后, 他陷入深深的沉默。
　　因为这一桌人全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他一个人没老婆在。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观潮自觉地牵起的谢景初的手，放在桌面上展示给他爸看：“老沈，我们在一起了。”
　　沈从眠气不打一出来：“你别跟我说，你跟你妈说！”
　　“我老婆被你气得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沈观潮迟疑片刻，发问：“不会吧？就妈那睡眠质量，每次都沾枕就睡啊？”
　　韩伊娜赶紧踢了他一脚，小声提醒：“这个时候不要顶嘴！”
　　“我上去跟阿姨聊聊，你们…呃慢慢吃哈哈。”她松开陈云链的手，走上二楼。
　　肩负着“出柜”重任的韩大使出行了。
　　陈云链依依不舍得看着她的背影。
　　沈从眠忽然问：“云链啊，你跟娜娜…在一起了？”
　　“嗯。”陈云链笑着点了点头，给他到了一杯茶。
　　沈从眠喝了口茶，接着说：“以前娜娜天天往你家跑，我还以为她看上仲文了，没想到是你小子！”
　　陈云链顺着长辈的话聊下去：“我也没想到，她当时居然是来找我的。”
　　“其实两个男生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叔叔你看开一些，我们家仲文和辛越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怎么吵过架。”
　　他说着，视线扫过自己弟弟弟媳——只见他弟正跟个二傻子似的给弟媳剥着瓜子。
　　牧辛越一边磕瓜子一边听八卦，吃得津津有味，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他看齐，他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对对对！”
　　在外面，他很给面子地没有提陈仲文那混身毛病，竭力附和。
　　听着他们的谈话声。
　　出柜当事人谢景初紧张地捏了捏沈观潮的手，开口：“沈叔叔……”
　　老沈闻言一挑眉：“嗯？”
　　握着沈观潮的手，谢景初一鼓作气拍开柜门：
　　“沈叔叔，我真的很喜欢您儿子。”
　　“可以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沈从眠喝了口茶，说：“可以。”
　　他摸不着头脑：“我也没说不可以啊，怎么严阵以待的？我能叫你们一起回家，那不就是明晃晃的默许吗？”
　　“说实话，自从观潮出去打电竞之后，他再做什么我都不想反对了，他有他自由，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当然，涉｜毒涉｜黄除外，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
　　沈观潮无语：“爸我在你心里那么抽象吗？”
　　沈从眠放下茶杯，严肃地和儿子对视：“是的。”
　　沈观潮：“……”
　　饭桌上，所有人沉默了一瞬，只有牧辛越磕瓜子的声音还在嘎吱作响。
　　在无数声“咔咔咔”的瓜子声过去后，黎女士终于换掉了她的龙袍走下来。
　　她的面上带笑，大概是被韩伊娜哄得差不多了。
　　一下来，她就握住了谢景初的手，给他的手套手镯：“小谢啊，这是我们老沈家的传家之宝，阿姨交给你了，希望你以后能跟我儿子好好的。”
　　“谢谢叔叔阿姨，我们会好好的。”谢景初一只手被黎女士套了三只满绿翡翠手镯，有些沉默。
　　“谢什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黎清袭拍了拍他的肩：“沈观潮以后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谢景初心底一暖：“好。”
　　沈观潮却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妈自从有了这个儿婿，连“乖儿子”和“观潮”都不叫了，直接喊他沈观潮。
　　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黎女士一直跟拉着谢景初聊天，从沈观潮的开裆裤事迹聊到比赛，跨度极大，难为这两个人。
　　沈从眠则一直和陈云链聊着天，聊什么期货股票投资理财，就没停下来过，仿佛陈云链才是他亲儿子。
　　饭桌另一边，陈仲文细心地给牧辛越夹菜，哄着牧辛越吃这吃那，两人间的氛围同样没人能融进去。
　　没人搭理的沈观潮默默和韩伊娜对视了一眼，俩难兄难妹相视一笑，此刻，他们都不再有遗憾。
　　故事开始于NAVA电子竞技俱乐部，结束于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第85章 番外4:陈子燃x赵澈
　　周末。
　　陈子燃从赵澈的床上睡醒, 习惯性地朝着空气叫了一句：“搭档…我的好搭档呢？”
　　“我想喝水…水！”
　　他不想下床，只能使唤赵澈。
　　几分钟后，冰凉的水杯杯壁贴上了他的脸, 赵澈面无表情地把水怼到他脸上，说：“喝。”
　　陈子燃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也太不温柔了，以后肯定没姑娘喜欢。”
　　“无所谓, 我不找姑娘。”赵澈走到一旁，随手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看。
　　陈子燃：“啊, 对。我忘了，你还不想那么早谈恋爱……”
　　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妈着急我, 天天叫我去相亲见一下小姑娘, 可是见了人家也不喜欢我, 那有什么办法。”
　　赵澈眼底的情绪不明, 他放下书，冷冷地说：“再提这个话题你就滚出去。”
　　“行啊。”陈子燃忽然硬气了起来, 收拾自己的东西往外走：“滚就滚，我去我哥房间睡！”
　　此处不留爷, 自有留爷处, 哼！
　　赵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语片刻。
　　“你跑去跟队长睡, 你确定谢景初不会把你扔出来吗？”
　　“……”
　　陈子燃没有理他。
　　而是单方面开启了一场冷战。
　　赵澈跟了下楼，面无表情地问：“吃不吃早餐, 我给你做。”
　　陈子燃还是不理人, 他将头一扭, 连看都不看赵澈一眼。
　　晚上，沈观潮和谢景初都不在, 基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子燃基于他的“冷战精神”，不想跟赵澈共处一室，跑到了后面的二队别墅去，找小优他们喝酒。
　　赵澈做好晚饭，找不到陈子燃的人，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最后，他循着声音在自己的床上找到了陈子燃的手机。
　　却还是找不到那个人。
　　十点，小优给赵澈打来了电话。
　　嘈杂的人声从屏幕里传出，小优压低声音道：“赵哥…你快来，燃哥喝醉了酒在我们这儿，非要拖着我们家奶妈斗地主！”
　　“好。”
　　赵澈挂断电话，从沙发上捞过一件外套，匆匆往外走去。
　　赶到二队基地的时候，赵澈正好看见那个喝醉酒的小疯子挂在一个替补队友的身上，作天作地，非要找人家斗地主，打个不眠不休。
　　他无语地从人家怀里把陈子燃扯回来，陈子燃却不买账：“你来干什么，别打扰我喝…喝酒。”
　　那个替补似乎也醉得不清，牵着陈子燃的手就开始干嚎：“燕子——”
　　“你不要离开我啊——”
　　“燕子——”
　　简直俩神经病。
　　闹剧的最后，这对双飞燕被赵澈残忍地分开了。
　　赵澈把陈子燃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给他拿好衣服跟洗漱用品，丢进了洗手间里，锁上门：“自己洗澡，洗完乖乖出来睡觉。”
　　之所以赵澈说“自己洗澡”这四个大字，是因为陈子燃醉酒后的某些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冠军夜那天回来，傻逼陈子燃非要叫赵澈帮他洗澡，不帮他就不睡了。
　　当然，最后赵澈没有帮。
　　陈子燃就是这么嚷嚷两句而已。
　　洗手间里，小醉鬼的声音传出：
　　“我才不听你的，你早上都把我赶出去了！”
　　这人还在记恨早上赵澈说的那句话。
　　耿耿于怀。
　　陈子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赵澈的一句“滚”那么在意。
　　但当他听见赵澈的那一句“滚”时，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
　　于是他便闹起了脾气。
　　正好今天沈观潮不在，基地里没人哄他，他就干脆跑去了二队，找其他人玩，弯弯绕绕的，就是不想看见赵澈。
　　“我没赶你，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赵澈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艰难地闭了闭眼，他的脸藏在黑暗中，是从未见过的疲惫。
　　少年老成的Fox，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也会感到束手无策。
　　陈子燃没有听他的解释，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洗手间里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
　　过了很久，赵澈发觉不对劲：“怎么没有声音？你在里面摔倒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担心陈子燃在洗手间里出事，赵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却不想，那个醉鬼只是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陈子燃混身湿透，躺在浴缸里，抱着俩只大黄鸭玩具睡得正酣，胸口白皙的皮肤透过布料，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
　　赵澈忍着把他揍醒的冲动，把人从洗手间见抱了出来，又帮他换了衣服，最后扔到床上。
　　夜晚很长，他思考不出要拿这个人怎么办好。
　　这个问题，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
　　那就维持现状吧。
　　赵澈无可救药地想。
　　……
　　陈子燃睡着了也不安份，在床上乱动，扭来扭去的，不自觉地就爬到了赵澈的身上。
　　赵澈原本想推开他。
　　床头的手机却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睡梦中的陈子燃被惊醒，缓缓撑开眼皮。
　　看见赵澈近在咫尺的脸，他迷迷糊糊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为赵澈原本就乱如麻的心绪添了一把火。
　　这下更完了。
　　………
　　同一时间，某高档公寓里。
　　裴之正躺在床上熬夜刷着手机，浑然不知——从今天过后，基地里就只剩下他一个单身狗了。
　　一支队伍里，四个人，四个都是搞办公室恋情的，阎王爷来了都两眼一黑。
　　以后的热搜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裴教练：求放过？
　　#Flesh Siren结婚？
　　#Fox Zoe官宣？
　　#NAVA全Gay战队？
　　#NAVA全员柜门大开？
　　那画面太美裴之不敢想象。
　　干脆关机，睡觉！
　　2024.10.9————全文完
　　第三视角里，所有人故事已经结束。
　　而在第一视角中，你我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小记【1】
　　“破镜重圆是他们极致的思念与期盼，冲破宿命的隔阂后，所得到的奖赏”
　　“是他们孤注一掷的爱恋”
　　——沈观潮x谢景初。
　　【2】
　　“大女主是她人生的底色，她从不因为外界的评价而改变自己，她是一名强大而优秀的女性”
　　“大小姐，就该是这样的”
　　——韩伊娜x陈云链。
　　【3】
　　“最好的搭档！”
　　“搭档之间会亲嘴吗？”
　　——陈子燃x赵澈。
　　【4】
　　“一个人是在德国的日子是悠闲而孤独的，他常常回想基地里熟悉的人和事，恍若那些美好从未离去，他的爱便也疯狂地长了起来。”
　　——陆无续x没有人。
　　【5】
　　“父母爱情，女主外，女主内”
　　“宝贝儿婿，糟糠老公，糟糠儿子”
　　——黎清袭x沈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