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之逆锋起笔
　　作者：舒歌蔓
　　文案：
　　面对版本更迭、状态下滑和心态危机，KPL顶级中单蔚然坠入谷底，意外被卖到了“三无”俱乐部ECW：没钱、没粉丝、没实力。祸不单行，转会的第一天，他就遇到了个处处和他对着干的死对头：队长庄亦楠。
　　粉丝眼中开朗阳光的小狗弟弟，蔚然看来却刻薄无赖、阴险虚伪。
　　明明讨厌他，还要在粉丝面前装得关系很好。
　　只在乎比赛的成绩，赢了是一副面孔，输了又是一副面孔。
　　蔚然每天都希望自己在巅峰赛碰到的那个贼猛的打野能来俱乐部取代庄亦楠。
　　庄亦楠也希望每天和自己双排的法王能来俱乐部取代蔚然。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是很好，直到扒出他们小号——
　　他们不是死对头吗，怎么绑了情侣标？
　　两个要强又不会表达的笨蛋从互相厌弃到双向暗恋 年下HE
　　奶狗狼狗一体机攻（打野 庄亦楠）x猫系清冷美人受（中单 蔚然）
　　剧情感情五五开。粗壮双箭头。微群像，开篇有一点慢热，攻六章出场。
　　逆锋起笔是书法常用技艺，先反方向行笔，再顺字方向行笔，这样藏锋的字看起来更浑厚有力。
　　“逆锋起笔，最能得势”是王者荣耀上官婉儿的台词。
　　一句话简介：王者荣耀电竞：被死对头哄骗绑了情侣标
　　标签：双向暗恋，电竞，HE，正剧，强强，甜宠，王者荣耀，职业，游戏，年下


第一卷 末路 


第1章 替补
　　“蔚然。”洪流的声音斩钉截铁，“下赛季让权威做首发吧。”
　　权威，ID“影子”，是蔚然如今的替补选手。
　　让权威做首发，意味着蔚然要从首发沦为战队的替补。
　　洪流说完，有些担心地觑向蔚然的神色——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才中单，能接受成为替补的结果吗？
　　蔚然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背影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少年抬起头，看向墙上那副照片。
　　那张照片摄于两年半前，是一张蔚然的人像特写——少年穿着红黑色的队服，胸前是DAC的队标。他高高举起奖杯，平时冷淡清冷的脸难得地咧开嘴角笑得开怀。
　　金色的彩带从天而降，落在他柔软的黑色头发上。不远处，四个同样穿着红黑色队服的队友微笑着看着他。
　　意气风发，满腔热血，每个人都会相信，迎接他的肯定是康庄大道和美好未来。
　　蔚然神色温柔地看着那张照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那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高光的时刻。
　　空气中有阳光和橙子汽水的味道，他和队友站在一起，神情放松，果不其然听见主持人的声音：“本届挑战者杯的FMVP*选手是——Crown！恭喜你！”
　　Crown是伴随他走过两年半的名字——他在王者荣耀职业联赛的游戏ID。
　　少年压着嘴角，脸上没有太多惊喜的神色，镇定自若地接过了代表FMVP的奖杯，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一转眼已快三年。
　　蔚然和那张照片站在一起，几乎没有变化的五官给人一种时间好像从未走动过的感觉。只是画中人的气质从神采飞扬，不知为何变得内敛又消沉。
　　这或许与俱乐部今年的成绩有关——作为KPL最大的豪门战队，DAC今年甚至没有进入半决赛，仅仅停留在八强就草草结束挑战者杯的征途。
　　“我知道了。”听见经理的话，蔚然低垂着的睫毛几不可见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但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中却能听出一丝小心翼翼，“是轮换吗？我还能有机会上场吗？”
　　洪流放下心来。也是，今时不同往日。
　　蔚然早已没有骄傲的资本了。
　　他以为他还是之前那个被俱乐部捧在手心上的天才中单吗？一个弃子而已。
　　他刚想如实告知蔚然，手机却突兀地响起，他只好用那种命令的口吻说：“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打个电话再来找你。”
　　蔚然实力强，能够一人带飞全队的时候，他对蔚然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太监对皇帝，跪舔得都恨不得像狗一样摇尾巴了。
　　如今蔚然状态下滑，首发不保，他对蔚然的态度便变得敷衍随意。
　　蔚然感受到他的变化，垂下眼睛，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洪流依旧没回来。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走到了阳台。
　　没过几秒，阳台的门“喀嚓”一声又被推开。
　　他的替补权威跟了进来，正用那种有些担心有些歉疚的眼神看着他。
　　蔚然和权威出生在同一年同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两个人似乎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了“既生瑜，何生亮”的宿命。
　　权威刚开始打职业的时候，联盟还没有职业选手必须年满十八岁的规定，十七岁的权威在职业赛场上春风得意。那时候的DAC有最好的射手、最好的打野、最好的教练组，他云里雾里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手捧联赛冠军的奖杯。
　　人人都说他是走得最顺的职业选手之一，出道即巅峰，前方有大好的光明前程正等待着他。
　　一切终结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那天，也是蔚然的十八岁生日。
　　他还记得那天北京下了很大的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他刚刚在一楼吃完饭，基地的门铃忽然被按响了。他从窗边的位置看到一个身穿银灰色羽绒服的男孩子一边和经理说话，一边笨拙地停好那辆滑稽的粉红色的小电驴。
　　小电驴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男孩子也因为寒冷而不住地打着寒战，羽绒服都被雪打湿了。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着急地朝俱乐部跑过来，眼神清澈又明亮。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少年和当时的俱乐部经理一起走了进来，带来一阵寒气。
　　“大冬天的还骑车，不冷啊？”经理问。
　　少年的手和脸都被风刮得通红，一头柔顺的黑发也被风吹得凌乱，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抖：“基地这边没地铁，打的打不到，我只好借了室友的车。”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轻轻拂去衣服上的雪花，手指纤细修长。
　　“这么迫不及待啊。”经理逗他。
　　“实在等不了了。”面容清冷的少年笑得弯了眼睛，雀跃地说，“我今天终于十八了，总算能自己签合同了。我妈……”
　　少年的神色黯淡了一点：“她不同意我打职业，所以没有监护人能帮我签合同，只能等我十八岁了自己来。”
　　经理有些诧异：“你也是今天过生日？”
　　“是啊。”
　　经理的视线锁定了正准备上楼的权威：“你来。”
　　权威走了过去，有些好奇地看向访客。
　　权威的皮肤在男孩子里面已经算够白的了，来者的皮肤却比他还要白两个度。
　　来者有一双像猫咪一样微微上翘的双眼，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的样子，中和了这幅长相自带的冷漠感和疏离感。
　　见权威看过来，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显得有点防备又有点疏离。
　　权威问：“是打算签约的职业选手吗？”
　　“是啊。”经理回答道，“前段时间已经试训过了，教练组都觉得很合适。”
　　权威随口说：“真不像打职业的。”
　　少年开口了，声音紧绷，有些敌意：“哪里不像？”
　　权威实话实说：“太帅了。”
　　少年愣了愣，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回答，抿起了嘴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对权威那种若有似无的敌意也很快消散。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笑了起来，经理拍了拍权威的肩膀，开玩笑道：“影子啊，看来我们基地的‘队草’以后可不是你了。”
　　权威想起队伍里的射手小古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估计快要退役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他打什么位置的？射手吗？”
　　经理觑了眼权威的神色：“他打中单的。”
　　权威愣了愣。他感觉自己脸部肌肉忽然变得僵硬，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像扫描仪一样把少年从上都下扫了一遍。
　　少年穿着的银灰色羽绒服上还写着学校的名字，是北京一所著名的211。他身姿挺拔，穿着也很讲究，脚上穿着权威不舍得买的限定款跑鞋，跑鞋的主人却不甚在意地穿着它淌雪水。
　　他仅仅只是站着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视线。
　　不像其他职业选手那样总是佝偻着背、看着没个正形，他站的笔直，微微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身姿挺拔。
　　光是站姿就能够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和他、以及他的队友们，来自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电竞职业选手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家庭条件大多也平庸甚至贫寒，这个少年的来临在权威看来就像是王子来到了贫民窟。
　　他真的是要来取代自己的吗？权威听到自己的声音硬邦邦的：“为什么啊。”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尝试一种全新的打法。”经理安抚道，“你知道，小古要退役了，我们物色不到好的射手人选，那总要有人打伤害。”
　　权威没想到，原来射手的退役不只是射手位的事。小古退役导致新旧两个射手之间操作的巨大沟壑，导致经济分配的方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不同。
　　习惯工具人打法的他似乎已经不再适合DAC了。
　　经理看看权威，又回头看了看少年：“你们两个好好相处，都会有机会上场的。”
　　“我看过你很多比赛，影子。”少年伸出右手，声音像玉石一般清冽，“我叫蔚然。”
　　权威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果不其然在对方的瞳孔中也找到了那种没隐藏好的势在必得。
　　“欢迎来到DAC。”他想自己的眼神中也一定有充满了好斗的胜负心，过了几秒才伸出右手，用力握了握，“好好打。”
　　这句话他说得语句轻佻，像是一句挑衅。
　　对方感受到了他的敌意，也用力握了回去：“我知道。”
　　权威当时心里不屑地想，一个好学生、大少爷、乖乖崽，能有他在俱乐部吃得开？
　　一周后，蔚然先是作为替补和权威轮换，两个人上场的次数五五开。
　　一个赛季之后，蔚然和权威上场的次数七三开。
　　接着，权威成了蔚然的替补，整整两年没有首发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FMVP：Final Most Valuable Player的简称，即总决赛最有价值队员，可以说是目前王者荣耀最高的个人荣誉。
　　另外，有游戏规则看不懂的可以评论告诉我，我加注释～
　　所有人物没原型，希望大家不要cue任何真实的职业选手，真的很怕吵架(_）


第2章 一生一队
　　记忆中的蔚然和眼前的蔚然重叠，现在的他眉眼更分明了些，哪怕只是在阳台上潦倒地抽烟，他还是和平时一样挺直了脊背，微微抬起线条分明的下颌。他吸一口，又轻轻吐出烟雾，手臂随意地搭在窗台上，动作缓慢又优雅。
　　权威却知道，他眼神里的光却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充满斗志，变得如同死水般古井无波。
　　两年多过去了，那个在十八岁生日当天，就迫不及待地骑着小电驴在寒雪天中跋涉大半个北京城，只为了奔向自己心里的那个梦想的那个少年——那个明亮、炽热、一往无前的蔚然，被埋葬在北京城的大雪中，再也回不来了。
　　阳台的风凛冽，吹散了烟味。蔚然嘴上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你赢了。”
　　权威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战胜了蔚然这个看似无法战胜的对手，重新拥有了上场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或许是唇亡齿寒吧。
　　美人迟暮将军老，最是红尘两不堪。每一个职业选手都得面临状态下滑的事实，或温顺或无奈地走进那个良夜。
　　权威顿了顿：“我觉得你这个状态还是得调整一下，可能还是得……”
　　“我知道，我一直都有和战队的医生沟通。”蔚然不愿意在对手面前继续这个话题，打断了他，“抽烟吗？”
　　权威点了点头。
　　蔚然直接把一根烟塞到了他嘴里，动作不甚轻柔。
　　权威骂道：“找死啊你。”
　　蔚然笑了笑。他给权威点火的时候很小心，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点火，左手护风，是个很尊敬对方的姿势。
　　权威看到红色的火苗在那双纯黑的瞳仁里绽放出烟花般流光溢彩的光芒。
　　他希望蔚然眼睛里的火能永远不熄灭。
　　两人是KPL热度最高的中路选手，两方粉丝为了首发每天在微博打架，闹得很不体面。实际上，他们两个的关系远没有粉丝想象的差。
　　权威也曾对蔚然有敌意，但这种敌意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蔚然实在是太坦然了，好像输赢对他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他是为了自己赢，而不是为了超过权威而赢，这让权威感到很舒服。
　　蔚然不会藏私，不会吝啬自己对权威的赞扬，也不会鼓吹自己的胜利。
　　他教权威怎么从队友那里偷经济，教他怎么蹲草丛阴人，教正直打游戏的权威怎么在峡谷当老六*，让对手眼中的王者荣耀变成一款“恐怖游戏”。
　　权威教他怎么给队友让经济，怎么在团战里苟下去，怎么样在提供控制和输出的时候自己又不被切死。
　　DAC的打野Every每次路过权威的中路时，由于能单独吃一波兵线，总是夸赞他“峡谷慈善家”；而路过蔚然的中路时，忍不住痛骂他“一毛不拔的黄世仁”。
　　他们是相互竞争的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Crown很强，影子为自己有资格作为他的对手感到骄傲。
　　“战队应该是还可以让我继续打吧。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好，但是我们轮换，或者我替补也可以，有机会上场就行。”
　　蔚然笑了笑，锤了权威的肩膀一下：“你之前不是也有段时间状态不好吗。菜比。”
　　权威装作吹胡子瞪眼地对他竖起中指，实际上心里却很难过。
　　这可是把他按在替补席坐了一年板凳的蔚然啊，用一句中二的话形容他以前在赛场的统治力，就是“那年他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他原本是决计不可能说出“我替补也可以，有机会上场就行”这种话的。
　　权威抽了一口烟，坦诚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又高兴又难过。”
　　蔚然笑得很坦然，侧过头看他：“难过什么，珍惜你为数不多的能上场的时间吧。”
　　“你别犯贱。”权威翻了个白眼。他有些犹豫，还是开口说：“我现在有点担心俱乐部会……会卖掉你。Every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俱乐部就找他商量了挂牌的事。”
　　“Every要走了么？”提到队友的离开，蔚然有点难过，“不过俱乐部应该不会卖我吧。我们学校最多只能休学三年，我现在打了两年半，如果下个赛季还想打，就得去办退学了。我前段时间去问俱乐部的意思，他们直接让我去办退学了——那不就是想留下我的意思么。”
　　“啊？”权威震惊地看向他，“真退学了？”
　　“嗯。”
　　“那你爸妈不得发疯？好好的211说退学就退学？”
　　蔚然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到时候等他们知道了再说吧。”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权威斟酌着措辞，“如果真上不了场怎么办？”
　　蔚然嗤笑道：“这么自信？我的统治力消失了一会儿，你就忘了你被你爹支配的感觉了？”
　　“……”权威踢了他一脚。
　　“我也想过转会，至少可以上场。”蔚然说，“但是我想起我小时候看足球，觉得那时候喜欢的球员尊崇的‘一生一队’的说法很浪漫。”
　　他转向头看向权威，眼睛亮亮的，又让权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权威知道他想说什么。
　　DAC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对手，最好的兄弟。
　　有他们的电竞梦想，有他们的青春。
　　蔚然坚定地说：“我想在DAC拿到属于我的联赛冠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属于十八岁的蔚然的眼中明亮的光好像再次归来。
　　闻言，权威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很真诚：“好好打。”
　　他说：“我等着你回到巅峰。”
　　“我会的。”蔚然对上他的视线，“你也是。”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顶峰相见。
　　【作者有话说】
　　老六：一个队伍原本只有五个人，老六一开始是戏称那些看不见队友死活，苟起来的队友；后来被引申为喜欢阴人的玩家。比如你在草丛被人蹲死了，你就会大喊一声“安琪拉这个老六！”这种说法目前在游戏圈还挺火的，担心有不看游戏的朋友不知道。
　　王者荣耀有联赛和杯赛，杯赛奖金大赛程短，联赛赛程长难度高。蔚然之前拿到的是杯赛的FMVP。两者哪个比赛更有含金量众说纷纭，我的私设是联赛冠军更有含金量。


第3章 挂牌
　　战队经理办公室内。
　　洪流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我看中了一个K甲的打野，价格估计不会太高，结果我们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居然说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个战队，想要‘一生一队’，只想留在现在的队伍。”
　　他鄙夷地说：“在KGL战队能有什么前途，KPL都不一定能进得去。”
　　KPL是王者荣耀电竞赛事的最高舞台，进入KPL打比赛是所有职业选手的梦想。
　　而KGL又称K甲，是王者荣耀甲级职业联赛，低KPL一个级别。
　　曾经，王者荣耀职业赛事采用的是升降级的制度，如果一个战队成绩不好则可能失去KPL战队的名号，被降级到KGL。
　　然而，由于一些热门战队被降级导致比赛热度降低，王者荣耀官方采取了购买正式席位的方式——一个正式席位的名额将近一亿。这成为了王者荣耀电竞与隔壁英雄联盟电影、绝地求生电竞截然不同的，特有的“固定席位制”。
　　由于这种“钞能力”，拥有KPL正式席位的队伍即使成绩再差，也不需要担心降级的风险。
　　而对KGL队伍来说，他们想要升级到KPL变得更加困难。只有拿下KGL的冠亚军，才有拥有KPL临时席位的资格，且这个席位只能保持一个赛季。
　　因此，居然会有选手会无视KPL第一豪门DAC的橄榄枝，选择继续留在自己的KGL战队？
　　蔚然有点惊讶又有点佩服，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笨蛋。
　　洪经理见他没有说话，“切”了一声：“成绩才是最重要的，‘一生一队’？这算个屁。”
　　蔚然抿了抿嘴。
　　洪流一直东扯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眼神也一直逃避游离：“……你应该知道Every状态不是很好，上个赛季我们没有拿到决赛门票和他有很大关系。我们想换个好点的打野，但是别的俱乐部挂牌出来的优秀打野价格都太高了。”
　　洪流的畏手畏脚太反常态，蔚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径直开口：“你直说吧。”
　　“俱乐部实在太缺钱了，没钱买好的打野。”洪经理哽了一下，“我们给你联系好了几个俱乐部……你可以和他们沟通一下，早点去试训。”
　　有那么一瞬间，蔚然感到了天旋地转。
　　俱乐部终究还是决定把他也挂牌了。
　　他强撑着让自己站得笔直，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头，没吭声，只沉默地看着洪流。
　　洪经理躲开了他的视线，有些心虚。
　　事实上，蔚然作为杯赛的Fmvp、全战队拥有最多粉丝的明星选手，在当时的联盟最强射手小古退役导致战队青黄不接、成绩不佳的时候他没有离开。
　　在战队资金短缺的时候他没有离开。
　　在俱乐部管理层权力争端导致教练组换人、赛事训练一团乱麻的时候，他也没有离开。
　　因为他永远清楚是谁发掘了自己的电竞才能，永远想着DAC是自己的伯乐……他记得夺冠的激动，记得败北的遗憾，记得那些拥抱、汗水、鼓励或责备，记得捧起杯赛奖杯喊出“心存长志，长风破浪”的口号、高高举起DAC队旗的那一刻心里的悸动。
　　于是他天真地想着“一生一队”。
　　而刚刚战队经理却说在他们眼中这些都是笑话。
　　蔚然很清楚自己给DAC赚了多少钱，很清楚DAC是凭借自己才能够有钱从郊区搬到市区的这栋别墅，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提。
　　他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在询问洪流是否需要退学的时候，洪经理毫不犹豫地让他退学。
　　他迷茫地想，既然已经不打算留下自己了，那他们为什么要骗他呢？如果打不了比赛，能回去读书也是好的啊。
　　电光火石之间他瞬间想明白了——作为KPL最有人气的职业选手之一，转会费一定是一比巨款。如果他真的回去上学了，俱乐部就可能会损失把他转会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收益。
　　DAC的管理层不仅把他两年半的电竞梦想踩在脚底下，还自私地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洪流有点担心他会崩溃。
　　但没想到，蔚然只是站起来，用那种轻描淡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洪经理愣住了：“啊？”
　　“所以有哪些队伍想让我去试训？”
　　“WH、NNB、MS、ECW…”经理报出一堆队名，除了同在S组的战队WH外，其他战队的成绩都不算太好。
　　“WH？”蔚然眼神微动，轻笑道，“他们距离登顶也就差个顶级中单了，你们用两年多时间培养我，然后把我拱手让人，不知道他们教练晚上做梦会不会笑？”
　　蔚然说的没错，WH是DAC劲敌之一，把蔚然送去无异于养虎为患。经理想起这一茬，脸僵了：“他们打算买Every，估计没钱买你。”
　　蔚然简直被他逗笑了：“你猜我想去的话，他们愿不愿意要我？”
　　毕竟蔚然这两个字，就代表着当年公认的KPL最强中单+第一梯度的超高人气。在Every和Crown中做决定，傻瓜都知道怎么选。
　　“……WH估计给不了多少钱。”经理假笑着说，“但MS愿意花大价钱买你。”
　　MS是一只连季后赛都进不去的队伍。
　　经理观察着蔚然的表情，继续许下承诺：“如果你愿意去MS的话，我们会给你转会费三分之一的金额作为签字费。”
　　选手的转会费大部分都会给俱乐部，选手本人只能拿到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的金额作为“签字费”。
　　而倘若真如经理所说，俱乐部愿意给蔚然三分之一的转会费作为“签字费”，这定然是一笔高达几百万的巨款。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蔚然心里门儿清：俱乐部想卖他赚钱，又怕他到时候状态好转、放虎归山，干脆想办法把他送去一个没什么威胁的俱乐部。
　　“那我一会儿就给WH管理层说，转去WH我一分钱签字费都不要。”看着经理惊愕的眼神，他提了提嘴角，眼神里却没有笑意，“这样他们是不是就有钱买我了？”
　　经理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蔚然，你何必呢？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去MS相当于白拿几年工资，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蔚然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经理，一字一顿地说，“哪怕自损八百，我也要杀敌一千。”
　　“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放弃的到底是什么。”
　　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喉咙发紧。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高傲得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也绝不会认怂认输。
　　权威看到蔚然又去阳台上抽烟了。
　　他刚从战队微博看到了蔚然被挂牌的消息，小心翼翼的在玻璃门外看着自己的老对手。
　　此时蔚然正蹲在阳台的角落，背靠着墙壁，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把手搭在膝盖上，脸埋在手肘里，橘色的火光在他指尖一明一灭。
　　权威以为他在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蔚然听到脚步声，像警醒的猫儿一样抬起头看向他。
　　权威在夜色中看见，蔚然的眼神是温润的、柔软的，却没有红，更加没有流泪的迹象。
　　权威忽然间想起，是啊，不管是比赛的时候被打得多惨，或者是刚来DAC的时候坐过多久的替补席，甚至之前发生了那样恶性的事……这个人都是从来不会流泪的。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不打游戏的盆友能不能get到两个人打法的差别诶，权威是中路工具人，代表英雄是西施、弈星这种，把线放给打野吃，让打野快速发育；我儿是法核，不仅不放线还会偷队友小野怪，为的是有更高的经济能够打出爆发输出。
　　至于王者荣耀为什么会削弱中路，有的说是中路玩家太多了需要引到别的位置，有的说是为了营造版本记忆，有的说是因为策划不玩中路……总而言之当前版本KPL中单的最终宿命就是工具人，法核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第4章 里程碑（论坛体）
　　【什么情况？？？Crown怎么被卖到K甲了？】
　　Rt，看到DAC的微博了。
　　我其实猜到了DAC会卖掉蔚然，毕竟这个俱乐部就是成绩一不好就大换血，Every也被卖到了WH……
　　其实被卖掉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正常转会嘛，能一直待在一个俱乐部还是小概率。
　　但是我点开转发列表看了一眼，人都傻了。
　　ECW是什么西八俱乐部啊？？？我再去搜了搜，K甲？？？KPL第一中单Crown被卖到了KGL！？
　　L1:
　　救命啊……我的然宝……ECW是什么查无此队的俱乐部啊……
　　L4:
　　不是，我记得蔚然不是之前和Every一起去了WH试训吗？怎么跑到这个什么ECW去了？
　　L8:
　　对……我也听当时内部消息说看到Crown在上海露面了，估计是来WH试训的。
　　我当时虽然有点难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吧，毕竟WH也是个S组队伍，教练组和管理层还都是出了名的阳间。如果和Every一起去也能减少一点磨合期。
　　怎……么……办……我的小珂女儿，你要怎么办TAT
　　L9:
　　小珂啥意思。
　　L10:
　　回复L9:楼上的，Crown的音译嘛，泥塑粉喜欢叫他小珂（顶锅盖跑）。
　　L12:
　　刚刚问了问在WH工作的朋友，他们也很懵。说是蔚然原本都来WH试训了，俱乐部对他和Every都很满意，而且Crown的人气……懂的都懂，就算过来不打比赛只是直播对俱乐部来说也是好事，WH很想要明星选手。
　　但是蔚然一个KPL Superstar（误）加上也算小有名气的Every，一口气买下来对WH来说还是有点吃力，于是WH管理层就问DAC能不能出打包价，DAC不愿意。
　　大家应该都知道，转会费是俱乐部拿大头，会有一小部分给选手，俗称签字费。
　　蔚然为了顺利转会到WH，连签字费都不要DAC出了，所以DAC后来还是放人了。
　　但是到竞拍的时候，ECW忽然出了高价拍Crown，WH当时已经买了Every了，实在没有钱和ECW竞争，于是蔚然就莫名其妙去了ECW……
　　L13:
　　DAC好抠门啊……
　　L15:
　　真的假的啊？还有忽然间抢人这种搞法……
　　L18:
　　是这样的，KPL转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试训，一种是盲拍。选手去俱乐部试训了之后，对方拍下你你是不能拒绝的，但是如果盲拍的话选手可以拒绝。
　　我个人怀疑是ECW之前想联系Crown去试训，但是Crown只去了WH试训，所以ECW只能通过竞拍的时候加价这种情况来要到人。（ps.挺多职业选手转会都遇到了这种情况，蔚然不是第一起）。
　　L20:
　　蔚然如果没有去试训的话，那ECW这种应该算盲拍吧？其实蔚然可以拒绝啊，为什么一定要转会……
　　L22:
　　回复L20: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不是蔚然想走，是DAC不想留他。如果他拒绝了ECW，那就相当于转会失败，还得留在DAC……
　　你知道如果俱乐部不想要一个选手，结果选手还硬待在俱乐部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吗……唉。
　　蔚然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估计宁愿去K甲，也不想在DAC坐冷板凳吧。
　　L25:
　　怎么会这样啊TVT小珂在DAC打了两年半啊，怎么最后还是走了……我还期待然宝在DAC再拿冠军的……
　　L27:
　　我主队忽然散了一半，心死中。勿cue。
　　L29:
　　额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无语，蔚然是在DAC出道的，DAC当时挖掘蔚然的时候应该只用了很少的钱吧？
　　蔚然当时签约的时候，我记得工资开的也不是很高。
　　结果现在转会费开到了千万级别？他们这不就是故意卡人想大赚一笔吗？最后蔚然连签字费都没要……我真的会谢……
　　L35:
　　我记得蔚然不是XX大学的学生吗，那是211诶，他其实可以回去上学吧，还是说就想打职业……他好爱KPL，我泪目了。
　　L40:
　　额，常年看KGL的我崩不住了。其实ECW挺猛的，K甲冠军的含金量比你们想象的可能高一些。你们知道现在KPL因为席位固定的事，所以B组简直就是摆烂大队厨王争霸相互喂饭，K甲冠军打赢B组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L42:
　　回复L40:真的吗！！！我记得前几天ECW刚打赢了春季赛临时席位赛，所以ECW春季赛是有KPL临时席位的！
　　然宝说不定可以继续在KPL称王称霸……唉算了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L45:
　　回复L40:难道打赢B组很值得骄傲吗？？？蔚然毕竟是从S组的第一豪门DAC转会过去的诶！！！这降级也太快了吧……
　　前几赛季还在为没拿到冠军遗憾，估计以后连能不能进季后赛都要胆战心惊了吧？
　　粉丝怎么接受得了啊……
　　L46:
　　回复L45:咳咳，好久都只看S组的比赛，所以KPL这个分组到底是怎么分的啊，ECW有没有到S组的可能啊……
　　L47:
　　回复L46:是这样的，KPL一共有18支战队，S组、A组、B组各六支，S组最强，A组次之，B组实力最差。
　　接下来的春季赛一共会打三轮常规赛，每轮比赛后会根据组内积分排名升降换位。
　　相当于就是说，如果ECW想要打到S组的话，需要在第一轮循环赛的时候成为B组前二，这样可以升上A组；然后再在第二轮循环赛的时候成为A组前二，这样才有资格可以升上S组……
　　额，这个难度我就不说了吧，几乎得一直连胜。
　　而且ECW这个队伍的成员变动特别大，估计是拿到K甲冠军小赚了一笔，老板买了挺多新成员……磨合期都不知道要多久。
　　为Crown的粉丝默哀，你们估计看不到你们然然打S组的比赛了/点蜡/点蜡/点蜡
　　L49:
　　可是KPL真的只有S组比赛最精彩/大哭/大哭/大哭
　　L54:
　　友情提示一下，虽然ECW赢了KPL春季临时席位赛，但是他们是险胜，而且对面的那个队还挺菜……
　　所以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对这个队有太高的期望。
　　L58:
　　不好意思刚刚去搜了搜ECW打游戏的视频，打野好帅啊（重点偏移）。
　　L66:
　　真的别怪粉丝发疯，谁受得了这种……上个赛季还在为能不能夺冠忧愁，这个赛季就要看喜欢的选手在B组和总是下饭的选手挑战厨王争霸。我真的想死。
　　L69:
　　你们Crown的粉丝是不是有病啊？蔚然是KPL第一中单？楼主是怎么写得出来的？
　　L74:
　　讲个笑话，KPL第一中单在巅峰赛*1800分坐大牢。
　　你们Crown不是很少开直播吗，一年可能就一次。所以前段时间有次我看到他在直播，抱着物以稀为贵的心态去看了一会儿。
　　看了一个多小时，他打了四把一把没赢。好可怕，你们蔚然giegie就那么一句话都不说继续打，一把接一把地开，一把接一把地输/笑哭/笑哭/笑哭。
　　粉丝还在哄“哥哥已经很棒了”、“然宝别着急，慢慢来”，刷礼物刷得飞起。
　　真是给我看笑了，就这？KPL第一中单？
　　想起他这个赛季的拉胯表现，DAC还是快点把影子换上来吧……
　　L78:
　　又是影子的粉丝。。。
　　L80:
　　你们影子那么猛，怎么会被Crown按着看了一年的饮水机啊？
　　L85:
　　我真的无语了，赛季初的1800也叫1800？怎么不说那时候其他职业选手还在1700呢？赛季初能打到1800已经是很高的分了，别一副瞧不起1800的样子。
　　L95:
　　阴间队友个个开局0-3要怎么打啊？他那几把都是mvp你们没看到？
　　L98:
　　Crown，靠着一张脸吸引女粉的菜B。
　　L99:
　　电竞饭圈第一人，最该进厂的职业选手没有之一。
　　L102:
　　人家出来玩票的大少爷，随便打打而已啦～毕竟蔚然哥哥打不好游戏就有千万家产要继承呢/戳手手/戳手手
　　L113:
　　路人表示，他全是女粉。。。懂的都懂。。。
　　L115:
　　首先我就是Crown的男粉，其次女粉多又怎么了……
　　L122:
　　有一说一，他之前还是猛的，只是现在晚节不保啊，毕竟打了快三年了，黄金期也快过去了吧。想当年婉儿、火舞、嫦娥、貂蝉打得对面自闭，唉，只能说中路当核心的版本已经过去了，现在都是野核。
　　L123:
　　我看了直播回放，他还是没你们说的那么拉吧，把把败方mvp，有几把在全队的伤害占比接近50%，真是不知道队友在干嘛……他的评分比另外四个队友的评分加起来都要高我真的笑死了。
　　顺便，你们可见过2.0的伤害转换比……
　　L124:
　　可是赢不了啊，那有什么用呢？
　　L125:
　　回复L124:谁没被王者系统制裁过的时候啊？王者就是给你匹配废物队友你能怎么办啊？
　　L137:
　　粉丝能不能别挽尊了？那为什么别的职业选手不会在1800连跪，就你们Crown在连跪？还一跪就是四五把？不就是菜？
　　L144:
　　回复L137:额，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现在是赛季初，别的选手都还没打上1800……
　　L153:
　　回复L144:行行行，他巅峰赛打得好，那比赛呢？比赛打成那个样子有什么脸当首发啊，让影子上吧……
　　L165:
　　你们影子那么猛那之前怎么不见教练换他上啊？对对对你比教练了解DAC。
　　L168:
　　承认Crown状态下滑了有那么难吗？他当年玩中单能玩到巅峰赛定榜第一*，确实很厉害，但是现在进巅峰赛前100都有问题吧？
　　DAC是我主队，我真的不想再看DAC被暴打了。版本就是更适合野核+不吃钱的工具人中单，大法师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有问题吗？为什么不换影子上啊？
　　L171:
　　+1，现在的版本和像Crown这样的法核类型的中单本来就不怎么适配，他的工具人法师又只能说玩得中规中矩。
　　我看他直播的时候好像心态上出问题了，连自己的招牌英雄都不太自信，不太敢打的样子了……叹息啊，法核，时代的眼泪。
　　L182:
　　Crown，王者荣耀中核时代的里程碑，是时候该谢幕了……
　　【作者有话说】
　　一开始可能名词解释比较多，后面就好啦。
　　巅峰赛：巅峰赛是最强王者段位之后才能玩的一个模式，只能单排。初始分是1200分，赢一把加十几分不等。
　　1800以及赛季初的1800:因为巅峰赛的分数需要从1200分慢慢往上打，所以1800分在赛季初很高，赛季末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就是很低。一般巅峰赛最高在2600-2700分左右
　　看饮水机：当替补
　　0-3:即k-d-a，k，kill指的击杀人头数，d，death指的被杀死次数，a，assit是助攻数。0-3指被杀死三次但一个人都没杀。
　　伤害转换比：伤害占比/经济占比=伤害转换比，伤害转换比越高说明用最少的钱打了最多的伤害。2.0的伤害转换比很夸张


第5章 ECW
　　蔚然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从的士上下来，有点迷茫地站在路边。
　　放眼望去，眼前看不到一栋高楼，都是五六层楼的灰色调矮小建筑，在北京阴沉的傍晚更显的脏兮兮的，像是新世纪初的老建筑。
　　权威坐车坐久了就容易晕车，更何况整整坐了两个小时，正站在路边捂住嘴巴连连干呕。
　　蔚然想给他买点晕车药提神，却连一家药店都找不到——别说药店了，这里简直看不到人烟。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包口香糖递给权威：“谢谢你来送我。”
　　DAC的规定是非必要情况训练赛不得请假，从来没缺席过一场训练赛的权威竟然破天荒地提出了请假的申请。
　　“俩小时了，这还是北京么？都到河北了吧。”权威一脸菜色，“他们不是说下来接你了吗？人呢？”
　　蔚然给接待的工作人员发了微信过去，对方却没有回，他们只好一栋一栋地寻找。
　　权威颇有些不忿，碎碎念道：“什么鬼基地，这也太不靠谱了。”
　　“到了。”蔚然拿着手机再三比对地址之后，有些不确信地说。
　　权威抬起头，惊呆了。
　　眼前的这一栋房子已经有了很多年头，墙壁裂开了树枝一样的缝隙，暗黄的墙皮落了一地。这和DAC处于城市繁华地带的那栋现代化、明亮宽敞、交通便利的训练基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权威有点担心地看向蔚然的表情，好在蔚然只是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栋房子居然没有电梯，上楼的瓷砖路也坑坑洼洼的，橙黄色的声控灯泡时灵时不灵，自带鬼屋一样的氛围感。
　　蔚然和权威只好一边提箱子，一边拿手机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动作十分笨拙。
　　权威一边哼哧哼哧地搬箱子，一边说：“我听说你们老板还买了NNB的辅助，ID叫‘十七’的那个。我们和他打过比赛的，你记得吗？。”
　　NNB也是一个S组队伍，上个赛季和DAC一样是四强，蔚然当然对他们战队的成员有所印象。
　　他回忆了一下，评价道：“不是个善茬。”
　　“对，听说很叛逆，NNB的教练压不住他，所以才卖了——听说他甚至还有在赛场上不听指挥乱选英雄的经历。”权威说，“他估计已经到了，也不知道和ECW的队员相处的怎么样。”
　　不过两句话的时候，权威已经帮蔚然把行李扛到了二楼门前。
　　声控灯熄灭了，权威伸手把它拍亮。灯亮起来，暖色的灯光透过权威头顶几簇染成金色的碎发。
　　他看着蔚然漆黑的双眼，温和地说：“那我走了？”
　　“不进去坐坐吗？”蔚然问。
　　“到时候又要和他们尬聊，麻烦。”
　　蔚然看了他几秒，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那你走吧。”
　　“嗯。”权威点了点头，朝他挥挥手。
　　转身的瞬间，却感到有一股力气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低下头看去，是蔚然骨节分明的手。
　　权威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蔚然。对方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眼睛，乌黑的睫毛耷下来，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咬住了嘴唇，苍白的脸在黄色的灯泡映照下发出莹润的光。
　　这是蔚然第一次表达类似于“需要陪伴”、“需要帮助”、“舍不得”等软弱的情绪，权威忽然一刹那明白，原来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
　　蔚然松了手，有些尴尬地把十指握成拳头藏在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有些茫然地看着权威身后的墙壁。
　　在权威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着他穿着DAC红黑色队服的背影，忽然忽然深切地感知到，自己是真的被“赶出来了”，在DAC的职业生涯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他今生可能再也没有正大光明穿上这件红黑配色的队服的机会，而是要来到一个全新的看上去十分不靠谱的俱乐部重新开始。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权威的表情，微微偏过了头，好在后者并没有嘲笑他。
　　权威175cm左右，比蔚然矮一点点。他抬起手拍了拍蔚然的头，没评论他反常的行为，径直说道：“那我陪你进去吧。”
　　说着，他按响了门口的门铃。
　　“Surprise！”
　　巨大的吼声让二人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十几个穿着藏青色配白色队服的人围成了一个半圆站在门口，两双手高高侧举起轻轻旋转着，做出一个撒花的手势。
　　与此同时，一双手托着巨大的双层蛋糕朝着蔚然扑过来。
　　双层蛋糕遮住了手捧蛋糕的男子的大部分视线，他只看见了站的离门口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人的身影，却没想到按门铃的地方还站着一个权威。
　　男子一脚踩在了权威的鞋子上，痛得权威“哎哟”一声惊呼。
　　男子一个趔趄，朝地上摔去。
　　权威下意识地拉住他。
　　男子也下意识地拉住权威的肩膀。
　　在一群人的惊呼中，男子不自知地用力把蛋糕砸到了权威脸上。
　　权威：“……”
　　我谢谢你。
　　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似乎反应了过来，连忙把蛋糕从权威脸上小心翼翼地扒下。可此时白花花的奶油已经沾了权威一脸，黏糊糊的蛋糕甚至粘在了权威的睫毛上，让他眼睛都睁不开。
　　身后的工作人员连忙惊呼一声拿来纸巾，蹑手蹑脚地替权威擦着脸。
　　男子朝着权威连连鞠躬：“实在不好意思，Crown，我确实是没站稳。实在不好意思。”
　　他有着一颗巨大的头、几乎呈直角的下颌线，这令人惊异的方脸和大头让人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他此时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西装，上衣口袋里甚至还人模人样地叠好了口袋巾，搭配着他的大头方脸显得有些鬼畜。
　　“Crown，欢迎来到ECW。”他从名片夹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恭敬地递给了权威，“我是ECW的投资人，我叫高达。”
　　蔚然和高达身后的十几个工作人员对上了眼神，十几个人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战战兢兢地走到高达身边，戳了戳他的背：“老板，有没有可能……”
　　高达看都没看她一眼：“别打扰我迎接我们中路战神！刚才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女孩子叹了一口气，痛不欲生，“站在你身后的那个才是Crown。”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是吗？”高达尬笑着，仔细地看着权威，“那我在帮忙擦脸的这个宝贝儿又是谁呢？”
　　女孩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是DAC的中单影子。”
　　又是长久的沉默。
　　高达先朝右转头看了蔚然一眼，又一寸一寸地把头朝左边转去。
　　那里正用支架架着一个手机，很明显是在直播。
　　蔚然对上高达的视线，朝他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近房内，看到基地被布置得十分夸张。天花板上漂浮着不可计数的气球，气球里包裹着彩色的纸条碎屑或充气玩偶，墙上挂了“欢迎新选手加入ECW”的红色横幅，门口还放置着他和新加入的选手辅助十七的人形立牌。
　　他一时以为自己是来到了某场乡村婚礼的现场。
　　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了这样的欢迎仪式。
　　手机的确是在直播，直播间的标题是《ECW老板携工作人员欢迎新选（爹）手（爹）》，此时果不其然此时直播间里满屏都是问号。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笑得面膜都裂了。】
　　【发出今日第一声爆笑。】
　　【ECW老板真的没事吧，把蛋糕拍到权威脸上不说，还把权威认成了蔚然我哈哈哈哈哈哈。】
　　【估计是蛋糕糊权威脸上了所以老板看不清是谁吧。】
　　【？所以原来转会的是权威是吗，笑不活了。】
　　【权威：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长得像蔚然一样的人，现在，我的梦想成真了。】
　　这些明显是吃瓜路人发出的弹幕还算和平，但在一些比较敏感的粉丝眼中这个事情就变味了——
　　【他没事吧？他不知道这样有多不尊重人吗？】
　　【什么意思啊？既然认不出蔚然干嘛还要临时劫胡抢他啊？把他送去WH好好打不行吗？谁想来你们这个垃圾俱乐部。】
　　【司马老板，认不出我们影子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把他认成Crown是在恶心谁呢？】
　　【不是？关系不好他干嘛送蔚然来俱乐部？很明显两个人就是好朋友啊。】
　　【是啊，别带节奏了……他们两个明显就是朋友。】
　　【是个屁的朋友。】
　　【蔚然自己没手还是没脚啊？还真是大少爷了不成？从北京的俱乐部到北京的俱乐部还需要前队友送？】
　　【心疼小珂TAT来垃圾俱乐部的第一天就有大节奏。黑子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
　　蔚然有点无措，把摄像头调成前置对准自己，想着说些什么可以缓和一下节奏。
　　但是想了半天，一时嘴笨，只好呆呆地看着摄像头。
　　弹幕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
　　【呜呜，是新鲜的小珂宝宝！！！】
　　【崽崽！！！！！！！】
　　【老公到了新俱乐部要照顾好自己QAQ】
　　【这是什么呆呆的小猫咪！妈妈抱住就是猛亲一口！】
　　【老婆你别看镜头啊，你看一眼我就死一次TAT】
　　【他看我了！他心里有我！】
　　【老公你看着屏幕看了一分钟了，你倒是说话啊。】
　　【《我的哑巴新郎》】
　　【我要笑死了，蔚然你真的是个呆瓜。】
　　【蔚然，你稍微有点姿色就行了，倒不必帅得如此满分。】
　　一时之间满屏都是礼物特效，蔚然不太懂直播，不像其他大主播一样只念昂贵的礼物，而是老老实实把所有出现了的礼物都念了一遍。
　　像小灯泡这种免费礼物都老实巴交地念了，弹幕又在夸他听话。
　　他松了一口气，想着这波节奏应该没有发酵就已经过去了，于是举着手机支架走到了权威旁边，又把支架放在地上固定住。
　　权威此时已经被擦干净了奶油，还在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了新衣服换上。面对弹幕满屏“你怎么和蔚然一起来了ECW”的疑问，他把手搭在蔚然肩膀上，笑着看向镜头：“是啊，送他过来。”
　　“毕竟儿子第一天来新幼儿园上学，我这个做爹的总要表示一下。”
　　蔚然还没来得及对权威的话做出反应，又听见自己头上“嘭”的一声巨响。
　　俱乐部里的女孩子们被吓得尖叫一声。
　　下一秒，彩色的纸条碎屑洋洋洒洒地飘落，天女散花一般撒了他们一身。
　　是气球爆炸了。
　　权威下意识地去扶墙，谁知墙上松松垮垮挂着红色的横幅，他这么一拽就给扯了下来，没有墙壁支撑的他径直摔到了地上。
　　站在他旁边、正被他用手搭着肩膀的蔚然，也被他连累，被拖到了地上。
　　似乎是气球爆炸的声音吸引了在房间里休息的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蔚然坐在地上扶着脚腕，感觉自己应该是脚扭了。他听见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随后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中年女人从门口跑到了高达面前，一只手指着高达的鼻子，用东北口音浓重的方言骂道：“刚打扫完就弄的这么埋汰，你们。”
　　熟练运用了刻板印象里东北人擅长的倒装句。
　　穿着人模狗样的老板高达在女人面前畏畏缩缩，赔着笑脸：“小姨，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他指了指架在支架上的手机：“喏，还在直播呢！”
　　“我管你直播还是弯播！”女人两手抱胸，“喊你小姨来俱乐部干活，一天天巨能扎哄，欠儿登似的没有消停时候！”
　　蔚然坐在地上，眼看着保洁阿姨训老板训了三分钟都不带歇息，而老板一句嘴都不敢还。
　　他听到权威小声碎碎念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俱乐部啊！”
　　蔚然看了一眼手机的摄像头，已经不敢看直播上的弹幕说了些什么了。
　　他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脚踝，想撑着地站起来，但是地上一片花花绿绿的纸条，他找不到地方下手。
　　忽然，他感到有个人走到他旁边弯下了腰。
　　蔚然抬起头，首先看到了一双浅棕色的灿若星辰的眼睛，如同玻璃弹珠一般清澈。
　　来者和他对上视线，未语先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口皎洁的白牙。
　　他朝蔚然伸出一只大手：“我拉你起来吧。”
　　【作者有话说】
　　可以球球海星吗()


第6章 战队
　　蔚然看向面前的这个大男孩，记忆翻涌，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夏天。
　　那是一场KPL汽车赞助商举办的一次商业活动，主办方邀请了几个名气或大或小的职业选手在汽车售卖中心打了一场表演赛。
　　那是蔚然唯一一次参加商业活动，只记得场馆热、人多嘈杂，不懂比赛的甲方想出了各种奇怪的整蛊方式……
　　不过，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对手打野位置的选手木冉——不同于在场的其他几个来自KPL战队的职业选手，他是唯一一个来自K甲战队的。
　　然而，在和S组打野木木的对位中，他毫不逊色，甚至更为出众。
　　他好像没什么不会的英雄，即使娱乐赛是官方随机分配英雄和位置，也没见他有什么英雄操作起来有任何阻涩。当他拿出他的本命英雄露娜的时候，一手罕见的月下无限连*11更是引得在场观众频频惊呼。
　　露娜，一个极吃操作的战士打野英雄，其操作难度在王者荣耀官方给出的数据里是满分。
　　当她的大招攻击到有标记的敌方时，就会立刻刷新大招，所以可以达成一定程度上的无限连招。而只要大招没有攻击到被标记的单位，大招就会立刻进入CD，俗称断大。
　　可以说，这是一个上限极高、但相当容易失误的英雄。
　　当露娜多次刷新大招并击杀敌人时，便会触发“月下无限连”的系统播报，而“月下无限连*11”在联盟赛事中被触发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那把游戏结束之后是中场休息，蔚然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过几个拿着自己应援物的小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那个打野好帅啊。”
　　“他笑起来好好看，谁能拒绝可爱的小狗弟弟呀呜呜。”
　　“救命，那手露娜给我人看傻了，要是小珂是这种队友就好了，这不比Every那个英雄勺*玩得好？”
　　“你好损啊哈哈哈哈……”
　　经过休息室时，他又听见木冉已经和同队的大主播、解说打成一片，五个人相约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蔚然心想着，他以后肯定有大好前途：操作好、长得帅、吸粉能力一流、情商还高，未来一定能够在KPL大放异彩。
　　谁知道半年过去，他并没有如他猜测的那样，被其他实力强劲的俱乐部买走，而是依旧在原本的K甲俱乐部不上不下地吊着。
　　蔚然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木冉的手上，木冉微微使出力气把他拉了起来。
　　他仔细打量着木冉。
　　他还是和半年前见面时候一样匀称挺拔，只是少年抽条的速度飞快，当时他比自己矮一点，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一小截。他的头发和眼睛一样颜色比较浅，自带一点点亚麻棕色，被白色的运动发带固定住，露出优越的发际线。
　　他笑的时候，左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穿这套藏青色的队服比别人穿着都好看。”不知怎么的，蔚然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木冉和蔚然对上了视线，又笑了出来，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他笑着的时候，衣服上的每一条褶皱都好像盛满了阳光。
　　“前辈还记得我吗，我们一起打过表演赛的。”他朝着蔚然伸出手，笑容灿烂，唇红齿白，“我叫庄亦楠，id叫木冉，就是‘楠’的通假字‘柟’拆开，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随后他又去和权威握了手。
　　最后，他站在了老板高达旁边，笑语盈盈地和保洁阿姨卖乖讨巧：“阿姨，我们不是故意的，今天是有新选手来基地所以才想办法庆祝的嘛。”
　　“阿姨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他撒娇道，“就这一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啦。”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搭配上庄亦楠这张颇具有迷惑性的脸，所有女人、尤其是上了一点年纪的女人，应该都无法拒绝像庄亦楠这样的男生。
　　如果看看他手臂和背部坚硬的肌肉，就可以发现他身上已经有发育成熟的男人的潜质；但他的笑脸和嘴唇边那颗可爱的酒窝，又让人相信他有几分独属于小男孩的浪漫和天真。
　　19岁的年纪，正是成熟男性和少年的分界线。
　　保洁阿姨看到他，估计是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都不错，脸色立刻从雷阵雨转阴。当庄亦楠甜言蜜语地保证自己等会儿一定会打扫好卫生之后，又从阴转到了多云。
　　庄亦楠很清楚自己的长相，他微微睁大了一点点眼睛，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更显得圆钝、无辜。他小声给阿姨道歉的时候，表情委屈又歉意。
　　阿姨看着他，“唉哟哟哟哟哟”地叫唤了一声，连连摆手说没事儿。
　　蔚然在一旁看着，感觉阿姨的心都快化了。
　　这让蔚然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养的边境牧羊犬：聪明、伶俐，善于运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在讨好地朝主人要小零食的时候，它们也会瞪大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咧开嘴巴朝主人笑，再歪一歪头装傻装萌，或者是耷拉下耳朵装委屈。
　　蔚然被自己的联想逗得微微低笑出了声。不知道庄亦楠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会不会生气。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庄亦楠的笑话逗得多云转晴，笑得合不拢嘴。
　　刚刚摔跤的时候，手机依旧是前置镜头，被支架固定在地上。所以当二人摔到地上后，手机里就看不见权威和蔚然了，也拍不到庄亦楠那边的动向，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
　　蔚然被庄亦楠扶起来之后，自然又出现在了镜头内。
　　手机上一串串的弹幕快速飘过去——
　　【牛逼。】
　　【受教了。】
　　【谢邀，晚上立马用刚刚听到的彩虹屁去讨好我妈。】
　　【然然你刚刚笑什么啊呜呜呜呜。】
　　【然然你摔得疼不疼啊。】
　　【这个说话的是谁啊，感觉情商好高啊。】
　　【好会哄人。】
　　【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和小珂握手的男孩子是谁啊，好帅啊。】
　　【额，这个俱乐部是故意整权威的吧？权威做错了什么啊？又是被砸蛋糕又是被气球爆炸害得摔跤……】
　　【ECW在做咩啊？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新选手的吗，我笑了。】
　　节奏又起来了，蔚然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有些无助地看向权威。
　　权威也一脸迷茫地看向蔚然。
　　八目相对，两个几乎从来不直播的老实人只好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念起了感谢礼物的名单。
　　弹幕在嘲笑两个人的笨拙，蔚然有点烦，想着是不是干脆结束直播比较好……但结束在这个时候好像又有点突兀……
　　正犹豫要不要和观众告别的时候，哄完了保洁阿姨的庄亦楠小跑了过来。
　　他朝着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ECW的队长，打野位置的选手庄亦楠。”
　　一大堆“弟弟你好”、“队长你好”之类的弹幕飘过。
　　庄亦楠很自来熟地把左手搭在了权威肩上，又手搭在了蔚然肩上，摆出一幅哥俩好的样子。蔚然有点不习惯陌生人这样对待他，想不着痕迹地推开，刚移开一点儿就发现庄亦楠更用力了。
　　他不想再直播前弄得那么明显，只好作罢。
　　庄亦楠在镜头前说起自己和蔚然的初见，又说有一次和解说一起吃烧烤的时候碰到过权威。
　　他回忆起巅峰撞车的时候被蔚然带飞，半打趣地夸蔚然婉儿的神；也不忘一碗水端平，说五排打表现分的时候权威的西施猛得一批。
　　两方粉丝都被他哄得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年，节奏慢慢少了。
　　庄亦楠见事态有所平息，拿着手机让队员一个一个过来和观众老爷们打了招呼。
　　第一个和观众见面的是蔚然在S组经常见面的老熟人——刚从NNB转会过来的辅助位选手十七，真名叫程星星。
　　他身材中等，样貌还挺英俊，气质偏阴冷不爱说话。他穿着原本在NNB时候的蓝色队服，略长的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不知为何他一直戴着鸭舌帽，即使直播的时候有些挡脸也没有取下。
　　他对观众态度还挺好，蔚然原本还担心传说中的“刺头”会在ECW和新队友们相处得不是很好，见现在氛围还不错，微微放下一点心来。
　　十七说了一些自己转会的原因。
　　从他口中蔚然这才得知，原来ECW在K甲奋战时上场的中单和辅助是从KPL队伍租借*过来的。
　　而当ECW打进KPL后，租借来的选手自然也不能再使用，因此急需新的中单和辅助。
　　于是Crown和十七就这么成了那两个被买过来的倒霉蛋。
　　第二名选手是个口吃的圆脸少年，因为脸上婴儿肥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可爱。他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是ECW射手选手，ID叫暗香。看到刷得飞快的弹幕，他很社恐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队友，把他拉了过来，自己乘机跑路了。
　　被他拉过来的男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笑得很温润，自我介绍道：“我是ECW的射手，ID叫啸天。”
　　弹幕立马刷过一长串“啸天好久不见啊啊啊啊啊”。
　　啸天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在电竞圈里是名副其实的‘高龄”了。他原本是Crocodile战队的射手，早年和战队一起在S组征战过。
　　奈何年龄被摆在这里，他的确已经来到了退役的边缘。即使是被卖到了ECW这个K甲俱乐部，他也很少上场。
　　他对着镜头简单说了几句，微笑着对着左前方招了招手：“小田。”
　　一个男孩子闻声走了过来。
　　他染了一头亮红色的头，显得十分骚包，吊儿郎当地对着镜头挥了挥：“大家好，我是ECW的对抗路选手单单。”
　　他对着观众朋友们的弹幕妙语连珠，简直可以说是表演了一段单口相声。
　　看上去，这也是个开朗的男孩，蔚然想。
　　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队友们，在心里默默念出他们的ID。
　　这是ECW的六个选手——对抗路单单、打野木冉、中路Crown、射手啸天、射手暗香和辅助十七——第一次完整地出现在镜头前。
　　在接下来的至少一个赛季，他们需要齐心协力地一起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租借：KGL战队可以找KPL战队租借选手，只是打进KPL之后就得归还。
　　写非虚构的游戏的电竞文难免会致敬一些现实中的比赛，我如果有引用一些真实的比赛/主播直播的话，会在最后一章参考文献那里等完结后一起贴出来。


第7章 白日梦
　　新组成的ECW六人组，加上作为访客的权威，一共七个人坐在客厅开着直播聊闲天。
　　刚好点的小龙虾外卖到了，六个人像饿狼扑食一样扑了上去，只有蔚然没有动。
　　庄亦楠替他拿来了碗筷，动作轻柔地弯下腰问他：“不吃吗？”
　　“我不太喜欢吃辣。”
　　庄亦楠“唔”了一声，很细心地问：“要不要再帮你加份油爆虾？那个不辣。”
　　“不用，我晚上吃了很多。”
　　庄亦楠没说什么，但蔚然猜测自己如果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吃，会显得点不合群，便象征性地拿勺子打了一点儿海鲜粥，小口小口抿着。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自己的新队友，发现另外几个年轻的男孩子似乎相熟得很快，已经在说说笑笑地互怼了。令他震撼的是，除了替补啸天，二十一岁的他居然是队伍里面最大的——单单、暗香刚满十八岁，木冉和十七也才十九岁。
　　怪不得十九岁的木冉就成了队长。
　　还有一个让他有点奇怪的点，木冉看上去是个很亲和温柔的人——就像他刚刚去哄生气的保洁阿姨那样，他很清楚自己怎么能够讨人喜欢。
　　然而，不知道队友们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十八岁的小崽子们，还是二十五岁的老职业选手啸天，他们都会很尊敬地叫他队长，语气里是满满的依赖和信任。
　　蔚然一边挑出自己不吃的葱姜，一边看向坐在沙发上安静吃虾、也很少说话的辅助十七。
　　哪怕他是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电竞选手，他也听说过十七的尊姓大名——传闻中，他是联盟最叛逆的电竞选手，没有之一。
　　逃训练赛这种都是小事儿，和教练呛声儿、和队友打架也司空见惯，他甚至胆大包天到会在比赛场上乱选自己想拿的英雄，并因此被俱乐部摁上了冷板凳。
　　看着十七安静地拿着碗筷剥虾吃，时不时加入新队友们聊天的话题和他们互呛几句，估计是坐了一个赛季冷板凳后，还是有了些许改变。
　　六个人坐在客厅一起吃一大盆小龙虾，单单、啸天和暗香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不远处的餐厅里，工作人员们也正吃着宵夜，传来阵阵笑声。北方凛冽的寒风在窗外刮过，开着暖气的室内却温暖如春。
　　或许是暖气太舒服，或许是海鲜粥让胃里太熨贴，他居然产生了一些不敢奢望的想法：或许……这个赛季还能有个不错的成绩呢？
　　没吃过久，庄亦楠就站起来朝着还在直播的手机走去。他对着直播那边的观众挥了挥手：“那我们就结束直播了？”
　　弹幕刷过去“不要，不要”、“为什么要结束/小哭包/小哭包/小哭包”、“让我们看你们吃龙虾多好啊TT”等一长串挽留的弹幕。
　　庄亦楠还是温和地和观众告别，把直播关了。
　　蔚然也朝着镜头说了再见，就继续低下头喝粥。
　　就在庄亦楠关上直播的第二秒——
　　十七猛地站起来，把自己的碗筷用力摔到了地上！
　　小龙虾的油汤溅了一地，瓷碗“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在地板上摩擦发出令人难受的尖锐声音。
　　蔚然抬起头看向十七的方向，客厅和厨房的笑声也瞬间消失了。
　　十七眉毛拧成一团，头低低地压下来看不清表情，显得有些骇人：“我真他妈受够了和你们这群傻逼假装兄友弟恭！”
　　高达手捧着计算器，心疼地蹲在瓷碗旁边：“这套碗是我妈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一整套是5189，一套六个，每个是……”
　　十七“啪”地一脚把垃圾桶踢翻了，小龙虾的壳撒了一地：“老子赔就是，老子不差这钱！”
　　说着，他把自己戴了一整天的帽子摘了下来。
　　蔚然和权威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十七上个赛季是一头半长不长、半短不短的黄发，如今他却剃了个头——头顶被刮得青光光的，后脑勺却有一部分没被刮掉。
　　没被刮掉的那些头发，形成一个竖起的中指的形状。
　　庄亦楠放下碗筷，站起来：“你刚刚在粉丝面前怎么说的？你说不管在哪你都会好好打……”
　　十七重重地推了庄亦楠一下，越过他，撂下狠话：“NNB卡了我一年不让我走，然后又坑我把我卖到了你们这个傻鸟俱乐部。”
　　“转会期已经过了，你们别想着我能够好好打，这个赛季就等着完蛋吧。”
　　ECW作为一个刚刚成立的K甲俱乐部，是没有青训生和二队的，如果少了辅助，还真是人都凑不齐。
　　庄亦楠没和他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四两拨千斤地问了一句：“你是在乎粉丝怎么看你的，对吗？”
　　十七的脚步微微一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谁管他们。”
　　随后重重地把门关上了，扬长而去。
　　“嘭”地一声巨大声音，蔚然觉得这栋质量不好的危楼都好像跟着震了震。
　　他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客厅的气氛变得凝滞、诡异，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都有各自的心事。刚刚在直播时的和睦、融洽，好像只是一场短暂的白日梦。
　　他看向他的队友们。
　　刚刚一直在“说单口相声”的单单忽然不说话也不笑了，正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来他也没有在直播前表现的那么开朗。
　　暗香依旧低眉顺眼。或许是由于口吃的缘故，他一直不怎么喜欢开口。
　　啸天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他好像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揉了揉眉心。
　　他借着玩手机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看向庄亦楠。
　　后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飞快地打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他的笑容收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头，看上去很严肃。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忽然抬头和蔚然对上了视线。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让眼睛变得更圆钝，又露出了一个招牌的、人畜无害的微笑，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软着声音说：“哥哥，你还想喝粥吗？”
　　这就是ECW的六名选手——对抗路单单、打野木冉、中路Crown、射手啸天、射手暗香和辅助十七——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龙虾的情形。
　　以不欢而散收场。
　　蔚然想，在接下来的至少一个赛季，他们需要一起走下去。
　　只是可能并不齐心协力。


第8章 天壤之别
　　晚上，俱乐部的运营带着蔚然来到属于他的新房间。
　　面容可爱的女孩子介绍道：“这是你的房间。”
　　蔚然疑惑道：“一人一间？”
　　“是啊，我们基地虽然偏远、设施旧，但就好在有一整栋楼，人员也少，所以每个选手都可以分到单独的一间房。”
　　她笑眯眯地道：“小庄队长就住你对门哦。”
　　“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叫我小允就好，我是战队的美工、剪辑师外加你们的生活助理。”
　　“……”蔚然愣住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吗？”
　　小允耸了耸肩：“那能怎么办？基地缺人，也就只能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喽。”
　　蔚然语塞。
　　他刚刚跟随小允看了基地的设施：没有DAC能够提供的健身房和公共阅读区也就算了，当他询问小允会议室在哪儿时，小允居然理所应当地说“要会议室干啥，就在训练的地方开会呗”。
　　更别说比DAC差了几个梯度的电脑设备、训练室里也不是原本明亮的白炽灯。卧室里，他才刚进来几分钟就能够听到隔壁“嘎吱嘎吱”的凳子响，想必隔音质量也是堪忧。
　　他试了一下房间的空调，笨重又老旧的空调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蔚然坐在床边，发现ECW的一切都和他曾经的战队有天壤之别。
　　现在正是休赛期，教练今天不在，但他刚刚进教练办公室看了一眼，巨大的白板上写着约好的训练赛的名单。然而，ECW这种程度的战队能约到的对手都是一些小战队——和这样的对手打训练赛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者荣耀官方允许每个赛季的大名单上可以出现十一个选手，在DAC这样的豪门，基本上都是十一个位置全部填满，在大名单之外，还有二队和另外五个青训队为了首发的位置明里暗里挣破脑袋。
　　就算是成绩不怎么好的俱乐部，也通常会有三个以上的替补。
　　在这样的高压状态下，一方面能够激励选手保持状态，另一方面也能够在有突发事件的时候不至于没人顶替。
　　而ECW唯一的替补，还是几乎已经处于退役状态下的啸天？
　　听小允说，啸天很少参加队伍的任何训练赛，比赛的时候射手位置都是默认暗香来打，啸天只相当于一个挂名在ECW下的主播。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来到一个没有任何首发压力的俱乐部。
　　在这样的俱乐部，他真的能有出路吗？
　　他打开行李箱把床单铺好，立马浑身无力地躺倒在了床上。
　　暖气呼呼地吹着，他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黑点，自己开始打职业以来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过。
　　他有些迷茫地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落到了这幅田地呢？
　　心态崩塌，状态下滑，版本也不再适合他的节奏，于是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呆了快三年的俱乐部赶出来。
　　粉丝总喜欢开他的玩笑，说我们小珂如果打不好游戏还可以回去读211大学或是继承千万家产。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连这两条退路都没有了。
　　于是只能闷头往前走，身后是看不见底的悬崖。
　　他躺在床上，忽然感觉自己背后又开始痛起来。那疼痛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同时啃噬他的身体，或是有火焰在皮肤上灼烧。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支零破碎的记忆碎片。
　　那天下午……阴天……乌黑的云层……拥挤的人群……
　　闪现……西施……队友……面容狰狞的人……
　　他抚摸上右手手肘的部位，感觉那里又痛了起来。
　　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一下。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
　　他拿过手机，看到聊天框弹出了田筱萱的消息。
　　田筱萱是他的表外甥女，但是因为蔚然的母亲生育晚，同时田筱萱的母亲生育早，隔了代的两个人年龄居然一样大。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两家家长为了方便接送孩子，干脆把两个小孩送到了一个学校读书，这样就可以轮流接送。
　　即使高中和大学两人已经不在一个学校，但已经构建了跨越性别的友谊，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蔚然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所有亲人都说教他、强迫他、束缚他，逼迫蔚然走他们已经选定了的人生道路。
　　只有田筱萱会笑嘻嘻地对他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因为有她的那句话，才让原本在大学好好读书的蔚然做下决心，坚定地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点开手机，看到了田筱萱发来的消息：【到了新基地吗？】
　　他勉强打起精神回了条消息：【嗯。】
　　萱萱：【感觉怎么样？】
　　蔚然向来不喜欢抱怨，只回复道：【还行吧。】
　　田筱萱先发了一万个感叹号，又问：【看到小狗弟弟了吗！！！】
　　蔚然：【？】
　　萱萱：【就是你队友啊，庄亦楠。】
　　小狗弟弟？
　　蔚然想起庄亦楠给保洁阿姨撒娇卖乖的时候的样子，心想粉丝的评价还挺准确的，确实很像小狗。
　　他问：【他有很多粉丝吗？】
　　田筱萱直接一个语音通话弹了过来。
　　蔚然接起，听见她大笑着说：“当然没你粉丝多啦，别吃醋，大明星。”
　　她向来都是以逗蔚然为乐。
　　蔚然想反驳，奈何嘴笨说不过她，干脆不说话。
　　萱萱继续道：“他粉丝还算可以吧，至少在你们俱乐部来说也算第一梯队——如果不把你这个已经在Next Level的大明星算进去的话。唔，不是我说，你们俱乐部其他几个队友真是查无此人。”
　　蔚然插嘴道：“没有，啸天是我很喜欢的射手选手。”
　　萱萱“啧”了一声，实话实说道：“但是早就已经过气啦。”
　　“……”
　　萱萱说的很残忍，但是没有错。
　　一个职业选手长久不上赛场，定然是会过气的——不管他之前有怎样的荣誉。
　　田筱萱继续说起木冉：“庄亦楠他为什么有很多粉丝，当然就是因为他很强啊。”
　　蔚然回忆了一下：“我和他打过表演赛，一手露娜很秀。”
　　“不只是露娜哦，镜、娜可露露、澜、暃、百里玄策、曜……”田筱萱像报菜名一样念了一堆打野英雄的名字，“我刚刚念过的他都上过国服……唔，好像还不止。”
　　蔚然没什么反应——他的国标也不比庄亦楠少多少。毕竟在职业选手里，几个国标好像都是基本操作。
　　萱萱又说：“他对抗路也有九十七段哦。”
　　在王者荣耀中，将每条分路的英雄战力用一定的方法经过计算后，就能够得出这条分路的段数。
　　九十七段对抗路也已经是全国前一百的水平了，倘若庄亦楠的对抗路分段高达九十七段，就意味着他一定拥有不少对抗路国标。
　　蔚然这下有点惊讶了：“他玩两个位置？”
　　他以往和庄亦楠在巅峰赛撞过车，但每次他都是玩的打野，久而久之他就以为庄亦楠只玩打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好像有马超、关羽和花木兰的国标吧，我不太记得了。”
　　职业选手里，能同时如此精通打野和对抗路的职业选手，他是独一份。
　　“我就知道你只关心你们S组的对手，对他们K甲的一点都不了解。”萱萱甜甜地笑着，声音有点得意洋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打巅峰赛。”
　　蔚然惊讶了一小会儿就没想这事儿了——即使在巅峰赛中可能会玩两个位置，两个位置也都玩得很好；但在真正的职业赛场上，职业选手通常都只玩一个位置。
　　一方面是“术业有专攻”，木冉的对抗路玩得自然好，但他毕竟还是更加精通打野。97段对抗路和124段打野，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者荣耀毕竟是团队的游戏。倘若他摇摆去了对抗路，那谁来补打野的位置？
　　更何况，单单的对抗路也不输于木冉。
　　因此，木冉打野对抗路两路开花的优势，只对他的个人魅力有所影响，在职业赛场上并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蔚然说：“我一直都以为他会转会到一个更好的俱乐部。”
　　“我也想不明白呀，”萱萱说，“我记得之前看K甲比赛的时候，解说夸他实力可以对标KPL的A组甚至S组的顶尖打野，放在KGL是很屈才的。”
　　“他明明是今年KGL的决赛的FMVP，据说还是拿下所有KGL奖项的‘状元’。”蔚然问，“为什么没有人买他呢？”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问庄亦楠自己才知道。
　　田筱萱和蔚然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时间刚到十二点，蔚然想着再到训练室坐着打一会儿游戏，便又披上衣服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上有两个人在说话。
　　“他前两年打的是很激进的，看过他那时候比赛的应该都知道吧？一手不知火舞绕后闪现进人群精准秒双C，或者是对面五个人都在他都敢用貂蝉一跳五。”
　　另一个声音笑着说：“我知道，我看过他的比赛。”
　　“唉。”那个刚开始说话的声音接着道，“你知道，他那种打法如果打得好就是名留KPL历史的精彩操作，打不好就是冲进人群送死，他那时候是KPL非议最多的明星选手，失误了几次之后被观众骂得狗血临头。
　　“更何况，我们之前那个教练萧鸣不喜欢他那种打法，觉得他太不稳健了。说了他几次，他说是‘冲上去秀他们’是他刻进DNA里的基因，天王老子来了都改不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
　　但说话的人忽然收敛了笑意：“然后萧鸣教练就把他的失误集锦在我们基地的俱乐部大屏幕上滚动播放……又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他那段时间简直像疯了一样训练，一天恨不得打20个小时王者荣耀。
　　“你知道，他是一个很骄傲、很要强的人：要面子、讲体面，又是个完美主义，我在俱乐部从来没看到他流过一次眼泪、服过一次软。我一直记得当时他被萧鸣骂得狗血淋头那时候的表情……
　　“讲实话，我觉得当时教练那么说他，就是PUA吧。竭尽所能地打压他、抨击他、把战队赢不了都归结成他的错，慢慢的，他打游戏时候的话越来越少，心理压力越来越大，真的如教练所愿变成了一个稳健的选手。
　　“但是后来我们俱乐部又把Alone教练换回来了，Alone觉得他之前敢打敢操作，挺好的，又希望他恢复以前的打法，但是那个时候原本的他已经回不来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只有雪落在树梢上的声音。
　　许久之后，那个一直说话的人和一直认真听的人碰了碰拳头，一直说话的人郑重其事地说：“我把兄弟交给你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
　　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微信多沟通，你把我当成他哥哥就好，小庄。”
　　在两个人从门外进来之前，蔚然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他觉得开心又难过。
　　他在DAC打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好的朋友居然是自己的对手。
　　过了一会儿，权威估计已经走了，给蔚然发来了一条消息，那些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只浓缩到了三个字里——
　　【好好打。】
　　这三个字，权威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就和他说过。那时候权威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对对手的挑衅，如今已经变成对好友真诚的祝福。
　　“我知道。”他回复道。
　　蔚然的鼻子难得地有些发酸。
　　回复完消息，他把手机贴在心口，轻声对自己说：不管是不是在DAC，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难走，我都会一直、一直努力地打下去。


第9章 蓝buff
　　来到新俱乐部的第一个晚上，俱乐部没安排训练赛，只让新选手好好收拾一下行李、调整一下状态。
　　蔚然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打算入睡。
　　他有些轻微的洁癖，在彻底的打扫前实在没有办法劝说自己脱掉衣服睡觉，于是便穿着外套和衣而卧。
　　然而过了许久他都没睡着，即使闭上了眼睛，马上又睁开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滚了几个圈，又拿被子蒙住脸。
　　却依旧有声音剪不断、理还乱地缠绕在他耳边——他听到有人在叫床。
　　女人叫得小小声，像叫春的猫儿似的，伴随着男人的低吼。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想起来，住在他右边房间的十七是有女朋友的。
　　调笑、呻吟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了天亮，那种黏腻潮湿的恶心的感觉从他的脚底蔓延到了心口。
　　蔚然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蔚然天生觉多，每天都得睡满八个小时，否则就会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打游戏的时候也像在梦游一样。
　　中午十二点多，他的房门被一阵猛锤，一个清脆的声音笑着叫他：“然哥，起床啦！哦对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然哥？”
　　蔚然昨晚六七点才睡着，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看见单单笑嘻嘻地说：“起来一起五排吧！”
　　蔚然不动声色地问：“十七也来？”
　　“他呀，”单单有点不自然，“我们五个先随便玩玩吧。”
　　蔚然困得头晕脑胀，但还是强撑着点点头。
　　他不会错过任何一把训练赛。
　　单单明明说的是“随便玩玩”，其他四人却已经早早地到齐了，高达和一个蔚然不认识的秃头男子也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单单给他介绍道这是战队的教练，叫龙阅。
　　蔚然看了他几眼，有些迟疑地问：“消失？”
　　龙阅教练推了推眼镜：“啊，是我。”
　　“几年没见，你怎么……”后半句蔚然没说出来。
　　几年没见，你怎么头秃成这样了……
　　龙阅是KPL初代辅助选手，ID叫消失，蔚然刚入行的时候和他见过一次面，得知他退役后正在朝教练方向发展。当时他正吐槽教练行业竞争实在过大，他只能从K甲教练做起。
　　没想到居然在ECW故人相逢。
　　仅仅三年不到，龙阅的头顶已经形成了“地中海”，头皮锃亮，满面油光——看出来了，教练行业的竞争确实很大。
　　高达问：“十七呢？”
　　单单小声说：“额，他昨天晚上好像很晚才睡。”
　　他和蔚然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都有点尴尬。
　　龙阅似乎看出了什么，皱起了眉头，站起来朝十七的房间走去，大家只好在房间里等待。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蔚然把手撑在桌子上，又用手撑着头昏昏欲睡。两点，十七终于慢悠悠地踩着拖鞋到了训练室，身后跟着眉目阴沉的龙阅。后者还在强调：“我再说一次，不能把女朋友带进基地来。”
　　十七没心没肺笑着，耸了耸肩：“带都带喽，下次一定。”
　　高达站起来，手中拿着计算器，按得噼里啪啦响：“你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我按两个小时计算。扣你两小时的工资你没意见吧？”
　　十七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拿后脑勺上“竖起的中指”对着老板：“凭什么？我之前的俱乐部规定的是两点上班。”
　　虽然大部分俱乐部规定的的确是下午1-2点上班，但只要是稍微有职业态度一点的选手都不会仅仅只在工作时间里训练。
　　十七不仅把头顶的中指对着老板，还把自己的中指竖起来，吊儿郎当地把鸭舌帽在中指上转来转去，好像在示威。
　　龙阅沉声道：“我们俱乐部规定的就是十二点上班。”
　　十七依旧笑嘻嘻地耸了耸肩：“哪儿？你们告诉我，ECW的俱乐部规定在哪儿？你们找出来给我看，我说不定真遵循你们的规定呢。”
　　龙阅和高达面面相觑——作为一个成员并不众多且普遍比较听话的小型俱乐部，他们的确没有出台队规。
　　毕竟他们之前的选手都十分自觉，他们从来也没遇见过十七这样的选手。
　　“行了。”庄亦楠站起来，微笑着说，“这是训练的时间，不要吵架嘛。”
　　他转头面向十七，露出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你不是觉得自己来到我们俱乐部很委屈吗？”
　　十七瞪着他。
　　“那就带我们赢一把呀。”
　　十七没吭声。
　　庄亦楠很无辜地撇了撇嘴：“你不会怕了吧。”
　　搭配上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没人觉得庄亦楠是在用激将法。
　　“怕？”十七咬紧嘴里的软肉：“试试就试试。”
　　暗香和啸天轮换上场，这把上场的是暗香。为了防止被路人认出来，五个人都登的自己小号。
　　进入组排页面，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暗香的ID：辅助能否跟我。
　　十七的ID：射手你别狗叫。
　　蔚然的ID：打野让蓝*行吗。
　　庄亦楠的ID：别抢我蓝好叭。
　　单单的ID：形单影只上路。
　　这似乎就暗示了这一把游戏的过程。
　　这一把游戏的性质估计只是同队之间试试水，所以都是拿的自己的招牌英雄。下路双人组掏出了太乙真人、孙尚香这对“真香”组合，庄亦楠拿了自己的国服英雄镜，单单拿的是自己在游戏中出场率最高的英雄夏侯惇。
　　对面的前三手阵容分别是明世隐、蒙犽、白起。
　　看到对面四楼秒锁上官婉儿之后，蔚然愣了愣，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拿婉儿啊。
　　与此同时，他的耳机里也穿来了低低地一声轻笑，如同羽毛一般在他的耳朵上轻撩。耳机的效果太好，那低沉的笑容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对面五楼选了露娜，那是庄亦楠的招牌英雄。
　　蔚然不自觉地抬起头往庄亦楠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庄亦楠也看向了自己。
　　庄亦楠现在的这个笑和他平时的那种乖乖的、像一个让人产生呵护欲望的弟弟的那种笑容截然不同。他的眼睛像新月一样弯起，眼中有些促狭的情绪，有酒窝的那一边嘴角微微提起，显得很坏。
　　蔚然敢保证，他们两个笑出声的时候，心里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绝对不会让对面这个婉儿/露娜拿到一个人头。
　　蔚然锁定了自己的另一个招牌英雄嫦娥，为了打出更好的野区压制，召唤师技能选择了惩戒。
　　赛季初，五个人小号的段位都不怎么高。蔚然给自己立下了一个“小目标”：单杀对面的婉儿三次。
　　嫦娥的强势点之一就是极快的清线速度。
　　蔚然一上线就配合太乙真人的一技能控制把上官婉儿打成了半血——他放二技能的位置很刁钻，能够快速清掉中路兵线的同时还能够打残上官婉儿。
　　他给了一个去对面红区的假视野，因此上官婉儿和明世隐一清完兵就朝着红区赶去。
　　实际上，蔚然是偷偷绕到了对面的蓝Buff区，打了露娜一个措手不及，惩戒拿到蓝Buff之后扬长而去。
　　而被蔚然骗去守红区的婉儿只好无功而返，明世隐悻悻然回到了下路帮助蒙犽。
　　拿到蓝Buff的蔚然心情十分不错，在心里默念了四个字：“游戏结束。”
　　前期就拿到蓝的嫦娥是无敌的。他连第二波中线都没吃，就操纵着嫦娥和镜一起反掉了露娜红区的所有野怪，可怜的露娜0Buff天崩开局。
　　嫦娥四级后，带着孙尚香和太乙真人一起招摇过市，蹲在发育路一塔和二塔的草丛之间，蹲死了回家补完状态后打算来塔下清线的小蒙犽。
　　杀死蒙犽后，嫦娥一技能精准地预判到了想过河道来帮忙的上官婉儿，成功单杀，收下她送来的贴心快递。
　　四分三十秒，八级的嫦娥和八级的镜无视防御塔，在中路塔下杀死了刚刚到四级的露娜和刚刚到五级的上官婉儿。
　　五分钟，露娜死在久蹲在蓝草的嫦娥手中，死因只是因为她复活了之后看了自己家的蓝Buff一眼。
　　六分钟，中路推上了高地塔。
　　对面的婉儿开始在公屏打字：【你们好狠，呜呜。】
　　露娜也大吐苦水：【谢谢，这把我一个Buff都没吃到。】
　　她们俩这一局是真的没有拿到一个人头。
　　“嗯？怎么你们忽然之间就杀穿了，这把有我什么事吗？”单单还和对面上单在对抗路击剑，除了掉了一点血量之外无事发生。他切屏看到中路已经被推上高地，迷茫地说，“你们这局来上路看过我一眼吗？”
　　蔚然道：“你的ID就说明了一切。”
　　“形单影只上路。”单单大吐苦水，“真就是我一个人的游戏呗，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除了庄亦楠操控着蓝条见底的镜，路过蓝区的时候抢了空蓝的蔚然一个打了半天的蓝Buff之外，一切都如此美好。
　　气得蔚然连发了五次“干得漂亮”的信号：“你……”
　　庄亦楠在耳机里低低笑了，他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没蓝了。刚刚经过蓝区的时候想都没想就顺手点了惩戒。”
　　他侧过头看向蔚然，微微咬住嘴唇显得有些忐忑的样子：“然哥，你不会怪我吧。”
　　蔚然对着他这样一张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生不起来气，只好闷闷地说：“下个蓝我要你跪着帮我打。”
　　庄亦楠声音带着笑意：“好。”
　　说完，操纵着帅气的镜姐姐给温柔优雅的嫦娥跳了个舞*。
　　【作者有话说】
　　“跳舞”：每个英雄有各自的“个性动作”，没有任何功能只是相当于发送了一个表情，俗称“跳舞”。
　　前面不是提到地图上有四片野区吗，两片是自家的，两片是对面的，有以下几种野怪：
　　收下小鸟、野猪、蜥蜴等小野怪可以拿到钱和经验，蓝Buff和红Buff可以在拿到钱和经验的同时获得一个增益效果。
　　蓝Buff的增益：降低技能的冷却CD、回复英雄法力蓝条。蓝Buff视情况给中单或打野，偶尔会给辅助。
　　红Buff的增益：每次普攻对敌人造成减速，附带真实伤害。普通情况下，红Buff早期是打野拿后期射手拿。
　　野区里面的生物有：主宰、暴君（可以类比LOL里面的大龙和小龙），击败之后可以增加经验和金币、诞生主宰


第10章 争执
　　六分半，在对方的中路高地门牙塔前，他们正在打最后一波团战。嫦娥的一技能轻而易举地预判了上官婉儿起飞的路线，将她禁锢在原地，蔚然按下大招，粉色的弹幕朝着上官婉儿倾斜而去——
　　谁知道“咔”的一声，基地的灯说黑就黑。所有电器一瞬间停止运行，五个人的手机同时出现网络卡顿。
　　蔚然抬起头：“嗯？怎么回事？”
　　另外几个老队员却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态：“又停电了。”
　　“最近这一片区在搞电路检修，总是停电。”高达讪讪地低下头，实在没有一点点老板的架子，“不好意思，我继续打电话去催催他们。”
　　十七在游戏里还算认真，出了游戏还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嗤笑道：“就你们这个基地环境，还想有什么好成绩啊？”
　　说完，他站起身就想走。
　　“不放弃每一把比赛，这是每个职业选手都应该遵守的电竞精神吧？”庄亦楠声音温和地“友情提示”，“你是那么厉害的职业选手，应该不会打到一半就走吧？”
　　十七的脚步停住了。
　　单单拉住他：“哎呀哎呀，换成流量继续打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暗香口吃着说：“电、电路马上就、就修好啦。”
　　啸天也哄他：“一般只是停一会儿电，马上就又会来电的。”
　　十七看着门外的视线缓缓移到单单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他冷哼一声，但还是坐了下来。
　　蔚然发现，他们好像已经掌握了对付十七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方式了。
　　庄亦楠看上去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可亲、春风拂面的随和模样，但好像误打误撞地掌握了搞定十七的要领：十七刚强、易被激怒，于是他不像NNB的教练对付十七强硬的那一套，而是“百炼钢成绕指柔”，捏准十七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以柔克刚。
　　十七在乎粉丝，于是庄亦楠绝对不提俱乐部想要他怎么做，而是只不停地强调“十七你这样粉丝会不会难过啊”、“粉丝不想看你被禁赛吧”、“粉丝一定很想看你赢吧”……
　　蛇打七寸，这哪怕只是庄亦楠认识十七的第二天，他就能精准地捏住他的软肋。
　　是巧合吗？还是……一切都在庄亦楠的计划之中呢？
　　蔚然转过头看向庄亦楠，后者眼神澄澈，一看就是个没长大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少年。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觉得自己想多了。
　　郊区的流量信号实在不够好，等五人重新连接回到游戏中，发现果不其然已经被送了一波团灭。刚刚还在让他们“轻点”的敌手已经美美推到了高地塔，在高地塔前发起了“呵呵，打得不错哟”*。
　　庄亦楠笑着说：“没关系，就当负重训练了，让他们一波……”
　　话音未落，婉儿在公屏扣了问号：【怎么回事？女朋友上号了？】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在开玩笑，但蔚然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是女孩子都菜。
　　田筱萱就打得很好。
　　庄亦楠把刚刚没说完的几个字吞进了喉咙里，正色道：“不让了，好好打吧。”
　　由于网络中断需要重新登陆的缘故，此时游戏已经来到了十二分钟，五人原先的优势已经变成了劣势，只剩下两座高地塔，野区也被扫荡得一干二净。
　　随即，系统又提示主宰和暴君都被对方击败。
　　对方蒙犽嘲讽道：【刚刚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在守家？】
　　白起：【开局玩得真脏真恶心。】
　　上官婉儿甚至在高地前跳起了舞，以示嘲讽：【菜逼。】
　　“妈的，他们是傻叉吧。”单单忍不住骂道。
　　十七阴阳怪气：“人家虽然操作差意识差，可惜网好啊，那能怎么办？”
　　单单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了两句实话吗？”
　　庄亦楠一锤定音：“别吵了，这把还能赢。”
　　此时，在对方拿到双龙的情况下，敌方既增加了攻击加成便于团战的胜利，又诞生了3波主宰先锋能够帮助兵线推进。在这样巨大的劣势下，倘若贸然开团便是送死，五人只好暂时忍住一口气，苟在高地竭尽所能地吃经济发育。
　　二十分钟时，峡谷里会诞生第一只风暴龙王，这是游戏后期最重要的地图资源：击杀风暴龙王能够获得风暴觉醒Buff，对身边范围内的非友方单位进行自动雷击，大大增强队伍的攻击力；并可以获得30%最大生命值的护盾*。
　　一般情况下，胜利的天平最终会朝抢到风暴龙王的那一方倾斜。
　　一直推不上高地，敌方明显对风暴龙王蠢蠢欲动，敌方的白起已经开始一个草丛一个草丛地探视野，以防庄亦楠的镜蹲在草里抢到龙王。
　　风暴龙王的血线已经越来越低：四万点……三万点……两万点……
　　然而，对方发育完备的蒙犽、明世隐和白起都卡在龙坑下虎视眈眈，只要镜敢上前抢龙，就定然会被卡住位置，甚至有被白起大招大到后瞬秒的风险。
　　婉儿没有露视野，暗香操纵着身板最脆的孙尚香，小心翼翼地说：“我怎么感觉婉儿在中右草*蹲我……我买个复活甲……”
　　十七“嗯”了一声，表示收到。
　　嫦娥试图靠近龙坑，但又被卡位置的白起盯得很紧，只好绕开。
　　风暴龙王的血条只有一万点……六千点……四千点……
　　忽然，镜从敌方蓝区这个诡异的位置露了头。
　　只见她大招起手冲刺到了龙坑边，一技能向前突进。在敌方打野释放惩戒的前一秒，镜二技能秒接惩戒抢到风暴龙王，再大招换位，潇洒离去！
　　原来，20秒前，在敌方还仅仅是对风暴龙王有想法的时候，镜就特意给了对面张飞一个她在自家红区准备抢龙的视野。为此，敌方英雄将布防的重点放在了红区。
　　随后，庄亦楠操控着镜绕了大半个野区，从敌人意想不到的背后出现。
　　有了风暴龙王的加持，此时正是开团的时期。单单操控着夏侯惇一闪*拍飞了连体的蒙犽和明世隐，太乙真人也立刻二一技能跟上控制。在此期间，孙尚香一直在竭力输出，收下了敌方蒙犽和明世隐的人头。
　　敌方白起见事态不对，立马开启大招——他的大招可以对敌方形成最多长达2.5秒的控制。在四人躲避白起大招的时刻，婉儿从右草露头笔墨碰撞，利用大招达成了“无法选中”的“飞天”效果，朝着孙尚香飞来。
　　孙尚香被高额伤害融化，瞬间倒地。在她倒地的下一秒，太乙真人才把关键的大招给到了夏侯惇和自己。
　　好在嫦娥完成了后续的收割，将落地的婉儿和没有大招的白起击杀。
　　残血的露娜丝血逃生，被镜围追堵截也拿下人头。
　　这波团战以暗香操纵的孙尚香一人的死为代价，打了一波完美的一换五。
　　五人顺势推掉了对方水晶。
　　看着结算界面，暗香闷闷不乐地嘟哝道：“只、只有射手、受伤的世界，达、达成了。”
　　单单习惯性损他：“别问，问就是菜。”
　　暗香看向十七：“你刚刚，为、为什么没把大给我啊？”
　　太乙真人的大招叫做“大变活人”，如果队友或自己在他开启大招的三秒内死亡，便可以原地复活。
　　如果太乙真人把大招给到了孙尚香，她也不会被上官婉儿的大招融化了。
　　十七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是买了复活甲吗？”
　　“我，我当时是想买，但是钱、钱不够啊。”暗香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的语气，“你难道没有看装备面板吗？”
　　“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在怪我？”十七“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那时候夏侯惇和我的血量都不健康，你自己说的你买了复活甲，我就想着可以把大招留给我和夏侯惇，一次可以复活两个人。”
　　暗香委屈地嘟哝：“可是我、我、我是射射射手……”
　　太乙真人一般都是要把大招留给C位的。
　　单单觑着十七逐渐阴沉的脸色，连忙打圆场，对十七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下次注意看装备面板就行了。”
　　龙阅也皱起眉头：“坐下好好说，有什么事好好沟通，一言不合就这副表情什么意思？还想动手啊。”
　　“感情还都是我的错是吧。”十七握紧了拳头，“他自己没买成复活甲没告诉我，还怪我没看装备面板？他在这里怪我，你们还让我好好沟通？”
　　“你们原本就是一个基地，反正现在就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人呗。”
　　庄亦楠开口了：“你现在也是我们基地的，你不是外人。”
　　暗香也连连摆手：“我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意意……”
　　十七提起一边嘴角，嘲讽道：“你既然这么不会说话，还不如当个哑巴。”
　　“不过，”他又冷笑一声，“我看你现在和哑巴也没什么区别。”
　　暗香最自卑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口吃，老实敦厚的暗香眼圈瞬间就红了。
　　【作者有话说】
　　中右草：就是中路右边的那个草。
　　复活甲：学名叫“贤者的庇护”，是一件装备，如同其名就是可以在英雄死亡之后复活一次。有120秒的cd，并且一局游戏只能生效两次。
　　一闪：指在释放一技能后快速闪现，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以文中出现的夏侯惇一闪举例，如果夏侯惇正常使用一技能，需要很近的距离，敌人如果能够看出意图很容易走位躲开。但如果使用一闪，对方就会反应不过来。
　　一闪需要比较快的手速和巨大的自信与勇气。


第11章 薄荷糖
　　这其实只是一次很小很小的沟通失误，但就因为这件很小的事情，啸天没有等到和暗香轮换的机会。
　　因为车散了。
　　十七重重地把训练机砸到了桌上，摔门而去。
　　庄亦楠也站起来追了出去，剩下的四个人只好自顾自的打起巅峰赛。
　　六点多的时候，ECW的做饭阿姨过来敲了敲门，告诉他们开饭了。
　　不像DAC财大气粗地采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ECW的晚饭显得十分淳朴，几个人围着小小的餐桌吃饭。蔚然食不甘味地朝胃里咽下白米饭，听见教练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回过头看去，庄亦楠和十七从教练办公室里走出来，十七一声不吭地朝自己房间走去，庄亦楠低沉着声音说“你记住我说的话”。
　　十七没回头。
　　庄亦楠抿着嘴唇在座位上坐下来，眉目间透露出一丝挫败。
　　啸天拍了拍蔚然的肩膀，眉清目秀，表情柔和：“等会儿双排吗？”
　　蔚然点了点头：“好啊。”
　　庄亦楠在空位上坐下：“加我一个吧。”
　　单单撇嘴：“你们孤立我和何炼。”
　　暗香的真名叫何炼。
　　“那我们俩双排吧，”单单抱住暗香，用夹子音说，“贴贴。”
　　暗香嫌弃地把他推开了，说：“我们俱、俱乐部有男同。”
　　庄亦楠撕开一个蓝绿色的小包装袋，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嘴里，坐在他对面的蔚然闻到了一阵让人神清气爽的清香。
　　暗香问：“你、你你又开始磕药啦？”
　　一向温润的啸天难得翻了个白眼：“队长吃个薄荷糖被你们说得像犯罪似的，到时候粉丝听到了又是一波节奏。”
　　“别人一有烦心事是抽烟，就只有队长，一有烦心事是嗑薄荷糖。”单单摇摇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庄亦楠，“唉，搞不懂你。”
　　庄亦楠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吃饭吧你，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么？”
　　“队长好凶，”单单又笑着躺倒在庄亦楠怀里，“贴贴。”
　　庄亦楠把他推开：“整天gay里gay气的。”
　　单单若有所思：“我还觉得奇怪呢，我前几天看木木直播，他们粉丝怎么就喜欢看这种。”
　　暗香说：“你知道木木和春、春春天怎么火火火火火的么，靠他们西西西皮火的，粉丝就喜欢看他们搞男、男、男、男同。”
　　木木和春天都是FJG的，木木是打野，春天是他们中路。
　　啸天道：“他们CP名好像叫什么……”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蔚然接话道：“‘枯木逢春’。”
　　“对对对。”啸天一拍手，“我看过剪辑，给我齁得……什么粉红色的小爱心，什么浅蓝色的边框，配上小甜歌，我下次见面估计都不知道怎么直视他们了。”
　　“感觉可以让小允他们往这个方向剪剪视频。”高达问，“我们圈内还有什么比较火的CP吗？”
　　蔚然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埋头吃饭。
　　“你和权威的那对是不是很火啊？”单单转头看蔚然，“你们CP叫什么来着？”
　　蔚然装作没听到。
　　庄亦楠爽朗地笑了：“全然不知。”
　　蔚然感到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单单看出蔚然是不好意思，故意逗他：“哟，然哥，快告诉我们，叫什么嘛。”
　　庄亦楠憋笑：“全然不知啊。”
　　单单有点惊讶：“居然还有队长你不知道的事儿啊。”
　　暗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啸天笑抽了：“你是智障吧，队长是说他们CP名叫’权然不知‘。”
　　蔚然被反复鞭尸，尴尬得简直要钻进地里去了。
　　单单拿出手机搜了搜，惊讶道：“居然有这么多人给你们CP剪视频。”他用羡慕的眼神看了一眼蔚然，又看向庄亦楠，“队长，要不我们俩卖腐吧，我也想要粉丝给我剪视频。”
　　庄亦楠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把他的头拧正：“好好吃饭。”
　　单单虚心求教：“队长，要怎么卖腐啊，在镜头面前抱来抱去的么？”
　　庄亦楠叹了口气：“别恶心我了，行么？”
　　啸天看热闹不嫌事大，鼓起掌：“你这种献身精神值得学习。”
　　单单皱起眉头：“还是说，拥抱都不够，那亲个小嘴儿呢？”
　　说着他撅起嘴巴朝庄亦楠凑过去，又被他摁着额头推开了。
　　暗香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唉，你、你、你还是好好打吧，长成咱咱咱咱们这样的，是没资格卖腐的。”
　　蔚然：“……”
　　瞎说什么大实话。
　　单单双手叉腰，看向庄亦楠，委屈巴巴：“队长，那得长成什么样才能有资格卖腐啊？”
　　庄亦楠想了想，指着蔚然：“至少得要他这样的吧。”
　　蔚然愣了愣，情不自禁地往庄亦楠的方向看了一眼，迎上了庄亦楠的眼神。
　　庄亦楠今天没穿队服，白色的衬衫外面搭了一件浅棕色的格纹毛衣背心，是典型的英伦学院风，显得很乖。
　　此刻，那双潋滟的眼睛里此刻全是调笑的笑意，见蔚然看过来，他对着他眨了眨眼。
　　“可是CP粉也是粉丝诶，我想要粉丝……你不愿意和我组CP吗，队长？”
　　看到庄亦楠摇头，单单大受打击：“那和然哥呢？”
　　庄亦楠歪过头，想都没有想：“他当然可以。”
　　高达一锤定音：“行，那立刻让小允安排起来。”
　　一桌子人都笑了。
　　蔚然明知道他们都是在逗自己，但还是感到脸慢慢烧了起来。
　　吃完晚饭，三人登上自己的账号，正在匹配玩家的时候，田筱萱的视频通话来了。
　　蔚然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田筱萱的消息弹出来：“舅舅，别挂电话呀！”
　　她只有开玩笑或者是长辈在的时候会喊舅舅，下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我在你们家，你想不想看看你爸妈。】
　　三个月没见过爸妈了。
　　蔚然于是点了“取消准备”，转过头有些歉意地朝庄亦楠和啸天说：“今天可能玩不了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现在有点事儿。”
　　“啊，三排不了了吗？那我和队长双排吧。”啸天很好脾气地挥了挥手，“没事，那我们下次再一起。”
　　“嗯。”蔚然朝他们俩点了点头。
　　田筱萱的视频通话又弹过来了，蔚然接起，手机外放出田筱萱大大咧咧的声音：“然然！你吃晚饭了吗……”
　　女孩子的声音在这个基本都是男人的基地显得如此突兀，单单瞬间摘下了耳机，两眼放光：“我怎么听到了妹子的声音？然哥，是你女朋友吗？”
　　蔚然离开训练室关上门的时候，看到一向都是笑着的庄亦楠皱起了眉头。
　　蔚然和父母的关系僵硬到得在田筱萱的视频里才能好好说话。
　　妈妈戴着眼镜，刚刚估计又是在看文件，母子二人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还是蔚然主动问道：“妈妈，吃晚饭了吗？”
　　韩真的态度很冷淡：“嗯。”
　　蔚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找了个话题，磕磕绊绊地把晚上的菜名报了一遍。
　　韩真低下头翻页，没有给一点儿反应。
　　蔚然心里难过地想，怎么会有母子之间的关系淡漠到他们这个程度呢？
　　他想和妈妈多说点话，却不敢和她说任何电竞相关的事情，生怕又戳中她的逆鳞，只好问：“最近工作忙吗？”
　　“忙啊。”韩真说，“妈妈最近刚调到部里。”
　　蔚然听田筱萱说过，妈妈上个月升了副部级干部。
　　他想听妈妈说说她的工作，可是自己又不太了解那些；他想和妈妈说说自己最近的动向，可是妈妈听不懂。
　　也不愿听。
　　韩真叹了口气，把眼睛摘了下来：“小然，快三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蔚然小小声说：“可是我还没有拿到联赛冠军。”
　　“你是缺那份钱吗？我看了看联赛冠军的奖金也就550万，你和你们队友、老板、教练分一分，再交了税，还能剩多少钱？”韩真说，“你回来好好读书，爸爸妈妈给你更多的零花钱，好不好？”
　　“不是钱的问题。”蔚然连忙辩解道，“我打了两年多职业了，我想给自己一份交代。”
　　韩真站了起来，声音变得尖利：“给自己一份交代……你读了整整十二年的书，怎么不给自己的那十二年一份交代？你怎么不给我们一份交代？”
　　家里还有客人，韩真勉强保持了体面，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不停地给自己顺着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妈妈……”蔚然小声喊她，一向冷淡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要就这个事情吵架，每次你都是这么顽固不灵。”她最后看了镜头一眼，淡淡道，“每次都是那些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你自己听不厌吗？”
　　她回头对田筱萱说：“萱萱，你把手机拿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蔚然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田筱萱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走到了阳台上。
　　她今天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碎花裙，用黄色的大肠圈扎了双马尾，更显得明艳动人。她看向镜头里没说话的蔚然，不知道又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
　　田筱萱伸出手，用像摸小动物毛发一样的动作在镜头上拍了两下，明媚地笑着道：“没关系啦然然，今年打出好成绩来不就好啦？”
　　她问：“你们今天训练赛打得还不错吧？”
　　蔚然不喜欢抱怨，可看着朋友充满希望的眼神，忍不住想，如果她告诉妈妈自己今年能够有好成绩，但实际上，自己只能在B组徘徊、连季后赛都进不去，妈妈会怎么想呢？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萱萱愣了愣，笑意也渐渐消失了：“怎么了，然然？”
　　蔚然实话实说：“萱萱，我觉得我们俱乐部好像要完蛋了。”
　　这几天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他说：“我从来没见过条件这么差的俱乐部，从来没碰到过这么任性的队友，和这么无所作为的老板……这个基地，简直就是个草台班子。”
　　他想说，而且我变菜了，你没看到帖子都是怎么说我的吗？你为什么还是那么相信我可以打出成绩来呢？
　　他咬了咬嘴唇，这话只在他喉咙口滚了滚，还是没有说出来。
　　萱萱在电话那头“啊”了一声，犹疑道：“那，那你这个赛季怎么办呢？”
　　蔚然自暴自弃道：“混一个赛季算了。”
　　“然然……”
　　“这个赛季感觉是完全没有希望了。”蔚然偏过头去，没有看镜头，“看明年有没有机会转到更好的战队吧。”
　　“你别那么想，这个赛季才刚刚开始呢……”
　　蔚然不想听田筱萱安慰自己，她越安慰他越难过——毕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战队现在情况。
　　于是他用几个字堵住了田筱萱的话：“在这种垃圾队伍能有什么出路。”
　　田筱萱愣了一下，果不其然噤声了。
　　他想拿冠军，想打败DAC，想让他们后悔卖掉他。
　　可是他在B组，DAC在S组，他连和DAC打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抑下去：“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和队友三排了，下次再聊吧。”
　　挂了电话，蔚然把手按在眼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感到自己鼻尖酸涩，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分泌。
　　“蔚然，你不能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他对自己说，“只有失败的弱者才会流泪。”
　　于是他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那里似乎经常被这样对待，已经被掐得泛青。
　　他感到鼻子的酸涩很快被痛感取代，眼泪也分泌不出来了。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平复了情绪之后才推开门。
　　门口有熟悉的淡淡的清香，是很醒神的薄荷味。
　　地上有一个蓝绿色的薄荷糖的包装袋，告诉他刚刚可能有人来过。


第12章 闪现
　　高达搓了搓手，讪笑着说：“小然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小然哥。”
　　蔚然心想你都三十好几了，我可受不起老板的这声哥，道：“您叫我ID或者名字就行了。”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对十七的状态比较担忧。”高达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我前几天和十七在NNB的教练沟通过了，他说原本他们队伍的射手还没有退役的时候，十七就态度很好，但是后来换了一个十七觉得很菜的射手，就开始不愿意好好配合了。”
　　“就像是狼群，如果没有能够压得住其他狼的头狼，就会天天打架；但如果有了它们心里真正信服的人，就会听之任之……总而言之，十七是个极端‘看人下菜碟’的选手。”
　　“昨天晚上，小楠通宵把队规给写出来了，十七以后绝对不能再借着没有队规挑事了。”他看着蔚然，缓缓说，“我保证，我们队伍会越来越规范的。”
　　蔚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谁料高达顿了顿，组织了一会儿言语：“蔚然啊，是这样的……”
　　蔚然想着这他欲言又止地说“是这样的”的语气怎么这么耳熟，和洪流当初打算草草发卖自己的时候说法几乎一模一样。果真听到高达说：“我们俱乐部最近资金出了一点问题。”
　　他开口打断了高达的话，语气里有些自嘲：“我不会才刚转会过来，你们就要把我卖掉吧。”
　　“不会不会，你想多了。”高达愣了愣，双手合十，“只是希望你能签一个直播协议而已。”
　　“我之前在DAC没有和直播平台签合同，只会在假期的时候直播给粉丝看一下。”蔚然道，“直播多少会影响成绩和状态。”
　　“可是别的俱乐部也都在直播，能有多影响呀？”高达道，“多和其他主播一起玩玩，带他们上上分之类这多好？以后等……等退役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更赚钱的工作。”
　　管理层说起选手的退役轻轻松松，殊不知对选手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蔚然知道新俱乐部会希望选手开播来增加粉丝，这样才能够增加商业价值——可高达却要说得道貌岸然，好像是为了他好似的。
　　他心头无名火起，微微抬起下巴，说：“那你们还不如把我卖掉。”
　　“什么意思？”
　　“我之前的俱乐部都是不希望选手直播，担心影响状态、浪费时间。”蔚然神情矜傲，眼神很冷，“你们是上赶着要我去直播，看来是真不在乎成绩啊。”
　　高达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在乎成绩的……”
　　“你们是不是觉得K甲夺冠就够了，就不想走得更远了吗？你们真的觉得已经够了吗？”蔚然顿了顿，声音里有些苦涩，“那你们把我买来又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想让我给你们带来人气吗？”
　　高达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用再说了，反正无论我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们的想法，我说的没错吧？”
　　高达没吭声。
　　蔚然看着他的神色，脸上的表情更淡了些：“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呢？直接把直播合同给我吧。”
　　他刷刷地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也没看高达一眼，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和十七共情了。
　　他们都是从天堂来到地狱的人，就像来自顶级学校的学生阴差阳错被迫去了很差的学校一样，所以会难过、会绝望、会反抗。只是他相对体面，又不想辜负每一把游戏、不想辜负每一天青春。
　　但其实，他内心里无比羡慕十七的决绝。
　　蔚然来到ECW的第三天，俱乐部终于开始组织他们打训练赛了，约到的队伍是一只B组的战队，叫MS。
　　蔚然在DAC的时候从来没和他们接触过——因为不是一个层级的，没有必要。
　　一进入自定义房间，MS的中单佳乐就在公屏嗷嗷大叫：“然哥！！！！！！”
　　蔚然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熟练地回复了一个笑脸。
　　DAC.Crown：【^ _ ^】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俱乐部前缀没有改，愣了愣。
　　庄亦楠声音带笑：“教练，举报，我们俱乐部有叛徒。”
　　单单叹息：“有的人，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蔚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要不我先退出去改一改吧？”
　　龙阅道：“不急这一会儿，先打完这一场。”
　　“让他们等一等吧，改个名字几秒钟的事儿。”庄亦楠却意外的很坚持，“这是然哥在我们俱乐部的第一把训练赛，怎么能顶着DAC的名字。”
　　蔚然改好前缀回到房间，看着“ECW.Crown”，感觉有几分恍惚。
　　跟在他ID前面跟了三年的前缀，终究还是易主了。
　　再看公屏，已经不知何时被刷了一大堆消息。
　　佳乐发了一长串苦脸的表情：【呜呜我居然有生之年能和你打比赛。】
　　MS.佳乐：【梦想成真了。】
　　MS.佳乐：【今夜做梦也会笑。】
　　MS.佳乐：【然宝，妈妈真的好爱你啊。】
　　他们家射手ID叫泡沫，也在公屏打起字来——
　　MS.泡沫：【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MS.佳乐：【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MS.泡沫：【瑟瑟发抖。】
　　MS.泡沫：【然爹，你不会要掏法刺吧。】
　　Crown的法刺，所有脆皮英雄的心腹大患。
　　MS.泡沫：【我今天晚上看来是要彻底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一看全是Crown的上官婉儿。】
　　MS.泡沫：【爹，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需要带弱化吗？】
　　蔚然愣了愣，一向冷淡的脸难得地出现了一个笑。
　　庄亦楠这时候刚好侧过头，看着蔚然的笑愣住了。
　　那张平时冷淡如同严冬的脸，忽然微微一笑的样子，仿佛冬天刹那退散。
　　直到教练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来。龙阅问：“看啥呢？”
　　庄亦楠低下头看手机，看到公屏上对面的打野芥末发了信息。
　　MS.芥末：【小楠，今天你打野什么开？蓝开还是红开？】
　　MS.芥末：【么么哒。】
　　ECW.木冉：【别问，问就是重开。】
　　龙阅看了公屏一眼，“啧”了一声：“交际花。”
　　单单表情很欠揍：“可不是～什么俱乐部都有我们队长的人脉。”
　　庄亦楠笑骂：“别狗叫。”
　　欢声笑语中，游戏开局了。
　　他们约的是BO5*。
　　KPL独创了“全局ban/pick（禁用/选择英雄）”，简称“全局BP”的模式，即在BO5或BO7的一场比赛中，己方使用过的英雄不能再次被己方使用。
　　这是因为，每个版本有一些相对强势的英雄。在没有全局BP的时代里，每一把游戏基本都是一样的英雄上场：马可波罗大战公孙离三百回合、中单不是火舞就是诸葛亮。
　　职业选手甚至只需要会几个强势的英雄，就可以一直吃分。
　　这导致一场比赛中，每一小局都是类似的阵容，可看性极大程度降低，观众对重复的阵容已经看腻了。
　　在全局BP后，己方已经选过的英雄在同一场比赛中不能再次使用。从此以后，多样的战术开发开始出现，不少全新的阵容开始登上KPL舞台。
　　只是苦了教练和选手们，教练们需要绞尽脑汁思考新阵容的合理性，而英雄池浅的职业选手更是面临淘汰。
　　第一场游戏，MS Ban掉了蔚然的上官婉儿和不知火舞，以示尊重。
　　蔚然笑了笑：“可以，人情世故拉满了。”
　　这一把，他为了配合战队的选择，掏出了工具人法师弈星。在野区的一波关键团战中，他眼疾手快地用二技能秒接大招，框住了对面已经交了位移和净化的射手马可波罗，队友跟上输出，打赢团战后点掉对方水晶，获得胜利。
　　第二把游戏，他搭配阵容拿了炮台法师嬴政，打出了36%的高额输出，大招“至尊王权”的飞剑射得敌人痛不欲生。
　　结束后，对面双C佳乐和泡沫又在公屏打字：【然宝，轻点。】
　　蔚然脸上没什么激动的表情，似乎是面对这种夸赞已经习以为常，照例只是很高冷地回了个笑脸的表情，寡言少语至极。
　　第三把游戏的时候，对面选了大乔。
　　大乔是一个机制及其“猥琐”的英雄，二技能“宿命之海”可以瞬间把法阵内的所有己方英雄传送回泉水，再用大招“漩涡之门”把英雄立刻召唤过来——配合大乔的技能，在打团的时候每个英雄相当于都有两条命。
　　因此，阻止大乔用二技能把队友传送回家，是打大乔体系的关键之一。
　　能够使敌人强制移动的关羽、项羽、张飞、公孙离等英雄都把敌方推出大乔的圈，阻止大乔用二技能把队友传回家。
　　可惜的是，这几个英雄在前两局已经被使用过。
　　拿着小本子记录数据的教练龙阅问蔚然：“能拿西施么？”
　　西施也是一个具有强制位移的英雄，一技能可以牵引敌人朝一个方向移动一段距离。
　　蔚然顿了顿，没找到不拿西施的借口，只好说：“可以。”
　　看着身穿蓝色裙子、笑靥如花的少女再次出现在手机上，他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闭上眼，那些已经碎成一瓣一瓣的回忆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下午……阴天……乌黑的云层……拥挤的人群……
　　闪现……西施……队友……
　　失败……鞠躬……失望的观众……尖叫……
　　他感到衣服下面，自己手臂上的那两个黄豆大小的浅色斑点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心脏紧张得好像要蹦出嗓子眼，手上也无法控制地开始分泌汗液，滑溜得连手机都快握不住。
　　耳机里，他听到庄亦楠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在给成员们打气，说这把加油，一鼓作气，把对面3:0带走。
　　明明庄亦楠的声音就在耳际里，他却觉得远得好像在云端。
　　暗香拿的是没有位移的呆射鲁班七号。这个英雄素有“如果你想知道所有英雄的技能，就玩鲁班七号吧”的“美誉”，意思是因为鲁班七号腿短且没有强力的保命技能，一抓一个准。
　　在高分段，在没有辅助保护的情况下，如果射手敢拿鲁班七号，对手就敢来抓；只要对面敢抓，鲁班七号就敢死。
　　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射手。
　　踢到鲁班七号，那你可真是踢到棉花啦！
　　暗香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Crown前两把好、好秀啊，这把靠爹爹您的西施了。”
　　蔚然没有接话。
　　暗香持续嘤嘤呜呜：“爹爹你四级一定、定要下来帮、帮我反蹲啊，人家怕怕。”
　　然而，直到游戏加载好，队友已经走到野区了，蔚然还没有走出泉水。
　　龙阅拍了拍他的肩膀：“蔚然？蔚然？想什么呢。”
　　蔚然这才如梦初醒地朝中路走去，苍白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昨晚没有睡好。”
　　庄亦楠在等待Buff刷新的时候，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蔚然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双手不要再颤抖。他很久没玩西施，但好在这个英雄施法相对简单，在他手里的下限也低不到哪里去。
　　四级的时候，他按部就班地跟随着打野澜一起去发育路反蹲，精准一技能拉到了想要狠狠欺负鲁班七号的盘古，配合澜收下盘古人头。
　　暗香：“谢谢谢谢谢谢爹爹，您救了可怜、怜的小卤蛋。”
　　蔚然苍白地提了一下唇角。
　　之后的每一波，他也控制好了自己一团乱麻的大脑，中规中矩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
　　直到在对面红区的那波团战。
　　他蹲在对方红区靠近高地二塔的那个草丛里，看着对面毫无知觉的公孙离在打团时朝自己靠近。
　　公孙离是一个及其灵活的射手，她手中有一把纸伞，可以通过技能实现收伞、放伞，以达到多次位移，躲避敌方技能的效果。
　　他切三指看到单单的夏侯惇朝着公孙离的方向拍下一技能，公孙离为了躲避夏侯惇的技能，定然会再次点击一技能回到伞的位置。
　　蔚然知道，只要自己闪现接一技能拉住公孙离回伞的位置，就可以利用西施的强制位移属性，配合队友对她完成击杀。
　　然而，他的大脑却像没有连上信号的雪花屏的老旧电视机一样，苍白一片。
　　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蔚然，你忘了当时发生的事了吗？”
　　“蔚然，你还想出错吗？”
　　“蔚然，这把没有赢，都是你的错。你是我见过最菜的中单，我真是苦了命才当你的教练。”
　　“蔚然，你害了你队友，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那一波贸然开团，这把游戏早赢了。”
　　“蔚然，你这手西施玩得是什么东西？你连影子得脚趾头都不如。”
　　“你怎么敢闪现上去送的呀？”
　　“我们队伍不需要个人能力强的选手，只需要稳健、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的选手，你总想着秀别人，就是和队友脱节，就是会成为队伍的毒瘤。”
　　“你只要失误一波，就会被刻在KPL的耻辱柱上，你的精彩操作不会有人记得，但是失误的地方永远会成为黑粉的笑料。”
　　“你需要的是‘不能犯错’，而不是上去秀。”
　　“蔚然，你知道我们战队为什么不是冠军吗？都是因为你。”
　　他知道自己蹲着的地方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如果闪现上去接一技能，用控制技能拉到射手就能够赢下关键团战，游戏就能胜券在握。
　　可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按下那个闪现。
　　【作者有话说】
　　BO5:指打五把，五局三胜。BO7就是打七把，七局四胜。
　　红背草：红Buff 后面的那个草丛。


第13章 误会
　　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战场瞬息万变。公孙离已经拉远身位，边走位边输出，打出了巨额伤害。
　　而他作为中单，直到团战快结束的时候才从草丛中出来，几乎没有打出任何作用。
　　这波团战毫无意外地输了。
　　蔚然大脑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出现，开始责怪他的犹豫。
　　每一波操作前，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队友跟得上我的操作吗？
　　把射手切死之后，我又该怎么走呢？
　　浪费了一个闪现下一波又该怎么办呢？
　　我打得太冒进了吗？
　　……
　　于是他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越是想赢，就越是紧张；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失误。
　　他知道，果敢和勇气是一个职业选手最珍贵的宝藏，他应该努力把脑海里的那些声音甩掉。
　　可每当他劝说自己要果断一点的时候，那些回忆又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把他淹没。
　　那天下午……阴天……乌黑的云层……拥挤的人群……
　　戴鸭舌帽的男人……诡异的笑容……他嘴上叼着的烟头……
　　蔚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新的一把游戏已经开始，龙阅正在分析可以拿什么阵容，见他忽然的怪异举动，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原来在他恍惚的时候，刚刚那局游戏已经结束了，他们果然输了。
　　蔚然又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他闪现出去拉住了公孙离，那是不是就能打赢团战？
　　如果那波团战打赢了，是不是就能赢下游戏胜利了？
　　如果那局胜利了，就直接3:0结束了……我的失误，会不会给了对面让二追三的可能性？
　　每一个失误——甚至可能是一些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细小失误，在他的脑海中像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回放了无数次。
　　而这个失误可能造成的后果，他会下意识地放大无数倍，最后把所有不良的结果都归结在自己的那一个细小的失误上。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一场比赛。
　　那已经是BO7的第六局，即使他们前三小局拿下了胜利，但对手FJG又强劲地追了两局。强势的中单在前几局已经被使用过，对方又针对地Ban掉了他招牌的几个英雄。
　　他只好拿出了他并没有那么擅长的西施。
　　在野区遭遇对方射手公孙离时，他在看见公孙离的一瞬间，立马闪现上去用一技能拉住了公孙离。
　　谁料，在公孙离身后的视野盲区，辅助东皇太一正蠢蠢欲动，在他闪现拉到的瞬间，东皇太一也闪现咬住了他。
　　而队友并没有反应过来，跟上蔚然的控制。
　　于是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蔚然与队伍脱节，上去用闪现送了一个人头。
　　那场游戏以4:3结束，DAC被FJG让三追四，他最终只能看着金色的雨在对方头顶落下。
　　金色的碎片翩跹，像永远不会停留在他手上的蝴蝶。
　　那是他距离联赛冠军最近的一天。
　　同样的英雄，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召唤师技能，同样的结局。
　　昨日的噩梦又在今日重现。
　　那把游戏输了，都是因为我菜。
　　这把游戏输了，也是因为我菜。
　　蔚然，你这么废物，还配当一个职业选手吗？
　　这么想着，他感觉自己又喘不过气来了，大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恍惚地移开凳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庄亦楠追上来，很自来熟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关切地问：“还没打完呢，你去哪儿？”
　　北京开了暖气的室内很暖和——特别是对练习室这种小空间来说。因此，庄亦楠只穿了一套深蓝色的短袖篮球服，头上估计是担心碎发遮挡视线的缘故，搭配了一个同色系的蓝灰色发带，更显得他阳光清爽。
　　蔚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痛得要炸开了，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神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状态不是很好，想休息一下。”
　　“可是还有两把啊，然哥。”
　　“你们找个人顶下我，”蔚然开口，声音干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训练赛而已，随便打打吧。”
　　“你……”庄亦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住了。
　　蔚然的脑子一片混乱，想起刚刚高达让自己签直播约的举动，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反正我看你们也不是很在乎成绩。”
　　他强撑着自己说完这句话，逃一样地回到了房间。
　　转身离开的前一瞬间，他看见庄亦楠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消失了。
　　蔚然在房间里吐了一整个下午，晚上也实在是没胃口出去吃饭。直到七点左右，手机响起，是他约好的装修师傅上门了，下去接装修师傅的时候，看见队友刚好在吃饭。
　　“你怎么不来吃饭啊？”单单又看向身后的装修工人，“怎么了？房间哪里坏了吗？”
　　“没有，我在房间里加装一点东西。”
　　“装什么啊？空调？床？电脑？”
　　装修师傅替他回答道：“浴缸。”
　　一桌子人都目瞪口呆地朝他看来，他们这群平时连澡都懒得洗的电竞少年，实在是无法理解蔚然的精致。
　　可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还在后头。
　　快递员用拖车拉着蔚然前两天在网上买的东西送到了基地楼下，花花绿绿的包装袋装满了半个快递车。
　　少年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生活用品：香薰、浴球、香皂、香水、加湿器、蚊帐、扫地机器人……连垃圾桶都要换成自动的。
　　暗香看看左手的日式线香，再看看右手的印度塔香，又望向还没拆开的精油香薰蜡烛和无火香氛，迷糊着发问：“有、有有啥子区别么？”
　　“都是香薰，”蔚然道，“房间里每天不同的味道能让我觉得很放松。”
　　单单拿起一个球状的软乎乎的东西：“这是？”
　　蔚然说：“精油泡澡球。”
　　单单拿起一个写满日语的盒子，“这是？”
　　蔚然回答道：“浴盐。”
　　单单又拿起一个紫色的袋子。
　　蔚然没等他问就说：“泡泡入浴剂。”
　　单单张大了嘴巴。
　　“这么龟毛啊，”啸天笑着摇了摇头，“事多的大少爷。”
　　庄亦楠走到蔚然旁边坐下，一边帮他拆快递一边问，看上去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然哥，你下午训练赛怎么回事？”
　　蔚然划开包装袋的手顿了一顿：“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打完就走了。”
　　蔚然敷衍过去：“没睡好，太困了。”
　　庄亦楠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问：“晚上跟我和啸天三排吗？”
　　蔚然打算自己在房间里打小号找找状态，便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指了指装修师傅：“明天可以吗，今天我要装浴缸。”
　　他看到庄亦楠眼中有一丝怒气闪过——虽然马上就被爽朗的笑容遮住了，好像刚刚一闪而过的情绪只是自己的错觉。
　　两个装修工人正在房间里的小小卫浴穿梭来穿梭去，蔚然戴上耳机，打开电脑打开了刚刚从教练那里拷过来的训练赛前三局的视频。
　　第一把他拿的是弈星，这个英雄是一名当前版本高分段经常出现的法师英雄，伤害并不高，主要提供控制，主流玩法也是不怎么吃钱的工具人打法。
　　他的大招是画出一个棋盘，1.5秒后棋盘完全成型，对敌人产生击飞，且敌人无法离开这个棋盘，相当于对能同时对多个敌人产生控制。
　　同时，这个英雄最独特的一点就是他的被动技能：受到致命攻击时，弈星免疫所有伤害，这个被动有150秒的冷却。
　　玩家便戏称弈星这个英雄“自带名刀*”。
　　蔚然的这个英雄玩得还不错，只是毕竟没有他的本命上官婉儿、不知火舞这类法刺厉害。他把录像调成了0.5倍速，认真分析自己的每一波操作。
　　第一波团战时，他明明身上有被动，其实完全可以上去替射手多吃点伤害。
　　他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下今天的日期，又写下——
　　【ECW对战MS的训练赛第一局的6分12秒。
　　感悟：当弈星有被动的时候，可以打得稍微浪一点点，勇敢找机会，不然其实一定程度上浪费了他的名刀效果。】
　　在和对面的中辅抢线的时候，倘若在辅助牛魔使用二技能前摇的那一刹那，用弈星的二技能拉到他，就能够强制改变牛魔王的位移方向。
　　蔚然虽然知道这个细节，但有时还是会把握不准牛魔王的前摇瞬间，有时候技能会交早了或者交晚了。
　　他记录下了自己的这个缺点，打开训练营训练了起来。
　　第三波团战是他先手开团，当他用大招画好了棋阵的时候，对方射手马可波罗已经反应过来用二技能位移出了棋阵，导致他的大招只框到了两个人。
　　虽然这波打赢了，但是如果能够框到四个人是不是更好呢？
　　弈星的大招可以自由选择大小和形状，如果他那波是选择将正方形拉成长方形，是不是可以框住更多的人呢？
　　他在笔记本开始计算起来：如果是想要框住移动速度是350的英雄，他只需要把大招框到多大；如果对手出了能增加三十点移动速度的鞋子，他需要把大招拉到多大……
　　如果对手出了能增加5%移动速度的学识宝石呢？如果对方召唤师技能带的是疾跑呢？如果对方是关羽、马超这种能够突进的英雄呢？如果对手是马可波罗、公孙离等带有位移技能的英雄呢？
　　计算得到一个具体的数值后，他打开训练营，让自己通过反复练习形成手感。
　　他还会反复计算自己这一把游戏里的技能的命中率，力图把每一个技能都做到极致。
　　精益求精，努力做到零失误率——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总结完了弈星和嬴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今天的第三把游戏。
　　啸天走进蔚然的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蔚然在自虐般一次又一次看自己训练赛第三把失误的操作。他在训练营相同的位置放了人偶，一次又一次闪现过去用西施一技能拉住人偶，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下次做到勇敢和果断。


第14章 逆天而行
　　蔚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连忙摘下耳机，有些欲盖弥彰地盖上了笔记本。
　　啸天却已经瞥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浅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敲了一会儿门你没应，就自己进来了。”
　　蔚然摇了摇头，让他坐在书桌旁的凳子上。
　　啸天看着他，蔚然今天穿着一件丝绸质地的米白色衬衫，独特的布料反射着台灯明亮的光，显得这件衣衫格外华贵、优雅。黄白色的台灯下，蔚然白瓷般的脸颊看上去很柔软，漆黑的眼珠却透露出傲气和韧性。
　　一看就是出自好条件人家的孩子，和他们都不同。
　　啸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刚刚队长叫你三排，你说你回房间自己练习都好啊，何必说是回房间安装浴缸。”
　　蔚然指了指卫浴，工人还在里面工作：“我的确是为了装浴缸才回的房间。”
　　啸天定定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明明那么认真，就应该多在队长面前表现表现。”
　　蔚然不太明白，微微上翘的单眼皮稍微睁大了一点，露出黑白分明的瞳仁：“他能不让我上场么？”
　　“不能，但是……”啸天想了想，还是再次强调，“总而言之，他很不喜欢职业态度不好的队员。”
　　他看着蔚然靠在电竞椅上，即使是这种看上去很慵懒的动作，他的后背也始终是挺直的，神态从容，举止斯文。
　　蔚然缓缓开口：“啸天哥，明明你比他大那么多、是更出名的前辈，但为什么你还那么听他的话呢？”
　　“小楠脾气很好、性格很好，是那种很单纯很讨人喜欢的弟弟，平时也和我们很玩得来。但是——”啸天顿了顿，“战队就是他的逆鳞，他只要知道有人不尊重战队，或者是有队员在战队里摆烂，他就会……”
　　啸天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啊”了一声，看了一眼蔚然。
　　蔚然看出他有点不太方便在自己面前接这个电话，点了点头：“那你去忙吧。谢谢你的提醒，啸天哥。”
　　说实话，蔚然并没有把啸天说的话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只要能够上场，只要能够好好打比赛，他什么都不怕。
　　蔚然送装修师傅下楼，之后回来的时候经过了训练室门口的大荧幕——那块银幕一般是用投影仪来播放战队的比赛复盘。
　　然而此刻，他却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似乎是一两年前的自己，脸色比现在红润些，脸型也比现在圆润一点，有属于年轻男生的几分稚气。弹幕像流水一样唰唰唰地划过，都在问他怎么看待他擅长的几个中路英雄削弱。
　　那时候的自己看上去低调高冷，但眼神中却还是透露出一丝桀骜：“中路改版了就改版了，你看我像以前一样玩这些英雄，还不是能上分。”
　　现在的蔚然站在大屏幕前，脚趾微微扣了一下地。
　　太尴尬了。
　　除了十七，另外四个队友都在楼下吃夜宵，聚在一起看投屏取乐。他们看到视频里的蔚然，忍不住扶额大笑起来。
　　蔚然走过去，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别看这一段了。”
　　红头发的单单笑得甩起了头，一头红发在空中飞扬：“不行不行，怎么着也必须和正主一起共赏这段经典的片段吧。”
　　说着，强制地拉着蔚然在位置上坐下。
　　蔚然无奈地抬起头看向屏幕，看见弹幕又说：【但是最近上场的几个俱乐部都不怎么拿中核型英雄了诶，DAC还是会拿中核是吗？】
　　那时候还留着寸头的蔚然说：“我不知道，又不是我做BP，教练让我拿什么我就拿什么。”
　　弹幕又开始带起节奏，说这个版本法师就是个废物，法刺英雄已经完全不能玩了云云。另一批观众又说放屁！上官婉儿这英雄这么恶心，你看Crown拿她抓射手一抓一个死，策划还是得削。
　　【别云了，上官婉儿就是“尽力局局长”还有人不知道吗？这英雄就是个废物……】
　　【KPL最近都开始玩中路工具人了，蔚然就是不合版本了啊，影子什么时候上场啊……】
　　这条弹幕过去之后，两家粉丝又开始骂起来了。
　　屏幕里的蔚然受不了自己本命英雄被骂，受不了队友被骂，于是随口说了句：“官方削弱就削弱，我还是会一直坚持玩中核，我就是要‘逆天而行’。”
　　“每个人打游戏都会有自己的信仰，就像影子在中核的版本也还是喜欢玩工具人中单一样。”
　　“我的信仰就是法核。”
　　蔚然简直不敢直视，自己当年实在是太中二了，他用手撑住额头，脚趾头已经快要抓断了。
　　俱乐部里爆发出惊天的笑声，大家都用善意的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谁知道这段直播影像结束之后还有内容。
　　电子女声念出字幕：“那就让我们看看KPL第一中单、法核的神Crown是怎么在KPL赛场上‘逆天而行’的吧！”
　　第一个镜头当然是蔚然最出名的那个“名场面”——西施闪现到公孙离面前，被东皇太一咬住送出自己人头。
　　俱乐部里的笑声缓缓消失了，刚刚夸张地笑得打起鸣的单单呆滞地闭上了嘴巴。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第二个镜头是蔚然的沈梦溪路过草丛的时候没有探草，被敌方蹲在草里的娜可露露一屁股坐死瞬间被秒杀。
　　电子女声又说：“如果说是不擅长玩工具人和炮台法的话，那让我们看看‘第一中单’拿他的招牌英雄是怎么秀的吧！”
　　上官婉儿朝狄仁杰飞去，却被嫦娥闪现接一技能定住然后被敌方四人集火瞬间融化。
　　杨玉环被孙膑丢中大招，连保命的大招都没按出来立刻倒地猝死。
　　不知火舞闪现切王昭君，王昭君释放二技能精准冻住不知火舞，又用金身*规避了爆炸伤害。不知火舞切C不成反被秒杀。
　　电子女声总结道：“天才中单——哦不——是昙花一现的天才中单Crown，带领着DAC俯冲八强。以DAC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糟糕成绩证明了自己：无需太多言语，你不是大赛软脚虾谁是。”
　　视频播放结束后，一整层楼都进入了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名刀：王者荣耀中的一件装备，受到致命伤害时不会立即死亡，获得短暂无敌效果。这个装备一般是打野和射手出。
　　尽力局局长：尽力局就是很努力地打，打得很好，但是还是没赢，王者营地就会给你显示这一局是尽力局。尽力局局长意思就是总是打得很好但是赢不了。
　　金身：一件法师常出的装备，名字叫“辉月”，俗称金身。在开启金身期间能够免疫所有效果，不能移动，持续1.5s。在合适的时机开启金身能够创造奇迹。
　　中核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17、18年的时候，这时候有聪明的读者一定会发现这和然宝打职业的时间有点对不上。这时候请跟着我默念：架空KPL（狗头）。


第15章 恶心
　　庄亦楠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找到了连接投影仪的电脑，连忙换了一个新的视频。
　　他站起来，左手迷茫地摸着自己天生颜色就偏浅的棕色头发：“对不起，小然哥！我们是用电脑自动播放的短视频，没想到是黑粉剪的……”
　　说实话，这些失误的片段蔚然自己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是在刚刚认识的队友面前被“公开处刑”还是让他万分尴尬——就像是到了新学校开学的第一天，自己还试图在新同学面前保持形象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黑历史。
　　他又想起当年被萧鸣教练在整个俱乐部和不少粉丝面前训斥的情形……队友讥笑的眼神、教练嘲讽的笑意、粉丝失望的背影，这些回忆像枷锁一样把他束缚，如影随形。
　　单单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然哥……”
　　蔚然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许久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没事儿。”
　　他拍了拍庄亦楠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这些视频我自己都看过很多次了。”
　　两个少年低下头，又时不时掀起眼睛偷看蔚然的脸色，像犯了错被教导主任抓到走廊下罚站的高中生。
　　蔚然本来就没怎么生气，见他们这个神态就更心软了：“真的没事，这算什么。”
　　庄亦楠说：“然哥，你只要好好打，以后失误肯定会越来越少的，你不要把黑粉剪的东西往心里去。”
　　失误……真的会越来越少吗？
　　蔚然眼神恍惚了一下，笑容收了三分，只淡淡地说：“可能吧。”
　　庄亦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样若无其事的回答不太高兴的样子，又说：“然哥，最近好像有很多黑粉在带你节奏，你没有受影响吧？”
　　说着，他用那双像狗狗一样水润润的眼神担忧地看了蔚然一眼。
　　单单“诶”了一声，拉了拉庄亦楠的袖子。
　　庄亦楠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脸上显出一副懊悔的神态。
　　说实话，蔚然已经很久没有上社交软件上看过了，根本不知道又有黑粉在黑他。看着四个少年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神态，他不用想都猜得到网上又是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如果是平时，他就算知道有黑粉在闹，也一定不会给自己找罪受去看他们的言论。但想到队友看到了，他又会忍不住好奇。
　　他找了个借口回到房间，点开了论坛。
　　论坛第一个飘红的帖子似乎是上个赛季总决赛的直播帖——
　　【让我们恭喜DAC第一水货Crown俯冲KPL冠军！】
　　【原本是粉丝，已经脱粉。菜得我为自己喜欢过他感到丢脸……配图：Crown闪现让东皇太一吸住送人头。】
　　【年年起航，年年搁浅，说的就是这个废物。】
　　【DAC真的废啊，季后赛居然让NNB这种垃圾战队都赢了一吧，当时我就想DAC今年不可能夺冠了。】
　　【他粉丝还好意思自称KPL第一中单，我看是KPL第一狗屎。给管理层卖屁股才能上场，py都被捅烂了吧。】
　　【我看不懂蔚然那波是怎么死的，菜得真特么离谱。】
　　【Crown这种烂人，能拿MVP亮眼就好好打，别人拿MVP的时候，他就OB卖人K头，恶心死了。】
　　【MVP小偷是这样的。】
　　【当年把队友害死，自己才拿到了上官婉儿的MVP，每次看到“月落冠裳”那个MVP皮肤都觉得恶心。】
　　【你的不知火舞玩得是真他妈的抽象。】
　　【你的沈梦溪就像你职业生涯的缩影：高开低走，美美驾崩。】
　　【弈星玩得滂臭。】
　　【被FJG打出屎了，笑不活了。】
　　还有人拍到了蔚然和田筱萱走在一起的照片，八卦田筱萱是不是他女朋友。
　　【蔚然这种死猪，以为自己凭什么有这样的女朋友，还不是看他成绩好？像她们这种拜金女，你输几把她就嫌丢脸和你分手了。】
　　【他女朋友好漂亮啊，锁骨上还纹了纹身，想舔。】
　　【鸡的身上都有纹身。】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种骚货让蔚然玩烂之后给我接盘吧。】*
　　后面的内容还上升到了蔚然的父母、朋友还有队友，言语之难听令人嗔目结舌。
　　蔚然静静地看了一下，关上了手机。
　　他想出去透透风，便朝楼下走去，队友估计已经吃完夜宵回房间了，只留下还没关掉的投影仪还连接着电脑，勤勤恳恳地保持着待机。
　　这个电脑是俱乐部公用的工作电脑，里面保存着不少资料，大家想看的时候就会打开自由翻阅。蔚然在桌面看到了ECW上个赛季的训练赛录屏，便想点开看看。
　　电脑明明连接了投影仪，视频却没有在投影仪上播放。蔚然检查了一下接口，再次在电脑上打开，投影仪却依旧没有反应。
　　他有点奇怪，用投影仪的遥控器调试了一下连接端口。
　　【设置】-【连接方式】。
　　他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住了——投影仪虽然用数据线连接着电脑，但现在选择的连接方式却是蓝牙。
　　蓝牙目前已连接：庄亦楠的iPhone。
　　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那个视频标题里的关键词，打开电脑的网页搜索记录，并没有出现刚刚播放的那个视频的链接。
　　这说明，刚刚那个视频的确是从庄亦楠的手机上播放的。
　　他心里面有一个答案正逐渐浮出水面。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目的。
　　这时，他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楼梯那里传来，没一会儿，脚步声停顿下来，庄亦楠出现在了门框后。
　　他看了投影仪一眼，又用那种和往常一样单纯的眼神看向蔚然，棕色的眼珠像小孩子喜欢玩的玻璃弹珠一样亮晶晶的，还是未语先笑，温柔阳光：“怎么又下来了，然哥。”
　　蔚然沉默了一会儿，由于背着光脸埋在阴影中，他径直问：“至于么？”
　　“什么？”庄亦楠愣了愣，看向了投影仪的设置页面，笑容僵硬了一瞬间，但马上又恢复自然。
　　蔚然单刀直入：“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其实可以直接给我讲，而不是用这种方法恶心我。”
　　庄亦楠愣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委屈。
　　“别装了。”蔚然淡淡地说。
　　庄亦楠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蔚然心里的想法。他歪了歪头，笑着说：“然哥你在说什么啊。”
　　一副格外轻松的语气。
　　“我要你给我一个准话，”蔚然严肃地说，“刚刚的那个视频……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庄亦楠，看见他左边嘴角的酒窝露了出来，显得很无辜。
　　有那么一瞬间，蔚然真的觉得是他猜错了，他错怪了庄亦楠，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自己应该给他道歉。
　　“啊。”
　　谁知道，庄亦楠轻描淡写地说：“被然哥你发现了啊。”
　　【作者有话说】
　　论坛骂人的内容大部分来自某贴吧（oops我为了写这一章去逛了一下，我眼瞎了）。


第16章 激将
　　房间内变得无比寂静，只能听见暖气嗡嗡地工作着的声音。蔚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微微偏过头去，直视着庄亦楠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忽然明白过来——在DAC的时候，有很多青训生都会用这种方法挤走对手。
　　蔚然出道那年，DAC之所以会买下一个中核法师，而并非延续曾经习惯的大射玩法，就是因为当时联盟最强的射手小古因为心态问题不得不提前退役。
　　常年昼夜颠倒、和二队与替补竞争的高压环境、教练严厉的抨击与体罚、满屏幕的黑粉节奏，小古终于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
　　他会反复长时间的洗手，据说每天洗手的次数多达五十次以上，直到确保手一尘不染，他才会拿起手机。
　　每次比赛前，他口中都会念念有词，说些没人听懂的话。
　　连向来严苛的俱乐部对他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刺伤他敏感、脆弱的心脏。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青训生给小古看了输了某场比赛输了之后的论坛。
　　庄亦楠想必也是对自己不甚满意，所以才想尽办法赶走自己吧。
　　“你不是从权威那里听说了吗，我要面子、又讲体面，心态不好还玻璃心。”蔚然自嘲地说，“对庄队长来说想出这种方法来恶心人应该很简单吧？”
　　庄亦楠愣了愣，笑了：“你别想多了，我们战队谁的下饭剪辑都会放的。”
　　蔚然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别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
　　庄亦楠神情无辜：“你想多了，我们都是职业选手，谁都清楚彼此会有失误的时候，只要你好好打以后失误一定会越来越少的。”
　　听到这话，蔚然福至心灵。
　　他原本以为庄亦楠和DAC的许多成员一样，为了更多的团队资源、更多的个人利益而针对他，此时却明白了过来：这个十九岁的男孩，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劝他端正职业态度而已。
　　可是他知道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在这里自作聪明。
　　他冷漠地乜了庄亦楠一眼，转身上楼了：“你的激将法也太幼稚了。”
　　嘴上那么说，心里却觉得有一股发泄不出来的气，有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冲动。
　　庄亦楠这招确实有奇效，他知道他是一个要强的人，如果自己真的是职业态度不好，一定会拼命为了气庄亦楠和他较劲。
　　就像是读书的时候，老师批评完一个学生之后，那个学生总是会为了让老师刮目相看而发奋读书。
　　但是庄亦楠不知道的是，他的问题从来不出在他的职业态度上：越努力，越可悲。他才二十岁，就已经知道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什么滋味了。
　　这时候他越发地恨庄亦楠，身在巅峰期的他表现得他只要想好好打就能打好——这多残忍，多让人嫉妒啊。
　　第二天中午。
　　蔚然本就是天生觉多的人，睡到自然醒才下楼，刚好碰到了刚刚才回来的五个队友在玄关换鞋。
　　他和庄亦楠迎面打了个照面，顿了顿，不自然地偏头不看他，问龙教练：“你们出去了？”
　　龙阅道：“有一个金主爸爸找我们拍了个宣传短片。”
　　“早上拍你门拍了半天，你都没醒。”庄亦楠补充道，“幸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没什么语气，但正是这种没冷冰冰的没语气，却让蔚然听出了指责的意味。
　　“我睡眠质量不好，所以带了隔音耳机睡觉，没想到耳机效果太好了。”蔚然前天被十七吵得一晚上没睡好，这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误了事。
　　他看向教练：“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龙阅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的活动，也怪我们没有提前通知，下次注意就行。”
　　蔚然点了点头。
　　庄亦楠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到自己训练室的机位上坐下，用一双长腿挪啊挪，把电竞椅蹭到门口，从训练室的门口探出个脑袋，像探头探脑的小动物：“家人们，又到了五排的时间啦。”
　　单单叫苦连天：“至于吗队长，我刚回来，屁股都还没把凳子坐热呢？”
　　庄亦楠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腰：“马上就要开始春季赛了，还不抓紧时间磨合。”
　　他一抬头，却看见蔚然在门口换鞋。
　　他的笑容低了些，语气也冷了点：“有事吗？”
　　昨天的尴尬场面还历历在目，蔚然和他对上视线，眼神里漠然：“我今天有事要出去，和教练请了假。”
　　庄亦楠看向龙阅，龙阅点了点头。
　　蔚然提了提嘴角，眼神里却没有笑意：“我至于骗你么？”
　　说完这句，他又用格外轻松的语气朝着另外几名队友的方向挥了挥手：“那我先出去了，晚上回来。”
　　他和队友们告完别，却没朝庄亦楠的方向看一眼。
　　庄亦楠看着蔚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缓缓把拿在手里的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没吭声。
　　暗香走过来，磕磕绊绊地说：“怎、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像吵、吵架了一、一样。当初不是你给老、老板说……”
　　暗香的话让庄亦楠想起当时信誓旦旦给老板说的承诺，叹了口气，朝窗边走去。
　　他伸出手，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往下看。天边的云影从百叶窗的间隙中透过来，照在他天生颜色偏浅的眸子上，映出浅棕色的虹膜，像琉璃一样晶莹。
　　忽然，他皱起了眉头。
　　暗香循着他的视线看，“咦”了一声：“这不是——”
　　一辆酒红色复古款宝马mini cooper停在门口，蔚然朝车的方向走去。
　　驾驶座摇下了挡风玻璃，露出一个女子秾丽精致的脸。她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朝蔚然的方向做了个飞吻的表情，明眸皓齿，美艳动人。
　　蔚然低下头，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是庄亦楠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那样熟稔又宠溺的表情。
　　平时的蔚然，冰冷沉默，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有粉丝形容他像“冰雕”。
　　而见到这个女孩子的蔚然，就像被融化了一样，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个笑。
　　暗香的喉咙里短促地“啊”了一声：“蔚然哥不是没对象吗？这不会是嫂子吧？”
　　说着，好像应证他的猜想似的，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女子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给正打算坐进副驾驶的蔚然指了指方向盘，可能是说让他来开。
　　蔚然无奈地接过钥匙，坐进了驾驶座。
　　车缓缓地驶走了。
　　一般只有极为亲密的关系，才会把自己的车让给别人开。
　　“男的高冷英俊，女的漂亮温柔，你别说，还挺般配的。”暗香管中窥豹，一幅还在回味的表情，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可是，Crown难、难道就是因为和女、女朋友约会才请假出去的吗……这是不是……”
　　暗香的声音越来越低：“有、有点不太好……”
　　庄亦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句都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何止是有点不太好。”
　　暗香看出庄亦楠的愤怒，讷讷道：“可是我听听听听说，Crown的职业态度很认真啊，没、没听说过什么不好、好的评价。”
　　“从豪门出来的天才中单，怎么会看得上我们ECW呢。”庄亦楠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带着一丝嘲讽，“摆烂了呗。”
　　他想起自己当时听到Crown和别人视频时说的话，陈述道：“可能对他来说，ECW注定了是一个拿不到成绩的俱乐部，只是一个他转到其他战队前的临时中转站而已。”
　　听庄亦楠这么说，总是好脾气的暗香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忿。
　　“三天了，我们只打了一场五排。”庄亦楠想到这里，有些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那场和MS的训练赛他说身体不舒服，也没打完。”
　　他看了一眼正在泡咖啡喝的十七：“好不容易十七这边平稳下来了，Crown那边又……”
　　少年总是晴朗的脸上蒙上一层阴云。
　　“队长，别别别想太太太太多，慢慢来。”暗香乐天地说。
　　“怎么不可能不想太多，好不容易从K甲打进KPL，我不想只是‘打个卡’一轮游而已。你也不想吧？”
　　暗香低下头不吭声了。
　　“‘别想太多’，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庄亦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干的只要想好游戏怎么打，怎么做好游戏里自己该做的事——我是队长，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和赛训组就好了。”
　　为了宽队友心，庄亦楠重新绽放出笑容。
　　暗香抬起头，看着庄亦楠脸上熟悉的轻松的、成竹在胸的笑，习惯性地放下心来——从加入ECW的第一天开始，庄亦楠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队长是可以全心全意去相信的人。
　　即使还不知道ECW的路在何方，但有庄亦楠在，他就可以全然不顾真实世界的那些风风雨雨，只将自己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因为队长都会解决的。
　　他点点头：“那我去打巅峰赛了。”
　　庄亦楠偏过头，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红色小车，想起当时在管理层面前信誓旦旦做下的保证，眉目间又浮上一层忧色。
　　他从来不会嫌弃任何实力不够的队友，只会厌恶职业态度不佳的选手，蔚然这种情况，无疑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
　　队员放下的压力，都要队长一个人扛起来。
　　他要对整个战队负责。
　　【作者有话说】
　　存稿过十万了，估计以后再怎么忙都不会断更了TT（磕头谢罪，顶锅盖跑远）


第17章 红线
　　车上，蔚然把空调风力拧到了最大。
　　田筱萱嗤笑一声：“是怕冷、怕脏、有洁癖的大小姐一枚呀。”
　　蔚然习惯了她的调戏，还是认真开车直视前方。
　　田筱萱笑嘻嘻地说：“我的新车怎么样？大小姐开着还合手吗？”
　　蔚然教训道：“别每天忙着当站姐赚钱，好好读书最重要。”
　　“别拿舅舅的派头教育我，我靠着卖老婆的周边赚了小几十万的同时，成绩还是足够保研。”田筱萱撇了撇嘴，“再说，我给我老婆当站姐又不是为了赚钱，你不能用物质玷污我纯洁的爱情……”
　　蔚然瞥了她一眼：“那是你们学校瞎了眼，有那么多学生，偏偏挑你保研……”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因为车内太热了，田筱萱挽起了一节袖子，露出纤细修长的手臂。
　　那白皙的手臂上有一个深紫色的纹身，是蝴蝶的形状，从小臂一直快延续到关节处。纹身栩栩如生，若不仔细看，仿佛真的有几只翩跹的蝴蝶落在她手上。
　　蔚然的余光看到了她露出的纹身，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内。
　　田筱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用袖子盖住了纹身。
　　蔚然生涩地开口：“你的手……”
　　“没事儿，早就不痛了。”
　　美丽的纹身下，是丑陋的伤口。
　　蔚然知道那伤口是什么样子，因为他的手臂上也有，还比田筱萱严重很多。
　　对田筱萱的愧意再次涌上心头。
　　车内沉默了两秒，田筱萱转移开话题，随口问道：“你没看错时间吧？约好医生了吗？”
　　“嗯。”
　　“这次线下和医生见一面，以后应该就可以线上做心理辅导了。”田筱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儿，妈妈担心你，压力别太大了，你这人就是什么事都喜欢想得太多。”
　　她觑了一眼蔚然的神色：“真的不去开点药吗？”
　　“会影响反应力，吃不了。”他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突兀地转移开，“麻烦你来接我了。”
　　“再说这种话我要生气了。”田筱萱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咱俩谁跟谁。”
　　说着，她把座椅放低拿手机看起了视频。
　　视频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有点羞涩地问：“木冉，你居然抽到我了呀……”
　　听到熟悉的ID，蔚然立刻敏感地竖起了耳朵：“你在看什么？”
　　田筱萱笑嘻嘻地回答道：“微博主页给我推了你队友的粉丝剪辑的视频。唔，当时应该是直播平台搞活动，他在和水友连麦。”
　　蔚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田筱萱口中的“你队友”就是指的庄亦楠。
　　视频里，粉丝问道：“所以木冉，你是为什么不转会呢？应该有很多战队想要你吧？家人们都想看你到更大的舞台上打比赛，连解说都说你有A组甚至S组打野的潜力呢……”
　　他听见视频里，庄亦楠语气轻松却诚恳地说：“因为真的相信我们战队的小孩能够打得很好呀。”
　　“小孩？”视频里的粉丝脱口而出，“可是，你自己也才19岁呀。”
　　是啊，他看上去再怎么是一个独当一面的队长，依旧只是一个19岁的小孩而已。
　　即使庄亦楠昨天恶心他、挑衅他、对他阴阳怪气，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方对他的训练赛的态度不满意，希望他能够在战队好好打、不摆烂罢了。
　　蔚然忽然单方面和庄亦楠和解了。
　　有一个刺头儿十七要下功夫，他还得分心纠正蔚然的职业态度，这些本不应该落在他身上的任务，他自然而然地全部接管了过去。即使他不知道那些曾对蔚然造成巨大伤害的往事，不经意间戳中了他的伤疤，但这也不全是庄亦楠的错。
　　他想起刚到俱乐部的时候，庄亦楠对他的热情和友好。
　　他一开始似乎真的想要和自己好好相处啊。
　　不知者无罪，他又何必和比自己小的弟弟计较呢。
　　说到底——蔚然习惯性把所有错误都归在自己身上——还是自己太玻璃心、太敏感。
　　毕竟，如果说“电子竞技，菜是原罪”，那么庄亦楠的实力能让惜才的人原谅他的所有错误——蔚然不会承认，在去年夏天他和庄亦楠初见的商业活动上，他就已经暗暗记下了这个人的ID，并期待着他有朝一日能和他在峡谷并肩。
　　再者，有一个实力强劲、又负责任的队长，这是多少职业选手的愿望啊！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蔚然已经打好了腹稿一会儿怎么邀请庄亦楠双排。
　　他们还是和好吧。
　　和田筱萱告别后，他推开训练室的门，却发现训练室的灯没开——算了算时间，队友们应该都去吃饭了。
　　直到走近了点，才发现庄亦楠的座位上有人。
　　他没有开灯，黑暗的房间里，少年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斜靠在电竞椅上，似乎正在看比赛。
　　他没有插耳机，房间里回荡着解说激昂的声音：“Crown的西施交出了闪现，但他没有看到的是，草丛里还有一个东皇太一！他这是闪到东皇脸上了！”
　　“Crown，糊涂呀！”
　　“这波实在是有点太草率了！”
　　蔚然刚刚在车上打好的邀请庄亦楠双排的腹稿一瞬间忘得精光——他看到电脑屏幕上水晶被点爆的下一刻，出现了自己黯然的脸。
　　那是被万千网友翻来翻去品鉴的去年秋季赛总决赛，也是自己和联赛冠军失之交臂的那一把比赛。
　　庄亦楠听到脚步声，微微偏过头。电脑的蓝光打在他的脸上，给高耸的鼻尖印上一层光晕：“舍得回来了？”
　　蔚然不知道庄亦楠莫名其妙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谁料庄亦楠讥诮地问：“当时联赛拿不到冠军奖杯，很难过吧？”
　　“……”
　　像是在蔚然心上开了一枪。
　　庄亦楠边说着话，边漫不经心地点开世界冠军杯DAC的赛程图：“十六强……八强……哦，原来这届杯赛，你只打了那么几场就结束了啊。”
　　“拿不到决赛门票，很难过吧？”
　　精准踩雷，每个字都踩在了蔚然最在意的红线上。
　　“如果进不了决赛就要难过，你们现在是不是得撞墙哭死了。”沉默了许久，蔚然缓缓开口道，“我们毕竟能进季后赛，想必你一定很羡慕吧？”
　　“‘我们’？”庄亦楠眉目间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可是你已经被他们赶出来了啊。”
　　像是有一把刀插在蔚然心头，庄亦楠轻描淡写地握着刀柄狠狠地转了一圈，蔚然的心口涌现起铺天盖地的痛意。
　　他慢慢把拳头握紧，反唇相讥：“我毕竟是冠军，是挑战者杯的FMVP，是上官婉儿‘月落冠裳’FMVP皮肤的拥有者。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可能你觉得当了K甲冠军很骄傲吧？你不知道的是，从K甲冲到KPL很难，而从KPL到K甲，却是非常容易。”蔚然真诚地发问，“下个赛季等我转会走了，还能在KPL看到你们么？”
　　“转会”二字似乎激怒了庄亦楠。
　　他怒极反笑，微微抬高下巴：“那你拭目以待吧。”
　　蔚然不愿再和他待在一片屋檐下，甩门而去。
　　和解？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发现，庄亦楠根本就不是为了调整他的职业态度。
　　他好像只是单纯的厌恶他、鄙夷他而已。


第18章 直播
　　次日吃晚饭的时候，蔚然心情不是很好。
　　他们今天下午打了一把训练赛，依旧是和B组的MS打。MS属实不是一支强队，之前在DAC的时候打这种程度的队伍，简直可以用碾压性来形容，但今天ECW面临这种程度的战队居然还有几把险些被翻盘。
　　他打算吃完饭上楼复盘，就见运营姐姐小允敲响了餐厅的门，探出半个脑袋：“Crown？”
　　“怎么了？”
　　“你还记得吗？一会儿要开播了。”
　　运营不说他还真快忘了：“……好。”
　　他几口吃完嘴里的饭，依次和队友打了个招呼就上了楼。
　　独独跳过了庄亦楠。
　　单单看在眼里，“哟”了一声，故意拉长了声音：“队长，被自己爱豆无视的感觉如何？”
　　“啊？”暗香抬头。
　　庄亦楠抬头，看见另外几名正低下头扒饭的几名队员露出一幅“吃到瓜了”的表情，彼此交换了几个视线。
　　见庄亦楠看过来，他们鼻观眼眼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低下了头。
　　庄亦楠硬邦邦地否认：“他不是我爱豆。”
　　单单“切”了一声：“别装了，明明……”
　　看着耳朵都竖起来了的队员们，庄亦楠加重了语气，有些着急：“我不喜欢他。”
　　“啧，”单单见他一直否认，也有些急了，“你敢不敢打开你云朵直播的账号？”
　　庄亦楠站了起来，他比单单高了不少，所以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压迫感。
　　单单似乎感受到了杀气，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友，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讪笑着溜去了沙发上坐着：“不可说、不可说……”
　　庄亦楠给他飞了一记眼刀，又坐下来，给单单发了条微信：【我昨天才因为他出去和女朋友约会的事没忍住朝他发了火，你现在说我是他粉丝，人家知道了我还怎么管他。】
　　单单很快回了消息：【……确实。】
　　单单：【那我以后不说了，在Crown面前保持你严格的队长人设。】
　　庄亦楠发过去一个OK的表情包。
　　庄亦楠退出微信，见没有人看自己，才抿着嘴，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输入了Crown直播间的号码。
　　平台很重视Crown的开播，宣传几天前就已经做出去，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六点。他太久没有直播，粉丝已经早早地进直播间敲锣打鼓。
　　【我做事总是十拿九稳，差的那一吻就是蔚然的吻。】
　　【老公TTTT你怎么还不来，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上课了，老师问我“你书在哪呢？”我愣住了，翻遍了全书包也没有找到我的书。老师不知道的是，我输在Crown哪儿啊TTTT】
　　【宝贝半年没开播了，你再不开播，我的一切美好品质都会消失……】
　　【Crown在新俱乐部觉得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即使尚未开播，直播间的热度已经到了四百多万，粉丝的礼物唰唰唰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队友也早就拿出手机围观蔚然的直播，暗香咋舌：“这热度，没谁了。”
　　啸天道：“太久没播了吧。”
　　暗香凑近一点庄亦楠，发现他也在蔚然的直播间，神色有些戏谑：“你怎怎怎么开始看、看他直播了，之前不是说不是很烦他吗？”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我说呢，当时为什么你给管理层说……”
　　庄亦楠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打断了他的话：“抽查一下队员的水平。”
　　啸天道：“对，抽查，提前半个小时蹲在直播间，你看直播只是为了抽查。”
　　龙阅接道：“对，抽查，明知道直播肯定会和粉丝聊天，肯定要很久才会开一把，你看直播只是为了抽查。”
　　暗香：“对，抽抽抽查，直播明明可以有回、回放你不看，看直播只是为、为了抽查。”
　　“……”
　　庄亦楠叹了口气：“过不去了是吧。”
　　啸天：“队长，这有什么关系，喜欢Crown的人可以从纽约排到巴黎，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单单也小声补充：“是啊，Crown巅峰的时候，这样的中单可是十四亿打野的梦想，这不丢人。”
　　“是不丢人，但没发生过的事我也没必要认。”庄亦楠道，“误会一场，单单搞错了。”
　　队友们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想随口犯个贱开个玩笑罢了，见不能再借机调戏庄亦楠就又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庄亦楠还想再解释几句，却找不到时机。
　　他心上说不出为何一阵烦闷，只好打开王者荣耀，说自己回房间打巅峰赛，离开了餐厅。
　　走回房间，他的手指在“开始游戏”上悬了几秒，还是犹豫着滑屏，关闭了游戏，打开了云朵直播。
　　【欢迎来到ECW、Crown的直播间】。
　　看着直播软件的提示，他告诉自己，我只是想检查一下蔚然的游戏水平而已。
　　蔚然太像一个谜。
　　今天的训练赛，他玩的中规中矩，没什么下饭的举动，也没什么亮眼的操作。
　　不像一年前在赛场上锋芒毕露的DAC、Crown。
　　也不像上次训练赛时落荒而逃的ECW、Crown。
　　这个人身上，像有一层厚厚的壳，遮盖了太多的往事和秘密。他的满腔心事，被隐藏在这层坚硬的壳后。
　　他状态颓唐，游离在战队之外，看上去也没有想主动融入的意图，好像在ECW这个注定了“没有未来”的战队，赢了也无妨，输了也无妨。
　　但在局内游戏时，庄亦楠不是感受不到他想赢游戏的渴望，和对战队总体实力不满的忧心忡忡。
　　庄亦楠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Crown还和他在DAC时一样，勤奋、刻苦、努力，没有摆烂也没有消极游戏；可理智又驳斥他：如此成熟的一名职业选手，除了职业态度有问题，还有什么能阻碍他前进的道路呢？
　　毕竟蔚然表现得太冷静漠然，他之前从未听说过、也看不出蔚然有任何心态上的问题。
　　蔚然像是被摆放在博物馆里美丽又冷漠的艺术品，隔着厚厚的玻璃，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像研究一本看不懂的书，庄亦楠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蔚然，窥探他、观察他、了解他。
　　直播间的封面是蔚然当时获得FMVP时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庄亦楠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两年前，蔚然夺得FMVP的时候，他还在上高中晚自习，和一群同学一起举着手机躲在最后一排偷偷看直播。彼时的蔚然，让他想起一句诗：少年猎得平原兔，马后横捎意气归。
　　那样明媚的容颜，那样恣意的眼神，诗里描述的少年好像走了出来——心比天高，壮志凌云，那是所有少年梦中渴望自己活成的模样。
　　所以说……
　　庄亦楠看向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彼时的少年，眼睛里有燃烧的火焰。
　　又想起这几天无数次看到蔚然在阳台抽烟时，沉寂得如同无波的古井般的眼神。
　　蔚然啊蔚然，你的血还热着吗？
　　手机里，蔚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家晚上好，”蔚然的声音像冰块，脆且冷，“喂，能听见吗？”
　　“屏幕看得见吗？”
　　庄亦楠低下头看手机，弹幕彻底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好久不见！！！！！！】
　　【宝宝声音好好听。】
　　【Crown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次开播前都要喂喂喂几声，感觉像我的网课老师……】
　　【不会用直播软件的笨蛋主播是这样的啦。】
　　【半年过去了，然然看上去还是没学会用直播软件，笑死。】
　　【他之前也是这样，直播的时候还会问看得见吗听得见吗、看得见吗看得见吗，像不会电脑的老年人一样，真的呆呆的好可爱】
　　【没有摄像头吗没有摄像头吗没有摄像头吗没有摄像头吗？】
　　【新俱乐部怎么样新俱乐部怎么样新俱乐部怎么样？】
　　【我虽然恨ECW俱乐部把Crown抢过去了，但哥哥居然开直播了不得不说是因祸得福……】
　　【老公能不能多说几句话，听不到你说话我的美好品质都会消失……】
　　庄亦楠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是运营姐姐小允：“你不开摄像头吗？”
　　“嗯？”
　　“已经帮你安装好了，几千块呢，多开开嘛。”小允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平台要求的，求求你啦。”
　　蔚然没吭声，但不一会儿原本只有游戏加载界面的屏幕陡然被新的页面覆盖住，页面里出现了俱乐部的天花板。
　　随后，镜头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似乎是有人在调整角度。
　　于是，直播间里几十万人，亲眼见证了蔚然当面调整摄像头的场景。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眉低垂，把摄像头当成镜子照一般，凑得离自己脸很近。灯很亮，照得他皮肤比平时更白。他穿着白衬衫，头发乌黑，声音温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感。
　　“把镜头摆哪里比较好？”
　　此时他正把镜头放在偏侧面的位置，屏幕里出现他高耸的鼻梁，乌黑的睫毛也呈现出一个卷翘的弧度。
　　他漫不经心地和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过摄像头，不经意间和屏幕外的观众对视。
　　【……】
　　【……】
　　【……】
　　【不枉我等了两个小时。】
　　【一进直播间，美颜暴击。】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哥哥鼻子好高，想在哥哥鼻子上滑滑梯……】
　　【老公你的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小允指挥道：“别人都是把摄像头放正面一点的位置的。”
　　“好的，姐姐。”蔚然听话地把摄像头放在了自己的正前方，怼得离自己脸很近。
　　【酱紫乖。】
　　【想魂穿运营姐姐了。】
　　【我也不想嫉妒她，可是他叫她姐姐欸/小哭包/小哭包/小哭包】
　　【这么没包袱的吗，我的然，你是真不把家人们当外人。】
　　【……为什么打职业天天熬夜还没有痘痘没有毛孔啊，受不了了】
　　【老公的眼珠是纯黑色的诶，猫咪一样上翘的眼睛，嘶哈嘶哈】
　　【弟弟的嘴巴好粉好软，感觉好适合接吻的样子……算了不说了再说要被禁言了】
　　小允看了看画面，“欸”了一声：“有点太近了，Crown，你可以举高点，放在电脑上方那个位置。”
　　蔚然又乖乖地把镜头拿远并举高了一点。
　　北京室内有暖气，他只穿着短袖。在偏高的角度下，镜头能拍到他修长脖颈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想在老公的锁骨里养鱼……】
　　【真是醉了，第一次看到当着几十万人面当面开摄像头找角度的，你这是恃靓行凶啊呜呜】
　　【笨蛋主播，有颜任性】
　　【新来的，请问这是不是分错区了？我看这不是颜值区，是王者荣耀区呀？】
　　【360度无死角，我溺死在Crown的脸里。】
　　蔚然看到弹幕唰唰唰地飘过，耳尖微微有一些泛红。
　　他轻咳一声，打开摄像头的参数设置页面，偏过头问小允：“是不是还要开美颜，美颜开多少比较好看？”
　　目前美颜值：0。
　　【……】
　　【……】
　　【……哥，你打电竞真的屈才了，出门左转进军娱乐圈吧。】
　　【搞了半天他连美颜都没开】
　　【小珂，你未免有点太实诚了。】
　　【我单方面宣布只要有电竞颜值向视频里没有今天的这段直播开场，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颜值向视频。】
　　【电竞男菩萨，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然然漫不经心眉眼低垂的样子真的苏死我了。】
　　【谁懂，谁懂啊？他真的太有易碎感了。】
　　【楼上的姐妹，我明白！】
　　【笨蛋主播当众调摄像头，问水友美颜数值多少最好看……】
　　手机屏幕外。
　　明明已经见过他真人很多次，但庄亦楠还是被他漂亮得失语。
　　蔚然黑白分明的眼眸扫过摄像头的那两眼，心跳好像被重重一击，他感受到了那种浑身过电一般的悸动。


第19章 真正的朋友
　　蔚然拿职业号打了两把巅峰赛，两把败方MVP。
　　弹幕又在哭哭——
　　【没有人会一直倒霉，除非他是蔚然。】
　　【经典重现：另外四个队友的评分加起来没有Crown一个人的高。】
　　他打开战绩列表，发现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已经五连跪，且五把都是败方MVP。虽然现在还是赛季初，职业选手的巅峰分普遍都在2000左右，但一路连跪也真是够糟心的。
　　饶是他心态再好，也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弹幕又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刷：【接阳间队友，接阳间队友，接阳间队友。】
　　他一个人输，无数人同时替他难过。
　　他心里涌上一股热流，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安慰弹幕：“没关系，前几天也是连胜上来的，输了也很正常。”
　　话音刚落，排进了一把新的游戏。
　　直播平台立刻弹出了撞车提醒：【本局游戏撞车了Crocodile、Crack】。
　　如果两个主播都是同一个直播平台，那么撞车的时候平台一般会给出提醒。
　　因此弹幕又开始狂刷“小哭包”的表情包：【好难过，为什么也是撞到的中路选手。】
　　【就不能来个野王吗呜呜。】
　　Crocodile，又称鳄鱼战队，“祖上”也是曾有资格竞争冠军奖杯的几只战队之一。但这几个赛季的成绩一路下滑，目前在B组的中等偏上水平。
　　Crack是鳄鱼战队刚刚从青训提拔上来的中单，才刚满18岁。
　　庄亦楠下意识地顺着平台的链接点进了Crack的直播间，小孩没开摄像头，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稚嫩，此时正在嗷嗷呜呜地鬼叫：“真的吗？真的撞到Crown哥了吗？”
　　庄亦楠想起来他曾经不知道听谁说过，Crocodile的中单之所以取Crack这个id，是刚进青训的时候模仿蔚然的取名方式，随便挑选了一个C开头的英文单词作为致敬。
　　“妈妈我发达了，我撞到Crown了！”听筒里不难听出Crack的兴奋，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他连续截屏了五六次，“呜呜全天下都撞过他，我从来没撞到。”
　　截完才傻傻地反应过来：“哦，忘了，巅峰赛看不到id。”
　　【哈哈哈哈哈哈。】
　　【酱紫可爱。】
　　【是Crown的小迷弟一枚呀。】
　　进入挑选英雄的页面，Crack开麦，又火速关麦。
　　开麦，又火速关麦。
　　开麦，又火速关麦。
　　如此重复几次后，他还是支支吾吾地语音转文字：“Crown，我是你粉丝。”
　　犹豫了几秒，还是取消了不敢发。
　　小孩哭丧着说：“呜呜，不敢和他说话。”
　　庄亦楠点回蔚然的直播间，与Crack的忐忑不安不同的是，Crown这边完全不知道小迷弟的心理活动。蔚然公事公办地发了“我玩中路”，附上117段中路分路的大国标，并语音转文字询问道：“五楼能补一把吗？你实在不会别的路我也可以补。”
　　五楼就是Crack，没一会儿，他战战兢兢地开了麦，声音还在发着抖：“啊……Crown哥，你拿就行，我，我都可以补的。”
　　“是Crown啊。”三楼也开麦，听上去十分激动，“Crown带我飞。”
　　蔚然这把根据阵容补了手有控制的不知火舞，帮助队友顺风开局，前期3-0-2。庄亦楠看了会儿，又切换到了Crack的直播间。
　　半局过去了，Crack还在嘤嘤呜呜。他补位的射手鲁班七号，一边平A还在一边碎碎念：“怎么办，排到了Crown但是说不上话。”
　　“呜呜，我真没用。”
　　“呜呜，这把是他带我赢的。”
　　“我也想带他赢……”
　　“下次不想让位置了，我这把这么混，他怎么记得住我啊！”
　　他听到蔚然如同玉石一样清冷的声音，忍不住花痴：“Crown声音好好听啊！”
　　他估计是在训练室，队友说：“不是那么喜欢他吗？你开麦呀！”
　　Crack小声说：“我不敢……”
　　“……”队友无语，用了两个字评价，“废物。”
　　Crack恼了：“近乡情更怯，你懂什么！”
　　说着说着，游戏进行到了10分钟主宰和暴君刷新的时候。打龙前，Crack小声念叨：“诶，辅助怎么不去看看红背草视野呀？要不火舞去看看？”
　　Crown玩的就是火舞。
　　Crack打开了麦克风，试图指挥队友：“火舞……”
　　刚吐出两个字，他又关上了麦克风，对观众解释道：“算了我不影响Crown哥打游戏了，他肯定知道怎么玩的，我别影响到他节奏。”
　　弹幕人都傻了——
　　【笑死我了。】
　　【他超爱。】
　　【你真的好爱他，我哭死。】
　　【Crack别挖野菜*了，整座山的野菜都要被你挖完了。】
　　【醉了，主播平时还挺正常的，结果在Crown面前是这样的吗。】
　　【笑死，我们小珂魅力无边啊。】
　　顺利拿下大龙后，游戏一直顺风，终于上了对面高地。
　　在点爆基地的最后一刻，Crack在弹幕的催促中，终于鼓起勇气开了麦，气若蚊蝇的声音小声说：“Crown哥哥，能给个好友位吗？”
　　可惜此刻游戏已经结束，蔚然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Crack的请求没有下文，庄亦楠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切回蔚然的直播间，后者打完游戏有时间看弹幕了，似乎才从弹幕口中得知了Crack刚刚的反应。向来冷淡的人面对这样强烈的喜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他要好友位吗？那当然可以给啊。”
　　说着，主动发去了好友申请，声音柔和：“以后有机会还可以一起打排位。”
　　庄亦楠点开Crack直播间。
　　Crack看着和ECW、Crown的关系从“已关注”变成了“互相关注”，又开始高兴得手舞足蹈。
　　弹幕怂恿他拉Crown开一把排位，被小孩慌乱地拼命拒绝了：“我、我就不打扰他了吧。”
　　说完又开始傻笑，一副要到好友位、看到他在自己好友列表就已经十分知足的样子。
　　庄亦楠不知道为何，心上有些微妙的不爽。
　　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别人拱了的心情。
　　明明……他才是蔚然的队友啊。
　　他告诉自己，这种不舒服的情绪，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的人，却被别人视作珍宝。
　　直播间里，蔚然正打算开一把新的巅峰赛，忽然弹出提醒：【DAC、影子邀请你排位。】
　　蔚然进入房间，他的老队友——DAC的上单综维、射手丛林和辅助天黑都在。
　　弹幕刷起了哭泣的表情包。
　　【呜呜，我最好的DAC五人组。】
　　【……看着Crown的ID前面ECW三个字母我真的泪目，回不去了。】
　　【原来Crown转会了还和宝贝们有联系啊，我真的牛眼泪了。】
　　【我的五人组TTTT】
　　蔚然看了一眼弹幕，开麦问队友：“怎么排？我和影子撞位置了啊。”
　　权威：“我们差个打野。”
　　“你让我打野吗？”蔚然道，“我打野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天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自己的野王。”
　　丛林实话实说：“王者十几星的低星局好打，打野是瘤子也能赢，我们四带一。”
　　蔚然：“……你说谁是瘤子。”
　　众人哈哈大笑，频道里一片欢声笑语。
　　权威笑着说：“你的兰陵王打野呢？之前补位不是喜欢玩这个吗，你可以当‘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哼起了歌。
　　兰陵王的技能是隐身，神出鬼没，是一个极其猥琐的英雄，在峡谷有“阳光男孩”的“美誉”，所有中单和射手玩家对他恨之入骨。
　　“行。”
　　在蔚然脸上，庄亦楠看到了和ECW的队友在一起时绝不可能看见的放松、戏谑的神态。
　　他觉得晚上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是不是醋放多了，一直酸到了他的心里。
　　“我那么恨兰陵王，现在屠龙少年终成恶龙。”蔚然脸上露出一个笑，“既然淋过雨，就把其他中路的伞都撕烂。”
　　五排车发动了。
　　排了几秒，蔚然忽然取消了。
　　权威：“？”
　　蔚然：“不想玩兰陵王了，我想玩露娜，最近巅峰赛被露娜乱飞。”
　　露娜是难度最高的打野，不会玩的露娜是真的一点伤害都打不出，英雄强度和玩家实力成绝对正比。
　　丛林：“……”
　　天黑：“……”
　　综维：“……”
　　下一秒，房间里只剩下了权威和蔚然两个人。
　　蔚然脸上的坚冰融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诶，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权威笑了一分钟，“一听说你要玩露娜，他们去换小号了。”
　　蔚然：“……”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没一会儿，DAC射辅边三人换了个星耀的小号上来。
　　蔚然开麦道：“这么质疑我的露娜是吧？委屈。心寒。”
　　综维道：“Crown，我们叫你来打野，不是觉得你打野厉害，只是纯属因为差一个人开不了游戏。”
　　天黑：“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丛林实话实说：“让我们赛季初十几星的局带你的露娜赢，可能还是有点难度，感觉你的露娜刷野都能断大。”
　　综维补刀：“我们可以带瘤子打野赢，但也得看瘤子有多大——你的露娜是肿瘤级别的。”
　　蔚然被气笑了：“瞧不起谁！”
　　为了证明自己，他点开了自己中路的评分，平均93分。
　　打野评分低一些，但平均也有82分。
　　权威开麦了：“我弹幕说要我给你道歉，说你露娜的评分挺高的。”
　　“看看看，还是影子最好，”蔚然向队友强调道，“我露娜真的乱飞，之前露娜确实很菜，但是现在练出来了。”
　　说着他点开了自己的评分，有点心虚：“不过，评分……你说高，倒也不高。”
　　权威：“评分高达54了，还不算高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DAC射辅边三人爆笑。蔚然也笑了。
　　ECW什么时候也能变成那样呢？
　　庄亦楠看着蔚然脸上无奈又柔和的笑。
　　如果蔚然在ECW的态度，能像在DAC那样，他又何至于……
　　蔚然和DAC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笑，会无奈，会露出生动的表情，而不是一个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五个队友之间善意地互损，不用为了保持形象拿自己招牌的英雄，不用小心翼翼斟酌措辞。
　　他敢拿自己根本不会玩的英雄，因为知道有朋友给他兜底，确信最终一定能赢。
　　不是简单的同事，而是像真正的……朋友那样。
　　【作者有话说】
　　挖野菜：是王宝钏为了等薛平贵挖野菜的梗，形容超级爱对方。


第20章 甜橙
　　龙教练敲响了庄亦楠房间的门：“庄儿，训练时间了，去训练室吗？”
　　俱乐部规定每晚晚饭后到12点是选手在练习室自由打游戏的时间。
　　“一会儿我们和十七再谈谈。”龙阅叹了口气，“上次五排之后，他现在和暗香不说话了。”
　　庄亦楠没有关掉蔚然的直播，只是戴上了耳机，朝教练点了点头。
　　他走到训练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直播间里的蔚然已经到了调整铭文和出装的时间，正点开系统推荐的方案挑挑拣拣。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ECW、木冉】的出装方案。
　　庄亦楠长期是国一露娜，系统推荐出装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庄亦楠的心像是一颗橙子，被蔚然的这个举动挤爆了，酸甜的汁液喷涌而出，心中涌起三分雀跃欢喜，三分不好意思，还有四分洋洋得意。
　　他不知是巧合还是蔚然有意为之，但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他更宁愿从中解读出蔚然对他的信任和认可。
　　他推开练习室的门走了进去。
　　单单他们吃完饭有时候会散会儿步，此时都还没回来。他的脚步声很轻，但蔚然似乎被惊吓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刹那，蔚然又把头偏了回去。
　　庄亦楠低下头瞥了一眼蔚然的手机屏幕，此时还在挑选出装的页面。
　　在从蔚然的座位后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似乎是怕被庄亦楠看到屏幕里自己在用他的出装，蔚然若无其事地切换了另一套出装。
　　直到确定了庄亦楠在座位上坐定，他才又小心翼翼地换了原定的庄亦楠的那套出装回来。
　　这一切都被拿着手机看直播的庄亦楠看在眼里。
　　于是那刻刚刚被挤爆的甜橙，开始发酸。
　　他们是连肯定和赞扬都不能向对方正大光明表达的关系啊。
　　庄亦楠戴上耳机，装做在打游戏的样子，实际上依旧是在看蔚然的直播。
　　此时游戏已经开局了五分钟，在对面打野是前期强势的裴擒虎的情况下，露娜守住了自己的野区——这对于前期弱势的露娜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超顺风开局。
　　似乎是因为庄亦楠的存在，蔚然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我都说了让你们躺好吧？”
　　权威“嗯”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又用疑问的语气问道：“你指的带我们‘躺好了’，是说自己五分钟了依旧零杠零杠零的打野露娜吗？”
　　丛林笑喷了。
　　天黑：“威子怎么老是一本正经地说出一些让人痛彻心扉的大实话。”
　　刚好在打团，蔚然的露娜四处乱飞，拿下一个人头。
　　权威“哟”了一声：“你没骗人，你露娜真有两把刷子啊？”
　　话音没落，蔚然就断了个大。
　　权威：“有两把刷子，但是是牙刷。”
　　话还没说完，露娜就被裴擒虎反杀。
　　权威：“好吧，牙刷都没毛。”
　　蔚然：“……”
　　庄亦楠看着蔚然手中露娜丑陋的操作，都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如果是其他队友在玩，他现在估计已经抢了手机自己操作了。
　　但是这样的举动，他和其他队友可以，和Crown却不行。
　　想到这里，他的笑慢慢消失了。
　　蔚然复活了走出基地，视线偏移到对面的蓝Buff区：“对面蓝刷了，我马上来。”
　　权威操纵着自己的招牌英雄中单西施一声不吭地拿了蓝。
　　蔚然：“？露娜的蓝都抢是吧。”
　　露娜是最依赖蓝buff的打野英雄之一。
　　“这个蓝你给中单，你不用拿。”天黑道，“咱们不亏，至少是给了有用的人，”
　　弹幕已经快笑厥过去了。
　　十二分钟，露娜又死了一次。
　　权威正操纵着西施大杀特杀，蔚然在做泉水指挥官：“一技能往回拉呀，你在干嘛。”
　　“你闪现呢？这都不跟着闪的吗？”
　　“蒙恬！冲！”
　　“nice！团灭！”
　　“他玩露娜怎么话这么多。”权威无奈道，“限定版元气小蔚。”
　　天黑毒舌道：“可能因为手上不忙了，嘴上就得忙一忙吧。”
　　“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锐评——
　　【看了蔚然的露娜，我真的会气得睁眼到天亮……】
　　【Crown，你今晚最好睁一只眼睛睡觉。】
　　【你队友木冉的露娜是血c流，不会玩的露娜是鬼谷子辅助流*，Crown的露娜是泉水打气流。】
　　露娜的二技能和辅助鬼谷子的二技能相似，都是把周边的敌人吸过来，因此当露娜打不出伤害时就会被嘲笑为“鬼谷子”。
　　队友们进训练室了，训练室里变得热闹了起来。庄亦楠看到摄像头里的蔚然舔了几次嘴唇，弹幕一直都让他多喝水。
　　想到蔚然刚来估计不知道训练室的矿泉水在哪，庄亦楠犹豫了一下，给他拿了一瓶过来。
　　蔚然脸上还带着和朋友们一起玩游戏时的那种轻松的笑：“谢谢。”
　　直到他转过头，看见给他拿水的是庄亦楠。
　　他愣了愣，嘴角的弧度像慢镜头里的画面一样，渐渐地平了。
　　庄亦楠见状抿了抿嘴，没有回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弹幕开始有了些节奏——
　　【木冉好细心啊，弹幕提醒主播喝水半天了他都不去拿，谢谢木冉弟弟给懒鬼主播送水。】
　　【但是uysy，看到是木冉之后Crown的表情变化好奇怪。】
　　【欸，在和DAC的亲故双排，这种对比更明显了，感觉和ECW的同事真的好生疏……】
　　【刚刚就想说了，木冉进训练室他们俩打了个照面还一句话都不说，木冉进来之后Crown声音都变小了。好不熟，好尴尬。】
　　【木冉修勾弟弟是那种很开朗阳光的性格诶，没见过他和谁关系不好，好像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但是对Crown感觉好冷淡……】
　　【是不是不喜欢对方啊？】
　　【大家先别急，主播可能是那种比较慢热的性格，刚到基地没几天，理解一下。】
　　【我知道大家很急，但是大家先别急。】
　　【好难过，我的DAC五人组，回不去了。】
　　【往好处想，我们的五人组再也不会输了。】
　　【我们的五人组连一起输的资格都没有了……】
　　【别刀了……我真的要哭了TAT】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主播要开始全新的阶段啦，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哦。】
　　【然然啊，我们会一直在的。】


第21章 赌注
　　蔚然直播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教练办公室传来一声摔门的巨响。
　　十七从办公室冲出来，指着庄亦楠鼻子大骂：“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可以管得了我！”
　　蔚然连忙关掉了麦，奈何在直播间里还是带起来节奏，有水友很敏感地听出了这是十七的声音。
　　直播间里一片刷问号的。
　　他只好随口搪塞了过去。
　　他还在直播，不好往那个方向看，但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地想起传说中十七的暴脾气：和教练吵架、和队员大打出手、在巅峰赛压力队友，从来没见他和谁服过软。
　　刚好DAC的车散了，前队友们说要去和新打野五排，蔚然便也找了个借口下播。
　　他往走廊上望去，此时庄亦楠和十七还在对峙。
　　庄亦楠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觉得来我们俱乐部很委屈，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实力都配不上你。”
　　十七冷哼一声：“你他妈别说这种废话。”
　　庄亦楠道：“据我所知，你刚从青训提成NNB的首发的时候，也曾是那种最乖巧、最听话的队员，直到你当时的射手残星退役。他离开后，你开始变得叛逆，顶撞管理层、反抗教练，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那个熟悉的ID，十七的眼神柔软了一瞬间，但很快又警惕起来：“关你鸟事，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庄亦楠道：“当时NNB教练组之间的内斗，让你青训时期相伴四年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射手残星，在巅峰时期当替补被消磨，最后退役了。你变得不相信俱乐部、不相信教练、不相信队友、不相信管理层，因为你认可的队友只有一个，那就是残星。”
　　残星和十七这对下路双人组的配合，在两年前的KPL下路双人组中大放异彩。在某场半决赛上，解说称他们为“残十”双人组——通过细节的配合，一点一点将对面的双人组“蚕食”。
　　DAC和NNB交过手，因此蔚然也很有印象。
　　的确，“蚕食”双人组在整个赛场上无人能及。即使当时NNB的中野边实力很一般，却硬生生靠着下路双人组把整支队伍抬进了决赛。
　　可惜中野边的差距，导致NNB并没有拿到一个好的名次。
　　当时KPL的所有人都以为，NNB会花大价钱更换中野边，可未曾想，等到的确实残星被轮换的消息。
　　蔚然在DAC时听队友说过，是因为NNB管理层内斗，且残星和教练关系不好的缘故。
　　高山流水遇知音，十七没了他，就像伯牙没了子期。
　　因为见过了最适配的那一对，所以再也瞧不上所有射手，乃至所有队友。
　　职业赛场的更新换代速度极快，两年过去，只在职业赛场上昙花一现一个赛季的残星，已变得无人提及。
　　“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十七眼里露出一丝柔软，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但是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庄亦楠道：“他不会再有上场的机会，因为他的状态已经被消磨掉——那你自己呢？你对这个赛场真的也没有一丝眷恋了吗？
　　“如果残星知道你现在是这样，他会怎么想呢？他愿意看你一直消沉下去吗？
　　“他退役之后，做了一段时间直播，一直不温不火，却都仍旧坚持了很久，因为对赛场依旧有牵挂和不甘。直播做不下去之后，他现在只能去开网吧。你作为有资格留在赛场上的那个人，又凭什么不带着他的那一份走下去？”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劝我在ECW好好打。”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一声，“不是，你这样真的很他妈好笑。”
　　“你怎么会认为，老子连NNB的队友都看不上，又能看得上你们一群废物啊。”他耸了耸肩，眉目中透露出不屑和嘲讽，“不会拿了一个K甲的冠军，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小点心了吧。”
　　“那你试试啊。”庄亦楠的眼睛很亮，浅色的瞳孔里有被压抑住的锋芒，“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蔚然明白，十七不会那么轻易的同意的。
　　作为一个经历过搭档退役、团队易主、教练轮换、长期替补、被迫转会的老油条，那么长的时间里，十七难道没有争取过吗？
　　他的心恐怕已经冷了一次又一次。
　　庄亦楠嘴上说得再好听，又怎么能让已然打碎的激情，拼凑成原先的形状呢？
　　毕竟说到底，十七还是不相信这群草台班子队友啊。
　　就像他自己对ECW的态度一样，不敢多给出一分信任和希冀，因为知道大概率会失望。
　　果然，十七只是耸了耸肩，甚至不愿意对庄亦楠做出一分回应，一幅拒绝交流的神态。
　　庄亦楠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来solo吧。”
　　“什么？”他的要求有些突兀，十七十分错愕。
　　“你不是觉得我们菜吗？我们都是靠游戏吃饭的人，既然是要证明自己，那当然就是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了。”庄亦楠笑了，眼神中有那种势在必得的光芒，“你只要赢了一把，我就不管你了，随你怎么样。你工资照拿，下赛季无论是想退役也好、想转会也罢，我在ECW还有一点发言权，能让俱乐部不卡你。”
　　“相反，那你就听我的话，好好打完这一个赛季。”
　　“你敢吗？”
　　蔚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上有些担心。
　　此时转会期已经结束，虽然知道庄亦楠这么说应该是有把握，可难道真的要用一局游戏或几局游戏来定这个赛季俱乐部的未来吗？
　　十七的表情有些复杂，许久才道：“拿什么solo。”
　　他有些警惕：“我露娜和镜都玩的不怎么样，打野肯定也玩的不如你。”
　　一般solo都是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英雄，十七也默认庄亦楠会选择自己有国标的曜、娜可露露等英雄——
　　庄亦楠却淡淡地说：“你挑。”
　　“你瞧不起谁呢。”这让十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一会儿最好是还记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别到时候后悔。”
　　庄亦楠掷地有声：“我不后悔。”
　　“那是一局定输赢，还是三局两胜、五局三胜？”十七说，“先说好，以免到时候有人耍赖。”
　　“我们一共玩十把，”庄亦楠道，“只要你赢我一把，我就算你赢。”
　　？
　　蔚然抬起了头。
　　木冉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装了？
　　好歹十七也是个职业选手，虽然是辅助可能不太擅长其他位置，但英雄理解肯定也是有的。
　　十七的声音果然带着被挑衅的愤怒：“你最好是说话算话。”
　　庄亦楠不回复，只问：“你这是答应了？”
　　庄亦楠都装成这样了同为职业选手谁受得了，十七当时是咬着牙，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来。”
　　单单、啸天和暗香三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在训练室门口探出头来，围观二人对峙的场景，十七看向训练室，道：“来个人做见证。”
　　单单自告奋勇：“我来吧。”
　　“你不行。”十七却摇了摇头，“Crown来。”
　　“嗯？”蔚然有些惊讶。
　　三个队友侧过身，露出坐在训练室座位上的蔚然。
　　蔚然明白了十七挑选他的原因——在十七心中，单单、啸天和暗香是木冉的“自己人”，而自己和Crown是“外人”。
　　让“自己人”当裁判当然不公平，得找一个“中立者”。
　　他看向庄亦楠。
　　即使与庄亦楠仍有龃龉，但心中还是忐忑地希望庄亦楠能够全胜，毕竟这次赌注可以说是关系着这一个赛季战队的命运。而庄亦楠获胜的条件是十七一把都不能赢，这未免有些太过于苛刻。
　　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劝一下庄亦楠，别年少气盛，别太冲动。
　　两人视线相接，这次，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读出了庄亦楠浅棕色的瞳孔中，破釜沉舟的信誓旦旦。
　　似乎被这种信念打动，即使他心中依旧存在疑虑，但嘴比脑子动得快，脱口而出道：“好。”


第22章 solo
　　两人很快创好了自定义房间。
　　即使“裁判”是蔚然，但其他队友也都纷纷站在二人手机旁围观。
　　“三头一塔？”十七问。
　　“嗯。”
　　三头一塔是solo常用的规则，指的是先拿到三个人头，或先推掉第一座防御塔的一方即可胜利。
　　“拿什么英雄？”十七问，“还是你挑一把我挑一把吧，不能重复就行，免得说我占你便宜。”
　　庄亦楠不置可否：“你要拿什么？”
　　十七犹豫了一下：“马可波罗。”
　　蔚然知道，这是十七最擅长的射手，曾拿过他的小国标*。
　　“我不拿辅助，免得说哥欺负你。”十七道。
　　庄亦楠神情严肃，掀起眼皮，没有表情地看他一眼：“无所谓。”
　　十七咬了咬牙。
　　这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第一把比赛开始。
　　庄亦楠的马可波罗带的是晕眩，而十七估计是为了更快的打出优势，带的召唤师技能是狂暴。
　　狂暴能够在使用期间增加10%的伤害、15%的韧性、20%的物理吸血，持续七秒。一般在对线期间，带狂暴的那一方能取得更大的优势。
　　第一波兵线交汇时，木冉想清线，却被躲在下路草丛里的十七来了一梭子子弹。
　　即使他很快地通过走位避开，但也还是掉了一些状态。
　　他皱起了眉头。
　　出师不利，加上十七带的是狂暴，很容易就通过增加的攻击力奖励了血线上的优势，将木冉压在了塔下，甚至连兵都不好补。
　　十七这边打得很主动，而木冉似乎对马可这个英雄熟练度不是很高，一技能的精准度堪忧。
　　十七冷笑一声：“你到底在装什么啊，不会玩这个英雄还那么狂。”
　　蔚然的心也砰砰跳了起来——这才第一把，不会就……要输了吧？
　　为了补塔下的兵，木冉又被十七打了一梭子子弹，变成了残血，而十七甚至还有大半管血。
　　残血的木冉看上去岌岌可危，即将被单杀。
　　虽然他们定下的规则是三头一塔，但拿下一血的人可以拿到一笔人头钱和一血的赏金，能够建立较大的优势。
　　胜利的天平会极大地往拿下一血的人那边倾斜。
　　十七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伤害量，计算着塔伤应该打不死自己，直接二技能接大招转了上去。虽然他会吃塔伤，但木冉残血的马可定然会被融化。
　　但木冉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用带的晕眩打断了对方的大招，又趁对方晕眩期间，点之前故意攒着一直没有点的恢复回升了一点点血量。随后，他也用一技能开始朝对方射出子弹，并紧跟着转大招。
　　由于十七是越塔，即使之前他领先了大半管的血量，但在防御塔的攻击下，很快被木冉拿下了第一个人头。
　　First Blood！
　　十七鼻腔里呼出一口气：“差一点……”
　　木冉的马可此时甚至已经看不见血条，完全就是丝血逃生。
　　他抬起头看木冉一眼，没有感情地提了提嘴角：“算你运气好。”
　　蔚然却看得清楚：庄亦楠这小子之前一直没点恢复，又知道对方带的是狂暴定然会打得很激进，估计是扮猪吃老虎，故意卖破绽等对面越塔杀自己的时候，趁机完成反杀。
　　十七这是完全被木冉拿捏了。
　　他料的没错，十七复活再上线时，正打算补兵，就被躲在草丛里已经恢复到满血的木冉打了一梭子，血条瞬间下去了一小半。
　　原本是十七追着木冉打，而现在，场面的局势逆转了。
　　原本之前看上去不怎么会玩的木冉露出了锋芒，他用二技能控制距离斜着放，刚好让一技能能打到对方而自己不会被打到。
　　当十七想要打他的时候，他灵活地用二技能跳开，一手拉扯让十七根本摸不到他，恨得牙痒痒。
　　木冉的补兵技术极佳，即使开局的时候被十七压着打，也没有漏下一个兵。加上一血的经济优势，他很快有拿下了第二个人头。
　　木冉没有给机会，很快推掉了第一座防御塔。
　　十七吐出一口气，一直神情放松的他凝重了一点：“这把你要玩什么？”
　　庄亦楠斩钉截铁：“露娜。”
　　十七露出一个嗤笑：“有意思，拿你的招牌英雄，你之前不是很狂吗，怎么又这么谨慎了。”
　　“之前为什么那么嚣张，是因为我不让你看上去好赢，你会同意和我打么？”面对嘲讽，庄亦楠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但是我们的赌注毕竟关于整个战队。”
　　少年的目光清澈，缓缓道：“能吃到的分，我绝不会因为轻敌而丢掉。”
　　正在旁观的蔚然心念一动，看了他一眼。
　　露娜作为庄亦楠的招牌英雄，两人的操作之间有不可忽视的沟壑，庄亦楠又下一城。
　　到了十七的轮次，他似乎不再轻敌，选择了自己的招牌英雄之一——东皇太一。
　　但这次庄亦楠又是丝血获胜。
　　十七把手机刷到桌子上，咬紧了牙关：“又差那么一点。”
　　旁观的蔚然没有吭声。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职业赛场上，哪怕只差一滴血，那也隔了巨大的鸿沟。
　　他看向单单、暗香和啸天，他们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惊喜和意外。
　　单单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小声说：“在5V5比赛中，决定游戏输赢的因素很复杂，游戏理解、运营思路、团队配合等等，都能影响游戏的胜负。
　　“但是在1V1SOLO中，‘操作’是唯一能影响游戏输赢的因素。”
　　啸天接话道：“而我们小楠，最擅长的就是操作，最透彻的就是对英雄的理解。”
　　蔚然看他们丝毫不紧张，劝了一句：“你们别半场开香槟，到时候翻车了。”
　　“放心啦，队长打职业前是混Solo圈的，说这些。”单单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队长，solo的神，我们哥几个和他solo了少说也有小几百场了吧，一把都没赢过。”
　　“除了……”啸天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一眼十七，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蔚然注意到他未尽的话，心中有些不安。
　　二人的solo进行得如火如荼。
　　正如单单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庄亦楠挑选的娜可露露、镜、澜和曜，还是十七挑选的盾山、张飞和吕布，庄亦楠都稳稳地拿下。
　　在这期间，啸天和暗香一边嗑瓜子，一边小声交流射手英雄的打法，时不时点评几句木冉和十七的操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这是决定了他们战队未来半年的“生死战”。
　　单单甚至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困了要上楼歇歇。
　　他们是真的，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庄亦楠这个队长。
　　蔚然看向庄亦楠，少年眉毛睫毛浓黑，皮肤干净，此时在北京开着暖气的室内只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篮球服，气质像刚刚下课准备去球场的无忧无虑的小男生。
　　十场全胜，他又重新绽开笑容。他笑的时候，整个人立刻散发出人畜无害的朝气，仿佛刚刚的锋利和攻击性只是蔚然的错觉。
　　十九岁的庄亦楠，正在少年和青年的分界线，他可以是强硬的男人，也可以是天真的男孩。
　　他咧开嘴角，笑容像孩子一样满足又得意：“愿赌服输，咱们说好了的。”
　　而十七则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许久，他像是有些丢了面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好几把都只差一点点……你运气好罢了。”
　　单单很瞧不上他这种做派：“十把都是队长运气好吗？队长赢了，那你就要遵守承诺，在咱们战队好好打……”
　　“别又吵起来了。”庄亦楠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
　　他偏头看向十七：“那我们就再继续打吧，我倒要看看，幸运女神是不是一直都会站在我这边。”
　　“我们可以打一晚上，打到你服了为止。”那种属于阳光男孩的笑消失了，他勾起一边嘴角，眼神戏谑，姿态嚣张，“赢了我，你再去睡觉。”
　　两人又继续开始solo。
　　先是辅助英雄，从鬼谷子、张飞，再到蔡文姬、瑶；再是射手英雄，从伽罗、后裔这种呆射，再到公孙离、戈娅、孙尚香这种游射……
　　一把又一把，蔚然到后面实在是熬不住了，昏昏沉沉地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直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吻上他的侧脸，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发现庄亦楠和十七居然还没睡。
　　庄亦楠脸色很疲惫，唇色也发白，但神采飞扬。而十七，不仅黑眼圈快掉到了地上，神色看上去也很萎靡。
　　蔚然走过去看了一眼，他们正在solo关羽，庄亦楠刚刚将十七的关羽斩于刀下。
　　他的召唤师技能带的治疗，甚至还是用的原皮，比十七少了10点的属性加成。
　　这让十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不用你让。”
　　庄亦楠没有回答，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下一个是什么英雄。”
　　蔚然想问，你们一直没睡吗？但环顾一下训练室桌子上堆成山一般的咖啡，还有庄亦楠身边一大把一大把薄荷糖的包装袋，估计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这俩人……
　　十七站起来：“老子好困，老子得去睡觉了，我他妈是有病才和你一起发疯。”
　　庄亦楠把他拉住，自己明明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笑嘻嘻地说：“我说了，赢了我你再去睡觉。”
　　蔚然从话语中听出端倪——所以……十七是真的一把都没有赢吗？
　　十七眯起眼睛：“你在装什么呢？”
　　“我不在乎你觉得我在装，我要的是你信守承诺，愿赌服输。”庄亦楠耸了耸肩，侧过头不着痕迹地看了蔚然一眼，“我一点都不在意你们怎么看我，我是ECW的队长，我需要承担起对队伍的责任。我要对另外的成员负责。”
　　十七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蔚然实在困得不行，晕晕乎乎地上楼去睡觉，后续发生了什么也都不知道。但下午起床下楼的时候，看见十七把头发全都剃了，之前头顶的中指图案也一起被剃掉，只留下一层青青的发茬，看上去比之前顺眼很多。
　　失去了那层街头混混一样的戾气，他其实也是一个长相俊朗偏阴柔的少年。
　　看到庄亦楠打量的眼光，他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答应了你要好好打。”
　　庄亦楠伸出手来：“欢迎加入ECW。”
　　十七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握住庄亦楠的手。他看着庄亦楠，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完全没有敌意的笑：“你小子，和残星当年一样狂。”
　　他的目光悠远了一点：“而且你们都很强。”


第23章 谈谈
　　“下赛季想转会吗？”蔚然靠在阳台上，手机的免提里传来WH经理的声音，“真可惜，要不是DAC那边……”
　　经理叹息了一声，突兀地停住了，欲言又止地转了话茬：“不过下赛季来也一样，考虑我们一下我们WH？”
　　蔚然嘴里叼着一支烟，微微眯起一点点眼睛，于是那双微微上翘的眼睛更像猫咪了。他按下打火机把烟点燃，用喉咙模糊地“嗯”了一声。
　　按理说，没有在转会期的时候是绝对不能私下联系其他俱乐部的。但他和WH的经理是很好的朋友，对方平时说话也是百无禁忌，还在DAC的时候就整天把转会放在口上开玩笑，也就没那么多忌讳。
　　“听说你新俱乐部环境不怎么样啊，要不要下赛季考虑一下？”对方还在笑嘻嘻地，“你在ECW有什么前途啊，快点转会来我们WH。”
　　蔚然知道WH最近有点缺钱，根本没钱买他，但早就习惯了他的垃圾话，只随口道：“那是当然。”
　　阳台的玻璃门被敲响了，庄亦楠的脸出现在玻璃后，深深地看着他：“约了训练赛。”
　　蔚然点点头，又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和庄亦楠并肩朝休息室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庄队长一直紧紧地抿着嘴。
　　蔚然偏过头，想问他晚上是和谁打训练赛，无意间对上庄亦楠的眼神，愣住了。
　　此时他像是在紧紧咬着牙，抬起的眼睛里喷出几分怒火。
　　蔚然不知所以，还是开口问道：“今晚是和……”
　　庄亦楠置若罔闻，重重地别了一下蔚然的肩膀，越过他挤进训练室的门口。
　　蔚然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有些愕然地看向他的身影。
　　今天的训练赛是和一支K甲的队伍打，显得不是很有压力。可明明是可以速推获胜的局，ECW打得还是有不少失误，几位犯下失误的成员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低级问题，心情十分沮丧——不是说不让成员检讨自己的错误，但是那应该是复盘时的工作，在比赛前和比赛时，选手往往需要保持积极自信的心态，才能够更好地进行操作。
　　一时之间，队伍的氛围十分低迷。
　　但是无所谓，庄亦楠会出手。
　　他简直是那种传说中的“心态侠”：在团队失利、状态低迷的时候，不仅能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还能带动队伍的气氛，让其他队友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这把ECW拿的阵容是吕布、宫本武藏、不知火舞、孙尚香和张良。十分钟的时候，暗香的孙尚香独自一人经过中路草丛被对面的花木兰蹲死。
　　但好在此时ECW已经有了经济差，在花木兰没技能后，剩下的四个队友将对面的上中辅统统拿下，打赢了团战。
　　暗香懊恼地说：“哎呀，我、我的问题，我不应该从这个、这个草丛过的。”
　　“我我我真的是、是个菜逼，”他烦躁地拍着大腿：“这个失误太、太蠢了，我、我怎么敢从这、这里过的啊？”
　　“团战反正打赢了，”庄亦楠安慰道：“没关系，卖的很好。他们如果不把技能都交给你，这波团战我们还打不赢。”
　　压高地的时候，吕布大到四个，庄亦楠也不吝送上赞美：“吕布大到四个，牛逼啊兄弟，不愧是国服吕布。”
　　张良被阿古朵的熊砸死，十七叹了口气：“我的，我以为他没大了，不应该残血还浪。”
　　“没关系，他现在没大了我们就好压塔了。”庄亦楠道，“小问题，等下一波吧。”
　　不沉浸在过去的失误里，才能不带着沮丧的情绪打下一波。
　　蔚然心想，有庄亦楠这样的队友，打比赛的时候不会有指责，不会有抱怨，氛围是真的会很好。
　　压中路高地的那波团，Crown操作着不知火舞一闪开团，再接大招，直接踢到四个，完成关键群控*4。
　　可惜对面对抗路一个走位扭掉了火舞的扇子，火舞成了完美打工人，人头全部都被射手接管下。
　　蔚然“啧”了一声，随口道：“伤害好低。”
　　“有伤害的前提是打中技能。”庄亦楠嘴巴动得比脑子快，声音里没什么温度，“空了技能提什么伤害。”
　　蔚然咬住了嘴唇，手上的操作都凝滞了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少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的委屈：明明打出了很亮眼的操作，却没有一句夸奖；别的队友失误的时候，庄亦楠送上的是理解和宽容，可到了他这儿就变成了冷言冷语和嘲讽。
　　他垂下眼睫，没有看庄亦楠，平静地继续着操作，就像完全不在乎庄亦楠说什么一样。
　　单单和暗香对视一个眼神，噤了声。
　　队伍的氛围开始变得很奇怪，之后的几把，蔚然都不再开口说话了。
　　打完之后，单单在微信问庄亦楠：“哥，你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你平时打巅峰赛就算碰到脑缠也从来不压力队友啊，怎么碰上然哥就……”
　　庄亦楠也有点懊悔：“没忍住。”
　　压力队友是素质很低的行为，他平时巅峰赛单排不管碰到多笨的队友，也都是好好沟通，从来不会去指责、抱怨对方。
　　可是蔚然不一样。
　　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想要和他一直一直当队友，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对方却只是把和他们在一起奋斗当做一场短暂的旅程而已。
　　就忍不住说出些不过脑子的气话。
　　庄亦楠正想着怎么和蔚然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忽然训练室的门敲响了，一个圆圆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本通天边路来Gank*ECW基地了！”
　　一个五短身材、裹着厚厚羽绒服的男生不请自进，走近拍了拍庄亦楠肩膀：“庄儿，想不想爹爹？”
　　庄亦楠故作嫌弃地挥开他的手：“袁嘉夏你别烦人，我们正训练呢。”
　　“嫌我烦是吧，”袁嘉夏把自己提过来的一大堆小龙虾和烧烤放在了桌子上，“那我给家人们带的夜宵还要不要啦？”
　　暗香看到美食，眼睛都在发光：“哇——”
　　单单站起身子，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他显得有些内敛：“谢谢择酒哥。”
　　暗香“切”了一声：“你小子，在、在、在前辈面、面、面前装起矜持来了。”
　　十七和袁嘉夏也碰了碰拳：“兄弟好久不见。”
　　这男孩是A组战队Flight俱乐部对抗路，ID叫择酒。蔚然和他有数面之缘，点了点头就当做打过了招呼。对方长着一张很圆的脸，颧骨有一点点高，并不是很帅，但五官清秀，一进门就像只猴子一样攀在庄亦楠身上，二人好像格外熟稔。
　　蔚然记得之前好像在网上看到过庄亦楠和择酒双排的直播录屏，好像在打职业之前，他就和庄亦楠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十七问：“你们俱乐部不是在石家庄吗，怎么大老远跑北京来了。”
　　“啊？你儿听儿不儿出儿来儿吗儿，我儿是儿北儿京儿人儿啊。”袁嘉夏故意强调自己的儿化音，道，“回儿家儿办儿点儿事儿，顺儿便儿来儿看儿看儿好儿兄儿弟儿。”
　　“……你嘴里像含了一坨大便。”庄亦楠故作嫌弃，把他往自己房间的方向拉，“别打扰他们训练，我们进房聊。”
　　袁嘉夏被拖出训练室的时候依旧不停地回头张望，庄亦楠知道他在回头看什么，等走远了才忍不住“啧”了一声：“丢人现眼的。”
　　袁嘉夏撇了撇嘴：“看看你心心念念的法王怎么了，我看几眼他又不会掉块肉。”
　　他偏过头似乎在回味：“我打KPL也快一年了，和他打过好几次照面但硬是能做到一句话都没说过，你当时和管理层争执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哑巴么？”
　　庄亦楠：“……你说谁是哑巴。”
　　袁嘉夏自顾自地说：“不过你还真别说，他坐在你们这破房子里，感觉这破房子都变得蓬荜生辉了，这就是明星选手自带的气场吗？”
　　“庄儿，”他促狭着偏过头问，“告诉告诉哥呗，心心念念的法王怎么样？”
　　他问了几声，庄亦楠都没回答。
　　直到回到房间，确认好关上了门，庄亦楠才缓缓道：“当时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袁嘉夏停下正在拆小龙虾包装袋的手，“啊”了一声，愕然问道：“怎么说。”
　　庄亦楠一时竟然不知道从哪说起，他对蔚然的不满是多方面的——
　　那么厉害的职业选手，在之前的俱乐部的时候职业态度很好，结果到了之后就开始摆烂，自己的训练赛首秀说随便打打；
　　看不起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俱乐部，觉得k甲没有未来，辛苦取得的成就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和WH的经理私联要转会；
　　觉多，每天睡很久；
　　私下不打巅峰赛训练，账号显示目前本赛季只打了小几十场；
　　和女朋友出去玩；
　　龟毛且事多，洗澡得用浴缸，浴球、浴盐、泡泡入浴剂一件不少，为此还耽误了游戏……
　　他还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看的帖子——
　　粉丝列举了Crown开摆的几大“罪证”：每次打完比赛输了的时候，队友都哭了只有蔚然没哭，一副不在乎游戏结果的样子；两个号加起来玩的游戏不超过一百场；又摆出种种证据说蔚然转到ECW来只是为了拿签字费赚钱……
　　等等等等。
　　他很难说没被带节奏。
　　他们俩都是“刺猬”，对对自己好的人会乖巧地躺倒让别人摸自己的肚皮；但面对对自己有恶意的人，他们会拿自己背上最坚硬的刺面对对方。
　　于是，两只小刺猬只能背对背拥抱，用坚硬的话语和冷酷的表情去隐藏自己柔软的内心。
　　袁嘉夏也没有等庄亦楠回答，嘴巴继续叭叭叭：“你们当时不是说老板有钱了，要搬去大基地住了吗？”他打量了一下基地的环境，露出嫌弃的神态：“不是我说，这新基地的环境，还不如原来的那个呢……”
　　庄亦楠答道：“当时本来都要搬北京三环里的大别墅了。”
　　“那钱呢？拿去干嘛啦？”
　　庄亦楠拿下巴指了指门外：“你猜Crown为什么会来ECW。”又补充了句，“俱乐部犹豫很久要不要买他，最后是我牵的头做的主。”
　　“我草？所以是拿买新基地的钱买的他？”袁嘉夏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说你们ECW哪来的那么大手笔。”
　　“老板花那么多钱买一个选手，嫂子知道后罚他跪了好几天搓衣板。要是Crown没打出身价，我是真的会愧疚。”
　　袁嘉夏笑嘻嘻地说：“庄队长对他好严格啊，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曾经太喜欢他了吧。”
　　庄亦楠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还好，也就那样吧。”
　　“你不像是那种是会替别人做保证的人啊，当时却信誓旦旦地替蔚然给俱乐部打包票他会好好打，说只要俱乐部愿意花这个钱，下赛季的成绩肯定会很好。”袁嘉夏撇了撇嘴，“啧啧啧，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见你说过这种话，酱紫爱？”
　　“说实话，现在已经后悔了。”庄亦楠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不值那个价。”
　　“啧，要不是认识你那么多年，差点就信了。责之切的前一句是什么？是爱~之~深~呐~”袁嘉夏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态，故意逗他，“那刚好我们战队也缺好中单，下赛季把他转过来给我们战队打中呗。”
　　庄亦楠立刻横眉冷对：“你做梦。”
　　“不是嫌他打得差吗？卖给我们俱乐部回本呗。”袁嘉夏笑得很欠抽，“我们俱乐部刚好是直播平台投资的，把Crown放在我们俱乐部直播，金主爸爸肯定愿意。”
　　庄亦楠不做声了。
　　Crown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一边还是他意气风发的记忆碎片，一边却得接受他已经变得平庸的现实。
　　他记得两年前他看Crown直播的时候，有一个青训生巅峰赛抢位置的时候挑衅他，说他的炸弹猫玩得不如他好，说他的炸弹猫在赛场上拿出来就是送分的。哪怕青训生的口吻其实并不带挑衅，只是抢位置时的骚话而已，但那时候的蔚然哪受得了这些？之后一周的直播天天都是炸弹猫，观众都看得想吐。
　　那是彼时第一中单的傲气啊。
　　所以当发现蔚然有破罐子破摔的倾向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像当时那个青训生挑衅他一样，激起他的怒火和斗志。
　　可是如今，当时那个少年心中的火灭了，眼中的光淡了。过去最有用的激将法，现在变得不痛不痒，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庄亦楠开口道：“原本以为他可以救救我们ECW，后面发现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袁嘉夏想了想，总是嬉皮笑脸的他忽然摆正了神色：“庄儿，我觉得，你是对他要求太高了，其实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来到新俱乐部，还需要适应环境、还需要和新队友磨合的普通职业选手而已——你为什么会觉得，他能够改变ECW的困境呢？”
　　庄亦楠静静听着。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当年的蔚然，在DAC如同天神降临。
　　联盟第一射手小古仓促退役后，新补位的射手打不出任何压制力，DAC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10连败险些跌入B组。
　　这时候，蔚然出现了。
　　一场比赛，51%输出的干将莫邪，直接奠定了他第一中单的位置，让当时的首发中单影子真正成了他背后的“影子”。
　　他带领DAC从10连败，到10连胜，招牌英雄上官婉儿一飞冲天，杀得对面脆皮无路可逃，直接摘下了冠军的桂冠。
　　庄亦楠从王者荣耀游戏里的路人王，到无数个青训生中的普通一个，再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队长，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指引着他前进方向的，都是蔚然拿下FMVP时的剪影。
　　那时无数职业选手的梦想。
　　蔚然像个灯塔。当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何方、应该停在哪里的时候，便抬起头看看那座灯塔。
　　于是他带着粉丝的滤镜，当发现“小珂神”不是“神”，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后，会有一种梦醒了一般的失望。
　　“你说的对，可能是吧。”他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
　　从K甲到KPL，一整个队伍压在他身上，他也会焦虑，于是把太多美好的想象都寄托在了入行前就喜欢的蔚然身上。蔚然当初创造了无数奇迹，于是他潜意识里就认为蔚然来ECW也能创造奇迹。
　　他实话给袁嘉夏说了，对方点评道：“你不能这样啊，他哪里背得起这么多。”
　　“他本不必承受这些压力，这些压力都是你带给他的。”
　　庄亦楠说：“可是他摆烂。”
　　“我靠兄弟，”袁嘉夏神情夸张，“我要是从DAC那样全联盟数一数二的豪门转到Flight，我都要抑郁一阵子，更别说转到ECW了。”
　　庄亦楠咳嗽了一声。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袁嘉夏道，“我知道你们有实力，只是差一个KPL的席位，但是你是真不知道在DAC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住的是豪宅，吃的是自助餐，保姆车都是豪车；一队五个人后面跟着的赛训组有好几十号人，分析自家选手的、分析赛季变更的、分析对手的……群英荟萃，一队队员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才能爬到那个位置，还有无数青训生虎视眈眈。”
　　“你知道DAC的青训生有多少吗？他们是一个有五队青训队的俱乐部啊！”他掰着指头一条一条罗列着，“DAC的队员是真的就像大明星一样，身边永远围着一堆人。”
　　庄亦楠沉默了一下，他把自己设身处地地代入蔚然的经历——从DAC那样的豪门，再到ECW这样没钱、没粉丝、没名气的“三无”俱乐部，好像一时之间真的接受不了。
　　“再说，蔚然是被赶出来的啊。一分钱都没拿，就为了转到个能有成绩的俱乐部，所以去WH试训。结果你们横插一脚害得他这个希望都落空了，他不恨死你们都算好的了。”
　　这和庄亦楠得到的信息有些偏差：“他不是为了那几百万签字费转会的吗？”
　　“Crown对DAC很有感情的。”袁嘉夏想起自己听说的内部消息，“他没打职业之前是王者荣耀中路路人王，当时国服第二中路是103段。好家伙，他直接110段登顶国服第一，甩了第二整整七段。”
　　庄亦楠对此的反应很冷漠：“你在说什么废话，我能不知道？”
　　“……是耶，你是他粉丝。”袁嘉夏讪讪的，“他之前没有打职业的想法的，毕竟可是211的学生，是DAC的教练Alone挖掘了他。”
　　外人眼中的DAC，那两年成绩都还可以，虽然在唯一一次夺冠后一直被大魔王FJG碾压，但也几乎包干了所有亚军。
　　可实际上，在Crown带领DAC拿下冠军后，DAC又发生了不少动荡：资金短缺，俱乐部老板一度想抛售俱乐部，DAC人心惶惶，人人都在想着找下家；俱乐部管理层权力争端，导致教练组换人，连训练赛都一度没有人组织……
　　“而且你知道吗，在FJG现在的中单春天转会之前，FJG是想找Crown试训的——拜托，虽然当时FJG还不是现在这个横扫所有冠军的FJG，但怎么着也比当时青黄不接的DAC靠谱多了吧？而且据我所知，当时FJG开出的转会费直逼八位数。”袁嘉夏耸了耸肩，“可是蔚然就像在DAC扎了根似的，他不愿意走。”
　　所以原来，蔚然对DAC这么有感情吗？而被自己当成家人一样的俱乐部要求强制转会……
　　蔚然的不在状态，也变成了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说起蔚然，庄亦楠又忍不住想起第一次打训练赛时，他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奇异反应。当时他没细想，这几天却越想越奇怪：额角的冷汗、闪烁的瞳孔、苍白的脸色，这种近乎恐惧的神态是无法作伪的。
　　他给袁嘉夏提了提，对方开玩笑道：“他们DAC出身的是不是都这样啊。”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庄亦楠猛地抬起头：“怎么说。”
　　“呐，小古你记得吗，就两三年前DAC的那个超强射手。”袁嘉夏在KPL战队待了很长时间，知道的内幕消息自然比庄亦楠多，“当时他巅峰时期从DAC退役，不是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吗？其实是因为心理问题。他有了强迫症，完全没办法比赛——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们有的时候说起来干脆直接叫赛场PTSD。”
　　“强迫症？PTSD？”庄亦楠想起蔚然当时的神态，追问道，“有什么表现？”
　　袁嘉夏瞪他：“你问我？我学心理学的啊？我怎么知道啊？”
　　“可是都打了那么多年职业了，难道还会出现心理问题吗？”庄亦楠问，“尤其是小古、Crown这种刚出道就全是节奏的选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当时……喜欢Crown的时候，弹幕也总是带影子和他的节奏，一场比赛失误也会有很多批评的声音，他都是一笑置之，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庄亦楠福至心灵，忽然想起来权威走的时候拉着他强调的话——
　　“你知道，他是一个很骄傲、很要强的人，要面子、讲体面，又是个完美主义，我在俱乐部从来没看到他流过一次眼泪、服过一次软。我一直记得当时他被萧鸣骂得狗血淋头那时候的表情……
　　“讲实话，我觉得当时教练那么说他，就是PUA吧。竭尽所能地打压他、抨击他、把战队赢不了都归结成他的错，慢慢的，他打游戏时候的话越来越少，心理压力越来越大，真的如教练所愿变成了一个稳健的选手。
　　“但是后来我们俱乐部又把Alone教练换回来了，Alone觉得他之前敢打敢操作，挺好的，又希望他恢复以前的打法，但是那个时候原本的他已经回不来了。”
　　那时候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权威会对他说那么一段话，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早有端倪。
　　所以……蔚然是真的可能有心理问题吗？
　　他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呢？
　　“就像每个学生都考过无数次考试，但是真正上高考考场的时候，还是有些人会因为紧张导致失眠、呼吸困难、笔都握不住。”袁嘉夏想了想，“心态上的问题，不一定会因为打职业的时间长就完全消失。”
　　庄亦楠若有所思。
　　袁嘉夏咧开嘴说骚话：“我真的是有病，还上赶着帮ECW解决内部问题，就应该让你们ECW在B组发烂发臭，我好稳坐我们A组第一的位置。”
　　庄亦楠却似乎根本没把他的垃圾话放在心上，猛地站起来，对袁嘉夏不很客气地道：“你一会儿吃完收拾收拾记得把垃圾提走啊。”
　　袁嘉夏：“……哪有你这样招待朋友的。”
　　“晚点还有训练赛呢，你麻溜地滚，别窃听我们重大机密。”说着，庄亦楠拿上外套往外走。
　　“小小ECW，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啊。”袁嘉夏白眼都快翻烂，没好气地问，“你去哪？”
　　“谢谢你提醒我，哥们。”庄亦楠不和他开玩笑了，和他碰了碰拳，“我去找Crown谈谈。”
　　放下所有偏见的那种。
　　像真正的朋友那样，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说】
　　心态侠：解释来自b站up主梗指南。
　　Gank：就是抓人的意思，游戏术语。


第24章 排位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蔚然和其他几个队友一样，正在训练室开麦打巅峰赛，庄亦楠到了门口，看见他认真的神色，不好去打扰。
　　再回到自己房间时，袁嘉夏也已经走了。
　　他摇了摇头，决定等下次有了好的时机再和蔚然把一切都说开。不再多想，他径直回到训练室登录小号开始打巅峰赛。
　　职业选手的号都有职业认证，如果想要练习一些英雄的话还是会打得比较有压力，因此一般都有小号。他的小号除了好朋友择酒之外，没有再告诉其他人。
　　这把巅峰赛一楼和三楼排到了两个中路，一楼率先发出了“我玩中路”，但是中路分段才三十几段。
　　在动不动就是八九十段甚至上百段中路的赛季初的2100，这个段数就像是王者局混进了一个青铜队友，果不其然遭到了三楼的嘲讽——
　　“三十多段就别抢位置了，去补吧。”三楼的语气不太好，“这把我来打……”
　　他话音未落，一楼发出一串省略号。
　　他先预选了貂蝉，发出战绩：胜率80%，场次102，金牌数30，银牌数45。
　　并附赠一个金灿灿的大国标。
　　又预选了上官婉儿，发出战绩：胜率82%，场次99，金牌数38，银牌数29。
　　也是一个金灿灿的大国标。
　　“这把我来打——”三楼话还没说完，尾音奇异地拖长拐了个弯儿，“打——大哥！我的大哥！能带我躺的好哥哥！”
　　他分奴神态尽显：“我看谁不给我大哥让位置？我看谁不拿战力？”
　　庄亦楠被他逗得笑出了声。
　　三楼又吐槽道：“不过大哥，你有国标就直接发国标，发啥‘我玩中路’，三十多段谁给你让位置啊？不如直接两个大宝贝咔咔亮出来，兄弟我直接跪着去玩辅助。”
　　一楼回复一个“6”，也是直接锁定了不知火舞。
　　进入加载页面时，庄亦楠看着不知火舞头顶前一百的巅峰排名，有预感这把会被大佬带飞。
　　这把对面阵容比较奇怪，用的是相对比较冷门的孙策打野。45秒，火舞一个翻滚滚进蓝区，看见蓝Buff的血线便知道孙策一定已经交过了惩戒，精准的一扇子抢到了孙策的蓝Buff。
　　由于对面的中路和辅助都被不知火舞牵制住，在帮孙策守小野，敌方红区并没有一个人防守，庄亦楠也不负众望地偷掉了孙策的红Buff。
　　顺风开局。
　　孙策开局被火舞恶心，估计是记恨上火舞了。三分钟，他简直像住在了中路一样，有事没事就来抓火舞。刚刚才一套技能把火舞打得只有一半血量，现在又不死心地开启大招开船过来撞火舞。
　　饶是火舞用翻滚躲了孙策一个一技能，还是被消耗到只有三分之一的血。
　　而此时，孙策还是满血。
　　庄亦楠此刻在红区，火舞在中路左草的位置，纵使他有心想救，也赶不及了。
　　估计火舞已无力回天。
　　他滑动屏幕看火舞，只见她先一个翻滚躲掉孙策的船，拉开距离之后一扇子丢中孙策。
　　孙策杀红了眼，朝着火舞追过去，一技能的控制却又被火舞用一技能躲过。火舞技能的真空期，孙策立刻二技能对着她一阵狂砍，将火舞的血线打得更不健康。
　　他正想一鼓作气收下火舞人头，却被火舞用大招和被动翻滚疯狂拉扯。
　　此时二人都没有技能了，本该是残血火舞逃生的好时机，她却似乎不想着逃生回到防御塔下。庄亦楠打开装备面板，看见火舞的闪现图标是亮着的——她依旧没有交出闪现。
　　他忍不住疑惑：现在还不交闪现，一会儿还走的掉吗？
　　孙策技能好了，又朝火舞方向追去——卡在孙策抬手的一瞬间，火舞一个一技能+被动控得孙策动都动不了，再闪现拉开孙策的攻击距离，接上一个二技能。
　　——在这么极限的状态下，他依然没想着用闪现逃生，而是留着闪现拉扯对方，完成丝血反杀！
　　这是对自己技能和对对方技能的极致理解！
　　接下来，庄亦楠发现自己和这个火舞仿佛意念合一了一般：当他想要进对面红区的时候，火舞已经在敌方拿红的必经之路上卡好位置；当他想要压高地的时候，火舞一闪开团踢得对方不知今夕是何夕。
　　顶级火舞的压迫感，就是可以一个人卡对面五个人。
　　这把在和火舞哥的配合下，很快就点掉了对面的基地。
　　这样干练、流畅的火舞，带给了庄亦楠极佳的游戏体验。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正在打游戏的蔚然，心中微微一酸涩。如果……
　　进入结算页面，他点开火舞的主页。
　　看到对方id的时候，心下一动。
　　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ID——“你的血还热吗”。
　　火舞区区几百场的游戏场次表明这是一个最近才开始打的新号，但已经拿下了貂蝉和上官婉儿两个英雄的国标。现在号主正在打火舞的标，胜率达到了可怕的85%。
　　甚至熟练度还是蓝色的，就已经打到了一万战力。
　　他越看越心动，立刻发送了好友申请，但对面十分高冷，一直都没有回复。
　　这时，游戏好友择酒——也就是袁嘉夏——发来组队邀请：打排位表现吗？我这里现在三个人，还差一个打野和一个中单。
　　庄亦楠点了进房。
　　房里有Flight的对抗路择酒和射手蒋蒋两名职业选手，辅助是路人，庄亦楠来了之后还差一名中单。
　　袁嘉夏给庄亦楠发微信私聊：“叫上你们队的中单呗，霜~白~酱~”
　　庄亦楠这个小号的ID叫“霜白”，是为了练英雄早日让大号打上对抗打野双百段，取了“双百”的谐音。袁嘉夏一直嫌这个ID像个女孩子，总喜欢开他的玩笑。
　　庄亦楠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偏过头问蔚然：“排位吗，金刚五排车，差一个中单。”
　　“不了，”面对庄亦楠忽然而然的“示好”，蔚然的眼神有一点警惕，声音清冷，“我这里上了别人的五排车。”
　　“好。”庄亦楠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回了袁嘉夏微信。
　　Flight的射手蒋蒋开麦道：“我拉到中单了，贼猛的路人中单……诶，这个打野是谁拉的？稳吗？”
　　“霜——白——，”袁嘉夏故意拉长了声音，“我拉的，是我认识的‘路人’野王，很猛。”
　　他重重地强调了“路人”两个字。
　　话音未落，蒋蒋拉的路人中单就进了房间。
　　ID叫“你的血还热吗”。


第25章 定妆照
　　袁嘉夏声音里有点质疑：“中路才三十多段，这是小号吧？打得怎么样？”
　　蒋蒋：“国服婉儿、国服貂蝉，现在在打火舞和杨玉环的标，是我打巅峰赛遇到的法王。不过好像是个中学生，很少开麦。”
　　庄亦楠也扣字道：“确实很猛。”
　　“我刚刚巅峰赛刚刚撞到。”
　　“全程带飞我。”
　　面对夸奖，法王却显得不太善于交际，只回复了一个“爱了爱了”的表情包。
　　五人没多废话，车发动了。
　　蒋蒋、择酒和木冉三个职业选手，加上打小号的法王，这的确是一辆无敌上分车，他们打了俩小时一把没输。
　　蒋蒋说自己累了要睡了，五排车也顺理成章地散了，车内还剩下庄亦楠和法王。
　　你的血还热吗：还玩吗？
　　霜白：你怎么还不睡？
　　你的血还热吗：最近手感不是很好，所以想多打打。
　　霜白：这个月想打火舞和杨玉环的国标吗？
　　你的血还热吗：嗯，不过这两个英雄排位表现分已经打满了，打算一会儿排位练一下周瑜、弈星和西施之类的。
　　你的血还热吗：不太会玩工具人。
　　庄亦楠算了算，他们之前打了两小时已经八连胜。
　　霜白：双排会不会不太稳。
　　你的血还热吗：随便打打？输赢无所谓。
　　霜白：行。
　　原本以为双排车会不太稳，结果哪怕被系统制裁，匹配到了0-6的废物射手，也能靠着完美的中野联动赢下游戏。
　　这把法王玩的是干将莫邪，在射手实力不好，队伍缺乏输出的情况下，硬是一个人打出了两个人的输出，拿下游戏。
　　到了结算页面，伤害高达42%。
　　他们双排打了一个半小时，打一把庄亦楠的心就dokidoki地跳动一次——是野王对法王心动的声音。
　　他干脆在打字页面试探道：“你这么猛，为什么不去打职业啊。”
　　你的血还热吗：你也很猛啊，为什么不打职业。
　　过了几秒，霜白才回话。
　　霜白：年纪大了，过了试训的时间了。
　　某种程度上，也不算说了谎。
　　霜白：可是你还是中学生的话，刚好可以去青训呀。
　　你的血还热吗：到时候再说吧。
　　他不是很想深聊这个话题似的。
　　你的血还热吗：好晚了，下次再一起玩，你也早点睡。
　　霜白：加个联系方式？有空一起排。
　　你的血还热吗：不了吧。
　　你的血还热吗：我是初中生，爸妈会检查手机。
　　庄亦楠撇了撇嘴，啧，好不阳光开朗的初中生。
　　霜白：那我怎么称呼你？
　　霜白：叫你热血哥怎么样？
　　庄亦楠有些故意在搞怪：你的血还热吗听上去多好听，叫“热血哥”就觉得土土的。
　　你的血还热吗：……
　　你的血还热吗：……
　　你的血还热吗：……
　　你的血还热吗：算了，随你。热血哥就热血哥吧。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庄亦楠收起手机准备上楼睡觉。侧过身，居然看到蔚然还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机操作。
　　这和他所想象的摆烂不太一样。
　　手机的彩色光反射在他脸上，他低垂着睫毛。似乎感觉到有人站在他座位不远的地方，他抬起头看了过来，见到是庄亦楠之后，又没有表情地低下了头。
　　庄亦楠在心底叹了口气。
　　每个赛季都要重新拍定妆照，运营姐姐一大早就张罗着把大家喊起床，把还在揉眼睛打瞌睡的小猪们打包投递到了摄影棚。
　　蔚然眯着眼睛，一副还没有睡好的神色，在巴士上还在摇摇晃晃地打瞌睡，迷迷糊糊地到化妆室里坐下。
　　运营姐姐小允偏过头看了看：“嗯可以，你们俩既然坐在一起了，那就同一个化妆师吧。”
　　蔚然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发声的声音很近，好像是紧贴着他右耳说的话：“好。”
　　这一下子直接给蔚然吓清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和庄亦楠紧紧贴着坐在沙发上。
　　他不太自然地挪远了一点，眼神没有焦点地盯着庄亦楠的反方向：“其他人呢？”
　　庄亦楠看着他，很久才张口：“他们被分给其他的化妆师了。”
　　蔚然“哦”了一声，房间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蔚然对庄亦楠的态度，好像把一个大活人视作空气，有他无妨，没他也无妨。
　　好在化妆师姐姐很快拿好了他们需要换的衣服回来了：“你们这个队服设计得还挺漂亮呀，这个颜色衬得人肤色好好。”
　　蔚然抬头看去，是一套长袖的卫衣，颜色是藏青色配白色，胸前有一只凤凰的形状，是战队的队标。
　　“喏，”小姐姐说，“你们先把衣服换好，一会儿我再来给你们化妆。”
　　说着，她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帮他们锁好了门：“换好了就出来叫我哈。”
　　蔚然想让庄亦楠背过身去，但一方面觉得自己有点太矫情，另一方面又实在不想和他说话，想了想还是坐在沙发的侧面，背对着庄亦楠自顾自地脱下了外套。
　　由于室内有暖气，他里面只穿着一件睡觉的低领口的长袖。
　　刚脱下衣服，身后脚步声忽然响起，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双炽热的手就握住了他的胳膊：“你手上怎么了。”
　　庄亦楠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往蔚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那件低领圆口的衣服歪斜着向下垮了点，露出圆润的肩头和肩头下的一小段手臂。那只皎白修长的手臂上，有两个蚕豆大小的深色斑点，像是被什么东西烧伤之后留下的疤痕，就像白纸上的两个墨点，格外的显眼。
　　他没多想就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蔚然甩开庄亦楠的手，用卫衣盖住手臂，做出一个很防备的姿势，神色充满警戒，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他绕过庄亦楠，像庄亦楠当时用肩膀别他一样，也重重地别过庄亦楠的肩膀，打开门远远朝化妆师姐姐的方向喊道：“可以化妆了。”
　　庄亦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放下手，语气也变冷了：“说得谁想管你似的。”
　　直到化妆师提着化妆包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稍微等一下，他去拍照的时候我就给你画。”
　　他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想到刚刚蔚然冷漠的表情，他闭上了眼睛。
　　蔚然的冷漠可以冻伤人。
　　但即使已经闭上了眼睛，耳朵还是忍不住监听身后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听到化妆师姐姐夸他长得帅脾气好，为什么打职业皮肤还像牛奶一样又白又滑云云。
　　习惯了说漂亮话的姐姐把蔚然夸得都要夸出花来，说得他腼腆而不知所措地道谢。
　　庄亦楠有些不舒服地想，蔚然就从来不会有这样和我说话的时刻。
　　温和的，带笑的，眉眼舒展，而不是冷冷的像冰块。
　　他回想起蔚然刚来俱乐部的第一天，俱乐部的迎新仪式出了岔子，蔚然被权威拉得摔倒在地上。
　　那时候他呆呆地坐在地上，脸上还落了气球里的金色碎片，外表秾丽精致，神色茫然无措，带着几分疑惑。在自己伸出手将他拉起来的时候，那张清冷得如同月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善意又友好的笑。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
　　但是好像，是我亲手把我们俩的关系搞砸了。
　　两只刺猬背靠着背，用自己的刺去扎对方的同时，也被对方的刺扎得鲜血淋漓。
　　庄亦楠觉得有些难受，只好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这样吧，也无所谓了。
　　化妆师姐姐很快给蔚然化好妆，让他先进去拍照。庄亦楠画完的时候，蔚然还在拍，他便站在一边安静地看。
　　蔚然一对长眉入鬓，平日里有些苍白的嘴唇因为鲜艳的口红变得更加有生气。摄影棚明亮的灯照得他发光，整个人精致漂亮的不似真人。
　　只是眉眼都是冰冷彻骨的。
　　尤其是和站在门口的庄亦楠不经意间眼神相触时，如墨般漆黑的瞳眸漫不经心地一转而过，瞳孔里的光都不带着一点温度。
　　“对，表情对了！就是这种表情，冷漠中带着几分不屑的表情。”摄影师很满意地按下快门，“很酷，收工了！”
　　蔚然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
　　“嗯，你长得上相嘛。”摄影师道，“而且刚刚表情特别自然，特别好。”
　　他头也不回地吆喝道：“好了，下一个来拍！”
　　化妆师姐姐推了推庄亦楠：“去吧。”
　　蔚然没有走，站在休息区看着庄亦楠在摄像师的指挥下摆出不同的姿势。
　　少年皮肤干净，发色和瞳孔都黑得不彻底，带着一点温暖的棕。摄影师让他微微偏一点头露出高耸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侧颜，少年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喉结微微一滚动。
　　摄影师抓怕到了这个细节，夸赞道：“可以，喉结滚动的样子很有荷尔蒙。”
　　被夸奖的人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干净的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弯弯的眯成一轮新月：“谢谢哥。”
　　他笑着的样子也被拍下来，和刚刚那张性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显示屏上照片一张一张划过，小允正在一张一张挑选。蔚然神色淡漠，冷漠高傲，神色像在睥睨所有对手；庄亦楠被挑选的则是歪着头看向镜头微笑的瞬间，明朗的笑容好像能把所有阴霾融化。
　　一个像冰块，一个像火焰。
　　一个像月光一样清冷，一个炽热明媚得像太阳。
　　蔚然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听见刚刚给自己和庄亦楠化妆的化妆师在角落和同事小声谈论着。
　　“感觉好奶啊，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还是你懂我，年下奶狗，这谁能不迷糊啊？”刚刚给他们化妆的小姐姐捂住心口，“听他喊姐姐我心都要化啦，呜呜，好想摸他的头发，感觉弟弟头发好软。”
　　“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感觉是个脾气很好很听话、阳光又开朗的小孩。”另一个化妆师说，“我都想当他粉丝了。”
　　蔚然坐在门口，下意识想反驳：庄亦楠脾气不好，也不听话，阳光和开朗也都是假的。
　　但随后他很快意识到她们说得没有错，旁人眼里庄亦楠的确是这样的，只有他才知道对方骨子里的恶劣。
　　他想起那天打训练赛庄亦楠压力他的时候，那一刻灰蒙蒙的心情。
　　我难过的不是他对我不好，我难过的是他可以是所有人的好朋友，却偏偏只对我横眉冷对。


第26章 变数
　　一周后。
　　“Crown，这波你为什么要二闪滚上去？”教练消失抬头看着投影仪的荧幕，在电脑上按下暂停。
　　他们此时正在复盘刚刚和B组的Sunny战队的一盘训练赛。
　　在游戏进行到八分钟的时候，Crown的炸弹猫沈梦溪在野区遭遇了只有孙膑一人保护的射手伽罗。此时炸弹猫刚好在进行二技能加速，在翻滚前的一瞬间，他闪现到了伽罗脸上，利用翻滚造成的眩晕效果晕住了伽罗。
　　这是沈梦溪这个英雄极高难度的操作。
　　原本这是能够击杀对面射手的大好时机，奈何除了木冉的打野云缨，队友都离沈梦溪有一段距离。沈梦溪这个英雄又主打消耗，并不具备将伽罗一套爆发带走的能力。
　　于是敌方伽罗身后的几名队友一拥而上，将二闪上来的沈梦溪反杀。
　　消失眉目严厉：“这波队友都离你这么远，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这波掉点是前期进入逆风的原因之一，你要记得时刻看队友位置，不应该直接冲的。”
　　法刺出身的蔚然，自然对秒杀对方C位有强烈的冲动。可是，作为一个团队贡献更大的消耗型法师，更加需要和队友的配合。
　　容易与队友脱节，这是他来到ECW的这一周参加训练赛时最容易出现的失误。
　　蔚然也在心里责备自己：蔚然，你现在的队友不再是DAC的队友了。
　　更何况之前在DAC的时候，有时队友都会跟不上，更何况是打法相对稳健、更倾向于反手找机会的ECW？
　　他这么对自己说，但内心其实是觉得不甘的，明知道队伍要入侵对面的红区，为什么队友不能早点靠过来呢？
　　如果队友能跟上的话……
　　他嘴上没有争辩，只是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的，下次不会了。”
　　庄亦楠却吭声了：“不是，这波是我的问题。”
　　蔚然抬起头，对平时看他不顺眼、甚至会带头压力他的庄亦楠会为自己说话这件事感到惊讶。
　　“炸弹猫对伽罗造成的眩晕时间本就不长，在他晕住伽罗的那一瞬间，我不是想着跟上，而是想着回头看身后射辅的位置，导致伽罗有时间交出闪现，配合队友反打。”
　　“如果我选择相信Crown直接上，云缨绝对能够控制住伽罗让她按不出来闪现。这时候哪怕她队友跟上了，先切掉射手，后续也一定能打赢这波团战。”
　　“这波不是蔚然莽撞，他找机会找得很好。”
　　“打得不好的人是我，是我没跟上。”
　　他转过头直视着蔚然的眼睛：“你打得很好，下次继续这么打吧。这波我的。”
　　庄亦楠的眼神很真诚。
　　蔚然有些愕然。
　　消失深深地看了庄亦楠一眼，没有责备他质疑自己身为主教练的权威——庄亦楠说得其实不无道理，倘若他选择在沈梦溪冲上去晕住伽罗的那一刻跟上，也许团战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虽然自己是主教练，但他也乐于倾听选手的建议。
　　ECW绝对不是一言堂。
　　他只是心底有些唏嘘。
　　庄亦楠的话，让他想起了去年自己刚来ECW任职主教练时，最初的那个木冉。
　　当时木冉刚刚出道，便成为了青训选秀大会*的“状元”，输出、控制、KDA等多项数据均高居榜首，是那届选秀大会最耀眼的一颗新星，几乎所有俱乐部都对他青眼有加，递来橄榄枝。
　　青训时期不会有固定的队友，木冉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强项：他激进、冲动，打得很有血性。
　　他行踪成谜，前一秒刚刚在中路露头，过几秒就可能从敌方脆皮身后冒出来。
　　和庄亦楠同一届选秀大会出身、如今在联盟夺冠热门俱乐部“大魔王”FJG当射手的桔梗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只要几秒钟没看到木冉露视野，就会开始惴惴不安，生怕他出现在诡异的位置把自己一套带走。
　　在他成名有了一定的粉丝群体之后，之前被庄亦楠打哭的珍贵录像流传了开来——
　　视频里，还没有减肥成功的桔梗一边拿手机操作，一边哽咽着擦眼泪：“这我要怎么玩啊。”
　　他的鲁班七号战绩到了0-5，木冉的露娜是7-0。
　　他嚎啕大哭两声：“他的露娜飞来飞去，我完全猜不到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前一秒还在跳张飞呢，后一秒又到我脸上了。”
　　“他简直就是个游侠。”
　　“呜呜，游侠又来抓我了。”话音刚落，他又被露娜切死，放下手机，仰天大哭，“呜呜，我不想打了，教练，我要回家……”
　　“呜呜，我不想打了，教练，我要回家”这个梗如今依旧在KPL流传，经常把桔梗气得羞愤欲死。
　　与此同时，木冉“游侠”的外号流传了开来。
　　可以说，“游侠”木冉一开始是以打法诡谲多变著称。
　　而正式开始职业生涯后，木冉开始有了固定的职业队友——对抗路单单是坦克天才，打法成熟稳重；暗香作为射手最擅长藏视野，苟着输出，所有数据里最优秀的是极低的死亡率，是典型的抗压射。
　　单单和暗香最擅长的打法是反手开团、抓住对方失误，然后运营、平推。
　　因此，在ECW前五人组刚刚成立时，最经常犯的失误就是庄亦楠开到了人，可自家队友相对保守、打不够输出而告负。
　　木冉不得不为了配合队友，改变自己的打法。
　　作为教练，消失当然知道这有多难：很多选手都是因为失去个人风格而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
　　可木冉成功了。
　　如果说曾经的“游侠”是“炸弹”一般辛辣的烈酒，和ECW融合半年后的木冉成了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水能适配所有液体，能适配打法悠长慢热的暗香，亦能搭配通常都是前期抗压、到了后期才能一开五如同天神下凡的单单。
　　于是，久而久之，消失自己都忘了，木冉曾经是那样一把出鞘的利刃。
　　玩沈梦溪都敢二闪切C的Crown，这强烈的压制力和血性，让消失眼前浮现起了那个曾经像“游侠”一样神出鬼没于各个草丛的木冉。
　　只是他们俩，都为了适配战队，不得不磨平自己的棱角。Crown和木冉，能够——亦或是敢于——展现出自己个人实力的时刻越来越少……
　　作为最了解ECW每一场比赛的人，消失能看得出来在之前的很多次比赛里，其实木冉都有很好的机会上，但是他会努力压抑自己的这种冲动——他知道队友跟不上他，这样会脱节。
　　可以说，是为了配合队友，木冉主动封存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
　　可是，在K甲的时候打反手、抓失误这一套行得通，可进入KPL后，这是否过于被动？如果按照之前的那一套打法，ECW又能走多远？
　　消失转过头深深看了蔚然一眼：他会是ECW的变数吗？
　　【作者有话说】
　　选秀大会：组织青训生打比赛，挑选优秀青训生的一个活动。如果俱乐部想留下他会给自留签，也可以被其他俱乐部签走。
　　新赛季沈梦溪改版啦TT这是老版本的沈梦溪，二闪更困难一点


第27章 默契
　　复盘完，队友们三两成群地下楼准备吃饭。蔚然在整理桌子，动作慢了一步，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他和庄亦楠两个人。
　　“木冉。”他小声喊道。
　　“嗯？”庄亦楠回过头。
　　他比蔚然高几公分，微微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清澈，好像前些天的那些龃龉、这周一言不吭的冷战都没有发生。
　　是的，他们整整一周没有说话了。
　　刚才谢谢你。
　　但蔚然动了动嘴，只是说：“没什么。”
　　他没有给庄亦楠再张嘴说话的机会，径直下楼离开了训练室。
　　庄亦楠看向他的背影，披着薄薄米棕色毛衣外套的他清瘦高挑，脊梁总是挺得很直，好像永远不会弯折。
　　他转头看向蔚然的座位——与其他队员的杂乱截然不同的是，蔚然的座位整洁干净得像样板房，好像随时都有离开的打算。
　　他好像永远都不需要朋友，永远都是一个人。
　　夜色寂寥，月至中天，随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一天的巅峰赛也结束了。庄亦楠熟练地下职业号，登录上ID叫“霜白”的小号，打开好友列表。
　　如他们所约定的那样，“你的血还热吗”已经上线等待。
　　邀请、进房、寒暄问好，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你的血还热吗：还是双排？
　　霜白：嗯。
　　自从上次双排效果不错后，两人就成了游戏搭子，每天打完巅峰赛后固定地双排几小时。
　　每把游戏，庄亦楠都感觉酣畅淋漓。
　　比如现在的这一把，“热血哥”玩的是干将莫邪，感觉他打得轻描淡写，就像随手放放技能一样，但招招扎心。
　　如果庄亦楠的打野差了一点伤害，干将莫邪总能将伤害补满，收下对方人头。
　　和“热血哥”的每一把比赛，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庄亦楠一个转向，“热血哥”就能精准地预判到他下一步的动向，用最快的速度朝他支援过去。
　　他心中澎湃，在新的一把游戏开局前，干脆临时上网买了个变声软件，给自己的声音加了个“青年音”的效果，让声音听上去可以更成熟一点，打开了麦克风——毕竟作为职业选手，他也担心路人听出自己的声音导致掉马。
　　作为一起玩了一周多的网友，第一次开麦，他心中也有些忐忑：“哈喽，能听见吗？”
　　对方却没有反应。
　　他连问了几遍，对方却都没有开麦回复。
　　“你能听见我声音吗？我卡麦了吗？”
　　“热血哥”在聊天框发来一个“一路同行”的表情包，应该是听到了他说话。
　　“你能开麦吗？”庄亦楠刚问出口，忽然想起对方是个初中生，可能不太方便开麦，“没麦也可以，你听我说就行。”
　　话音刚落，游戏排进去了。
　　“你要拿火舞吗？我感觉这把阵容拿火舞挺好打。”庄亦楠问。
　　似乎是认同他的观点，“热血哥”预选了火舞。
　　这一局，庄亦楠玩的是娜可露露。
　　他看对面辅助是苏烈，猜到对面肯定会来入侵蓝区、用技能把Buff拉脱来延缓他的打野时间，于是开麦请求“热血哥”支援：“能帮忙卡下苏烈位置吗？”
　　他话都没说完，刚刚清完线的不知火舞就狂点“请求集合”信号，把准备去下路帮射手的己方辅助鬼谷子强行集合过来。在苏烈都还没露头的时候，就带着鬼谷子蹲在了蓝区的草丛。
　　果不其然，在娜可露露即将打完蓝Buff的时候，敌方苏烈立刻闪现过来，把娜可露露的buff推了出去。
　　火舞蹲在草里早有准备，精准的两扇子配合自身和鬼谷子的combo控制链，消耗了一大波苏烈的状态。
　　在苏烈的被动被打出来，血条即将消失的时候，庄亦楠刻意让火舞A了最后一下，把苏烈的人头让给了他。
　　First Blood！
　　庄亦楠不吝啬夸奖：“Nice！”
　　像是感谢他让人头，不知火舞人物边出现“谢谢你”的字样。
　　四分钟，对方王昭君要从上路转线回中路，庄亦楠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是个机会，在语音中道：“火舞哥，我们一起去卡她转中位置。
　　“她这么直挺挺地转线，不就是在送死吗？”
　　于是，“小鸟”娜可露露和“驴打滚”不知火舞一起朝对方中单转中的必经之路扑去。
　　没蹲多久，火舞和露露的丝滑连招果真把一个人回中路清线的王昭君人头收入囊中。
　　没有位移的王昭君像是可怜的小鸡仔一样被人宰割。
　　庄亦楠又指挥道：“我们可以去越上路。”
　　火舞和露露便一起朝上路走去。
　　似乎是为了报答刚才的“让人头之恩”，这把火舞故意在旁边徘徊了一下，把人头让给了庄亦楠的娜可露露。
　　庄亦楠毫不客气地笑纳：“爱了。”
　　心里计算着对面buff刷新的时间，他开麦道：“等他们蓝刷了，进他们蓝吧。”
　　火舞便提前在敌方蓝区站好位置，将打算来守蓝的敌方打野逼退。
　　对方打野不愿意把蓝buff拱手相让，硬是强行挤进来将蓝Buff交了个惩戒拿走，被火舞一技能狠狠踢了一脚，露露收下人头。
　　“何必呢，”庄亦楠“呵”了一声，“我buff没了，你命没了。”
　　“你的血还热吗”的不知火舞压迫力极强，且通常身后自带一个发育完好的娜可露露，害得对方的王昭君线都不敢吃了，缩在塔下等兵线进塔才敢清，在公屏打字：“我真的栓Q，你俩能不能别连体了。”
　　竞技游戏，庄亦楠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又把王昭君抓死了一次，顺势把中塔推掉。
　　娜可露露和不知火舞配合默契，慢慢建立起优势，胜利的天平慢慢向庄亦楠这边倾斜，不知不觉对方外塔全部掉了。
　　可己方队友连续几波掉点，导致对面扳回不少优势。对方的王昭君又是个守线能力极强的英雄，一个大招通常就能清掉大部分的兵线。
　　敌方抱团龟缩在塔下清线，努力想往后期拖——而只要拖到后期没有了经济优势，前期建立的优势便通通没了。
　　一时之间，局势有些陷入僵局。
　　庄亦楠点开经济面板，射手不太美丽的战绩，加上鬼谷子略显呆滞的操作，让他明白这把如果想要获胜，必须得靠自己和“热血哥”配合找机会。
　　刚好他的娜可露露护送着己方一波兵线临近对方下路二塔，提醒道：“火舞看我位置。”
　　他给了一个去中路想要压中塔的视野，敌方具有较强守线能力的王昭君果真朝中路回防了。
　　而实际上，他是趁敌方视野消失后，又悄悄绕回了下路二塔旁的草丛里——因为下路有一波兵线，对方一定会有人来清线；而在敌方视角中，娜可露露最后露头的时候是往中路靠的，来清线的英雄一定程度上会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对方只派了射手孙尚香和辅助张飞来清线。
　　机会近在眼前——可是要知道，娜可露露这个英雄虽然伤害高，但可惜的是缺乏能够留人的控制技能。
　　而孙尚香有了张飞的保护，单凭露露难以将其秒杀。
　　电光火石之间，庄亦楠脑海中演练了一遍，自己如果贸然扑上去，估计会被张飞的大招推开，甚至会被孙尚香反杀。
　　他切屏给了火舞视野，沉声道：“火舞哥能一闪吗？”
　　接收到他的意图，不知火舞极其果断地一技能接闪现，将孙尚香和张飞控制在原地难以动弹。
　　“Nice！”庄亦楠也操作着娜可露露跟上，补上伤害，在孙尚香交净化的一瞬间，直接一屁股将她融化。
　　还剩下一个孤立无援的飞飞公主*。
　　火舞预判他跳二的位置，一扇子打掉他小半管血，搭配姗姗来迟的队友拿下人头。
　　“先杀一个‘脆皮’张飞。”庄亦楠轻笑一声，夸赞道，“这波配合很漂亮。”
　　对方射手辅助双双殒命，己方不一会儿就点爆对方水晶，赢得了游戏的胜利。
　　进入结算页面，这把己方射手、辅助和上单的评分在经济大顺风的前提下都只有六点几分——可以说，这把游戏完全是靠他和“热血哥”的精湛配合拿下的。
　　回到组队页面，不知为何“热血哥”取消了准备，头像下显示“请等我”。
　　庄亦楠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他想逗逗对方，开玩笑道：“怎么说？家长回来了？”
　　“不让你玩手机了？”
　　“在宿舍？宿管阿姨来查房了？”
　　对方却一直没有回答。
　　庄亦楠没着急，耐心地等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对方终于给出了解释，在聊天框留下一句：稍等我几分钟，发生了一些情况。
　　霜白：好。
　　又是四五分钟过去，“你的血还热吗”名字旁的麦克风标识亮起，庄亦楠的耳机里传来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
　　“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与“你的血还热吗”这个极具沧桑感的ID不同的是，“热血哥”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是十四五岁小男孩的嗓音。他普通话很标准，咬字很清晰，但似乎是网络不太稳定的缘故，有些沙沙的电流音。
　　庄亦楠回应道：“能，我能听见。”
　　他笑了笑：“你声音听上去年纪很小，没想到你真是初中生啊。”
　　对方的回复却牛头不对马嘴：“感觉和你打游戏配合挺默契的，不开麦都能配合得这么舒服，要是开了麦估计更好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不好意思，刚刚让你久等了，刚刚找了个……嗯，设备来开麦。”
　　这个弟弟还挺有礼貌的，不是像很多路人王那样满口国骂的类型，庄亦楠心中对他的好感度又蹭蹭上升了。
　　但他很快注意到了“你的血还热吗”话语里的不对劲：“‘不开麦都能配合得这么好’？我刚刚开了麦呀。”
　　对方却是完全没听见他说话般：“霜白……哥，你那边能方便开麦吗？”
　　似乎才注意到“霜白”头像边框旁的麦克风在波动，“你的血还热吗”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的……麦克风一直在……动，你在……说话……吗？”
　　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卡麦。
　　庄亦楠在公屏打字道——
　　霜白：我刚刚那一把一直都在指挥，你没听见吗？
　　你的血还热吗：你是不是卡麦了？
　　你的血还热吗：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住在胸腔里的那只小鹿忽然醒来，庄亦楠心动神驰。
　　刚刚的默契配合已经足够让他惊喜，没想到更大的礼物还在后面。
　　原来刚刚自己指挥了那么久，对方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吗？！
　　可是行动上，他们是完全契合的呀，火舞的每一步操作，都和他的指挥一模一样。
　　庄亦楠承认他心动了——应该没有王者玩家能不心动吧。
　　在浩瀚的王者峡谷里，在成千上万把的对局中，你终于遇见了一个无需开麦沟通、就能心领神会你所有动向的玩伴。
　　你们默契得就像同一个人的左腿和右腿。
　　【作者有话说】
　　飞飞公主：张飞的昵称。
　　卡麦：游戏里有时候会出现语音卡顿。


第28章 绑标
　　由于“你的血还热吗”也有些卡麦，两人还是关了麦打字交流。
　　庄亦楠的措辞改了又改，试探性地问道：我们加个微信？
　　和初中生聊天，总有种在坏蜀黍在诱拐小孩的既视感。
　　“热血哥”过了几分钟回复才姗姗来迟——
　　你的血还热吗：我们初中生不用微信。
　　你的血还热吗：我们用QQ。
　　霜白：……
　　霜白：那我们加个QQ好友？
　　你的血还热吗：好的。
　　他随后发过来一串数字，庄亦楠点了添加之后，却依旧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霜白：我刚刚看了看你的亲密关系列表。
　　霜白：emmm
　　霜白：我是说，你方便绑个关系吗？
　　感觉有点突兀，他颇有些多余地解释道：“这样你上线有提醒，每次上线我都看得到了。”
　　由于是小号，“霜白”和“你的血还热吗”这两个号都还一个关系都没有绑。
　　庄亦楠打算和他绑个“基友”关系。
　　正在发送申请过去的时候，忽然他的后背被重重击打了一下，吓了他一大跳。转过头，单单大大咧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队长，你房间还有暖气吗？我房间暖气好像坏了。”
　　“你戴了耳机，我喊你半天你没听到。”他解释道，“你在干啥，玩游戏吗？怎么不叫我一起排？”
　　庄亦楠创建小号的目的原本就是给自己私下练英雄一个空间，并没有告诉队友，他随口一说搪塞过去：“没，练英雄。”
　　单单看庄亦楠房间的暖气还好好的，有些疑惑地摸着头：“那我的暖气怎么没温度了……唉，明天早上去问问阿姨。”
　　他又磨蹭了一下，总算是回了自己房间。
　　庄亦楠送走他，低下头看手机。
　　平时“热血哥”总是寡言少语，如今对话框里居然全是他发来的消息，足以看出屏幕对面他的震惊——
　　你的血还热吗：？？？
　　你的血还热吗：霜白，你是不是申请错了？
　　你的血还热吗：霜白，你申请的是情侣。
　　你的血还热吗：不是说挂基友吗？
　　你的血还热吗：……
　　你的血还热吗：不是……
　　你的血还热吗：你知道我是个男的吧。
　　庄亦楠从对话框里还原了刚刚发生的事，估计是单单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一时间点错了申请，将基友发送成了恋人。
　　庄亦楠把手机放下，有些尴尬。
　　但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挺正常的——王者荣耀所有的亲密关系里面，基友、死党、闺蜜都可以挂五个，只有恋人可以挂一个。
　　这个ID叫“你的血还热吗”的中单就是独一无二的、和他最适配的。
　　在他们俩的王者关系里，重要的不是“恋人”，重要的是“恋人”所代表的“唯一”。
　　他干脆将错就错，回复道：我知道啊。
　　你的血还热吗：你有点奇怪。
　　你的血还热吗：你有点像那个。
　　霜白：哪个？
　　你的血还热吗：男
　　你的血还热吗：同
　　霜白：……
　　霜白：我不是。
　　霜白：我是直男。
　　自己心里刚刚的那个关于“唯一”的想法有点太煽情，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总是一起玩，挂个情侣标挺有意思的。”
　　“我还从来没和人挂过情侣标，想体验一下。”
　　你的血还热吗：也不是不行。
　　你的血还热吗：但是两个男生绑情侣标好奇怪。
　　庄亦楠想都没想，直接把账号的性别从男换成了女：“这样是不是就不奇怪啦。”
　　王者荣耀游戏里的性别要90天才能改一次，他都这样做了，对方当然没有再拒绝的借口。
　　“你的血还热吗”并没有多说，径直同意了情侣关系申请。
　　这似乎只是两人双排中的一个小插曲，但不得不说，绑了情侣标后，看着加载页面框里粉色的情侣标识，庄亦楠的心态发生了亿点点变化。
　　之前，从他们俩的ID看不出来是双排的，就算配合得再好，己方和敌方都只会默认是系统排到的队友。
　　而绑定关系后，打野从中路路过的时候，粉色的情侣标识就会在两人的英雄建模旁出现。当“热血哥”打出一波精彩的操作的时候，庄亦楠总是会不自觉嘴角上翘，看到队友不停地在公屏打出夸奖的话，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之前他打游戏的时候，只是正常地操作，可有了情侣标后，他极为难得地产生了卖弄自己的欲望——比如这明明是练英雄的号，平时更偏向于选择自己没那么有熟练度的英雄，此时却拿出了自己招牌的镜。
　　比如之前玩小号不会那么认真，如今却全神贯注。
　　比如在玩镜单杀对面露娜前，会在飞雷神*的间隙很装逼地发一个“抱歉”。
　　对方露娜在公屏扣字：塑料袋都没你能装。
　　下一句却很分奴地发来笑脸：哥哥下把双排吗，我可以为你开变声器，给你补中单。
　　你的血还热吗：不好意思，我俩双排。
　　露娜立刻变了嘴脸：晦气的情侣。
　　这行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庄亦楠条件反射地滑屏去看“热血哥”玩的西施。看到西施慌乱地原地交出一个闪现，笑得停不下来。
　　在公屏戏谑地打字调侃道：心乱了啊。
　　只是一把普通的路人局，他却拿出了打比赛时的状态来打，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把他的镜六分钟超神*，打得对面嗷嗷叫“镜姐本人上号了”。
　　回到组队页面，他打字说：“不行，我还是重新上号吧，试试重登还卡不卡麦。”
　　你的血还热吗：好。
　　霜白短暂地退出了队伍，没两分钟又重新加入：“现在能听见了吗？”
　　“嗯。”
　　“你的血还热吗”的麦克风闪烁了一下，耳机里传来少年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挺清楚的。”
　　小男孩似乎有些内敛，没有找到话题，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生硬地找了个话题：“我这把西施好菜，没钓到几个人。”
　　西施的一技能能够把目标拉回来，俗称“钓人”。
　　庄亦楠平时在队伍里当“心态侠”当习惯了，顺口就是一句安抚的话：“没事，你钓到了我。”
　　你的血还热吗：“……”
　　沉默。
　　“额，我是说……”庄亦楠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是说，你的技能已经很准了，对面拿了庄周克制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男孩的声音有几分紧张：“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和你绑关系了。”
　　“你真的有点奇怪。”
　　“像男同。”
　　“……”庄亦楠叹了口气，“我和你绑标就不能是野王折服于你的中路技术吗？”
　　他正色道：“为了避免误会，我必须提前严正声明：第一，我不是男同；第二，我不是男同；第三，我真的不是男同。”
　　对面男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是开玩笑的口吻：“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地重复三遍？”
　　因为想到我居然一时脑热，和一个初中生弟弟绑了情侣标，自己都感觉自己也太变态了。庄亦楠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因为我刚刚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好像有点诡计多端。”
　　“我知道，我逗你的。”男生道，“其实你不提，我也想加你联系方式了。”
　　“我打这个游戏打了无数盘，和你一起玩的时候是最痛快的。”
　　被自己肯定的人肯定，庄亦楠愣了两秒，有些温柔地笑了笑：“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啊。”
　　【作者有话说】
　　飞雷神：镜的一个很难的操作，需要很快的手速和反应能力，好奇的可以自己去搜搜，三言两语说不清。
　　超神：连杀七人不死。


第29章 傻笑
　　男孩声音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清脆：“你这个号不是要练英雄吗？说好的练英雄呢？”
　　庄亦楠点开自己主页看了看：“是在练英雄呀，你看我主页，我镜都还是绿标。”
　　“……我虽然不玩打野，但是也看得出来。”对方说，“你这个号是绿标，但我刚刚看你飞雷神少说小国标水平。”
　　庄亦楠但笑不语。好歹也登顶过国一镜，你以为。
　　“你的血还热吗”道：“就我傻傻地真的练英雄，拿了西施，被你带躺压力好大。”
　　“行，那我就真的练英雄了。”庄亦楠道，“太菜了的话你不会骂我吧。”
　　“不会。”
　　“我守约瘾犯了，要不你陪我去匹配玩把。”
　　少年有些诧异：“为什么要匹配玩？排位不行吗？”
　　庄亦楠几次欲言又止：“一会儿开局……你就知道了。”
　　很多王者玩家吐槽自己是“人菜瘾大”。
　　还有很多王者玩家形容自己练某个英雄的时候明明练习了无数把，却能一点进步都没有。
　　庄亦楠作为职业选手、王者荣耀里金字塔顶尖部分的玩家，从2016年初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得心应手，本难以和普通玩家共情，可2017年8月8日有一个名叫百里守约的射手在正式服登场。
　　这就是庄亦楠的滑铁卢。
　　百里守约这个英雄是一名能够超长距离进行狙击的“狙击手”，比较难击中对方，但在击中时有极高的伤害。有守约玩家戏称，在王者荣耀的游戏世界里，大多数英雄能够根据英雄强度来划分梯度*，可守约不行：狙的准的守约是T0，狙不准的守约是T10086。
　　很可惜，庄亦楠手中的守约明显在T10086。
　　看着霜白连空七枪，“你的血还热吗”终于忍不住开麦：“如果说你的镜刚刚在我面前树立起了极宏伟的形象，现在你的守约已经把镜树立起的形象一脚踢翻了。”
　　“我对守约就是‘人菜瘾又大’，之前最‘辉煌’的战绩是真的一整把里一枪都没中过，这把都已经算好的了。”庄亦楠笑道，“但我对守约有瘾，一段时间不玩，浑身上下像有蚂蚁在爬。”
　　说着，他又空一枪——这一枪是从对方三四个英雄抱团时候的间隙中擦过去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为什么啊，我这边看明明就中了，肯定是王者荣耀的判定机制有问题。”庄亦楠嗔怒着抱怨道，“对面三四个人抱在一起，我这枪是怎么空的！”
　　“我也想知道。”“热血哥”说话的语气一直古井无波，此刻终于有了一些波动，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你带我赢的，这把我来带你赢吧。”
　　这把他玩的是法师诸葛亮。
　　庄亦楠没有一点被带躺的不好意思，脱口而出：“好的，那就靠哥哥带我赢啦。”
　　能躺绝不C*，有大腿不抱是傻瓜。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拜托，他们可是绑的情侣标诶。
　　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哥哥，他没有一丝赧然。反而是被叫哥哥的初中生“你、你、你”结巴了三声，不吭声了。
　　庄亦楠见他这个反应，歪了歪头，更起了逗他的心思：“好哥哥，带带妹妹。”
　　“你怎么不说话呀，哥哥。”
　　你的血还热吗：“……”
　　诸葛亮是一个具有极强收割能力的法师，当他的大招杀死敌人后，能够获得80%的冷却，从而“刷大”完成对残血的收割。
　　“你的血还热吗”刷经济的速度很快，因此中后期当他在对方野区和敌方射手一打照面，立刻二一三一套丝滑连招秒杀了对方。
　　但他没有中止杀戮，而是通过走位躲避对方打野云缨的控制后，巧妙地利用野怪叠被动，将云缨血量打到斩杀线以下，并用大招锁定了云缨。
　　诸葛亮的大招叫“元气弹”，可以被挡住，敌方牛魔王一个二技能冲过来，似乎想要帮云缨挡下这致命的一弹。
　　在元气弹似乎要到达牛魔身前的时候，诸葛亮一个迅疾的闪现调整身位！
　　元气弹因为闪现发生了微妙的偏离，牛魔没有挡住元气弹，云缨应身而倒。
　　双杀！
　　诸葛亮又利用收下这个人头叠出的被动“策谋之刻”和刷新的大招，将路过的敌方中单小乔杀死。
　　三杀！
　　小乔：？我只是路过。
　　随后，诸葛亮又将大招元气弹连在了已经残血的辅助牛魔王身上——但敌方马超开着疾跑姗姗来迟，几枪将诸葛亮戳到丝血。
　　在元气弹发送前，诸葛亮的血条已经十分不健康，似乎已经要倒地。
　　千钧一发之际，诸葛亮按下了金身！
　　金身的过程中，元气弹如离弦之箭朝牛魔王奔去，牛魔王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等死。
　　四杀！
　　金身结束的瞬间，敌方马超瞬间打出戳抢拉枪的高额伤害，想要收下诸葛亮这个大人头。
　　可他并没有如愿——发育完好的诸葛亮已经有了能换出复活甲的经济。
　　在复活甲结束后，他又秒换能够在受到致命伤害时短暂进入无敌的名刀，用二技能和马超拉开距离。
　　此时诸葛亮的被动已经将马超打成了残血，对方也被打出了名刀被动下的无敌状态。但对方并没有放弃击杀诸葛亮的巨额赏金，依旧朝诸葛亮紧追不舍。
　　诸葛亮名刀的无敌效果只有短短一秒。
　　眼看他就要倒地。
　　千钧一发之际，承受了马超贯穿伤害的诸葛亮却没有阵亡——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彩色的光晕——是用极快手速卖掉名刀·司命后快速购买炽热支配者提供的护盾。
　　而此时诸葛亮所有技能都已经加载完毕，他点击大招，发射出最后一发元气弹——
　　五杀！
　　在完成反杀如此极限的过程中，“你的血还热吗”明明开着麦，却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庄亦楠的耳机里只传来一点点手指操作摩擦屏幕的窸窣声响。
　　五杀后，不同于大多数初中生这个年纪的毛躁，他没有发出一句自我夸赞的感慨，甚至连呼吸都没乱一下，似乎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脆皮通常都很怕马超，当马超一枪一枪地戳过来的时候，恐惧通常会让脆皮玩家操作变形。但“你的血还热吗”的操作有条不紊，金身换复活、复活换名刀，甚至还出现了连职业选手都容易失误的名刀秒换炽热支配者这种操作。
　　即使在危急时刻，他的操作依旧沉稳、冷静、自信。
　　但庄亦楠不太冷静。
　　当诸葛亮在人群中几进几出的时候，他的百里守约在人群后百无聊赖地这里狙狙，那里狙狙——反正一枪也狙不中，干脆开始逗哏：“五杀！你！是！我！的！神！”
　　“哇，哥哥的诸葛亮也太顺滑了。”
　　“呜呜，为什么我的诸葛亮打不出这样的操作。”
　　“你这种中单我不夸赞，我只跪舔。”
　　“你的血还热吗”刚刚丝毫没有波动的呼吸现在乱了，他似乎有点不善言辞，憋了半天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闭嘴。”
　　“我……”庄亦楠还想再说点骚话。
　　但此时，在对方五人全死的情况下，庄亦楠的耳机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女声：“You have been slain。”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的百里守约被杀了。
　　刚刚“你的血还热吗”打团的时候，他的百里守约不远不近地站在三只野猪那个位置，滑屏看诸葛亮操作。但可能是他不经意间平A点了野怪，于是野怪开始攻击他。
　　他滑屏看了诸葛亮很久很久，在这段时间里，野怪硬生生地把他喷死了。
　　庄亦楠：“……”
　　队友五杀，我送人头。
　　单走一个六。
　　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野王开始后知后觉地觉得尴尬了。
　　但耳机里，声音悦耳的少年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的笑——
　　这是这个男孩子开麦之后的第一次笑。
　　像冰块敲击的声音，清脆又动听。
　　庄亦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没那么尴尬了，也跟着傻傻笑了起来。
　　他复活的时候，兵线已经到了对方水晶下，马上就要拿下游戏的胜利。他却无缘参与点爆水晶的最后一刻了，心底难免有些可惜。
　　他站在水晶徘徊了一下，把一技能的三个眼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大声喊道：“诸葛亮，诸葛亮！快看我！”
　　反正已经确定可以取得游戏胜利，他滑屏看见诸葛亮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似乎已经滑屏来看他。
　　两个人都在滑屏看对方。
　　在百里守约说出“没有想保护的人，枪就成了无用的玩具”这句台词的瞬间，庄亦楠一个帅气的反向大闪*，狙击手的一枚子弹如一阵猛烈的罡风，从三颗眼摆出的爱心中呼啸而过。
　　“你看，”敌方水晶炸裂的瞬间，庄亦楠笑着说，“这叫一箭穿心。”
　　【作者有话说】
　　反向大闪：按大招的同时火速往反方向按闪现。百里守约反向大闪特别特别帅（流口水）。


第30章 粉丝
　　很长很长的时间，庄亦楠只能听见耳机传来的少年清浅的呼吸声。
　　可能只是过了几秒，也可能过了几分钟，男孩带着滋滋电流声的声音才又在耳边响起：“刚刚的大闪很帅。”
　　庄亦楠的嘴角还来不及上扬，就听见他随后又无情地接了一句：“如果战绩不是0-1-5的话，就更帅了。”
　　“……”庄亦楠摸了摸头；“所以才说不敢开排位，害你掉表现分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再打回来不就行了。”
　　庄亦楠笑了：“你这话说的，仿佛上分和喝水一样简单。”
　　“对你来说不也是吗？”
　　“不是。”庄亦楠道，“这几把上分是因为我有哥哥你带啊。”
　　“你的血还热吗”又语塞了。
　　庄亦楠就喜欢看他这种被自己逗得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哈哈大笑。
　　这弟弟真的好害羞、好不经逗啊。
　　过了十几秒，应该是点开了刚刚匹配到的马超的主页，“你的血还热吗”又道：“刚刚看对面马超的操作挺厉害的，原来是小国标。”
　　“他怎么厉害了？”庄亦楠回想起对局里马超的操作，有点不服气，“我的评价是他玩得不如我。”
　　“你在说什么。”男生的语气平淡，“人家是小国标马超。”
　　“小国标马超就能俘获你吗？”庄亦楠问。
　　少年似乎没有听清楚：“嗯？”
　　“小国标马超就能俘获你吗？”庄亦楠又问一遍，大声道，“你看看我主页，我也是啊！”
　　又超级小声地补充道：“也没见你夸我一句。”
　　语气万分委屈。
　　少年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微微笑了：“嗯，你也很厉害。”
　　“对抗路和打野都很厉害。”
　　庄亦楠依旧很不满：“敷衍。”
　　他把组排模式切换为排位：“那我就玩一把马超吧，给你见识一下‘上等马’的实力。”
　　这把果然以庄亦楠Carry全场为结局。
　　这把“你的血还热吗”补位了一把辅助，玩的张飞，可能操作上不如中单那么亮眼，可意识依旧相当到位。
　　庄亦楠在结算页面看着自己的MVP，“哼”了一声，“怎么样？”
　　“你的血还热吗”似乎是个很内敛的小孩，并不习惯怎么夸人，小小声地道：“哇。”
　　“好搪塞啊。”庄亦楠道，“你能用一句十个字以上的话夸我吗？”
　　“你的血还热吗”认真地想了想：“你的马超玩的比守约好。”
　　刚好十个字。
　　“你……”庄亦楠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你的血还热吗”隔着麦，又低低地笑了。
　　于是最终的画面又变成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对着傻笑。
　　不知道为什么，庄亦楠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他想去厕所拿凉水把脸洗一洗，便闭了麦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刚好迎面撞到暗香，脸上有些婴儿肥的男孩疑惑地看着他：“队长，你、你怎么笑得这么春、春心荡漾的？”
　　“有吗？”
　　“脸、脸都红了。”暗香直言不讳，“你、是不是在和小姐姐谈、谈恋爱呢？”
　　庄亦楠脱口而出：“瞎说什么，他是个男的。”
　　话音刚落，自己都感觉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暗香瞳孔猛地放大，眼神都变了，抱住自己的肩膀，慢慢地后退，“队长，原来你……”
　　“诶——”
　　“没关系，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一样。尊重，祝福。”暗香神情恍惚地回了房间，“我要消化一下。”
　　说着神魂不定地回了自己房间。
　　庄亦楠知道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也懒得追上去解释了，回到房间开麦清了清喉咙：“你还在吗？”
　　“嗯。”“你的血还热吗”安静地回应。
　　他打游戏时依旧像之前一样，除了常规的报位置、报技能之外很少说话，就连报点都只吐出一两个字，一幅惜字如金的模样。
　　这和庄亦楠想象中开朗、中二的初中生的形象不太一样。
　　月明星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到了要下机的时候。庄亦楠平时睡眠都比较规律，今天却很难得地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他听着耳机里，对面的人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心跳好像和对方的呼吸一样悠长又缓慢。
　　“那我先下了？”少年说。
　　“等下。”庄亦楠嘴巴动得比脑子快，先叫停，却又不知道除了游戏还能再聊什么。
　　他们归根结底，也只是网友而已。
　　“怎么了？”
　　“嗯……”庄亦楠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对了，我想问，你是哪里人啊。”
　　或许是不想给网友报出自己真实的坐标，对方犹豫了一下，缓慢地回答道：“我是H省的。”
　　“我现在在北京，我们是临省。”庄亦楠犹豫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寒暑假学习不太忙的时候，有北京的俱乐部邀请你来试训，你会愿意来试试吗？”
　　少年回答的很快：“北京的俱乐部？那不就DAC和ECW吗。”
　　ECW作为一只名气不大、刚刚才从K甲打到KPL的战队，存在感很是有限，大部分看KPL的人提到北京的俱乐部时只能想到DAC。庄亦楠有点惊讶：“你还知道ECW。”
　　对方想都没想，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们打野木冉很厉害。”
　　庄亦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缓慢地上扬，努力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笑：“哟，你还知道他呢，他确实很厉害。”
　　他又追问道：“那你知道Crown吗？”
　　对方平静、温和的声音却忽然冷了，脱口而出道：“他是个废物。”
　　庄亦楠愣住了：“什么？”
　　对方却没有回答。
　　庄亦楠嘴角的笑瞬间平了。他听见房间里暖气嗡嗡地工作着，感觉一晚上游戏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直到他觉得对方不会再做出回答了，对方才哑然开口：“从前对他很满意，现在很不满意，可能就是恨铁不成钢吧。”
　　“你会觉得，”庄亦楠开口，“他的中单玩得很有问题吗？”
　　“是啊。”少年回答得毫不犹豫，“心态上没有自信，不敢操作；手法上能力退步，操作变形。可以这么说吧，他除了职业态度尚佳，其他各方面都不行了。”
　　这和庄亦楠心中对Crown的印象截然相反。
　　明明是自己不认可的人被人质疑，他应该开心才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涌现起一丝不悦的微妙情绪：“我倒是觉得他操作上、心态上都不错——至于职业态度，嗯……有待考证。”
　　“你是这么想的吗？”“你的血还热吗”反驳道，“你看过他上个赛季的那几场比赛吗？感觉DAC很多把游戏都是他带的节奏，如果不是他，DAC说不定能有更好的成绩。”
　　“怪不得DAC会把他卖掉。”他话语中有种嘲讽的意味，“他应得的。”
　　“我不觉得。”这些在蔚然本人面前永远不会说出来的话，却能够流畅地对着陌生的网友倾泻，“比如他被黑粉带节奏带得最严重的那波——西施闪现切公孙离被东皇吸住，我就不觉得有很大的问题。我记得那把的打野见西施被吸住了，第一时间不是选择跟上切公孙离，而是徘徊了一下等后续队友一起跟上来。”
　　“如果我是那把的打野澜，我一定会和西施配合好。即使西施被东皇咬住，我也不会卖他，而是全力以赴地尽力一搏，说不定还会有不同的结果。”
　　“你的血还热吗”似乎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是西施并没有钓到公孙离，公孙离那么多位移技能，FJG的桔梗又那么擅长公孙离，怎么可能会被澜切死？”
　　“即使不能切死她，也能阻碍她的输出环境，没有了射手的伤害，出了金身的西施有那么容易直接暴毙吗？”
　　“你的血还热吗”反唇相讥：“可就算公孙离没有输出环境，那她也有队友。打野、上单和中单一套技能砸下来，西施能扛得住？”
　　庄亦楠的回复斩钉截铁：“桔梗有队友，那Crown没有队友吗？”
　　“你的血还热吗”似乎被他如此理所当然地依靠队友的说法问懵了。
　　“对，桔梗的公孙离被西施闪现切了，于是他的辅助咚咚锵闪现保公孙离吸西施，打野、中单、上单一拥而上。”庄亦楠道，“可Crown的队友却在说‘完了，闪到东皇脸上了，卖西施’然后拔腿就走。”
　　庄亦楠脑海里浮现起那把游戏的场景：“如果我是吕布，我会立刻跳大保西施——吕布这么强势的拆伙英雄，为什么不跳大？的确，对面的职业选手会走位躲开吕布的大招，导致吕布空大，可是冲乱对方阵型、影响对面输出空间，是不是也有很高的性价比？”
　　“西施闪现到公孙离那里确实有点脱节，就算太乙真人有复活的大招，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给到他。但如果吕布跳大、澜切射手，太乙真人是不是就能把那个大招续上了？”
　　对此，“你的血还热吗”似乎是笑了笑：“你想的太美好了，职业赛场上，澜、吕布、太乙真人都把关键的大招交给了工具人中单西施，搞得好像西施成核心了似的，后续团战拿什么打？”
　　“那把Crown的西施确实是工具人，大多数吕布团战打起来的时候去保护射手和打野的确是更好的选择。可是在掉了一人的情况下，后续的龙团DAC便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还不如试试全队跟上Crown，胜负还未可知。”
　　“对面大招都给西施了，射手和打野输出环境都那么好！”
　　庄亦楠一锤定音：“要我说，那把不是Crown一个人的问题，是DAC配合的问题——当然我也不是说Crown完全没有问题的意思，他没有主动提出要队友跟自己也是他的失误。
　　“这种级别的比赛，明明是五个人的配合失误，却简单地归结为某个选手的个人失误，这是合理的吗？”
　　“你的血还热吗”似乎找不到反驳的点，许久才道：“可是当时DAC的教练是萧鸣，他应该是最懂DAC这个战队的人，他都说是Crown的问题，那……”
　　“他算个屁。”庄亦楠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和这种喜欢PUA选手的教练没什么好说的。”
　　见对方不说话了，他缓和了一下，认真地开口道：“弟弟，我不是Crown粉丝，但我觉得你被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带节奏了。”
　　“不知道内情的人？”“你的血还热吗”的语气有些奇怪，“可能是吧。”
　　似乎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有些不快，他过了一会儿又说：“感觉你有点激动，你是Crown的粉丝吗？”
　　“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而已。”庄亦楠有些不自在，“我不是他粉丝，我不喜欢他。”
　　少年重复道：“我觉得你是。”
　　“我真不是。”
　　过了很久很久，少年才轻轻地笑了一声：“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
　　他话音未落，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平时总是要黏黏糊糊告别很久才依依不舍退出房间的“霜白”，今天破天荒的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退出了游戏。
　　这是头一次。
　　【作者有话说】
　　他超爱。


第31章 背影
　　职业选手都是昼夜颠倒的夜猫子，从凌晨三四点睡到下午是常态。退出游戏账号后，庄亦楠拿着水壶出房门打算接点水喝，在餐厅的饮水机那遇见了同样拎着水壶的蔚然。
　　蔚然裹着件浴袍，微微弯着腰接水，庄亦楠站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芳香，忍不住想起了他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入浴剂。
　　庄亦楠不太懂香，但无端地感觉蔚然身上的味道很适合他，像雪后的辽阔森林，有植物的清新，但更多的是被雪覆盖的神秘。
　　听到脚步声，蔚然回头看了庄亦楠一眼，或许是困倦的缘故，他的眼神还带着水汽，和他额前没有擦干的头发一样湿润。身前的浴袍即使系得很紧，还是露出了一小片锁骨处皎白的肌肤。
　　“你也还没睡啊。”他平淡地说。
　　“嗯。”庄亦楠道，“接点水喝。”
　　说完这两句，偌大的基地二楼就陷入了沉默，只有饮水机出水口落下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庄亦楠在心里说——
　　蔚然啊。
　　我们试着做朋友吧。
　　不只是同事的那种。
　　就像我和十七单单和暗香那样。
　　但做先开口的人实在太难，太多难以言表的情绪像被石头压在心上，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能引出这几句话。
　　等蔚然接完了这壶水，他也在心里措好了辞，终于开口：“我想找你谈谈。”
　　闻言，蔚然盖紧水杯的动作顿了顿，也开口道：“我也有点话想对你说。”
　　似乎有些害怕庄亦楠开口说出些什么他不想听的话，他没等庄亦楠回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你讨厌我，不喜欢我——可能是之前在DAC的表现不好吧，也可能是什么别的。但这都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继续做好负责任的队长——就像你一直以来做到的那样。”
　　“不管私下关系如何，你应该也不会希望影响到比赛。”蔚然看着庄亦楠的眼睛，看到对方听见这话的时候，眉头慢慢皱起来。
　　他缓缓垂下眼帘，像是怕被伤害到那样，拒绝和他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继续说：“我们就做普通的同事，普通的队友，好好把比赛打好就行。”
　　“可以吗？”
　　“滴答”、“滴答”，饮水机依旧在滴落一些没人接走的水珠。时间跟着水珠一起缓缓坠落，不知道第多少颗水珠落下的时候，庄亦楠才结束了沉默：“好。”
　　他的舌尖压着那些没有说出口——可能也是永远没办法说出口的话。
　　蔚然没有表情地颔首，转身离开回房了。庄亦楠看着他的背影，他背着餐厅昏黄的灯光走向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永远那么孤独，永远不需要有朋友陪伴。
　　微博热帖：
　　【主播蓓蓓嘲讽ECW：第一次看到主播撞飞职业】
　　近日，小编在微博上看到了“主播蓓蓓嘲讽ECW”的热门话题，那么“主播蓓蓓嘲讽ECW”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来了解一下“主播蓓蓓嘲讽ECW”是什么吧。
　　蓓蓓是云朵直播签约的主播，招牌的英雄有元歌、花木兰等。在本周三，他随机找了列表几个朋友一起打五排，却在进入加载列表的时候傻眼了：他撞车了刚刚从K甲打入KPL的ECW全队！
　　要知道，ECW拿到KPL的门票后，买下来了几名热门的选手：原DAC的中单Crown、原NNB的辅助十七等等，都是有大批粉丝的人气王。虽然他们过往的履历辉煌，然而到了新的俱乐部后，磨合非常重要，KPL的观众朋友们想必都很期待新赛季的赛场上ECW的表现。
　　蓓蓓也十分关注KPL赛场，在Loading界面就摩拳擦掌地想要和ECW一较高下，声称自己觉得压力山大，并嘱咐队友们要认真打。他的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涌入大量好奇的KPL观众，大家都十分好奇从未公开露面的ECW五人组的实力，期待着这一场恶战。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场游戏结束得很快。开局时，蓓蓓方的打野裴擒虎入侵了ECW的红区，而ECW竟然毫无察觉，从这里开始ECW就开始陷入了主播们的节奏中，随后整把游戏都失去了主动权。
　　十八分钟，蓓蓓方兵临城下，蓓蓓的元歌冲进泉水，对ECW进行了虐泉，而ECW的辅助桑启在没有经济的情况下脆的像纸，在泉水中被对方击杀，想必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赢得游戏胜利后，蓓蓓得意地说：“小小ECW，我看也不过如此。”
　　在弹幕满屏的“？”和“谨言慎行”的提示中，他继续张狂地道：“不是我说，ECW这个赛季肯定要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播车队撞飞职业。G了呀*，ECW。”
　　至今我们不知道蓓蓓的发言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蹭热度的需要。不过这确实给他带来了一大波流量，同时给ECW带来了一大波喷子——昨天，ECW刚刚建立的战队超话被黑粉爆破，ECW官博发布的新赛季定妆照下，也都是嘲讽的声音。
　　现在距离春季赛拉开帷幕还有短短三天的时间，B组赛程公布，第一场比赛将是ECW对战Sunny，此事无疑是将ECW推上了风口浪尖，也不知道此事沸沸扬扬的风波会不会影响几位选手的心态呢？让我们期待开幕式第一天他们的表现。
　　好了，这就是小编给大家分享的“主播蓓蓓嘲讽ECW”的事件经过哦。希望大家看完这篇由小编精心整理的内容后，能对相关知识有所了解，解决你的困惑。
　　评论（按热度）：
　　【全世界最惨的官号想必就是ECW了吧，微博下面100条评论里99条是骂的：其中包括Crown真爱粉、Crown黑粉、DAC真爱粉、DAC黑粉、ECW真爱粉、ECW黑粉、木冉真爱粉、木冉黑粉、十七真爱粉、十七黑粉……真爱粉和黑粉混作一团，骂声一片，双方这么同仇敌忾地表示失望/嘲讽，也是闻所未闻了。】
　　【科普一下：Crown真爱粉骂ECW抢人，Crown黑粉骂ECW居然抢这么一个人；十七同上；木冉真爱粉骂ECW不放人，木冉黑粉骂ECW居然不放这么一个人；DAC真爱粉怪ECW拆散原五人组，DAC黑粉嘲讽所有现在、过去和未来DAC有一点点关系的人；ECW真爱粉骂管理层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了人还是这个效果，ECW黑粉嘲讽管理层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了人还只有这个效果——当然，在官博下面最多的还是看热闹的喷子，他们平等地辱骂所有人。】
　　【谢谢，刚刚从ECW微博和超话下面路过，我的评价是路过的狗都要被骂人的口水淹没的程度。】
　　【那天在现场*，Crown粉丝群里说ECW全队撞主播了，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爬起来去看。怎么说……感觉太失望了，他们这配合像巅峰赛随机匹配的五个队友，还是都没有开麦的那种。】
　　【Crown转会也快一个月了，从一开始的破防崩溃、中间的心如死灰再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这赛季走远了的事实了。】
　　【无所谓，ECW会出丑。】
　　【那些觉得Crown到了ECW，所以ECW能够剑指*的，现在觉不觉得自己是小丑啊嘻嘻嘻】
　　【废物在哪里都是废物。】
　　【平时那些Crown吹呢？呵呵现在不出来狗叫啦？不知道在哪里破防吧。】
　　【我是Crown老粉，但看到这样的比赛，我忍不住想问：这赛季赛场上能赢一把吗？】
　　【作者有话说】
　　G了，即Good Game，寄来源于GG，原意是称赞对方打的好，后来逐渐演化为对失败情况的承认（来自百度百科）。
　　在现场：指事情发生的时候在直播间现场。
　　剑指：指夺冠，电竞粉丝好像很多都喜欢那么讲。


第32章 揭幕赛
　　高达刚挂了前一个电话不到三秒，新的电话又进来了，大头方脸的硬汉此刻满脸都是苦相：“喂，陈总，您好……您说前几天输的那把比赛吗？那是孩子们练阵容打着玩的，当不得真……”
　　他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朝窗边走去，训练室里坐着面面相觑的队员和教练。
　　单单不忿中带着愧疚：“那天五排明明是在练阵容，谁知道会撞上主播，还发酵成这样……”
　　管自媒体运营的小允看着官博账号下的一条条恶评，平时总是耐心温柔的女孩子眼睛都有点红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感觉这些网友跟疯了似的……”她欲言又止，还是住了口，因为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成员们的粉丝或黑子。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那个深夜，五个人的哈欠一个连着一个，暗香昏昏欲睡地道：“我、我实在熬不住了，打、打完这、这把就散车去睡觉吧。”
　　庄亦楠也揉了揉眼睛，眼睛里都是血丝：“行。”
　　看到对面选出了以裴擒虎为首的前期入侵阵容，单单心念一动：“要不咱们来练练拖发育，拿大后期阵容打老虎体系，看看是什么效果。”
　　十七“哼”了一声：“前期不是他把我们打爆，就是后期我把他们打爆。”
　　“前提是我们得有后期。”蔚然道，“不过试试也无所谓，我也好奇在老虎体系下拖发育能拖多久。”
　　于是那把他们选出了狂铁、娜可露露、杨玉环、马可波罗、桑启这样的究极后期阵容。
　　最终事实证明：前期毫无作战能力的阵容在野区被反烂、缺少经济的情况下，实在没有还手之力。阵容上的劣势，操作上也无法弥补回来。
　　单单愧疚地说：“早知道我那天就不欠抽地提那一嘴了，这阴间阵容全是我撺掇大家选出来的。”
　　暗香：“那、那天大家都那、那么困，感觉也、也不是真实水、水平啊！”
　　话音未落，高达拿着手机从阳台走了出来，面沉如水：“刚刚的电话是我们俱乐部打到K甲冠军后，来联系我们的唯一的代言——Tuna键盘的外联部陈总打来的，问我们被主播打爆到底是什么情况，话里话外都是觉得我们实力不行没前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签约。”
　　他叹了口气：“我之前谈了快半个月，好不容易要签上了。”
　　十七的暴脾气又犯了：“草，什么野鸡键盘品牌，还他妈挑三拣四的，要是老子之前，这种垃圾牌子看都不看一眼。”嘴巴比脑子动得快，话都说完了，他看了看老板高达苦涩的表情和几名不发一言的队友，忽然才好像明白对于现在的俱乐部来说，或许一个小小的代言也值得珍惜。
　　再看看队员们茫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不像他和Crown，这个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是从来没经历过被网民大范围网暴、嘲讽、辱骂的大风大浪的。
　　如果之后的成绩持续不佳，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他慢慢坐了下来，放缓了语气：“要不我发微博解释一下当天的情况？免得又被那些脑残营销号带了节奏。”
　　“不用了，不管当时的真相如何，我们输了，并且输的很惨，这就是所有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的现状。”不像暗香和单单两个新人的沮丧，庄亦楠脸上看不出任何低落的表情。
　　“能证明自己的方法只有一个。”他微微偏过头，看向训练室门口的日程表——上面被小允用黑色的马克笔细心地圈出了每一场比赛的日期，而ECW的首场比赛、也是B组的揭幕赛正是今天。
　　他眼底的光很亮，轻声说：“成绩胜过千言万语。”
　　一直都低着头没有说话的蔚然忽然抬起了头，一语中的：“下午的揭幕赛，我们得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说出来的话成竹在胸，但蔚然心里依旧没底。
　　Sunny三年前也是拿过冠军的队伍，上赛季刚刚从A组掉到B组，五个成员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势要重新冲进A组，甚至S组。
　　而他们ECW，是一个五个人还在互相磨合的队伍，是一个中单和辅助的打法极端激进，射手和上单极端保守，打野在激进和保守中还在重新寻找平衡的新班子。截然不同的游戏理解，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是五人的配合如同一团乱麻。
　　“别多想了，下午竭尽全力去打就行。”庄亦楠似乎看出了他的犹疑，右手伸出来放在身前，“加油！”
　　蔚然没反应过来，十七看着他的动作也很奇怪：“啊？”
　　庄亦楠无奈道：“有没有一点仪式感啊，那种比赛前成员们绕成一个圈，把手搭在一起，然后大喊一声‘加油’，手‘呼’地一下飞开的那种加油仪式没见过吗？一会儿就出发去场馆了，走一个。”
　　“……”十七道，“有点中二。”
　　蔚然也默默点头。
　　单单和暗香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加油仪式，已经把手叠在庄亦楠的手上，偏过头看他们。
　　“发什么呆，就等你俩呢。”庄亦楠催促道。
　　十七骂骂咧咧地把手也搭了上来，小声吐槽道：“幼稚死了。”
　　见蔚然还愣着，庄亦楠的右手径直拉住他的右手，把他的手按在最上面，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他手上。蔚然没反应过来，轻轻挣扎了一下，庄亦楠的五指轻轻插进他的指缝，似乎是怕这个常年不合群的人会把手抽走。
　　少年的手干燥温暖，比蔚然常年冰冷的手高了很多度，以至于两个人双手相触的时候都因为不习惯对方的体温而颤了颤。
　　十指相扣，蔚然甚至能感觉到庄亦楠小拇指关节处因为常年搭着手机摸出来的柔软的茧。他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手指微微蜷缩。抬起头去看庄亦楠，却见他偏过头让小允帮忙拍照，脸上的表情不以为意。
　　心里忍不住很佩服庄亦楠，明明两个人之间还有那么多拧成死结的疙瘩，他却能做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如此顺理成章地做出亲昵的举动。
　　“我说一二三，然后大家一起喊加油。”庄亦楠道。
　　“你们十八九岁的小男生，”十七叹了口气，吐槽，“真的很中二。”
　　庄亦楠笑了笑，慢慢数道：“一、二、三！”
　　五个男生一起喊道：“加油！”
　　然后把手高高地甩到天上。
　　单单和暗香是第一次上KPL的舞台，喊“加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表情也很狰狞。他们的呐喊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背水一战的决心。
　　蔚然是个极度认生的人，没办法像十七一样，把一切说开了之后就迅速融入进去。到新俱乐部半个月了，却依旧感觉自己像个没有家的游魂。
　　他也很想融入新的队友，却感觉心上有一道隐形的墙，把自己隔绝在了外面。他想，或许是被曾经的“家”赶出门的“后遗症”。
　　可是当五个人的手搭在一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心上升起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勇气，好像他们只要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就可以抵御世间的一切困难。
　　看着前方的四个少年披着外套朝大巴方向走去，他疾步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庄亦楠收起故作若无其事的神色，轻轻咬了咬嘴唇，耳根浮上一抹红。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好像这样，那个人的温度就能永远停留在他手上不消散。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春季赛的第二场、同时也是B组的揭幕战比赛，我是主持人夜阑。”男解说道。
　　“我是主持人秋雨。”女解说道。
　　夜阑：“B组的比赛通常都不如S组有热度，但今天的这场比赛呢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现场的观众，或者是网络上的讨论，都呈现出一个热火朝天的状态。”
　　秋雨微笑着说：“没错，这是上赛季刚刚从A组降级到B组的老牌战队Sunny，和刚刚从K甲打席位赛、首次进入KPL的ECW，两只新老战队的交锋和对抗。”
　　“说起ECW，这只战队大家可能感到有些陌生。但在转会期的时候，它可是作为一匹黑马，抢走了无数俱乐部都有意买下的Crown和十七两位人气选手。”她接着道，“这也是这五人组首次合体登上赛场，其中还有三位是从未参与KPL的新人，不知道他们今天的表现如何呢？”
　　“说起这个啊，秋雨你知道吗？”
　　“嗯？”
　　夜阑眨了眨眼：“虽然是首次合体登上赛场，但在没有登上赛场前，这五人组的深夜排位也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呢。”
　　夜阑是一个很喜欢带节奏的解说，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弹幕刷的更快了。
　　“没错，其实那把比赛我也有看啦，他们被诟病的点在于一开局就处于逆风的状态，且一整局都显得没什么作为，但当时的阵容、选手的状态可能都会影响一场游戏的走向。”秋雨深知夜阑喜欢带节奏的特性，闻言看了夜阑一眼，谨慎地注意措辞，“作为职业选手，我还是更加期待他们在职业赛场上的表现，希望他们能在赛场上证明自己的实力。”
　　夜阑接过话茬：“是的，但我们的Sunny战队也是来者不善。作为三年前的冠军战队，从A组降级到B组已经成为他们莫大的耻辱，不知道他们今天能否一雪前耻呢？”
　　“一个是急需证明自己实力的新秀战队，一个是想要重回巅峰的昔日之王，他们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两位解说伸出双手，“让我们在这一场BO5中拭目以待！”
　　BAN/PICK中，ECW前三手选出了上单蒙恬、射手虞姬、辅助张飞，而Sunny选择了射手孙尚香，上野是关羽+铠的体系。
　　夜阑沉默了一下：“ECW是蓝色方先选，居然没有选比较热门的体系，反而选择了这些比较‘零散’的英雄，这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秋雨：“反而是后选的Sunny拿到了他们上赛季胜率还比较高的‘关羽+铠’这对组合。我也是很好奇啊，ECW的龙阅教练后两手会怎么拿呢？”
　　没过多久，负责第四手拿英雄的射手暗香亮出了露娜。
　　“木冉拿露娜吗？”秋雨笑着说，“这名选手的露娜长期国服第一，是他的招牌英雄，可以看出ECW对这场比赛的认真程度了。可是话说回来，ECW前期的阵容偏弱，露娜四级前的野区不好守呀！”
　　她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和主播撞车的那把比赛，也是前期偏弱势，在被对方拿到经济优势之后便失去了翻盘的机会。难道局势又会重演？
　　她苦笑了一下，估计现在弹幕里都是唱衰的发言，或者是在骂教练头铁了，想了想还是努力找补道：“不过现在中路还没有出，或许Crown可以拿一个比较强势的中路英雄，比如沈梦溪、周瑜，来帮助队伍守野区。”
　　话音未落，选择最后一手中路英雄时，ECW直接亮出了上官婉儿。
　　台下观众发出阵阵尖叫声。
　　“啊？拿上官婉儿吗？不可能吧？”夜阑万分惊讶，“蒙恬、虞姬、露娜，ECW已经可以说是有两核半甚至三核了，如果再来个上官婉儿，那这是KPL很少见的四核阵容啊！”
　　“应该只是皮一下，表示一下对新队友的尊重而已，毕竟Crown的招牌英雄是上官婉儿。”秋雨笑着说，“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版本比较青睐工具人法师，特别是队伍已经有了这么多核心的情况下——什么？我没有看错吧？锁了？！”
　　随着上官婉儿的锁定，场下的尖叫声简直要掀飞场馆的屋顶！
　　“在新赛季，来到新战队的第一把比赛，Crown掏出了他拿下FMVP的成名英雄上官婉儿！”
　　“啊，”夜阑摸了摸脑袋，“我有点看不懂了，感觉这不像是KPL的赛场，像是巅峰赛。”
　　“这的确是KPL非常少见的阵容。”秋雨认真看了看，“诶夜阑你有没有发现，这五个英雄都是ECW五个选手最拿手的英雄，是他们响当当的招牌。”
　　“确实如此，可是不得不说，这样的阵容的确不是最优解。”夜阑又开始带节奏了，“说句题外话，如果五名选手都拿的是最招牌的英雄的情况下还输了，那对粉丝的打击是巨大的。”
　　秋雨：“何况，现在还有能克制上官婉儿的英雄在外面——果然，Sunny选了东皇太一。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你强任你强，东皇加张良’，这两个英雄的‘压制’对婉儿露娜这些比较灵活的英雄限制还是比较大的。”
　　夜阑总结道：“现在选择禁用英雄已经结束，双方的阵容如下：蓝色方ECW，蒙恬、露娜、上官婉儿、虞姬、张飞；红色方Sunny，关羽、铠、沈梦溪、孙尚香、东皇。”
　　似乎知道自己这边的阵容比较奇怪，场下ECW的粉丝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之后，喊战队口号为战队加油的声音格外大。
　　秋雨侧耳倾听，直到加油助威的环境结束，微笑着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KPL的赛场上听见ECW的口号：‘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精卫鸟虽然渺小，可凭借着坚持不懈和矢志不渝，终将以一己之力改变沧海桑田。”夜阑道，“不知道ECW的这五只‘精卫鸟’，能不能在KPL的赛场上掀起惊涛骇浪呢？”


第33章 首秀
　　和解说们所预料的一般，由于阵容的特性，开局果然陷入了逆风。此时ECW硬拿婉儿的劣势也暴露了出来：作为一个节奏型中路，她抢中路线的速度比沈梦溪慢，支援速度自然也就慢了。即使到了四级有了大招，对面三路都很警惕，也无法帮队伍前期在线上建立优势。
　　随着三路外塔的告破，也预示着游戏进入中期。
　　“怎么感觉被温水煮青蛙了，打着打着三路外塔都掉了，这不会是把被平推的局吧？”单单显得有些焦躁。
　　“阵容特色就是这样，别着急。”庄亦楠安慰道，“现在只要想眼前怎么打，复盘的话等结束了再说。”
　　此时中路有一条龙兵，Sunny似乎想借此机会直逼ECW的中路二塔。
　　暗香：“别、别哔哔，清、清线。”
　　单单、十七和木冉立刻往中路二塔的位置靠。
　　眼看着敌方龙兵快要进塔，庄亦楠忽然感觉有点不对：怎么感觉少了个人？
　　自家中单去哪了？
　　他看向小地图，看见上官婉儿的图标居然出现在自家红区的红背草处。
　　“Crown，你怎么蹲在那儿？”他皱起眉。
　　蔚然的回应言简意赅：“找机会。”
　　“但我们不是要守塔吗……”单单吐出几个字，但还是犹疑地闭上了嘴。红背草的位置离二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对方强行越塔，正面战场少了个C位怎么打赢？
　　庄亦楠只在心里犹疑了一瞬间，便很快下了指令：“守塔的同时往Crown那个方向靠，看能不能接一下他。”
　　他说这话时，龙兵进了塔，对方在塔下徘徊着，想要发起冲锋的号角。
　　Sunny的射手风吹操纵着孙尚香，在中路二塔下谨慎地徘徊。
　　辅助提醒道：“风吹小心点，他们上官婉儿还没露。”
　　“嗯，我知道。”风吹道，“我留着一技能没用呢，再说还有闪现，有一有闪的孙尚香他拿什么切，不可能把我切死的。”
　　他重重强调了“不可能”三个字。
　　孙尚香的一技能是能够位移出去一段距离，当有威胁的敌人出现时可以保命。
　　“小心这鬼崽子，他阴得很。”辅助松了口气，“不过有我在，估计他也不敢轻易露头来切你。”
　　龙兵眼看着被ECW的人清到残血，而中路二塔还差一丝血推不掉，风吹心中有些烦闷，想要推掉这座宝贵的中路二塔的想法让他无意识地交出了一技能，想要滚上前用强化平A磨一下塔。
　　贪，是人之常情。
　　在他交出一技能的那一瞬间——
　　快得像一道残影，灵巧得仿佛踏雪无痕，一个素白的影子忽然从屏幕的左下角窜了出来。来不及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五次冲刺，在孙尚香脸上达成了飞天的状态。
　　“卧槽，什么东西——”风吹尖叫一声，慌不择路，连忙交出闪现，刚好闪到了自家沈梦溪的脸上。
　　上官婉儿不慌不忙地跟上闪现，将孙尚香和沈梦溪两个脆皮瓮中捉鳖。
　　不到两秒的时间，风吹的屏幕变成了黑白的，刚刚还血量健康的孙尚香和沈梦溪瞬间变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我明明都有留神他的，他怎么从那里冒出来了。”气得风吹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身后裁判连忙示意他冷静，“他大爷的，我真是服了。”
　　为了掩护风吹推下中路二塔，刚刚东皇太一的走位比较靠前，想要起一个威慑的作用来妨碍ECW守塔，谁料却给了上官婉儿极佳的机会。
　　少了双C，Sunny的团战自然是溃不成军。
　　东皇太一随后用大招咬住了没有任何技能的上官婉儿，但当自家铠和关羽想要输出的时候，ECW的队友蜂拥而来，张飞该吼大的吼大、虞姬该大闪的大闪，廉颇也操纵着士兵们一哄而上。
　　由于缺少伤害，东皇太一还是只能眼睁睁让婉儿被队友接走，放她远去。
　　在天上看战局的风吹没理由地感到一股杀气，暴躁地指挥道：“别想着杀婉儿了，快走！”
　　果然像他预感的那样，露娜承接了收割的作用。即使和关羽的距离有点远，但月光之女优雅地借助东皇太一和兵线为跳板，漂移到了关羽身边，在铠、关羽和东皇太一间连出一个三角形，反复刷大。
　　即使关羽有意识地想要通过超高的移速来诱使她断大，但露娜总能准确地预料到他下一步的落点。
　　随着系统弹出“月下无限连”的播报，铠、关羽、东皇先后倒地，庄亦楠完成三杀！
　　“我草！”风吹语气里是对自己的抱怨，“领先了四千块、拿了双龙，这么大的优势还能被团灭，6。”
　　“没办法，”中单叹了口气，“Crown找机会找的太好了。”
　　辅助安慰道：“没事，他们打赢了团战但是刚好没什么地图资源可以争夺，他们也就顺势把兵线带出来了而已，我们落后的还不多。”
　　说完，他又咳嗽了一声，强调道：“该做魔女斗篷*的记得提前做啊。”
　　魔女斗篷是用来加法抗的防御装，而露娜和上官婉儿都是靠法术来打伤害的英雄。
　　“大哥啊，我真的是服了。”风吹恨恨地咬牙，“你他丫的有病吧，谁家射手这么早做魔女啊？还要不要输出了？”
　　中单实话实说：“你也不看看对面中野是谁。”
　　风吹无奈，还是预购了一件小法防装，抱怨道：“这是射手玩家最大的妥协。”
　　一场团战大获全胜，ECW吹起了反攻的号角。但他们这个阵容有一个很大的劣势：缺乏稳定的开团点，难以通过控制链的Combo打出完美团战。
　　看着ECW带着一波兵线推掉直逼中路二塔，风吹道：“他们开不了团的，等他们压塔的时候，东皇你看着咬一个……”
　　辅助却反驳：“不行，我不能先手，等他们冲的时候，我留着大咬婉儿。”
　　风吹放心了一点：“ok，有东皇在这个婉儿不可能直接往我脸上飞……”
　　他又重重地强调了“不可能”这三个字。
　　话音刚落，那个莹白的影子又从草丛里冒出头，朝自己冲来，风吹吓得连忙走位，冲东皇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爹爹！护驾！护驾！”
　　队友都被他逗笑了：“你也太怕他了吧。”
　　“我有闪，别怕。”东皇笑着说，闪现朝婉儿的方向迎上去，想用大招咬住她。
　　但婉儿似乎提早有预料，大招往后滑了一段，轻飘飘地出了东皇的大招范围。东皇白交一个闪现忍不住有点着急，向前走了一步，想吸住这个嚣张的婉儿，但距离不够。
　　刚想作罢，回头撤退了一点，婉儿的下一段冲刺却又往自己脸上滑。
　　东皇担心她又去而复返，又迎了上去，谁知婉儿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又没有飞天的打算了。
　　婉儿明明和东皇离得很近，却硬生生就是在东皇的大招范围外。看着婉儿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东皇却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辅助无语道：“这婉儿要飞不飞的，逗我呢……”
　　他边说边狂点大招，打算卡最近的距离将婉儿吸住——他的确吸住了，只不过，吸住的是已经成功飞上天，正在“无法选中”状态中的婉儿。
　　被东皇咬住的婉儿毫发无伤，反而东皇自己被婉儿的大招消耗到只有残血了。
　　面对一个成功飞起来的婉儿，又交出去了东皇的关键大招，Sunny只能往后退出她的大招范围，把二塔拱手相让。
　　“……”风吹无奈，“他飞上天了你还咬他干嘛。”
　　“我真的日了狗了！”辅助忍不住骂了一声，“我他大爷的也不想咬他啊，被他戏耍了！不愧是婉儿滴神，对距离的把控实在太好了。”
　　他越想越气：“还被骗了个闪。”
　　风吹：“你把大招捏紧一点。”
　　辅助很委屈：“我这不是怕他像上一波一样直接把你飞死吗TT”
　　风吹想了想上一波的情境，不吭声了。
　　“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他们的节奏里？”上单忽然沉声道，“你看我们这个阵容，有开团、有控制，有先手、有反手，怕他们干嘛？双C就是太怕被Crown和木冉切死了，陷在这种恐惧里怎么打？我们应该打先手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东皇也开口道：“的确，关羽一绕后，我再吸一个，拿脚打都能赢。”
　　风吹点了点头：“你抓婉儿机会，他只要想冲我，你就开这个婉儿。”
　　“行。”
　　趁着木冉操控的露娜进Sunny的蓝区的时候，ECW的站位有些脱节。Sunny上单操纵着关羽从后方绕来，直切虞姬，把虞姬直接推到了铠的攻击范围内。
　　即使有张飞的保护，连续的控制还是让虞姬没有还手之力，马上血条空了一大半。
　　东皇看见上官婉儿蠢蠢欲动，立马像个门神一样站在孙尚香面前，只要她一靠近，就能立刻咬住——毕竟，东皇太一这个英雄选出来就是为了克制上官婉儿的。
　　Sunny的队内语音里吵吵嚷嚷的，关羽大叫着“杀虞姬杀虞姬”，东皇大叫着“看我位置我吸婉儿”，风吹的孙尚香一套高爆发先把虞姬点死，开始准备处理婉儿——没有了双C的情况，ECW哪有一战之力？
　　射手已死，婉儿似乎看出势头不对，脚底抹油仓皇而逃。
　　刚好蒙恬也已经半血，风吹大叫道：“婉儿跑了，那先杀蒙恬，东皇有大招在婉儿不可能再飞了……”
　　似乎是为了掩护队友蒙恬撤退，他的“不可能”几个字刚说完，从蓝Buff草丛里飞出来的婉儿又打断了他的话，不过还没等她用大招起飞，就被东皇闪现咬住。
　　在她不能动弹的时间里，Sunny把她打成了残血，血条肉眼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第一反应也不是逃走，而是向前闪现躲过孙尚香的强化平A，又一套丝滑的滑步躲过了关羽、铠的大部分技能，用自己的二一技能笔墨碰撞极限回血。
　　远远看上去，她就像开了锁血挂一样，明明就只有那一点点血条，敌方随便一个平A就能收下她的人头，她却硬是用笔墨碰撞的回血撑到了飞上天，从关羽、铠、东皇太一的千军万马中飘过，直取孙尚香首级！
　　风吹惊恐叫道：“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残血还敢上啊！！！”
　　他的屏幕再次黑了。
　　即使身上只有一点点血条，Crown想的也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对面双C的命。他忍不住想起当时Crown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我的闪现是去切C的，不是留着跑路的。”
　　转会后，他依旧贯彻着自己的作风。
　　“你每次说完‘不可能’，马上就光速打脸。”关羽无语地说，“哥你还是先别说话了，我发现他们就是专门来打破你的‘不可能’的。”
　　完成了刺客任务的上官婉儿被铠拿下人头，但她的伤害已经打满，牺牲换来了巨大的收获。此时，Sunny所有成员状态都不好，也没了大招——这就轮到了怕控制的露娜进场的时候。
　　风吹回过神来：“看露娜！小心露娜！”
　　接到提醒，Sunny的几位队员不再恋战，赶紧撤到了和露娜有点距离的位置，总算松了口气，心想这么远的距离露娜应该追不上了。
　　而很不幸，这不是普通的露娜，而是庄亦楠手中的露娜——她身轻如燕，步履如飞，在蓝Buff墙那用卡墙大*飞到铠脸上，又平A到蜥蜴上配合大招打出折现位移*。
　　沈梦溪倒地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是怎么从那个位置飞到我脸上的？
　　露娜如入无人之境，在蒙恬的配合下收下铠、东皇和沈梦溪的人头！
　　Triple Kill！
　　露娜吸引了所有看直播的观众的视线，这名紫衣女侠拿下三杀后在原地驻足，说出她标志性的台词：“月光啊，闪爆他们！”
　　新人首秀，一场比赛拿下两次三杀！
　　单单叫了一声：“我草，队长牛啊！”
　　平时结巴的暗香也不口吃了：“两个三杀！”
　　屏幕已经变黑了的蔚然滑动屏幕看庄亦楠的操作，脸上也有了淡淡笑意。他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张口。
　　即使戴着耳机，庄亦楠也能听见场下观众的欢呼声。他心情很好地弯了眼睛，舌头在口腔内轻巧地弹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压个高地，然后拿龙一波。”
　　他咬碎了嘴里已经快融化的薄荷糖，清凉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在薄荷糖彻底融化前，屏幕上弹出了“胜利”的字样。
　　【作者有话说】
　　（我露娜比较菜错了请纠正）
　　卡墙大：高地门口进蓝buff的那个墙特别厚，直接往那个墙上飞会被卡到墙外面，但熟练掌握了点位就可以利用这个机制，让墙把你卡到你想去的那个位置，会比你的大招的范围更远。娜可露露等英雄也可以这样。
　　平A配合大招打出折线位移：露娜的非标记普攻会自动追踪敌人，在范围内会a到敌人脸上，相当于有一小段位移。如果你离敌人的距离差一点大招飞不到，然后你们的连线上有一个野怪，你就可以a一下那个野怪，拉近距离然后再飞，很多时候是呈一个三角形，所以是折叠着飞。


第34章 采访
　　原以为BO5的第一小局拿下后，粉丝们能够松一口气，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局一样让人抓心挠肺——ECW将第一局“靠手法不靠体系”的宗旨贯彻到底，在接下来的两局都选出了格外鬼畜的阵容。
　　第二把比赛，时隔一年半，容错率极低的百里玄策再一次登上KPL赛场。
　　第三把比赛，时隔一百多天，嫦娥又一次在KPL的中路出现了身影。
　　这几手BP看得Sunny的教练一愣一愣的，和消失握手的时候都没有调理过来，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下场的过程中都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他。
　　大哥，选一些路人局都没人选的T3英雄，你怕不是来送分的吧？
　　但当玄策的勾子像开了挂一样勾谁中谁，中谁谁死后，他笑不出来了。
　　当自家队友努力帮C位挡勾子，玄策还能像夹娃娃的机器一样千军万马中钩中c位，他沉默了。
　　当嫦娥一级就带着队友大摇大摆入侵野区，而Sunny没有丝毫招架之力时，他表情凝固了。
　　当Sunny被这样的阵容打了3:0，他已经想哭了。
　　“这是ECW五名选手的个人操作秀！”
　　“阵容劣势，但是依靠绝对的个人线上能力慢慢掰回局面！”
　　——这是ECW赢下比赛后，夜阑和秋雨对这场游戏的评价。
　　蔚然站起身了，缓缓松了一口气。可随后又开始感到时过境迁的悲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赢下一把B组的比赛都要感觉到庆幸了。
　　打完游戏之后还有个握手环节，输了的队伍需要主动走到胜利的队伍那边和他们握手，以示电竞的友好和尊重。蔚然看着风吹脸色灰白，脚步摇摇欲坠，还得强打着精神笑着和他们握手——Sunny从S组到A组，现在连在B组的第一把比赛都3:0告负，几个人能接受这样连番的打击？
　　以前的蔚然赢了比赛只会高兴，现在却生出了唇亡齿寒之感，这是巅峰时期的他绝不可能体会到的。
　　风吹走到Crown面前，苦笑着道：“你第一把的上官婉儿……太恶心了。”
　　蔚然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淡淡的不骄不躁的笑意：“我当成夸奖了。”
　　“本来就是。”风吹叹了口气，“你还是那么强。”
　　他伸出手和蔚然相握的那一刻，忍不住抬起头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蔚然的手上俱是冷汗，且在以肉眼几乎难以看出的幅度微微颤抖。
　　原来他赢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他也会因为对手是我而紧张吗？
　　眼神相触的刹那，谁也没说什么，可两个人好像都读懂了对方平静外表下的那些情绪。
　　风吹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没那么难受了，他轻轻和蔚然碰了碰拳：“加油。”
　　蔚然轻声说：“你也是。”
　　这是到过顶峰，也来过谷底的人才能够懂得的惺惺相惜。
　　ECW五人朝着观众鞠躬的时候，庄亦楠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权威。他戴着一个代表DAC的红黑色鸭舌帽，手里拿着写着Crown名字的灯牌，在蔚然朝他看过去的时候，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坐在权威四周的观众都一副中了大奖的表情，或正大光明或偷偷摸摸地拿手机照他。
　　蔚然朝他眨了眨眼睛，很少见地微微咧开嘴笑了笑。台下果然一片抽气声，随后是卡嚓卡嚓按下快门的声音。
　　庄亦楠听见有一个女孩子捂住心口，特别大声地对朋友说了一句：“呜呜，我be了的‘权然不知’复婚了！”
　　“瞎说什么？‘权然不知’只是在异地！小情侣kswl！”
　　“我们‘权然不知’是双向奔赴啊呜呜。”
　　听到这话的庄亦楠抿了抿嘴。
　　和观众鞠躬之后，工作人员挑了庄亦楠和蔚然去采访。主持人笑着开始说开场白：“哈啰小伙伴们，现在站在我旁边的是我们的老朋友Crown和首次登上KPL舞台的木冉，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蔚然接过话筒介绍自己，脱口而出就是：“大家好，我是DAC的中单选手Crown。”
　　台下的嚎叫声瞬间震耳欲聋：“呜呜，他真的，我哭死。”
　　“别在我心上捅刀了……”
　　蔚然过了五秒钟都没有意识到不对，还以为是粉丝太久没见到他过于激动，直到注意到主持人一直没有拿回话筒。他疑惑地侧过头看主持人，见他一脸僵硬的笑容这才意识到不对。
　　他重新拿起话筒尴尬地道：“大家好，我是……ECW的中单选手Crown。”
　　庄亦楠接过话筒，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愉快：“我是ECW的打野选手木冉。”
　　主持人松了一口气，先问了蔚然在新俱乐部适不适应的几个问题，蔚然都轻描淡写地圆了过去。
　　“本局比赛中，Crown用他招牌的嫦娥斩获MVP，木冉也是掏出了他的绝活露娜和百里玄策拿下两把MVP。”主持人又开始对庄亦楠发问，“但我们注意到，今天ECW的阵容在以往常见KPL的BO5中很少见到，请问这是你们教练龙阅的决策，还是作为队长的你的建议呢？”
　　蔚然心中警铃大作：主持人开始带节奏了。
　　在比赛开始前的几场训练赛，ECW次次拿体系，次次被暴打。
　　每次打团的时候，耳机里面都吵得像菜市场——
　　“我在绕我在绕，我能切C。”
　　Crown是早早蹲好草准备给对面C位致命一击的。
　　“开到了！射手人呢？我这波大三个没人跟，你们×&%￥#@……”
　　十七是一人冲进人群里开团，没人跟的时候嘴上就像开启了狂暴似的疯狂输出的。
　　“帮我找对、对面打、打野，我、我不好进场啊。”
　　暗香是没有辅助跟，一个人在角落瑟瑟发抖的。
　　“我还在带线啊，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姗姗来迟的单单是神情无辜的。
　　“……看队友位置。”
　　不该冲的已经冲了，应该上的还没有上，木冉的耳机和心态都是炸裂的。
　　明明五个人都是巅峰赛分数第一梯队的选手，巅峰赛和路人组局能呼风唤雨，打团队配合却如一团乱麻。赛训组挠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庄亦楠却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就把比赛当成巅峰赛打呗。”
　　不拿体系，拿战力。
　　事实证明，这个大胆的想法的确是最适合目前的ECW的决策。
　　但如果在采访的时候承认这一点，无疑是昭告天下ECW的配合有问题；倘若庄亦楠承认自己作为队长能够干涉BP，在以后BP阵容不佳的时候，将成为背锅的不二人选。
　　他悬着心，看向庄亦楠。
　　毕竟他是第一次上KPL的采访席，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棘手之处也很正常。
　　庄亦楠接过话筒，未语先笑：“这是我们战队在KPL的第一把比赛，就像一个里程碑一样，所以每个选手都拿出自己的‘信仰’英雄，强调的就是一个‘无规则BP’。”
　　主持人抛出第二个问题：“所以说，你们‘无规则BP’是想直接通过实力碾压来吊打对面的每个位置吗？”
　　他的这个问题一出口，台下的观众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Sunny的粉丝更是直接绷紧了脸。
　　庄亦楠耸了耸肩，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们这是对KPL收视率的考量啊，观众不就喜欢看整活吗？”碰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他干脆满嘴跑火车地胡言乱语：“老是体系体系，不是大乔老夫子，就是鲁班大师+姜子牙的‘弹弓组合’；不是百里墨子，就是乔离、马瑶，在K甲我们已经打腻了，你们没有看腻吗？”
　　观众席发出一阵哄笑声，还有人大喊了一句“说得好”。
　　他和蔚然对视一眼，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我已经和Crown说好了，下场比赛拿典韦+妲己，为KPL带来新的生机和活力——这才是真正的‘无规则BP’。”
　　典韦和妲己两个英雄有着明显的弊端，在KPL赛场上登场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蔚然接过话筒，故作无奈地捧哏：“完了，你们支持ECW的有难了。”
　　原本紧绷的气氛变得松弛，场下的观众也笑了起来。
　　主持人笑着接过话筒：“看来木冉作为刚刚进入KPL的新人，对变更KPL的环境还是很有抱负的啊。那请大家锁定下一场ECW对战Kang战队的比赛！”
　　在“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的口号声中，两名选手下台。庄亦楠走在蔚然后面，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雪松的味道，心里不知为何想起刚刚那几个女孩子大喊的“‘权然不知’只是在异地”。
　　又想起刚刚蔚然条件反射的那一句“我是DAC的中单选手Crown”。
　　心里像压着一团火，他很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一种很想捉弄人的坏心思作祟，庄亦楠想如果他现在贴得蔚然很紧的话，有镜头和观众盯着，蔚然不管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一定不会甩开他。
　　这么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果然，就算庄亦楠莫名其妙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哥俩好地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蔚然也只是侧过头隐忍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带着三分欲言又止，三分不知所措和四分无可奈何的纵容，庄亦楠把这一眼刻成录像带，在心里循环播放了很多次，狠狠爽了，觉得自己像是古代那些强抢民女的山匪。
　　还没等窃喜的情绪在他心中升腾，一出镜头的范围，蔚然就忽然加快了步伐，逃也似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明明很讨厌我，为什么要在粉丝面前装得关系很好？
　　小臂内侧的热源忽然消失，像有一盆凉水淋在头上，庄亦楠慢慢顿住脚步，忽然后知后觉地心想：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人家都说了“我们就做普通的同事，普通的队友，好好把比赛打好就行”，他有多烦你你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想要去捉弄人家，却反过来被对方弄得火烧火燎。
　　庄亦楠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和一个穿粉白色水手服的女孩子擦肩而过。她扎了双马尾，手里抱着一大束鲜花，雀跃地蹦跳着跑远，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西柚味的甜香。
　　明明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他却迅速地在脑海中搜寻到了这个熟悉的面孔：这是蔚然的女朋友。
　　那天队友们在训练室练习，蔚然却在楼下和女朋友比肩而立、驾车远去的场景，又一次在他眼前浮现。
　　他站在拐角处没有走出去，果不其然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女孩子甜甜地笑着说：“恭喜你首战告捷！”
　　蔚然的声音还是没太大波动，但也能听出是含笑的：“谢谢，还辛苦你大老远来看。”
　　庄亦楠联想起布料摩擦的声音，猜测他们应该是在拥抱，他在拐角处不免有些进退两难。
　　女孩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元宵节回家吗？妈妈在问。”
　　庄亦楠闻言忍不住有些惊讶，难道他们已经是回家见过家长的关系了？蔚然藏的可真好。
　　蔚然平日里平缓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你问过表姐了吗？她怎么说？”
　　“我妈这个和事佬，肯定是希望你能回去啊。”
　　这一大堆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给庄亦楠整懵了。
　　蔚然的表姐=女孩子的妈妈？
　　所以，她是蔚然的……表外甥女？
　　他从拐角处偷偷瞥了一眼，两人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在拥抱：蔚然左手抱着刚刚女孩子送的花，刚刚听到的布料摩擦声可能是接花的时候衣服和包花的雪梨纸传来的。
　　他哑然失笑，怪不得蔚然恋爱没有一点点消息传出来，原来只是自己想当然罢了。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因这个误会和他的争锋相对，心里不禁涌上些许愧疚情绪，这时却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Nili小庄今天好猛啊，他露娜也太飘逸了吧！”
　　“还行吧，”蔚然疏淡地道，“我巅峰赛随便碰到的打野就比他厉害多了。”
　　随便碰到的打野都比我厉害？
　　？
　　愧疚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庄亦楠咬了咬牙，心想，我巅峰赛随便碰到的中单也比你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说】
　　NIli：韩语的“你们”。
　　路人局都没人选的T3英雄是指玄策，我们娥子还是很强的。
　　（玄策玩家：……）


第35章 告负
　　几天后，ECW和Kang的比赛结束。
　　出乎人意料的，战胜了B组最强战队Sunny的ECW，第二把比赛居然输给了B组中下游的Kang战队。
　　在解说用诧异的语气喊出“恭喜Kang战队，拿下本局比赛胜利”的同时，论坛瞬间爆炸。
　　【受不了了，看ECW打Kang看得我尴尬癌犯了。】
　　Rt，之前看ECW打Sunny，感觉好像即使阵容不行，但实力上的操作掰了回来。今天满心欢喜地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却满头问号地看完了一场厨王争霸。
　　L1：
　　今天的比赛我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Legend。五分钟那里，单单的廉颇、十七的张飞和暗香的马可波罗蹲到了对面的中辅双人组——很努力地蹲到了人，可惜四大皆空，一个都没杀死。
　　这波操作带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L5：
　　Kang为数不多的粉丝不得不高歌一首：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ECW真的是来送温暖的吧，最佳慈善队伍。
　　Sunny吊打Kang，ECW吊打Sunny，Kang吊打ECW，只能说你们B组的形势真的……那叫一个波澜诡谲。
　　L11：
　　Crown粉丝不是老说他giegie辛苦吗，现在一年满打满算只需要在KPL赛场打十场BO5*，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L13：
　　一场比赛打得那叫一个你谦我让，一来一往，有去有回。ECW几次想越下塔，全都失败；因为四个人在下路露头，Kang知道上路没人，就来越上路，结果也越塔失败。。。给我气笑了。。。
　　ECW蹲到Kang中辅，结果自家张飞一口唾沫把对面中辅喷出自家廉颇的大招范围；Kang上高地的时候强行越塔，结果抗塔失误，射手被塔活活打死……看得我大干三碗饭，晚饭都不用吃了。
　　L16：
　　对面中单张良+辅助孙膑严防死守，Crown的上官婉儿像患上了恐高症*……
　　L20：
　　笑死我了，这就是B组的比赛吗，一场比赛打了快50个人头666，S组可能打完一个BO7都没有50个人头哈哈哈哈哈哈！
　　L22：
　　我真的仰卧起坐，速效救心丸像吃饭一样狂吃：12分钟，Kang上ECW高地；15分钟，ECW上Kang高地；21分钟，ECW拿下风暴龙王；25分钟，Kang拿下风暴龙王……
　　刚开始看心情还波澜壮阔，看到后面已经心如死灰了：和Kang这样B组常年中下游的战队打成这样，ECW你们…………
　　L25：
　　不是我说，Kang还能在B组养老，你ECW一个临时席位的拿出这样的实力进KPL干嘛？来丢脸的吗？下赛季还是滚回K甲去吧！
　　L30：
　　认真地复盘了这把比赛，只能说这把婉儿拿的实在不好，估计是上一场比赛婉儿打出压迫感了，Kang提前有准备……
　　同为中路玩家，实在是感到唏嘘，这个版本再也见不到珂神那一手将近50输出的婉儿了。当时的Crown，无论是射手还是打野，在他的衬托下只不过是推塔的工具人罢了。
　　那年的FMVP婉儿，Crown曾经创造的神话，被他自己亲手打破了。
　　L35：（回复30L）
　　当时Crown拿婉儿打出快50输出的那把比赛后，那个赛季王者峡谷上官婉儿的BAN率和上场率都飙升，成为当时峡谷一代佳话……哎哎哎，现在发现婉儿这个英雄真的不行了。
　　L39：
　　ECW进野区那波也很Crazy，辅助站在那个位置是在干嘛？不看对面位置的吗？难怪木冉被控死……
　　L42：
　　家人们，成绩算什么？我们粉丝要为他们骄傲呀~全国有几个人能一年放八个月假？我们ECW做到了！
　　L45：
　　为了ECW第一次看B组的比赛，震撼。只能说B组赢的队伍赢的莫名其妙，输的队伍输的鬼神莫测，6
　　L48：
　　B组的比赛不到推掉对面水晶的那一刻，真的不知道谁会赢
　　L50：
　　哭了一整天，上一把比赛给我的希望这把比赛真的让我的玻璃心再次被打碎了。我不是瞧不起Kang，但是Kang在B组真的就是送分的，ECW却连这种必吃的分都拿不下。他们打的简直是哑巴车，还是巅峰赛全闭麦的那种……
　　然然啊然然，我到底拿你怎么办才好？我曾经告诉自己，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主队，可是，我真的要让ECW这样的一个队伍成为我主队吗？
　　……
　　蔚然看着屏幕上一行一行的嘲讽，关上手机，闭上了眼睛。
　　很少有人问B组为什么会输——别问，问就是菜。
　　没有人关心B组背后的故事，关于他们是否像S组的战队一样努力训练，他们是否在巅峰赛有站在巅峰之巅的能力，是否为了磨合通宵达旦地五排……都没有人关心。
　　可是，我们几个明明都不菜啊。
　　输完比赛和粉丝鞠躬道歉之后，他给经理请了假不坐大巴车回去，经理猜到他心情不好，也给了他一个人消化的时间。他顺着场馆外边的小径一路走着，从场馆外人声鼎沸的十字路口，一直走到没有人的静谧处。
　　北京二月的天气还是乍暖还寒时候，一阵寒风吹过，雪花竟然就零零碎碎地飘了下来，从一开始盐霜般的结晶，变成了如同鹅绒般松软的大雪。
　　蔚然一个人逡巡着，从下午走到暮色四合。他只感觉心中乱乱的，无数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几个月的时间像流水一样划过，他像浮萍一样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顺着流水而下，却留不下一点点痕迹……想抓着什么东西攀援而上，但找不到支点。
　　他想了很多，却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水晶被点爆的那刻，自己白濛濛的心情。
　　老胡同里没几盏明亮的灯，月光便悄然降临了这个静谧的小巷，如同糖霜一样撒在他身上。北风凛冽地吹着，他的脸被冻得僵滞，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知道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都抛在身后。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外面走了多久，后面就有一个人跟了多久。
　　庄亦楠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一个人从小巷走出来，在一盏昏暗的路灯下站着，大雪淋了他满身。雪花落在他又长又翘的睫毛上，不一会儿就堆积了薄薄的一层，随着眼睫的扇动微微颤动。
　　皎白的腮边，是衣领上的雪，他一时目眩，竟然分不清哪样更白。
　　几个小时前，他看见蔚然像个游魂一样走出来，忍不住想追上去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这把游戏不是你的错，对面的BP刻意针对你？这把是因为我们几个配合不佳？这把我自己的打野也没有发挥好？
　　可是这些话都没有意义了，因为输了比赛的事实无法再更改。
　　他想起比赛结束后，蔚然一和对面的选手握完手，立刻逃也似的跑到后台无人的拐角处，呼吸不过来一样大声喘气。他看见他隐藏在身后的微微颤抖的双手，仓皇不定的眼神，流下冷汗的前额。
　　一层薄薄的汗浮在额前，像给白瓷一样的肌肤上了层透明的釉。
　　无数细节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中涌现出：打游戏之前，蔚然会不停地拿酒精凝胶给手消毒，会坐立不安地喝水，会深呼吸。
　　他还注意到蔚然打游戏的时候手会不停地出汗，但他会强制自己屏住不停颤抖的呼吸。
　　又想到蔚然刚来基地的时候那令人目不暇接的洗浴用品，还有各种精油、香氛和香水，会不会是用于安神呢？
　　与他看上去的淡泊泰然截然不同的是，他会不会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呢？
　　他和蔚然只有几步之遥，他却没办法伸出手抓住他的背影，和他说说自己藏在心底的话。
　　他们明明靠得很近，却好像离得很远。
　　待回过神的时候，已是星月交辉，华灯初上。
　　他缓缓走近，脚步声踩在薄薄的雪上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他有意识放缓脚步，像是怕惊扰到那个站在路灯下的人。
　　蔚然毫无察觉，直到面前有一个比他高的阴影挡着了路灯投射下来的光，他薄又苍白的眼皮才缓缓动了动。
　　庄亦楠比他高了几厘米，此时他又低着头，庄亦楠能看到他头顶小小的发旋，看上去头发又柔软又好摸。
　　头发软，性子硬。
　　可能是角度的原因，那人平时微微上挑的眼睛垂了下来，湿润的睫毛尾端挂着一点细碎的灯光，不再是高傲的不近人情的样子，而显得有点可怜。
　　庄亦楠原本以为他哭了，但他的表情没变化，眼睛也没红，才意识到他眼角的并不是泪，只是融化的雪水。
　　又想起之前网络上批判他不重视比赛，证据就是“输比赛的时候别人都哭，只有他不流泪”。
　　他之前也信了，现在却忍不住质疑——只有眼泪才能证明难过吗？
　　蔚然没哭，但是他的伤感和压抑像现在的雪一样，是铺天盖地的。
　　或许他哭出来还好些，而不是像现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庄亦楠不禁想：他要到怎样的境遇，才会真正地哭出来呢？
　　“回去吧。”庄亦楠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
　　蔚然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寒潮是突如其来的，庄亦楠也只在藏青色的队服外套了一件不厚的驼色风衣，明明是毫无设计感可言的款式，但或许是因为他四肢骨肉匀停、肩宽腰细，都被他衬得好看了。
　　不像面对别人时的眼笑眉舒，也不像平时面对自己时的冷言冷语，此时庄亦楠微微垂下眼眸看向他的时候——或许是灯光的缘故——显得格外专注温柔。
　　蔚然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苍白的、透明的、失败的、狼狈的、黯然的、无精打采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冒出“丧家之犬”四个字。
　　在别人面前这样无所谓，但是在庄亦楠面前这样不行。一股名为“难堪”的情绪腾涌而上，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脚步在雪地上发出窸窣声音，他悄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不远处，那个人仍旧安静地顺着他留在雪地里的脚步前行。他一直认真地看着蔚然，蔚然回头的一刹那，二人就对上了视线。
　　蔚然立刻回过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他想起ECW挂在墙上的口号，那似乎是庄亦楠想出来的——“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精卫填海的传说啊……
　　多么美丽的期许，好像只要坚持，那条康庄大道早晚会在眼前铺陈。
　　传说之所以会是传说，就是因为无法实现。
　　【作者有话说】
　　一年十场BO5：B组的队伍在第二轮就被淘汰了，所以一年只用在KPL打十场BO5。
　　恐高症：婉儿飞不上天。
　　明天后天应该都有更新！


第36章 流言
　　蔚然站在那栋复古欧式风格的明亮崭新的大别墅下，看见昏黄的灯光中，二楼的几个小小身影。
　　这是DAC的基地。
　　那几个小小身影和往常一样，时站时立，蔚然甚至可以想象出他们笑着互损、对骂、嘲讽的样子。
　　“我靠，你别搞，老子晋级赛你他大爷的拿黄忠演我！”
　　“奖励你上把在我玩小卤蛋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拿出的那一手庄周。”
　　“你的黄忠最多巅峰赛1200分，一分都不能再多了。”
　　“啊啊啊啊啊我这个月国服没了的话，我劝你晚上睡觉不要睡太死。”
　　或者是——
　　权威阴森森地说：“我的中线好吃吗？”
　　“哎呀，炫你一波中线，这把我不C我把脑袋踢下来给你当球踢。”
　　“真的吗？这么有实力”权威表演了一波变脸，“被你们吃线是我的荣幸。”
　　……
　　蔚然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默默离开。
　　他也很想上去，就像之前一样，把战队当成躲避一切烦恼的避风港——可DAC也注定不再是他的家。
　　DAC没了他，好像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打车回到ECW，在俱乐部门口碰到了出来接水的单单。他看见蔚然，指了指房内小声提醒道：“队长在直播。”
　　蔚然脚指头都猜得到输比赛后的网络上会有哪些恶言恶语，之前赛训组也会让他在输比赛后不要看论坛……庄亦楠居然开直播，这不是找骂吗？
　　“现在直播吗？”他表情有些惊讶。
　　“是啊，队长的心脏是那种和钢铁撞一撞，钢铁会被撞碎的那种。”
　　“究极大心脏。”
　　“……”蔚然不动声色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单单道：“刚回来没多久。”
　　话音未落，就听见训练室里庄亦楠大声喊道：“啊啊啊啊我空二了！真的菜！这都能空的！”
　　单单笑着耸了耸肩，下楼了。
　　蔚然轻手轻脚地进了训练室，没引起庄亦楠的注意，窝在座位上拿起手机，摸进了“ECW、木冉”的直播间。
　　由于刚从K甲打进KPL，他理所当然地没太多粉丝关注——但已经是同队的单单、暗香他们的几十倍了。北京室外冰天雪地，但有暖气的室内热得像火炉一样，直播间的右下角显示出他脱掉了俱乐部的队服，简单地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汗衫，露出一手臂紧实的肌肉。他举起手机的时候，肱二头肌微微鼓起——但肌肉漂亮流畅，不是属于常年撸铁的男人的那种，感觉像是属于校队里经常打篮球训练的少年。
　　他的直播间标题叫“冲巅峰第一”，心态也似乎没因为输比赛有丝毫的影响，老老实实地继续打好每一场巅峰赛。
　　【不愧是你，峡谷公务员，腥风血雨中也要上分。】
　　【没有木冉哥哥的峡谷是不完整的。】
　　【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啊，打比赛打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冲巅峰第一，呵呵呵呵别太搞笑，你冲得上去吗？】
　　【主播现在2298，巅峰第十，谢谢。】
　　【话说这么多骂你的，你心态不会被影响吗？大哥，我真佩服你。】
　　【菜比。】
　　【滚回K甲吧。】
　　【要不先下播吧，再看这些话我都要窒息了/哭哭/哭哭】
　　蔚然以为庄亦楠会装作没看见这种刺眼的弹幕，但后者瞥了一眼电脑之后，却大大方方地回应道：“我知道很多人在骂我啊，这又没关系，电竞没了喷子，那还是电竞吗？”
　　“会不会影响我心态？不会，骂我是我应得的，今天确实打得不是很好，我被骂两句又不会掉一层皮。再说，如果骂我的人都没有了，我才更应该感到难过吧。”
　　“是啊，今天输比赛了。”他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眼睛微微垂下，显得很像一只失落的小狗，“回基地的路上把比赛整个复盘了三遍，好好分析了一下输比赛的原因，稍微晚点和教练开会的时候会和队友们讨论的。”
　　“输比赛了就不能开直播打巅峰？”他皱起眉头回应弹幕，“谁规定的？输比赛了不是更应该好好练习么？”
　　他一边打一边回应弹幕，神色中能够看出输比赛的不甘和难过，但操作上却没有丝毫影响，还是和之前一样自信，敢打、敢抓、敢开、敢上。
　　蔚然很羡慕他的心态：你骂你的，我也打得不好确实该骂，只是听不听你的污言秽语就是我的事了。视满屏节奏为无物，依旧勤勤恳恳地上自己的分。
　　庄亦楠正视自己的失败，会理智地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而不是归结于“我真菜”、“我只适合打K甲”。他绝不会自怨自艾、精神内耗，更不会上升到“我不行了”、“我打不了了”、“我应该退役”的层面上，而是积极地去分析输的原因，并且努力改善。
　　回应了一下弹幕，他又开始将精力集中到游戏上。对面的中单是周瑜，他玩的打野曜在周瑜的火区上丝血逃生，眼见着血条越来越少，他情不自禁地“呼呼呼”地吹气，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周瑜的火吹灭。
　　“啊啊啊周瑜别烫我，呼——灭！灭！灭！”
　　刚好有兵线经过，他连忙操纵着曜上去清兵吸血：“吸血！吸！吸！”
　　最后还是被周瑜的火烫死了。
　　他“啊”地大叫一声，疯狂“咚咚咚”地拍了十几下桌子。
　　弹幕——
　　【谁家剁馅呢？】
　　【可怜的桌子大残。】
　　【笑死我了，狗狗拍桌子好可爱啊。】
　　暗香被吓得都不结巴了：“我耳膜都要被你吼烂了。”
　　这把巅峰赛平均分本就比对面低几十分，理论上就是必输的局。即使庄亦楠血C，还是输了游戏。
　　他有些不高兴地抿起了嘴：“哎呀，最后一波要是直接切射手就好了，说不定他就点不掉塔。”
　　他三言两语总结了这把打得不好的地方，客观地评价了自己打得不好的地方，立刻大手一挥，点击了“开始游戏”的按钮，话音掷地有声：“下一把。”
　　随着游戏开始匹配，似乎上一把的所有遗憾全部都停留在过去，终结在离开结算页面的那一刻。
　　就好像书翻到了全新的一页。
　　上一页画上的句号，只会变成这一页的经验和养料。
　　蔚然低下头，在桌子边装零食的小推车上看见了庄亦楠平时喜欢吃的那款薄荷糖。他之前从未感兴趣过，不知为何现在也有点想试一试的欲望，他剥开包装，把这个浅绿色的球体放进了嘴里。
　　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只能用两个词语形容：冰爽。沁凉。
　　这薄荷糖似乎是超强劲款的，凉得一下子直上天灵盖。那一瞬间，什么过去的烦恼、未来的焦虑，他都忘记了，只能感触到被辛辣和凉爽填充的当下。
　　蔚然能感觉到，输了比赛，庄亦楠跟着他在寒风里徘徊的时候也不是不难过，但是一回到基地，低落的负面情绪就被他抛在了外面。
　　直播间里，他坦然的态度让黑子也自讨没趣，焦虑的粉丝似乎也被他充满自信的态度影响到了，变得平和。
　　有什么好着急的呢？只是一个刚刚开始磨合的全新战队输了一把比赛而已。
　　慢慢的，直播间的节奏也少了，大家好像忽然间接受了输比赛的现实：输了这一把比赛，但是过几天还有更多的比赛用来证明自己。
　　或许是被他这种态度影响到，蔚然忽然觉得，好像觉得输给Kang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咬碎嘴里的薄荷糖，让自己从忧悒的情绪里走出来，打算关掉直播间看今天的比赛复盘。忽然间，一条弹幕引入他眼帘：【你们吃那个瓜了吗？输比赛是不是Crown的问题啊？】
　　【Crown真的是队霸吗？】
　　虽然很快就被房管因为带节奏被禁言，但他说得含糊其辞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直播间里很多观众开始刷问号，纷纷问和Crown有什么关系，有弹幕语焉不详地回复道“会被禁言，你们去看微博”。
　　【看谁微博啊？】
　　【洪流。】
　　【就是DAC战队经理。】
　　【好像是和Crown转会到ECW有关。】
　　蔚然拿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他不常上微博，自然不知道自从他转会官宣以来，微博上已是一片腥风血雨，他的粉丝定期在DAC经理洪流的账号下打卡，爆破他的微博，指责他在前几个赛季大魔王FJG想买Crown的时候卡合同不放人，却在这个赛季把Crown卖去实力不佳的ECW。
　　前几天，有声称自己是“WH内部员工”的人出来放虚实难辨的“锤”，公开为Crown鸣不平——说Crown这次转会到WH失败是因为DAC原本谈好了和WH的价格，却在签约签合同的当天忽然抬价，导致WH资金不足、转会失败，进入盲拍的流程。
　　蔚然想起，当时WH要买他和DAC签合同的时候，是都已经一切都谈妥了，只差在合同上签下名字了。当时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那一步还能转会失败。
　　再联想WH经理每次说起这件事时几分愤懑几分无奈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时隔几个月，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转会失败的原因，心中如坠冰窟。
　　他和DAC，曾经是那么亲近的关系啊……
　　可管理层为了赚钱，可以说是背刺了他一刀。
　　“WH内部员工”的“锤”一出，洪流直接被破防的粉丝抡出了万转，即使他多次发微博说这是自己的私人微博，让粉丝不要骚扰自己，还是没用。
　　强调了几次没有效果，他干脆开始说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发微博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个圈子还是太浮躁了”、“有的人，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之类的话。
　　他女朋友还在评论区回复：不能又想要钱又想要名，现在成绩不好又后悔了啊……
　　蔚然看到这里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得到什么程度才能睁眼说出这样的瞎话？
　　【作者有话说】
　　这一小段比较苦的情节后面就会轻松些啦


第37章 复盘
　　指向性过于明确，“Crown是为了拿转会费才转走”的讨论又甚嚣尘上。一些营销号又出来信誓旦旦地带节奏了——说Crown在队内的时候打法很强势，压榨队友的经济和操作空间，给自己搭建展示的舞台，每场比赛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赢，而是拿下MVP。对此，DAC的其他选手早有不满，却因为他是功成名就的职业选手，敢怒不敢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DAC管理层即使很苦恼，还是念在一路走来的旧情，努力平衡队员之间的关系，不让队员之间的关系恶化。管理层仁至义尽，Crow却毫不留情，上赛季成绩一不好，就立刻提出了转会，并向俱乐部索要了一大笔签字费，俱乐部只能无奈地在这个赛季仓促地让影子上场。
　　……
　　毕竟在DAC工作了几年，蔚然认得出，这几家营销号是经常和DAC有合作的那几家。
　　那些不利于他的流言，都是他昔日当成家一样的老东家放出来的。
　　他理智里明白，俱乐部不是真的想闹得那么难看，也不是想伤害他，或者硬要对他赶尽杀绝。只是作为一个有王者荣耀、绝地求生、英雄联盟等多款竞技队伍的俱乐部来说，维护俱乐部的荣誉和名声是最重要的事。
　　他垂下眼睫，那几年的时光像流水一样在脑海里划过，他心里引以为豪的和DAC的家人们一起并肩而行走过的路，再回头看已经成为了废墟一片。
　　想起今天下午去比赛的时候，S组的比赛排在B组前面，因此在ECW对战Kang前，DAC已经打完了NNB。
　　当时蔚然在停车场从俱乐部的大巴下来，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那几个穿DAC红黑色队服的人准备上车。
　　平时对什么事情总是意味索然的他，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蹦下车，朝DAC大巴的方向挥手。
　　好久没见到朋友们啦。
　　他像个傻子似的在那里挥了很久，DAC的队友们明明也回了头看见了，却连个招呼都没和他打，径直坐上车走了。
　　他慢慢地放下手，咬住了嘴唇。
　　当时还只是以为，DAC可能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可后来进了场馆才得知……DAC明明是赢了的。
　　自家经理和前队友粉丝打架，队员们一定不好做。他们上车的地方又是在停车场的出入口，肯定有媒体和粉丝，如果见面了会有节奏，还是不见面的好——理智里他知道自己应该这么想，可还是心还是忍不住越沉越低。
　　可能对他们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转会了的前同事吧。
　　可是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面上没有表情，手却无意识地快把微博小号的刷新按钮按烂，刚好刷出一条他很眼熟的他的直播间的房管刚刚发送的微博。
　　【我能理解你想要赚钱——大家都是打工人，都能理解。
　　我也能理解你状态不好情绪低迷——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都能理解。
　　但是我喜欢的是你在职业赛场上叱咤风云的一面，喜欢的是你不管前路再怎么不顺依旧勇往直前的一面，喜欢的是你眼神发亮满腔热诚的一面……那个时候的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替你找了很多很多借口，但是如果你转到现在的俱乐部是为了转会费，放逐了自己的前程和粉丝的希望，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我永远没办法恨你、讨厌你，但请原谅我以后也不会再喜欢作为电竞选手的你了。】
　　她晒出来的配图有去看比赛的门票票根，厚厚的塞满了好几个票夹；
　　和蔚然相关的周边摆满了少女的整个书桌，用心做的立体书做了一半，却再也做不下去；
　　还有她在几年前的蔚然生日会上作为幸运嘉宾和蔚然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站在蔚然身侧几分米的距离——似乎挨得太近就会被太阳烫伤一样。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又明媚。
　　那些流言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不少粉丝决定放弃他了。蔚然在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要奢求粉丝的信任和支持，那些东西是比琉璃更脆弱的东西……
　　但为什么真的失去的时候，依旧会那么失落？
　　他安慰自己：做我的粉丝，一定很辛苦。
　　所以说，下次喜欢一个更好的人吧。
　　十二点龙阅教练把比赛复盘，恨铁不成钢地把他们都训了一顿。
　　“三分钟这波，Crown上官婉儿和十七都已经上了，对面张良又没大，暗香你拿个狄仁杰在后面缩着干嘛？峡谷风景好看吗？”
　　暗香：“对面打野是在中路Miss的，可能对面射射射射射手是在卖破绽等打野收割，我没、没、没二技能没闪现，没有自、自、自保能力了。”
　　消失理解了他的心路历程，不得不说还有几分道理。
　　他只能叹了口气，总结道：“可以的，佛系射手。”
　　又转过头去问十七和Crown：“你俩那你是为什么要上？”
　　蔚然：“C位残成那样我还不上的话，趁早别玩了。”
　　十七用看傻逼的表情看了消失一眼：“对面射手就那么两滴血，辅助又没大招。老子是残了，但老子没死，哪怕还有一滴血我都会和他换掉告诉他谁是他爹。”
　　消失：“……可以的，暴躁辅助。”
　　暗香忍不住插嘴：“活、活着才有输出。”
　　十七：“不输出，你活着干嘛？”
　　暗香：“……”
　　暗香，不愧是全联盟死亡率最低、最会发育的抗压射。
　　十七，不愧是全联盟最具有进攻性的开团辅。
　　消失头都大了，脸上写满“五个人五个游戏理解你们这个队伍趁早解散吧”。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身为教练还能挽救挽救：“那你们打这一波的时候有沟通吗？怎么沟通的？”
　　十七和暗香的表情都非常理直气壮：“有沟通啊。”
　　消失戴上了耳机开始听工作人员拷回来的赛时语音——
　　蔚然寥寥数语：“能打。”
　　十七复读机附身：“上上上上上上，射手残了射手残了射手残了射手残了。”
　　说着也不回头看暗香位置，将“爷们要战斗”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结巴暗香的声音被十七这个大嗓门挤得根本听不见：“我我我我我状态不好，打不了……”
　　十七：“打得了打得了，别怕别怕别怕别怕。”
　　暗香：“打不了打不了打不了打不了。”
　　十七：“冲冲冲冲冲冲！”
　　暗香：“走走走走走走！”
　　将“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发挥到极致。
　　耳机频道里一片混乱，从传送阵传到下路的单单不知道该听谁的，在“打得了”和“打不了”中犹豫，一下向前走一下往后退，挥舞着方天画戟的吕布左右抽搐着，尤其滑稽。
　　消失崩溃扶额：“单单你当时这是在干什么？在跳踢踏舞吗？”
　　不过单单的犹豫归根结底还是射手辅助不齐心的锅，消失一人赏了一个暴栗，十七和暗香扶着额头“啊”了一声。
　　“沟通，什么叫沟通？沟通的时候交流、传递、反馈的过程缺一不可，输出信息的同时要吸收别人传递出的信息，这才叫沟通！你们这能叫沟通？你们充其量只是‘吆喝’！”
　　暗香和十七低着头，像两个小学生一样挨训。
　　庄亦楠提出解决方案：“这样，从现在开始，你们下路双人组不管一方说了什么，另一方都必须给出回应，不能再出现这种‘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的情况。”
　　“游戏外也得这样吗？”
　　“也得这样。”
　　“我是你爹，”十七坏男孩的本性没有改变，又对暗香起了坏心思，捏了捏他的脸，“回应呀。”
　　“爹。”暗香却温顺地低垂了眉眼，“让你放弃Carry比赛来保、保护我，作为射手，喊、喊我的辅助一声爹也、也是应该的。”
　　平时总是神色张狂、不可一世的人被“我的辅助”四个字整不会了，红色一直从胸口蔓延上脸颊，就像喝醉的人上脸一样。
　　结巴的人像是从暗香变成了他，“啊”了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板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进来，以为他们还在吵架，表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哎呀哎呀，打都打完了，下次好好打，我觉得你们还是不止这个实力的。”
　　见队友们的精神或多或少有点萎靡，他拍了拍手：“我是老板，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快点打起精神啦！”
　　他把大袋子打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摸索了半天，端出来一盆盆小龙虾。
　　“给单单点的十三香口味的。”
　　“小庄最喜欢的香辣蟹。”
　　“上次暗香吵着要吃的嗦螺。”
　　单单：“泪目，你连我们每个人想吃什么都记得。”
　　到了蔚然这里，蔚然刚想解释他不吃辣，又担心自己拒绝老板不太合群，但见高达笑眯眯地说：“给你点的虾蟹粥，你不是不吃辣来着？”
　　蔚然愣了愣：“谢谢。”
　　高达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刚刚点单的时候我忘了，小庄还专门重新下单了一份。”
　　蔚然下意识地往庄亦楠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了他探寻的视线，两个人都同时一滞，又若无其事地把头移开，低下头装作自己在认真吃东西。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餐饭吧。”高达看他们窸窸窣窣的吃东西，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单单：“我又不是北京人，没亲戚在北京。”
　　“说什么废话，我们不就是家人吗？我们是好homie。”高达道，“明天我请客，家人们出去好好吃餐好的，人均五六七八百的那种。”
　　“输比赛还请我们吃饭，很膨胀啊。”
　　“大过节的，都开心点。”高达又看向蔚然，“你个北京土著，明天回家吗？”
　　蔚然“嗯”了一声，高达失望地“哦”了一声：“那你去不了了？Sad。我去定位置，一二三四五，你们五个是都去吧？”
　　他还算上了长期在俱乐部直播、并不怎么打比赛的啸天。
　　庄亦楠道：“我就不去了。”
　　“啊？”
　　“我之前和袁嘉夏说好了一起去他家过节。”
　　“行，那你没大餐吃了。”高达在小崽子们头上一人敲了一下，“不管打得怎么样都过去了，调整好状态，别伤心了啊，以后还多的是比赛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觑着选手们的神色，好像比起输了比赛，更让他担心的是初入KPL的几个小崽子心态会崩。
　　消失吐槽：“你像个害怕小鸡仔们被欺负的老母鸡。”
　　高达：“……明天我请客你不许去。”
　　消失：“嘤，我错了。”
　　“哼，勉为其难原谅你。”
　　这让蔚然很震撼。
　　在DAC，对成绩最敏感的一定是老板，他们不会听选手没打好的原因，只会归结于一句“我不听你解释，我只知道比赛输了”。
　　高达这样，真的不是来做慈善的吗。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阳了，每天就是一个困倦、乏力、难受、想吐的大动作，辛苦大家久等啦。现在能爬起来码字了，也会恢复正常更新啦。


第38章 元宵
　　蔚然家住在北京城南的一个别墅区，别墅房区修建成意大利佛罗伦萨风情，疏散地掩映在如茵草地和参天古树之间，更显得小巧而精致。阳光普照下，蓝天白云畛域分明，空气中氤氲着初春腊梅的馥郁芬芳。
　　这里离市中心有点距离，不知道是哪家不怕被罚款的放起了烟花，烟火在天上炸了个满堂彩，光彩陆离，花影缤纷。蔚然在自家门口站定，抬起头去看，小小的光点给他漆黑的瞳仁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伸出手去按指纹锁，却被提示“无权限”，他愣住了。
　　自己的指纹被删了。
　　站了很久，他居然有些不敢按下门铃。
　　上次回家的时候，父母又再次提出让他不要打比赛、回学校好好读书的话，但那时候正是季后赛如火如荼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抛下队友说走就走？
　　几十年的蹉跎，父母之间的爱情已经冷却，只是为了生活所需而本能地发挥着双方之间的协调与怜悯之情*。见他油盐不进，父母间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被打破，父亲指着母亲的鼻子大骂怎么教出了这样的儿子，母亲冷冷地反唇相讥“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平时带过孩子吗？”，旧账更是翻到了蔚然还没出生的时候。
　　又是熟悉的互相指责，一家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之后蔚然在DAC经理的哄骗下办了退学，更加理亏心虚，连过年都不敢回家。说起来，这是好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迈进自家小区的门。
　　刚好田筱萱和她妈妈一起来蔚然家吃饭，蔚然给田筱萱发了微信，二楼的阳台立刻上鬼鬼祟祟探出了女孩子的脑袋。她对蔚然比了一个自己马上下楼的手势，溜到了院门口。
　　蔚然苦笑。这一幕无比滑稽，这是他自己家，却还需要客人来悄悄开门放他进去。
　　田筱萱细声细气地说：“现在刚好舅婆的下属来给她拜年了，你等他们走了再说。”
　　她叫蔚然妈妈舅婆。
　　蔚然也知道自己和父母这拧成一团的亲子关系不适合在外人面前展现，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间。路过客厅时，却不由自主地顿了足。
　　“啊，你儿子申上牛津的博士了？”他听见妈妈的声音，“真不错。”
　　陌生的阿姨说：“还是全奖呢，今年牛津的博士合作奖学金一共就不到20个名额。”
　　话语中不难听出骄傲。
　　韩真顿了顿：“那小孙他们家的呢？我记得他们家丫头今年去美国读研究生。”
　　“今年太卷了，她绩点也不算高，估计最想去的斯坦福去不了了，看看康奈尔、哥伦比亚这些有没有戏吧。”阿姨撇了撇嘴，“那丫头也可惜，放弃了保研北大，结果美国那边的结果也不算太好……”
　　在这群精英家长眼中，总是只有最顶尖的学校。
　　蔚然爸爸蔚峰似乎想到了什么，“啧”了一声：“已经不错了。”
　　这给了阿姨一个话茬：“对了，你家孩子最近怎么样了？回学校了吗？”
　　韩真切水果的手微微一顿：“快了。”
　　她提到他的时候，眉目间有淡淡的哀愁。
　　阿姨见上司语气微妙，便想把话题引走：“唉，说起孩子们，我家那个小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挤进那几所名校。”
　　“你家小的现在还在读幼儿园吧？”
　　“是啊。”陌生阿姨耸了耸肩，“现在小的又比我们家大的那时候更卷了，我安排她学了英语、跳水、跆拳道、游泳、舞蹈。以为已经是最鸡娃的那一批了，结果她之前拿同桌的日程表回来，我一看，好家伙，五岁的小孩儿，她家长给她安排上了西班牙语和日语！”
　　韩真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有时候还是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家那个不也是被我这么带大的？补习班、兴趣班，别人家孩子上过的，蔚然一定都上过，我就是不希望他落后给别人……结果高中一摸到手机，整个人就进入那个游戏世界了，怎么说都说不听，现在还硬要去打什么职业……”
　　说起儿子的时候，她没有一丝一毫自豪骄傲的表情，只有失望、羞耻、无奈和漠然，这让蔚然如坠冰窟。
　　蔚峰又忍不住抱怨：“当时就和你说了，不要让他上寄宿，害得他拿到手机……”
　　韩真反驳道：“当时说没时间接送的不是你吗？”
　　当着下属的面，他们俩只简单争论了两句。但蔚然知道，那个阿姨走后，这些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的车轱辘话又会再次粉墨登场。
　　他默默地下了楼，看着田筱萱愕然的表情，挥手和他告别。
　　“你……你不和你爸妈打个招呼吗？”
　　“还是不要了，免得他俩因为我又开始吵架，破坏了过节的氛围。”蔚然垂下眼睛，“再说，她去年过年的时候都说了，让我退役之前别回来烦她了。”
　　田筱萱跟上了几步，神色有些担忧：“那你现在去哪？”
　　“你这话说的，”蔚然自嘲地笑了笑，喃喃自语，“我还能去哪呢？”
　　田筱萱无言，过了一会儿才犹豫地道：“我还是觉得，选择你想干的事，并不是你的错，只是舅婆的观念有点太陈旧了。”
　　“我知道。”蔚然无力地笑了笑。
　　只是他有时候忍不住想，你爱的到底是我这个人，还是那个听你话的儿子呢？
　　必须要听你的话，你才能爱我吗？可是……我也有我的梦想啊。
　　他想起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时间都被划分成了精确到每五分钟的格子——周六上午八点到十点是语文家教，十点过五分到十一点过五分是小提琴家教；十一点过五分到十一点四十五通勤，得在妈妈车上吃打包好的盒饭，同时听英语；十一点四十五到十二点睡十五分钟，这样才有精力继续下午和晚上的补习班。
　　每一个过程连一分钟的拖拉都不可以有，不然就会耽误下一步的计划。
　　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不喜欢工作日，因为必须得来学校上课，不能随心所欲。
　　但他却更厌恶周末——因为来学校上课的时候，至少还能趁着下课的那几分钟和同学们说说话，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自由。
　　他也想要满足妈妈的期许，但是他已经在被框定好的桎梏里生长了十几年，终于在自己十八岁那天，想要摆脱父母定下的公式，像山野间不被束缚的野草一样随心地自由生长。
　　可在被赛场抛弃、被粉丝质疑、被前俱乐部背刺的现在，他有家不能回，像一个行走在北京这个钢筋森林里的游魂，心中竟然第一次生出动摇：我选择走的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像郊区的阒无人声，袁嘉夏家在CBD周围，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袁嘉夏妈妈很热情地给庄亦楠夹菜：“小庄一个人在北京平时应该很无聊吧，有空多来我们家吃饭，就当做自己家就好。”
　　袁嘉夏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囫囵道：“就是就是。”
　　袁妈妈笑眯眯的：“晚上留下来吃点汤圆再回俱乐部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庄亦楠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一个即将说出口的“好的”压在舌底，变成了拒绝：“不好意思阿姨，我晚上要回基地……训练。”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神有些心虚地向下飘，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上是微博的页面，蔚然的超话里有一个大粉发了自己今天坐地铁的时候偶遇蔚然的四宫格照片，时间是下午四点。
　　图片里，大家都是从市中心回郊区的家准备欢度佳节，蔚然却一个人提着小小的书包，逆着人流向城市的另一头而去。
　　博主配的文案是——
　　【下班居然偶遇了然宝，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就不好意思打扰，只偷偷拍了几张。
　　“他在人群里独自美丽。”】
　　四宫格里有一张，蔚然正抬起头看地铁线路图。四周的一切都在动，静止的只有他，博主用了一个长曝光效果，将路人和地铁处理成行色匆匆、动态模糊的模样，将蔚然抬头的这一瞬间将永远定格在北京街头穿梭的人群中。
　　他微微仰首，地铁呼啸而过的风撩起他半长的刘海，露出乌洞洞的没有焦点的眼眸，仿佛美丽的水晶制品一样易碎。
　　庄亦楠很敏感地把地铁站的指示牌放大，发现居然是回俱乐部的方向。
　　他把手机按熄灭，似乎在对自己喃喃自语，又强调地重复了一遍：“嗯，回去训练。”
　　袁妈妈可惜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加油哦。”
　　等妈妈走了，袁嘉夏拉了拉庄亦楠衣袖，给他看两分钟前暗香发的朋友圈——【上菜啦！】
　　暗香正在大快朵颐，美食铺满了桌子。朋友圈的定位在郊区，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到俱乐部。
　　他似笑非笑：“回去训练？”
　　“你跟谁训练？你队友还在过节呢！”
　　他了然地看向庄亦楠：“庄儿啊，骗骗哥们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甜


第二卷 归路 


第39章 破冰
　　蔚然坐在书桌旁，点燃床头柜的香薰，用了很久才让自己从如擂鼓震的心跳和如坠深海的耳鸣中缓过神来。
　　他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低头看了看握在手上的玻璃杯，过了很久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喝的是酒。
　　房间里一片漆黑，平时吵闹的基地第一次变得万赖俱寂，他终于能够把外衣外裤都脱了，换了睡衣一个人窝在电竞椅上，享受这一份宁静。
　　忽然间，房间的灯“啪”地被打开了。
　　他仓促地睁开眼。
　　庄亦楠回基地的时候，基地里一盏灯都没亮，忍不住在心底嘲笑那个因为一张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图片就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自己。
　　明明知道客厅的灯都没开，那个人大概率没有回来，却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抱着一点微乎其微的幻想走到他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居然真的有点响动。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便试探性地打开门开了灯。
　　房间骤然亮起的刹那，蔚然没反应过遮住自己的脸，他的眼皮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抖了抖，已经载满液体的眼眶便滑落了几滴液体。
　　那个连输了比赛都从来不会掉眼泪的人，那个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一分怯弱和无助的人，此刻脸上挂着一截来不及擦掉的泪痕，已经滑到了腮边。
　　他眼角一大圈都是红扑扑的，更衬得眼睛黑白分明。被忽然亮起的灯光一刺，盈着一汪眼泪还茫然地蓄在眼睛里，不知是该落下还是该像平时一样憋回去。
　　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长袖的浅蓝色睡衣，下半身穿一条宽松的短睡裤，一条米白色的毛毯囫囵盖着，缩在电竞椅的角落。他皮肤白，又搭配上这般彷徨失措的表情，庄亦楠觉得他显得很可怜。
　　蔚然眯了眯眼睛，才看见门口那个背光站着的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过了几秒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狼狈窘迫的模样，他没话找话：“现、现在几点了。”
　　他一开口，庄亦楠就明白是什么情况——这家伙肯定是喝醉了，不然也不会东一句西一句、字像散装的一样从嘴里蹦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个知情知礼的绅士，避让出去，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如果错过这一次，可能就会永远见不到这个样子的蔚然了。
　　也许过了今天，好不容易摊开肚皮的小刺猬又会把自己卷成一个球，用浑身的尖刺对待这个世界。
　　他走近两步，看见喝醉了的蔚然正睁大眼睛仔细看他，似乎在努力调动自己的大脑该说些什么话，沾着水珠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有些和他平时冷酷外表不同的天真可爱。
　　过了几秒，直到从眼睛里满溢出来的泪水流到了嘴唇上让他尝到了咸味，蔚然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能流泪的。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在别人面前哭泣是什么时候，十年前？
　　别的小朋友摔倒有爸爸妈妈哄的时候，爸爸就会瞪大眼睛怒斥着他：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于是他慢慢地伸出手，十分熟练地重重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力度之狠之重，似乎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做——小时候如果在外人面前流眼泪，回家之后爸爸会嫌他丢脸把他打一顿。
　　妈妈也会冷着脸教他，想哭的时候就掐自己的大腿，这样就可以用疼痛覆盖鼻子酸——韩真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这个靠自己的努力走到高位的女人，是不会允许自己有一点点脆弱的。
　　可庄亦楠变了脸色。他大踏步上前掀开毯子，一只手抓住蔚然来阻拦的手，另一只手径直把蔚然的短睡裤向上推，发现那条皓白的大腿上青青紫紫，全是被掐出来的指印，有的是绛紫色，有的是绀青色，一层叠一层，一看就是底下的还没好全，又被主人狠狠地拧了一把。
　　那些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一行行在庄亦楠眼前飘过——
　　【大少爷随便打打而已，他输了比赛都不难过的啦。】
　　【队友哭得要死，他眼泪一滴都不掉，演都不愿意演。】
　　庄亦楠咬着牙，这条布满了自我虐待的伤痕的腿，忽然让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在心里唾骂那个曾经相信那些不知晓内情的人的蠢话的自己。
　　这样呆滞地站了很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这样的姿势很是尴尬——他像一个流氓一样把人家的毯子扒开，又把短睡裤推了上去，甚至能看到一点点浅灰色的平角裤的边。
　　他咳嗽一声，有些狼狈地站起来，看向蔚然的脸。
　　平日里蔚然习惯通过痛苦忍住眼泪，这一招对醒着的他估计十分有用，可对醉了的他实在是没什么效果。
　　酒精让他对身体的控制力降低，对泪腺的控制能力更是微乎其微。他泪眼朦胧地仰起头看着庄亦楠，似乎辨别出那是自己应该在他面前保留冷漠清高形象的人，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眼泪还是沿着晕满绯色的眼尾往下掉。
　　他微微长大了一点点殷红的嘴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庄亦楠以为他是想让自己滚出去，或者是在讨厌的人看见自己在偷偷的哭时，说一些挽尊的话。
　　蔚然却说：“对不起。”
　　庄亦楠惊异地睁大了眼。
　　“有我这样的中单，你们一定很困扰吧。”
　　庄亦楠诧愕地看向他，后者积蓄许久的眼泪像开闸泄洪似的，顺着脸颊流到白皙修长的脖子，淌在锁骨上，最后消失在衣服中，把布料晕染开，流下浅灰色的水渍。
　　蔚然的眼泪很多。
　　明明很爱哭啊，为什么要忍。
　　庄亦楠的视线跟着蔚然泪水的轨迹往他衣服深处……忽然间，像被那抹白晃到了眼睛似的，只看了一眼就仓促移开了视线，莫名有些慌乱。
　　过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在心里“啧”了一声，什么非礼勿视，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他再转过头强迫自己看了一眼，面前人眼睛里带着水光，瞳仁漆黑发亮，清凉如水，盛满了脆弱和茫然：“我希望我能像如虎添翼一样帮到你们，做你们的翅膀，让你们飞更高……可是我像一个砝码，只能坠着你们。”
　　庄亦楠想说你没有，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却发现蔚然眼珠的方位在看他，可聚焦的位置却没有落在他脸上，虚无缥缈地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忽然间，他福至心灵，蔚然又是在说DAC！
　　他不甘，他不服，他替蔚然不值。
　　他恨自己比Crown小两岁，生不逢时，没有出现在能够和他并肩夺冠的时刻。
　　可他更多的是委屈——
　　是不是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没有办法取代DAC在你心里的位置？
　　DAC背叛你、中伤你，可我们才是你接下来需要搀扶着一起前进的队友啊。
　　他想质问，甚至想借此机会把蔚然在采访时说自己是“DAC、Crown”的错误，还有在DAC前队友面前兴高采烈、却在自己面前冷漠如霜的错误一一清算……
　　直到看见蔚然的眼睛闭上，又是一行眼泪流了下来，他轻声喊道：“木冉。”
　　就像一剂定心丸，庄亦楠发散的情绪忽然落回了原点。
　　原来他没有把他当DAC队友的替身。
　　他凝神看向蔚然，发现他的眼皮上有一颗只有闭眼才能看到的浅红棕色的痣。
　　“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没了我，他们应该可以走得更远一点吧。”他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喉咙里却溢出破碎的泣音，“你也会这样想吗？”
　　“你也会觉得是我拖累了DAC吗？”
　　“你也会担心我会拖累ECW吗？”
　　庄亦楠受不了蔚然这些话似的，力度不小地冲过去，把蔚然抱进怀里——他不会说那些斩钉截铁的煽情话，情愿用行动给出回答。
　　像是抱着一个雪人，蔚然的冰冷渐渐被真人的炽热温度融化，他的身子软得像融解的雪，化在庄亦楠的怀里。
　　庄亦楠能感觉他可能是哭累了，没有力气挣扎，只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着。他犹疑着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手顺着蔚然的骨节从颈椎一点一点摸下去，摸到背部中央，就像哄小孩子入睡那样，轻轻地抚摸着、慢慢地拍着。
　　一瞬间有点恍神：原来看上去脊梁硬得像时刻打着钢板一样的蔚然，身体却是软的。
　　那总是挺的很直的脊梁原来也会微微弯曲，在他手下微微颤抖着，他轻轻抚摸他，竟然像是在安抚一直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蔚然的眼泪是无声的，克制的，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却很多、很重，慢慢地洇湿了庄亦楠的衬衫，也一滴一滴砸在他心上。他叹息一声，用哄弟弟妹妹的语气轻声道：“大少爷，大小姐，别哭了行不行。”
　　喝醉了的蔚然喉咙有点哑，自以为很凶地说：“我没哭。”
　　酒精让他的声音拖得有点长，说话有点慢，声调也有点呆，在庄亦楠耳里却像撒娇一样软软的。
　　于是庄亦楠的心也变得很软。
　　他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真诚，赤忱地给予蔚然那些他平日里吝于给出的赞扬，谆谆诱导地引导蔚然表达出那些披露腹心的话。
　　他说自己很羡慕蔚然。如果说夺冠的旅程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而对从K甲升上来的ECW来说，无疑是走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蔚然却出道即巅峰，简直就是出生在罗马的人。
　　他的眼前浮现起蔚然捧起奖杯意气轩昂的模样，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那些对你来说是过去式的成就，却是我想象中的自己的完成时。”
　　可是，蔚然，你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不开心呢？
　　蔚然低下头，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可是我不想要高开低走的人生，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经逝去，就像一场睁眼即忘的梦。”
　　“我还没有捧过一次联赛冠军的奖杯。”
　　他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苦笑：“你们是一步一步朝自己的目标接近，我是出生在罗马，却好像每一步都在远离罗马——你说，到底是哪一种更可悲？”
　　人是命运的玩偶。命运给予人们一些梦想，却总是只将所有看似能够实现梦想的蛛丝马迹稍微亮给人们看而已，借此操控人们*。
　　而他是最天真的那一种，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只要看到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就破釜沉舟地把自己的前程、未来、肉体和灵魂通通上交。
　　越努力，越不幸。
　　调整不好的状态让他像一个没有自主权的木偶一样，被命运的牵丝戏耍的团团转。
　　明亮的灯在喝多了的蔚然眼前晕出一个个光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还是在最讨厌的人面前。他有些慌张地伸出手把灯关上，想要掩耳盗铃。
　　房间又回到了黑暗中，月光登堂入室，映在蔚然脸上的泪痕上有轻微的反光，穿着浅色睡衣的他看上去又温和又脆弱。
　　庄亦楠知道这是去了壳的蔚然。
　　很奇怪，明明蔚然是比他年长的哥哥、前辈，可他却忽然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他保护的小孩。
　　这几天从心理咨询师那里了解的信息，让庄亦楠更加了解了他的情况。
　　你可以说他不够勇敢——
　　他涣散、易碎、精神状况不佳、还老是自怨自艾。
　　但你也不能说他不够勇敢——
　　因为他的那一个心愿打碎了无数次，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划了他一身血，他却坚持着捡起来拼凑成原来的形状，数年如一日，一往无前。
　　像朝圣一样，庄亦楠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轻轻吻上蔚然盈着月光的泪。
　　不是十九岁的他在安慰他落魄的队友，而是十六岁的他鼓起勇气，触碰那座指引过他的灯塔。
　　夜色留给人偷偷落泪，也纵容人犯罪。
　　沿着泪痕延绵向下，从湿润的眼睫、到柔软的脸颊……正当庄亦楠的嘴唇还要向下、就快触碰到蔚然的嘴唇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蔚然带着酒意的吐息。
　　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立刻叫停自己的逾矩行为，轻咳一声，在心里把一切都解释为对队友的怜悯、疼惜之情。
　　他借着月光看向蔚然的脸，喝得人事不省的人闭着眼睛，睫毛轻轻翕动，并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清澈得像一眼干净的泉，更让庄亦楠声讨起自己刚刚的污浊。
　　曾经指引他的灯塔渐渐黯淡，少年决定要亲手将他再次点燃。庄亦楠在心中立下决定，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蔚然，相信我们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与其像是说在告诉蔚然，不如说是在要求自己。
　　“我知道的。”蔚然在心里回应他，却嫌煽情不好意思说出口。
　　泪眼朦胧间，蔚然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男孩。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庄亦楠在ECW的核心地位毋庸置疑。
　　庄亦楠对ECW来说是什么呢？
　　是两万分露娜还会因为有一个小小的失误说自己菜而疯狂练习的绝活哥。
　　是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打开王者营地就能看见他在线的巅峰公务员。
　　是熬夜看比赛挖掘可用体系的数据分析师。
　　是会私下听每一个队员心事的垃圾桶。
　　是在开会结束后总是留下来和教练讨论更多的队长。
　　他的每一个行动都能让ECW的成员盲目地相信他，从一字一句，到标点符号。
　　这就是为什么ECW可能成绩不好，可能经历低谷，却连刚刚加入的十七也没有想着要转会， 而是相信一切会朝着光亮的方向。
　　“庄亦楠。”蔚然张口，声音沙哑。
　　“嗯？”
　　“与其说是相信‘你们’，不如说是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只是为了生活所需……怜悯之情。”和“命运给予人们一些梦想……借此操控人们。”出自冈本加乃子《老妓抄》。
　　新的一卷啦！


第40章 “草莓甜甜心”
　　丢！死！人！啦！
　　从蔚然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头疼欲裂，昨晚的回忆断断续续地涌入他脑海……这四个字组成的弹幕以绝对豪横的姿态挤占了他的脑海——
　　“我一分钱签字费都没拿，你相信我好不好。”
　　炸裂。我这是在撒娇？
　　“我有时候看着你们关系那么好，一副旁人融入不进去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NPC。”
　　我的妈呀？这是我会说的话？听上去也太茶了！
　　“你是不是就是一定要我证明，我心态不好、我玻璃心了影响游戏操作、我已经变菜了、我放弃了那么多选择的所谓的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错误。”
　　前面说的话还很强硬，可是后面又软下来：“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
　　“如果你想要我道歉的话，我给你道歉，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吵架了。我想好好打。”
　　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庄亦楠的两根手指。
　　丢死人了TT
　　蔚然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他决定以后离酒精越远越好，这玩意让他井然有序、一丝不紊的人生驶脱了正确的轨道。
　　一切都失控了。
　　被子暖和和的，似乎还有庄亦楠留下来的体温，于是那个人离开前说的话又在他耳边浮现：“人老是回头看过去会抑郁，往前看太远会焦虑，那就一直看着脚下正在走的路吧，竭尽全力地走好现在正在走的每一步。”
　　蔚然呆了呆，脑海里又再现出割裂的画面：一面是他捧起冠军奖杯，抬头看那场金色的雨；另一面是他设想的失败后，全世界投来的失望的眼神……
　　庄亦楠在他的床头柜留下了一大把薄荷糖，他伸出手撕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那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冰得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脑海中的画面如云雾般散去了，他只能感受到嘴里薄荷糖的味道。
　　终归还是无奈地笑了笑。
　　或许他也该感谢酒精。
　　有人来敲门，蔚然打开门看见了单单的脸，后者手中捧着一个碗：“昨天队长从择酒家带回来的元宵……”
　　“谢谢——”刚想伸手接过碗，蔚然抬起头看见了站在单单身后的庄亦楠，话立马变成了“你们吃吧，我家人来找我了。”
　　然后一溜烟跑了。
　　庄亦楠：“……”
　　“啊？”单单看着蔚然跑远的身影，“Crown这是咋了，怎么看到你跟老鼠看到猫似的，从来没看见他这样。”
　　庄亦楠似笑非笑。有的人，开始后知后觉地害臊了。
　　不过他很快皱起了眉头：如果蔚然一直躲着他，那他的“灯塔重燃计划”又要怎样开展呢？
　　蔚然也的确没撒谎，田筱萱确实来找他了，给他提过来一大袋子东西。
　　蔚然往袋子里看了一眼：“什么？”
　　“舅婆给你带的汤圆。”
　　蔚然抬起头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你走的时候她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只把这个提给我让我给你送过来，还让我不要告诉你是她让送过来的。”
　　蔚然伸手接过来，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没和田筱萱说很久话，拿了汤圆就回训练室继续训练了。等游戏开的间隙，透过训练室的百叶窗，他居然看到田筱萱居然在基地门口和一个男生说话。
　　蔚然定睛一看，这不是庄亦楠那小子吗？
　　庄亦楠和田筱萱，这俩人咋搭上线的？
　　他和田筱萱在聊什么？
　　但游戏很快开了，他没时间多想，继续为了抢英雄开始和巅峰赛队友斗智斗勇。
　　傍晚的时候，田筱萱微信来了：【我在玩体验服，海月削弱了。】
　　策划对英雄一点点细小的调整，都会对打法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蔚然立刻回复：【怎么说？】
　　田筱萱：【很难评，变刮了好多，刮骨变刮痧。】
　　田筱萱：【你要不要来试试。】
　　蔚然：【好。】
　　刚想退出微信，田筱萱却道：【你反正练英雄，我们一起玩两把呗。】
　　田筱萱王者水平挺不错，主玩打野，有时候甚至比系统匹配的打野还厉害。
　　蔚然便欣然同意：【行，上号。】
　　庄亦楠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田筱萱的微信。
　　后者甩过来一张截图，配文：【搞定。】
　　庄亦楠点开截图，正是她刚刚和蔚然的聊天记录。
　　田筱萱又甩过来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号的账号密码。】
　　【然然躲着你，你就曲线救国，真是诡计多端啊。】
　　田筱萱：【我的号你随便用，ID、皮肤体验卡、铭文都随便用随便改。】
　　田筱萱：【希望那个自信的蔚然能早点回来。】
　　庄亦楠笑了笑：【定不辱命。】
　　很多职业选手想打职业的开端，源于低分局乱杀后亲友们半夸赞半玩笑的那一句：“哇，你好厉害，都能打职业了。”
　　可在群英荟萃的KPL中，强者如云，很多人在冗长又乏味的训练中，已经忘记了一开始做路人王时自信又灿烂的心情了。
　　庄亦楠想做的，就是带蔚然找回在峡谷大杀四方的感觉。
　　如果有玩软辅的朋友跟着，效果想必更好啦——软辅能够帮助蔚然拿到更大的优势，而来自亲近之人的夸奖通常更有力量。
　　灯塔重燃计划，启动！
　　登上田筱萱的账号，庄亦楠看到田筱萱的ID和英雄备选，眉心一跳。
　　田筱萱看上去精致又漂亮，怎么游戏里是这种风格啊！
　　庄亦楠皱着眉头，对账号做了些修改。
　　另一边。
　　一上号，蔚然笑着对“田筱萱”说：“你一个野王不是说不让我带吗，怎么忽然知道谁是大腿了？”
　　聊天框里弹出来一句：【好哥哥，我想玩瑶。】
　　？
　　蔚然第一反应是：“你怎么了？你受什么挫折了？”
　　他点开田筱萱账号的主页，越看越陌生。
　　真实的妹妹田筱萱之前的ID：72拄拐老汉。
　　虚假的妹妹庄亦楠现在的ID：草莓甜甜心。
　　真实的妹妹的英雄预选：宫本武藏、裴擒虎、夏侯惇。
　　虚假的妹妹的英雄预选：瑶、蔡文姬、妲己。
　　当蔚然失误时——
　　真实的妹妹：你玩的什么玩意儿，趁早换个英雄练吧。
　　虚假的妹妹：失误了，但是没关系，哥哥还是很厉害(*/ω＼*)。
　　当蔚然卖队友的时候——
　　真实的妹妹：这你都不上？你是对面派过来的卧底吧？
　　虚假的妹妹：哇，跑都跑得那么帅，我真幸福！（*露娜的台词）
　　蔚然：“……好好说话。”
　　有“田筱萱”这个辅助跟着，蔚然这几把都是大杀特杀。又结束了一把游戏，他看了一下输出数据，这号分段这么低居然才占了45%输出占比，淡淡道：“确实削了。”
　　这把他的数据是14-1，他对自己死的唯一那一次念念不忘：“要是最后一波不上头就好了。”
　　草莓甜甜心：【可是你杀了14个诶！为什么要只盯着自己死的那一次呢？】
　　【你已经很棒啦，哥哥你是我身边见过的打王者最厉害的人o(*￣3￣)o 。】
　　【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觉得自己菜呢？】
　　【真的是太C啦！你是天下第一法王()】
　　庄亦楠觉得自己安慰人的话术十分到位，心中隐隐地期望能见到蔚然感动得连声道谢的样子。
　　——然而，蔚然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担忧：“萱萱，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还是被盗号了？”
　　“烧坏脑子了？”
　　“你家里有体温计吗？拿出来量量体温？”
　　草莓甜甜心：【……】
　　蔚然锐评：“你再这样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庄亦楠心中很忧伤，怎么这和他想象的不同呢？
　　一边想着，他一边把田筱萱号上的心愿单上的十几个皮肤清空了，作为感谢她借号的礼物。
　　一小时后，田筱萱收到了庄亦楠发过来的录屏，她边敷着面膜边哼着小曲儿点开：“让我看看小庄队长是怎么诡计多端地安抚蔚然的……”
　　不过面膜很快就不在她脸上了，她发出巨大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样我下次怎么见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我在他那里的人设崩塌了。”
　　“好想死，我这辈子没对他这样说过话！他是我儿子啊，我叫他哥哥，辈分岂不是乱套了吗TT”
　　她朝庄亦楠发去一条消息——
　　【田筱萱】：我真的是受不了你了，你好亏贼*。
　　想起之前自己说的“坚决不用热脸贴冷屁股”，庄亦楠老脸一红。
　　队长的自我修养：面对队员，热脸不就是用来贴冷屁股的吗？
　　【作者有话说】
　　心愿单：想买的皮肤。
　　亏贼：crazy音译。
　　对老婆诡计多端一点又有什么错捏￣ω￣=
　　顺便，还记得这本tag是双向暗恋吗，一定是有来有回的。


第41章 双向
　　“下一场比赛，是打B组第一MS。”训练室里，消失的表情很严峻。
　　蔚然在心里计算着这赛季的目标。
　　KPL分为常规赛、季后赛和总决赛三个流程。
　　常规赛将18支队伍分为S、A、B组，每组6支队伍。第一轮常规赛打完，B组排名前二的队伍和A组排名第五第六的队伍换位，A组排名前二的队伍和S组末两支队伍换位；第二轮常规赛打完后也有一次换位机会。常规赛结束后，S组的6支队伍和A组前4的四支队伍才能够挺进下一流程——季后赛。
　　季后赛则是更加严苛的考验，每场都会淘汰一个队伍，只有站到最后的两个队伍才能够参与总决赛。
　　总决赛胜者，便是这一届KPL的冠军。
　　由于是从K甲升上来的新战队，ECW目前位于B组。如果想要进季后赛，必须朝着A组、甚至S组的方向进发，每一轮常规赛都相当重要。
　　可上周才刚刚输给了并非是B组强队的Kang……
　　这场对上B组第一MS的比赛，他们能够拿下吗？
　　“在B组的每一场比赛，‘拿下比赛胜利’并不是唯一的目标。”消失却道，“磨合、练习，朝着更远的目标进发也是我们在B组每一场比赛的意义。我把ECW的训练计划分为了‘三步走’。”
　　第一步：拿战力，靠手法打三线压制。
　　“这一步是小庄队长提出来的，的确很适合我们战队目前的情况，毕竟在B组我们的手法还是能够吊打大部分对位。”
　　可是当面对A组队伍时，还能通过实力打线上压制吗？团队配合就成为尤其重要的一环。
　　即使现在还在B组，可若是到了A组再开始准备便来不及了。
　　想要在A组也不落于下风，这就需要第二步：“化整为零”。
　　“我不打算一开始就让你们拿大乔老夫子这种吃配合、高难度的五人体系——毕竟上一场对战Kang的时候效果大家也看到了。”消失苦笑了一下，“但是你们每两个位置之间的默契度需要大幅度提升，慢慢打出配合。”
　　“比如这一把，”消失准备充分，用投影仪投出一段训练赛视频，“弈星框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框到，吕布要相信你的队友，提前跳大接上控制，这是中上的Combo链条。”
　　“又比如这一段，十七的鬼谷子准备拉人，必须和王昭君沟通好，让她用二技能和你配合，这是中辅双游。”
　　“再比如我们目前训练赛打得最好的火舞+露露，你们两个要练习怎么配合、怎么找节奏，这是中野联动。”
　　“让五个英雄配合默契得就像同一个人在操作一样，这是FJG、NNB这种几年没换人的战队才能做到的事。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我们可以先练习两个人、三个人的配合，再慢慢练习整个队伍的配合。”
　　消失按照计划，给每个队员们都安排了双排任务，以及规定了需要练习的英雄配合。
　　“那，第、第三步呢？”暗香发问。
　　消失火冒三丈：“第二步开始了吗，就开始问第三步？第三步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全队的配合了，你们配合成什么样子你们心里没数吗！！！”
　　“除了中野配合勉强能看，其他配合都玩得稀烂！”
　　他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调出视频：“这波上官婉儿想踩龙兵飞天，结果单单你一个惩戒把龙兵惩了！你去当画家能当抽象派鼻祖！”
　　“哈哈哈哈哈哈！”暗香看着单单吃吃地笑。
　　“笑什么笑，暗香你还好意思笑——”消失的眼神看向暗香，“露娜要靠兵线刷大，结果你把兵刷刷全吃了！你看看露娜被你害得断大之后这迷茫的身法，你是对面派过来的演员吧？”
　　引火上身的暗香：“……”
　　“还有你，Crown。”蔚然抬起头，以为消失又要说他容易脱节的问题，却没想到他只是叹了口气，耐心地说，“如果想要找机会，不能一声不吭地就去蹲草、卡位置，可以带上辅助一起，至少说也要让队友往这边靠，这样才有人接你。”
　　蔚然抬起头，有些惊讶：教练居然不是指责自己喜欢去切对面的C位吗？
　　看着蔚然有些愕然的表情，消失补充道：“敢操作是天才的曙光，我不能这么自私把你的血性磨灭掉。”
　　他又回头看着庄亦楠：“你也是。”
　　单单：“他说他俩是天才，没说我们诶。”
　　十七：“我感觉我被内涵到了。”
　　暗香深情地看向单单和十七，用消失刚刚对庄亦楠说“你也是”一样的口吻说：“我~也~是~”
　　单单委屈对手指：“无所谓，被消失哥哥这样对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消失忍无可忍，一人赏了一个暴栗。
　　“除了周末之外，我会没收你们手机，训练机里不允许有任何比赛无关的内容，只能有王者荣耀相关——当然，和亲属联系还是可以的。
　　“我们会有很严格的签到体系，每个人王者时长、巅峰分数会受到严格的监控。
　　“可以说，你们的生活除了王者荣耀还是王者荣耀，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个曾经带给你们快乐的游戏变得无聊、甚至煎熬……”
　　消失还想继续说些故意泼冷水的话，却看见大家都兴致缺缺，一副“特意把大家喊出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啊.JPG”的表情。
　　“不用再向我们强调打职业需要吃苦啦。”五个人异口同声，“早就已经习惯了。”
　　消失笑了笑。这群孩子们啊。
　　忽然觉得自己熬夜看那么多场比赛，也没那么辛苦了。
　　“好可怕，我们赛训组忽然变得好专业。”单单砸吧嘴。
　　“我把老家的那套房子卖了，说这些。”老板高达忽然神出鬼没地从门口探出一个头，“赛训组大军过几天就搬过来——我转会期从各个俱乐部高薪挖过来的。我敢说，我们ECW有全联盟最顶级的赛训组之一。”
　　他提起自己的裤脚，让众人看他膝盖上的淤青：“这是这几天给我老婆跪榴莲跪的。”
　　众人：“……”
　　他又把T恤折起来：“我老婆也可生气了，说要把我腰子噶了——看！她美甲戳出来的伤疤都还在呢……”
　　众人眉心跳了跳，大哥，你是真不把家人们当外人啊。
　　单单：“还能不能有点老板的威严啊！我们刚来俱乐部的时候还很怕你的！”
　　“嘿嘿，没事，我很完美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惧内而已。”高达憨憨笑，“不过惧内怎么了？惧内是美德！”
　　这老板，看上去好不靠谱啊。蔚然有些无奈地笑了。
　　但想想在DAC时候的老板，老板会让职业选手参加各种不规范的商演，去陪赞助商喝酒，带股东、甚至股东的孩子们上分，把职业选手当随叫随到的陪玩一样。
　　忽然又觉得高达还挺靠谱的。
　　教练提出了目标，五个人有了前进的方向便凝聚成一团。没辅助跟着就开始哭爹喊娘的暗香主动提出把十七给Crown，让他们练习中辅联动出节奏。
　　暗香一步三回头，主打一个“如丧考妣”：“呜呜，十七你一路走好。”
　　“儿行千里母担忧。”
　　“宝宝，到了那、那边，也要自己照、照顾好、自己。”
　　十七额头青筋跳动：“谁是谁爹啊。”
　　暗香傻兮兮地开始笑：“你是我爹，你是我爹。”
　　除此之外，蔚然也主动提出来练西施、张良、弈星这种工具人，来配合团队。庄亦楠担心现在练习的时候拿了，到时候比赛的时候教练也要求拿，而Crown还有心结，便委婉地提醒消失：“西施是不是容错率太低了？”
　　蔚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手机屏幕，很认真地说：“容错率低？不错不就行了？”
　　“我慢慢练到不失误、不犯错，赛场上就能拿了。”他握了一下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可能这个版本，中路对游戏的影响是不如以前大了。但我打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总能有影响游戏走向的时刻。”
　　他的眼睛很亮。
　　庄亦楠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蔚然言出必行，他疯狂练习了一下午工具人。
　　庄亦楠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在和单单双排的间隙，看着他的战绩越来越好看、手感越来越好，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脆弱又坚毅、柔软又勇敢的Crown呀。
　　心中居然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王者荣耀中，经济分配是一门重要的学问。这个游戏的经济转化效果是1.5>1+1的：9000经济的可以追着2个6000经济的打。因此为了队伍能够快速的成型，一个高经济的位置背后一定有他的队友放弃吃资源、做出牺牲。
　　——法核之所以不再流行，也是因为法师难以做到射手、打野那么快的刷经济效率，于是法师慢慢向工具人转化。
　　ECW的队员却愿意放弃自己发育的空间，相信在当前版本想要玩法刺的队友。
　　对法刺有信念感的Crown，为了配合队友也愿意掏出不吃钱、能给队友让经济的纯工具人。
　　——他是在研究这一类英雄，也是在研究和ECW适配的方式。
　　这是Crown和ECW的双向奔赴。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42章 傻瓜
　　ECW和MS的比赛在MS的主场河南郑州进行。
　　在上台前，MS的中单佳乐平地摔了一跤，他们队的射手泡沫无奈地把他搀扶起来：“不就是和你偶像打对位而已，有那么激动么？上个台都能笑出声来。”
　　“有，我昨晚已沐浴焚香。打职业这么久了，能和Crown打对线是我最辉煌的一天！”佳乐笑得像个傻狍子，乐观得让人绝望。
　　——不过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这把MS想要拿“关羽+铠”的体系，无奈被ECW拆散了这队好搭档，只好拿到了花木兰、铠、弈星、狄仁杰、张飞这套阵容。
　　ECW则选择了关羽、澜、王昭君、孙尚香和项羽。
　　王昭君是ECW先手拿的“万金油”，也算半个工具人中单，可蔚然依旧打得很激进——开局他没有像寻常王昭君一样学一技能着急清线，而是躲在草丛里预判弈星想要补到小兵尾刀的心理，精准地将他冻在原地，接上早已蓄好的3发普攻。
　　十七的项羽立刻跟上控制，只有小半管血的弈星只好无奈交出一个闪现。
　　解说A：“这王昭君不急着抢线，很能忍啊！其实弈星也猜到了王昭君在草里，但是抢线时已经交了二技能清线，帮助清线的张飞也将兵线血量砍得很低，弈星再不往上走尾刀就补不到了！”
　　解说B：“Crown也是利用了弈星急着清兵的心理，开局就逼了一个闪。Crown打得很凶啊！”
　　可刚刚逼了一个闪的Crown却没有止步于此，他用行动告诉解说：我能打得更凶。
　　他直接闪现到了对方防御塔里，在弈星逃离的位置放了个二技能，弈星再次被冻住。
　　同时，防御塔对王昭君造成的伤害打破了她的护盾，触发了她的被动：护盾破裂时对附近敌人造成伤害。王昭君扛着塔伤，直到弈星的被动名刀生效时间过去后，才接上蓄好的3发普攻。
　　弈星应声倒地。
　　但由于扛了太久塔，张飞一发一技能收下了王昭君人头。
　　解说A目瞪口呆：“打这么凶的吗？宁愿一换一也要取你项上人头！”
　　解说B：“这才开局40秒呀！”
　　解说A：“不过ECW还是很赚的，一血的额外收入、弈星丢失了被动名刀，此外更重要的是MS的人头是由辅助张飞收下，而ECW的人头是中单拿到的。”
　　“不愧是Crown！玩王昭君都要在刀尖上起舞，搞一些极限操作。”
　　在被王昭君配合项羽杀了一次后，佳乐明显小心翼翼了很多，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探草布控上。
　　这也是蔚然的目的——用一血打出士气来，浪费对方大量支援的时间。
　　三分半，弈星升到四级，拥有了找机会的能力。佳乐将镜头偏移向下路，此时他们家射手已经被暗香压得苦不堪言，正是抓人的好时机。
　　在张飞的陪同下，佳乐小心翼翼地到达下路，想着能不能用这个关键的大招配合自家射手狄仁杰拿下优势。
　　可自从Crown点了中路Miss的信号后，一直压着对面打的暗香直接如同泥鳅一样缩回了防御塔下。
　　佳乐只好无功而返，他时刻警惕着没有在小地图上露头的王昭君和澜，没有走河道，而是从自家红区过。
　　可在他将探草的棋子放进红背草的刹那，一条鲨鱼忽然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刮了一套后用大招将他推远——在澜的落点，王昭君已经提前放好了2技能。
　　澜的控制接上王昭君的控制，形成了完美的Combo链条，让弈星连闪现都放不出来！
　　“You have slain an enemy!”
　　弈星的这个人头被澜收下。
　　“Nice！”
　　“好蹲！”
　　“这波中野联动非常好！”
　　“你俩配合的太好辣！”
　　庄亦楠的耳机里，传来队友舒心的夸奖。
　　庄亦楠笑弯了眼睛：“还是暗香卖的好。”
　　暗香故意压线勾引弈星出塔来下路抓他，他和蔚然才能够有机会收下他的人头。
　　缺少了弈星这样一名擅长打阵地战的中单，ECW顺势进MS红区洗劫一空，经济的天平彻底向ECW方倾斜。
　　暗香“啧”了一声：“这、这把没辅助，我居居居然打得不怎么难受——对面为、为什么都不来抓、抓我的啊？”
　　十七看了一眼上路：“关羽居然能把花木兰压着打是最骚的。”
　　看了一眼中路：“这弈星现在看都不敢看王昭君一眼，生怕你一言不合就闪现开冻——身后还带着一条鲨鱼的那种。”
　　又看了一眼下路：“前期孙尚香都能压着狄仁杰打，啊，好幸福。”
　　再看一眼野区：“他们打野忙着守自家野区补发育呢，谁有空抓你啊。”
　　庄亦楠道：“你是他的导播吗？转播三路战况的那种。你要是闲成这样快来跟我们进野区。”
　　暗香暗示自己需要辅助的保护：“爹——”
　　“自己玩吧，儿子。”十七看都没看孱弱无力的射手一眼，径直朝着澜的方向去了。
　　蔚然言简意赅：“没人抓你，你直接把他们塔推了。”
　　“是啊，你怕个屁啊！”单单翻了个白眼，“我们三线压着对面打，他们从哪里来抓你？直接飞跃河道吗？你们玩射手的都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解说刚好也在说这个话题。
　　解说A笑着说：“上一把和Kang战队的比赛，我们可以明显看出来ECW的体系配合是不太熟练的，可这一把他们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解说B：“问：ECW不会配合怎么办？”
　　解说A捧哏：“消失教练答：直接三线打优势啊！”
　　“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强度，全是手法。”
　　三路优，ECW顺势进野区、拿龙，MS一直苦兮兮地支撑到了10分钟。眼看雪球要被越滚越大，游戏将被顺推结束，MS终于想要依靠自己优秀的开团能力来野区尝试抢龙。
　　ECW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在对方弈星框了三个，射手、打野和上路一拥而上试图输出时，蹲在草丛里等候多时的王昭君直接一二三连招冻住三人！
　　Crown大喊一声：“看我，我冻三个！”
　　话音还未落，就眼睁睁看着单单的关羽把敌方三人推出了自己的大招范围。
　　Crown：“……”
　　把对手推出队友大招范围的关羽被我通通绞杀！
　　解说A：“哦？”
　　疑问的语气。
　　解说B：“这关羽……”
　　质疑的语气。
　　解说B才刚刚说出三个字，又见十七的项羽又把敌方三人顶回了王昭君的大招范围。
　　解说A：“哦！”
　　放松的语气。
　　解说B：“这项羽……”
　　惊喜的语气。
　　汉字博大精深，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导播很懂事地给了蔚然的镜头特写，此时他脸上赤裸裸写着五个字——“我人都麻了”。
　　场馆里传来阵阵观众的哄笑声。
　　除了这波小插曲，第一局有惊无险地拿下。
　　“这把ECW的操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带给了我们惊喜。”解说A总结道。
　　解说B意有所指地说：“当然，团队配合上也带给了我们惊喜。”
　　他指的关羽把王昭君冻住的英雄推出去这一波。
　　观众席又开始笑。
　　“Crown打游戏的时候冷静又面瘫，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无可恋的表情。”
　　解说一边说着，选手们一边下台准备中场休息。观众们清晰地看见蔚然下场的时候重重地打了一下单单的后背，单单“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后脑袋。
　　ECW全队都低下头笑了。
　　第二把，ECW掏出了庄亦楠的露娜，稳定吃下这一分。
　　第三把，背水一战的MS拿出了他们固定的吃分体系，一度推到了ECW高地。可惜在十分钟龙团的时候，单单的廉颇一拍五，打了波一换五的好团。
　　3:0结束游戏。
　　Crown、木冉和单单都拿下了一把MVP，单单还是进入KPL赛场后第一次拿到MVP，乐得合不上嘴，自告奋勇要去接受采访。
　　“去去去。”消失甩甩手，放他去了。
　　成员们在停车场准备上巴士回酒店，接受采访的单单却还是没有出来。
　　“这小子忒慢。”十七吐槽道。
　　蔚然拿出手机点开了比赛的官方直播间，直播有些延迟，单单此刻脸颊通红，声音也比平时小了好几倍。
　　主持人憋着笑：“那波你的关羽把Crown好不容易冻住的人推出大招，我们都很好奇当时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我也是想用关羽开团，没想到……”单单尬笑两声，插科打诨道，“可能我想要学习关羽的军师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把对面的全放走！”
　　蔚然摇摇头，抿嘴笑了。
　　“啊。”这时候身后却传来女孩子小小的惊呼。
　　蔚然回头看去，也愣住了。
　　来者是几个女孩，她们手上拿着写着“Crown”id的应援灯牌和大包小包的应援物，估计是来现场发放应援物的。
　　其实粉丝追线下多了，正主或多或少也有点印象，何况蔚然刚刷到过其中一个女生的微博——是那个“我永远没办法恨你、讨厌你，但请原谅我以后也不会再喜欢作为电竞选手的你了”的女生。
　　她是蔚然的房管，id叫“小醉”。
　　说着脱粉了，还是穿着漂亮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大老远地坐五六个小时的高铁来看他的比赛。
　　主打一个嘴硬心软。
　　蔚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感，愣了几秒之后对着她笑了笑：“是你啊。”
　　“你记得我啊。”小醉肉眼可见地脸红了，看了周围的女孩子一眼，“她们也是来看你比赛的。”
　　蔚然很真诚地说：“辛苦了，提着这么多东西大老远来很累吧。”
　　“没有的没有的。”
　　“不辛苦。”
　　她们都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明显看得出来灵魂已经抽离，说出来的话都是肉体的本能反应。
　　小醉也这样怔了好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找东西。但是她拿着的应援物太多了，越急越乱，找了半天也没有把要找的东西掏出来。
　　其他女孩子也开始急了：“你快把立体书给他呀！”
　　“是呀是呀，辛辛苦苦做的，难得能亲手给。”
　　单单被采访完，远远地开始走出来了，消失开始叫他的名字：“Crown！”
　　意思是他可以准备上车了。
　　女孩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都要急哭了：“诶，怎么找不到了……我想要送给你的。”
　　很沮丧的样子。
　　蔚然就一直站在她旁边，很温和地看着她，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没事，慢慢找。”
　　庄亦楠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怎么了？”
　　“碰到粉丝了。”蔚然回头看他一眼，轻声说，“稍等一下。”
　　说着，小醉终于从包里把东西掏出来了，是一个用贴纸精心装饰过的铁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里面是蔚然在她微博看见的那一本没有做完的立体书。
　　“这本立体书最后一页就差一张拍立得了，所以今天带过来拍了拍立得，现在正式做完啦。”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把立体书打开给蔚然粗糙地演示了一下，“我很用心做的！你看第一页的这个小口袋，打开之后是你第一次上场的官宣图……你扭一下这里，就能看到那场比赛每小局玩的英雄和KDA……你转一下这个风车，是你最喜欢的英雄皮肤汇总……这一页你打开信封是我给你的手写信，你回去再看……”
　　她说起自己用心做的东西颇有些滔滔不绝，直到听到消失又喊了一声“Crown”才住了口，讷讷地说：“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
　　蔚然和庄亦楠却一直耐心地听着，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你终究还是做完了啊。”接过立体书的时候，蔚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庄亦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背后的信息量让女孩瞪大了眼睛。
　　同行的女孩也彼此对视了一眼：“你，你看过她微博啊。”
　　蔚然自知失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了句：“那我们先上车了。”
　　“Crown——”小醉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蔚然回过头，她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于是他抢在她之前，小声又认真地说了句：“可能我状态不好，但是我一定会笨鸟先飞的。”
　　庄亦楠脚步顿住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蔚然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是清冷的、寡言的，庄亦楠却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觉得他可爱了。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起来了，说的正是庄亦楠的心声：“别骂了，FMVP冠军中单说他要笨鸟先飞。”
　　小醉也笑了，欲言又止的神态一扫而空：“你这么说，那我们这些菜比算什么啊！”
　　庄亦楠也被她们逗笑了，下意识地抬起头摸了一下蔚然的头发：“你已经很棒了。”
　　又轻声道：“傻瓜。”
　　蔚然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庄亦楠对他露出的笑，柔软的，灿烂的，可能也是带着几分怜惜和心疼的。
　　时间倒流，仿佛回到了他刚来到ECW的那天，那个19岁的男孩伸出手拉他起来，用笑容安抚了刚刚来到陌生基地的失措而茫然的他。
　　两个笑容在他眼前重叠，仿佛这一个月的龃龉、故作无事的冷淡、平静之下的针锋相对都没有发生。
　　如果是几天前的蔚然，他可能又会觉得庄亦楠表里不一，故意在粉丝面前表演。可现在他却从心底觉得，庄亦楠说这话是真心的。
　　于是他也抬起头佯装生气地瞪了庄亦楠一眼：“不许骂我。”
　　是在小心翼翼地表示亲近。
　　庄亦楠听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不像之前一个月一样——虽然走在一起但是没有任何身体接触，而是揽住了他的肩膀：“上车吧。”
　　女孩子们正在大声说再见，庄亦楠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在心里说：“谢谢你们之前代替我，一直陪着他。”
　　他和蔚然也朝她们挥挥手。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远了。
　　【作者有话说】
　　项羽和关羽都能把英雄推来推去的，王昭君大招又是一个固定区域。我玩王昭君的时候老碰到把英雄推出我大招范围的，我是真的要生气了╰_╯
　　蔚然：呜呜这是小庄第一次对我有好的评价。
　　小庄：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我已经夸了老婆很多很多次了。
　　写得我好幸福，好喜欢我的两个宝宝(*ω-q)
　　游戏内容有写的不清楚的可以评论区告诉我哦~


第43章 第43 朋友
　　小醉：【“可能我状态不好，但是我一定会笨鸟先飞的。”出停车场的时候偶遇然然，他这么对我说。
　　我真的泪目了，原来粉丝之前的崩溃他都能看在眼里，也为此感到愧疚和难过。他真的很真诚。
　　感觉还能喜欢他500年，就是一整个仰卧起坐的大动作。
　　小猫哭哭.JPG】
　　蔚然从郑州到北京的飞机刚落地，田筱萱就给他发来这条微博的截图，又问：【你看了权威直播吗？】
　　【你掉小珍珠了吗？我不管反正我掉的能穿成十条项链了/流泪】
　　蔚然看到这行字心下一凉，想起上次停车场招呼都没打的擦肩而过，不会是俱乐部又出来带什么节奏了吧？
　　毕竟俱乐部倘若要求选手说些蔚然的坏话，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反抗呢？
　　田筱萱发来一个视频，蔚然点开，是权威的直播切片——
　　射手天黑巅峰赛连跪，和巅峰赛队友激情对喷，崩溃得正在嘶吼。
　　权威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这小子，不愧要哭得和那天一样了吧？”
　　弹幕老师们一听似乎有故事，立马在弹幕放上耳朵。
　　【？】
　　【有故事？】
　　【哪天？】
　　权威：“就是和蔚然走的那天一样啊。”
　　【背刺哥？】
　　【跑路哥？】
　　直播间里有不少黑粉言论。
　　影子和Crown本就因为是替补和首发的竞争关系，粉丝之间闹得不太愉快。一些黑粉有意无意的带节奏，更是让很多DAC粉丝都相信，Crown是为了钱丢下了DAC。
　　不过更多的弹幕还是正常的——
　　【呜呜，我们Crown。】
　　【好想然然。】
　　【感觉威子虽然和然子是竞争关系，但是他们关系真的好好，牛眼泪了。】
　　【权然不知kswl，他真的很想他TT】
　　权威亲自动手禁言了一个带节奏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基地，压低了声音：“蔚然走的时候天黑也在像现在一样哀嚎。”
　　“他走的时候我们整个俱乐部都哭了一天。先是天黑哭了，老子去安慰他，结果也把老子整哭了。”
　　天黑的声音远远传来：“你爹没哭。”
　　“嗯嗯嗯你没哭，”权威翻了个白眼，“刚把天黑哄好，宗纬又哭了。我去安慰他，又又又又自己哭了。”
　　弹幕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感觉Crown走的挺愉快的，应该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吧”、“我们DAC一群小哭包”。
　　权威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怀念和神伤：“晚上我搬到了蔚然之前的那个电脑桌，他没把之前的键盘带走，上面还写着他的id，我看到那个DAC、Crown就觉得悲从中来，哇得一声抱着键盘嚎啕大哭。”
　　【呜呜我的两个宝真的很好。】
　　【可是他还是为了签字费走了啊，我们威子好可怜。】
　　【前面的别带节奏，你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Crown真的是背叛了DAC吗？应该只是正常转会吧。】
　　权威笑着道：“最抓马的是后面，我在基地嚎哭，忽然听见还有一个人在哭。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居然是丛林。”
　　丛林平时的人设是不善言辞的面瘫，在DAC一群小屁孩闹腾起来的时候是DAC的顶梁柱。
　　【丛林居然也哭了，legend。】
　　【笑死我了，丛林哭还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他包袱超级重。】
　　【DAC真的关系好好啊……】
　　丛林还是和之前一样说话都没有语气：“走的时候看到了他留在阳台上没有带走的衣服，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穿队服了，就觉得特别特别难过。”
　　正在和巅峰赛队友激情对线的天黑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好想然子啊。”
　　权威：“我也是，我……”
　　说到这里忽然直播突兀地结束了，直播间显示“主播现在不在家哦”。
　　弹幕全是问号：【？】
　　【断电了？】
　　【开个玩笑，不会是DAC管理层想要他们开直播带蔚然节奏说他坏话，结果看到他们在帮蔚然说话拔了电源吧。】
　　【合理猜测，是管理层干得出来的事情。】
　　【其实刚刚从天黑巅峰赛喷队友，话题忽然转到Crown身上就是很不自然啊，威子是想帮Crown回应些什么吧。】
　　【而且他一直回头看有没有别人，是不是怕有俱乐部的人在啊。】
　　【他们也很难做吧，前队友和俱乐部吵架，他们夹在中间不好说话。】
　　【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来个人正面回应一下啊……】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们没有正式回应蔚然有没有拿转会费的问题。
　　可是蔚然却觉得心头有一股热流。够了，已经够了。
　　他和DAC的朋友们已经分开，可朋友们依旧笨拙地向他贴近。
　　他想要的也就只是这些而已了。
　　金色的雨是暂时的，可少年们的友谊是长长久久的。
　　下次比赛联盟排在了下周五，ECW的成员们能有十天的休整时间。
　　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成员们坐在小巴上回基地，歪歪斜斜睡成一窝小猪。庄亦楠没有睡，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后一排的人——蔚然天生就觉多，现在已经戴上墨镜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睡得人事不省。
　　似乎因为路上的声音扰人，在梦中他也一副睡不好的模样，蹙紧了眉头。
　　庄亦楠不好打扰他，便转过身去。想了想，他登上了自己有几天没登录的“霜白”那个号。
　　自从“你的血还热吗”在他面前说了Crown的坏话后，庄亦楠便不想和他一起玩了。他们绑了情侣标，每一次热血哥上线的时候都有亲密提醒，但是他都是装作没看到。
　　当时邀请“你的血还热吗”绑标的时候他声称“这样你上线有提醒，每次上线我都看得到了”，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却因为热血哥评价蔚然的那一句“他是个废物”而不想再和他一起玩，再也没有主动邀请过对方。
　　明明两人操作依旧是默契的，庄亦楠却觉得如鲠在喉。
　　前几天有一次热血哥明明已经和别人组排了，看到霜白在线就立刻退出了房间，邀请了他。但是庄亦楠装作没看见，火速下线打自己职业号去了。第二天早上再在QQ上随口解释一句“不好意思我昨天没看到”。
　　热血哥也不是主动的人，估计是感觉到了他的抵触和抗拒，也慢慢疏远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觉睡醒，庄亦楠居然看到了“你的血还热吗”发过来的QQ消息。
　　你的血还热吗：【好崩溃啊。】
　　你的血还热吗：【另一个号巅峰赛一直连跪，一直输一直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赢不了/流泪/流泪】
　　你的血还热吗：【我整个人打游戏都打到迷茫了。】
　　你的血还热吗：【我真的还会玩这个游戏吗？】
　　只是几句抱怨的话，估计是巅峰赛搞得他心中苦闷，又实在不知道找谁吐槽，才会又给他这个好几天没联系的网友发消息。
　　庄亦楠顺手点进他的QQ空间，他新的一条动态已经是好几个月前：【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庄亦楠继续往下刷，看到“你的血还热吗”分享了自己逗弄一只猫咪的视频，并配文：【好久没见到宝宝了】。
　　庄亦楠对猫研究不多，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只感觉这只猫比大部分猫都要大好一圈，和其他品种的小猫看上去就像是姚明和潘长江站在一起一样对比显著。
　　猫猫的毛色银黑相间，被毛浓密蓬松，尾巴仿佛拂尘一样又长又大。最奇特的就是它的脸看起来没有其他小猫圆润——如果说加菲猫是圆脸，那这只猫就是实打实的锥子脸。楔形的脸颊下颌线分明，有狮子一样的王者风范，十分帅气。
　　视频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白净匀称的手，伸出一只手指在猫猫眼前晃了晃，看上去颇有王者风范的猫猫此刻眼睛里却全是与他外表不符合的好奇和柔顺，乖巧地用自己的鼻子和手指贴了一下。
　　视频只录了几秒，到这里就结束了。庄亦楠却无端觉得这只只出镜了一瞬的手有些眼熟。
　　又拉回去看了一遍，他细心地发现这只手的大拇指虎口旁边有一颗棕色的小痣，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
　　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庄亦楠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唔，不过现在小孩发育可真好，还是个初中生，手就已经这么大了。
　　退出“你的血还热吗”的空间，又看到他给自己的留言，庄亦楠低声喃喃自语：“哼，说Crown的坏话，连跪就是对你的惩罚。”
　　哼着小曲儿打开ECW、Crown的直播间，却发现Crown直播间弹幕一片鬼哭狼嚎：Crown已经连跪了一百多分了。
　　庄亦楠有些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牛逼中单都在输的话，到底是哪些人在上分啊？
　　却忽然又想起自己上周是巅峰赛前十，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是我自己的上分。
　　这把蔚然玩的是上官婉儿，因为吃了自己的中路塔血包，打野破防了。
　　李白开麦国骂输出了一波：“不是你脑子有病吧，你半血为什么要吃我血包？”
　　蔚然有些无奈，和弹幕解释道：“啊？我吃个自己的中路血包而已，那血包上写着他李白的名字吗？”
　　蔚然没有开麦和打野吵架，可打野却开始挂机了。
　　随着系统弹出李白断开链接的提示，弹幕破防了——
　　【Crown巅峰赛又开始坐牢了……】
　　【这个打野真的是敏感肌啊，然然吃自己的血包怎么惹到他了。】
　　【哈哈！我的精神状态很好呀！宝宝因为左脚先出基地被演我早就已经习惯啦！哈哈！】
　　【小珂的运气好像一直很差……】
　　巅峰赛队友也忍不住开麦开始骂打野，蔚然开麦劝架道：“算了先别吵，说不定只是掉线，一会儿又回来了。我们先接管一下他野区，试试他回来之后能不能翻盘。”
　　他没有放弃，努力吃摆烂打野的野怪，把钱刷到了经济第一。趁着对面带线，他蹲一波草找机会秒了对面的中单和射手，又把打野也消耗到了残血。
　　即使自己被收下，但作为一个法刺，婉儿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还连带着把挂机打野的那份也做完了。蔚然心情很好地跟着婉儿的局内语音念叨：“逆锋起笔，最能得势！”
　　打完这波精彩操作，蔚然觉得自己真帅，低头一看弹幕——
　　【老婆碎碎念可爱捏/流口水】
　　【学婉儿说话好软好可爱。】
　　【逆锋起笔，最能得势！】
　　【我的亲亲女儿/爱心】
　　【儿子的婉儿每一脚都踩在了我的心上！】
　　【Crown开播之后，在我心中的形象从那种在高中只敢偷偷远处偷看的白月光校园男神，变成了说话都带波浪号的亲亲老婆……】
　　【好呆好软，你是流心白巧克力/流口水】
　　蔚然：“……”
　　算了，一群变态，当做没看见。
　　本以为这个团战能打赢，没想到自家队友葫芦娃救爷爷全阵亡了。
　　眼看着自家基地被点爆，蔚然叹了口气：“没关系，慢慢来吧。”
　　声音清脆悦耳，像冰瓷一样。
　　在等新的一把开始的时候，有弹幕在问：【主播主播，我巅峰赛一直输怎么办？】
　　“你这个问题确定要问我吗？我也一直输啊。”蔚然笑了笑，又认真地想了想，“在我看来啊，有输有赢很正常，你需要做到的是赢是因为你c，输不是你的锅而是因为队友菜。如果能做到队友厉害必赢、队友不错我带赢，这样子就可以上分。”
　　“当然，如果你要是和我一样把把匹配到这样的队友，那就还是换个号打吧。”说到这里，自己都自嘲地笑了。
　　【可怜的宝宝，又C心态又好。】
　　【把把MVP，泪目了。】
　　【感觉主播心态变好了好多，特别特别开心，比看主播巅峰赛连胜还开心！】
　　【前几个月主播连跪的时候我都不忍心在直播间看下去了，感觉他真的就是在强撑着打，现在感觉心态进步很多。】
　　【我们一连跪就心态炸裂下播的主播现在已经是钮祜禄·蔚然啦！】
　　蔚然看到了弹幕，道：“嗯，现在不会一连跪就心态炸裂下播了。”
　　“直播也是为了锻炼自己，让我来接受你们弹幕老师的锐评，就像每把比赛结束后观众会检阅我一样。”
　　“我以前老会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当然，现在也还是很在意，但是我觉得我要逐渐脱敏。”
　　“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有个人——”
　　蔚然习惯性地说出了几个字，但又突兀地停下。他抿了抿嘴，没吭声了。
　　【谁啊？】
　　【谁啊？】
　　【啊啊啊你说话说一半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
　　蔚然每次因为输游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起庄亦楠输游戏后三言两语总结完这把的问题，大手一挥“下一把”的模样。
　　每次看到庄亦楠这样，他就觉得好像随着游戏开始匹配，上一把的所有遗憾全部都停留在过去，终结在离开结算页面的那一刻。
　　就如同书翻到了全新的一页。
　　上一页画上的句号，只会变成这一页的经验和养料。
　　或者是在自己喝醉时，那个人在耳边轻声说的“人老是回头看过去会抑郁，往前看太远会焦虑，那就一直看着脚下正在走的路吧，竭尽全力地走好现在正在走的每一步。”
　　走好现在正在走的每一步！
　　蔚然忽然觉得自己变豁达了——只是刚刚输了一把游戏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而且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姐姐生孩子了所以回去陪床照顾，一直都没时间更新，所以今天三更（……）
　　之前追连载的读者不是很多，也就没想固定更新的事情，现在有homie在问了就想着还是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打算定在周三、周五、周日的晚上九点左右。如果某章爆了字数可能就是一周两更，反正一般情况来说是一周万字～如果像这周一样有突发情况会在评论区请假！大家久等啦！


第44章 掉马
　　直播到一半，蔚然接起电话就出去了，说出去拿个东西。
　　十七随口问道：“这个点吃外卖？”
　　蔚然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十分钟，基地的门打开了，蔚然提了一个笼子回来。
　　庄亦楠正在位置上一边巅峰赛一边视奸蔚然直播，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喵喵”的叫声。
　　猛地回过头，刚好看到蔚然抱着一只银白色的小动物从航空箱出来。小动物的叫声听着像猫，可体型却明显比猫大了一圈。
　　庄亦楠定睛看去，刚好小动物转过头来，庄亦楠和它对上视线，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卧槽！”
　　蔚然注意到他的反应，忙问道：“你怕猫吗？我之前在群里说过想把猫带过来，你同意了的呀。”
　　他明明记得当时庄亦楠还在群里高兴地表态，说基地终于有团宠了。
　　庄亦楠却表情复杂：“这只猫是你的吗？”
　　“是啊。”他看向庄亦楠，“怎么了？”
　　庄亦楠摇摇头，神思不属地转过身，有些恍惚地继续看手机上的蔚然直播。
　　【啊啊啊啊是不是莹莹来啦！】
　　【莹莹宝宝！姨姨亲亲！】
　　【主播你真的好狠的心啊，把我们莹莹一个人丢在朋友家那么久！生气！建议把莹莹送来我家我好好安慰安慰她！】
　　【想用麻袋偷走莹莹，莹莹快告诉ee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庄亦楠忽然想起，蔚然确实是有一只猫的，似乎是一年前朋友送的。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打职业，没办法像高中时那样天天驻扎在蔚然直播间。DAC基地又很大，蔚然很少让猫咪出镜直播，于是对于蔚然的猫咪“莹莹”，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一边沉浸在不敢置信的情绪里，他又一边打开“你的血还热吗”的QQ空间确认。
　　两只猫不能说是长得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再看看“热血哥”出镜的那只手，那匀称修长的手指、那虎口旁的小痣、那白皙的皮肤，不正是蔚然的手吗？
　　手机里，蔚然把莹莹抱到了桌上。莹莹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哼哼唧唧了两声。
　　【？】
　　【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莹莹，她怎么是这个声音啊？】
　　【长得这么凶，结果是个夹子？】
　　【哈哈我们咪咪的声音真的好软好可爱哦，白瞎了那么帅的长相！】
　　“给大家看看猫猫，终于把莹莹接回基地了。”蔚然心情很好的样子，随口哼了一句歌。
　　【……】
　　【主播的歌声很难评。】
　　【每次主播哼歌，我都要感谢王者荣耀给Crown一口饭吃。】
　　“这是什么猫？”蔚然一边随手摆弄莹莹，一边回复弹幕，“莹莹是缅因猫……嗯，女孩子，听这名字也不像男孩子啊……对，缅因猫会比其他品种的猫大一圈……她就看上去凶而已，性格特别好，叫声也很甜，是个夹子……是的，缅因猫被称为‘温柔的巨人’……缺点就是吃的很多拉的也很多……”
　　说起自己的猫猫，蔚然变得话多了不少。
　　莹莹看上去确实性格很温顺，蔚然把头贴在她肚皮上她也没有挣扎，而是很温柔地和自己许久没见面的主人贴贴。
　　【怎么能诋毁我们莹莹！】
　　【哈哈哈哈我们小猫咪也有隐私权，怎么能说她吃得多拉得多！莹莹是小女孩会害羞的！】
　　蔚然一边回复弹幕，一边伸出食指在莹莹眼前晃了晃，莹莹立刻用鼻子蹭了蹭蔚然的食指。
　　和“你的血还热吗”发在空间的视频对上了。
　　庄亦楠闭上眼睛，还没有缓过来。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卧槽，我当时为什么还要找田筱萱借号呢？机会不一直就在我身边吗？”
　　仔细一想，“你的血还热吗”就是蔚然的真相并不是无迹可寻——
　　想一想他和“你的血还热吗”在一起玩的时候配合有多默契；
　　再回忆起赛场上整个队伍里配合一团稀烂，只有中野配合能够衔接上；
　　Crown和“你的血还热吗”一样的执着于切C；
　　两人的招牌英雄都是不知火舞、上官婉儿、杨玉环等法核。
　　如果硬说有什么区别，就是Crown在赛场上更加小心翼翼，像是有枷锁束缚着，一举一动都更加谨慎；而“你的血还热吗”打得更为恣意，像是摆脱了压力的束缚，不需要前怕狼后怕虎地揣测“这波没切掉C”造成的后果。
　　或许这也是庄亦楠觉得“你的血还热吗”比赛场上的“ECW、Crown”打得更好的原因。
　　就像老师建议在考场上不要太多地修改答案一样，太多的顾忌有时候反而会影响最原本的判断力——那是成千上万把游戏堆砌起来的直觉。
　　知道蔚然就是“你的血还热吗”后，庄亦楠第一瞬间的反应是狂喜。原来这么默契的中单一直在我身边。
　　可是下一刻，他上扬的嘴角凝固了——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问热血哥“那你知道Crown吗”，对方毫不犹豫的那一句：“他是个废物。”
　　于是心中的喜悦被心疼慢慢冲散。
　　得是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在别人提到自己的时候脱口而出这样的回复呢？
　　“你的血还热吗”悄悄打小号的行为、毫不犹豫自弃的话语、充满故事的id，这些细节的碎片扎在庄亦楠柔软的心脏上，让他的心缓缓痛了起来。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蔚然完成了一天巅峰赛的征程，结束了直播。
　　庄亦楠早已离开练习室偷偷回到房间，登上了“霜白”这个号。他已经开好了房间守株待兔，就等蔚然登上号，自己就主动邀请他甜蜜双排。
　　谁知还没等他主动邀请“你的血还热吗”，对方就已经用情侣号的权限直接进入了他的房间。
　　电流沙沙的背景音下，“热血哥”——也就是开了变声器的蔚然——开门见山地说：“我发现那天我说了Crown的坏话之后，你就开始疏远我了。”
　　声音里有些小心翼翼。
　　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庄亦楠敏感地察觉到了蔚然语气里的几分无奈，这事也确实挺好笑的：因为自己说了自己的坏话，所以得和自己的粉丝道歉。
　　蔚然继续道：“我并不是真正地讨厌他，我只是觉得他本该可以更强而已……你别生气。”
　　庄亦楠听着他经过变声器修饰后依旧温和清润的声音，哈特软软，他能够从“热血哥”谨小慎微的解释中品出他对霜白这个网友的几分看重。
　　他蹬鼻子上脸，故作愠怒道：“可是我有点生气。”
　　蔚然明显有些手足无措，愣愣地问：“那怎么办。”
　　庄亦楠转了转眼珠：“你要哄我。”
　　“怎么哄？”
　　“你跟着我说：Crown是世界第一中单。”
　　你的血还热吗：“……”
　　他打断道：“你不是说你不是Crown粉丝吗？”
　　庄亦楠：“我后悔了，不行吗。”
　　“我摊牌了。”
　　“我不装了。”
　　“我就是他粉丝，有错吗？”
　　“你伤害到了我，你当着我的面骂我喜欢的选手，你得给我道歉。”
　　蔚然的声音愣愣的：“……对不起。”
　　庄亦楠差点笑出声来。
　　他憋笑道：“那你跟着我念：Crown是世界第一中单。”
　　“你的血还热吗”不吭声。
　　庄亦楠施加压力：“你不是说要给我道歉吗？”
　　热血哥扭扭捏捏地跟着说了一遍：“Crown是世界第一中单。”
　　声音羞愤欲死。
　　庄亦楠再接再厉：“蔚然在赛场无人可比。”
　　“你的血还热吗”无奈道：“……蔚然在赛场无人可比。”
　　庄亦楠继续道：“蔚然的潜力是无限的，不应该有人否定他。”
　　说到这里，对面的人似乎也被触动了，语气里带了几分认真：“蔚然的潜力是无限的，不应该有人否定他。”
　　庄亦楠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了一声：“包括他自己。”
　　那一瞬间，训练室里的蔚然有种自己的马甲被人看穿的危机感。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房间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是Flight的上单择酒进房间了。
　　他大大咧咧地问：“五排吗家人们？刚好差一个中路一个打野。”
　　你的血还热吗：【……】
　　霜白：【……】
　　择酒也看出了几分不对劲：“你们刚刚在聊啥呢？我打扰你们聊天了吗？”
　　庄亦楠开了变声器不适合和现实中认识的朋友聊天，于是闭了麦。他叹息一声，打字回复道：【没有。】
　　霜白：【你拉人五排吧。】
　　你的血还热吗：【嗯，我还要打表现分。】
　　择酒问：“霜白酱，我记得你这个月要打的国服表现分不是已经打满了吗？”
　　霜白：【是的，陪你们打。】
　　择酒不敢置信：“你怎么忽然有个人的样子了，好陌生！”
　　他把Flight的辅助和射手拉进了房。
　　高手们一起打排位表现分就是勾心斗角的宫斗戏现场——排位表现分是根据局内表现来增加，评分越高的玩家加的排位表现分越多。
　　于是当择酒的蒙恬一戳四被对面围攻的时候，他的队友射手蒋蒋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救，而是狰狞地笑着：“哈哈哈哈卖了卖了！他死了MVP就是我的了！”
　　择酒大喊：“做个人吧！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蒋蒋一边猖狂地大笑，一边想要收下对面中单的头，没想到这个头被早就留着技能的辅助朝露K掉了。
　　蒋蒋的大笑截然而止：“你一个辅助K我头干嘛啊？”
　　朝露冷冷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MVP是我的了。”
　　“人性，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Flight三人是这个氛围，而霜白和你的血还热吗却是另一种风格。
　　对面辅助残了，霜白故意把人头喂给“你的血还热吗”，还很高素质地发送“谢谢你”。
　　蒋蒋在吐槽打野不帮自己抓的时候，霜白在帮“你的血还热吗”打蓝。
　　他忍不住骂道：“老子在叙利亚战争，你俩在这调情。”
　　“射手你这把见到过打野吗？反正我没见到过。”择酒道，“他已经住在中路了。”
　　朝露唾弃道：“假五排，真双排。”
　　点对面水晶的时候，MVP的标识在霜白和“你的血还热吗”两个人身上，已经认清自己无法拿到MVP的蒋蒋放弃了挣扎：“看看MVP到底是霜白酱还是‘你的血还热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卧槽”了一声——霜白的打野冲进对方泉水，故意送了个头。
　　到了结算页面，由于霜白最后一波送头，MVP理所当然给到了“你的血还热吗”的中单。
　　霜白打字问道：【加了多少分？】
　　你的血还热吗：【很爽，加了一百多。】
　　你的血还热吗：【谢谢你。】
　　霜白：【没事，本来就是陪你打表现分。】
　　蒋蒋阴阳怪气地说：“我以为你刚刚说‘陪你们打’是指的我们，原来是指的陪他一个人啊。”
　　择酒叹了口气：“你看看霜白和他朋友，再看看我和你们！你们在这里勾心斗角抢MVP，人家又是让人头又是主动送塔的。我们真的是朋友吗？你们几个小子素质太低了！”
　　朝露也说：“霜白你干嘛啊，你这样显得我们人性很次诶！”
　　蒋蒋一语中的：“我觉得他像在和妹妹一起打。”
　　“你这么说确实！让头、让评分、让MVP就算了，他整把游戏一直都在秀操作、在装逼，跟孔雀开屏似的。”朝露回想了一下，吐槽道，“你们记得上路那波吗？他玩个镜清兵线都在飞雷神——霜白你能不能快点，吃个兵都要破镜之刃吗？”
　　众人笑作一团。
　　蒋蒋点进了“你的血还热吗”的主页：“但是热血的账号显示他是个男的诶。”
　　“谁规定妹妹都是女的，就不能有男妹妹吗？”择酒一语道破天机，又故意开玩笑起哄，“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你的血还热吗打字回复道：【说这些。】
　　却看到霜白的回复是：【情侣标啊，你说我们什么关系呢。】
　　择酒“啧”了一声，说出了蔚然的心里话：“骚死你算了。”


第45章 安慰
　　打到两点多五排车散了，择酒微信上找庄亦楠私聊问：“你当时不是还在嫌弃Crown菜吗？怎么就带他打排位，还和他绑情侣标了？”
　　又补充道：“当时你莫名其妙和这个路人中单双排，我早就该看出来这是Crown了。啧。”
　　“？”庄亦楠打了个问号，“你怎么知道是他。”
　　择酒：【除了在你爱豆面前，你还在谁面前那么装过啊？】
　　庄亦楠竟然无言以对。
　　择酒：【你早说是Crown，我以后五排车都不用找中单了。】
　　庄亦楠反唇相讥：【你们自己队没有中单吗？】
　　择酒：【我们队中单这小子睡得太早了，一点多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择酒：【怎么说？以后多上我们五排车？】
　　庄亦楠实在不好意思说蔚然不知道“霜白”就是他，是他哄骗蔚然绑的情侣标，只好打哈哈：【我们双排是教练布置的任务。】
　　消失也确实布置过，某种程度上倒也不算撒了谎。
　　庄亦楠心想，可惜，以后估计再也没法和袁嘉夏五排了——这个大嘴巴简直就是时时可能说漏嘴的定时炸弹。
　　庄亦楠点开蔚然的聊天框，今天早上看到“你的血还热吗”抱怨的时候还在幸灾乐祸，现在却又开始送温暖送关怀。
　　——人生，真是主打一个变幻莫测。
　　霜白：【我看到你给我发的QQ了，你别的号连跪了吗？】
　　你的血还热吗：【是啊，输了两个晚上，感觉都快掉了200分了……】
　　你的血还热吗：【我打到后面都开始恍惚了。】
　　霜白直接一个语音通话弹了过去，对方很久才接，估计是忙着连变声器：“怎么忽然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庄亦楠柔声道：“怕你一直很难过，想陪陪你。”
　　面对这样的好意，蔚然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害羞：“这样啊。”
　　或许因为霜白只是一个现实世界不认识的网友，蔚然还真的说了些平时不好意思和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说的话：“是很难过啊。霜白你能懂吗，我违抗了家人的要求去作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却没有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卷。”
　　他叹了口气：“在低谷那么久，就没有再好起来过。”
　　“为什么会在低谷，是因为巅峰之后四面八方都是下坡路。”庄亦楠认真地说，“那些没有过巅峰的人，当然不会有所谓下坡路的烦恼，这么想，你能有下坡路是不是还要庆幸？”
　　蔚然笑了笑：“你这么说也是。”
　　小时候，人们观察这个世界，总觉得世界是围绕着自己转动的，“我”作为意识的存在，一定总是幸运的。
　　但是后来却发现“自己一定会幸运”只是错觉而已，无能为力的事情越来越多，无力操纵的感觉能像流沙一样能把人淹没。
　　王者荣耀的一局游戏其实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现实生活的缩影：你努力了，也做出了效果，却因为种种原因和自己想要的成功失之交臂。
　　庄亦楠道：“而且游戏并不只有赢和输两种结局呀。”
　　“怎么说？”
　　“游戏更重要的不应该是玩的过程么？毕竟游戏一开始发明出来的作用就是让人快乐。即使有的时候游戏输了，也可以学到怎么守家、怎么打自己没那么熟悉的英雄、怎么提升自己的技术；
　　“又或者是和朋友一起在峡谷驰骋的时候，比起是上分了还是掉分了，更重要的是和朋友一起的回忆、和朋友们一起奋斗的快乐；
　　“有时候比起点爆对面水晶，更让我开心的是即使一直逆风但是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终于翻盘带来的满足感，或者是碰到了惺惺相惜、旗鼓相当的对手的喜悦，又或者在游戏里碰到了很有趣的队友妙语连珠，一整天的疲惫都可以消除了……就算很多时候运气不好，队友是坑子，而自己已经做到最好，我即使输了也没有遗憾了。”
　　庄亦楠真情实感地说：“就比如说，我不是不会玩百里守约吗？有时候巅峰赛碰到很坑的百里守约，看到他们那么辣眼睛的枪法也会觉得很崩溃。可是我总是会想起我们那天一起匹配的那一把，你玩诸葛亮大杀四方，我玩百里守约被小猪喷死……”
　　蔚然轻声笑了。
　　庄亦楠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莹润的光：“想到这些美好的事情，再看那些巅峰赛很菜的守约，忽然也觉得心情变得很好了——这是你带给我的美好回忆啊，是比那场匹配的输赢更重要的。”
　　庄亦楠温柔地说：“和你一起玩游戏我是真的很开心——无论输赢的那种。”
　　蔚然的心跳重重一跳。他听着耳机里少年温和的声音，有一瞬间失语了。好一会儿他才张口说：“你这种想法很好，可惜我的胜负心太重了，这也不是我能够操控的——可能和我从小父母对我的要求有关吧，要超过别人、要赢、要做到最好……然而这么重的胜负心可能不会促进我前进，而是成为我的桎梏和枷锁。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过这个游戏本身带给我的乐趣了。”
　　“胜负心？”庄亦楠开玩笑道，“那我们多一起玩玩吧，我相信我有办法让你忘记输赢的。”
　　“真的吗？”电话那头的蔚然眨了眨眼，“刚好我昨晚巅峰掉了一百多分诶，你现在帮我调理一下？”
　　庄亦楠想了想：“很多学生们会因为拿到100分开心，其实并不是为100分本身，而是自己通过努力终于拿到了100分。这个过程越艰难、越折磨，最后达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就会越开心、越激动。但你想想，如果每个人都是一百分，你还会那么高兴吗？”
　　蔚然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真的不会那么高兴了。”
　　“是呀，”庄亦楠道，“你现在打巅峰赛不也是一样吗？你每一把输了的巅峰赛，都能成为最后获得‘100分’时让你更高兴的养分。”
　　蔚然的声音隔着话筒显得模糊又温柔：“可是，你就那么确定我最后能拿‘100分’吗？”
　　“是啊，”庄亦楠毫不犹豫地说，“可能因为你在我心里就是满分吧。”
　　蔚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小声说：“……你怎么老这么花言巧语的。”
　　“什么花言巧语啊，我真情实感的。”庄亦楠很诚恳地说，“我们能打整个峡谷99%都打不出的配合，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所以你在我心里就是满分呀。”
　　蔚然问：“可是万一真的没办法到达自己想要的那个‘100分’呢？”
　　庄亦楠扶了扶耳机：“像我前几个赛季，也有巅峰赛定榜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但我真正地已经竭尽全力了，那么就算只有九十分，也只能笑着说一句时运不济、运气不好啦！下个赛季好好打！我有100分的实力，怎么可能一直会在90分呢？”
　　霜白的开朗豁达像阳光一样，某种程度上驱散了蔚然心中的阴霾，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你能这么想真好。”
　　“热血，你相信不相信我？”庄亦楠无比遗憾没有办法喊他一声“然然”，没办法像上次安慰他一样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微微颤抖的脊梁，“当你不把赢当做游戏唯一的目标的时候，你就可以不停地赢下去。”
　　“嗯，”蔚然笑了笑，“我相信。”
　　“我们都会一直赢下去。”
　　【作者有话说】
　　周三三更了，所以周五更不了哦，已经被周三掏空了TT


第46章 陪伴
　　打完训练赛是四点多，还有两个小时巅峰赛才开赛，蔚然正在犹豫是看一把比赛还是打两把排位，霜白的QQ消息就弹过来了：【排两把？】
　　“好巧，”蔚然回复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忙完？”
　　霜白发过来一个笑脸：“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蔚然微笑着回复：“上号。”
　　霜白之前说“那我们多一起玩玩吧，我相信我有办法让你忘记输赢的”，蔚然以为他在开玩笑，他却说到做到。他陪蔚然玩想玩的英雄，陪他看峡谷里的风景，陪他体验每一把的输或赢。
　　随着游戏场数的增加，两人情侣标的等级像开了火箭似的往上蹿。蔚然盯着情侣标上面已经从1变成3、又变成5的数字，心想原来一个小小的数字，真的可以作为两个人逐渐变得亲密的证明。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蔚然玩大乔补位的时候，明明打野位空出来了，庄亦楠却选了大乔的CP英雄孙策。
　　孙策通常用来走对抗路，他的大招“长帆破浪”是在峡谷里面开船，船上除了开船的孙策本人之外还可以带上一个队友。
　　队友上了孙策的船，蔚然就上不了船了。霜白很不高兴地打字道：“我的副驾驶是留给大乔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情侣标刚好亮起，闪瞎了队友的狗眼。
　　队友：“……”
　　狗情侣。
　　蔚然拿西施的时候，庄亦楠就会掏出东方曜，这两个英雄在峡谷里的设定中也有着暧昧关系。
　　可能是因为网络不好的原因，霜白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电流，他喊“西施酱”的时候，声音低沉温柔。蔚然的心像受到惊吓的小鹿，凭空跳错了一拍。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来蓝区，第一个蓝就给你。”
　　“我拿蓝了你怎么升四级？”
　　“没事。”霜白道，“我拿不拿蓝无所谓，但是可不能委屈了你。”
　　整局游戏身上都挂着蓝Buff，这是所有中单的梦想。
　　曜施两个英雄在蓝区碰面，触发了隐藏语音：“星光荡开宇宙，本人闪耀其中！”
　　少女西施清脆的声音响起：“闪闪发光的队长，你好！”
　　西施收下Buff的时候，东方曜的声音又响起：“说，谁是世界珍宝，是不是我？”
　　西施温柔地回复：“当然是，笨蛋。”
　　英雄的互动语音结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
　　蔚然感觉最近脸总是烫烫的，可能是暖气开太足了？
　　这局打完一定要打开窗户通通风。
　　全局都有蓝，蔚然的西施玩得很舒服。霜白让蓝的架势太熟悉，蔚然忍不住小声问：“你这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带妹妹。”
　　“确实。”没想到霜白这么回复。
　　蔚然心里不知为何有点说不上来的不高兴，却听见霜白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男妹妹也算的话。”
　　蔚然反应过来他又在开自己玩笑，沉默了一刹那：“花言巧语。”
　　“好吧，我说实话，没带过妹子只带过你。”
　　蔚然卡了一下：“那你让蓝让的这么熟悉？”
　　“很熟悉吗？不会吧，我很少让蓝啊。”霜白很诚恳地说，“毕竟也不是谁都值得我让蓝。”
　　“只有你而已。”
　　蔚然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西施清线的速度不如对面的沈梦溪快，因此去下路的时候被卡了一下位置，残血还在外面浪的路人射手被收下人头。
　　射手开始狂点信号，打字道：“你们小情侣能不能看看绝育路啊！！！”
　　蔚然刚想反驳，却忽然发现无法反驳。
　　因为他们是情侣标。
　　这把顺利拿下，进入新的一局。霜白这把在一楼，他咳嗽了一声，问：“看预选这把好像缺辅助，你要不补一把？”
　　“行。”单纯如蔚然很好脾气地道。
　　“那你拿瑶？”
　　蔚然还在认真分析阵容：“队友预选的莱西奥，如果拿软辅的话是不是明世隐好些？”
　　霜白放软了嗓子：“拿嘛拿嘛！”
　　蔚然锁英雄的手顿了顿：“你好好说话。”
　　“？”霜白愣了愣，“我是在好好说话呀。”
　　“别撒娇。”蔚然低声道。
　　他一边说，一边还是锁了瑶，却见霜白掏出了一个常年难见到的下水道英雄——云中君，也就是瑶在王者世界里的官方CP。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霜白这么执着于要他玩瑶了。
　　“世界上所有不可爱的人，都归我云中神君管。”云中神君的声音清冷疏离，如玉石碰撞，却在和瑶瑶相遇时能听出几分宠溺。
　　瑶瑶甜美的声音轻声应和：“什么小鹿女呀，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孩子吧。”
　　“有的神住在天上，有的神住在蘑菇里。”
　　“有的神明住在你我的目光中，眼明心亮，与日月齐光。”
　　蔚然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他决定不能再这样纵容霜白下去，直接在新的一把游戏里选了上官婉儿——婉儿在王者世界里没有官方CP。
　　霜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隐隐的失望：“一楼选婉儿不太好打吧。”
　　蔚然面无表情：“我怕再不选个单身的英雄，你这小子连小乔中单、周瑜打野这种阴间阵容都能掏出来。”
　　霜白“哦？”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和你玩李白王昭君、孙尚香刘备、花木兰兰陵王、项羽虞姬、安琪拉亚瑟和后裔嫦娥？”
　　“……”蔚然有些赧然，“你再搞我心态，我真的不会玩了。”
　　“这算搞心态吗？”霜白的笑声响起，低沉又有磁性，“你怎么这么容易不好意思呀？”
　　蔚然实在是没想到，就算选了单身的英雄，霜白还是能轻易骚扰他打游戏的心态。
　　抢二级线的时候，婉儿把对面的小乔消耗到残血。霜白的视线就像从来没离开过中路一样，立刻夸奖道：“哇，清线都这么帅！这对面的中单已经被你对线得都神志不清了，这就是顶级中单的压制力！”
　　婉儿四级正常越下路，霜白明明在抓对抗路，却还是紧接着送来赞扬：“哇，这婉儿太秀了！我愿称你为小Crown！”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憋着笑的，语气也有点阴阳怪气。
　　蔚然：“……”
　　说我像我自己，我真是谢谢你。
　　不过这小子，好像真是我粉丝啊。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霜白”正坏笑着提起一边嘴角，露出那一侧的酒窝，因为那一声“小Crown”而暗自好笑。
　　完美的队长，应该管理队伍的方方面面，包括队员的心态。
　　他就喜欢看蔚然这种被他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场面——现在也是这样，蔚然“你、我、唉”了半天，只挤出来一句：“你打的也很c。”
　　这句话听上去很像商业互吹，不太好接，可这根本难不倒庄亦楠，他立马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接上话茬儿：“你懂什么？这叫做狐假虎威，都是你带的节奏好我才能有野区——我平时野区都被人进烂的。”
　　蔚然忍不住吐槽：“你平时野区被人进烂就有鬼了。”
　　对面蓝区Buff刷了，庄亦楠点了个请求集合：“帮我把对面蓝区进了，自家蓝都给你。”
　　看着婉儿收下蓝Buff，他哼哼道：“婉儿酱和蓝Buff最般配啦。”
　　他听见加了变声器的蔚然有些无奈地说：“你是怎么做到一边手上输出一边嘴上输出的啊，受不了了。”
　　庄亦楠忍不住想，蔚然的变声器是加了什么效果，平白像是年轻了几岁，怎么会这么嫩这么可爱啊。
　　这么想着，他笑得眼睛弯成一轮月牙。
　　庄亦楠希望，蔚然脑海里的峡谷每一处都能有自己的印记——这些美好的回忆慢慢地能像橡皮擦那样，擦掉蔚然曾经受到的那些非议、指责和伤害。
　　蔚然啊，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觉得，比起赢游戏更重要的，是峡谷里那个陪伴你的ta。
　　门忽然被敲响，庄亦楠听见单单在外边问：“队长，六点了，打不打巅峰？”
　　2100分以上的玩家得等到晚上6点才能开始打巅峰赛，峡谷公务员庄亦楠通常是5点59分就准时开播，只等6点巅峰赛开门。
　　平时雷打不动的习惯，今天却因为和蔚然双排忘记了。他赶紧关麦，朝着单单喊了一句：“我打完现在这把就来！”
　　单单嘟哝道；“哟，你还有打巅峰赛不踩点到的时候。”
　　随后搭拉着拖鞋走远了。
　　蔚然估计也是赶着六点打巅峰赛，和霜白打完了这局就告别离开了。庄亦楠有些意犹未尽地拿了手机去训练室，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对门也推门而出的蔚然。
　　蔚然愣了愣，对他露出了一个客气的微笑：“去打巅峰赛吗？”
　　庄亦楠定定地看着他。
　　明明才从霜白那个账号下线不到一分钟，他的中单却已经从相处随意的“热血哥”，变成了公事公办的ECW、Crown。
　　他抬起头看着蔚然的脸，后者的神态看上去温和平常，看不出刚刚在游戏中，被庄亦楠逗得害羞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庄亦楠无端地有些难过：霜白和你的血还热吗是好朋友，木冉和Crown是好同事，可庄亦楠和蔚然是什么呢？
　　可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失望，同样回以蔚然一个微笑：“嗯，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地到了训练室，此时训练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连替补选手啸天也都在巅峰赛奋斗。庄亦楠刚排进去游戏还在选英雄，外卖小哥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狂打过来：“你填的位置在哪儿啊？我绕了两圈都找不到……要不我在小区大门那等你？”
　　庄亦楠连忙把手机塞给还没排进游戏的十七：“你帮我选选英雄，我去拿下外卖。”
　　说着，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十七撑着下巴，看着队友掏出了干将莫邪和墨子，砸吧着嘴说：“这把打远程消耗流吧——哎呀，这把队长回来肯定得感谢我英雄拿的好。老子真是BP大师，请尊称我一句‘七教’。”
　　单单翻了个白眼。
　　只有暗香有求必应：“七、七教。”
　　十七摸了摸暗香的头：“儿子乖。”
　　然后斩钉截铁地锁定了百里守约。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队友们很厉害，可若是我拿出一枪都中不了的百里守约，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47章 怀疑
　　“枪有点饿了。”
　　随着百里守约的台词，一发子弹如箭离弦，朝着敌人的方向呼啸而去——可惜，发射这枚子弹的玩家却是人体描边大师，从敌人身边擦了过去。
　　庄亦楠苦笑：这是他空的第六枪。
　　百里守约原本帅气的那一句台词，现在显得像是对庄亦楠的嘲讽。
　　打野忍不住开麦了：“这百里守约你他大爷的中过一枪吗？你这种废物为什么要来巅峰赛祸害人啊？”
　　中单也打字吐槽：“你是来打拓展*的吧。”
　　辅助已经对他视若无睹，开始放养他一个人在下路，转身跟中单了。
　　庄亦楠此生很少有这么无助的时候，他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队友们，可惜大家都在巅峰赛奋斗，没人有空接管他的手机。
　　“暗香——暗香——你那把什么时候打完啊TT刚刚不是已经上高地了吗？”他一边努力用百里守约平A，一边眼巴巴地看向自家射手，“我要被举报了，我不想打信誉分……”
　　弹幕立刻唰唰唰地滚动——
　　【没吃饭啊？哭大声点。】
　　【哭唧唧小狗，可爱捏。】
　　【你这个守约，我很难评……】
　　【看了木冉的守约，我感觉自己也可以打职业了……】
　　【家人们，我守约忽然有自信了，6分钟后见。】
　　【主播当年忽然发疯练习婉儿的时候我忍了，主播在发育路用公孙离坐牢我也忍了……现在我实在忍不了了，打完这把守约我再回来。一分钟都不能多陪伴了。】
　　蔚然一边玩扁鹊，一边感觉自己脑海中的一根弦被拨动了——同样都是对抗路天才+野王，同样鬼神莫测的守约……
　　怎么看怎么和一个人相似。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十七皮笑肉不笑地说：“早知道你守约玩成这个样子，当时和你solo我就拿守约了。你守约真是菜得离谱，在你直播间随便抓一个水友都能吊打你吧？”
　　【什么？有人辱骂冉家军？我们冉家军都很C的！别一副瞧不起冉家军的模样！】
　　【冉家军的守约吊打主播，谁支持谁反对？】
　　【solo？什么solo？十七和木冉还solo过？】
　　【放上耳朵，有什么内幕是什么我们尊贵的云朵直播用户听不了的？】
　　刚好暗香打完了这把，庄亦楠立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把手机递给了暗香，让他帮自己保全一下信誉分。
　　交接完这一切，他才笑嘻嘻地回复十七：“不会有这种可能的，开始solo前我刻意上你主页调查过，你的守约也很菜。”
　　十七额头青筋跳了跳：“我的守约是不怎么样，但是居然要和你的守约相提并论，罪不至此。”
　　暗香临危受命，拿着庄亦楠的手机百发百中，队友纷纷啧啧称奇：“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弹幕也全是吐槽——
　　【@王者荣耀，举报有人代打。】
　　【这两位的百里守约真是对比明显啊。】
　　【我之前以为小队长的英雄池是All，现在才知道原来是All（除百里守约）。】
　　【你们的确很C，但倘若我拿出一枪不中的百里守约，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也能给庄亦楠混赢，我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艰难地点爆对面的水晶，暗香翻了个白眼：“求、求你下次别、别拿百里了。”
　　“这把百里也不是我想拿的呀。”庄亦楠开玩笑道，“我和十七真是命里相克吧，王者荣耀那么多英雄，我就这一个英雄不会，他偏偏给我选了。”
　　十七的声音远远传来：“那是相信你的手法，才给你选的守约。”
　　“那可真是太让你失望了。”庄亦楠一边说，一边又开了一把。
　　不过这一把庄亦楠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开局的时候，两个队友就都交了闪现——因为在庄亦楠先行选了镜之后，本该补位辅助的四楼玩家不愿意补位，于是又掏出了裴擒虎辅助。
　　射手就很不爽：“我一个鲁班七号没人保要拿什么赢啊，拿头赢吗？”
　　说着，开局就交了闪现。
　　似乎是为了和他打擂台，裴擒虎也交了闪现。
　　眼看中单和对抗路的心态也岌岌可危，庄亦楠连忙开麦：“兄弟们，家人们，我的好homie们，别摆呀。”
　　“我是职业我是主播，你们正上电视呢，能不能好好打。”
　　鲁班问：“你是哪个主播？”
　　庄亦楠眼珠一转：“云朵直播搜木木。”
　　木木是FJG的打野。
　　【6】
　　【你又诋毁人家。】
　　【笑死，你玩cosplay呢。】
　　【第一次看到自报家门的主播，可以看出木冉真的很急了。】
　　【前面的，他自报家门，但是报的不是自家的门（狗头）】
　　似乎是得知自己“上了电视”，队友们开始好好玩了。但随着裴擒虎接连K掉了鲁班七号2个人头，鲁班直接在原地点了回城。
　　急得庄亦楠又开了麦：“鲁班哥太帅了，太厉害了，这就是国服鲁班吗？一手无敌鲨嘴炮（*鲁班七号二技能）照得对面是无处遁形啊。”
　　鲁班取消了回城。
　　裴擒虎打字问：“那我呢？”
　　“你乱选英雄还指望我夸你啊！”
　　“那我摆了。”
　　裴擒虎开始原地回城。
　　“……对不起，你是国服裴擒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庄亦楠，节目效果的神。】
　　为了挽救队友岌岌可危的心态，庄亦楠开始雨露均沾地夸奖所有人——
　　“你这个裴擒虎，我愿称之为体育生裴擒虎，刚强有力，伤害爆表。”
　　“炸弹猫也是万里挑一，大招特别特别准。”
　　“太猛了啊，国服狂铁。”
　　鲁班七号打字道：“这辈子没收到过这么多的夸奖。”
　　“这才哪到哪呢，你这个鲁班，我觉得努努力可以上巅峰第一，脚踩桔梗。”桔梗是FJG的射手，也是庄亦楠同期青训出来的好朋友，“真的，我经常和他一起玩，我觉得你比他厉害。你看，没有辅助保都能打成这样，这也太牛了。”
　　一路平推到对面高地，庄亦楠见局势已定才开始总结成词：“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巅峰见。大家都是有缘人，为什么要摆呢？”
　　坐在他旁边的蔚然被他小嘴叭叭骚扰了一整局，叹息了一声：“牛逼。”
　　单单对庄亦楠竖起大拇指：“社交悍匪。”
　　【我真的要笑死了，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嚷嚷的主播。】
　　【我们主播之前是分奴，可是也没这么分奴啊。主播啊主播，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是忽然进修了什么说话艺术培训班一样。】
　　【我感觉木冉一场直播说的话，比他隔壁某位中单一年直播说的话还多。】
　　【怎么这个阵容都能赢啊。】
　　“主播为了这14分，连尊严都不要了，王者荣耀还不让我赢的话，说得过去吗？”庄亦楠笑弯了眼睛，“这都是我应得的。毕竟我每日三省吾身：我菜了吗？我犯病了吗？我压力队友了吗？”
　　“2337，啊，一不小心巅峰第五了，看来我的自省很有效果。”庄亦楠退出结算页面，显示出自己的巅峰赛分数，“冲击巅峰第一，指日可待。”
　　庄亦楠欣赏了一下排名页面，站起来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却在歪头的时候正好和默默凝视他的蔚然对上了视线，后者的视线中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庄亦楠心下一凉。
　　完蛋，刚刚用霜白的身份哄了半天蔚然，于是巅峰赛的时候也习惯性哄人，无知无觉地用哄蔚然的语气去哄巅峰赛队友了。
　　【作者有话说】
　　拓展：拓展英雄池的意思。指故意在排位/巅峰赛选自己不会的英雄乱玩掉分，再拿自己会的英雄打上去，这样就能打自己想打的英雄的表现分。这么做的话队友被演了，很可怜。


第48章 春梦
　　热。
　　身体热得像火焰似的，感觉就快要燃烧。
　　庄亦楠觉得自己身处火炉之中，空气都仿佛要被煮沸。混沌中，他想要挣脱这岩浆一般的热度，艰难地迈开步伐向前跑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一片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在哭。
　　哭声并不大，可以听出哭泣的人正强忍着难过控制自己的泣音，却依旧能够从吞吐的呼吸中听出悲声。
　　庄亦楠凝神看去，那人的面目却是一片模糊。
　　他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却只能像是播放电影一样出现几张特写：泛红的眼角、从白瓷一样的脸上流下来的眼泪、因为压抑声音微微滚动的喉结和被液体打湿了一点泛灰的衣领。
　　那个人周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仿佛夏天的人看到了冰水，庄亦楠觉得舒服了一些，便朝那人走去。
　　可离他越近，那炎热的感觉却更明显，仿佛是用冰块把他点燃了一样。
　　热得再也受不了，庄亦楠感觉自己的头要爆炸了，猛地坐起来——
　　环顾四周，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按亮枕头边的手机，此时还是凌晨五点多。
　　暖气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让室内的温度持续升温。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
　　庄亦楠松了口气。
　　刚刚是梦到了什么来着？只记得很憋屈很难受，想发泄出来。除此之外，好像是有一个人在哭？
　　不过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调整了一下被子，想继续入眠，两腿之间的粘稠却让他脸色一僵。
　　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灰色的内裤外已经蔓延出一些深色的痕迹。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去换裤子。
　　一边洗弄脏的内裤，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刚刚梦境的内容。
　　他最近老是梦到相似的梦——炎热的黑暗中，他听见一个人在小声地哭泣。
　　世界一片阒静，黑黢黢的，在散发光芒的只有那个正在哭泣的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走去，就像海洋中迷途的人驶向指引方向的灯塔。
　　那个人朝他伸出手，他犹豫地和他十指相扣，却在那一刻惊醒——就像所有任务已经完成，没有了遗憾似的，梦境就在这一刻结束。
　　可令他烦恼的是，几乎每次醒来他身下都是一片潮湿。
　　庄亦楠叹了口气，别的十九岁男孩梦遗都是梦见喜欢的女神，自己梦见的是啥啊？
　　潮湿的黑色刘海、坠着水珠的睫毛、微微上翘的单眼皮眼睛和颤抖的喉结……等等？喉结？
　　凌晨五点正在忍着瞌睡洗内裤的庄亦楠像被雷劈了一样。
　　喉结？
　　为什么女人会有喉结？
　　他正呆立原地，却听见有人敲门，他放下内裤，去开了门。
　　不速之客是住他房间对门的邻居。
　　蔚然站在门口，似乎是刚醒所以头发有些凌乱，一撮呆毛竖在脑袋中央。他按了按眼睛，眼尾泛着被指节揉出来的红：“我看到你灯亮了就想问问你，你房间的暖气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是啊，”庄亦楠不知为何，眼睛死死盯着蔚然微微滚动的喉结，心不在焉地说，“热得我快爆炸了，打算一会儿开窗通通风。”
　　“啊，你房间暖气是很热吗？我房间是暖气停了。”蔚然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很冷。”
　　似乎是庄亦楠的房间很暖和，庄亦楠又已经做出了请进的手势，蔚然想都没想就往里走了两步。鼻腔翕动了两下，蔚然的脚步忽然顿住，耳朵猛地红了。
　　怎么，我房间暖气的效果这么好？这么快就热得脸都红了？庄亦楠有些奇怪。
　　他还在腹诽，却见蔚然瞪他一眼，逃也似的出了他房间，把门带关上，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晚安。”
　　怎么一惊一乍的？
　　庄亦楠还在回味他瞪自己的那一眼，摇摇头准备去接杯水喝。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他面色一呆。
　　他知道蔚然刚刚逃走的原因了。
　　或许他自己长期待在房间里所以闻不出来——此时房间里充斥着石楠花的味道。
　　庄亦楠重重地闭上了眼，尴尬的情绪油然而生。
　　刚刚蔚然不会以为我在房间里……干些少儿不宜的事吧？
　　冤枉啊！
　　但情不自禁地，庄亦楠回味着蔚然刚刚仓皇而逃的样子，心上冒出一句话：他脸红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要是能经常脸红就好了。
　　第二天，六名选手和教练团队早早地坐上了去比赛场馆的小巴士。
　　庄亦楠上车的时候看了蔚然一眼，不知道和坏了的暖气有没有关系，蔚然很明显的没睡好，眼底下浮着深青色。
　　庄亦楠环顾一下四周，见司机上厕所去了还没到，留下一句“我马上下来”又噔噔噔地上了楼。
　　单单边上车边道：“队长干嘛去啊。”
　　“可能什么东西忘拿了吧。”十七随口说。
　　昨晚凌晨五点被冷醒后，蔚然后续很难再入眠，回到房间闭上眼睛打算浅浅地再睡会儿，接踵而至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噩梦。
　　很多人在没睡好的时候呼吸会变得急促，心跳也会很快，蔚然显然也是如此。他靠在巴士的座位上，感受到焦虑的情绪又卷土重来，脑海中近乎强迫地一遍又一遍回顾一些英雄的玩法、操作的细节。
　　他还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又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这在以往会让他更加焦虑，然后进入更焦虑更有躯体反应、更有躯体反应更焦虑的无解死循环。
　　可这次蔚然打断了自己习惯性往坏处想的思路。
　　他想起庄亦楠对他说的“不要向前看，也不要回头看，你只需要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了嘴里。闭上眼睛，冰凉的气息将他淹没的同时，他开始深呼吸，同时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去想前几天和霜白双排、和队友打训练赛的那些开心的瞬间。慢慢地，心情变得舒缓起来，心跳急速跳动的躯体反应也有所好转。
　　和以往的每次比赛一样，消失在还没发动的巴士上慷慨陈词说些鼓舞士气的话：“WAN在K甲的时候就经常被我们爆杀，你们不要浪，稳扎稳打！今天这分是稳稳拿下的昂！”
　　“今天这分是稳稳拿下的”这句话又戳中了蔚然的敏感点——倘若在K甲都能赢，今天却输了，那肯定就是我的问题了……可我现在这样的高度紧张中，真的能够有好的竞技状态吗？
　　这样的想法才刚刚冒头就被他按了下去，可刚刚才好转的躯体反应又卷土重来。
　　手又开始颤抖了。
　　他数着节奏深呼吸，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他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要想着症状直接消失，等会儿一把一把慢慢来……不要想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你先把现在的事情做好……
　　这么想着，他一边因为喘不上气而粗喘着，一边却开始调出iPad里自己早就写好的打WAN的文档，里面清晰的记录了WAN中单下意识的各种游戏习惯：四级会和打野固定抓发育路，帮他们队伍的射手大爹建立优势；即使有线权，中单也会习惯性从自家Buff草绕过去，而不是走河道……
　　甚至在名字叫《WAN》的文档里，不止中路选手的打法，甚至记录了其他位置的固定公式：他们辅助只要是硬辅，一出奔狼（*用于加速的主动辅助装）就会来强开；上单承担了队伍的抗压位，打团的时候也往往是他先卖破绽，队友再接团……
　　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头晕得天旋地转了，他还是在坚持着查资料——是不是现在做得多一点、再多一点，对于未来的焦虑和不安就能够少一点？
　　因为不急着让躯体症状消失，反而症状慢慢减轻了。
　　巴士司机上完厕所回来了，打燃了发动机。
　　在关门前，庄亦楠挤上了车，气喘吁吁地问消失：“等了多久了？”
　　ECW的基地比较破旧，是没有电梯的，所以庄亦楠才喘得那么厉害。
　　“刚刚好。”消失递了张卫生纸给他擦汗，“刚刚怎么又上去了？”
　　庄亦楠笑了笑，露出左边的酒窝：“忘了拿东西。”
　　他到蔚然前一排的位置坐下，想转过身和蔚然说什么的时候，站在路边刚刚吃完面包的贪吃鬼单单顶着一头红发强势在过道半蹲下来，挤在蔚然身边，阻碍了庄亦楠看向蔚然的视线。
　　单单看向蔚然的iPad页面，震撼道：“我草，你不会是在研究WAN吧？”
　　“啊。”蔚然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惊讶。
　　“我被Crown卷到了，”单单呐喊，“你都FMVP了，为什么会连在K甲总是被我们虐杀的队伍的资料都研究啊！！！”
　　单单的声音有点大，一车人都看向蔚然，有不解的，有惊讶的，可每个人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淡淡的赞扬。
　　没人会不喜欢这样努力又认真的队友。
　　蔚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老担心骄兵必败，想着多准备一会儿。”
　　“你太卷了。”单单失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要注意好好休息，你看上去真的很不舒服，脸都是苍白的。”
　　说着，他朝后排自己的座位走去，露出刚刚被他遮在身后，庄亦楠毫不掩饰的心疼的眼神。
　　蔚然对上了他的视线，昨晚的尴尬又油然而生。
　　后者却只是温和地看着他：“我看你昨晚好像没睡好，路上那么嘈杂估计也睡不好……”
　　庄亦楠一直没露出的左手掏出了他刚刚专门上楼去拿的东西——是一个因隔音功能而闻名的头戴式耳机，看上去像是全新的。
　　“这个耳机是送你的。”庄亦楠用哄小孩一样浸了蜜的语气说，“你要不戴着再睡睡吧，到场馆还有好久呢。”


第49章 血C
　　每把比赛除了官方直播间外，还会开选手的第一视角直播间，这场比赛的选手第一视角给到了木冉。
　　正如蔚然在分析WAN的打法时写的那样，WAN这支队伍很喜欢依靠实力较强的射手来建立优势，四级的时候中路和打野会固定抓发育路。
　　中单一到四级，暗香玩的自由人射手公孙离收到提示，早早地就缩到了二塔，让对面想越塔却找不到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Crown和木冉配合单单将防守薄弱的WAN的上路越了，拿下一血，娜可露露收下人头。
　　漂亮的上中野联动！
　　蔚然指出了对方中单支援下路会习惯从自家Buff草绕过去，二人早早在这儿蹲点，在这个刁钻的位置收下中单第二个人头。
　　游戏前期每一次取得优势，都和ECW过于了解对方的常用打法有关。
　　解说啧啧称奇：“ECW和WAN在K甲就是老对手了，几个老选手很了解对方的打法不很奇怪。可刚刚转会的Crown和十七也对自己的对位玩家下一步会做什么了如指掌，看上去也是做了不少研究。”
　　“上一届K甲中，ECW对上WAN的数据是四战三胜，不知道WAN能不能复仇成功呢？”
　　到了中期，B组的队伍普遍不太会运营，中路见面就是大乱斗——而ECW配合得怎样还不敢说，最不虚的就是大乱斗。
　　庄亦楠又找了一波机会，建立起优势后不断滚雪球。在随后中路的两波团战中，娜可露露灵活绕后，收下了射手的关键人头。
　　最终，他以7-0的战绩斩获这一把的MVP。
　　第一视角直播间里都是赞美的话——
　　【好帅的露露！】
　　【野核教科书！】
　　【不是我说，ECW中野联动真的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真的是绝对压制啊，之前在K甲ECW也是这么薄纱（*爆杀）WAN的吗？】
　　【前面的，他们在K甲其实也算有来有回（？）那时候ECW的中辅都不太厉害，木冉想进野区都没人跟的那种。】
　　【在K甲的时候ECW的中辅都是从KPL租借来的，实力、态度和磨合都很有限。那时候ECW中路对线容易被对面消耗残，木冉因为中单状态不好进不了野区，也很难拉开经济优势。】
　　【露露这把这么大优势，不得不说Crown真的跟的很好，不然就露露一个人也缺伤害，收不下人头。】
　　【感觉Crown来了之后，木冉身上的封印都解锁了！】
　　【确实诶！感觉补强了之后，木冉更加火力全开了！】
　　第二把比赛，木冉选择了本赛季较热门的打野赵怀真，这是一个能够吸收巨额伤害的英雄，通常流行不吃经济的蓝领野打法。
　　赵怀真的一技能“拨云见明”能够将敌人吸到固定位置上，因此可以弥补王昭君二技能前摇过长总是冻不住人的缺憾，形成完美的Combo链，在比赛场上这两个英雄通常一起出现。
　　这一把的一血，也是由木冉的赵怀真和Crown的王昭君配合，拿下了对面辅助张飞的人头。
　　四分半，WAN五人抱团偷暴君，被巡查全场的十七照出了视野。木冉操纵着赵怀真打了一波很秀的控A越位，用张飞为跳板逼近对面后排炸弹猫。炸弹猫即使已经交出闪现，还是被赵怀真的大招“阴阳逆转”融化。
　　这波ECW打了个一换三，再次顺风开局。
　　八分钟，Crown操纵着王昭君和十七一起蹲中路左草的时候，和WAN刚刚打完红的宫本武藏狭路相逢，宫本一个大招从天而降大到了王昭君脸上。
　　赵怀真瞬间蓝也不打了，直挺挺地往河道走去救王昭君，大招开启替她吸收了海量伤害，配合虞姬反杀宫本。
　　弹幕看到这里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是木冉的第一视角吗？这是Crown的第一视角吧。。。】
　　【从上把我就想说了，为什么木冉老滑屏看中路啊——我滑屏看中路只有两种可能：蹭中路线或者偷中路血包（顶锅盖跑）。】
　　【你要去抓人看中路我可以理解，你刷野的时候怎么都在滑屏看中路啊……】
　　【木冉的第一视角× Crown的第一视角√】
　　【不得不说，ECW的中野联动真的美如画。】
　　【这波也是，一看到宫本武藏走到王昭君脸上，他的赵怀真直接蓝都不打了冲过去支援。】
　　【他超爱。】
　　【要是平时我玩中单排位的时候能碰到这样的野王哥哥，我该有多心动啊！】
　　这把木冉的赵怀真4-0-5结束游戏，再次拿下MVP。
　　在B组，和ECW交战的战队都会尽量把露娜BAN掉——毕竟作为庄亦楠的招牌英雄，他的露娜可是能顶着张良飞的*，是所有脆皮英雄的心腹大患。
　　最后一把WAN估计已经被打蒙了，在Ban Pick上有巨大失误——前四手选择了吕布、赵怀真、干将莫邪、牛魔这种笨重的阵容，居然还忘记Ban掉露娜！
　　ECW的第五个英雄露娜亮出来的瞬间，WAN的五个队员和教练脸都白了。
　　中单崩溃地说：“怎么把这玩意放出来了啊！”
　　牛魔也很头大：“我们这个阵容，没一个能限制她的，不全是露娜的跳板吗？”
　　还没有选出英雄的射手已经要摆烂了：“我可以选百里守约吗？”
　　守约一技能能提供视野，二技能又是超远程狙击，大招还能向后跑路位移一段距离，相对其他射手来说不太容易被露娜抓死。
　　其他四个人异口同声：“不可以。”
　　射手：“……”
　　他只好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要成为露娜的玩具了。”
　　没有限制露娜的英雄，露娜又是在国一露娜玩家庄亦楠手中，这把用四个字概括就是“露娜爽局”。
　　缺少强控的WAN就像案板上的鱼肉，露娜则是虎视眈眈的刀俎。她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地躲过牛魔和吕布的大招，在敌方五个英雄间来去自如。对面恨得她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木冉的露娜是我见过最飘逸的，比好多S组选手的还要流畅。】
　　【对面其实已经很努力在躲木冉的大招了，但是他真的预判的好精准。对面底裤都被他猜干净了。】
　　【对面：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他这都飞了多少下了？有谁数了？】
　　【月下无限连*14！】
　　【这波越塔真的赏心悦目！还在飞！他还在飞！】
　　【笑死我，自家太乙都已经抗塔把复活都用了，他还没断大！】
　　【这个大招我就没见他断过……真的一点失误都没有。】
　　【我要是遇到这种露娜，她再猛也只能秀六分钟/左哼哼/右哼哼】
　　【笑死，六分钟你就投降了是吧。】
　　【三杀！】
　　【我靠，四杀！】
　　【五杀！666666666666！】
　　【五杀！！！！】
　　【本赛季第一个五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木冉你真的泰帅辣！！！！】
　　【我的小狗弟弟，我真的泪目了TTTT】
　　【我尖叫得物业刚刚来敲我门问是不是进贼了。】
　　【这把露娜这么好飞，一点限制也没有，我上我也行。】
　　【？】
　　【笑死我了，你也去上个国服第一露娜看看实力？】
　　【我单方面宣布今天这把露娜是本周最精彩的比赛！】
　　【这种单方面薄纱的也算精彩吗？】
　　【Crown真的好懂人情世故啊，最后一波没放一技能把头让给木冉。】
　　【ECW队友好好，都不K头！】
　　【职业赛场上的五杀多少见啊！每赛季五杀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恭喜木冉！】
　　【恭喜木冉！】
　　“一点挑战都没有。”庄亦楠五杀后，露娜站在原地说出这句台词。
　　解说和观众都笑了，解说A道：“这句台词就是这把露娜的真实写照——没有那些限制我的天敌，又有还还能限制我月光之女的步伐？”
　　解说B点了点头：“本届KPL春季赛至今，最亮眼的战绩出现了——”
　　这把庄亦楠的露娜11-0，打了整整35%的输出，这在职业赛场的打野位已经是非常夸张的数据了。
　　解说A补充道：“不只是小局最亮眼战绩，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三把木冉是一次都没有阵亡过的，却在三把比赛中拿下了一共22个人头！”
　　解说B惊讶：“22-0！木冉今天这场的表现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血C！】
　　【第一次看这个战队比赛，他们不是刚从K甲打上来的吗？怎么打野这么C？】
　　【已经很多教练、选手和解说都说木冉弟弟有S组打野的水平了哦！】
　　【他们说的奉承话也就你们听听，别真信了。】
　　【别好笑了，知道S组和B组之间有壁吗？】
　　【冷知识：截止到今天的比赛，木冉KDA、分均伤害、分均经济和输出伤害占比都位于B组打野第一。】
　　【我现在真的信了木冉的打野有A组甚至S组水平了……】
　　【22-0，感觉这季春季赛最好看的大场战绩就是这个了。】
　　【这把他玩的三个英雄，无论是野核还是蓝领野都是教科书级别的！】
　　【木冉刚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见证一颗新星的冉冉升起——你要走的越来越远呀！】
　　ECW去和WAN握手，他们辅助叹了口气：“在K甲输给了你们，在KPL也一样输给你们。”
　　射手也道：“感觉你们是我翻不过去的一座山——现在有了Crown和十七，这座山更高了。”
　　庄亦楠和他们很熟，很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夸奖：“谢谢了哥们。”
　　中单看上去很沮丧：“你们比在K甲的时候更难打了，今天你们打我们感觉像是代练在打单子。”
　　“夸张了啊兄弟。”
　　打野和庄亦楠在K甲的时候就认识，他朝小庄翻了个白眼：“你们快去A组吧！再在B组赖着我们都要PTSD了！”
　　“哈哈哈哈哈哈！”单单爆笑，春风满面，“那就借你们吉言啦！”
　　ECW从当初那个无人看好的战队，已经成为了公认的B组大魔王。
　　每一场比赛，观众都能明显的感觉他们比上周打的更好——可能上一周掏出的两个英雄之间还产生不了一点配合，这一周就能合作打出很亮眼的操作。
　　一个月前ECW还只能掏选手的战力英雄，靠手法取胜；现在已经中野之间、射辅之间已经可以拿一些如“真香”（太乙真人+孙尚香）、夏洛特+赵怀真+王昭君的小体系。
　　这样的进步，能让ECW取得手法+阵容的双重优势，他们在B组如猛虎下山。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输了打Kang的那一场，以大场比分3:1位列B组第一。
　　今天打WAN的压倒性胜利，已经基本为ECW锁定了升入A组的名额。
　　赛后采访上的人是暗香和十七——本来联盟是想请庄亦楠的，“但队长我们还没接受过采访，让我们上来玩玩。”——十七如是说道。
　　解说憋笑：“暗香看上去很紧张啊，怎么开始站军姿了呢？真的是‘玩玩’吗？”
　　台下爆笑，大家都戏谑地看向肩膀靠墙、脚跟贴墙，站得比松树还挺拔的暗香。
　　“有有有啥好采访的啊，”暗香第一次接受采访，本来说话就结结巴巴的，现在更结结巴巴了，“感、感觉这把都没、没我啥事。”
　　“我我我就发育着，忽然中野都杀完了。”
　　解说笑着安慰他：“正是因为有队友的配合，木冉才能取得这么亮眼的战绩呀。你看第一把Crown的不知火舞10个助攻，第三把你的黄忠也是‘究极打工人’，拿了16个助攻，却没一个人头。”
　　十七之前在NNB的时候上过几次采访席，如鱼得水：“你还是很重要的。”
　　十七很少对暗香说乖话。
　　解说那么长的安慰暗香都面色如常，十七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暗香十分惊喜，嘴角都咧开了：“谢谢你！”
　　十七毒舌属性依旧：“至少没你，我们四个人开不了游戏。”
　　暗香：“……”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脸都笑僵了，赶紧打圆场：“我们、我们ECW的射辅相处真是别具一格哈哈。”
　　十七的话语里听得出几分骄傲：“我直播间水友叫暗香倒插门女婿，因为他真的很听我的话，我指哪他打哪，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可这把主持人整懵了：倒插门女婿？
　　职业生涯这么久，她是第一次见主动带节奏泥塑自己的。
　　暗香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低眉顺眼地捧哏道：“西瓜黄瓜哈密瓜，不爱十七是傻瓜。”
　　解说干巴巴地说：“射手做辅助的舔狗，还真是很少见呢。”
　　十七还在夸夸其谈：“前段时间我直播间有人问我高嫁好还是低嫁好，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主持人第一次见自己cue流程的，愣愣地说；“哪个好？”
　　“低嫁好，”十七挺胸抬头，“你看最后一波我帮木冉抗塔抗出复活甲，我不给我射手复活，他敢说我什么吗？”
　　更令观众更震惊的是，暗香是真的完全不生气：“你那波抗、抗的好呀，所以木、木冉五五五杀了呀。”
　　十七摸了摸暗香的脑袋：“乖。”
　　【？】
　　【哈哈哈哈我们ECW射辅相处好有趣啊！第一次看到辅助压得射手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可怜的暗香。】
　　【暗香委委屈屈的样子还怪可爱捏，捏捏脸上的婴儿肥。】
　　【十七你给暗香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发现你们玩辅助的都是PUA大师。】
　　【你们没发现吗？十七玩得一手好明贬暗秀：全联盟的辅助只有我有这么听话的射手！】
　　【他是在秀吧？是在秀吧？】
　　【作者有话说】
　　张良克制露娜，庄亦楠的露娜顶着张良飞说明他的露娜很有手法。
　　这更还怪粗长的，球球大家的海星(^_-)


第50章 掉马倒计时
　　KPL有一个职业选手大群，有一个很长的名字：《KPL职业选手群（除了KPL什么都聊版）》。
　　这个群的聊天内容和群名如出一辙。在这个有上百人的大群，偶尔偶尔才有人在滴滴五排，但乍一看聊天记录，全是一串又一串的乱码。
　　Crocodile的射手饺子又往群里发了一串乱码。
　　DAC、影子：这是橙色软件的帮种树，还是红色软件的帮你砍一刀，还是蓝色软件的抢票？
　　Crocodile、饺子：都不是……
　　Crocodile、饺子：是开心消消乐分享领体力。
　　FJG、桔梗：6
　　然后不一会儿，WH的打野Every发进来一串乱码。
　　FJG、桔梗：这又是什么？
　　FJG、every：斗地主每日领取欢乐豆。
　　DAC、影子：6
　　果然，这个群里除了KPL什么都聊。
　　没过两秒，Crocodile的中单Crack又发进来一串乱码。
　　DAC、影子：……这又是什么？
　　Crocodile、Crack：云朵直播在搞活动，分享能白嫖喜欢的主播的亲密度。
　　Crocodile、饺子：哦。
　　Crocodile、皆宜：哦。
　　FJG、春天：哦。
　　DAC、影子：《喜欢的主播》
　　DAC、影子：你怎么不报他身份证号呢？
　　DAC、影子：我帮帮你吧。
　　DAC、影子：@ECW、Crown。
　　Crocodile、Crack：讨厌。
　　Crocodile、Crack：/害羞/害羞/害羞
　　Crocodile、Crack：真羡慕哥哥，能和Crown做那么长时间的队友。
　　DAC、影子：得给他当替补你都愿意？
　　Crocodile、Crack：愿意。
　　Crocodile、Crack：让我现在去ECW青训我都愿意。
　　Crocodile、粥粥：？
　　Crocodile、饺子：？
　　Crocodile、皆宜：？
　　Crocodile、粥粥：截图了，这就发给我们队教练。
　　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在大巴车上准备回基地的庄亦楠点开了手机。
　　看到Crack的痴汉言论，他生怕蔚然看到，又开始耍心机，故意发了几个短视频链接配文“哈哈哈哈哈”、“有用”或者是“收到了，孩子说很好吃”，把聊天记录刷了上去。
　　FJG、桔梗：你抽风了？开始迷信养生之道了？
　　ECW、单单：比赛期间，群里不是开心消消乐就是欢乐斗地主，不是分享好看的番就是短视频，KPL药丸。
　　FJG、木木：你们不会每天在群里发这些东西来迷惑敌人，实际上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巅峰当卷王吧？
　　MS、泡沫：@FJG、木木 你说对了。
　　MS、泡沫：这群骗子，我刚刚上号看了看，你！们！全！都！在！巅！！！
　　ECW、暗香：气死了！你们好心机。
　　ECW、单单：没有信任感了。
　　WH、Every：我是在欢乐斗地主呀。
　　WH、Every：巅峰赛排名太高了，半天排不进去一把，所以等位期间欢乐斗地主，有问题吗？
　　WH、Every：【图片】（巅峰2409，巅峰第十二）
　　ECW、十七：妈呀，有装子。
　　Crocodile、饺子：妈呀，有装子。
　　DAC、影子：妈呀，有装子。
　　ECW、暗香：我说怎么垃圾袋不见了，原来是你装起来了呀。
　　ECW木冉：2409很高吗？
　　ECW木冉：【图片】（巅峰2435，巅峰第三）
　　WH、Every：……
　　WH、Every：妈呀，有装子。
　　Flight、择酒：咳咳。
　　Flight、择酒：所以有人五排吗？
　　笑死，KPL职业选手群什么都约，就是不约五排，择酒发出去后久久没人响应。
　　Flight、蒋蒋：你的好homie木冉不来吗？
　　Flight、择酒：他不是约好了和Crown双排吗？
　　今晚木冉确实约好了和Crown双排——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霜白约好了和你的血还热吗双排。
　　庄亦楠脸都青了，在群里回复道：没有，他今天另有约。
　　Flight、择酒：啊？你刚刚不是还在说你们今晚双排吗？
　　这时候，蔚然估计也被难得嗡嗡嗡的群吵到，上线了，发了一个【莹莹探头.jpg】的表情包。
　　袁嘉夏这小子又在群里晒出聊天截图，庄亦楠确实拒绝了他的五排邀请，说晚上要和Crown双排。
　　庄亦楠吓得想赶紧把聊天记录刷上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蔚然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你和我说过晚上要双排吗？”
　　“……没有。”庄亦楠心虚道，“我晚上有别的安排，不好拒绝他，所以干脆说要和你双排。”
　　蔚然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低下头玩自己的指甲，若无其事地问：“你是不是谈对象了啊。”
　　“啊？没有。”庄亦楠惊了惊，“怎么忽然这么说？”
　　蔚然松了口气似的：“我在大学的时候，室友只有在和对象出去玩的时候才会拿我当挡箭牌。”
　　他的回答让庄亦楠有些五味杂陈：可是我拒绝袁嘉夏的五排邀请，不是要和对象玩，是要和你玩啊喂！
　　大巴车还在摇摇晃晃地驶向基地，暗香忽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圣旨到”！
　　把昏昏欲睡的成员们全吵醒了——除了蔚然，庄亦楠替他准备的隔音耳机抵挡了消失的声波攻击。
　　“？”
　　“什么鬼？”
　　暗香清了清嗓子：“老、老板的电话来了。”
　　“就这啊。”十七翻了个白眼。
　　一个月过去，现在高达在新队员们心中的老板威严已经为负数了。
　　啸天开起了玩笑：“暗香，你知道古代宣旨的人一般是什么人吗？”
　　单单刚睡醒，摩挲着自己红色的头发：“暗香去古代也就是当太监的命。”
　　十七毒舌道：“他现在和太监也没什么区别——玩个射手，死的比射的快。”
　　暗香：“？你又又又又诋毁我。”
　　单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暗香打开听筒，高达激动的嗓音震耳欲聋：“我看完你们比赛了，家人们今天打得太好了！我打算请你们吃餐饭，兄弟们想吃什么？”
　　蔚然刚好睡醒了，听到队友们激烈地讨论晚上怎么宰老板，无奈地笑了笑。
　　高达的话术是：没比赛的时候，反正没事，不如出去吃点好的；有比赛的时候，赢了比赛出去吃点好的庆功，输了比赛出去吃点好的权当安慰。
　　于是ECW非训练日的饭点时间，不是在下馆子，就是在下馆子的路上。
　　定好了晚上吃一家很有名的日料店，单单很高兴地说：“今天比赛赢的好快，真好。”
　　蔚然也很愉快：“是啊，真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单单说的是：“还能回去吃点好吃的。”
　　蔚然说的是：“打完比赛还能回去巅几把。”
　　蔚然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他的回答震耳欲聋，像一枚核弹一样让整辆车都安静了十秒。
　　队友们：“……”
　　十七嘴角抽搐：“你这样显得我们职业素质很低。”


第51章 沉月
　　高达请大家吃了很昂贵的日料，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蔚然登上号打算再打几把巅峰。
　　第一把他玩了比较偏后期的法核杨玉环，谁知还没等自己发育起来，就已经被打野的云缨11-1-3强势带飞，一举推掉了对面的水晶。在结算页面，他点进去看了下打野的主页，被一大堆国标晃了眼。
　　这把撞车的云缨是Crocodile的替补选手，id叫沉月。
　　蔚然听说过她，她是联盟为数不多的女选手，今年Crocodile让一名女打野登上大名单的时候，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
　　一想到巅峰赛十二点就结束了，蔚然分秒必争地又点了“开始游戏”。进入游戏后看预选，居然三四五楼排了三个打野位置，注定了有两个人需要去补位。
　　五楼楼层最低，率先开麦商量：“好兄弟，怎么说，让我打野呗？”
　　四楼道：“我也想打野，但是你们不让的话我也能补。”
　　三楼也开麦沟通道：“你们多少分啊？怎么说？”
　　三楼是女孩子的声音，声音很甜。
　　蔚然便猜测，估计是刚刚秒进游戏，这把又排到沉月了。
　　刚刚还在好好说话的五楼，语气忽然变得充满轻蔑：“妹子？你会打野吗？去玩辅助吧。”
　　说着，他发送了自己92段打野的分路省标。
　　三楼沉默了两秒，用她甜甜的声音笑嘻嘻地说：“我确实是不会打野啊，你把你的段数再发一遍看看实力？”
　　说着，她发送了自己的打野分路段数：120段。
　　结合她刚刚说的话，虽然没有骂人，但十足的阴阳怪气。
　　四楼“哇”了一声：“撞到大哥——哦不，大姐——咦，这么说怪怪的——大佬了！我才九十多段，那我也去补一把！五楼你玩什么？我都能补。”
　　在巅峰赛，如果排到了相同的位置，普遍都是分高、段数高的优先选择位置。更何况沉月是三楼，楼层上也占据优势，怎么说也是另两位打野玩家需要补位。
　　五楼见自己硬实力不够便闭了麦，却预选了个盘古疯狂请求一二楼帮抢，似乎是依旧不甘心补位。
　　蔚然是一楼，担心这把又出现几个打野争夺资源的尴尬局面，就开麦和五楼商量道：“我上一把撞了我们三楼，她是职业，能带飞。要不五楼你委屈一把？”
　　五楼“哼”了一声，冷笑道：“女职也算职业啊？”
　　面对这种拒绝沟通的人，蔚然语气也冷了，直接对沉月道：“三楼你直接上来吧，我帮你抢。”
　　说着，他帮沉月抢了云缨。
　　五楼恼羞成怒地预选了瑶。
　　瑶这个英雄，在双排时有极强的保单能力，因此受到很多组排玩家的喜爱——与之相对的是，在节奏偏快的巅峰赛，她的缺陷十分明显。她需要发育、吃装备、无法主动开团，并不是高分局辅助的最优选择。
　　因此，很多人在摆烂的时候都会选瑶，借机恶心队友。
　　蔚然从来不会害怕这种威胁，沉声道：“你要摆就直接摆，你看结束后扣不扣信誉分就完事了。”
　　进入游戏后，即使辅助选择的是前期作战能力较弱的瑶，在其余几个队友的通力合作下，还是建立起了很大的优势。刚刚一直叫嚣着要摆烂的五楼此刻又不摆了，跟随队友躺赢了一把。
　　沉月在局内一直在开麦指挥，思路清晰，语气坚定、干脆，和她甜美软糯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坐在蔚然旁边的十七听了出来：“这是撞到沉月了啊。”
　　“嗯。”
　　说着，十七打开了沉月的直播间：“她现在还在直播呢。”
　　沉月的声音软软的，语气却很冷：“最讨厌这种人，又要摆，又不敢摆。明明巅峰赛选瑶摆烂的大部分是男的，这群人却天天在网上骂女的只会玩瑶……受不了一点。”
　　沉月的直播间弹幕很亏贼——
　　【老公冷脸好帅，能不能这样骂我几句/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
　　【楼上的，穿条裤子吧你！】
　　【诶，这两把都是撞到了Crown诶！他也好猛啊。】
　　【他还帮我老婆说了话，谢谢Crown！】
　　【真的受不了刚刚那把的瑶了。女职怎么就不算职业了，一个臭低分，锐评全世界。】
　　【九十多段的打野教120段打野做事，大哥你能有一个两万分英雄吗？】
　　【我们君君姐姐这么猛，什么时候能上场啊TT】
　　沉月的真名叫施明君，粉丝有叫她宝贝的，叫她女儿的，叫她老婆的，叫她老公的，叫她姐姐的，叫她妈咪的……蔚然看了两分钟，锐评：“沉月直播间的关系网比互联网还复杂。”
　　刚好弹幕又都在问施明君什么时候上场，蔚然也忍不住问队友：“我感觉她比鳄鱼队现在的打野猛啊。”
　　鳄鱼队现在的首发打野id叫皆宜，擅长蓝领野，打得只能说是可圈可点，是公认的鳄鱼队比较弱势的选手。
　　庄亦楠在打巅峰赛，随口回应道：“她就是很猛啊，我青训的时候就认识她，长得很可爱结果是食肉打野，打野核猛的一批。”
　　ECW下周的比赛就是打Crocodile，大家现在都对这只战队比较上心。单单感叹道：“鳄鱼队其实别的位置都不错，现在就差个好打野了吧，沉月虽然在大名单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上不了场。”
　　庄亦楠耸了耸肩，语气里有几分惋惜：“我和她是一届青训出来的，她拿的Crocodile的自留签。前两个赛季，俱乐部死活不愿意让她上场，打训练赛的机会都不给她，估计只是看她长得漂亮，想留她在俱乐部当吉祥物做做直播吧……但是她实在打得太亮眼了，巅峰赛稳定在前百，还经常进前十；训练赛上场的那几把都相当惊艳，可以说是带飞队友。
　　“一年过去，好不容易俱乐部同意她上场了，上大名单的时候联盟又在犹豫。”
　　十七好奇地问：“那最后怎么解决的？她现在不也是在大名单上吗？”
　　“秋雨是Crocodile的股东之一。”
　　秋雨是KPL的元老级解说，ECW这赛季的第一把打Sunny的时候就是她解说的。她长相明艳，解说实力强，能在分析战局的同时很好地预测下一步两只战队的动向。她也很能体谅选手们的难处，不带选手们的节奏，观众和职业选手普遍都很喜欢她。
　　“她出面帮忙，沉月才勉强上了大名单。结果现在第一轮都快打完了，她还一场都没上过——俱乐部说要试试水，怕观众抗拒。”庄亦楠道。
　　暗香很无法理解：“这、这有啥好试水的。”
　　“该试水的是皆宜吧，菜成那样，趁早下首发磨练下技术——巅峰赛打了那么多场还只在2200的打野，我看着都丢脸。”十七毒舌道，“我要是鳄鱼队，我得把沉月供起来——她不跑去S组，你们就偷着乐吧，还东卡一下人家西卡一下人家，不是不让打训练赛就是不让上大名单的。纯粹恶心人。”
　　沉月要下播了，开了摄像头和大家打招呼说晚安。她没有化妆，皮肤在洁白的灯光下衬得像牛奶一样白皙，眼睛很大很圆，是典型的杏仁眼，笑的时候弯成新月般的弧度。她剪了个公主切的发型，两缕头发垂在脸侧，更显得脸小巧精致。
　　公主切加上高马尾，清爽又元气，刚好和云缨的发型一模一样。
　　单单接水从身后路过，只是看了一眼，直男心立刻被击中了：“卧槽，像云缨老婆走出手机了！”
　　“她好可爱！”
　　“她声音好软，但是说话小嘴叭叭叭的，怎么这么话痨！”
　　“呜呜，我想象中的云缨老婆就是这样的！”
　　“……”庄亦楠无语凝噎，“你好吓人。”
　　弹幕都在让沉月说晚安，她很乖巧地说：“老婆们晚安！”
　　声音甜得像白巧克力。
　　男粉在让她说老公们晚安。
　　沉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谁是我老公啊，别恶心人，谁关心你们男的睡的怎么样。”
　　【哈哈哈哈日常怼男粉又来了。】
　　【老公你不骂我这一句我今晚都睡不好（我是男的）】
　　【如果是沉月酱的话……做你的老婆……又有什么关系呢……倒地。】
　　【又是女粉姐姐的胜利！】
　　【沉月老婆宣布占领直播间/喇叭/喇叭/喇叭 沉月老婆宣布占领直播间/喇叭/喇叭/喇叭】
　　沉月很快下播了，单单还在回味。他戳了戳庄亦楠：“队长，你怎么认识沉月的啊，你怎么谁都认识。”
　　庄亦楠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们都是选秀大会选出来的啊，认识她不很正常么。”
　　单单翻了个白眼：“怎么我就没她联系方式？谁不是选秀大会出身啊？”
　　庄亦楠欲言又止，看向蔚然。
　　蔚然已经进了新的一局游戏，察觉到庄亦楠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说：“我不是选秀大会出身啊，我高校联赛出身。”
　　高校联赛的参赛条件很简单：是大学生。
　　蔚然补充道：“我是那年高校联赛的冠军，有职业试训机会。”
　　“……”单单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沉默了，“成绩好游戏又打得好，和你们学霸没什么好说的。”
　　蔚然一边操作着手上的英雄，一边后知后觉地心想：刚刚庄亦楠看我干什么，难道连我怎么开始打职业的都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沉月酱是我的亲亲女儿=3=
　　她不会有感情线捏！


第52章 灯牌
　　打Crocodile的这天，北京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小雨。
　　出门的时候，庄亦楠提醒队友带好伞：他看天气预报说晚上雨会下大。
　　单单笑着说：“你不仅是我们队长，还是我们保姆啊。”
　　庄亦楠耸了耸肩，叹息道：“碰上你们这几个粗心大意的宅男，当老妈子就是我的命。”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雨果然下大了，Crocodile的中单Crack像小姑娘一样迈着小碎步来敲ECW休息室的门，名为借伞，眼睛却一直往蔚然身上瞄。
　　大家都好笑地看他，没有揭穿。
　　大家都在看窗外雨倾盆而下，鳄鱼队的人哀嚎一会儿怎么去停车场上车，ECW的人炫耀自己有队长的提醒，先见之明地带了伞。
　　大家都在为一会儿的比赛紧张，求神拜佛地临时抱佛脚；或者对对手说些垃圾话，一片喧哗嘈杂。
　　只有蔚然忽然发现庄亦楠不见了。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找了一圈，最后在上场的过道那里发现了庄亦楠的身影。
　　借着过道虚掩着的门缝，庄亦楠正在朝外面的观众席看去，听到脚步声，他机敏地回了头。
　　蔚然注意到，庄亦楠眼中此刻闪烁着莹润的光，黢黑的过道似乎都要被他明亮的眼睛点亮。
　　见到蔚然的到来，庄亦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蔚然解释道：“发现你忽然不见了，怕出了什么事。”
　　“没有。”庄亦楠摇头。
　　蔚然便也向外望去——
　　比赛还没有开始，观众席上却已经有了一片星海。似乎是约定好了要给庄亦楠这个惊喜，无数粉丝远道而来，写着木冉id的彩色灯牌像星星一样一颗一颗亮起。
　　他们其中有男有女，抱着应援物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贝，无声地向庄亦楠宣告着他们的存在。
　　我们一直都在你身后呀。
　　蔚然偏头看向庄亦楠的侧脸，少年此刻仰着头，看着观众席微笑。
　　他明白庄亦楠此刻心中的动容——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第一次在场下看到自己的灯牌、第一次听见有人大声地喊“Crown加油”、第一次遇见粉丝认真地发应援。
　　正是有他们的存在，那个自己随手起的毫无意义的id，才慢慢地长进了自己的骨髓，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小庄也慢慢有粉丝了啊。
　　蔚然居然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对于这种感触，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上周打WAN的时候，庄亦楠夸张的优秀表现，三把MVP、总人头比22-0的傲人数据，令他成功出现在了常规赛第三周的最佳阵容的打野位上——甚至还力压S组、A组的明星选手，成为了第三周的最佳选手。
　　B组选手成为最佳选手十分难得，关于他的讨论一下子物议沸腾。
　　仿佛挖到了宝藏，大家都惊讶地发现，这名相对于队内两位明星选手来说，粉丝少得几乎隐形的没太大名气的选手，在K甲的时候，即使是没什么人关注的比赛，也用心准备、努力打好，尊重比赛、尊重对手；不打比赛的时候，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当“巅峰公务员”，职业态度十分端正；他的私生活里0绯闻，无厌女发言，也很少说脏话……
　　微博、豆瓣、贴吧、虎扑，对他的讨论越来越多，绝大部分都是看好和赞扬，以及之前错过他的懊悔……
　　一言以蔽之，庄亦楠出圈了。
　　上一场打WAN的时候，有个二路解说感叹了一句“他这么亮眼，来现场的却几乎都是Crown和十七的粉丝……挺可惜的”。
　　于是在今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中，庄亦楠的粉丝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蔚然看着门缝里透出来、打在庄亦楠脸上的色彩斑斓的光，微微笑了。
　　就如他在初见庄亦楠时就预测的那样：庄亦楠不会一直籍籍无名。
　　庄亦楠选择留在K甲俱乐部，没有获得在KPL的高曝光，没有获得早该获得的名与利，业内人为他可惜、粉丝为他不甘。可福兮祸福所倚，在没有聚光灯的地方，他还能够一如既往地坚持、纯粹，这更加让人动容，也成为了现在很多人更喜欢他的理由。
　　于是今天，无数粉丝聚集在这里，只是想让庄亦楠知道：有很多人一直默默地喜欢着你呀。
　　庄亦楠的经历验证了四个字：厚积薄发。
　　庄亦楠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蔚然笑了笑：“第一次看到写着我id的这么大的灯牌。”
　　他平日里总是自信的、成竹在胸的，甚至能够帮队伍细致地安排好一切。他看着粉丝有些惊喜，又有些无措、茫然的样子让蔚然的心一下子软了，他跟随着庄亦楠的视线看向外面的超大灯牌：“我们来打个赌吧。”
　　“嗯？”
　　“就赌以后的每一场比赛，都会有这么多人为你加油；都会有人不辞辛苦地带大灯牌来，只为了让你看见。”
　　庄亦楠动容的眼神里，蔚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煽情。
　　于是他噤声，吞下压在舌根的话：因为你值得。
　　两人正相对而站却双双无言的时候，不远处的对话却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一个保安拦住了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娇小女孩：“不好意思女士，这里是选手休息区，无关人员不能进来。”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子：“我……无关人员？”
　　保安很年轻，平时估计也玩王者荣耀，他皱起眉头：“你不是云缨的Coser吗？表演人员不能待在这边哦。”
　　他看了看女孩子的公主切和高马尾。
　　女孩子笑了，背过身给他自己身后的id：“我也是职业选手，我是鳄鱼队的打野。”
　　她转过身来，蔚然和庄亦楠便看见了她的脸。
　　她长得真的和云缨有几分相似之处：杏眼明眸，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如画，笑靥如花。
　　沉月没看见站在暗处的庄亦楠和蔚然，又转了回去。保安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还有女打野呢……”
　　刚好工作人员通知可以开始候场了，沉月朝候场的地方走去，回眸一笑——
　　“从我之后就有啦！”
　　她一脚跳下三级台阶，风吹起她脸颊公主切的碎发，露出她白里透红的脸颊。
　　留下保安一个人在原地回不过神：“……真的不是云缨吗？”
　　一年前便加入Crocodile成为职业选手、一个月前就已经登上大名单，却始终没有登场过的沉月，终于迎来了她的首秀。
　　这是KPL的正赛上，第一次出现女选手。
　　台下举着应援物、高声叫“沉月老婆”、“君君女儿”的小姐姐们格外多，线上的热度也远超其他B组的比赛。
　　有人衷心地祝福沉月表现优异，也有人恶毒地诅咒她翻车。
　　第一次登场就受到这样多的质疑和辱骂，这是首秀的选手很难遇到的——可这仅仅因为沉月是个女选手。
　　由于已经锁定了能晋级A组，消失提出用今天和Crocodile的比赛来练习一下新阵容，ECW便掏出了从未在正式比赛里使用过的“大乔体系”。
　　大乔的二技能“宿命之海”能够将自己和队友传回泉水出生点，俗称“电梯”；大招“漩涡之门”开启期间，所有队友可以传送来到漩涡之门的位置，俗称“摇人”。
　　在KPL的赛场上，大乔通常和老夫子这种普攻快的边路英雄配合，能够通过无限带线牵制敌手。这套阵容极度要求团队配合，是一个以辅助大乔为核心的阵容，也是不少强队的吃分体系。
　　双方教练一番博弈后，ECW确定了花木兰、梦奇、周瑜、老夫子、大乔这套标准的大乔体系阵容，而Crocodile选择了项羽、娜可露露、西施、公孙离、苏烈这一样一套“反大乔”体系。
　　项羽的顶，西施的拉，公孙离和苏烈的推，都能够把敌方推出大乔的圈，从而阻碍大乔阵容无限运营兵线。
　　开局为了抢中路线，Crocodile把公孙离和苏烈放在了中路，ECW的中路则是周瑜和大乔这对清线极快的中辅组合。
　　蔚然操纵着周瑜扑火，极快地清兵抢到二级。公孙离为了更快地清兵，走位比较靠前，没料到周瑜忽然交出了闪现反向一技能闪吹！
　　公孙离此时已经没有了技能，被早早就蹲伏在草丛里的梦奇收下人头！
　　40秒就爆发了一血！
　　解说十分震惊，没有人想到梦奇开局连野都不刷，只为了配合周瑜找到这一波机会。这得是多相信周瑜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Crocodile的射手饺子爆了句粗口：“操！刚开局就这么搞我。”
　　对抗路迈科移动屏幕看了一下中路，不悦地皱起眉头：“稳着点打啊，Crown一级打法一直那么凶，你为什么会走到那个位置去啊？”
　　鳄鱼队的局内语音中，有人在抱怨，有人在指责，有人在发牢骚，沉月却一声不吭地进了庄亦楠的野区。
　　由于梦奇开局帮周瑜蹲了一波，庄亦楠不仅刷野比沉月慢，刷野路线也清晰可见。
　　知道梦奇在帮中路蹲完之后进了自家蓝区，沉月操纵着露露进了庄亦楠的红区。
　　露露蓝开是固定公式，没有人想到前期这么弱势的娜可露露会反红。
　　看着露露把自己的蓝条都打空了，带着红Buff扬长而去，解说A欲言又止：“这样的话……刚刚木冉和Crown建立的优势其实也被沉月止损了啊！”
　　“红Buff这是被露露偷掉了？ECW完全没有发现，这样的失误不应该啊！”
　　“可能是刚刚中路那一波中辅都被消耗了一点状态，所以辅助回家补状态了。”解说A连忙圆场，“露露蓝开几乎是固定公式，谁能想到沉月居然敢反红！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解说话音刚落，导播镜头给到了木冉的梦奇。它刷完蓝区来到红区，看到空空如也得红区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这便是沉月止损的好处：明明拿下一个人头建立了优势，可清完整片野区后，梦奇也才刚刚到四级，等级上没有形成压制。
　　“木冉在B组打了这么多场比赛，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进野区，”解说A哈哈大笑，“看来这是棋逢对手了啊。”
　　“ECW的阵容虽然在兵线运营上有优势，缺陷也很明显：不像Crocodile的阵容那样有项羽、西施、苏烈等多个强力控制。”解说B道，“相对来说，ECW格外依赖老夫子四级的大招来进行抓单。”
　　果然，暗香的老夫子刚刚升四，就在大乔的护送下朝中路左草走去。他一看到西施，立刻闪现上去捆！
　　“老夫子大闪！”解说A惊呼，“周瑜的火立刻扑过去，梦奇也开大开始撞，ECW中野的技能衔接还是很漂亮的。”
　　“西施理所当然地扛不住几人的集火，被伤害融化了，周瑜拿下这个人头！这波团战ECW用老夫子的大闪打了个零换一！”
　　解说刚刚看到的是ECW视角，可随着导播给出上帝视角，解说B立刻接话：“不对，这波团还没打完——你看娜可露露位置，沉月还在绕！”
　　为了跟上大闪捆到人的老夫子，周瑜的走位已经远远脱离了防御塔的保护范围。
　　“Crown的这个位置现在相当危险啊！而且大乔刚刚圈给了老夫子，现在Crown是无路可退的！”
　　果然，随着解说的预测，娜可露露一屁股坐在周瑜身上，即使周瑜交出了闪现，她还是一套连招将没有技能的脆皮周瑜杀死！
　　沉月的精彩操作，使原本打赢了团战的ECW也损失了一名中单。
　　中单换中单，而ECW还交出了周瑜和老夫子两个闪现——这么看居然还亏了？
　　刚刚露露是在下路露了头，暗香立刻意识到是自己没有提醒队友老夫子的位置：“我、我的，我、我没报点。”
　　十七也在懊悔：“应该早点把圈给老夫子，这样第二个圈也好了，周瑜也能走。”
　　乍一看上去，ECW的大乔体系有模有样，可深究的话依旧能看到不少操作、配合上的问题。
　　四分钟，大乔带着老夫子在发育路推塔的时候，沉月的露露抓了一波对抗路。
　　鸟人配合西施的强力控制和项羽大招，收下独自在上清线的花木兰的人头。
　　因此，即使大乔老夫子在兵线的运营上有优势，推掉了Crocodile发育路的一塔，Crocodile还是通过最原始的抓边造成ECW边路的掉点，顺势拔掉ECW的对抗路一塔。
　　发育路一塔换对抗路一塔，ECW方还有英雄阵亡……
　　这么看来，即使ECW选出了大乔体系，却没有发挥出这个体系的优势，反而一直都是Crocodile小赚。
　　进入中期后，ECW的阵容问题更加明显：鳄鱼队选出的西施、项羽、公孙离和苏烈通过强力的控制，老让老夫子无法坐圈回家，多次在带线时被抓。
　　两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后，暗香已经没心态出去带线了，只能跟随队友守家。
　　于是，ECW缺乏开团点的劣势更加明显——鳄鱼队无论是项羽、西施还是苏烈，随便一个英雄的控制都够他们喝一壶的，而ECW只有老夫子一个稳定开团点。
　　经历了之前那一次老夫子大闪后，Crocodile的脆皮们走位都格外小心，生怕老夫子一言不合就上来闪开。
　　于是，一直找不到好机会的暗香只好硬着头皮大闪捆住项羽。
　　出于相信队友的原则，花木兰、梦奇、周瑜和大乔的技能都朝着项羽脸上扔去，可这套阵容本就缺乏高强度爆发，根本无法秒掉出了肉装的项羽！
　　ECW反而因为交出了所有技能，不再具有守家的能力，被Crocodile推掉了一座高地塔。
　　十七打得很暴躁：“你为什么老捆项羽啊，你捆到了我们也秒不掉啊！”
　　暗香结结巴巴地问：“还、还能捆到谁？”
　　十七沉默了。
　　是啊，连高地都出不去，暗香无法在草丛里埋伏，还能捆到谁呢？
　　在ECW五人在高地徘徊时，沉月带领着队伍进野区、开龙、推塔，按部就班，不给一点失误。
　　眼看着经济差距越来越大，被平推似乎已经是不可逃避的宿命，庄亦楠皱着眉头决定背水一战——抢龙！
　　随着他一声令下，队友们都逐渐往龙坑摸排过去。
　　在龙坑，暗香十分给力地大闪捆到了娜可露露：“看我位置！我捆到露露了！”
　　可是他人傻了——没有人跟他。
　　Crack的西施早就料到ECW会抢龙，早早地蹲在草丛里，将脸探草丛的大乔拉了个正着。
　　铺天盖地的伤害朝大乔脸上扔去，ECW五人现在被架在了骑虎难下的位置：跟暗香，那就是放弃了大乔体系核心的大乔；不跟暗香，可他又在人群中捆到了娜可露露……
　　庄亦楠咬牙做决定：“卖大乔，杀露露，抢龙！”
　　大乔现在吃了那么多技能，大概率已经无力回天，可如果将沉月的娜可露露击杀，抢到暴君后还能缓解一下兵线的劣势，给队伍续一波命。
　　ECW其余四人硬着头皮集火露露，终于将她秒掉。
　　眼看鳄鱼队失去打野、没有惩戒，暴君要被ECW抢到，谁知系统居然弹出消息提示——Crocodile、沉月击杀了暴君！
　　三秒前，在被众人围殴、很容易心乱出现失误的时候，一个人孤身打龙的沉月依旧保持着冷静。她没有回击那些对她输出的敌人，而是眼都不眨地盯着暴君的血线，把自己的所有伤害都用来打暴君……5000……3000……
　　在娜可露露身上的名刀失效、倒地而亡的前一秒，她按下了惩戒！
　　她对娜可露露的伤害了如指掌，知道自己哪怕只是把一个平A给了敌人，就无法拿下这条暴君。于是她咬咬牙，明知道自己在被集火，还是只专心致志地打暴君。
　　这条暴君，是沉月用命换来的！
　　在沉月倒地几秒之前，ECW的辅助大乔已经被Crocodile杀死。分散在龙坑周围、站位并不好的ECW队员没有了大乔，失去了再用大乔独特的传送技能创造奇迹的可能性，被Crocodile逐个击破。
　　即使庄亦楠的梦奇侥幸逃生，却双拳难敌四手，根本守不住有暴君的兵线，很快被点破了水晶。
　　随着系统弹出“Defeat”的语音，ECW五个人都愣在原地。
　　Crocodile一直以来并不是个强队啊！
　　直到上周，Crocodile还是个会被Sunny3:0的战队——而众所周知，ECW打Sunny打了个3:0。
　　ECW3:0Sunny，Sunny3:0Crocodile，因此，ECW的所有人，从选手到教练，都觉得ECW能够3:0拿下Crocodile是丝毫不需要怀疑的事。
　　上次打Kang的时候翻车，是ECW自家的配合实在太辣眼睛；可今天这局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失误，甚至开局依旧通过强势的中野配合建立了优势。
　　只是都被沉月扳平了。
　　看着屏幕上红色的“失败”二字，庄亦楠敏感地有了危机感：随着一直无法上场的沉月迎来首秀，被打野拖后腿的Crocodile迎来了新生。
　　ECW在B组最强大的对手——甚至未来在A组最强劲的对手，出现了。


第53章 有来有回
　　到了后台，原本吊儿郎当地说“这把我们来练阵容”的消失也正了脸色：“下把得认真点。”
　　这一局，ECW拿出了他们最擅长的吃分体系：以木冉的露娜为核心的野核阵容。
　　为了防止被露娜无限刷大，Crocodile便不敢拿比较笨重的阵容，选择了比较灵活的冲脸阵容。
　　B组的比赛总是被人诟病有来有回、互相下饭，可今天的这把比赛虽然也是有来有回，却异常精彩。
　　Crown的上官婉儿一飞冲天融化对面射手的同时，沉月的镜切死了暗香。
　　木冉的露娜月下无限连、在人群中穿梭的时候，Crack的不知火舞冲进人群中一闪踢三个。
　　解说A开玩笑道：“今天的两支队伍都相当有血性啊！‘什么是运营？什么是发育？我不知道，我要打架！’”
　　台下的观众们哈哈大笑。
　　解说B补充：“而且今天的打架是双方刺客轮流切C，都格外会找机会！”
　　“ECW的鲁班七号晚上掀开被子一看，全是不知火舞和镜；Crocodile的戈娅凌晨三点闭上眼睛，下一秒立刻惊醒：露娜和上官婉儿又来杀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Crocodile的操作很精彩，可毕竟沉月是刚刚上场的新选手，和队友的磨合还不充分。最后一波沉月的镜上前切射手后，Crocodile的其他队友没有跟上，让换出复活甲的暗香在队友的掩护下反杀了镜。
　　由此，ECW赢得了第二局的胜利。
　　第三把比赛中，ECW五人依旧凭借比Crocodile新阵容多磨合一个月的默契，抓住Crocodile的Combo链断裂的小小失误，险胜了鳄鱼队。
　　三场超过20分钟的鏖战，这是ECW在B组打得最艰难的一天。之前的比赛都是顺风顺水十几分钟拿下，很少见到风暴龙王（*20分钟后才出现）。长时间高度紧张、高度集中，五个人都已经身心俱疲。
　　在洗手间遇见Crocodile的队员时，他们也是一脸菜色。
　　“为什么和你们打会这么累啊！”
　　“有种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拼命的感觉，和别的战队打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进入新的一局游戏加载页面的时候，十七很暴躁：“这把一定得拿下，连续三把一直都是均势局，一直得想怎么运营怎么找机会，打得我脑子都要炸裂了！赶快3:1赢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把鳄鱼队眼里像是只有发育路一条路一样，中、野、辅，甚至对抗路的狂铁都不远万里地来到发育路，势要把孙尚香开局就压死在塔下。
　　在他们不辞辛苦的“关照”下，暗香开局被抓了个0-3。
　　暗香口吃带来的沟通问题冒出了端倪：当对面中路下来的时候，暗香想请求Crown支援，说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等他报完点，对面中单已经直接越塔把他杀了。
　　在泉水读秒的时候，他自嘲地说：“别、别的队伍有配、配合的问问问题，有、有操作的问题，我、我们队伍有、有沟通的问题。”
　　18年过去，他依旧无法和自己的口吃和解。
　　在平时感到困扰就罢了，在赛场上都因此失利，他无法不感到自卑。
　　射手崩盘，即使木冉给暗香让了不少野区的资源、Crown给他让了不少兵线，也还是补不回发育。
　　打到十分钟，一整局都被针对的暗香依旧处在经济第四。
　　前三局的高压已经够搞人心态，暗香第四局强撑着打，却还是输了，下场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他毕竟是刚刚开始打KPL的新队员，看到场下观众摇头，就开始脸色发白；在休息室也竖着耳朵听解说在说什么，生怕他们说出指责自己的话。
　　见到消失的那一刹那，教练明明都还没说出指责的话，他就已经喏喏道歉：“对、对不起……”
　　“我、我第一把的老夫子真真真真的玩的好菜啊，捆、捆不到C位，还、还老老是被反打……”
　　“孙、孙尚香也是……我应该放、放塔的。”
　　庄亦楠的表情很平静：“我们之前不是说过的吗？等每场比赛打完再复盘，老是想着前几把的失误，下一把还怎么打？”
　　暗香的表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我、我也想平静下来，但是没办法……我老是想起前几把……”
　　孙尚香是他的招牌英雄啊。
　　“啸天也在休息室。”庄亦楠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没有苛责这个刚刚开始打KPL的新队员，只是轻声询问，“你需要他替你上场吗？”
　　“我、我不想……”暗香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不甘，“可是……”
　　他看了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的啸天一眼，后者依旧是那温润的模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头：“别怕，有我在呢。”
　　可暗香能读出啸天平静神色下的几分不安：他在ECW本就很少参与训练赛，平时几乎只在做直播；而那些临时救场导致输比赛的选手，通常是被观众冲得最惨的。
　　他自己的临阵脱逃，是对队友的极不负责任。
　　十七倚靠在门口，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对庄亦楠道：“你让啸天上吧。”
　　暗香猛地看向他，像是被自己的辅助抛弃了一样，表情震惊又失落。
　　十七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没什么语气地说：“你本来就不是天赋挂的啊，老夫子巅峰赛都没玩过几把，要是这都能血C，那那些专门玩老夫子的玩家不得哭死。”
　　“你天赋就那样，不就是靠着心态好和努力吗？你不会连这两点品质都丢失了吧。”清秀的少年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不甚温柔，“网上不是老说你全靠队友C，打比赛就像在混分吗？拜托，你不会真的想让他们这么认为吧？”
　　说完这句话，十七就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暗香脸都白了。
　　可十七说的没错，他从来不是一个有天赋的小孩。
　　十七离开后，休息室里的人都没有催促暗香，静静地等待着这个少年做出决定。
　　直到工作人员过来敲门：“官方的人在问了，需要更换选手吗？”
　　“不换！”暗香忽然站起来，大声地说，“我要上！”
　　他握紧了拳头：“外、外人可以看不起我，但、但是我不能让十七看不起。”
　　暗香上场的时候依旧有些郁郁不乐，似乎还在因为十七之前说的要让啸天上场耿耿于怀。
　　十七小跑两步拽住他：“喂。”
　　暗香没表情地看他一眼，咬住了嘴唇。
　　“你怎么天天都那么委委屈屈的啊。”
　　“我、我是真的很、很想让你认可我，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十七笑了笑，故作嫌弃，“烦死了。”


第54章 生猴子
　　比赛结束后，到了晚上和“你的血还热吗”约定的双排的时间，庄亦楠早早地就开好了房间等他。
　　“你的血还热吗”一进房间，就听到“霜白”急吼吼地说：“热血，你看了今天ECW和Crocodile的比赛吗？”
　　蔚然诚实地说：“没看。”
　　确实没看啊，因为是我亲手打的。
　　本以为“没看”这两个字能够堵住霜白继续聊比赛的嘴，谁知道他居然很惊喜地说：“那太好了！我正想拉着你复盘一下今天第五局！”
　　蔚然有些头大，刚刚才和教练开完会，晚上和网友随便玩玩小号又要复盘。他委婉地说：“但是在网上怎么复盘呢？感觉不太方便。”
　　霜白有备而来：“我已经开好腾讯会议了。”
　　说着在聊天框麻溜地甩了一串房间号。
　　蔚然：“……”
　　您的准备还怪充分嘞。
　　又听霜白兴致勃勃地说：“我觉得这一把能讲一讲的点还挺多的！”
　　这瞬间吸引了蔚然的注意力，他也很想知道巅峰赛路人王会怎么评价最后一把的比赛。
　　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出一些和教练截然不同的运营思路呢？
　　腾讯会议的房间里，霜白早早地把比赛录像调了出来。前期的Ban&Pick环节里，这一把Crocodile前几手选出了张飞、狂铁、海月和镜，ECW选了鲁班七号、鲁班大师这对父子组合，又掏出了廉颇。
　　等解说开始预测ECW最后两个英雄的选择的时候，霜白按了暂停键。
　　他带着笑意问蔚然：“你猜Crown会拿什么英雄？”
　　蔚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拿什么英雄还是我主动给教练提出的呢，我能不知道吗？
　　但他刚刚已经告诉了霜白他“没看比赛”，只好将错就错地装傻：“他拿了什么英雄？”
　　“他这手英雄拿的实在太巧妙了！”霜白的语气里全是夸赞，“Crocodile的狂铁、张飞、海月都是依靠技能能够产生护盾的英雄，极其惧怕真实伤害——如果是路人局，这时候掏出打真实伤害的貂蝉将是绝杀！”
　　“可是在快节奏、侧重让射野发育的KPL，貂蝉这种发育成型慢、吃经济的大法师简直没有生存空间，谁会想到拿貂蝉呢？”
　　霜白继续用迷弟的语气夸赞道：“可是Crown敢拿！貂蝉这种下限低上限高的英雄，除了他这种有手法的法王，谁会敢在KPL赛场这么拿？”
　　当面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赞扬，蔚然很是不自然：“还……还好吧。”
　　“Crocodile的射手还没出，见Crown选了这一手貂蝉，为了限制他的发挥，选出了马可波罗。”
　　貂蝉主要的输出手段是靠被动叠印记黏人，马可波罗的二技能位移极易导致貂蝉断二，从而黏不住人，是Crocodile剩下的英雄池里最好打貂蝉的射手。
　　“其实鳄鱼队的控制并不少：狂铁、张飞、镜还有能够把貂蝉拉进‘小黑屋’的海月，大部分的貂蝉肯定都会带净化或者弱化，但是Crown居然带了闪现！KPL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闪现貂蝉！”霜白的发言简直就是Crown的狂热粉丝，见到貂蝉带闪现比解说还激动，连连称赞，“他的意图太明确了——即使自己的生存环境并不能说是特别好，他还是想要带闪现方便切马可波罗！Crown，法刺的神！”
　　蔚然的脸又开始发烫，他捂着脸趴在了桌子上，无奈地小声哼哼：“你少说两句吧……”
　　霜白没听清：“什么？”
　　蔚然总不能说自己不好意思被人当面这么夸吧，只好无计可施地摇头：“没什么……”
　　霜白继续点了视频的播放键。
　　果然前期打团ECW并不怎么好受——貂蝉这个英雄前期还是太弱势了。
　　眼看着一塔、二塔，甚至高地都被Crocodile一座一座拿下，二路解说们普遍都认为鳄鱼队会拿下比赛的胜利，并纷纷表示貂蝉这英雄不太行，不应该出现在KPL的赛场上。
　　最后一波团战的时候，眼看着鳄鱼队即将平推高地，木冉背水一战，操纵着澜扑上去，用自己的命把对面的海月换掉了。
　　解说们纷纷叹息：“完蛋了，打野换了中路，血亏！”
　　“而且这样下波龙团的时候，木冉是还没复活的呀！”
　　“木冉的死导致ECW夺取风暴龙的机会没有了！”
　　解说们没有注意到，为了击杀木冉，鳄鱼队几乎是交出了所有技能。
　　马可没二没大，失去了所有位移技能，蔚然的貂蝉直接二闪开花进场收割！
　　解说还没有反应过来，貂蝉就已经一路黏上马可，花雨缤纷，整个屏幕上都是貂蝉的技能特效——竟然直接将马可的人头收入囊中！
　　刚刚还在嘲笑闪现貂蝉没用的主播们纷纷闭嘴了。
　　霜白替惨遭打脸、进入沉默的解说们承担了解说的任务：“Crown一个二技能跳过了张飞的喷，又一个二技能躲过了狂铁的冲锋！”
　　“镜开大——暗香倒了，十七倒了！只有Crown还活着！”
　　“他能够一秀三吗？”
　　“镜现在来切她了！在镜一技能突进的同时，Crown用貂蝉二技能的瞬间无敌规避了镜的高额伤害！”
　　“她把镜引诱出了圈！”
　　“天啊，你数了貂蝉跳了多少下了吗？都十几下了吧？躲了一万个技能！”
　　“什么叫顶尖手法啊，Crown哥！”
　　“狂铁已经倒地，鳄鱼队只剩下了镜和张飞——但张飞没法提供伤害，现在是Crown和沉月的角逐！”
　　“沉月的镜技能好了，又再次发起进攻，但是貂蝉金身秒换了名刀！”
　　“貂蝉还在跳！”
　　“天啊，张飞走位太不注意，带了貂蝉的二技能过去，把沉月炸死了！”
　　“四杀！！！”
　　“这就是法刺时代的神——蔚然！！！在不属于貂蝉的时代，拿到了KPL舞台上几年没有出现过的貂蝉四杀！”
　　“明明已经下载了国家反诈骗APP，可是我的心还是被Crown骗走了！”
　　蔚然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心想霜白干脆别去打职业了，直接去做解说吧，说得比现在这两个已经看呆了不知道怎么说话的解说好多了。
　　“太帅啦！”霜白用夸张的语气收尾，“Crown！我今天变成了研究生——研究怎么和你生！”
　　大逆风翻盘，貂蝉一个人带着超级兵向着水晶高歌猛进。
　　看得目瞪口呆的解说也反应过来：“在不属于貂蝉的时代，还有人以极致的手法二闪切C！”
　　“之前有很多观众质疑Crown吃经济却打不出法刺的效果，现在他告诉全世界的人——只要不挤压我发育的空间，我的法刺就能够茁壮成长，打出独属于我的效果！”
　　“老将不死！当年的FMVP，他又带着他擅长的法刺英雄回来了！”
　　蔚然对面的房间里，庄亦楠正想象着蔚然羞愤欲死的脸色，不留余力地逗他。他重复了一遍解说的话：“老！将！不！死！当年的FMVP，他又带着他擅长的法刺英雄回！来！啦！”
　　又大喊一声：“Crown！我要给你生猴子！”
　　耳机里，传来蔚然变声器修饰后崩溃的声音：“哎呀！真的是受不了你了！”
　　霜白的彩虹屁已经让他的脸烫得可以摊鸡蛋了，他干脆不有余力地黑自己：“你自己不是玩打野的吗？你看到蔚然的打野菜成那样，你怎么还能对他有这么厚的滤镜啊！”
　　庄亦楠想都不想：“虽然然宝当顶级野王略有吃力，但是当我老公绰绰有余！”
　　“然宝”两个字在蔚然耳边炸开，把他CPU都干烧了。
　　于是他没来得及注意耳机里，霜白房间传来的奇怪声音。
　　与此同时，庄亦楠房间中——
　　庄亦楠笑着不经意间抬起头，忽然在镜子里看到了单单沉默的脸。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麦。
　　单单已经不知道在房间里站了多久，正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太投入了，我敲了半天门你都不应，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庄亦楠：“……”
　　单单一字一句地重复刚刚庄亦楠的炸裂发言：“Crown！我今天变成了研究生——研究怎么和你生？”
　　“明明已经下载了国家反诈骗APP，可是我的心还是被Crown骗走了？”
　　“我要给你生猴子？”
　　“虽然然宝当顶级野王略有吃力，但是当我老公绰绰有余？”
　　庄亦楠：“……”
　　庄亦楠对蔚然保持严格、甚至针锋相对的人设崩塌得太快，一头炽热红发的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说：“明明说好的不是他粉丝的。”
　　“明明说好的要在他面前做严格的队长的。”
　　“队长，你保持铁面无私的队长人设的方法就是私下说要给他生猴子么？”
　　庄亦楠不知道为什么，一和蔚然连麦就特别想逗他，居然说出了很多绝对不可能说出的Crazy发言。看着队员复杂的表情，他苍白地说：“……你听我解释。”
　　单单已经注意到电脑右下方的变声器页面，发现了盲点：“等等，我先确认一件事。”
　　“Crown知道这个疯狂输出炸裂发言的人是你吗？”他看着变声器页面，自言自语道，“是哦，如果知道是你的话，为什么还要在网上连麦。”
　　庄亦楠的沉默震耳欲聋，好一会儿才张口，居然只是嘱咐：“你先别给他说。”
　　“啊啊啊啊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应该是那个英明神武的队长形象从此在我心里一去不复返了吗！”
　　“队……你下次这样能不能关紧门！”单单感觉受到了平生从未受到的冲击。
　　两个人面面相觑，又沉默了几分钟。
　　最后以单单的崩溃告终：“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已经叫不出队长这两个字了！！！！”
　　【作者有话说】
　　有宝子说这章和上一章有点连不上，我是想着从小庄和蔚然复盘的视角写第五局～这样子读起来会很奇怪吗，请给我评论～
　　以及，有没有好宝宝能点点作者收藏(*/ω＼*)球球了（磕头）
　　猜猜小庄最后是怎么掉马的！


第55章 彩虹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蔚然并不知道庄亦楠那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见腾讯会议里霜白的头像忽然消失了，估计是掉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用手背冰了冰自己滚烫的脸，心想自己一开始为什么回觉得霜白的“复盘”会说出一些和教练截然不同的运营思路呢？
　　复盘比赛X
　　尬夸Crown √
　　总是在DAC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的他，第一次当面被铺天盖地的夸奖淹没。霜白的赞扬和网络上的彩虹屁不同——网络上的彩虹屁可能因为他的颜值、他的性格、他的经历，很多没那么懂游戏的粉丝给他加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而霜白并不知道电脑屏幕对面的人就是Crown本人，不带有任何在偶像面前表现的成分，对Crown操作的每一波点评都是真情流露。
　　而且，这夸赞是出自霜白这么一个站在峡谷之巅的游戏高手之口，足够有含金量。
　　蔚然愣愣地回忆霜白刚刚的迷弟发言。
　　好像……自己也没有萧鸣说的那么糟糕啊。
　　他觉得心下一松。仿佛过去的几年自己一直在潜水，现在才探出水面换气。
　　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又想起下午打完比赛的时候——
　　沉月坐在座位上还没有回过神来，垂下眼脸看不出神色，安静地等待胜者来握手。
　　他们队的辅助粥粥心虚地看向沉月的脸色——刚刚最后一波，沉月的镜原本可以和Crown的貂蝉再比拼一下手法，谁知道自己的张飞身上带了貂蝉的被动，被貂蝉当成了跳板，把镜害死了。
　　如果镜刚刚没有被自己害死，那最后一局比赛胜负未可知。
　　握手的时候，庄亦楠走在蔚然前面，后者听见庄亦楠轻声对沉月道：“终于上场了啊。”
　　沉月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输给你小子，真不甘心啊。”
　　庄亦楠很认真地说：“是Crocodile输了，不是沉月输了。”
　　的确，Crocodile输的是配合、是默契。即使前几局沉月的操作都如同天神下凡，也没有办法以一人之力主宰比赛的输赢。
　　沉月咬住了嘴唇，忍住发酸的鼻子，很倔强地说：“不管是沉月，还是Crocodile，早晚都会战胜你的。”
　　庄亦楠愣了愣，哈哈大笑：“还想着要安慰一下你，是我想多了。”
　　握完手，ECW一行五人走到舞台中央给观众鞠躬。这一次庄亦楠鞠躬的时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长。他看着属于自己的灯牌，眼睛闪闪发光。
　　蔚然在休息室等队友采访完，听见后台吵吵嚷嚷的，是工作人员们在收拾东西：“Crocodile的上中射辅也奇怪，让一个女的当核心，能赢吗……”
　　“这把不是她的问题吧？这是她第一次上场诶，还不够亮眼吗？”
　　“就是，”一个女声说，“你那么讲我可要闹了！她不强吗？”
　　“好好好我闭嘴了。”
　　“Crocodile毕竟是个B组战队啊，别的分路位置都不咋地，现在ECW在B组又这么强……能被3:2对鳄鱼队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我觉得今天是沉月一神带四坑。”
　　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忽然间，Crocodile休息室的门被用力地推开了，发出“嗙”的一声，重重地甩到墙上。
　　世界忽然都安静了。
　　蔚然愣了愣，拉开门往外看——
　　一个长相英俊，稍微有点干瘦的少年阴沉着脸：“她那么厉害，今天不还是输了吗？”
　　“如果是我上，可真不一定会输。”
　　他重重地一脚踢到门上，拎着自己的设备包，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重，像在发泄什么怒气。
　　蔚然看着他的背影，衣服上写着他的ID“Crocodile、皆宜”。
　　是鳄鱼队原本的首发打野。
　　皆宜走了好几分钟，工作人员才又开始小声对话：“他干嘛啊，吓死人了。”
　　“怎么那么普信啊！他要真那么牛逼，之前也不至于被Sunny3:0了。”
　　“太子殿下第一次在后台坐饮水机是这样的。”
　　“要我说，鳄鱼队早该换上沉月了。”
　　“怎么换啊，整个鳄鱼队还不是皆宜说了算——你猜沉月之前为什么一直被卡。”
　　“啊？”
　　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鳄鱼队老板是他亲叔叔。”
　　“……可怜的明君姐姐。”
　　蔚然走去停车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庄亦楠一个人腋下夹着七把伞，脸上写满了无语：“这个战队加上教练一共来了七个人，要下雨没一个人记得带伞；雨停了，我一个人拿了七把伞回来。”
　　单单：“啊啊你真是又当爹又当妈，队长！没了你我们要怎么活啊！”
　　蔚然刚刚围观了鳄鱼队首发替补打野间的龃龉，也忘了拿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下过雨，空气都还是潮湿的，氤氲着万物复苏的初春里草木的清香。
　　庄亦楠一个人扛着七把伞，看着蔚然忽然说不出话。
　　他又想起昨晚的梦。
　　梦里有个人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寂寥又犹豫，对粉丝笑着的时候温柔又明亮。
　　于是醒来后庄亦楠想，要是梦里的这个人能够一直笑着就好了。
　　对，就像现在这样笑着。
　　他看着蔚然嘴唇的弧度，抬眼看自己的时候轻轻翕动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心中如同是清潭滴落了一滴水，掀起阵阵涟漪，庄亦楠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好偏过头指着天边：“你看啊，有彩虹。”
　　蔚然坐在桌子前，想着下午看到的彩虹，觉得说不定这是个很好的预兆。
　　两个少年下午看彩虹的时候并肩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庄亦楠忽然牵起了他的手，而自己也没有躲。
　　“上车了！”消失在喊。
　　于是庄亦楠拉着他的手往车的方向走去。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手心的温度也比他高几度，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掌心传递，就像他这个人，也在持续不断地给蔚然传递着能量。
　　正是万物初生的时节，空气中有海棠花的香气，混合着雨后青草的气息。蔚然跟在庄亦楠的后面，看他微微带着一点汗的侧脸。他的头发有点长了，被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打湿的黑色刘海有一点点扎眼睛。
　　他察觉到蔚然的视线，笑着转过头：“一直看我干嘛。”
　　他笑的时候，嘴角左侧的那个酒窝就在跳跃着。
　　蔚然那颗漂泊的心忽然就找到了停留的地方。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他想。
　　像在寻找答案，他看向庄亦楠的眼睛，和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四目相对。
　　于是他紧紧地回握住庄亦楠的手，心中安定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他们能够一直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稍晚一点还有一更。


第56章 “同居”
　　【两更，前面还有一更】
　　高达在群里发了王者荣耀官方发布的第三周最佳阵容名单，庄亦楠靠在床头，点开了链接。
　　【大字电竞：#KPL春季赛第三周最佳阵容#
　　最佳对抗路@Flight 择酒
　　……
　　最佳选手&最佳打野@ECW木冉
　　本周木冉MVP次数3，KDA、分均经济、每死承伤均排名B组打野第一。
　　最佳中路@ECW Crown
　　本周CrownMVP次数2，分均输出、分均经济均排名B组中单第一。
　　最佳发育路@FJG 桔梗
　　……
　　最佳辅助@DAC 天黑
　　……】
　　评论区——
　　【特别特别骄傲！我们小破队ECW居然能有两个位置上榜，木冉酱还是最佳选手！太棒啦！】
　　【木冉和Crown通常是一个提供控制，一个提供伤害，无敌中野联动，所向披靡。】
　　【家人们，之前原本觉得B组比赛厨王争霸，看了那场ECW打Crocodile，忽然觉得B组的比赛好看起来了！】
　　【第三周了，最佳阵容一共就只有两个B组选手上过榜，是谁我不说/捂嘴笑/捂嘴笑】
　　【ECW第一轮B组第一，锁定进入A组啦！这五场比赛里每场木冉都拿了露娜，每把都赢了，五战五胜的露娜，超级C！】
　　【木冉宝宝直播间关注短短一周翻了三倍，特别特别为他高兴。】
　　【儿子终于被更多人看到啦，觉得特别开心，这么久的陪伴终于陪他等来了曙光；可是又没有办法不去难过，我逐渐在他直播间泯然众人了，没办法被他看到了TT】
　　最后一条微博被抡出了百转，大多都是老粉在心情复杂地发疯，既为他开心，又因害怕自己被忽视而遗憾难过。她们的ID庄亦楠很熟悉，大部分是他还在打青训的时候就关注他的铁血妈粉。
　　怎么会忘记她们呢？
　　直播间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她们在直播间陪伴到很晚，陪他在巅峰赛坐牢。他赢一把比赛，有无数人为他开心，他输一把比赛，有无数人替他难过；
　　还在K甲默默无闻的时候，她们就坚信他一定能够在KPL的舞台上打出自己的风采；
　　当他因为输给Kang、或者是巅峰赛连跪在直播间道歉的时候，有人严格地让他更加努力，也有人温和地劝他不要气馁再接再厉：“我们不是因为你是巅峰第一而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是巅峰一万而讨厌你”、“喜欢你的时候你k甲都没夺冠，更不会在意你在kpl是不是连胜”；
　　每次直播间下播了之后，她们还在做直播间里增加人气的任务，只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她们“儿子”……
　　每次她们换着法子喊他儿子，他都觉得无语又好笑。
　　所以不会忘记籍籍无名的时候就一直守候着的那些粉丝的。
　　风起于青萍之末，他们相逢于微时。
　　窗外的风乌啦啦地吹。似乎是寒潮过境，好不容易暖和了一点的北京在下午的雨后又开始降温。
　　庄亦楠还在刷手机，忽然房门被敲响。“谁啊。”他穿上拖鞋去开门。
　　门外蔚然手上拿着卫生纸，鼻头红红的。“阿嚏”，他又打了个喷嚏。
　　拿卫生纸盖上鼻子，他抬头看向庄亦楠，眼睛湿漉漉的。
　　蔚然身后站着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大哥：“弟，你房间方便再住个人么？蔚然房间的暖气坏了好几天了，他在训练室就一直打喷嚏，我怕再冻着要感冒了，下周还要打比赛呢。”
　　庄亦楠愣住了，一时没有答应，工作人员怕他不同意又补充道：“当时装修的时候只有你的房间是双人床。”
　　庄亦楠低下头，看见蔚然拿着手机的修长的手指都被冻红了。
　　虽然已经是初春，可北京的暖气一般会开到三月中旬，阴冷的室内没有暖气还是十分寒冷。
　　庄亦楠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又对蔚然说：“请进。”
　　工作人员说了晚安就离开了，房间里忽然只剩下庄亦楠和蔚然两个人。庄亦楠关门的时候手背擦过了蔚然的手心，蔚然的手跳了一下像被烫到一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于是庄亦楠也不知为何变得很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他对自己说，只是有一个同性要来借住一晚而已。他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一会儿你在我房间洗澡？”
　　却见蔚然盯着桌上的卫生纸。
　　“轰”的一声，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庄亦楠猛地想起上次自己梦遗之后蔚然来问暖气的事，那时候房间里充斥着石楠花的味道。
　　那时候蔚然仓皇而逃，不会以为他在房间里……
　　庄亦楠的脸跟着蔚然的脸一起红了。
　　两个人红着脸面面相觑，都深知对方和自己想起了同一件事。
　　还是蔚然先开口：“我晚上容易睡不好，所以会泡个澡安神……我、我先泡完澡再来吧。”
　　庄亦楠皇窘地点头。
　　半个小时后蔚然回来了，他泡澡的水温可能有些高，整个人的皮肤都是粉红色的。他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安静地躺上了床，蜷缩在靠墙的角落里。
　　庄亦楠喝了口水，放下水杯，玻璃杯磕在桌子上发出“噔”的一声。他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地躺在蔚然旁边，被子窸窸窣窣地摩擦，发出细微的动静。两个人中间隔的很宽，像是楚河汉界一样泾渭分明。
　　他们都背对着玩手机，却都没有点击屏幕，只是任由手机发出蓝光。安静中，两个人好像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庄亦楠又闻到了蔚然身上的香气，粗略一闻，是冰天雪地的雪国里傲然挺立的雪松——可若是细心地去感受，又能嗅到若隐若现的玫瑰芳香。
　　手机“嗡”的一声，庄亦楠看了一眼，是“你的血还热吗”发消息过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巅峰第五啦！”
　　附上一张巅峰榜的截图。
　　吓得庄亦楠瞬间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觑了蔚然一眼，后者似乎没有留意他手机的震动，还在快速打字。
　　庄亦楠松了一口气，回复道：“酱紫C！”
　　谁知道消息还没发出去，“你的血还热吗”的新消息又过来了：“你平时到底在打哪个号啊？我看战绩你这个号巅峰赛好久没打了？”
　　庄亦楠的手机又在沉寂的黑夜里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蔚然翻过身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又点了一下手机。
　　这边庄亦楠手机在他发送信息的同时开始震。
　　蔚然疑惑地抬起头。
　　庄亦楠手机上收到了“你的血还热吗”发过来的表情包，自己都觉得手机震动的频率太巧合了，脸色一僵，笑着打哈哈：“吵到你了？我把手机静音了——在和择酒这个二缺聊天，他吵死了。”
　　“哦，”蔚然松了口气似的，“我只是……”
　　觉得有点太巧了。
　　忽然有一些从来不敢涉及的想法冒出了头：霜白和庄亦楠都是玩打野的，同时对抗路也都很厉害；他们俩都和择酒是好朋友；最重要的是，他们俩都不会玩守约……
　　毕竟，能把守约玩成那样也是一种少有人及的能力。
　　可是……
　　蔚然摇了摇头，把“霜白有没有可能是庄亦楠小号”这个念头摇了出去——两个人声音不一样，这是表。
　　“霜白”是致力于对自己输出彩虹屁的“Crown小迷弟”，而庄亦楠在自己刚来这个俱乐部的时候还因为质疑自己对自己针锋相对——这是里。
　　表、里都完全不同，这注定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蔚然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缓慢地进入了梦乡。
　　夜里，他被热醒了好多次。
　　庄亦楠睡觉很不老实，似乎是习惯了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他老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自己滚烫的身体贴在蔚然身上。
　　蔚然被这个少年人的阳气和温度不停地热醒，迷迷糊糊中想：我19岁的时候，难道也是这么烫的吗？
　　第二天吃完晚饭的休息时间，庄亦楠窝在房间里打霜白这个号的巅峰赛，想稳一下宫本武藏的标——与平时自己一个人不同的是，现在房间里还有一个怕冷的蔚然。
　　蔚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对面猫咪闪现六分十七秒。”
　　与此同时，庄亦楠手机左下角的聊天框也出现了“巅峰召唤师3”发送的技能信息：“对面猫咪闪现六分十七秒。”
　　卧槽？
　　不会这么巧吧？
　　这都能撞？
　　庄亦楠不确定蔚然拿的是自己的职业号还是“你的血还热吗”那个小号，因此没吭声。
　　这把两条边路都在前期打炸了，局势已经是大逆风，队友唱衰道：“别记技能时间了，这把七分钟落后四千块要怎么赢？”
　　蔚然就开麦道：“我来指挥吧，这么下去赢不了的。”
　　“我想办法蹲一波人，打他们一个连换掉点。”
　　队友虽然已经不相信能翻盘，但还是没有吵架，也没有互相点头像抱怨。
　　打完一波小团战，蔚然的火舞只有半血，却没有回家，而是绕到红草蹲着。
　　队友拼命地点经济页面“经济落后4100，先发育”，又不停地发送“别浪”的提示语音，意为催促火舞回来守家。
　　蔚然充耳不闻，队友急了，开麦道：“你怎么敢一个人在哪里蹲的啊，先回来！”
　　话音未落，系统传来击杀：不知火舞击杀了对面经济一号位的娜可露露！
　　庄亦楠操纵着自己的宫本上前接火舞回高地，延缓了一波对面的进攻节奏。
　　刚刚还在叫嚣的队友立刻表演了变脸，发送了一条系统语音：“我承认，你很强。”
　　蔚然没开变声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到庄亦楠耳畔，清晰冷淡：“他们打野掉点了，肯定不敢开龙。马超你带一波边线，然后打野试着把暴君开了吧。”
　　队友按他的这么做了，庄亦楠也按照他的指示开始打龙。
　　谁知道，己方射手鲁班七号忽然被对面花木兰蹲死了！
　　辅助终于破防了，开麦说射手不够小心，应该等自己先探草云云。
　　蔚然没有指责射手一句，也没有因为自己那么久的努力被队友送没而破防。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关系，就算这把输了，只要我们努力了就很好了。我们尽量往后面拖一拖。”
　　庄亦楠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小子，都开始当巅峰赛演讲家了。
　　他操纵英雄的手一顿，嘴角微微上扬，从心底为他感到骄傲。
　　我们然然，三个月前还是一个逆风的时候只会沉默不语的人。虽然不会摆烂，但也能够明显地看出来是被打懵、心态全没了。
　　可现在，他可以努力端正自己的心态，把胜败真正地只当作兵家常事——这才是大将之风。
　　射手掉点导致我方又开始守家，所有人都在点投降，只有蔚然和庄亦楠在坚持。蔚然开麦指挥，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样有韧性，宁愿自己KDA不好看也要找机会上去开团，怎么样都想赢。
　　哪怕是注定了难以翻盘的局，也要坚持到水晶被点爆，坚决不放弃。
　　房间里和耳机里、三次元的蔚然和二次元的“你的血还热吗”，二者的声音在庄亦楠耳边重叠，这两个本该距离遥远的人在庄亦楠心中渐渐叠成同一个人。
　　庄亦楠动容地想，我当时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在摆烂呢。
　　平时打比赛的时候是庄亦楠指挥，这把游戏开麦只会的却是蔚然。蔚然平时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指挥的时候也有点笨笨的，说出来的精简指令仅限于职业队友的理解范围，路人队友不太听得懂。
　　身为中单玩家，他发动节奏的能力肯定没有打野强，因此无论是巅峰赛还是赛场上，大多都是打野或辅助指挥。
　　庄亦楠却没有开麦抢夺指挥的位置，而是带着一种迷之纵容（？）的态度，蔚然指哪他就打哪，蔚然说东他绝不向西。
　　蔚然说要切死对面孙尚香。
　　队友无语：“怎么切啊，他有小明牵着诶！”
　　蔚然直接火舞一闪开团，庄亦楠操纵着宫本武藏跟上，孙尚香和明世隐瞬间一起死了。
　　蔚然的声音像是夏天里的一杯冰水，让狂躁的队友瞬间冷静：“怎么切？就这么切啊。”
　　他最后一波团实在开得太漂亮，一举拿下了游戏的胜利。
　　结算页面，蔚然看着自己的巅峰赛排名从“2”变成“1”，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下一秒，他看着自家打野的id，脸都被吓白了。
　　宫本武藏——“霜白”。
　　可是我刚刚，开麦的时候是没开变声器的啊！
　　【作者有话说】
　　择酒：你清高，你就别说我是二缺去骗你老婆TT


第57章 热帖几则（掉马前奏）
　　不会吧，不会吧？身为自己的粉丝，应该不至于听不出自己没开变声器修饰的声音吧？
　　这变故来得太快，登上巅峰第一的喜悦立刻被不知所措掩盖，蔚然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霜白发送过来的游戏邀请组排信息。
　　蔚然居然不敢点那个“接受”按钮——万一，他质问自己为什么欺骗他……
　　心上乱糟糟的，蔚然干脆假装没看见，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一样，直接下了号。
　　他仰卧躺倒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庄亦楠余光瞥到了蔚然心慌意乱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盯着他。
　　这傻瓜，是不是忘了我们QQ也是好友了？
　　如果真是发现他声音不同，想质问他，不一定要通过游戏这一条途径。
　　说着，他QQ发送过去消息：【酱紫C？一个不小心都巅峰第一了？】
　　蔚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霜白发过来的居然不是质疑的话。
　　他装傻，回过去一个摸小猫头的表情包。
　　霜白：【明早能领几个国标？】
　　国服前十的结算是在每月1号凌晨五点，今天是2月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起来，奋斗在巅峰赛的高分玩家们就可以领取他们这一个月奋斗的结果——大国标。
　　蔚然却还在犹疑霜白为什么还没开口问自己声音的事，试探着问：【刚刚那把……】
　　霜白：【你超级C。】
　　霜白：【巅峰第一实至名归。】
　　见霜白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蔚然稍稍放下心来：【你刚刚没听到我说话吗？】
　　霜白：【啊，我局内没开听筒。】
　　蔚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又回过神来，他明明记得游戏局内，霜白的听筒是亮的呀？
　　可能是Bug吧！他摇了摇头，宁愿相信霜白是真的没开听筒，是自己记错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关王者荣耀、KPL的话题养活了好几个论坛：有专门聊巅峰赛的，有专门看比赛乐子的，还有吃职业选手私生活瓜的。
　　今天，这几个论坛的热帖都是蔚然——只是他们可能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聊的是蔚然。
　　王者巅峰赛论坛热帖——
　　【818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巅峰第一法王。】
　　不知道家人们平时关心巅峰赛榜单吗？现在巅峰第一是一个上赛季才刚开始打的小号，用极其夸张的数据横扫国标榜、巅峰榜：巅峰第一也就算了，还在这个月拿了不知火舞、杨玉环和上官婉儿三个国服。
　　一个月拿三国服的难度我不多说了吧。
　　小涂（婉儿绝活哥）、汲汲（杨玉环绝活哥）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月的国标稳了，好兄弟俩连夜出去把酒言欢，结果第二天五点起来领标的时候发现标没了，双双国11，现在还在直播间破大防，以头抢地问这个抢了自己国榜的从来没见过的新人到底是谁？
　　原来这个叫“你的血还热吗”的大佬排位表现分没怎么打，凌晨浅浅打了几把排位赛就上了国服。
　　我闲着没事在王者营地调查了一下这个大佬的战绩，撞车的时候带飞过FJG的游弈、NNB的晓宇、WH的井蓝……总而言之就是疯狂在职业和主播面前秀存在感。之前老在高分段撞车也引起过关注，但没人知道他是谁，主打一个深藏功与名。
　　他不直播、不发某音某手，职业圈、代打圈、主播圈甚至陪玩圈里也没有认识他的人。有人怀疑他是代打工作室的号，甚至还有人故意去找小王举报异地登录，结果检测结果也没有异常。而且工作室肯定会出来认领，这个号目前也无人认领。
　　大佬隐藏了亲密关系，唯一的线索就是有人在排位的时候撞到他和一个id叫“霜白”的妹妹绑定了情侣标。
　　就很好奇到底是代练工作室还是天才新人，这也太C了吧！这赛季没打很多把，这个游戏场次上了巅峰第一，这不比很多职业选手都猛？想学手法！
　　打巅峰赛的技术主播们在等游戏排进去的间隙，通常都会看一眼巅峰赛前十的榜单，再顺便视奸一下榜上的大佬们。于是这个id叫“你的血还热吗”的账号在不可胜数的王者荣耀活跃玩家前刷了一大波存在感。
　　关于他的讨论越来越多，物议沸腾。
　　然而正主蔚然并不知道网络上的这些动静——只不过上一次巅峰第一而已，之前又不是没上过。
　　打完训练赛，教练下发了私人手机，蔚然打开看了两眼，被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震撼到了——“你的血还热吗”这个QQ号里，忽然有几百条好友申请。
　　他随手划拉了一下，有想交友的，有联系他做陪玩的，有说要拜师的，还有俱乐部青训队的来找他。
　　看到某一条好友申请，他往下划拉的手忽然顿住了。
　　“DAC小D”。
　　“你好呀，我是位于北京的DAC俱乐部王者荣耀分部运营。您有打职业的意愿吗？”
　　鬼使神差地，蔚然通过了这条好友申请。
　　手机那头的人秒回，说DAC有意向更换中单，希望他来试训云云。
　　你的血还热吗：【可是，你们现在不是有非常适配的中单吗？】
　　DAC的工作人员又开始画饼，说能让影子当他的替补，只要他愿意来，必然前途无量。
　　蔚然这周看了DAC的比赛，权威打得可圈可点。
　　他实在没想到权威现在明明正是高光的时候，DAC又开始准备替补了。
　　好残忍啊。
　　他径直回绝道：【连影子这么厉害的法王都要替补，你们高估我了。】
　　【我很菜。】
　　【打不了比赛。】
　　这都是DAC管理层之前用来形容过他的话——
　　“蔚然，你这么菜，打不了首发。”
　　现在，蔚然把这句话还给他们。
　　谁曾想风水轮流转，曾经被教练、管理层喷得恨不得钻进地里的人，有能重回巅峰的时刻呢。
　　DAC小D还在发消息：【我们战队是强者优先，像之前影子也把Crown挤走了呢。】
　　一副在炫耀的口吻。
　　蔚然看了一眼，把手机暗灭了，没回。
　　某种程度上职业选手确实有商品属性，可这不意味着职业选手就是商品。
　　因为人都有心。
　　王者巅峰赛论坛隔壁的KPL论坛——
　　【818Crown在ECW是不是被排挤了】
　　Rt，木冉作为ECW的老队员+队长，感觉他刻意让成员们抱团疏远wr——反正我从来没见过wr和zyn说话。有zyn在的时候，ECW的老成员也很少和wr说话。
　　蔚然直播的时候，排位车上有其他队友，但是从来没见过zyn；同理，zyn直播的排位车上也从来没见过wr。
　　感觉关系真的不是很好。之前不是还有直播切片吗？Zyn一进训练室wr就冷脸之类。
　　L1：
　　震撼，我们糊比ECW都有人来涛*了。
　　L2：
　　wr不是一直都是那个性格吗，你见他和谁特别热络过。
　　L3：
　　ECW的双排任务不是教练规定的吗？木冉和Crown赛场上配合得已经很亮眼了，感觉不太需要配合训练，和其他位置的磨合倒一直一般般，有必要多练练。
　　L9：
　　emmm我是XX电竞的工作人员，有幸去ECW采访过。怎么说呢，ECW整个俱乐部主打的就是一个低气压，不是不熟，感觉是下一秒就会打起来——Crown作为中单想要吃资源，肯定就会经常进木冉的野区，他俩因为这事吵过很多次了，是圈内出名的死对头！
　　总而言之，ECW抱团孤立Crown确有其事。
　　L12：
　　？楼上的造谣犯法你知道吗？
　　L13：
　　嗯嗯我也是XX电竞的工作人员，我也是去ECW采访过。我说易燃非常非常好嗑，蔚然和庄亦楠好得如胶似漆，两个人现在睡一张床，庄亦楠私下会叫蔚然老婆，蔚然还会叫庄亦楠老公。他们每天do生do死，天雷勾地火得就像他们cp名“易燃”一样易燃。
　　笑死，张口就来谁不会啊？
　　L21：
　　？奇怪的CP粉混了进来。
　　L24：
　　啊啊啊笑死我了，他俩怎么还有人嗑啊，一看就不熟！
　　但是别说，他们颜值是很搭的！支持庄亦楠爆炒蔚然！
　　L35：
　　我不是CP粉，是然然唯粉，一开始也很不喜欢木冉——Crown刚转去ECW的时候，因为盲拍的事情，粉丝都觉得俱乐部晦气，我也连带着讨厌所有队友。
　　但是我记得有一次我线下去看比赛，在停车场遇见了然然和小庄。然然给我们道歉说他打得不好，一定会笨鸟先飞。呜呜可是他是FMVP诶，他说他要笨鸟先飞，我直接心都快化了，只想摸摸他的头好好安慰他。
　　这时候小庄做了我们粉丝想做的事——摸了下他的头说“傻瓜，你已经很棒了”。
　　从那之后我就不讨厌zyn了，我喜欢所有真心对蔚然好的人。
　　【配图：停车场，庄亦楠和蔚然一起并肩走远。】
　　L36：
　　这种一起走下班路的照片网上一搜一大把，你说的摸头在哪里？全靠编？
　　L39：
　　真的假的？我感觉他们之前的关系没好到能随意摸对方头诶。再说蔚然不是一向生人勿近么，能让人摸他头？
　　L42：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小姐姐你知道直男是会诡计多端地卖腐的吗？
　　L45回复L42：
　　当场在场的就我们3个人，他如果在3个人面前都要麦麸，这也太敬业了吧！我说要是娱乐圈那些卖腐为生的男的拿出这种职业态度，也不会天天塌房了！
　　而且他当时看蔚然的眼神，是真的充满了温柔和怜爱的那种，我觉得这是装不出来的呀！
　　L48回复L45：
　　《我不是CP粉》，《充满了温柔和怜爱的眼神》，啊啊啊笑死我了，小姐姐你确定你真不是cpf？
　　……
　　论坛的讨论未休，有人把“庄亦楠摸蔚然头”的论坛截图投稿到了粉丝量巨大的电竞圈吃瓜博主那，评论区都在讨论这事儿到底会不会发生在这两个明显不太熟的人身上。
　　一来二去的，在直播的权威都刷到了。
　　权威“啧”了一声，声音闷闷的，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以前是我摸他头的。”
　　弹幕居然都听懂了，唰唰唰地飞过：【真嘟假嘟？】
　　【吃醋了？】
　　【权然不知发糖啦！】
　　【好可怜啊，我们权然不知现在只能捡他们易燃的垃圾TT】
　　【哈哈！我捡垃圾捡得很开心呀！哈哈！我捡垃圾捡的很开心呀！哈哈！我捡垃圾捡的很开心呀！】
　　【……看出你们权然不知批的精神状态了。】
　　【没看到过你摸，现在摸一个给我看看实力？】
　　【呜呜又发刀，不知道我的两个宝宝啥时候再能见面贴贴TT】
　　权威回复道：“之前在DAC我摸他头，你们肯定看不到啊，我们两个玩中路的，又不能同时上场……什么时候摸？一般比赛结束之后，我都会去薅他两下。”
　　【蔚然怎么老被年纪小的摸头。】
　　“放屁，”权威道，“老子比他早出生几个小时，我是哥哥！”
　　【哇，大了整整几个小时，真是好大的哥哥呢~】
　　“哼，就算只大一分钟，老子也是哥哥。”
　　【你真的大一些吗？蔚然看上去思想很健全，不像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学生。】
　　权威天天被弹幕老师阴阳怪气，早已习以为常：“切，你以为这些能够伤害到我？”
　　紧接着看到了下一条弹幕：【木冉能摸Crown头，是因为人家186。】
　　【别编了，蔚然180，你这个身高摸他头得踩高跷吧？】
　　【为什么出生时间只差了几小时，身高能差那么多啊？】
　　“啊啊啊啊啊啊！”刚刚还表情冷静、说自己“不会被弹幕老师伤害到”的权威破防了，开始疯狂锤桌子，“房管呢？干活了！！！！！”
　　“这还不封？等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涛：talk，就是谈论一下的意思。论坛挺喜欢这么用的。
　　我说这章文里的论坛里有一个预言家，有没有宝宝发现了。


第58章 女友风波
　　而此时，专门扒选手私生活瓜的帖子也有热帖顶了上来——
　　这个发帖的网友是一家民宿的老板，他发现自己有一个顾客的朋友圈晒了“你的血还热吗”登上巅峰第一的图，并配文“太棒啦”。
　　在此之前，这个顾客还在朋友圈晒过自己和蔚然的合照。
　　楼主便得出结论：“你的血还热吗”是蔚然的女朋友，所谓的巅峰第一是蔚然在帮他女朋友打号。
　　【可是你就这么把顾客的隐私发出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加了陌生人一定要屏蔽朋友圈。。。】
　　【假的吧，Crown自己的号现在还老在连跪呢，帮别人打就能打上巅峰第一了？】
　　【我草。。。这个女孩子我在线下现场看见过很多次，有一次就坐我旁边……她确实是Crown粉丝。】
　　【#出去玩住民宿引发的惨案#】
　　前几条的评论还只是在就事论事，但后面慢慢又转化为对当事人的点评——
　　【蔚然怎么会喜欢她啊，她也不够漂亮啊。】
　　【这还不够漂亮？你别太好笑啊！】
　　【这女的谈恋爱就谈恋爱，能不能别作啊，为什么要在朋友圈秀啊？】
　　偶尔有人发【别扒素人】，但很快也被淹没在层层高楼中。
　　等女孩子的私人微博被扒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锐评她发在微博的照片：服装、身材、学历、样貌……品头论足地点评完一轮，才有人站出来开始说公道话：【我说你们别太好笑，这小姐姐是干嘛了？她连发朋友圈的自由都没了？又不是她主动选择曝光的，不应该骂把顾客信息曝光出来的民宿老板吗？每次有女孩子被曝光，你们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嫂子无论如何先喷一波：喷她检点不检点，喷她漂亮不漂亮，喷她低调不低调，喷她作不作……我说你们别太恨女孩子啊！】
　　忽然有人一语中的地评论道：【Crown帮他女朋友打号，和另一个妹妹绑了cp？啥意思。】
　　好像是诶。
　　之前好像是有人撞车过“你的血还热吗”，发现他和一个叫“霜白”的妹妹绑了情侣标诶。
　　吃瓜群众们嗅到了更大的瓜的香味——在KPL以洁身自好、不即不离闻名的蔚然，不会脚踏两条船吧！
　　田筱萱的微博被狂热的梦女、极其关注队伍成绩的成绩粉以及Crown黑粉疯狂爆破，蔚然终于知道了这事儿，匆忙开了播。
　　现在是上午，对职业选手来说可以称为“大清早”。蔚然刚刚醒来，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都还涣散着，但略显急切地对着镜头道：“不是我女朋友，我直播间经常去线下的房管姐姐们应该也都认识她，她经常去现场帮忙发周边什么，是我很好的朋友。”
　　“澄清的时候都会把女朋友说成很好的朋友？不是，我谈了就谈了，没必要骗你们。她确实不是我女朋友。”
　　“准确说来她是我表外甥女，她妈妈是我表姐……我和她是15年的发小，如果真要在一起孩子都可以上幼儿园了。”
　　一个女孩子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别设想这种情境，我脑袋里面一出现这个画面就觉得怪恶心的。”
　　蔚然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哦，”田筱萱表情淡淡的，“俱乐部让我来配合澄清。”
　　“俱乐部让你配合澄清是让你发微博吧。”
　　“不嫌麻烦吗，还不如一次性说明白。”
　　她戴着口罩，健步如飞地走到了摄像头面前——从步伐中可以看出被莫名其妙骚扰的怒气。她从随身备着的小包里翻出几张老照片，第一张照片是蔚然妈妈和田筱萱妈妈的合影，田筱萱指着合影：“这是我妈。”
　　“这是他妈。”
　　她脸上笑嘻嘻，却能看到几分暴躁：“这是我们有血缘关系你们看不出来吗。”
　　蔚然：“……”
　　说着，她又拿出第二张照片，是两家人多年前一起出去玩的合影：“这是我爸。”
　　“这是他爸。”
　　她指着镜头：“这是你们能不能别瞎带节奏管好自己的小嘴巴。”
　　弹幕飘过去一片666666。
　　她指着照片上的自己和蔚然：“这是小时候的我。”
　　“这是小时候的他。”
　　她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这是一想到我会和他在一起我就恶心得饭都吃不下。”
　　【哈哈哈哈姐姐是说相声的吧。】
　　【姐姐能不能分一点语言天赋给蔚然……他真的是个哑巴。】
　　【看出来姐姐对Crown的嫌弃了，就像我和我朋友一样hhhh】
　　【但是表外甥女和表舅之间已经不是直系血亲了诶，如果要在一起还是可以的。】
　　【姐姐这么漂亮，Crown真的只把你当朋友吗？真有可能不动心？除非是男同。】
　　田筱萱看到了这条弹幕，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不是他是男同，其实是我是女同呢？”
　　蔚然头大：“你怎么……这么随随便便就出柜了，你爸妈那边……”
　　田筱萱毫不在意一挥手：“出柜就出柜呗，这有啥的。”
　　蔚然歉疚地说：“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大小姐，你这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田筱萱笑了笑，“你平时对我也挺有孝心的，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看到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直播间的观众们更放心了——虽然亲近，却并不狭昵。
　　“女友风波”一澄清，讨论这事儿的人也慢慢少了。此时一条弹幕弱弱地问：【那个……你们是不是重点错了……重点难道不是“你的血还热吗”到底是不是Crown的小号吗？】
　　【是哦，大家原本关心的是这个，被论坛里的人带节奏一个不小心重点就偏移了。】
　　【其实然然谈不谈恋爱都无所谓的，但是巅峰第一是不是你这真的对我很重要啊喂！】
　　“你的血还热吗……”蔚然犹疑了一下，缓缓道，“确实是我小号。”
　　弹幕一下子爆炸了——
　　【我真的捂着眼睛都快哭出来！我们宝宝上次巅峰第一还是19岁的时候TT】
　　【“你的血还热吗”，这个id简直就是在我心上插刀……】
　　【呜呜呜呜又想到然然那段做什么都不顺的日子了，他是不是也沮丧过、崩溃过，所以才会取这样一个id/流泪/流泪】
　　【虐粉是你的诡计么/大哭/大哭 如果真的是的话，我只能说你的诡计狠狠起效了/大哭/大哭】
　　【19岁的蔚然，那么自信那么张扬的蔚然，会回来的吧！】
　　【哈哈哈哈那些拿着蔚然巅峰赛分数说他菜的人，是不是狠狠打脸了哈哈哈哈！】
　　【我！好！生！气！你为什么要偷偷打小号！】
　　【家人们每天陪你打巅峰赛看你拿大号坐牢！结果你偷偷拿小号登上巅峰第一惊艳所有人！】
　　【不是小事了，给我们磕一个吧。】
　　蔚然好脾气地笑了笑：“之所以打小号，就是因为打大号压力比较大呗。果然，当你不以‘赢’为唯一目的的时候，就能够一路连胜。”
　　田筱萱在一旁道：“而且你大号的运气实在是有点太背了。”
　　直播间的观众被这句话唤起了不美好的回忆，整个直播间都刷满了“小哭包”的表情。
　　是啊，ECW、Crown这个大号的运气实在是有点太差了。
　　十把里有五把会排到摆子、喷子、演员，剩下的三把不是排到四个中单开会，就是排到三个打野斗地主——高分局老是撞位置，导致很难赢。
　　但是蔚然什么时候放弃过？
　　所以老天似乎是把欠给他的好运一起给了另一个号，让他用这么低的场次轻轻松松地登上了巅峰第一。
　　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
　　只是大多数人，都缺乏持之以恒，所以等不到好运降临的时候。
　　此时，忽然又有直播间的弹幕发现了盲点：【如果这个姐姐不是你女朋友，那你绑关系的那个“霜白”又是谁呢？】
　　之前蔚然无数次和霜白双排的时候，有好事者在加载页面截了截图，如今两人id旁那鲜明的情侣标便成了蔚然有对象的“罪证”。
　　但蔚然隐藏了“你的血还热吗”这个号的亲密关系，“霜白”的上网冲浪速度也很快，在事发之前就改了名，无法凭借id搜索找到。
　　大家都对蔚然的情侣标对象感到万分好奇。
　　蔚然面色陡然一僵：“他啊……”
　　他语塞了，要怎么介绍霜白呢？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年龄、住址、联系方式，我了解的全部信息就是他今年十几二十岁、住在北京。
　　他只好委婉地开口：“他是个网友。”
　　“？”
　　“？”
　　“？”
　　弹幕刷满了疑问号。
　　蔚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歧义，很像自己在搞网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别担心，他是个男的。”
　　话音刚落，直播间里的疑问号更密集了。
　　【……】
　　【更担心了。】
　　【你为什么觉得是个男的我们就会放心呢？】
　　【你的语言天赋是牛逼的，每一句都能做到这么高潮迭起、扣人心弦，让我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容易。】
　　与此同时，Flight的择酒也在直播。
　　刚好外卖到了，他一边吃饭，一边随机点开别人的直播“下饭”。
　　在弹幕老师的怂恿下，他点进了Crown的直播间。
　　弹幕正在问霜白是谁，镜头里的蔚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口：“他啊……”
　　袁嘉夏正沉浸在好久没吃的美味螺蛳粉中，说话没过脑子，一边嗦粉一边不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直接就说是庄亦楠小号不就行了吗？”
　　【作者有话说】
　　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游戏里婉儿的语音。出自蔡邕《书法九势》。
　　求求海星！
　　猜猜然然是什么反应嘿嘿


第59章 黑芝麻汤圆
　　之前被造谣谈恋爱、被指责赛间带妹的时候，蔚然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随着直播间越来越多的弹幕在刷：【我们已经知道了！霜白是庄亦楠小号，这有啥不能说的啊，你赶快从实招来！】
　　蔚然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崩塌了。
　　他皱着眉头，定定地盯着弹幕看了三分钟。弹幕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消化不出他们的言下之意。
　　什么？
　　庄亦楠？
　　霜白？
　　之前的那些记忆碎片铺天盖地地像他涌来——
　　每次自己一打完训练赛，霜白的排位邀请就来了，巧得像是在自己身边装了监控一样。
　　赛场上训练有素的婉儿和澜，联手切C；私下里配合默契的火舞和露露，越塔强杀。
　　木冉职业号上97段对抗路的页面，和“霜白”操作流畅的马超……
　　“如果说你的镜刚刚在我面前树立起了极宏伟的形象，现在你的守约已经把镜树立起的形象一脚踢翻了。”——这是自己形容霜白的守约。
　　“这百里守约你他大爷的中过一枪吗？你这种废物为什么要来巅峰赛祸害人啊？”——这是巅峰赛队友形容庄亦楠的守约。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一个通天野王，同时精通对抗路，唯一的命门是百里守约。
　　他好像没办法骗自己了。
　　可是……
　　他的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起浮光掠影的场景——
　　一会儿是庄亦楠阴沉着脸讥诮地说：“可是你已经被DAC赶出来了啊。”
　　一会儿是手机那头的霜白甜甜地哄他：“蔚然的潜力是无限的，不应该有人否定他……包括他自己。”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呢？
　　庄亦楠一起床，天都变了。
　　先是看到袁嘉夏低眉顺眼的道歉，他心头重重一跳。
　　登上“霜白”这个号，果不其然，主页第一条弹出来的就是“你的血还热吗申请亲密关系解绑”。
　　完了。
　　庄亦楠脚指头都能想象到蔚然表面看上去风恬浪静，实际上心里暗暗生闷气的模样。
　　难哄。
　　他腆着脸，在微信上给蔚然发过去申请解绑的截图，配上一个狗狗撒娇的表情包。
　　庄亦楠：【干嘛TT】
　　先试探一下。
　　他用的是“霜白”和“你的血还热吗”并没有加上的微信，也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霜白。
　　手机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几分钟消息才发过来——
　　蔚然：【你说呢？】
　　蔚然：【把我当猴一样耍有意思吗？】
　　完了，真生气了。
　　庄亦楠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打开了训练室的门。
　　现在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训练室还只有他和蔚然两个人。蔚然正在看鳄鱼队在B组的最后一把比赛复盘，似乎知道来的人是他，冷着脸头都没抬。
　　只是呼吸还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蔚然的手随手搭在桌子上，庄亦楠弯下腰，把下巴搁在他手边，摆出了一副做错了事的神色，什么话又不说，就只抬起头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蔚然。
　　解说的声音慷慨激昂：“看沉月的云缨的位置！她在绕后！哇！一个大招控到了三个……配合队友，拿下双杀！”
　　庄亦楠来的时候比赛才刚开始，不知不觉间Crocodile都开始推高地了。鳄鱼队在沉月的血C带领下赢了Sunny，获得了B组总分第二名的名次，拿到了和ECW一起进军A组的机会。
　　一直到沉月上台接受采访，庄亦楠都像做错了事的大型犬一样趴在他手边，眼睛眨也不眨，似乎能这样看他到天荒地老。
　　蔚然忍不住又想起这段时间天天和他双排的可爱弟弟。
　　和自己在峡谷里倾盖如故、情投意洽的人就是他啊。
　　自己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希望能够来到ECW、在自己身边打比赛的人也是他啊。
　　他心软了，皱着眉头开口：“干什么。”
　　话一说出口，那股秉着的气就散了一半。
　　“我没告诉你我是庄亦楠，可你也没告诉我你就是蔚然呀。”庄亦楠企图浑水摸鱼。
　　蔚然却不掉进他的逻辑陷阱里：“那能一回事？你知道对面的人是我，我知道对面的人是你吗？”
　　庄亦楠抬起头，这个角度他的眼睛十分圆钝，像小狗的眼睛一样清澈：“我不是不想坦诚和你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嘛。”
　　他装可怜：“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事，才会让你讨厌我……”
　　蔚然拧着眉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庄亦楠黯然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真的吗？”
　　好像得到蔚然的肯定对他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夸奖似的。
　　就知道撒娇、装可怜。
　　蔚然明知道庄亦楠骨子里的恶劣本性，现在撒娇也肯定只是故意的、没几分真正悔过的意思，还是心软了一瞬间。
　　可想到自己像傻逼一样去和庄亦楠诉苦，“好崩溃啊，另一个号巅峰赛一直连跪，一直输一直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赢不了……我整个人打游戏都打到迷茫了……我真的还会玩这个游戏吗？”
　　想到庄亦楠拉着他说要“复盘一下打貂蝉的那一把比赛”……那时候他早知道对面的“你的血还热吗”是自己了吧。
　　“老！将！不！死！当年的FMVP，他又带着他擅长的法刺英雄回！来！啦！”
　　“虽然然宝当顶级野王略有吃力，但是当我老公绰绰有余！”
　　“这就是法刺时代的神——蔚然！！！在不属于貂蝉的时代，拿到了KPL舞台上几年没有出现过的貂蝉四杀！”
　　……
　　“霜白”说的那些夸奖的话还在耳边回旋，那些自己视为珍贵的宝藏的真情流露，原来都是假的吗？
　　他会觉得我当时的反应很好笑吗？
　　我像个小丑一样。
　　于是他狠下心肠不看他，只冷淡地说了句：“你别跟我说话，让我静静。”
　　他刻意不去看庄亦楠低落下来的脸色，下楼去餐厅吃饭。
　　庄亦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尾随者他下了楼，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队友们也陆陆续续起床了，正在餐厅讨论前天Crocodile和Sunny的比赛。
　　“不是我说，他们队真的全靠沉月在C啊，饺子打的什么玩意儿。”单单道。
　　暗香老老实实：“饺子还、还行吧。”
　　十七翻了个白眼：“你还真用心听他的话啊？他现在是沉月的脑残粉。”
　　“这能怪我吗，可是她长得真的很像云缨诶！狠狠心动。”单单嘤嘤呜呜。
　　“那你去追人家啊。”
　　“算了吧，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单单快言快语，“我算什么货色！”
　　这话说的，直接给队友们整不会了。
　　暗香似乎想起来什么，转过头问十七：“你女、女朋友呢？”
　　“我哪来的女朋友？”表情总是桀骜的清秀少年表情懵懵的，想起粉丝老说下路双人组是夫妻，看向暗香，“你说你自己啊？”
　　“？”暗香结结巴巴，“我、我记得你第、第一天把女、女朋友带来基地了啊？”
　　蔚然还记得这件事儿：当时是转会的第一天，他住在十七的楼下，听到十七和女朋友……
　　总之吵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十七脸立刻红了，变得和暗香一样嗫嚅：“我、我当时确实想恶心你们一下，但也不、不可能把对象带过来让你们听墙角吧！再说……我哪来的女朋友！”
　　“那当时哪来的动静？”
　　十七躁了：“你们他妈的没看过簧片吗？”
　　他看向蔚然，后者避而不答，只是脸红。
　　又看向庄亦楠，庄亦楠回忆了一会，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看过啊。”
　　梦里看过，自家中单是主角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起来需要去洗内裤的那种。
　　虽然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种画面。
　　原来十七并没有女朋友，只是闹了个乌龙。
　　单单一心还在自己女神身上，扭扭捏捏地说：“队长，你和沉月关系好吗？”
　　庄亦楠愣了愣：“算是朋友，怎么了？”
　　“你去追追人家嘛，我想当红娘。”单单道，“你们两个野王，颜值也般配，操作也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来男的在追星的时候也喜欢嗑CP吗？”庄亦楠跟单单这种“追星”上头的狂热粉丝没啥好说的，随口敷衍道，“人家又不喜欢我。”
　　单单笑嘻嘻的道：“队长你想让人喜欢上你还不容易吗？”
　　蔚然看了庄亦楠一样。是啊，庄亦楠想要谁喜欢上他难道还不容易吗？
　　庄亦楠像天生就会讨人喜欢的边牧，看似单纯无害，实则脑袋瓜子里聪明的很。你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全在于他希望你对他是什么态度——就像当时庄亦楠希望通过两人敌对，来促进蔚然进步，蔚然便如他所愿地开始讨厌他；庄亦楠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希望蔚然喜欢他，蔚然就像忽然被青眼有加似的，受宠若惊地去喜欢他。
　　可是回忆当时庄亦楠针对他的样子，对一个人的厌恶是能够伪装的吗？是能够轻易消弭的吗？现在对他的善意，会不会也是表演呢？
　　只要这么一想，又觉得心开始微微泛酸。
　　他觉得霜白是自己的知己，却没有想到他的接近可能也有目的。
　　吃完饭，他坐在沙发上查A组的资料。这位置灯光不好，手上的资料也久久没翻一页，一看就是在想心事。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刚刚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发给田筱萱后她的回复。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庄亦楠说什么想什么，因为你心里认可他、在乎他，他是你潜意识里很尊重、很希望得到肯定的人，所以你才会翻来覆去地想他说的每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蔚然恨恨地回复了一条：【因为他太坏了！】
　　然后把庄亦楠的微信备注改成了“黑芝麻汤圆”。
　　因为庄亦楠和汤圆一样是白切黑！
　　他生气地想：以后再也不吃汤圆了！


第60章 冰淇淋
　　“你们看了S组DAC和FJG的比赛吗？”消失把队员们拉进会议室，连上了庄亦楠电脑开始投屏。画面中，DAC被FJG前期建立优势之后始终找不到止损的方式，最终被慢慢磨掉了水晶。
　　“想想看，”消失道，“如果你们是DAC，需要怎么改善如此不利的局面呢？”
　　对于如何打FJG这种极其会运营的强队，蔚然和庄亦楠有些争执。
　　庄亦楠的看法是前期进野区，不能给他们拿到滚雪球的资本；蔚然却认为版本变动不适合进野区了。
　　庄亦楠道：“那就拿适合进野区的英雄，我们队现在的配合和实力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和FJG打。”
　　蔚然身为中单，最害怕的是身后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保障——谁知道对面打野会不会忽然扑过来，皱着眉头反驳：“你有时候说要进野区的时候，我是硬着头皮硬进的，他们包过来我们就全完了。”
　　“反正你们打野很喜欢顾着自己建立优势，也不替中单想想生存问题。”
　　两个人抒发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蔚然心里又有些气，有几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味。庄亦楠一边思忖，一边无意识地滑动自己的电脑触控屏。
　　忽然一个不小心回到了电脑桌面。
　　电脑桌面的壁纸是蔚然。
　　如同按下暂停键，整个训练室瞬间安静了。
　　庄亦楠的桌面是蔚然两年前的一组写真照。照片拍摄在傲霜斗雪的冬季，蔚然摊开双手躺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上，戴着米色线帽、黑色围巾，穿着米色羽绒服，显得整个人分外柔软。
　　他闭着眼，眼皮薄薄的能看出柔软眼珠的痕迹，雪花落在他修长的睫毛上。
　　非常梦女视角的选图。
　　庄亦楠：“……”
　　蔚然：“……”
　　目睹这一切的其他人：“……”
　　看戏。
　　只有单单的嘴角露出“早在意料之中”的迷之微笑。
　　刚刚还在争执的两个人瞬间熄火了。
　　一直到复盘结束，蔚然还处在有些没缓过来的状态中。忽然间，又有些醍醐灌顶：庄亦楠就算在表演，比起现在真情实感地说“喜欢我”，之前的“讨厌我”才更像是表演。
　　他之前讨厌我，但是会记得我不吃辣椒。哪怕一群人都无辣不欢，也会记得给我单独在夜宵店打包一份海鲜粥。
　　他讨厌我，却在撞到我这个死对头躲在房间里掉眼泪的时候，没有说任何讥讽的话，反而给予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讨厌我，却对我说：“那些对你来说是过去式的成就，却是我想象中的自己的完成时。”
　　想到这里，蔚然忽然觉得自己不生气了——什么“被欺骗”、“自己像小丑”，其实都只是托辞而已。
　　说到底，他害怕的其实只有那一个点——那就是庄亦楠从头到尾，都没把他当过朋友。
　　但是可不能轻易和庄亦楠和好！这人忒坏，老是骗我！
　　于是在面上，蔚然还是保持着那种淡淡的神色。
　　庄亦楠再次试图和他搭话无果，心里有些沮丧，但并没有气馁，而是快速在脑海里滚动着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
　　忽然他灵机一动：蔚然不愿意和自己讲话，那就让别人和蔚然讲话！
　　不一会儿，高达在见了庄亦楠后，把蔚然领到了天台聊天。
　　下颌线几乎成直角的方脸男人给蔚然敬了根烟：“蔚然啊。”
　　老板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让蔚然这个打工人有些不知所措。
　　高达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你这么好的苗子，我们却直接把你盲拍捆来俱乐部，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有过怨恨呢？”
　　蔚然想了想，很诚恳地说：“我当时一门心思想去WH，肯定一下子是接受不了的。怨恨……倒不至于，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吧。”
　　“不过现在……可能说像是上错花轿嫁对郎一样美丽的错误吧，”蔚然微微一笑，“我们俱乐部再磨合磨合，也不一定比WH差。”
　　高达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庄亦楠派给自己的任务，想办法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其实，我们也知道你和小庄有些不对付。”
　　蔚然看了高达一眼，想反驳，但没吭声。
　　怎么全世界都觉得我们是死对头？
　　高达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万分惊讶：“但是其实，当时买你，是小庄的选择。”
　　蔚然瞪大了眼睛，烟灰缓缓飘落烫到了他的手，有些烫，他却仿佛没有察觉。
　　高达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竞价蔚然的时候是网上竞价，ECW当时的所有成员都围在庄亦楠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前。
　　起因只是庄亦楠说的那一句“租借来的中单回NNB二队了，我们队需要一个好中单……刚好Crown转会了，试试能不能抢到他吧。”
　　面上看着只是随口一说，在接下来的竞拍过程中，庄亦楠却表现得极其固执。
　　看着价格一路飙升，高达和俱乐部的会计苦着脸，不停地说：“算了吧，算了吧。”
　　“买不起了。”
　　“真的算了吧。”
　　可是整个俱乐部的成员都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不用搬大房子，我们可以不要吃好东西，可以不要请阿姨打扫卫生，可以不要好的宣发和媒体运营，但是……我们真的想要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队友。
　　庄亦楠甚至说：“要不我把我工资的一部分也拿来付转会费吧……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我想走得更远。”
　　高达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庄亦楠：“真的值得吗？”
　　庄亦楠轻声道：“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中单。”
　　最后竞价了整整44次，一千零一十五万买下的蔚然。
　　每一次加价都是踩着加价的底价5万5万地加，因为是真的没钱了。
　　所以在蔚然刚来到俱乐部，表现得疑似摆烂的时候，庄亦楠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当时怂恿俱乐部死心眼儿地把蔚然竞拍过来的人，是他。
　　晚上，庄亦楠回到房间。敲门前，他很害怕推开门就看到蔚然在收拾行李，说无论如何都要搬回自己房间住。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像是怕惊飞短暂停留的雀儿。
　　出乎他意料地，蔚然并没有像他设想的一样搬走，而是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动作自然随意，没有任何戒备心理。
　　听到门被推响，蔚然回过头，用那种有点生气的眼神看他。庄亦楠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以后娶了老婆，老婆生气了，应该也是在床上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吧。
　　不是真正愤怒的眼神，而是“有点生气，需要你哄”的眼神。
　　见蔚然递来了台阶，庄亦楠麻溜地顺杆子而下：“对不起，我错了。”
　　蔚然垂下眼睫不说话，昏黄的灯光在他眼下投下小扇子一样的阴影。
　　“我一开始加上你小号的时候，确实不知道那是你——绑情侣标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真的被你的技术折服了。”庄亦楠也爬上床，盘腿坐在蔚然对面，郑重地说，“就像我看你比赛也老是被你技术折服那样。”
　　蔚然的眼皮抖了抖，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
　　庄亦楠还在用哄孩子一样的口吻说：“你看你比赛场上多猛啊，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让俱乐部买你，你是联盟最好的法刺，最好的中单。”他笑了笑，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其实这些话我早就该说了，只是当时我们气氛太尴尬，我不好这么低声下气的嘛。”
　　和霜白一起玩游戏的时候那种脸微微发烫的感觉又来了。
　　“都是我的错，你态度那么端正，我还总以为你在摆烂，你那么努力，我还总说你不勤奋。”
　　蔚然总算闷闷地开口：“你别哄我了。”
　　庄亦楠促狭道：“田筱萱怎么叫你的来着？大小姐？大小姐就是要哄的嘛。”
　　蔚然的脸开始变得滚烫。
　　庄亦楠这样说话的方式像极了霜白。
　　一个存在于二次元，一个存在于三次元，两个本来完全不相干的人，此刻忽然在蔚然面前融合成了一个鲜明的实体。
　　蔚然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你真的是我粉丝吗？”
　　“我高中没什么零花钱，结果给你直播间刷到了二十多级，你说呢？”庄亦楠道，“我的诸葛亮一开始就是跟着你学的。”
　　二十多级，也要几千块了。
　　诸葛亮这个英雄当年流行走中，现在也可以用来打野，二人都很精通。
　　“我还在玩诸葛亮的时候……”蔚然回忆了下，“那确实几年了。”
　　他抿了抿嘴，用控诉的眼神看庄亦楠：“那你当时真会装啊，对我那么凶巴巴的。”
　　庄亦楠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在变幻的生命里，岁月是最大的小偷，偷走了多少人的初心和梦想。
　　所以他一开始也以为蔚然变了。
　　后来才发现，无论是身处巅峰、耸壑凌霄的他，还是后来坠落谷底、一落千丈的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朝着那个唯一的地方前进。
　　庄亦楠穿着黑色睡衣，而蔚然穿的浅蓝色的，两个人在床上盘腿相对而坐，相视而笑。
　　两个人看着对方傻笑的场面，让蔚然忍不住想起“你的血还热吗”在和“霜白”双排的时候，两个人隔着耳机、对着屏幕傻笑的样子。
　　似乎坐久了腿有些麻，蔚然把腿伸直，很自然地把脚搭在了庄亦楠的小腿上。
　　蔚然的体温并不烫，庄亦楠却因为这小小的接触而心跳错了一拍。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蔚然刚来基地的时候，自己把手随手搭在肩膀上，他一副抗拒的样子。
　　好像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蔚然纳在了“不需设防的人”之内。
　　于是他收起了笑，有些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我们是朋友了，是吗？”
　　蔚然从小就被教育成内敛、很少表达情感的人，奈何碰上庄亦楠这种直球选手，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在对方心中，自己是不是处在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同一位置。
　　蔚然被他这样灼灼的视线注视着，有点赧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庄亦楠松了一口气一样的神色，马上俯身把蔚然揽住了。
　　“诶——”蔚然被吓了一跳。
　　少年的肉体那么滚烫，好像要把蔚然脸上的冰雪融化似的。
　　在庄亦楠看不见的地方，蔚然笑了。
　　他轻声说：“知道你就是霜白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第一个念头是：怎么会是你呢？”蔚然轻轻把侧脸靠在庄亦楠肩头，闭上了眼睛，“那个老是欺负我的人。”
　　“……别提了，”庄亦楠尴尬，“我错了嘛。”
　　蔚然轻声笑。
　　可是后面我又在想：幸好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这个一开始原本看上去前路黯淡的赛季，好像能够看到一点点曙光。
　　但庄亦楠实在前科累累，他想了想，忍不住确认道：“是朋友的话，是不是不能骗人。”
　　“当然。”
　　“那你还有什么骗了我的吗？”
　　庄亦楠沉默。
　　蔚然惊异：“还真有？”
　　“有一件性质差不多的事儿，但我怕告诉你你会生气。”
　　蔚然深吸一口气：“今天给你豁免权，你说什么我都不气——不过以后你再有什么隐瞒……”
　　“不会了。”庄亦楠连忙保证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庄亦楠组织了一下措辞：“平时英雄有什么更新，你不都会提前去体验服练练吗？”
　　“你怎么知道？”
　　庄亦楠看着他，没吭声。
　　“……是你？”蔚然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可是玩瑶挂在我身上陪我练英雄的不是萱萱吗？”
　　说着，他的记忆回溯——从“72拄拐老汉”变成“草莓甜甜心”，从叫喊着“本小姐要做自己的野王”变成“好哥哥我想玩瑶”……
　　包括连抓住每一个机会夸他的行径和平时说话的方式，都和霜白何其相似啊！
　　“田筱萱这个骗子。”他咬紧牙关，“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是吧？”
　　说完自己也觉得荒谬。
　　ECW木冉是他，陪我打了无数场比赛和训练赛，我们一起经历过严格的赛训。
　　霜白是他，陪我打高分段双排，在峡谷漫游，陪我拿下一个又一个国标。
　　甚至连“草莓甜甜心”也是他，做我的专属挂件，陪我在体验服看英雄的改动。
　　受不了了……124段打野骑在他身上玩了一个多月的瑶。
　　他捂住脸。
　　“怎么了？”庄亦楠怕他生气。
　　“怪丢人的，”蔚然哑声道，“体验服练英雄的时候菜菜的。你玩瑶骑在我身上，岂不是把我所有下饭操作都看在眼里。”
　　庄亦楠怔住了，没想到蔚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忽然心里明白过来，蔚然真的是色厉内荏：表情故意做得凶凶的，心里实际上早就原谅他了。
　　趁着蔚然还在尴尬的时候，他拿过手机，偷偷把蔚然在手机里的备注改成了“冰淇淋”。
　　冰的。
　　但是是甜的。


第61章 甜蜜双排
　　云朵直播【Flight、择酒】的直播间中，早起的袁师傅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打了好几个小时，一直输输赢赢，居然一分都没上。
　　【主播的巅峰赛就像我的人生一样，忙忙碌碌，但是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袁嘉夏正想和弹幕老师们闲扯几句，忽然“叮噔”一声，游戏又排进去了。
　　这把队友像有病似的，从看到常用那一刻开始，预选三个打野的三楼就开麦咳嗽了一声。
　　像是在对什么暗号，预选三个中单的五楼也立刻带着笑意清了一声嗓子。
　　袁嘉夏觉得这俩人声音都怪耳熟的，但两人都只是清嗓子没说话，他没听出来。
　　一直到上路第三波线交汇了，两个人都还在像对唱山歌似的，你一声我一声，不停地“咳咳”。
　　一向能言善辩的袁嘉夏都被整沉默了，朝弹幕吐槽：“他们两个没毛病吧？”
　　但这两人一个中单一个打野，前期节奏都很好，他便纵容了这两人的奇怪癖好。
　　中单来帮自己抓人的时候，打野咔咔狂炫了两波中路线，中单终于闷闷地说了第一句话：“你去吃别的路的线吧，对抗路发育路都行，别来吃我的了。”
　　袁嘉夏和发育路安静清线，结果被祸水东引，满脸疑惑地发了个问号。
　　打野声音带笑：“我吃了你这么多线，就等你主动开麦呢，刚刚还在想你怎么还不开。”
　　中单说：“你就不能先开口说话吗？”
　　“不行。”
　　如果是小情侣在拉扯的话，是这样的——这下袁嘉夏可算听出来了：这不是ECW那对狗男男吗？
　　他上次无意间暴露出“霜白”就是庄亦楠，后面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妥：蔚然自己都没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需要顾虑的方面。
　　深更半夜，他吓得给庄亦楠连夜滑跪道歉，被阴阳怪气回复了一句“正愁不知道怎么给他说，你就帮我和盘托出了，你人还怪好的嘞。”
　　明显是带了些气。
　　袁嘉夏其人，总是大大咧咧，嘴巴没个把门，这么多年也闹出过不少祸事。在庄亦楠不回复他消息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设想了一万种可能：是不是那个号是在帮人代打？
　　——职业选手帮人代打是严重违规，严重者甚至会被舆论攻击到直接退役。
　　还是说那个号是庄亦楠女朋友的？这小子背着我谈恋爱了？万一因此被扒出来又是好大一波节奏。
　　躺在床上抓心挠烦地想了两小时，他终于忍不住给庄亦楠打了个电话。
　　对面那人语气雀跃、心花怒放，还带着一分被人打断好事的不耐烦：“怎么了？”
　　“你那个号……我这么说出去的话，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庄亦楠明显愣了愣。
　　“我不会一觉醒来，明天就看到你因为涉及代打被退役的新闻吧。”
　　“……你想多了。”庄亦楠道，“我只是怕蔚然生气而已，现在我俩和好啦！嘿嘿！”
　　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居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
　　庄亦楠越高兴，袁嘉夏越觉得自己像小丑。
　　刚刚我在脑袋里脑补那些情节、抓心挠肝得睡不着觉的时候，庄亦楠是不是正和蔚然“卿卿我我”呢！
　　他默默地挂了电话，在心里把庄亦楠蔚然和“狗男男”画上了等号。
　　正想着，他凝神集中，继续好好打游戏。
　　发育路打得不算太好，却开麦说想要红。
　　庄亦楠回复道：“三分钟拿什么buff？晚点给你。”
　　蔚然玩的扁鹊，及其容易空蓝的英雄，等蓝一刷新就站在蓝buff边点“请求集合”。
　　袁嘉夏还特意偏移了镜头看了眼，刚好看到把buff血线打到很低的庄亦楠没有补尾刀，把蓝buff给了蔚然。
　　袁嘉夏：“……”
　　刚刚义正言辞地说“三分钟拿什么buff”的人是谁来着？
　　他又在心里骂了一声狗男男。
　　弹幕老师们很会来事：【我靠我听出来是谁了。】
　　【原来是那谁和那谁谁啊。】
　　【主播一脸无语的表情笑死我了。】
　　【我说他俩怎么跟抽风了似的咳嗽了好几分钟。】
　　【这还不嗑？我嗑疯了啊，家人们。】
　　这把又是ECW招牌的中野联动Carry全场，往往庄亦楠不需要说话，蔚然就能预测他下一步的想法，提前蹲好布控，耳机里响彻庄亦楠的夸奖声。
　　“nice！”
　　“好蹲！”
　　点掉对面水晶的时候袁嘉夏叹了口气：“我不应该在车上，我应该在车底。”
　　【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我嗑晕了！主播你也是吗？】
　　退出结算界面，袁嘉夏立刻打了个语音通话给庄亦楠：“你小子干嘛呢？打局比赛咳嗽一整局，什么把戏？气管炎了？”
　　庄亦楠正在和蔚然说话，根本没空搭理他，只随口回复了一句：“刚刚热热手，现在准备开播了。”
　　一声推门声，似乎是蔚然刚刚从房间走来训练室，声音有些远：“为什么你撞到我的时候刚好就开麦了？”
　　袁嘉夏听见庄亦楠道：“因为我只要看到和你常用一样的都会开麦。”
　　开巅峰赛的每一局，我都在心里暗自期待能够撞到你。
　　“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袁嘉夏直接被酸得牙疼：“不是？你平时也不是用这种语气、这种声调和我说话的啊？”
　　庄亦楠反问了一句：“你？”
　　嫌弃的语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袁嘉夏气得把电话挂了。
　　后来粉丝就戏称说，让庄亦楠开麦的诱捕器，就是把常用换成蔚然的常用。
　　——哪怕到几个月后，两个人因种种原因开始生疏、冷淡，甚至在粉丝面前再也不互动。
　　可只要在巅峰赛看到这样的常用，庄亦楠的表情还会发生些微的变化，可能是眼睛略带期待地亮了亮，可能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的位置看去。
　　对那时痛苦至极的CP粉来说，这似乎是能够表明二人曾经确实亲密无间的唯一延续。
　　——不过这都是后话。
　　训练室里，蔚然和庄亦楠也开始直播了。
　　反正“你的血还热吗”的号主已经被扒出来是他了，蔚然干脆在直播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打这个号。
　　【别人巅峰第一了都不打了，生怕输了掉回去，就我们主播还在想冲更高的分。】
　　蔚然看了眼弹幕：“掉回去了就掉呗，之前又不是没上过巅峰第一。”
　　【6666】
　　【又让你小子装到了。】
　　【主打一个永远攀登高峰是吧。】
　　又有人在问他为什么打小号，他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又感叹了句：“小号运气比起大号好了不少。”
　　【运气好，所以一不小心就巅峰第一了是吧？】
　　蔚然没吹嘘自己操作好，而是谦逊地说：“巅峰第一要靠运气的，刚好那几天碰到的队友很猛。”
　　刚说完，忽然想起前几天连撞了几把霜白，甚至连上巅峰第一那一局也是和霜白配合拿下的，连忙噤声。
　　庄亦楠果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蔚然连忙话风一转：“嗯，也不算很猛，就一般吧。”
　　弹幕都是火眼金睛——
　　【本来不知道你撞谁了的，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登顶的时候撞小庄队长了。】
　　【所以你能是怎么忽然加上小号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他小号，就巅峰赛碰到了一把，他十分钟就超神把对面杀穿了。
　　“本来想着要搭讪，但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结果他来加我了。”
　　蔚然分奴本色尽显：“后面想了想，为了表现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哦～”庄亦楠故作难过，“原来我只是你打表现分的工具。”
　　在蔚然回头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生气了的时候，庄亦楠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能被你当作打表现分的工具，是我的荣幸。”
　　弹幕瞬间爆炸，都在刷“甜甜甜”。庄亦楠却看到一条弹幕在质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关系好：【之前明明不怎么熟，怎么忽然关系好。演的吧，估计是为了平息节奏。】
　　庄亦楠抿了抿嘴。
　　有人质疑是演的？
　　那他可要开始发力了。
　　他们开始双排，第一把庄亦楠就被不愿意让位置的陌生队友抢了打野，蔚然又刚好拿了杨玉环，庄亦楠便拿了瑶。
　　他状似无意地对蔚然说：“玩瑶陪你体验服双排那么多把，还是觉得你的杨玉环搭配瑶效果最好。”
　　为了不让这话说得太刻意，他朝弹幕解释了两句：“杨玉环这英雄因为前期伤害低，有‘杨跪妃’、‘洗脚婢’的‘美称’。其实不然，她是一个极度需要发育、吃经济的大法核英雄，后期真的能做到‘1A秒了’。蔚然有瑶跟的杨玉环真的杀穿了！”
　　蔚然也开起了玩笑：“游戏都还没开始，现在就开始给我上压力了是吧？”
　　果然，弹幕如庄亦楠所料地注意到了他传递的“重要信息”。
　　【玩瑶陪他体验服双排那么多把？仔细说说？】
　　【放上我的小耳朵。】
　　【什么时候的事啊？这对我很重要！】
　　【你们原来真的关系这么好啊。】
　　庄亦楠一副自己多了嘴、不太想提的姿态，在弹幕催促很久之后才“勉强”说：“就是陪他体验服练英雄呀，也没玩多少，总共加起来可能也就六、七十把吧。”
　　【……】
　　【可是蔚然转回来ECW也才一个多月吧，你俩平均每天都在体验服玩两把？】
　　【啧啧啧，训练赛天天一起玩还不嫌腻歪吗？还要去体验服一起丸，酱紫爱？】
　　这个话题还没结束，游戏进入加载页面，“霜白”和“你的血还热吗”十级情侣标熠熠生辉，闪瞎了直播间所有人的脸。
　　【你们不是死对头吗，怎么又是体验服玩瑶双排，又是情侣标的啊！！！】
　　【真的想@之前那些带节奏的人：他俩不是关系不好、不熟吗，怎么会有情侣标呀？】
　　【喝喝，我和对象绑上情侣标半年了，才三级。蔚然才转来ECW一个多月，情侣标都十级了。回去就暴打对象一顿。】
　　【大家不要觉得十级情侣标很低，他们最多才绑上一个多月啊！这得是每天都双排、送花、玩情侣英雄、送个性戳戳、送皮肤，才得升级得这么快了吧！】
　　【感觉是把攒了好久的花全送给彼此了，才能升级得这么快。】
　　【一个月前加上好友，一个月后情侣标十级，我觉得按这个进度下去明年他们就有孩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前面的你别太荒谬！】
　　【受不了了，之前还真的觉得你们关系不好，在那里担忧。易燃，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我也想要玩瑶让法王哥哥带我上分。】
　　前面那么多弹幕，庄亦楠都不予置评，却精准抓住了最后一条：“单排玩瑶不好赢的，特别是如果队友不猛的话。”
　　他向来是个致力于提高粉丝游戏技术的“教学主播”，于是“善意”地提醒道：“我也就只在和蔚然这种程度的法王才会拿瑶。”
　　【他真的是在给我们教学吗，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善意的教学× 故意的炫耀√】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你们中单很C了。】
　　【我说庄亦楠你真的知道怎么把我们面瘫的然然逼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啊啊！】
　　【笑死我了，刚才蔚然直播间回来，他一副受不了了的表情，捂了一万次脸了。】
　　【受不了了？在哪里受不了了？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妹你会说多说点，我爱听！！！】
　　【啊啊啊啊啊！！！】
　　……
　　这一把果然是前期乏力，队友们都打得不太舒服。但一到后期，发育完美的杨玉环提前做出帽子和大书，宣布出山，在瑶和坦边夏侯惇的保护下接管了比赛。
　　游戏结束，杨玉环和瑶分别拿到了金牌法师和金牌辅助。庄亦楠回头朝蔚然的方向喊：“这么C的瑶瑶一直保护你，可以拥有你的FMVP皮肤和签名吗？”
　　蔚然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哦？我的FMVP皮肤和签名出了这么久你都没买是吧？”
　　“我大号买了。这个号本来就是练英雄的，自己常用的英雄都只买了伴生皮呢。”庄亦楠舌灿莲花，又开始撒娇，“我自己买有什么意义呀，要你送给我才有独特的价值嘛。”
　　蔚然没吭声，庄亦楠又软着嗓子道：“我想要。”
　　【别催了别催了，蔚然已经在给这个号充钱了。】
　　【他超宠。】
　　【“我自己买皮肤没意义，你给我买才有价值”，学会这话术了，下次就用这个说法让对象给我买皮肤！】
　　【木冉，主打一个巧舌如簧！】
　　【宝宝你真的好会在哥哥面前撒娇……】
　　那边蔚然的直播间，庄亦楠粉丝冉姐姐们跑过来故意唱反调，让蔚然别这么溺爱他，别送了。
　　【他自己都说了，这个号是用来练英雄的，也不会用这个号玩婉儿，你送他干嘛呀？】
　　【就是就是，不如把皮肤抽了送弹幕老师。】
　　【木冉如果这么容易得逞的话，我是真的会不爽的！】
　　【给他这个号送婉儿皮肤会被我们嘲笑，反而抽奖送给弹幕老师会被我们赞美，主播你自己掂量掂量。】
　　蔚然看到弹幕成片地刷，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可是他说有意义。”
　　然后点击了“赠送”按钮。


第62章 休息室
　　进入A组后第一把比赛是对战老朋友袁嘉夏的战队Flight，蔚然经常和庄亦楠一起混上他们的五排车，对他们的打法也算有所耳闻。
　　这个队伍的大C是边路的袁嘉夏，打野为了适配他通常会选出蓝领野，通过“战边+蓝领野”的体系吃分。
　　春季赛第二轮的比赛流程和第一轮一样，也有一次S组、A组、B组换位的机会：每组排名前二的队伍需要和前一组排名靠后的两支队伍打一场BO7——俗称“卡位赛”。
　　因此，ECW在第二轮赛程的目标就是跻身A组前二，拿到打卡位赛的机会。如果能够打赢卡位赛，就能成功进入有着全国最高实力的选手、有着全国最精彩的比赛的S组。
　　那是所有职业选手梦想的地方。
　　可A组的对手已经不像B组的某些队伍那样，赛训、操作和配合上破绽百出——可以说，每个A组队伍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
　　为了挤进A组前二，消失拉着ECW队员们恶补了很多Flight的习惯打法——Flight作为A组中上游的队伍，这分他们必须吃到。
　　很快到了比赛日。
　　同一天比赛的有三场比赛、六个队伍，工作人员小蓝被分配到了ECW的休息室。
　　小蓝多年前就是蔚然的路人粉，这几天更是吃到了“易燃”表面装死对头、背地里偷偷绑情侣标的瓜。
　　她浅浅嗑了这对CP，但之前多次被直男卖腐欺骗的悲伤经历让她难以建立信任感。
　　“呜呜，所以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推开ECW休息室大门时，她如是想。
　　不同于同一天比赛的其他俱乐部的打打闹闹、吵吵嚷嚷，ECW的休息室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每个人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安静地看手机里的视频，一句话都不说。
　　看上去不怎么熟。
　　小蓝有些失望：果然队内不和吗？
　　所以之前直播的时候那样默契的场景果真都是假装出来的么？
　　她凝神寻找自己很好感的选手Crown，后者一个人戴着墨镜靠在沙发上，皮肤白皙黑发柔软，气质显得很清冷。没人看得清他墨镜后的神色，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小蓝的第一反应是：“果然很不合群啊。”
　　再看看木冉，他坐在离蔚然一米左右的位置，拿着手机正在看比赛，在小蓝进房间的这段时间里没和蔚然说一句话。
　　“果然是假的啊。”小蓝失落地想，“直男卖腐，天打雷劈。”
　　这时训练室的门被推开了，DAC的中单影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他刚赢了比赛心情很好，逡巡了训练室一周，看到蔚然后眼睛一亮。
　　他径直走到蔚然身前，直接一巴掌拍到了蔚然肩膀上：“你小子，怎么又躲在角落里偷偷睡觉！”
　　蔚然在沙发上弹跳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跳。
　　戴着耳机看比赛入迷的庄亦楠立刻像门神一样凑了过来，拦住了权威想继续拍蔚然的手：“别吵他，他补觉呢。”
　　权威道：“怎么看上去那么憔悴啊。”
　　蔚然伸出一根手指把墨镜拉到鼻尖的位置，露出有些发红发肿的眼睛：“被队友演了。”
　　然后又把墨镜戴上，继续靠着睡觉。
　　十七在角落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那颗没有头发、卤蛋似的头。
　　看着权威有些迷惑的表情，庄亦楠解释道：“昨天晚上看Flight比赛看到好晚，蔚然本来想睡觉了，结果十七过来求我们五排带他打表现分。”
　　蔚然插话：“美其名曰：明天比赛可能拿到。”
　　暗香怪笑一声：“钟馗？比赛拿钟馗？”
　　被十七眼神警告之后，他缩在角落不敢说话了。
　　权威叹息：“是每个战队的辅助都喜欢练阴间英雄么？我们队天黑现在在练赵怀真辅助。”
　　暗香给了一个“祝你平安”的眼神。
　　十七却兴致很高：“真的假的？我下次也研究一下，感觉可以试试。”
　　庄亦楠：“……很有科研精神。”
　　蔚然睡不着了，揉了揉眼睛：“总而言之就是昨天晚上给我们队怨种辅助当免费劳动力，陪他打表现分打到了凌晨五点。”
　　暗香抓住这个吐槽他辅助大爹的机会：“打个全国50小、小国标还、还要人帮你打表现，趁早别玩了。”
　　庄亦楠在抓紧时间和消失谈话：“教练，不管他赛时怎么恳求，你也绝对不能让他掏出他这手钟馗！”
　　十七气结：“我昨天钟馗不C吗？”
　　……
　　在一旁旁观的小蓝目睹这几个人说些没营养的车轱辘话，只为了互损一下对方，忽然觉得ECW虽然是个新组成的战队，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她正发着呆，听见蔚然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好困”。
　　庄亦楠立刻噤声，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对队友说：“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呢，要不再让他睡会儿吧。”
　　像是按下了静音键，ECW的训练室瞬间又回复了安静。
　　蔚然扭了扭脖子，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没枕头。不好睡。”
　　庄亦楠拍了拍自己大腿：“那睡我腿上？”
　　蔚然毫不客气地直接躺下了，还扭动一下，特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庄亦楠温柔地笑了笑，伸出长臂把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盖在了蔚然身上。
　　小蓝看到打算离开的权威站在门口看到不经意这一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啊？他怎么？”
　　蔚然不是那种会主动亲近人的性格啊。
　　自己和他当了几年队友，蔚然都从来没这样表示过亲近。蔚然刚来DAC的时候，队友搭他的肩膀他都会不着痕迹地躲开，过了一两年才逐渐习惯了队友的触碰。
　　——可他刚转会到ECW才一个多月啊。
　　有一点点点吃醋，但更多的是震惊和高兴——可能像嫁女儿的心情？他朝庄亦楠挥挥手，默默地离开了休息室。
　　小蓝思索着权威若有所思的神色，默默露出姨母笑。
　　忽然觉得，可能“易燃”也并不是在故意卖腐呢。


第63章 田忌赛马
　　马超这英雄，两极分化极度严重。
　　英雄机能的原因，他极端需要经济，需要不停地吃队友兵线，加速自己出山——这是他疯狂吃钱的必要性。
　　同时，他拥有极高的移速，能够在几条线来回转线——这是他疯狂吃钱的可能性。
　　于是，如果对抗路英雄是马超，中路就拥有了两个中单——马超抢中路线比中单还积极。
　　如果你是“上等马”，队友会自觉地把兵线拱手相让。哪怕自己吃土挤奶，也会给你“爱的供养”，让你提前做出核心装备。
　　如果你是“下等马”，队友就会开麦怒骂你吃钱不办事，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很不巧，袁嘉夏就是联盟里著名的“上等马”。
　　上赛季在马超极其强势的时候，Flight的马核体系是五战五胜的吃分体系。即使本赛季马超被策划大砍一刀，但袁嘉夏还是联盟为数不多的能够依靠马超100%拿下比赛的顶级对抗路之一。
　　“Flight先Ban了金蝉，这是极其克制马超的英雄——看来是要掏马超做准备了呀！”解说如此道，“在第一把比赛中就掏出马超，足见Flight对ECW的势在必得！”
　　解说不知道，上场之前庄亦楠和袁嘉夏在走廊处互相说了垃圾话。
　　袁嘉夏贱嗖嗖地来拍庄亦楠肩膀：“你不会三把比赛都Ban马超吧？在心里这么认可兄弟？”
　　庄亦楠：“三把？你怎么知道今天要被我们3:0了？”
　　“是我们3:0你们！”袁嘉夏笑嘻嘻地说，“烫知识：我马超7连胜了哦。”
　　“没事，下一把你就输。”
　　单单在旁边嘴角抽动了一下，阴阳怪气：“你们关系可真好。”
　　“我看你们这赛季练了挺多把夏洛特赵怀真的？”庄亦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袁嘉夏手一抖：“其实我这赛季在玩亚连。”
　　亚连这英雄相对来说强度并不超标，庄亦楠却一副“我信了”的表情：“真的假的？马可波罗可以躲亚连大招，那我让我们射手拿马可波罗。”
　　这一个月一把马可都没玩的暗香：“……”
　　Flight的射手蒋蒋道：“都拿马可了，那再配个瑶呗。”
　　庄亦楠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拿马可当然得拿瑶了，多般配啊。”
　　十七插嘴道：“你不如直接让我把下路让给他们算了。”
　　袁嘉夏打抱不平：“马瑶玩家怎么你了，我们马瑶很强的！”
　　十七嘟哝道：“没怎么，只是前期强度约等于0罢了。”
　　“……”
　　Flight辅助又问：“你们中单打算拿什么？我们看着Ban。”
　　庄亦楠小声和他咬耳朵：“我悄悄告诉你们，蔚然最近在偷偷练女娲。”
　　“真的假的，我一会儿就Ban。”
　　最近玩女娲的场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蔚然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叹了口气，总结道：“十个人站在这里聊半个小时，聊不出一句真话。”
　　每个人恨不得带了一万个心眼子。
　　果然，做BP的时候教练还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把对方给的所有信息都当成放屁。
　　双方最终锁定的阵容是——
　　Flight：马超、阿古朵、周瑜、莱西奥、明世隐。
　　ECW：项羽、澜、海月、孙尚香、太乙真人。
　　消失采用的是“田忌赛马”的打法——在全局BP的KPL，所有英雄在BO5中只能拿一次。因此，一些教练会主动放弃难打的小局，选一些不太强势的英雄，用“下等马”对抗对面的“上等马”。这样，就能把强势的英雄拿到己方更有信心的局势中。
　　Flight的马超+阿古朵体系在联盟太有威慑力，他干脆选择了五个不太强的点，把“上等马”全部留到接下来几局。
　　果然，Flight部署严密。莱西奥、周瑜中下两路都有线权，仗着前期的强势，阿骨朵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拱进了澜的野区。
　　就算被拿了红，前期强度的差距只能让ECW望洋兴叹。
　　Flight建立了小优势，从此马超就成为了中上路无脑转线的永动机。他凭借着超高额移速一枪一枪吃掉周瑜的兵线，经济差也一枪一枪拉大。
　　庄亦楠很清楚，如果让马超太舒服，发育起来的马超是无敌的。六分钟，项羽、澜、海月和太乙集体转上，想越择酒的塔。
　　马超却嗅到了危机，一早就缩到一塔二塔中间。
　　庄亦楠感叹一声：“这小子嗅觉太灵敏了。”
　　明明在上路一直有对线优势，却能够在保持操作细节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觉得不对就放弃兵线往后面缩——这就是顶级马超的防Gank*能力。
　　有舍才有得，很多马超就是因为不舍得放弃兵线，最后才会被抓死。
　　十七沉声问：“越塔？”
　　“越不了，他们包上来了。”庄亦楠分析道。
　　果然，阿骨朵的大招从天而降，砸到了太乙脸上。周瑜衔接上控制闪现吹，将太乙吹到了己方塔下，拿下十七的人头。
　　ECW只好仓促撤退。
　　择酒的马超张弛有度，敢打又不浪，不给ECW一点翻盘的机会，ECW颇有点拿拳头打棉花的感觉。
　　“抓他抓不死，打团我们又限制不了他打不过。”庄亦楠道，“那就比运营吧。”
　　趁着马超在带线、Flight少人的时机，他果断开始偷龙。
　　中野辅都在龙坑偷龙，暗香一个人在下路故意卖了个很大的破绽，被蒋蒋消耗了一大波血。
　　蒋蒋皱着眉头：“他这是什么失误？是不是在勾引我上？”
　　ECW的中路和打野已经很久没露头了。
　　看着暗香一副想打又不想打、极致勾引的举动，朝露也觉得奇怪：“他这走位，有人来帮他抓了？”
　　Flight射辅迅速往后退。
　　凭着这出“空城计”，一个人都没有的下路打出了全是人的在蹲的感觉。
　　Flight的明世隐是个脆皮，不好探视野，直到“ECW已击败主宰”的提示弹出，Flight才恍然大悟：“操，被骗了！”
　　他们迅速来龙坑集结，想抓住机会收掉状态不太好的ECW数人。一波交火后，双方虽无伤亡，可都是残血。
　　这时候，从上路赶来的马超开着疾跑进场了！
　　Flight的经济全在马超身上，他如果进场，ECW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他一枪戳到孙尚香身上，一戳一捡，孙尚香血条立刻空了。
　　十七立刻开启太乙真人的大招。
　　择酒故意留着爆发最高的连招没使用，就等着太乙真人开出复活甲后再次击杀孙尚香，争取不浪费一滴伤害。
　　在他守孙尚香尸期间，却听到一声闪现的音效——一直躲在草丛里没有露头、专门等他的海月闪现接大，把他拉进了幻境里。
　　海月的大招“幻海映月”是锁定一个英雄，1.5秒后将他拖入“水月幻境”，俗称“单挑”。幻境中，海月获得大额护盾，同时所有技能冷却时间缩短一半。
　　解说很惊讶：“可是海月的经济并不高啊，把马超大爹拉进去，能打得过马超吗？”
　　“海月刚刚躲在草丛里那么久没露，就是在等马超进场——但是直接拉射手莱西奥不更好吗？”
　　“毕竟打不过满状态的马超，不如拉残血的射手效果好。”
　　“是的。”
　　果然，幻境中马超只需要一戳一收，海月的高额护盾便全部被打破了，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与解说们预测得不同的是，Crown在幻境中却并不想着击杀马超，而是使用二技能不停给自己加护盾，同时使用大招调整自己位置。
　　马超心急着出幻境替队友收割，还是忍不住使用了爆发最高的大招捡枪连招。眼看就要收下海月人头、离开幻境，千钧一发之际，却看见海月按下了金身，规避了最高额的一波伤害！
　　解说惊讶道：“Crown这波好阴啊！我们在面板这里能看到，他拉马超进幻境前是已经有了出金身的经济的！但是如果马超注意到海月出了金身，一定会打得更小心，不会轻易交出大招！为了让马超放松警惕，Crown直到马超交大才出了金身！”
　　Crown金身结束时，幻境的时间也刚好结束，马超终于离开了幻境——可此时，他的队友全已经倒地了，面对他的只有ECW的几个大汉。
　　没错，你马超经济全场最高。
　　可我偏偏不和你打，让工具人打法、经济较低的“下等马”海月把“上等马”马超拉进幻境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我们在幻境外的“中等马”——发育健康的孙尚香、澜，和你们为了给马超让经济拼命吃土的“下等马”射野打团，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BanPick时讲究“田忌赛马”，打团时的策略又何尝不是？
　　从幻境仓促出来的马超，一落地就被ECW众人集火杀死。
　　这波团战后，ECW很快追平了经济差，连开双龙，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一个并不好打马核的阵容，却打破了Flight“马超战神”的不败神话！
　　【作者有话说】
　　Gank是MOBA类游戏中的一种常用战术，用来指在游戏中一个或几个的游戏角色行动，对对方的游戏角色进行偷袭、包抄、围杀，或者说以人数或技能优势有预谋地击杀对手以起到压制作用。（来自百度百科）
　　来晚啦，前几天在山上旅游没一点信号。
　　我写大纲的时候马超还没现在这么毒瘤，kpl也经常拿，现在已经成为又一个下水道。大家不要深究昂，反正本文更新的速度永远跟不上策划改动的速度，已经崩溃了TUT


第64章 色令智昏
　　光看这局游戏比赛，观众们觉得还挺像模像样。可到了赛后语音环节，所有人哭笑不得。
　　庄亦楠的澜带着队友们准备越马超塔的时候，轻哼一声：“就你叫马超是吧？”
　　马超的队友包上来准备反打，庄亦楠立刻表演变脸：“错了，我错了。”
　　成功逃生后：“切，我没错！我错哪了？”
　　庄亦楠在野区偷龙，马超前来收割的时候，庄亦楠的状态岌岌可危，十分慌张：“马超大哥，救，救，救，救……”
　　蔚然的海月天神下凡精准地把马超拉进去后，庄亦楠丝血逃脱，恢复淡定：“就这啊！”
　　默默围观的队友：“……”
　　单单：“什么叫嘴脸啊！”
　　十七揭露事情本质：“就知道跟在Crwon身后狐假虎威！”
　　蔚然小声：“可是是他开的团诶。”
　　庄亦楠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看，他也夸我了！”
　　暗香唾弃：“不、不以为耻，反、反以为荣！”
　　最后推掉Flight高地的时候，马超死前硬是吃了一波技能把澜换掉，庄亦楠苦笑：“这波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十七：“主打一个水晶能被推，庄亦楠必须死。”
　　眼看着队友高歌着点敌方水晶，自己只能在泉水读秒，庄亦楠出了个中单才会出的法穿装备“痛苦面具”。
　　“兄弟们，冲，带着我的遗志！”
　　“择酒说：很喜欢玩马超，进场的时候有一种被对面海月姐姐惦记的感觉。”
　　“呜呜，刚刚被择酒这小子收掉了，我的三杀TT”
　　蔚然打游戏的时候通常沉着冷静、无比冷淡，粉丝老会吐槽他简直是AI上身，无论是输了还是赢了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是现在，蔚然一边在装备面板点了庄亦楠出的痛苦面具一下，一边在庄亦楠说骚话的时候压不住嘴角地笑了。
　　仿佛冰雪初融，他眉眼弯弯，不再是之前那个没表情的AI。
　　“这把海月拉马超真的准，他估计都烦死你了。”点掉水晶，庄亦楠习惯性地夸奖了蔚然一句，“看你玩游戏真是一种享受。”
　　“是么？下把给你表演一把露娜。” 蔚然收拾完装备，轻启薄唇吐出这句话，转身施施然下场离开了，留下愣在原地的庄亦楠——
　　“这小子，还会开我玩笑了！”
　　随后的几把游戏中，Flight贯彻了“战边坦野”的一贯路线，掏出了“关羽+铠”、“夏洛特+赵怀真”、“姬小满+夏侯惇”几组边野组合。
　　一如既往的，择酒是大C。可是即使他的姬小满能够用二技能“随变二式”的回旋踢踢到三个敌人，衔接不上控制的中单和总是躲在后面不敢极限输出的射手还是导致了比赛的失利。
　　ECW唯一输的那一把又是在练大乔体系：暗香的老夫子捆不到C位，没打出作用；大乔运营兵线的时候正面战场被敌人开团，一泻千里。最终无奈输掉了比赛。
　　暗香下场后一直沉默不语，但他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过分苛责自己、导致心态崩盘不敢上场了：孙尚香、狄仁杰这些偏抗压属性的射手是自己的舒适区，可为了适配团队，他不得不接触很少玩的老夫子，有输有赢自然也正常。
　　输比赛是为了更好地赢。
　　毕竟他从来不是天才，他只是努力而已。
　　Flight赛后采访上的是择酒和教练，主持人问教练“今天对战刚刚从B组升上来的ECW，有做过什么赛前准备”时，教练苦笑了一下：“其实很早就开始研究ECW打法了。”
　　主持人挑眉：“哦？”
　　“他们是一支主要靠中野联动出节奏的队伍，但是木冉……他打野有点无规则打野啊。”
　　打野们在开局的时候通常会养成习惯，形成一些模板化的思路：喜欢蹲在某个特定的草丛？习惯抓对抗或习惯抓射手？倾向保守开局还是直接进野区？
　　可庄亦楠的思路绝不是固定的。
　　他对局势的分析、判断能力，绝不是一个来自K甲的B组打野的水平。
　　回基地的路上，庄亦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袁嘉夏的微信。
　　择酒：【真强。】
　　择酒：【我们磨合了两个赛季，迷茫了快一年了。】
　　择酒：【但你们一个赛季——甚至只有半个赛季，就已经做到了。】
　　另一辆大巴上，择酒闭上眼睛。
　　总是大大咧咧笑着的少年，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失落。
　　他也好想有那么强的队友啊。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坐在身侧，一样因为输比赛难过的蒋蒋。
　　说完全没有怨怼是假的，谁的青春不是一生中最为弥足珍贵的宝藏？谁能习惯一次又一次血C却拿不下比赛的失落？
　　职业选手的黄金期是短暂的，他也学着去耐心地等待……
　　可是，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成长呢？
　　像是妄图用拳头抓住水滴，被他远远甩到身后的兄弟，和看不清道路的职业生涯……
　　他什么都抓不住。
　　庄亦楠坐在训练室里，盯着和择酒的聊天框久久没有动弹。
　　他能感觉到袁嘉夏寥寥数语后的崩溃，可他能说什么呢？说什么好像都显得尴尬又虚伪——因为亲手把自己好兄弟打败的人是他。
　　即使他清楚自己和袁嘉夏的友谊不会因此变质，可来自胜者的安慰和怜悯总会让败者难堪，让袁嘉夏独自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或许才是更好的做法。
　　他想起蔚然和权威。
　　在电竞这样充满你死我活的角斗场，他们是怎么做到一边是互相竞争的替补，一边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的呢？
　　给袁嘉夏发过去个拥抱的表情，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忽然开着王者页面的训练机开始剧烈地震动，是FJG的射手桔梗疯狂戳他，邀请他排位。
　　私人手机也震动了一下，是桔梗的微信：【五排？】
　　【少个打野。】
　　【不过说话注意昂，我在直播。】
　　FJG这只战队已经拿到夏季赛、挑战者杯、世界冠军杯的冠军，目前只差春季赛冠军就能达成KPL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大满贯”，而桔梗作为FJG的顶梁柱之一，在“江湖”上已经有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是联盟粉丝最多的明星选手之一，差不多和蔚然一个梯度。
　　庄亦楠十七岁还没出道的时候，和他出身自一届选秀大会。二人是相逢于微时的老朋友，两年来一直没有断了联系，时不时也会一起打表现分。
　　庄亦楠进了桔梗的房间，看桔梗要开游戏了连忙开麦道：“你等等，我也把直播开了，这个月时长播不够。”
　　快速调整好直播设备，一开播，果然直播间全都在刷当时他青训的时候，用7-0的露娜把0-5的桔梗打哭的事儿——
　　【（擦眼泪）（擤鼻涕）（无助地看向自己的辅助）“他的露娜飞来飞去，我完全猜不到他的目标到底是谁！”（呜咽）】
　　【（摔手机）（仰天长啸）“他简直就是个游侠！”（大哭）（大哭）】
　　【（把手机暗灭）（崩溃回头找教练）（抹眼泪）“呜呜，我不想打了，教练，我要回家……”】
　　耳机里，桔梗传来的声音羞愤欲死：“你们别说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桔梗的队友、FJG的打野木木是个天儿津儿人儿，虽然人不在五排车上，但缺德可少不了他。他在训练室里坐在桔梗对面的位置，此时掐细了嗓子，怪声怪气地模仿道：“呜呜，我不想打了，教练儿，我要回家儿……”
　　一时之间整个FJG基地“呜”声一片，所有队员都在那怪腔怪调地模仿桔梗破防名场面。
　　桔梗气得都快脑溢血了，握紧了拳头：“我又要破防了！庄亦楠，你看看他们——”
　　庄亦楠：“呜呜，教练……”
　　桔梗：“啊啊啊啊啊啊！都怪你！”
　　庄亦楠很缺德地笑了。
　　跟FJG的车打完一把，毫无悬念地赢了。正在排第二把的时候，庄亦楠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提醒。
　　庄亦楠立刻取消了排位。
　　桔梗满头雾水：“怎么啦？”
　　庄亦楠没吭声。
　　桔梗再次点了“开始游戏”，庄亦楠却又秒取消。桔梗懵了：“你干嘛呢？”
　　庄亦楠依旧不吭声。
　　忽然，桔梗眼睛一瞟，看到自己右侧的好友列表里，有一个熟悉的id上线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明白了。”
　　“Crown上线了。”
　　“所以你要跳车了。”
　　“那我走？”
　　庄亦楠对他的知情知趣很满意，嘴上却还是虚伪地说：“那怎么好意思？”
　　桔梗心里无语死了，决定故意恶心一下他：“我怎么能参与你们小情侣的双排呢？”
　　说完就把庄亦楠踢出了房间。
　　他们队伍里的木木和春天有KPL最著名的CP之一“枯木逢春”，这对钢铁直男每次看到粉丝意淫自己和自己的好哥们酱酱酿酿就膈应得不行，桔梗决定对庄亦楠故技重施。
　　可他不知道的是，Crown三年骨灰级老粉庄亦楠听了这句话后嘴角压都压不住，心里面乐翻了！
　　弹幕一条条刷过去，全部都是清一色的——
　　【又让你小子爽到了！】
　　【桔梗主打一个以德报怨是吧！】
　　【桔梗：我要惩罚你。
　　庄亦楠：还有这种好事？】
　　【你压一下嘴角啊！你笑的有点太猖狂啦！】
　　直播间的一些事业粉非常期待他能多和FJG的人一起多玩玩，有人开始刷：【队友是队友，什么时候想打都可以打，下了FJG的车下次什么时候再能上可不一定了！】
　　【你现在跪着回去求求桔梗应该还有再上车的机会！】
　　【拜托，那可是FJG诶！】
　　【那可是大魔王的无敌五排车诶，不比你们双排稳？你还打不打表现分啦？】
　　【你这个月国标有了？】
　　平时为了上分一副分奴做派的庄亦楠，此时却义无反顾地说：“不蹭FJG的车了。”
　　“有队友在，还老蹭人家的五排车干嘛？和Crown……”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美其名曰，“队内训练。”
　　蔚然还没进游戏内房间，他一边疯狂点邀请，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再说今天情侣任务还没做呢。”
　　一时之间，直播间里只剩下了一条弹幕，是事业粉们无助的呐喊——
　　【你色令智昏了！！！】
　　【作者有话说】
　　和桔梗的事情在二十六章，估计你们全忘了，指指路/狗头


第65章 提亲
　　蔚然拿着手机进了训练室，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一边脱掉外套一边朝庄亦楠的方向说：“拉我。”
　　“你终于找我打游戏了，然宝。”庄亦楠在领游戏里的礼包，显得有些三心二意，“我都点了好多遍邀请了。”
　　“嗯？”蔚然脱衣服的动作顿住了，“你说什么？”
　　庄亦楠头也不抬：“我说我都点了好多遍邀请了。”
　　“前面那句。”
　　“……你终于找我打游戏了？”有什么问题吗？庄亦楠偏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蔚然：“……不是，这句的后面那句。”
　　见庄亦楠没反应过来，蔚然提醒道：“你叫我什么？”
　　“哦，”庄亦楠一副“这么一点事儿有什么好说的”的表情，重新低下头领游戏里的礼包，又喊了一声，“然宝。”
　　很多粉丝都是这么叫的，他身为三年老粉常年混迹蔚然的微博和粉丝群，自然耳濡目染地也习惯了这个昵称。
　　从小没有小名、连父母都是直呼姓名的蔚然，能够接受最黏腻的昵称是“然然”。
　　什么“然宝”……像在叫家养的小动物。
　　于是他道：“……不要这么叫我。”
　　庄亦楠从善如流：“好的，然宝。”
　　蔚然：“……”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蔚然懒得让他们看笑话，便没有执着这个话题，打算以后再纠正。他慢吞吞地开电脑、开播、上号，庄亦楠一偏头，刚好看到蔚然正点开王者邮箱，领取了一大堆来自Crocodile、Crack的亲密玫瑰和浓情玫瑰，有数百朵之多。
　　亲密玫瑰和浓情玫瑰都是用来加亲密度的道具。
　　庄亦楠凝神看去，发现蔚然电脑上的弹幕正像流水一样刷过——
　　【Crack大军前来提亲！】
　　【Crack军团还有两秒到达战场！】
　　【前方记者来报——Crack把自己扣扣搜搜、不舍得送给别人的花，一口气全送给你了！】
　　【Crown，我来替我不成器的儿子求亲密关系了！】
　　【前情提要：Crack和水友打赌打输了，水友提出的惩罚是让他鼓起勇气和你绑个关系！刚刚Crack就把背包里所有花都送给你了，一朵都没留！】
　　【一朵都没留？他超爱，我哭死。】
　　蔚然看着涌入的弹幕一下子仍有些没看懂，庄亦楠还在旁边拱火，凉凉道：“把和你绑关系作为惩罚？”
　　【哎呀哎呀惩罚不是和Crown绑关系，惩罚是让Crack这个社恐鼓起勇气来追星！】
　　【他每天直播间叫嚣着好想和你一起玩，但是都是中路撞位置了，他别的位置玩得不算好不想坑你，又不好意思让你去补位……这么久过去了你俩居然一点进度都没有，妈妈着急！】
　　【不是，怎么有的人在挑拨离间呢？】
　　【Crack又没说要绑情侣，只是想绑个闺蜜/基友/兄弟这种一个号能绑20个的关系而已！我说有的人怎么开始急了？】
　　【有人在无事生非！是谁，我不说。】
　　这时，忽然有一个弹幕发现了盲点——
　　【话说，木冉是拿“霜白”那个号和“你的血还热吗”绑的情侣，现在他俩的职业号亲密度还没Crack高呢！】
　　【真的诶！Crack毕竟把所有花都一口气送给Crown了哈哈哈哈！】
　　【再加上Crack加上Crown好友之后天天给他送金币啥的，亲密度还是涨得挺快的！】
　　【Crack估计牙都要笑掉了，他现在亲密度已经比Crown队友还高了！】
　　弹幕都在嘲笑Crack疯狂追星的欢声笑语间，无人在意的角落，庄亦楠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两个直播间的观众都在翘首以盼他们绑上亲密关系，蔚然自然不好拒绝，在Crack发送过来的“闺蜜”亲密关系上点了“同意”。
　　那一刹那，整个直播间都在发“撒花”，弹幕区成为了花的海洋。无数看乐子的观众送上祝福，从“多一起玩玩”到“义结金兰”，甚至连“相敬如宾”、“早生贵子”都来了。
　　知道的明白他们只是绑了个闺蜜，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一对新人礼成了呢。
　　于是在蔚然职业号的好友列表里，水友们都能看到Crocodile、Crack的名字前有一个粉色的符号，那是“闺蜜”的标志。
　　可ECW、木冉的id前，什么都没有。
　　——庄亦楠想。
　　和自己绑情侣标的“你的血还热吗”毕竟是小号啊。
　　上不了台面的小号。
　　他们的大号什么关系也不是。
　　庄亦楠一时之间，居然有种自己是蔚然养的“外室”的感觉，他没说话，却低头抿紧了嘴唇。
　　庄亦楠的直播间中，所有观众忽然发现主播的动作停了下来，突兀地停留在了背包的页面，好像在计算着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他退出了背包，点开充值页面，直接充了10万个点券。
　　【？？？】
　　【忽然间充那么多点券干嘛呀？】
　　【主播有想买的皮肤了吗？】
　　【干什么？忽然这么大方？陌生。】
　　【最近新出了个打野的荣耀典藏，主播是不是想抽那一个皮肤呀？】
　　【抽个皮肤也用不了10万点券呀。】
　　果然，如观众们所料，庄亦楠点开了积分夺宝的抽奖页面。
　　积分夺宝能够抽出荣耀水晶——荣耀水晶能够兑换英雄武则天，或者是兑换荣耀典藏的皮肤，市价在几千元左右。
　　五连抽一次需要270个点券，庄亦楠一来到抽奖页面就疯狂五连抽，停都不带停，像是在发泄什么心中的怨气一样，把观众们都看傻了——
　　【主播，你不要这么抽呀，要单点和五连抽相结合，这样子出的概率更高一些！】
　　【主播，你钱多得没处花的话看看我们吧，给我们抽点礼物不香吗？不要再给小王送钱了！】
　　抽了几十次，直到已经快到保底的数字了，他终于抽出了一个荣耀水晶。
　　观众们原以为他的抽奖之旅终于要结束，结果庄亦楠看都没看一眼，继续五连抽。
　　【？】
　　【刚来，请问这个主播是王者荣耀的托吗？】
　　【上面的，你见过王者荣耀的托要抽那么多次才能抽到水晶吗？】
　　蔚然那边结束了绑亲密关系的闹剧，准备开始排位了。他看向庄亦楠：“小庄，来吗？”
　　“稍微等几分钟？我在抽奖。”
　　“好。”
　　于是观众们眼看着庄亦楠又抽出了一颗紫水晶，却还没有罢休，还在不停地五连抽。直接到系统弹出今日抽奖次数已满的弹窗，他才终于停手。
　　原本以为到了这儿就已经是今日抽奖的终点，结果他又点开了钻石夺宝；钻石夺宝抽完，他又来首页参加当日的限时活动抽奖……
　　总而言之，他一口气抽完了王者荣耀所有能抽的奖。在他抽到皮肤的时候，不见他有什么欣喜的神色；在他连续几抽都只抽到最普通的花和皮肤碎片的时候，也没见他抱怨自己是非酋。
　　观众们实在弄不明白他忽然这样氪金的意义——直到他终于打开背包，细细地计算什么。
　　每朵亲密玫瑰加的亲密度是5，每朵浓情玫瑰加的亲密度是10……庄亦楠碎碎念：“1238乘5，加481乘10……”
　　蔚然见他抽奖那么久还没好，凑过来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你充那么多点券干什么？”
　　又问：“抽了荣耀水晶，为什么又不用？”
　　庄亦楠：“我又不是为了抽水晶。”
　　“那你……？”
　　庄亦楠闷闷道：“这个号和你的亲密度还没Crack高。”
　　蔚然失笑。
　　弹幕彻底无语了——
　　【？】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以后别说Crown脑残粉多了，他最大的两个脑残粉一个在Crocodile基地，一个是他队友。】
　　【敢情你豪掷一万块抽奖只是为了抽玫瑰…………】
　　【庄亦楠：一万块抽出来的玫瑰，Crown，够给你提亲了吗？】
　　蔚然没说话，静静地回座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见他一点回应都没有，庄亦楠心中有一点点名叫委屈的情绪在生根发芽。
　　谁知下一秒，手机上弹出了蔚然主动发过来的情侣标申请，庄亦楠愣愣地回过头看他。
　　蔚然的眼里有些许笑意：“愣着干嘛。点接受。”
　　看着游戏上提示的“ECW、木冉和ECW、Crown已绑定情侣”，庄亦楠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轻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可是亲密度……”
　　蔚然无可奈何似地摇了摇头，用开玩笑的语气对着摄像头那边的水友吐槽：“大号小号都是情侣了，他还在乎这些干嘛。”
　　闺蜜、基友这类关系能够在王者绑20个，只是王者荣耀的二十分之一。
　　可是情侣是唯一的呀。
　　弹幕全部都是鸡叫——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他人作嫁衣裳说的就是你吧，Crack。】
　　【Crack：原来小丑是我自己。】
　　【木冉，又便宜你小子了吧？】
　　电脑后，穿着藏青色队服眉目英俊的少年狂点抽奖的手停了。他清亮的双眼出现了一瞬间明显的愣怔，下一刻，看着弹幕傻笑了起来。
　　弹幕又问：【玫瑰可以直接买呀，为什么要抽奖。】
　　庄亦楠看到这条弹幕，回复道：“谁说我充钱是为了玫瑰？我是为了水晶。”
　　【啊对对对。】
　　【主播你是怕自己被骂恋爱脑吧，解释就是掩饰！】
　　【那你倒是把水晶用了呀！】
　　【骗骗姐们可以，别把自己骗了！】
　　游戏加载进去了，庄亦楠便没理弹幕，认真地开始玩游戏。游戏结束的时候，庄亦楠拿的露娜以13-2的战绩乱杀，又唤醒了蔚然沉睡的打野之魂。
　　蔚然对着弹幕摩拳擦掌：“我去训练场练一下露娜，刚好木冉能够指点我一下。”
　　弹幕刚刚还在夸他的中单“好帅”，现在统一改口，开始刷“不要”。
　　“……”蔚然不服，“我的露娜有那么菜么？”
　　庄亦楠想起上次他和DAC五排时拿的那一手惨不忍睹的露娜——彼时他们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敌对关系，现在却……
　　他又咧开了嘴，左边的那个酒窝凹陷下去，有几分可爱。此刻的他少了几分意气风发的锐气，多了几分年轻男孩特有的憨态，一秒就从刚刚打游戏时具有杀伤力和攻击性的狼狗，变成了温驯和顺的奶狗。
　　他好想回到三年前自己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告诉那个守在屏幕前看Crown直播的自己：“你三年后会和你偶像两个号都绑上情侣标！”
　　不知道表情荡漾成了什么样，他直播间的观众简直都要没脸看了——
　　【……主播你傻笑一晚上了。】
　　【好了好了，我现在相信你们关系好了，不用再向我们证明了！】
　　正看着弹幕愣神，他忽然被蔚然的一声惊叫喊回了神：“怎么这都能断大啊！”
　　偏头去看蔚然的屏幕，后者正在人机局练露娜，主打的就是一个蹒跚学步。
　　刷野都能刷断大的程度。
　　弹幕开始问一些送命的问题：“刚刚你自己玩了露娜，现在蔚然在玩露娜，你觉得你俩的露娜谁更帅？”
　　庄亦楠想了想，很实诚地说：“我的露娜帅在露娜，Crown的露娜帅在Crown。”
　　【笑得我满头找地家人们。】
　　【6。】
　　【你是懂语言的艺术的/大拇指/大拇指】
　　那边蔚然小声地喊道：“教练！教练！”
　　十七提醒道：“消失早下班了啊。”
　　“不是说消失，是在说我的私人露娜教练。”
　　“……就不该理你。”十七翻了个白眼继续打巅峰赛。
　　“……”庄亦楠沉默了三秒，心里实在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有一个露娜玩成这样的学生，但还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来了。”
　　“人机局没意思，”蔚然没打完，直接退出了人机局，开了个匹配房，又把庄亦楠拉了进来，“你玩把瑶骑我身上指点指点我呗。”
　　走马观花般，庄亦楠的脑海里回想起蔚然露娜各种辣眼的操作……他心中是想拒绝的：我是经常玩瑶陪你在体验服练英雄，可一会儿看到你露娜的操作，我不确定自己能按捺住抢你手机的决心……
　　想是那么想，但实际上他手比脑袋快，还是一边抱怨“怎么能让我国一露娜给你玩瑶”，一边把瑶乖乖选好了。
　　八分钟后，这把游戏的局势已经逆风到只剩高地。
　　这把蔚然不算玩得好，又碰上了全是练英雄的队友，两分钟不到三路都被单杀过，前期弱势的瑶和露娜面临这样的场景也无能为力。
　　庄亦楠看到露娜又断一个大，叹了口气。
　　弹幕全是在嘲笑的，蔚然觉得有些丢脸，小小声找着借口：“队友不行。”
　　同为蔚然队友的庄亦楠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对、对、对，队友不行。”
　　听出他语气中的恨铁不成张，蔚然继续弱弱地说：“那怎么办嘛！难不成还是我的问题啊！”
　　有一点点撒娇的口吻。
　　庄亦楠瞥了一眼弹幕，弹幕正在刷“你让让他吧，他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了！”。
　　想到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庄亦楠被逗笑了，摇了摇头：“好吧，那是我的问题，我没教好。”
　　弹幕又在疯狂刷问号，说他溺爱，庄亦楠见状补了一句：“好的队长要学会安慰队友。”
　　弹幕：【懂了，安蔚队友。】
　　蔚然正在守家，抱怨道：“我太难了。”
　　弹幕：【懂了，你太楠了。】
　　又有人说，干脆把手机递给庄亦楠吧，蔚然玩露娜人菜瘾又大。蔚然顶嘴：“怎么能把这样战绩的露娜给他？到时候给营销号截下来又是节奏，说他打匹配还打出这个战绩——我很讲义气的！”
　　弹幕：【懂了，讲亦气。】
　　“……”蔚然被这群天才弹幕搞得没脾气了。
　　刚好基地已经被对面点掉，庄亦楠叹了口气：“重新开一把，我也不玩瑶了，看着你玩。”
　　说着，他在蔚然的电脑上操作了一下，把摄像头关掉了：“开着摄像头不好教。”
　　【你干啥？你干啥？你干啥？】
　　【你影响到本宝宝看老公了！】
　　【你教你的，我们又不影响你。】
　　【你想怎么教♂啊，摄像头还得关？】
　　【有什么场面是我们尊贵的钻石粉丝看不了的？？？】
　　无视弹幕的疑问号和哭天喊地，在蔚然疑惑的眼神中，他搬了个高一些的椅子坐在蔚然身后。
　　之前他玩瑶的时候，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现在两个人看一个手机，他整个人都居高临下地贴在了蔚然旁边，凑得很近很近。
　　他张嘴说话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贴着蔚然耳朵在说。
　　“这波他们肯定要进你的蓝，你可以试着直接去对面野区……嗯，拿到蓝了，nice……”
　　我们挨得好近。蔚然想。
　　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觉得抗拒，只是有些些许的不自然。
　　趁着英雄赶路的间隙，他回头偷偷看庄亦楠，看见后者在认真地看手机屏幕。他看见庄亦楠垂下的修长的睫毛，高耸的挺立鼻尖，漆黑的眼睛在手机的反射下如黑曜石般发亮。
　　“等会这个花木兰肯定会出来抢线，你和中单一起抓……不错，一血拿到了……别去吃中线，去进野区……”庄亦楠沉声指导，超强的打野意识指引着蔚然快速抢夺所有能抢占的资源，很快形成了等级压制。
　　蔚然的心却已经乱了，完全没了独立的思考。庄亦楠让他去哪他就去哪，手只在机械地操作。
　　有些无助地抬头，却刚好看见弹幕在说【队内训练——指给中单练露娜的时候玩瑶。】
　　【小庄的声音怎么这么近啊，他是含着你的麦在说话吗？】
　　【含着麦×含着嘴√】
　　【啊啊啊啊啊姐妹，出书！】
　　……
　　他连忙低下头认真看屏幕。
　　庄亦楠呼出的气还带着温度，吹在他的腮侧，吹起他鬓角的几缕头发。他鼻尖还可以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薄荷糖的气味。
　　仿佛喝了一杯清新的莫吉托，蔚然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像被灌醉了。
　　薄荷的香气馥郁，是莫吉托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主角。
　　【作者有话说】
　　游戏里送花加的亲密度每天有上限，本文私设没上限~


第66章 别怕
　　黑云压城城欲摧。
　　明明是夏末时节，阳光却躲在了乌云后，连续数日都是淫雨霏霏。
　　蔚然一个人走在阴冷的巷子里，心情像天气一样阴沉沉。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记得自己去哪儿来、又该往哪儿去。
　　他漫无目的地茫然地向前走着，忽然想起一些浮光掠影的碎片：游戏结束时屏幕上弹出的红色、观众失望的面容、教练阴森的脸……
　　他还在如提线木偶般朝前走去，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一只手扶在鸭舌帽的帽檐上，遮盖了大部分面容，低着头朝他走来。
　　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像是被施了咒术似的停下。随后的一切似乎都失序了：女生的尖叫、掉在地上的烟头、黑色的疤痕……
　　庄亦楠在睡眠中，被蔚然的喘气声唤醒。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条件反射地把睡在旁边的人揽进怀里：“然宝……怎么了，然宝。”
　　蔚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般，在剧烈的颤抖。他仿佛失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嘴里还在念念有辞地说些庄亦楠听不懂的话。
　　庄亦楠凑过去听，发现他说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庄亦楠心中大恸，柔声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
　　蔚然不答。
　　蔚然失焦的瞳孔中流下一颗清澈的泪珠，滴落在棕绿色的床单上，晕出深色的痕迹。他翻了个神，把头埋在床上，不一会儿床单上深色的瘢痕就漫溯开来。
　　庄亦楠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只能像哄睡不着觉的小孩子那样，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低声细语地安抚道：“然然，别怕……我在呢。”
　　约莫十分钟过去，蔚然才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呼吸。他像是才从一个人深陷的梦魇中醒来，注意到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颇有些赧然。察觉到自己在无意识地流泪，他更觉尴尬。
　　条件反射地想通过曾经习惯的方式来止住鼻酸的冲动，他伸出手朝大腿摸去，想用力掐一把——这样痛感会覆盖鼻腔的酸意。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爸爸就会在他流泪的时候掐他的大腿，用眼神制止他“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在爸爸的朋友面前丢脸”，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会在铃声响起时分泌唾液一样，他学会了自己摇这个控制泪腺的“铃铛”。
　　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时日里，他的大腿总是青青紫紫的。黑子总是说他输了比赛、在别的队友都在嚎啕大哭的时候面无表情，却不知比赛场的桌子下，他用全身的力气掐住大腿，这才止住泪意。
　　那时候他在想——
　　爸爸妈妈会看我的比赛吗？
　　他们会觉得我输了比赛还在哭，很丢脸吗？
　　现在的蔚然察觉到庄亦楠带着几分怜爱的视线，也觉得很丢脸——这几年来就掉过这么两次眼泪，可是每次都被他撞到了。
　　可他的手才刚刚伸到大腿上，就被庄亦楠抓住了，后者瞪着他：“不许。”
　　庄亦楠上周刚询问过队伍配备的心理咨询师，被告知会有很多来访者在之前受到创伤后，通过咬自己、掐自己甚至割自己的方式来减少心中的痛楚。
　　可是他怎么忍心蔚然用这样自虐式的方式来减缓痛苦。
　　蔚然道：“我不痛。”
　　庄亦楠只是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没吭声。
　　大腿已经被掐得青青紫紫的，怎么可能不痛呢？
　　可在蔚然心里，这点痛确实算不了什么。他想起在他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他想拿毛巾洗脸，用尽全身力气，却拧不干一条薄薄的毛巾。
　　他像是在和毛巾置气一样，站在镜子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拧毛巾。可毛巾依旧湿淋淋的，水一滴一滴向下滴落，就像是命运对他的挑衅。
　　伤口因为过度用力，如同又被刀割开了一般疼痛，可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颤抖着手一次又一次试图拧干毛巾——直到护工意识到不对来敲门。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在无意识地颤抖。他想自己现在一定很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庄亦楠。
　　可庄亦楠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像抱自己的宠物一样，一下子顺顺头发，一下子摸摸背，一下子捏捏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道：“别怕，我在呢。”
　　蔚然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意又开始上涌。
　　爸爸在看到他哭的时候会掐他，意为让他停下；妈妈见他摔倒也只是冷眼看着，让他自己爬起来——不是说爸爸妈妈不爱他，可他们的爱是严格的、沉重的，将他画地为牢。
　　他从来没有被假人辞色、好声细语地被对待过，也不会有人像对待心头至宝那样拥抱着他，在他沮丧难过地时候，对他说一句“别怕，我在呢”。
　　温柔是比冷酷更有效的催泪剂。
　　过了许久，见蔚然稍微好了一下，庄亦楠才温声道：“是做噩梦了吗？”
　　蔚然点点头，神色看上去有点呆。
　　庄亦楠神色有些若有所思：“总是做噩梦吗？”
　　蔚然又点点头。
　　庄亦楠伸出左手，怜爱地摸了摸蔚然的头发，又轻轻抓住了他的小腿：“在我们老家，小时候做噩梦的时候，外婆就会摸我的脚后跟，说这样就不会被梦魇着了。”
　　说着，他轻轻摩挲着蔚然的脚后跟。
　　蔚然想挣开庄亦楠，说你这种方法是用来哄小孩子的！可庄亦楠轻轻抚摸时，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升起，不知为何，蔚然竟真的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焦躁的神经也慢慢舒缓。
　　“睡吧。”庄亦楠往下挪了挪，睡的位置比较偏下——这样才比较好抓到蔚然的脚。
　　蔚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脱庄亦楠，也打算乖巧地躺好躺好，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坐了起来。
　　“怎么了？”庄亦楠问。
　　“……医生让我记录下每次做噩梦的时间。”蔚然没有隐瞒。
　　有医生的参与，所以果然是有心理上的问题么？庄亦楠若有所思，却没在面上显现，只道：“这么晚了，明天再写吧。”
　　蔚然以为自己会影响他休息，连忙道：“会吵到你么？要么你先睡？今天不冷，感觉不太需要暖气，我回去睡也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睡不好。”庄亦楠无奈地笑了笑，“你有点过于善解人意了。”
　　蔚然见自己误会了，有些赧然：“可是没干完该干的事，我会更睡不好。”
　　他很坚定地说：“今日事，今日毕。”
　　“那你去吧。”庄亦楠不劝阻了，心想总是这么坚定自律的人才是蔚然啊。
　　蔚然回了趟房间，过了会儿拿着日记本回来了。
　　日记本的封面是莫奈的名画《睡莲》，约莫有一百多页厚。由于是活页本，它的替芯能够不停地被更换，封皮微微有些泛黄，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可即使用了很久，它依旧是干干净净的，也丝毫没有翘角、起皮，能够看出主人平日里的爱护。
　　蔚然没有避讳庄亦楠，随手把日记本摊开。庄亦楠见他这样无所回避的神态和动作，试探地问了句：“我能看么？”
　　“我挑页能看的给你。”蔚然翻动了一下本子，然后递给了庄亦楠。
　　不像很多小姑娘喜欢做可爱的手账，这只是一个简约的方格本。蔚然先在方格本上写下24小时的数字，然后把每小时分成了12个格子——这样，每个格子精确到了每五分钟。
　　他的日记本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监控，每天睡了多久、吃了什么、花了多少钱……当然，更多的还是和王者荣耀相关：一天打了几把游戏，胜负如何；玩了什么英雄，有没有感悟和进步。
　　偶尔偶尔，也会有画了表情包，抱怨两句的只言片语：“这把队友司空震太菜了！打了一天又掉分TAT”
　　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丑丑的司空震小人。
　　庄亦楠笑了，抚摸了一下日记上的这行字，仿佛这样就是在安慰那个时候委委屈屈的蔚然。
　　蔚然不好意思地把日记本拿了回来。
　　在蔚然给他看的这几页里，庄亦楠注意到，除了比赛日，蔚然每天的游戏时长是决计不会低于15个小时的。他微笑着夸他自律，说他优秀，还说自己该向他学习，蔚然被他夸得有些手足无措：“可、可是这样真的很累，每天都会把自己哪几把打得不好，因此重复不停地想。”
　　蔚然把日记翻到今天的这一页，上面记载着他因为自己玩的海月空了一个一技能、没有杀死对面中单弈星而耿耿于怀。
　　“你以后写日记也不要老是只鞭策自己，也可以记录一些自己的精彩操作。”庄亦楠拿起笔，征询地看向蔚然，“我能在上面写字吗？”
　　蔚然点了点头，然后看到庄亦楠一字一句地在上面写：“今天海月蹲草闪现拉开了疾跑的马超，我太帅啦！”
　　蔚然：“……”
　　庄亦楠继续写：“第三把的火舞一闪踢了三个，这就是我的国服火舞吗？”
　　蔚然扶额。
　　“不喜欢我写这些吗？”庄亦楠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我写别的。”
　　然后在本子上一字一句地写：“今天木冉送了我好多好多花，所以我主动给他发了情侣标的申请。我好喜欢他。”
　　蔚然：“…………不是的。”
　　蔚然：“你不要瞎说。”
　　庄亦楠故作受伤：“不是么？”
　　蔚然顿了顿，不答，只四两拨千斤道：“Crack也给我送了很多花，你帮我写上。”
　　庄亦楠“哼”了一声，一副“你还敢提”的语气：“他不算。”
　　蔚然无语。
　　庄亦楠看着日记本，足足有三四厘米厚的本子上记录了他每个五分钟的动向，时间像一座牢笼一样把他锁死……如蔚然所说，这样真的会很累吧。于是他道：“我觉得不仅仅要记录时间，也要享受时间——时间不是来追逐你的，也是让你快乐的。”
　　转过头，发现蔚然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奇怪道：“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
　　蔚然没说话，只是弯了弯眼睛，那双大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难得弯成了新月一样的弧度。蔚然心想，你别太了解我啊。只是给你看一下我写日记的方式，你是怎么能见微知著地看到我曾经焦虑地被时间追赶的那些日子的呢。
　　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下时间的流动，每天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一目了然，我之前也确实会因此觉得煎熬。”他说，“不过不像之前通常只会记录游戏的胜负、比赛的输赢，我现在还会记录一些别的了——”
　　他找了一个多月前的某天日记给庄亦楠看。那天他用浅蓝色的钢笔画了一个丑丑的带翅膀的小人，旁边写着“7-0”；丑丑的带翅膀的小人旁边是一只丑丑的小鹿，旁边写着“0-0-7”。
　　下面配文：今天的第五把游戏还是和霜白酱一起玩的，他玩云中君我玩瑶瑶公主，为什么他能把下水道英雄玩的那么好！
　　庄亦楠也忍不住提起了嘴角。他回想起他们俩披着马甲，在峡谷里驰骋的那段时光——那时他们都拼命想把自己巅峰赛碰到的野王/法王抓到俱乐部成为队友，谁承想对方竟真的一直在自己身边呢。
　　“之前会一直觉得要追着时间走，每天要做很多很多必须做的事……现在是会觉得，有些时间确实就是应该要让自己享受的。”蔚然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呢？好像也就上个月。”
　　如果是去年的蔚然，乃至是上上个月的蔚然，他是决计不可能和陌生网友一直双排的。在他心里，和朋友一起玩很大程度上会分散练习英雄的注意力。
　　但当他意识到了不能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需要给自己一些喘息的空间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这时“霜白”出现了。
　　这是他第一次加陌生网友的联系方式。
　　是他第一次花这么多时间和朋友在峡谷漫无目的地闲逛。
　　也是第一次，输赢的念头在他心中不再那么重要。
　　说不清是自己先改变，才会遇见霜白、抓住霜白；还是因为遇见了霜白，自己才开始改变。
　　如果是半年前的“你的血还热吗”和“霜白”，即使在巅峰赛相遇，也只是两颗擦肩而过的流星，奔向截然不同的两个目的地。
　　庄亦楠温和地看着他，拿着笔，在日记本上一字一字地写下：“然宝今天特别棒。晚安。”
　　按道理来说做噩梦惊醒后，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会让人保持兴奋的状态，很难再睡着。
　　可蔚然马上就入眠了。
　　可能是因为有人在像哄小朋友一样轻轻摩挲他的脚后跟。
　　也可能是因为日记本上的那一句“晚安”。


第67章 意义
　　非常难得的，这周周六整个联盟都没有比赛，取而代之的是一场主办方爸爸举办的商业活动，ECW全体成员都需要参加。
　　对此，十七有疑惑：“可是比赛期间不是很少会有商业活动吗？”
　　高达说：“俱乐部一般不会在比赛期间接，是防止影响成绩。”
　　运营姐姐在角落瑟瑟发抖：“如果在接了商业活动之后比赛打得很差，我脚指头都能猜到官博肯定是一片骂声……”
　　高达：“官方也会限制俱乐部在比赛期间接活动，怕影响KPL的精神风貌。”
　　“那为什么明天有活动——”
　　高达微笑：“可是这次接活动的是官方。”
　　庄亦楠：“……”
　　蔚然：“……”
　　“官方会限制俱乐部在比赛期间接活动，可没说自己不能接。”高达道，“毕竟如果整个KPL的战队都去参加了，就不存在什么‘这只战队有影响、那只战队没影响’。所有战队都去了，四舍五入等于整个KPL都没影响。”
　　十七：“你是懂管理学的。”
　　运营姐姐点头：“毕竟我们的主办方爸爸也是有投资商爸爸的。”
　　好吧。
　　单单掰着手指总结道：“我们有粉丝爸爸，粉丝爸爸有俱乐部爸爸，俱乐部爸爸有主办方爸爸，主办方爸爸有投资商爸爸，所以投资商是我们的……”
　　“懂了，”暗香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运营姐姐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粉丝可不把俱乐部当爸爸，他们只会在队伍成绩好的时候夸选手，在战队成绩不好的时候辱骂俱乐部管理层死全家。”
　　……真相了。
　　于是在第二轮比赛的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KPL选手们背上小书包，集体来到某豪车中心“春游”。
　　由于联盟一共有18支队伍，每支战队至少5人，百来号人浩浩荡荡挤进同一个场馆，这场面也太可怕了——恐怕观众都会被选手挤得没立足之地。联盟便把18支队伍分散在了3个不同城市的场馆，每个场馆的6支队伍和当地的KPL粉丝们完成互动，同时帮助投资商爸爸宣传。
　　ECW的成员们穿着整齐划一的藏青色队服，左胸前有一个白底的队标，是一个藏青色的鸟形神兽花纹，形状典雅秀丽，有仿古之意，应和了“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的战队口号。
　　这件藏青色的队服穿在五个队员身上也各自有各自的风采。庄亦楠肩宽腿长，十足的衣架子。但他穿衣服偏偏不肯好好穿，硬要把藏青色长袖脱下来系在腰上，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搭配上他那张骨骼分明、极具少年英气的脸庞，很像高中时候那些总是逃课、成绩又偏偏很好的学长。
　　蔚然喜静，在人多的地方总是有些紧张不适，因此更是没什么表情地挺直了脊背。粉丝远远看上去，只见他微微抬着下颌，神情矜傲优雅，给人一种把电竞商业活动走成了秀场的错觉。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十七已经从小光头变成了寸头。自从他剪头后，粉丝对他的昵称就变成了“酷哥”。他清秀的脸上总是一副不羁的神态，明明中规中矩地好好穿队服，却总让人感觉他马上要去打群架。
　　暗香身材匀称，只是脸颊有一点点婴儿肥怎么样都消不下去。他此刻看到人群中有人举着自己的粉丝牌，正乐呵呵地开心，被十七无情地“嘁”了一声以示嘲讽。
　　单单因为空余时间喜欢出去打篮球，皮肤被晒得很黑，已经快和藏青色的队服融为一体了。十七吐槽他皮肤被晒黑，偏偏还顶着一头红毛，远远看上去简直像是行走的红黑色DAC队服……
　　他此刻面对粉丝递上来的信，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平时蟑螂、老鼠、鬼片通通都不怕的一米八零大男人，面对画着粉色爱心的小小的一个信封，第一次感觉手足无措。
　　平时很少打比赛的啸天今天也跟了出来。他还是那副清瘦、温润的模样，看着许久未见却依旧坚持不懈跟线下的那些熟悉面孔，眼底有带着水汽的光。
　　官方主持人在台上发言：“电子竞技是新兴的一门体育项目，王者荣耀作为全球活跃用户数排名第一的手游，也已经亚运会的正式比赛项目……”
　　领导发言总是又臭又长，六只战队的成员们都是年轻的毛猴子，哪站得住那么久？早已经开始做些小动作。
　　穿着白色队服、队标是蓝色浩瀚大海的队伍是FJG，桔梗一靠近庄亦楠，他的队友上单游弈、打野木木、中路春天和辅助咚咚锵就开始带领观众一起假哭：“呜呜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桔梗面无人色，脸上写着“饶了我吧”四个大字。
　　观众和队友一起发出惨无人道的笑声。
　　穿着鳄鱼一样深绿色队服的当然是Crocodile鳄鱼队，在无数绿叶映衬下，他们队有KPL唯一的那朵“鲜花”。
　　沉月穿着深绿色的T恤，却丝毫不显得老气，反而衬托得她肤色雪白。她用深绿色发带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脸颊侧是她标志性的公主切发型。战队的队服被她挽起来扎进深绿、浅绿、白色相间的格子裙里，更显得她腰肢纤细、小腿修长。明明也是和所有队友一样，穿着平平无奇的深绿T恤，她却把自己穿成了如同森林里灵动小鹿般的森系少女。
　　一堆女孩子站在看台上，冲着她大喊：“老婆！”
　　她朝她们的方向看去，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挥了挥手。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看我！”有个女孩子一激动，直接把手上捧着的那一小束玫瑰往台上丢去。
　　“诶！”施明君愣了愣，伸出手臂去接，刚好将玫瑰抱在了怀中。为了接花，她小小地跑动了下，裙摆轻盈，飞扬起翩跹的弧度。舞台的射灯打在她身上，她的眼神明亮，发丝跳跃得仿佛在跳舞。
　　——这一幕被摄像机拍摄下来，后来成了微博上过万转的神图。
　　站在沉月旁边的是和她同为鳄鱼打野的皆宜。他身高修长，稍微有些干瘦，长相是一派的风流倜傥，此刻那双带电的眼睛正朝着台下眨眼，引起一片尖叫声。
　　传闻鳄鱼队的投资商都是因他的关系才拉来的赞助，他这般风流多情的长相，再加上极好的家世，粉丝叫他“贵公子”，黑粉叫他“太子爷”。
　　他此刻看到沉月和粉丝互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了一声。
　　台下的粉丝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尖叫声消失了。皆宜立刻又朝他们的方向挑眉一笑，尖叫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一会儿，我们会抽取幸运观众和我们今天到现场的职业选手们互动。不知道今天的幸运儿有哪几位呢？让我们稍事休息，精彩的活动马上开始！”主持人的发言终于结束，到了休息时间。
　　几个战队的职业选手们立刻作鸟兽散，去干自己的事情：有难得早起准备去补一会儿觉的，有抓住机会和老朋友社交的，有去和粉丝互动的——不过最奇葩的还得是蔚然，他此刻记挂着自己的巅峰第一还有两分就被反超，拿着手机朝角落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再不练习，巅峰第一就不稳了……”
　　鳄鱼队的教练拉着皆宜：“你看他！你看看他！”
　　WH的教练也指着蔚然教训自家队员：“你看看人家！”
　　蔚然：“……”
　　他一下子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所有老师都拿他给自家熊孩子树榜样。
　　暗香逡巡全场，疑惑地说：“对了，队长呢？”
　　“是诶，他好像从第一个领导上台发言的时候就不见了。”
　　ECW众人还在疑惑，就看见桔梗踮起脚尖，一脸得意地拽着庄亦楠的领子把他从厕所往外拉：“总算让我抓到你小子的错处了，我要一雪前耻！”
　　ECW众人立刻围过去：“怎么啦？”
　　“怎么了怎么了？”
　　“我刚刚去上厕所，发现厕所天花板有手机的反光，正好是‘victory’的蓝色页面。”桔梗得意洋洋，“我想着哪个鬼崽子躲在厕所里面打游戏，就在门口等了一下，结果你猜走出来的是谁？”
　　不用多说，他此刻踮起脚尖努力拽住的人，想必就是被他从厕所里“逮捕”的人。
　　咚咚锵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木冉不听官方讲话，躲进厕所里timi，被逮捕了吧？”
　　庄亦楠面不改色：“我是进去上厕所的。”
　　蔚然在角落没吭声。
　　他是中单，通常位置排在打野旁边，所以他知道庄亦楠大概半小时前就消失了——半个小时，游戏都够在厕所里开两把了。
　　果然，庄亦楠说的话没人信。桔梗耀武扬威：“那你把你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战绩？”
　　面对强权，庄亦楠这才承认：“再不好好练习，就超不过巅峰第一了！”
　　咚咚锵今天没看巅峰榜，问道：“巅峰第一现在是谁啊？”
　　“他队友，”桔梗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Crown。”
　　庄亦楠补充道：“已经霸榜一周了。”
　　咚咚锵：“……我就不该问。”
　　春天：“敢情也在你们自己队。”
　　桔梗故意恶心庄亦楠：“你们小夫妻两个巅峰赛打那么猛干什么？要不要我活了！”
　　被殃及池鱼的蔚然转身：“啊？”
　　庄亦楠立刻看了他一眼，去捂桔梗的嘴：“你在我面前说可以，你别舞到他面前啊……”
　　拖着桔梗走远了。
　　蔚然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庄亦楠的这群兄弟们，平时背后到底是怎么开他俩玩笑的啊……
　　蔚然回过神来，发现鳄鱼队和WH的教练又开始指着庄亦楠对他们队的队员窃窃私语：“你看看他，你看看人家的态度！宁愿到厕所里躲半个小时，也要找机会开两把游戏！”
　　“怪不得ECW现在一个巅峰第一、一个巅峰第二。”WH的教练摇摇头，问消失，“你都给你家孩子吃了什么迷魂丹，他们这么认真？”
　　消失一脸的得意，却还是强迫自己压住嘴角：“其实我很少监督他们，是他们自己努力，资质也不错。”
　　鳄鱼队的教练翻了个白眼：“别装了你，心里正暗爽吧。”
　　“别人家的孩子”从蔚然变成了庄亦楠。
　　蔚然心里好笑，心道：“行吧，没想到溜去厕所这一招，果然还是我太正直了。”
　　“谁？谁要打巅峰赛？不许打！”闻讯赶来的职业选手们像一道人墙一样阻挡了蔚然和庄亦楠的去路。
　　“谁在做卷王？”
　　“是谁要背着兄弟们上分？逮捕！”
　　DAC、FJG、Crocodile、Flight、WH和ECW，六个战队的选手们围在一起，打打闹闹，嬉笑怒骂。
　　几乎是每个职业选手都会走过来，用审视、好奇的眼光看看庄亦楠，再随口和他闲扯两句——
　　“原来是你啊。”这是早听闻过他名字，奈何从来没见过面的FJG的对抗路选手游弈。
　　“哦，是你小子啊，巅峰第二了还不够？”这是权威，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打量他。
　　“你小子挺C的，看好你哦，在S组等你。”这是联盟公认的顶级打野、FJG的木木，他正咧开嘴角没心没肺地笑。
　　“酱紫Carry？我最近天天在你直播间学你技术。”这是Crown前队友、冠军打野Every。
　　“下次表现车缺人滴滴我。”这是WH的中单井蓝，正诡计多端、不留余力地发展自己表现分的人脉。
　　“你怎么知道我国一镜了？”这是笑得像狐狸一样狡黠，和他许久未见的老友沉月。
　　庄亦楠和每个人都对了对拳头，能从他们眼神中读到看偶像的敬佩、仰慕，看对手的敌意、戒备，或是看后辈的喜爱、提携。
　　所有人都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不会只是A组的打野。
　　“当时怎么不转来DAC呢，留在ECW干什么？你非池中物。”DAC的教练Alone走了过来，对庄亦楠说。即使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身边的蔚然听见了。
　　蔚然惊讶地回头看了庄亦楠一眼，听见他说：“‘一生一队’。”
　　“我想留在ECW再试试。”
　　所以，当时DAC的经理洪流给他提过的那个“想要重金买来，对方却选择留在K甲”的那个天才打野，就是庄亦楠吗？
　　蔚然还想再抓着他再问些什么，可每个来和庄亦楠说话的人，都会在说完话后紧张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和蔚然打招呼，他疲于应付，只好暂时作罢。
　　权威给了蔚然一个大大的拥抱，踮起脚尖薅了薅他的头发，赞了一句：“你头发还挺多。”
　　闻言，DAC的几个队友立刻蜂拥而来，像玩玩具似的，把他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蔚然刚刚逃离魔爪，又是WH的打野——他的前队友——黄毛小子Every也过来用拍皮球的手法拍了拍的头，留下四字评语：“手感不错。”
　　蔚然：“……”
　　Every的手刚离开，井蓝的手也伸了过来。
　　蔚然和他连话都没说过，有些想躲：“诶？”
　　井蓝却是个自来熟，一脸委屈：“Every能摸我不能摸吗？”
　　Every是我前队友，你是哪位？蔚然心道，但在他愣住的那一瞬间，井蓝已经轻轻搭在了他头上，用轻得几乎感受不到的力度摸了摸，心满意足地离去，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耶！摸到了我们小珂神！”
　　刚刚才诡计多端和蔚然绑上闺蜜标的Crack见状，也贼心不死地伸出了手来。
　　于是场景逐渐演变成——在场的所有职业选手都会来和木冉说说话，见见他这个忽然声名鹊起的“K甲野王”；然后再压住心里的紧张，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摸一下站在木冉旁边的Crown的头。
　　不像木冉一样游刃有余地能和所有人攀谈两句，Crown比较内向。他只是站在原地，用无辜又无奈的眼神看向他们伸来的手：“我是个吉祥物么？”
　　春天笑呵呵的：“是的，吉祥物。”
　　KPL赛事更新换代极快，作为中核时代的里程碑、王者赛场上的“活化石”，在蔚然夺冠的那个赛季，如今在役的许多职业选手当时还是青训。彼时年少的他们，怀揣着对电竞的美好向往，把“Crown”这个id永远刻在了心中的丰碑上。
　　中单玩家想要成为他。
　　其他位置的玩家，梦想的中路法王队友也是他。
　　蔚然为了逃离摸他头发的职业选手们的“魔爪”，到了一个角落清静清静。等逃离这场喧嚣繁华，他回头看场内一切，忽然觉得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
　　看台上，观众们对着这群英姿勃发的少年少女不停地按下快门，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光彩溢目。几分钟后，他们的照片就会发在互联网上，甚至还有可能冲上热搜。
　　又大又明亮的场馆、粉丝的拥趸、连续不断的闪光灯、空气中散发的鲜花的香味……就像一个花天锦地的梦境。
　　蔚然看着远处的这群少年少女们，他们经历了重重选拔才能够登上KPL的舞台，现在正是他们的当打之年，也可能是他们数十载人生中最精彩的高光。
　　成功夺冠的队伍，能够在岁月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被后辈铭记。
　　可第一永远只有一个——更多的没夺冠过的队伍会永远地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他们的青春靓丽不再有人记得，他们数年的努力没有换来一个结果，他们的故事消散在风中——也许后辈听到之后还会吐槽一句“怎么连个冠军都没有”。
　　此刻的繁华与喧闹，对更新换代极快的职业选手们来说，好像只是一场终将醒来的大梦。毕竟大江东去，浪淘尽，他们终有一天会成为被拍在沙滩上的前浪。
　　也许当他们成为爷爷、奶奶辈的时候，告诉孩子们“我年轻的时候是王者荣耀的职业选手”，孩子们会拧着眉头问：“可是王者荣耀是什么？”
　　这是这一切难道是没有意义的吗？
　　蔚然想到这里，轻声笑了。
　　仿佛当头一棒、醍醐灌顶，“输赢”的牢笼忽然彻底从他心头消散——
　　电竞的意义是什么呢？
　　归根结底，电竞是几个人的胜利，和一群人盛大的bad ending。
　　可是无论输赢，一群少年人朝着同一个目标持之以恒地努力的模样，是永远迷人的，对吗？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很粗长！
　　求求海星TT


第68章 表演赛
　　这次的商业活动，官方开了直播。当镜头从职业选手们脸上扫过，弹幕都在为自己喜欢的职业选手打Call。
　　当镜头到FJG五人组的时候，弹幕是这样的——
　　【不错，我的五个儿子今天拾掇了一下，有个人样。】
　　【这傻呗今天洗头了，看到清爽无油的他，好不习惯。】
　　【这小矮子怎么变高了，看上去有160了，是不是穿了增高鞋垫？】
　　而当镜头给到站在一起的庄亦楠和蔚然的时候——
　　【？】
　　【他俩也是职业选手吗？】
　　【庄亦楠好高啊，桔梗有到他的腰吗？】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别太离谱。】
　　【然然是漂亮的那种，小庄真的好帅啊，是英气+少年感的那种帅！我的嗑CP之魂觉醒了！这门婚事我同意！】
　　【我是WH粉丝，我队个个跟农民工进城似的，易燃你俩站在这群傻狍子中真的鹤立鸡群……】
　　不过除了吹颜值的，和过去每一次直播一样，总有人觉得蔚然看上去很不合群——
　　【别人都是笑嘻嘻的，蔚然为什么什么表情都没有？额他在装什么，这么不讨喜……好清高的样子。】
　　还没等蔚然粉丝开始骂，镜头就清晰地记录下准备开始互动环节、选手上台的时候，庄亦楠站在蔚然身后，很自然地伸手去摸蔚然后腰。
　　他摸的是臀部和腰部连接的位置，这个位置很微妙，比摸臀少了一分亵慢，却又比摸腰多了一分狎昵。
　　还没等庄亦楠的手摸到，蔚然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背对着他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同时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更像是在撒娇。
　　弹幕立刻就开始打书名号，意为反驳刚才那位水友——
　　【《清高》】
　　【《蔚然你在装什么》】
　　【《没有表情》】
　　【然然不是高傲，他只是猫咪，小猫咪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又有什么错呢！如果你能把猫咪抱在怀里帮它顺毛，它是会很喜欢你的！】
　　【可是我们抱不了他，哭哭。】
　　【我们抱不了，有人可以抱。是谁，我不说。】
　　【啊啊啊刚刚有的人想摸他，被他预判了。话说这得是有多经常摸你，你才能听出他的脚步，头都不回地去抓他那只要摸你的手啊！】
　　【庄亦楠和谁在一起都是虽然熟稔，但是很有分寸感，和蔚然在一起就是小动作不停！哼！怎么能这么对我老婆！】
　　……
　　水友赛马上就要开始，庄亦楠相熟的几个职业选手们跑过来和他商量分组的事情。他们相谈甚欢的时候，蔚然不怎么说话，只在角落站着安静听他们说，直到朋友们问他的意见，他才会时不时点点头、说几个字。
　　在粉丝眼里，蔚然沉默寡言，冷清高傲，他们就喜欢他这副人淡如菊、挺拔如松的神态，仿若皎月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庄亦楠却与他截然相反，活跃于众人之中游刃有余地和所有人社交，是人群中无需否认的焦点位。
　　可是——
　　观众注意到，哪怕庄亦楠跑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和Flight的对抗路择酒说话，还是会时不时回头看蔚然一眼。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和蔚然沟通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事。蔚然朝庄亦楠的位置看了一眼，两人视线相触了一刹那。
　　于是，只需要蔚然的一个眼神，不管跑得再远的庄亦楠立刻乖乖地跑回来了……
　　弹幕立刻又是一片kdl。
　　主办方此次活动的主题是“电竞进万家”，意为把电竞运动推广到普罗大众中，因此用于和观众互动的水友赛设计了很多把。蔚然听工作人员介绍了一下他接下来要打的三把游戏：第一把是战队之间的表演赛，第二、三把是将所有选手打乱队伍、分路，和抽签抽到的幸运观众一起组成战队，完成比赛。
　　第一把表演赛，ECW抽到的是Flight，WH抽到了DAC。而Crocodile就比较惨了，抽到了大魔王FJG。
　　打Flight没太大压力，不让他们的大腿择酒发育起来就行，蔚然心里还是有几分自信。加上打表演赛的时候，双方选手都会默认玩得不用太认真，通常什么花活英雄都拿得出来。
　　果真，Ban/Pick的时候，单单就在十七的怂恿下帮他抢了个瑶。
　　“一抢瑶……你们很膨胀啊。”庄亦楠嘴角抽搐了一下。
　　十七：“还有更膨胀的呢——我要二抢马可。”
　　在表演赛的直播间中，选手的交流也会呈现在直播间里。庄亦楠当着直播间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拒绝他，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选定了马可波罗。
　　马可+瑶，四级前几乎没有英雄强度，可以被一切射辅组合暴打。
　　“在我心里，我已经直接把发育路在地图上割掉了。”庄亦楠在看自己的英雄池，佯装生气地抱怨道，“行你俩又连体了，我野区又要没了，这把谁爱打野谁打野吧。”
　　“你不打野？”一直沉默的蔚然忽然精神了，“那我来？”
　　回应他的是四个队友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暗香甚至被吓得把椅子往后滑了两步，偏过头来看他。
　　十七见暗香夸张的反应，笑得整个人都在抽抽：“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单单接：“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蔚然：“……”
　　“Crown哥，我、我错了，我不该乱、乱选英雄。”刚刚还笑得猖獗的暗香缓缓开口，“你、你不必如此惩罚我。”
　　庄亦楠也沉默地锁定了自己打算玩的橘右京，以表抗议。
　　“……”蔚然见队友都反对，小声哼哼，“好吧，我选个前期强的中单来帮你守野区。”
　　他叹了口气：“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然后选定了周瑜。
　　庄亦楠道：“第二个蓝Buff就给你，够‘报德’了吗？”
　　“可以。”蔚然很满意。
　　马瑶组合，射辅连体；橘右京周瑜，也是前期强行进野区的中野连体组合。
　　五个人分成了三个阵营，两两为阵，剩下单单寂寞如雪。
　　到了庄亦楠承诺的第二个蓝Buff刷新的时间，蔚然正操纵着周瑜去拿，马可波罗却站在蓝Buff前等Buff刷新。
　　在帮单单抓人的庄亦楠心道不妙，立刻提醒：“……马可，你线快进塔了。”
　　暗香充耳不闻。
　　他正在飞速打蓝，趁橘右京和周瑜还没到的时间，把蓝打到了斩杀线，然后让给了瑶。
　　暗香：“我说、说了会给你打Buff的吧。”
　　“嗯哼，孺子可教。”十七哼着小曲儿用大招骑在了暗香头上，翩然离去。
　　剩下瞠目结舌的庄亦楠和蔚然。
　　【啊啊啊笑死我了，这一把的胜负已经不重要了，我就想看他们怎么花式给自己老婆抢蓝（bushi）】
　　【这一把Flight的人都懵了：怎么没人来抓我？笑死，因为射手和打野都在蓝Buff前摩拳擦掌。】
　　【马可波罗开大载着瑶去抢蓝我真的会笑死。】
　　第三个蓝Buff，在射手打野一番勾心斗角后，成功被周瑜拿下，庄亦楠松了一口气。
　　他帮蔚然打蓝的时候，蔚然的周瑜在旁边跳舞。
　　马可波罗和瑶在赶来蓝Buff的路上。
　　而单单在上路老老实实清线，生无可恋：“为什么明明是五排，我却感觉是我一个人在玩游戏……”
　　弹幕笑得快厥过去了。
　　八分钟，准备动小龙的时候，单单在看龙，他的剩下四个队友——在看蓝。
　　单单：“……”
　　Flight的中单在河道转线，经过蓝Buff那里的时候，草丛里忽然冒出来四个大汉，把他围殴了一顿。
　　单单自言自语：“你是怎么敢靠近我们蓝Buff草丛的啊……这局游戏如果有热力图，蓝buff附近绝对是热力最高的地方……”
　　这个人头最终被庄亦楠拿下，十七忍不住朝暗香抱怨：“为什么这个头都K不到！”
　　他嘴上叫嚣着“我不跟你了，跟你没数据，我要去跟打野”，但是实际上一直都在寸步不离地保护暗香，就没从暗香头顶下来过。
　　而暗香一直好脾气地笑着。
　　ECW一直插科打诨，Flight也在打打闹闹，择酒抢到了蒋蒋的红Buff，猖狂的笑声传得庄亦楠戴着耳机都能听见。
　　能听到蒋蒋很崩溃地大叫：“袁嘉夏，这虽然是表演赛，但不是让你当演员！”
　　在场的十个人和台下的观众都一起笑了，场馆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虽然嘻嘻哈哈打着，ECW还是推到了Flight的高地。庄亦楠一边说垃圾话手上一边操作：“瑶跟我一下，我越塔。”
　　说着，他操纵着橘右京进塔强杀对面的中单王昭君。
　　王昭君血量见底，可橘右京也被塔打了几下，血量告急。瑶如果附身上来，橘右京可以收下王昭君人头的同时丝血逃生。
　　可庄亦楠却眼睁睁眼看着瑶跳上了满血的马可波罗。
　　庄亦楠：“……”
　　他手机上的橘右京应声倒地。
　　马可波罗在收野区的双狼，没看到庄亦楠刚刚的操作：“诶？木冉怎么扛塔、扛死了。”
　　十七面不改色心不跳，像个没事人一样：“我不知道啊。”
　　暗香“哦”了一声：“他好菜，你不管他。”
　　庄亦楠：“？”
　　暗香笑着说：“刚、刚好他死了，等会儿我带你越塔，你、你用斩杀K了王昭君这、这个头。”
　　眼看着自己用生命换来的人头，却被自家射手当成礼物似的送给了辅助，庄亦楠无语凝噎。
　　单单看着他面如菜色，心中暗爽，幽幽道：“你终于知道被其他两个队友孤立是怎样一种滋味了。”
　　庄亦楠反驳道：“关我什么事。”
　　单单、暗香和十七异口同声：“你和Crown平时就是这么孤立我们三个的！”
　　【笑死我了，两个人孤立三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又让我嗑到了！】
　　【细说“孤立”！】
　　单单控诉庄亦楠平时的行径：“我上路都被杀穿了，你还在中路帮他蹲。”
　　暗香指控：“你、你知道，对面三、三四个人来越我下路塔，我一切换视角，发现你、你在帮中单打蓝，我、我是个什么心、心情吗？”
　　十七看了暗香一眼：“不错，都把我们小结巴气得会说话了。”
　　暗香：“你、你不觉得我们绝、绝育路坐牢吗？”
　　“谁和你‘我们绝育路’？”十七凉凉道，“一般这种时刻我会选择弃你而去，让你一人坐牢，我去跟着中野吃香的喝辣的。”
　　“……”暗香，气绝，卒。
　　轻轻松松地，ECW拿下这场游戏的胜利。下台的时候，看见Flight也在欢乐地打着嘴仗。择酒指着庄亦楠小声地笑，明显是在嘲笑瑶不给他盾害他被塔打死的那波：“小庄，平时人性那么次，现在遭报应了吧？”
　　庄亦楠懒得理他，蔚然却在小声替他分辩：“他人性才不次。我杨玉环国服的表现分还是他陪我打的。”
　　庄亦楠原本心里无所谓，现在却故作受伤：“就是，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表情十足的委屈。
　　蔚然明知道他是半开玩笑，这样的神色多半是装的，但还是很顺他的意，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庄亦楠还特意双手撑住膝盖半蹲，让蔚然更好摸。
　　蔚然摸庄亦楠头发的手法很轻柔，并起四指轻轻摩挲，像养鸟的主人轻柔地抚摸自家鸟儿的新羽，生怕弄乱了。
　　“还是蔚然哥哥对我好~”庄亦楠甜甜地说，“择酒是什么东西。”
　　袁嘉夏：“……”
　　他眼看着这一幕，翻了翻自己和庄亦楠的微信聊天框，他们的对话通常是这样的——
　　庄亦楠：“彩笔，今天又被我吃分了吧。”
　　袁嘉夏：“你这个脑缠，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庄亦楠：“玩你的招牌马超还能被我单杀，切。”
　　袁嘉夏：“全靠你排到的队友厉害，你算什么东西。”
　　然后双方互骂没营养的小学生发言五十句。
　　再看看自家兄弟和他家中单的相处方式，简直是判若两人。袁嘉夏嘴角抽搐着，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轮到DAC和WH打了，这俩队伍打得也不是很认真。综维甚至掏出了万年下水道射手的你老婆艾琳，声称“要给威子增加游戏难度”。
　　艾琳输出的是法术伤害，对方为了克制通常会提前做出魔女斗篷——而中单最怕的就是魔女斗篷。
　　权威一脸假笑：“呵呵，那我这不掏出一把百里守约中路来制裁你？”
　　百里守约是物理伤害。
　　而众所周知，擅长打工具人的影子，是不太会玩百里的。
　　蔚然想起和庄亦楠双排的时候，后者百里守约的表现，眼睛笑得弯弯的，去戳他的腰：“他的百里玩的就比你好那么一点点。”
　　庄亦楠在峡谷中常年听到的都是赞美声，很少被这么嘲讽，满脸无奈地想反驳两句。可当他转过头和蔚然视线相对的时候，表情忽然变得很温柔。
　　“？”蔚然在抿着吸管喝饮料，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这么看我？”
　　庄亦楠轻声道：“然宝，你多笑笑。”
　　“你刚刚笑得好好看。”
　　蔚然笑的时候，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与他平日里清泠寡淡的神色截然不同，仿佛冬日的寒冰猝尔融化。
　　场馆内突如其来的穿堂风吹起蔚然的刘海，两缕发丝在空中轻轻飞扬，蔚然呆呆地愣在原地，觉得自己要沉醉在庄亦楠脉脉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说】
　　久等辣！


第69章 秘密
　　WH和DAC的表演赛以DAC险胜告终，随后到了Crocodile和FJG的场次。
　　作为刚刚才从B组升到A组的战队，和FJG这种强者的对抗是挑战，可也是发现战队问题的机会。鳄鱼队的教练很重视这把对局，在上场前就在思考阵容BP。
　　原本定的是沉月上场，可在教练定好了一套野核阵容后，皆宜却找了过来：“我要上场。”
　　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的语气。
　　已经定好了阵容的教练哽了哽，心中有一万句脏话想要飚出来。但毕竟面临的是队伍的半个金主，他只得好声好气地说：“我已经定了一套最适合我们战队的野核阵容……”
　　皆宜打断了他：“那就再定一套适合我的蓝领野阵容。”
　　他看着场下举着灯牌的粉丝：“他们是来看我的，如果我上不了场，像什么样子？”
　　皆宜这话说的有意思，谁家粉丝不是来看自己喜欢的职业选手的呢？沉月的粉丝也来了不少。这根本就不是让他上场的理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沉月打得比皆宜更好，教练当然也希望鳄鱼队能有更好的成绩，还是劝阻皆宜：“一会儿还有水友赛，你还有机会和粉丝互动……”
　　说这话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动静，怕有工作人员听到了之后带节奏，连忙推开休息室的门往外看去，却愣住了——施明君站在门外，低着头，总是明媚如花、娇姹动人的少女脸上此时却是写满了迷茫和空白。
　　“你来了啊，刚好我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战队的确是在轮换，”皆宜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他看着沉月，似笑非笑，轻蔑地说：“可是你得知道，决定是谁轮换上场的人不是教练，咱们战队说了算的人也不是教练——”
　　“是、我。”他一字一顿地说，慢步走到施明君面前睥睨着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用逗宠物一样的语气说，“乖啊。”
　　鄙夷一笑，然后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训练室。
　　施明君缓缓抬头，手轻轻抚上面颊，咬紧了牙关，看向教练。
　　教练：“你……唉。”却只是叹了口气。
　　施明君定定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慢慢浮起一点点雾气，她轻声道：“……不是说好的我上场吗？”
　　教练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没说话，径直转身离开了，去找主办方商量临阵换将的事情。
　　全身的力气像从她身上抽离开，施明君靠在墙边，听着教练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双手抱住头，缓缓蹲在了墙角，把脸埋在了膝盖中。
　　她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
　　难道选择成为职业选手，真的是错的吗？
　　皆宜成为职业选手已经有几年了，即使成绩一直不温不火，但俊朗的颜值、传闻中富裕的家庭和会媚粉的营业态度，让他有一大批数量不小的梦女/梦男粉丝。这些粉丝并不怎么看职业比赛，也很少玩游戏，对皆宜的态度不像是追竞人，更像是追星。
　　一般的粉丝看到自家选手上场都会很高兴，但皆宜粉丝得知他忽然被换上场，居然在微博爆破鳄鱼队的俱乐部——
　　【什么意思啊？这种必输的局就让“公主殿下”下场，换我宝宝上场背锅？】
　　【我说你们鳄鱼队运营真的恶心透了，这种轮换恶心选手、恶心队友、也恶心我们，沉月这个婊子什么时候滚出Crocodile啊。。。】
　　【必赢的局让她上，必输的局就换皆宜上，谁是真正的皇族不用我说了吧！】
　　……
　　甚至连现场的粉丝都开始了小范围的骚动，有人气势汹汹地来质问鳄鱼队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忽然换上皆宜，搞得他们很是头大。
　　皆宜无奈，只好再次找到主办方说还是让沉月上场。他说这话的口吻，像是给了她什么天大的恩赐。
　　施明君站在角落里，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她也想挺起腰杆对皆宜说“我才不要你施舍给我的机会”——可是她不能。
　　因为作为女孩子，她比那些汲汲营营、足够努力的男生来说，多了更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苦和坚持，才能被青训留下；她的实力需要比男生高出更多，才能得到俱乐部的青眼，勉强让她上大名单。
　　她已经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了太多，所以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和FJG的比赛因为临场换人拖延了几分钟，单单、十七和暗香等得很不耐烦，似乎不想再看了，想去和粉丝互动一下。庄亦楠强制把他们拉到休息室，指着大屏幕让他们好好看。
　　十七玩着手指甲：“有什么好看的，表演赛而已。”
　　“啊想和粉丝聊聊天来着。”单单也很漫不经心，视线不停地往门外看。
　　庄亦楠走到单单面前，沉默地把门关上了。
　　单单还是笑嘻嘻地：“干嘛关门啊，那个Cos我老婆公孙离的Coser，真的长得好漂亮……”
　　庄亦楠没有笑，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我要你们看某场比赛，还需要说第二遍了么？”
　　单单瞬间哑巴了。
　　他又想起在K甲的时候，因为上路漏兵导致没抢到四级被单杀，被队长压着练了一周补兵的鬼故事。
　　只好乖乖坐好开始看比赛。
　　蔚然没吭声，B组到A组一路连胜，他感受到了队友们的态度从一开始到KPL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变成了“老油条”，渐渐地松懈了下来。
　　他们从原本每天练习到夜色发白，到后来开着直播打斗地主水直播；从之前每次上场前认真做准备，到自大张狂地认为“这个队挺菜的，应该很好打”。
　　即使察觉到了队友们的变化，可他向来不会和人打交道，更是不知道怎样约束队友。
　　不过好在，庄亦楠似乎也敏锐地发现了队友们的变化，当战队出现不好的走向时，总有他来帮战队兜底。
　　大屏幕上，Crocodile的成员们正在正襟危坐。他们似乎很珍惜这次和强手交锋的机会，选出的阵容也是比赛时常用的常规阵容。
　　FJG那边却显得异常轻松，一抢小乔，二拿梦奇，都不是应该先手出的强势英雄，主打一个将“表演”进行到底。
　　可FJG在阵容劣势、态度不佳的情况下，打鳄鱼队还是像是三体人打地球人一样轻轻松松：Crocodile想进野区，FJG三条路立刻一清完线就赶来支援，一秒都不在线上多赖，最终凭借支援速度反包了Crocodile；鳄鱼队的中单Crack想抓人，FJG的中单甚至不需要报点，发育路和对抗路立刻像泥鳅一样往塔下缩……
　　这个已经拿到春季赛、夏季赛、挑战者杯、世界冠军杯所有冠军的“大满贯”的队伍已经一年多没换过首发队员，他们意念合一得仿佛是一个人在操纵五台手机。
　　反观Crocodile，长期没有意义的轮换极大地消磨了队员们的竞技状态，四名首发队员需要适应一野核、一蓝领两名截然不同打法的打野选手，游戏思路如同一团浆糊。
　　明明是同一场游戏，鳄鱼队这儿阴云密布，FJG却是欢声笑语。
　　FJG的成员抓人，快、准、狠。
　　Crocodile的成员抓人、反野，犹豫、拖拉、混乱。
　　六分钟不到，Crocodile除了野区没有呈现颓势，三线都被抓崩了。
　　休息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得很认真。
　　“这简直就是虐杀。”十七低声道。
　　即使庄亦楠早知道结果必定如此，也还是忍不住为FJG精确的指挥、超强的凝聚力和绝佳的手法咋舌。他回头看向一直插科打诨的兄弟们，发现他们此刻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B组连胜、A组首战告捷的喜悦已经从他们心上消散——在B组时ECW是险胜Crocodile，而如今后者被FJG薄纱，又何尝不是在提醒ECW：你们离我们，还差了很远很远。
　　暗香呢喃道：“他们……太强了。”
　　这无异于给了ECW所有人当头一棒——
　　精卫鸟为了填海，从未休憩。
　　可他们却或多或少的，因为在B组的连胜而沾沾自喜。
　　如同井底之蛙忽然离开了深井，他们忽然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蝉联几个冠军的“大魔王”，绝不是浪得虚名。
　　蔚然淡淡地开口：“我上个赛季在DAC的时候，季后赛打八进四，就是被FJG送回了家。”
　　他想说这个赛季我不想也是这样，激励一下队友，可庄亦楠先开了口，他说的话更狠：“唔，不过我们这赛季能进季后赛吗？能有资格和FJG对上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看我们战队有些人现在在A组当这个‘霸王’就已经很知足了。”
　　昨晚看动画看到凌晨的单单表情尴尬，训练时长越来越短的下路二人组也低下头若有所思。
　　庄亦楠看着他们的表情，打了一棒槌又开始给甜枣：“不过呢，其实你们总体来说都很乖，只是人在没有挫折的时候总是容易得意忘形，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刚打进KPL时的竞技状态，可以做到吗？”
　　众成员都在低头忏悔，庄亦楠加重了语气：“听到了回话。”
　　于是十七、暗香和蔚然小声地说了句“能做到”，只有单单傻乎乎地大喊了一句：“能！”其音量之大让门都震动了一下。
　　大家都笑了，单单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蔚然想了想：“就像高中月考考得好的时候，那个月通常不会太努力一样，你们一定要提醒我在这种松懈的时候调整态度。”
　　蔚然已经是将竞技状态保持得最好的选手了，却依旧对自己吹毛求疵，庄亦楠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了点头：“会监督你的。”
　　单单却听不太懂蔚然的类比，一脸茫然：“我们没月考过。”
　　暗香：“我也没。”
　　十七：“高二毕业就来青训了，我们学校比较差，只有期中考和期末考。”
　　刚刚还庄严肃穆的氛围一下散了，庄亦楠看了蔚然一眼，满眼无奈；“学霸先别说话了。”
　　蔚然：“……”
　　庄亦楠又道：“不过你最严重的问题不是态度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蔚然坐直了身体，虚心求教。
　　庄亦楠似笑非笑：“有的人是非常玻璃心的小男孩一枚呀。”
　　蔚然被他戳中，有些不好意思，但队友们却听不明白：“玻璃心？谁啊？”
　　“蔚然不玻璃心啊！我觉得我比蔚然心态差多了。”
　　“队长你搞错了吧。”
　　庄亦楠只看着蔚然但笑不语，又想起蔚然喝醉酒泪洒基地、发现人来了又偷偷摸摸盖住脸不让人发现的可爱行为，那是没有其他人见过的，另一个蔚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他们深知他们之间，有一个连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队友们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周应该会更的稍微慢一点，大纲实在有点难理，加上学校还在催我交论文TT辛苦大家久等啦，啵啵~


第70章 节目效果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过来通知水友赛开始了。
　　休息室在场馆门口的位置，选手们上台的通道贯穿观众席。在职业选手们上台时，观众们都在纵声尖叫。这一段不短的路仿佛是个红毯秀，有不少选手在红毯路上搞怪捣蛋、和队友打打闹闹，整出了很多节目效果。
　　终于轮到ECW五人入场，台下众多穿着藏青色的粉丝拿着手幅和灯牌微微摇晃，仿佛漫天星子般光彩夺目。庄亦楠一边从休息室穿行在观众席中，一边回头看。
　　蔚然看着这些粉丝心中有些感动，以为庄亦楠也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听见这厮碎碎念了一句：“好多人啊，要是选露娜乱飞*。”
　　“……”受不了你们不解风情的打野一点。
　　此时，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粉色的T恤的男粉拿着小喇叭冲着庄亦楠的位置大胆示爱，用巨大的音量大喊：“木——冉——我——老——公！”
　　庄亦楠目瞪口呆看向他时，他还娇羞地比了个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坐着休息的粉丝、正在上场的职业选手们全部都朝这个男粉的方向看去。看见庄亦楠呆若木鸡的表情，他们全部笑作一团。
　　蔚然也弯了眼睛，侧过头看庄亦楠，好笑地重复道：“木冉我老公？”
　　刚说完，眼前闪光灯唰唰唰地闪过，拿着镜头的ECW粉丝们都格外激动，小声重复道：“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宝喊老公了！”
　　“……”蔚然这才发现自己让庄亦楠占了便宜，刚想找补说些什么，就看见庄亦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欸”了一声：“收到，老婆。”
　　台下立刻又是一片尖叫。
　　此时，主办方工作人员走过来，把第一把游戏的流程告诉了他们，蔚然打开纸条，眼前发黑：他第一局抽到的位置是打野。
　　又看了一下同组的四个队友名单：对抗路是水友，主玩打野，打野68段。
　　中路是FJG的射手桔梗，副玩打野，打野72段。
　　射手是水友，主玩打野，打野43段。
　　辅助是庄亦楠，打野124段。
　　而自己的打野……蔚然沉默了：“我可以玩中路吗？”
　　他看向桔梗。
　　桔梗抽到了中路，此时正站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听说你的打野水平人神共愤，我早就想见证一下你的打野手法了！”
　　他开始做鬼脸：“我——不——让——位——置！”
　　过道时不时有观众经过，工作人员会小心翼翼地横在观众和选手之间形成一道人墙，担心有狂热粉丝借此机会“搞事”：比如狂热粉丝冲上来熊抱选手、黑子上前辱骂选手云云——毕竟之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恶性事件。
　　因此，本就不算宽敞的过道有些“堵车”。
　　蔚然有些着急，他还想和主办方商量一下能不能换分路位置，有些忧心地看向前方缓慢移动的人墙。
　　庄亦楠见状，走到观众席边缘，朝着那个刚才冲他喊“木冉我老公”的男粉道：“可以把这个喇叭借我一下吗？”
　　粉丝哪会说不？表情是一脸“呜呜老公临幸我了”的千娇百媚，立刻把喇叭递给了庄亦楠。
　　庄亦楠拿到话筒，把五指弓成半圆形捂在话筒的收音旁，小声朝喇叭录制了一句什么话。
　　周围听到他录的是什么的粉丝都笑瘫了。
　　庄亦楠录完后，憋住笑，拿话筒朝着桔梗的位置喊：“还有人抢我们珂神的中路位置？”
　　随后，他按下了喇叭的“播放”按钮。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听到语音后的观众们停止了闲聊，以庄亦楠和蔚然为圆心的一小片区域变得安静了几秒，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庄亦楠正左手护住揽住蔚然的腰，右手伸出来直在蔚然身前替他开道：“男明星经过，让一让让一让啊！”
　　然后护着他走过了拥挤的人群。
　　同时，喇叭用巨大的音量尽职尽责循环播放出刚刚庄亦楠录制的那句孙尚香的经典台词：“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被他护在中间被迫往前走的蔚然：“……”
　　他走到哪，喇叭里“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的语音就如影随形。
　　他听见周围的观众喃喃自语了一句：“难道庄亦楠就是节目效果的神？”
　　看着观众们戏谑的眼神，他面上表情勉强控制住了平静的神态，却觉得自己的脸在火速发烫。一时之间，在过道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但转念一想，在过道待得时间越长，岂不是越尴尬？于是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简直是在健步如飞。
　　观众们只觉得新奇，他们平时哪见过蔚然这般急着逃脱的模样？他这人可是著名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百来米长的一段路在蔚然心中显得如此漫长，一走出过道，他当着所有观众的面重重地锤了一下庄亦楠的背。
　　这只坏狗还在抚掌哈哈大笑，因为作弄他成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蔚然平时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此时有淡淡的一层薄粉，无端让人想起“艳若桃花”这四个字来。他正微微喘气抬眼瞪庄亦楠，薄薄的单眼皮下是漆黑明亮的瞳孔，此刻因为有表情而显得格外有灵气。
　　粉丝不停地按下摄像机，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宝宝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好有活力啊哈哈。”
　　“可爱死了宝宝。”
　　庄亦楠知道他没生气，笑着继续逗他：“估计很多观众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表情失控，羞愤欲死的表情。”
　　蔚然：“你还好意思说！”
　　刚好一个工作人员经过，蔚然连忙转头问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请问一会儿水友赛我可以和中路桔梗换一下位置吗？”
　　工作人员的微笑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角度，十分公事公办：“不好意思，我们分配给您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哦。”
　　蔚然有些失望，点了点头，闷声不响地候场准备上台。
　　蔚然看了看对手的阵容——
　　对抗路WH的打野Every，主玩打野，打野118段。
　　打野DAC影子，不玩打野，打野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队友们盯着他看的时候连连摇头，仿佛他左脸写着“瘤”，右脸写着“子”。
　　中路是水友，主玩打野，打野28段。
　　射手是FJG的打野木木，主玩打野，打野122段。
　　辅助是水友，主玩打野，打野33段。
　　不远处的权威正在因为分到打野而绝望地大叫：“这是捅了打野窝吗？要是巅峰赛有这么多打野我何至于连跪！为什么要我来打野啊，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Every笑而不语：“你看看对面打野是谁。”
　　权威抬起头，看着庄亦楠朝打野的座位走去，目眦尽裂：“我和他对位怎么打得过……”
　　庄亦楠却只是虚晃一枪，在辅助的位置坐下了。
　　在打野的座位上坐下的是蔚然。
　　“……我忽然觉得我打野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权威瞬间坐直了身子，“我忽然有自信了。”
　　他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大力水手的姿势，秀了秀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Power！”
　　此时是在自定义房间等待游戏开始，房间里说话十个人都能听见，除了蔚然之外的九个人都被权威逗得哈哈大笑。
　　蔚然叹了口气：“……我压力拉满了。”
　　权威一想到打野最拉胯的自己居然在队里打野，也垂头丧气：“我也是。”
　　Ban/Pick环节，蔚然选了个操作不太难的英雄娜可露露。
　　这把他和权威体验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如坐针毡——
　　他们两人刷野，八个人正在切视角看他们。
　　他们两人进野区，八个人在算出野区的时间。
　　他们两人打龙，八个人在算斩杀线。
　　他们两人消失踪迹，八个人在猜测他们在哪里蹲。
　　打野一掉点，他的四个队友比打野本人还急：“快点进野区/快点守野区！”
　　被队友压力了一整局，蔚然人都麻了。
　　这把他这边的射手水友有点菜，后期掉点几次输掉了游戏。其实他自己战绩还不错，玩一个需要吃钱发育的英雄把经济刷得很高，切C的时机也抓的不错，评分在队内第二。
　　下场休息的时间水友不在，桔梗开玩笑道：“这把Crown的打野很难评啊。”
　　局内一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逗蔚然的庄亦楠立刻护短：“他不菜啊，露露玩得挺好的！”
　　“真的假的？”桔梗用“你别溺爱了”的眼神看他，“我反正觉得一般。”
　　庄亦楠立刻开始狂轰乱炸模式：“你是打野还是我是打野？”
　　“你玩打野的吗？”
　　“你懂打野吗？”
　　“我对打野的评价更有含金量还是你的评价更有含金量？”
　　“怎么不见你评价射手？你可是玩射手的！”
　　“抓着蔚然不放干什么？”
　　桔梗哽住了：“……6。”
　　他无辜地说：“可是你刚刚不也说他玩得菜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你能说他？”
　　“是啊。”庄亦楠理直气壮，看了蔚然一眼，又放柔了声音，“就只有我能欺负他，有问题？”
　　“……？”桔梗看向自己很喜欢的前辈蔚然，“你管管他……”
　　却见蔚然不生气也不奇怪，只是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了庄亦楠一眼，用家长偏宠自家不成器小孩的语气对桔梗道：“他是这样的。”
　　还客气地笑了笑，拎着庄亦楠后衣领下场了。
　　——只留下桔梗在原地风中凌乱。
　　【作者有话说】
　　选露娜乱飞：露娜刷大需要飞到有标记的人身上才会重置大招，人越多标记越多越容易月下无限连。


第71章 美人计
　　第二把水友赛蔚然总算抽到了自己的中路，同组的DAC影子又抽到了打野，正在崩溃中。而WH的中单井蓝玩射手，对抗路和辅助都是水友。
　　再一看庄亦楠，他这把居然排到了自己对面，抽到的是打野位。他们组的射手位是FJG的辅助咚咚锵，辅助是Crocodile沉月，中路和对抗路是路人。
　　上台到庄亦楠组报道的路人中路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小姐姐，身上还穿着ECW的藏青色队服，见到自己和庄亦楠一队的时候很是惊喜，对着他弯了弯眼睛，小声用看似吐槽实则惊喜的语气说：“怎么抽到和你一组了呀！”
　　不像其他职业选手总是在面对粉丝时支支吾吾，庄亦楠指数MAX的社交能力让他在面对粉丝时也不卑不亢，时不时和她闲聊两句帮她缓解尴尬：“啊，你是不是之前来现场看过我比赛啊，还举着我灯牌，坐在第一排……唔，是不是打鳄鱼队那一场？”
　　“啊你这都记得！”女孩子有些感动，“我是你直播间房管来着，我id叫‘亲亲小庄好大儿’。”
　　“……我就不该问。”庄亦楠看天，“我什么都没听见。”
　　游戏房间里传来剩下九个人窃窃的笑声。
　　“有变态啊！”沉月拍手大笑，又在帮她开脱，“我知道，是妈粉对吧。”
　　女孩子红着脸，连连点头。
　　没一会儿游戏就开局了，庄亦楠难得排在蔚然对面，感觉有些亢奋。他一边刷野区一边看蔚然的貂蝉和自己粉丝中路抢线，藏不住笑地说：“对面中路是Crown诶！ECW、Crown！FMVP Crown！你玩中路是不是感觉有压力了？”
　　粉丝姐姐头疼：“他是你队友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庄亦楠还在说：“他超厉害的！”
　　粉丝姐姐面上是用嫌弃的眼神看庄亦楠：“儿子，你看上去有点傻。”
　　实际上嘴角疯狂上扬，在姨母笑。
　　沉月最懂女孩子的心思，多侧过头看了她两眼，若有所思。
　　庄亦楠原本想四级抓上，但自家对抗路一不小心被对面单杀了，他便在中路蹲蔚然。蔚然玩的貂蝉，嗅觉十分灵敏，龟缩塔下不出来，庄亦楠只好和自家中单一起吃线。
　　蔚然见面就对着庄亦楠跳了个二技能，又接一技能落·红雨打了一套伤害。
　　“？这么装的走位？”庄亦楠玩的是曜，一个前期比貂蝉强、移速比貂蝉快的英雄，对于貂蝉敢到他脸上骚这件事很震惊，“上头了吧然宝。”
　　他用红Buff黏住貂蝉一阵平A，朝着蔚然座位那边位置喊道：“你怎么这么装啊，真的是醉了！”
　　他嘴角的笑根本就藏不住，手上发了一个“呵呵，打得不错哟”的嘲讽图标。
　　粉丝小姐姐在中路目睹了一切，憋笑憋得整个人浑身都在抖。
　　庄亦楠第二次路过中路，是第二片野区刷完后。蔚然还是和上次一样，冲上去就是一个二一技能消耗一波，再原地回城以示嘲讽。
　　庄亦楠自言自语：“他怎么见我就是一套啊。”
　　粉丝小姐姐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四个字：“喜欢你呗。”
　　她话音刚落，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很震惊地“我草”了一声：“不好意思无意冒犯，只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然后一只手捂脸：“啊啊啊啊我在干嘛！”
　　咚咚锵、井蓝、庄亦楠和另一个路人齐齐回头震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开始暴打自己。
　　只有沉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啧”了一声：“CP粉。”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庄亦楠一眼。
　　庄亦楠正在中路和貂蝉斗智斗勇，根本没注意粉丝的反应，只沉浸在和蔚然互相回城、跳舞嘲讽对方中。他抬头看蔚然，发现他也正看着他，正极少见地微笑，眼底有一分促狭。
　　在他分神抬头的一刹那，草丛里忽然冒出一个等候多时的孙悟空，配合貂蝉把他秒了。
　　权威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蹲了多久了。
　　庄亦楠手机屏幕骤然灰了，曜倒在地上只留下尸体，他沉默地看向蔚然的方向，挤出四个字：“不讲武德。”
　　貂蝉正好说出她的台词：“想欣赏妾身的舞姿吗？”
　　【[全部]DAC、影子：怎么我一来你就躺在地上？宝宝，地上凉。】
　　蔚然也在原地回城以示嘲讽，气得庄亦楠牙痒痒。
　　庄亦楠忍不住想起千百年前，历史上真正的貂蝉就是用美人计色诱吕布，让吕布董卓二人离间。
　　现在游戏中，自己被貂蝉勾引，耽误刷野的时间在中路和蔚然互相回城以示嘲讽，和吕布这个怨种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沉月皱着眉看他，面色佯怒，眼底却都是笑意：“庄亦楠你被打死了笑什么啊？”
　　庄亦楠原本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忽然发现自己的确是在笑的。
　　他被自己逗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他黑屏的期间，左下角的聊天框也正在上演“小剧场”——
　　【[全部]DAC、影子：凭什么我一吃你线你就疯狂点“开始撤退”。】
　　【[全部]DAC、影子：木冉平时也没少吃你线啊，怎么不见你抗议。】
　　【[全部]ECW、Crown：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喂他一点是应该的。】
　　【[全部]ECW、Crown：你呢？】
　　【[全部]ECW、Crown：给你吃钱你也打不出输出，暴殄天物。】
　　他这是在夸我？
　　庄亦楠挑了挑眉，刚刚还觉得自己是怨种的心情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只听见不远处权威抱怨道：“我怎么打不出输出了？”
　　蔚然的声音还是很冷静：“你打出了？”
　　权威复读机上身：“我怎么没打出？”
　　蔚然：“你打出了？”
　　权威声音越大越大：“我怎么没打出？”
　　蔚然的声音还是很小，但本就没有感情的声音更显得嘲讽的意味十足：“你打出了？”
　　……
　　原本把他俩当成敬爱的前辈，恭恭敬敬、说话都用敬语的井蓝捂住了耳朵：“啊啊啊你们好吵！”
　　刚好听见两个路人水友在窃窃私语：“这就是职业选手吗？”
　　“感觉脑袋不太好使的样子。”
　　“小学生都说不出这种没营养的车轱辘话。”
　　“他们这个精神状态，不打职业还能去干嘛？”
　　“像智障。”
　　井蓝：“……”
　　不是的，不是所有职业选手都是这样的TT
　　这把庄亦楠这边赢了。在推掉对面水晶的第一秒，他立刻狂奔到蔚然那里，站在他身后，拿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背去冰他的脸：“就你叫Crown？”
　　“就你在中路嘲讽我？”
　　“线上把我害死了又怎样？我线下Gank你。”
　　蔚然被庄亦楠冰凉的手背冻得一哆嗦，侧过身想躲。但庄亦楠力气很大，他挣不开他的桎梏。
　　“你别弄我了。”他又微微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今天是第多少次笑了，余光刚好看到权威有些惊讶的表情。
　　作为和他共处三年的老队友，权威最明白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经常来跟线下活动的粉丝应该也会觉得很惊讶吧，他想。
　　原来我是真的变开朗了好多啊，从之前那个冷冰冰没有灵魂的躯壳，忽然仿佛变得有血有肉、鲜活了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奇妙。
　　庄亦楠的手很冷，他没来由地却觉得温暖。
　　他平时不喜欢别人贴近他，更别说是摸脸这种行径了——但现在恍惚间却觉得，如果是庄亦楠在摸他的脸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很多粉丝喜欢狗塑庄亦楠，说他是聪明又招人喜欢的边牧，在用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没有生物会不喜欢他。他以前总觉得粉丝的控评文案很咯噔，现在却觉得这条有那么一点道理。
　　庄亦楠的出现，给他自禁克制、寡淡无味的黑白人生里，带来了如油彩般浓烈的鲜艳色彩。他不再觉得除了“读书”、“学习”、“竞争”和“赢”之外的世界了无生趣，从禁锢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间抬起头来，忽然发现远处的世界原来是繁花似锦、云蒸霞蔚。
　　蔚然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卸掉力气，把脸躺在庄亦楠的手背上。
　　场馆里很嘈杂——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过后，他就有点害怕陌生人多的地方，总会觉得有些紧张不安。可他现在却只觉得熨帖又温暖，像躺在轻飘飘的云朵里。
　　时间纷纷扰扰，蔚然却只能听见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属于他自己，伴随着如擂鼓响的心跳，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重复：“蔚然，你完了。”
　　到底是谁在对谁使美人计？
　　他以前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对庄亦楠说出一句“木冉我老公”，可是他知道他以后决计不可能了。
　　因为他心虚。
　　【作者有话说】
　　研究生开学，搬到新城市差点没累死 (ε)我活着爬回来更新了(^)老婆们久等


第72章 荷尔蒙
　　活动结束已经不早，几个俱乐部的兄弟们难得凑在一起，一窝蜂地去吃了海底捞，再回到基地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蔚然在自己房间洗完澡，穿着浅蓝色的睡衣推开了庄亦楠的房门。洗手间里传来潺潺水声，庄亦楠正在洗澡。
　　蔚然靠在床头等他，可实在太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他被走路的脚步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安静地用莹润的眼睛看着朝他走来的人。
　　庄亦楠并没有穿上睡袍，只穿了条灰色的内/裤，手上正拿着浴巾擦头发。
　　蔚然睡得混沌，并没有反应过来，脑袋没回神还盯着看了一会儿。
　　或许是平时会去打打篮球的缘故，庄亦楠虽然身材偏瘦，却并不是瘦弱，身体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线条流畅的肌肉，在出浴后更显得光滑紧致。水珠从他的发尾滴落在沟壑分明腹肌上，又顺着向下滑落，打湿了腹肌下方的那块布料。
　　蔚然刚刚还在梦会周公，并不怎么清醒，视线条件反射地地跟着水珠往下看，从发梢，到胸肌，到腹肌，再往下……
　　一……二……三……
　　跟神志一起回来的，还有滚烫的脸颊，“哄”的一声，他的脸彻底红了。
　　他不自觉地转开视线，听见庄亦楠的脚步声回到了洗手间，声音远远传来：“我不知道你来了。”
　　庄亦楠的声音是坦荡的，似乎并不觉得被同性看到身体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穿了浴袍，重新从洗手间出来，“咯吱”一声，在蔚然这侧的床边坐下，拿起梳子梳头。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蔚然，忽然注意到，蔚然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穿着长袖。
　　其实在北方有暖气的房间，温度可以达到二十多度，穿长袖睡衣会有些热。蔚然的这个习惯，让庄亦楠回忆起自己曾经无意识瞥到过的蔚然手臂上的疤痕。
　　果然，当他的手试探性地往蔚然右手手臂上探去，后者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去。
　　庄亦楠藏好自己若有所思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吵醒你了？”
　　他坐下的位置刚好背对着蔚然，蔚然眼前刚好是他莹然又有弹性的背肌。淡黄的灯光昏暗地照来，在蝴蝶骨下投射出深色的阴影，同时勾勒出每一块精壮肌肉的轮廓。
　　蔚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会，脸还烫着，但又不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不看他，只好微微偏了视线，轻声说：“没有。”
　　年轻男孩总是跟猴子似的坐不住，庄亦楠也有点，一边梳头发还要一边回过头看蔚然，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他毛茸茸的睡衣，笑着说：“这睡衣好可爱啊。”
　　可能是洗澡的水温有点高，庄亦楠的皮肤被热水洗得微微发红。他贴近的时候隔着十几厘米，蔚然都能感受他身上传来的滚烫热气。
　　庄亦楠低下头看他的时候，有一滴水滴从少年的发梢滴到了蔚然的脸上。
　　蔚然觉得脸上脸上落下一滴温热的液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滴水，他却开始呼吸急促。他从前以为荷尔蒙这个词只是存在于文学作品里的抽象描述……却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这三个字的切实含义。
　　庄亦楠有着独属于十九岁少年的漂亮肌肉，独属于十九岁少年的灼热气息，还有那双没被世事污浊污染过的漂亮眼睛。
　　这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十九岁少年。
　　是他从来没活过的，青春恣意的模样。
　　庄亦楠在他身边躺下，被热水烫得发粉的手臂不经意间轻轻擦过蔚然常年冰冷的白皙手腕，温度差让两个人都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蔚然“嗖”得收回了手，耳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我们……好像挨得太近了。”他晕晕乎乎地想，“可是之前也挨得这么近过呀，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了呢。”
　　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一个地方涌去，自己产生了不可言说的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队友，互相之间都很熟悉了。他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对方有一副极具诱惑力的肉体。
　　“……初次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很多人会出现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手心出汗、面色发红、瞳孔放大的症状，这与因为大量的苯基乙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的分泌有关*。”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这段话忽然没头没尾地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吗？
　　怕被庄亦楠看出什么，他连忙把头埋在枕头里。
　　他感觉庄亦楠顿了顿，站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出了房间。
　　蔚然屏息凝神，等着自己胯/下的反应渐渐消退。过了好一会儿，等他好不容易呼吸平复，门轻轻被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床“嘎吱”一声，随后蔚然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有人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柔声对他说：“然宝，别这么睡，蒙住头睡会难受的。”
　　蔚然转过身看他，发现庄亦楠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干了，便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吹的。”
　　“刚刚拿到外面吹的。”庄亦楠朝他晃了晃手上的吹风机。
　　“外面不冷吗？”
　　庄亦楠笑了笑：“怕吵醒你。”
　　蔚然猜测，应该是自己刚刚那个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动作，让庄亦楠误解为自己是被吵到了。他摸了摸少年刚刚还在发烫，现在已经带有一丝凉意的手臂，带着一缕歉意，又问了一遍：“你不冷吗？”
　　“没事，不冷。”
　　“真的不冷？”他第三次问，这次是有点责备的口吻，因他不够爱惜自己身体而有些生气。
　　“冷啊，走廊可比房间里冷多了。”庄亦楠终于实话实话，一边把吹风机放进盒子里一边随口道，“但是我然宝睡好觉可重要多了吧。”
　　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蔚然语塞了。
　　收拾好一切，庄亦楠熄了灯上床，借着微弱的月光在蔚然头上揉了一下：“晚安，然然。”
　　这段时间以来，不管睡的有多晚，他总是会对蔚然说一句晚安。有时候明明困得已经迷迷糊糊了，还是会强撑起精神，只为了坚持对他说一句“晚安”。
　　蔚然闭上眼睛，额头上还有少年手掌的热度，忽然觉得自己又开始面色发红、心跳加快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反应，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他后知后觉地想：不该和庄亦楠睡一间房的。
　　在自己房间睡不好才来和他睡——结果和他睡一间房，更加睡不好了。
　　第二天早上蔚然醒来的时候，庄亦楠已经靠在床头进入王者荣耀体验服，拿新英雄打匹配了。他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手上一边操作一边问：“睡得好吗？”
　　蔚然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一觉睡够八小时了。”
　　“那你一般睡多久？”
　　蔚然想了想：“最近睡眠质量不错，能睡七个多小时；但是之前状态最不好的时候，一周加起来可能就睡个八小时左右。”
　　之前在DAC的队友都知道他睡眠上的问题，他也并没打算隐瞒。
　　庄亦楠手一滑，新英雄立刻原地交出一个闪现。
　　游戏里的队友开始疯狂扣问号了。
　　可庄亦楠来不及关心他们的反应，只是抬起头愣愣地看向蔚然。
　　一周加起来睡不到八个小时……
　　和蔚然当了一小段时间室友，他清晰地知道蔚然有多么贪睡、当他没睡好的时候起床气有多么严重。
　　哪怕是天生觉少的人，一周加起来不够八小时的睡眠也能够将他击垮——更何况天生觉多的蔚然了。
　　他问：“为什么呢？”
　　蔚然不回答他，只温和地笑了笑：“回神了。队友在点你头像了。”
　　庄亦楠这才勉强低下头操作，可注意力总是分散……
　　睡眠不足的话，生理和心理上都会出现很严重的症状吧……
　　蔚然看出他的魂不守舍，叹了一口气，用过尽千帆的语气安慰道：“别担心了，都过去了。”
　　甚至还弯了弯眼睛，平时冷淡的眉梢都清润了：“我现在好好的，不是吗？”
　　庄亦楠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脏开始有点钝钝地痛。麻木地打完这把游戏，他侧过身子，将一条手臂搭在他身上，隔着被子抱住他，动作轻地像是在触碰什么绝世珍宝。他犹豫地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当时很抑郁很难过的话，会……想过自杀吗？”
　　蔚然沉默了很久。
　　“我还没拿联赛的冠军呢。”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此志未酬，无暇赴死。”
　　【作者有话说】
　　初次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很多人会出现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手心出汗、面色发红、瞳孔放大的症状，这与因为大量的苯基乙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的分泌有关。引用自知乎。
　　家人们，一只鸽子飞回来啦！消失的这段时间存了10w存稿，我捉摸着一直到完结，应该不可能再因为太忙断更了吧（？）不然我炸了学校！（bushi）


第73章 牵手
　　目前赛程进展到了小组赛单循环第二轮，本周ECW有两场比赛要打，对战的是帆船和CCG两支战队。这两只战队常年都在A组，不升也不降，属于联盟中游的队伍。
　　上场前在后台，五名选手站成一排，消失面对他们，开始做赛前动员，鼓舞队友们的士气：“帆船是著名的‘训练赛强队’：训练赛的时候殴打所有人，但是上场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不出来效果。不过咱们ECW在训练赛里都爆锤他们，场上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别紧张，发挥出正常实力就行。”
　　教练唱红脸，庄亦楠就唱白脸。他先是站在下路双人组面前，叮嘱他们注意训练赛时犯的几个低级错误；点完下路，他又走到单单身旁，提醒他对面喜欢抓上路出节奏，对面没露头的时候一定不能盲目推线……
　　蔚然看着他——这个年龄比自己小的队长。在聊和比赛相关内容的时候，他的神情总是端正认真，眼神沉稳犀利，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队长的模样。
　　他看着庄亦楠叮嘱完其他队友，走到自己面前。庄亦楠刚刚还严厉的表情一下子软和了些，但总体还是绷着的，他认真想了想，却一下子想不到可以叮嘱蔚然的点——作为“团战发动机”，大部分的节奏都是中野联动找出来的，蔚然训练赛里的表现堪称无可挑剔。
　　蔚然眼神湿润地看着他，笑了笑：“没什么交代我的吗？”
　　“你就是要注意看队友位置，不要脱节……”鸡蛋里挑骨头地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庄亦楠看着蔚然认真凝视他的眼睛，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嘴上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潦草地结束发言，“……你没太大问题，好好打出来就行。”
　　刚刚还是严厉的队长，现在神色完全柔软下来。
　　这时候，工作人员提醒可以准备上台了，五个人按照上野中射辅的顺序朝舞台走去。
　　昏暗的候场走廊，主持人在外面热场的声音若隐若现。蔚然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庄亦楠的背影。他比自己高一点，又是肩宽腰细的身材，此时站在自己身前仿若一座大山。
　　他想起庄亦楠刚刚面对队友时严厉的表情，和面对自己时软下来的神色，即使知道他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自己训练赛的时候表现好，但心情还是不知为何变得很雀跃。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前面那个人的小拇指。
　　庄亦楠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甩开。
　　一直到主持人说出“让我们欢迎ECW的选手们”，到了他们该上场的时候，蔚然才依依不舍地缓缓松手。
　　在他的手快要离开庄亦楠的手时，庄亦楠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蔚然愣了愣。
　　他朝庄亦楠看去，用口型说：“要上台了。”
　　庄亦楠回望蔚然，眼神温柔似海，手却没有松。
　　他们最终就这么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地上了台。
　　台下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马上爆发出尖叫。
　　解说也调侃道：“我说你们中野二人组够了啊，比赛里永远都一起贴贴，打出节奏，游戏外也要时刻贴贴吗？”
　　观众们善意地笑了起来。
　　一直到落座，两个人的手才终于分开。
　　游戏很快开始，Ban&Pick时ECW先手选出了万金油辅助牛魔王和孙尚香这组下路组合，以及边路英雄吕布；帆船选出了东皇太一、娜可露露和老夫子。
　　帆船的中单是“西施绝活哥”出身，在无数场比赛里，都是靠他的西施一场一场拉出优势。在联盟，他的西施和DAC的中单影子号称联盟的“两大西施王”。
　　而ECW的辅助牛魔王有较长的技能前摇，在施法的时候简直是西施的活靶子，很容易被西施拉中，ECW需要把西施Ban掉。
　　但选英雄的Ban位通常需要留给更强势的英雄，没有位置给西施。
　　消失皱了皱眉，看向蔚然：“能拿西施吗？以选代Ban，不然对面拿到西施我们这边会有些难受。”
　　他知道蔚然的西施玩的一般，所以问了蔚然的想法。
　　蔚然没有犹豫：“可以。”
　　于是ECW锁定了西施。
　　最后双方选出的阵容是——
　　ECW：吕布、澜、西施、孙尚香、牛魔王。
　　帆船：老夫子、娜可露露、干将莫邪、公孙离、东皇太一。
　　比赛期间不允许选手东张西望，但庄亦楠还是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蔚然。
　　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这把的阵容，实在太像去年夏季赛决赛的那把——当时DAC的阵容是吕布、西施、澜、孙尚香和太乙真人；而FJG的阵容是老夫子、娜可露露、姜子牙、公孙离和东皇太一。
　　两边都只有一个英雄不同，这场比赛的BP甚至可以说是春季赛决赛阵容的复刻。
　　在那场游戏中，蔚然的西施闪现想用二技能钓公孙离，却把自己送到了东皇太一的大招范围内，导致DAC团战失利输掉比赛。
　　那是蔚然和联赛冠军最近的一次，也是他心中的梦靥。
　　蔚然第一次在ECW打训练赛时拿的就是西施，那时候他的状态很不好，不知道今天会不会……
　　带着这份担心，庄亦楠载入了游戏页面。
　　游戏刚开始，ECW就出现了配合上的失误：牛魔王在帮西施一级抢线的时候没卡好距离，不小心单吃了西施一个兵线。
　　十七懊悔地“啧”了一声：“我的。我没注意你位置。”
　　这在职业联赛里，是十分致命的低级错误。这个失误导致西施没有升到二级。
　　这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吃完四级线，西施还在三级。而对面的干将莫邪在拿到线权后，中野射辅四人同时消失了视野。
　　蔚然沉声道：“Miss。下路注意，对面四个应该想越孙尚香。”
　　在下路帮孙尚香站视野的牛魔立刻意识到，如果强行站视野，自己必定被杀，于是只能带着射手退居二塔，连线都不敢吃。
　　孙尚香作为需要发育的射手英雄本就缺钱，暗香看着兵线一个一个被塔打死心如刀割：“我、我的兵……”
　　这把打得很憋屈。
　　对面的中单是本赛季使用西施场数最多的“西施King”，对于西施这个英雄的玩法了如指掌。
　　蔚然五级时，把中路线留给了需要经济的孙尚香单独吃，就为了藏视野早早地到下路蹲对面射手。
　　吃完中路线，孙尚香从中路转下，这时西施已经独自蹲在对方一塔靠近蓝区的草丛中——这是一个很诡谲的进攻位，很少有射手会注意到探这个草。西施只需要等待公孙离交完位移技能后控制住她，就能配合队友击杀。
　　帆船的公孙离原本的确毫无察觉，可自家中单身为“西施King”嗅觉敏锐，在小地图上点了一下：“西施在下路挂边！”
　　“西施King”在小地图上点的位置，正是蔚然蹲的草丛！
　　于是刚刚还在张牙舞爪地用技能吃线的公孙离忽然间连兵线都不吃了，朝塔后缩去。
　　帆船在中路蹲人的打野也朝下路靠，想将站位较深的西施“瓮中捉鳖”。
　　蔚然无奈，只好交出闪现撤退。
　　本来可以丝血逃生，可公孙离连续几下平A出了暴击。
　　西施猝然倒地。
　　First Blood！
　　直播平台的弹幕哗啦啦滚动着——
　　【……Crown玩西施的时候简直就是战犯。】
　　【他怎么敢走到那么深的位置去的。】
　　【给爷看乐了。】
　　【梦回他当时西施闪现给东皇太一送人头了。。。】
　　【我真的笑了，在西施King面前玩西施，这俩人的西施一个是艺术品一个是僵尸，真的对比鲜明……】
　　【菜成这样，粉丝还在护呢……】
　　【Crown你确实挺宠粉的，实力都是粉丝可见。】
　　……
　　就连粉丝也默认了他西施玩的不好这件事，在直播平台不敢吭声，只敢悄悄和一起看比赛的朋友吐槽：【消失什么意思啊，明明知道然宝不会玩西施，为什么要给他拿西施啊……】
　　【教练为什么这样BP啊，选手的英雄池都不了解的吗？】
　　【仿佛回到了去年夏季赛决赛。】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提夏季赛决赛了，我应激了。】
　　【……不许说了，不是说好一起忘了的吗。】
　　【看我儿这手西施我脑袋疼，速效救心丸呢TT】
　　【我们珂妈未来一个月感觉都要在各大平台丧失狗叫权。】
　　【好可惜啊，本来可以跑的，这公孙离暴击了好几下。】
　　……
　　西施这个英雄能够提供强力的控制，通常依靠配合队友抓边产生优势，而帆船的西施King对这个英雄的玩法实在是太熟悉了，ECW的几波攻势都被化解，铩羽而归。
　　渐渐地，胜利的天平朝着帆船那边倾斜。
　　十一分钟，已经拿了暗影暴君的帆船集结，想要反ECW的蓝Buff。在巨大的经济差下，ECW只能且战且退，拉扯着试图夺回自己的蓝Buff。
　　解说在解说这一幕时，导播给的是帆船的视野。可随着导播将视角切换成上帝视角，帆船视野里看不见的阴影都被照了出来，解说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们看Crown的位置！”
　　在队友都只能在蓝Buff附近的小狼坑拉扯着用技能试探时，Crown的西施一个人蹲在蓝Buff背面的草丛——这是一个非常深入的位置。
　　西施身边没有队友，只有帆船的中射两个后排。
　　解说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个位置……很危险啊。”
　　“如果被探视野找出来了，就算交了闪也走不掉吧！”


第74章 翻篇
　　解说话音刚落，西施就交闪了——可是与他们预料的截然不同的是，西施并不是交闪逃跑，而是朝已经没有技能的公孙离闪去，一套技能精准地钓到了公孙离！
　　公孙离只好被逼迫着回伞，交出了用以保命的位移技能。
　　可即使回伞，她身上依旧有西施的控制效果，在后方徘徊的庄亦楠立刻抓住了公孙离技能的真空期，操纵着澜向她扑去！
　　与此同时，帆船的东皇太一用大招咬住了独自处于敌人后方的西施。
　　一切似乎与去年夏季赛决赛的“名场面”重叠了——
　　交出闪现的西施。
　　将西施咬住的东皇太一。
　　灵活的射手公孙离。
　　这是身为职业选手的Crown，一辈子刻在职业联赛耻辱柱上的片段。
　　可与去年截然不同的是，在西施被敌人包围时，DAC选择的是卖队友，ECW却硬着头皮接团——因为他们知道，在本就逆风的这局游戏中，这可能是Crown创造的唯一的翻盘点了！
　　一时间，单单的吕布义无反顾地跳大，牛魔毫不犹豫地大招接闪现，起到了极佳的拆伙作用，导致东皇太一即使控住了西施，帆船也一时间没人跟伤害。
　　这给了西施在东皇太一的控制结束后，按出金身规避伤害的机会！
　　与此同时，木冉的澜已经将没有任何位移的公孙离人头收于囊中！
　　帆船的边路老夫子见势不妙，连忙用大招捆住澜，可交出了这个关键技能后，暗香的孙尚香就如同脱缰野马，再也没人能限制了！
　　Crown的西施即使已经残血，可还是没有朝后退，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给了对面的干将莫邪一个减速。在西施自己被干将扎死的同时，孙尚香也将干将的人头收下。
　　这便是蔚然的西施——即使身为工具人中单，也要玩出法刺的风采，以身饲虎，飞蛾扑火，燃烧自己只为队伍创造翻盘的机会。
　　与此同时，失去了最重要的大招的老夫子也被木冉的澜杀死。
　　孙尚香愈战愈勇，一记翻滚，收下对面的娜可露露！
　　双杀！
　　东皇太一见势不妙，立刻脚底抹油想要离开，可暗香一记极为漂亮的反向大闪超远距离地斩获了他的人头！
　　三杀！
　　“Nice！”单单不吝啬夸奖，“这个反向大闪太帅了。”
　　暗香这个小结巴大吼一声：“十七——”
　　十七吓了一跳，捂住自己耳朵：“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暗香：“让你这个黑子说、说话！”
　　酷哥被逗笑了：“行行行，这一周我都不在你面前狗叫了。”
　　暗香看了十七一眼，傻兮兮地笑了。
　　以Crown、木冉和十七三人为代价，本已是强弩之末的ECW打了一场漂亮的三换五。
　　解说也瞠目结舌：“Crown这也太敢了吧！身为一个脆皮西施，一个人蹲住了对面五个人啊！”
　　“你们五个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是啊，之前几波他的西施都没有打出效果。但即使如此，面对如此大的心理压力的情况下，他还是敢在危险的位置，抓住对面站位的失误闪现切C，这就是顶尖选手的心理素质啊！”
　　解说犹豫了一下，道：“说句题外话，刚刚那一幕让我回忆起了另一场比赛……”
　　“实不相瞒，我刚刚也想说来着——今天的阵容和去年的夏季赛决赛阵容极其相似啊。”
　　“哈哈哈哈，那场比赛好像也是我俩解说。”解说笑着道，“Crown这名选手的打法就是这样，打法相对比较激进，这种打法风险与收益并存。”
　　“顺风的时候，他能够为队伍找到节奏点打出优势；在逆风的情况下，队伍可能也需要这样一个勇于背锅的选手，站出来为团队获得收益。”
　　“像ECW这把的形势，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开到对面C位，可能帆船已经温水煮青蛙地把ECW推平了。”
　　“这或许也是Crown这名选手争议这么大的原因——他肉身开团换来的成果由队伍共享，而他的失误则由自己承担。”
　　……
　　与此同时，线上观赛群里，Crown的粉丝正在欢天喜地地“过年”——
　　【然然这波太帅啦！】
　　【哈哈！我直接表演一个仰卧起坐！】
　　【我默默把刚刚删掉的微博下了回来，我们又有狗叫权啦！！！】
　　最终，ECW以3:1结束比赛。
　　唯一输的那一场是在拿下2:0后，消失看出了双方实力的差距，提出可以借此机会试一试“马超+阿古朵”的马核体系。
　　“马核”也是联盟强势的体系之一。可坦边天才单单的马超实在是玩得不怎么样。习惯了在队伍里当“绿叶”的他，在职业赛场上没办法作为核心挑起大梁。
　　马超刷不出经济差，便毫无悬念地输了比赛。
　　事实上，由于ECW的配合依旧不算默契，一些比赛常用的体系熟练度都不高。
　　例如，大乔体系就算人头上落后，也能通过带线来推塔，获得比赛胜利。需要很强的兵线运营思维。
　　以鬼谷子开团为核心的鬼谷子体系，依靠英雄的高移速和控制能力，打出高额爆发秒杀敌人，实现“速战速决”的团战。可如果掌握不好时期，鬼谷子可能成为己方队伍的“团灭发动机”。需要五个人对英雄默契的配合。
　　以裴擒虎前期入侵野区为第一要义的“老虎体系”，是典型的前期阵容，需要在第一波野区刷新时就建立团队优势，并逐步滚雪球形成经济差，带领队伍走向胜利。需要队伍的节奏感。
　　……
　　随着版本的变迁，这样的体系还有很多。
　　当成员们还在为在A组的胜利沾沾自喜时，木冉已经和消失商量下一步的规划：倘若联盟强势的体系他们都不会，也不知道如何去打，未来很容易被对手在BP上碾压。
　　于是，在确保能够获得大场胜利的情况下，他们有时会在赛场上练习一下还需要磨合的体系。
　　今天赛后采访上的是庄亦楠。庄亦楠在主持人身边站定时，尖叫声如同海啸一样，前排的观众都不得不捂上耳朵，才能抵御粉丝的热情——由于他这赛季亮眼的表现，已经收获了大量拥趸。
　　木冉已经不是那个初次登场时，只有零星几个灯牌的初出茅庐的职业选手了。
　　解说先问了第二把庄亦楠的镜天神下凡单切对方射手的细节，又问了打马核时的思路，接着问了庄亦楠身为队长如何领导队伍的问题：“那木冉作为ECW的队长，觉得一个队伍里队长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呢？”
　　庄亦楠想了想，道：“我觉得队长最重要的是精神状态稳定，在有成员飘了的时候给他泼冷水，在有成员沮丧的时候为他打气吧。”
　　主持人笑着说：“就像ECW运营做的那个短视频那样是吧。”
　　台下的粉丝哄堂大笑。
　　之前ECW运营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了ECW比赛开始前，后台的场景——
　　单单像个傻缺一样露出失了智的痴笑，正在手舞足蹈地摇花手，被运营P上“Sorry，我是个会发疯的男人”。
　　蔚然日常冷着个脸坐在沙发上，似乎还在回忆训练赛的失误，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被运营P上“努力这么久，终于考上了抑郁证”。
　　暗香巅峰赛被针对得很惨，在后台刚哭过，泪眼汪汪的，被运营P上“天啊，好狠的心啊，都这样跪着求了还要怎样啦”。
　　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十七刚刚阴阳了一下暗香的射手玩得菜，被P了“S属性大爆发——SUP（辅助）”的表情包。
　　庄亦楠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应付完了四个人迥然不同的情绪，该安抚地安抚，该批评的批评，把四个人都调整在了最合适的竞技状态。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看到拿着镜头的运营，神情依旧平和：“你在拍什么啊？”
　　视频就定格在了这个地方，运营给庄亦楠做了一个灵魂出窍、走上天堂的特效，配上魔性的音乐，上面的配文是“每天都要笑脸相迎，烦透这个世界，恨死你们所有人”。
　　这个视频因为五个人美丽的精神状态意外出圈，网友纷纷笑称小庄队长的精神状态领先队友一百年。
　　【好羡慕ECW有这样的队长，我队队长感觉只是挂了个名头，对队伍没啥作用。】
　　【前面的，你这还算好的，我队队长带着队员们天天打PUBG、打LOL、打麻将，就是不打王者荣耀。。。】
　　【他真的精神状态好稳定啊，在战队里稳定发光发热！不像我，在发光和发热中间选择了发疯。】
　　【希望本打工人能在面对老板和甲方时能有小庄队长这样的精神状态……】
　　【有这样的队长你几点回家？】
　　回到赛后采访现场，庄亦楠回复解说刚刚提的问题，开了个玩笑：“这都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五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观众都笑了。
　　解说最后问道：“你觉得今天比赛中，有没有特别亮眼的队友呢？”
　　这是赛后采访中经常出现的问题，大部分职业选手都是打个马虎眼，说些“我觉得大家都很棒”、“教练很辛苦”这种没有营养的水话。
　　而庄亦楠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最亮眼的话……Crown吧。”
　　主持人只是惯常一划水，没想到真的能问出东西来，眼睛一亮：“哦？”
　　“Crown的西施一直都挺有争议，有人认为他更擅长法刺，有人说他只会以中路为核的打法。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有在认真地学习工具人中单，因为他一直都认为‘职业选手在英雄池上不能有太明显的短板’。他今天这波顶住了压力的开团，也向外界证明——”庄亦楠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谁说他不会玩西施的？”
　　观众席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前排举着蔚然灯牌的粉丝都已经要哭出来了。
　　或许只有蔚然的粉丝知道，“Crown”这个id+“西施”这个英雄=永远无法翻页的黑历史。有时候粉丝发一些安利向的帖子，下面总会有黑粉阴阳怪气地说：“哦，Crown，那个西~施~King~啊~”、“我看Crown的西施不是珂珂，是呵呵”。
　　到今天，珂妈们终于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属于一年前早该过去的这一页，终于翻篇了。
　　看着台下在擦眼泪的粉丝，庄亦楠想起比赛开始前自己的担心，付之一笑。他这时候终于明确，他不需要过多地担忧蔚然了。
　　蔚然或许曾经低落过、沮丧过，可是他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坚毅的决心，只要在黑暗里见到一丝亮光，就能够逆锋起笔、向阳生长。


第75章 好兄弟
　　论坛热帖——
　　【ECW最后那波完美配合的团战好像在向我们证明……】
　　去年夏季赛决赛，并不完全是他的错TT
　　本人电竞乐子人，喜欢看吃瓜帖，之前就刷到过好多嘲讽“Crown闪现送给东皇太一吸”的冥场面。现在看来，其实Crown那波西施也是为了在逆风的情况下翻盘，只是本身就存在风险。
　　今天解说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他当时不站出来，也许队伍也会被慢慢磨平高地温水煮青蛙地输了比赛。他明明是想要在战队逆风时出来找机会的人，却因为被东皇咬到是输比赛的导火索，就需要承担所有队友粉丝的怒火、战队黑子的嘲讽，永远被钉在职业选手冥场面的耻辱柱上……
　　要是每次都这样的话，那以后所有选手都别想着开团，保KDA打就行了。
　　（PS.真的是路人，理性讨论，只是有感而发。）
　　L1：
　　【我也觉得啊，他当时被全网嘲笑，其实很大一方面是队友粉丝把自担不能夺冠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了吧。输了比赛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而他是整个队伍的出气筒TT】
　　L2：
　　【他好长一段时间在论坛和微博都没有一点呼吸权，看得我都怜爱了。其实我觉得他很敢打啊，高分局西施经常肉身卖自己开团，不是很正常嘛。】
　　L3：
　　【打游戏有打得不好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一直感觉网友对他格外严格。别的职业选手的下饭操作被嘲笑几天也就过去了，他这个都一年多了还有人在骂。】
　　L4：
　　【《纯路人》，但只为nili小珂神说话。各位理中客别太搞笑了，蔚然不过是打出了一波还看得过去的操作，珂妈立刻就见缝插针地洗白，然后把当时被全网嘲讽的锅往队友粉身上扔。我们队友粉可不背这锅。是是是，队友粉手眼通天，全网活人都是队友粉花钱买的机器人，6。】
　　L5：
　　【真的好好笑，感觉下一步珂妈要开始说Crown拳打春天脚踢影子了……】
　　……
　　事关全联盟最有话题度的职业选手Crown，粉粉黑黑又是一阵骂战，帖子很快就盖起来千层高楼。
　　不过竞圈的互打互闹都很正常，路人们吃瓜而已也没放在心上。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事情走向。
　　各大电竞营销号上，有一段直播录屏火了起来。剪视频的人很细心，把在车上的五个人的视角都剪了进来，这样看视频的人能同时看到五个人的反应。
　　昨天凌晨十二点多，因为影子有事，Crown在DAC的队友车上一起打表现分。他们打了几把气氛都很好，DAC的新打野小博正在给蔚然说当年自己在DAC青训时，做梦都想早点升到一队来和蔚然一起打游戏，直说得蔚然脸都红了。
　　聊完这个话题，他又开始缠着蔚然分享DAC基地附近好吃的外卖，插科打诨，一片欢声笑语。
　　进入第三把，刚加载好游戏，全队聊天屏就弹出对面百里守约的消息：【哇！我居然撞车DAC了。】
　　蔚然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不会撞到我们粉丝了吧。”
　　在DAC待了太久，他习惯性地说的是“我们”。
　　综维也习惯性地把蔚然当成自己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真撞我们粉丝了啊。”
　　天黑打字回复道：【好哥哥们，轻点打。】
　　可下一秒，聊天框又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对方百里守约：【不过你们怎么在和白眼狼一起玩啊？】
　　视频右下角，蔚然反应了三秒，嘴角的笑缓缓消失了，面上是一片茫然的苍白。
　　综维也愣了一会儿，“操”了一声，火速屏蔽了百里守约的消息，但还是没来得及遮住百里发过来的话：【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得就是你。】
　　【彩笔，你欠我们DAC一座冠军奖杯。】
　　视频里，DAC四个人都反应很快地把屏蔽了对面五个人的消息，并悄悄移动了一下自己开的摄像头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聊天框，不让直播间里的观众再看到聊天框的内容。
　　没人让他们这么做，可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保护自己曾经的队友，动作整齐划一地像是上过什么危机公关的课程。
　　蔚然沉默了一会儿，但不像曾经一样在粉丝突脸时肉眼可见的沮丧，而是深呼吸了几口，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主动和队友们聊回了刚刚讨论的外卖的话题。
　　他已学会，如何不被外界的恶评影响心态。
　　但上周从DAC离职的经理洪流转发了这段视频，并阴阳怪气地评论“你们还挺会在白眼狼面前演戏的”。
　　一时间，这条微博的评论区炸了。
　　洪流从DAC离职，似乎并不是因为向外界宣称的“需要休息”，而是在队员们的坚持下被俱乐部辞退。
　　在和DAC撕破脸皮后，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彻底放飞自我，爆出了一些真真假假的瓜，挑拨DAC队粉和蔚然粉丝之间的关系。
　　不像之前一样只是暗戳戳地内涵，现在他公开声称，蔚然转会是为了赚钱，说他吃了ECW多达102万的回扣；又说DAC队员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面上这般和谐，实际上，蔚然在DAC的时候就经常和队友们吵架，甚至动过手。
　　节奏横飞，真假难辨，微博、贴吧、某瓣和各大论坛都掀起了电竞圈前所未有的吃瓜狂潮。
　　和“高薪”相挂钩的话题很容易破圈，就如同内娱会用208万来代指流量明星，电竞圈也开始用102万代指Crown，指责他赚钱易如拾芥，却德不配位。
　　【Crown 102万】的词条已经刷上了微博热搜。
　　这是KPL今年第一次大范围的破圈，在微博上的话题度甚至碾压了流量明星买的热搜。
　　网上正争吵得乌烟瘴气，蔚然却都没有看。
　　他从俱乐部请了两小时的短假，正带着莹莹在宠物医院看病。
　　莹莹这段时间长了口腔溃疡，连吃饭都无精打采的。蔚然怕她出现牙周问题，便忧心忡忡地带到了宠物医院做检查。
　　“宝宝。”看着莹莹委屈地反抗护士姐姐扒开她嘴巴检查情况的手，蔚然皱着眉头，心疼地轻轻咬了一下莹莹的耳朵，“要听话。”
　　莹莹哼唧了一声，不乱动了。
　　冷淡却温柔的帅哥配上毛茸茸又乖巧的猫，医院里闲暇没事的护士姐姐们都围了过来，一边安抚小猫，一边红着脸偷偷看蔚然。
　　蔚然的眼睛是单眼皮，眼尾上翘，眼头圆钝，瞳孔又圆又亮。和莹莹贴在一起的时候，两双眼睛出奇的像。
　　有人在搭讪蔚然：“帅哥你真的长得有点猫系诶。”
　　也有人在搭讪（？）蔚然的猫：“宝宝你真的好可爱，告诉姨姨，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姨姨把你带回家好不好。”
　　蔚然低下头，温和地笑了。
　　趁着医生在给莹莹做常规检查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到了宠物医院的阳台上打电话。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洇湿了翠绿的柳条，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特有的青草香味。
　　“嗯……但是不管怎样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蔚然没有给自己做任何辩解，诚恳地向电话那头的人道歉。
　　权威有些手足无措：“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专门打电话来，太把家人们当外人了。”
　　“就是就是，有人带节奏，没办法的事。”权威开了免提，DAC其他队员也在电话旁七嘴八舌地说话。
　　蔚然松了一口气：“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
　　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但是按照他的性格，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权威在那头道：“我也不在乎。”
　　他用轻描淡写但又万分郑重的语气，说出了蔚然没有说出来的话：“我在乎的只有你们这几个人而已。”
　　蔚然拿着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窗外一阵劲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刘海，他淡淡地笑了。
　　天黑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兄弟！一辈子！”
　　蔚然喉结滚动了一下，之前心中对于外间节奏隐隐的担心一扫而空，轻声道：“好兄弟。”
　　丛林啧了一声，说他说这么煽情的话好恶心。
　　然后几个人又开始了日常的骂战：“低分狗能不能别叫啊。”
　　“老子真的服了，谁带你打的表现分啊？”
　　“说得好像你辅助不是我你赢得了一样？”
　　“你放屁，多的是辅助求我带他们躺。”
　　综维冷酷地说：“别吵了，你们爹上路都已经要通关了。”
　　权威嫌他们吵，远离他们走到了安静的地方：“你放心，大家都不会生你的气。洪流就一脑残，他实在太恶心了。他离职前提出要实行什么一二队轮换政策，按选手的人气和比赛成绩综合考量上场……啧，真要这么做了那还是电竞战队么？不成娱乐圈了？我们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俱乐部把他辞退了，闹得很不好看……他现在估计是心存恨意在报复呢。”
　　蔚然举着手机，安静听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有些嘈杂，他听权威说话听得断断续续的。他环顾了周围，阳台一片寂静，很少有人路过，他干脆开了免提。
　　权威还在说：“……你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他现在反正也不是DAC的人了，粉丝也会慢慢清楚他只是在瞎说而已……过几天我们生日直播的时候一起玩玩，节奏也就慢慢消失了。”
　　蔚然“嗯”了一声。
　　权威和他清算起当年洪流在DAC干的缺德事，吐槽了好一会儿。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难得国骂了一句，愤愤地说：“当时你手伤成那样，他还让你提前出院做安抚粉丝的直播……这种人你该怼就怼，不要给他留一分情面……”
　　身后，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蔚然转过身，看见来人的衣服被淋湿了一小半，头发也坠着水珠。
　　来人的手上拿着一把伞，另一把伞掉到了地上。
　　阳台的风把雨丝吹在蔚然的脖颈上，他回头去看，发现原来不知何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庄亦楠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还在喘着气。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神灼灼，甚至带着几分凶狠；但语气却是小心翼翼，好像不敢听到自己不愿意听的回答：“他刚刚说……什么手伤。”


第76章 往事
　　蔚然永远记得去年的夏天。
　　明明是八月份，但太阳好像在连续工作几个月后罢了工，躲在厚厚的云层后不肯出来，是个夏日里难得的阴天。天上堆满了乌云，好像一拧就要出水，可又固执地不肯坠落人间。高温加上高湿，导致瓷砖都像出了汗一样，渗出湿漉漉的水痕。
　　他记得当时自己无论摸哪里都是滑腻腻的，分不清是湿气还是手上的汗水。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他失去了梦寐以求多年的联赛冠军奖杯。
　　他穿着DAC红黑色的队服，和队友们肩并着肩朝观众们九十度鞠躬，这个动作持续了可能有数分钟。鞠躬的时候，他看着地上，有水滴像下雨一样洒了满地。
　　他后来才意识到那是站在左边的队友Every的眼泪。
　　这眼泪也一滴一滴击打在他的心上。
　　可再站起来时，这黄毛小子只是微微红了眼眶，努力隐藏自己的哭腔，给粉丝们说他们下次一定会再努力。
　　似乎只有在鞠躬不被人看到的时候，才能放任自己哭出来。
　　粉丝观赛席里，有脸上画着队标的男粉在失声痛哭，拿着手幅加油助威的女孩子们沉默地收起手幅，更多的人只是话也不说一句地往场馆外走，脸上写满了失望。
　　在这样的气氛下，蔚然的鼻子也酸了。可他偏过头，看了看家的方向，爸爸妈妈现在在看直播吗？他们也会觉得原本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害队伍输比赛的战犯吗？
　　他咬紧牙关，暗自掐住大腿，告诉自己不能哭。
　　于是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上车准备回基地的时候，综维去洗手间上厕所，蔚然靠在柱子上和来看比赛的萱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萱萱努力说些轻松的话题想让他开心点，他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脑袋里面还在一帧一帧地回放比赛时的场景。
　　这时候，一个男人逆着光从停车场的入口走了进来。他中等身材，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上半张脸的表情。
　　蔚然抬起头时，只能看见他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嘴角透着几分诡谲的笑容。
　　他当时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在意，反而闭上眼睛靠着墙休息，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走近的。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绿色的手套，拿着一个铁质的金属盒，在和蔚然擦肩而过时，轻描淡写地把金属盒里的液体倒在了蔚然的右手手臂上。
　　真正的恶性事件发生时，并不会像影视剧里那样，导演一次又一次给出慢镜头的回放——事实上，他把一整盒液体都倾泻在蔚然手上，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意外来得太快，蔚然又是闭着眼，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田筱萱本能地伸出手拉着蔚然躲了一下。于是那铁质容器里的液体并没有泼在蔚然右手手掌和小臂，而是泼到了大臂上。
　　蔚然侧头看去，第一反应是不知道那男人泼的什么——那玩意油油的，没有颜色，比平时做菜的菜籽油更稀，看上去滑腻腻的。
　　萱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拿刚刚擦眼泪的卫生纸盖在这油状物上——可下一秒，卫生纸瞬间变黑、萎缩，只剩半张了。
　　与此同时，蔚然和田筱萱披着的薄薄的长袖队服被腐蚀除了一个大洞！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怔在原地，来不及应对。
　　蔚然有同学学的化工，听他们说过实验里操作失误，强酸强碱腐蚀皮肤的事，但那时候他觉得这种事离自己很远，只是当耳边风过了，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他发现，萱萱因为拉着他躲了一下，有一些液体也泼在了她的小臂上。
　　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烧灼感，像是有毒虫深入骨髓叮咬。
　　萱萱的表情渐渐显出痛意。
　　于是被情绪麻痹的大脑开始转动，蔚然可能就反应了一秒，立刻回忆起读书时教材里提到的处理方法，如梦初醒地拉着田筱萱跑到停车场里的洗车店，二话不说用没被化学物质泼到的左手从工作人员手里抢过水枪。
　　洗车工目瞪口呆：“你——”
　　蔚然拿着水枪，朝着自己和田筱萱身上不停冲刷，两个人被高压水枪冲成了落汤鸡。
　　就在刚刚来不及反应的几秒钟里，被液体腐蚀的皮肤已经从肉色变黄、变红、变棕，最后有部分烧伤得最严重的区域显现出棕褐色。后知后觉地，他开始感觉到痛……强烈的痛意让他全身发抖，连左手提起水枪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偏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看着一小块已经脱水的皮肤像被剥落的树皮一样从自己手上褪去，疼得他像是被活生生剜下来一块肉……
　　蔚然看了一眼田筱萱，她此时闭着眼睛，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她的左手从小臂一直延伸到关节处，都呈现出焦黄色。
　　他心下一阵剧痛。
　　如果他犯了什么错，惩罚他一个人就行了，为什么要连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萱萱还是个爱美的女孩子……
　　愧疚像山一样把他压垮。
　　洪流注意到洗车店的员工拿出手机在拍照，立刻过来劝说蔚然不用再冲了。
　　“用冷水，多、多冲洗，可以降低创，创口被烫伤的程度。”蔚然因为痛感，说话的时候牙关都在打颤。
　　他记得在烫伤后，即使皮肤表已经不是高温，但持续的水流可以对遭到损害的更深层的皮肤起到降温作用。因此在重度烫伤后，甚至需要用冷水冲洗长达半小时以上。
　　水枪里的水冰凉，冷得他发抖；可手臂和背部的皮肤却如此滚烫，仿佛有火焰在灵魂烧灼。他额头上出了很多汗，但立刻被水流冲走。他呼吸紊乱地交代洪流：“你、记得控制住犯人，报警，还有、还有打120。”
　　选手被恶意伤害的危机关头，洪流这个战队经理做出的唯一应对措施是不要让目击的人拍照，蔚然心下又愤怒又无奈。
　　最后还是巴士上的DAC队员们匆匆忙忙下车看了情况，打电话报了警。
　　泼化学物品的男人甚至没有离开现场，他走到角落，慢悠悠地点燃了刚刚叼在嘴里的烟，欣赏蔚然和田筱萱在水里痛得呻吟、发抖的模样，若无其事的神色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演出。
　　众人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危险物品，皆不敢靠近他。
　　橙红的光点在他嘴边跳跃，他看着蔚然反应很快地找到水源开始冲洗，表情似乎有一些可惜。
　　电竞赛事这种有大量人口聚众的场合本就有警察巡逻，没多久警察就赶来将嫌疑人缉拿。
　　嫌疑人甚至不紧不慢地把烟头丢到了地上，拿脚踩了踩，才伸出了手让警察拷上。
　　权威远远看着蔚然手臂的皮肤已经变了色，红了眼眶，对着凶手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手如果出事了，职业生涯就结束了！”
　　“他这种程度在法律上最多也就是认定个轻伤，我会被判多久？六个月？一年？”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被警察压住，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看上去，可能甚至没到二十岁。
　　他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脸上依然挂着狰狞的得意的笑。
　　权威气得握紧了拳头，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你疯了吧？”
　　他无所谓地挑了挑嘴角，轻蔑地笑着说：“用我一年换他一辈子再也打不了职业，值！”
　　那天下午……阴天……乌黑的云层……拥挤的人群……
　　戴鸭舌帽的男人……诡异的笑容……看戏的眼神……他嘴上叼着的烟头……
　　铁质的容器……油状的液体……灵魂被灼烧般的疼痛……
　　这些浮光掠影的记忆碎片，成了蔚然午夜辗转时永恒的噩梦。
　　后面他才知道，那个男生手上戴着的绿色手套是在操作强酸强碱时专用的丁腈橡胶手套，而他拿在手里的铁盒是不会被硫酸腐蚀的铝盒。
　　之后的好几个月，甚至只要看到金属色的铁饭盒、绿色的手套，他都会想要呕吐，这是刚刚受到剧烈伤害后短期PTSD的症状……这个症状到很久后才减缓。
　　他记得他到了医院后，医生庆幸地夸奖他处理得快，并没有造成肌腱、骨骼的损伤。被硫酸腐蚀后，是在和时间赛跑，每晚一秒进行处理，伤口就会严重一分。
　　再加上凶手的硫酸浓度并不算很高，他才不至于落下残疾。
　　可饶是如此，浓硫酸的伤害依旧侵害到了真皮层。在医生为他清理创口时，受硫酸腐蚀较轻的创面红白相间，布满了狰狞的水疱；而些微没有第一时间被水稀释的部位，甚至已经变得焦黄、碳化，坚硬得如同皮革一般，哪怕医生按上去痛觉也很迟钝，这是痛觉神经已经坏死的表现……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疗伤过程中，医生需要把死皮和腐肉清理，每次清理时都痛得他整个人不断地蜷曲起来；流脓的疤痕吐出黄色的黏液，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尖同时扎向他……后来，他只要看到换药的医生就怕，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唯一的安慰是，田筱萱的伤势比他轻很多，只是轻微烫伤不需要住院。
　　出院后，蔚然白天去医院换药，晚上在俱乐部休息，一边承受着教练萧鸣的抨击和打压，一边面无表情地在网络上看到辱骂自己的言论。
　　这时他得知，伤害他的那个少年是从学校的实验室里偷出来的硫酸，被判处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一年时间，伤口长出来的新皮还和周边的皮肤有着明显的色差，凶手就要出狱了。
　　刑期比他的恢复期还短。
　　这无疑为蔚然带来了大量的痛苦。
　　对队伍的遗憾，对田筱萱的愧疚，对恶性事件的恐惧和PTSD，让他在身体状态不佳的同时，精神状态也如临深谷。
　　那是他的人生中从未经历的至暗时刻。
　　对此，DAC的管理层并没对他做出任何安慰，只是对外宣称Crown需要休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比赛会由替补影子登场。
　　他经过近三个月的修养，终于能够拿起手机、重归赛场，却因为挑战者杯中战队成绩不佳，等来了俱乐部宣布的将他挂牌的消息，来到了ECW这个在他看来没钱、没粉丝、没实力的“三无”俱乐部。
　　“再后来，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样了。”蔚然背对着阳台，窗外风潇雨晦，他却如清风明月般巍然不动，眉目平淡从容。
　　庄亦楠缓缓的伸出手，触摸他右手的大臂处，隔着布料，他能感觉到有些位置略有些凹凸不平。他的手指沿着凹陷的痕迹，一寸一寸地抚摸，好像这样就能陪伴蔚然经历那段黑色的岁月。
　　他没有说安慰的话，可眼神却诉说了他所有的怜惜，和感同身受的痛。
　　一阵风吹来，吹乱蔚然额前的刘海，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身体滚烫的少年俯身抱住了他。力度之大，像要把他融入到身体里，仿佛一个火把，用自身的暖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蔚然被迫仰着头，微微睁大了瞳孔。
　　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笑道，伸出左手轻轻抚了抚庄亦楠的后脑：“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这样，我当时还那么对你……”庄亦楠的声音颤抖着，呼吸紊乱地喷到蔚然耳朵上，“没过去，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作者有话说】
　　被浓度没有那么高的硫酸泼到并不是立刻就会腐蚀皮肤，是有处理和反应的时间的。我查了一些关于烫伤的文献，又问了一下学医的同学，希望写的不要有太多bug，有问题欢迎指正哦。


第77章 典韦开大
　　庄亦楠不敢想象，如果当时田筱萱没拉着蔚然躲一下，他受伤的会是哪里。如果真的泼到手、五指黏连，那个一心想要冠军的人可能从此以后真的没办法去追逐自己尚未实现的梦想了。
　　庄亦楠也不敢想象，如果蔚然处理的慢了一点，伤口又会恶化成什么模样。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无法平静。
　　今天并不是运营日，但他开播了。
　　在电脑前刚坐下，单单有点惊讶：“队长你不是去给蔚然送伞了吗，怎么先回来了？”
　　“他的猫还要体检，我把伞留给他了。”庄亦楠道。
　　单单觉得有些奇怪，庄亦楠走的时候急急忙忙，生怕蔚然淋到雨似的，怎么反而自己先回来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觉得有些奇怪。
　　主播在KPL里向来是“别人家的队长”，不仅经常和赛训组讨论BP和打法，在团队里担任指挥，还会调节队伍里成员的情绪，以精神状态稳定著称。
　　他直播这么久以来，从来不见真正地生气、喷人、冷脸，不管是优势劣势都稳扎稳打，不骄不躁。赢了比赛不猖狂，输了比赛不气馁，精神状态良好得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
　　可庄亦楠今天开播几分钟了，并没有打开游戏，而是自顾自地在桌上翻找着什么文件，越看，他的表情就越冷峻。
　　他是蔚然的队友，蔚然的黑子们也找到了直播间，刷着【聊聊102w呗。】
　　随后被房管一条一条以“带队友节奏”为名禁言。
　　庄亦楠抬头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我还在想去哪里找你们，你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看着摄像头，眼神很凶，温顺的小狗忽然变成野外目光森冷的狼，好像在压抑什么愤怒的情绪：“好，那我们就来聊聊这个102万的事。”
　　弹幕瞬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扣问号，房管们也着急地让他不要带队友的节奏，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立刻呈指数型涌升。
　　“大家应该都知道，为了促进友好转会，选手通常都可以拿一笔签字费。拿签字费在联盟、整个电竞圈，乃至所有体育赛事项目中都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蔚然为了转会到自己想去的俱乐部——”庄亦楠表情很冷，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没、有、拿、一、分、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又是众说纷纭。
　　庄亦楠把转会的合同遮住私人信息，在摄像头前晃了晃：“能看见合同吗？转会费都是直接打给了DAC，并没有一分钱是给Crown的，这是因为ECW默认DAC到账后会把钱给Crown*；至于DAC那边，我刚刚和他们的新经理求证了，由于蔚然在转会前自愿放弃了签字费，所以也没有给他。一言以蔽之，DAC和ECW，都是没有给Crown出签字费的，更别提洪流说的102万的回扣。”
　　“之前不说这事，是因为节奏每天都有，我们没心思、也没精力进入自证陷阱，去反复解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他为什么会被盲拍到ECW，是我给俱乐部提议可以买他，俱乐部在综合考量下觉得他确实很适合，才做出的决定。所以归根结底，他来ECW也是因为我，我不可能放任他被外面这么造谣、污蔑。
　　“更重要的是，Crown在DAC和队友们并肩作战了1000多天，那是快三年的青春。所以，他在乎DAC，在乎DAC的队友们，不想和他们闹得难看，把曾经的情谊变成一地鸡毛，在微博‘对簿公堂’，只为了证明谁的错更多一点。
　　“这种事情小人做得出，君子做不出。所以洪流做得出，蔚然做不出。蔚然想在彼此之间保存一些体面——而我不需要这份体面。”
　　“所以他不用出面澄清。”
　　“我来。”
　　坐在一边的几名队员人都傻了，十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队长，三思而后行。”
　　庄亦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对他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在做什么，旋即还是转过头没有表情地对着镜头说话：“Crown转会到ECW，是我和我们战队的老板一起去签的约，我全程陪同，不存在任何私下交易和阴阳合同。你们说好奇102万的事，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收了102万？”
　　他冷笑道：“我只给一个人送过102万，那个人就是洪流——我已经在他坟前烧给他了。”
　　训练室里传来几个队员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庄亦楠前所未有的攻击性震惊了。
　　“没必要这么攻击人家吧？为什么没必要？选手转会拿签字费天经地义，好聚好散两全其美，你猜Crown当时为什么不拿？是谁当时要求Crown转去其他俱乐部，不然就卡他合同，让他没比赛打？”
　　“我说的和洪流说的不一样？好，你们把洪流叫到我直播间来，我来和他对线。直播间号7467467262226，我在这里等着他，欢迎他来。怂的人是孙子。”
　　“我不爱惜羽毛？谁说的——蔚然也是我的羽毛，我怎么不爱惜了？”
　　“我帮蔚然说话他知道吗？”说到这里，庄亦楠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不知道，他现在带莹莹去宠物医院体检了。可能他回来也会怪我自作主张，不过无所谓了，我只是不想有的人看他脾气好、好说话，就觉得他好欺负。”
　　弹幕——
　　【……别尬黑，我们从来没觉得蔚然脾气好、好说话。】
　　【当蔚然粉丝两年了，从来都不敢在线下和他说话，怕他一个眼神把我冻死……】
　　【有没有可能我们然宝是一款不爱说话的冰山美人，和脾气好、好说话这六个字没有一点关系啊啊啊。】
　　【儿子……其实妈妈一直觉得脾气好、好说话的人是你来着……】
　　【Crown对木冉限定的脾气好、好说话吧TT这门婚事我同意了，明天就去然宝直播间帮你给他提亲。】
　　说曹操曹操到，庄亦楠的手机响了。他低头去看，备注是“冰淇淋”。
　　是蔚然。
　　蔚然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庄亦楠没开免提，观众们听不到。
　　于是一时间弹幕全是【别说悄悄话！还有什么是我们这些尊贵的弹幕老师听不了的！】
　　他们只能听到庄亦楠淡淡回应了一声：“我说了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带节奏？让他们带我的呗。”
　　他的重音放在“我”这个字上。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这是他第一次挂蔚然电话。
　　电话那头的蔚然愣了愣，保持着手机在耳边的动作站了很久。许久，他才摇了摇头，失笑。
　　这小子啊……
　　当时庄亦楠说“这事不可能这么过去”的前一句，说的是“你这样，我当时还那么对你”——其实蔚然清楚，庄亦楠现在的举动，也充满着一些自我惩罚和赎罪的意味。
　　蔚然低下头去抱莹莹，轻轻抚摸了一下它蓬松的猫，叹了口气。
　　ECW的训练室内——
　　半个小时过去，洪流没有如观众们期待的那样来直播间和庄亦楠对线。等他的过程中，庄亦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弹幕。
　　弹幕又有人说蔚然绿茶，为什么自己的事要庄亦楠来说？
　　“我刚刚都已经说了……”庄亦楠不气反笑，“算了，成，他绿茶，我就喜欢喝绿茶。我乐意替他带节奏，乐意让人来骂我。我乐意，我心甘情愿，我乐在其中，好了吗？满意了吗？”
　　平时总是脾气很好的庄亦楠，那天攻击所有人，主打一个典韦开大——“彻底疯狂”*。
　　论坛有一个帖子被缓缓顶了上来：【妲己二技能的眩晕时间是多长？】
　　曾经的热评第一：【妲己的二技能是“偶像魅惑”，能够对敌人造成1.5秒晕眩。】
　　现在的热评第一：【Crown这个妲己现在多少级了？一个二技能硬控了庄亦楠一个多小时……】
　　【真·偶像魅惑。】
　　还有人用妲己的海报P了张图，给妲己的脸换成了蔚然：【蔚妲己真是勾魂摄魄、狐媚惑主，你队队长已经疯魔了……】
　　【讲个笑话：庄亦楠，精神状态稳定的队长一枚呀。】
　　【作者有话说】
　　“彻底疯狂”是典韦的台词。这英雄开大之后主打一个发疯砍人。
　　签字费是新俱乐部出还是旧俱乐部出我也不清楚，如果和现实不同请当做我的私设。


第78章 生日直播
　　最后还是蔚然急急忙忙赶回俱乐部，强迫庄亦楠下播，这事才画上了一个句号。
　　打CCG的前一天，是3月18日，也是蔚然和权威的生日。
　　在庄亦楠上次直播辟谣后，再带蔚然节奏的人少了很多，蔚然直播间里的弹幕大多都是粉丝的祝福。他先看了俱乐部精心准备的祝福视频，又在运营的安排下完成了和粉丝的活动，KPL里关系不错的朋友们都来直播间送了礼物。
　　只有庄亦楠，下午打完训练赛就出门了，过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回来，也没来直播间送礼物。
　　蔚然眼睛今天格外明亮，用格外频繁的频率看礼物列表，好像一直在等人。
　　弹幕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常，开始拱火了：【小哥哥，别人都给你送了，但是好像有个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耶。】
　　【主播，你游戏里绑定的情侣好像忘了你生日诶。】
　　蔚然的视线在滚动的弹幕列表上停留了十秒才收回视线，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人家很忙的，忘了也很正常啊。”
　　【……】
　　【茶。】
　　【小哥哥你自己听听你说这话的语气呢。】
　　【Crown你变了，你不再是之前那个高冷的你了。】
　　这时候，训练室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本来被弹幕逗得有一点点笑意了的蔚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立刻抿起嘴唇，摆好了冷淡的表情，保持了还在生气的态度。
　　训练室的灯忽然也被关上了。
　　黑暗中，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捧着生日蛋糕从门外走进来，蛋糕上的摇曳的烛火点亮了他深琥珀色的瞳孔，散发莹润的光芒。
　　队友们开始合唱跑调了的生日快乐歌，五个人在五个调上，蔚然感觉耳膜都快被震碎了。在一片只能称得上是“噪音”的歌声中，庄亦楠带着磁性的声音格外突出，让人如听仙乐耳暂明。
　　烛光的映衬中，庄亦楠看向蔚然的眼神温柔，仿佛揉碎了星空撒在他眉宇间。蔚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往下压住了嘴角的笑意，转过头不看庄亦楠。
　　唱完了歌，蔚然许了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运营把灯打开，蔚然看见蛋糕是梦幻的浅蓝色，上面有几个蔚然Q版形象的翻糖小人儿，都戴着皇冠，有的在低头玩游戏，有的在笑着挥手，有的怀里抱着猫，十分可爱。
　　【啊啊我宝宝好可爱的Q版小人，我亲亲。】
　　【啊啊啊儿子这个翻糖有点太可爱了，我一口一个！】
　　蔚然和蛋糕拍了照，又给队友们和工作人员们都分了蛋糕，但是一直没有给庄亦楠切。
　　其他队友和工作人员都领完了蛋糕，笑嘻嘻地去自己的位置上吃了，只有两手空空的庄亦楠站在旁边，看蔚然低下头没有表情，一下子回回弹幕，一下子调调电脑设置，磨磨蹭蹭地就是不切属于他的那一块。
　　庄亦楠意识到了什么，站在蔚然的椅子后面，俯下身子用两只手手围在他胸前，隔着椅子半抱住了他：“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说话的时候挨得很近，蔚然都能察觉到温暖湿润的气流吹在他耳后。
　　蔚然脸上没有表情，保持着低气压：“也还好吧，睡觉前回来了也不晚。”
　　“你又阴阳怪气。”
　　“我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你那么忙。”
　　弹幕——
　　【幻视我对象阴阳怪气的样子，汗流浃背了。】
　　【……好像因为等了我很久而生气的女朋友。】
　　【你们猫系男是这样的吗……和我家猫一模一样。】
　　【我家猫生我气了我哄一天都哄不好，庄亦楠你有难喽。】
　　【宝宝你……好好好易燃kdl。】
　　庄亦楠笑了，用手背轻轻蹭他下巴下的软肉：“别生气了，给你买礼物去了。”
　　蔚然抿起嘴巴，声音像冰块般又冷又脆：“可是别人都早就准备好了，你也不能早点买吗。”
　　一双大手摸他的头发：“礼物能早点定，蛋糕也能早提？”
　　蔚然垂下睫毛，看上去依旧不是很高兴，可眼睛里的笑意出卖了他——他只是维持了还在生气的表情：“但是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吃甜食。”
　　“可是别人过生日都有蛋糕吃，你也该有。”庄亦楠站起身，走过去给蔚然切了一块蛋糕，“尝尝看。”
　　蔚然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居然有芋泥和奥利奥。”
　　这两种都是他比较喜欢的甜品。
　　其实还有芒果和脆脆珠，配上绵密的奶油，口感异常丰富。这家蛋糕店是京城最紧俏的定制蛋糕店，为此庄亦楠很早就找店家预定，设计图样、定制口味，又赶了很远的路亲自提回来。
　　蔚然给庄亦楠切了大大的一块，两个人小口吃着，时不时交流两句对蛋糕的感受：“甜度正好。”
　　“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多种小料混在一起，却比例刚刚好的。”
　　“好好吃啊。”
　　弹幕变成了书名号大军，满屏都是【《我又不喜欢吃甜食》】。
　　【真香。】
　　【宝宝，你有点太好哄了吧-3-你等了他那么久诶！】
　　【比我女朋友好哄，庄亦楠你小子有福了。】


第79章 图谋不轨
　　吃完蛋糕，到了和今天的另一位寿星连麦的时间——权威和蔚然，当初在豪门DAC争夺首发名额的两人，因极其戏剧性地在同一天过生日，被称为KPL的“中单双子星”。
　　他们一个是团战里冲锋在前的光芒万丈的“皇冠”，一个是在队伍里默默为队友提供控制和经济的“影子”，两种截然不同的打法，却都在团队里打出了自己的风采。
　　在影子为Crown替补的时候，双方的某些粉丝就算恨死对方，也总是要感叹一下“既生瑜，何生亮”。但事实上，他们的关系远比粉丝们想象的要好。
　　蔚然和权威互相祝对方生日快乐后，权威笑嘻嘻的：“我这边弹幕老师说要我敲诈一下你队队友们的礼物。”
　　蔚然问：“你有我队友微信吗？”
　　“有啊，当时送你来ECW，的时候我记得我加了你队长。”权威一边说，一边念念有词地在联系人列表里搜索，但是搜“木冉”、“庄亦楠”、“ECW”都找不到，“怎么回事啊庄亦楠，你是不是把我删了。”
　　庄亦楠很无辜：“怎么可能。”
　　蔚然提醒：“你当时给他备注的什么？”
　　权威努力地搜了很久，终于在联系人列表里翻到了庄亦楠，只见他的备注是——“蔚然的打野队友”。
　　庄亦楠：“……”
　　那一刻他的表情不足为外人道。
　　【哈哈哈哈笑得我抽抽。】
　　【小庄弟弟：6，我不配拥有姓名是吧。】
　　【不是我说，怎么有一种剑拔弩张的雄竞感……默默地证明自己老婆的归属权什么的。】
　　【要不你俩打一架吧。】
　　【易燃VS权然不知，蔚然你后宫起火啦！】
　　蔚然问：“那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
　　权威顿了顿，实话实说：“敏感肌中单。”
　　“……”蔚然的表情像炸毛了的猫。
　　权威求生欲极强，小声地强词夺理：“不是，我意思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要像爱护皮肤一样爱护你。”
　　蔚然：“……”想说我玻璃心就直说。
　　弹幕又在说嗑到了权然不知。
　　庄亦楠默默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现在坐的高脚凳挪近，左手手臂搭在蔚然的电竞椅上。远远看上去，仿佛他把蔚然圈在了怀里一样——这是一个保护型、占有型的姿势。
　　他强势地在直播间的镜头里刷了自己的存在感，果然立刻弹幕开始问庄亦楠和蔚然给对方的备注。庄亦楠没有扭捏：“他在我手机里的备注是冰淇淋。”
　　蔚然闻言看了他一眼。
　　庄亦楠问蔚然：“你呢？”
　　蔚然一副不想说的表情，庄亦楠拿了他没锁屏的手机，看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黑芝麻汤圆啊。”
　　又挑了挑眉，偏过头问蔚然：“什么意思？”
　　“那你的‘冰淇淋’，又是什么意思？”蔚然转过头看着庄亦楠，轻声问道。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蔚然率先败下阵来，转过头，四两拨千斤地对着弹幕解释：“是他有一天让我帮他买黑芝麻汤圆，我、我怕忘了……所以改了备注。”
　　他不会撒谎，于是脸颊都泛上了淡粉。
　　于是庄亦楠也依葫芦画瓢：“‘冰淇淋’同理。他让我帮他买。”
　　但是蔚然偷偷红了的地耳尖，和庄亦楠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直播间没有相信的，所有人都在弹幕里呐喊：【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要给对方这个备注啊？】
　　【不是？你们背着家人们有小秘密了？这么把家人们当外人？】
　　【急急急，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有个朋友说他特别想知道！！！】
　　【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有点太暧昧了(ω)】
　　刚刚Crown直播间在刷“权然不知kdl”了的，都刷起了“易燃kdl”。庄亦楠看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笑，这才低下头安心地继续吃蛋糕。
　　训练室外，莹莹好奇地探了探头，发现训练室不像往常一样关着门，于是走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进来，蹲在蔚然电竞椅边小声地用夹子音“咪咪”地叫着。蔚然把她抱起来揽在怀里：“你也是来祝爸爸生日快乐的吗？”
　　他不太好意思在粉丝面前喊猫的名字——“莹莹”，很容易就让人猜到是取得“赢赢”的谐音，于是用很软的声音喊：“宝宝。”
　　他低下头，在莹莹粉色的鼻尖下轻轻亲了一口，发出很小声的“啾”的一声。
　　【我也不想给他刷礼物的，可是他叫我宝宝诶！】
　　【两只可爱小猫咪在对话。】
　　【然然对莹莹真的好温柔，想魂穿莹莹了QAQ】
　　“好可爱，”权威也隔着网线在嘤嘤呜呜，“我们莹莹是一只特别特别可爱的小猪，除了我，一定要远离别的叔叔，别人都只是想把你做成脆皮五花肉。”
　　他看了庄亦楠一眼：“特别是要远离你爸的队长。”
　　“为什么？”庄亦楠问。
　　权威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半真半假地对莹莹说：“我感觉他对你图谋不轨。”
　　“当然，不是对你，主要是对你爸。”
　　【怎么个图谋不轨法？】
　　【细说图谋不轨！这对我很重要！】
　　【权威你是会嗑的！】
　　【啊啊啊啊感觉他们也都在嗑易燃！】
　　【全世界都是我的同担！】
　　庄亦楠和他隔着镜头对视一眼，没有否认，只提起一边嘴角有点坏地笑了下，从蔚然手里把猫抱过来，亲了一口莹莹毛茸茸的小脸。
　　莹莹挣扎了一下，跑掉了。
　　蔚然却又开始感到脸在发热——好巧不巧，刚刚庄亦楠在猫脸上亲的位置，就是他之前亲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比较短，因为下两更是粗长~
　　求求海星（戳手手）。


第80章 强制爱
　　小猫咪多少是有些高冷的生物，哪怕莹莹已经和庄亦楠相处了一个多月，但也只是勉强从“见面就撒腿跑”变成了“勉强能安静地和平共处”。
　　刚刚跑掉的莹莹被庄亦楠强行捞回来，在他怀里发嗲地叫着，想回到爸爸手里和爸爸贴贴，但庄亦楠这厮就是强制地把她禁锢在怀中不让她跑。
　　他时不时低下头亲她一下，亲完立刻就坐直，还把手都笼在了长袖里，气得小猫咪想挠又挠不到、想跑又跑不了。
　　莹莹跑不掉，干脆摆烂了，在庄亦楠怀里舔后背的毛。但庄亦楠这厮忒坏，硬要把小猫咪刚刚理好的毛揉乱。
　　莹莹的尾巴朝右边摆，庄亦楠就拉着尾巴放到左边来。
　　莹莹闭上眼睛要睡觉，庄亦楠就把她的眼睛扒开。
　　气得莹莹喵喵喵直叫，可怜巴巴地对着爸爸的方向撒娇。
　　但是蔚然在看弹幕，没注意到小猫咪求助的眼神。
　　庄亦楠很喜欢捉弄莹莹，但是偏偏比谁都宠它，溺爱它。猫爬架、各式各样的零食、猫咪喜欢的猫薄荷，他一箱一箱地网上买了往基地搬。
　　有时候蔚然铲屎晚了点，还会发现庄亦楠已经帮莹莹把屎铲好了，让他这个正牌铲屎官莫名有些心虚。
　　但笨蛋小猫咪分辨不出庄亦楠在背后做了多少事，只知道那个平时黏在爸爸旁边的哥哥真的很讨厌！
　　【莹莹：我不是真的人，但庄亦楠你是真的狗！】
　　权威看到弹幕翻了个白眼：“蔚然和莹莹主打一个父慈子孝，庄亦楠你就主打一个强制爱是吧。”
　　“强制也是爱。”庄亦楠似笑非笑地看着权威，“总比隔了大老远，想摸也摸不到的强……你说是吧，权威。”
　　他伸出一只手，用摸猫下巴的手法摸了摸蔚然的下巴处的软肉。
　　蔚然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澄澈又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像莹莹一样反抗，一副任取任求的样子。哪怕是对方在摸这么敏感的部位，他也没有躲。
　　庄亦楠看看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掩饰性地低头看怀里的莹莹，含糊地“啧”了一声：“两只猫。”
　　他一只手按不住莹莹，莹莹立刻逮住机会跳到地上跑走了。庄亦楠无奈：“都那么久了，她怎么还是这么烦我啊。”
　　“猫都讨厌狗。”蔚然总结。
　　“那你也讨厌我吗？嗯？”他像摸莹莹耳朵一样捏蔚然耳朵，轻声道，“你也是小猫啊。”
　　“咳咳，你们是真的忘了我和弹幕老师们还在了吗？”默默围观了很久的直男权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蔚然，要不你回头看看你的直播回放呢？我觉得你回头看你队队长的时间比正着看电脑的时间还长。”
　　这话说得蔚然都有点不敢抬头看弹幕了，他估计那些敏锐的弹幕老师们早就发现了他淡粉色的脸颊。他欲盖弥彰地弯下身抱莹莹，很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你怎么那么重啊？都变成煤气罐罐了。”
　　身为缅因猫这种超大型猫的莹莹：“？”
　　蔚然掐软了声音；“崽崽乖乖，不能再吃啦宝宝，你已经要成为一只超重的小猫咪啦。不会真的有小猫咪会有二十多斤吧。”
　　弹幕：【小猫咪可听不得这话。】
　　莹莹有着猫中最“凶猛”的体型，但叫声软绵绵的是个“夹子精”。
　　蔚然也是，哪怕平时整个人冷淡疏离，在和自家小猫说话时也变得很软。
　　庄亦楠评价道：“大嗲精和小嗲精。”
　　蔚然抿起嘴唇，有点生气地瞪着他。
　　弹幕：【小猫咪可听不得这话。】
　　和权威大概闲聊了半小时，权威就继续去参加接下来的生日活动了。权威一走，庄亦楠也失去了攀比心和胜负欲，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和下路二人组三排。
　　下一个环节，运营给蔚然搬来了大箱大箱粉丝送的礼物，让他做一个直播开箱。蔚然提前给俱乐部交代过，不收一百元以上的礼物，因此送过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粉丝的一片拳拳真心。
　　有送卫衣的，送裤子的，送photo book的……蔚然拆开一个包裹，里面是女孩子们用心写的“漂流瓶”手账本，历经了几十个粉丝最终来到她手中，里面写了想对他说的话。
　　他温和地看完：“好用心啊。真的。”
　　拆开第二个包裹，是一个嫌他平时话少的粉丝，给他送了本《说话的艺术》。
　　蔚然表情复杂：“给人送《说话的艺术》，何尝不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下一个包裹，里面是淘宝店十元买的《王者荣耀教程——包上王者，不上退费》。
　　“……”蔚然沉默，“你喊写教程的人来和我solo。”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谁想出来给职业选手送这个的啊，真的是太逆天了笑死我了。】
　　他还收到了一套《疯狂动物城》里面兔子警官Judy的睡衣，上衣背后有一个毛茸茸的兔耳帽子。
　　蔚然在身上比了比：“这个有点太可爱了吧。”
　　他质疑了一下：“这真的是男款睡衣吗？”
　　谁家男款睡衣有这么粉嫩可爱的兔子耳朵？胸口有兔子的立体头像？就连口袋上都有小兔兔粉粉的爪印？
　　蔚然在身上比了比，粉丝趁机截了很多张图，都在夸他可爱，又是弹幕的狂欢。
　　如果说这件衣服“雌雄莫辨”，那从包裹里掏出一条月白色的裙子时，蔚然已经无语了。
　　他的上官婉儿的FMVP皮肤“月落冠裳”动画中，婉儿立于烂漫的牡丹花丛中，长发及腰，鬓发如云，青丝如绢，为自己戴上那顶如明月般皎洁的发冠。她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用如水月华做墨，写下“势如连璧友，心似嗅兰人*”的诗句，翩若惊鸿，飘然欲仙。
　　也不知道哪个天才粉丝把皮肤里的月白长裙做了出来。
　　“什么意思，是想让我穿上试试吗。”蔚然扶额，“不过有一说一，设计得挺好的，在现实生活中看……也很仙女。”
　　他总结道：“谢谢家人们，接下来一年的衣服、裤子……”他顿了一下，“还有裙子，都有着落了。”
　　【笑得我晕过去了家人们谁懂！】
　　【想看宝宝穿这条裙子，感觉会好好看！】
　　【我先说，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有一个朋友好奇这条裙子在主播身上是什么效果（嘶哈嘶哈）】
　　接下来是拆信件。蔚然看了几封，就把摄像头关了，直播间里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拆信封的声音。
　　粉丝们很失望：【家人们真的想看你表情，想看你的反馈，摄像头断了怎么看啊。】
　　【……我很用心写的，有点难过了。】
　　【你有认真在看吗TT为什么要关摄像头TT】
　　蔚然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我现在在看的。关摄像头是……怕把粉丝寄信的地址在直播间里暴露出来了。”
　　弹幕又有点不满，说看不见地址，只是想看他的反应云云，十分不乐意他关摄像头的行为。
　　这时候单单刚好打完一把巅峰赛去接水喝，经过蔚然时“咦”了一声：“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蔚然：“你……”
　　弹幕瞬间就变成了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
　　【《怕把粉丝寄信的地址在直播间里暴露出来》】
　　【嘴硬的小哥哥一枚呀！】
　　【我刚刚还在想运营不是已经把快递单都收走了吗，哪有粉丝地址！】
　　【宝宝你……原来是一个人偷偷摸摸掉小珍珠所以才关摄像头的吗。可爱捏。】
　　【其实刚刚还有点生气来着，有种心意不被重视的感觉TT单单哥谢谢你，我现在很幸福-3-】
　　【我儿子就是真的很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别人才老是说他不在乎成绩、是出来玩票的大少爷/流泪/流泪】
　　过了两分钟，在粉丝的催促声中，蔚然才又打开了摄像头。他已经平稳了一下情绪，在拆开信件、看到带着真挚情感的手写字体后，那种剧烈的鼻酸的感觉已经过去，因此眼睛在镜头中看不出明显的红。但粉丝们隔着屏幕如果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到纤长睫毛上一点湿濡的痕迹。
　　蔚然的声音有些哑：“直播的时候就先不看了吧，不想整这种煽情的，好像总有点像表演的意思。”
　　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但是下播后我一定每一封都会好好看的……看完之后，写八百字小作文放在微博里。好不好。”
　　粉丝已经知道他会看信看得偷偷摸摸掉小珍珠了，并不打算为难他，都在说“好”。
　　“我是一个黯淡又无趣，敏感又胆怯的人，有时候看你们写给我的信，感觉你们滤镜太重了，我真的没有那么好……但是在难过的时候，我就会看你们写的信，让自己向着信里面、你们写的那样完美的我，一点一点地靠近。”蔚然看向镜头，很真诚地说，“只要你们还有一个人看我的比赛，还有一个人喜欢我，我都一定会好好打——直到我完全打不动的那一天。”
　　仿佛有一只箭，顺着网线，飞跃屏幕，直直击中了正在游戏加载间隙偷看蔚然直播的庄亦楠。
　　蔚然说这话时，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目光炯炯，眼神透出清亮坚毅的光。因此即使他并没有着重强调，看上去只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有人怀疑他这句话的含金量。
　　庄亦楠太明白蔚然在受到那么多坎坷、伤害、挫折后，还能做出这样的承诺，有多么不容易。
　　两年前，当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打的不错的高中生，在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犹豫着未来是按部就班地高考，还是接受ECW递来的橄榄枝。
　　那时，他看着手机直播间里沉默寡言，却能看出几分自傲神态的那个人，心里面默默想着：“我也要成为他这样的职业选手。”
　　直到今天，这座灯塔，依旧在他的海湾，散发着如炬之光。
　　【作者有话说】
　　“势如连璧友，心似臭兰人”是上官婉儿的诗。臭，通“嗅”，为了更方便理解我就把通假后的版本放在文中了。
　　这句诗是形容双头牡丹，写双头牡丹的姿态如同连壁般的并肩友人，心中的高洁品质如同轻嗅兰花的高洁之士（翻译参考百度）。
　　翻上官婉儿诗集的时候就感觉这句诗好适合然宝，好适合给然宝的FMVP皮肤。
　　求求海星~


第81章 《小蔚》
　　小狗如果喜欢谁，是一定会凑上去摇尾巴的。
　　蔚然一拆完礼物，打开王者荣耀准备开始玩游戏，庄亦楠就在游戏聊天框疯狂dd他。奈何此时蔚然觉得有些冷，刚好上楼去拿毯子了，没看到庄亦楠的消息。
　　他一下楼，就看到庄亦楠有些生气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王者发消息也不回，微信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小狗气呼呼.JPG。
　　“啊？什么消息？”
　　“刚刚FJG的皇帝五排车，我本来要带你上的，结果你不回我邀请，害得他们找了别的中单，我只好跳车了。”
　　【FJG只是新找了中单，又没人抢你的打野！】
　　【不是？你俩现在中野是必须打包一起上车吗？】
　　【连体人是吧。】
　　【你们小情侣一定要这样黏在一起吗？】
　　【酱紫爱？】
　　弹幕都在吐槽他俩中野绑定在一起，蔚然听到庄亦楠的话，却没有多说什么，仿佛他俩要一起上同一辆五排车是极其顺理成章的事。他只是弯了弯眉眼，安静地解释道：“我刚刚手机没开提醒呀。”
　　“懂了懂了，淡了淡了。”庄亦楠无理取闹地撒娇，“电话都不接，是把我消息免打扰了吧。我都理解的，不要说了，是苦守寒窑十八年都没有等到薛平贵的王宝钏一枚呀。”
　　【……我们冉姐姐都看不下去了。】
　　【好茶啊zyn。】
　　【你们小情侣就是这样子推拉的吗？轮流表演茶艺？】
　　【Crown你骂不骂他？你不骂他我来！】
　　庄亦楠无事生非，蔚然也只是好脾气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他用小拇指轻轻勾住了庄亦楠的小拇指，晃了晃。
　　庄亦楠咧开嘴角灿烂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此刻背着光，白炽灯透过他的发丝，天生偏浅的头发在灯光下呈现出棕色，发丝光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他“哼”了一声，蹬鼻子上脸：“原谅你了，就罚你这赛季五排车都和我绑定吧！”
　　【……起承转撒娇。】
　　【果然，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心机小狗。】
　　【哄骗中路法王一百零八式。】
　　【妈的，两个小学生。】
　　可是中路法王根本不需要庄亦楠“骗”，蔚然早就被糖衣炮弹迷晕，自己晕晕乎乎地走进了庄亦楠的陷阱中：“现在才绑定啊？我还以为早就已经绑定了呢。”
　　庄亦楠矜持地压住了嘴角，没让自己笑出声：“那续费，续费下赛季。”
　　蔚然故意逗他，故作为难：“下赛季再说。”
　　“续费！续费！”
　　蔚然不吭声，庄亦楠佯怒：“续不续！”
　　蔚然微笑着看他，神色宠溺又温柔，像是哄孩子的语气：“好。都听你的。”
　　他看了一眼弹幕，发现弹幕又在问【主播，你礼物都拆完了，但是好像我们没看到某人的礼物诶？】
　　蔚然连忙说：“他不是给我买了蛋糕吗？就不用礼物了。”
　　【有道理，那个蛋糕又是双层的，又是设计款，肯定很贵，小庄队长有心了。】
　　却听见庄亦楠反驳道：“蛋糕是蛋糕，礼物是礼物，我肯定提前准备了啊。”
　　蔚然有些惊讶地偏过头，正看见他拿出一个略比巴掌大一点点的黑色丝绒的小盒子：“本来想晚上回房间给你的。”
　　他递到蔚然面前，眼神带着温柔的笑意：“拆开看看。”
　　蔚然看了一眼摄像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是很愿意和观众们分享。他拿着礼品盒逡巡了一圈，最后把桌面腾空，把礼品盒放在摄像头的正下方打开——那是个不会被拍到的位置。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钢笔。
　　黑色亮面的笔身，笔头处有一圈银白的金属，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设计，简约大气。
　　蔚然注意到笔头刻了几个数字，但并没有在意，只是捏在手上随手拿了张纸试了试。虽然没有蘸墨水，但手感很舒适，笔尖的阻尼感也恰到好处。
　　对于每天写日记的人来说，一支好的笔确实是相当重要的必需品。蔚然的眼睛亮亮的，抬起头看向庄亦楠：“我很喜欢，谢谢。”
　　庄亦楠点了点头，伸出手摸了摸头的头发：“喜欢就好。”
　　因为手写逐渐减少的缘故，现在很少有人送生日礼物会送钢笔了，蔚然也是第一次收到钢笔作为生日礼物。知道他的写日记习惯的总共也没有太多人，他感念庄亦楠的细心。
　　这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送的生日礼物吧。
　　弹幕有些急了——
　　【给家人分享一下啊TT】
　　【不给家人们看是什么意思啊。】
　　【我真的急急急急急急。】
　　【到底是送的什么啊！！！】
　　蔚然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见。刚好队友们在说一起打五排表现分，他就收起了礼物开始匹配，任由弹幕疯狂+1。
　　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庄亦楠给他的备注“冰淇淋”。虽然不懂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么一个可爱的名字，这应该是个好的形容吧？他想。
　　就像“黑芝麻汤圆”一样，是独属于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
　　这么想着，平日里难开金口的他居然罕见地哼起了歌：“我是一只小青龙，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
　　【……】
　　【老公，你不唱歌我还能做你梦女，要不你还是当个哑巴吧。】
　　【谢谢你，外放的我已经社死了。】
　　【好想把他毒哑。。。】
　　【我曾经想知道像主播这么完美的人，上天到底给他关上了哪一扇门。现在我知道了。】
　　车上的另外四个人都在笑。
　　单单道：“然哥，感谢王者荣耀给你碗饭吃。”
　　十七用出了他毕生的语文功底，评价道：“呕哑嘲哳难为听。”
　　暗香：“我明、明明住在A栋，哪、哪来的B动静！”
　　蔚然以前会不好意思，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是弯着眼睛傻笑。
　　他像是一瓶静置已久的苏打水，经过摇晃后猝然开盖。那些埋在心里努力压制的快乐，像小气泡一般身不由己地朝上涌去。
　　小气泡探出水面，炸开。
　　和他一起溺亡在庄亦楠专注看来的带笑的眼神里。
　　----
　　游戏加载进去了，他定了定神，让自己集中注意力选英雄。
　　这把单单玩的是关羽，在六分钟领先对面五千经济的巨大优势下，开始整一些花活——他连声喊蔚然名字：“然哥！回头，然哥！”
　　关羽这个英雄强势的点就在于连续的控制，每一段强化普攻都能把英雄、野怪等单位顶远。
　　蔚然此时正在对面高地下压塔，闻言操纵着自己的安琪拉往关羽的方向走了两步，刚好迎来了关羽跨越大半个峡谷地图，千里迢迢从自家蓝区顶来的蓝Buff。
　　蔚然：“……”
　　蓝Buff：谢谢你，我这辈子没离家这么远过。
　　千里送Buff，礼轻情意重，蔚然开了个大招收下蓝Buff，代表蓝Buff的蓝色图标就在安琪拉脚下出现。
　　庄亦楠这把玩的李白，是个及其缺蓝的打野英雄，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借花献佛。”
　　单单这小子怪笑一声，愈发蹬鼻子上脸：“然哥，祝你生日快乐，今年一年我的蓝Buff都是你的。”
　　“谁的蓝Buff？我劝你谨言慎行。”庄亦楠咳嗽一声，“我整个人都可以是蔚然的，但是蔚然的蓝Buff必须是我的。”
　　蔚然手一抖，原地放出一个闪现，安琪拉闪到了对面人堆里，被集火倒下。
　　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紧——什么，谁是谁的啊。
　　瞎说什么。
　　看向弹幕，果然弹幕又开始当尖叫鸡，满屏都是啊啊啊啊。
　　【《我整个人都可以是蔚然的》】
　　【蔚然你心乱了！】
　　【宝宝你们之间有点太暧昧了吧。】
　　【你们打野为了拿蓝真的诡计多端！】】
　　【李白玩家是这样的！将进酒，卖队友，画个圈圈我就走！庄亦楠你在我们然宝心上画了个圈圈，结果立刻跑路了，你这个负心汉！】
　　这时，对手用完了所有技能，庄亦楠的李白立刻进场切割，收下杀死蔚然的小乔的人头，于是蓝Buff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有些得意地看向蔚然：“蓝Buff转移之术。”
　　蔚然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诡计多端的打野玩家，所以刚刚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吧。
　　他看了一眼弹幕，弹幕也在说庄亦楠满肚子坏水，还有零星几条弹幕正在让蔚然问庄亦楠，能不能让他下把也玩一把关羽。
　　蔚然有些疑惑：“让他玩关羽？为什么？”
　　弹幕清一色地刷过：【羡慕蓝Buff，想像蓝Buff一样被小庄哥哥顶。】
　　蔚然：“……”
　　他抿住嘴唇，弹幕再怎么逗他也不说话了，脸上呈现出朝霞般的淡粉色。
　　这一局很快结束，第二把游戏庄亦楠早早选定了镜。他看着高速滚动的弹幕，“嗯？”了一声：“让我唱歌？打游戏呢，不唱。”
　　弹幕飞速地刷起一首歌的歌名。
　　庄亦楠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他在弹幕的提示下醍醐灌顶，嘴角高高扬起，露出坏笑：“哦，是这首歌啊——”
　　“那我现在就唱。”
　　微博“易燃”超话中，有一个视频被重复顶上来——
　　画面里，庄亦楠正促狭地笑着，左边的酒窝显露了出来。
　　视频右边是蔚然的直播间摄像头，他此时还浑然不知，正在正襟危坐地选英雄。忽然，直播间里出现了一首很古早的歌曲的前奏，很耳熟。
　　他不懂庄亦楠忽然外放的用意，偏过头问他：“这什么歌啊。”
　　但他很快知道了——
　　庄亦楠轻声唱道：“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他声音好听，唱歌也懂得运用气息、腔体的技巧，于是歌声低沉温柔得仿佛泉水温柔地拂拭过鹅卵石。
　　“他的名字，叫做小蔚。”
　　蔚然：“……”
　　他原本还沉醉在动听的歌声中，但在庄亦楠不怀好意的眼神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开了玩笑，慢慢咬住了嘴唇，羞愤得憋不出一句话。
　　他依稀记得这是妈妈喜欢听的流行歌，原来的歌词是“她的名字，叫做小薇”。
　　这是一首情歌。
　　“他有双，温柔的眼睛。”
　　庄亦楠一边唱，一边和他对视：“他悄悄，偷走我的心。”
　　剪视频的人在旁边打了一行字，锐评道：【合理怀疑小庄是在借着这首歌正大光明地表白！】
　　随后，视频的剪辑者就着庄亦楠的歌声，剪辑了一些“易燃”相处的画面。于是原本搞笑向的视频，居然变得有几分温情脉脉——
　　“小蔚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穿着ECW队服的蔚然靠在庄亦楠的肩头睡着了。
　　拍摄者似乎是粉丝，有些激动地想要上前和庄亦楠说话。庄亦楠抬起头和镜头对视，比了一个“嘘”。
　　“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在比赛后台，蔚然手里抱了一大堆粉丝送的花。
　　走在后面的庄亦楠几步跑到蔚然身边，指了指他的鞋子，原来是他的鞋带散开了。
　　蔚然手上抱着东西，不太好蹲下来，庄亦楠就很自然地把自己手上粉丝送的礼物塞到蔚然怀中，蹲下身帮他系鞋带。
　　“看那星星多么美丽。”
　　那是ECW运营日的户外运动直播，运营姐姐去拿道具，让庄亦楠帮忙掌镜——于是镜头就像开了定向追踪一样黏在蔚然身上。
　　后者在认真地跟着体育老师的动作学踢足球的姿势，很久之后才发现庄亦楠在偷拍他。
　　一直面色冷淡的人面对镜头，露出一个冰雪初融的笑容：“干什么。”
　　这一笑，如同冰消雪散，繁花盛开。
　　“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某场比赛结束后，两个人赢得游戏，坐在座位上摘下耳机，站起身来，朝着对方相视一笑。
　　少年们的眼睛里仿佛有点点星光。
　　视频最后的画面是比赛时，ECW、木冉和ECW、Crown两个人的英雄形象在峡谷里并肩走着，两人的id旁亮起代表情侣关系的粉色爱心。
　　----
　　庄亦楠唱“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他的名字叫做小蔚”的片段如此具有节目效果，很快在网上有了极高的播放量。蔚然的泥塑粉津津乐道，都在称赞庄亦楠是菩萨，让她们泥塑粉狠狠爽了。
　　不过，除了泥塑粉，同样翻来覆去品味这首歌的还有一批人——那就是蔚然缺德的队友们。
　　直到第二天打CCG，赛前调试设备时，ECW的每个成员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唱：“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他的名字，叫做小蔚……”
　　他们的歌声本就令人惨不忍闻，每个人各唱各的汇集在一起，嘈杂得像来到了无数小孩一齐放声大哭的幼儿园。更何况，歌词又对蔚然造成了二次攻击。他额头的青筋跳动着，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庄亦楠一眼。
　　后者低下头偷笑。
　　【作者有话说】
　　将进酒，卖队友，画个圈圈我就走：李白的技能是向前突进，给对面画一个圈圈造成伤害，然后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
　　气死了我是一个被李白队友害死无数次的中单玩家！每次我以为他要上，我就上去跟伤害，然后他人就不见了！于是我学精了，现在轮到我卖李白嘻嘻。
　　原曲是《小薇》，一首爸爸妈妈非常喜欢听的流行歌（是不是已经是时代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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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专业偏心
　　ECW VS CCG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权威为了水这个月遥遥无期的直播时长，正在电脑前OB官方直播间正在进行的比赛。
　　弹幕老师发来音效飞机，电子女声的音效在直播间里回荡：“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他的名字，叫做小威……”
　　【好好好，不愧是我们KPL中单双子星，不仅同年同日同日生，连梗都可以共用！】
　　权威翻了个白眼：“那是庄亦楠形容他家蔚然的，和我无关！别殃及池鱼！”
　　【《他家蔚然》，主播你也嗑易燃吗？】
　　【主播你是同担的话，需要我给你发粮吗？】
　　【主播你看的什么同人文？可以发给我读一读吗？】
　　【主播的泥塑粉有福了。】
　　【主播有泥塑粉？人家蔚然有泥塑粉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你这样的话……】
　　权威又破防了：“什么叫我这样的话？我咋样了！我不是也挺帅一小哥吗！我破防了！”
　　弹幕就喜欢看他破防，直播间一片欢声笑语。
　　比赛开始挑选英雄，权威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ECW现在有两个固定的吃分体系：一个是Crown招牌的火舞、婉儿法师强开，辅助和上单再迅速衔接控制，主打一个团战美如画；或者是以木冉为核心的露娜野核，中、上两路给他提供兵线让他快速出山，中后期依靠露娜和射手进行输出。”
　　他分析道：“CCG是一支著名的喜欢打大射*的战队，团队的中心在发育路。Crown的长处又是切C，没有他切不到的C位！为了保证自家射手的存活率，CCG一定会在Ban&Pick时针对Crown。”
　　【又来了，无脑夸奖，我说你们权然不知……】
　　【呜呜，我们中单双子星真的关系好好啊。】
　　【威子你是一款AI，脑袋里唯一的指令就是夸Crown。】
　　电脑里传来官方直播间的解说的声音：“但这个赛季强度较高的英雄不少，像大乔、阿古朵、马超、镜这些英雄，一般都是固定在ban位上买房的……”
　　“我不信。”权威很不给解说面子地冷哼一声，“我说CCG肯定会ban蔚然的中单，他们玩大射的真的太怕这些了！”
　　果真，CCG言出法随，在外面还剩一堆强势英雄的情况下，硬是ban掉了当前版本并不强势的不知火舞。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权威笑得弯了眼：“我就说了吧！Crown的法刺是可以超越游戏版本、超越英雄强度的存在！”
　　但随后他很快皱起了眉头：“但是问题来了，现在马超没被ban掉，放出来了。可是ECW这支队伍并不会玩马核啊！他们会把马超放给对面吗？可这样的话，CCG就能同时拿到阿古朵和马超这对黄金搭档了！”
　　阿古朵+马超这对组合在本赛季太超标了，没有队伍敢冒风险把这两个英雄同时放出来。消失只好硬着头皮，让ECW拿了马超。
　　CCG于是抢了阿古朵。
　　导播把镜头给到ECW观众席，却刚好拍到一个男粉丝放下灯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连粉丝都不信任的马超……
　　解说都尬住了：“ECW的马超确实……战绩不是很好看。本赛季一共玩了三场，目前胜率是……0。”
　　女解说立刻圆场：“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据我所知，ECW也一直在练习马核阵容。不知道今天的ECW，会为我们交出一份怎样的答卷呢？”
　　权威在电脑前没说话，因为他深知：在职业赛场上，天赋，有时比练习更重要。
　　单单的技能点在“坦边”上点满了，又怎能迅速精通玩法截然不同的马超呢？
　　果然，ECW的马超根本没有发育起来，反而在转中路吃线的时候被敌方卡在路上抓死一次。一直到比赛结束，也没能接管比赛。
　　第二把，CCG再次ban掉了蔚然的上官婉儿，于是本该常驻ban位的大乔又被放了出来。
　　“CCG的教练真黑啊。”权威叹了口气，“和上局一样的情况，他们把选择权交到了ECW手中：我知道你们不会玩马超体系和大乔体系，可是现在放出来了，你们到底拿不拿呢？你们要是不拿，我们可要笑纳喽！”
　　解说也在分析：“ECW毕竟是一只刚刚成立不久的新队伍，强势体系上的磨合还是不够，这也导致了Ban&Pick时的被动。”
　　另一个解说接话道：“这也要看ECW本赛季想走多远了，按他们目前的战绩，在A组是有不错的成绩的；可如果想冲到S组、进入季后赛，可能就需要快速掌握这些强势体系的打法了。”
　　看到这里，权威很不高兴地说：“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们Crown，肯定要进S组的啊！”
　　他看向弹幕框，回复水友们提出的问题：“主播支持哪边？主播是中立解说，我很专业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结果下一秒看到ECW锁定了大乔和老夫子，他立刻有些着急地说：“ECW真拿大乔体系了？那Crown这把玩什么呢？西施还在外面，这英雄好打大乔体系的。”
　　【《中立解说》。】
　　【《我很专业的》——指专业偏心是吧。】
　　【CCG超话来的，谁是权威？】
　　【家人们原谅一下，家属是这样的啦。】
　　最终，双方的阵容如下——
　　ECW：老夫子、曜、周瑜、狄仁杰、大乔。
　　CCG：项羽、镜、西施、孙尚香、太乙真人。
　　权威托腮，认真地分析两边阵容：“CCG的教练这把Ban&Pick的很好。ECW的老夫子即使用大招捆住了对面的C位，CCG的太乙真人的大招“大变活人”能复活自身及队友，如果太乙真人大招给的好，老夫子的大招都可以算是被废掉了；项羽和西施都是打大乔体系的一把好手，能够让英雄位移出圈；太乙真人和孙尚香的‘真香’组合能够减少孙尚香的发育时间，后期接管比赛；镜子，本赛季的超标英雄，不多提。”
　　“不过ECW这边，能够依靠大乔老夫子体系强势地运营兵线，蔚然的周瑜有很强的推进能力和转线能力，曜也是能够对敌方后排造成威胁的突进型打野……”
　　在他的碎碎念声中，比赛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射：就是比较笨重、没有位移，但是伤害在后期奇高的射手，通常需要很长的发育周期和很多的经济，比如伽罗、黄忠。一般这种没有位移的射手在面对会玩的法刺时很难活。
　　我真的笨死了，上周算榜单算错了，少更新了300字。啊啊啊就300字，却导致未来两周都要没榜单啊啊啊（好想掐死我自己）！
　　这一周还是三更，但是字数可能会掉落得少一点点，私密马赛TT


第83章 没有如果
　　周瑜这个中单清线极快，在西施还在等待第二个二技能的时候，蔚然就已经清完兵线，在中路消失了视野。
　　通常中路拿到线权后，会选择偷对面的小野怪、抢河蟹，或是去边路支援……Crown却藏好视野，朝镜的蓝区走去。
　　同为中单的权威“啧”了一声：“这小子忒大胆！跑去抢镜的蓝Buff了。让我们看看镜交惩戒了没有？哦，对面打野还是挺细节的，没交惩，这个蓝估计抢不到……哈哈Crown一个一技能，把对面打野的蓝Buff吹得拉脱了！可以，虽然抢不到蓝，但是可以延缓一下他前期的发育速度。”
　　作为一个中单，Crown骚扰野区的能力让所有打野头痛。
　　不过除了前期的这个小插曲，双方前期都没有太多的动作。
　　随着大乔四级的到来，权威明显振奋了起来：“大乔的四级是这个体系最重要的时间点之一——大乔大招的‘摇人’功能能够让队友快速集结在一个地方，对敌人进行强攻、越塔。让我们看看ECW这波——”
　　十七的大乔在下路放大，Crown的周瑜立刻传送下来。
　　权威却皱起了眉头。
　　这些话不好在直播的时候说，但他作为职业选手却看出来，ECW这波团打得太不细节了。
　　比起成熟的大乔体系，每一波进攻打得是“天时地利人和”；ECW大乔体系的第一个大招，更像是临时起意——
　　上路单单的老夫子刚刚被打野抓了一波，血条并不健康，因此只能后手清线。倘若老夫子传到下路，就会亏一波兵线。于是他并没有传下来。
　　暗香的狄仁杰血条只有半血——可如果在10秒前ECW已经做出了要开大越塔的决定，可以先让狄仁杰坐圈回家，再用大乔的大招传过来，满血参加战斗。
　　因此，本该是五人一齐越塔，逮捕对方瑟瑟发抖的下路二人组的场面，却因为上单的缺席，和射手的半血状态打得束手束脚。
　　“但是木冉的镜是从对方野区绕来的，这个绕后位置很好！能收掉敌方孙尚香吗？哎呀，缺了些伤害——暗香的狄仁杰状态不好，这个伤害补不上了。”
　　此时，上帝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CCG的中单西施清完兵线快速包了下来。
　　权威捏了把汗：“ECW该撤了呀！要被‘包饺子’了！”
　　如他所说，ECW四人开始后撤。
　　可下一秒，清脆的闪现音效，太乙真人果断地闪炸，控制住了ECW塔前方的三人。
　　西施也衔接上控制链，控得周瑜被拉回塔下，交出一血！
　　First Blood！
　　残血的大乔也被公孙离杀死，只有狄仁杰用肉眼都看不见的血条勉强逃之夭夭。
　　权威沉默了一秒，评价道：“其实这个塔是可以越的。这波是ECW没有沟通好，打大乔体系时的执行力和前瞻性都不够。”
　　如果大乔提前和队友沟通自己快到四级。
　　如果狄仁杰早点回家补状态。
　　如果老夫子放弃兵线强行来越塔。
　　……
　　可是职业赛场上没有如果。
　　权威在直播间朝水友们解释，这波虽然是Crown交出的一血，但是他打得没有问题。他只是做了所有该越塔时，周瑜这种阵地法师应该做的事：往前扑火、烧塔、逼走位。
　　但同时也是把自己脆弱的身板暴露在了人前。
　　庄亦楠这波的绕后位也极佳，可惜缺少伤害并没有取得优势。
　　职业比赛就是如此，高手交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点沟通失误和操作犹疑，都可能造成局势中无可挽回的恶劣后果。
　　的确，这波节奏之后，ECW不再具有对抗之力。CCG的打野趁镜回家补状态的时候，带领队友将ECW的野区一扫而空，而木冉在缺少队友相助的情况下，甚至不敢去看一眼自家的蓝——没有人知道草丛里会不会有个蹲了很久的西施。
　　经济的雪球越滚越大，ECW已经完全失去了打正面团的能力，只能让大乔带着老夫子出去运营兵线。
　　看到这里，权威有些犹疑：“老夫子和大乔带完上波线就该走了吧？现在都带到对面二塔下了，对面应该会来抓的吧。”
　　果然，CCG太乙真人开着奔狼*带着队友们冲了过来。
　　十七给老夫子在墙边留下一个圈，自己被吓得落荒而逃往后撤。
　　“往墙边放圈，能够有效避免对方使用强制位移技能将英雄拖出大乔的圈，十七还是很细节的。”权威道，“可是CCG有西施和项羽两个强制位移英雄啊，又是拉、又是推——果然，老夫子回不去了。”
　　就连逃跑的大乔也被有突进技能的镜追上，头足异处。
　　这波大乔、老夫子的掉点，让CCG轻而易举地将兵线带入高地，拿下了比赛。
　　这宣告着，ECW的大乔体系和马核体系，至今无一胜。
　　【作者有话说】
　　奔狼：一件能加速的辅助装，比较适合开团。
　　另外，有家人们问我为什么赛程才过半。
　　我：（戳手手）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以为那么容易在一起吧。双向暗恋的tag还没写到捏，会有一点小小的酸涩。


第84章 翘首以盼
　　即使在后面的比赛中，ECW依靠自己招牌的上官婉儿、不知火舞法刺阵容，以及露娜阵容成功让二追三*拿下比赛，但在离开场馆时，五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笑不出来。
　　今天的比赛让每个成员都明白：不会版本强势的体系，就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不选，就是让对方拿到超标阵容；硬选，也是活生生送分，进退维谷。
　　于是，回到俱乐部后，连习惯早睡的单单都燃起了斗志，苦练马超和猪八戒到天亮。
　　下路双人组也在磨合乔夫组合。
　　打不完的训练赛、巅峰赛、排位赛驱赶着每一个人。蔚然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是躺在床头去体验服试一下改动的英雄的手感，让自己从瞌睡中清醒。
　　洗漱后，除了运动和吃饭的时间，就在训练室里一直训练到凌晨。
　　晚上躺在床上，他困得一秒钟就能入睡。
　　庄亦楠更甚，他除了训练，还需要去和教练磋商队伍战术、和经理讨论战队运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两个人忙得像被鞭子不断抽打的陀螺，时间就在日复一日的旋转中丝滑地划过。
　　和Special战队的比赛，ECW也成功3:0拿下。下一场征途，他们即将对战同样是从B组升上来的升班马Crocodile。
　　目前，ECW交手了4个A组队伍，4战4胜。这支来自K甲的新俱乐部，让很多不屑于看A、B组比赛的S组观众都知道了名号，KPL相关的论坛里，“ECW这个俱乐部是从哪冒出来的？有没有人科普下？”、“ECW的中野好亮眼啊，定睛一看居然是Crown，他啥时候被卖去的K甲？”、“能有这样的新人打野ECW真的祖上烧高香，木冉要不要看看我主队”……这样的帖子每天都飘在论坛上方。
　　而Crocodile的战绩和讨论度也不遑多让。
　　目前为止，他们4战3胜，位于A组第二。
　　ECW五个位置只有六名选手，其中甚至还有一名选手啸天在半退役状态，每个位置都可以说是没有替补。与他们这样类似背水一战的状态截然不同的是，Crocodile似乎在磨合的阵痛期，选手的轮换导致队伍状态起起伏伏。
　　鳄鱼队输掉的唯一一场比赛，就是首发打野皆宜上场的比赛。
　　论坛里关于皆宜沉月两个打野孰强孰弱的争论，每天都打得不可开交。有说俱乐部偏心，故意让菜鸟射手和皆宜打包上场的；有说沉月因为性别被吹捧，其实评价是过誉了的；也有很多从来不看电竞比赛的人，被沉月“唯一女选手”的噱头吸引，开始了解KPL。
　　论坛每天一片混乱。
　　A组第一和A组第二的交锋，让无数人都翘首以盼。
　　不过正在赛事场馆等待比赛开始的ECW成员们并不知道这一切，Ban&Pick即将开始，他们正在麦克风里热切讨论本场比赛的战术。
　　“今天是沉月上场还是皆宜上场啊？”单单问。
　　十七随口说：“沉月吧？她最近上场的比赛好像都赢了。”
　　“他们队最近像是重做了一样，上赛季皆宜打野喜欢无脑帮发育路，这赛季沉月和迈科这边野组合联动贼强。”
　　玩对抗路的单单当然有留意他们的比赛，叹了口气：“唉，压力好大，我不会三分钟就被他们越塔吧。想死。”
　　沉月作为一个新选手，还并没有太多的赛事资料，为这场比赛带来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但ECW也没想到，她的加入简直爆改了Crocodile，让这支并没有形成自己战队特色打法的队伍焕然一新——谁也没想到鳄鱼队会选出裴擒虎。
　　裴擒虎有“人”和“虎”两个形态，“虎形态”的人物建模是一只老虎的样子，因此外号“老虎”，是游戏前期最强的打野之一。
　　由于他前期强的这个特性，需要打野在前期通过进对面野区拉开经济差，滚雪球将经济优势拉大。这个英雄对打野节奏有很高的要求，一次掉点、一次错误的抉择，可能就会让前期的优势荡然无存。
　　当前版本，裴擒虎并不算强势，并不在打野的T0列表里。就连消失都没料到鳄鱼队会在ECW一抢娜可露露后，选出裴擒虎。
　　娜可露露前期相当弱势，庄亦楠的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我觉得中辅要不拿些前期有强度的，不然我怕我野区炸了。”
　　消失沉吟了一下，选出了周瑜和苏烈，这两个前期有强度的中野组合能够帮娜可露露守一下野区。
　　双方最终的阵容如下——
　　ECW选出了廉颇、娜可露露、周瑜、马可波罗、苏烈，是一套本赛季比较风靡的野核阵容。
　　鳄鱼的应对是夏侯惇、老虎、嬴政、蒙犽、鲁班大师，以裴擒虎为核心，需要在前期打出优势。
　　娜可露露这个英雄由于缺蓝的缘故，基本上是固定蓝开。为了防止裴擒虎进野区，ECW的上、中、下都卡在自家野区的入口，以防裴擒虎入侵。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自家红蓝区都不见裴擒虎的身影。
　　十七松了口气：“她居然没进野区。”
　　“不可能啊，”单单疑惑，“不进野区选什么老虎？”
　　蔚然道：“得找下对面这个老虎视野。”
　　十七闻言操纵着苏烈去对面红区看了一眼，此时红Buff已经被打完了，他便对队友说：“她往下刷的，一分半的时候她打完蓝Buff估计会抓下，下路小心。”
　　但此时时间才刚到一分钟，裴擒虎定然没有刷完野区，十七便放心地到下路帮自家马可波罗抢河蟹。
　　抢到河蟹，他准备回中帮周瑜清兵线的时候，谁知草丛里却忽然冒出来了三个人！
　　苏烈虽然前期强势，却也无法抵挡裴擒虎、鲁班大师和嬴政三个人的围攻，很快交出了第一滴血。
　　First blood！
　　庄亦楠移了一下视野，看见裴擒虎的脚下，踩着一红一蓝两个Buff，愣住了：“她怎么就打完双Buff了？”
　　ECW众人都有些发懵——这个时间点，打野一般都才刚出第一片野区，沉月是怎么做到刷完双Buff了的？
　　【作者有话说】
　　让二追三：竞技比赛常用术语，指在BO5输两把，然后再赢三把，最后3:2战胜对手。同理的还有让三追四。


第85章 意料之外
　　上帝视角的解说们却看得很清楚：“沉月这个老虎玩的是真的狗，又是喊辅助帮自己打，又只刷了两个Buff——小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跑到中路草来蹲Crown。”
　　“看来沉月这是有备而来啊，知道Crown会打得比较凶，早早就出来抓他了。”
　　“没想到没蹲到周瑜，先蹲到了苏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常规逻辑里，十七肯定会认为打野会一路刷下来抓下路，于是打算帮周瑜清完中线带着他一起转下，怎么会想到这个时间点裴擒虎会出现在中路呢？”
　　“木冉的镜头里，感觉他表情都凝滞了。”
　　“估计他内心都在吐槽：这姑娘开了挂吧，怎么野区刷的这么快！我才刚刚出第一片野区呢！”
　　游戏里，庄亦楠只反应了一瞬就明白了：“她这个老虎估计只刷了Buff，不然不可能这么快。”
　　“这什么阴间玩法。”单单吐槽，他看到对方裴擒虎视野朝自家红区这边赶来，“队长啊，我怎么感觉你这个红Buff打不完了。”
　　“快来帮我守野区。”前期弱势的娜可露露很无助，“救救孩子，拿不到Buff我真的要碎了！”
　　前期阵亡一名辅助还不算大的，最让庄亦楠担心的，就是后续因为缺人产生的连锁反应。
　　刚从泉水复活的十七连忙说：“我在往红区飞奔了。”
　　蔚然一边抢中路线，一边划屏看庄亦楠打红：“这个红能打完吗？4000血、3500血……”
　　“好像可以拿到这个红！”庄亦楠窃喜地松了一口气，眼睛都亮了起来。
　　如果真的能顺利拿到这个Buff，对前期弱势的娜可露露来说也算是顺风开局了，他有信心带领队伍追回队友前期的失利。
　　红Buff即将到达娜可露露的斩杀线的时候，只见一只老虎忽然从红背草猛扑出来，惩戒收下庄亦楠辛苦打了好半天的红Buff！
　　“……”庄亦楠打了半天，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有气无力，“心态崩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老虎虎形态二技能的两段伤害加上惩戒，是前期所有打野里对Buff斩杀线最高的英雄。
　　【笑死我了，庄亦楠的笑容瞬间垮下去了。】
　　【木冉你怎么不笑？是天生不爱笑吗？】
　　【沉月：木冉在吗？你的笑容转移到了我的脸上。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苏烈道：“我的。”
　　在游戏里，“我的”通常表示“这是我的锅”、“是我的错”的意思。十七主动背锅，是因为打野能不能守住野区一方面是看打野强度，另一方面是看中辅强度。他被裴擒虎抓死，是导致庄亦楠丢掉红Buff的重要原因。
　　这个游戏就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苏烈选择去帮马可波罗打河蟹，丢失了中路草丛的视野；
　　随后他因丢失视野被抓死，导致娜可露露收不到红Buff；
　　没有顺利拿到红Buff的娜可露露未能成功升到四级，基本上宣告丢失了第一波野区刷完后的抓人节奏。
　　“这才一分半钟，沉月的裴擒虎就已经拿到了三个Buff和一个人头！”解说A道，“就看沉月能不能利用现在的优势滚雪球了。”
　　“毕竟木冉这名选手很会玩野核，如果娜可露露后期发育起来了，那毁天灭地的伤害，对后排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而裴擒虎这个英雄到后期，肯定是不如娜可露露强势的！”
　　“就看ECW能不能苟住了。”
　　也有解说对沉月的实力表示怀疑：“裴擒虎前期拿到优势也是正常的，所以沉月现在拿到buff和人头也很正常。沉月的裴擒虎是她第一次在职业赛场上拿出，这个英雄对打野的要求极高……不知道她会不会给ECW反扑的机会呢？”
　　毕竟在裴擒虎并不算强势的版本，一些擅长用这个英雄的战队都翻过车，更何况沉月一个新选手了。
　　游戏里，沉月似乎像是在用行动向解说铿锵有力地证明：不会。
　　她在抢到娜可露露红Buff 后，并未恋战，选择回家收自己剩下的那些野区——事实上，她的选择极其正确，再晚走两秒，就会被赶来的周瑜、苏烈包夹。
　　一个能够审时度势、不盲目贪婪的打野，往往能够带领队伍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随后，她配合队友四人越塔硬抓廉颇。虽然没有成功抓死，但逼得廉颇不得不回家补状态——廉颇的缺席，意味着Crocodile吹响了进攻ECW蓝区的冲锋号。
　　娜可露露这个英雄极度缺蓝和缺CD，前期的娜可露露没拿到蓝，发育速度大打折扣，在职业赛场上已经废了一半了。
　　五分钟，Crocodile就拉开了2000经济差。在野区的守卫战中，哪怕木冉竭尽全力地去守卫自己的每一个小野怪，但ECW依旧没有获得任何喘息的机会。
　　沉月反Buff、收自家野区、开龙、抓人，行云流水，紧锣密鼓，狠狠打了质疑她的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第一局，Crocodile胜。
　　解说在等待下一局游戏开始的过程中，嘉宾对这局比赛进行复盘。在选手的单人镜头中，能够看到这局游戏里，沉月一直在用极快的语速指挥，表情严肃认真。
　　她公主切的刘海为她增添了几分甜美，黑色的蝴蝶结发卡将她颊侧的长发别在脑袋后，美丽又飒气，像是从热血动画里走出来的人。
　　赢比赛后笑靥如花的模样，与她一丝不苟地指挥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老婆/流口水/流口水】
　　【君君老婆指挥的时候语速好快，不敢想象要是用这样的语速骂我我会有多爽。】
　　【……服了你们抖/M了。】
　　【沉月酱，戴最甜妹的蝴蝶结，打最凶的仗。】
　　【沉月也是，木冉也是，你们指挥型打野以后失业了还可以当rapper，都够成立一个厂牌了，这个语速我真的服了。】
　　【好久没看KPL了，她居然是女打野诶，我之前刷到KPL有了个女性选手，还以为是玩中单或者辅助的。】
　　【明君姐姐打野很强哒！女孩子只会中辅是刻板印象啦，我们女孩子就是什么都能玩！】


第86章 利息
　　后台，消失问队员们：“有什么想法。”
　　暗香还没反应过来这把已经结束：“太、太快了……”
　　单单脸上也是一片懵然：“野区被进烂了。”
　　他们或多或少有些沮丧。
　　这把游戏体验最不佳的其实是庄亦楠——他一局游戏从头到尾总共就只拿到了2个Buff，但他并没有陷入上一局失利的不甘中，而是严谨地反思，对消失道：“她的打法前所未有的强势，乍一下我们都懵了。”
　　蔚然和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是。但我认为这把输了最重要的原因实际上是我们没有把思路打开，还是用打曾经的鳄鱼队的思路和现在的他们打，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会这么玩。”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们这一招也是为了攻其不备。”消失道，“看得出来他们很想要成为A组第一，努力挤进S组。”
　　今天ECW和Crocodile的比赛，是常规赛第二轮的最后一场比赛。在常规赛第三轮开始前，会有一个S组A组、A组和B组之前的卡位赛，规则和上一轮ECW挤进A组的卡位赛相似：A组第一名对战S组的第六名，而A2是打S5。
　　倘若A组的在这场比赛中获胜，就能够成功跻身代表全国王者荣耀战队最高水平的六支战队——S组中。
　　反之，如果这场比赛失败，就得继续留在A组。
　　在A组的名次决定了卡位赛对战的对手，相对来说，S6的实力会比S5弱，能不能成为A组第一至关重要。
　　“不要太大压力啦！Crocodile这支战队，上一次进S组好像是……”十七认真想了想，努力宽慰队友，“三四年前的事了吧？”
　　单单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那我们从K甲升上来的ECW上次进S组，还是在我的梦里呢。”
　　众人：“……”
　　单单：“所以不要因此轻敌啊！”
　　消失把纸质资料卷成筒状，打了一下二人的头：“严肃点。”
　　庄亦楠正色道：“总而言之，我并不觉得我们比他们差，但他们在打法上确实出乎意料。下一把，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守住野区，不能让他们的套路成功第二次。”
　　蔚然抬起头，眼神坚定：“总而言之，他们第一把打这么凶，可能就是为了在信心上把我们击溃。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话像是在对队友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庄亦楠闻言笑了，伸出手摸了摸蔚然的头发：“嗯。”
　　蔚然的头发软软的，一点都不像他这个人——他的脊背总是挺得很直。
　　第二把比赛很快开始。
　　为了稳定军心，这把庄亦楠掏出了他目前为止百分百胜率的露娜。但这英雄和娜可露露一样，前期极其孱弱。蔚然为了帮他守野区，拿了前期非常强势的炸弹猫沈梦溪。
　　沉月拿的是镜，带着前期强势的自家中辅王昭君、张良，又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庄亦楠的红区巡查。
　　这三个英雄前期强势，想要进露娜的野区就像打宝宝，正在打蓝的庄亦楠一边移视野一边朝队友控诉：“他们真的是不当人啊……”
　　“很喜欢玩露娜，有一种被对面打野记挂的感觉。”
　　此时单单的吕布刚好说出台词：“我的貂蝉在哪里？”
　　“我的队友在哪里？”庄亦楠半死不活，“护驾，护驾啊！”
　　【宝宝哭得好可爱，妈妈亲亲。】
　　【哭这么小声，没吃饭？】
　　只有在被进野区时，庄亦楠才会露出这样心如死灰的表情，发出这样精神错乱的假哭，镜头前，蔚然难得地露出了点点笑意，但很快又变得凝重。他第一时间抢完中线，立刻就来帮他守红区：“别狗叫了，来了。”
　　他和十七一起，卡在进红区的关口上，不让镜进来。但Crocodile硬凭着前期强度，将蔚然的炸弹猫消耗至残血，不得不放弃守野区。
　　可正在打ECW红区这个红Buff的时候，沉月也意识到了不对：“露娜就算打蓝打得再慢，也应该来了吧？”
　　她心中一咯噔，立刻知道出问题了。
　　果不其然，当她回到自己的红区时，留给她的只有两只小野。
　　“我真是……”施明君被气消了，“这小子怎么拿个露娜敢来偷我的红啊？”
　　露娜偷了镜的红，就像是野猫端了老虎的老巢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当局者迷，上帝视角的解说们看得很清楚：“看了ECW并没有在上一局压倒性的失败中一蹶不振，他们已经想到了被进野区时的玩法了。”
　　“是的，ECW中辅二人努力卡住Crocodile中野辅三人的位置，营造出一种要守野区的假象。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想要拖延时间，让露娜能够换掉Crocodile的红Buff。”
　　“这么说来，ECW前期是不亏的。”
　　解说笑着说：“那还是亏了一点的哈哈，毕竟镜的前期强度和刷野速度摆在这里，她偷了一组露娜的小野怪。”
　　“那这是没办法的事嘛。”另一名解说耸耸肩，“对我们露娜玩家来说，前期能够拿到两个Buff就已经是超顺风的开局了！被偷了一组小野怪，四舍五入等于无事发生。”
　　“哈哈你们露娜玩家都这么卑微的吗？”
　　“是啊，特别是路人局里，自己被对面疯狂进野区，而自家中辅却在逛街的时候，我真的是……一言以蔽之：玩露娜治好了我的低血压。”
　　“这么说来，木冉应该给Crown和十七磕一个头哈哈哈哈！”
　　“哪种磕法，夫妻对拜的那种磕吗？”
　　“……哎呀，还在直播呢！”
　　野区的较量上，就是比双方谁的心眼子更多。
　　ECW即使和Crocodile互换了Buff，但沉月主打一个一个恶心人到底，前期偷了木冉一组小野让他差一点点经验才能升到四级。
　　但这根本限制不了庄亦楠——对抗路，单单已经给他卡好了一大波肥线，庄亦楠一来，单单就忍痛离开，把这波兵线让给庄亦楠一个人吃。
　　单单一边离开，一边开始唱歌：“我，要控制我寄几TVT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TVT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
　　魔音绕耳，庄亦楠吐槽：“要不是在比赛，这波兵线说实话我都不想吃了，单吃这波线对我造成的伤害有点太大了。”
　　“那我给你一点安慰。”蔚然道，“我去下路支援了。”
　　此时正好中路有兵线交汇，他的言下之意是：中路这波线也是你的了。
　　庄亦楠的眼睛亮了起来。
　　解说也笑着道：“天才打野第一步，屏蔽队友吃三路——来自木冉的攻略。”
　　“木冉这线吃得可不用屏蔽队友，都是队友喂到嘴里的。”
　　“哎哎哎，都是打野玩家，为什么我的待遇这么差啊！”
　　“人家木冉是顶级野王，不知道你现在在哪个段位高就啊？”
　　解说：“……”
　　在中上两路的疯狂投喂下，露娜的经济成功刷到了全场第一。
　　不过他是真“野王”，并不是吃钱不做事的“野亡”，等到他的装备基本成型，他先是配合中射辅强行越塔杀了对方射手，实现了人数差。
　　接下来，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进镜的野区了。
　　在对方野区，他的露娜打了一波酣畅淋漓的团战。这波精彩的操作被无数游戏up主们剪进视频里，被无数露娜玩家奉为圭臬——
　　“张良闪现吸露娜，露娜在张良闪现的瞬间按出了金身，张良吸到的是单单！天啊，简直是把张良玩弄于股掌之中！失去了对露娜限制最大的张良大招，露娜终、于、进、场、了！”
　　“他先飞到王昭君，借着王昭君拉了一套戈娅，戈娅交净化了！可是木冉却在戈娅交净化的瞬间更改了大招的目标，飞到了张良身后！”
　　“他这是把戈娅的净化骗出来了！”
　　“他知道戈娅有净化，其实目标根本就不是她，只是想借着戈娅这个跳板而已！”
　　“在戈娅交净化的一瞬间就更换目标了，反应也太快了！”
　　“他！没！有！断！大！”
　　“木冉又借着张良飞到了关羽，拿下残血关羽的人头！同时利用关羽回到了戈娅身边，吸回来打一套。现在有露娜几个印记？一个印记两个印记，两连飞！三连飞！四连飞！月！下！无！限！连！”
　　“这一波拉满了！”
　　“这就是顶级露娜！你永远分不清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这就是顶级打野！永远不会辜负观众期待的‘游侠’！”
　　解说身为露娜玩家正在与有荣焉的时候，游戏内，庄亦楠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你就是这么抢我人头的？”
　　本次团战63%输出的露娜，却只是一个可怜的“打工仔”，让沈梦溪一个大招收下了三个人的人头。
　　“你不是单吃了我一波中路线吗？我都记着的呢。”蔚然轻描淡写地说，“现在该是你还利息的时候了。”
　　“我的利息呢，队长。”因为帮露娜吃大招，被围殴致死的吕布单单在泉水读秒，宽面条泪在风中哭喊，“兵线和人头皆失，我真的会谢！”


第87章 上野联动
　　一比一战平，无论是观众和解说，还是ECW的队员们，已经做好沉月又要拿出前期强势的打野英雄进野区的时候，Crocodile却掏出了一个需要一定时间发育的打野——东方曜。
　　这把消失在BanPick上小小克制了Crocodile。ECW选出了夏侯惇、镜、弈星、虞姬、明世隐，而鳄鱼队则是猪八戒、曜、西施、李元芳和孙膑——在这一组对位中，虞姬的二技能“大风来”能够在两秒内免疫物理攻击，能够克制李元芳的飞镖，可以说，暗香的下路这把能玩的比较舒服。
　　游戏前期，双方互换了一波节奏：木冉帮虞姬抓发育路，ECW破掉了Crocodile的下路一塔；而沉月则是帮Crocodile的对抗路迈科抓死了一次单单，推掉了上路一塔。
　　在野区，镜偷掉了曜两组小野怪，总体而言，ECW这边小优。
　　转折点发生在Crocodile的红Buff争夺战。
　　为了扩大经济优势，有优势的那方进对方野区是当务之急。可野区地形复杂，倘若一时不慎，便很可能让场面上的局势逆转。
　　在进野区前，木冉道：“单单来踩视野。”
　　单单：“我先清了这波线！”
　　于是这个视野只能让Crown来探。弈星这个英雄有很强的探视野能力，能够利用一技能小棋子探路。
　　放技能的时候他十分谨慎，在对方的红背草处来回走位。他此刻又带着队友们，即使被对方开到，队友们也能第一时间拆伙。
　　他往红背草放了一枚棋子。这个草丛没人。
　　有了草丛的视野，于是ECW众人放心地往深处压。
　　可当暗香的虞姬经过这个红背草的时候，忽然间尖叫一声——迈科的猪八戒忽然从天而降，二闪接大框柱了他！
　　虞姬仓促放出闪现，可没有了位移技能的他很容易便被西施预判到，拉回去被集火秒掉。
　　失去了射手的ECW，只能边打边撤，但还是被Crocodile留下了短腿的中射辅三人。
　　鳄鱼队吹起了反攻的号角！
　　暗香头皮发麻：“这个草……之前不是探过的吗……闹，闹鬼了？”
　　时间回到半分钟前，全局视角的解说正在解说ECW一边探视野一边往野区进的片段：“ECW这是想要进Crocodile的红区？但Crocodile似乎早有准备！沉月之前帮迈科推掉了边路塔，解放了对抗路，迈科不需要再留在线上，早早就来到了红区帮打野站视野！”
　　“单单还在清线呀！这波线不应该清的！”
　　他们捏着把汗：“Crown这波还是很细的，想到了要探这个草的视野。诶，但是……”
　　两个解说对视一眼：“但是猪八戒的视野并没有探出来！”
　　原来，弈星一技能的棋子虽然能够探视野，但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区域。藏在草丛里的猪八戒在弈星走到这个位置时，就料到了对方定然会探视野，在狭长的红背草里走位了一下。
　　“迈科这波也太细了！一般人在蹲人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离对手近一点。但迈科意识到了Crown会探草，就特意蜷缩到了红背草的最远端！”
　　“ECW这个草探了，但没完全探！”
　　“再加上弈星想在这个草丛放第二枚棋子的时候，沉月的镜露了视野，弈星便没有再探这个草，用技能去打正面的沉月了。”
　　“这波ECW已经很小心了，但Crocodile还是技高一筹！”
　　“所以这就是强者间的交锋，一个小细节没到位，便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了。”
　　这波团战是翻盘点，抓住了翻盘机会的Crocodile在接下来十分钟稳扎稳打，点掉ECW水晶！
　　赛后复盘的时候，消失着重讲了一下ECW的视野问题。他先提醒了蔚然下次探草注意，又问单单：“我们这一把的这个阵容，能够站住视野的只有夏侯惇，但你这个时候在哪？”
　　单单低下头嗫嚅道：“……我、我想发育一下，吃波线。”
　　消失道：“这是职业比赛，并不是路人局，你找到对面对C位有威胁的人的位置，可能比你拿更多经济更重要！探视野应该是你的任务，你还真指望弈星一个人把所有草丛都探出来？”
　　路人局中，每个人都想秀个人操作：打野想收割，射手想单杀，中单想切C，上单想开一波天神下凡的绝世好团，甚至连辅助都有一颗想五杀的心。
　　可在职业比赛中，打野需要在逆风时冒着生命危险去带线；射手很多时候需要按捺住想进场输出的冲动，帮队伍处理兵线；很多工具人中单通常需要把经济让给队友，自己吃草挤奶；辅助和对抗路需要任劳任怨地站视野。
　　团队大于个人，这就是职业赛场想赢的必要前提之一。
　　“王者荣耀是一个团队游戏。”消失提醒单单。
　　“好了，暂时不说上一把的事了。”他点到即止，“我发现按照沉月这样帮迈科解放对抗路的玩法，已经形成了上野联动的体系了，就像我们的中野联动一样。”
　　庄亦楠补充：“不能给他们拿到上野强度高的英雄，他们上野都不是善茬，如果真联动起来了，是真的很难翻盘。”
　　他笑了笑：“上野联动很精彩，这也意味着下路防守空虚。再加上，他们的射手饺子和辅助粥粥出了名的状态不稳定。”
　　于是第四局，ECW的策略定为“让对抗路抗压，抓死发育路”。
　　“毕竟比赛后期，射手才是接管比赛的人。”庄亦楠道。
　　“兄弟们。”游戏开始前，庄亦楠的声音清晰地传到ECW每个人的耳麦中，“这把让他们的射手，永远接管不了比赛。”


第88章 棋逢对手
　　沉月还是像前两把一样，抓住所有ECW防守的漏洞来偷小野。但ECW的布局不再放在守野区上。
　　不到一分钟，发育路的饺子懵逼：“我靠他们三个人怎么就来了？Crown才两级啊哥们。”
　　他被Crown的婉儿压到半血。
　　两分钟，饺子：“我靠，四个，他们过来打麻将吗？”
　　他被Crown的婉儿越塔飞死。
　　粥粥：“他们的确是来打麻将，你其实就是麻将。”
　　饺子：“……别说风凉话了，快来帮我！”
　　三分钟，刚刚从基地复活回到线上的饺子：“我真的服了，这边路不吃兵线的吗，传送下来抓我？”
　　他又被Crown的婉儿抓死。只不过这次一起被抓死的还有他的辅助。
　　三分半，下路一塔告破。
　　饺子为了补发育，被迫开始吃队友的野区和兵线。
　　但他很绝望地发现，自己在哪，ECW的人就在哪。
　　这婉儿像是开了追踪器似的，闻着味就来了。前期拿了三个人头的婉儿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拦不住。
　　又一次被抓死，饺子干脆把手机放到桌上，双手都离开了手机，自嘲地说：“不想丸辣！”
　　粥粥也凝了神色，表情认真。
　　这把即使沉月带着队友进野区，让打野前期顺风，但正如消失所说：王者荣耀是一个团队游戏。
　　即使自己再怎么顺风，只要队伍逆风，也难以获得游戏的胜利。
　　2:2追平，到了第五把决胜局。
　　经过四把的鏖战，新军上阵的单单和暗香看上去有些紧张，庄亦楠安慰道：“前四把的胜负已经通通清零了，把这把当成BO1来打。”
　　队员们点点头，觉得心里的焦虑暂时缓解了些。
　　毕竟BO5的话压力难免更大，但BO1他们打过很多嘛！
　　在Ban&Pick的时候，蔚然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手有些心乱了。隔得老远，但能依稀看到Crocodile的每个人都在很急切地大声说些什么，乱糟糟的。选英雄的界面中，英雄不断地来回更换着。
　　教练似乎想继续效果比较好的进野区模式，又担心像上一把一样发育路被抓崩；他还想给上野英雄强度，可又放心不下发育路。
　　最后，他还是为了避免射手被抓崩，给他一抢了比较灵活的公孙离。
　　可这把ECW已经不打算贯彻上把的无脑抓边战略了，拿出了以夏洛特、阿古朵、王昭君、鲁班父子这么一套强推进体系。
　　解说有些惊讶：“阿古朵作为一个对团队有显著增益效果的坦野，还是本赛季消失第一次给木冉拿。木冉一向是以野核闻名，不知道他的坦野会打出怎样的效果呢？”
　　庄亦楠：谢邀，坦野打出了野核的效果。
　　听说你沉月喜欢解放上路带着上路一起转线？好巧，我也会。
　　两分钟，阿古朵的精准大招无视野预判到了蹲在中草站视野的不知火舞，随后Crown的王昭君一个二技能接被动普攻收下人头。
　　全场震惊。
　　解说瞪大了双眼：“他这是怎么预判到的？”
　　导播给出回放，在ECW的视角，只能看到火舞清完中线后，有一个向下走的动作。庄亦楠按图索骥，猜出火舞会在中路蹲草。
　　解说赞叹道：“木冉这个阿古朵，打得相当果断啊！”
　　阿古朵虽然输出在打野英雄里不算高，但强大之处在于它强大的转线能力、续航能力和利用野怪无伤磨塔的机制。再配合上能用大招封住对面走位的王昭君，Crocodile的人根本连塔下清线的能力都没有。
　　整局游戏里，沉月的娜可露露想要找机会绕后切C——但这把的单单好像彻底醒悟过来了，和十七两个人一起把防守视野做得无懈可击，让沉月根本找不到进场的机会。
　　如果说第一把，ECW是在懵然中失去了野区。那么这一把，Crocodile就是很莫名其妙地发现，怎么好像也没怎么打团，塔就莫名其妙都掉光了？
　　ECW用阿古朵把平推体系打到了极致。
　　在压Crocodile高地塔的时候，饺子一边守塔，一边还得留一根手指按在闪现附近，生怕阿古朵一个大招盖下来砸到——看似温和无害的球球*硬是能够砸出毁天灭地的伤害。
　　木冉这小子，玩野核的时候刷到经济第一也就算了，怎么玩个阿古朵都能刷到经济断层第一？
　　……
　　BO5的决胜局，最终还是被ECW拿下。
　　这也提前锁定了ECW和Crocodile将以A组第一、A组第二的名字参与下周的卡位赛，分别对战S组的第六名和第五名。
　　虽然Crocodile惜败，解说们还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鳄鱼队进步得特别明显，可以说是光速了。”
　　“是的，沉月这名女选手给这个队伍带来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这就是在打野位上补强的显著效果。要知道，打野位作为团队的发动机，对团队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即使Crocodile之前在B组三线都能取得优势，却因为打野的问题，始终没办法将雪球滚起来。”
　　说到这里，解说忽然瞳孔地震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好像把皆宜说得太菜了，连忙无助地看向身边的同事。
　　同事递给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试图用开玩笑的方式帮同事圆过去：“哈哈哈哈你微博是不想要了吗？回去记得关上微博评论区昂。”
　　“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解说汗流浃背，组织不出语言，“我的意思是，沉月的加入让Crocodile如同滚筒洗衣机一样滚动了起来。”
　　同事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优美的比喻！”
　　果然，这场比赛结束后，解说的微博被皆宜粉丝冲烂了，沉月也因此获得了“滚筒洗衣机型打野”的戏称。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谈。
　　ECW去参加赛后采访的是十七，Crocodile则是派出了沉月。
　　先上场的是十七，解说问他如何评价对方第一局强势进野区的打法，十七对着镜头转告了庄亦楠的吐槽：“我们队长说：‘换个其他打野来，被她这么进野区，心态就已经崩了。’”
　　“‘这姐们怎么这么会藏啊，认识挺久了从来不知道她会玩老虎。’”
　　他模仿庄亦楠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在场的观众们都笑了。
　　采访沉月的时候，沉月也吐槽：“这哥们还好意思说我呢，不是说好了不会玩坦野的吗？”
　　主持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看样子，两支战队在上场前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置换’？”
　　“嗯，大概说了些垃圾话，又说下一场要玩什么英雄之类的。”沉月点点头，眼睛弯了弯，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说话的语气却很可爱，“不过我知道，没一个字是能信的：因为我也告诉他们我要用瑶打野，让他们一定要Ban。”
　　主持：“……”
　　主持切换了一下个话题：“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什么评价吗？”
　　沉月沉吟了一会儿：“虽然之前的交手也输给了ECW，但教练认为我们这段时间的进步是巨大的，所以心里肯定还是有点期待今天能战胜对方，成为A组第一。”
　　“但今天看来，虽然我们进步得很快，可他们也是。”她抬头，看向观众席，在镁光灯的照射下，她只能看见背着光的无数身影，看不清这些身影具体的表情——可她就是知道，她们正认真地看着她，就像她们一直以来的这样。
　　“我希望大家相信我们，这个赛季一定会努力为大家书写崭新的答卷。”于是沉月认真地说，“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努力战胜他们。”
　　说完，很虔诚地朝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再直起身来，她的眼睛很明亮，闪烁着璀璨的光——Crocodile近两年来，一次季后赛都没有进过。
　　而这赛季居然有希望挺进S组，是谁带来的改变，显而易见。
　　主持笑着点点头：“不得不说，今天Crocodile和ECW贡献了五局相当精彩的比赛。光是打野位，就贡献了教科书级别的老虎，和教科书级别的露娜。”
　　沉月点了点头：“和木冉交手很过瘾，期待下次的交手。”
　　解说看向镜头，说出采访的结束语：“竞技赛场上最快乐、最幸运的事，是棋逢对手。那希望每次你们的交手都能这么精彩。”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句预言居然会持续数年。
　　数年后的消失：好想缝上当时说这句话的主持的嘴！你们是打得爽了，棋逢对手了，但是你们知不知道我得为此多植多少头发！
　　【作者有话说】
　　你们是看得爽了，棋逢对手了，但是你们知不知道我得为此多植多少头发！
　　这俩队的比赛场场打满，场场难写，我是真的要崩溃了。。。
　　Ps.球球是阿古朵的“坐骑”（？）阿古朵这个英雄大招就是把球球砸出去。
　　本周四更，应该是周五、周六、周日、周三晚九点左右，求求海星，啵啵~


第89章 二流选手
　　晚上，S组也完成了最后一场比赛，这代表着S组第五名和第六名已经确定——Crocodile要交战的S5是Win战队，ECW要交战的S6是GUN战队。
　　GUN战队的发育路选手简乐也是个老牌选手了，有不少粉丝。但上周他刚被扒出曾经和未成年女粉丝开房，这周又破天荒地输给了S组实力相对最差的Win战队，成为S组第六名，粉丝都破防了，正在直播间脱粉辱骂。
　　直播间的镜头里，出现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我干的那些事情，我也没觉得很过分啊，人家虽然未成年，但是也是自愿的，怎么啦？你觉得不能接受就不接受呗，多的是能接受的人。”
　　“不是，我真的不懂了，未成年怎么了？她当时确实没成年，但是被扒出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成年了吗？你们还要说这件事多久啊？懂不懂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范围呀？”
　　简乐看着弹幕像雪花一样从眼前刷过去，很是烦躁：“你们要脱粉就脱粉，要回踩去出门左转论坛投稿，要删直播间粉丝牌不用通知我，反正我也不会退钱，你们爱怎么怎么。”
　　可饶是他态度这般恶劣，依然有弹幕无脑溺爱：【没事的宝宝，不管他们。】
　　【都说了女方是自愿的啦，她现在也成年了呀，别什么脏水都往主播身上泼，怎么只骂主播不骂女方。】
　　【说不定是这女的勾引的他呢，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懂自爱。】
　　【你们看她当时晒出来的聊天记录，一开始不是她自己说要和主播一起玩游戏的么？怎么出事了还要我们主播来抗……别太贱了……】
　　在这个直播间待几分钟，就能感觉三观都被震碎——要不为什么总有人说“电竞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在这个圈子里，好像再离谱的事情，都有人能原谅。
　　简乐稍稍偏移了一下镜头，屏幕外传来按打火机的声音，估计是他点了根烟：“游戏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偶尔输了也很正常啊。”
　　【……你这话说的，你还算是个职业选手吗？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简乐翻个白眼：“Win这场打得挺好的，那我能怎么办嘛。再说了，不就是从S5掉到S6吗，反正都要打卡位赛，赢了输了有什么区别？”
　　【……ECW这几场打Crocodile都赢了，应该实力比Crocodile强些吧。】
　　【S6的卡位赛就是比S5好打啊！毕竟一个打的是A1，一个打的是A2。】
　　【GUN多少年没掉A组了，如果在你手上掉A组了我会恨死你。】
　　简乐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啦放心啦。ECW的话……随便打打吧？我想不到他们有什么很独特的点，菜的很平均，都是一些从K甲上来的二流选手。”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屏幕外，单单按下了息屏键：“真的把小爷气死了！！！”
　　十七也皱眉：“他自己这么作妖就算了，带上我们ECW干什么。”
　　蔚然敏感地注意到十七说的是“我们”ECW，低下头很清浅地笑了笑。
　　一开始对ECW这个草台班子俱乐部不屑一顾的十七，和现在的十七已经判若两人了。
　　和GUN的比赛在他们城市的主场，ECW提前两天坐飞机飞了过去。此刻大家正在庄亦楠的酒店房间里刚吃完瓜，ECW的几个队员们都纷纷表示了愤怒，就连在基地直播的啸天都在微信群里骂了几声神经病，只有蔚然和庄亦楠没说话。
　　蔚然是不善言辞，实在不知道怎么骂人，但心里也有些许生气。他偏过头，看庄亦楠一副无事发生的平静神色，有些疑惑地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啊。”庄亦楠道，“把你的烟拿出来。”
　　“？”蔚然用眼神表示疑惑，但庄亦楠都说了，他还是很听话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烟。
　　庄亦楠把烟往垃圾桶里一丢：“你看简乐，抽烟抽的牙都变黄了，你以后可不能抽了。”
　　“我牙很白的，才不会变黄！”蔚然先反驳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不是，我问你对简乐直播的看法，你的看法就是这个？”
　　“不然呢？”庄亦楠耸了耸肩，“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输比赛是原罪。我们说的再多，也不如赛场上见真章，让他输得越惨越好。”
　　十九岁的少年眼中还是燃起了一点好胜的光芒，他提起一边嘴角笑得有些邪气：“一想到他那时候哭得会有多惨，我就觉得一点也不生气了。”
　　蔚然看向他，他此刻自信飞扬、潇洒恣肆的样子让蔚然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庄亦楠的眼睛像黑夜的星河，像雪山下清澈的湖泊，而蔚然，就是个迷失在仙境里的游客，因庄亦楠俊朗的脸庞和自信的神态而眩晕。
　　直到五排匹配到了对手，他才后知后觉：“不是，你刚刚把我烟丢了，我抽什么？”
　　庄亦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薄荷糖：“吃这个。”
　　他撕开一颗糖的包装，在选英雄的间隙凑过来，隔着包装纸塞到了蔚然嘴里。
　　薄荷糖明明并不很甜，蔚然却觉得从喉管一直甜到心里，他轻哼了一声：“谁让你管我了。”
　　“我是你队长，我不管你谁管你？”
　　庄亦楠怕蔚然炸毛，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再说，我看你还挺乐意被我管的啊。
　　“你丢了这包烟，我也还可以再下楼买啊。”蔚然嘴里含着薄荷糖，小声说。
　　庄亦楠瞪他：“你再买一个试试看？”
　　蔚然轻声笑了，很柔软地承诺道：“不买了，以后只吃薄荷糖好不好。”
　　庄亦楠低下头，脸上看着神色平淡，却在蔚然转过头看着手机屏幕后得逞般地提起唇角。
　　在庄亦楠房间里玩完这把，蔚然看了看表，说时间有些晚了，便主动和他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在外地打比赛是住的酒店，分房间的时候木冉分到和单单一间，Crown是和消失住一起。
　　可即使回到自己的房间，分明不在一间房，蔚然却觉得四处都是庄亦楠的气息——
　　他们明明离得很远，却好像靠得很近。
　　这几天，简乐的不当言论让ECW队员们的粉丝都很生气，其中战斗力最强的珂妈和冉姐姐在微博上轰炸GUN的俱乐部官博，甚至还有人跑到GUN的场馆要求简乐道歉。
　　GUN的教练直播的时候回应了这件事：“让你们主子到我面前吠，你们别跑来我直播间狗叫。”
　　“电竞圈是强者为王，不是帅哥为王。”
　　“你们这群饭圈女看得明白比赛吗，喜欢帅哥就去追你们娘炮爱豆啊，别来我们电竞圈沾边。”
　　“滚啊！”
　　ECW的粉丝们都气炸了。
　　单单拿着手机大声念微博超话的帖子：“大家先别生气，一切等到卡位赛打完再说，如果我们赢了，那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像回旋镖一样扎回他们自己身上！如果我们输了……那只能躺平认嘲了。”
　　“本来觉得崽子们第一个赛季进KPL能在A组已经非常非常棒了，打不赢S组也很正常，但是现在！姐们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楼主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粉丝再怎么放话都没有，还是得看成员们自己的表现。”
　　“对喽，我觉得简乐说得没问题啊，一群在菜比里勉强鹤立鸡群的二流选手，和真正的S组战队交锋就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喽！”
　　“ECW到目前为止只打过BO5吧，卡位赛是打BO7，ECW有那么多会玩的体系吗嘻嘻嘻嘻。”
　　ECW的其他队员和赛训组的成员们，甚至领队、运营们都聚在一起，一边听单单念评论，一边拿着手机吃瓜。
　　单单越想越生气，握紧了拳头，回头看庄亦楠：“队长，你觉得我们能打得过吗……”
　　待看到庄亦楠，他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逐渐没声了——
　　只见庄亦楠和蔚然在酒店套房用以休憩的吧台旁，一人一个高脚凳，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复盘上一把打Crocodile失利的那两把比赛。两人面前甚至放着本子和笔，讨论到关键点，就写在本子上。
　　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才听见两个人小声的讨论声：“Crocodile之前喜欢在中路抱团，等到开团点开到对面，再趁乱打一波团战。”
　　“对，但是现在沉月不会在中路等节奏了，而是去边路带线，这样对方也会跟着去过线，主动权还能再自己手里。”
　　“从她的打法上学到了挺多的，怎么让节奏快起来真的很重要，而不是在中路停滞不前……”
　　说到这里，庄亦楠似乎意识到房间里安静下来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忽然十几只眼睛都在齐刷刷地注视着自己：“你们在和我说话吗？”
　　单单：“……”
　　他看着队长和蔚然，觉得莫名有些羞愧：“没什么！队长，我和十七暗香去三排了。”
　　到了比赛日，消失在吸烟区抽烟的时候偶遇了同样在抽烟的简乐。简乐没和他说话，只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朝消失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消失被当面挑衅，烟也没心情抽了，径直冷着脸回到了休息室。
　　以防影响队员心情，他没有告诉队员们，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憋着一股气。这让他在第一把就选出了ECW最招牌的阵容之一：木冉的露娜体系。
　　“下一把再拿蔚然的法刺，咱们直接给他来个0:2，让他们狂！”单单道。
　　十七淡淡地说：“对面就是一群傻鸟。”
　　暗香也骂道：“神、神经病。”
　　小结巴骂人的时候脸变得圆鼓鼓的，显得有些可爱。
　　与GUN这支战队从上到下张狂、甚至癫狂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的是，他们在游戏里的表现极度保守。
　　由于ECW最公认的两只大腿Crown和木冉这把都玩的是法术伤害，简乐居然第二件就出了个小魔抗装。
　　单单点开数据面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二件就出抗魔披风，这个射手还有没有梦想了？”
　　同为射手的暗香也觉得不敢置信：“我一般不到、到最后一刻，不、不想出魔抗装。”
　　“他们这是主打一个活着就是胜利、活着就有输出是吧。”
　　“上场前不是很狂傲吗，”十七“啧”了一声，“有本事现在别怂啊。”
　　但简乐的这个非常规操作确实让庄亦楠和蔚然有些望而却步：英雄前期伤害本就不高，想要击杀对面，往往需要把输出打满。简乐又做了小魔抗，中野两个法术伤害的，估计很难把他抓死。
　　“不抓简乐了。”庄亦楠当机立断，“我们去抓对抗路。”
　　“对抗路是蒙恬，这玩意前期强的一批，能抓的死吗？”单单问。
　　“他们就是看准了我们只敢抓发育路。”庄亦楠道，“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第90章 善解人意
　　中野边三人如果抓不死前期强势的蒙恬，那我再带个辅助呢？
　　反正你的射手为了保命出了魔抗装，伤害低得很，下路就算暗香一对二，压力也不算太大。
　　两分半，隐藏了很久视野的中辅野忽然一齐出现在了对抗路。ECW训练许久的配合终于初见成效：十七先行抗塔，为队友吃了大部分塔伤，上中野一套伤害灌下去，ECW成功收下蒙恬人头。
　　成员轮流抗塔、控制Combo链，这波团战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这么抓了两波，蒙恬的第一个大件直接做了永夜守护——这是一件适合边路英雄出的魔抗装备。
　　这件装备憋出来后，ECW中野的两个法师英雄肉眼可见地刮痧了不少。
　　目前为止，GUN5个人人均至少一件小魔抗，庄亦楠的露娜在人群中飞了一圈，只飞掉了对面一层血皮，无奈道：“他们都不输出的吗？”
　　Crown的海月几个一技能下去，好像在帮对面搓澡，反而自己的蓝条都快空了。
　　单单道：“哪有选手这么出装的啊，这不摆明针对你俩吗？你俩怎么看他们的挑衅？”
　　二人异口同声——
　　庄亦楠：“没有人会把这个当成是挑衅，我以为是赞美呢。”
　　蔚然：“这不是在肯定我俩吗？”
　　暗香：“……”
　　暗香：“啊啊啊啊你们点醒我了！”
　　“他、他们挑衅的，其实是我、我这个射手吧！一件物抗装都不出，让、让你们看不起、起我！”
　　小结巴的好胜心前所未有地被激发，在后半局疯狂掠夺庄亦楠的野区资源和队友的兵线，成功将经济刷到最高站了出来。蒙犽一梭子子弹毁天灭地，对方没出物抗装的对手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第一局结束，消失实在是有些没明白：“他们之前的挑衅原来也是比赛的一环吗。”
　　简乐故意激怒对手，为的就是引诱对手上头来抓自己。但他又提前做了个魔抗装备，如果对手一时不慎，就很可能被反杀。
　　好在庄亦楠和蔚然这把没上头，不然倘若棋差一着，很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局比赛的确是从游戏开始前就已经开始了，对对手的研究、BP，都能算是比赛的一环。可是为了赢比赛，故意在比赛开始前通过贬低对手，来激起对手怒火，让对手在比赛中针对自己……这种战术好像有点脏了。
　　这的确是易燃这对中野双人组玩得非常不爽的一把：没有人在自己一套技能灌下去，对方还能生龙活虎的情况下开心得起来。
　　但二人还是点点头：“赢了就好。”
　　可谁都没想到，GUN会把这种风格延续到第二把。
　　简乐选出了伽罗这个发育型大射，前半段时间永远在避战；蔚然玩上官婉儿，对面中单第一件就出金身，全程像个地缚灵一样牢牢住在中路，哪也不去，生怕被抓死。
　　庄亦楠刷完野区准备绕后切射手，结果简乐一看到中路打野miss，就立刻脚底抹油逃到二塔，主一个打不战而降。
　　十七都要被气笑了：“大哥，你兵线都不吃了吗？”
　　简乐用行动做出的回复是：兵线可以不吃，但我人一定不会死。
　　ECW中射野辅一在下路露头，简乐就逃之夭夭。与此同时，由于ECW四人已经在下路露了视野，Gun的上路立刻叫上队友来推上路塔，打得单单很是难受。
　　几个来回下来，ECW居然没有讨到半分便宜，即使推掉了GUN的下路一塔，但也付出了自己的上路一塔作为代价。
　　对于节奏的置换，GUN处理得非常到位。
　　至于野区的资源，GUN能放的就放；不能放的尽量守，实在不行也放。总而言之，把“避战”两个字刻进了DNA里。
　　王者荣耀里，通常会形容无脑刷钱的队友叫“果盘先生”：他们靠着“不挑食”和“脸皮厚”两个诀窍，无论是队友的兵线，还是队友的野区，来者不拒，百无禁忌——他们靠着吸队友血，获得高的经济。
　　在这一局游戏里，GUN除了射手伽罗外，其他英雄都不太需要经济，于是伽罗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果盘先生”。
　　哪怕GUN这边的经济落后ECW两千多，但由于伽罗大包大揽了全队的资源，一个人的经济愣是刷到了全场第一。
　　GUN的阵容妥妥的“高地保安”，是个实打实的守家阵容，实在是易守难攻。ECW不敢强冲，否则一波没处理好便很可能翻盘，只能慢慢地磨。
　　磨着磨着，磨到二十分钟风暴龙王降临了。
　　这是游戏后期最重要的地图资源，有了风暴龙王的加持，ECW推掉GUN的高地方便了很多。
　　GUN也意识到了这点，总算开始接团了。
　　但是忽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吸走全队血的伽罗已经神装了！她点一下，准备进场切C的Crown三分之一的血条瞬间蒸发！
　　“……这什么伤害啊。”蔚然说着，只好往后退，等待更好的时机。
　　有明世隐牵着的伽罗根本死不掉，简直成为了战神，和前期那个唯唯诺诺的射手形成判若两人。
　　如果说前期伽罗一下平A像是残破不堪的小水枪，只能磨掉对手一层血皮；神装的伽罗的每一箭都能直插对手大动脉！
　　靠着极其猥琐的战术，GUN硬是苟延残喘到了后期，让大射伽罗接管比赛，最终还是赢下了这把游戏。
　　结束的时候，伽罗在ECW的基地门口按下了原地回城，头顶上出现GUN的队标——这在职业赛场上，通常被视作一种不尊重对手的挑衅。
　　ECW的几名小将们牙都快咬碎了。
　　如果说上把虽然打得难受，但结果是好的，还能聊以自慰；这把比赛打得简直像是游击战，对方滑溜得像泥鳅一样，抓也抓不到。ECW所有人都极其烦躁，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的无力之感。
　　“不能按之前的方法来玩了。”消失道。ECW惯用的套路就是中野联动，但对方这种怂到骨子里的避战打法完全不给他们抓人的机会。
　　庄亦楠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有一个想法。”
　　“我有一个想法。”与此同时，蔚然也张口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庄亦楠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蔚然问：“那你呢？”
　　蔚然：“老虎。”
　　庄亦楠：“老虎。”
　　消失此时也张了嘴：“裴擒虎。”
　　说完，三个人相视一笑。
　　你们不是喜欢躲着吗？那如果我前期把你所有资源都拿下呢？
　　你们不是喜欢四保一打后期吗？那如果你们根本打不到后期呢？
　　你们不是喜欢当拳头打不烂的棉花吗？那如果我变成更锋利的剪刀把你们撕碎呢？
　　果然，经历的每一次试炼都不是无用的，这些经历都会成为人生的肥料。曾经被沉月用裴擒虎打烂的ECW，决定运用曾经战胜自己的战术，去战胜别人。
　　猛虎下山，鸟惊兽骇。
　　所到之处，寸野不生。
　　这把刚到八分钟，就结束了比赛。
　　解说台上的解说夜阑都沉默了，良久才说：“这是本赛季结束的最快的一把。”
　　秋雨也咂舌：“8分钟6000经济差，这GUN要怎么玩。”
　　“ECW每个人平均都比GUN多一个大件，打GUN就跟打宝宝似的。”
　　“ECW辅助的经济比GUN的射手还高！”
　　在后台，两个战队碰面的时候，彼此间没有打招呼。GUN的打野在经过庄亦楠的时候，还狠狠地用肩膀别了一下他。
　　庄亦楠看向他，GUN的打野还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
　　十七本就是个刺头儿，哪受得了这样的挑衅，立刻一步走上前，撸起袖子：“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没事。”庄亦楠却拦住了他，言辞温和，眼睛里写满了“善解人意”，“人家野区被我进烂了，8分钟6000经济差，全局游戏一个Buff都没有拿到，只能捡我吃剩的野怪吃。
　　“明明同样身为打野，他一个人头都没有，全局隐身无作用，而我7-0的裴擒虎零封对面，经济也刷到了最高……
　　“你体谅一下，双方打野实力差距这么大，这个哥哥被我对位压制成这样，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GUN的成员：“……”
　　这老虎怎么不是虎叫，是在狗叫呢。
　　蔚然还是素质太高了，居然憋住了笑，而ECW其他成员已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了。
　　甚至连消失的眼中都有笑意。
　　GUN的打野眼睛里都要喷出火了，他也学着十七的样子开始撸袖子，被他们教练拉住：“干什么，还真想被禁赛是吧？”
　　庄亦楠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GUN教练的肩膀：“哥们，你也照顾下他情绪，被我打成这样心情不好很正常，回去就别训他了。”
　　GUN教练脸都黑了：“你差不多得了。”
　　消失连忙上前，把庄亦楠拉回来：“你少说两句，别尽拣人家伤心事……”
　　同样是一副“你体谅体谅人家”的语气，茶得GUN的打野拳头都硬了。
　　“唉，队长这就是传闻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吗？果然一名职业选手还是不能太C啊，人比人气死人。”自家队长带了个“好头”，单单也开始忍住笑“小声”和暗香“耳语”——只是这“耳语”全场人都能听得到。
　　打嘴仗战斗力极其低下的蔚然站在队伍后面低头偷笑，眼观鼻鼻观心，围观这场不见硝烟的交锋。
　　他只感觉自己和队员们转身离去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作者有话说】
　　心机小狗在线卖茶(*︾▽︾)


第91章 秘密武器
　　第四把游戏很快开始，消失本想照着上把的模式依样画葫芦，给庄亦楠拿一个同样是前期强势、方便进对方野区的橘右京打野，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抢了橘右京。
　　这就是S组战队和B组战队的不同了。当你以为他们只会这一种阵容的时候，他们会告诉对手“我们还有其他的牌哦”，然后用出乎意料的阵容和打法给想当然的对手当头一棒。
　　能够进入S组的战队，就一定不是善茬了。
　　与上三把的被动截然不同的是，这把GUN打得相当主动，似乎把愤怒都放进了游戏里。打野前期，打野就带着中辅，强势挤进ECW的野区。但ECW刚从上周和Crocodile的比赛中，被沉月激进的打法磨砺了一圈，已经知道怎样四两拨千斤地守野区。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蔚然的武则天几次大到对面C位，可关键时刻，简乐的招牌英雄后裔的大招总是能穿越小半个地图，精准定住ECW的队员！
　　后羿的这支火焰箭最长能够造成长达3.5秒的眩晕，且会有90%的减速效果，是王者荣耀中硬控时间最长的技能！可以说，英雄只要中了这个大招，在团战中基本就会处于走不动的状态。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时候，后裔再施施然地入场收割，眩晕中的对手只好俯首就擒。
　　好几次ECW本该打赢的团战，就是因为后裔精准的远程开团，最后勉强打平，恨得ECW的成员们牙痒痒。
　　这把又拖到了20分钟风暴龙王刷新的时候。为了方便下一波打龙，庄亦楠操纵着澜带远端兵线，这样可以在ECW开始打龙的时候用兵线牵制对方，实现人数差。
　　上帝视角的解说秋雨和夜阑纷纷提了一口气：“我们可以看到，GUN的人在朝澜包过去了！”
　　“如果澜这个时候掉点，ECW肯定是没有资格再争夺这条风暴龙王了！”
　　“简乐开大了，让我们看看，这个大能中吗？”
　　一声鸟鸣，后裔的火焰箭朝着澜的方向飞去！
　　“能中吗？能中吗？”秋雨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上帝视角中，只见后裔的火焰箭刚好预判了澜即将到达的位置！
　　夜阑甚至都已经开始叹息：“完了，澜要被逮到了……”
　　谁知下一秒，在火焰箭只有一点点距离就要射中澜的时候，澜机敏地放了大招！
　　火焰箭从澜身上穿过——可惜的是，澜用大招产生的零点几秒的霸体效果挡住了这支关键的火焰箭！
　　全场震惊！
　　“看木冉的第一视角可以看见，这个时候他是在划屏看队友的，所以并没有注意火焰箭在朝自己射来。”
　　“等他发现的时候，后裔这个大招已经基本上注定了会命中他了。”
　　“木冉的这个反应速度太夸张了……”秋雨惊呼道，“他是AI吧！”
　　化解了这一波GUN的攻击，ECW成功拿下风暴龙王，拿下这局比赛的胜利。
　　比分来到3:1，ECW掌握这场BO7的赛点。GUN从教练到队员，都可以感觉到肉眼可见的焦躁。赛间休息的时候，整个队伍都没有休憩，而是聚在一起讨论战术，时不时用不友好的眼神看ECW这边一眼。
　　候场的时候，庄亦楠能听见观战评论席的嘉宾在点评这几把比赛：“GUN的话呢，这支战队是出了名的慢热，所以在接下来的比赛中，GUN能够峰回路转、扭转形式也不一定呢。”
　　“是的，再说ECW这支战队在KPL从来没有打过BO7，从游戏阵容的储备量，到选手的竞技状态，对他们都是很大的考验……”
　　“毕竟ECW是从K甲上来的战队嘛……反观GUN，再怎么样也这么多年没出过S组，就算这个赛季状态不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观战评论席的嘉宾大多都是退役职业选手或者平台的大主播，由于没有经过联盟的培训，他们说话方式比较自由随心。
　　现在在说话的这个嘉宾退役前也是GUN俱乐部的职业选手，和简乐是好朋友。哪怕没看见他的表情，庄亦楠都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轻蔑和阴阳怪气。
　　K甲出身又怎么了？出身决定了我们的来路，但不能决定我们的高度！
　　赛事官方的主持人已经在尽量帮忙圆场：“所以哪怕已经3:1了，您这把还是看好GUN是吗？”
　　“那当然，”嘉宾不屑地说，“K甲的升班马和S组的老大哥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他这波节奏带的，连主持人都尬住了。
　　“GUN作为S组的排头兵，当然要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们上一课。”
　　庄亦楠的脚步顿了顿，英俊的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BP的时候，GUN似乎是仔细研究过ECW之前的打法，知道ECW的大乔体系和阿古朵马超体系玩的不怎么样——CCG战队之前甚至利用这个特点，逼着ECW做一个选择：是选强势英雄给自己，还是放强势英雄给他们。
　　ECW当时的决定是“选强势英雄给自己”，可饶是大乔和马超这么强势的英雄，ECW都没打出效果来，可以说是烂泥扶不上墙。
　　GUN照猫画虎，也学着CCG一样，故意空一个Ban位出来，让阿古朵和马超都在Ban位外。
　　蓝色方先选一个，GUN直接秒锁阿古朵。
　　那么难题就到了ECW这边——你们是选马超呢，还是把马超让给我们，让我们凑齐当前版本的超标组合阿古朵马超体系？
　　正是两难的时候，庄亦楠对消失说了句什么。
　　消失有些惊讶：“真的要拿这个英雄吗？虽然训练赛里用过，效果也还不错，但……”
　　庄亦楠解释道：“嘉宾说的也没有错，一方面，我们BO7的经验确实不多，再打下去恐生变数，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说到这里，庄亦楠收声了，消失忍不住追问：“那另一方面呢？”
　　庄亦楠咬了咬后槽牙：“另一方面，不想听外面那群人狗叫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小楠会选什么捏？
　　一周过去了，爸爸妈妈老公老婆们有没有海星投喂一下宝宝呢(=￣ω￣=)


第92章 质疑
　　演播室内，解说席上的夜阑和秋雨正在实时解说这一场比赛：“ECW会自己选马超，还是把这个英雄让给对方，让对方凑齐这组超标的阿古朵马超体系呢？”
　　女解说秋雨开始科普：“或许有观众尚且不了解这两个英雄放在一起的恐怖效果，觉得‘阿古朵强度也就那样，马超强度也就那样，为什么加起来就那么强呢’？
　　“我们分开看这两个英雄，马超的优点一是支援快，二是刷钱快，三是机制带来的强势切C能力；而阿古朵的优点一是肉，二是团队增益强，三是不需要吃太多经济。
　　“马超移速越快，强化普攻和技能的伤害就越高，而阿古朵一技能可以增加区域内所有队友30%-50%移动速度，这俩英雄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且阿古朵的一技能范围大、持续时间久，还能为马超回血，马超玩家碰到这样的打野简直——就是一个爽歪歪了得啊！”
　　“这对英雄组合在一起，是完美的1+1>2的效果。”
　　夜阑点点头，眼睛紧盯着战局：“ECW的一选英雄开始倒计时了……我觉得消失并不会给他们拿这个马超，因为单单的马超实在是……目前在赛场的胜率是0%。”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不客气，但秋雨也无法反驳：“那估计GUN能拿全马超阿古朵体系了……等等，ECW锁了马超！”
　　全场皆惊。
　　导播给了ECW的观众席一个镜头，观众们都在表情担忧地窃窃私语。
　　夜阑皱起眉头：“那这是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呀，为了不让对方拿全这个体系，ECW硬生生拿下了这个单单并不精通的英雄。”
　　夜阑这个解说向来就是喜欢带节奏，他现在的说法可以说是直指单单英雄池上的缺陷了，秋雨连忙找补道：“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门，就会为你关上另外一扇窗。我们都知道，单单作为天才坦边，找机会开团、运营兵线、给C位让经济的能力拉满，为ECW创造了无限可能，这是不可否认的。ECW向来不是一个马核强队，何况这手马超是在没有‘黄金搭档’阿古朵时，单出的马超——那么马超这个英雄的强度就大打折扣了。今天单单的会有成长和进步吗？我们拭目以待。”
　　ECW第二手为了保证单出的马超的发育，选择了一个可以和他打配合、增加移速的辅助英雄孙膑。
　　双方最终阵容分别是——
　　ECW：马超、猪八戒、金蝉、李元芳、孙膑。
　　GUN：夏洛特、阿古朵、嬴政、公孙离、墨子。
　　秋雨有些担心地说：“夏洛特这个英雄的被动每次技能命中都会降低目标攻击速度，会让马超的枪很难戳出来，还是非常克制马超的。”
　　夜阑点点头：“不过消失教练的资源也可以看得出来还是很向马超这边倾斜的，为了防止GUN拿到金蝉，让马超打得太难受，还‘以选代BAN*’让Crown拿了金蝉。”
　　“木冉擅长的是野核，本赛季也是他第一次拿猪八戒打坦野，不知效果如何。”
　　“他作为蓝领野，估计会把经济更多地让给马超——总而言之，这把游戏最值得关注的就是对抗路的表现。”
　　此时，BP界面结束，开始进入游戏。
　　此时，所有人看着游戏加载界面，人都傻了。
　　秋雨瞪大了眼睛：“ECW这是失误了还是怎么回事——”
　　“上野这是没来得及交换英雄吗？”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怎么单单玩的是惩击猪八戒，木冉玩的是疾跑马超？！”
　　这一手突如其来的摇摆，让观众、解说和对手同时陷入了震惊。
　　本周短视频平台最火的王者荣耀区视频，名为《木冉单单上野摇摆各直播间反应》——
　　所有二路解说看到这一幕，嘴巴都张得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他不是玩野核的吗？怎么还会玩马超啊？”
　　“还是说失误了，上野忘记交换英雄了？这种低级的失误应该不会存在吧？”
　　也有苦练马超未果的主播表达了质疑：“马超不是简单的英雄啊，他一个玩打野的，玩得明白吗？”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作为这局最大的看点就是联盟新人王木冉的对抗路首秀，前三分钟，导播的镜头都放在上路基本没有移开过。
　　“木冉这名选手，从来没有在职业赛场上拿出过马超——甚至可以说，他在职业赛场上连对抗路都没有走过！虽然GUN不清楚ECW这手上野摇摆到底是真有两下子，还是故布疑阵，但没有人敢放任马超前期舒服地发育。”
　　正如秋雨所说，GUN这把的表现简直是疯了一样。
　　一级，辅助墨子不去帮中路抢线，也不帮射手，直接边开抓马超。
　　庄亦楠被迫只能后手清线：“他卡我兵线。难受。”
　　二级，中单清完兵线也直接来抓马超，中、上、辅三人在上路“斗地主”。
　　庄亦楠：“这中单三级线都不吃的吗？还想不想发育了？”
　　四级，中、上、野、辅四个人来上路“打麻将”。
　　庄亦楠：“这群人是疯狗吧？”
　　他们为了针对庄亦楠，甚至中路线都没有人补，庄亦楠已经彻底失语了：“大哥们，你们再不回线，中路塔和下路塔都要被Crown和暗香推掉了。”
　　解说席上的秋雨也有些疑惑：“GUN这几波对上路的进攻，似乎有点‘为了抓而抓’了。看似限制了木冉马超的发育，可野区和中路兵线都不吃，实际上也不利于团队的发展呀。”
　　夜阑喜欢带节奏的本色不改：“好像有点想把木冉的心态打崩的意味，他们好像在说：‘哥们你以后还是乖乖打野吧，对抗路不是谁都能玩的！’”
　　木冉身为97段对抗路，自然也清楚前期被针对是马超的宿命。但即使他再小心翼翼，这英雄前期的强度有限，他也还是被抓死了两次。
　　他玩得很难受，镜头每次切到他都能看到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咬着后槽牙，脸色很不好看。
　　对抗路一塔在5分钟便告破。
　　二路解说那边已经开始在直播间里嗑瓜子了：“感觉会翻车。”
　　“就是不应该硬拿马超的呀，这英雄很吃手法的，他又一点职业比赛玩对抗路的经验都没有。”
　　“全联盟现在能够在没有阿古朵的情况下，单出马超的职业选手，也就Flight的择酒；连FJG的游弈估计都得犹豫一下，更何况木冉了。”
　　“你们说他97段对抗路？这在职业赛场上算得上什么？职业选手里大把多百段。他打野确实可以，但对抗路有待商榷，你们看他现在在塔下线都没法吃。”
　　“感觉GUN已经可以半场开香槟*了。”
　　对方没有露视野，马超不敢往深了带线，只好往Crown的中线转。不太看得懂比赛的观众看到“一血送出”、“一塔告破”、“小龙拱手让人”，已经开始准备扼腕叹息，思考一会儿怎么开帖子嘲讽ECW乱拿马超的行为了。
　　可ECW五人心中却很平静，因为经济面板很清晰地显示，双方经济差尚未达到1000块，些微的逆风只是一波团就能立刻追回的假象。更重要的是，木冉的马超靠着卓越的补兵技术和转线能力，经济保持在全场第二名，仅次于对方拿到人头的阿古朵。
　　对此，蔚然有话说：“转线能力？NO。”
　　拿猪八戒补打野的单单：“吸队友血的能力？Yes。”
　　原来，刚升到四级的时候，马超就转线到中路吃了Crown的中路一大波兵线，还和打野共享了半片野区的经验。
　　不过蔚然虽然看着兵线心里有些不舍，却深知马超这个英雄想要Carry，必须就得这么玩。庄亦楠来吃线的时候，他还刻意退到吃不到经验的地方，把一大波兵线留给马超一个人吃。
　　庄亦楠刚刚被对方像疯狗一样越塔，此时一声不吭地一枪一枪地戳中路的小兵，夜阑笑着说：“通过吃中路线爽一爽，抒发一点刚刚自己的憋屈。”
　　“中路玩家默默承受了一切哈哈！”
　　赛场上，职业选手们分秒必争。GUN推完马超的上路一塔，立刻5人集结在下路准备越下路塔。
　　“木冉并没有急着第一时间来到下路帮队友们回防，而是不紧不慢地在上路带兵线，把兵线带进了对面一塔。”
　　“GUN的嬴政闪现调整位置，用大招扫死了十七的孙膑。”
　　“GUN乘胜追击，位置是压得比较深的。”夜阑看到小地图，惊呼道，“马超坐传送阵下来了！他现在的这个位置，刚好能够将GUN的五个人反包！”
　　GUN刚刚杀红了眼，有点上头，现在才知道自己中了ECW诱敌深入的计策。
　　GUN的墨子就是为了限制马超而选出的，特意藏在了马超的必经之路的草丛里，打算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直勾勾朝着战场而来的马超，却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忽然往后一个撤步，躲过了草丛里向他大闪而来的墨子！
　　此时导播刚好放的是木冉的视角，夜阑倒吸一口凉气：“盲视野预判！对普通马超来说，这是最急着进场的时候，木冉是怎么预判到这里有个墨子在等他的？！”
　　秋雨也十分惊讶：“或许是他带线的时候，看到被打残的墨子向后退的一个视野……不过这个残留的视野已经至少是20秒前的了，他居然还能记得墨子现在是没有视野的！那时候木冉人还在上路带线，居然就已经提前注意到了下路的一举一动！”
　　“这波木冉的操作很灵性啊！虽然墨子现在已经是残血，但是如果被他的大招控到，GUN的一波技能砸过来，木冉肯定是会被消耗状态，导致无法进场的！”
　　“而现在，躲过了GUN最能限制马超的控制技能，没有什么能再阻拦木冉了！”
　　这一波团战，庄亦楠用行动告诉对手：没人会不远万里地朝你奔赴而来——除了开疾跑的马超。
　　星驰电掣，横空出世。
　　扔枪、找枪、收枪，马超一枪收掉残血墨子的人头。
　　神威万里，游刃有余。
　　如庖丁解牛般得心应手，马超一个戳一个强化戳一个二两个拉枪一个贯穿，瞬间六段伤害灌满，将嬴政斩于马下。
　　木冉一个扭身躲过夏洛特的一技能，同时调整身位，用马超的“三角杀”让刚刚用来打嬴政扔出去的枪收回，又打在夏洛特身上形成高额伤害。
　　此时Crown的金蝉赶到，用一技能“紧箍之咒”套在夏洛特身上，使她交不出位移技能，随后补上二技能“九环之杖”的伤害让夏洛特身首异处。
　　原是被对方越塔，木冉的到来让这波团战化守为攻。
　　打满了伤害的马超此时也已经残血，他将一只银枪插在地上，原地按亮了回城。
　　一波精彩的一换三团战！
　　秋雨解说的语速已经跟着木冉的操作，快得像是在说RAP。她一口气解说完木冉的所有操作，已经快要把自己憋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换气，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是马超？这是神威天将军！”
　　似乎在与她的话相呼应，游戏里的马超说出了他的语音：五虎上将，参见！*
　　二路解说的直播间内，刚刚对他表示质疑，说出“马超不是简单的英雄啊，他一个玩打野的，玩得明白吗”的主播，非常懂节目效果地站起来朝着屏幕深深地九十度鞠躬：“我错了，我不该质疑神威天将军的实力！”
　　“木冉不仅是打野的神，也是对抗路的神！”
　　每一枪，都是庄亦楠在对质疑他不会玩马超的人的回应。
　　这是116段打野的马超。
　　也是97段对抗路的马超。
　　——这，就是庄亦楠的马超。
　　【作者有话说】
　　以选代BAN：通过选这个英雄，来让对面拿不到这个英雄，来达到BAN位的效果。一般用在没有BAN位的时候。像这把游戏里就是，金蝉很克制马超，怕对方选，所以就让蔚然拿了金蝉。
　　半场开香槟：竞技常用用语，指的是在获得巨大优势后，因为觉得自己能赢，提前庆祝，太过放松而导致最终被翻盘。
　　关于阿古朵马超体系的部分内容来自知乎，有改动。
　　星驰电掣、神威万里、五虎上将参见等几句，都是王者荣耀中马超的语音。神威天将军是马超《三国演义》里的尊称。三角杀也是马超一个比较进阶的操作，文里很难写明白，感兴趣的可以去搜搜。
　　这都让你们发现我是超梦女了(ω)（仅限上等马版）。


第93章 大功臣
　　果真是ECW队员们所预测的那样，一波团战就拉回来前期落后的经济差距，甚至还反超了一千多块。
　　但前期一波团战的优势没办法终结游戏，双方还有再博弈的机会。
　　猪八戒这个英雄本就主要是用来玩对抗路的，现在用来打野，单单操作起来毫无任何压力。在庄亦楠的指挥下，猪八戒带着队友们进攻对面蓝区，将GUN刚刚刷新的半片野区洗劫一空，经济差进一步拉大。
　　木冉的马超补完状态后，很嚣张地堵在对面中路二塔下将兵线清完。这样，兵线就进了对方一塔，而GUN连清线的机会都没有，这座宝贵的中路一塔被ECW顺势推掉。
　　中路一塔作为野区的天然屏障，失去了天然屏障的GUN更难防守野区，吃不到野怪的阿古朵表示非常难受。
　　前期对线期已经结束，十七孙膑不需要跟着中路和射手，开始跟着马超为他增加移速，这让本就已经起飞的马超如虎添翼。
　　可GUN有清线能力极强的炮台法师嬴政，每次ECW想要推塔的时候，嬴政都能用技能快速清完这波兵线，让ECW连塔都摸不到。
　　此时已经3：1，到了本场比赛的赛点，GUN的压力巨大。他们意识到如果无限任由ECW进攻他们的野区，定然会被平推。
　　简乐咬咬牙：“不行，得想办法守这个红Buff！墨子你就盯紧这个马超，想办法减速他就行。”
　　果不其然，GUN的红区内，ECW正打算进攻这个红Buff。GUN夏洛特和墨子藏在马超进场必经之路的草丛里，努力卡他的位置。而剩下的中射野三人，则在和ECW的成员们拉扯，努力守红。
　　ECW非常小心，一直在和GUN拉扯，却又没有进行下一步的举动，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简乐正疑惑着，却见马超忽然出现在小地图上，在对抗路带线，已经把兵线带到了二塔。
　　他咬牙：“操，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进这个红，只是在这里和我们拖延时间而已！”
　　可此时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马超已经顺势推掉了发育路的二塔。
　　秋雨鼓掌：“这波ECW四个人佯装打红，四个人拉扯对面五个人！实在是胆大心细呀！这给马超创造了偷塔的空间。”
　　夜阑也说：“Crown的金蝉可以克制对方能够追击的英雄，ECW这波应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他回音刚落，就看见暗香的李元芳由于贪了一下小野怪的经济，留在原地多A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撤退，被墨子二技能控到，被GUN收下人头。
　　秋雨忍不住吐槽：“夜阑，你……真是毒奶体质不变啊。”
　　“这……按道理是可以走掉的，但是贪了一下……我也没办法嘛。”夜阑汗流浃背。
　　“这波掉点不应该，太伤了，这是给机会了呀。”
　　射手掉点，ECW的优势被扳回来了一点，GUN借着ECW少人的机会开暴君。
　　GUN这个阵容的致命弱点就是能够站视野的英雄比较少，草丛此刻是一片漆黑，只有墨子和夏洛特能够试探性地往草丛里摸。简乐怀揣着侥幸心理，看着暴君的血条一点一点往下掉：“10000血、5000血……3000……”
　　可天公不作美，暴君刚好愤怒地一拍，把GUN在龙坑里的所有英雄拍了起来！
　　藏在对方红背草的马超看到了队友提供的视野，立刻开启疾跑进场！
　　在GUN的英雄们被拍起来0.5秒钟，他的马超一瞬间打出了最高的伤害连招，抢到了这条珍贵的暴君！
　　your team has reclaimed the crucial kill！
　　简乐狠狠地一拍桌子：“靠！这大龙也太他妈烦了，木冉运气也太好了吧！”
　　强者会承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弱者只会抱怨自己时运不济。
　　GUN想追击，但马超一抢到龙就迅速撤退，一点都不恋战。
　　ECW放出大龙，马超又能快速带线，GUN的兵线压力让他们只能被动地守线。简乐的公孙离蹲在塔下，直到看到马超的视野消失，这才敢放心地出塔清兵。
　　可在他路过草丛时，一只银枪从草丛里飞出，扎得他透心凉——是等视野消失又故意绕回来的马超。
　　他火速点技能回伞想要溜走，可在他放技能的前一瞬间，金蝉从另一个草丛里冒了出来，一个“紧箍之咒”套得公孙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失去了位移能力的公孙离，马超打她就像打宝宝一样，公孙离立刻倒地身亡。
　　上帝视角的解说们看着哼哧哼哧打野怪的猪八戒，笑着道：“单单估计心里纳闷呢！Crown，我玩对抗路的时候没见你帮过我机会，一直和打野连体；好不容易我来打野了，结果你又去帮对抗路连体了！”
　　“ECW的战术原来不是中野联动，是木冉和Crown联动啊！”
　　“啊啊啊啊！”台下，高举着“易燃”灯牌的粉丝们用力挥了挥。
　　此时的马超，经济已经全场断层第一名，高出对面经济第一的射手2000块。
　　对面已经全部复活，一波兵线到了对面高地下。蔚然身在工具人，心在法刺，思索着越塔的可能，简明扼要地对队友说：“能上。”
　　游戏顺风，ECW这边一改之前的凝滞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单单捏细了嗓子，操纵着扛着九齿钉耙的猪八戒往前顶：“蔚然哥哥，我只有一半血了，别冲的太厉害。小猪怕怕。”
　　说着还发出了猪的“哼哼”声。
　　ECW全体队员：“……”
　　“……我恶心得午饭都快吐出来了，哥们。”十七无语，他操纵着自己的孙膑先进去抗塔，让马超进去越塔。
　　只见马超不负众望，一个蛇皮走位，躲掉墨子的大招，配合金蝉的紧箍之咒，直取嬴政项上人头！
　　对方的墨子也很灵性，卡住马超戳枪的瞬间用二技能控制住他。
　　但解说的尖叫还在喉咙里，就见马超瞬间开启疾跑，和能够主动减伤的装备纯净苍穹，抗下来自公孙离和夏洛特的一大波伤害。
　　“木冉一戳，躲掉夏洛特的一技能；又一扭神，躲掉墨子的炮……”
　　“木冉太冷静了，他利用马超灵活的机制，不停拉扯着夏洛特和公孙离的技能，让他们俩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专门为了克制他而选出的墨子，却根本限制不住他！”
　　夏洛特也扛不住马超的伤害了，应声倒地，木冉又是一波双杀！
　　十七、单单和Crown轮流替马超抗塔，直到三个人的血量都被塔打残了，木冉的马超还如同脱缰的马，在对方水晶、高地塔前来回乱秀。
　　前期，马超被对面上中野辅四个人强行越塔抓死一次。
　　后期，他一个人追着这四个人跑。
　　解说看得啧啧称奇：“木冉的马超玩得简直像是马超本人上号了——‘此仇不报，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ECW的队友们没有竭尽全力地点塔，似乎是有意无意地为马超提供一雪前耻的空间。木冉最终操纵着马超用枪扔进对方泉水，公孙离就算逃进泉水也无济于事，被高额的收枪伤害一枪毙命！
　　简乐脸都青了。
　　Triple Kill！
　　庄亦楠展示了什么叫做“睚眦必报”——像第二局伽罗在ECW泉水门口按回城秀队标一样，马超也在GUN的门口按下回城，头顶出现ECW的队标！
　　白色的底色，藏青色的鸟形神兽花纹浮现在所有观众眼前，让他们联想到ECW的口号——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与此同时，ECW终于推掉对方基地，4:1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这意味着，这支两个月前还在K甲打次级联赛的“三无”队伍，能够在春季赛第三轮登上KPL S组的舞台，终于在跻身代表全国最高水平的六支队伍之一！
　　点掉对方水晶的刹那，ECW全体队员都激动得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庄亦楠把耳机摘下来，隐忍着摔到桌子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晋级成功的喜悦和报仇雪恨的快意：“针对我有用吗？嗯？有用吗？”
　　此时的气温并不高，但他的额头上还是出了点细汗，可见他这把没有阿古朵单出的马超压力之大。
　　少年的刘海稍微有些湿润，他听见台下粉丝齐声的欢呼：“S组！S组！S组！”
　　台上炽热的镁光灯眩晕了他的眼，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朝自己右方看去——
　　世界好像按下了静音键，其他队友在说什么、台下粉丝在喊什么，他忽然全部都听不见了。
　　他棕色的瞳仁中，只能倒映出那个小小的影子——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正笑着看着他，微微张开了手臂，似乎是等着他来拥抱。
　　庄亦楠没有多想，朝着他狂奔几步然后跳起来，大腿有力地别到了蔚然腰上，手向下揽住蔚然的头，整个人手脚并用地跳到了蔚然身上！
　　“诶——”蔚然没反应过来，但微微张开的手还是下意识接住了庄亦楠的大腿，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台下尖叫声、相机的快门声不绝于耳，但他们的声音好像都虚化了，遥远得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此间真实的，只有抱着自己的温暖肉体。
　　庄亦楠只听到蔚然“嘶”了一声，用气声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啊，大功臣。”
　　庄亦楠虽然看上去比较瘦，但毕竟都是紧实的肌肉，个头又高，猛地一跳上来蔚然差点没接住。
　　两个人的心脏贴在一起，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缭乱的心跳声。
　　过了十几秒，庄亦楠才笑着从他身上蹦下来。但他似乎不是很满意仅仅只是这样疏远地并肩站着，于是左手搭在蔚然肩膀上，两个人紧紧揽在一起。
　　他想起在点掉对方水晶前，自己又看了一眼面板——只见以玩法刺闻名、甚至能把经济占比刷到所有中单第一名的Crown，此时经济居然是全场第9名，仅次于GUN的辅助——甚至比自己家的辅助经济还低。
　　他的经济都让给了更需要快速发育的马超。
　　从擅长刷钱的法核，变成为团队做出巨大风险的工具人——需要做出巨大改变的不仅是游戏的打法，更需要的是相信队友实力、甘愿从鲜花变成绿叶的心。
　　庄亦楠凑到蔚然耳边，轻声对他说：“你才是我的大功臣。”
　　【作者有话说】
　　此仇不报，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是三国杀里的马超台词。《三国演义》里马超历史上被曹操灭族，所以他发誓要报仇。


第94章 不必辨识我
　　游戏结束后，胜利的队伍需要到失败的队伍那里和对方握手，而简乐没等ECW的成员们走来，就黑着脸径直下场了，头也不回，任凭他的队长怎么大喊他都不回头。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
　　二路解说们也震惊了：“我解说KPL比赛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好尴尬。”
　　“怎么感觉他有点输不起。”
　　“你可以把‘感觉’和‘有点’去掉哈哈。”
　　而且赛前不是他们先主动挑衅的吗？
　　先撩者贱。
　　但二路解说们没把这话说出口，很快试图帮官方圆场，把话题转到了木冉的马超身上；“可能被木冉的马超心态打崩了吧，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庄亦楠这把13-2-6的马超，简直像是代打在‘打单子’。。。”
　　“真没想到他一个玩打野的，马超也能玩的这么好，这就是97段对抗路的实力吗？”
　　【本钻石玩家想起撞车对面的大佬开小号虐菜的痛苦回忆了，很不幸，我就是被大佬虐的菜——这把的“菜”是谁我不多说。。。】
　　【这马超流畅得让我感到恶心……】
　　【木冉的比赛无论是操作还是颜值，都是我的养眼明目电子叶黄素/亲亲】
　　【打野和对抗路都这么C！好完美的木冉，老天爷到底关上了他的哪一扇窗户啊？】
　　【前面的，老天帮他关上的是和你的聊天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神tm聊天窗。】
　　【但是不得不说，这把ECW的其他成员们也玩得相当好。向来一个兵都不舍得漏的Crown居然能在前期放线去帮马超反蹲，单单的猪八戒打野玩得也是可圈可点，没有他们给予木冉资源上的倾斜，木冉不可能发育得起来。】
　　【这就是职业战队和路人局最大的区别吧！我们ECW是一个提姆（Team）！】
　　ECW一行人回到休息室等待赛后采访环节，上上次比赛是木冉上场，今天该轮到消失。
　　决定是谁上场一般是俱乐部自己指定，工作人员却指名道姓想要庄亦楠去做采访：“队长今天能上吗？”
　　“嗯？”庄亦楠愣了愣，“我上周才上啊。”
　　消失“啧”了一声：“我的小祖宗，你是真不知道你刚刚那把马超网上的话题度啊，比赛刚结束几分钟，热搜都上了好几个了。”
　　“【马超 单出】、【木冉 马超的神】、【ECW GUN】。”工作人员接茬，“来吧木冉哥，不然我领导该训我了。”
　　消失笑着说：“小庄，你去吧，这把他们肯定就等着你呢。”
　　语气里充满了老师看到自家学生学有所成的那种骄傲。
　　庄亦楠点头的瞬间，工作人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
　　庄亦楠在候场的时候，看见Crocodile的中单Crack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像个跟屁虫一样围着Crown：“Crown哥我刚刚一直在台下看你！你真的玩得好好呀！”
　　“是吗？谢谢你。”面对这样狂热的小粉丝，蔚然保持着距离，温和地颔首，“你怎么现在这个点过来了？”
　　Crown“嘿嘿”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因为明天我们第一次在这个场地打比赛，编导让我们过来走走流程熟悉一下场地。”
　　他朝跟在自己身后的运营挥了挥手：“姐姐，你能不能给我和Crown拍张合照呀，我想发微博。”
　　庄亦楠站在不远处候场，眯了眯眼睛。
　　运营连拍了几张，Crack还得寸进尺：“蔚然哥哥，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蔚然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还在想该怎么拒绝，就看见年龄还很小的小孩儿脸红得像个番茄：“后天就要比赛了，我还没进过S组……你、你能不能把好运传递给我呀。”
　　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
　　Crocodile的运营还在录视频，似乎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出两支战队互相加油打气、选手友好互动的微博内容了。
　　对方的运营都在场，蔚然相当于被架了起来，不是很好拒绝。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心软了，犹豫了一下朝着Crack的方向伸出手。
　　远远看着的庄亦楠无意识地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他正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地把他们分开，工作人员却径直推开了通向舞台的门：“该上场了。”
　　门外，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我们今天赛后采访的嘉宾，ECW的打野位选手木冉！”
　　掌声雷动，庄亦楠只好作罢，收回望向蔚然的视线，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
　　走上台的时候，心里却还一直闷闷不乐地想：所以蔚然到底有没有同意抱他呢？
　　这次赛后采访，观众们肉眼可见的更热情了。和观众打招呼的时候，甚至还有人一起粉丝有组织地在“三、二、一”的倒数后齐声喊：“木冉马超好帅！”
　　主持人都笑了：“确实，木冉选手这把的马超真的很帅啊！绝佳的进场时机，完美的绕后位置，敏锐的带线意识，可以说是做好了一个‘上等马’该做的一切。那么我想问问，作为一名主玩打野的选手，为什么还会玩对抗路呢？”
　　庄亦楠想了想，回应道；“这个的话，欢迎大家可以多来我直播间看看，什么叫做‘不会玩对抗路的打野不是好的全能选手’。”
　　观众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亦楠是名副其实的全能选手，在出道前就精通多个位置，对每条分路都有自己的理解。这是他作为职业选手现在能和教练和赛训组一起参与战术规划的原因。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问道：“今天的第五把比赛我们也注意到，对方其实是非常‘关注’你的，当时你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主持人重重地咬了“关注”这两个字。
　　双方的矛盾已经闹到了明面上，庄亦楠并没有想帮GUN圆场，于是实话实说道：“一开始还是很生气的，因为对方这种连自己兵线都不清、硬抓我的方式，实际上都可以称得上是‘无脑抓’了，是非常不明智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原本想就此结束话题，余光却看见Crack一脸兴奋地跟着工作人员在采访区旁边走过……庄亦楠的脑子跟着Crack一起走远了，满脑子又开始想所以他们刚才抱了吗？
　　蔚然这个骗子，不是说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吗？
　　灵魂已经出窍，剩下嘴还在无意识地机械性动着：“我一开始心里也憋了一些火，逐渐有些上头，但是后面Crown和我说了一句话，我就平静了下来。”
　　“嗯？”主持人挑眉，“细说一下，Crown说的什么话？”
　　庄亦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其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怎样：“哦，他当时说——‘如果你玩马超吃了我那么多线，结果还C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你从床上踢下去。’”
　　庄亦楠话音刚落，采访席下爆发出的尖叫简直可以掀掉场馆屋顶。
　　主持人露出一个“我靠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吗？”的表情。
　　庄亦楠的视线只看着Crack，看到刚刚还喜笑颜开的人转过身，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不敢相信这种话会是从他的高冷男神Crown嘴里说出来的。
　　再加上庄亦楠说得极其自然，仿佛这种话他发生在他和蔚然之间再正常不过了——更给了这个小迷弟一记暴击。
　　远远看着对方吃惊的表情，庄亦楠只觉得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惊讶过后，主持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节目效果有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其实在赛前两支队伍之间就有一些不愉快，今天GUN最后一把不理智的行为似乎也因此产生，你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
　　“赛场上交手是君子之交，赛场外就不必过多关注了吧。”庄亦楠点到为止，“我借用一句马超游戏里的语音来回复——”
　　他面上不见丝毫生气，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轻描淡写地说：“不必辨认我，认识我的枪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比赛的内容比较多，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无聊捏( · ) 可以给我留留言交流一下意见～
　　如果有读者喜欢看比赛我就多写，如果大家觉得拖沓我就减少点。因为后面应该没有这么多的连续比赛内容了，走走感情(˙˙)


第95章 趋光
　　卡位赛结束，成功跻身S组的ECW全体成员有了短暂休息的机会——而且，今天刚好是十七的生日。
　　“昨天赢比赛，是十七的生日‘Buff’发挥作用了吗？”消失笑着拍了拍十七的肩膀。
　　“幸好赢了，不然今天这个生日恐怕得Emo。”十七笑着说，“进S组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天刚好是周一，是战队每周的运营日，教练体谅他们最近辛苦，便大手一挥，说给队员们放个假，组织孩子们出去踏踏青。
　　可就算教练放了假，蔚然和庄亦楠还恋恋不舍地想留在俱乐部打巅峰赛，被消失强制赶了出去：“劳逸结合！”
　　“就是就是，”单单吐槽，“队长、然哥，你俩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出去玩了。”
　　平时留在俱乐部直播的啸天也温和地笑着：“我每天看着你们训练，都担心你们要被闷坏了。”
　　蔚然解释：“那是因为我巅峰赛掉下来了。”
　　庄亦楠也说：“我也还想冲巅峰第一呢。”
　　这段时间ECW全员熬更守夜，经常五排到天亮。
　　高光是由一个个平凡无趣组成的，练习补兵、复盘、训练赛……身为职业选手，大多的时间都是属于战队的。为了锻炼团队的默契度，蔚然打巅峰赛的时间少了，便从巅峰第一掉了下来，让FJG的射手桔梗接过了巅峰第一的桂冠。
　　他不过他也不觉得有多可惜，巅峰第一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他毕竟是职业选手，战队的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巅峰前十中，除了一个主播，剩下九个都是职业选手，分别是：FJG的射手桔梗、Crocodile的打野沉月、FJG的中路春天、ECW的打野木冉、FJG的打野木木、NNB的射手二哈、ECW的中单Crown、Flight的对抗路蒋蒋和DAC的中单影子。
　　FJG有三个巅峰前十，但更可怕的是，他们战队全员都在巅峰赛前100——这是一个极其夸张的数据，说明他们每个人都有这个游戏中的顶尖手法。
　　与此同时，更加难得的是，这支战队向来以配合精密著称。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换过队友，解说曾经夸张地形容他们“默契得就像是一个人同时在玩五个手机”。
　　ECW的五名成员也希望能够像他们那么心融神会，可这种对团队的信任和细致的操作不可言传只能意会，只能通过漫长又重复的五排慢慢实现。
　　为了达到目标，ECW全队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
　　单单吐槽：“你们好讨厌，我还在巅峰赛两百多名呢，我有说什么吗？”
　　十七开玩笑道：“这么不给面子啊？今天我可是寿星。”哪怕在开玩笑，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酷酷的。
　　暗香这射手，毫无骨气地应和他的辅助说的所有话：“是呀是呀，我们几个还没一起出去玩过呢！”
　　他挽住十七的手臂，依赖地看向十七：“寿星，你说今天去哪里？”
　　十七似乎不太习惯和人挨得太近，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听说水景山公园有北京唯一的一个摩天轮。”
　　“摩天轮？”单单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想玩更刺激一点的，环球影城啊、过山车啊什么的。”
　　这年头，摩天轮早就已经不是浪漫的象征了，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更有快感的娱乐项目。
　　十七却很坚定，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望向遥远的天边，似乎也穿过层层往事的烟云：“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在高处许的愿望，上天会更容易听见。’”
　　总是漠然的酷哥露出一个竟然称得上是温和的笑：“今天是我生日，于是我想，在高处许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吧。”
　　一行人到了水景山公园。
　　云朵的阴影仿佛从空中经过的大鱼，安静地俯视世间万物。嫩绿的新草从地下探出脑袋，如茵般铺满了整片公园。在公园里野餐的大人闲聊着家常琐事，孩子们在草地上踢足球，欢声笑语远远地传来。
　　水景山分区域种植了不同的花，东面的樱花灿若云霞，西面的玉兰亭亭玉立地坠在枝头，纤弱的腊梅在北面连绵不绝。而南面是一个湖泊——湖堤边，一个高耸的摩天轮拔地而起，复古红的轿厢微微有些泛黄，带着一些时代的印记。
　　从摩天轮修好的十几年以来，它始终成年累月地悠悠转着。站在摩天轮下，仿佛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中的生活节奏都能慢下来。
　　寿星十七走在最前面，暗香还在结结巴巴地问他“你要许什么愿呀”，或者是“那个和你说‘在高处许的愿望，上天会更容易听见’的人是谁呀”。
　　十七这个人不打比赛的时候，本身就充斥着一点丧丧的冷酷的气息，面对像个小跟班一样缠着他的暗香，也不怎么给面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
　　单单和啸天都喜欢足球，自来熟地加入在踢球的孩子们的队伍中，和他们打成一片。
　　队友们都在各玩各的，蔚然和庄亦楠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默契地走得很慢。
　　两个人并肩走着，缀在队伍最后面。
　　落花翩跹，花如雨一般纷飞，遮住蔚然的视线。
　　他抬起头，在花影阑珊中看见庄亦楠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很久，时间都好像在他们的眼神中拉长。
　　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开始蹦迪，当像花瓣一样粉红的颜色爬上耳廓时，蔚然先败下阵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看风景：“……你看那只蝴蝶好漂亮！”
　　前几天刚下了雨，空气还是濡湿的。公园里的喷泉洒出细密的水雾，在某些特定的角度形成了七彩的彩虹。彩虹旁，一只紫色半透明翅膀的蝴蝶驻足在玉兰花上，薄如蝉翼的翅膀优雅地微微扇动着，和雪白的玉兰花相映成趣。
　　庄亦楠的角度刚好被树挡住，所以看不见蝴蝶，有些疑惑地看向蔚然：“哪儿呢？”
　　蔚然指给他，庄亦楠还是没看到。
　　“你看这边。”蔚然便拉住他的左手手腕，把他往自己站的位置拉了拉，“你看到了吗？”
　　庄亦楠安静地看了会儿，视线从蝴蝶移到蔚然的侧脸上，微笑着低声说：“看到了。”
　　他指看了一眼蝴蝶就没再看——他看的是蔚然的侧脸。
　　庄亦楠手腕处的肌肤温热又细腻，蔚然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
　　原来是看见美好的东西的第一瞬间，情不自禁地就第一个想和那个人分享。
　　原来是还没等脑袋反应过来，脚步就已经率先朝他走去
　　原来不一定要和他经历多么震撼人心的大事，只是想和他一起走过平凡生活中，所有的那些平淡美好的瞬间。
　　蔚然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心情，心里像是打翻了柠檬汁，有些酸有些涩，却还有点回甘。
　　他们站在水雾下看了会蝴蝶，蔚然一直抓着庄亦楠的手腕没有放手。庄亦楠和他挨得很近地小声咬耳朵，谈论今天的天气和景色，温热的气息全部扑在他的颊侧。
　　蔚然猜测，庄亦楠靠自己这么近，是因为他怕把蝴蝶惊走。
　　余光里，他似乎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窃窃私语。他偏头去看，立刻和一直暗中观察他们的两个女孩对上了视线。
　　他俩今天没穿队服，蔚然穿的天蓝色卫衣，下身是深灰色裤子，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在春季出游的男大学生。卫衣的帽子松松垮垮地把脸半罩住，不露出清秀漂亮的面容。
　　庄亦楠则是深蓝配米黄的棒球服，配黑色长裤，头上戴了个棒球帽，压低了帽檐，也是遮住了俊朗的五官。
　　但两个高挑的帅哥在人群中还是吸睛，就算擦肩而过的路人有时也会回头看他们。
　　电竞虽然是小圈，但在人群里碰到粉丝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果然，两个女孩一和蔚然对上视线，似乎确定了什么，立刻有些惊喜地朝他走来。
　　其中一个女孩可能很喜欢他们，脸都红了，小声尖叫了一声“真的是他们啊”。
　　“啊啊他们私下还会一起出来玩呀！”
　　霎时间，在草地上野餐的所有人视线都向他们二人投射而来。
　　面对粉丝，蔚然向来是不卑不亢、态度自然的。哪怕是粉丝数量比现在多十倍百倍、粉丝热情程度比现在夸张十倍百倍的场合，他也从来没有怯场过。
　　可似乎是因此此刻他牵着庄亦楠的手，竟然心脏怦怦地乱跳了起来，好像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鬼使神差地，在女孩子们走到他面前之前，他握着庄亦楠的手腕的手不着痕迹地往下滑了点，和他十指相扣，拉着他就跑。
　　庄亦楠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
　　但即使诧异，他也还是并没多问什么，只安静地任由蔚然拉着，和他一起在漫天花海中向前奔跑，如同影子总是本能地趋光。
　　雨丝风片，繁花霏霏，两个少年手牵着手并肩跑着，穿过人流，消失在湖畔边水天一色的视线尽头。
　　【作者有话说】
　　公园是我虚构。
　　新的一周求求新的海星，这两章应该比较甜）


第96章 愿望
　　两个人跑出了很远，蔚然终于停下来，停在一颗樱花树下喘着气。
　　有一片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庄亦楠的视线顺着花瓣，看向他的脸，微微弯了弯嘴角，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你跑什么？”
　　他的刘海在跑动的过程中有些乱了，但笑容干净得一尘不染，让蔚然想起春天的樱花，想起濡湿的青草，或者是温煦的阳光。
　　他们的手此刻依旧紧紧地握着，即使掌心有些被汗濡湿，但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松手。
　　蔚然有点心虚地小声说：“好像被认出来了……”
　　庄亦楠没反问他“被认出来又怎么了”，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同时更加用力地抓紧了蔚然的手。他的瞳孔里映衬着蔚然跑得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
　　孩提们玩闹的声音、大人们野餐的絮絮言语都被他们抛在身后，此间只有漫天绚烂的花和花下静静站着的两个人，一片令人心醉的静谧。
　　等对方的气息平复下来，庄亦楠才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摩天轮：“我们先上去吗？”
　　摩天轮一节轿厢很大，容纳六个人不成问题。可他们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等队友这件事，径直买了票。
　　轿厢内播放着轻松欢快的流行歌曲：“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你说你不舍得吃掉这种感觉……”
　　明媚的阳光中，摩天轮一点一点朝着皎洁的云朵攀升而去。可能是平日辛苦的练习生活里充满了冗繁和琐碎，抑或是比赛的压力太大，衬托得那在空中缓缓流动的二十分钟显得难得可贵，蔚然居然有一种幸福得想哭的冲动。
　　摩天轮没有过山车的尖叫刺激，没有电影院的五光十色，也没有主题公园的梦幻童真。不过，如今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这种名叫摩天轮的游乐设施，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地，跨越天空才存在的*。
　　他告诉自己，这二十分钟，他可以不用想着比赛，可以不用想着战队。他不再是庄亦楠的队友，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喜欢他的人。在安静的轿厢里，他听着对方的呼吸，十指和他紧紧握着，感受他的体温。
　　然后在烂漫的花香中，和自己喜欢的人掠过湛蓝的天际。
　　庄亦楠回过头看他，阳光洒落在他深琥珀的瞳孔上，是如同蜂蜜一般醇厚的色泽，他看着蔚然的眼神无比温柔。
　　摩天轮并不是全密封的，微风袭来，刮起庄亦楠微微泛棕的额发。蔚然看着这张俊俏干净的脸，分不清四月的和煦日光和他哪个更耀眼，一切都美好得让他没办法不心动。
　　两人只是依偎在一起，都没有说话，直到摩天轮慢慢爬升到一个正对着花海的高度，庄亦楠指着窗外，轻声赞叹道：“好漂亮。”
　　蔚然脑海里忽然冒出十七说的那句话“在高处许的愿望，上天会更容易听见”。他不是天真又浪漫的人，此刻却忽然有一种侥幸心理：万一……真的会成真呢？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他的心事，于是只敢在摩天轮攀升到最高点的时候，闭上眼睛，在心底偷偷地告诉上苍：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男孩。
　　我希望他健康、快乐。
　　这不是一个浪漫的愿望。
　　因为蔚然想的是：“既然我自己已经实现不了，那么在我们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要实现吧。”
　　睁开眼睛时，他看见庄亦楠也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正在心里许下愿望。
　　他会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他的愿望里，会出现谁呢？
　　心里像是有一枚柠檬瞬间被捏爆，蔚然垂下睫毛，没有问他。
　　摩天轮开始缓缓降落了，安静得只有轻柔的音乐和呼吸声的轿厢里，又慢慢能够听到来自地平线的熙熙攘攘。
　　蔚然忽然在心底涌现了一种强烈的不舍。
　　如果人和人的感情能够像烟花一样，有冷却、加热、消散的时候，那他现在和庄亦楠依偎在一起的时刻，就是在天空中炸开的满堂彩，美好得让人感觉虚无，好像下一刻就会冷却。
　　他生怕这一刻流失。
　　他从小没有这么亲近的朋友，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是怎样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隐约觉得，他和庄亦楠好像有点太近了。
　　可对方是怎么想的呢？蔚然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他怕自己失去这段“友情”；也怕战队因为自己贸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再和乐融融，而是陷入不可逆转的尴尬。
　　刚刚在摩天轮上，那梦幻甜蜜的二十分钟，终究是结束了——短的好像一场睡醒就消散的梦。
　　醒了之后只有吉光片羽似的一片朦胧，其余什么都抓不住。
　　他们又回到了现实，只能隔着那层窗户纸试探着感受对方的体温，重新开始扮演兄友弟恭的队友角色。
　　——那天下午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层窗户纸最终还是被戳破了。
　　只是可能并不是他们能够预料到的方式。
　　过程也不如他们所想象的美好圆满。
　　【作者有话说】
　　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歌词是《七里香》的。
　　“这种叫摩天轮的游乐设施，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出自动画《蜂蜜与四叶草》。


第97章 童年
　　从摩天轮下来，队友四人才慢慢悠悠地开始准备上摩天轮，单单吐槽他们又私自行动：“也不等等我们。”
　　啸天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嘴角露出迷之微笑：“我其实早猜到他们会先上了。”
　　蔚然有些不好意思，庄亦楠却很坦然：“谁让你们太慢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忽然像俩疯子一样开始狂奔！”
　　蔚然认真地解释：“好像被粉丝认出来了。”
　　队友四人一齐翻了个白眼：“你们男明星是这样的。”
　　“哪里都有小粉丝。”
　　“被认出来了不就要个签名的事吗，跑啥。”
　　直到上摩天轮了，他们还在吐槽。
　　庄亦楠和蔚然二人坐在樱花树下的长椅边等队友坐完。长椅上，还坐着一个正在一边哭一边玩手机的小女孩。她看上去十二三岁，随着手机里传来一声“Defeat”，忽然哇哇大哭：“就连王者荣耀都欺负我！”
　　就像平地一声惊雷，吓了蔚然和庄亦楠一跳。
　　蔚然视力不错，只一眼就发现她在玩海诺，战绩还挺好看，有5-2-11。
　　庄亦楠是热情开朗的大狗狗，看到小女孩在哭就习惯性地想去哄她开心：“你是在玩王者吗？你打得很好呀，有什么哭的。”
　　“匹配到的两个队友太坑了。”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长满了青春痘的平平无奇的脸，小眼睛，塌鼻梁，丢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长相。她抽噎着说：“……连王者荣耀都欺负我。”
　　好像平时的生活里从来没人听她说话似的，她是把陌生人当成了树洞，莫名其妙地就开了话匣子。
　　她说她什么都做不好……长得不漂亮，考试考不好，没有好朋友，也没弟弟妹妹讨爸爸妈妈喜欢。
　　她嚎啕大哭：“我也就只会打游戏了——可是现在，我连游戏都打不好了。”
　　蔚然看着她，忽然好像透过层层时光，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在人均清华北大的实验班，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别人的自己；永远达不到父母期待，就算做得再好，也从来不会被夸赞，只会被苛责的自己；因为数不尽的课外补习班而没时间和朋友相处，最终被孤立的自己；像一个闷葫芦一样不会表达感受，被亲人朋友嫌弃无趣的自己。
　　于是他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把自己沉浸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他可以不用憋出客套话和陌生人寒暄，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路人队友的赞扬和崇拜。
　　游戏里光芒万丈的他，和现实里沉默冷淡的他，形成鲜明的对照。
　　他在现实中缺乏的东西，都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补偿。
　　慢慢地，两个世界的他融合在一起，才组成了真实的他。
　　对于父母来说，所谓“打职业”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的“玩游戏”，可对他来说不是——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坚持当职业选手的原因。
　　他忽然有点好奇，那庄亦楠呢？庄亦楠是为什么要打职业呢？
　　毕竟在他了解的信息里，庄亦楠高中时候的成绩也是在班级里名列前茅的，至少上个不错的大学绰绰有余。
　　他偏头去看庄亦楠，却见他也有些出神地在沉思，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
　　这时，他听到女孩的手机里传一个少女的声音：“你不是说能带我们赢的吗？”
　　少女的声音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只是语气平淡的陈述事实，但本就在抽噎的女孩听到这话，瞬间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她没有开麦克风，和她三排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哭泣，另一个男声小声吐槽：“她不是最喜欢在班上吹她王者荣耀多牛逼多牛逼吗，这都打了几把了，一把都没赢。”
　　“没这个实力，就别装逼呀。”他说道，“说自己能打到无双王者，结果钻石局都带不赢……成绩成绩不好，才艺一窍不通，游戏也这么菜，你干什么事干得好啊？”
　　正在哭泣的女孩开始打字，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出光圈，和朋友们打字：“再来一把，我肯定能带你们赢。”
　　蔚然站在小女孩的身后，看到她选定的依旧是中单海诺，她补兵、消耗血线的手法不错，只是毕竟从来没经过系统的训练，意识上有些落后。
　　他轻声指挥道：“对面打野是李白，前期特别弱，大概率是蓝开。你疯狂点集合信号，直接带着辅助进他红区，他没办法的。”
　　泪眼朦胧的小女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犹豫。
　　“相信我们。”站在他旁边的庄亦楠也张口了，他言之凿凿地说，“让李白这英雄发育起来，你们这把就难玩了，所以你前期必须限制他。”
　　似乎他们表现得太过自信坚定，小女孩便听了他的话，疯狂打信号让辅助和她一起进对方红区。这个段位的对手根本没有要帮打野守野区的意识，于是她的海诺一个人吃了大半片红区。
　　“这个游戏看似最重要的是杀人，其实最重要的是经济差，有了经济差之后随便打都能赢。你看，你偷了李白一个红，相当于他亏了100块，你赚了100块，经济差在开局两分钟拉开了接近两三百。”庄亦楠道。
　　蔚然点头赞同：“所以这个游戏玩中单的思路，一定是能进对面野区就进野区，实在不行抓边，最不理想的才是在中路当地缚灵。”
　　庄亦楠教她反野，教她蹲人，教她卡对面转线的必经之处。
　　经济差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海诺射出的神杖不再是刮痧，而成了刮骨，这把很轻松地拿下了。
　　海诺的战绩是“12-0”，典型的乱杀局。
　　听筒里，她的朋友们不好意思地夸赞道：“怎么忽然这么猛了。”
　　听到他们的赞扬声，小女孩总算破涕而笑。
　　有些孩子在现实中得不到任何自信心和成就感，才会跻身于游戏的世界中。可世人只会指责他们的网瘾，却从不思索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女孩的妈妈带着弟弟妹妹们从摩天轮上下来了，她冷淡地走到女孩面前：“你走不走？我带他们先回去了？”
　　女孩站起来，收起手机，闷声跟在妈妈身后，一句话不说。
　　“动不动就哭着跑，骂你两句怎么了？我给你吃给你喝，骂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我看你现在脾气变得越来越怪。”女孩妈妈教训道，“一天天就知道玩这个破手机……你到底有什么用啊？废人一个。白眼狼，真是白生了你。”
　　太阳渐渐落山了，夕阳染红了大半片天空，映在慢慢走远的一家四口身上。女人怀中抱着小男孩，手上牵着小女儿，却把大女儿一个人抛在身后，头也没回。
　　女孩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跟着妈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神情落寞，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庄亦楠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出神：“她好可怜。”
　　蔚然沉默了一下，努力让自己语气正常：“你耐心真好。”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母从来不会这样哄他，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以后你的孩子肯定很幸福。”
　　他勉强地笑了笑：“你很喜欢小朋友吧。”
　　他承认自己试探的不是那么高明。
　　就像按下了消音键，庄亦楠沉默了。
　　他没有接蔚然的话，只是过了很久才道：“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的小时候。”
　　蔚然一愣。
　　庄亦楠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过去，于是蔚然和所有人一样，都默认性格外向阳光的他，有一个美满幸福的童年。
　　他刚想再问，可单单在远处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队友们从摩天轮上下来了。
　　庄亦楠快步朝队友们走去，蔚然只好跟在他身后，把自己想问的话暂时抛在脑后。
　　他回首看了看身后的摩天轮。复古红的轿厢带着一些时代的印记，从摩天轮修好的十几年以来，它一直成年累月地悠悠转着。
　　自己在最高处许下的愿望，上天应该能够听见吧。


第98章 爸爸妈妈真恩爱
　　在外面吃完饭，ECW成员们又回到了俱乐部开始直播。庄亦楠和弹幕互动了会儿，分享了下午的行程。
　　听闻他们今天去公园玩了，弹幕很缺德地发【犯人庄亦楠，你的放风时间到了，速速回巅峰赛坐牢。】
　　庄亦楠哭笑不得。
　　下路双人组暗香和十七也开始默契地坐下来双排，放眼看去，弹幕全是【爸爸妈妈真恩爱】。
　　这把十七玩的鲁班大师，暗香玩的戈娅。鲁班大师用二技能给戈娅套上一个链子，冷淡地吩咐道：“别着急点。”
　　然后他卡在高低塔处野区入口的视野盲区，看到对面有转线的残留动向，卡视野闪现上去用大招强力的控制技能拉住了敌方四个人！
　　这时他再言必有中地指挥暗香：“点链子。”
　　戈娅点链子过来，用大招衔接上鲁班大师的控制，成功拿下四杀！
　　十七看着暗香点破对面水晶，有些得意地说：“这波全靠我。”
　　鲁班大师的这波操作，简直就是辅助把人头喂到了他这个射手嘴里。没有射手会不爱这样的辅助，于是暗香好脾气地应承他：“全靠你。”
　　他看了一眼弹幕，此时弹幕都是【爸爸妈妈好默契】。
　　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慢慢变红，圆滚滚的像一个红番茄，看了十七一眼，对方脸上却写满司空见惯的淡定。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随便挑了条弹幕念：“笑死，怎么辅助让你点链子，主播才敢点链子啊。”
　　“是啊，他让我越塔我才能越塔，他让我拿什么射手我就得拿什么射手，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暗香讨好地看了十七一眼，“主播是一款声控射手。”
　　弹幕说他听话，暗香回应道：“那是因为我要是打得不好，我都怕十七抢我的手机自己来。他的发育路也玩的很好的。”
　　十七随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时候会这么想。”
　　暗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因为他的这句话，好像连眼眶都有点红了。
　　十七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口敷衍道：“好好好，我不抢你的手机，还是你来。”
　　他隔着两张椅子之间的距离，伸出手摸了摸暗香的头：“怎么这么容易就要哭了啊。”
　　弹幕刚好满屏都是【妈妈看上去好难过，爸爸你夸夸妈妈吧】，十七“啧”了声，应承道：“刚刚四杀真棒。”
　　暗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时候，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暗香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之间想不出这是谁。
　　他看着这个男人走到十七的座位后，熟稔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谁啊？”十七愣了愣，像被石化了一下，随后口中吐出那个熟悉的id，“残星？”
　　他自我怀疑地喃喃自语：“不可能吧？我靠，但是只有残星会这么捂我眼睛！操！”
　　他急切地把身后那人的手拂下来，迫不及待地转身看向他。那双总是充满嘲讽、冷静、无谓的眼睛里，忽然像城市所有灯被打开的瞬间，迸发出熠熠生辉的光彩：“我靠，怎么真的是你啊！”
　　“你怎么来了！”
　　他扑上去，紧紧地拥抱他，嘴角挂着灿烂的笑。
　　暗香偏过头，嘴角刚刚洋溢的笑容垮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十七开始打职业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未来该落在何处的普普通通的青训选手。那时没人不知道NNB冠绝联盟的“残十”组合——凭借精彩绝伦的对线，将对手缓缓“蚕食”。
　　可惜这对万里挑一的双人组，却因管理层的内斗而昙花一现，迅速凋谢。残星经不起俱乐部的磋磨，很快退役；失去了伯牙的十七也很快看不见当初的灵气，变得泯然众人。
　　暗香刚认识十七，鼓起勇气和他聊天的时候，曾听他说过：“残星走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一个射手，能够和我有这样的化学反应。”
　　那时暗香痴痴地看着十七冷硬脸上露出的几分温柔神色，幻想自己也能遇见一个可称为“天作之合”的辅助。
　　那时候十七还顶着一头光头，看上去像个混不吝的街头混混。但随着头发慢慢冒出了青碴，整个人变得温和了一些，射辅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迅速好转。
　　暗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长期配合默契的辅助；在他的认知里，十七已经是最厉害的辅助了。
　　有时候他偷偷想，也许他和十七，也有一种独属于射辅间的“化学反应”吧！
　　每次这么想着，都觉得心口泛出甜意。
　　可是现在，他抬起头，看着十七这个有些厌世的酷哥脸上露出的从未见过的喜悦笑容，神色木然。
　　这样的笑，从来不会为他绽放。
　　“星成。”残星抱住朝他扑过来的十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温柔地唤了声，“你过生日，我能来吃你的蛋糕吗？”
　　程星成，十七的真名。
　　十七眼眶有些湿润：“当然能来，你说什么傻话。”
　　暗香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忽然明白，十七这个人，和他的id一起，永远留在了十七岁。
　　草长莺飞、青春少艾的十七岁，十七遇见残星的那一年。
　　如果说十七和残星是“天作之合”，自己和十七则像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包办婚姻”。
　　他偏过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十七电脑上的直播界面，此刻弹幕在飞速地滚动——
　　【啊啊啊我的蚕食TT爷青回】
　　【十七和残星！你们这对狗男男！没有售后的cp！我恨死你们！】
　　【现在不是在售后了吗！啊啊啊啊！！！】
　　然后就是满屏幕的【爸爸妈妈请复婚】、【爸爸妈妈请和好】。
　　暗香像个木偶一样呆坐着，从来温和好脾气的他，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委屈。
　　铁打的“爸爸”，流水的“妈妈”是吧。
　　怪不得十七每次看到弹幕都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原来在他和上一任射手排位时，面对这样的弹幕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他每次看到弹幕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还是残星呢？
　　他低下头，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这种酸涩难过地感觉叫做“吃醋”。他心想，如果是队长吃醋的话——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权威来找蔚然玩的时候——队长应该先会不着痕迹地把他们分开，有意无意地宣示蔚然现在属于ECW的所有权，再这里摸摸、那里蹭蹭，吸引蔚然注意力，最后再假借战队之名提出和蔚然双排，摆出“送客”的意思。
　　同样是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然哥就已经被队长拿捏得死死的了，只有自己还像个跟屁虫一样笨拙地讨好十七，却不得要领。
　　他没有庄亦楠那么勇敢、那么聪明、那么会讨人喜欢。
　　他脸皮薄、内向、害羞。
　　还口吃。
　　除了游戏，他好像没什么能够吸引十七的长处了。
　　他的心里忽然强烈地涌现出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承认，他想和辅助双排是每个射手的通病——想要有人保护自己，这样游戏才能玩得爽。
　　但太过依赖辅助，同样也会限制他的上限——毕竟在比赛时，辅助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和射手连体。只有在没有辅助保护还能Carry的射手，才能适应更大的舞台。
　　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想要自己成长得更快。
　　他想，只有旗鼓相当的双人组，才会被称为“天作之合”。
　　什么时候，十七才会对他说“我们之间有别人无法实现的化学反应”呢。
　　----
　　高达也很喜欢残星这位选手，于是提出自己点了小龙虾外卖，让大家一起来吃。暗香不好意思不合群，也跟着去了。
　　他听到残星对十七说：“我看你直播，你们今天去坐摩天轮了？”
　　“是啊，你不是说吗？在高处许的愿望，上天更容易听见。”十七眉目柔和，“没想到我下午才许愿，晚上你就出现了。”
　　暗香抿了抿嘴唇，原来这话是残星对十七说的。
　　那时候不管他在摩天轮上追问十七许的愿望是什么，十七都不肯说——不过现在他还是知道了。
　　于是落座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黏着十七一起坐，而是坐的远远的。
　　也没有像之前每次出去吃宵夜时一样，讨好地给十七剥好虾子。
　　过了很久很久——可能得有一两周，十七才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总喜欢叫他一起打双排的射手，忽然不再缠着他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蚕食”组合的描写，指路二十一章。


第99章 顺水推舟
　　吃完夜宵，蔚然照例和庄亦楠双排了一会儿，练习中野联动，但这几把都有人抢他的中单位置，他只好补位射手，选的是百里守约。
　　晚上练得太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没睡好。他强撑着自己打完日常的训练赛，消失教练看出他的疲惫，让他去休息会儿。
　　蔚然靠在床头，想到昨晚战绩很难评的守约就睡不着，于是又打了两把维持手感。
　　刚结束一把游戏，门被推开了，庄亦楠探出头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卫衣，像少艾青春的男高中生，身上有一种元气阳光的冲劲。他看着蔚然笑了笑，眼睛明亮，手上拿着一个纸杯：“我就知道你没睡。”
　　他似乎是跑上楼的，气喘吁吁，额前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睡不着，一想到昨天和你双排的时候我守约的输出，就睡不了一点。”蔚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偷偷提了提嘴角，“在本次请神上身活动中，蔚然的百里守约请神到了庄亦楠！”
　　庄亦楠：“……”
　　他看向蔚然，他平日里冷淡的脸上透着促狭：“可能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去你的。”庄亦楠无奈地瞪他一眼，把手上拿着的纸杯递到他面前，“亏我专门给你买了咖啡。”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紧，有一束光从狭窄的缝隙中透露出来，空气中的灰尘正懒洋洋地在这束光中缓慢地游走。光透过庄亦楠偏浅的发丝，打在他伸出的拿着纸杯的手上。他朝蔚然笑着的时候，明亮得仿佛衣服的每条皱褶都盛满阳光。
　　蔚然低下头，看见庄亦楠修剪干净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粉色的指甲尖都透出白色，似乎主人会因为递咖啡这样简单的动作紧张。
　　蔚然伸出手，手指从庄亦楠的手背上拂过，轻得像停在花上一瞬又立刻飞走的蝴蝶。
　　“谢谢你。”
　　他的呼吸轻柔，庄亦楠又闻到熟悉的雪松的香气。此时已经到了香水的后调，香水中冰雪般的清冽感渐渐融化。
　　前调里如同被冰雪覆盖的森林般略带苦意的木质香淡去，尾调中似有若无的玫瑰香气与雪松融合在一起，显得比冷清的前调多了些温暖、缠绵之感。
　　蔚然向前动了动，于是那束从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光径直打在了他漆黑的瞳仁上，将纯黑的瞳孔映成了甜蜜的焦糖色。那只大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被强光照射，不自觉地眨了眨，漆黑的睫毛如鸦羽翩跹，这一幕美丽得像副精致的画。
　　庄亦楠愣在原地，觉得心跳都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
　　这时单单的声音远远从楼下传来：“队长！队长！你巅峰赛开了！”
　　庄亦楠连忙朝着蔚然摆摆手：“我还在训练室直播呢，先回去了。”
　　然后小跑着离开了，一边跑还一边朝楼下喊：“帮我选英雄，单单——”
　　过了几秒，蔚然听到他痛心疾首的声音：“单单啊！你丫怎么选的猴子啊，这英雄高分局狗都不玩！”
　　蔚然捧着咖啡，觉得那滚烫的温度一直从手上，熨帖到了心口。
　　他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怎么有人直播的间隙还记得给他买咖啡，打巅峰赛的间隙还特意帮他把咖啡送上来啊。
　　庄亦楠在等游戏开局的间隙，气喘吁吁地捧着咖啡百米冲刺给他送咖啡的行为，让他想起高中时候趁着课间十分钟，狂奔几层楼只为见自己对象一眼的愣头青同学。
　　他小口喝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融化在咖啡香中，咖啡明明苦涩，他却品出了回甘。
　　低下头，看着游戏里好友列表的庄亦楠在游戏中，蔚然特意没开始游戏，想等他打完这一把，拉他一起来双排。
　　等待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把咖啡喝完了。他端详着纸杯，发现这是一家比较小众的咖啡店，纸杯上的图标是一个咖啡拉花状的棕色爱心，是个极具设计的复古感logo。图标边贴着饮品店的标签，上面写着“庄先生”。
　　蔚然忽然很舍不得丢掉这个普普通通的纸杯。
　　但喝完了还不丢掉纸杯，把垃圾留在庄亦楠房间里的行为很奇怪，蔚然从床上起身，拿着纸杯走出了房门。
　　“然、然哥。”暗香刚好回房间拿耳机，和蔚然迎面撞上，“你、你不是在休息吗？”
　　“啊，”蔚然不知为何有些做贼心虚，“我、我、我、我出来丢、丢垃圾。”
　　“怎、怎么你、你也被我传染成结、结巴了。”
　　蔚然：“我、我、我没、没有。”
　　“……”说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可爱男孩看着他笑了笑，看向蔚然手中的咖啡杯，“房间的垃圾桶满了吗？我帮你丢了吧。”
　　蔚然心中一惊，拒绝道：“没事，我、我我还还还没喝完。”
　　他很少撒谎，也不会撒谎。他从来没想到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他会说出欺骗人的话，他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我回房间了。”于是他突兀地结束了对话，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暗香有些疑惑：“没喝、喝完那是出来丢、丢啥啊，你手、手上只拿着这、这个呀。”
　　好在他没多想，摇了摇头继续回房间拿耳机。
　　蔚然只觉得做贼心虚。
　　也许是住在庄亦楠房间太久，蔚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环视了一圈，原本想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但怕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到以为是垃圾顺手丢了，于是把抽屉打开，把码放整齐的物件们取出来，给这个朴素的纸杯腾了一个位置。
　　蔚然在收纳东西的时候像有强迫症似的。田筱萱之前看到他的抽屉里每个物品都卡得严丝合缝，甚至数据线的插口都要朝着同一个方向，就吐槽道：“你的数据线是要去军训吗？”
　　一丝不苟的抽屉，就像蔚然一丝不苟的人生。
　　而如今抽屉被打乱了。
　　蔚然看着变得不再整齐的抽屉，不再像过去一样会觉得浑身难受，反而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
　　他怕残余的咖啡液会把纸杯弄得发霉腐坏，便在房间的洗手间里把杯子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把水分擦干净，这才重新放进了抽屉里。
　　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幼稚且没意义，可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他情不自禁地就是想收集和庄亦楠有关的一切。
　　这个普通的一次性纸杯，仿佛一个烙着庄亦楠名字的甜蜜回忆。
　　做完这些，他才再次回到庄亦楠的房间，在他的床上躺下。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庄亦楠已经借着账号的情侣关系，直接进了他的游戏房间，正拉长嗓子喊他：“蔚——然——你人去哪里啦！”
　　蔚然连忙“诶”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但又在想睡着了怎么没退游戏。”庄亦楠嘟哝道，“喊了你好久啦，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去打巅峰赛了。对了，你不打巅峰赛吧？”
　　“我在等你双排。”蔚然道，“你开吧。”
　　这把他们匹配到的下路双人组似乎也是双排的，瑶打字道：“我前男友真的很过分。”
　　庄亦楠“哦？”了一声，对直播间的水友们说：“有瓜吃？”
　　瑶刚好又发一句：“你们男的是不是永远都来者不拒。只要送上门的不丑，都会忍不住。”
　　马可波罗回复道：“那是他们。”
　　瑶瑶追问：“那你呢？”
　　马可波罗：“丑的我也忍不住。”
　　瑶：“……”
　　马可波罗：“骗你的啦，其实男的我也忍不住。”*
　　“男同。”蔚然听见耳机里传来庄亦楠低低的笑声，“这人好恶心啊。”
　　他笑的时候，蔚然总是下意识跟着他一起笑——可是这次，蔚然嘴角的弧度刚提起，他忽然愣住了。
　　庄亦楠的“好恶心”指的是什么？
　　刚刚咖啡带来的温暖熨帖一下散去，他如坠冰窟。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结了，他只能僵硬地操作着手上的英雄。一整把游戏，他都因为心里想着事沉甸甸的，本就话少的人更显得惜字如金。
　　推对面高地的时候，庄亦楠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挑了一条很可爱的弹幕念道：“特别特别讨厌蔚然然！明明醒着为什么不直播，还要我去队友直播间抓人！”
　　他似乎是觉得“蔚然然”这个称呼很可爱，又带着笑意重复了一遍：“蔚然然。”
　　隔着屏幕，蔚然都能想象得到他笑着的样子——英俊的脸上薄唇勾起，左边的酒窝露了出来，表情看上去人畜无害。
　　粉丝眼中的他看上去很乖，眼神又清澈明亮，像只聪明听话的阳光开朗小狗。
　　但小狗看上去再单纯无害，在工作时，总是喜欢趴在主人腿边撒娇的小狗摇身一变，也能成为让人敬畏的猎犬——庄亦楠身为队长的一面亦是这样，一丝不苟、细致入微、敢作敢当。他总是能洞见症结，用最快的方式察觉到队伍里的问题，并根据每个队员不同的性格有针对性地为他们解决。
　　只有在面对自己时，他看似温和无害的外表下顽劣的一面才会展露出来。之前是喜欢激怒自己、骗自己，现在是逗自己、诡计多端地抓紧机会贴一下自己。每次看到冷淡自矜的蔚然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就会露出这样的坏笑，然后凑过来或揉揉蔚然的头发，或没骨头似的搭在蔚然肩膀上。
　　蔚然被他温水煮青蛙得太习惯，曾经奉如圭臬的“保持距离”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久而久之，他忘记提醒自己——只有直男才会像庄亦楠这样吧。
　　直男才会随手就给同性发来情侣邀请，直男才会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让同性和他睡一个房间，直男才会动不动就和同性有身体接触……一桩桩、一件件，两人曾经所有亲密的瞬间，都成为蔚然心中用来验证这个结论的“铁证”。
　　自己觉得暧昧，在心里默默觉得害羞的时候，实际上只是庄亦楠这个直男的“天然撩”属性吧。
　　那些美好得被他回味过无数次，已经镌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甜蜜回忆，此刻从另一个角度看来，居然只是长期孤寂的人干渴之下用来饮鸩止渴的海市蜃楼。
　　可能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实在太想要一个亲近的人了——比严格的父母更温柔的，比亦敌亦友的权威更简单的，比同事关系的队友更私密的，真正和他的肉体和灵魂都亲近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心里像坠着铅球，沉甸甸地把他拉进无尽的深渊。那些隐秘的希冀，才刚刚萌芽，就已经被告知只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奢望。
　　不知是心里的酸涩感，还是用以提神醒脑的咖啡发挥了作用，蔚然觉得一点都不困了。他便干脆给庄亦楠说了声让他先开巅峰赛，自己起身下楼，打算开电脑补一下这个月的直播时长。
　　走到训练室门口，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门口的垃圾桶里，此时正躺着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纸杯。
　　这一款被大家毫无留恋地丢弃的普通纸杯，刚刚被他视若珍宝地收进抽屉里。
　　他如履薄冰地收藏它，就像收藏一个由幻觉和自作多情堆砌出的梦。
　　他的脚像被黏在地上似的，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训练室里，十七的笑声传出：“谢谢队长请我们喝咖啡。”
　　单单：“这家咖啡真的好好喝，但是一杯好贵哦。我想喝好久了，队长破费了！”
　　训练室里吵吵嚷嚷，队友们还在说些俏皮话，可蔚然却觉得自己仿佛被隔离在了一个察觉不到任何喜怒哀乐的冰冷结界，所有声音都离自己远去。
　　庄亦楠会发现他困了，所以给他买咖啡——可是他也会给其他人买。
　　庄亦楠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可是他也会安慰其他队友。
　　庄亦楠会在他受到不平待遇的时候公开维护他——可是其他队友委屈的时候，庄亦楠也会这样做吧。
　　他理解的“偏爱”，可能只是队长的“责任”。
　　就像这杯咖啡一样。
　　他以为的所谓独一无二，原来只不过是属于别人的顺水推舟。
　　【作者有话说】
　　瑶和马可波罗的对话好像是在一个搞笑帖子还是搞笑视频里看到的，但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出处了TT如果知道出处是哪的家人们可以提醒我一下，我再补上出处。
　　孙悟空高分局比较弱，是低分战神，有点像妲己的感觉。


第100章 赛前带妹
　　同一天，在Crocodile即将上场打卡位赛的前一天晚上，忽然又出了大节奏。
　　论坛里有一个帖子，指责Crocodile的中单Crack赛前带妹*，并附上一张截图。
　　吃瓜群众们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点进去，看了一眼之后笑喷了，因为Crack“带”的这个妹，id叫“一瓶沉月酱”。
　　是Crocodile的女打野沉月的私人号。
　　【不是，楼主这一幅发现了惊天大瓜的语气，我都分不清你是演的还是真的这么认为了。】
　　【你们鳄鱼队粉丝真的全是萌萌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发出今天第一声爆笑！我还刻意看了下战绩，沉月把把乱杀，到底是谁带谁啊！】
　　一开始都是路人在看笑话，可后面慢慢也有人带偏了风向——
　　【所以说不要女选手入队了，就是很麻烦啊，我现在每天都担心她会和我儿子官宣谈恋爱。。。】
　　【就不能像足球篮球什么的一样，分男队女队吗？为什么一个女选手硬要到男队来啊？】
　　【我早就觉得好不方便了，但每次说出来都会被她粉丝骂。。。女队也不代表做不出成绩，我们的女排、女足、女篮成绩也不比男队的要差，不是吗？】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沉月又挺漂亮的，俱乐部不就是挑唆他们谈恋爱吗。。。】
　　【笑死，这个话题又开始讨论了，本组周经*话题哈哈。】
　　后面帖子又变成了对沉月进男队的批判。
　　沉月的后援会为此发布了一条很长的帖子——
　　【沉月选手从上大名单开始就吸引了无数讨论，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位登上KPL大名单的女选手。
　　从她发布定妆照的时候，就有人猜测她是“照骗”，真人肯定长得很丑；在大家夸赞她漂亮的时候，却又觉得她在俱乐部会分散男选手注意力。对她外貌的讨论层出不穷，不管她是美还是丑，都成了她的原罪。
　　为什么竞技运动需要分男队和女队？这是因为在体育运动中男女在肌肉质量、心肺能力、骨密度等生理结构和功能上存在显著差异。区分男女队伍，能够让因为生理差异处在不利地位的女性不至于被体育赛事排除，也能够参与体育运动。
　　而电子竞技的竞争并不直接依赖于身体力量或速度，而是依赖于反应速度、战略思维和团队合作等技能，这些技能在性别之间没有明显的自然差异*。关于这一点，沉月不输给男性玩家的赛场表现、巅峰赛分数、国服数量都能证明。
　　沉月能够在选秀大会大放异彩，与她的性别无关；可极少有俱乐部愿意为她抛去橄榄枝，和她的性别有关。当时沉月主动联系过几个俱乐部，经理们都建议她回女队，给她吃了闭门羹——如果说“电子竞技，菜是原罪”，那沉月的原罪从何而来？
　　沉月不是不愿意回女队，可她如果想要更大的舞台，就不得不进入主流俱乐部（即男性俱乐部）。因为她在女队的时候听到很多观众不屑地说“女队就是娱乐，是看脸而不是技术”，他们认为女队的比赛远不如男性精彩，说女队“菜”。可事实上，女队的“菜”有一方面是因为她们从来没有享受过男队所拥有的资源倾斜和金钱投入，在以男性选手为主流的电竞赛事中被边缘化、透明化——女队的官方赛事是近几年才开始举办，在此之前，并没有赛事和奖金，也因此没有教练、赛训组和战队运营。
　　随着电子竞技观众女性比例的不断提高，我们呼吁大家平等地正视女职业选手，不要用“可能影响到其他男选手”这种说法，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女选手进行物品化、去人格化；也希望官方对男女体育项目提供平等的支持，让“电竞无性别”不要再只是一句口号。】
　　评论下，沉月的圈内好友、粉丝和曾经的女队队友都对她给予了祝福，可质疑的声音还是高居热评——
　　【我不是不尊重女选手，作为女性我也希望女选手走得更远的。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男选手女选手之间别双排吧，双排感觉好暧昧。最好是三排？五排？（但是说实话多排我也会不舒服。）】
　　【作为公众人物被讨论一下怎么了，这么玻璃心又娇气干嘛出来打职业啊？】
　　【妹妹，去当好你的花瓶就行了，天天在男人堆里混真要变成女汉子了。】
　　【女职当好长得漂亮的花瓶不就行了吗？我看沉月长得也不丑啊，在女职混不下去？】
　　……
　　这样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
　　到了深夜，万籁俱静，街上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初春的杏花坠落的声音。而ECW的俱乐部仍然灯火通明，选手们依旧在打巅峰赛。
　　临近12点的最后一把巅峰赛末班车，庄亦楠和一个120段打野撞位置了。对方楼层又比较高，他便补位了一把边路马超。
　　这把辅助东皇太一开局进对面野区准备偷野怪，进的位置却太深了，被敌方中、上、野反包，送出一血。
　　他破防了，打开了麦克风，如同唢呐一样刺耳的公鸭嗓开始怒喷打野全家，责骂他为什么不跟着他进野区。
　　庄亦楠的马超对线的是老夫子，前期没有线权。他正在认真补兵，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这把打野肯定不能跟他进野区的，前期强度不如对方呀……这个人嘴好臭啊。”
　　但辅助说了两句就闭麦了，庄亦楠也没再说什么。
　　但随后，这个东皇太一一直送，已经送到了0-5，还在一直按回城键恶心队友；射手的水平不怎么样，被东皇太一恶心得也没心思玩游戏了。很快，就被对方推上了高地。
　　东皇太一又开始打字问候队友全家，同时在听筒里用公鸭嗓一喷四：“你们全家被车撞死”、“*你妈*”、“真**一群**”，听得庄亦楠皱起了眉头。
　　打野开麦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像果汁一样甜甜的声线却带着几分凛然严肃，正在指挥在外带线的庄亦楠的马超：“慢慢打，对面后期的阵容不如我们好，马超带完这波线就回来……”
　　话没说完，又被东皇太一打断了：“我说怎么这么菜，原来是个母/狗啊？你靠什么上分的？靠你的*？你的大黑*？”
　　打野闭麦了，还关闭了听筒。
　　庄亦楠在巨大经济差下不敌对手，被对面三个人抓死，正在泉水读秒，闻言实在忍不住了：“你在狗叫什么啊，到底是谁菜你看不出来？又菜又爱叫。”
　　“上路中路都没线权，前期打野怎么跟着你进对面野区？拿头进吗？”
　　“自己玩成什么样不知道？你脑子里的水是为了浇灌你心里的碧树吗？”
　　他对辅助说：“你这种人就是干将专精装。”
　　干将莫邪的专精装名叫——剑冢。
　　关闭了听筒的打野也打出一行字：“辅助你别和我说话了，我有洁癖。”
　　“被你这种有口臭的人熏得想呕。”
　　敌人开始点水晶，庄亦楠看了弹幕一眼，弹幕正在疯狂刷，提醒他骂人会被罚钱。庄亦楠轻蔑地“啧”了一声：“受不了这种人，罚就罚吧。再说我说了一个脏字吗？”
　　他补充道：“其实峡谷里心态不好又摆烂的是很多，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碰到骂得这么难听的，我觉得耳朵受到了污染。”
　　他正说着，点开结算页面，愣了愣，打野的id显示“Crocodile、沉月”：“是沉月啊，我就说这云缨玩得没什么问题的。刚刚这辅助一直在说话，唢呐一样，我都没听出是她的声音。”
　　蔚然就是这时候进入的庄亦楠的游戏房间。
　　他听到庄亦楠的评价，猜到他们估计是撞了车，用电脑去沉月直播间瞄了一眼，弹幕都在开玩笑：【沉月屏蔽队友的动作熟悉得令人心疼。】
　　庄亦楠和施明君相识多年，就随手把她拉进游戏房间：“三排吗？”
　　“我们不撞位置吗？”施明君问。
　　“我刚刚那把马超没发育起来，现在心上有蚂蚁在爬，我玩几局马超，你可以打野。”
　　“哦，那好啊。”
　　庄亦楠又喊蔚然名字：“那我开了？”
　　蔚然看了弹幕一眼。
　　弹幕在劝他拉着庄亦楠一起下车，说沉月今天刚出了节奏，网上都在讨论她能不能和男职业选手一起玩，男职业选手和她一起玩会不会被视为带妹……总而言之，最好避着点。
　　蔚然把视线从弹幕助手上移开，低下头看手机，沉声道：“开吧。”
　　直播间的一些观众有些着急，担心前段时间刚经历转会费风波的蔚然又出新节奏被网暴。但看了一会儿，他们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这辆车太正常了，和每天的职业车没有任何区别。
　　车上三人没有为了避嫌刻意闭麦，也没有因为有异性在做作地表现。他们毫不避讳、坦坦荡荡地报点、打团、支援、配合，在打完后时不时开两句合适的玩笑。可能是沉月吐槽庄亦楠这把马超没戳起来，结算的时候评分第四，简直是个混子；可能是风水轮流转，下把立刻轮到庄亦楠C了，他正大放厥词地狗叫。
　　他们的相处模式像是学生阶段的异性同学，关系不错，但绝没有丝毫暧昧。
　　第三把游戏中，三排匹配到的另外两个路人队友估计是吃了今天的瓜，打字问：“你们是在三排吗？”
　　又问：“现在和她一起排会不会有点敏感。”
　　蔚然在打字“不会”的时候，听到游戏麦里庄亦楠道：“我和蔚然也会这么双排啊，和队友也经常三排啊，为什么和沉月不可以？”
　　“难道读中学的时候，家长会因为担心你和异性接触会早恋，就强制你和异性隔离，送你去上男校或者女校吗？”
　　沉月也叹息：“我真无语了，我都不知道这种节奏从哪出来的，我和谁打不都是在正常打。”
　　蔚然开口道：“是啊，正常打就行。”
　　庄亦楠担心出节奏，于是开始技巧性地转移话题：“她打得又没问题，我只不和菜比一起排。”
　　他逗直播间观众，抬起头看了摄像头一眼：“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啊。”
　　【？】
　　【？？？】
　　果然，观众们都开始扣问号。
　　庄亦楠笑着说：“我来查下水表，你们现在有多少人上了王者的？上了王者的扣1，没上王者的扣2。”
　　【要你管。】
　　【不孝子。】
　　【你算什么东西？管你爹干嘛？】
　　【老公，扣我。】
　　【前面的你……】
　　【我没上王者不都怪你不带我！】
　　【不想玩timi了。玩瑶玩得多了，自己技术没长进，对坐骑却愈发挑剔。】
　　【在直播间招聘固玩队友：1.要求2w分以上射手；2.至少3国服中单；3.职业青训上单；4.巅峰2500分以上的打野；5.我玩瑶。】
　　【前面的你算盘打得我都听见了。】
　　直播间里很快没人刷带节奏的话了。
　　打了三把车就散了，Crocodile和ECW各自开始队内五排。
　　蔚然关了直播，想起明天鳄鱼队还要打卡位赛，随口问了句：“也不知道沉月心态有没有受影响，明天会不会上场。”
　　“她？她就一钢铁心脏，可不会因为这种场外的事情受影响。”庄亦楠似乎想到什么，笑着回头看蔚然，“你猜我当时用‘霜白’那个号和你玩的时候，变声器从哪来的？就沉月推给我的链接。比如今天她打巅峰赛被队友骂这事，她直接把人屏蔽是因为她拿的是职业大号，骂不了人——不然会被联盟罚款的。她玩小号没有直播的时候，会开变声器疯狂输出，一个脏字不带却能把人骂得快要哭出来。”
　　他摇了摇头：“这丫头，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蔚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赞扬和熟稔，又想起刚刚庄亦楠直播时不着痕迹地对沉月的维护。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计较这些，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酸涩——庄亦楠太好了，对沉月是，对择酒是，对队友是。
　　庄亦楠的好不只是对自己。
　　可他为什么这么自私，想证明自己在庄亦楠眼中和别人是不同的呢？
　　他摇摇头，把心里那点不顾实际的奢求甩走。沉默了一下，没话找话地说：“你和沉月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刚打职业的时候就认识了。沉月之前在的女队总是约不到训练赛，ECW刚成立，也没几个熟悉的队伍……那段时间，只能天天和她们打训练赛，就熟起来了。”
　　“要是我早点来ECW就好了。”单单一边走过来，一边又开始小粉丝痴汉发言，“还能被明君姐姐暴打，嘿嘿嘿嘿嘿嘿……”
　　他俯下身，和庄亦楠探讨马超的铭文怎么带，两个边路玩家聊得热火朝天。
　　并不熟悉边路的蔚然插不进话。
　　钢铁直男单单站累了，猥琐地狞笑着，硬要往庄亦楠腿上坐。庄亦楠嫌弃地说“你滚啊”，单单还硬是压在他腿上不肯起，两个人打打闹闹的。
　　蔚然静静看着。
　　他想起自己和庄亦楠用“你的血还热吗”和“霜白”的号双排的时候，他们在无数个安静的深夜，一起讨论英雄改动、游戏的技巧。
　　又想起在宠物医院看庄亦楠专门开直播澄清转会费的事的时候，那一瞬间涌入四肢百骸的感动。
　　这些庄亦楠都会为别人做。
　　像他这种孤单着长大的人，很容易因为别人施舍的一点好就满心感动，小心翼翼地把对方放在心尖尖上，蹬鼻子上脸地幻想“他应该和我一样，把彼此当做心里的第一顺位吧”！
　　——然后发现快乐小狗对谁都会热情地扑上去。
　　金毛一样，对路过的每一个人咧开嘴，尾巴摇得快得有残影。
　　可这是小狗的错吗？
　　当然不是，阳光开朗又招人喜欢，怎么会是错误呢。
　　和他一对比，蔚然更觉得自己心里这种说不出口、见不得光的自私占有欲，简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基地里很嘈杂，游戏的音乐、技能的音效、十七小声骂人的吐槽和队友们交谈的声音，气氛火热得就像一壶要顶开杯盖的烧开的水。
　　蔚然身在其中，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抽离了出来，在空中漂浮着，冷淡地看着这热闹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万分孤独。
　　他知道斤斤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瞬间很不应该，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没办法不去难过——难过自己并不是庄亦楠的“唯一”。
　　【作者有话说】
　　私密马赛，小猫咪都很有占有欲的( ′ ')
　　赛前带妹：就是比赛前和女生双排打游戏。有的粉丝比较在意这个点，觉得这证明选手对待比赛不够专心。
　　萌萌人：就是刚开始混某个圈，啥都不知道的新手，说出一些有点弱智的话。
　　周经：月经帖就是每个月讨论一次的话题，周经就是每周。
　　电子竞技依赖反应速度……等，来自百度。
　　沉月被骂的那段话是我当时巅峰赛被一个男的追着骂的原话，虽然那把我的输出是他的两倍……


第101章 孔雀开屏
　　蔚然摇摇头，压抑住这些难过的情绪，强制把自己投入到战队的五排训练中。
　　他告诉自己，这些都不重要，队伍能在这赛季走多远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第二天Crocodile和Win的卡位赛中，哪怕Crocodile的射辅双双状态不佳，疯狂犯病，但沉月三把MVP，强势带飞全队。
　　解说在Crocodile最终赢得比赛的时候激动地说出了对沉月的评价：“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战神！沉月是当之无愧的女战神！”
　　几年都没进过S组的Crocodile终于回到了这个他们阔别已久的赛场，鳄鱼队的成员们泪洒现场。
　　之前质疑沉月作为女选手不应该和男选手一个队伍的帖子们又被轮了一遍——但这次是沉月粉丝春风得意地在那些说沉月菜的评论下打问号，以示嘲讽。
　　蔚然是在基地和队友们一起看的直播，众人都在为这场精彩的比赛拍手叫好。快到结尾的时候，镜头给到了场下的一名抱着沉月灯牌的姑娘。
　　蔚然愣住了。
　　暗香戳了戳他：“这、这不是田、田筱萱吗？”
　　蔚然点点头。
　　他一下子愣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在台下看到好友而惊讶，而是因为——这姑娘从来没用这种混杂了崇拜、敬佩、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喃喃道：“太陌生了。”
　　消失笑着问：“吃醋么？”
　　蔚然摇摇头：“别，她要是这么对我，我得折寿。”
　　众人都笑了。
　　晚上直播的时候，庄亦楠意外发现随着巅峰赛分的攀高，自己“霜白”那个号的马超居然已经在榜国一了。他有些惊讶：“我都没注意。”
　　巅峰赛撞车认识的边路主播刚好把他拉进游戏房间：“木冉哥怎么马超都在榜国一了。”
　　对待不太熟悉的人，庄亦楠非常生疏而礼貌，非常谦虚：“运气好而已，拿镜、澜这种超标英雄打上去巅峰分，刚好马超又把这个分段的表现分打满了而已。”
　　“这哪是运气呀？太谦虚了。”主播和他商业互吹。
　　庄亦楠：“刚好状态不错，也是很少这么有手感。”
　　“哎呀木冉哥你也太自谦了。”
　　“我马超还是不如你有实力呀。”
　　互相恭维了几句，木冉退出了他的游戏房间。
　　择酒也打电话过来：“不是，你小子什么意思啊？玩打野的打马超国标干嘛？抢兄弟饭碗？”
　　对待好友，庄亦楠的态度是一字真言：“滚。”
　　择酒如果再阴阳几句，庄亦楠就会说出两字真言：“菜比。”
　　择酒：“你就不能夸夸我的马超吗？”
　　庄亦楠又说出三字真言：“没手法。”
　　两个人互怼习惯了，一个夸奖的字眼都不会送给对方。
　　“……”择酒气得挂了电话。
　　这时候，蔚然进训练室了。
　　庄亦楠立刻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双排吗？”
　　对方顿了顿，似乎迟疑了几秒。他的语气比平时略微冷淡一点，但最终也还是没有拒绝：“好。”
　　蔚然拿的是职业号，庄亦楠拿的“霜白”小号，两个号之间没有好友。
　　蔚然今天寡言少语：“你加一下我。”
　　“你来加我吧。”
　　“好，你这个号改id了吗？我还是搜‘霜白’？”
　　庄亦楠轻描淡写地道：“你上国榜加，国一马超、国五镜都是我。”
　　弹幕：“……”
　　蔚然：“……”
　　【轻轻地，一只孔雀开屏了。】
　　【还能这样？】
　　【小狗诡计多端……】
　　【我以为蔚然一进来你就会立刻告诉他，你国一马超了呢……忍到现在忍得很辛苦吧？】
　　纵然蔚然已经打算对庄亦楠疏离些，但还是没忍住想笑，闭了游戏里的组队麦，小声对弹幕吐槽了一句：“臭屁小孩装起来了。”
　　庄亦楠戴了耳机，即使蔚然就坐在他旁边，也听不见他的小声吐槽。
　　【闭麦干什么呀，直接说给他听呀！】
　　【快点当面吐槽他！我们冉姐姐都看不下去庄亦楠这样子了！】
　　【刚刚和主播商业互吹，又把择酒骂回去了，怎么现在就开始臭屁起来了。小庄弟弟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呀~】
　　择酒刚好正在庄亦楠直播间OB，见到这一幕疯狂扣问号：“？？？？？？？？？”
　　“刚刚不是让我滚吗？”
　　“怎么面对Crown就是这幅面孔？”
　　庄亦楠当作没有看到。
　　直到听到蔚然问他：“择酒在说什么变脸？你直播间的观众到我这里来刷了。你骂他了吗？”
　　他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庄亦楠：“你还会骂人吗？”
　　庄亦楠低下头，刚好看到择酒还在刷：【你怎么在Crown面前这么喜欢装啊，我要揭穿你在兄弟们面前的真面目！变脸大师！】
　　庄亦楠警铃大作，立刻开口回应择酒：“变脸？我不会变脸啊，变脸是国粹，是川剧的绝活，很难学的。”
　　“骂人？我也不会的，我是一个非常善良、很有教养的小男孩。”
　　择酒：“……”
　　庄亦楠亲手把择酒禁言，关进了小黑屋，理由是“传播不实信息”。
　　手机微信很快开始疯狂震动，庄亦楠看了一眼，果然是择酒正在辱骂。
　　他笑了笑，没有点开。
　　进入游戏，庄亦楠继续对着蔚然孔雀开屏：“你看我这周领的国一数字标。”
　　他眼神熠熠：“我厉不厉害！”
　　蔚然不想和他再继续这样单方面地暧昧下去，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马超这个新皮肤还挺好看的。”
　　“你怎么这样！”庄亦楠用撒娇的语气说，“你怎么夸皮肤都不夸我！”
　　蔚然操作着电脑，给自己开了播，弹幕此时正在刷【然然你夸夸他吧，孔雀开屏一晚上了就等你夸他一句呢。】
　　蔚然不打算夸庄亦楠好听的话，于是斟酌着说：“他拿国一马超有什么奇怪的，还需要单独夸一句吗？”
　　庄亦楠一愣，嘴角立刻开始上扬，但被他压了下去。
　　【又幸福了吧小庄弟弟。】
　　【庄亦楠狠狠爽到了。】
　　【哥们，你这嘴角，比AK还难压吧*。】
　　蔚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难道这也算夸了庄亦楠吗？
　　【然宝今天的甜言蜜语好少，一股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看到这条弹幕，蔚然偏过头去，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你这样我会自卑的，你这么厉害，我这么菜。”
　　“谁说你菜？”庄亦楠立刻不高兴了。
　　蔚然：“……”他沉默了一下，显然不是很想回答。
　　庄亦楠这厮却还在追问：“哪个脑残说你菜的？”
　　蔚然叹了口气：“你。”
　　庄亦楠：“……”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蔚然刚来ECW，自己和他还有误解的时候，好像真这么说过他。
　　就算不是原话，但是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他汗流浃背，正想道歉，蔚然却已经自己岔开了话题，开始聊别的事情。
　　游戏刚好排了进去。
　　他的在榜国一马超数字标让匹配到的路人连连惊叹，其中一个路人队友开麦了：“哥哥，cpdd。”
　　虽然是男声，但声音很细很软，是那种典型的小0的声线。
　　蔚然偏过头去，看到庄亦楠因为惊讶微微有些睁大了眼睛。
　　弹幕都在哈哈哈哈，庄亦楠带着笑意道：“什么意思，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他的声线温柔有磁性，很苏地轻笑了一声：“不可以哦。”
　　路人队友软着嗓子撒娇问：“我也有国标的，你出去看我主页，我是国服杨玉环国服王昭君，我们实力很般配的，哪里不合适了？”
　　庄亦楠简单了当：“性别不合适。”
　　弹幕嘻嘻哈哈的，觉得这是节目效果，蔚然却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今晚一整晚的双排中，他都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庄亦楠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知是他敏感还是怎么，他感觉蔚然好像和前几天有些不一样——他还是会和自己双排，也还是会和他聊些对游戏的理解，面对战队的规划，他有时也会给出点建议。
　　总而言之，作为“同事”和“队员”，他无可指摘。
　　但是庄亦楠却总觉得有些细节和之前不一样。
　　他摇摇头，心想可能是在S组的第一场比赛即将到来，蔚然有些紧张吧。
　　【作者有话说】
　　嘴角比AK还难压：AK是射击类游戏经常出现的枪，特点是后坐力大，所以特别难压枪。


第102章 捡耳机
　　吹面不寒杨柳风，轻柔的东风吹开了俱乐部外的杏花，微微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花朵清新淡雅的甜香。鸟儿也从南方回来，在枝繁叶茂中呼朋唤友，鸟语莺啼仿佛春的信使。
　　比赛日的早晨，穿着藏青色队服的蔚然站在门口等小巴士来。这是他们跻身S组以来的第一场比赛，仿佛一个全新的开始。
　　今天下了一点小雨，正是落英缤纷，淡粉的杏花花瓣如同下雪般落了满地。
　　在庄亦楠打马超的时候，单单需要拿坦克英雄打野。他这个月一直都在苦练，但战绩稀碎，实在不好意思开直播。
　　现在快到月末，小伙子拿签约时签订的直播时长，和这个月已经开播的时长做对比，掐指一算，忍不住连声哀嚎：“我崩溃了，我要补的直播时长比我的命还长……”
　　十七忍不住道：“不至于，最多你就欠几十个小时而已，难道你只能活几十个小时了？”
　　单单哀怨地说：“如果因为直播时长不够拿不到这个月的工资，我确实只能活几十个小时了——我会紫砂。”
　　十七：“……”
　　【打工人辛辛苦苦忙活大半个月拿不到工资，我也会紫砂哈哈哈哈！】
　　单单急得连吃饭、睡觉都在直播，只为混个时间。
　　现在俱乐部准备出发去场馆比赛，单单也拿着手机直播，美其名曰“播一下户外”。
　　经典的“月初不努力，月末徒伤悲”。
　　巴士车上，教练在说话，单单便没开麦克风，把手机拿支架架在自己座位前露出自己的大脸，纯粹混时长。
　　车上人少，有不少空位。蔚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而是随便坐在了小巴中间的一排。
　　平日里，最后一排的位置由他和庄亦楠霸占。最后一排明明有五个空位，他俩硬要挨着坐一起，每次车辆颠簸，两个人肩膀贴着肩膀，庄亦楠温热的皮肤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身体，蔚然心中都能燃起一种隐秘的、不知如何命名的快乐。
　　可现在，蔚然脑袋里还在混乱着，没有想清楚自己和庄亦楠应该用什么模式相处，想暂时与他保持些距离。他便故意坐在靠过道的两人座位置上，又拿背包放在靠窗的位置上，潜台词是“请勿打扰”。
　　庄亦楠上车的时候正低着头玩手机，头也没抬地朝最后一排走去。直到看到最后一排空空荡荡的没人，他回过头，有些疑惑地掠视一圈，看到蔚然的位置后朝他走来：“今天怎么坐前排了。”
　　蔚然顿了顿，随口说：“坐后排容易晕车。”
　　“哦。”庄亦楠别了别头，理所当然地用眼神示意蔚然往里面的位置挪一下，自己要坐他旁边的位置，“晕得厉害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晕车药？”
　　蔚然有些心虚，囫囵着说：“……不怎么晕，我只是怕万一晕车会影响比赛。”他用有些为难的表情看向自己书包，示意自己旁边的位置要放包。
　　平时很会察言观色的庄亦楠此时却像情商消失了一样，他没有看懂——也可能是故意看不懂蔚然“我要自己坐”的潜台词，他伸出手拎起蔚然放在靠窗座位上的包，往后排的空位放，又理直气壮地看向他：“你坐进去一个呀。”
　　蔚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你把包放这里，我坐哪？坐你腿上吗？”庄亦楠话语里有点委委屈屈的，“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总是带着明朗笑意的漂亮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微微偏着头，似乎还在奇怪今天蔚然忽然而然的迟钝。
　　这让蔚然无端想起之前短视频平台宠物区视频里，比较流行的一个challenge“不摸小狗挑战”——主人故意回家之后不摸小狗，不让小狗和自己贴贴，看小狗的反应。
　　这时候，视频里的大多数小狗就会露出和庄亦楠现在一样的神态——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地和主人对视，摇得很欢的尾巴没精打采地耷拉在地上，背过身去黯然地一个人走开……这时候弹幕就会疯狂地刷“狗好，人坏”。
　　想到这里，蔚然有些心软了，在心里认命地叹了口气，往靠窗的位置挪过去。
　　他们俩坐的位置在单单斜后方，刚好能够在直播间的镜头里露出一小块，单单的直播间瞬间涌入大量闻讯而来的冉姐姐和珂妈，怂恿单单让他们俩打个招呼。
　　微博女粉活跃较多，珂妈是微博里常用来指代Crown粉丝的，冉姐姐是木冉粉丝的称呼。
　　单单回过头，给他们说了什么，蔚然和庄亦楠点点头，很配合地朝着镜头挥了挥手。
　　忽然，车子过了一个急转弯，蔚然放在腿上的蓝牙耳机溜到了地上，他“诶”了一声，弯下身去捡。
　　这个姿势，他的侧脸靠在庄亦楠的膝盖上，面朝着庄亦楠的小腹。
　　庄亦楠低下头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耳机掉的位置有些偏，蔚然的手捞了半天也没捞到。好不容易快摸到了，车子一转弯，耳机又滑走了，蔚然只好继续在地上摸来摸去。
　　一开始不觉得，后知后觉地，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他此刻面朝庄亦楠的小腹，即使队服宽松，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隆起的弧度……蔚然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连忙想立起身子坐起来。
　　可车子一个拐弯，他又跌了回去，脸重重摔到庄亦楠大腿上，小声“呀”了一声。
　　庄亦楠低低笑了一声，蔚然躺在他腿上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轻笑而发出的细微震动。每一次，蔚然的侧脸因为车辆的颠簸磨，蹭到庄亦楠带着温热体温的膝盖，心脏好像也随着车子一起颠簸。
　　他有些羞恼，也不想着捡耳机了，坐了起来。
　　刚好，车子经过一个红绿灯，司机踩了刹车。
　　蔚然恍恍惚惚地想……要是喜欢一个人也能随心所欲地踩下刹车就好了。
　　庄亦楠偏过头看他：“捡到了吗？”
　　他的侧脸骨骼分明，鼻梁很高，是俊朗英气的长相，清隽的眉目看他的时候带着笑意，眼神温柔，眼中仿佛有清风霁月。
　　蔚然听出他调笑的意味，偏过头懒得看他：“下车再捡。”
　　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红润的唇瓣水光潋滟。
　　庄亦楠的目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视线。
　　蔚然心里乱糟糟的，一下子在考量一会儿的比赛，一下子又在想我离庄亦楠太近了这样不行……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春季里被水洗过一般明亮的绿意在他眼前划过，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顺其自然，不要想太多。
　　庄亦楠戴着耳机听歌，时不时偏过头看他一眼，好像只要确认蔚然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他都能安心。
　　你在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车辆一晃一晃，终于到达了比赛场馆。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安静又平和——他们却都不知道，单单的直播间里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骂战。
　　【作者有话说】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稍微改动了一下卞之琳的《断章》。


第103章 圈地自萌
　　嗑真人CP，最重要的是圈地自萌，最忌讳的就是舞到正主面前，对当事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在庄亦楠和蔚然坐在一起的时候，弹幕就在刷【小情侣贴贴】。
　　不过这种程度可以视作开玩笑，关系好的职业选手一起玩的时候，弹幕基本都会这么刷，主播们一般也不会介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调侃。
　　蔚然俯身去捡耳机的时候，弹幕一开始也只是开玩笑，说然宝好像躺在修勾腿上睡觉哦，可一条弹幕彻底点燃了唯粉珂妈们心中压抑的怒火——
　　【小珂这个姿势好像在给楠楠口哦(ω)】
　　有些CP粉还复制了好几条。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几条弹幕像导火索，点燃了CP粉、木冉毒唯、Crown毒唯这几个极具战斗力的“炸药”，混战一触即发。
　　【我真的服了你们易燃cp粉了。。。好恶心。。。】
　　【有没有素质啊，懂不懂不要骑脸正主队友啊，你让队友怎么看他们？】
　　【我觉得你们CP粉已经到性/骚扰Crown的程度了……】
　　【这个直播间不是只有你们cp粉，能不能尊重我们唯粉一下，别KY*了……】
　　【我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房管呢？房管还不出来干活？】
　　由于只是水时长，单单只是拿支架立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看一下弹幕。这下当他凑近去看的时候，脸色明显能看出几分尴尬。他只好开始谢礼物，当做转移话题。
　　“感谢荣荣的告白卡券。”
　　“感谢抹茶奶茶的飞机。”
　　“感谢……”他念到这里，卡住了，回头看了庄亦楠和蔚然一眼。
　　这个送礼物的水友叫做“想看易燃佐爱”。
　　单单尴尬得说不出话来，钢铁直男的脸红的像只番茄，连连回头看坐在身后的两人。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屏幕，生怕他们看见。
　　而有些弹幕还在催他：“谢礼物啊，快点谢啊。”
　　单单当做没看见，很快找借口下播。
　　Crown作为联盟最有商业价值的明星选手之一，粉丝黑子都很多，毁誉参半。他刚来到ECW的时候，粉丝们虽然对这个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俱乐部不满，但并不针对糊穿地心的队友们。甚至很多珂爸珂妈知道木冉是队伍的大腿后，对他爱屋及乌，很有好感，去木冉直播间刷了很多钱。
　　当时，ECW整个俱乐部的粉丝加起来，也能被Crown粉丝碾压，所以从来没有燃起过队内的战火——棋逢对手才能在粉圈内打起来，单方面的“屠杀”没什么意思。珂爸珂玛不屑于队内这一亩三分地，向来更注意力都在DAC的前队友们身上，喜欢和他们的粉丝因为一些旧事撕来撕去。
　　可今时不同往日。
　　庄亦楠在K甲时就有“选秀大会状元”的美名，很多深耕KPL的活粉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只是那时K甲曝光度有限，粉丝大多并不活跃。
　　可在他进入KPL后快两个月的时间内，FJG的“游侠”梗为他吸引了乐子人的关注，身为各大俱乐部粉丝的“梦中情队长”为他带来了极佳的路人缘，赛场上极端亮眼的表现更是几度出圈，拥有了一批非常有黏性的活跃粉丝。冉姐姐们一个能打十个，又极具煽动性地怂恿路人加入战争，竟然能和珂妈撕得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木冉和Crown的微博广场，一片腥风血雨——
　　【今天直播我在现场，蔚然明显就是不想庄亦楠坐他旁边啊，庄亦楠硬要凑过去，还不是看到镜头在，硬要缠着蔚然卖腐。】
　　【笑死了，蔚然包都放那了，就是一副不想和他一起坐的样子，但是你们小庄弟弟真的好没眼色哦(  ) 】
　　【什么可爱小狗，别太有心机，呕。冉姐姐们骗骗别人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他一开始不就是蹭Crown热度才起来的吗？像他前段时间出圈的梗，什么绑情侣、唱《小薇（蔚）》、“典韦开大”，不都是在蹭。。。】
　　【我真的笑死了，帮你们蔚然开直播解释合约的事都成了在蹭？木冉当时被热帖抡出多少层高楼，全是路人在骂他多管闲事、无脑站队，你们全都当没看到？完事了还要被珂妈指责，说他在蹭。我说庄亦楠你真的别太爱，蔚然真的不值得，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从来都没见过他表达过对庄亦楠当时替他澄清的感激。】
　　【#庄亦楠工具人，实惨。】
　　【谁想蹭Crown啊……除了珂妈谁把他当香饽饽，一个废柴过气中单，谁沾上他谁倒霉。】
　　【如果不是木冉坚持要买Crown，你们割割现在还在DAC看冷板凳呢嘻嘻。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们珂妈捏。】
　　【庄亦楠真的可以被颁发奥斯卡影帝的程度，表面上装得多为蔚然着想，实际上在背后捅刀子。他直播的时候说支持蔚然玩法核，结果比赛的时候狂炫中路线，刷钱刷得飞起。不给Crown让资源他怎么玩法核？又当又立说得就是你。】
　　【我看笑了，真以为庄亦楠当个队长就能掌握队内一切了是吧？不支持木冉打法的，你们怎么不去找消失对线、让他为你们Crown宝宝改队伍战术啊？还不让吃中路线，打野不帮中路过线怎么转线呐？一起吃线经济收益最大化不知道呐？以为职业赛场还是你们黄金局？而且你们去看联盟的数据啊，Crown本赛季已经是经济占比最高的法师了，资源还不够为他倾斜吗……】
　　【可是庄亦楠吃了那么多经济也没打出什么效果啊？打帆船的那场比赛庄亦楠野区被入侵成那样还能经济第一，还不是吸队友血狂吃中线刷起来的，结果还不是靠西施最后一蹲五才能翻盘？】
　　【支持楼上的。木冉打收割位还不好打？他只是数据上精彩显得很厉害而已！但就是典型的顺风不需要他，逆风找不到他，混子打野是这样的。】
　　【好好好，你们要这么算是吧？那怎么不说那场比赛Crown的小丑西施开局送一血？没有木冉带躺ECW现在还在B组当K甲守门员呢！】
　　【《木冉带躺》，冉姐姐们你们脸别太大，哪把不是蔚然顶级法刺精准切C逆风翻盘？蔚然一个吃土中单几乎都快打出2.0的经济转换比了，你们少在那里发木冉在C的洗脑包。】
　　【Crown精准切C？我看是精准送人头吧！[图片]】
　　【ECW现在能进S组，是木冉的马超一枪一枪戳出来的，是他的露娜无数个月下无限连飞出来的，是他的娜可露露精准利用每一个大招砸出来的……联盟的官方数据就是木冉最好的证明。】
　　【ECW现在能进S组，是Crown的炸弹猫一颗雷一颗雷炸出来的，是他的婉儿无数次平地起飞飞出来的，是他的王昭君精准利用每一个大招砸出来的……联盟的官方数据就是Crown最好的证明。】
　　【没有木冉最后掏出来的那一把绝妙马超，ECW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呵呵。】
　　【没有Crown最后掏出来的那一把绝妙金蝉，ECW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呵呵。】
　　……
　　CP粉们夹缝里找糖嗑——
　　【……弱弱说一句，你们粉丝撕逼都怪好嗑的！】
　　【联盟公认的顶级中单和顶级打野，我们易燃主打一个般配！】
　　于是唯粉们调转火力，同心齐力地开始骂乱入的CP粉……
　　两方粉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吵纷纷。职业赛场是一个注定了有高光也有阴影的地方，再优秀再稳定的选手也一定会有失误的时候，这就成了骂战中互相攻讦的点。
　　曾经相安无事的冉姐姐和珂妈，一夜之间变得两看生厌。
　　曾经在唯粉中都能拥有呼吸权的易燃CP粉，忽然变成了唯粉眼中的过街老鼠。
　　而根据往常的经验，无论是俱乐部还是选手本人，多多少少都会被粉丝们的态度和想法影响。
　　有无数对电竞圈的热门CP，就是因为双方唯粉和CP粉的混战，导致不得不开始“避嫌”，明明在同一个队伍，却好像陌生人。
　　无论是冉姐姐、珂玛还是CP粉，这时候都忍不住在想——“易燃”会走向何方呢？会在KPL历史上留下相互成就的佳话，还是像之前无数对避嫌的CP一样走向BE的结尾？
　　——她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的这场比赛就会给出她们答案。


第104章 正反手教学
　　今天ECW对战的是KPL公认的“大魔王”FJG，这是S组最强的战队之一——目前，只差春季赛冠军一所奖杯，FJG就能获得KPL史上第一个冠军“大满贯”成就，这是从来没有战队获得的最高荣誉。
　　因此，本赛季他们拿出了百分之一万的认真程度，对春季赛的冠军势在必得。
　　比赛开始前，单单还和往常一样在打巅峰赛，庄亦楠居然看到他在打司空震：“你怎么在练这个。”
　　单单愣了愣：“这个英雄现在国服分低，我打个国标，随便玩玩。”
　　出于对队长的敬畏，他小声补充了一句：“比赛上我不会拿它乱选的。”
　　“……”马上就要上场，庄亦楠不想这时候教训他，显得像是搞队友心态，于是忍住了那一句“你也知道比赛不会拿司空震啊”。
　　赛训组的赛训总监正在苦口婆心地给十七说对线时的小细节，十七正嗑着瓜子看番剧，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很多自负的职业选手其实并不太听赛训组的话，他们认为比赛里的情况千变万化，而赛训组很多时候只是纸上谈兵，是最理想化的情况。
　　ECW的小崽子们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听赛训组的话的——毕竟ECW的老板高达花大价钱挖来了联盟最好的赛训组之一。
　　可现在，赛训总监正苦口婆心地对十七说着比赛思路，十七却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在赛训总监离开后，他还小声给暗香吐槽：“坐而论道。”
　　暗香回过头看了庄亦楠一眼，有些憨厚地笑了笑。
　　十七没注意到庄亦楠就在他身后，冷笑一声：“平时听他们分析分析英雄强度就得了，难道在局内，他们一群巅峰赛撑死1800的人还能教我们怎么打吗？”
　　——就像教出清华学生的老师往往不是清华毕业的那样，赛训组的成员通常都没什么游戏手法。
　　庄亦楠看着十七，心里面忍不住想：十七之前对赛训组，难道也是这个态度吗？
　　上场的时候，他听到解说在开玩笑：“大家都知道A组在升入S组之后，按照惯例都是会被S组一通暴打的，好像在说：‘嘿，新来的，快来‘拜码头’，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不知道今天S组老大哥FJG，和刚刚升入S组的升班马ECW两支战队之间，会擦除怎样的火花呢？初出茅庐的新人，能否战胜S组的不败传奇？”
　　庄亦楠已经期待和FJG交手很久了。
　　——每个KPL的新人都想战胜FJG，因为那是一座不可能绕过的大山。
　　然而，第一局游戏进行到6分钟，庄亦楠已经有些懵了。
　　这座“山”好像有点太高了。
　　说实话，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一步了。而在他接近一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FJG的打法实在是兵不血刃。
　　他们从来不打没意义的团战，每次小规模的打斗都必定围绕着野区，是为了进一步拉开经济差，而不是“为了打架而打架”。这种“不会上头”的团队思路清晰明了，运营强到可怕。
　　游戏进行到6分钟，双方还尚未爆发正面5V5的团战，但经济已经拉开了2000。所有人都能看出来，FJG已经基本上奠定了胜局。
　　因为两方的运营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ECW方才行走一步，FJG已谋定之后两步。
　　ECW想利用前期优势引诱对方打团，FJG已遁逸千里，让人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ECW想撤，身后却鬼魅般出现对方刺客的身影……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庄亦楠心里出现这句话。
　　上帝视角里，ECW的“团队发动机”中野二人的中野联动从来没有显得这么滑稽过——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知道ECW中野的进攻性打法，Crown和木冉出现在哪，周围必定有FJG的人在反蹲！
　　于是中野二人的进攻，往往会变成偷鸡不成蚀把米：幸运的话能丝血逃生，捡回一条小命；倒霉的话连命都得交代在那儿。
　　由于前期的劣势，到了八分钟时，ECW此时已经很难守住自己的野区了。木冉趁对方在打龙的间隙，偷摸进对方红区偷掉了一个红Buff，想补回一点发育。
　　但FJG非常敏锐，发现木冉长时间没有露头，就开始全场巡逻，试图逮到木冉。
　　解说非常夸张地形容道：“这已经不是王者容易，已经是第五人格了！在这个经济差下，FJG啥也不用干，就巡逻，巡逻就完事了！”
　　在庄亦楠回城的最后一秒，FJG弈星的一枚棋子从天而降，探得庄亦楠透心凉。
　　蔚然知道此时最正确的选择可能是卖队友，但也许是习惯已经刻入骨髓，他习惯性地操纵着自己的不知火舞去接庄亦楠。
　　火舞这个英雄灵活又能提供控制，能够极佳地辅佐庄亦楠撤退。
　　万一呢？万一自己去接了，木冉就不用死了呢？
　　他这么想着，手动得比脑子快，便还是去了。
　　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庄亦楠很理智地说：“把我卖了吧，感觉我走不掉了。”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在帮忙卡后方视野的FJG打野木木已经发现了Crown的踪迹……
　　这还真应验了那句戏言：中野联动，一死一送。
　　十七犹豫着，还是想着去接一下不知火舞，然后自己也被FJG收下人头。
　　解说也忍不住摇头：“ECW一个一个去接队友，然后一个一个被击杀，这是‘葫芦娃救爷爷’了呀！”
　　这一局，FJG随后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拿下。
　　短暂的休息间，庄亦楠和赛讯总监进行了简单的对话。赛训组的成员们认为，FJG这一局一直能够洞察ECW中野动向的根本原因，是他们对视野的极致运用。
　　他们的中单春天是个单看手法并不那么出色的选手，但他极其擅长利用假视野隐藏自己的踪迹。每次清完中线，他都会故意给一个往发育路转的假视野，同时让发育路的队友桔梗和咚咚锵配合着演出一副有人来支援的嚣张姿态。
　　于是，ECW的发育路暗香和十七就不敢抢线，只敢缩在塔下后手吃线了。
　　可实际上，在中路消失了视野的春天，并没有去发育路抓人，而是早早地替打野木木摸到ECW红区的视野。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等木木大摇大摆地入侵ECW红区的时候，春天已经把红区的各个草丛摸排得一干二净，让木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已经早早清完兵线的桔梗咚咚锵这对“冻结”下路组合，也早早地占据草丛，准备接从敌方红区撤退的中野二人。
　　可以说，关于进野区这件事，看上去只是打野木木一个人的行为。可实际上整个FJG仿佛一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网，每个人都在下面承托着木木，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而ECW这边，十七和暗香由于春天之前做的假视野，还在发育路后手清线，没有线权，无法支援。
　　FJG的这局游戏，就像高明的弈手在下棋一般：走一步之前，已经想好了十步。
　　这就是S组最强的“老大哥”，这就是只差春季赛冠军一座奖杯就能获得大满贯的联盟最强战队。
　　在这局只有九分钟的比赛中，庄亦楠看到了自己的战队和真正的强队之间的差距。
　　第二局比赛很快开始，FJG看准了ECW不会玩大乔体系的致命弱点，像CCG的赛训组一样，故意空了一个Ban位放出大乔。
　　消失想了想，实在不敢把大乔让给FJG，只好再次硬着头皮拿了大乔。
　　这把FJG的前期布局依然天衣无缝。他们知道Crown的中单会打得很凶，如果不把他看好，前期野区可能会被Crown的周瑜反烂。
　　果然，一级清线的时候，Crown两个二技能的火铺下去，立刻升到了二级。FJG的中单春天似乎走位上有些失误，已经不经意间被周瑜的火烧到了半血，龟缩在塔下准备后手清线。
　　十七的大乔此时也在在帮忙抢线，实在无法控制残血的诱惑。他走位走到对方塔下就算硬吃塔伤也要放出技能，想要收下春天的人头。
　　Crown见状只好也跟着十七上前补伤害。他衔接上十七的控制技能，二技能扑火烧出连绵火焰，春天马上就要倒地身亡。
　　然而谁知道，忽然间传来治疗的音效！
　　春天濒危的血量瞬间被抬了上来！
　　草丛里忽然蹦出桔梗和咚咚锵这对下路双人组。
　　饶是平时十七再寡言冷酷，此时也被突到脸上的两个大汉吓得尖叫了一声：“这尼玛，是恐怖游戏吧？”
　　他刚刚为了收掉春天人头，扛了一下塔伤，此时状态本就不是很好，在FJG中射辅的围攻下，屏幕很快就变成了黑白色。
　　他叹了口气：“他们真的是疯了，这射手下路线都不吃，就跑到中路来蹲人！”
　　蔚然的周瑜交了个闪现仓促逃跑，虽然保住了小命，但周瑜这个英雄的二级强势节奏已经被FJG遏制。
　　蔚然：“刚刚不该上的。”
　　十七言简意赅：“我的。”
　　蝴蝶效应的连锁反应下，这一局，本该在前期出节奏的周瑜，彻底被锁死在了中路。
　　FJG前期拿到了大乔人头，创造了小优势，于是干什么都比ECW快一点——
　　在打野木木的帮助下，春天很快就能抢完线。
　　只要春天的视野一消失，Crown的周瑜便不敢走河道去支援了——没人知道看似安静祥和的河道草丛里，会不会忽然掉落“惊喜”。
　　为了去边路支援，Crown只能从自家野区绕大圈，于是又需要多花很多时间……
　　由于这些细微的时间差堆叠在一起，让FJG总是能够趁着ECW的人还在赶路的时候快速开团，依靠人数差获得小团战的胜利。
　　他们根本不给ECW打5V5团战的机会。
　　在强者如云的高端局，或许“手法”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FJG最强大的点，就是他们对于兵线、视野的极致把握。
　　这就是高端局所谓的“游戏节奏”。
　　ECW的成员们绝望地发现，无论自己多么积极地想要支援、带线、开龙、守野区，也始终比对方慢一步……
　　暗香忍不住吐槽：“他们像五个特种兵。”
　　单单接话：“就是那种教练吹哨一声，如果三秒钟没到场就会被体罚的那种……”
　　十七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在比赛，我真的得怀疑他们开了全图视野挂……”
　　每个人都知道FJG这支战队的名声在KPL中如雷贯耳，但只有在真正交手时，才能感受到那种来自绝对强者的压制力。
　　和上一把一样，不到八分钟，ECW就已经开始守高地。
　　不过这把好在有适合运营兵线的大乔体系，还有能够快速清掉兵线的“高地保安”周瑜。
　　只要大乔和周瑜不死，游戏拖到后期并没有那么困难。这是ECW想要翻盘目前唯一的机会。
　　可是FJG敢把大乔放给ECW，就是因为擅用大乔体系的他们已经掌握了对抗大乔体系的打法。
　　他们总是能卡着大乔二技能的圈回家的最后一秒，将十七的大乔和暗香的老夫子杀死。
　　大乔一死，没有人处理兵线，木冉的曜只好运用自己这个英雄灵活的优势，硬着头皮出去带线。
　　可FJG的中野已经在草丛里恭候多时了。
　　曜深陷敌境，四面楚歌。
　　习惯了中野联动的Crown，像上一局一样，下意识地操纵着周瑜去接他。
　　可最终的结果是，曜是平安回到基地了，可自己的周瑜却被斩于马下。
　　ECW最能守家的英雄一倒，便没有了再往后期拖的资本，马上被终结了游戏。
　　游戏一结束，消失就对蔚然道：“不应该去接庄亦楠的，你守好家最重要。”
　　蔚然叹了口气：“习惯了去接他了。”
　　已经结束了的比赛，消失并不打算过多追究，只说了句：“昏头了。”
　　“……”蔚然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第三局也紧锣密鼓地开始。
　　BP阶段，FJG故意三个Ban位全空，消失和解说、观众一样目瞪口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慌乱之中，他禁用了FJG比较强的另外几个体系，但Ban位毕竟有限，大乔再次被放了出来。
　　FJG拿到大乔，给ECW打了一把“正反手教学”*。
　　解说为了节目效果也在煽风点火：“FJG这把的大乔体系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就好像在对ECW说：‘升班马们，你们看看，大乔体系不是你们那样玩的！’”
　　“今天这场比赛让我们看到，FJG的这五个人又在一起磨合了一年多，比起去年明显又进步了！”
　　被对面“教学”，这对于职业选手们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FJG用秋风扫落叶一般强劲的姿态迅速拿下了这场游戏的3：0。
　　他们打完第三局游戏的时候，步伐轻松地来和ECW握手。春天的耳机被头发缠住了，站在他后面的木木小声骂他“傻呗”，嫌弃地伸手帮他去解结。
　　春天“啊啊啊啊”地尖叫着，说痛：“我操了，你能不能轻点啊。”
　　对抗路游弈中二病犯了，像狼一样仰天“呜呼呼”地长啸，嘶吼道：“别站原地不动，兄弟们跟上啊！”
　　“别丢脸了，平时在基地鬼吼鬼叫就算了。”桔梗翻了个白眼。
　　一个赛后握手环节，FJG吵得像是群猴下山，充满了口哨声和大笑声。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打得异常轻松。对于赢下这场比赛，他们也并不怎么沾沾自喜，从心底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使FJG没有故意在ECW面前炫耀的意思，但显然还是无意识地伤害到了ECW全员——但这也很正常，胜利者在失败者面前，总是缺乏共情力和同情心的。
　　和FJG轻松写意的状态截然不同的是，ECW此时是真真正正地有点被打懵了，甚至单单和暗香这几名刚上场的小将眼神都不对了，如同木鱼一般，脸上僵硬地像是木版画，只有瞳孔里的眼珠在呆滞地转动着。
　　就连有多次大赛经验的蔚然，和向来积极乐观的“心态侠”庄亦楠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忽然就结束了呢？
　　团战都没打起来呢。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运营死了。
　　FJG是真正的温水煮青蛙。
　　【作者有话说】
　　1.正反手教学：比赛双方对调英雄，其中一方始终保持优势的情形。
　　2.文章里提到的一些打法（比如运营兵线、反蹲）可能不太适合比较低端的局。低端局主打一个吃钱、发育、干就完了，用高端局的打法就是和空气斗智斗勇哈哈（常年混迹低端局的作者如是说道）。
　　3.司空震玩家无意冒犯私密马赛（戳手手），上不了比赛是本文的私设，我记得有段时间是可以拿上比赛的。


第105章 “殉情”
　　欢呼的浪潮就像反冲回来似的，全部都气势汹汹的扑向ECW。
　　曾经ECW在A组大杀四方，接受到的无数夸奖和赞扬，都在今晚得到了反噬。
　　在直播间解说比赛的二路解说嘴里还在砸吧砸吧地咀嚼汉堡：“下班了？”
　　“这就下班了？”
　　“老子饭都没吃完呢？”
　　他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会是一场精彩的鏖战，没想到这就打完了，真是下班得最早的一次！”
　　直播间的弹幕刷刷飘过——
　　【饭没吃完，但是ECW让你吃饱了吧。*】
　　【菜得我狂干三大碗饭。】
　　【今天的易燃组合简直就是战犯……】
　　【FJG用自己的中野联动打败了ECW最擅长的中野联动，又用正反手教学用大乔体系教ECW怎么玩大乔体系……这已经不是输比赛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Crown就跟尼玛昏了头一样眼里只有木冉，好多次该卖队友都不卖，硬要和他“殉情”。有时候明明更应该去帮射手，结果他硬是去帮打野，我真的是服了。】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这两个人平时卖腐就算了，比赛场上还要卖腐。佩服。】
　　【庄亦楠今天这比赛打得……下次你绕后切对面，记得帮我绕去菜鸟驿站取个快递。】
　　【前面的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笑死，感觉边路在Crown的小地图里已经被扣掉了，眼里只有木冉的野区是吧。】
　　【我们易燃批又捡到了……（地狱笑话版）】
　　【果然FJG就是照妖镜，任你在A组B组怎么叱咤风云，只有在FJG面前过一过，才知道到底是什么货色。】
　　【ECW就是个昙花一现的伪强队。】
　　【嘿嘿ECW报应来咯，之前打GUN的时候不是那么嚣张吗？现在粉丝再狗叫一下看看呢？】
　　【前面的GUN粉，不知道你们战队现在在哪个分组高就啊？】
　　……
　　在停车场基地等大巴时，有粉丝绕到停车场送他们，其中以举着木冉灯牌和Crown灯牌的最多。
　　五个人的神色都非常低落，暗香的眼睛甚至红红的。现场的粉丝们戏称“ECW其实不是电竞俱乐部，是景德镇——每个人都是瓷器，一输比赛就碎”。
　　蔚然的粉丝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儿子你不要难过，刚回S组是这样的。”
　　“哪个战队刚到S组不被暴打啊，后面会好起来的。”
　　“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吧，感觉你们看上去好累，下把好好打。”
　　粉丝们叽叽喳喳的：“是呀是呀，调整好心态重新来。”
　　看去来，比起输比赛的难过，他的粉丝们显然更担心向来比较玻璃心的他的状态。蔚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在你们心里是多脆弱的一个职业选手啊。”
　　和蔚然比较熟稔的粉丝见他心情没崩得很厉害，便开了个玩笑：“怕你回去复盘的时候，听到那些解说和二路解说怎么说你，心态崩了。”
　　“没关系的，”蔚然面色很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和粉丝开玩笑，“敢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感觉然然你真的变乐观了。”
　　有一个粉丝有些犹豫地看了不远处的庄亦楠一眼——此时他也被粉丝围住，正在给粉丝道歉，说今天没有打好。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蔚然沟通一下今天粉丝间的节奏，小声地复述了今天在单单直播间里发生的事。
　　说到当时cp粉在直播间的炸裂发言时，她支支吾吾地红着脸说：“反正就是一些可以称得上是性骚扰的话了。”
　　毕竟复盘比赛的事情有专业的赛训组负责，她作为管理粉丝的大粉，也只能给予一些粉圈里的建议。
　　“嗯……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能可以去微博搜搜、超话看看今天的节奏。”她反复措辞，“我不是毒唯，也不是CP粉，只是觉得现在粉丝间闹得有点大了，微博广场几千条全是双方粉丝在撕逼。加上今天又输了比赛，两方粉丝现在在分锅呢，电竞bot缠缠绵绵全是双方粉丝的投稿，整个圈子的人都在看笑话……可能短期内和队友保持一下距离，会让节奏减少一点……？”
　　见蔚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红了脸，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当然这个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啦，我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哎呀哎呀虽然我说这个好像就是在干涉你……我的意思是，你们之前捆绑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确实也不利于下一步的职业发展，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方……”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着急，连连回头去看和自己一起来的粉丝朋友们。
　　粉丝朋友们在替她打圆场：“不过也不要因为粉丝间的节奏影响和队友的关系啦，我们的意思是你们明面上的互动少些就可以。”
　　“主播今天几次其实都可以不用死的，就是习惯性地去接小庄才死了。主播你真的超爱，下次不许了哦。”
　　听着粉丝的这些话，蔚然一直安静地看着她们，可眼神却逐渐失去了聚焦，只是时不时机械性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连粉丝们都看出来了，今天有几波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去接庄亦楠，这种失误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为什么在赛场上都会变成这样了呢？
　　在蔚然的粉丝们在给蔚然讲今天单单直播间里的事故时，她们隐约听到庄亦楠那边的粉丝好像也在说同样的话题：让庄亦楠和蔚然适当地保持距离，不要在公众面前走得太近云云。
　　两方粉丝的说辞都大同小异。
　　巴士车终于来了，ECW领队开始让成员们上车。
　　庄亦楠朝粉丝挥挥手，对粉丝的回复是：“收到。”
　　“我知道了。”而正在神游的蔚然终于凝神，眼睛有了焦点，他对粉丝的回复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下饭：电竞赛事圈会形容打得比较菜的比赛叫“下饭”。


第三卷 迷路 


第106章 自我放弃
　　回到基地后，蔚然沉默地打了几个小时巅峰赛，如同老僧入定般不曾挪动一下。期间庄亦楠想和他搭话，但他看上去心情不佳，庄亦楠便没有强迫，想着让他缓一缓。
　　凌晨，蔚然一个人出了基地，停车场“嗡”地一声，传来车辆发动机的嗡鸣。
　　此次离开基地，他已经在一周前就和教练报备过。他身为职业选手向来勤勉，经常半个月都休不了一整天，这次提出深夜出行的原因又是要出去接朋友，消失很快就答应了。
　　蔚然开车一直到了机场的停车场。
　　约定好的时间还没到，他习惯性地想拿烟，却从战队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几枚薄荷糖——估计是庄亦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忽然想起，自己的烟已经都被庄亦楠收走丢掉了。
　　他低头看了手上的那颗薄荷糖几秒，把它轻轻放在了中控台的置物架上，随后打开车门，走进了停车场的便利店。
　　过了几分钟，他回到车上，把车窗摇下来一点点缝隙，点燃了刚刚买的烟。
　　----
　　田筱萱和朋友一起上车的时候，一拉开车门就被高浓度的烟雾呛得直咳嗽。
　　蔚然听到声响，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忘了开窗通风了。”
　　田筱萱一边跑着，把车上四个窗户全部按下开窗键，一边吐槽道：“你这是抽了多少啊？”
　　她和朋友刚旅游回来，此刻扎了公主披发，穿着白色蓬蓬纱连衣裙，清新又明丽。此刻，她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担心。
　　蔚然抽得太狠，一下子喉咙有点哑，只淡淡地说：“没事。”
　　田筱萱指着自己的朋友们，对蔚然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室友，小雅。这是小雅的初中同学，小招。”
　　她又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朋友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司机，你们叫他小蔚就好。”
　　“……”蔚然礼貌地对她们点头，“你们好。”
　　他虽然还是一副温和中透着冷淡的表情，但动作轻柔地在帮女孩子们搬行李，时不时和萱萱说两句话。
　　他和田筱萱的相处方式虽然亲密，但带着一些男女有别造成的距离感，不至于狎昵，是异性朋友里相当舒服的相处方式。
　　小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你是Crown吗？”
　　蔚然愣了愣，点点头。
　　田筱萱有些惊讶：“出去一起玩了几天，我只知道你偶尔看看王者荣耀主播，没想到居然也看KPL。”
　　“是呀。”小招说，“Crown还是我小墙头呢，今天在上飞机前我还瞄了一眼比赛的直播……”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今天的比赛结果，有些不好意思，噤声了。
　　“对不起。”蔚然看出她的尴尬，轻声说，“今天打得不好。”
　　“哎呀哎呀，没事的。”小招有些赧然，说了些安慰蔚然的话，又转过头抱怨道：“筱萱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呀。”
　　她用撒娇的语气对小雅说：“你知道的，我特别特别喜欢他。”
　　小雅点点头：“她之前还拖着我大老远来DAC的场馆看Crown线下比赛呢。”
　　田筱萱心虚：“我又不知道你是他粉丝嘛。”
　　小雅吐槽她：“人家为什么不告诉你，是因为小招不好给你说她是Crown粉丝啊！！！”
　　田筱萱疑惑：“为什么？”
　　小招弱弱地说：“因为我们出去的第一天，我看了一下Crown直播，你当时很嘲讽地说：‘你也看这傻逼啊。’——我还以为你是他黑子呢。”
　　田筱萱：“……”
　　蔚然：“……”
　　蔚然无奈地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很清浅，但是很漂亮。他拖长了声音：“田——筱——萱——”
　　“哎呀哎呀我错了。”
　　“你平时就是这么诋毁我的是吧。”
　　大家都笑了。
　　车上的烟味也散的差不多了，众人上车。蔚然把小雅和小招先后送回家，车上只剩他和萱萱。
　　车上很安静，萱萱一直在低头玩手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等红绿灯的间隙，蔚然看着街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忽然开口道：“有空陪我喝一杯么？”
　　“嗯？”田筱萱抬起头，看了蔚然一眼，“我没听错吧？”
　　她的表情很夸张，蔚然无奈：“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么？”
　　“我能不惊讶吗？之前又不是没找过你喝酒，怎么约你都不出来，现在忽然说想去酒吧！就像是吃了几十年素的和尚，忽然扛着一头猪来厨房说自己要开荤！”
　　她总是这么妙语连珠，蔚然却没有笑，只是无力地提了提嘴角。
　　田筱萱猜测他估计是因为比赛输的太惨心里难过，便没有再说俏皮话，径直报了一家酒吧的名字：“我平时喜欢去这家，清吧比较安静。”
　　蔚然道：“这家有包厢吗？”
　　萱萱愣了愣：“我们两个人而已，喝酒要包厢干什么？你还要叫别人吗？”
　　“我怕被拍，”蔚然道，“比赛输成这样，当晚来酒吧和女生喝酒，明天又得上热搜了。”
　　电竞选手已经有了不少的话题度，像蔚然这样的明星选手中的明星选手，更是得注意私下的生活，爱惜羽毛。
　　“那稍等我问问朋友，大~明~星~”萱萱笑了笑，“总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要戴墨镜口罩出行的人了。”
　　----
　　到了有雅座的酒吧，田筱萱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一个私密的环境。
　　他一坐下，就点了二十杯龙舌兰的shot。
　　她忍不住咋舌，这是要喝死在这里的节奏。
　　龙舌兰气息辛辣冷冽，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酒一上桌，蔚然抬手连干了三个子弹杯，动作干脆直接，看得萱萱都有些呆了。
　　她问：“你喝这么多，一会儿怎么回啊。”
　　“代驾。”
　　“喊你队友来接你呗，按你现在这个狂炫的速度，估计喝到烂醉的时候，他们估计还没睡。”
　　提到队友，蔚然沉默了一下，闷声道：“大老远的，谁来接。”
　　“喊庄亦楠来啊。”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蔚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田筱萱。
　　田筱萱忽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绷不住笑了，瞪蔚然一眼：“忽然这么看我干嘛。”
　　“你笑什么。”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蔚然简直可以当田筱萱肚子里的蛔虫，她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看到田筱萱这种姨母笑的笑法，很敏感地说：“你别当我面嗑CP。”
　　几两酒下肚，蔚然脸上已经开始有些泛红了，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流畅，已经有了些大舌头的趋势。
　　萱萱一肚子坏水又想逗他，用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的那种口吻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你笑的那么淫秽猥琐，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淫秽猥琐，这是形容我们可爱小女孩的词语吗！”萱萱笑着说，“我嗑CP怎么了？我之前当着你面嗑权然不知，你也没这么害羞呀。”
　　蔚然又不吭声了，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蔚然低下头去，一连又干了两个shot，默然了很久，还是没有回答田筱萱的问题，很生硬地切换了一个话题。
　　他轻声说：“我想转会了。”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明明是非常轻巧的五个字，却把也已经喝到有些微醺的田筱萱瞬间被炸醒了。
　　她对蔚然ECW队友们的认知还停留在兄友弟恭的阶段，不知道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走向，瞪大了眼睛急匆匆地问：“为什么？”
　　他的回复很模棱两可：“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应该结束了。”
　　田筱萱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俱乐部对你不好吗？和DAC一样？欺负你？”
　　——蔚然可不是因为队伍成绩不好就想转会的人，之前在DAC的时候，即使DAC在低谷徘徊了很久，他也从来没主动提出过要离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撸了撸袖子，一副母老虎护崽的表情，好像如果蔚然说“是”，她就要立刻冲去俱乐部，炸平ECW替他出头。
　　喝了酒的蔚然有些迟钝，偏了偏头，慢慢地说：“俱乐部……消失教练很严格，但是不是一言堂，会认真听我们是怎么想的。除了比赛会关心我们生活，去南方没有暖气的酒店，还会提醒酒店给我们加被子。
　　“老板除了一开始让我签了直播合同外，从来没强迫我做什么，我当时对他说重话，他还一直笑嘻嘻的没有生我气。他斥重金请了联盟最好的赛训组之一，天天因为花了太多钱被他老婆拎起耳朵骂，又被老爸老妈混合双打……
　　“运营姐姐也很有新鲜点子，剪辑的视频特别可爱，运营日的时候，会带我们跳健身操，会和我们玩户外小游戏。她还会记得我们喜欢喝什么奶茶，要几分糖，去冰还是少冰，很喜欢投喂我们……
　　“领队姐姐不管去哪都不忘给我们带换洗的衣服，和防止低血糖的巧克力……”
　　似乎内容有点多，他慢吞吞地伸出右手开始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列举，显得有些呆：“阿姨虽然还是总是骂老板，很聒噪，但是做饭荤素搭配，会记得我们喜欢吃什么，摆在我面前的菜从来不放辣椒，给十七做的菜也会记得不放葱……”
　　田筱萱认真地听着。她以为蔚然想采用欲抑先扬的方式来说俱乐部到底怎么惹到他了，结果这一听，这“扬”的未免也太太太多了。
　　感觉这辈子没听蔚然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还得是酒精啊。
　　说完了俱乐部的管理人员，蔚然又开始说队友：“队友的话，虽然打法有时候不在一个节奏，但总体上还是很Carry。单单的廉颇天神下凡在比赛里锤起过五个人，吕布也经常把对面c位砍成呆瓜。暗香很稳，有时候我失误了前期逆风，他只要发育起来后期也能稳定接管比赛。十七我一开始以为是个刺头儿，但是后面也很认真，让他练不喜欢的新英雄，他一天能打五十把……”
　　田筱萱觉得蔚然喝多了的时候简直像是话篓子一样把话往外倒，但是抓不住重点，决定好心肠地帮助他一下：“那其他队友都没问题的话，难道是……庄亦楠？”
　　听到这三个字，蔚然再次噤声了。
　　他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缓慢地开头：“木冉的话……”
　　田筱萱竖起了耳朵。
　　“长得很帅，身材还很好。”他醉醺醺地笑了笑，“性格上又开朗又大方又有责任心，是个很好的队长，也是很好的队友。对我很好，明明比我年纪小却总是照顾我……”
　　他是真的醉了，仿佛陷在回忆里一样，露出一个显得有些笨的傻笑：“他会开小号和我绑情侣标，用各种夸张言辞说我玩得很好……他的马超很帅，给他让经济他从来不会让我失望……露娜也是丝滑又流畅，很少断大……”
　　听蔚然说了一大堆傻话，简直就像可汗大点兵一样，把庄亦楠所有英雄都夸一遍了——完全就像是超话里的梦女发言集合。
　　田筱萱的耐心渐渐消失了，她很着急地问：“既然你们俱乐部每个人都很好，那为什么要转会呢？”
　　蔚然只闷头喝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不回答。
　　田筱萱又追问了几遍“既然每个人都很好，那为什么要转会”，蔚然愣了愣，缓缓地说：“没有每个人都很好。”
　　这句话明显和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叙述自相矛盾，萱萱害怕这个闷葫芦又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于是有些生气地问：“那到底怎么了？之前说了其他人很好，现在又说庄亦楠这个队长也好，那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蔚然只是喝酒，不吭声。
　　“我猜就是庄亦楠的问题，他是不是又像之前一样欺负你了？”田筱萱急切地问，“你说呀。”
　　“他很好。”蔚然终于开口，声音颤抖着，最后几个字小得几乎只剩下尾音，“可是我不好。”
　　田筱萱看到那个就算输比赛都不会掉眼泪的人眼睛红了。
　　喝醉了的蔚然在雅间昏暗的灯光下闭上眼睛，像是脆弱的羔羊终于自我放弃、引颈就戮一样，眼角飞快地坠下一滴眼泪。
　　他说：“你刚刚问ECW是不是每个人都很好——不是的。”
　　“我不好。”
　　蔚然哑然道：“因为我喜欢他了。”
　　声音抖得好像马上就要消失在空气中。
　　“我喜欢庄亦楠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心软软泪目表情包）。
　　开始新的分卷了！大概就是比赛场上磨合和感情上两个人拉扯。不过不用担心，这个part不会很长，走完这一段情节后面会非常的甜甜甜（看着大纲姨母笑的我如是说道）。


第107章 最后一次了
　　田筱萱一下子愣住了。
　　蔚然即使酒醉，但还是像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那样，想通过掐自己大腿来憋住眼泪。掐青、掐成红色还是紫色都无所谓，只要像爸爸妈妈说的那样“不要当只会哭哭啼啼的懦夫”就可以了。
　　但晕晕乎乎中，好像记得有个人会因为自己这么做而生气……于是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抬手按住了眼角。
　　他从口袋里摸了摸，又摸出两颗薄荷糖，和刚刚在停车场买的那包烟。
　　这里不是吸烟室，他不好让田筱萱抽二手烟，便把烟放进了口袋。
　　手上还有几颗薄荷糖，他盯着薄荷糖犹豫了一下，也还是收了回去。
　　他不想吃薄荷糖。
　　因为薄荷糖虽然提神、清爽，可是尾调是微微发苦的。
　　“等下，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一直默认你是顺性别直男来着，怎么忽然就和我出柜了。”田筱萱终于迟疑着开口，“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呀。”
　　“虽然我这话问的可能有些多余，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你得分辨出，这是真正的喜欢，还是对朋友的依赖之情呢？你知道吊桥效应吗，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此时如果碰巧遇见一个人，可能会把心跳加快理解为对这个人的心动，误以为自己爱上了他。你们比赛比较高压，他又总是作为有责任感、有担当的队长陪在你身边。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哽住了。
　　她看到蔚然低着头，把胳膊肘撑在膝关节左右，用手轻轻按住眼角，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迎着酒吧昏暗的灯光，那双大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清澈得像潋滟的湖，此刻里面蓄满了眼泪。
　　饶是她认识蔚然那么多年，还是有几个瞬间忍不住被他身上坚韧清冷、却又透着美丽易碎的气质惊艳到。
　　蔚然这个俯身的角度比较低，他从下自上掀起眼帘看向她，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萱萱问的问题，认真地回想：“我之前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萱萱闻言松了一口气。
　　——喜欢直男队友太复杂了，她真心希望蔚然不管是弯还是直，能谈一段简单的恋爱。
　　下一秒却又听见蔚然略带天真地问自己：“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一想到不能和ta在一起，就难过得掉眼泪吗？”
　　萱萱失语了。
　　她明白自己不用再教蔚然辨别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她一口饮尽面前子弹杯里的龙舌兰，只觉得心里发愁，问道：“你想过要告诉庄亦楠吗？”
　　蔚然偏过头来，坐直身子，拿纸巾轻轻按压在眼眶下。再睁开眼睛时，眼里还没来得及涌出眼眶的水光已经褪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蔚然又已经收拾好了他的脆弱，把自己包装成了那个情绪不外露的大人。
　　他微微垂下眼睛，没有回答，可田筱萱已经知道了答案。
　　有的泪蔚然永远不会掉，就像有的话他也永远不会说出口。
　　两个人最后都喝醉了，蔚然更是中途就已经酩酊大醉。但他酒品很好，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田筱萱还有一点清醒的意识，坐在吧台上撑着脑袋休息。
　　她看到蔚然的手机不停在震动，醉眼惺忪地推了推他：“有电话。”
　　蔚然皱着眉头睡得很深，把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
　　田筱萱看了一下来电页面，来电人的备注叫“黑芝麻汤圆”。
　　“这是谁啊？黑芝麻汤圆？”她晕晕乎乎地问蔚然，见他依旧趴着没反应，只好径直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才发出声音：“喂。”
　　停顿了几秒，那头的人才继续问：“是田筱萱吗？”
　　“嗯。”
　　“蔚然呢？”
　　“他在我旁边，他喝醉了。”
　　庄亦楠沉默了。许久，田筱萱才听见他说：“他居然还会喝酒。”
　　田筱萱老老实实地交代：“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喝。”
　　庄亦楠又静默了几秒，才说：“一会儿有人送你们回家吗？”
　　田筱萱摇了摇头。
　　----
　　蔚然是被一顿一顿颠醒的。
　　他脑袋还有些混沌，分辨了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是在别人背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田筱萱居然能把我背起来，她力气有这么大吗？
　　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背他的人挺拔有力，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因为在用力而微微鼓起，健康而有弹性，这个身材是个男人。
　　背他的人似乎是已经走了很远，微微有些喘气。蔚然定睛看了看周边的建筑，认出这是基地附近。
　　基地本就位于郊区，位置非常偏僻，现在又业已凌晨，整个产业园区内灯火阑珊，隔着十几米才有一盏昏暗的路灯。
　　春天刚新生的小飞虫们聚集在路灯下飞旋着，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淡淡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萦绕蔚然的只有庄亦楠的喘息声、脚步声和心跳声，他走得不快，每一步却都走得很稳，给蔚然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天空上撒着寂寥星子，地上两个人——却只有一道长影。
　　阒静的深夜，温暖的体温，一切的一切都让蔚然觉得无比的留恋。
　　——可惨败的比赛仿佛上天施加于他的警告。
　　他知道继续沉溺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他盯着地上的影子看了很久，没来由得觉得鼻酸。
　　“最后一次了。”他对自己说。
　　许久之后，轻轻地把侧脸贴在了庄亦楠的背上。
　　----
　　第二天在训练室复盘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就连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单单，都拿了笔记本来做笔记。
　　之前还在背后吐槽赛训组是“坐而论道”的十七，面色也有些讪讪的。
　　消失拿着赛训组总结出的资料，一条一条给他们分析他们在视野、兵线这些最容易忽略的细节上没有注意到的点。
　　每个人都很认真。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或许他们手法上不输给FJG——可FJG根本不会给他们比拼手法的机会，在意识上就已经把他们运营死了。
　　消失教练讲完了意识上的问题，轮到庄亦楠了。
　　他身为队长，讲的是成员们态度上的问题。
　　他问单单：“还打司空震这种根本上不了场的冷门英雄的国标吗？”
　　单单低头不说话。
　　“是觉得自己坦边已经玩得很好了吗？”平时总是阳光开朗地笑着的人冷起脸来，更让人心底发颤，“我们这赛季边路是不是一直得拿夏侯惇、白起、猪八戒啊？能拿一把花木兰、关羽、达摩吗？”
　　“是的，我是会玩边路，你拿不了马超的时候，我可以让你用坦克英雄打野，我帮你补马超。那么关羽呢？花木兰呢？到时候都需要我帮你补？”
　　“不过也没关系。”庄亦楠笑了笑，但笑容很冷，说出来的话也冰冷三尺，“也许你可以拿司空震打野吧。”
　　“……”单单被阴阳怪气得浑身抖了三抖。
　　面对消失，单单有时候还会和他争论一下兵线处理上的问题。但是面对队长，单单一句话都不敢说。
　　庄亦楠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们从K甲到S组，就像个忽然有钱的暴发户，只沉醉于眼前的胜利。”
　　“如果在其他俱乐部，英雄池有缺陷的选手又能上几次场呢？你看看沉月，你看看风吹，你看看择酒，他们谁没手法？他们的胜利来得有你那么简单？你有他们努力吗？”
　　“人家为了和队伍适配，不仅要玩自己本来就玩得好的英雄，还得去练原本根本不擅长的坦克打野——结果你的时间都拿去捡漏国标了。”
　　单单低下头像鹌鹑一样嗫嚅：“……我知道错了。”
　　庄亦楠叹了口气：“ECW为什么叫ECW，你还记得吗？”
　　单单英语不好，于是说的中文，他小声弱弱地说：“机会会给有准备的人。”
　　Everything comes to whom prepared.
　　这就是ECW的来历。
　　庄亦楠继续问：“那你准备好了吗？”
　　“机会来的时候，你抓得住吗？”
　　单单不吭声，庄亦楠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回答。”
　　单单才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我还记得我们刚成立战队的时候，你看到K甲一个战队的打野摆烂不愿意上场，和我说‘一个人不努力是毁了所有人的梦’。你现在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吗？”
　　庄亦楠继续盯着他了一会儿，他看人的眼神让训练室里的每个成员都想起自己学生阶段最怕的那个老师的“死亡凝视”。
　　训练室里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直到单单在这这样的凝视下弱弱地再三承诺：“队长，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庄亦楠才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失望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别让自己失望。”
　　说完了单单，庄亦楠又看向十七，表情似笑非笑：“还觉得赛训组是在说一些高谈阔论？”
　　刺头儿一样的十七，目睹刚刚庄亦楠像训狗一样训单单，第一次感觉如坐针毡，说话的声音都情不自禁地放小了一点：“……下次不会了。”
　　……
　　最后，庄亦楠又像训其他所有成员一样，检讨了自己在比赛里的失误，并提出让所有成员们一同监督。
　　他没有将自己的错误一笔带过，而是比分析其他人的漏失更加严格。
　　他将别人的错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最后的落点是自己的错误，让所有人都无法产生质疑他的想法。
　　胜利的捷报像烈性的白酒一样让部分成员如醉若狂。
　　这些家伙们脑子里的螺丝松了，庄亦楠一颗一颗将它们重新拧紧。
　　在庄亦楠的带领下，ECW开始了自建队以来最热忱的一次讨论。每个人都在畅抒己见，有反省自己错误的，有指出队友“你不该那么打”的，十七更是直言自己不是不愿意听赛训组的建议，只是希望他们提出来的做法能不能不要那么抽象晦涩。
　　“像是在上高中政治课，那些抽象的理论我是一点都听不懂。”他说。
　　消失点点头：“我会和他们反馈的。”
　　庄亦楠也对暗香说：“我希望你下路多积极沟通。”
　　暗香面色黯然：“可、可是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
　　他是个说话不太利索的结巴。
　　庄亦楠道：“说话不利索又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说，我们不会介意。”
　　单单也说：“我们想知道的是下路的信息，又不是要听你说脱口秀，你不要怕嘛。”
　　暗香小声嗫嚅道：“我总、总不好意思开口。”
　　十七叹了口气，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所以你并不是不能沟通，只是需要克服心中的胆怯和恐惧。”
　　暗香躲了躲，不让十七摸他的头。
　　十七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队友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消失还在认真地引导暗香：“我们是一个战队，又不是路人局打巅峰赛，所以沟通是必要的。”
　　蔚然也开口，言简意赅：“下路报点可以多一些，上路逼逼可以少一些。”
　　躺枪的单单：“……”
　　“就是，上路像是在说单口相声。”
　　“打个50块钱的小河蟹，他能给自己加出几十场戏。”
　　“尼玛的英雄放个技能，他简直像是在B-box一样，要模仿系统的音效……我从他这里记住了哪些英雄一技能音效是‘乒’，哪些英雄一技能音效是‘咚’，哪些英雄大招音效是‘唰’……”
　　“全是没用的信息。”
　　队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消失远远看着，露出了慈父の笑容。
　　哪怕输了比赛，但他此时终于坚信，这个误打误撞凑成的新兵班子，终于融合成了一个同心合意的队伍。
　　【作者有话说】
　　同心合力：指感情上一团乱麻，但努力表演好作为同事和队友应该做的所有事。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我自己都等不及了（指指点点）。


第108章 避嫌
　　开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消失还提出，现在“易燃”这对中野组合的联动已经非常到位，但和其他队友之间的配合还不是很流畅，让蔚然和庄亦楠多注意一下不要光双排，平时也要多和其他队友双排。
　　他叮嘱蔚然：“打比赛的时候别像平时排位似的，光想着救庄亦楠昏了头了。这可是比赛呀，对手不是平时排位撞到的那些人，他们可不会给你机会。”
　　蔚然点了点头：“下次不会了。”
　　他回复的表情很凝重。
　　庄亦楠远远看着，总感觉他好像不止是在说这一件事，同时在心底还做出了其他的承诺。
　　这时阿姨敲了敲门：“吃饭了！”
　　ECW的成员们瞬间像是英雄开了疾跑一样，朝食堂狂奔过去。
　　庄亦楠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走上前想去安慰一下蔚然，却见后者已经和单单说着话走了，没有像平时一样等他。
　　看着蔚然的背影，庄亦楠心里有种奇异的不舒服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蔚然多和其他队友接触一下也是好的吧。
　　饭后的自由时间，庄亦楠和暗香一边聊天一边上楼回房间。他笑着打开房门，脚步却忽然突兀地停住了。
　　暗香回过头看他：“怎么了，队、队长？”
　　庄亦楠脸上仿佛一张白纸一样写满了空白。
　　暗香伸出头往庄亦楠的房间看去，只见庄亦楠的床单平整得像从来没有住过人，被子已经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暗香有些疑惑：“队长你房间不是一直长这样吗？有什么不对的。”
　　基地的阿姨一边扫地一边从他们身边经过，随口说：“天气热了用不着暖气了，小蔚就搬回自己那儿了。他给你说了吧？”
　　暗香这才恍然大悟：“我都忘了，然哥和你一起住的。”
　　庄亦楠却已经完全无心顾忌暗香的反应了。
　　确实，从二月末开始，暖气就已经停止供应了。
　　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他和蔚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要再搬回去的事。
　　早不搬晚不搬，为什么偏偏现在搬。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却忽然觉得很陌生。床上没有蔚然叠得很整齐的小被子和毛茸茸的睡袍，并排放着、仿佛正互相依偎的枕头也少了一个。
　　蔚然平时放在桌上的封面是《睡莲》的日记本，和自己送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的那只钢笔，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还有放在床边的拖鞋、蔚然助眠用的精油、擦头发的毛巾、挂在床头的耳机……
　　都被带回去了啊。
　　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房间出现过一样。
　　庄亦楠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房间这么大，显得空落落的。
　　他觉得自己心里也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东西似的，显得空落落的。
　　他走下楼，想去问问蔚然，经过二楼阳台的时候却再次停住了脚步。
　　阳台外的天空没有云层，像是丝绸一样的墨黑色，没有一点杂质。
　　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面对着黑夜，两指间的烟袅袅燃烧着，时不时偏过头吸一口，再在黑夜中吐出缭绕的烟雾。
　　橘红色的烟头在庄亦楠关于他的甜蜜回忆上，烧出一个残缺的大洞——
　　“谁让你管我了。”
　　“我是你队长，我不管你谁管你？”
　　“你丢了这包烟，我也还可以再买啊。”
　　“你再买一个试试看？”
　　“不买了，以后只吃薄荷糖好不好。”
　　这个回忆切片属于笑着的蔚然，听话的蔚然，纵容他的蔚然。
　　并不久远的回忆在心头很快发芽，庄亦楠皱着眉头上前，想把心里的那丝不安压下去，强装出之前那样调笑的语气质问他，你怎么骗我，不是说好的戒烟的吗？
　　然后再撒撒娇，在他口袋里塞一大把薄荷糖。
　　再说你不要从我房间搬走好不好，想和你继续一起住。
　　蔚然一直很宽纵他，予取予求的，会同意的吧。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蔚然，后者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庄亦楠停在了原地。
　　蔚然手上夹着烟，眉眼清冷，嘴唇抿着没有笑意，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凛如霜雪。
　　他看庄亦楠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不像往常一样，冰块儿一样的神情在一看到庄亦楠后就会融化，仿佛一瞬间就从凛冽的冬天来到了明媚的初夏。
　　庄亦楠一瞬间忍不住有些恍惚。
　　这样冰冷的神情属于Crown，属于三个月前和他针锋相对时的新中单队友，但是怎么会属于他的然然。
　　他想张口对蔚然说的所有话，瞬间卡在喉咙里，都被冻结成了冰。
　　蔚然把烟在烟灰缸里暗灭，朝着庄亦楠生疏地点了点头，从阳台门走出来，和他擦肩而过。
　　庄亦楠这时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他没有说要蔚然搬回来的事情，只是试探着问：“晚上……一起排吗？”
　　“我晚上约了和单单双排了。”
　　想了想，蔚然又补充道：“教练说的。”
　　庄亦楠“哦”了一声，低下头。
　　脚步声传来，二人循声望去，看见运营小允背着包从二楼下来，哼着小曲儿准备下班了。她看到蔚然和庄亦楠，眼睛一亮：“你们在这啊，刚好我有事给你们说。”
　　她给二人的手机上发了几条链接，是豆瓣、贴吧、微博等各大社交平台上，双方粉丝互相扯头花的内容。
　　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梦女、直男在看到易燃互动的视频后，发表的“这俩卖的太真了，是不是真gay”的质疑。
　　“我倒是……”庄亦楠快人快语，但很快收回了话，只飞快地看了一眼蔚然，沉下声对小允说，“没有的事。”
　　“昂昂，我知道你们的情况，就是简简单单的好朋友而已嘛。”小允解释道，“现在虽然网上大家嗑CP嗑得很欢，但就是不能是真gay。直男卖腐，他们愿意嗑一嗑；可如果是真gay，就开始骂男/同恶心了。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是直男，但是你们平时直播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哦。”
　　蔚然问：“‘注意一下’的尺度是？”
　　小允清了清喉咙：“就是说……你们可能得‘避嫌’。”
　　庄亦楠只在心里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好笑。“避嫌”，指“为避免嫌疑而采取回避措施”，通常用在避免被批判是任人唯亲的裙带关系上。
　　他和蔚然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队友，充其量关系亲密了点，何德何能能用上这个词？
　　但现在的电竞圈好像就是这样，三天一小避，五天一大避。
　　粉丝一吵架，正主就开始“避嫌”。
　　他回过神，看到小允认真地注视自己的眼神，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他没吭声，只是偏过头看蔚然的反应。
　　蔚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开口。
　　庄亦楠沉默了一下，问他：“为什么要犹豫，这让你很困扰吗？”
　　其实不是很困扰，在DAC的时候节奏那么多，蔚然也从来不会因此影响和朋友的关系。
　　可是……
　　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很在意我的粉丝。”
　　就让粉丝的吵架成为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慢慢疏远的借口吧，蔚然想。
　　“那我呢？”
　　庄亦楠说这三个字的声音很低，轻得让蔚然还以为是幻觉。
　　那一瞬间，蔚然心里细密的疼像是海绵蓄足了水，一碰就会溢出来。
　　我究竟该把你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呢？
　　好在庄亦楠没有固执地要强求一个答案，他垂下眼睛，再抬起来时，刚刚还明亮的眼底已经变得一片漆黑，一点亮光都没有：“我知道了。”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转过头，对着小允，缓缓地说，好。
　　小允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没明白，明明只是避个嫌而已，为什么他俩会整得仿佛生离死别。
　　蔚然和小允一起下楼去了休息室——这么短短的两步路，他都没有等庄亦楠一起走。
　　庄亦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有一道看不见的天堑横在他们中间，他们似乎在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可以点点你们发财的小手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吗，这对我尊嘟很重要，亲亲mua! (*╯3╰)


第109章 淡了
　　平时庄亦楠总是会在内心隐隐希冀着巅峰赛能够和蔚然撞车。
　　甚至之前有粉丝戏称说，让庄亦楠开麦的“诱捕器”，就是把常用换成蔚然的常用。
　　果然，这把庄亦楠看到三楼的预选英雄和蔚然的一样，立刻就下意识地打开了麦克风。
　　他想“Hello”一声，但“H”的音节刚刚发出来，他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仓促地闭了麦。
　　他看向电脑，果不其然，直播平台弹出了主播撞车的提醒。
　　——没想到反而在两人决定要开始“避嫌”之后的第一把游戏，就在巅峰赛不期而遇。
　　两个人第一时间都朝对方看去，蔚然看向他的眼神像往日一样柔和，但想要说话的动作也在下一秒忽然停滞了。他转过头，仓促地收回视线。
　　庄亦楠便也转回头。
　　在直播助手页面，两个人看到弹幕正快速滚动——
　　【啊啊啊啊啊好幸福，我一来我们易燃就撞车了！又幸福了吧，我们易燃批！】
　　【我们易燃中野联动，薄纱全场！】
　　【CP粉能不能滚啊。】
　　【你们不是喜欢说圈地自萌吗，能不能不要在我们直播间发疯。】
　　【你们要剪视频要写文我们管不了你，但是这是个人的直播间，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路人的观感啊！】
　　【在直播间KY的滚。】
　　【卖腐哥和他粉丝能不能滚出我们直播间啊。】
　　【呵呵，你们绿茶哥不也在吃卖腐红利吗，别装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和队友“避嫌”过，并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做，一边打游戏，一边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去看对方的表情，还要时不时垂下眼睛看一下弹幕在发什么，主打一个小心翼翼。
　　在明知道三楼是蔚然的情况下，庄亦楠没有直接问坐在旁边的蔚然，也没有在游戏里开麦，而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字问道：“三楼玩什么？”
　　蔚然也谨小慎微地打字回复：“感觉可以拿杨玉环。”
　　加载进游戏后，二人也像匹配到的路人队友一样，只打信号和扣字交流。
　　十七也在直播，估计是有粉丝去他直播间提了一嘴，十七于是问道：“队长，你撞车了？撞到谁了？”
　　“然——”庄亦楠顿住了，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说道，“撞到蔚然了。”
　　记忆里，他好像几乎没有这样生疏地喊过对方名字。
　　“哦。”十七有些奇怪地说，“撞到了为什么不开麦，我直播间在刷让你们开麦。”
　　蔚然道：“开麦打游戏会分心。”
　　于是庄亦楠也说：“是。”
　　单单嘟哝道：“五排和比赛的时候都得开麦，也没见你们分心啊。”
　　他们两个人都当做听不到。
　　接下来的整局游戏中，蔚然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操作着。
　　庄亦楠看着游戏里并肩行走的中野两个英雄，忽然好想和蔚然一起变成他们。
　　至少能正大光明地走在王者峡谷里——而不是明明坐在一起，却连对方玩什么英雄都要小心翼翼地扣字。
　　游戏结束后，他用去接水喝的借口从蔚然身边路过的时候，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不出他有没有像自己一样怅然若失。
　　庄亦楠性格比较开朗外向，一向都挺喜欢直播时水友们的互动。可如今，却觉得直播的时长长得无法忍受。
　　十二点巅峰赛打完，到了战队五排的时间，成员们纷纷下播，庄亦楠也松了一口气，飞快地和观众们说了晚安。
　　他看向单单，这小子居然在巅峰赛结束后又开了一把，此时愁眉苦脸地看着队友：“要不你们也先开一把吧，等我把这把打完？”
　　“四个人怎么排。”
　　王者荣耀里，可以单排、双排、三排、五排，可偏偏就是不能四排。
　　单单小声说：“那就两两双排呗。”
　　庄亦楠看向蔚然，十七看向暗香，可被看的两个人都同时扭过了头。
　　十七手上拿着烟，但没有抽，只是像转笔一样转着。他眉目间有些桀骜，挑了挑眉：“何炼，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在躲着我啊。平时不是最喜欢拉着我一起双排了吗，现在怎么不找我了，嫌我菜啊？”
　　暗香顿了顿：“没、没有啊。”
　　他还是那么不善言辞，只呆呆地回答：“你、你不嫌我菜，我都得庆、庆幸了，怎么可、可能嫌你、你菜。”
　　十七：“那就过来双排。”
　　暗香看向蔚然，似乎在找拒绝的借口。
　　可庄亦楠此时也在问蔚然：“双排？”
　　暗香只好移回了视线，认命地打算上十七的双排车。
　　开玩笑，庄亦楠找了蔚然双排，蔚然难道还会和别人排吗？
　　出乎他意料的，他听见蔚然说：“不了吧，教练不是说让我多和射手练练联动吗？”
　　居然是婉拒了庄亦楠。
　　蔚然说完，抬起头来，发现十七看着自己格外耐人寻味。他有些疑惑地看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十七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
　　几天过去，庄亦楠总结出来，蔚然是越来越难约了。
　　微信的聊天框里从你来我往地一天能发上百条，骤然变得安静，仿若一潭死水。
　　睡前庄亦楠想去蔚然的房间给他说晚安，却见对方听见脚步声就熄了灯。
　　吃饭的时候也不再和他坐一起，两个人不知是故意还是只是巧合，刚好处在桌子的对角线。
　　他约了几次蔚然双排，可蔚然都说要和单单、十七或者暗香排，把他搪塞了过去。
　　看上去两人好像是生疏了，可是在训练赛、赛后复盘的时候，蔚然又还是畅抒己见，显得没有任何不自然。
　　比赛里，蔚然作为中单也会积极地和庄亦楠沟通，配合上依旧天衣无缝。
　　他浑然自成的态度，让庄亦楠觉得也许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今晚蔚然又要打排位表现分。
　　他问了下队友，队友却都说要冲巅峰赛。庄亦楠此时正在训练室外的吧台泡咖啡，耳朵却精准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立刻隔着墙大声表态：“我今晚能排。”
　　说完这话，心脏居然开始扑通扑通地加速。
　　不是直播，不需要避嫌，这种私下里一起玩游戏，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粉丝总不至于还要窥屏选手的对战数据吧！
　　蔚然从训练室走出来，靠在门框上，定定地看着他，庄亦楠不知道他是在腹诽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还是在感慨命运真是天缘凑巧。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好，那我们一会儿上号。”
　　庄亦楠点了点头，背过身继续泡咖啡的时候，才缓缓提起了嘴角。
　　机缘巧合下，十七也约到了暗香双排。于是曾经天天黏在一起的中野、射辅双人组，又开始两两为营地组排，就好像之前的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双排车上的氛围如何，只有当事人清楚——
　　蔚然和庄亦楠依然是默契的中野队友，不需要信号都能猜出对方下一步的动向。
　　庄亦楠要进野区，蔚然提前站好位置。
　　庄亦楠要抓人，蔚然帮他卡对方援军的视野。
　　庄亦楠玩野核的时候，蔚然就乖乖给他让中线。
　　庄亦楠玩蓝领野的时候，蔚然就自觉地开始吃他的野区让自己成为中核。
　　两个人默契神会，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只是蔚然不会再在报点之外，说些“都六分钟了，这个蓝可不可以给我嘛”、“对面又抓我，你看看他们”、“你人呢，别光顾着刷野”这种近似于撒娇的抱怨，也不会在游戏赢了或输了后说些“你又演我，我警告你不许再玩你那破百里玄策了”、“永远讨厌兰陵王，天美什么时候把这英雄删了”或者“这把躺赢了好爽，喜欢露娜姐姐”这种可爱的俏皮话。
　　他曾经那么鲜活可爱的然然，变成了一个只会交谈游戏信息的“陌生人”，和随机匹配到的开麦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
　　就好像时间发生了断裂，他们从那天深夜在饮水机旁边接水时，蔚然说“我们就做普通的同事、普通的队友，好好把比赛打好就行”，直接接到了现在，中间几个月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庄亦楠在这辆压抑的双排车上忍不住想，那些回忆究竟有没有真实地经历过，还是只是自己午夜梦回，出于与自己喜爱的职业选手同处一屋檐下，而产生的奇异梦境。
　　他原来那么期盼他们可以再在一起双排，好像只要他们在一起双排了，就能回到过去“你的血还热吗”和“霜白”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可是现在蔚然用行动告诉他，双排，也可以如同字面意思，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排位而已。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是最简单的同事关系，也依旧算得上朋友。
　　只是忽然间，淡了。
　　想要抓住一心要离开的人，就像握紧拳头去抓流逝的沙子，越用力，沙子反而流失得越快。
　　睡前，庄亦楠试探地问蔚然怎么了，蔚然也只是故意装傻地反问“什么怎么了”，然后冷淡地看向他。
　　这让庄亦楠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蔚然用那样冰冷的表情看着他，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沉入了海底，巨大的压强压得他的心脏都沉甸甸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蔚然稍微软和一点神色和他说话了，他瞬间就觉得新鲜的空气朝自己涌入，就像即将溺水身亡的人终于看到了来自水面的亮光。
　　蔚然的态度就像他每天都会写的日记，这本日记曾经对庄亦楠毫无保留地打开过。
　　可在平平无奇的某一天，这本日记合上了，再也不在他面前打开。
　　可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作者有话说】
　　蔚然说“我们就做普通的同事、普通的队友，好好把比赛打好就行”指路31章。


第110章 克服本能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在S组的第二场比赛，ECW需要面对的是老对手：从A组升上来的Crocodile。
　　这场比赛的场地和上次ECW和帆船战队对战是在一个场馆，等待上场的地方依旧是在那个昏暗的走廊。隔着厚重的大门，主持人的声音依旧若隐若现，观众的欢呼声也好像离得很远。
　　没有开灯的地方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像是电影里面失焦的镜头。蔚然站在身后温热的鼻息不经意间扑在庄亦楠颈后的位置，让他心下躁动。
　　他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候场的时候，蔚然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虽然只是抓住他的小拇指——好似如履薄冰的人，生怕再用力一点点、再多要一点点，就会坠入脚下深不可测的冰窟。
　　那时候他的心被蔚然小心翼翼的举动融化得很软很软，甚至控制不住得直到上场了，还紧紧地回握他。
　　他在用行动告诉蔚然，哪怕你脚下的冰看上去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我会紧紧托着你，不会让你掉进深不见底的冰河里呀。
　　昨日。
　　今宵。
　　时间好像在这个一片漆黑的长廊里走散了，鬼使神差地，在这片晦暗的走廊中，庄亦楠向后摩挲着，抓住了蔚然的手。
　　蔚然的手细腻柔软，仿佛带着热意的丝绸。可这块丝绸光溜柔滑，在一开始的愣怔之后，很快从他的手里滑走了。
　　庄亦楠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过了几秒，他听见身后的人低哑着说话：“不是说……”
　　喉咙太干了，他又清了清嗓子：“不是说好要避嫌吗？”
　　这两个字，封印住了庄亦楠心里所有的悸动。
　　走出黑暗的候场走廊，他的脑袋里第一次空得什么都没有。
　　他想一定是场馆的灯太刺眼了。
　　他答应避嫌的时候觉得很简单，只要不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感，装作和蔚然没那么熟就可以了。
　　真正落到实处的时候才发现真的很难——
　　要记得上场的时候不能牵他的手。
　　要记得他站在自己身边戴耳机，耳机卡住头发的时候，不要伸手帮他扶。
　　要记得在人群中的时候不要习惯性地偷偷看他。
　　要记得看到很有意思的双人灯牌的时候不能回过头和他分享。
　　这些动作都是出于本能。
　　而人最难的莫过于克服本能。
　　可是我愿意努力配合你，哪怕仿佛像是割舍掉曾经融在身体里的血肉——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
　　比赛很快开始。
　　许是因为Crocodile这段时间的成绩还不错，“太子爷”皆宜又顶替沉月上场了。
　　于是第一局比赛，ECW赢得格外轻松。
　　不出所料，下一把皆宜又被换了下去，沉月再次上场。
　　单单忍不住吐槽道：“他这一来一回的，是在这里走秀呢？”
　　沉月好像变成了给“太子爷”兜底的“工具人”，有事沉月，无事皆宜。
　　第二局ECW在BP上出现了失误，放出了强势的英雄体系，Crocodile拿下一分。
　　第二局过后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单单去厕所蹲坑回来后，表情夸张地给ECW的队友们看了个他刚刚在网上刷到的视频。
　　视频里清晰地拍摄到，皆宜被下场后，在后台遇见了浑水摸鱼进来的粉丝。粉丝心疼地安慰他：“哥哥今天终于上场了。”
　　“教练也太贱了，沉月上场就给她拿好的阵容，你上场的时候他就配合队友们一起演你。”
　　一个女孩说：“我都怀疑沉月是不是被潜规则了。”
　　说到这里，皆宜冷笑一声，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回复：“那谁知道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皆宜的回应可以说是默认、甚至引导粉丝去探寻沉月自出道以来一直都有的潜规则传闻。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明君姐姐。”单单看到这里“操”了一声，“施明君就是打得比皆宜那个菜比好啊，有她上场Crocodile这个常年B组的的队伍简直需要烧高香，还潜规则，别太搞笑了。”
　　“沉月这一路走来，风言风语不断，真的好惨啊。”小允叹了口气，同为女孩子，她深有感触。
　　简单说了几句，比赛又再次开始了。
　　休息的时间里，沉月估计也被人告知了皆宜造的黄/谣。上场的时候，她眼睛里像是有火在熊熊燃烧。
　　这一场，她拿出了自己的招牌英雄云缨，通过和对抗路选手迈科精彩的上野联动，把一个常规打法是打控制的蓝领打野，硬生生玩成了野核。
　　最后的结算页面，她的输出、承伤皆是队内第一。
　　各项数据简直倍杀了上上把上场的皆宜，一时间解说都不知道怎么替皆宜圆。
　　此时比分已经来到2:1，鳄鱼队手握一个赛点。第四把比赛，面对对方数个护盾英雄，ECW背水一战，在Counter位（克制位）拿出了无视护盾的真伤英雄貂蝉。
　　这是一个典型的法核体系。
　　解说没想到貂蝉会上场，紧急翻找资料：“嗯……我们可以看到，这是貂蝉本赛季第二次在KPL的舞台上登场。”
　　另一名解说补充：“也是近一年第二次在KPL的舞台上登场。”
　　“上一场貂蝉登场的时候，使用他的选手是……哦，也是Crown。”
　　“再上一场登场的时候，使用他的选手是……哦，还是Crown。”
　　【笑死了，汗流浃背了吧解说。】
　　【《我家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我们KPL有自己的鲁迅哈哈哈哈。】
　　【别高兴的太早，还不知道这把Crown的貂蝉能不能打出效果呢，毕竟逆版本选的。】
　　【貂蝉这英雄前几天又被削了……】
　　貂蝉作为大法师需要发育，即使这把Crocodile的阵容有多个适合貂蝉发挥的护盾型英雄，但ECW面对沉月这样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进野区偷野怪的“食肉型”打野，前期还是劣势开局。
　　貂蝉的发育期漫长无趣，解说看得都要睡着了：“Crown这么打也正常，毕竟作为一支刚刚进入S组的新军，被FJG大魔王送了个3：0，现在又和曾经的手下败将Crocodile打得有来有回，信心出现问题也无可厚非。”
　　“爷的青春结束了，连Crown都不敢开团了！”另一名解说的反应更加夸张。
　　而蔚然就像在场外装了窃听器似的，在解说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貂蝉开团了。
　　她神出鬼没地从草丛里钻出来，径直来越吕布的塔。她往塔下一站，大招一开，直接堵住在塔后面堵住吕布的退路。
　　刚刚还在说Crown不敢开团的解说：“……”
　　脸好疼。
　　他连忙找补道：“嗯……貂蝉直接在塔里面开大，这也太张狂了吧？”
　　而另一名熟悉貂蝉的解说已经开始跟着Crown的操作疯狂讲解了：“Crown一个二技能，躲掉了防御塔塔伤；第二个二技能，躲过吕布的一技能，让他附魔失败；第三个二技能，继续躲塔伤；第四个二技能，躲过吕布大招；第五个二技能，避开敌方露娜大招诱使她断大，露娜退场；第六个二技能，躲过传送过来的刘邦的控制——妈呀！他连刘邦落地的时间都算得一清二楚！第七个二技能，重置塔伤……”
　　据说人眨眼一次的时间是0.2-0.4秒，而貂蝉二技能瞬间无敌的免伤效果，只有0.3秒，和眨眼的时间差不多。
　　要通过多少机械又重复的练习，才能精准拿捏住这短短的0.3秒？
　　在越塔的这段时间里，Crown的血条像是在蹦迪似的：血条刚被打下去，又通过装备吸血回上来；然后又被打下去……循环往复。
　　最后，解说已经数不清他的貂蝉跳了多少次，只知道他一个貂蝉硬生生打死了对面两个人，打残了对面两个人。
　　出塔的时候，已经血条蓝条尽空。
　　可还有最后一下塔伤没有躲！
　　解说也开始惊呼：“诶——这是要被防御塔打死了！”
　　在防御塔打到身上的瞬间，蔚然按下了净化！
　　净化的无敌效果是0.2秒。
　　貂蝉利用净化带来的无敌时间，规避了最后一下塔伤。
　　残血的她站在原地，行云流水地按亮了回城。
　　风华绝代*8！
　　“Nice！”耳机里传来一片赞叹声。
　　这把Crocodile的辅助粥粥选的是刘邦，虽说因为高昂护盾的缘故被打真实伤害的貂蝉克制，但逆风的原因不仅仅是如此——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有点太喜欢乱带节奏了。
　　这暴露出了Crocodile最致命的问题：射辅的状态不稳定。
　　他们俩秀的时候，也能够打出射手绕后切C、辅助一开五这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彩操作；而他们俩“犯病”的时候——包括但不限于站着和打野对A被切死、脸探草丛、出现在诡谲的位置，这些操作总是让粉丝都不知道怎么圆。
　　ECW这把也是Crown的貂蝉抓住了射辅二人组的站位失误，结束了这把比赛。
　　2：2战平。
　　到了本场比赛的决胜小局，ECW如果在惨败于FJG后，又输给常年手下败将的Crocodile，对成员和粉丝的心态都是一大挑战；同时，对Crocodile来说，这场比赛的胜负不仅能影响士气，也对身处流言蜚语中心的沉月有重要的意义。
　　在Ban&Pick的时候，导播们会拍摄选手和教练们交谈的镜头——他们好像已经掌握了流量密码，净逮着帅哥美女狂拍——拍ECW那边的时候，镜头长时间对准庄亦楠和蔚然，拍Crocodile的时候，镜头又频繁给到沉月。
　　庄亦楠带着耳机，正低着头高频率地说话，似乎是在和教练讨论这把的阵容。他微微皱眉表情认真，冷着脸的样子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梦女粉宣布占领直播间！】
　　【狼狗系老公正面上我！】
　　下一秒，他似乎是意识到镜头在拍自己，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一弯月牙，嘴唇边露出左侧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看着他乖巧地对着镜头挥挥手，直播间里的妈粉们瞬间哈特软软疯狂截屏。
　　【妈粉宣布占领直播间！】
　　【奶狗系老公正面上我！】
　　【好阳光，看得我尸斑都淡化了。】
　　【宝宝你真的是狼狗奶狗一体机，姐姐就喜欢你这种年下小狗狗-3-感觉是会在床/上很凶狠，但是下了床又会奶呼呼地哄我的类型……】
　　【啊啊啊前面的太太，把笔给你，快给我们产粮吧啊啊啊！】
　　镜头又给到蔚然，他表情冷淡，惜字如金，只是时不时地回应教练和队友们几句。他同样意识到镜头在拍自己，掀起眼皮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睫继续看手机屏幕。
　　【蔚昭君一个二技能把我冻住了。】
　　【好冷啊……现在不是夏天嘛，我怎么打了个喷嚏。】
　　【我的尸体怎么一下暖暖的，一下冷冷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美人往往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就已经足够摄人心魄。他缓缓抬眸的瞬间被人做成慢动作动图，直视镜头的刹那如同与屏幕外的人对视，明明只是一个瞬间，却让人产生时间仿佛停滞了的隽永之感。
　　不到三秒钟的镜头，却让很多粉丝的微博置顶都换了，变成了这张慢动作动图。
　　导播又走马观花地拍了拍其他选手，镜头到了沉月这儿。
　　她今天的打扮并不像往常一样走的元气可爱风，而是用一支竹簪将颊侧有些长长了的公主切刘海挽在脑后，形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髻。再搭配她认真肃穆的表情，如同古时候立誓“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女将军。
　　帅哥美女连连看，官方直播间里全是【好帅】、【老婆好漂亮】、【呜呜呜呜老公亲亲】。
　　最骚的是，有时候还分辨不出来叫他们的老婆、老公到底是在叫谁……
　　消失教练深知Crocodile如今的战术核心是沉月的野核，在BP时替木冉抢了打野英雄后，把Ban位通通留给了沉月。
　　沉月前几把已经用了四个不同的打野，目前场上可以给她选择的野核英雄已经所剩无几。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最后居然掏出了自己从未在赛场上拿过的蓝领野！
　　看着Crocodile最后一手亮出阿古朵的图标，消失也愣了愣：“她会玩阿古朵吗？”
　　沉月是一名标准的“食肉性”打野，而“食草性”英雄的打法和前者截然不同。
　　在ECW对沉月做的选手分析中，无论是她赛场上选用英雄，还是个人账号上英雄的数据，都能够从中看出她是不会玩蓝领野的。
　　阿古朵这个英雄操作上并不难，难的主要是意识上的处理。
　　作为野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会刷经济；而蓝领野则需要适当地放经济给队友，把重心放在为团队做贡献上。这是许多打野玩家只能玩明白其中一种玩法的原因。
　　这也成为皆宜粉丝给自家正主洗白的最重要话术——
　　“沉月是玩野核的呀，我们皆宜玩的是蓝领，队伍就是需要两名不同打法的打野！”
　　“皆宜代替沉月上场，还不是因为沉月不会玩蓝领野，这能怪谁？别在老说我们哥哥是皇族了，真正的皇族另有其人吧！”
　　“沉月看上去强，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刚好是野核的版本而已！到蓝领版本的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
　　沉月的所有粉丝也都屏息凝神：沉月能玩得好蓝领野吗？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有海星可以投喂一下咩（撅起嘴和老婆们亲亲）


第111章 血肉之躯
　　可这场比赛里，沉月用实际行动表明：姐能玩得好野核，也能玩得好蓝领野！
　　她做了蓝领野该做的所有事，保队友、抓边、放经济、开龙、推塔，处理得有条不紊。
　　双方前期的几波小团战，都各有胜负。庄亦楠的娜可露露几波找节奏发起进攻，都因为沉月及时到场而被化解。
　　游戏勉勉强强拉扯到了后期，双方都已经只剩三座高地塔。此时地图上最重要的中立资源风暴龙王即将刷新——谁拿到龙王，可能就能够一波结束比赛。
　　解说们正在认真地分析：“现在双方都在龙王坑边徘徊，大家都不敢先手开这个龙。”
　　“哈哈怕的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了半天，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现在就是看双方能不能抓到对方落单的人，打一个掉点的人数差了！”
　　说到这里，之间Crocodile的辅助粥粥忽然开启奔狼，带着队友们朝上路冲去！
　　“诶？粥粥这是——想去上路抓人吗？”解说犹豫地分析道。
　　他的同事没有接话，三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原因无他——就在几秒钟前，ECW的五名成员先后在中路附近露了头。
　　许久之后，一名解说才开口：“嗯……可能是没看到刚刚ECW五个人在中路露头了吧。”
　　“这波失误有点明显了。”
　　“浪费了一个奔狼，Crocodile开到ECW C位的概率就更低了。”
　　“或许是因为，粥粥毕竟是上个赛季才刚刚从射手位转到辅助位的，对辅助英雄的理解还需要再沉淀一下吧。”
　　“对，沉淀。”解说一边说一边擦额头上的汗。
　　粥粥已经打了整整六年职业比赛，去年还是WH的打野，跟随战队拿到过三个亚军，可从来没有拿过冠军。
　　随着年龄渐长，手法逐渐下降，他为了能够留在赛场上，积极寻求转型，成为了一名辅助选手。
　　但由于辅助也玩得普普通通，被原俱乐部WH卖到了B组战队Crocodile。他甚至在Crocodile当了一个赛季的替补，才给自己争取到了首发的资格。
　　可这个赛季，他还是明显拖了队伍的后腿，和射手两个人轮流犯病。
　　游戏内，暗香听到了奔狼的音效，得知对面少了一个重要的主动装备技能，松了一口气：“他、他们把奔狼用了，不好开团了，我的压、压力就小好多。”
　　这场游戏里，暗香听进了教练和队友们的意见，哪怕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但还是积极地和报点，和队友们沟通。
　　十七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开龙吧，我来卡沉月进场位置。”
　　和Crocodile每把打满、每把均势局的超长鏖战，让ECW的每个人都有些心浮气躁，渐渐失去了耐心，只想速战速决拿下比赛。
　　庄亦楠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对面会趁着己方打龙，趁机消耗英雄们的状态，便道：“现在开龙，有些不稳吧。”
　　但听见单单也附和十七：“但是没了奔狼，他们估计很难开到双C了，得在他们奔狼CD好之前把龙打完。”
　　是的，得利用对方少技能的空窗期，庄亦楠这样告诉自己。
　　因此，即使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始打龙。
　　风暴龙王的血量开始逐渐降低，双方十个人围绕着风暴龙王的草丛展开了视野的争夺战。
　　但龙坑附近的草丛有那么多，每当十七和单单试图挤进一个新的草丛，却发现之前的草丛又丢失了视野。
　　总而言之，龙坑附近的草丛里并不是绝对安全，随时都有会被抢龙的风险。
　　但庄亦楠的娜可露露比施明君的阿古朵对野怪的斩杀线*要高，这是庄亦楠硬撑着坚持动龙的底气。
　　终于临近娜可露露的斩杀线。
　　娜可露露眼见队友将阿古朵的位置找了出来，对这条风暴龙王势在必得！
　　可忽然，风暴龙王一个巴掌，随机击飞了娜可露露！
　　时说迟那时快，迈科的花木兰见状立刻从草丛里滚出来一套技能“沉默”了娜可露露，梦游半局的粥粥也回神，迅速操作着鲁班大师接上大招“强力收纳”的控制技能。
　　这边娜可露露刚被鲁班大师拉过来，就立刻又被饺子的伽罗二技能衔接了一个沉默。
　　一套完美无暇的控制链！
　　在这期间，沉月的阿古朵迅速找到机会进入了风暴龙王的龙坑！
　　娜可露露的控制效果一结束，庄亦楠立刻放下惩戒——可为时已晚，系统已经弹出抢龙成功的播报——
　　Your team has reclaimed the crucial kill！
　　解说评价道：“木冉的这个惩戒放晚了啊。”
　　“他被Crocodile控制了太久了，一套控制链下来他怕是惩戒都点不出来哈哈哈哈哈！”
　　“Crocodile这波的最佳助攻——风暴龙王！”
　　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资深玩家都知道，这波换哪个打野来都不行——ECW的站位过于分散，没有前排队友帮木冉卡对面英雄的位置，木冉作为打野又不可能离开龙坑……
　　这是木冉会吃这样一个连环控的重要原因。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ECW不应该浮躁地急着开这条龙。
　　打得太急了的结果，就是反而亲手送给了Crocodile拿下本场比赛的制胜砝码。
　　拿到风暴龙王的Crocodile势如破竹，靠着强劲的龙王Buff一口气冲上ECW高地，结束了比赛！
　　Crocodile3：2ECW。
　　这对交手已久的老对手，并肩从B组鏖战到S组，Crocodile一直被ECW牢牢踩在脚下，今天终于获得了交战的首胜。
　　同时，这也是ECW在S组的第二败。
　　看着昔日被自己碾压的Crocodile五人兴高采烈地来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来和自己握手，ECW五人心中五味杂陈。
　　仿佛有一朵乌云，笼在每个人的头上。
　　今天Crocodile接受赛后采访的是施明君。
　　或许是刷到了网上那些造谣她的谣言，她今天上场的时候，台下的粉丝们尖叫声格外大。
　　主持带领她朝观众问好后，问道：“没想到君君还会玩蓝领野，你是怎么愿意放弃大好的野区，选择去‘吃土’的呢？”
　　“玩野核的忽然玩蓝领野肯定还是有点不习惯的啦。”施明君眼睛弯了弯，狡黠地笑了笑，“就像刚刚语音回放里说的那样——我玩阿古朵的时候来上路帮忙，一开始是习惯性地元气满满地说：‘我来抓人了！’后面反应过来自己玩的不是野核，是阿古朵，只能非常垂头丧气地说：‘我来当狗了。’”
　　她两句话的语气对比非常可爱，台下的观众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但是。”沉月忽然正色道，“只习惯有一个核心的队伍是走不远的，我的队友们之前为了给我让钱，中单都恨不得出辅助装学识宝石了。所以我现在给他们当狗也是应该的，毕竟为团队付出是每个职业选手都应该做的嘛！”
　　主持又问了几个关于比赛的问题，最终还是忍不住隐晦地问起了皆宜提到的“潜规则”节奏——她也是女孩子，当然知道沉月在这样的环境里杀出一条血路有多难，话里话外都在帮沉月洗掉泼在身上的脏水：“一路上有不少纷纷扰扰的流言，这些话会影响你的心态吗？”
　　沉月抬起头，眼神很明亮地看向远方：“多少肯定有点影响。但是我不会放弃，再难也不会。”
　　“什么东西都是要么没有，要么有很多个。KPL只要有了第一个女选手上场，第二个就会容易得多。”
　　台下传来女孩子们的欢呼。
　　主持微笑着看着她：“你真的非常坚定呢。”
　　沉月对着朝她摇晃灯牌的支持者们粲然一笑：“每当我在我内耗，我究竟应不应该走上打职业的道路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最喜欢的那句英雄语音。”
　　“哦？”
　　“血肉之躯，燃烧一次足矣！*”
　　【作者有话说】
　　打野的斩杀线：一般是惩戒的伤害+伤害最高的那个技能的伤害。阿古朵因为技能都没太高的爆发伤害，所以娜可露露的斩杀线是要比阿古朵高的。
　　血肉之躯，燃烧一次足矣是马可波罗的英雄语音。虽然这个英雄前期真的好废，但是后期在这句语音中转大尊嘟又好帅，有没有懂的！
　　这周有五更，有没有人夸夸我！


第112章 如果巅峰留不住
　　等待队友完成赛后采访的时候，蔚然来到后台的洗手间。他只是来洗手间洗个手而已，却意外偶遇一个正嚎啕痛哭的大男孩。
　　他有些手脚不安地站在一旁，看着粥粥一边呜咽，一边用水龙头洗脸。
　　这个剪了妹妹头的呆萌小帅哥就算痛哭也很可爱，抽抽噎噎得像只没顺上气的小仓鼠：“呜呜呜呜呜呜……我怎么会这么菜啊……”
　　蔚然不会安慰人，只呆呆地说：“你说你菜，但是你还赢了我们啊……”
　　“他们都说我是被队友带躺的……”粥粥涕泗横流，自顾自地发泄情绪，一边哭一边看手机上的恶评，“打完一场比赛能收到几万条私信，全是喷我的……”
　　“‘从射手到打野到辅助，从首发到替补又到首发，从S组到B组再到S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菜……’呜呜，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粥粥，你虽然叫这个id，但不能意味着碗里有这么多水呀’……老子——”
　　“‘解说曾经说你从打野转辅助，居然还能会这么多英雄，夸你很厉害。但是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吧，并不是玩的英雄多就叫英雄池深的，你其实是英雄田——英雄多，但是里面全是菜。’”念到这里，他对天嚎哭，“啊！！！”
　　很显然是破防了。
　　他哭得很滑稽，念出来的评论也都很阴阳，这画面莫名喜感。
　　“‘打了六年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在赛场上做混子，真看不出之前居然拿过三个亚军，菜狗’。”
　　“是啊，我为什么要留在赛场上啊，我一年半之前就应该退役了，那时候激流而退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时候，Crocodile的教练匆匆忙忙赶来了，略带歉意地看着蔚然：“不好意思，我家小孩麻烦你了。”
　　他一边把粥粥拖走，一边念叨道：“哎呀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怎么忽然破防跑到厕所来哭了……”
　　粥粥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或许是因为妹妹头的缘故，看上去还是像乖巧的弟弟。他仰天长啸痛哭流涕，脸毫无形象地皱成一团的样子，莫名带有几分喜感，让蔚然这个并不熟悉他的路人看得又心酸又好笑。
　　这时，他听到粥粥哭着说：“呜呜，别骂我了，我这样子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只是想要一个冠军而已啊……”
　　蔚然全身一阵战栗，忽然一点都不觉得滑稽好笑了。
　　电竞赛场上的每个人，谁不是为了一个冠军呢？
　　只是有的人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所以能够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比如已经有三个亚军的粥粥。
　　而有的人离冠军天差地远，所以连说出这两个字，都仿佛是对它的亵渎——比如在ECW的自己。
　　正如粥粥说的那样，他从射手到辅助，从首发到替补又到首发，从S组到B组再到S组……山高路远，道阻且长，可他还是一步一步咬着牙迎难而上。
　　为了留在迅速更迭的赛场，他们这些已经满身荣光的老选手还在坚持，积极寻求转型的道路上，背后遭遇了多少辛苦，承受了多少的舆论压力，岂是寻常人可以想象？
　　可是最后能达到那个终极目标的幸运儿，又有几个呢？
　　在回基地的大巴上，ECW每个队员都无精打采地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休息。
　　连续亢奋地打了几个小时，却依旧没有好的结果，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暗香没和十七坐一起，而是低声对教练道：“我只是觉得、觉得有点不能接受，怎么他、他们都能赢、赢我们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戴着耳机萎靡地听着emo单曲的单单也摘下耳机，道：“在S组一把都没赢过。”
　　“感觉真的是被吊锤了。”
　　“S组确实比A组难打多了。”蔚然也叹了口气。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庄亦楠轻声开口：“最后一波，我的。”
　　蔚然刻意没和他坐一起，坐在他的斜前方，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没帮忙卡位置，我的。”
　　十七道：“我视野没做好，我的。”
　　暗香道：“我中期掉、掉了波点，我、我的。”
　　单单也说：“没盯紧这个花木兰，我的。”
　　每个人都没有怪队友，而是反省自己没有做到位的地方。
　　庄亦楠低下头笑了，但笑容中还是有几分苦涩：“谢了。”
　　消失微微立起身，伸手摸了一下坐在附近的选手们的头：“要不要这么谦让啊，兄弟们。”
　　司机刚好踩了刹车，众人朝前方看去，原来已经到了基地。
　　众人沉默地下车，每个人都拖拉着脚步，气氛依旧显示出颓软的疲态。
　　单单站在大巴下车的台阶上恍神，眼神飘忽着，很久都没有动。
　　消失来拉他：“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很恍惚。”单单塌了肩，看上去很沮丧的样子，“之前我们打Crocodile轻轻松松，后面变成势均力敌地险胜，到现在，连Crocodile都打不过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那是因为鳄鱼队也变强了啊。”
　　“大哥我们现在可是在S组诶，你以为还是之前的K甲。”
　　“唉但是确实，输给曾经的手下败将真的很难受。”
　　“进了S组才知道他们有多强……真不知道还能在KPL打几场。”单单的表情很忧伤。
　　要知道，ECW并没有KPL的固定席位，下赛季他们想要留在KPL，还得和K甲冠军打席位赛。
　　说不定，在KPL的征程只是短暂的一场梦，他们未来又要回到K甲。
　　想到这里，每个成员都或多或少地感到焦虑，这种焦虑放在比赛中呈现为急躁——在这场比赛中尤其明显。
　　越是着急要赢，越给了对方钻空子的机会。
　　在A组接连的胜利像吹泡泡糖般把每个人的自信心越吹越大，部分成员甚至到了盲目自信的地步；可紧随着S组的这两场令人刻骨铭心的失败，脆弱的泡泡糖瞬间被戳破了，少年们摇摇欲坠的自信轰然坍塌。
　　庄亦楠的心情看上去也有些低落，但他还是安慰队友：“最后一把是我的问题，如果抢到龙，也是能赢的……”
　　他试图通过让自己背锅，来减缓成员们的压力。
　　蔚然却开口打断了他：“明明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为什么要急着背锅。”
　　他不愿意看到庄亦楠过于苛责地指责自己的样子。
　　众人回头看他。
　　蔚然偏过头看了庄亦楠一眼，却在后者和他双目对视时率先移开了视线：“如果担心不能在KPL打下去了，那就按最坏的结果来呗。”
　　过了几秒，他才继续接回刚刚没说完的话：“我们本来就是K甲上来的，KPL的一切，就当做一场梦。最坏的结果，莫不过季后赛一场都打不过，输了就坐飞机回家。”
　　他耸了耸肩：“豪门战队束手束脚，是因为万众瞩目；我们有什么？大不了一切再从K甲从头开始。”
　　果然是经历了几个赛季鏖战、经验丰富的大将，此时心态最好的人居然成了他。
　　从头开始，又有何惧？
　　为什么要因为害怕失去，而打得急急燥燥，畏手畏脚？
　　成员们都若有所思。
　　“诶，老板听到这话要心塞了。”消失把资料卷成桶状，敲了下蔚然的肩膀，开玩笑道，“不过也是，你们打不过S组可以理解，家人们，但是不会连从K甲从头来过的自信都没有吧？”
　　十七双臂环胸，冷酷地道：“打K甲？K甲冠军再强十倍都不一定能打过我们。”
　　单单好像忽然又燃起了自信心，说出了一句很中二的话：“如果巅峰留不住，那就重走来时路！说的也是，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从K甲在来一次吗，怕什么！”
　　低眉顺眼的暗香也抬起头：“下、下场比赛不急了，慢、慢慢打。”
　　一行人越走越远，朝训练室的方向走去。
　　“如果巅峰留不住，那就重走来时路。”十七坠在队伍最后面，眉目微动，最后叹了口气，伸出手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太中二了……”


第113章 戒断反应
　　这个月还有直播任务，在训练室坐下后庄亦楠就开播了，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输比赛后的直播间里尽是腥风血雨。
　　但他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在训练场复习每个打野的惩戒斩杀线，时不时再在笔记本上记录些数据——这是他从蔚然这里学来的习惯。
　　顶着比较熟悉的id的直播间水友问起比赛场里抢龙失误的时候，他也不会回避，而是认真地承认错误，没说刚好被大龙拍飞的运气因素，也没说队友没帮自己卡对方位置的配合问题，乖巧地一点借口都没找：“确实，玩娜可露露被阿古朵抢龙是有点逆天了。下次不会了。”
　　果然如他所说——至少在本赛季的比赛中，他再也没被对手抢到过龙。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去接水喝，经过二楼阳台。
　　在阳台上背对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转过身来看他一眼，眉目间有些不易看出来的惊慌。
　　庄亦楠眼看着蔚然下意识地把手上拿着的烟藏在身后，但殊不知烟味和飘扬的烟雾还是出卖了他。
　　“你不用躲着我。”庄亦楠忽然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他近乎叹息地说，“我难道还能管得了你吗。”
　　不是疑问句，只是陈述句的语气。
　　他的脚步只在蔚然身前停顿了几秒，就继续朝饮水机的方向走去，把那双带着复杂情感凝视他的眼睛甩在身后。
　　阳台上的风很大，蔚然让自己狠下心，在庄亦楠再次经过阳台之前就回房间。
　　关上房门，他从抽屉里拿出泡泡入浴剂准备泡个澡，却看见当时自己留下的，庄亦楠送给他的咖啡的纸杯。
　　他静静地看了会儿，伸出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像是把自己珍藏这个普通的纸杯时产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一起弃如敝屣。
　　两个月前的蔚然遇见庄亦楠，于是一个破碎的人长出了新的心脏。
　　两个月后蔚然决定离开这个亲密得仿佛已经融入骨血的人，便是硬生生地剜掉身上的一块肉。
　　他们像是钢琴上互相依偎的黑键和白键。
　　没有黑键，白键依旧可以独立。
　　只是永远不再完整。
　　蔚然把自己沉进浴缸里，回忆起今天的比赛。他终于如自己要求的那样，没有像上次打FJG的时候那样犯病，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他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病入膏肓，一方面又在问自己，这样至亲至疏的普通队友关系，是自己想维持的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能确定的是，不管他“想不想”维持，他都“应该”维持——
　　因为他还想再淋一次金色的雨。
　　他怕令解说啧啧称奇的“易燃”支离破碎，只剩下过分燃烧后的灰烬。
　　他怕队友不能接受，原本兄友弟恭的战队分崩离析。
　　他怕自己在进入亲密关系后患得患失，打比赛的心态因感情中的变数摇摇欲坠。
　　蔚然对比赛的重视程度之高，可以从他当初明知自己的心理问题已经产生躯体反应，却依旧不愿意影响临场反应力去吃药可见一斑。
　　所以他不愿意冒险。
　　可这些甚至不是蔚然最担心的事——他更怕自己毁了庄亦楠。
　　毁了这个正在冉冉上升的新星，这个游戏天赋被所有人认可的公认的天才。
　　庄亦楠你知道吗？你的人生会很长很明亮，这首待写的诗歌，一定会有属于你的平仄。你应该有奖杯，应该有好朋友，应该有掌声和夸奖，应该有健康的人生和美满的家庭。
　　而不是在十九岁，还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时候，就被最好的朋友诱拐着走上一条充满泥泞的荆棘之路。
　　我希望你的人生前尘似锦，一辈子都是春光明媚的季节，而不会因为我变成冰天雪地的冬天——哪怕我自己可能得因此永远留在大雪纷飞的寒冬。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同一屋檐，就像是罂粟花，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沉迷。庄亦楠笑着看他的时候，他能忍住不跟着笑吗？庄亦楠邀请他双排，他能忍住拒绝吗？庄亦楠牵他手的时候，他能真的做到心如磐石地甩开吗？所以说，与其拖泥带水，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至于心头源源不断的痛苦，蔚然将其理解为未来会自愈的短暂的戒断反应。
　　从庄亦楠的房间搬回自己房间的那一天，他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却几乎感受不到暖和的温度。
　　春天明明风和日暖，他却觉得比搬去庄亦楠房间前的寒冬还要冷。
　　他想念少年人总比他高一些的炽热的体温。
　　想念庄亦楠睡前温柔的“晚安”。
　　想念他做噩梦时庄亦楠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摸他脚后跟的手。
　　想念庄亦楠浅灰色的纯棉睡衣。
　　甚至想念庄亦楠擦头发时，滴在他脸颊上的水珠。水珠的温度滚烫，不仅滴在他脸上，还滴在了他心里。
　　把每一个庄亦楠不会记挂在心上的微小元素编织在一起，就构成了蔚然沉溺了几个月的、梦幻美好的幻想世界——
　　在无数个已经万籁俱寂的深夜，他躺在庄亦楠身边，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如墨般的黑暗中，这样不可救药的幻觉就在他的眼前出现……
　　在他的幻想中，睡觉前两个人一起挤在房间的椅子里，他坐在庄亦楠的大腿上，能闻到对方身上温暖缠绵的海盐橙花的沐浴露香气。
　　他喝着庄亦楠专门只给他一个人买的咖啡，肢体交叠着一起回忆今天的比赛和训练，在日记本上留下属于两个人的专属记忆。
　　庄亦楠用黑色的笔画丑丑的小人，他就在旁边用红笔写小人内心的OS对话框。
　　他们可以画队友，“暗香的戈娅还得再练练”、“消失的BP今天真的C”；或者也可以聊聊所有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莹莹的毛像下雪一样掉，下次不能穿黑衣服抱她了”、“阿姨今天做的鸡公煲好好吃”。
　　他们不需要担心把朋友们画的太丑会被骂，因为彼此都笃定，这日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到。
　　随后，两个人终于写完一页纸，窝在一起相视一笑。
　　这时候庄亦楠不仅会像平时一样对他说“晚安”，还会有薄荷味的晚安吻。
　　一般到了这时候，在幻想中陷入半睡半醒阶段的蔚然就会被自己的出格想象惊醒。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往庄亦楠那边移了一些，停在离庄亦楠的皮肤只剩一寸的地方，感受到少年辐射开的温暖体温。
　　但他却不敢靠得更近了，仿佛对方的体温会将他烫伤。
　　他堕落到来回拉扯、去留不定的深渊，一边庆幸他们是能够顺理成章亲近的同一性别，一边又在心里谴责自己不够光明正大，借着爱的名头干净所有丑事——
　　庄亦楠出于好心把床借给好朋友一半的时候，会想到好朋友会偷偷在他的床上硬吗？
　　田筱萱曾经问过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生”。
　　那时自己囫囵过去了，没有正面回答，但实际上，青春期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概知道了，只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初中班上的男生开始看小电影的时候，他意外地察觉自己和周围所有男生不同，只有另外一种性别才会让自己产生反应。
　　可那时候的他住在父母用严格的爱构建的牢笼中，清晰地知道什么是“主流”，什么是父母眼中的“歪路”。于是他压制住了一切，努力不去想，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告诉，仿佛这样就能够骗过自己。
　　——直到他遇到庄亦楠。
　　十三四岁时躲在被子里因为幻想对象感到绝望的蔚然，和二十一岁躲在被子里因为幻想对象感到绝望的蔚然连接在一起。中间断裂的，是蔚然刻意忽视自己需求的八年岁月。
　　只是前者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只能代表一个笼统的性别；后者却有清晰的形象，甚至在幻想时，他的睫毛都纤毫毕现。
　　因为庄亦楠，他曾经刻意扼杀的性启蒙迟到了八年姗姗来迟，带着势不可挡之态东山再起。
　　在他永远不敢说出口的梦境中，蔚然看到了对岸的风景——但是他永远不再有到达对岸的可能，因为他业已放弃。
　　搬回自己房间快小半个月了，依然很不习惯，只是从“很想很想他”，勉强变成了“很想他”而已。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变好呢？
　　他甚至宁愿回到几个月前，和庄亦楠关系不好的时候。因为对他来说，最痛苦的不是庄亦楠阴阳他，压力他，忽视他——他受过更多更过分的对待，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庄亦楠递过来的薄荷糖，送给他的咖啡，温柔的安慰，干燥的大手，温暖的拥抱……
　　才是更残忍更极端的暴力。
　　【作者有话说】
　　金色的雨：夺冠的时候会洒金色的彩带，所以竞粉会用金色的雨代指夺冠。


第114章 不需要他
　　电子竞技既然带了“电子”两个字，其观众大多都是“网络冲浪健将”。最近的新闻在讨论游乐园是否有资格安检乘客背包，于是经常线下观赛的粉丝们也开始探讨线下观赛的场馆是否有资格安检观众携带的物品。
　　讨论着讨论着，一个KPL瓜主发布了一位“业内人士”的投稿——
　　【最近看到了很多关于安检的讨论，别的地方有没有必要安检我不知道，但是电竞场馆真的非常需要，因为你们竞丝的精神状态真的没人能想象得到……
　　浅浅爆个料吧，Crown当时不是因“身体不适”休息了几个月的时间么？那段时间全网都没有他的消息，连俱乐部的纪录片里都没有他，当时粉丝闹得很大，认为DAC孤立、排挤他——其实圈内的工作人员都知道，Crown是去养伤了！
　　去年夏季赛决赛结束当天，他在地下车库被狂热黑粉泼了硫酸！据说现场那叫一个惨烈，还波及到了圈外无关人士……当时在现场观赛的家人们应该有印象，那天离场的时候警车的警笛声响了很久，就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电竞场馆的安检也是为了保护观众们和选手们的安全，毕竟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疯子有多少……】
　　一开始，是没人信的。
　　【哈哈又是这种所谓的“圈内人”投稿。如果真被泼硫酸了，Crown现在怎么还能上场啊？他是克隆人，能直接复制粘贴自己的皮肤的？】
　　【假的吧，KPL场馆的安检不是很严格的吗，液体都不能带进场馆的，怎么可能带硫酸进去。】
　　【我在网上看到被泼硫酸后都是脸直接毁容的，Crown不是好好的吗？】
　　【然子的脸可不能毁！！！清冷矜傲猫系美人无代餐，他可是我的竞圈宝藏！】
　　【蔚然休息的那几个月不是说输了比赛要回家休息吗？虽然没上场，但是中途也有在微博发自己拍的视频营业的。别造谣了，到时候又说我们珂妈咯噔。】
　　【再说了，DAC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啊，要是选手真的被恶意伤害了俱乐部不发声吗？】
　　但是蔚然和DAC的粉丝，以及当时关注蔚然动向的路人们，却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但是你们别说，我刚刚回去翻了一下那段时间蔚然的微博，发的营业视频都是穿的长袖，很明显不是夏天拍的，估计是之前的库存。】
　　【……我靠，而且十月份的时候他开了一次很短的户外直播，我刚刚回看了一下，背景是在医院下面的花园，我家就在附近一眼就认出来了[图片]】
　　【而且他那天直播的时候全程手都没有出镜，脸怼得很前面，直播间的画幅完全看不见他上半身。我当时就说他怎么忽然懂得媚粉给粉丝美颜暴击了……】
　　【那天直播就像是向外界交代他还活着似的，没头没尾的，聊了会儿天就下了。】
　　【呵呵，“要是选手真的被恶意伤害了俱乐部不发声吗”——如果这事发生在WH、FJG这种俱乐部我不信，但是如果是你们DAC的话，屁都不放一个也是也可能的！】
　　【笑死了，DAC只会弃卒保车，哪知道什么叫“保护选手”啊！】
　　后来，所谓的“圈内人士”甚至传出来了当时给蔚然泼硫酸的嫌疑人“小沛”被法院判了有期徒刑一年、现在正在服刑的消息。这件事情看上去已经凿凿有据。
　　蔚然打完训练赛，发现手机微信已经爆炸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DAC的、ECW的、还有机缘巧合加上的粉丝们，个个发来截图，问他“真的吗”，配上流泪的表情包。
　　他是不得不开播解释一下这件事了。
　　一登录直播间，观众就像蜜蜂们终于找到蜂巢似的，铺天盖地地飞来。
　　【真的被泼硫酸了吗TT】
　　【我要碎了，一想到我儿子遭受了这么多，我这个当妈的还全都不知道，我就要崩溃了！】
　　【DAC的安保啊啊啊啊我恨你们！】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过，我真的要爆破DAC的基地！！！】
　　……
　　蔚然看着弹幕飞速滚过，立刻明白了当时DAC为什么要强行压下节奏——有时候，他自己都会被自己的粉丝感同身受地维护自己的拳拳之心震惊。
　　但这事总需要一个回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都过去了。”
　　【！！！】
　　【所以是真的发生过吗？】
　　【啊啊啊啊我真的原地爆炸了啊啊啊啊！】
　　【呜呜宝宝我再也不要求你比赛打得多好了，你健康快乐我就知足了TTTT】
　　【笑死我了，上周输了比赛，这周就来卖惨了，牛逼。】
　　【前面的，你再嘴贱你担明天也被泼硫酸。】
　　【能不能别来惹我们破防的珂妈了，我们疯起来自己都怕！】
　　蔚然在开播前告诉自己，要尽量冷静地说出这件事情，帮DAC平息一下节奏；但看着弹幕一条一条滚过去，他的眼前又浮现起当时那个每天都在挣扎、痛苦、愤懑的自己……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
　　许久后，他才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都过去了。”
　　“那段时间状态确实不是很好，让大家担心了。”他甚至笑了笑，看上去温和又平淡，“我们就随便聊聊天，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就不用乱猜了——我看网上现在甚至有说是不是队友找人干的，实在有点太荒谬了家人们。
　　“你们在我这边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就不要再去找DAC那边说什么了，就算转会了我和队友他们的关系也还是很好。这件事情发生他们也不愿意的。”
　　弹幕不是很乐意，还是一副想去找DAC吵架的样子，蔚然又弯了弯嘴角，故意逗他们：“你们不答应，那我就不回答你们问题了。”
　　【撒娇的语气可爱捏。】
　　【哎呀，答应你答应你，不去找DAC麻烦，好了吧。】
　　【还学会卖关子了你！】
　　【宝宝难得撒娇，除了溺爱还能咋地，好好好都答应你。】
　　“当时……是在地下车库里，所以也和场馆的安保没什么关系。”
　　“伤口？留疤是肯定的，但是幸好当时有朋友在，拉着我躲了一下，所以没有泼在手上而是泼在手臂上，几乎不会露出来。”
　　“当时难不难过？多少有点。我当时心态也确实不太好，太执着于冠军了，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住院的时候甚至在想‘我是打得有多菜，才让人家宁愿坐牢都要来毁了我的职业生涯啊’。”他苦笑了下，“所以说太偏执地想实现一件事，有时候就会钻进死胡同里。”
　　【啊啊啊啊宝宝你现在还会这么想吗？】
　　“那当然不会了。不管怎么样，伤害其他人是永远不能有理由和借口的。”
　　又有弹幕问：【那现在心态变好了是不想当冠军了吗。】
　　“怎么可能，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永远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蔚然沉思了一下，才缓缓道，“但是曾经的我要求凡事必须尽善尽美，现在的我接受我的人生是有圆有缺的月亮。”
　　“真正的顺其自然是竭尽所能而不强求，而不是两手一摊地不作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还很平静，直到他看到一条弹幕——
　　【那你知道那个朝你泼硫酸的人已经出狱了吗？】
　　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拼凑在一起变得无比陌生。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立刻崩塌。
　　他在直播间维持住微笑的表情似乎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播的，立刻去问当时帮自己上诉的律师犯罪分子出狱的可能性。
　　打字的时候，甚至觉得手都在生理性地颤抖。
　　看到律师的回复，眼前猛地一黑，好像世界忽然熄了灯——
　　律师说不知道嫌疑人具体的情况，但是按照犯罪分子的一年刑期来说，如果他在监狱中表现得好，最多可以减刑六个月。
　　……六个月。
　　蔚然算了一下时间。
　　那确实可能已经出狱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臂上坑坑洼洼的疤痕。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短袖，洗澡的时候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生怕自己看到这丑陋的痕迹。
　　新长出来的肉比周围的肉更嫩白一些，就如同树上长出的新芽，和原生的皮肤泾渭分明。
　　他的伤口尚在后期恢复中……可是罪犯有可能已经出狱了。
　　他恍惚地坐上床，把头埋在自己曲起的膝弯上。
　　过了十分钟，闹钟响了，手机自带的系统音乐“雷达”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层楼。
　　这闹钟是蔚然自己定的。他给了自己脆弱的时间，却要求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复盘下别的战队的比赛，或者去打两局巅峰赛。
　　他站起身，拿上训练机，打算去训练室约队友排位。
　　推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他和站在门口的庄亦楠视线相撞。
　　庄亦楠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还是很认真地看向他，眼神清澈又温暖：“我想来看看你。”
　　有那么一瞬间，蔚然好想什么都不管了，毫无顾忌地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所有的恐惧和脆弱。
　　可是他又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多少次故作冷漠才让庄亦楠离自己远了一点点，保持在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普通队友关系。
　　如果贪恋这么一点点温暖，之前好不容易构建的平衡又会再次被打破。
　　于是，蔚然给自己心上贴好的封条再次发挥了作用，他只是矜持地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我没事。”
　　冷漠自持的四个字，让庄亦楠眼中的脉脉温情被冰冻住了。庄亦楠愣了愣，垂下眼睫，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失落：“那就好。”
　　蔚然的手机刚好响了。
　　权威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来：“儿啊，你爹一会儿来找你吃宵夜怎么样？”
　　蔚然愣了愣：“太远了吧，我们俩俱乐部隔了大半个北京城。”
　　“没事没事，你今天也算有节奏，我来慰问慰问你。”庄亦楠离蔚然不远，能够依稀听到他说的话，“我已经在路上了。”
　　对方这么说了，蔚然当然不好拒绝，和他说好了一会儿见面的地点。
　　他挂了电话，看见庄亦楠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黯然。
　　他想像往常一样，去拍拍庄亦楠的肩膀，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伸出的手，只是淡淡地说：“去五排几把吧。”
　　“……好。”
　　庄亦楠看着蔚然走在前面的背影，心中发涩——
　　蔚然并不是不需要人安慰，只是可能不需要他。


第115章 e人的玩具
　　蔚然不爱吃辣，即使是来烧烤店，也都是吃清蒸小龙虾，权威吐槽他是个没品的东西：“不爱吃麻小的通通有难了！”
　　蔚然问：“你怎么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还提了一包行李。”
　　“哎呦，还不是因为俱乐部给我接了个品牌粉丝见面会的活动。”
　　蔚然拨虾子的动作顿了顿：“不是在赛时吗，怎么还接活动？”
　　权威正在用心吃烧烤，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没回答。
　　蔚然便没有追问，只微微凑过去一点端详权威的神态：“威子，怎么看上去那么憔悴？”
　　“啊？有吗？”权威打了个哈哈，在消防栓的反光金属前找了找镜子，故意模仿霸总，用很油腻地神态把刘海从前拨到后，又朝蔚然挑了挑眉，“还好吧，不就是眼袋大了点么？我给你说，只有我们眼睛大的人才会有这种烦恼！”
　　“……你们搞笑男。”蔚然失语，笑着摇摇头，实在没话说了。
　　权威一边吃烧烤一边喝酒，把喝酒当水似的，酒过三巡，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醉意。
　　蔚然看他这种喝法，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刚想问，权威忽然一个筋斗站起来，气沉丹田，对着天大声“哈——”了一声。
　　全烧烤店的人都回头看他。
　　权威摆了一个妖娆的pose，平地起高音：“All eyes on me~~~”
　　蔚然：“……”
　　权威喝醉了不觉得有什么，他已经尴尬得快社死了。
　　这小子酒品成谜，此刻把空瓶酒瓶拿在手上挥舞，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快使用双节棍，嚯嚯哈嘿，快使用双节棍，嚯嚯哈嘿……”
　　蔚然有些难堪地去搀扶他，权威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围着烧烤炉翩翩起舞：“踮起脚尖，提起裙边，让我的手轻轻搭上你的肩……”
　　吃烧烤的人指指点点，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朝同伴说几句话，然后怜惜地摇了摇头。
　　蔚然看着周围的人看傻子似的眼神，简直快崩溃了：“……我们i人也是人，不是你们e人的玩具！”
　　权威嘿嘿地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地蠕动：“然子~我的宝~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哎呀，你真是……”
　　蔚然摇了摇头，费大力气把发疯的权威拖回了自己的座位。正想放开他时，他听见权威低声说了句什么，浑身一震——
　　权威轻声说的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最好的那两年。”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颈侧薄薄的棉质布料衣衫被打湿了。
　　蔚然有些慌了，想把权威拉开看看他的表情，权威却用力地把头埋着，按着蔚然的肩膀，不让他动。
　　蔚然能感觉到权威的呼吸滚烫，整个人也正微微颤抖着。
　　颈侧的布料越来越湿，滚烫的温度一直漫溯到他心脏的位置。
　　过了许久，权威才又说了一句：“我不想再打替补了。”
　　蔚然摸了摸他像刺猬一样的后脑勺：“你不会再打替补了。”
　　你是我最看好的对手啊，我走了，谁还能挑战你的地位呢？
　　更何况，我看了你最近的几场比赛，状态都相当不错呀。
　　权威沉默了一下，却说：“他们又开始找新的中单了。”
　　蔚然愣了愣。
　　他忽然想起自己用“你的血还热吗”这个号登顶巅峰第一的时候，也收到过DAC递来的橄榄枝。
　　——即使那时候权威状态好得飞起，正和队友们一起在S组大杀四方。
　　这就是身为豪门的DAC，永远有钱，永远市侩，永远没有人情味。
　　权威低声又说了句什么：“我好像……”
　　后面的几个字他囫囵过去了，蔚然没有听清：“什么？”
　　权威没吭声，蔚然本还想再次追问，这家伙已经像没事人一样，一个闪身跳起来开始向整个烧烤店的人表演“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蔚然：“……”
　　谁能来救救我。
　　喝醉了的权威像花蝴蝶一样在烧烤店里飞来飞去，一下子问问这桌的羊蝎子好不好吃，一下问问那桌“放这么多辣椒不辣吗？”。好在他开朗俊朗，大家都知道他是喝多了在发酒疯，对他报以善意的目光。
　　拈花惹草了一大圈，花蝴蝶飞累了，又回到了蔚然旁边，又开始嘤嘤呜呜地问他肩膀上靠：“然子~我的宝~你是我最喜欢的宝~然子~”
　　即使蔚然再不喜欢和人身体接触，也实在懒得和醉鬼好朋友计较，敷衍似地拍了拍权威靠在他肩膀上的刚剃的黑色寸头，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好好，快起来。”
　　就是这时候，他和正在前台拿着菜单点单的庄亦楠对上了眼神。
　　他今天像平时一样待在俱乐部的时候一样，穿简单的白T恤配灰色卫裤，勾勒出肩宽腰窄的挺拔身型，一副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的打扮。总是未语先笑的人，那双天生带笑的漂亮此刻眼睛却下垂着，没有一点笑意。
　　庄亦楠眼前像有一层迷雾，遮住了眼中所有的神采，暗得仿佛没有一丝光亮。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也不知看了多久。
　　蔚然简直像是被人抓奸在床，“嗖”地一下吧权威推开了。
　　一下子歪倒在椅子上的权威迷迷糊糊：“嗯？”
　　正在庄亦楠旁边点单的服务生见他久不说话，抬起头催他：“还需要什么别的吗？”
　　庄亦楠抿着嘴，嘴角微微向下：“就这些吧。”
　　“都是打包是吧？”
　　权威抬起头，看见熟人，立刻热情地招呼上去：“小庄队长来了啊，是来接蔚然的吗？要不要一起坐下吃点？”
　　服务生立刻看向庄亦楠：“需要改成堂食吗？”
　　他却摇摇头：“这些是给朋友带回去的，还是打包。”
　　服务员点点头，离开了。
　　权威还在发酒疯，嘴里念叨着一些没人听懂的东西。庄亦楠和蔚然正在静静地对视。
　　喧闹的烧烤店内，这位于最角落的一桌却是安静无声，好像变出了一片能够隔绝所有声音的结界。
　　还是蔚然先偏过头，小声说：“你出来给他们买夜宵？”
　　“嗯。”
　　“平时不是一般点外卖的吗？”
　　“想出来走走。”
　　可是这家烧烤店离俱乐部有好几百米呢，一会儿提着一大袋子外卖回去，不累吗？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下，蔚然鬼使神差地解释道：“这家伙喝醉了，正撒酒疯呢，莫名其妙地就往我身上靠。”
　　说完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没等庄亦楠说话，这时权威注意力从隔壁桌的豆花收了回来，开始说些曾经在DAC发生过的趣事。他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两年多，“上次去旅游那里的瀑布好漂亮”、“基地附近那家外卖真难吃”、“好喜欢前年俱乐部做的生日周边礼物啊，蔚然然Q版钥匙扣公仔可爱死了，我一口一个”……
　　有太多庄亦楠听不懂的内容。
　　他们俩之间的那种默契，那些旁人掺和不进去的话题，那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梗，……仿佛一枚一枚钉子，扎进了庄亦楠的心里，就像在一次又一次提醒庄亦楠“你只是个外人”。
　　又吃了一会儿，他在蔚然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立刻开口：“回去吧。”
　　权威的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刨完一份蛋炒饭后，此刻已经基本上清醒了：“再坐一会儿呗。”
　　庄亦楠看了权威一眼，虽然比较收敛，但权威莫名感觉他的眼神好像不是很友好。
　　权威无辜地看回去：“？”
　　蔚然也看向他，看上去好像还想在和权威聊一下。
　　庄亦楠道：“太晚了。”
　　权威：“哎呀，我们都是夜猫子，这个点算什么嘛！”
　　庄亦楠径直站了起来，很冷淡地说：“明天上午还有训练赛，FJG很难约的。”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悲，好像只有通过这些东西，才能够替庄亦楠这个人留住蔚然了。
　　“也是，FJG那群人真的有病，每次都要一大早打训练赛！”权威点点头，有些不舍地说，“好吧。”
　　又嘱咐蔚然：“回去早点睡。”
　　蔚然想埋单，服务员却告知庄亦楠刚刚已经一起结了。
　　“那就谢谢小庄队长啦。”权威没心没肺地笑着，转过身朝他们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蔚然忍不住在多年好友面前毒舌：“你还会走路吗？喝这么多酒，小心别掉进坑里。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权威走了一段妖娆的猫步，证明自己没喝醉：“管好你自己吧，少管你爹。”
　　他翻了个白眼：“你送我去俱乐部再赶回来，一来一回的估计天都要亮了……回去早点睡，听话，啊。”
　　“才不睡，”蔚然只说，“回去再练两把英雄。”
　　“哦。”权威和他挥手告别，“再怎么练，比赛日你爷爷也能吊锤你。”
　　下一场比赛，是ECW和DAC的交锋，两大法王终于要在赛场上搏杀。
　　“在新俱乐部我已经蜕变了，已然在Next Level。”蔚然回忆了一下权威直播间里经常出现的弹幕，嘲讽道，“而你我的朋友，你是傻狗里的常青树，Joker里的顶梁柱，麦当劳的吉祥物，哥谭市的大头目！”
　　权威脑子还没清醒：“我从来不在乎他们在直播间说我什么！因为我就当他们在骂一条狗。”
　　说完，他反应过来，轻轻扇了自己脸一下：“哎哟，我这脑残。”
　　蔚然轻声笑了。
　　权威还恋恋不舍地想和蔚然再打八百回合嘴仗，庄亦楠叫的车到了。
　　庄亦楠很绅士地把权威送上了车，还帮他垫付了车费。但权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醉了，眼前出现了幻觉，总感觉庄亦楠这张礼貌对他微笑的脸上，满脸都写着“终于走了”。
　　权威上车坐定，在车发动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车窗里探出个脑袋，远远地朝着蔚然的方式大喊了一声：“好好打！”
　　每次分开的时候，他们俩人的结束语好像固定了就是这个。
　　“我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蔚然微笑着和他挥手，“你也是，要好好打呀。”
　　但车已经开走了，权威并没有听见。
　　走到基地所在园区大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加班到深夜的消失开车出地下车库。
　　他们远远道了别，消失伸手遥遥一指蔚然：“记得早点睡！老睡不够，小懒猫似的，全世界觉最多的人就是你。”
　　蔚然对教练“嗯”了一声，回到基地却还是阳奉阴违，照样拿出手机准备上号。
　　单单排了一个晚上都在连跪，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个点了还打算玩啊？”
　　蔚然：“保持一下手感。”
　　庄亦楠站在他身后，只说了三个字：“去睡觉。”
　　此时游戏正在匹配队友中，蔚然沉默了一下。
　　没开机的电脑显示屏上黑得像一面镜子，他看见庄亦楠锋利的下颌线和抿起的嘴角。
　　鬼使神差的，他手上的动作动得比脑袋快，立刻点了“取消匹配”。
　　身体里好像装了自动运行的软件——除了“要和庄亦楠保持距离”的“原则问题”外，其他事情只要庄亦楠说了，他就拒绝不了。


第116章 知足
　　除了日常的训练外，跻身S组的ECW也有不少品牌的PR找上门来寻求合作，庄亦楠似乎因此变得更忙了。蔚然经常都快睡着了，才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关门的响动。
　　有时候早上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就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下一场比赛，对战的是蔚然的老东家——DAC。
　　饶是蔚然已经在直播里说了不要去爆破DAC的微博，但粉丝暗戳戳地指责DAC俱乐部不作为的帖子还是引发了DAC粉丝的不满，粉粉黑黑的又在微博混战了八百年。可以说，这场比赛实在是万众瞩目。
　　蔚然和小允一起提着外卖上楼，一边走路一边刷微博，小允正在和他开玩笑：“俱乐部微博收到了粉丝一大堆留言，都在说要我们保护好你，他们真的超爱。”
　　蔚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把我当豌豆公主……”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定在约莫五十米外的一个树下，话语突兀地停下了——
　　在那棵树下，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他的头低着，看不清脸上的五官和神态，嘴上也叼了根烟。
　　眼前这个人的形象，和记忆深处那个“恶魔”的形象，缓缓重合在一起。
　　一瞬间，恐惧像烧开了的水顶开水壶的盖子那样，从心底溢了出来。即使已经能够坦然地在镜头面前说出自己受到伤害的经历，但疑似罪犯的人忽然在身边出现，还是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小允回过头，看他站在原地没动，愣了愣：“然哥……”
　　蔚然就像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
　　小允没经历过当时案发现场的惨烈一幕，不知道蔚然在害怕什么，只觉得他的神态有些奇怪。奈何手上的外卖实在太重了，她只好决定先上楼把外卖放下，马上再下来接蔚然。
　　过了十几秒，她再下楼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庄亦楠。
　　后者只看了一眼蔚然的神态，又看向蔚然看着的那个地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走上前，没有像平常一样保持距离，而是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此刻，蔚然整个人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庄亦楠沉声安慰道：“别怕。”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跟踪蔚然的带鸭舌帽的青年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拐角处。
　　“是他吗？”蔚然声音颤抖，但很快又肯定道，“是他吧。”
　　“他真的出狱了……为什么会这么快。”
　　平日里已经不会再有痛觉的手臂上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蔚然固执地盯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不是说好了一年刑期的吗？”
　　庄亦楠道：“可能是因为他在狱里表现良好，提前减刑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手掌用力，把蔚然看向那个方向的头轻轻转过来，又轻声重复了一次：“不用害怕。”
　　“他不会伤害你了。”
　　蔚然道：“可是……”他又出现在基地楼下了。
　　“没有可是。”庄亦楠斩钉截铁地说，“他一定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他的语气很笃定，但在蔚然听来却是轻描淡写。
　　没有受害者在面对当时伤害自己的罪魁祸首面前能保持冷静，蔚然也是一样。
　　他抬头看着庄亦楠平静的脸，似乎并没有多少在为他紧张、担心的神态。无法控制地，蔚然心里涌现出一丝委屈和伤心。
　　但很快他就抨击自己——现在自己这样到底算什么呢？明明说好要和他保持距离，但是又还是心不由主地想要对方更多回应。你怎么能这么既要又要、又当又立？
　　他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一边狠下心肠，轻轻把拥抱着他的庄亦楠推开，一个人走回了基地。
　　进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庄亦楠还保持着被他推开的姿势，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也没有动。
　　各方因素交织在一起，蔚然这周压力出奇的大，他经常打着打着游戏，在匹配队友的时候，就拿着手机、火机和烟上阳台去了。
　　放在抽屉里的烟一包又一包的空，短短几天时间过去，抽了得有半条。
　　每次从阳台回来的时候，总是能隐约感受到有一个没有温度的视线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这天吃完晚饭上楼，蔚然拉开抽屉，忽然发现抽屉里剩下的半条烟都不见了。
　　他环视了训练室一周，每个队友都在干自己的事，光从表情判断不出是谁拿的。
　　可是根本不需要判断。
　　还能是谁呢？
　　明明说好了要和庄亦楠做私下没有太多交集的普通同事，可他的这个举动，还是让蔚然无可救药地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喜悦。
　　虽然庄亦楠没收他的烟，可能是因为嫌他总是在训练室进进出出很烦，可能是觉得他身上有烟味，不一定是因为关心他。
　　可是这个疑似关心他的举动，就能让蔚然心里软软的，对庄亦楠在他害怕时的冷漠行径既往不咎。
　　领队姐姐招呼各位选手们收拾东西：“明天我们是三场比赛里的第一场比赛，联盟要求的入场时间比较早，DAC的场馆又比较远，要是从基地出发估计七八点就得起床。刚刚老板发话了，批了笔经费让我们今天去酒店住，明天就不用起早床啦！”
　　众人一片欢呼。
　　对这群夜猫子来说，七八点起床可能比通宵到七八点还难。
　　蔚然收拾好行李上车，一个人坐在巴士靠窗的位置。庄亦楠现在不会再凑过来硬要和他坐一起了，他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庄亦楠在他后一排坐下，他没有回头看，但耳朵却像警惕的仓鼠一样立起来，关注着身后的一举一动。
　　庄亦楠轻轻踢了椅背一下。
　　庄亦楠调了一下座椅。
　　庄亦楠在翻书包。
　　他好想回头去看，但又只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干脆插上耳机，隔绝掉外界的所有声音。
　　他看着窗外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像流星一样从他的世界略过。这座城市很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少了那个坐在身边的人，他却觉得无比孤单。
　　像是浩瀚宇宙里自传的行星，因为没有同伴而寂寞。
　　耳机里传来音乐——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蔚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歌词。
　　他一次又一次告诫蠢蠢欲动的自己，普通的队友关系已经足够了。
　　他要学会知足。
　　【作者有话说】
　　歌词是五月天的《知足》。我写文的时候有一次刚好播到这首，忽然就觉得这首是然宝想老公的时候会听的歌TAT
　　另外家人们新开了一篇接档文预收，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点点小手收藏一下咩~


第117章 中单双子星
　　蔚然离开DAC的时候，权威对他说：“我等着你回到巅峰。”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顶峰相见。
　　话是那么说，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当时还在K甲的ECW居然真的能来到王者荣耀职业联赛的最高级别——S组。
　　此次的解说又是老搭档秋雨和夜阑，秋雨自己是中单玩家，对中单选手们更抱有青睐。此刻的她很激动：“联盟中单里的‘工具人’大师，和令人闻风丧胆的‘法刺’，他们曾经是同一支战队中的‘光’和‘影’，今天终于能够在比赛中相遇！”
　　夜阑也道：“不错，今天的比赛，不仅仅是Crown和影子的交锋，也是中单玩家两个‘工具人’和‘法刺’两个流派之间的短兵相接。”
　　夜阑问道：“秋雨，你认为今天哪边的胜率较高呢？”
　　秋雨想了想，很客观地说：“从战果上说，DAC在S组连胜两场，ECW却接连两战都折戟沉沙。根据以往的经验，连败的战队打法上会相对犹豫、拖泥带水，开团的位置也会出现不敢开团的情况——我们的‘法刺王’Crown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看来你是更看好DAC喽？”
　　“那也不一定。比赛嘛，刺激的点当然是在临场发挥啦，谁也说不准。”
　　“哈哈两大法王的交战，不管谁输谁赢，估计网上都会吵得一片腥风血雨吧。”
　　“现在镜头给到影子，他是不是练习太辛苦了，感觉有些没睡好呀。”随着镜头，秋雨开始向观众们介绍选手，“我们看一下数据，影子本赛季经济占比在所有队伍的中单选手中倒数第二的同时，控制时长却高居所有中单第一名！同时呢他的参团率达到了可怕的85%，这是破了KPL历史记录的参团率啊，甩开第二名一大截！可以说是‘团战发动机’了！”
　　“而Crown的打法和他截然不同，他本赛季的战损比、击杀数都位列第一，分均经济也位列所有中单前列，与此同时分均伤害更是惊人地接近9000！天啊，这个数据在野核盛行的这个赛季，简直在所有中路选手里一骑绝尘了！”
　　“希望今天的中路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不管胜负如何，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赛吧！”
　　广告过后，进入Ban&Pick环节。
　　“DAC先替打野小博锁定了本赛季比较强势的澜，第二手就替影子拿了他的招牌英雄——西施！”
　　“不错，本联盟有公认的两大‘影子’王，一个在帆船战队，一个就是DAC的‘西施’了。”
　　夜阑说着，居然口误把“影子”和“西施”说反了，秋雨给他打了几个眼神，他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替自己圆场道：“哎呀，由此可见影子的西施在我心中的含金量！”
　　秋雨笑了笑：“对，本赛季‘影子’这个英雄虽然被削弱几次，但玩他的人是‘西施’，那就没办法了。”
　　他们迅速把口误化解成了节目效果，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第一局游戏很快开始，影子的西施让ECW除了蔚然的剩下四人心中只剩下四个字：名不虚传。
　　从他有第一个一技能开始，就把ECW这边拉得完全没脾气。他四级线都不急着吃，就跑到发育路去帮射手挂边。哪怕ECW为了克制他，选出了庄周这个控制系法师的天敌，但影子的西施就是顶着庄周也能打出致命效果的天花板西施。
　　——毕竟庄周的大招至少也有三十多秒，而西施的一技能可是几秒钟就有一个呢！
　　暗香已经要被游戏里这个灵动少女时不时丢出来的球烦死了，叹了一口气：“我真的要吐了，他接下来不会还要拿王昭君、墨子、姜子牙这些英雄吧？我恨他！他真的是控制欲好强一男的！”
　　Crown这局拿的海月，正在偷对面打野的小猪：“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估计是的。”
　　“……”暗香崩溃，“庄周这个英雄能每一小局都选么。”
　　单单凉飕飕地说：“你先收购王者荣耀，然后让联盟为了你改游戏规则。”
　　“……能不能把西施这个英雄删掉。”
　　蔚然心道，可能把西施这个英雄删掉也没作用，得把影子这个选手Ban掉才有效果呢。
　　由于偷了对面打野一组野怪，海月率先到达四级，来到对抗路帮单单越塔。幻境里，他的丝滑走位躲过了丛林的攻击，连放三个一技能，丝血收下了丛林的人头！
　　这波抓人，他一个技能都没空。
　　夜阑惊呼：“这波哪怕他少放一个平A，丛林都跑了！”
　　“太细节了！”
　　起了节奏，Crown残血的海月在对抗路回家，单单的达摩帮他去中路补中线。
　　到达中路草丛时，他意外发现半血西施的走位有些靠前！
　　影子这也太不小心了！
　　单单心中窃喜，想要闪现把西施踢上墙，拿下他的人头——
　　可说时迟那时快，西施在他闪现音效还没出来的瞬间，就已经交了闪现！与此同时，一个精准的一技能“纱缚之印”放在了刚刚西施脚下的位置——也就是达摩现在踢上来的位置！
　　西施原来早就猜到了达摩会来处理中线，于是以自身为诱饵，随后光速闪现+一技能，原本发起猛烈进攻的达摩发现自己忽然成刀俎变成了鱼肉。
　　即使DAC的打野澜此时在蓝区，但西施的两段长时间控制硬是给了澜赶来现场的时间。
　　西施把达摩拖到防御塔下，达摩吃了两下防御塔的塔伤，血量变得很不健康。
　　随着“an enemy has been slain”的系统播报，单单的人头变成200金币出现在了澜的账上！
　　夜阑惊呼道：“西施这波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Nice！这把游戏说是‘中路的交锋’名不虚传，这波是双方中路各自带出一波节奏。”
　　“达摩真是被控制得没脾气呀，”秋雨笑了笑，“这就是我们‘防御塔的女儿’——‘托塔里天王’西施酱。”
　　弹幕也是一片顺心的夸赞——
　　【好好好我们中单双子星，双担表示非常骄傲！】
　　【前面的，本人也是双担，现在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顺风我都为逆风方可惜，简直痛不欲生，正在撕花瓣判断谁能赢……】
　　【达摩：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Crown的‘海越’是越塔的越，影子的‘西师’是节奏大师的师！】
　　【权然不知批表示一边磕糖一边紧张ing……】
　　游戏的中前期，由于双方中单带出的节奏有来有回，两方维持在均势状态。
　　但游戏里的均势就像是在钢丝上行走，一波没站稳就足以让长期的均势变得摇摇欲坠。
　　九分钟的时候，ECW和DAC小打了一波团，二换二战平。
　　木冉刚刚开启大招，在草丛里潜伏已久，终于抓住射手综维没人保护的间隙，通过高速换位刷出了“破镜之刃”秒杀了他！
　　“好好好，这波把射手抓死了，ECW血赚！”
　　“刚好他的大招还没结束，西施也是残血，木冉还有机会再切一个C位吗？”
　　如解说所说的，此时木冉的大招还没有结束，正在大招形成的镜像内观察场面的局势，伺机而动。
　　此时他的镜和影子的西施都是残血。西施刚刚完成团战被刮伤后伺机退场，但似乎没有注意自身走位，走到了镜大招附近的位置。
　　庄亦楠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镜的斩杀线，确认可以收下西施的人头后径直出圈，1技能向前滑步想要收下西施人头！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本该爆发伤害的一技能只对西施造成了些微伤害，此刻原本就只剩半血的西施居然还剩下了一层血皮！
　　说时迟那时快，西施硬生生抗下镜的第一波爆发输出后，火速交出闪现避免后续伤害。与此同时，他回首扔出一技能，精准地吊住了已经出圈、不能够再通过大招进行移位的镜！
　　镜被诱惑着自己走出了大招形成的镜像空间，无法在被西施钓到后进行后续输出和位移，被一哄而上的DAC队员们拿下了这个具有高额赏金的大人头！
　　看着屏幕变灰，庄亦楠忍不住皱起眉头：“我的一技能怎么没秒了他？”
　　他检查了一下权威的出装，这才发现不对——
　　不像主流法师那样做法术攻击装，权威的“工具人打法”可以说是“把工具进行到底”，硬生生把自己玩成了团队的第二个辅助——他居然出了一件“日冕”。
　　这个装备的属性是20点物理攻击、10%冷却缩减和300点生命值，同时被动可以对首个命中的目标造成持续3秒的10%减速。
　　由于它的属性加成，一般是边路、打野等玩家才会做这件装备——可本赛季，影子这名选手另辟蹊径，首创了“日冕流”西施*！
　　这件装备能够提供西施前期所需要的冷却缩减、生命值和减速效果，但牺牲了伤害。
　　秋雨赞叹道：“但也正是因为装备提供的这300点生命值，让他能够以身为饵，诱得木冉的镜出圈却杀不掉他，反而交出自己的这个人头！”
　　“‘吃土挤奶’，这就是影子这名职业选手为团队做出的贡献。在输出占比这一数据上他并不优秀，但扭转局面的开团他创造了一波又一波，没人会因为伤害占比不高就否认他对团队做出的贡献。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真的能默默做战队背后的那个‘影子’。”
　　“而且这波他是在打团中期才出的日冕，木冉应该没时间去注意到。”
　　“这波木冉的镜玩的可圈可点，单切射手已经很C了！只能说影子这手西施是无解的，西施本人上号了，硬生生把对面操作了。”
　　秋雨笑着又说了一遍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毕竟本赛季‘影子’这个英雄虽然被削弱几次，但玩他的人是‘西施’，那就没办法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懂call back的。”
　　原本二比二战平的团战，由于木冉倒地，而影子丝血逃脱，变成了DAC小胜。他们借着ECW打野不在的时间段，入侵ECW的红区蓝区，又在十分钟这个暴君和主宰刷新的重要时间点趁机收下两条中立生物，拉开了巨大的经济差。
　　最后一波团战，木冉的镜再次抓到了DAC防守的空档，切死了综维的射手。但与此同时影子的西施也拉到了暗香的射手，配合队友将他击毙。
　　木冉的镜切完射手这个C位，来切中单的时候，哪怕一波漂亮的出圈杀打出了爆炸伤害，但依旧没有将西施斩于马下——
　　西施出了个能立刻减伤35%的装备“纯净苍穹”，规避了大量伤害。
　　恨得庄亦楠牙痒痒：“……杀又杀不死，不杀他他又一直在后面暗戳戳地骚扰，真的很烦。”
　　切不死中单，他身上的血条不佳，只好回泉水补状态。
　　这波团战在他切死了综维的情况下，由于巨大的经济差还是打输了。DAC吹起进攻的号角，结束了第一把比赛。
　　DAC1:0ECW。
　　又是一场失败。
　　按道理说，在连败的状态下可能会“输麻了”——但是蔚然证明，是真的“麻”不了。每次输比赛的时候，心脏还是会因此抽痛一下。
　　蔚然安慰自己，不如把这个当成“活着”的证明。
　　如果真的“输麻了”，可能也代表着职业生涯的终结——毕竟那已经是一个连输比赛都不在意的行尸走肉了。
　　如果连“输”都不在意了，那还在意什么呢？
　　只是他毕竟是一名有丰富经验的选手了，能够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调整出来——但ECW有三名选手毕竟是本赛季第一次登上KPL的舞台呀。
　　第二局开始Ban&Pick时，暗香的心率一下子飙到了150，耳机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深呼吸喘气的声音。队友们在他的感染下，紧张这种情绪像会被传染的病毒一样，大家的心率都开始逐渐加快。
　　庄亦楠自己虽然也飙到了150，但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平淡表情，还时不时说些玩笑话逗队友们开心：“镜姐晚上回家睡觉，掀开被子，里面全是西施。”
　　“上把我的镜子掉点掉的不应该，怎么变得和影子的镜一样了。”
　　影子的镜出了名的拉胯，和蔚然的露娜是一个级别。
　　他自嘲道：“年轻时质疑影子，长大后嘲笑影子，老了后理解影子，重生之我是影子！”
　　暗香笑出声来。
　　一打岔，他也好像没那么紧张了，心跳渐渐回到一百左右。
　　徒留庄亦楠一个人的心率保持在150，甚至还有逐步升高的趋势。
　　解说台内，秋雨调侃道：“小庄队长看上去脸色很平静嘛，看上去没什么压力的样子，但这个心率……”
　　“心率不会说谎哈哈！”
　　“哥们你很会装啊！”
　　“毕竟队长是团队的顶梁柱嘛，队长面上都开始慌了，那这比赛接下来也不用打了。”
　　夜阑调侃道：“各位观众们放心，我们现场是配备了医护人员的啊，小庄队长要是心率过速晕倒了我们第一时间能够拉走。”
　　现场一片笑声。
　　——夜阑没想到，他一语成谶。
　　只是这场被拉走的人，不是庄亦楠。
　　【作者有话说】
　　好像是上上个赛季还是哪个赛季，一些西施绝活哥忽然开始做日冕。我不知道首创是谁，这里挪到了影子身上，标注一下。


第118章 婉儿的神
　　第二把游戏很快开始。
　　秋雨显得很兴奋：“哟，这把ECW给Crown亮了手上官婉儿！”
　　“上把影子拿自己最招牌的西施，这把Crown就拿自己有FMVP皮肤的婉儿是吧！可以看出来，双方都相当的火力全开呀！”
　　“好，导播老师帮我们把上官婉儿的选用率和禁用率数据调出来了。我们看到，本赛季上官婉儿这个英雄的选用率是……其实并不高——因为毕竟这个英雄需要吃钱，且容错率低，并不是本赛季第一梯度的中单。”
　　“好像这个英雄的选用率都是被ECW拉起来的，别的战队几乎没有人选。”
　　“禁用率……也并不高，因为只有在打ECW的时候才会有队伍禁用婉儿。”
　　“嗯嗯，同样也是被ECW拉起来的。”
　　“Crown就是这么一个靠手法，在婉儿这么弱势的版本都能打出作用来的职业选手！”
　　这把游戏中，他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给观众们带来了一场属于婉儿的视觉盛宴。
　　前期，他抓住一切机会吃经验升级：偷对方打野的三只小猪，抢中路河蟹，在确保木冉的打野能升到四级后把自家的三只小猪也单吃了。
　　导播这时候很灵性地给了一个庄亦楠的镜头，只见他稍微哽了一下，面容流露出一些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
　　【木冉这个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他的心和三只小猪一起死了，笑死。】
　　【Crown，我给你的不是三只小猪，是打野的尊严。】
　　【一分半让小野，木冉你超爱。】
　　因此，影子的沈梦溪三级的进度条刚过四分之一的时候，Crown就已经升到了四级。
　　DAC的团队麦里，影子的信号简直都要点烂了：“他四级了他四级了他四级了他四级了！”
　　看到蔚然给了一个向下视野，影子立刻播报：“下去了下去了下去了下去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对，可能是假视野可能是假视野可能是假视野！”
　　他像复读机一样提醒队友“上路下路都小心上路下路都小心上路下路都小心！”
　　上单丛林翻了个白眼：“两年队友，他的打法我还不习惯吗？在退了。”
　　这把他玩的是蒙恬，四级时很有强度的英雄。他能忍住抢兵线升四级的冲动往后退，可以说是很给Crown面子了。
　　话音未落，他就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只见Crown忽然从塔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朝他扔出一个二技能——他用的是他自己的FMVP皮肤“月落冠裳”，二技能的动画是少女扔出正开得如火如荼的“白鹤卧雪”。
　　“白鹤卧雪”是白色牡丹花的一种，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息。每一片花瓣都洁白如玉，宛如翩翩白鹤在皑皑白雪中栖息，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但丛林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丛林此时已经在塔下，便想着保险起见再往后退点。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十七的鲁班大师就从草丛里跳出来，闪现接一技能，径直跳在他脸上，控了一下。
　　丛林：“不是……他刚刚不是在你们下路的吗？”
　　他没注意到，满血的鲁班大师居然悄摸摸回家，从家里绕到了上路。
　　为了帮Crown抓人，ECW可以说是付出了良多代价，连射手都不保了，足以看出他们对Crown的信任。
　　鲁班大师给了蒙恬一个控制，这给了项羽衔接上控制，进场把他推出塔的机会——向来以“手法上佳，配合拉胯”闻名的ECW，终于在本赛季开始两个月后，贡献了一波高难度越塔的教科书。
　　——还是蒙恬这种有“霸体”效果，很难吃控制的英雄。
　　鲁班大师和项羽轮流抗塔，让Crown的上官婉儿能够心无旁骛地输出伤害。只见他一套丝滑的连招，将婉儿的每一段小伤害都打满，笔墨触碰的速度比人眨眼的速度还快。他预判了蒙恬交出闪现的位置，临时拐笔，一飞冲天！
　　即使交出捏得紧紧的闪现，丛林还是难逃一死。在泉水读秒时，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太久没和他一起玩了，都忘了他的威慑力了……”
　　游戏里，“月落冠裳”的皮肤中，婉儿飞上天的动作是缓慢为自己戴上那顶优雅的皇冠。
　　而在游戏外，Crown一次又一次“创造不可能”的击杀，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是婉儿这个英雄的无冕之王！
　　不过DAC为了应对Crown的招牌英雄，也做出了规划——他们选择了克制婉儿的张良，时刻捏紧大招，注意婉儿位置。
　　毕竟“你强任你强，东皇加张良”，每个刺客型英雄都会被东皇张良的强力控制恶心到。
　　可Crown进场的位置总是诡异至极。
　　他可能会在打龙时，从对手那边的蓝区草丛里绕出来，可能会出现在每一个犄角旮旯的小草丛；可能自家辅助刚刚才开过视野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抓住机会挤了进去；可能那个位置刚刚自家坦克都走过，但他就是没出来，蹲了一两分钟只为和脆皮双C亲密“贴贴”。
　　游戏进入到中期，他的婉儿已经4-0。
　　一个人拿了全队的人头。
　　此时比起游戏节奏来说，个人的经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他把中路线全部都放给木冉，自己又到下路去蹲人。
　　刚刚综维的李元芳因为打团后状态不好回了家，正在赶来发育路的路上——这把DAC的阵容实际上和伽罗、黄忠这种大射更搭配，但综维出于对Crown婉儿的恐惧，硬是选了有位移技能、有保命能力的李元芳。
　　除此之外，李元芳这个英雄的被动是“密探谛听”，能够在有敌人埋伏时在草丛外就获得视野。
　　“非常适合预防Crown这种老六。”选英雄时，他如是说道。
　　李元芳一个人孤零零地朝发育路的方向走去，因为有保命的被动，他走得很肆无忌惮。
　　但经过发育路一塔和二塔中间那个草丛时，他的被动骤然亮了——草里有人！
　　“啊啊啊啊这个傻呗怎么在这啊我真的服了！”
　　说着，他连忙用自己的位移技能“刃遁”朝后方退去。
　　可草丛里钻出来的婉儿甚至不需要起飞的“助跑”，直接轻松地滑动两下，就上了天！
　　综维甚至都看不清自己血条逐渐变少的过程，屏幕就已经灰了。
　　他很懵逼：“不是，他现在这玩意已经修炼到不需要起飞了吗？”
　　上帝视角的观众们看清了这一切——
　　原来，Crown是算着李元芳从泉水出来的时间点，提前就开启大招飞了两段，进了草丛。在他的视野刚刚消失时，李元芳的视野就出现了。可以说，Crown的时间卡得刚刚好。
　　由于提前就已经“助跑”了两段，婉儿大大减少了上天所需要的时间。在李元芳试图跑路的时候，直接以“不可选中”的状态出现在李元芳面前，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综维：一看到Crown我就#恶心#眩晕#想吐#面色苍白#出冷汗#眼球震颤#站立不稳。】
　　【天啊这波光速原地起飞，太帅了！】
　　【还能提前飞两段进草啊！从来没见过这种骚操作！】
　　【婉！儿！的！神！回！来！啦！】
　　【迎！接！婉！儿！的！王！】
　　射手的掉点，让ECW能够更顺利地做接下来的事情：入侵野区、打龙、推塔。这样一直顺风顺水地，DAC已经被磨到只剩高地。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由于婉儿拿到了本局游戏的所有人头，其他队友都只有助攻，时隔多年，KPL的赛场上首次让法师达到经济全场第一。
　　在法师英雄经济转换较慢的当前版本，经济第一通常都是刷经济较快的射手、对抗路和发育路三个位置拿下，一个法师能在赛场上经济第一，这在职业赛场上可以说是创造历史的一幕！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一幕——
　　Crown操控着上官婉儿，一套二一技能打上半血的张良，嘴里念念有词：“消耗一下。”
　　已经出了半件魔女的张良直接被高额伤害融化了。
　　蔚然愣了愣，听着系统“you have slain an enemy”的播报，很无辜地说：“他怎么直接死了啊。”
　　队友：“……”
　　庄亦楠这把被蔚然吃了很多野区的经济，因此经济并不是很高。他看了一眼装备面板蔚然的经济，再看了看自己的经济，想说你也不看你经济领先了多少呀宝宝。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种玩笑话，已经不适合如今的他们了。
　　DAC的阵容是个相当好守家的阵容，沈梦溪几颗雷下去兵线就被清了大半了。即使ECW试图磨塔，但几波兵线过去还是收效甚微。
　　蔚然眼看着对方的经济差逐渐被拉平，皱起眉头，趁着唯一能够克制自己的张良离自己比较远，直接卡了对方一个盲视野，直接滑到了影子的沈梦溪脸上！
　　解说忍不住异口同声地惊呼：“张良还没有交大呀！”
　　“他这是顶着张良的大进场呀！”
　　张良连忙闪现来按婉儿，但婉儿一个反向拐笔，冲刺到了十七的鲁班大师身后——张良一时没有注意，便把大招给到了和婉儿站位有一定重叠的鲁班大师。
　　没有了天敌的上官婉儿如同飞鸟归林、游鱼如水，优雅地缓步起飞，切死了影子的沈梦溪。
　　【我靠，这个经济，无敌了……】
　　【蔚然：打得烦死了，在高地下面绕绕绕，干脆直接冲上去开团算了！】
　　【他和影子真的牛叉，一个是顶着庄周还能关键开团的西施，一个是顶着张良还能游刃有余的婉儿！两个关键先生！】
　　【呜呜本中单玩家看得热泪盈眶，太精彩了！我们中单双子星贡献了非常非常绝美的两场比赛！】


第119章 陨落
　　当观众们认为双方将继续延续前两把的风格，DAC将吃土工具人发展到极致、ECW让法师挑起大梁时，出乎人意料的，影子和Crown都向外界证明：他们不仅维系了个人旗帜鲜明的打法，也为了做一个更全面的职业选手适应团队，学习了曾经的自己并不擅长的游戏方式。
　　第三把，Crown选择了影子的招牌英雄之一：王昭君。
　　他像影子一样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工具人”，一升到四级就把中路线放给打野，让木冉能够更快速地成型。而蔚然自己则在发育路“挂边”，骚扰得综维和天黑射辅二人组吃线吃得很艰难。
　　但即使是玩工具人中单，他似乎还保留了一些身为法刺的玩法。
　　例如，他不像传统的工具人中单那样，保证自己不死，在背后猥琐地放技能消耗对方，让敌人又恶心又难以处理，头晕脑胀。
　　他的王昭君打出了独属于Crown这个id的风采，是一款“法刺版”工具人：他会果断地闪现盖大，一次性减速对面三四个人，用自己的性命换来队友收割的机会；他会出乎意料地闪现二技能开团，逼得综维也只能交出闪现，随后被木冉的打野切死。
　　似乎在他心里，“闪现”这个技能就不是用来逃跑的，而是用来前进的。
　　其中，他在最后一波团战中，冻住了敌方5次，平均每个进场得人都得被他冻一波。网友们笑称“ECW40秒内有张良五个大招，DAC怎么打*”。
　　这一局理所当然地被ECW拿下。
　　第四把，机缘巧合地，影子选择了Crown的招牌英雄：上官婉儿。
　　甚至在局内还是用的Crown的FMVP皮肤“月落冠裳”。
　　导播很鸡贼地给了台下举着“中单双子星”灯牌的观众一个镜头，只见她们手都要摇断了。
　　但影子的婉儿和Crown的婉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玩法：蔚然出全输出装，带闪现或净化，只为更好地切C；而影子的婉儿是“半肉狂暴流”婉儿，出日暮之流、暴烈之甲、时之预言和吸血书。
　　他并不和Crown一样变态地热衷于切C——哪怕双方互换也死不足惜。他更强调的是在团队中在不死的同时打出伤害，起一个消耗和补充伤害的作用。
　　比起Crown要求高经济形成经济差碾压，他的婉儿依旧在队内排在经济第三名，是一个低薪高能的婉儿。
　　这一局，在他和队友们的倾力合作下，也得到了胜利。
　　最终，双方你追我赶，将比分停留在了2:2。
　　秋雨对刚刚结束的四小局比赛进行总结：“非常有意思的是，Crown这4把一共拿了18个人头，可以说是完美的刺客；而他的前同事影子，4把一共只死了1次，可以说是完美的工具人！”
　　“联盟最顶级的刺客，和联盟最顶级的工具人，可是在他们之间还是要分出个胜负——这就看他们第五局的发挥了！”
　　台下的观众在看到观赏性极强的比赛激动之余，也忍不住为自己主队的命运担忧，嗓子都快叫哑了。
　　场馆里闷不透风，又没有开空调，在温暖的春日暖阳的照射下简直像是个大蒸笼。所有人都在拿宣传册当扇子扇风，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把刘海都尽然打湿。
　　导播尽心尽力地拍摄选手下台休息的场景，只见一个穿着红黑色队服的男子在从电竞椅上起身时，就剧烈地晃了晃。
　　队友担忧地去扶他，他晃了晃神，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走了几步，他忽然两脚一软——
　　仿佛一座大山顷刻间倒塌，他轰然倒地。
　　在场喧闹的一切仿佛按下了暂停，一幕一幕仿佛慢镜头回放——
　　在休息期间各干各事的观众们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幕，紧张地大声呼喊他的id。
　　队友们连忙蹲下来去揽他，有的握住他的手，有的摇晃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话。
　　台下的教练也立刻站起身来，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选手。
　　不远处，蔚然听见异动回过头。看清倒在地上的人，他慌张地大声喊出好友的名字，朝他的方向奔去——
　　“权威！！！”
　　【作者有话说】
　　“ECW40秒内有张良五个大招，DAC怎么打”：王昭君二技能到后期差不多5秒一个，控制时长2.5秒，但是是指向性技能，比较难冻到。张良大招后期差不多二三十秒一个，不是指向性技能，一定能命中敌人，控制时长2.2秒。所以说如果王昭君冻到了5次人，四舍五入就是张良用了5次大招。
　　一波团战要是张良能放出5次大，那我直接不想丸辣（
　　这章比较短，纯粹是因为这里比较好分章，所以这周有四更QAQ


第120章 五杀
　　刚刚夜阑半开玩笑地说“我们现场是配备了医护人员的”，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权威由于失去知觉，只能躺在担架上，被医务人员抬走。
　　导播没有在网络直播上播出这一幕，紧急开始圆场的评论席嘉宾们也是表情尴尬地说些什么拖延时间。然而，现场的观众们用手机记录下一切，“影子 晕倒”的消息在互联网上不胫而走。
　　不一会儿，DAC的运营找到组织方说需要赛事暂停，这无疑是向外界宣告影子的情况不太好——至少一时半会无法上场比赛。在惴惴不安的气氛中，窸窸窣窣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接近一个小时过去，线上的许多观众们已经开始等不及，在直播间内开始抱怨。不一会儿，联盟宣布恢复比赛——只是这次，上场的不再是权威，而是另一位在DAC大名单上的中路选手，泱尘。
　　在忐忑不宁的心情中，蔚然只好暂时将权威的事放在脑后，跟随联盟的安排继续将比赛进行下去。
　　他听说过泱尘的名号，他是DAC最近非常扶植的选手。这个眉目桀骜的小胖子，是一名难得的指挥型中单，俱乐部经常用他的存在来对影子施加压力。但是据说，由于抢夺指挥权的问题，他和队伍原本的指挥打野小博存在一些矛盾。
　　决胜局临阵换枪，泱尘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迷茫，这是他职业生涯以来第一次登上KPL的舞台。
　　既然是本场的最后一把，两方教练Ban&Pick做的很仔细，各种勾心斗角，最后双方阵容如下——
　　ECW：蒙恬、娜可露露、不知火舞、孙尚香、东皇太一。
　　DAC：猪八戒、裴擒虎、干将莫邪、老夫子、大乔。
　　DAC的大乔体系玩的可圈可点，ECW又不剩下几个适合克制大乔体系的英雄，按理说，大乔可以在这局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弹幕里，DAC的粉丝也很兴奋地在刷“大乔爽局”。
　　可谁也没想到，Crown能把不知火舞的技能拿捏得这么细致——
　　大乔最关键的技能是二技能“宿命之海”，能够在法阵结束后将自己和队友传送回家。可每次大乔即将坐“电梯”离开时，Crown的不知火舞都能够精准地用一技能“飞翔龙炎阵”造成0.75秒击飞效果，让大乔在即将传送回家的一瞬间被击飞到半空中，无法成功传输到水晶。
　　众所周知，王者荣耀是个3D游戏——被击飞在空中的人，又怎么能坐上平地的“电梯”呢？
　　但想要卡住大乔回城的圈，需要让自己的技能和大乔的技能卡得刚刚好，对时间有极强的敏感度，对进场位置也很有讲究。职业赛场上因为“卡圈”翻车，也是常有的事。
　　——但这把游戏里，Crown简直就是卡圈的神，只要他在场，大乔就没成功坐电梯回去过，只能留在原地被ECW的成员们殴打。
　　转眼间，随着大乔0-3的战绩，胜利的天平朝着ECW那边倾斜。
　　操控大乔的天黑头都大了：我曾经的好队友，有你是我的福气。
　　火舞这个英雄因为极其灵活，又名“连滚带爬”或“驴打滚”，可以单带一路兵线不被抓死。因此，老夫子和大乔这对“乔夫”组合出门带线的时候，还需要掂量一下会不会又被单带火舞卡回城，随后被ECW赶来的队友们抓死。
　　因此，明明是最能够处理兵线的阵容，DAC却因为火舞不得不小心翼翼，变得唯唯诺诺。
　　游戏到了后期。
　　待确定了火舞在中路暴露视野之后，乔夫组合才松了口气敢出去带线——可这样，正面的团战少了两个人，DAC需要保证一定不能被ECW开团开到。
　　可ECW有不知火舞这个几乎浑身带控的中单！
　　只见娜可露露在拿DAC红区的Buff，不知火舞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地帮她提供视野卡敌人位置，避免敌方把这个Buff夺回。
　　她故意没有踩红Buff草丛里的视野之灵，给了对面一个打完Buff就离开了的假视野——实际上，她是绕了个大圈，等视野之灵提供的视野消失后，走视野的死角，又悄咪咪地绕回了二塔旁边的草丛。
　　但对面也不是吃素的，哪怕已经有了ECW方已撤退的视野，在清高地塔附近的兵线的时候，干将还是放出远剑想要探一下二塔旁的草丛。
　　可此时已经晚了。
　　Crown抓住裴擒虎和干将莫邪站在一起的瞬间，直接一闪起手，踢起了干将莫邪和裴擒虎两个人！
　　佯装撤退的ECW成员们立刻狂奔着往回赶，准备帮Crown接下这波团——但只见不知火舞直接接大接平a，把裴擒虎和干将莫邪像做菜一样来回翻炒。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精准地二技能“花蝶扇”，将干将莫邪的屏幕变成黑白色！
　　干将莫邪，卒。
　　——死因仅仅只是看了自家的草丛一眼。
　　单杀！
　　干将莫邪的人头在守塔中至关重要，隔着耳机，选手们都能隐隐约约听见台下观众穿来的尖叫声！
　　裴擒虎比干将莫邪更肉点，且战且退，朝自家高地的方向撤退，丛林的猪八戒也来接他。
　　已经半血了的Crown乘胜追击，过程中一边使用被动技能的翻滚赶路，一边用花蝶扇打了几下野怪回血。在吸血书的作用下，血条又快满了。
　　解说锐评：路过的狗都会被他丢一扇子！
　　裴擒虎见自家队友来接应，贪心地想拉扯一下，却被大老远从后方绕过来的娜可露露逮捕，一屁股坐到残血。
　　伺机而动的不知火舞再次扔出神出鬼没的一扇子，强行越高地塔，收下裴擒虎人头！
　　在外带线的乔夫组合见势不妙，立刻往家里赶。但他们此时毕竟少了两名主力输出，不足为惧，ECW开始有条不紊地抗塔、越塔。
　　不知火舞抓住大乔放一技能造成的僵直瞬间，再次a1上前，控制住他。队友补充了部分伤害，Crown扔出一个花蝶扇后，大乔瞬间头首异处！
　　三杀！
　　与此同时，暗香的孙尚香高歌猛进，点破了DAC的上路高地塔。DAC只剩下老夫子和猪八戒两个双边英雄，老夫子见势不妙，背水一战闪现上前捆住孙尚香，想要将推塔的主力歼灭。
　　暂时没有技能的不知火舞保不住孙尚香，只好暂时退居二线，眼睁睁地看暗香被老夫子一下一下被老夫子的拐杖杵死。
　　但老夫子准备功成身退时，不知火舞又带着她已经加载好的技能卷土重来！
　　只见她被动起手，一发精准二技能减少老夫子的法术防御，再接一接大，同时把猪八戒和老夫子用技能推来推去。
　　老夫子：我要报警！有日本女人当街撞老人TT
　　夜阑正在惊异：“我的老天爷呀，这波团战Crown从二塔一直追到高地，期间用了两个大招，七八个二技能，四五个一技能。””
　　“从百草园追到了三味书屋！”
　　秋雨进行补充：“我们都知道，不知火舞这个英雄需要有足够的‘能量’才可以发动技能，技能命中敌人后可以回复一定能量。有时候空了一个技能，能量就不够，技能也放不出来了。Crown能够在短时间使用这么多技能，是因为他近乎可怕地每一个技能都命中了，所以能量回复得飞快！”
　　夜阑的嘴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不是，同样是中单玩家……Crown你这个不知火舞……流畅得让我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
　　秋雨的语速跟随ECW技能释放的频率，变得像rap一样快：“十七的东皇太一吸住了猪八戒，Crown又是一个花蝶扇，拿下猪八戒！”
　　她和夜阑对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四杀！”
　　夜阑接上话茬：“娜可露露飞在空中盘旋着，似乎马上就要一个大招坐下来——他取消了大招施法，只是上前帮助Crown平a了一下老夫子——天啊，还故意把人头留下来，感天动地的中国好队友！”
　　“老夫子已经残血，Crown又是一个精准的花蝶扇！天啊！五杀！”
　　“五杀！！！”
　　“KPL的第一个不知火舞五杀！”
　　“恭喜Crown！”
　　“在他用上官婉儿夺得五杀，成功获得婉儿的FMVP，他又用一个五杀证明了自己‘法刺之王’的地位！”
　　在KPL数千场比赛中，五杀是相当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每一位获得过五杀的选手都会被记录在案，八年过去，如今也不过寥寥四十位左右。
　　而这是Crown职业生涯中的第四次五杀，加上之前的嫦娥五杀、上官婉儿五杀和杨玉环五杀，他成为了五杀次数最多的职业选手！
　　除此之外，本届KPL春季赛到目前为止一共只诞生了两次五杀，一次是木冉的露娜，另一次就是Crown的不知火舞。
　　导播怼着脸给了他一个大特写，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胜利而喜悦，而是微微蹙着眉，往休息室的方向看去。
　　【拿了五杀还是很高冷，真拿他没办法( ′`)】
　　【天啊，真的是震撼我全家，不知火舞这种技能CD又长、又不好k头的英雄居然还能五杀！火舞玩家落泪了！】
　　【啊啊啊我真的爱上队友们，木冉还特意给他让了最后一个人头啊啊！】
　　【看得我眼泪汪汪，我宝宝拿了五杀，点掉对方基地的第一时间，居然是回头看权威被抬走的方向……】
　　【我宣布：熹！妃！回！宫！】
　　【啊啊啊啊啊让我重新介绍一下他：全KPL五杀次数最多的职业选手，一次KPL年度最佳中单，一次KPL年度最佳选手，同时还是上官婉儿FMVP月落冠裳的拥有者！喜欢他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从他刚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他，一回首只觉得恍然如梦。三年时光过去了，轻舟已过万重山！】
　　【今天打开女儿的直播平台，害怕她看不三不四的主播，看见是你这种人见人爱、实力还强的小男孩，阿姨就放心了。】
　　【然宝你也太帅啦！你作为公众人物，要有正能量，要引人走入正确的道路，而不是直接引我走入婚姻的殿堂！】
　　【现在的评论区全是抄的文案，没有一点真情实感，不像我，我只想抄然然！】
　　【全体起立！让我们恭迎珂！神！加！冕！重！登！巅！峰！】


第121章 退役
　　赛后握手的时候，蔚然瞥到DAC的战队老板也来了今天比赛的现场，看上去，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见蔚然看过来，他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在蔚然风轻云淡地移开视线后，又开始无意识地咬手指，肉眼可见的焦虑和懊悔。
　　是他们亲手送走了DAC曾经制胜的砝码。他们以为随着版本变迁，蔚然会成为被淘汰的那批选手，没想到他居然能翻盘。
　　可以说，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和老板截然不同的是，DAC剩下的三个前队友虽然表情上有些可惜，但也是真心在为蔚然高兴：“今天打得很好！”
　　天黑看到蔚然，因为输比赛显得有些哭丧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太C了啊，然神。”
　　除了握手之外，他还抱了蔚然一下。
　　庄亦楠站在蔚然身后，视线就跟黏在了蔚然身上似的，脸上没有因为赢比赛而开心的笑。看着天黑抱蔚然，他的眼睛就像吸铁石，而蔚然是那块铁——牢牢地黏在蔚然身上，一瞬也不眨。
　　下一个是综维，这几局蔚然的“重点关照对象”，他小声“哼”了一声，嗔怒地踮起脚去拍了拍蔚然的头，把他柔顺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叫你抓我。”
　　蔚然好脾气地对着他弯了弯嘴角，并没有反抗老友的举动。
　　见状，庄亦楠想伸手帮蔚然阻挡一下的手有些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无力地在张开又握拳，缓缓收了回去——他明明记得蔚然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
　　“好久不见，哥们。”到丛林的时候，握完手，这小子直接一个熊抱扑在蔚然身上，“等会儿采访完我们一起去看威子？”
　　“好。”蔚然道。
　　这个拥抱持续了几秒，缠缠绵绵的，庄亦楠脸上的不爽已经快喷涌而出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哪怕身后只有单单一个人，他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地提醒丛林道：“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你快点。”
　　“哦。”丛林听话地放手了，直到蔚然走远，眼睛还黏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DAC的新打野小博来和他咬耳朵：“你和木冉有什么过节吗？”
　　丛林很茫然：“没有啊。”
　　“感觉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想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丛林：“……”
　　假的吧。
　　他定睛朝庄亦楠看去，对方正在友好地对他微笑，见他看过来还礼貌地点了点头，一副温和友善的样子。
　　于是丛林赏了小博一个暴栗：“你这个骗子，别挑拨我们关系，不就是不想让我上其他打野的表现分车队吗！”
　　今天的赛后采访嘉宾理所当然地是蔚然。
　　候场区，他有些担忧地看向DAC那边的方向，想从昔日队友那里看出权威身体的好坏——因为要准备赛后采访的缘故，握手完双方都被领队带走了，暂时还没有并没有更深一步交流的机会。
　　丛林知道他担心权威，朝他挤眉弄眼的，试图用手势和表情传递权威身体的信息。他指指心脏的位置，又摇了摇手，意思是权威心脏不太好？又两手何时放在腮边摆出一个睡觉的动作，再次摆了摆手……蔚然看得云里雾里。
　　两个人“眉来眼去”正打得火热，因此在工作人员喊他名字时，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看向工作人员：“我在！”
　　一转头，却刚好和庄亦楠的视线对上。
　　后者和他视线相交，很平滑地就移开了——好像是在看风景，只是不小心刚好看到他。
　　见蔚然用有些探究的眼神看向自己，他若无其事转过身，去和单单说话。
　　——但也是他，在蔚然擦身而过、因为挂念着权威脚下一个趔趄时，立刻转过身子，敏捷地伸手扶住了他。
　　速度之快，仿佛全身心的精力都停留在蔚然的身上。
　　这是一个半抱的姿势，蔚然再次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和昔日一样温热——可是这样的温热他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了。
　　他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谢谢。”
　　庄亦楠却很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蔚然转过头，刚好和庄亦楠略微有些泛棕的瞳孔对上了视线，后者声音很小地、礼貌地询问：“我可以扶你一下吗？”
　　心里像被用力攥了下，流出酸涩的汁液，蔚然的眼睛很轻地眨了眨。
　　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他们两个对视了几秒。
　　可下一秒，庄亦楠在听到粉丝的小声尖叫和手机按下快门的声音时，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放了手。
　　他绅士地侧过身，做出了一个“请这边走”的动作。两个人各自后退一步，中间的数十厘米距离好像给他们划清了楚河汉界。
　　他们此时站立的位置是后台和采访区的连接处，虽然没什么人经过，但偶尔也会有些粉丝从这里来到采访区。而此时刚好撞见这一幕的粉丝，手上还拿着“易燃”的灯牌。
　　蔚然和她们对视一眼，轻轻朝她们点了点头，随后便有些堂皇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他左手握拳，手指在手心轻轻搓了搓，手心的温度似乎还在微微发烫，但他必须得让它冷却。
　　采访席，主持先恭喜了Crown成为KPL史上五杀次数最多的职业选手，又问他前几场惨败后的心路历程。蔚然回答道：“这次输比赛后，我好像没有像之前一样陷入一蹶不振中，而是越挫越勇，一往无前。
　　“大家都知道，我们ECW是从K甲一路打上来的队伍，之前也会担心没打好会不好重新回到K甲。但是现在每次上场之前，我都会想‘我们能进s组已经是赚了，就把每一场比赛当做自己的最后一场比赛来打’。无所顾忌后，感觉大家的状态都有在变好。”
　　主持点点头：“是的，我也感受到了这几场ECW展示出来的极强的‘韧性’。不管上一把输得有多快、这一把是顺风还是逆风，大家的局内语音都在积极地沟通着，不放过一点点赢的机会。”
　　只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就能抓住；只要给我们一个破绽，我们就能翻盘。
　　可能这就是背水一战的勇气。
　　主持又说起ECW心率的事：“我们在观赛时注意到，五个成员的心率在游戏开始前都到达了130，甚至比赛开始后，木冉都一度蹦到180了！”
　　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蔚然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懵：“他心率180了？”
　　“是吧，我们也觉得奇怪呢，还一度觉得是不是测心率的腕带出了问题！他看上去真的很冷静啊，我听赛后语音里，他心率180的时候游戏里指挥的声音都不带抖的！”
　　蔚然轻轻提了提嘴角。
　　主持把话题引了回来：“但是你作为ECW新人队伍中的‘大赛’专家，心率能够维持在110左右。你觉得局内队友们心率高时的表现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吗？”
　　蔚然没有笑，但说出来的话很风趣：“区别……平时排位的时候，他们四个像是在说群口相声，而我是唯一的听众；比赛的时候，除了木冉，他们通通变成了只会报点和指挥的哑巴，我旁边坐着的其实是四个只有心脏在狂跳的打点计时器！”
　　“哥们，到底能不能别那么紧张啊。”说完，蔚然又拿起话筒，有些无奈地补充道，“感觉我们什么时候能把赛事语音的精彩回放剪到五分钟，我们就能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什么时候能说够五分钟垃圾话！”
　　“宝宝你们是一群打点计时器！”
　　主持人笑了笑，又问道：“赢了老东家，心情如何呢？”
　　蔚然不愿意带节奏，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回复：“心情是……队友赢了DAC这支强队都很激动，点爆水晶的时候像一群尖叫鸡一样在我耳边疯狂大叫——申请俱乐部给我耳朵报销工伤。”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
　　主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作为‘工具人’和‘法刺’最具代表性的两名玩家之一，我们注意到你在第三把使用了影子的招牌英雄，而第四把影子也用了你的招牌英雄——甚至还用的是你的FMVP皮肤。你们私底下是会讨论这些英雄的玩法的吗？”
　　闻言，台下举着“权然不知 中单双子星”灯牌的粉丝，又开始疯狂地摇晃灯牌。
　　“之前在DAC的时候我们就经常交流这些的。现在虽然不住一起了，但是我经常看他的比赛和直播，学工具人的玩法……他的比赛素材都被我盘烂了，我的王昭君就是跟他学的。”提到权威，蔚然有些隐隐担忧的表情舒缓了一点，笑了笑，“至于第四把，为什么我能预判到他婉儿的飞法，可能他也是偷偷看我直播和我学的吧。”
　　最后，他还“诡计多端”地打了个广告：“如果想学工具人中单的话，大家可以去9826934直播间看看威子的教学。”
　　“那想学刺客中单的话呢？来你的直播间吗？”
　　蔚然笑了笑：“也还是去9826934吧，感觉威子现在也能教好了。”
　　虽然这场比赛里，DAC和ECW还是分出了一个胜负。但极其诡异的是，在正主不再“竞争上岗”的几个月后，曾经打得天翻地覆的Crown和影子两家粉丝，忽然迎来了大范围的和解。
　　一个曾经的影子毒唯转发了官方发布的这段采访视频，配上权威晕倒时，Crown跨越宽阔的舞台，面露焦急地朝他狂奔过去的动图，文案是：【比队友这个“身份”持续的时间更长的，是“队友情”。】
　　可是没有想到，短短两天后，权威的微博也亲自转发了这段采访视频。
　　不过他说的是：“以后可能不能再给你提供比赛素材啦。”
　　这条微博的前一条，是《DAC.影子退役公告》。


第122章 走散
　　公告很长，回顾了影子这名职业选手三年以来的职业生涯。最后也讲述了他退役的原因：多年疲惫造成了心律失常，并多次因此导致心源性晕厥，医生已不建议他从事高压的电子竞技职业选手这份职业。
　　除此之外，他的父亲在大约两个月前中风后，家中就开始施加压力，他需要帮家里照顾生意、照顾生病父亲。
　　但公告也很短，因为短短一页纸，承载不了权威在职业赛场上的一千多天。
　　蔚然看完这份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手写信，依旧觉得不敢置信。
　　那可是权威啊，他来到DAC第一天，看到的第一个职业选手。作为朋友，他以为他们并肩在赛场上驰骋的日子还能有很久；作为对手，他们竞争了快三年，至今还没分出个胜负……
　　怎么对方，忽然就放弃了呢？
　　那个每次笑着嘱咐他“好好打”的人，再也不会在赛场上遇见了。
　　他先给权威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可能在医院修养没有接。他又旁敲侧击地去找DAC的队友们了解情况。
　　从综维这，他了解到了背后所有的真相——
　　确实是从两个月前开始，权威父亲中风后，家里希望他回来帮衬，给了他不少压力。他的爸爸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耕种从祖辈继承来的几亩地，还在村里开了个小超市，过着很简单的生活。
　　他们不了解大城市车水马龙的娱乐业，也不理解职业选手的工作，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只会打游戏的”，甚至一度怀疑权威赚的钱是骗来的。
　　中风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即使神志不清，但还是每天都在碎碎地念叨着远在千里外的儿子。经权威母亲的翻译，他说的大概是：“娃啊，你未来要咋办哟？退役了，你还能干啥？有啥手艺能养活自己啊？”
　　纵使权威多次打电话试图与父母沟通，妹妹也在家里充当交流的桥梁，但他们无法改变固执己见的长辈们。
　　在这种情况，俱乐部本可以出面，去与权威的父母磋商，改变他们心中的想法——联盟里也不是没有先例。
　　但权威老家偏僻又交通不便，DAC面对这种情况，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因为解决问题太麻烦了——要不远万里地去和思想古板的老人交涉，还很可能没有成果，多没性价比啊。
　　毕竟豪门嘛，不缺钱，不缺好苗子——大名单上的泱尘，不是也对赛场充满了渴望吗？
　　一个有天赋的选手离开了，也多的是其他有天赋的新人想要挤进来。
　　于是，在权威夹在职业梦想和家庭责任的缝隙间举步维艰的时候，DAC并没有帮助他，而是想着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他们一边培育新的中单选手，一边让权威在百忙之中还得抽出时间，去参加一些野鸡品牌的站台活动，为俱乐部带来最多的商业价值。
　　于是，昨天还在广州给品牌站台的权威，连夜跨越大半个中国回到北京打比赛，终于身体承受不住晕倒了。
　　在医生、父母的劝阻中，在俱乐部的冷眼旁观下，倚靠在病床上的权威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做下了这个退役这个见艰难的决定……
　　蔚然忍不住想起上次和权威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虽然全程都在笑着，可眼下的黑眼圈和苍白的皮肤也显示出了他的疲惫。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权威喝醉了之后就算在疯疯癫癫地发酒疯，他的笑和泪其实都带着自我放弃的绝望的意思……
　　——可即使累成这样，他还是在完成俱乐部布置的品牌活动后，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蔚然会受到“硫酸事件”的影响，大老远地来北京郊外的ECW俱乐部陪他吃饭。
　　他想起那天，权威有数次忽然停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但在自己疑惑地看向他时，他只大大咧咧地装作在烤盘里挑东西吃：“哎呀，好想再吃串牛油，但是是不是有点太容易长胖！”
　　又忽然想起，权威那天靠在他的肩膀上流泪，囫囵地对自己说了句没听清的话：“我好像……”
　　那时自己实在没听出来，疑惑地看过去：“什么？”
　　现在绞尽脑汁地回忆，骤然发现那句话依稀是“我好像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听清呢？
　　那天分别的时候，权威明明还是和往常一样对他说了“好好打”，他也回应了——
　　“你也是，要好好打呀。”
　　只是他回应的时候，的士已经疾驰着开走。
　　于是他对权威说的话，在那个起风的夜里，还是被风吹散。
　　他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的钝感和迟钝：如果当时就发现了不对，能有机会拉权威一把吗？有那么些微的可能，能够改变权威最后不得已做出的这个决定吗？
　　至少，让他在这段最后的职业生涯中，还能更快乐一点……
　　可世事通常就是这样，只有在读到结局时再蓦然回首，才能惊觉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俱是伏笔。
　　蔚然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眼前忽然走马观花地出现很多碎片——
　　刚刚满18岁8个小时的蔚然，在暴风雪的天气里借大学室友的小电驴匆匆忙忙来到DAC俱乐部，和权威对上了视线。那时的权威对自己充满敌意，用挑衅的语气第一次说出“好好打”这三个字，气势汹汹地和伸出手他握手的样子简直像是在下战书。和自己握手的时候，把他手上的骨头都“嘎吱嘎吱”地按响了。
　　再到自己转会时，几乎从来没有缺席过训练赛的人头一次破天荒地请假，陪他来了ECW的俱乐部，告别时在手机上发来“好好打”，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们会再次顶峰相见。
　　“好好打”，三个轻如鸿毛的字，在他们心头却重如泰山。这是两个一路走来相扶相伴的少年对朋友最大的祝愿，也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喝醉的权威、无声地流着泪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最好的那两年”的权威、坐在的士里微笑着朝他挥手的权威……
　　说好的“中单双子星”，说好的“顶峰相见”，我们那场比赛还没分出胜负呢，为什么……还是走散了呀？
　　【作者有话说】
　　别骂我（顶锅盖跑）


第123章 山高路远
　　蔚然找综维要来了权威的医院地址，本想去医院看看他，但综维甩来一个链接：权威刚刚开了直播。
　　蔚然点进直播间，发现背景一片雪白，很容易能够看得出来是在医院。权威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有些憔悴，正在调试直播的设备。
　　【怎么忽然开播了，先好好休息呀！】
　　【哭了一整天了，我喜欢了你三年啊，怎么这么仓促地决定……】
　　【不要走……】
　　【我真的心都碎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啊TT】
　　【影子你现在直播辟谣，我就原谅你之前发的所有东西呜呜，快告诉我是假的吧，你明明正在职业巅峰啊！】
　　【你上个月说打不知火舞国标，现在还没有拿到；说直播间换一个新的歌单，现在也没放过；答应教我们出西施教程，也还没开始动工；说好要再拿一个杯赛冠军，也还没捧杯……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忽然离开了呢……还有好多好多分没有一起上，还有好多好多未完成的事没有一起做……】
　　【宝宝，为了冠军还能再坚持一下吗……你一定还想拿冠军的，是吗？还想一直看你打比赛啊……】
　　权威看着屏幕上满屏的【不要离开好不好TT】，眼神柔软又带着遗憾，看着镜头轻轻笑了笑：“可是对不起啊，得是告别的时候了。”
　　【是因为俱乐部扶持了泱尘吗？】
　　【我真的碎了，泱尘凭什么啊？他明明没有你适配DAC啊！】
　　【泱尘真的好贱啊，他之前在二队的时候不是很喜欢装着和你关系很好吗？怎么现在又来背刺你？？？】
　　似乎是每一次热门的选手换位，新选手都会被旧观众带着放大镜挑挑拣拣。三年前Crown取代影子成为DAC的首发时就被影子的粉丝挑了一波，微博被屠得一条能看的都没有，一年后他用FMVP的成绩说话，才勉强让那些人闭嘴。
　　三个月前影子又取代Crown，重回DAC首发，初回赛场的那几把比赛更是被接受不了的DAC粉丝、Crown粉丝和路人鸡蛋里挑骨头地对比他不如Crown的地方——哪怕这些人在Crown在的时候，可能就是喷他的主力军。
　　KPL好像有点“白月光”情节：在上场的永远是菜的，离开了的才是最好的。
　　对于接任的新选手来说，初登赛场本就压力山大，面对挑剔的目光更容易心态崩塌。倘若碰到更偏激的事件，可能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便已经无力走下去。
　　权威在役的时候，就深受这些言论干扰。他也知道自己粉丝的战斗力，如果自己不加以管束，取代自己上场的新兵蛋子泱尘会接受什么。
　　于是他很认真地看着镜头说出了自己在病中也要开直播的原因：“我现在还在医院，临时开直播是想和你们聊聊我退役的事——这是我因为身体、家庭问题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与俱乐部和队友无关。”
　　“泱尘是要接替我上场，但这些都很正常。只是正常的……选手之间的更新迭代而已，都是为了队伍能出成绩。”
　　“所以你们不要带他的节奏，好吗？”
　　有些人是因为淋过雨，所以想把别人的伞撕烂。
　　而权威，因为淋过雨，所以给别人撑伞。
　　他静静地看了一下弹幕，时不时挑两句回应。弹幕注意到ECW、Crown的账号进入了直播间，纷纷提醒权威。
　　【威子你老婆来了（bushi）。】
　　【然宝来了。】
　　【你的小猫咪来了。】
　　权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遗憾和不舍，语气熟稔地说：“你来了啊。”
　　“对不起啊，没提前告诉你要退役的事。”他笑了笑，“其实那天和你吃烧烤的时候，几次想问问你的意见，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我希望你不要带着‘这是我们俩交手的最后一场比赛’的心情和我打那一场……我是真的很想分出个胜负的，可惜身体不允许。对不起啊，你也很遗憾吧。”
　　“本来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但是爸爸在老家实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必须要赶回去。而且……”权威低下头，过了一两分钟才又抬起头注视着镜头，此时眼睛里已经有了些湿润的水汽，“我实在不想和你告别。”
　　屏幕外的蔚然也开始鼻酸。
　　“三个月前在DAC和你告别的时候，你说我赢了你。但是你知道吗？不是‘我’赢了你，赢了你的是版本，是你受到的那些伤害，是你自己的心结。我当时心里深深地清楚，等你解开那些心结的时候，我们又会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当时的我们应该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就到来吧。”
　　隔着遥远距离的两人，此刻都忍不住笑了笑。
　　“结果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我就‘不战而别’了。”权威顿了顿，抽了抽鼻子，继续说，“这次我输了，但是同样不是输给了‘你’——只是和你截然不同的是，你当时尚且有从头来过的资本，而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这个舞台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他迅速地低下头，戴在头上的鸭舌帽形成的阴影遮挡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有清澈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淌，仿佛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医院雪白的被子上。
　　北京起风了，许是有沙尘被吹进了眼睛里，屏幕外的蔚然也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角。
　　权威还在哽咽着说：“其实我心里有一丝丝庆幸，那场比赛我和你没有决出个胜负。‘既生瑜，何生亮’，我们两边的粉丝以后再也不需要争论，到底谁才是周瑜，谁才是诸葛亮了。”
　　屏幕外的两个人同时破涕而笑。
　　权威话锋一转：“但有时候又会觉得遗憾，为什么三年过去，还是没有分出输赢呢？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我战胜你，或者你战胜我——这些都无所谓了，就算真的输给蔚然，那也不丢人。
　　“我相信你也会这么想，对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这时，他的妹妹操着方言过来催他：“要出院了，一会儿还要赶火车。”
　　权威收住眼泪，回了妹妹一声“好”，再看向镜头时，看到自己朦胧的泪眼，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匆忙地和观众们告了别，在按下下播按钮前，还是忍不住眼神温和地看着镜头：“这种话还是一口气说完吧，不然当着你面说或者发微信，我肯定就不好意思了——”
　　“我们曾经是队友，后来是对手，永远是朋友。”
　　“蔚然，山高路远，来日再见。”


第124章 送别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昔日里光芒万丈的职业选手，KPL里众人皆知的影子，现在因为必须照顾父亲的身体，得回老家料理那个偏僻乡村里没什么人光顾的小卖部。
　　权威出院，匆匆忙忙地和妹妹一起去火车站打算坐火车回老家。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上有些赶不及了，他一路上行色匆匆，却在火车站门口终究停下了脚步——
　　在那里，DAC的四个队友，还有蔚然，和已经转会到WH的Every都站在那儿。
　　他们有的明显是临时赶过来的，还提着行李箱；有的没睡好觉还在打呵欠，正靠在朋友们的肩膀上浅浅睡一会儿；有的饭都没吃，正在低头大口刨外卖。
　　权威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阳光和煦又温暖，他站在火车站门口的阴影处，和站在阳光下的蔚然对上了视线。
　　蔚然面目清隽，虽然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很高冷，但看到他的一瞬间，那双认真地看向他的又大又亮的单眼皮眼睛好像迸发出了光彩。
　　蔚然站在阳光下，明明只是穿着简单的宝宝蓝卫衣，却好像衣服的每条皱褶都盛满了阳光。
　　光与影。
　　明与暗。
　　这一幕和权威脑海深处的一幕场景重合——
　　三年前，主持宣布DAC夺冠，而Crown是FMVP的时候，他在后台的阴影处，抬起头看向镁光灯下的蔚然。
　　没有人在看自己，没有人注意到身为替补的自己是怎么上场的、又是怎么下场的。
　　——这是DAC的冠军，他是DAC的职业选手，这个冠军却与他无关。
　　这就是属于替补的世界。
　　蔚然在光中，接受众人顶礼膜拜，仿佛神明；而他在阴暗处，面带艳羡地看着他，是没人在意的配角。
　　那是当时的他每晚都会梦到的固定的蒙太奇。
　　那时候他多羡慕他啊，总是咽下喉咙里酸涩的滋味，对自己说：“要是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说起来也挺滑稽，他曾经拿过一次联赛冠军的奖杯，所以梦想是拿到属于自己的FMVP皮肤；蔚然拿到过他梦寐以求的FMVP皮肤，心里所追求的却是联赛的冠军奖杯。
　　似乎要将他们这对“中单双子星”拼凑在一起，才能够完整。
　　不过说起来，他们只不过是想再感受一次金色的雨罢了……一千多天，他们俩是真的做梦都想再拿一次冠军啊。
　　人总是以为自己会是和别人不同的、会是幸运的。直到属于自己的故事要结束的时候，他才深刻地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电竞其实是一场盛大的be美学。
　　它的代名词，不是胜利，不是冠军，而是遗憾。
　　终其一生也找不到方法“弥补”，只能通过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勉强“和解”的遗憾。
　　“影子”这个id，和他持续了一千多天的梦想，将在KPL的历史上被永远封存。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成百上千，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瞬间心里百转千回，看见他的队友们已经迈开步子向他跑来，大喊一声他的名字：“威子！”
　　几个人像泥石流一样扑来，绕城一个圈把他“埋”在中间。
　　“什么意思啊，还真打算不告而别？”
　　“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吧？”
　　权威看着他们：“你们……都来了啊。”
　　蔚然道：“我离开DAC的时候，你送我一程；现如今，我也送你一程。”
　　黄毛小子Every也控诉：“哥们，我这周在你们场馆打比赛，刚从上海的基地飞过来呢，就跑来火车站送你，你还想悄无声息地一个人走？”
　　他把权威的脸当成包子一样揉：“想让我扑个空？你其罪当诛！”
　　然后一群少年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对Every说垃圾话：“你这种菜比娜可露露，大招扑空也是很正常的啦。”
　　“……老子上周2万分娜可露露！”
　　权威也接话：“2万分又怎么样，还不是巅峰赛被我乱杀？”
　　天黑也说：“我们DAC上次的五排车上次可是撞碎了你们WH的五排车！”
　　权威脱口而出：“就是，我们DAC的默契是你们无法比拟的！”
　　说完，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永远把你们当做队友，我们也永远配合默契——只是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权威的妹妹看了眼发车时间，小声催促道：“哥，要停止入站了。”
　　权威只好不舍地和他们挥手告别，又骂道：“哭丧个脸干嘛？我老家又不是没联网，比赛是打不了，但是排位、巅峰赛我们还是可以再见面的嘛。”
　　入站口的小超市放起了音乐：“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一群少年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滚滚滚。”
　　权威走了两步又跑回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蔚然：“儿啊，爹还是最放心不下你。”
　　蔚然笑着骂：“别占我便宜，滚啊。”
　　权威哽咽地说：“好好打。”
　　这三个字说出来，蔚然感觉自己鼻尖又开始发酸，他忍住了，但开口时声音难免支离破碎：“我知道。”
　　一阵风吹来，却吹不散权威的声音：“带着我的那一份，继续走下去。”
　　影子的故事已经结束，可是你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作者有话说】
　　双更的话，有没有海星可以投喂一下宝宝TT


第125章 田螺姑娘
　　晚上还有训练赛，蔚然甚至连和昔日的队友们吃餐饭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匆匆地回到了俱乐部。
　　打完训练赛，蔚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家的小猫咪——比赛前夕就去了酒店，后面又忙着送权威，已经两天没和莹莹贴贴了。虽然临走时给莹莹留下了一大碗猫粮，但还是第一次隔了两天才铲屎。
　　毕竟缅因猫是出了名的“造屎大王”，吃得多拉得多。而莹莹一向很娇贵，平时如果厕所臭了就会一脸嫌弃地在厕所面前哼哼，不愿意进去。现在不知道会不会被厕所熏得恶心。
　　蔚然拿起一个口罩，都做好了会被猫砂盆里的“生化武器”熏得想吐的心理准备，结果拿着铲子蹲下去之后，居然发现猫砂盆里干干净净，一点“巧克力”的痕迹都没有。
　　又去检查莹莹嘴巴的情况，却闻到莹莹嘴里传来的猫咪牙膏的薄荷味。他去翻了一下装莹莹日常用品的小箱子，发现牙膏真的有打开使用过的痕迹，清洁牙齿的指套也拆开用了一份。
　　他忍不住惊了：莹莹和大多数小猫咪一样，特别讨厌刷牙。蔚然为了防止她得牙周病，每次刷牙都是罐头哄之、言语斥之、毛巾卷之，一顿连哄带骗的连招，才能仔仔细细把她的牙齿刷一遍。
　　他掰开莹莹的牙齿，认真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位帮莹莹刷牙的“田螺姑娘”居然还给莹莹刷得很干净！也不知道倒腾了多久才达成了这个效果。
　　他又想拿着梳子给莹莹梳下毛——打理缅因猫、布偶猫等长毛猫就是这点麻烦，一段时间不帮小猫咪梳毛，就可能打结、粘连，甚至影响行走。
　　但刚把莹莹抱起来，又瞬间愣住了：很明显“田螺姑娘”也帮莹莹把毛发梳理过了，缅因猫腹底浓密蓬松的毛发随着风轻轻飘动，仿佛绸缎一样光滑。
　　莹莹娇气得很，平时梳毛也要哼哼唧唧半天。
　　这“田螺姑娘”，未免也太称职了吧。
　　蔚然想了想，觉得大概率是俱乐部的运营小允做的。小姑娘平日里就很喜欢猫，见到莹莹总是要撸两把。只是莹莹比较认生，平时被摸一摸抱一抱可以，但陌生人妄图来帮它刷牙梳毛肯定就开始哈气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忽然和莹莹的关系这么突飞猛进的。
　　可随后他发现，“田螺姑娘”的“业务范围”不仅仅是帮他照顾猫——
　　训练室里桌子上的薄荷糖吃完了，立刻又被“田螺姑娘”续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刚在厨房找到抹布，就发现桌上的水渍已经被擦干，甚至“田螺姑娘”还细心地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
　　刚好小允在和庄亦楠讨论战队和短视频平台的合作，估计就是这个细心的姑娘顺手帮的忙。蔚然朝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谢你。”
　　小允肉眼可见地愣了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摆摆手：“客气什么，我的工作嘛，该做的。”
　　蔚然朝她笑了笑，移开视线，却再次和庄亦楠的目光对上。
　　和最近每一次目光相撞一样，庄亦楠还是平滑地移开了视线，垂下了眼眸。
　　好像自己不是一直在注视蔚然，只是在蔚然看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而已。
　　蔚然的心漏跳了一拍，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在位置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继续训练。跟着暗香和单单三排了几局，觉得有些饿——为了赶回来参加训练赛，他没有吃晚饭。
　　他揉了揉瘪瘪的肚子，又看了眼在激烈讨论上一局局势的暗香和单单，觉得让他们等自己吃饭实在不太好，便干脆作罢。
　　此时，却看见坐在他旁边的庄亦楠站起身来，大声说了句：“晚上我请大家吃夜宵，吃上次你们想去吃的粤菜怎么样？”
　　“我靠，我刷到过好多次，收藏好久了！就是有点太贵了一直没去吃。”单单在玩猪八戒，哼哼了两句，“猪猪，钱钱，痛痛。”
　　“妈呀，队长破费了！”正在直播的啸天也抬起头，“那家一份虾饺都要一百多！”
　　小结巴暗香人都傻了：“一百多一份、虾、虾饺？里面镶了钻、钻石吗？”
　　啸天道：“如果我说虾饺里面包的虾是波士顿龙虾呢？”
　　“……太、太贵了吧，队长。”暗香老老实实地说，“我山猪不、不食细糠，要不请我、我们吃那、那种普普普通的小小小龙虾就行了。”
　　无辣不欢的单单也点点头：“是呀！话说回来，我都好久没吃辣了……”
　　庄亦楠偏过头看了坐在他身边的蔚然一眼，摇了摇头：“小龙虾太辣了，这么晚吃对肠胃不好。”
　　最后，还是点了他所说的那家天价粤菜。
　　一群少年们像猛虎扑食一样拆开包装，时不时发出感叹：“队长你中彩票了吗？虽然之前也经常请我们吃饭，但是这餐也太夸张了吧？”
　　“妈呀，炸粿肉里面怎么包的是鹅肝，Crazy！”
　　“虽然是水牛奶，但是一份紫米甘露糖水要一百二十八是不是还是有点抢钱了？”
　　啸天还开着直播，弹幕一边在刷【队长好有钱，我现在加入你们队还来得及吗？】一边在刷【……你们这群土狗简直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啸天好脾气地笑笑：“我们穷鬼是这样的。”
　　他已经挑好了自己想吃的乳鸽和牛河，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听见庄亦楠在对队友们说：“你们怎么跟峨眉山的猴子抢吃的似的，慢点挑，蔚然还没挑呢。”
　　似乎也是发觉自己这样显得太偏心，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都没吃晚饭。”
　　蔚然的声音也远远传来；“没关系，他们剩下的给我就行。”
　　队友们虽然粗心，但都礼貌又善良，在庄亦楠提醒后很不好意思地让开了：“是哦，忘了你还没吃饭。”
　　“私密马赛，然然酱。”单单笑嘻嘻地摸着后脑勺，把自己刚刚挑好的好吃的塞到了蔚然手里。
　　啸天直播间的弹幕一屏幕都是【kdl】。
　　这段啸天直播间的直播切片火速被发到了“易燃”超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好好好，又让我们易燃批捡到了！】
　　【妈呀，哪怕他站的位置离蔚然十万八千里，但是还是注意到然宝没吃饭。】
　　【真的崩溃了，你俩人前装不熟避嫌，结果背后还是这么甜！】
　　【避嫌？他们也开始避嫌了吗？怎么说？】
　　【你们看过那个视频吗，就是在准备采访的后台，然然不小心摔倒了（我们平地摔跤的笨蛋是这样的），小楠去扶他，结果看到有粉丝在就立刻松手离得老远，装作不熟TT】
　　【我说他们俩怎么最近人前都不怎么说话了啊啊啊！】
　　【怎么我嗑的每对CP都在避嫌啊……碎了……】
　　【[链接]我上次去现场的时候在赛后合照环节拍到了这段视频，我真的心都碎了。然然和小楠本来都是在笑的，结果一对上视线，然然的表情就瞬间冷淡了，小楠的嘴也立刻平了……等蔚然偏头去看别的地方了，小楠又偷偷去看他；小楠和自己粉丝互动的时候，然然也转过头在偷偷看他TT】
　　【两个笨蛋都在小心翼翼地看对方。】
　　【楼主这张图可以抱走吗？我真的好喜欢然然看向别处时，小楠看向他的目光，kdl！】
　　【[链接]看我上次剪的直播切片！Crown拉木冉排位（木冉还是他的好友置顶），木冉秒进房间，结果Crown回复一句“拉错了”。啊啊我当时在庄亦楠直播间，小狗的笑立刻就消失了啊啊啊我真的难过了！】
　　【啊啊啊这场直播我也看了，然然说了“拉错了”，结果小楠刚好在泡咖啡，没有空着的手点屏幕，于是没退出房间。然然只好又说“我打巅峰”，小楠还是没有退。明明他们就在同一个房间里直播，座位只隔了不到半米，但是两个人硬要在游戏房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打字o(╥﹏╥)o】
　　【然然你好狠的心……】
　　【然然一点也不狠心好不好！小楠好几分钟一直没有退房间，然然就一直在等他，也没有踢他，后面还是小楠自己泡完咖啡回来主动退的……】
　　【感觉像是不舍得踢……】
　　【楼上的别说了，我的心已经碎成玻璃渣了！】
　　【真的好难过/流泪/流泪。他们两个人，一个是玩野核的，但是因为相信他，愿意逆着版本给法核让经济，给队友当狗去玩蓝领野；一个法刺天才，却为了给他让线经济能全队倒数第一。他们这么相信对方，这么默契，为什么会落下一个这样的结局……】
　　【应该是上次单单直播间那条xsr弹幕之后，他俩就开始避嫌了吧……】
　　【而且唯粉之间一直在打架，好多节奏，估计只能暂时避嫌了，也不知道要避到什么时候……】
　　【呵呵我真的服了你们CP粉了，在队友直播间发xsr言论的是你们，现在在这里卖茶装惨发“唯粉不让他们一起玩”的洗脑包的也是你们！】
　　【是啊，和那谁谁谁一起玩就要被xsr，谁敢和他一起玩啊？！】
　　【什么叫做和他一起玩就要被xsr啊？搞得还是我们的错一样，那个当时说这句话的人不是被扒出来了是你们歪屁股*受腐唯珂妈吗？我们冉姐姐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凭什么要被你们泼脏水啊？】
　　【青天大老爷这里有人瞎放屁啊，那个发xsr弹幕的人明明就是你们冉姐姐！】
　　……
　　只要带着庄亦楠和蔚然的id或大名上广场，就定然会引发毒唯、CP粉、攻腐唯、受腐唯、甜唯等一堆属性混乱的人的混战。
　　这样的争执，电竞圈中每一天都在发生。
　　吃完了饭，蔚然和单单一起下楼丢垃圾。
　　单单是个古灵精怪的少年，说些自己刷到的网络上的热梗经常逗得蔚然发笑——可在看到路灯下站着的那个身影时，蔚然的笑瞬间消失，变成了恐惧。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仿佛看到了厉鬼。他的脚黏在原地，战栗着注视着那个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第126章 cp粉の殇
　　一个身形高挑瘦弱的少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头顶戴着棒球帽，看不清表情。他嘴角叼着一根烟，橘红色的火光点燃了蔚然平静的漆黑的瞳孔。
　　上次出现的陌生人，蔚然还能说服自己只是长相相似的人刚好路过而已。可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身边出现，他再也没办法哄骗自己。
　　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人还是出狱了。
　　他又来找他了……
　　他看到自己还没被他毁掉，是觉得不满意吗？
　　蔚然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起伏不定。仿佛一瞬之间所有的血液都被恐惧抽干，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脸色变得惨白。
　　单单正一袋一袋往垃圾桶里丢垃圾，听蔚然忽然没声音了回头看他，便见蔚然把手上的垃圾一股脑地往垃圾箱里一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自己上楼。
　　“诶——怎么了？”
　　蔚然火速地把大门关上，靠着门板喘息。
　　单单意识到不对，连忙扶着蔚然去沙发上休息，正色道：“到底怎么了，然哥？”
　　蔚然过了很久，才颤抖着说：“他回来了……”
　　“那个当时泼我硫酸的人，回来了……”
　　单单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的声音，他连忙回过头，看到庄亦楠下楼的背影。
　　他想起刚刚庄亦楠说要去超市一趟，连忙追上去，趴在门边朝楼下喊：“队长！现在出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庄亦楠并没有回应，身影鬼魅般消失在了夜幕中。
　　直到深夜，他还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几乎彻夜失眠的蔚然就给领队说了这件事。领队姐姐听了非常紧张，帮蔚然报了警，又联系园区加强安保。她让蔚然平时不要单独出门，有陌生人靠近一定要拔腿就跑。
　　后面想了想，她甚至很夸张地买了一套安检的设备，决定如果在外面碰到粉丝，让他们近蔚然身前也要用设备扫一扫。
　　哪怕蔚然只是没根据地猜测，她依然很上心，和DAC当时收到恐吓信后依然不作为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这让蔚然心中温暖又熨帖。
　　但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给工作人员们增加了工作量，想着那最近还是尽量不出门好了。
　　于是他的所有时间都被训练赛、巅峰赛和排位赛占据，连下楼散步的过程都免了，变成了在基地里爬楼梯。
　　在然师傅的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辛勤努力下，许久没打巅峰赛的他再次杀进了巅峰前十，在巅峰榜单上受所有玩家顶礼膜拜。
　　【然神，启动！】
　　【众神归位！】
　　【大家不知道这个Crown塌房了吗？他随意弃养宠物！！要不然我怎么会流浪在街头呢？Crown，我是你的修勾啊！！/大哭/大哭 你不要我了吗！！！】
　　【这直播APP越来越不好用了！我明明调的夜间模式，老婆酱你却像阳光一样耀眼！】
　　蔚然看了一眼弹幕，弹幕又在说骚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新的一把巅峰赛。
　　这把排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弹幕开始疯狂刷动。蔚然大概扫了一眼，但弹幕滚得太快了他没看清，便低下头继续Ban英雄。
　　估计是连胜了的缘故，这把的射手是个低分，连Ban什么版本强势的英雄都整不明白，蔚然很心累地开麦指挥他，便没有再抬头看弹幕。
　　俱乐部的座位按照比赛时的顺序摆放，蔚然是中单，庄亦楠是打野，两个人的位置挨在一起，相距不超过五十厘米。
　　即使蔚然戴着耳机，也可以若隐若现地听到庄亦楠在旁边条理清晰地指挥的声音：“我们辅助边开的，中单抢完线如果有机会可以帮忙看一下对面打野什么Buff开，但是注意不要被这个干将莫邪消耗了。”
　　很巧，蔚然这把就是玩的干将莫邪。
　　但他正在抢中线，也没有在意。直到很多个巧合叠在一起，蔚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
　　在他刚刚一个扭身躲开百里玄策的勾子后，庄亦楠那边传来喟叹：“这个干将莫邪走位还挺好。难抓。”
　　在他注意到百里玄策朝着暴君处移动后，庄亦楠那边刚好在说：“开龙吧。”
　　不一会儿，蔚然的手机里传来敌方已击败暴君的系统提示。
　　蔚然凝神看了一眼弹幕，果然，滚动的弹幕都是在提醒他他这把撞车了木冉。
　　听到庄亦楠在旁边“大声密谋”一会儿要进自己的野区，蔚然有些无奈，摘下耳机偏过头对庄亦楠道：“小庄啊。”
　　庄亦楠愣了愣，手上的动作暂停了几秒，转过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怎么啦！”
　　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蔚然无可奈何：“我好像在你对面。”
　　庄亦楠反应了两秒，刚刚还在认真指挥的小狗瞬间整段垮掉：“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刚刚这么大声地说要进野区！”
　　他还想再说句什么，但看蔚然已经重新戴上了耳机。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这把他这边的射手是鲁班七号，简直像个靶子一样很容易被干将莫邪扎——现在已经是他被扎死的第三次了。估计哥们心态崩了，开始疯狂点投降。
　　庄亦楠连忙开麦：“不能摆，这把撞到我……哥们了，这把要是输了他要狗叫一个月！”
　　过了两秒，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又小声碎碎念地否定：“好吧，他现在应该也不会了。”
　　虽然还是笑着，眼神却黯然了。
　　由于庄亦楠这边的射手后半场开摆了，这把游戏让蔚然吃了分。
　　庄亦楠正在犹豫要不要借机和蔚然说些什么话互动一下，却见他径直起身，对直播间说去倒杯水喝，离开了座位。
　　庄亦楠拿起手机，在结算页面给“ECW、Crown”点了个赞，但对方并没有回赞。
　　他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退出了结算页面，点下“开始游戏”重新开始匹配新的一把巅峰赛。实际上，他拿出放在一边的私人手机，偷偷摸进了蔚然的直播间。
　　果不其然，蔚然的直播间正在声讨为什么撞车了不互动，为什么蔚然不给庄亦楠回赞。
　　【可是狗狗给你点赞了诶，你怎么不回赞捏？要做一只有礼貌的小猫咪！】
　　【为什么撞车了不多说几句话呀！】
　　【怎么撞到队友了还像无事发生一样啊，能不能互动一下捏？】
　　【哦其实我也没很想看你们互动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腿莫名其妙跪下来了而已！不互动就不互动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而已！哼谁要看你们互动啊，笑死了你真的很装！】
　　【CP粉出门右拐，微博超话好走不送。】
　　【你们毒唯是不是太敏感了？普通的队友互动现在都不行了？】
　　【就是，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出CP粉了？！他们是队友诶！弹幕想让他们互动一下难道还有错吗？】
　　蔚然倒完水回到座位上，看到滚动的弹幕，解释道：“不给他点赞，是因为我赢了啊。赢的人给输的人点赞，万一人家理解成嘲讽怎么办。”
　　“为什么撞车了不多说几句话？可是他也没说，我为什么要说。”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CP粉简直心碎了——
　　【《万一人家理解成嘲讽了怎么办》，你们现在已经生疏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周没看直播而已，你们之前不是还在缠缠绵绵吗，怎么现在已经变成打完比赛给对方点个赞都要东想西想的程度了TAT】
　　【我可以理解他们避嫌，但是蔚然这么说我真的心死了……】
　　【我们的正主，看上去好像真的不怎么熟诶……】
　　【所以我们之前嗑的那些东西，真的只是直男在卖腐吗？】
　　【易燃你们可以继续骗骗我们吗，求你了……】
　　【这个切片你可以删了吗，我倒没什么，我有个朋友看到有点难受了。。。】
　　【你们两个就不能长张嘴吗……】
　　【我们没有硬要你们说些很暧昧的话，或者做些似是而非的事。可是难道队友撞车的正常互动都不能有了吗？打完游戏点个赞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超话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真相是假》的剪辑视频——
　　“我给你说不要相信，
　　那些表演出来的情啊爱啊。
　　少年人善说谎话，
　　一个眼神骗过天下。”
　　视频下面几百条回复都是CP粉们痛苦地哀嚎——
　　【不嗑了，真嗑不动了。】
　　【骗自己这么久，说他们关系肯定比我们想的要好，真的骗不下去了。】
　　【跑路了。】
　　深夜。
　　庄亦楠躺在床上，从《真相是假》的视频退出，沉默了几分钟，关闭了微博。
　　过了几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还是重新打开了大眼仔的APP，在“易燃”超话签了个到。
　　系统提示：恭喜您升到9级。
　　粉丝总说“圈地自萌”，可如果是正主自己开开心心地走进这个“圈”里来了呢？
　　他随手又在超话里刷了刷，看到有粉丝说隔壁Crocodile的Crack直播的时候说，自己下一个追星小愿望是和蔚然拥抱一下——“上次打卡位赛的时候在后台遇见Crown哥，想和他抱一下，但是然哥拒绝了，我们毕竟还是不怎么熟”。
　　庄亦楠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来上次Crack蹬鼻子上脸地想抱蔚然，最终还是被拒绝了，没“追星成功”。
　　可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先感受到了难过——因为和Crack一样，他也已经失去了正大光明和Crown相拥的机会了。


第127章 演员
　　饭点的时候，五个外卖小哥上了ECW基地的楼，在餐桌上摆上包装得像礼盒一样精美的外卖。
　　站在一边的单单很震惊：“队长，你不是说今天请我们吃潮汕牛肉火锅的吗？怎么搞得这么高端。”
　　外卖小哥：“这家洋楼火锅是可以做潮汕做法的鲜切牛肉的。”
　　“……让洋楼火锅送外卖，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我想象的潮汕牛肉火锅是苍蝇小馆子里人均50的那种……”
　　“怎么天天请我们吃好吃的啊队长，最近中彩票了？”十七问。
　　单单道：“哎呀，他现在是请得没那么多了，之前我刚来俱乐部的时候，队长差不多天天请吃饭，感觉那点工资全耗我们身上了。我们让他别请了，他才没再请了的。”
　　暗香道：“怎么又、又开始请啦，队长。”
　　庄亦楠只是似是而非地说：“最近天气太闷了，总有人不好好吃饭。”
　　正在帮忙拆外卖的蔚然动作顿了顿，迟疑地回头往庄亦楠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听见高达很感动地接话：“没想到队长不仅向下管理队员们，还要向上管理我这个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和老婆吵架，睡不好也吃不好……”
　　庄亦楠：“……”
　　高达看着拆出来的食物，赞叹道：“不愧是洋楼火锅，嘶溜——这锅底真的好香啊！”
　　无辣不欢的单单伸长了脑袋：“辣锅呢？没有辣锅吗？”
　　儒雅的啸天难得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人家的招牌就是这种很浓厚很丝滑的花胶松茸底火锅！”
　　“就是，要吃辣自己去厨房加调料，我的菊花可不陪你受这罪！没品的东西！”高达道。
　　外送员拿出一个巨大的箱子：“没事，我们把调料也送过来了的，干辣椒、糊辣椒、小米椒、辣椒油，什么辣椒都有！”
　　“牛逼。”单单看着那个精致得像中药的药材柜一样的“调料盒”，沉默了一下，“不愧是人均800的火锅店，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菜肴一道一道摆上桌，雪花牛肉/粒、蟹肉/棒、竹荪、贡菜、胸口油……蔚然愣了愣神——居然全部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也太巧合了吧。
　　他没来得及多想，庄亦楠就打开了从训练室搬过来的投影仪：“既然吃了好吃的，那就放点下饭的吧！”
　　“好呀好呀，今天是看甄嬛传解说，还是看主播玩植物大战僵尸？”
　　单单开朗地笑着，然后他看着庄亦楠打开了还未开始的NNB VS Crocodile的现场直播。
　　单单：“……”
　　蔚然：“……”
　　其他队友：“……”
　　单单：“我阳痿了。”
　　十七：“忽然感觉美食都没那么香了。”
　　重生之我和卷王当队友怎么办，在线等，急！
　　吃到一半，比赛开始了。
　　蔚然一边咬下一口爆汁的竹荪，一边看到Crocodile的辅助粥粥操纵着太乙闪现炸戈娅，结果距离没卡好，空炸了。
　　“嘶——”餐桌上的几个人同时大吸一口气。
　　而最抓马的是，NNB的射手听风居然被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太乙真人骗出来了一个净化。
　　“嘶——”餐桌上的几个人同时又吸一口气。
　　两边各干一碗，众人大吃一口。
　　“粥粥就算了，一直很神经刀*；听风这是什么操作啊，我记得我下首发的时候，他不是NNB的大腿吗？”十七皱了皱眉头。
　　十七虽然之前也在NNB，但听风首发的那个赛季，他已经失去了首发的资格，所以二人并不算熟悉。
　　“给爷整沉默了。”单单吐槽。
　　而这只是下饭的第一步，NNB似乎是知道ECW正在大快朵颐，
　　“大发慈悲”地给他们充当下饭菜的角色。接下来的比赛里，当NNB的打野露娜准备借着兵线入场收割的时候，听风的残血戈娅直接一个暴击把兵线清了，害得露娜断大，站在原地茫然地呆了两秒。
　　NNB的一波稀碎配合让本该进场收割的露娜折戟沉沙，团战失利后只能拱手让出了这一分。
　　暗香把自己正在啃的玉米笋当成“话筒”拿到庄亦楠面前：“采、采访一下露娜玩家，看看看到这一幕有有有什么想法。”
　　也被暗香害得断大过的庄亦楠用四个词语作为评价：“感同身受，同病相怜，抚时感事，身临其境。”
　　暗香：“……”
　　单单笑了笑：“你说你惹他干嘛。”
　　暗香弯了弯圆圆的眼睛：“有、有人很久没回家，就会想、想念妈妈的菜，那队长你、你今天没和我打游戏，会、会不会想念我的菜。”
　　庄亦楠还没来得及说话，十七就已经先抢答：“会。”
　　“……”暗香用筷子夹着玉米笋的动作僵硬在原地，小声“啊”了一声，才把手收了回来。他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拿着玉米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十七一边喝汤，一边说：“我是说会想念，但是没有说你菜的意思。”他看上去只是顺口说说，但是拿着碗的手指很用力，可以看出他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暗香想说点什么，几次欲言又止，但都没有开口。刚好，他听见队友们非常大声地喊了一声：“哎呀，好可惜！”
　　于是他顺势扭头看向屏幕，看到新的一局里，NNB中单晓宇开到了一波沉月，却因为射手听风没跟上输出，而让沉月丝血逃走。
　　“他怎么不闪现过去点啊！”
　　“沉月血条都看不见了，怎么这都能走！”
　　这场游戏里，这样的场面出现了很多次：明明听风多平a一下就能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差那么一下，让人家丝血跑了；明明NNB好不容易快要赢了，但是听风就是意外掉点一波，然后又被翻盘。
　　NNB是一支著名的“强射手”战队，在以往的战绩中通常使用“四保一”战术吃分。射手的状态不佳，让Crocodile3:1拿下了这场大场的胜利。
　　赛后采访的时候，NNB这边上的是主教练——这也是蔚然的老熟人，就是当时致力于pua他“菜”、“不要上去操作”、“队伍失败都是因为你”的DAC前教练，萧鸣。
　　萧鸣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在主持问对今天比赛的看法时，萧鸣居然直接内涵：“听风打的是有点隐忍。”
　　“参团的时候，不是在赶来的路上，就是在赶去泉水的路上。”
　　“小丑是这样的，会俱乐部我让阿姨买点莼菜吃——因为他真的纯菜。”
　　站在一边的主持脸都已经笑僵了。
　　弹幕里，NNB粉丝已经开始骂这教练又开始搞事了。
　　向来在采访席都是帮队员分担压力、主动揽锅的消失震惊：“还能这样？”
　　十七：“妈呀，他这不是自己带队员节奏么？”
　　蔚然也经历过这些，道：“感觉今天听风的微博私信得爆炸。”
　　单单一边吸溜粉丝一边随口说：“感觉萧鸣破防了……不过这射手玩得，这场确实是演员吧。”
　　这本来只是一个私底下的玩笑，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
　　没过两天联盟就出了公告——
　　【近日，网络上多次出现关于NNB俱乐部选手听风出现打假赛、参与体育博/彩活动的言论。经过联盟全面调查，纪律管理团队发现KPL职业选手听风涉嫌参与博彩活动，违反了联赛的公平竞赛原则和职业操守。
　　根据调查结果，我们决定对听风作出以下处罚：没收其2023年春季赛期间的所有奖金，并对其实施永久禁赛。此外，俱乐部保留对其采取刑事诉讼的权利。我们将继续保持对联赛诚信的严格监管，确保一个公正和健康的竞技环境。】
　　一石激起千层浪。
　　【？？？】
　　【什么意思？所以听风吃菠菜*是确定了吗？】
　　【我说他当时怎么打得那么游离……居然真的是演员吗？？？】
　　【不得不说他真的送的好自然啊，就像是这个英雄到岁数了，自然老死的一样……我真的全程都没看出来他是硬送，只以为是失误。】
　　【所以到底演了几场啊，之前那几场也莫名其妙掉过点，难道也是演的吗？我要是队友我真的心态崩了。。。】
　　【这还赛季中呢，就直接被永久禁赛了，那NNB怎么办……】
　　【我记得他挺C的呀，他不是联盟著名的射手大爹吗？】
　　【好难过，他还这么年轻呀！明明之前在二队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NNB稳坐了首发名额，为什么现在不懂得珍惜！】
　　【我碎了，我们四保一战队的那个“一”没了，剩下四个小弟，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听风我恨你听风我恨你听风我恨你听风我恨你！！！】
　　【感觉我们NNB这赛季走远了……别说这赛季了，这赛年能不能挺过来都不一定啊啊啊啊！！！】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吃菠菜啊，你的职业生涯明明可以一片明亮灿烂呀！】
　　【楼上的，估计他是想赚快钱吧。职业选手参与地下菠菜，估计收益都是按六位数来计算的，如果是半决赛决赛这种大一点的场合，甚至可能上八位数……如果演的好没有被发现，演几场就是普通人这辈子都赚不到的收益了……】
　　【在他们赌庄，不仅可以买大场输赢和小场输赢，还有人赌一血时间、游戏时间、人头比分这种的。哪怕是再冷门的战队交战，都有可能有人压上了全部身家去买到底是不是五分钟破一塔，赌狗的世界有多疯狂你永远想象不到。】
　　【为什么要这样毁了自己啊，白瞎了我喜欢你的这三年，听风我恨死你了！！！】
　　蔚然刷了刷微博，看到和自己互关的NNB的中单晓宇接连更新了几条微博——
　　【我恨你。】
　　【还是接受不了。】
　　【说好了要一起走很远的，说好了要永远一起坚持下去的。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我们！】
　　被并肩作战整整五个赛季的队友打假赛背刺，个中酸楚可能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更何况，他们是一支以“四保一”为打法、以射手为核心的战队……
　　成也听风，败也听风。
　　NNB的下一场比赛是和ECW交锋。
　　【作者有话说】
　　神经刀：选手在比赛中的表现极不稳定，有时候可以打出非常精彩的操作和表现，但有时候却表现非常糟糕，完全看不到平时的实力。
　　吃菠菜：就是吃博/彩的谐音。
　　这周有四更，求求海星（开朗）


第128章 萧鸣
　　这场比赛是在NNB的主场，平日里神采飞扬地为战队加油的观众们，如今却是一片沉默。镜头给到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小姐姐脸上都挂着隐隐的泪痕。
　　一个人中途放弃，是毁了所有人的梦。
　　NNB紧急提拔了二队的射手二哈上场比赛。但哪怕他也是巅峰赛的路人王，常年稳定在巅峰前百，但略显生疏的配合还是让观众们能立刻对比新五人组和老五人组之间的差距。
　　教练为NNB选出了他们本赛季胜率最高的四保一阵容：老夫子，阿古朵，王昭君，狄仁杰和明世隐。这个阵容对有听风的NNB来说，只要选到就能拿一分，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但与听风这种稳中带皮，猥琐发育的同时能偷偷输出的顶级射手来说，二哈就显得略有呆板。
　　面临Crown这种顶级法刺，和庄亦楠这种“游侠”般的打野，他被抓到了几次走位的失误，让ECW一波结束游戏。
　　NNB曾经的四保一战术天衣无缝，听风的顶级狄仁杰极限四杀守家、二闪绝活伽罗射手一开五、公孙离一打二单杀等名场面还历历在目——而这些如今都成为了绝唱。
　　听风的离开，让观众们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是“5-1=0”，这支在联盟声名远扬的战队在本赛季再也没有生机和活力。
　　NNB陨落的速度快得仿佛流星。
　　这一场比赛ECW轻轻松松地3:0拿下，但他们并没表现出强烈的喜悦。去和对手握手的时候，NNB的中单晓宇眼眶都红了，庄亦楠握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蔚然也小声地安慰他：“会好起来的。”
　　晓宇红着眼朝他们点了点头作为感谢。
　　安慰或许是苍白无力的，但他们能够给予的，也就只有安慰了。
　　从NNB的主场回北京的路上，偶遇了因为晚点还没走成的Flight战队。袁嘉夏一个比斗赏给了庄亦楠：“你小子！可算被我逮到了吧！还不快来参见你爷爷？”
　　“儿子好久不见。”
　　“哼，你少犯贱，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袁嘉夏道，“上次直播的时候，你是怎么对爹爹我的？天生反骨是吧，不孝的东西！”
　　他看了蔚然一眼，没心没肺地笑着：“对我那副嘴脸，对蔚然又那么和声细语的，玩双标是吧！”
　　说的是半个月前庄亦楠拿到国一马超时，对择酒狗叫，却对蔚然孔雀开屏的事。
　　一头一尾地站在队伍里最远端的两个人都同时怔了怔。
　　这居然都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啊。
　　鲜明得仿佛是在昨天发生。
　　可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已经是今非昔比。
　　“你们站那么远干什么？”择酒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把庄亦楠的头夹在手臂腋下，右手虚虚搭上蔚然的肩，“看到你们这对狗男男就生气！”
　　择酒像是一道快乐的小旋风，才没有注意到蔚然和庄亦楠略微有些僵硬的表情。
　　“哼，在榜国一马超就得意得不行了，下周马超定榜领国标的时候，你小子还不得在蔚然面前炫耀死啊！”
　　——大国标是一个月发一次，庄亦楠以前领的都是每周会发的小国数字标。下周，他就可以领到马超的大国标了。
　　终于要领到国标了，可是庄亦楠却显得不那么激动。
　　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可以炫耀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朝蔚然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四目相对地对上视线。两个人又像被烫到一样，都愣了愣，垂下眼帘不自然地把视线转走。
　　择酒又说了几句开玩笑的话，什么“我最近刷了好多个你们‘易燃’的cp视频”、“幸好他们都去嗑‘易燃’了，没人嗑我们‘桃袁结亦’了，好好好”。弄得两个人是尴尬不已。
　　好在这时有人替他们解了围，Flight的射手蒋蒋大声呼喊队友吃瓜：“你们快过来看啊！听风居然开直播了！”
　　单单惊讶：“他居然还有脸还直播啊？”
　　“估计会被粉丝骂死吧。”
　　“粉丝之前有多爱，现在估计就会有多恨吧……”
　　爱吃瓜的择酒立刻放下手中的两个“玩具”，打开手机开了个小号，第一时间涌入现场。
　　听风正在痛哭流涕：“当时他说我废物，说我没用，‘像你这样的菜逼只是因为俱乐部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才临时让你上一下场，别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角色’。他说我是畜生，碰到我这样的队员真是他这个教练倒了血霉……”
　　“教练在我们俱乐部的话语权挺大的，之前我们俱乐部有一段时间搞轮换也是他的提议，俱乐部很快就答应了。于是我想，如果他这么看不起我，我以后肯定没比赛打了，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弹幕都在骂——
　　【我真的恨，你找的出路就是吃菠菜打假赛吗？】
　　【大哥，你打了三年职业了，职业赛场上博彩是一定不能沾染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吗？你也成年了啊！】
　　【什么博彩，其实不就是赌博吗？你爸爸妈妈没教过你这是违法犯罪吗？】
　　【现在就看俱乐部告不告你了，不然你进局子都很有可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听风朝着摄像头深深鞠一躬，“我……我也是当时在难过和愤怒之下，一时冲动上头了。其实我收了他们的钱就后悔了，但是……那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我在赛场上不演，他们曝光和我的聊天记录，我一样也还是毁了。”
　　【到底是在找什么借口啊？】
　　【敢做不敢当，有脸赚这种脏钱怎么还找借口？】
　　【萧鸣确实是业内比较严格的教练，但是也不至于说这种人身攻击的话吧？】
　　蔚然坐在择酒右手边，庄亦楠坐在择酒左手边，用视线的余光瞄了他一眼。
　　果然看到蔚然正在拧水瓶的动作停滞了两秒。
　　“会的。”蔚然想，“萧鸣会的。”
　　他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亲身经历过。
　　似乎像在应和他，直播间里，听风也破罐子破摔似的，说出自己对教练积累已久的怨气：“你们别把我们这个草台班子的从业者都想得太有素质了，NNB从几年前到现在，一直都会体罚选手，一言不合就甩青训成员巴掌的事都发生过。萧鸣来了更是和俱乐部臭味相投，他不仅言语攻击你本人，甚至还会辱骂全家。他总是习惯摧毁选手的自信心和自尊心，我们俱乐部的每一个成员都被他骂到崩溃过——之前二队的一个选手之前还被他搞得割腕送医院抢救了。”
　　“呵呵，你们说得轻描淡写的，反抗有什么用？我哪有做选择的机会？我签的合同在这里，不听话就不让我转会也不让我上场。我们又不是明星选手，人微言轻，就算向外界寻求帮助，说的话又有谁听？你们还记得之前的残星吗？他不也是因为得罪了管理层，在职业巅峰期被强制撤下去坐冷板凳。现在人家在干嘛？一边在网吧当管理员，一边做代打，原本大好的职业生涯，也就这样葬送了。”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十七听到熟悉的名字，猛地抬起头，微微红了眼眶。
　　“残星……”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昔日的好友在退役后就越发不愿意和他联系。微信的聊天框里全部都是无人回应的绿泡泡，鲜有几条回复，也是不冷不热的；想约他见面，他也总是找借口推脱。
　　所以在上次残星忽然出现在ECW基地的时候，十七才会那么激动。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混的不好，想要保持几分体面，所以才不好意思总是出现在昔日最好的朋友面前吧。
　　曾经鼎鼎有名的“蚕食”组合里，十七的前程还有熹微的亮光，可是属于残星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所以何必去影响他现在的生活呢？
　　十七拿出手机，给残星弹了个语音。他依旧没接。
　　暗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垂下了眼帘。
　　直播间里，听风还在一边流泪一边说：“我们家有五个孩子，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只想着让我回家帮他们奶弟弟妹妹们。在他们心里，我赚的钱都应该是用来帮衬家里、用来照顾弟弟妹妹的。如果我真的没比赛打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得为自己的未来谋算。所以，我当时鬼迷心窍，想着狠狠捞一笔大的……”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的粉丝，对不起我的队友……对不起我最好的朋友晓宇，你一定很难过吧！你一定认为我和你一样是很想赢的，我们一直输比赛只是菜而已，你没想到我会背刺你吧……
　　“以后不要再为输了的比赛难过自闭了，也不要因为我被萧鸣骂而陪我一起哭了。那些为我流的眼泪，通通都当喂了狗吧……对不起！”
　　他的眼前如同走马灯似的，一帧一帧闪过和队友们相处的画面，这是他们一同搀扶着艰难走过的几年。
　　听风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
　　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
　　袁嘉夏沉默了一下，道：“可是，这些也不是去博彩、打假赛的借口啊。”
　　他们或多或少都和听风接触过，他在业内的风评也一直是一个很老实淳朴的小孩。如今干出这种违反职业底线，甚至违法犯罪的事，更是让众人惊掉大牙。
　　该是对前途多没希望，才会走上这条错误的路？
　　可话说回来，哪怕前途没有希望，也不该走上这条错误的路啊。
　　蔚然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唏嘘：“哪怕说‘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是，这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毕竟是原则问题。”
　　袁嘉夏也大落落地随口说道：“是啊，他后半段直播一直都在卖惨说家里孩子太多、对他不好、他要照顾弟弟妹妹、自己多没父爱母爱、多需要通过赚钱来证明自己，重复了几十分钟。这些都不是吃菠菜打假赛的借口吧——要按照这个标准，最该去恰这种烂钱的不应该是我们小庄哥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庄亦楠望过来的灼灼视线，还不明就里：“嗯？”
　　庄亦楠正盯着他，后槽牙磨了两下。
　　袁嘉夏再回头看看蔚然，看到他看上去有点懵的表情：“啊？”
　　“你们关系那么好，我以为他知道。”袁嘉夏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降低了声音，弱弱地转头看向庄亦楠，“你，你没给他说过啊……”
　　【作者有话说】
　　庄亦楠（握拳）：袁嘉夏挨的每一份打，都是因为他值得！


第129章 惯性依赖
　　这算是庄亦楠的隐私，蔚然没想再继续探听，就立刻收回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可是在飞机上假寐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重复想起当时袁嘉夏所说的那些话。
　　所以……原来庄亦楠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吗？
　　袁嘉夏的那句话像幽灵般在他耳边缭绕，不断回响，无法摆脱。
　　回到俱乐部已经是深夜，教练拍着他们肩膀：“和WH的比赛的输赢决定了我们季后赛是在胜者组还是败者组，所以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争取以最好的状态迎战WH！”
　　队员们纷纷点头。
　　KPL的季后赛采取“双败淘汰制”。S组前四名编入胜者组，S组后两名和A组前四名一起编入败者组。之后的每一场比赛中，在败者组中的失败者将被淘汰；胜者组却在失败者被淘汰出胜者组后，降入败者组，只有在败者组中再次失败（即总共有两次失败）后才会被淘汰出整个比赛。
　　目前为止，WH和ECW正在争夺这个S组第四的胜者组名额。
　　倘若ECW获胜，那么ECW进入胜者组，可以有在季后赛输两次才会被淘汰，观众们戏称胜者组比败者组多一个“复活甲”。
　　倘若ECW失败，那么ECW进入败者组，在季后赛一点失误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输了一场，就将立刻离开本届KPL春季赛的赛场。
　　教练强调了一下和WH比赛的重要性，就让队员们好好回去休息。蔚然拖着行李上楼，居然在庄亦楠房门口，和自己家的小猫咪不期而遇。
　　估计是出差的这两天没看到主人，甚是想念，莹莹正在哼哼唧唧地用粉粉的爪子挠庄亦楠的房门。
　　庄亦楠的房门下侧已经被莹莹的指甲当成猫抓板，挠出了泛白的爪印，也不知道这丫头在这里坚持了多久。
　　蔚然在庄亦楠房间住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至少莹莹现在已经记住在蔚然的房间找不到人的时候，要跑到庄亦楠的房间去找了。
　　蔚然不敢回头看跟在身后的庄亦楠的表情，连忙放下行李，凑过去抱莹莹：“宝宝呀……”
　　他很尴尬地给庄亦楠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把你的门都挠坏了。”
　　庄亦楠摇摇头，很客气地说：“没关系。”
　　他欲言又止：“莹莹可以多来找我玩，你……”
　　你也是。
　　最后他还是噤声，没把话说全。
　　两个人僵硬地面对着面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在考量说什么才能不越界。
　　四周没有声音，只有被风轻轻吹起的阳台的纱幔正在轻轻飘荡。
　　莹莹很不耐烦地喵了两声，蔚然仓促地朝庄亦楠点点头，逃也似地把莹莹抱回房间。他把她放在桌子上，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粉色的鼻尖，忍住心里的酸涩对她说：“莹莹，我现在已经不住那个房间了。”
　　“所以……你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小猫咪无辜地舔了舔爪子上的毛，用很懵懂的表情看着他，眼睛清澈得像琉璃珠一样，不懂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蔚然和她大眼瞪小眼，只能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把脸埋在莹莹柔软的被毛中。
　　别说莹莹了，他自己一些惯性依赖庄亦楠的习惯都没有改掉。
　　爱恋是一场高烧，而思念是紧跟着好不了的咳。
　　这场漫长又撕心裂肺的咳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呢？
　　他躺在床上刷微博，看到【听风 博彩 假赛】依然挂在热搜上，与此同时热度缓缓爬升的还有【听风 直播】。
　　NNB陷入了漩涡，被扒出来残星等多名职业选手莫名退役后的真相，实际上是战队恶意卡合同；十七这个“刺头儿”当时莫名顶撞俱乐部、在赛场上乱选英雄，实际上也是表达反抗，却因此导致被联盟禁赛。
　　那个听风所说的“被萧鸣害得割腕”的二队成员也出来说了自己当时被萧鸣和俱乐部pua、甚至一度被磨灭人格的经历。
　　【教练和俱乐部像是一座五指山，我再怎么努力地挣脱，却始终没办法翻过去。】
　　他在长文里，这样写道。
　　俱乐部和选手之间，其实存在鲜明的上下级关系，这种权力关系亦存在于医院、学校、监狱等场所。只是后几者有鲜明的规章制度，能一定程度上保护权力关系中位于下级的群体的权益；而在俱乐部和选手之间，似乎只能依靠管理者的自觉，或真相被披露出来后的高曝光度。
　　说到底，再名誉绕身的俱乐部，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民办的公司而已，选手们则是求职的“打工人”。俱乐部恶意卡合同、体罚、拖欠工资的情况在KPL这样高关注度的赛事都时有发生，更别提关注度更低的其他赛事。
　　选手选择俱乐部时，似乎只能“看运气”：如果没遇见这样的情况，那算是选手运气好；如果遇见了，可能蹉跎的就是选手一生的职业生涯……
　　刷着刷着微博，蔚然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几天时间过去，事情还在持续发酵。
　　粉丝在对听风在直播间里提到的萧鸣“pua”、体罚等行为进行清算，比如多次在采访席“贴脸开大”吐槽队员打得不好，导致选手被带节奏；私下里用“畜生”、“杂种”等侮辱性词语损害选手人格；拎着队员耳朵把他提起来，害得队员耳部撕裂出血等等。
　　NNB也已经发出了公告，承认了萧鸣之前存在对选手人身攻击、辱骂家人、体罚的行为，决定将他辞退。
　　蔚然的手指停留在这则公告，脑袋里回想起萧鸣曾经在自己心上留下的那些烙印，久久没有划出界面。
　　他的心情很复杂。
　　像是要被大海吞噬的人费劲努力，终于千辛万苦地上岸，这时却有人丢下了救生衣。
　　回头再望去，才发现海还是那片海，可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溺水的人。
　　继续刷了下主页，他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战火居然会波及到ECW。
　　有人提到了十七和暗香之前的相处方式——很久很久以前的某次采访席，十七公然对暗香说“你还是很重要的，至少没你开不了游戏”，这很像萧鸣公然内涵队友打得菜的行为。
　　之前某次直播的时候，暗香讨好地对十七说：“他让我越塔我才能越塔，他让我拿什么射手我就得拿什么射手，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眉目间的讨好显而易见。
　　还有时候，十七在暗香暴毙之后用嫌弃的表情说：“哎呀你菜死了！”
　　然后他打开暗香的直播间开始挑着弹幕念：“手法是没有的，操作是滑稽的，直播是挨骂的，属性是小丑的，智力是低下的，说话是无脑的！”
　　“骂暗香可能会被禁言，但是不骂暗香相当于一直被禁言！”
　　“主播评分前五诶，很厉害了。”但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算了这把我没跟你，你一直被对方越也没办法，这个不怪你。”
　　十七那天挑了十几条弹幕念，被暗香直播间的水友们笑称“诋毁组组长上班了”。那时候暗香虽然故作凶狠地瞪着十七，但性格一团软和的他看上去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还时不时被逗笑。
　　直播间里也是一片哈哈哈哈，少有的【十七不许欺负我们小包子了】也被掩盖在欢声笑语中。
　　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天，暗香忽然说要锻炼自己单下的能力，不怎么和十七双排了，这样的场面才告一段落。
　　——可现在成为粉丝眼中“被职场霸凌到开始主动躲避队友”的证据。
　　ECW进入S组以来的几场比赛告负，粉丝本就在分锅，各自之间都有摩擦。此时赶上“萧鸣pua”的“东风”，不少路人也被吸引着加入了混战。
　　【暗香不就是个公认运气很好的混子吗？把把游戏不都是被Crown和木冉带飞？他每次在那里带带兵线、推推防御塔游戏就结束了。】
　　【我靠，感觉我也可以加入ECW，不就是推塔吗？我也会！】
　　【真替我家风吹羡慕，一人带四猪，那么Carry结果还在B组；ECW就是四神带两凡人带一猪，这也能让他混到S组！】
　　【其实我之前在暗香直播间现场的时候就很看不下去了，那些说主播菜的话，弹幕可以发，但是十七怎么能真的念出来……感觉他真的很不尊重我们小包子。】
　　【暗香值得被尊重吗？很多场比赛不都是他在送！建议联盟严查暗香有没有打假赛！】
　　【之前打DAC的时候，他一个有位移英雄的孙尚香居然能被老夫子捆到！打GUN的时候贪了一波小野莫名其妙掉点，大好的优势直接葬送，差点被对面抓到机会翻盘！当时我真的以为他是演员了。。。】
　　【看了ECW几场比赛，连他这个射手的id都没记住，全部注意力都在Crown和木冉上，他真的是史上最隐形的C位了……】
　　【就是，暗香就是很菜啊，连辅助都觉得菜的射手联盟有几个？这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
　　【可是听风这么C他萧鸣不也天天抨击他吗？这不是萧鸣自己犯贱吗？同理，暗香和十七的队友关系，不是十七职场霸凌的遮羞布！】
　　【前面说小包子菜的我真的给气笑了。暗香是联盟出了名的没有辅助疼爱的射手，玩鲁班七号的时候都常年没人保护，独自单下。对面三四个人越塔的时候，十七都不带管他的。你们以为Crown为什么前期就能游走起来抓边？那是因为十七常年不保护射手，而是帮Crown开视野；你们以为Crown和木冉为什么前期就能花那么长时间蹲人？那是因为暗香在帮他们处理兵线！暗香绝对是一个被低估的S组射手，在背后默默地为团队兜底。在别的射手有中路帮忙、有辅助照顾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下路抗压，默默地为团队兜底。凭什么ECW的中野“易燃”能够轻装上阵？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暗香在替整个队伍负重前行！】
　　【笑死了，前面的洋洋洒洒那么一大堆，不还是承认了暗香是个混子吗？】
　　【为什么射手要抗压？是不想C吗？嗯？】
　　【你们粉丝叫他什么小包子啊，水成这样，是灌汤包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tm灌汤包！】
　　【他有多菜你们看他怎么被自己辅助骂不就知道了吗，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不都是最鲜明的“证据”吗？】
　　【一个射手在辅助面前卑微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倒反天罡！还不就是因为菜？你们看十七骂过残星吗？还不是把他当成爹一样供着！（这么看十七真的好双标哦，呵呵）】
　　【别再给十七洗了，他在NNB的时候就常年队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真的觉得他有点什么操控欲，平时直播的时候对小包子指指点点的，让他这样玩那样玩，不给射手一点自由发展的空间，结果比赛的时候又不管他，贱死了。】
　　【我甚至觉得十七在评论区说的那些嘲讽暗香的话根本就不是开玩笑，而是别有用心。。。】
　　【他和萧鸣在采访席贴脸开大的行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让观众去带选手节奏吗？】
　　蔚然看完热帖，又跑到暗香微博下看了一下评论区——一片腥风血雨。
　　他有点烦恼地摸了摸头发：暗香是个对线被打崩的时候，甚至会心态炸裂到想着换替补上场的脆弱选手。
　　要是看了评论区，这下要咋办哟。
　　难崩。
　　【作者有话说】
　　爱恋是一场高烧，思恋是紧跟着好不了的咳。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的歌词。有改动。
　　私密马赛，我们ECW就是这么一支双C都是玻璃心的队伍（


第130章 道歉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蔚然走进了训练室，却愣了愣——暗香已经坐在座位上打巅峰赛了，还难得开了麦。即使说话依旧结结巴巴的，他还是在认真地指挥：“中、中单上去了。”
　　“他们掉、掉点了，我们开、开龙。”
　　“找、找一下牛、牛魔王的位置。”
　　现在想起来，自从消失要求暗香多报点之后，他确实有在努力改善自己这一缺点。
　　巅峰赛素质不高的队友开麦嘲笑他口吃，他也没有气馁地闭麦，只是把队友屏蔽了，继续自顾自地指挥。
　　蔚然本以为他可能是没看到微博，却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里面都是血丝，很明显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蔚然泡了杯咖啡，拿着杯子经过阳台时听到阳台有响动，是小允在和庄亦楠对话：“……他说他把微博号交给我管理了，不然总是忍不住看私信——他说昨天看了一个通宵。”
　　庄亦楠道：“我看看。”
　　“昨天一个晚上，他这个账号的评论和私信加起来，微博有五万条未读信息。”小允把手机递过去，苦笑道，“我说你们ECW是真的红了。”
　　“基本都是在骂他的。”庄亦楠翻了翻，叹了口气，“怎么办啊，何炼心态不要崩了才好。”
　　“哐”地一声，身后忽然传出东西打翻的声音。
　　庄亦楠回头看，先看到了站在阳台不远处的蔚然，眼神很明显地暗了暗。随后他的焦点越过蔚然，落在了蔚然身后——那里站着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面色微微苍白的十七。
　　刚刚的响动，就是他不经意间推倒了墙角用来装饰的假花发出的。
　　十七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进训练室。坐下、电脑开机、直播平台上号，行云流水，一点犹豫都没有。
　　庄亦楠在他点下“开播”按钮的前一秒叫停了他：“干什么？”
　　十七毕竟是个出了名的刺头儿，为了对抗前俱乐部NNB，连比赛场上故意选错英雄这种事都做得出。这种特立独行的人，可别想让他学会什么叫做规则。
　　庄亦楠生怕他一言不合又要怼粉丝想东想西，怼营销号乱带节奏，说自己当时对暗香的话根本没有恶意——哪怕事实可能确实如此。
　　十七如果做成王者荣耀里的“英雄”，一技能冷脸，二技能冷笑，三技能冷言冷语，似乎就是学不会怎么好好说话，暗香曾评价他“你的嘴毒得可以和眼镜王蛇比比哪个毒性更强”。
　　庄亦楠之前也私下问过暗香介不介意十七的嘲讽，暗香懵懵懂懂地摇头：“啊，没、没事的，他、他不就是这样一款行走的白、白起吗（*白起的大招可以有嘲讽效果）。你要他像咚咚锵哄、哄桔梗那样，我我我还不不不不习惯呢。”
　　既然见暗香已经确诊为了m，两个人也已经固定成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庄亦楠也没有再多加干涉。
　　没想到事情如今会发酵成这样。
　　小允也追进了训练室：“星成哥，你可不能开直播和他们怼起来了！哪怕你确实没有带队友节奏的意思，但是这种事都是越描越黑的。不如过段时间你俩直播双排，表现得融洽一点，这风波也很容易就过去了。”
　　十七发动一技能“冷脸”——这张天生有些凶相的脸，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会显得很冷漠：“谁说我要开直播和他们解释这、解释那了？”
　　看着离自己位置不到五十厘米处，眼睛红红的、正用有些茫然的眼神看着他的暗香，十七叹了口气：“我、我打算直播……道个歉。”
　　暗香的眼睛瞪大了：“直、直播道歉？”
　　道歉这两个字和十七联系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连连摆手：“不、不用了吧，我知知知道你不、不是故意的，不就行、行了吗？”
　　“可是他们确实在一定程度是因为我说的话，所以才来骂你的。不管我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想什么，我不都在事实上对你造成了伤害吗？所以为什么不能在直播的时候承认。”
　　暗香低下头，开始无措地捏手指：“你、你也看到他们怎么说、说的了吗？”
　　“看到了啊。”十七发动二技能“冷笑”，“他们说你一个有位移技能的孙尚香怎么被老夫子捆到的——一技能已经用过了、闪现还在CD的孙尚香凭什么不能被老夫子捆住？我玩桑启、Crown玩貂蝉、木冉玩露娜的时候一大堆位移技能都能被老夫子捆住，这算什么，怎么不来骂我们菜？”
　　无端被AOE伤害*扫射到的蔚然和庄亦楠：“？”
　　“他们说抗压的射手就是混子——别在这里搞笑了，这压是谁都能抗的吗？这些莫名其妙狗叫的人不如去听听赛后语音吧，看看他们的主队射手是怎么被Crown或者木冉一个人压在塔下，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你被对面三个人越塔都能丝血逃生，这不就是天选抗压射吗？”
　　DAC的综维、Crocodile的饺子、Flight的蒋蒋等射手，不知为何同时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射手要抗压？是不想C吗？嗯？’”十七打开手机，淡淡地看了一眼微博评论区，发动三技能“冷言冷语”，“为什么常年三四个人越暗香一个人的塔都越不了？是不想杀吗？嗯？”
　　他不仅这么说，还用自己的微博大号这样回复了这条评论。
　　小允简直都要给他跪下了：“哥啊——你……”
　　抢到十七手机，她简直都想吸氧了：在约莫半个小时前，十七已经在暗香的评论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和网友激情对线了几十条——
　　例如有喷了暗香一个晚上的路人说他之前撞到过暗香，他一个臭低分都能撞到，可以想象暗香是什么水平了吧？
　　十七回复：【差了200分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要不是国家鼓励扶贫，暗香真排不到你。】
　　有人说暗香这种所谓“抗压射”就是在鬼混，实际上就是“我上我也行”。
　　十七回复：【差的确实不多，也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吧。】
　　似乎觉得不够，还又补充了一条：【网恋：暗香 奔现：你。】
　　有人嘲讽暗香粉丝总是喜欢说我们家小包子又进步啦，结果进步了这么久还是仅粉丝可见。
　　十七回复：【暗香的孙尚香出道一年多来有一点进步吗？没有。毕竟一直都是手法第一的孙尚香天花板，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小允一边翻手机，一边眼前发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暗香低下头：“可、可是我粉丝也说了你……说说说你没安好心之、之类的，你、你不觉得委屈吗。”
　　“我这不是确实带了你节奏吗，挨骂也不冤枉。”十七很坦荡地说，“再说，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啊。”
　　他转过头看向暗香，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脸，但是话语温和了一些：“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会介意我之前那么说你吗？”
　　虽然他不说，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暗香莫名其妙的疏离，他都看在眼里。
　　暗香轻轻摆摆手，囫囵道：“我知、知道队友之间开这种玩笑很正正正常的，你看D、DAC他们，也、也是这么相处的。”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于是十七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说实话。”
　　暗香这才小小声说：“肯定。还是有，有那么一点，难、难过的吧。”
　　他伸出一只手，比出小拇指最上面的那个关节处：“就、就这么一、一丁点啦。”
　　脾气太好的人是这样的，就连说自己被伤害到了，都不敢理直气壮，而是在责备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玻璃心。
　　十七沉默地看着他了一下，忽然坐下，又去移动鼠标，想要点电脑桌面上的那个“开始直播”的按钮。
　　“哥哥哥哥哥，三思啊——”小允深吸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在微博回复了争论，证明了你对暗香的支持，就没必要再开直播了。”
　　她可怜巴巴地说：“明天就要打WH了，现在说得太多，如果到时候成绩不好，我们官博会被冲烂的TT”
　　说完，她立刻“呸呸呸”，小声自我否定：“才不会成绩不好！”
　　十七站起身，皱着眉头，语气也冷冰冰的没什么起伏：“真不能开播道歉吗？”
　　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我可不希望我的射手因为这件事从小结巴，变成小哑巴。”
　　“啊。”暗香闻言，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脸上迅速爬上几抹红，“什什什什什么小小小小哑巴。”
　　十七面无表情地看他：“你之前躲着我，碰上了也总是不和我说话，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么？”
　　暗香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是。”
　　十七的眉头拧成了中国结：“那还有别的事？”
　　暗香疯狂摇头：“没没没没没有。”
　　“真没有？”
　　“……没有。”
　　暗香有些心虚地看向远处：其实是有的，但他总不能腆着脸，硬要他在心里把自己和残星排个顺序……太不体面，太没必要。
　　也太……自取其辱。
　　毕竟残星是他心头上的朱砂痣，而他充其量只是“包办婚姻”里的“蚊子血”。
　　“哦。”十七见他这么回答，松了口气的样子，点点头，再次坐下。
　　不过这次他没有捣鼓电脑，而是打开了手机：“那来吧。”
　　“嗯？”
　　“上号。”
　　“……”围观的小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无趣的打游戏的直男。”
　　射辅双人组把话说开的大好时刻，不应该整点鲜花美酒啥的庆祝一下吗！
　　啸天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你懂什么，这是射辅双人组独有的浪漫。”
　　困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难题终于解决，十七难得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看上去非常轻松：“既然矛盾解决了，那就来双排吧。”
　　他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有趣，又低声喊了一声：“小哑巴。”
　　暗香身上说话的开关像是被十七找到了，他真的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见状，蔚然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他低头笑了笑，走到训练室门口想把门带关上。
　　手刚刚握上门把手，却迎面撞上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啪！”
　　他眼前一黑，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耳边嗡嗡的嗡鸣声。
　　脸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迅速肿了起来，腮边留下清晰可见的指印。
　　蔚然惊惧地回过头，看见眼前那张双目赤红的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说】
　　AOE伤害：就是对对方多个人（甚至团体）造成无差别伤害，比如小乔大招、王昭君大招都是AOE伤害。
　　后面还有一更很短的，因为感觉这里比较好分章（


第131章 心疼（二更）
　　蔚然下意识地捂住脸，却没有反抗——他心下已经明了来人忽然到访，出现在基地的原因。
　　庄亦楠看不到站在门外的人，但条件反射地就冲了过来，把蔚然护在身后，皱着眉头看向来者：“你——”
　　看清来人的长相，他松了一口气，但旋即立刻更紧张地提起了一口气，敌意不减反增，硬邦邦地打了个招呼：“叔叔，你好。”
　　来人侧了侧身，走进了房间，也在站在身后惊惧的队友们看清了他的脸，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他和蔚然的关系。
　　——他们长得实在是有那么三分相似。
　　父子俩都是一样的不苟言笑，只不过蔚然的底色是温和无攻击力的，蔚峰却带着常年上位者给人的无形的压迫感。
　　他毕竟是打个喷嚏，整个国家的相关行业都要抖一抖的高层干部。
　　看着站在自己和儿子面前的年轻人，蔚峰很冷淡地说：“这是我们家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庄亦楠回过头看了一眼蔚然的神色，他的脸此时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可以想象得到当然蔚峰挥下这巴掌的力度。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丝毫不让：“我是他朋友。”
　　蔚峰用轻蔑的、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了庄亦楠一眼：“我儿子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蔚然立刻走上前：“爸——”
　　比起那一巴掌，爸爸的这种态度，更让他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蔚峰。”韩真从门外走进来，用警告地眼神看了蔚然爸爸一眼。
　　蔚然太了解父母了，因此甚至都没有奢望妈妈是因为爸爸不分青红皂白就当着俱乐部众人的面打他一巴掌心疼他。他清楚妈妈这轻描淡写的一眼，是在提醒蔚峰不管对谁都要客气而体面，即使庄亦楠只是一个他们瞧不起的小辈——他们这种人家，最看重的就是体面。
　　哪怕是来教训儿子，韩真的头发也优雅地盘起，耳朵上坠有简洁的珍珠首饰，手上拿着丝绸缎面的手提包。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上半身还套了件灰色的西装外套，传递出从容持重的气质。
　　蔚然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上次看见她还是在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里，镜头带到了坐着开会的她。
　　她微微扬起下巴，微笑着看向明显是工作人员的小允：“请问你们有空闲的地方提供给我们一家人聊聊天吗？”
　　被突发状况吓到了的小允立刻回神：“昂、昂，有的。”
　　她走在前面带路，庄亦楠也跟了过去。
　　韩真微笑着说：“这个小朋友就不用跟过来了吧。”
　　庄亦楠道：“我是他的队长。”
　　蔚峰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似乎在质疑：“这种野鸡战队的队长？”
　　一直默不吭声地蔚然立刻略带愤怒地看过去：“你说话客气点——”
　　他觉得很难堪，转过身，面向着庄亦楠，把已经肿起来的那侧脸偏在阴影处，不想让他看见：“你、你要不先回去吧。”
　　他的动作在庄亦楠看来只是掩耳盗铃而已。庄亦楠没有回答，只是在离开前伸出手，隔着约莫半厘米的距离，在蔚然肿胀的脸侧虚空摸了摸，眼睛里的心疼快要溢出。
　　蔚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旋即，庄亦楠转过身，和小允一起回了训练室，留给这貌合神离的一家三口对话的空间。


第132章 旷野
　　蔚然表情复杂地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他才转过身，看向远道而来的父母。
　　韩真开门见山：“我打电话给你系主任，她说你退学了？”
　　她优雅地坐下，轻轻翘起二郎腿，行云流水的动作透露出隐形的压迫感。她近乎叹息地说：“从小到大，妈妈只要你做学习这一件事，怎么你连唯一的这一件事也做不好呢？”
　　——在蔚然高考出成绩，只上了一个父母眼中“普普通通”的211时，妈妈也说了这一句话。
　　这句话直接就把沉浸在“终于从高中解脱了”的喜悦情绪里的蔚然整破防了。
　　他在学校十二年的努力都化作齑粉。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有了一点小小的成果，爸爸妈妈不会给他鼓励和夸奖，给予他的只有打压和抨击。
　　彼时，她看着蔚然兴高采烈地递给他的录取通知书，冷漠地说：“我手下一个处长的孩子也是今年高考，她考上了北大。”
　　于是年少的蔚然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开始明白，他的父母永远是不知足的。与其说他们是想让他上一个好的学校、希望他有一个好的未来，不如说是他们希望他超过身边所有人的孩子，去做这个能给他们挣脸面的“第一名”。
　　时至今日。
　　蔚然对上韩真的眼睛，道：“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可是，我想试试走自己选定的路。”
　　装修简陋得只能说是“毛坯风”的房间里，蔚峰再次开口：“有必要吗？”
　　“大老远的跑到这种地方，住着集体宿舍，吃着大锅饭。”他指着窗外荒芜破旧的环境，用挑剔的眼神看向基地里的设施，“放弃学历，就为了来参加这种不入流的比赛？被人在网上网暴，和一群二流子当队友，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还被人泼了硫酸……”
　　爸爸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蔚然瞬间怔住了：“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说，他们其实一直都还是在网络上留意着他的动向吗？
　　韩真看了一眼蔚然的手臂，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蔚然打断了——
　　“所以说……你们知道我被网暴，不会来关心我；知道我被人泼了硫酸，甚至也不来问问我当时痛不痛——而是见面就给我一巴掌，问我为什么退学？”
　　“那不是侮辱性质地被人泼了脏水，也不是被人扔了臭鸡蛋这种东西，那可是硫酸啊？你们……你们当时真的没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关心我吗？”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仿佛映照出他心中的阴霾，他觉得一阵酸楚。
　　蔚峰：“……”
　　韩真深吸了一口气：“爸爸妈妈还是关心你的……”
　　蔚然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你们关心的到底是我这个人本身，还是只是关心一个用来给你们撑门面，满足你们虚荣心的工具啊？”
　　“你——”韩真额角的青筋暴露出来，她顺了顺气，强硬地说，“现在再这里掰扯什么关不关心、爱不爱的没有用。蔚然，你能不能对你的人生负责？能不能对给予了你殷切希望的爸爸妈妈负责？从小到大，爸爸妈妈花费了多少心血，供你上了多少培训班，才把你送去读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如今没有学历了，你退役之后怎么办？和你们这些二流子队友一起，当陪玩？当代打？还是去摆摊卖夜宵？”
　　——这是典型的体制内精英家庭对普通人生活的想象。
　　似乎在他们眼中，成功的模式只有一种——读一个不错的学校，拿到毕业证之后考公务员，去一个不错的单位。从此，他们的孩子接替上他们现在正在过的，平平淡淡的不会出错的人生。
　　而其他的选项通通被排除在外——因为不够体面。
　　“可是我的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
　　“我之前努力那么多年，并不是为了走上那条既定的道路，而是希望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人生不是搭房子，有一层没铺好就永远地毁了，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重来的可能。重新开始的方式有那么多，我过几年退役了，如果还想重走原本放弃的那条路，还可以重新高考，还可以去申请国外的学校，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选择。我的高考分数依然在那里，之前夺冠的经历也能帮助我去申请好学校。如果我想，还可以读研、读博、读博士后——但是我希望我去学历深造的前提，只是因为‘我想’。”
　　蔚峰皱着眉头：“你这个专业的话，读博的性价比不是很高，不如早点到体制内熬年限……”
　　蔚然打断他：“你看，‘性价比’，你们从来都不会关心我想要的是什么，只会强调‘性价比’。”
　　“你们可以对我的人生提很多很多议案：建议我去什么学校，建议我选什么科目，建议我去读研还是读博——可是，这些都只是你们的提议。”
　　“因为‘我’——对我的人生，有一票否决权。”他重重地强调了“我”这个字。
　　“现在翅膀硬了啊。”韩真静静地听他说了这些话，冷笑了一声，“都敢用这么强硬的口吻和爸爸妈妈吵架了。”
　　蔚然刚开始打职业，和家里人做抗衡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心虚，是决计不敢用这样强硬而坚定的口吻和父母说话的。
　　蔚然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一点：“我不是要和你们吵架，我只是希望我21岁了，你们能真正听一次我内心的声音。”
　　“我不想按照你们规定的架构生活，我不是你们写的红头文件，必须按模版写就，必须一丝不苟地挑不出一点‘错’——何况我也不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是‘错’。”
　　打职业三年以来，经历的一幕一幕在眼前走马观花地浮现：“这三年你们可能觉得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我觉得很值得。我看了你们看不到的风景，我体验到了你们从未感受到的感情——”
　　眼前浮现去一张张脸：暗香的、十七的、消失的、单单的……还有影子的、综维的、天黑的、丛林的、Every的……
　　最后，那些脸通通如迷雾般散去，眼前出现了他最努力压制、却最忘不掉的那个人的那张脸。
　　他想起那天，自己偷偷在房间里哭被庄亦楠发现了。哪怕那时候两个人关系不好，对方却没有嘲笑他。他认真地对蔚然说话，少年人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出道即夺冠，多酷啊！你不觉得吗？”
　　于是蔚然也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父母说：“出道即夺冠，多酷啊！你们不觉得吗？”
　　庄亦楠对着当时还没有找回自信，有些自我厌弃的蔚然道：“你的人生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精彩。”
　　仿佛隔着时空，庄亦楠对蔚然说的话，和蔚然如今对父母说的话重合在一起：“我的人生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更精彩。”
　　韩真和蔚峰看到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很明显有些怔住了。
　　蔚然却感受到了控制不住的鼻酸——
　　庄亦楠的身影如影随形，碎片一样出现在生活中的各个角落。
　　你是刺在我心头里的针，想你一次就往里进一寸。
　　什么时候可以不在生活的各种零碎处，无可救药地联想到你呢？
　　蔚然觉得很难，难得几乎无法做到。
　　——因为，虽然他重新正视了自己，归根结底是自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但庄亦楠无疑是那个拉着他走到镜子面前的人。
　　【作者有话说】
　　你是刺在我心头里的针，想你一次就往里进一寸：《下雨了是我在想你》的歌词。
　　KPL出道即夺冠，小庄你也会有的哦！
　　蔚然每天be like：起、承、转、庄亦楠。
　　小庄每天be like：（眼泪汪汪）老婆没和我和好的第一天（撕日历）、老婆没和我和好的第二天（撕日历）、老婆没和我和好的第三天（撕日历）……


第133章 母亲
　　蔚峰在愣怔了几秒钟后，很快回过神来，他冷笑了一声：“精彩？你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电竞？呵呵，不过是玩物丧志罢了！你以为赚了点钱就能当饭吃一辈子？你以为把自己赚的所有钱都打到我和你妈的银行卡上，就可以弥补我们为你辛苦操劳的这十几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你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又是熟悉的道德绑架。
　　这些车轱辘话蔚然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他看向父母，有些疲惫地问：“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四五十岁、事业有成的领导干部，婚姻大事这样的重要选择，居然需要我来负责，是吗？”
　　“……”蔚峰不答，绕开了这个话题，“每次同事说起他们的孩子，这个上了斯坦福，那个上了牛津剑桥，这个上了清华，那个上了北大，又问起我儿子现在书读得怎样了，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上次你李叔叔仔细追问我你的情况，我只好告诉他‘你去打电子竞技了’。他直接皱着眉头对我说：‘这是什么东西？你作为家长还是要好好引导，不要让孩子走错歪路。’蔚然你知道吗？你爸三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羞愧过，真是拜你所赐啊！”
　　蔚峰所说的“李叔叔”是个级别很高的干部，蔚峰向来对他说的所有话都奉如圭臬。
　　蔚然辩解道：“王者荣耀已经加入了亚运会的比赛项目，KPL常规赛也已经是目前全球受众最多、影响力最大的移动电竞职业赛事之一了。我走的不是歪路。”
　　蔚峰还打算在“到底是不是歪路”上和蔚然掰扯，韩真伸出手制止了他。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蔚然身前，问：“一言以蔽之，所以你的意思是，父母为你做的所有努力你都不看在眼里。我们说的所有话，你也不打算听，是吗？”
　　韩真的这场攻势比蔚峰更高明，直接把蔚然架在道德和情感的交集里。蔚然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
　　在两个咄咄逼人的高层干部面前，蔚然充其量不过一个二十一岁的小青年，势头很容易就被压了下去。
　　亲人和梦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因为他两方都太在乎，两方都太想要，所以只能夹在夹缝中艰难平衡。
　　而父母很明显想要打破这个平衡，逼他做出他们想要听见的满意的决定——
　　“你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经济支持了，看上去也不需要情感上的联结了。”韩真走到窗边，朝外面眺望，傍晚的夕阳洋洋洒洒地染红了整片天，“我让助理帮我在附近定了酒店，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选择了我们，你就今晚收拾好行李，明天中午12点前来酒店找我们，我们带你回家；如果你选择的是你的所谓‘梦想’——”
　　她冷笑了一声：“那么这二十一年以来的情分，也就到这里结束吧。”
　　“蔚然，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蔚然怔在了原地，心仿佛被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割裂，淌出汩汩的血迹。
　　在母亲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时，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明天还有比赛。”
　　韩真回过头，冷笑一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连儿子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明天那场小小的比赛吗？
　　随后，她没有给蔚然再多加辩驳的机会，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出了门，看上去没有一丝留恋。
　　蔚然在亲情和梦想中抉择，至今没有得出一个结果；父母在亲情和面子中抉择，却好像已经寻求到了答案。
　　蔚然无措地跟着母亲的脚步往外走了几步，经过训练室的时候，却刚好和也在往外冲的暗香撞了个满怀。
　　暗香的眼眶红彤彤的，此时正在拿手机打车，没有看路，两个人才会迎面撞上。
　　蔚然看他这幅慌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问：“怎么了？”
　　暗香带着哭腔道：“刚刚老爸给我打电话，说老妈进ICU了！”
　　真是多事之秋，昨天还风平浪静的基地，忽然乱得像是一锅粥。
　　蔚然坐在车后座，实在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他、暗香和庄亦楠三个人坐在车后座，而坐在副驾驶的人居然是妈妈。
　　由于车上位置不够，蔚峰已经先行回了酒店。
　　令他惊讶的是，妈妈当时居然会主动提出送一下暗香。她用嘲讽的语气说：“你们一群刚成年的小孩子，跑到医院去在哪里交费都不知道吧？”
　　“这荒郊野岭的，哪儿能打到车。”
　　然后就径直给一直等在门口的助理打了电话，告诉他一会儿需要多载几个人。
　　路途中，在暗香混乱的叙述中，蔚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天，暗香的妈妈谭落英开始感觉到腹部不适，她以为是喝了冰豆沙导致的急性肠胃炎，忍忍就过去了，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几小时后，腹痛加剧，疼痛的位置从肚脐转移到右下腹，伴随恶心和发热。她去县城的小医院看了看，医生做了血常规检查，没有发现异常，只开了止痛药。
　　直到第二天，暗香的爸爸回家后，才发现妻子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晕厥了过去，这才着急地打了120。
　　谁知道，一到医院，拍了CT才知道，谭落英由于错过了医治的最佳时机，已经从普通的阑尾发炎，发展到阑尾肿胀穿孔——前者只需要一个几乎没有风险的小手术就能成功治疗，而后者由于肠内的积液感染扩散至全腹腔，甚至有生命危险，危在旦夕！
　　县城的小医院说做不了这样的大手术，于是连忙送到了离家最近的大医院。蔚然一行人到达医院时已经是深夜，医生正捧着一张轻薄的纸——普通的白纸黑字，却预示着患者可能立刻终结的一生：“病危通知书，家属来签一下字。”
　　暗香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拍胸片、准备手术需要时间，他和妈妈短暂地见了一面。
　　这个肚子痛得无法忍受了，还在想着“再忍一忍”的女人，有着一张常年被太阳炙烤的棕色皮肤，脸上也都是交错的皱纹，和站在床边保养精致的韩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虽然此时因为疼痛而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暴露，身体也不自主地蜷缩着，但脸上却努力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小宝，来——”
　　暗香哭着上去握住了妈妈的手，用家乡土话磕磕绊绊地道：“对、对不起，老妈，我、我一直在外面打、打比赛，忽、忽视了你。”
　　“如果我、我在你身边，你、你是不是就就就不会恶化成这、这样了。”
　　因为疼痛，谭落英的手微微颤抖着，但她还是温柔地摸了摸暗香的头发：“怎么会呢，小宝。”
　　“你虽然不在妈妈身边，但是你每天都陪着妈妈啊。”
　　“俺是个农民，真不懂啥叫电子竞技，也不知道啥挑战者杯、世界冠军杯，春季赛、夏季赛这些是啥。可俺就每天准时守在屏幕前，看着俺的小宝每场比赛。俺知道，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有他另一个模样——那个在现实中口吃、怯懦、不善言辞的儿子……”说到这里，她看着儿子有些促狭地笑了，但眼里却涌出了眼泪，“他在那儿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意气风发，变得自信开朗，那是他梦想中的自己……”
　　韩真站在她旁边，看着这个同样和她一样身为母亲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的光芒。
　　说完这段话，谭落英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暗香爸爸心疼地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你可少说两句吧你。”
　　谭落英没管他，还在对暗香说：“俺就希望你一直在赛场上，好好的，开开心心的。俺只有你这一个宝贝，你好，俺就好了。为啥非得让你陪着俺呢？”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她抓着床单喘了很久，才能够继续开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焦急地说：“小宝，你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吗？别再这里守着了，妈妈一会儿就进手术室了，你又见不到！”
　　她看着暗香流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就一小手术吗？俺觉得没啥大问题，别因为俺的事分心，打完比赛俺就好了！”
　　她还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急性阑尾炎，不知道已经发展到了危及性命的阑尾穿孔。
　　暗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我要陪着你，妈妈，你做、做完手术一、一睁开眼就能看、看到我了。”
　　但他看到大老远陪他来的蔚然和庄亦楠，想起明天的比赛，面色僵了僵。
　　这时护士到来，说手术室已经准备好，将谭落英推了进去。
　　病床开始朝手术室移动，即使到了手术室门口，谭落英还在固执地嘱咐：“听话，去比赛。”
　　说起儿子，她永远有足够的自信：“小宝要拿冠军。”
　　“不过不是冠军也没关系。”
　　“只要小宝过的开心、过的不后悔就好。”她微笑着，“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吧。”
　　【作者有话说】
　　如果怀疑是阑尾炎一定要早点去检查、动手术，可能只差一两天时间，但是如果穿孔了尊嘟可能会挂掉的。


第134章 道别
　　手术室的大门合上了。暗香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真的如病危通知书所签的那样，妈妈在这场手术中再也醒不来，那“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吧”就会是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他瞬间泪崩，哭倒在妈妈刚刚睡的病床上，泣不成声。他甚至还没有和母亲告别。
　　病房里只有暗香低低的抽泣声。
　　时针已经慢慢逼近十二点，蔚然看到韩真还站在窗台边，望着窗外如墨一般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近，轻声说：“……妈妈，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韩真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
　　蔚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边为暗香的妈妈担心，一边因自己的妈妈忧虑，心头还时不时想起明天的比赛……
　　此时，手机“叮咚”一声，他收到了来自妈妈的短信——
　　【我和你爸先回家了。】
　　蔚然的视线紧紧锁在这条短信上，有一种忽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惊喜。
　　这……这是暂时放过了他的意思么？
　　这时，暗香也刚好哭够了，走到了蔚然面前。
　　“队长呢？”他问蔚然。
　　蔚然转头看了看，发现庄亦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踪迹。他摇了摇头：“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暗香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喉咙滚动了好几下，却实在是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决定。
　　他低下头：“明天的比赛……”
　　话音刚落，医院里的电子钟就响了一声——刚好十二点了。
　　好不容易开口的暗香更加堂皇了：“今、今天的比赛……”
　　他看了一眼手术室，一切尽在不言中。
　　消失的话一次又一次在他心上重复：如果这场对战WH的比赛ECW能获胜，在季后赛能够挺入胜者组，反之只能进入败者组。
　　胜者组比败者组多了一个“复活甲”，能够输两大场比赛再淘汰；而败者组则是有一场比赛告负就将结束在本届KPL春季赛的征程……
　　他“名义上的替补”是啸天，而啸天已经可以说是完全脱离了竞技状态，每天只在基地直播，离退役只差一纸公告而已……
　　这段时间大家每天加班加点地训练，不就是为了拿下WH吗？现在的ECW众人齐心，就像一股拧紧了的绳子，大家都很有自信能战胜WH。
　　再说，如果俱乐部3:0输给WH，将以小分落后一分成为S组第六名，比S5在季后赛需要多一场比赛。
　　暗香太清楚，自己的缺席对于俱乐部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别无选择。
　　他的嘴唇颤抖着：“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低着头，很愧疚的样子。一路走来，他清晰地看到他们为了比赛是怎样废寝忘食地训练的，他知道对于队长和然哥来说，比赛有多么重要。
　　可是另一端是一直都很支持他的妈妈，他割舍不开，也放任不了。
　　这时传来脚步声，二人同时回头看去。是庄亦楠回来了。
　　庄亦楠把诊疗卡递给暗香：“刚刚护士在让家属缴费，我想去付钱，结果被告知蔚然妈妈已经付了。”
　　如果是性命攸关的急诊，比较人性化的医院一般会先做手术再缴费。
　　蔚然也有些惊讶的样子，“啊”了一声。
　　他想起小时候，哪怕妈妈认为他花太多时间和同学们玩在一起是在浪费时间，但是她还是会客气地对每一个同学，请全班吃肯德基、吃冰淇淋都是常有的事。
　　即使现在自己已经成年了，她却依然还是用他是小朋友的这种逻辑来对待他……
　　可能在她眼中，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需要她操心的孩子吧。
　　蔚然心里百感交集。
　　暗香看了看庄亦楠，又看了看蔚然，更惶恐了。
　　庄亦楠却叹了口气，说出了暗香不敢说的话：“我刚刚和俱乐部的队友们视频了，给他们说了你的情况。”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让啸天上场吧。”
　　蔚然有些惊讶：“啸天同意了吗？”
　　“嗯。”
　　蔚然叹了口气：“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暗香的眼睛更红了。
　　他知道对于队伍来说，允许他不上场就等于放弃胜者组的名额；对已经脱离竞技状态整整一两年的啸天来说，上这场必输的比赛就意味着背锅。
　　“对、对不起……”他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蔚然给他递去纸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啸天刚刚和我说：‘比赛很重要，但是有比比赛更重要的事情。’”庄亦楠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大家都能理解你的。”
　　“说实话，我们当然希望你能上场。”蔚然也很诚恳地说，“但是我们是你的朋友，当然不会硬要用团队绑架你，让你因为这件事后悔一辈子。”
　　除了成绩，人生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去守护和追寻。
　　说到这里，蔚然忽然心中一动。
　　他和DAC签约的时候，曾经试探着和父母提过自己打职业的想法。但面对他们强硬的态度，他又向来是个不善于沟通的人，在和父母大吵几架后，就放弃了说服他们。即使是在退学这种重大决定上，他也是想着先斩后奏，用拖延和逃避来息事宁人。
　　谭落英的意外让他唇亡齿寒，他也不希望自己因此后悔一辈子。
　　或许，他们一家人也应该找个机会，彻底谈谈……
　　毕竟，除了成绩，人生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去守护和追寻。
　　和WH的比赛即将开始，令群体观众震撼的是，ECW居然在上场前换下了暗香，替换上了几年没有登场、只在ECW俱乐部名头下挂着个名额的啸天！
　　而WH除了打野是本赛季从DAC这里买来的Every，另外四个位置都长期没有变动过，可以说是全员老将，和临阵换班的ECW形成了鲜明对比。
　　【？ECW疯了吗？还是说啸天其实是俱乐部隐藏许久的大招？】
　　【大招个der，我看过他直播，这哥们常年巅峰1000名开外，打个国标都经常翻车。更何况他之前直播的时候透露过，他基本上没参加过队伍的训练赛，俱乐部买他的时候也只是希望身为老牌选手的他做直播，当个俱乐部的吉祥物，就没指望他上场过。】
　　【ECW毕竟还是个新俱乐部啊，怎么能连替补都没有，乐。】
　　【快赛季末了天天打巅峰赛还稳定在2100的射手，K甲都没人会要吧。】
　　【WH这个队伍喜欢无脑打团，特别莽，见人就干。这个队伍不管换了多少批选手，都是这种撸袖子干架的风格，也不知道是俱乐部只收这种风格的选手，还是WH企业文化影响了来这里的人/笑哭。一言以蔽之，如果是以抗压射闻名的暗香，可能ECW的发育路可能还能够看一看；换成啸天之后，估计会被WH一顿暴揍，下路要被通关喽！】
　　【家人们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对我们啸天稍微宽容一点啊！！！他今年已经25岁，在职业选手里已经过了黄金年龄了。直播的时候他都得频繁休息，因为腕管综合症让他持续性手麻，无法长时间握住手机，更别提这种高强度的比赛了……他今天的比赛可能很菜，但请你们记住，他不是没有辉煌过，三年前带领Crocodile在S组大杀四方的时候也Carry过。
　　他这次临时上场只是帮队伍填位置，所以请求你们能不能不要用很偏激的词汇骂他，喜欢了他5年的人是真的会碎的……】
　　舆论压力实在太大，ECW官博很快发布了暗香家人重病的消息，希望观众朋友们理解。
　　热评第一是个平日里无脑溺爱ECW的粉丝：【理解，但是能组织退票吗？看一场必然会输的比赛是想让逼死我们粉丝吗TT】
　　再看不懂比赛的人，也知道ECW这场可以说是注定了赢不了。
　　甚至还有粉丝说“不如直接认输算了，ECW战绩太惨的话，我真的会破防”。
　　连粉丝都知道的事，成员们不知道吗？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场比赛就是以卵击石。
　　小允看着官博下的质疑和辱骂，也不是没劝过，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放弃这一场。但向来温润如玉好说话的啸天却非常坚定：“难道在古代的战争里，战士们会因为知道敌我悬殊，就弃城逃跑吗？”
　　“守卫家园是战士们的尊严，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是职业选手的尊严。”
　　“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获胜的可能，也要拼尽全力去对待。”
　　他眼前浮现起自己上次登场的那个赛季，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在Crocodile连输了十几场，心态崩塌，于是当了逃兵，队友们再怎么苦苦劝说，说什么他也不再参加训练赛，进入了半退役状态。
　　他是失去了所有勇气，所以逃离这个舞台的——即使后面想回来，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啸天苦笑着说：“让我和这个赛场做一个正式的道别吧。”
　　“赢一把，哪怕只有一把，我都知足了。”
　　比赛很快开始。
　　WH是联盟中绝无仅有的特殊战队：别的队伍有打四保一保射手的，有全队拼命给打野倾斜资源的，有Flight这种靠对抗路大爹的，ECW有时也会让Crown这个中单作为团队核心。
　　而WH的团队核心是辅助海冰。
　　原因无二，他实在是太C了。
　　他不仅是指挥的一把好手，操作上也无可挑剔。他能用大乔孙膑这种软辅打出30%的巨额伤害，苏烈像如来神掌一样拍四五个也是正常操作。在数不清的对局里，WH都是依靠海冰的绝佳开团掰回局面。
　　除了常规的辅助外，他甚至可以用阴间的兰陵王、雅典娜辅助，单杀对面C位或者表演“辅助抢龙”。除此之外，他极其具有“科研精神”，能掏出各种奇葩英雄打辅助：如法装太乙真人、全法王昭君辅助、百里玄策辅助，有时候居然能打出出人意料的效果。
　　总而言之，海冰是联盟不可多得的辅助怪才。
　　由于全队都在保他这个辅助，他被称为WH的“太子”。
　　第一把，由于啸天对线劣势，十七不得不很早就去下路帮他，如此一来木冉的野区无人看管。
　　海冰玩的惩戒张飞，带着自己家中单井蓝如入无人之境：“我去看看对面打野什么开。”
　　说好的只是看一眼，结果他“一个不小心”把木冉的红Buff抢了。
　　被井蓝卡住位置的庄亦楠叹了口气：“裂开。”
　　打野什么开？
　　打野裂开。
　　由于前期拿到一个Buff，张飞很快就到了四级。这场比赛里，他的大招没吼空过一个，配合队友打出了令直播间观众们啧啧称奇的效果。
　　观众们纷纷锐评：【这张飞口气未免也太重了！】
　　【哈哈哈哈神tm口气太重。】
　　【口臭张飞。】
　　打到中期，由于WH过于优势，海冰的张飞甚至出了个用来打输出的暗影战斧，结算时承伤高达37%，伤害高达18%，输出比自家对抗路还高，是名副其实的辅助战神。
　　第二把，海冰的大乔做的半输出装备。他不仅打出了辅助大乔在处理兵线上的灵活性，还打出了巨额伤害，后期一套技能直接把还有半管血的啸天打死。
　　ECW很快被2：0，啸天苦笑着下场休息。
　　从战队的默契度上来看，WH实在是太明白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精简有效的沟通了。只要有一个人进去抗塔，队友们都一定会上，不会存在有的人觉得可以打、有的人觉得不能打，半撤半打的情况。
　　而自己，几乎从来没参加过训练赛，根本难以融入队伍的操作习惯中。
　　其实在第一把的时候，在和WH的射手对线的时候，他就知道很难赢了。脱离竞技赛场太久，他已经没有了竞技水平。
　　但是比赛不管怎样还是得继续。
　　第三把比赛很快开始，即使前两把告负，但在Ban&Pick的环节中，随着导播的镜头，观众们可以看到，ECW每个成员都在积极地沟通着，在讨论选什么英雄。
　　【算了吧，这分给了。】
　　【好吧以后再也不骂暗香菜了，果然队伍如果有一个很明显的短板，真的是会拖累整个战队都运转不起来的。】
　　【感觉啸天上场就是为了作为暗香的对照组而存在的。】
　　【为上周骂了暗香道歉，忽然觉得作为抗压射来说他确实挺厉害的。】
　　【这两局太明显了，啸天对线打不过WH，十七就只能去帮忙，不然他会一直被越塔，ECW的下路会崩。十七去帮了下路，Crown没人帮忙占视野、抢中线，也没办法那么快地游走起来了。木冉一个人前期的伤害也不太够，很难光靠自己打开节奏……】
　　【由此可见，之前ECW的比赛里，虽然出风头的是中野，但是背后兜底的人是……】
　　【奴才恭迎香妃娘娘回宫！】
　　【所以说ECW真的是天选五人啊！激进的中野如果配上喜欢冲的射手，团队风格可能会有点太暴躁了。但是激进的中野配上抗压、稳健的暗香，ECW才能稳中带皮、皮中带稳！】
　　【唉，暗香还是快回来吧。至于今天这一场，给了吧，我真的是不想再看了，实力的悬殊太明显了……】
　　【崩溃了，本来还在梦我们ECW能不能成为S4的，现在感觉得3:0输给WH了，这样看的话积分甚至比NNB低一分，直接得是S6了，好可惜。】
　　【作者有话说】
　　这小段剧情走完就是感情了，所以我说快了（


第135章 逆锋起笔
　　最后双方的阵容如下——
　　WH：吕布、镜、姜子牙、公孙离、刘邦。
　　ECW：狂铁、露娜、海月、莱西奥、太乙真人。
　　【冉姐姐碎了，我说你们ECW既然知道赢不了，就不能保一下数据吗？我们木冉本赛季100%胜率的露娜……】
　　【我真的会谢，100%胜率的露娜是什么概念，多漂亮的数据啊！这个数据就代表木冉是联盟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露娜战神，粉丝吹逼能从现在一直吹到木冉退役！为什么要在一个必输局里拿露娜……】
　　【真的别打了吧，能不能点投降啊？感觉这场比赛对选手的心态来说也是一个消磨啊！！！】
　　【真的不敢看了，吃饭去了。】
　　如同弹幕所说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输的比赛。
　　可是游戏局内，ECW这边没有人保KDA，没有人不敢开团，没有人会为了保持英雄百分百胜率就刻意不选那个英雄。
　　这把ECW前期稳扎稳打，Crown的海月带着太乙真人硬偷了镜的一组小野。随着前两把的比赛，啸天的手感也逐渐回暖，操纵着有自保能力的射手莱西奥，在下路总算勉强和WH的射手打了个有来有回。
　　ECW终于在前期稳住，顺风开局。
　　十分钟，木冉带着队友们将WH的野区扫荡一空。他看了一眼数据面板：“两千五经济差……”
　　正在想着如何指挥队伍，让经济差进一步扩大，忽然听见了耳机里传来交闪现的声音！
　　原来，WH的中单井蓝卡了个视野，用姜子牙的一技能烫到了走位失误的啸天。
　　说时迟那时快，井蓝的队友公孙离立刻大招将莱西奥推回来，配合吕布火速跳大。即使啸天交出了闪现，但还是被吕布将人头斩于马下！
　　这就是S组战队的Combo能力，即使啸天只是吃到了姜子牙一个伤害并不高的一技能，但技能带来的减速效果，让WH迅速找到了打开局面的机会。
　　S组抓机会能力都很强，哪怕只是窗户开了一道缝，他们都能凿出一扇门。
　　射手掉点，这一局后期的剧情走向就和前两局一模一样：WH开龙、推塔、进野区。很快，ECW这边就只剩下了三座高地塔。
　　随着木冉的露娜因为带线又被对方抓死，解说都有些不忍心看了：“2-5了，这是本赛季木冉战绩最难看的一把露娜吧？”
　　“是的，他的露娜之前的战绩都相当亮眼，11-0、5-0，在这之前最差的一次都是5-2。”
　　“露娜的神可算是走下神坛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团队游戏嘛。”
　　“是的，而且这波他用生命带兵线，让ECW又能够拖延两波兵线的时间，守家压力没那么大了。”
　　解说忍不住叹息道：“从这一点来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敬佩ECW——外界所有人都在唱衰这一场比赛，他们自己也一定知道双方实力的差距，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放弃，都在用命寻找每一丝翻盘的可能！”
　　“每个成员，真的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希望……”
　　“又是一波龙兵进塔了，Crown的海月把公孙离拉进了幻境！”
　　解说看了一眼经济差，忍不住道：“这波……Crown的经济应该杀不死公孙离吧？”
　　如他所说，落后了三千经济的海月在公孙离面前简直没有还手之力，在幻境结束的前一秒被公孙离点死。
　　然而，解说们却很快明白了Crown以卵击石的理由：“虽然自己交出了人头，但是他把最有点塔能力的射手拉了进去，这样WH就没办法推塔了！”
　　“ECW的队员们趁机清掉了非常难处理的两条龙兵。”
　　解说摇着头叹息道：“Crown这是在以命换塔啊……”
　　一波又一波的兵线被ECW清掉，官方直播间里的弹幕从【放弃吧，这么做没意义】、【但是拖下去也赢不了啊，不如点了算了，我还想看下一场比赛呢】。
　　变成了【妈呀，我居然有一点感动了……他们五个人真的全都没有放弃，一点懈怠都没有】、【ECW是真的一点都不保KDA啊，他们真的只想赢】、【绝望中的坚持，每个人都在用生命守家……】、【泪目了，这是在用命在拖延时间啊……】。
　　解说也从一开始叹息的表情，变成了隐隐动容：“即使知道不一定真的会有翻盘的希望，还会让自己的战绩更加难看，但是他们居然可以在只剩三路高地的情况下，守住六分钟对方的进攻，可以称得上是守家教科书了！”
　　“他们真的做到了在逆境之中永不放弃！无论输赢，ECW让所有观众都看到了他们这支战队的韧性！”两名解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或许这才是电竞精神吧——哪怕只是小小的精卫鸟，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填满深不可测的大海！”
　　ECW一直拖到了风暴龙王刷新。
　　WH终于靠着龙兵在下路高地撕出了一道缺口，又把清兵的狂铁、太乙真人和露娜杀死。
　　新的一波兵线进塔，他们欢呼着，准备开始提前庆祝这一局游戏的胜利——
　　可是，啸天的莱西奥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闪现到了公孙离的身后！
　　他没有临阵脱逃，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卡住对面点塔的主力军，反守为攻！
　　后期装备已经成形的莱西奥，大招迸发出无数烟花，秒掉了残血的公孙离！
　　与此同时，ECW的水晶还有五千多滴血！
　　WH正在争分夺秒地点塔，一门心思都在水晶上，并没有将莱西奥放在眼里。可正是因为他们的轻视，姜子牙也随后被莱西奥击倒！
　　与此同时，已经进塔的小兵被海月全部清掉——为了清掉这波线，海月甚至把输出装都卖了，只为了换出名刀和复活甲。
　　ECW的水晶还有两千多滴血！
　　镜终于也决定去处理这个莱西奥，可啸天成功用二技能“传奇英雄登场”在自身周边创造一片迷雾，延缓了一些时间。Crown的海月为了保护射手莱西奥，也立刻闪现接大招将镜拉入幻境中。
　　镜子在幻境里焦躁不安，好不容易从幻境出来后，却被守在她旁边的莱西奥击杀。
　　三杀！
　　莱西奥边走边A，一个暴击收下刘邦人头。
　　四杀！
　　木冉的露娜已然复活，借助刷新的野怪当跳板，追击上了逃跑的吕布，后者魂断于月光女神的月下无限连之中。
　　绝地反击！
　　导播将镜头给到ECW的水晶，基地只剩下几百血量，只有肉眼勉强可见的一丝血条，可还是硬生生地支撑住了。
　　眼前的局势忽然逆转，ECW重振旗鼓，朝着WH的基地方向搏杀！
　　越到游戏后期，英雄复活的时间就越长，WH的成员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ECW推掉了自家的高地塔。
　　解说看上去比ECW的队员们还兴奋：“能翻盘吗？能推掉吗？”
　　“在点水晶了！”
　　“公孙离复活了，她开始清兵！”
　　“与此同时水晶半血了！”
　　“姜子牙也复活了！”
　　“莱西奥在疯狂A塔，一下，两下，三下！”
　　“水晶点！掉！了！”
　　“让我们恭喜ECW！”
　　“这就是ECW在本局游戏中展现出来的背水一战的韧性！”
　　“没有注定的结局，只有奋力一搏的勇气！”
　　“逆锋起笔，最能得势！”
　　“ECW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注定的结局，只有奋力一搏的勇气，是虞姬的台词。
　　逆锋起笔，最能得势，是上官婉儿的台词。
　　妈呀，昨天发现忘了保存存稿箱了，实在不好意思，磕头滑跪。


第136章 辅助的神
　　在绝地翻盘后，ECW一鼓作气，又拿下一分。
　　比分来到了2:2。上两局的意外翻盘，让WH在第五局明显变得更加谨慎——他们显然也对季后赛的胜者组名额势在必得。
　　此时ECW已经替啸天和十七锁定了黄忠和鲁班大师这组下路双人组，当WH的预选界面出现“钟馗”这个英雄的时候，全场都忍不住沸腾了！
　　这个英雄最核心的技能是二技能“湮灭之锁”的钩子，能够将对方的英雄“勾”到自己身前来，俗称“夹娃娃”。
　　在路人局破绽比较多、不考虑阵容的时候，他还不算个冷门的辅助。然而在职业赛中，两个前排往前一挡，钟馗基本不可能越过前排去勾人；倘若勾到敌方前排回来，说不定还让对方的坦克有机会开团开到我方的C位。
　　解说也皱着眉头：“海冰……怎么拿了一手钟馗啊？”
　　“这个英雄也太不稳定了吧！”
　　“而且ECW这边还有鲁班大师和夏侯惇双前排，钟馗应该很难钩到C位吧？”
　　“这个英雄为什么很难登上赛场，就是因为它的容错率太低了！”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在预测这把“辅助滴神”海冰会不会“下饭”，这个长期没登上KPL的英雄成为了本局游戏最大的看点。
　　比赛开始短短两分钟，海冰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观众们，他不是“下饭流”钟馗，他是“喂饭流”钟馗。
　　——指把对方的人头喂到自家射手嘴里。
　　海冰自信地一级没有帮中路抢线，而是直接帮上路边开。即使单单心中隐隐有预料，只敢龟缩在塔下后手清线，但海冰硬是神出鬼没地从草丛里伸出一个钩子——
　　单单，卒。
　　即使ECW这边有夏侯惇和鲁班大师这两名“壮汉”，但在游戏前期装备尚未成型前，“壮汉”也是一颗孱弱的“豆芽菜”，基本上钩谁谁死。
　　十七，卒。
　　到了游戏后期，在人堆之中，海冰也能精准地透过英雄之间的缝隙，精准地将在人群后方的黄忠钩过来，把他的人头喂到自家射手嘴边。
　　啸天，卒。
　　嘿，你Crown能靠着手法，硬选逆版本的英雄上官婉儿，我怎么就不能选不适合职业赛场的钟馗了？
　　在绝对的手法面前，可以填平一切。
　　即使ECW这边走位走成麻花，为了避免被钩抽搐成了残影，但在神级钟馗的操作下，这一局终究还是被WH拿下。
　　随着解说欢呼出“恭喜WH锁定季后赛胜者组的最后一个名额”，ECW的成员们苦笑着叹了口气。
　　走在后台，庄亦楠听到音响里，评论席在说“不知道ECW会不会被钟馗阵容心态打崩，因为这个阵容实在是有点小众，并不是传统的强势阵容”。
　　心态崩了吗？
　　庄亦楠看看大家的神色，少年们虽然有些失落，但似乎并没有崩溃。
　　说输了比赛不可惜是假的。
　　但似乎是太清楚自己在赛场上是多么拼尽全力地奋斗过，也并不过分感到难过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因为自己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更何况，因为众人的坚持不放弃，2:3的小分比0:3多了两小分，他们成功从NNB手中守住了S组第五名的位置。
　　他们的坚持虽然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但并不是毫无意义。
　　庄亦楠听到十七咬牙切齿地说：“败者组……少一个‘复活甲’而已，没关系！杀穿他们！”
　　单单也中二病发作：“杀穿他们！”
　　蔚然也面色平淡地说：“败者组而已，又不是没比赛打了——只要还能打下去，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场。”
　　啸天站在后台，看着闪烁的镁光灯，眼中充满了留恋和不舍：“能从他们手里拿到两小分，保住S5的位置，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走廊的另一头，消失走了过来，拍拍啸天的肩膀：“能拿下两分，已经很不错了。”
　　啸天回过头，看看自己阔别已久的这个舞台，呢喃道：“这次应该是真的要结束了。”
　　一眨眼，他的眼中涌现出些微泪花。
　　“这次，我不会再当逃兵了。”
　　一直处在半退役状态中、没有退役仪式的啸天，在暗香归队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退役仪式。
　　在他直播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说他是“电竞远古活化石”、“过气的古早射手”，因为这场在只剩三路高地塔、经济拉出巨大差距的情况下，却能够反守为攻地守住对方六分钟，最后成功翻盘的游戏，成了所有队伍素材库里的素材。啸天再次在职业赛场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永远留下了用命守家的四杀莱西奥的传说。
　　时间回到比赛结束后，ECW众人刚刚坐上回基地的小巴，车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叮咚”声。
　　众人拿出手机，看到暗香在群里发了一条：“妈妈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众人一同松了一口气。
　　蔚然看向车窗外，地上覆盖着一层嫩绿的新芽，阳光洒在其上，闪烁着点点金光。再过两天就到四月了。
　　春天已经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作者有话说】
　　“这次，我不会再当逃兵了。”


第137章 分水岭
　　暗香打开王者荣耀，领到国服老夫子的大国标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而他刚刚才回到基地。他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这几天，他每天在基地和医院中往返，既为妈妈会不会产生术后并发症提心吊胆，整夜整夜地陪妈妈输液，又得打起精神参加每一场俱乐部的训练赛。
　　他太累了，有时候情绪上也会崩溃。他为自己缺席比赛感到愧疚，也为妈妈脱离死亡线后怕，有时候哪怕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眼泪都会莫名其妙地从眼眶中涌出。
　　好在队友们都帮了他很多忙，队长替他找好了护工，然哥的妈妈甚至帮他在医院的账户里预存了钱。其他的队友们也总是帮他留饭，或者准备补品和汤。
　　就连一向粗线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十七，就会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就像之前暗香总是笨拙地讨好他那样。
　　网上针对十七和暗香的骂战，和暗香妈妈住院这两个事情，忽然成为了下路二人组相处模式的分水岭。从前是暗香照顾十七多一点，做他的小跟屁虫，笨拙地粘着他，问他“我有没有成为你心中合格的射手啦”。
　　现在变成十七寸步不离，拖着暗香双排，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准备好纸巾和肩膀。他没有暗香话那么多，但总是默默地陪伴着，像一座不管会不会有人注意到，都始终矗立在那里的沉默的山。
　　像十七这样向来佛系的人，居然私下里一个一个给队友发消息，请求他们尽量不要因为没有进入胜者组表现得太难过，否则本来就压力很大的暗香心上估计更是内耗、愧疚。
　　队友们也都纷纷说好，表示理解。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但基地内依旧灯火通明，高达在微信群问：“家人们这个月领了什么标？”
　　庄亦楠道：“我领了马超和镜的国服，小号还有个暃。”
　　蔚然：“我有西施和上官婉儿的国服，小号是嬴政国服。”
　　单单和十七也纷纷在群里晒出刚刚领的国标，分别是国服夏洛特和国服大乔。
　　蔚然看着暗香的国服老夫子，笑了笑：“国服大乔和国服老夫子，看上去我们的大乔体系能有救了。”
　　十七摸了摸暗香的头：“不错嘛，小包子。”
　　暗香这几天估计是太困了，已经累到有点精神恍惚的程度了，居然说出了平日里他决计不敢说的话。他在领到老夫子国标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小声地询问十七：“残星也、也有国服老夫子吗？”
　　十七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看向暗香：“嗯？”
　　暗香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转头看向手机，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十七把暗香拉到了走廊上，低下头看他：“你为什么总是想和他比呢？”
　　暗香抬起头飞快地瞥他一眼：“我、我不配和他比吗？”
　　他低下头，看上去有点难过地样子。
　　十七发现，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很努力地捋直舌头，试图在说话的时候不结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十七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你是你，他是他，你是独一无二的。”
　　暗香沉默了一下，甚至一时之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独一无二”这个形容词，在十七口中一般只会用在残星身上的，一时间发现居然用在自己身上，简直像是幻听一样。
　　他忍不住确认道：“我、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吗？”
　　十七愣了愣，和他开玩笑：“怎么？这个词只能用来形容残星吗？”
　　暗香不说话了。
　　十七从他的表情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暗香真的在介意的问题，解释道：“他退役很久了，那时候的队伍不一样、版本不一样，你们的英雄池也不一样，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和他比呢？”
　　暗香说话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可、可是，一、一开始总、总是拿他和我比的人，是你啊。”
　　十七僵立在了原地。
　　他想起两三个月前自己多次给暗香重复的话：“残星走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一个射手，能够和我有这样的化学反应。”
　　——潜台词无非就是，残星可以，而你还不够格。
　　他看着暗香吃力地控制自己不要结巴，舌头却因为紧张像打了结似的，说话更加磕磕巴巴的模样，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暗香在其他队友面前似乎也不会这样。
　　记忆深处有一根弦拨动，他忽然回忆起刚来基地，和暗香打第一把游戏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复活甲的问题有了一些争执，当时他是怎么嘲讽暗香的来着？
　　“你既然这么不会说话，还不如当个哑巴。”
　　“不过……我看你现在和哑巴也没什么区别。”
　　小包子前段时间面对他时的沉默寡言和欲言又止，忽然都有了答案。
　　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十七的心就像被针刺一般，从未感受到的懊悔油然而生，从来恣意妄为的人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损人是真的会不利己。他沉默了许久，才磕磕绊绊地说：“对、对不起。”
　　除此之外，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也变成了一个结巴。
　　原来在越珍视的人面前，就越会有口难言。
　　“你没、没有什么好道、道歉的。”暗香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指节发白，“没有、没有在你身上获、获得的肯定，我、我在其他地方得到了，比、比如妈妈那里，比如粉、粉丝那里，他、他们都给了我很多很多支持。”
　　“我以为，你的肯、肯定，对我而已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也不要因此有压力。”暗香说，“真的，我可以没、没那么在乎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十七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全身，仿佛整个人被冷冻了一样。
　　他作为辅助，在接受了暗香作为自己的射手之后，格外重视他的射手对他的看法，就像暗香曾经格外重视自己对他的看法一样。作为唯一的双人路，下路双人组之间的复杂情感是其他分路之间感受不到的。
　　如果说其他分路是自收自支、自负盈亏，那么射手和辅助的关系就像是“夫妻搭伙过日子”。射手负责“赚钱”和“输出”，即击杀敌人、获取经济，辅助则负责“持家”，提供视野和保护，让射手能够安心发育。
　　他们一起面对敌人的进攻，彼此支持，共同成长。
　　而现在，他的射手说，自己的看法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十七又听到暗香道，“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得下呢。”
　　十七从来没觉得代表转折的这两个字这么美妙过，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
　　“只是、只是妈妈生病之后，我、我觉得自己忽、忽然变得豁达了很多，不再、不再那么拧巴了。”一直低着头的暗香看向十七，“人生太、太短了，和、和珍爱的人相处的机会，也太宝、宝贵了。”
　　“自、自己想要的肯定，那、那就自己去追，自己去要。”暗香虽然说出的话还是有些磕巴，但他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我不管过去怎么样，但是从、从现在开始，只、只要我们还是队友，我就、就得是你心里最、最重要的射手！”
　　“我不要再、再那么胆怯了，我要做一个勇、勇敢的人，自己、自己去争取。”说完，他自己似乎都觉得这样有点太臭不要脸了，耳尖都透出淡粉色，小小声、但无比坚定地补充了一句，“至少，我、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努力的！”
　　十七微微叹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平日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此刻却透着温柔：“傻瓜。”
　　“你已经是了。”他伸出手，像揉面点一样把小包子的脸搓圆搓扁，“你不仅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射手，还是我心里最值得骄傲的射手。”
　　暗香有点懵：“可是我不是KPL最厉害的射手呀。”
　　“你以后会是的。”十七看向他，“我们会一起成为，最厉害的下路双人组的。我们打个赌吧，你愿意参加这个赌局吗？”
　　“赌注是什么？”暗香问。
　　十七道：“赌注就是，在实现这个目标前，你敢不敢一直做我的射手，和我再也不分开？”
　　暗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很久很久之后，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他扑到十七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好。”


第138章 危机
　　一直到周一，也就是ECW战队的开放日，射辅二人组还保持着这样柔情蜜意的状态。哪怕媒体的“长枪短炮”架在成员们面前，二人组也全程像油条的两条面团一样黏在一起，时不时小声咬耳朵。
　　战队今天安排了一些媒体来拍摄视频，不管“猛男”们因为输比赛怎样在被子里偷偷哭过，但在镜头前还需要保持积极昂扬的状态，笑着完成媒体们的互动。
　　一个电竞区的UP主正在根据评论区里征集的粉丝问题，对队员们提问。她先问了些进入季后赛的感想、没有进入胜者组的感想这种常规问题，开始玩骚的了：“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子，要在队员里选择一个成员当室友，你会怎么选择呢？”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不是正常的‘室友’，是男~女~朋~友~那~样~的~室~友~哦~”
　　“玩这么大？”
　　“你们的问题好变态啊，”蔚然笑了笑，“不过我已经有室友了，我的室友是莹莹。”
　　“不行不行，和宠物肯定不一样的啦。”编导看了庄亦楠一眼。
　　“差不多吧，我每天也很莹莹一起睡，也会亲她呀。”
　　“你们这种不解风情的直男。”Up主抓了抓脑袋，“那好吧，那就勉强放过你了，毕竟谁能阻止两只小猫咪贴贴呢。”
　　她看向剩下的成员们：“你们可没有借口了啊！”
　　啸天选的是单单，他温和地笑着：“感觉去打扰剩下两对不太好，也就我和单单两个形单影只的人报团取暖了。”
　　他们这种每天只知道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粗线条生物，除非吵架吵到他们面前，不然根本意识不到队友之间出了问题——所以ECW所有人都默认“易燃”还是和以前一样，还处于甜甜蜜蜜的状态——毕竟训练赛和比赛的时候看上去也很正常嘛。
　　单单也用这个理由选了他：“那能咋整捏？我们上路形单影只，拆散别人简直就是作孽啊！”
　　到了射辅，果不其然，他俩理所当然地互选了。
　　单单翻了个白眼：“昨天晚上大晚上的跑去走廊彻夜长谈，也不知道说了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莫名其妙变得如胶似漆。”
　　啸天笑着说：“射辅热恋期，我就不去讨他们嫌了，自觉避让。”
　　到了庄亦楠。
　　“所以队长的心动嘉宾是？”Up主笑眯眯地，“虽然今天是四月一号，是愚人节，但是也不能骗人哦！”
　　Up主带来的摄像团队似乎已经默认了是蔚然，已经默默地偏移了一点镜头，打算捕捉蔚然的反应了。
　　但谁料，庄亦楠欲言又止数次，似乎有一些顾虑。嘴唇开开闭闭数次，居然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名字：“和单单吧。”
　　正在低头吃薯片摸鱼的单单猛地抬起头：“啊？”
　　由于太过于惊讶，半片薯片从嘴里掉了出来：“不是，你不选Crown啊？”
　　“队长，你疯了吧？怎么选我啊？”
　　单单回头看了一眼蔚然，看他还是温和地笑着就放心大胆地继续开玩笑——他没有注意，蔚然的笑容是那么勉强。
　　红头发小子茶里茶气地说：“哥哥选了我，蔚然哥哥不会吃醋吧~”
　　蔚然尽量在镜头面前保持体面，佯装轻松：“我当然无所谓了。”
　　他飞快地瞥了庄亦楠一眼，轻声道：“随便你。”
　　过了一个小时他在短视频平台刷到了这段视频。
　　他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能够僵硬成这样子，故作轻松的姿态能够如此漏洞百出——
　　当Up主问庄亦楠：“所以队长的心动嘉宾是？”
　　抱着莹莹站在一边的自己，立刻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转过头去凝视着庄亦楠。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出他眼神里的期待。
　　庄亦楠说出“和单单吧”这四个字之后，蔚然能在视频里清晰地看到自己刚刚还满怀期待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但立刻又刻意地摆弄出一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笑：“我当然无所谓了。”
　　“随便你。”
　　他当时以为自己是“若无其事”，可现在一看视频里的自己，浑身上下每存骨头都写满了“我有事”。
　　即使视频的发布时间不久，但弹幕也有了很多讨论——
　　【读作“随便你”，写作“你找死”是吧。】
　　【庄亦楠你小子干嘛？当着老婆的面出轨？】
　　【一脸震惊的单单笑死我了，可想而知你们ECW内部都知道官配是谁！哈哈你们自己都在嗑吗？】
　　【我儿的表情真的好明显从期待到失落，他应该也没想到小庄会不选他吧。】
　　【然然失落的表情心疼死我了TT队长你为什么不选然然啊，你们小情侣到底在拉扯什么啊！！！】
　　【前面的，我觉得还是在避嫌吧。受不了了，到底要避到什么时候啊！！！】
　　【大姐，骗骗别人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两个人就是典型的不熟啊，为什么要给自己发洗脑包说他们是好朋友？】
　　【小楠这种小狗性格对谁都很热情吧，他也不只是对Crown一个人好啊。】
　　【说实话，我以前一直都以为是双箭头，甚至可能小庄的箭头还粗一点。怎么现在看来，是Nili蔚然的单箭头啊……】
　　原来观众们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俩之间其实是单箭头啊……
　　果然是旁观者清。
　　蔚然看到这里，心中有些隐隐的抽痛，退出了短视频平台。
　　他没看到评论区的高赞评论，显微镜女孩们抠出了短短几十秒的片段里的无数糖——
　　【说实话，我之前确实是在质疑到底有没有避嫌这回事的，会不会是我们cp粉在自己骗自己？但是这个视频出来真的kswl！我确定！一定！肯定！他们两个私下关系肯定很好，绝对是故意在镜头面前避嫌的！
　　你们先看小庄在听到up主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下意识地先看了蔚然一眼，然后马上又很警惕地看了镜头一眼；蔚然用莹莹浑水摸鱼过后，庄亦楠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若有所失；他自己回答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你们看他的嘴型，扁的，这很明显就是“wei”的形状，只是后面又临时改口变成了单单，“dan”这个发音是圆的，很明显和一开始的口型不一样；同样，说完“单单”之后，庄亦楠又有一个很明显的想向蔚然那边偏头的动作，但是似乎是看到了镜头，所以中途就停住了；单单的“震惊我全家”.jpg，以及第一时间质疑“你不选Crown啊”也能证明两个人平时在俱乐部是什么样的连体婴儿；再结合蔚然从期待到失落的表情，证据确凿！
　　他们明明就是都很在意对方，但是不得不注意镜头，只敢偷偷去看对方的反应。他！们！就！是！在！避！嫌！我！们！易！燃！是！名！副！其！实！的！双！箭！头！】
　　可惜网络上的评价，蔚然并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从网络世界回到ECW基地。ECW开放日的活动即将全部结束，媒体记者们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场。
　　单单松了一口气：“今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诶，我还担心会有整蛊的节目。幸好没有。”
　　十七和暗香刚刚玩小游戏输了，惩罚是对唱一首歌，啸天很缺德地点的《谁是我的新娘》，两个人现在的脸都还红扑扑的：“你们确定没有整蛊吗？这不是整蛊是什么？”
　　“谁让你们玩游戏输了嘛！”庄亦楠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罩一件浅色薄荷绿的短袖外套，笑容如同夏日的阳光，清爽而明亮。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此刻正促狭着看着队友们。
　　离他几米的地方，蔚然也坐在太阳伞下，慵懒地抱着ECW长公主莹莹看着他们。莹莹蓬松的毛在风中蒲公英似地飘荡，忽然两腿一蹬，从蔚然怀里挣脱出来，去“出恭”了，坐了很久的蔚然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忽然，他伸懒腰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顿住——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离他只有不到五步路的地方。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嘴角阴森的笑容。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绿色的手套，拿着一个铁质的金属盒，正在一步一步朝蔚然走来。
　　站在一边的几家媒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了危险，基于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识地避让。
　　蔚然的瞳孔剧烈颤抖着，只反应了一秒，立刻拔腿就跑。可拿着金属盒的人似乎提前意识到蔚然有跑的动作，立刻三步跨作两步地朝蔚然奔来。
　　蔚然只能眼看着液体从金属盒里泼洒出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熟悉的灼烧感并没有出现。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139章 铜墙铁壁
　　蔚然闻到熟悉的属于庄亦楠的薄荷味道，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庄亦楠你是疯了吗？
　　为什么要帮我挡一下？
　　蔚然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因为痛苦得喘不上气来，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喉咙里的嘶哑声。
　　硫酸泼在他身上灼烧的是他的肉体，泼在庄亦楠身上，灼烧的却是他的灵魂，他竟然分辨不出哪个更痛。
　　他无助地左顾右盼，视线立刻锁定了太阳伞下给媒体老师们提供的饮水机上，有一整桶矿泉水。
　　他立刻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拼了命地朝水桶跑去，整个人如同被发条上紧的机械，脚步快得几乎看不见地面。
　　刚刚还在嬉笑的队友虽然没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但看到平日里总是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着急动怒的蔚然，现在像疯了一样往前狂奔的动作，也怔住了。
　　戴着鸭舌帽的人没想到居然有人帮蔚然挡了一下，也站在原地没动，惊讶地看向蔚然的方向——
　　谁也没想到看上去单薄的蔚然，能像提溜小鸡一样，把四五十斤的水桶扛在肩上，健步如飞地跑得像闪电一样。
　　蔚然把水扛到庄亦楠面前，立刻就想不管不顾地往庄亦楠背上泼去冲洗。
　　庄亦楠的手却覆盖在他的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轻声喊他的名字：“蔚然！”
　　他的双手扶住蔚然的肩头，看向他已经变得通红、蓄满了眼泪的双眼，近乎叹息地说：“我没事，然然。”
　　蔚然的粉丝玩尬的的时候，会开玩笑说蔚然是“优雅的贵族”、“天生的王子”——可现在，他却显得如此狼狈，头发是乱的，衣服是乱的，鞋带是散的，脸上的表情也是破碎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蔚然以为他只是安慰自己，还是着急地想把水泼在庄亦楠背后稀释硫酸。因为着急，他甚至一开口就破了个音。
　　这也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蔚然话音刚落，扛着水桶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庄亦楠背后的衣服只是呈现出一片深色，被液体打湿了，却没有出现像自己和萱萱当初被泼硫酸后，衣服立刻被腐蚀到只剩被碳化的布料的场景。
　　蔚然茫然地把水桶放在地上，偏过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戴鸭舌帽的男人摘下了帽子——那并不是他记忆深处的那张脸。
　　庄亦楠也是明显的余惊未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液体——应该是他察觉到背上的湿意后，下意识用手去摸沾上的。
　　“只是水而已。”劫后余生又莫名庆幸，他把站在自己面前，浑身肉眼可见地发着抖、眼睛因为急怒红得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的蔚然揽进怀里，又偏过身去不让镜头拍到他，“没事，然然。我没事。只是水而已。”
　　这一瞬间，什么“避嫌”、什么“保持距离”，通通被两个人丢到了九霄云外。周围还有媒体没有走，无数镜头对着他们，可他们都无暇顾及。
　　蔚然只知道，他没事就好，只有他的怀抱让自己安心。
　　十七反应过来，走到陌生男人面前，像鹰隼护崽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狠狠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干嘛呢？”
　　一个更瘦小的男人从后面跑过来，弯着腰赔不是：“不好意思，我是他的leader，这只是我们直播的一个愚人节策划而已……”
　　拿着鸭舌帽的高大男人被十七推得一个趔趄，心里很不爽，指了指身后同事拿着的云台：“你推我干什么？想打架啊？我还在直播呢！你他妈的想禁赛啊？”
　　他嘟哝道：“不是我说，你们怕个屁啊，我们进来的时候有安检的，哪能真的泼你们硫酸……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脑子有问题吧？纯纯傻逼。”
　　十七看了摄像头一眼，多少还是因此有些顾忌，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蔚然在庄亦楠的怀中，低下头，把额头埋在庄亦楠的肩头。他通过只语片言明白，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愚人节的整蛊而已。
　　他觉得庆幸，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数次崩溃，又数次重建，才终于长出了属于如今的蔚然的全新的血肉。而那些人……怎么会这样下贱地拿别人最脆弱的伤痛开玩笑呢？
　　“天啊，他真的一直在抖诶，看上去真的被吓得不轻。”
　　“呜呜，宝宝。”
　　“蔚然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时刻啊，他平时那么风雨不动安如山的。”
　　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着，队友们也走过来，试图来安慰蔚然，都被庄亦楠用眼神挡了回去——他知道按照蔚然的性格，比起安慰，他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
　　庄亦楠就像一个摇篮，细心地收纳好蔚然的所有胆怯和脆弱，并妥善保管好，不让其他任何一个人发现。他还细心地用身体把蔚然挡在镜头之后，不让镜头有机会窥探到蔚然此刻狼狈的模样。
　　在蔚然身不由己地颤抖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轻柔地抚摸蔚然的背部和头发，又贴着他的耳朵像在哄孩子那样轻声哄他。他的气息温暖地打在蔚然的耳廓，好几次蔚然感受到温柔的触感，甚至都怀疑他在轻吻自己的头发。
　　感觉自己情绪明显平稳了一点，他听到庄亦楠在他耳边温柔地说：“我们上去换件衣服。”
　　蔚然这才注意到，庄亦楠的衣服被水淋湿了，还一直湿淋淋地挂在身上，他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汗湿了衣服。
　　他点了点头，庄亦楠便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把他圈在自己怀里，一边走一边替他挡着镜头，不让人拍到蔚然破碎又凌乱的样子。
　　上了楼，庄亦楠才松开蔚然。蔚然想抬起手拨弄一下自己刚刚汗湿的刘海，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刚刚由于使用蛮力扛着水桶狂奔，肩关节似乎有点微微脱臼，传来一阵剧痛，他“嘶”地吸了一口气。
　　庄亦楠立刻有些紧张地问：“手没事吧？”
　　蔚然甩了甩，感觉好了点：“没事。”
　　庄亦楠的语气有点责备：“谁让你那样子扛着水桶就跑了？几十公斤的东西压在肩膀上，乍一使力，骨头很容易错位的……”
　　“那谁让你帮我挡了，”蔚然好不容易平稳的呼吸又乱了，“谁让你帮我挡了？”
　　他的声线颤抖着，眼里充满了混杂的情感：“幸好只是整蛊而已，不然……不然你怎么办？”
　　“他拿的是用来储存硫酸的金属特质容器，当时泼我硫酸的人也是用的这种……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这个容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用来装水的杯子，他还戴了这么显眼的丁腈橡胶手套，猪脑袋都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化学用品！你看刚刚站在我旁边的媒体，第一反应不也是拔腿就跑？你跑都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往我前面挡！谁要你逞这个英雄了！”
　　一想到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能发生在庄亦楠身上，他就觉得又惊慌又愤怒。他从来没这么失态过，恶狠狠地瞪着庄亦楠，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是不是傻啊？”
　　……这段时间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啊。
　　庄亦楠看着蔚然像一只炸毛的猫，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你日思夜想的冠军呢？你的职业生涯呢？你下定决心要闯出一条自己的路的誓言呢？在那一瞬间，一切忽然都像被撕碎的纸屑，纷纷扬扬地洒在空中，然后消失不见。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液体泼来时，坚定地站在蔚然身前。
　　蔚然说他平日里聪明，为什么关键时刻犯傻，他反驳不了一点。
　　因为危险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躲——这才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只有自己，又像傻子又像疯子，本能地、不管不顾地朝他冲去。
　　这里没有能稀释硫酸的水，没有能擦拭硫酸的布料，他只能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
　　——因为他以为爱是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
　　【作者有话说】
　　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1.本周日更。
　　2.本周小情侣不出意外能在一起。
　　另外，我在思考着修改一些之前不太通顺的情节、一些人设不太到位的描写或者是节奏不太正确的地方，大家能不能到wb私信我一点建议捏（最好不要在长佩提建议，给我留点面子可以咩，怕劝退新读者，现在作者是没办法编辑长佩的评论的，ballball大家啦）！
　　我会综合大家的想法思考一下之后怎么修改的QAQ我不玻璃心，大家私信我的时候畅所欲言即可，谢谢各位宝宝们辣，希望能做出宝宝们更喜欢吃的饭呜呜


第140章 舌战
　　庄亦楠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听到窗外一片嘈杂，是以十七为首的队友们一直在和“整蛊”的团队争吵：“我们先下楼吧。”
　　蔚然看了他一眼，表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顿了顿，点点头。
　　到了楼下，庄亦楠站在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面前，表情从看向蔚然时的心疼温柔，变成阴沉又愤怒，他的嘴唇紧抿，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眼神锐利得好像刀子：“你们是哪家媒体的？”
　　戴鸭舌帽的男人看到庄亦楠身侧的拳头死死地握紧，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到自己脸上，呼吸都颤了颤：“我们是……笑分传媒的。”
　　这个媒体在圈内挺出名，是专门做电竞栏目的，之前也做过一些脑洞大开的很有趣的策划，在业内的名声还算不错。
　　小允小声提醒庄亦楠：“他们好像还开着直播，注意不要动手，尽量不要骂脏话……”
　　庄亦楠抓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再次握紧。
　　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
　　笑分传媒的Leader走上前来，试图打圆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做做一个愚人节的整蛊活动而已，并没有想要伤害Crown的意思，我们也没想到他这么脆弱……”
　　庄亦楠利落地打断他：“什么叫做‘我们也想到他这么脆弱’？你们这种行为就是拿着刀子去戳别人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居然还要反过来指责‘你的伤疤为什么这么不禁戳啊’？你们搞清楚，蔚然是受害者，你们是加害者，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你们的基本同理心在哪里？行为边界又在哪里？”
　　“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我们又没有恶意，你也没必要这么义正严词地指责我们吧？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只是希望我们的观众能乐一乐，上纲上线就没意思了。”身材矮小的Leader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拿着鸭舌帽的男子也反驳庄亦楠：“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这次整蛊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大家都觉得没问题，谁知道你们Crown逼事这么多……”
　　“整蛊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制造欢乐和幽默，而不是引发痛苦或创伤。”庄亦楠深吸一口气，由于有镜头，他心中有些许压力，只能尽量说得条理清晰，“从道德上来说，你们的行为是对基本人性和道德的彻底无视。你们能够还原他当时被泼硫酸的场景，肯定也知道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现场是怎样一片惨烈。既然明白这件事他来说是多么痛苦的巨大创伤，却仍然选择以此为主题进行‘整蛊’，这种缺乏同情心的恶意行为，对于受害人来说怎么不是一种精神虐待？”
　　“从法律来说，即使你可能没有伤害他人的意愿，但作为一名成年人，你应该、也必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致人损害的危险性和可能性。你不需要再向我解释你不是故意的，这些话留着去对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去说吧——因为这个月你们会收到我们俱乐部寄出的律师函的。”
　　“……”Leader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还触及到了法律，嘴唇嗫嚅着，“情感上我能理解你们……”
　　“情感上理解我们？理智上难道不能理解我们？你们是媒体从业者，应该遵从你们的职业道德。然而你们的行为不仅违背了这一点，没有一点对行业的敏感度，甚至开了直播——难道没有想到这会对社会产生恶劣影响，你们会成为负面的样板？”
　　Leader开着直播没关，是因为ECW这群人的表情看上去太吓人了，尤其是庄亦楠，简直像要吃了他一样，他怕被打便开着直播“自保”。再说，他从心里就不认为整蛊Crown是多严重的事，还试图让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评评理，看看ECW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庄亦楠指责他的点逻辑清晰，弹幕也开始怒喷他们公司不做人了。他看了一眼，立刻心虚地把直播关了。
　　“你不就是想要我们道歉吗？对不起。”他很不耐烦地稍微朝着蔚然的方向弯了弯腰，“行了吧？我能走了吗？”
　　一直被庄亦楠护在身后的蔚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除了依然有点泛红的眼眶，看上去不再狼狈。于是他走在庄亦楠身边站定，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如果你们一看到我状态不对，立刻就向我道歉，可能我就原谅你们了。但是你们在看到我明显因此产生痛苦、崩溃的情绪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向我道歉，而是试图通过‘禁赛’、‘我在直播’这种理由来威胁帮助我的队友。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们这种没底线的人？”
　　“我要求你们公司向我和俱乐部公开道歉，承认错误并表达诚挚的悔意，同时保证以后不再进行类似的行为。”蔚然的声音很坚定。
　　“你们别欺人太甚了！公司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公开向你们道歉啊。”戴棒球帽的人有点焦虑地把帽子取下来拿在手里，很不乐意地说，“你们也是打工人，就能不能放过我？我的行为如果破坏了公司的形象，这不是想让我被辞退吗？别这么得理不饶人，退一步各自海阔天空不行吗！”
　　蔚然虽然平时不喜欢说话，也很少生气，但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把他当成可以随意欺凌的傻子：“我的队友们那么努力地维护我，如果我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你，岂不是配不上他们的维护之心？你们刚刚的直播应该流量也不小吧？给你们带来的收入、给你们涨的粉丝也不少吧？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口头道歉就放过你们了，那以后人人都骑到我和我们俱乐部脸上撒野怎么办，你们的犯错成本在哪里？”
　　“如果我提的要求你们不接受，我建议还是等着收律师函吧。”蔚然理了理刚刚狂奔时起了褶皱的衣服，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很忙，晚上还约了训练赛，好走不送。”
　　过了几周，笑分传媒经过漫长地交涉后，道歉信还是出现在了微博上，引起一片轩然大波，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ECW今晚是真的有训练赛，因为周三是庄亦楠的生日，整个俱乐部肯定要出去吃大餐。于是俱乐部决定采用一个惨无人道的做法——调休，周一晚上加班，周三晚上放假。
　　“你说调休这玩意儿谁发明的呢？发明调休的人一定是天才吧！”单单有气无力。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只剩下寥寥几盏街灯在微弱地闪烁。窗外，月光洒在寂静的街道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队友们都陆陆续续回房间了，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下蔚然和庄亦楠两个人。
　　庄亦楠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房。他静静地站在蔚然身后站了很久，直到看着他手上的甄姬把对方的水晶点掉，才开口道：“我想和你说一下小沛的事。”
　　蔚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小沛就是那个半年前朝他泼硫酸的人。
　　庄亦楠道：“我回忆起当时你发现小沛在基地楼下的时候，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我让你不要害怕，说他不会伤害你。现在想来，你可能觉得我非常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蔚然摆了摆手，想说什么解释自己没有在意，但庄亦楠再次开口：“我当时那么说并不是不关心你，只是因为……我私下里已经见过他了。”
　　蔚然有些错愕地回头看他。
　　“当时我看到有弹幕说，那个朝你泼硫酸的人已经出狱了，我就托人联系上了小沛的父母，和他见了一面。”
　　蔚然想起那段时间，庄亦楠总是早出晚归，有时自己在睡梦中还能音隐约听见隔壁在打电话。他原以为是庄亦楠作为队长在和PR谈合作的事，没想到居然因为小沛。
　　——可他甚至都没在庄亦楠面前提起过一次自己的不安和焦虑，也从未要求过庄亦楠为自己做什么。


第141章 刻舟求剑
　　庄亦楠说起他和小沛见面时的那次情景。
　　小沛家住在北京通州的城乡结合部，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狭窄的巷子里，挤满了各种临时搭建的小屋，屋顶上的瓦片斑驳不堪，墙壁上布满了裂痕。每一户人家门前都堆满了各种杂物，显得凌乱而拥挤。
　　他家条件并不好，父母好不容易供儿子上了个大学，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毕业证没拿到，先成了服刑人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其实已经喜欢DAC3年了。读高中的时候偷偷躲在被子里面看直播，等上大学赚了点零花钱就经常跑他们的场馆看现场。”小沛坐在家附近的一家沙县小吃，低头搅弄着面条，这样对庄亦楠说。
　　他其实是一个身材挺瘦削的青年，由于刚出狱头发还是毛茸茸的寸头，气质甚至看上去内敛又害羞，实在看不出会是一个朝别人泼硫酸的犯罪分子。
　　“影子在打中单的时候，我就挺喜欢影子的；后面换成……他了，我觉得他比影子更强，也很喜欢他，甚至线下还给他送过花。”似乎是耻于说出蔚然的id和名字，小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他”了代替蔚然。
　　“但是，他拿了婉儿的FMVP那个赛季之后，DAC的成绩就变差了，我永远记得我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失落地走出场馆的……当时好不容易进入了总决赛，结果打成那个样子，他害得团队输了比赛……可能越爱就会越容易失望吧，脱粉之后也还是气不顺，只想回踩——而且是重重地踩一脚，最好是能把他踩进泥土里，一辈子不能翻身。”
　　“我是学化学的，学校实验室管的不严，能拿到硫酸太容易了。”
　　“说实话，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可能也是想找一个出气口吧。”小沛耸了耸肩，“输了比赛别人都在难过，只有他……他为什么不哭？”
　　“……”这个理由让庄亦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队友的难过表现在眼泪中，而蔚然的难过向来都只隐藏在心里。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再次去伤害他而来找我，那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不会了。”小沛道，“我在监狱里其实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因为别人，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他的职业生涯没有因为这件事完蛋，但我本来还有希望的人生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完蛋了。”
　　小沛的眼泪一滴一滴掉进已经坨了的面里：“我爸妈崩溃了，女朋友分手了，大学退学了，工作找不到了……一夜之间，从全村的骄傲变成了全村的笑柄。”
　　“我现在再也不看电竞了，我的人生被电竞毁了。”他说，“所以什么DAC，什么Crown，对我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我再也不会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去做伤害我自己和我的亲人的事了。”
　　小饭馆的卫生条件不怎么好，绿头苍蝇落在油乎乎的桌面上，又被站起身的庄亦楠吓得飞走。
　　庄亦楠没有绅士地替他买单，而是道：“你的人生不是被Crown毁了，不是被电竞毁了，而是被你自己毁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你要从中吸取教训，不再重复过去的错误。希望你真的能找到自己的新生活，不再让自己和亲人受伤。”
　　小沛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庄亦楠走出沙县小吃的时候，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和小沛见了一面，弄明白他对蔚然已经没有敌意后，他又去见了小沛的父母和好友，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联系给了他们：“如果他还有再攻击人的想法，请你们一定要和我联系。”
　　蔚然问：“可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基地附近呢？”
　　“我后面追下楼问他，他说是他父母希望他来给你道个歉。”
　　“……”蔚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用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也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蔚然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每一步举动，庄亦楠都能提前预判到，并帮他处理好。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呢？
　　游移不定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彻底迷茫了。
　　他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在庄亦楠看来可能是莫名其妙的疏远，心中出现难以言说的愧疚，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可是如果不和庄亦楠疏远，难道他要一直和直男队友这样无尽头地纠缠下去吗？
　　他进退维谷，心中翻滚着无数的情绪，思绪如同乱麻，理不清也剪不断。
　　有那么一瞬间，蔚然简直想坦白一切——可是仅剩的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
　　但是无论如何，庄亦楠今天奋不顾身的行为，让他实在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故意冷淡地对待他了。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又还能怎么办呢？
　　我早已把你当做生命中超脱恋爱的存在，可是凡世一词里，又怎么容得下比爱更高级的关系来描述你？
　　他低着头，眼中晦暗不明，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听见站在他面前的庄亦楠的喉咙喑哑着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这段时间和我疏远，是因为刚来基地的时候我……欺负你吗？”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颤抖，每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哀伤，“然然，是因为我很没认真地和你道歉吗？”
　　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蔚然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会觉得我还没原谅你呢，你虽然没有说“对不起”，可是你做的所有行为都在说对不起啊！
　　我如果没有原谅你，又怎么会和你做朋友呢？
　　他好想抱住他，告诉他我早没有生气啦，我当时也做的不好呀，所以你误会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原来在越珍视的人面前，就越会有口难言。
　　他只能徒劳地将双手紧紧握拳，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这都抵不过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给庄亦楠回答，只感到自己鼻腔发酸，说出来的话也闷闷的：“让我想一想，好不好，我……我没有想好。”
　　庄亦楠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有包罗万象的星辰大海。他没问蔚然到底在想什么，又在纠结些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好。”
　　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人们通常用“刻舟求剑”的故事，来说明事物之间自有规律，绝不是一成不变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是一样，有时一不小心错过了，再回首时才发现江水早已流走，丢剑处不再是同一处，心上人也不再是眼前人。
　　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追回了。
　　可是庄亦楠给蔚然刻舟求剑的权力。
　　你可以永远去做那向前的舟，我是你伸手就能抓住的剑。
　　——因为我永远跟随着你。


第142章 生日礼物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庄亦楠的生日。
　　庄亦楠晚上请客，请ECW全员吃了西餐，回到基地举办完直播间的庆祝活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庄亦楠吹灭蜡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角落里、静静看着他的蔚然。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偏过头去看弹幕：【主播许了什么愿望？】
　　庄亦楠道：“许了两个愿望。”
　　“一个愿望是希望季后赛成绩能好……另一个……”他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们。”
　　他忽视弹幕的各种撒娇和威胁，说什么也不回答。他把俱乐部准备的蛋糕分给队友的同时，队友们纷纷送上了生日礼物。
　　暗香送的是护肤品，十七送的是衣服，单单很直男，送的王者荣耀点券大礼包。
　　终于到了蔚然，他送的是一瓶亮蓝色玻璃瓶的香水。
　　“生日快乐。”
　　“谢谢。”
　　他送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庄亦楠接的时候表情也淡淡的，在直播间这种有外人窥探的地方，他们还是维持了避嫌的状态。
　　蔚然也在直播，弹幕搜出来了他给庄亦楠送的香水的价格，易燃批都在欢天喜地地撒糖。
　　【幸福死我了，怎么会有人嘴上说着不熟，实际上送给队友限量版的香水啊（幸福晕倒版）。】
　　【他好爱小庄，他送的礼物比队友们加起来还贵，又幸福了易燃批！】
　　【男朋友喊代购蹲守了一个下午都没抢到，你居然抢到了啊啊啊啊啊！】
　　【网上说这瓶香水是初恋男友香，你们细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我刚刚一下子好奇，就去搜了搜然宝过生日的时候，庄亦楠给他送了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当时然然不舍得给我们看，没有把礼物拿在直播间里出镜，但是机智如我，我在暗香的直播间看到了！！！】
　　【姐妹牛逼！】
　　【所以是什么呀？放个耳朵？】
　　【我在微博放了图片，你们来看，震撼我全家！】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蔚然看到弹幕忍不住想：庄亦楠送的不是一只钢笔吗？哪里到了“震撼我全家”的程度？
　　他刚点开微博，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他的前队友、现在WH的打野Every。
　　黄毛小子的声音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哥们，出来吃点？”
　　“你回家啦？”蔚然问。
　　Every是北京人。
　　“昂，俱乐部给了一天假。”
　　蔚然犹豫了一下：“可是我这边……我队友过生日，我可能走不开。”
　　“啊，我知道，你们队长嘛。我刚刚在他直播间呀，还给他送了礼物。”Every的声音带笑，“你带他一起出来呗，我也想认识认识，上次和他在赛场上打得太不尽兴了！”
　　蔚然举着听筒的手顿了顿，听到Every还在撒娇：“哎呀，你给我牵牵线嘛，他的镜子露娜玩得超级好的，我最近都在他直播间学！”
　　“可是他今天生日，在直播呢……”蔚然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庄亦楠大概率会去。他不想让他为难。
　　Every那边已经笑嘻嘻地说：“哼，要你没用，我刚刚给他发微信，他秒回！已经同意晚上和我们一起啦！”
　　他一锤定音：“我预约了家日式烧鸟，就在你们基地附近，一会儿不见不散哦！”
　　然后就挂了电话。
　　蔚然只好和直播间里的水友们说自己要提前下播。
　　匆忙地关闭电脑前，他看了一眼弹幕，全部都在莫名其妙地刷糖果、烟花的表情包，其中穿插【易燃批又幸福了】、【深夜尖叫】、【生日礼物】等关键词，搞得他一头雾水。
　　他没时间多想，和庄亦楠一起出了门。
　　Every定的日式烧鸟就在基地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走着。
　　微风习习，带着春天特有的湿润和温暖，吹拂着他们的脸庞。树林中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细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清香，黑夜里不知名的花翩跹着坠落，落在蔚然的肩头。
　　这让蔚然想起水景山公园的樱花。
　　那时候两个人牵着手在樱花树下奔跑，现在却一前一后、不远不近……蔚然心里酸酸的，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炽热的浪漫，现在提起，却好像又归于晦涩。
　　到了一个红绿灯岔路口，蔚然回过头去，看到庄亦楠正看着从路灯下飘落的花瓣出神，眼神莫名有些哀伤。
　　你也想到了那天下午，水景山公园的樱花吗？
　　灯变绿了，见他还没反应，蔚然喊了声：“走啦。”
　　庄亦楠“哦”了一声，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过马路。
　　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庄亦楠小跑两步揽了一下蔚然的肩膀，在摩托车驶过之后，又飞快地放开了。
　　蔚然的嘴唇颤了颤，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到了约好的餐厅，Every还没到，两个人先找位置坐下。两人先点了些招牌菜，蔚然又点了听可乐，庄亦楠则是点了杯玫瑰清露。
　　“玫瑰清露度数可不低哦。”服务员提醒道。
　　“没关系，尝一下。”
　　点完单，两人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安静。蔚然为了避免尴尬，装作在玩手机。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儿，他点开了微博。
　　超话主页不停被评论顶上来的帖子刚好就是【扒一扒然宝过生日的时候小楠送的“神秘礼物”，震撼我全家/烟花/烟花】。
　　好奇心的驱使下，蔚然点了进去。
　　如楼主所说的，她是在暗香的直播间截的图。一开始以为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钢笔，便没有在意。前两日心血来潮想买同款，想着钢笔嘛，这玩意最多不就几百块，便用橙色软件识图。虽然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款式，但意外发现这个品牌的钢笔居然都贵得吓人！
　　写到这里，她附上了价格截图。
　　蔚然实在没想到一只钢笔的价格居然能够飙上五位数，有点惊讶地抬眼看了庄亦楠一眼。结果看到楼主的文字：这些五位数的钢笔还是该品牌的入门款！
　　【我在橙色软件和官网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小楠送给然宝的这一款。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难道小楠送给然宝的是假货？应该不至于吧！】
　　【秉承着找寻真相的求知心理，我翻遍该品牌全网的新闻，终于在某拍卖行的拍卖名单里看到了这支钢笔。。。。。。】
　　【附上这支钢笔的成交价格。。。。。。】
　　【成交价是489800港币。。。。。。】
　　【庄亦楠，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楼下的评论精彩纷呈：【破防了，我以为就随随便便一钢笔，结果居然还是拍卖品……】
　　【破防了，超过我五年的工资了，别打扰我了。】
　　【破防了，吓得我数了一下零，谁家好人买四五十万的钢笔啊！钢笔这种东西超过一百我都舍不得买！】
　　【破防了，笔盖上面的钻石比我的未来还明亮。】
　　【破防了，别人买这种都是用来收藏的吧，我买估计都恨不得供着了，怎么然然真的拿来用啊！！！】
　　蔚然把图片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对比再三，这才确认这支拍卖行卖出去的英国某著名元首用过的钢笔，真的是躺在自家6块钱包邮活页纸里的那一支。
　　“庄亦楠，”他清了清喉咙，把手机递给他，“你送我的那支钢笔，是这一支么？”
　　庄亦楠放下手中玫瑰清露的酒杯，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你……”听到肯定的回答，蔚然深呼吸了两次，“你知道只支笔多少钱么？这太贵重了！”
　　“没事儿，你不要往心上去，这也是我好几年前没成年的时候别人送给我的，我一直没有用过。这笔留在我这里也没有意义，不如转送给你。”
　　“可是，这毕竟是四五十万的东西啊，我回去还给你吧。”蔚然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收。”
　　庄亦楠沉默了一下，很认真地喊他的名字：“蔚然。”
　　“那支笔送出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铂金钢笔的使用寿命很长，我希望能像我们的……友谊一样长。”庄亦楠的语调虽然平静，但蔚然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酸涩之感，“因为至少如果你以后转会了，它还能代替我陪着你。”
　　他轻声问：“你看到它的时候，会想到我的，对吗？”
　　【作者有话说】
　　有过热烈浪漫，提起时却又归于晦涩。《朋友如此爱我》歌词。


第143章 转会
　　蔚然无意识地捏着手上可乐罐，把它挤瘪又复原。他只愣愣地看向庄亦楠，发觉自己一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刚刚庄亦楠说“至少如果你以后转会了”，他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短时间内并没有转会的打算，此时悬挂在烧鸟店大门上的晴天娃娃响了起来。
　　“家人们，我来啦！”不见其人，先闻其声，Every爽朗的笑声从走廊外传来。随着嗒嗒的脚步声，日式帘幕后探出一个黄毛。
　　蔚然忙着招呼他，只好把刚刚没说出来的话吞了回去，此事只得暂时告一段落。
　　“生日快乐啊，小庄队长！”Every笑着和他碰了碰杯，又摇手招呼服务生，“麻烦帮我们再续一杯。”
　　Every在DAC的时候就是著名的酒鬼，蔚然连忙道：“别给庄亦楠续了，他已经喝了三四杯了。”
　　“哎呀哎呀，”Every无所谓地摆摆手，“今天小庄队长二十岁生日，不醉不归嘛！”
　　“走一个，哥们！”他又朝庄亦楠敬酒，“最近一直在看你直播偷学你的打野，特别想请你吃饭。”
　　庄亦楠和他碰杯，又是一口干了。
　　服务生陆陆续续来上菜，蔚然不擅长吃辣，可长期吃清汤寡水难免又有点寡淡，这家烧鸟刚好能做到香气扑鼻而不带辣意，满足了他的味蕾。带皮鸡腿肉淋上照烧汁，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冰淇淋流心红薯将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食材完美融合，带来一种奇妙的口感体验。
　　店内的炭火烧烤炉上，竹签串起的各色食材在火焰的热力下慢慢变得金黄，空气中弥漫着炭烤的独特香气。
　　他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改平日里不管吃什么都只是浅尝辄止的作风，多吃了几串。
　　庄亦楠看了他一眼，招呼服务生又加了一份他吃得最多的炙烤黑椒牛柳。
　　Every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略微有些上脸了，双颊一片红彤彤的。蔚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喝了这么多，我帮你订个房间怎么样，要不今晚先到附近酒店将就一晚？”
　　“啊，我已经订好了。”Every醉醺醺地说，“这就是酒鬼的自我修养，说好的，不醉不归的嘛……”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俱乐部？”
　　“俱乐部？”Every像是抓住了关键词，皱着眉头摇头，“不回俱乐部……不喜欢俱乐部……Every好，俱乐部坏……”
　　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朋友，蔚然忽然想起权威来看他的那个晚上，也是借酒消愁一样把酒当水喝，一杯接着一杯。
　　Every现在也有烦恼吗？
　　想到权威，鼻头兀地一酸。
　　权威已经退役一周了，听说刚回家就生了一场大病。两人微信简单聊了几句，他发过来的语音条声音都是虚的，总是不停地咳嗽。好像职业赛场上的影子离开了，生活中的权威身体里也有一部分跟着死了。
　　见状，蔚然也不好再多打扰他休息。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他逆着灯光看向面前的Every：“怎么啦？为什么不想回俱乐部？”
　　“吵架了。”他硬邦邦地说，“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Every太了解蔚然，知道他是可以保守得住秘密的人，所以也没瞒着他：“刚转过来的时候还是很期待的，希望能和他们好好相处。可能是被DAC踢出去的原因……所以很期待队友的认同感，也是真的去把他们当好兄弟。”
　　“但是他们拉群是没有我的，吃饭是不带我的，聊天是孤立我的，我开麦指挥他们也不听，就像没听见一样。”他抿着嘴角，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上一场比赛打赢了你们，我很高兴地想和他们聊天，结果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要是打野是粥粥是好了，粥粥一直都很想赢Crown’。”
　　说到这里，他心底的委屈再也忍不下去了，总是乐观开朗、不拘小节的人眼里都忍不住泛起了泪光：“他们和粥粥打了那么久，海冰甚至和他一起打了六年。说句不恰当的，粥粥肚子响一声，海冰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味道的屁……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我再怎么讨好他们都没用，赢的每一场比赛，他们都在希望陪在他们身边的是粥粥……”
　　蔚然安慰道：“你别这么想……”
　　但蔚然刚起一个头，就被Every打断：“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每赢一场比赛，我都在想中单是你就好了。是你们就好了。”Every的眼神灼热得就像有火焰在燃烧。
　　蔚然低下头，有点不敢看向Every的眼神，不敢回应这样炽烈的感情。如果是刚来到ECW的那一个月，可能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
　　Every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然子，转会过来陪我呗，你要是来了，咱俩就可以孤立他们三个人。”
　　“咳咳。”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二人聊天的庄亦楠咳嗽了一声。
　　Every这才想起蔚然队友还在旁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开个玩笑而已，没翘你墙角的意思。”
　　蔚然有些担忧地看了庄亦楠一眼，怕他又会像当初一样，听到有人让他转会就不高兴。
　　但见庄亦楠只是笑了笑：“我明白，谁不知道他是块香饽饽。”
　　蔚然却从他的笑容中品出了几分失落的意味。
　　服务生走过来，又帮庄亦楠添了一杯酒，蔚然印象里他一口一杯，已经喝了有七八杯了。果不其然，他眼里已经有了些醉意，于是平日里遮掩着的情绪也收拾不住了。他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扶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蔚然，好像在看什么很宝贝的东西。
　　其目光灼灼，简直让蔚然有些坐立难安了。
　　蔚然偏过一点身子，躲避他带着温度的目光。
　　庄亦楠似乎有所察觉，坐直身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拿了一串烤虾，开始和Every聊起选手之间的趣事。
　　蔚然见他没再看自己，松了一口气。
　　Every聊起露娜这英雄的操作，朝庄亦楠挑了挑眉：“暗香现在回来了吧？上次那一场打得我不尽兴，真想赛场上和你battle一下露娜，看看我能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真和我学的露娜啊？”
　　“那可不，联盟露娜的神不是说说的。”Every道，“我天天开小号住你直播间呢，粉丝牌都给刷到二十多级了——所以才让蔚然介绍介绍我俩认识，嘿嘿。”
　　“这么给兄弟面子。”庄亦楠道，“那这餐饭我请了，‘回馈粉丝’，不许和我抢啊。”
　　“别别别，饭钱是我的学费呢。”
　　蔚然看到桌上写的“充1000送200”的广告，也客气道：“你俩都别争了，我来请。这家店好吃，我刚好充个卡下次还……”能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庄亦楠抬手，无比自然地把刚刚剥好的一串虾放在了自己碗里。
　　蔚然没说完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夹回去也不是，直接吃也不是，进退维谷。他看庄亦楠换了只一次性手套，又拿了一只帝王蟹的蟹腿，连忙开口：“你自己吃自己的，别帮我剥了。”
　　庄亦楠看了他一眼，拿着蟹的动作顿了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错，中国好队长。”Every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下一句语出惊人，“好嗑，怪不得你俩这么多CP粉！”
　　蔚然脸烧得滚烫，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直把Every乐得拍手大笑：“你还是那么不禁逗啊！小~猫~咪~”
　　Every说完这话，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看到庄亦楠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旧交新友，边聊边吃，蔚然看他们喝的开心，也让服务生给自己上了酒。
　　三个人一番推杯换盏，Every已经醉了，正在大着舌头控诉：“然子你、你小子也是，上周比赛，比赛场上就知道跟着你家打野针对我，不停偷我小野……”
　　“呜呜，明明之前你是和我一起中野联动的呀。”
　　说完这句，他就哼唧一声，彻底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趴在了桌子上。半长的黄色头发乱糟糟的，头顶一根呆毛随着呼吸缓慢而沉重轻轻飘动。
　　蔚然让服务生拿了个毛毯，轻轻地盖在他身上，怕他受凉。
　　庄亦楠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虽然笑着，但眼神寂寥，对蔚然说：“那你转会了之后，在赛场上如果碰上我，可不能像对他这样对我，给我留点面子。”
　　他摇晃了一下杯中的酒，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明年你会转会了吧，那你还能来给我过生日么。”
　　虽说语气是开玩笑的语气，嘴角也带笑，但他眼中眼中黑沉沉的，一点笑意都没有。
　　或许是心痛，蔚然竟然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他逃避似地偏过头，看向窗外。
　　烧鸟店位置很偏，光线也昏暗，如霜的月光撒在窗棂上，让蔚然想起庄亦楠固执又带着几分忧伤的眼神。


第144章 脉搏
　　一想到真的要和庄亦楠分开，连队友都做不成，蔚然就觉得有些无法接受。虽然知道庄亦楠可能是喝多了在说胡话，但还是忍不住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转会了。”
　　“你不用瞒我，田筱萱都告诉我了。”庄亦楠道，“我去接你的那天晚上，田筱萱也喝醉了。我问她你们为什么喝这么多，她就都告诉我了。”
　　庄亦楠轻声说的话如同平地一道雷，蔚然简直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被炸起来了。他坐直了身子，紧张地问：“她……她说什么了？”
　　“你不用紧张，她都说了，你想转会。”庄亦楠声音苦涩，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只是很短暂地要在ECW停留一个赛季。”
　　“……没有的事。”蔚然看着庄亦楠黯淡的眼神，心脏也开始细细密密地抽痛，“那天我们两个都喝醉了。”
　　“那天，确实输得太惨了……你之前在DAC和FJG交手那么多次，也从来没这么难看过吧。”庄亦楠的声音带着酒气，微微颤抖着，“是我们太差了，留不住你。”
　　蔚然从来没听过庄亦楠这样自轻自贱的话，忍不住怔住了。
　　庄亦楠这么阳光又自信的人，怎么又会自卑呢。
　　“我知道我们的相遇只是阴差阳错，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不可能拘着你，你的未来那么明亮，我又怎么能强迫你和我们一起走这样泥泞的路呢……”庄亦楠的眼睛在烧鸟店昏黄的灯光下，不知是不是蔚然的错觉，居然微微闪烁着点点水光，“我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如果下定决心要走，我不可能自私地拘着你。”
　　蔚然忍不住问：“你难道真的能接受我转会吗？”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庄亦楠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你想要的我都不会阻止的，哪怕这个想法违背了我的意愿。”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有些凄惨地笑了下：“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了，所以说，就算要转会，我们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对吗？就像你和DAC之前的队友那样。你不用因此刻意疏远我。”
　　前两天，蔚然对他说，和他疏远并不是因为刚转会时的那些误会，还在生他气的缘故——所以庄亦楠立刻又替蔚然找好了第二个和他疏远的借口。
　　蔚然听着，心里传来一阵痛楚，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他太聪明还是太傻。
　　“我希望，就算我们未来有一天天各一方，也能有东西代替我陪着你。”庄亦楠话锋一转，又说回Every来之前的那个话题上，“所以，收下那支笔吧，至少他能代替我陪着你，在纸上写下我缺席的每一个晚安。”
　　“……”庄亦楠眼中的伤痛太过于明显，蔚然又一次在心里产生这样的念头：如果我不是个同性恋就好了，如果我不喜欢他就好了，这样就能心无旁骛地做他的好朋友，问心无愧地回应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可是他问心有愧。
　　他是一个在感情里非常得寸进尺的人，实在没办法扮演一个合格的朋友……如果真的把自己的想法摊开来告诉庄亦楠，他会被吓得退避三舍的吧。
　　到时候普通的队友都做不成了。
　　他只能摇了摇头：“可是那支笔实在太贵重了，都快赶上你半年工资了吧。要不……你换一支笔送给我吧。”
　　“……”庄亦楠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招手让服务员来埋单。蔚然没抢过他，只好让他付了钱。
　　把Every送到了定好的酒店，黄毛小子立刻晕乎乎地抱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房间里回荡着他的鼾声。
　　庄亦楠去洗手的时候，蔚然随手瞄了一眼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账单，立刻拿起来核对：谁能想到这餐饭居然吃了快六千！
　　就算点了帝王蟹，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等庄亦楠从洗手间出来，他立刻问道：“这个账单是不是算错了？”
　　“没算错。”庄亦楠在桌上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同时回应道，“你刚刚不是说这家店好吃吗？老板说现在做活动，充5000能送1500，我就给你的手机号注册了个会员。你下次来吃报手机号就行了。”
　　“……”蔚然凝噎。
　　庄亦楠永远都是这样，私下去联系小沛是这样，给他送几十万的生日礼物是这样，默不吭声地帮他往卡里充钱也是这样。
　　蔚然慢慢站起身，步伐因为酒精而有些踉跄。他靠在桌边，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啊？”
　　似乎是因为心中的情绪太激荡，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比平时大了一些：“为什么你充了钱也不告诉我啊？”
　　庄亦楠似乎有些困惑蔚然为什么看上去有些生气，解释道：“一下子忘了告诉你了，我想着回去再给你说的……再说，你下次来吃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
　　蔚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和无助，胸膛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要不是之前几次他表现出对同性恋的下意识排斥，他都忍不住要自恋地怀疑，庄亦楠是不是喜欢自己了。
　　可听到同性恋下意识就说“恶心”的人，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复杂的感情呢？
　　所以……我不值得啊。
　　他看着酒店白炽灯下，庄亦楠明澈透亮、微微带着疑惑，却依旧无限包容的眼睛，心底的爱意扭曲变形，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恨起他来。他恨庄亦楠的体贴，恨庄亦楠的大方，恨庄亦楠的细心。
　　他越好，就越衬托得自己越阴暗，越衬托得那些对队友不可告人的心思及其龌龊。
　　他恨庄亦楠只用短短几天，就能让他努力了几个月才坚持住的决心轻易动摇。
　　每当庄亦楠对他展现出关心和温柔时，他的心里都会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然而，这种温暖很快就会被理智的冷水浇灭——他恨庄亦楠，不是因为庄亦楠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庄亦楠的好，让他永远无法彻底放下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
　　他像是陷在一片沼泽地里，越努力地想要往外爬，却被淤泥吸附得更深。
　　此刻，在酒精的刺激下，蔚然平日里那冷静与矜持的面具被彻底击碎，他的情绪骤然被点燃。他高高地仰起头看着比他高小半个头的庄亦楠，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愤怒：“你凭什么绕过我自己做决定？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什么事都是这样……”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平时那份冷峻的自持此刻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无奈。他的手指紧紧握拳，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控。
　　Every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对庄亦楠赔笑道：“他平时不这样啊……可能是喝醉了。小庄队长你多关照点，不好意思！”
　　他一步一趔趄地走到蔚然旁边，轻轻晃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然子，你犯什么病啊？人家给你充钱你怎么还凶他！我要是你队队长我得委屈死了！”
　　企图醉鬼说了一句人话已是难得，Every下一句很快就不正经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让小庄队长给我充500，我给他嗑一个响头。”
　　“V我500，我能卖身给你，嘿嘿……”
　　“哎哟，头好晕……”Every刚站起来几秒，又倒在了床上，总结陈词道，“然子，你这是在犯什么病啊！”
　　下一秒传来鼾声，他又睡着了。
　　蔚然不想打扰他休息，给酒店前台打电话替Every预留了叫醒服务，就和庄亦楠出了门。
　　酒店外面下了一点小雨。
　　这里离基地不远，蔚然懒得买伞，便孤身一人走到了雨中。
　　酒精撕碎了他平日里刻意维持的“疏远又体面”的面具，他像是一个莫名其妙闹脾气的小孩子，故意没有等庄亦楠，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他在路边踩积了清澈雨水的坑，把水洼里倒映着的明亮月亮踩碎，丝毫不顾飞溅的水珠把裤子打湿。
　　雨越下越大，雨滴急促地从天而降，迅速浸湿了他的衣领和肩膀。细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围。他今天穿的白色丝质衬衫，被打湿的薄薄布料贴在他的手臂上，隐约能看见下面凹凸不平的伤痕。
　　蔚然用左手手掌捂住右手手臂的疤痕，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忽然间，头顶的雨停了。
　　蔚然顿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见庄亦楠正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手中撑着一把伞，默默地为他遮挡着倾盆大雨，眼神温暖又坚定。
　　他的伞更多地向蔚然那边倾斜，以至于他自己的后背已经被雨淋得湿了一小片。
　　蔚然刚刚踩水坑时，把他的裤脚也打湿了，但他并没有说任何阻止的话。
　　——好像只要蔚然开心就行，至于他自己，怎么样都好。
　　有一滴雨水从伞檐坠落，刚好滴落在蔚然眼下，仿佛一道泪痕。
　　蔚然喉咙微微哽咽：“别跟着我。求你了。”
　　庄亦楠沉默地站着，伸出手，用手掌捧住他的脸，大拇指轻轻替他擦掉那滴水珠，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什么名贵的宝物。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或者说，我到底怎么了？”
　　“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蔚然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不管自己做出多么不合常理的举动，庄亦楠都会努力地帮自己找借口。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朝脑袋涌去，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觉得自己终于无法再压抑那深藏已久的心声：“Every刚刚说‘你这是在犯什么病’——说实话，我自己也想知道，我究竟在犯什么病？”
　　“庄亦楠，你真的想知道吗？”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缥缈地传到庄亦楠耳中，“我敢说，你敢听吗？”
　　答案呼之欲出，他想，自己努力维持的天平，好像终究要被打翻了。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告诫蠢蠢欲动的自己，普通的队友关系已经足够了，他要学会知足。
　　——可知足太难，他终究无法知足。
　　他以为自己这样说，庄亦楠会害怕。
　　没想到，庄亦楠又绕到了他身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双棕色的漂亮瞳孔和蔚然对视，好像一望无际的大海，能够容纳蔚然所有上不了台面的杂念，轻轻地道：“你说。”
　　在蔚然迟疑的时候，他的眼神依旧像是在鼓励——或者说引诱——蔚然继续说下去。
　　蔚然静静地凝视庄亦楠的脸，在这张俊朗的脸上看不见任何多余的表情，好像没有显露出任何情感波动的痕迹。
　　可他微微偏了头，就看见庄亦楠那双紧紧握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指节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微微泛白，握得自己都有点痛。
　　他伸手，握住了庄亦楠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腕。
　　那一刻，犹如罄钟齐鸣，蔚然忽然想到了一种自己从来没奢望过的可能——
　　他的大拇指下，庄亦楠的脉搏清晰而有力地跳动着，那速度快得如同疾风暴雨，好像在他这具看似平静的外表里，正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想要突破这具躯壳。
　　记忆迅速闪回，蔚然回想起，在比赛赛场时，庄亦楠的心率会因为紧张飙到180的时候，他的面色也是这样冷静的。
　　手指下脉搏的跳动，和自己心脏的跳动逐渐趋近同步。每一次跳动，都好像是对两个人心底那份隐秘情感的回应。
　　二人眼神交汇处，似有千言万语。
　　真的……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蔚然有些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可下一秒，他刚刚才咬过的地方就被庄亦楠咬住了。


第145章 强吻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打在公交车站的雨棚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深夜寂寥的路边无人经过，只有路灯和公交车站的灯牌还在发着光，辛勤地工作着。
　　冰冷的雨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水花，让春末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然而此间火热。
　　公交车站等位的铁质栏杆座椅旁，庄亦楠一只手的手腕还被蔚然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却强硬地把他按在公交车站的灯牌上。他微微俯下身去，深深地、强硬地吻他。
　　棕色格子纹的雨伞伞面抵在二人的头顶，遮住了从头顶到后背的一大块空间。就算真的有路人经过，也只能看到一对分不清性别的人在一把静止的伞下叠在一起，杜绝了被看到的可能。
　　静止的伞面下，庄亦楠的动作可称不上温柔。他吻的很用力，比起亲吻，不如说是撕扯，他的舌尖强硬地挤进蔚然齿间，纠缠着蔚然的舌尖。一股酥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席卷全身，让蔚然浑身发软。
　　庄亦楠的手缓缓上移，抚摸着蔚然的后颈，指尖轻轻按压着，两个人摩擦着的皮肤仿佛都要擦出火花。蔚然身后又是还在发光的灯牌，庄亦楠此举杜绝了他往后逃避的可能。
　　他是用力地强吻过来的，有些磕到了蔚然的嘴唇——然而蔚然的人整个人已经愣住了，连痛都来不及反应，只能无意识地让庄亦楠的舌尖长驱直入。
　　微麻的痛觉后知后觉地发散，他才“嘶”了一声。
　　庄亦楠如梦初醒，往后退了一点，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微微喘息，灼热的气息全部拍打在蔚然颈侧。
　　忽然被暗恋对象强吻，蔚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又被亲得腿软，一时之间差点站不住。刚刚被庄亦楠紧紧按在灯牌上的手被松开，他撑了一下身后的灯板，才勉强站住，有些呆愣地看着对方。
　　由于淋了雨，庄亦楠在灯牌的照射下微微偏棕的刘海沾染了水汽，显得有些湿润。他的眼睛黑白分明，脸上的表情也兀自沉着，然而，依旧还被蔚然紧紧握着的另一只手却出卖了他。
　　——蔚然感觉自己掌中，庄亦楠的脉搏跳得更快了，简直像小鹿乱撞。
　　于是蔚然很容易就发现庄亦楠只是在强忍着紧张，假装镇定自若。
　　他的目光移到庄亦楠湿润嫣红的嘴唇，那里还有刚刚被自己下意识咬出来的微微红肿。
　　他回忆着自己刚刚咬上去的力度……估计很痛吧。
　　鬼使神差地，他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红肿的位置。
　　两个人都瞬间石化了。
　　蔚然下一秒立刻弹开，明明自己是被强吻的人，他却磕磕绊绊地道歉：“对、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庄亦楠愣了愣，嘴角慢慢漾出一个笑：“既然亲了我，那你就要对我负责。”
　　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蔚然头上的水珠，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始蹂躏蔚然的头发——就像之前他喜欢做的那样，好像之前的冷淡、疏远，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用诱哄的声音说：“在一起，好不好？”
　　庄亦楠不是傻子，在此时此刻确认蔚然的心意就像是开卷考试，可是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蔚然口里听见拒绝的回答——
　　“对不起。”蔚然垂下眼眸，把一切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我不应该把你拐上这样的一条路。”
　　庄亦楠嘴边的笑瞬间消失了。
　　“一个在游戏里撞车男同性恋后，下意识说男同‘恶心’的人，又怎么会喜欢男生呢？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引诱你走上了这条路，对吗？”
　　庄亦楠愣住了，似乎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明明是主动拒绝的一方，蔚然看起来却比庄亦楠看上去还要绝望：“谁会不喜欢你这样的人呢？很照顾队友，很上进努力，又是个很负责的队长，我努力地想，但是想不到有什么你不会的东西，也想不到什么你讨人厌的地方。你应该习惯了周围所有人都喜欢你吧，所以才会对人群中唯一的那个不喜欢你的人感兴趣……”
　　“再加上，你又把我当朋友。可能归根结底，你只是不习惯我突如其来对你的冷淡和疏远而已，所以才出此下策来挽留我。”蔚然道，“但是你还年轻，以后可能还会、会有更适配的队友；喜欢你的人很多，也会有……更符合你的性取向的人。你的人生可以康庄大道，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走独木桥？”
　　庄亦楠淡淡地道：“你又凭什么绕过我自己做决定？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蔚然愣住了，这是他刚刚对庄亦楠说过的话。
　　“什么叫做‘会有更符合我的性取向的人’？你是什么性别，我就是什么性取向。”
　　他的话掷地有声，蔚然白净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我那次说‘恶心’，你应该是指的我俩双排撞车那两个路人的那次吧？马可波罗说‘只要送上门，我都会忍不住，丑的也忍不住，男的也忍不住’。我是评价他说的这个话恶心，并不是说男同就恶心的意思。”庄亦楠解释道，“后面还有一次，撞车了一个声音很可爱的男西施，他说要做我女朋友，我说‘性别不合适’，那也只是当时在直播，想简单地拒绝他的托词而已。”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拒绝我吗？也是，都怪我当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喜欢你，你也是个男生，那我就也是同性恋。我怎么会说我自己恶心呢？”
　　蔚然的心不可控制地跳动着——庄亦楠说的是‘因为喜欢你，而你是个男生，所以我就是同性恋’；而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我会喜欢你’。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无意识地“引诱”了庄亦楠啊。
　　雨声潺潺，雨珠顺着公交车的檐滑下来，在彩色灯光的照射下变得五彩斑斓。蔚然狠下心来不看庄亦楠的表情，转过头盯着不停坠落的水珠：“我……是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呢？队伍的成绩在我俩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你也是，不是吗？”
　　他还是说出了心中最担忧的顾虑。
　　“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呢？我们是队友啊。”见庄亦楠沉默着，于是蔚然继续道，“小楠，哪个人没有犯傻的时候呢？即使清醒过来就好了。”
　　庄亦楠没有说话了，世界又只剩下雨水的滴答声。
　　他估计还是退却了吧。
　　蔚然这样想着，心中有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庆幸，更多的却是无法消解的失落。他弯腰，想要捡起不知何时掉到地上的伞。
　　却听见身后，传来庄亦楠有些委屈的声音：“喜欢我只是你犯下的傻事吗？”
　　“那为什么，能够遇到你、被你吸引、再理所当然地喜欢你，却被我视作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呢。”


第146章 在一起
　　蔚然拿着伞抖落水珠的动作顿住了。
　　“你刚刚夸了我好几句，又是说我人好，又是说我是好队友好队长的，我很高兴——但是你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说，因为其他人都很喜欢我，而你是人群里唯一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所以我才会对你感兴趣？”庄亦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是什么，好人卡么？你有点太高估我了吧。”
　　他看着蔚然微微有些迷茫的脸，说出的话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在蔚然心中砸出一个深坑：“我没那么善良，随随便便抽出大把时间去哄心态不好的职业选手。”
　　“我没你想的那么大方，整天就像撒钱一样，请队友喝几百块一杯的咖啡、吃人均上千的外卖——只是因为有一个队友老是不吃晚饭，还容易犯困。”
　　“我没你想的那么喜欢小动物，每天自己早出晚归，还要帮别人的小猫梳毛、刷牙、铲屎。”
　　“我没你想的那么勤奋，打完比赛累到不行了，回基地还要上号练习——只是希望有个队友能在赢比赛后，能够一直露出那种神采飞扬的笑。”
　　“我没你想的那么勇敢，明知道对方是个因为泼职业选手硫酸入狱的危险分子，还上赶着去见他。”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喜欢媚粉，粉丝让我和谁一起玩我就和谁一起玩。”庄亦楠静静地凝视着他，“为什么已经国一了，稳了国标了，还约你双排说我要打排位表现分。你真的不懂吗？我明明只是想和你一起玩而已。”
　　“现在你却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人太好了’。”庄亦楠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然然，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承受不起。”
　　庄亦楠说一句，蔚然的身体就更僵硬一分。
　　蔚然的爱小心翼翼，害怕打扰，于是退避千里。
　　而庄亦楠的爱安静无声，不求回报，只是一场沉默的自暴自弃的自我放逐。
　　可他却无意识里把庄亦楠对他所有的好，都理解成了“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队长”。
　　说了太多话，庄亦楠深吸了一口气：“身为你的粉丝我想要关注你，身为你的队长我想要照顾你，身为你的……爱慕者……
　　庄亦楠的声音坚定又温柔，被风吹得有一点点颤抖：“蔚然，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
　　一阵无法抵挡的悸动让蔚然在一瞬间甚至感觉要呼吸不上来。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庄亦楠，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侧脸线条分明，鼻梁高耸，眼窝深邃，是蔚然最喜欢的长相。
　　他眼里的神采时明时暗，带着痛苦和哀伤，又带着喜悦和甜蜜——这些情绪矛盾又复杂，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眼神的余光看到庄亦楠身后，有一枚树叶飘飘扬扬地在风中打着旋儿，却一直没有落地。
　　蔚然忽然卸了所有的力。
　　他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就让我做这一枚随风的树叶吧。
　　“小楠，”蔚然终于开口，那双像猫咪一样上翘的单眼皮大眼睛虽然背着光，但瞳孔依旧很亮，“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劝说自己远离你。‘短暂的幸福很可能会换来人生的毁灭’——我这样劝说我自己。”
　　“你怎么知道不能是‘短暂的毁灭换来人生的幸福’。”庄亦楠垂下眼睛，“甚至可能连毁灭都不会有。”
　　蔚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抚摸上庄亦楠刚刚被自己咬得有些发肿的嘴唇：“我刚刚也是那么想的。”
　　他背着光，明亮的公交车广告灯牌在他漆黑的发丝打上发丝光。庄亦楠看着他，呼吸清浅，就像看着自己的灯塔，看着自己唯一的神明。
　　他的神明说：“那我们就试试吧。”
　　“什么？”
　　“我说，我们试试吧。”
　　他的神明又笑了笑：“主要是发现之前那些刻意疏远彼此的努力实在是没有用，那又何必折磨彼此——我们之间，好像真的只有在一起才能收场。”
　　这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蔚然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自己心底的贪念和欲望。
　　他只是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没办法拒绝庄亦楠，也不舍得再让庄亦楠难过。
　　【作者有话说】
　　这周也是日更！但是因为适合分章的地方比较诡异，长的五千多字短的一千多字，辛苦大家忍一忍（私密马赛）。
　　在一起了的话，各位能不能赏赐老奴一点海星（bushi）。


第147章 粘人
　　棕色的格纹伞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到了地上，细细密密的雨丝给伞旁边两个人织上一层水雾色的滤镜。
　　庄亦楠轻轻地把蔚然按在广告灯牌上，微微偏过头，吻上他的嘴唇。
　　雨渐渐小了，变得温柔又缠绵，花朵的青草的香气在水汽中酝酿。就像庄亦楠现在的这个吻。
　　不像刚刚那样猛烈，庄亦楠现在仅仅是试探性的触碰，唇面紧紧贴在一起，没有情/欲的意味，更多只像是在表达亲昵和依赖。
　　蔚然的双手抱住他的腰，这才感觉到庄亦楠亲他的时候，居然整个人都在抖。
　　随后，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鼻梁上。
　　像是吞下了一颗青涩的柠檬，蔚然心中一片酸软。他踮起脚，嘴唇颤抖着去亲吻庄亦楠的眼睛，感受他的睫毛在嘴唇下轻轻地颤动。有些湿润的液体沾染上唇面，蔚然尝到了些许咸味。
　　庄亦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稍微往后按住他的肩膀，又亲上来。
　　他们两人背着光，所以视线并不太清晰，庄亦楠的牙齿磕到了蔚然的牙齿，笨笨的。
　　“哎……痛。”蔚然低呼。
　　庄亦楠的嘴唇依旧贴在蔚然的嘴唇上，却是在认真求教，含糊地问：“要怎么亲啊。”
　　“……不知道啊。”
　　“……”广告牌的光源照亮庄亦楠微微红起来的脸，他试探性地含吮着蔚然的下唇，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结果下一刻，蔚然又“啊”了一声，说痛。
　　庄亦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碰到刚刚强吻蔚然的时候磕到的地方了。他有些慌乱地说：“不好意思，第一次……接吻，你多担待。”
　　说完自己都觉得害臊，忍不住低下头笑了——刚刚是谁把蔚然摁在灯板上强吻的来着？
　　他看向蔚然，后者嘴唇嫣红带有亮晶晶的水渍，平日里冷漠的脸现在写满了茫然，显得有点呆。
　　在蔚然的瞳孔里，他看到自己也有些呆愣的表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发现彼此的嘴巴上都有一点伤，“噗嗤”一声，对视着笑了起来。
　　蔚然摇了摇头：“刚刚把我按着的时候，不是会亲吗？”
　　“不会啊。”庄亦楠小小声道，“所以还把你磕到了。”
　　“感觉不像不会啊。”蔚然故意逗他，“怎么学的。”
　　庄亦楠回以二字真言：“本能。”
　　蔚然想起他刚刚笨拙的动作，问：“那现在你的本能呢？”
　　“……不见了。”庄亦楠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现在头还有点晕，没消化过来你同意在一起这件事。”
　　蔚然瞪着他，很久才憋出来两个字：“……笨蛋。”
　　庄亦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蔚然的视线盯着他嘴唇边的酒窝，终于做了那件想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敢做的事——他缓缓地靠近，红润的嘴唇贴在庄亦楠的酒窝上，留下一个吻。
　　他喜欢庄亦楠的酒窝，因为这是他开心的证据。
　　庄亦楠的呼吸一滞，手臂揽住了蔚然的腰。
　　顺理成章地，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
　　雨停了。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蔚然试探着把手往庄亦楠的方向伸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想了想，似乎还觉得不够，于是缓慢又坚定地和他十指相扣。
　　就像在赛场上心率都180了还面无表情一样，此刻庄亦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和蔚然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越甩越高，每一次甩手的弧度都能抡出一个完美的半圆。甚至有时候，他还会顽皮地牵着蔚然的手甩出一整个圆，嘴上还在滑稽地配音：“咻——”
　　他的脚步轻快得简直都要飘起来，简直像是幼儿园第一次春游的小朋友。
　　蔚然不知怎么，想起邻居家养的毛茸茸的大狗，每次它听到主人说“出去玩”三个字的时候，也是这样欢欣雀跃。
　　蔚然虽然也有一米八，但总归来说还是比庄亦楠矮上那么五六公分。庄亦楠这样志得意满地牵着他的手甩，每次画圆的时候甩到高处，简直就差把蔚然整个人提溜起来。
　　蔚然：“……”
　　手被提到最高的时候，难免被拉得有点痛，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庄亦楠一眼。
　　——暖黄色的灯光下，庄亦楠的耳朵红红的，嘴角带着些微难得一见的天真笑意，棕色的眼睛也不像这些日子以来那样黯淡，而是异常明亮。他没有穿队服，只是穿的简单的浅蓝条纹白色T恤，不像ECW的队长，就只是个快乐的、刚刚满二十岁的少年。
　　于是蔚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在庄亦楠拉着他的手甩一整个圆圈的时候，他默默地把踮起脚尖，把脚垫高了几厘米。
　　到了基地楼下。
　　出去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只是一前一后走着。谁能想到回来的时候，整个气氛都变了，两个人也恨不得像连体人一样贴在一起。
　　夜深了，队友们已经回房休息。莹莹听到开门的响动，灵巧地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朝主人迎去。
　　蔚然在玄关换好鞋，蹲下来，把莹莹抱在怀里，听这个大型夹子精喵喵叫着，似乎像是在骂骂咧咧地吐槽主人回来的晚。只是抱了这一下，就粘了一身的猫毛。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对庄亦楠道：“说实话，我当时还以为帮莹莹梳毛、刷牙、铲屎的人是小允呢，她一直也很喜欢莹莹。”
　　庄亦楠佯装不高兴，故意逗他：“你怎么这样，你要还回来的。”
　　蔚然从小被教育的为人处世的做人原则就是要你来我往，别人对你的好一定要“还”回去，别人帮了你的忙也一定要记得这个人情，来日好报答。于是他虚心求教：“怎么还？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庄亦楠笑着，但是说话的声音莫名有一点可怜：“那哥哥可以多还给我一点喜欢吗？”
　　蔚然的脸有些不明显地红了：“叫……叫什么哥哥啊。”
　　他低下头，半天才回应道：“好的。”
　　“会再多喜欢你一点的。”蔚然温柔地笑了笑，“虽然已经很多了。”
　　庄亦楠低下头，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作为回应。
　　莹莹似乎很不乐意自己被主人忽视，在地上拼命地扒庄亦楠的脚，想把他们分开。
　　蔚然只好蹲下身去哄她：“怎么了，莹莹。”
　　庄亦楠转过身在柜台上拿了袋猫粮，在猫碗里加满，像赶乞丐一样把她赶开：“去去去。”
　　“不许抱她了，抱我。”他把蔚然拉起来，自己取代了莹莹的位置，挤进了蔚然怀里，“哥哥最好了。”
　　玄关微弱的灯光下，两个人安静地拥抱。
　　直到很久之后，莹莹吃完猫粮发现主人身边没自己的位置了，又很不高兴地扒拉庄亦楠的腿，逼得蔚然不得不低下头看他。
　　“然然，她好讨厌。”小狗连小猫咪的醋都要吃，蹲下来指着小猫咪鼻子开玩笑道，“罚你晚上不许和你主人睡觉了！”
　　莹莹懒得理他，回过头舔自己背上的毛。
　　蔚然敏锐地发现，庄亦楠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很明显和几个小时前有些不同了。
　　几个小时前，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作为队长总是能够用柔和的语气说出掷地有声的话；现在却软了嗓子，带着笑——可能有点像一两个月前，两个人是好朋友的时候，那时庄亦楠也会活泼俏皮地和自己说些玩笑话，但也没现在这么……粘人？
　　现在庄亦楠基本每句话里都会有几个音节微微拉长，好像是在撒娇。比如一句抱怨的“然然，她好讨厌”，每个字的尾音都恨不出拐出山路十八弯。
　　蔚然想，如果庄亦楠真的是条边牧金毛之类的大狗的话，估计尾巴都快要摇出残影了。
　　他心里觉得很可爱，于是学着庄亦楠说话的语气，也用这种撒娇的口吻说：“那你之前帮莹莹铲屎什么的怎么不告诉我呀，她可难伺候，给她刷个牙比登天还难。下次帮我做什么，你要提前告诉我。”
　　“好。”庄亦楠道。
　　“不准瞒着我偷偷帮我做事了。”
　　“好。”
　　“做了事又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你这个笨蛋。”
　　庄亦楠只是看着他笑。
　　在这一方面，庄亦楠是一个很傻的人。
　　他以为，喜欢一个人就像是蚍蜉渡海，哪怕中间隔的是浩瀚汪洋，可只要坚持不懈，就总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好在蔚然总算是听见了。


第148章 x欲
　　一直拿在手上的那把棕色格纹雨伞湿淋淋的，蔚然想把它放门口晾干，却被庄亦楠拦住了。
　　“怎么了？”
　　“你怎么能把它丢在外面晾。”庄亦楠抽出纸巾，把伞仔细地擦干，脸上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蔚然叹了口气，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那把它裱起来好不好？再贴个大红花？”
　　他看着庄亦楠擦伞的动作，忽然发现这把在街边随手买的十块钱的伞，把手处稍微有一点蹭破了。
　　他回忆起，走回基地短短十几分钟的路上，只要看到可以用来遮蔽的东西——比如比较粗壮的树、无人的小巷、公交车站牌——庄亦楠就会把他拉过去，美其名曰“练习一下怎么接吻”。
　　“王者荣耀是要练习的，接吻也是嘛。”当时他说。
　　蔚然能说什么，他永远对庄亦楠说不出拒绝的话。庄亦楠低下头吻来的时候，黑色的影子笼罩住蔚然，他有些紧张，于是紧紧地抓住了庄亦楠胸口T恤的布料。
　　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块布料都已经被自己抓皱了。
　　庄亦楠每次亲自己的时候，一开始伞还是好好的在手里拿着的——结果亲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来捡伞。
　　——总是亲得有些忘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伞就掉下去了。
　　想到这，蔚然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不是，我想起来，你亲我一次就把它往地上扔一次。一路走回来它在地上摔了得有快十次了吧，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定情信物’的？”
　　“……”庄亦楠自知理亏，找补道，“那我以后把他放床头供着。”
　　“哦，”蔚然的表情有点微妙，“那你去跟它睡吧。”
　　两个人站在玄关，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时之间都安静了。
　　蔚然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地脸红……怎么就扯到谁和谁睡的问题上去了！
　　虽然之前两个人也住过一间房，但……和现在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啊！
　　他看着庄亦楠有些微妙的表情，连忙解释：“我没有说要和你睡，还有季后赛呢，我……我的意思是……”
　　他想和庄亦楠说自己的想法，但又怕庄亦楠理解为自己不愿意和他亲近，于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然然。”怕把队友吵醒，庄亦楠左手揽着蔚然的腰，右手抄起莹莹，把它扛在自己肩上，一人一猫拐回了自己房间。
　　蔚然站在门口，看到这间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居然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望而却步。
　　房间不大，但被庄亦楠收拾得很干净整洁。房间整体是天蓝色调，浅蓝的床单和枕头平整得没有一丝皱褶，只是一米八的双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莫名显得有点孤单。白色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亮蓝色的小瓶子——那是蔚然昨天送给他的那瓶香水。
　　“别人送你的其他礼物呢？”蔚然问。
　　“收到柜子里了，只把你的放在桌上。”
　　“满意你的生日礼物吗？”蔚然意有所指地问。
　　“香水只是前菜，真正的礼物是十二点之后才收到的。”庄亦楠说，“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了。”
　　蔚然低下头轻笑。
　　庄亦楠帮他把椅子抽出来：“坐。”
　　蔚然坐下，和庄亦楠正好相对。
　　“之前我们不是写了队规吗，‘不能把女朋友带到基地过夜’。”这队规还是庄亦楠自己写的，现在看来，他自己似乎都觉得好笑，忍俊不禁，“那时候谁能想到这条规则居然会作用在我自己身上。”
　　蔚然脸红了红：“……谁是女朋友还不一定呢。”
　　“哦？你很有理想啊。”庄亦楠凑过去亲他，“真的假的？”
　　一吻结束，蔚然才道：“也、也没那么有理想……”
　　“有理想也驳回。”
　　“为什么？”
　　庄亦楠道：“因为我想弄你。”
　　“……”
　　“我想听你喘，想听你说不行了，想看你这张总是冷淡的脸因为我变成粉红色。”
　　“然然，”他抚摸蔚然的脸颊，“可以吗？”
　　蔚然说不出话来，很久才说：“现……现在不可以。”
　　“以后呢？”
　　“……以后再说。”
　　庄亦楠轻笑一声，手游走到蔚然的耳垂，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舍和留恋：“我想，哪怕我们都住在这个基地，刚刚说的这条规则还是得对我们生效的吧——你刚刚也说，还有季后赛呢。”
　　“嗯，我刚刚也想说。”庄亦楠只在凳子上坐了一小段，身子向前倾斜，靠的很近，蔚然有些不自觉地紧张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我们这样……会影响训练吗？”
　　“那就非休息时段禁止贴贴，晚上不能睡一起。”庄亦楠稍微支起一点身子，这样决定，但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很可惜的样子。
　　“……你啧什么。”蔚然有点不相信地问，“你可以的吗？”
　　“可以的吧。”庄亦楠闻到蔚然身上混杂着雪松和玫瑰香味的香水，这淡淡的香气让他不知为何有点唇干舌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高中时候班上男孩子看片，我都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性/欲很低的人。”
　　“我不会缠着你要这要那的，我又不是那种很重色贪欢的人。”他说，“我们互相监督，不要影响训练。”
　　“好。”见庄亦楠这么说，蔚然稍微松了口气，但脸还是滚烫的，温度并没有降下来。
　　“那我带着莹莹回房间啦？”
　　“宝宝，”庄亦楠还是挨得很近，声音低沉地喊。
　　他的手从蔚然的脸滑到了下巴，轻轻捏住蔚然的下颌：“再亲最后一下，就放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说好的只亲“一下”，结果这一下就过了十几分钟。
　　庄亦楠亲人的时候，唇舌间的技术先不做讨论，但身体却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他总是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扣住蔚然的脑袋，很有压迫感地控制住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或是按住他的腰，或是像现在这样把他摁在墙上，不给他一丝逃脱的可能。
　　蔚然被他摁在墙上，很明显地感觉某个部位存在感越来越高。
　　他红着脸推庄亦楠：“不是说没有那么强的……吗？”
　　“宝宝，”庄亦楠叹了口气，因为忍耐额头上有些青筋爆起，“我只是觉得自己性//欲不强，但我又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88次因为接吻被扔到地上的伞：你们清高。


第四卷 花路 


第149章 幸福的cp粉
　　电竞话题微博热帖——
　　【KPL里你们最讨厌的CP是？】
　　热评第一：易燃。
　　【讨厌这个CP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对家实在太喜欢蹭了。从K甲到B组再到A组再到S组，所有的比赛都是Crown一场一场血C拿下的。局内100%命中率的猫咪大招、从未断大的飞天婉儿、逆版本但血C的开团流貂蝉、五杀的不知火舞。没有他的ECW是不是已经回k甲了？
　　蔚然打职业已经3年了，被黑子网暴过被硫酸泼过，但却始终不改初心，依旧保持着每天长达15小时的训练时长。
　　而对家呢？刚刚进入KPL一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抱大腿。蔚然粉丝多，庄亦楠就每天拉着蔚然麦麸；自己女友粉多了，他就开始故作高冷地避嫌，真的想吐。】
　　热评第二：易燃。
　　【讨厌这个CP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对家实在太喜欢蹭了。从K甲到B组再到A组再到S组，所有的比赛都是木冉一场一场血C拿下的。局内破镜之刃*12的镜子、一屁股一个小朋友的娜可露露、本赛季第一个五杀的露娜、节奏无敌的体育生裴擒虎。没有他的ECW是不是已经回k甲了？
　　庄亦楠带着队伍从K甲杀出一条血路进入KPL，明明才刚刚满20岁但是作为队长照顾所有人，作为职业选手甚至参与教练赛训组，对队伍的贡献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而对家呢？你们KPL唯一男明星蔚然一年粉丝跑路了多少谁不知道，见自己粉丝少了，他就每天拉着庄亦楠麦麸吸引CP粉；自己女友粉不满意了，他就开始故作高冷地避嫌，真的想吐。】
　　热评第三：易燃。
　　【前面双方毒唯都已经现身说法，本CP粉也来涛涛我的感受：跑路一个月，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易燃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毒唯是天天打架的，甜唯是不敢吭声的，CP粉是兀自嘴硬的，正主是每天避嫌的。麦麸是没有售后的，比赛是输了分锅的，撞车是不敢互动的，赢了是不敢点赞的，问就是怕他多想的。】
　　【老师油菜花（有才华）。】
　　【笑死了，是说的上次两个人撞车蔚然说“不敢给庄亦楠点赞，万一人家理解成嘲讽怎么办”这件事吧，我这个CP粉真的心碎太平洋，他俩看上去真的好不熟……】
　　【乐死我了，刚从隔壁过来，热评第一不就是你吗？你们易燃批的精神状态真的好美妙……】
　　【隔壁是哪里？】
　　【[分享链接]】
　　“隔壁”的微博热帖叫做——
　　【KPL里你们最喜欢的CP是？】
　　热评第一就是刚刚说“易燃没意思，真的没意思”的那个账号，在这边她却发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评论——
　　【最好嗑的CP当然是我们易燃啦！康平路*唯一真情侣，不管Crown说话多小声，甚至有时候是在和弹幕说话，木冉都一定会回应！好像他俩有一个结界，把其他人屏蔽了，甜死了，谁懂啊！！！整个KPL也就此一家吧！
　　情侣账号是十五级的，上台是要手拉手的，人前是要装不熟的，人后是动手动脚地贴贴的，比赛是互相Carry的，经济是让给对方的，生日礼物是几十万的。让我们喊出我们的口号：康平路唯一真情侣！】
　　【老师，你的精神状态好美腻，这真的是一个人能够在五分钟之内发出的两则不同的帖子吗，乐。】
　　【从隔壁过来，笑死我了，啊啊啊啊隔壁你们吵架的唯粉要不要统一一下口径，到底是谁拉谁麦麸！】
　　【所以说都很不容易啊，能不能互相体谅一下啊。明明还是队友，为什么要吵架吵得这么厉害，能不能体面一点。你们还想要好成绩吗？ECW本来就是靠中野联动打出名堂的，如果连这个都丢失了我是真的不知道ECW还剩什么了。庄亦楠本赛季第一个五杀露娜，和那场蔚然次次框到三四个的弈星息息相关；蔚然的血C貂蝉背后也站着二蓝就不要了的庄亦楠。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真的，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看看这个视频吧！这个是笑分传媒愚人节当天的整蛊活动，也不知道哪个sb策划想的整蛊节目是往蔚然身上“泼硫酸”（其实泼的是水，但是还是把蔚然吓得浑身都在抖，心疼宝宝）。。。他们当时还开了直播，虽然在线人数不算很多但在引发舆论之后就火速删了回放，导致我们也没存下来。
　　这两天终于看到有姐妹录屏了[网页链接]，看到小庄下意识地挡在蔚然面前的时候我真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们真的是非常在乎彼此的，也不知道看到自己粉丝天天在网上骂对方、对方粉丝天天在网上骂自己会有多难过……如果你们真的爱他们，就不要再让他们为难了！】
　　【我靠……我不是CP粉的，但是这里我真的kdl，别人看到那个稀奇古怪的金属杯子都在往旁边跑，只有庄亦楠一个人往他前面冲……】
　　【蔚然一个看上去这么瘦弱的人，居然直接扛起四五十斤的水桶往前面冲……我真的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眼睛直接是一秒钟就红了，我甚至觉得这“硫酸”泼到庄亦楠身上比泼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痛。】
　　【啊啊啊，遇到危险，他的本能第一反应是奔向他……】
　　【我再也不说易燃男科了，我忏悔。】
　　【他们真的好爱对方……遇到危险时候的下意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我觉得我男朋友看到疑似硫酸的东西朝我泼过来的时候，应该第一反应也是跑吧，呵呵。】
　　【全世界CP粉都应该看这个伟大的视频，要不是后面庄亦楠骂这个公司骂得狗血淋头，我都要怀疑是剧本了（】
　　【他们哪有这么好的演技啊？蔚然瞬间红了的眼睛和蓄在眼睛里的眼泪哪怕是影帝都演不出来吧！】
　　【宝宝输了比赛眼泪都没掉下来过，结果这时候眼睛红了……他真的好爱他……】
　　【爱真的能让人变勇敢！】
　　【不得不说我宝宝红着眼眶的时候真的我见犹怜，我老公也男友力max，请锁死。】
　　【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小狗才不会管硫酸危险不危险，小狗只是怕喜欢的人受伤TAT】
　　当时用来整蛊的直播，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易燃粉丝和解的第一个转折点。
　　不过ECW基地中，大家都并不知道网上的纷纷扰扰，成员们正在幸福地吃庄亦楠请的烤全羊。
　　单单吃得满嘴都是孜然，一边咀嚼羊肉一边含糊着说：“啥情况呀，怎么中午然哥请吃西餐，晚上队长请吃烤全羊，我都感觉被你们包养了！好好吃（嚼嚼嚼）。”
　　暗香一边和妈妈视频，一边安静地吃着：“谢谢然哥和队长。”
　　啸天也笑着说：“之前是队长总是请客，我们都不好意思，现在怎么小然也加入进来了？”
　　蔚然低下头笑了笑。
　　而庄亦楠一直没有吃东西，只是安静地偏过头，看着蔚然脸上印着的电脑屏幕反射的微弱的彩光，眼神柔得要滴出水来。
　　一边吃羊排一边用探究的眼神观察他俩的十七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庄亦楠和蔚然，自言自语道：“我说呢。”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了，一般会请他们共同的好友吃饭。
　　蔚然对上十七的视线，明白对方已经悟到了什么。他有点心虚，微偏过了一点头，想看看其他队友有没有get到自己和庄亦楠的意思——然后就看到剩下三个队友正在没心没肺地大吃特吃，吃得满嘴流油。
　　十七叹了口气，盘了盘暗香的脑袋：“憨批。”
　　今年的春节过得早，春季赛赛程开始的也早，联盟便在常规赛和季后赛中间空了快两周的休息时间，用于给战队们调整。
　　季后赛和常规赛最大的区别就是从原本的BO5变成了BO7，这对选手的心态、英雄池和耐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来ECW基地探过版的解说秋雨在直播时说：“ECW是全联盟约训练赛约得最勤快的队伍。”
　　“他们训练赛和KPL的队伍打，和K甲的队伍打，和全国大赛的队伍打，和杯赛的主播队打，只要是稍微上得了台面一点的队伍，ECW都约过。”
　　“而且这群弟弟是我见过最卷的小孩。俱乐部就算放假了他们也不出去玩，除了照顾生病的家人也没回过家，每天都像疯了一样在训练，一天游戏在线时间能达到16个小时！”
　　“而且他们真的像抖/m一样对王者荣耀爱得深沉，平时打训练赛十几个小时就算了，居然还见缝插针地开巅峰赛！我去基地的时候，听工作人员说单单上厕所都开的那种！”
　　“《我是抖/m，我爱王者荣耀》。”
　　秋雨叹息着说：“我这个打工人都震撼了，比9-9-6的工作时间更夸张的是12-4-7，现在ECW就是12-4-7。”
　　“上厕所打王者荣耀会不会得痔疮？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这届弹幕老师的关注点真的好新奇啊，乐。”
　　除了秋雨所提到的，还有俱乐部不可能告诉她的一些“商业机密”。
　　研发战术的时候，为了防止战术泄露，各战队一般是和自己的二队打——但ECW没有二队。于是，高达财大气粗地花了一大笔钱请K甲的几支战队来做陪练，并和他们签了保密协议要求不能泄露战术。
　　这效果可比光和二队训练好多了。
　　训练完一个新体系，又让全国大赛的冠军陪练了两个小时，ECW全员身心俱疲，消失大手一挥：“今天就先练到这儿吧。你们休息下，等会儿再开巅峰赛和五排保持一下手感。”
　　“好。”众人应道。
　　单单却见蔚然登上了“你的血还热吗”这个账号，与此同时，他听见庄亦楠说：“休息就不用了，刚好开两把‘轻松休闲’的癫疯赛‘娱乐’一下。”
　　“卷死我得了。”正在双目无神放空的单单见状翻了个白眼，“宝宝我呀，是一颗卷心菜——卷不过，但是是真的菜。”
　　他伸了个懒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在卷王的光辉照耀下，打消了玩一下小游戏的念头，点开了最近在看的一个夏洛特绝活哥的直播间。
　　绝活哥这把又玩的夏洛特，他在加载页面看到队友一个“2”一个“3”的巅峰排名，很兴奋地对观众说：“这把两个高分，有人能带我躺了。”
　　下一秒，他又有些可惜地说：“唉，但是巅峰第三的高手这把补位的辅助，难受。不敢想象要是他这个一百二十多段的打野带我，我该有多爽！”
　　进入游戏，这把的辅助盾山开麦指挥道：“我直接去帮公孙离抓这个伽罗，中路干将自己抢线，照顾好自己。”
　　由于单单懒得拿耳机，只是开了一点点音量外放，在嘈杂的基地客厅里，十七和暗香在交流配合的细节，声音压过了外放的音量。因此单单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并没有听出来是谁。
　　中路西施也开麦了：“辅助不会玩，都不帮我抢线，我开摆了。”
　　直播间里，没想到排到的两个“大佬”居然一入局就发生了争执，主播夏洛特绝活哥吓了一跳：“我靠，这中单什么摆哥啊，这就开摆了，好吓人。”
　　他分奴上身，连忙打开全局麦克风劝阻道：“别摆啊，兄弟。”
　　中路西施没再说话了，没想到盾山还不依不饶，在公屏扣字：“他们大小姐是这样的。”
　　中单似乎被气到了，直接闭麦了。
　　过了大约二十秒中后，传来单杀捷报——西施单点杀掉了半血的蔡文姬。
　　中单又瞬间恢复元气，重新打开了麦克风：“单杀了，辅助你人呢？怎么不说话了？开麦！”
　　绝活哥把中单的这句话理解为了挑衅，连忙劝架：“哎呀哎呀，西施哥你太厉害了，就别和这个辅助吵了昂！”
　　没想到被挑衅的辅助居然真的开了麦——与绝活哥想的截然不同的是，他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说话的声音反而带着笑意：“你不是开摆吗，怎么开C了啊？”
　　他连声逗他：“然然？”
　　“然宝？”
　　“宝宝？”
　　“哥哥？”
　　“小珂？”
　　似乎是怕队友认出来，他并没有说蔚然的名字和id。
　　绝活哥吐槽：“这哥们多大啊？撑死小学三年级，不能再多了吧？”
　　正在看直播的单单却根据这些信息，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训练室里正在打巅峰赛的那两个傻逼吗！
　　也是，他俩小号上周巅峰赛定榜好像确实是一个第二名一个第三名！
　　“嘿嘿，他俩又撞车啦？”他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游戏里，蔚然被庄亦楠叫得心烦意乱，道：“别叫了啊。”
　　然后在游戏里发送了一个游戏语音：“烦死了”。
　　刚刚还在辛苦地劝架的绝活哥反射弧比赤道还长，终于反应过来：“哦，你们认识啊。”
　　“认识怎么不早说啊，显得我像小丑一样……前面还搁这装不认识，和我玩角色扮演呢！”
　　局内，盾山一不小心K了个人头，蔚然又开始故意“挑事”了：“诶，你怎么K中单的头。”
　　庄亦楠的语气得意又轻松：“没我你也杀不掉啊。”
　　“怎么不把关键人头给C位，你会不会玩啊。”平时寡言少语的蔚然也是开玩笑的语气。
　　“我补伤害而已，你CD又没好。”
　　“不管。”单单听见蔚然冰块儿一样冷淡的声音在说他无法理解的话，“你给我道歉，不然我就开摆了。”
　　正在看直播的单单瞳孔惊恐地跳动了一下，实在无法把这样语气说话的蔚然和那个平日里清冷疏离的人联系起来，喃喃自语道：“小哥哥，这不是我们Crown吧。”
　　“对不起。”庄亦楠百依百顺地道了歉，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道，“但是怎么能说我K头——那是你老公我技能放得准。”
　　“……你。”蔚然的舌头好像打了结。
　　他直接闭麦了。
　　庄亦楠开始笑。
　　与此同时，摊在沙发上的单单弹射起飞，惊恐地站了起来。
　　他想起大约半个小时前，自家队长还在皱着眉头和教练讨论体系能不能适用比赛，一副沉稳认真的模样。
　　结果现在——
　　“那是你老公我技能放得准。”
　　这句话像魔音绕耳一般，在单单耳边循环播放。
　　“……”单单喃喃自语道，“小哥哥，这不是我们木冉吧。”
　　直播间里，夏洛特绝活哥也瞪大了眼睛：“我靠，有男同。”
　　好在巅峰赛看不见id，弹幕似乎并没有认出他俩，只在戏谑地开玩笑：【主播，你的巅峰赛他们的巅峰赛好像不一样~】
　　【有人巅峰坐牢，有人巅峰琼瑶。】
　　【一个巅峰第二，一个巅峰第三，很般配，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与此同时，庄亦楠还在全队麦里软着嗓音唤：“然然~”
　　“然宝~”
　　“宝贝~”
　　“亲爱的~”
　　“小珂~”
　　“哥哥~”
　　“你怎么不开麦呀？”
　　他又像唱戏一样，把“然然”两个字翻来覆去，用不同的音调重复：“rān rān？”
　　“然然？”
　　“染染？”
　　“ràn ràn？”
　　蔚然在聊天框打出一行省略号，反正是死都不可能开麦了。
　　最恐怖的是，庄亦楠一边说骚话，居然还闪现开了几次关键C位；蔚然一边接受庄亦楠的骚话攻击，居然还Carry全局获得MVP。
　　“这俩人……巅峰赛还在撒狗粮，就蛮无语的。”绝活哥说，“好在把我带飞了，就不说什么了。”
　　进入结算页面，看到“你的血还热吗”和“ECW、木冉”这两个id，弹幕瞬间爆炸——
　　【我靠，真的是他俩啊！！！】
　　【啊啊啊啊不是，他俩不是在避嫌吗？】
　　【刚刚那样子娇娇地撒娇的人怎么会是蔚然啊？】
　　【哎哟，你们小情侣……】
　　【“你~给~我~道~歉~”说这句话的时候蔚然你娇死了啊！】
　　【宝宝你是一个宝宝，我亲一口！】
　　【哥们，不是我说，你平时说话像机器人，怎么一和庄亦楠说话就带波浪号啊～】
　　【太娇了，立了，兄弟。】
　　【啊啊前面的你穿条裤子吧！】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哈哈哈哈哈哈！】
　　【易燃啊易燃，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们？】
　　【小庄真的好可爱哈哈，怎么这么逗哥哥呢！】
　　【《为什么撞车了不多说几句话？可是他也没说，我为什么要说》《不给他点赞，是因为我赢了啊。赢的人给输的人点赞，万一人家理解成嘲讽怎么办》《单杀了~辅助你人呢~怎么不说话了~开麦~》《那是你老公我技能放得准》】
　　【易燃的关系到底好不好啊，真的扑朔迷离。。。看不懂了。。。】
　　【管他看得懂看不懂，我先嗑为敬！】
　　【爸爸妈妈，我回坑啦！！！】
　　不太关心KPL的夏洛特绝活哥有些疑惑地问弹幕：“木冉我知道，职业选手嘛，好像这赛季很亮眼。但是这个‘你的血还热吗’是谁啊？”
　　“哦，是Crown啊。”主播看到弹幕的解释，笑了笑，“那我知道了，木冉和Crown，CP名叫‘易燃’嘛。他俩男同美名远扬，我不咋看比赛都知道。”
　　“是他俩啊，那我就不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康平路：Kang Ping Lu，粉丝用来代指KPL。
　　KPL常规赛和季后赛没有间隔那么久，我这里有一丢丢私设。
　　这么粗长的话，可以赏赐给老奴一点海星吗TVT


第150章 巅峰第一！
　　单单偷偷摸摸地溜回了训练室。
　　似乎他的脚步比较轻，窝在懒人沙发里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
　　——没错，放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到了训练室空荡的角落。明明都有自己的椅子，但队长和然哥两个人奇奇怪怪的，硬要挤着，一起窝在这个巨大的鹅黄色的懒人沙发里。
　　不挤吗？为什么不一个人坐一个椅子呢？
　　好怪。
　　单单不懂。
　　懒人沙发很柔软，队长玩游戏的时候就把懒人沙发当成凳子，坐直一点；等待开局的时候就往后一躺，把懒人沙发当成躺椅，用手臂揽住同样已经躺下、平躺在自己旁边的然哥，把他揽进自己的臂弯。
　　然哥也不挣扎，像只小猫一样，安静地蜷缩在队长的颈侧玩游戏。
　　单单看着自家队长就像小孩子终于得到了最新奇的玩具一样，在等游戏开局的间隙托着下巴瞅着蔚然看，时不时玩玩他的手指，用自己的脸贴贴他的脸，或者顺着他的骨头一节一节地摸他的脊背。
　　单单想象了一下别人这么摸自己……浑身抖了三抖。
　　单单想：“然哥之前好像不太喜欢身体触碰，被队长这么摸来摸去他不烦吗？”
　　他向蔚然看去，后者似乎在吃薄荷糖，糖果把腮边撑起一块，显得像只小松鼠一样有些滑稽的可爱。腮边的这个凸起被庄亦楠戳了又戳，蔚然似乎有点烦了，把糖转到另一边，庄亦楠又把手伸过去继续戳，坏得很。
　　面对庄亦楠动手动脚的行为，蔚然只在对方摸到的手伸进衣服摸自己腰侧、颈侧，用一种单单不太明白的细腻手法轻轻抚摸的时候，才会轻飘飘地瞪对方一眼。
　　——然哥瞪庄亦楠的这一眼吧……单单想用什么形容词形容一下，但是直男空荡荡的大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最后他只能归纳总结：好怪。
　　单单继续看了一下直播，再一抬头的时候，听见然哥小声说了一句“排进去了”。
　　还在匹配页面的队长有些不高兴地说：“怎么这把没排到你。”
　　“要是再排到我，到时候要被系统认定为恶意卡巅峰赛了。”然哥伸出手，用像抚摸小鸟羽毛一样的手法，轻轻摸了摸队长的头发。
　　小狗的毛被顺直了。
　　哄完不开心的小狗，然哥打开麦克风，开始指挥队友选英雄。
　　“救命……”单单想，难道刚刚队长说“那是你老公技能放得准”的时候，然哥也在他旁边听着吗？
　　单单恶寒。
　　好怪。
　　他远远看着，看到队长的手悬空在然哥脸旁边悬了很久，但是好像顾忌着什么，还是没有放下来。这让单单想起自己小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玩具：并不是不想触碰，但总是小心翼翼地——因为太过珍稀，生怕轻轻捏一捏就坏了。
　　队长的手在然哥脸旁边徘徊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来捏了上去。他伸手的速度很快，好像生怕中途被蔚然拦截，有着千钧之力般的气势。
　　直男单单看着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还以为队长要抽然哥巴掌。
　　——但是，手落下来之后，队长只是轻轻抚了抚然哥的脸颊，就像在摸一片含苞待放的花瓣。
　　“拿裴擒虎可以——哎——”忽然被摸了一下脸，正在开麦指挥的然哥很明显地全身抖了抖，话音拐了一个弯。
　　他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下，似乎是闭了麦，有些无奈地看着庄亦楠：“我开着麦呢。”
　　“摸一下脸而已。”庄亦楠很诚恳地说，“我又没像昨天在房间里一起打巅峰赛那样，摸别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单单觉得然哥面无表情的脸好像有点红了。
　　“真的好怪。”单单一边打开王者荣耀，一边在心里想。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巅峰榜，尖叫了一声：“我草！”
　　“队长然哥你俩啥时候巅峰第一第二啦？”他很夸张地说，“明天不是就新赛季了吗？你们要定榜第一第二啦？”
　　“啊。”蔚然被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面色很明显有点不自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坐这里啊。”单单指了指面前的电脑，“估计是被电脑挡住了吧，你们没看到我。”
　　庄亦楠和蔚然对视了一个眼神，轻咳一声，把话题转移开：“我和你然哥争巅峰第一争了一个星期了，他赢一把我就第二了，我输一把他又第一了，追追赶赶都快一周了……战队群里都在买马下注呢，哥们，多点关心吧。”
　　十七和暗香刚好走回训练室，后者说：“我买了然哥的马。”
　　“我赌的是队长定榜第一。”十七道，“好像小允姐姐也是买的队长，啸天和老板买的是然哥。”
　　单单好奇问：“怎么下注啊，赔率是什么？”
　　“不告诉你，”十七冷哼一声，“叫你不看群消息，孤立你。”
　　还是暗香好脾气地说：“你口头给他们说一声就是下注了，猜对了的话定榜巅峰第一的人请你吃饭。”
　　“还有这种好事？我可以两边都支持么？”单单震惊了，“定榜第一可能会变，但我单大将军永远不亏！”
　　他戳了戳十七：“巅峰第三是谁啊？”
　　“桔梗，被他俩甩了三十多分。”
　　“桔梗？被甩了三十多分？”在一分可能就能拉开几个排名的巅峰赛，三十多分可以说是断层第一第二了。更何况，那可是大魔王FJG的射手、巅峰赛手法的神——桔梗啊！
　　“……小哥哥，这不是我们队长和然哥吧？”单单瞪大了眼睛，“我队友在为巅峰第一还是巅峰第二烦恼，而我还在试图挤进巅峰前五十。”
　　“不说了，上号！”他叹了口气，“新赛季之前估计还能再玩两把——加油！小田！”
　　庄亦楠这边，很快也排进一把游戏，可惜这把他又撞位置了，而且是五楼。
　　他刚想开麦要位置，一楼预选打野的玩家开麦了：“五楼哥们儿，能让位置吗？”
　　说着，他亮出了自己一百二十五段打野的国服标。
　　这个段数，结合木木标志性的天津口音，KPL著名交际花立刻听出来了这是FJG的好朋友木木的声音。
　　庄亦楠咳嗽一声，掐着嗓子道：“我靠！我才1900分，怎么排到你们啦？”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故意选择了一个本赛季没怎么玩的司马懿打野，发送村标。
　　村标在高分局的存在就像是荣耀局混入了黄金局选手，队友们纷纷扣问号。
　　“你们都是多少分的啊？”
　　“我2562。”
　　“我2480。”
　　路人队友忍不住质疑：“你1900？真的假的？1900？”
　　“是啊，1900。”庄亦楠夹着嗓子，“垂头丧气”地说，“好吧，那我补位。”
　　“对不起，”庄亦楠选了个边路英雄花木兰，“一辈子没打过这么高的分，是我拉大分了啊。”
　　老实人木木还在打气：“兄弟，那你花木兰好好打，今晚定榜夜，我能不能定前十就靠你了！好好玩啊！”
　　他小声念叨，估计是在回复弹幕：“之前还想着要超过木冉呢，现在他分太高了，估计超不过了。”
　　队友刚好也认出他，开麦问：“你是FJG的打野木木吗？”
　　“啊，是我。”
　　庄亦楠继续夹着喉咙，做作地问：“超过木冉？你俩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但是哥们你听过一句话吗？”木木声音里透露着沧桑，“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一想到他可能定榜巅峰第一，我就有点碎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令人沮丧，朋友的成功更加让人崩溃。”
　　庄亦楠憋住笑：“没事，哥你加油，一定可以超过木冉的。”
　　正在泉水等待复活的蔚然无语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庄亦楠坏笑着捂住了嘴。
　　蔚然被捂住嘴了还在挣扎着，声音闷闷地从手掌底下透出来：“别……别装了。”
　　庄亦楠闭麦，看队友们休息时间都在看手机，没人看着这边，飞快地凑过去，在蔚然脸上亲了一口：“不说话啊，乖。”
　　蔚然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看了队友那边一眼。
　　他噤声，捂住刚刚被庄亦楠亲过的脸，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着庄亦楠，决定不管他：“受不了你了。”
　　耳朵都已经泛粉了。
　　木木还在碎碎念：“不是，我都快2600了为什么还能排到1900啊，这个匹配机制有问题吧……”
　　进入加载页面，他的声音像消音一样瞬间消失了。
　　大概过了五秒，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个巅峰第三的头像框的话……”
　　木木看着自己巅峰十五的头像框，沉重地说：“哥们，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啊！”
　　他在直播，弹幕老师似乎是告诉了他上周巅峰第三是庄亦楠。
　　“……”木木的直播间里，可以明显看到他满脸写着“我是真的无语”，大声问道，“我去你大爷的庄亦楠，你在装什么啊？你这小兔崽子，下次见面抽死你啊！”
　　队友们也纷纷发送信号“干得漂亮”。
　　庄亦楠得逞了，笑得弯了眼睛。
　　整（装）蛊（逼）成功，他扯了扯蔚然的袖子，炫耀似地朝他wink了一下，很嘚瑟的样子。
　　蔚然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游戏里，木木还在骂：“滚啊！你垃圾袋成精了吧，装个屁啊装！”
　　庄亦楠恢复原来的声音，低笑：“让我装到了吧，木木哥。”
　　蔚然不知道木木在直播，在旁边小声吐槽道：“臭屁小狗。”
　　木木听到了，也跟着蔚然念道：“臭屁小狗。”
　　蔚然看着庄亦楠因为得意而亮晶晶的眼睛，心变得很软很软，温柔地说：“可爱捏。”
　　“可爱……”木木跟着重复了两个字才发现不对，“嗯？”
　　“嗯？”
　　“嗯？”
　　知道这把游戏快结束，木木还一副CPU烧了的样子，持续地发出疑问的语句：“他刚刚说什么？我听错了吗？这是平时对着我一副司马脸的蔚然会说的话吗？”
　　【哈哈哈哈哈人家不是对你司马脸，人家是对谁都生人勿近（小庄除外版）！】
　　【蔚然说“可爱捏”的语调好可爱啊，有一种千年陈冰化了的感觉……】
　　【小庄弟弟真是直播效果的神，随地大小演，笑死我了！】
　　木木隔空和蔚然对话：“你俩不是在争巅峰第一么？他这把要赢了，你急死了吧？”
　　“没事啊，”蔚然的声音传到木木耳机里，居然隔得不远，好像两个人正紧紧贴着似的。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听上去很真诚：“他第一的话，我替他高兴呢。”
　　刚刚才说“自己的失败固然沮丧，朋友的成功更加让人崩溃”的木木沉默了：“……你这样显得我素质很次。”
　　他抬起头问坐在自己旁边的自家中路春天：“如果我抢了你的巅峰第一，你会生我的气么？”
　　“如果你快巅峰第一了，我会晚上偷偷上你号，拿出我的绝世玄策帮你俯冲2000分。”春天乜他一眼，“信男愿意一辈子留在1800，也不愿意队友冲上2600。”
　　“……杀敌八百自损八千，好恶毒的诅咒。”木木翻了个白眼，“这种才是正常的队友嘛，永远给予对方最恶毒的诅咒，不像他们男同。”
　　游戏结束，他痛苦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总结成词道：“男同！”
　　【明明枯木逢春和易燃同样是联盟两大热门cp，谁能告诉我一下，为什么画风截然不同？】
　　【枯木逢春批沉默了，你们易燃批吃得太好了。】
　　【……感觉嗑枯木逢春的自己好丢脸。】
　　【你们易燃批吃这么好吗？】
　　【求自担麦麸教程。】
　　【和你们一对比，我的正主是两个钢铁直男，怎么办？在线等，急！】
　　蔚然最后一把游戏因为射手太菜的缘故输了，庄亦楠顺利越位，成为巅峰第一！
　　蔚然凑过来看了一眼，夸赞道：“巅峰平均排名前百的对局，补位花木兰，36输出，6-1，好C啊！”
　　“玩对抗路都酱紫强？”队伍真正的对抗路单单跳起来，“队长！我有点汗流浃背了！”
　　蔚然即使最终还是被他超过了，有些为自己的巅峰第一可惜，但更多的是为庄亦楠高兴：“补位也这么C，活该你巅峰第一。”
　　庄亦楠停在结算页面，看着排名从2升为1，截了张图。
　　“截图干嘛？”蔚然问。
　　庄亦楠看了蔚然一眼，低下头，用队友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似笑非笑地说：“留念一下，可以发给我以后老婆，让他发朋友圈装逼。”
　　“……”一股热气蒸腾而上，蔚然的脸“唰”地开始发烫，他小声嘟哝道，“谁要你的呀。”


第151章 哥哥的小狗
　　原本以为只是上个巅峰第一“而已”，没想到退出结算页面，居然看到系统弹出来的升段提示：“ECW、木冉”的对抗路成功升为了100段。
　　在还没开始打职业的时候，他把“霜白”作为自己小号的id，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双百段。
　　没想到，在他没有刻意努力的时候，当时的目标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达到了。
　　“不错，我们俱乐部第一个双百段。”蔚然站起来，在他身后看他手机的页面，双手撑在他肩膀上，声音玉石敲击般动听，“没时间下馆子，明天我请你吃好点的外卖庆祝一下。”
　　他很小声地用队友听不见的声音说：“你也太厉害了吧。”
　　庄亦楠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神清气爽。他想，如果现在开着直播，弹幕老师肯定又要说他嘴角比AK还难压了。
　　得到蔚然这样带着崇拜的夸奖，比他登顶巅峰第一的那一刻还高兴。
　　他点了一下，系统又弹出新的页面，页面中间是一个金黄色的图标：全能大神。
　　这个称号需要所有分路达到30段，3个分路达到60段，总分路达到300段——由于对各个位置都有要求，是王者荣耀中一个相当难达到的称号！
　　一般达到这个称号的都是路人王，庄亦楠是职业选手中的第一个。
　　庄亦楠作为职业选手的努力不仅体现在打野这个位置，也体现在他对这个游戏所有分路的意识和大局观，这是他作为队长能够参与进战队战术设计的前提。
　　见队友都没在看自己，蔚然鼓掌：“哇！”
　　暗香也成功定榜巅峰前十，刚刚打电话和妈妈炫耀了一下，现在回到训练室，刚好看到蔚然小朋友一样鼓掌的样子，颇觉震撼：“然哥，队长拿到双、双百段和全能大神，你笑得那么高兴干什么。”
　　蔚然笑着说：“我哪有笑得很高兴啊。”
　　“怎么没有了？我、我从来没见你笑得这么灿烂过！”
　　蔚然闻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嘴角，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重新躺在懒人沙发上，侧过脸把自己的表情隐藏了起来。
　　但庄亦楠还是捕捉到了蔚然前所未有的灿烂的笑，一瞬间有些恍惚了。
　　他闻到蔚然身上淡淡的香气，前调中雪松等多种草木构建出的冷酷、极寒的冰雪世界终于融化，后调像是有阳光照耀在了这片严寒之地，冷艳却带着几分温柔的玫瑰在风雪过后肆意生长。
　　他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他往后靠，耳朵靠在蔚然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这是他冰冷外表下，那颗永远温柔、永远沉默地爱着他的那颗心。
　　哪怕正式服由于游戏更新已经关闭，ECW实在是不习惯这么早就解散，居然跑到体验服去打了几把五排。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众人才互道晚安回房睡觉。
　　暗香的楼层比蔚然庄亦楠高一层，在庄亦楠和蔚然拐弯进走廊后，打着哈欠继续爬楼梯上楼。
　　他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他觉得很奇怪——门只关了一次，但站在走廊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庄亦楠强硬地把蔚然拉进自己房间，把他摁在门板上亲。
　　蔚然的一只手被庄亦楠按在门板上，一时握拳，一时张开。但因为抵着墙，退无可退，哪怕喘不过气来也只能被迫承受这凶狠的亲吻。
　　像狗崽子……不，像狼崽子。
　　曾经说“对不起，我可以扶你一下吗”的人，终于收回了礼貌克制的面具，不再装模作样地需要询问。只要周围没有人，他就会抓紧一切机会揉揉摸摸捏捏亲亲抱抱，好像这样才能确保他在。
　　经过忙里偷闲的高强度练习，他的吻技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进步。一吻结束，他看着蔚然有些呆呆的表情，伸出手用大拇指亲亲揩掉他嫣红唇角的水渍：“宝宝，你怎么还没学会换气。”
　　舌尖舔过上颚的感觉过于敏感，蔚然的眼睛里有水汽，显得他又乖又可怜，一副被亲懵了的样子。庄亦楠觉得自己心软得成了一滩水，低下头亲了又亲。
　　随后，他有些得意洋洋地用气声说：“你发现没有，我已经学会换气了。”
　　“别以为我没发现，”蔚然抬起头看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第一次亲的时候憋了快一分钟气的人是谁？那时候都快背过气了吧？”
　　“……”庄亦楠视线飘向天花板，转移话题道，“今天训练好累哦。”
　　他像朝主人扑过来的大狗一样，朝蔚然扑过去，把他压在自己床上，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又蹭。
　　从来不在队友面前诉苦的队长现在正在毫无道理地撒娇：“上班好累，哥哥以后能不能养我……我不想上班！”
　　“好啊。”蔚然百依百顺，“你一个月要多少钱？”
　　庄亦楠报了一个在蔚然看来非常不够的数字：“我很好养的，是吧？所以不许弃养。”
　　“养只小狗的钱都比你报的数字高吧？给你涨十倍吧。”蔚然质疑道，“你哥我还是小有资产的，能养你……”
　　他掐指算了算，才很负责任地说出具体的数字：“至少一百年吧。”
　　“一百年太短了，下辈子怎么办？”庄亦楠很苦恼。
　　“这辈子都才刚在一起呢，”蔚然低笑一声，“你这么贪心啊。”
　　“就是要这么贪心。”庄亦楠的声音闷在怀里有点闷闷的，“下辈子也要和哥哥在一起，死了变成鬼也要缠着哥哥。”
　　“……”蔚然在外人面前冷淡的表情融化了，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那我努力赚钱，努力养你几辈子，行不行？”
　　庄亦楠原本乖乖埋在他颈窝里的头开始不老实，在蔚然脖颈上亲了又咬，留下粉红的印子：“我不要钱。”
　　他化身为大型撒娇精，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抬起头看着蔚然：“我要哥哥亲我。”
　　蔚然在抚摸他后背的动作顿了顿。
　　庄亦楠缩在蔚然怀里，蔚然亲不到他的嘴唇，就从善如流地亲他的额头。
　　昏暗的灯光下，庄亦楠的眼睛因为愿望达成而高兴地流光溢彩：“你每天要亲我一百次，早上二十次，中午二十次，下午二十次，晚上二十次，凌晨二十次！”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好无理取闹的要求啊。他自己被自己逗乐了，忍不住吐槽自己：“不是，我怎么忽然这样说话……我几岁啊……”
　　但是蔚然只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轻柔地说：“好。”
　　“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他说话的语气，让庄亦楠觉得，哪怕自己说要他的心，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剖出来给他。
　　二人静了一下，蔚然忽然道：“你之前哪有那么粘人啊。”
　　“那时候没有名分嘛，名不正言不顺的。”声音里有几分控诉。
　　蔚然的手顺着庄亦楠的背往上滑，捏了捏他的耳垂：“也是，现在有名分了。”
　　他又亲了亲庄亦楠的头顶，语气带着些微笑意：“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小狗了。”
　　庄亦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重新把脸埋在蔚然颈窝，声音闷闷的，像是有些害羞：“嗯。”
　　他滚出蔚然的怀抱，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又滚回来，很雀跃地说：“我是哥哥的小狗。”
　　庄亦楠嘴里哥哥两个字像是糯米做的，黏人的紧。
　　黏得蔚然再也离不开他。
　　亲昵了好一会儿，庄亦楠还是放蔚然回去睡觉了。
　　蔚然走了十分钟，庄亦楠一边回忆着，一边不知道在床上打了多少个滚儿，却依然觉得自己胀痛得厉害。
　　想起自己当时给蔚然说的“我不会缠着你要这要那的，我又不是那种很重色贪欢的人”、“我一直觉得自己性/欲很低”……
　　他心里很疑惑：自己之前确实是那样的呀，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拿出手机打算刷一会儿朋友圈冷静一下。
　　王者荣耀的停机更新夜，大部分的职业选手都在高兴游戏更新自己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在朋友圈晒出来自己忙里偷闲的生活碎片，有和女朋友在基地楼下散步的，有和队友们下馆子大吃一顿的。
　　黑夜中，手机的白光照射在庄亦楠脸上，他刷手机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他看到了蔚然几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朋友圈百年不见更新一次的人，终于迎来的新的内容。
　　堂堂巅峰第二，发了三张配图，却没有一张和自己有关——
　　一张是ECW、木冉结算页面的数字从2变成1。
　　一张是ECW、木冉拿到了双百段。
　　一张是ECW、木冉获得全能大神称号。
　　——这条朋友圈的配文是：有人让我发朋友圈装逼。


第152章 不速之客
　　哪怕昨晚睡得晚，ECW众人还是起了个大早，和约定的队伍训练。
　　刚打到第二把，基地的大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谁啊，这么早。”小允打着哈欠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他衣衫精致，一身都是名牌：“你好，我来找我哥。”
　　“你哥是谁？”
　　“他叫庄亦楠。”
　　蔚然闻言，有些好奇地朝门口望去，和这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对上了视线。
　　单单偏过头对庄亦楠说：“你还有个这么小的弟弟呀，怎么没听你提过。”
　　庄亦楠囫囵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多言。
　　“庄贺松，”他喊了声弟弟的名字，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玄关走去：“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想来电竞基地看看嘛。”在男孩眼中，当一个职业电竞选手是相当酷的职业，理所当然地对此有好奇心。他撇了撇嘴，道：“这基地的环境真不怎么样。”
　　俱乐部里的人不免都有些尴尬。
　　庄亦楠有些严厉地说：“小松，不能没礼貌。”
　　“我不是给你说了这几天没空吗？马上就是季后赛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每天都在训练，没时间陪你玩。”他拿出手机，“你一个人来的？我让阿姨把你接回去。”
　　蔚然有些敏锐地发现，这兄弟二人说话的语气并不怎么熟稔，显得很生疏似的。
　　“不嘛不嘛。”小松抱着哥哥的腿撒娇，“我好不容易从妈妈那里溜出来的，一个人坐高铁，可远了呢。”
　　小孩子用那双和庄亦楠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相像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庄亦楠：“哥哥，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庄亦楠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我生日已经过了一周了。”
　　“……哎呀，”小男孩似乎是被家里娇纵着，很会黏人，很没眼力见地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呀。”
　　“哦？之前你从来都没给我送过。”庄亦楠愣了愣，“是什么？”
　　庄贺松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瓶眼药水：“噔噔蹬蹬！”
　　“哥哥你总是打游戏，眼睛应该很容易干吧，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
　　蔚然看过去。
　　他也经常眼干，在药房见过这种眼药水——一块三一瓶的珍珠明目滴眼液。
　　庄亦楠却怔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蹲下身来，说话的语气温柔了一些：“谢谢你的礼物。但是我这几天真的很忙。”
　　“哼，你讨厌死了。”庄贺松嘟起嘴，“我就在这里待一天都不行吗？明天我就回家啦！”
　　毕竟是大老远地从临市跑来，庄亦楠有些犹豫了，回头看向队友们。
　　“没关系，我们反正在训练室里训练，他又影响不到我们。”十七道，“小朋友，只是我们可能没空陪你玩哦。”
　　其他队员们也纷纷点头。
　　“那好吧。”庄亦楠见状，还是同意了。收到庄贺松还没吃午饭的回复后，他给弟弟点了份很贵的外卖，又在客厅的投影仪调好了电影：“等我们开完会，我就来陪你吃饭。”
　　庄贺松从书包里掏出游戏机，看上去很乖巧地说：“没事的哥哥，我在这里玩游戏就行。”
　　他笑了笑：“这个游戏机还是你送给我的呢。”
　　闻言，庄亦楠似乎想到什么回忆，神色更软化了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回到了训练室。
　　季后赛开始前的每一天都是在为比赛正式开始冲刺，弥足珍贵，成员们训练完，又针对刚刚的训练赛复盘、开会，一晃过了好几个小时。
　　他们不知道，这几个小时间，网络上的舆论已经是风云变幻。
　　小允急匆匆地敲开了训练室的门：“木冉，你的手机在哪里？”
　　庄亦楠愣了愣，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在这啊。”
　　“这是训练机，那私人手机呢？”
　　“训练的时候我没带进来，应该是放客厅的。”
　　“哎呀……出大事了！”
　　庄亦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光，棱角分明的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队员们从训练室里探出个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客厅里的场景。
　　庄亦楠的私人手机放在桌上，停留在王者荣耀的战绩页面，一片飘红：零杠八的司空震，一杠十的梦奇，二杠十三的蒙犽，零杠九的露娜。
　　和大残的信誉积分。
　　这是庄亦楠的职业号，也是前几天刚刚登顶巅峰第一的那个号。


第153章 贼心
　　庄亦楠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你刚才在做什么？”
　　庄贺松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慌，但很快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看到你手机放在客厅的收纳盒里，看到手机里面有王者荣耀，就拿出来随便玩了一下，怎么了？”
　　他翻了个白眼，把错甩到庄亦楠身上：“我自己玩玩都不行吗？谁叫你不陪我！”
　　“还在骗人，”庄亦楠深吸一口气，“我是用训练机登录的职业账号，这个手机应该是原本登录的‘霜白’那个号。你明明就是刻意登录的我的职业号，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随便玩玩’。”
　　“现在网上都在骂你哥哥，说他身为职业选手在自己的账号上乱玩，不尊重游戏……”小允叹了口气，“我就在办公室，你如果想玩游戏，我给你一个账号玩不可以吗？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拿职业号乱玩呀，联盟会因此处罚你哥的……”
　　“职业号又怎么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庄贺松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再说，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巅峰第一的感觉，不行吗？”
　　小允拿起手机，看着这条已经上了文娱榜热搜的热帖，有些生气地念道：“‘网友投稿，主播明周在新赛季第一天撞车ECW、木冉。在选英雄的时候，他就打字让大家拿战力，发国服打野的标装逼，打字说要带飞全场。明周觉得自己要被带飞，很高兴地锁了自己招牌英雄，在加载页面看到队友巅峰第一的框的时候更兴奋了——结果木冉选了自己的招牌露娜，一进游戏就送了两个……’
　　“最后被对方攻上高地的时候，木冉的战绩是零杠九。
　　“不知道是哪个队友发起了投降，投降四票成功了——唯一没有点投降的人就是明舟，这说明……不懂就问，职业选手不是不能点投降吗？
　　“木冉这是上了巅峰第一精神错乱，来巅峰赛报复社会了吗？而且身为职业选手，无论是比赛中还是私下里的游戏，都应该以一往无前的心态对待每一把游戏，联盟也有明文规定不能点投降。@ECW电子竞技俱乐部 看看怎么处理你们英明神武的队长大人捏？”
　　庄亦楠的黑子们抓到了大好的机会，在这条微博下开始辱骂，指责他不配当职业选手，更不配当ECW的队长。
　　小允瞪着庄贺松：“你知道错了吗？”她看了庄亦楠一眼，似乎是顾及到这是他弟弟，她身为外人也不好说些太过于指责的话。
　　庄贺松还是死鸭子嘴硬：“那……那我又不知道嘛。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当职业选手是什么样的感觉。等我长大了，我也想当职业选手。”
　　“想体验职业选手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可以来看看我们是怎么通宵达旦地开会的，可以通过这个账号的历史记录看看我们俱乐部是怎么夜以继日地练习的，而不是在游戏里乱玩、点投降。”庄亦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嘲讽的弧度，“你根本就不是想成为职业选手，你只是想带着巅峰第一的框招摇撞骗、狐假虎威而已。”
　　庄贺松被指责，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的？”庄亦楠问。
　　“我偷看到了。”
　　庄亦楠沉默了，对小允说：“怪我，我应该小心一点，又给你们增加工作了。”
　　小允连连摆手：“这又不是你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给你添麻烦了。”
　　刚刚经历辛苦的赛训，一分钟都没休息又来处理这档子事，庄亦楠有些疲惫地用两根手指按了按眉头的两块眉骨。他的视线停留在桌面上，刚刚庄贺松送给他的那瓶一块三的眼药水上，语气稍微放柔了一些：“你年纪还小，可能也不懂这些事情对我的重要性，我不想对你过于苛责。但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是不是也要在动别人东西前询问对方可不可以？”
　　“你小气死了！”庄贺松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是我哥哥，又不是其他人，我凭什么不能动！”
　　庄亦楠还在试图和他讲道理：“我还是那句话，你得……”
　　庄贺松却打断了他说话：“你再这样，我就回家给爸爸说，说你欺负我！”
　　庄亦楠的脸色冷了：“那你去找他告状吧。”
　　气氛一时之间降到冰点，小允有些茫然地看看哥俩，抬起头，和从训练室里走出来的蔚然对上了视线。
　　蔚然似乎是听见了外面的争执声，走到庄亦楠旁边坐下。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拉住了他的手，手指很轻地摩挲着庄亦楠的手背。
　　像是被一朵柔软的云包裹着，不知道为什么，庄亦楠觉得自己刚刚涌起来的气消下去了一些。
　　他拿起手机，没有任何目的地滑动着。他的手机壁纸是蔚然刚出道时候发布过的写真照，他穿着水洗做旧款的牛仔开衫，眼神自以为很酷地看向镜头——然而在庄亦楠看来，那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装酷的样子可爱得他想一口吃掉。
　　每次他心情烦躁的时候，看着手机桌面，就能莫名变得平静一些。
　　可他随即发现了一些不对：手机的后台程序除了王者荣耀，还挂着支付宝和微信——他记得今天进训练室之前，是把所有后台程序都关了的。
　　他点进微信。置顶依然是“冰淇淋”，可第二条对话消息，居然显示是“庄贺松”。
　　点进去，却没看到任何新的聊天记录，上一次还是过年时候的寒暄。
　　庄亦楠心中警铃大作，熟练地点开了微信里的“账单”功能。
　　果不其然，他看到约莫一小时前，有一笔向庄贺松转款五万的记录。
　　庄贺松已经用他自己的手机点了收款，同时又在庄亦楠的手机上删除了转账记录。只是删除记录后，聊天依旧会飘在对话框的最顶上，他也是因此才露了马脚。
　　庄贺松只转五万，并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不愿意多转，而是因为微信钱包每天限额五万。庄亦楠猜测，如果再给庄贺松一段时间，他是真的能把自己微信钱包里的钱全部搬完。
　　——因为他只要死皮赖脸地不把钱交出来就行了，那些亲人们也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是哥哥啊，当然要让弟弟妹妹。”
　　“他还是小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
　　“你现在能赚那么多钱，给他点零花钱又怎么了？”
　　“谁让你让他猜到了支付密码？”
　　“做哥哥的，就是该理所当然照顾一下弟弟妹妹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那些自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说】
　　这周也是日更哦！


第154章 我来爱他
　　他看向庄贺松。庄贺松知晓自己已经被发现，这才显露出了一些心虚：“哥哥，我……我只是想要一点零花钱而已……最近手头有点紧。”
　　“不是说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你就是这样来帮我过生日的啊。”庄亦楠的脸背着光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语气倒是出人意料的平淡，“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他从桌子上拿起那瓶一块三的眼药水，丢进了垃圾桶。
　　庄贺松很不高兴地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心意？这是我专门去药店帮你挑的！”
　　“专门去挑的最便宜的是吧？”庄亦楠看着他，两双同样有些颜色略浅、微微泛棕的眼睛对视着，“你这样的人原来也会难受吗？难受就对了，因为你们一直都是这么对我的。之前的事情，你们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以后你再也不用再给我送礼物了。同样，我们也不需要再见面了。”庄亦楠好像终于做下某个决定，“我现在确认，我再也不会为之前的感情对你们心软了。”
　　庄贺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住了。
　　他嗫嚅着似乎想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家了。”
　　在扶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忽然才想起来自己落了东西，朝蔚然说：“喂，把你后面那个包拿给我。”
　　“你训练吧，我回去了。”他又转过头看向庄亦楠，一副大发慈悲的口吻，“你放心，我不会找爸爸妈妈告状的。”
　　他手上还抱着庄亦楠给他买的游戏机。
　　他看到庄亦楠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坐在庄亦楠旁边的那个哥哥走到他旁边来，长臂一伸，迅速地从他怀里把他紧紧抱着的游戏机抢了过去：“诶——”
　　蔚然刚刚只是安静地在旁边坐着，没有说话，庄贺松并没有防备他，因此忽然被抢走东西，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蔚然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很喜欢乱拿别人东西吗？”
　　“我什么时候乱拿别人东西了？”
　　庄亦楠道：“拿我的手机，拿我的账号，拿我的钱……”
　　庄亦楠话没说完，又被庄贺松打断：“你是我哥哥啊，让让我怎么了？”
　　他又转过头骂蔚然：“你他妈谁啊？关你卵事！”
　　“他是你哥哥，在他照顾你、对你好的同时，你作为弟弟也应该关心他、体谅他、爱他。”蔚然道，“你不关心他，我来关心；你不体谅他，我来体谅；你不爱他，我……”
　　说到这里，蔚然停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来爱他。”
　　站在一边的小允瞪大了眼睛。
　　庄亦楠也猛地偏过头看向他。
　　在蔚然这样不喜欢用言辞表达情感的人口中听到爱，简直是天方夜谭。
　　庄亦楠凝视着蔚然，只感觉心中有一股暖流游遍四肢。
　　他看着蔚然板着的脸，发现他很明显是生气了，这还是庄亦楠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生气——比自己被泼假硫酸整蛊的时候还要愤怒。
　　“从出道开始以来，在私人品德上没有被黑子发现任何黑点的队长，终于染上了污点——这些都是拜你所赐。”蔚然看着庄贺松，“你真恶心。”
　　庄贺松脸青了。
　　“我不是你哥，我不会因为一瓶一块三的眼药水感动。”他拿卫生纸从垃圾桶里把眼药水捡起来，扔到庄贺松脚边，“眼药水还给你，游戏机和钱你也立刻还给你哥。”
　　庄贺松冷笑道：“你说还就还？钱从庄亦楠的手机上发过来了，那就是我的。”
　　庄贺松的书包原本就放在蔚然身后，庄亦楠走过来，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密码多少？”
　　“我才不会告诉你。”
　　蔚然很清浅地笑了笑：“没事，那你直接走吧。‘钱从庄亦楠的手机上发过来了，那就是我的。’这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同理，你的手机在我们手上了，那就是我们的了。我猜你身上没一分钱，也没带证件，那你自己走回家找你妈妈吧。庄亦楠——”
　　他偏过头问：“庄贺松家在哪？”
　　庄亦楠说出了一个与北京相邻的城市。
　　“不从这里走回去要接近三百公里，按照每步走0.6米，你刚好走差不多五十万步。”蔚然在手机里的导航软件里搜索了一下距离，“五十万步，五万块钱，你好像也不怎么亏。”
　　“你和庄亦楠怎么还欺负小孩子——”
　　庄亦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也没义务让着你。”
　　“可能是我太天真了，刚刚我还希望你能真正地理解到自己的错误，试图和你讲道理，现在看来，你还是这么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模样。这个年纪就能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实在是老天赏粪吃。”
　　“别说我欺负小孩子，会抢劫、盗窃、骗人的人已经没资格当小孩子了，我这是在应对罪犯。”庄亦楠提起庄贺松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他本就站在门口，于是庄亦楠很轻易地就把他拖到了门外，“哐当”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庄亦楠想说什么，但被蔚然打断。
　　很少能看到蔚然这样强硬地说话，他冰冷的声音隔着门传到庄贺松耳朵里：“你哥哥因为种种原因可能不好管教你。如果你一定要告状，没关系，让你爸爸妈妈来找我吧。”
　　“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告诉我手机密码和支付密码，把钱还给你哥哥。”
　　“第二个选择，”蔚然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滚。”
　　他拖着庄亦楠回训练室训练，庄亦楠任由他拉着走。即使蔚然不管生气还是不生气，都是那副没有表情、冷着脸的模样，让外人总是很难根据表情判断他的情绪，但庄亦楠从蔚然迈得比平时重一点的步伐判断，他现在还在不开心。
　　在进训练室门之前，庄亦楠停住了脚步，轻声说：“别生气了。”。
　　蔚然低下头，额前的头发和睫毛乌黑，更衬得他雪白的脸仿佛冰雕一样没有生机，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生气。”
　　“真没生气？”
　　“被欺负的人是你，你都没生气，我气什么。”
　　庄亦楠顿了顿，从蔚然的神色判断他在撒谎，立刻软下喉咙，用撒娇的口吻说：“好好好，你没生气，那我生气了，你可以哄哄我吗？”
　　“……”哪怕知道他肯定又是要诡计多端地说些什么会让自己不好意思的话，蔚然还是稍微软和了一点神色：“怎么哄？”
　　庄亦楠指了指自己脸颊：“你亲亲这里，我就不生气不难过啦。”
　　蔚然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凑过去，在他酒窝的位置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轻得就像一片羽毛落下。
　　但就是这样一个轻吻，仿佛找到了庄亦楠体内的开关，他笑了起来。被蔚然亲过的地方，有一枚小小的酒窝浮现在脸上：“谢谢哥哥，我现在已经好啦。”
　　蔚然知道他就是在哄自己，但是看着他脸上的酒窝，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一场训练赛打完后，二人才不紧不慢地下楼。在门外喂了一小时蚊子的熊孩子本来就是从家里溜出来的，现在没钱没手机没身份证，又不敢报警，实在想不到回家的办法，只好哭着说出了手机密码。
　　庄亦楠把钱转回来之后，才把庄贺松的手机和书包丢到门口。任凭庄贺松再怎么哭闹，他都没有再回头。
　　小允问：“他一个人在外面没事吧？”
　　庄亦楠道：“我给他妈妈说了。”
　　“他妈妈一会儿会来接他吗？”
　　“不知道呀，”庄亦楠道，“之前让我多让让庄贺松的就是她，我刚刚把她也冷嘲热讽地骂了一顿。”
　　“……”小允有些好奇庄贺松和庄亦楠的关系，但出于礼貌还是没问出口。
　　她看见蔚然面色依旧不虞。
　　庄亦楠给蔚然倒了满满一大杯水：“哥哥，你刚刚训他的时候说那么多话，都快赶上平时一年说的话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蔚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只是平时不喜欢说话，你怎么说得我像是有语言障碍一样。”
　　“哥哥说那么多话，嘴里一定很干吧。”庄亦楠道，“如果不想喝水的话，我也可以……”
　　后面几个字他凑在蔚然耳边说的，小允没听见。
　　她在吧台泡咖啡，余光看到庄亦楠把蔚然拉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十分钟休息时间过去，庄亦楠房间的门打开了，两个人又回到了训练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志得意满，一个腿看上去有点发软。
　　原本还或多或少有一点情绪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恢复了正常。
　　小允心想：“队长自我管理和管理队员还是有一手啊。”
　　练习BO7的新体系练到了万籁俱寂的深夜。
　　庄亦楠临睡前，又又又把蔚然“拐”到了自己房间。
　　在弟弟和队友面前没有表现出太多难过的庄亦楠，此刻却化身大型撒娇精，把整个人都埋在蔚然的颈窝。
　　“哥哥，”他说，“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受。”
　　像是在发泄，庄亦楠不是很轻柔地吮吻着蔚然的颈侧，在那里留下一个个梅花似的红印。
　　他像狼崽子似的，用牙齿轻轻刁起一点点蔚然颈动脉处细嫩的软肉，夹在齿尖细细摩挲。牙齿间还能感到动脉在跳动。
　　那里实在太敏感，他每咬一下，蔚然就不由自主地浑身抖一下，齿间发出隐忍的哼声：“轻点……”
　　但嘴上说着阻挠的话，他手上却丝毫不见任何一点推拒的动作。相反，他的手紧紧揽着庄亦楠的腰，温柔又纵容地把他抱在怀里，用温暖的侧脸轻轻贴住庄亦楠的头，好像他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可以。
　　——于是庄亦楠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了。
　　他亲吻的动作越来越往下，手部抚摸的动作却是越摸越往上，从原本隔着衣物揉捏着蔚然的腰，到现在伸进了衣服里，渐渐向上漫溯。
　　“别……”
　　可能是紧张和害羞的缘故，蔚然被庄亦楠来回抚摸的位置覆上一层水雾似的细汗。高温和潮湿，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块香软的黄油，融化在庄亦楠的嘴唇和手掌中。
　　最后，这颗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了蔚然宽大的T恤里。
　　蔚然仰起头，天鹅颈一般修长的脖子抻直，胸膛微微挺起。他双眼迷蒙地看向天花板，按捺不住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一小节嫣红的舌尖。
　　许久之后。
　　蔚然站在全身镜面前，脸的颜色和颈侧吻痕的颜色一般红，他小小声说：“你……你控制一下啊。”
　　庄亦楠站在他身后，手把他的T恤撩起来一点，看到镜子里，星星点点的印记从小腹一直遍布到胸口，他的眼神像钉子一样狠狠钉在蔚然身上，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控制不住。”
　　两个人挨得很近，有什么反应根本无法遮拦。
　　他轻轻咬了咬蔚然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他耳廓：“宝宝。”
　　“你之前不是说……”蔚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两秒，眼睛微微弯着，“算了。”
　　庄亦楠知道他想说什么，有些尴尬地扶着他的腰让他转过身来，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说了。”
　　他的力气有些大，蔚然一下子没站稳，重心的偏移让两个人一起向后倒去，倒在床上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被子里。
　　庄亦楠跨坐在蔚然腹部，一只手捂着蔚然的嘴，另一只手曲着肘弯撑在蔚然身侧，两张脸相隔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
　　他从极近的距离看着蔚然那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仿佛用最精细的画笔勾勒出来似的，眼睛的线条流畅又清晰，纯黑的瞳孔在暗黄色小夜灯的照射下透出温润的光，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看到蔚然眼中快要倾泻出来的温柔爱意——同时，他在蔚然的瞳孔里看到的也是他自己。
　　两个人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庄亦楠捂着蔚然嘴的手撤去了，两个人又深深的吻住了对方。
　　蔚然在庄亦楠房间洗完澡，坐在床边拿毛巾擦头发。庄亦楠从床的这头滚了一圈，滚到蔚然那头，坐起来，很轻地摸了一下蔚然的脸。
　　作为自己出卖了色相的交换，蔚然把毛巾递给他，命令他帮自己擦头发。
　　庄亦楠从善如流。
　　“你看到了吗？”庄亦楠问道，“俱乐部发公告了，解释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蔚然又有点不高兴了：“看到了，虽然说清楚了今天事情的始末，但是还是‘扣除木冉本月全部工资’，还说要口头批评你。”
　　“没办法的事，毕竟是我没有管好这个职业账号。”
　　他盘腿坐下，帮蔚然梳头，抚摸他软软的头发，又抚摸他坚硬的脊梁，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他不是我亲生弟弟。”
　　“啊，我知道。”蔚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听到你喊他妈妈‘阿姨’。”
　　庄亦楠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很快闭上，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道：“……嗯，她妈妈是我‘阿姨’之一。”
　　“之一？”蔚然抓住了关键词。
　　“……嗯。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我只能说，光是我见过的弟弟妹妹，就有十几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他”来代指那个人，从他明事理后，他就再也没喊过他“爸爸”。
　　蔚然略微睁大了眼睛：“多少？”
　　【作者有话说】
　　季后赛结束前不会do全套（


第155章 灯塔
　　“你没听错，十几个。具体是十四个还是十五个我也不记得了——可能还有更多，因为太小的我也没见过。”
　　“是、是和不同的人生的吗？”庄亦楠才二十岁，就已经有了那么多弟弟妹妹，怎么都不可能是同一个母亲吧……
　　“嗯。”庄亦楠有些难以启齿，“我们家祖上是做玉石生意的，积累了很多代，在文玩界也可以说是颇负盛名。虽然现在因为经营不善缩小了规模，但是之前开采的珍贵玉石已经囤积了几个金库，基本可以说全国大部分赏玩高等玉石的文玩店都需要从他这拿货。”
　　庄亦楠说出和他家合作的文玩店的数量。
　　蔚然：“多少？”
　　他看向庄亦楠：“你居然还是隐藏的富二代？”
　　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圆了，更让庄亦楠想到猫咪。庄亦楠伸出手，蔚然条件反射地闭眼，于是庄亦楠如愿以偿地摸到了那双覆着漂亮眼睛的薄软眼皮。他道：“也不算很有钱吧。”
　　他轻描淡写地报了个数字。
　　这数字在蔚然听来却是天方夜谭，他的眼睛“唰”地睁开了：“多少？”
　　这都赶得上一座小县城一年的生产总值了。
　　蔚然连续三个震惊的“多少”，庄亦楠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但是这钱和我也没那么大关系。他有那么多孩子，每天围绕在他身边环伺，他疑心病重得像九龙夺嫡期间的康熙似的，总担心旁人觊觎他的家产，遗嘱写了一堆，分得清清楚楚……他就像葛朗台一样，钱多，但抠门得不行，从他手里要点钱，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他可以在游轮上一局赌两百万，但他的妻子给他生孩子的时候，他不舍得花钱给她们打无痛；他可以一餐饭吃掉几十万，但奶奶住院了，他都会犹豫要不要给她住更好的病房……”
　　这些事情，庄亦楠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可是童年的回忆像是他幼时寄出的信，哪怕他在外面漂泊再久，这封信也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心中的收件信箱。
　　庄亦楠陷入了回忆。
　　庄敬和是一个极端冷漠自私的男人。
　　他很有钱，也极度爱钱。但在他的认知中，这些钱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宁愿把钱拿去赌、拿去嫖，在外面一掷千金，也不愿意给家人们花。在他的认知中，妻子和母亲都应该理所当然的为他服务，只是来“侍奉”他的。
　　有钱，又有一副好皮囊，还不公布自己的已婚身份，他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很多趋之若鹜的女人……殊不知，庄敬和四处留情、四处留种，但从来不会留下他的那颗心。
　　他不在乎母亲，不在乎妻子，不在乎孩子们——他的人生，似乎只是为了享乐而生的。
　　在庄亦楠母亲去世后，他换新老婆如换衣服，在外面依旧彩旗飘飘，婚生子和私生子一个接一个降生。每一个孩子出世后，如果孩子的母亲愿意自己抚养，他就支付一笔不算丰厚的抚养费；如果孩子的母亲不愿意抚养，他就把孩子带回家，交给自己母亲和妻子抚养。
　　——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孩子？
　　当庄敬和的母亲问他这个问题时，他的回答很理所当然：“我只是不想戴套而已。”
　　庄敬和的母亲、庄亦楠奶奶是庄亦楠最亲密的亲人，只是现在也因为老年痴呆住院，庄亦楠只要一有假期就会去看她。
　　“送你的那只钢笔就是奶奶之前给我的。”庄亦楠道，“那时候我还在读书，她说如果我在学校里碰到了喜欢的人，就让我送给他。”
　　蔚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庄亦楠的手：“那……你妈妈呢？”
　　庄亦楠关于母亲的回忆并不太多，他的母亲去世得很早。
　　“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刚刚上小学，妈妈因病去世，我参加完葬礼回学校上课。放学回家之后，我在房间里准备做作业，这时候听到隔壁的房间有婴儿在哭——应该是又接回来了一个小孩儿。我那天还穿着黑色的丧服，背着书包站在大却空荡荡的客厅，看着保姆们忙进忙出，从来没觉得这个大房子这么陌生。”
　　“我第一次明白，妈妈走了，奶奶住院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庄亦楠眼底有一点氤氲着的破碎水光，像雾蒙蒙的湖。
　　他的母亲和奶奶是已经驶远了的船，父亲只会偶尔停靠，但永远不会久留。
　　“从我有记忆开始，婴儿的啼哭永远围绕在我耳边，他和他的妻子们总是在教导我，‘当一个称职的好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小时候，我希望他们能给予我更多的爱，所以总是很听话，想讨好他们——是不是只要听话，我就还是能有一个家的……哪怕这个家可能残破不堪。”
　　蔚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安静地聆听着。
　　小时候，他需要照顾生病的妈妈和年迈的奶奶；在逐渐长大的漫长的十年间，他依然永远都在做“照顾别人”的哥哥，永远在家庭中扮演着照顾者和支持者的角色。即使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总是无法给予他相应的情感回报，无法让他感受到他一直以来渴望的家庭的温暖和亲情的互动，他却始终坚持着在单向付出。
　　奶奶给他留了一笔钱，他是弟弟妹妹中最富裕的一个，就像吸血鬼一样被弟弟妹妹们黏上了。除了经济支持外，他不仅是当“哥哥”，在这个家中，他还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了弟弟妹妹们父亲、母亲、老师、朋友等多种角色，给予了他们无限的情感支撑。
　　不管他们多么顽劣，他心中始终留了一片最温柔的地方给他们——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即使并不是同父同母，但他们是他唯一可以称得上“亲人”的存在了。
　　……直到后来那件事发生。
　　父母的缺席永远无法弥补，单向的付出总是让他孤独，由于缺少大人的引导，他开始沉迷于游戏世界。
　　网瘾少年之所以成为网瘾少年，总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有旁人无法理解的孤独和脆弱。
　　16岁，他看到他喜欢的职业选手夺冠，高高捧起冠军奖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FMVP皮肤……那个冷淡但英俊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样貌，永远地镌刻在心上。
　　要是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
　　少年忽然找到了目标和动力。
　　多少个觉得孤独的夜晚，他一边打巅峰赛，一边用另一个手机回看蔚然为数不多的直播。每一场直播发生了什么他都倒背如流，回放录像都要被他盘爆浆了。Crown这个id就像一座灯塔，永远在指引他前进的路，让他没有那么孤单。
　　庄亦楠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蔚然。
　　蔚然，他的爱豆，他的中单，他的老婆，他的冷的、但是是甜的的冰淇淋。
　　——如今这座灯塔在他手中。


第156章 哥哥
　　终于，十七岁时，庄亦楠收到了K甲俱乐部ECW的邀请，决定去尝试青训，他将自己的决定分享给了弟弟妹妹们。本以为能够收到他们的祝福，他们却表现得很抗拒，甚至指责他自私。
　　他们抗拒他的离开，并不是基于亲情，而是出于对物质的渴望，和已经习惯了他的付出和陪伴。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顾念他们年纪小，一次又一次和他们解释自己的决定，试图让他们理解，得到他们支持，直到那一天——
　　他站在房间的屏风后，听到庄棱问：“可是大哥哥走了，谁还会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呜呜，还有我的文具，我的游戏机，我的追星周边和专辑……”
　　“没关系啊，他走了最好。”庄贺松回复她，“妈妈上次来看我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他以后要和我们抢家产的！”
　　“我们又不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对他那么真情实感干嘛？”
　　另一个弟弟说：“是啊，他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少一个人和我们分钱。”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样的话像是一把刀，插进了庄亦楠心里。
　　他想要在世界上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停靠的锚点，能做自己的避风港。可是在他努力靠岸、努力地抛下锚之后，忽然才发现，这个锚点根本是不存在的。
　　庄敬和的别墅是中式风格，修建得像苏州的园林一样穷工极巧。别墅的主体建筑采用了传统的飞檐翘角设计，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这么豪华的房子，庄亦楠却又一次觉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属于自己的避风港，到底在哪里呢？
　　还没有成年的少年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睛。
　　他站在屏风后，听到弟弟妹妹们的谈话，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只被绣在屏风上的鸟，看上去过着精美的生活，人生轨迹却已经被固定在针黹之间，局限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只有着扁平、空虚的内心。他像是一个迷失的灵魂，一直追寻着渴望的温暖和归属感，却始终找不到得到这些的章法。
　　他忽然明白，生在泥潭中，并不一定非要竭尽全力地把泥潭变好——他也可以选择跳出这个泥潭。
　　于是他走出了家门。
　　ECW是个新成立的俱乐部，老板和队员们都没经验没资历，只有一颗“想参加比赛”、“想拿到好名次”的拳拳之心。
　　他们单纯、赤诚、知恩图报。
　　于是庄亦楠在这里找到了第二个家。
　　听庄亦楠说曾经的这些事，蔚然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他缺失的那片拼图。
　　没有人天生就会照顾人。
　　没有人天生就是大心脏。
　　要把自己打碎多少次，才能够长成现在这样的他？他才刚刚满20岁啊。
　　蔚然听庄亦楠描绘基地成员们对他的好，例如“队员们会感谢我请他们吃饭，也会请回来”、“他们不会计较我在训练的时候用严格的话批评他们，他们知道我是为了他们好，不像我之前说弟弟妹妹的时候，他们总会发脾气”、“他们会记得我登场比赛的纪念日，给我准备礼物”。
　　庄亦楠说，他在基地成年的时候，俱乐部给他买了很大的蛋糕，每个人都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这是他在母亲和奶奶离开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觉得，在这里，每个人都是重要的，每个人的贡献都被看见、被尊重。在ECW，我不仅是个职业选手，更是一个被爱护的‘家人’。”
　　“说起来好笑，我来打职业了，那些弟弟妹妹们除了向我要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来俱乐部看过我的只有庄贺松一个人——他给我带了一瓶眼药水，却偷了我五万块，还给我惹了一身骚。”
　　庄亦楠的声音很轻：“妈妈是我抓不住的，奶奶是我抓不住的，爸爸不是我的，弟弟妹妹们不是我的，可是ECW是我的。”
　　蔚然偏过头，看到他说起ECW的时候，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这是少年愿意为之奋斗的一切。
　　他伸出手，摸了摸庄亦楠的脸，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把，酸酸涩涩地疼。
　　他想起庄亦楠和他一样，也是一个认定了“一生一队”的傻瓜——只是蔚然把一生一队作为美好的愿景，作为念旧的证明；庄亦楠想要一生一队却是执念，对家的执念。
　　之前择酒就吐槽过庄亦楠，说他上班有“瘾”：“好好打自己比赛就行了，居然还要帮俱乐部谈商务，还要和赛训组聊战术，你真把自己当超人啊！”
　　现在想来，庄亦楠只是想要很笨拙的方式，回馈这个“家”而已。
　　他心里觉得非常恍惚。他虽然也觉得ECW的队友们是挺好的小伙子，俱乐部的氛围确实很好，但是没想到，这些会成为庄亦楠念念不忘的“宝藏”，以至于他放在心中珍藏，放在嘴上津津乐道，放在行为上竭尽所能。
　　或许是因为，他在家里时，就已经总是习惯性付出，但从来没得到过回报；所以当碰到有人给予他一点付出后的肯定后，他就像得到恩赐一样，万分感动。
　　毕竟这是一个连收到一块三的眼药水都会因此动容的人，他的单向付出，向来是没有任何回复的。
　　被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俱乐部背刺过的蔚然，忍不住提醒道：“那你怎么能确定，ECW不会背叛你呢？”
　　“我知道，我没那么天真，其实也留了一手。”庄亦楠道，“我把它当家，就会努力把它变成我的家——我把之前赚的钱投到ECW作为股份，工资也是按比例拿分红。我需要确定，除非我自己想走，没有人能把我赶出家门。”
　　蔚然觉得心上沉甸甸的，他翻身抱住庄亦楠，把自己的头埋在他怀里。他闷闷地喊：“小楠。”
　　他有点想哭的冲动，于是掩盖性地主动亲上庄亦楠的下颌线，密密麻麻的吻连绵起来，像幼猫在舔弄。
　　这样难得的主动的动作，庄亦楠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应道：“诶。”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蔚然的眼眶微微发红。
　　“怎么了？”庄亦楠愣了愣，用温柔的调笑的语气说，“我的小猫怎么变成小兔子了。”
　　蔚然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需要你拼命争取才需要有人在乎你的。”
　　长辈的肯定也是，和弟弟妹妹的亲情也是，在俱乐部也是，庄亦楠总是汲汲营营地付出，好像这样才能够有资格换得他们的陪伴和爱。
　　庄亦楠怔住了，抱着蔚然的手臂更加收紧了点。
　　蔚然的声音微微发抖：“爸爸妈妈可能不是你的，奶奶可能不是你的，弟弟妹妹们可能不是你的，不管ECW以后属不属于你。”
　　“但是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我不需要你努力争取，也不需要你拼命去抓紧，我就在你身边。”
　　“以后你不用当所有人的哥哥了。”他说，“我比你大，让我来照顾你吧。”
　　他抬起头，闭上眼睛，虔诚地、温柔地亲了一下庄亦楠的唇角。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好像在献祭自己。
　　他认真的神态让庄亦楠觉得这不只是一个吻，好像与此同时在蔚然心里，与他签订了契约和承诺。
　　蔚然的动作轻柔得仿佛一片雪花落下，却在庄亦楠心中漾开了一圈圈轻柔的涟漪。
　　那些已经远去、但在午夜梦回偶尔还会在梦里回来的回忆，此刻是真正地远去了。
　　因为灯塔总是能照亮回家的路。
　　庄亦楠紧紧地抱住了蔚然，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第157章 炫耀老婆1.0
　　四月中旬，随着FJG和WH的选手们登上舞台打响揭幕战，标志着KPL春季赛的季后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由于有大魔王FJG和战胜过自己的WH，这对于ECW来说是一场十分重要的比赛，在基地观赛的时候每个成员都掏出了笔记本，认真地研究。
　　难得不在训练，庄亦楠开了直播。
　　他刚点开摄像头，就被蔚然连人带椅拖出了摄像头的范围。
　　庄亦楠抬头有点懵地看他：“怎么了？”
　　“站起来。”蔚然用一根手指勾着他T恤上部分把他拎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衣服。”
　　然后伸手帮他理好。
　　庄亦楠这才发现是T恤后半部分夹在了电竞椅的把手处，坐下的时候背有小半截是露出来的。
　　他回过头看蔚然的神态，他的眼神和动作一样温柔，像哥哥照顾自己没那么细心的弟弟一样。
　　庄亦楠小声喊了一句：“哥哥。”
　　之前他会拿这个称呼调戏蔚然，现在这个词在他心里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在哥哥面前，他好像可以卸去一身的负担和责任，只做一个天真的、不懂事的、听从内心想法的弟弟。
　　蔚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带笑。
　　庄亦楠坐回电竞椅上，又被蔚然像推婴儿摇摇车一样推回了电脑前。蔚然还很可爱地“叮咚”一声：“到站喽。”
　　庄亦楠笑眼弯弯：“谢谢列车长。”
　　这个简单的互动后，两个人都回到了座位上认真地看比赛。
　　这时候庄亦楠的直播间由于刚刚开播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观众看到了刚刚的互动。FJG第一把碾压WH后，弹幕从比赛内容又过渡成了闲聊：“怎么木冉都不和坐在旁边的队友说话啊。”
　　“是真的一点互动都没有啊。”
　　“不知道是又吵架了还是还在避嫌。”
　　“好想死，上次不是还贴贴了吗，怎么今天又这样了！”
　　“我就说了上次是在卖腐吧。”
　　“怎么还在避嫌啊！上次在夏洛特绝活哥直播间，这俩人不是老公都喊上了吗！”
　　“能不能再说点话啊，急急急！”
　　这样的弹幕越来越多，直播间里一些毒唯和cp粉又开始吵架。
　　看到这些弹幕的时候，庄亦楠心里的不爽指数达到了10%：虽然有点不爽，但是能忍。
　　比赛直播间里，评论席在介绍WH之前的交战记录，说到Crocodile和ECW的时候，把Crown和Crack的id说反了。
　　解说摸摸脑袋：“哎呀，不好意思，英语太差了，他俩id实在长得有点像。”
　　弹幕一行行飘过去：“高冷爱豆X忠诚小粉丝，我们‘双C’好嗑捏。”
　　“Crack之前不是说过吗？他取这个id就是因为Crown，他从C开头的单词里随便挑了一个。”
　　“‘双C’是真的！我们Crack每天都在为了自家爱豆挖野菜！”
　　“他超爱。”
　　“感觉Crown对Crack也越来越熟悉了！甜甜甜。”
　　“他俩已经有联系方式了，所以什么时候结婚？”
　　庄亦楠深吸一口气。
　　看到这些弹幕的时候，他心里的不爽指数达到了100%：非常不爽，但是硬忍还能忍。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新的弹幕——
　　【易燃没那么好嗑了的话，不如来嗑一下我们桃袁结亦捏！这哥俩从刚打职业的时候就认识了，阳光开朗小狗X花果山的猴子，一款相爱相杀、每天互怼的产品，离婚证永远比结婚证多一本，虽然邪门但是也很好嗑！】
　　【好阴间，好喜欢。】
　　【我们桃袁结亦一天绝交八百回，但是分又分不开。那还能咋地？凑合过呗！】
　　蔚然看到庄亦楠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他问：“怎么了？晚饭吃太多了不舒服吗？”
　　庄亦楠扶住额头：“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一瞬间有点犯恶心。”
　　看到这几条弹幕不断被粉丝+1复制，庄亦楠心里的不爽达到了10000%：一秒钟也忍不下去了。
　　他决定开始发力了。
　　他想了想，做作地吸了吸鼻子：“好潮湿啊，一股潮湿的味道。”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直播间的观众们听：“喷点香水比较好。”
　　然后他起身回房间，拿过来了一个亮蓝色的小瓶子——那是蔚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捧着瓶子，像产品拍卖前需要绕场一周做展示一样，“不经意”地对着镜头展示了一圈，然后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喷了两下。
　　“好香啊。”他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单单道，“田镜，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好闻的气味。”
　　蔚然送的这款香水之所以限量又难抢，是因为它被冠以“初恋男友香”的称号，据闻每个闻到这款香水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学生时代穿着白衬衫、对着你笑的少年。
　　这是当时蔚然还没有说出心意时，对庄亦楠隐含的告白。
　　柠檬犹如晨光中的第一缕阳光般明亮，洁净的皂感像是清新的风吹散了所有的污垢和烦恼。海水的咸味湿润凉爽，让人好像来到了有着阳光、沙滩和海鸥的大海。同时，淡淡的罗勒、桃金娘等植物的清新气味让人心旷神怡。
　　单单很单纯地说：“什么味道啊，好好闻。”
　　十七抬起头，有些警惕地看了庄亦楠一眼。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真的好好闻。”庄亦楠的语调很做作，“这是我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这个“最”字像坐过山车一样，拐了一个大大的弯。
　　就坐在他旁边的蔚然看着他，洞悉了一切，失笑。
　　他并不知道之前撞车夏洛特绝活哥的时候对方在直播，粉丝已经听了他和庄亦楠“那是你老公技能放得准”的墙角，庄亦楠的骚话已经传得大半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他还很天真地以为自己和庄亦楠在外界眼中，就是普普通通不太熟的队友的关系，还在那矜持地避嫌装不熟。
　　他担心直播间吵架，小声地提醒了庄亦楠一声：“你收敛一点。”
　　庄亦楠朝他点点头，意思是“你放心”。
　　蔚然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真的很、很好闻。”暗香闻到香水味，也上钩了，“是然哥的香薰吗？”
　　“是哦，蔚然最会捣鼓这些东西了。”啸天道。
　　十七谨慎地没有接话。
　　“确实是然然买的，但是不是他的东西。那这是谁的东西呢？”庄亦楠慢条斯理地、不紧不慢地把香水从身后掏出来，在队友眼前和直播间镜头前展示了一圈，活像个拍卖行展示拍品的拍卖师，“哦，原来是P牌全球限量500瓶的Whisper香水啊——哦，好巧，这不是然然送给我的的生日礼物吗？”
　　暗香：“……”
　　单单：“……”
　　啸天：“……”
　　十七“啧”了一声：“幸好我早有预感，没接他的话，不然我也和你们一起变小丑了。”
　　弹幕老师：【……】
　　【木冉好像脑子有点病的感觉。】
　　【不是，谁问你了？】
　　庄亦楠隐晦地炫耀道：“蔚然说，他送我这瓶香水，是因为我在他心里非常契合这瓶香水的形象哦。”
　　蔚然心道，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虽然实在有点难为情，但是他并没有辩解，纵容地默许了庄亦楠孔雀开屏的行径。
　　小狗喜欢炫耀爱，也是很正常的吧。
　　弹幕有人问：“主播你刚刚说这瓶香水叫什么名字？我去搜一搜。”
　　“Whisper。”庄亦楠又在手腕上喷了一下，低下头轻嗅。
　　“怎么拼这个单词？”
　　“笑死了，你别为难他了，已知我们竞圈全是丈育*！”
　　庄亦楠却灵机一动。
　　孔雀开屏学十级天才少年重新拥有了灵感——他正愁不知道怎么秀呢。
　　“Whisper。”他又重复了一遍香水的名字，“How to spell it”
　　他本可以简单地拼出“W-H-I-S-P-E-R”了事，可他脑筋飞速运转，憋出一个：“W as in ... Warmth of Embrace。”
　　温暖的拥抱。
　　听得懂的蔚然：“……”
　　全体文盲的其他队员：“什么玩意？”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哥们你是会秀的。】
　　【sb，你就说w是wash的w，也能凸显你的英语水平。】
　　【神经。】
　　庄亦楠持续输出：“H as in ... Harmony of Souls。”
　　和谐的灵魂。
　　“I as in Intimacy of Touch。”
　　亲密的触摸。
　　“P as in ...”P开头的单词，庄亦楠想了半天，蹦出来一个“Puppy Love”。
　　初恋。
　　蔚然忍不住扶额：“哎呀，你……”
　　庄亦楠还在持续输出：“E as in Enchanting Smile。”
　　迷人的微笑。
　　“R as in ... ”庄亦楠蹦出最后一个单词，成功结尾，“Radiant Affection。”
　　灿烂的爱恋。
　　庄亦楠一顿丝滑小连招，冰山融化了，蔚然臊得捂住了脸。
　　弹幕一串一串飘过——
　　【6】
　　【听不懂思密达。】
　　【受不了了，知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进入了我的脑子里。】
　　【大佐，我的皇家翻译呢？】
　　【本宫的头好痛啊！】
　　【《蔚然说，他送我这瓶香水，是因为我在他心里非常契合这瓶香水的形象哦》】
　　【好的，在秀，我懂了。】
　　【又幸福了小庄哥！】
　　袁嘉夏此刻刚好也在庄亦楠直播间，他先扣了一串省略号，然后又在公屏扣了三个字：“说人话。”
　　“你描述一下这香水到底啥味？”
　　“人话就是，有柠檬香，有皂香，还有海风和植物的香气。”看到蔚然的面子上，心情极佳的庄亦楠还是给袁嘉夏留了三分好脸色。
　　袁嘉夏持续犯贱：“哦？这不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吗？”
　　“啥空气清新剂还全球限量500瓶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口水喷出来了。】
　　【择酒你是会煞风景的！】
　　【神tm空气清新剂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柠檬味就容易让人想到空气清新剂哈哈！】
　　庄亦楠脸黑了，在电脑上摆弄了一下，不一会儿择酒那边收到提示：您已收到ECW、木冉直播间365天全年禁言大礼包。
　　禁言理由填的是“山猪不食细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受不了别人说蔚然送你的香水不好是吧。】
　　【主播你别太玻璃心了！】
　　【对了，主播你知道吗？这瓶香水号称是“初恋男友香”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啊！！！】
　　【又幸福了，易燃CP粉。】
　　【我靠，我们易燃，双向奔赴。】
　　在正主的竭力运作之下，易燃CP粉头子庄亦楠的直播间，终于再次被这个CP名刷屏。
　　“哦？这瓶香水的别名是初恋男友香吗？”庄亦楠嘴角笑容难抑，偏头去看蔚然，“真的假的。”
　　镜头照不到的地方，蔚然的脸已经红到爆。对于性格内向、不善表达的他来说，庄亦楠刚刚的操作已经让他羞愤欲死了。
　　“假的。”他说。
　　庄亦楠看着他飞红的脸颊，心软得快要化成一滩水，伸出手捏了捏蔚然的脸：“宝宝你呀，是一个饺子。”
　　蔚然不懂就问：“为什么是饺子？”
　　“因为面皮薄。”
　　“……”
　　“算了，还是馄饨吧。”庄亦楠又改口。
　　“那又为什么是馄饨？”
　　“因为馄饨面皮更薄，而且……”庄亦楠的声音低沉带笑，“我可以一口一个。”
　　“……”蔚然闭上眼，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太会撩了！！！】
　　【镜头能不能偏一下啊，我想看看蔚然的表情！！！】
　　【我感觉他又在害羞捂脸了。】
　　【宝宝，你是一个面皮薄的小馄饨！】
　　【重点不应该是叫宝宝吗，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易燃啊！！！】
　　【你们真是时而卖时而不卖啊！保持这个力度，我可以再嗑一百年！】
　　【我的墓志铭上也要写，易燃szd！】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忽然间轰轰烈烈地大复婚了！】
　　【哥们，我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我是隔壁枯木逢春粉，求爸爸妈妈复合教程……】
　　【隔壁cp粉又是真情实感在当柠檬精的一天。】
　　【易燃避嫌数月，归来仍是美帝！】
　　【易燃避嫌数月，归来仍是美帝！】
　　【易燃避嫌数月，归来仍是美帝！】
　　一时间，直播间被这条弹幕刷屏。
　　蔚然看着弹幕飞速滚过，心跳得都快要蹦出来，嘴硬道：“什么初恋男友香，袁嘉夏刚刚说对了，这款香的别名是‘空气清新剂’。”
　　【还嘴硬呢宝宝。】
　　【蔚然感觉心乱到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宝宝你刚刚入镜的时候真的脸好红啊！】
　　【木冉，你宝宝也说这款香是空气清新剂，你舍得把他也禁言365天吗？】
　　【他怎么忍心禁言然宝，双标主播，说这些。】
　　“真的吗？”原以为这样的回答能够阻碍庄亦楠孔雀开屏，没想到这根本难不倒他，聪明小狗立刻又有了新的想法，“‘空’的意思是‘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你睁开双眼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蔚然：“……”
　　“‘气’，代表空气，代表生命的基础。这代表我没了蔚然，没了我队默契的中单我就活不了，反之亦然。”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这是他俩的CP名，又重复了一遍：“反之‘亦然’？易燃？”
　　他笑得有点傻：“嘿嘿。”
　　“‘清’，代表……”
　　蔚然打断了他：“我错了。”
　　“这是初恋男友香，才不是什么空气清新剂。”他的脸红得像是天边的云霞，说话都在打磕巴，“……你、你说我惹你干嘛。你别说了，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香水是虚构。
　　丈育：文盲的意思。
　　这个炫耀老婆part以后会有N.0版本。
　　甜吗，海星呢，懂？


第158章 兄弟你好香
　　开直播的时候不太方便和蔚然贴贴，两个人自从在一起之后，只要是分析比赛就定然像是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现在各自有模有样地端坐在电竞椅上，双方都不太习惯。
　　但像蔚然这种善解人意又温柔的小猫咪，是不会给庄亦楠提任何要求的，他只是在比赛的间隙，不着痕迹地往庄亦楠的方向看了几眼，手指不经意地搓了搓，似乎是不习惯指间空空如也。
　　“比赛间隙好长啊。”庄亦楠注意到了蔚然的动作，对弹幕说，“我要去打巅峰赛了。”
　　一场比赛都没OB完，他就不顾直播间观众们的挽留，下播了：“想OB比赛的可以去啸天的直播间看看啊，他也在直播。”
　　结束直播后，他在巅峰赛驰骋了两把。在官方直播间广告结束、比赛开始时，没有直播间的束缚，终于心满意足地和蔚然一起窝在了懒人沙发里。
　　他的小馄饨又香又软，抱在怀里任搓任揉的，可比开着直播时只能一个人孤单地坐着看比赛好多了！
　　“然然。”庄亦楠一只手揽着蔚然，一只手在笔记本上记录完FJG的Ban&Pick，很不高兴地把放在身侧的香水小瓶子举起来，凑到蔚然眼前，“你看，我刚刚喷了四下，香水少了好多好多。”
　　——只喷了四下哪有什么变化？明明和刚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蔚然知道庄亦楠的意思是什么，从善如流地说：“真的用的好快啊。”
　　庄亦楠委屈：“我都舍不得用了！这么一小瓶，估计很快就用完了。”
　　蔚然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那我再去抢几瓶回来，好不好？给你多准备几瓶备着。”
　　啸天的直播间里远远可以听到一点点中野双人组的对话，弹幕又开始刷刷地滚动——
　　【哥们，你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去菜市场买白菜，而不是买全球限量五百瓶的香水……】
　　【你是会哄小孩的。】
　　【Crown，你打职业真是耽误了你当幼师啊……】
　　【哥们，你上大学的时候读的专业是学前教育是吧？】
　　【宝，你对庄亦楠比我对我两岁的女儿还要耐心。】
　　【想起之前珂妈控评的词条是《联盟唯一冰山系帅哥》，我就有点想笑。】
　　【全球变暖已经这么严重了？北纬40度的冰山都融化了！】
　　庄亦楠听蔚然这么说，果然很高兴，他把香水举起来，在蔚然的颈后喷了一下。海风和柠檬的味道覆盖了蔚然身上原本就只剩一点点尾调的玫瑰雪松的气息，就像夏日的暖阳驱散了凛冽的寒冬。
　　庄亦楠很高兴地和蔚然咬耳朵：“这样算不算是我标记你啦？”
　　蔚然没懂：“什么意思？”
　　“易燃”超话等级已经两位数的“大佬”故作高深地说：“你不用知道。”
　　他把头埋在蔚然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兄弟，你好香。”
　　腻歪着，WH和FJG的比赛结束了，两个人的笔记本都写满了一整张纸。
　　消失把众人聚集在一起开会，总结了一下这把比赛的要点。会议结束后，五人开始五排。
　　五排的时候，由于没有拿训练赛练习的新阵容，没有用到特别重要的战术，在旁边直播的啸天没有关摄像头和麦克风。ECW的粉丝们都疯狂涌入他的直播间，只为在摄像头角落看到自己选手时不时经过的身影，或者是听到他们偶尔说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每次进房都要、要在最后一个位置啊。”暗香问十七。
　　单单：“就是，我也想看阵容后手选英雄！”
　　庄亦楠道：“有啥好抢五楼的，你看我和蔚然每次都是一楼二楼。”
　　“就是因为你俩是一楼二楼啊。”十七幽幽地回答道，“我倒也不是为了后手选英雄，主要是想离你俩远一点。”
　　庄亦楠乐了：“干嘛，孤立我们啊。”
　　“你说干嘛。”十七道，“受不了你，你一个打游戏的时候把‘然然’这两个字当逗号用的人，谁想和你待一起啊。”
　　“你好意思说我，你们双人组不也是单独一个频道吗？你不也是把‘小包子’这三个字当逗号？”庄亦楠反唇相讥。
　　“我觉得我好像很多余……”单单寂寞地说，“可能对抗路就是这样的吧。”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啸天直播间里，弹幕还在滚动——
　　【急急急，主播的位置怎么离他们这么远啊？】
　　【感觉自己好像阴沟里的老鼠，偷听他们说话哈哈。】
　　【哈哈在啸天直播间看他们，就是一个典型的蟑螂视角！】
　　【声音好小啊，不太听得清。】
　　【笑死我了，把‘然然’和‘小包子’当逗号~】
　　【不懂就问，什么叫做当逗号啊？】
　　啸天看了眼弹幕，笑了，小声说：“什么叫做拿‘然然’和‘小包子’当逗号？你们等会看他们一局对局就知道了。”
　　对局很快开始了。
　　“然然你这把拿什么？”
　　“小包子这把拿什么？”选英雄的时候，野辅二人就异口同声地说。
　　两分钟：“然然清完这波线跟我进对面野区。”
　　“小包子我跟着去野区了，自己好好的啊。”
　　三分钟：“然然我帮你过中线。”
　　“小包子我帮你站视野。”
　　打团的时候：“冻他然然……你小心对面宫本武藏然然……然然你残血了你先走……然然你蹲草里帮我卡一下位置……”
　　“小包子点链子……小包子注意对面打野……小包子我拉三个……小包子你跟一下我……”
　　在ECW这支队伍中，总体大局是由庄亦楠指挥，但中野联动和下路双人组对线都需要不少单独的交流。
　　打完这把游戏，单单面白如雪：“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蚊子在嗡嗡嗡地叫。”
　　说完，他又自己否定自己：“算了，这把我躺赢，我没有狗叫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带中单一起抓对抗路的时候，和后面打团的时候对抗路开团，他们真的没有人管过对抗路。】
　　【对抗路真的是单机游戏，乐死我了。】
　　排了几把游戏，众人终于休息了一下。庄亦楠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起身放松一下身体，无意识地走到了啸天的镜头拍得到的地方。
　　【是新鲜的宝宝！】
　　【小狗贴贴！】
　　【小庄好帅，老公我嘶哈嘶哈！】
　　【老公你真的好大一只啊！】
　　庄亦楠凑到啸天后面看他玩的什么，点评道：“怎么在补位打野啊！”
　　有庄亦楠的地方，旁边就会长出一只蔚然。蔚然也走到啸天身后，看了一眼：“刚刚庄亦楠也玩的猪八戒。”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庄亦楠：“就你小子刚刚用猪八戒的大招把我框起来，不让我吃血包是吧！”
　　猪八戒的大招“圈养时刻”是能够形成一面墙体，己方和敌方英雄都无法穿过这面墙体。刚刚蔚然和对面的中单对线结束后是残血，急着赶回塔下吃血包，正好经过的坏狗一个大招放在蔚然和血包之间，让他被卡在墙里面走不动。
　　猪八戒路过蔚然身边的时候，还点了两下回城，以示嘲讽，十分犯贱。
　　“……”蔚然简直都被他整无语了，不得不绕过墙体才吃到这个珍贵的中路血包。
　　现在游戏结束，他有了秋后算账的机会，双手握成小拳头打庄亦楠面前挥舞了几下：“幸好对面没鲁班七号，不然我要是被他二技能炮死，你就等着被我锤死吧！”
　　蔚然并没有使力，于是庄亦楠很轻易地就用手掌把蔚然在他面前挥舞的拳头包裹住，笑得很欠揍。
　　【小狗你好贱啊！】
　　【笑死了，一天不逗老婆会死是吧！】
　　【猪八戒的墙× 逗猫棒√】
　　【宝宝对着空气挥拳好可爱，我亲一口！】
　　【蔚然：看我无敌喵喵拳！】
　　【我宝宝生气也没舍得打队长，只是对着空气挥拳，萌死了！】
　　【小楠的手真的好大手指真的好长，手控awsl！】
　　【谁懂啊，小楠伸手把蔚然的拳头包住这里，苏死我了！】
　　过了几秒，庄亦楠又瞥了一眼弹幕，立刻回身挡住了蔚然看过来的视线。
　　蔚然有些奇怪：“怎么了？”
　　“等一会儿再看。”
　　“有人骂我？”
　　庄亦楠没说话。
　　啸天却道：“昂，这个黑子好像在我们几个人的直播间专门刷屏骂你，弹幕说你到哪他就骂到哪。”
　　啸天麻利地禁言。
　　“没事，这种节奏我还看得少了么，就像被蚊子盯了一下而已，不痛不痒。”
　　庄亦楠冷笑一声，对黑子说：“骂，随便骂，蔚然现在已经变成钢铁心脏了，我和他都不会在意。”
　　十七从身后走过，那双能够洞悉真相的双眼扫过庄亦楠，幽幽地说了一句：“真的么？”
　　凌晨十二点，啸天下播后，听到刚刚打完一把游戏的庄亦楠忽然坐直了身体：“不是，刚刚那个人凭什么骂你。”
　　蔚然在庄亦楠房间，和他说完晚安，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刚刚还一脸柔和的庄亦楠忽然皱起了眉头：“刚刚那个人说的话完全一点理由都没有啊，他凭什么骂你！”
　　蔚然第二天早上打开微信，看到庄亦楠深更半夜发过来的消息：“我都快睡着了，垂死病中惊坐起，还是想不明白——那个人凭什么骂你！”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蔚然把这件事说给队友听，又笑着看庄亦楠：“笨蛋，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钢铁心脏了，我根本就不会介意啊！”
　　庄亦楠很认真地说：“可是我会。”
　　“我就知道是这样。”十七笑了笑，替庄亦楠说话，“我是经历过的人，我最有发言权了。”
　　“曾经我也以为看到别人骂暗香我不会生气。”
　　【作者有话说】
　　北纬四十度的冰山：北京是北纬三十九度多。选了地理的考生请记住这个知识点（bushi


第159章 恋爱和战斗
　　季后赛比赛的安排紧张急促，基本每天都有比赛，且每场比赛都是淘汰赛——这意味着，在败者组的队伍只要失败一场就将离开这个舞台。
　　在败者组的第一场比赛中，Flight战队对战Win战队，Flight4:2拿下，Win只能含泪离开赛场。
　　竞粉们还没来得及为Win可惜，就在第二天胜者组的比赛中经掉了下巴：Crocodile这匹黑马居然4:3爆冷战胜了老牌电竞豪门DAC，将DAC挤到了败者组中！
　　按照双败淘汰制的赛程，胜者组胜利的队伍已经锁定了季后赛四强！
　　Crocodile的粉丝们欢呼雀跃——这是鳄鱼队近几年来第一次挤进季后赛，四强更是刷新队伍历史的好成绩！
　　据传，太子爷皆宜曾提出想上场，但一向纵容他的俱乐部都婉拒了——在电竞赛场上，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皆宜好像也在俱乐部闹过，但沉月只是双手抱胸，靠着墙，冷笑着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跳梁小丑。
　　下午，她在微博发了一段视频，是她巅峰赛补位辅助钟馗时候的录像。短短的几秒钟，没头没尾，粉丝们一开始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直到评论区有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嘎嘎嘎嘎，重点不是视频里面的画面，是背景音~”
　　重新看了视频一遍，粉丝们都乐了。
　　视频里，钟馗慢悠悠地出钩，说出他的英雄语音：“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跳梁小鬼。”
　　皆宜和沉月竞争首发的矛盾非常明显，两人实力差了十个Crack，居然能够轮换，明眼人都知道有不对。
　　之前都是皆宜上蹿下跳地造沉月的谣，这还是沉月第一次回应。
　　乐子人和路人在沉月评论区声援她，评论区一水都是【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有皆宜粉丝带节奏说沉月此举是贴脸开大、内涵皆宜，可就算到俱乐部告状，他们却依旧无计可施——你总不能不让职业选手分享自己打游戏的片段吧？
　　难道Crocodile还会为了皆宜得罪沉月吗？拜托，又有粉丝号召力又有实力的沉月，已经成为了Crocodile的台柱子啊！
　　现在不是沉月离不开Crocodile，而是Crocodile离不开沉月。
　　沉月用她的实力，终于获得了自己在俱乐部的话语权。
　　季后赛第四天，终于要到了ECW粉墨登场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场比赛，是对战庄亦楠的好兄弟袁嘉夏的战队Flight。
　　蔚然虽然不说，但还是能看出有些压力。他数次无意识地打开抽屉想拿烟，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把烟放了回去，转手去拿了薄荷糖。
　　比赛的前一天下午，蔚然睡前把抽屉里的烟统统清出来，交给了庄亦楠：“你没收吧，不然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庄亦楠问：“前段时间烟瘾那么大，受得了？”
　　蔚然道：“那时候确实抽的有点凶，但是那是还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呀。”
　　“什么啊，”庄亦楠笑，“我们在一起不也就不到一个星期，能戒得这么快？”
　　“虽然只隔了一个星期，但是不一样了。”蔚然说，“我现在好像已经找不到需要抽烟的理由了。”
　　之前有人说，抽烟，是因为孤独。
　　蔚然用很天真很真诚的语气说：“如果我实在忍不住想抽烟了，我可以亲你吗？”
　　庄亦楠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轻轻吻他。
　　一吻结束，他说：“不是我想亲你的。”
　　他轻笑一声，用气声说：“我只是猜你刚刚想抽烟了。”
　　他们的吻不像每晚睡前分别时的吻那样深入、激烈，带着浓浓的不舍，而是克制的、温柔的，只是嘴唇轻轻地相贴，像是在向对方表达支撑、传递力量。
　　他们偷偷牵着手，到了训练室，又开始了每天必备的训练赛环节。
　　两个人都很认真，只是偶尔在等待游戏开局的时候，用手背偷偷地贴一下对方的手背。
　　蔚然心中是说不出的熨帖。游戏里，他觉得木冉是自己的后盾，他知道自己上了一定会有人跟；现实中，庄亦楠也是自己的依靠，他知道无论自己是紧张还是难过，他都会陪自己撑。
　　他想要更加努力地训练，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站在更高的舞台。
　　坐在隔壁的啸天正在补位小乔，英雄语音远远传来：“恋爱和战斗，都要勇往直前！”


第160章 团队
　　在认真地做某件事的心流状态中，时间会像丝绸一样丝滑地流过，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比赛日。
　　择酒和木冉出现在了宣传海报上，配文：兄弟之战，谁能胜出？
　　在一场定胜负的季后赛，一场比赛失利就代表着本赛季需要回家。庄亦楠和袁嘉夏上场的时候，两个人没像以前那样嬉笑怒骂，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尽管脸上只是淡淡笑着，但眼神中仿佛有火花迸射。
　　Flight是边核战队，第一把教练替择酒选择了前期强势的大将军蒙恬。
　　ECW拿的是这两周疯狂苦练的“乔夫”体系，拿到了吕布、澜、王昭君、老夫子、大乔这套双边阵容。
　　“要双边换线吗？”对局开始前，Flight的辅助朝露摸着脑袋，很苦恼的样子。
　　择酒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比起吕布，他更想和老夫子对线，这样更容易取得优势。按道理来说，推塔能力强的老夫子是“发育路”，应该会走下路，而蒙恬默认走对抗路，需要和自家发育路换边，才能够对上老夫子。
　　但择酒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我觉得ECW会猜测到我们有换边的想法，也反其道而行之地置换双边——我们还是别换边吧！”
　　“真的吗？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教练道。
　　择酒道：“我猜庄亦楠这小子，肯定预料到我们会换边了！”
　　果不其然，当他在对抗路和老夫子见面的时候，他从老夫子停滞的身形中感到了暗香绝望的表情。
　　弹幕都在哈哈地笑——
　　【嘎嘎嘎嘎嘎嘎，笑死我了。】
　　【ECW预判Flight要换边，Flight预判ECW预判Flight要换边，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Flight，你们铭文带了多少个心眼*啊？】
　　【这波Flight在大气层。】
　　【我们也不知道Flight是预判了ECW的预判，所以选择没换边，还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要换边。如果真的是后者的话，那真的是菜比克高手哈哈哈哈！】
　　游戏才刚刚开始，双方的战术部署上就已经呈现出浓浓的火药味。
　　纵使暗香已经达成“重生之我是国服老夫子”成就，但英雄的前期强度摆在这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择酒卡他的兵线，甚至还大摇大摆地进野区抢到了小鸟。
　　这把顺风开局的蒙恬简直就是“大将军”。
　　但是已经深谙大乔体系精髓的ECW，并没有急着掰回优势，而是以发育为主，野区该放就放，忽视Flight各种挑衅行为，坚决不掉点。
　　择酒的蒙恬到四后几次呼大打算压塔，都被清线能力极强王昭君劝退。
　　蒙恬：你蒙爷来了。
　　王昭君盖大。
　　蒙恬：你蒙爷走了。
　　拿着前期英雄的择酒见扩大不了优势，很心急：“Crown不是喜欢冲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稳健？他他喵的是和中路防御塔合为一体了吗？”
　　话音未落偶，耳麦里传出击杀提示——蹲在草里的王昭君抓住Flight射手走位失误，闪现盖大接二技能，关键开团，让木冉的澜获得了这个人头！
　　高收益意味着高风险，比起之前作为法刺的锋芒毕露，Crown这名选手，现在好像一把藏锋于剑鞘里的宝剑——大多数时候他都深藏不露，隐忍不发，直到某个关键的时刻，他才会星驰电掣地出剑，一击必中！
　　常规赛和季后赛中间的休赛期，他好像手感更好了——在能够作为刺客击杀对方的同时，他进一步优化了自己的死亡率。
　　射手的一波关键掉点，前期的优势被扳回来了一点。
　　即使择酒的顶级蒙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宛如雄狮镇守关隘，威风凛凛，无人能敌，甚至有一次在野区相逢的时候开了波绝世好团差点单杀了单单，但还是抵不过队友一次又一次地让ECW找到机会打掉点，游戏就这样被拉扯到了后期。
　　后期，ECW向观众们展现出他们这段时间苦练的成果——暗香和十七利用老夫子的单带能力，配合大乔的高机动性持续转线推塔。每次Flight开着奔狼准备抓一下，十七却能准确意识到，牵着暗香回家。
　　Flight抓又抓不到，清又清不过；想开团，发现边路有兵线来了；去清兵，又被ECW抓住了人数差。看着默契的乔夫就像滑溜溜的泥鳅，简直是无可奈何。
　　二十一分钟，即使蒙恬后期抵在自家水晶硬是抗下了四个人的攻击，但ECW还是硬生生把Flight运营到了死。
　　看着蒙恬倒在高地，说出“吾志所向....虽死无悔....”这句台词，择酒心下黯然。
　　在这一局里，他的输出占比高达32%，抗伤占比高达40%，对防御塔的伤害更是达到了夸张的57%。他摘下耳机，听到解说道：“虽然这把Flight还是输了，但是择酒这把的蒙恬实在是血C啊！拆伙，留人，开团，输出，抗伤，战边该做的事他做了，坦边该做的事他也做了，简直是无可挑剔！”
　　“团队可能输了，但他没有输。”
　　另一个解说道：“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团队输了，不管他打得再好，那也输了，这毕竟是一个团队游戏嘛。”
　　是啊，团队输了，不管我打得再好，那也输了。
　　又是这样。
　　无法避免地，袁嘉夏心中产生了一丝疲惫。
　　但是没关系，还有机会。他振作起来，全身心投入第二局比赛。
　　第二局他选出了他的招牌英雄之一，花木兰。
　　这把游戏的前期，袁嘉夏的花木兰和打野、辅助一波精彩的反蹲，从ECW三人包抄中丝血逃生，还带走了辅助十七。
　　【Nice！】
　　【这波好极限！】
　　【太帅了择酒！】
　　弹幕一片赏心悦目的夸赞。
　　但游戏中期，Flight射手蒋蒋贪了一波兵线，没有及时放塔，被Crown的弈星开到，瞬间又被掰回节奏。
　　双方拉拉扯扯，到了十分钟打龙的时候。
　　ECW的游戏麦里，成员们的沟通有条不紊。
　　本赛季已经因为视野没做好被抢过龙的木冉格外细心：“先别着急，花木兰还没露。”
　　这把暗香的射手是伽罗，上一波小团战已经交过了闪现，如果被蹲到不再具备任何逃生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中边辅先把视野排一下。”
　　Crown的弈星是一个有能力做视野的英雄，开始小心翼翼地对着草丛“下棋”。
　　上帝视角，解说正在屏息凝神地讲解——
　　“我们看到，花木兰是已经提前埋伏在了这个草丛里。”
　　“弈星下了颗棋子来探草——啧，花木兰很有心机啊，往草丛外走了一步，让弈星没探出来，直到弈星棋子的视野消失之后，才又回到这个草丛里。”
　　“花木兰能蹲到谁呢？择酒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路人哈哈哈！”
　　“这个草丛弈星已经探过了，ECW这边应该也会放松警惕了吧！”
　　全局视角里，即使没找到花木兰的位置，但木冉依旧操控着娜可露露开始打龙。
　　“ECW开始开这个龙了！”
　　眼见暗香的伽罗朝着花木兰蹲草的位置越来越接近——
　　解说们都屏住了呼吸：“花木兰这一套下去，这个状态的伽罗肯定会被秒了！”
　　“能蹲到吗？”
　　在伽罗到达花木兰攻击范围的前一刻，他忽然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就在此刻，之前一直在打龙的娜可露露，忽然一个盲扑，扑到了花木兰蹲据的草丛中！
　　已经走到花木兰附近的伽罗立刻衔接上，消耗了花木兰大量血线，辅助娜可露露收下了这个人头！
　　“妈呀，娜可露露盲扑！”
　　全场皆惊！
　　【木冉这是怎么猜到的？刚刚Crown不是已经探过这个草了吗？按道理来说是已经放松了警惕的！】
　　【这真的是顶尖嗅觉，怪不得冉姐姐喜欢狗塑木冉，他真的是狗鼻子吧哈哈！】
　　【我刚刚真的要吓死了！这波十分钟龙团特别重要，如果花木兰真的蹲掉了射手，ECW四打五肯定打不过，就只能放任Flight拿到这条龙！这一幕真的好熟悉，因为之前打Crocodile的时候，Crown也是用弈星探草，但是没探出草丛里的猪八戒，导致后面射手被猪八戒框柱秒掉。我真的很喜欢ECW的这一点，他们输了的比赛一定是经过了无数次复盘的，之前的错误出现了一次之后就决计不会再犯。只有这样，才能把之前的每一个失误，变成现在的养分。】
　　【天啊，这都能猜到里面还有人，Crown你的弈星带了多少个心眼啊？】
　　【ECW真的全员演子哈哈，木冉还装作一直在打龙；Crown虽然猜到里面有人，但是也没再探了，他们就是在等队友包上来吧！】
　　【这是怎么猜到花木兰在这的？开挂了？】
　　【这是职业赛场咋开啊！不过你说的没错，没关就是开了（】
　　【职业选手的敏锐程度你是无法想象的。】
　　【刚刚有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暗香要被秒掉了！吓得我都不敢看。】
　　【前面的，高端的猎人，往往以食材的形式出现！】
　　【作者有话说】
　　王者荣耀里有一款铭文叫“心眼”，玩家会笑称“为什么我有这么多心眼？因为我带了心眼”。
　　昨天晚上网页抽了硬是登不上去TT本周是五六日一三更新，贴贴～


第161章 独木难支
　　原本作为刀俎的择酒，瞬间化身为鱼肉被啃了个干净，Flight少了人也只能放弃这条龙。
　　看着ECW推上高地，解说啧啧称奇：“Crown的工具人，实在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啊！”
　　“你看现在这一波，他居然会放弃这么一大波兵线，帮射手去找对面打野的位置？这还是我认识的大法师Crown吗？”
　　“打团的时候，他居然还会上去卖！”
　　“哈哈哈哈感觉上个赛季的时候只有他让队友卖的份。”
　　“妈呀，这波压塔，Crown一个闪现二技能接大招，直接框柱对面五个！”
　　“利用弈星的被动实现了无限爆！天啊，触发了关键输出的语音播报！弈星这种工具人英雄居然也能打出这么高的伤害？”
　　“哈哈哈哈，弈星的被动原理和貂蝉比较像。貂蝉人称小弈星（bushi），你以为？”
　　“被貂蝉玩家冲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哈哈哈哈我错了。”解说欢声笑语地说着话，看着ECW再次点掉Flight的基地，“让我们恭喜ECW2:0！”
　　第三把游戏，择酒选出了夏洛特。
　　似乎是队友们极度紧张，这把从开局，就产生了大量失误——因为辅助朝露视野布防的疏忽，居然让木冉偷掉了红Buff！
　　解说都震惊了：“这是职业赛场上不应该出现的失误呀！”
　　“这下Flight地狱开局了。”
　　择酒人在上路坐，逆风从天上来，打野、中路、发育路“捷报频传”，一次又一次被ECW中野联动越塔，交出项上人头。
　　择酒对战单单其实是小优，但是这没有什么用，因为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顺风。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即使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不要放弃！说不定再多坚持一下下，就能赢了呢？
　　在他的指挥下，他和打野阿古朵找到机会抓住对方掉点，勉勉强强将游戏拉扯到了二十分钟。
　　此时，Flight三路高地塔全破。
　　风暴龙王降临，决战开始！
　　双方心中都很清楚，这波二十分钟的团战，就是结束比赛的契机。
　　择酒利用夏洛特灵活的优点，绕了一个大圈绕到对方蓝区，实现完美绕后，蹲守了许久终于从暗香身后出现，直把他吓得连滚带爬地交了闪现！
　　夏洛特有减速技能，一旦被黏上就更难走了。
　　夏洛特也丝毫没有犹豫，果断交出闪现跟上，跗骨之蛆一样黏上了暗香。他的技能拉扯了一万套，从百草园一直追到三味书屋，途中还用小兵和野怪叠被动，一直保持在夏洛特有被动读条的最佳状态，可以说是把这个英雄的每一段伤害都打满了。
　　七星光芒剑！
　　女剑士在空中画出一个五角星，他终于切死了暗香。
　　他滑动屏幕，视线朝队友的方向移去——可他只能看见队友们依次倒地的尸体。
　　原来是自家中路站位不好，被Crown开到了。
　　在Crown控制对手的一瞬间，木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上伤害，秒了Flight的中单。
　　自家中单被鬼魅一般的“易燃”吓了一跳，大声“我草”了一声：“他这也太快了，我闪现音效都已经出来了，居然没能闪走！”
　　择酒的三指滑动着。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Crown和木冉的配合居然更上一层楼，两个人的操作流畅得就像是一个人的玩手机。
　　正面战场，Flight的双C纷纷倒地，只剩下辅助一个人。
　　刚刚完美绕后切C的女剑士拔剑四顾心茫然。
　　ECW的三个人朝着择酒冲来，纵使他操作拉满，一打三还勉强换掉了单单，但自己始终是独木难支，被斩于马下。
　　3:0来到了BO7的赛点。
　　这可能是Flight本赛季的最后一把比赛。
　　选手的直拍镜头里，可以看到择酒整个人都在抖，呼吸好像都已经乱了。反观ECW那边，经过了四个多月磨合的他们，就像终于打磨对口了的螺丝和螺母，紧密地拧在一起，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
　　择酒咽下一口唾沫，怀揣着背水一战的心情选出了马超。
　　誓要让手中银枪饮满鲜血*！
　　终于，这把他的队友没什么失误，他凭借着四十输出的马超强势带飞，拿下了第一分。
　　能够让三追四吗？
　　连续四把战边，把把都如同天神下凡。可择酒不敢有任何一点松懈，因为他知道……只能靠自己。
　　下一把，择酒选出了自己的成名英雄关羽。
　　战边天才在对线期就深谙怎么卡住单单的线，让他抓心挠肝，连解说都忍不住称赞：“不愧是联盟公认的‘卡兵线的神’。”
　　中期，他看到单单在中路帮Crown的上官婉儿补线，立刻意识到对手有想法，居然能够忍住兵线交汇的诱惑，果断地坐传送阵来到下路，帮队友拆伙，拯救了已经被婉儿飞到残血的蒋蒋。
　　——如果他这波不下来，估计射辅都要寄*。
　　十分钟龙团，他卡在了诡谲的位置，一波大招疾跑进场推到对面三个，一波炫酷的泰山陨石坠*直取暗香项上人头！
　　泰山陨石坠是一个关羽在实战中可能比较难运用的操作，需要用一技能把二技能带出去，造成超大范围、带控制、无后摇的aoe伤害，可以理解为关羽的一个“隐藏技能”。由于需要用回城主动断马腿，很难把握到时机，关羽玩家能不能使出这一绝招经常需要“听天由命”。
　　然而择酒的关羽总能在关键团战中放出这一隐藏杀招。
　　弹幕：【他推了香娘娘，他推了香娘娘！】
　　【举报，有人当街骑摩托撞人！】
　　【帅死我了这个关羽！别人的关羽只会往前冲，但是择酒大将军的关羽有刹车和离合器！】
　　可是，即使关羽顶到了三个人，他的队友却没跟上。
　　——因为蒋蒋被进场的木冉切死了。
　　开团开到了全世界的关羽骑在马上愣住了，在队友全部被打死后，最后只能被ECW围殴至死。
　　看着ECW长驱直入，攻上水晶，择酒觉得他的心和水晶一起裂开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一个对抗路，极限输出将伤害打满，一个人牵制了对方的下路双人组，甚至一打二完成双杀，给正面战场创造了以多打少的机会——可是为什么，队友四打三都打不过呢？
　　胸口像是有一股挥散不去的浊气，他努力地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那些负面情绪却像是无形的枷锁，将他禁锢住。
　　第多少次这样了？
　　让他开视野，让他开团，让他切C，让他探草，让他指挥——他干完一切，还得让他输。
　　他心如死灰地站起身来，等待ECW来握手。
　　他听到评论席在夸他：“择酒这五小局真的是太Carry了，”
　　“五把战边，五把都堪称教科书！”
　　“真的好可惜啊。他是战边的神——可是在团队游戏里，个人英雄主义是黯淡的，神也不能救世。”
　　“第一把的蒙恬，第二把的花木兰，第三把的夏洛特，第五把的关羽，他每一把都在竭尽全力地为队伍创造机会，可是都遗憾告负。”
　　“简直可以用悲壮来形容。”
　　“可是终究是独木难支。”
　　屏幕上开始出现每支队伍离开这个赛季的比赛时播放的战队纪录片。解说沉声缓缓道：“Flight，遗憾告别春季赛的舞台。”
　　【作者有话说】
　　誓要让手中银枪饮满鲜血！马超的台词。
　　寄：G的音译。一些人会在游戏输之前打出Good Game表示游戏结束，后面缩写为GG，后面又缩写成寄。


第162章 和解
　　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好朋友，庄亦楠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他想起上个赛季择酒告别赛场的时候给他留言：【我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
　　【想拿冠军的心，好像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被消磨。】
　　【其实我也知道，和他们一起，我可能是没办法夺冠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和兄弟们一起走到最后啊。】
　　没想到这个赛季，故事再次重演，甚至是由自己亲手送走了择酒。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择酒的故事就像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莫比乌斯环，永远走不到尽头，永远在重复。
　　职业赛场上，无数选手的故事也是这样。
　　在后台远远看着袁嘉夏落下眼泪，庄亦楠忽然明白了蔚然和权威之间的感情。原来在竞技赛场上，好朋友之间最美好的祝愿就是顶峰相见。
　　赛后采访上的人是单单，等待队友的时候，小允举着摄像机问队员们一些关于比赛的问题，作为本赛季纪录片的素材。
　　庄亦楠站在摄像机画面的最左边，蔚然站在摄像机画面的最右边。小允在摄像机里，很清晰地看着蔚然的头像是被固定了一样，只朝着左边那一个方向。
　　小允想起上次听到蔚然对庄贺松说的“我来爱他”，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个蜜汁微笑。
　　“望夫石。”她想。
　　她看着蔚然像螃蟹一样小碎步横着挪动，朝庄亦楠的方向移去。
　　蔚然可能自以为隐秘，可实际上，摄像机照得一切无处遁形，就像老师站在讲台上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底下学生的所有小动作一样。
　　“Crown。”她喊了一声蔚然的id，“今天你和木冉的配合也很默契啊，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训练的？”
　　忽然被叫住的蔚然像做贼被发现一样剧烈一颤抖，但脸上神色倒还是淡淡的，简单对着镜头说了几句。
　　言简意赅地回答完问题后，他又开始“摸鱼”，朝着庄亦楠的方向“长途跋涉”。
　　用五分钟的时间，从镜头里画面的最左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了画面的最右边……小猫终于能够和小狗贴贴。
　　庄亦楠正在回答小允的问题，没注意到蔚然。
　　蔚然也不介意，借着休息室的沙发为遮挡，伸出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
　　好像只是简单的牵着手，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庄亦楠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突兀地结束了：“嗯……就是这样。”
　　在小允去问其他人问题的时候，他在角落和蔚然咬耳朵：“怎么忽然从最右边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蔚然很诚实地说，“就是忽然觉得，好想一直和你一起赢比赛啊。”
　　他回想到刚刚比赛里的配合，又偏过头看到庄亦楠俊朗的侧脸，忽然就有一种心动得目眩头晕的感觉。
　　怎么会有人游戏里这么好，游戏外还这么好啊。
　　“……”庄亦楠看了镜头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当着镜头的面撩拨我，你真是想上天了。”
　　蔚然简直有点莫名其妙：“我没有撩拨你啊。”
　　庄亦楠轻笑一声：“能从面皮那——么薄的小馄饨口里听到这话，怎么就不算撩拨了。”
　　像蔚然这样不会用言辞表达自己想法的人，这种程度的话在庄亦楠耳朵里，已经是相当美妙的告白了。
　　蔚然忍不住想，不过好在有镜头，庄亦楠估计不敢把他怎么样。要是像平日在房间里，还不知道要怎样把他搓圆搓扁呢。
　　结果没想到，庄亦楠忽然伸手卡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就这样出了画。
　　正在录视频的队友们满头问号的看过来。
　　“你们录你们的。”庄亦楠道，“他衣服乱了，我帮他理一下。”
　　“哪乱了？张嘴说瞎话。”蔚然想。
　　庄亦楠把他抱到了窗帘后。
　　他不是很温柔地咬了蔚然的耳骨一口：“赢了比赛才对我说这种话，你这个分奴。”
　　“……”
　　蔚然从窗帘后钻出来、回到镜头前时，耳朵上还带着庄亦楠的牙印和一点晶亮的水痕。
　　他们一起去采访席后台等单单。
　　出乎意料的，蔚然居然在观众席看到了一个完全没料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女人穿着宝蓝色的棉麻混纺衬衫，V领露出天鹅般白皙又修长的颈部线条。她下半身穿着包臀裙和裸色高跟鞋，拿着手提包，戴着口罩，和电竞场馆的气质截然不同。
　　蔚然听见有粉丝议论：“年龄这么大的阿姨也来看电竞呀？”
　　“她还坐VIP席呢。”
　　“感觉像是来视察的领导。”
　　韩真的眼睛也是一双和蔚然极其相似的、大而明亮的单眼皮，此刻里面显露出一些蔚然几乎从来没看见过的好奇。
　　年轻活力的电竞场馆，严肃正式的职场氛围；简洁优雅的职业套装，个性洋溢的时尚穿搭；炫目鲜艳的电子屏幕，简约安静的办公室。
　　如同爱丽丝闯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一切都和韩真格格不入。
　　蔚然略微睁大了一点眼睛，和她对上了视线。
　　后台。
　　“是你队长……好像是姓庄对吧？他给我的票。”韩真淡淡道。
　　蔚然有些惊讶：“你们还有联系方式呀？”
　　“上次送你队友妈妈去医院的时候，他主动加了我。”韩真居然不明显地提了提嘴角，“胆子还挺大，这段时间给我发了不少消息。”
　　蔚然朝母亲的手机屏幕看去。庄亦楠似乎是怕消息太多条会打扰韩真，惹她厌烦，居然像是写论文一样，整理成了一个条理清晰的文件——
　　一、电竞行业的发展前景
　　在这一部分，他详细介绍了电竞行业的市场规模、增长趋势、职业选手的收入和福利等，辅以官媒对于电竞的正面报道截图来增加说服力。
　　二、电竞选手的职业素养
　　他阐述了电竞选手需要具备的技能和素质，强调电竞不仅仅是一项娱乐活动，而是一项需要专业训练和竞技精神的体育项目。
　　三、电竞的社会影响
　　……
　　四、电竞与学业的平衡
　　他列举了蔚然在结束电竞事业后，能够回到学校的计划，其中甚至包括了留在国内，或是去不同国家留学的几条不同的方案，详细得就像个留学规划中介。
　　他提到的一些方案，蔚然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
　　为了说服心上人的妈妈，庄亦楠没上过大学，却已经开始吃论文的苦；没考过公务员，却已经开始身受申论的折磨。
　　“上一场你们输给那个战队的比赛我也看了，输的很惨，但是也不算丢脸，我很喜欢你们永不言弃的态度……今天比赛的话，打得也还算可圈可点。”韩真嘴里依然不会说出夸赞蔚然的话，但也算给出了肯定，“说实话，虽然并不是能完全看懂，但是电竞赛事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蔚然想起当时在医院里暗香的眼泪，他不希望自己要到那个境地才会悔悟。
　　向来不会用言语表达的人，鼓起勇气对母亲说：“虽然队长已经发给你了这些信息，但我想，或许你还是想听我说。”
　　听我说电竞赛场，听我说职业规划，听我说那些曾经我没有向你展示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一切。
　　两个人在后台一直谈了很久很久。
　　蔚然向母亲诉说了自己的所有想法，韩真用领导听下属汇报工作那样的神情聆听着。
　　“我知道了。”她微微抬起下巴，很冷傲的样子，“那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到你队友和他妈妈，晚上回家之后，我也想了很多。
　　“我让你上补习班，学画画、学小提琴、学英语，学这学那，只是希望在这个充满了竞争的世界你能够获得选择的自由。却没有想到，我想要让你自由的这颗心却阻碍了你的自由。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希望你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可我过去似乎是在亲自把你选择的道路堵死了。”
　　蔚然似乎明白了母亲的言下之意，眼睛亮亮的，仿佛雏鸟看着给它喂食的母亲，带着一种雾蒙蒙的湿意。
　　“我唯一的要求是，退役之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去国外申请还是重新高考，但大学至少要上完吧？”韩真冷笑一声，“不然我丢不起这个脸。”
　　“……好。”蔚然的喉头微微有些哽咽。
　　“那爸爸怎么说？”
　　“你知道的，”韩真微微一笑，“在我们这个家里，他的想法不是很重要。”
　　“……”蔚然觉得好笑，但鼻子又有些酸涩。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好好做，都要做得好，这样才配当我的儿子。”韩真道，“不管外界还有什么声音，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去走你的夜路。”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句话作者是史铁生。


第163章 流量
　　季后赛赛程紧，ECW的两场BO7中间只间隔了一天，还需要跑到外地的场馆。
　　蔚然为了比赛，放弃了睡眠，一天能打16个小时，一杯一杯浓茶和咖啡往嘴里灌；也放弃了洁癖，在领队办入住的时候，和庄亦楠一起在酒店逃生通道的楼梯上席地而坐，争分夺秒地开了把巅峰赛。
　　逃生通道的楼梯并不整洁，有厚厚的一层灰，连垃圾桶都恨不得用自动垃圾桶的龟毛大少爷却没来得及介意，简单垫了个塑料袋就坐下了。
　　他急着选英雄呢。
　　好像回到了在高三时候的日子，睡前最后一秒是游戏，醒了的第一秒迷迷糊糊想着的是下一场怎么打才能赢——但是比高三更有血性，更昂扬，因为这是自己下定决心也要走好的路。
　　二人坐在酒店逃生通道的楼梯上，金黄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外射来，把蔚然的睫毛打成漂亮的金黄色。蔚然在打巅峰赛，庄亦楠在总结今天的比赛记笔记，两个人虽然是在各干各的事，但紧紧挨着，温暖的体温在肢体间传递，时刻都在向对方提醒：“我在。”
　　这只是无数个训练间隙，非常非常朴实无华的一幕，刚复盘完一把比赛的庄亦楠却忽然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说：“你好可爱，好喜欢你。”
　　蔚然的心漏跳了一拍。庄亦楠看他的神色，带着惊艳和深深的迷恋，好像他此刻精心打扮了一样。可明明——蔚然从身边消防栓的银色金属反光上，看到了自己此刻风尘仆仆的脸。
　　明明和平时比起来，我现在一点也不好看啊。
　　无论是微博私信里完全陌生的粉丝，还是稍微有点联系的微信联系人，很多人都和他表白过，说自己想和他谈恋爱，有男有女。是啊，当职业选手的对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职业选手一起玩游戏，被职业选手带躺。如果刚好他还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好成绩，那场金色的雨降临的时候仿佛也能够与有荣焉地洒在你身上，“冠军的对象”，多好听的称号。
　　可是这些都不是喜欢，也不是爱，爱不是抚摸那些你漂亮的地方。
　　他把自己最黯淡最无趣最丑陋的一面表现在庄亦楠面前。因为忙，眼下是熬夜的青色，在场馆喷的发胶有些结块，穿着版型平庸的队服，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因为疲惫，浑身一股班味。
　　可是庄亦楠却笑着摸他的头，亲他的眼睛说他可爱。
　　他轻轻亲了一下蔚然的侧脸，再稍微离远十厘米，静静看了看。
　　俯下身又亲了一下。
　　再起身。
　　然后又亲了一下。
　　蔚然凝视着庄亦楠的眼睛，觉得他的眼里好像有星辰，忽然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你真好看。”
　　庄亦楠愣了愣：“你不嫌我现在邋遢吗？刚刚从飞机上下来，头发乱扑扑的，衣服也皱了，我都没收拾。”
　　他想了想，很高兴地说：“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啊，”蔚然笑看他，“你才是啊。”
　　“没有啊，你好看绝对不是我尬夸。”庄亦楠道，“你本来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宝宝。”
　　蔚然刚刚结束的巅峰赛因为队友摆烂而输了，心情并不是很好。但他靠在庄亦楠肩膀上，觉得他是一块橡皮擦——不然为什么，几个轻轻的吻就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擦除？
　　小狗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王者世界破破烂烂，幸好现实世界有小狗缝缝补补。
　　蔚然是只知恩图报的小猫。
　　他凑过去，亲了一下庄亦楠的唇角：“谢谢小狗。”
　　短暂的互动结束，两个人又进入了新的游戏中。
　　因为是去的新场地，需要按照编导的要求走流程，他们去的很早。
　　化完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众人到休息室里等待比赛开始。
　　休息室的沙发又大又软，蔚然陷在里面，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头开始一点一点地“钓鱼”。在训练营练刷野速度的庄亦楠看了蔚然一眼，抬起头，轻声提醒在打巅峰赛的队友们放低音量，队友们都从大声指挥变得小小声，体贴地安静下来。
　　然而，蔚然依旧睡得不太安稳——走廊经过的工作人员们吵吵嚷嚷的。
　　庄亦楠在蔚然怀里塞了个抱枕，轻轻走出了休息室的门。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休息室门口，像门神一样，一边打巅峰赛，一边提醒所有来来往往的人声音小一点。
　　“不好意思，能稍微小声一点吗？我们有选手在休息。”
　　“他可惨了，这几天赶飞机都没睡个整觉……实在不好意思了。”
　　工作人员知道他们辛苦，都很配合，自觉地收了些声音。但奈何场地的工作人员很多，进进出出的，每有一批新的人经过，庄亦楠都需要重新说一遍。
　　所以干脆坐在了休息室外。
　　休息室外的走廊没有空调，他哪怕只是坐着，也出了不少汗，把衣服都汗湿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蔚然醒了，他发现自己怀里庄亦楠的手臂变成了抱枕，有些茫然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醒了？”庄亦楠刚好结束一把游戏，站了起来。
　　蔚然看到他有些湿透的衣服，立刻就明白了：“你在外面坐了多久了？怎么衣服都汗湿了？”
　　“没事，我又不热。”
　　蔚然抬起头，看着他额角渗出的汗。
　　“谢谢小楠，但是下次不用了。”他心中动容，嘴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说，“你这样显得我架子好大。”
　　庄亦楠提起嘴角，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不是你架子大，是我架子大。”
　　“我架子大，受不了喜欢的人睡得不安稳。”
　　蔚然的眼睛莹润温柔，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走廊的人太多了，他什么话都不好在这里说，也什么也都说不出口，只是走过去用手心贴了贴庄亦楠的手背。
　　今天的比赛，他们对战的是上次交战时，因成员缺席而遗憾告负的WH。
　　WH这个赛季的战绩也非常好看，是观众们认为的有望夺冠的几支队伍之一。
　　双方的出战选手除了暗香都没有变动，所以他是本场游戏最大的变数，解说、导播和观众都纷纷把重点放在了他身上。
　　他的出场，能改写ECW上次的失败结局吗？
　　第一把，WH的“鬼才辅助”海冰选定了以他为核心的鬼谷子体系。鬼谷子这个英雄并不像普通的辅助那样可以用厚实的身躯帮队友抗伤，或是像瑶、明世隐等软辅一样提供属性加成，他的核心技能二技能是将敌方拉到自己身边并眩晕一秒，而一技能和大招则是用来隐身或增加移速，是为了配合二技能使用。可以说，这个辅助就是为了开团而存在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功能辅。
　　这个英雄需要辅助很强的个人能力，也相当考验团队对辅助的信任值——这是海冰大爹最不缺乏的东西。在当前赛季，海冰大爹的鬼谷子体系拿到就是一分，已经创造了八连胜的不败佳绩。
　　一进场，ECW就感觉压迫感拉满了。
　　海冰的鬼谷子真的特别诡计多端。他知道暗香对自己有提防心理，刻意卡着兵线即将被塔打死的时刻开技能越塔——这样，即使自己拉不到，暗香也会因为退得太远而吃不到两个兵线的尾刀。
　　在联盟大部分打得比较激进的射手里，现在估计已经被鬼谷子拉到、暴毙了；但顶级抗压射暗香的确谨慎得一批，一股无形的杀气让他在鬼谷子到来之前就退得很远，好算没被越塔——可他也因此没吃到这两个兵的经济和经验。
　　双方射手的经济不知不觉地被拉开了一些，可对射手的针对还没有结束，鬼谷子已经深谙ECW中野辅联动的战术，简直像是疯了一样专门针对暗香这个没有位移技能的短腿射手，把他当成了突破点，疯狂限制，抓死了两次。
　　暗香很难受，他移动地图看向自己的队友们，似乎想寻求帮助，但看到中野辅三人抱团抓死了WH的对抗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ECW现在已经有了很多黑粉，甚至直播平台有专门对ECW的队员进行人身攻击而吸引流量的主播，吐司就是其中一个——
　　“你们问我ECW的射手暗香到底厉不厉害？哦，这个问题我曾经咨询过两个大师。我问第一个大师，‘暗香是什么水平的射手？’第一个大师指了指烧开的水，我问：‘什么意思？开了？’
　　“大师摇了摇头：‘沸物罢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我又去请教了第二个大师，我问：‘大师，你怎么评价ECW的射手暗香呢？’大师说：‘他的命格是吕布。’我问：‘这是为什么？他像天神下凡般神勇？’
　　“大师摇了摇头：‘爹太多。’”
　　以嘲讽职业选手为乐的缺德人聚集在他直播间，抓住每一个职业选手失误的地方进行无休止的谩骂。
　　“ ECW的第一个罪——狂妄之罪，对上海冰的鬼谷子居然还不带净化？这么想着操作呢，哥们。”
　　“这波WH进ECW野区，鬼谷子开二技能冲乱了ECW阵型，every收下了木冉的这个buff。木冉你嫉妒吗？愤怒吗？哈哈，我宣布你又犯了两重罪——嫉妒之罪和暴怒之罪。这么逆风了要是是我早挂机开摆了，哈哈。”
　　随后，他又用各种吹毛求疵、没事找事的态度，宣布了ECW的另外四重罪：懒惰，指操作变形；贪婪，指贪兵线不放塔；暴食，指C位疯狂吃队友经济；色欲，指想杀对面抱着老婆的干将莫邪，最后被鬼谷子追上吸死。
　　这就是吐司的流量密码：他并不是真的支持WH，只是通过这种踩一捧一、有争议性的发言，来维持热度不减退。
　　他还在继续对比赛进行锐评：“海冰的鬼谷子实在是艺术啊！你们看这波发育路二塔的决胜团战，他先从正面开了大招隐身，给ECW一个视野，认为他要上了，仓促地后退——可实际上呢？他是利用高额移速，比ECW更快地到了发育路高地塔，一个闪现，猛吸三个！”
　　“他这是心理学大师啊，把对面当成自己的玩偶一样操控着——哥们，你才是真正的元歌*吧？”
　　“WH的这波配合太好了呀，中野射边一拥而上，ECW三个人直接‘入口即化’。”
　　“WH推掉了ECW的高地！”
　　“恭喜WH拿到第一小局的胜利，WH今天状态真的很好啊，ECW简直是像玩具一样不堪一击了。”吐司看着弹幕数量越来越多，参与竞猜的人数也疯狂增长，很狂妄地说，“这场比赛WH必定拿下，如果ECW最后能赢，我就倒立洗头！”
　　【作者有话说】
　　元歌：王者荣耀里操控傀儡的英雄。


第164章 逆风
　　在休赛期，ECW赛训组一顿操作猛如虎，研发出新阵容，藏了东西，在第二局比赛里亮了出来：他们选出了训练赛胜率极高的阿古朵马超体系。像之前那场和GUN交手的那场比赛一样，庄亦楠和单单会更换位置，由庄亦楠打马超，单单操作难度不高的阿古朵打野。
　　马超阿古朵的强度摆在这里，上次木冉玩马超又Carry全场，大家都很期待。
　　当WH选出雅典娜作为应对的时候，全场都震惊了。
　　【不是，哥们，这打野现在在T3吧？】
　　【雅典娜打野，这什么狗屎阵容啊？】
　　【Every会玩雅典娜吗？平时看他直播从来没玩过呀。】
　　而当WH选出雅典娜打野之后又选了娜可露露打野，全场再次震惊。
　　【什么玩意？两个打野？】
　　【雅典娜这个英雄上次上场是不是还是几年前？】
　　【难道雅典娜走辅助吗？】
　　【这把他们李元芳没人保，感觉很会玩的很难受。】
　　如观众们所猜测的，这把的确有人被折磨——只是被折磨的不是李元芳，而是单单的阿古朵。
　　这就是WH在休赛期通过海冰的“科研精神”捣鼓出了阴间的新玩意儿——献祭流雅典娜。
　　可以说在BP上，WH就已经爆了ECW。阿古朵这个英雄刷野的方式不能有任何干扰，哪怕只是对方平a一下他都会被打断刷野。这么看来，辅助雅典娜简直就是为克制阿古朵而生的：这个英雄在死后并不会回到泉水，而是会变成一缕魂魄一样在峡谷地图中飘荡着，她的“魂魄”能持续获得敌方的视野，并在死亡读秒后直接在这缕“魂魄”上重生，不需要重新从泉水出来。
　　她的这个机制，简直让海冰带惩戒的雅典娜化身为“野区土匪”。
　　她一出生就直奔ECW的蓝区，不停地打断阿古朵刷野，让他烦不胜烦。
　　单单只能通过阿古朵的技能和平a不停压低buff的血线——然而，海冰一个惩戒，通过雅典娜对野怪的额外伤害，抢到了单单打了半天的蓝buff。
　　毕竟雅典娜对野怪的斩杀线，可比阿古朵高太多了。
　　她的骚扰还没有结束，雅典娜还依葫芦画瓢地抢到了单单的蜥蜴、红buff。
　　哪怕Crown和十七一抢完中线就来帮忙，但也拿这个雅典娜无计可施。在王者峡谷中，随着英雄死亡次数逐渐增加，它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最后可能一个人头才十几块——甚至不如野区的一只小野。
　　所以说，如果花心思在这个雅典娜身上，哪怕能够拿到她的人头，依然是性价比很低的做法，WH也是一定不亏的：这意味着ECW全员都被雅典娜牵制着，会让WH的其他位置非常舒服；除此之外，雅典娜死了没几秒又能在魂魄上复活，复活了继续抢单单的野怪，对ECW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这个玩法能够无限压缩对方打野的发育空间，并让对方的视野变得透明，所有英雄的动向变得无处遁形。
　　——直到4分钟，单单的野刀还只有6层，这意味着他四分钟了还只刷到了6只野怪，贫穷得让人心疼。
　　ECW的野区直接崩了。
　　单单的心态也要崩了，他咬着牙：“这雅典娜……也太恶心了。”
　　即使木冉的马超发挥得不错，在英雄还比较弱势的前期就单杀对面对抗路拿到一个人头，但这也只是一个人的顺风，全队经济总体八分钟就差了五千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WH2:0领先。
　　吐司在直播间里更加洋洋得意了，聚集的ECW黑子们都在说他们打得菜，不如WH一根汗毛云云，这局游戏肯定4:0要被送走啦。ECW粉丝又气又急，却只能为自己的主队默默在心里送上祝福。
　　第三把，WH再次在ECW的中射选出两个短腿无位移得英雄后，再次掏出了他们的“科研成果”——辅助兰陵王。
　　这个英雄可以隐身，在前期就有一套秒人的能力，对脆皮英雄是很大的威胁，有“阳光男孩”的“美称”——传闻，每一个小乔玩家和鲁班七号玩家都被兰陵王切哭过。Crown和暗香这把拿的英雄的自保能力也和小乔、鲁班七号差不多，看到兰陵王辅助后，两个人都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弱势打野，这玩意也是很久没登上赛场，没人预料得到他们会搞这一手。在一局比赛开始前，有时候就因为阵容的差距已经结束了——这把游戏，ECW又在Ban&Pick时就被出其不意地压制了。
　　游戏里，一旦头顶亮起代表兰陵王就在附近的感叹号，Crown和暗香就不敢露头，恶心得他们两个脆皮双C想吐；通过辅助兰陵王逼位置，WH的打野顺理成章地侵入了ECW的野区，将经济差拉得很大。
　　作为WH的灵魂人物，海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胖子简直就是他们的智囊团，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海冰掏不出。
　　他的兰陵王像鬼魅像幽灵，打乱了ECW的步伐。
　　随着WH再次攻占水晶，游戏来到了赛点——WH3:0领先。
　　“看来WH很看重和ECW的这场比赛呀，把自己休赛期期间练的压箱底阵容通通掏出来了！”解说很兴奋。
　　反观ECW的粉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开始低下头帮战队成员看回北京的机票，粉丝席中一片死寂的沉默。
　　消失连续两把BP被压制，后背的汗也已经打湿了衣衫。
　　3:0了，只有一局的机会了。
　　要结束了吗？
　　第三局游戏后有个半场休息的时间，在后台，单单和暗香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沉重，手也明显在抖动。蔚然猜测，他们此刻手上的汗一定多得滑溜溜的像泥鳅——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
　　比起让队友因过去的发挥失败而抑郁，或是担心未来的发挥而焦虑，最好的解决方法或许是让他们抛掉包袱，只看眼前的这一场比赛。
　　单单哭丧着脸：“对不起，刚刚那把我的阿古朵没打好。”
　　哪怕暗香的游戏心态已经好了一点，但被兰陵王像切菜一样切成这个战绩，心态也有点崩：“我上次没和海冰打，没想到他这么恐怖……都怪我太粗心了。”
　　“没有没有，是我BP的问题。”消失也说。
　　“不会要4:0被带走了吧？”
　　“中场休息不是用来给你们分锅的。”庄亦楠皱着眉头道，“已经结束了的比赛就先别想了，你们把前几场通通忘掉，当做刚刚的比赛已经3:0结束了，现在只是新的一场BO1。你忘了我们在K甲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是BO1战神呢，有什么好怕的？”
　　消失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没错，我们休赛期准备的体系都还没拿，等我们拿了不就能薄纱他们？”他试图通过故作轻松来提高队伍的状态。
　　庄亦楠和教练对视了一眼：“是，下把我拿露娜，百分百胜率的露娜谁与争辉？”
　　他笑了笑：“4:0被带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要担心，下把立刻扳回一分，你要相信，我的露娜可以为你们兜底。”
　　是啊，还有队长的露娜在。
　　就像被注入一针强心剂，众人的呼吸都变平缓了许多。
　　庄亦楠看了蔚然一眼，有点担心刚刚他的中单被兰陵王针对，第一件就不得不出金身，心里也有点郁闷。
　　蔚然的状态却看上去很好，他伸出手，和庄亦楠对了对拳，也承担起了带动团队状态的作用：“我也拿上官婉儿，我这赛季的婉儿胜率是80%还是90%，场次可比你的露娜多，不比你玩的差。”
　　“2-3-3-1-3-3-3，起飞！”为了转移队友的注意力，蔚然的手在空气中挥舞着，模仿婉儿起飞的动作，“逆锋起笔，最能得势！”
　　那只挥舞的手被庄亦楠抓住，捏了捏他软软的小拇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蔚然已经不需要站在他的身后，被他安慰，被他保护。
　　他是能够并肩站在自己身侧的人。
　　像是忽然注入了更多的氧气，庄亦楠心中想赢的火焰越烧越旺——想赢，不想输。他握住拳头，对队友说，也是对自己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们的路才走了一半，我们也还有机会从头开始。”
　　五个人都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
　　从头开始。
　　永不言弃。
　　休息时间结束，十名选手和教练再次回到座位。
　　如果这把输了，那就是本赛季最后一把。这个让人无法不恐惧的念头再次冒出来，庄亦楠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人，对自己说：“要和蔚然一起赢。”
　　说着，他锁下自己最招牌的英雄——月光之女，露娜！
　　这一手露娜无疑是给台下已经陷入死水的观众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实在是太相信木冉的露娜了。有一个因为失望和恐惧，已经放下手幅的粉丝忽然重燃起了信心，更大声地喊响了ECW的口号：“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越是身处险境的对局，这句口号更显得有力量。
　　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开始齐声喊起口号：“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ECW——加油！”
　　“加油！！！”
　　“ECW必胜！”
　　“月光啊，闪爆他们！”
　　游戏开始前，越来越多的应援隔着耳机传进成员们耳中，粉丝的应援像星星之火，燃起了队员们心中的草原。ECW五名选手的心脏都更快速地跳动起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因此而沸腾！
　　【作者有话说】
　　阿古朵也改版了（我写的是改版前的阿古朵。谁能管管这个游戏更新的速度，感觉一个月不玩就已经看不懂了哈哈。
　　献祭流雅典娜比赛场上出现过，但是比较少，参考的比赛我在完结后会列出来~
　　兰陵王辅助好像有个赛季比较流行，现在好像也不怎么多见。


第165章 赛点
　　“目前WH剩下的英雄已经不多了，选出了相对比较好打露娜的射手——狄仁杰。”解说道。
　　“狄仁杰的二技能“逃脱”可以让自身短暂无敌并净化负面效果，所以如果利用的好是可以解除露娜身上的印记，害得她断大的，这是他相对好处理露娜这个英雄的原因。”
　　“现在对战木冉的露娜，联盟的队伍们通常会怎么应对呢？我前几天看FJG的桔梗和木冉直播的时候撞车了，他教了直播间里的水友一招。”
　　“哦？”
　　“那一招叫做‘已老实，求放过’——直接预购魔女斗篷。”
　　“哈哈哈哈哈！”
　　解说笑着说：“在对战露娜这种操作上限高的英雄时，我们要么祈祷对方失误，要么自己想办法提高自身容错——但是很可惜，木冉的露娜在目前KPL的每一场比赛里简直就像机器人一样，可以说是从无失误！”
　　“在比赛里，他除了故意断大跑，我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过他断大！他真的特别恐怖！”解说的声音高亢，“所以如果和木冉交手的射手一般很早就会买魔女斗篷了。这件装备在应对ECW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有性价比的，因为他们战队除了打野之外，还有一个法术伤害大魔王！”
　　“哈哈哈哈，Crown和木冉简直就是‘最强带货王’。带的什么货？带的魔女斗篷！”
　　“人手一件是吧哈哈。”
　　“王者荣耀届的金牌销售”
　　解说用相当夸张的言语吹了一通木冉和Crown的数据，终于把视线又放回了比赛：“现在Ban&Pick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WH夸张地三ban中单，似乎是在告诉对ECW，我一定要把你们中单的英雄强度按死，Crown休想有和木冉中野联动的机会！”
　　“是啊，限制不了木冉的露娜，那就限制露娜的队友，找到ECW的缺口，让木冉的露娜根本发育不起来！”
　　“消失的眉头都皱起来了，的确，留给Crown可以选择的中单英雄已经所剩无几了！”
　　粉丝席传来窃窃私语的交谈声，现在Crown还能选的就只剩下几个当前版本相对弱势的英雄了，和团队的阵容也不怎么适配。
　　“Crown预选了扁鹊，真的要选他吗？可是这个英雄在当前版本并不强势呀——换了，换了什么？我的天啊，我没看错吧？”
　　解说和自己同事对视一眼，惊呼道：“他选了——百里守约？”
　　“百里守约中单？”
　　“这是选错了还是？”
　　最终，双方阵容如下：WH选择了猪八戒、娜可露露、干将莫邪、狄仁杰、苏烈，而ECW则是廉颇、露娜、百里守约、伽罗、孙膑。
　　外界质疑滔天，ECW的耳麦里，庄亦楠却是微微一笑：“我们练了几个月的秘密武器，终于出手了。”
　　百里守约+露娜组合。
　　狙击手百里守约可以在极远的位置狙击对面，起到远程消耗的作用。同时，原本作为射手的他是物理输出，有效地解决了在有露娜的对局里，法术攻击溢出的局面，极其适配目前的ECW。
　　这个组合在几年前也曾在KPL大放异彩，打出无数精彩的操作。可是之所以没有在现在的赛场上成为主流，是因为策划的一次改动：策划增加了中路小兵的物理攻击防御力，这大大减缓了物理伤害英雄的清兵效率。
　　因此，曾经可以用来走中路的元歌和守约都被赶回了边路，中路重新回到了法师的地界。
　　Crown在这个版本拿守约的风险一目了然：他难以处理小兵兵线，难以有较高的经济转换率，于是很难像之前一样刷到很高的经济……之前装备好的中路守约一枪狙中对方，就像狙中大动脉一样唰唰掉血，现在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只有极低的容错率。
　　在窃窃私语的观众讨论声和解说讨论声中，蔚然用自身的表现回应了他们的看法：容错率低？不错不就行了？
　　如果没一枪都中，和之前的守约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守约就像是开了自瞄挂一样，每一枪都精准地打到了对面脆皮身上！
　　开局第一枪，他通过百里守约被动隐身增加移速，快速到达中路草丛，在干将莫邪露头的瞬间就给了他一枪，打了个兵贵神速，出其不意。
　　第二枪，他没有急着清兵线，而是卡住干将莫邪用技能清兵抬手动作停顿的一瞬间，再次狙中一枪！
　　两枪秒狙，干将莫邪瞬间已经残血了。
　　海冰的苏烈挡在干将莫邪身前，用自己壮硕的身躯帮他挡狙，掩护中单井蓝清掉了兵线，成功升到了二级。
　　井蓝刚出门就已经空血，很烦躁地在中路等着血包刷新：“他这狙也太准了吧，海冰你帮我挡一下，我……”
　　海冰打断他：“别怕，我挡在你前面帮你卡着他呢……”
　　他的话音都还没落地，随着一声子弹命中的音效，惊讶得张大了嘴——
　　第三枪，Crown在百里守约贴着墙走，绕过苏烈的视野，在隐身状态下绕到了对方野区三只小猪的位置。他像是开了视野挂一样，猜测井蓝要去吃血包，于是一枪飞快地甩狙。
　　在地上用以提醒对手的红线出现的一刹那，一枪瞬狙——
　　子弹如离弦的箭，井蓝倒地身亡！
　　百里守约站在原地，狙击手用冷酷的声线说出英雄语音：“奋力逃吧。”
　　百里守约的伤害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但如果我百发百中，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开局一分零一秒，爆发一血，百里守约单杀。
　　全场沸腾！
　　海冰很懊悔地说：“没卡住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位置？”
　　井蓝：“我真的吐了，他开了吧？没有我的视野他都能盲狙？”
　　“他开了吧”这个质疑在接下来的一整局都在不停地出现。
　　游戏内，Crown来到发育路支援。他并没有架狙用红线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让对方心生警惕，而是像草丛中安静的捕食者那样，静静等待着一个时机。
　　很快，他的时机就到了——木冉已经刷完野区向发育路走来。
　　第四枪，Crown一枪漂亮的甩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又是在红线出现的瞬间就精准命中了狄仁杰，让本就被暗香消耗了一些血线的狄仁杰血条只剩三分之一血。
　　海冰立刻化身为忠诚的保镖，挡在射手面前，尽量替他抵挡子弹——可是没有用，露娜进场了。
　　露娜就喜欢这种重叠在一起的敌手，她一技能弦月斩同时标记了狄仁杰和苏烈两个人，再用二技能把逃窜的狄仁杰吸回来，仅仅刷新了一次大招就收下这个已经状态不佳的狄仁杰的人头！
　　解说道：“不过苏烈血线还很健康，估计是可以跑掉的……”
　　话音未落，百里守约又是一枪精准命中，苏烈的血条瞬间就下去了！
　　解说讪讪的：“好的，他的血线现在不健康了……”
　　“哎呀到时候观众又要说你毒奶了！”
　　解说很懂节目效果地轻轻拍自己脸：“哎呀，瞧老奴这话说的，掌嘴，掌嘴。”
　　于是被狙残的苏烈在塔下，被木冉的露娜一波连贯的月下无限连持续追击，成功打出了被动“复活甲”，在原地进入濒死状态。在这个状态里不会移动的苏烈这就成了百里守约的活靶子，Crown又是一枪，收下他的人头！
　　两分钟，3:0。
　　百里守约一共发射六枚子弹，命中敌人六枚子弹。
　　“这个百里守约，开了，严查！”
　　“九个人的王者荣耀，一个人的绝地求生是吧？”
　　有的二路解说甚至已经半路开了香槟：“这把游戏，两分钟就已经结束了呀！WH被这个守约狙烂了，不用打了。”
　　的确如他们所说的，两分钟拿到三个人头的ECW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化身“野区土匪”，钻入了WH的野区把能拿的所有资源扫荡一空。在巨大的经济差下，中期就已经推上了WH的高地。
　　WH真的很想吐——出增强法术防御的魔女斗篷能抵御露娜，但会被Crown的百里守约一枪一个小朋友狙得自闭；出增加物理装备的不祥征兆能防止百里守约，但又会被木冉的露娜一顿月下无限连飞得心中绝望。
　　明明只是想蜷缩在塔下清个兵线而已，远处有百发百中的百里守约远程消耗，近处有从不断大的露娜虎视眈眈，往往是刚刚露视野，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地被藏在角落的百里守约狙到半血……这时候往往只能火速交闪现屁滚尿流地跑路——不然晚跑了一秒，露娜就立刻要越塔飞进来了！
　　WH的游戏麦里，全是“哎呀又残了，丫的老子才刚出基地”、“操，我回家了”、“操，我又回家了”的鬼哭狼嚎。
　　又是一波新的兵线推进，百里守约再次抓住干将莫邪放技能的抬手动作一枪把他狙残，WH清兵线的中流砥柱只能回泉水补状态，兵线没人处理终于顺利进塔，有了越塔的机会。
　　——于是露娜进场了。
　　解说的嘴飞快：“木冉先一技能给狄仁杰挂上自己的被动，然后一个惩戒接平a骗出了狄仁杰的二技能——天啊这波也太细了！因为露娜的标记是可以用狄仁杰的二技能解掉的，如果在露娜用大招飞过来的瞬间用二技能解除印记，露娜就会断大，但是木冉用惩戒诡计多端地把狄仁杰的二技能骗出来了！”
　　狄仁杰闪现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刚好苏烈开着大招逼近，木冉为了躲避这个控制技能不得不先行撤退。
　　不一会儿，狄仁杰和干将莫邪在基地回满血条，再次出现在高地塔下开始清兵，刚出现视野，干将莫邪又一枪被百里守约狙到半血。
　　导播给了一个井蓝的镜头，他一脸生无可恋，明显人都麻了。
　　百里守约和露娜虽然一个是远程英雄一个是近战英雄，但搭配起来天衣无缝：百里守约的子弹就是露娜即将进场的前奏曲，一把对方的敌人消耗到合适的血线，露娜就踏月而来。
　　“露娜一技能起手标记上狄仁杰和干将莫邪，即使狄仁杰身上有印记他还是很细心地用二技能再次标记——刚好第一个印记被狄仁杰的二技能解掉了，二技能立刻无缝衔接地补上。太细了！主要是刚刚狄仁杰已经放过闪现了，这诱惑力这么大，但是庄亦楠还是忍住了没有急着上，而是下意识等了狄仁杰用二技能之后再用自己的二技能补印记……”
　　“要是这波被狄仁杰秒解，露娜断大，WH铁定能反打！”
　　“露娜刷新四次月下无限连，收下狄仁杰人头！”
　　“干将莫邪可以用来逃命的一技能‘护主剑冢’已经刷新好了，他直接一技能和露娜拉开了身位——哇塞！”解说很夸张地叫了一声。
　　——只见干将莫邪终于一技能脱离露娜攻击范围，可在他庆幸自己终于逃出生天的这一瞬间，一枚子弹精准预判到了干将莫邪落地的落点，直接将残血干将莫邪的人头收入囊中！
　　“顶级预判！”
　　“露娜和守约，这简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守约的每一枪都狙在了我的心巴上！”
　　“露娜和守约负责杀人，在没人在意的地方，暗香已经把高地防御塔点掉了！”
　　“兵线成功进水晶，让我们恭喜ECW，终于在WH手中拿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分！”
　　随着官方给出数据分析，在场的观众们忍不住开始尖叫——守约和露娜的输出居然刚好都是32.5%，两个人加起来打了全队65%的输出！
　　而暗香、单单和十七，贡献了团队基本100%的对防御塔攻击数额。
　　解说激动的声音顺着电波传遍了场馆的每一个角落：“不管这一场谁输谁赢，我不得不说这一局的比赛实在是太具有观赏性了！飘逸的露娜，安静却危险的守约，ECW动静结合，所向披靡！这就是易燃，这就是KPL联盟让人闻风丧胆的无敌中野！”
　　这一局游戏大胜就像给ECW的队员们打了鸡血一样，整个团队的队伍不再像半小时前那样半死不活，每个人的状态都被带动。
　　第五把，单单像疯了一样天神下凡，关羽精准绕后推到对面四个人。
　　第六把，ECW辛苦操练许久的大乔老夫子体系终再次和大家见面，暗香躲在草丛里一波闪现捆到了WH射手，开了个绝世好团，带领队伍走向胜利。
　　3:3战平，场下的观众们没有疲惫，反而因为这三场格外精彩的比赛而格外兴奋。
　　ECW的这三分，都不是依靠阵容强度，而是凭借手法和配合硬掰回来的，有几波让解说忍不住啧啧称奇的团战，导播也是把精彩回放播了一遍又一遍。
　　来到了本场比赛的赛点！
　　【作者有话说】
　　蔚然庄亦楠（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马甲）（伸出食指挥了挥）（鞠躬）：呀嘞呀嘞，晚安小射手。
　　金牌销售易燃，欢迎您购买魔女斗篷！
　　存稿不太够了，恢复成周三周五周日更新～
　　守约现在改了很多，我写的是改版之前的。


第166章 巅峰对决
　　按照王者荣耀联盟的规定，BO7的最后一把比赛，将采用KPL独有的“巅峰对决”的形式。
　　竞丝通常把“巅峰对决”简称为“癫”，因为打到巅峰对决的时候，粉丝的精神状态已经接近癫狂……
　　在“巅峰对决”这局游戏中，首先可以无视正常比赛里“已经在本大场出现过的英雄本队不能再次选用”的规定，所有英雄都可以出场；第二，即使是对方已经选过的英雄，己方也可以再次选择，所以很可能出现英雄“克隆”，即某个英雄既在对面，又在自己这边的情况；第三，在Ban&Pick时，双方都得不到任何关于对方阵容的信息，不知道对方的阵容选择。
　　在双方教练一阵绞尽脑汁后，“巅峰对决”的阵容出现在观众们面前——
　　“WH的对抗路选择的是当前版本比较强势的吕布，而ECW选出的是上周刚刚加强、也是单单的招牌英雄，夏侯惇。”
　　“这两个英雄的话，夏侯惇的护盾无法抵御吕布可以技能带来的真实伤害，所以吕布应该是有一点点克制夏侯惇的。”
　　“啊，的确。”解说道，“我们现在看一下打野，果然，双方教练给是给木冉和Every选择的当前比较强的打野英雄，澜。”
　　解说微微一笑：“我还是相当期待中路的交手的，在我们的刻板印象里，法刺出身的Crown是不太擅长工具人中单的，可当前中路比较强势的都是工具人英雄……即使他这赛季的工具人中单都可圈可点，但是在巅峰对决里不知道他会怎么取舍，到底是拿版本强势的英雄，还是自己擅长的法刺呢？”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中路阵容，微微挑了挑眉，向观众揭晓了答案：“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Crown和井蓝一样，居然都选择的是——西施！”
　　全场哗然。
　　吐司直播间内，他嘲讽地笑了笑：“西施是本赛季最强的中路英雄之一，井蓝的确是很擅长西施的，可是Crown的话……”
　　“现在硬拿版本强势英雄，看ECW被WH各种单杀的时候，消失就老实了。”
　　发育路和辅助的阵容也出现在观众面前，ECW和WH都选的是版本比较强势的鲁班七号和鲁班大师这对父子组合。
　　于是，双方阵容除了对抗路的夏侯惇和吕布不同，其他分路完全就是镜像。
　　基本可以说，这把游戏抛除了BP的不稳定因素，完全就是比的是运营思路、团队配合和个人手法。这就是巅峰对决的精彩之处——被对手用同样的英雄薄纱，未免有些太刺激了吧！
　　解说锐评下路双人组：“这两支战队的射辅确实都是典型的父子关系哈哈！海冰是队伍里的爹，十七也是暗香的爹。”
　　“哈哈哈哈哈哈！”
　　父与子之间亦有差距。
　　WH的鲁班大师帮中路抢完中线就住在下路，帮自家射手打对线；而ECW的鲁班大师弃儿子“离家出走”，紧紧跟着中野找机会。
　　WH射手感受到的是满满的父爱，暗香却是被“父亲”遗弃的小可怜。
　　然而最逆天的是，暗香一个人对抗对面两个人，虽然被死死压在塔下，但居然经济还能比对面射手高了几十块！
　　王者荣耀中，即使没有补到尾刀，也可以获得经济，于是很多玩家并不像其他传统MOBA游戏注重补刀这一基本功。可是容易忽略的是，如果补到小兵尾刀，可以多领大约30%的金币。
　　顶级抗压射暗香，一边走位躲对面鲁班七号的鲨嘴炮，一边注意不被鲁班大师开到，居然还能够一刀不漏……
　　吐司的直播间里，他看着自己不看好的队伍一路把战况拉平，显得非常不可思议。直播间里的ECW粉丝开始为战队加油，他也很不爽地死鸭子嘴硬：“刚刚那三把ECW运气好而已，两个队伍实力差距这么大，WH没发育好，只不过让ECW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在这一把，他看到十七依旧跟着中野联动，照旧嘲了几句暗香菜得辅助都不愿意保云云。
　　直到导播经济面板切出来，吐司就像按下了消音键一样老实了：“嗯……这个经济的话……”
　　他想了想：“可能WH的射手发挥有问题吧……但是他综合实力绝对是在暗香以上的，你们等后期，看看灌汤包怎么被WH射手碾压！”
　　此时，导播把镜头从WH视角切换成了上帝视角，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只见十七带着Crown和木冉朝下路赶来。
　　有时候，并不是辅助和射手连体才是帮助他，可能在其他路打开节奏后来到发育路反哺，才是更好的帮助。
　　不过WH那边也很敏感，发现中路视野消失之后，井蓝就立刻报点：“刚刚澜帮西施抢线之后两个人就一起不见了，你们下路小心点。”
　　Every提醒队友：“你就在中路，等我到了再一起转。”
　　海冰却说：“不用等Every一起，我帮你探一下发育路这几个草丛的视野，你慢慢往下路靠吧，我怕一会儿打起来少人。”
　　井蓝手中的西施顿了顿，立刻朝发育路的方向走去：“好。”
　　Every沉默。
　　可是，由于没有十七这样的辅助帮他提前探沿途的每一个视野，井蓝转线的途中地图上都是一片漆黑，只能从自家蓝区草丛里绕大圈。
　　“ECW前期进攻阵容，应该不至于埋伏得这么深吧。”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开始转线，经过蓝区草丛时，忽然间，他敏感地意识到了危机。
　　——即使驻足停顿，但还是为时已晚。
　　一声闪现的音效，西施从自家蓝Buff草丛里钻出来，闪现钓到了他！
　　随后木冉的澜也一个帅气的垫步反拉把西施叼了回来，十七鲁班大师衔接上控制链条……没有一秒钟的控制重复，也没有一秒钟的控制断裂，井蓝的西施甚至按不出闪现，就被澜哐哐一阵猛炫，收下了这个人头！
　　“天啊，这个三人小团战实在是美如画！”解说啧啧称奇。
　　ECW因为三局连胜，士气高涨；而WH急着想结束比赛却节节败退，被追平三分，士气低落。不知是心态上的落差，还是队伍里本就存在龃龉，他们的配合总是存在丝丝缕缕的漏洞。
　　见队友阵亡，Every知道ECW下一个动手的就会是自己的蓝Buff，立刻也召唤下路优先权的鲁班大师和鲁班七号来帮自己守蓝。
　　Crown刚刚交了闪现，Every便操纵着自己的澜打算把西施叼回来。他使用了和木冉刚刚一样的连招，同样是一套帅气的垫步回拉，却在把西施拉回来的瞬间被挣脱了——西施卡极限距离，点到了鲁班大师的链子。
　　鲁班大师为了接西施，甚至交了个闪现，才让Crown西施点到了这个链子。
　　ECW的配合天衣无缝。
　　这个团是开不起来了，Every只好试着和木冉拼惩抢蓝Buff，也没拼过，只好先行撤退。
　　海冰叹了口气，抱怨了一句：“唉，你刚刚澜要是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扑就好了，他就点不到鲁班大师的链子了。”
　　Every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吭声。
　　不仅团队配合上不如ECW，在个人手法上，WH也明显落于下风。
　　下一波团战，Crown的西施一个人卡了波视野，在人群中精准掉钓了有三分之二血的井蓝，一套丝滑连招，打满了所有伤害，直接单杀了井蓝的西施！
　　镜像对位单杀！
　　全场震惊。
　　“太帅了！”
　　解说又开始震撼：“这西施的伤害怎么这么高啊？哦，Crown居然出的全法？这么自信？”
　　“毕竟他是联盟唯一一个前中期有辅助保护的中单哈哈，鲁班大师在对线期结束前都是跟着他和木冉走，让Crown基本可以无惧任何刺客。到了后期，即使鲁班大师去保射手了，但他的西施也已经做出了金身，不怕对手来切了。”
　　“Crown这是十分自信自己有单杀的能力吧！居然在巅峰对决这样压力大的时候还敢出全法……”
　　“向观众们科普一下，在王者荣耀的地图里，在一些独特的地形中会存在‘我看到你，你却看不到我’的情况，比如在蓝Buff草附近、高地塔附近都有两个很好预判到的敌方视野盲区。只要运用好这个地图机制，又能够精准预判到对方的走位动向，就能够在对方完全没有你的视野的时候，出其不意地用技能命中对方。Crown这波真的是卡视野的教科书了！”
　　“他的西施真的进步了好多，这都敢上啊？天啊，这还是当初那个不太擅长西施的Crown吗？”
　　对局里，随着西施这个精彩的一技能开团，ECW吹起了进攻的号角。然而，WH作为有望夺冠的强队，反应也很快，迅速摆出了阵型向对手们回击。
　　上帝视角里，简直是一片眼花缭乱：分不清是谁的鲁班大师跳进人群中拉了三四个，可是没人跟，因为他的队友也被对面的鲁班大师拉到了三四个；吕布开大刚跳下去，又被夏侯惇拍起来；两个澜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咔咔一顿乱炫；两个鲁班七号朝对面发射二技能，鲨嘴炮满天乱飞……
　　这波团战，两方都拉满了，基本可以说每个技能都放得没有瑕疵……一波团战结束，双方队友都纷纷阵亡，只有因为状态不佳而只能在边缘丢一些法球的Crown，和留在原地的两个血量几乎一模一样的半血鲁班七号在对A。
　　在两个鲁班七号中很快决出了胜负，解说大叫一声：“到底谁才是活到最后的胜者呢？”
　　众人凝神看去——依然还有丝血没有被击倒的人，头上的id是“ECW、暗香”。
　　观众席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即使两个鲁班七号开始对A前血量都差不多，暗香甚至隐隐比WH的射手血量还少一点……让他在这场“solo”中站到最后的只有一个原因——他比WH的射手多了一个小件。
　　这就是顶级抗压射。
　　前期一打二也不漏刀、不被甩开经济差距，就算一万个人来抓下路也让他们铩羽而归，很少发育路崩盘。
　　而一旦让队友建立优势反哺射手，他就立刻竭尽所能地吃经济、补发育，快速让装备成型，承担起后期输出和推塔的功效。
　　他不是赛场上最亮眼的，但像一双沉默但坚定的大手，竭尽全力地托举住整个战队，为团队兜底。
　　如果说易燃这对中野组合是锋芒毕露的矛，暗香就是坚不可摧的盾，他们分别承担起队伍的上限和下限。
　　刚好一波兵线朝着对方水晶进发，Crown的西施立刻十分分奴地换上了能够增加法师平a的巫术法杖和攻速鞋，和暗香一起疯狂a塔。
　　井蓝的西施复活了，闪现冲出基地，把进塔的小兵清掉了。但此时WH水晶只剩下一条薄薄的血皮，暗香和Crown顶着塔伤强拆，终于在井蓝的技能把他们杀死之前，Crown一记平a，点爆了WH的水晶！
　　仅仅只差一秒，Every就要复活。
　　——如果Crown没有抓住机会单杀井蓝全身而退，如果暗香没有因为多一个小件对点赢了WH，如果Crown没有细心地换了更适合点塔的装备……
　　哪怕只差了一个环节，让这场比赛拖到更后期，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
　　吐司的直播间里，ECW粉丝扬眉吐气，“舒服了”这三个字刷满了整个直播间。
　　“黑子suo话！”
　　“说好的倒立洗头呢？主播人呢？”
　　“别再蹭职业选手热度了，你是蚊子吗？净把他们当血包呢？”
　　吐司还想再嘴硬一波赚足最后的热度，没想到直播平台超管直接把他的直播间封了，理由是“多人举报主播涉及人身攻击，违反直播平台社区准则，可能对观众造成不适”。
　　可封了一个吐司，对名人进行流量捕猎的主播还有很多……
　　官方直播间里，随着ECW成员们站起身朝WH走去，解说正在充满激情地振臂高喊：“恭喜ECW，让三追四，终于还是4:3击败了这支劲旅，复仇成功！”
　　“难以置信！这波强拆水晶实在是太极限了！Crown和暗香哪怕少a一下，就无法推掉水晶了！”
　　解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总而言之，恭喜ECW，在打满了7局的鏖战后，终于夺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大屏幕上出现WH告别春季赛舞台的纪录片，纪录片从Every上赛季在DAC告负，失落地看向大屏幕里的纪录片开始。
　　屏幕外，Every现在也站在那个位置，失落地看向大屏幕里的纪录片，时间好像停滞不前，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第167章 离别
　　今天是十七上采访席。
　　主持问：“今天被打到3:0的时候，当时有没有很紧张呢？”
　　十七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守约这个英雄很需要手感，蔚然在比赛开始前静默了一下，似乎是祈祷幸运之神上身——我只能说，我当时真的很怕他请神请到庄亦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持笑道：“请神请到木冉的百里守约的话，估计你们就会被4:0带走了。”
　　“那是肯定的。”
　　主持又问：“我之前看到粉丝做的数据，暗香是本赛季巅峰赛打得最多的职业选手，在赛季更新前打了整整八百多把，被粉丝赠予了‘农王’的称号。你对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十七听到主持夸赞暗香，颇有些与有荣焉地弯了弯嘴角。但他看了眼镜头，嘴角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了，再次变成了那个严厉的辅助，让人以为刚刚不过是幻觉：“作为职业选手，努力也是应该的。‘这片绿茵从来不缺乏天才，努力才是唯一的入场券’，暗香就是最配拿到这张‘入场券’的射手。”
　　主持笑了笑：“那你也很努力呀，你怎么形容自己呢？给自己一点夸赞的话吧。”
　　“没有没有，我远远没有暗香努力。”十七愣了愣，道，“我比赛场上能赢，纯靠我的射手带。”
　　台下的粉丝开始尖叫。
　　主持人：“看上去，十七从一开始严格的辅助sama，变成坚定的‘香吹’了呢。”
　　“还好吧。”十七道，“我总是不知道怎么夸奖他而感到苦恼呢。”
　　赛后和粉丝拍照合影的环节，站在十七身后的粉丝在小声和他表白，说祝他比赛加油，十七点点头：“谢谢。”
　　另一个女孩子小声对他说：“感谢‘十曾香识’这个代餐能让我看到昔日蚕食的影子。”
　　站在十七旁边的暗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自己和残星这个“前射手”被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尴尬，他转回身，像没听到那样。
　　十七皱了皱眉：“不好意思，但是残星是残星，暗香是暗香，暗香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女孩子的同伴拉了拉她：“你不要舞到正主面前来啦。”
　　十七却道：“重点不是舞不舞到我们面前的问题，重点是，要不你们换一个cp名吧。”
　　粉丝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那你们的cp名该叫什么呢？”
　　“你们想。”十七言简意赅。
　　“回头是岸？”
　　“……”十七道，“我俩是在打电竞，不是犯了法。”
　　“哈哈哈哈哈。”周围一小圈的粉丝都听到了，忍不住笑喷了。
　　“暗然十色？”又有粉丝建议。
　　“不要，有一种输了比赛之后死了爹的感觉，这个cp名很不吉利。”
　　大家建言献策，甚至有人连“王守义十三香”都提出来了。
　　十七：“……”
　　暗香实在没想到十七居然能做出和粉丝一起讨论自己的cp名这种事，脸都有一点点微微红了。他把转过身认真和粉丝讨论cp名的十七拉回来，小小声说：“拍照了。”
　　关于cp名的讨论就此打住，还是没讨论出个结果来。一直在旁边偷听的暗香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好奇：所以我俩的cp名到底是什么呢？
　　从场馆走上巴士的时候，暗香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刷了刷，结果被首页一片哀嚎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立刻停下了脚步，愣愣地喊了一声蔚然的名字。
　　“怎么了？”蔚然走在庄亦楠旁边，回过头看暗香。
　　他接过暗香的手机，看了一眼，忍不住愣住了。
　　他怔在原地，忍不住喃喃喊出昔日队友的id：“Every……”
　　他的声音很小，但居然有人回应：“叫我干嘛？”
　　蔚然抬起头，看见Every这个黄毛小子就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白色的球鞋在空中一荡一荡的，似乎是刻意在这里等他。看见蔚然来了，他从栏杆上跳下来，朝蔚然走来：“刚刚叫我干嘛？”
　　“你怎么……”
　　“嗯，”Every有些怅然地笑了笑，“我来和你道别。”
　　蔚然直直站着，问；“为什么？”
　　庄亦楠也有一些不能理解：“你今天打得挺好的，为什么要宣布退役呢？”
　　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WH排挤事件”，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几个老成员习惯了放养打野，无脑听辅助的。就连WH团粉都觉得Every是外人，清算之前他在DAC从WH手中夺得冠军的历史，对他一言一行的监督简直比政审还严格。
　　“……”Every低下头，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远处的柱子，思绪好像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外，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在DAC的时候我想着换一个环境能不能好一点，于是来了WH。可是到了WH我又开始想念DAC。”
　　“可能我就是不太适合这样高压的环境了吧，明明我才22岁，却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苍老。”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可能因为……在最初的这段旅途里，我已经见过了能在KPL赛场上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了。每一天，我都会回想起我们一起夺冠的时候，那天空气里阳光的味道，反复回味整个场馆里为我们亮起的灯、为我们下的金色的雨，可再也无法回到那天……我好像已经停留在过去，永远都走不动了。”
　　蔚然沉默了一下：“但你想想粥粥，他之前在WH当了那么久打野，拿了三个亚军，就算现在水平下滑了，哪怕离开自己心爱的战队、转位置去打辅助，也拼尽全力想着留在这个赛场……”
　　他的声音发哑：“你再想想……威子，他也是实在逼不得已才选择退役的……你还记得吗？他走的时候掉了多少眼泪，回去之后又瘦了多少。”
　　说到这里，两个人的眼眶都有一点点微微发红。
　　庄亦楠偏过头看他一眼，伸出手握住蔚然的手。一时间三人之间没人说话，庄亦楠便接着蔚然的话茬继续说：“影子那么努力想留在赛场上，却没有机会了，而你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何每，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说】
　　sama：日语里的敬语后缀，通常可以翻译成“大人”、“先生”、“女士”、“殿下”等等。
　　这片绿茵从来不缺乏天才，努力才是唯一的入场券：裴擒虎的英雄语音。


第168章 烟花
　　“不用了。”Every的沉默只有几秒，仿佛已经无比坚持自己已经做下的决定，他轻声说，“我没有你们那么厉害，可以把职业期延长得那么那么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活在在打职业的长期高压里，王者荣耀对我来说，不再是爱好和信仰了。我已经不记得上次熬到凌晨五点守国标时的忐忑，也不记得之前赢比赛后的那种兴奋，打职业对我来讲，真的就只是工作了……”
　　停车场很静，Every低下头说话的时候，鞋底在环氧树脂的地上来回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于是上帝收回了我的天赋，我无比确认，我的巅峰期已经结束了……有时候我想，Every这个id，或许就应该死在我们夺冠那天。”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子，巅峰之后的下坡路真的好难走啊。”
　　蔚然闭上眼，他也想到了自己无比痛苦的那些日日夜夜。
　　Every的眼眶含泪：“所以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太累了。”
　　这时候，估计是有一些粉丝也刷到了刚刚WH俱乐部发布的他即将退役的消息，跟到停车场入口的地方，挥舞着写着他的id的灯牌，大声地喊他的名字。
　　人越来越多，蔚然只能仓促地问了句：“那你以后干什么呢？”
　　“不知道，先打算去西边旅游吧，新疆西藏之类的，给自己放个长长的假。回来之后，再打打直播？毕竟在巅峰赛乱杀还是做得到的，压力也不用那么大。”他耸了耸肩，“可能我还是更适合当没有太大压力的王者荣耀绝活哥吧。”
　　蔚然心中难过，但还是让脸上不要露出难过的表情，沉默了很久只淡淡说了句：“你小子，还是要和我抢巅峰第一啊。”
　　这个黄毛小子勾起一边嘴巴很坏地笑了笑——就像在DAC时总是贱贱地坏笑那样。他转身朝着粉丝们走去，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不顾她们的挽留离开了……好像走得再慢一点，自己就会舍不得。
　　蔚然想起18岁夺冠的那天晚上，俱乐部请他们在比赛的城市坐游轮看烟花，还很浪漫地在游轮室内摆好了烛光晚餐。
　　“砰”的一声，烟花上天了，人群在欢呼。
　　盯着室内烛火的Every抬起头看着天，刚好看见五光十色的烟花炸了个满堂彩，让他的瞳孔流光溢彩。他忽然若有所思地问蔚然：“然子，如果让你做选择，你更愿意做一时绚烂但很快就坠落的烟花，还是愿意做哪怕黯淡却始终坚持的烛光？”
　　新人FMVP表情冷淡，说出来的话却大言不惭：“就不能又绚烂绽放，又超长待机吗？”
　　“……”Every噎住了，静静地看了蔚然一下，咧开嘴笑了，“你真是。”
　　他抬起头看头上的烟花，笑容灿烂地说出一些中二的话：“我要做烟花，哪怕昙花一现，也要在江湖上留下何每大侠的传奇！”
　　天黑忍不住插嘴：“你已经是传奇了，冠军打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中留下Every嘚瑟的笑。
　　有烟花烧尽后的灰烬缓缓下落，落在了Every搭在围栏的手背上。
　　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唇角的笑容缓缓地消失了。他低头盯着烟花的灰烬看了很久，转过头看着蔚然：“如果能让我自己做选择，我宁愿在合适的时候转身潇洒离场，也不愿意一身疲惫地黯然陨落。”
　　在刚刚夺冠的时刻，就说这样的丧气话多少有些影响气氛，Every很快也把话茬转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短小的一幕却印在了蔚然心里。
　　那时候风光无限的他忍不住也问自己：如果是你的话，会怎样做选择呢？
　　头顶又是一朵烟花炸开，Every抬头去看，眼睛亮亮的，充满对未来的无限可望。
　　时间回到现在。
　　蔚然抬起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夜空里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烟花——北京已经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很多年了。
　　烟花下Every的背影，和他现在正在走远的背影渐渐重叠在一起，蔚然忽然喊了一声朋友的名字：“何每！”
　　Every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看蔚然一眼，只是背对着朝他挥了挥手。
　　然后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即使已经看不见那个影子，蔚然还是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俱乐部的巴士来了，他才安静地上了巴士，在最后一排坐下。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在车辆发动、队友们开始干自己的事之后，忽然在黑暗中紧紧地抱住了庄亦楠。
　　庄亦楠把车帘拉上，隔绝了玻璃外的视线。见没有人看向后排，伸手轻轻环住他的后背。两个人的呼吸交织着，逐渐变得同步。北京的高楼依旧鳞次栉比，建筑构建起冰冷的水泥森林，可蔚然的情绪就这样在怀抱中变得慢慢熨帖。
　　庄亦楠静静抱了会儿，忽然伸手捏住蔚然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借着车座的遮挡，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他吻得很深、很急切，像是在抒发自己难以言说的某种恐惧，和庆幸这种恐惧没有真实发生的后怕。他松开蔚然，往前座看了一眼，队友们有的在戴耳机听歌，有的在小声聊天，都没有回头。
　　于是庄亦楠更加放肆了，一边吻他，手一边伸进蔚然的T恤里，去抚摸他手臂上的疤。
　　刚长出来的新肉很痒，蔚然止不住地抖。
　　许久之后，两人才分开，庄亦楠微微喘气，在他耳边用气声说：“其实我知道现在亲你有点太冒险了。”
　　“没事的，”蔚然声音柔和，“你刚刚，只是猜我又想抽烟了。”
　　庄亦楠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他被含吮得泛红的嘴唇。
　　蔚然闭上眼：“那现在还想抽，怎么办？”
　　是一个索吻的姿势。
　　庄亦楠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有些难耐地看了队友们的背影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低下了头。
　　分开后，两个人静静地相拥，蔚然小声给庄亦楠说了自己当年和Every有关烟花和蜡烛的对话，还是觉得有些不舍：“……那时候的对话，好像一句谶言。”
　　庄亦楠说：“他已经有两个冠军，在还没有状态下滑得太厉害的时候功成身退，也许也不是坏事。美人迟暮将军老，最是人红尘两不堪，职业选手可能总是面临这样的选择吧，要么选择在最光鲜亮丽的时候功成身退，要么死皮赖脸地赖在赛场上，从万人称赞到千夫所指，甚至连之前支持过的粉丝都会说他变菜了，为自己之前喜欢过他觉得丢脸、恶心。”
　　“Every现在走了，至少留在大家心中的印象里，他是炽热的烟花，而不是黯淡地冷却了的灰烬。他还是DAC的两冠打野，还是在WH发挥不错的野王，他永远是强的，在KPL的岁月史书里永远是光彩耀眼的。”
　　蔚然想起三年前的烟花，那时候的何每，是不是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呢？
　　能够在鲜花掌声中退场，也不算枉来了这个舞台。留下华丽的战绩和一出道就两连冠的天才打野的故事也很帅。是吧，何每？
　　庄亦楠问：“所以如果是现在的你，会选择做蜡烛还是做烟花呢？”
　　蔚然的眼睛漆黑：“我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何每经历过的一切，他也经历过啊。
　　只是他不像何每那样认命，总是想着试一试、再试一试——只要更拼命地燃烧自己，蜡烛也能像烟花一样绽放出耀眼光芒的吧？
　　窗外路灯暖黄色的光映在庄亦楠眼中，他看着蔚然，眼神动容。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伸出手紧紧握住蔚然的手：“幸好你没离开。”


第169章 决战DAC
　　第二天是DAC和GUN的对局，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的，DAC以4:2的成绩带走了GUN，挺进下一轮。
　　而在FJG和Crocodile的胜者组决赛中，即使沉月天神下凡拿到五杀，咬牙带领队伍拿到三小分，但鏖战整整七场后，她还是输给了FJG这个久负盛名的KPL“大魔王”。
　　Crocodile胜者组的“复活甲”生效，由胜者组掉入败者组，将在季后赛半决赛——也就是败者组决赛中，对战DAC和ECW中的赢家。
　　终于轮到了戏剧性的对战——下一场比赛，是ECW和DAC交手。
　　在DAC的明星选手Crown转会后，曾经的转会费罗生门事件纷纷扬扬，现在绝大多数人都站在了Crown这边，大骂DAC不做人。DAC俱乐部最近新扶持的泱晨，由于取代的是影子，即使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也拥有极高的关注度。他也是第一次和Crown交手，观众们非常期待两个人实力上的碰撞。
　　“Crown加油，他们当初怎么逼你走的，你就怎样把他们送走^-^”
　　“剑冢俱乐部先为了转会费搞走我Crown，又害得影子退役，新仇旧恨一起算，呵呵哒。”
　　这场Crown新老东家的又一次交手让粉丝和乐子人都期待万分，在网络上讨论、预测比赛结果的帖子开了无数个，一些不理智的粉丝们更是打得热火朝天。
　　从俱乐部出发前，庄亦楠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蔚然站在镜子旁，正在往DAC红黑色短袖队服外，套上ECW藏青配白的长袖运动服。他把拉链拉到了很上面，让人看不见里面穿了什么。
　　庄亦楠看着短袖队服背后写着的id，挑了挑眉，抱胸看着他，表情莫测：“干什么。”
　　蔚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打完这场比赛，也算是彻底和他们做个了结。”
　　庄亦楠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蔚然拿梳子梳头发，经过庄亦楠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凑过去抱住他的腰，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贿赂。”
　　庄亦楠一只手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先是按在他的大腿上，然后沿着大腿一直往上摸，直到卡住他的腰……这手法简直把蔚然摸到后腰都软了，“啪嗒”一声，梳子掉到了地上。
　　庄亦楠的声音有点哑：“哥哥，你这可是通敌叛国，就亲这么一下，就敢让我当做没看见？”
　　“那你要我怎么办？”蔚然声线很冷，但语气很软，用有一点天真的眼神看着庄亦楠。
　　“把眼睛闭上。”
　　蔚然听话地照做。
　　“张嘴。”
　　蔚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闭上，好像有点害羞，但还是慢慢把嘴张开了。
　　“舌头伸出来。”
　　蔚然的呼吸急促了一点，但还是很听话地照做，一小节柔软的红舌微微探出雪白的齿间。
　　庄亦楠低下头去，轻轻咬了蔚然舌尖一口，好像在表达什么不满。但下一刻，他又轻轻用舌尖舔弄刚刚自己轻咬的地方，让蔚然浑身酥麻得差点站不住。他侵城略地地闯进蔚然唇齿中，舌尖在他口腔中一点一点描摹，舔弄他柔软的上颚。蔚然不自觉地发出几声模糊的鼻音，被庄亦楠悉数吞下。
　　这段时间，庄亦楠不知道是见缝插针地练习了多少次，吻技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蔚然被他亲得嘴巴红润润亮晶晶的，雪白的腮边爬上一抹胭脂般的微红。他忍不住伸手推庄亦楠：“……还在基地呢。”
　　庄亦楠把他抱在怀里，呼吸凌乱着，鼻腔呼出的热气拍打在他耳后。他的手伸进T恤里摸蔚然细腻柔软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宝宝，你的舌头好软啊。”
　　“腿也好长。”
　　“……”
　　“腰也好细。”
　　庄亦楠的声音近似于哄骗般的呢喃：“哥哥，等春季赛打完，我们……的时候，你可以自己抱住腿，让我握着你的腰吗？”
　　“……”有东西很有存在感地抵着他，蔚然的呼吸也乱了，“变态。”
　　“再变态也是你钦定的男朋友。”庄亦楠声音低哑，在他耳边轻声说，“不是吗？”
　　他又在蔚然耳边说了很多，似乎想通过画饼充饥，来弥补自己只能看不能吃的急切。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两个干柴烈火的青年，居然真的能够在确认关系、有无数肢体接触后忍耐这么久……
　　庄亦楠只能庆幸，蔚然大多数时候总是害羞的，心中时刻铭记着不能在基地上本垒的金科玉律，拒绝庄亦楠的态度总是柔软，却异常坚定。
　　……不然庄亦楠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忍得住。
　　心中这样想着，他正想把蔚然放开，结果蔚然却忽然凑上来，轻轻亲了一下自己这个变态脸上的酒窝，还伸出舌尖软软地舔了舔。
　　庄亦楠：“……”
　　“……操。”他难得说了句脏话，“……这赛季结束之前，不能再单独见你了。”
　　“啊。”蔚然用那种有些茫然却清澈无辜的眼神看他，“真的吗。”
　　“真不能和你一间房待一起，待不了一点。”庄亦楠恶狠狠地盯了他几秒，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蔚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黑芝麻汤圆：【哥哥，这几天睡觉的时候可以把门锁上吗TAT】
　　黑芝麻汤圆：【我真的不能再见你了TAT】
　　冰淇淋：【嗯？】
　　黑芝麻汤圆：【现在在洗冷水澡。】
　　冰淇淋：【……】
　　冰淇淋：【不至于吧？】
　　黑芝麻汤圆：【哥哥是性冷淡，但是我不是T^T】
　　黑芝麻汤圆：【哥哥记住，晚上睡觉的时候，门要锁好，窗户也要锁好。】
　　黑芝麻汤圆：【以防采花贼出没。】
　　黑芝麻汤圆：【还有，想我了要告诉我，不能偷偷抽烟哦。】
　　过了好一会儿，庄亦楠才收到蔚然的回复。
　　冰淇淋：【好。】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有第二条——
　　冰淇淋：【想你了。】
　　冰淇淋：【怎么办。】
　　正在冲凉的庄亦楠深深吸了一口气。
　　黑芝麻汤圆：【流泪.JPG】
　　黑芝麻汤圆：【哥哥是故意的吗？】
　　冰淇淋：【？】
　　黑芝麻汤圆：【刚披上浴巾准备出来，现在又进去了。】
　　黑芝麻汤圆：【要不……微信也先拉黑两天吧？】
　　黑芝麻汤圆：【有比赛方面的事群里说。】
　　黑芝麻汤圆：【哥哥不会生气吧，我们KPL高三的小情侣是这样的。】
　　冰淇淋：【不会。】
　　蔚然还想再找个莹莹卖萌的可爱表情包，再发过去时，就已经只能看到红色感叹号了。
　　窗外晨光明媚，阳光穿过树叶间，在窗台上撒下光斑。
　　蔚然笑了笑，换好衣服下楼，准备再在训练场热身一下英雄手感。
　　庄亦楠出来的时候发梢微微湿润，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他到训练室和成员们打了两把训练赛，过程中一眼也不敢看蔚然，好像哪怕再看一眼就会像被塞壬的歌声引诱得迷路的船只一样。
　　直到领队催促他们在俱乐部门口集合。
　　很快就到了DAC的比赛场馆。
　　蔚然进场的时候，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场下的灯牌。只见很多粉丝来看比赛的时候，都是左手举着DAC的灯牌，右手举着Crown的个人灯牌，主打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要端平。
　　Crown的离开，是他们对老五人组永远的意难平。
　　双方粉丝为自己支持的战队喊口号的时候，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最滑稽的是，在ECW粉丝喊出“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的口号时，很多穿着DAC队服的粉丝也跟着在喊。这导致明明是DAC的主场，ECW录出来的加油声居然比DAC的还要大。
　　【你们到底想让DAC输还是赢啊，笑死了。】
　　【笑死我了，DAC粉丝你们的精神状态领先竞丝一百年。】
　　【感觉全世界最恨DAC这个俱乐部的就是DAC的粉丝，乐。】
　　【前面的，感觉是想让自己喜欢的选手赢，但是又想让这个狗屎俱乐部输哈哈！】
　　比赛很快开始。
　　上一场打WH的时候，消失被他们在阵容上疯狂Counter，这把打DAC的时候，又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居然放出来了大乔！
　　果不其然，DAC秒锁大乔。
　　解说秋雨点了点头：“不错，现在大乔的优先级，肯定是所有英雄里面最高的。”
　　“DAC本赛季大乔体系的胜率也非常高。”夜阑也附和。
　　线上的评论区，ECW的粉丝一片吐槽的声音。
　　镜头给到消失，没想到这个光头居然微微一笑，选出了一套非常适合打大乔的阵容：项羽、西施、澜——这三个英雄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对方推出大乔的圈。
　　与此同时，他第二轮Ban掉了当前版本比较强势的坦边廉颇和夏侯惇。
　　DAC的教练Alone皱了皱眉。目前场外比较有坦度的边路英雄还有吕布、老夫子，但吕布不好打公孙离，老夫子很容易被西施教育，白起是当前版本弱势，猪八戒可以作为摇摆位在打野小博的英雄池里……
　　夜阑：“ECW这是逼着DAC拿战边啊。”
　　权衡许久，Alone决定选出阿古朵马超这对边野组合，阿古朵作为有一些坦度的打野，能够一定程度上弥补这套阵容太脆的缺陷。
　　最后双方阵容分别是——
　　ECW：项羽、澜、西施、孙尚香、太乙真人。
　　DAC：马超、阿古朵、周瑜、李元芳、大乔。
　　秋雨道：“双方阵容的话，都有各自的优点，DAC的大乔好带线，同时阿古朵和周瑜压塔无敌，马超李元芳这俩英雄不缺输出，整体阵容手也很长。”
　　“ECW这边的话，是一套标准的反大乔阵容，项羽、澜和西施可以有效推圈，太乙能加速孙尚香发育，澜也比较好打阿古朵。”
　　“我们看历史战绩可以看到，DAC本赛季唯二输的两场大乔阵容，一场是输给了FJG，另一场就是被Crown的不知火舞全程卡圈、简直都要卡崩溃了的那一场——那场Crown的不知火舞还拿到了KPL赛场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知火舞五杀。”
　　“在季后赛这样一场定生死的比赛中，第一局的胜负往往和战队的士气绑定……不知道今天这场BO7的第一局鹿死谁手呢？”
　　进入局内，DAC的周瑜前期强势，为了防止对方拿到线权后进自家野区，ECW便在开局部署了一波换线，将比较好清线的孙尚香和太乙放在了中路，而Crown的西施独自在下路对线李元芳。
　　对抗路，丛林的马超像疯了一样，对线期就开疾跑清线，打得单单的项羽很被动，只能被压在塔下后手行动。
　　趁着这个时间差，DAC的周瑜和马超拿到了ECW红区的一只红隼。此时上路兵线快要汇集，单单的项羽担心周瑜还在上，不敢冒出头抢线，谁知中路忽然传来消息提示——
　　First Blood！
　　马超居然出现在中路，拿到了太乙真人的人头！
　　单单很震撼：“这玩意什么时候跑到中路去的？他刚刚不是还在上路露了头吗，疾跑也用过了，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时间回到十秒钟前，原来马超和周瑜拿到红隼之后，并没有打算抢上路线，而是思路清晰地直接往中路转。天黑的大乔是个非常贴心的“司机”，大老远从中路赶过来只为了“包接包送”，用技能给马超提供转线的30%高额移速。
　　周瑜的一技能也能够为己方英雄提供10%的移速加成，马超本来转线就飞快，于是提早就到达了中路草丛埋伏。
　　发育路的李元芳清线也比西施快，早早地就往中路赶去。
　　仅仅一分多钟，DAC的中路就凑过来了四个人。
　　在收到Crown的信号后，暗香操作着孙尚香往后退，十七的太乙真人则是留在了更深入的地方想帮队友占据视野。
　　然而他没有想到，马超早就蹲在了他想要占据视野的草丛中。
　　马超丢枪、收枪，对他造成了30%的减速；周瑜抓住机会闪现反吹，对他达成击退效果的同时，造成了20%的减速；走在后面的大乔立刻跟上击飞，预判到了太乙真人的闪现，给了他一个小控制；即将到达中路草丛的李元芳也一言不合就是干，直接二闪到太乙真人脸上，一技能给太乙真人挂上暗印标记，把他消耗到只有一丝血皮。
　　马超又是一个精准的预判扔枪，收下太乙真人这个人头！
　　夜阑忍不住鼓掌：“天啊，DAC这波真的是拉满了！每个人的操作、团队间的配合简直都只能用‘无懈可击’四个字来形容。”
　　这场比赛解说席的特邀嘉宾是Sunny队的射手风吹，他和小博的关系很好，笑着说：“我听说上次Crown用火舞把DAC的大乔体系打爆之后，他们都抑郁了，休赛期整天都在大费周章地练这个体系，找了好多队伍打训练赛，整个联盟都知道。”
　　“哦？还有这回事？”
　　“看来被Crown这个昔日好友打爆真的是激发他们的血性了哈哈！”
　　可是解说们不知道，这场比赛的精彩操作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怕季后赛的赛程比较复杂，有宝子们不太看得懂，就在微博放了张季后赛的流程图，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看看QVQ


第170章 机会
　　马超这个英雄非常需要转线，周瑜四级后特意留了一波线没抢线，留着和马超一起吃。
　　木冉似乎已经预料到，特意卡着河道不让马超转。
　　丛林冷哼一声，打算掉头从自家野区走：“你丫还敢不让我吃线……”
　　没想到，靠近自家野区这边、进入野区的必经之路的草丛里，居然从天而降西施的一技能！
　　原来，这波ECW故意装作河道有人的样子，其实是打了个“声东击西”。木冉的澜把马超赶去了一条看似“更安全”，实则真正埋伏重重的道路，利用他急着吃中路兵线的心理——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西施会敢在有擅长追击的马超的对局，到那么深入的河蟹草里等人。
　　“Crown这个控制技能如果空掉，按照他现在深入的位置，马超能够立刻反打，西施基本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他对自己的操作真的非常有信心！”
　　见到马超上钩，故意假装清兵线、实则是在附近徘徊等待机会的“奥斯卡影帝”项羽也一个一闪接大，衔接上西施一技能，把他推到了赶来的澜的脸上。
　　在队友控制马超让他无法动弹时，庄亦楠的澜并没有急着扑上去造成控制链的重合，而是细节地先用二技能存刀，以便接下来打出更高的伤害。直到队友对马超的控制链结束的前一刻，他才用大招扔出匕首，对他造成了90%的减速效果，并把马超推到离援军更远的位置。
　　对马超的控制链条终于结束，丛林操纵着马超想跑，但此时他的生命值过低，已经出发了澜的被动，被澜视作了“猎物”。澜的被动增加了攻击力和移速，魏都刺客直接化身为鲨鱼，从河道里破水而出！
　　匕首在马超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木冉将伤害打满，收下他的人头！
　　“狩猎目标的鲨鱼，会追索血的滋味。”魏都刺客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场馆上空。
　　夜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波ECW的配合也天衣无缝——要知道，这个马超是有大有疾跑的呀，控制链只需要断开0.5秒，可能就会让他抓到反打的机会！”
　　导播给了拿到人头的庄亦楠一个镜头，少年正提起嘴角微微一笑，秋雨道：“小庄队长的这个笑容好像在说，‘不是你们DAC才有Combo链条，我们ECW同样也有，并不比你们差’！”
　　“DAC和ECW这两波团战有来有回，简直可以说是让人叹为观止！”
　　DAC的大乔阵容、ECW的反大乔阵容都是两支战队在休赛期期间恶补过的，熟练度都很高，失误都很少。可到了后期，DAC的阵容却出现了明显的缺陷——
　　他们根本没人可以站视野。
　　游戏进行到十分钟，阿古朵想尝试着开主宰，但这个英雄对野怪的斩杀线本来就低，临近斩杀线的时候，澜忽然从红背草破空而出！
　　鲨鱼靠近龙坑，一个二技能加惩戒，拿下了DAC辛辛苦苦打了很久的主宰。
　　“Your team has reclaimed the crucial kill！”
　　小博叹了口气，看了小地图旁自家队友的头像一眼，居然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个草丛没人探视野还可以怪谁。
　　大乔，辅核，脆皮，很难站视野吧？
　　中射双C很难站视野吧？
　　马超急着绕后切C、发育吃钱，很难站视野吧？
　　自己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稍微有一点坦度的，但只要被西施钓到就无法扔出大招保命，可以说被开到就是死……更重要的是，他是打野啊！总不可能在打龙的时候亲自去站视野吧！
　　这种就是阵容先天不足带来的无法弥补的问题。
　　更恶心的是，ECW有西施——这个草丛老阴比英雄，在没人占视野的情况下，DAC简直举步维艰。
　　上帝视角里出现非常滑稽的一幕，DAC的选手在操纵着英雄经过每一个草丛都像抽筋了一样，在疯狂抽搐走位，和空气斗智斗勇，生怕草丛里又从天而降一个西施一技能，拉得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一幕后来还被乐子人剪了鬼畜视频，标题叫做《KPL小品合集之顶级西施的视野压制力》。
　　ECW在拿到主宰之后兵线有了极大的优势，趁着对方马超处理兵线，呼朋唤友地挤进了DAC的蓝区。李元芳为了探蓝草视野，只能率先把大招放在了蓝草中，大乔也用大招摇人，把马超传了过来。
　　可就在团战一触即发的时候，ECW又退了！
　　十七：“大乔和李元芳都交大，马超交了疾跑。值了。”
　　原来，他们进蓝只不过佯攻而已，真正的目的，是骗出对方的技能，等待下一波的机会。
　　大乔的大招和二技能如果配合得当，可以让英雄丝血时回泉水补血再秒传过来，相当于有两条命的效果。而只要大乔有大，ECW就绝不会上头和DAC打，撤退得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让DAC只能望洋兴叹。
　　你进我退，你退我就进，ECW这把简直滑溜得和泥鳅一样。
　　DAC开始让大乔开始和马超一起带线，但带到深处，草丛里的项羽、西施控制链的衔接让他无处可逃，马超和大乔即使想进圈回家，却又被西施和项羽残忍地推了出来。
　　大乔此时已经没了大招，没有呼人打架的资本，最后二人的人头双双被暗香的孙尚香拿下。
　　这局游戏越到后期，DAC无法占据视野、不好开龙的弊端就越发明显。哪怕他们运用大乔体系疯狂带线，但ECW已经学精明了，避其锋芒，根本不会和大乔体系比带线，而是和他们打带线人数差——DAC一带线，他们就开龙。
　　在阿古朵试图探龙区视野的时候，Crown一个精巧的预判，成功让他“撞”到了西施的一技能上。阿古朵被控制链控得大招都放不出来，只能被ECW集火秒掉。
　　打野阵亡，DAC只能继续往后拖。
　　最后一波团战，木冉通过用风暴龙王逼团，抓到了大乔试图探视野、走位相对深入的瞬间，把她从二技能里扑出来，完成了单杀！
　　“其实大乔这波也很细了，特意把二技能圈的中心点放在草丛里，这样木冉其实是看不见圈的具体位置的！”
　　“那他是怎么做到卡着点把大乔推出来的？”
　　“应该是留意到了大乔技能的音效吧？还是说靠直觉？那这也太玄学了吧？”
　　“哈哈，我反正听不出来大乔二技能的音效，可能我不仅手上操作不好，其实还是个聋子吧QVQ”夜阑开了个玩笑。
　　“木冉对英雄的了解实在是巅峰造极了！”
　　辅核的掉点标志着，DAC再也没有争夺这条主风暴龙王的能力，只能且战且退。暗香操纵着装备已经成型的孙尚香一路追击，最后一个反向大闪收下李元芳人头，赢得全场惊呼！
　　最终，DAC在21分钟被ECW点掉了水晶。
　　这时候，解说终于明白了消失把大乔放出来的良苦用心，他原来是故意佯装BP失误，实际上是给Alone下了个套。
　　你可以选大乔，但我会逼你拿战边。
　　太阴险了。
　　在第一小局里，DAC就损失了大乔体系、阿古朵马超体系两个强势体系，这对他们BO7的后续BP非常不利，Alone皱着眉头，表情很凝重。
　　但DAC众成员大多都是赛场上的老将，在第二局时，看上去已然调整好了心态。
　　在这一局的游戏中，DAC每个成员都遵循了赛训组对他们的指导——这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是他们的优势，但同时也是劣势。
　　当ECW招牌中野辅联动强行越塔杀死射手综维时，本来马上到达下路、打算帮综维反蹲的小博见势不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转身去ECW的野区偷了一个Buff，做到了及时止损。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小博的选择让解说们纷纷都夸小博在队伍陷入劣势时拉平经济的能力。
　　这是他们的优势。
　　然而，劣势的一方面也很明显。
　　当队伍因易燃的疯狂中野联动陷入逆风，泱尘的不知火舞孤军深入、蹲在草丛里“随机等待一个幸运小伙伴”的时候，天黑却皱起了眉头：“你那个位置……太深了，我们不好跟。”
　　他的潜台词是：卖了吧。
　　及时止损。
　　泱尘的火舞原本是想蹲来拿红Buff的射手，却没想到ECW的对抗路、射手、辅助都出现在了附近，估计是对龙区有想法，正在摸排龙区的视野，和他不过咫尺之间。不过好在，他蹲在红区最隐秘的草丛中，ECW暂时没有发现。
　　这是一个极佳的绕后位。
　　“只要他找到机会开团，DAC就可能找到了翻盘的机会！”解说屏息凝神，“DAC能抓住这个机会吗？”


第171章 信任
　　哪怕是职业选手，也不会有时间每个草丛都探，泱尘便道：“你们往这边靠一下，我能换……”
　　他原本是DAC二队的指挥，也是带二队在各种小型赛事里无往不利的“爹”，整个队伍都需要靠他来找机会。于是，他向来习惯了说一不二，让整个队伍都围着自己转。
　　可DAC一队的指挥是天黑。
　　两名指挥之间的磨合太少，思路上有些脱节。
　　天黑听到泱尘说的话，下意识犹豫了一瞬间。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中，队伍们还是继续在撤退，和泱尘越来越远。
　　就在这一瞬间，十七忽然像是嗅到了什么：“对面火舞一直没露视野！”
　　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往泱尘的草丛里走了一步——
　　就是现在！
　　泱尘藏身之地被发现，没时间等队友，只能硬着头皮一闪切暗香。到了游戏中后期，不知火舞伤害对脆皮来说就是原子弹爆炸，他接上大招就直接就秒了暗香的脆皮呆射！
　　ECW这边反应也很快，木冉和Crown来围剿这个火舞，而单单则像个保安一样守在野区的隘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卡住DAC众人来支援的路线。
　　刚刚犹豫了一瞬间没有赶来支援的DAC众人，都被单单卡住了位置，无法加入团战。
　　泱尘的火舞在劫难逃，死前还想再拉一个垫背的，她的花蝶扇精准打到了孙膑身上，奈何队友都在千里之外，没人跟伤害。
　　孙膑的二技能“时之波动”能够在放技能的两秒后，返还在这两秒期间受到的40%的伤害——于是本已经血条见底的孙膑，由于火舞技能空窗，两秒后又变成了半血，成功逃生。
　　而没有技能和闪现的火舞就犹如困兽之斗，最后被Crown收下这个人头。
　　泱尘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哪怕是辅助给一个伤害最低的平a，这个孙膑都死了。
　　但比赛过程中不好说压力队友的话，他把剩下的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刚刚应该跟上的，我犹豫了一下。”天黑有点后悔，“我的。”
　　小博也说：“泱尘刚刚那个位置蹲的很好，ECW又以为我们在龙坑，急着来压缩龙坑的视野，如果……”
　　如果他们全队都跟上的话，在火舞已经先手秒掉了射手的情况下，也许真的能打一波决胜性的团战吧？
　　这个念头在五个人心中都冒了出来，但很快被他们压制下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他们教练Alone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于是在游戏里，他们在面临危机时，第一时间也是想着怎样权衡利弊，及时止损。
　　可有时候，一个优秀的职业选手的上限是不能够预料的。
　　倘若一直用“及时止损”这种理性的思维打游戏，会错过很多队友用生命创造出的机会。这把游戏里泱尘的火舞一个脆皮英雄敢绕后切C是如此，上赛季Crown在逆风时用西施闪现拉公孙离，亦是如此。
　　很多时候，想要在MOBA游戏里找到翻盘的点，偏偏就是需要这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冒险的勇气。
　　天黑眼前也浮现起那一幕：Crown西施闪现开公孙离，却被东皇太一闪现吸住。
　　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一幕是蔚然的梦魇，同样也是他们整个队伍的梦靥……
　　那时候，天黑也是遵循了赛训组在平日练习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要求，第一时间选择卖西施“止损”。
　　可赛后，他们都尽量避免去想，如果那时候队伍选择的是all in，“梭哈”去帮西施拆伙，是不是就能够捧到这座梦寐以求的奖杯？
　　历史在今天再一次重演。
　　DAC的赛训组们教选手们“只有够优秀的人才有资格做你们队友”、“只有你们够优秀才能够不被淘汰”，可是……
　　他们从来没告诉他们要相信队友。
　　泱尘找到的机会只有一次，DAC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找到能够翻盘的好机会。
　　后期DAC处于被动，木冉利用主宰逼团，一波令全场惊呼的亮眼操作，顺利拿下三杀！
　　DAC只能再次输掉了比赛，2:0暂时落后于ECW。
　　第三局，DAC选出综维最招牌的射手公孙离，搭配丛林最招牌的边路蒙恬，终于扳回一城。
　　第四局，ECW拿出令人闻风丧胆的露娜守约组合，延续了木冉100%胜率露娜的神话。
　　ECW已率先3:1到达赛点。
　　终于到了第五局。
　　泱尘作为二队的“大爹”，“抓紧机会发育”已经像座右铭一样刻进了他的DNA里。和DAC一队过于短暂的磨合让他没有完全改变自己的打法。在这局游戏里，他的王昭君应该更多地把经济让给野核和射手，但他无意识地侵占了很多队友的资源。
　　比如，他在清完兵线后，更倾向于去吃打野野区，而不是放兵线去挂边。
　　作为一个工具人，他的经济居然和射手持平。
　　“之前在DAC玩工具人的时候，Crown好像也会犯这样的失误……但本赛季，他的工具人打法是已经能做到‘吃土挤奶’了。”官方直播间的弹幕锐评道。
　　台下敏锐的观众也发现了新中单和他们融合得并不好，DAC的经济分配模式显而易见地出了问题。粉丝们忍不住想：王昭君也是影子的招牌英雄，如果现在在玩王昭君的人是影子，一定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吧！
　　……只是可惜在职业赛场上，再也看不到他的王昭君了。
　　另一边，和DAC截然不同的是，ECW原本打法并不适配的五个人好像找到了队友们的“说明书”。
　　风格偏保守的单单负责卡对方支援的援兵，利刃出鞘的易燃做团队的“敢死队”。脱缰野马一般的辅助和古井静水一般的射辅组合，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现在找到了合适的适配方式：不像其他队伍一样将射辅绑定，十七更多时候跟着中野发起进攻，而风格沉稳的暗香则是作为为团队兜底的抗压射。
　　一切都阴差阳错地，变成了最好的安排。
　　这把由于DAC选择了笨重的炮台刺客黄忠，Crown玩的是有控制、爆发高的安琪拉。游戏前中期，他操纵着安琪拉偷偷绕到发育路的边草：“我感觉可以有一波机会。”
　　但天黑收到了泱尘“Crown miss”的信号后，就很敏锐地在草丛寻找他的位置。他探过了下河蟹草，排除了错误选项，便点了一下自家下路近端草：“他肯定在这里。”
　　综维的黄忠也卡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以便配合辅助的控制，对安琪拉进行瓮中捉鳖。
　　天黑玩的是苏烈，开启大招蓄力向着Crown现在藏身的草丛走过来，他担心Crown逃走，直接盲视野闪现进草——
　　解说想要夸赞的话都已经涌到嘴边了：“天黑这波无视野闪现大特别帅——诶——”
　　“不过——”
　　在苏烈锤起安琪拉的前一秒，安琪拉预判了苏烈的闪现，提前开启大招，运用大招霸体抵消了苏烈的控制技能！
　　解说夸赞的话都还没说出口：“Crown反应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下一秒，他交出了闪现！
　　但与所有人猜测的不同的是，安琪拉并不是朝着队友的方向逃跑，而是出其不意地使用安琪拉的“二闪禁术”，向着敌方的黄忠放出了闪现！
　　安琪拉的二技能“混沌火种”能够对敌人施加比较长时间的控制，Crown这个精准地反向二闪，让综维的黄忠被定在了原地。
　　刚刚综维还试图把安琪拉“瓮中捉鳖”的砧板，忽然间转化身份，变成了“鱼肉”。
　　可惜，安琪拉的大招刚刚为了规避苏烈的控制已经使用过了，只能跟上一个一技能“火球术”，将黄忠打到半血。
　　“能跟吗？”蔚然三个字还没出口，就看见暗香已经操纵着优雅贵气的射手虞姬以小兵为踏板，快得就像一阵风，猝不及防地直接大闪到了黄忠身边！
　　解说惊叹：“天啊，ECW这两个闪现……实在是太灵性了！”
　　苏烈想用技能锤起虞姬，来帮自家射手完成反杀——暗香却预判到了他的动向，二技能秒解苏烈的控制！
　　——官方对虞姬二技能的描述是“在技能开启瞬间免疫控制”，事实上，这个“瞬间”生效的时间可能比眨眼的时间还短！
　　解说已经惊叹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我家电脑要是有他们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也不至于被我扔垃圾桶里了！”
　　“听了你的话，各大电脑公司连夜找ECW代言哈哈！”
　　解说配合地做出打电话的动作：“ECW商业部在吗？麻烦给我介绍费。”
　　“哈哈哈哈哈哈！”
　　游戏中，黄忠已经被虞姬点到残血，也交出了闪现，总算逃离到了安全的地带。
　　“好可惜，这波中射配合得格外精准，但是就是运气太差了，一个暴击都没有。”
　　“哪怕暴击一次黄忠就死了。”
　　“这波暗香的运气真是差得令人发指！”
　　蔚然刚想说可惜让他跑了，就看到小地图上，木冉的曜已经绕到了对方发育路一塔后守株待兔。不确定DAC是否有援军，他便卡住这个位置没有急着加入战场，而是在黄忠松了一口气、自以为逃出生天后，再猛转上去，刚好收下黄忠的这个人头！
　　蔚然有些发愣：“刚刚你不是还在红区的吗？”
　　十七也走到敌方蓝区帮忙卡对方援军的位置，吐槽道：“你蹲人蹲得太沉浸了吧？没看到你说可能有机会，木冉打完红就往你的位置靠了？”
　　木冉：“感觉刚好可以跟得上。”
　　暗香也说：“我这波大闪帅不帅？本来只是想去接你一下的，没想到你直接反打，幸好我跟上了。”
　　庄亦楠一边进对面蓝区，一边说：“Crown是这样的，你时刻得做好他要反打的准备。”
　　蔚然回想起刚刚自己蹲黄忠时，队友们的位置，他们得是一秒不犹豫地朝自己这边赶，才能刚好衔接上自己的控制，收下黄忠的这个人头。
　　“我只是说可能有机会，怎么你们都来了。”
　　单单：“你说可以开，我们就all eyes on you，准备朝你这边跑来啦。”
　　其他队友的话则更加简洁：“相信你嘛。”
　　“相信你啊。”
　　庄亦楠的声音也带着笑，斩钉截铁：“相信你。”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哪怕他这把玩的是相对笨重的安琪拉，但谁会质疑顶级法刺找机会的能力呢？
　　一个赛季的磨合，让ECW众人不仅更相信自己，同时也更相信队友。
　　蔚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安琪拉的“二闪禁术”：安琪拉二技能跟闪现可以打出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这两个技能衔接要非常非常快，失误的可能性很高，很多职业选手都失误过，所以被安琪拉玩家戏称为“二闪禁术”。


第172章 重逢
　　今天的赛后采访，ECW这边上的是蔚然。
　　主持人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最好奇的问题当然是，为什么要穿着写着影子id的队服来参加今天这一场比赛呢？”
　　“可以穿着影子id的队服和我们合照一张吗？”
　　蔚然没有拒绝，脱掉了外面穿着的ECW的长袖外套。许是因为手臂上有疤痕的缘故，他的手臂上戴了黑色的冰袖，袖子和冰袖中间露出不到一厘米的一小截净白皮肤。只是右手在袖子和冰袖的空隙中，有淡粉色的新生肉显得怪异又突兀。
　　他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语气冰冷，内容却带着温度：“前几天和威子聊天，他好像生病了，过得不是很好。我想，不管我们谁输谁赢，他一定都会遗憾自己不在这个舞台上吧……所以我穿着他的队服来，希望他少一点遗憾。”
　　“就像我们分别时承诺的那样——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永远会带着你的那一份，一直走下去。”
　　他仿佛又看到权威站在自己身边，笑着对他说“好好打”。
　　台下已经有观众在抹眼泪，蔚然便没有再说煽情的内容，只淡淡开了个玩笑：“也是希望自己能够请神请到权师傅，让我打游戏的时候，工具人能更厉害一点吧。”
　　其实他也有故意在这个id在DAC管理层面前晃荡晃荡、恶心他们一下的意思，提醒他们“如果DAC这场比赛上的是影子，也许就不会存在配合上的问题”。当然，蔚然不至于在采访里说出来。
　　主持人回应道：“Crown你也太谦虚了，你现在工具人法师已经是联盟数一数二的了，哪还需要请神啊？”
　　他话茬一转：“其实Crown你如果细心一点，就可以在观众席找到一份‘惊喜’哦。”
　　蔚然心中萌生一种不太可能的预感，转身朝观众席看去。看见他的视线，拿着DAC灯牌的粉丝们虽然表情有些黯淡，但还是对他摇了摇自己另一只手上写着Crown id的应援物。
　　视线在灯牌上转了一圈，他终于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人——
　　权威和场内无数个举着灯牌的粉丝一样，左手拿着DAC的应援物，上面有五个人的id，右手拿着画着Crown Q版头像的灯牌，头上戴着有字的发箍。见蔚然看过来，身边陪他看比赛的妹妹提前预判到了他的行动，硬按着发箍不让他摘。
　　蔚然视力很好，即使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发箍是老五人组解散的时候，DAC团粉做的周边，上面有Crown、影子、天黑、综维、丛林和Every的Q版画像，写着——
　　“我们永远在一起。”
　　坐在权威后面的粉丝们一边对着他拍照，一边放声大哭：“呜呜他们真的超爱。”
　　说实话场面有些滑稽，但是大家都笑不出来。
　　似乎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权威肉眼可见地瘦削了很多，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看上去十分憔悴。摄像机朝他照来的时候，他眼睛微微泛红，即使拼命忍住，可眼中还是有破碎的水光。
　　刚刚比赛时，导播细心地给了坐在台下的权威一个特写镜头：他的右手时不时轻轻搓动一下，似乎正在想象，如果是自己在场上，又会是怎样一副情境。
　　可是一切都已经没有如果了。
　　主持人见蔚然显然已经发现了权威，笑着说：“看到影子来到了现场，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Crown：“……我只想把我刚刚说的话全部撤回。”
　　“哈哈，一想到权威本人就在现场听你说这些，就有一种尴尬得很想掘地三尺逃跑的冲动是吗？”
　　蔚然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们如果说他也在现场，那些话我就不会说了。”
　　“那现在得知他在现场，你有什么话想重新对他说的吗？”
　　蔚然想了想，道：“其实我以为你们很容易就能猜到我里面穿的是影子的队服。”
　　他微微抬手，红黑色的队服往上缩，甚至露出了一寸白皙的腰。蔚然淡声说：“DAC的队服基本每件都非常宽松，特别是在长度上，非常有余量。”
　　“确实，蔚然这件也有点太不合身了。”主持人非常快就明白了蔚然的意思，给他做逗哏，“这果然一看就是影子的衣服啊，这件衣服这么短，Crown穿着都成紧身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台下传来观众的笑声。
　　坐在人群中刚刚还打算抹眼泪的权威：“……”
　　他对着蔚然做了一个“我去你的”口型，瞪着蔚然好几秒，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
　　主持人又把话题转回到比赛场上，问了Crown几个问题，Crown都答得很巧妙。最后，主持人问：“战胜了自己的老东家，心情是怎样的呢？”
　　蔚然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正用复杂眼神看着自己的DAC王者荣耀分部的总负责人何总监，眼前走马观花般浮现出一幕一幕——
　　在暴风雪天气骑着室友的小电驴来俱乐部报道的自己、在DAC危急时刻依旧对俱乐部不离不弃的自己、最后在低谷期犹如丧家之犬般被俱乐部一脚踢开的自己……
　　在这一刻，他好像在内心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对DAC所有的不舍、怨恨和矛盾，那些美好的回忆和未能完成的誓言，都烟消云散。
　　是真的都过去了。
　　他是真的已经完全释然了。
　　轻舟已过万重山。
　　主持人还殷切地看着他，蔚然拿起话筒，道：“我对管理层确实有几句话想说。”
　　“我很喜欢DAC的口号，”他说出自己喊过无数次的那句话，“心存长志，长风破浪。”
　　他的视线好像落在观众席第一排何总监坐着的位置，又好像落在很远的地方，意有所指地轻声说：“但是前浪，也不一定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他没有温度地提了提嘴角：“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也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采访结束后，权威走到后台去找朋友们。他是找天黑拿的DAC VIP粉丝票，就坐在DAC何总监后面一行，但权威经过他，两人四目相接时，权威甚至没和他打一声招呼，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转过了头和妹妹说话，让何总监很是尴尬。
　　观众席里传来一阵嘘声。
　　妹妹说要去洗手间，权威便一个人走到后台，来到ECW训练室门口。
　　工作人员坐在门口玩手机：“影子哥你直接进吧，他们应该都去洗手间了。”
　　权威颔首，推门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有人。
　　“嗯？”他刚想出声，却看见一根立柱后，隐隐有一些响动。他走了两步望过去——径直和抬起头正在看他的庄亦楠对上了视线。
　　庄亦楠这样的眼神权威从来没见过，深沉的、带着侵略性的，有一种好事被人打断的微妙的不爽。在看到有人进来时他迅速起身，但看到来者是权威之后就放松了警惕似的，保持了当下的动作。
　　权威的视线往下偏移了一点，先是看到庄亦楠的姿势——他正把一个背对着他的人摁在墙上，右手微微伸直卡住那个人的肩膀，左手扶着那个人的腰。
　　相当暧昧的姿势。
　　权威：“……”
　　他的视线缓慢上升，又看到庄亦楠水润的唇瓣。
　　震撼我全家.JPG
　　“我。”
　　“靠。”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滑跪TAT


第173章 竞德
　　“哥们，你搁这……搁这呢。”心中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权威张大了嘴巴，“我真恨这个能秒懂的自己。”
　　他站在柱子后面，庄亦楠又条件反射地走上前挡住了后面的人，于是他看不到被庄亦楠摁着亲的人的脸，偏过头轻咳一声：“要不我回避一下？”
　　庄亦楠的表情倒是很自若：“你怎么进房没敲门。”
　　“门就虚掩着，工作人员说里面没人来着。”权威道，“啊啊啊好尴尬，让我出去缓缓！”
　　他低下头捂着脸小跑出去了，还站在走廊消化庄亦楠可能有了对象的事实，自言自语道：“他女朋友出现在后台，看来应该是圈内人？”
　　“到底是谁啊？刚刚怎么没看她的脸。”
　　“哎哟，应该看一眼的。”他嘟哝道，“也不知道小然知不知道他队长谈恋爱了的事……”
　　走过一个转角，他刚好迎面撞上从洗手间回来、吵吵嚷嚷的ECW队员们：“影子哥也在啊。”
　　单单笑嘻嘻地说：“哎哟，居然不先去找DAC的朋友，先来找然哥，影子哥你超爱的。”
　　领队姐姐走过来：“现在停车场堵死了，司机师傅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刚好你们聊聊天。”
　　权威点点头，加入了ECW众人正在聊的夏侯惇加强的话题，站在走廊和他们聊了几分钟，直到暗香问：“怎、怎么不进去坐，站、站在门口干嘛？”
　　权威摸了摸后脑勺，显得有些憨憨的：“是哦，现在应该可以进去了吧？”
　　他迈进房门，看到庄亦楠坐在沙发上，蔚然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在用平板看比赛，好像是在交流今天没打好的地方。
　　权威想起蔚然之前在DAC的时候，也总是和队友们这样讨论。只是那时候，他总是坐得很直，哪怕没有外人在，腰背也永远是挺着的，好像永远不会放松……可现在，蔚然正靠在沙发上，背后垫着庄亦楠的手臂，那只手现在正用一个很亲昵的方式揽着他。
　　蔚然听到响声抬起头，看到权威，原本严肃认真的眼眸流露出一抹笑意，眼睛弯了弯。
　　“然子——”权威一个百米冲刺，扑过去熊抱住蔚然，“爸爸真的好想你啊！”
　　他的动作顿了顿：“刚刚我在房门口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你没看到我吗？怎么不和我打招呼，什么时候溜进休息室来的？”
　　他记得刚刚进门的时候，只看到了庄亦楠和他的女朋友而已。可现在，女朋友不见了，蔚然进来了。
　　面对权威的拥抱，蔚然在他背上拍了拍，然后就坐直了身体，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道：“可能你眼神不太好。”
　　权威叹了口气：“哥们就是眼神太好了啊。”
　　他神神秘秘的：“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特别大的瓜！”
　　“什么什么？”刚打完紧张刺激的比赛，最需要新鲜的八卦来放松一下了，ECW众人都很好奇地围了过来。
　　权威看了庄亦楠一眼，再次叹了口气：“唉，不可说。”
　　“嘁——”
　　“最讨厌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就是就是。”
　　“在哪看到的啊，和我们俱乐部有关吗？”
　　权威：“那肯定和你们俱乐部有关啊，不然我给你们说什么。”
　　“嘁——”众人被吊起了好奇心，抓心挠腮的。
　　权威看向蔚然：“然子，你就不好奇吗？”
　　蔚然淡淡瞥他一眼：“……还好吧。”
　　权威抬起头看了庄亦楠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唉，要是所有电竞选手都和你一样有竞德就好了。你说，好好一大小伙子，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谈恋爱呢？”
　　单单道：“也是二十郎当岁的人，谈恋爱怎么了？”
　　权威苦口婆心：“男人最宝贵的是什么？是贞洁！对于电竞选手来说，这份贞洁就更加难得宝贵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们成为绝世高手的第一步是什么吗？”
　　“是什么？”众人洗耳恭听。
　　“心中无爱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忘掉心上人啊！”
　　众人：“嘁——”
　　单单表示质疑：“也不一定吧，我也有老婆啊，但是感觉老婆能督促我更好地练习。每次没精力的时候，看到老婆，我就又变得元气满满了！”
　　“什么？你也有老婆？”权导师发问，“你老婆是谁？我认识吗？”
　　“有很多个啊。”
　　“什么？还有很多个？”
　　单单开始数：“时崎狂三、弥豆子、灰原哀、绫波丽，都是我老婆啊。”
　　“……下一个。”权威看向十七。
　　十七面无表情：“我也有老婆啊。”
　　“啊？你也有老婆？你老婆是谁？”权威震惊脸。
　　十七：“你猜？”
　　“……你们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权威沉默，“你们这些污浊的成年人，所以真的只有我一个纯情男孩吗？”
　　他捂住脸：“你们实在是太丢ECW的脸了！”
　　“此话怎讲？”
　　“你看看你们队友，看看我们Crown，打职业打了三年了，还不是这么洁身自好，多年以来不近女色！他怕是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呢。”
　　“牵过。”蔚然淡淡道。
　　“啊？”权威愣了愣，反应过来，“哦，你说的田筱萱是吧，你们毕竟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牵牵手也很正常，我说的是谈恋爱的那种牵法啦。”
　　他继续说：“蔚然真的是一个纯情boy，我们在DAC之前一起在b站看美女混剪的时候，他从来不加入，清心寡欲得和和尚似的……你说他会谈恋爱，我估计只可能和王者峡谷里的上官婉儿……”
　　蔚然打断了权威说的话：“和别人牵过手。”
　　“谈恋爱的那种。”
　　“不是田筱萱，”他道，“是和我喜欢的人。”
　　全场皆惊，所有人都怔怔地抬头去看蔚然。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借着沙发上抱枕的遮拦，他悄悄牵住了庄亦楠的手。
　　庄亦楠也随着震惊的队友们看向蔚然，但与其他人震惊的神色不同，他侧过脸提起嘴角笑了笑，轻轻捏了捏蔚然柔软的手。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权威再次震撼住了，“妈妈咪呀，铁树开花了，和尚还俗了，公公怀孕了，蔚然恋爱了！”
　　ECW众人也面面相觑：“啥时候的事呀，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捏？”
　　“然哥真不像有喜欢的人的样子，感觉他如果谈恋爱，对象只可能姓王，名者荣耀。”单单补充道，“……或者是我们队长。”
　　权威连连摆手：“怎么可能！他俩怎么卖腐卖得队友都相信了？他俩就是非常非常纯情的兄弟而已。”
　　他拍了拍自己胸脯：“我以人格为他俩担保！”
　　暗香抬起头问庄亦楠：“队、队长，你知道然哥有、有喜欢的人这事么？”
　　刚好权威在说话，庄亦楠就装作没听到，低头假装自己在认真听权威说话的样子，没回应暗香。
　　十七看着庄亦楠，又看看蔚然，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似笑非笑。
　　权威开始调差户口，问蔚然：“是粉丝么？”
　　蔚然想了想：“算是吧。”
　　“我靠你怎么这样啊！你曹粉啊？”权威痛心疾首，又问，“是富婆么？”
　　蔚然答：“对了一半吧。”
　　是富，但是不是婆。
　　“那就是是小富婆喽？”权威抢天呼地，“真是道德沦丧，风气败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才退役多久，怎么连蔚然都有喜欢的人了？现在的职业选手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老实人暗香磕磕巴巴地开口：“没、没事，正常谈、谈恋爱也没关系的，不影响训、训练就行了……”
　　就听到权威道：“……人人都有老婆，那我打职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我的老婆在哪里？我香香软软的老婆在哪里？”
　　“……”暗香闭嘴了。
　　权威又开始对蔚然“严刑拷问”：“她长得漂亮吗？”
　　蔚然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柔软的笑：“特别特别好看。”
　　“……你说这话的表情真恶心。”权威道，“你先喜欢的她，还是她先喜欢的你？”
　　“我先喜欢的他。”蔚然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庄亦楠小声：“也不一定……”
　　权威瞪他一眼：“没问你！”
　　“那是你们是谁追谁？”
　　“应该是算，我追的他吧？”蔚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可难追了。”
　　庄亦楠闻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颠倒黑白。”
　　权威瞪他一眼：“没问你！”
　　但权威还是放松了不少：“唉，没事，你是认真的就行，等比赛打完，哪天抽空带我见见她吧。”
　　庄亦楠：“我觉得可能也不用……”
　　权威终于忍不住了：“我一个一个审问，还没轮到你呢！你的事我们一会儿微信上再说，你别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他补充道：“你的名声可一定不能出问题啊，你可是蔚——然——的队友！”
　　他把蔚然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你可不能拖累我们蔚然。”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在场所有职业选手：“你们所有人都是！作为职业选手，一定要有竞德，可千万不能乱搞男女关系！人家小姑娘可能因为是你们粉丝，对你们有滤镜，很容易就喜欢上你们，但你们也算公众人物，人家的喜欢可不是你们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的理由……”
　　“不能乱搞男女关系，记住了。”十七一句话石破天惊，“那男男关系呢？”
　　“……”整段垮掉，权威噎住了，“兄弟，你逆天了。”
　　众人开始小声笑。
　　暗香笑眯眯的：“哥，你、你放心，我们俱乐部有、有竞德课的。”
　　权威抬起头，看着蔚然和庄亦楠坐得很近，十七和暗香坐得很近，忍不住道：“我一直想问，你们的竞德课包括卖腐吗，为什么蔚然和十七到了ECW之后忽然间就无师自通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丛林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说：“路过你们休息室，好生热闹，不像我们那边，冷冷清清的，一个访客也没有。”
　　身后站着综维和天黑。
　　“宝！”权威扑到丛林这个接近两米的高个子身上，脚离地了一大截，“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宝！”
　　总是面瘫一样的丛林脸此刻被他揉来揉去，难得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那你人呢？嘴上说着想我，结果人怎么出现在ECW的训练室？”
　　天黑道：“没事的，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在你心里还没蔚然一个人重要，也是可以理解的。”
　　单单笑了笑，拍了拍天黑肩膀：“兄弟，我懂你，我之前也是绿茶。”
　　权威：“哎呀，我只是习惯了每次打完比赛都要摸摸蔚然的头了。”
　　说着，他像往日一样，踮起脚尖，伸出魔爪向蔚然的头伸来。可就在摸到蔚然头的前一刻，庄亦楠忽然揽住蔚然的腰，拉着他躲开了：“不行。”
　　“这么小气干什么。”权威想着蔚然头发软软的触感，手有些痒痒的。
　　“他是ECW吉祥物，DAC的不能碰。”
　　“可是我又不在DAC了。”
　　庄亦楠换了个更直接的说法：“他是我的，你不准碰。”
　　权威翻了个白眼：“刚刚还在和别人……”
　　他想说你们ECW的卖腐课程真是值得全联盟推广，但看着两个人揽在一起的场景，权威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丝他不愿深想的可能性——可这实在是过于惊悚。
　　置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他想了想自己和Every或者小博接吻的场景……
　　他一阵恶寒，迅速把这种可能性甩出了脑海。
　　【作者有话说】
　　权威：距离易燃恋爱真相只有1厘米，就在他眼前但他硬是看不到，反而转身往后跑了399.99米。


第174章 吃醋
　　DAC的成员们输了比赛，只能说是勉强在权威面前保持正常的表情，ECW作为胜者也难免有些尴尬，权威便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任务，说起自己退役后的生活：“……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个超市有多老、多破，简直都可以称之为乡村小卖部了。我前段时间在离家近的县城开了家挺大的新店，试营业的流水居然非常好。我想等这家店稳定下来就办连锁，说不定还能成为像山某、盒某、胖某来一样，变成超市神话呢！”
　　蔚然看着他说起生意口若悬河的样子，难免觉得有些恍惚。他还是觉得，影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穿着红黑色队服在赛场上驰骋的，而不是穿着休闲服或西装去和零售商谈生意的。
　　可他转念一想，又释怀了。
　　不管是电竞还是开超市，权威对生活的态度其实都是一样的：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他离开得虽然不甘心，但是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决定拥抱新的生活，这样也挺好的。
　　蔚然不甚明显地笑了笑：“怪不得你超话里粉丝每天都喊着要当超市老板娘。”
　　综维：“谁能嫁给你，真是有福了。”
　　“小帅哥一枚，人好，还有钱。”天黑夸赞道。
　　“哎哟，这个的话……”权威老脸一红，“对啦，你们有喜欢吃的零食吗？我请你们吃，可以给你们寄回来……”
　　丛林看着他，打断他：“那你可以把你自己寄回来吗？”
　　权威瞬间消音了。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向来不苟言笑，满心只有游戏输赢、从来不会表达个人感情的老友。
　　丛林垂下眼眸：“我们都很想念你。”
　　权威所有佯装的喜悦和快乐像脆弱的纸片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被丛林两句话打得丢盔卸甲，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通过努力工作，试图让自己忘记放弃的一切。可是，这毕竟是他几年的梦啊，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十七叹了一口气，和暗香对视一眼，握住了他的手腕。哪怕他们和权威关系并不密切，但这样一个优秀的职业选手骤然离开，又怎么会不为他扼腕叹息。
　　DAC老五人组沉默地站着，心中各自有满腔的话，可是都说不出口。
　　“咚咚。”领队姐姐来敲门，察觉到休息室诡异的气氛，奇怪地看了一眼，“车到了，我们走吧。”
　　“走吧，我晚上也要和妹妹回老家了……明天还约了人谈生意。”权威提了提嘴角，乍一开口声音是嘶哑的，“我送你们上车。”
　　到停车场的路还有一截，十几个少年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大家都很安静，没有说话。
　　天空阴云密布，上个赛季DAC离开赛场时，也是这样的天气，空气粘稠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DAC众人上车前，权威和每个人都抱了很久很久：“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周围没有旁人，他对天黑轻声说：“挂牌的事，再考虑考虑。”
　　天黑上赛季就在考虑挂牌，这个赛季成绩还是不好，此事定然又要重提。
　　“我知道。”天黑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一个赛季，又这么过去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下次再见的时候，五个人那时候又各自在哪个俱乐部呢？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请让时间慢些吧，不想再和你们走散了。
　　权威和其他队友告别的时候，何总监就站在蔚然旁边。他踱着步走到蔚然身边，声音没有起伏：“你这段时间，状态确实挺好。”
　　起风了，蔚然盯着随风摇晃的树叶，没有说话。
　　“可能这就是触底反弹吧，”何总监苦笑了下，“让洪流卖掉你、放走权威，可能是我从业这么多年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蔚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近似于反思自己的话。
　　何经理的语气里有几分自嘲：“去年和我们签约的外设和行李箱品牌，今年都没有续约，我问他们原因，你猜他们说什么？‘我们当时找DAC代言是因为Crown啊，你不会以为有粉丝号召力的是你们DAC吧？’”
　　蔚然沉默了一下：“你现在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作为王者荣耀分部的总负责人，DAC成绩不好何总监难辞其咎，他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我想再试一试……我知道你对DAC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你已经在DAC打了三年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蔚然的表情：“所以……如果我们给你开高额签字费，或许你愿意再回来重新试试吗？”
　　趾高气扬地把他赶出DAC的洪流，和这样低声下气觑着他神色的何经理在眼前重叠……出乎意料的，蔚然心中居然没有这种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感觉，他只是觉得无比的平静，甚至还想感叹一下电子竞技的残酷。
　　他没有赏赐给何总监一个笑，直截了当地说：“不用了。”
　　他回答得太快，何经理顿了顿：“你不要忘了，一开始是谁把你挖掘出来的！如果不是DAC，你哪有一开始上场的机会，哪有杯赛冠军和FMVP？”
　　他和蔚然共事几年，太清楚蔚然是一个看上去冰冷冷淡，实则非常顾念旧情的人。在之前FJG来找蔚然转会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的说辞，劝说他留了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
　　“让我得到这些的不是你，让我之前留下来的也不是你。”蔚然看向正在和丛林拥抱的权威，轻声说，“是他们。”
　　不远处，几个穿着红黑色队服的少年在路灯下站着，昏黄的灯光给他们的发丝都镶上一层金边。综维好像因为比赛成绩不理想，终于憋不住哭了，天黑和丛林正在安慰他，说着说着，综维破涕而笑，几个人又打闹在了一起。
　　他们永远意气风发，永远干净明亮。
　　蔚然抬脚朝他们走去。
　　把那些腌臜的回忆、令人厌恶的勾心斗角抛在脑后。
　　何总监冲着蔚然的背影喊：“没有你的我们依旧是四强，你高兴了吗？你得意了吧？”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心理了。不甘？怨恨？嫉妒？后悔？
　　为什么自己当初要放走他呢？
　　为什么自己拍板放走了的弃子，却还能亲手击败自己的战队呢？
　　庄亦楠听到他的声音，朝蔚然走了过来，揽住他的腰，呈现一个保护者的姿势，好像生怕蔚然又被欺负。他皱着眉头，眉毛乌黑浓密，眼五官深邃，这样的长相在表情不太友好的时候，很容易呈现出攻击性：“不好意思，ECW走得太快了，根本没有精力去看已经被自己甩下的对手停留在哪个位置，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可以别来骚扰我家蔚然了吗？”
　　何经理眼睛胀得通红，还是死死地看着蔚然。
　　“我没什么高不高兴的。”被庄亦楠揽在怀里的人终于张口了，声音清脆冰冷，“不过我估计，你确实应该挺不高兴的。”
　　他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在转身离开之前，蔚然看到何总监站在原地，像个斗败了的公鸡，肩膀垮了下去。
　　ECW的车到了，队员们要上车了。
　　庄亦楠倒数第二个上车，站在大巴的台阶上，回首凝视蔚然。
　　后者站在车门口，看着权威向他跑来，面色温和，眼中有莹润温柔的光。路灯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灯光打在他瓷白的脸上，阴影分明，浓密纤长的睫毛投映在眼下，像把乌黑的小扇子。
　　蔚然太美好了。
　　而他在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
　　嫉妒如潮水般涌来，但庄亦楠只能强迫自己克制，强行忍住了想把蔚然拉上车、不让权威和他告别的冲动。
　　权威没注意到庄亦楠的眼神，傻兮兮地跑到蔚然面前，吸溜了一下鼻子，眼中有泪，但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贴贴。”
　　蔚然回头看了一眼庄亦楠，看到庄亦楠表情不怎么乐意，但还是转过身去，一副你们抱就抱别让我看到的样子。于是他像过去那样，给了权威一个轻轻的拥抱：“加油，权老板。”
　　“不要再为我遗憾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放下，但我现在挺好的。”权威说，“至少因为离别和前路而焦虑得整晚睡不着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说完这句话，话音刚落，阴了很久的天终于开始洒下小雨，仿佛天空的泪滴。
　　权威抬起头：“下雨了。”
　　蔚然觉得他可能说的不只是天气。
　　车辆慢慢驶远了。
　　雨中，权威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变得再也看不见。
　　庄亦楠见蔚然一直盯着空旷的窗外发呆，贴了过来，用队友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别看他了，看我。”
　　蔚然的手爬上庄亦楠的肩膀，靠在他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好，看你。”
　　“你敷衍我，明明你眼睛还在看外面。”
　　庄亦楠很不爽地用胳膊内肘套在蔚然脖颈上，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他好喜欢抱你。”
　　他用鼻子轻轻嗅蔚然身上的味道：“我闻闻有没有野男人的气味。”
　　蔚然瞥了前座队友的背影一眼，偏过头轻轻在庄亦楠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不要吃醋啦。”
　　“你知道的，我和他队友而已。”蔚然很认真地说，“我喜欢的只有你。”
　　话音刚落，他看到了庄亦楠明显的压嘴角的动作。
　　但即使在偷偷开心，庄亦楠面上还是垮着脸，不高兴地揉蔚然的头发，像在报复：“他揉不了，只有我能揉。”
　　他亲了一下蔚然的嘴角：“他亲不了，只有我能亲。”
　　他在蔚然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蔚然把他推开了，“闭嘴。”
　　庄亦楠靠在他肩头低声笑。
　　“不过，你那么介意他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们就是好朋友而已。”
　　庄亦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能因为他经历了你的十八岁吧。”
　　“你十八岁的时候，我还只能坐在教室后排，一边上晚自习一边偷偷看你直播……我们那时候好像隔了好远好远，但是影子一直站在你身侧。”庄亦楠道，“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忍不住很嫉妒他，因为他经历了你那么美好的岁月，而这样的岁月我已经注定不能陪你一起度过了。”
　　每当站在远处，看到蔚然被人喜欢、被人爱着的时刻，庄亦楠先会替蔚然高兴，觉得全世界最好的都应该属于蔚然。
　　可有时，却还是忍不住滋生一种危机感。
　　他会想起蔚然闭着眼睛，认真又虔诚地说“我是你的”的场景，可还是忍不住怀疑：你真的是我的吗？
　　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带来极大的不安全感，像是一块阴云时不时笼罩在他心头。可庄亦楠会强迫自己忍耐——他希望自己给蔚然健康、明亮的爱。
　　只是那种酸涩依旧萦绕在心头。
　　蔚然托着下巴看他，眼神温柔：“他经历了我的十八岁，可你要经历我的八十岁。”
　　短短十几个字，可就像熨斗一样，把庄亦楠心中的不安通通抚平，蔚然慷慨地给予他在恋爱中需要的所有安全感。
　　蔚然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澄澈，语气理所当然。
　　庄亦楠语塞了，心中激荡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借着车座椅的遮挡，低下头轻轻吻他的唇角。
　　他把额头贴在蔚然的额头上，用气声道：“那我们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出自尼采。
　　前几天刷到一条微博笑死了：太喜欢群像了，看着他们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几个各不相干的人碰撞出自己人生中最闪耀的火花，然后退役的退役，退役的退役，退役的退役，退役的退役。
　　啊啊我们吃百家饭不是为了哭百家坟的！！！


第175章 半决赛
　　ECW深夜坐上了前往Crocodile天津主场的动车，在酒店歇下已经是凌晨。赛程安排很紧，第二天他们就要对战一起从B组缠缠绵绵并肩厮杀上来的老对手——Crocodile。
　　这是败者组决赛，也是本届春季赛的半决赛，赢得这场比赛的队伍，就有资格进入决赛与FJG角逐冠军。
　　分房卡的时候，蔚然运气不错，抽到了单出来的大床房。庄亦楠在他房间留到了很晚，可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起回看了Crocodile近几把比赛，轻声讨论着应对他们的战术。
　　大战当前，和Crocodile的交手机录有胜有败，蔚然似乎又有些焦虑，喊跑腿送了一次性的浴缸罩，从行李箱里挑出一个紫色的浴球：“我去泡澡，你……”
　　“你看完这把就回房睡觉吧。”
　　说实话，对于庄亦楠可能留下来这件事，他是又期待，又害怕。
　　想靠近是本能，在什么都不能发生的日子里，与这样心驰神往的本能作对，他何尝不是和庄亦楠一样的煎熬？
　　庄亦楠站起身，他很高大，走到蔚然面前的时候步伐平稳，背着光有些压迫感。他伸出手，捏住蔚然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他的手指抚弄上蔚然的下嘴唇，把它拨弄得殷红。他的眼神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有实质地紧紧盯着蔚然的唇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哥哥不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吗？哥哥这么说，我会难过的。”
　　没有任何原因地撒娇和装茶，已经成为了他在蔚然面前的本能。
　　“……说和我待在一起待不了一点的人，不是你吗？”蔚然轻声道，“怎么倒过来反咬一口。”
　　庄亦楠的手松开蔚然的下巴，但蔚然皮肤实在太白，庄亦楠只不过轻轻捏了几秒，下巴上已经有了两个淡红的指印。庄亦楠的视线紧紧停留在这两枚指印上，觉得浑身的血液又开始发热，他的声音哑了：“现在是真的待不了一点了。”
　　“不然我怕，我真的会反‘咬’哥哥一口。”
　　蔚然逃也似地进了浴室。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庄亦楠准备发现自己从蔚然房间出来的时候，房卡也不小心带出来了，他刷开了蔚然的房门，想把房卡还给他。
　　“然然？”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透过门缝，庄亦楠看到洗手间里的灯光，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失笑。
　　——蔚然倚靠着浴缸，手边是在播放Crocodile录像的平板。此刻，平板的主人已经歪着头睡着了，浴室的空气中只回荡着排气扇嗡嗡工作的声音，和蔚然细微的呼吸声。
　　庄亦楠拿了块大浴巾，把蔚然从水里捞了出来，裹了进去。
　　期间蔚然醒来了，发现自己赤身衤果体有些羞赧，强撑着自己换完睡衣，但靠在床头上时，又眯着眼睛开始“钓鱼”。
　　这段时间以来，心理上生理上，都实在太累了。
　　庄亦楠叹了口气，拿了吹风机，轻轻替他吹头。
　　蔚然似乎是好多天没有睡个好觉，平日里蛋清般的眼白里如今皆是红血丝。吹风机的热风把他的耳朵吹得发热，庄亦楠关上吹风机，在他耳垂上轻柔地吻了一下：“睡吧。”
　　许是这个吻，蔚然睡了一个许久没有的好觉。
　　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也依稀能感受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臂弯中。身后有一双大手盖在他背上，能替他驱赶所有恐惧和黑暗。
　　和Crocodile的比赛日如期来临。
　　这已经是半决赛，联盟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播放了其他俱乐部的选手们预测双方谁能胜利的视频。
　　Flight择酒：“那当然是我们小楠啦，‘游侠’之名名不虚传，详情请参见本赛季ECW的任意一场比赛。”
　　Flight朝露：“我还是比较看好鳄鱼队，毕竟按照这两支战队的交手记录来看，Crocodile的状态是越来越好的，上一场比赛不是还赢了ECW来着？”
　　镜头转换了一下。
　　“那当然是看好Crocodile啦。”Sunny风吹坐在联盟布置的闪光背景前，笑嘻嘻地说，“我记得好像有一场比赛里，沉月姐姐的裴擒虎把木冉的野区进爆了吧？这么猛的老虎今天肯定能把ECW的阵型冲烂！”
　　“我还是比较看好ECW的。”他的辅助翻了个白眼，“风吹已经变成鳄鱼队的小粉丝了，请联盟禁止风吹这种舔狗牌发言。”
　　在这种赛前预测的视频里，在每个战队派出预测战果的两个出镜成员里，一般会各自支持同一个队。而DAC这边，出镜的综维和天黑吵吵嚷嚷，还是抉择不出派谁按联盟给的剧本那样，去支持Crocodile。
　　两人只好摆烂了：“我们的话，那当然不用说了，肯定是觉得然子能赢啊。”
　　“开玩笑，我们无敌中单。”
　　“其实按照联盟录预测视频的惯例，一般我们得有一个人为Crocodile加油，这样会比较好。”
　　天黑道：“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毕竟是Crown的娘家人嘛，肯定是支持他的啦。Crocodile，私密马赛喽。”
　　在其他职业选手的预测中，大部分的战队其实更看好Crocodile——原因无他，上一次两支队伍交战，Crocodile的表现明显更好。
　　而那时候，甚至不是鳄鱼队的全盛期。
　　在这段时间以来，随着皆宜不再有资格参与Crocodile的赛训，沉月就像被除了周围杂草的植物一般，终于能够获得全部的阳光和雨露。她拼命地汲取着能量，向阳生长，在每一场比赛中，都能明显看出，她和Crocodile融合得更加默契。
　　哪怕队友时常有大的失误，她也能帮他们兜底。
　　她是Crocodile最亮眼的一颗星。
　　第一场，Crocodile在前三手拿出了老夫子和芈月这一对边野组合，看上去是想将这赛季让鳄鱼队引以为傲的上野联动贯彻到底。
　　消失皱起眉头：“沉月这是偷练了手芈月？”
　　可是，芈月这个版本并不是顶顶强势的打野呀？为什么会在比赛的第一局——第一局通常被认为是能够影响队员们信心的极为重要的一局——就优先拿出来？
　　看上去，Crocodile像是有什么隐藏的杀招。
　　“不管对面怎么计划的，现在都只能见招拆招。”消失道。
　　他锁定了能够依靠加速技能拉扯芈月和老夫子的功能型辅助——孙膑。
　　在接下来的几手中，Crocodile形成了老夫子、芈月、沈梦溪、盾山这一套阵容，唯一没有亮出来的是射手。
　　而ECW这边，已经锁定了猪八戒、曹操、周瑜、伽罗和孙膑。
　　解说A点点头：“ECW这边阵容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曹操是上周策划刚加强的英雄，打团、带线、切人都很在线，高额的回血决定了他很适宜与对面这套偏向消耗的阵容拉扯。搭配上孙膑，他的回血效果更是更上一层楼。”
　　“现在就看Crocodile这边，射手会选谁了……诶？不是？”
　　解说B惊叫出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Crocodile最后一手没有选射手，而是选择了一名打野英雄：宫本武藏。
　　解说A一开始还以为Crocodile的BP出了问题，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连声赞扬：“天啊！鳄鱼队这真是神之一手！”
　　——宫本武藏的大招“一决生死”可以选择并锁定一名敌方英雄，被他锁定为“一决生死”对象的敌手，在五秒内所有恢复效果都会延迟到一决生死后生效。
　　而ECW这边，打野曹操的二技能每命中一名对手就可以回复生命值，在大招生效的时间内，更是能在回复18%生命值的同时，每次普攻或是一技能都能够回复生命。
　　可以说，利用“回复”机制，做好和对方的拉扯，就是曹操这个英雄最核心的英雄机制。
　　再看单单的猪八戒，也是高回复英雄；更别提十七的孙膑，它最核心的二技能就是在技能生效的两秒后，返还25%-50%的伤害。
　　很多时候，ECW这边的脆皮双C就是得依仗孙膑的高额返还伤害，才能够在打团之中活下来——可宫本武藏一旦开启大招，所有的恢复效果都得在他大招效果结束后才生效。
　　Crocodile选出的宫本武藏，可以说是完美Counter了ECW这边的好几个英雄！
　　解说A赞扬道：“太鸡贼了啊鳄鱼队，在看到老夫子和芈月的时候，应该已经默认了是老夫子走边路、芈月打野了，所以消失也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限制鳄鱼队选择射手上。”
　　解说B接话：“没想到，Crocodile进行了一手‘超级摇摆’，把老夫子和芈月放去打双边，重新选择了宫本武藏进行打野！”
　　春季赛半决赛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关注度，联盟官方也在直播间下方放置了“你看好哪支战队”的投票框。在宫本武藏选出来之前，ECW和鳄鱼队差不多保持了五五分的支持率，而在这手宫本武藏选出来后，支持率直接变成了七三分：鳄鱼队七，ECW三。
　　只要玩过宫本武藏的人都能清楚地知道，这是怎样的一把宫本爽局！
　　“只要前期相对弱势的宫本能够进入中期，切ECW这边五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人，简直都能像切西瓜一样——抓单，易如反掌！”
　　解说做了一个缓慢抓紧五指的手势。
　　镜头给到ECW这边，只见各位队员们都皱起了眉头，正在小声交流着什么，面色很凝重。
　　BP上被下了套，这注定了这是一把很难打的游戏。
　　ECW的游戏麦里，单单在哀嚎：“难受，我们好多英雄都被宫本武藏克制了，沉月这把真是爽局，见到人就开大就冲行了……”
　　有时候，心态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崩塌了一半了——比如中单玩家选出小乔，结果看到对面选出兰陵王的时候；比如射手玩家选出鲁班七号，结果看到对面全是刺客、自家辅助却是没有保人能力的辅助的时候。
　　在单单抱怨的时候，庄亦楠却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没事，这把游戏还能打。”
　　“他们为了选出宫本武藏，把芈月和老夫子搞去打双边，可这同时也代表着，他们没有射手，游戏一旦到了后期就缺乏输出的核心点。只要他们打得不完美，带点儿逆风，他们是没有翻盘的能力的……同时，他们没有大肉，清线能力几乎得完全依仗沈梦溪……”
　　他针对阵容交代队友整局思路，吐字清晰，逻辑严密。
　　看到宫本武藏的时候，庄亦楠心态完全没有变化吗？
　　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这局玩的是曹操啊——宫本武藏对曹操的限制，可比对猪八戒、孙膑的大多了！
　　——可抱怨没有用，庄亦楠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破局。
　　【作者有话说】
　　写鳄鱼队的比赛是最难写的……救命啊头好痛好像要长脑子了！


第176章 蝴蝶效应
　　解说的上帝视角，很明显能看到ECW玩得异常的凶。
　　“在宫本武藏成型之前，要把她扼杀。”庄亦楠戴着头戴式耳机，表情凝重，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局游戏对我们来说，是把倒计时游戏。”
　　限制宫本武藏，成了ECW的重中之重。
　　宫本武藏前期刷野区比较慢，一般需要辅助或中单帮忙刷野，才能够不落下节奏。然而，清第一波兵线的时候，Crown的周瑜前期打得极为激进，扛着炸弹猫雷的伤害也要和他换血。
　　十七孙膑的走位也相当风骚，卡在对面野区的隘口，阻挡住盾山去帮忙刷野的路线。
　　解说A看懂比赛的能力有限，正在激情开麦：“这个孙膑，一个软辅怎么敢走得那么深的？”
　　在解说的带领下，观众们也忍不住对十七产生了怨言，认为他在给对方机会：万一沉月的宫本武藏发起进攻，不就被开到了？
　　——可实际上，十七卡极限距离卡得很好，有加速技能的孙膑滑溜得像一条蛇，无惧缺乏控制技能的敌方开团。正因为他的走位，限制住了敌方中辅去帮宫本武藏刷野的可能。这导致本来刷野就慢的宫本武藏需要做出选择：是放弃和中单一起吃一分四十五秒的中路兵线，还是放弃野区的一个小野。
　　沉月选择了来中路和自家中单一起吃线，于是，暗香的伽罗一看到沉月在中路露头，立刻知道她的野区没有吃干净，开始和从中路转过来的孙膑一起打沉月的赤甲，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宫本武藏的发育。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十七一个小小的走位，就能让队伍拉开一定的经济差距。
　　这，就是顶级赛事中的蝴蝶效应。
　　国服老夫子暗香看着Crocodile饺子的老夫子略显笨拙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老、老夫子，熟练度，不、不行。”
　　蔚然眼睛亮了亮：“收到。”
　　十七：“沉月往上刷的。”
　　庄亦楠：“收到。”
　　随后，ECW打得非常主动，他们像之前的比赛一样依葫芦画瓢，集结中野辅，打了一波强势的四包二团战。
　　Crown的周瑜早已在敌方下路一塔铺好了“红地毯”——周瑜的火区，把老夫子和盾山逼到了靠近二塔的位置。解说A忍不住赞叹道：“Crown的这个火，扑得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解说B打断了他：“这波老夫子和盾山能走吗？”
　　——靠近二塔的草丛里，有一个守株待兔的、细心地卡满了五层被动的的曹操。
　　即使曹操是最近才加强的英雄，很多职业选手都对这个偏冷门的英雄不够了解，但这可难不倒“英雄海”庄亦楠！
　　他普攻起手，又立即用大招取消普攻后摇，每打出一次普通攻击，就衔接上技能取消后摇，这让他的曹操看上去极其丝滑，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出了最高的连击！
　　饺子的老夫子还有大招，但他现在站立的位置还有周瑜的火区，如果他在此处开大，就意味着他将持续受到周瑜的伤害。再加上，他还想等队员反包过来的时候，再捆住ECW的英雄进行反打。
　　——但宫本武藏这个英雄刷野的速度较慢，目前还在上半野区，没有那么快能赶来。
　　而沈梦溪还在赶来的路上。
　　老夫子孤立无援。
　　盾山想利用一技能“一夫当关”来帮饺子抗住曹操的攻击，然而周瑜这个英雄的持续输出能力实在太克制举盾状态下笨重的盾山了！
　　粥粥只好放下盾，来躲避周瑜的火区。他想要出其不意闪背曹操进一塔，然而他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曹操一个小走位，盾山的二闪空了！
　　盾山和老夫子退回了下路一塔保护的范围内，庄亦楠曹操先行进塔，解说B皱眉：“但曹操先行抗塔的话，他吃的伤害会不会太高了？后续怎么跟输出呢？ECW这是不是失误了呀！”
　　王者荣耀的防御塔攻击机制中，越塔的英雄所承受的攻击伤害会随着攻击次数而增加。防御塔首次命中英雄的伤害为原始伤害，连续命中同一英雄时每次递增60%——哪怕是极肉的坦克，恐怕也无法抗下在前期被防御塔连续击打的伤害。
　　解说话音刚落，就看到Crown操纵着周瑜肉身进塔，用一技能“东风浩荡”把老夫子吹到了曹操身边——这是一个靠近防御塔保护范围边缘的位置。同时，周瑜用火区进一步封锁了老夫子和盾山往二塔撤退的路线。
　　曹操一边扛着防御塔的伤害，一边和伽罗一起对着老夫子一顿乱砍，一边通过自身技能高额回血，还一边卡着防御塔的攻击范围。他扛两下塔伤，就出塔重置一下塔伤，再进塔继续砍，和孙膑、周瑜轮流抗塔。
　　粥粥见队友还在赶来的路上，估计无法支撑到队友到来，只好开启大招捆住庄亦楠，但没扛多久就先行倒地。
　　加上还有能够抬血的孙膑，曹操硬扛这么久的防御塔，血量居然只掉了一半，解说忍不住惊呼“血条蹦迪术”！
　　“三进三出，极致操控塔伤！”
　　“防御塔说：我被秀了？”
　　“这波轮流抗塔真是团战教科书！”
　　Crack的沈梦溪终于姗姗来迟，但此时盾山也被击倒，团战已经结束，他只好讪讪地丢了几颗雷、消耗了一下ECW的状态，就回了中路。
　　发育路建立了优势，ECW抓住这次少人的机会，入侵了Crocodile野区，将雪球越滚越大。
　　——可是鳄鱼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深知他们这套阵容后期乏力，必须要靠中期成型了的宫本武藏切人找机会，才能够拿下这局比赛。
　　粥粥一急，就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逛：“我们是不是要主动找机会？我们双边后期打不过的！”
　　“能赢。”沉月声音甜甜的，但说出来的话言简意赅，“经济全部给我，我来C。”
　　“老夫子来帮我刷野，但是不要吃我的钱。”
　　饺子咋舌——这是极度“暴君”的玩法，意味着沉月已经放弃了让队友经济发育的机会，让队友全部来给自己“抬轿”。
　　但全队都无法说出反对的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队伍的爹是谁。
　　沉月的队友们一路给她开启了绿灯，Crack的炸弹猫甚至连自己中路的兵线蹭都不蹭，完全放给沉月吃；盾山作为一个好打野区地形战的英雄，也将野区视野做得滴水不漏，延缓了ECW滚雪球的进度。
　　宫本武藏的装备逐渐成型，在全队“爱的供养”下，与总体落后两千经济队伍截然相反的，她的经济高居榜首。
　　导播把镜头给到沉月，她正语速极快地指挥着：“对面除了猪八戒全Miss了，肯定在蹲我。”
　　优秀职业选手的嗅觉相当敏锐，她点了一下中路右草：“在这。”
　　然而，明知山有虎，她却偏向虎山行。解说的上帝视角下，看到沉月朝着这个蹲了三四个人的草丛直挺挺地走过去——
　　解说瞪大了眼睛：“沉月这是脸探草丛啊！这种低级失误实在不应该——”
　　但他马上噤声了。


第177章 赛后语音
　　在孙膑大招丢出来的一瞬间，沉月释放了一技能，一技能期间产生的霸体效果免疫了孙膑大招的沉默！
　　观众席一片卧槽声。
　　解说也屏住呼吸：“什么叫艺高人胆大？这就是艺高人胆大！走进草里，一技能霸体，二技能跳出来，无视野预判孙膑大招，这是把对宫本武藏的游戏理解，和对对方英雄的游戏理解，都自信到了极致！”
　　ECW这边，由于极度信任队友，蹲在草里的Crown和木冉，都在孙膑丢出大招之后就立即衔接上了技能——然而沉月迅速拉开了距离，导致第一个控制都没有中，后面的Combo链自然全部都断开了。
　　解说A抚掌大笑：“别的队伍的打野都是让自家辅助、自家中单去卖一下，沉月直接卖自己！”
　　“她几乎无伤地骗出了ECW两三个英雄的关键技能！”
　　见这波蹲草没有打出效果，ECW准备撤退。可眼见着队友们朝着这个中路右草包来，沉月极其嚣张地直接用技能对准了人群中的伽罗！
　　这就是经济全场第一、英雄完全克制的自信！
　　“就、就这么直接冲的吗？天啊，这也太狂妄了！”
　　只见沉月先打完第一套伤害，在孙膑给伽罗的二技能即将返还血量之前，用大招锁定了伽罗！
　　伽罗吃不到孙膑返还的血量，失去了最后一点生还的可能。
　　Crocodile的队友帮沉月拆伙，分割开了猪八戒、曹操和伽罗的位置，孙膑单靠一个人根本无法保住伽罗，只能看着宫本武藏如同鬼魅一般，千军万马之中直取敌将首级！
　　选手的个人镜头里，暗香放下手机，欲言又止，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被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心上涌出隐约的一丝不安——如他们所不希望的那样，宫本武藏的强势期，还是在沉月“团队毒瘤式”反超经济的情况下，不期而至了。
　　“Crocodile现在的打法，实质上是把宝都押在沉月身上了——一旦她掉点，Crocodile其他成员完全没有一战之力，将如同一盘散沙一样被冲散。”
　　“他们相当相信队友，选择了‘all in’！”
　　沉月并没有辜负队友们的信任，在伽罗被抓死后，她凭借一己之力扳回了局面。她利用英雄克制，硬是抓死了一次带线的曹操；又趁着曹操掉点，当着三个人的面强行开大冲进试图守野区的人群中，切死了伽罗。
　　沉月实在太清楚怎么利用宫本武藏的机能克制，去限制敌方英雄了，她把这个英雄的机能打出了100%。
　　解说A道：“沉月抓破绽的能力特别强——”
　　但想了想，他又改口道：“不对，ECW这边也没有一个破绽，像曹操出去带线，那也是不得不带；暗香走位没问题，但人家这是直接当着一群人的面冲到你脸上切！奈何你因为阵容原因，也没任何办法。”
　　“ECW没有破绽，但是沉月硬找破绽。”
　　“哈哈哈哈，这就是BP的意义了。”
　　宫本武藏出山，接下来成为了沉月一人血洗全场的暴力美学！
　　她极其擅长卡蓄力，把宫本武藏的被动重势运用得出神入化，把一个相对没有那么灵活的刺客英雄玩得像露娜一样飘逸，解说惊叹地说：“天啊，刀下无限连！”
　　“她把每一段CD缩减都卡到了极致，才能打出这样流畅的效果！”
　　但木冉也不是吃素的，他看到沉月身上没蓝Buff，当即立断打了一个沉月收蓝Buff的时间差，火速rush＊掉了小龙。
　　“Nice！这波时间差卡的很到位。”
　　“ECW已经成为本赛季控小龙第一的战队了，看来木冉不仅是‘游侠’，还是‘驯龙高手’呀。”
　　“这波粥粥的视野没有给到位……木冉找到了一波延缓游戏节奏、拖后期的机会。”
　　“这场比赛实在是相当焦灼啊，没有一边倒的顺风和逆风，我好久没看到这么刺激的比赛了。”
　　“哈哈，我也是，估计两个队的粉丝得备好速效救心丸吧！”
　　宫本这个英雄通常会玩得比较保守，但是沉月的宫本实在是火力全开。
　　木冉掰回节奏，她就再继续发起进攻；队友状态不好，在野区瞎逛，她就像幼儿园老师带春游小学生一样，给他们布置他们应该做的事。
　　就这样，Crocodile再也没有给阵容不佳的ECW创造翻盘的机会。
　　在风暴龙王刷新前，沉月在自家中单沈梦溪先手被易燃组合开到阵亡后，寻找了一个极佳的进场时机，野核单点力挽狂澜，接连切死伽罗、孙膑、周瑜、曹操，实现了四杀！
　　随着小兵蜂拥而进ECW的水晶，Crocodile终于获得了这把游戏的胜利！
　　“这把MVP毫无悬念，不是沉月的话我就要大喊黑幕了。”解说笑着说，“沉月酱就是‘头上戴最甜的蝴蝶结，英雄玩最糙的宫本大爷’！”
　　“哈哈哈哈哈哈！”
　　镜头理所当然地给了沉月，她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只见刘海都有一些汗湿了，足以想象拿到这一分的难度。
　　而ECW那边，五个少年只是略显沉默，但并没有沮丧。庄亦楠走上前去，拍了拍每个队友的肩膀，安慰道：“没办法，下一把好好打。”
　　“队长你放心，我没事。”
　　“这把确实没法打。”
　　又是这样开局不利。
　　“其实这把ECW的发挥也算不错，但是只能说这把宫本武藏是神来之笔。”
　　“是啊，ECW没法玩。”
　　“Crocodile教练这局的BP实在是太精彩了！”
　　评论席简单点评了两句，嘉宾开始主动cue流程：“接下来我们听一听Crocodile的语音回放吧。”
　　语音回放一般是从进入比赛后才开始，不知为何，鳄鱼队的语音回放从Ban&Pick流程就已经录了进来。
　　即使只有寥寥数语，但还是忍不住让观众哗然——
　　鳄鱼队教练直到宫本武藏亮出来的前几秒，还皱着眉头在自言自语：“到底拿什么射手比较好呢？”
　　沉月轻轻皱着眉，一语惊醒梦中人：“拿宫本武藏吧。”
　　“什么？”
　　“摇摆一下。芈月去打上，老夫子去打下。”
　　作为专业教练，Crocodile的教练还愣了两秒，才终于反应过来，眼睛亮了：“可以。”
　　他看了沉月一眼：“那这把你得C，能行么？”
　　“……”沉月提起一边嘴角，轻声笑了笑，“你说呢。”
　　她一边说，一边锁定了宫本武藏。
　　这把游戏，确实是她当之无愧的个人秀。
　　没想到，居然从选英雄开始，就是她的决定。
　　随后的赛后语音里，观众们戏称为“幼儿园老师带四个小朋友春游”。
　　刚开局，她在野区刷蓝的时候还在提醒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自家射手，言辞还很客气：“射手注意位置，别压太深，中野都去发育路了。”
　　弹幕飞快地刷过去：【笑死了，沉月千里眼，隔这么远还在关注下路，提醒辅助帮忙去挤视野。】
　　“盾山去站野区隘口视野，他们要来打我Buff。”
　　到后期，眼看自己创造的优势被队友一点点送平，她的指挥风格也肉眼可见地暴躁了起来，抓到粥粥走位的失误就开始训：“粥粥？你梦游症又犯了？”
　　粥粥如梦初醒，这才悻悻地去了自己该去的位置。
　　弹幕——
　　【姐姐别骂他，骂我。】
　　【她一个人指挥剩下四个人，恨不得一个人操控五台手机，笑死了。】
　　【迈科还行，但剩下三个队友实在是全场隐身无发挥。】
　　【什么全场隐身无发挥，别尬黑好吧？他们明明给对面送了（bushi）】
　　【粥粥也太好笑了，他居然还问沉月：我该做什么啊。天啊她是辅助还是你是辅助？还要她一个打野教你怎么玩辅助吗？】
　　【女孩子这么凶没人敢娶的。】
　　【滚啊。】
　　【老公不嫁最好，这样我还能梦想老公娶我进豪门（bushi）】
　　【明君姐姐冷脸太帅了，啊啊老公骂我啊啊啊。】
　　【你们梦女……】
　　【明君姐姐是在队友身上装了监控吗？随时留意队友状态也太好笑了！四个队友好像她的提线木偶哈哈哈哈！沉月酱国服元歌*！】
　　【沉月对队友be like：我会永远监视你们。】
　　观众们讨论着赛后语音，很快就开始了第二把游戏。
　　这局游戏里，ECW众人养精蓄锐，消失让易燃组合掏出了招牌的“百里守约+露娜”这对“海娜百川”组合。
　　和上把极其相似的是，ECW一锁定这对英雄，原本接近五五开的输赢预测投票框就变成了七三开——这次是ECW七。
　　——即使他们的阵容并不克制对面。
　　【这个输赢预测结果笑死了，易燃的这对中野组合太强了。。。没悬念了。。。】
　　【稳稳的，很安心。】
　　【未尝一败，姐们今天就是独孤求败！】
　　【ECW粉丝别太狂，小心一会儿让你们打脸！】
　　然而令黑子失望的是，独孤求败依然战无不胜，以12-3的大比分拿下这局游戏！
　　联盟一般是会在游戏结束后播放胜者的局内语音，这局结束便是放的ECW这边的局内语音。
　　与Crocodile的形成了鲜明对比，ECW的语音干净、利落，虽然大多数时候也是庄亦楠在指挥，但队友们的反馈也是有来有回。
　　沉月带着饺子转中抓Crown的那一波，口吃的暗香只说了一个字：“蜜……”
　　Crown就点了点头：“收到。”
　　然后操纵着自己的英雄往后退。
　　弹幕一片问号：【什么玩意？】
　　【听不懂思密达。】
　　【ECW这是在说什么暗语吗？】
　　【蜜是什么意思？Miss？】
　　七分钟，暗香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个：“探……”
　　十七就立马接话道：“来了。”
　　【6。】
　　【解密游戏？】
　　【这什么默契度？】
　　【暗室逢灯已金婚，勿扰。】
　　【哈哈暗室逢灯是他俩新CP名吗？】
　　【是的哦，十七本人亲自点的赞，感觉他再也无法忍受“王守义十三香”了。】
　　【哈哈哈哈哈哈！】
　　【到底什么意思啊？是让十七来探视野？】
　　【不知道啊，估计只有他们ECW自己才懂了_ 】
　　即使现在双方是1:1战平，但鳄鱼队的粉丝纷纷都沉默了。
　　【谢邀，刚站起来，现在又跪下了。】
　　【ECW一开始也不是以配合默契出名的吧？三个月前不也是一个纯手法战队吗？但现在呢？ECW虽然有明显比较强的选手，但也有轮流C的时候，鳄鱼队完全就是沉月个人秀……】
　　【前面的，那是因为ECW三个月前只是没磨合好，但是每个人思路、意识上并不菜；而Crocodile则是沉月一神带四坑，他们从手法到意识和ECW都有天堑……】
　　【好忧愁啊，那接下来月酱要怎么办呢TT】
　　【作者有话说】
　　Rush：英文的意思是“赶紧做”，一般用在打龙的时候，会说成“Rush”龙，或者“Rua”龙，意思是快速地打龙。
　　沉月国服元歌：元歌的技能是操控木偶。
　　久等啦米娜桑，中暑归来，长佩启动！


第178章 重新来过
　　好在，鳄鱼队的几个队友虽然菜，但他们菜而自知，在接下来的几把里资源始终向沉月倾斜。或许是职业生涯里从来没打过这么好的成绩，几个队友如同飞蛾扑火般拼死一搏，竟然还在某些时刻打出了高光操作。
　　——第三把，在易燃前期超绝配合、前期大顺风的情况下，饺子不知道请神请到了谁，忽然支棱起来，最后一波孙尚香四杀守家，极限翻盘。
　　可惜第四把，ECW不知火舞娜可露露双刺客组合切得上一把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信心的饺子，信心迅速溃散，0-4的战绩让这个小伙子的双眼都失去了焦点。后期团战里他持续被双刺客找到机会切死，故态复萌。
　　第五把鳄鱼队在打野阵容被限制的情况下背水一战，咬咬牙拿了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前期高强度阵容。沉月的裴擒虎果真是“山大王”，依靠前期强度疯狂掠夺庄亦楠野区的资源，一度在野区骚扰得他烦不胜烦。
　　——值得一提的是，沉月在进木冉野区的时候，Crack的炸弹猫前来帮忙，一个二一技能弹到了河道之灵上，硬生生放走了残血的单单，沉默全场。
　　鳄鱼队的教练坐在台下，硬是给看笑了。
　　经过一个赛季的训练，易燃已经训练出了逆风时的完美配合。Crown的炮台法保住KDA，依靠强大的清线技能守家，即使沉月对他发起多次进攻，但灵活的走位和超前的意识还是让鳄鱼队打了退堂鼓。
　　木冉的刺客打野则负责带线、找机会，如同游鱼一般让人猜不到位置，甚至还找机会单点杀了粥粥一次，硬生生将原本巨大的经济差拉到了持平。
　　暗香的大射在后期一发平A都足以毁天灭地，而裴擒虎已相对疲软，ECW再次拿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分！
　　3:2。
　　ECW率先到达赛点！
　　台下的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休息后，十名选手和双方教练再次登上舞台，镜头里可以看出，沉月的衣衫都有一些汗湿了。
　　解说沉默了一下：“月酱看上去压力真的很大。”
　　“是的，毕竟每把都在玩野核，哪怕是云缨、宫本这种相对来说更偏向蓝领的打野，她都在采用野核玩法，估计会打得相当累。”
　　毕竟除了她，Crocodile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
　　“这一把，估计消失这边也会遵循前几把的作风，将打野位限制到底。”
　　“咱们已经打了五把了，能够留给沉月的强势打野已经不多了！”
　　如所有人所预估的那样，ECW果然把Ban位尽数给了打野，甚至把强势辅助大乔都给放了出来。
　　——ECW就赌粥粥根本打不了辅核。
　　果然，鳄鱼队的教练看着其他战队都趋之若鹜的大乔唾手可得，只是叹了口气，帮粥粥锁定了另一个操作上简单一些的辅助。
　　留给沉月的打野已经所剩无几。
　　教练叹了口气：“拿曜吧。”
　　迈科沉吟道：“这英雄前几天刚削，本来发育周期就偏长，现在发力期更靠后了，能行吗？”
　　沉月看着屏幕上方的ban位：“可是除了曜，还能拿什么呢？”
　　众人都沉默了。
　　确实，现在放在外面的打野英雄，都有明显的克制对手在外面；可如果想着后手帮沉月拿counter位打野，估计ECW又会在第二次ban人的时候继续针对沉月，到时候，怕是连曜都没得拿了。
　　为什么会出现BP时如此捉襟见肘的情况，归根结底是Crocodile的发力点有且只有一个，命运的咽喉暴露在外，轻易就能被遏制住。
　　沉月沉默着锁下了曜这个话多得堪称聒噪的热血少年。
　　鳄鱼队在ban ECW这边的英雄的时候，却显得有些不知从何下手。他们不是不想针对ECW的“节奏发动机”易燃，只是ban掉了他俩的英雄，让暗香、单单擅长的强势英雄放出来，他们也可以替队伍接管比赛。
　　“毕竟ECW可以算是一个多核战队。”
　　“所以在已知ECW肯定会针对沉月的情况下，就看鳄鱼队的其他位置能不能支棱起来了！”
　　所以说，能支棱起来吗？
　　所有在看这场比赛的观众心中，都有这样一个疑问。
　　可似乎是过于紧张的缘故，Crocodile几名选手的操作愈发变形——
　　前期小团战的时候，粥粥的鲁班大师开大把十七的牛魔拉了过来，此时牛魔的大招前摇刚好结束，被鲁班大师一拉，直接顶飞了饺子的射手。
　　被自家辅助硬控导致被木冉切死的饺子：“……”
　　有这样的辅助，你几点回家？
　　答曰：四海为家。
　　十七忍不住笑了：“谢了兄弟，省了个闪。”
　　看到这一幕，有二路解说锐评道：“Crocodile这是……饿了么和美团一起来，射手先送辅助后送。”
　　弹幕一片哈哈声，甚至Crocodile的粉丝都在骂自家战队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掉链子。
　　游戏内，看着队友打出的这波操作，沉月只觉得自己连气都叹不出了。
　　但她还是尽力地吃经济、发育，把能吃的资源通通掠夺得一干二净，把经济刷得了很高，甚至一度超过木冉。
　　拿到经济差，她拼命地想帮队友建立优势，可刚刚帮迈科抓死了单单，发育路却“捷报频传”，传来双杀的提醒。
　　她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队友通通进入逆风的情况下，经济被木冉反超。
　　这时候，Crown的王昭君也发育起来了，拥有了不俗的伤害和防御能力。这个英雄比较克制曜，沉月对后排的威胁能力大打折扣。
　　然而，她并又没气馁，而像最有耐心的捕食者，在一个诡谲的草丛中埋伏许久，终于，她抓住了暗香落单的机会——
　　条件反射地，她朝暗香的射手切了过去。然而，单单的坦克及时赶到，帮助暗香分割了地形，强行帮他残血逃生。
　　同时，可以说是在沉月动的一瞬间，庄亦楠和蔚然也动了——庄亦楠找到机会，给到鳄鱼队射辅一个减速技能，蔚然瞬间接上控制，粥粥和十七被“王女士”的二技能禁锢寒霜控制住，两个人头分别被Crown和木冉收下。
　　“两个打野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几乎可以说是同时找到的机会。可遗憾的是，沉月没队友跟啊。”
　　“不仅是没跟，反而后排还被切死了！”
　　随着解说的惊呼，“易燃”在敌军后方大杀四方，将鳄鱼队的其他队员尽数歼灭，终于掉过头来，将兵刃对准了Crocodile的“前锋”沉月。
　　单枪匹马的沉月面对四面八方包过来的敌人，犹如困兽之斗。
　　哪怕她将曜这个英雄打到了上限，甚至在临死之前还发挥最后的光和热换掉了暗香和十七，但终究还是倒地身亡。
　　系统发出冰冷的女声：“Aced（团灭）。”
　　沉月的视线僵直地盯着屏幕，看着曜倒地，少侠的身躯旁出现一行黑色的水墨字体：“胜败乃兵家常事，少侠请重新来过。”
　　她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够忘记藏在心里的隐隐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收尾ing，感觉咋写都不满意，把之前的存稿基本说是大改特改TT


第179章 转运
　　接下来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悬念，ECW的兵线长驱直入，终于推掉了Crocodile的水晶！
　　看着屏幕上弹出“Defeat”的红色动画，沉月久久地坐在座位上，没有站起来。耳机里的游戏音效已经消失，她隐隐听到解说用充满遗憾的语气宣布：“Crocodile从B组筚路蓝缕，终于还是结束了本次春季赛的旅程……”
　　之前强硬地撑着她的那口气终于还是用尽，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施明君只觉得自己好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在她身侧，她听见粥粥在哭，哽咽着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了你”……她知道自己作为队友应该安慰他两句，却累得连嘴都张不开。
　　……一切都结束了。
　　即使无数次对自己说“施明君，不要哭”，但她还是忍不住泪盈于睫。她咬住嘴唇，不让泪流出来，隔着屏幕，观众们只能看见这个女孩布满血丝却依旧倔强的眼神。
　　某个二路解说的直播间里，二路解说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在为沉月告别赛场唱响挽歌：“我们看到Crocodile的队员们都哭了，沉月最后却也还是没有掉眼泪……她这赛季太亮眼了，给这个舞台带来了无数惊喜，却在今天都化作了遗憾……不过沉月，不要过于悲伤，巅峰的个人永远无法战胜顶尖的团队，这是无数前人在KPL的舞台上都已经证明过的。”
　　“大厦将倾，非将军之过。”
　　庄亦楠和沉月握手时，看到她眼底晶亮的水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沉月先开了口。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冷淡，却带着鼻音地说：“恭喜你。”
　　庄亦楠愣了愣，听见沉月说：“不过下次，我一定可以打败你。”
　　“好。”庄亦楠郑重地和她握手，认真地说，“那我们下次都要努力，我会像今天一样严阵以待。”
　　沉月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迸发出渴望胜利的光芒，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属于棋逢对手的这种惺惺相惜。
　　庄亦楠和她擦肩，蔚然走了上来。他看着沉月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倔强又不服输的自己……他伸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在握上沉月手的时候，对她微笑了一下，轻声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就算输了，但如今在KPL，有谁会不知道沉月的名号呢？
　　沉月道：“借你吉言。”
　　她在和蔚然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经意地偏过头看他一眼，回头时视线扫到了台下的观众，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睛更红了。
　　Crocodile的休息室一角。
　　田筱萱抱着一大束铃兰花，没有看瘫软在沙发上、满脸沮丧的其他队友，径直朝着坐在角落摇椅上的沉月走来。
　　施明君缓缓抬头，看到来者是她，站了起来。
　　她领着田筱萱到了隔壁无人的小房间，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的花，好一会儿低下头去：“输了比赛还送我花啊？”
　　她指了指ECW休息室的方向：“你来找蔚然吗？ECW休息室在那里。”
　　田筱萱站着，施明君坐着，沉月盯着她头顶的发旋，似乎是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的很笨。”
　　“不是赢比赛才有花，是你，所以有花。”
　　沉月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眼眶慢慢又红了。
　　田筱萱轻笑了一声：“小兔子。”
　　“……”施明君这次没有再反驳这个称呼，只是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串手链，伸出手递给田筱萱，“我最近……也戴了你给我求的转运珠，上场了才摘的，但是……还是没赢。”
　　她的声音很轻：“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把头偏过去，不想让朋友看到，却还是有一滴眼泪快速地坠落至腮边。
　　——镜头一闪，这一幕刚好被拿着摄像机正巧经过的俱乐部运营拍了下来，后来被称为“KPL最美的珍珠泪”。
　　田筱萱注意到摄像机的闪光灯，微微站直了身子，把施明君挡在了自己身后。她的手轻轻替她拭去了这滴泪珠，动作极其轻微细致，好像在对待什么轻易就会被打碎的珍宝。
　　施明君怔怔地看着她。
　　田筱萱个子在女生中算很高的，身材修长，站在她面前时背对着光，顶灯从后方照来圈出一块阴影，好像把施明君整个人都笼在这片阴影之间。
　　田筱萱柔声道：“送你转运珠的时候不是就说过了吗？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好好像打开了施明君泪水的阀门，她缓缓低下头，微微颤抖着，把头埋在田筱萱胸口，抽泣了起来。她哭得很安静，泪水却缓缓打湿了田筱萱的衣襟。
　　田筱萱的手轻柔地抚摸靠在她肩头的女孩的侧脸：“你要相信，你倒霉了那么久了，也总该转运，迎来好运了。”
　　她握住施明君的手，将转运珠重新戴上施明君的手腕。女孩的手腕很白，手掌并不大。田筱萱轻轻捏了捏，感觉施明君的手指软软的，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双手，在赛场上玩叱咤风云的野核玩得风生水起。
　　她低下头看去，施明君白皙的手腕上，金色的转运珠正在熠熠发光。
　　“咚咚。”田筱萱抬头看去，看到一个陌生的青年女人走过来，在门框边敲了敲，“不好意思，打扰了。”
　　田筱萱侧身把沉月挡在身后，又从背包里帮她拿出纸巾擦拭有些晕了的妆。做完一切，她才缓缓转过身：“请问你是？”
　　“沉月见过我。”穿着精致的青年女人对她们点了点头。
　　“你是……”沉月看着她，愣了愣，“你是FJG的老板？”
　　女人点了点头。
　　她走到沉月面前，微笑着说：“之前你做替补，和你们队原本的首发打野皆宜轮换的时候，我看到皆宜粉丝骂你，其中有一句话，我印象深刻。”
　　“他们说，你一定要争首发，是因为有公主病，‘以为在自己的故事里做主角，其实只是在别人的故事里跑龙套’。”
　　她的口红艳丽，笑容的弧度也无可挑剔，伸出手机对着施明君：“休赛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你不是龙套，从来都不是。所以，你愿意来FJG当主角吗？”
　　手机上是她的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说】
　　姐姐(ω)沉月姐姐(ω)我命运般的野王姐姐(ω)
　　沉月姐姐正文里的戏份end，但是她会有非常非常苦尽甘来的未来~


第180章 探班
　　在半决赛和决赛之间通常会有一周左右的休息时间，ECW和FJG两方战队都在日以继夜地练习。ECW积极配合联盟的宣传工作，给了解说夜阑来基地探班的机会。
　　此刻的ECW俱乐部门口。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我是王者荣耀官方解说夜阑，很荣幸这次争取到了前往ECW俱乐部探访的机会。作为总决赛即将和FJG争夺冠军的‘黑马’，想必大家也都很好奇我们ECW是如何备战的，接下来就请跟随我的镜头，看看ECW俱乐部的部署吧！”
　　【笑死了，就听说ECW环境很烂，原来是真的很烂，感觉可以写《ECW为秋风所破歌》的程度。】
　　【前面的哈哈哈哈哈哈，把笔递给你！】
　　夜阑一边走一边和弹幕聊着天，碰到了门口迎接的老板高达，后者方得如同一块积木般的脸满是憔悴：“夜阑是吧？您跟我这边走。”
　　夜阑随口和他闲聊：“您这……怎么俱乐部老板还亲自来借我呢，我都受宠若惊了。”
　　“那可不，钱都拿去请赛训组了。”高达一边把夜阑迎进俱乐部的客厅，一边笑着说，“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所以我这个老板还得来兼职门童。”
　　“哈哈，您看上去气色怎么这么苍白，估计也在为队员们紧张吧？”夜阑寒暄道。
　　“是啊，您看我，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了。”高达指着眼下，给夜阑看自己的黑眼圈，“陪这群小伙子熬了几个通宵，感觉都快猝死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熬下来的……三天睡了15小时你们还是地球人吗？话说，有没有人非要找我们俱乐部代言功能饮料的？我毛遂自荐一下，感觉我们俱乐部的队员非常符合你们的产品概念：超长待机，精力无限，干劲满满，活力十足……”
　　夜阑第一次碰到这么能唠的大哥，身为解说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插不进嘴，连忙打断高达阻止他再滔滔不绝下去：“能带我们参观参观成员们的训练室吗？观众们都很好奇他们训练的样子呢。”
　　“哦，实在不好意思，他们训练赛加赛打到今天早上才结束，估计现在在午睡呢，不在训练室。”高达一边引路一边说，“可能得麻烦你去他们房间找他们。”
　　“不会打扰他们午休吗？”
　　“哦，没事的。他们说是午休，但估计还是在私下练习……想确认他们在不在睡觉，上王者荣耀看在不在线就立刻知道了。”
　　夜阑：“……”
　　“对了，提醒你一下，你给他们发微信打电话可能他们不会回，可能得用王者营地发消息，这样他们就可以秒回了。”高达又补充道。
　　夜阑：“……我嘞个卷王啊。”
　　高达挥挥手：“反正我卷不动了，我要去补觉了……你要找谁直接敲门进他们房间就行了。”
　　说着，他揉揉眼睛，径直倒在了沙发上，不到五秒钟，客厅回荡起如同猪啰啰一样巨大的鼾声。
　　夜阑：“……”
　　“老板睡眠质量真好。”他独自在ECW俱乐部闲逛，对着摄像头叹了口气，“不过让我一个人随便在俱乐部闲逛，也太不把兄弟们当外人了吧？”
　　他打开自己手机里的王者荣耀：“让我看看现在有谁在线？你们想先看谁？”
　　直播间瞬间被【木冉】、【Crown】这两个id刷屏。
　　【麻烦主播看看然然在不在线，好想老公！都几天没看到新鲜的老公了！】
　　【先去看看队长吧~队长现在在线吗？】
　　【怎么都在刷想看Crown和木冉捏？庄亦楠和蔚然你俩现在是真的火了，平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让人以为你们是个多坏的男孩……后面是什么来着？忘了。】
　　【我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痒了。】
　　【？】
　　【前面的弹幕逆天。】
　　身为官方解说，夜阑自然有ECW全队的游戏好友：“家人们，我刚刚上号看了看，Crown不在线，估计在休息呢。但是木冉在线，游戏开局15分钟哈哈，我们先去他房间找他吧！”
　　说着，他走到贴着木冉id门牌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的声音很小，声音也有些哑，似乎是房间的主人正在刻意压制音量。
　　“可能是怕吵醒其他房间的队友吧。”夜阑没细想，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庄亦楠正靠在床头，低下头玩手机，似乎以为是队友的缘故，他头也没抬。夜阑正想张嘴和他打招呼，但在看到房间状态的一瞬间，他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瞪得老大，颤抖着手把摄像头切回了前置，后退两步直接退出了房门。
　　“妈呀，这，这……”想到刚刚看到的场面，夜阑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帮马上就要进行总决赛的这位天才打野找补一下。
　　要知道，木冉现在的粉丝量已经是和Crown粉丝进行粉圈大战都不落下风的存在了，联盟也十分认可他作为冉冉升起的新明星选手的商业价值。可刚刚那一幕…——
　　估计新星还在升起中就得先坠机了。
　　“直播事故！这真是彻彻底底的直播事故！”夜阑忍不住在心里哀嚎，“难道ECW运营没有告诉选手们我今天会来吗？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但即使他退出房间的动作够快，眼尖的观众们还是发现了不对。
　　【？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怎么队长旁边还躺了一个人？】
　　【前面的，我也看到了！庄亦楠床上除了他自己的两只腿，旁边的被子里还伸出来了一节小腿！】
　　【这个腿又细又白，肯定是妹子，啧啧啧……】
　　【我靠，刺激，总决赛前的准备周带妹子基地过夜！】
　　【联想一下庄亦楠刚刚那沙哑的声音……】
　　【一股事后感。】
　　【不是说女朋友不能带回基地过夜吗？？？？？有没有一点职业素养？？？】
　　【牛逼，这就是我们粉丝吹嘘的KPL好队长捏。】
　　【啊啊啊啊啊就这样公开恋情了？我不想相信！！！】
　　【呵呵哒，人前装得人模人样，草有天赋又努力的天才打野人设，实际上呢？是总决赛前还带女朋友回基地过夜的小哥哥一枚呀。】
　　【职业选手谈恋爱也没什么吧？刚刚老板不是说他们通宵训练吗，现在补一下觉怎么了？现在又不是晚上，你们怎么知道女朋友在基地过夜了？】
　　【梦女心碎ing……】
　　【梦男心碎ing……】
　　【太失望了，第一次打总决赛不紧张吗？怎么还有空和女朋友见面呢？一想到我在为你们担惊受怕紧张得要死，你在卿卿我我地和女朋友约会，我就有点缓缓地碎了……】
　　夜阑看到弹幕爆炸性地涌现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只感觉头晕脑胀，眼前发白。他试图向观众们说些抚平情绪的话，然而巧舌如簧如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观众们说的没错，在他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他确实也看到了庄亦楠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体被毛茸茸的浅蓝色毯子盖着，由于角度问题看不清脸，只能根据毯子塌陷下去的形状依稀看出这个人的身材相对瘦削。
　　到这一步，如果硬要解释，还可以说身边躺着的不是人，只是被子的形状恰好如此，或者是躺着的不过是猫狗动物之类的，不至于造成太大的节奏。
　　可最致命的是，她还在被子外露出了一小节小腿！
　　夜阑对着镜头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仿佛已经预想到了庄亦楠粉圈，乃至整个KPL竞圈都因为自己的直播事故而动荡的场景了。
　　他还在费尽心思地想着如何替木冉圆场，可下一秒，房门的把手旋转着，门开了。
　　有人从门后走了出来。


第181章 一触即发
　　夜阑转过头看去，走出来的人正是庄亦楠。
　　与夜阑所猜想的正主万分慌张的场面截然不同，庄亦楠的表情非常的坦荡，对他笑了笑：“这几天太忙，忘了运营姐姐说的你要来探班这件事了，不好意思。”
　　他们在赛后打过交道，还一起玩过游戏，也算是朋友，因此说起话来也比较熟稔。
　　“啊……”夜阑摸了摸头。
　　庄亦楠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出现“Victory”的蓝色页面，是刚刚才结束了一把游戏：“我陪你在基地转转吧。”
　　他顿了顿，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我房间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呵呵，你也知道不太方便啊。】
　　【小队长这是在金~屋~藏~娇~呢~】
　　弹幕在手机屏幕上一行行飘过去，庄亦楠偏过头看到了，神色有些疑惑：“这是在说什么？”
　　夜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在庄亦楠只用了一秒钟就意识到，刚刚夜阑推门而入时可能拍摄到了什么，他露出颇有些啼笑皆非的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女朋友，又什么金屋藏娇，你们在说什么啊。”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憋不住，促狭地笑了笑，眼睛都弯成新月：“虽然某种意味上，你们也确实说对了一些。”
　　看着都在疯狂扣问号的弹幕，他从夜阑手里接过直播云台，切换成后置镜头拍摄，拧开了房门：“那就跟我来吧。”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条毛茸茸的宝宝蓝的毛毯，毛毯下遮盖着缩成一小团的身躯，一条白皙的小腿不经意间滑了出来，在床边上晃啊晃。
　　庄亦楠用气声说：“你们就根据这一幕猜我‘金屋藏娇’的？”
　　他在屏幕后品鉴了两秒，得出结论：“不过看上去，他也确实挺像女孩子的。”
　　说到这里，他轻声笑了声。
　　他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发出“咯吱”一声。他俯下身，把耸立起来遮住入睡者脸的毯子拂开，轻轻摸了摸入睡者的脸，柔声道：“要起床啦，有客人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低笑了一声：“娇娇。”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吻上躺在床上的人的脸颊，仿佛蒙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滤镜，更显得他入睡时的侧脸柔软温和。他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睫毛轻轻地覆盖在下眼睑上，宛如蝴蝶的翅膀。
　　美梦被打断，他的睫毛轻轻扇了扇，身体像刚睡醒的猫咪那样拉长伸了伸懒腰，于是透过窗帘的光照到了他睡得嫣红的嘴唇上。
　　看到这一幕，夜阑松了一口气。
　　保住这个月工资了。
　　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
　　是Crown。
　　夜阑一直注意着庄亦楠的神态，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有一个很明显的吞咽的动作，但在瞥了一眼他、似乎意识到身边还有人之后，只是垂下了眼眸。
　　但不知为何，夜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庄亦楠的眼神好像想把蔚然拆吃入腹。
　　直男的心中涌现出一种不可描述的奇怪的感觉，但他摇摇头，告诉自己“只是队友情而已”，把某一瞬间出现的念头统统甩掉。
　　蔚然懒洋洋地伸完这个懒腰，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庄亦楠：“你刚刚喊我什么？”
　　镜头里，观众们看到一只大手伸出，摸了摸蔚然的头发：“他们说我金屋藏娇，那你不就是我的娇娇吗？”
　　“……懒得喷。”蔚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庄亦楠拿在手里的手机，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你不会在直播吧？”
　　“不是我在直播，是夜阑在直播。”
　　说到这里，蔚然才意识到庄亦楠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连忙理了理衣裳站起来：“你好。”
　　手机画面里，庄亦楠和蔚然两个人并肩站着，庄亦楠比蔚然高了几厘米，此时却没骨头一般靠在他肩膀上，笑得很开心。
　　【囍】
　　【恭喜我队中野结婚！】
　　【啊啊啊睡在他旁边的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是我们蔚然宝宝！】
　　【前面的，的确说是蔚然，但是也可以说是女朋友哈哈哈哈！】
　　【刚刚那些黑子说庄亦楠有一种事后感的……】
　　【那些想黑木冉的，你们都变相给我CP产粮发糖了！】
　　【啊啊啊易燃上大分！我的CP圆房了！】
　　【两个宝宝的睡衣可爱捏，肿么有点像情侣装。】
　　【捏捏儿子白腿。】
　　【Crown睡醒的样子好漂亮，我亲亲亲亲亲亲。】
　　【虽然但是，两个人都刚从床上起来，真的有一种事后感啊！！！】
　　“不是，我原本还以为……”眼看着弹幕里的那些节奏终于没人提了，夜阑把手机从庄亦楠手里接过来，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开了个玩笑，“话说回来，幸好误会解除了，不然我这个月工资不保了哈哈。不是我说，你们ECW不是都是单人间吗？两个男人为什么硬要睡在一起啊？还贴得那么近？”
　　镜头外，夜阑看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蔚然欲言又止，庄亦楠摸了摸鼻头，沉声道：“他房间暖气坏了特别冷，说睡我旁边暖和些。”
　　“……”夜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举着手机，情不自禁地，手机里的画面缓慢下移，落在了蔚然和庄亦楠穿着短睡裤的腿上。
　　【《镜头语言》】
　　【冷，但是穿短睡裤睡觉，这话你自己信？】
　　【《五月》《暖气》《冷》】
　　【哥你骗骗家人们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哎哟，我老婆在我老公床上睡得像只可爱小猪，但是为什么戴上了双重绿色皇冠的我狂喜！！！】
　　【我老公有老婆怎么了？我老婆有老公怎么了？谁说我老公不能有别人，谁说我老婆不能有别人。我老公的老婆也是我的老婆。我老婆的老公也是我的老公。】
　　【一键查询易燃批精神状态。】
　　夜阑看着弹幕，忍不住笑了：“如果不是知道北京的暖气早就已经停了几个月，可能我就真信木冉说的话了。”
　　顺应弹幕的要求，他走近一点想拍二人的近景，但镜头一转一不小心拍到了庄亦楠的书桌，夜阑看着桌上的东西，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现了出来。
　　庄亦楠的书桌上很干净，除了卫生纸和两个水杯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亚克力材质的相框——最令人惊讶的是，照片的主角通通都不是房间的主人。
　　夜阑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相框，这是一张近景照片，画面中的蔚然穿着一件米白色克什米尔高领毛衣，手肘撑在桌子上，下巴搭在手背上，手指上有一个哑光的素圈。他没有看镜头，垂着眼睛看向镜头外，没有焦点的眼神更显得他整个人疏离禁欲。
　　他又看向其他的照片，发现彻彻底底全是蔚然：有比赛夺冠捧杯时意气风发的，有粉丝偷拍下班修长挺拔的，有活动的时候穿着毛绒人偶服柔软可爱的……
　　夜阑沉默了一下，问庄亦楠：“这真的是你的房间吗？”
　　庄亦楠还在看蔚然，头都没回，只随口答道：“是啊。”
　　夜阑又沉默了一下，看到直播软件里的弹幕再次开始爆炸。
　　庄亦楠品鉴出这沉默里透出来的不寻常，回过头问夜阑：“怎么了？”
　　“既然是你的房间，那桌子上为什么放的都是Crown的照片？”
　　现在沉默的人变成庄亦楠了。
　　过了几秒，他看了一眼夜阑的手机镜头，问：“你现在直播间还是后置镜头吗？”
　　“是的。”夜阑顿了顿，欲盖弥彰地遮住摄像头，“这不能播吗？”
　　“……没事，能播。”
　　说完，他叹了口气。
　　夜阑看到庄亦楠略微有些僵硬的表情，自作聪明地想了一个解决方法：“要不我们再去Crown的房间看看吧？”
　　他看向蔚然。
　　“我房间桌上也……”蔚然再次和庄亦楠对视一眼，拒绝了夜阑的要求，“要不我们还是去客厅吧。”
　　夜阑：“……”
　　贵俱乐部为什么有这么多秘密？
　　好在没过多久，午休时间结束，成员们纷纷起床，开始了下午的训练赛。夜阑见可能涉及到战队机密，关了直播，跟着联盟运营拍摄了一些用于总决赛纪录片的素材，就回去了。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总决赛前夕。这次联盟官方很大的手比，宣布总决赛将在工人体育场举行，届时会有数万名观众齐聚一堂，可以想象，这将是一场多么盛大的电竞盛宴。
　　作为预热，比赛双方FJG和ECW的赛前“垃圾话”视频放出——这是电竞赛事的一个传统环节，比赛前团队之间进行你来我往的口头挑衅，旨在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增添火药味。
　　只见镜头里，FJG的中单春天躺在贵妃椅上，左手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小木子？这次辛苦打进总决赛来见证我们夺冠的战队是哪个？”
　　正在帮他捶腿的木木憋着笑，半跪下来“嗻”了一声：“回娘娘，是冷宫出身、刚刚才有位份的ECW。”
　　“没怎么听说过，是上次交手被我们3:0的那个战队吗？这次又打算在我们手下扛过几招？”春天戏瘾大发，把联盟写好的台本表演得分外妖娆，“说起来，上次进总决赛已经好久好久了，都有整整一百多天了，唉，真是对总决赛的舞台想念得紧啊……这时候真羡慕ECW，他们没什么好想念的，毕竟从来没进过总决赛吗，是吧？”
　　镜头一转，切到庄亦楠，头发偏棕的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对着镜头很乖巧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他们这么说的？他们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觉得每一个战队应该都更羡慕我们ECW的剧本吧？我觉得我们战队是一支可以刻入KPL历史的传奇战队，毕竟11月还在K甲沉浮，12月进入B组，3月进入A组，4月进入S组，5月就已经夺冠了。”
　　“……夺冠。”镜头一切，回应他的是FJG的上单游弈，他冷哼一声，“现在的新人都这么狂的吗？”
　　镜头那边的庄亦楠笑容很乖，眼里却有挑衅的光：“我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你们来治治我？”
　　下一个镜头里射手桔梗愣了愣：“我们剧本里没这句话啊？庄亦楠这小子还带临时发挥的？那我也临场发挥一下吧，我点名对话暗香，话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当抗压射啊，能不能有血气一点，爷们要战斗！”
　　镜头切到暗香，老实人只是嘿嘿笑了笑：“不能。”
　　但他的辅助十七坐在他身边，面对这样的挑衅，表情桀骜地回复道：“喜欢打进攻？没听过一句话吗，秋后的蚂蚱蹦跶得越高，死的越快。”
　　“……”桔梗接不上话来了，吐槽道，“攻击性这么强？我们不是好Homie吗？放轻松，新战队能进总决赛已经很不错了，输了比赛哥请你们吃饭，安慰安慰你们。”
　　单单：“你们要请我吃饭？那我以后回敬你们一套冠军签名吧。”
　　眼见双方越发剑拔弩张，编导开始主动cue流程：“你们怎样评价对手战队呢？”
　　FJG辅助咚咚锵先发制人：“他们战队最著名的肯定是中野联动了，听说中野正在热恋期，但是不会打完这一场，因为输得太惨直接删情侣牌子了吧？”
　　单单“呵”了一声：“我们中野情比金坚，不像你们中野只是塑料。”
　　蔚然难得开金口，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在这个场合中居然奇怪地有杀伤力：“怎么评价对方战队？我在网上刷到对FJG评价，看到他们粉丝说，就算ECW是终于发光的金子，但FJG如同天上明月永远在散发着光辉……但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月亮好像不会发光，只会反光诶。”
　　FJG众人：“……”
　　蔚然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是绝杀。
　　木木想了想，回应道：“Crown说得对，我们战队确实也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对手总是太弱了，发挥不出我们战队的全部实力，我们总是压制他们。”
　　庄亦楠挑了挑眉，轻声说：“压制？难道是指的‘呜呜教练我要回家吗’？”
　　桔梗：“……”
　　说到这里，众人都笑了。
　　刚刚的火药味烟消云散，FJG众人又开始犯贱取笑队友：“三二一兄弟们走一个——”
　　游弈带头领哭：“呜呜呜，教练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桔梗录到这里崩溃了，指了指庄亦楠，又指了指自己的队友们：“啊！！！你们有完没完了！”
　　下一秒，他直视着镜头，很认真地说：“不过，这次会被打哭的人，可能就是你们了。”
　　视频进入尾声，庄亦楠也面向镜头，神态自若地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不管结局如何，都要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
　　“因为我们是ECW。”
　　“Everything comes to whom prepared.”
　　KPL一年一度的春季赛总决赛盛事来临——
　　大战一触即发！


第182章 总决赛
　　五月初寻常的一天，体育场附近却不知为何极度堵塞，司机们不停地按动喇叭也无法让车流往前前进一步。好不容易开出了最拥堵的路段，他们回头看着体育馆门口人山人海的盛况，又抬头看看前方电子大屏上以红蓝两色为主色的海报，忍不住默默想道，这劳什子电子竞技，现在已经这么火了吗？
　　体育场内的座椅密密麻麻，但几乎每个座位上都坐满了观众，仿佛一幅满溢着色彩的巨大拼图，每一块都紧紧相连，没有一丝空隙。暖场表演依次进行，各大重磅级歌手为决赛献唱，随着两支战队的选手们走上舞台，更是将现场的氛围带到了第一个小高潮！
　　选手们依次出场，主持人慷慨激昂地介绍登场选手的声音传遍了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脸上画着两队队标的粉丝们疯狂地摇动应援物，为自己支持的战队加油的声音仿佛要掀翻场馆的屋顶！
　　直到第一把游戏的Ban&Pick开始进行，呐喊声依旧不止，甚至一度影响了解说台上的收音，观众的热情程度可见一斑。
　　夜阑看着声嘶力竭的粉丝们，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粉丝们撕碎：“我们看到ECW Ban了东皇太一——消失的意图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他是想给木冉拿露娜吗？”
　　秋雨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毕竟目前为止木冉的露娜胜率是100%呀，场场拿，场场胜，只要拿到就定然是一分。除非英雄池上万不得已，现在ECW的敌手们已经约定俗成地必Ban露娜了。”
　　另一名解说是已经退役了的职业选手，有着挺高的人气，作为总决赛的嘉宾配合夜阑秋雨解说这场比赛。他分析道：“之前我们说过，比赛第一局的输赢对于士气是至关紧要的，更何况是在总决赛这样压力满满的舞台了——FJG敢赌吗？敢把木冉的招牌英雄放出来吗？”
　　这又是教练组的博弈，FJG赌ECW不敢先手拿露娜，毕竟这玩意天敌众多；ECW赌FJG不敢赌。双方心理战打来打去，FJG教练眼看着消失接连Ban掉几个露娜的天敌，为露娜创造了极佳的环境，实在担心庄亦楠拿到月光之女会起飞。他想了想，一咬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让游弈抢先一步，锁下了露娜。
　　毕竟露娜也是木木的招牌英雄。
　　“呀，ECW这有点为他人作嫁衣裳了，最好打露娜的公孙离、东皇太一和金蝉都被自己亲手Ban了，不知消失又该如何应对呢？”
　　没了露娜，消失思考再三，在第一、二手拿下了另一套当前版本的超标组合：阿古朵和马超，随后，他又选出了比较好克制露娜的辅助张良，并帮中射两个C位拿到了周瑜和狄仁杰。
　　FJG形成的阵容则是猪八戒、露娜、弈星、孙尚香和太乙真人。
　　“确实，公孙离、东皇太一和金蝉不仅是克制露娜，同时也克制马超，可以想象，这一把露娜和马超都会玩得比较舒服。”
　　“曾几何时，我们还以为边路擅长坦边的ECW是一支不会马核的战队，直到打S组卡位赛的时候才知道木冉一直是藏了一手……”
　　“这把也是如此，按例，木冉和单单进行了摇摆——说起来，木冉也是挺久没有拿到马超了，不知道最近的手感如何？而FJG，也不知在局内是否会针对马超部署呢？”
　　进入游戏，FJG在局内的行动告诉了观众和解说，他们不仅比想象中更提防木冉的露娜，也比想象中更提防木冉的马超——开局，孙尚香走中路帮助弈星清掉兵线，哪怕让自己可能亏兵，也要让弈星有机会更快赶去对抗路抓人。
　　与此同时，当上路马超试图和猪八戒抢线时，按理来说本该出现在中路或下路的太乙真人就直接闪现炸到了马超。从中路赶来的弈星闪现跟上，二技能衔接上控制抬起马超。
　　秋雨咋舌：“游戏仅仅35秒，就交出两个闪现，FJG火药味十足啊！”
　　“即使木冉反应很快按出了疾跑，总算是丝血逃生，但以他目前残血的状态，他是注定了只能对着这波兵线望洋兴叹了。”
　　残血马超只能悻悻然回家，可当他回到线上时，面对的依然是三个大汉——弈星中线让给了露娜，太乙真人甚至都不帮孙尚香发育了，就一直住在对抗路。
　　弈星的位置压得极深，只要马超靠近塔下一点就会吃到这个二技能控制，于是被卡住位置的马超连续两拨线都无法吃到。
　　夜阑很有灵性地看向选手个人镜头里庄亦楠的表情，笑着说：“木冉的表情好像在说：‘我知道的，被针对就是马超的宿命’。”
　　“欢迎来到对抗路哈哈哈哈。”
　　“什么对抗路击剑，我们就喜欢打群架！”
　　三位解说嘻嘻哈哈中，木冉已经连续三波兵线没有吃到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对抗路坐牢之时，系统传来播报：周瑜击杀了露娜！
　　——原来，在FJG将重点放在对抗路的同时，必然会造成中路和野区的薄弱。只能单独帮中路清线的露娜被打了个时间差，等待她的是被阿古朵和周瑜横扫一空、空空如也的野区。
　　她没到四级。
　　这对露娜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早早就到达四级的阿古朵大招从天而降，周瑜火区上的妖冶火舌张牙舞爪，单单和Crown齐心协力将伤害打满，终于收下了露娜的人头！
　　不久，在马超吃不到第四波兵线的时候，ECW发育路也传来捷报。向来以抗压射著称的暗香终于有了辅助的“关怀”，十七操纵着张良将第一个大招给到了桔梗。配合赶下来支援的周瑜，让狄仁杰拿到了孙尚香的人头。
　　“虽然野区和发育路两开花，”秋雨略有些担心地说，“但是……ECW这是完全不管马超了吗？”
　　嘉宾解说道：“要知道，ECW这个阵容到中后期的话，承担输出核心的一定得是马超呀！狄仁杰后期肯定是不如有太乙加持的孙尚香的……ECW到中后期要怎么办呢？”
　　秋雨忍不住看了眼经济面板：此时马超2600块，而孙尚香已经有了3900块，甚至前期被进了野区的露娜都有3200块。
　　ECW的经济主要在周瑜和狄仁杰身上。
　　……马超这要怎么追平经济呢？
　　与此同时，对抗路传来ECW的上路一塔告破的系统提醒，像是给马超敲响了丧钟。
　　二路解说直播间里，一名马超绝活哥甚至已经为木冉宣判了死刑：“这把马超已经废了。”
　　“想不到这个经济的马超要怎么玩。”
　　果然，即使ECW前期在发育路和野区找回了场子，可随着露娜的强势期到来，狄仁杰周瑜都过得相当难受。即使张良理论上能够按住露娜给予她一定的限制，但对手可是配合密切、仿佛是一个人在操控五台手机的FJG！
　　只要张良一放大，春天的弈星就二技能打断，弄得张良的这个大招变成了鸡肋，尴尬不已。
　　慢慢地，胜利的天平向FJG那边倾斜。阿古朵的红区内，露娜一个惩戒拿下ECW的红Buff扬长而去。
　　解说台上，嘉宾解说叹了口气：“FJG前期选择限制马超果真是非常成功的，ECW也实在不应该就放任马超被抓……不过话说话来，毕竟上一场两支队伍交战时，FJG可是打了ECW个3:0啊！甚至当时FJG还拿大乔给ECW表演了个‘正反手教学’……这就是新兵蛋子和‘老大哥’之间的差距吧。”
　　他这话说完，观众席里“嘘”声一片。
　　S组比赛刚开始时，势头颇猛的ECW因为被FJG0:3击败，被看不起他们的各家黑粉们一阵冷嘲热讽，ECW粉丝里心中本就憋着一股气。
　　而总决赛赛前，作为竞争对手的FJG和ECW双方粉丝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摩擦。ECW粉丝喜欢称自家战队为从K甲一路打上来、频繁给人惊喜的“黑马队”，一些FJG粉丝就故意和他们反着来，叫他们“白卷队”，意为在和FJG交手时被零封，“交白卷”。
　　恨得ECW粉丝牙痒痒。
　　嘉宾解说的话好似把粉圈小范围摩擦放在了明面上，现场甚至有FJG的粉丝吹起口哨，大喊了几声“白卷队”。
　　他们呐喊的声音太大，甚至官方直播间都录进了声音，直播间里双方粉丝打得你来我往、剑拔弩张，一些粉丝的注意力甚至都已经从比赛现场转移到了骂战中。
　　此时，ECW三路一塔全破，马超扛起了带兵线的大旗。在解说们哀叹ECW这波野区还是很难守住、这个红Buff还是丢了时，却没有注意到，马超的经济在不经意间越来越高。
　　发育良好的周瑜狄仁杰负责守家，让敌人无法进一步推塔；而马超负责处理兵线，分工明确。
　　FJG的交流频道中，咚咚锵对ECW的蓝Buff垂涎欲滴：“猪八戒去探视野，准备进蓝。”
　　但ECW也深知他们下一步的动向，双方展开了蓝Buff守卫战。Crown操作着周瑜已提前铺开火区，将弈星和猪八戒消耗到了半血；但FJG有猪八戒和弈星两大开团好手，让ECW众人不敢更深一步向蓝区靠近……
　　忽然间，系统出现一声闪现音效，猪八戒闪现想要开周瑜。
　　蔚然很灵活，一个小走位规避了控制，却听见另一声闪现，是弈星预判了他的走位，再次闪现想要开他。
　　几乎是在弈星闪现交出来的一刹那，周瑜同步交出闪现。两声几乎重叠的闪现音效，反应快得解说都来不及讲解。
　　但即使弈星二技能没有抬起周瑜，但还是用大招框住了走位相对靠前的张良和阿古朵，配合上太乙真人和猪八戒的控制技能，露娜抓住时机进场了！
　　解说的语速如同连珠炮发：“只见露娜进场了！一技能标记到狄仁杰和周瑜，大招近前，等狄仁杰交二技能，再借野怪躲一波狄仁杰黄牌……太秀了木木！露娜走位，想扭过阿古朵大招，但被周瑜的火减速定身……弈星帮露娜用二技能卡了一下对面位置，露娜状态依旧很好！露娜再次进场，一技能、大招接平A接二技能，飞了一套将周瑜狄仁杰残血，十七的张良卡对面技能冷却期咬住露娜……露娜残血退场。”
　　令人意想不到的，这波团战只不过“高开低走”——露娜进场打了一大套，却是帮ECW“搓了个澡”，所有人都只有一丝丝血皮，可硬是一个人头都没爆发。
　　秋雨沉吟了一下：“毕竟前期野区被进，这是个发育不良的露娜。”
　　“如同FJG限制马超，ECW也给了这个露娜不少限制。”
　　“是的，经济还是比较低的，要是正常发育，估计ECW这波就炸了。”
　　“露娜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团队里经济较高的孙尚香又没机会跟上输出，可惜了。”
　　解说们还在对刚刚的团战进行复盘，忽然间夜阑一声惊呼：“诶——看马超位置！”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米娜桑，亲亲


第183章 翻盘点
　　“马超进场了！”
　　“他刚刚趁着队友打团，找到了一个极佳的绕后位！”
　　“可就像木木发育不良的露娜一样，他也是个发育不良的马超啊，木冉这是……？”
　　“马超直接找到了孙尚香和弈星的位置，疾跑进场，他眼里只有C位啊——一枪，残血弈星被戳出了被动名刀！”
　　“孙尚香还是很灵活的，一个一技能翻滚，与马超拉开距离想要反打。马超一个扭身躲过她的一技能，太灵活了，走位的神……马超及时调整自己的站位，回枪的枪线依旧还是命中了孙尚香，三角杀将孙尚香打到接近半血！”
　　“伤害确实还是很低……换正常发育的马超，现在孙尚香可能已经残血了。”
　　秋雨的解说像是机关枪：“第三枪，马超出枪戳中弈星，弈星倒地了！马超预判孙尚香二技能，小走位扭了一下再次戏耍孙尚香，同时回枪命中孙尚香，孙尚香残血！木冉的马超简直太步履轻盈、反应机敏了，出枪一个目标，回枪一个目标！”
　　“第四枪，依然是出枪、收枪、强化普攻，把伤害通通都打满，孙尚香也应声倒地！木冉追了孙尚香小半个地图，这是从百草园追到了三味书屋啊！”
　　“是的！虽然我们看经济面板依然能看出，他的经济落后于孙尚香，但极佳的进场时机、丝滑的走位和招招打满的输出还是让他不惧以一敌二！”
　　刚刚说出“这把马超已经废了”的二路主播忍不住张大了嘴，嘴里被塞进了个鸭蛋般合不拢，呐呐道：“这波确实太极限了，哪怕一点点伤害没打满、一点点技能没躲掉，按照他这个经济，别说杀人了，被反杀都是很有可能的……你们弹幕问主播能不能打出这种操作？”
　　他有些尴尬，笑着打了个哈哈：“开什么玩笑，你们是第一天看我直播吗？我直播间什么时候出现过？”
　　也有马超国标的绝活哥赞叹道：“我等凡人，怎么能和马超的神相提并论啊！”
　　“国服马超之间，亦有参差。”
　　官方直播间里，解说们也不吝啬用最夸张的言语赞美木冉：“这就是马超！‘我的枪去而复返，你的生命有去无回’！”
　　“拉满了，这波确实无话可说，实在是拉满了！”
　　正面战场的太乙真人和猪八戒眼看队友死的死、残的残，只得仓皇退场，猪八戒在撤退时还被周瑜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火区硬生生烫死。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逆风的ECW居然打了波零换三。
　　只这一波团战，刚刚一度被甩下两千经济的马超瞬间追平露娜发育。
　　周瑜、阿古朵阵容推塔力度本就是数一数二的，ECW立刻追回了防御塔数量上的劣势。
　　但只能说FJG确实有一手，在ECW急着进一步扩大优势、张良开奔狼想抓单带的露娜的时候，本以为已经离开的弈星其实是给了假视野，去而复返，帮助露娜反蹲拆伙，化解危机。
　　“你有‘易燃’，我也有‘枯木逢春’，这两支战队的中野确实是联盟数一数二的默契！”解说赞扬道。
　　在春天的帮助下，木木的露娜也秀了起来，一波月下无限连留下了张良的人头，替队伍掰回了一点劣势。
　　两支战队实力旗鼓相当，局面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均势。台下的观众和台上的解说都心弦紧绷，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屏幕，每一次交锋都让他们心跳加速。
　　双方一直拖到风暴龙王刷新，在FJG小心翼翼地围绕龙团做视野、生怕马超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绕后的时候，没人注意到马超开着疾跑绕了个大圈，硬生生将兵线带进了FJG的水晶！
　　“FJG众人连忙找到位置准备回家，但周瑜狄仁杰哪怕硬生生被孙尚香点死，也要阻碍他们回家的步伐！”
　　“弈星和露娜还是回家了，但是弈星清线有点慢呀！木冉已经在点水晶了，他能把水晶点掉吗？”
　　“分奴马超已经换上了攻速鞋，一下、两下！兵线要被清掉了，马超也被消耗到残血！但是——”
　　三名解说对视一眼，笑道：“没想到这么经典的场景在我们春季赛的总决赛再次重现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他出了一个名刀司命！”
　　“FJG的水晶被点掉了！”
　　“恭喜ECW，拿下这至关重要的第一分！”
　　原本还充满了紧张和悬念的比赛，因为木冉一波灵性偷家猝然结束，台下的粉丝们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神色，FJG的队员们也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感觉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第二小局很快开始，出乎意料的是，消失教练延续了上一把的Ban人风格，依旧将金蝉、东皇等露娜的死敌焊死在了ban位。
　　嘉宾解说愣了愣：“消失还是想一条路走到黑，继续给木冉拿露娜吗？”
　　“毕竟是百分百胜率的存在嘛，足以作为ECW的定海神针。”
　　作为应对，FJG直接一选了公孙离。
　　这个射手以灵活而著称，每一个技能都可以位移，于是成为了露娜最难处理的射手。且露娜作为刺客，本就更适合捕猎脆皮英雄，如果射手不好处理，将进一步遏制露娜能够发挥的空间。
　　“公孙离可是桔梗的招牌英雄，也是作为FJG定心丸一样的存在。在上一届挑战者杯的征战中，即使当时FJG有过短暂的迷茫，中、野、辅、边统统状态不佳……但桔梗只要一拿出公孙离，不管是多么凶险的情形，总是能在他的带领下反败为胜。”
　　“是的，有几场比赛让我实在是记忆深刻，简直可以称作为‘一个人的高光，加九个背景板’，桔梗的公孙离硬生生是从开局一分钟到结束，全程高能。”
　　秋雨笑着说：“你们再吹下去，观众们又要说咱们解说毒奶了。”
　　“哈哈有道理，”夜阑看着消失让ECW锁下了露娜，挑了挑眉，“哟，看来这把是‘定海神针’和‘定心丸’之战？”
　　他话音刚落，消失又锁下了百里守约，观众席上一片尖叫，有一个男粉用特别风骚的声线大喊了一声“守约老公~”，引发一片笑声。
　　嘉宾解说退役前是玩射手的，见状“哦？”了一声：“这个守约是给暗香锁的，还是用来搭配露娜，给Crown锁的？”
　　“估计是给Crown的，”夜阑猜测嘉宾解说在退役后没那么关注KPL赛场，解释道，“之前的比赛里Crown拿过。”
　　“但是我记得中路兵线改版之后，守约走中的容错率是大大降低了，这能发育起来吗？”嘉宾解说问。
　　秋雨笑道：“所以这也是我们这一把的悬念了。”
　　似乎是上一把ECW的胜利给FJG打了个很好的样，FJG依葫芦画瓢地锁定了马超和阿古朵这一对强势边野组合。
　　FJG：马超、阿古朵、周瑜、公孙离和张良。
　　ECW：猪八戒、露娜、百里守约、孙尚香和太乙真人。
　　“不知是两支战队有意而为之，还是阴差阳错的，双方的阵容可以说几乎是对上一局做了一个镜像置换！”
　　嘉宾解说补充道：“或者说，是镜像置换后的升级版：没有了弈星帮忙拆伙，张良的大招会按得露娜很难受；公孙离会比狄仁杰更好打露娜的同时，百里守约也具有不稳定性，不像弈星一样可以开团。所以在我眼里，如果说上一局的比赛阵容是针尖对麦芒，那么这一局里，FJG升级了，而ECW则更……冒险了。”
　　嘉宾解说犹豫了一下，当时没说出“退化”这个词，选用了更加温和的“冒险”。
　　“你是觉得FJG的阵容更好吗？”
　　嘉宾解说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是守约玩家，还是对守约在中路的清兵线、转线能力持保留态度吧；更何况，在公孙离面前，露娜实在太容易变小丑了！”
　　在嘉宾解说掷地有声的判断中，游戏开始了。
　　如嘉宾解说预测的那样，百里守约面对周瑜根本就无法拥有线权，中野辅前期强度决定了野区强度，露娜的野区被无限骚扰，庄亦楠是费尽全部解数才勉勉强强惩戒到了第一个蓝Buff——但当着敌方面被迫交惩也就意味着，他在接下来的野区守卫战中，将不再拥有任何话语权。
　　像上一局一样，周瑜、阿古朵和张良开始强势地骚扰露娜。
　　即使百里守约和太乙真人第一时间来协防，但强度摆在这里，露娜还是被反掉了一组小野和一个红Buff。
　　又是露娜标配的逆风局开局。
　　两分钟，解说摇了摇头：“唉，这确实没法守，ECW这个前期强度的话，露娜能活下来都属于万幸。”
　　五分钟，解说叹了口气：“这阵容前期三线劣，ECW要怎么打？”
　　八分钟，解说发出质疑：“ECW这边，无论是露娜、百里守约还是孙尚香都需要发育，可FJG的雪球已经开始缓慢地滚起来了，他们能给ECW拖到后期的机会吗？”
　　镜头给到坐在台下的消失，似乎像向他寻找答案。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消失的表情似乎并不显得多凝重，似乎在选出这套阵容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前期的逆风，并有信心选手能够找到翻盘点。
　　嘉宾解说喃喃道：“……ECW的翻盘点，到底在哪呢？”


第184章 正反手教学
　　ECW的翻盘点，到底在哪呢？
　　嘉宾解说话音未落，FJG的张良开启奔狼朝着ECW蓝区冲去。此时还有两秒蓝Buff就要刷新，而露娜正好在野区提前站位试图防守！
　　“咚咚锵闪现开到了露娜……”眼看着露娜和张良身位即将重叠，夜阑已经提前说出了这句话，下一秒定睛一看却又震惊地改口，“等等，张良没咬到露娜，定到的是太乙真人！露娜借着蓝Buff刷新的一瞬间，利用蓝Buff飞出了张良的大招范围！”
　　“天啊，这个反应速度……”
　　“运气也是真的很好，刚好蓝Buff就刷新了。”
　　“感觉他是因为卡着蓝Buff刷新的时间，才敢深入到这个位置的。”
　　解说们来不及对刚刚露娜神级反应速度躲张良大招做太多点评——因为这个没有拿到蓝Buff、装备尚未成型的发育不良的露娜进场了。
　　“木冉拿停在原地定住太乙真人的宿敌张良当踏板，直切公孙离！”
　　桔梗作为顶级公孙离自然丝毫不惧，镇定地用二技能躲掉了露娜的一技能，想骗得露娜断大。但高手对弈，露娜也谨慎地重复给公孙离补上了一层标记，才用大招去飞公孙离。
　　“他玩露娜居然想秀公孙离？这是一个有梦想的露娜！”秋雨惊呼道。
　　嘉宾解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可是……公孙离技能都在，肯定切不死的呀！”
　　果不其然，桔梗操作公孙离回伞，脱离了露娜的攻击范围。
　　可就在她通过技能出现在伞的位置的一刹那——
　　来自百里守约的一枪，精准地狙击到了他。
　　秋雨这才恍然大悟：“露娜逼公孙离回伞，原来目的就是百里守约的这一枪！”
　　刚刚还满血的公孙离瞬间半血。
　　公孙离灵活吗？血条换的。
　　公孙离玩家经常戏谑道：“团战不用管阿离，她自己会死。”指的就是后期随随便便一些不知道从哪刮来的细枝末节的伤害，可能就会导致公孙离猝死。
　　现如今，桔梗的公孙离只要再中一狙，性命就危在旦夕。这个血量的射手，在后续团战中需要更加小心。于是，桔梗绕到了一个更安全的位置。
　　在他找位置输出的时候，ECW的露娜和孙尚香已经打出了巨额伤害——
　　笨重的阿古朵简直就是露娜的踏板，月光之女一次又一次利用她刷大，又灵活地避开张良和周瑜的控制技能，将这几个英雄追至半血。
　　“可是问题来了！”
　　“露娜没蓝了！”
　　“是呀，这英雄的蓝耗确实太大了，所以说FJG控他们野区就等于削掉了露娜的羽翼……诶，但是木冉的出装的话——”
　　与常规露娜先出吸血书再做时之预言不同的是，庄亦楠似乎意料到了自己拿不到蓝Buff的命运，于是先做了能够在升级时回复生命值和法力值的关键装备时之预言，瞬间续上了露娜已经见底的蓝条！
　　露娜始终目标明确，一看到好不容易找到进场输出位置的公孙离进入自己攻击范围，立刻调转头，逼得阿离再次回伞——回伞的一瞬间，迎接她的是百里守约的致命一狙！
　　公孙离倒地。
　　解说啧啧称奇：“天啊，ECW这个配合，确实没法说。”
　　“中野的默契度拉满了。”
　　解决掉了最具威胁的射手，接下来就成了露娜和百里守约的双人秀。Crown的百里守约如幽灵般隐匿于阴影之中，仿佛天生的猎手，掌握枪里的子弹，和对手的呼吸。
　　一波团战，百里守约连中五枪！
　　同为百里守约国服的嘉宾解说整个人都震惊了：“FJG已经在拼命走位了，但奈何这个入是桂*！”
　　他苦笑道：“原来国服之间亦有差距。”
　　秋雨补充：“而且每一枪都是狙中的最关键的C位，哪怕阿古朵和张良已经在拼命帮忙挡狙了，但Crown的子弹总能从人群缝隙中精准命中最关键的那个人！”
　　“马超才刚刚进场，刚刚切死有太乙真人保护的孙尚香还准备大杀四方呢，结果就莫名其妙被狙残了！”
　　嘉宾解说叹了口气：“我刚刚问ECW的翻盘点在哪，是因为众所周知，FJG的配合已经是无懈可击了。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消失教练敢给ECW拿这样的阵容了——极致的手法就是翻盘点。无他，唯手法尔！”
　　似乎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游戏里，木冉如同天神下凡般，一波精彩绝伦的月下无限连，将笨重的阿古朵和周瑜击倒，Crown也一枪命中准备逃跑的张良，中野二人纷纷拿下双杀！
　　谁也没想到，经济落后的ECW在野区守卫战中，硬生生打了波二换四。
　　胜利的天平倾向了ECW这边，顺理成章地，ECW拿下第二局的胜利！
　　之前叫嚣着FJG在S组与ECW交战时使用大乔打出正反手教学的ECW黑粉瞬间老实了。台下也是一片鸦雀无声——
　　游弈的马超，和木木的露娜，都曾是登顶过国一的“手法哥”，向来广为称道。
　　可如今，却是这两个让FJG粉丝引以为傲的英雄，被ECW完成了“正反手教学”。
　　【作者有话说】
　　这个入是桂：这个人是挂。
　　忽然连更三章完结，吓鼠你们所有人）


第185章 1a秒了
　　然而，FJG毕竟不是吃素的，在连丢两分的情况下，教练痛改前非，决心将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跟随ECW的BP思路走，先手选出了FJG擅长的大乔体系。
　　老牌战队的招牌阵容实在是打得可圈可点，ECW鏖战二十二分钟后，还是由于兵线不利，让对手扳回一分。
　　第四局，FJG抢到了本赛季相当强势的戈娅、孙膑组合，前期一切向好发展，桔梗强悍的压制力压得暗香喘不过气来。FJG见状，将重心放在了针对下路，抓死两次暗香后，射手之间拉开了巨大的经济差，戈娅已然接管比赛。
　　就在FJG开始磨ECW高地，解说都要提前恭喜FJG即将追平比赛时，谁知道Crown的不知火舞忽然从诡谲的绕后位置钻了出来，闪现踹起来三个，其中就包括FJG的大核戈娅！
　　戈娅98%的健康血量，被全输出装的火舞瞬间融化。
　　木冉迅速跟上，娜可露露一屁股坐死两个。前期一直隐忍不发的暗香也支棱起来，击倒了FJG的辅助。
　　“天啊，这波开团太关键了！”
　　在解说不可置信的呼声中，ECW反一波，点掉了FJG的基地！
　　目前，ECW3:2FJG，率先进入BO7赛点。
　　评论席上，嘉宾们分享了看法：“ECW作为新战队，打巅峰对决的经验相对还是比较少；但FJG作为联盟公认的巅峰对决强队，一旦真的3:3战平进入巅峰对决，ECW就难打喽。”
　　“所以接下来的这一把对ECW至关重要，他们会给FJG打巅峰对决的希望吗？”
　　为了拖进巅峰对决，FJG在BP时就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在射手位上做文章，连ban好几个射手，逼得暗香只有版本弱势的几个英雄可以选。
　　消失分析道：“FJG拿的发育阵容，按照现在剩下的射手，我们后期不可能有一战之力。”
　　——之前的几把比赛，双方都鏖战到了15分钟之后，甚至还有20分钟之后的大后期。
　　他犹豫许久，喃喃自语：“哪个射手后期能支棱起来一点呢……”
　　蔚然却忽然开口：“谁说后期比赛一定要射手来接管了。”
　　庄亦楠惊讶地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是说……”
　　蔚然往台下看了一眼，有几个熟面孔的粉丝在为他应援，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和FJG决赛对战的时刻，心脏无法控制地跳得更快。
　　他真的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为团队挑起大梁吗？
　　这局如果输了，肯定又是他背锅——但这一刹那的蔚然根本没想那么远，他只是听见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可以C。”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好好打。”
　　在倒计时的最后三秒，出乎所有人预料的，ECW居然锁下了杨玉环！
　　“天啊！我没看错吧？”
　　“ECW在赛点局拿了杨玉环？今夕是何年？！”
　　“这也是时隔一年，杨玉环又一次登上KPL赛场——贵妃回宫！”
　　“虽然Crown曾经在KPL赛场使用杨玉环拿下过五杀，但那也已经是两年前了！在这个赛季，杨玉环的数值并不算特别突出呀！”
　　“不过的确，杨玉环如果能够发育起来，后期能够替ECW解决一部分缺少伤害的问题。”
　　嘉宾解说笑着说：“后期发育起来确实有可能，但杨玉环这个英雄前期的话……”
　　果不其然，游戏开局一分钟，直播间弹幕就忍不住吐槽：“哥们，沈梦溪已经清完中线，人都到上路抓单单了，杨玉环还在中路清兵。”
　　“李华小品一则。”
　　曾有官方公告误将杨玉环的名字打成“杨玉华”，再加上杨玉环与李白、李信等“刮痧英雄”相似，伤害表现成谜，于是杨玉环玩家总是自嘲她为“李华”或“你华”。
　　三分钟，杨玉环见队友打团，开着二技能“胡璇乐”晕住三个，配合队友越塔，大招打出了500点的高额伤害。
　　看着敌方两个丝血逃生，解说沉默了：“一通忙碌，杨玉环将全部大残的对方打得更残。”
　　“但是没有人头爆发。”
　　“木木包上来了，收掉了一直帮忙抗塔的十七。”
　　“ECW血亏啊！”
　　“这就是杨玉环吗？1a破盾，2a破防。”
　　见状，直播间内，嘲讽蔚然喜欢在总决赛乱选英雄的黑子们又冒了出来，又开始刷蔚然早年直播时说的中二话语：【《官方削弱就削弱，我还是会一直坚持玩中核，我就是要逆天而行》】
　　【有没有逆天而行不知道，但是哥们你确实挺逆天的。】
　　【把DAC的冠军拿西施送没了，现在又要用杨玉环把ECW的冠军送没吗？】
　　【唉，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拿杨玉环，贵妃这赛季数值就是真的很逊色啊，拿婉儿、火舞，刚刚那一波肯定就已经双杀了！】
　　……
　　演播台和直播间内，解说和观众都在为刚刚丝血放走射辅二人而惋惜，可蔚然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不再为已然过去的时刻而懊悔，只是淡淡道：“没事，等我发育，下一波。”
　　一直到六分钟，阵容需要发育的双方都稳扎稳打，仅仅爆发了一个人头。
　　FJG实力摆在那，给ECW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在暗香的李元芳试图守塔的时候，FJG三人下来包抄。春天的沈梦溪一枚炸弹砸下来把小耗子砸残，李元芳见状交出闪现和位移技能。
　　可顶级辅助咚咚锵早已预料到了李元芳的落点，一手保护型辅助张飞，玩得像进攻辅，直接绕到防御塔后，开大一口唾沫将李元芳定在原处。
　　木木的镜滑步进场开大，飞雷神打出巨额伤害，可怜的小耗子命丧此处。
　　“之前伤害不够还是不太好抓，这一波FJG发起的进攻总算初见成效。那ECW这波血亏呀……”夜阑话音未落，就见系统再次传来提醒：桔梗也被抓死了！
　　——时间回到30秒前，FJG三人在发育路一露头，庄亦楠就利落地道：“伽罗一会儿肯定会在中路替队友处理兵线。”
　　即使现在伽罗还没露头，但他说出的话言之凿凿，队友们也不再赶往李元芳那支援，耐心地布好阵型“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直到兵线进塔，伽罗真的露头了，小心翼翼地开始吃经济。
　　他敢单人吃线的原因很简单：在李元芳死去之后，对她威胁最大的敌方打野澜在发育路露头了，似乎是为了处理发育路兵线。毕竟杨玉环、孙膑和白起的控制时间都很短暂，她又有闪现在手，总不至于忽然暴毙。
　　在伽罗走位相对靠前的那一刹那，忽然草丛里迎面丢来一个孙膑大招。伽罗想按闪现，但居然没按出来——在1秒沉默结束的同时，她又被杨玉环的二技能眩晕了0.75秒……杨玉环的控制好不容易结束，结果白起的大招又再次续上！
　　虽然单拎出来，三个英雄的控制时间的确都不算长，但ECW的配合密切无间，形成了完美的Combo控制链条，伽罗终于放出闪现的时候已然丝血。
　　蔚然低着头，手机屏幕在他莹白的脸上反射出微弱的光。他果断闪现补上一个1a，随后开着大招优雅离场。
　　解说台上传来解说的惊呼：“1a秒了！”
　　这时候，观众们才发现“孙膑、白起、杨玉环”这套“孙白杨”体系的绝妙之处：孙膑带给杨玉环超强的机动性，带动杨玉环快速支援，不断发育自身来带动团队节奏。因此即使中单普遍吃钱速度不如射手，但在孙膑的帮助下也维持了和敌方伽罗的经济水平。
　　同时，孙白杨的细碎控制形成了绝妙的Combo链条，虽然很吃配合，但操作得当，效果不输于张良2.2秒的大招。
　　春天烦躁地说：“杨玉环真的好烦。”
　　他几颗雷丢下去，杨玉环回血虽然慢，但总能渐渐回上来。
　　游弈：“杨玉环真的好烦。”
　　他的吕布一跳大，杨玉环也开大帮队友奶一口，他砍了半天砍了个寂寞。
　　木木：“杨玉环真的好烦。”
　　配合上机动性超强，能加速能回血的孙膑，杨玉环如虎添翼，他的镜根本切不死人。
　　最烦的是，蔚然的拉扯太到位了，他总是能在与敌人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时，偷偷凑上去打一点输出。
　　原本FJG能够自信地说：“我们阵容发育到后期一定比对面强。”
　　毕竟他们有大后期英雄吕布、伽罗，而敌方只是越打越乏力的李元芳。但现如今，他们不敢这么认为了。
　　赛点的危机感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到了隐隐恐惧：真的还要不停往后期拖吗？
　　指挥咚咚锵咬咬牙：“龙团的时候，试着开一波吧。”
　　如他预测的那样，龙团时团战果然开起来了——但他并没料到，这波团战并不是FJG先手的。
　　只是因为沈梦溪在人群中多看了李元芳一眼。


第186章 至死不渝（完结）
　　沈梦溪在人群中看了李元芳一眼。
　　李元芳担心他后面有万千大军，吓得直接二技能跑路，临走之前给他留下一枚飞轮作为“临别礼物”。
　　这枚飞镖小小地减速并消耗了一下沈梦溪，春天并没有放在心上，拉起炸弹猫的大招打算也回赠给李元芳一点“回礼”。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盯紧李元芳逃跑位置上，却忽然听见一声闪现音效——是杨玉环二闪黏住了他，一个1a硬生生打了他30%的血量。
　　孙膑大招紧随其后。
　　大招沉默过后，沈梦溪火速交出闪现，谁知有孙膑二技能加持的杨玉环追上了她，又扔出一个1a——
　　解说惊讶道：“啊？就这么秒了？”
　　春天也瞪大眼睛：“啊？就这么秒了？”
　　他点开装备面板，发现Crown这个杨玉环简直是备受全队宠爱，在兵线和野怪的投喂下，经济硬生生刷到了全队第一。
　　而且他似乎极度自信，丝毫不惧被冲脸一波猝死，居然胆大包天地出的全输出！
　　于是，即使是一发1a，也有毁天灭地的伤害。
　　FJG也反应很快，知道这个杨玉环位置少许有些脱节，可以有机会留下，其他队友瞬间一哄而上打算留下她。
　　但ECW并非单打独斗，澜和白起一拥而上，白起甚至直接交出了闪现，只为了帮助杨玉环拆伙。
　　他们知道，这是蔚然竭尽全力找到的机会——可能一局也就这么一次。
　　他们不会畏畏缩缩，不会思考打输这波团的后果，而是选择“all in”。
　　——因为他们足够相信队友。
　　或者说，足够相信蔚然。
　　他是他们心中最好的队友，最Carry的中单，最耀眼的法王。
　　在队友的掩护下，杨玉环在镜把自己切死前开出大招，到了安全的位置。咚咚锵叹了口气，想指挥队友撤退，却不料被杨玉环反身黏上了！
　　杨玉环这个英雄，尤其是无防御装的情况下，最难把握的就是兼顾输出和保命。但蔚然这点做得极好，二技能加速自身，一技能减速对手，把FJG拉扯麻了。
　　一发1a，即使有张飞的护盾，但伽罗半管血条还是瞬间就没了。
　　就现在！
　　木冉的澜立刻找准了这个极佳的时机进场，卡着张飞大招的前摇，超远距离垫步回拉将伽罗叼到了Crown输出的范围内。
　　杨玉环补上一发1a。
　　“Double kill！”
　　发育了这么久、吃了团队大量经济的伽罗，就这样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猝死了。
　　解说震惊道：“不是？这还是我们1a破盾2a破防的你环吗？”
　　秋雨鼓了鼓掌：“王者峡谷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如果对面中单是杨玉环，可以不用出魔女’。”
　　她笑了笑：“你们不会真这么信了吧？”
　　弹幕也齐刷刷地飘过：【爽到了，边控女王。】
　　【爽到了，边控女王。】
　　【爽到了，边控女王。】
　　吕布跳大进场，命中杨玉环总算拿到这个高昂的人头。但在这之前，杨玉环死前最后一发强化普通打了出来。
　　游弈看着屏幕，他的屏幕上浮现出红色的“死亡”字样，角色的身影倒地，一切归于沉寂。
　　春天的呼吸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耳机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只是龙团前照例做视野，居然莫名其妙打了一波猝死团。
　　——这一切都是因为杨玉环这波果断、明确的二闪开团，将原本均势的局面撕出了一道裂缝。看似不起眼的一个个强化普通，却把他们梦想成为联盟第一个“大满贯”俱乐部的梦击得粉碎。
　　而ECW这边，即使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耳机中萦绕着各位成员粗重的呼吸，但所有成员还是在庄亦楠沉稳专注的指挥声中逐渐平静：“别提前开香槟，稳健一点，别失误。”
　　于是少年们又冷静了下来，他们的交流简单凝练，没有废话，没有无用信息。只是他们眼神中的光无法遮蔽，透露出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信念感。
　　就这样，ECW磨掉了FJG的两座高地。
　　蔚然复活，加入队友们推高地的队列。此时木冉的澜刚好卡四刀刮进去，将沈梦溪一击毙命，然而高额的塔伤即将将澜击毙——
　　可庄亦楠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坚信自己不会死。
　　因为，如之前配合默契的每一次那样，在最后一下塔伤即将打到他身上的那一刹那，杨玉环的大招前摇结束，一口奶把他奶了上来。
　　嘉宾解说“啧”了一声：“杨玉环的大招对于保命有多重要，相信所有杨玉环玩家都知道，省大是刻在杨玉环玩家DNA里的习惯……但是！Crown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把大招交出去奶木冉了。”
　　夜阑笑得眯了眼睛：“可能这就是爱吧。”
　　就像回应他说的话那样，游戏里，木冉和Crown身上的情侣标忽然亮了。
　　杨玉环和澜并肩走着，头顶的粉色小爱心让观众们忍不住联想到了无数个中野携手并进的时刻：不知火舞和娜可露露、百里守约和露娜、曜和西施……
　　英雄的搭配是难以确定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木冉和Crown身旁的情侣标，会持续地在赛场亮起。
　　又是一波炮车兵进塔，ECW的耳麦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热情高涨。
　　平日里谨言少语的暗香，此时的语速也像放鞭炮一样，重复念叨着：“推塔推塔推塔推塔推塔推塔……”
　　十七忍不住吐槽了一声：“你的结巴怎么忽然不治而愈了？”
　　即使此时这么急迫，暗香依然对他的辅助有问必答：“诶？好像真的是诶！”
　　与此同时，蔚然的杨玉环再次打出一个强化普攻，水晶的血条终于告罄。
　　比赛过程中向来面无表情的蔚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轻声说：“1a。”
　　在水晶爆炸的瞬间，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秒了。”
　　与他古井无波的语气截然相反，工体内数万名观众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在点爆水晶的刹那，激动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一些粉丝甚至掩面而泣，泪水夺眶而出，喜悦无以言表。
　　蔚然多年的房管小醉也哭红了眼睛，她知道，她给Crown做的这本立体书上，又将增添新的内容。
　　“ECW！”
　　“ECW！”
　　“ECW！”
　　全场观众开始大声呐喊队伍的名称，之前在采访席说队友“打比赛时候心脏怦怦跳、如同打点计时器一样”的蔚然，此刻也感觉世界好像消了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口跃出来一般。
　　暗香已经泪流满面，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妈妈，你看见了吗……”
　　十七半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些什么。
　　单单则像个傻缺一样扑过去，硬挤在十七和暗香中间。十七有些嫌弃，但还是无奈地笑了笑，另一只手伸出来抱住了他。
　　三个人抱成一团，偏过头，看向还坐在座位上的蔚然。
　　蔚然有些愣怔着，还坐在位子上没动。视线的余光里，他看见庄亦楠向他走来，笑着把他拉起来，就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样一样——
　　那个19岁的少年拉他起来，拉着他远离了不自信和胆怯，拉着他走进粉丝、队员和家人的爱里。
　　蔚然是溺水的人。
　　庄亦楠是蔚然寂静、黑暗的深海里，紧贴着海平面出现的那一抹天光。
　　庄亦楠拉着蔚然走近，队友们温暖的体温捂暖了他有些冰冷的手。五个人抱在一起，金色的雨淋漓而下，璀璨的金片在空中舞动，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汗水和努力，终于化成了眼前这个奖杯。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星星般纷纷而落的彩带上，蔚然的眼前却闪过了一张张不同的脸庞——
　　影子的、爸爸妈妈的、沉月的、桔梗的、择酒的、Every的……曾经的队友们的、永远尊敬的对手们的，还有……已经离开的故人们的。
　　我站着的这个舞台，是很多人无疾而终的春天。
　　解说的祝贺词在耳边响起：“每次战队们夺冠，就会有粉丝说那支战队‘给所有慕强批一个家’。可ECW不是这样走来的，他们腥风血雨，脚踩着泥泞，披荆斩棘。好在总是关关难过关关过，事事难成事事成，这样的结局，总算配得上他们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庄亦楠作为队长接过奖杯，隔着一厘米，虚虚地在奖杯上亲吻了一下，又偏过头，在蔚然的左侧脸亲吻了一下——这次是实的。
　　同时，他把奖杯塞到了蔚然手中。
　　台下传来尖叫，蔚然感觉自己脸猛地开始发烧。
　　但他没有推开庄亦楠。他永远也不舍得推开他。
　　解说的声音高昂，回荡在蔚然右耳：“电竞至死不渝！梦想至死不渝！”
　　左耳处，却是庄亦楠贴着他的左耳，仿佛耳鬓厮磨一般的低语：“我爱你，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说】
　　总算写完啦！接下来还会有专注撒糖、谈（zuo）爱的番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参考过的比赛，这两天会整理一下然后缓慢地搬到微博。
　　接着就是漫长地修文！看怎样改阅读体验会好一点，也欢迎大家给我提建议捏！总之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包容和帮助，下一本《原来老婆只把我当宠物》估计会全文存稿再开始更新，是篇比较短小可爱的酸涩甜饼，大家可以点点收藏和作者关注咩，这对我很重要！我们有缘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