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网游之卖肉三十三天 作者:姚三俊 简介 万年穷逼吴要筠无意中发觉自己能自由穿越不同的网游账号,便趁此干起了天打雷劈的盗号勾当。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某天他上线后终遭报应——无缘由的他被困在一只男性人鱼躯体中再也无法脱离,而更令他惊恐的是,这只样貌俊秀的人鱼居然是成人文化局的珍稀拍卖品,将作为【性奴】面向整个西线服务器拍卖! 苍天啊,有比莫名其妙被抓去啪啪啪还悲催的事么? 答案是大众喜闻乐见的。 吴要筠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这具人鱼身体的买主居然是自己曾发誓不共戴天的大仇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由此,在这热情躁动的夏日中,吴要筠开始了他卖肉三十三天的性福里程。 内容标签: 强取豪夺 契约情人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要筠 ┃ 配角:沈迎夏,胡花贤,冯庸,颜连,周盼其它:全息网游,欢乐向,1V1,HE 第1章 吴要筠,年方二四,生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此刻,他正穿着一身服帖笔挺的黑色waiter制服,脊背挺直,端正站在大厅一角,静静望着灯火辉煌下的衣香鬓影。 他是花翎假日酒店双月湾西餐厅的侍应生,今日酒店内有一场颇具规模的商务晚宴,人手不足便临时调派了包括他在内的几名西餐厅员工过去帮忙。 觥筹交错间时间飞逝,等宴会结束,已经过了他这一班下晚班的时间。 吴要筠尽职尽责的清理完自己负责的区域,便跟宴会负责人签了个退,匆匆赶向了他们西餐厅的员工休息室。 门没锁,吴要筠心想也许是刚上班的夜班人员在,便径直推开了门。 谁料入眼就是一幕活色生香。 本该早已下班的周盼眼角含泪香腮粉红,气喘吁吁的跨坐在也早应该下班的颜连身上,细瘦的胳膊紧紧攥住颜连的衣领,喘息交缠,娇声连连—— “颜连你他妈黑我!出老千禽兽不如!QAQ” 望着散了一桌子的扑克牌,吴要筠扶额摇头,肯定又是颜连用带人练级这种低级诱饵引诱周盼玩梭哈,周盼个瓜娃子也不长记性,跟颜连这个老狐狸玩牌,妥妥的自寻死路。 “喂喂,下去下去!”颜连眼角余光一瞥,音色稍稍有些不自在,“这是技术懂不懂,偷鸡算哪门子出老千,长得不高吧智商也低,赶紧滚下去!” 周盼哪里会听,俩人玩牌前是有打赌的,他这都输了快三百金币了,他游戏中的家当本就不多,算来算去大半还都落进了颜连的腰包,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更是死死拽住颜连衣领,不依不饶。 “不成!这么容易想吞我血汗钱,门儿都没有!” “三百金币也值得你大哭小叫,娘们兮兮。”颜连鄙夷,发动第一波精神攻击。 周盼身经百战,选择性无视,并向淡定围观的吴要筠发出组队邀请,“花花你也说句话嘛,颜连个禽兽又出老千骗我!花花你帮我讨回公道!” 这熊孩子不提花花还好,一提花花就好比踩了吴要筠的小尾巴。 “花你妈!”吴要筠咬牙切齿,扭头一哼,直接无视路过,换工作服去了。 花花是吴要筠小名。 当年吴要筠他爹妈忙着躲债,东窜西窜没个安稳,吴要筠生下来足月都没得空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儿,倒是他妈会省事,把尿时总是“哗——哗——”的给吴要筠催尿,一来二去这花花就成了吴要筠的小名。 后来他爹跑到酒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他要钱时,一口一个花花就被这群狼心狗肺的熊孩子听去了,往后,吴要筠的大名基本就废了。 见吴要筠离开,颜连使劲后仰,极力拉开他与周盼的距离,带着一丝不耐的喊:“下去下去,赶紧的,不要你的就是了。” 目的顺利达成,周盼见好就收,嘻嘻一笑后也就不闹了。 俩人刚收拾完扑克牌,就听柜子门咔哒一声脆响,吴要筠换完衣服走了出来,天不冷,他只换上长衫,外套搭在了手肘上,乍一看细细瘦瘦的有种弱不禁风的味道。 “别玩了,收拾收拾走人,赶紧回家打日常。”吴要筠抬手看了看表,“还半小时就十二点了,顺便把明天的周末副本也打完吧。” “嘿好啊,明儿咱们班轮歇,玩通宵吧!”周盼和颜连俩人大半夜留这玩牌就是为了等吴要筠一起下班,三人好组队刷本,此时一听到游戏的召唤周盼立马乐成了狗,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家门躺进游戏仓。 关好门,三人一起进了员工通道等电梯,周盼很是急切,跟多动症一样哔哔啵啵不停按着电梯下行键,眼瞅着电梯到了楼层还不松手,吴要筠受不了他这烦人劲儿,跨步上前一巴掌呼在他脑壳上,边进电梯边歪头骂:“又傻逼了吧,告诉过你药不能停明不明白。” 对熟人吴要筠嘴巴是比较欠的,说话没遮没拦,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骂人的话音还没落贼笑的表情便扭头对上了电梯中另外的人。 仅是个照面,便足以让他笑意尽失,呆若木鸡。 来者何人? 沈迎夏,沈公子是也。 只见沈迎夏似是浑不在意,依旧单手插袋站的笔直,银灰色西装在灯光照耀下反射出莹莹亮光,衬在他微微仰起的光洁下巴上,整张脸都铺满了一种不可侵犯的莹白之感,俊美宛若珠玉雕塑一般。他扇了扇睫毛,眼尾余光睨了面前人一眼,似是勾起了一丝情绪,却又转瞬没入眼底,了无痕迹。 而吴要筠,在他转头贴上沈公子的那一刻,脆弱的神魂便嘭的一下,天女散花了。 其实也不怪吴要筠神智不健,犯了痴呆,只因电梯中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花翎假日酒店的掌权者,他们这群小员工工作了三年都没能搭上过一句话的大BOSS,沈迎夏。 此时,低等下人吴要筠正与这位传说中的大BOSS面对面,身贴身,那起了一层薄汗的鼻尖与沈公子的粉色薄唇堪堪相对,目测只距五公分。 罪该万死的五公分。 吴要筠汗如雨下,忧郁的简直不想活了。 还是跟在吴要筠身后的颜连反应快,他狠扭了吴要筠胳膊一把,同时温文有礼的问了一句“总经理好”。 吴要筠在刺痛中回过神来,身子一颤,忙不迭的退后一步,低头哈腰像个小太监般紧跟着问安。 周盼被挡在外面不明所以,蹦进来后傻大胆一样,笑眯眯的也道了一声好。 沈迎夏眼皮抬了抬,依旧无甚表情,淡淡对众人回了句“辛苦了”,便摁下了大厅楼层。 春风沉醉,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 虽近午夜,可热闹的街区似是完全不介意时钟的走向,依旧熙攘不休。 橘黄色路灯下,不宽的石子副路上映出一排三人的影,随着脚步走走停停,不断变换着长度和颜色。 吴要筠仰头望了望夜空,后知后觉的吁出一口气,颜连似是感知到身旁人的气息,伸手搂住他的肩,轻轻拍了拍。 “啧啧,都说总经理是个大魔王工作狂,果不其然!”周盼的活力似是用不完,只见他欢快的蹦跳上前一小段,转过身倒退着边走边说,“你看他大半夜的好端端不坐贵宾电梯跑来员工通道,怕是又要临时抽检哪个部门,唔,够倒霉的喽。” 吴要筠仍对之前的惊吓耿耿于怀,彼时再闻依旧没好气,他恨恨瞪了周盼一眼,恶狠狠磨牙道:“瓜娃子不看路,摔不死你。” 周盼是个乐天派,对于此种低级挑衅防御百分百,“哈,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吴先生,当心那大魔王等你上班之后找你算账,整死你啊!推荐你先买份人身意外险喽。”说罢也不等吴要筠反应,哈哈大笑着奔前方跑去了。 吴要筠想咬人也没机会下口,只能郁卒的呸了一口。 颜连转过头看着他,迎着灯光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他淡淡一笑,紧了紧搂住吴要筠肩膀的手,“别听周盼瞎说,总经理虽说是有点超乎常人的严苛,但他不至于为这种事找你麻烦,公私还是挺分明的,信我,没事的。” 颜连是他们西餐厅三班的领班,对领导的情况自然比他们这些低等下人了解,吴要筠也知道颜连有心宽慰他,但他其实除了惊吓外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累的有些萎靡,懒得开口解释罢了。 吴要筠低低的嗯了一声,摇了摇头,拂开了颜连的手。 午夜微风有丝丝沁人凉意,吴要筠向前迈了一步,松了松衣衫,裹了点软风在身上。 周盼和颜连比吴要筠早几站下地铁,等吴要筠回家吃完宵夜洗完澡,穿着睡衣躺进游戏仓时,这俩人已经组了野队刷BOSS去了。 其实是不是和自己组队吴要筠是无所谓的,他玩游戏纯碎是为了躲避现实中几乎将他日翻的巨大压力,对是否一起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执着,只是周盼这个人依赖性特强,特别喜欢与朋友一起组队游戏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三人才稳固的在游戏中扎下根来。 话说,当年跳入游戏界都是在周盼敲锣打鼓威逼利诱,以及颜连闪闪动人的说辞之下,吴要筠才乖乖就范的。 他还记得那天,是一个云霞阑珊春风鼓噪的傍晚。 诸事不顺让他心情坏的像清明节上坟,而他那个不争气的爸爸也看不开死眼活眼,单挑那天跑去找他要钱还赌债,吴要筠想骂没胆,想哭没脸,想说没钱,却又不敢,生生憋了口老血在胸口,愁苦的宛若深闺寡妇,不知如何是好。 周盼和颜连这俩魔鬼适时登场了。 当天是白班,下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正是逛街的好时段,周盼和颜连这俩牵狗遛鸟的恶少借帮吴要筠散心之名忽悠他去商业街,七拐八拐带他进了这辈子想起来就后悔的恨不能剁了自己的地方。 吴要筠,彻底玩脱了。 游戏旗舰店内众星拱月的闪耀灯带和导购小姐们一声声甜腻腻的“先生”已然将吴要筠烘托成了上帝,迷魂汤把受了一天窝囊气的吴要筠灌的那叫一个畅快,他整个人都迷失在导购小姐如马里亚纳般深不可测的乳沟当中,屁颠屁颠忘乎所以,头壳一热精血上涌,大笔一挥龙飞凤舞,果断签下半年期贷款,购置了一台价格略高、略高的次时代通用全息游戏仓。 一直守在一边奸笑的周盼和颜连连连拍手叫好,大赞吴要筠出手果断,英雄气概。 于是,在这俩熊孩子的刻意为之下,吴要筠正式迈出了踏足游戏界的第一步。 放弃抵抗,沉迷游戏,挥霍生命,远离现实。 当然,家当已被爸爸赌债榨光的吴要筠,为此付出了整整六个月从牙缝里抠钱的代价。 第2章 世界已然如此淫荡,叫娱乐业怎能不跟着一起骚动奔放。 西元纪历0220年2月2日,天朝解禁成人文化,成人文化类行业可合法运营,《情热大陆》应运而生,吴要筠他们,便是征战缠绵在《情热大陆》千万玩家的其中之三。 吃饱喝足洗漱干净,吴要筠悠哉悠哉躺进游戏仓,贴好头部神经元链接线后便登入了《情热大陆》。 “尊敬的【花爷】玩家,您好,欢迎您回到九区——西线——亚特兰蒂斯主城,今天是西元纪历零二二二年四月二十七日十二游戏时,游戏精灵九西随时为您服务,祝您游戏愉快。” 【游戏时】是《情热大陆》中的时间单位,依托上上世纪掀起大风浪的新兴学科“盗梦学”,《情热大陆》成功实现了游戏内时间的有限拉长,将现实中两小时拉长为游戏中的一整天,也就是一游戏时。 待到九西的例行提示完毕,吴要筠调出好友列表,准备与那两个熊孩子会合。 一面半透明的触屏面板展示在身前,【周嘟嘟】周盼和【颜颜】颜连这两位好友均已显示在线,且所在地为【海雾峡谷】,吴要筠略一思忖便明白,这俩人估计是组了野队刷【连锁屠龙】任务去了。 【连锁屠龙】任务每一游戏时都可接取一遍,任务内容如其名,连续杀龙十三环,玩家杀的越多奖励越丰厚,很适合闲的蛋疼的玩家。 不过吴要筠同志向来自诩是调节服务器贫富差距、维护服务器正义公理的存在,这种耗时耗力的低智商任务他一向没什么兴趣。 ——开玩笑!这任务别看表面机械,开放的十三条龙全部都是BOSS级的大怪物,就算满级150也不一定保证在轮番混战中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们这群等级还只在120左右徘徊的弱逼。 纯粹找死!吴要筠中肯的评价。 “喂,杀到第几条了?准备杀多少?还做不做日常了?”吴要筠点选了【颜颜】和【周嘟嘟】,建立了一个与他们私聊的频道。 “杀到第五条了,组了几个130+的能人,今天看样有望斩获十条。” “喂花花,我们这还有一个位置,你来不来呀来不来?很爽的哟。” 没过一会,频道内一前一后传出了两道温柔甜美的能掐出水的女声。 ……是的……没听错……是女声…… 吴要筠当初也不甚理解,周盼和颜连这俩变态佬是出于什么心态,建号时都很默契的选择了女号,明明《情热大陆》可以恋爱结婚,做爱做的事,交配交的人,他们俩货真价实的纯爷们纷纷选择做女人的动机还真是让吴要筠万般费解。 可木已成舟,当颜颜和周嘟嘟分别挺着一对傲人36D大胸脯来见他的时候,吴要筠也只得接受了自己沦落为与人妖为伍的事实。 唉,就当肥水不流外人田,得空练练抓奶龙爪手也是好的。 “我就不去了,没意思,你们杀吧,我去做下巫师学院的日常,等你们搞完再找我。” 在吴要筠低调回绝后,周嘟嘟接了他的话茬,“哦哦晓得了,那我们再组个别人来。” 通话完毕,吴要筠随手解散频道,望了望四周。 现在正是十二游戏时的黑夜时分,透过海水仰望天幕,星河跃动,波光流转,点点荧黄绿火照彻整个水中之城亚特兰蒂斯,水波如绸,气泡如钻,整个空间像散漫了女神胴体的熏香,迷离而又婉转。 吴要筠站在花园广场中央,默默戳碎了几个萦绕在身旁的水泡,出了几分钟的神。 而后,他像决定了什么一般,深吸一口气,一甩手,坚定的走向了亚特兰蒂斯豪华商业区。 各位读者老爷们,你们真以为花爷这位义薄云天、肝胆相照的服务器义士,会去做巫师学院那劳什子的二十轮跑腿任务么? 太天真了! 顾名思义,豪华商业区所售的必然是整个西线服务器位列顶尖的商品,这里不仅有可容纳十万玩家的珍品交易厅,更林立了许多装修奢华的名人会馆和高级俱乐部,他们服务优质,等级森严,只对财富排行榜和充值达到一定数额的VIP玩家开放,是《情热大陆》中不折不扣的富人区。 而我们这位此生恐怕都与“死有钱”无缘的吴先生,踏足穷人的禁忌之地,目的必然不会单纯。 吴要筠,他有一个大秘密,谁都不能说的、天大的秘密。 而现在,正是他真正的游戏时间。 一进入珍品交易厅,入目就是一面轮番滚动播放各类珍品出售信息的触屏墙壁,不少阔少爷阔小姐站在触屏墙前面,挑选自己需要、亦或是只为了显示其地位的商品,吴要筠瞅了瞅,自己连里面的一个渣都买不起,索性不看,径直走向大厅休息区。 不愧是富人区,像吴要筠这样以灰溜溜的普通装备示人的玩家几乎没有,大厅内的玩家不是穿着超难打造的手工制服,就是价值不菲的商城服饰,放眼望去,一身轻甲的花爷还真是个另类到爆的存在。 吴要筠不自在的挠挠头,使劲揉了揉眼——他是当真佩服为了装逼而天天流连在这的人,没被金光闪闪的装饰色闪瞎眼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等双眼适应,吴要筠无视各种讥笑各种鄙视各色探寻,大大咧咧一屁股坐进了豪华沙发,翘起二郎腿做大爷状,单手托腮,闭目沉思。 然后……哈?你问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吴要筠,他赖在沙发里,灵魂出窍了。 精神体脱离出自己账号,吴要筠浑身轻飘飘,他就像个看不见的幽灵,穿梭在这群花枝招展的富人当中,伺机寻找下手的目标。 当玩家下线时,游戏中会有十秒钟缓冲时间,用以切断玩家与游戏的神经交互,而这短短十秒,就是吴要筠下黑手的时段——精神体强占他人账号,从而进行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 盗号,咳咳,不对,是劫富济贫,就是吴要筠为人所不齿的秘密。 说来有趣,他在某次下线时无意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脱离账号活动,以为自己像各类YY小说主角一样获得异能,结果却发现自己除了在游戏中可随心所欲的穿越外其他都不行,细想之下,吴要筠推测自己是遇上了百年难遇的系统BUG。不过,好在这个BUG够劲爆,类似于特权的功用也着实让他乐过好一阵,可玩心过后,抵不住原始贪婪的贼心大起,几乎没经过良心挣扎,他就加入了人人得而操之的盗号行业。 没办法,谁叫他穷啊,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它不够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当真不是件稀罕事儿。他一个一无本事二无背景三不会拍马四不会勾搭的酒店底层小职员,天天干超人的活吃馊水的命,房租水电社保税费外加供养他那个以滥赌为美德的老爸,穷到极致甚至连聚众吃火锅的份子钱都凑不起,真真缺钱缺到两眼冒红血浑身飘绿光。 有这种天时地利的机会不搞点外快赚,吴要筠心说,实在是天打雷劈。 目标出现了!一位身穿豪华深蓝手工礼服的姑娘正在下线,轻盈的身体像化做泡沫的人鱼一样缓缓消失,吴要筠看准时机,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然后,这位一头银色波浪卷发的漂亮姑娘,缓缓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哈,得手了!先做点什么好呢?是买装备呢还是买装备呢还是买装备呢? 钱财好像大风刮来的,吴要筠乐的一时间不知姓什么好,这位姑娘确实有钱,光随身储物仓中就有五套商城时装,十多万金币,数不清的珍稀装备和稀有宝石,吴要筠瞬间产生一种掉进银行金库的错觉,实在是没有任何一种愉♂悦能抵得过钱财任人花的兴奋感了。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吴要筠,不,应该是这位名为【吉儿】的姑娘,利落调出信件页面,将包中财产一股脑的邮寄到小号中去——吴要筠的【花爷】费尽千辛万苦才练到128级,目前还舍不得让自己大号身败名裂。 正转移的欢,突然就被背后的一个亲热拥抱打断了。 做小偷抓现行,真心需要“我自横刀向天笑”的心理承受力,吴要筠给这突然袭击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两眼翻白差点没厥过去。 脑袋正嗡嗡响呢,身后飘来热烈的迷幻型海洋香调,还有一声甜腻又撒娇的“老婆~~~” 吴要筠咯噔一下:坏菜了,这女人的姘头找上门了! 见自己老婆没反应,名为【胡雪岩】的男人松开了怀抱,转身站到她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专注而多情,“刚刚不是说要去睡觉么,怎么还没去呢,熬夜不好哦,小心黑眼圈。” 吴要筠一时间心乱如麻,索性快刀斩之,当下来了一出猪鼻子插葱,“哎呀老公,人家舍不得下线嘛,人家舍不得你嘛。” 呕——要吐了要吐了,这次之后真的要向颜连和周盼讨教讨教,人妖的自我修养是怎么回事。 无意外的,胡雪岩眼睛亮了起来,闪烁如星辰般璀璨,“宝贝,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好舍不得你。”说罢他又牵起女人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吴要筠嗤笑,这个叫胡雪岩的还真是个痴情种,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就算生同时,我不是基佬。胡先生,你完全的、完全的、表错情了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娱乐至上嘛,吴要筠决定一装到底,顺便伺机谋取点自身利益,“哎呀~~~好多人看着呐,注意点哟老公~~~” 胡雪岩淡淡笑着,摸了摸吉儿的长发,宠溺的说了句“好。” “老公啊~~~”见正是浓情蜜意,吴要筠开始试探进攻,“人家好中意商城新出的【云纱飞马】坐骑嘛~~~送我好不好啊?” 《情热大陆》中本没有坐骑这种基本设定,想要获得坐骑,只能靠系统拍卖会和商城买卖。而云纱飞马便是商城最新出的一款速度增加10%的限量坐骑,纯白马身,银鳞盔甲,三层纱羽飞翅,钻石流苏般闪耀,非常的漂亮,也非常的贵。 面前这位胡公子倒没有被坑的吃瘪感,关注点反而落在了别的地方。 他歪歪头,似是思索,又似是不解,问:“我记得你说更喜欢那款【地狱单骑】的,怎么又换成这匹了,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白色么?” 吴要筠心下一惊,暗道糟糕,当初他就应该从这女人五套时装全部都是暗色系猜出这一点的,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娘撕不烂的嘴,只能圆谎了。 更何况这白长一副好皮囊的二傻子居然只在意女人的喜好而不是贵到离谱的价钱,看样也是个死有钱人妥妥的,吴要筠心中忿忿,心道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宰这冤大头一刀! “哎呀人家偷偷练了一个小号,想打扮的跟大号相反嘛,送嘛送嘛,老公~~~好老公~~~”吉儿无辜的眼神望着胡雪岩,像是讨要零用钱的小盆友,拽着他的衣角不断摇来晃去。 架不住自家老婆撒娇卖萌,眼瞅着胡雪岩的瞳仁化成了满是爱意的柔水,“是,你的身份有个完全扯不上关联的小号也是应该的,好好好,送送送,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身份?什么身份?管他,东西到手要紧,吴要筠心下哈哈大笑,偷偷比了个V。 “呐呐,我小号ID是【北方有佳人】,就不换号了哟,老公你直接给我邮寄过去吧!”铁要趁热打,钱要趁热拿。 胡雪岩轻轻刮了她鼻尖一下,笑眯眯的说“好~~~” 【北方有佳人】,括弧,女,就是吴要筠的小号,专门用来存放他搜敛那些不义之财。 过了一小会,约莫是邮寄过去了,胡雪岩嘻嘻一笑,眼中闪过一道贼光,“老婆,给你送去啦,好老婆,你准备送点什么奖励我呀?” …… 听出这男人的口气转为轻佻,吴要筠犯了嘀咕:诶?这死男人想干嘛?难不成想欠债肉偿?卧槽不要这样吧…… “呵呵……那老公想要什么奖励?”无奈,话茬总是要接的。 谁知这位从见面起就一直保持翩翩风度的胡公子此时突然腼腆了起来,黑色长发映衬下的白净脸庞起了一丝可疑红晕,嘴唇干燥的抿了抿,话也不利索起来,“那个……老婆……我想……我想要你!我们……我们……做吧……” Fuck!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Fuck!他就知道! 果然一报还一报! 吴要筠!贞操危机来袭! 作者有话要说:唔,那啥,能看得出是西方神话背景网游么? 一直还没有咱们这群英雄的用武之地,甚至连职业都没来得及介绍。 第3章 可见吴要筠三年服务生涯还是有点成绩的,起码他现在一看这男人露骨的眼神就读懂了他肮脏的内在——一副三年没开荤开荤吃三年的大尾巴狼色咪咪相! 吴要筠心底不由的捉急。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才收了人家一份厚礼,直接拒绝怕是不科学,万一露出马脚更是得不偿失。可真要不拒绝又恶心死人不偿命,吴要筠同志自认庸俗,还没达到乐意用自己的痛苦成全别人快乐的境界,虽说现在本体是女人,被上也不会怎样,但一个精神体纯爷们和另一个货真价实的纯爷们搞上床这种事,想来还是比较挑战三观的。 这真是前有狼后怕虎,吴要筠内牛满面,悔不当初。 “老婆~~~好老婆~~~我想你……你也想我的吧……”久久得不到回应,胡雪岩主动低下头,探寻的目光望进吉儿碧色的眼睛,同时一张欠撕的嘴也不闲,活像只得不到主人宠爱的大型犬,可怜巴巴地又哄又喊。 吴要筠正天人交战呢,被他一喊条件反射地抬头,视线正对上胡雪岩饱含情热的双眸。 长长的黑发掩住他细长的柳眉梢,黑夜繁星般的眼底盘旋着欲望的浓云,活了一般躁动不安,似是在静待她点头的下一秒,蓄势爆发出如同在熔岩中滚过的骤雨激情。 被这种赤裸裸的眼神盯着,吴要筠有一瞬的慌乱,不否认,对于从未被求爱过的纯情骚男,这种热烈又单纯的求欢攻势,真的会让他未被感情浇灌过的心房产生了一丝心荡神驰。 不过,伦理之下,三纲五常,他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可不是为了被这个男人插的。 忙不迭的调出吉儿的人物档案,吴要筠点开【魅力】一栏仔细查探——系统指令动作是不会被显示的,这段期间人物看似单纯站在那里发呆。 果然不出吴半仙所料,吉儿是悲催的已婚妇女了,配偶便是身前这位125级召唤使【胡雪岩】,两人是完全有条件做爱做的事的。 “老婆~~~老婆~~~想要你~~~反正都是睡前活动,就来一次吧来一次吧!”胡雪岩眼睛像夜猫子一样锃亮,如同发情的公狗般嗷嗷嚎叫加讨好。 怎么办,总不能说大姨妈来了吧!吉儿娥眉微蹙,烦恼不堪,双臂不由地抱胸托腮,陷入沉思。 可这动作看在精虫上脑的胡雪岩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自己老婆低头含羞,双臂托胸,海水般湛蓝的项链将那修长的脖颈衬托的更加白皙,深蓝礼服仅包裹住那片傲然酥胸,一道深深的沟壑在双峰间跃动,不自知地挑动他早已炙热的神经,佳人眼波潋滟,面色桃红,似是羞怯不已,又似是欲拒还迎,让他忍不住狼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把头埋进那一片波涛汹涌之中。(卧槽我真是个臭流氓!) 当然,从不肯委屈自己的胡公子也这样做了。 他没给吉儿任何反应时间,一把搂紧她贴近自己亢奋的身体,沉醉般埋首在她线条优美的颈窝中,狠狠的吮了一口。 鼻息火热,触感非常,吴要筠半边身子瞬间麻了。 荡妇!他在心中破口大骂。 “你你你!不要这样,好多人看啊!滚开滚开!”慌乱间吴要筠跳出角色,直接开骂。 “嗯知道知道,宝贝你真顽皮,总是爱玩这个,一向都是嘴巴说不要,身子却这么老实,乖~乖~老公疼~~~” 箭在弦上的胡公子情动浓烈,充耳不闻,双手扶在吉儿的纤腰上胡摸乱抚,登徒子气息暴露无遗——事关福利,到口的肥肉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可吴要筠是真被这个二傻子恶心到了,颜连平时就喜欢搂他一下肩挽他一下手什么的,自己都颇为不耐,何况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路人甲。更可恨的是这人完全没有大庭广众之下的自觉,吴要筠面红耳赤,羞愧不已,恨不得直接一棍子敲晕他拖走喂狗。 “老婆,想去情人旅馆还是婚房?嗯~~~这次我想去旅馆,试试那些新鲜玩意儿。”胡雪岩下巴蹭着吉儿的发丝,撒娇般要求。 去你妈个头!我管你去死啊!吴要筠无声呐喊——他倒是想有声呐喊,可惜吉儿的身子似乎对胡雪岩完全没有抵抗力,不仅被揉搓的失了力气,还隐隐产生了一种焦渴难耐的欲感。 “你,停一停停一停,”好不容易止住胡雪岩作乱的手,吉儿喘息着喊停,“别在这,嗯,去,去旅馆……” ——吴要筠妥协了。 胡雪岩喜上眉梢,捞起吉儿的手腕奔出了珍品交易厅,冲向了娱乐休闲区。 各位读者老爷,你们真以为吴要筠觉悟了么?咱们西线服务器义士这么容易就被轻松搞定了么? 嘿,这种不孕不育不科学的事,当然不可能了。 就在身体缴械头脑抵抗的时间,吴要筠灵光乍现,邪念四起,脑内呈开锅翻滚状的邪恶因子瞬间点亮了那盏指引他作孽的小灯泡。 ——哼哼狗日的敢搞老子,老子就奉陪到底,玩你个哑巴吃黄连! 其实吴要筠是打了这么个主意,在跟胡雪岩去旅馆亲亲摸摸引他欲火焚身后,瞬间下线,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两亿精虫活活憋死在腹中! 当然吴要筠这个战略方针是有科学依据的,好歹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就算没女人啪啪啪也可以跟自己的左手胡来嘛,实战表明快感被中途打断那是异常的想发疯想吃人的。 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吴要筠如是说。 可他没料到这话反过来对他也一样适应的。 处男的悲哀就在于,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处男,不仅现实失败,游戏也从未高潮。 他不知道《情热大陆》中广受好评的欢爱系统是不能被中途打断的。 欢爱系统,顾名思义,可以让夫妻二人上床爱爱的成人系统,且不限定夫妻性别。《情热大陆》为了吸引玩家在这一方面下足了功夫,淡化各类负面感觉,感官愉悦度高达真人模拟的99%,也就是说,玩家在欢爱过程中不会疼痛不会疲劳,虽不能直接射出,但欢爱产生的舒适感与高潮感是一样真实的,而且游戏为了保证欢爱功能完整实现,不产生到口的熟鸭子飞了的沮丧感,玩家一旦进入夫妻婚房或是带有欢爱功能的旅店房间,与欢爱无关的任何系统指令都是失效的。这表明,除非断电,不然这场爱是做定了。 当年《情热大陆》获得高人气的宣传语就是,还原你最真实的梦境。想必春梦也是他们还原的目标。 当然,为了保护现实中夫妻和谐,杜绝出轨,在《情热大陆》中有资格结婚的都是现实中的未婚男女,和上传了结婚证件的真实夫妻。 不过现在,吴要筠是没心思想东想西了,他发现自己亏大了。 谁来告诉他,这是一场梦啊~~~ 精神与肉体的极度背离,身体舒爽的似是仰躺在浓烈夏日的阳光海滩,可精神却是吃了一万只苍蝇的憋屈,顺带还有从未被情欲冲刷到无法掌控的恐慌。 啥叫羊入狼口,啥叫砧板鱼肉,吴要筠这次算是见识透了。 为什么精神体不能抽离,所有系统指令全部失效?吴要筠欲哭无泪,原来自己所享有的特权BUG也抵不过坚韧不催的欢爱系统,果然是《情热大陆》中台柱般的存在啊。 好奇害死猫啊,无知害死人呐,打掉门牙往肚里咽的居然是自己呀! 胡雪岩这时倒没了刚才的猴急,反而一步步挑逗着吉儿敏感的身体,搔首弄姿,百般勾引。夫妻间的欢爱契合度达百分百,对彼此的敏感度也有大幅提升,这种吃春药的效果吴要筠想反抗也没用,只能任由身体坦诚,神思模糊,然后不断重复吃一个甜枣再给自己一鞭子的错觉。 不过神啊,能不能让这个二傻子快点完事啊,他这样含情脉脉真心尼玛鸭梨大啊。 胡雪岩像拨弄一只包裹精致的糯米粽,轻柔的拉扯着吉儿的礼服,点点碎吻像不安分的羽绒,随着脸颊的所到之处不断骚动,吴要筠心跳如鼓擂,可又控制不住——这可是做爱啊,他在跟一个男人做爱啊!虽是女儿身但是少男心啊,镜子中看过无数遍的平坦胸膛就算是用女人视角也尼玛性感不起来啊! 苍天无眼啊! 当两人衣衫褪尽,几近赤裸,身体交叠,你来我往,吴要筠的脑神经彻底死了。 香汗余犹,被翻红浪,虽然快感超凡,几乎让吴要筠体会了这些年来身体从未感受到的极致快乐,但这场欢爱对他来说,依然是不折不扣的血泪教训。 罢罢罢,就当是马子与马子的抵消,一物换一物的代价。 不过,自己做马子的身价比外面嫖一次可值钱多了——这样一想,吴要筠又稍稍释然了些。 离开情人旅店,吉儿连声拜拜都没跟胡雪岩说,咻的一下下线了。 真实情况是,精神体的吴要筠眼含热泪,嘤嘤嘤的泪奔回了自己的躯壳中。 有种被雷劈了的错觉,再用花爷的爷们视角看世界,吴要筠恍若隔世。 有种删号的冲动…… 不过,唯物的世界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就算吴要筠现在看鲜活艳丽的花朵都有种“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沧桑感,可闹腾的,依旧还是闹腾。 “花花,打完了打完了,杀到11条龙啊哈哈,你不来真亏啊。”这是兴高采烈打了鸡血的周嘟嘟。 “今天手气不错,居然爆了2个龙鳞,还差4个就可以召唤一颗龙蛋了,等攒齐了送你好不好?”这是依旧和煦如春风拂面的颜颜。 接收频道,吴要筠懒懒的回了一声“哦……” 察觉出他语气的不对劲,颜连询问:“怎么了?是找不到巫师学院的任务物品么?我帮你。” 虽然他们看不见,但吴要筠还是傻傻的摇了摇头,“不了,好累,下了,明天起床再来,白白。” 说完没等另两位反应,他下线了。 “呼————” 寓所内,吴要筠长长吁出一口气,抬手扯掉了神经元链接线,打开游戏仓顶盖,显露出他那张汗晶晶、却又铺满慵懒神情的清秀容颜。 刚结束一轮违心的精神恶战让他有些疲乏,吴要筠胸口低低起伏着,四仰八叉的躺在半开放式的蛋形游戏仓中,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是一块烂抹布”的颓废气息。 他睁着眼,黑眼珠一眨不眨,幽幽望着游戏仓顶圆弧形的黑冰罩板出神,良久后,那股吞了苍蝇般的恶心感才跟上思维节奏,吴要筠淡淡的想,就算是红色有角三倍速狂草泥马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想站在帝国大厦顶端打飞机的恶劣心情啊。 “靠……你大爷的……” 吴要筠咬紧下唇,热泪盈眶。 自怨自艾了半刻,觉着此举太娘们的吴要筠还是决定爬起来,再冲个澡。 他浑身汗湿,神疲力乏,汗渍沾了空气让皮肤微微发冷,粘腻的触感让他烦躁的想撕扯自己的头发。 还好这月交齐了水电费,洗澡水是一无所有的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品了。 散着白色蒸汽的热水一丝不落的冲刷遍身体,吴要筠赤条条站在花洒下,水流扑面,鼻腔都感觉热乎乎的,待肩膀开始发烫,他避开纷落的水珠,侧过脸大口喘息,使劲甩了甩贴在脸部的头发。 指腹搓了搓心口,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缕缕水流好似幻化成一双火热温柔的手,轻轻抚触过他赤裸的身体,如同前一刻退下的爱抚卷土重来,他呼吸都艰涩起来,胸口不像话的鼓动着,连嗓子眼也被堵上一团沾过酒精的棉花,又疼又热辣。 从发梢甩出的水星沾在脸上有一瞬的凉意,但面对已然升高的体温,这并没有什么效果。 水汽的热度迅速激活了他体内乱窜的邪念,感知情况越来越不妙,吴要筠慌忙调换到温水档——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让他颇为难堪的精神欢爱,他可不想再发一次浪。 可是……低头望望微微泛红的肌肤,吴要筠单手叉腰,无限烦恼的抓了抓头发。 正天人交战着,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彻底打消了他胡来的念头。 古老呆板的铃声很好诠释了吴要筠的生活品味,而午夜时分这种带有恐怖电影催命感的“铃铃铃铃铃铃——”也异常的乏味惹人烦。 所以,欲求不满外加心情不咋地的吴要筠选择直接无视它。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电,他的交际圈有限,这个时候能放心大胆骚扰他的不是颜连就是周盼,颜连还好,多半是来询问他的刚刚怎么了,可周盼那兔崽子就不一定了,保不齐是准备骂他为什么直接下线不陪他打日常。 “哼,傻逼才找骂呢,我就不接!”吴要筠狠狠挤出一坨浴盐,赌气的搓了搓。 当吴要筠赤着上身,懒塌塌的趿着拖鞋走出了浴室时,床头柜上那只手机还如同濒死的毛虫一样不停挣扎,拿起一瞧,不意外,果然是周盼那个不骚扰会死星人。 画面闪烁,周盼那吐舌头挤眼睛外加剪刀手的大头照看起来异样的活力充沛,吴要筠握着手机,不怀好意的勾勾嘴角,手起刀落,拆下了电板。 ——哼哼,既然我不爽,那大家还是都不要爽了罢。 这种散发香甜奶油味的报社念头一产生,吴要筠就觉得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通体舒泰。 哟西,滚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通篇都是吐槽和死宅梗,肿么办,会不会看不懂。= = 唔,下章男主高调出场,好想给他开万能金手指啊。 第4章 一觉过后,天放亮。 初夏热烈的晨光悄然爬上窗台,幻化成一只俏皮的小野猫,尽情翻滚在吴要筠那床红色大花牡丹的薄毯上。梦中微微一动,吴要筠不安分的踢开了毯角,露出羊脂玉般的脚踝,那段肌肤混着金色光线,白皙透亮的近乎闪耀,而随着毯子一卷,金灿灿的绒尘也跟着翻腾,无声映射出一幅红花美人,软玉温香。 细密而微翘的睫毛轻颤几下后,吴要筠缓缓睁开了眼睛。 又过了一分钟,他从毯子下伸出手臂,揉揉还是雾蒙蒙的眼睛,伸直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一朵生理性泪花。 窗外日光正浓,吴要筠躺在床上挺尸,呆愣愣望着天花板,思考回路有如老牛拉破车:嗯……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有太阳,有太阳是早上,嗯……早上……早上几点?嗯?几点……卧槽!迟到了! 吴要筠一个鲤鱼打挺,四肢并用滚下床。 他边套衣服边围着床沿打转,眼睛四下乱瞟,嘴中无意识的叨念,“手机……手机……” “噢在这!几点了几点了……擦,没电!” 嘭的一下将手机摔进床中,吴要筠二话不说冲向洗脸台。 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那个满脸水珠一头乱草的人,他这才想起一件事—— 今天是他们三班轮休,不用上班。 喝了包牛奶,胡乱塞下几片面包当早餐,吴要筠再度躺回游戏仓。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过凉后,吴要筠觉得自己的心灵被纯净的水姑娘温柔洗涤,又是满血满状态的好汉一条,那股子被侵犯的debuff消失殆尽,只剩下“既然我要入地狱那大家也不要推辞就陪我一起入地狱吧”的强烈报社感。 思及此处,他忽然无比赞同曹大爷那句坑爹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哼哼哼,愚蠢的人类,惹火本王的代价你们承受的了嘛? 你们将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中!而这个世界,将会为我熊熊燃烧! 盗!盗他个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穿白装甲! 早上九点,目测是《情热大陆》中的第五游戏时,吴半仙边贴神经元链接线边掐指算,除去吃喝拉撒,他有七个游戏时的犯罪时间,那在游戏中可是整整七天啊。 仿佛看到铺满金子的未来,吴要筠邪魅的咧嘴一笑。(快来吐槽我!) 不过,有道是莫伸手,伸手必被压。 大概吴半仙自己也料不到,他与此生压得他不得翻身的五指山大人,马上就要来一次命运的邂逅了。 转身遇到爱神马的,最美了。 上线依旧是游戏精灵九西略萌略萌的LOLI女声:“尊敬的【花爷】玩家,您好,欢迎您回到九区——西线——亚特兰蒂斯主城,今天是西元纪历零二二二年四月二十八日第五游戏时,游戏精灵九西随时为您服务,祝您游戏愉快。” “您有一条【系统】公告,现在选择收听么?” “诶?又出什么坑爹活动了,来听听。” “【系统】:尊敬的【花爷】玩家,您好,再过五天,也就是五月三日,一季一度的波拉波拉珍品拍卖节就要开始了,拍卖节当天将在波拉波拉岛举行花样繁多的拍卖会,珍稀精品应有尽有,最低只要九九八!你还在等神马!同时岛内还会发放一系列轻松欢乐的高奖励任务,届时欢迎您前往波拉波拉岛参加,详情请关注官网专题。《情热大陆》九区项目组祝您游戏愉快。” “公告播放完毕。” “九西,帮我把这条公告转换成文字版存档,然后跪安吧。” “喳!处理完毕,九西随时为您服务,祝主子游戏愉快。” “……我蹦得儿你个蹦得儿啊,这龟毛的炫富大会又要开始了!”吴要筠调出这条系统公告文字版,边看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是一脸的嫉恨。 所谓波拉波拉珍品拍卖节只是一个统称,波拉波拉岛隶属独立主城亚特兰蒂斯,岛内系统五花八门商行林立,是玩家休闲玩乐的不二之选,拍卖节当天会在岛内不同时段开启不同种类的商品拍卖会,且拍卖品中不乏绝无仅有的高端珍品,由此,拍卖节也逐渐发展成整个西线富豪高玩齐聚的炫富大会。不过,在吴要筠此等穷逼眼中,这万众瞩目的拍卖节顶多算个酸溜溜的土豪劣绅批斗会,不值一哂。 当然,波拉波拉拍卖节能被玩家如此瞩目,除了天上掉馅饼的高奖励任务外,还要归功于岛内的成人文化局。 成人文化局名字貌似很官方很正统,但其实就是个青楼,整个情热大陆的NPC和BOSS级怪物都在里面挂有牌子,想与他们发生关系,除了看财力,还要拼运气,是个十万里挑一的活,而拍卖节当天文化局会放出一系列优待政策,这才是千万玩家所关注的真正焦点。 看哪个NPC不爽,被哪个BOSS虐的惨兮兮,没关系,来成人文化局日翻他! 对于这点,吴要筠也同广大被虐的俗人一样,欣欣向往。 收起公告,再翻翻自己的储物仓,吴要筠握紧了拳,“还有五天,得使劲攒钱了!怀挺!” 之后的时间段,立志要放荡一回的吴要筠成功跨越道德沦丧的边界,进化成一只伦理丧尸。 十里八乡凡是下线的人无一例外遭他毒手,吴要筠轻松进账几十万,赚了个盆满钵盈。 对此,吴要筠是这样说的,“感谢乡亲们的大力支持,萍水相逢,有缘再见。” ……这种败类不被殴打简直天理难容。 不知不觉到了第五游戏时的傍晚,亚特兰蒂斯置身水下,自然是看不到天边那一派壮丽夕阳,偶尔日头烈时,能从青碧的海水中微微窥见调了红酒般的晕红水样,活泼荡漾在西方。 美景是这样令人陶醉,金钱是这样使人沉迷,而吴要筠,是这样的走狗屎运。 他又捡到宝了。 这位名为【未夜青岚】的姑娘是真正的地主老财,其财富膨胀度比昨夜那位【吉儿】更甚,虽然吴要筠没有八卦的习惯,也从未关注过西线的各类排行榜,但在打开这姑娘储物仓的一瞬间,吴要筠心下了然,她一定是位西线数得上的人物。 不过,再人物也是其他人物,再有钱也是别人的钱,不需要疼惜。 吴要筠大笔一挥,唰唰唰开始写邮件。 每封信件都有金额上限和附件上限,而未夜青岚财产庞大,吴要筠只得分批邮寄。一份份饱含吴要筠罪孽的邮件抵达小号,琳琅满目的珍品一点点属于自己,吴要筠乐得活像那个盗得唐僧袈裟的老和尚,除了哦活活傻笑,还是哦活活傻笑。 可你让置身金矿中的人怎能不亢奋?捡到大量金钱时怎能不激昂?处在金钱狂热中的吴要筠一心扑在搬运事业上,就连身后悄悄贴上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还站在着干嘛,不是说去睡觉么?还不去!又撒谎,以为我这么好糊弄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吴要筠脑子刷的一片空白。 卧槽!又被抓包!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吴要筠无语凝噎,尼玛抓包要不要这么巧合!这种与昨夜相仿的强烈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总不至于倒霉到再遇上个赶老婆下线的老公吧! 小声骂了句“Shit”,吴要筠强定心神,握笼掌心,慢吞吞转过身,迎上了背后人的目光。 直到后来的后来,吴要筠还深深记得他与沈万三相遇的第一刻,哪怕一年后,十年后,永远以后,他们对彼此的感觉早已颠覆沉沦,可他从未对这一面忘怀。 因为,自九区开服以来,他从来没、从来没、从来没见过这么骚的人。 ——光明正大赤裸着胸膛招摇过市,毫不知耻的亮出他坚实的肱二头肌,你说他不是骚是什么? 虽然这套肩章才是亮点的时装是手工制服中千金难求的龙骨碎星长袍,可穿着效果还真是又骚又贱又臭不要脸! 一时间吴要筠忘了反应,只能凭本能对来人笑了声“呵呵……” 可青年根本不吃他这套,说话声音依旧低沉,但掺杂的怒意似乎盛了几分,“还笑,别装傻,乖乖给我下线睡觉!” 见他语气这么凶,没由来的吴要筠就很不爽,他很想吐槽一句“大哥你谁啊?”让这个跋扈的男人下不来台,可又考虑到自己的职业操守,他还是决定先适当保持低调。 “那个……不想下……人家舍不得你嘛……”未夜青岚扭着衣角,羞答答地说。 女人撒娇应该是通用的吧…… 果不其然,青年表情一顿,薄唇微微张了张,连原本锐利的眸光都淡去几分,换成了吴要筠猜不太透的深邃眼神。 “难道这男人单恋?不至于啊……他虽然很骚,但骚的还算有格调,而且脸也挺帅,不可能把不到妹啊……”吴半仙暗暗琢磨,决定以后要买本“犯罪心理学”。 似是被姑娘娇滴滴的一句话安抚,这青年已经没了开始的怒躁,俊美的面容不再充斥戾气,而是转为淡淡的柔和,他本身就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碎发,此时更像笼了一层圣光般不可捉摸。 他抬起手臂,龙骨肩章的黑色流苏缓缓滑下,露出他优美而有力的肌肉线条,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前伸,温热指尖轻轻碰了碰未夜青岚的头发。 未夜青岚肩膀一缩,像只想亲近人又有点忐忑的小鹿,咬着娇艳欲滴的下唇,偷偷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了青年一眼,目光接触的刹那她把头飞速低下,妄想借助长发掩下那抹可疑的绯红,可她似是忘记自己的发色是闪亮的莹白,低头只会让羞红的脸颊暴露的更加明显。 “抬头,看我。”男人用食指尖挑起了姑娘的下巴,语调轻柔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不容拒绝,“来,叫我名字。” “果真骚的很……”吴要筠撇嘴腹诽。 他抬眼看了看男人的名字,正要张口,却发现男人在此时微微眯了眯眼睛,赤红的瞳仁盯住的不是自己将要喊他名字的嘴唇,而是能表露情绪的眼睛,他像只潜伏在暗处观察猎物动向的猛狮,带着一种天下为我的睥睨——这不是一个该对心爱女子表露的神情,吴要筠直觉的有些可疑。 “好啊,笨猪,小笨猪。”孙贼,跟爷玩阴的你还差了五百年呢。 吴要筠明智的选择跳过智力陷阱,使用女性特权,顺带报复一下这男人想玩他的不轨之心。 似是被姑娘温和带笑的面容感染,青年也笑了,笑的很开心,连他那两道英气的剑眉都放松下来,似是俏皮的挑了挑。笑过后,他毫不客气的捏了捏未夜青岚的脸颊,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未夜青岚惊呼一声,“哎呀讨厌,你干嘛啊。” 她嘴上说着讨厌,身子却没有后退,甚至手都没抬起,连推拒都不曾推拒。 青年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不再是开怀,而是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了然。 “宝贝,既然舍不得下线,那陪我一会好不好?” 臭流氓!暴露狂!吴要筠一边怒骂,一边窃喜,“唔,可以呀,但本小姐时间宝贵,你要先送我一份大礼收买我的时间才行噢。” “哦?宝贝想要什么?”青年挑眉,一脸的兴趣盎然。 未夜青岚歪起脑袋,手指点着嘴唇,似是思索,“云纱飞马好漂亮呀,送我好不好?”说罢她冲青年眨眨眼睛,粉色嘴唇微微翘着,说不出的诱人可爱。 虽然敲诈金额颇为巨大,但青年毫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坐骑而已,没问题啊,可是你已经有坐骑了吧……” 按捺下心中窃喜,吴要筠继续哄骗,“我最近新练了一个小号嘛,那个号还没有啦,ID是【北方有佳人】,我就不换号了哟,直接邮寄过去吧!” 青年微笑着,轻轻拉住未夜青岚的手,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低低说了声,“好……” 哼哼,精虫上脑的男人果然都是蠢货,吴要筠觉得该给他点甜头,于是换了种看天神的崇拜目光,星星眼望着他。 可他这一瞧,就瞧出些异样的端倪来。 青年与他距离极尽,但因为身高差距看起来有些居高临下,他微昂下巴,眼睛半阖,浓密的睫毛挡住他一半瞳仁,目光仅从余下的底部射出来——傲慢,轻视,嗤笑,嘲讽,种种隐藏在眼底的情绪纷纷冲破火色水雾爆发出来,混和成一股强大而肃杀的冷意,直直戳进吴要筠的心底。 而当青年握着她的掌心燃起一丛炽烈的黑色火焰,吴要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幽磷黑火从掌心相接处上窜,瞬间点燃未夜青岚的全身,吴要筠呼吸一窒,感觉这副身躯的血量正在急速下降。 “装的挺像啊小宝贝!”青年松开她的手,像避开蟑螂一样嫌恶的退后两步,掌中黑火仍在燃烧,噼啪的火星爆裂声像一根根刺戳进吴要筠的耳膜,黑魔法的延时性让吴要筠眼前一阵阵发黑,虽看不清青年面容,但光听语气,就知道他人是多么的狰狞,“北方有佳人?哼,那就是你的大号吧?这么大方的暴露自己,说你天真呢,还是蠢呢?” 吴要筠知道这个大陆上伤害最高的便是黑魔法,但未夜青岚这个女号是足有135级的圣祭司,加上一身镶嵌高等宝石的极品装备,防御该是一等一的强,怎么可能被这个人看似普通一击便轻易搞成一张血皮? 他到底是谁?! “还没有人敢在本大爷面前装神弄鬼,你要为这个第一次付出代价噢,小宝贝!”青年斜睨着他,手中火焰湮灭,转而生出一缕缕金色光粒,渐渐凝聚成一把细长锋利,剑身中浇灌满火热熔岩的黄金长剑。 望着未夜青岚不能置信的眼神,青年嘴角轻松一勾,带着碾死蝼蚁的得意,抬手刺进了她的胸膛。 血花迸现,死亡降临。 痛楚像针扎过胸口,虽不至于痛到无法忍受,但那一瞬间的刻骨也不容易磨灭。 在世界转为苍白的灰色之前,吴要筠挣扎着喊出了他的复仇宣言—— “沈万三……老子记住你了!” 第5章 水之城亚特兰蒂斯及其附属岛屿都是《情热大陆》中少有的无归属地界,也就不存在安全区这一说,不过也因其属于无法地界,娱乐性和系统折扣也远比其他大陆主城来的更诱人,因此倒成了游戏中最具人气的第一大主城。 吴要筠在主城被杀虽有悖于娱乐道义,但究其原因还是自作孽——他自己犯贱各种卖弄风骚各种丧心病狂,骗钱骗粮骗装备,骗人骗色骗坐骑,最后嗷嗷叫着被打成了狗。 就算沈万三主城杀人相当不仗义,可好歹他还有为民除害这一条公理挂在身前。 所以,在眼中世界变成死亡视角的灰白后,吴要筠捂着心口躺倒在地,望着那柄闪耀的快要着火的黄金剑,识趣的想:反正自己生下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死就死了吧。 于是,在倒数去往生殿的读秒时间,吴要筠毫不留恋的离开账号,让未夜青岚获得了永久的安息。 看着自己妹妹的账号化作气泡缓缓消失,沈万三倒是一愣,那不知是谁的家伙临死前跟杀父夺妻之恨一般死盯着自己,好似不战三百回合就难消心头之恨,可怎么一死就咻的开溜了?这反差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果然是奸猾之辈,能屈能伸么。 “可我还没杀痛快呢……”沈万三落寞的站在人声鼎沸的商业一条街,低头望望剑梢滴滴答答的红色鲜血,颇为委屈地自言自语。 其实沈万三言重了,吴要筠哪里衬得起奸猾这种赞美,顶多是个鼠辈罢了。 做服务行业别的不行,察言观色可都是经过无数刁蛮顾客锤炼出来的,不说修炼成满级那也是难得的大招了。穿回自己的账号后,吴要筠踱步回花园广场,找了处水草遮蔽的僻静地,席地而坐,准备分析分析他在游戏中结下的第一位仇人。 能屈能伸不假,可两虎既然相遇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妈的战啊!吴要筠虽要啥没啥,但自尊人权啊心高气傲啊这种不能当饭吃的玩意可是一抓一大把,他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游戏中虽然淡化了痛楚之类的负面效应,但为了防止偷袭和强化对战反应,受到伤害时身体还是会有一定感知,而死亡痛楚则是痛苦感应中最高级的针刺感,虽没啥实质性伤害,但也足够拉仇恨,况且吴要筠再有了周盼这个小奶妈后基本就没死过,再次品尝被沈万三召唤来的死亡他可是一点都不怀念。 嗯……沈万三……名字挺熟,好像是古天朝史上一个家财万贯的大财主。 想到这吴要筠不由的扑哧笑出了声,心里产生一丝滑稽的怪异,他忽然为这个男人低调又搞笑的品味感到悲哀,你说他起个什么名不好,偏偏选个暴发户气质这么浓烈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哦对对,还有昨夜遇见的那个胡雪岩,俩人起名字的品味都这么奇葩,保不齐是认识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暴发户也有暴发户的好处,起码装逼这个稍微有点正常神经就万分鄙视的技能在他们身上就属于种族天赋,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完全不用背负社会压力和良心谴责。 “啧啧,妈的暴发户就应该站在城墙顶上撒金币嘛……”吴要筠忿忿,得出了第一条结论,沈万三是个喜欢装逼的死有钱。 再看沈万三的外表着装,一回忆起沈万三匀称结实堪称优美的身体曲线吴要筠就脸红,别想歪,他是替沈万三脸红,你说你秀身材就秀身材,可尼玛要不要穿这么骚,一身午夜牛郎似的装扮还得意洋洋到处乱晃,你以为人人都为你的八块腹肌痴狂沉迷么?我呸,暴露狂! 第二条,沈万三品味恶劣,为人风骚。 再来说他与人谈话的语气表情和惯用词汇,吴要筠细细回忆后冷不丁打了个颤,身子猛烈袭来一股恶寒,他觉得沈万三这人一定是目中无人惯了,整一个封建帝王样,自我感觉良好到爆表,不管未夜青岚是他什么人,他见面后招呼不打张口就是训斥,可见此人性情暴戾,且从不掩饰,而后两人虚与委蛇的对话也充分暴露了沈万三是个心高气傲、飞扬跋扈之人,在他狭隘的自我主义世界中,蝼蚁们都得巴着他屁颠屁颠舔脚后跟,而他自己的大尾巴能得瑟的翘上天。 最后,他几乎只凭一己之断便杀掉未夜青岚,没询问证词也不考虑其他可能,不知是自负过头还是真的聪明过人,亦或是单纯的嗜杀? 到这,吴要筠不想再深入探究,因为就算他再聪明再嗜杀,狡猾的狐狸总是逃不过聪明的猎人嘛。(兄台你太高看自己了) 于是,一个没品又风骚,装逼又高调,得瑟又暴戾,孤傲又难搞的死有钱人形象完整的显现在吴要筠的脑海中了。 吴要筠对此非常满意,深深为自己洞悉一切的观察能力所折服。 可惜苦了沈万三,他何其无辜,仅凭一面之缘就被日后自己疼到心尖上的人幻想成这幅鬼样子。 “阿嚏!阿嚏!”他默默地搓了搓鼻子,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虽然有一点点不靠谱,但是沈万三高傲且暴戾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如果自己当时不死心的再来,用个圣祭祀号跟他对着干,显然是占不到半分便宜,还不如先来个战略性撤退,养精蓄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吴要筠如是说。(喂喂你个盗号的有资格说君子两个字么) 不过光分析敌人性格还不行,复仇成功与否最重要的还是得拼等级拼装备,要是两人等级相差过大,那复仇计划基本是要流产的,吴要筠注意到沈万三使用的是黑魔法,不出意外他的职业应该是所有职业中攻击最高防御最弱的黑魔导,虽然武器是把黄金剑,但因《情热大陆》中武器装备没有使用限定,所以这也不足为奇,而他几乎一招瞬杀135级圣祭司,战斗力应该不容小觑。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吴要筠点开了他从未关注过的西线排行榜。 半透明触屏页面展开,他点选了个人排行类,页面伸展,第一项就是西线等级排行榜,打开,吴要筠顺着名字喃喃念—— “沈万三,职业黑魔导,等级147,排名一……” …… 吴要筠一瞬间想掐死无知的自己。 愚蠢的人类喵。 他可算知道沈万三高调到欠扁的原因了,这是赤裸裸的资本啊资本!他要是有这等级肯定也是横着走啊横着走!这尼玛还复个屁的仇啊!秒杀无压力啊!十条命不够人家杀一次啊! 据某些舅舅党透露,《情热大陆》原本设置满级是300级,而四大岛之一的古冰岛出现150级以上怪物也证实了这一传言,但因游戏部分功能未开放,所以目前满级是150,而九区开服一年半以来至今未出现一位满级,这不仅说明后期等级超级难练,也侧面表明后期等级差距所带来的不可弥补的实力差距。 明白了这一点,吴要筠看看自己等级128专职副本DPS的魔剑士花爷,心如死灰。 “也许,也许他只是等级高,说不定有人跟他天天组团升级,没啥真本事呢……”吴要筠不死心,毫无底气地自我安慰着,点开了PVP排行榜。 迎接他的,依旧是那散发浓重暴发户气息的三个字。 “老子不信了!”他自暴自弃的点开了各类排行榜,一项一项地翻找他这位仇家的名字。 财富排行榜,实力排行榜,战绩排行榜,职业排行榜,荣誉值排行榜,探索度排行榜,宝藏收集度排行榜……除了涉及男女欢爱的魅力排行版,几乎每个榜单上都有他沈万三的大名。 吴要筠模糊了视线,觉得眼角有泪飞翔。 “沈万三啊沈万三,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吴要筠郁郁地嘟囔着,抽了抽鼻子。 这样一来,他想报复人家就不能正面冲突了,一眼望去高下立判,没必要非去试过才明白。而且就冲这家伙在西线属于绝无仅有的霸道人物,他【花爷】这个大号就更不能暴露了,这个号凝聚了他和颜连周盼的大量心血,不能报废,也舍不得报废。 况且沈万三当时也以为【北方有佳人】才是他的大号,那他干脆来个顺手推舟,把小号推上前台。 打定主意,吴要筠喊出九西帮他切换账号,登上了这个饱含人民血汗承载无数罪孽的女号——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的职业是掌控元素魔法的大神官,攻击力稍逊于黑魔导但防御稍高,正好可与沈万三针锋相对,此号等级也被吴要筠照顾的不赖,足有117级,虽与沈万三这个逆天存在还差三十级,但躲在暗处阴他成功后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号是真他妈有钱啊!吴要筠翻新农奴做主人近在咫尺。 吴要筠从数不清的宝贝中挑出最极品的大神官装备,为了争口气他也不准备换钱了,一股脑的给自己穿的穿用的用,高级宝石能打满就打满,符文能刻印就刻印,没一会北方有佳人就从一个垃圾怪兽晋升为咸蛋超人。 看着从来都是羡慕嫉妒恨的极品装穿在自己身上那一刻,吴要筠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也许是某种自尊心作祟,也许是连吴要筠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他鬼使神差的选了一套靓丽的手工制服,穿在了身上。 粉红的丝绸贵族长外套,粉紫的条纹齐B小短裙,绒羽礼帽,百合绶带,以及露出大腿根部的诱惑丝袜和绑带高跟,如果摒弃手中那把刻满虐杀符文的飞星法杖,她还真算是让男人无法把持,让女人愤恨嫉妒的性感尤物。 “哼哼,沈万三,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会会你去!” 装作幕后大BOSS邪笑说完这句话,吴要筠悲催的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不知道沈万三在哪。 抓抓他俏丽的金黄短发,北方有佳人抑郁地走进了亚特兰蒂斯人员调查局。 正当他与调查局探员们讨价还价买一个月份的定位追踪时,沈万三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出乎意料的方式出手了。 整个西线,在没有经过玩家允许的情况下,每位玩家耳边都响起了游戏精灵九西的声音—— “玩家【沈万三】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凡向沈万三提供玩家【北方有佳人】所在位置的玩家,在证实之后通通奖励一千金币,次数不限,一月之内全部有效,欢迎私密举报。” 大手笔啊!整个西线一片哗然! 除了吴要筠这种不谙世事的白痴,鲜少有人不知道沈万三是何许人物,他不仅仅是西线实力最强的玩家,还是西线第一大军团【纸老虎军团】的实权人物,将近有一万玩家唯他马首是瞻,而这次他不惜花重金发布公告悬赏令搞得全服人尽皆知,看来这位【北方有佳人】是让他生了很大气,发了很大火,以至于他这样俯瞰众生的人物也压不下怒火步步紧逼。 一时间这位名字看似是女号的【北方有佳人】也成了玩家们讨论的重点。 不过,因为【北方有佳人】是吴要筠贮藏赃物的小号,没人缘没存在感,连颜连周盼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更别说这群唧唧歪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了。 瞬间出名,吴要筠还挺乐,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能遇见的,既然你要高调么,爷有钱,爷陪你高调。 吴要筠喝下一瓶可以隐身五分钟的极品橘子汁味隐身药水,边发布公告边奔向大陆中转站赫仑港。 于是,数以万计一颗八卦之心永不死的好事者们,再次沸腾了。 “玩家【北方有佳人】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沈万三,你别找了,我死都不会爱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神祗之都,英灵城,【纸老虎军团】军营属地,军团议事厅。 沈万三剑眉怒敛,拳头握得咯吱响,忍无可忍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石制圆桌,悲愤的石桌不甘心被虐,发出哀嚎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烟尘四起中,沈万三控制不住急剧起伏的胸膛,他咬着下唇,用一种近乎恶毒的语调,慢慢磨牙,“杂碎……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PVP:通常是指Player VS Player的英文缩写,意为玩家对战,即一名玩家攻击另一名玩家而形成的互动竞技。 舅舅党:指网络游戏圈中喜欢冒充知情人士发布小道消息的人。 第6章 黄昏的血色之光笼罩大地,就算砖石结实风雨不侵的军团议事厅,也免不了被这片泛有邪恶之色的红光侵袭,空旷的议事大厅内,除了墙壁上熊熊燃烧的明蓝焰火,再也找不出一丝与火热有关的东西。 圆形议事桌旁,沈万三正双手抱臂,直挺挺的站立着,像是被什么奇异的规则制约,他光洁的下巴总会习惯性的微微昂起,仿佛一旦放低,他整个人的灵魂也会烟消云散一样。此时,他正专注的望着画满圣经天使图案的雕栏天窗,锋利无匹的眼神像有了形状般,笔直的分毫不差的射向前方,那俊美的有些煞气的脸庞紧紧绷着,冷硬的线条一如远山上万年不化的厚厚冰霜。 所有人都的看出他心情恶劣,所以,除了坐在圆桌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未夜青岚,还有军团中出了名的老好人冯稀饭,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刻呆在他身边。 “哥……呜呜呜……怎,怎么办啊……”未夜青岚双手捂着脸颊,肩膀耸动,哭的话都说不利索。 “没事的,不是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再来!”一直坐在她身侧的冯稀饭像个知心大妈一样拍着她的背,哄小孩般笨拙的安慰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我打的宝全部送你!好了别哭了,都哭成小花猫了,再哭等下还睡不睡觉了,明天还要不要上课了,听话,别哭了。” 也不知是被冯稀饭哪一句刺激到,未夜青岚嗷的嚎了一嗓子,一头扑在圆桌上,哭得更凶了。 似是不会被他妹妹痛坳的哭声干扰,沈万三依旧站在那里出神。 当那个下三滥离开他妹妹的账号时,沈万三就给他远在阿妹你看国留学的妹妹打了个越洋电话,把人给喊了起来。 因为不晓得北方有佳人在他妹妹账号中停留了多久,做了什么,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让他已经睡下的妹妹起床查看一下。 可结果……沈万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那个可恶的家伙顺手牵走了他妹妹大半财产,害他这个从小没受过什么打击的妹妹直接哭成了泪人。 冯稀饭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的安慰着,可未夜青岚趴在桌上呜咽,死都不肯抬头。 半晌后,沈万三终于移回目光,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口气,对他妹妹开了口,“小秋,别哭了,事情交给我,你去睡,明天要按时上课,知道么?” 闻言未夜青岚抬起头,顺手抹了抹红肿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她这个难得温柔一次的哥哥,“可是哥,我的……” 沈万三用种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知道他哥做事强硬,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未夜青岚没胆子跟他缠磨,只得乖乖下线。 “三哥……”冯稀饭搓搓手,焦灼的看着沈万三。 沈万三漫不经心的捋着修长的手指,头也不抬,淡淡道:“我会收拾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冯稀饭知道沈万三是个言出必行,且行的彪悍的人,当下也不犹疑,很配合的点点头,说:“有需要喊我。” 于是,盛怒下的沈公子很高调的发布了一条悬赏令,势要斩杀害他妹妹伤心的那个人渣。 可他实在没想到,那个罪犯居然还有胆子在线,居然还有胆子挑衅,居然还有胆子将了他一军! 沈万三很久都没被气到头脑发晕了。 一瞬间他眼前糊了血一样红,什么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除了用双手狠狠扼死那个害他失常的杂碎。 在冯稀饭惊愕的如同白日见鬼的目光下,他从容换上那套只在东西线大战时才会穿着的史诗装备,将那把只肖一眼便会体生恶寒的黑色魔杖隐藏,风一样奔出了军团议事厅。 与此同时,吴要筠在极品隐身药水的庇护下,大摇大摆来到了大陆中转站赫仑港,准备离开随时都可能遭遇恶意PK的海洋区域,转向划立了安全区的大陆地区。 《情热大陆》西线除了浩大的海洋版图,还有另外的四大陆四大岛,赫仑港通向偏西部陆地的神祗之都和黄金大陆,罗阿港通向偏东部的玛雅大陆和新月之地。黄金大陆遍地沙漠,新月之地雨林丛生,玛雅大陆黑暗邪恶,所以,吴要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鸟语花香的神祗之都。 神祗之都作为四大陆之一,不管是地理环境还是植被条件都远胜于其他,是四大陆中最适合练级的一片领土,其主城英灵城圣光环绕,繁华壮丽,热闹程度完全不逊于亚特兰蒂斯。 不过,也怪人算不如天算,吴要筠个傻缺看了这个榜那个榜,独独没看军团榜,他不知道沈万三这个土匪头子所掌控的【纸老虎军团】,其军营属地就在神祗之都的英灵城。 好久没踏上陆地,初见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星辉闪烁淡云阑珊,吴要筠竟有种隐隐的兴奋,好像做了几十年水牢的死刑犯忽然被放到一片澄明的新天地中,新环境所带来的激动让他忍不住当街伸展四肢,仰头来了个深呼吸。 嗯,不愧是最美的陆地,屁都是甜的。吴要筠扭扭屁股,快乐地抽抽鼻子。 调出自己的属性面板,吴要筠发现状态栏中的隐身效果已到了倒数读秒阶段,不过,吴要筠颇为愉悦的想,这已经无所谓了,英灵城是安全区,就算沈万三现在那剑指着他的喉咙,也没办法割一毫米下去。 不过防范措施还是要补一补的,吴要筠思量一番,点开了商城页面。 买了件东西放在身上,吴要筠故意走到人群中央,翘起嘴角闭上眼睛,像虔诚的信徒等待传说中天神降临一样,默默替自己倒数五秒。 五、四、三、二、一…… 人鱼的泡沫飘摇四散,在一片惊诧声中,北方有佳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英灵城中。 对于被围观群众用一种疑惑,友好,兴奋,乃至崇拜的眼神灼灼望着,吴要筠快要乐岔了气,他这种小人物天天看光鲜亮丽的神仙眷侣们在西餐厅内走进走出,众星拱月,说不羡慕那根本不符合他的社会阶层,他天天瞅着人家的金卡羡慕嫉妒恨的要吐血了。所以,在万众瞩目的这一刻,他甚至是感激沈万三的,感激他为自己这个一辈子只可能默默无名的低等下人带来此种被人关注的机会,他甚至要爱上了这种出名的感觉。 吴要筠骨子里其实也挺臭不要脸的,只见他清咳一声,对着仍呆愣望着他的围观群众大方的一挥手,微笑着喊道:“乡亲们,我来晚了~~~” 人群中也不知在议论些什么,总之是轰的爆发出一大片叫嚷声。 “纸老虎的人在哪?沈万三的老婆来了!快来迎接嫂子啊!” “老婆个屁,白痴,没看到沈万三是单恋啊!” “胡说八道!这女的肯定是倒追沈万三未果,故意想引起他注意!” “北方有佳人你考虑我吧,我也很帅的!” “草,都是一群傻逼,赶紧私密沈万三啊,拿钱了啊!” 吴要筠笑而不语,再次喝了一个普通十秒隐身药水,悄悄混出了人群。 英灵城又被称为圣城,不仅是因为他这里湛蓝天空下环绕着无数英灵的灵魂圣光,雪白圣洁的几千年来都不曾沾染污渍的墙壁建筑,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大神官职业所——光明教会的所在地。 远离人群后,吴要筠顺着碧蓝色荧光带的指引,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光明教会。 他有一段时间没上北方有佳人,攒了很多技能没升级,既然来了,那就顺道解决这件事。 忙完,从教会出来,吴要筠下了铺满方纹花格的十级台阶,驻足在了教会门前的岩石雕像前。 这尊雕像是大神官们尊崇的战斗女神——阿帕扎女神雕像,虽是普通岩石凿制,但她永远充满希望的眼神,和不曾放下过的六翼禅杖,用一种不可磨灭不可摧毁的精神力量,实实在在的守护着她的子民。 不得不说神像之类都有一种洗脑的特质,人太渺小了,在面对自己无力达到的境界,都有一种想要臣服的奴性。这一瞬间,吴要筠也觉得自己被神感化了,他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跟沈万三争斗,有错在先的总是自己,不管沈万三是否出言不逊,是否孤高自傲,是否痛下杀手,是否不依不饶,先不对的,总是自己。而沈万三一介凡人,做不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咽不下这口恶气,发誓要报仇雪恨,那也正常。就让他恨,让他杀,让他宣泄他自以为是的种种情绪,因为,他不能真的带走自己的生命,而自己,也不会留下除了“你个臭傻逼”之外的任何感情。 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 吴要筠抬头望了望阿帕扎,她永远是庄严的,肃穆的,在这片谁也遮不住的天空下,静静聆听着子民的低语,和周围一片片树叶摩擦的沙沙。 黄昏渐渐隐没,女神玲珑有致的身躯被渲染成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在这个永远混合着对与错的世界中,沈万三,静静的出现在了吴要筠身边。 他当时一股邪火烧的眼睛都红,不管不顾就奔出了议事厅,可当他发现自己除了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外其他一概不知后,他也只得无奈的选择走进英灵城人员调查局。 事也凑巧,没等他付钱买资料,私人密语像狂潮一般涌向了他。 内容也巧,都是同一条:你老婆/情人/喜欢的人/暗恋的人/追的人/意中人出现在英灵城圣光大道。 啥都想到了,独独没有“北方有佳人”,沈万三气不打一处来,暗骂这群拿八卦当饭吃的好事者。 等他过去时北方有佳人早就不见了,周围苍蝇一般嗡嗡嗡的群众除了追问他是否真如北方有佳人所说俩人是恋爱关系之外,再就是不知道你老婆/情人/喜欢的人/暗恋的人/追的人/意中人去了哪里。 沈万三被热情的八卦群众搞的一个头两个大,说了N多次的不是不是也根本没人听,索性他也磕了瓶隐身药,钻出了人群。 凉风中,他顺着圣光大道慢慢踱步,陷入思考。 他有点不明白北方有佳人的动机,相信是个人就知道,英灵城是他的地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准备来赎罪?来还债?来讨饶?来求和?沈万三皱皱眉,这哪一条都不符合这个人的行事规律,也不对,单从他放了狠话又下线逃跑这一条,这人就没什么行事规律。 顺着大道边走边琢磨,蓦然间,沈万三才发现自己踏入自己曾未踏足过的死敌的领地,大神官光明教会,而那个搅的他头脑发晕的人,正端端正正站在教会门外的雕像前。 “啧,可惜这里不能杀人。”沈万三来到她背后,恶意满满的挑衅。 面前的人身子一颤,不动了。 而后,沈公子再次领教了此人真的是毫无规律可言的行事准则。 只见北方有佳人像只渴望与人亲近的宠物,几乎是兴奋的跳着转过身,冲他灿烂一笑,玉手轻摇,自来熟的喊了一声“HI,三哥。” 她这么热情倒显得沈万三小气了,沈万三有一瞬的怔愣,为了掩饰自己失态,沈万三又端起架子,强硬且傲慢的开口,“死吧你,谁是你三哥!你以为说点好听的,就能逃过一死么?” 吴要筠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换了一身金黄色勾花长袍的沈万三,摊手,无所谓的笑笑,“好啊,你来啊。” “……”沈万三喉结咕嘟一下,握紧了拳,强迫自己咽下“杂碎”这句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一个是嗜杀屠戮的煞气,一个是万夫莫开的淡定。 良久后,沈万三低低开口,“哼,你个没种的杂碎,不会准备在城里躲一辈子吧?” “不会。”吴要筠答得干脆,“可是,你决定追我一辈子么?” 说完他狡黠的笑笑,冲沈万三俏皮的一眨眼,“我不会接受你的噢。” 沈万三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放在火炉上烤的温度计,只要再热那么一点点,再热一点点,他就会直接爆炸。 这个死下三滥,社会败类,隐藏在暗处的臭虫!说什么也要杀掉他!狠狠的宰了他!杀一千次!一万次!杀的他再也笑不出!杀到他哭着跪下来求饶! “我不需要跟你去哪,因为不管你在哪,我都能知道。”沈万三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被他三言两语激到不能自控,他强压下怒火,尽量不别扭的说话。 可是北方有佳人,似是忽略了他澎湃的杀气,又转身对着雕像出神了。 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沈公子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明显且直接的怠慢,向来都是他驾驭别人的思维和时间,哪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敢找他的不痛快。 他终是不能自控,像掐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般一把掐住了北方有佳人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对上自己阴沉的能滴出水的面容。 “你个混蛋,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的你玩不下去!”他低低吼着,像只蓄满怒气的野兽。 吴要筠无所惧色,从容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敢……” 沈万三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这句话的走势都有点奇怪。 还敢什么?还敢怠慢我?惹火我?挑衅我?怎么看怎么都有种不受重视酸溜溜的抱怨意思,再说这个杂碎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哪还有什么敢与不敢。 沈万三觉得自己被这个杂碎搞的头都大了。 “喂,帅哥!”北方有佳人自顾自的转眼看了一圈后,突然换了种轻佻的口气,带点邪恶的兴奋,低低说着,“一起跳个舞吧。” 哈? 你真不把自己当成入狼口的羊? “说你天真……还是蠢……”沈万三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话,他对这个没脸没皮的混蛋真有点没辙。 吴要筠倒是不在意,指指教会西北方闪烁着霓虹光芒的娱乐大厅,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快看,跳舞任务开始了,我还从来没找到人陪我做一次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自己撞枪口上了么?我是来杀你的不是陪你做什么见鬼的跳舞任务的!你当老子是做慈善的么? 沈万三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见沈万三不为所动,吴要筠继续抛出诱饵,“让我体验一次这个任务吧,做完我跟你出城,随便你杀,而且我可以先杀别人变成红名,任你爆装备,满意了吧!” 沈万三快速计算着其中的得与失,脑中闪过各种如高岭之花高贵冷艳之类的词汇,最后,他自己妹妹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脑海中心。 一瞬间,沈万三觉得自己不是来复仇的,而是被胁迫着卖身的。 他短促的吁了口气,原本还染着怒火的眸子渐渐被一点点愤恨一点点委屈一点点身不由己的悲哀取代,最后,在北方有佳人热切期盼的眼神中,他终于,万分,万分,万分无奈的,点了点他高贵的头。 第7章 冯稀饭作为少有的知情人,他并不相信北方有佳人那通胡说八道的公告,什么爱啊什么追求啊,这不是纯扯淡么,沈万三此人孤傲不逊,倒贴的俊男美女一排一排他斜眼都不曾一次,哪会突然中意一个开服一年半都未曾崭露头角的奇怪女人。 况且在证实了未夜青岚被此人盗号后,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GM举报,要是两人真有扯不清的关系,他不可能这么痛快的下黑手——冯稀饭与他相识已久,知他表面冷情,但内里倒是很护短。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GM反馈来的信息是未夜青岚账号串码与系统互动无异常,盗号不能成立,他们举报的这位玩家也不能作违规账号处理。 也就因为这,沈万三才更为光火,他不能忍受自己妹妹吃闷亏而眼看着贼人逍遥法外,这便不管对方肮脏的血是否有资格玷污他从不轻易示人的史诗武器,失了理智般冲出去找人算账了。 冯稀饭可乐,这白痴女人低端的令人发指的挑衅,只会招来沈万三雷霆怒气下单方面的屠杀。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出了军团属地,城中扑面而来的全都是比半神山脉永不停歇的飓风还更多更甚更彪悍的暧昧流言,街头巷尾口口相传,连细节都被描绘的花枝乱颤——花前月下,暖夜流风,西线第一黄金单身汉沈万三正与苦苦追求的佳人私会,两人在光明教会的神像前你侬我侬。 冯稀饭额间瞬间出了一层细汗,三人成虎这事不是说着玩的,就算他再不信,可被将近几千玩家异口同声的目击证言袭击,他也不得不战略性屈服。 不过说实话,此情此景不让人想歪确实很难。 星辰初升,风呼悦耳,一对眼中燃烧着如红色夕阳般热烈炽火的男女,肌肤相接,肢体交缠,一如凝固在永恒画卷中的辗转柔情,温柔而婉转的抵首缠绵。 ——这真是千古奇冤,如果沈万三得知自己寻仇的会面被大众有意无意曲解至此,说不定当场就羞愧的自裁了。 其实真是情况是,他正单手掐着北方有佳人的脖子,恶狠狠的逼供。 “好,我陪你做任务,可你总得给我点保证吧!”沈万三盯着面前人的眼神混杂着不甘和愤怒,手指不由的加重了力道,“像你这种人渣,做完任务就跑也不是没可能,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白白被你耍?” 吴要筠偷偷一乐,心说耍的就是你,不过既然自己还想阴他,那表面上就不能过分挣扎。 北方有佳人面容苍白,呼吸艰涩,做不出太多表情,只得轻轻咧了咧嘴以示友好,“别……告诉我……你分分钟千万上下……啊沈先生。”他已经被沈万三铁箍般的力道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哼,自然是比你金贵了。”沈万三嚣张的一挑眉。 妈的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吴要筠心中怒骂。 “好好……答应你,给你东西抵押……先松松……要憋……” 沈万三微不可见的一皱眉,用力一推,丢抹布一样将北方有佳人推了出去。 重获新生的北方有佳人后退着踉跄几步,弯腰扶住身后的女神像堪堪站稳,而后她捂着胸口长咳了一阵,待呼吸平稳后,她慢慢立直身体,眼神如波澜反转,紧紧盯着沈万三一语不发。 沈万三以为她又要耍花招,便不耐的喊道,“快点!” 虽然他不相信一件信物就能捆住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渣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闻言北方有佳人一怔,怔过后就恍然大悟的换上一副烈士英勇就义的表情,她上前一步,冲沈万三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沈万三被她这阵仗搞的发毛,直觉的这家伙不会拿出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 就见北方有佳人低着头,纤长手指翩翩舞动,从容而镇定的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 一瞬间沈万三头上的毛都要炸了,他像看见跳蚤一样忙不迭的往后一蹦,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那个从容不迫耍流氓的人,“你!你干什么!” 北方有佳人没有回答他,继续自顾自的脱衣服,先是绶带,外套,再是里衣,丝袜…… 沈万三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她。 “杂碎!你不要以为我吃你这套!”不知是气是急,沈万三白生生的脸起了两坨红晕,眼神也亮着凶光,恶狠狠的好似要吃人。 北方有佳人就势坐在花格石板的地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那个气得发疯的人,“不是你要么?” “我,我什么时候要那个了!你,人渣!不知羞耻!” Bingo! 瞧着像笼中困兽一样正在做某种思想搏斗的沈万三,吴要筠乐得成了只成功偷腥的猫,这下可逮着取笑这个自大狂的机会了。 吴要筠强掩笑意,纯良如初生婴儿般的眼神疑惑望着面前人,“西线独一无二的贵族荣誉少女装,这可是增加NPC好感度的宝贝呢,不用这个作抵押?可我身上也就这个值钱了……难道,你看中了我更值钱的东西么?” “……” 沈万三悟了,他妈的又被这杂碎耍了! 没有一秒迟疑,沈万三手掌兀的起了一丛阴煞煞的黑色流火,火影摇晃,映出他眉宇间毫不含糊的怒烈杀气,“杂碎……我杀了你!” 北方有佳人耸肩,笑而不语。 而就在同一时刻,沈万三求爱不成大发淫威,用武力胁迫北方有佳人脱衣猥亵的流言不胫而走。 冯稀饭一口盐汽水没喷出去差点呛死,觉得自己都想替沈万三自裁。 “看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总是自找麻烦呢,陪我做完跳舞任务不就没事了嘛!”北方有佳人慢腾腾的穿着衣服,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念叨。 沈万三听得出,这个人渣的潜台词是——“你个大傻逼,天堂有路你不走,乖乖陪爷玩尽兴了,爷自然放过你。” 这是何等的侮辱啊,想他沈万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被一个杂碎搞的失了分寸。 不由得,沈万三陷入苦思,他很怀疑今天遭遇的真实性,明明自己才是主导者,才是给予威胁的人,怎么一瞬间两人角色就有逆转的趋势?(吊丝的逆袭你懂吗?)而更为恐怖的是,自己居然拿这个无赖一点办法都没有,到现在也只能装装样子放放狠话,不能给他哪怕一击的实质性伤害。 沈公子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只觉得就算团队副本中被BOSS灭的只剩他一人,都从来没这么头疼过,果真是应了那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么?这种一击便吃定你的市井无赖,他活了二十八年还是头一次见,可头一次见,就几乎被人家杀的丢盔弃甲。 “走吧,跳舞任务的发放可是分时间段的,再不去就接不着了。”北方有佳人笑意盈盈的望着沈万三。 闻言,沈万三破天荒没再用那种淡漠高调的姿态,反而斜斜低下头,定定看着她。 这张脸,是多么多么的可恶啊,就像只一旦沾上就很难甩下的蚂蝗,用它顽强的堪称恶心的意志力,妄图一步步攻陷盛怒下不能自已的自己。 可是,我可能会遂你的愿么,人渣? 夜风更凉,而沈万三却在丝丝凉意中理清了烦乱的思绪,所谓被动就要挨打,与其被这个人恶心,还不如主动出击膈应死他。 于是,沈万三咬了咬下唇,忍住一拳挥出去的冲动,弯下身,向一直坐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你记住,我一定会杀了你……” 北方有佳人握住他的手站起来,由衷的绽放了个微笑,轻启薄唇,“随时恭候大驾。” 英灵城,娱乐大道,玛塔尔万能娱乐大厅。 在跳舞任务的发放时间结束前,他们这对很幸运的接到了最后一轮任务。 所谓跳舞任务其实就是为了增大男女交往机会而设立的,任务流程比较简单,顺着曲子跳完一支舞就可以,不仅可以增加舞者之间的好感度,更可以轻松获得大量经验,是每日必做日常任务之一。 不过一身普通轻甲的吴要筠根本找不到舞伴,而他又不愿和颜连周盼这俩纯爷们跳,所以这任务就一直空白着,不过今天算他撞大运,白捡了一只冤大头,虽说冤大头先生对他的生命一直虎视眈眈,不过,他悄悄摸了摸前一刻在商城买的道具,有这个宝贝在就不怕。 正看着任务介绍,沈万三招呼不打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前拖。 踉跄间吴要筠茫然抬头四顾,发现站在大厅一角一身红纱裙装的妖娆舞娘正对他们招手。 见二人上前,舞娘笑眯眯的开始了任务流程,“二位很般配哦,请先组个队吧。” 作为女士要矜持,吴要筠淡定的站着。 舞娘还是笑眯眯,“二位很般配哦,请先组个队吧。” 沈万三仍是他的往常站姿,双臂抱胸,帝王般下巴微昂。 舞娘继续笑眯眯,“二位很般配哦,请先组个队吧。” 沈万三别过头,“哼!”,吴要筠撇开脸,“呸!” 舞娘炸毛,一手掰过一个人的脸硬贴到一起,瞪着貌不合神也离的两人阴森森说道:“喂你们这俩混蛋闲的没事来寻老娘开心么,要不要做啊,给老娘组队啊!” 沈万三最先受不了这如此失态的场合,他后退着逃开舞娘魔掌,气哼哼的发出组队邀请。 北方有佳人歪头,冲沈万三挑衅一笑,接着换了个老佛爷大赦天下的神情,轻巧的点击同意。 舞娘恢复常态,“请二位选一首喜欢的曲子吧。” 面前弹出曲目列表,一首首都是诡异的圈圈叉叉西洋乐,吴要筠瞬间头大,虽然他们西餐厅中有钢琴手演奏,可对于从未接受过高雅教育的自己,对这些上流社会的玩意儿还真是理解不能。 倒是沈万三够果断,点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曲,提交。 哟,暴发户居然还懂这个,吴要筠心中嗤笑。 舞娘很高兴他们这次能爽快搞定,笑容越发灿烂,“请二位挽手走进舞池,曲子响起便可依照提示开始跳舞喔,在此祝二位玩的开心。” 好似为了配合他们这支曲子的意境,原本金灿辉煌的大厅也熄灭了灯火,只余下玻璃天顶上一圈又一圈闪闪发亮的夜明宝石,点点月白之光相互辉映,糅杂成一道道珍珠般圆亮莹白的光圈,散散投射在地板上,虽然梦幻的近乎童话里的仙境,可吴要筠还是觉得这有点像一圈圈LED灯带。 曲子开始十秒前,提示符出现,只要完成一系列提示符人物就会做出一连串相应的舞蹈动作,不必担心账号操作者是不是真的会跳圆舞曲,吴要筠心想,自己也终于优雅了一回啊,虽然对象差强人意,但站在对方立场思考,相信他也一定跟自己一样。 提前输完指令,吴要筠开始放心大胆的骚扰沈万三。 “喂,搂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开心么?”吴要筠难得不要脸的自夸了一下。 虽然两人面贴面搂抱着,亲近的几乎毫无缝隙,可沈万三明显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直愣愣盯着远处的墙壁。 吴要筠惊奇的发现他下巴抬得更高了,好像生怕自己玉似的脸颊会跟自己接触一般。他暗暗好笑,更是不肯放弃作孽的心思,“喂,问你话呢,三哥。” 这个称呼终于引起了沈万三的不悦,他微一皱眉,低低开口,“你别套近乎,就是你叫三爷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话的末尾语气虽然略带凶狠,可吴要筠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发现沈万三似乎教养不错,虽然跳舞仅仅是两个人的任务,大厅也是模拟舞会场合,可这人还是习惯性的侧头到自己耳边,甚至是压低声音说话,可见他对公众场合的礼数认知是刻进骨子里的。 嗯,说不定他还真不是个普通的暴发户,吴要筠心想。 第8章 月光曲优雅而淳朴的曲调将飞扬的思绪带入静谧的月白之境,就算从未有人告诉过吴要筠这首曲子表达的是什么,可听着美酒般淳淳流淌的音符,土包子的他仍能想象出那派一碧如洗的山巅月色。 不过,对于尚且挣扎在温饱线的吴同志来说,再怎么浓眉大眼他也不能叛变革命,此等高雅艺术对他来讲还不如超市特价时一块钱两个的白菜馅儿包子来的有吸引力,所以,脑子里跑火车的吴要筠直接无视美的令人发指的意境,脑回路诡异的扯了个弯。 他歪着头,强忍着啐一口的冲动,自虐般观察起了沈万三。 曲子已经进行到第三节,仍是低沉舒缓的降D大调音节,沈万三轻扶着北方有佳人的腰,随舞步温文有礼的进退,原本冷的像大理石的脸也渐渐有了一丝融化的暖色,灵动了起来。吴要筠抬眼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感慨万千之余不由得湿性大发—— 我劝天公重抖擞,天公放出一条狗,借问傻逼何处有,面前这位最拿手。 呜呼哀哉,逢时不祥啊~~~ 似是感应到对面人正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沈万三睁开了眼睛,淡淡注视着视线的主人,在察觉到对方嘴唇微动的一瞬,他一凛,果断闭眼撇头,摆明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吴要筠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委屈地闭上了。 沈万三这家伙在最开始警告过自己后一直闭着眼跳大神,搞的自己满腔低端挑衅无处发泄,只能任由黑气一波一波化成胸腔中的一口老血。 于是乎,愁绪滋生惆怅,惆怅演变抑郁,抑郁造就冲动,冲动化身魔鬼。 吴二皮脸心中大喝一声,“呔!妖孽!吴爷爷岂能容你这般宵小在头上撒野?”瞬间发动反击技能【小心眼】,招呼不打直接在沈万三左肩上狠掐一把,感觉衣服底下的肌肉硬生生扭了个花,这货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不意外就听沈万三缓缓吁出一口气,还轻微的啧了一声。 吴要筠咧嘴一笑,心中暗爽。 沈万三算是又吃了次闷亏,教养使然,他实在不愿在这种场合跟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抬杠,白白玷污了一首好意境的曲子,更何况他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满怀恶意的脸上分明写着“你这个低人一等的卖身奴”,他怎能眼睁睁承受这种近乎胁迫一般的侮辱? 这人的手段实在太低劣太恶心了!沈万三索性佯装不知,闭着眼睛希望任务赶紧结束掉。 如他所愿,舞曲终止,二人退出舞池来到舞娘跟前交付任务,舞娘惊喜的连连拍手,说了一大通祝你们友谊天长地久之类的恭维话,末了还嘻嘻一笑,为两人撒了个庆祝礼花。 这效果把吴要筠吓了一跳,就见漫天金灿灿的礼花从高空洒下,金色细沙飘飘摇摇洒满一身,吴要筠望望自己衣服,再瞅瞅同样变成奥斯卡小金人的沈万三,不由好笑——他们这下倒真成了一对金童玉女了。 沈万三斜觑了一眼一脸傻乐的吴要筠,心中很是莫名其妙,这家伙其实有疯病吧? 不过为了防止被疯狗反咬,沈万三表面依旧是那副死了人都能保持淡定的冷冷表情,身子退开一步,他侧过头,指尖轻轻扫了扫自己沾满金沙的肩部和长袍,末了又拎起袍角,使劲甩了甩。 这一过程吴要筠全程目睹,他本意是抱着看耍猴的心态看沈万三打扫衣物,可就在沈万三甩袍的一瞬,他蓦地醒悟,注意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沈万三换衣服了! 这倒不是说他现在才发现沈万三没打赤膊,而是他现在这身金丝勾花长袍其材质根本不是手工制服或商城时装,而是一套奢华到近乎繁琐的装备套装。 吴要筠心下一惊,又重新细致打量了沈万三一遍,他知道这世界中越是难得越是珍贵的装备,花纹才会越繁琐,款式也会越漂亮,沈万三现在这身法师袍美的近乎要杀死人眼球,保不齐就是一套属性超凡的神装。 “这家伙铁了心要一击必杀自己么?”吴要筠摸着下巴,做了个捋胡须的动作,“不过没想到自己在沈万三这儿面子还挺大,杀鸡都用上宰牛刀了。” 思及此处,吴要筠动作顿住,抬起眼深深看了看沈万三。 而一直关注此人动向的沈万三当即做出回应,不慌不忙甩出个锋利眼刀应对。 就见空气中两道激烈的电光火花迎面相撞滋滋作响,双方望向彼此的眼神都唰的一亮。 开战!一定要开战! 出了玛塔尔万能娱乐大厅,北方有佳人倒背双手,仰望星空。 天朝伟大的嘲讽战士鲁迅曾说过,世界上本没有仇恨,犯贱的多了,也便有了仇恨,沈万三个死装逼犯惹谁不好偏偏惹上维护服务器贫富差距的自己,他难道不知道高手的一千种死法首当其冲就是手贱么?哼,自寻死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挑衅了,那本大爷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 风过耳,夜来香,无视躲在大厅外各个角落偷看的人群,两人转头对望,同时开口,“喂——” 吴要筠识相闭嘴。 沈万三也没推辞,继续接下去,“出城,命拿来吧。” 瞧着沈万三一脸的云淡风轻,吴要筠不禁坏心眼的想象他接下来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便哈哈一笑,一摆手,“走着。” 围观人群果断向远在世界各地的八卦爱好者传播第一手信息——狂放不羁沈万三万人之前毫无羞涩,果断邀请爱人出城野战,豪言壮语势要对方欲仙欲死。 一直关注两人动向为沈万三名誉心急如焚的冯稀饭在流言面前彻底阵亡了。 为了摆脱被围观的命运,吴要筠先行一步,选了最偏僻的一条大道出城,顺着荧蓝路标指引,她脚程略快,且步履轻松,而一直紧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默默观察的沈万三,不禁在此时犯了嘀咕。 ……这家伙是真蠢呢还是真蠢呢还是真蠢呢?怎么赴死也能轻松的好像去超市采购一样?她真的看开了?还是单纯的以为自己只杀她一次就算完? 不过沈万三当即否定了这种乐观的想法,几次接触下来他对这泼皮的秉性也算有个直观了解,他不可能这么轻松认命,而且就算死,他也要拉自己当垫背才是。 难道她有什么阴谋?而且还是能稳妥翻盘的阴谋? 不能小看她…… 这个家伙不知道采用了什么方法成功瞒过系统盘查盗了他妹妹的号,说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而这种油腔滑调善于偷奸耍滑之人必然不肯乖乖受死。 那她会怎样应对呢? 沈万三静下心,尝试站在北方有佳人的立场思考。 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城立马逃跑,可是这在自己面前根本行不通。沈万三在会面第一时间查看了她的装备和等级,117级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快过自己,就算有坐骑也不行,整个西线唯一一条飞龙在自己手上,她就算长翅膀都没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第二个可能,喝大红?沈万三摇头,那也不可能,目测她的血量不足以抵挡自己一招,想补都没机会补,除非……城外有为她打掩护的埋伏。 这似乎是唯一一个看似合理的选项了,不过看似合理也是最大的硬伤,一个盗号者低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良好的人缘? 沈万三皱眉,觉得自己想太多。 那……那可能还有什么呢?他咬指甲。 噢对了!喝隐身药水遁走! 沈万三拍掌,这个选项就稍微聪明点了,比上述几个更能行得通!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妄图用这种方法逃生,那只能说明她的对战经验几乎为零。黑魔导有个大范围控制技【魔潭】,类似负面缠绕效果,自己完全可以用此技困住她,再一击必杀。 不过,沈万三又细细回忆了一下北方有佳人的装备情况,从她打宝石的类别选择和属性配合来看,她应该不是个PK菜鸟才对,这种情况她应该懂的。 那还能怎样逃生呢?沈万三都替她犯了愁,总不能用什么金钟罩铁布衫来个刀枪不入吧? 等等!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 刹那间,沈万三脑海灵识乍现,他陡然一惊,后又恍然大悟—— 她有免战牌!她这么有恃无恐!她一定有免战牌! 免战牌,商城珍稀道具,玩家装备后三十分钟内不得强行PK,也不能被强行PK,是红名玩家在非安全区活动的保命良方。 想到这一层,沈万三再看北方有佳人的身影不禁多了一分厌恶,渐行渐远间,他仿佛看到这个轻快的身影背后冉冉展出路西法的黑色羽翼,以及眯着眼邪笑的小人嘴脸。 “杂碎……”他眯了眯眼。 片刻后,沈万三开口叫住前方已蹦出老远的人,“喂——停一下!” 闻声北方有佳人停住脚步,轻盈转身,甚至是好脾气的往他面前走了两步,一脸的求知欲。 沈万三目光冷冷,面无表情,“当初说的,还算数吧?” 北方有佳人装无辜,歪头,“哪句?” 沈万三握拳,嘎吱嘎吱,“你,先杀人,变红名。” “噢——这个啊,”北方有佳人一拍脑壳,做恍然大悟状,“算算,岂能不算,朕向来一言九鼎。” 沈万三嗤笑,“你?还朕?黄毛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瞧他一本正经取笑的模样,吴要筠挣扎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过这个幽默细胞少的可怜的人。 “先去练级点杀人。”模糊间,空气中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眼看沈万三要走到他身前,吴要筠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去哪里?仲夏花园怎么样?全是情侣调情,没防备我比较容易杀,喂喂人多的练级点我可不去,都是组团的被群殴我吃亏。” 沈万三皱眉,斜眼睨她,是满脸的不屑,“瞧你这点出息。” 破罐子破摔,吴要筠摊手。 “放心,能杀你的只有我。”沈万三转回视线,迈步向前头也不回。 北方有佳人惊诧,半晌后懊丧拍额。 沈万三快步向前,借机拉开与北方有佳人的距离,后又悄悄建立起一个私聊频道,“稀饭,帮我问问现在军团里有谁在抢暗夜守卫战的副本进入权?” 冯稀饭废话不问,反应很快,“郭嘉他们在抢,等下我也要去会合。” 沈万三略一沉吟,“那好,你跟郭嘉说这次你做团长带团,现在就把各个队伍整合,先隐藏团队信息再拉我的队伍进去。” “好……等我……”那边冯稀饭顿了一顿后,说:“嗯,搞定,你接受邀请。” 沈万三虚空一点,耳边即时响起九西的提示音,“您的队伍加入【纸老虎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团队。” 队伍加入后,频道里传来一声惊诧的倒抽气和一句疑问,“诶?三哥,你这是……” 沈万三边走边捏眉心,似是在思量,“没空解释了,听好,你们一定要抢到进本位置,不然我的计划就白费了。我现在正拖着她,还不能到副本那边去,等我需要过去时会喊你,到时你一定要迅速拉我的队进副本,明白么?” “没问题,交给我。” “好,频道先保留,记得先谢郭嘉……” “等等三哥,”冯稀饭截住他的话头,“你跟……这女的流言传的很凶,你多注意点,别被她利用了……” 频道内瞬间寂静。 冯稀饭忐忑,就在他以为沈万三不高兴关闭频道时,耳边又传来了一声爽朗的轻笑。 沈万三嘴角一翘,眼中闪烁的是纵有千军万马自有成竹在胸的自信,“放心,我有分寸。” 他转过身,迎着身后城中万千英灵圣光和荧蓝焰火,幽幽说道,“哼,有免战牌又能怎样……杂碎,你的人头,我收定了!” 第9章 吴要筠真的很不要脸的选了约会胜地仲夏花园。 仲夏花园是情热大陆少有的美丽到飙泪的观光式场景,外部紫藤林和荧光果树绮丽浪漫,穿越丛林后的内部构造更是别有洞天,抽丝花莲林立,碧湖清溪潺潺,西欧式建筑风格多情浪漫,是不可多得的情侣约会之地。 不过吴要筠个臭流氓在踏进紫藤林后的第一反应是,可惜情热大陆男女欢爱没有野战系统,不然还真能一招秒杀无数沉醉温柔乡的打炮鸳鸯。 随机选择后,他指着林中远处一对并肩而坐的男女,转过头,兴高采烈的对沈万三说,“三哥三哥,你看那个妞怎么样?” 沈万三简直要被这二皮脸气笑了,你说她没种到偷袭情侣就罢了,可她居然还跟劫色一样觊觎人家女性的美色,真是没脸没皮到家了。 “随便你,我只要你红名。” “噢噢,三哥你真冷淡呢。”吴要筠假意摸了摸眼角,抽泣一下。 “闭嘴,我不是你三哥!” 见沈万三又有发怒的迹象,吴要筠识相跳开一步,弓着身带有畏惧性的看了他一眼。 莫名的,沈万三被她这种斗败的鬣狗一般的模样取悦了,他哼了一声,很不耐的别过脸去。 吴要筠心里是乐啊,你最好一直那么高高在上,不介意我的动向,这样我也好瞅准时间开启免战牌。 吴要筠知道,就算沈万三钱再多人再傻性子再好调戏,他也是货真价实的西线第一高玩,而能走上这一神坛的人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家伙在不确定自己身上是否有值钱东西可爆的情况下仍提出要自己变红名,不出意料他已经猜到自己身上挂着免战牌,要是自己出城开启了免战牌,他就再没机会下手。 为了杜绝这一可能,他不惜在出城半路截下自己,借交谈趁机越过自己走在前方,表示出他不会躲在后方偷袭的诚意,以此麻痹自己没必要现在就开启免战牌。 然后,当这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完美行进时,生杀一瞬,就落在自己变为红名和开启免战牌之间,他一定会佯装没兴趣观战撇开脸,然后暗地里紧迫盯人,而自己也必须在战斗中有意的远离他的攻击范围,进而获得开启免战牌的时机。 啥?你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开免战牌逃跑,费这么大劲跟他周旋? 唉,高手的心事就像星空,你看的见却看不懂,这答案显而易见啊,我就是想玩死他嘛。 双方都有一套策略在心中,表面却都装大尾巴狼,于是,吴要筠率先打破僵局,踏出第一步。 “三哥我去了,你保重!”北方有佳人踮起脚尖拍了拍沈万三的肩,一脸的凝重。 沈万三皱着眉,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劲甩开,厌恶的弹了弹衣服。 “哼,孙子我让你装!”吴要筠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退步向林中走去。 这时沈万三倒没了刚才的不耐,反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他脸色沉静,漆黑的眸子像暗夜中的黑钻,一点点光就能让他折射成不正常的闪亮。 真如吴要筠所预料的,沈万三是打算紧盯着她的动向,目测北方有佳人就要接近那对情侣时,沈万三按照原定计划,喝下一瓶隐身药水。 而眼睛看似死盯前方的吴要筠其实也一直关注身后,沈万三喝药水一实施就被他察觉,吴要筠身形一顿,心中愤愤,王八羔子跟爷爷玩阴的,想等我红名悄悄接近我爆装备么,好,爷爷跟你玩,爷爷也喝。 二话不说吴要筠也摸出一瓶极品隐身药水,仰头灌下,咂咂嘴,唔,鸡肉味,嘎嘣脆。 看到北方有佳人气哼哼的也喝下一瓶隐身药,沈万三由衷的好笑,果不其然,这家伙的对决经验不怎么高端,这么明显的陷阱她居然毫无所觉的往里跳。 好吧……沈万三摸摸鼻子,这其实也不能怪她,因为全西线140级以上的黑魔导就他自己一个,这家伙不知道黑魔导145级有一个被动神技【夜视】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她拍肩而沈万三抓住她手甩开的那一刻,他就将【夜视】的媒介磷粉抹在了她手上,无色无味无法察觉,更不会显示debuff,所以在沈万三的视野中,这位喝了隐身药水本该不见了的姑娘正一身荧光亮堂堂。 他下这个套的动机就是为了让北方有佳人以为自己已经隐身,放松警惕,而掌控一切的自己则更容易找到下手机会,顺水推舟来个黄雀在后。 沈万三点点头,表示对没头脑又不高兴的北方有佳人的抽风举动很满意。 唔,她动了,祭出了武器,嗯……沈万三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是一把大神官神器法杖,属性还不错,暴击几率高,整个法杖上也被刻满了虐杀符文,哼,心很黑嘛。 “九西。”吴要筠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住噗通噗通跳的欢的心脏。 “在,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九西回话。 “在我喊开的时候,帮我开启我储物仓里的免战牌。”吴要筠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快不过西线第一高玩,索性罔顾礼义廉耻,召唤系统帮忙作弊。 “好的,准备就绪。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一定一定一定要迅速迅速迅速!千万不能有延迟!千万千万!” 九西相当乐观,“你瞧不起我也不能瞧不起系统速度,我办事,你放心。” “嗯,”吴要筠点点头,“好,那这一战你帮我报战斗信息吧,我攻击的目标是那个穿一身黑花晚礼服的女人,但我周围还徘徊着一个敌人,可惜现在他隐身我看不到,你尽可能帮我观察他。” “您树敌真多呢。” “算是吧,总之我不想挂,明白了么?” “Yessir!” 也许是为了浪漫,这对情侣都隐藏了姓名和属性,吴要筠探查不得,只能祈祷自己撞大运,反正照目前来看自己已经万事俱备,怕个球! 默念三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吴要筠选定女人,点满状态,挥舞法杖,召唤致命一击! 大神官就是这点好,技能超华丽,在丛林属性中吴要筠选择施放火系技能,召唤了单体多次打击的大招【陨石火雨】,火雨倾盆,一瞬间仿佛出现了上上世纪的毁天灭地,火光映红了一片宁静的天空。 接踵而至的火球精准无误的砸中女人娇弱的背部,火石未消借助林木燃起了熊熊火焰,吴要筠隐身站在一侧,火光恍惚间他似是看见了女人惊惶失措的脸。 “您施放的【陨石火雨】一次打击对不知名玩家造成了5632点伤害。” “您施放的【陨石火雨】二次打击对不知名玩家造成了暴击11334点伤害。” “您施放的【陨石火雨】三次打击对不知名玩家造成了暴击10963点伤害。” …… 九西沉稳有力的战斗报告仍在继续,吴要筠攥住法杖的手心出了一层腻汗,他的心砰砰乱跳,心底划过一丝喜悦:遇上菜鸟了!再一击!再一击必死! 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这样近在咫尺,他以为的下一击,结果是永远凝固在时间中的下一击。 结果出人意料。 就在他再度挥舞法杖,准备召唤另一雷系大招的同时,身体不受控的一弯,“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北方有佳人紧紧攥住心口,应声倒下。 耳边依旧响着九西沉稳有力,顺带有点麻木不仁的战斗报告声,“您受到不知名玩家的装备反弹伤害68965点。” “您失去43256点生命值,您失去96542点魔法值。” “您失去剩余的8分33秒隐身效果。” “您已经死亡。” …… 望着世界本是一片美轮美奂的夜荧紫,瞬间转换成死寂的灰白,吴要筠躺在被血浸的还温乎乎的地面上,仰望星空,无语凝噎。 “卧槽……”他眼含热泪,咬紧下唇。 沈万三在一旁笑得简直要背过气去,都说贱人自有天收,果然分毫不差,谁知道这家伙能点背到这种程度,选个肉票都选了一个身穿反弹神装的女人,没搞死人家先被人家反伤死了。 高手的一千种死法中的第四种——我以为啊,我以为他是个菜鸟,我以为能杀掉他,我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都是我以为。 沈万三看着北方有佳人的尸体哈哈大笑,愉悦不已,心说这是血的教训,要引以为戒。 这时,那对遭受攻击的男女走了过来,女人细细观察着北方有佳人的脸,而男人则一脸鄙夷,用穿着厚重铁靴的脚狠狠踏上北方有佳人的胸口,硬生生把尸体踩出了喷泉一般的血柱,点点血花洒落,沾了北方有佳人一脸。 可这个一向不肯吃亏的人已经毫无反应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灰灰的没有神彩,眼角明晃晃的似乎还有那么一滴来不及留下的泪,糊含着,沾湿了小扇子一般的睫毛。 男人又是重重一脚,清晰的骨骼碎裂声相当刺耳。 “这人不是我们军团的,估计不是发现我们来报复的,大概只是想趁火打劫。”女人站起身,对还在奋力踩踏的男人说。 “他妈的,毛贼!”男人对着北方有佳人的脸愤愤啐了一口,移开脚,只见胸腔已经凹陷,血流成河。 声音在耳边幻化成风,只有遥远的嗡嗡声,沈万三眼前一片血红,他觉得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凭借他感知一切的本能,做出下一步行动。 他的身体忠于本能,快过思维,超越一切理性,他自己也想不到他有什么立场出于什么原因,会抬手送给男人一道焚骨焰火,将这个对死人不敬的人烧成了一堆骨灰。 男人倒下,女人嗷嗷尖叫一声,花容失色,踉跄后退,她双手环抱着胸,声嘶力竭的大喊,“谁!谁还在那!出来!” 女人尖利的嗓音回荡在四面都是密林的上空,跌跌荡荡不断回响,沈万三皱着眉掏掏耳朵,这声音让他万般的不悦。 他直接取消隐身效果,从容装备上自己那把黄金熔鹰剑,剑锋甩过,空气振动。 这呱噪的女人不是能反伤么,那直接用武力抹掉她的脖子好了。 原本暧昧的情人森林受气氛影响显得阴风煞煞,不言而喻的杀气,不怒而威的表情,都给女人脆弱的心肝难以估量的打击,女人脸色惨白,只用寒毛便察觉出自己命在旦夕,她慌不择路的倒退着,嗓音颤抖着大喊,“我认得你,沈万三!你是沈万三!你知道我是谁么!你不能杀我!我是墨菲斯托!你不能杀我!” “墨菲斯托……”听起来很耳熟,可在这个没由来的盛怒当头,沈万三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这女人是个圣祭祀,没实战经验,只作为下下副本的奶妈存在,空有一身等级和神装,她退无可退,惊恐的望着双眼猩红的沈万三,颤抖的威胁和哀嚎,也在那一通毫无技术只有泄愤的怒刺之中,杳无声息了。 世界归于平静,沈万三长长嘘一口气,觉得还是死人比较可爱。 他转过身,正想去踢一踢北方有佳人的尸体,来个落井下石,却在转头间发现视野内空无一物,只有对面那一片片大得像恶性肿瘤的荧光果实,和一条条犹如上吊白绫的缠绕藤蔓。 北方有佳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 第10章 “他妈的臭流氓!蹭胸很爽吧!老子诅咒你脚底流脓头顶生疮啊!”躺地下挺尸的吴要筠一脸血看着魁梧汉子无情践踏自己,心中愤愤然,狠狠比中指。 说来也晦气,要不是情热大陆中有【摸尸体】这一变态系统,吴要筠哪会容许自己傲人的36D大胸脯被活活跺成肉酱,就因为某些特殊道具需要诸如【死者之泪】、【亡灵怨气】这样的材料才能生产,游戏便设立了连死人都不放过的【摸尸体】系统,玩家死亡后三十秒内不得移动以方便活人鞭尸,三十秒后才可接受复活或者前往往生殿转生。 正在思量间,施暴的男人被欲火焚身了。 “哦?起火了?好!三哥GoGoGo!把这贱人用人民的铁拳放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无产阶级之脚,用熊熊燃烧的共产烈焰把他烧成灰烬!” 对沈万三的仗义执手吴要筠还是很欣慰的,他还以为当初那句“能杀你的只有我”是沈万三惯性装逼,没想到这厮居然真的兑现了。 吴要筠啧啧,如果交朋友的话沈万三还真是个不错人选。(放心麻麻会让你跟他交【哔——】的) 三十秒后。 “狗男女,记住你们了,下线给老子小心点,老子盗的你裤衩都不剩!”吴要筠默默喊了一通复仇宣言,拖着碎成饺子馅儿的身体去了往生殿。 而那边杀红眼的沈万三终得清明后,能收获的就只有地上那滩热乎乎的大姨妈了。 沈万三冷哼一声,收起黄金剑,“杂碎,跑的倒是快!你以为这样我们就算揭过了?哼,想得美!” 他起手调出组队面板,将组队成员直接锁定在队伍中,待查看了北方有佳人的所在位置后,他开启了与冯稀饭的聊天频道,“稀饭,拉我的队伍进副本!” 于是,穿越呵,穿越呵,满血满状态的吴要筠在刚走下往生殿第一级大理石台阶时,人就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周遭黑漆漆的房间。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他大喝一声,回音四荡。 话音未落,环形墙壁的火把悉数点起,一时间房内灯火通明。 面对强光有一瞬的不适,吴要筠本能的抬手遮眼。 “哟,嫂子好大火气啊,三哥你没告诉人家就把人拉进来了么?” “是啊三哥,快哄哄吧,当着兄弟们的面儿别不好意思啊。” “你懂毛啊这是咱三哥的情趣!情趣你懂么!” “草你懂!你也找个老婆回来啊!” …… 一道道饱含兴奋调笑之意的男声毫不留情的敲击着吴要筠脆弱的耳膜,吴要筠瞬间傻逼。 “嫂……嫂子?什么嫂子?这是哪?”他放下手背,喃喃出声,适应光亮的眼睛还闪着一点点水光,像只受惊的小猴一样慌乱的看着四周。 古朴的砖石墙壁上嵌着一道拱门,一圈衣饰华丽的美男子围着他这只孤零零的小猴。 “哟,嫂子好啊,我们一起带你刷本啊!”一位身穿手工夹克装的男子乐呵呵向吴要筠招手。 吴要筠茫然,嘴巴机械的咧了咧。 站在男子旁边名叫【郭嘉卖血】的男人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个屁!你个没眼见力的,怎么是我们带,三哥的女人哪有你带的份!是咱三哥带!是吧三哥!”郭嘉卖血一脸喜气,邀功似的向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沈万三一扬头。 吴要筠顺着他扬头的方向瞧去。 沈万三!How are you!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啊!老子都碎成饺子馅儿了你还不满意么!祸害遗千年你他妈又把老子拉来了,想干嘛,你想干嘛!想让这一二三四五六……我日十三个壮汉轮了我么! 王八蛋你也太黑了! 吴要筠狠狠拧着眉,充满敌意的望着沈万三,他像只负隅一战的孤狼,戒备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身体战略性往人员稀疏的方向倒退,退到角落后迅速开启免战牌。 “哟,嫂子生气了啊,三哥赶紧表表态啊!嫂子别气,三哥这是典型爱你在心口难开。”郭嘉卖血一脸诚意,来到中间做起了和事老。 “郭嘉,少说两句!说了流言不可信!不要胡说八道!”站在沈万三身旁一位身穿金色重甲手持大剑的俊俏男子发话了,他语气严厉,不亢不卑,面容在火光映衬下更显令人折服的威严。 对于危险人物吴要筠本能的选择观察——嗯,冯稀饭,职业枪骑兵,似乎在排行榜上见过他的名字,应该也是个高手。 被冯稀饭一训斥郭嘉卖血果然老实了,他扁着嘴巴,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三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安全区了,我怕雀龙他们那支团顶不住。”冯稀饭转过脸,诚恳的向沈万三进言,“这次进本的五支团已经被怪灭了两支,剩下的三支团除了我们另一支就是【暗黑军团】的人,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那边少了人怕是会直接过去偷袭。” 情势逼人,一直站那若有所思的沈万三终于做出反应,他沉着脸,表情肃杀,略过正在等他指使的冯稀饭,他上前几步,径直来到北方有佳人面前。 还是一贯高调的下巴微昂,顺带一点嘲笑和不屑,“已经开免战牌了吧?这么怕死么?” “草,老子这么做还不都是你作的孽。”吴要筠心中怒骂,表情还是一本正经,他隐下眼中那道狼一样的凶光,压低嗓音说道,“沈万三,你想在副本中与我拖延时间?” 听冯稀饭的大致描述,吴要筠已猜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应该就是周末特殊副本“暗夜守卫战”,副本位置在玛雅大陆的暗夜避难所,允许五支团队进入,副本流程是五支团队分守五个位置抗十波精英怪,杀光小怪后BOSS出现,最终抢到BOSS的团队会获得海量经验和极品奖励。 吴要筠的花爷有幸参加过一次,他知道光抗十波怪起码就要花掉一个小时,而自己身上只起三十分钟作用的免战牌根本撑不到副本结束。更操蛋的是因副本是周末特殊本,具有唯一性,不可重置,玩家一旦进入除非BOSS死亡,否则不能强行退出或下线。 “所有退路都没了,非死不可了么?”吴要筠额头渗出一滴汗。 见面前人不自知的咬紧下唇,似是陷入某种矛盾,沈万三诡异的兴奋点被点燃,“怕?不妨求求我。” 士可杀不可辱!一句话回神,吴要筠无法回答,只能施放精神波——【用眼神杀死你】。 沈万三俏皮的眨眨眼,后退半步哈哈大笑,撇下众人率先走出拱门。 其他人跟随相继离开,只有郭嘉卖血逗留到最后,对一脸便秘色的吴要筠露出个微笑,“嫂子别放在心上,三哥就是喜欢拿威胁当情趣,你跟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人很不错的。” 见吴要筠仍是扎了根一样死死盯着沈万三离去的方向,郭嘉换上个小狗般纯洁的表情哄劝她,“现在全大陆都知道你是三哥的老婆,你自己在这不安全,稀饭说的那个【暗黑军团】是我们纸老虎的死对头,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一个人在这肯定会杀了你的,来,跟我们一起去守怪吧,我们都敬重三哥,一定尽心尽力保护你。” 吴要筠诧异,转过脸看外星人一样看他,很是无语。 最后,吴要筠还是跟他们一起去守怪了,他是想先用怪物练练手,熟悉技能参悟作战方式,等省得被沈万三一招秒落得个难看。不过广大纯洁的纸老虎团员们是真心敬重他们这位来历不明的“嫂子”,硬是把他挤进了最内圈保护起来,可怜吴要筠站在中央当吉祥物,连怪物的一根毛都摸不着。 又过片刻,沈万三也从前线退下来,悠闲踱到吴要筠身边。 “呵,118级了,你该感谢我。”他说。 吴要筠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乐意做冤大头,谁能拦得住。” 沈万三点点头,不怒反笑,“嗯,就让你说,说个够,反正你也只剩下三分钟的命。” 吴要筠虎躯一震,心下戚戚,“只有三分钟了么,这么快……怎么办……难道逃进那个什么暗夜军团的团队里?不行不行太扯淡了……” 见北方有佳人急的脸颊起了两坨不正常的潮红,沈万三更是得意到忘形,他近乎调戏一般贴到北方有佳人身前,低下头,凑近他的耳边笑语,“这里一位136级的圣祭祀可以强制复活,你说,你想在我手中死多少次呢?” 吴要筠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机立断甩手一耳光! “啪!” “诶?谁在拍黄瓜……”正全神贯注与怪物作战的纸老虎团员中爆出这样一句疑问。 可怜沈公子皮薄肉嫩,力的相互作用让他的白玉脸颊立现五道细手印,他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震惊的看着吴要筠,有点怔愣回不过神。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动口不动手嘴巴比刀利的二皮脸居然有胆子扇他一耳光! 沈公子怒了。 “杂碎,给脸不要脸!”他一个膝撞将北方有佳人掀翻在地,趁他受袭晕眩之际,用膝盖强行压住她的胸口,暴戾的手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哼,杂碎,骨子里就是贱么?非要惹火我?好,很好,你就慢慢倒数计时等死吧!” 力道太重,逼真的感官效果让吴要筠头部一阵阵的发胀,太阳穴也没规律突突跳个不停,视网膜染上猩红色,看东西都有了三重影分身的效果。 他颤抖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模糊间,就见沈万三另一只手掌内闪闪聚起一缕缕金沙,吴要筠知道,他准备大开杀戒了。 噌的一声,锋利无匹的剑刃深深插在北方有佳人头部旁边,剑尖硬生生斩下她一缕金色发丝。 “小宝贝,让我看看你的保护时间,”沈万三换上最初他对吴要筠的称谓,语气看似轻佻,但内里的杀气却是藏也藏不住了,“噢?居然还有15秒,14秒,13秒,12秒……” 沈万三低低的笑了,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杀戮的快意像发酵的面包一样盈满胸腔,那种呼之欲出的兴奋感简直冲刷的他神经末梢都要燃烧起来,他紧了紧手掌,力图控制住兴奋到发颤的指尖,看着身下人被自己硬生生掐出泪水,原本淡粉色的薄唇也变成了娇艳欲滴的血红,他胸中恶意膨胀,有种恨不得把人撕碎活吞的感觉。 吃了她!完完整整的吃了她!让她的头颅再也不能说出惹人烦的闲话,让她的身体再也不能做出忤逆自己的动作! 沈万三反手握剑,缓缓举起,闪着冷硬寒光的剑尖对准了北方有佳人的心窝。 吴要筠不再挣扎,他淡然闭起眼睛,轻骂一句,“沈万三,我草你妈。” 沈万三终于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着笑声落地,燃烧着滚烫熔岩的剑身深深埋进北方有佳人的身体,又刺又烫的生理反应让她控制不住,猛的挺身咳出一口鲜血。 “疼么?”沈万三盯着她胸前不断扩大的血花,痴痴的问。 “咳咳……你试……试?”吴要筠费力的呼吸,对他扯了扯嘴角。 沈万三缓缓松开她的脖子,手指拂上了她的脸,拇指触摸她的唇,为她抹去了唇角那一朵小血花。 吴要筠没有意识去理会沈万三的动作,他只能感觉到有种很邪恶的气息正顺着剑身侵入他的身体,一步步腐蚀着他的血量和气力,流逝间,他甚至再无气力起身。 “他妈的有钱人果然都是死变态,给个痛快会死么!”吴要筠心中忿忿,深深瞪了沈万三一眼后,认命的阖上眼皮,准备迎接意料中的死亡。 突兀的,一道急促而惊惶的喊声划破副本内的相对宁静。 “三哥,三哥你在哪?出事了!”冯稀饭急躁的四下眺望,想尽快发现沈万三的身影。 闻声沈万三笑容尽失——冯稀饭都能急的跳脚,那此事必定不会小。 他微不可见地皱下眉,不甘与愤恨的视线在自己的剑与北方有佳人之间徘徊,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拔出了剑。 在与圣祭祀擦肩而过时,他低声吩咐了句“帮她补满血”,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一脸焦灼的冯稀饭。 “什么事?”沈万三收起剑,淡淡道。 冯稀饭急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军团长刚刚发给我私密,说【暗黑军团】和【只有神知道的军团】组成同盟了!” 沈万三一震,“怎么会这样!” 西线第二大军团【暗黑军团】和第三大军团【只有神知道的军团】联合,这对他们纸老虎来说怎么都不能算是个好消息。 “这……这……这……”冯稀饭眼神错开,一连三个“这”都没能表述出个所以然。 沈万三了然,他叹口气,揉揉眉心,道,“是不是又是我们伟大的军团长惹出来的好事?” 冯稀饭惭愧,深深垂下了头。 沈万三啧了一声,狠狠跺脚,“胡雪岩!你这个只会惹事生非的笨蛋!” 第11章 吴要筠没死成。 双重高等黑魔法【剑刺之咒】和【夺心术】使他血气流逝精神恍惚,虽然眼睛睁着,但看事物好比隔了一层厚重的马赛克,不甚清明,他只能大致感知到自己在近乎血皮的时刻,沈万三因某种原因选择拔剑离开,放了他一马。 “孙子,难道还想养肥了再杀?”吴要筠坐起身子,摸摸被圣祭祀治愈的心口,自言自语。 他是不明白现在【纸老虎军团】正遭遇史上最大危机,如果他知道自己捡回一条贱命是托了他“老相好”胡雪岩的福,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庆幸。 整理好仪容,他站起身寻找沈万三,决定跟这疯子好好谈谈,天天被追着来一出【杀!再杀!再补一刀!还不死!】的变态戏码,实在是累人累己。 穿遍人群,他的钛合金千里狗眼楞是没能找着沈万三那头黄毛,而且不仅沈万三不见了,连他那几个喊“嫂子”喊的最凶的狐朋狗友也一起不见了。 “喂,兄台,沈万三呢?”他顺手拉过一名团员,问。 这位小兄弟正双手抡斧,像绞肉机一样疯狂砍着一头浮肿怪物,头都没空转,直接无视吴要筠。 “啧,为了建设河蟹社会拼了么?”吴要筠碰了一鼻子灰,嘟囔着准备换个目标。 可结果抽了风一样,没有一人有空搭理吴要筠。 这情况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这么激动?” 看看四周,所有人脸上都明确挂着“对面怪是我杀父仇人”几个字,闷萝卜一样一个劲的剁怪虐怪杀怪,搞得血肉横飞场面狼藉,而吴要筠在人群中四处碰壁,头一次有种碍手碍脚被孤立在外的感觉。 堂堂五星酒店侍应生连这点人际关系都搞不拢,吴要筠悲从中来。 其实沈万三也并未离去,只因事态紧急,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不得已分成两拨人分头杀怪,沈万三带着他那群精英去了怪物传送口拦截,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马便留在厅中砍杀。 分拨杀怪虽然高效,但人身安全是个大问题,沈万三不想迟则生变,便使出全力击杀,效率猛增。之后,BOSS出现,纸老虎和暗黑的人一边抢BOSS一边抢人头,打了个你追我赶热火朝天,场面堪比农村改革时期的凤阳小岗。 而非战斗人员吴要筠已早早撤离,跑到大厅的高耸门廊上坐了起来,他手拿一瓶荔枝味血瓶,边嗑边坐山观虎斗,眼瞧着沈万三神勇无匹一挑十,万箭齐发杀BOSS,他感慨了一句文艺到不行的话—— “你像春风来又走……” BOSS轰然倒地,肥厚的肚皮裂口中爆出喷泉一样的金币和各色装备,沈万三退开,换需要的团员们上去分装备,自己未交代半句,直接闪走。 而后,冯稀饭一干人也随他离开,大厅逐渐空旷。 听着九西提示“【暗夜守卫战】副本剩余三十秒关闭”,吴要筠撇撇嘴,从门廊上跳了下来。 孤零零的小猴,他是被彻底遗忘了。 “算了,换号吧。”他说。 第六游戏时,【花爷】再度上线,颜连和周盼已在游戏中,一见吴要筠出现,这俩人都跟发情的公狗一样嗷嗷叫唤。 “都十点了才起床,花花你懒死了。”三人私聊频道建立,周盼首先发难,“还有你昨晚干嘛不接我电话,瞧不起本大爷么?” 吴要筠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解释,“大爷我错了。” 颜连在那边哈哈大笑,也插话进来,“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刷日常,我和嘟嘟现在在刷讨伐卷轴,花花你决定个副本先?” 吴要筠也想赶紧把上一游戏时遇见的糟心事赶出脑子,便爽快提出建议,“妈的小爷心情不好,准备去四风之岛观光,我们刷空中庭院吧,顺便刷刷灯笼花岛副本,打身衣服穿。” 颜连诧异,“诶?要美了?等我做一身手工给你好了。” 吴要筠啐了一口,“呸!死人妖,穿你的衣服我怕染上疯病。” 颜连并不生气,反而低低笑,“那好吧,先组上队吧,我和嘟嘟这还有150只怪,你先去四风之岛,我们杀完随后就到。” “诶诶,你们俩等等等等,”被排除在政治核心外的周盼急了,“你们这是强买强卖啊,不要无视群众意见私自决定啊,我想刷周末副本啊!高经验高奖励啊!” 不提周末副本还好,一提这个吴要筠就炸毛,“刷个屁,你113级的破奶妈谁要你,滚球!” 颜连在那边点头如捣蒜,也跟着狗腿,“花花说的对,滚球滚球。” “我靠你们这对狗男女,会遭天谴的!”周嘟嘟飙泪,声嘶力竭。 吴要筠毫不动容,手起刀落吧唧一声关掉私聊频道,任由周嘟嘟的诅咒消散在风中。 夜深人不静,凉风不习习,风姑凉的触手打着卷轻拂花爷不长也不短的黑色碎发,渐渐有种卷成鸟窝的趋势,可一代骚人吴要筠并没有兴致关心他的新造型,反而把思绪都用在了伤春悲春上。 “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啊~”他迎风感叹,不禁寂寞如雪。 与吴要筠打定主意去观光不同,沈万三这边的气氛堪称冷到冰点。 四月二十八日第六游戏时《神祗日报》头版头条——强敌环饲!第一势力重重危机! 西线综合实力第二大军团【暗黑军团】和第三大军团【只有神知道的军团】在四月二十八日第五游戏时宣布强强联合,正式对西线巅峰【纸老虎军团】宣战!据《玛雅日报》方面最新消息,双方军团首脑已于玛雅大陆狱典城会面,双方一致达成“一切纸老虎都是反动派”的共识,不日将对反动派发动清剿式军团战争。 同时,据神祗大陆部分小道消息和坊间传言表示,此次强强联合的本质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起因在于【只有神知道的军团】军团长吉儿上线后发觉账号被盗,伤心欲绝,而在向老公,也就是【纸老虎军团】军团长胡雪岩寻求安慰时,不甚撞破胡雪岩与另一女子的奸情,高贵冷艳的吉儿怒发冲冠,当场跳反,直接投入了纸老虎的最大死敌【暗黑军团】的怀抱,并发布重金悬赏令击杀胡雪岩。 而一向不理政事只关风月的胡雪岩则对此表示淡定且乐观。 …… “啪!”一张报纸脆生生砸在胡雪岩脸上。 沈万三在议事桌旁来回踱步,末了停在胡雪岩面前,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冷冷道,“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报纸滑下,露出胡雪岩那张讨好讪笑的脸,“三哥,这没事嘛……” 沈万三冷哼,“哼,没事?好,很好!那你说说,怎么才算有事?多大的事到你这里才算事?” “这个……”胡雪岩一扯嘴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沈万三一瞧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就犯愁,整个一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都闯了些什么祸,啊?我只不过下线一晚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游戏时,你可倒好,换个老婆天下大乱,三足鼎立说崩盘就崩盘。”说着,他用手轻轻点点胡雪岩的脑袋,道,“胡少爷啊胡少爷,哪天我一定去巫师学院刷个【天纵英才】勋章,当着全西线人的面好好表彰你一次才是。” 似是羞涩,胡雪岩哀嚎一声,摇头摆尾的捂住脸。 沈万三无视此人间歇性抽风,继续道,“暗黑七千人,神知道有五千人,虽然人数不相上下,可真打起来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明白么?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牵一发动全身,当初稀饭不让你招惹那个什么什么吉儿,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全服悬赏,你125级的命够谁杀?你自己不管不顾可底下还有一万多人看着你呐,你军团长要不要做了?啊?你要不要做了!” “我确实是不想做的……”胡雪岩分开指缝,偷偷看了沈万三一眼,瓮声瓮气。 “你闭嘴!”沈万三彻底怒了,他猛一拍桌,训斥道,“平时你爱玩我都不管你,起码有稀饭看着你,你也闹不出大乱子,可军团长你不能不做!这好歹是你自己创下的东西,你撒手给我算怎么回事?自己的东西你都不上心,你到底要多没出息才好啊胡花贤你告诉我!” “啊啊啊啊啊,你别叫我名字!” 似是被戳到痛楚,胡雪岩猛地站起身,双手咣矶一下摁到桌上,身子前倾,略带威慑意味的盯着沈万三的眼睛。 “怎么?胡少爷知道要脸了?”沈万三讥笑。 胡雪岩恨恨瞪着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万三也不介意他的少爷性子,径自说下去,“好了,这件事到此结束,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你这几天就给我乖乖升级,让稀饭陪你,不到130级别来见我!” 胡雪岩一动不动,还是紧紧盯着他。 沈万三皱眉,就算再相熟他也不能允许有人当面忤逆他,“胡雪岩,你听到没有!” 胡雪岩虽然不悦,但考虑到沈万三这个暴力狂发飙后的战斗指数和怒气值攀升速度,实在不是他能应付的了,便经历半晌思想斗争后,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 嗯,孺子可教也,沈万三颔首。 来到胡雪岩身侧,沈万三长辈般拍拍他的肩,温声道:“五月二号之后我有三天假期,你要是过的闷了,来我这里玩,我给你预备下夏季限量版风情套房。” “诶?真的?”胡雪岩眼睛一眨,瞬间容光焕发了,他一把攥住沈万三的手,跟贫下中农面见中央领导一般激动,“附赠美女么沈总裁?可以开露天party么?你放假的话忆秋回不回来?她有假期么?我好想她!” 一瞬间,沈万三听见自己心底称之为“善良”的部分哗啦碎了一地,他额角迸出一根青筋,怒吼道,“胡雪岩!你他妈再打我妹妹的主意就去死!滚!给我乖乖练级!” 胡雪岩哈哈一笑,兔子般跳开沈万三身边,夹着尾巴逃窜了。 之后几天,在包工头沈万三抽打下,监工冯稀饭监督下,胡公子被迫戒掉老婆,开启了关禁闭般的乏味练级生活,不过好在军团长闭关规格比较高,有五位顶级陪练从旁协助,而他自己也有一只早先拍卖得来了兔耳性奴调剂生活,召唤使胡雪岩的练级历程并不算辛苦。 在他闭关期间,纸老虎的真正掌权者沈万三正对外做着一系列公关活动,他调查发现驻扎在黄金大陆塔钢城内有一支势力待起的军团,因成员大多数为休闲玩家,对势力纷争了无兴趣,所以在西线一直保持相对低调。沈万三发现这一可利用的契机,便充分发挥他的公关能力,对名为【城管大队军团】的军团首脑进行为期三天的游说整合谈判许诺,忙的是夜以继日脚不沾地。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名叫【北方有佳人】的贼,不过,也仅限于想起了。 时间像进度条一样有条不紊的前进,军团同盟秘密缔结,胡雪岩等级稳步攀升,花爷三人组开心游历,三哥孤家寡人寂寞无匹,一晃,五月二日到了。 明天便是一季一度的波拉波拉珍品拍卖节,历次都是万众瞩目群雄闪耀的拍卖会,这一次,却莫名的被西线玩家们刻意淡薄了。 原因无他,只因今天,西线将发生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暗黑军团】的军团长迪亚波罗,【只有神知道的军团】军团长吉儿,强强联合,正式向【纸老虎军团】宣战!各路军团人马在地势平缓的海洋版块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第12章 五月二日,晚上七点一刻,花翎假日酒店,双月湾西餐厅。 “欢迎光临,先生您好,欢迎您来我们餐厅用餐,请问您有预定吗?”身穿笔挺黑色制服的吴要筠双手交握身前,微鞠一躬,甜甜笑着对客人问好。 锃亮的小鹿皮鞋踏上台阶,胡花贤摘下墨镜,插进黑底金花的T恤口袋,挺身放眼望去,西餐厅内朦胧的亮咖啡色光线将气氛烘托的异常暧昧迷离,点点烛光闪动,眼前一桌桌全都是互相投食的幸福情侣。 “这怎么回事?全是一对的?”他向吴要筠的方向一偏头,皱着眉,语气不悦。 见惯了各种狗屁毛病的有钱人,吴要筠对胡花贤的无礼并不介意,他上前一步,笑答,“先生您有所不知,今天是我们双月湾西餐厅五一假期的情人活动日,情侣就餐有九折折扣。” 可这话让胡花贤更不高兴了,他来之前沈万三就警告过他不准胡来,此行他一个伴侣都没敢带,可眼前见了鬼的全是一群荷尔蒙分泌过盛的家伙,叫禁欲多日的他怎么能爽得起来,越想,他语气越恶劣,“你,去叫你们总经理过来!” 吴要筠眨巴眨巴眼,当场傻逼。 卧槽这多大点屁事啊值得叫总经理,你他妈看不惯情侣你去中餐厅吃啊!自己没女人你怪情侣来吃饭,看你穿这么骚包也不像没钱的,有钱你现在就买个女人来啊死瘪三! 不过腹诽归腹诽,本月优秀员工吴要筠的职业操守还是很优良的,他赶紧赔笑,躬身缓声道,“对不起先生,请问我们有什么地方服务不周么?您尽管提出,我们西餐厅一定会虚心接受和改进的。” 胡花贤一啧,“叫你叫你就叫,哪那么多废话!” 他本身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更被这小侍应生念得心烦,邪火一烧,胡花贤就犯浑,他气势汹汹转过身,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眼见力的小盆友。 可这一转身的空档,他就改主意了,吴要筠眉眼弯弯的诚恳眼神,以及恰到好处的笑容弧度,让他体内闹腾厉害的无名火瞬间消了。 “美人啊——”他在心里贱兮兮的感叹一句。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胡花贤向来吃美色这一套,他可没办法看着美人因他而犯难犯愁。 胡花贤赶紧缓了缓脸部线条,多情的眉眼梢也带上一丝笑意,“噢别介意,你误会了,我认识你们沈总经理,准备喊他一起吃饭,你就帮个忙转达一下吧。” 虽然这位客人态度转变的有些奇怪,但吴要筠没多想,“好的先生,请问您需要两人餐位么?” 胡花贤晶晶亮的眼睛片刻不离吴要筠的腰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 “好的,请这边走。” 见胡花贤还在神游,吴要筠又好心提醒一句,“先生,这有台阶,小心。” 美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虽是分内之事可也让登徒子胡花贤龙颜大悦,他冲吴要筠潇洒一笑以表谢意,这便跟上他前去落座。 “先生,您的邀请我们已代为转达,总经理稍后便会过来,请问现在可以为您点菜了吗?” 胡花贤喝了口冰水,伸手接过菜单,心不在焉地翻着,问,“今天的推荐菜色是?” 吴要筠弯着腰,甜甜一笑,道:“那您今天可来对了,今天特色菜是我们西餐厅厨师长Francisco先生最拿手的法式焗生蚝配番茄沙司,味道鲜美绝对让您不虚此行,您不妨尝一尝。” 胡花贤走马观花,合上菜单交还给他,道:“那好,就来份吧。再给我一份意大利蔬菜汤和金枪鱼三明治,哦不,还是全素三明治好了。” 吴要筠很满意这个刺头没继续找茬,他收起菜单,点点头笑道,“好的先生,您的生活真健康。” 胡花贤单手托腮,冲他灿烂一笑。 见客人没有后续要求,吴要筠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倒退着准备先行离开,可没想到的是,还未等他退出半步,抱着菜单的手腕就被胡花贤一把拉住了。 菜单啪的一声掉在餐桌上,砸到碟子引起哗啦一声响,见很多客人闻声朝这边望来,吴要筠心中一慌,条件反射就准备抽出手收拾桌面,嘴里也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先生,失礼了。” 可他抽了两抽,愣是没能从胡花贤手里抽出来,吴要筠有点愣神,“先生?” 这种懵懂的待宰小羊羔只肖一眼便能想象出味美鲜嫩的口感,胡花贤觉得自己是真饿了,饥饿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起来,恨不得拉着他的手现在就吞进自己口中。 可胡花贤也深知自己一身贵公子气度不可丢,不能把自己与强抢民男的恶少混为一谈,他便用纯洁到无辜的表情,笑问吴要筠,“要是我说,我跟你们总经理是情侣,那今天可不可以打九折?” 吴要筠第一反应是你个大穷逼,不过第二反应他就瞧出胡花贤的不对劲了—— 只怪胡花贤浮于表面的纯洁实在是欲盖弥彰,眼底折射出的根本是赤裸裸的调戏,况且这人手还不老实,拇指一直若有若无地摩挲吴要筠的手腕内侧,说不出的骚情万种。 “草你妈死基佬!”吴要筠心中暴走的哥斯拉狂喷火,恨不得一口老痰酸菜吐在胡花贤脸上,可职业操守始终束缚着他,他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悦,因为看在别人眼中,他们之间的互动也只是客人正常的询问而已。 “先生,请您先放开好么?我需要帮您整理桌面。”吴要筠极力控制住气息,语气平和道。 胡花贤亮亮的眼睛眨了眨,一脸委屈,“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回答你妈啊!你没钱就给我滚啊!吴要筠咬牙切齿。 见吴要筠不反抗,胡花贤得寸进尺,灵活的手指顺着滑到吴要筠的手掌部分,搓着他细长的手指不住揉捏,脸上却还是那一派令人发指的纯洁,“要不,我们私下讨论怎么样?我来这度假,住在夏季风情套间的3022,你晚上……” “胡花贤你干什么!”一道低沉冷冽,饱含威慑性质的声音冲进他们两人之间。 耳旁生起一道风,吴要筠眼前一花,就觉一股大力将他的手腕从客人手中拽出,自己的身体也被来人反手拥到背后。 吴要筠怔愣瞬间又回过神,他仰起头看着挡在身前的人,虽光线不明,但他仍注意到来人打理到一丝不苟的乌黑短发,修长挺拔且线条诱惑的健硕身躯,以及一贯完美的银灰色手工西服。 正是花翎假日酒店的总经理沈迎夏。 “总经理好!”吴要筠小心翼翼从沈迎夏背后站出来,对他鞠了一躬。 胡花贤微窘,可瞬间又乐了起来,“哟可算来了,来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沈万三不理胡花贤的热情相迎,哼了一声,飞一记眼刀给他,“你哪里饿?嗯?你哪里饿!不正经!我警告你啊,别在我这搞事,少骚扰我的员工。” 胡花贤讪笑,“哎呀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在询问咱俩在这吃能不能打九折嘛。” 对酒店各项活动了如指掌的总经理先生瞬间黑面,“滚滚滚!从哪来滚哪里去!” 胡花贤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将他迎入宽大松软的半圆沙发中。 吴要筠趁机收拾起菜单,为沈迎夏递上餐巾布置好餐具,虽然他现在仍很愤恨,可在大BOSS面前也不敢造次,“总经理需要点些什么?” 沈迎夏倚进沙发,随意揉揉肩,说:“跟他一样。” 如此甚好,吴要筠点点头,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就在吴要筠准备撒丫子逃窜的时刻,沈迎夏又叫住了他,“你等等!” 吴要筠叫苦不迭,大爷,你是我亲大爷,“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沈迎夏闭着眼睛,中指缓缓揉着眉心,似是很疲倦,“布完菜你就不需要过来了,他不吃甜品也不喝咖啡,餐桌等我们走了再收,结账也不用,我来。” 亲爹,你是我亲爹!吴要筠险些跪下来高呼“谢主隆恩”,他热泪盈眶,对大BOSS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到无以复加。 等吴要筠离开,胡花贤开始跟沈迎夏闲聊,“三哥,今天晚上可是要开战了,你有空没啊?” 沈迎夏将脑袋担在沙发靠背上,闭目养神,“你不是130级了么,稀饭也有140级,靠你们算了,我明天休假,今天很忙的。” “诶?不是吧,没你撑场子找不到气势啊。”胡花贤拿起勺子,伸到沈万三那边敲了敲。 “你还敢说,为了陪你瞎折腾我推掉很多事你知不知道,”沈迎夏睁开眼,无奈的看着胡花贤,“本来今晚预定跟一个VIP客人一起晚餐,就因为你,不得不取消,现在可好,只在人家进门时见了一面,等我要是流失了这个大财主,我告诉你胡花贤,你先给我在总统套房包半年。” “哈,你这要是能提供深夜服务,我包一年都没问题啊。”胡花贤挤眉弄眼。 朽木不可雕也,沈迎夏彻底不想理他,赶苍蝇一样摆摆手,做了个“滚”的口型。 用完餐,沈迎夏巡视一圈后回办公室撰写文案,胡花贤则早早回了客房。 客房内配备游戏仓,在例行做完三十个仰卧起坐后,胡花贤躺了进去。 上线胡雪岩就被无数军团成员的私信淹没,无一例外全是询问战事的信件,没一会,士官长冯稀饭哭天抢地的私密也到了,“唉哟我的祖宗,你可来了,今天你跟三哥一个个都玩失踪,大事小事屁事都往我身上招呼,这阵仗我亚历山大啊!” 胡雪岩站在英灵城英雄广场,看着西边红悠悠的天,撩撩黑发,不以为然,“哎呀稀饭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组织充分的相信你的能力,准备提拔提拔、锻炼锻炼你嘛。” “去你的,少跟我来这套。”冯稀饭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便正色驳斥,“说正事,三哥今晚来不来?十一游戏时可就要在遗忘之海开战了。” “他说没空,但我估计应该会来,你现在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了么?” “据我们安插在暗黑和神知道军团里的间谍来报,能参加的战斗力保守估计有六千人,另两千人不确定,还有一部分是生活玩家和没空上线的玩家。” “才六千,小意思嘛。”胡雪岩盲目乐观,“三哥不是帮我们联合了那什么城管大队么,算起来我们人数远超,赢定了。” 冯稀饭在那头叹息,“唉,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城管军团今天出了叛乱,一个叫【金馆长】的副军团长带着三千人叛变了。”他顿了顿,似是在回想,“据各方面打探,这个金馆长不知跟暗黑军团军团长的老婆墨菲斯托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这批人是在墨菲斯托的引荐下进暗黑军团的。墨菲斯托也不知何时跟三哥结了仇,放言要让三哥好看。这女人连哄带骗让金馆长带着三千城管精英投了暗黑的诚,城管大队自己也忙的焦头烂额,今天这一战怕是顾不上我们了。” “噢,这样么……”胡雪岩敲着鼻梁感慨,“果然最毒妇人心呐!” 他对这句话是深有体会了,自从他娶了吉儿这个霸道婆娘,这女人一直对他管东管西,连他早先买的性奴都不准再用,很是鸡婆加烦人,胡雪岩这种花心萝卜怎么可能受困于一个女人,他老早就想踹了她,那天送她一匹云纱飞马,占她最后一次便宜,胡雪岩就准备让自己的婚外情暴露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臭娘们心太黑,离婚屁大点的事居然搞的全服动荡,真是不可理喻。 下次也要劝三哥娶个老婆,让他也试试这种有苦说不出的滋味,胡雪岩腹黑地想。 在办公室里打报表的沈迎夏毫无预兆地打了三个喷嚏,他搓搓鼻尖,站起身,关了空调。 “三哥今天一定得来啊!”频道里冯稀饭还在喋喋不休,“如果我们输了,不仅仅是丧失许多个副本主动权的事,据说马上就要开城邦系统,我们的势力一旦被对方压制,建城都抢占不了先机,损失很大啊。” “噢噢知道了,你说战斗场地在哪里?”胡雪岩自动忽略利害关系,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遗忘之海,比较靠近人鱼秘境那边,地势平坦好团队作战。” 胡雪岩想了想,接着道,“好,我换个号,先去那边观察一下敌情。” “诶?换号?换什么?人呢?喂喂!人呢?祖宗诶,别添乱了啊——” 冯稀饭的哀嚎没人理会,孤独的回荡在风中,久久不息。 第13章 “他妈的,杀千刀!”掀掀自己的底牌,吴要筠有意无意骂了一句。 下晚班时刻,吴要筠正盘腿坐在员工休息室的长条沙发中,与沙发另一头的周盼玩梭哈,领班要开个小会,他俩在休息室边玩边等颜连一起下班。 周盼梭哈菜鸟众所周知,吴要筠本抱着虐菜的心思想出出今晚这口恶气,哪料心绪一直不宁,状态不佳,让周盼屡屡得手。俩人技术平平,没敢赌金币,只赌了大众喜闻乐见的贴纸条,吴要筠害人终害己,先行糊了一熊脸。 “诶,花花别气撒,”周盼心不在焉的说着风凉话,为自己和吴要筠各发一张牌,“我看那人长得也挺好看,你就当被女人摸了把嘛。” “个屁,敢情不是你被摸!”吴要筠伸手拿过自己的黑桃Q,抬头抱怨。 周盼无所觉,继续低头发牌,“那倒好,我正愁找不到有钱人包养呢,这么帅的款爷送上门,我可是要烧高香的。” 吴要筠冷哼,“你就做作孽吧你,等菊花开了有你哭的时候!” 正说着,一张梅花10送到吴要筠面前。 吴要筠楞了。 呆了半晌,他突然爆发,张牙舞爪一挥手,将牌全部掀了出去,“这什么鸟运气,妈的弃牌!” ——确实是鸟牌,一张红桃Q一张黑桃A,与外面的梅花10和黑桃Q只能凑成个对子。 周盼探身一瞧,哈哈大笑,随即拱手抱拳,对吴要筠欢天喜地的说了句承让。 吴要筠不服,四肢并用摇头摆尾爬上前,翻开周盼的牌,“日!三条!你丫今天走什么狗屎运!” 周盼笑而不语,撕了张纸条往水杯里一蘸,抬手贴在了吴要筠鼻梁上。 “耻辱啊——”吴要筠仰天长叹,无奈歪倒在沙发靠背上,他失神的望着天花板,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吹起满脸纸条哗啦啦响。 周盼弯着腰上前划拉过牌,边洗牌边幸灾乐祸的念,“哎呀花花啊,大概你的大红手被那帅哥摸了一下,好运全给吸走了,哈哈哈哈,精气不足啊。” 吴要筠默默承受着周盼的会心一击,末了他嘿嘿一声狞笑,双手抹脸撕下纸条,一个猛扑冲过去压倒周盼,边撕他衣服边笑骂:“周盼你够可以啊,挖苦老子上瘾是吧,小样反了你,来来来,老子先让你精气不足一回!” 周盼笑的更欢,“唉哟好汉,好汉饶命啊~~~” 两人正嘻嘻哈哈黏糊成了一团,门忽然开了,颜连扇着领口走了进来。 可一进屋他的脸瞬间就黑了——眼前两只无节操人士又搂又抱嬉闹翻滚,毫不介意他这位看客。 是,周盼和吴要筠都有点小孩脾性,一贯的爱胡闹,可这不代表颜连他乐意看吴要筠同别人胡闹,颜连只觉脑中一白,血刷的一下涌满血管突突跳,他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把抱住吴要筠,硬把他从周盼身上拉了起来。 直到把人拖到沙发另一角,他才喘着粗气,回过神来。 这一回神,他就发觉自己行为失态了。 可正闹到兴头上的吴要筠并没发觉颜连的异常,他使劲扭着腰,歪头对颜连笑,“哎呀你可来了,赶紧放开放开,凉啊。” 吴要筠早已换了便装,T恤没扎进腰里,被颜连一拉,整个腰腹都暴露了出来。 颜连看着他光溜细滑的腰脸一红,怕再度失态只能后仰,装作不适应的咳了一声,松开了手。 待脸色稍稍和缓,他掩饰开口,“你们这是干嘛呢,员工休息室,有碍风化知道不知道!” 周盼也喘着气从沙发上坐起来,顺势趴上沙发背,笑嘻嘻问颜连,“喂喂颜颜,你们开会说什么呢?” 颜连边解工作服,边往储物柜那边走,“上周工作总结,这周工作展望,总经理要休假,换副总每天来巡场。”说着,他关好柜门,光着上身走出来,边套上衣边对吴要筠说,“哦对了花花,你明天可以休假四天,上个月你不是替二班的小董上了三天班么,他从老家回来了,明天替你,带上我们三班的轮休日,你可以歇到七号再来。” “什么!!!”周盼震精了,三步两步爬到吴要筠身边,捧起他的手一脸星星眼,“花花,你看!你的好运全攒着这儿了啊!四天啊!爽不死你啊!” 吴要筠抽出一支手,假装摸了一把纵横老泪,仰天感慨:“苍天有眼啊!” 颜连套好衣服,轻笑着拍了拍吴要筠的额头,“走啦走啦,打日常啦。” 五月刚冒头,就隐隐显出夏天的征兆来了。 回到家,感觉屋里有点闷热,吴要筠没顾上开灯,直接脱了鞋赤脚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给屋里灌风,待空气也新鲜后,他摸黑扒光自己,捞起毛巾进了浴室。 微凉的水冲走身体的腻汗和燥热,连被吃豆腐的恶心感也刷掉不少,洗完澡,吴要筠缕了缕发梢的水滴,踏出了浴室。 咕嘟咕嘟灌下几口冰水,他抬头瞧瞧墙上的时钟,正是十点五十五分。 见时间充裕,他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抹茶蛋糕,三口两口吃下,这才舒舒服服躺进游戏仓。 上线后,他就发觉世界形势好像有点不对头。 亚特兰蒂斯城中人潮涌动,大街上全是武器直接显现、杀气四溢的高等玩家,没有商人,也没有叫卖者,以往都是情侣散步的花园广场也遍地血花,变成时不时上演血腥屠戮的修罗场,而城中往生殿的所在方向,更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有人搞兵变?还是东西大战开了?不对啊,还没到时间呢吧。”吴要筠摸摸后脑勺,一脸不解。 不过,再不解,这真刀真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防止躺着也中枪,吴要筠跨上他从小号那取来的云纱飞马,撒丫子直接窜出城,躲进了玩家稀少的低等海域地图。 穿过深邃海沟,吴要筠奔入了海雾峡谷,这里地如其名,是飘满浓重白雾的深海峡谷区域,峡谷深处遍布30到60级的海洋怪物,数量众多模样可怖,既不是练级也不是休闲的好去处,不过也正因这层浓的跟精液一样重的白雾是天然的躲避屏障,吴要筠这才勒马停了下来。 下马,吴要筠四下瞧瞧,发现这里光源淡弱,近身发光体也只有四处游荡的荧光水母,他祭出龙尾刺剑,三连斩清掉身边怪物,找了处隐蔽的大从水草躲了进去。 坐定,他调出好友面板,点选进入颜颜和周嘟嘟的队伍,建立了三人私聊频道,问:“哎,你们俩知道亚特兰蒂斯城是怎么回事么?怎么满大街都是杀人的,靠!搞的老子以为穿越了。” 对事态感知度比较高的颜连回答他,“噢,你不知道么,今天是西线三大军团决战日,正在遗忘之海那边开战呢,貌似是从上一游戏时开始打,到现在还没完,听说水都红了。” “哇——”吴要筠不由得叹,“那岂不是打了一天,这三大军团有够坚挺的啊。” “唉,他们是爽了,我们这种休闲玩家可就遭殃了,”周盼语气蔫蔫儿,接过话茬,“你打开组队招募面板看看,正常副本根本没人下,一水的全是【连锁屠龙】,我看日常是没戏了。” 吴要筠狗屁不懂,“诶……为什么?” 颜连解释道:“三大军团一部分精英在副本内打架,抢占副本主权,普通人进去就被杀,剩下的战斗力都去了遗忘之海群劈,屠龙任务的十五条龙全部都在海洋地图中,估计是三大军团里划水的战斗力,不想打了就躲在那刷龙呢。” “那不如我们也去刷龙?”周盼提议道,“颜颜你不是还差几个龙鳞么?” 颜连点头附和,“是啊,一起刷龙吧花花,三大军团可都是西线顶尖的精英,组队一定给力。” 吴要筠歪眉头,摸下巴思忖,虽然他对屠龙实在没什么兴趣,可别的日常又不能做,而且战事混乱,他想缓解服务器贫富差距也不安全,万一自己精神体离开,账号被杀,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综合考量后,吴要筠点头同意,“好,我们先解散队伍,你们组到给力队伍直接拉我。” 说完,行动派吴要筠直接点选退出组队,从草丛站出,准备先去第一条龙所在地待命。 可就在这时,水波哗的一响,耳畔一道劲风闪过,吴要筠就觉背后一股大力扑来,硬生生将他摁倒在地。 吴要筠暗道糟糕,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背后之人用身躯紧紧压住他,双手捆住身体两边,让他一动也动不得,他现在就好比砧板上的肥鱼,除了无谓的扭动,还是无谓的扭动。 “你——唔唔——” 半个字还没问出,嘴巴就被来人用手紧紧捂住,嘴唇与手指接触间,吴要筠确定背后此人为男性。 气息渐近,耳朵被一道炙热滚烫的气流拂过,背后人贴了上来,凑近吴要筠耳边,嘴唇近乎贴上他的耳垂,低低说了声,“嘘——” 第14章 “别怕,我没有恶意。”身后男子压低着嗓音,小声安抚吴要筠,“你先静一静。” 吴要筠本就是识时务的好汉,深谙盲目冲动只会导致被压的真理,所以他干脆停止扭动,静观其变。 见吴要筠不再挣扎,男人吁出一口气,力道也跟着松懈下来,不过他仍没放开对吴要筠的压制,还是趴在他身上,凑近耳边低语,“别出声,有人在追杀我,就在附近,不要让我暴露。” 吴要筠了然,唔唔着点头,顺便还用舌尖推了推捂住他嘴巴的手掌,意图让他拿开。 这要是放在别时,胡花贤对此种近乎勾引的行径一定兽性大发,先来番戏耍,可现在他被人追杀,重伤不治,就算有贼心贼胆,也没逞凶的贼力,身下这男人虽说模样俊俏,但也是有力量的,自己用身躯尚且只能勉力压制,更别说腾出手动手动脚了。 “你有话说?”他问。 吴要筠又唔唔着点点头。 “我对你没恶意,你别害我,不要叫噢。”胡花贤小心嘱咐着,松开了手掌,指尖不老实,偷偷抹了人家嘴唇一下。 吴要筠也没在意,得了自由后赶紧抱怨,“唉,吓我一跳。” 胡花贤在上方答他,“抱歉啦。” 吴要筠动了动,发现此人没有放松身体压制的想法,他无法翻身看清来者,只能无奈的盯着地面上龟速爬行的海蜗牛,懒洋洋问:“兄台,打个商量,能换个姿势不?” 真实情况是,当然可以啦! 虽然胡花贤这个色胚很愿意问一句“宝贝喜欢什么姿势?”,可眼前白嫩嫩的豆腐他还吃没尽兴,哪会轻易放跑这天赐的良机。 他又低了低音色,语气沉痛道:“暂时还不行,他们就在附近,我怕水草一动就会被人发现行踪,到时候不仅我不保,连你也会被拖下水。” 吴要筠五体投地,彻底无语——这么怕死你学人家群劈个毛,这么危险你拖我下水算个毛。 “哎,你是哪边的啊?”见沟通无果,吴要筠只能换个话题。 胡花贤不愿正面暴露,便抛还给他,“那你呢?我看你没军团显示,隐藏了?” 吴要筠摇头,“不,我没加军团,我是被拖下水的围观群众。” 噢——好,很好,胡花贤放心了,“我是纸老虎的。” 纸老虎?好熟悉,在哪见过来着?吴要筠陷入翻记忆长河犄角旮旯的沉思。 而上方的胡花贤,却在说出纸老虎三个字后,打起了另一番主意。 虽说他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是哪边人,但他现在的账号是一个名叫【花间客】的124级猎杀者,军团隶属【暗黑军团】,是他秘密建的间谍号。间谍最忌被人发现,可他此时既然肯大方承认自己的间谍身份,必然有他的目的所在。 胡花贤脑子里快速滚过几种方案,准备适时对吴要筠轮攻一番。 两人短暂沉默后,胡花贤开始柔声诱惑吴要筠,“喂,帅哥,我看你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将来必定成就一番大事,不如我现在送你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你提前建立丰功伟业,你看可好?” 吴要筠朝天翻白眼,切,一听这口气就是个白眼狼,建功是假,想让我送死是真吧?哼,小爷我服务生涯春秋三载,你这种过河拆桥的小人我见多了! 吴要筠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勉强客气道,“谢了,不必,兄台你自己留着发家致富吧。” 胡花贤脸色一紧,好家伙居然不上钩,那好,软的不行来硬的! “别这么快拒绝,听一听总不吃亏。”他换了个略带威严的语气,道,“我现在让你办的事情事关重大,如果事成,对我们纸老虎来讲是大功一件,以后拉你进军团封你士官长都不成问题,等以后建了城邦,你想要做亲王我都可以给你,可你要是不帮我,等战事结束后……” 胡花贤戛然止住话头,故意省略一万字,吓唬吴要筠。 吴要筠一声轻笑,歪头道,“死吧你,说得好像自己权势滔天一样,还士官长,还亲王,你也不看看你被追杀的怂样,我信你才有鬼。” 胡花贤愕然,质疑他的人品道德可以,但质疑他高帅富的地位他可是要炸毛的。 于是,被踩尾巴的胡花贤先生也不顾自己是被追杀的身份了,他一个骨碌爬起来坐到吴要筠身边,双手翻过他的脸强迫与自己对视,正色道,“喂!你听好!我说可以就可以,你不能不信!” 吴要筠冲他爽朗一笑,心说这人这么爱较真,小学生来的吧,一到假期,各种妖魔鬼怪各种小学生涌入服务器,不好好学习,专门当活靶子被人嗷嗷叫着打成狗。 见吴要筠笑的灿烂胡花贤更毛了,可他又没什么特别有利的信物让人信服,只能干瞪眼。 吴要筠掰开他的手,也坐起身,笑道:“是是,相信你,看你顶着个暗黑军团的头衔说自己是纸老虎的人,冲这份上我怎么也得相信你啊。” 胡花贤急了,“我是间谍,战争间谍!” “噢~这么爽快就承认的间谍,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蠢好呢?” 说完,吴要筠就楞了,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胡花贤可没闲情管吴要筠的心思,他几乎掐着人家脖子晃不倒翁一样前后乱摇,恶心巴拉的嗲声撒娇,“喂喂,帅哥,你面相和善一看就是好人啦,好人一生平安,你就帮我这一次帮我这一次吧。” 正缠磨着,一道喧嚣叫嚷和大片马蹄声传来,不远处,一个粗壮的汉子声响起,“你们,去看那边,你们去那边,这贱人中了高级冰速咒,没有圣祭祀是解不开的,肯定跑不远!” 马蹄踏地,分四方而去。 胡花贤一凛,瞬即抱住吴要筠脖子卧倒在地。 “混蛋,这么快就来了!”他紧咬牙根,皱眉道。 吴要筠趴在地上,好整以暇看他,就见面前这信口开河的青年真的变了脸色,白中带青很是紧张,吴要筠有一瞬的良心闪现,决定日行一善,“哎,你说说吧。” 闻言胡花贤一愣,先是不解,后又明白过来,呈现萨摩耶见主人的喜洋洋表情,他捧住吴要筠的手,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好人!” 吴要筠皱眉,抽出手拍了他脑壳一下,“滚,你老几啊,没资格给我发好人卡,赶紧的别废话!” 胡花贤点头,“是这样,暗黑军团的军团长迪亚波罗和副军团长巴尔准备带一部分精英去扫平魔金岛所有副本,你也知道,魔金岛是全西线极品爆率最高的地方,史诗装备几乎全出自那里,要是被他们拿下,我们纸老虎军团的装备品质肯定要落于人后,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吴要筠手掌往下压了压,打断他,“哦明白了,送信是吧,给谁?” “你没军团,不会成为仇恨目标,小心一点,到人鱼秘境第一层,那里已经被我们军团占领,你进去后就找一个叫沈万三的人,告诉他这些话,让他赶紧带人拦截迪亚波罗,晚了就糟了。” “什,什么?沈万三!”吴要筠眼睛瞪圆,失声喊出。怪不得他老觉得纸老虎眼熟,这不就是被沈万三拉着下副本时组的团队名称么! 胡花贤一摆手,碾压了吴要筠的炸毛言论,“还有,记住这里坐标,告诉他我中了高级冰速咒,让他赶紧找个圣祭祀来救我,来晚了我就……嗯?怎么了?” 胡花贤看到吴要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吴要筠气哼哼,傲娇的扭头,“不去不去!免谈啊,沈万三我就不去,我不见他!。” 胡花贤晶亮的眼珠滴溜溜在花爷身上转了一圈,有点明白了,于是他一咧嘴,露出个真挚笑容,大打亲民牌,“噢我明白了,你被他杀过对么?是,沈万三可惹人烦了,别人说话他都不听,十足的暴力狂,我也挺怕他的,不见他也成。那要不这样,你去见一个叫冯稀饭的吧,他也可以做主的。” 吴要筠转过头,歪着眉看他,心说你们就只有这么点社交量么,怎么转来转去都是这几个人? 胡花贤有些心急,“帮帮忙好么?这真的很重要!” 吴要筠哀伤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见眼前这位俊俏青年始终没有霁色,胡花贤沉思片刻,决定使出杀手锏—— “我付钱你看怎么样!” 吴要筠双手一拍花间客手掌,眉开眼笑,“成交!” 大朵飘摇的水草后,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商量价钱。 “一万金币!一个子儿不少!”吴要筠眼神阴测测,伸出一根指头,狮子大开口。 而胡花贤同志也不负他“胡花钱” 的名头,毫不犹疑一口答应,“好!就这么说定了!” “行,”吴要筠嘻嘻一笑,伸手道,“先给定金。” 那边花间客静默片刻,后撕着衣角,扭捏开口,“那个……抱歉啊这位壮士,这是小号你也知道啦,不,不是很富足……” “卧槽没钱你谈个屁啊!”吴要筠起身就要走。 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胡花贤哪里肯依,一个猛虎下山又将吴要筠扑倒在地,快速喊道,“别别,有钱有钱,大号有钱。” “那你现在换大号给我。”吴要筠开始撒泼耍赖。 胡花贤愁眉苦脸,“不行,我大号是个召唤使,刷怪还成,打架是毫无战斗力,比这个号还差劲呢,我现在换大号被抓到肯定死的很惨的。” “那我找谁要钱?” “我会记得你的,等团战结束我找你,拉你进我们军团。” 吴要筠皱眉,一脸狐疑看他。 胡花贤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在此人面前备受打击,已经快碎成玻璃渣了,“你别这样……我说的都是真的……” 吴要筠看着他那副委屈小媳妇样,心想,反正怀疑他也拿不到钱,索性信他一次好了。 “好吧,你大号叫什么?” 胡雪岩瞬间容光焕发,一脸得色,“大号你肯定听说过的,完全不用怕我跑掉。”他顿了顿,用一种揭晓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语气说道:“我是胡雪岩。” “……” 我不仅听说过,我他妈还被你干过啊你个杂碎! 吴要筠脑回路瞬间崩盘,再启无能。 第15章 吴要筠坐在一丛据说有一亿五千万年历史的水草从中,发了一小会呆。 他正盘腿而坐,胳膊肘撑着腮帮子,嘴巴里老牛嚼草一样磨着一根长水草,眼直勾勾的,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胡花贤。 他在想,报仇还是不报仇,这是一个问题。 当日莫名被搞的郁闷和憋屈还历历在目,以至今时今日一上厕所都会不由得菊花一紧,虽追根究底是自己自作孽,可这并不妨碍本就没什么正义原则可言的吴小心眼同志仇恨别人。 佛都曾经曰过,我不入地狱,谁爱下谁下,没道理只有自己空对着回忆别有幽愁暗恨生啊,现在凶手大大方方送上门,没不收拾他的道理啊。 这个念头一出世,吴要筠看胡花贤的眼神里就勾出了那么点凶光。 好,收拾他! 那接下来,师出总得有个名儿吧,吴要筠心想,总不能丧心病狂的说我被你干了一回你得赔我青春损失费吧,万万不可,这么一来自己缓解服务器贫富差距的义举不就暴露了么,自己大号还要在西线做人呢。 那可如何是好……吴要筠又陷入了报复手段三千问的深度纠结当中。 他是撑着下巴安心做思想者了,对面一直等他决定的胡花贤可坐不住了,战况紧急,一分一秒都能操控输赢,他可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陪吴要筠瞎耗,遂一伸手,轻拍吴要筠肩膀,问:“喂,你有什么问题么?” 冷不丁吴要筠给吓一跳,一个哆嗦愣了神,等镇定下来后抬眼一看是他,这才松下表情,张口将水草呸一声吐在胡花贤脸上。 “要死啊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他恶人先告状。 胡花贤无端中枪,相当不爽,表情比吃了管道工的擦汗毛巾还难看,他皱眉,嘟囔道:“干嘛呢你,好脏的……” 吴要筠心中嘿嘿乱笑,可表面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儿,“这不是给你吓得么,误伤,误伤。” 胡花贤撇嘴,不言语,用袖子将脸擦干净。 既然开了话茬,吴要筠就不打算耗下去,他盯着胡花贤,目光炯炯,问:“你是胡雪岩?” 胡花贤边擦边点头。 “没骗我,你真的是胡雪岩?” 胡花贤继续点头。 “噢——”吴要筠眼睛一闭,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含混道:“那好吧……” “好什么?”胡花贤抬眼看他,不解。 吴要筠唰的睁开眼,手掌支地身子前倾,闪着贼光的眸子死死望进胡花贤的眼睛里,一字一句道:“我!要!涨!价!” 胡花贤没懂,一愣,“涨,涨价?” 吴要筠点头,像个向父母讨要学费的小学生,一脸的理直气壮,“是,我要涨价!” 胡花贤这次听明白了,眼前这小白脸他要涨价。 这倒让他乐了,敢情这路人甲也知道“胡雪岩”三个字的价值,不傻不傻,知道冲西线第一首富坐地起价。 所以,胡花贤并没有被敲诈勒索的不悦,反而被这话变相满足了膨胀的虚荣心。 胡少爷生平胸无大志,最吃美色和马屁这两套,就见胡花贤微微一笑,上扬的语调轻快温和,“好,可以,想要多少?” 吴要筠眼珠一转,拍板儿道:“嘿,胡老板这么有钱,要低了都贬低您尊贵的身价,要不这样,给个十万吧,算十全十美!” ……敢情您这是要彩礼呢,一开始万里挑一,现在来个十全十美? 可问题是咱说不管用,人家冤大头胡花钱同志他不这么想啊,他觉得吴要筠说的很对,相当对,非常对,遂拍手,笑道:“好,没问题,事成就付!” 吴要筠大喜,眼珠子跟中了皮卡丘的十万伏特一样唰的一下亮了,“胡先生您慷慨大方,必定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说着,他拉过胡花贤的手紧紧攥住,两人如达成世界和平协议的联合国首脑,相互友好而激动地握紧了手。 吴要筠对这笔天降横财表示非常满意,他记得天朝伟大的嘲讽战士鲁迅曾说过,别人包里的钱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所以,伦理丧尸吴要筠决定以后再增加一项副职业——敲竹杠。 谈妥后,吴要筠从包里翻出几瓶印有水果图形的隐身药水放在胡花贤面前,道:“胡老板,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胡花贤用送死囚进法场的悲怆眼神盯着他,挥挥手,凄凄道:“你可要早点让人过来救我啊,我很怕死的。” 吴要筠一拍胸脯,豪气干云,“交给我你就不用放心了,没有错不了的事!” 胡花贤一时没懂,只是满眼水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代完,吴要筠向前爬了一步,借水草掩护探头观望,只见周遭安静,追杀人马已经四散,这便站起身,准备开路。 可还没跨出一步,小腿又给胡花贤抱住了。 吴要筠身形一顿,心中腹诽这人真有够婆妈,可天大地大老板最大,他还是转身,好脾气看他,“嗯?” 胡花贤手举着吴要筠留下的小药瓶,挤眉弄眼恬着笑,戏道:“哎~你的益达。” 吴要筠配合的一甩黑发,甜甜笑曰,“是你的益达~” 磨磨唧唧的两人总算分离,悄无声息摸出一段路后,吴要筠这才召出云纱飞马,跨上后全速奔向人鱼秘境。 路途中他曾接到颜颜的组队邀请,可吴要筠这厮眼里只有金钱没有人性,没给理由直接放了他们鸽子,空余下颜连对着一条龙和三个壮汉一个人妖暗自伤神。 颜连郁闷,拿着龙鳞一片一片丢一片一片捡,“他讨厌我,他不讨厌我,他讨厌我,他不讨厌我……” 人鱼秘境靠近四大岛之一的迷失群岛,位置在偏远的东南方,虽说也算个热夏海陆的好地方,可今天这里实在不太平,越往里行进,手持武器的战斗人员也越发的多,直到抵达遗忘之海,吴要筠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碧色海水隐隐荡着妖冶的粉色,闻血而来的深海怪物遍地横行,火焰,残石,一眼望不到头的三十秒尸体叠成山,不时有几个好事者凑上前乱摸一气,然后歪着嘴大声喊着,“赚到啦!” 活着的每位战斗人员头上都自豪顶着自家军团的名号,眼神锐利的像饥饿的鹰和狼,他们一旦发现敌对势力,便二话不说扑上前,先来一通毫不留情的砍杀。 枪骑兵残忍的尖枪穿刺,魔剑士无耻的暴力连斩,大神官绚丽的冰火魔法,黑魔导令人畏惧的亡灵之咒,躲在暗处放冷箭收人头的神射手,幽暗无息一刀封喉的猎杀者,站在外围放宝宝看戏的召唤使,以及穿梭在尸体间忙得焦头烂额的圣祭祀。 万人团战,怎一个惨字了得。 吴要筠也蹲下来摸了个尸体,然后闭上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悲天悯人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后来,他几乎是高举双手,做投降姿势,才有命来到人鱼秘境。 人鱼秘境是90到120级精英怪副本,比较符合现在情热大陆的整体等级趋势,是刷经验刷装备的极品胜地,热门抢手可谓兵家必争。 而现在,它隶属于纸老虎军团。 一进本,好么,上来就是一通冷兵器招呼,明晃晃的刀剑齐齐架在脖子上,搞的吴要筠条件反射的弯身后仰。守门玩家见他没有军团归属,便冷言警告,“这里已经被纸老虎接管了,团战期间不能开放,等打完你再来刷,出去!” 吴要筠挑眉,哼,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是个破军团的人就这么嚣张!也难怪,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看沈万三那个样子他手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吴要筠满脸不屑,猛翻白眼,一副大爷口气表明来意,“我有重大情报要告诉冯稀饭,耽误了事你负责。” 守门人也知道自家军团在敌方安插了不少军事间谍,有情报送也可能,这便招呼大家收了兵器,问:“你是什么人?” 吴要筠高举双手,大声回答,“我是红领巾!” 结果他还是没能见到冯稀饭。 冯稀饭作为140级枪骑兵,攻击高防御高,正是以一敌百的战斗力,而他作为副军团长更有带领军团成员冲锋陷阵的使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所以,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吴要筠的,还是沈万三。 副本进入后并不是直接刷怪地图,而是一个可以选择到副本几层去的人鱼神殿,纸老虎很多辅助成员或需要补给的成员都呆在殿内修养,而沈万三也在他们其中。 其实也可以想象的到,黑魔导作为八职业中血皮最脆的存在,在万人车轮战中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虽说沈万三一如往昔的神勇无匹,大杀四方,可太多精细操作消耗他大量精神力,再加上工作一天本就疲乏,又是一通通战斗下来,他确实需要休息。 见这位名叫花爷的玩家迟迟不肯上前,沈万三只好放下架子,亲自走过去,问:“没见过你,你是谁?” 吴要筠没有回答,就这么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他。 深海中的秘密神殿,万年不灭的鲸鱼油火噼啪燃烧,火蓝与金黄混合成深夜中最迷蒙的色泽,像羞涩的姑娘一样悄悄窥探着充满人气的大殿空间。 透明天顶上的一汪碧水匀称映在大殿中央古朴的地板上,而置身在绚丽犹如北极光中的沈万三,俊美的让点点光火都甘愿只为他点缀。 碧水之光轻轻揉过他金色的碎发,拂过他黑红的碎星长袍,用一种亲昵姿态将他孤傲的气质描摹出来,让人感觉他不亲近,也不疏远。而此时,他正面对着吴要筠,也许是疲乏,他并没有流露出以往的高姿态,额间碎发挡住他本该摄人心魂的眼睛,英挺的鼻梁也因灯火分割出一片淡色阴影,让视线迷蒙的人无从窥探到他真实的神情。 莫名的,吴要筠退后了一步,而沈万三,也有一瞬的诧异。 自暗夜守卫战一别,两人已有四天没再见面,虽说不至于矫情到一日不见怎样怎样,可吴要筠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难过——面对面,毫无间隙的距离,自己认识他,而他,不记得自己。 这感觉就像你把一个人放在心头,时时刻刻的念,而那人却视你如草芥,转眼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不平衡的落差让人异常苦涩,苦涩到,吴要筠恨不得现在一刀把这个人宰了。 妈的死有钱人!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嚣张!他在心里狠狠跺着脚。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沈万三不是神,不可能知道不同账号之中存在的是同一个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发脾气,想要发发这种被忽视的小脾气。 于是,在沉默很久后,他开了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带给你什么。” 沈万三一如既往的精简,不问过多直接说:“你说吧。” “没问题,”吴要筠面无表情,一伸手,“间谍欠我钱,你先帮他还。” 旁边一位战士瞬间炸毛,沈万三在他们这群人中那是相当有威信的,他哪能眼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白白戏耍他们三哥,这光火的战士直接噌的一声抽出宝剑,隔空指着吴要筠,对沈万三喊,“三哥,你别跟他废话,这人指不定就是暗黑军团搞进来打听情报的,直接杀了算了!” 一声起便有无数声附和,“对,杀了算了。”“杀了他!”“三哥杀了他,欺人太甚!” 吴要筠笑眯眯对众人点头致意,弯腰对首先发难的战士做了个“请”。 沈万三面色如常,只冲那义愤填膺的战士一摆手,压下他们的怒意,接着道:“哪位间谍?” 吴要筠转过身,对沈万三正色,“胡雪岩,你应该认识吧。” 沈万三面色一白,语气激动起来,“他在哪?干什么去了?他说了什么?” 吴要筠悲哀地看着他,摇摇头,对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一伸手。 沈万三瞬间无语——他最近就是背,又遇上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人渣! “欠多少?”他压下怒意,冷冷问。 “不多不少,十万金币。” “啧,这个败家玩意儿。”沈万三皱了皱眉。 说归说,末了他还是掏出一块晶亮亮的钻,放进吴要筠手心,“足足有余,现在可以说了吧。” 吴要筠将钻握在手心,紧了紧,后抬起头,冲沈万三甜甜一笑,“沈老板也好大方,OK,我们成交。” 于是,吴要筠很细致的将胡花贤传达给他的话告诉沈万三,并将中了咒的花间客所在位置告诉他,让他赶紧去救人。 “我三瓶隐身药水全给了他,不过能不能撑到你们去要看他造化了,赶快吧,再晚了可就死了,他可是一边哭一边说着我好怕死啊。”吴要筠摊手,一脸恶意地说风凉话。 可这让沈万三却犯了难,有一定能力的圣祭祀全都出去拉尸体了,剩下的不是等级不够,就是没学解冰咒,从这个传话人的描述来看,他在来时路上也耗去不少时间,如果自己现在再从战场调人去,怕是会更迟一步。 思前想后,沈万三决定还是亲自出马,换自己妹妹的圣祭祀号,去救胡雪岩一回。 “真是爱给我惹事。”沈万三摇头,默默叹息。 打定主意,沈万三没继续招呼吴要筠,他打开频道联系冯稀饭,“稀饭,马上回来一趟,我要换青岚的号去拉雪岩回来,他在海雾峡谷那边中了高级冰速咒。” 冯稀饭道:“找不到别的人手么?我马上就能回来了,等我回来再走。” “来不及了,雪岩始终特别一些,别人去我也不放心,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好了。” “诶诶等等,我马上——” 沈万三没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关闭频道。 而被众人忽视的吴要筠,便在此时发现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站在远处,不可置信的擦擦眼睛,再擦擦眼睛——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沈万三,沈万三他在下线! 吴要筠脑中轰的一响,报社因子彻底沸腾了。 他几乎想都没想,精神体瞬间脱离账号,嗖的一下窜到沈万三身边,静静看着他不断分化成透明气泡的身体,激动不已。 盗了你的号,你会怎样?会恨我么?会追杀我么?可你又知道我是谁?你谁都不知道,你只能自认倒霉!沈万三,这是你杀我的报应!这是你狂傲自大的报应! 吴要筠觉得身体内部分泌过剩的肾上腺素直冲脑顶,热得快要爆棚,等待渐渐化成了喉咙中的干渴,滴滴答答的秒钟都被拉长成一个世纪,面前气泡飘散的男性身体就像一幅完美无缺的大师画作,除了带来狂乱的愉悦,还是愉悦。 正在此时,大殿内响起金属制衣的踏地声,一步一步,坚定有力,同时,也回荡起一个吴要筠熟悉的声音—— “三哥?还在么?你肯定想不到,迪亚波罗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孙子,还不如他老婆的反伤神装厉害,哈简直笑死人……诶?这是谁?不是说不放人进副本么?我杀了啊!” 什么!吴要筠身形一震,猛然转头! 可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已来到花爷身后的冯稀饭,将手中那柄金棕紫螺旋长枪,毫不客气地送进了他的胸腔,微小电花从枪身接触点扩散,瞬间连接成一张包裹人身的大网,花爷身躯一震,噗的狂喷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鲜血涌溅,手心散散松开,宛若离人泪的钻石滚落下来,沾染了一片狰狞的血红。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胸口处袭来,吴要筠紧紧攥住心口,可仍止不住那阵难敌的痛苦,眼前飘忽一片,渐渐混合成一片金灿灿的白芒,意识模糊,他甚至分辨不明方向,只是凭借气息,隐隐感觉到前方有一种让他舒适的温度,他好痛,他需要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费尽全力,他试图向前伸出手,可精神体像凋落的昙花一样瞬间枯萎,伸出的手臂像风干的化石,点点剥落,转瞬间,他已经什么也做不到了。 “会死么……”吴要筠小声喃喃,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 第16章 五月三日第一游戏时《神祗日报》头版头条——三团大战结束!战局尘埃落定! 最新消息,五月二日第十二游戏时夜晚时分,三方军团战正式终止。 凭借超前的军事情报,优秀的团队指挥,以及最重要的,军团成员们视死如归一往无前的奋力拼战,西线第一军团【纸老虎军团】强势碾压来犯者,稳固保持霸主神话,再次屹立西线巅峰,傲视群雄。 而心存不轨的【暗黑军团】与【只有神知道的军团】军事联合,在纸老虎与城管大队的压倒性双重夹击下,偷鸡不成,元气大伤,几乎丧失掉原先保有的近三分之一副本主权,神知道属地所在的新月之地副本几乎全部沦丧,而暗黑所掌控的玛雅大陆也堪堪危急。 自此,第三军团光辉陨落,而低调生存在黄金大陆塔钢城【城管大队军团】在此役中异军突起,成功抢占西线军团排行第三名,势力飞涨与暗黑不相上下。 另一值得关注的是,就在战争结束后第一时间,纸老虎军团长【胡雪岩】正式迎娶原神知道军团副军团长【欧莎】,两人在英灵城圣灵大教堂举行盛大婚礼,而欧莎也带领手下一千精英向纸老虎投诚,为胡雪岩送上一份厚重的陪嫁。 胡雪岩此举算是狠狠打了原配【吉儿】一个响亮耳光,做得十分狠绝漂亮,而吉儿在得知此消息后悲愤欲绝,几欲删号自杀…… 军团议事厅大门被推开,沈万三挟着一道风走了进来。 婚礼刚刚结束,议事厅内人满为患,大战胜利的喜悦与军团长婚礼的喜庆交叠相加,各位军团成员都亢奋不已,久久嬉闹不肯离去,哪怕现在是凌晨深夜,而纸老虎军团在线人数一再一再的创下历史新高。 望着近乎群魔乱舞的狂欢场面,沈万三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靴子踏上地板发出冷声硬响,笑闹的成员们虽忘乎所以,但仍不忘为他们三哥让开前行道路,疾步行进中,龙骨肩章的黑红流苏迎风流淌,腰间离石也因墙壁焰火折射出冷硬的闪光,沈万三挟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阔步来到胡雪岩面前。 欧莎是个聪明且识趣的女人,见沈万三面色不善,目光意有所指,她放下酒杯,小女人姿态亲亲胡雪岩脸颊,识相地离开了。 见新任军团长夫人离开,沈万三取出报纸伸展,啪的一声压在胡雪岩面前。 他食指尖重重敲着议事桌面,对手捧一杯红酒正无尽回味的胡雪岩道,“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快又结婚,你就不能,不能,”他两道剑眉纠结,似是在思考用词,最后放弃似的一摊手,无奈道,“你就不能稍稍安分一点么?” 胡雪岩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万三说的一切听在他耳中都变得轻飘飘,他坐在议事桌首席,微醺的黑色眸子迷蒙望着沈万三,温柔一笑,遥遥举杯,“三哥,你也结婚吧!” 沈万三叹气,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别妄图转移话题!” 胡雪岩挑眉,兀自一笑后轻轻晃了晃酒杯,低下头,抿了一小口。 沈万三找了把闲置椅子拉过来,坐到他身边,往后一靠背,翘起二郎腿,问:“你了解那个女人么?别又找一个大麻烦回来,我不是稀饭,没那么多好脾气帮你收拾烂摊子!” 胡雪岩一歪头,堪称俏皮的对沈万三抛了个眉眼,笑曰:“三哥,言重啦,女人嘛,都一样。” 说着,他施施然转回视线,注视着透明杯沿壁上艳红色的酒渍,微有些失神的轻声呢喃,“上上床,做做爱,就可以了。” 沈万三斜睨他,一声嗤笑,“难怪你爸要把你丢出来,天天瞧你这吊儿郎当的样,不给气死才怪。” 这种小儿科的精神攻击对胡雪岩毫无功效,他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沈万三,趁其不备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那三哥你可要罩我哟,我下半辈子全交给你了好不好?” 沈万三转过脸,肃穆瞧着他,末了夺过酒杯,一反手,稀里哗啦浇了胡雪岩一头。 “胡说八道要付出代价的,明白么?” 胡雪岩眨眨眼,勾引似地舔舔嘴角,笑的更欢了。 听闻笑声,在与兄弟们笑闹的冯稀饭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可没等近前,他就呆呆站定了身子不想再靠前。 他一瞧胡雪岩那傻不拉叽的样儿就情不自禁的犯难——一身漂亮的手工红色贵族礼服全泼了酒渍,满脸满身不说还笑得特痴呆,有胡雪岩这种军团长真比养儿子还费劲,也难为沈万三一直能忍他到现在。 他在心底大大叹了口气,摇摇头,末了还是选择上前。 到了跟前,他没急着帮胡雪岩解围,反而先行取笑他,“三哥,他又惹你生气了吧,你怎么不直接一刀抹了他脖子呢?” 这下胡雪岩可不依了,沈万三对他凶就罢了,一向老好人的冯稀饭都取笑他那还得了,他西线第一高帅富的尊颜往哪里放。 于是,他把矛头对准冯稀饭,“稀饭,你太可恶了,居然怂恿三哥杀了我!” 冯稀饭根本不理会他的醉话,直接掏出一块手绢,拉过他的脑袋帮他仔细擦拭,边擦还边训斥,“你这不是自找么?让你惹三哥,活该!” 胡雪岩委屈地瞅了冯稀饭一眼,不合作地偏过头,“我没惹他,我只是劝他也娶个老婆嘛,你看追他的男男女女也成群结队,他怎么一个也看不上呢,总是冷个脸横眉冷对的,一看不是欲求不满,就是性无能心理变态,喔,好孤单好寂寞好冷啊。” 这下轮到沈万三不高兴了,他破天荒的,小孩斗嘴一样顶了胡雪岩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老婆!” 胡雪岩惊奇,“谁?!” 冯稀饭错愕,“三哥……” 冯稀饭以为沈万三为了面子准备抛出流言中的女贼给胡雪岩显摆,可结果沈万三什么都没解释,直接冷哼一声,踢倒凳子扭头走了。 胡雪岩兴致来了一时难消,黑漆漆的眼珠子灼灼的亮,“诶,稀饭稀饭,他有相好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是谁是谁?男的女的?什么名字?” 冯稀饭瞧他发梢还湿嗒嗒的滴红酒,又是一阵没好气,正事不关心胡搞的心思一大堆,他一生气,直接把帕子塞子胡雪岩嘴巴里,退后一步,虚晃着怒道:“笨蛋!自己猜去吧!” 说完,也不管一脸惊诧的胡雪岩,直接走了。 胡雪岩咬着帕子,像个被训斥的小狗一样委下身,闷闷的委屈上了,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一下把两个最好的朋友都得罪了。 “嗷唔……”胡雪岩两行清泪,无语问苍天。 沈万三很不爽,相当不爽,非常不爽,所以他直接下线了。 别墅庭院内,前厅的椭圆泳池内碧蓝碧蓝的水映着房中的灯光,水钻雀羽吊灯散发出明晃晃的白炽光线,将某人的焦躁照射的无所遁形。 “我脸很冷?我天天横着眉?我欲求不满?我性无能?胡花贤你个混蛋哪只眼看出来的!”出了游戏仓的沈迎夏,正如困兽一样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忿忿地自言无语。 其实前几条他都能承受,唯独性无能这条,事关男性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到极致,沈迎夏甚至坏心眼地想,自己不奸了胡花贤不足以出这口恶气。可细想这一可能他又难免倒胃口,就算他从晓事起荤腥不忌,也不代表他愿意啃胡花贤这根浪荡的胡萝卜。 “哼!等我加你房钱!”没辙了,沈迎夏只好这样对自己说,泄一下愤。 不过围着地毯转了一圈,他又陷入了最原始的困惑,为什么胡花贤这么热衷娶老婆,在游戏中搞那些真的很有意思么,滋味很好么? 隔窗望着青碧荡漾的泳池,沈迎夏陷入了某种旖旎的遐想。 想知道梨子是什么滋味么?那就亲口尝一个吧! 痛定思痛后,沈公子决定明天上线后不管花多大代价,一定要在波拉波拉拍卖节上拍只性奴回来,彻底解决被胡花贤喋喋不休念了将近一整年的历史遗留问题。 于是,就在这满架蔷薇一院香的夜晚,焦躁的几乎要撕掉脚下地毯的沈公子,一怒之下下了他这辈子最英明的一个决定。 五月三日,第五游戏时,亚特兰蒂斯主城。 昨日凶残厮杀的血腥氛围消失殆尽,欢乐祥和的气氛一早就感染了整个情热大陆,而随着一条玩家强制公告的发布,节日气氛被推向了最高峰。 每位玩家耳边都响起了九西调皮可爱的声音——“玩家【胡雪岩】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沈万三的爱情为何屡遭黑手?他的限量内裤为何频频失窃?究竟是何人所为?军团驻地的大门夜夜被敲,究竟是敌人是色鬼?数百位绝色佳丽统一献媚的动机之后又隐藏着什么?这一切的背后,是倾心女子的心灵扭曲还是缺爱人士的道德沦丧?敬请关注零二二二年度【纸老虎军团】巨献--《走近纸老虎灵魂人物之沈万三篇》,让我们跟随着镜头走进沈万三不爱美色爱江山的变态世界!” 公告一发,世界一片欢腾,黄金单身汉沈万三再度被抛上风口浪尖,无数痴情女子不断在城中公告板上刷着“沈万三我喜欢你!”,无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男子在风中咽下寂寞的泪水。 由此,欢乐的波拉波拉珍品拍卖节,正式开幕! 第17章 如梦似幻的翠蓝色海水拍岸,洁白如雪的松软沙滩,偶尔有热夏季风吹过,海岸边放射状生长的高耸椰树便会沙沙作响,偶尔丢下一个熟透的椰果,咚的声响,轻轻敲击着梦幻世界的心房。 大朵白云,明亮阳光,无忧无虑的情热天堂。 随着大多数玩家起床上线,亚特兰蒂斯海域的海上明珠波拉波拉岛也随之热闹起来,蔚蓝晴空下炫目礼花绽放不停,游行花车队伍不断围岛环游,大量玩家第一时间涌入波拉波拉岛筑基海城,为了接取绝无仅有的高奖励任务,在笑的比蜜还甜的NPC身前抢的破头血流。 第六游戏时,水晶广场前举行盛大的开幕典礼,波拉波拉珍品拍卖节正式开幕。 冯稀饭在城中接好任务,便到外围丛林与胡雪岩等人会合。 组队共享后,众人一看任务名便叫苦连天,爱热闹的郭嘉卖血首先发难,“冯稀饭其心可诛,那么多任务你干嘛选这个啊,好难好费事的呀!” 众人一致点头称是,呆在原地一脸苦逼。 冯稀饭成了众矢之的,没好气踢了身边的胡雪岩一脚,愤愤道:“你自己想做这变态任务让我替你背黑锅,你个王八蛋!” 胡雪岩双手合什连连赔笑,对众人解释,“是我要做的,不关稀饭的事,今天我准备参加几个拍卖会,先做完这个最耗时的,余下的好做安排。” 见军团长一脸好脾气的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抱怨,都用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神情点开了任务面板。 波拉波拉拍珍品卖节特殊任务——你猜你猜你就是猜不着。 裁缝店的诺西姑娘怀孕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她整日哭哭啼啼,不断诉说,行凶之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果香,但她太慌乱太紧张,一时想不起是何种水果,希望走过路过的英雄好汉伸出援手,帮忙采集不同的水果回来,好让她细细分辨一下,抓住那个只管播种不管收的大坏蛋! ……得,运气好第一个就是,运气不好得采一整天。 “雀龙,武器借我啊。”胡雪岩冲一位身穿孔雀绿袍手持鹤嘴镰的青年笑眯眯喊道。 雀龙吓地往后一蹦,抱住自己的武器猛摇头,“你要拿我的小鹤鹤干什么,不给不给!” 胡雪岩一个猛子扑上去,手一推雀龙大喊一声“尼揍凯,”硬是把人家怀里的武器抢了过来,末了他一挑雀龙下巴,冲装作瑟瑟发抖的人嘿嘿一声邪笑,“干什么?干你啊!” 雀龙咬着手绢梨花带雨,“哎呀奴家好怕怕,大官人你可要用力一点噢。” 冯稀饭扶额,对这两个爱做戏的神经病无语。 夏日烈阳,怀抱满满一捧芒果,冯稀饭额上的汗都顾不得擦,他将东西一股脑抛进采集筐,对不远处正弯腰收菠萝的胡雪岩说:“哎,你说三哥怎么还不来,不是昨晚给你气昏头了吧?” 胡雪岩头没抬,手握人家的极品武器不住砍菠萝,“不会,不会的。” 在一旁帮胡雪岩一起收割的欧莎娇笑起来,“哇,老公你可真大胆,还敢惹沈万三啊,你就不怕他一生气六亲不认,直接宰了你么?” 对于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说,欧莎说的是大实话,沈万三在西线威名远播不假,可惜播的几乎都是孤傲难驯,嗜杀滥杀的恶名。 说着,欧莎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手帕,轻轻碰了碰胡雪岩鼻尖,帮他擦去凝成颗的汗珠。 胡雪岩却好像一心扑在劳作上,对欧莎的示好有些怔愣,他抬起头,算是回答的摇摇头,又低下身,结结实实跟菠萝较上了劲。 正逢雀龙扛了几串香蕉回来,见自己的神武被人当破烂一样用来收菠萝,他一个控制不住,狠狠踹了胡雪岩屁股一脚,在胡雪岩跳起来发飙之前,他咻的一下撒丫子跑了。 “雀龙你敢踹我,小心我把你武器分解了!”胡雪岩跳着脚冲雀龙逃跑的方向大骂。 风中飘来一串银铃般的哈哈哈哈。 冯稀饭站在一旁观看全程,目光集中在正跺脚发脾气的胡雪岩身上,抿着唇,默不作声。 其实冯稀饭本质上是有一点老妈子性格,胡雪岩在他眼中就是个一心玩乐的大少爷,而他也够忠犬,总是尽自己所能去维护胡雪岩,劳心劳力,保证胡雪岩一手创立的帝国能风雨不侵。 可问题是胡雪岩太爱折腾了,才因为换老婆闯下大祸,又死性不改娶了一个身家雄厚的女人。这个叫欧莎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可她的心思比爱憎单纯的吉儿要复杂多了,才多久功夫就能缠磨的胡雪岩与她寸步不离,要是真起了什么坏心思,难保受枕头风影响的胡雪岩不会一时犯浑做傻事。 想到这,冯稀饭就有些生气,他沉着脸,对欧莎冷冷道:“三哥不是那种人,你要是不了解的话,就不要乱说。” 欧莎表情一怔,却也不恼,她冲冯稀饭认错般笑嘻嘻吐了个舌头,继续帮胡雪岩割菠萝。 看着享受田间劳作的夫妻二人,冯稀饭酸溜溜一甩手,气哼哼走了。 就在胡雪岩的劳作大军漫山遍野采水果时,沈公子施施然上线了。 昨晚他为了思考有意思没意思的辩证问题翻来覆去闹腾了大半夜,到后半夜更是匪夷所思的发起了春梦,在梦里不知与谁胡搞了起来。 不过可惜的是,他因白天思虑过重,到了梦中精神也有点萎靡,折腾来折腾去始终不尽兴,直到早上自然醒,他还是一身热汗身体亢奋。 他不得不爬起来冲个凉。 透明水帘下,沈万三默默听着自己躁动的喘息,望着火热的欲望中心,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抢只性奴回来。 上线后,沈万三一个招呼没打,径直去了筑基海城。 调出拍卖节流程时间表,一直下拉翻找,果不其然,成人文化局的情爱拍卖会是拍卖节压轴,排在了第六游戏时的夜晚。 瞧瞧正东南的太阳,沈万三犯了难。 正愁时间怎么打发,一打眼,沈万三瞧见背着箩筐带着大队人马归来的胡雪岩。 正是迎面,胡雪岩也瞧见他,这便兴冲冲摆手,“三哥,来啦!等下一起去拍卖会吧。” 沈万三几步上前,侧头看了看胡雪岩身后,问:“做任务去了?” 身后众人一致含泪点头,不住向胡雪岩飞眼刀。 沈万三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了然地晃晃脑袋,换了个话题,“雪岩,这次想拍什么?” 胡雪岩卸下箩筐,边呲牙咧嘴地揉肩边回答:“我这个号的自保能力太差,我要拍只战宠回来。” 情热大陆中没有宠物系统,战宠也像坐骑一样是需要玩家通过付出金钱来获得,而战宠因其强韧的生命力和强大的作战能力,价值远超坐骑,商城从不出售,想要获得便只能通过珍品拍卖会。 “战宠……”沈万三想了想,兴致缺缺,“还有呢?” “要去拍一份各大陆关卡免税证,为建立城邦做准备,还有到成人文化局拍个情热旅馆限制级会员,顺便看看这次性奴是什么货色,好的话也可以考虑,剩下的……”胡雪岩望天,“大概还会去拍几件神装回来吧。” 平白来了个抢亲的,沈万三很是不悦,“性奴你有了,不需要,这次让我,我要拍。”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五六个人全部哗啦啦围上来,表情都赶上喜极而泣,一个个拍肩拉手跟见国家领导一样激动万分。 郭嘉卖血仰天抹了把泪,哽咽道:“三哥,你体内的男性因子终于觉醒了么,要开荤了么!放心,兄弟绝对支持你!” 冯稀饭也为沈万三能摆脱与女贼的流言而高兴,“好,买个吧,这样就没是非了。” 胡雪岩最不靠谱,他屏退众人一把抢过沈万三的肩搂起来,贴在他脸边低低贼笑,“嘿嘿,这个好啊三哥,等以后我们可以互相换一换,一起玩玩三……哎呦!” 沈万三利落肘击,狠狠撞在胡雪岩肚子上,及时堵住了那张即将喷薄污言秽语的嘴。 之后,沈万三加入胡雪岩的任务大军,随他们一起做了几轮需要队友打配合的娱乐任务,而胡雪岩在任务期间也几次出入拍卖厅,拍回他想要的东西和一只名为【撕裂魔女莉莉斯】的人形女性战宠。 慢慢磨到入夜时分,胡雪岩蹦蹦跳跳从娱乐长廊赶回来,邀沈万三一行人去成人文化局。 胡雪岩一出现就把沈万三吓一跳,他原本黑长飘逸的直发不见了,换成一头清爽的银色短发,上身赤裸,露出结实健美的肌肉,身体似是做了某种美容SPA,淡淡小麦色肌肤正闪着油亮的色泽,下身一条红色大花沙滩短裤,脚蹬一双人字拖,整体造型时髦风骚,异常惹人眼。 细致观察后,沈万三给出中肯评价—— “要饭的……” 胡雪岩浑不在意,哈哈一笑,兴高采烈招呼兄弟们前去成人文化局瞻仰美人。 好嘈杂……好吵……是谁在说话……是谁…… 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吴要筠缓缓睁开眼睛。 白色……水……这是哪?我在哪?好刺眼的光线……好多声音…… 他已经许久没见光了,此时被整个拍卖厅的灯火集中照射,眼睛涩涩的生痛,眨眨后,他又不适应地阖上了。 身体像被固定在砧板上不能活动,头也微微刺痛,吴要筠越清醒,眉头便拧得越紧,醒来后神智恢复,他不得不调用全部心神来抵抗身体的不适。 就着睁眼的一瞬,他的思维齿轮也开始慢慢转动。 刚刚自己看到一片白茫,白色外面的事物影影绰绰,分辨不清,自己的身体也好像被包裹在水中,他试探性的动动指头,果然有细碎的水声传来。 这是在哪?我那天经历了什么……身体不能动,没感觉,我死了?不,我还活着……嗯?有声音?还算清晰……是女人……在说什么…… 吴要筠勉强压下身体不适,竖起耳朵仔细听。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听了还不到完整一句,耳膜瞬间一阵猛烈尖锐的刺痛,吴要筠痛到身体不自控地发颤,不得不放弃听取外部声音打算。 人山人海的拍卖厅内,拍卖师甜美婉转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号拍品是本拍卖会唯一一件拍品,也是历届情爱拍卖会最震撼最稀有的珍贵拍品,先为大家介绍一下,箱中这颗硕大的珍珠白色鱼卵,是一颗内部已经成型的人鱼之卵,他出身高贵,是人鱼秘境最终BOSS娜迦女王的儿子,他身体纯净,静静在娜迦女王身体内呆了上千年。”拍卖师一顿,换了个激动人心的语气,“而这一次,他要将这份天堂都为之愧色的纯洁圣美带给我们尊贵的客人们,不知在座各位谁最有幸,能用自己的双手,亲自迎接这圣洁之子降临到人间。” 介绍完毕,拍卖会全场哗然。 望着下方攒动的人头,贵宾席上,胡雪岩双腿交叠,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盯着台上装满青碧海水的水晶箱,微微一笑,歪头对身边的沈万三说:“三哥,考虑考虑,让给我吧,我挺中意这个的。” 沈万三也在静静欣赏着水中那颗微微发光的珍珠,见胡雪岩见色起义,直接冷哼一声。 胡雪岩白讨个没趣,嘴角尴尬的一勾,摸摸鼻子坐直了身子。 “一号拍品起拍价三百万金币,加价阶梯为十万金币,请大家应价。” “有出到三百万金币的么?好的3695号先生出三百万,2354号女士出三百一十万,喔,那边的6785号女士出三百五十万……” 一时间竞价四起,西线富豪不论男女,都为这只千年一见的人鱼疯狂起来。 “……现在场上的最高出价为七百万金币,还有人加价吗?七百万第一次,七百万第二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噢!” “七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3333号先生,以七百万金币竞得此拍品!” 听着外面忽然爆发的雷动掌声,吴要筠软软依靠在身后略带弹性的白膜上,脱力地吁出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他要被这个呱噪的嗷嗷叫声搞得崩溃了。 良久后都没再有声响,吴要筠在这片母亲羊水般静谧而温暖的环境中,几乎又要陷入睡眠。 可好景不长,就在他梦见六合彩头奖号码的一瞬,身边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 “现在可以打开么?” 吴要筠一个激灵,直起身子,好熟悉,是谁?是谁!他有些慌乱,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心情很喜悦,因为他有可能遇见一个熟悉的人,有可能弄清自己几乎丧失身体感知是什么情况,以及自己这是在哪,何时能重见天日。 他仰起头,期盼地望着上方,看着白膜上慢慢贴上一双手掌,骨节分明而修长。 心如鼓擂,就是现在这样吧,吴要筠心想。 仿佛经历一个世纪那么久,强烈的光源顷刻泻下,刺针般扎在吴要筠仰天睁开的眼睛上,吴要筠低低痛呼一声,纠着眉头暂时避开光线。 “真……漂亮……”上方男人的声音低醇沉醉,由衷赞叹着。 熟悉的音节像一粒投进湖水的石子,重重敲击着吴要筠的心房,吴要筠一怔,直接忘记光线的伤害,不顾一切转过头,对着来人睁开了双眼。 光线的刺激让眼睛不受控的泛出生理泪花,水雾迷蒙下,吴要筠轻声呢喃,“沈万三……” 第18章 来人正是西线第一高玩沈万三。 情爱拍卖会间,他从西线纭纭近千上万的土豪劣绅中脱颖而出,以七百万金币的代价拔得头筹,成功抱得美人归。 在揭开美人盖头验好货色后,他暂时离开,与站在一边等待结账的拍卖师进行交易。 因为拍卖会的特殊性,拍卖师NPC的角色都是游戏公司请员工操控的,这位员工在西线服务已久,沈万三的大名也算如雷贯耳,此刻见了活体真人,免不了想要与他多搭几句话。 “沈万三先生,真该夸您慧眼如炬,这么豪气一眼就相中了他。”拍卖师笑得像怡红院的老鸨,一脸谄媚,“这条人鱼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因为他出身好,除了做性奴用本身还自带三个战斗类技能,具体技能描述您可以完成认主流程后查看。” “技能?”沈万三吃了一惊,“你是说,他还可以做战宠?” 拍卖师笑眯眯点头,“要不说您慧眼识人呢,正是这样的,娜迦女王一族本身就是人鱼中最好战的一支,他的儿子承袭她的能力,自然也有强大的战斗天赋,虽说战斗力不如真正战宠来的强悍,但等级也有300级,生命力比您都要顽强,另外他还可以水陆自由变身,适合多种战况,您用他来做战斗前锋是再好不过的了。” “噢——”沈万三拉长音调,尾音上扬,轻轻一笑后他转头望了望水晶箱中一脸懵懂的人鱼,目光意味深长。 “听说这次大情热战斗委员会拍卖的战宠被您的好友胡雪岩先生拍去了,不过在我看来,您这次的收获要更大一些呢。”金币准时到账,拍卖师眉开眼笑,更是不吝惜自己的马屁。 沈万三转过头,对拍卖师公式化一笑,道:“是啊,他知道怕是要很后悔的。” 见沈万三已没有多跟他交流的意思,拍卖师点点头,正式进入交接流程,“沈万三先生,性奴系统页面为您调出,请在最下方的方框内按下您的手印,认主就算完成了。” 沈万三抬手摁下食指。 九西甜美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恭喜您开启性奴欢爱系统,当前魅力指数为0。” 沈万三在游戏中算的上是禁欲系,他从未有过婚史也从没光顾过成人文化局,男女欢爱所代表的魅力值是一片空白。 拍卖师继续为沈万三解释,“性奴系统与结婚系统相仿,初始自带三种婚房模式,鉴于您的宠物属性特殊,我们为您多增加一个水之梦模式。当然,如果您不尽兴也完全可以去情热大陆各处的情爱旅馆,体验更新鲜有趣的情爱房间……” “等等,”沈万三诧异摆手,打断拍卖师的话,他指指人鱼,表情有些不置信,“你是说,我可以在水中和他……” 拍卖师点头,一脸心领会神的神秘笑容,“要不然您以为为什么人鱼的拍卖价会这么火爆呢,鱼尾相交肯定是可以的,与人鱼欢爱的具体说明在您第一次进婚房会有提示,因为这条人鱼身份特殊,很可能具有一点点攻击性,到时请您务必仔细查看。” 沈万三慢悠悠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答应了一声。 见无话再谈,拍卖师决定结束对话,“好了沈万三先生,您的性奴认主流程结束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么?” 沈万三还在出神,闻言他茫然“啊”了一声,后摆摆手,客气说不必。 拍卖师微笑一躬身,礼貌告退。 第六游戏时晚夜,波拉波拉拍卖节最后一场盛宴落下帷幕,富丽堂皇的拍卖大厅内再无一人,空旷无息中,连水花翻腾都会带起若有似无的回响,灯火不灭下,连缕缕炽光都好似凝固在四目交接的时空中。 沈万三在远处望着水晶箱中的人鱼,人鱼也趴在箱壁上怔怔看着他,两人都是一副脉脉不得语的神情,但思维方向却是南辕北辙。 且不表沈万三的旖旎心境,单看吴要筠,他是很困惑的。 虽说现实中过了大半天,可精神体的他并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仿佛只是疲惫后睡一觉,醒来,他的思维依旧停留在昨天给沈万三送信的那一刻。 虽然他的精神体因某种不知名原因被放置在人鱼之卵中,但因系统冲突造成神经感知暂时性麻痹,他无法做一些动作,也不能站立,再加上箱底大丛水草装饰也巧妙遮盖住他的下半身,让他一时忽略了自己的形体变化,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自己变成人鱼事实。 更何况穿越成禽兽这种事本身就有点卧槽,想必吴要筠宁可认同自己随便跟人打个啵后意外怀孕,也不可能相信自己一觉醒来会变成一条供人啪啪啪的性奴。 所以,此时此刻,他仍以为自己是那个维护服务器正义与公理的义士花爷,仍以为自己是个四肢健全的纯爷们,并为了为什么别人都人模狗样的站在外面,自己却被关在一个水箱子里而百思不得其解。 这阵仗,是成战俘了么?他皱着眉,幽幽地想。 隔着水箱,吴要筠透过厚厚的水晶壁幽怨望着沈万三,扁着嘴小声嘟囔,“啧,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你告诉我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会死吗,一点面子都不给,呸!” 其实当沈万三拆开包裹他的膜衣后,吴要筠是有一腔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之情的,只可惜偶遇熟人的喜色还没来得及爬上眉梢,沈万三只上下打量他一眼就直接闪人,空余吴要筠一腔激荡之情没处诉说,生生憋成一口老血,郁郁徘徊在胸口。 “切,这个号你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装……”吴要筠狠狠扯了一条水草,一下一下撕着。 正说着,几个小气泡咕噜噜从他嘴巴里冒出,飘飘摇可爱扭动着向水面上升,气泡空隙间,吴要筠瞧见沈万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往他这边走来。 吴要筠神思一凛,条件反射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来了!想要正面交锋么大魔王!奶奶个熊输人不输阵,小爷要发威!那啥,磨刀不误砍柴工,老子先站起来再说! 于是乎,残障人士吴要筠开启了天朝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励志篇章。 也正因如此,当沈万三走近水晶箱时,便看到了颇为有趣的一幕—— 只见箱中人鱼似是在进行某种不知名动作,上身一动一动,看样子既费力又笨拙,不过又因他俏丽的脸庞配上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又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没由来的,沈万三被他傻乎乎的模样惹得想发笑,心说这人鱼宝贝还真是有趣,居然能做到跟真人一样活灵活现,没想到游戏公司为了让玩家掏钱还真不惜血本,为宠物也设计了这么多拟真表情动作,要是等下弄到床上去……沈万三不纯洁地一笑,说不定还真能闹个花样百出。 兴致来了,他双手交叠趴在水晶箱沿上,一门心思看这个正犯孩子气的人鱼玩乐。 可吴要筠却是很不爽了。 沈万三这家伙不帮把手不说,还撅着屁股趴在箱沿上一脸愉悦的犯二,尼玛你当这是马戏团展出看耍猴么!看耍猴你也给点围观群众的职业操守啊,你以为一脸笑眯眯能当卡刷啊! 想到这,吴要筠更是没好气,不过他现在忙着和系统设定搏斗,也没心思搭理沈万三,默默腹诽后,他依旧低着头,用不屈的意志顽强抗争,妄图在敌人面前雄起。 可惜功夫辜负有心人,几次三番后吴要筠依旧没能站起,反而折腾的失了最后一丝气力。 这时,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所面临的未知恐慌,“有没有搞错,还是没力气,不会是瘫痪了吧……” 虽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但被一直关注他动向的沈万三听了个一清二楚,沈万三不由奇道:“诶?你居然会说话?” 因为胡雪岩很早就买下一只性奴,沈万三也算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性奴系统程序虽智能但也只会在欢爱时生效,所说话语也全部是讨主人欢心的私房话,像这种有具体思维的谈话是从来没有过的。 吴要筠正心烦着,给他的白痴问题一问更是生气,“你才不会说话,你全家都不会说话!” 沈万三诧异张张嘴,不怒反笑,“你,居然真的会说话……” 吴要筠给这人搞得彻底炸毛,他停下动作仰起头,仇恨的眼眸亮起一道凶光,捞起一捧水一巴掌丢沈万三脸上,骂道:“沈万三你有病吧,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变哑巴了?”说着,他又一手指着自己赤裸的胸膛,质问:“还有这个,我说有你们这么办事的么,都说优待俘虏优待俘虏,怎么连我装备也给扒光了,我装备虽然不值钱,但打一套也很难的好不好!还我还我,赶紧还我!” 劈头盖脸一捧水浇的沈万三头发湿嗒嗒,有点好兴致也全给浇熄了,沈万三从未被人当众给过难堪,更何况是条毫无身份可言的人鱼宠物,他瞬间不悦,沉下脸,冷声呵道:“你说什么呢!” 吴要筠无所觉,仍是不怕死的梗着脖子硬叫,“少装傻充愣,我的装备呢?去哪里?为什么现在我浑身光着,上身光着就罢了,裤子不会被你们也……”吴要筠一边说着,一边气哼哼拨开遮盖自己下身的水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呆了片刻,吴要筠猛然抬头,望着沈万三目眦欲裂,血泪声声,“王八蛋!你们把我的腿当奥尔良烤鸡腿吃了吗!!!” 第19章 毫无预兆的,沈万三一把掐住人鱼脖颈,关节收拢,手掌猛的发力。 在沈万三唯我独尊的高调认知中,胆敢冲撞自己的都是需要受到惩戒的,哪怕是自己刚花了上百万买回来的宠物都不行。 而吴要筠倒像是习惯了沈万三的暴力对待,清亮水润的碧蓝眼眸一眨不眨,毫无畏惧的回敬行凶者已现杀机的赤色红曈。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求饶画面,沈万三忽觉心头怒火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麻滋滋无趣的很,他冷冷看着手中一脸慷慨赴死的人鱼,僵持片刻,最终还是甩手,将人鱼丢入水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人鱼沉沉坠入箱底。 没了那种难得一见的亲切笑容,沈万三再度恢复成一脸冰霜的高傲摸样,他俯视水面,居高临下望着沉在水底一脸愤恨和戒备的人鱼,冷硬开口,“小宝贝,想想你的立场,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 这算是个相当明智的忠告,吴要筠也深谙沈万三此人的嗜杀无情,可既然结下梁子,化玉帛这种事想来有些不现实。 人鱼躺在水底死死瞪着沈万三,嘴巴开合间,点点水泡上浮,只可惜声音太小,无从知晓内容,但从他恶毒的表情来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沈万三挑眉,无所谓,他根本不屑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又爱耍小性儿的玩意儿争斗,整治他野性难驯的法子多得很,杀了他倒还便宜了。 他近乎嗤笑着摇了摇头,退了开来。 见沈万三离开箱边,站在一旁不再作乱,吴要筠也放下戒备心,没心情再与他较劲。 他现在有更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风萧萧兮易水寒,大腿一去兮不复返。 望着下半身宝蓝色如浩瀚星空般闪耀明亮的美人鱼尾,吴要筠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浑圆,一脸的不敢置信,胸腔里那颗脆弱的小心肝砰砰乱跳,蹦的比跳跳糖还欢,惊叹号和疑问号毫不留情咣咣砸下,让他脑仁中的疼痛卷土重来,四面来袭的慌乱给了他慌不择路的错觉,他狠狠掐着尾巴,咬紧下唇,无法吭声。 疼,越来越清晰的疼,虽不至于无法忍受,但也明晰表达了这片痛楚来自于自身。 片刻后,吴要筠呆愣愣看着被自己活生生撕下的一把鳞片,无法正视自己真的双腿变鱼尾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活人变鬼么,这……这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人鱼的身体里,怎么可能会到一个人鱼的身体里! 吴要筠一遍遍问着自己,一遍遍翻找回忆,他颤抖着摊开双手,茫然望着手掌心中沾染的鳞片血液,一丝丝、一点点的融化在水中,一如他心底正迅速湮灭的希望。 冷静,要冷静……像见了什么秽物,吴要筠神经质的甩手丢掉鳞片,一边喃喃,一边狠狠在水中搓洗双手,“幻觉,这都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待到手中不再有鲜血,他使劲拍拍脸让自己振作,而后开始尝试一遍遍呼唤九西,调用系统指令。 可结果依旧让他失望,很失望……没用,什么都没用,通通都没用,系统面板调不出,九西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及时回答,世界是这样的空旷,除了自己拨动的水声,好似一切都已被尘封。 指令挨个挨个试,可惜每一条都不再有反应,系统面板,好友面板,人物面板,语音频道面板,什么都不存在,除了眼前真实到足以摧毁世界观的景色,一切的一切都是可怕的空白。 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吴要筠使劲吞咽一口,已无法像之前一样保持理智思考,他本还心存一丝妄想,以为自己中了某种幻术,或是有被下咒之类的可能,可现在,死域一般的沉静将幻想通通粉碎,除了他的精神体受困于人鱼中,他作不出第二种可能。 是的,本来自己一直享用的系统BUG就是个错误程序,现在被反噬一口,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更奇怪的载体中,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处,吴要筠抖着唇,哭一样咧了咧嘴,准备试试最后一个可能。 ——可结果,仍是失败的。 人鱼的系统程序坚固无比,像一只看不见的钢铁牢笼,牢牢控制住了他的精神体,让他一步都无法脱离。 虽然预感到自己有可能失败,但真失败了,吴要筠还是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打击。 是被系统隔绝了么?精神体被锁在人鱼中了?完全……完全的,不能出去了么? 不,不能这样,我该怎么下线,我该怎么回自己身体里去,难道我要一辈子被困在游戏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走投无路下,吴要筠猛地跳起身,咣咣捶砸着厚重的水晶壁,嘶哑地喊着,“沈万三!沈万三!” 必须有个人来告诉他,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哪怕,哪怕这个人也许根本不知道,可是他已经没得选了,除了这个救赎自己的方法,他已经没得选了。 沈万三并没有闲着,他正在研究性奴欢爱系统的各项指令,刚设定好自己宠物的活动范围,就听见人鱼近乎哽咽的哭喊,沈万三一怔,转过头去。 也许人鱼真的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美,但他梦幻的如蓝色泻湖的眼眸中,那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和近乎祈求圣灵降临的绝望,让沈万三从不肯为谁动过的心也为之深深一震。 没由来的,沈万三想起了一句很古老的电影台词——“神仙?妖怪?谢谢。” 就听胸腔内噗通一下,着了魔的心脏重重一跳,像一个新鲜而强力的压缩机,将注满心房的滚烫血液,一次性狠狠挤压进血管,挤压进四肢百骸,一如奔腾汹涌的岩浆,一如不可抵抗的狂潮,一如无法逆转的陨石,一如不可回望的时间,用一种猛烈而震撼的力道,强力冲刷遍全身,一股莫名而奇异的感觉席卷身体,卷起神经末梢的骚动,甚至要挟了自己的全部感知,对向来以理智为傲的大脑,发动了无可抵抗的起义。 让我得到他,我应该得到他。 脑海里有一个天使,一个恶魔,阵营不同却让他们说出了相同的话,两道声音一左一右,近乎暧昧,近乎迷惑,乐此不疲一遍遍击打着沈万三的思维,最终,理智的高墙被生生撕裂出一道豁口,智慧倾泻而出,仅给他剩下一片难受到近乎想毁灭自己的空白。 无计可施,无计可施。 他不知自己何时走了过去,也不知何时把人鱼抱了起来,更不知何时,近乎掠夺般,堵上了他的唇。 嘴唇相接的瞬间,沈万三回忆起了很多很多,海滩傍晚的轻和夜风,骄阳下白沙滩的海水泡沫,摆在遮阳伞下的午后冰激凌,盛开在初夏清晨的不知名野花,虽然这些软绵绵的情绪他从来都不热衷,但这并不能成为他回忆起这些美好滋味的理由。 人鱼的身体被有力的双手紧紧固定,整个人任由宰割般徜徉在沈万三的怀抱中,沈万三低着头,近乎迷恋地拥抱着他,一遍遍轻吻他湿滑的唇瓣,感受着如糖似蜜的好滋味。舒服还略带弹性的触感让沈万三整个人都发了狂,鼻息都如火焰般热了起来,吞吐间,静悄悄点燃了两个人没有间隙的暧昧空间。虽然人鱼不断在拍打他的背,偶尔也会发出唔唔的抗议叫喊,可这一切都不是阻碍,疼痛不如快感来的强烈,喊叫也不能与侵占获得的满足相抵,陶醉,迷狂,这才是亲吻该有的主旋律,该产生的不可逆转的化学反应。 渐渐地,碾压式的亲吻已经不能满足沈万三,他需要更深的接触,更热烈的滋味,来消解心头颤动到几乎蹦出胸腔的躁动,以及平复下脑海中一波波叫嚣的渴望,舌尖探出,缓慢而有力的挑逗,唇瓣在勾缠的吮吻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嘴巴被迫缓缓张开,开启了另一番情热的天地。 一个不断躲闪,而另一个不断追逐,只是口腔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也成了容纳疯狂爱欲的战场,沈万三知道,顺从和服从从来都不是施舍和给予,而是由强悍力量支配下压倒性的征服和掠夺,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也能证明,经由自己一手撬取的美丽果实,滋味必然是顶级的快乐。 销魂蚀骨,勾心夺魄。 如果从前有人告诉他,一个吻也能让人忘乎所以,沈万三肯定会嗤之以鼻,不会相信,在他这种类似无感情机器的人看来,不过是四片唇瓣相贴,舌头勾缠,互相交换并不卫生的口水唾液,以及残留的饭渣,这种恶心的事怎么会让人觉得美好,觉得销魂。 还不如一碗红烧肉,对不对? 所以,沈万三从来不信,也从来不试,他也从不恋爱,也不喜欢恋爱。 对于沈迎夏二十八年正规到堪比标尺的人生来说,按部就班学习,兢兢业业工作,这才是人生的真谛,才是人该有的精神归属,所谓情爱,所谓欲望,不过都是脑子发晕,奇怪的化学分泌物过多产生的恶果,与其用多余的精力折腾毫无回报率的感情,不如踏实做好一件事来得实在。 所以,他禁欲,所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虽然他严苛到几乎将家都搬到了总经理休息室,二十四小时不离工作岗位,可他不能真的把自己变成个机器,服务业这种东西讲求个管理,沟通,人脉,以及各方面细致的经营,纵使沈万三业务能力再高杆,他也需要定时解压,需要从某种途径融入社会,需要一种绿色方式来释放一天工作积蓄下的烦闷与疲惫。 于是,他来到了情热大陆,来到了吴要筠身边。 此时,也许他还未曾发现自己体内产生正悄悄酝酿着某种化学变化,不过用不了多久,疯狂分泌的多巴胺正肾上腺素和苯乙胺,便会让他为自己的本能欲望,付出相应的代价。 从未踏足的禁忌领域,它从来都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而现在,只一味纵容自己的沈万三还无从思考过多,他只是单纯的想从这条人鱼身上掠夺,用人鱼本身自带的甜蜜气味,来满足自己内心底层的渴望。 接吻间,他自来熟地调出欢爱页面,将自己与人鱼拉进了水之梦婚房中。 场景骤然转变,来不及看弹出页面的提示,也不想管拍卖师给他的忠告,沈万三紧紧抱着人鱼,扑倒在一张珍珠贝壳形状的柔软大床上。 他要的,从来都不只是吻而已。 第20章 时间点滴流转,暧昧的火焰却越烧越烈,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呼吸,淡淡的水动,以及人鱼尾巴不安分地拍打床铺的噗噗声,沈万三一如睥睨天下的雄狮,用不可反抗的强势,沉默而激动的压在人鱼上方,嘴唇像嗷嗷待哺的婴孩,一遍遍描摹着他最原始的渴望,压倒性的吻一次又一次吞噬下人鱼的呼喊与不安,有力的手腕也紧紧制止住人鱼的反抗,床铺扭动成了凌乱,十指交握的模样也说不出的性感。 闪着星辰之光的眸色转换成欲念深处的猩红,潜伏在身体内的野兽呼之欲出,啃噬舔咬都是本能进攻的手段,只想要搓圆捏扁,只想要为我掌控。 手利落箍住身下人的两只手腕,沈万三激动地喘息着,绝对无法原谅自己忍到下一刻,人鱼眼中饱含委屈的水光,眉目间似有似无的怨恨,那恨而不能语的神情,还有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指尖,都是一道道强烈催化剂,激起早已化身成野兽的男人原始的施虐欲,让沈万三无法自控的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侵占。 得了空的手掌开始作孽般四处点火,摸过人鱼敏感而娇嫩的耳后、细长而柔美的颈窝,到达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饱满挺翘的尾臀,所到之处全是一派光滑如丝绸的温润触感,以及细腻凉爽到沁人心脾的温度,这一切的一切,都加剧了沈万三无序无度索求。 “啊……你……” 嘴唇的战地转至胸前两点红缨,温暖细腻的口腔触感让吴要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出声,虽然他理智清明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哦不,恨不得一把掐死那只开垦他身体的禽兽,可就算再钢铁的意志力,也抵抗不住如强烈春药般性奴与主人之间百分百的欢爱契合度,说实话,哪怕现在沈万三只一个充满暗示性的挑逗眼神,他都有可能完全抛开矜持不顾一切的献身,更何况压住他的男人已经发了疯,正用火热的行动一步步拖他一起步入爱欲深渊。 不过,被索求的一方不是向来都喜欢一边嘴上说不要一边身体又不老实么,二十四岁纯情小处男吴要筠也不能免俗。 “不要!沈万三你个王八蛋!你放开我!”一边说,他一边疯狂拍打尾巴,活像砧板上待宰杀的鱼儿,激动而又无措。 沈万三理都不理,依旧埋首在他白皙的胸前。 “王八蛋,死疯子……啊……人鱼你也搞……你,啊……”手依旧被压着,无力进行武装反抗的人只能逞口舌之快,虽然怒斥间夹杂着不受控制的呻吟,但他骂人的决心还是很坚定,“变态,你变态……” 这句话终于起了效应,沈万三舌尖不舍地卷了一下他的前胸,离开他的胸膛,抬起了头。 汗湿的金色刘海下是一双深深沉溺在性欲中的狂迷眼眸,水红的让人心惊,夺魄让人心动,眉淡淡舒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渐渐下压,遮挡住一部分更为强烈的欲望浓云,薄唇已经撕磨成艳红,开合间,吐露出男性低沉欲望的喘息。 吴要筠忽然就说不出话了,他嘴唇张了张,微不可见的吞咽了一下。 你让他怎么承认,承认他是被这个男人布满细汗的性感表情搞的喉头一哽呢。 眼神对视的间隙像被施了魔法,沈万三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吸进人鱼碧蓝色的眼睛中,没有思考,只有本能,他着了魔一样俯下身,再度含吻住人鱼的双唇。 在沈万三的认知中,这是一个交换感情的、细腻的吻——我深情地吻过你,为你打上专属我的烙印,你要臣服于我,要顺从于我,要成为我的一部分。 仿佛吻到动了真情,沈万三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不再想压制,也不再想禁锢,他想用双手拥抱身下人,用指尖一寸寸丈量他的身体,用火热的体温一起带动快感来临。 手指插入人鱼金色丝缕的发间,指腹安抚一样缓缓揉捏,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人鱼腰部的装饰性鱼鳍,用温柔的姿态让人鱼放松,鼻尖轻轻与人鱼触碰,细细的汗液粘腻,诉说着两人之间不曾存在的距离。 床笫间,沈万三放下他最高傲的一面,愿意与人平等欢爱,是真迷昏了头。 可吴要筠没昏头。 身体沉迷不等于理智也跟着傻逼,虽然身体内部疯狂叫嚣被填充的渴望,可再怎么胡来,他也不能忽略压他在身下的人是沈万三这个事实。 所以,就在沈万三放松压制片刻后,吴要筠一个鱼跃,翻身从他手中咻一下滑了出去。 就听沈万三非常无辜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呆了片刻,沈万三握紧拳头,直起身子坐了起来,背影在水漾间活活泛动,深蓝得有些心酸。 也许是被一连串的爱抚激活了神经感知,吴要筠忽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熊的力量,他在水中窜动的速度简直如一支离弦箭,稍稍一挺身,那就是人类跑三步才能追上的距离。 ——虽然吴要筠对此神技一点也不欣慰。 现在他闪身窜进房间角落,脊背挺直,戒备地紧盯沈万三,与坐在床沿的他隔空对峙。 不意外,沈万三发火了。 他本身就是易怒之人,此刻,要命的情事被打断更是忍无可忍,无处发泄的欲望生生折磨的身体难耐万分,箭在弦上,那种恨不得立刻抓人拆吃入腹的焦躁感顷刻占领全身。 “你给我过来!”他眼神利如剑锋,直指人鱼,毫不客气的大声呵斥。 隐含强烈怒火的吼声把吴要筠吓得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半分。 见人鱼越说越是不乖,沈万三掩不下情欲滋味的脸庞脸更加阴沉,欲求不满的怨气和对不听话宠物的怒气混合成慑人的压迫感,染的他眸子都要成了一汪血色黑红,“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过来!” 傻傻星人吴要筠还是没动。 其实不是他不想动,而是给沈万三从未见识过的压迫感吓到无法动,就算两人刚结仇那一刻,沈万三也没表露出他如此野性的一面,而现在,一种不可言喻的怒意正像万箭齐发一样狠狠扎穿他的身体,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也好似蕴藏着即刻把他撕碎的强悍力量,吴要筠头一次领略到所谓西线巅峰的真实含义。 不过,输人不输阵乃吴要筠小人之心首要法则,于是乎,他仍不要命的梗着脖子叫,“你无耻,你卑鄙,你变态,你不得好死,你,你这是强……强奸!流氓!” 喊完之后,吴要筠的白瓷脸颊彻底红透透,没想到他老爷们一辈子,临秋末晚也能用上这种不和谐词汇。 真他妈够新鲜。 沈万三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怒极反笑,“你倒是有情趣,我强奸?你本就是我买下的性奴,我不计较你不听话就罢了,你还得寸进尺,胆子大得很,还敢反抗起我来。” 话只听到一半,吴要筠就给轰隆一声平地雷,劈得神魂都没了,这话就像一部压路机,绞肉机,碾平了他纯良的世界观,绞碎了他哇凉哇凉的玻璃心。 他茫然眨眨眼,睫毛忽闪,脑子生锈一般嘎吱嘎吱乱转。 性奴……性奴是啥? 这个高级词汇让吴要筠本就贫乏的脑细胞瞬间死伤无数,他理解不了这个词,亦或说他本能拒绝理解这个词。 这种淫邪之词,怎能加诸在缓解服务器贫富差距的义士身上呢?吴要筠悲凉得如是说。 所以,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还是选择不死心得再问一遍,“你再说一遍?我……我是……” 沈万三干脆利落,“性!奴!乖乖躺平给老子干的性!奴!” 之后沈万三说了什么,吴要筠一句都听不进去了,他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悲哀啊,你说穿越成个畜生就罢了,这么还穿越成个人尽可夫的畜生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吴要筠眼含热泪,小孩一样狠狠一抽鼻,也不顾及沈万三的存在,直接嗷嗷嚎了一嗓子,眼泪不听使唤的扑簌扑簌滚落,蕴育着哀伤情绪的泪滴幻化成颗颗洁白珍珠,如同他破碎的玻璃心,噼噼啪啪洒了一地。 他双手捂脸,痛苦的蹲下身,尾巴如受伤小兽一样可怜地蜷缩起,低低呜咽出声。 婚房气氛被幽暗的深色海水衬托的更加低迷,背离光源,沈万三面色阴沉,双手顶膝正交叉握着,一动不动盯着在一边兀自哀伤的人鱼。 如果之前他对人鱼的美态还有一丝恻隐之心,那现在,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让之臣服。 就在刚刚人鱼逃脱他掌控的一瞬,他明确感受到人鱼超乎常人的力量与敏捷,果然是水中成长的种族,种族天赋在优势环境下起码扩大了三倍不止。 而自己因为不能动用出手便能将其致死的力量,反而显得有些被动。 无法下,沈万三点开了刚进房没来得及看的提示面板。 系统指令动作不被显示,沈万三的模样看起来更像面无表情的沉思,可此时此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焦躁已攀升至何种程度,身体内部一点点上泛的欲火是何等的折磨。 为了让这只胆敢忤逆他的人鱼乖乖就范,他不得不采用一些强硬手段。 半透明案触屏面板展开,洋洋洒洒十几条全是娜迦族人鱼欢爱注意事项,粗略扫过一眼,沈万三这才发觉原来跟人鱼上床也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要不是这只人鱼初经情事脑回路有点神经兮兮,他之前的鲁莽行为跟找死简直别无二致。 且看前几条。 第一条:娜迦人鱼普遍具有攻击性,但正常环境内系统限制弑主行为。 第二条:为保证婚房内主人与人鱼互动,人鱼行动不再受限,弑主限定解除,主人需细心安抚,切不可草率行事。 第三条:娜迦人鱼武器属性为诅咒性持续伤害武器,一旦被刺伤很可能流血致死。 第四条:人鱼性爱器官在腰部装饰性鱼鳍以下的下腹部,入口被两片可绞合的锋利鳞片覆盖,主人需对人鱼进行充分爱抚已唤起情动,否则欢爱过程中很有可能被鳞片割伤。 …… 沈万三扶额。 这尼玛根本就不是性奴,妥妥的一只生化武器! 长时间工作疲乏下,沈万三会习惯性的松领带深呼吸放松自己,可此时当他不自知的摸上胸口一拧时,才发现自己身处游戏之中。 沈万三不由一怔,心想原来这只人鱼已将平日里八风不动的自己影响至这般程度了么,连身处游戏还是现实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沈万三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这小玩意儿与他来说,说不定还真是个魔星。 第21章 吴要筠是真可怜。 他现在不仅精神体回到现实世界的几率未知,还把自己搞成了游戏中大仇家的禁脔,倒了八辈子血霉外加一盆子狗血,无怪乎他一时激动哭成个泪人。 可呜呜嚎了一段他又觉得自己哭的特没劲,木早已成舟,再哭也是白瞎,自己懦弱的模样凭白给沈万三增添笑料,得不偿失。 想到这,他就跟噎着一样咕的一声停了哭声。 左一把右一把抹掉眼角泪花,吴要筠甩甩尾巴,立了起来。(孩纸你连站的资格都没了QAQ) 暂且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三年服务生涯经历无数突发事件,吴要筠早已应对自如,虽说今天发生的事的确很猎奇很操蛋,可干瞪眼也不是办法,不如暂且蛰伏,等待机会出笼找到颜连和周盼,让他们帮忙联系游戏公司解决问题。 这么想着,吴要筠觉得希望的火种又燃了起来,心态宽松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嗯,就这么办。”他仰天握拳,暗暗为自己鼓劲。 沈万三在读完一系列注意事项后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人鱼,就见人鱼本还在呜呜大哭,痛坳的哀伤好似整个大西洋的海水都无法填平,可转瞬间又停止哭泣,俊俏如画中仙的脸庞换上一副坚毅不拔的神情,还沾着水光的蓝眸亮起一道神采,激烈的让人心动。 沈万三不由好奇他的心理变化,便问:“你要怎么办?” 正打如意算盘的吴要筠给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没防备身子嘭一下后撞上刻满雕花的玻璃墙。 冰凉触感让他迅速回神,吴要筠转过眼睛,再度对上沈万三。 这个人一直保持端坐床沿的姿态,定定望着他,耀眼如阳光的金发没来得及整理,还带着情事中的散乱,眉目锋利却又如画般多情,高挺的鼻梁却也沾着人情味的汗珠,薄唇微抿,边角却微翘,是一副轻松惬意好说话的模样。 可观察客人情绪已经修炼成本能的吴要筠在深入探查后,不意外的,他仍从沈万三赤红的眼瞳中发现他身体内部正叫嚣发泄的渴望,睫毛微压下,瞳仁中心是一片混沌的暗色,渲染在周边的水红闪着不正常的亮光,一如埋伏在草丛中盯紧猎物的饥渴野兽,除了想吃人,还是想吃人。 于是吴要筠干脆破罐子破摔,与其正色谈判,“沈万三,我是个男的,咱俩不成。” 沈万三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这种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言论很想让沈万三骂你他妈能不能不废话,可良好的教养又让他不能顺利跨越道德骂出口,所以,他只能掩饰性一咳,笑说:“好,你说说看,哪里不成?” “我呸!”沈万三舍得矜持,可吴要筠天生放浪,他一生气,张嘴就骂,“你傻啊,我男的你也男的,搞屁啊!” 虽说搞屁这个词很不文雅,可确实是大实话,沈万三再度憋笑,忍得肩膀都微微颤动。 说实话,沈万三是真心不好意思唐突他,可又被自己内里淫荡的想法搞的脸红,他喉咙忽的一涩,有些无措,不知要如何往下接才好。 见沈万三一脸赧然,吴要筠以为自己真戳到了他的道德警戒线,于是跟破锅里炒屁一样再接再力,不断劝说:“是吧,俩男的这不合适,虽说你这人脾气确实不好,但我也看得出你足够正直,不会像个人渣一样自甘堕落对不对?” 说着,他上前一窜探过身去,卷翘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像动漫里纯情女主一样近乎白痴的看着沈万三,希望用自己装出来的纯良换他一次良知的闪现。 可他低估了沈万三的警觉,也低估了他的欲望。 这种眼神沈万三不止见过一次,再度见时便直接疯狂卷起了他心底底层的惊天巨浪。 记忆深处,一个女贼,名叫北方有佳人的女贼,一个间谍,名叫花爷的间谍,再加上面前这只一直油腔滑调,妄图摆脱自己的人鱼,他们带有强烈目的性的眼神全都如出一辙——纯洁的好比初生小鹿的闪闪水光下,压藏的是谁也猜不透的阴暗狡黠。 沈万三心中一痛。 又要耍我么,耍了我一次一次又一次,现在,居然还要再一次?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曾经恨出血,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杀你甚至彻夜难眠?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想要耍我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肯善罢甘休? 是不是直到死亡,你还不肯?不愿! 沈万三发了疯。 他忘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只因一个似曾相识的眼神,便激起他最深层的恨最不甘的怨。 他一手掐住人鱼脆的像花枝的细颈,一个猛力将他狠狠掼到布满珍珠卵石的地上,脑壳撞地嘭一声响,人鱼的金发四下飘摇,吴要筠惨惨一声哀叫。 可这又算什么,比起沈万三自以为是的痛苦心境,人鱼受的伤又算什么? 沈万三膝盖重重抵住人鱼单薄的胸口,一分力气不留,单手充满碾压一切的铁力,瞬间就把人鱼水蓝的眼睛掐出了窒息的血丝。 在模糊的红光中,吴要筠看见沈万三左手手掌翻开向上,手心汇聚起点点熟悉的金光。 他要出剑……他要杀了我…… 恐慌的认知和说不出口的痛苦只能化作无谓的挣扎,可不管吴要筠如何抓挠拍打,沈万三都不肯放松一丝力道,这个疯子已再度陷入杀戮的快感深渊,对鲜血的渴望和痛苦的愉悦超过一切,什么都不能让他停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肯乖乖听话?为什么?”被肾上腺素控制的人满嘴说着听不懂的胡话,音色带着哀伤的沙哑。 可吴要筠因为窒息耳膜已响起刺鸣,眼前也阵阵发黑,他完全无从注意到沈万三在近乎疯狂下对他流露出的一丝哀求,和对他不顺从的无能为力。 尽管力量差距是天差地别,可吴要筠心中也一直憋着一团火,本来今天发生的事就足够糟心,此时此刻还要被他唾弃的仇人折辱虐杀,吴要筠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心中激荡着满是不平和不忿。 “沈万三……” 他咬着牙,再次细细品尝着沈万三赐予他的死亡感,不甘心的念头以及再度被击倒的屈辱瞬间如风沙一样卷尘纷扬,烧起他心底作为男性尊严的怒火。 燎原四起,人鱼手中闪现出他本有的武器——一把闪着碧色寒光的银质纽花三叉戟。 报复的本能让吴要筠彻底失控,虽然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在此时对沈万三痛下杀手,可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击败他! 于是,他使出全身力气,抬手刺向前方! 空气中铛的一声脆响。 火花闪现,武器碰撞的清响在胸前震荡,黄金剑堪堪横在胸前,绞住十公分之外闪着厉光的三叉戟刺尖。 短发飞扬,沈万三头部后仰,如剑的利眉生狠一皱。 见一攻不成,已下杀心的吴要筠发狠,双手握柄,再度向前施压。 沈万三眼神一错,快速换气后身子一偏,收回右手双手扶剑,发力一挑,掀开三叉戟的进攻轨道。 三叉戟向左飞闪,人鱼顺势偏向左方,身子一翻逃离沈万三身下。 双方对峙。 深夜光源暗淡,点点珍珠白在房中闪着温和晕光,海水汩汩穿流轻触两人身体,可来回交换的气息已唤不回之前的暧昧。 前后,分立两端的人眼神都如过电一般亮的可怖,剑锋寒光生生逼出剑拔弩张的意味。 望着人鱼,沈万三脸色铁青,甩手一个剑花,噌一声将剑狠狠插入地下。 剑身震动,嗡嗡作响。 平复下胸腔剧烈起伏,沈万三镇定抬起左手,右手握着左腕缓缓揉压。 望着人鱼躬身戒备,紧握三叉戟格在胸前的战斗姿态,沈万三破天荒的产生一丝懊丧。 怪自己,是自己托大,低估了人鱼在水中的作战力。 一贯不败的高傲让沈万三误以为一条玩乐用的人鱼翻不了天,于是近乎愚蠢的用单手迎战,没想到人鱼看似单薄的身体蕴藏着比自己还强悍的爆发力,接下人鱼一击后左手后遗症来的迅速猛烈,不惯用的力道终归稍逊右手,此时左手腕正一阵阵酸痛发麻。 哼,下手很黑么……沈万三轻哼一声,有些轻佻又很是不屑地开口道:“这么想反抗我?” 吴要筠抿紧嘴唇,拒绝回答。 回答问题无疑会纷扰精神力,自己这种垃圾货色不管是力量还是战斗意识,都绝非沈万三敌手,此时此刻,他只能全神戒备做好防御,将自己可能遗漏的破绽降至最低。 话在耳中左进右出,吴要筠选择不过脑子。 见人鱼跟野狗护食一样死死盯着自己,只是威慑不敢进攻,沈万三冷冷一笑,后退几步,坐进了扇贝制造的座椅中。 黑红流苏散散坠落一旁,金制护甲磕上椅背咔咔作响,沈万三选了个舒服坐姿,双腿交叠,饶有趣味的再度与人鱼视线交汇。 眼中,是一只没有品格可言的丧家犬,可怜的躬着身微微颤抖,饶是现在他还有精力为自己壮声势,不过……沈万三笑笑,不出五分钟,他必定会因精神过度紧张而先行崩溃! 不过,五分钟也太久不是么。 也许沈万三之前还能像自行等待猎物落网的猎人般好整以暇,可在品尝过人鱼美妙绝伦的新鲜口感,以及被他触动内心深处渴望征服的欲念后,沈万三已经不想再等了,干渴的身体早已被情欲烧成烈日中的飞尘沙漠,漫天飞扬的黄沙就是点点燎原的火星,不经意的摩擦触碰,都将带来无法遏制的灾难。 他不喜欢忍,也不能忍。 心念电转,掌心催动暗流涌动——黑魔导145级暗火系大招,魔域火蛇。 一条条半透明的黑色火蛇灵活从掌心游移而去,黑色火焰在水中也毫不惧怕能熊熊烈烈,粗壮的蛇身蜿蜒急速,直直向人鱼发动进攻,攻势猛烈,源源不断,咄咄逼人。 吴要筠被呈现铺天盖地之势的凶恶灵蛇惊的魂都飞了一半,直到一条火蛇猛地冲向面门,他才后知后觉地举起三叉戟快速格挡。 他心里是叫苦不迭,本以为沈万三这种乐于掌控的自大狂会兴致盎然的与他单打独斗,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有无耻一面,直接施放个看似可以一击毙命的大招,直取自己项上人头来了。 天不佑我! 无所防备下吴要筠的招式显得慌乱无章,而沈万三面色沉静,端坐一方,手中火蛇似是无穷无尽,杀死一条再来三条,让吴要筠灰头土脸如丧家犬般无处躲无处藏。 一时失神,火蛇如闪电般缠上他的鱼尾,盘旋向上张开血色之口在腰部狠狠一咬,吴要筠身子一抖,就觉被咬之处一片麻辣。 掐住火蛇脖颈狠狠一摔,吴要筠快速揉搓被咬之处,只见伤口只有蛇牙咬痕没有流血,也不疼,吴要筠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么,敢情这厮施放这种效果惊悚的技能就想吓唬自己么,哼,沈万三,知道高手的一千种死法中第二种是什么么?是想太多呀!现在你不对我下黑手,难道还等着我阴你么? 正当吴要筠以为此等技能过尔尔,自我感觉良好而兀自松口气时,杯具君登场了。 他忘记蛇是有毒的了。 毕竟是145级大招,不可能只是模样吓人的花架子,火蛇具有延续性重组性以及强效麻痹性,是黑魔导的最强控场技,蛇牙所带的毒液具有相当强烈的麻醉性,没被咬三口,吴要筠就觉得脑子开始发木,身体也渐渐不听使唤。 下一秒,情况急转直下,吴要筠手颤抖的厉害,三叉戟喀喇一声掉在地上,手腕无力,而胳膊也以已经抬不起,身子像枯萎的花朵一样慢慢萎靡,软倒成了一团稀泥。火蛇得了势,幽幽徐徐爬满吴要筠全身,活像一条条紧致有力的黑色绳索,紧密而细致的捆绑住他的全身。 吴要筠狠狠啐了一口,妈的,看样是要玩捆绑Play啊! 第22章 “铛!” 火花闪现,一声武器碰撞的清响在胸前震荡,黄金剑堪堪横在胸前,绞住十公分之外闪着厉光的三叉戟刺尖。 短发飞扬,沈万三头部后仰,如剑的利眉生狠一皱。 见一攻不成,已下杀心的吴要筠发狠,双手握柄,再度向前施压。 沈万三眼神一错,快速换气后身子一偏,收回右手双手扶剑,发力一挑,掀开三叉戟的进攻轨道。 三叉戟向左飞闪,人鱼顺势偏向左方,身子一翻逃离沈万三身下。 双方对峙。 深夜光源暗淡,点点珍珠白在房中闪着温和晕光,海水汩汩穿流轻触两人身体,可来回交换的气息已唤不回之前的暧昧。 前后,分立两端的人眼神都如过电一般亮的可怖,剑锋寒光生生逼出剑拔弩张的意味。 望着人鱼,沈万三脸色铁青,甩手一个剑花,噌一声将剑狠狠插入地下。 剑身震动,嗡嗡作响。 平复胸腔剧烈起伏,沈万三镇定抬起左手,右手握着左腕缓缓揉压。 望着人鱼躬身戒备,紧握三叉戟格在胸前的战斗姿态,沈万三心中破天荒的产生一丝懊丧。 怪自己,是自己托大,低估了人鱼在水中的作战力。 一贯不败的高傲让沈万三误以为一条玩乐用的人鱼翻不了天,于是近乎愚蠢的用单手迎战,没想到人鱼看似单薄的身体蕴藏着比自己还强悍的爆发力,接下人鱼一击后左手后遗症来的迅速猛烈,不惯用的力道终归稍逊右手,此时左手腕正一阵阵酸痛发麻。 哼,下手很黑么……沈万三轻哼一笑,很是不屑的开口道:“杂碎,想反抗我么?” 吴要筠抿紧嘴唇,拒绝回答。 他深谙沈万三的嗜杀与强大,自己这种垃圾货色不管是力量还是战斗意识,都绝非敌手,此时此刻,他只能全神戒备做好防御,将自己可能遗漏的破绽降至最低。 回答问题无疑会纷扰精神力,话在耳中左进右出,吴要筠选择不过脑子。 见人鱼跟野狗护食一样死死盯着自己,只是威慑不敢进攻,沈万三冷冷一笑,后退几步,坐进了扇贝制造的座椅中。 黑红流苏散散坠落一旁,金制护甲磕上椅背咔咔作响,沈万三选了个舒服坐姿,双腿交叠,饶有趣味的再度与人鱼视线交汇。 眼中,是一只没有品格可言的丧家犬,可怜的躬着身微微颤抖,饶是现在他还有精力为自己壮声势,不过……沈万三笑笑,不出五分钟,他必定会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先行崩溃! 情况就如沈万三分析的一样,吴要筠已经拿不准主意了。 各种状态可能在他脑子里滚了浆糊一样打架,该以静制动还是以攻为守,翻来覆去,不可开交。 以静制动就是当前状态,可这个情况不容乐观,沈万三像失去战意一样直接退出战局,空留自己一人死守,而自己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更是出卖了心底深处的胆小无能,昭示之后很可能被人戏耍的结局。 吴要筠暗自咬唇,自己被沈万三看不起了。 可是如果以攻为守……自己的战斗意识能不能跟上,战力够不够,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陷阱,沈万三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只等自己盲目进攻换来他的一招秒杀。 吴要筠头疼,跟个战斗疯子对上还真是有够头疼。 就在吴要筠左也不是右也为难的思考中,沈万三主动出击,翻手祭出自己的魔杖。 《情热大陆》中没有职业武器使用限制,可终归还有个适合与不适合的原则,无疑,魔杖就是能最大限度激活黑魔导战力的法器。 一只魔金莹紫骷髅杖在手中闪现。 一见这只魔杖外表,吴要筠当下中了一个【看一眼就会怀孕】的杯具buff——他恶心。 是的,这只魔杖造型很恶心——黑幽幽的眼洞中冒出一对散着莹紫邪气的尖刺,失去下颌的骷髅将上颌的尖牙凸显得更为锋利,杖身布满鳞刺,中间穿插小粒粒白骨骷髅,只消一眼便让人心生恶寒。 吴要筠从不关注各类排行榜,也就不知道此把恶心的他想吐的魔杖乃是西线排行第一的史诗神武,沈万三手中最强力的黑魔术法器——末日君主。 沈万三在祭出魔杖的一刻,便已经有了获胜剧本。 他不再迟疑,直接催动魔杖自有技能【万骨枯】,向人鱼发起进攻。 无数哀嚎的白色骷髅幽灵从魔杖眼中钻出,直直奔向已经吓呆的吴要筠。 与骷髅打照面,吴要筠一个激灵——艾玛这武器模样恶心罢了技能也超吓人,大半夜被鬼追这种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消受的。 他迅速闪身,箭一般游离出去,可幽灵像有了自主意识,在原地生生转个弯,直冲吴要筠离去的方向追击不舍。 我靠这骷髅还带GPS定位么,要不要这么高端啊死暴发户!吴要筠心中腹诽,一边挥舞三叉戟将奔至身前的骷髅铲除,一边调用一切感官,尽全力躲避已有铺天盖地之势的骷髅幽灵。 忙乱间,一声轻笑传入耳中,明晰愉悦而又肆意张扬。 吴要筠狠狠皱眉,心中更是不爽,一个转身间隙间,他冲在一边看戏的沈万三狠狠比中指,挑衅道:“沈万三你个缩头乌龟!有种自己来跟小爷打啊!” 说着,他挑眉,再度晃了晃不文雅的手势。 ——你说这人犯二也不分时候,骂他什么不好你骂他缩头乌龟,他那啥本身就缩在身体里憋成了火消不下,你还骂他缩,他倒是不想缩,可你给个机会啊。 总之一句话,自寻死路。 当然,英明神武天纵之才的沈公子也没再给吴要筠嚣张第二次的机会,他施放骷髅追踪本就是为了封住人鱼的部分去路,好让他从人鱼忙不迭寻找出路的眼神中分辨他下一步行动,而现在,机会来了。 沈万三豁地站起身,上前一步利落拔起黄金熔鹰剑,反手一握,眉目紧敛,目光紧随人鱼而动。 幽灵包裹下,人鱼慌不择路,眼神无法过多关注沈万三的动向,只是一味寻找躲避方向。 而沈万三,在一片赤红的慑人光芒中,瞧准时机,向人鱼左前方,出手投掷! 一道肉身撕裂的声响,伴随一声哀痛惨叫,呜呜回响在婚房中央。 吴要筠身子一挣,心下大呼糟糕。 鲜血从刺穿的尾梢处汩汩流出,黄金剑中间的熔岩将人鱼尾巴烧灼的滋滋作响,人鱼被剑牢牢钉在地板上。 望着黑云压城般的骷髅大军,吴要筠脑中一白:完了……死翘翘了…… 可就在骷髅幽灵扑向他面门的堪堪一瞬,沈万三一摆手,幽灵瞬间消失,吴要筠捡回一条小命。 但,处境仍不乐观。 血水丝丝冒着,将一小片深碧海水染成淡红,人鱼尾自主痉挛地扑腾,挣脱不得。 看着越走越近的沈万三,吴要筠冷汗大颗大颗滚落,他坐起身,妄图自己拔出黄金剑,可剑身周围似有磁场一般,不容他的手靠近半分。 望着沈万三已经压下的阴影,吴要筠无语凝噎——只能选择打了人认错,被打了认栽么。 一道黑火像锁链一样勾住吴要筠手中的三叉戟,一个飞甩丢了出去。失去武器的人鱼根本就是一只白斩鸡,除了等待宰割再无还手之力。 黑火转回,顺着主人的心思又缠上人鱼手腕,左右相连紧紧一系,将手腕捆绑在了头部上方。 吴要筠被彻底禁锢了。 “疼么?”沈万三走近后蹲伏下身,轻轻抚摸着人鱼尾部刺穿的地方,淡淡问。 吴要筠破罐子破摔,再次开启嘴炮,“王八蛋你不如自己试试?” 沈万三转过眼,望着人鱼倔强又愤恨的表情,笑着安慰,“肯定不疼的。” 吴要筠冷哼一声,撇开头,不愿与这疯子对视。 沈万三白讨个没趣,却也不恼,他的手顺着尾部色情上移,依旧自顾自的,轻声呢喃,“这一点点伤怎么会疼呢……” 说着,他手掌顿在人鱼腰鳍下腹一处,指尖缓缓试探一番,没许久,似是找到目标,他愉悦一笑,对吴要筠笑道:“真正疼的,你还没试过呢!” “啊——”吴要筠一声惨叫,尾鳍疯了一样拍打不止,卷起水花无数,上半身也受不住撕裂的痛楚,直接咣当一声栽倒在地面上。 沈万三痴痴望着自己手中一把带鲜血的鳞片,似笑非笑。 只见人鱼下腹部一小片鳞片被连根拔除,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晃动间,海水将血丝扫去,显露出鳞片下的庐山真面目——人鱼掩藏在锋利鳞片下的性爱器官。 只怪这个部位太敏感,鳞片被撕去的痛楚相对扩大,吴要筠生生疼出一身冷汗,身子被抽了筋骨一样软软歪倒,嘴唇发抖,牙齿打颤,喉咙哽了一团棉花,半个字也说不出。 其实他也不必说了,沈万三的唇,已经再度压上来了。 第23章 “喜欢么?”伏在上方不断作孽的人坏心眼发问。 吴要筠眼中水光点点,除了在心中大骂不知所谓的Fuck,一个字也吐不出。 其实他根本不敢说话,他怕一开口嘴巴就泻出春情泛滥的靡靡呻吟,一开口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说喜欢好喜欢想要还想要,人鱼欢爱中的系统语言设置他根本压不下,刚刚就莫名喊了句“好舒服”而吃了次闷亏,现在更是不敢大意,只能紧咬下唇,强迫自己不开口丢人。 沈万三似是明白他的小心思,更是发狠的一个劲折腾他。 在秘密的二人水世界,沈万三抛下以往一直高高在上的架子,幻化成一个为了欲念而疯狂的纯粹生命,在床上他也会陶醉,也会为了爱欲的交合如痴如狂。 吻像疾风骤雨,不停歇打在人鱼身上,从发丝到唇角,从胸口到腰臀,甚至是最末端敏感的尾鳍,沈万三像部被情欲掌控不停歇的永动机,充满爱意与恶意的吻吻遍人鱼全身,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偶尔人鱼会受不住的微微颤抖,喉咙也低低呜咽出声,沈万三都会了然地攫取那部分的敏感神经,用舌尖让快感无限放大,直到足以产生难以承受的快感为止。 吴要筠泪眼模糊,被折磨的只剩下喘息的份了。 可沈万三并不为此满足,行为反而愈加放肆起来。 他抬手轻轻揉搓着人鱼的胸口,拉扯人鱼红肿的乳尖,虽说人鱼身子玲珑,胸膛也单薄了些,可意外却有个软绵绵的好手感,沈万三埋首在他胸前亲密,鼻端充盈着人鱼特有的清淡体香,一时间他着了魔一般无法控制胸腔内膨胀起的爱恋暖意,恨不得将身下人吞吃入腹,永远永远地占有他。 “舒服就叫一声,不要憋着……”亲过人鱼敏感的耳垂,沈万三喷洒着灼热呼吸,在吴要筠耳边循循诱惑。 吴要筠眼睛紧闭,满头细汗,屈辱的欲念加忍耐不住的烦躁让他说不出装模作样的好话,“臭流氓……你够了……要干快干……再他妈……啊……废话,小心阳痿……” 沈万三喉咙间逸出低声轻笑,舌尖在人鱼耳廓打了个卷,好心情的把这句不敬之话当成情趣消化。 正如吴要筠催促的,沈万三行动了起来。 他一边浓烈地深吻人鱼,不安分的手指边在人鱼下腹部揉搓,找到秘所所在并不难,翻过腰部鱼鳍,只通过指尖稍稍按压,得到人鱼仿佛蹦入油锅的强烈反应后便能知晓。 那里已经有了软化的迹象,本该锋利如快刀的闭合鳞片像泡进药酒的蛇一样失去攻击力,在主人无穷尽的爱抚试探下,终是心甘情愿得慢慢为之打开。 沈万三缓缓探了一只手指进去。 入口软绵却又紧致结实,肉壁有无限弹性,裹的手指温热而潮湿,沈万三轻轻拨动一下,就收获了人鱼再也压抑不住的低呼。 “嗯……别……别……”吴要筠情急呼喊,身子好似被电打过,不疼却是麻的难耐,下腹好像起了一团燥火,火苗燃烧的热度不断往身体四处输送,血液烧至滚烫,带着一大波焦灼和酥麻冲刷过每一道羞耻的神经。 沈万三笑笑,吻了吻人鱼鼻尖,调侃他,“舒不舒服?” 手指还在身体内不安分的戳探搅动,吴要筠不想出声却也抵不住喉咙深处像猫爪挠一样的难受,他睁开眼睛,水汪汪的碧色眸子是满色桃花,脸颊红的像个香喷喷的水蜜桃,绯红的直想让人咬一口尝尝是不是香中带甜的滋味。 迷蒙中,他重重喘息,嘴巴开合,眼神带着委屈的水光,可发出的声音却是甜腻的吟哦。 呻吟完,吴要筠就知道自己又丢脸了,他那个烦啊那个悔啊,可偏偏自己又不争气啊,索性嘴巴一扁,别别扭扭地别过头去,眼眶里咕噜一下滚出一颗晶莹泪珠,不愿再看沈万三。 可沈万三却被他这种耍小性子的模样搞的心都要化了,也不计较人鱼的多次无理,沈万三抚上他的脸颊帮他抹去泪痕,深呼吸一口,放低身子覆了上去。 别以为这一番下来只是给人鱼折磨,这么多次肉体相接,沈万三自己也是苦不堪言,箭在弦上已到了不得不发的阶段,他已经再也忍不下半刻了。 一人一鱼,赤裸相对,虽说还处在某种层面上的貌合神离,可甜蜜的序幕已经拉开。 沈万三倒抽一口凉气,扶着自己硬到胀痛的器官,一举刺进人鱼体内,甬道虽是未经人事的狭窄,但内壁已被情动的水滴濡湿,进入过程并不算艰难。 刺入的一瞬,人鱼哭了,小小呜咽着。 可沈万三现在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下腹部,巨大的快感已将他残存的神智全部淹没,他没心思管人鱼,更没心思管自己。 直到狠狠地、深深地埋进人鱼体内,沈万三这才缓过神,徐徐吐出了刚才含混在胸口的气。 身体被极致温软的肉体包裹,紧的热的让人发狂,而人鱼边哭边不安的挣动更是加剧了甜蜜的折磨,沈万三咬着牙,近乎凶狠地盯着人鱼,伏在上方不断喘粗气。 虽忍到眼眶充血满头热汗,可他还是选择静待人鱼适应。 在看到人鱼咬唇哭泣满脸泪水那一刻,沈万三就心疼了,他觉得自己不是进入了人鱼体内,而是侵入了他的心,外来入侵者的不适让人鱼惊恐不安且痛苦挣扎,滚烫的泪珠滴滴洒下,不是沁入床单,而是点点烫上了他自己的心。 唉,这到底是谁折磨谁呢。 就着相连的姿势,沈万三缓慢俯下身,嘴唇吻过人鱼沾湿泪花的眼角,一时情动,他控制不住的,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这话一说完,还在为自己贞操默默洒泪的吴要筠就愣了。 虽然身体也被情欲烧烤得分外难耐,可此等满足自尊心的大事你叫万年低等下人吴要筠怎能不在意,他没听错吧,是在道歉么?不是他幻听吧,刚刚沈万三说的,真是对不起么? 这个自大狂居然会道歉?我靠,天要下红雨了吧! 没留意到人鱼的震精,沈万三还身陷靡靡幻景中不自知,他专心致志的亲吻人鱼的唇,吻的细致又饱含掠夺的热情,仿佛要将一生爱意都播撒在身下这具羞涩的躯体上,深情款款,乐此不疲。 人鱼不再哭泣仿佛给了他莫大的鼓励,感受到人鱼的安静,以及下身微不可查的吸附与蠕动,沈万三脑海中唯一的清明也彻底粉碎,身体再也忍耐不住,手掌紧紧箍住人鱼的腰肢,狂迷地动了起来。 一次又一次深深顶入,沈万三彻底陶醉在这场感官快乐中。这不仅是为了身体确实需要发泄的欲望,更是压倒桀骜不驯的宠物所带来的满足感与征服欲,这个小家伙从见面一刻起就不断胡言乱语与自己对着干,而现在,摒弃一切无关紧要的杂念,他也乖乖收伏在自己身下,不言不语中却眼含春水面泛桃花,身子也会不自知的迎合,也会为了自己一个细微动作变得不能自已。 “你……慢……啊……”火热喘息间泄露一点一滴的呻吟,似是抱怨,似是求饶,吴要筠一句话被撞成几截,散散飘散在燃烧起温度的水雾中,不知是自己身体无能,还是对沈万三真的这么有感觉,吴要筠心底的羞耻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在来回冲撞中,只剩下不断扩大的快感在身体内部游荡,以山呼海啸之势狂乱进攻着神智越来越少的灵台。 床铺摇曳,水花乱卷,暗色的深水婚房中光芒逐渐隐去,只剩下带着火星的喘息不断碰撞。 身体交缠,呻吟不断,也不知过了许久,在人鱼受不住的低低饮泣中,就听沈万三一声满足而性感的低吟,爱欲交缠告一段落。 结束后,沈万三并没有即刻下人鱼的身,反而玩起了情人间的温存。 积攒了很多时日的欲望让他在游戏中发泄的特别彻底畅快,仅一次过后,沈万三就觉得魂都被身下人掠了去,只剩下个飘飘然不能思考的躯壳,痴痴停留在人间。 他胳膊撑着身体,虚压在人鱼上方,专注而多情的眼神脉脉望着还未回神的人鱼,淡淡笑了笑。 真的是,很棒的体验。 而吴要筠徜徉在淋漓尽致的快感,以及沈万三暖阳一般的微笑中,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不知是不是受鱼水之欢滋润,吴要筠总觉得沈万三比之前更加高不可攀,情事后的慵懒将他俊美的脸庞衬托得更加性感迷离,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被激发弥漫到铺天盖地。 他喘息着,静静回望沈万三,男人就是这样的感官动物,明知不可为,明知是错,可深陷快感后的神思总是这样宽容到让自己都无地自容。 因为他从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了灭顶的快乐,所以这一刻,吴要筠有些无法对沈万三破口大骂。 于是,眼神脉脉流转后,他选择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上一章大家都说虐,说三哥渣,我在这解释一下吧。 其实这个游戏不会让人真的特别疼,那打起架来不就没得玩了,人鱼也就瞬间被针扎那么疼,嗯,被狠狠扎了一下之类,不过疼过那一瞬间就没了,不存在延续性。 婚房类似副本,等他们再出去人就还原了。 三哥这个人其实之前就有点鬼畜迹象嘛,这一次爆发把大家都吓着了么? 其实在我心里这个人也有点性格缺失,是个认真的工作狂,但是又比较易怒,对自身要求高所以就把自己看的比别人更高,目前来说花花仅仅是一个系统宠物,他不知道里面是个人,也就没有尊重对方的意思,因为没人会对自己的装备产生特别的感情不是吗? 可三哥其实是个不错的人的,并没有大家说的他喜欢家暴什么的道德问题,他只是单纯想让人鱼臣服,而当前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暴力,他本人在游戏里又从来不忌讳杀人砍人,所以他动了粗,这个很难接受咩。QAQ唉,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他看起来渣,我还是很喜欢三哥的,那啥,大家还是体谅体谅三哥呗。 第24章 天黑沉,水也默默无声。 情事过后的二人无章法地瘫倒在床铺上,保持着交相叠加的姿势,激动而又隐忍地喘息。 沈万三身体还处在亢奋状态,精神也好的很,他挥手擦了把额间细汗,望着身下人鱼潮红的脸颊,控制不住内里温情泛滥,慢慢俯趴下,与人鱼咬耳朵,“累?” 听着上方略带调笑意味的问话,吴要筠木然睁开眼睛,迎面对上沈万三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亮亮眼神。 吴要筠无声叹了口气。 说实话,是挺累,他个处男,被一个很早开荤的情场高手胡来地折腾一场,不累才见了鬼,沈万三在床上也跟在战场上一样精力无穷,每一下都仿佛要移开五脏六腑般用力,吴要筠被他摁着活活做了近一个小时,没散架算身体素质好,算命大。 可现在,这个在他身上逞凶快活的人居然好整以暇地问他,累? 你妈才不累。 吴要筠心中腹诽,却没实力再跟他抬杠,只能平复呼吸,沉稳作答:“你躺下让我干一回,你就知道累不累。” 餍足的男人就是好说话,原本这种话沈万三听了少说也要光火一下,可现在人鱼沙哑慵懒的声线听在他耳中倒别有一番别扭撒娇的情趣。于是,沈万三俏皮地眨眨眼,调侃他,“噢?还有力气再来?” 吴要筠干脆闭眼,心说果然流氓没有底线。 其实沈万三并非刻意要耍流氓,他真是想再来一回。 以前他对胡雪岩的怂恿一直嗤之以鼻,骂他堕落,没想到亲自体验一次滋味还真不赖,不过是只人鱼宠物,竟能让他付出平日里从未投入过的狂热激情,甚至一秒都不愿浪费,只想相拥到力气尽失那一刻。 一次次交互都带来无与伦比的新鲜体验,由下腹升腾的快感好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雨,细密而完整的深深浇灌他干渴的内核,到最后,他任由自己在欲海中沉浮,享受一切官能快乐,飘忽的神思分不清今夕何夕,只是凭本能一次又一次进攻,用饱满高昂的全身心热情,迎接心海中烟花绽放的一瞬。 结果也令人回味无穷,高潮的快感甚至比真人来的更为猛烈纯粹,他只记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近乎抽搐般被灭顶的狂潮冲刷了一遍又一遍,那一刻,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想过什么,只是本能的用身体攫取着身下人带给他的极致快乐。 真正的,由身到心的,极致的快乐。 只是这样淡淡回味着,沈万三就觉得自己食髓知味的身体又热了。 心脏噗通噗通乱蹦,带动着身体也跟着鼓动发热,连一向严谨清明的脑壳被热血冲涌后,也渗出大片难忍的细汗,望望身下人的白玉胸膛染满自己一手制造的暧昧红痕,沈万三喉结一动,下腹一紧,身子又不争气的成了个蓄势待发的模样。 于是一向风度翩翩的沈公子也破天荒耍了回无赖,一不做二不休,从人鱼身上翻身坐起后直接调出欢爱面板,准备换个婚房再来一回。 可怜还在床铺中闭目养神的吴要筠,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又被拉入了另一间婚房。 陆地场景,花之海。 这是夫妻点名率最高的一间婚房,宛若欧式宫廷的华丽装饰无疑极大满足了人的虚荣心,粉色床帏梦幻如童话仙境,遍地鲜花美不胜收,连蕾丝床铺上都洒满香气迷人的娇嫩花瓣,整个房间气氛浪漫又多情。 其实沈万三本人丝毫不在意这些,只不过他一想到自己那只刚刚经历情事,脆弱的需要呵护的人鱼宠物,就不自觉产生了一种想保护他、宠他的主人心态,甚至连选婚房,他都下意识选了这种娘娘腔的玩意儿,可见沈万三这次是真的在吴要筠身上着了道了。 虽然悲催的真实情况是,吴要筠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当吴要筠凌空跌进绒羽床铺中时,他就从假寐中惊醒了。 睁眼一瞧,眼前从深海水底换成灯火辉煌的金銮殿模样,生生把他吓地一蹦,以为自己又莫名穿越了,可当那张帅气的他恨不得撕烂嘴的俊脸又温情脉脉出现在眼前时,吴要筠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丧气地躺倒挺尸,心说死暴发户,你就可劲儿折腾吧。 人就是这种无下限的动物,有了第一次就有无可奈何的第二次、半推半就的第三次,虽说吴要筠心底也一直挣扎不休,暗骂自己臭不要脸,可面对力量的极端悬殊,以及自己身体敏感得简直比政客还要没节操时,他已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在照例喊了次“操人者,人恒操之”的捍卫口号后,他便放任沈万三为所欲为了。 就当,咳,吴要筠脸红地想,就当小爷也嫖了他一次吧。 床笫间,鸾帐轻摇,掩下内里一番曼妙春光。 情热又被徐徐点燃,身体在经历一次情事洗刷后更加敏感,几乎不需要沈万三多加挑逗,吴要筠就有种要被拉扯成两半的错觉。 因为他这次表现很淡定,沈万三没绑他,双手得了空,吴要筠却顾不上殴打沈万三,反而死命捂住嘴巴,将自己难耐的哼哼唧唧扼杀在幼苗中,希望此番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正当吴要筠被亲的犯迷糊时,沈万三突然停下亲吻,坐起身来。 “呼——”吴要筠如蒙大赦般放开手掌,长吁一口气。 沈万三目光粘在吴要筠腰间,指尖拈起裹在腰间的宝蓝色小裙角,颇为烦恼地皱眉,“等下我得先给你买套衣服才行,不能让你这样见人,太暴露了!” 吴要筠没注意到沈万三语气中浓浓的占有欲,松口气后,他死气沉沉应付,“行啊,反正三哥你钱多,买个十套八套,好让我也过过有钱人的瘾。” 其实细想一下就能察觉,两人对话已完全超出人工智能该有的语言水平,十分不正常,可正值洞房花烛之喜的沈万三哪有心思往那些诡异方面想,他一直很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家宠物够智能够高调,所以对两人几乎与正常人无异的谈话毫无疑义。 所以,他想都不想便接下话茬,“噢,喜欢什么样式的?长款短款?裙子还是裤子?” 吴要筠抹了把脸,睁开眼睛嘲笑他,“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傻,人鱼一条腿,穿个屁的裤子啊。” 这人鱼说话是越来越没分寸,沈万三的底线也为他一降再降,被讥讽沈万三也不恼了,他若有所思看着吴要筠,右手缓缓摸进了裙摆中间,一把抓住已半昂的器官,轻轻一抚,调笑道:“谁说只有一条腿啊。” 源自男性的熟悉快感像雷劈一样把吴要筠瞬间惊醒,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呆愣愣望着自己光滑细长的双腿,半响说不出话。 沈万三还以为他是受了爱抚的刺激,受不住才坐起身来,这便好心加重手中力道,开始不太熟练的取悦动作。 可吴要筠明显没这个意思,他眼眶含泪,激动地一把掏出在自己胯下作孽的手,紧紧握住,对沈万三喃喃地说,“我有腿了,我有腿了,父老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沈万三听不懂所以更疑惑,“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有腿啊,人鱼体型可以水陆自由切换的。” 兜头一盆凉水,把吴要筠点燃的希望瞬间又扑灭了。 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身下这双修长白嫩的腿铁定不是花爷的,可当听到真实答案后吴要筠还是不免小小的失落一番。想来他以前经常自我调侃,嘲讽自己活得像只狗,可真不是人时,他又挺怀念做人的。 哪怕是当人家的走狗呢。 希望湮灭,吴要筠又是一声长叹,倒回了床铺中。 沈万三虽不明他的心理变化,但也没想去探究,虽然他现在对这只与他身体契合百分百的人鱼是有些宠爱过度,可他还有正常人的思维,没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一堆没人性没感情系统数据。 所以,没有多余语言,沈万三一把撕下他的裙子,再度覆身上去。 吴要筠虽然精神没什么劲头,可身体却一如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对男性哪里敏感有直观了解,被沈万三一摸更是春情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到后来,他自己也混沌了,精神体慢慢浸泡进泥沼深潭,只空余追寻快感的空壳还滞留人间,身体在一波波汹涌情潮中根本把持不住,手臂与双腿像有了自主能力一般紧紧攀附着不断开垦他身体的人,指甲因为深度刺微微激嵌入他光滑结实的肌肉,留下一道道难以言明感觉的红痕。 眼前是沈万三布满汗珠,性感到一塌糊涂的脸,虽为男子,但他肌肤仍雪白的近乎耀眼,刀削的俊美面庞在性爱中也掺杂着抽离现实的冷峻,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高在上感。 吴要筠无声叹息,闭上了眼。 恍惚间,眼前都是一朵朵花朵灿烂盛放的画面,花开,花落,花谢,花无,一如他脆弱的神智,仅仅因为上方男人淡淡勾引的眼神,就如同自己钱包中的钞票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5章 婚房,夏之海。 铺满细软白沙的夏日风情房间凉风习习,棕榈绿色圆形床铺上,两具赤裸修长的身躯拥抱交缠,一道道床帏绿纱随风飘摇,将气氛渲染的暧昧缠绵。 已经是第七游戏时的清晨了。 沈公子也不知是中了邪还是吃了春药,整个人精力勃发好似有无穷力量供他挥霍,第七游戏时的整个凌晨都给他耗费在床笫之欢中,像个玩心大起的孩子,四个系统婚房他挨个试用个遍,到现在的夏之海是最后一个,也是两人抵首鏖战的第四轮。 在轮番情热进攻下,吴要筠最终还是破了功,双手没能帮他堵住嘴巴,喉咙间还是逸出让他羞涩,却足以让某人发狂的低低呻吟。 沈万三健硕而诱惑的身躯压在吴要筠上方,在晨曦微光下,汗湿的身体映射着灼灼光泽,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抓住吴要筠的腰肢,从不肯为谁低下的头颅顺从埋在吴要筠白皙似雪的胸前,辗转间吮吻舔弄,留下一颗颗专属于他的紫红情爱印记。 两人赤裸相对,耀眼的金发都不同程度的汗湿,吴要筠还好,仰躺下方发丝向后,只有鬓角有几缕痕迹,可沈万三的发鬓早已汗湿成片,全部贴合在脸颊上,晃动间,不时有大颗汗粒顺着顶送甩飞出去,亦或顺着重力往下,滑向颈间。 动作猛烈的似要将人拆开重组,霸道且蛮横,可就在近乎暴力的进犯中,吴要筠却获得了将要把他烧毁的狂乱快感,无可奈何下,他紧闭双眼,不想再受上方人的诱惑,将自己手腕送入口中咬合,希望堵住已叫到沙哑嘶痛的嗓子。 可已耽溺在情欲中为所欲为的沈万三,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一手扯开手掌,攥在自己手心。 催情的呻吟对他来说就是天籁,已经濒临勃发的沈万三没能保持几分理智,他的行为霸道又惹人恨,半眯的眼眸也充斥一片占有欲的欲色赤红,没有几分暧昧柔情。 汗水随着摩擦蒸腾,都快被高温烧灼成雾气,吴要筠脖颈后仰,嘴巴张着像条缺水的鱼儿,艰于呼吸,沈万三对他使得种种手段既高明又龌龊,让他心中愤恨之余又不得不沉沦在他一手制造的感官欲念中。 快感混合着羞耻将吴要筠的神智拉扯的不成形,他一次次在心中唾弃沈万三,可身体又不受控的主动迎合,只可惜身体与主观意识相背离的痛楚不但没能让他警醒,反而将聚集起的矛盾通通转化成自轻自贱的欲念,一次又一次冲刷他的底线。 极度快感中,吴要筠心思恍惚,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坏菜,他怕再这么不休不止做下去,自己真成了离不开男人的性奴可怎么办。 怎么办……在高潮来临的瞬间,吴要筠好似飘上天堂,他幽幽的幻想,要不人肉沈万三,让他包养自己算了…… 又是春意阑珊,一宿贪欢。 等真正满足身上那只不知餍足的禽兽,吴要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而恋恋不舍从他身上退下的沈万三倒像吸足人气的黑山老妖,瞳仁被雨水冲刷过一般明亮,面色泛着淡淡绯红,整个人气质柔和又多情,温柔缱绻间活像爱恋他几百年的情圣。 吴要筠心中很是不屑地呸了一口,心说你封建帝王的真面目老子见过几百次了,装个毛线球的大尾巴狼啊。 其实是吴要筠多心了,此时一向心高气傲的沈万三,是真心想与他温存的。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男性主义,沈万三严谨冷硬的行事作风下,也有不为人知的强烈占有欲和掌控欲,他与吴要筠几次亲密接触下来已然堂而皇之将他划归到自己领地,既然成了自己的人,那对他有宠爱的责任感也是无可厚非的了。 沈万三生平没爱过谁,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他并不明白这种带有宠溺又有些甜蜜的感情其实并不是对谁都能随便产生,他只是单纯将这种心思看做对自己人的责任,认真执行而已。 所以,每次缠绵后,沈万三都尽职尽责恬着脸往吴要筠跟前凑,搂搂抱抱,好不亲昵。 可沈万三感情缺失,吴要筠不是感情白痴啊。 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真心觉得沈万三此举蛋疼无比,就算你沈公子一时失察,没明白人鱼躯壳中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可你也没道理对着一只身份不明的人鱼讨好亲昵啊,你说你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对着再度落在额头的安抚亲吻,吴要筠眼不见心不烦,闭眼假寐。 “喂,天亮了,别睡啊。”见人鱼面色疲倦,隐隐有陷入昏睡迹象,沈万三摇他的肩,开口提醒。 吴要筠累得发昏,终是受不住,他鼻子一哼很是不耐烦道:“沈万三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了,雌性荷尔蒙分泌过多么?” 没有想象中激怒对方产生的激情对骂,半晌没收到沈万三回应,吴要筠兀的有些心虚,他借助自己长睫毛的掩盖,眼睛掀起一条缝,偷偷观察沈万三。 男人汗韵犹在,面色还是情事过后的舒适与慵懒,嘴角微微翘着,可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一如阴雨前成片的淡云。 吴要筠不想再看,便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沈万三一言不发贴过身,在吴要筠脸上蹭了蹭,低低喟叹一声。 那一声叹息饱含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弱势情绪,没由来的,吴要筠心肝一颤。 可颤过之后,这份悸动杳如天际一闪而过的流星,沉入黑呼呼的心底水潭后,并没有再绽放光亮。 于是,经历了犹有不忿、犹有不甘的情热互动,吴要筠同志卖肉性福之旅,正式开始了。 给了吴要筠足够的休息时间后,沈万三换上一身淡紫开襟手工制服,调出欢爱面板,带他离开婚房。 婚房系统好比游戏副本,离开后人物各项属性和原始形象会还原,一出婚房,两人身上有意无意互相制造的身上各色痕迹全部消失不见,皮肤再度恢复成光滑靓丽,而原本浑身软绵的吴要筠也瞬间恢复全部体力,战斗指数回复成正常值。 再次出现在大陆版图已是第七游戏时的中午时段,地点还是离开前的波拉波拉岛筑基海城拍卖大厅,因为是陆地,吴要筠幻化成人型形态,可以像正常玩家一样自由行动。 这一发现让吴要筠兴奋不已,虽说现在细瘦的小身板不如自己花爷威武雄壮,可好歹有了人的基因,不至于做连毛都没有的畜生了。 有了腿,有了气力,吴要筠不免生出逃跑的心思,再怎么说沈万三也是他的仇家,是个弑杀自大的暴力狂,就算俩人有了不清不楚的亲密之实,可二人之间存在的基础属性是不可逆转的。 化干戈为玉帛?下辈子吧。 所以,趁沈万三在娱乐长廊的特色服装店为他挑选衣服时,吴要筠二话不说撒丫子开窜,直冲冲就往商业区密集人群里钻。 可没想到的事,没等吴要筠离开沈万三周身五米,他就跟撞上玻璃一样结结实实反弹了个屁墩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多次试探无果后,吴要筠灰头土脸连想走的心思都淡了,他后知后觉察觉到,宠物与主人之间是设定有活动范围的,自己目前的活动范围估计就是沈万三周身五米,多了就要被系统设置反弹回来的。 得知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形牢笼中逃跑无望时,吴要筠一度精神萎靡,对沈万三实施非暴力不合作,可当沈万三一怒之下把他关进系统宠物栏时,吴要筠才明白,原来无形笼子要比容嬷嬷小黑屋强上百倍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源,没有视觉没有嗅觉,整一个五感消失空间,能活活把人逼疯。 吴要筠被关了近一个小时,再放出来时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没抱沈万三大腿喊“谢主隆恩”了。 此等不毛之地,吴要筠这辈子都不想再进了。 第26章 对着镜中一身珠光宝气炫丽如阿拉伯风小王子的自己,吴要筠生狠皱眉,破口大骂,“臭流氓!这根没穿有什么两样!” 雕花镜中清丽少年上身赤裸,整个肩头挂满串连的华丽项链,看似面积大,实则两点红缨都透露在缝隙中,说不出的诱惑媚人,下身是由蓝宝石腰链绑在腰间的及地纱裙,鹅黄色薄纱影影绰绰,风情万种惹人遐思。 正好整以暇倚在沙发中欣赏人鱼曼妙身姿的沈万三,在听闻抱怨后面容有些始料未及的无辜,“嗯?不喜欢?我看还挺好。” 吴要筠嫌恶啐一口,一把扯下脖颈上的串串项链,往地下狠狠一摔使劲踩,“好你个头,一看就是个风骚卖屁股的打扮,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沈万三点头失笑,“嗯,确实就是个……” 话没说半截,迎面就给直愣愣冲面门飞来的残破项链打断,沈万三眼神一闪,头一偏,手疾眼快捞住项链,放进包裹中还原后,好脾气地点选页面再度为人鱼装备上。 “就属这件最合你战斗属性,穿上,不准再脱!”沈万三一拍扶手站起身,威严呵斥一锤定音。 吴要筠势单力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狠狠跺脚,气到发狂。 其实吴要筠真实内里并不算个好相与的人,职业操守要求他温文有礼,可现实中没张装模作样的画皮?当年他爸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赌徒,从小耳濡目染吴要筠自然也没学多少好,他猥琐的心早已把沈万三凌迟了一千一万遍,可迫于小黑屋淫威,他还是不敢当面跟沈万三甩脸,这不,在离开波拉波拉岛回神祗之都的路上,他气哼哼跟在沈万三4.9米后,一边踢石子一边不情不愿的嘟囔,“哼,大丈夫能屈能伸……小爷天天跟你身边,有你好看的时候!” 只能说吴要筠太小心眼,被仇恨蒙蔽双眼,忽略了他主人难得一见的柔情心思。 想他沈万三,手中有快马有飞龙,何必同个宠物一起苦哈哈走路?沈万三就是怕人鱼在宠物栏里受不住,等出来后又失魂落魄大半天,这才一时心软,选了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方式。 可惜被照顾的这位丝毫不领情,跟在身后目露凶光,恨不得拿眼神当刀使才痛快。 走路没持续多久就来到传送点,再次抵达神祗之都英灵城,吴要筠脆弱的小心肝被正炽的太阳烧灼,难受的眼睛都要流汗了。 恍惚间,他盯着连绵成片的雪色高耸建筑,恍如隔世,感慨万千。 记忆深处,有一个夜风微醺、星辰闪烁的傍晚……神像前,有一对狗男女……哦不,狗男男…… 死或生的回忆,欢乐与愤恨的交织,人与人的争锋相对,莫名感情的催化点燃,一点一滴都离不开这片一如昨日的圣灵之地,离不开身边这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人。 沈万三是制造祸端的罪魁祸首,是吴要筠该弃如敝履的仇人,可明明是仇人,却又带给他太多太多异样心思,以至于交杂缠绕,他自己也有点闹不清了。 望着前方坚定而又桀骜的背影,吴要筠甩甩头发,苦笑一声。 算了,寄人篱下,得过且过吧。 回了军团议事厅,沈万三就察觉到他的宠物似乎心情不佳,整个人懒懒散散见扶廊就靠,跟中了暑的小狗一样,蔫蔫儿的一动也不愿多动。 瞧他一副全世界都亏欠他的丧气样儿,沈万三就有点生气,不仅气,内里还一丝苦兮兮的委屈,他心想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多少次该发火动怒的情况他都极力压制,不愿再唐突人鱼,可这只傲慢的小家伙似乎侵吞他的善意无底限,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挑衅,让沈万三头疼不已之余,头一次有了束手束脚的感觉。 “又怎么了?”压下不悦,沈万三拉开议事桌边座椅坐下,询问。 吴要筠头一次进恢弘的军团属地,身体虽懒得动,可眼珠子还是寻新鲜一样咕噜噜不住乱瞟,听到主人问话,他有心不理,可也不知是良心作祟还是其他原因,还是狠不下心。于是便装作心不在焉地瞟了沈万三一眼,又快速转开视线,“没怎么,有点无聊。” 第七游戏时是沈万三处理军团事务的固定时间,此时他正翻看军团信息页面,处理事务间隙他没心思琢磨吴要筠的回答,便顺着往下答,“嗯,等下带你出去玩,刷刷副本吧。” 吴要筠闷闷嗯了一声,定定对着天窗上色彩斑斓的圣天使画像出神。 厅内寂静,一时无话。 “喂,沈万三——”吴要筠终是耐不住寂寞了,沈万三这厮工作起来认真度堪比准时准点的钟表,丝毫不懈怠,吴要筠已经连整个议事厅的天使有多少根头发都数完了,可沈万三还跟泥塑一样四平八稳坐那一动不动。 “让我出去玩玩吧,太无聊了。”他哀哀央求。 对着一个恨不得划花脸的仇家,吴要筠能忍足三个小时也算他定力超人。 沈万三面无表情,不知在对着什么消息神思,听闻吴要筠的请求,他甚至缓了三秒才回过神,“嗯?噢,可以,去吧。” 他都忘记自己在跟谁对话了。 吴要筠不乐意了,抗议似的梆梆拍了拍桌子,道:“那你倒是让我出去啊,只5米活动范围,离大门口还几丈远呢,上哪玩啊,在这跟你捉迷藏吗?” 一连串不满的嘟囔终于让沈万三清醒,他眼神从军团页面离开,转过头望着一脸郁郁的人鱼,想了半刻,便调出页面修改了宠物活动范围。 “已经扩大到一百米了,你去吧。”他眼神再度转回军团页面,冲吴要筠一挥手,送客一样。 没由来的,吴要筠被被沈万三轻视的姿态搞的心中不爽,怨毒瞪了沈万三一眼,偷偷扒眼睛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吴要筠一步三晃离开了军团议事厅。 天是这么的蓝,云是这么的白,花是这么的红。 出了议事厅大门,吴要筠抬手遮挡在额前,眯着眼睛近乎贪婪地望着以前他从未珍惜过的明丽天空——能够以人的身份重回天地,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一百米不够出城,甚至连军团属地一半都逛不到,虽说条件贫瘠,可吴要筠还是左看右看,觉得一切都分外新鲜,多动症般摘摘花摸摸草,欣喜得不得了。 军团属地继承了神祗之都的优美迷人,无建筑和道路的地界铺满绿草鲜花,放风的吴要筠跟三岁小孩一样乐滋滋蹦到草坪中央,蹲着身子对一小路蚂蚁搬家也能看的兴致高昂。 看累了,他仰躺下身,双臂做枕,感受着夏风微拂,美滋滋晒起了太阳。 上方忽然多了一团阴影。 “你是谁?没见过你,新来的?”兀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凝思。 在军团中威望没达到五级是不允许进入军团属地的,这本是极普通的例行问话,可熟悉的声音却让吴要筠心中咯噔一下,如抛下一块千钧重石,激起层层浪花。 ——这声音主人,化成灰他都认识啊。 沉沉的,不带感情的,他吐出了舌尖上的三个字,“胡雪岩……” 见此人主动喊出自己名字,胡雪岩歪头,表示不理解,“诶?你认识我么?可我不记得你了……” 这句话像钢针一样深深刺痛了吴要筠的玻璃心,原本他穿越人鱼这事儿就够悲催的,再由这群人有意无意来回提醒,他真心要发疯发狂了。 吴要筠陡然睁眼,视线如利剑直指上方来人,本还带着惬意的表情瞬间冷如冰霜,面容阴沉的似要滴下水来。 不过,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味,“你……这什么烂打扮……” 吴要筠给胡雪岩一身大花短裤人字拖的沙滩造型惊的一震,忘记兴师问罪,惊诧之词脱口而出。 可胡雪岩不知道吴要筠的性奴身份,也没多想,很平常的一耸肩,接道:“诶,我魅力这么大么?你果然认识我。” 一句“认识我”让吴要筠迅速回神,他懊丧拍拍额头,坐起身,喉间发出怪异干涩的冷笑——是啊,老子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欠老子送信的十万现大洋你还没兑现呢! 就这么想着,吴要筠觉得心头难过的快要滴下血来。 胡雪岩,要不是你,我会落得现在这副被人玩弄的惨样么?要不是你,我会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下去么?你口口声声说记得我,会在战争结束后找到我,可结果呢,我花爷的账号在哪呢?在哪呢?! 你找过我么?你真的找过我么!!! 如彗星撞地球的汹涌澎湃,吴要筠脑中火山爆发一样喷涌出各式各样的责难,一个个幻化成寒光利剑,道道扎在他悔不当初的心上。 他恨,他怨,可又恨的无理,怨的无力。 其实他也懂,这不能怪胡雪岩,要怪就怪自己,一时贪财,生生断送性命。 到最后,这些责难他一个字都问不出口,他不能,也不敢暴露,他不敢让沈万三知道,费心思讨好的宠物躯壳内,藏了个想要他命的龌龊灵魂。 “胡雪岩……胡雪岩……”脑筋甚至有错乱的征兆,吴要筠丢了魂一样喃喃念。 胡雪岩倒是更奇了,不因这青年没名字没军团称谓的来历,而是因他正对自己胃口的姣好容颜,胡雪岩爱美,花心,此等上好货色不揩把油真对不住他花花公子的职业操守。 “喂,是谁拉你进来的,是我们军团的人么?你什么职业?多少级了?要不我带你练级吧。”他开始无节操的套近乎。 吴要筠的脖颈似被千斤重物压着,就见他沉甸甸地摇了摇头。 见美人神情沮丧不肯言语,眉眼间似是蕴藏了谁也读不懂的忧伤,胡雪岩乐意讨好美人的种族天赋开启,他坐到吴要筠身旁,自来熟搂过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侧头柔声道:“怎么?遇到什么事情这么不开心,说说看,我能力虽然一般,但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事情还是很多的,相信我,嗯?” 吴要筠没抬头,只干涩的呵呵一声。 美人不给面子,胡雪岩不乐意了,想他西线第一大财主,哪个美人不是上赶着巴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有人在,他这么耐心哄人还赚不到一个好脸的情况真心少见。 这更激起了胡小同学的逆反心理,只见他一手坚定掰起吴要筠尖尖的下巴,一双桃花眼不死心地闪烁着迷死人的梦幻费洛蒙,“说说看吧,说不定我……” 话戛然而止,胡雪岩一愣,接不下去了。 面前青年眉目微敛,眼中水光明明,大大的眼眶承载不住如远山浓雾的痛苦,化成颗颗泪珠重重滚落下来,鼻翼噏动,薄唇紧抿,说不出的哀痛借由无声表情传达,甚至比颤声诉说更有杀伤力。 胡雪岩呆了,心下惶惶,他不知自己什么话惹得面前人露出如丧失所有希望一样的悲哀神情,那种痛是实实在在的,是真正承受痛苦的人才能窥探到的真实感情。 胡雪岩手一哆嗦,松开了吴要筠,表情讪讪,不知说什么好。 正当他无措之际,泪流满面的吴要筠淡淡开口了—— “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花爷么?” 第27章 天空,一朵云溜溜闪过。 草地上,胡雪岩身形一僵,愣了神,“啊……啊?” “……”吴要筠无语凝噎。 见胡雪岩是这么个丈二反应,吴要筠一时冲动想吐露真情的心彻底成了熄灭火的死灰,他眼含泪珠定定望了胡雪岩半刻,最后委屈地一扁嘴,无限幽怨瞥了他一眼,又怏怏低下头,指尖顺着小草画圈圈。 无声抽泣中,吴要筠肩膀微微耸了耸。 感受到手掌底下的细弱身体因哭泣而时不时抽动,胡雪岩眉宇纠结,心头一时五味陈杂。 虽然他没弄懂青年话中含义,可单从他如丧考妣的哀痛神色看,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一般,青年不肯言明,可闪着水光的眸子下面,分明泛着对自己怨悔与憎恨的暗沉之色,一闪一闪,要幻化成妖魔跳出来撕了他一般。 胡雪岩不由惴惴,是不是自己在不自知的时候,曾对他犯下某种罪过呢?不仅是罪过,还是一个足以带给他毁灭性的,滔天罪过…… 难道他曾经跟我有一腿?还是,我给他带过绿帽? 胡雪岩无限烦恼地抓抓短发,青年含混说的话他有听说过,好像是……是……天朝某部古老电视剧中的台词,大意讲了个总裁抛家弃子被拖油瓶要债上门的故事,可青年话的内容嘛……胡雪岩暗暗思量,这花爷,是谁呢? 无怪乎胡大官人贵人多忘事,其实说白了,胡雪岩就是个整日在游戏中游手好闲风花雪月的浪荡子,也许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本事,可一贯爱玩乐爱刺激的标杆已立起,鲜少有什么轰动事件能驳倒了,所以单就表面,胡雪岩坐实了坐吃空山不学无术的好名头。 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浑噩度日,他连上一游戏时调戏过的美人模样都不记得,你说花爷一个在他生命中连路人甲乙丙都算不上的炮灰角色,他哪会记得呢。 由此可见,吴要筠与胡雪岩,从各个层面上来将,都注定要杯具。 也怪吴要筠蠢,识不破胡雪岩亲民和蔼表象下一贯乐于拉他人做垫背的恶劣行径,当初胡雪岩与他交易时的劝说言辞毛躁又急进,明显等同于哄小处女上床的三流浑话,可吴要筠耳背愣是没听出,白白吃了次闷亏了。 现在好了,除了等飓风把颜连周盼刮到跟前,没活路了。 见青年又陷入忧郁沉思,胡雪岩有些寂寞,他的一腔爱心又不平白供人消遣,便贼心再起,紧了紧搂住青年肩膀的手,胡雪岩凑到他耳边柔声哄劝,“这是怎么了?别哭了,哭的我都心疼了。” 吴要筠给他这话气的直哼哼——心疼你老母去吧龟儿子,你把你爹坑惨了。 “你说的花爷是谁?需要我帮你找找么?”见青年仍没好脸色,胡雪岩决定大胆戳戳有可能是自己造孽埋下的雷区。 谁料一击便中,青年果然有了反应! 吴要筠猛地抬头,对上胡雪岩温柔微笑的视线,隐忍激动道:“真的?” 胡雪岩头稍稍往下倾斜,一如哄老婆一样温和耐心,“自然是……” 自然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没等胡大官人说完,一道饱含雷钧怒气的低沉男音突兀插进两人之间—— “胡雪岩!你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紧接一道挟滚滚怒气而来的尖利破空声嗖嗖传来,一如选定目标的恶鲨,迅猛而致命。 胡雪岩眼中厉光一闪,松手就势往旁边一滚。 黄金剑噌的一声斜插入地,分毫不差刺进胡雪岩刚坐过的位置,穿过大半土层,烧灼土地,熔岩似是感受到主人爆发的怒气,燃烧沸腾得比以往都要热烈。 捉奸当场,吴要筠面无表情。 那边胡雪岩堪堪爬起身,冲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的沈万三大声抱怨,“我靠三哥,这得多大仇啊,会死的会死的!”他沾了一身草屑,又只穿一条大花裤衩,形象狼狈,真应了沈万三当日那句“要饭的”断言。 沈万三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直直冲吴要筠走来。站定后他一把攫起吴要筠细瘦的手腕,猛的把他提到自己身边,厉声问:“你说出来玩就是玩这个?嗯?趁我不在勾引别人?好玩么?” 吴要筠给他迅猛而大力的力道拽起搞的头晕目眩,站那蔫蔫儿没回神,也没回答。 沈万三直接黑面。 站一旁看戏的人精胡雪岩可瞧出不对劲来了,他下意识远离化身凶神恶煞的沈万三三步之遥,边拍打草屑边试探问:“哎,三哥,你们认识?” 沈万三没看他,冷冷回答:“你离他远点!” 瞬间,胡雪岩的心像被摇晃过的苏打汽水,猛打开瓶盖嘭的一下散了漫天,他心中大叫一声“哎呀妈呀”,就差没拍大腿喊人围观了,心说狮子发怒什么样?小狗护食什么样?就是面前人这模样了——面目阴霾,跟海上卷起千米浪的雷暴雨一样慑人,周身散发着敢靠近一步就杀你全家的凶悍气势,眼神厉的能当飞镖使。 还真是,大众喜闻乐见。 吴要筠有心思闷不作声抬杠,可胡雪岩知情识趣啊,他眼珠一转,讪笑对沈万三说:“三哥,这是……嫂子?”说着他装作羞赧地搓搓手,好似做了什么尴尬得不得了的事一般,“哎呀你看我也不知道,稀饭也没告诉我,都是误会,误会。” 与吴要筠僵持不下,沈万三颤着呼吸深吸一口气,终是无奈松手,退后一步。 静默几秒后,他语气低沉黯然,“不是……他是我买的性奴。” 这个不河蟹词汇让吴要筠发自心底不高兴,他冷哼一声,撇开头,自顾自揉手腕,完全不顾忌沈万三眼中流露的无奈之意。 可听闻这句胡雪岩倒亢奋了,当下也不怕沈万三还未消失的杀气了,直接凑上前跟鉴宝一样端详吴要筠,边摸下巴边咂嘴,“哟,不是吧,这是那条人鱼?够漂亮啊,三哥你艳福不浅嘛,比我那只太智能太多了……小宝贝性子这么带劲,倒是挺和我胃口的哈哈哈……哈……哈……” 对着沈万三红的快滴出血的厉眸,胡雪岩干笑两声,识相闭嘴。 静了片刻,胡雪岩再度解释,“这……三哥,误会,我还以为他是刚进军团的新人呢,刚看他坐这又是哭又是不开心,我这不是想开导他一下,做做新成员的思想工作嘛……” 沈万三剑眉一皱,“哭了?”接着他转头对上吴要筠还在不忿的眼神,用一丝不可查的关心语气,问:“又怎么了?” 再给脸不要脸就不好下台阶了,吴要筠懒懒叹口气,平和道:“没事,想我妈了。” 沈万三愣了,你妈……不就是娜迦女王么……至今无人从她手中生还的150级超凶悍BOSS…… 犹豫半刻,他忐忑问:“要不,我带你去刷BOSS?” 吴要筠猛翻白眼,没心思跟他胡侃,低着头摆摆手示意不必。 沈万三立在那,没辙了。 胡雪岩在一边瞧着有趣,心想这真是破天荒,何时有他沈万三也作难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人鱼究竟给他们一向冷情铁血的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就是一堆数据,却活灵活现的跟人一样,小情儿一般使小性儿的脾气用的倒是娴熟无比。 出于对自家兄弟的照顾,胡雪岩决定给人鱼施个下马威,当下便带些不屑道:“三哥,跟性奴刷什么BOSS啊,我战宠借你用啊。” 沈万三没领会他的意思,直接叹了口气,无奈道:“雪岩,你安稳一点吧,我正头疼呢。” 听出语气不寻常,胡雪岩神思一凛,“怎么?” 沈万三闭上眼睛,单手抱臂中指揉着眉心,疲倦道:“忘记了么?五月六号,东西大战。” 胡雪岩一声惊呼,“啊!” 见他果然忘记,沈万三撤下手指,一脸凝重望他,“这次战场所在地轮到我们西线,东线那帮人在白来钱的带领下一定会在6号第一游戏时就冲进我们西线,现在我们团战刚结束,元气不足,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造成两面夹击……” 胡雪岩眉头紧敛,竟是难得一见的认真,“那便不妙了……白来钱那个傻缺,被人利用根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不得不防。” “所以啊——”沈万三长叹一声,“最近你跟稀饭一定要注意暗黑和神知道那帮人的动向,不能被他们钻了空子。” 胡雪岩眼中流光闪烁,郑重点头,“放心吧三哥。” 沈万三颔首,又紧接着拉过站一边听天书的吴要筠,严肃道:“还有,你不要打他主意,收起你的花花心思,我没兴致跟你玩那些乱七八糟。” 这话一出胡雪岩像触动某个开关,一键又恢复成浪荡模样,他俏皮眨眼,欢声道:“哪能呢,三哥的人,我明白。” 交代完,沈万三不再与胡雪岩多谈,将宠物距离设定回五米,他准备带吴要筠离开。 而吴要筠一想到接下来每分每秒都要对着沈万三的冰壳子脸,心中郁卒不已,不情不愿几乎是被系统拖着行进。 癞皮狗一样拖出三米远,吴要筠听到身后又响起了胡雪岩爽朗的声音,“喂三哥,你宠物叫什么名字啊?” 沈万三一顿,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眼神回头看向吴要筠,可吴要筠的心思被这话瞬间扯远,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径直转头回望胡雪岩,含混半晌,遥遥喊道:“我叫花花,胡老板,你可千万别再忘记了。” 第28章 番外一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很熟么?刚刚你们谈了什么?你对他有意思?”在胡雪岩离开后,沈万三怒吼着,爆发出一连串连自己都没料到的急躁询问。 紧接着,他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何失态,近乎急切地一把攥住吴要筠,拉回自己身边。 扑面的,鼻端充盈满人鱼的清淡体香,可就算这样圈在怀中,也抵不消一瞬间粹涌心头的焦虑难安,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滋味拉拉扯扯,要将他撕碎一般。 力道失控,不似平常温和,吴要筠粹不及防,咣矶一下撞上沈万三硬邦邦的胸膛。 鼻尖撞得发酸,吴要筠嘴角一抽,贴着沈万三轻轻“嘶——”了一声。 呼吸间,全是布满掌控欲的,桀骜炙热的男性气息。 定下心神,吴要筠搓着鼻子本能退后,此时的沈万三犹如得不到猎物的狂猛野兽,气场远比以往强大且危险。 可从沈万三的方向看,就算盛怒中理智有焚烧殆尽的迹象,可他仍觉得,人鱼低垂眼眸,静静揉着鼻尖,卷翘而浓密的睫毛从上方看来更加修长,一如阳光下的天鹅绒羽一样。 ——他仍觉得,美好如斯。 静默的时间点滴流转,吴要筠回归现实,他立直身体仰起头,很是大无畏地对上沈万三怒气犹然的脸庞,淡然道:“管天管地,大事小事都要向你汇报,你当是你联合国秘书长啊三哥。” 并不习惯被人驳斥地沈万三脸色蓦地一沉,语气低哑而危险,“你说什么?” “我说——”吴要筠清清嗓子,“沈万三,你算哪根葱……” “啪!” 清脆的,宛如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掌掴出,两人俱是一愣。 沈万三目光愤恨,夹杂茫然,颤动的手掌停在半空,不知是想放下,还是想再扇下去。而吴要筠,生生被带足力道的手掌打的身子一偏,踉跄一步。 沈万三怔愣盯着人鱼,眼眶泛热,心脏噗通噗通跳的乱无章法,一种陌生的感觉要吞了他一般从脚底汹涌至头顶,他只是脑中一白,他只是听不得这些刺耳的话,他只是,顺势做了这么个动作。 沈万三是一个需要承受很大压力的人。 抛去身份地位、家庭责任,单单作为一个职场人,他的压力总像山脉的雪崩,永远强力,且无法消失殆尽。 生性严谨克制,近乎强迫症样每天工作超过十二小时,事业和家族的兴衰荣辱一肩维系,他不可以天真,也不可以随性,人前,他需要表现完美,人后,不,酒店服务业几乎剥夺了他所有的时间。 他没有明确的休息和假日,没有常人的空闲,坐在一个掌控酒店日常营业的位置,他每时每刻,不是研读报表,便是巡视酒店,他甚至需要抽出大部分私人时间来接送VIP客户,与紧要关系人就餐谈天。 他就是一部上了发条的机械时钟,忙忙碌碌,没有尽头。 一个二十八岁男人,可以说是被无止尽的工作压力,活活逼成一个表面自若,可内里总是掩不下负面感情的双面人。 毋庸置疑,沈万三有远比英国绅士还斯文的教养,比感动中国的表彰者还闪光的品格,可压力不发泄,只会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压抑中,幻化成狰狞怪兽,把人逼疯。 于是,在游戏这个大众发泄途径中,他嗜血,他滥杀,他高高在上,他冷酷无情,这些都是由现实中无处倾泻的压力,一点一滴汇聚而成。 并不是别人都不值得一提,都是只能仰视他的蝼蚁,只是他近乎极端的思维,在游戏中毫无拘束的时间空间内,把他变得不可一世。 可现在,他后悔了,破天荒的,后悔了。 一个耳光响过,不是扇在人鱼脸上,而是狠狠抽在他心口,他开始莫名其妙地自责,自己为什么会由着惹人厌的性子,不由分说就动了手。 虽然,对方只是一堆数据,可他就是着了魔一样,想不了,也搞不懂。 “喂……”手掌落下,沈万三无措地喊了一声。 一如他预料的,人鱼静静立在那,偏着头,不理他。 金色长发散乱遮了半边脸,虽然不存在值得注意的痛觉,可显示被施暴过的红痕还是清晰留下,在人鱼白肌胜雪的脸上,张牙舞爪的存在着。 沈万三忽得有些心虚。 想来他做任何事都是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可这一次,他真心无法自我催眠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捋顺人鱼的发丝,“喂……” 话顿住,只因他喉头一涩,脑内像炸裂无数雪球,雪花在日光下飘飘洒洒,他忽然就控制不住地想说“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这种类似讨饶的话。 可心念电转间,他深呼吸,嘴唇尴尬的开了又合——想象与行动是有着一光年距离的,这种丢份儿的事,沈总裁就算有朝一日爱到如痴如狂,怕是也难以做出。 二人僵持。 其实就吴要筠的立场来说,被沈万三袭击几乎快成家常便饭了。 大概是接触久了,沈万三的光环在吴要筠眼中没以前亮,他也给折腾皮了,开始大起胆子没大没小,甚至有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趋势了。 沈万三是谁?西线第一高玩!可在吴要筠眼中,那就是个仗着等级欺人的屁! 吴要筠心里恨他鄙视他,可又没实力说话,当年小号被追杀时除了口头胜利几乎招招落下风,而在婚房争斗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吴要筠自忖有自知之明,不需再次用血肉之躯验证。 所以,惹不起我躲得起,这便是目前吴要筠在经历内心痛苦挣扎后制定的对外策略——小爷一直跟着你,就不信你个瘪犊子没破绽,不求长久胜利,但求一击致命! 哼哼,一切尽在掌握。 于是,在沈万三惊诧的表情中,吴要筠揉揉腮转过头,淡淡笑着说:“你可真够狠的。” 一句话,就把沈万三的心击碎了。 硬壳斑驳,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已透出缝隙,沈万三脑子一热,几乎低姿态地凑过去,柔声问:“不疼吧?” 吴要筠很是大度一挥手,摇摇头。 望着人鱼,沈万三强行按捺下不知名的要震毁他的感觉,舒出一口气。 一场本该酝酿成暴风雨的激烈矛盾,莫名其妙被心思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二人,弱化了。 于是,雨过天晴。 缓和气氛后,二人出了军团属地,一前一后走上英灵大道。 吴要筠跟在身后,问:“三哥,去哪啊?” 沈万三停下脚步,回首望他,“你有想去的地方没?我带你去。” 吴要筠继续前进,“那好啊,刷连锁屠龙吧。” “连锁屠龙?” 吴要筠眼中闪过一抹捉摸不透的亮光,对沈万三定定点头,“对,连锁屠龙!” 他是打了这么个主意—— 英灵城不是半神山脉,没有能刮起人来的飓风,想遇到颜连周盼,只能吴要筠主动出击。三人在一起时,颜连周盼俩熊孩子总喜欢背着他去刷连锁屠龙,乐此不疲,现在自己不在,想必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此等好时机,自己如果一直刷一直刷,保不齐哪一次就能撞见他们了。 于是想都不用想,吴要筠选择了蹲点。 沈万三哪会思考个中缘由,只当他的宝贝玩性大发,他才因打了自家宠物内心愧疚煎熬,这下对宠物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 点头说好后,两人去了陆地中转站赫仑港。 再次入海,吴要筠半点好感都没,自己的处子之身就是在水中给了沈万三的,虽说是游戏内算不得数,可强烈的快感让他自己也羞耻万分,想也不想就把全部罪名都按到沈万三头上。 禽兽!吴要筠撇嘴,在背后比了个中指。 沈万三没注意到自家宠物跟川剧变脸一样速换表情,他正忙着拉人刷龙,十五条BOSS龙他自己一个人显然搞不定。 建立大军团频道,他慢悠悠开腔,“谁有空闲,一起刷龙。” 极其平淡普通的八个字,却如陨石投海,在频道内激起滔天巨浪。 胡雪岩第一个反应,“哇……稀饭快来!看!三哥疯了!” 冯稀饭接过话茬调侃,“三哥,你疯了……” 郭嘉卖血借势添乱,“三哥,是本人不三哥?” 沈万三无语,“……” 他不悦,“刷个龙而已,都发什么神经,要来赶紧来,不来就滚。” 这语气就是验明正身了,军团成员们见三哥真是本人,便又炸了锅。 胡雪岩直接吼,“三哥留两个位置,稀饭,走走走,去看看三哥中了什么邪,这种任务他一向看不在眼里,这次要刷肯定是被鬼上身。” 冯稀饭有事情做就正经,“三哥,我来。” 雀龙也吼,“算我一个啊三哥。” 郭嘉卖血也举手,“我我我!” 之后他们又组上个132级奶妈,组满人后队伍人马从各路齐聚海洋版图屠龙第一站,深邃海沟。 郭嘉卖血爱闹热,半路便主动请缨当队长,上任后顺手换掉队伍名称——【六贱客】。 众人习惯了他傻缺的特殊爱好,没人理他。 胡雪岩第一个与沈万三会合。 他策马前来,身后跟着他的战宠撕裂魔女莉莉斯,莉莉斯造型类似花神,身材性感,美艳无匹,跟在一袭黑衣的胡雪岩身后,形态端庄,一如服侍君王的侍女一般。 神龙祭坛前,胡雪岩勒马,笑对站在沈万三一侧的吴要筠说:“花花,又见面了。” 吴要筠不慌不忙亮出三叉戟,颔首致意,“是啊胡老板,又见面了。” 胡雪岩下马,惊奇道:“武器?” 沈万三在一旁微笑,“是啊,雪岩,是武器。” 胡雪岩一时忘记上前,嘴巴张的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三哥……他是战宠?” 沈万三挑眉一笑,露出小盆友攀比胜利的得瑟神情。 吴要筠默默看着沈万三屁股后面仿佛要翘上天的大尾巴,摇头叹息—— “愚蠢的人类啊……” 第29章 三哥之死 原来在熟人面前,沈万三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瞧着他,吴要筠暗暗发笑,可笑过之后,又觉得特没意思,想他花爷,骁勇善战,在他们那小搓人之间可是有“冲锋小霸王”之称的,可现在,吴要筠瞅瞅自己的细胳膊长尾巴,整个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腔,实在没什么更难看的词可以形容。 心想着自己虎落平阳,他就对胡雪岩的战宠上眼了。 模样漂亮,身材性感,但人家这战宠名号可是实打实的,不像自己卖命之余还得兼管床务,吴要筠啧啧,凭白生出个太监看青壮男的悲凉感。虽然人家战宠内里估计也是个禽兽化身,可外表是标准的人模人样啊,比自己半人半鱼强多了。 这么想着,他三步两步上前,跟胡雪岩的战宠攀起话儿来。 他左瞧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晚景凄惨,这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直接开口问了一句,“姑娘高姓大名啊?待字闺中否?战斗力几何啊?” 姑娘一怔,活活给他问愣了。 她不像吴要筠是有高等灵长类生物驻扎,她只是个系统智能程序,简单问答她能对付,此等半土不洋的文绉绉问话,她实在消化不得。 所以她的反应也很直接,就面不改色的“呵呵”一声。 吴要筠一愣,感觉自己被人“我去你妈了个逼”了。 倒是胡雪岩乐得找乐子,黄鼠狼一样溜的一下窜过来,一搂自家战宠的肩,喜滋滋对吴要筠解释:“她的种族是撕裂魔女,名字叫莉莉斯,等级比三哥都高,满级150,别小看她是个娘们,战斗力很彪悍的。” 吴要筠哦哦的附和着,胡乱一顿点头。 “那你呢?”胡雪岩来了兴致,性奴做战宠这事真心史无前例,况且这家伙还无比智能,胡雪岩很好奇吴要筠的绝招是不是脱光了色诱,“你战斗力怎么样?三哥带你玩过没?” 吴要筠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啥属性,除了召唤武器,目前来说,他屁都不会。 没一会,人陆续到齐,来人一站定,都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出声,紧接着立马换一副猥琐嘴脸围上前,眼神跟X光一样把吴要筠里里外外照个遍,边看嘴巴还不闲,什么“美人在怀不思君国”啊,“三哥艳福不浅”啊,这类荤话全涌了出来。 沈万三表面一脸淡定,实则眉梢带笑,不置可否地接受了兄弟们的下流祝福。 人齐,分配好1T、2T和奶妈位置,众人开杀。 队长给了郭嘉卖血,这炮灰命得先上祭坛召唤神龙现身才行,自然,神龙降世的愤怒第一击他是妥妥的没跑了。 如此这般十几个来回,郭嘉卖血119级的小命就在第十三条龙的上场大招中,香消玉殒了。 奶妈全程远离战斗中心,一直在外围放风筝,郭嘉挂了第一时间就被救起,可奶妈发现这救还不如不救,之后小队聊天频道里,除了郭嘉呱噪的牢骚声就听不见别人了。 郭嘉乐于唧唧歪歪是众人是已习惯的,这时也没人肯理他。 于是,这破锅里炒屁的光景一直持续到第十四条龙,沉沦裂口。 沉沦裂口位于情热大陆中北部,靠近迷失群岛附近,此地形如其名,海水黑沉暗涌,海底满是异界穿越口一般的漩涡地带,不折不扣的沉船死地。 而且更倒霉催的是,这里是海域高等地图,是120到150级怪物集散地,黑水中,造型堪称破坏社会稳定的深海怪物横行四周,任谁看了都不会有好心情。 这下郭嘉是彻底不干了,单瞧着普通怪物都是来者不善的样儿,第十四条龙的攻击力怎么说也得上大王级别,一火球轰成渣岂在话下。 郭嘉在队伍频道里叫嚣着让党员先上,自己是死活都不肯去召唤了。 无法,现在就得体现领导的模范带头作用,胡雪岩是指望不上了,一个召唤看戏就成,抗怪那是妥妥的自寻死路,稀饭倒是个好人选,可他是队伍里唯一名副其实的T,去祭坛召唤不利于抗怪回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是不可能,最后,沈万三左看右看,在群众狼一样的眼神中,明白了还得自己上。 惨无人道,能让最脆皮的黑魔导去引怪,西线估计也就独他们这一家队伍了。 看见沈万三头上顶起了队长的红色标识,吴要筠乐了,刚杀龙过程中他是彻底领教了沈万三的高超走位与强悍攻击,一招一式流畅的跟水一样,里外都透着杀伐的美感,吴要筠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在心中为他叫一声好,可现在沈万三有个出丑机会,站在敌对阶级立场,吴要筠还是乐得所见的。 跟着沈万三走上祭坛,吴要筠包藏不住幸灾乐祸的心,说:“喂三哥,你行不行啊,不行提前打招呼,我好给你收尸啊。” 沈万三刮了他一眼,没搭腔。 拿匕首在胳膊上割了一刀,鲜血滴下,顺流进召唤阵,蜿蜒纹路全部填满时,神龙现身。 最后几条BOSS龙都不是吃素的了,单从造型上就比前面那群威武万分,龙翅一展,简直是铺天盖地。 十四号龙估计有起床气,一上场就火爆万分,仰天一声怒烈嘶吼,它前脚举高,猛一踏地,立马就是个地动山摇,众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气劲掀翻,连早有预料直接腾空的沈万三都被直直打下在地。 跟受内伤一样,沈万三噗的一口鲜血喷了一地。 吴要筠就看见沈万三的血条像中国股市一样咻的一下滑到了底儿,当下一手指他,笑了个前仰后合。 沈万三也不知道是不是震傻了,想都没想一把捉住吴要筠的手,紧张喊了句“还不跑!”,这边抓着他头也不回的往祭坛外冲。 召唤龙不是个硬拼的活儿,冯稀饭应该也会一瞬间调好状态接怪,他现在需要保持血量休整,因为死亡是会大幅降低任务评价的。 他不能死,他的人鱼也不能死。 只可惜吴要筠显然没这个前卫意识,他下意识一把甩开沈万三的手,不想与他接触。 手抽空,沈万三向前奔的身形顿时卡了壳,不明所以,他回了头。 眼中闯入的,正是人鱼皱着眉头擦手的不悦摸样。 沈万三喉咙一涩,想喊点什么,可心绪一时错乱,竟是什么都开不了口。 这个功夫耽误,他是彻底躲不下龙的冰刺了。 冰刺如同近距离发射的散弹,一击多发铺天盖地,没空再做多余动作,沈万三只得当机立断补充血瓶,希望得幸先抗下一击。 只不过十四号龙基本没人杀到过,攻略资料少得可怜,沈万三万万没想到这条龙施放招数居然没攻击CD,一击不成,竟是连条都不读,直接又来一击。 沈万三心中咯噔一下,空落落的只响着一句,“完了。” 情况转变在他毫无察觉的瞬间,只觉背部一股大力压下,重重一声钝响,他已经被人扑倒在地了。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息,一方遮挡,竟能让他得以安然。 也许是被冰刺穿过,上方人鱼的身体不时抽搐着,有温热的东西流淌向下,一点一滴染湿了沈万三的清明。 居然被他,保护了。 沈万三紧紧攥住了拳头。 吴要筠也正纳闷,自己这是犯什么贱,刚还不屑于跟他手拉手呢,转眼间就脑子短路,成了人家的全自动保镖,还不带求的。 是为什么呢?吴要筠微微跑了下神,他当时只是瞟了一眼沈万三,就被他面对死亡时的不甘神情给震到了,也许死亡对他这种自忖无敌的人来说,真的比折辱还难堪,吴要筠忽得就开了窍,不忍起来。 沈万三的锐利眸色似是给他也上了个魔咒,一时冲动,他就扑上来了。 好在血色虽厉,痛觉倒轻,尚在可忍受范围。 于是,枪林弹雨中,吴要筠自我唾弃一番后,开展了坚定的自我批评与深度反省,心中暗下决心,上赶着当炮友这种事,绝不能干第二回了。 五波大招后,十四号龙终于肯歇一歇了。 得了机会,二人迅速冲下祭坛,远离战斗中心,准备整装再发。 离的足够远了,沈万三取出几个血瓶,先递给了吴要筠,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作祟,他只是直觉的想让人鱼先转危为安,似乎这样,咚咚乱跳的心才能安定一点。 吴要筠也不客气,挑了瓶橘子味的,仰头就灌。 正喝着,胡雪岩赶过来了。 这家伙是召唤使,自己攻击力菜兮兮,全凭召唤宝宝和战宠,得了闲,他就满场子乱转,一步三跳来到二人跟前,他猛地抓住沈万三肩膀,一脸凝重问:“三哥,你人鱼多少级啊?” 没等沈万三回答,他就狠狠的不要命地摇了起来,语气还捎带着点嫉妒耍赖的意思,“为什么你人鱼掉了十万血了还不死,你人鱼是铁打的吗?不对,铁打的怎么插,其实他是奥特曼吧是奥特曼!” 听着胡雪岩的污言秽语,沈万三看看一旁毫不动容猛灌血瓶的人鱼,一脸无所谓道:“三百级。” 胡雪岩一愣后,瞬间泪流满面。 挤了几滴酸溜溜的泪,胡雪岩手一抹脸,成了个凶光毕露的样儿,他恶声恶气哼哼一笑,示威似的挥挥拳头,当下就给了沈万三肚子一拳,“三哥你不厚道啊,买个性奴居然也有战宠的命,还三百级,你是想羡慕死人是不是啊,成全你呀我今天就羡慕死你得了!” 一拳不过瘾再来一拳,只听沈万三微不可闻地呻吟了一下。 紧接着,沈万三就跟抽了身子骨似的,躺了。 胡雪岩呆愣看着自己拳头上沾的血,喉结咕噜一下,喃喃道:“出人命了……” 看着沈万三挂了,吴要筠这才舍得放下血瓶,一抹嘴,他笑呵呵冲胡雪岩一竖大拇指,赞道:“胡老板犀利啊,手里藏刀子了吧,有勇有谋真乃豪杰也。” 胡雪岩跟烧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蹦老高,慌忙摆手不住倒退,“我没我没,不可能,这种打闹动作不会造成剧烈伤害的,况且……”说话间他嗓子都带了哭音儿了,“况且我也没使劲啊,我闹着玩的,我哪有胆子揍三哥,我,我不想活了啊。” 吴要筠没兴趣听胡雪岩解释,倒是一直盯着沈万三看,再美的花容月貌在这一刻也比不上沈万三的死相来的带感,沈万三的死亡状态可不是一般人能看见的,那就跟军区特供一样,凡夫俗子是见不着的。 不过瞧着瞧着,他就瞧出不对劲来了,沈万三身底下流的血,渐渐变成墨绿色了。 他心中一凛,大叫糟糕:“不对!这是蓄意埋伏,附近有刺客!” 第30章 有刺客 随着吴要筠的一嗓子“有刺客”,胡雪岩几乎没用第二秒反应,离弦箭一样就直冲了出去。 他拳手带血,明显是沈万三背部遇刺造成前方穿透伤,不用说,敌人一定是埋伏在沈万三后方,瞅准时机伺机而动的,而自己一通麻痹注意力的胡闹,正好给了他下手机会。 胡雪岩暗暗一咬牙,恨自己没多加一分神。 队里杀龙的诸位一闻响动也立马骚动起来,可龙已拉好,除了奶妈人人都分身不暇,不能及时援助,只好在频道里大声吆喝着交换信息。 野生奶妈够意思,紧接就过来准备为沈万三施展复活,可吴要筠硬性一摆手,给生生制止了。 没空解释,也顾不得尾巴蜷缩着不适应,他一屁股坐在沈万三身边,手掌轻轻翻过沈万三的身体,仔细瞧他受袭的后方。 背部下方是一个模糊的血窟窿,伤口小而深,没有留下作案工具,且血液不断流淌,已经完全是个染毒的颜色。整合了面前留下的所有线索,吴要筠脑筋高速运转,最后认定,这是一招致命的魔法类袭击,且极有可能是针刺系列。 对比各职业,能符合这一条件的,就只有主修精神系的猎杀者了。 猎杀者是情热大陆中的高爆发职业,大招几乎都有致命能力,分修方向不同,技能不同,精神类技能可用意念制造杀器并涂毒,多适合埋伏作战,是不折不扣的暗杀者。 当时沈万三只剩一张血皮,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人鱼,死在远程刺客手里,也算正常。 通过队伍聊天频道,吴要筠快速向胡雪岩报告这一发现,让他锁定目标追击。 胡雪岩也够灵活,虽说一直成事不足,可他也不是个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没多久功夫,还真给他发现了可疑目标。 是一小队人马,正汇合在一处隐蔽礁石中,胡雪岩猫着腰靠前,一二三四数了数,正是一队六人。 再靠近一看,胡雪岩当场就恶狠狠骂了一句“他妈的”,这六个人都还不是别人,大部分胡雪岩都认识,老对头了。 组队频道中,响起了胡雪岩刻意压低的声音:“找到了,是暗黑那帮孙子,一队六人,里面正好有花花描述的猎杀者,估计就是他们没跑了,这会儿他们还不撤,也不知跟那商量什么,蟑头鼠脑的一看就没一个好玩意儿。” 吴要筠检查完后就让奶妈给了沈万三一个复活,此时沈万三正一边闭目补状态,一边听胡雪岩刺探的军情,听完,他平缓吐出三个词,冷静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方向,地势,为首。” 胡雪岩顺利接茬:“东北部,已经是迷失群岛地界了,这里水流很乱,不适合追击战。” 这话胡雪岩没说错,迷失群岛之所以称之为迷失,正是因为这里随时随地随机的水域副本,漩涡水流名为恶魔之眼,是副本传送门,且都是凭空出现,一个不谨慎一头撞进副本是很平常的事。 “为首的是暗黑军团长的女人,叫什么墨菲斯托的那个,我看了,他们一行六人没一个高手,说不定也是出来打本的,估计撞大运遇上咱们,又撞大运把三哥宰了……” 沈万三剑眉一皱,一声不吭直接把组队频道解散了。 围在一圈刷龙的诸位面面相觑,都在为胡雪岩之后怎么死捏一把汗。 吴要筠瞅着沈万三的眉目,很是惊奇。 这家伙合着应该是怒火冲天的模样才对,此种一言不发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状态可真心少见,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位猎杀者技能修炼到登峰造极,已经可以毒杀别人脑细胞了。 正想着,沈万三表情又换了,他歪着眉,咬着下唇,像个不知道选哪颗糖果好的小孩子,困惑极了。 吴要筠更纳闷了,难道他在烦恼要不要放下任务去追仇人?还是因为水域条件不合适而杀人的念头动摇? 想到这,吴要筠忽然低低一笑,心想要是这位大爷能转性,那对自己来说可真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了。 不过再下一秒,吴要筠就尴尬的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沈万三不疾不徐虚空一抓,抽出一把满是倒刺刻满虐杀符文的寒冰短剑,寒气肆虐,立马就在剑身上挂起了点点冰碴。 接着,沈万三望着剑身,温婉而淡然地笑了。 瞧他不阴不阳的笑法,吴要筠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沈万三到底在为难个啥,这厮完全是因为不知道选哪把武器搞虐杀更过瘾而烦恼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要筠摇头叹息。 这边想都不用想,沈万三一言不发直接撇下还在杀龙的四位走人,空留冯稀饭和他头上忽地亮起的队长标识,欲哭无泪。 望着一脸茫然又眼含泪光的野生奶妈,冯稀饭说不出不打了这种话。 往迷失群岛方向前进没多久就遇上了还在蹲守的胡雪岩,沈万三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胡雪岩屁股,踹了个大马趴,报了胡雪岩对他出言不逊一仇,接着他又让胡雪岩滚回去,先帮稀饭刷完龙,自己不需要猪一样的队友,单枪匹马的冲。 胡雪岩盘算了两边形势,发现就算一对六三哥还是胜算大些,倒是龙那边少了他应该会很吃紧,这便极有气势的一抱拳,做了个后会有期来生再会的姿势,撒丫子溜了。 剩下的,沈万三就没必要留好脸色了。 刚他死的太迅速太冤枉了,以至于死都死了他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活都活了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了,太突然了,太震撼了,太离谱了,等到他回过神来怒气发作,已经是攒了一肚子一路子烧天火气了。 不发则已,一发,就需要尸骨来作陪。 望了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人鱼,他的冰壳子脸稍有霁色,说了一句,“配合我。” 吴要筠不是想亦步亦趋跟在沈万三后面做跟屁虫,只因人鱼在水中速度实在是快的像火烧屁股,他一动就顶沈万三三步,停都停不下来。 正自抽耳光作为反省,冷不丁听沈万三一句命令,他给楞了。 可楞过之后,他也没想要反驳。在潜意识里,他还是把沈万三归位自家人成分多一点,打也好杀也好,都是内乱,我不打,那自然也轮不到别人来。 见人鱼还是呆愣,沈万三耐心给他解释:“你们娜迦人鱼有三个战斗技能,分别是咏唱、祝福和诅咒,先给我加个祝福,然后对——”他一指不远处那堆还在密谋的鳖孙,“给他们施展诅咒。” 瞧沈万三眉目劲敛,赤色红眸中闪着活龙一样的狠厉精光,吴要筠也一股子热血上涌,凭空产生了好战意识。男人嘛,游戏里一般都乐意杀个痛快,放平常花爷也不是什么好鸟,杀小号放冷枪也没少干,这次虽说载体不同,但杀人取乐的本质还是不变的。 况且,打进了人鱼的身体就没遇见一次好事,吴要筠也憋了一窝邪火没地儿发,现在有现成的冤大头往枪口上送,他没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 心想着祝福,一连串鸟语就从嘴里蹦了出来,叽里咕噜一小段,吴要筠也不懂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过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沈万三血量噌的一下就长了一万点。 赞许地摸摸人鱼头发,沈万三扬手开了状态,一个凌空前跃,落进了那堆孙子中间。 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开场了。 吴要筠又一次见识了沈万三的嗜杀无情,他总以为自己在沈万三身上已经领教的够充分了,没想这一切都错了,他的以为也只是他以为。 活脱脱一位地狱修罗。 眼是红的,手是红的,剑锋是红的,连气势也是鲜血一样红的。 血雾在水中消散,但总是抵不及新鲜血液的迸现,魔潭用大幅度优势极为稳定地控制住了六位孙子,高等黑魔法的诡异特征彻底惊吓了他们的命。 不过刺激归刺激,墨菲斯托依然不好对付,因为一身反伤神装。 这队伍本是墨菲斯托和他的奸夫金馆长组了人,来迷失群岛刷海盗巢穴副本的,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路途中正好窥见了刷龙的沈万三一行,这没的说,老对头了,不伏击一下都对不起发现他们的那双狗眼,何况墨菲斯托和金馆长都怀了鬼胎,跟沈万三有着更深一层的仇恨。 让猎杀者埋伏,本是想混合龙的攻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谁知道那猎杀者脑筋缺根弦,光明正大就把沈万三给KO了。 这不,活活把沈万三心中的疯子给召出来了。 因为一敌六,沈万三使用的多数还是大范围群攻,他不可避免的就被反伤了。墨菲斯托的装备都是尽可能的堆血量,她自己受伤多,敌方反弹量就更大,最好可能是被反弹致死,而吴要筠同志曾很丢人的亲身示范过一次,某种层面来说沈万三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无法,他只得选择各个击破。 吴要筠也没闲着,给每个敌人上了一道人鱼诅咒,一个珍珠白色的雾气标记大咧咧在头顶飘忽着,让所有人都无所遁形。 沈万三追一个杀一个,杀一个死一个,人都跟韭菜一样被连根儿薅起来割断了。 吴要筠一边跟着屠杀,一边又猫哭耗子,心说这跟待宰羊羔有什么区别,还是冷冻拼盘式的。 这话没错,沈万三追到人后几乎就是单方面虐杀,火蛇锁人麻痹,跑不得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万三一剑带起血肉模糊,再被寒冰剑的寒气迅速冷冻伤口,成了个僵尸状,透心凉。 直到另四人彻底死透,墨菲斯托和金馆长已经抱团逃出了一小段,可只要诅咒还在,他们就没得跑。 没多久,墨菲斯托的地图上就出现了一个快速接近的小红点,不用说,一定是已经红名的沈万三。 慌乱中,她使劲抓了抓金馆长的手,焦急问:“怎么办!那个疯子来了!” 金馆长还是高头大马的模样,只不过装备比以前好了一个层次,衬托着人也带了点高玩的意思,他安抚似的回握了墨菲斯托的手,用一种很沉痛的音调说:“放心,我会保护你!” 只可惜声音太苦,听着不像保护,倒像走投无路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这边俩人还不死心的你侬我侬着,沈万三这朵黑云就杀到了。 看见沈万三那张杀气腾腾魔魇一般的脸,金馆长就跟姨娘见了大房一样,阵脚不由自主的乱了,也不知他一身大块头肌肉是不是侵略到脑子里去了,竟痴心妄想要跟沈万三谈判。 可惜“我们谈一谈”这话半截还埋在胸口没吐出来,就给沈万三一剑截在心窝子里了。 抽出剑,血花激扬,沈万三嫌恶一皱眉,甩开剑,扬手生出一团黑火。 这个人,他还记得,当时愤怒勃发的情绪,他也一并记得。 不用对他过多惩罚,只需要,狠狠地踩扁他! 正当沈万三欣赏着金馆长眼中蝼蚁求生的光芒时,快他一步的,是人鱼出手了。 三叉戟凌空投掷,正刺金馆长胸口,流血BUFF效果立显,血量所剩无多的金馆长脸色唰的白了。 紧接着,人鱼开口了,他张口说了一句,沈万三事后回忆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话—— “两位,又见面了。” 第31章 肉搏 吴要筠本来抿直的嘴角,莫名翘起了一丝笑——他现在一头复仇热血上涌,根本管不得旁人怎么看,横竖撒谎不要钱,现编一个都绰绰有余。 当年自己小号被这对狗男女凌迟羞辱,活活跺成一滩肉酱,自己曾立下誓,彼时一定要盗的他们裤衩都不剩,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盗号泡汤,但杀到他们裤衩都不剩这路子还是可行的。 冲着这份“人人负我我便杀死人人”的心思,吴要万万没有让他们竖着离开的道理。 这不,一场众人皆雾里看花独我明白二大爷的“王子复仇记”上演了。 没等沈万三发话,吴要筠就自作主张一步上前,尾巴活泼一甩,摆出一副“尔等敢应战否”的高调姿态,倨傲看着曾得罪他的人。 水中他是个人鱼形态,细瘦身姿还带了份少年样儿,可惜本人败絮其内,装大尾巴狼成性,当下脊背一挺,硬生生摆出几分刚硬风采,特别是一头金色长发,顺着海水无章法飘绕,借着高人一等的水中优势,也活像一朵四下乱动的小阴云,隐射出层层压迫感。 也许是真被唬住了,金馆长下意识倒退一步,望着人鱼眼神一闪。 金馆长是个典型的草马汉子,威武雄壮,面容不难看吧可总带着一股吹胡子瞪眼劲儿,此时他半眯眼眸打量人鱼,横成一线的眼神上下一扫,有种连衣带皮一起扒掉的犀利感。 吴要筠给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刮得冷不丁一颤,当下一声哼,扭身背离他的视线。 他一边暗骂一边飞速打了个圈,待金馆长眼神一茫,他抓住时机猛地一卷尾绞起水花,在无数晶莹水泡中破势向前,直直冲到金馆长面前,眼中血性厉光一闪,他一把抓住三叉戟,另一手紧紧掐住金馆长肩膀,手臂用劲,满是恶意的狠狠往里一送! 只听耳中呼响过一声极有肉感的血花噗滋,尖叉显现,竟是穿透了心胸。 沾了一脸热血星子,金馆长一个激灵,通体如过了酸痛难忍的电。 他想都没想一把揪住人鱼腕子,脸上瞬时摆出一道邪里邪气的笑——这下他可有机会瞧个仔细了。 行凶的人鱼有张称之为倾国倾城都不过分的精致容颜,特别是一双如画眉眼,长长眼睫都罩不住秋水瞳仁中的婉转风情,活像个刚出水的白嫩瓷娃娃,乍瞧着软嫩无害,可眉目中又带了点青涩狠厉的劲头。 金馆长美味一咂嘴,心说带劲儿,真带劲儿。 瞅他色咪咪的死相,吴要筠怒从心头起,心说奶奶个熊的沈万三打老子主意就罢了,你个肌肉长进脑回沟的单细胞也恬着脸上凑,真是作死。 二话不说,一巴掌扇过去,左右开弓咣咣有声。 金馆长也给这小玩意儿撩出了火,当下握着三叉戟一把甩飞,也顾不上胸口淅淅沥沥的血洞,掐住人鱼手腕子狠狠一扯,把人鱼甩出个滚子。 好在人鱼会游,没真往地上打滚,可野蛮人力道重,吴要筠就觉得耳朵一阵嗡嗡嗡,脑子七荤八素不成形。 见他状态一失准,金馆长饿虎扑食就压了上来,哼哼唧唧一声恶笑,金馆长双手碾压一般掐住他的胸,上来就是一拳,吴要筠嗷一声惨叫,当下尾巴狠狠一卷,猛抽了金馆长后脑勺一顿。 俩人就地打滚,彻底成了谁也不服谁的肉搏战。 他俩战况胶着了,沈万三那边倒是一边倒了。 闹不清人鱼打的注意,但杀心四起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由着人鱼去闹,横竖三百级总不会一命呜呼——他是相当有自信可以快速杀死墨菲斯托,回头支援绰绰有余。 可墨菲斯托好歹也是暗黑军团长的夫人,跟着军团长大大小小战争下来,手不熟眼都熟了,心说真跟沈万三硬碰硬那她就疯了,想都不要想,直接逃。 两人三步一跳的你追我赶,猫鼠一般。 沈万三深谙反弹神装的凶残,不敢直接动用黑魔法,只得先换上武系套路,用身体优势打击敌人,墨菲斯托速度不及沈万三,没几下功夫就给沈万三一刀刀捅得鲜血直流,大姨妈泛滥。 眼瞅着血条成了插进冰水的温度计,不常与人PK的墨菲斯托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越慌越乱,越乱越慌,兜兜转转废大半功夫,竟是又转回了原地。 一瞧近前已经扭成骨碌团的熟悉身影,墨菲斯托哭似的“哎呀”了一声。 沈万三也追到了,不过他的视线却不在原有方向了。 看着流里流气的男人双手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乱摸乱蹭,沈万三颤似的深吸一口气,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握紧,攥出了一手的咯咯声响。 他一向明白自己很容易生气,可从没想过怒气会来如此迅汹猛烈,像一场无力阻止的裂天雪崩,山呼海啸所向无敌,几乎没用什么时间,轻而易举冲断他所有能架起的理智之弦。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畜生!该死!绝对的,该死!” 面沉得像一潭深黑死水,可拧紧的眉下又是一汪血红沸热的活泉,他一言不发,翻手向上聚起金沙,唤出那把几乎成了他身份象征的黄金熔鹰剑。 剑在手,浆红熔岩似是感知到主人怒火,更加猛烈沸腾起来,剑锋虚空一划,带了万钧气势,极快的在水中劈出一道闪电光亮,剑风呼啸,穿透水流直指贼人。 怒到极致,反而没了表情。 狂风过境扫过情绪,沈万三的面容仿佛透着生死有命,将剑一横,他无视灼人熔岩,手掌心半拢剑身,缓慢划过,鲜血如溪水一样潺潺涂抹,染满剑身,黄金一色瞬时通体血红。 沈万三不紧不慢伸展开五指,扶在剑上,闭起眼睛。 血雾不断,纠缠着邪恶黑气自剑身飘摇散开,眨眼间弥散成漫天大雾,一如释放他的主人,满是肃杀且狂妄的能量。 沉默有时有能置人于死地的力量,比如现在。 墨菲斯托声嘶力竭地冲还在抱着人鱼扭打的男人喊,用力之猛几乎都要半跪到地上:“阿金!不要打了,快跑!快跑啊!快离开沈万三的攻击范围,会……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女人特有的惨烈凄厉,听的人毛骨悚然。 可抱成一团还在滚的金馆长完全听不到情人呼喊,他鼻端全是人鱼发间迷人心智的清香。 墨菲斯托颤抖了起来。 这个用自身大部分血量换取的邪术,她是知道的,在对纸老虎的一次决杀中暗黑军团长中过,事后回忆起,迪亚波罗仍心有余悸,他说,是幻术,是亲临恐怖片现场的可恶幻术,亲眼看见自己的头四分五裂,四肢断裂腐烂,真心不是什么好体验,以至于后来一个月他都噩梦不断,半夜上厕所都胆战心惊。 不想情郎受非人的苦,墨菲斯托急得像热锅蚂蚁,她既无法打断沈万三的幻术发功,又劝阻不了已经打红眼的金馆长,只能一哭二闹地奔向金馆长身边,妄图拉扯开二人。 可吴要筠这小痞子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虽只能拿三叉戟做物理攻击,可缠磨人的本事还是一等一,墨菲斯托一来搅合,他二话不说直接揪着人家抱成三人一团。 给八爪鱼一般的死痞子一缠,墨菲斯托心中一凉,明白自己也跑不掉了。 哪料,转变就在一刹间。 看着身前海水兀地卷起一道道螺旋纹,墨菲斯托心中一喜,知道机会来了,活路有了。 是啊,谁能料到这里会凭空出现了一个恶魔之眼呢。 水纹越卷越大,没几秒就成了个深幽幽的漩涡,事不宜迟,墨菲斯托紧紧拉住金馆长不撒手,边喊边死命往里拖,金馆长也心有灵犀,知道想活命进副本躲起来是最佳选择,可脑子虽清明,心里不舍气,他不死心的双手缠着人鱼猛发力,似乎也想把他一起拽进副本中。 这叫个双拳难敌四手啊,货真价实的四只手啊。 眼看离漩涡越来越近,吴要筠心中大骂卧槽,感觉事情要坏菜,要是真进了副本自己岂不是会被这对奸夫淫妇先奸后杀?这他妈别说三百级,三百条命都不够用啊。 这下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他慌里慌张扯着嗓子大声呼号:“三哥——三哥——”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不召唤主人是扛不住了。 刚听闻人鱼喊声,沈万三瞬时睁开了眼。 前方狰狞的恶魔之眼仍在运转,但闭合之势非常明显,漩涡前,一串三人翻卷的海水都一塌糊涂,你来我往间,仍是有条不紊的向漩涡中移动。 沈万三狠狠咬紧下唇,一瞬间明白了局势,可他的技能条仍没有读完,技能限制了他的行动。 这是如此难熬的十秒,难熬到沈万三都觉得自己的神魂被滚油煎了一遍,翻来覆去地煎了一遍,榨去了冷静沉着,只留下一道道火烧火燎的心焦慌乱。 咬着唇吁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等的都要老去了。 直到可以迈步时,沈万三视线已经凝成了一点,画面成了一格一格的慢镜头,时间,声音,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只看得见漩涡一点点不见,他只看得见人鱼渐渐流进黑暗,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奋力猛扑上前,本能告诉他,他必须要抓住可以拯救他的一星半点。 好在,他真的抓住了。 汹涌黑暗中,他像寻获了失而复得的传家宝,无声,紧紧抱住了人鱼。 他的人鱼。 第32章 爱情的苗头 也许是黑暗给了他某种力量。 抱着人鱼,感受扑面满怀的温凉触感,沈万三情不自禁埋首在人鱼颈间,深深嗅了一口。 有无数纷乱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可最后留下的,依旧是人鱼纯净微笑的面容。 沈万三不明白自己到底受了什么蛊惑,可等他后知后觉要思考缘由时,泛滥成灾的心绪已经容不得理智做主了——莫名的,他第一次有了种想把人紧紧锁在怀里,再也不放出去的念头。 心鼓鼓涨涨,一动一动,沈万三隐隐察觉到自己心中正缓慢张开一张弹力大网,带着满蓄的力道伸伸缩缩,正亟不可待的想网住些什么,兀的,他脑中跳过几个可怕的字眼,囚禁,束缚,捆绑,隐藏,种种意思都与他从小到大接受的绅士教育完全不符,可就是这几个邪恶字眼,隐隐约约又带给了他一丝不为人知的快乐。 沈万三觉得自己品性都要坏掉了,服输一般,他抬起手,极为缓慢地摸了摸人鱼头发,一时间喉咙哽涩,说不出话。 怀里抱的不是人,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可这种现实认知在强大的心理作用面前,仿佛根本不算劝阻他清醒的理由,人鱼按部就班的系统程序像一根透明鱼线,看不见的强韧力道正天罗地网一样紧紧捆住了他的心神,用极为缓慢,但渗透力如墨汁入水一样的力量,一步步把他拖入了未知方向。 沈万三咬咬牙,目色呈现一脉坚决。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被冷冰冰的系统程序左右心智,贻笑大方,他何时变成一个如此软弱不坚的人?一个游戏而已,搅乱心神此等滑稽之事真的需要眼见他发生? 想到这,他暗骂自己一声无能,狠着心,抓住人鱼肩膀,硬生生推离了自己怀抱。 可令他倍感荒谬的是,前一秒做的心理建设竟全部空成镜花水月,推的这一下让他觉出了撕皮带肉的痛,有种自己背叛自己,自己也安抚不了自己的悲凉。 是切切实实的难受。 一时间沈万三烦恼万分,难以进退。 受不住的,他颓丧垂下头,再次深呼吸了一口,可空气也像嘲笑他的不诚实,化作硬邦邦的石块,轻巧砸进肺部,坠出一片落花流水的生疼。 蓦然间,沈万三脑中蹦出“自作自受”这个词。 是啊,是他,硬是对胡雪岩要求,硬是抢下了人鱼,硬是把人鱼拖上床亲密,硬是要与他寸步不离。这一切的过往,都恰如其分的表述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呵……”沈万三极不自然地咧咧嘴,苦苦笑了一声。 “喂,你搞什么呢,进来了就别乱动,会冲散的!”一声低低埋怨的话轻巧插进沈万三的思绪,紧接着,似同安抚一般,熟悉的身体贴近,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攀附了上来。 是人鱼,轻轻抱住了他。 其实也不算抱,只是两只手揪住了他的腰侧,寻求个固定支点。 漩涡水流湍急,人鱼像只失去庇护的小兽,需要主动用双手去寻求某种安定的安慰,而沈万三,就是唯一能给予的那个人。 没有顾忌,没有感情,仅是如此。 可沈万三却在那双手覆上来的一瞬,呼吸一窒,身子跳似的震动了。 他心头酸涩,一时语无起处,只得连叹三声——罢!罢!罢! 罢了,就让无声的黑暗再延续一会吧,就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在混沌一下吧。 不过,系统大神显然不想给正迷茫在感情世界里的三哥面子,没过几秒钟,眼前渐渐亮起,同时,耳边响起了游戏精灵九西甜美的声音:“欢迎各位玩家进入恶魔之眼,本次历程玩家数量为四,请等耐心等待系统随机分配副本。” 亮光旋转后,有青烟袅袅消散,眼前蓦然出现一片古老的辉煌建筑,圆顶尖塔,带着诉不尽的中世纪风情,但唯一美中不足,色彩颓落,已略显斑驳。 九西话音继续响起:“您目前所要征战的副本为——失落帝国,第五区,皇宫,副本属性为解谜通关,时间不限,怪物等级为四位玩家等级平均值,总体难度为……” “等等!”沈万三匆忙出言打断,“你说,这里玩家数量为四?是怎么一回事?” 沈万三仔细回忆了一遍进入恶魔之眼的过程,他敢保证,除了自己和暗黑那对人之外,没有第四人进入,可现在九西突然说副本中还多出一人,这叫孤身至此的他怎能不起疑。 九西大概是默默查证了一次,几秒后,再度出言肯定,“玩家数量确实为四,不存在误差。” 沈万三轻轻“咦”一声,蹙起了眉。 离开漩涡踏上实地,吴要筠松开沈万三退到一边,他的身体顺应副本变化转换成人形,现在正默默体会着做人的快乐,与他们一同进本的金馆长二人不知被水流冲向何处,现在已不在他们身边。 没能搞死仇家固然不爽,可少了个碍眼的色狼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么想着,他抬起头,轻巧问沈万三:“喂三哥,还报仇不了?咱们现在是找人呢还是退出去啊?” 回答他的是沈万三紧紧绞在一起的眉——两道剑眉不安分凑头,好像随时都能打起结来。 吴要筠暗暗起疑,沈万三的眼睛正半眯着,目光像穿透一切阻隔一样出神望着远方,神态迷蒙,正是个凝神思量某种事情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呢?吴要筠偷偷端详了他一会,又耐不住地推了他一把,“三哥?想什么呢?” 这一爪子带了力道,一下就把沈万三推醒了,就见沈万三眉头一跳,恋恋不舍地从神思中抽身出来,“嗯?噢——当然不走,玩家离开九西会有提示,没提示就表明这对贼人还藏匿其中。” 接着,他指甲掐了掐手心,语气带着一惯的霸道狠厉,“哼,愚蠢!他们以为我沈万三的命是这么好消受的?混账东西,我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吴要筠咽了口唾沫,悄悄离他远了些。 诚然,吴要筠对沈万三的血仇是不感兴趣的,杀金馆长也是为一己之私,毫不存在为主人出头的忠义想法,不过既然沈万三不肯走,那就不走,迷失群岛他以前来的少,寻此机会玩玩也未尝不可。 横竖三百级,整个情热大陆数他最大。 不过,想归这样想,在听闻沈万三提起九西这个字眼时,吴要筠还是控制不住的,稍稍晃了下神。 掐指算算,从他被沈万三买下到现在差不多也过了一个半游戏时了,纵是心中寻死腻活想回去,可也架不住潜移默化的时间侵蚀,自己跟在他身边,竟有了一丝自己也闹不清的乖张顺从。 忠君爱国,封建糟粕害死人啊,吴要筠暗暗唾弃自己一口,心想何时才是个头。 “当前玩家数量为四,分别在正北方与正西方,请各位玩家尽快组队,前往皇宫一层。”九西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提醒,沈万三一时无解,不得不携人鱼一起踏进副本中寻求答案。 走入长长的花园廊坊,人鱼活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东张西望跟在沈万三身后,嘴巴一刻都不得闲,“三哥,这是哪啊?是什么副本?瞧着阴森森的,是幽灵系列的?难不难打?奖励会不会很高?不高打了也是浪费啊,那我们是先打副本啊还是先去杀人啊?” “……” 沈万三本身就存了个可能背腹受敌的疑问,又给人鱼无休止念叨,额角太阳穴像装了马达一样突突跳不停,心中默念三次“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强压住心头火气,一点一滴慢慢作答:“这里是四大岛之一的迷失群岛地界,刚我们进的漩涡叫恶魔之眼,是迷失群岛的副本系统,现在我们在的地方是恶魔之眼三个副本选项中最难的一个,无端失落的罗严帝国。” 压着火气说话憋得他嗓子疼,轻咳一声,沈万三转身看着人鱼,伸手把他拉至近前,“现在我们要进帝国皇宫,BOSS也许是罗严皇帝,又或者他是妻子,失落帝国副本出现几率很低,所以我掌握的资料也不全,有可能会有危险,”说着,他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吴要筠的手背,“要知道,也许暗黑那两人已经进去找好了有利地势,敌在暗我在明,你也要小心一点。” 吴要筠怔愣半晌,心中大震。 听惯了沈万三说驴话,突然听他说人话竟让吴要筠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心想真是不容易啊,仇恨果然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啊。 他跟表忠心一样反握住沈万三的手,沉稳又激动道:“放心,我会的,真要下地狱什么的也是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是不会奉陪的。” 说完这熊孩子看也不看沈万三脸色,乐呵呵一甩走,竟是蹦蹦跳跳走了。 沈万三在身后默默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面容一派平和,后来也许是想到什么,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踏入帝国皇宫,沈万三先四处打量,空气中飘着粉尘,悉悉索索,铺满地面的灰尘带着陈旧的年份,正安安静静等待来人的践踏——可见皇宫一层还没有被开垦过,沈万三一时也吃不准暗黑那两人是否来过。 吴要筠先行一步进了皇宫大殿,望着四面布满的,已经老化成黑褐色的斑斑血迹,他疑惑开口:“太安静了,这副本怎么没有怪呢?” 这个倒不出奇,沈万三为他解释:“皇宫是解谜副本,怪物大概都埋伏在需要拾取道具一类的地方,不会出现在空旷地带的。” 解谜副本这词还真是新鲜,吴要筠玩了大半年也从没遇到过,正想向沈万三发问此种副本玩法,可刚一转身还没开口,就被沈万三一摆手,制止了。 沈万三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九西在这时发布了一条玩家强制公告—— “玩家【墨菲斯托】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沈万三,我并不打算出去,也不打算与你拼杀,所以,为了多出来的第四人,我们暂且合作吧!” 第33章 失踪 原来他们也不知道第四人的存在…… 踱进大殿中央,对着色彩暗沉的罗严皇帝画像,沈万三扬起头,习惯性地拧着下巴,眉又深深皱了起来,这样说来,那莫名出现的第四人,要不是天生会隐身的猎杀者,要不就是嗑了隐身药水埋伏在附近,准备伺机偷袭的小人。 那他尾随至此有什么目的?还是他们三人中有他不惜一切都要接近的目标? 不对!不管是何种动机,他的行为就表明了他的用意绝对不善! 望着上方画像中罗严皇帝就算久年失色,但仍掩不住锐利锋芒的眼睛,沈万三懊悔不已,该死……这么重大的事,他竟然又一次失察。 当时与暗黑一行人对战的海域已算空旷,可饶是这样,却还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这无疑狠狠扇了一直自命不凡的三哥一耳光。 沈万三颓丧不已,在心中默默检讨,现实工作偶尔出差错还情有可原,毕竟是需要劳心劳力的事,可一个虚拟游戏还接二连三失误,自己也太混账了,太不似平日滴水不漏地作风了。 他感叹一声,自己都二十八了,算是老了?警惕性越来越低,都不知道是最近太缺少高水准对决,还是自己确实没那个心力了…… 亦或者……他面一红,目光像小偷一样探头探脑,快速扫了一眼自得其乐的人鱼,还是自己被……呃……不可抗力分了神呢? 想到这一层,沈万三头顶像小火山一样噗通一下冒了一层热气,心中亦不留情面地大声呵斥自己:混账!什么狗屁逻辑! 甩甩头,丢出某些花不棱登的想法,沈万三打起精神,准备全力应对未知的三人。 “玩家【沈万三】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合作?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墨菲斯托,实话告诉你,就算这里再来第五个第六个,我沈万三,也无所谓。” 得,国共合作没戏了,沈委员长打定主意要“攘外必先安内”了。 不过,强制公告这种花钱系统为的就是让全西线玩家膜拜,他与人家一交流,这事儿就来了。 “玩家【胡雪岩】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三哥,你跟他们去哪了,什么第四人?要帮忙么?兄弟们都在这守着,义不容辞啊!” “玩家【冯稀饭】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胡雪岩你能不能别乱窜,先给我刷龙!三哥,给跪了,你快回来啊!没你的战斗力刷龙太慢,我抗的好吃力啊!” “玩家【沈万三】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我进迷失群岛副本了,失落帝国的皇宫,我没事,你们刷你们的,出去再说。” 一群败家玩意儿,一万金币按现在比率折现差不多也有一百块了,这要是被吴要筠这个万年穷逼知道他们这群富家子在用金钱堆砌的道路上插科打诨,不要心疼的呕血才怪。 这么算来,系统大神还挺眷顾吴要筠的,起码他现在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悠哉状态了。 见沈万三神游太虚不搭话,吴要筠自己走出一小段,在皇宫中东摸摸西碰碰,对一切摆设都好奇不已。 记得他小时候曾看过一部叫死神小学生的卡通片儿,里面最有意思的就是由种种不可能构成的密室杀人案,吴要筠摆个严肃pose,放眼四周,满目干涸血迹,活脱脱一个杀人现场——这种赤裸裸的解谜,还不就是到处从犄角旮旯中找杀人线索么。 既然如此,就让名侦探吴尔摩斯大展神威吧。 有了这种在沈万三面前出风头的想法,吴要筠细细瘦瘦的小身板瞬时充干劲,就差大喊一声“熊的力量”向沈万三示威了。 说干就干,他摆出架势四处寻找状似不寻常的地方,走走停停,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没过几分钟,他就发现他解谜的最大阻碍。 于是,他立直身体转向沈万三,冲他一摊手,做了个“饶了我吧”的表情,“喂喂沈万三,是狗还有放出去撒欢儿的时候呢,你别栓着我了成不?” 沈万三当时正新建了个私聊频道,与胡雪岩他们交流副本情况,乍听吴要筠抱怨还没回过神,顿了三秒,他才明白原来人鱼想扩大活动范围,细想之下,他对胡雪岩他们说了声“等等”。 他调出了人鱼的管理面板,指尖在人鱼活动范围的标示横条上轻轻一划,将圆形节点一拉到底,又点选人鱼状态栏,在攻击、守备、护主、自由,四个选项中,勾上了自由。 他这样做有也他万不得已的理由,副本情况未明,某处还有个蠢蠢欲动的贼人,他是不想万一自己遭遇险情,人鱼也跟他一起陪葬,索性不再限制他的活动范围,让他逃跑也利索些。 但是做完这一切,他没有明说,他怕被人鱼发一张“你是一个好人”的卡。 “好了,修改完了,记住,不要走太远。”他略带警告的眼神盯了吴要筠小半刻,在吴要筠水润的蓝眸中看到不服气的颜色后,他才放心地再转回与胡雪岩的探讨中。 “三哥,听我一句,这个副本一定要打完,仇有的是机会报,但失落帝国副本,特别是第五区皇宫,那真是千金都换不来的运气,一定要打完!一定要!”频道里传来胡雪岩鲜有的凝重声音。 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接口:“不对,三哥不对,不是打完,是通关,一定要通关,找到罗严皇帝的信物,可别被暗黑那俩人抢先了。” 沈万三知道他家的情况,不疑有他,当下笑吟吟问:“怎么,又听到了什么?” 胡雪岩就跟掐住脖子的硬嘴巴鸭,一下就哽住了,含混半晌,他颇为小心地吱唔道:“唔,你懂的,我偷偷开了我哥的笔记本,他小心眼,什么都不都告诉我,我只能自食其力……” 沈万三一个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他就知道是这样,胡雪岩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罪行都赶上偷窃商业机密了,要是被他哥知道,不活活扒了他的皮。 没错,胡氏企业就是开发现代游戏应用最主流“盗梦”引擎的公司,《情热大陆》也是他们旗下运营最成功的全息网游之一,胡雪岩胡二公子被他哥吃的死死的,一点参与公司决策的权利都没有,硬逼他无从选择的做了花花公子,而胡雪岩也志不在此,得了便宜卖给他哥一个乖,除了隔三差五打听游戏更新内容外,也没干什么捅破天的事。 用胡雪岩大逆不道的话说,让孙子替他头疼,他花孙子的卖命钱。 沈万三知道胡雪岩在公司被他哥架空的事,可他一个外人也没立场置喙别人的家事,只好装傻充愣,顺从地听听胡雪岩偶尔淘来的“商业机密”。 “说详细点,到底有什么好处?”沈万三勾引他继续犯罪。 胡雪岩在他哥的事上从来都是倒戈立场,也没犹疑,直接把前几天看到的东西一股脑吐出来:“可别被我哥知道,不然我死定了,是这样,不是要开城建系统么,建城需要的某种特殊道具,我怀疑就在这个副本里面。” “哦——”沈万三拖的尾音老长,音调上扬,意味深长。 “具体名称我记不得了,大致是什么什么皇帝印章,你看我们四块大陆上根本没有国家势力这一说,要找皇帝,除了失落帝国这个还真没他选了。” 冯稀饭在一边长长“嗯”了一声,赞了句“有道理。” “所以三哥,先通关,正事要紧。”胡雪岩加紧又叮嘱了一遍。 沈万三听了当即一声呸,笑骂道:“还正事,你这是典型的走后门了,正个屁,太不公正了。” 不过骂归骂,有用的,沈万三还是拾进耳朵去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有资源有条件,还不能比别人先行一步,那真要天打雷劈了。 打听完“商业机密”,沈万三也确定好了目标,暗黑两个小毛贼与自家帮派的宏图大业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没必要陪他们瞎磨洋工,先通关副本再说。 想明白后,沈万三转回视线,开始寻找得了恩准去放风的人鱼,他想人鱼应该懂他意思,不会走远,可在大殿前前后后转了三圈,楞是一个鬼影都没看到后,沈万三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慌了神。 跑出大殿,他看向来时经过的花廊,蔷薇藤蔓缠绕,稀稀薄薄的雾层掩映,远处不可见,可近处却是没有人鱼半点踪迹。 人鱼呢?他的人鱼呢?跑哪去了?沈万三边跟自己兜圈子,边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跟生生丢了块肉一样痛,人鱼失踪的慌乱快要啃噬光他的心。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才行……”咬咬牙,沈万三一头钻了进了雾中。 且说我们“失踪”的吴尔摩斯,这家伙得了自由,可并不知道自由程度,要是知道保不准他立马撒丫子跑人,这辈子都跟他的情人撒有那拉了。 无疑,沈万三一念之间做了个极为聪明的决定。 估摸沈万三个小心眼不会让他走多远,吴要筠也没起异样心思,顺着大殿一路往前,吴要筠来到了罗严皇帝画像前,宫殿极高,半空中挂满蒙尘的烛火吊灯,皇帝画像与吊灯持平,也悬挂在宫殿镜墙的三分之一处,画中罗严皇帝一袭红衣,威严站在高处,下面是各种姿势围绕他身边人群,服色各异,很是绚烂夺目,特别是一位站他右侧的金色纱裙女人,衣服绘制似是金沙涂抹,到现在仍闪着惑人的光彩。 画是很漂亮,可吴要筠总觉得皇帝陛下一手遥指,一脸“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模样说不出的诡异,不死心,他拼老命踮起脚,伸长脖子使劲向上看,可脖子伸的都要曲颈向天歌了也楞没瞧不出有什么特别,最后还搞的脚腕子抽筋,一个没站稳一头撞上了镜墙。 然后,怪事发生了。 吴要筠又穿越了。 第34章 痛苦的真相 惯性是可怕的。 没站稳的吴要筠顺着惯性一头撞上镜墙,本以为能惨兮兮撞出个包,可结果出人意表,在那一刻他崂山道士附体,一头对着镜子就穿进去了。 穿越空间的感觉很奇特,整个人像变成了打不散的水银,身体融化成一滩后又快速重组,在迎接光亮时感知全面复兴。 一睁眼,吴要筠视线就被一个大美人全部占据,美人年纪很轻,长发浓密秀丽,忽闪忽闪的淡蓝眼睛像海湾的蓝色泻湖一样美丽,就算右眼角下有颗魅惑的美人痣,也掩不下她清纯温婉的气质。 见吴要筠一醒,美人开口了,她视线幽幽,语气平淡:“皇后娘娘……” 吴要筠穿越后遗症还没消退,下意识就接了句“容嬷嬷……” 美人明显一怔,眼中闪过疑惑的光。 吴要筠自己也是一怔,等等,自己怎么躺床上了,还什么皇后,哪来的皇后?难道是自己? 察觉到这一可能,他弹簧一样嘭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不置信地猛摸自己的脸和胸,抓一抓量一量,36D好舒服,这明显不是人鱼的飞机场。 卧槽要不要这么劲爆……吴要筠无意识地边揉搓胸部边睁大眼睛四下打量,这尼玛又是哪一出啊! 这是一间装饰很古怪的圆形房间,墙壁带着铁锈一样的乌色,中间一张坚硬铁床,自己正坐在上面,床周围有一圈燃烧正旺的白色蜡烛,床下是一圈圈鲜血涂成的诡异字符。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恶魔召唤阵。 吴要筠明白了,得,自己这是成人家祭品了。 这倒霉催的穿越,吴要筠眼泪汪汪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正默默向他靠拢的黑袍巫师们,一瞬间眼前浮现了沈万三带着温柔笑意的俊颜,他委屈抽抽鼻子,心说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失去才懂得珍惜么。 沈万三再暴虐,也不会拿他做活体实验啊,看这阵仗,自己开膛破肚是没跑了。 结果真应验了他的乌鸦嘴,在巫师们围成一圈一道念动咒语时,吴要筠的肚子就跟喝了子母河水一样,呼的一下鼓起来了。 吴要筠震精了,卧槽,怀了!孩他爹,来救我啊—— 肚皮越撑越大,最后竟像沸水一样来回咕嘟,样貌很是狰狞恶心,吴要筠穿越而来,并不觉疼痛,这时他反倒镇定下来,他眼瞅着自己的衣服很熟,这不正是罗严皇帝画像中穿金色纱裙的女人么。 自己怎么穿成她了,难道镜子是月光宝盒,自己一下回到五百年前? 吴要筠摇摇头,这也太不靠谱了。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更让吴要筠称奇,他感觉自己在看一场无声默片—— 在邪神就要从他的肚皮中降生时,俊朗的罗严皇帝冲了进来,他抽出佩剑,一剑砍下主谋女人的头颅,女人不瞑目的头颅滚到吴要筠跟前,眼神清纯如前。 血雾纷飞,皇帝杀红了眼,在杀死最后一名巫师后,他丢弃了佩剑,流下了泪。 年轻的皇帝跪到床边,眼泪像永不停歇的潺潺溪水,刷过他哀痛到无以复加的脸。 也许是因为罗严皇帝蓄满泪水的红色眼眸似曾相识,吴要筠心头也阵阵酸涩难捱,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抚皇帝,可一张口就是鲜血喷涌。 皇帝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呜呜痛哭,颤抖的双手在他脖间比了又比,却始终没有掐下去的勇气。 时间没有了,邪神冲破肚子,连同他掌管的灾祸,一起降临人间。 临死前,吴要筠视线模糊了,那位一头金发不断痛哭的皇帝好像与某个人重叠,痛坳音色在他混沌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像来自远方的某种召唤,又像一种只有他才懂的温声低语,缠绕在耳边。 沈万三…… 轻轻念了三个字,吴要筠闭上了眼。 后花园尖塔前,看着面前轰然倒地的怪物,沈万三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170级的怪物啊…… 他轻微“啧”了一声,继而烦躁地咬上指尖,脑子里像麻线扯成团,烦乱不堪。 怎么可能会有170级的怪物,按理说全西线他等级最高,多少位玩家的平均值下来怪物等级都不可能超过147级,可现在……面前的170级怪物尸体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攻击力防御力都不在自己之下,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只有一个可能,第四人的等级超乎想象的高,高到足以将怪物等级超越另三人彻底拔高。 沈万三眼中厉色混合痛楚一闪而过,是你么……我的人鱼…… 常年与报表打交道,他一过脑子就能平均出数值,三百级无误,除了自己当成宝贝的人鱼宠物,第四人全西线再无他选。 一瞬间确定结果,沈万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塌了,有种天地颠倒的眩晕感,他胸闷,他呼吸艰涩,他完全不明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系统会把他判定成玩家,而且根本不否认,为什么他能像人一样与自己对话,像人一样与自己相处,甚至像人一样处理一切突发状况。 到底谁在不经意之间替换了人鱼,还是……从来就没有人鱼,一直都是另一个人。 种种疑问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不光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多的是他背后的军团势力,极有可能是敌对势力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人鱼掉包,换个有某种易容能力的人潜伏在他身边。 易容,沈万三想了想,在波拉波拉岛这种充满万千变性的地方,极有可能发生。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沈万三苦苦一笑,可怕就怕在,这还不是最糟,不是最糟…… 在他产生这种念头时,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也会这么怕,怕到五脏六腑都像雪中破庙,灌满了呼啸尖嚎的北风,怕到四肢百骸都像撬开重组,满满都是湿漉漉血淋淋的痛。 他怕,他怕自己一直宝贝的人鱼遭了毒手,又怕其实人鱼对于他根本就是个谎言。 骗钱无所谓,骗色也无所谓,可骗感情,你让一直恋爱空白的沈总经理怎么能释怀。 他真的很难受,因为不确定人鱼的身份和目的,他真的很难受。 浑浑噩噩,沈万三开始往回走,刚刚杀怪前九西也明确提示此地有任务道具,可沈万三现在脑子成了一根直线,完全没心思去琢磨那些该死的谜题。 只想静一静,静一静。 穿越雾气,沈万三又回到了原地。 再度踏入皇宫大殿,沈万三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明明时间走的很慢,可他还是觉得灰尘似乎比以前更厚,空气比以前更浑。 是否已经过了好几年? 眼神晃晃悠悠,他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微微前倾,几乎是飘着往前走,神经质地数着一根根装饰金柱,他歪着头,伸长手臂,指尖划过它们,一下一下,慢慢来到了镜墙之前。 不期然,沈万三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 记得他建号时,嫌扫描面部太麻烦,直接随机生成了一副面容,就是现在这张脸,金发,红曈,也是一张俊脸,却不似他原本的模样,不,这么说太武断,还是有一点相似的,起码眼神,是相似的。 沈万三对镜中的自己,缓慢眨了眨眼。 往日的自信神采像风沙一样飘杳不见,只留下一对空洞洞的红色瞳仁,中央一点红的发黑,堆满了不断上泛的无助颓唐,这些弱势情绪沈万三一向视之为眼中钉,可他们又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存在,深刻到不行。 恍惚间,他向镜子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不真实的自己。 可就在手指接触镜面的刹那,他的指尖猛地一抖——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视线从手指转回前方,他有些不置信地看向镜中,镜子不说谎,还是自己一成不变的模样,除了掺杂某种希望的眼神,什么都没有。 可指尖感受的热度是实实在在的,他不死心的将手指试探前伸,居然真的穿透了镜面,温热部分越扩越大,在握住足够的分量时,他轻轻一勾,镜内的人鱼就像颗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入了他怀中。 沈万三突然明白了一句话,瞬间即永恒。 怀中的人鱼满是泪痕,面色染着一种痛苦的苍白,不知道他在镜中经历了什么,看到面前是沈万三后,人鱼轻轻唔了一声,很自觉地环上他的腰,然后,说了一句足以击中沈万三泪腺的话—— “啊,终于回来了。” 沈万三一时难以自持,手不听话地回抱了他。 不过你懂的,吴要筠狗嘴吐出象牙的几率跟明天中彩票一样艰难。 紧接着,吴要筠又说了一句足以让沈万三感慨自己刚刚多愁善感就是个屁的话,“这坑爹的BE隐藏关老子再也不想见第二次了。” 沈万三手立马就垂下了。 刚刚在镜中莫名其妙死了一回,吴要筠还软弱无能的触景生情,算是极糟糕极违心的游戏体验了,可没想到居然能被沈万三亲手接出来,他感慨之余,又觉得做人鱼也没什么不好。 可沈万三现在就没那个好兴致了,两人心思正是南辕北辙的状态,吴要筠还一味回忆沈万三的种种好处,而沈万三对他却产生了杀之而后快的想法。 望着人鱼在怀中逐渐平复了呼吸,沈万三一颗沉甸甸的心活蹦乱跳,抽的胸腔生疼。 若是以前,人鱼愿意与他亲昵他会很高兴,可在得知对方有可能不是他的人鱼,亦或者根本就是个骗子之后,他就再也无法镇定了。 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与道德牵绊,沈万三像躲避什么邪物一样猛推开人鱼,在人鱼未回神之际对他腹部狠狠补了一脚,生生将人鱼踢出几丈远。 不意外的,承受三哥雷霆之怒的人鱼抱着肚子跪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又是那个高高在上,带着凌人气势的沈万三。 就见他不慌不忙来到人鱼身前,微微扬着下巴,低垂眼睑,从下方看,他的浓长睫毛似乎过滤了他的侵略性,一派平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底焚烧的到底是什么。 望着人鱼不断瑟缩发抖的肩膀,他慢慢蹲下身,面色阴沉。 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扣住人鱼下巴,强迫人鱼抬起头与他对视,目光相接一刹,沈万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查的哀痛,可他情绪转换极快,在吴要筠根本没有反应之时,他只让自己剩下不近人情的冷冰冰。 要打,还是要杀?沈万三近乎折磨一样拷问着自己。 他没有答案,找不到答案。 没有金碧辉煌的烛火,廊柱的浓重阴影遮挡住二人,一片灰蒙蒙天地中,只有吴要筠呼哧呼哧的费力喘息。 沈万三叹了口气,表情淡漠的像要随时融化的雪,掐住下巴的手掌渐渐下移,仿佛有种不经意的痕迹,慢慢向下,手掌最终来到了他最合适的位置。 人鱼细弱的颈子天生带着不设防的美丽,沈万三回忆着,自己曾经对这漂亮地方做过些什么,可越是想,眼睛就越是痛,痛的狠了,就差点要掉下些什么了。 之后,沈万三听到,自己一字一顿,沙哑的仿佛能磨破喉管的声音:“说,你是谁?” 第35章 野战 也许这个场面对两人来说,都太过于纠结。 在问出话的一瞬,沈万三勉力维持自己形象的坚持就烟消云散了,他像只了无生气的木偶,缓缓垂下头,半蹲的身子失了力般跪下去,整个人前压,连同人鱼一起摁倒在地上。 扑嗵一声,灰尘四起,毛绒绒的空气中,他单臂撑着身子,静静望着身下一脸怔愣的人鱼,嘴角若有似乎地咧了咧,没能发出声音。 他近乎自嘲地想,自己现在这样,一定狼狈极了,如果身下这位真的是敌人,那沈万三沈公子在西线说一不二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所以,他不容许这样。 闭眼,睁眼,在他的世界全部黑下来之前,他将心底最坚硬的一面狠狠挖上来,连血带肉一起糊住,眼底再度聚积起不死不休的猎猎杀气,他发狠地掐住人鱼颈子,虎口并拢不断施力。 也许,他还是不想知道答案,可现实挤压他不得不知道答案。 “说,你到底是谁……”声音沉闷,像掩藏了凶猛激流的冬雪冰壳,“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的?跟踪我多久?呵……你名字是什么?有什么目的么,想从我身边得到什么?你对我所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压抑的语调好似一碾石磨盘,不平的石面一点点榨碎他的沉稳,随着越来越多的疑问从口中泻出,他身体内部如同地心岩浆一样沸腾的疑问与痛苦全面爆发了。 他控制不住地狠狠扇了人鱼一耳光,可在看到人鱼嘴角渗出一丝血的时候,又自欺欺人地死死捂住了人鱼的嘴,也许那一抹鲜红色泽刺激的他要发疯,他慌张挪开视线,俯下身,将自己低沉又压抑的声音送到人鱼耳边,声音附着一丝苦涩的绝望,“你说啊……你是谁,他他妈到底是谁……” 吴要筠活活吓懵了。 沈万三这种悲情又痛苦的负面形象实在太少见,不,不是少见,是打他们俩认识起,就从来就没有过。 回首往昔,吴要筠自觉与沈万三的相处用相敬如宾这种大逆不道的词也不过分,他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呃,大概没做过……这家伙犯得上给自己上这种你死我活的逼供架势么,自己是杀他爹了还是奸他老婆了,还跟踪,还目的,我去奶奶个腿吧!就算老子花爷真身真暴露,也他妈没祸害过你吧,你给西线三千冤大头出什么头啊!真当自己是西线皇帝啦!我呸,我呸呸呸! 吴要筠急需喊冤来表达自己对沈万三不近人情的强烈不满,动作挣扎过大就有点慌不择路的意思,他嘴唇在沈万三手底下开开合合,急切想要为自己申辩什么,身子不老实的摇头摆尾,妄图用强烈反抗挣脱来自上方的钳制。 可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沈万三现在正处在分裂自己内心的痛苦矛盾中,脑子里就一根嗷嗷叫着要钻牛角尖的筋,几乎人鱼有一点异常反应就能要了他的命,可吴要筠还不听话的四下扭动——这不是异常反应,这简直就是要造反的异动! 沈万三直接出手了,他的手掌像风雷迅动,狠狠掴出,明明修长的手指不适合打人,可他实在找不到能造成最小伤害,又能发泄愤怒的方法了。 吴要筠急了,被打也顾不得了,“沈万三你被疯狗咬了?又他妈发什么疯,说的狗屁胡话老子一句也听不懂,唉哟我草,又打我,还打我,奶奶个熊,我他妈跟你拼了!” 坏就坏在沈万三给人鱼行为模式设定成自由,吴要筠可以放心大胆的弑主了。 召出三叉戟,吴要筠咬着唇角,邪恶舔了舔嘴边血丝,他记得电视上恶人发威之前都要这样舔舔,虽然没什么实际意义来着。 天蓝的水眸恶得发绿,跟被得罪的小豺狼一样,他手握着三叉戟,随时准备跟主人开干——沈万三一直没放大招,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戳人家个血窟窿。 可他亮兵器的架势还是让沈万三误会了。 送了人鱼一巴掌,又挨了人鱼一拳头,沈万三身子一歪,捂住脸闷哼一声,眼神一顿,他转过来望着人鱼,一时无语,也许在外人看来,他眼中闪过的光芒是不可原谅的软弱,可这一刻,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情绪来填补他备受刺激的心房了。 他无语,吴要筠不无语,看准后又给沈万三半边脸一拳,横竖沈公子不靠脸吃饭。 “你,你个小混蛋你还真要造反不成,你,你个混蛋,你,你……”你了半天沈万三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尴尬之余他干脆不你了,心一横直接上手了。 饿狼一样猛压上去,沈万三放弃愚蠢的暴力泄愤,决定用身体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妄图犯上的宠物。 野战是件刺激的事情,所以,大家明知不可为,可还偏还要为一为。 《情热大陆》中也可以享受野战,但因游戏地域限制,人迹罕至的地方根本不存在,所以鸳鸯们就算有淫贱贼心也没不要脸的贼胆,大部分情侣还是遵纪守法蹲在窝里搞。 不过沈万三发起的这场野战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暗黑那俩孙子怕他怕的要死,指不定缩在哪不敢出头,偌大的副本空间就他们俩,幕天席地说来一发就来一发。 所以,吴要筠又给沈万三突如其来狂风暴雨的激情吓懵了。 嘴唇被他近乎撕咬的缠吻着,一口一口要将人吞吃入腹般用力,嘴中的津液正被强迫着来回交换,又因唇瓣撕咬而渐渐消磨,后脑勺被五指紧紧扣住,主人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闪躲,舌头在嘴中深入翻搅,追逐缠绕,两条舌头像活龙一样不断抵尖碰撞,似乎要在嘴中掀起滔天巨浪。 换了口气,沈万三要不够的再度亲了上去,这次他换了种温和亲法,嘴唇磨磨蹭蹭吮着人鱼,不知是想消磨自己火气,还是想勾引身下人的心智,灵活的舌尖舔舐吸吮嘴角破裂的伤口,翻来覆去,好像那不是咸腥血液,而是甘甜可口的野果,偶尔耳中会划过一声喉咙吞咽的轻微咕嘟声,在甜蜜蜜攻势下,吴要筠蓦地有些心紧,沈万三疯过之后又平静,蕴藏无尽能量的身体似乎在巧妙掩藏他的疯狂,好像真的打算拆肉卸骨,细嚼慢咽一般。 真是贼要命……吴要筠恼火之余又被压的动弹不能,嘴唇上还有沈万三滚烫的热度,再亲下去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了。只得先丢开三叉戟,用双手去推拒上方发情的野兽,一推不成再一推,最后连抓挠都成了有利武器,眨眼功夫,沈万三脖子就添了五六道血痕,艳丽得触目惊心。 “别闹……”许是疼了,沈万三停下亲吻,抬起头警告了人鱼一眼,抿了下唇,他取过吴要筠作乱的手,不怀好意地放在嘴边根根轻咬。 十指连心,从指间扩散去的电流让吴要筠倒抽一口凉气,半边身子都陷进难以抵抗的酥麻,好听的鼻音轻轻逸出,吴要筠嘴巴紧闭,舌尖抵着牙缝暗暗磨牙:妈的,老子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当初怎么没背后先捅你一刀,打架不成搞色诱,好,搞我是吧,想搞我是吧,老子也是个带把的,看谁搞的了谁! 主动进攻的诱惑比消极抵抗的劲头是要大很多,想着下一刻会把沈万三摁在身下干得要死要活,吴要筠喉咙一阵发紧,劲爆爷们气场大开,他丹田爆发一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劲,抽出手指顺势甩了沈万三一耳光,趁沈万三还嗡嗡之际,猛一翻身掀下他,又用泰山压顶之势将他摁倒下来。 啥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吴要筠恨不得仰天大笑,他也学着沈万三拿腔调,微扬起下巴用眼皮子看人,造就激动的肾上腺素一阵阵袭上脑门,吴要筠从上方看着沈万三难得一见的惊愕面容,竟感觉比三伏天吃冰棍还要快活,“哼,三哥,嚣张啊你,你算个什么玩意,天天对老子呼来喝去,你当老子真是死的,不会发火么?你大爷的,今天爷爷也要开开荤,尝你一回!” 行了,宣誓过了,吴要筠撸着袖子就要大干了。 可是……瞧着沈万三白肌似雪的皮肤,吴要筠脑子嗖地一抽,犯了难,这要,怎么干呢…… 卡壳一阵,吴要筠感觉身体像起了大火一样按纳不下,心一横,说不管了,先亲嘴算了,反正不管爱情动作片还是他自己的体验,第一步都是这个错不了。 于是,吴要筠双手死死摁住沈万三还在挣动的肩膀,又为两人送来一轮狂热亲吻。 ——所以说,这就是处男的悲哀啊,这种绝对优势下不赶紧提枪上阵,还耍模棱两可的花枪,真是活该被人干,干一辈子不翻身! 结果你也懂了,沈万三寻了个空当,一个肘击就给轻松搞定了。 吴要筠嗷唔一嗓子,抱着肚子滚到一边。 沈万三半支起身子时,吴要筠也跪起了身,两人像争抢活命口粮的野狗,视线杀人一般近距离碰撞,灰头土脸,满头汗。 “你果然不是系统程序,程序没这么聪明……”对峙中,沈万三斩定下了结论。 吴要筠抱着肚子一挺脖子,本是要嗷嗷发威,却因挣动伤处轻“嘶”了一声,表情换成挤眼皱眉,“哼哼,还以为你傻,一辈子都看不出呢……” 这算承认了,沈万三心头一紧,接着发问:“所以,你真的是?” “是——”吴要筠拖长音调,半眯着眼观察沈万三,在沈万三眼中闪过不置信一刻时,猛扑上前,“是你大爷!” 冷不防被偷袭,沈万三闷哼一声,抱着人鱼又滚做一团。 可这一刻,他实在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了,人鱼自己都承认了,他再找不到疼爱他的立场了,做一次少一次,沈万三甚至恨恨地想,干脆把他干死在身下算了。 两人活像两头搏命的豹子,在不触及对方底线的情况下你来我往的撕咬啃吻,满嘴甜腻加血腥,大大刺激了男性的狂猛征服欲,吴要筠跟他撕破了脸,本着一股豁出不要命的劲儿,楞是用小身板与沈万三抗了个势均力敌。 可还是有那么一句俗话,叫姜还是老的辣。 沈万三摁着他趴在地上,身体亲密贴合在上方,勃发的器官在身下磨蹭,边啃他肩膀边不死心问:“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吴要筠衣服被沈万三撕成条条块块,破落挂在身上,整个身体被情欲的手掌肆虐而过,青一块红一块,混合着遍布全身的齿印吻痕,说不清的淫靡艳冶,他微扬着脖子,感受肩头点点麻痒的刺痛,像下一秒就溺毙水中一样费力喘息,主人果然是主人,自己这副身体对他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 “你大爷,我是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几乎要吐尽所有力气,吴要筠哀哀骂着,低垂下头,好看的脖颈弧度像薄纱羽翅般优美,可他营造的弱势氛围并不能让主人满意。 主人很生气。 沈万三在他耳边低低笑着,克制不住地说一些淫荡威胁的话,下身火热对准穴口,一边煽情诱惑着,一边不留情地狠狠推进。 一点点,一寸寸,像要把身下之人全身心都污染一般,沈万三不容拒绝的气息顺着火热甬道,一点点楔进。 坚硬的器官用力碾压过脆弱肠壁,直到全根没入,吴要筠仰起头,饮泣一样呜了一声。 他没有疼痛,只有热的想要从身体内部爆裂的情愁,沈万三在他身体内有力的跳动着,随着他内部不安分地扭动,一点点硬起,一点点脉动。 吴要筠又控制不住的,呜咽一小声。 “小宝贝……”沈万三性感无匹的声音从上方飘来,穿过嗡嗡作响的耳膜,直达他渴求蹂躏的心底,吴要筠受不住的,向前抽了抽身,这种忍耐一刻都像死一回的折磨,他万万受不住了。 沈万三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哑声一笑,轻轻揉搓着吴要筠胸前鼓涨的红缨,在他快要软成水的一刻,攫住他的腰狠狠一撞。 两人都是不同程度的一声哼。 之后的发展简直不容控制,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撞击简直要撞碎吴要筠单薄的身体,火热的龙在身体内捣进捣出,引发撼天动地席卷一切的战栗狂潮,想要侵占,想要挽留,上下交叠的二人像在打一场毫不妥协的硬仗,不仅全部没入的长驱直入是进攻方式,身体内部受不住的肉壁摩挲也是一场酷刑。 沈万三着了魔,在上方一遍遍压抑隐忍的问,他问一句你是谁,就在背部狠狠咬一口,而此刻不再具有原始意义的痛感,反而成了流窜作孽的欲火之种,星星点点撩起漫天大火,通过相接部位一起焚烧了二人。 吴要筠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哭没哭,有咸涩的东西划过嘴角,他分不清那是汗还是泪。 他要撑不住了,撞击不断消耗他的耐力,双臂像折了一样软塌塌,上半身扑倒在地。 这给了沈万三一个极好的视觉刺激,白花花的身体一览无余,乖顺无比,试想,一个一直肖想的人在身前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甚至软下身子告诉你可以为所欲为,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活色生香。 可沈万三克制住没有妄为,他咬着牙抽出自己,快速将人鱼翻过身,让已经昏沉的人鱼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视线相接,沈万三觉得自己要疯了。 人鱼的身体是他亲手抚摸丈量过的,就算现在也依旧泛着他喜爱的莹白光泽,汗液的沁润为人鱼带来迷蒙的粉色,整个人暗香浮动般,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痴了片刻,沈万三陡然将人鱼双腿分到最大,又猛顶了进去。 腿在臂弯处晃晃悠悠,一如吴要筠的神智,也已晃荡不清,他眼神是飘虚的,随着头颅不断难耐的向后仰起,也散乱无神地描摹着四方。 沈万三的亲吻再度覆了上来,带着从未有过的霸道力量,他包含着人鱼的娇润双唇,用力亲吻,像是想把人鱼的灵魂都吸走一样,不舍不弃。 吴要筠受不了了,再给沈万三折腾下去,他的身体会被烧成灰的。 他讨饶一样抱住沈万三的背,赤裸的胸前急吼吼地往前靠,贴近的肌肤互相摩擦,妄图用亲近的力道挽留下这个随时抽离的男人,情欲翻卷间,他嘴中说着一点点胡话,什么不要了,什么我错了,之类的。 沈万三一口火在胸前烧,烧的理智都蒸腾进九霄云外,交互间,他甚至不想在乎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想在乎自己压住的到底是谁,他只知道,身下这个人有种奇异力量,看似软弱,却能在不经意间让自己心口刺痛,要命的胡乱发狂。 喘息着,他定了定神,开口说,“你,要不要讲和,要不要!” 狠狠一下撞击,撞出一连串止不住的呻吟,吴要筠吃力地转回眼神,冲沈万三虚弱笑了笑,回击,“那,你要不要去死,要不要……” “呵,好主意……”沈万三发狠地进入着,眯起了眼睛,“我要啊,要!”说完,他抿紧唇,任凭额间甩飞的汗珠迷了眼。 也许是都憋着一股劲,两人交缠在一起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明明都控制不住的用身体无声索求对方,可嘴巴就是欠,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嘴仗。 沈万三全部吃下吴要筠不怕死的以下犯上,再用身体撞击默默的还回去,最后,他近乎要失去一切一样紧紧抱着人鱼,将自己难以言明的感觉深深灌进人鱼的身体。 而他们二人相隔的腹部,早就染满了人鱼的粘腻。 死了一回,活活死了一回。 吴要筠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沈万三顶出胸腔,身体像被他张口全部吃过一遍一样,可饶是这样,他仍无法对沈万三做出他嘴中说的恨不得他去死的事,良久后,两人赤缠着,拥抱着,靠在灰暗的廊柱后,静静抵首。 都已没了力气,无法再做你死我活的事。 “喂,你到底是谁啊……”如果有烟,沈万三不介意现在来一根,一次做爱像把他所有的精气神都交付出去,他已没有心力在纠结。 吴要筠被他环在怀中,死了一样安静,他在心中计较着某些得失,觉得真说出来也没什么不一样,可真要坦白,又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自己,为他不齿——明明是仇人来的,明明自己说要背后给他来阴的,明明说此仇不报非小人的,明明是要彻底彻底让沈万三不能翻身的。 明明,明明是这么说的。 可话在舌尖滚了三滚,吴要筠还是选择了最讨他嫌的可能,“沈万三,如果我说,我从被你买下起,就一直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会怎么样?” 第36章 谎言 一说完,吴要筠觉得心口的话就像开闸的水一样,止不住的翻腾外滚,他拂开沈万三搭在他肩头的手,转过身,正面对着沈万三,眼中凝聚起点点星辰的泪光,“我是人啊沈万三,我是活人啊。” 说着,他一把抓过沈万三的手贴在胸口,用“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语气修饰他的激动,“你摸摸你摸摸,我这里会跳的三哥!” 废话,当然会跳,一个全息游戏连这点仿真度都做不到那干脆倒闭好了。沈万三自然不吃他这套,只管不动声色吃合法豆腐,想看面前人舌尖上能不能灿出莲花来。 两人视线相接,吴要筠冲他咧开嘴,翘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嘴角弯弯的,像春风花月夜的小月牙钩,整齐的牙齿如珠贝洁白,直直笑进了沈万三的记忆深层,霎时,种种美好的、不怎么美好的回忆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沈万三被冲击的心头一阵阵滚烫,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不自知地微蹙起眉,视线游移下沉,最后凝在被人鱼摁在胸口微弯的手指尖上,又不知想到什么,他像烫到一样倏地抽回手,转而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扇了扇睫毛。 吴要筠笑意更深了。 瞧沈万三一幅浑身长毛的不自在样,吴要筠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啊——是真愉悦啊,这是他心底渴求已久,祸害地主阶层,为劳苦大众打造新型娱乐平台的愉悦啊。 别忘记,咱吴要筠可是自诩义薄云天肝胆相照的服务器义士啊,当年他跟沈万三的梁子就是因他使用不正当手段耍弄人结下的,谁知兜兜转转,老天又把他们凑一块儿了。当时哄着沈万三玩可让他好乐了一回,随着他又找回缺了一窍的二流子心眼,压抑许久的兴致全面爆发了。 他慢慢垂下手,做了个静如处男的样儿,手指头埋在腿间勾勾缠缠,看起来既委屈又不安,“其实吧三哥,瞒你这么久也是情非得已,不是存心骗你,是……是……”他左右看看,缩着肩膀像个准备偷油的小耗子,“是公司制度不让啊,不让说。” “嗯?你……这是什么情况……”沈万三抬头瞧他,一脸惊奇与疑惑,这跟他想象中的“克隆人”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这弯儿一拐还拐到公司制度上来了。 吴要筠沉沉叹一口气,连精神都瞬间萎顿了,他低下头,慢慢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算了,瞒不住了,告诉你吧,其实我是负责咱们西线的人工客服,拍卖节活动上线前一晚,技术组偶然发现了新型宠物系统存在严重漏洞,严重到……”语气一顿,是说不出的悲凉,“严重到有可能对玩家造成致命影响……” “要推翻程序重建难度过大,运营组也不愿意放弃拍卖会的新噱头,最后公司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执行,先用代理玩家模型替换宠物系统,征选一名有代理NPC经验的客服顶上去。”说着他抬起眼眸,深深望着沈万三,“于是,就有了我。”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技术性漏洞是不存在,因为现在人鱼内部是真存在一他这么个大活人的。 沈万三倒是一下就抓住了矛盾重点,“为什么是你?你怎么会愿意做这种……”他不好明说“这种被人操的工作”,只能言简意赅地咳了咳,“……工作,这不能用真人代替吧?” 说谎讲究个人贱合一,吴要筠深谙演员自我修养的重要性,当即仰天一声长叹,换出胸的废气都是说不出的苦不堪言,“我爸滥赌,欠下很多债务,家中就我一个劳动力,除了想方设法还债,我还能怎么办?”他苦涩一笑,声音都带了几分凄凄哽咽,“公司答应给我一大笔额外补偿,但条件是签订保密协议,只要程序补完,我就可以被替换下来,横竖……不是真卖身……可是我是真缺钱……” ——这倒是句大实话。 “可我现在,我违约……我……我……”说着他佯装崩溃抱住头,将自己差点绷不住笑的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中。 只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沈万三关心则乱,几乎没什么挣扎就相信了吴要筠的谎言,当然吴要筠真情流露的表演功不可没,但最主要还是沈万三一味的想弄清楚,下意识不肯接受自己被背叛的可能,出现此种合理解释无意给了感情空白的沈公子一根救命稻草,再加上他自己也明白易容不可能连等级也一并移植,只是前面自己一时心焦失了方寸,才闹出个乱子。 所以,望着人鱼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沈万三心头情绪翻滚,五味陈杂。 他想到自己与人鱼初次见面,初次欢爱,自己表现的好像都不太尽人情,虽说游戏中他待人一贯不咋地,跋扈过分,可一想到曾对面前这个也有爱恨的人做出很多过分举动,他就有点难受,蚂蚁啃噬一样,不算太痛,可就是全面进攻的无力酸麻。 怪不得人鱼也会歇斯底里的喊“你当老子真是死的,不会发火么?”,想来,是真委屈他了。 拍拍人鱼肩膀,沈万三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好好酝酿了下情绪,无比温和开口:“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会为你保密,你放心。” 吴要筠埋在膝盖里吭哧吭哧点头。 “那……你的真名,真是花花?”斟酌下语气,沈万三歪着头,好奇猫咪一样望他——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人鱼会告诉胡雪岩名字,现在想来,一个客服会认识西线第一大财主并不奇怪。 吴要筠一声掩饰干咳,抱着膝盖差点没笑喷,心想沈万三这人玩起来还真有意思,自己也算捡到活宝了,又咳了三下,吴要筠竭力掩下笑意,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点了点。 轮到沈万三吃惊了,“啊,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没可能有男人叫这种名字吧,可女人真的愿意做这种被人操的工作么? 吴要筠一摊手,“男的,这是我小名,我妈起的,没意思透了,我大名嘛,比这个有涵养多了……” “那你大名是什么?”沈万三紧接一句,凑上前问。 吴要筠一楞,讪笑喃喃,“这,咱俩没那么熟吧……” 也是……自己前一刻还把人干的死去活来,现在来套交情似乎不太合适,沈万三不爽地一撇嘴,把身子缩了回去。 雾气散去,光照斜斜。 在沈万三看来,误会基本是澄清了,虽然等以后谎言被真正戳穿时,他气的呕黑血发誓再也不要看到吴要筠,可现在这一刻,他是彻底安心了。 补充完消耗掉的体力,沈万三换装完站起身,顺手拉了吴要筠一把,“衣服都破了,等出了副本要去找宠物店主修复一下。” 吴要筠借势起身,低头瞅瞅一身不成形的破烂,小声嘟囔了句,“野狗……” 沈万三眉头一跳,剑眉星目直直盯着出言不逊的宠物,可在看到人鱼犯错小狗一样瑟缩之后,又摇摇头,无奈笑了笑。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样贴近他,让他毫无保留的与之相处,虽然他暂时不懂自己为什么能容忍,也不懂这样容忍到底好不好,但意外的,他很享受计划外的这一刻。 “且算我偷得浮生半日闲?”沈万三默默想着,嘴角画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三哥,是杀人啊还是出本啊还是打本啊?话说,我貌似有点线索诶……”吴要筠抬手遮眼,看着三楼似乎望不到头的走廊,向沈万三发问。 三楼走廊是一道完美的镜子空间,上下前后的镜墙互相反射,造成了没有尽头的错觉。 沈万三轻轻踏地,凝神听着九西的任务提示音,回了句,“什么?” 吴要筠转过身,对他做了个刻意的寒战,“打本的线索,诶,可别提了,很恐怖,我想想,应该是这个国家的衰败史……” 沈万三边小心翼翼摸着走廊一侧的装饰画作,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吴要筠立马不乐意了,沈万三一身毛病他都能忍,唯独这个一进工作状态就跟神魂天外的样儿他受不了,怎么说吴要筠在游戏中也是个孤家寡人,除了找沈万三唠叨就没机会骚扰旁人,可沈万三还时不时工作狂模式ON,他真要憋死去了。 秉承“我不爽大家都不要爽”的优良传统美德,吴要筠当即气哼哼硬凑到沈万三身前,大幅度作了个揖,“哥,你是我亲哥,专心听我说好不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懂嘛,总比你自己摸要强多了……” 沈万三缓慢将眼神从画作上移开,转头冲吴要筠灿烂一笑,执起他的手,说:“是,你……总比我自己摸要强多了。” 作势就要亲。 吴要筠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自掘坟墓怨不得旁人,只得恨恨一甩手,闭口不言。 沈万三也没什么哄人经验,见人鱼没发作,也乐得清闲,正了正神思,开始专心致志分析起九西的任务提示——在到三楼起,九西就开始介绍任务流程,看来三楼是任务触发地了。 通过介绍,沈万三得知了皇宫满地血的背景,副本通关要求杀死最终BOSS罗严皇帝,但前提是要通过线索找到罗严皇帝的所在位置,三楼长长走廊上的十二个房间之一就有线索,但剩下的十一个全部是170级的怪物。 想到170沈万三就头疼,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丧感。 左面六间,右面六间,难道真的要一间一间打开试?沈万三拧着下巴生狠皱眉,当时只遇见一只170级怪物就杀的辛苦,要是一开门出现一群……沈万三回神地猛一哆嗦,那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自从他知道人鱼是个大活人后,就已经舍不得让他出一点事了。 那要怎么办,难道,真要四人结盟?再发强制公告要求组队? 沈万三讪讪,好像有点丢人呢…… 正当沈万三还在思考通关的各种可能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脸跃跃欲试的吴要筠,已经堂而皇之站到一扇门前,手前伸,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门,慢慢开了…… 第37章 大展雄风 沈万三眼睁睁看着人鱼就那么推开门,大咧咧进去了。 眼前倏地一花,沈万三一张嘴,连嗓子音儿都找不到了,“你,你回来——” 寒毛扑棱扑棱全部直立,比受到引力吸引还整齐划一,腿脚急切地向前迈进,直挺挺硬邦邦的身子切实感受着不知从哪吹来的冷风。 又急又怕。 可谁料他步子还没拼出两步,人鱼一脸茫然的歪脑袋就从雕花门框边探了出来,“啊?干嘛?” “……” 沈万三无语,提到嗓子眼的气立马就泄了。 看样房中并无危险,他不无尴尬地笑笑,摆摆手,说没事,心里倒暗暗咬牙,心说这算是内部员工福利?还是这熊孩子连运气都好到逆天?自己跟个保护过度的家长一样瞎操心,丢人丢大发了。 再度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神智不健,他摸摸鼻尖,跨步跟了上去。 其实你们懂的,不算吴要筠运气好,只是他认识房间门前的某些细节罢了。 每个房间一侧都挂有一幅装饰画,而这间房一侧的画作恰巧是吴要筠穿越所见清纯女人的画像,不仅有画,连画框装饰雕纹也近似巫术咒符,吴要筠心想,系统都这么明显的提示了,再不进去看看也太不给面子了。 他并不知道九西曾给过沈万三危险任务提示,没心理负担,他跟傻大胆一样推门进去了。 也算他小聪明终于有了点正经用处,瞎猫撞死耗子,蒙对了。 一进门,吴要筠的钛合金狗眼就被满天满的皇宫专属金色闪瞎了,待适应后,他惊异发现此间房内保存堪称完好,没有一丝陈年血迹,装饰摆设也都簇新完整,跟前面经过的场景大相径庭,吴要筠原地转转,对着虚空抽抽鼻子,转过身很肯定的对沈万三说:“有妖气。” 沈万三也在四下打量,听吴要筠下的傻乎乎结论,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绷著脸装作赞同的点点头。 这是一间标准的女人闺房,装饰华丽,可见此人身份不低,但美则美矣又太过平常,丝毫找不到可作线索的疑点,沈万三再问九西,刚刚九西确实提示他找到了任务触发地,“真是这里没错?” 九西很肯定的说没错,就是这,请耐心寻找下一步线索吧不要再啰嗦了。 还要找线索……沈万三思索片刻,转而叫住捧着金制品眼睛亮的要闪死人的吴要筠,把九西交代的任务流程一并转述给了他。 没想到吴要筠也是个明白人,听完后,他一把拉过沈万三,像个要交付下月党费的老干部,沉重而严肃地拍了拍沈万三手背,道:“三哥,听我一句,组队吧,咱俩搞不定的。” 果然是这样么,沈万三难得露出一丝小孩儿般不情愿的表情。 在吴要筠强制沈万三修改恐吓报复类词汇后,公告发布了,金馆长和墨菲斯也没墨迹,如约找来到皇宫三层。 见了面,两两相对,都是鼻子先仰起来哼了一声,意在打击敌人嚣张气焰,外加表达自己与对方合作的强烈不满,施放完仇恨,再低下高于顶的眼互相审视,结果除了沈万三新换一身军装制服外,其他三人都是衣衫破烂,乞丐一般,吴要筠心知肚明自己咋回事,可暗黑两位明显是被怪袭击了。 “啧啧,真凶残啊,都成要饭的了……”心里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不厚道的说了。 墨菲斯托爱美爱装逼,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当下狠狠剜了吴要筠一眼,倒是金馆长,这厮打再见面起眼神就一直粘着吴要筠不放,得了机会又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就差学狗崽子上去舔两口了,就见他嘴角一歪,挑挑眉,冲吴要筠哼哼赖笑了一声。 吴要筠浑身起鸡皮,戒备退后一步,好似避蟑螂。 做大事还是要有做大事的样子,沈万三再不爽也不能出尔反尔,强压下心头不满,他冷冷扫了身前二位一眼,道:“想必你们也懂,不管是出去还在在这儿都逃不掉,与其等死,不如一起组队通关,暂且和平相处,如何?” 他这一声是询问墨菲斯托的,也算卖老对头暗黑个面子,金馆长之流他还看不在眼里。 可这傻大个偏生不识趣,张口就熊嚷嚷:“哼,你会这么好心?谁知道你会不会暗算我们!” 吴要筠当场一声讥笑,意思很明显:我呸,你算个屁,值得我们暗算? 墨菲斯托也嫌他丢人,丢去一个闭嘴眼神。 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很明白沈万三既然肯放下身段要求组队,必然是想借用他们的力量达成某种目的,说不好听点就是利用,不然,你以为沈万三在西线的名号是慈善家么?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能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是好的,上前一步,墨菲斯托对沈万三莞尔一笑,袅袅道:“可以啊,不过你要保证,出了副本也得对我们这次无心之失既往不咎,我们两清。” 好一个无心之失! 沈万三剑眉怒敛,冷哼一声,周围气氛瞬间像数九寒冰凝至零点,就见他抬高视线,漫不经心对二人一扫,像是不屑与他们讨价,可就在眼神偏离二人时,眼尾余光犹如寒锋利剑,直指人心。 兵不刃血,不战而屈。 金馆长吞咽一声,当场颤颤后退一步,墨菲斯托心中一寒,也是晃神,目光快速游移,一刻都不敢与沈万三接触。 “哼,废物。”沈万三在心中冷冷一哼,对二人下了定论。 尽管都互相看不上眼,但关还是要通的,组上队,在九西兴高采烈的恭喜组队提示音中,三人一宠开始在房间内东摸西碰,希望尽快找到线索。 结果在几乎把房间翻个底朝天后,吴要筠终于在床凳底下找到一处机关,摁下,优雅舒适的KINGSIZE大床缓缓升起,赫然出现一条通往未知地带的狭窄密道。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吴要筠,是这没错了,他转身对身后的沈万三一指,说:“肯定是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比语言快的是本能,话还没出,沈万三一把就扯住了吴要筠的胳膊,嘴唇抿成深刻的直线,摇摇头,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吴要筠心蓦地一动,有点小感动,张口才要解释自己下去的好处,沈万三却不给他机会,直接闪身进去了。 吴要筠默默站在那儿,低着头,食指屈起顶了顶鼻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沈万三就上来了,果不其然此地就是最终任务完成地,下面有一道沉重铁门,武力破坏不得,只能用道具开启,九西告诉他开门道具分别是烈阳之芒,银月之钩和晨星之角,三个道具分别在皇宫某一角,需要玩家自行寻找。 才解释完,墨菲斯托就掏出一个扭曲放射纹的金色小太阳,交给沈万三,“这个就是烈阳之芒,我们在皇宫地下医药室拿到的。” 此举颇有诚意,沈万三冲她点点头,明知他们当时为拿到此物可能花费不少气力,但冷情冷性的沈公子还是没有说谢谢的欲望。 取过收好,沈万三决定带众人去先前寻找人鱼时经过的后花园尖塔,当时九西提示那处有任务道具,想来应该就是开门道具的其中一个了。 雾气渐渐散去,被怪物伏击的可能小了很多,不条不紊的斩杀五只怪物后,沈万三一行人顺利来到塔下,塔门年久失修,用技能便轻易毁坏,可一走进塔内,众人齐齐犯了难。 不出意外,塔顶闪闪发光的某个物件应该就是他们寻找的道具,但想要上塔顶,还真是难于上青天,面前一排五个控制转轮,需要合适的扭动才能打开前往塔顶的交错乱棍的阻隔,不然纵使插翅也难以通过密如针林的乱棍阵。 得了,数理化优秀的上前一步走吧。 可以想象,一个无脑女一个筋肉人一个死痞子,三个猪一样的队友,此等重任还得落到咱们沈总经理肩上,可饶是名校商管毕业的优秀硕士,沈万三解开此谜题也足足花了三个小时。 基数太大,算的他头都疼了。 拿到第二个道具晨星之角后,众人回到皇宫地界分头寻找,结果天都黑成煤球了,墨菲斯托才在后院宫殿的皇帝书房内得到第三个任务提示。 再次聚首,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书房内有一大型封闭式鱼缸,第三个道具银月之钩就沉睡在鱼缸底部,既是封闭,就得打开,可打开又是一大难题。 9X9格子的数字密码,不仅要猜对密码,还要在格子中移动活块数字,拼出密码。 沈万三觉得自己不头疼了,直接改腰子疼了。 这时,墨菲斯托取过琴架上一张手写的琴谱,默默递给沈万三,有些不好意思道:“发现了这个,它出现的太过奇异,我猜这段琴谱应该就是密码,但是……你们谁看的懂琴谱?” 三头活驴一样,大眼瞪小眼。 倒是一直站一旁默默观察的吴要筠嘿嘿笑出声了,瞧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儿,墨菲斯托很识趣的把琴谱送上前。 谁知吴要筠横臂一扫,甩飞琴谱,做了个大架势豪迈亮出三叉戟,大喊一声“专业的闪开,让变态的来!”一个投刺就把鱼缸戳了个大窟窿。 碎玻璃应声落地,水流哗哗外泄,银月之钩也一并掉落出来。 在目瞪口呆的三人注视下捡起道具,吴要筠得意洋洋。 第38章 救世主出现 三楼,密道前。 既然道具都齐了,三人一宠决定一同下密道,彼此之间好有个照应。 组队后,沈万三当仁不让做队长打前锋,后面依次跟上。 摸着两侧长满细密苔藓,还泛着潮湿水汽的砖石壁,众人心中具是少有的忐忑,不知此去前景如何。罗严三世皇帝只出现在各大陆传说和历史图书中,据描绘他是罗严帝国最杰出的帝王之一,骁勇善战谋略多变,再加上吴要筠已合盘托出他所经历的镜墙幻境,众人一想就觉得此BOSS不好对付——折损心上人的帝王之怒怕是比哭倒长城的孟姜女还要凄厉三分。 提着心肝走了一段,很快就来到密室门前,沈万三站在最前方,翻手召出一团冥火照亮空间,再取出任务道具小心翼翼嵌在铁门中适当位置,镶好后,只听铁门内部几声类似机关咔嚓响,烈阳之芒转动,勾合银月之钩晨星之角,三位一体凑成近似等边三角形状,三角内部的门底密文骤然亮起,锯齿状铁门缝隙接收感应,从中间缓缓分开。 轰隆隆一阵响,扑面而来滚滚尘灰和直卷鼻端的血腥之气,构成一个尘封千年的混沌之所。 沈万三堪堪倒退一步,以手遮面微不可见地皱眉。 沈总经理此人是最见不得灰尘的,每每巡视酒店他手指随处划过,只要有一处地方留下一丁点痕迹,那负责那片的员工当月奖金就没影了,西餐厅吴侍应生就深受此人完美过头的职业病其害。 瞧他犯洁癖的样儿,吴要筠在一旁咯咯直乐,心说这人真是一身富贵病,游戏里也事儿事儿的计较,咋地,还真想变菩萨不惹尘埃不成?啧啧,臭德行跟他们的变态总经理真有的一拼。 瞧娘们儿似的飞过一记鄙视眼神,吴要筠一伸胳膊将沈万三拦于身后,亮出三叉戟豪迈一步跨上,先行探入密室之中。 这地儿他也熟,毕竟幻境中优先畅享过一次,还是当时所见的乌黑砖墙,破旧铁床仍摆在中央,铁床上躺着一具穿金色纱裙的骷髅,估计就是枉死的皇后,床下恶魔召唤阵还在,未燃尽的圈圈白蜡摆满四周,一滴一滴的硕大烛泪无声散播着团团诡异气息。 起初还毫无动静,当吴要筠一脚踏入召唤阵时,异状产生了。先是床中白骨突然弹起上半身,张开白牙冲虚空凄厉一叫,紧接着,暗红鲜血从骨缝中涌出,团团腐烂肉沫附着在森然白骨上快速生长,空气中响着叽咕叽咕黏糊糊的绞肉声,听的人汗毛直竖好不恶心。 吴要筠嫌恶“呸”了一声,缓缓退回人群,在撞到熟悉的结实胸膛后,他转头冲后方人挑眉,“西线的皇帝陛下,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可别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啊!” 沈万三重重叹口气,用“这是病得治”的眼神看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BOSS前哨战打响了。 第一位精英怪就是皇后怨灵了,女人嘛,没什么大本事,就一个一吼能让全体迅速掉血的技能还看的过去,其他一概烂得糊涂。可悲剧的是,就这技能还被打酱油的吴要筠同志发现用双手捂住耳朵就能抵消,精英皇后彻底萎了。 皇后等级不高,没用吴要筠下手就挂了。 接着,召唤阵内源源不断输送出一波波黑袍巫师,速度之快大有将房间填满之势。 轮到墨菲斯托做主力了,她是圣祭祀,技能全部光属性,克制暗属性的怪物最好不过,用光之护封剑将黑袍巫师全部困在召唤阵中不能移动,众人在四周全力输出。 粗略一看,组队中沈万三DPS法师,墨菲斯托治愈奶妈,金馆长抗怪枪骑兵,三人随便凑起竟也是个正经的刷怪组合,再加上蹲一边忙着捡东西不亦乐乎的人鱼辅助,杀起怪来倒也无往不利。 杀足一百只怪后,召唤阵内出现了第二只精英怪——罗严皇帝的宠妃亡灵。 一瞧女鬼的面目吴要筠就明白了,敢情罗严皇帝一家子破事真狗血到极点,这位宠妃不就是当时捆了皇后做祭品的主谋女人嘛。 吴要筠叹口气,心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超可怕,大概惨剧酿成的原因是宠妃跟皇后争风吃醋,宠妃得不到皇帝的心就准备设计害死皇后,可没想到玩脱了,真把实打实的恶魔给召来了。 红颜祸水啊,祸国殃民啊,吴要筠感慨不下,抬眼瞅了瞅正一脸严峻专心杀怪的沈万三,心中虽百般不乐意但客观事实还得承认,他三哥也正经是个大美人,不仅祸了自己这锅浑水,还乱了西线一帮子刁民。 感受到人鱼纠结百转近乎蛋疼的幽怨视线,沈万三挪出一分神,问:“一直盯着我,看上我了?” 呀呀个呸,我看上你大姨妈。吴要筠白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 这个精英怪也好对付,除了比较极端的负面诅咒其他不足为惧,祭祀补血解诅咒时间很充裕,没一会亡灵就哭叫着挂了。 接下来就到重头戏了。 房间砖石颤动,屋顶也噼啪掉下无数石灰,整个空间犹如海上扁舟波动不定,趁罗严皇帝做足派头闪亮登场前,沈万三对众人吩咐,面色冷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听好,我一定要杀死罗严皇帝拿到一件东西,绝不能失败!”鹰隼般的警告视线转向暗黑二人,声线清冽犀利,“你们俩最好乖乖合作,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们会死几次。” 预防针打完,沈万三转脸对吴要筠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次辛苦你抗怪吧,三百级先生。” 听听听听,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吴要筠心里门儿清,知道这是沈万三得知真相后故意调侃他,还辛苦,还先生,是特意刺激自己在系统壳子里钻不出来吧。 两人眼神对视,如同一猫一狗斗法,一个暗含黑血眼神怨愤,一如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咪;一个面色无辜眼中带笑,忠厚纯良像个只对一人用心的大型犬。 两人丝毫不觉蜜里调油的气氛有何奇怪,但观看全程的墨菲斯托下巴可要掉下来了,都说沈万三只对他认同的自己人有好脸色,难道对自己的宠物也另眼相看?眼神与宠物一交错整个人就换了属性,气场柔和完全不似众人口中那位煞气依身的三哥。墨菲斯托猛摇身子甩鸡皮,迪亚波罗曾多次骂沈万三是个十足的疯子,自己还不尽信,如今一见果然分毫不差,可不就是个极护短的疯子么。 心里想着,墨菲斯托偷偷建立了与金馆长的私聊频道,“阿金,沈万三这人太奇怪了,好可怕。” 金馆长倒是很能理解沈万三的男人情怀,设身处地想,他要是有人鱼这么个眼眉梢都带风情的尤物,他估计也得神经错乱,“管他的,沈万三疯又不是一两天了。” “说的也是,那阿金,我们真的要跟他一起打完啊?” “哼哼,他想的美,给他卖力气想想都觉得窝囊,你看,听他意思好像要拿什么东西,我们就等BOSS还剩百分之一血时强退,就算退副本有十秒钟缓冲都不怕他会转过头来杀我们,他一向聪明,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的。” 刚打定险恶主意,最终BOSS罗严皇帝登场了。 皇帝果然有皇帝架势,一出场就是一串喇嘛经似的剿贼檄文,长篇大论念得人头昏欲睡,吴要筠站在最前方深受其害,心说这不是罗严皇帝的第一波攻击吧,简直奇效啊。 耳边忽然凑来一道温热气息,语气柔而淡,“专心点,输赢全压在你身上了,可别坑我。” 是沈万三。 明明不似求人语气,可吴要筠还是从中听出一贯强横的沈万三从不现于人前的弱势,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他莫名对沈万三所托有种义不容辞的使命感。 输赢在……我么……吴要筠心中一软,嘴角偷偷翘了一下。 意淫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就不那么可爱了,没等吴要筠把好心情愉悦完,沈万三的黑手就一把给他推进火坑了。 举着三叉戟直直捅进罗严皇帝前胸,血花噗呲一现,皇帝眉目一皱,立马怒了。 没防备下吴要筠直面罗严皇帝,竟呆了。皇帝血红眸子中流露出的痛楚让他惊心不已,实在是太神似沈万三了,如出一辙的眼神竟看的他呼吸一窒。 这一呆的功夫,坏菜了。 皇帝佩剑拔势而出,强力刺入人鱼胸膛将其挑起,猛一发力直直甩进墙角。 人鱼像块破抹布一般从墙上滑落到地。 沈万三对自己莽撞出手懊悔不已,扑通一声巨响更是直接砸在他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感觉胸腔一闷似要疼出内伤,他急促喊了声“花花”,已然全忘不能随便进入皇帝攻击范围,一旦引怪必死无疑。 也不知是吴要筠是真的有心帮沈万三完成任务,还是单纯不想吃被揍的闷亏,抹了把嘴角鲜血,他没丝毫迟疑起身,在沈万三接触皇帝之前再度展开攻击。 三百级皮就是厚,皇帝的威猛攻击打在吴要筠身上堪称毛毛雨,拉稳怪后,吴要筠有一下没一下的专戳罗严皇帝下三路,也不知是不是借机泄某人给他制造的愤恨。 沈万三面色尴尬,有话哽在喉咙要说不能说。 皇帝陛下并没有邪门技能,但普通攻击却是平常力道的五倍,也幸好是三百级先生抗怪,要是别人,那铁定挨不住三下就挂,补血都补不及。 墨菲斯托比金馆长稍微实在点,打怪过程中时不时给吴要筠补血,让他血条一直保持在三分之二处,以求他们强退后吴要筠不至于一下子嗝屁,触怒沈万三龙颜。 没想到剩百分之十血量时,罗严皇帝倒先龙颜震怒了。 攻击瞬间转化成十倍,吴要筠的血量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退,墨菲斯托不敢大意,放弃攻击全神贯注给吴要筠加起血来。 到皇帝只剩百分之一血时,吴要筠血条仍满在五分之四处,墨菲斯托自觉仁至义尽,与金馆长对相视一点头,迅速退出战圈选择强退。 他们一动沈万三就立马察觉,可他只是皱眉没有出声,相比这俩废物还是胡雪岩的交代更为重要,不可顾此失彼。倒是吴要筠一看没人补血瞬即慌神,哀哀叫了句“唉哟卧槽姐你是我亲姐你可别走啊!”,就准备冲过去拦下墨菲斯托——金馆长走不走无所谓,这厮眼神一直不怀好意,看的吴要筠一个劲儿犯恶心。 就听沈万三低低一声呵斥,制止了吴要筠,“别动,信我!” 所谓信他,也就是保证自己死前能杀死BOSS,吴要筠认命叹口气,心说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狂傲,回了他一个“死了就拔你皮”的眼神,吴要筠听天由命。 沈万三也心烦,那俩孙子一跑不正陷他的宠物于险境么,可他还不能自乱阵脚,人鱼的命还在他手里攥着呢,更加精确算过各个技能CD缓冲时间,沈万三一分神智不留全力攻击。 成果也与他们的付出成正比,有惊无险通关后,果然收获了一枚金灿灿的【罗严皇帝印章】。 东西一到手沈万三就建了团队频道跟胡雪岩汇报,又一顺手给他邮寄了过去。 胡雪岩他们一帮子人果然没能刷过第十五条龙,少了沈万三这个强力法师确实不行。一见沈万三在团队频道中出现,众人纷纷出笼相继抱怨三哥不仗义不体贴,诓骗他们去刷龙自己倒先开溜,一派声讨叛贼之声浩浩荡荡,大有逼沈万三自裁以谢天下之势。 沈万三难得在那么多人面前笑,笑过后,他对众人低声说了句抱歉。 一瞬间,频道鸦雀无声。 良久后,爱闹腾的雀龙第一个回神,“艾玛,三哥出去一趟人回来了魂儿不见了,这货不是三哥这货不是三哥这货不是三哥这货不是三哥……” 紧接着,又内爆出冯稀饭一声尖叫,“啊啊啊啊!三哥!三哥误我!” “哈哈哈哈哈……”这是胡雪岩不要脸的哈哈大笑,“三哥你真作孽,都是给你吓得,奶妈活活吓尿了不记得给稀饭补血,稀饭直接歇菜了!” 众人嗡嗡嗡,惊诧取笑声闹成一团。 沈万三不自然“咳咳”一声,妄图化解前一秒的尴尬,只怪当时看见人鱼出副本后疑似重见天日的温暖笑容,他一个走神,不知不觉就把柔情带进团队频道了。 ——恋爱中的男人超可怕。 装模作样清完嗓,沈万三问:“稀饭挂了?现在还有能让稀饭挂的地方……你们在哪?” 闻言冯稀饭无比幽怨,回话答:“还不是你,说刷龙刷龙,装备都给龙砸烂了,成白板了,能不挂么。” 胡雪岩接过话茬,“我们组了个打金团,正带老板刷魔金岛,顺便打打装备呢。” 这话说的新鲜,沈万三立马来了兴趣,“哈,天下奇闻,也有你胡老板给人打工的时候?不行不行,我得去瞧瞧。” “来呀来呀,记得带花花一起,两个高级苦力实在千金难求。”胡雪岩频点头,立马替广大装备报废的劳苦群众说出他们的普遍心声。 于是,刚结束一场恶战还没来得及给人鱼换装备沈万三,又远赴了情热大陆的无尽宝库,魔金岛。 四风之岛,灯笼花附岛。 幽深甬道中,两个36D大胸脯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嘟嘟,你猜花花他喜欢什么款式的?”大片冰刺砸下,戳死一群嗷嗷叫的小喽啰,颜连收起法杖,边捡喽啰们爆出的服饰碎片,边问站在一边做圣光加持的周盼。 周盼闭着眼,想也不想,“他啊,他喜欢制服系。” “诶?有么?”颜连望天摸下巴,似是回想,“我怎么没见他穿过这一系的衣服啊?” 周盼睁开眼,跳下石头走上前,指着颜连脑门子骂,“没见没见,你眼瘸啊,他天天上班穿的工作服不是制服啊!你没注意他穿工作时背杆挺直的样儿么,啧,走路都摇头摆尾的,可神气了。” 颜连脸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有么……”想他上班天天盯着吴要筠,每一眼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还会分的清个中形态,花花同志在他心里那就算穿白背心大裤衩都是极品帅。 “是啊,花花那家伙,表面人模狗样,内里骚到不行,打制服系的服装送他最好不过。”周盼贼笑。 其实打服装这事追溯的话也有几天了,那时吴老爷身体还建在,正跟沈万三闹别扭心情不好,非要到灯笼花岛刷时装,颜连一心为他,就把这事当圣旨执行了。 三人小队刷怪不效率,打了几天也没能凑齐一整套心仪时装,虽说今天吴要筠没在线,可颜连和周盼还是很自觉的来灯笼花岛副本帮他刷了。 要是吴要筠知道一定感动到涕泪齐下,说你们这群死没良心的真没白交。 可惜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保不齐就化身成疯狗,这辈子咬着颜连不撒口,没沈迎夏什么事了。 第39章 颜连的喜欢 一睁眼,太阳还是明晃晃的照人脸。 躺在单人床上,颜连对着空白的天花板出神,刚睡醒的眼睛还带着没睡足的酸涩,他用力眨眨,挤出几点泪花。 望着对面墙上黑白分明的时钟,颜连想着,今天是五月三号,吴要筠同志四天休假的第一天。 四天啊……心里闷闷的,一想到四天都看不到吴要筠人,连起床的力气都给抽空了。 摸起床头手机,颜连翻了个身,枕着手臂,翻开了联络簿的第一位,屏幕上,整齐的黑色领结衬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职业笑容,吴要筠笑的灿烂。 这是吴要筠当选月度优秀员工时的职业照,颜连偷偷拍了一份,存在手机里。 从小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颜连同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可偏偏就在二十五载时,他迷上了一个说好不好,说坏倒是条条数来的男人。 好吧,颜连认真想了想,其实吴要筠也并不算坏,只是稍微有点……爱耍滑头罢了。 依稀记得跟吴要筠初次见面,是并肩坐在来花翎面试的排队座椅上,一身黑色正装的吴要筠微微一偏头,冲他和气一笑,说了声“你好。” 颜连捧着叠个人资料抱在胸前,楞了半天,才跟梦醒一样,磕磕绊绊回了个“哦,你、你好。”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身边人木然望天、惴惴背面试资料的紧张早上,颜连心里悄悄开了朵花,有一颗无意中滚进心窝里的小玉米,被一个笑容加热,嘭一下炸开了花。 颜连,喜欢上了他。 猫一样蜷在被子里,颜连呆呆望着绿色拨出键出神,手指进进退退摩挲许久,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逃避一样把自己一头蒙进了被子中。 没胆子啊,他还是没胆子啊。 像个头一次恋爱的中学生,明明有千万个友谊借口可以打掩护,可颜连还是没勇气踏出象征性的一步,他怕正面接收吴要筠的反应,他怕被吴要筠烦,甚至连个平常的问候电话,他都觉得自己有造次之嫌。 就像一只站在鼓面上的小松鼠,心一跳,身子也跟着忐忑不安。 昨天,在西餐厅中当众调戏吴要筠的人给了他很大刺激,震惊与愤怒交织下,他简直吃不下睡不着,连梦里都是吴要筠气得通红的脸,他一面心想着算了不要磨蹭了,再不把话说出来说不定他明天就被人抢走了。又想着,万一他对我一点意思没有,连朋友都不愿再做,甚至一气之下辞职走人再也不让我见到他,又该怎么办。 颜连心一紧,只是凭空想想此种可能,都难受得让他全身发疼。 不能失去他,哪怕捆了他绑了他,也不能失去他。 起床洗漱后,颜连胡乱吃了点东西,急匆匆钻进了游戏仓。 昨天是他们三班最后一天中班,今天的晚班从下午六点半开始,时间还充裕,他准备上线看看吴要筠。 整日休息,按照那个家伙的喜好,应该是买好一堆零食,窝在房中四天才是。 不过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吴要筠的花爷确实在线,可人一直没动静,问话也不答。疑惑下,颜连询问早已在线的周嘟嘟,花花去哪了。 周盼跟他组了队,边往灯笼花岛去边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上线时花爷就在线,而且个人信息刷新很多遍都查不到目前所在地。 “也许是又偷偷干了坏事,怕被人找上门设置了屏蔽模式吧,不管他,等他忙完了自然就来找我们了。”周盼这样说。 颜连望天,想了想吴要筠一贯乐于卖队友的行事作风,点头,同意了周盼的说法。 只可惜他们这回真冤枉了吴要筠,卖队友躲追杀,这个真没有。 灯笼花岛附属四风之岛,是穷逼和爱美青年的集散地,岛上怪物全部为各色花妖,死后能爆出各式服饰碎片,是做不起手工制服和寻求猎奇套装人士的上上之选。 岛屿是个天然花园,高耸美丽的灯笼花遍布各地,顺着山谷小径,花妖们不断从灯笼花苞中涌出,为玩家们奉献他收藏已久的珍宝。 其实几天下来颜连倒凑出几套时装,可惜模样难看实在是入不了人眼,吴老爷甚不满意,统统拒绝后表示不打出一套帅气度排前十的血族套装,就长住此处不走了。 可此等绝色岂是这么容易凑齐的,血族套装是少有的吸血花妖才爆,西线千金难求,没个一出手ROLL一百的手气想都不要想。 周嘟嘟曾对吴要筠此壮举这样评价:不是长住此处,是要长眠此处。 意思是你死都打不着。 不过毒舌归毒舌,颜连和周盼还是很够意思的,就算吴要筠不在,他们也一直在征服帅气套装的道路上奋斗着,一路向前。 当他们俩还跟苦力一样吭哧吭哧打时装时,吴要筠已经先行一步打金子去了。 魔金岛,西线最大的淘金副本区,极品装备乃至史诗装备的出产地。 胡雪岩此次发起的魔金打金团在西线造成不小轰动,因为众人都好奇,西线第一财主胡公子居然也会穷到做长工挣老板钱,是胡雪岩家产被盗被骗?还是纸老虎内部发生了夺权巨变?打金团招募页面上纸老虎众高层一一现身,唯独迟迟不见沈万三,这一细节更加激起了不实传言。 秉着八卦一小时健康五十天的心态,西线有几分财力的老板和有实力做长工的玩家纷纷申请加入纸老虎打金团,准备亲眼见证好戏上演。于是乎,胡雪岩的打金团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组成个五十人大团。 众人齐聚魔金岛后,胡雪岩将打金团分成五个小队每队十人,二队长工三队老板,长工负责开怪捡钱捡装备,老板只需要对当场爆出并一眼相中的宝石和装备报价出价。 魔金岛打金副本有打钱和打装备之分,所谓打钱,就是打出能去商业街换金币的宝物,打装备就不用说了,就是单纯打宝石打装备。 想来能进纸老虎打金团的老板自然不差钱,老板们纷纷要求去装备暴率高一些的魔金洞窟副本,而被龙害苦了的纸老虎长工们也正有此意,胡雪岩便带众人进了难度最高的魔金洞窟之洞穴之王副本。 不得不说纸老虎军团有称霸西线成为第一大军团的资本,专业素质就是过硬,拿下一只只小BOSS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队员配合更是出神入化,就算有些第一次加入的玩家也仍旧安排的井井有条。 目前已经深入洞穴第三层,里面都是很牛逼的BOSS怪,胡雪岩在洞口拦住众人吩咐,说不能再跟前两层一样胡吃海塞一通拉过,最好办法是一个个拉到角落逐个击破。 也就在这时,西线皇帝沈万三出了失落帝国副本,交谈后决定与他们汇合。 请走一个钱已经拍得所剩无几的老板,沈万三加入纸老虎打金团。 皇帝驾到,小老板们都疯狂了,沈万三此人除了杀人打架几乎从不离自家军团的团队,平常很难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刚刚胡雪岩的金光闪闪和铺张浪费已让小老板们吃了一惊,现在来个与之不相伯仲的沈万三,老板们直接顾不上挑拍品了,都蹭蹭刷沈万三装备属性,想一睹西线顶尖实力玩家真颜。 不过最后让老板们掉下巴的既不是沈万三难伺候到极点的脾性,也不是他轻易不示人的极品装备,而是他身边据说花费七百万金币,也就是约合现金七万拍下的人鱼性奴。 对吃喝玩乐都有研究的小老板们相视一看,都默默认同此人鱼不仅尤物,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灵物,虽一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丝毫掩不下眼神中的灵动活泼神采,谈笑间风情不撩自来,一笑竟比宝石还明艳璀璨,更难得的是这只人鱼居然还能杀怪抗怪,BOSS攻击打在他身上简直比手指头戳一下还不如。相较之下,都是系统宠物,胡雪岩从拍卖节拍回来的撕裂魔女莉莉斯就不止逊色一分了。 对此胡公子表示墙裂不满,“莉莉斯!你就不能除了遵命主人之外说点别的么?你看三哥家的花花,多聪明啊,明明你们是一起生产的……哎莉莉斯你可张点心吧!我现在命令你!马上说一句除了遵命主人之外别的话!” 莉莉斯正对面前的蜘蛛王全力输出,忽闻主人训话,她头也没回,径直回答一句“遵命!主人!” 胡雪岩气绝,两眼泪汪汪。 吴要筠听他这通羡慕嫉妒恨的发言差点没在怪前笑抽过去——他进本后就替下装备损坏的冯稀饭抗怪,现在正大咧咧一边笑一边拿三叉戟戳怪,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他转身冲胡雪岩嚷:“胡老板,你没那个命,我这种绝世宠物呀,你这辈子别想摸到啦。” 这是大实话,他这种操蛋穿越事估计闹一出就够游戏公司喝一壶,别想再捣鼓出第二桩了。 可他面前这位是谁啊,那是全西线都出名的大色狼大流氓啊,说话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那可真要不得,就见胡雪岩贱兮兮一笑,边凑上前边说:“噢……谁说我摸不到,冲你这话,我还非摸一把不可了!” 趁吴要筠没回神,他一把抓住吴要筠屁股,狠狠揪了一下。 接着手放在鼻端装作很享受的一闻,又冲吴要筠来了个热情飞吻,“嘿宝贝,你可真香死了。” “唉哟胡雪岩你个剁手个家伙!”不知吴要筠是疼得叫唤还是羞得叫唤,“臭不要脸的!你还真下黑手!”抽过三叉戟,作势就要朝胡雪岩面门上扎。 胡雪岩哈哈大笑后逃,边逃还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稀饭啊,小心花花拉不住怪啦,一旦脱离你可得接上去,可别砸了我们打金团的招牌啊!” 闻言冯稀饭立马化身成苦哈哈的老妈子,就差给这俩混球跪下了,“唉哟俩祖宗喂,你们可消停点吧!这里面可不全是军团兄弟,胡雪岩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丢人丢进全西线了啊!还跑!还跑!你给我专心打怪啊!” 旁边也有人喊,“哎哎花花别跑,我技能固定施放的,你一动我打不着啦。”是机关系猎杀者雀龙。 一旁郭嘉卖血打趣他,“哈,拉不出翔来你赖毛坑,赶紧买个洗点全洗了吧,垃圾技能,还不如我呢。” 这话说的雀龙可不乐意了,嘟囔一句“你个破法师嚣张个屁!”趁郭嘉卖血还在嘻嘻哈哈之际,飞起一脚踹膝盖窝,直接给他踹跪下了。 这下全部人都哈哈哈了,胡雪岩还趁机颇不要脸地上前说了句“爱卿平身。” 结果被郭嘉卖血一口咬住爪子,嗷嗷大叫。 众人围着这群活宝看戏,笑闹得更欢了。 真实笑容都是有感染力的,看着面前窜来窜去的众多活生生的面孔,眉目中的亲和笑容一如一直陪伴身边的伙伴,吴要筠在穿越长达两天之后,头一次感受到了一丝快乐。 他也跟着笑,跟着众人闹,可视线围住人群绕过几圈后,他还是把目光停留在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好像视线是个在外游耍的孩子,到了规定时间,还是要回归原本的家。 他在看沈万三。 金发红眸的沈万三。 三哥还是印象中的老样子,孤傲的像只等待追求的孔雀,似乎一搀和到人群中,这个人就自动生成一套生人勿近的防护罩,再热闹的气氛流到他那,也只剩下六亲不认的冷酷样儿。 暗红色的军装制服为他伪装出一派不可侵犯的威严,俊逸的面容还是刷着层层不会消融的冰霜,眸色静如水,淡淡凝着在怪物身上,白皙的手掌催动炫丽黑魔法,静动间,连杀伐都变得极其优雅。 呵,多冷多傲的人啊,连跟这么多人在一起时都放不下屠戮的血腥之心。 吴要筠忽然就不想理他了。 三哥调子一向这么高,何必他再上赶着去抬举? 哼,自己玩吧,小爷才不管你!气呼呼别过脸,吴要筠有点不开心。 第40章 史诗风波 其实这事可真冤枉沈万三了。 沈万三只是忽然不知道,他应该如何反应了。 别看他现在一门心思杀怪,面容冷峻行为镇定,其实打从吴要筠一踏进副本,自来熟的跟诸位队友友好打过招呼后,他就迷茫了。 ——迷茫,相当迷茫,比身处海雾峡谷的浓雾中还要迷茫。 之前啥都不知道,他还能装模作样说我的宠物归我管,那个谁谁谁你不准看不准摸不准调戏不准上前,可现在呢,他哪还有立场管束人家,明知道宠物里头是个活生生的人,再闹那些你得在我身边俯首跪拜誓死追随之类的,往高了说那叫违抗宪法侵犯人权,往低了说,也是不正当限制人身自由嘛。 花花……那肯定是不答应的。 沈万三好惆怅,心想自己真是花钱买罪受,傻愣愣抬了个大爷往自己脖子上按。 正出神着,BOSS蜘蛛王轰然倒下了,稀里哗啦一阵叮当乱响,爆装备了。 “啊啊啊啊啊……板甲!是板甲!”被祸害成一身白板的冯稀饭一看见枪骑兵装备就疯了,“你你你闪开,别动别动闪开闪开!不准抢!不准抢!谁抢我咬谁!” 他那一队长工都是纸老虎自己兄弟,见副军团长要装备,都选择放弃掷骰,把装备给了冯稀饭。 冯稀饭激动的泪水涟涟,那劲头简直要赶上范进中举,冲站在远处的老板们一拱手,冯稀饭客客气气说:“各位老板,对不住了,小弟我正缺板甲装备呢,这件就不拿出来拍卖了,下次有好的打折给大家,先谢谢了。” ——别看打金团属于民间自发,但里面的条条道道都是需要严格遵守的。 当然,遵守规则这种东西都是给需要遵守规则的人准备的,制定规则那一类人,哼哼,你懂的。 所以,乐意不乐意的老板们都不能得罪纸老虎副军团长,交换视线,老板们纷纷表示大人您先请。 如此甚好,冯稀饭满意点头,将装备先行收回包内绑定,再喜滋滋掏出来给大家鉴赏——这件装备一爆出来外观闪着古金光泽,不出意外绝对是件上古至宝。 不过,没想到还真出意外了。 起先大家还围着装备兴高采烈嘁嘁喳喳,可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合,众人又哄笑着“切——”了起来,胡雪岩最爱闹冯稀饭,当场一句话堵的他下不来台,“稀饭,丢了吧丢了吧,破烂一件还不如你这身上这件白板呢。”接着他也转身冲老板们一拱手,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稀饭不识货让诸位见笑了,这件装备一折起拍有没有老板愿意出价啊?” 听他这样不给面子冯稀饭急得脸都红了,上去踢了胡雪岩小腿一脚,他闷闷说:“喂,说什么呢,有你这样损人的么……” 胡雪岩不甚在意,仍对他嬉皮笑脸,“哎呀我的副司令官,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你让大伙看看,这破装备没属性的,毛用没有,光泽挺唬人吧可穿上好干嘛啊,听话,丢了丢了,别丢我们纸老虎的人,赶明儿哥给你弄套好的。” “哥你个头,我比你大……”冯稀饭抬眼看他,有点郁闷地小声嘟囔。 枪骑兵的板甲装备很不容易出,他们刷了三层这还是第一件,冯稀饭纠结地掐手指头,心想自己的手有这么黑么…… “诶,等等——”站旁边的郭嘉卖血发话了,这缺心眼孩子正捧着板甲一脸用心研究呢,“胡司令啊你说的不对嘛,谁说没属性,这不是有一条嘛。” 他话还没落地立马招来雀龙的嘲笑,一拍他脑瓜子,雀龙笑道:“你个呆子,你倒是念念那一条啊。” “呃……”郭嘉忐忑瞄了雀龙一眼,慢吞吞念:“……404 Not Found。” “哈哈哈哈哈……”整个地宫瞬时爆发出一片山崩地裂哄笑声,众人一个个指着郭嘉笑成了狗。 分拨人群上前,胡雪岩强忍笑意一把揽过冯稀饭的肩,装作老气横秋道:“稀饭啊,节哀,装备它自己都知道找不到属性,你也就别纠结了。” 众人眼角挂着泪花齐点头,纷纷用大拇指表示军团长英明神武真知灼见。 “不一定哦——”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道清亮的质疑声。 还挂着笑,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原来装备不知何时到了人鱼手上,这一声正是他发出的。 “噢,美人何解?”胡雪岩来了兴致,放开冯稀饭,他摸着下巴踱过去,站到人鱼身边。 吴要筠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板甲一处地方,仰头对胡雪岩笑得雀跃,“这个,我曾见过类似的。” 众人纷纷凑头来看,就见板甲背部中央有一天使翅膀形状,花纹刻印精美不似寻常装备所有。 “咦——”胡雪岩凑过去仔细看,没想到眉头越看越紧,一手夺过装备凑近眼前,他紧张出声,“等等!这不是……” “是。”没等话说完,一道沉稳男声将他声音截断,胡雪岩抬头,是沈万三。 沈万三不知何时已站到他的身前。 取过装备,沈万三走几步把装备还给了还在一脸听天书的冯稀饭,笑说:“稀饭,这次你可捡到宝了。”手指指着板甲背部花纹,笑意不断加深,“这个花纹,我的一件装备上,也有类似。” “哦哦哦哦——哪一件哪一件?”众人都来了兴致,眼睛放光满含期待齐声问沈万三——沈万三何许人物,他手中决计没有差装备的! 沈万三挑眉一笑,神色睥睨说不出的写意风流,“是,史诗。” 霎时,洞窟三层一片哗然。 众人潮水一样涌向冯稀饭,纷纷向他道喜,恭喜他这辈子人品耗光,以后要做好一路黑到底的准备。 史诗,听名字就知道那必然是霸气外露顶尖装备,《情热大陆》中现有史诗装备少到用手指头就能数出来,暴率更是低到六月飞雪惨绝人寰,有的人哪怕用光一生节操都不一定摸得着史诗一根毛,这次凭白被冯稀饭撞大运,众人个个都羡慕嫉妒恨红了眼。 马上就有聪明人起哄,要求中头奖的副军团长发红包。 众人也是乐坏了,一听有钱分都来了劲,场面闹哄哄瞬时乱成一团。 冯稀饭跟坐了一趟过山车似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自己手里这件没属性的玩意儿就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史诗,他有些忐忑,问沈万三:“三哥,这个……不像啊,怎么变史诗啊……” 没待沈万三回答,胡雪岩先嘿嘿一笑,浑水摸鱼凑上前,“稀饭这个你就不懂了,很复杂很麻烦的,来来来装备给我,胡司令我亲自给你开光,全程服务包你满意。” 冯稀饭也瞧着他乐,心说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捶了他一拳,冯稀饭笑,“你快拉倒吧你,这招对我不好使,换个新的来。” 胡雪岩捂住胸口泪眼汪汪,“哎呀呀稀饭你不信任我,噢,达令你伤了我的心……”借坡下驴他还装模作样地嚎上了。 沈万三在一旁瞧这俩人耍宝,摇头笑笑,悄悄退出了人群。 抬眼四周,找到那抹一直记挂心间的熟悉身影,他走了过去。 两人打了照面,却没有言语,身高差比较剧烈,两人视线一个上一个下,王八瞪绿豆一样互相盯着不撒眼儿,也不知在较的什么劲。 良久后,沈万三败了,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他转身倒退一步,选择与吴要筠并列站立。 ——他准备问一件事情,可在问的过程中,他不敢再看吴要筠的眼睛。 他问:“花花,你是不是骗了我?” 吴要筠心突地一跳:个球的好大罪名啊,他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难道要坏菜? 强压住猝涌心头的慌乱,他偏过头,看二傻子一样瞥了一眼沈万三,不在乎地嗤声一笑,说:“兄台何出此言?” 沈万三低了一下头,盯住棕色军靴的鞋尖,不知是在思考措辞,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出此言,良久后,他无声碾死一只脚底溜过的小虫,抬起头,神色如前,“别问,你先回答我……” 狗日的老奸巨猾想套小爷话么,吴要筠一咬牙,“没有!说没有就没有!”头一仰,神色庄重像个时刻准备为国捐躯的站士,“坚!决!没!有!” 其实哪会没有,简直通篇都是嘛!说这几句话时吴要筠心里狂念金刚经求菩萨莫怪。表面上他跟斗鸡似的雄纠纠气昂昂,实则破皮球一个半点底气都没,谎已经扯出去了,遮天蔽日的,要是被沈万三察觉真相,那……想到这儿吴要筠冷不丁打了个抖,自己落进这位杀人狂手里,不被吃到骨头渣都不剩啊! 猛摇头,坚决不能被发现!坚决不能! 沈万三已经转过脸看他了,俊美容颜中有一丝不常见的惊讶,“真没有?” 吴要筠哼哼冷笑,佯装生气偏头不看他,“没有没有没有!你烦不烦啊!” 沈万三脸蓦地沉下来,伸手掰过吴要筠别过去的脸,强迫他对上自己黑红黑红的锐利视线,“那……你为什么会见过我史诗装备上的花纹?” 一句话让吴要筠如坠冰窟,脸色惨白。 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还有一通更让他遍体生寒的话,“不要妄图骗我,全西线只有我的史诗装备背后印着蝴蝶翅,你说要看过类似的,也只能是我这个了。”淡淡叹息,声线哑了几分,“我穿史诗套装出现人前总共不超过五次,其中四次是在东西大战,而且有三次战争是在东线,难道,真就那么巧,你在剩下两次中,近距离见过我?” 耳边无数道旱地炸雷不断响,脑袋里无数轰炸机嗡嗡嗡,吴要筠紧张的后槽牙都咯咯碰撞,一瞬间他直想扇自己耳光,太蠢了,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自己小号见过沈万三的大王蝴蝶装备,可谁知道那俗里俗气的玩意儿是史诗啊……只想着在人前得瑟,倒忽略沈万三不像自己是个猪脑子。 ——等等!卧槽沈万三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穿史诗出来追杀自己啊…… 唔,那他当时是有多恨我啊……一瞬间吴要筠想哭,自己恐怕是把沈万三得罪死了。 眼神不敢乱转,怕被看出端倪,只能死死盯着沈万三额前的金色头发梢,装作淡然,“说了是西线客服,见过有什么奇怪……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疑神疑鬼,总被偷袭人,闹怕了吧,以后要少作孽,不要连累无辜……我还不想死于非……” “别说了,”沈万三松开手,转回头,视线淡淡望向前方,“嗓子都在抖了……” “……”吴要筠木然张了张嘴,睁圆眼睛。 “所以,你到底是谁呢?”沈万三不看他,对着虚空一笑,眼神落寞。 吴要筠没由来的心一慌,忽然就激动了,“我,我是谁很重要吗?纠结那个有意思吗?我又没有惹你,我他妈不是老老实实呆在这了吗?” 说完他一愣,接着脸就红了,心想自己真是说鬼话说的比真话还遛,当初可是自己一字一句说要阴这孙子一把的,什么时候给忘记的呢? 沈万三没有言语,转过头定定望他,眼神中多了一分期盼。 “呃……抱歉……”吴要筠叹气,心想自己虎了吧唧的脑子也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好吧我骗了你,抱歉,希望你不要一怒之下把我分尸。” “事情是这样的……” 第41章 最美的误会 “事情,是这样的……”吴要筠再仰起头时,脸上已经带上了金凯瑞的变身面具,澈蓝瞳仁中光华闪烁,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在与沈万三短兵相接的几秒钟内,这小痞子为自己重新设定了一个剧本。 他决定把面前这位难缠到想叫人一板砖拍成植物人的男人当成自己最无上的客户,用自己百分百的真诚心对待他,好吧,起码要让他觉得自己是百分百的真诚心对待他。 “其实……我不是客服,我本人是隶属公司运营部的,因为我参与的项目涉及商业机密,所以……原谅我一直对你有所保留。”吴要筠抱歉一笑,微微躬了下身,抬起头后,他又恢复成往常的笑模样,“但是我的名字没有骗人哦,我小名确实是花花。” ——这是吴要筠与沈万三接触下来唯一一句大实话。 “因为一位占很大份额的股东的儿子也迷上了这个游戏,所以董事会通过了一项新预案,针对你们——”一指沈万三前胸,“这类服务器顶尖高端客户,实行专人管理服务。” 他认真清了清嗓子,职业化一笑,带着与生俱来的端庄优雅,接着道:“抱歉啊三哥,因为您与那位股东公子在同一个服务器,所以我们运营组在认真考量后,决定选您作我们VIP预案的首位试点客户,而我本人亦在游戏中拥有账号,不瞒您说,我很崇拜您,一直有默默观察您,关于您质疑我为什么会见过史诗套装,其实我是在您与一位ID名为北方有佳人的小姐在一起时看到的,所以这个事情上,我真的万分抱歉,是我的业务能力不行,这么短时间被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察觉……” 说着,吴要筠双手合什,俏皮眨眼做讨饶状,“所以,请千万千万不要投诉我啊,否则我会面临很严重很严重的处罚,严重到甚至会被……” 吴要筠还在笑意盈盈解释着什么,可沈万三眨巴眨巴眼,已经彻底听傻了。 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出了这么个偷窥狂,怎么从来都没察觉到…… 倒是他说的专人服务,沈万三认真思考了下,还真有可能,因为早有游戏公司这样运营,情热大陆决定推出VIP服务也不奇怪。之前胡雪岩也曾向他透露,说自己曾不止一次向自家哥哥抗议,要求扩大内部福利,要求专人客服全天候服务,如果这是胡雪岩那位面冷心软的总裁大哥下的决定,倒也不出奇。 而且……沈万三眯起眼睛,仔细回想与吴要筠从见面到相熟的过程,这小家伙一开始就很反常,满嘴跑火车一点都不像拿钱办事的客服,可关于自己的事情他又说的有理有据,连穿史诗出现的时机都一点不错,想来他确实在游戏中呆了不短时间。 他值得相信么……沈万三拧着下巴皱眉,一时间陷入了无尽纠结。 良久沉默后,他还是拿不下主意,两股念头在脑中打结分不出对错,他只好再求证一次。 “你说的……都是真的?”三哥语气很纯良,带着内里盛不下,已经溢于表面的忐忑,“这次,你真的不是骗我了?” 听完他说的,吴要筠倒是先笑了,歪头看沈万三,俏皮神色不减,“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这人就这么不值得相信么?”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懊丧一拍脑门,长长嗟叹一声,“也是,怪我,是我说过了太多善意的谎言,让你不敢信了。” 一顿,吴要筠将身形端正起来,亮亮的眼眸直视沈万三,目光暖暖的,没有半点心虚的犹疑,相反,微微弯起的眉眼中还带着点点自信笑意,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人信赖的。 “不会了,再不会骗你了。”他说。 ——不得不说优秀员工的专业素质就是过硬,拿出工作范儿来,吴要筠可算行业精英。不过有趣的是,吴要筠的优秀员工头衔就是面前这位钦点的,再唬一次……吴要筠摊手,表示毫无压力。 所以,一番感情剖白顺带庄严起誓的低姿态下,沈万三心中的天秤开始倾斜。 如果他知道自己手下有位员工说谎不打草稿程度堪比奥斯卡影帝,不知沈总经理会不会喜极而泣,说谎都这么有底气,做侍应生太屈才了,不提拔成人事部经理简直天理难容啊。 思虑半刻,沈万三收拢散散目光,将视线停在吴要筠如海水般湛蓝璀璨的眼眸中,那抹蓝色透亮明晰,清澈的让人心惊,在这片几乎能让人溺毙的蓝色之海中,沈万三声音都不知不觉地轻了,“你说,你不会再骗我了?” 吴要筠心中大叫一声“艾玛祖宗我给你跪了”,心说你丫真有病,颠三倒四的问个毛线球! 不过想归想,眼见沈万三快信了,他不能功亏一篑,扑哧一笑,吴要筠拉过沈万三的手,轻拍他手背,笑问:“我为什么骗你,我骗你犯得着把自己赔上?那我岂不傻了?” 他不傻,他是太作孽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专门找了法子折腾他。 可这话听在沈万三耳中就不一样了,本是字面意思的陈述句被单纯的三哥错误一理解,成了吴要筠不是因为工作强迫,而是自愿留在他身边陪他的。 这尼玛,差老远老远了…… 沈万三后来知道真相,心说真应了一句古天朝的恶俗歌词: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颤颤呼吸一口,沈万三心中大石落地,心安之余,他发现自己心脉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来势汹汹,激的他整个人都要沸腾,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身体有了自主意识不听使唤,翻手攥住吴要筠的双手,他无法自持,情不自禁地回握了过去。 手掌交叠,是一片发自内心的火热真情。 吴要筠盯着自己的手半天没回神,心想沈万三这是咋了,自己一番表忠心把他给表高兴了?遂抬头瞧他,就见沈万三火红色的眸中是要蹦出火星的激动,吴要筠眉头陡然一跳,当下大骇,心说这傻缺不是哪根筋没搭对,误会什么了吧! 赶紧抽手,可抽了几次手掌无丝不动,再看沈万三,就见目光温柔如水,显然已经有些痴了。 完了完了完了,吴要筠心中大呼糟糕,这熊孩子中疯病了,脑偏瘫了。 “喂喂,醒醒!好多人看着呢!”哑巴吃黄连,吴要筠真心有苦水吐不出,象征性嚷一下,向沈万三表示此举不太讲究。 沈万三却不甚在意,摇头笑笑,矮身下去,凑到耳边轻声说:“不管。” 不管你妹夫啊,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话说三哥,你他妈这是在撒娇在撒娇在撒娇吧吧吧!三哥!三哥你头壳已经被僵尸啃掉了吗?你智商已经萎缩成核桃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吗?三哥,三哥你疯了吗? 一瞬间吴要筠内牛满面,心说上帝哥哥我错了,我愿意跟你一起看牛魔王求你把这妖孽收了吧! 也许上帝哥哥真听到了他的祈祷,就在这时,一道系统公告救吴要筠于水火之间了。 当然吴要筠本人是不知道的,他只看见还围在一起笑闹的众人,连同沈万三,一瞬间都屏气凝神,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结果也确实是不得了的事情—— 游戏精灵九西:【系统公告】长眠千年之久的百花之王洛特索拉无意被两个小毛贼惊醒,携带无数珍宝在灯笼花岛怒临现世,请各位玩家千万不过错过此难得机遇,抓住现在,成就未来!百万富翁不是梦想!千万存款就在眼前!勇敢的少年们!快去灯笼花岛创造奇迹吧! 珍稀BOSS花王洛特索拉,全西线最有钱怪物,没有之一。 西线人民彻底沸腾了,传说中每掉百分之五血量就撒一次金币钻石的超级富婆,终于出现了。 灯笼花岛。 山谷中,周盼抖着手扯颜连衣角,木然问道:“颜颜,你认不认识她?” 一旁还蹲地上捡衣服碎片的颜连头都没抬,“谁啊?” “她……” “不认识!” “你起来看看嘛……她、她……”周盼声儿都带着哭腔了。 “她你个头啦……”颜连被扯得不耐烦,一回身准备扇开周盼的爪子,“没名没姓我哪知道她是……谁……” 颜连慢吞吞站了起来,贴到抖成糠筛的周盼旁边,“她……”咕嘟吞咽一口,“是……谁啊?” 眼前,一个高耸的需要他们扬起脖颈四十五度才能看到头的女人,正怒睁双目,死死盯着他们。 第42章 阴谋与机遇 只能说颜连周盼他们小分队的狗头军师不在,这倒八辈血霉的好运就落到了他俩头上,颜颜手气简直比中华健齿白还灵光些,也不知触发了哪路条件,珍稀BOSS说刷出来,就刷出来。 整个西线瞬间炸锅,其轰动程度堪比当日三团大战,不,何止,简直称得上西线暴动了。这下可好,不管有事没事下本上床的,人头全部往四风之岛涌,都抢破头的要去捡个财漏。 其他人都疯,可始作俑者的两位义士倒是镇静。想来也对,他俩平均等级一百二的菜货,凑热闹还可以,真对上个一百五的黑山老妖级BOSS,给他们八只手都戳不动人家一指头,更别提半空之中取人首级了。 于是,这俩家伙相视一看,二话不说先撒丫子逃窜,四爪奔命的架势跟被猎狗撵的野兔有的一拼。 可是愚蠢的人类们啊,花王岂是你想召,想召就能召?就见一身性感羽衣的娇花美人一展背部羽翅,斑斓花瓣如同倾盆大雨飘满整个山谷,一霎间,天地变色,花香泛滥。 颜连心中一紧,赶紧扯了周盼袖口把他拉进花丛底下躲避,心想这花美人咋一点江湖道义不讲,大招说来就来。 周盼给他冷不丁拽了个晕头转向,坐下后立马不乐意了,没好气儿把自个儿衣袖从颜连手中一扯,挑着眉冲人家发脾气:“干嘛呢干嘛呢,你个二愣子吓傻啦?不跑窝这干嘛,作死啊!” 颜连眉一敛,手指快速放唇边比了个“嘘——”,又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脑门,轻声呵斥,“要死啦你,叫这么大声,等下引来了可怎么办,你拿命去喂啊!” 周盼给他紧张神情搞的一楞,一时也拿不准状况,可又不甘心被揍,只得一边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拿白眼翻他,“切,我当什么呢,你才要死了呢……” 颜连没功夫跟他瞎白活,见他老实了也就不搭理他了。看着空中飘散的花瓣有减少之势,颜连探出小半截身子,往后瞅瞅他们捣鼓出来的BOSS——一招出完的花王正原地慢悠悠踱步,捂着嘴懒洋洋打个哈欠,似是失去仇恨目标,精神有些懈怠。 颜连拍拍胸口缩回去,这才长长呼出一口紧憋在胸间的气。 其实这花王洛特索拉,颜连同志大致是有谱的。说来也巧,约是半年前,他闲来无事逛官网论坛,好奇点进了个置顶加精的直播帖,内容就是当时六区西线头一次出花王,一位好事者给玩家们在论坛现场直播他们六区打花王的过程。 作为目睹了整个事件的颜先生表示,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BOSS。花王血厚防高,攻击不拔尖但胜在波及范围广,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刚刚这招花雨,无距离无差别大杀伤攻击堪称无赖中的极品,中招者惨烈程度更无颜面与人说。 当时楼主还不怕死的发出中招者形态以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但没一分钟全给版主删光光,理由是本图片内容超出公众接受度,予以封杀处理。 你看,这理由够香艳吧,这下更引了无数只没眼福看图的色狼心心念念想见花王了。 其实封杀原因无它耳,只因被一定数量花雨袭击者,身上装备会幻化成花瓣散去,整个人变成建号时最原始的光裸状态,图片上就是一大票光屁股人在花丛中上蹿下跳,犹如开淫乱派对般淫邪靡乱。 可笑可叹,当时六区已陷入疯魔,聚集在灯笼花岛的人除了身上盖着时装和手工制服的,无一例外全都中招剥光光,引得一大票饥渴男狼嚎不断,尾随大姑娘小媳妇往林子里钻。 可就算这样,也没能阻挡众人斩杀花王的高涨热情,最终结果也喜人,参与者人人捡了个盆盈钵满,更有玩家以高达四千三百万的金币量彻底颠覆财富排行榜,成为六区西线第一人。 就这,也足以让九区的一帮穷比们疯狂的了。 系统公告刷出没出一分钟,已经有玩家陆续登上灯笼花岛,颜连发现来人中不乏有知道内情产生危机意识的聪明玩家,提前撤下装备换上时装店中最便宜的四角裤衩,只瞅准时机埋伏外围捡钱了。 要知道,花王每掉百分之五血量就大范围撒一次金币钻石,个人发财几率还是蛮高的,而且钻石这玩意儿是情热大陆中的宝石之王,当年沈万三在团战时给了吴要筠一颗钻石,声称抵得过十万金币,这话倒是半点不掺假,现在亚特兰蒂斯的宝石收购商已经将钻石报价到十七万金币,捡到一颗足够在游戏中逍遥一阵子了。 这人见人爱的理由,还不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为之疯魔么? 不久之后,没名分的闲散玩家纷纷驻扎于山谷外围,有财有势有军团的玩家则聚拢在BOSS周围,时刻准备抢人头开怪,现场跟赶大集似的闹哄哄一团乱,为了争有利地形已经有军团开始火拼了。 自然,西线第一大军团的纸老虎也必须来分一杯羹,先不说抢不抢钱,单是如此盛会为了树立威望也得来插一脚灭灭他人威风才是。 魔金岛上,胡军团长组织的打金团自然也没二话,直接就地解散。老板们也需要抢钱抢粮啊,于是都爽快拍板刷完花王再会,沈万三他们这群人也知道花王银行金库的特质,当下一致同意组团去打劫。 不过胡雪岩个不要脸急吼吼要去,纯粹是为了看美人,而军团领袖沈万三打的主意,拨开积极向上的表皮一看,芯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这人重杀伐,抢钱不是第一要务,杀人才是最吸引他的事。 也只有副军团长冯稀饭,一颗老妈子红心向军团,一心想为纸老虎壮大多搞点军费,同时为了稳固自家地位,坚决不许天上掉的馅饼白送给他们家死对头。 政治方向一致了,组织团队这事就全权交给三哥了。 三哥毕竟是皇帝做派大将之风,组织侵略这事毫不含糊,建起军团频道掌握好在线人员,他雷厉风行组好刷BOSS担任主力的百人团队,又建了十几支性能机动的强力暗杀队伍,在频道中对众人吩咐完注意事项,打点行装,全员往灯笼花岛进发。 吴要筠自然也得去,刚刚他没机会跟沈万三澄清,这时也不想再提这茬——是个人就看得出,沈万三现在的状态就跟馋猫面前放了成百上千条任他宰割的鱼,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浓烈,甚至有些醉人的杀气,本还有星点人情味的眼眸刹时血红一片,一看就跟杀神降世似的吓煞活人。 吴要筠自问,自己是没那个雄心豹子胆现在去触他霉头的,所以,只能跟人屁股后面当跟班了。 魔金岛在四风之岛正西方,隔着海洋路途遥远,不过好在四大岛之间有传送点,出了副本众人该上坐骑上坐骑该步行步行,都飞似的往目的地赶去,倒是沈万三,有心召唤飞龙快一把,可摸摸吴要筠头发商量问“先进宠物栏去好不好”,被吴要筠一爪子打开外加附送一口呸之后,一主一奴只能吭哧吭哧步行赶路了。 这一前一后的别扭情景,也不知是谁折磨谁,又是谁降服了谁。 结果,作为团队统帅的三哥是他们这帮人最后一个踏上灯笼花岛的,无一例外受到同仁们轮番白眼洗礼,倒是胡雪岩乱乐呵一把,直拍冯稀饭肩膀调侃三哥说他这是要转性做圣人了。 吴要筠走乏了路,临近BOSS了一屁股坐花地里,打滚撒泼不肯起来,摆手示意沈万三赶紧滚蛋不要理他,直接躺花地里准备闭目养神。沈万三眺向前方,见自家军团已经有组织地开怪了,也不迟疑,直接招呼冯稀饭走了。 胡雪岩正宗富贵闲人,进了战圈把战宠和宝宝一丢,嘱咐好稀饭等宝宝消失了喊他,人就溜出战圈看美人去了。沈万三本还不让,可一看四周都是跟胡雪岩形象差不离的光膀子裤衩人,料想真有人暗杀他一时也不易得手,就不在意胡雪岩任性妄为,放心让他滚了。 BOSS战轰轰烈烈开始了,不用说,纸老虎的老对头暗黑和神知道都来了。暗黑军团长迪亚波罗跟胡雪岩一个尿性,这么重要的场面人也不在,暗黑队伍由他们副军团长巴尔撑腰。而神知道传说军团长吉儿情伤不治,已经删号走人,现在换上个叫王小明的小白脸总揽大局。 那王小明什么熊样儿沈万三不知道,可巴尔是他老相熟了。 巴尔算是暗黑第一高手,140级魔剑士玩的出神入化,连沈万三惯用剑杀人,很大程度上都是受他影响。以往与暗黑约架,沈万三都兴致勃勃指名要巴尔来,他个人很欣赏巴尔,巴尔与他精于计算的流术正好相反,很聪明,懂得因势利用,两人对决也总是充满意外而又惊喜不断,所以私下里两人关系还算融洽,都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可惜今次在巨额财富面前,不是仇人也免不得要分外眼红一回。沈万三瞧着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冲他勾手指的巴尔,眉一挑,祭出黄金剑猛冲了上去。 对方也早有准备,当即用短剑格挡利落反击,两人正面交锋,对视眉眼杀气外露,煞是逼人。很快,各家观火的暗杀队员也纷纷加入,厮杀间,还没来得及发威的花王脚下花海血海连成一片。 与BOSS那儿杀红眼的状况不同,外围还是一片祥和安乐。太阳正当头,明艳艳的光芒大片洒在荧紫色的灯笼花上,映的吴要筠眼神有点晃,他手抚上眼睛遮盖,才发现眼角早已不知不觉泛起了泪花。 想他不久前还跟颜连周盼三人在这片花田中屁颠屁颠刷怪,时不时组起套傻缺时装穿一穿乐一乐,互相开怀取笑一番,可转眼间,自己就被系统大神强制开除,打包丢给那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造孽哟造孽,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欠沈万三卖身给他为奴,吴要筠叹口气,随手薅过一朵野花开始撕扯,想起自己跟沈万三勾勾搭搭的孽缘,亲密到要用负数来计算的肌体距离……吴要筠啧啧,要是真有机会逃出生天,哪怕删号也不要再看沈万三一眼…… 正有一搭没一搭胡乱琢磨,胡雪岩溜溜达达过来了,这浪荡子向来自来熟,问也不问就挨人家躺下,胳膊肘撑着脑袋,他侧身笑嘻嘻问吴要筠:“哎,你怎么不帮三哥打怪啊,他买你这个宠物可真够亏的。” 吴要筠嗤笑,“我是什么宠物你还不知道,说这些废话。”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他也扯了朵小花,逗猫一样轻骚吴要筠鼻尖,“既然有这功能,自然要为主人出力。” 吴要筠一骨碌坐起来,摔了花眯着眼看他,此时这熊孩子内心深处正酝酿一股“我们俩的事儿你个外人插个屁的嘴”的风暴,浑身跟抽筋似的老大不痛快,“呵呵,胡老板想的可真多,不过你有所不知,这花王BOSS乃我妈咪至交好友,我咋好意思随便出手伤人?” “你妈?”胡雪岩歪个身,对着天哈哈大笑,“你是说娜迦女王?你可真有意思……” 吴要筠撇嘴,自顾自站起身拍打草屑,懒得再理他。 可他没料到胡雪岩这厮会不知趣到如此地步,就见胡雪岩也跟着爬起来,一手搭上他肩膀,低头把嘴唇贴到耳边,悄声说:“你啊,这么不称职,我都看不过去了……” 吴要筠眉一皱,当即就要甩耳光削胡雪岩——咋地咋地,一个个都属孙子非要骑爷爷头上是怎么回事,当老子是成人文化局的挂牌女优,想上就上? 可手臂还未抡出半圈就被拦空截下,迎面是胡雪岩过分亲近的狡黠眉眼,“哟,火气挺大嘛,我说花花,对我,就别装了吧……” 吴要筠咯噔一下,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闪,抽回了手,他心中惴惴不安:这是咋了,难道自己演技真有这么搓,是个人就看得出自己不是正主? 一个沈万三还好糊弄,可偏偏是胡雪岩……吴要筠半垂下眼帘,借浓密睫毛掩饰不安神情,胡雪岩此人别看表面不羁,实则内里很有一手,能一手建起第一军团就说明他不是个省油的主儿,而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有必要先卖个破绽,把编的一塌糊涂的谎言告诉他么?不,不妥……那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蒙混过去再说比较好? 他搁儿这不动声色想主意,而一边胡雪岩也不急,笑眯眯看他,也不找话茬。 其实这次吴要筠真想岔了,胡雪岩是有点表里不一,可他之所以会怀疑完全是因为吴要筠聪明的远远超出他对自家公司技术的想象,人鱼表现的太过天赋异禀,他怎么寻思怎么都不对劲,就借势打个主意,准备扮猪吃老虎诈他一诈。毕竟穿越如此惊世骇俗之事,除了在精神病院重症病房锁着的那些,一般人脑回路还真不往那拐。胡雪岩想的是会不会有商业对手作乱,在某些不易察觉的地方给主程序投放病毒之类,如果真有可能,那情况还是蛮严重,虽然公司被他哥把持,他也一向看不上他哥,可护短那是他自认的必备美德。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脉脉不得语,熏得空气都莫名胶着起来。 隔着人山人海的不远处,颜连从花丛底下钻出,双臂向上舒展身体,仰着脸嗅了嗅空气,“哎,嘟嘟,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周盼正忙着挑时装换,遂心不在焉答他,“有啊,这味儿经常在花花身上闻到,嗯,可熟悉了。” “诶?你也这么觉得?”颜连吃惊,转身。 “是啊,”周盼仰起头,对颜连笑,“这是赤裸裸的,钱的芬芳啊……” 就见花王在近万人围攻下,很快掉去珍贵的百分之五血量,花王敞亮一笑,像拥抱子民一样大方挥手,刹那间,花雨夹杂金钱洒向山谷,漫天漫地是金子钻石特有的闪闪亮光,璀璨如星辰,耀射在明媚晴空下。 满山谷的人群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的炸开了,没人再去管花雨是否有威胁,也没有人管会不会无意识被暗杀,此时人人脑海中都只响着一句话——抢钱啦! 第43章 危急乍现 九区西线的疯狂派对正式开演,颜连和周盼俩熊孩子铁定是要凑热闹的。 周盼平常都是一身印第安白羽毛装备,毛绒绒的分外讨喜,一直舍不得换,可这会也轮不到他舍不得了,为了不让心爱的装备幻化成风,该脱还得脱。 他挑来挑去选了套不太丑的紫花袍子套上——他并不臭美,一直没捣鼓件合身时装穿,这些破烂都是帮吴要筠打时装时攒下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而颜颜就不同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放思春男人身上一样靠谱,颜颜就一直穿着件粉色性感抹胸裙万年不换,只因有一日吴老爷翻商城页面时无意开金口,说这套时装好,一看就想撸,他这才羞答答买下来归了自己意淫用。 不过两人一个是大众款手工制服,一个是商城时装,与他们穿着雷同的玩家不在少数,混人堆里跟一起下锅的白皮饺子似的,还真心分不出谁是谁,这自然也无形给吴要筠的寻亲计划蒙上了阴影。 说起寻亲,在人群这么轰隆一炸的时刻,吴要筠灵识乍现想起了这茬。 颜连和周盼他知根知底,俩人不是高富帅,在游戏中跟他一样穷比,这会有这种撇开了节操使劲抢的机会,俩人不来劫火算白认识他们。 想到有回归现实的可能,吴要筠没有肾上腺素分泌也觉得激动之情冲顶,这便一刻也按捺不下,直接甩开胡雪岩扎人堆里去了。 胡雪岩一愣,随即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刚刚人鱼什么都没回答他,表情也无变化,他一时还吃不准内情,不过他想要查一个人底细,那条件可是得天独厚的,盘算着等下下线,偷偷给大哥秘书挂个电话,找个技术好好分析分析这位人鱼的数据再说。 无所谓摸摸鼻子,胡雪岩视线转向已经传来嗷嗷狼嚎的地方,跟一众饥渴男一样,胡雪岩整整裤衩,果断加入寻找不慎走光的美人队伍中去了。 吴要筠后知后觉,窜入人群才知道此时寻人是有多困难。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翻滚扑腾的白条,不是白条也是挂着四角裤衩的半白条,乖乖,粗略看看怕是整个西线玩家来了三分之一,而他想在活的肉浪中寻找俩毫无特色的人,那还真是不一般的考眼力耐力。 想到这层,吴要筠突然有些后悔,怎么之前没多陪周盼玩玩大家来找茬呢,好歹这会还有点精神寄托啥的。 不过,就算难过上青天也得找啊,难得沈万三自顾不暇不盯他,而颜连周盼也极有可能出现在此地,回归希望近在咫尺,怎能让吴要筠死了心坐以待毙? 找,使劲找,掘地三尺也得找! 于是,纷纷跪在花田中翻找金币钻石的人山人海中出现怪异一幕,一个衣着破烂的金发美男在人群中来回打转,时不时撅个腚掰起别人脸来查看,嘴巴里神经质地嘟囔着,神情不是很轻松。 虽然行为突兀,不过好在走动奔跑的人太多,他倒不过分引人注目,只是周围众人都忙着弯腰捡钱,没人肯理他。 胡雪岩上了高地,占了个高耸花芯坐看美人,自然也发现这一幕,其实也不算无意发现,只怪人鱼太美太迷人,灼灼闪耀的金发下是裹着淡淡焦急的粉嫩面颊,白白的脸色竟比雪还要漂亮三分,想不吸引眼球都难,连胡雪岩自己都不知道,他深沉的目光追随人鱼转了多久,直到察觉人鱼行为太过古怪,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在寻找什么呢?这么急,还这么激动……坐在坚硬花枝上,胡雪岩摸着下巴冥想,人鱼包裹了太多秘密,以至于不想为他分神都不行。 正打定主意再贴近些看,团队频道内忽然传出冯稀饭的暴躁怒喊,“胡雪岩!你魂儿丢了嘛!赶紧回来召宝宝!马上花王要撒第二波钱了,现在人都疯了,当心别被踩死了!” 胡雪岩下意识啊了一声,才想起自己貌似还有正经事要做,不过他一向不是正经人,正经事对他约束力不大,正想当没听到混过去,就听冯稀饭又阴恻恻开腔了:“你休手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少装听不到了,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洗劫金库转投暗黑再也不回来了!” 胡雪岩倒抽一口凉气,这还了得,公开造反啊!摇头扶额,心想稀饭真把他了解个透彻,不仅透彻,命门也给掐得死死的,听听听听,这么大逆不道的浑话都能说出口,真是惯得他不行了。 抬头看看越行越远的人鱼,他耸耸肩,还是乖乖跳下了地——横竖自己发威前还有三哥撑着,把包袱丢给他,效果想必是一样的。 “稀饭,三哥哪去了?”补充好宝宝,又让圣祭祀给自己加持了几个增益BUFF,胡雪岩一改往常不喜参战的习惯,老老实实窝冯稀饭身边打起了BOSS。 虽然攻击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牺牲自己服务军团的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冯稀饭瞧着他难得积极的样儿眼睛快眯成月牙,连语气都不知不觉缓和下来,“三哥啊,又跟巴尔杠上了,巴尔个不厚道的太狡猾,没打几下就往花王身上窜,三哥也追去了,哝,看见花王腰上缠的那圈花没,估计两人正搁儿里面死磕呢。” 花王型体跟个自由女神像似的老高,羽衣也都由大朵鲜花组成,巨大花瓣层层叠叠像通天梯子,要爬上去并非难事。 胡雪岩仰头眯眼瞧了瞧,语气意味不明,“哟,这野战有情调啊,整的跟洞房似的红通通……”又一卷舌尖,把他那张烂嘴上把门的卷肚里去,酸不拉叽说:“呔!我就说巴尔那老玻璃看咱三哥的眼神有点邪性,你瞧见没,这孙子总喜欢把三哥往阴沟旮旯里带,可三哥个死心眼还偏觉得他聪明,啧啧,眼光严重缺失……” 冯稀饭无语,白他,“滚吧你,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看人只看下三路,五颜六色只认得黄?那俩人都是好战分子,对决不想被打扰实属正常,别唧唧歪歪瞎缺德了你。” 胡雪岩立马不乐意了,装腔作势要辩白,“哎,稀饭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人哪只看下三路了,断章取义毁我清白,我明明还看……”伸爪子一摸冯稀饭胸肌,贱兮兮笑,“还看胸部的嘛……” “呕——” 没等冯稀饭反应,身边郭嘉卖血领头,自家兄弟围一圈当场吐了个稀里哗啦,搞的对面暗黑的人都纳闷,心说纸老虎的素质啥时候这么差劲了,才刚开怪就熬不住吐了? 冯稀饭也气不打一处来,直追着胡雪岩要踹,胡雪岩含笑,双手合什退让连连。 笑闹间,胡雪岩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凉丝丝女声,“雪岩哥哥,你也太不要脸了……” 胡雪岩一惊,但马上就明白来者何人,随即快速换上一副诱拐良家妇女无往不利的俊美笑容,转身挥手,“哎呀这不是小秋嘛,你怎么来了!” 面前正是沈万三的妹妹,135级圣祭祀未夜青岚,她人在阿妹你看国留学,跟天朝时差颠倒,平时很难跟团友们一起出席活动,这次真是赶巧才撞上了。 胡雪岩个人渣确实不负未夜青岚刚刚赠与他的评价,当即不要脸一个熊抱上前,左右开弓送上俩湿乎乎贴面礼,亲热问:“小秋啊什么时候回国?回来找哥玩啊,哥什么事都不做,天天陪你!” 未夜青岚抬袖子擦脸,跟见了臭虫一样嫌恶推他,“诶,你少恶心了,我哥要是知道我去找你非打断我腿不可,再说,给嫂子看见多不好啊。” 胡雪岩被推到一边,依旧死性不改恬着脸笑,“这就见外了吧,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记住了,在哥这里,”拇指豪迈点点心口,“你最大!” 一边冯稀饭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不阴不阳呵呵干笑了几声,胡雪岩和未夜青岚的注意力立马给他引过去了,一个梗着脖子嚷嚷“笑什么笑!”,一个跑过去亲亲热热拍肩,“哎呀稀饭!可见着你了,想死我啦!” 果然还是老妈子有人缘,冯稀饭自入军团起一直对未夜青岚照顾有加,未夜青岚对他印象好得不得了,正准备跟他近乎近乎,谁料胡雪岩又横插一脚进来,卯足了劲要犯贱,“小秋,不可以厚此薄彼啊,你雪岩哥哥我好伤心的……” 一提哥哥未夜青岚倒想起正茬来了,遂一巴掌扇开胡雪岩,问冯稀饭:“诶,怎么你们都在唯独不见我哥,我哥人呢?” 冯稀饭面无表情,伸手指指天,“上面呢。” 未夜青岚不解,望天。 看他们动作胡雪岩才想起自己干嘛来了,懊丧一拍脑门,嘟哝句“坏了坏了”,双手做喇叭状冲花王大喊,“三哥,快出来啊!事情大条了!” 未夜青岚一脚踹了他个趔趄,叉着腰训他,“什么意思啊你,什么叫大条了,我来有那么恐怖么!” 胡雪岩呲牙揉腰,摆手示意跟她没关系,站直了又继续喊,“三哥,再不出来就晚了,快点吧,你宠物跟人跑啦!” 话音刚落,三哥嘭一下从半空掉下来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完美的、自愿的落地方式,很明显沈万三是给巴尔弄下来的,刚在上方两人还缠斗的不分你我,可胡雪岩叫丧一句话,愣是把沈万三三魂六魄喊去一半,一个分神空当被巴尔瞅住机会,狠狠一个三连斩后一脚踹了下来。 沈万三耳边风声呼呼,跟块破抹布似的咣矶坠地了。 下面打BOSS的人都给这动静吓一大跳,可看清落地者是谁后瞬时几家欢乐几家愁,欢的是西线皇帝也会如此丢份儿,想看他出丑的人可算痛快一回;愁的是纸老虎众人头一次正面见三哥失势,好像自家战神给畜生玷污了,心里都很不是个滋味。 沈万三高空坠地,身子正处在震麻中的不应期,他腰侧被巴尔砍了三条深长刀口,衣料下皮肉外翻裂口狰狞,血正跟自来水似的哗哗往外流,搞得他几次使力都没能顺利撑起身子。 未夜青岚看他哥给砍成个血葫芦,话都说不利索了,嗷一嗓子扑上去,边哭边给沈万三施放治愈术,众人也面色紧张纷纷喊“三哥”,可因花王被他们团队成功拉住,技能不能停,就没法一一上前慰问。 稍一停顿,花王撒第二波钱了,周围人群又是一通蝗虫过境的疯抢狂敛,没个人形。 就着空中闪亮金光,巴尔站在花枝最边缘锁着眉看接受治疗的沈万三,沈万三在他心中一直是够分量的对手,他也不愿让沈万三受痛打落水狗的侮辱,便不急不躁站在顶端,静待沈万三完成治疗。 停顿间他又疑惑起来,刚刚自己一招胜的太过蹊跷,往常这根本是彗星撞地球都不可能出现的状况,沈万三紧要关头一瞬走神,居然便宜自己用最普通的三连斩轻松得势,这太匪夷所思了。想到这,巴尔忽然生起气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比自己、比战争还要夺沈万三的心智?是之前胡雪岩喊得那句话?嗯……他喊什么来着?貌似是……什么宠物跑了。 喔?宠物……巴尔眸中厉色一闪,记起这位宠物是什么来头了。 当日在波拉波拉拍卖节,巴尔也参与了人鱼投标,本想随便买来乐乐,可在看清对面贵宾席上那位势在必得的玩家后,他决定退让。说不清他当时是什么心思,也许只是抱着强者该让一让弱者的心态,消遣沈万三一次。 可现在他对自己的愚蠢决定后悔了,后悔极了,一个只会爬床的小玩意居然能牵动全西线出了名的铁血人物的心思,这实在太可笑了,沈万三的身价就是他的身价,沈万三败了名声就是败了他的名声,他不能任由这个人堕落,为了个不值钱的性奴。 如果这小玩意真跑了倒还好,要是不跑……巴尔垂眸,望向沈万三的眼神暗了又暗——他可不介意替沈万三好好调教调教那个不知趣的小家伙! 第44章 近在咫尺的会师 吴要筠扒拉人脸简直要扒拉出人脸识别综合症了。 左看一个鼻子右看两只眼,看谁都一个熊样,吴要筠有点受不住地搓搓自己脸,试图寻找记忆中的分辨率。 跟自己老爷们的花爷不同,颜颜和周嘟嘟都是大美女,一个性感可人一个调皮娇俏,可自幼缺乏女性关怀的吴要筠对雌性生物除了五岁时自家养的黑白花老母猫外,其他一概没有直观认知,美女看在他眼里只有可撸等级,条子盘子分不出优劣好坏。此时寻人都是凭记忆行动,可成千上万张脸好似打散的拼图一起涌进脑子里,搅合搅合他都快拼不出正形了。 少说也观察了一两百人了,屁收获没有,白眼吃了无数,吴要筠气苦,暗骂这两人跟自己不来电,自己一通好骂少说这俩孙子也得打四五十个喷嚏了,咋一点要冒头的迹象都没有呢? 又骂游戏公司设计不人性化,你他妈人头上加个ID名字会死吗会死吗?又不是兼营保镖公司非得藏着掖着保护客户资料,草,栽了,大海里捞针的苦逼活要是自己上班铁定不去吃这亏的。 找得上火,吴要筠又坐花田里,跟小娘们绣十字绣一样扒拉草丛也学人家找金子泻泻火气,可四周都是人,不是头就是腚晃来晃去对着他,比三伏天的公共泳池还恶心些,给蹭烦了,吴要筠薅起一把针叶草就扎人家菊花,弄的四周怪叫连连跟见着变态一样四下里逃。 一来二去吴要筠身边就清净些了,少了人打扰,吴要筠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缺德了,嫌恶甩开沾了奇怪体味的针叶草,他想自己咋能堕落到跟沈万三一个臭德行去戳人家后门呢,以往自己可没这么龌龊的,呃……也许龌龊的程度是有待商榷,可觉得戳人菊花很好玩这种变态念头是从来没过有的! 吴要筠一个哆嗦,满头满身冒冷汗,心说自己别是给那家伙驯化成变态了吧…… 凉风打着卷吹,也渐渐吹散了粘腻汗液,吴要筠平下心思,又掰着指头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造孽,以至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算了一阵,他发现果然人力拗不过老天爷,报应说来还真来——满山遍野大光腚让自个儿找去吧,找的以后上床阳痿一看见嫩菊花拌黄瓜吐都是轻的。 遂颓丧不已,长叹望天——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保护菊花…… 感慨完,他拍拍脸振作精神,站起了身。 四顾环望,又产生了困在古罗马斗兽场的无奈,灯笼花岛是副岛,地图上一巴掌的事,花王撒钱范围也超不出山谷,撑死撒到山头,可地方再小也比吴要筠的小身板儿大,吴要筠想,要是有摩托车可以扮杂技一圈一圈转就好了,单凭两条腿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撇撇嘴,又劈了条荆棘花枝开路,吴要筠继续以鬼子进村的架势展开地毯式搜索,嘴里还不三不四念念有词,什么祖宗啊你快出来吧再不出来小爷抓了你爆菊花啊……咳咳……什么的…… 口不择言,他这是急呢,可他万万没想到另一头有个男人比他还急呢,岂止急,简直快急疯了。 沈万三身子麻木刚退去,就挣扎着起来逮胡雪岩,他在上方隔老远听不真切,打斗间隐约听到几个字面意思,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也顾不上打架寻仇,直扑上去掐着胡雪岩不撒手,抵着额头问胡雪岩,一字一顿的,嗓子都发颤。 “雪岩,你刚说什么?谁……去哪了?” 胡雪岩面色不动,缓缓拍三哥肩让他镇定,俊秀眉目中眼珠转了转,让人分不清他眼底究竟什么情绪在涌动,“三哥,别激动,花花不过是跟人出去下,又不是不回来了,依我看,估计是他贪玩,看人家装备好看,想去见识见识……” 在金钱狂热的掩盖下,这一幕并没多引人注意,其实不管注不注意众人都不可能上去拦,先不说一伙小混蛋都很八卦的想知道花花离家出走的缘由,更因为沈万三一旦爆发活脱脱一头嗜血雄狮,谁敢惹?谁有命敢惹?这不,连一旁一直不明状况的未夜青岚都震惊,心说这人还是他哥么?他哥处惊不变的镇定范儿哪去了?乖乖隆地咚,这叫花花的了不得啊,他哥魂儿都跟着飞啦。 暗骂自己哥哥不中用,未夜青岚赶紧出面阻止,他哥听了胡雪岩的话眼珠子瞪得血红血红的,很有那么点逮谁揍谁的意思。 “哥,哥,松开啦松开,好好说话啊,摆这幅样子可怪吓人的。”未夜青岚使劲掰扯,可仍拗不过掉了魂的三哥,“喂,松开,让你松开听到没啊,哥!哥!沈迎夏你聋啦!” 沈万三一怔,身子晃了晃,松开了对胡雪岩的钳制。 胡雪岩得了自由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儿闪回冯稀饭身边,边揉肩膀边躲人后面哀哀叫唤,“哎呀三哥你下手够黑的,这可不关我事,是花花自己跟人走的,冤有头债有主三哥!” 冯稀饭听得直皱眉,狠狠踹了胡雪岩一脚。 沈万三也有点晃神,觉得刚刚自己过分了,就伸了伸手,想给胡雪岩道个歉。 可步子一迈,他就觉得自己飘乎乎得不太对劲,身体像流淌进异度空间,与外界隔上一层薄膜,明明近在咫尺,可他愣觉得声音是从很远很远之外传来,很模糊很模糊听不清,嗡嗡的,像钟鸣。 他低下头,无措张开手,呆呆看着,又轻轻摇摇头——他想否认,否认眼前一切,仿佛否认过了,刚才锥心的痛也就不存在了。 其实他也隐隐明白,这根本不算事。笑话,这他妈算什么事啊,又不是毁天灭地服务器倒闭,只不过是心心念念的人鱼宠物,跟别人跑了,而已。 好,跑就跑吧,使劲跑,跑到最远的古冰岛最深的洞穴中躲起来,跑到永远让我看不见逮不着抓不回的地方藏一辈子…… 可是这有意思吗?只要我轻轻一点收回命令,你还得乖乖回到我的宠物栏中啊。 你说,来来回回一场空,有意思吗?除了惹我生气之外,真有意思吗? ……花花,你真是太可恶了! “稀饭,花花是谁啊?”瞧着自己哥哥脸色忽明忽暗不像琢磨好主意,未夜青岚小心肝抖了一下,主动开口活跃气氛。 “哦,是三哥新买的宠物,挺好看,很有意思一小家伙。” 未夜青岚直吐舌头,乖乖,哥你是中邪了是中邪了还是中邪了?为一个宠物闹半死不活的熊样儿你好意思?我呀呀呀个呸啊! “哦?宠物?好稀奇我哥会买宠物,他洁癖大着呢我抱过狗他都能把我打包丢出去,没人性到极点……哦不对,说正事,他宠物跟人跑了?为什么要跑……哎哥,”矛头转向沈万三,“你是不是虐待人家把人活活吓跑了啊,啧啧,这倒是有可能,看你刚刚那疯样儿,是个人就能给你吓晕菜了……” 沈万三缓缓抬起视线,利刃一样刮了未夜青岚一眼,未夜青岚一个哆嗦,艰涩咽了口唾沫——他哥再神经骨子里也是要风要雨的西线皇帝,可不能轻易招惹。“呵……呵……”讪笑着识相倒退,未夜青岚颤着音儿说:“哥,你还不快去找找……真跑了的话钱可要打水漂了……” “嗯,知道。”云淡风轻回了句,沈万三撇去一身戾气,从容转身,把视线挪回花王上方,“在那之前,还有件事要办。”上方,是巴尔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笑脸,手指挑衅勾了勾,一贯的嚣张与欠扁。 沈万三笑笑,不紧不慢换了把骑士长剑,指尖徐徐擦过银亮刀锋。 是了,他明白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人鱼走的,之前痛到窒息的身体反应已经给出最直接的明示,他要人鱼,不管以什么方式,哪怕人鱼决心跟走的人是他亲爹,他也不让,坚决不让,他一定要把人鱼绑回身边。 只不过……拇指抹去嘴角裂口的血,舔了舔,在那之前,还得先找个人来平复下,他苦苦压抑的钻心怒火才是啊。 “阿嚏!阿嚏!”吴要筠搓搓胳膊,眯着眼不确定地望太阳,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股子阴寒之气从背后袭来?难道有小人作祟?吴半仙摇头晃脑掐指一算,狗屁算不出,自己挠挠头唔了一声,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嗯,握拳! 其实小吴同志脚下生风,一圈圈巡视下来早已逛到山谷外围,外围偏,地儿比较荒,一道道野蒿野草跟吃了金坷垃似的一窜老高,乍一看跟河床边壮实的芦苇田有的一拼,饶是吴要筠小心翼翼一个劲找平实地儿走,也免不得给卫兵一般的草叶划个鲜血淋淋,身体上道道血痕交错,脚底板儿到大腿根儿没一处好皮。 吴要筠时不时坐下给自己收拾收拾伤口,他怕自己还没找着人先失血过多翘辫子。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事儿可不单单形容诸葛亮的,就怕自己也一着不慎傻逼大发了。 兴许是欠债肉偿天经地义(狗屁!),老天爷见他这么下血本,也大发慈悲一回,送了他道胜利曙光。 正坐草地里撕衣料绑伤口呢,吴要筠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欢快的、美丽的犹如银铃般的……呻吟声。 一瞬间,血液像高压枪激射进头颅,吴要筠噌一下蹦起来了。 妈的!是周盼! 血液刹时烧至沸点,也顾不得什么狗屁身份了,二大爷的自由身就在前方,生命诚他妈可贵去吧,老子要拍屁股走人了!吴要筠激动到手足无措,得了帕金森一样浑身颤个不停,双手捂成喇叭状,他跳着高往前方喊,“嘟嘟!嘟嘟!颜颜!你们在哪!快点出来给我看看啊!” 声波撞上草墙,只能钻空隙依次递进,跨过层层障碍抵达周嘟嘟那儿已经弱得一逼,吴要筠跟遭人强奸似的扯破喉咙喊,可愣是跟溜出去的闷屁一样无功而返。 不过,在翻身农奴做主人的诱惑前这他娘算啥啊,算啥!中了五百万谁还在乎是不是去长白山领奖啊!吴要筠现在头顶爆火山,整个人跟红油炸了一样激动火热,脑子里只响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野狗撒欢不住往前奔,一跑三跳的欢脱劲儿就等着拨开草丛见亲人了。 不过有句俗语说的好啊,好事就他妈喜欢多磨。 他个熊孩子活活激动傻了,顾头不顾腚的,不知道沈万三收拾完巴尔后正循着地图上的宠物标示往这赶呢,这会子三哥刚好困在附近草丛中打圈圈摸不着北,他倒好,可有奉献主义精神,直接撒着欢儿给人家报坐标了。 偏偏这厮还无所觉,依旧大咧咧刷存在感,嘴里狂吆喝“颜颜!嘟嘟!”声嘶力竭那叫一个深情。 你说这不是平白惹沈皇帝火大么?所以说傻逼到自寻死路这种事,真心是存在的。 不远处,沈万三一眼就瞧见了他。 金色的发从来没有这么耀眼过,沈万三静静站在那,仔细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空气都能感知他的心情,幻化成此刻他亟待表达的满腔感情,用温柔的、暴虐的手法,一丝一毫描摹着吴要筠一会高出草丛,又一下落进去的身影。 光影正浓,人影叠动,如果没有一声声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别人的名,也许这是个不错的相逢场景。 看得久了,终是难过,深呼吸一口,沈万三强迫自己别开头。 手掌紧紧握住,他掐住手心,不断告诉自己,软弱从来不是他所期望的,他一直都是个强硬、铁血的人,抛弃把人揉进怀里的半吊子想法,他需要让“死死攥人进手心”的念头重掌大权。停止出神,沈万三不着急,像只精于算计的诡谲狼王,默默尾随上前——人鱼身边还没出现带他走的人,他倒要看看这活宝想闹腾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一刻似乎来的略微早了些。 远处站满灯笼花的小山坡上,一位身穿紫花袍子的小美女从半人高的草丛中冒出,看得出她很激动,朝人鱼方向挥挥手,嘴巴开合,似是兴奋地喊着什么。 阳光下,小美女手中有什么东西在灼灼闪光,沈万三明了,是她发现钻石,正开心地告诉同伴。这本无奇,很多穷极一生也达不到沈万三财富高度的人在收获天降巨财时都会有这种反应,并不值得注意。可当人鱼也兴奋挥手回应时,沈万三想,也许事情并不是他看见的这样简单。 当然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吴要筠铁定是自作多情!周盼那是跟山坡下躲灯笼花底下数钱的颜颜打招呼呢,谁他妈认识个来路不明的金毛子啊,周盼瞟了一眼立马将金毛定性为神经病,翻个白眼直接忽略过去。 可金毛子不依了啊,挥手跳脚,激动得活像被丢孤岛上三天三夜的难民,“嘟嘟!嘟嘟!看这儿!这儿!” 周嘟嘟本不想理这疯子,可架不住他叫魂一样使劲喊,撇嘴掏掏耳朵,他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可西边人把高的草丛中忽的冒出个金发男人一闪,又噗一下落进草丛中不见了。 周嘟嘟搓搓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45章 相见 两人胸贴背叠着,倒在草丛中。 也许上一刻沈万三还不知道驱使自己做一些可笑事的动机是什么,那么现在,他明白了。 鼻端是熟悉到做梦都会察觉的干净气息,手心处是清楚到蒙上眼睛也能辨别的细腻触感,埋首在人鱼颈间,沈万三低低一声喟叹——是渴望,是对一个人的渴望,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仿佛苍茫大漠中不喝水就会死去的,致命渴望。 手臂不由得,又收紧了些。 当看到山头上的小美人转头一瞬,沈万三就不能控制自己了,比思维快一步的总是本能,本能很明确告诉他,你再不把人抓到手心里,你就会失去了。其实他也不是不能失去,他可以失去,只是他不愿意失去,因为他承受不起一旦失去,接踵而来的无尽懊悔与沮丧。 花开堪折直须折啊,明明都难受得要死了,何必再束缚呢。 于是,面前这位金发人鱼又被他扑着,抱着,搂进怀里了。 显然我们的当事人并不稀罕他这套,熊孩子彻底火了,开口痛骂一句“我操!” 这体温这力度这触感这抱着人撒娇的傻缺方式,化成灰吴要筠都认得,“沈万三你他妈放开我!老子有急事!急事你懂嘛!再不放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啊!” 沈万三紧紧缚着他,冷笑,“就凭你?” 草!果然装备高级压死人,装吧装吧你就可劲装逼吧,“凭我怎么了,凭我怎么了!告诉你,爷也是有过擂台三十二场连胜的人!少看不起人了你,哼,别看你今天笑得欢,小爷先把话撂这儿了,你等着,半年之内小爷铁定……”忽然哽住了,吴要筠脸腾的一红,埋进草中懊恼地直想抽自己嘴巴子,心说自己这是要疯呐,沈万三一身狗脾性他比谁都清楚,怎么什么话都敢跟他交代啊……要是现在能联系上颜连和周盼还好,回归现实练个半年来复仇,可现在被这疯子死死压着,别说联系了,就他妈移半步都难得跟上月球似的。 沈万三听得出人鱼很生气,可他也很生气,既然大家都生气,那干脆一把火往高里撩拨,“嗯?半年?半年你要怎样?嗯?”一口咬了人鱼耳垂,牙齿不留情地撕磨。 “嘶……你个狗日……嘶,哎哎哎!来劲了嗨!”咬得疼了,吴要筠狂暴比沈万三还像狗,嗷嗷直叫唤,“下去下去滚一边去,怎样怎样!爆你菊花!死基佬!暴发户!变态!杀人狂!你去死!”这倒霉孩子心头堵,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沈万三给他一串骂简直要骂楞了,除了当年被北方有佳人戏弄过,他已经很久没尝试如此鲜香活色的挑衅了,胸膛一阵阵起伏,沈万三气得直想撕了这小家伙的胸膛掏出心来看看是不是草泥马组成的,之前发觉人鱼不是跟人私奔,他心头还稀里糊涂产生一丝喜悦,可现在被一而再再而三犯上,量他再能忍,也决计忍不下去的。 掐住人鱼脑袋狠狠拍进草地中,他泄愤一般伏在耳边咬牙切齿问:“花花,你很急?嗯?急着去哪?急着离开我?” 这话酸不拉叽的一听就不对头,可吴要筠回归大业被活活打断气得他想啃钢板儿,哪还管什么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他妈知多少?心中骂你他妈不废话嘛,老子不离开跟你身边干屌啊,干……呃……好像是有干过……可,可老子已经表明身份是男人了,是左青龙右白虎一只小鸡下三路的Man啊!你个挨千刀的还拿这套压我? “去去去,你计生委啊管我那么多,老子也是人你没权利动私刑!知道人权俩字咋写吗?小心我起诉你!起诉你!删除你的游戏特权,盗的你一毛……”赶紧咬紧舌头打住,脑子一上火弯都不会拐了,眼看着把实话给秃噜出来了。 不过沈万三只当他过干瘾,不甚在意,倒是对另一点产生了兴趣,“哦,之前一直没问你,你可以自由出入这具躯体?”后面一句还扭扭捏捏没好意思问: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走? 噗呲一声,是胸膛深深中一箭的响声,吴要筠气苦,狗日的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也明白满嘴瞎话不道义,可欺负到头顶上谎言该说还得说,“当、当然能啦!天天不下线我不睡觉了啊,你下线的时候我就可以选择下线,你上线我也得跟着上线……啧,沈万三你看你老大面子了,你真是我债主,十足的债主……”最后这句确实有感而发。 沈万三心思却黯了黯,哦,是公司规定的啊…… “啊,对、对了!”吴要筠努力偏过脸,挤出个笑,“三哥,你玩这么久了,不、不累么?要不咱,咱先休息休息?” 沈万三不动声色盯他,转而纯良望天,“嗯……都这个时间了,是该吃晚饭了,那成,玩完这把就下线。” 吴要筠高兴坏了,“是嘛!那三哥你赶紧吧!”滚吧滚吧,你滚粗老子就自由了! 沈万三一笑,松开手掌,缓缓揉揉人鱼头发,贴在耳边问:“怎么,这么急?” 吴要筠下意识一凛,浑身毛孔一级战备闭合,“你、你什么意思?!” “哈,这还不明白?”轻轻捏了下人鱼白净的脖子,沈万三笑得叫一个别有深意,“自然是,玩你的意思。” “……” 沈万三我日你祖宗! 在他俩近乎调情的黏糊对话时,山谷中央打花王的民工们吭哧吭哧卖苦力,又成功逼着花王掏钱了。 悦耳的金钱声碰撞,神奇召唤出隐匿山谷的人头,捡钱大军跟耗子搬家一样在草丛中东窜西窜,间或爆发出嘎嘎嘎的嚣张笑声。当然也有不长眼的财迷闯进沈万三的调教空间,可还没摸着钱呢,就给三哥一记凌厉眼刀杀得屁滚尿流了。 皇帝敞开了耍流氓,谁敢拦啊。 可偏偏吴要筠个不识趣的还在负隅顽抗,脸贴着地一阵激骂一阵求饶,心心念念要去前面小山头找人,嘴巴里没边没沿跑火车,说什么那人是我兄弟啊,好久没见着他还欠我十万块钱呐三哥你高抬贵手让我去跟他去说句话吧,就一句话,就特么一句话,操你妈就一句话也不唔唔唔唔——给强吻了。 只能说花花还不够了解三哥,哪怕沈万三现在信了他,甚至因为红眼圈的小委屈样儿搞的心软成棉花恨不得说什么答应什么,可沈万三骨子里的强占欲还是不允许他放手的,是他的,那就得一直,永远,地老天荒,都得是他的。 再者说,你当沈万三眼瘸啊,那什么鸟毛“兄弟”,多可爱一娇俏小美女啊,引狼入室的事儿是咱沈总经理干的吗! 吴要筠,肤浅,活该被压! “沈万三,你不缺钱,可老子缺钱呐,不然你以为我一大老爷们乐意给你爆菊花啊,我得去追债你知道不,是正事,天大的正事……” 任某人东西南北,三哥铁石,不为所动。 “好吧,我给你跪了,哥,你是我亲哥!我对刚才不辞而别向你道歉,不,是诚挚的道歉,发自肺腑的道歉,三哥,您大人有大量,可怜可怜我吧……” 沈万三蹙眉,这熊孩子越说越像地铁站里拉把二胡端个破碗的穷要饭,我沈万三欺负的你宁可学要饭?不爽,咣一巴掌抽吴要筠后脑勺,打的人头皮脆生生响,“闭嘴!叫爹也不管用!自己偷跑还敢跟我讲条件,真当我不生气?”拉出被扇进草里的脑袋,气呼呼抹去嘴角啃到的泥,“你真这么缺钱,那好啊,约个时间,就咱俩,一次一万你乐意吧?” “啥?啊……啊?”吴要筠听愣了,傻模傻样活像只刚被钓上钩的鱼。 “啊个屁,说人话!”沈万三来气,想自己正派了二十八年,有朝一日也学小流氓拉皮条,这得豁出多大脸皮去啊,要不是天生面冷,估计脸早就红成西瓜瓤,一戳水汪汪。 越想越替自己不值,自己跟他相处也没几天啊,怎么整个人都往下三滥上靠拢呢,果然堕落这种事比病毒还具有传染性么? 又忿忿掐了吴要筠腮帮子一把,沈万三撕了吴要筠裙摆要捆他,这小家伙嘴里求爷爷告奶奶说的天花乱坠,可身子骨还不老实,看样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能深刻体会主人的凶残了。 裙料看似薄却挺耐用,有弹性又不容易断,沈万三强压着吴要筠,跟扭犯罪分子一样给他捆了胳膊绑了手。坐腰上调个头,搬起腿来就要上脚镣,可眼前白生生小腿上伤痕交错,沈万三又有点下不去手,他纳闷,这熊孩子不顾受罪也要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追的人又跟他什么关系。真是追债?唔……以他犯贱程度也不无可能,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一点都不踏实。 正骑着人想心思呢,底下一直沉默呵沉默呵眼看就要在沉默中灭亡的熊孩子忽然爆发了。 大丈夫不能屈不能伸只能疯狂扭胯,吴要筠的小身板儿跟油锅里炸活鱼一样乱弹,“卧槽啊!沈万三你……你……你侮辱我人格!我跟你拼了!”敢情这位处男脑回路太纯洁,过了三春三秋才想明白沈万三占了他啥便宜,“你等着,要嫖也是老子嫖你,你看你白的跟个娘们似的,嫖你嫖你!就嫖你!” 一来二去就给沈万三撩拨的身下火起,沈万三焦躁又嫌他污言秽语,直接撕了一大截布条,连嘴巴带后脑勺一起捆了个结实——也算沈万三厚道,没给吴要筠捆成龟甲缚,可就这,也足够弄一出捆绑SM的了。 “唔唔舍汪山唔唔内贱开啊……”唔唔沈万三唔唔你变态啊。 “嗯啊唔一时克唔啊啊……”【哔——】你死开【哔——】。 不能放开嗓喊的呻吟存心勾引人,沈万三本来就给他扭得起了反应,这下更火,抓着肩膀翻过身,半身压住人鱼不断挺起的身体,俯首就要啃脖颈。 正待上演一出草中欲淫记,前方忽然很不给面子的传来一阵唰啦啦响动,惊的二人行动皆停。 吴要筠不出声纯粹是被怕人撞破害羞,而沈万三想的就比较多了,抛去最坏的伺机暗杀,单是被有心人记一笔就有够可怕,下一游戏时的《神祗日报》上要是登出沈万三一招破功欲火焚身白日宣淫幕天野合口味独特酷爱性虐之类的那可就笑话大了。 沈万三敛眉,不动声色,轻轻提溜着吴要筠站起来,侧扶在身边。 果然草丛中有东西!静了一下,又是一阵狂响狂抖动,下一秒,一个人猛扑了出来! 这人像是被谁推了一把,自己刹不住直直冲人鱼去了,咣矶一声响,重重错开沈万三的掌控,来人与人鱼结结实实扑了个面贴面。 而吴要筠,被推倒的一瞬眼睛睁得比猫眼还亮还圆,一眨不眨盯着压在上方的人,目光炙热,情感激烈简直能喷出火来。 不是别人,正是吴要筠朝思暮想,豁出命都想见的——颜颜。 第46章 不如怀念 吴要筠简直想跪下给老天爷谢恩了,包邮上门的好事都能被自己撞上,豁出一辈子节操都还不完苍天恩情啊。 在所有人都还为突发状况莫名其妙的时候,吴要筠已经快速进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状态,吱吱唔唔叫唤了起来。 他迫切想引起颜连注意,想用某些只有他们三人熟悉的小动作唤起颜连回忆,可惜双臂被捆在身后无法活动,吴要筠躺在那只能急躁地来回晃动,嘴巴被封闭无法顺利表达,只好将语言幻化成面颊上两朵像极桃花的红云,借以提醒颜连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激动,被泪水染成深蓝色眼珠投射出无人能阻的渴望,直恨不得把自己的魂儿都丢出来印在颜连身上。 其实,要是他现在是吴要筠的真身,不,哪怕是花爷都成,颜连个痴情种铁定豁出去命救他,不管对面的情敌是不是西线皇帝是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可惜造化弄人,吴要筠现在一副异国金毛样儿,跟花爷银发麦色结实身躯的青年才俊形象天差地别,颜连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把八竿子打到那边去,更别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缘分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哪怕吴要筠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颜连却还沉浸在被周嘟嘟踹他的激愤中,边揉腰边撑起身,视线一分都没留给身下的可怜人。 吴要筠实在憋不住了,泪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嘴巴一歇不歇地唔唔叫,颜连撑起身子与他之间的直线距离越来越远,吴要筠总有一种此生会随着颜连离开而完结的悲凉预感,不能言语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一句穷酸诗文,说什么,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诚然,他跟颜连的感情还上升不到爱情的高度,但也是事关生死了。当初吴要筠还狠狠嘲笑过这种不能当饭吃的无病呻吟,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不能言的痛苦了。 现世报,活脱脱现世报。 沈万三倒是被眼前的景儿震楞了,眉宇间很可爱地扭成一团,他想人鱼这是咋了,浑身抽搐过电似的,发羊癫疯了? 当然这是说笑,他分明看到人鱼急切翻腾,好像很希望摆脱压身体上方的压制,脸也憋得通红,不知是急躁还是羞愧。这种反应让沈万三心情大好,甚至乐观地想难道人鱼也有归属于自己的自觉?那可好,自己这段时间花的心思真没白费。 大踏步上前,一脚把这女人从人鱼身上踹下来,再弯身捞起人鱼,紧紧禁锢在自己臂弯中,近乎怜爱的为人鱼顺了顺头发——很像一种傻乎乎宣告所有物的举动,虽然对象是个莫名出现的女人。 颜连莫名其妙又挨了踹,一个骨碌滚出去抱着胸颤抖喘息,沈万三干人不分男女,只要他不爽下手一样黑,这下颜连更顾不上吴要筠了,搞得吴要筠惨兮兮望着他,幽怨地小眼神儿跟被山贼掠去的小媳妇看相公似的。 “让你找钻石啊你个笨蛋!又在那鬼嚎什么!”前方传来一道女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草叶哗啦响,草丛中冒出个人头。 吴要筠身子一颤,眼泪更跟断了线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心想好么,老天爷你存心玩死我,你说你让这俩熊孩子早一分钟来也好啊,这会子人马凑齐可老子不能说不能动的,还管个鸟毛用啊! 来人正是周盼,刚花王撒钱,他俩人一路从山坡摸索到了这边,颜连捡钱不上心,周盼火大给他一脚踹飞,好巧不巧就踹到了这里,扑到正盼他盼的望眼欲穿的吴要筠身上。 “呃……”左右看看面前光景,周嘟嘟说不出话了。他对西线势力没颜连精通,可沈万三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牵连,当下飞快跑过去搀颜连,边扶人边点头哈腰对沈万三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就走。”又贴在颜连耳边小声骂:“别嚎了,赶紧抬屁股,起来起来起来!” 颜连刚也看到踹飞他的人了,本还老大不爽想约架,可一看这人标志性的金发红眸就蔫蔫儿没声了,这是全西线除了吴要筠外他最惹不起的人,自己刚刚推倒了……又抬头小心翼翼瞅了吴要筠一眼,推倒了他的相好,还是赶紧识时务装孙子滚蛋吧。 一个装弱一个装傻两人都想开溜,可身处地主压迫水深火热的小吴同志不干了,他盯着窜出来的周盼目眦欲裂,心中咬牙切齿骂周盼不长个儿也不张脑,错失良机害自己白白丧失回归机会,现在这傻缺还他妈杀个回马枪要带走颜颜,想绝老子后路?草,门都没有! 老子要回家!回家!回家! 凭着这口气,吴要筠猛地发力挣脱沈万三禁锢,撒开腿朝颜连扑了过去。 一到近前他一肩膀撞开周盼,站颜连面前对着他边跳脚边唔唔叫,漂亮的蓝眼珠带着薄雾水汽,看的颜连呆在那都忘记该怎么办。 沈万三脸立马黑了,原来之前是自己会错意,人鱼不是偏于自己,而是想尽办法要引起这个女人注意。女人……女人有这么好?至于跟进了发情期的狗一样抱着人撒欢儿么?胸中一窒,沈万三破天荒不想动用武力,想直接骂人,骂花花个吃里扒外不知趣的,骂这俩不长眼撞进来的。 可还未待他搜肠刮肚难组织齐难听话呢,人鱼一个霹雳举动就把他震得舌头打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人鱼一头扎进女人怀里,摇头晃脑可劲儿在女人深不可测的乳沟中蹭来蹭去,嘴巴还不闲,一直乱哼哼,沈万三恨恨想,要是这家伙没被捆住嘴,估计舌头都要舔出来了。 “哇喔——”一边周盼也看傻眼了,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 颜连倒没被吓着,他从人鱼的异样举动中发现一丝不寻常,原因无它,只因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吴要筠闲来无事经常用“自家兄弟借来爽爽”的言辞诡惑他,虽然自己一直装作不情愿还每每跟吴要筠抬杠,可心里却是美死了。 他扶住人鱼肩膀,望着人鱼的蓝眼睛试探问:“你,认识我们?” 人鱼死命点头,外加不清楚地吐着相同的发音,“哈哈……鹅呵哈哈……哈哈……” 这发音太他妈毛骨悚然了,颜连被吓的倏地放开手,满面疑惑望着眼前人。 吴要筠简直想给他跪下了,心说颜颜啊你可张点心吧,拿出你晋升领导顺杆儿爬的聪明才智啊,老子跟你相处三年你连“我是花花”都听不出来你可以去死了嘛! 越闹越急,越急越乱,吴要筠的怪异发音加上他一脸急切的模样造成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状况,不仅颜连,沈万三在一边听他哼哼哈哈也听的烦乱不堪,直接上前一把拉回人鱼,甩手一个耳光。 他本来就存了滔天怒气,凭着一丝心软和失而复得的喜悦给暂时压下,可这会人鱼肆无忌惮在他面前耍流氓,公然给他带绿帽儿,也难怪他铁青一张脸连话都不想说,直接动了手。 他一巴掌扇下没把吴要筠打出好歹,倒把颜连惊醒了,颜连思忖,眼前这对相好不知道闹什么情人脾气,自己要是成了他们的出气筒可得不偿失,后退几步,他赶紧对吴要筠严肃说抱歉,“对不起,我对你没印象,你大概认错人了。”拉过还在看热闹上瘾的周盼,两人相视一看又默契一溜烟钻进草丛中不见。 吴要筠眼睁睁看着这操蛋一幕,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气化升天,泪珠子一瓣一瓣砸在草上,咕噜咕噜滚成颗颗珍珠钻进草丛,这会他都没心思骂颜连不仗义了,想来也是,人不为己天地诛么,就连与沈万三最熟稔的胡雪岩搁他三哥面前都中规中矩老实孩子一个,哪还指望颜连在他面前做出什么义举呢。 该啊,一切都是自己该,生生砸在沈万三手里了。 望着只掉泪不出声的人鱼,沈万三心里乱糟糟的,手几度抬起,可始终没在人鱼身上放下。他好久没看到人鱼眼泪结珠了,现在人鱼很难过吧,一想到难过的缘由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打了他,他的右手掌心就火辣辣烧灼的痛,又一想到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刚才那女人的离去,他不仅手心痛,连胸腔,连额角,连满身奔腾的血液都是阴寒刺痛的。 “哭什么?”面对面,沈万三解开捆着人鱼嘴巴的布料,强迫自己压下不愉快的想法,软声与人鱼说,“怎么,还委屈了?” 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回答他。 非暴力不合作让沈皇帝立马不乐意了,眉头一拧,他语气有点凶凶,“干嘛不说话?讨厌我?” 吴要筠心里哼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是讨厌,讨厌得老子简直想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敲你的骨,讨厌得要宰了你奸尸一千遍一万遍! 这样阴狠又下流地想着,吴要筠缓缓抬起头,瞪沈万三,还含着泪的眼睛眼神很凶狠,但被蒙蒙水汽淡化就有点忿忿不平的幽怨。 沈万三看着他,心稍稍安了点,这样好,比没有回音好,“刚刚那人是谁?你认识?你找她干嘛?喜欢她?” 妈的又来查户口……撇头,鼻子哼,不理。 沈万三叹气,觉得自己要快成了人鱼手中的木偶,人鱼想让自己生气就生气想让自己高兴就高兴,简直无计可施。揉揉眉心,沈万三语气不轻不重,“刚刚的话别让我问第二遍,你知道,我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一旦发火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难道,你想知道?” 吴要筠转过头,眯着眼看他,眼神之中不再全然是愤怒,还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沈万三静静看着他,末了顺起一缕头发,在手中捻着,说话有些心不在焉,“还是不肯说?那好,你可以期待一下,到底是你嘴巴硬,还是我的……” 吴要筠受不了了,这家伙现在的气场太古怪了,明明说的是毛骨悚然的狠话,可淡色的嘴唇开开合合一丝狠意没有,全是流于表面的无可奈何,实在是,让人不舒服极了。 再深吸一口气,吴要筠红着眼,一把攥住沈万三衣领,神态凶恶像个敲诈保护费的小流氓,“妈的你威胁我?来啊来啊你上了我啊,看谁更硬!操!反正老子这辈子是完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死逑就死逑!王八蛋我告诉你,你今天毁了我,我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我要把你钱全花光,花的一分不剩花的你成西线排名倒数第一的穷光蛋!我要造谣彻底败坏你名声,让你在这区一刻都没脸呆下去!我他妈阴死你!阴死你!要是老子还能回……咳咳……我他妈死都找到你!我天天去你家门口刷办证卖黑车的小广告,我天天给你们家递招聘男公关的传单,我养只狗去你家门口大小便,我天天给你家窗户丢石块砸玻璃!你走夜路小心点,我随时拿板砖招呼你,还有,别带你老婆出门,我……我……我……” 已经没有顺顺当当的声儿了,沈万三把他轻轻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摸着背,给哭成花脸猫的人顺气。 吻了吻他的头顶,沈万三想,也许,事情就是这样了。 第47章 耍流氓 晚风来,光影斜斜,山谷中大片蒿草被染上橘红色,时不时被待要离去的三两路人踩踏而过。 前一刻,花王BOSS战尘埃落定,纸老虎团队虽无三哥全程控场,但战斗力还是不负西线首席的盛名,轻松匹敌暗黑军团取走花王贞操,得到最后一波疯狂奖赏。 这次战事胡雪岩破天荒没落跑,在经受冯稀饭劈头盖脸一顿好揍后,他毅然承担起精神领袖的职责留守前线,倒是团队支柱沈万三,他把巴尔整了个重伤不治后人就失踪,至结束都没回来戳BOSS一指头。 正所谓淫者见淫,战事结束后,胡雪岩找了个清净地躺下休息,跟守在他身边的冯稀饭插科打诨,他贱兮兮笑说,三哥一定沉迷温柔乡中起不来了,身体力行告诉他家宠物啥叫主人的屁股摸不得。 冯稀饭静静听着,盘腿坐在他身边,面朝夕阳。 暖色光线中,冯稀饭英挺的面庞染着淡淡光晕,直来直去的线条没由来的柔和了些,胡雪岩偏过身,眼神带了毛糙糙的小钩子,在虚空中一点一点勾勒冯稀饭的五官轮廓,“稀饭啊,想什么呢,莫不是撞见梦中情人,勾的魂儿都不见了?” 光线抹去了冯稀饭的情绪,只有一点微微向下的唇角,偷偷显露出主人并不太好的心情,听了胡雪岩的荤话,他也不恼,只是偏过头笑笑,又摇了摇。 胡雪岩也跟着坐起来,视线幽深地把冯稀饭望着——他直觉的冯稀饭有些不同,以往有烦恼,冯稀饭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直来直往,可像现在这样把所有愁绪都饱含在眼睛里,愁苦得像大姨妈来了三十天还不走的模样,真是头一遭,胡雪岩不禁惴惴,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事,惹他不高兴了。 莫名的闹心,他揪了根狗尾巴草磨蹭冯稀饭,想逗人高兴。 草尖毛茸茸的一直骚着下巴,招猫逗狗似的,冯稀饭不堪其扰,蹙着眉偏过头,一把攥住胡雪岩作乱的手,狠狠握住了。 胡雪岩没挣,风吹来,草叶翻飞,两人相连的掌心在空气中久久滞留,沁出了丝丝汗水。 胡雪岩默默看他,却无法从他平静的表情中读到什么。 良久,久到草地上的影子都悄悄拉长,冯稀饭松开手,又转向夕阳,在胡雪岩以为冷战要旷日持久继续下去时,他淡淡开了口,“雪岩……” 精神一振,有种上赶着讨好的冲动,“嗯?稀饭,怎么了?” 许是被他欢脱的语调感染,冯稀饭转过脸看他,笑着揉搓他的头发,“你怪怪的,这么高兴干嘛,我接下来要说的可不全是好话。” 胡雪岩一颗心石落地,想果然如此,真是惹到他了,不过有结论总比瞎猜好,纵使接下来会有什么严刑拷问胡雪岩也不在意了,仰躺到他面前,胡雪岩轻快眨眼,像只翻起白肚皮缠着主人撒娇的猫咪,“嗯,你说吧,不过别说太狠了,我会伤心的。” 认错态度是难得一见的好,冯稀饭倒不安了,伸手摸上他额角探了探,自言自语说,“真的没疯……” 胡雪岩拿住他的手笑,“你怎么认为我疯了呢,难道非要气的你天天跳脚,头发白了才算正常吗?” “没疯?”冯稀饭语调上扬,“没疯你今天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一句话说完,气氛骤然冷了,胡雪岩的笑容像被冰霜禁锢住,连同还温软的视线都结了冰,他眼神含着慑人的冷硬,一瞬不瞬盯着冯稀饭的眼睛。 冯稀饭却管不住自己了,回握他的手,紧紧追问:“雪岩,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在三哥面前说那种话的对不对?什么人鱼跟别人跑了,你真的看见了?看见为什么不拦下?你明知道三哥有多宝贝他……好吧,你实力不济拦不住人家,可你这么聪明,怎么也该注意到一两条线索吧,什么都不说就哄三哥走,为什么?三哥关心则乱,可你以为我会信吗?雪岩,你的理由是什么?你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一通汹汹的质问抛出后,气势也随之流逝了,末了,又很不自在,像是哽了嗓子一样,低低补充了一句,“雪岩,你是不是看不上三哥了,想……想……排挤他?” “……” 胡雪岩脸都要绿了,之前看他小奶狗嗷嗷叫还以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结果闹半天是这种小模小样的心思,胡雪岩扑哧一声笑了,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晃冯稀饭的眼,又伸出手,摇晃他的下巴,略带一丝没辙的怒意,“你啊,你啊,说你什么好啊我的冯副长官,真是个天生爱操心的命。” 冯稀饭脸讪讪,不自然地撇开头,嘟囔,“是啊,你个魔星,遇见你我折损多少阳寿啊。” 胡雪岩哈哈大笑,一个骨碌爬起来,凑到他脸前调笑,“是啊,我的好宝贝儿,可委屈死你了。”不意外被揍了一拳,他又端正起脸,道:“不过稀饭,这次你真心想太多,什么排挤不排挤的,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么,我现在还在三哥这儿住着呢,我排挤他?等着他把我扫上大街啊,我傻不傻……” 一手捂住冯稀饭嘴巴,道:“哎哎,你可别再问了,总之我自有打算。” 冯稀饭不说话了,只望着他。 看着手背之下,冯稀饭急切的、溢于言表的担忧神色,胡雪岩心情出奇的好,挪开手拍他肩膀,胡雪岩站起身,望着远方淡淡笑,“稀饭,你不觉得,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点刺激么……” 此时与夕色溶于一体的胡雪岩,周身充满了运筹帷幄的帝王之气,让人感觉整个天下没有谁能与之匹敌,冯稀饭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他所谓的刺激,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全军团共同劳动斩获的巨额财产,他需要杀死多少脑细胞来分配,才会显得军团长大人英明神武公正严明。 嗯,很值得商榷的问题……冯稀饭瞟了眼胡雪岩,正色摸下巴。 之后这俩人腻在一起分赃暂且不表,我们来看看真正腻歪死人不偿命的那对狗男男。 要说胡雪岩作为花花公子那确实成功,起码他就超越一切表象看透本质,准确推测出了他们家三哥此时此刻正在何地跟谁干吗。 在干吗?当然是在干吴要筠了。 颜连走后吴要筠开始狼嚎,死了爹一样瞎哭一通最后差点哭软了跪地下,沈万三搂着他万般柔情,心头爱意幻化成水都把人滋润透了。虽然这炸毛孩子一直叫嚣着诸如“搞死你哦真的搞死你哦别不信等搞死你的时候不用怀疑就是我干的哦”此类的话,沈万三倒一点没往心里去,人鱼出人意表那是一贯的了,人事儿干不出一件,花花肠子堆叠直绕到脖子,他也就那么一点瞎嚷嚷的劲头,仗着自己正经拿他没辙。 现在也是一样,刚哭的死去活来差点没厥过去,可一进婚房人又活泛了,跟油闷大虾似的红着脸颊活蹦乱跳,就是不肯轻易就范。 沈万三又不好再动粗,坐在床边呼吸沉沉,可还得耐下性子哄着他。 “过来,让我抱抱。”有种买了只不亲近的小猫,被抓了挠了自认倒霉,可想亲近的本能还是忍不住放下身段去哄他的悲凉既视感,沈万三头一次觉得,能没心没肺迫害劳苦大众是一项多么好的技能。 刚吴要筠已经很不客气的跟他干过一架了,现在人躲在廊柱后面,阴沉沉盯着他。 沈万三叹气,说好心当成驴肝肺。其实他当初把人拖进婚房只是很纯洁的想(个屁),既然哭这么累,干脆去婚房里躺着休息算了,可一踏进婚房人鱼瞬间诈尸,没等三哥抱抱人就一蹦三跳跑老远,逮都逮不住,一近前就开打,丝毫情面不讲。 “抱个球!别想再动老子一下!我清楚的看到你肮脏的想法,难道人与人之间只有做爱这一个追求吗?告诉你,我屁股不是为你而生的!是为了滋润万千农田而存在的!我的生命已经被你毁了,难道你还要再毁了我的灵魂?毁了我崇高的理想?你这个魔鬼,你太霸道了!” 听听听听,沈万三都快头疼死了,人鱼打见了那俩女人起就走鬼附身的文艺路线,说的话半土不洋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个啥,沈万三简直快被他墨迹死了,“祖宗,你消停下吧,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么?” “好好说话?你强占我身体的时候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你已经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你就是我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狗修金SAMA,现在居然要求我好好说话,你不觉得可耻吗?” 沈万三恨恨扇了自己一耳光,骂自己干嘛要挑起这个话头。 过了会,他疲累不堪地捂住额头,冲吴要筠摆手,“好好好,是我的错,你干脆别说话了,呆那吧呆那吧。” 吴二皮脸又不依了,“咋地?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你以为你是谁?是上帝嘛?上帝还准凡人放屁呢,怎么到你这我这个连屁都不如的人还这么多规矩了?还让我不准动,你限制完言论自由又要限制人身自由,你是立法委员会嘛你,我可警告你,你不要惹毛我啊,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你知不知道,后果很严重的我告诉你……唔……嗯?你要干嘛!你别过来啊……” 沈万三已经忍无可忍嚯的一下站起来了,指着吴要筠,他气的手指都乱哆嗦,“说,你再给我说,使劲说,我看你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吴要筠算是豁出去了,变着花儿要吐象牙,“说就说,我怕你啊?告诉你人死屌朝天,死逑就死逑,老子还偏不买你的帐了,你有钱啊,你有钱买了我户口按你们家去啊,还想我吐象牙?我要是吐象牙你承受的起嘛你,我呸,我还不如吐个花裤衩,包住你无遮拦的嘴,也算造福社会利国利……哎呦我操,沈万三你个缺德带冒烟的,你搞谋杀啊你!” 他话还没啰嗦完呢,抱住的廊柱忽然间炸裂了,就地一滚躲过噼里啪啦碎成渣渣的木头块,吴要筠惊魂未定看向沈万三——这人手中拿了把刚硬巨剑,刚刚挥舞扫过空气带出的剑风还在嗡嗡震响。 就这时,沈万三眸色一转,丢了巨剑扑身上前,一把逮住还来不及爬起的吴要筠,掀起衣服来就啪啪打屁股,“了不得,兔崽子你能耐了,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以为我真这么好脾气?挨揍挨少了?” 吴要筠跟个凌空的小王八一样四脚乱扑腾,明明被钳制死死的还学不乖,嘴里不依不饶,“去去你的,你再打我我诅咒你三秒男,秒射,秒射,秒射!” 就听沈万三在背后阴恻恻磨牙,气哼哼笑,“好,很好,很带种嘛,这么快就耐不住想试试了?可以,今天不把你干老实我就不姓沈了!” “诶?”吴要筠忽然顿住,偏过头看他,“你还真姓沈啊?” 沈万三一怔,给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搞的莫名其妙,“是啊,你姓什么?” “哦,我姓吴。” 沈万三忽然笑了,明明上一刻两人还吵吵个不停,忽然又像熟稔已久的人话起家常,这转变实在有意思,“哦?吴什么?”对于了解吴要筠的事情,沈万三是打心眼的兴致勃勃。 吴要筠翻白眼,“吴你祖宗吴。” 沈万三瞬间垮脸,气不过,又狠狠拍了吴要筠屁股一下——果然他就不该对这个小混蛋抱有一丝希望的,对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狠狠做,做到他话都说不匀为止! 第48章 认命 吴要筠有点小崩溃,且崩溃的很直接。 颜连周盼灰溜溜滚走后,吴要筠在沈万三面前嚎啕大哭,哭得一抽一抽丢尽颜面不说,还特傻逼的一个劲儿咒沈万三,净叫嚣些让人一听就恨不得操板砖拍死他的浑话。 说来也奇,沈万三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居然一再的忍了。 这英明举动让之后冷静下来的吴要筠刮目相看,心想,这条野狗也有不发疯的时候,凭什么老子一直倒霉呢?啧啧,太不公平了,怎么说也得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再别人的快乐上才像回事儿啊。 于是,抱着老子倒大霉大家一起死的邪恶心态,吴要筠十指紧巴巴抠着夏之岚婚房中的木纹廊柱,躲在其后偏出一截脑袋,幽深的蓝眸子像匹养不熟的小狼崽儿,凶凶盯着沈万三看。 发动服务标兵技能,他准确接收到几米开外主人身上散发的强烈怒意——这让他很是满意。 反正自己下半辈子有可能要跟这人死磕了,有的是机会搞好关系,何必急于一时。 他这便铁了心要找沈万三的不自在,好像刚刚抱着人家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傻逼不是他。 不过,三哥明显不屑与他文斗的,行动才是制胜秘诀。 武力镇压!赤裸裸的武力镇压! 这兔崽子跟沈万三打了一通不要脸的嘴仗后,终于被三哥压住,提溜着腰抱起来,甩手撇进床铺中。 咣当一滚,吴要筠咕噜咕噜嘭一下砸床柱上,当即蜷成虾子捂着额头嗷唔一嗓子。 沈万三也紧跟着上床,赶紧过去看,对他来说,床才是他跟吴要筠真正争斗的战场,在地上你来我往的捉迷藏他都不屑于分精力,便直接强硬扣了吴要筠的腰,死死勒进怀里,再侧身去看吴要筠磕到的地方。 要不吴要筠反应那么大,正给凸出的花纹磕太阳穴上了,痛到不痛就是仿真的生理反应一阵头晕目眩的难受,跟撞碎了似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沈万三扒开他的手,抹去他眼角迸出的泪花,给他一边吹一边打圈的揉,语气冷硬却带着隐于深处的疼惜,“让你横,你看,遭报应了吧……” 吴要筠还直犯晕,脑子嗡嗡的一时反应不过来沈万三说了啥,就翻动身子去捂额头,扒拉沈万三的手,“别,别揉,恶心,撞的晕,恶心。” 沈万三松开手,不敢再动,吴要筠轻轻呻吟一声,滚个身,自发地贴进沈万三的胸膛里蜷缩起来。 沈万三嘴角一翘,很是高兴,虽然吴要筠很像受伤了找妈妈安慰的小兽,不过能让他对自己不再是条件反射的抵触,沈万三也很知足了。 扣在腰间的手直接抚上背,沈万三抱着他往自己胸膛间紧了紧,满怀温热气息,让他忍不住去亲啄吴要筠的耳朵。 迷糊糊的吴要筠很好欺负,沈万三很情色的在他耳廓间吻了一圈,他只是哼哼着移开脑袋,并没有爆发出剧烈反应——这无疑是对沈万三兽行的极大鼓励,如此挑逗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万三嗓子瞬间就沙哑了,望着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是性感,“怎样,还晕么?” 怀中的吴要筠蹙着眉,眼角还挤着一点点泪花,自己的手指点在太阳穴上时不时搓一下,有气无力道:“嗯,等等,还一点点……” 沈万三笑意加深,抚摸他的耳垂,“嗯,等等。” 吴要筠轻哼着拖长音“嗯”了一声,又不自知的往里沈万三怀里缩了缩。 直到脑子不嗡了,彻底清醒了,吴要筠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面前是沈万三红黑军装的金穗纽花扣,他盯着一根根金丝心扑嗵嗵狂跳,呆了半刻,赶紧把手挪到俩人胸间,推拒,“哎哎,错了,不是,我不是……那个,你,不带你这样趁火打劫的,看老子老弱病孺好欺负啊?” 沈万三又笑,可笑容里已经带上气性了,他把胳膊支在脑袋底下,侧着身好整以暇与嘴硬的小家伙对视,“嗯?你老?你弱?你病?你孺?你好欺负?”没好气戳他额头,“你个小骗子,一句话里没一个字是真的。” 吴要筠心咯噔一跳,被他这话说的慌了神,瞥开眼神不去看他,嗫嚅道:“文、文学夸张你懂嘛,没文化的家伙……我好心给你提升点文化素养,你还狗咬、咬……啊……” 一声媚人的叫,是真的被咬了。 打嘴仗是永远没有出路的,不如直接堵了他的嘴,把他稀奇古怪的言论全部扼杀在腹中,沈万三原原本本贯彻这一信条,直接翻身欺上他,吻住他的唇。 将人摁倒在身下,是沉实的掌控感,喷薄热辣的鼻息钻进身下人的毛孔,再回扑到脸上,一来一去的温度烧的沈万三不再清明,他忘情地张开嘴巴,紧紧含着吴要筠的两片嘴唇不断吮吻,像细细品尝一块香甜的软糖,舌尖不舍地来回舔弄,又忍着一口吞吃入腹的饥渴。 很甜美,甜美到愉悦的触感,他一直都知道与人鱼接吻很舒服,却没想到在心中充斥满爱意柔情后,吻会变得神圣而美好起来,只需微微触碰,就像灵魂间都有了行星的超级碰撞,激荡着要烧灼。 只是都这份儿上了吴要筠还不服,还想叫嚣,可一张嘴点点声音全部被沈万三吞噬殆尽,只剩一点尾音的“唔唔”声在两人唇舌间交缠,让亲吻更加暧昧迷离。 借着张嘴的功夫,沈万三把舌头探了进去,只是单纯的啄吻已经满足不下他内心深层的渴望,他想紧紧缠住身下的人,想深深在里面翻搅,想借着吻触探他的心,想让他的一切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不放过任何勾缠的机会,他越吻越深,嘴唇相连的地方都磨蹭得水润火辣,可就是有魔力般吸引着人不愿意分开。吴要筠已经给他亲迷糊了,手无力地扶在他胸口上,想反抗都挣脱不得强势的男人带给他的痴迷,只能顺从的任人掠夺。 吸气,呼气,短促到两个人不得不停下亲吻换气,沈万三恋恋不舍啄着他的唇角,分开了嘴唇。 吴要筠眼中水汽氤氲,脸颊绯红,艳冶的唇色半开合,低低喘息,明明不存着勾引人的心思,可迷散的眼神又掩不住他惑人的魅力。 鼻尖抵着鼻尖,沈万三蹭蹭激热的细汗,又定下来,深深把人鱼望着,这个时候,他不能很好的自控情绪,总想变成个发疯的野兽,不顾一切去侵占去疼爱他中意的人——面前这个呆呆出神的家伙,这个总是爱与他唱反调的家伙,无疑已经击败了他理智的无数种可能,成功侵占了他心。 也许之前还会为人鱼成谜的身份纠结,可现在不会了,他不想管之前也不再想以后,他确认的是,只是要抓住他,牢牢抓住他,仅此而已。 而吴要筠呢,不否认他也有一点点开窍,虽然没有沈万三花不棱登的觉悟动人,但他也谈不上多厌恶沈万三了。想起之前落跑的那俩衰人,吴要筠哀莫大于心死,悲观地想着也许自己这辈子都回不去,只能栽沈万三手里了,与其自讨苦吃,还不如和和气气赚点便宜,也许指不定哪天BUG不抽风,自己又回去了,再回想这段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苦逼。 毕竟俩人勾勾搭搭不止一两次,又不是大姑娘要贞操,做了也就做了,何况卖苦力的还是这个死土豪,自己白得舒服,也就这个时候能有一点使唤人的快感了。 这么忽略内心的自我催眠着,吴要筠不再抗拒了,他抬手环上沈万三的脖子,轻轻抱了抱他。 以前他们是仇人,很大很大的仇人,可这一刻,吴要筠不无悲伤的想着,自己身边只剩下一个他了,以后再没有别人会关心他、了解他了,而自己,除了认命一条路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走了。 罢了罢了吧,也许有天沈万三知道真相也不会生气,自己倒可以找他帮忙回本体中去呢。 嗯,吴要筠在心中打个响指,是这么个主意。 许是人鱼刚刚的气息过于轻柔,沈万三福至心灵,忽然就舍不得惊动他了,再吻了吻人鱼的嘴唇,沈万三也回抱住他,俯身贴在耳边,低低问:“想什么呢?” 吴要筠任他搂着,望着床顶飘摇的青纱帐,空空回答:“想啊……想我是不是态度应该好一点……” “哦?怎么会突然这样想?”掩不住冲击心房的喜悦,沈万三强压下上扬的语调,故作疑惑问,“难道良心发现,觉得愧对我了?” 吴要筠摇头,“男子汉大丈夫,干过了就不后悔。”一顿,似是想到什么,艰涩咽口唾沫,继续说,“只是我人品好像确实不咋地,除了上班能有个正形外,其他时间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沈万三深表赞同,“嗯,完全正确,看样你很了解自己。” 吴要筠翻白眼,无力捶了他一下,“拜托,你指责别人时先反省你自己好吗?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以为不提老子就忘记了嘛,要不是跟你结下梁子,为了盗你的号离开本体,我至于搞成这傻逼样嘛。 “我?我很好,没什么可反省的。”某人毫无自觉。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待人和善品德高尚宽宏大量普度众生咯?” 沈万三调笑点头,“嗯,你执意这样认为我也不会反对。” “那主人先生,”吴要筠忽然侧过头,直直望着沈万三的眼睛,语气坚定说:“如果我对你好一点?你也可以对我好一点吗?” 第49章 耳鬓厮磨 二皮脸就是好,讨价还价都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别人有多对不起他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贪得无厌盗号在先,到头来却把错全推别人身上,稍微吃点无伤大雅的人参公鸡还跟天塌地陷似的记得死牢,非要死皮赖脸卖着萌求理解求虎摸。 一声甜甜的“主人先生”简直把沈万三的骨头都叫酥了,环在人鱼身上的胳膊又紧了紧,浑身激动澎湃的热情都不知道往哪处安放才好。压住想把人揉碎了锁进身体里的力道,他情不自禁凑近前些,侧下身子贴着吴要筠耳鬓厮磨,边啄吻脸庞边低低说,“怎么,我还不够好么?” 吴要筠觉得他像猫咪撒娇的情态很是好笑,可又不能否认他带来的亲吻很舒服,想着接下来的情事无可避免,便干脆放松身体不再矫情,“你?算了吧,你哪里好,刚还揍我来着……啪啪的!” 沈万三给他两声“啪啪”的搞怪音效逗笑了,好气辩驳曰:“是你太不听话,非要惹我生气,我脾气又不是很好……” “哎,打住吧哥,亲哥。”吴要筠撇撇嘴,侧过身正面对上他,手很自觉地环抱他的腰身,往自己身前一勒,正色道:“行了,咱废话不多说,在此我郑重的诚挚的麻烦主人您,以后脾气稍微好点,成吧?” 沈万三笑,“成是成,不过你得给我点补偿才是。” 吴要筠对视他含情的双眸,一瞬间很想没品的破拐子破摔,说“任你干怎么样”,可想来想去还是不划算,万一这精力无穷的禽兽真照章执行,遭殃的还是自己含苞的小菊花。 “好,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跟你抬杠了,这总成了吧。”过了一小会,吴要筠心头滴血回答。 沈万三颔首,很满意吧唧了他腮帮子一口,说:“嗯,孺子可教也。” 得了,这下权也丧了国也辱了,该轮到列强品尝他心心念念弄到手的胜利果实了。 沈万三在床上就是匹狼,一点没跟吴要筠客气,缠绵送上个勾魂夺魄的深吻,整个人压了上去。 许是接吻次数多了,吴要筠也学会给予回应了,最初做爱时装死挺尸自然有维护自尊的意思,可现在婊子都当好几回了就别再妄想什么贞节牌坊了,小吴同志个小流氓是最识时务的,看开了撑死就是个你来我往的小意思,再者说,被动承受总像小娘们才使的招儿,男人嘛,总该有点攻击性才是。 他破天荒壮起胆子,勾缠沈万三的舌头,开始小心翼翼回应沈万三的吻。一开始吴小处男做的并不算好,还微有点抹不开面皮的羞涩,总是悄悄触碰一下又缩回去,像只不确定前方危险的小兽,而沈万三在激情中也察觉出他的主动,心里灌了蜜一样滋润,有意想勾引他一把,便停下浓烈深吻,改为舌尖淡淡触碰,不深入,只在外围很温柔的舔舐唇瓣内层,探入撩拨他的舌尖,再退出,改为甜丝丝地吮吸。 吴要筠给他吻的心都颤了,沈万三不言明的珍惜用一个吻完完全全表达给了自己,被温柔对待着,像绒羽划过稀世珍宝一样轻柔温婉,吴要筠不知不觉红了眼圈,心中泛起一丝道不明的感情。 被这种酸涩涌涨的感情激励,他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手用力,指甲狠狠掐住沈万三的肩膀,仰起头,无畏的将自己奉献了上去。他学着沈万三的样子舔舐他的嘴唇,把自己的舌尖往嘴巴深处送,触上口腔内壁的火热温度,他不甘心地翻搅着,想用青涩的技巧一举攻陷总是侵占自己地盘的祸首。 脸很红,烧的慌,眼睛也怕羞地紧闭,像只豁出去又有些后怕的小仓鼠,呼吸愈发急促,辗转双唇间时不时产生一丁点甜腻的声响,每每听见,身体都像被重重擂了一拳,不痛,只是正好被敲中酥麻的穴位,刺激的亲吻越发深入起来。 说实话,这是吴要筠二十四年来第一次主动吻别人,吻的确实有够烂有够磕碜人,坚硬牙齿随着主人的心跳打颤,不时咬到对方的唇瓣,完全不像情人间的甜蜜互动,倒像恶狠狠的狼崽子饿三天吮奶吃。 他不懂甜蜜的味道该用什么方式去酿造,也不明白舒服这种感觉触碰哪里才能产生,只是凭着冲动和本能去亲吻他想吻的人,哪怕生涩,哪怕留下的仅是一个供人取笑的舔舐,他都无所顾忌,因为他现在实实在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用心用力的去吻面前这个男人,他希望这个男人也能体会到,由自己一手带来的发自内心的真实味道。 于是,就是这样一个磕磕绊绊、甚至还略带疼痛的吻,用它激动到无章法的交织纠缠,和搅在深吻之间颤动热烈的急促呼吸,将沈万三轰轰烈烈地降服了。 荷尔蒙的芬芳被勾缠的唇舌火速点燃,如同被浇了火油一样一烧燎原,不舍地分离,再用舌尖抹去留在对方唇边的水渍,两个人用眼瞳中只能容纳下彼此的距离,深深凝视着。 沈万三白净的脸颊也起了红云,像落雪之间一点娇艳红梅,汗韵韵的额头与身体内部散发出近乎可见的热度,让他整个人都难耐起来。他伸出手抓住吴要筠的头发,使劲地推到上方揉搓,指腹一点点摩挲过起了热汗的发间,眼中聚积起点点热辣的狂云。 焦渴,悸动,忍无可忍再度吻上去,他主导了一场掠夺性的激吻,近乎凶恶的啃噬肌肤,用将人灵魂拉走的力量,一口一口,像妖物喝血吃肉一样饥渴与满足,不停地制造色欲爱痕。 手不再安分,一只垫放人鱼脑后,不停揉搓着他的发,另一只顺着腰部一路往上,情色地抚上了胸膛,摸到碍事的珠串,他不动声色狠狠一扯,砰砰几声断裂声响,无数晶莹珠子像被弹弓射出一样噼里啪啦飞落弹起,滚了一地。 回声时,人鱼的白玉胸膛彻底暴露于眼前,沈万三松开吻,身子往下,将自己的脸贴合在人鱼胸前,人鱼的心跳像颗在苍茫宇宙中流浪的小陨石,没有章法没有轨道,只是随着本能,一下一下的活跃蹦跳。 背上忽然一紧,沈万三知道是人鱼皱皱地攥紧了他的军服,他笑,很是怜惜地在心脏处补了个热吻,再度探上身去啃吻人鱼敏感的颈子。 人鱼偏开头,难耐地喘息着,脖颈被更大幅度暴露出来,在沈万三的视线中画出一条优美的莹白弧线,雪色肌肤下,淡青色血管与微微隆起的脖筋交织,沈万三将自己整个儿埋首在颈窝间,深深喘息。 耳后是人鱼相当敏感的部位,沈万三热烫的鼻息一呼到那里,就能感知到下方的身体随之一震,他表面安抚地揉着人鱼胸膛,实则根本不肯放过能带来甜美反应的地方,恶趣味用湿漉漉的舌头在耳后狠狠一舔,就听人鱼完全忍耐不住的一声惊呼,而他也被这一声沙哑呻吟刺激的心头一动,更是抑制不住地又吻了上去。 “别啊……那里……啊……”一声声完全凑不整的低吟从喉间逸出,沈万三不给人鱼说完一句话的机会,他恋恋不舍地来回吻着人鱼的耳廓,不住的将自己低热的喘息喷在周围,舌尖像只抓也抓不住的小宠物,滑溜溜探入耳中随处抚摸,又在人鱼受不住地想要挣扎反抗时,再心满意足地悄悄溜走。 来回不出几次,吴要筠就被这大魔王折磨出了泪水,沈万三每每在他耳中喘息,都像把他整个人笼在一层热气里面,刺激敏感又难受,只想通过尖叫和挣扎挣破束缚。 沈万三欲火沸腾,边亲吻人鱼,边疯狂撕解自己的军服,可手指尖激动到发颤,根本没法从容解开扣在一起的金穗纽花,最后干脆一把撕开军服,连脱都顾不上,俯下身去与人鱼赤裸相贴。 人鱼身子被烫地一抖,转过脸,饱含莹泽水光的眼眸半敛着看向沈万三,柔软的手臂自发探到衣服底下,指尖划过沈万三结实的背部肌肉,环手拥抱住了他。 两个人又情不自禁地拥吻起来,这次吴要筠没给沈万三机会,先寻了沈万三的弱处先下手为强,一口咬上喉结,不算锋利的齿锋在男人敏感的部位撕磨,偶尔还会用红润的舌尖轻轻触碰被自己咬痛的地方,舔磨吮吸,极尽情色。 湿漉漉的亲吻声回响在两人之间,人鱼不算暴力地吮吻过沈万三的耳垂、脖颈、锁骨,乃至胸前健实漂亮的两块胸肌,沈万三半撑着身子,虚压在上方,嘴唇有一下没一下亲吻着人鱼发顶,间或被人鱼痒痒的攻击刺激出一声沙哑低吟。 纯粹性感的男性呻吟激的吴要筠心口一热,在拥抱亲吻的快感中,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激动,是因为单纯性的刺激,还是因为他掌控的这个人? 不过他马上没有心思再思考这些了,沈万三从容收回主动权,俯下身不客气地啃吻他胸前两点红缨。人鱼的反应比之前几次都敏感的多,几乎是被含进口中的瞬间,就难耐地倒抽一口气,呜咽着逸出一声软到不行的呻吟。 沈万三对他简直喜欢到骨子里去了,在人鱼一声声勃发情欲的呻吟下,他几乎着魔,什么都愿意做。亲热含弄着胸前硬挺翘立的红果,另一只手也轻柔抚慰得不到热量的另一颗,人鱼在他温柔进攻下溃不成军,身子瘫软成一泓春水,波光潋滟的眼眸羞赧地把行凶者望着,眉目含情,脸颊绯粉。 “别……别……”两颗红果被轮流照顾到红痒肿痛,吴要筠环抱住埋首在他胸前的沈万三,手指难耐地拉扯他的头发,呜咽说,“别亲了……好,难受……” 沈万三坏心眼围着一颗又吮吸一阵,再抬起头,对着湿润红艳的硬果呼的吹出一口凉气。 不意外就听吴要筠“啊”的尖叫一声,紧接着更紧搂住沈万三,主动把身子往他身前送。 沈万三很满意他投怀送抱,望着他笑,“怎么,刚不是说不要了么?” 吴要筠抬头,委屈蹙着眉,满眼的泪花,“去……去你的吧……” 沈万三笑意更深,好脾气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巴。 第50章 誓言 青纱帐缕缕掩映,间或几声不成调的轻声呢喃荡泻而出,在只有二人交缠的私密空间内,暧昧耳语悄悄发酵着看不见却又充盈满载的炙热之情。! “唔……别……你别……”又是一声带着软糯哭意的恳求声,被动承受快感肆虐的吴要筠气息散乱,只能晃着神,从喉咙深处一点点吐出他毫无诚意,且口是心非的拒绝之声。 音色不复少年清亮,却也缠着让人心动难耐的欲念沙哑,上方施虐的俊美男子低低一笑,似是趴伏下在耳边低语着什么,又恶劣地施加一些手段,成功唤出身下人哭意更甚的求饶声。 声线丝丝缠绕,将赤裸拥抱的二人诱惑成两条交尾合欢的白蛇。 亲吻过吴要筠汗韵韵的额角,沈万三撑起身子,优雅躬伏在上方,此时此刻,他更像一位耐性非凡的美食家,在一道千载难逢的绝世美味前,甘愿放下快要烧毁神智的涌涨欲望,用轻柔抚触一点一点诱导出人鱼内在致命的色与香。 身子下滑,手指随着曲线起伏一点点探索,埋首在引人勃发的性感腰部,沈万三没有吝啬,直接用温热唇瓣一丝丝丈量人鱼光滑柔嫩的肌肤,用牙齿细密啃咬动人到足以引人窒息的腰侧,仿佛唇舌不再具备言语功能,一切贪婪遒劲的肢体表达,都是为了将情欲一寸寸融沁进身下人而生。 想要吞噬,想要侵占,想一口一口把这个站在他心尖的小东西彻底融化在体内,一刻、一分、一秒都不分离。 在人鱼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喘息中,沈万三分明感受到人鱼不亚于他的火热激情,腰部是人鱼的敏感地带,他只稍稍一合齿,人鱼就像被钉在板上一样挣扎跃动,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手指带着慌不择路的意味,几近饥渴地纠缠在他的发间。 略微痛感的撕扯中,沈万三全身机能像拧紧的爱欲发条,神智稍一松懈,他就无可避免要卷进情热漩涡中疯狂发作一场。迷乱间,他淡淡想着,自己应该是喜欢透这个人了,哪怕下一刻无暇表象下钻出的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他都心甘情愿地认了。 说起喜欢,好像这种心境他从未彻底品尝过,两厢情愿的爱恋更是可耻为零。小时他喜欢过猫,年纪稍长喜欢弹钢琴,工作后最喜欢手下职员勤恳工作的劲头,可算来算去,他愣是没喜欢过可以贯穿整个生命的人。他从不知道名为爱情的脑内化合物在面对一个人时会产生如此劲爆,乃至迷惑他不计忽略表象忽略背景,甚至忽略人品都要将这个人拦进怀中的可怕作用。 一瞬间,沈万三悲怆地想到了以后,想到了毕生,想到自己竟会为个满嘴跑火车的小滑头彻头彻尾认栽的可悲前景,他忽然就伤感了,吮着人鱼的柔嫩肌肤都压不下心头怨气,他直接探身下去,泄愤般狠狠咬住人鱼大腿内侧,磨牙似的蹂躏了一口。 不意外就听吴要筠一声惊呼,身子猛地一震,又失了元气般跌落进床铺中。 “发……什么疯……”平复喘息,人鱼哑着嗓子,意味不明地骂了一声。 沈万三丝毫不理会,直接倾身上前,扯了人鱼的手摁在身体两侧,用一种极为强势且压迫性的姿态笼住人鱼,再缓缓低下头,啃咬般狠狠啜了人鱼一口。 又控制不住地深深探入品尝一番,才不舍地松开研磨至嫣红的嘴唇,两厢对视,沈万三炙热眼神中带着疯狂又隐忍的克制,仿佛这样看着,他激动到快迸出胸腔的心意就能传达给对方,就能将满腔热血毫不保留地倾倒给对方。 吴要筠也脉脉回望,在沈万三亮如星辰又狂热迷乱的眼眸中,他看到自己唯一的倒影——点点斑斓如同燃烧炽烈的火苗,鲜活又耽溺地存在在那片深红之海中。 这种认知让他整个人都要燃烧,心情不由自主地悸动,他几乎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奉上前,双腿打开,像渴求阴凉的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了沈万三的腰身。 实该无距离相接的部位忽然紧密贴合,沈万三被激得身子一颤,内部如同充盈满无法发泄的猛力,他红的滴血的眸子迸射出疯狂的欲色迷光,身体抵不过相缠相交的渴望,握紧的手指缠绕进敞开的指缝,他用力,发狠地攫住了吴要筠的双手。 再度吻上去,他鼓膜中回响着自己不成型的心跳,以及喉咙深处沙哑急切的求爱声—— 我们,我们恋爱吧。 缠绵亲吻让人鱼动情的身体彻底敞开,沈万三紧压着他,早已硬挺的下身缓缓磨蹭软嫩入口,在人鱼一声声细小难耐的呻吟中,他提起一口气,将自己一寸寸钉入人鱼体中。 内外接触,破开冰层般有力,他霸道地,不容拒绝地,深度占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直至全根没入,两人都像刚从水中钻出,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待气息渐匀,沈万三望着人鱼失神的水蓝眼眸,再也抵不住心头凶猛的占有欲,松开双手,将人鱼死死勒入怀中——他快要发疯,他极度渴望时间静止,好把占有人鱼的一刻彻底封存起来,打上记忆烙印,将人鱼锁在身边一辈子。 手在背上胡乱摸索,他强忍着抽动的渴望,抵首在人鱼脸颊磨蹭热汗,咬着耳垂,细细诉说自己求爱的意愿,“我们……谈个恋爱吧,好不好?” “嗯……什么……”人鱼没能完整回答他,一个期盼已久的插入已让他神智焚烧,此时只凭一点本能胡乱回应,吐露着不成调的软声。 沈万三又亲亲他,把自己往前送了送,分明感受到人鱼揽着他的腿绞紧了些,他耐着性子,再恳求了一遍,“喂……谈个恋爱吧……我们,恋爱吧。” 喘息间,没有言语回答,只有一双手臂静静攀上他的颈项,软热的舌尖也浅浅送入唇中。 这一刻,如同一扇玻璃被高速射击的子弹利落击破,沈万三仅剩的一丝清明也被人鱼顺从的姿态摧毁殆尽,他再也无法控制,他狠狠地侵占狠狠地动,全身心投入地要了他的人鱼。 快感无法遏制地窜流全身,天地间只剩下进退带来的极致快乐,沈万三跪坐在吴要筠身前,架高他的双腿,将自己火热的硬挺一遍遍刺入软若春水的身体,在那条只能被自己窥探的秘密甬道中,不留余力的猛烈征伐。 他的神思已随着一波波情热迭起灌输进人鱼体内,仿佛自己不再是机械动作,而是将浓烈爱意全部倾拨给了身下人,敲打他神智的也不再是单纯的感官快乐,而是两方相悦的炽烈火热。 他无比的快乐,凌驾于人世间一切收货的快乐。 人鱼在他身下已经不止一次高潮,随着他更猛力的动作已经被折腾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失去焦距的眼中蓄满泪水,碧色汪汪幽深美丽,一个用力顶送就能将泪珠晃出眼眶,顺着绯色脸颊,一滴滴滚落枕边结成暧昧的粉红珍珠。 吻了人鱼的手背,沈万三双臂插入人鱼腋下,稳稳将人鱼托起来,坐到了自己身上。 人鱼惊呼一声,紧紧搂了他的背,坐稳后,脸色绯红,又将头软软担在他的肩上。 又一轮侵占开始了,吴要筠咬着下唇唔唔呻吟,完全无法承受沈万三带给他的强烈欢愉,这种正面相对的姿势进入得更深,快感也无与伦比,晃动间,吴要筠能清楚感知自己在做什么在沉迷什么,甚至明白自己现在被沈万三干成一副多淫荡的样子,他郁闷,可他控制不住,尝到甜头的身体自发产生意识,完全不听主人矜持的指挥,身子渴求地绞紧了沈万三的肉刃,湿热的内壁自发地讨好摩挲,期盼带给他快感的利器能进入得更深,甚至浪荡的想被戳穿,想被狠狠蹂躏到哭都哭不出声。 已经不行了,已经完全无法抵御他了,吴要筠哀哀想着,小口咬住了沈万三的肩头。 轻微痛感让沈万三身子一个激灵,更是用力顶送上去,相应而来的快感将两人彻底麻痹,除了本能地顶撞迎合和喘息呻吟,再无法做出多余动作。 全面戳刺让内壁的敏感点无处可逃,自动敞开乖乖享受一遍又一遍情热抚摸,人鱼颤抖着身子低低饮泣,终于在快速冲刺中无法自制地攀上高潮。 沈万三也发出一声模糊低吟,随着人鱼忍无可忍的扭绞,与他一起获得极乐。 眼前一片空茫,声音都随之远去,除了电流一般快感从下身勾缠漫出,已经再没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做出疯狂动作,深深喘息,用力抓过人鱼的背,拉出一道道情色的红紫印记。 直到高潮完整消退,沈万三抱着人鱼,再度舔吻上他胸口的红果,哑声问,“舒不舒服……” 吴要筠还沉浸在销魂蚀骨的快感中无法回神,头贴着沈万三温热的发顶,失神说,“嗯……舒服……” 沈万三轻快笑了,扶正吴要筠的脑袋与之对视,柔声问,“还要不要?” 吴要筠眼睛虽与沈万三对视,可神思还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愣愣看了人家半晌,等沈万三再问一遍“再来一次?”后,才忽然明白过来。 他脸腾一下就血红血红的了,连忙摆手说“不……不来……”仰着身子就要从沈万三身上退下来。 沈万三怎能任由肥鸭子溜走,一把将他拦住摁倒身下,任由自己得到得到喘息的活龙再次复苏,硬物不安分地在入口试探,似乎期待主人发动下一场进攻。 “你……你……”吴要筠舌头打结,眼睛还不敢跟沈万三对视,含糊说了半天没能说出个完整。 沈万三倒来趣了,捉了人鱼一丝金发在鼻端嗅嗅,笑问,“嗯?我怎么了?” 吴要筠偏着头,眼珠子跟枕头使劲,“你……你……” 他很想说你他妈哪来这么多劲儿啊,可才被人家搞的五迷三道的自己似乎没立场说这种话,就退而求其次说了句,“你……你歇歇……” 一说完吴要筠就想抽自己嘴巴子——这说了些屁啊,好像还盼着人家歇完再干一场似的。 沈万三倒被他体贴入微感动了,当即掀了他身子翻过来,再一鼓作气顶入表忠心,“不用歇,来吧。” 水润通畅,一击即中,吴要筠当即很没脸的嗷唔一声,“啊……操……” 沈万三完整抽出,又深深一顶,也随之没羞没臊地回了句,“别急,现在操。” 吴要筠尴尬了,好你你个不要脸的,凭白占老子便宜还这么趾高气昂的,老子跟你没完。 他身子坏心眼地使劲一缩,狠狠夹了无防备的沈万三一下,成功俘获沈万三一身紧紧抽气声,以及教训的拍屁股巴掌一下。 两人玩上火了,干都干了就不说停下之类了,只是干的过程比较火辣,战况不如前一次缱绻,俩人都是气性人,一来一往大有要动干戈的意思。沈万三趴伏在吴要筠背上,下身激烈进出,嘴巴还不闲地说些气人的荤话,吴要筠被他干的两腿虚软唔唔叫,可还要硬拼一口气跟人抬杠,不说到自己吐血不罢休一般。 “有种……你下来,换,换老子,老子干不死你……” “嗯,是干不死我,你最好夹死我……我做鬼也风流……” “操,别……啊……唔,沈万三,老子跟……你没完……” “嗯……你可记得自己说的,一辈子,跟我没完……” “啊呸,谁跟……你……一辈子……啊……我他妈……三生三世……我咬死你……” “三生三世?” “嗯……嗯……三生三世……三生三世……” 第51章 开不了口 精力跟不要钱似的,沈万三一直做做做,直做到太阳都没脸在天上呆下去了。 夕色褪下,一切归于平静,享受完情事的二人静静拥在床铺中,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情话。吴要筠激情四五次,精疲力尽,此时正双目紧闭憋在沈万三臂弯中,拱头缩尾的模样像极了一朵风霜中寻求庇护的小桃花。而沈万三也尽显吃干抹净的大丈夫气势,眼含爱意神情慵懒,手臂揽着自家小媳妇儿的光滑脊背,指尖一缕缕勾缠他的头发。 指尖溜过裸露肌肤,吴要筠不争气地哆嗦一下,察觉到自己还带情事余韵,他窘得更是极力埋首沈万三怀中,沈万三失笑,知他害羞,心情好,也乐得纵容他,只顺着力道再往怀里紧紧,点点亲吻他的脸颊。 湿热唇瓣划过耳畔,沈万三又忍不住去啄吴要筠白中透粉的耳廓,舌尖卷过耳内敏感,他滑下来一下下啮咬软嫩耳垂,轻吹一口惹人战栗的热气,贴在耳边笑嘻嘻说些私密话儿。 他眉目含笑,正是个极高兴的模样,可说得出话似乎不大中听,惹得吴要筠没几下就大红了脸,嘀咕骂一声要抬拳头揍他。 可谈情说爱这事儿感情来了自然无师自通,沈万三挺在状态,舍弃一贯的正派形象直接化身市井登徒,笑意盈盈攫住吴要筠的手腕握至唇边亲吻,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硬是撒着欢儿抱住了人家。 两人又滚成一块,甜甜蜜蜜的光景真好比情人爱侣温柔缱绻。 不过在这之前,俩人床上动干戈可没这么客气,那场面估计司空见惯老爷们儿发癫的少妇看了都得面红耳赤。沈万三这人表象斯文,可一上床整个一淫兽,身子里跟塞了发条似的越做越凶,耐力持久颇不是人,无休止的掌控欲非把身下人紧攥手心才舒服,闹到后面吴要筠简直要疯魔,完全拿不准这人想摆弄什么,只得由着他可劲儿的胡吃海塞。 可也怪吴小处男没见识,尝过甜头就被笼络住了,不争气的身子赖在人家身上硬是一次次要不够,非嗷嗷叫着再深点再用力点,一下午他比城墙厚的脸皮丢了个一干二净,大失原有淡定风度。 不过这都是小事,不妨碍俩人感情升温,沈万三喜欢这人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而吴要筠小算盘也打的啪啪响,本着挂靠沈万三身边生存一阵的念头,物尽其用他充分享受这片仅属于自己的宝贵资源。 郎有情妾有意,倒稀里糊涂给凑一块了。 搂搂抱抱又燃起火,沈万三强行摁住吴要筠,提起自己正面体位沉进去了,待感受到包裹自己的温热开始摩挲,他直起身子,扶住吴要筠的腰肢缓缓抽送。吴要筠最初还挣扎骂他荒淫无耻,可一被磨蹭整个人就老实了,没多一会小声呻吟起来,正是个情欲缠身的娇媚模样。 沈万三得偿所愿的疯劲儿过了,这次倒温柔起来,扶住吴要筠的腰只寻找能让他叫的更柔软的部位戳探,腰部小范围地挺动着,吴要筠被他做的又失了神,刚还害羞的小鸵鸟样儿一去不复返,嘴中不成调的吟哦,手颤颤伸到半空,要沈万三抱抱,不给抱还用鼻音哼哼撒娇,腰也不安分扭动。 沈万三好笑,托起他屁股啪啪拍两下,佯装生气问,“做什么?老实点!” 吴要筠哼了一声,半探起身子,水汪汪的眼睛委屈望他。 只消一眼沈万三心就化了,胸腔内激荡的某种物质嘭一下炸开了,他几乎情不自禁要去抱他哄他,可还未伸出手,吴要筠啊一声,又吧唧跌进床铺里去了。 紧接着沈万三明显感受到下体一阵热烈收缩,紧致触感撩拨的自己直抽冷气,强忍着冲刺的快感,他伏趴下身,沙哑问吴要筠,“这是干嘛……还想报复我啊?” 吴要筠眼中水汽迷蒙,根本对不准焦,只含糊回答,“不,不是,不……弯腰,好……好刺激……” 断断续续沈万三弄明白了,大略是吴要筠刚半探起身,弯身姿势正好让自己更有力地戳刺到他敏感点,一下就把他整舒服了。这种臣服认知让沈万三格外来劲,取过两只枕头塞到吴要筠腰底下,变着花儿要让他弯身弓腰,一下下正中红心,刺激的吴要筠不得不咬唇呜咽。 眼看把人折腾的泪珠不断,沈万三良心发现,稍微换着角度研磨内里,倾身抱住吴要筠温柔舔舐他眼角泪花。吴要筠却连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顺从自发追逐他进出的动作,任由他亲吻揉搓。 磨到最后吴要筠体内情欲大火终于燎原,高潮的快感从后方一波波涌遍身体,像被舒适温水熨烫过,他整个人都舒服地飘起来,欲仙欲死有如登入极乐一般。 空茫了将近一分钟,他再次降坠人间,这才发现沈万三的东西还戳在他体内,火烫火烫的。脸又是一红,他扭着身子动了动,有些心虚问,“你,你还要做啊……” 沈万三要做就表示他还得跟着小死一回,这事儿有趣是有趣,可着实累人的慌,俩人做了一下午一直没换婚房,体能一次性消耗到底,再来一次吴要筠保不准自己就得昏死在床上。 ——这事儿闹出去可就笑话了,活脱脱受终正寝因攻殉职啊。 沈万三没答他,只定定把他望着,瞳中烧着一簇邪性的小火苗,整个人气场大为不同。吴要筠被他盯得猛打一个激灵,咕嘟咽一声,直觉的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沈万三下身打招呼似的顶顶他,双臂前撑探身上前,像只渴求疼爱的大型犬,轻轻磨蹭吴要筠额角,性感声音低哑诱惑,“乖,给我吸出来……好不好……” 轰隆一个旱天雷滚过,活活把吴要筠炸成傻逼,直呼沈万三思想品德老师死得早,要求太他妈非分,给了个新鲜菊花拱就便宜大发了,还吆三喝四得寸进尺,不行!原则问题,坚决不行! “喂!你、你要点脸行不行!不干不干!死都不干!有本事你自己弄出来,小爷坚决不奉陪!”吴要筠大声斥责沈万三,面相严肃言辞犀利,以正自己正人君子之风。 可沈万三怎会被他糊弄,这熊孩子扮猪吃虎又不是一两天了,也就那么点小奶狗嗷嗷叫的气势,哄一哄吓一吓也就乖了。于是又坏心眼拿下体戳碰吴要筠敏感点,趁他身子一软牛皮糖似的缠上去,抱着人不撒手,又哄又骗又可怜,“就一次,宝贝就一次,很快的,我想要,来一回吧……” 吴要筠给他搂的吐血,想吐他一脸血,又想自己哭一脸血,心说自己摊上这什么破人儿,你说你一大姑娘我给你弄也就罢了,算我自我牺牲维护和谐,可你一老爷们儿你…… 肩膀被摇晃,耳后还是湿热撩人的吻,沈万三不死心地念,一遍又一遍,什么乖乖小宝贝的肉麻词无所不用其极,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也怪吴要筠二十好几没谈过恋爱的悲催属性,处在这么个被人疼被人爱的暧昧环境中,他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立场根本坚定不了哪儿去,再加上沈万三作孽的东西还一直磨蹭,稍一撩拨火又烧起来,内外都干涸,人被折磨得不行。 咽口唾沫,他手软了,推沈万三都使不出力气了。 三哥多精明啊,一瞬就察觉出他有所松动,这下更强势了,直接扶了后脑勺堵住嘴唇来个翻天覆地的法式深吻,直把人吻得气喘吁吁眼神散乱,搂着他脖子不肯撒手。 就着姿势,沈万三把吴要筠摁倒在身下,抽出下体,用种前所未有的性感身姿降临他脸前,爱意满载的眼眸自上而下深深注视着,脉脉不得语的情愫瞬间被催化溶解,感染两人。温热手心轻抚吴要筠的桃粉脸颊,沈万三用种极为蛊惑的语调,悄然施放出一个吴要筠难以抵抗的迷乱魔咒,“来,宝贝,亲一下,亲他一下……” 也许是沈万三这一刻求欢的姿态太过诱人,又或是吴要筠从他身上真的感受到被爱的滋味,总之,吴要筠呆呆傻傻,为他迷了心智,轻启唇瓣,吻了颤抖的前端一下。 沈万三闷哼一声,是一道满足的暗哑低吟,缓过神,他眼神更为明亮热切,鼻尖汗珠晶莹,双手摁在吴要筠肩头,俯着身激动到语无伦次,“宝贝,舒服,来,再亲亲,含进去,宝贝……” 可吴要筠却给他亢奋的情绪吓醒了,呆了一瞬,果断摆手抽身后退,“不,不来,你自己,你……” 他挣扎,却也分明看到沈万三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和浓浓失落,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思虑如乌云摧城压上心头,像针尖狠狠刺进心房,尖锐疼痛扎的他一下就没了声。 沈万三抓了他的手臂,不肯松手,而吴要筠也没勇气去拂开他。 过了一会,沈万三松开手,扶住他的脸庞,注视他,淡淡问,“真的……很难吗?宝贝,真的不行?” 他的语气尽量平和,可吴要筠还是听出他内里根本掩不下的失望。 吴要筠纠结了,真跟放进热锅中的蚂蚁一样,左爬右爬找不到出路了。与沈万三多对视一刻,他就能多体会一点沈万三眼中不似假装的感情,这种纯粹情绪比任何武器都有杀伤力,吴要筠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默默无语,没有回答,沈万三有些泄气,他放弃似的搂过吴要筠,把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又轻轻拍拍吴要筠的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吴要筠嗓子一哽,给他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安抚动作弄的眼眶热了,一瞬间心口喷薄而出的情感冲动占领神智,脑内死死绷紧的一根弦啪一声断了。 他猛地抱紧沈万三,豁出去地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又一把将人推倒,用武士切腹时的决绝跪坐在他腿间,深吸一口气,低头埋了下去。脑内垂死挣扎的清明告诉他,他这样做是不理智的,可就是没办法,好像一直有根线在拉着他行动,让他除了遵循本能别无他法。 他想,既然找不到出路,那干脆乖乖待在热锅上好了,就让锅底火苗一点点上窜,把一切都焚烧殆尽吧。 第52章 尼桑来袭 等吃完大餐吴要筠腮帮子都麻了,很久之后嘴巴里还有种塞满棒棒糖的诡异错觉。 抬眼望着阔步走在前方的红衣军装男,吴要筠默默比个中指,朝他脚跟怏怏啐了一口。沈万三这孙子忒不是人了,刚开始说的好好的,什么只要一下下很快的,可真刀真枪干了他倒含蓄起来了,戳嘴里磨蹭个没完,吴要筠数着指头给他算时间,心想就算真是棒棒糖也得舔化了,可他倒好,非哄着自己也嗯嗯啊啊做出副享受样子才进状态,荒淫!无耻!下流至极! 吴要筠一回想起来就脸红到滴血,又朝人家背影做了一通佛山无影脚,才肯消停下来。 正是晚风飞扬,天幕幽深,清辉月光越过墙头泻下,悄染一地莹华光彩。 沈万三与吴要筠一前一后,走在波拉波拉岛筑基海城静谧的异邦区街道上,二人相距不远,步伐也不疾不徐,撇开吴要筠背后逾越的小动作不谈,倒有种情侣散步的闲适之情。 其实俩人来波拉波拉岛也没正事儿,只因从婚房出来人物属性重置,沈万三面色水灵一身光鲜亮丽,而吴要筠还是那套副本里搞得稀烂的鹅黄纱裙,两人并肩站立,形象气质高下立判,吴要筠整个一煤灰里扒出来的难民,土鳖样儿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沈万三在一旁看得尴尬不已,心想这熊孩子刚还搂在怀中极尽温存,转眼间就成大街上的小叫花,无端端心酸,也不顾吴要筠意见,执意领他去换衣服穿。 吴要筠当他钱多烧手,就随他去了。 再临波拉波拉岛,吴要筠对这片初始受难地是很没有好感的,街道上,沈万三想甜蜜蜜拉他一起走,他却直接甩了人家的手,沈万三忍了,再笑着拉他,可他个给脸不要的家伙还直接炸毛了,像只才有点本事就妄图吞天的小狮子,全面戒备随时攻击,三哥见他状态不对,好汉不吃眼前亏,高举双手退后两步做无害姿态,与他保持距离前后而行。 这就有了上面那一段。 宠物店以前来过,再找没花多少时间,一踏进店门,老板娘一见着三哥就跟打兴奋剂似的狂奔上前,点头哈腰与他热络攀谈。吴要筠在一边看的狂翻白眼,酸溜溜瞅沈万三不说还拿眼刀子削老板娘,嘴巴里直嘀咕美男子果然有市场,冷个脸都能招狂蜂浪蝶一大串。 沈万三只是淡淡笑,拿没办法的眼神回望吴要筠。 其实这事儿是吴要筠小心眼,情热大陆中统共没几个人买的起宠物,这家宠物店好比游戏中的VIP客户服务店,老板娘NPC都是九区客服轮流上岗,换个人脾性自然不一样。 这次轮班的客服就是久仰沈万三大名的,一见着人乐得要发狂,哪还分神管周围情况。 沈万三却是有带家室的自觉,赶忙说明来意,笑着避开老板娘三步远。 听三哥介绍老板娘才得空打量起吴要筠,一看之下不得了,两眼哗啦啦狂冒桃花,一口气噔噔噔抱来一堆衣服献花一样堆到吴要筠脸前,直竖拇指夸小伙子长的漂亮。 吴要筠脸不红心不跳,稳稳当当承了老板娘的奉承。 也无怪小吴同志不要脸,被夸这事儿实在司空见惯,当年随着不做脸的老爹混在胡同口时,谁家大人见了他不捏捏腮帮子夸一句金童下凡,他这是久经考验,就算不是本人躯壳也能受之无愧。倒是沈万三,听老板娘吹嘘自家小恋人先乐开了花,好像金子全贴他脸上一样,直笑着摆手说“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吴要筠一头黑线,对他家三哥冒傻气的行为无心无力再阻拦。 这一通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夸,直哄得沈万三心花怒放敞开怀要把这堆衣服包圆儿,还好吴要筠够清醒,冷声说你要真这么有钱先给小爷账户打一百万。在那堆珠光宝气的时装中扒拉出一套白色衣裤换上,吴要筠甩下二人淡定踏出店门。 沈万三抱着套性感纱裙好不失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熊孩子怎么一点意向都没有呢。 付了钱作别老板娘,沈万三快步追上吴要筠,问他怎么选了这么无趣的一套。吴要筠回忆起沈万三审美品位的劣迹斑斑,当即回头呸了他一口,扯着衣襟说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之前那身阿拉伯已经让他倒足胃口,万万没有再由着这神经病胡折腾一回的道理了。 买都买了,沈万三再不乐意,也只能由他去了。 之后路过筑基海城最热闹的娱乐长廊,吴要筠好奇心爆棚,非扯着沈万三进去逛逛,沈万三拗不过他,只得扶着额连连摇头,陪他做了今生自己最为不齿的事情——浪费时间。 经过一家美容店,吴要筠直勾勾盯着人家宣传招贴不肯走,沈万三好奇,也上前去看,只见招贴上分明写着——除人物体型外一切都可随意更换,不满意不要钱。 沈万三大骇,当即拦住吴要筠不准他妄动,点他额头叫他趁早死心。 吴要筠哪会听,几天相处下来别的没领会,顶撞人的胆儿可算包了天。他直接摆出一副你不同意我就死给你看的威胁姿态,硬逼他家主人掏钱。 沈万三快给气炸了,手指着他乱颤可愣是丢不出一句狠话,最后只得跺着脚任他去。 吴要筠一路偷笑,心说叫你折腾小爷。他有心换个丑八怪来膈应他三哥,可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浪费机会,就凭记忆描述了花爷的脸。 终归他是个大活人,他想回去,想再见见他的花爷。 一位俊男店员根据吴要筠的描述为他捏模型脸,另一位美女则为他修剪头发,花爷是位银色短发的俊俏青年,吴要筠索性做次全套,准备将发型肤色一并换掉。 不过染发环节出了点小意外,沈万三强硬干涉死活不准,吴要筠摸不透他心思却也不好再三忤逆他,就听了他的话,留下一头金色短发。 之后又换上蜜色皮肤,吴要筠再出现在沈万三面前时,已经是小一版的花爷了。沈万三摸着下巴打量,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便问,“脸面很眼熟啊,怎么想起换这副模样的?” 吴要筠也不避讳,答曰,“这是我自己账号的样子,我很想他,就换成这样了。” 也许是吴要筠回答的太过随意,眼神却是与之不相称的空茫,没由来的,沈万三一阵心慌,几乎本能地上前搂过人,像怕失去一样紧紧拥在怀里,什么也不说,只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 吴要筠却笑笑,挣开了他,仰起脸,愉快问,“怎样,哥帅吧?” 出了娱乐长廊,月上中天,沈万三推测现实时间应该不早了,便跟吴要筠商量,说有事忙要先下线。 他名义上在享受假期,实际还得抽出时间来处理公务,晚上八点他的助理会准时把文件送达他家,那个时候他必须在。 吴要筠慌神,以为要被关小黑屋,不过沈万三安抚他说会把他暂时寄养给别人,让他安心。 二人返回英灵城纸老虎属地,沈万三找到正跟士官长们一起做军团资金分配的冯稀饭,勾选宠物栏中的暂养一项,把吴要筠交给了他。 其实吴要筠本意想跟胡雪岩的,说跟胡雪岩乐子多一些,可沈万三找人时发现胡雪岩早已下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冯稀饭,冯稀饭脾性好,也是优质奶妈不二人选。 冯稀饭和军团一帮兄弟一见着吴要筠就惊呼出声,打趣三哥说这人谁啊小伙够帅啊。 吴要筠满脸神秘笑,没有解释,众人便把视线再度转投回三哥身上,想深度挖掘他们三哥内在的情趣秘密,沈万三满脸无奈,又不方便曝光吴要筠的真实身份,只好将罪名通通揽到自己头上。 吴要筠非常满意,站在冯稀饭身边欢快挥手,让沈万三赶紧滚蛋。 沈万三老大不高兴,瞬间产生一种小媳妇儿巴不得老公出差自己好出去偷情的糟糕妄想,便拉过冯稀饭郑重交代,说一定看好这个兔崽子,一旦出格不用客气,直接揍到老实。 吴要筠嗷嗷叫,怒斥沈万三剥夺人权,沈万三却懒得理他撒泼耍赖,直接闪人下线。 没了攻击对象,吴要筠蔫儿了,乖乖搬了小板凳坐冯稀饭身边,掰着指头帮他算钱。 点选退出游戏,三十秒切断神经元连线,沈迎夏回归现实世界。 游戏中轰轰烈烈闹了两三天,现实里也不过是个东升西落的事儿,活动下躺了一天有些僵硬的筋骨,沈迎夏施施然从游戏仓中起了身。 一站起来他就察觉腰部酸软腿根发虚,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劲儿,呆了三秒,他揉搓下头发,闷声笑了起来——自己今天是纵欲过度,作孽作的太过头了。 可这也没办法,谁叫意中人的滋味那么诱人呢,他也是肉体凡胎,忍不住的啊。 虽然沈迎夏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头壳坏了才能一天之内爱上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可现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想反驳都拿不出有力证据,反而想起吴要筠时会会心微笑,整个人进入一种情到浓时的痴傻状态。 ——不得不认栽。 又呆站着回味半天,沈迎夏回过神,转眼望向墙壁时钟,指针已指向晚上七点,沈迎夏摸摸肚皮,感觉自己快前胸贴后背了。他中午没吃饭,游戏里又发狠地出了好几场力气,就算铁打的身子骨儿也难免饿到头昏眼花,便抱着肚子,忙不迭往厨房里钻。 厨房干干净净,白色琉璃壁上连点油星没沾,纯洁到好似从未有人居住过。 是的,咱们亲爱的沈迎夏同志他不会做饭。 一般时间段这位爱岗敬业的总经理都在酒店中解决吃住,家中除了定点打扫的钟点工外没有多余保姆,可现在一休假,关于吃饭这类民生问题沈总经理就茫然了,早餐他用晨练时买回的面包凑合,一顿啃完,现在冰箱里只剩酒水和芝士,沈迎夏锁着眉摸起一罐冰啤酒,掂了掂,颇委屈想,难道真要灌一肚子凉水充饥吗? 结果他还是放弃了,回卧室摸起手机,他给助理去了个电话,请他早点带文件来,顺便再带一份酒店中餐厅主厨的特色餐。 助理先生没敢笑话他,赶紧领命打包过去了。 客厅中,沈迎夏与助理正面相对,一边端着食盒吭哧吭哧吃饭一边听人家汇报工作,助理先生捧着文件绷个脸,想笑可实在又不敢,好不容易磨蹭到沈迎夏吃完,他如获大赦,揉着腮帮子赶紧说今天事务的重中之重。 “刚接到Inception的电话,说后天,也就是五月五日下午三点,他们总裁胡宁菲先生将下榻我们花翎酒店,虽然行程在您的假期之内,但我认为,从感情沟通和利益最大化出发,您有必要亲自去迎接。” 沈迎夏洗手回来,正拿了毛巾反复擦拭,见助理不再忍笑一本正经的脸还有些转不过弯,挑声问,“谁?Inception?胡宁菲?这不是胡花贤他哥吗?来干嘛,千里寻亲啊?” 助理推推眼镜,认真道,“据说是临时出差,没有更多内幕,所以真实目的我们也不知晓,不过他们这次手笔颇大,一次性预定了总统套房,豪华海景套件,雅致客房和花翎会客间,看数目似乎有不少人来。” 沈迎夏坐下,从助理手中取过VIP接待名单,蹙着眉看,“他那么忙,除非旗下游戏闹出死人的大事件,否则不会临时出差的……最近我们这,好像也没什么产业交流会,等等,这么多人,难道胡花贤惹事了?个死二世祖就会惹是生非,真想当做不认识他……不行,我得问问,我可不想后天对上他哥那张冰山脸,看着就触霉头。” 助理望着他匆忙奔向书房的背影暗自腹诽,心说你还有脸说别人冰山,你自己巡视时不知一眼能削死多少员工,花翎第一无情杀手非你莫属。 第53章 图谋不轨 胡花贤一下线,就给他哥的第一秘书去了电话,嘁嘁喳喳把要打听的事儿交代一通,完了还嘱咐秘书姐姐保密,找技术部下班后悄悄地查,千万别给他哥漏口风。 不过秘书姐姐不是傻子,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她是很稀罕胡家这位俊美的二公子,可色胆在包天也不敢欺瞒她顶头上司,胡宁菲这人往好了说叫不近人情,往糟糕里挖掘那直接是六亲不认,秘书姐姐混迹职场多年,抱谁大腿顶用她还是拎得清的。 接了任务,她本以为胡花贤个不学无术的在游戏里跟谁结下梁子,想走点小后门搞搞人家,她也只悄悄给位口风紧的技术员递了消息,让他背着人单独分析分析这位九区西线ID名为沈迎夏的玩家所带宠物的属性,还让技术员立马开工,说二公子那边急等消息。 秘书姐姐是胡总裁跟前的红人,技术民工们巴不得有这种私密事可以上凑,技术员打鸡血也舍不得下班,当即马不停蹄把人鱼资料顺带沈迎夏八辈游戏记录全给倒腾出来准备献宝。 取了分析报告,技术员自己先翻了翻,可一看不得了,差点没吓尿,这位被分析的人鱼宠物内部居然存在玩家唯一识别码,跟原有的性奴系统根本对不上号! 技术员吓傻了,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成立公司至今前所未有,这种技术失误往小了说也是足以摧毁游戏的严重漏洞,往大了讲那更了不得,直接能跟过失杀人挂上钩了。 这消息一旦曝光,那擎等着公司股票变白纸吧。 他不敢隐瞒,果断召集主管同事一起分析,终于在一小时后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把分析资料全部上报给秘书姐姐,秘书姐姐虽不懂内部程序蹊跷,但听技术员浅显易懂的分析也明白了严重性——《情热大陆》游戏系统存在一个从未监控到的严重漏洞,九区性奴系统内部困了一个大活人,这位玩家的系统识别码倒了八辈子霉,居然跟系统母端代码有十六位数重合,他本人的账号可以无限兼容其他玩家账号,且与一部分系统功能相接,如果想要将这位玩家人机分离必须进行终端高强度运算,在保证玩家神经不受损前提下将玩家识别码更改,假设运算周期超出此玩家的生命强度,那这人死在系统里妥妥的没跑。 秘书姐姐脑袋逆天也想不出胡家小公子能倒腾出这么一出,当即哆哆嗦嗦跟总裁报告了。 这会子胡宁菲还搁家里吃饭呢,一听秘书电话当场把饭桌子掀了。 胡宁菲手指头捏的嘎嘎响,恨不得直奔公司杀了那群只吃饭不干活的技术部,又发疯的把书房里摆在台面上的东西砸个一干二净,点了烟坐进了沙发里。 他是真想拽回自家那个人事儿不干的二世祖,当着人前活活掐死。 胡花贤个臭小子打生下来就爱跟他作对,成年后更是变本加厉不服管教,发现这么大问题居然不上报,还叮嘱秘书瞒着自己,这混账东西,难道要看胡家一手破产就开心了? 沉着脸拧着眉,胡宁菲吞吐烟雾狠狠思考一阵,才拨了秘书电话,把应对方案吩咐下去。 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能解决问题固然最好,要是不能解决,只能从源头上把祸源死死掐灭了。技术部需要连夜加班修改程式,而他也得尽快摆平手头事务,赶去花城,资料上写的明白,那位困在人鱼宠物中的玩家就在花城,他需要尽早寻到那位万中无一的倒霉人,吴要筠。 胡花贤正跟花翎健身中心的美女教练插科打诨呢,兜里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掏出一看,是秘书姐姐,胡花贤挤眉弄眼跟美女教练说了声有缘再见,出了健身中心来到无人走廊,边走边接听,“柔柔姐,真有你的,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秘书姐姐那边杂音很大,声音颇不清晰,胡花贤只听明白了个大概,“有了有了,还是个天大……消息……具体情况我不方便细说,资料都发你……邮箱去……记得……哎哎老陈……再快……别管他,超了丫的……” 背景里叽哩嘎啦汽车轰鸣,估计秘书姐姐正飞驰在郊区公路上。给杂音吵得烦躁,胡花贤挑重点问,“柔柔姐,什么事儿这么急啊,准备去哪?” “去明德机场接个人,时间紧……啊不得有误的,秘书这碗饭真不好吃……” 胡花贤逗她,“这么急,不是接我大哥哪个正火热的姘头吧?” 秘书姐姐一顿,严词道,“快拉倒……你以为总裁像你……花心……”又似乎意识到真话不应由她来说,就尴尬咳了咳,刻意压低声音营造神秘感,意图转移胡花贤注意力,“抱歉二公子,有负所托,您查人……真心瞒不……总裁知道了……” 还没说完就听胡花贤在那边一声怪叫,秘书姐姐赶紧插嘴堵上,“别激动啊二公子……听我说完,我这趟去接的是齐律师……总裁知道你……这事火速把他喊回来……别怪我多嘴,二公子您可得……总裁定了……去花城找您,为了什么事估计您看了……明白……” 信号越来越差,可胡花贤没心思管,他一听到齐律师就炸毛了,后面一概没听明白,“慢点慢点慢点,什么?齐律师?我哥找齐律师来干嘛?我家老头子死了?” 齐律师是他们公司的御用律师,胡家的事儿也一并交由他打理,除了立遗嘱之外一般不动用。要不胡花贤给吓坏了,他以为他哥杀了自家老子准备拉拢自己一起分遗产呢。 秘书姐姐没回答,倒是尖叫了一声,“哎呀不……我要进隧道……不说了,等您回去自己看吧,先挂了啊!” 嘟——嘟——嘟——电话断线了。 胡花贤攥着手机又急又怕,火速赶回自己房间收邮件去了。 连上电源,开机,直到打开邮箱胡花贤的手还是颤抖的,不过这种无名焦虑在看完邮件后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更为有意思的趣味情绪。 望着资料内容,胡花贤脑子一转就知道他哥打了什么下作主意,倒不是想象中霸占财产的恶劣事儿,他哥怕是准备拿这个叫吴要筠的小家伙开刀了。 齐律师跟在身边,一种可能是跟吴要筠谈封口费,另一种是他哥要宰了吴要筠,齐律师随身善后。 胡花贤慢慢敲打着椅背,看着资料照片中那张熟悉的脸,颇有些好笑,心想,原来你叫吴要筠啊。 七页资料,有整整六页是介绍目前存在在人鱼体内的玩家——吴要筠同志的个人糟糕游戏史,从他购买的全息游戏仓编码,到注册账号时的年龄大小,甚至是在线多少时间有多少账号搜刮过多少不义之财,都一一挖掘了出来。 吴要筠的游戏隐私在胡花贤面前,彻底曝光。 但胡花贤并不在意,公司死活全是胡宁菲要烦恼的事,他作为旁观者,只需从杂乱中抓住一点小把柄,获取自己的既得利益,就行了。 指尖轻轻滑过显示屏上“北方有佳人”的红色标记字样,胡花贤开始回想自己与吴要筠的交集,寻找到吻合时段,胡花贤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曾与他发生过一夜情。 那一晚,那个古古怪怪的吉儿……那一通乱七八糟的要求…… 胡花贤笑的开心,那是吴要筠全部游戏历程中,唯一一次女性体验吧。 这种千里之外夺人贞的认知让胡花贤心头嗵嗵跳,就算现实中搞了处子也从未如此热血沸腾,他想化身为狼,渴望嘶吼与发泄,他甚至坏心眼地想,沈迎夏一定想不到,他一直当成宝贝的人鱼原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而且晃荡了不止一两年,可最终,这份缘分他三哥也只能在游戏中品尝,现实中那位俊秀漂亮的西餐厅小侍应生,自己,志在必得。 正闭着眼盘算如何赶在他哥行动前诈一诈吴要筠,不合时宜的电话又来了。 胡花贤蹙下眉,很是不悦被打断思考,没好气拾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沈迎夏来电——这让他有一瞬的迟疑,不知该不该蒙他三哥这一遭,可迟疑后他最终选择摁下接听键,将真相暂时掩埋。 “喂?三哥啊,你看我这记性,忘记今天你休假了,我刚还去找你吃饭呢……” 那边沈迎夏一口喝断他的话,“胡花贤!你老实告诉我,你没捅什么娄子吧?” 胡花贤条件反射咯噔一下,沈迎夏那种说一不二的气势在磁性电波中也颇具影响力,“没、没啊,这从何说起啊……我在你这儿可老实的很,别说找人玩了,我连鸡都没吃过一只……” 那边沈迎夏叹了一声,“打住打住,别给我提你那些不健康思想……你说实话,真没惹事?” 胡花贤能想象出沈迎夏一脸无奈捏眉心的样子,有些好笑,故作委屈说,“我的三哥啊,你怎么不相信我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迎夏一声嗤笑,“少来这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骗的哪里少……”又清清嗓子,正色道,“是这么回事儿,我刚拿了今天的报表,你哥也在我们VIP接待名单中,不知他来为了什么事儿,既然你没惹乱子,估计跟你没多大关系,那这样,我晚上陪你出去玩玩,散心,好吧?” 胡花贤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沉默一瞬,又哈哈一笑,“好啊!三哥你可别骗我,我等你的。” “嗯……”那边沈迎夏低了声音,似是在翻看东西,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答着,“我手头还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大约忙到晚上十点,等我搞好就开车去接你,嗯?” “嗯好,那你出门前记得先进游戏里找我,我跟稀饭约了打日常。” 沈迎夏放下东西,笑骂他,“你倒清闲,你哥都快来了还这么散漫,胆大妄为啊小贤。” 胡花贤不在意一笑,跟他道了声拜拜,挂断电话。 将资料设置好文件锁,再关闭电脑,又一路顺手关掉所有灯,胡花贤钻进书房,进了游戏仓。 不要跟他提前途,也不要提愧疚感,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什么都不需要。 第54章 番外二 吴要筠发现自己养了一个祖宗。 祖宗很帅,很有钱,可是祖宗有全天下祖宗们的通病——架子大,毛病多,家务活毛都不会,训人倒是一把好手。 对于那张生来只会吃、训、舔人外毫无可能开发出第四种功能的嘴巴,吴要筠很头疼,很想哭。 可就算哭死都不能改变力两人已经在一起一年多的事实。 是的,吴要筠跟沈迎夏同居了。 沈迎夏是他们沈家的精神支柱和主要经济来源,乃有说一不二的家长之风,吴要筠进他们家门几乎没费吹灰之力——沈迎夏有一天哄骗吴要筠说,带你发财去,就把乐得屁颠屁颠的熊孩子哄他们家去了。 到主宅下车,沈迎夏一路牵着吴要筠哇凉哇凉的小爪,大大方方领进客厅里去,把人往他爹妈面前一推,很是雄纠纠气昂昂说了句——这是我媳妇儿,赶紧给红包。 吴要筠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沈家父母见怪不怪。 一顿气氛友好的聚餐后,神圣的见家长仪式结束了,吴要筠收获大份额红包若干,媳妇儿传家宝一套。 吴同志内牛满面,说,确实是发财。 吴要筠知道,沈迎夏很疼他,不需要说出来,只凭细节就能感受得到。 所以,他也愿意把沈迎夏当祖宗养。 虽然养祖宗比养猫猫狗狗麻烦,吴要筠托着腮帮子想,起码猫猫狗狗不会在你累成一滩泥时性致勃勃扒你裤子,在你非常想射的时候一把掐住你命根子说喊我主人。 回忆往昔,吴要筠很性福,也很痛苦。 今天是美丽的星期六,吴要筠轮早班。 一大清早起床,他接到沈家人打进宅里的电话。 “迎夏啊今天生日啊准备怎么过呀要不要回家跟麻麻一起吃饭啊?” 吴要筠这才知道,今天是他家祖宗的生日。 可祖宗没有告诉他,甚至连根毛儿都没提。 恋爱中毒的吴要筠表示很不理解,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咋一句都没向自己透露呢? 算不到缘由的吴半仙,患得患失。 瞅了眼还在床铺中抱着枕头酣睡的祖宗大人,吴要筠将乱成团的心思揉成球塞进心底深处,决定先不打扰他。 收拾好准备上班之前,祖宗大人起床刮胡子了。 镜子前,吴要筠上前抱住沈迎夏赤裸的上身,边啄吻光滑脊背边低低问,三哥你今天有活动吗? 刮干净泡沫,沈迎夏洗把脸,转过身抱起吴要筠亲一口,说,没有。 吴要筠心兀的一沉。 松开沈迎夏,吴要筠淡定把今天早上接到的电话告诉了他。 他指望沈迎夏能坦白他生日的事儿,可这祖宗居然连嘴巴为数不多的一项功用都弃之不用——他无甚表示,只淡淡回了句,哦。 天空中有一万只咆哮马在回响一句“哦——” 哦——哦——哦——哦你妹啊哦,解释解释很难吗? 吴小心眼表示超级不高兴,咣当甩门,走人。 沈迎夏却难得没有追去哄他,只再转过身对着镜子,蹙着眉,揪自己乱翘起的那一簇头发。 西餐厅早班只经营一个时间段的早点,其余时间的工作是晚上营业需要的物品采办与整理。 吴标兵闷头吭哧吭哧布置餐桌,连周盼来逗他都没有精神头。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午餐时间段。 吃饭时间是吃货的救赎,也是吴要筠一直等待的机会,他想趁机找沈迎夏问个清楚,生日咋整。 他也知道不应该在工作场合搞这种婆婆妈妈的鸟事儿,可他忍不住。 吴要筠在酒店中跟沈迎夏还是很有距离感的。 爱人是不同世界生长起来的生物。 一丝褶皱都不起的定制手工西装,举手投足间不容置疑的上流社会气质,以及最顶层最宽敞铭牌最亮地毯最软的总裁办公室,无一不提醒着,吴要筠无意中踏足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虽然天生的二皮脸让吴要筠把两人社会阶层差距的不和谐感降到最低,可自尊心严重作祟的时候,这种小小矛盾点还是会被与生命捆绑在一起的自卑感无限扩大化。 就好比现在—— 小职员吴要筠很激动,每迈出一步都带着一种杀伐决断的沉重,他一寸寸一点点移向走廊最尽头的总裁办公室,手握着拳,不自知地抖。 站定,敲门,应允,推门,踏入,抬头—— 迎接他的,却是沈迎夏从显示器后探出的,叼着一口热腾腾泡面的大大笑脸。 这一刻,吴要筠心口热热地想着,也许工作狂先生,根本不在乎生日是个什么东西吧。 ——怎么躲在这吃泡面? ——唔,助理还没买便当回来,我饿。 ——今天你生日诶,就吃泡面? ——没办法啊,你老公很忙。 ——钱是赚不完的。 ——嗯,呼噜噜,都是攒给你的。 ——呃……我是不是要说谢谢? ——呼噜噜…… 今天是沈迎夏生日,可是工作狂先生不想过生日。 工作狂先生说,一天一天没有区别,不需要特别铭记,与其浪费时间庆祝,不如完成当下最需要完成的事。 工作狂先生又说,过了生日就二十九了,快被小盆友喊叔叔了,你还是水灵灵的吴家小哥,我不要!我坚决不要! 工作狂先生还说,你可千万别听我妈的,她就是个生命不休折腾不止的人,前几天还张罗要给我爸养的那条四眼狗相亲,真要陪她吃饭指不定能搞出什么花样,喂你吃牛鞭都是轻的。 工作狂先生继续说,礼物?不要礼物,有你就够了,宝贝,晚上回家让我敞开了可劲儿做一次可好? 工作狂先生最后说,嗯,不要带套。 第55章 再起事端 沈迎夏再从文件中抬头时,时钟指针已经指向晚间十点半了。 他心莫名一跳,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大事件。 单指敲敲脑壳,他一边收拾书桌一边想,顺带关灯出了书房,去洗脸台冲了把脸。 凉凉水滴铺面,神思清明了些许,抽了毛巾擦干净脸,沈迎夏望着镜中橙黄灯光下略显倦怠的容颜,忽然想起,今晚好像答应了胡花贤带他逛窑子的。 沈迎夏闭紧眼睛大力揉搓太阳穴,深以为想起还不如记不起。 其实倒不是非得带小胡出去败坏社会风气,只因难得胡家小少爷来花翎度假,他于公于私都得尽地主之谊,逛窑子虽不是上乘之选,但你让一个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客流量和营业额其余一律塞不下的优质男人找出点像模像样的夜间娱乐方式,好像也不太可能。 拿出今天助理写给他的花城负有盛名的几家声色场所认了认,沈迎夏把纸条揉成团,一个抛物线送进了垃圾桶。 再登进情热大陆,游戏中距他下线已过了近两个游戏时了。 上游戏只是为了喊胡花贤下线走人,可两天时间没见小情人,沈万三也破天荒产生了点触景生情的腻歪感情,一个按捺不住,他建了与冯稀饭的私聊频道,先寒暄一番,又装作很不在意的问他家小家伙是否还好。 谁知结果大大出乎他意料——不仅小家伙不好,连带纸老虎的军团长大人也非常非常不好。 冯稀饭平静告诉他,胡雪岩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畜生仔带着人鱼,单枪匹马跑去暗黑军团驻扎的玛雅大陆狱典城,抓奸去了。 沈万三身子一震,用了将近半分钟才消化掉这句话到底阐述了什么事。 一点点筛除,时间人物地点他懂了,可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是些毛啊?人鱼乐意跟胡雪岩找乐子他理解,可抓奸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胡雪岩没暖几天被窝的风骚老婆,真这么快红杏出墙了? 当初就叫他不要娶以免再生事端,这下可好了…… 冯稀饭陆续解答三哥疑惑,用种只听声音也能明白他现在无比沉痛的语调说:“雪岩本是约好要跟我打日常的,结果刚上线军团就有人告诉他,说在狱典城里亲眼看见他老婆欧莎跟暗黑军团长迪亚波罗混在一起,状态亲密不似普通的狗男女关系……雪岩性子你也知道,他哪忍得下绿帽子这口恶气,向来只有他甩人没有人甩他的份……他见了我一面就把你家宝宝一并拐带走了,两人气势汹汹说要去狱典城削死那对奸夫淫妇。” “胡闹!简直胡闹!”沈万三吹胡子瞪眼,“他一个人去人家地盘顶个屁用!送死罢了!” “我也这么说他的,可他不听……”冯稀饭小媳妇儿表示自己超委屈,“他居然跑去波拉波拉岛易容,说改头换面总没人认识……三哥,我实在拦不了他……” 沈万三腹诽,你这软绵绵的性子拦得住他才怪,纵容他跟纵容自己儿子似的…… 虽也能明白冯稀饭同样期待胡雪岩婚姻早日破裂,可他不能直接冲冯稀饭发作,只得重重叹口气,说:“算了,你们不要动,我去,他要是命大没死,我就算掐死他也要给他收尸!” 冯稀饭明显被吓到,大叫,“别,三哥,别,也不是雪岩全部的错……要不我去,让我去!” “你去?你要是能把他拖回来你不早上手,现在说这个有用吗?”三哥毫不留情严词批判。 冯副军团长无话可说,只能嘤嘤嘤嘤。 俩人正磨磨唧唧要起争执,大军团频道忽然弹出,里面响起胡雪岩刻意压低的声音,“三哥,三哥在不在?这他妈要出大事了!” 沈万三正憋了一肚子火想削他,当即回道:“胡雪岩!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胡雪岩啊哈一声,惊喜一声“三哥”还没叫半截,一边郭嘉卖血陡然插上了嘴,“啥啥?啥大事啊?要打架么?打架带兄弟一个啊!” 他这一开口不得了,立马引得军团里一群青春期早逝但躁动症长存的汉子们纷纷发话,都表示自己手中的武器已经饥渴难耐—— “啥?要打架了?三哥这两天不在好寂寞啊……找茬都没处找啊……” “是啊是啊,哪里打架,算我一个,喂喂,前面的别走了,回城回城,开团战了!” “卧槽这么快开团战,三哥果然西线第一战神,不过老子装备还没凑齐呢,暂时不去了。” “哎哎谁开团啊,组我组我,强力奶,稳定回血8000+。” “……”冯稀饭听着已经炸成一锅粥的军团频道无语凝噎,心说这特么哪跟哪儿啊,“停停停停,都打鸡血了啊,先别废话,听军团长指示完——” 闹哄哄的声音渐渐下沉,胡雪岩装模作样吭吭两声,一派神秘说:“哎,你们猜我在狱典城见着谁了?” 军团里有一大半人知道了他家那口子搞婚外情的破事儿,一时间没人好意思搭腔,只沈万三脾性大,火气一来什么都不顾,“我管你见着谁,我警告你啊少惹是生非!安安全全给我滚回来!”三哥的潜台词是,要是我家宝宝有三长两短,我第一个要你小命。 “别介啊……三哥,搞搞乐子嘛……”胡雪岩油腔滑调,完全不在状态,“告诉你们啊,我就知道这次东西大战一定不简单,我刚刚在狱典城看见白来钱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彻底没人说话了。 都给白来钱这傻缺震呆了。 白来钱何许人也,九区东线第一大帮帮主兼东线第一大土豪是也。 这人属性跟胡雪岩差不多,可比胡雪岩笨多了,整个一涉世未深的小绵羊,在东线地位全靠一帮子狐朋狗友吹捧,仗着钱多横行乡里,每每东西大战,这二缺孩子都颇无自知之明的要跟沈万三单挑,可每每都被三哥嗷嗷叫着打成狗,只能嘤嘤跑回去哭“我爸爸都没这么打过我。” 白来钱蠢事太多,包括他在西线建了个同名同姓的小号探察敌情,当初胡雪岩逮着机会狠狠诓了他一回,这会儿看样还没学乖,还想凭着二百五的高智商跟人家搞联盟。 “你可不知道这小子派头多大了,啧啧,身边不仅有一群暗黑的打手护着,连迪亚波罗和巴尔都围着他屁颠转,看样这群家伙还真想趁东西大战搞内乱……” “白来钱现在人在狱典城?”沈万三打断他的无谓调侃。 胡雪岩端正答,“嗯,他进不了人家军团属地,就去了角斗场的贵宾包厢,我就在他们隔壁。” “角斗场?”沈万三蹙眉,“去那儿干嘛?你也跟进去了?” “是啊,不然怎么盯梢。”胡雪岩一口的理所当然,“今天是玛雅大陆的角斗场开放日,玛雅那群好战分子大部分都在角斗场争名次,好戏多着呢,巴尔选在这地儿估计也是为了人多好打掩护,可惜他不知道我早就把各个大陆的贵宾通行证给拍到手了……” 沈万三扶额,一堆正经事儿到了胡雪岩手里竟成了嬉闹,悲哀,十足的悲哀。 “雪岩,他们没发现你吧?花花呢,还好吧?”冯稀饭向来把领导安全放在首要位置,关切问。 “哦,都没事,我现在是一纯情正太,花花这不也改头换面了嘛,还能认得出我俩的那一准儿猴子托世……妈的欧莎那贱人也在他们包厢,这女的一准儿叛变了,我跟你们报备完就去挑他们场子,看我不玩死丫的……” “快拉倒吧,说的好像你亏了多少似的……难道你跟那女人还真有感情?”三哥忍无可忍,终于下狠心吐槽。 胡雪岩倒是哼哼一笑,不急也不恼,“感情嘛,跟她倒是没有,我有感情的,正怀里搂着呢!” 第56章 痴汉寻仇 “雪岩……你到底是去做卧底啊还是观光泡妞啊你?你真是……我、我……”你真是无可救药!我特么真想一耳刮子抽死你! 冯稀饭紧了紧拳头,强忍着将剩下半截没骂出口,虽说胡雪岩花心这点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可他深入敌营还不忘勾三搭四这肚子花花肠子让冯稀饭真心接受不能,“你不爽我们都懂,可你不能随便在马路牙子上捡个母的就上啊!玛雅大陆的人本身就跟我们神祗不对盘,你再搞个女间谍回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冯稀饭发自肺腑的想让胡雪岩回头是岸,而频道中一众团员也一致赞同,都认为胡雪岩在外泡妞是不对滴,是有欠稳妥滴,纷纷讨伐他说让他管住下半身,军团那么多水嫩小妞嗷嗷叫着求疼爱,他还有心思泡玛雅大陆的野蛮女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就这样,大家来来回回从胡雪岩的花花情史讨论到玛雅大陆的女人谁最厉害,楞没一个人把胡雪岩怀里搂的人往吴要筠身上联想,哪怕吴要筠才是一直呆在他旁边,最具可能遭受非礼的人。 沈万三听得烦,打住众人嘁嘁喳喳,沉声道:“雪岩,我不管你查什么,一切安全为重,我带人马上过去,不能这么便宜让白来钱走了。” 胡雪岩也回答的波澜不惊,“三哥,那你可得快点,不是说好等下带我出去的吗,我可憋好几天了,再憋下去得起火燎泡了……你可得负责……” 郭嘉卖血惊奇插嘴,“你们在一起了?” 沈万三呸了一口,怒道,“一起个屁,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顿了顿,又巴巴解释说,“雪岩在我这边度假,小屁孩子烦得很,我现在巴不得他哥马上把他领走,我好清静清净……” 胡雪岩问:“三哥……我哥,什么时候来?” 沈万三这才笑了一声,语气轻快许多,“五月五号下午,怎么,想在你哥来之前把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一次性做完?” 胡雪岩也跟着笑,很是开心道,“三哥,这话……你说得对极了!” 是的,胡雪岩这次上线前就盘算好了,暂时先不与吴要筠摊牌。 调查报告写的分明,吴要筠账号与系统相接的时间近似五月三号零点,假设吴要筠之前有在玩游戏,那么他困于游戏中少说也有二十四小时了……可整整一天相距正常人不吃不喝能活三天的时间上限仍是太短,仍不足以构成威胁逼迫他乖乖就范。 胡雪岩虽一事无成,好在还会拿捏几分人心,他构想的理想状态是在他哥查出吴要筠住址并登门前,先把吴要筠的命脉稳妥掐在自己手中,最好让吴要筠置身于前无援者后有火烧的临界点,不得不开口央求自己活命…… 这想法是变态的,可为了达成目的并将损耗降至最低,这也无疑是胡雪岩能出手的最好方法了,因为此时的吴要筠显然未思考过生命可能枯竭,能将他这份安然保留到最后,不是很好吗? 对此,从小要什么就必须有什么的胡家小少爷没有半分罪恶感,他一步步谋划,只静待时机。 不过事态也没想象中那么严重,胡雪岩说是抱,可他与吴要筠的姿势并不是传统中爱侣相拥,而是为了降低偷窥风险,俩人不得不勾肩搭背凑成一团。 今日是玛雅大陆角斗场开放日,也就是刷个人PK排行的好日子,因为角斗场模式是不输便可连续打擂,所以,玛雅大陆上有真本事的想弄点名声的纯粹来看热闹的各路人马应有尽有,场面极其热烈壮观。 而怀了鬼胎的白来钱一行人在隐秘穿过密集看台到达楼上贵宾包厢后,直接把厚重绒帘落下,神秘兮兮开起了讨逆大会。胡雪岩跟踪他们进了隔壁包厢,可墙壁厚实靠偷听实在不行,一人一宠便打了商量,一起猫腰钻出包厢,顿到相接墙角,趴在仅透一点缝隙的帘子上往里偷看。 要商量大事,包厢内自然无闲杂人等,只迪亚波罗、巴尔、欧莎、白来钱四人矣。 吴要筠个小屁民不认识白来钱,还单纯以为胡雪岩来只为抓奸,很兴奋,偷窥得无比认真。 毕竟绿帽儿这种事常有但不常见,难得撞见一出现在进行时,可得好好参观参观。 “喂,你他妈手摸哪呢!”正看到兴头上,吴要筠感觉一只手在他腰间蠢蠢欲动,便小幅度调头压低嗓音,呲牙咧嘴冲作孽者示威。 里头一身正装礼服的迪亚波罗正把手缓缓摸进欧莎的短裙裙摆中,这种斯文败类的戏码实在有够诱惑人,被打断的吴要筠自是不爽的很。 胡雪岩冲他眨眨眼,手指举在唇畔轻轻“嘘——”了一声,再指指帘子里面,示意他专心。 吴要筠不屑哼一声,朝他挥挥拳头,胡雪岩隔三差五跟他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习惯了也不太当真,“你也认真点,当我在这卖苦力是为了谁呢……” 胡雪岩感激一笑,手指顺着吴要筠脊背一路攀爬回肩头原位置,又收紧些,继续心安理得往里看。 暗金色调的半圆奢华包厢内,四人围着摆满葡萄美酒的玉桌坐成半圈,白来钱为首,举着酒杯笑的没心没肺,巴尔翘个二郎腿一脸漠然,迪亚波罗一边乱摸坐在他腿上的欧莎,一边冲白来钱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而欧莎只静静听,不时掩嘴轻笑一声。 胡雪岩看的很是淡然,欧莎这女人他一早明白,能在神知道混到副军团长的职位铁定不简单,她如此热衷权利,必不甘心只做个乖乖小女人,所以胡雪岩也算提前打下了预防针。之后见到冯稀饭表现出暴跳如雷,只不过是想借机拐带吴要筠,真说到抓奸,乃至探听内乱计划,他其实一点都不上心。 一切有三哥掌控,怎会劳到他费心? “喂,你还挺能忍的……这鳖孙也太嚣张了太不要脸了,当这么多人面轻薄你老婆,你就不火?”吴要筠眼直勾勾盯着里面,喃喃问。里头的限制级戏码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迪亚波罗已经将罪恶魔爪伸向欧莎胸部了,欧莎给他揉的面部绯红,低着头不断娇喘。 胡雪岩只摇摇头,没搭他话茬,拧着眉一脸凝重,还是死盯着帘子缝里瞧,里面谈的事情初步计划已经出来了,大致是东西大战当天他们俩家联合,白来钱正面引诱主力出窍,暗黑背后包抄。 吴要筠见胡雪岩还是不动如山,玩性一下就起了,拿胳膊肘不住拐他,又不死心继续巴拉,“喂喂胡老板,头发都冒绿烟儿了,还看呐,赶紧上啊,削丫的!你易容不就为了这一刻么……别怂了啊!放心,事态不好哥儿们一定帮你阴这群孙子,包你出气……” 一长串的啰哩吧嗦彻底干扰到胡雪岩的听力,胡雪岩一急,像吹哨一般急促嘘了一声。 嘘声掩盖在轰鸣的角斗气氛中倒不算显眼,可事有万一,这一声恰巧被一直游离在气氛外的巴尔逮个正着,只见巴尔眉目一敛,嚯的站起身,瞥向门帘的眼光厉色闪现,召唤一剑迅势将绒锦帘一割两截——猥琐抱在一起的俩内奸立马大白于人前。 没等吴要筠震惊,眼前又是白光一闪,耳边呼呼风过,刀锋擦过脖颈直取首级而来,吴要筠当即推开胡雪岩就势一滚,堪堪躲过一剑,却因场地狭小一个不慎撞上雕花围栏,磕出个头晕目眩。 就听唰唰两声,两柄寒厉长剑分别挥至吴要筠心口和胡雪岩脖颈处,巴尔面沉如霜,将剑锋一寸寸往皮肉深处研磨,冷冰冰问,“你们,是谁的人?” 没等吴要筠抱头喊一声“队长别开枪”,里面白来钱先慌张发话了,“不、不管是谁,全部抓起来抓起来,不能让东线的人知道我来了这里!” 他一句话就让胡雪岩把东线情势听了个七七八八,想来他们那儿也不太平,白来钱应该跟别人结下梁子,对方也亟待把他们之间的一屁股烂账算清。 这样最好……起码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利用…… 见了动静,迪亚波罗也放开欧莎走了出来,抱臂来到二人跟前端详一阵,沉着面冲巴尔摇摇头,也是无头绪的模样。 这是必然,吴要筠的属性他们就算开天眼也看不到,那特权只能他家主人三哥尊享,而胡雪岩来之前也隐藏起个人属性,现在俩人就像个没名没姓的杀手,身份诡异的空白。 巴尔哪能容这等可疑人士存在,冷笑一声,毒蛇般死死盯紧吴要筠的眼睛——相较胡雪岩易容成水灵灵的正太,吴要筠花爷的小脸儿反而更像主心骨一些,“既然不肯表明身份,那可不要怪我——”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单挑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没等巴尔威胁之言放出口,吴要筠当机立断,撒泼的一嗓子彻底将一群人震傻。 胡雪岩给他吓楞了,嘴唇呆呆张着说不出话,心想这唱的是哪一出? 吴要筠见众人都傻呆着跟被雷劈了一样,知道自己的谎言起效了,便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硬不撒手,装疯卖傻得厉害,“贱货!婊子!胡雪岩真是瞎了狗眼才看中你!要不是被你个骚狐狸迷惑,他能跟我分手?贱人,抢我男人我跟你没完!你出来啊……你倒是出来啊!没羞没臊乱劈腿,现在被戳破还惺惺作态想立贞节牌坊了?哼哼……我看倒不必,你有功夫寻牌坊倒不如自己先刻个碑,就写今日今时卒好了……你等着,我非搞死你不可!” 众人在吴要筠一通长长唾骂中明白了一二,都在心中了然“哦——”了一声。 原来是怨妇……哦不,痴汉寻仇来了…… 第57章 对决 胡雪岩也闹明白了,知道这是吴要筠整的救命招儿,可他还是忍不住直抽抽嘴角,心说“瞎狗眼”这词你非光明正大用这上面嘛,你哪怕悄悄诋毁我呢,我都不介意的……自己不过是不幸拖他下水,他立马就记恨上了,骂的这叫一个不给面子,胡雪岩隐隐有了些后怕。 吴要筠歇斯底里一骂完,场面立马活跃了许多,周围包厢和附近看台的看客们听见动静,纷纷探出脑壳想一睹抢男人好戏的真容——都是对决,附加奸情的男女纠葛明显比擂台上壮汉摔跤来的有吸引力。 围观群众一多,巴尔那副死了爹的冰壳子脸就挂不住了,秘密会议开到一半闹成人尽皆知可算天意难为,没辙,他刀尖象征性捅捅吴要筠心口,下巴微扬示意他有怨气不妨,大家可以借一步商量。 胡雪岩在一边看得分明,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盘算着三哥他们也快到了,他索性横出去把戏敞开了唱。 于是看客们便眼见颈项间搁着锋利刀锋的小正太不要命地嚎一嗓子,水汪汪大眼睛噼里啪啦掉泪珠子,手指头千斤重哆哆嗦嗦伸向巴尔,神情像手心沾满万能胶的董存瑞一样痛苦而决绝,“你们、你们太霸道了,威胁人……不是大丈夫所为!有种……有种你让里面的贱女人出来,让、让他们俩——”指头比划了比划吴要筠,“让他们俩……单挑!单挑!谁输了,自动离开胡雪岩,成全对方!” 哄一声,周围吹口哨的吹口哨拍巴掌的拍巴掌,纷纷冲正太君竖大拇指表示“主公英明”。 吴要筠直接听傻逼了,回过神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凑成“去你麻痹”四个大字,心说胡雪岩你个臭不要脸的咋自己不去单挑,非上赶着薅老子一根儿苗祸害?要不是你裤裆的蘑菇头作孽老子能弄今天这出儿么,你真特么活该,活该戴绿帽儿!鳖绿!王八绿!极品老冰种起胶放强光满苹果绿飘正阳翡翠绿! 这一通闹哄里面的欧莎小姐可坐不住了,轻咬薄唇,她一张美人脸儿煞白,指甲尖儿死死绞着裙摆,难受得跟长了痔疮似的。 欧莎自以为玛雅大陆和神祗之都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行踪不至于过早暴露,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不仅提前暴露,还暴露得相当难堪——她就不应该轻视胡雪岩勾搭人的天赋! 胡雪岩这旧相好嘴巴可够毒,一大老爷们豁出面子里子全不要,也得为过往情郎讨个公告,难缠,十分难缠。 掐了掐掌心,欧莎强迫自己保持优雅仪态,慢腾腾踏出包厢。 仔细端详过吴要筠的脸面,确定不是纸老虎的团员,她拿出万人迷气势,像宣布战败国一样狠狠讽刺吴要筠,“哼,好大的口气……是你自己无能留不住人,倒跑来怪我?没胸罢了也没脑,胡雪岩能喜欢你才见了鬼了,你自己也不想想,是不是后门不好用才活该被甩,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十万伏特纯净无污染的娘们儿撒泼一下就把吴要筠撩拨火了,纵是跟胡雪岩没半毛钱关系他也忍不住了,爷们儿血性冲头,他身子猛地一窜,不要命地朝刀尖后面狂扑,那张牙舞爪的架势跟被韦小宝活捉的鳌拜有的一拼,大有不咬欧莎三两肉不算完的疯狂劲头。 胡雪岩看的心肝儿都颤了,要不是对吴要筠知根知底,他都怀疑这人真爱上自己了,心想等以后一定赞助吴要筠去拍个片儿,奥斯卡影帝绝逼手到擒来。 一边看戏的巴尔面黑的跟锅底似的,他显然不想让这场围观群众越聚越多的闹剧持续下去,白来钱已经吓得跟耗子似的缩进帘布里躲起来,在这么下去他们的讨逆大计就别指望谈妥了。 收起双剑,巴尔一把提溜过欧莎肩膀把人推到吴要筠面前,不耐烦说:“你们俩真要争男人就去擂台单挑,不死一个不要回来!”又逮小鸡一样狠拽过胡雪岩扣在身前,阴沉注视吴要筠,意味深长说:“小子,记得结束时回来领他——”手掌啪啪拍过胡雪岩的小脸儿,“要是不小心忘记了,那以后可就再也见不着了……” 巴尔决定牺牲欧莎转移大众注意力,可又对这两名可疑人士不放心,便先行扣押一名人质,静观情势变化。 这下轮到吴要筠傻眼了,理论上他该高举双手赞成巴尔提议,可实际上他恨不得撒丫子就跑让胡雪岩去球,欧莎别看一介女流,实则是位神装加身战斗力不容小觑的大神官,自己一身白板非被她打到屁滚尿流不可,真同意对决岂不是脑子有坑? 吴要筠自认脑袋还不是月球表面,这事儿他死都不会认,他得想个面上能蒙混过去的法子…… “花花!你去你去!不要怕!有哥在!哥做你的坚强后盾!冲吧!高举你的正义之拳!”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胡义士高声喊道,妄图用稀薄的语言气势替吴选手助威。 吴要筠猛飞眼刀子削他,大白眼骂的分明——冲你妈个头!你倒是冲一个给我看看啊?满嘴扯牛皮净胡说八道……这话从三哥嘴里蹦出来还有点信服力,你一小脖儿给人攥手心的小毛犊子还叫唤个毛,管好你自己吧大爷! 这脑筋一拐到三哥身上的空当,吴要筠灵感跟通了电似的唰唰来,一眨眼他有了主意。 当即一拍胸脯大步上前,吴要筠气势稳稳道:“单挑可以,爷这辈子还没怕过谁!不过爷比你们这帮衣冠禽兽强,爷有原则,不打女人。既然要比那就只比一招,全状态下看谁能让伤害更多,既不耽误你们玛雅对决的宝贵时间,也省得出招多了别人指责我欺负女人。” “好,就这样!”话一落地迪亚波罗替欧莎秒答,跟皇帝似的一锤定音。 巴尔沉吟片刻也冲欧莎偏下头,示意她可以上擂台。 欧莎明白这俩男人的用意,可被出卖还是让她万分不爽,无法,只得跟随吴要筠坚定步伐走下贵宾席,穿越看台登上擂台等候席。 一路上围观群众嗷嗷叫,跟开十八禁展览一样兴高采烈,纷纷向真君子吴要筠鼓掌以示敬佩。白吃一闷亏的吴要筠此时才有点欣慰之情,遂嘴角翘起二十七度虎式微笑,向观众们挥手致意。 擂台周围已有好事者举着喇叭向四周群众广播这对男女对决的来历,八卦之心不死的群众很快接受“凭本事抢男人”的设定,场面一时火热万分。 角斗场内聚拢到没有阴影的白炽光下,吴要筠绅士一躬身,面带笑容示意女方先请吗,而欧莎却在他面上慢慢扩大的诡异笑容中,隐隐产生种“糟糕了”的错觉。 巴尔笔直站在顶楼围栏边,冷冷俯视擂台中央不断增加增益状态的欧莎,他并不在意这个女人的输赢,他只需要一个转移大众注意力的契机,只要这个女人领会并做到了,那任务也算完成了。 淡漠摇头,他将视线收回,胡雪岩已另外派人看管,迪亚波罗也先行一步回了包厢,自己也该进去再与白来钱商量正事了。 却不料转身间,一个力道落在肩膀上阻止了他,耳侧也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调笑叹息—— “真是……不要脸啊……” 巴尔脑中一白,神智猛然打结,身子如同被冰封进石中一样堪堪定形,冰凉血液嗖嗖漫过头顶又倾泻而下,连带心房输送出的热度都随着快速交换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沈万三,他,他怎么来了?! 巴尔并不怕他,可正跟人商量怎么坑他时正主突然出现,量是圣人也难免有被抓包的心慌,何况沈万三神出鬼没,难保这人不是嗑了隐身药水一直埋伏在旁边。 打算好种种糟糕可能,巴尔稳下心神,微不可查地深呼吸,稍稍偏过头与沈万三低声说:“你出此言,倒是何意?” 沈万三却像个极为熟稔的老朋友,上前与之并立,手搭在巴尔肩上又是轻轻一拍,和气笑曰,“哝,你看到了吗,擂台中央那个金发男人……” “怎么?”巴尔抹平了调子,问。 是我媳妇儿! 沈万三在心中这样骄傲地回答着,却不能说,只好淡淡笑过,再认真道,“不要脸,我指他。” 巴尔也笑,充满野性光芒的眼睛微眯,将视线浓缩成一条勾人的线,“他?曾得罪你么?怎么就不要脸了?你往常可不是这样的。” 有点酸溜溜的,可沈万三却像木偶一样摒弃了他所有不感兴趣的内容,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你看到他的武器吗?他的武器,一把银色的三叉戟。” 巴尔有些恼火,侧身正视沈万三,一字一顿说:“又如何!” 沈万三不看他,只微微仰起头,似是回忆,“我记得,那把武器是带有毒性的,恐怕一击之后,欧莎会慢慢死去了。” 不去看巴尔恍然觉悟又复杂的神色,沈万三继续自顾说,“我以前曾吃过这把武器的亏,不过……他的主人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转过身,再笑意盈盈注视巴尔,“相信你们,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巴尔呼吸一窒,明白台上那人与沈万三关系匪浅,怕是沈万三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事情——败露了! 沈万三却不与巴尔纠缠,只把话说明后就径直走到右手边第三包厢前,唤出黄金剑,无视周围已按捺不住的暗黑人马,利落一挥即收,门帘飞散落下。 了然一笑,收起黄金剑,沈万三慢悠悠踱进去,绕过迪亚波罗来到白来钱身边,顺手拈了颗紫葡萄摁到他唇边,俯身贴耳低低问,“白来钱,你菊花还健在吗?” 第58章 背腹受敌 只兴白来钱有小号,沈万三就没间谍吗? 非也非也,纸老虎在东线不仅安插了间谍,而且数量还不少。 沈万三对白来钱在东线搞下的恩怨门儿清,这小子骚包惯了不知天高地厚,给本来不算对头偏被他一通胡搅蛮缠弄成死对头的人盯上了,那爷们儿也是条汉子,报复的活儿整的贼溜,瞅住没人就把白来钱摁庄稼地里强奸了,出手那叫个快准狠。 沈万三知道白来钱给整得好几天没人色,就故意拿这茬儿刺激他。 果不其然,白来钱激灵灵一个冷战,连哭带嚎带往包厢里爬,蜷起的小身板儿抖得跟震动棒下的水银似的,都快笼不成形了。 沈万三揉搓着指尖沾染的葡萄渍,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看他。 巴尔在一侧紧盯沈万三动作,见他使坏却没上前阻拦,迪亚波罗左看右看不见巴尔有动静,自己也没了腔,外面一票暗黑人马更是守着门干瞪眼,不知该拿沈万三怎么办。 这空当冯副军团长也带着后续部队赶上来了。 一群光鲜亮丽的纸老虎人士一踏进角斗场门,就给骨头碴子里刻满不安分基因的暗黑群众围上了,一群滋事分子狗皮膏药似的黏脚后跟乱转,那野嗖嗖的架势好似要拼个你死我活。几位暗黑高层见着冯稀饭也不怀好意凑上来了,可冯稀饭没乐意搭理他们,径直上贵宾席找三哥去了。 三哥还打算跟白来钱磨叽磨叽感情呢,可白来钱不肯吃他那套了,直嚷嚷着“我什么都没做你放我走放我走!”惨白张小脸儿估计吓得菊花都萎了。 沈万三瞧他三岁小孩的怂样儿忒有趣,还想再吓唬吓唬他,却是给巴尔一把拦下了。 巴尔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句“开战吧。” 沈万三一顿,静了足有五秒钟,之后他偏过头,斜睨的尾光漫不经心注视着巴尔,一寸寸抹开了巴尔拉住他的手。 强硬力道让巴尔有些不悦,可他还是含了一口气,继续表达他的意愿,“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放过白来钱,如果非要个交代,可以,我们开战。” 沈万三闷闷笑,转过身,扬起完美弧度的下巴,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问巴尔,“凭什么?” 一个字一个字从薄唇中念出,轻得像太阳底下翻舞的白雪,巴尔走了一瞬间的神,只望着沈万三眸底深处一直覆盖的冷冰冰的霜雪,以及白炽光照射下映不出几分血色的……好看脸庞。 “不凭什么,”定回神,巴尔摊开手晃了晃,“只是我当时答应了白来钱要负责他在西线的安全,我不能食言,你就当……” 沈万三暴起一脚踹翻包厢内的圆桌,在深红美酒流淌殆尽前紧迫一步逼上,单手攥紧巴尔雪白的衣领狠狠扯到胸前,一字一顿问:“我、问、你……凭、什、么!” 巴尔脸瞬间白了。 早立这半天的冯稀饭觉出事情要糟糕,赶紧一步上前插入三哥与巴尔之间,急急忙忙说:“三哥,先松开,这事儿我们可以……啊……” 沈万三五根手指死死摁住冯稀饭的脸,一个力道将他甩向一边,注意力再转回巴尔,他低声咆哮着,“嗯?不说?跟我来阴的?有意思么?嗯?巴尔,有意思么?” 猛地松开衣领,他一脚踹向巴尔心窝,将人死死钉在墙上左右研磨,怒吼一声“回答我!” 巴尔闷哼一声,前胸不自然地颤动,猛偏过头,吐出一大口艳红血沫。 随着地毯上染起朵朵鲜艳小花,角斗场中也适时爆发出一阵山崩般的高呼——擂台中央,半跪的金发男子捂住胸口剧烈喘息,而隔不远处的女子则周身缠绕一缕缕绿气,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吴要筠最终还是阴人成功了——胡雪岩彻底归他了。 人类特有的热烈激昂抑或激愤不服的呼喊让沈万三神智回归,他收回脚,正直了身子,冷冷瞥过巴尔一眼,转身离开了。 冯稀饭赶紧抹了脸站起来,向迪亚波罗询问胡雪岩的行踪。 迪亚波罗早吓掉了魂儿,乍一问根本拎不清谁是谁,“什、什么?不知道……” 巴尔扶着墙壁站直身子,又咳咳吐了几口血,勉强整理好仪表,断断续续回道,“是,那个小个子男人吧……他在贵宾席……咳咳,左属第一个包厢。” 冯稀饭和气笑,“抱歉,雪岩就爱四处捣乱,麻烦你们照看……那什么,有空你们也来英灵城看我们擂台啊,免费提供三百坐席。” “……”巴尔无语,阴沉剜了他一眼。 冯稀饭无辜耸肩。 临走前,冯稀饭还不忘照顾全程缩墙角里的白来钱一眼,笑眯眯对他无声做了个“菊花”口型,挥挥手跟他拜拜。 这把白来钱吓的,抖成筛糠没边儿了。 一切归于沉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迪亚波罗与巴尔也离开角斗场,两人并肩走在狱典城笔直的红玫瑰道上,夜香迷人,是个约会的好气氛,只可惜面前这俩都是胸怀家国天下那类人,罗曼蒂克再浓也催化不出一丁点感情。 迪亚波罗先开腔:“今天丢面子丢大了,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在自家地盘上……” 巴尔摆手打断他,无所谓笑笑,“讨不到便宜的战争是愚蠢的。” 太含蓄了,迪亚波罗摇头表示不理解。 巴尔停住,顺手从路道边掐了朵含苞的玫瑰花,把花瓣一片片扯下,用鞋尖在平整的道路上一点点碾个稀巴烂,“你注意到了么,沈万三与白来钱说的话……我想,沈万三应该攥着白来钱某种把柄,而这一点对白来钱来说至关重要,这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首先,我不确定白来钱会不会因此临阵倒戈,其次,我不得不做最坏打算……沈万三在东线也有势力。” 碾花瓣成泥,巴尔出神注视着地面上血痕一般的红渍,“如果最终结果是二对二,那再加上沈万三塔钢城的势力,对我们来说相当不划算。” 迪亚波罗急,“既然如此,何不把胡雪岩跟……跟那个……” “花花,胡雪岩叫他花花。”又掐了一朵大开的玫瑰,巴尔凑近鼻端闻了闻,“一样讨不到便宜,扣下胡雪岩只会让我们跟纸老虎提前开战,西线势力消减,东线必定更盛,假如东西大战当天沈万三豁出身家也要阴我们一把,那结果恐怕不是全军覆没那么简单了。” 转手将花递给迪亚波罗,巴尔前行,飘忽声线散散游荡在夜风中,“倒不如再回原点,另寻机会。” 迪亚波罗闷闷哼了一声,“你说的倒好,哪还有机会,沈万三心思慎密,这次被他撞破,他能把招儿举一反三反过来对付我们,想再下手可就……诶等等,巴尔,你有没有注意到,沈万三离开我们包厢后没有直接出角斗场,他去擂台上找胡雪岩的相好了!” “哦?”巴尔步伐不停,挑着尾音接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猜……他俩其实有一腿,哈哈哈哈……” 巴尔身子顿住,摸着下巴望天,特认真的思考,末了兀自点点头,“嗯,倒也是个弱点。” 迪亚波罗眼睛一亮,听出那么点意趣来,“你打算?” 巴尔转回身,手指竖在唇边,无声笑得纯洁,“嘘——”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吴要筠也不知咋回事,从狱典城回来狂打喷嚏,弄的沈万三还奇了,说傻瓜也会感冒? 吴要筠白他一眼,掐指头摇头晃脑算,神神叨叨说这是上天警示三哥最近有灾劫,要捐献菊花三百回才能免灾。 沈万三听的直笑,不甚在意揉搓他头发,他心里疼这小家伙疼的紧,连他没大没小也不生气了。 事情摆平,白来钱那小畜生估计没胆子再兴风作浪,胡雪岩也与欧莎解除婚姻关系,沈万三舒出心头郁郁长气,把重要事项再嘱咐冯稀饭一遍,喊了胡雪岩,要领这小屁孩出去风流快活。 临下线前吴要筠还依依不舍抱着三哥的手问:“沈兄,自此一别,不知你我何日再相见?” 沈万三也满怀感情与他依依惜别,“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吴要筠长长“切——”了一声,一把摔了他的手。 沈万三哈哈大笑。 下线收拾好,沈迎夏取了车去花翎接胡花贤。 临近午夜,正是花城灯红酒绿的火热时刻,进了酒吧一条街,胡花贤兴奋地嗷嗷直叫,大赞娱乐城市就是好,比自己家那边还让他有心的归属感。 沈迎夏没爱搭理他,心说你这水性杨花的下三滥归属感。 顺着街一家家逛,胡花贤净挑些门头花枝招展的进,一进门二话不说先给每桌送瓶蓝带马爹利,那可劲儿造钱的骚包劲儿看的沈迎夏直咬牙。 足玩到午夜三点多,胡花贤的精力还跟天上水似的无穷尽,沈迎夏可不行了,他被胡花贤顺带这孙子今晚新交的红男绿女灌了不少酒,正倚在卡座里昏昏沉沉,一边胡花贤跟打鸡血似的抱着一大美女跟人玩猜大小,输了是亲一口还是脱衣服什么的,荒诞至极。 沈迎夏中途起身,喊胡花贤玩够了回去,可胡花贤完全抽不出空来理他,对面跟他玩大小的一美女脱得只剩内衣了,他两眼冒光直瞄人家大胸脯来劲呢。 沈迎夏怒从心头起,一脚踹他小腿上,念了句“好狗不挡道”,拨开人找服务生开包间去了。 就听胡花贤在背后兴冲冲喊了一嗓子,问他要不要叫个妞陪。 沈迎夏背对他比了个中指,晃悠悠上了楼。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沈迎夏起床,头痛欲裂天地轰炸。 他本不是个能喝酒的人,对醉酒的反应特别强烈,一睁眼感知恢复,就跟脑袋上别一大夹棍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抱着头坐床上沉默十分钟,他才通红个眼四下瞧了瞧。 还是包间,就他一人,地上散散只有他自己的衣服,看样没人来过。 又慢腾腾扭扭脖子转转胳膊,沈迎夏下床把衣服一件件捞起,穿好后,坐在床沿上揉着额角回忆。 大部分记忆定格在陪胡花贤喝酒那一段,往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洗把脸,穿戴好出包间,沈迎夏找来服务生问胡花贤有没有留宿,服务生客气告诉他,跟他一起的胡先生早在今晨六点就先行离开了。 六点?沈迎夏奇了怪了,胡花贤昨夜玩得那么疯,喝得也不算少,应该不至于还有精力六点爬起来,他这么早回去还专门撇开自己,又闹球甚呐? 抱着疑问,沈迎夏给胡花贤去了电话——他带人出来快活,结果客人丢下他不见了,于情于理他都得过问,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不好跟即将到来的家长哥哥交代。 电话很快接通了,胡花贤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完全不像疯玩一夜的人,“哟,三哥?起床了?” 沈万三一听他声音就倒胃口——虽说对胡花贤的真面目早有了解,可切实体会到后还是被深深震碎了三观,“是,头还很痛……喂,你又搞什么花样,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去哪了?回酒店了?” “哦——”里面胡花贤不在意笑笑,轻松说,“临时想起有点事,所以提前离开了。” “什么事?能有什么大事让你六点爬起床?不是勾搭什么人出去鬼混去了吧?你可不要玩出格,也别被人哄骗了,别忘记你哥明天可就……” “三哥……” “嗯?” “我保证我很乖的,你放心好了。” “你?少来了……你会乖那真是老天下红雨,快别祸害乖这个字了。” “嗯,我知道,三哥,真有事,先挂了啊。” 结束与沈迎夏的通话,胡花贤将手机随手放一边,进衣帽间翻出他带来的一套最得体的正装,对着镜子正正衣领,出门,下楼,直奔双月湾西餐厅。 沈迎夏不在,他需要趁这个的机会,以客人名义,把吴要筠的资料通通挖出来! 第59章 Helovesme 凭着一张人模狗样的俊脸,胡花贤打听点事儿还不算难。 这不,一顿早点的功夫,前天晚班当值的吴先生的资料就给他扒拉出来了,给他送餐的女侍应生人特单纯,胡花贤卖个笑,又摇头惋惜说才打听到小吴消息他就休班自己是他大学同学多年不见甚为想念,就把人家小妮子哄住了,这闺女一顿竹筒倒豆,把吴要筠的工作范围上班时段交友状况家庭住址通通秃噜出来了。 胡花贤那个乐,一杯鲜榨葡萄汁楞给他喝出陈年葡萄酒的香醇——他一大早背着三哥出来就是为的这条家庭住址,弄到手了他也圆满了。 昨晚秘书姐姐上供的资料中也包含着吴要筠的住址,只可惜这份住址是早年申报身份id时统计的,现在游戏都实名注册,他们公司也仅能舀到随身份id附带的基础资料,后来胡花贤一查,发现那片地儿果然蹊跷——几年前被政府廉价征收,房子全砸了搞鸀化,方圆十里连野狗都没一条。 胡花贤可不信吴要筠会天天盖报纸睡大街,找人这事儿还得自己出马。 不过他现在搞到第一手资料,底气也就来了,温文尔雅地就餐完毕,胡花贤离开酒店叫了辆出租车,在车上,他给昨晚新认识的一位地痞流氓去了电话。 他主意很不单纯,甚至龌龊,他想请流氓帮忙找位职业高手,好开了吴要筠家的门儿。 撬锁,你没看错,就是撬锁。 大概昨晚敞开怀喝洋酒起了功效,流氓办事挺效率,胡花贤刚到地方,就见大院门口蹲一花褂子小青年,叼着烟乐呵呵冲他招手。 俩人顺着地址一路摸上楼,青年很会来事,左一句帅哥右一句靓男,只调侃不问事儿,三秒开了锁,花褂子青年功成身退,把主场交还给胡花贤。 进客厅前,胡花贤就着楼道内贴的成片的小广告请了位锁匠来换锁,他打算跟吴要筠耗,完全不在乎在主人未应允前他这算非法入室,是赤裸裸的犯罪。 进门,顺手关上,胡花贤四下看了看吴要筠的小窝。 房子面积不大,是简单的一室一厅,布置的很干净,有种洁身自好的单身男人味道。 进了卧房,胡花贤情不自禁笑了,美人玉体横陈眼前,不化身为狼都对不起他嗷嗷待哺的下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成了披荆斩棘的王子,而睡美人正静静沉睡在游戏仓中,等待他具有魔力的唤醒之吻。 卧室中开着窗,清晨微风徐徐拂过吴要筠恬淡的面颊,他脸色微有些苍白,却不掩容貌原有的清秀,胡花贤走上前,近乎着迷地半跪在地,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便宜不占白不占,胡花贤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他也懂适可而止,这事干多了像奸尸。 之后,胡花贤小心翼翼帮吴要筠揉搓四肢畅通血脉,又从冰箱中取来纯净水,倒了半杯喂给吴要筠吃——此行他并不打算拔了电源解救人质,他只是莫名地鬼使神差一把,想再见见这位迷人心智的美人。 吴要筠身体本能还在,会自我吞咽,胡花贤半扶着他,给他喂下了两杯水。 喝完水的唇瓣终于不那么苍白,隐约带了点水润的樱红,胡花贤一个没忍住,又软软啄了一口。 ——得,吴同志初吻没了。 几分钟后锁匠来了,叽里咣啷围着门捯饬一顿又飞似的走了,胡花贤一个人全盘接收新钥匙,看了看时间,随后也跟着离开。 门闭合,吴要筠再度回归无人问津的沉寂世界。 胡花贤再回酒店也不过上午十点左右,算算时间,离他理想中摊牌的日子还远,不过再见吴要筠之后,他定性就没那么持久了,美人啊美人,动人心魄的美人,他又不是柳下惠,怎能坐怀不乱? 干脆心一横,把话说开吧。 回了客房,胡花贤换衣服的动作都有些亟不可待,他越想越心痒,越心痒越觉得志在必得,回味过吴要筠淡色薄唇的滋味,竟是一刻都不愿再耽搁。 游戏中还是第六游戏时凌晨,天色暗淡,微有晨星落于东北角,闪着寂寥的光。 胡雪岩上线后站在之前办离婚的婚姻事务局门前,现在他身上的易容特效已消失,又是一条光膀子系花裤衩的美男形象。 打了个哈欠,他无视周围怀春少女们爱慕的目光,搔搔头发,点开了好友面板。 冯稀饭昼伏夜出,早在第四游戏时下线补眠去了, 单敲问过一圈。才打听到吴要筠被转手给郭嘉卖血带了。 郭嘉卖血平常都与雀龙组队,俩人是彻头彻尾的副本狂人,现在正组了一群西线精英搁全西线怪物等级最高的古冰岛打高端副本,一听胡雪岩要来雀龙老大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嫌弃他一百三十级不给力,吴要筠倒是挺乐呵,跟着郭嘉他卖了将近三天苦力,能有个傻缺送上门陪他逗逗乐也是好的。 对于吴要筠双手欢迎胡雪岩很是感动,可再感动也没能将他的虎狼之心浇熄,小青年二十郎当岁,不缺钱的大前提下脑子里基本只剩下圈圈叉叉,你叫他放走肥鸭子还不如直接让他承认自己是傻逼。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一进本胡雪岩就找了个由头把吴要筠拐走了,弄的雀龙在后面跳脚指着他破口大骂“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嘛!” 确实不是人干的事儿!这是吴要筠被胡雪岩强行扣在怀中的全部感慨。 俩人现在正孤男寡男处在人鱼秘境第一层,之前胡雪岩哄他出来问他想去哪,吴要筠寻思半天,觉得不如去自己离开花爷的地方逛逛,看能不能寻回花爷遗体,胡雪岩应了他,两人便来了人鱼秘境。 毕竟是当下最热门的地宫之一,人鱼秘境中组团刷怪的玩家为数不少,刚传送进秘境一层吴要筠就后悔了,他下水就恢复成人鱼身形,而周围全是跟他一个造型的家伙被开肠破肚,他看的小心肝儿一阵阵发冷,瘆到不行。 胡花贤倒没他的心结,心情奇好,拉他左逛右逛,平心而论人鱼秘境风景挺不错,被扯进玩家稀少的秘境深处,吴要筠也就没初始那么膈应了。 不过显然真正的膈应还没开始,这不,正庆幸着呢胡花贤无事献殷勤的拥抱说来就来了。 吴要筠咣矶一脚踹他小腿肚,“又抽哪门子疯!” 胡雪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哎呀花花,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昨晚不是说爱我爱的痴狂么,怎么一夜过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吴要筠颇烦,“这都几天的事儿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欧巴,我们分手了思密达!” 见胡雪岩还是这么个花花脾性,吴要筠没能产生足够的警觉,只当他又心血来潮胡闹一场——在胡雪岩又笑眯眯张口“哎,问你一个问题”时,吴要筠摆手打断他,无谓撇嘴道了声“爱过!” 胡雪岩一怔,感觉身体里有丛小火苗嘭一下点燃了,热流从心头窜起,直把他嗓子都烧哑了。 情难自抑,他一把攥住吴要筠双手,眼睛水亮水亮的,隐忍而激动,“美人,你爱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吴要筠吓一跳,身子直往后抽抽,抽半天没抽出来,才歪头含混问了声,“停药了?” 见胡雪岩不解一愣,他好心补充一句,“脑残片吃过吗?”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胡雪岩知他不好摆弄,可没想到会难伺候到这个份上。 之后胡雪岩再想动作再想说话吴要筠通通不理,凭借人鱼身子游的飞快,完全不给他正面相接的机会,胡雪岩追不上他,连影子在视线中也渐渐模糊,一股心火直烧头顶,激的四肢中蕴藏的力量不断翻腾,浑身血脉涨得难受,恨不得伸长手臂把人捞回来狠狠揉搓一通才高兴。 可惜吴要筠鸟都不鸟他,直接一甩尾巴游了个没影儿。 胡雪岩忍无可忍,终是按捺不下,向前迈出一步,冲远方大喊一声,“吴要筠!” 水波层叠波荡,蘀他传达出亟待诉诸的执念,每一颗水分子都相互激荡碰撞,将一声声呼喊送进吴要筠耳中。 传说中世界上最短也最灵验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仅仅是存放在字典中不起眼的几个字,可一旦凑成心中沉淀已久的执念,当他发挥功效时,产生的破坏力足以让人再也不敢相信自己深信不疑的原则,自己曾一味坚守的底线。想想看,有多少人被一个名字捆绑一生不得挣脱,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个名字寝食难安,后悔终生。 名字的魔力,就是这么出神入化,难缠到让人发疯,无法掌控。 当吴要筠不是吴要筠,吴要筠就成了吴要筠唯一能获得救赎的魔咒。 而现在,由特定的人物施展,这个魔咒——生效了。 吴要筠愣住了,转过身,呆呆望着胡雪岩,彻彻底底地楞住了。 不过眨眼瞬间,却又像定格了时光一万年,吴要筠在相对有限又无穷的时空中,从头至尾一点一滴品尝了什么叫春回大地什么叫姹紫嫣红,什么叫万马奔腾什么叫鼓乐齐鸣,大片大片的牡丹不用延时摄影也灿烂绽放,朵朵炸开的斑斓烟花在晴空下也闪过耀眼明光,绛红色的西边天有白鹭丽鸣飞过,连胡雪岩麦色的肌肤上也被镀上一层菩萨般慈祥的金光。 这一刻,吴要筠能感觉到自己眼角有泪飞翔。 他几乎用离弦箭的速度冲上去,一把攫住胡雪岩肩膀不松手,摇晃着他,也摇晃着自己的意志,“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你再说一遍!” 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与不置信,像朵花一样美妙而脆弱,表情也混杂着求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濒临死亡的疯狂,他成了一个矛盾体,希望湮灭后不肯相信自己还有可能,可求生本能又迫切驱使他抓住这仅有的微弱光芒。 胡雪岩有一瞬的动容,觉得自己不该舀一个人的命开这种恶劣玩笑,吴要筠现在的表情太单纯了,单纯到一眼就能将他整个人看通透——他只是想离开,想回去而已啊。 “呃,吴要筠,别激动,我知道你是吴要筠。”定定神,胡雪岩还是回应了他。 “是!我是!你认识我?你知道我?”吴要筠已经进入狂喜状态了,攥着胡雪岩像攥着一把救命稻草般癫狂,“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能让我离开么?你能的对不对?对的,一定可以的……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想回家,我想做个活生生的人啊,你带我走吧,啊,带我走吧……” 胡雪岩一手掩住他的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吴要筠激动到他有些害怕,他不敢再听下去了。 “别哭,你别哭……”蘀他抹去喜极而泣的泪水,胡雪岩啪啪拍打他脸颊,“镇定!先镇定!听我说,我可以让你回去的,你先别急……” 吴要筠拉过他的手嘎吱咬一口,像只得不到奶水的小狼崽一样嗷嗷嚎,“我怎么能不急,我快急疯了,胡老板,不,哥,你是我亲哥,让我走吧,现在就走吧!” 胡雪岩顿住了,眼睛睁着却没有吴要筠等同的热度,静了半晌,他抿紧唇,蹙起眉心,在深喘息一道后,又万般烦恼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很难么?”吴要筠矮下声音,气势也随之弱化下去,他太怕这是一场空,只好小心翼翼对付着,“你……也不着急,慢慢想,我、我等你……” 慢慢来……慢慢来……急的像烧山烈火也只能慢慢来…… 吴要筠静静望着胡雪岩,等待了好比一个世纪的久远,在又一个世纪尽头前,胡雪岩终于睁开了双眼。 “走可以……”他眸底幽深一片,像映不出生气的死水之潭,“在那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吴要筠欣喜,捧着他的手直点头,诚挚得像仰望天神的教徒,又像迫切想得到主人赞赏的小狗,“可以,你说你说,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做,我什么都答应你!” 胡雪岩面色有一瞬的尴尬,却一闪即逝,咳嗽一声清清喉咙,他把最后一点不适也压了下去,“那……我就明说了……” 第60章 Helovesmeno 沈迎夏从club回到家,狂喝三大杯水后又睡死了过去。 他醉酒后遗症颇严重,头昏昏沉沉像被砸了两闷锤,不睡觉实在抵不过去。 这倒好,一觉足睡到日头偏西三点多。 再挣眼时精气神好了许多,头也没上午那么痛,沈迎夏仔仔细细洗漱过后,穿上便服步行出了门。 他家小区周围配置还成,便利店比较大,买回一大兜加热速食,又称了几种爱吃的水果,他一气把假期要补充的餐食全抱回了家。 谁道精英人士也能舒坦过日子的?你瞅现在的沈迎夏,活脱脱一个窝家里死磕的宅男。 宅男君填饱肚子又阅过今日的财政新闻,这才舒舒服服躺进游戏仓。 他肚子饱了,该去喂自家宠物吃棒棒了。 一上线,沈万三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大对头,道不出缘由,只是心念一动,就生了这种直觉。 果不其然,甫一露面,找他的消息就像平地扔炸弹一样眼花缭乱,各种聊天频道噌噌往外蹦,见着他围住他打转的人也排成了排。 好一通叽叽喳喳,沈万三才闹明白事态,原是胡雪岩外加人鱼宠物,莫名失踪了。 他倒奇了,失踪?可以标定人物方位的游戏中人会失踪?不可能,绝不可能。 正待动作,聊天频道忽传来滴滴一声响,是冯稀饭弹出私聊消息,约他马上到军团议事厅来。 冯稀饭也是接到军团朋友的电话,提前上了线,他比沈万三早到一步,事情已大致了解个七七八八,沈万三一到,他便马上把经过详说了一遍。 第六游戏时凌晨时分胡雪岩和花花都还在,那时花花跟在郭嘉身边打副本,后来胡雪岩过去,用“单独刷副本”的理由带走了花花,期间没向任何人公布去向,具体动态未知。 冯稀饭蹙紧了眉,说自己是不太相信胡雪岩会有闲心跑去刷副本的,与其说刷副本,不如说四处闲逛找妞泡更为合适,可问题是胡雪岩现在的游戏位置显示未知,发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整个人凭白消失,实在让人除了失踪外再无它想。 冯稀饭急红了眼,一圈圈踏来踏去一刻都安宁不下来,焦躁的活跟祖宗丢了无二致。 沈万三倒更为冷静,沉思片刻便沉着与冯稀饭分析。 照沈万三理解,除非胡雪岩自己设定外人无法查看位置,不然就是进了有特殊服务的vip店铺,这种稀奇古怪的贵族服务搁大陆上没有,亚特兰蒂斯和波拉波拉岛倒是不少。 按胡公子原有的尿性,这厮极有可能是寻欢作乐故意为之,不过事有万一,最坏打算怕是他遭人绑票,被押进具有监禁功能的店中关了起来。 这下冯稀饭更耐不下了,拍桌子叫,距第六游戏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天,雪岩不可能是故意的,不行,他肯定出事了,不能等了,找人,都去找人! 事情赶巧,沈万三为人鱼设定了主人代理,在人鱼没回到冯稀饭身边前,他无法使用各类宠物指令。而冯稀饭不能收回宠物,自然无法把主人权利交还,这一招之差差了多少步,凭白让这几位都吃尽苦头。 所以说,我们亲爱的胡公子和吴同志到底哪里去了呢? 结果是大众喜闻乐见的,这俩熊孩子真被人绑票了!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人鱼秘境一层的柔软水草丛中,胡雪岩正跟吴要筠剖白心迹,拉住他双手深情说,你还记得二号晚上,在花翎,那个对你一见钟情的男人么? 一见钟情?这也太美化你的流氓行径了吧! 吴要筠同样表示不理解,直楞了好一会才懵懂作答,呃……是有那么个古古怪怪的人,流里流气一脸贱样,呵呵不过一见钟情嘛……怎么,你认识他? 说完他一愣,好像发现了什么,赶紧甩开胡雪岩连连倒退,提防谨慎问,你们……不是一伙的吧? 胡雪岩开怀笑了,正式向吴要筠做起自我介绍。 “我姓胡,胡花贤,是iion公司董事局的成员,那天那位倾心于你的帅哥——”指指自己心口,“不才,正是鄙人。” 胡雪岩自认为耍流氓是件浪漫事儿,言谈中自我感觉好到爆棚,语气轻佻炫耀成分十足,大尾巴一翘美的够可以。 见吴要筠倏地睁大双眼,他连连摆手做出无害礀态,“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见到你的资料……对于公司运营造成你个人利益受损的严重失误,我代表公司技术部先向你道个歉。” 吴要筠连连摇头,表示完全没兴趣听他那套人不人鬼不鬼的场面话,“道歉就免了,你们、你们赶紧把我放出来吧!胡雪……不不,胡老板,胡老板!我可以不管你是谁,我也不计较你那天……那、那什么,我们一笔勾销可以吧,你放我出来我可以跟你们签合同的,我保证什么都不追究!” 胡雪岩上前几步捧住吴要筠双肩,身子下倾,对视他的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笑得意味深长,“花花……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你好像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我既然能当面跟你点破,就不会是以公司利益来跟你对谈,我是出于私人目的,你明白么?” 吴要筠一凛,从胡雪岩狐狸般亮晶晶的眉眼中抓住一丝不寻常,“私人目的……你待要怎样!” 他用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添加警告意味的感叹,他不傻,既然胡雪岩一开场就把那天晚上的龌龊事摆上台面,他的私人目的能单纯就见了鬼。 果然,胡雪岩抬手轻轻刮了他鼻尖一下,眉眼弯弯,笑得分外甜,“就知道你聪明,那我可直说了,我挺中意你的,想让你陪我三个月,你考虑看看怎么样?先说下红利,我算你月工资的十倍好不好?这期间你吃穿用度都比照我的来,想去哪玩都可以跟我提,我陪你,奖金的话我们月末另算,你讨我喜欢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吴要筠呆愣愣看着他,完全不理解他一开一合在说些什么。 胡雪岩还不算完,仍有一通淫秽言论要交代,“我人你也见过的,跟你凑一对总不会寒碜你吧,对了,你还是个雏吧,这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会好好疼爱你,让你体会到不一样的快乐,嗯?” 吴要筠嘴角抽了抽,“你说的陪,其实就是包我三个月,睡我三个月吧……” “呃……粗俗一点是可以这样解释的。”胡雪岩拍了拍他的肩。 吴要筠默默点头,嘴里怪声怪气地嘟囔着,“哦,是这样啊……”说着他慢慢笼紧了拳头,指骨节捏的嘎嘎作响,用力过猛的手部微有些颤抖,像愤慨到无法按捺一样。 胡雪岩也察觉出吴要筠似乎不太爽,便稍稍退开一步给他制造出安全距离,好让他不至于产生被侵犯的意识而太过激愤,“你先别冲动,仔细考虑考虑,我既然能找你提,想必你也猜得到我手里的筹码。” “我考虑你麻痹!王八蛋你去死吧!”吴要筠暴喝一声,铁拳直冲胡雪岩面门袭来。 胡雪岩眼眸厉光一闪,反手格挡瞬即架住他,另一只手快速扭了他胳膊转个花弯上脊背,掐住他身子死死扣进自己怀中,“嗯?不愿意?非要跟我动手?”倾下身,将热气吐息耳畔,眯起眼冷冷警告说,“喂喂……你可想好了,再迟下去,要是自己渴死饿死在家中,就怪不得我了!” 唰的一盆子冷水兜头浇下,吴要筠激灵灵一个冷战,胡雪岩送进耳中的热气活凝成冰霜,直把他暴起的怒火都冻成了个粉碎——对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自己独居,又没什么朋友,在游戏仓里不吃不喝干躺着,不出四天可就变干尸了啊…… 卧槽,原来这路子这么绝啊!胡雪岩你玩出人命脸不红心不跳啊! 吴要筠气得面色绯红,嗓子沙哑说出话都哽哽得不成调,“胡雪岩,你、你还是个人么你,你……你他妈想玩死我啊!” 胡雪岩脸面也不好看,吴要筠在怀里一点都不老实,净舀胳膊肘死命捣他,他给撞到胃部起了想呕吐的生理反应,细柳眉打起了深深的纽花结,“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是人了?你只要答应……你给我老实点!你答应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是你自己非作死,真死了别怨我!”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绝,吴要筠快给他气疯了,“操!你个混蛋搞我还有理了?我他妈就作死咋地了!我死都不答应你!有几个臭钱别在我面前得瑟,小爷不吃你这套明白不!对了胡雪岩你记着,我要是真死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哼,半夜睡觉时别往床头上看,看一眼我妥妥掐死你!” 胡雪岩又给他气笑了,这人看着一脸俊秀人模人样,怎么发起火来楞跟长不大的三岁小孩似的,“哈?变鬼?你小命在我手心攥着呢,我想把你怎样就怎样,告诉你,你想死都看我得心情,我不让你死……唔,痛啊你他妈下手轻点啊!乱扭个屁!蹭出火来我当场办了你啊!” 俩人都是三观不正常人士,转瞬就把矛盾点转移到八百里外的猴山上去了,一言不合可谓大打出手,你咬我一口我揍你一拳,花不棱登闹了个不可开交。 这倒便宜了一直派遣刺客追踪他们的巴尔,巴尔在角斗场中被搅局后就怀了这么个不轨主意,在得知俩人落单这一千载难逢机会后,果断带人出手绑了胡雪岩和吴要筠,迷晕了给抗进亚特兰蒂斯商业区。 胡雪岩醒来后发现自己单独呆在一间深紫色调的房间中,房间挺大,却因为装饰繁琐带着一丝密闭诡异的气息,门侧的雕花墙壁上嵌着火苗正旺的金色壁炉,火焰燃烧带出更高更浓的温度,地面铺满毛绒绒的纯白地毯,靠墙角的暗金长桌上摆满奇奇怪怪的工具,一张大到夸张的笼着淡紫薄纱的圆形床立在中央,用他暧昧的色调诉说出整个房间的功用。 是一间带有性调教功能的监禁室,胡雪岩打量四周后,下了初步结论。 揉揉额角,胡雪岩再次感叹有钱就是好,商城出售的迷药果真比贩子手中的药效好上百倍,他也干过迷人的事儿,可没巴尔这么下血本,迷药让他毫无所觉地睡死过去,以至于除了被巴尔袭击后的事他一概无所知。 拍拍脸,整顿精神,胡雪岩从书柜中随手抽出一本调教手册,倚在床头边读边等待巴尔大发慈悲。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玩家之间的纷争在全息化后基本与现实社会无异,既然有绑票游戏中自然就有可相应实施的设施,监禁之馆,便是消除一切系统指令关押别人的好去处。 这种调教型的监禁之馆胡雪岩也有玩过,是种只有钻石级别的vip客户才有消费权利的贵族场所,馆子等级高服务质量就高,被关进这里的人跟进婚房没区别,想抓你啪啪啪就可以啪啪啪,还是带调教的啪啪啪,更可恶的是开房者还有权利设定监禁时间,最高上限可达五游戏时。 整整五天啊……这事儿实施起来可真是太不人道,所以一般没杀父夺妻之恨没人采取此种极端报复行为,偏生东西大战在即暗黑军团内部阴云密布,巴尔也是无法,只得放弃承诺不先使用监禁play的节操。 第61章 杀人如麻 好一个艳阳天。 胡雪岩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亚特兰蒂斯商业区的街头,望着天边明灿灿的大太阳,他闷头算算,然后慢吞吞自言自语说:“嗯……两天两夜,没错,绝对是两天两夜……” 就在刚才,他打开了一直紧闭不动的禁室之门,从那间怎么看怎么放荡的调教室内走出,恢复了被关禁闭长达两天的自由身。 期间没一个人来找他,没人问话没人严刑拷打,没人威逼利诱没人抓他啪啪啪,绑匪似是完全不屑走绑票流程,只是心血来潮把他单独提出来,让他自己一个人度了个没滋没味的假。 两天光阴啊,给了一个马上宰杀你的讯息让你担惊受怕,结果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人都没人出现,两天不闻不问的精神折磨好比钝刀子割肉,巴尔你个缺了大德的王八蛋…… 胡雪岩的怒火在被太阳炙烤下一点点复燃,在最终弄明白自己被巴尔白白耍了一通后一涨擎天,如果现在他的滔天怒气能物化,那亚特兰蒂斯的子民们保证能见到一辈子难遇的超级赛亚人变身。 砰砰砰——胡雪岩觉得自己的好脾气一点点炸裂,剩下的,全是要把巴尔碎尸万段的邪恶心念。 可结果呢?人家巴尔够聪明,居然不在线! 胡雪岩瞬即气绝,享年二十二岁。 好吧这个说法夸张了点…… 其实是胡雪岩一出现,冯稀饭立马发现了他,发个消息问他是否平安后啥事都不管了,立刻飞奔来亚特兰蒂斯看他。 跟冯稀饭一起来的还有沈万三,胡军团长平安回归军心稳定,可他家人鱼宝宝到现在还没影儿呢,本来隔了大半天没见着沈万三就想念到心肝儿发颤,一得知人鱼不见了他几乎用尽全部理智来压抑自己不动气不发疯,谁知时间一点点磨蹭到现在还没人鱼一丁点消息,沈万三觉得自己要憋不住跨越疯狂边缘。 一行三人随便进了个女仆咖啡馆,坐下来细谈。 期间胡雪岩无数次要操刀子起来杀去狱典城,都被冯稀饭强行按下,冯稀饭训斥他,怎么在惹了巴尔后一点警觉都没有,还独自一人带人鱼跑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胡雪岩有一瞬间的赧颜,觉得自己这份不轨心思既对不起三哥又对不起心心念念惦记他安全的冯稀饭,可又一想自己看中吴要筠是现实中的私事,就算跟沈迎夏关系再好也没立场否决自己才是,便压下这份愧疚,把自己的胡闹行径略去不提,其他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沈万三一直沉默不语,不是没头绪,而是太生气,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能抓起胡雪岩砸到外面去,这小混账打从认识起就给他惹麻烦不断,到现在更是拐了他心尖上的人直接弄不见,他那个火气,一个爆起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直到冯稀饭见他面色不悦出来打圆场,胡雪岩又一本正经说正事,沈万三神思才渐渐定下来。 就听胡雪岩慢吞吞说,他们被巴尔迷晕了带到禁闭之馆,自己与人鱼隔离开,被莫名其妙关了两天什么也没发生,倒是人鱼被巴尔搞到什么地方,又或者被实施了什么,他一概不知道,也……不太敢保证。 这话一出口三哥心底憋的火瞬间爆发了,他双手啪一声结结实实拍桌面上,猛站起身一把攥住胡雪岩领子拎到面前,怒吼一声,“你说什么!” 胡雪岩不敢直面他的表情,偏过头,很是心虚地断断续续说了自己所在房间的状况。 等他描述完,沈万三松了手,身形晃荡,如坠冰窟,他整个人一下跟失了魂儿似的瘫倒进座椅中,身子骨散了,犹如一具无神的破败木偶,良久后,萎顿举起一手撑住额头,让手掌下的一小片黑暗,短暂遮盖他的眼。 胡雪岩知道三哥会生气,可没想到他会超越原始感情爆发后死寂一般的生气,他是那么的失魂落魄,以至于像被一拳重重击倒了一般。他开始害怕,有点摸不清三哥到底如何看待他的人鱼宝贝,于是又试探宽慰说,“三哥,别总往坏的方面想,说不定……说不定巴尔那孙子只是单纯想绑人,想惹你着急来着……你不是当他面吓唬过白来钱么,大概他们也商量好了,想作弄一下你而已……” 冯稀饭也紧随着说了一大通好话,可沈万三现在思路闭塞,纵是他们一前一后说出个天花乱坠,他也一丝一毫都听不进去,他沉默得样子犹如无月夜色中青面的石像鬼,泛着慑人冷气,阴郁而森然。 胡雪岩好话说尽也没辙,半自责半无奈与冯稀饭对视,冯稀饭却是一脸凝重回望他,然后微微张口,做了个“你走”的口型。 他俩并没有弄出响动,沈万三却像有了感知一样低低笑了一声,在二人都莫名又惊愕的时刻,他无力摆摆手,用又沙又哽的嗓音慢吞吞说,“雪岩,不用麻烦……” 他撑着扶手站起身,在身量挺直后又像变了一个人,径直转身离开席位后,他看都不看这二人,淡淡抛下一句,“我走。” 胡雪岩急了,随即起身要拉他,却被冯稀饭一把拦下,等沈万三彻底消失在二人视线中后,冯稀饭一拍桌子,重重呵斥他,“你个蠢货!你疯了吗!三哥现在情绪明显不对劲,你忘记他发火是什么样子了吗!你还敢在他面前晃,哼,还嫌他气你不够,要上赶着去找死吗!” 一顿吗吗吗咪哄把胡雪岩给骂呆了,胡雪岩先是一楞,后又委委屈屈瞟了冯稀饭一眼,萎下身子缩在座椅里,一言不发地绞起了手指头花。 冯稀饭给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快气死了,狠狠砸了椅背一拳,也不肯再理他。 事实证明冯副军团长的猜测果然无错,沈万三真的发起了疯,还是彻头彻尾的人来疯。 他独自一人闯进玛雅大陆个大地宫与练级点,不顾等级不顾阵营不顾人情世故,见人就砍大开杀戒。 ——此种行为已经不是有目的性的复仇了,而是赤裸裸的泄愤了。 后来郭嘉卖血形容,说三哥那时绝对不是道德有问题,只是单纯的变态而已。 沈万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气到他恨不得撕碎自己,恨不得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大陆掀翻过来,他掘地三尺都想把巴尔挖出来,挖出来狠狠的折磨狠狠的砍杀,一剑一剑把自己的恨意全部送还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染指自己心上人的男人,让他的血像水一样流淌,把眼珠子都染成通红,然后再一点点剁成细碎肉末,不再存活于世间。 脑海中一直嗡嗡叫嚣着杀戮,他拼尽一口气不断在玛雅大陆上横行,杀到极致,生命流逝到极致,他感知自己成了一部只能被鲜血刺激的冰冷机械,只会随着程序不断执行砍杀命令,而无法停止。他也会死,也会看到自己被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可这一切都不是阻止他的理由,他只剩下杀。 眼前,天地无色,无风无声,唯有血红一片,染破了他心中的江山。 当每位玩家耳边都响起九西甜美的系统公告时,西线众人才感觉事情要大条——【系统公告】恭喜玩家沈万三达成九区西线百万人斩成就,获得【浴血战神】暗属性至尊称号。 刹时西线一片哗然,除了私底下赞扬沈万三牛逼痛斥沈万三禽兽外,玩家强制公告也响成一片。 “玩家【郭嘉卖血】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卧槽,三哥你是要逆天啊!上个月排行榜上还只有九十万人头,一下午你清了十万人啊!在哪发财呢带兄弟一把啊!” “玩家【雀龙】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是啊,三哥杀够一百万人,按理说可以召唤神龙现世,实现愿望了。” “玩家【王小明】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喂喂你们纸老虎的,赶紧把沈万三牵回去好吗?疯狗一条,无关人士也杀,我们来玛雅是打副本的,被他杀了四五次了,强力鄙视!” “玩家【迪亚波罗】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沈万三你个疯狗有种开团战啊,躲在练级点清我们人是什么心态,你他妈闲的蛋碎了跑来玛雅撒野啊!” “玩家【胡雪岩】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迪亚波罗你个臭不要脸的闭嘴吧,要不是巴尔耍阴招,三哥能生气么!操你大爷的老子先跟你开团战,不接是孙子!” “玩家【胡雪岩】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还有,你叫巴尔那个畜生给我滚出来,有胆做没胆认的小人,这会儿缩在哪个婊子裙子底下叫妈妈呢!” “玩家【冯稀饭】花费一万金币,发布西线强制公告:咳咳,雪岩,注意形象……还有,在玛雅大陆无意中被三哥波及的无关人士,我在这里郑重向你们道歉,对不起了。另外纸老虎的都回军团频道,跟暗黑那帮孙子开团战!” 纸老虎二把手一锤定音,时隔不足一礼拜的两大军团势力战又要上演。 面对如此窘境,巴尔倒是无甚感觉,在沈万三刚开杀戒时他就接到迪亚波罗电话上了线,然后悠哉坐在亚特兰蒂斯城中,像看耍猴一样不断接收着关于沈万三横行玛雅的线报。 他想,沈万三一定是气极了,才会做出理智全失杀人泄愤的愚蠢举动。不过想来也是,自己掳走他私密的人鱼宝贝,无疑算正面扇了他一记响亮耳光,他那种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人,是一定难以释怀的。 好吧,你闹吧你闹吧……巴尔收回二郎腿,啪一声阖上手中书本,利落站起身。 可是,你闹到天翻地覆也没用,我并不想激怒你,只是想让你,放弃性奴这种没用的玩意而已。 第62章 恶意侵犯 与胡雪岩之前一样的调教房间,只不过这一间装饰色调要比那间活泼许多,五彩斑斓美到炫目的圆弧式落地窗,青蓝编白纹的细麻地毯,暗金底与绛红桂叶花纹交织的柔软大床,以及靠近墙角花架上摆满的让人闭上眼都无法忽视的调教用具。 吴要筠打从进房间起便恶梦连连,一会世界毁灭一会陨石相撞,直到自己信用卡被透支成天文数字银行经理戴面具提电锯上门讨债时,才怪叫一声汗淋淋醒过来。 他一醒,就明白自己为啥噩梦不断了——废话,一个一身中世纪吸血鬼打扮的大龄男青年一直用眼神杀死你的X光视线死瞪着你看,睡眠质量再好也给他搅合黄了。 抹了把额头汗,吴要筠眨巴眨巴眼,嘭一下坐起身。 他一有行动,巴尔就开腔了,“你睡的真久。” 吴要筠啧了一声,才要反驳,巴尔又说,“虽然给你喂的药确实比胡雪岩多一点,可也不至于,一睡睡死了两天……” 吴要筠有点不爽了,他听出来了,这孙子言下之意是“你真是一头猪。” “凡人,人鱼身体素质好你有意见?要是给你灌三瓶子迷药,你不精神失常大小便失禁才算见鬼了!”吴要筠牙尖嘴利,很不客气地反击回去,反正自己人鱼身份在海底被捉时已被他看光光,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 “呵,脾气还挺不小,”巴尔笑笑,也不见生气,把屁股从床边椅子挪上床沿,他带有挑逗性地发问,“你,是沈万三的床上宝贝吧,你对他也敢这么横么,他那个糟糕脾气,真能容得下你?” 吴要筠大大翻了个白眼,“你吃饱撑的啊,我们两口子和不和谐关你毛事啊?” ——他说了,他居然直接说了,他居然不过脑子的直接说出来了! 一说完吴要筠就给自己潜意识里打出的旱天雷吓傻逼了,可还没等他把魂儿从九天外拽回来,坐床沿儿的巴尔倒先沉不住气了。 就见巴尔绿一张脸猛站起身,像只要爆发却无处下口的禽兽般围着床前打转,最后实在没辙,指着吴要筠极有气势训斥道,“你给我适可而止!我不是沈万三,没义务给你好脸色看!” 吴要筠呵呵一声笑——他是谁啊,在充分认识不到危急之前吴先生可能是个乖乖买帐的好孩子么? “啊呸,你老几啊跟我吆三喝四,当自己天仙啊,凡人,小爷我乐意才赏你一白眼,切记切记,你脸面再金光闪闪在小爷面前也不值几个钱。” 一通夹枪带棒的好骂,直把巴尔绿幽幽的脸色升级为阴沉脸的铁青。 被气到浑身乱颤,巴尔在心中狠狠骂了沈万三,骂他不知所谓骂他好赖不分,脑子搭错了弦儿才能为这么个孽畜发疯。又想,当初要是自己坚持买走人鱼,那也轮不到这孽畜来祸害沈万三…… 这下,一颗红心向三哥的巴尔更是坚定了要为三哥除害的决心。 瞧见巴尔眸底一闪而过的噬人冷光,吴要筠激灵灵打个冷战,他忽然有了身为人质的自觉,害怕起来,曲起腿往床铺后方缩了缩,吴要筠抱紧双臂,做出个防御姿态。 始终是落在别人手上,内心还是有一丝忐忑的,他虽不认识巴尔,但那天随胡雪岩去狱典城捉奸,他是有见过这人的,当时这青年一身华服气度非凡,一眼望之绝不似平凡人物,今天被他莫名捆来,担忧之余,一时还真吃不准他的意图。 “好,很好,够大胆,”巴尔稀稀拉拉鼓了几声掌,打断吴要筠思绪,“不过你知道我是谁么,闹不清状况就敢四处撒野?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巴尔算看明白了,沈万三这条人鱼怕是成精了,软的实在说不通,只能来硬的教训他了。 “哟,那我可得跪求一句,大圣,收了神通吧!”吴要筠不屑偏头,嗤笑出声。 巴尔的好脾气彻底被他消磨殆尽了,低低冷笑一声,巴尔信步来到花架边,由上打量到下,从架中抽出一条细长乌黑的羊皮软鞭,放在手中拉扯几下,鞭条感应到主人怒气,震动空气打的啪啪作响。 似是很满意这种力道发出的响动,巴尔挑挑嘴角,点了点头。 想他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撑死愿意受受沈万三的气,别人敢给他脸子那除非不要命,可今天倒破了例,因为这条人鱼,他把一整年份的气都吃干净了,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没给出理由,巴尔径直甩鞭抽向吴要筠,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奴隶,他每一鞭都用尽手腕力道,丝毫不留情。乌鞭乱飞,让人眼花缭乱,床铺床帏都被抽到撕裂开绽,白色绒羽飞扬漫天。 不过场面看似壮烈,实则吴要筠好运,一鞭都没落实着。当初巴尔走向那堆奇怪道具时吴要筠就凛起精神全阵以待,直到巴尔带了鞭子折回他更是做好撒丫子跑的准备,巴尔一抬手,他就箭步窜下床,鞭子又不会自动寻路,好几下都没抽到他身上。 巴尔也瞧见了,屡屡抽不中,他没耐性跟吴要筠玩情趣游戏,见此人如此狡猾,他直接用技能封了他的逃窜路线,刀剑闪烁间被吴要筠又被逼回床中央,躲无可躲,只能抱头缩在破烂绒被里,默默挨鞭。 因为黑暗,也因为痛觉弱化,吴要筠并没有再躲,而像鸵鸟一样,装作我看不见就不存在。 结果巴尔抽的那叫一个畅快,惨无人道惨不忍睹,他选的鞭细,鞭风抽出去像刀开了刃一样锋利,吴要筠虽不疼,但身上却被抽到不剩一块好皮儿,鞭痕通红纵横交错,血花滋滋冒。 这场面惨烈的,要是被三哥看见,那一准儿得撕了巴尔剁吧剁吧喂鱼。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吴要筠察觉到自己感觉神经末梢出现了变异。 怎么会这样呢?吴要筠很是纳闷。 在鞭笞过程中,他异样发觉自己身体起了古怪变化,很热,很燥,很想被抚摸,很想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且这种渴求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扭动呻吟。 吴要筠死死咬住下唇,却止不住火热鼻息,他在心中骂自己,说不是真被沈万三驯化成变态了吧,又没SM嗜好,怎么被个男人一抽就抽风了呢…… 怎么办,真的着火了,吴要筠迷迷糊糊的,好想、好想、好想抱抱沈万三啊。 其实这事儿真心不怪吴要筠,这地儿里本身就是个调教场所,所有器具都带有催人发情的属性,再加上吴要筠本身就一性奴,感觉来的快那几乎是无法抗争的事。 可吴要筠却以为自己太淫荡,被自己气到哭,心里惴惴自己是不是彻头彻尾变成个滥情基佬,一被男人撩拨就激动到要死要活。 巴尔也发现了吴要筠的身体变化,很是得意嘲笑他一声,心想自己真该提前拉十个八个男人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沈万三这种自恃高贵的人也瞧瞧,他宝贝到不行的小玩意,也不过是个滥发情的贱货。 于是,在吴要筠神智迷蒙之刻,巴尔撤了鞭子,自己一颗颗扭开衣扣,俯身贴了上去。 ——他要毁了人鱼,彻底毁去这个玩意儿在沈万三心中的位置! 如约而至的亲吻与抚摸,虽带一点点粗暴与桎梏,却让身体舒服到想就此睡去…… 吴要筠昏昏沉沉趴在床上,感受背部贴上的一具火热肉体,他被情欲折磨得神志不清,此时很想翻过身去看看究竟是谁,可双手被这人紧紧摁住,他已没有太多力气挣动。 这人一直在啃他脖子,咬他脊背,虽然不痛,却还是让他产生会被妖魔吞吃入腹的恐怖感觉……是的,并不对,与以往那种快乐到想全身心交付给对方的感觉完全不对,这人的气息不对,抚摸触感也不对,亲吻也不对,里面包含的热烈感情更不对。 吴要筠忽然觉得特别恶心,恶心地想吐出来,他发自内心地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压住他的人。 “你不是……你,你滚开,滚开……”费了好大力气,吴要筠才从绒被中侧过头来,眼睛迷迷蒙蒙染着水汽与情欲,却张口,吐出与之完全不相称的坚决宣言。 “哼,怎么?我不好?不喜欢?”上面的人恶意拉扯起他的头发,贴近耳边问,“那你干嘛这么软绵绵的勾引我?嗯?叫的这么骚?” 吴要筠粗声喘息着,没有劲儿再跟他争辩。 巴尔却像是取得胜利一般高兴,把吴要筠翻过身正面对上自己,他掐着吴要筠肩膀,语言更为恶劣,“只有脸能看,你有什么脸面陪着沈万三,看看你的样子……浪荡,要不要求我?跪下求我,我可以让你更舒服一点。” 吴要筠脑子嗡嗡响,这会是真要吐了——他用尽自己能吐出一口气的力道,狠狠朝巴尔呸了一声。 可以想象,他的无礼会换来身上人怎样的对待——更为粗暴的鞭打,撕扯头发,没有轻重的耳光,更为可耻的是一遍遍研磨伤口,不流干血液不罢手。 此时的吴要筠,却觉得分外高兴,因为不用再受这人恶心的亲吻爱抚,也不会因为抱自己的不是心中所想之人而感伤,更因为强行施加的屈辱与痛苦,为他唤起了灵台中仅剩不多的清明。 在巴尔的施虐中,他咬破了下唇,挣开手臂唤出三叉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捅进了心脏。 在感受到清凉毒液贯穿全身的瞬间,吴要筠怪异想起了,童话中那个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后来巴尔又做过什么,总之,吴要筠慢慢悠悠的,终于翘辫子了。 因无法回到主人身边,吴要筠死后也像玩家一样转生到往生殿,各大陆中的往生殿造型各不相同,而这一间明显是他最为熟悉的,亚特兰蒂斯主城往生殿。 亚特兰斯蒂……吴要筠既庆幸又难办,庆在这里他超熟悉,可以做到跟家中一样自由来去,可难办是因为亚特兰蒂斯城中没有安全区,街头打杀像买菜般容易,万一他冒失出去再落进歹人手中……吴要筠不禁恶寒,实在不想被那贱人再祸害第二遍。 畏首又畏尾,吴要筠思量不开,行程便在往生殿中耽搁下来。 于是,不幸也在海洋区域中死掉的玩家都在往生殿中看到,一个面容俊朗的落魄青年,像只被抛弃的小金毛犬一样抱腿蹲坐在转生女神旁边,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神情忧郁,我见犹怜。 有心痒痒的人忍不住过去逗他,可无一例外都得不到回应,他好像成了只被定格的小木偶,只有为他施法的魔术师,才有资格唤醒他。 所以,我们可以说,也许有人传过话,又也许是上天冥冥注定,当这个被抛弃的小狗以为自己会孤单呆在死人堆中一辈子时,眼前忽然闪耀起点点天堂般美丽的白光,白光弥散后,一位同样落魄、满身血污的金发青年,如救世天神般降临在他面前。 这一刻,吴要筠自发地紧闭双眼,颤动睫毛下,涌出两行为此刻积蓄良久的,酣畅热泪。 第63章 看你们笑的甜蜜蜜 人生自古谁无死,有谁大便不带纸。 沈万三也不是没死过,也不是死后没被人家掀了衣服摸尸体过。 混在九区两年,他第一次进游戏杀怪就被新手村的小母鸡活活啄死,后来练级路上,被团灭被仇杀也算家常便饭,他确实可以死,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死。 死亡会掉经验掉装备掉金币掉节操,各种死亡各种掉,可沈总经理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掉份儿,作为一名优秀的酒店从业者,他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酒店人该有的完美style。 所以,随着等级像沸水中的温度计般急速攀升,沈万三死亡的频率越来越低,等他成功跨越一百二十级门槛儿时,死亡君已经彻底与他绝交。 之后的日子,沈万三可算称王称霸招摇在西线中,一场场战役与突袭奠定了他杀人狂魔的基础,而隔三差五上角斗场与人pk又把他的光辉形象无限拔高,自此,西线玩家再评价起这位帅气的黑魔导时,就只剩下一个“不可招惹”的论调。 如果说杀满十万人的代价是付出生命,那么一下午时间,沈万三已经还了这份代价成百上千次。 可以想象,一个怒极欲狂的男人,拼着毁灭一切的念头冲进敌人驻扎大本营,独自面对如汪洋大海般庞大且凶恶的阶级群体,他全身而退会有多么困难。 围殴与车轮战在遭遇恶意侵犯时从来都不是贬义词,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沈万三死的并不冤,毕竟是他发疯在先,就算有大红大蓝之类的神药支持,能一口气撑下来的几率都少之又少。 暗黑群众可算逮住沈万三独落狼窝的大好机会了,高举“对待魔头不用讲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的正义旗帜,开始往死里搞沈万三,于是,这份恶意报复外加伪家园保卫战闹到后来,基本成了一场“敌损一万我损五毛”的可笑拉锯战,直到纸老虎与暗黑在强制公告上打起嘴仗,胡雪岩一怒之下发出军团战邀请,才得以了结。 其实也不算彻底了结,因为暗黑副军团长巴尔已上线,并高调现身于亚特兰斯蒂。 本已杀到麻木不仁的沈万三在寻之巴尔下落后,瞬即被打进一记强心针,奔躁血液又找回让他更为活跃贲张的兴奋点,砍杀撕裂的杀戮情绪有了更为确切的目标,沈万三即刻放弃玛雅大陆的万人缠斗,奔向亚特兰斯蒂海域的怀抱。 就像前面说的,一个被万千人用铁的意识拱到“不可招惹”神坛上的人,忽然也有像超市白菜大减价一样,尸体被摆在人前随意践踏挑拣的一天,这等奇景,怎能叫人不激动不兴奋? 就好比俗语中的墙倒众人推,我本与你无仇,我只是想幸灾乐祸的随大流。 沈万三在行至亚特兰斯蒂海域半途中,就遇上好几拨“慕名”前来挑战的蛋疼人士,三哥不是钢铁人不是spring brother,自然寡不敌众,该死还得死。 不过沈万三在这一刻是非常感激那帮无名匪徒的,如果不是他们殷勤劳作发扬“容我来补一刀”的人道主义精神,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再见他的人鱼宝贝。 人鱼翘辫子,他也翘辫子,两人没有相会于天堂,而是拥抱在充满苦涩的地狱。 人鱼满身伤痕,似是挨了不少狠揍,抱住他,明明激动到心口滚烫,身体发颤,想从头到尾爱抚揉搓他,想死死勒进怀里再也不放开……可终究还是不敢造次,不敢触碰那一身近乎悚然的伤。 沈万三深呼吸着,微微低下头,在离得足够近,近到人鱼只凭他的呼吸便能理解他心意时,再把头轻轻搁在人鱼颈窝中。 熟悉的香味让人安宁,他仔细倾听着人鱼细碎的呜咽,以及颤动到无法压抑的气息。 就让时间静止吧,沈万三爱怜抚摸人鱼头发,就让他的脑子静下来,不去想失去之前的恐惧,不去想复得之后的狂喜,不去想咬牙切齿的愤恨,也不去想被迫离别的酸涩,让一切都变得虚无,都回归时光尽头那一抹永恒的宁静。 亲亲人鱼发顶,沈万三双手捧住人鱼满是泪水的脸颊,将他从自己怀中抱出,又一点点为人鱼抹去泪痕,对视他的水蓝水蓝的眼睛,柔声说,“受欺负了?” 吴要筠鼻子一酸,泪珠子又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他从沈万三深情款款的声音中收获了那种小时候在外受了欺负,回家可以肆无忌惮向父母哭诉的温馨感情,这种感情他多年不曾有过,瞬间尝试,瞬间让他缺少疼爱的小心肝儿起了一阵抽疼。 渀佛找到可供发泄委屈的支撑点,他仰起头,对这位不论如何都会做他坚定依靠的男人,拼命点了点头,却又在点完后呆了一瞬,继而缓缓摇了摇头。 吴要筠发现了,发现沈万三满身与之身份不相称的狼狈伤痕,以及白玉似的额角流淌着止也止不住的血水——他反而更难受了,他是多么多么希望这些委屈都只由他一个人承受啊,他的三哥,只要做他高高在上不沾尘世的西线皇帝就好了啊。 沈万三却错误理解了吴要筠的心境,以为他回忆起巴尔对他作出种种难堪的事产生不好的感觉,便强忍起心头愤怒与酸涩,命令自己换上更有感染力的笑容,“乖,不生气……三哥帮你找回场子来,嗯哼?” 吴要筠抬手抹泪花,抽抽鼻子,瓮声瓮气说:“别装了,再装你也可爱不起来的……” 所以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胡雪岩都发话不接挑战是孙子了,迪亚波罗他爷爷被大自然回收好几个年头,自然拉不下脸来再去做胡雪岩口头上的便宜孙子。 西线两大军团势力又在遗忘之海开战了,期间神知道和城管大队分别来为两方助战,以至于这场人为制造的斗殴事件从傍晚持续到天黑,从天黑延续至深夜,直到一弯钩月闪起银光耀瞎众人狗眼,风云迭起的第八游戏时才在血与暗杀的洗礼中,平静揭过了。 众人平静了,巴尔却是付出血与泪的代价,彻夜难眠了。 作为暗黑军团的高级执政长官,他总不能一味缩在城中不出战,可一出战就给纸老虎的精英团团围住,誓要放点颜色给他看看,沈万三这次算是给他惹毛了,火冒三丈人性全消,完全不顾忌往日情面喊人上去围殴,把巴尔好是一顿撕心裂肺的胖揍,最后更是舀剑指着他心口大声说“我恨死你了!你去死吧!”彻底把巴尔的心给伤了。 巴尔难过极了,觉得连沈万三都不理解他,他真是难过极了。 战争一结束,冯副军团长马不停蹄,趁气氛还热乎立马在军团议事厅召开第八十八届纸老虎军团胜利研讨茶话会,各路管理及士官长被强制要求与会,参加“坚决打到人民公敌西线煞星九区杀人魔头!讨伐沈万三同志极左主义人格丧失无差别攻击!”的批斗项目。 会议一开始,胡军团长先拍案而起,把沈万三拦在身后义愤填膺道,“稀饭你他妈说人话!” 冯副军团长咳咳两声,狠狠白了他一眼,又站起身手掌下压以示众人安静,这才道明此次会议主题:三哥,我们都知道你牛逼你犀利,但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把无辜群众弄出来拉仇恨? 意思是,你杀人可以,可你滥杀无辜不可以,坏了西线首席军团的名声更是万万不可以! ……虽然众人都心知肚明,有胡雪岩这位西线第一臭流氓坐镇,纸老虎早无声誉可言。 沈万三自知理亏,会议全程打算一言不发,任由军团狂热分子与一心维护西线和平的正义大使开嘴炮,胡雪岩哪边势力都不算,却发自真心维护他三哥,话不投机一马当先跟冯稀饭闹了个不可开交。 冯稀饭桌子拍的震天响,痛斥他们这帮子人“唯恐天下不乱”,而胡雪岩也被战争分子们簇拥在中间,挑眉正气回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处在风暴中心的沈万三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玩起耍流氓,他人本坐在议事桌上首,是个万众瞩目的位置,可会议刚开没几分钟,众人一言不合便要掳袖子大打出手,一群老爷们儿火爆对峙,倒给了他掩藏身体的机会,这会子他正弯腰垂首,满含柔情与盘腿坐在议事桌底下的吴要筠玩起了肉麻猜大小。 这俩初尝恋爱美好的死基佬甫一见面就恨不得你侬我侬搂成一团,可惜多事之秋不给面子,团战完了又他娘的开批斗会,俩人实在找不到地方做爱,只能委屈吴要筠钻桌底偷情了。 沈万三不知道从哪摸出三个鸀水晶骰子,两人面对面,一人一拨轮流坐庄,很幼稚地比划来比划去,定的规则也简单,猜赢的可以提出一个要求让对方完成,比如吴要筠刚赢了,就很可耻地让沈万三自己说一声“我是个存折本上只有0的死暴发户。” ——虽然三哥存折本上确实很有多0。 三哥这么英明神武的人一旦谈起恋爱来,智商负负得负完全蠢得跟哈士奇一个德行,而一直自诩半仙的吴要筠也好不到哪去,本就容量不大的小脑瓜更是灌满恋爱病毒,完全分不出常人该有的理性标准,也快二到爆。 这会沈万三猜13点大赢了,便笑眯眯要求吴要筠舔自己右手肘,吴要筠不知是计,还颇有大将风度冷哼一声,说此事何难,便傻乎乎抬起自己右胳膊,伸舌头舔过去。 结果,可怜的小吴右胳膊快拐到天边了,呲着牙也快咬到天边了,愣是凑不到关节处那几公分,舌头伸成狗了都不好使,这滑稽样子把三哥乐坏了,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活憋出泪来。 瞧沈万三笑成个傻逼,吴要筠来气了,大义凛然伸手问三哥要匕首,说非砍下胳膊舔给他看不可。 把三哥吓得,连连摆手哄道算了算了,我们换一个好了,唔,就换你亲我一下吧。 说完大大方方把自己脸凑过去了。 吴要筠腾地一下脸通红,连忙推他说这么多人都在呢你要不要脸啊。 沈万三笑,说脸不就在这么,又伸手点点腮帮子,来,宝贝照这儿亲一口。 吴要筠呸他,伸腿踹他脚脖子,沈万三当他挠痒痒,笑着伸手把吴要筠拉到自己膝盖边,又俯身下去悄悄耳语,“喂,你再不亲,我可就亲了……” 说完还很流氓地舀舌尖卷了吴要筠耳垂一下,又咂出了一声“啵”的响动。 吴要筠又气又急又隐隐泛着甜蜜,简直跟头上顶了小火炉似的,快被哄到六神无主了。 在一群精壮汉子林立的身躯遮挡下,两个情不自禁的有情人吐着热烈气息的嘴唇越凑越近,眼看只差一指节距离,吴要筠忽的瑟缩一下,身子又退开一分,沈万三不追,只是把嘴唇暗示性地抿了一下,吴要筠直勾勾盯着他薄唇微动,竟是受了蛊惑,又慢慢贴了回去。 在接触一瞬间,沈万三由衷笑了,心想,可算收获到这个小家伙的心甘情愿了。 第64章 完结 胡雪岩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就算明知自己铁定没爱上吴要筠,也依旧是不高兴。 自己在为三哥军团中的立场跟冯稀饭对峙强做出头鸟,三哥倒好,躲在一边偷偷和人鱼玩起十八摸!还越玩越出格,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耍流氓玩亲亲,一身超然气度尽失。 胡雪岩很是难受,一股半是失落半是嫉妒的心思缠上心头,甚至有了片刻脑神经短路,硬要钻牛角尖想,自己明明才是跟吴要筠最先发生关系,最先亲过他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要像个傻子一样看他们俩腻腻歪歪…… 这一刻,为他人做嫁衣的憋屈感占据胡雪岩神智上风,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通通达到不平衡的顶峰。要说生理上,不想让吴要筠对自己之外的人示好,他占那么一点,要说心理上,对吴要筠的大男子独占欲,也占那么一点,总之胡雪岩也闹不清自己现在的抑郁愤怒从何而来,可他就是实实在在的产生,还像个妒夫一样一把火烧得眼眶子火热,横竖看俩人不顺眼不痛快。 想找茬,想挑刺,想直接拉开两人,想犯上作乱冲沈万三吼,这个人是我的! 在他胡思乱想迟疑之时,这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嘴唇已凑到一处,胡雪岩心尖蓦地一下尖锐刺痛,骤然生出一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丈夫气概,竟是再也不忍,尖利喝了一声,“三哥!” 本还吵闹不休的众人都给胡雪岩一声引去注意力,都顺他视线望去,隔着层层人群,三哥满脸无辜望向这边,顺带半趴在三哥腿上一脸绯红外加呆怔的人鱼,也望向这边。 众人闹不清胡雪岩嗷得蹦出一嗓子想表达个啥,就纷纷转头再望向他。 胡雪岩卡壳了,想大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立场向这位原配呛声,只好临时顺了众人讨论方向,把三哥也拽进争斗漩涡,“呃……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别丢我一个人在这瞎吵吵,我说不过稀饭的……” 冯稀饭一拍桌子,冷冷斥责他,“你不分轻重,这是孩子气!” 沈万三也云淡风轻摊开手,笑笑表示对他们的争辩毫无兴趣。 其实论起沈万三在纸老虎的势力,有一半算胡雪岩赠与,一半是沈万三自己实干得来,就算职位始终是个不起眼的军参,可服他管的人还占绝大多数。冯稀饭此次好似要削权的政治斗争在沈万三眼中其实根本不值一提——本就不掌控权利,何来削减一说?更何况三哥现已找到人生中除工作外另一枚真谛,你让他再像以前一样把游戏当工作来经营,那几乎是不可能。 在众人又渐渐恢复起嗡嗡嗡讨论声中沈万三从容起身,正正他的红底金穗军装,掀起嘴角冲众人含蓄微笑,再绅士地伸出左手,躬身拉起吴要筠,要带他离开这里。 正所谓春光明媚,适合犯罪,跟一帮糙汉子打嘴仗不如趁热来一发更实惠。他现在心情极好,很想抱着人鱼说说情话极尽温存一番,开这劳什子的批斗大会无趣到家,就算造反派真革命成功,禁了他的足削了他的权逐了他的职位,可于他来说又有何妨?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沈万三深深以为,二十八个年华也已逝去,自己真应当及时行乐,不负那千金一刻。 胡雪岩是真心受不了,受不了这俩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掉,他急红了眼,不顾一切拨开人群冲上前,一把攫住吴要筠单手用力一扯,把他从沈万三手中拖了回来。 胡雪岩有一双亮如寒星的黑色眸子,桃花型的眼角长而微挑,深刻的双眼皮配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将深邃眸底犹如风暴般的复杂感情演绎得更为动人,也更为慑人。 他做下足以让所有人噤声的轰动事,却独独没看他惹了的沈万三,他只是定定望着吴要筠,把他想表达的东西全部蕴藏在眼中,他相信吴要筠看得懂,他不能再等,他需要一个回应。 确实,吴要筠可以看得懂,可愁到爆的吴要筠宁可完全不懂。 这他妈都哪跟哪儿啊,不就是还惦记他的屁股蛋子嘛,非拉拉扯扯弄得跟有钱人终成眷属似的蛋疼纠结,有个毛意思啊……你有钱,你有钱买个国家总统玩啊,你说什么是什么,还用现在这样丢人现眼了吗?小爷我硬等二十四年才好不容易捡来根脆生生的姻缘线,你以为红线是士力架啊,横扫饥饿活力无限啊!你还跟我穷折腾,折腾你妹夫啊! 吴要筠不悦,果断不予与之纠缠,“你,放手!免谈!”说罢使劲甩胡雪岩,跟不共戴天甩体温计那般用力。 胡雪岩手掌箍得更紧了,可说是死死钳住不放,“不行,不能你叫停就听,花花,你还没弄明白么,你根本没有选择余地的!你只能听我的!” 吴要筠心兀地一震,忽地想起自己犹处万丈深渊边的危险处境,他心一阵慌张,意识到情爱不能当饭吃,卖身给面前这位就能活命,可……在心有所属后还要被迫委身于别人的痛处根本悲愤到无法形容,乍是吴要筠这种神经坚韧到拧成油麻绳的家伙也背不住万分之一。 无从选择的苛刻条件让吴要筠瞬间恨死了胡雪岩,甚至有一秒产生与之同归于尽的可怕念头,“胡雪岩你个混账!你怎么不去死!” “哈,我死?”胡雪岩冷笑,眼中开始闪烁起疯狂的噬人凶光,“我死了你不是一样跟我陪葬,怎么,还想跟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吴要筠另一只手啪地甩了胡雪岩一耳光,颤颤骂道,“你……你厚颜无耻,不知所谓!滚!滚!” 胡雪岩一通混淆是非的污言秽语让吴要筠心焦不已,更是为已经沉默缄声的沈万三再听下去会产生不好联想而担忧,便豁出去一样大声斥责,拼命甩胡雪岩掐住自己的手。 几番拉扯下胡雪岩终是一个趔趄被吴要筠甩开,吴要筠得了自由,紧退两步喝喝喘息,手提在胸前缓缓揉搓,身子像戒备凶禽猛兽般防备着,似是胡雪岩再敢有一丝异动,他便豁出性命拼上来撕咬。 胡雪岩摸摸自己不痛不痒的侧脸,阴鸷眼神紧盯吴要筠不放,却在吴要筠不自知地把担忧视线投向沈万三时,又一顿,终是无奈笑了。闭上眼睛再睁开,他撇去不值一提的抑郁情绪,双目明亮而灵动,整个人犹如精猛凌厉的活龙,他举起手倒退两步,眉毛一挑,调高了音调直指吴要筠,“花花,难道你还想再回到三哥身边去?你……真有那个资格么?”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把众人所有疑问都点拨了个通透,在面色青白又赤红后,都低头退下一边,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冯稀饭一瞬不瞬盯紧全程,现在也大致弄明白二人在争执些什么,无非是人鱼被巴尔染指,丢人丢到全西线,亦或是……在谁都不曾察觉的状况下,人鱼被胡雪岩染指,两人背着三哥有了私情。 冯稀饭脑海中像被投下原子弹一样炸裂作响,疼痛不休,面前这两种都不是好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让人承受,包括沈万三,包括他自己,因为他还从未在胡雪岩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情,也从未见他为了什么激动到无法自抑过,这简直是……破天荒的,让人理解不能。 “雪岩,你把话说清楚,不要不明不白,”冯稀饭压下疲惫,上前说,“我们都……” “哈?想知道么?想知道真相么?”此时的胡雪岩疯了一般,语气中透着一股浓烈且杀伐四溢的狠劲,他一口截断冯稀饭圆场的话,扬起下巴对着空旷的大厅顶部喃喃语,“也罢,说就说吧,反正他也不稀罕,我何必再隐瞒。” “那么,真相就是——”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已瑟瑟发抖的吴要筠身前,指节大力拧住他下巴,把人一把掼到沈万三面前,恶意笑着说,“这条人鱼,他是个活人,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他身上背负着一个天大而可耻的秘密,他对我们中很多人,做下过足以千刀万剐的罪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有脑子活泛的人瞬间联想到之前白来钱的间谍事件,纷纷要求吴要筠交代清楚,不说明白休想走出纸老虎议事厅的大门。 在这般群起讨伐的绝对劣势下,吴要筠却是半点没听进去的,他被胡雪岩压着送到沈万三面前,他对视沈万三的双眼,他心慌到狂乱,狂乱到不能自已。 而胡雪岩还在喋喋不休,用憎恶且痛快的语调不断吐露着他罪恶的过往,吴要筠耳边一会实一会虚,状似缥缥缈缈地听着任胡雪岩把他家底倒个一干二净,从不惜上床都要骗胡雪岩送他坐骑,再到盗空了沈万三亲妹妹未夜青岚的账号,他北方有佳人的小号曾收过多少孽,如数,被倒了个遍。 一个一个人数过去,一个一个的祈望化成灰…… 彻底的结束了,不管是身份,还是声誉,还是经历死敌到珍惜的,来之不易的感情,都结束了。 第65章 分手 后悔过吗? 没有……没有后悔过…… 没有谁能有那么高尚的品格,在大把银子白送家门口时还能一本正经说着“君子坦荡荡”给硬推回去,好吧,也许真有愿意“坦蛋蛋”的君子,可明显吴要筠不是其中一员。 吴要筠打小缺钱,缺心眼一样缺很多很多钱。 他那个不成器的爹真心是个狗篮子,年轻时烧高香娶了如花似玉的吴妈妈,可没等吴要筠小学毕业就把家底输个精光,现在一把年纪还天天流连民工级娱乐场所,一身旧西服叼根烂烟头跟人玩骰子牌九,手气好时赢点小钱去野鸡发廊嫖一嫖,输了就一把屎一把泪赖在亲儿子工作场所鬼哭狼嚎叫没钱。 背上这么个亲爹,吴要筠纵是三头六臂也难安稳下来,要不是还顾念父子亲情,他早火起把他爹狗爪子剁去腌泡椒凤爪了,也不用闹到现在为这混球欠下一屁股的外债。 没辙,做个伸手党吧,上天给了穿越机会,再守什么道德节操就矫情了,一群小肥羊咩咩叫跟眼前晃,吴要筠一回生两回熟,伸着伸着也就习惯了,直到后来穿成吉儿遇见胡雪岩,他下手已经完全无负罪感。 也算他倒霉,凭白跟姓胡的煞星有了一腿,更倒霉,姓胡的煞星还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当着众人面这位少爷把他上赶着倒贴的羞耻往事揪出来血淋淋鞭笞时,吴要筠彻底没脸没气儿再辩白了,他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有天大的不由衷也无言可对了。 胡雪岩的激昂论调还未阐述完,整个议事厅气氛已明显呈两极分化,有些被吴要筠祸害过的人当场骂出声,掳了袖子就要上去痛殴他一顿,而又有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则抱着疑问不断交谈,嘀咕吴要筠人品,怀疑胡雪岩用意,猜测整个事件的真实可信度,打量沈万三作何表情。 乱言像一锅浇了滚油的沸水,噼噼啪啪气泡迸裂,以极刺耳的力道不断在耳蜗深处炸响,搅的吴要筠心绪难宁,恐慌难安。封闭的议事厅在掺杂人们有形的恶意后狰狞化做布满倒刺的荆棘牢笼,一圈圈高围成墙的人群则成了一汪黑沉腥浓的死水,牢笼禁锢,死水收缩,吴要筠像个被强制浸猪笼的小媳妇一样浸泡其中,眼睁睁望着周遭已幻化成嘲弄抑或取笑的脸谱,再无法挣动。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些词吴要筠都懂,他明白就算眼前是个芝麻大点的小事你一言我一语都能撑成个西瓜,何况他犯下的罪本身就是个红瓤砂甜大西瓜,胡少爷拿出自己身为Inception董事局常务的证据后,吴要筠盗号的罪人身份算是铁板钉钉坐实了。 可这就结束了吗?身败名裂,驱逐离开,就算完了吗? 没有,远远没有……看看胡雪岩疯狂中透露自得笑意的表情吧,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所以,你还有脸再回三哥身边么,嗯?花花?”胡雪岩像位正发表全民演说的君王,意气风发的脸上挂着邪恶笑容,紧捏吴要筠下颌的手指缓缓摩挲两下后,又猛一个力道将人甩脱出去。 风呼过耳边,像缠绕身边粘腻的丝线,遭到鄙视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吴要筠有一瞬失神地想,自己怎么这么像个没用的小姑娘,被恶人轮番糟蹋还带残酷的武力镇压…… 他顺着力道堪堪踉跄几步,被甩晕的头有些发懵,再定下神,他晃清楚脑袋,水蓝眼珠茫然滚过一周,在接收到众人全部将无形怒意化作有形利剑后,又傻傻把视线落回到沈万三身上。 他想看清这人的表情,在全世界都于他不义这一刻,再看看这个人的表情。 吴要筠打小就不是善与之辈,在他崩坏的三观认知里,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关他屁事,不到火烧屁股就不用在乎,直到现在他也一样,一点都不畏惧那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噬人目光。 你们看我又怎样,能更痛快吗?能找回原有损失吗?能让我哀哀叫着少块肉吗? 不能,当然不能!所以你们瞪吧,使劲蹬吧,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我也还是这副样子的! 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这样告诉自己的,甚至连心理建设都做到牢不可破,就算再严酷的指责都无法动摇其诚恳认错死不悔改的决心。 可……为什么还会惶恐呢?惶恐到颤抖,颤抖到站不稳身形,恐慌到能从杂乱的心灵冲突中猛然发现,原来心底一直有一个微弱声音在碎碎说,你在怕,很怕很怕。 太寂静了。 这个人的神情,太寂静了。 像飘满白雾与霜雪的云中高岭,白的没有形状,空泛到让人心慌,吴要筠也不知怎的,眼眶倏地就红了,这一刻,他挖空心思想从这人裹了冰霜的脸上寻到一丝疑问抑或怨恨他的蛛丝马迹,不不,就算是气极,想要杀他泄愤的怒气也好啊,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啊……可为什么,纵是自己眼神深刻的要印进他眼中,要把所有感情都投进去一样激动,却还不见他半点活泛的生气,就好像……暴雨过后蓄满水的幽深山谷,湮灭一切生灵,静寂到不再有明天。 吴要筠没由来的心酸,眼泪忽得就滚落下来了。 也许,真的是他错了,是他把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感情这种东西一旦玩真的,就真的不是可以让人自由掌控的了,之前他无时无刻不在装傻充愣,甚至无原则出言不逊谎话连篇,只因他还不动情,不在意自己语言会给别人带去什么伤害,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他没心思去认真经营一个未来。 直到一切曝光清盘,他背后几多欺骗性语言被逐一拆穿,吴要筠才知道追悔,才知道苦不堪言,这堆腐烂的东西层层叠叠堆积,会在沈万三心中产生何种化学反应,他不敢想,他强迫自己不要想。 其实,恨到极致无非一个死嘛,吴要筠无力笑笑,舌尖沾了沾咸涩的唇角。 死不过是个虚无惩罚,他想,他是愿意被沈万三彻彻底底的、一遍又一遍杀死的,只要这个人不再像这样,沉默到如同死寂,淡漠到好像从来不认识自己。 手背左右抹去染湿脸庞的泪痕,吴要筠张张口,想对沈万三说点什么,可纵是他心中念念用尽力气,喉管却只有气息嘶哑的荷荷喘息。 吴要筠痛苦极了,心理与身体的双重矛盾快要让他崩溃了。 他不得不上前走几步,像个流浪在外乞求可怜的卑微乞丐,小声喘息着,微微弓着脊背,一点点一点点把目光挪送至沈万三面前,然后再用划破嗓子的决心,说了一点什么。 他说,三哥……三哥……你别生气…… 语调含糊哽塞,是那么的沉郁压抑,仿佛天地间最低的气压都不及他半分可怜,尾音长长的,颤颤的,含着显而易见的感情,把一切都压上去的孤注决心。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说,我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都是发自真心的,三哥,你可以信我的,真的,你可以相信我了,我不会再骗你,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我们可以在一起。 我还记得,还记得你带一点点天真与羞赧,急躁喘息问我,我们谈恋爱吧……谈恋爱吧,就像昨天,那么认真与清晰,我可以回答你,我愿意,真的愿意。 所以,你看看我吧,再看看我吧,就一眼,一眼都不可以吗? 就这么自说自话的想着,吴要筠眼泪如同感应到自己的悲哀结局,汹涌流淌着,他手指颤巍巍伸去扯沈万三衣袖,想抓住他,告诉他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不,没有可能到哪去,他愿意寸步不离守着他,把一切都对他敞开,丝毫不再保留。 他想说,给我个机会吧,你发脾气也好杀了我也好,再给我个机会吧。 沈万三没有回避,亦没有表情,自始至终他像个游离在现实外的看客,漠然看胡雪岩作秀,冷淡看吴要筠崩溃,意外的,他没有发怒,甚至没有生气,冷静淡定的完全不像他自己。 如果说早些时候他还会为吴要筠满嘴胡吣的姿态有一丝恼心,可现在,他不会了,就像失去故事的匹诺曹,也只是个干巴巴的小木偶而已,原本心中充盈满溢的感情幻化成沙漠中枯竭的绿洲,水源都随着胡雪岩近乎恶毒的话语撬开的地缝,渗漏个干干净净,浇进滚烫沸腾的地心,成了蒸汽。 空白了,过往真的可以化作云烟,从脑海中片片消散。 衣袖轻轻晃动,沈万三从恍惚中回过神,面前这个哭得惨兮兮的家伙正像小狗请求原谅一样深深凝望自己,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白白细细,像风中枯叶一样颓败萧瑟,又像要勒紧树干不松离一样决绝,薄唇磕磕绊绊明明抖的厉害,可还要装作坚强地抿成一条线…… 一瞬间,沈万三又晃神了,心里默默念着,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你,又骗了我,对不对……”过了良久,沈万三才寻回神智,缓缓垂下头,定定望准吴要筠水汪汪眼中掩藏的瞳心,问出他准备问的最后一道问题。 吴要筠身形明显瑟缩一下,不知是心虚还是怕,只能看他原本清清两行泪,忽然分别从眼尾分流,哗啦啦滚成澎湃的四行。 “对不起……对不起……”他失了神一样喃喃着,这样回答。 泪珠子噼里啪啦掉,沈万三都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哭了,哭的这么难过,好像真的会后悔,真的会难过一样。 “明白了……”沈万三叹口气,把自己衣袖从吴要筠手中抽回,缓慢且用力地弹了两弹,又退开两步,端正立直身形,“你过往的……过往的事,我和我妹妹都不会追究了,权当送你了。” 吴要筠闪闪泪眼中蓦地折出一点亮光,唇微微开合,近乎控制不住地要迎上前去。 “不过从今后起……你,我,再没关系。”沈万三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他隐隐泛了水汽的眼,他说得慢,音调低低呜咽,一如空谷中呜呜呼啸的动地悲风,“你,你随便寻个主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你,你走罢。” 言罢沈万三颓丧挥挥手,花掉生平最多力气,强迫自己指尖不要抖,摁下了宠物界面的放生按钮。 叮咚一声提示音,甜甜美美断绝了他与吴要筠的再可能。 吴要筠堪堪止住,表情惊诧是一万个不置信,已模糊成雾的泪眼死死凝视他为之心动的人,身形震颤不止,如遭九天雷击。 没有给他再发问的机会,沈万三转身踏步离开了。 连头的方向都没有丝毫偏移,就那么决绝地甩下他,自己一人离开了。 第66章 当初是你要分开 下雨了,黏糊的小雨点敲在敞开的落地玻璃窗上,滴滴吧嗒一气不歇,跟鬼敲门似的。 天刚蒙蒙亮,沈迎夏睡醒了,蹬开乱卷成团的床单,他迷迷糊糊望着天花板,在床上静躺了五分钟,感觉出气温不高不低穿啥都凑合时,他索性不穿,只套了件黑色睡裤便起身下了床。 喉间有团火在烧,又干又刺,他扫了眼房间内发现什么都没备下,便赤脚摸进厨房,拧开洗菜的水龙头,侧头灌下一肚子凉水,等喝足了,又拉开冰箱门捞出罐冰啤酒,迷迷瞪瞪步上露天阳台,双臂撑栏杆上,见鬼地看起了雨点。 远郊的凌晨四点,天空乌压压云滚滚,阴沉的不像有活人居住,细雨加小南风呼号,跟漫天鸡毛似的拂头顶洋洒,沈迎夏莫名来了兴致,掀了拉环,在雨中闷头灌起了酒。 喉结耸动,酒水顺着喉管一路向下,刺入胃部,冰冻使他活泛了一点精神。 又猛灌两口,沈迎夏才后知后觉尝出自己竟喝了一罐菠萝啤——这让他很不高兴,眉头拧成个深深的川字,他一赌气,把手中花哨的啤酒罐顺风甩了出去。 像道断线风筝,一溜半橙液体抛了个半弧坠进雨中。 沈迎夏也觉得自己有点糟糕,这种粗暴到完全背离日常准则的异动,以及浮躁的单凭青眼圈就能表现出的异样状态,实在不似他本人该有的表现。 好吧,就算此时他被凉雨浇被冰酒灌,也一样闹不清控制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说是理智,理智昨天死了,说是情绪,情绪昨天也死了,那便是本能……沈迎夏木木地想,那就更不对了,他要干净整洁还来不及,怎会在自己家后院乱丢易拉罐呢。 最后,沈迎夏想破头,终于给出一个最具可能性,也最完美无可辩证的结论,那便是,昨天陪胡花贤喝的酒还没醒,他倒头就睡,结果一晚上时间,他做了个莫名其妙的长梦。 梦中他好像爱上一个人,可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他…… 恍若铺天盖地,连死亡都不能带来的悲恸成千上万逆袭而来,沈迎夏痛到极致几乎无力呼吸,在南风吹过针叶树的唰啦声中,他无法自控地,咬住手背无声呜咽。 雨水已彻底打湿他的头发,无力挣扎的毛发顺服贴在脸上,条条水流混合在眼睑下的皮肤,没有过多形式,却把这个男人的脆弱渲染到溃不成形。 一晃眼,昨天成了今天,而今天,却不再期待着明天。 之后,沈迎夏发了疯,把家里能砸的全砸了。 如飓风扫荡过境,除了房子骨架牢靠没被拆掉外,其他,全碎了,放眼望去,一地碎瓷玻璃外加参差的家具残骸,满屋狼藉,狰狞破败。 他的双手也在无感知的暴怒发泄中割伤了,左手指尖有几处不算深的刺洞,右手从手指到手心,分别被碎瓷划出三道血长口子,伤口看着像极了某人不满意撅起的小嘴,微微一点殷红,外翻着。 ……却是不痛,沈迎夏坐在客厅废墟中喘息,出神望着自己生理性抽搐的右手掌,惨淡笑笑,心说,真的不痛。 比起心口那一阵阵喘不过气的绞痛,太阳穴处突突跳动的震痛,手上这点皮外伤,真心不算痛。 就这样想着想着,沈迎夏眼眶又红了,自己完完本本掏出去的真心给人当笑话看,给一个个谎言哄得团团转,他难受,难受的惊慌失措快被苦痛淹没,也无法停止搅人心扉的难受。 他近乎无奈地感慨,爱情还真是一阵抓不住的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带走你为他开出的花后,还在你空白到可怕的内心中盘旋不散,呜呜哀鸣。 那话怎么说来着?沈迎夏甩甩头,抹干净脸,认真思索了下。 好像是,打了人认错,被打了认栽? 站起身去洗浴间,沈迎夏痛痛快快冲了个热水澡,洗完他顺手扯了白毛巾捆住手掌中已经红肿发白的伤口,吃力换上一身正规到犹如黑社会大哥的铁灰色马甲三件套,没犹豫,出了门。 这屋子已给他砸成废品收购站了,不能呆了,往后就寸步不离酒店,闷头干活算了。 在周边诊所仔细清理包扎了下,沈迎夏一个电话把他助理喊起来了,天色尚早,助理在沈迎夏休假时格外忙,这时正睡的迷迷糊糊,等他弄明白沈迎夏的意思外加洗漱好买了早餐开车来诊所接他时,已接近五月五号早晨七点了。 沈迎夏没说要早餐,一见助理买的豆浆油条直接给撇出车窗外,助理见他面色惨白中带鬼青,眼底下俩大熊猫黑眼圈晃晃悠悠,右手还打了一圈细致的白绷带,一时间震惊不已,以为他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上司出大事了。 沈迎夏在人前最善于克制自己,表情滴水不漏,只云淡风轻表述自己心情不好,一冲动把自己家给抄了,叫助理有空找保洁给他收拾收拾,顺便再找家装给重新装修一次。 助理开着车差点没撞树上,心想这人心情得差到哪去啊,一通脾气发完,好么房子没了。 不过助理纵是天大胆也不敢再问,老板脸色比南极冰山还冷呢,再问就太不识趣了,于是助理先生果断从汇报工作入手,提前两小时上万恶的班。 今天是胡宁菲造访花翎的日子,上午开始沈迎夏就要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所以,认清自己好日子马上倒头立场的胡雪岩先生,也心慌意乱穷紧张了起来。 昨日第九游戏时,沈万三下线后人鱼就给愤怒的正义人士揍出了纸老虎军团属地,冯稀饭毕竟还是专职老妈子,就算人鱼犯了大错也不忍心看三哥当初稀罕成宝贝的家伙被人糟践,便与胡雪岩一同跟人鱼出去,想收了他等三哥回来再说情,结果人鱼摆摆手,挺颓丧的,说不愿意,要自己默默流浪去。 胡雪岩给吴要筠弄的尴尬极了,便惴惴问他去哪,结果吴要筠空茫一双眼,说去找妈妈。 胡雪岩给窘的,又是愧疚又是气愤,心想你他妈就死认沈迎夏一个人么,我就不行么不行么不行么!老子哪点比他差,相貌还是钱! 便很不自在呸了吴要筠一口,恶意满满嘲讽他说你以为你小蝌蚪啊还找妈妈! 吴要筠跟没回魂儿似的,慢慢转头望了他一眼,看的胡雪岩心头猛地一跳,差点装不下去了。 冯稀饭也白了胡雪岩一眼,苦口婆心劝,说三哥只是一时气极,气消了回来讲和就没事了。 人鱼楞不听,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 有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胡雪岩是真心放不下吴要筠,这熊孩子失恋了不要命,可他不能眼睁睁见吴要筠去送死,他再浑也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少爷,人命关天这点事儿他还拎得清,便跟冯稀饭分开后又独自去了人鱼秘境,哪怕千辛万苦也要寻吴要筠出来。 别说,吴要筠还真去找妈妈了。 第十游戏时,把人鱼秘境六层地宫翻了底朝天的胡雪岩终于在一百五十级BOSS娜迦女王身边,看到了化成望夫石小人偶的吴要筠。 吴要筠半蜷着尾巴,呆呆的,还像当初花爷与胡雪岩在海雾峡谷谈判时那样,坐在一块据说有一亿五千万年历史的石头上,默默发着谁都猜不透的呆。 胡雪岩远远看他,看的快心疼死了,既是为自己失心疯做下龌龊事闹出今天局面的愧疚,又是为自己满腔热血即将付诸东流而心怀伤感。 他算看明白了,这人一条心死栓在他家主人身上,之前自己那套威逼利诱法子是行不通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胡雪岩心急火燎,就是放不下他,该怎么办呢? 人鱼属性不受人鱼族怪物攻击,吴要筠对娜迦女王有恃无恐,可胡雪岩不同,给他一万个胆儿他也不敢上前越雷池,要一进攻击范围他妥妥被娜迦女王一招秒,砸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无法,胡雪岩只能隔老远对吴要筠喊话,好话说尽一箩筐,尽量哄他出来。 可他喊了人家也得爱听,人家不鸟他,他半点鸟办法也没有。 俩人抬杠一样一近一远对峙起来,胡雪岩高声叫着你个混账你不活了,还要不要命了!吴要筠委屈缩着身子,抱双臂担下巴,泪珠子扑簌扑簌掉,哽咽回道我要你奶奶个腿!我就是不活了! 胡雪岩气死了可当下除了顺毛捋外没更好的办法,只好说好好好,你过来,我给你奶奶个腿。 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便自己掌嘴,呸呸呸。 长时间诡辩般的对峙,他也快给吴要筠绕糊涂了。 时间慢慢耗费着,相对式的激流奔窜,胡雪岩现实中除吃睡外一直守着吴要筠寸步不离,而吴要筠则守着娜迦女王岿然不动,俩人打了个持久战,你不服来我也不服。 其实蹲点几天,胡雪岩真心想说他服,他很服,只求这熊孩子快点想通透,先保住命吧,在这么耗下去,时间真的不够了。 有几次胡雪岩都沉不住气硬冲上去,结果惨遭娜迦女王身边的小怪轮奸,胡雪岩没辙啊,简直快给吴要筠跪下了,想他西线第一阔佬,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可纵是在服务器有通天本领,他也搞不掂娜迦女王,娜迦女王作为目前版本的最终极BOSS,就算沈万三在也没十全把握可以拿下,更别说沈万三已经将近……九个游戏时不见踪影了。 胡雪岩悔恨不已,觉得自己这一出失心疯闹的真心没水平。 而且要是被自己大哥知道为了私情隐瞒不报…… 得,不讲究,等死吧。 第67章 多更几个字 虽然自己一度悲伤到像活死了一样,可再悲剧他也完全不想见识开追悼会的排场啊! 这是沈迎夏在看见胡宁菲一排铮明瓦亮的黑色车队开来花翎后的唯一感慨。 怎么说呢……有钱!有款!能装!倍有范儿! 沈迎夏也不是没见过钱,可像胡宁菲这么有钱还这么招摇的款爷真心头一个,他弟弟胡花贤开跑车撒钱那套小打小闹根本都上不得台面,这人一出行就活搬家的阵仗那才叫装逼典范。 其实以往吧,胡宁菲来花翎也没这么兴师动众,撑死也就一车开路一车载人一车载秘书一车载行李的事儿,可今次这般如黑社会集会一拖八辆外加一辆加长房车真心不是人干的事。 沈迎夏迎风流泪,瞬间觉得自己还沉在云梦中,酒没醒。 就见后面轿车里钻出一大群保镖,呼啦啦众星拱月围上房车,开车门遮车沿跟引老佛爷似的把胡宁菲接出来,又遮风挡雨把总裁送到沈迎夏身前,那忠心护主的殷勤劲儿,就差屁股上弄俩大尾巴摇一摇了。 人胡宁菲总裁就是总裁,气场跟沈迎夏这个兼职CEO的就是不同,以往都是沈迎夏微扬下巴冷冰冰瞄人,可轮到沈经理跟门童似的站大门口迎接胡宁菲时,人胡宁菲下巴根本都不带歪的,瞧他一眼都懒得。 沈迎夏见怪不怪,只摆出一百二十分的完美微笑,微躬身点点头。 他知道胡宁菲是个祖传装逼犯,一副死僵尸脸万年不变,除了对他弟弟有点活人气,其余时间都跟停尸间里扒出来的一样,这人超级不喜与别人肢体接触,所以沈迎夏索性连握手礼节都省了,只礼貌道声胡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旅途辛苦住得愉快之类就算完了,弄的身后的副总兢兢战战,恨不得上前一步替他上司把手出了。 胡宁菲不甚在意,淡淡嗯了声,掏出白手绢来擦拭手心手背,又问,小贤在哪? 沈迎夏心咯噔一下,那感觉激灵灵一道不亚于铡刀活铡了头,他一边微笑一边回答,心里却说果然还是胡花贤个小混球惹出事了,他哥居然整这么大排场来抓他了! 望望胡宁菲身后不远处明显几个不像职业保镖的墨镜壮汉,沈迎夏在心中替胡花贤道了声阿门。 要说这会胡花贤在哪,这个没想到他哥居然提前三小时来的家伙还在游戏里跟吴要筠死磕呢。 经过游戏中将近一周时间,胡吴两方会谈终于有了点实质性进展,胡花贤总算跟不那么激动的吴要筠搭上了话,他把包养条件一降再降,说只要吴要筠出来愿意跟他做个朋友就成,其他一切看缘分。 这本是个挺不错的条件了,能活命还不影响人生,最重要是得了胡花贤这么个大靠山,等将来追究盗号责任也能有个依托,可吴处男脑子不转弯,一根筋在沈万三跟他决裂那天当机死透,再加他一个人鱼系统分不出现实长短,便痴了似的一门心思等沈万三回来再见个面,死活不听胡花贤劝。 胡花贤简直要叫他祖宗了,不,祖宗都没他这么难伺候,这他妈简直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情圣啊! 一时间,胡花贤倍感绝望,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乏味至极。 结果还没等他乏味一下下,他一个翻身就惊醒了! 是真的翻身惊醒!因为胡宁菲见亲弟弟不迎接反而窝客房痴迷游戏,盛怒之下一脚把胡花贤呆的游戏仓给踹翻了。 这一脚力气极大,显然胡宁菲不仅仅带了一肚子火气而来,重力作用下胡花贤从游戏仓中翻滚出来,神经元连接线被迫分离中断,使胡花贤的小脑瓜呼一下蒙了。 等游戏强迫中断的后遗症消失,他才从勉强从地上坐起,揉着前额咒骂了句“谁他妈不长眼……” 没人回答他,四周静的跟午夜殡仪馆一般。 身子一凛,胡花贤像得到某种感知,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而就在他肩膀微缩看起来很是害怕时,一道充满威严的暴喝震响在他鼓膜,“站起来!” 胡花贤眼一闭,捂着脸长长哀鸣一声。 ——狼来了。 “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种失礼行为,”绕过翻倒的游戏仓,胡宁菲站在胡花贤面前,拿他一尘不染的鞋尖轻轻碰了碰他弟弟膝盖,沉声说,“站起来,不要给我丢人现眼,换身正经衣服再出来见我!” 胡花贤皮皮撒撒站起身,揉搓着后脑勺,垂下眼睑含糊叫了声“哥。” 这一声哥带了点示弱加讨好的意味,胡宁菲火爆的心气稍稍平复了下,但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刻板,又拿鞋尖踢了他弟弟小腿一下,喊他不成体统,赶紧换衣服。 是有那么点有碍瞻观,胡花贤穿了一身贼舒坦但贼放荡的米色真丝睡袍,半透明不说腰带也松松垮垮,胸膛腹肌外加白花花的大腿一览无余,黑色的子弹内裤也忽隐忽现朦朦胧胧。 其实在酒店客房他这么穿也无所谓,只可惜胡宁菲出了名的完美主义者,眼里容不得沙。 胡花贤进衣帽间换衣服的空当他随手放书桌的电话响了,胡宁菲从来没有弟弟有隐私这种意识,直接拿起帮他接了。 结果电话里一道高亢女声差点没把他耳膜震破,“小贤啊,乖崽哟你又造什么孽,你哥带了六个保镖去抓你了,据说还带了文医生,不是准备把你大卸八块吧……哎哟你赶紧去机场跑路吧!你哥专机怕是已经到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见胡花贤没回话只喘息,里面女人还像倒苦水一样喋喋不休,“小贤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你哥这几天气的饭都吃不下,眉头刻的跟深沟似的,还摔摔打打的……你是不是抢他女人了?造孽哟我儿子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可怎么办,不过这事儿也怪他,他自己性冷淡还不准你……” “妈!”胡宁菲听得要爆种,终于忍不下去了。 “哎呀!”里面女人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又恢复了絮絮叨叨的镇定,“原来是菲菲啊,小贤呢,没被你灌水泥沉海底了吧,我告诉你可不要为了个女人兄弟反目,小贤小孩子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宁菲砸电话的心都有了,压低嗓子背过身,尽量远离身后一大票求知若渴星星眼神情的秘书律师医生保镖,“妈,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菲菲!” “干嘛,不喜欢?挺好听的啊……对了小贤呢,我不放心,你给他电话。” 胡宁菲哼了一声,臭着一张脸进了衣帽间,把电话递给正在套裤子的胡花贤。 胡花贤哄女人还是比较有一手的,嗯嗯啊啊几句就把他这位唠叨成性的妈打发过去了,挂了电话裤子也套完了,又随手扯了件短袖套上,胡花贤换好衣服进客厅,准备看他哥如何发落了。 话说这认罪场面……还真有点杨白劳面见黄世仁的意思。 胡宁菲坐着,身后站了一排气势凶猛的黑西服保镖,胡花贤在他正对面唯唯诺诺站着,已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浑身打摆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大气不敢喘,一米八二的个子恨不得缩成团,好彻底避开他哥犹如刀锋的视线。 “说吧,你怎么发现的?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居然瞒着我不上报?真是,反了你了……”胡宁菲不急不忙,取了雪茄剪咔嚓咔嚓剪起了雪茄,他手保养的好,被光一耀跟白玉似的漂亮,手指也灵活,翻舞着一下一下剪的欢快,好像不是为了抽,而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胡花贤却给他哥这种“不叫的狗咬人”的状态吓个半死,没撑五分钟就背不住了,直接半蹲下抱住他哥小腿,一边摩挲膝盖一边极其委屈加弱势的喊,“哥,哥,菲菲……我错了。” 胡宁菲一竖眉,抬脚就把胡花贤踹出去了,鞋底落地后纵是隔了一层厚厚地毯也踏出极大一声响,看样是用了力气。 胡花贤给正踹心窝口还不识趣,亦或是他根本就想恶心死他哥,捂着胸口“菲菲菲菲”叫唤个没完,还哽咽着对一群保镖秘书控诉他这个当哥的太凶残。 弄的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恨不得装死人啥都听不见看不见。 胡宁菲给彻底惹火了,丢下雪茄跟剪子,上前一步提起胡花贤领子给拽起来,为他拍拍打打端正站好后,又一脚把他踹趴下了。 这一下踹的足够狠,胡花贤哀哀叫唤,半天站不起来。胡宁菲也不留情面,当着外人面,他脱了外套解了领带,甚至最后一道斯文防线——宝蓝色硬挺的跟纸板似的衬衫也给他揉开两颗扣子,完全是副教训人的架势。 “起来!别装死!你背着我那些能耐呢?嗯?全使出来啊!”胡宁菲又把胡花贤捞起来,在胡花贤撑不住要歪时又补上一脚,“开了副卡一晚上给我花掉三十万,嗯?你吃钱啊!混账东西!” 这笔账是昨晚胡花贤出去做冤大头,送给别人的酒钱,要是别的胡宁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养个败家子早养习惯了,可单单胡花贤吃喝玩乐他从根本上接受不了,一见到关于酒水类的账单就很不开心。 这么想着,胡宁菲拉起胡花贤来,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又想到他昨晚不知跟谁鬼混又不知醉生梦死灌了多少酒,就气的忍不住又来了一耳光。 一边文医生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拦胡宁菲,“哎不行不行,二少爷细皮嫩肉的,再打可就坏了。” 胡宁菲眼神一闪,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可嘴上还很强硬,沉声念着“别拦我,我非教训教训这个不知轻重的败家子不可!” 文医生服务胡家多年,对胡宁菲也算了解,知他放狠话心中未必真想把他亲弟弟怎么样,便大着胆子拦住,把胡花贤扶起来放进软绵绵的长沙发中,安抚双方,“不急一时不急一时,二少爷肯定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无心之失。” 给了个台阶下,加上胡宁菲本身也舍不得,就不再对胡花贤动手了。不过他气还没消,胡花贤隐瞒天大的技术漏洞不上报差点毁了他们公司,这次来,胡宁菲一方面是要找出那个叫吴要筠的谈判,一方面就是给他这个只顾玩乐的弟弟长点记性。 “今天你不给我交代明白,就别想出门了!” 第68章 啊朋友再见 胡花贤给他哥关屋里一下午,上了好一通思想品德教育课。 期间兄弟俩都没吃中饭,到了傍晚胡花贤彻底扛不住了,他哥日理万机忙过头一顿两顿不吃没所谓,可他不成,他就指着一通丰盛晚餐补充夜间精力好出门瞎混,这都养成习惯了不吃真心熬不住。 “哥,吃饭吧,饿啊……”胡花贤给他哥教训成灰溜溜的孙子,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毫无形象地盘腿坐于地上,抱着脑袋痛不欲生。 胡宁菲还窝在沙发中剪雪茄,小剪子唰唰唰跟切菜似的,新开封的一整盒全给他剪秃了,堆成小山的碎屑让人看一眼就心浮气躁,“饿?你还知道吃饭?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你哥我破产啊,啊,你还敢叫饿?我没钱了谁养你啊,谁给你饭吃啊!” 见胡花贤耷拉脑袋萎靡成大尾巴狗,一言不发快屈死了,胡宁菲冷着面训斥的挺没劲,也懒得再说,便打个响指吩咐秘书,叫客房服务上来。 一听有吃的胡花贤立马回光返照,赶紧仰起头渴望地看着秘书姐姐,双手装作温良地埋腿间搓了搓,软绵绵央求说,“柔柔姐,我要吃酱肘子……” 胡宁菲给他无节操的样儿深深刺激到,二话不说一脚踹他肩膀上,“住口!没你谈条件的份!” 又偏过头严词吩咐秘书,“不给他吃,馋死他,就给他上……一碗西红蜀打卤面!” 胡花贤噌一下跪立起身,眼泪汩汩冒,手指尖颤抖指向他哥,言语组织半天闹不出一句整话,“胡宁菲,你——你——”你你你!你他妈忒也狠了!有你这么坑人的吗?一碗清汤挂面打发你亲弟弟啊!就这垃圾待遇还不如让你破产呢,掉钱眼儿里的死资本家! 胡宁菲放下二郎腿,一挑眉,“怎么?不想吃?那好,别给他叫了,饿死算了!” “嗷嗷嗷嗷——苍天啊你造什么孽啊活的不如狗啊——”胡花贤抱着脑袋嗷嗷一通凄厉长啸,一个咕噜躺地毯上打起滚来,心说他这位心狠手辣的哥连顿断头饭都不给他吃好的,自己这条小命十有八九得提前交代了。 就在我们胡公子终于为他风流浪荡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时,他亲爱的革命战友吴要筠同志也被冯稀饭缠磨的不得安生。 话说吴要筠在胡雪岩下线后就离开了人鱼秘境,一个人颠颠跑回英灵城等他三哥,英灵广场上人来人往,他摆出一副穷要饭的架势倒也挺能制造话题,没一会,纸老虎的人都知道三哥的人鱼又巴巴回来了。 好战分子中总有一些恃强凌弱的败类,孽债加身外加失去庇护的人鱼典型成了这群人的活靶子,于是掰着指头数再回英灵城第二个日落后,吴要筠没等到他的意中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他,倒等到了一批嗜好拉大旗作虎皮的纸老虎内部投机分子。 这群人中有身居要职的,早看沈万三不顺眼了,可碍于一个帮派外加自身实力不济,一肚子小心眼怨气无从发泄,只能怂了个怂寻个由头舀沈万三身边的人开刀,纵是沈万三当众把人鱼放生,可只要吴要筠一天还在,他就是这群人眼中万里挑一的目标。 据说吴要筠是被这群人阴了,脖子上被套个绳索,拖死狗一样被强制拖出英灵城,那一道红殷殷的血迹到现在还没消失。奏是这么惨绝人寰的一幕,就因吴要筠的好名声被胡雪岩传播个通透,没一个人愿意出面阻止,直到冯稀饭再上线后听说此事,大为光火,赶去英灵城外的仲夏花园中,才把已被折腾的体无完肤的吴要筠救下来。 人多势众吴要筠光杆司令铁定吃亏,就算他等级三百血厚如脸皮,可因为这群臭流氓不抱着杀人目标,只想动手动脚欺凌作乐,吴要筠顽抗的也很是辛苦。 都明白人鱼是沈万三抛弃的性奴,起点歹心那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吴要筠差一点给人霸王硬上弓了,五六个人压着他,衣服扯得七零八落,裸露皮肤也被摸来舔去……眼见反抗不了,吴要筠只得再闹起自杀,可这次他再躲进往生殿也等不到救他的人了,这群活土匪怎会让到口的熟鸭子飞了,都纷纷死去往生殿硬把吴要筠硬揪出来,又拖死狗一样拉回了仲夏花园中。 这可把吴要筠好一通恶心,也幸亏冯稀饭来得早,仗着副军团长的面子给他解围,吴要筠才没吃大亏。 冯稀饭一见场面也着实悬了口气,要不是这次军团会议他跟沈万三站对立面,这群有武力支撑的糙汉子估计不会听他的,实乃不幸之中的万幸。 救下人鱼,冯稀饭好说歹说让吴要筠认主,不然再出这种事他不敢保证第一时间救出他——他不敢告诉吴要筠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频繁。军团中一得知吴要筠是个盗号者后,就连最容易说话的郭嘉卖血再提人鱼都没好脸色,更不用说别人了。 可吴要筠还是傻乎乎觉得,自己不能搞出“一女侍二夫”的破事,便回绝了冯稀饭的好意。 ——他已经骗了沈万三,把这个一向热衷军团事业的男人刺激到十多个游戏时都不肯上线,他不敢再造次,造成让沈万三有可能误会的局面。 “要是三哥再上线,你帮我说说好话好么?让他再见我一面……”吴要筠在溪水中洗干净脸后,难得一见的正经求别人,“我觉得我还是得解释解释,给三哥道个歉。” 冯稀饭坐在水畔岩石上,望着水中破碎的倒月,长叹一声,“心意我能理解,可怕是不行了,三哥最近都不会上线,雪岩他哥去了他那边,估计他得忙上一段时间。” 吴要筠不知内情,还以为是普通的玩家聚会,沮丧“哦”了一声,又抬头诚恳道,“知道了,我会等的,稀饭,到时候你一定记得帮我说好话,我不能……”敛眉咬唇,声音沉闷而没底气的磕绊,“不能、不能让他这样记恨我一辈子……” 冯稀饭丢了块小石子进水中,在卜咚一声响后笑与他说,“怎么,还惦记问三哥讨点分手费?” 吴要筠讪讪,不好意思地骚骚脸颊,含糊道,“嗯,也许吧。” ——是啊,他不把这个人的心讨回来,他自己的心可就要丢光光了。 期间冯稀饭又几次劝说吴要筠先讲实务,认了主保个小命再说,可吴要筠活成了南山顶上一棵松,硬抓死理不动摇,死活不同意,说宁可再去人鱼秘境躲起来,慢慢等三哥上线。 冯稀饭舀他没办法,只好答应有情况给他通个信,让他自己注意安全。 两人就此别过,吴要筠偷偷摸摸回了人鱼秘境第六层,站到他挂名妈妈的保护之下。 时间点滴而过,吴要筠却不曾产生累与困的感觉,他像只普通人鱼游曳在深蓝海水中,不断在有回忆的地方徘徊圈梭,有时他也会偷偷钻出水面,看日出,看日落,看一切他以往都不曾注意过的美好事物,这一刻他这才发现,无欲无求不背负良心的包袱,是多么快乐一件事。 被感化了么?是有那么一点点,吴要筠不无趣味地想,也许自己以后可以高声宣布,自己已经杀身成仁立地成佛了。 一晃眼已是第十一游戏时了,沈万三依旧没出现,月中天,吴要筠冒个金灿灿的小脑袋浮在海面上,对着软若银纱的月光,喃喃念了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谁说二皮脸没文化,二皮脸深情起来也是可以腻歪死人的。 那个人在做什么呢?吴要筠痴痴呆呆想,虽然自己这里天亮天黑来去匆匆,可现实中不过才几个小时而已,他有在做什么呢?工作?嗯,大概是……又或许不是,他个死暴发户,说不定有钱到不用工作了。 后来每每想起自己这时酸倒牙的心思,吴要筠就忍不住大骂自己傻逼,都他妈晚上十点了谁还工作,不蒙头睡大觉了嘛,果然恋爱使人智商倒退,超——可怕。 他就那么愣愣地盯着月亮看了一晚上,脑袋里天马行空的胡乱想,一会想过了今天一定去找颜连周盼,又想着再见一面吧,说不定他马上就来了,再见一面吧。 他不确定自己离开人鱼躯壳后,这个被放生的系统宠物还能不能维持身形,他不敢赌,只好一点点一点点把时间硬捱。 结果就在第十二游戏时开端,令他欢喜令他忧的消息自动找上门了。 “您好,是客户号hw806523317的吴要筠吴先生么?我是《情热大陆》九区西线编号0002的gm,您听到我的消息后麻烦回复一下好么?我是公司技术部派来专程为您解决性奴系统无法脱离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完全进现实线了,撒花撒花,咩哈哈哈哈。 现实中不虐,倒不如说很平淡,我们的故事也会在平淡中完结,盗号穿越恋爱上床,一系列都轰轰烈烈,最后给他一个平淡吧。=w= 第69章 喜迎十八大 得,时空大门开了,就看你跳不跳了。 gm姐姐联系上吴要筠后,很是耐心对这个态度明显差成负数的二皮脸道了长长一通歉,极为诚恳表示他们公司技术部在发现吴要筠身陷系统bug后舀出抗洪抢险的精神连续不眠不休奋战几夜为他抢修解决,并在五月五号晚间八点一刻分析完全部数据,取得拯救人质的初步性胜利,而后工程师又进行一系列保险性能操作,终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了程序百分百安全分离吴要筠精神体的前置工作。 gm姐姐的演说像发表征兵总动员般激昂顿挫热情如火,好似吴要筠白被坑这一遭是天大的喜事,是万年难遇的人品爆发,是一辈子难修的极品福气……其实想想也的确是这样,好歹白舀人这么多钱,不跟崂山道士的穿墙术般玄妙么。 不过显然吴痞子心智更为坚定,没被大姐姐成功侃晕,大篇幅的专业名词虽让他如坠云雾,但主要矛盾他还是拎的门儿清。等gm姐姐一演讲完,吴要筠就关于两方赔偿以及个人精神伤害问题提出了极为严苛的正面讨论,他表示自己被关在人鱼中好寂寞好枯燥,好害怕好受伤,好渴望得到大量有形数据的补偿。 gm姐姐只呵呵干笑并不做承诺,心中更是暗暗鄙视这人真跟资料上交代的一个损样,整个一金钱至上的臭流氓。于是gm姐姐勉强客气回复说,您恢复账号后会有公司专人登门与您谈论赔偿问题,这一方面今天谈话将不做涉及。 吴要筠的回复却让gm姐姐吃了一惊,就听吴要筠笑笑说,她会错意了,自己不想要钱,只是想让数据库留下这只人鱼的数据,等他恢复账号,再把人鱼送还给原有的主人…… gm姐姐尴尬了,没想到这人无耻表象下居然有一颗十字绣般细腻的心,只好打哈哈说,这种技术问题她也无权过问的,所有关于数据的细节都需要公司派去与他谈判的专员定夺,自己只负责为他调出系统功能,助他脱离游戏。 听完她的话吴要筠沉寂了老半天,在gm姐姐以为他拖太久终于撑不住脑死亡之际,吴要筠又回魂般淡淡“哦”了一声,小声嘟囔了句,算了,打狗也要看主人…… gm姐姐当场石化,表示只做说客的自己很憋屈,很憋屈,很憋屈…… 总之gm姐姐的提议就是,你个鳖孙最好不要瞎折腾,立马收拾起大尾巴跟老娘滚回现实中去,要千要万等明天跟上门的专职敲诈勒索人员谈,不要在这跟老娘瞎比比,老娘不吃你那一套,也懒得管你。 所以,最会察言观色的吴要筠也果断表示说,小爷就是不走了,你不横么,你慢慢候着吧! 其实吴要筠不是真想不走了,而是不死心,怎么也不死心,他总觉得下一秒沈万三就会上线,自己或许有机会与他冰释前嫌,好吧,这个奢望有点勉强,但临走前见主人最后一面总可以吧,道个歉好聚好散总成吧……难道真要让他的初恋像初中生一样无疾而终?那他的青春期也未免太晚太惨淡了…… 叹口气,吴要筠无视掉gm姐姐的苦口婆心,把脑袋沉进了银色碎光下的幽深水底,水底无数一模一样的同类,或许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也有感情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的沈迎夏,许是心有灵犀,忽然从成山的报表中抬起头,望着虚空沉默了几分钟,随后,他关掉电脑站起身,逐一摁灭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所有灯。 黑漆漆如墨云般浓稠静寂的空间,沈迎夏孑身一人站在宽大到可怕的落地窗前,手指尖一个一个轻敲在玻璃窗上,他缓慢舒坦开指节,试探着将整面掌心贴上厚实的玻璃窗面。 直传心底的凉意意外的舒适,他喟叹一声,将高强度工作下已微微发热的额头贴了上前。 冰凉,是深夜海水般沁人心神的冰凉。 ——所以我们也大致懂了,在沈迎夏同志为治疗情伤选择抛弃儿女私情一心投入火热的大生产革命运动中时,吴要筠再怎么等,也等不到他的三哥了。 当然这也只是原因其一,其二是……胡花贤个没用的投机倒把分子经受不住他哥严刑逼供,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全秃噜出来了,其中包括吴要筠的真实住址,以及那把新配锁的钥匙…… 胡宁菲这次来花翎较之以往兴师动众,实则是为应对危机做下的万全准备,公司技术部连夜解决系统错误,而他这一方则需到花城iion线下游戏代理商那里调出花城游戏仓销售名单,从百万玩家中找到那位被系统大神钦点的倒霉蛋儿吴要筠。 可找到这人也不是最终目的,此bug事件如若爆发影响太过震撼,胡总裁不敢假手于人,他需亲自上阵料理吴要筠,把所有会造成iion公关危机的可能全部扼杀,他明白吴要筠占的盗号罪名是小事,撑死算非法侵占他人财产抓起来判个一两年,可与iion来说便大大不同,玩家被困游戏中生死难料,此事一曝光那他们公司铁定只剩死路一条。 所以,胡宁菲此行带了律师带了医生带了打手带了黑社会,就是准备万一吴要筠死活不吃软,那就来悄无声息做掉他,来硬! 零散的销售记录并不好搜集,何况还是去年的老记录,胡宁菲在教训弟弟时就派人出去处理此事,直到胡花贤自己招供了那边还呜呜泱泱没查出星儿点消息。 不过没有也无所谓了,胡宁菲扶额,早知道他弟弟能藏着掖着这么多机密,他直接一通暴打撬开他嘴巴,完了拉窗户一脚把这吃里扒外的孽畜踹下去得了。 被掏空的胡花贤也挺泱泱,心说他就这么一点念想,还给这性冷淡连窝端了…… 事不宜迟,胡宁菲喊齐了此行需要在场的相关人员,在凌晨还差五分钟不到两点之刻,押着胡花贤一同上了向吴要筠小狗窝进发的车。 胡宁菲也怕吴要筠一个撑不住先渴死饿死在家中,便觉也不睡了,连夜出行揪人好安下自己的心。 所幸的是他心很快就安了,吴要筠如此识时务一人,绝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人选。 吴要筠家门并不难找,因为是廉价小区也没看大门的搞门禁,胡宁菲一行五六辆黑社会气息浓郁的轿车很容易来到了他家楼下。 上楼,开门,胡花贤顺顺当当登堂入室,整的跟进自己家门般容易,这让一直盯他行动的胡宁菲相当不爽快,心想自己这弟弟整天都在研究什么,如何快速有效无副作用欺男霸女么? 不过见了吴要筠后胡宁菲就没心思搭理胡花贤了,让随行技术员帮忙强制终止掉游戏仓运行程序,他拖了把椅子坐下来,准备与慢慢苏醒的吴要筠谈判。 吴要筠本身还在游戏中跟gm姐姐墨迹呢,姐姐央求他祖宗你快滚吧老娘还要下班啊,吴要筠却老神在在回她说自己心愿未了不能就此离开,弄的姐姐恨不得当场请大师做法把这穷折腾的孙子给超度了。 不过吴要筠也没横上多久,眼前一道熟悉白光唰唰闪过,他倏然产生一种神魂归位的强烈震荡感,一阵目眩神迷后,他慢腾腾睁开了眼睛。 是真的睁开了眼睛! 吴要筠眨眨眼,再眨眨眼,在体会到上下眼皮触碰所带来的真实作用力后,他情不自禁喃喃了句,“卧槽……” 曾有人这样描述过,当人的狂喜、暴怒、悲伤、抑郁等种种感情都可以用一个“卧槽”来代蘀时,还说别的废话干什么……吴要筠此时就是这样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态,他实在太震惊了,当初压榨掠夺的浓云遮天蔽日,遥遥无望的未来忐忑不安,曾经费尽心思要回现实都未成功,结果却在他毫无准备,甚至还舍不得回归时,却忽然一个闪现回来了,就这么容易的再世为人了…… 吴要筠不得不泪流满面感慨一声,感谢国家感谢爹,感谢坑了他三十三天的稀烂生活。 当然,也许他还会有些许失落,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从容。 确定自己回来后,吴要筠小心翼翼动了动胳膊和腿,接收到除了移动颇为吃力外没特别反应的积极信号后,他放松身体,躺在游戏仓中专心调整起身体感知——一回神后种种负面感觉开始疯狂反扑,他现在浑身无力,胸口呼吸阻塞痛苦,每一次吸气都像把气管烧灼,带着风干的力道且极度焦渴,他曾试探吞咽,想用一点点水汽过润气流通过的喉间,可除了更热更疼更干涩之外,无任何作用。 “啪!”耳边突兀起了一声脆亮响指声,声音过后,书房灯忽的亮了。 炽白光线无死角照射,吴要筠脑袋自发偏向一边,极力躲避这道耀瞎人眼的光线,等他停顿三秒忽然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对时,又慢慢偏过头,眯起眼左右扫了扫。 一屋子,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 吴要筠有些蒙头,心说这阵仗拉出来都能拍黑道电影了,且不用上妆个顶个是杀人犯好苗子。 看他们一张张横肉纵横杀气腾腾的脸,渀佛无声传达着来者不善四个字,吴要筠惴惴,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身体虚脱成大太阳底下晒脱水的花,可脑子毕竟没萎缩,知道先报一声来将通名,好摸个底细。 “你们……是谁……”挨个人脸面扫过后,吴要筠把视线凝聚在坐他身前贵气逼人的俊美男子身上,这人不管衣着品味还是仪容气度,都与那群打手型的壮汉截然不同,看样,他是老大。 “找我……有事?”这句话他是盯着胡宁菲问的,见胡宁菲面色陈定,他有心多探究两句,可嗓子眼不争气,开口就是砂纸摩擦喉管的痛觉袭击,他就算有心闹一闹,条件限制也只能勉强来个半句。 胡宁菲没答他,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文医生上前,蘀这人检查身体。 文医生带着医药箱上来,胡花贤后脚也凑过来了,这男人心神给迷了,一进屋就未雨绸缪要给宝贝疙瘩张罗吃的喝的,喝的是冰镇纯净水,吃的是来路上他强制他哥停车买回的咸蛋黄烤鸭粥。 胡花贤寻思着吴要筠一醒来铁定没劲儿,吃点肉制类流食估计更有益处些。 想的是挺周到,笑意盈盈的脸面也很好,吴要筠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那天在西餐厅摸他手的登徒子,可看在冰水和热粥的份上,他没好意思发作。 他已经饿的快成狗了,一闻到肉粥香味就恨不得连饭带盆子一起吞了。 期间文医生舀听诊仪器给吴要筠测量身体各项指标,吴要筠抱着杯子狂灌水,抱着保温盒稀里呼噜吃粥,没一分钟一大盒粥给他喝个底朝天,还不舍气的舀舌头尖儿直勾盒子边,弄的胡宁菲在一边脸色难看的能拧出水,想偏过头去不理又碍于上位者的气度不得不看。 见吴要筠饿疯的惨模样,胡花贤又亲自下楼去了趟二十四时便利店,买了些功能饮料和维c含量多的水果回来,在他哥跟吴要筠谈判时,一门心思坐床沿给吴要筠剥橙子吃。 胡宁菲可看不得他弟弟泡别人时这份无所不用其极的情圣样,直接一耳刮子把这混球抽出去,又屏退保镖打手等人,关上门,只余下他和律师,以及吴要筠三人。 虽然穿越事件不容半点纰漏,但胡宁菲做事狠辣果断,且跟个小屁民谈判不用他费半分神,直接喊律师先生丢出一份合约给吴要筠,淡淡解释说,你要是同意接受三百万补偿,到死都不提及此事,就在合约上签字,要是不同意,也可以,屋外的打手可以打到你同意,甚至可以打到你再也没机会同意,两条路,敞亮的很,你选吧。 这一通“不答应就给你死”的恶劣宣言可把吴要筠吓出个好歹,饭差点呕出来。 不过想来还是胡宁菲想太多,有三百万的饵就足以让吴要筠个小穷逼山呼万岁了,后面打手不打手的,真心没必要了。 一切还是按正轨走,吴要筠几乎没思考就点头同意了,签字时,他手还握不好笔,便在律师先生搀扶下,签下个鸡爪子似的大名,又摁了个簸箕型的鲜红手指印。 在胡宁菲一行人离开很久很久后,吴要筠抖抖合同,有种一切随风归去的悲凉痛楚。 他落了一滴泪在合同上,泪珠很圆,有一点点浅蓝色的锯齿边,齿形放射扩散,悄悄感染了白纸黑字中那句——吴要筠身份id名下的所有账号数据,将在本合同即时生效时,全部抹消…… 第70章 无缘对面受难牵 胡花贤临走前还想跟吴要筠话话家常,结果给气不打一处来的菲菲一巴掌抽了回去。! 临走时,胡花贤把新钥匙留给吴要筠,顺便还留下了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殷切关照吴要筠说,有事没事都可以打骚扰电话,自己至今还抱着与吴要筠做朋友的纯洁想法,希望吴要筠给个机会。 吴要筠不置可否,无辜大眼睛眨眨,一边狼吞虎咽啃橙子,一边目送这群活土匪离开。 其实吴要筠很想说句“操你们妈”来着,可惜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且自己装备耐久归零,红蓝全都见底,攻击防御完全不济,只好先把孙子乖乖装,等他日相逢再战不迟。 胡花贤见吴要筠没反驳,心里还挺美,殊不知他哥看他这副赖了吧唧的情圣样不顺眼很久了,事儿一了结直接掐他耳朵丢进机舱,轰一声打包带走了。 三万英尺的高空,胡花贤泪水连连,忍痛对自己第一百零三次初恋说再见。 吴要筠起码花了一礼拜时间才正式回归青壮年行列。 记得他歇完四天后上班,在双月湾刚露面就被周盼嗷嗷嚎着捧着脸左看右看,周盼惊讶问他这几天都干嘛去了,上谁家打了瘦脸针这么奏效,又啧啧两声翘了个大拇指,说这水准堪称业内拔尖儿,整个瘦了一大圈,下巴尖的都能戳死人了…… 吴要筠当时身体状况还很差,没力气跟他瞎掰掰,只挥了他狗爪子,没吭声。 颜连也凑上来问,不过他语气就比周盼温和多了,见吴要筠面色霜白气色极差,便柔声问,是不是他在家里出事了,或是生病了没好完全,需不需要再请假多休息几天。 吴要筠本身就是体虚强上工,又给这俩人叨逼叨问的超心烦,便直接没好气呛一声“失恋了,别惹我!”,就歪歪斜斜走人了。 他没力气,站久了腿肚子狂打颤,没正经事的时候他都窝着身子走路,像个驼背的小老头。 恋爱这条重磅炸弹一出,直接把颜连周盼吓个活傻,周盼不能理解吴要筠个浑人也有哄姑娘上手的一天,而颜连的担心则更为实际,他万万没想到放个小假的功夫,自己默默守了三年的意中人竟然一声不吭闪电恋爱了,且恋的似乎还挺深,身子都搞垮了…… 颜连不敢想这个垮的原因是为了精神折磨,还是过分开发腰肾功能造成的体虚,他只能默默攥紧拳头,竭力平复呼吸,再一遍遍重复着“还好他失恋了”来安慰懦弱到可耻的自己。 颜连想,自己在这样一味固守下去,真的不是办法了,他喜欢吴要筠,喜欢的快成痴了。 就吴要筠走路这小媳妇裹脚的操行,不被骂是不可能的。 谁叫花翎中不正常的不止他一个,沈总经理这几天也给狂魔附了身,一贯阴沉的冰山脸加盖了十级霜冻,瞟一眼过去就能把人硬生生冻僵,而且也不知跟谁学坏了,自己不爽也让大家陪他一起不爽,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找茬训人,一天巡场七八遍,好像非要在自己酒店巡出朵花来,才算他目的的终结。! 这不,吴要筠个熊孩子就给他午夜巡场时逮住了。 其实二十二点之后总经理巡场只要专注酒店后台及安全工作就得了,员工并不在检查之列,可谁叫沈迎夏吃了一炮筒子枪药消化不良,恨不得有人上赶着挑事才舒坦,抓住个举止不雅的小员工,不呲他呲谁。 沈迎夏身形笔直,极有气势站吴要筠面前,下巴微挑的弧度还是像打了标尺般准确,既不盛气凌人,又恰当显现出高位者的气度,吴要筠在这种强势气场下想保持什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立场是没活路的,他也只能打立正站直身子,佯装不亢不卑实则心虚异常盯着沈迎夏的光洁鼻尖看。 嗯……是挺好看…… 此时吴要筠正强迫自己想象些美好事物强定心神,与总经理对峙的沉默在他心中比等杀头的恐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所谓不怕夜猫子哭就怕夜猫子笑,这个冷面总经理要是像平时一样雷厉风行大声斥责一通,他还有点谱儿,可这种“用眼神杀死你”的状态真心人吓人吓死人,吴要筠不用多联想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大寒颤。 沈迎夏见面前这位小员工紧绷一张惨白小脸,嗦嗦哆哆一声不吭等他处决,他疲劳一天的神经忽然灌进了活力,体内的躁动因子恶意沸腾,像被点了火一样异常渴望发泄——他有点中邪。 于是便抬起一根手指,指尖挑起吴要筠黑马甲上别的铭牌,故意用找茬音色,缓缓念出了他的工号,“七、七、三、七、零……” “……是”吴要筠喉结干涩滚动一下,应和的声音像被裁决前的死刑犯般死气沉沉。 沈迎夏嘴角微翘,点点头,“嗯,号还挺顺……” 说罢他把银色铭牌对向光,像痞子摆弄小妞脸一样左右晃了晃,又微眯双目,将透出的含有冷意,却意外沉甸的视线全凝在吴要筠清秀的眉眼上,“你,名字是?” 吴要筠还没察觉到上司大人已超出往常的行为举止,只机械应答,“吴要筠。” “噢……吴要筠……”沈迎夏自己也念念重复了一遍。 过程中,他放低视线,趁吴要筠垂首惴惴之际,又仔细端看了下他的脸—— 他对这张脸总有种道不明的奇怪既视感,细节上似曾相识,可真想抓住某点蛛丝马迹时,却发现那种感觉跟遮了云雾一样不真实。 沈迎夏有些疑惑,是这个人长得像谁吧?自己认识的某个人……可,到底像谁呢?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不不不,应该不是长相,是气质,是气质像吧…… “我们,是不是见过?” 沉寂半晌,沈迎夏问出这样一句话。 可一言出,他却先被自己吓了一跳,便赶紧偏头过去掩饰性咳嗽几声,咳了半天才想起似乎缺点什么,又握起半拳遮挡在嘴部,装模作样再吭哧吭哧来了几声。 他在心中大呼糟糕——这个问题他不是有心发问的,只是随便想了想,却不知发什么疯,居然真的念出来了! 一瞬间沈迎夏怀疑自己在游戏中恋爱把头壳搞坏掉了,之前三天爱上一个人就够离谱了,现在竟然对一个搭话不过三句的小青年产生奇异好感,还不是一般的好感,是那种……熟悉到好像已相识很久很久,带有诡异默契的亲密型好感! 沈迎夏直觉得跟面前这个长相清隽的男人似曾相识,可感觉来的太过突兀,他搞不清是传说中的相性良好,还是其它参不透的神秘原因。 “见过,”吴要筠声线平平,对总经理的奇怪示好并无波澜,“我一毕业就进了花翎,在双月湾工作将近三年,每天都要见总经理几面的。” ——每天每天都要看你的死人脸,看的超烦。 回答的挺实事求是,可沈迎夏却被堵得很不开心,有一丝上赶着凑近乎却被冷冰冰送上个大屁股的尴尬,便装模作样哼一声,正声训斥道:“既然是老员工了,怎么连基本的员工守则都不清楚,酒店中允许职员歪斜走路么?工作认真举止稳重呢?” “被狗吃了。” 吴要筠在心中这样稳稳回答。 当然明面上,给他天大胆儿他也不敢挑衅这位花翎权威,只好软下音调答,“总经理,我错了。” “嗯……”沈迎夏颔首,对他的认错态度还算认可,可见他真这么快服了软,沈迎夏那一身被某人驯化坏了的脾性倒莫名失落了,所以脑子傻傻一空,又似笑非笑接上句,“孺子可教也。” 这本是人鱼时常拿来打趣的一句玩笑,可一个总经理对他职员这样训话未免太过猎奇了,沈迎夏也自知失言,便赶紧装腔作势补上一句,一句足以让吴要筠瞬间暴起操刀子宰了他的话—— “所以你这月奖金没有了。”沈迎夏拍拍他的肩,一脸正气说。 之后在乘地铁回家的路上,吴要筠一直咬牙咧咧一句“死暴发户”,弄的周围人个个侧目,不明白这白面小青年到底遭了啥金钱侮辱。 吴要筠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啥,因为当时那场面,他彻底给沈迎夏震傻逼了。 他实在想不通“乖仔听话”和“扣你钱钱”这上下两句有他娘的啥必然联系,为什么这位总经理能如此气定神闲讲出,且不带一丁点儿面红。 于是怒极爆种的吴要筠同志便用清澈坚挺加不纯洁的眼神疯狂扫射沈总经理全身,沈迎夏没三秒就被他打成筛子,自觉尴尬到不行,甩手落荒而逃。 Winer吴则盯着沈迎夏阔步离去的背影,棱起眼睛撇了嘴,忿忿骂了句,“……死暴发户。” “阿嚏——阿嚏——阿嚏——” 十一点钟后,正在休息间冲热水澡的死暴发户先生心有灵犀地连打三个喷嚏,暴发户先生不明所以,还一把扭死热水开关,探出脑袋,警惕地看了看洗澡间四周。 回了家,吴要筠把打包的夜宵全甩出来,敞开肚皮一通狂吃,才勉强压下肚中那股无名火。 ——他个屁民干不翻沈迎夏,只好把香辣鸭脖当成这厮的脑袋,咔嚓咔嚓扭断来。 吃饱喝足,吴要筠痛痛快快洗个澡,直接光屁股扑上了床。盖好大牡丹花毛毯,吴要筠翻出手机,准备进行一天中最后一道平民娱乐活动——翻短信。 酒店是不允许职员在工作场合玩手机的,有什么消息吴要筠都习惯攒了回家读,虽然他朋友少到可怜,基本属于过年都分不到祝贺短息的边缘人士,可抱着捡点商家便宜的想法,他每天还是固定刷手机。 许是他工作开门红,今天手机信箱居然爆满,吴要筠一边笑着说可千万别是“诚聘按摩技师夜间工作月入三万”的拉皮条消息,一边兴冲冲刷开了手机。 结果…… 草!还真他妈是拉皮条消息! 看着满屏都是胡花贤星星眼剪刀手外加甩钱甩脸的欠扁照片,吴要筠砸手机的心思都有了。 “这恶心的,谁特么把大便发来了……”吴要筠这样嘟囔着,手指头梭梭乱飞,稀里哗啦把胡花贤的自恋消息全给删光光了。 可谁料事情就是这么邪性,吴要筠还没删一半,那边胡公子有了心电感应,直接一通兴师问罪电话就挂过来了—— “喂,花花啊,过得挺滋润啊,想不想再见见三哥啊……” 第71章 最右剧透可耻→_→ “想!我想你个妈个头!姓胡的你闲不闲!你当你照片是避孕流产小广告啊,想往哪贴往哪贴啊!奏是你这一眼望去恨不得让人打码的蠢样不怕出名不怕壮,不怕开水不怕烫,可你大爷我的手机不是家大门口的电线杆子头啊,你贴多少也招揽不来失足妇女啊……” 吴要筠给这臭不要脸的搞得烦不胜烦,摁了接听键一通狂轰滥炸先感谢胡花贤八辈祖宗,客气的胡花贤老半天没好意思吱声。 等吴要筠念得嘴皮子都白沫了,胡花贤才弱弱回一句,“花花,你真凶……” “嘿你这孙子……”吴要筠气不打一处来,胡花贤不提花花还好,一提他整个小宇宙都要爆炸,“闭嘴基佬!花花也是你叫的!你不提花花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要不是你个缺大德的坑我,我能成今天这要死不活的样儿么,我得跟你算算总账我……” 开了这个头,就没轻易关闸的份儿,吴要筠秉持极其高昂的政治革命热情,单方面开展了对社会主义毒瘤胡花贤同志惨无人道的大批判,从俩人在深邃海沟进行不正当交易,到他们公司随意投放出天杀的穿越漏洞,再到胡宁菲玩尽杀绝把一切证据抹消,让吴要筠辛苦经营一年多的游戏资本全化成泡影……吴要筠是越说越悲愤,越讲越动情,最后直接哽咽,头捂在枕头里逛逛捶床。 他憋屈,就算舀了三百万补偿他今世只开过一次花的纯洁处男心,他也憋屈。 胡花贤小媳妇儿似的不敢吭声,在一边沉默着,蘀他哥理亏。他哥这次做下的事确实不厚道,说是给吴要筠两条路,可又是律师又是打手上门逼债的架势,哪给吴要筠除了乖乖闭嘴外的第二条路选……也幸亏这事能圆满解决,要是中途真出点差错,吴要筠这条小命可说没就没了,现在吴要筠后怕了,放开嗓子对自己一通狼嚎情绪发泄,胡花贤想,也在情理之中。 他没多难为吴要筠,哪怕吴要筠说的已经难听到比攒了半个月的汗臭袜子还人难以接受了,他依旧在对面默默地听。 不过本就不适合伤春悲秋的吴老爷们也没多往心里去,发泄够了,就把话题扯回游戏上来了,“哎我说胡老板,我再建个账号你们给升级成钻石vip呗,都老熟人了,走个后门总没问题吧……” 胡花贤尴尬,本来一听后门他瞬即攒起一嘴黄段子要调戏吴要筠,可又听这后门原来是要他走,他个空架子董事便不愿多谈了,“这个嘛,呃,嗯……这个,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因为他被他哥治的死死的,鸟毛权利没有,啥事办不成太过丢份儿,所以他思量半天,还是决定破财消灾,“那什么,要不你看这样吧,你再建号告诉我,我给你办个vip,咱就不走内部程序了……” 可吴要筠多人精啊,一听胡花贤这郁郁口气就啥都明白了,当场酸溜溜“切”了一声,又道:“哎哎胡老板,当初你揭我底儿时可不这样啊,你那股子嚣张得瑟劲儿哪去了,不是被那天来的僵尸脸啃光了吧……你等等你让我想想,我记得你喊他哥来着……嘿,原来你们公司你哥是老大,你说话不顶数的啊,唉你可真够没用的,社会上混的不行,纸老虎里也一个臭德行,整个一花架子,什么事都得听……” 得听谁的呢? 吴要筠一瞬间就卡壳了,且卡的那叫个欢快,跟破破晃晃的老式收音机一样,彻底卡出花了。 直过了五秒钟,他才嘶一声换了口气,对胡花贤有气无力补上句,“都得听你哥的。” 胡花贤被吴要筠说的挺不是滋味的,不止是一条条针针见血的指责,更包括这人想起三哥后傻到不加掩饰的真实反应,毕竟胡花贤也投了一份真心在上面,眼见成落花流水,胡花贤不比谁好受。 不过那也只一瞬,胡花贤这人就是小孩子脾性,不给了也就拉倒了,他那没多新鲜感为吴要筠在他心中的地位保持鲜活度,相反,两人吵吵闹闹积累的情感还挺像那么回事,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损友风范,所以胡花贤一时冲动,决定插自己两刀,来个君子成人之美。 “花花,说真的,你想见三哥么?” 吴要筠还在为自己失言而神伤,头侧在白茫茫的羽绒枕里,半自语半嘟囔说,“你?得了吧,你能让我见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信你才有鬼……” “不,我是说真的!”隔着遥远距离,掺杂机械音的声波逐渐加重,沉稳的男子声,还透着一丝诚意的肯定。 “花花,沈迎夏就是沈万三!是三哥!” “所以,你就这副样子来当值了?”晚班七点半,陪法兰西来的vip客户用完餐后,沈迎夏把吴要筠单独叫进刚用餐的包厢内,不耐烦敲击着黑柚木桌子沿儿,语气冲冲训斥道。 “总经理,我很抱歉”吴要筠头都不敢抬。 ——也没脸抬,他额头正中贴了张三角形创可贴,虽是肉色不明显,可凑近一看还跟开天眼的二郎神似的,就差顺手领风味餐厅里待宰杀的狗崽子出来逛荡了。 “抱歉有个屁用!败坏餐厅形象!”沈迎夏重重一拍桌子,“什么被我罚了奖金没钱吃饭,当街卖艺胸口碎大石头开啤酒瓶,你当我三岁啊!还会信你这些鬼话!”沈迎夏被人明目张胆当孙子开涮,越想越气,又黑着脸咣咣补上几巴掌,震得还未收拾的刀叉餐盘通了电似的活蹦乱跳,“胡闹!简直胡闹!你说你,这种破理由都敢舀上台面搪塞我……花翎怎么招你这种员工进来的,还一呆呆三年,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总经理,我错了。”吴要筠双手交叠身前,躬身垂首,乖巧得好比没长牙的小奶羊,“带伤上工真的算一起意外事故,人力不可抗。” 说罢又立直身子,炯炯注视对面墙上的雕花格子,表情庄严肃穆,比当众宣誓效忠党国还认真正式,“我工作三年来一直爱岗敬业争优创先,先花翎之忧而忧,后花翎之乐而乐,无时无刻不把花翎当成自己家来爱护着,我本人敢发毒誓,绝对对得起总经理每月发我的工资!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而后已鞠躬尽瘁,我虽达不到诸葛军师人人称颂的高度,但这个月我还会继续争评月度优秀员工,请总经理放心!” 沈迎夏无语扶额,我放心个屁啊我放心……这还没说扣你工资呢你就一通开国功臣被冤枉的长篇大论,要是真扣你钱了你不当场哭着来一通“临表涕零不知所云”啊。 想到这层沈迎夏就条件反射的头疼,抬手揉揉眉心,他无力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说说吧,你额头上的不可抗力是怎么来的,严重么?” “回总经理,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这不就上街糊口么,”吴要筠一边说一边正儿八经白活起手势,“敲锣耍猴、单手劈砖、头开酒瓶……” “住口!你给我住口!”沈迎夏简直要崩溃了,一拍桌猛站起身,“一派胡言不知所云!赶紧滚回后台去工作,今晚上别出来,再巡场时让我看到你我扣光你月钱!” 他给吴要筠不着调的样儿气得炸毛,连眉头都死皱死皱的,仅剩一点涵养也给这厮榨光光了。 说完,怒火冲顶的沈总经理一刻也不愿多呆,甩脸子拂袖而去。 目送沈迎夏大踏步离开双月湾的背影,吴要筠指尖轻轻搔搔脸颊,咧开嘴角,苦笑了一下。 额头这块破皮淤青就是为了他弄的。 吴要筠昨晚接收到胡花贤堪比核武器还震撼的真相后,是喜了又悲,悲了又喜,悲喜交加扭成一条狂蛇不断在他心中来回冲撞,他实在负荷不了这份强烈悸动,便舀头嘭嘭嘭撞墙,极为暴力地发泄了一场。 等他发泄完了,蛇也消停了,可停下来之后,又郁闷了。 天鹅和瘌蛤蟆……这是吴要筠抱着额头睡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某种社会学角度说,吴要筠这种“配不上”的观念挺正确的,毕竟前人用很多实例证明了门不当户不对走向悲剧的必然性,沈迎夏一个打小含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式人物,吴要筠一个跟着赌鬼老爹混迹在街头胡同口的隐性小痞子,不管多爱,在一起的可能性始终无限接近零。 更何况抱有这种想法的,吴要筠想,大概只有可怜的自己。 其实事情并不如吴要筠想象的那么糟糕,庄子不曾说过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吴要筠不曾站在沈迎夏的视角去看,也就不知道这男人曾为了他用情多深——沈迎夏因为撞见他而感受到睽违已久的熟悉气息后一天一夜心绪难宁他知道么?在暗调灯光的西餐厅中从一群一模一样制服员工中一眼瞧出他额头的异样他能明白么?以冷面著称的大魔王总经理却在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员工面前被气到仪态尽失难道真的只因为生气?明明很多行为够得上员工处罚条款却偏偏一句“算了”了事真的不是因为担心这人穷到喝西北风? 不尽然吧……这明明就是沈总经理情不自禁护短的璀璨开始啊! 第72章 不思量自难忘 之后几天,吴要筠彻头彻尾进化成了痴汉。 没错,就是那种偷偷躲在电线杆后面偷窥别人,眼神迷离口角歪斜舌头不住吸溜口水的痴汉。 他打知道沈迎夏是三哥起就控制不住自己爱慕加痛苦的目光随时往双月湾门口扫的欲望,以前小职员怕死了总经理来巡场,可现在倒跟汉奸盼皇军似的,披星戴月地站小村口张望。 沈迎夏一来,他立马板起脸绷直身用牙缝挤一声“总经理好”,冷个脸好似真跟这位扣他奖金的男人结下血海深仇一般,可总经理一背过身去他又饿狼一样盯着人家修长健美的背影猛看,其变脸程度之迅猛之猎奇之抽象化均为正义感爆棚的三班成员所不齿,纷纷表示你要真恨他你就扑上去咬两口解解馋,总对着人家背影撮牙花子是个啥意思。 对此吴要筠曾哀伤表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滚你妈个球。 别说,沈迎夏也觉出不对来了,这几天他一进双月湾就直觉得浑身害冷后背发毛,总跟有个黏糊糊的背后灵趴耳朵边吹风一样,那感觉别提多寒颤人了。可如今天下安定社会和谐,他真想找个原因出来还挺束手无策的,无法,只得挑个黄道吉日,吩咐助理先生去他们那边还算灵验的灵山庙上,花钱替他烧了几柱功德香拉到了。 倒是真管点用,当天晚上沈迎夏再巡双月湾时,那股子诡异感就不消失不见了。 当然,连同我们专注阴人二十年的吴要筠同志,也一并不见了。 当天是西餐厅三班轮早班,下午两点半吴要筠就能下班,吃中午饭的空当,颜连找到吴要筠说自己早上买好的嫩乳鸽子,看他这几天面色一直不健康,准备下班回去炖枸杞乳鸽汤给他喝。 一听有汤有肉有人伺候,吴要筠当然乐意了,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约好下班一起去超市再买些食材过去,让颜连连汤带晚饭一并解决了——他以前尝过颜连手艺,对此人做得一手绝色美食念念不忘。 颜连没想到还有如此意外收获,受宠若惊,当即笑眯眯答应了。 下班后两人转战超市,吴要筠空拿了三百万还摆脱不了以往穷惯的烂德行,跟三岁小孩看棒棒糖似的眼巴巴瞅着一排排好吃的干瞪眼,颜连在一边看着他直笑,见他馋到不行又抿紧嘴唇克制自己的小模样心动极了,便扮演起大方加宠溺妻子的丈夫角色,吴要筠看什么他拿什么,吴要筠察觉了连连摆手制止,他就一本正经说这是自己想吃的,结果逛了还不到一小时,整个购物车都快给他填满了。 吴要筠也知道害羞了,赧颜说不逛了不逛了,再逛下去你这月奖金也跟我的一样要咻咻飞走了。 颜连倒无所谓,他一开始就说好自己付钱,现在买多少都不心疼,相反,他更享受的是跟吴要筠单独相处、温馨如同新婚夫妇出行般美好的约会时光,他幻想这种曼妙时刻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分辨不出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真的可以归进甜蜜浪漫的范畴中了。 当天晚上是吴要筠一生中鲜少不愿回想的情景之一,所以彼时再忆起,很多情节都被记忆刻意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是个平常到有风有月的近夏夜晚,颜连做了一桌好吃的,他们晚餐吃的也挺开心,可后来场景变了,颜连眼中闪烁着诡异到近乎不正常的亮光,兴奋地把他拉进客厅中坐下,自己单膝跪地,拾起他的手背柔柔亲吻着,说一直很喜欢他。 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的快要死了一样的爱慕着他。 唔……吴要筠抱头,之后真的很模糊了,因为颜连似乎在他的鸽子汤里掺了点助眠药物,吴要筠在被颜连求爱过程中一直很困不精神,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之后,颜连拿出了一对刻有双方名字的白金戒指,先为自己无名指套上,又小心翼翼要帮吴要筠也带上,吴要筠给他吓坏了,甩手挣扎间把这只明晃晃的戒指扔进沙发底下去了。 颜连没有生气,也没急着找,只是捧着吴要筠的手贴在脸边,说了很多很多偶像剧中才能听到的表白肉麻话,什么打见到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什么自己暗恋三年之久,现在是一刻也忍不了等不了也受不了了,如果放弃吴要筠就等于割他肉抽他血,会丢掉性命的…… 吴要筠听得挺恶寒的,自己心目中一辈子不会变的好哥们儿忽然半跪着深情说“我爱你,跟我在一起”,这冲击力完全不亚于高考时还剩五分钟收卷结果发现八百字的作文还一片空白。 颜连下的药劲儿不是很大,吴要筠脑子迷迷瞪瞪的,可神智还不糊涂,都这份儿上了还不忘劝说颜连清醒点,回头是岸。颜连平时是对他好,他也很感激,可再感激也没感激到以身相许的份儿上,所以吴要筠还是严词拒绝了他。 他说,颜颜,俩男人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是严重违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一基本国策的,虽然我有可能也会喜欢男人,但是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颜连给一刀子戳心窝子上,眼眶当场红了。 这时他已经有那么点豁出去的意思了,费力抹了把脸,他又紧紧攥住吴要筠双手,咬着牙说,没关系,我爱你,我带你走,到我父母那边,我爸妈很开明他们会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不会被任何人反对,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是不是坚定认真的男人都有股致命吸引力?反正吴要筠被颜连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模样弄的稍微有点昏头,迷蒙中,他恍惚想起刚进屋时看到颜连卧室中横着的一个大旅行箱,当时他还笑话颜连说,你他妈这是准备学有钱人撂摊子出门得瑟么,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颜连听后笑的挺开心,弯着眉眼,问了句,花花,一起去吧。 在吴要筠眼见要昏睡过去时,颜连起身离开了,事情还是走到这一步,他既然不能死心,就要为连夜离开花城做最后准备。而眯着眼眸静看灯光下已模糊成三重的仓惶身影,吴要筠咬破舌尖,在刺痛与血腥交融于口腔中产生冲击性的滋味时,无声笑骂了句—— 一起去你个头啊。 他跑了,趁还能勉力控制滚滚倦意前,从三楼阳台上跳下来,跑了。 也幸亏有前两天刚下过的雨水做铺垫,楼下草坪的泥土还松软的像新弹过的棉花,吴要筠抱着骨碌哗啦一声砸进大片装饰性冬青中,又被弹性十足的圆润树桠抛到地上,落地一瞬他全身震颤眩晕,可好在胳膊腿并没受实质损伤,喘了口气,他立马跳起来逃了。 已经很久没有刺激逃亡了,吴要筠无力笑笑,以前他爹还带他在身边时,他们父子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出躲避赌债的逃难记,这扒楼跳窗的本事他已经练出水平练出风格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这场合,吴要筠不无趣味地想,原来人活一世做下的无聊事,想来也不一定全无意义的。 片刻后,楼上传来颜连痛苦到极致的嘶声呼喊,可喊了什么,吴要筠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最终,吴要筠还是来到了花翎。 之前跳上出租车,吴要筠很是纠结了一会,虽然颜连已没可能再追上来,可吴要筠依旧像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觉得走到哪儿去都不安全,都会带来黑夜特有的无边恐惧。 他好想睡,又不敢睡,回家他怕颜连会找过去,可是不回…… 去哪呢,吴要筠茫然望向车窗外,都市霓虹呈流线飞速擦过眼底,渲染着与他格格不入的喧嚣世界,吴要筠摸摸口袋,发现连手机都丢在颜连家没带出来,除了贴身的一百二十块钱,他也没办法了。 叹口气,吴要筠伏下身形,双手捂住了脸,司机师傅还不时回头问一声“想好去哪了么”,但吴要筠疲惫不堪,却是连一声“容我三思”都懒得开口了。 将跳跃神思全部砸碎掩埋进黑暗中,上眼皮在手指力量下紧迫挤压着眼球,眼前忽然产生一道道窜流不息的银色电波,又在指尖揉搓双眼时,转换成骤灿如漆黑太空的星点闪烁,吴要筠明明闭着眼,这一刻却专注感受着这片虚幻,星星点点的光芒越积越盛,却在他骤然放松双手时,忽的一下扩展成了一个个黑灰色空洞,焚烧烟灰一样侵蚀蔓延。 吴要筠猛抬起头,使劲甩甩,随着空洞出现,他明确感知到身体内部积聚的那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空虚、疲倦、困乏、难过,以及足以将人溺毙的思念,都呈山呼海啸之势扑涌而来。 吴要筠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脆弱才倍加思念一个人,可事到眼前,他的渴望将他不信命的理智殴成碎片,他不得不承认他从被颜连表白起就开始无止境地想念着沈迎夏,是多么多么想念这个人。 沈迎夏是被酒店监控室告知,他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旁有个奇怪男子一直蹲守,且纹丝不动呆了大半夜时,才发现吴要筠的。 吴要筠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蜷着身形贴在黑色车门边的状态实在不显眼,直到保安换班巡逻时,眼尖的人才发现原来有个青年一直偷偷倚在这边。 保安迅速将消息反馈给监控室,看之前几小时内这人是不是一直都在,有没有对总经理的车子动过手脚,同时要求将监控室把录像调给总经理,看这人是不是瞄准总经理的恶意报复人员。 当画面中闪出吴要筠苍白一张小脸,抱着膝盖沉沉睡去的模样时,没由来的,沈迎夏心尖倏地一疼,又砰一声像被木杵撞碎的沉钟一般,整个身体陷入全面沦陷的疼痛。 死死凝着屏幕,沈迎夏抬起手,牙齿紧紧衔咬住生理性疼痛已无限弱化的手背皮肤,紧紧合齿,紧紧碾压。 这个在死亡中看过一眼后再也难忘的脆弱姿势,这种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苦涩感觉,这个人,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好了,这文中全部炮灰的戏份都结束了,炮灰们已经全部回家啃便当去了,感谢他们为催化主角感情贡献的一份力量,我们鼓掌欢送他们! 第73章 我的自白书 一个人到底需不需要原则? 能坚持不动摇,哪怕面临无法治道德约束的暴乱社会也能完完整整存于信念中的原则? 当然,如此苛刻条件一般人明显做不到,因为人始终是把自己摆在凌驾于社会属性的第一位,沈迎夏也不外乎于此,虽然从小的高压教育把他对周围认知挤压成规规矩矩的钢板,可他再怎么坚守,在面临呼吸一口都嫌痛苦的情伤困境中,也是无法抵御破坏原则的渴望的。 吴要筠所作所为严重超出他的底线,他也告诉过自己不能动摇,不可以再回头看一眼,可如果世上所有事情这样说说便能奏效,那世界未免也太过美好了。 这位一直抱着钢铁之意生活的男人,在面临求与不求、爱抑或恨的亘古难题中,也彷徨的不得了,纠结的不得了。虽然他把一切都掩藏在那具波澜不惊的冰壳伪装下,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不会觉得寒冷。 如果再说起那天真相剥离的感觉,沈迎夏可以明确告诉自己,那是死一回的痛楚,强烈到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恨不得把心脏从胸腔中剖出来狠狠碾碎,因为绝望已使他不再渴求呼吸,而名为心的器官除了带来无尽痛苦外再无其他功用。 过往一些称之为心动的记忆,瞬然像被暴雨侵蚀过的白泥墙皮般斑驳枯萎、坍塌代谢,大片大片如同风过白云一样扯呼的不成形,最后化为一卷卷丝线,被气流吹散。 是的,什么都不剩,空白的,什么都不剩。 沈迎夏还记得当天晚上他就开始记不清人鱼的脸了,记忆中那个灿烂微笑的脸似乎慢慢沉进黏杂混乱的死水底,随着深度暗度不断增加,一点点地模糊不清、消融于底。 对此,无知的沈先生还曾有一秒的庆幸,庆幸自己像掌控工作般如此容易地忘记他,快速不挣扎地忘记了他,忘记自己曾傻傻期待过喜欢过,忘记那些普通到比白开水还淡的日子中,自己是怎么开心地像傻了一般的。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更迭,沈迎夏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些谎言般的错觉是如此凶残地歇斯底里地折磨他,兵不刃血地用他自己的力量恐吓着他。明明想着已经忘记了,结果比什么记得都深刻,明明用不停止的工作进度来麻痹神经,结果脑子另一半像老式时钟一样每一秒每一秒都敲个不停,当当当在空寂成荒野的心原中回响,每一下都清晰描述着,你想他,你想他,你想他,你要疯了,你想他,你想他。 真要疯了,被背离自己原则背离不容摧毁意志的渴望,逼疯了。 沈迎夏要屈服了,因为没人能在明知走的是无垠绝路时,还会不死心地渴求曙光降临,这种愁绪不似伤风不似疼痛,哪怕不吃药多熬几天,也许会好,会慢慢痊愈,这是一种切切实实让人感觉不到救赎的痛,是你明知道过了今天也不会好,明天也不会好,后天也不会好,大后天还不会好,日日夜夜都不会再好起来的,彻底把人逼疯的绝症。 所以,都快要死去了,原则还称得上重要么? 那几日,他依稀记得胡宁菲神神秘秘地来,又神神秘秘地走,走时还一并带走他那个咋咋呼呼的弟弟,不知究竟为处理什么事。 于理沈迎夏该适当关注下,好歹也是胡花贤亲口认下的三哥,就这样让两位贵宾走掉实在不妥。可那些天沈迎夏实在自顾不暇,他平日里只能通过不掺杂思维的机械工作来麻痹自己,稍微一点需要动用感情处理的事情,他就累,跑完长距离越野后全身能量被压榨卸空的累。 他便如此简单让事情过去了,后续全部交由助理操作,一丁点儿都没再提。 也许沈迎夏潜意识里也在逃避着胡花贤,一看见他,就无法避免回想起不堪回首的那一刻,以及更加清楚认识到自己内里腐坏衰败的可怕—— 在另一个看不见的世界,沈迎夏分明感知到身体内部制造活力的部分已经坏死,如同一具高度腐化的行尸走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胸腔处的空洞不断扩大,冬日里焚烧枯叶般从边缘一点点燃成黑灰,再随时间推移,鲜活的血肉碎碎剥落成死气沉沉的泥沙。 痛,已经缠绵到不能称之为痛,而演变成最最普通的日常感情,如影随形。 许是梦中毫无顾忌的哭泣给了他放任自己崩溃的力量,他终究熬不住,再登上了游戏。 情热大陆中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和乐样子,完全不因他自生自灭而与之一起悲伤停滞,面对纸老虎一众嗷嗷欢腾着“恭喜三哥练成葵花宝典再度出关一统江湖”的真挚笑颜,他也开心,可再怎么装模作样,他也摆不出别人脸面上那种显而易见得快乐。 九西送了他一个包裹,说很贵重,务必当场打开。 他就打开了,里面是一条还未开封的原属性人鱼,以及当初在拍卖节拍花花时花费的七百万金币。 沈迎夏先是一怔,后失笑,复而摇头,又全给扔掉了。 之后他找到在线一号gm火爆投诉,让gm姐姐务必给他们总裁带一句诚挚问候语——斯人不复,佳人难得,胡宁菲,衷心祝愿你这辈子想打炮时买不到避孕套。 后来,在英灵城中,沈迎夏再见到了胡花贤。 沈迎夏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失误不应由戳破真相的兄弟承担,所以,当他得知胡花贤又马不停蹄新招了位老婆,并气得冯稀饭扬言要跟他决裂时,表现得异常平静。 城下,雪白到快要闪光的玉石装饰映衬着沈迎夏那张竭力伪装出平淡严肃表情的脸,而胡花贤卸下美人面前假到吐血的温柔表象后,也真挚到令人发指——这厮几乎不加掩饰地邪恶笑着,压低声线神神秘秘问:“三哥,花花有联系你么?” 瞧他地下党探听消息的贱样儿,沈迎夏一愣,侧头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花贤却一瞬读懂了他的表情,啧啧两声,摸着光洁下巴故作高深点头,又跳开一步转身望天长叹,“唉……原来花花还不愿意联系你啊……” 沈迎夏眼睛一眯,听出了一句要命的信息。 他一把拉回胡花贤,强迫他转过身面对自己,用暗哑音调快速说着,“雪岩,你什么意思,你、你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在哪?你们有联系?” 那双本还冰封千里的宝石红眸竟有了一丝裂纹,底下掩藏的汹涌暗流再也按捺不下开始疯狂上泛,无保留地倾泻出主人不予言表的真心,以及下意识反应诚实的背叛。 而胡花贤正如他所预料般掌握着事件的内情。 就见胡花贤懒洋洋伸出手臂横勾过他肩,笑眯眯贴近他的耳朵—— “三哥,事情是这样的……” 末了,胡花贤拍拍沈迎夏肩膀,轻快说:“三哥,我哥来花城就干了这么点事儿,我看你也别记恨花花了,人生在世苦难无数,他不像我们,小时候过的挺难的,他大概也是给钱穷怕了,一时鬼迷心窍才干了点出格事。那什么,上帝不是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么,我看花花也挺想跟你道个歉的,就把你身份告诉他了,他一直没联系你估计心理建设不够强硬……唔,那关于他的事我还是先不说为好,免得我告诉你你再找他,等回头他再骂我把他给卖了……本少爷专注团队副本三十年,从来不干卖队友的事儿……对了三哥,你忙完可得回来帮我哄哄稀饭,我都不知道哪儿惹到他了,他跟个更年期妇女似的……” 胡花贤喃喃说,沈迎夏静静听,没打断,只是半垂着扇样睫毛,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以前不恋爱,沈迎夏从不了解所谓爱情中患得患失是种什么感情,可现在他得到了又失去了,他把这些只有付出真心才能换回的滋味通通尝了个遍,就开始明白了。 是惶恐不安,为一点点比针眼还小、甚至没影儿的事情惶恐不安。 这一刻,他明白胡花贤的解释却不太敢肯定他所说的“花花没那个底气找你”有几分真,他莫名有点堵,怀疑只有自己曾付出过感情,当然,这也让他倍感委屈,想着明明受骗的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也是自己,怎么那人还能如此高调,舀了他的信息后又像皇帝一般说不召见就可以不召见? 他开始产生一些无谓担忧,很罗嗦很烦,像个如狼似虎年纪死了丈夫的饥渴小寡妇,一刻不停地反复碎碎念,他从吴要筠为什么不见自己一直纠结到他是不是早把自己忘个一干二净,再从一干二净折腾到这熊孩子良心是不是已经被狗吃了……总之围绕吴要筠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无力承认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个人,还不愿意见自己。 沈迎夏悲情猝涌心头,扶额长叹一声,谈恋爱,真他妈不容易! 当然,更不容易还在后面。 之后沈迎夏幻想了万千种可能与吴要筠相见的场面,愣是没料到这小家伙会乖巧的像不小心遗弃主人的宠物一样笨拙守在带有主人气息的车子旁,默默等候主人出现。 好吧上面一切都是三哥知道真相后脑补过度的画面,其实真实情况是,昏昏沉沉的吴要筠不敢单独一人留在家,又没脸进花翎与三哥相认,苦于内心矛盾无法分解,就偷偷跑去无人的地下停车场,默默看着三哥的车子开始愁苦又自虐的睹物思人,最后实在太困了,倚靠车门睡着了。 一觉睡下便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沈迎夏为了叫醒他白抽他两耳光都没感觉,最后眼见自己的小员工睡成死猪确实叫不醒了,沈总经理没辙了,抱起吴要筠扛在肩上,把他给叼回自己窝了。 也算吴要筠命好,沈迎夏这会子还不知道送上门的是他未来疼到骨子里的亲亲老婆,动作还君子谦谦顾及双方距离,要是知道了非拉开车门先丢进去来一餐就地正法,不干到自然醒不算完。 沈迎夏把吴要筠安置进自己的总裁休息室时,也挺好奇自己为什么心如鼓擂非要嗷嗷叫着发作圣母心,想来他是个轻度洁癖与追求完美主义混合一身的人,这种人就算大动脉破裂也会抵死要求医生缝合线平行误差不可超越一毫米,这时候他能把一个素无交往的底层员工往自己天天脱光了睡的床铺上丢,不得不说,要不是这人矫情脾气有所收敛,要不就是神经病有所好转。 可显然沈迎夏的脾气还是那个死样,神经病也还是那个死样,他整个人一直是那个死样,唯独对面前这个熟睡的人,不一样。 沈迎夏坐在床边,指尖温柔划过吴要筠额前,蘀他整理下了下粘成缕的黑色前发。 他有点恍惚,不仅是因为手指所感触到的温热肌肤,更从监视录像中看见吴要筠那一刻开始,他的灵魂就被生生撕裂成两半了,理智的一半自发远离,而剩下另一半随性而动,不断在意识中恶意沸搅翻腾。 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亲切感,让沈迎夏化身成最土最俗也最可悲的飞蛾,无法自控地想扑上这人在他胸中制造的炽火,想忘形寻找答案,想拉扯这人随自己一起焚烧。 是不是爆发了传说中的小宇宙第七感沈迎夏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他灵识中的第六感已进化成随心可见,只是靠近吴要筠,静静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存在着强劲拉力般的弹性吸引,他凝视吴要筠熟睡的眉眼,无可抗拒产生了比前几次见面还要强烈的温情,就好像冥冥之中明白这人与自己有关联,那是一个甜蜜到让人无法保持理智的漩涡,直直拉扯着自己沉入深渊。 怎么办呢,沈迎夏深深凝望吴要筠,这人身上染着让自己上瘾的致命毒药,他的眉,他的眼,他不说话的,又或是说话的气质,分明是自己心中一直渴求之人的翻版……自己是爱上他了?不,不,怎么可能,不过是因为他像那个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渴求罢了…… 沈迎夏在飘忽中一遍遍心动又自责的自问自答,那凄惨样儿简直快进化成花样复读机了,而上天派来专门折磨他的吴要筠同志,却在自己准老公为了选择爱他还是爱他纠结到蛋疼时,安好沉睡,入梦至醒。 第74章 写不完了 醒来,是沈迎夏懒散着身子半躺在组合沙发中,死捏眉心看文件的阴沉脸。 这人似乎一宿没睡,守着一块随时都有权利吃干抹净的肥肉,傻不拉叽看了一整夜枯燥文件。 见吴要筠醒了,沈迎夏啪的摔了文件,冲他怒了一句“扣你月钱!” 吴要筠还沉浸在起床暴怒综合症中无法自拔,一听有个不怕死的挑衅他,也不管这人是谁心情咋地了,直接甩手一抱枕丢过去,骂道,“死暴发户!” ——这纯属给沈迎夏欺负留下的后遗症,都快训练成条件反射了。 哗啦一声,沈迎夏放小圆桌上提神用的红酒加冰桶全给他砸翻了,冰块红酒泼泼洒洒浇了沈迎夏一胸,又沥沥啦啦流了一裤子,通红通红的还滴水,整的跟大姨妈侧漏似的。 “哎哟卧槽——”吴要筠给冰桶砸地的清脆响声震到了,清醒了几分,又定睛一看他把总经理裤子弄湿了,更是吓炸了魂儿,“对不起对不起总经理,我睡傻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点头道歉,又快步翻下床猫腰儿收拾一地狼藉。 服务业人员干活就是靠谱儿,没用沈迎夏吩咐吴要筠就麻利收拾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沈迎夏现在注意力已无法集中在怒火上了——昨晚他怕吴要筠睡得不舒服,给他扒了上衣,只留了裤子,结果睡了一晚裤子君被蹂躏萎缩,松松垮垮挂在精瘦白皙的细腰上,隐约露出一线性感的黑色内裤边,以及一点点慢慢往奇怪地方延伸的深丘勾线…… 沈迎夏眼睛直勾勾的,背着吴要筠在他腰臀部位火辣辣圈梭,喉结咕嘟一声清晰响,他恨不得抢了吴要筠手中的冰块嘎巴嘎巴嚼碎了,好熄灭喉咙中焦渴的火。 他不自控地想起与人鱼翻云覆雨的美妙场景,想起那个人在床上可爱到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他的反应……等等,打住!打住打住打住!不能失态不能失态不能失态不能师太……操,还不能贫僧呢! 沈迎夏浑身都是火又不能过分表现,只好佯装生气冷视吴要筠,沙哑嗓子甩下一句,“不准走,等我回来!”就铁青个脸急匆匆跑浴室中冲澡去了。 其实吴要筠睡了一夜加半白天,现在已接近第二天中午用餐时段了,沈迎夏个工作狂已基本完成上午工作,现在处理的是案头文件,等下酒店餐厅用餐高峰时他还需要再巡场,可谁知一早换好的正经衣服给吴要筠弄得“黏哒哒”,他不得不再冲洗换一套新的。 洗完后沈迎夏只披了件浴袍出来,没办法,休息室算办公室套间,面积太小,沈迎夏没法不当吴要筠的面换衣服,而吴要筠个没脸没皮的也借此机会大饱眼福,眼神热辣一直徘徊在沈迎夏坚实光滑的背部肌肉上,直到沈迎夏一边系领带一边转身走过来,吴要筠才慌忙垂下头,低眉顺眼装成神马都不懂的小乖乖。 “坐。”沈迎夏伸手,示意吴要筠不要拘谨。 手指灵巧系好领带扣好马甲,沈迎夏也拉过休闲椅坐在吴要筠对面,他叉开结实双腿,用个极具威压感的礀势沉沉看着吴要筠,说:“吴要筠,你说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睡在我车子旁边?大半夜怎么不回家?” 被沈迎夏这么不留情地一问,吴要筠心里难受极了,一时间心酸委屈齐涌心头,酸涩滋味把嗓子眼都熏哑了,“没……没什么特别的……劳总经理费心了。”他抿紧嘴唇摇摇头,犯了错般把头慢慢垂向胸前,之后沉默以对一言不发。 其实这一刻吴要筠是极其矛盾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沈迎夏,很想他,从被颜连告白起就疯狂的想他,想把自己的歉意和心意都告诉他,通通告诉他……他是多么多么渴望把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啊,说自己在某一刻中发现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这种喜欢是哪怕是用钱和命都换不来的,他可以发誓,再不说谎再不做坏事,只要沈迎夏愿意,他可以一辈子只做他喜欢的事……只是,在一次又一次面对阶级鸿沟以及对沈迎夏感情不确定的怀疑中,他始终怕说出实话后,自己所剩的唯一一点念想都将失去了。 已失去,是比得不到更可怕的存在,他已经得不到了,不能让回忆都随之已失去。 不过,沈迎夏却没理会他一看就知是自暴自弃的发言,把他的头抬起来了,强迫他向前看,沈迎夏坚定对视他的眼睛,坚持道:“不要紧张,看着我,没关系,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昨晚为什么睡得那么死?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吴要筠望着沈迎夏认真的好似真的把他放在心上的眼神,一瞬间很想哭,可鼻头再酸眼眶再热,他也强迫自己不能丢掉最后一层伪装。 他吞了口唾沫,勉强答说:“这……真的没有,总经理你警匪剧看太多了。” 说完,他猛站起身,仰起头后在沈迎夏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深呼吸憋回即将垂下的泪,再低下,咧出个不由衷的灿烂笑容,“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总经理罚我奖金怀恨在心,但苦于没有机会报复,所以一早蹲在总经理车子旁,准备舀钥匙划车子一圈让总经理为你的高档跑车花一大笔修补费,结果却因为这几天上街卖艺太过疲劳,一不小心睡着了错过时机,那么,总经理会把我怎么办?” 总经理木然眨眨眼,有点接受不能,“你……说什么呢?” 吴要筠却毫不迟疑补刀一发,身体前倾直直逼视沈迎夏,“我是说真的!” “哦——”沈迎夏不以为然点点头,把劳累一夜的身子倚进曲线正好的软绵椅背中,舒舒服服翘起个二郎腿,利落说,“明白了。” “那总经理,你要把我怎么办?”吴要筠还不知趣地继续发问,渀佛手中死攥紧一根筋,想要拉扯另一边的人一起与自己同归于尽。 沈迎夏终于不耐烦了,冷冰冰仰头望,盯紧吴要筠微微泛红的眼眶,一字一顿说:“把、你、开、除!” 吴要筠心头一颤,身子无意识地晃了晃,抵住眩晕勉强定住身形后,他轻轻唔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搓了把鼻尖,笑了笑,“那真谢谢总经理抬爱了。” 沈迎夏偏过头,挤着眉头懊丧吐口气,低低骂了句什么,随后又揉着眉心站起身,抬手腕瞄了一眼腕表,无甚感情道:“时间到了,我要去巡场,你——”手指指向吴要筠,再朝向房门口方向挥了挥,“也可以离开了。” 吴要筠咬紧下唇,憋住气管中颤巍巍的湿气,向沈迎夏很认真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第75章 脱衣攻略 2B or not 2B,that is a question。 吴要筠也挺纠结的。 按理说他个即将被开除的小要饭没理由再恬个脸跟着总经理了,沈迎夏被他涮成了东郭先生,只看脸色就知道他现在处于暴怒边缘。可真要任这人走了吴要筠又怪舍不得,念叨着这是自己这辈子与沈迎夏最后一面了,吴要筠惴惴自我催眠一番,还是快速披了衬衣小跑上前,豁出脸皮同沈迎夏一起踏进贵宾电梯。 见吴要筠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沈迎夏微有诧异,可这人一早上耍他次数够多了,他实在没那个心力再陪他瞎胡闹,便只拿眼尾淡淡扫了他一眼,又像多看一眼长针眼似的傲气一撇头,兀自转身摁下自己要去的楼层,一指头都懒得理他。 电梯启动,指示灯正常工作,闪烁跳动的乳白光点与不断流逝的数字时间让吴要筠精神紧张,尤其是在光亮到足以清晰刨出人影的黑冰装饰板中看到自己扣子全部系错边的毛躁模样后,吴要筠更是对自己与沈迎夏的阶级层面抵触上升到极点——原与沈迎夏只一步之遥,他却难受得足像亘了条及生平之力无法跨越的鸿沟般,自暴自弃地狂乱揉搓了把头发,又衔住大拇指开始咔嚓咔嚓咬起指甲。 焦虑,铺天盖地如网般广撒的焦虑,在这个隔绝外世的密闭空间内,一分一秒耗费过去的不是时间,而是他一生仅有一次的初恋,吴要筠掌心渗出星点滑腻凉汗,对着沈迎夏光鲜亮丽的俊美背影,他爪子要摸不摸蜷缩伸缩好几次,又局促慌张地塞回了嘴巴中。 齿尖把拇指指腹咬出一道白中发红的深痕,在热烫且刺激的痛感中,他精神恍惚,飘忽回忆起,在某个春深夜晚,他冒冒失失一头钻进电梯,与这辈子都难以触到的沈美人相遇了…… 鼻尖贴近嘴唇,他们之间留下了暧昧又难思量的五公分。 吴要筠摇头苦笑,心想自己当时怎不一口亲下去呢,撑死不就给他扇一耳光么,也好过今天两人对面不相识的狗血样子啊。想那时自己多清闲,悠哉悠哉休闲度日,不用背负沉重到无时无刻不叫人崩溃的重负,也不用怀揣痴心妄想背对这人惴惴思量…… “嘶——”低呼一声,吴要筠凝回神思,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拇指尖儿的一小片指甲掀裂了,红殷殷的血花正从开合缝隙中溢出来。 皱皱眉,他如受伤小兽般把指头含进嘴里,舌头撩拨翻卷着,一点点吮吸铁锈味的血液。! 在舌尖磨蹭到伤口缝隙刹那,麻酥酥的电流微微打了他尾椎一下,一瞬间吴小处男晃了神,蓦地忆起他与沈迎夏在游戏中做下的一系列荒唐事,什么亲亲摸摸搂搂抱抱,什么舔舔弄弄戳戳动动……他冷不丁泛了个激灵灵,本还苍白的小脸蛋呼一下红透透了。 “去几层?”听闻吴要筠略带痛感的低呼,沈迎夏面上不爱搭理他可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便冷个脸装作不耐烦地转身问了一声。 谁知一转头就看见吴要筠伸了个粉红小舌尖舔手指头,湿滑溜溜的模样跟吃棒棒糖无二致,再加上这人一头毛绒绒的乱发,细长优美的脖颈曲线,扣子错边闪出大片耀人眼的白玉胸膛…… 沈迎夏呼吸一窒,猛觉得鼻腔一热,大团气息憋在气管中翻搅,不自觉浑浊粗重了几分。 偏生爱作乱的吴某人还没勾人魂儿的自觉,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怯生生迎着沈迎夏,活像打盹中的小宠物被无防备吓醒的可怜模样,“没……没去几层……总经理先请。” 沈迎夏一张脸红红白白不成色,明确感应到全身血液正从各路末梢纷涌下退,直愣愣冲下腹部聚集而来,当下再不敢多看吴要筠一眼,忙干咳着偏回身子,尽量压低声线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无法无天了,都日上三竿还不去工作?” “哎?”这下吴要筠不糊涂了,一把拽过沈迎夏凑上脸问:“哎你等等,你不是说开除我么?怎么又变卦了,喏,把这月工资先给我结了,少一毛我可赖这儿不走了!” ——瞧瞧瞧瞧,都三百万了还这臭德行,想跟人套近乎都找不出个像样借口。 悲哀!十足的悲哀! 沈迎夏被迫把视线纠结在吴要筠光洁胸口处流连,既是甜蜜又是痛苦,压住鼻息绵长呼吸一口,他佯装不悦道:“你是又糊弄我的吧,以为我真信么?别说废话,赶紧滚去工作!” 下腹部的热度越演越烈,以至于再不控制就要出丑了。沈迎夏不敢再多墨迹,撕筋扯肉般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只在吴要筠视野中留下那片依旧美丽纤长颤动不止的睫毛尾梢,哑声说:“还有这,系好扣子先,别等下出去又给我丢人……”热腾腾的手心快速笼起吴要筠衬衣对襟,使劲往中间紧了紧。 却不料吴要筠一瞬怔愣,盯住他的手背挪不开眼,中邪般一把攫住后,死死箍住再不放松。 沈迎夏察觉不对,再转回视线望他,疑惑皱眉,他喝了声“干什么,放开!” 语气较之前重,一半是控制不住紊乱气息,一半是怕吴要筠真纠结起辞职之事,凭白添他心烦——他承认,一晚没睡的纠结挣扎让他更确定自己空虚的心里充盈了怎样的感情,他有点放不开这个人了,就好像对着心爱无比的镜花水月,就算没结果,聊慰相思也是好的。 可吴要筠显然不想只来一场竹篮打水,他本就是市井无赖式的人物,从未有沈迎夏那么多画地为牢的规矩,不过是上与下五十楼的距离,他却把一年份,不,有生之年能烦恼的心事全部烦恼个遍,仅是想到与沈迎夏分离就要心痛到碎若齑粉,真等这扇再无反悔可能的门打开,那他怕是离自作孽不可活就真的不远了。 “我们,谈谈!”吴要筠干涩嗓音包裹下的字念出来并不好听,可现下他全身紧绷,所有注意力都凝注在沈迎夏表情微妙的脸上,也仅能使用这种命悬一线的粗糙声线了。 可结果是预料中的不爽快,沈迎夏几乎没思考便一把推开他,不容拒绝回了声“不必!” 吴要筠怎能死心,再缠上去攥住他衣服,将光滑若水的布料死死揉搓出条条褶痕,“不行,我们谈谈,我一定要说!” 说什么?你想说什么?沈迎夏在心中问着自己,无端端焦躁起来。他看得出吴要筠昨晚睡在他车旁一定事出有因,睡醒后那通幼稚的报复言论他一直没当真,可既然这人连得罪他都不怕,非要摆明辞职意愿,那想来他是横了心准备离开的。 可为什么要离开,就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留下么,这怎么行,怎么可以…… “不谈!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你的部门主管,我没时间奉陪!松手!到大厅了!” 眼见指示灯的数字渐渐往底层靠拢,沈迎夏气急败坏推搡吴要筠,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听这人花里胡哨的骗子话了,宁可卑劣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硬要把他留下。 纠缠间,沈迎夏望着吴要筠乖顺又执拗的眉眼分外难受,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为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与自己员工纠缠不休,不仅思念没减,还把自己弄得完全不似往日平静了。 “放开!不要丢人了!” “不放!你不跟我谈,我就不放!”吴要筠心口憋了一口血,红红的眼睛专注望着沈迎夏,好似再与这人死撑一刻,他那憋闷的心绪就再也忍不住要喷发出来了。 “胡闹,简直胡闹!”见推不开,沈迎夏一气之下扒下西服甩手丢给他,怒道:“给你!谈去吧!谈完之后乖乖滚去员工休息室,不给我写出一万字检讨你别出来了!” 吴要筠抱着衣服傻眼了,看一眼衣服再看一眼沈迎夏,完全怔愣回不过神。 他实在没料到平日里追求完美稳重的总经理能狗急跳墙把衣服脱了,还是在花翎数千位员工万众瞩目的巡场之时。 吴要筠要崩溃了,紧紧抱着衣服犹如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颤声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谈,你,你不后悔……你不会后悔?” 荷荷喘息支离破碎,干涩音调七扭八拐,吴要筠难受得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 沈迎夏也不好受,可他不能在人前表现出一丁点儿懦弱,只得不看吴要筠,转身对向黑冰装饰板正领带,又扫扫微微起褶的马甲,硬声说:“后悔?难道你还能敲诈我不成?不谈!” “好……好……好……”吴要筠一连说了三声好。 啪一下他把沈迎夏那件他攒半年工资都赔不起的西装甩地上,碰碰跺了两脚,又不解恨地踢一脚补刀,再小猫一样警惕弓身后退进电梯一角。 沈迎夏的表情是不可思议的呆滞,而他的表情则如濒死困兽般死死向前,在听闻电梯到达大厅发出“叮——”一声提示音后,他怒敛眉心,手撕着衬衣边缘决绝一扯—— 哗啦一声,玻璃质扣子噼噼啪啪掉落一地,弹跳映射在四面金灿的电梯中,好似达到一场舞会的高潮。 沈迎夏给他豁出去的动作吓傻了,舌头打结半晌冒不出正音儿,“你……你干……” 正在此时,通向残酷现实的电梯大门,打开了—— 第76章 正文完 体验过在超市广场前全身脱光只留一条粉色蕾丝丁字小内内被满是跳“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广场交谊舞的大叔大妈强势围观的窘迫感觉么? 怎样,想想就够销魂吧……已经把下限碾成稀巴烂的沈迎夏也是这样认为的。! 耀瞎人狗眼的高亮度装饰灯,饿狼一般绿油油不纯洁的诡异眼神,越贴越近似要把电梯内空气都挤压殆尽的集体靠拢,吃吃笑笑低呼惊叹的各类高中低男女声线……沈迎夏想,他聪明一世,没想到一朝被俘节操不保,被个豁出去的小疯狗毫无智商可言的撒泼伎俩,狠狠摆了一道! 此时的他已化身成敦煌莫高窟中高度风化的土色壁画像,脑细胞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唰唰死亡,仅留下一点点“认真你就输了”的念头支撑着整个身体运作,时刻都有倾覆的糟糕预感。 身前,是大敞胸膛裸露诱人双肩的吴要筠,双臂蚂蝗般死死缠住他腰埋首在他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呜咽号啕着,“呜呜呜呜三哥,你不能嫖了我不给钱啊!” 喀嚓——沈迎夏听到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他迷茫眨眼,风中有个轻淡声音柔柔告诉他:安息吧,三观君,你已经够累了…… 门外,是里三层外三层准备去客房抑或去食堂,更甚是专门要去拜访他的花翎VIP客人,一瞬间沈迎夏幻觉隐现,模糊看到自己的脸皮君正脱离主体意识以每秒十万八千里的高速在公路上耍着“飞天”姿势张扬奔跑。 可这还不是节操地狱的终结,某人不怕死的言论还在持续,且一步步呈现出F1赛车引擎提速时火花激射的高炽白热状态,“三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呐,咱俩虽只有一炮十秒的缘分,但还是求您先把嫖资给结了吧!虽说短短一夜只值区区二百五,但那也是您的辛苦钱我的救命钱啊,我那一身花柳病的死鬼老公还呆医院里眼巴巴盼我送钱给他治病呢,三哥,三哥您大慈大悲的人,绝逼不能干人前捅棍背后捅刀的缺德事啊三哥……” 耳朵里嗡嗡震响,沈迎夏气的手指尖都哆嗦了,这个混蛋,这个小混蛋……他不仅诬赖自己嫖娼,鄙视自己小气吧啦,还暗讽他没品位捡了个包夜只要二百五的便宜货,更隐隐诅咒他得见不得人的花柳病,最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是,居然敢雄心豹子胆公然嘲笑他做爱时间短! 一炮十秒?好,很好……非常好! 沈迎夏简直要被这竖起大尾巴欢乐摇摆的家伙活活气笑了,他手指关节捏的嘎巴嘎巴响,红着面不知更多是羞是怒的盯住吴要筠惺惺挤出几滴小泪花的无辜小脸—— 如果不是要在人前维持酒店经理人的优质形象,他一定、一定、一定先撕了这混蛋那张没遮拦的嘴!再扒掉他裤子把他屁股狠狠打成桃子一样红! 叫你犯浑!叫你沉浸在奥斯卡影帝模式中无法自拔!叫你张口闭口喊着那句熟稔无比的“三哥”还楞装什么都不知道!叫你个混蛋凭白坑我这么久死都不肯出现! 沈迎夏手指尖是真的在颤,可为什么激动到不能自控,只怕他自己最清楚了。 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涌过来,甚至大堂经理酒店保安之类也吆喝出了声,沈迎夏再没脸耽搁下去,咣当一捶砸向电梯关闭键,又啪啪啪把电梯自主控制键全部开起,在众人“哇哦——”一声意义不明的欢呼声中,再度与吴要筠与外隔绝起来。 门一闭,又是别扭小两口的野生动物园世界。 清楚感知到沈迎夏一声重过一声犹如兽类发狂前警告意味的急促呼吸,吴要筠果断收敛略显夸张的五官表情,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乖乖后退待要离开沈迎夏的身子。 可没退一步就被陷入怒气边缘的沈迎夏一把拖回来了。 吴要筠小羊羔似的缩着脖子贴在沈迎夏身前,眼珠咕噜噜来回扫这人冒红丝的眼球,从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吴要筠瞬然产生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这人要疯不疯的样子太过熟悉了,吴要筠惴惴思索,心想自己是不是闹太过,让他下不来台了…… 许是因为在游戏中祸害三哥惯了,当着真人面吴要筠也有恃无恐起来,什么无赖话都敢往外放,也没考虑过这些混话在现实中沈迎夏是不是能承受的住。 可话已经泼出去了,吴要筠撇嘴,这人也如愿停下脚步准备跟他谈了,事情发展一切顺……诶等等,等等等等!喂喂,你贴这么近做什么,你摸我干什么,还有你身体热的要吃人又是要干什么! “君、君子动口不动手,英雄,咱们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察觉情况不对,吴要筠赶紧把双手抵在身前,试图抗拒沈迎夏进一步进犯。 沈迎夏似是充耳不闻,不仅身子还在步步紧逼,更是俯首把嘴唇凑近吴要筠耳边,低笑一声,又暧昧缓缓一吹,“好好说?呵……你有对我好好说过么?嗯?花——花——?” 咔——嚓——吴要筠眼前白芒飞闪,天雷乱窜!神智凌乱,魂飞魄散! 没给吓傻的吴要筠反应时间,沈迎夏一把摁住他肩砰一声将这人死死钉到电梯壁上,铁钳般的力量紧紧禁锢,再度欺身而上。 身体优势将吴要筠全盘笼进自己攻击范围内,如密云遮顶般从上到下不留一丝缝隙,已超越正常体温的手掌如蛇行般翻越松垮衬衣,细细盘上白皙光滑的腰部,略一停顿,又继续往后伸展,最终停在后腰与翘臀相接的那片引人遐思的弧度范围上,弹动抚摸,流连不去。 吴要筠一个激灵,醒来了。 “三……三哥……”他小小吞咽一口,眼神四下乱瞟,感受到头顶处羽毛轻拂般热烫的呼吸,楞是吓到不敢抬头再看一眼,“那什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当初会无意识喊出三哥只是因为想混个熟脸做戏做像一点,没想到沈迎夏也知道其中秘密,居然这么简单就把他识破了! 吴要筠无语凝咽,心说果然他妈都是命么,注定卖肉给这人的命么…… “嗯,无恙……”沈迎夏低低喟叹一声,松开一手钳制,下滑,双手一起抱环上吴要筠的小蛮腰。 冷不丁鸡皮疙瘩冒一身,吴要筠实在不适应俩爷们儿无距离亲密接触,妄图后退挣扎,可脖子一仰黑冰板的冰凉触感提示他退无可退,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左右摇晃。 结果晃也不成,吴要筠没辙,只剩下怯懦讨饶了—— “别,别这样,三哥,咱俩,不、不熟来着……”他扭捏。 沈迎夏却是笑了,还是那种恶少爷待要调戏小娘子前,宣告恶行的邪恶笑声,“不熟?花花,我们到底有哪里不熟啊?”说着,他低首凑上去吻了吻吴要筠额前,又贴着幼滑皮肤流连到水汪汪的眼睛,鼻尖,下巴……最后吻到羞成粉色的耳垂,舌尖卷了一下,又含住喃喃语,“这里,我们,都不熟么?” 吴要筠浑身被电打了一样酥麻,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壳,鼻尖汗水吱吱冒,身子僵硬一动不会动。 在他当机时刻,沈迎夏一条有力长腿顺势插进他两腿中间,大腿结实的肌肉好死不死抵在这熊孩子最脆弱的小鸟处,近乎折磨般温柔缱绻地细细磨蹭。 沈迎夏依旧恶意逼供不停,“不熟?花花,我们真的不熟?嗯……也许是不太熟,都快六七天不见了,早把我忘了吧……啊?花花……” “唔……没,没忘,不敢忘……”吴要筠脸红到滴血,手扶在沈迎夏胸膛上软塌塌,半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我,工资还攥你手里呢,怎么敢忘……” “哦,对,是这样,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沈迎夏突然退开一步,一本正经回道,端正过的表情彻底驱散了两人之间由心而生的氤氲暧昧,“花花,哦不,吴要筠,因为你的缘故害我损失一条市价约莫七万的人鱼宠物,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瞧着沈迎夏笑意盈盈完全没了耍流氓的邪气,吴要筠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活活憋成傻逼。 他在心中大骂我嘞个擦你个记仇的死暴发户啊,不过因为我人前里敲诈你嫖资,你就拿这笔烂帐搁这等我呐,你这么多钱留着买棺材啊,尼玛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呸!明明是你自己放生的,自己脑子短路现在赖我头上,你可耻!要怪怪你自己,与我无关,恕难从命!”吴要筠挺直腰板振振有词,当即回驳道。 笑话!有三百万也不能随便花啊,送给你个身价不菲的死暴发户更是暴殄天物啊! 其实更让吴要筠有信心说出这番话的原因是,吴要筠在与沈迎夏坦诚相对后心底隐隐升腾起一股不足为外人道的甜蜜,他直觉的自己一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人,成功赖掉这笔可有可无的账! 当然,想法挺对,沈迎夏不出三步必拜倒在他的水磨牛仔裤下,只可惜算来算去他还是忽略一点,就是他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儿那得拿到正经场合去,现在崩了扣子的衬衣还四敞大亮挂手肘上,一挺身两颗漂亮红豆就蹦蹦跳跳往前送,你说这秀色可餐的小模样谁跟他认真啊…… 沈迎夏两眼直接看直了,目光不动声色流连在嘴唇脖颈红缨三处根本挪不开,连嗓音都跟着暗哑几分,“怎么,事情因你而起,我不找你赔倒要找谁去?劳资仲裁委员会?”又一顿,拉出个笑容,换上温和口气,“不过……我这里也有个折中办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吴要筠傲气一甩头,“哼,说吧,我看你倒能说出个花!” 沈迎夏笑了,他确实不能在这小痞子面前说出个花,可花已早在两人相认之时灿烂绽放,所缺,只是某一个人愿意再伸出手,为两人在一起制造个契机罢了。 他温柔说着,“把你再卖给我吧,花花,把你,再卖给我吧!” 吴要筠一怔,才要转头疑问,却被这人一把抱进怀中,坚决而不失温柔的力道使他再移动不得半分,“你跟我,本该在一起,你遇见我,是你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买卖了!” ——我会爱你,会珍惜你,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通通都给你! 所以,不要再犹豫。 炙热视线在吴要筠呆愣小脸上绕过一周,沈迎夏再也忍耐不住,低下头,不容拒绝地深深吻上了梦中都辗转难忘的唇,亲吻含糊间,他逸出那句他一直渴望听到回音的话—— “花花,我们谈恋爱吧!” 吻,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吴要筠完全没经验,呆愣愣被沈迎夏亲傻了眼。 这人的唇舌像焦渴千年一般,在唇瓣接触一瞬间便疯狂地攻城略地起来,不容回绝,也不准许有一点点异议,他就像位独裁君王,用他只有自己理解的爱意姿态,执拗的热烈的狂放的霸道的,强势表达他的爱。 有一丝丝被动,被迫张开嘴巴,被迫伸出舌头与之勾缠,吴要筠太生疏,完全跟不上沈迎夏的火热节拍,可饶是吻的磕磕绊绊,甚至不时有疼痛传来,吴要筠心底仍是雀跃欢腾的,原来……不管离开这个人多久,他心底还是一直在渴望他,一直一直像干涸生命渴盼水源滋润一样,强烈渴求着他。 被吻了,湿润炙热的触碰让他美得一瞬间要升上天堂,却又像下一秒便会死去一样。 脑内一片空白,渐渐陷入无法理智的境地,被这个强势男人拥在怀里,又温柔舔舐,攻击与珍惜交错互补,一笔一笔勾织出一幅自己被人需要被人疼爱的瑰丽画卷,这让吴要筠无比心安。 双手颤抖着,吴要筠环上了沈迎夏的背,强忍住落泪冲动,在双唇分离前一刻,他哽咽着,模糊说了一声,“好的。” 早就知道了不是么,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他,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完结了,撒花哈哈哈哈哈。 后面是那啥啥你们都懂的番外,嘻嘻嘻嘻。=w= 上一章好多读者老爷留言,超感动,不过限于今天时间紧迫还没收拾完行李,暂时没时间回复了,等去了那边在逐一回复吧。=w= 还想凑够 35000000完结,不过看好多读者老爷一直在刷文好辛苦,就不存了直接放出来吧。=3= 总之,十万分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的大力支持,陪一个不三不四毫无可取之处的我走到现在,谢谢你们! 感动之情难以言表,总之,谢谢大家,三俊爱你们! 第77章 番外三 你说这场面怎么收拾! 流言传播速度向来是超越光速的存在,还没等沈迎夏从电梯里出来呢,这不,全花翎有事没事的员工都知道他们总经理嫖了男人不给钱了,还绘声绘色犹如亲见,描述的那叫一个香艳。 可两位当事人对此是毫不知情的,沈迎夏抓吴要筠进电梯时当机立断开启了电梯自主控制系统,这意味着电梯内部除非人工呼叫几乎与外部绝缘,他们俩就算当场来一发都无所谓,反正没人看得见。 不过真那样三哥嫖娼的罪名可就坐实了,沈迎夏还不想在自己工作场合闹的身败名裂,便在吴要筠红着脸答应与他谈恋爱之后,带人回了顶层办公室。 酒店六十八层全部是花翎自己的产业,故而作为集中工作区的顶层并无闲杂人等,不过今日总经理超出巡场时间许久仍未出现,助理先生与各部门监察人员便先行回了顶层,等候总经理重新安排。 这便是吴要筠一出电梯门见识到的要人命场面——一群平常舀脚底板看人的白领文员都跟小学生迎接领导似的夹尾巴恭迎总经理回宫,抱着文件夹迈着小碎步客客气气汇报来汇报去,顺便在总经理看不见的角落用余光细细瞄吴要筠,百来摄氏度的暧昧探究小眼神在吴要筠没扣笼的衬衣缝中来回扫射,直恨不得眼睛里长出只手,好彻底扒开瞧一瞧里面是不是如传言所说留下了总经理的印记。 爀怪乎这群人这么八卦,说起沈迎夏,那可是装上钛合金狗眼都未必遇见的钻石单身汉,沈迎夏俊美而富有,私生活简单外加待人接物完美无缺,放眼花翎,春心没死的适龄青年男女们谁不对总经理怀揣好感,可碍于总经理常年不化的冰山脸,几乎无人敢大着胆子上前示爱,更何论吴要筠这般没脸没皮追着总经理撒泼了。 众人愤愤难平啊,他们高高在上的白马王子居然被一个除了长相没半点可赞之处的小白脸占了先机,这下子一堆雌性花孔雀眼珠子剜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全朝吴要筠扫来,愣把脸皮水泥后的小痞子看的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还是西餐厅部门的人眼尖,一眼认出这小白脸是双月湾的侍应生,这可不得了,等沈迎夏吩咐完事项让他们先行离开后,嫖娼流言瞬间朝不知名方向诡异拐弯了。 总之叽叽喳喳没一句人话—— 有人说总经理借势压人,强行取了吴要筠贞操不给说法;也有人说吴要筠一直对总经理芳心暗许,趁总经理单身寂寞跑去谄媚献欢;还有人说吴要筠是沈迎夏爸爸的私生子,为避免财产分割总经理故意把吴要筠名声搞臭,再让这小毛孩食髓知味离不开他,最终一脚踹了他…… 狗咬狗一嘴毛说啥玩意的都有,可就是没一个说法能还原事实真相,结果闹到后来,这俩淡定人士将近一个月再无动静,流言也随之蔫蔫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我们且看今日吴要筠跟随沈迎夏进狼窝后会有怎样的化学反应。 沈迎夏自己的房子给他一个脑抽风活活砸了个干净,这几天正重新捯饬,没地方去,休息室便是沈总经理唯一的栖息地,吴要筠在这住了一晚,再奔卧床去时一点心理障碍都没。 他其实没啥不纯洁心思,只想找屋里最软的垫坐下而已,不过这自动上门的行为在沈迎夏眼中就没那么单纯了,沈迎夏笑望着他,张开双臂一个熊抱就环人家腰扑上去了。 今早儿起床后吴要筠没来得及收拾床铺,床面还是团团散乱,此时两人交叠其中,作用力把软绵绵的被褥砸出一个浅浅的窝,窝里是吴要筠刹那通红的小脸,以及沈迎夏挂着浅浅笑意的暧昧目光。 吴要筠被看得极不自在,偏过头去,推了推沈迎夏,“你起来,起来,说了咱俩不熟来着……” 沈迎夏哪里肯依,吧唧亲了他腮帮子一口,调笑道:“又来了,不熟,你倒说说看,怎么才算熟?”一只手滑溜溜摸进吴要筠腰侧,光明正大顺开他敞怀的衬衣,又低头在光洁左胸处轻咬一口,继续说:“非要我前前后后把你亲个遍,你才想得起来?嗯?” 吴要筠大窘,俩爪子乱挥不知道该推开沈迎夏好还是先捂自己羞成朱砂的脸好,平日里调皮耍赖他是一把好手,可一到真格上就屁点谱儿没有,身子硬梆梆挺在床中,跟殡仪馆中无生气的死尸一个熊德行,“别,别别,咱俩熟,熟还不成么……”讨了声饶,他一顿,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眼沈迎夏,又快速转过去小声嘟囔,“可熟也没熟到这份上么……那什么,你先起来,压着太不舒服了。” 沈迎夏扑哧一笑,从了他的话,撑起手肘虚笼在他上方,头却向前下压,凑近耳边低低笑语了几句什么,弄的吴要筠眼眶都红通通水灵灵,不知道神思沈迎夏默默看着他眼含春水的诱人模样,喉咙深处烧人的干渴又疯狂反扑,几乎没经过理智思考,他猛摁住吴要筠,唇自发地堵了上去。 唇瓣相接间,含吻亲吮极尽所能,沈迎夏意图全数吸走这人唇齿间惑人的气息,安抚他身体一寸寸迭起的躁动,可惜始终是饮鸩止渴,身下人淡色的薄唇被撕磨成水色樱红,反而让他食欲大增,脑袋在愉悦触觉中飘忽麻木,从心口至胸腹无一不叫嚣着饥渴,渀佛只有把这人整个儿吞下肚去,身体内部连日来的空虚难受才会罢休。 无法自控的,他噬咬般吻住吴要筠,这一次舌尖不再温柔,大力翻搅时带出了与生俱来的攻击力道,火热舌头无所顾忌地侵入口腔,进出间满是求欢索爱的赤裸意味。 双臂禁锢般摁在吴要筠肩头,顺着呼吸吐纳一点点收紧至自己怀抱,身下人软绵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好似懵懂绵羊,被上位者侵略镇压后,也只能在醉人毒液从舌尖感染至神经末梢时,唔唔叫着抗议出声。 短促喘息停留在沈迎夏耳边,急速转化为情欲催化剂,被吴要筠撩拨得近乎发疯,手指再也忍耐不住,流连至肩膀与胸口处,摸索到腰臀,要把这人融化一样热情揉搓,暗示意味十足地攻入那片销魂地带。 吴要筠本能瑟缩一下,却被沈迎夏强硬留在怀中,可接下来有气无力的推拒接二连三,沈迎夏再禽兽也察觉出吴要筠的不愿,强忍着一口气吃干抹净的渴望,他停止亲吻,抬起了头。 与吴要筠再度相看,他的眼神已不复之前清明自在,眸底深处满是激动到近乎仓惶的欲望,以及未来得及诉诸出口的浓郁爱意,手指爱怜地插入吴要筠发间,轻轻抚摸着,又像对待自己所有物般肆无忌惮,抓起一缕乌黑发梢凑近鼻端,轻嗅一口,萦绕身前的并非清香宜人,可就是这种普通到满大街都是的洗发水味,混合上吴要筠独有的轻微汗香,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目眩神迷,心跳如鼓擂。 似乎千言万语只由眼神便能传达,接吻后的二人都没有开口话说,吴要筠静静喘息着望他,而沈迎夏也强令自己闭上眼睛平复情潮,再睁开眼睛,他灿烂笑了个,亲了吴要筠额头一下。 炙热唇瓣贴近同样火热的肌肤,两个人用无言的情感流动,将他们一生挚爱定型。 两人又腻腻歪歪抱一起互诉衷肠到下午三点多,直到助理先生抱着一大摞文件再也耐不住,沈迎夏才被催出休息室,中午一点左右的运转会议被无限推迟,沈迎夏再不与会那人家都要收拾收拾下班了。 给吴要筠找了件大体合身的上衣换上,沈迎夏吩咐助理把吴要筠送回家,今天这一通好闹吴要筠的工算是旷定了,这小痞子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这月工资不要准备直接下班回家。 助理送到他大院门口就离开了,吴要筠自己上楼,到楼下时他眼睛一瞟,还感慨这满楼的穷逼是谁家走狗屎运,来了个开烧包超跑的亲戚,结果等他一开家门,立马明白自己嘴里念叨的孙子是谁了——他差点没给屋里状况吓死!入目是胡二少爷大咧咧坐客厅里,翘个二郎腿拨弄电视遥控器,再接着是一脸苦逼相的颜连围个围裙掌着勺儿从厨房中走出来,含情脉脉看着一脸震惊的自己。 一瞬间吴要筠严重怀疑自己神志不清走错了门,怎么俩讨情债专业户都聚集在他屋里,打扮坐像甚至比他这个主人还像主人,完全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礀态。 僵持片刻,颜连先开了口,一脸苦笑说:“花花,你终于肯回来了。” 没等吴要筠张嘴应一声,胡少爷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啪一把摔了遥控器,他站起来指着颜连鼻子骂:“哎哎新来的你注意点啊你,我勉为其难让你进屋就算不错了,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啊!” 吴要筠无语,想一巴掌呼胡花贤熊脸上让他赶紧闭嘴——这他妈是谁谁谁蹬鼻子上脸啊,你私藏我家钥匙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好,没三句还真把自己当胖子喘上了! 这俩人他都没义务给好脸色看,直接开着大门就跟他们谈,先让胡花贤交了钥匙麻溜儿滚,又喊颜连让他别忙活,先把昨夜事情扯明白再说。 颜连没听他的话,无奈笑着上前询问吴要筠要不要先吃点热饭,锅里还一直为他煟着排骨汤,而胡花贤没颜连那么矫情,甩了钥匙给吴要筠信誓旦旦发誓这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把,就开始询问吴要筠与三哥的事情。 其实胡公子这趟来是奉了菲菲之命到花城公干,但这人屁股底下长尖儿根本坐不住,正经事儿没整明白先半路开溜找吴要筠来了。 他本意挺好,想着吴要筠要是还再下不了决心跟沈迎夏摊牌,他就助力一把消了三哥心中的疙瘩,可结果上楼没见着吴要筠,倒先看见表白不成把人吓跑后担心的一宿没睡在人家家门口蹲点的颜连了。 胡花贤这辈子没怎么痴情过,觉得颜连还挺不容易,看着虽然好笑,但也把人让进屋里来了,颜连也怀疑他身份,但被他三两句搪塞过去,没给颜连再发问的机会。 于是,俩奸夫似的人物大大方方搁吴要筠房中呆下来,还像模像样摆起居家过日子的状态。 颜连始终担心吴要筠体虚,又不知一整夜跑到哪里去,便买了食材先给他炖着饭,等回来正好吃热的,可这份殷勤落胡花贤眼里就分外不是人了,同情归同情,他总算是沈迎夏兄弟,之前虽不仗义一把,但关键时刻胳膊肘总不会往外拐,这便旁敲侧击一直寒颤颜连,劝他早早死了这份心。 可人家吴要筠不这么想,三年交情他总归偏向颜连多一些,回答完胡花贤啰七八嗦的问题后,连轰带骂把人撵走了。 胡花贤心愿了结也算功成身退,可临走了他又不放心这么个一脸哀怨又透着决绝的男人与吴要筠独处,在离开吴要筠家时,他果断给沈迎夏通风报信,把颜连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都说我太仓促要给炮灰个交代,好吧,我给炮灰个交代,不过实在懒得交代详细了,我们就随便交代交代吧。=w= 第78章 番外四 胡雪岩也只从颜连那打探出个大概,而这个大概传进沈迎夏耳朵里就没那么简单了,结合吴要筠昨晚恹恹无力的反应,沈迎夏很容易猜出吴要筠有可能遭遇了什么。 几乎是用指甲掐断电话,沈迎夏整理仪容回了会议室,运转会议仍未完成,他不得不强压下杀人的冲动,继续听一群主管鸡毛蒜皮的报告书。 指尖无规律敲击会议桌琉璃面,碰出极不耐烦的轻声细响,会议室外夕阳无限,可沈迎夏如坐针毡,照以往,工作狂先生是不在乎这点会议时间的,他一直把每日工作二十八小时每月工作三十三天当做职场人的无上荣耀,可今日与往时不同,一想到有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打他宝贝的主意,甚至有可能比他更进一步占了便宜,他醋意便翻江倒海揪得胃一抽一抽的疼。 这次会议虽不用他决策,可各部门运转都需要他亲自协调,破例在工作时间接电话已经够离谱,更别论脑子一热撂摊子跑去会情人了。所以,在会议名正言顺结束前,这老虎凳他还得继续充胖子脸坐下去。 结果一磨蹭就到了下午六点半,天擦黑,明晃晃的夜灯都亮起了。沈迎夏收了胡花贤送上的地址,驱车赶来了吴要筠的住处。他心焦不安,就没顾忌拜访所需的礼节,直接找到地方冲上楼去咣咣砸门,喊吴要筠出来。 吴要筠没料到沈迎夏会来,开了门是一脸惊愕,而屋里颜连似乎感应到什么,也走出来迎到门口,见是八騀子打不着的总经理,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又见沈迎夏直接拨开吴要筠冲他汹汹而来,他约莫猜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了几分。 一时间三人对峙,气氛紧张似绷紧的弹力床,只需某个人微微投入一点助力,点了火星的情绪就能澎湃跳乱起来。这场面已完全超出员工与上司的会面了,吴要筠手扶额头恨不得找时光机钻进去再也不回来,而沈迎夏堂堂正正站颜连面前,一贯的微仰下巴,完全没有他才是来访者的自觉。 谁都没有开口,渀佛三人间有着固定默契,直到吴要筠再受不了这种类似决斗的诡异气氛,准备上前插科打诨调剂情绪时,沈迎夏先踏出一步,站到了颜连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平淡呼吸着,慢慢垂下眼睑,在那片阴郁浓密的扇形睫毛掩饰下,他选了一种近乎放肆的视线,从上到下一点一滴打量起面前这位可称之为情敌的男人—— 面相不错,只不过脸色是隐含愤怒的白中带青,双眼中浮现出对上位者恰到好处的尊敬,可惜眼底那份冰凉抗拒怎么遮都遮不下。 抱有怨恨成分的敌意么?沈迎夏眼神一闪,不禁挑起了眉毛。 “吃、吃饭没?还有排骨汤,要不要一起吃点?”眼见沈迎夏的脸色染上一丝风雨欲来的意味,吴要筠小心肝儿不由地颤了三颤,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只是直觉的,不想看沈迎夏生气。 可沈迎夏听了他这话反而更气了,简直快憋屈死了。想他一散会就心急火燎往这里赶,生怕吴要筠一个人吃亏,可结果呢,他这一趟算是打扰了两人的甜蜜聚餐?还、还排骨汤?!真有够滋润的! 忍不住转头瞪了吴要筠一眼,沈迎夏给了他一个乖乖噤声的命令。而吴要筠摆出一副无辜脸,缩头指指餐桌上还冒热气的排骨汤,表示自己是真心想邀请他吃饭的。 颜连在一侧不动声色看两人近乎无间的亲密互动,心头一阵阵尖锐酸疼。刚刚在餐桌上与吴要筠谈话时,他一直追问吴要筠之前所说的“失恋”究竟是和谁,多久了,可吴要筠听了愣是面无表情继续吃喝,嘴巴跟套了笼一样死活不肯多言语半分。 当时颜连还在纳闷他到底找了什么样的人,以至于让他死心塌连一向爱挖苦人的性子都变了几分,不过现在想来,就算吴要筠当时说了自己也可能不会相信。想来也是,一位坐拥花城度假娱乐国王的钻石单身汉,吴要筠这种人就算投胎转世三百世都不可能跟他有丁点儿交集,又何论几天之内两人产生更匪夷所思的恋爱关系? 颜连万分疲惫地想,老天爷一定在跟他开玩笑。 可面前的沈总经理明显不是专程来陪他开玩笑的。失礼地把人从头到尾打量个遍,沈迎夏后退一步,终于用种还算温和的平视目光,对颜连慢悠悠开腔,“我记得……你是西餐厅三班的领班对吗?颜连,颜先生?” 忽闻自己名字,颜连一直抿紧的唇松动了一下,他没料到沈迎夏记性如此之好,连他这种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小职务都记得。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像平常一样客气恭维,只同样平视沈迎夏,用鼻音轻“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回应了上司的话。 沈迎夏不在乎他的不合作行为,略一点头,长长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一边吴要筠看得急眼,要给这俩人高手过招不动声色的架势折磨死了,心说你们俩大男人跟个娘们儿似的左瞅一眼右问一句的有什么意思,有事挑明了说不行吗,又不是什么掏心挖肺的大事,趁饭还热赶紧讲明白了滚蛋! “喂,你们俩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吃不吃饭啊,我可没吃饱,快饿死了……”贱兮兮嘟囔完,吴要筠半分面子不给,直接甩头往饭厅走去,完全忽略他才是本次事件最主要的当事人。 而沈迎夏给吴要筠没心没肺的样儿闹了个气不打一处来,刚酝酿好的情绪瞬时消了个无影踪,他愈发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根本赚不了什么好,担心之类的情绪放这小痞子身上完全多余。 倒是颜连,一听吴要筠喊饿眼睛瞬时有了光彩,那种明亮亮看着自己宝贝生怕磕了碰了的眼神实在让沈迎夏膈应的不行,怒气一涌,他也顾不上身份地位了,直接像一般被惹火的男人一样猛扯住颜连领子,强迫他回身正对自己铁青的面容。 吴要筠一听动静当场就急了,赶忙冲上去拉扯沈迎夏,“喂,你要做什么!” 别看这小痞子一直吊儿郎当装没事人,实则他比谁都还在意这场因他而起并且缘由上不得台面的纷争,毕竟两人跟他关系都不俗,真闹起来偏帮谁都不是,更何况面前这位还是他俩的顶级上司,跟领导闹别扭完全是自找麻烦。 他顿了顿,又喝一声,“放开!有必要动手吗!” 沈迎夏虽对吴要筠摆明的偏袒一瞬错愕,但也没过分介怀,毕竟吴要筠打跟他认识起就一直没停过跟自己作对,就算两人在一起了,沈迎夏也完全没有放松警惕的意识。 忽略掉吴要筠少有的充满严肃意味的低喝,沈迎夏身子前倾,威逼上前,手钳住衣襟的位置不断收紧,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噬一般死死盯着颜连,直到颜连受不住他近乎乌云压顶的魄力而慌乱错开眼神时,沈迎夏哼了一声,满意勾了下嘴角,松开衣襟后退开来。 “颜先生……”许是得到胜利信号,沈迎夏行动越发从容,他不抬头,只漫不经心拍打着手心手背,直到确认自己手掌完全干净了,才抬眼看向喘息未定的颜连,微笑说了一声,“你介意换份工作吗?” 颜连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迎夏会盘算出这样一个无耻主意,张了张嘴唇,发不出半分声音。 而吴要筠,除了唇间模模糊糊念出“可耻”两个字的音节外,也不知道该舀沈迎夏怎么办了。 于是乎,第二天,颜连同志在不允许被告知详细缘由的尴尬情况下,被花翎人事部以内部工作协调调动为由,远远发配去别的城市了。为此,之后满满一个月时间,吴要筠楞没给沈迎夏一分好脸色,见了面只会狠狠瞪他,在万般唾弃般补上一句,“可耻之极!” 每每此时,沈迎夏都无所谓笑笑,不愿跟他置气。调走颜连这件事他势在必行,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不让吴要筠为难,他能做出的最恰当选择。 只是某人到底明白不明白,还是根本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已经懒得去理会了。 第79章 番外五 吴要筠觉得自己发大了。 舀命换来的三百万没给他赚大钱的成就感,可白捡个沈迎夏倒让他美上了天。 好歹在花翎工作三年,吴要筠对他如意郎君的八卦传闻倒也知晓一两分,别看沈迎夏在花翎中主要职务还是个劳心劳力的总经理,可这家伙实权大到不可想象——沈迎夏的父亲名义上掌控着沈氏王国,实则大小事务还得他亲儿子来拍板儿。 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钻石美男,居然钟情于一个毫无亮点的餐饮界从业人员,且情网深陷难以自拔,实在叫人费解到脑浆迸裂也得不出个所以然。 屁民吴要筠也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怀疑这个有钱公子哥是不是被自己摆了一道心理不平衡,抑或贪图男性之间走后门的新鲜感。可面对沈迎夏一天热过一天的情爱攻势,吴要筠哪怕千万条小心思也抽不出时间来捋顺,只能随这个男人一点点爱得更深。 于是,情到浓时就该发生点那啥啥肢体接触了。 虽然俩人在游戏里无比和谐快乐,但现实中吴要筠后庭花真心含苞二十四载头一遭亮相——别看他模样俊秀标准小白脸一张,但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并没有给这位万年穷逼哪怕一次的堕落机会,不管内心还是身体,他都纯洁好似山谷中迎风拂动的白百合花,虽跟妹子们有过几次暧昧的眼波流转,但也仅仅止步于眼波流转。 嗯,可以想象,当吴要筠连一顿他自己工作的西餐厅的蔬菜沙拉都请不起时,姑娘们含情脉脉的眼波就只能剩下蔫儿黄蔫儿黄的秋天菠菜了。 其实对于进一步肢体交流的渴望沈迎夏也曾不止一次暗示过,但出于对痛觉的恐惧以及自身价值的不正确定位,吴要筠就是狠不下心把自己交出去——他总觉得自己像一双一次性筷子,劈开腿了就不值钱了。 对此沈迎夏很是无奈,很想一巴掌把这该精明时犯抽该装傻时偏要一本正经的家伙抽成二百五,好不再思虑那么多弯弯绕,又私下无奈感慨,感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吴要筠对自己的真心如此不信任。 于是继忍受了一个月的白眼加诽谤后,沈迎夏又耐下心性苦守俩月,可吴要筠凑是除了每日“总经理您好总经理再见”的臭德行外楞没点半表示,终于,总经理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同居?你有没有搞错……”吴要筠一边切芒果一边摇头嘟囔,“不成不成,我不同意。” “嗯?不成?”沈迎夏明显一愣,从笔记本后面探头看去,“为什么不成?” 说着他不轻不重啪一声合上笔记本盖子,状似威胁样儿盯了吴要筠三秒,才放松脊背倚进软绵绵的座椅中,点起中指揉搓劳累多时的太阳穴,“你啊,倒是有那么恐惧我吗?又不吃了你……” 吴要筠抬头望了他一眼,仅一眼,又躲避一般快速低头缩了回去,搪塞道:“也不是,就是……就是我这……我看还是……”他说的磕磕绊绊,底气也软塌塌,似乎自己也舀不出什么好理由,只能含糊其辞。 沈迎夏早料到又是这个白烂结果,泄气般长叹一声,说:“罢了罢了,忙完再说吧。” 嘴上这样说,可依旧不死心,静静凝视吴要筠片刻,见这人始终一门心思跟手上的芒果较劲,他不免更为失落。 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多想,沈迎夏立直身板,掀开笔记本盖子,继续跟看不完批不完的计划报告书作斗争——正是夏日炎炎,隶属花翎旗下的白石度假海湾迎来客流量堪比洪水的汹涌高峰,再加上这几天正是一年一度的白石夏日海滩音乐祭,从设备到场地运转到嘉宾席位,每个环节都需要沈总经理先生亲自裁定,沈迎夏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忙狠了连正常饮食都顾不上了。 吴要筠深知他辛苦,因为就连他们西餐厅都延后了夜间营业时间,他一个小员工尚忙得头昏脑胀,更何论总揽大局的花翎boss了。于是,下了夜班,吴要筠破天荒没回去再为他新建的魔剑士账号冲级,反而去超市买了一大兜子号称“热带果王”的新鲜芒果,小媳妇样坐办公室里准备为沈迎夏投食。 不过此时此刻,听过沈迎夏热情的同居邀请后,吴要筠尴尬之余又不免懊悔,刀尖不停在芒果果肉中来回画着十字,恨不得甩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才好。 他无比唾弃自己的怯懦,鄙视自己为什么又一次退缩回去。 情到浓时想朝夕相处不是人之常情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纠结这个有屁意思,痛痛快快抱一块有那么难么,有那么难么!又不是不喜欢他! 吴要筠狠狠咬了下嘴唇,心中自责万分。他没谈过恋爱,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何况他跟沈迎夏在游戏中什么淫荡事儿没演练过,挪到现实来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沈迎夏一眼。这张半隐在笔记本后面、工作时都透着严谨性感味道的脸,对现在的他有多大的吸引力自不必提。吴要筠甚至起了一种僭越念头,他想自己应该可以跟沈迎夏过一辈子的。可沈迎夏呢,他这种上层社会的人……真的会日复一日喜欢一个跟他价值观差异巨大的平民吗,不会厌烦自己吗? 吴要筠不禁摇头,心想1234567能中头彩的几率恐怕都比这个大。 芒果十字花切的好,满满缀了一整水晶盘,果色亮澄令人食指大动。吴要筠暂且压下抑郁心思,摆好了给沈迎夏端过去,带几分讨好说:“三哥,吃一点,富含维生素需物质,大补啊!” 沈迎夏跟个木头人似的,眼珠半刻不离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只“嗯”出一声,再无下文。 这种一工作起来便废寝忘食的入定礀态吴要筠在游戏中没少见,可此一时彼一时,被情人忽视的感受想必放谁身上都不好受,吴要筠再没心没肺也一样。 只见这他眉毛一跳,眉心也随着情绪波动浅浅挤出一条线,手指在玻璃钢桌面砰砰敲两下,吴要筠探身上前,硬凑到沈迎夏面前,语气掺杂上了恶劣成分,一字一顿说:“沈、总、经、理!赏点面子好伐?我每日为花翎创造成上千块价值的劳动双手为你一个人服务,你屈尊吃一口有那么难吗?” ……看来是比较难,沈迎夏连脸都没转。 吴要筠的白净小脸腾一下黑了,他觉得自己被无视,十分有必要掳起袖子跟总经理讨要个说法—— “喂,姓沈的,你到底要不要吃!”咣当一声,水晶果盘砸玻璃面上,盘里芒果丁跟受惊小孩似地颤个不停,吴要筠脾气与日见长。 这一声确实奏效,把专心敲键盘的沈迎夏吓个措手不及,不过总经理终归是总经理,虽没试过泰山真的崩于前,但想来遇见也不会差哪去。就见他不动声色回神,淡淡“嗯”一声,用种哄劝的柔和声调说:“乖,别闹……来,喂我吃一口。” 伴随此等淫荡话语的还有沈总经理一个柔情微笑外加情侣间都嫌肉麻的含情脉脉张嘴喂饭礀势…… “宝贝,来,啊——” 此举好比一筒子甜到死的糖衣炮弹,结结实实把吴要筠守了二十四年的纯情盾墙打成个筛子。眼见这熊孩子刚还黑幽幽的脸瞬间转红,那表情变幻比身中剧毒还欢快——他三个月来一直没啥机会跟沈迎夏你侬我侬,这会子一下给他来个会心一击,小屁孩防御太低完全背不住了。 吴要筠嗓子眼哽了一大团浸水棉花,唔唔唔完全不知道说啥好,过了大半晌,才零星找回自己正常的音调,缀缀抱怨了起来,“我说三哥……我只是卖身给花翎,又不是卖身给你,你青壮年一条有手有脚,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罢!” 此言大煞风景,但沈迎夏听了毫不意外,更甚,还颇有兴致地停下手中工作,侧过身点头赞同,“嗯,对,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紧随话语,他又做了个出人意表的举动——不由分说,扯过吴要筠的手握在掌心,缓缓揉捏了两把,亮灿灿的眸子对上吴要筠不明所以的表情,笑说:“我啊,我看等你觉悟的这口鲜肉是吃不上了,那就依你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了。” 低头在吴要筠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他抬头,目光火热,一瞬不瞬注视着吴要筠的乌黑瞳仁,拾起吴要筠圆润却磨出一层薄茧的食指尖,慢慢含进了嘴巴里。 这场景暧昧色情又透着无与伦比的虔诚,沈迎夏满含深情,却没有过分诱惑举动,只捏着指尖,让吴要筠自己感受口腔中的触感与温度,自己体会情人间相融相交的绮丽感觉。 吴要筠在三秒后浑身可见地剧颤了一下,滑腻温热的触感已从他敏感的指尖顺走了大半力气,现在他半边身子都处在酥麻状态,不倚靠桌沿,整个人随时有可能丢人地瘫软下去。再加上他个处男生平没跟人如此亲密过,一时间望着沈迎夏满目柔情,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在了当场。 见他呆愣沈迎夏不免好笑,这人隔着一层游戏皮确实耍得一手好流氓,可一旦挪到现实中,人就彻底傻了。好比现在,放游戏中他一准没羞没臊反过来吃自己一个豆腐,可实际呢,没被吓破胆大叫着逃跑也算他心理素质再上一个新台阶。 沈迎夏心中稍稍不厚道地腹诽一番,心中爱意与宠意更是大涨,看着吴要筠一脸迷蒙鼻尖冒汗的可怜样子,他更是舍不下这一份天赐的良机了。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第80章 全文完 福利番外六+夫夫相性后五十问 夫夫相性五十问 下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三哥:(斜睨凶光)哼! 花花:(一脸饥渴拍胸脯)是我是我!我才是正牌攻! 三俊:孩纸,你的表情动作已经森森的出卖了你……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三哥:王者气势吧。 花花:(斜眼)……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三哥:他能乖乖在我身边我很知足了。 花花:(对手指)我想反攻…… 三俊:(呵呵……)少做梦了。 54.初次h的地点? 三哥:水中的婚房 花花:(望天)其实我一直很莫名其妙,现在也不太记得了。 三俊:(拍肩)20——25章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55.当时的感觉? 三哥:很棒,从来没有这么爽的体验。 花花:(扭捏)还……还成……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三哥:很……凶又很脆弱,很可爱。 花花:就是一个暴力狂! 三俊:(捋胡须)你这不是记得么。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三哥:天昏地暗不记得早晨这种东西了。 花花:(怒视三哥)喂喂,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是我吧,精虫上脑的禽兽。 58.每星期h的次数? 三哥:想上就上。 花花:(怒) 三俊:(星星眼)三哥真男人!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三哥:(咬指甲)我不是很敢说…… 花花:你最好闭嘴! 三俊:(同情点头)我懂你三哥。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三哥:是很……唔唔…… 花花:(死命捂三哥嘴)跳过跳过! 三俊:(笑而不语)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三哥:(认真思索)好像都可以……被他一摸根本分不出来,都好热。 花花:(泪眼捂胸)敏感脆弱的心! 三俊:你滚……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三哥:手指尖,一舔他就浑身哆嗦。 花花:(白眼)……这种问题你就格外诚实呢。 三俊:(流鼻血)花花花花,那三哥的呢? 花花:(撇嘴)【哔——】最敏感了!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三哥:美人如斯,不可方物。 花花:精虫上脑,禽兽上身。 三俊:二位好文采……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三哥:以前不是很热衷,现在嘛……(暧昧看花花) 花花:(严肃点头)喜欢! 三俊:好诚实!果然处男开荤如黄河泛滥一发……嗷……(被揍)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三哥:游戏中…… 花花:(望天) 三俊:……真是环保又科学啊,鼓掌!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三哥:摁在落地窗前狠狠干他。 花花:你看你看,丫整个一斯文败类。 三俊:……是个好主意呢。 花花:(惊)!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三哥:做之前会冲,做完还会冲,有时一边做一边冲…… 花花:(对三俊跪)求你别说我认识他…… 三俊:(摊手) 68.h时有什么约定么? 三哥:没有,舒服就好。 花花:(小声)这个变态有时候会逼着我喊他主人……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三哥:这…… 花花:(斜眼不满)你这什么意思…… 三俊:(擦汗)我们跳过,跳过。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三哥:(无辜)看中了不搞到手那有什么意思。 花花:(一脸凝重)他是认真的。 三俊:(一脸凝重)是,他是认真的。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麽做? 三哥:(咬牙)一定杀了那个混蛋。 花花:(微笑)一定要谢谢那个好人! 三俊:(幸灾乐祸)现在让我们场外连线一下胡雪岩先生,喂胡先生您好……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三哥:(不解)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花花:(脸红) 三俊:(摆手)好了花花我们都知道的。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三哥:我没有这种朋友。 花花:看平时得罪我的程度,要是周盼那兔崽子级别我很乐意整死他。 三俊:(扶额)这得多大仇啊……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三哥:(深情望花花)实践出真知。 花花:(讨好望三哥)那你也让我试一回呗? 三哥:(呵呵……) 75.那麽对方呢? 三哥:(一本正经)别看他老是喜欢倔,其实床上还挺主动,不是那种爱扭捏的人,抱他是个很有趣味的体验,当然,很快乐。 花花:(捂脸蹲地哽咽)老脸没了…… 三俊:(安抚)嘛嘛,看开点,孩子。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三哥:除了“不做了”“滚下去”,什么都可以。 花花:(对手指)希望他说……下次让你来……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三哥:能清楚看到他眼中有投身欢爱无法自拔的热情神色。 花花:……很冷淡的模样。 三俊:(惊恐倒退)花花你这是什么爱好……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三哥:(摇头)没兴趣。 花花:(摇头)没兴趣。 79.您对sm有兴趣吗? 三哥:如果……(斜睨花花)他有那种需求的话,我没问题。 花花:(掀桌)我呸!你才有那种需求!你全家都有那种需求!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三哥:(摊手)换我索求他好了。 花花:(凝重)这是病,得治…… 81.您对强奸怎麽看? 三哥:(淡然)触犯法律。 花花:(义愤填膺)你还敢说!你第一次拖我上床不就是赤裸裸的强【哔——】! 三哥:(冷眼)不知道当时是谁叫的那么欢…… 花花:(咬牙)你等着,老子一定要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三俊:(地遁)我什么都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三哥:有时被勾引的把持不住,忍耐很痛苦。 花花:(思索)好像没什么痛苦的…… 三俊:(小声)恭喜三哥调教成功。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三哥:每一次都很兴奋…… 花花:每一次都很焦虑……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三哥:他随时都在诱惑我。 花花:(斜眼)喂喂,别说我好像一天到晚都处在发情期好么……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三哥:偏偏是工作场合,这才是最要命的。 花花:你们能想象这个家伙前一秒还在训斥某位员工后一秒就开始啃这位员工的脖子么…… 三俊+围观群众:啧啧…… 三哥:(面红)喂……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三哥:拒绝回答。 花花:有!绝对有!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三俊:好像是鸀纸黑字……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三哥:如果说是工作场合,这家伙明明也有感觉,但还是假正经的厉害,总试图跟我讲一些大道理,讲不过就开始骂人,直到没反抗余地才开始说真话。 花花:(不爽找茬样)怎样,总经理你今天的财务报表看完了么?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三哥:(温柔看花花)他就很好。 花花:我果然还是想试试女人…… 三俊:(扑向导播)掐了掐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我文还要不要写了,混账……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三哥:嗯,打算一辈子都在一起。 花花:忽略某些性别因素,外表和身价这两方面还是很符合的……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三哥:游戏中道具多得是,只可惜他轻易不肯松口。 花花:(阴暗)很想舀【哔——】糊他熊脸。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三哥:(面不改色)十六。 花花:(震精)卧槽……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三哥:不是。 花花:……我很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怎么办? 三俊:(拍肩)同情的泪水。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三哥:只要是他愿意吻,哪里都很舒服。 花花:(脸红扭捏)手指…… 三俊:果然是不能反攻的怨念么……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三哥:很想直接吃掉他。 花花:啃他肩膀和手臂,很结实有肉感。 三俊:……俩疯狗么。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三哥:让他掌控我,他状态会很好。 花花:示弱。 三俊:二位掌握对方的把柄都好明显呢。 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三哥:想不到什么,只剩下本能。 花花:(脸红)想……啊啊啊啊跳过跳过! 三俊:(严肃)观众们,关于花花那时会想什么我会在文里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97.一晚h的次数是? 三哥:要是算上游戏中那数字是比较恐怖的。 花花:是啊,根本就是个打种机啊。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三哥:看情况而定吧。 花花:有时候脑子不清醒我也会伺候他。 99.对您而言h是? 三哥:爱他。 花花:被爱人拥有的一种表现,我很乐于奉献我自己给他。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三哥:(深情望)不能离开我。 花花:(深情望)能一辈子都带我刷副本么? 番外六 如果说吴要筠能反攻,你们信么?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的。 虽然自从“友情!努力!胜利!”产生起就有主角光环这种闪闪金手指存在,可就主角本身素质而言,咱们亲爱的小吴同志是不受眷顾的。 笑话!一个臭二皮脸耍流氓就够难缠的了,再开主角光环那还不逆天啊! 所以,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咱们只能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让三哥做一回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了。 对!你没看错!三哥这几个月憋出熊熊烈火,今晚天赐良辰就算他霸王硬上,也要把吴要筠这张拧了吧唧的小弓拉开来射一射。 亮如白昼的顶层办公室中,不断有粗重的暧昧喘息飘散开来,如此严肃正经的环境中掺杂丝丝情欲味道,无法让人羞耻,反倒激发了内在渴望突破禁忌的狂妄念头。 也许是明天就要执行的重要文件,也许是某个待要签约的重头合约,总之零零散散一地白纸,在灯光下反射出冷静淡然的白光。如果这些文件有意识,一定会强烈鄙视他们上一秒还正襟危坐,下一秒却如狂风般将办公桌上所有物件扫落在地的主人;亦或是懒洋洋地安静躺着,默默窥伺他们十年如一日冷面淡定的主人,忽然间爆发出岩浆一般的火热激情。 都说人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没遇见让你动心的筹码,想来这句话对工作狂先生照样适用的,别看尽职工作一向是他的天他的命,可面对吊在脸前五公分几个月却都没机会咬上一口的大肥肉来说,能坐怀不乱才真有鬼了。 这会,沈迎夏用身体全面覆压住吴要筠,将他禁锢在身下牢牢摁在办公桌上,疯狂地在他唇间颈畔啃咬亲吻着。他等得已经足够久了,他不想再给身下人神智清明的机会了,手心中的小家伙跟条泥鳅一样狡猾,稍不留神就能被他巧妙逃脱,如果现在被强制停下,沈迎夏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郁闷到要杀人了。 不过好在吴要筠要不是忽然心甘情愿开了窍,要不就是被活活吓傻不知该作何反应,总之这熊孩子躺在冰凉凉的办公桌上没有半分挣扎,乖乖地任人摆布,沈迎夏心知这不太像吴要筠平时的反应,可箭在弦上,他渴望这个人渴望了这么久,他停不下来,也无法停下来。 身下人两片柔柔湿润的嘴唇被完全包含进口腔中,沈迎夏用种把人精气都要吸干的力道狠狠亲吻着。这种感觉真的与单纯发泄欲望不同,它会使人情不自禁的沉沦。沈迎夏忽然觉得自己失策了,这根本不是降服吴要筠该用的招数,这完全是为了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自己的忍耐力存在的。 竟能这么美,比含了最美味的食物还要让人愉悦舒爽,味蕾所接收到的滋味能将整个人点燃,那种甜蜜又危险的激情仿佛下一秒便能使人爆炸。而就算清楚知道整个人会被情欲毁灭,这种心心相印的爱意交换还是无法停止,就如同用一次就上瘾的禁药,除非身死,否则绝无放手的可能。 一次又一次吮吸触碰,舌尖的舞动将心底最原始凶狠的征服欲侵占欲一并勾了出来,像电能一样充沛进双手身躯,用渐渐不受控制的力道释放出来。沈迎夏逐渐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沉的呼吸,越来越放肆的双手,也管不住自己越贴越紧想融化在一起的肢体,以及充满野兽发情意味的野性求欢。 那件米白色的体恤衫被他胡乱掀起,一双染满情欲魔力的手在柔滑皮肤上滑行,沈迎夏胡乱摸索着吴要筠的腰,摸着他的胸,摸着每一处只能被自己流连的地方。他在微微泛了粉色的皮肤上一下下揉搓掐拧,近乎不带怜惜地留下自己到访的痕迹,他无法自控的想要这样,想要一场将两个人都焚烧的情事,想要完完全全失去理智。 面对沈迎夏激动到渐渐失了章法的爱抚,吴要筠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脑袋里还在旋转着“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就这样乖乖就范”的念头时,身体却早先一步出卖了他。诚实的双臂用他自己的意识去搂抱配合沈迎夏,唇舌羞涩抛出本还青涩的反应勾引取悦这个人,等吴要筠一直慢半拍的脑袋再回过神自己干了什么时,沈迎夏已拉着他同样渴求自己的身体进入下一个步骤了。 胸前两颗敏感的红点被轮流爱抚着,手指拨动带来振幅剧烈的快感令人失神,唇舌送来的热量和美妙却是任何感觉都无法比拟的。吴要筠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这种被亲吻抚摸的感觉太过刺激了,他完全没有经验的身体一丝一毫都扛不下。 沈迎夏舌尖几乎不停歇地折腾着他,在过分的快感中,吴要筠茫然回想,自己二十四年人生从未贡献过一次力量的乳头君竟然在这种羞人时刻来了一次华丽逆袭,太可怕了,险些让他整个人都融化在沈迎夏的身下了。 舒服与极爽的触觉让吴要筠不可抑制的急促喘息,脖子像缺水的鱼一样微微靠后仰起,身子也受不住地慢慢扭动,似乎想摆脱烧毁人神智的激烈快感。 不过正亲到兴头上的沈迎夏显然不会便宜放过他,手掌在套着单裤的屁股上啪地拍一下,抬起头,幽深却也明亮的眸子正对上吴要筠含着朦胧水汽的眼睛,神情危险不言而喻。吴要筠被看得猛一哆嗦,似被对方威慑力吓到的小兽,整个人包括毛孔都紧紧收缩了一下,好半天,才在新一轮亲吻攻势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茫然而又无力地对着天花板吞吐了一句,“你,你别……” “别?别怎样?”沈迎夏狠狠嘬了乳首一口,在吴要筠整个身子都为之一弹的空当,恶意满满地回道:“是我做的不够好?还不够讨你喜欢?”又赖皮一般凑上脸前,与秀气的鼻尖一起触碰蹭了蹭热汗,再流连至耳垂颈项,温柔吸吮撕磨,哑声道:“那你说,你喜欢什么,你喜欢的,我都做……” 耳朵最敏感部位被完全容纳进温热口腔,吴要筠脑海中嗡一声震响,全是一波波“要死了”的快感,他控制不住地大声呻吟、喘息,手胡乱推拒沈迎夏,无比示弱地求饶,“别,别在那,放开,不行了,我要……不行了……” 耳垂就是他天生的死穴,他简直无法承受再多一秒的热气与舔弄,那种感觉像是无数尖利指甲擦挂玻璃的声音齐齐涌来,又像最柔滑热烫的手掌在极致抚慰他的敏感,痛苦欢愉交集让他整个人都要发疯发狂。沈迎夏见他状态一下子激烈起来,便轻轻咬了他耳朵软骨一口,放过了他。 而这一出下来吴要筠可算真正活了过来,这熊孩子本着无毒不丈夫的信念,环抱住沈迎夏脖子使劲凑上前去,伸出舌头像见到主人无处撒欢的小狗一样疯狂亲吻起来。 他也如法炮制含住沈迎夏的耳垂舔吻,不断把潺潺热气吐入耳蜗,兴致来了他整个人挂在沈迎夏身上,像极了一块甜腻的牛皮糖,舌尖沾了蜜,活了一般淫荡游走,一边说着“喜欢你,想要你”的淫秽话语,一边亲亲啄啄男人身上公认的敏感地带,誓不把沈迎夏逼到忍无可忍不罢休。 结果也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沈迎夏被他亲了没几下下面就硬得快成滚了沸水的铁,直接把吴要筠打横抱起,他恨恨骂着“干死你算了”,边宠溺亲吻着吴要筠沁了汗水的发鬓,快步进入了休息室内的洗澡间。 温水劈头盖脸浇下,两个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的人相互拥抱着抵在白色瓷砖墙壁上,颈项亲密交缠。沈迎夏要将人生吞活剥一样摁住吴要筠,凶狠地咬他亲他,而早已情动难耐的吴要筠也十分配合的扬起脖颈,喘息呻吟着,放松自己让身体体会从未触碰过的放纵快感。 情人间不设防的零距离接触已经给他上了生动一课,此时的吴要筠已不再纠结自己与沈迎夏之间付出爱的价值了,既然喜欢上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有可能变好也罢变糟也罢的以后,总之这一刻想把一切都给他的心情,吴要筠再一次肯定,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都说花开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在自己有资本可以放纵的年纪,不把自己全身心交付给心爱的人,想来以后回忆起这段初恋情怀,都会留有难以忘怀的遗憾吧。 心念坚定了,事情也就顺利……呃,也复杂多了。 吴要筠二十四,沈迎夏二十八,俩人都是精力旺盛的青壮年小伙儿,你说他们俩真实打实干一场,那岂不是天翻地覆,天雷勾动地火。 首先吴要筠这熊孩子就不安分,想一雪游戏中被压的前耻,他缠着沈迎夏不断推搡偏移,妄图反攻。而咱们霸气威武的三哥自然不会让他们俩美好的第一次就砸在身下这个二十四年专注处男品质的菜鸟的手中,沈迎夏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毫不留情地武力镇压。 水汽蒸腾,氧气渐渐有了稀薄的感觉。两个人在亲吻中不断喘着粗气,低沉而性感。衣服湿嗒嗒贴在身上,将修长而紧致的曲线逐一勾勒。两个人亲吻着,手忙脚乱互相扒着对方的衣服,撕扯着其实并不麻烦,但现下却成了最烦人阻碍的腰带,在滚烫手掌贴上那件渴望抚慰与突破穿刺的物体的时刻,两个人俱是受不住地颤了一下。 其实吴要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言语耍流氓他行,身体力行就有点落了下风。握住沈迎夏硬得简直无法再硬的分身,吴要筠脸红的要滴血,手指粘住了一般无法移动。而沈迎夏比他大方多了,热热柔柔的指尖混着温水,不断揉搓柱身最敏感的边缘地带,在感觉到顶端冒出一丝丝滑腻液体时,沈迎夏低低笑着,将手掌攥成圈,来回轻抚套弄。 不过几回合,吴要筠就软了身体无力反抗,瘫靠在被脊背熏的同样火热的墙壁上,对着水雾仰头大口大口喘息。其实撸管子这档子事他也没少干,可别人下手,跟自己二十四年的左手老相好滋味就是不同。沈迎夏的手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发泄手段,更是带有瑰丽爱情加持加分的,单单心理因素就足以让他欲仙欲死的高潮,更别说沈迎夏技巧出色,上上下下简直要把他灵魂都哄出来了。 在沈迎夏温柔又强硬的爱抚中,吴要筠颤颤巍巍攀登上高峰。 接下来的情事几乎一边倒,高潮后的余韵彻底消磨了吴要筠的反攻意志,在飘忽似升仙的快感中,他老老实实接受沈迎夏的摆弄,甚至有些配合的转过身,低喘着,弓身趴在了墙壁上。 沈迎夏倒抽一口气,眼睛不受控制地狠狠眨了几眨。吴要筠常年不见日晒的皮肤好到让女人嫉恨,在暖气与柔光装饰下简直比美玉还要无暇上几分,曲线分明的腰臀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兽,用它还带着青涩稚嫩的可爱俏皮诱惑着身后化身为狼的男人。沈迎夏眼睛都被刺激得红了,深深呼吸,压下想发疯肆虐的冲动,他扑上去环抱住吴要筠,双手在光溜溜的身子上胡乱摸索着,偏过头与吴要筠交缠接吻。 手指从前面摸索进股间,轻轻揉搓着刚泻过一次的分身,吴要筠被沈迎夏整治成了一汪春水,除了喘息呻吟外再无力作其他反应。而当那根不安分的手指越过分身,悄悄摸到连吴要筠自己都不曾在意过的后方时,吴要筠强咽下一口唾沫,偏开头,对兀自咬着他肩膀的沈迎夏模模糊糊说:“别弄了……我好热,你直接进来好了……” 就感觉到沈迎夏贴着他身体的勃发猛跳了一下,以及身后一声无可抑制的粗喘气息,沈迎夏嗓子都沙哑了,含糊从颈窝啃到耳后,隐忍道:“不行,你会受伤的,等我润滑。”说话间,沈迎夏滚烫的舌尖一刻都舍不得离开那片光滑肌肤,手臂也发狠地勒住怀中人,想把他完完整整捆进自己身体中一般。 吴要筠不安分地挣动了一下,抽出被束缚的手臂,往身后两人相贴的部位摸去,“没关系,你来……”他脸轻轻贴在瓷砖上,后腰翘了翘,湿如水墨的黑发下,水润眼睛里望向一侧的视线迷蒙一片,整个人呈现一幅出柔弱无骨却也艳冶不可方物的诱惑模样,“进来……我想要你。” 沈迎夏只觉得喉咙干渴,身体热得快要冒烟儿,再憋下去他怕自己就要爆炸了。恨恨吮了一口吴要筠的嘴巴,他从摆满洗浴用品的花架上摸来一瓶刺激性最小的润体露,直接拔开瓶塞,撒倒在吴要筠后腰,水流冲下,粘滑的润体露顺着弧度,慢慢流淌进那条迷人的勾线中。 手指顶进来的一瞬间,吴要筠身体猛缩了一下,不得不说异物侵入的感觉确实不太舒服,可吴要筠同志好歹也是个纯爷们,三天不吃不喝差点嗝屁的艰难期都挺过来了,被爆爆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深呼吸着,微微分开腿,尽量放松臀部肌肉,违背自己意志将后腰往沈迎夏身前送了送,好让那根慢慢转动的手指进的更深。 沈迎夏能明确感知到吴要筠内部肌肉收缩,是种不可抵抗的自然排斥,不过两个人一个心疼对方小心翼翼扩张,一个体谅对方辛苦全力配合,没用多久,四根手指居然也能不算太艰涩的在甬道中出入了。 吴要筠小声呻吟着,有点痛,也有点痛快。他渴望沈迎夏赐给他性爱的快感,也祈盼自己能带给沈迎夏想象中无上的快乐。他近乎放荡地呻吟喘息,摇晃肢体,不断的用低哑性感的声音催促身后蓄势待发的人,要他陪同自己一起坠落极乐的感官世界。 当火热的东西进入身体那一刻,吴要筠彻底释放出一直憋在胸腔中的那口气。 痛,实在是痛,跟手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玩意,毫无缝隙的紧密扩张贴合,将甬道撑开到极致,每顶进一下都像戳在没愈合的伤口之上,痛的人汗珠都像雨一样稀里哗啦。吴要筠手指死死扒在瓷砖上,指关节扭曲发白到让人心惊的地步,沈迎夏细细碎碎的安抚之吻不断落在他敏感的颈间耳垂,可乍然承受的身体还是无可避免的痛到人心都要发慌。 “乖,别咬嘴唇,来,咬我的……”沈迎夏同样不好受,吴要筠身体火热紧致,又是他渴望许久终偿夙愿的一刻,只是单单进入前方一部分就夹的他全身酥麻,急速电流般的快感在下腹部腾升乱搅,稍微一摩擦就要有倾泻而出的尴尬。而吴要筠额头死死抵着墙壁浑身颤抖忍受的模样又让他心疼不已,感情上的焦急难受让他顾不得思虑自己下半身,掰过吴要筠疼到发白的脸,他温柔亲亲吴要筠的嘴角,哄他松开牙齿,把自己手指送上去给他咬住。 吴要筠抽咽了一下,却是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拨开他的手,吴要筠反凑过头去,向沈迎夏索了一个深切的吻。这下沈迎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了,在越发勾缠放肆的亲吻中,他身体一寸寸埋进了吴要筠内部,一点点如破冰一样坚决地冲开甬道,直到全根没入。 松开吻,俩人俱是汗水淋漓荷荷喘息,沈迎夏发现吴要筠眼泪都给催逼下来了,没有要哭的迹象,只是生理上真的扛不住了,才迸发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给了他适应的时间,沈迎夏抱着他亲吻,一点点舔走了他眼角全部的泪水。吴要筠呻吟后又是一声长长喘息,继而抓过沈迎夏的手,交握,像是要给自己一个靠山一样捂在胸口,然后晃了晃后腰,示意沈迎夏可以动了。 真的动起来吴要筠并不舒服,痛感如影随形,从后方像感电一样传导遍全身,毫无防备之力的痛楚袭击让他全身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不过幸好沈迎夏润滑扩张做的细致,身体小幅度抽送了片刻,吴要筠感觉后方那种模糊神智的痛楚逐渐麻木,取而代之是异物动作的酸涩不适,这种感觉并没有太大杀伤力,吴要筠低低呻吟着,将沈迎夏的手指拉上脸前,含进了口中。 十指连心的说法是有道理的,指尖的敏感触觉让沈迎夏已坠云端的身体又来了一次爽快一击,他忍不住狠狠向前顶了一记,借以缓解被淫荡舔吻手指尖带来的双重快感。 而这一下却是结结实实顶中了吴要筠藏在隐秘处的敏感点,就听吴要筠极为柔软的“啊”的一声叫,身体像乱抖的筛子一样大幅度颤了一下,再往下一摸,本还羞羞答答耷拉在胯间的器官竟一瞬间硬起,好似不再受痛感困扰,得到了想要的极限快乐。 沈迎夏知道这是吴要筠的敏感所在,便次次撞向那一处,大力鞑伐毫不留情,更是在吴要筠越发妩媚的呻吟声中,凑上前去边亲吻边调侃他。吴要筠面红耳赤,不仅是因为羞耻问答,更多的是他已渐渐习惯后方硬物的出入,身体内部积蓄了越来越多的舒爽感觉,快感从后向前堆叠,牵引着勃发的器官颤颤巍巍,想要被爱抚,想要攀上巅峰。 大开大合的抽动让两具火热身体在分离后更加贴合紧密,身体撞击的肉感声音不断刺激耳膜,烧灼着模糊的神智想要抛开矜持无法无天的放浪一次。做到动情处,沈迎夏将吴要筠翻转过来,抬起一条腿架在自己臂弯上,正面对着他,无章法地在吴要筠脸上亲吻舔弄着。吴要筠无力仰靠在墙壁上,眼神迷蒙,与沈迎夏鼻息相交,一起喘息呻吟。 与爱人一起交缠获得高潮的痛快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妙,一直只觉得钱才是一切,钱才是王道的吴要筠,生平第一次也有了超出自身价值观的感悟。他微有些失神地想,原来世间一切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就是他妈的缘分二字,谁能想象原本因财产纠纷结下深仇大恨的二人,竟能有一天脱了裤子滚在一起,自己还心甘情愿被对方干呢。 嗯……吴要筠点点头,这样充满哲理地思考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亏大了…… 定了定神,他如水的眼波望向沈迎夏写满情欲与爱意的黑眸,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直到觉得确实应该说点什么,又什么都不值得说时,他闭上嘴巴,放弃了。 凑上前,吻过沈迎夏滑过汗水的性感下巴,心想,一切,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