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醋王行为[电竞]》作者：劫北
　　文案：
　　【本文CP】
　　醋王骚攻（路沨）X铁血纯情受（楚亚）
　　绝世好攻，有求必yìng
　　【本文文案】
　　表面骚话十级其实天天吃醋的攻:X年X月X日天气晴，胡萝卜抱枕被他抱了我都没被他抱。
　　“胡萝卜抱枕，扣10分。”
　　记仇.jpg
　　表面铁血强大其实天天脑补和老公撒娇恩爱的受:老子冰清玉洁，老子就算搬砖也不会签你们战队，走了。
　　“老……老公，我想要抱抱。”
　　真香.jpg
　　*攻受都超级喜欢对方的，1V1，HE
　　*本篇游戏为射击类，懂不懂打游戏不影响总体阅读
　　内容标签：强强 竞技 游戏网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亚，路沨┃配角：叶羽琛，展飞扬┃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攻又在吃醋怎么办


第1章 
　　五月，初夏的燥热已经开始蔓延全国。
　　楚亚坐在一家黑网的角落里，嘴里咬了根烟——最便宜的大前门，但没舍得点燃。
　　这家网他常来，便宜不说，运气好还能隔着厕所门板听到隔壁的低吟，性价比极高。
　　他身旁凑了两个十八九岁、戴着铁片项链的小青年，都是来看他打游戏的。
　　“楚哥，确定今晚就能上国服第一？”
　　楚亚看着面前这游戏的国服排行榜，表情不驯。
　　目前他第四，id叫“会所领班加我”，跟他的眼神一样野：“废话。一会儿我打上去了就带你们玩啊，顺便再开个变声器让你们都爽爽。”
　　网里潮味很重，旁边两个小青年一个嚼着槟榔，一个抽着烟：
　　“别，楚哥这个声音够好听的了，还要什么变声器？”
　　“就是，直接当面掏出来吓死我们呗，我们又不介意~”
　　楚亚面目清瘦、眼神冰冷，却对这声哥很受用，舌头还熟练地翻起了嘴里的烟。
　　——游戏不愧是自己的老本行，三四年没碰，手艺回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他才来这个网大个半月，七八个常驻的小青年都被他的游戏技术打服了，现在不管年龄大小，都管他叫哥。
　　一番心意他也不好拒绝，偶尔会跟他们玩两把。
　　兄弟们为了游戏上分，也没什么底线，逼急了不要妈，爸爸带我上分都肯叫，喊得楚亚脸红了才罢休，彼此感情自然得到了升华。
　　只不过连楚亚自己都没想到，从电竞圈退役消失的第四年，自己终归还是回到了网，而且比从前更如鱼得水了。
　　最近他打算去直播界混口饭吃，便以路人玩家的身份，给最火的直播平台浪花TV投了游戏段位。
　　其他一切都谈得很顺利，唯独他要求把“不开摄像头”写进合约里时，那边的负责人回复他：【也不是不行，但要减钱。】
　　那天他正被房东赶出来睡在楼道，手里是只能充进80%电的iphone7，后来他看了看唯一的联系人发来的要钱信息，咬了咬牙没跟浪花TV让步：【减钱不行，我这身份要是连红烧牛肉和老坛酸菜都吃不上，那也不合适。要不我打上国服第一再签，这个噱头够足了。】
　　浪花TV的项目负责人不太信他能打上去，也就随口同意了：【其实你打得还行，真要缺钱，也可以去做代练垫着点。】
　　楚亚舒服地躺楼梯上，往聊天框里慢慢输字：【我以前也是三皇五帝级的职业选手了，不做代练是职业规定和素养。】
　　但很快他又全删了，回答：【冰清玉洁，不爱伺候有钱的菜逼。】
　　聊完后，他坐在网角落已经40多个小时，国服排名直接从90多到了第4，每局MVP加成几乎没断过。
　　他有点困，但他自认身体素质超群，距离猝死恐怕还早。
　　站他左侧的小青年琢磨着：“大……不是，哥，现在国服前三的，另外两个还好说，但……第一的可是路沨——”
　　楚亚垂眼擦亮打火机，明知故问：“路沨？谁啊。”
　　楚亚当然知道路沨是谁。
　　面前的屏幕上，是刚推出一年就火遍全球的FPS（射击）团队竞技游戏，VAN-4（先锋4）。
　　不仅游戏玩家众多，各大赛区的职业联赛也热度爆炸，亚洲的四个赛区刚搞了个含金量十足的邀请赛，冠军还热乎着呢。
　　路沨就是亚洲邀请赛冠军、业界豪门战队的队长。
　　——职业选手，跟他们这些黑网里发臭的网瘾少年有本质区别。
　　大陆赛区王牌、最具商业价值选手、世界三大狙……路沨的光鲜名号不少，187的身高和一张帅脸也很出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脸上清纯和放荡的比例达到了完美的55分，搁以前抛头露面是要收钱的。
　　这次亚洲邀请赛，路沨一战成名，让本来就坐拥多个游戏分部的俱乐部出尽了风头。
　　就连楚亚，都看过几次路沨直播。
　　对方爱笑，眼神和声音却常常冷得压人，很不好惹。
　　——然而楚亚却刚好痴迷这一款，甚至省出一周的伙食费送了个99的火箭，好让自己发的那条弹幕自带特效，能被路沨看到。
　　那是他做了好长时间心理建设，才勉强学着别人不要脸地喊出来的：
　　老、老公。我觉得你特别帅……
　　但那时路沨读完他的弹幕后，却笑得有点抗拒：“我真的还是黄花大闺男啊，你们要再这样乱喊，我禁言了。”
　　楚亚一下懵了，回过神来只觉惊慌、羞耻又挫败，头都快低到桌子下面去——知道自己被讨厌后，他便再没敢惦记这块天鹅肉了。
　　虽然，后来他才发现，其他观众的感想都是“路队终于亲自禁言我了，好爽”。
　　***
　　对路沨这个人，楚亚原已打算避而远之，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跟对方在国服排行榜上争个高下。
　　连楚亚身侧的小弟们都忍不住咂舌：“目前最牛逼的职业选手就他了，我看过他集锦，妈的有点嗨，感觉像在看卖挂广告。”
　　系统提示4人小队已匹配完毕。
　　楚亚轻笑：“弟弟，集锦这东西都能嗨？那你看我集锦不得前liè腺高潮？”
　　但两个钢铁直男都有点懵:“……啊？啥意思？”
　　“……”楚亚慌了半秒，耳根子悄然一红，轻斥道，“不，不说这个。”
　　他们不敢惹楚亚不高兴，赶紧顺毛：“其实职业选手也没什么牛逼的，战队也就路沨排名比楚哥高，而且很快要被超了。”
　　“对，我们楚哥要是做职业选手，肯定让他们都知道知道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楚亚不想听到职业选手这个词，摆手让他们别说了。
　　可他才刚稳住表情，就又在游戏界面读进的瞬间愣住了。
　　小队里1号队友的游戏ID：AUG11。
　　他花了好几秒才缓过来——AUG11，AUG是游戏里的一把杀伤力极强的稀有枪，11是避免游戏名重复的乱码，总之，这是路沨人尽皆知的游戏ID。
　　楚亚表情冷漠，脸却红了，同时，他身后小弟的脸也红了。
　　不过，他们是因为兴奋。
　　队里除了路沨，3号、4号也是战队的队员，明显是三人组排进来的。
　　哪个中二少年没幻想过做电竞扫地僧，暴打职业冠军选手？
　　于是身后的人一怂恿，楚亚就语气冷冷，挑衅路沨道：“这不是咱们的亚洲冠军吗，半夜3点了还在排位上分？挺辛苦的啊——要不这局随便打，爸爸带你赢？”
　　网里响起笑声，楚亚也一动不动地盯着路沨ID旁边的麦会不会响。
　　但他一时忘了，3号4号也是这次的亚洲冠军。
　　战队这样的电竞豪门，估计真没受过这种待遇，麦那边立刻传来3号4号的两声亲切问候：
　　“酸你妈呢？”
　　“哪个战队的啊跟这bb你爹？”
　　楚亚回过神:“……战队？我白马会所战队的，有空来推油？”
　　他一边找事儿，一边就等路沨开口——最好是和他对喷，从此结仇、永不和解、断情绝爱的那种。
　　然而对方轻笑，音色虽冷冷的，态度却还挺友善：“羽琛、飞扬，说话别那么冲，咱们好歹也是国服道德学校素质专业精英培训班毕业的，注意一下形象。”
　　3号4号不说话了，楚亚反倒紧张地握住鼠标，生怕路沨要对自己示好，没想到对方继续道：“人家小哥哥多半是现实生活中性能力不行，只能在游戏里实现当爸爸的梦想，我们多理解一下。”
　　“你他妈——”
　　麦里一下笑炸了，楚亚想骂人，声音却强硬地被截——路沨在地图上不断闪标记：“这局跳东湖区域，我们战队的常规跳点，航线正好合适，带你上分应该差不多。”
　　“呵。”楚亚闷闷地哼笑一声，“一个亚洲冠军就能来带我上分，搞错了？”
　　“很高冷啊。”路沨拉开了游戏里的跳伞，他占完上风似乎心情不错，一向也不爱跟人计较，“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脸上写着滚的……怎么样，打完要不要加个好友？”
　　喜、喜欢我……
　　——楚亚一口烟差点呛死，他赶紧摁住耳机，回避开身后小弟们好奇的眼神，回答：“……我的好友位价值30000一个，加你？算了。”
　　但他还是咬牙拉伞跟着跳了东湖区域，两人同时落到房顶，承包了一波右上角击杀刷屏。
　　也不知道路沨是不是在人均沨吹的国服环境待腻了，觉得被拒绝很新鲜：“你……国服第4，但是职业战队好像没你这号人物，搞直播的？”
　　“和你有关？”楚亚冷静下来，开启嘲讽模式，“我不打职业，也还没直播——总之我一个路人玩家马上要上国服第一了，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噢，这么贴心啊？”路沨的语气委屈又乖巧，“还提前通知我你要上我了？那你想让我准备点啥？——你有什么喜欢用的牌子吗，尽管开口啊。”
　　“你——”楚亚一下憋得耳朵都红透，又说不出话了。
　　他早知道路沨不要脸，但没想到有这么不要脸。
　　“我这国服第一1米87外加十英寸不含头的，怕你上我有困难。”出了东湖区域，路沨开了辆双人摩托到楚亚面前，“要不咱俩先赌这局的MVP玩玩儿？”
　　“……英寸？我看是厘米。”楚亚都快没气儿吐烟了，他来不及跟小弟们解释，只是憋出一个词，“……赌注？”
　　“就赌……你输了，对我按ctrl+1，再加个好友；我输了，以后只要遇上就公屏叫你爸爸，怎么样？”
　　ctrl+1是一个游戏组合键，按下时，游戏人物会自动做出“双膝跪拜”的动作，通常用于祭奠队友头七和跪地求饶。
　　楚亚抖抖烟灰，很不屑:“就这？”
　　但路沨却非要逗他:“我是说，到胯xià按。”
　　听他轻易就被弄得呼吸发紧，路沨又似乎不大忍心:“别生气，主要是怕节目效果不够精彩。”
　　“你——”楚亚再次浑身气血往上涌，只差顺着网线过去砍人，3号4号还起哄:
　　“氛围怎么突然变得gay起来了？”
　　“要我说别ctrl+1了，直接alt+F4，现在跑还来得及保住自己的肠道健康。”
　　楚亚一听，反而不可能认怂:“可以，我很欣赏你们的高强度激将法——那就按刚才说的赌，一个键也不能改，怎么样？”
　　路沨惊讶地顿了两秒后，不禁低声笑起来，还把摩托车停得更近了：“真乖~”
　　于是楚亚突然有点分不清，自己脑门疼的感觉到底是熬夜熬的，还是被路沨给气的。
　　但十秒后他还是磨磨蹭蹭上了路沨的摩托车后座，满脑子都是一件事：系统评算MVP值时，排位名次高的人反而系数加成低，你一个国服第一跟我比这个，等死，乖儿子。
　　***
　　初夏的夜晚还在继续，战队上海主场基地里，5层高的独栋灯火通明。
　　1楼大厅正面墙上横插着这个战队的队标：金色的字母I从上至下贯穿字母S，看上去和金钱符号“＄”无限接近，也简单直白地奠定了这支战队的土豪气质。
　　VAN-4分部的训练室坐了几名还没去休息的选手，突击手叶羽琛关了连通游戏语音的麦，问路沨：“我的路大队长，你平时那么高冷，从来不搭理排位路人的，今天干嘛gay这种酸b？”
　　路沨盯着屏幕，目光停顿了一会儿。
　　他的脸上不见多少游戏中的轻佻，轮廓突出的肩膀衬得瘦瘦薄薄的手臂肌肉很好看，半晌，他才调整了一下右耳上的助听器，点了点屏幕：“因为……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起我就觉得，他很可能是楚神——ChuY。”
　　整个训练室堪堪静下三秒，叶羽琛猛叹一声“牛逼”，说：“不会？我当年还挺喜欢他的！”
　　队里的面瘫脸辅助展飞扬则很理智：“你们真是天真得能挤出水，ChuY？他都退役多久了？”
　　键盘声劈啪作响，路沨听着他们讨论，只是往右看了看叶羽琛，便继续点起了鼠标。
　　——2022年5月1日天气晴叶羽琛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说喜欢楚神，扣2分。


第2章 
　　时间好像还在4年前。
　　在电竞圈，ChuY大神的名号曾经无人不晓。
　　十几岁时，他就在一款1v1战略竞技游戏中扬名世界赛场，是中国电竞史上的一大特殊人物。
　　所有人都知道，涉足职业电竞之前，他是个孤僻又霸道的不良少年，因为中考成绩太差而离开校园，到浙江的鞋厂打工，之后运气不错，被人就近挖到上海打职业，出名得相当快。
　　所以那年头别人嘲讽电竞选手都是初中学历、素质低下的网瘾混混时，ChuY就是首当其冲的典型案例。
　　不过，他的成名又与一般电竞选手不太一样。
　　别人是因为成绩、因为奖金数额、因为艹粉代练不耽误赢，但他，是因为真的有毒。
　　ChuY辗转进过三个游戏，三次都在最关键的一次世界赛上和冠军失之交臂，与整支战队的关系也接连爆炸，以至圈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个传说：【我曾经相信科学，直到我遇见了ChuY。】
　　走哪队拆哪队，自然少不了被质疑，ChuY也曾在现场发表亲切回应:“我是拆你亲妈队了，还是拆你野爹队了？”
　　于是，人送外号拆皇，抬入电竞名人堂。
　　每一次他换游戏，粉黑都会互喂生殖器和亲妈骨灰三个月不带停，堪称电竞圈大型跨游戏团建活动。
　　至于他退役时，更是满城风雨。
　　当天洛杉矶的夜晚繁华如昼，ChuY竟然在总决赛上拒绝上场，一直拖到赛点局才出现。
　　当然，那场比赛最终也输得轰轰烈烈、全场沸腾，ChuY更是直接砸断键盘离场——黑色键帽飞了一地，他的眼神刺刀似的，口型毫无疑问是“艹你**”，震撼全场观众一族谱。
　　ChuY本来就是圈内四大喷子选手之一，这下，直接成了之首。
　　终于，冷酷桀骜的网瘾少年还是用行动告诉了大家：砸键盘，真的不止是一个说着玩玩的梗。
　　从此，ChuY消失得干干净净。
　　再有人提起他时，只会引来群嘲:【死者为大，楚神都去了多少年了，灵堂禁止喧哗知道吗老哥们？】
　　***
　　但其实对网上这些争议，ChuY退役消失前都不太爱参与。
　　网络和他最大的联系仿佛只有游戏和训练，他甚至一点不像个年轻人，直到退役前两年，他才勉为其难申请了个微博，而且，还是腾讯的。
　　大神做事从不需要太多理由，“用Qq就能上比你们那个新浪方便多了”就足够了。
　　好在ChuY的腾讯微博上线第一天，他多少还是学着别人弄了个抽奖，奖品是一张签名，由他自己在评论里挑人。
　　那时的路沨不过是个观众，凑热闹也去皮了一下：【好想在自杀前带走楚神的签名入土为安啊~楚神选我行不行？】
　　大家都是一天24小时高强度上网冲浪的人，对这种常见玩笑，其他人的回复自然全是哈哈哈：
　　【兄弟再想想真的不是哪个朋友得了绝症？】
　　【求求了我80岁高龄了能不能把这张签名让给我】
　　【老哥你混得也太差了，居然没有一个临死前的室友？（狗头）】
　　路沨也没当回事，吃了半片安眠药就一旁睡觉去了。
　　只不过俩小时后他一睁眼，消息列表里却赫然是ChuY的私信：【你这个微博ID我看着最顺眼，签名给你了，生意人，不白给，以后你必须每周看我比赛直播，给我发500字以上感想，一个字不准少，也不准自杀】
　　路沨懵了，再一看自己那乱码数字ID，更懵了。
　　他没想到ChuY会古板到信这种话，更没想到ChuY真会给自己发私信。
　　由于他迟迟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还暴躁起来了：【在？不回我？你是不是想死？】
　　好凶……
　　路沨飞速输入文字：【在，谢谢大神了，你别凶我嘛】
　　【……？？】ChuY却疑惑，【什么凶你？】
　　想了一阵，ChuY真被气得半死了:【艹，你觉得我在凶你？我是在认真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死？想自杀？我他妈哪儿凶你了，你是傻逼吗？】
　　“……”路沨被骂得懵逼，ChuY便说：【行了，地址发过来，明天就给你寄。】
　　ChuY就这么强势霸道，路沨后来竟然真的收到了一箱沉甸甸的快递，里面有狗爬似的签名，有一套五颜六色的绘本，有一大堆零食和三件队服——哪怕他本来想拒绝，ChuY也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
　　【再bb杀头。】
　　***
　　那是他与ChuY故事的最开始，距今也快有六年了。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2号？”路沨说，“你这个游戏ID有点……别出心裁啊。”
　　“不要急，乖儿子。”网这边，楚亚回答，“你马上就能尽情叫爹了——别怕，像我这种慈父，都是做口碑的。”
　　楚亚嘴里的烟头快燃尽了，目前他的击杀领先路沨不少，感觉自己收下这个磕碜儿子的问题不大。
　　VAN-4这个射击游戏，属于团队竞技，每局会有100名左右的玩家，随机4人一队跳伞进入地图，搜集物资去和系统兑换限时装备，互相厮杀到仅存最后一队。
　　进入游戏之前，每个玩家都要选择自己的职业：狙击、突击、自由人，以及打敌人掉血、打队友加血的“血战”（辅助）。
　　职业不同，能兑换的枪支范围也不同。
　　楚亚这局玩的自由人，除了不能兑换最高级别的突击枪AUG和最高级别的狙击枪AWP（巴雷特）外，灵活度很高。
　　可是路沨却丝毫没有落后的危机感，还笑呢：“再给你十分钟时间好好想想，我们加了好友以后，到底该怎么互相称呼。”
　　“……”楚亚猛甩一下鼠标，想甩开脑海里的3D环绕立体音“老公”“老公”“老公”“叫老公”，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系统的击杀提醒已经开始了。
　　【[AUG11]使用狙击步枪[WIN94]击杀了[CuiLike]】
　　【[AUG11]使用狙击步枪[SCAR20]击杀了[M独白]】
　　【[AUG11]使用狙击步枪[M24]击杀了[言神上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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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帅……
　　楚亚心里满园春狙击步枪色要关不住了，好半天才冷冷拧起眉，意识到局势有点不妙。
　　路沨打了不少钱后，直接换上大狙AWP，一边自言自语和敌方说话，一边把好好的枪战游戏玩成了声控游戏。
　　“乖，露个头。”
　　“动一下。”
　　“对，这边。”
　　——对面当然听不到路沨的话，却每次都像真听到了一样，乖乖被cāo控得探头、撤退、对狙，然后无一不精准拿头接路沨子弹，生怕错过似的。
　　杀完了人，路沨还低低道：“都死了，过来舔包。”
　　楚亚一怔，不知道他干嘛要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另外两个队友还起哄：
　　“可以啊兄弟，江湖绝学撩妹枪法，外加标准低沉渣男音，我服。”
　　“……这b装得，给你双击666。”
　　“咳。”路沨不声不响打断他俩，连嘴里那声温柔的“过来舔包”，都变成了“赶紧过来给老子舔”，以及：“公平起见，留一半给2号，他刚才的支援伤害比你俩高。”
　　麦里又是一阵爆炸的笑声，楚亚满头问号，却也没跟路沨客气，过去拿了物资就走。
　　对路沨的实力，他不算太意外，所以他逐渐握紧了鼠标，也在接下来两波进圈时，收割了好几个人头——毕竟，一想到什么kuà下磕头，他就总觉得嘴里跟含了什么东西似的，吞不进，难吃，想干呕，绝对没有输的道理。
　　***
　　游戏平稳推进，楚亚本以为，这局将是他和路沨的变相SOLO。
　　但他忘了，100个玩家，凡事都会有意外。
　　10分钟里，地图上存活人数开始往个位数逼近，安全区越来越小，国服高分段眼熟的ID越来越多，又一条击杀提醒跳上了屏幕：
　　【[AUG11]使用狙击步枪[AWP]击杀了[LY沉月]】
　　LY沉月，一样是个闻名国服的名字：职业联赛亚军，猎影战队的队长，关岑。
　　所以杀人后，路沨免不了公屏打招呼：【怎么是你啊，关队？半夜4点还在学我搞事业？】
　　关岑很快回路沨话了：【狗东西，24孝没读完，杀你爹？】
　　[AUG11]：【关队这嘴是吃了什么，这么不干净？】
　　[LY沉月]：【吃了你孝敬的脏脏包，怎么样，是不是又脏又甜如蜜？】
　　两人的手速打起字来丝毫不耽误游戏，公屏立马刷满，给楚亚都看懵了。
　　毫无疑问，在VAN-4这个游戏里，战队和猎影战队是最大的宿敌，双方队长一个嘲讽、一个嘴脏，看来是遇上了就不消停的意思。
　　小队好好的一波突围进圈，也因为偶然被关岑认出来，遭到了猎影战队其他人的围剿。
　　[AUG11]:【输不起？】
　　[LY沉月]：【别jb废话，给老子死】
　　斜坡上腹背受敌，路沨果断拉到侧面吸引火力，声音冷静地对楚亚说：“我手里拿的AWP，他们应该认得出我，你赶紧走。”
　　AWP，第四级狙击武器，是只有狙击手才能在系统装备库里解锁的枪。
　　3号叶羽琛吃惊：“卧槽——你？你是指谁？路沨，我们才他妈是队友！”
　　4号展飞扬依然冷静吐槽：“啧，感情淡了，就是这样。”
　　楚亚还没动，路沨眨眼就跟对面换了个人头，当场被击倒。
　　“你……”
　　楚亚一下懵逼，忍不住就要感动，甚至想给他俩的孩子取个名，还是龙凤胎的那种。
　　然而麦里混乱数秒后，躺倒在地的路沨却突然地低笑出声，依然一点不严肃，也不太打算要脸。
　　“这位小哥哥，你还不走是在看什么啊，没看过男人为了保护你打架不要命～？”


第3章 （略修）
　　楚亚更走不动道了。
　　他耳朵发红，突然意识到，路沨似乎从开局起就一直在调戏自己，所以不管怎么说他都得争这口气，不能这么……这么被动。
　　“不用你为我打架不要命。”于是楚亚一脚踏在路沨的“身体”上过去，“躺好，别凉了。”
　　路沨回了句“那你要不要趁热”，楚亚理都没理，直接换了把微冲枪P90就上了。
　　哪怕，他确实该撤——明明只要进了决赛圈拖存活时间，他就能稳赢路沨，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谁让父爱总是如山，对面那个关岑骂他未来的乖儿子，他才不允许。
　　眼下，叶羽琛和展飞扬架住了南面的队伍，剩下北面的猎影战队留给楚亚，这正是楚亚想要的。
　　刚才路沨已经换掉一个，现在1打2，双杀不过是基本操作，还需要人保护？
　　楚亚一扔烟头，那把P90在他手里抖都没抖，谁也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边跑边打、拉近了距离，更没看清冲狙击步枪锋枪那两梭子弹下去，到底中了几枪头。
　　P90这把枪又贵又抖，除了护甲穿透值能看，没别的优点。
　　但有了完美的压枪技术加持，楚亚依然只耗了2/3的血量，就用两道击杀提醒送猎影的人上了屏幕，引得身后的小弟们只差吹唢呐庆祝，也引得耳麦里交错了好几声“卧槽”。
　　[会所领班加我]：【P90都能双杀，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国菜1973？】
　　[LY沉月]：【你谁啊？】
　　[会所领班加我]：【你那年近八十却依然老当益壮吊打菜逼的亲爷爷】
　　论手速，楚亚也没输过谁，一下就跟关岑喷起来了：【还有，AUG11是你爹】
　　路沨懵了几秒，但也明显有种被维护了的隐隐开心：“你占我便宜啊？”
　　“哼。”楚亚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却只在麦里轻哼一声，没回他。
　　游戏里南边的交火没抗住，很快楚亚和3号4号也一起灭在了决赛圈边，但一想到帮路沨报了仇，连楚亚都快没那么在乎赌约结果了。
　　然而，很多时候，意外只要发生，就常常不止一个。
　　比如此刻，关岑刚跟他杠完，就很突然地问:【这人到底谁？你们朋友？】
　　楚亚还没看懂，路沨居然回复了关岑：【嗯，我朋友，你客气点儿】
　　楚亚正打算继续拿键盘对关岑进行高等教育呢，这下逐渐懵了。
　　[LY沉月]：【龟龟，你哪个朋友啊路大队长，管咱俩打情骂俏？闲得慌？】
　　[LY-Nine]：【你个畜生还有朋友？说到底是带妹还是粉丝千里送陪练？】
　　[LY不容]：【卧槽有妹子？我游第一gay队不搞基了？】
　　聊天框乱了起来，猎影战队的人突然一副跟路沨很熟的样子，绕得楚亚有点晕：怎么回事，这两个队……不是仇人队吗？
　　但关岑和路沨居然是在……打情骂俏？
　　楚亚不禁上下滑动聊天框，开始从头到尾确认全部细节。
　　而只要他一细看，“打情骂俏”四个字就开始在他脑海里跳海澜之家，令他说不出话。
　　[AUG11]则挑了关岑回复道:【关队说谁闲得慌？没钱买药就战队团购啊,千万不能断，别半夜三更不睡觉跟这儿骚】
　　[LY沉月]：【哎哟，这么护犊子，别是沨神新欢？你都他妈三天没找我搞基了,我寂寞睡不着还不行吗？】
　　[AUG11]:【你寂寞？你不还有手速300的右手吗，没听过君子善假于物也？】
　　[LY沉月]：【可以可以，骚不过骚不过，还是沨神有文化】
　　[AUG11]:【行了，退下】
　　这他妈好像是真熟。
　　楚亚两眼一黑，突然觉得人生没有了希望。
　　为什么又要对路沨自作多情？这都第二次了！
　　很快系统出了小队的最终数据，路沨也停下打字的手，提起了正事：“你比我猜的还强，我们看看这局数据？”
　　楚亚仍然有点尴尬：“……刚才我的锅，我还以为他对你们的冠军不服，真的在骂你，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
　　“什么你的锅。”路沨却拒绝三连，“关系不好，商业对手，一点不熟。”
　　这时数据面板展开，黑底白字：楚亚赢了，高5分。
　　麦里立马起哄路沨赶紧认爹，路沨也挺大方，长叹一声就真打算开口，楚亚却打断他：“不用了，这局算我输。”
　　“啊？”他们讶异不解，楚亚却坚持认为这把父子局输的是自己：“数据说明不了一切，刚才那波没1号主动换人头，我也赢不了。”
　　他愿赌服输：“这局我先退了，1号加我好友开自定义，我给你磕头。”
　　没等人回话，他秒点退出。
　　但与其说是退，不如说是跑路。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只是一局排位，他就对路沨又心动了180次，真这么下去迟早玩完，最起码，这两天他不想打。
　　网里，身旁的小弟槟榔不嚼了、烟也不抽了，完全不敢问发生了什么，楚亚看他们这个样子，反倒主动解释了一下，还安慰他们说：“没事，这个赌算输算赢都行，本来我们跟他也不是一路人……ctrl 1按完再屏蔽，以后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话音刚落，路沨的好友申请弹了出来，楚亚尽量目光随意地点下接受，然后进了自定义。
　　可是刚一进去，楚亚就当场懵逼。
　　——不光IS战队的人在，猎影战队的人也在，估计都是通过路沨的状态列表进来围观的。
　　[AUG11]：【我忘了设密码，他们自己来的，要退吗？】
　　【……】[会所领班加我]：【还退个屁，赶紧的】
　　楚亚心态爆炸——妈的，还心动呢，就不该给这个路沨脸。
　　可是输既然已经认了，现在反悔也不爷们儿，楚亚没允许自己犹豫，还是让路沨赶紧开了地图，并走到了人物模型面前。
　　不就是CTRL+1吗，闭眼按，大不了少吃三天饭，买改名卡一雪前耻。
　　之前的名字太骚了不吉利，这次干脆取个出家人的名字，法号路沨是猪。
　　然而就在他跪下来的瞬间，面前的模型却突然也往下一动，弄得他一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路沨也按了CTRL+1。
　　“……”楚亚看着他，“你干嘛？”
　　路沨不知道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我不知道……可能是，拜堂？”
　　“你——”楚亚差点又是一口气没上得来，这时，那边关岑还用一句话，彻底把楚亚吊起来暴捶:
　　“我艹，你们刷什么大火箭？？我也只是好奇我哪知道你们大沨神突然在干嘛？？”


第4章 
　　5月的热浪依然没有停下来。
　　下午，楚亚艰难地从被窝里睁开眼。
　　此刻，距离他和路沨加好友拜堂、还被关岑无意直播全程，已经过去了10多个小时。
　　他不愿回想昨晚的画面，宁愿相信整局游戏都是一场梦——然而每次打开手机，他都能从不常上的论坛上，看到关于自己的讨论，千奇百怪的热帖标题更是一次次将他拉回现实:
　　【没人围观？gay队又添实锤，VAN-4分部队长路沨直播和男人拜堂洞房舌狙击步枪吻】
　　【吃完晚饭到现在我已经打第二次了，分享国服第4小哥哥神级少年音无损纯享音频】
　　【震惊！关岑直播不慎泄漏真相，寂寞老gay路沨竟然在自定义里干这事……】
　　【五分钟，我要这个国服第4的全部资料和尺寸】
　　【观众陆续入场了啊，请各位云教练现在就开始表演：第二届“高冷到艹键盘大赛”冠军得主路沨为什么会调戏神秘路人高玩？易晖南究竟还有没有机会上场？】
　　【兜售纸钱蜡烛，好心人上柱香再走，这波绝对是战队在物色新人选，易晖南100%被教练组下放】
　　【激情自定义，爱欲罢不能，点我看沨神调戏小哥哥完（心）整（心）视（心）频（心）】
　　这是真的一夜成名。
　　楚亚扔开手机，一边魂不守舍爬起来洗脸，一边不免想起来一件事儿。
　　这次亚洲邀请赛，路沨之所以能一战成名，好像就是因为有传言说，队里“自由人”位置的选手易晖南狮子大开口，赛前要挟管理层加薪——但他的工资已经是圈内顶薪级别，再加就超过路沨了，管理层自然没答应。
　　于是之后的几场比赛易晖南都打得心不在焉，加上战队的替补席深度又不够，所以战队积分一度落后。
　　但关键时刻，路沨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靠着一连串神级操作力挽狂澜，还是带着战队把这个冠军拿下了。
　　所以那两天，论坛小作文里一直在讲，最后一个比赛日，路沨下了台就冷冷跟易晖南说：要钱，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隔壁有条地下通道冬暖夏凉回音响人流量大，你可以去试试。
　　又因为路沨平时从不亲近无关的圈外人员，而现在却说跟自由人玩家楚亚是“朋（夫）友（妻）”，所以论坛都在猜，战队换人是迟早的事。
　　毕竟，只要这支战队相得中人，开出的薪资就绝对没人舍得拒绝。
　　当然，这种猜测已经算好的了。
　　其他那些“宝贝上来自己动”“老公的狙狙击步枪击枪硬不硬”之类的段子，楚亚根本不敢看。
　　他头疼得厉害——先前关岑那句颤抖的“我在直播”，让他秒踢电源，硬生生躲了10几个小时没上游戏，但却睡得不够安稳。
　　现在，他出门第一件事也是咬牙多花了点钱，暂且换了家网，重新开始自己的国服上分。
　　和浪花TV的签字费，他必须早点拿到，否则后果他估计承受不起。
　　求神拜佛上线第一秒，AUG11总算不在线，但私聊窗口却有未读消息，楚亚点都没敢点，赶紧点下“开始游戏”。
　　然而接下来几个小时，他的上分之旅却逐渐呈现爆炸趋势，不论他匹配到谁，队友都会认出他，然后十分一致地发出灵魂拷问：【沨神大不大？】
　　“……”
　　楚亚想赢，为了战术交流还不能屏蔽，只好假装没看到。
　　等他一举越过前面的人，到了第二，小弟们便一边问他去哪儿了，一边在ぐ龙城﹏貴蔟ヽ群里给他分享了大把论坛新帖：
　　【点击就看国服猛♂男最新排名，预备队员已在沨神身下】
　　【国服第二了！！路沨这个畜生干嘛去了，还不出来营业？】
　　【玩你妈，今天几支战队都去深圳给游戏展站台了，这么下去谁在上谁在下都不一定（狗头）】
　　楚亚看不下去，终于行使他作为老大的威严，飞速在群里打字：【谁再分享这些就踢出群。】
　　他把矿泉水摇出了红酒的架势，然而三十秒后，系统跳出提示：您被群主禁言。
　　“……”楚亚气得自言自语，大声bb，“妈的，造反啊。”
　　不过念在群主是他最喜欢的小弟，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低头又瞥了瞥左下角闪动的未读聊天框。
　　消息来自路沨，AUG11。
　　AUG11……AUG是把步狙击步枪枪，一个狙击手，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楚亚想着想着便手痒到极限，还是点开了。
　　[AUG11]:【去哪了？】
　　【我明天下午要去深圳艳压全场，晚上回酒店就找你】
　　【今天我是真不知道狗在直播】
　　【如果你介意拜堂这事，下次我们可以直播离婚，澄清一下】
　　……我离你妈。
　　楚亚猛吸了一口烟，不夸张地说，要不是手里的鼠标是创世者，他可能已经摔烂十个了。
　　又打了两局游戏出来后，楚亚才勉强平复下心情，反复斟酌回复路沨：【……你找我干什么？】
　　不会是跟论坛上分析的一样，真想给战队物色新的自由人选手？
　　“战队……”所以楚亚轻念这支队伍的名字，不由往电竞椅上靠了靠。
　　那是支圈内常见的土豪战队，楚亚很熟悉，而且还跟他们不算很强的CSGO分部交过手。
　　印象中，早在2013年的WCG（世界电子竞技大赛）上，他就见过他们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板了。
　　而且，他想去的浪花TV，跟战队正好归属同一个集团公司。
　　网里的灯光渐渐黯淡，当楚亚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寻找跟战队的联系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努力睁开眼，摇摇头继续干正事。
　　国服排行榜上，他和路沨的分数已经相差无几，再赢个三四局应该就可以超了。
　　然而光标刚移动到“开始游戏”，屏幕左下角却闪了。
　　AUG11发来了新消息。
　　楚亚知道，是自己手里1000多的鼠标太贵，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不听他的指挥，擅自把聊天框点开了。
　　[AUG11]：【施主，相逢是缘，我找你就非得干点什么吗？】
　　【还在打？晚饭有吃吗？】
　　[会所领班加我]：【不想吃】
　　【上分呢，再问拉黑】
　　[AUG11]:【你为了上我，真的废寝忘食？】
　　【那你上，上完一定记得吃饭，我太卑微了，甚至于愿意用自己的身子挽留你价值3万的好友位】
　　楚亚重重抽口气，脸都快烫熟了，好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弹来新消息分散了他的注意。
　　——是浪花TV的负责人。
　　[陈经理]：【在吗？】
　　【给你出了个新方案，现在就可以签约了，钱不用减，还新增个福利，能给你加提成。】
　　楚亚回过神，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我还没到国服第一啊】
　　[陈经理]：【我也没想到我两三天没注意，你就真打到国服前列去了，其实第一第二的，区别不大，再说来浪花TV直播上国服第一也是噱头】
　　楚亚懵逼：【这也可以？】
　　[陈经理]：【那当然，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不敢。】楚亚心想老子还真他妈有点质疑，【……所以新增的福利又是什么？】
　　那边“正在输入”了起码一分钟，才发过来一长串解释。
　　最后的重点，落在了“你多和沨神双排，次数多了给你提成”。
　　怎么又是沨神？？
　　楚亚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为什么？】
　　战队队员的直播当然都在浪花TV，陈经理的业务也相当熟练：【卖CP啊，我们平台有这个业务板块，沨神可是无数主播都蹭不上边儿的顶级对象，但现在我们这边讨论认为，你也许有这个潜力】
　　楚亚看晕了，脑袋里一万个问号：【CP是什么？】
　　他好像在哪见过这俩字母，但确实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经理那边反复“正在输入”，最后给了他解答：【噢，就是好兄弟的意思——好兄弟双排，观众们比较喜欢看，趣味性强，给你刷的礼物肯定也多，怎么样？反正不是强制性的，你也不亏什么】
　　【当然，这个福利你不要也行，就是我得回去重新走流程删一部分协议】
　　楚亚怕了他这个“走流程”了，再拖个一俩月，出了什么岔子也麻烦。
　　【……哎行行】楚亚心烦意乱，心想这么大的直播平台，也不至于坑他一个普通主播，便回道：【之前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签就是了】
　　至于什么国服第一……陈经理说得也没错，签了再打，直播压住路沨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第5章 
　　同一时刻，浪花TV的大办公厅内，整面落地窗都映着繁华的夜景。
　　加班的人不剩几个，有人在问陈姚：“可以啊老陈，你居然诱导一个小主播去蹭路沨的热度——他连CP是什么都不知道，能主动配合吗？”
　　陈姚翻着手里上千份主播资料，头都没抬：“顺其自然呗，反正又不亏。关岑那直播视频你也看到了，这都是商机——现在观众就吃两个男的这套，肯花钱——所以我建议咱们的小主播多和朋友双排，也不违规，是不是？等他尝到了粉丝礼物和平台提成的甜头，也就什么都懂了。”
　　他的同事笑得艳羡：“确实不亏——没想到他还真能打上国服第二，关键是，居然不找你加钱。”
　　陈姚总算抬头，笑了：“我其实也很意外，说真的，我都做好他跟我讨价还价的准备了。”
　　“所以说你运气不错，碰到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同事说，“就怕战队那边是真想招他，咱们两家现在好歹还是一个老板。”
　　“战队想不想，跟我们、跟老板又有什么关系？”陈姚却回答，“要当主播的人是他自己——谁真想带他走，谁就给钱公事公办呗，战队难不成会没钱？”
　　对方点头认同，却很快又重新皱起眉：“但是……万一时间长了，路沨察觉小主播在利用他怎么办？他可一直都是直接开麦让人滚的个性啊，到时候怕是得绝交。”
　　“绝交？”陈姚却喝了口咖啡，回答得并不在乎，“钱都赚了，人也红了，就算路沨得知真相生气让他滚，那也是两个字:不亏。”
　　***
　　网里有点嘈杂，跟陈经理聊完Qq，楚亚就翻出手机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发了条短信：【钱很快就会打他卡上，以后每个月都有】。
　　再抬头时，和AUG11的聊天框依然静静镶嵌在游戏主界面上，旁边则是一些赛事报道、游戏新闻。
　　——不得不说，这一年VAN-4太火了，而且上升势头十分稳定，所有人都看好它未来能朝一些传统体育靠拢。
　　界面上，一条新闻里说，国内联赛即将常驻八个一线省会、直辖市的主场馆；
　　另一条新闻则带着路沨好看到扎眼的半身照，和一些文字：深圳国际电子游戏展、官宣首个能签约个人代言的电竞选手、豪门战队最年轻的队长。
　　楚亚渐渐看得出神，不禁握紧了手机。
　　直到右下角跳出网费续费提示，他才回过神，赶紧关掉和路沨的对话，下机跑了。
　　回到出租屋，他又蒙头睡了两天，也没管游戏里的排位名次掉没掉。
　　——本来，不论是当年做电竞选手，还是现在做主播，游戏都只是他赚钱的路子之一，连爱好都说不上，跟在鞋厂打工也没多大区别，没必要记挂在心上。
　　直到第三天凌晨，他才起床烧了壶水，查看陈经理发来的合同快递单号。
　　灯光有点暗，除了那串单号，还有其他几个数字也总在他眼前晃。
　　先是64KG，体重计显示的他的体重。
　　相对他179.9的身高来说明显偏低，不过这机器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还被他猛拍过几回电池槽，估计早就坏了。
　　然后是400块，他目前的全部存款。
　　就这点钱，还是外卖公司遣散他时给的劳保费。
　　它总是让他想起那部坏了的电梯、奔跑到23楼的自己，以及指着他鼻子骂的客户——那时他迟到了三分钟，不论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依不饶，吼闹着菜已经冷了艹你妈老子要给你差评。
　　所以几秒后，他便打开餐盒把饭菜砸对方脸上，给了句亲切询问：“您看看，是不是还没冷？没冷就趁热吃。”
　　后来这事儿动静闹得挺大，搞得警察都来了，所以才没什么外卖和快递公司再敢收他，否则，他也不会想到重操旧业打什么游戏。
　　而视野里最后一个数字，则是60多页的pdf方案，还是陈经理发来的。
　　标题里“人气男主播”五个字，显得十分打眼和陌生，楚亚一边风卷残云般吸溜泡面，一边看得心里有点怵:【陈经理，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他记得在之前的接触里，浪花tv不过是把他当个普通国服高玩来谈，从来没提过要把他打造成什么人气男主播。
　　但现在，他却俨然成了浪花tv的重点项目：
　　【没发错，你排位都第二了，只要声音好听，露不露脸其实不是关键，这样反而神秘感更足。】
　　【你好好看看，多熟悉一下直播流程，准备准备，给你安排的首播时间是这个月20号，没问题？】
　　【当然，你要是想开了，愿意500W礼物露脸了，也可以找我】
　　“……”
　　楚亚一边拒绝，一边算清楚卡里余额到20号也管够：【那就20号播】
　　以前他在电竞战队时有直播任务，虽然也就混混时间，但大致流程都差不多，如今想靠这混口饭吃，估计也噎不死。
　　***
　　所以两天后，楚亚拿到合同和协议就准备签了。
　　网里凑了三五个人，都没挑得出来这两份文件有什么问题，只有ぐ龙城﹏貴蔟ヽ群的群主游小九不服：“都他妈打上国服前排了，你应该找他们多要点钱啊！我一哥们儿在荔枝TV混，比你钱多，战绩还比你差点儿。”
　　“噢，你是说，你那个上半身只穿条领带，还对着镜头摸腹肌顶腰的哥们？”楚亚回他，“你哥我不一样，我是高贵的技术型主播，明白吗？再说当初我的要求太多太麻烦，也就人家陈经理理我，这都是说好了的，加什么钱？”
　　“……嘁。”可游小九的表情却更为不屑了——在这群人里，只有他敢违抗楚亚，甚至一度想篡位，到现在都还有能耐嘀咕，“被卖了还给人数钱，没他妈见你平时数学有这么好。”
　　“……你别说话。”楚亚由他去，接着在合同上签完字就扔给了快递，“小九，上游戏，咱俩打两把？”
　　毕竟，楚亚其实是欣赏游小九的——不为别的，就为对方从不主动求他带排位，一直倔强遨游于1000分鱼塘，是个十足的菜鸡型硬汉。
　　就连楚亚主动邀请游戏，他都只是像此刻这样摇头拒绝，然后闭紧嘴巴站楚亚身后看着——
　　楚亚面前的屏幕上，游戏刚打开，AUG11的聊天框又闪了。
　　[AUG11]:【去哪了？】
　　【为什么不上游戏？】
　　【看到就回复我一下】
　　【你别又不见了】
　　【回复我】
　　【我太凶了吗？】
　　【我要换号打训练赛了】
　　【你看到了的话，回我一下……】
　　楚亚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外面被人连夜暗杀了，路沨才会这么急。
　　[会所领班加我]：【什么事？】
　　而且……他俩连好友都是因为父子局才加的，应该连认识都算不上？
　　可是AUG11看起来像在生气：
　　【你的回复速度还挺快】
　　【也就一个轮回】
　　【没事就不能找你？】
　　[会所领班加我]：【……尊贵的洲冠军您好，您要是觉得打职业太闲了，还可以选择按号码牌顺序艹粉，真的】
　　楚亚点下开始单人排位，却没想到20秒后，他和路沨竟然又在同一个小队见面了。
　　[AUG11]说:【这个匹配系统可能读过马克思主义全本，思想觉悟很高】
　　第一第二都能匹配到一起，楚亚被气得不想说话，那边还开麦问：“对了，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我签约。”楚亚甚至想放弃抵抗，“做主播。能别问了吗？”
　　“什么？”然而路沨的声音却陡然出现了难得的波澜，“你签约做主播了？”
　　“对啊，不犯法？”
　　“……不犯。”十来秒后，路沨才冷静下来，“但……我们战队缺个首发自由人，我本来觉得——”
　　“……别乱说话！打排位呢。”楚亚一惊，赶紧打断他——虽然亚洲邀请赛那档子事儿大家确实心照不宣，但易晖南还在他们队里，好歹也没完全撕破脸皮，路沨这话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激化矛盾，也容易给他自己招黑。
　　麦里路沨顿了顿，似乎领会了楚亚的意思：“担心我？”
　　楚亚当然不可能回他，没想到他却轻笑：“好，那不说这个了，聊点别的——”
　　“你要去哪个平台直播？”
　　“违约金多少？”
　　“我付。”
　　于是，好好的小队频道又炸了。
　　“卧槽，路总您好请问您还缺看门的吗？冰块火烧钢丝球都可以接受的那种。”
　　“666，路总打算什么时候给易晖南办理离境手续？我这就啤酒淋头庆祝。”
　　“……”楚亚皱紧眉，心里对路沨的担心更要压不住了:“乖，听爹的话，别跟这乱说了——而且我不可能来打职业，浪花TV给我很多钱，我只想直播，明白吗？”
　　“……浪花TV？”路沨提取出关键词，好像暂且松了口气，总算让步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播？”
　　楚亚心里还怪路沨不会保护好他自己，所以闷闷地好一会儿才回话：“这个月20号……专门直播上国服第一，你就等着。”
　　“怎么又上我？你要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连路沨都快害臊了，“5月20号……这么会挑日子？”
　　楚亚懵了一下——一段时间没有规律工作，他这才反应过来，日子都到5月份了。
　　可是现在怎么解释都为时已晚，路沨已经认定他是有意的：“那好，当天我要是有空，一定会洗好等着你的。”


第6章 
　　由于国服高分段10个人里8个是主播，这天楚亚还没打两局，一些话还是被传了出去——比如沨神为队捐躯、主播誓死不从，两人已经熟到你中有我，难舍难分等等。
　　哪怕楚亚根本还不认识路沨，也不影响他迅速成为了论坛热帖《路总天价追夫》的主角。
　　所以没两天，他就一气之下斥巨资购入改名卡，准备把游戏ID改成之前所想的，法号路沨是猪。
　　“你们俩很恩爱啊。”——这两天，游小九也一直跟在楚亚身后晃。
　　但和其他兄弟不一样的是，他丝毫没有自家老大要出名了的兴奋，语气里甚至带着嘲笑:“你居然能跟战队的人扯上关系，知道他们战队都有哪些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么？”
　　楚亚敲键盘的手不由停了停——路沨在的队伍什么样，他当然知道。
　　队长路沨作为联赛力捧的头号标杆选手，身价多高自不必说。
　　而突击手叶羽琛，一度也是个不输路沨的体面人，所谓心有多高、他有多骚，要不是同时撩3个网红导致状态爆炸，估计也不会被战队红牌警告，更不至于将关注的嫩模都换成了男德班培训，从此不近女色。
　　但女粉对他的热情却从没减过，至今他都还是VAN-4分区的直播礼物榜第一。
　　血战展飞扬，快要18岁了，电竞圈随处可见的天才少年，性格和名字完全相反，长着双死鱼眼还面瘫，双手插袋谁也不爱，是典型的中产家庭小少爷，估计不打职业就要被迫回家继承家产。
　　就连现在被战队摁到替补席的易晖南，都算人气和实力兼备，不然也没底气赛前要挟战队。
　　“圈子都不同知道吗，他们不是自己有钱，就是家里有钱，豪门不是说着玩玩的，我听说路沨签的那个代言，都上千万了。”游小九说得很直白，“所以你少和路沨接触，别到时候陷进去出不来，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楚亚扔给他一瓶自己都舍不得买的可乐，笑起来，“高攀不起嘛——没事儿，等他新鲜劲儿过去了，知道爹高风亮节，就算搬砖也不可能去他们战队，他也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说着他一下将back键摁到底，删除了正要改的ID，重新输入了一个名字：LangHuaY。
　　也对，做了浪花TV的主播，带平台名字才是应该的。
　　***
　　离楚亚开播还有5天时，浪花TV官博发出了视频预告，标题官方而平淡，叫“VAN-4国服第二入驻本平台”，但下面的评论，就完全不一样了。
　　【终于来了啊啊啊北美十三州解放的枪声就是我心里的尖叫虽然我觉得小哥哥还是直接去战队比较好但是来平台直播我也可以！！】
　　【在？看看JB？】
　　【？？只有音频没有照片的吗？？？】
　　【开播日期真的良心，我终于不用在这个日子里一个人默默冲了，所以以后应该叫Y神还是叫老公？】
　　【想叫老公的，我劝你们珍惜生命，路队的AWP已经锁你头上了】
　　【这少年音也太J2好听了，突然好心疼，后面一定很容易烂555】
　　【感觉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啊，官博真的不公布一下年龄吗？我怕控制不住牢底坐穿（狗头）】
　　【呵呵真不知道你们在高狙击步枪潮什么，这声线烂大街的款，也就还行】
　　【可以啊兄弟，撸完了就是硬气嗷（狗头】
　　本来官博下评论有那么一两千条，楚亚已经知足了，然而路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不常用的微博，还跑来留了言，导致评论数一波暴涨，直接上了万。
　　[IS-AUG11路沨]：【主播声音甜甜哒】
　　再配上后面那个可怕的揉揉脸卖萌表情，不出半小时就引来了各路职业选手转发评论加热度。
　　——要知道，路沨的上一条微博，可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并且，根本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AOG九夏]：【龟龟，医学奇迹？路队的微博哑巴终于治好了？】
　　[LY沉月]：【心痛无法呼吸，儿子不爱我了，我过气了】
　　[IS-YU叶羽琛]：【（狗头）友情提示，硝酸甘油舌下含服可有效抑制心痛嗷小关~】
　　[风暴战队Moon]：【众所周知我们真猛男从不搞基，所以520浪漫双排能不能安排一下？】
　　当然，更多的职业选手是刷屏回复路沨：【畜生在？能不能先回我关注？？】
　　楚亚本来还想找机会撇清关系，凑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眼见场面控制不住，他赶紧用刚申请没几天的微博号回复了路沨。
　　[浪花LangHuaY]：【我跟你根本就不认识……】
　　可结局却适得其反，下面的上千条复读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到了吗？这就是教科书式的傲娇，期末要考的】
　　论坛文艺复兴浪潮中，甚至还出现了新作品，就叫《总裁队长，求求你饶了我》，还他妈是直男之作。
　　楚亚急火攻心，怎么都澄清失败，路沨不仅不要脸没互关其他选手，还复制留言给他，“在？能不能先回我关注？”——所以那一刻，楚亚突然觉得，自己还真他妈应该把ID改成路沨是猪。
　　***
　　但不管怎么说，5天后，浪花TV上LangHuaY直播间的预定人数都已经超过了20万。
　　楚亚无奈接受现实，只好在网开了个包间，并换了盒5块钱的烟迎接直播——下午6点，他便按捺着些许紧张，登陆了平台账号。
　　今天是周五，VAN-4职业联赛VPL的周决赛第一日，路沨起码得打到八狙击步枪九点才能回战队基地，所以此刻他确信，最起码在10点之前，他的直播间都是安全的。
　　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压根没去考虑第二种情况，那就是路沨根本不会来。


第7章 
　　VPL的常规赛和其他电竞比赛一样，通常集中在上海举行，而周六、周日的周决赛，则会前往8个不同省会/直辖市的主场馆。
　　因为是刚开始试行这个方案，所以第一周的场地，选择了8个城市中离上海最近的杭州，以免选手们赶场不适应。
　　中午下榻酒店时，路沨并不意外地发现，是自己和易晖南被分到了一间房。
　　他懂战队的意思：合同里有首发次数保障，现在还是得轮换他上场，看看情况，你稳住他。
　　路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易晖南肯定骚操作不断。
　　从前去其他城市打杯赛，易晖南没有不找借口出去“狩猎”的。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两人进了房间，东西都还没收拾好便有人来敲门——三四个大胸整容脸的小姐姐出现在门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的他们房间号，反正，易晖南是拿出手机全部扫了一遍二维码。
　　路沨见状没客气，走过去就倚住了门框：“瘾挺大啊。”
　　易晖南听得脸色不大好：“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你还加这么多人？”路沨讪笑，“准备改行做微商？”
　　几个小姐姐正拿着手机兴奋呢，一见是路沨，免不了更是一阵激动，胸前的衣服都拉低了围上来，路沨也转头对她们笑笑，友好询问：“我出学生证，能给我个半价吗？”
　　等她们反应过来、开始脸色发白，路沨已经把门关上了。
　　“你是来打周决赛的，还是来统计全国差价的？”路沨坐到床边，低头开始翻教练发来的战术笔记，“我知道，你对比赛无所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保持好右手的手速，我还想多赢几场养家糊口呢。”
　　易晖南默默听着，眼神里有火，却没接话。
　　他长着偏温润的五官，没什么攻击性，也让人很难猜到他真正的性格。
　　大概，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会在路沨起身去训练时，移过目光狠狠在路沨背后剜上一眼。
　　***
　　晚上六点，VPL周决赛在杭州电竞中心主场馆准时开打。
　　这是VPL往全国范围拓展的第一步，现场观众的热情可想而知——战队压轴上台，几个人穿着纯黑的队服一出现，就引起了全场轰动，几秒后，镜头里同时出现路沨平静的脸，和叶羽琛毫不吝啬的笑容，更是让前排的尖叫彻底炸了。
　　“你们女粉还挺多的。”易晖南看似友善，路沨却只道：“不能跟你的炮狙击步枪友比。”
　　为此易晖南的脸都一下黑了，直到入座时镜头跟过来，他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摆出了从容的姿态。
　　***
　　临近六月，南方的夏夜黑得很迟，白天的余温似乎还留在场馆中，跟观众一起将比赛推入了热烈的高狙击步枪潮。
　　出乎路沨意料的是，易晖南消极怠工两个月了，有时候连训练都不来，今天却表现得格外老实，不光配合战术执行，好几次还主动把人头钱让给辅助。
　　晚上10点多，6局拉锯战有惊无险地结束，战队也不负众望稳在积分榜首，整整甩开第二名210分之多。
　　“可以啊兄弟。”叶羽琛一把勾过易晖南的肩膀，“待会我们跟教练说，河东路来一波小龙虾？不喝酒就行了。”
　　和易晖南不一样，叶羽琛长着一双饱含春光的桃花眼，以前网恋聊骚被罚，他会自己去学男德，也没记恨战队；
　　后来心里清楚队里路沨薪资最高，他就喊了几个相声型选手组排，既是训练也不耽误直播多赚钱；
　　再后来易晖南搞出亚洲邀请赛那档子事，他也是第一个要撩袖子揍人的，不过一旦易晖南比赛态度转好，他便觉得都是兄弟，事情过去了就好了。
　　小少爷展飞扬走在他们旁边，一脸接受不了：“你们吃，本人的七巧玲珑胃扛不住小龙虾这种脏的，我买点别的。”
　　于是几个人差点因为小龙虾的清白打起来——赢完比赛，战队氛围自然有所好转，甚至都有点回到当初的意思了。
　　易晖南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老实的原因，他温和地笑笑，以为路沨会跟他们一起去河东路，然而那张冷漠的脸却没有一丝改变——比赛一结束，路沨就闷头看手机，走得非常急。
　　“你们吃，我先去找教练组，聊完比赛还有事。”
　　说着，路沨还真扔下他们跑了。
　　不得不说，那个背影脱离地心引力的距离都高了，它总算有了点符合路沨年龄的朝气，变得跟平时冷静成熟的样子不太一样。
　　可是易晖南却拧起眉头，看得十分不悦，不禁也低头翻出了手机：
　　路队，吃个夜宵都不赏脸，你就真觉得一个破主播也能比我强？
　　他冷笑着，先点下了“订阅”按钮——屏幕上，是浪花TV首页推荐位LangHuaY的房间：[直播上国服第一]
　　***
　　LangHuaY正在直播。
　　离开电竞圈后，楚亚抗拒了游戏三四年，却还是没把这份孽缘断干净。
　　但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当他逐渐确信，屏幕对面的观众都不知道他是谁时，做做直播也没什么可太担心的。
　　毕竟电竞行业是个更新换代很快的地方，他退役消失了四年，现在走在网也很难再被认出来——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只听声音，就知道他是谁？
　　满眼弹幕在他眼里只是纸屑，他也不管观众爱不爱听，一路从鼠标DPI设置讲到压枪技巧，都是很官方的技术流，偶尔才会看屏幕交流两句。
　　【主播声音好可爱好好听呀，是大学生吗？】
　　“……再说我可爱杀头。”
　　“文盲，不上学。”
　　【主播和路队到底什么关系？真的不考虑打职业吗？】
　　“没什么关系，父子局认识的，除了他缺父爱我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打职业和打排位其实是两码事，我……不合适，也没兴趣。”
　　【那主播为什么连个摄像头都不开？这才是不合适，本猛男的右手都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我丑。”
　　“不会开的，想看脸的取消订阅。”
　　他是发自真心地想劝观众不要为了看脸给他砸礼物，但他清澈的声音却像有魔力，一群人刷屏表示“你这是在玩火”“好高冷好喜欢”，榜单上礼物数量居然还迎来了一波小高狙击步枪潮。
　　无奈中时间总算走到了11点30，右下角弹出一条游戏新闻：燃爆杭州——VPL周决赛第一日，路沨易晖南完美配合，战队积分榜领先210分。
　　这两个人的名字再度出现在一起，弹幕无不震惊，甚至还有脑补主播要为此伤心委屈的，然而楚亚却低头用手机偷偷存了新闻里路沨的照片，对其他的内容胸无波澜。
　　其实观众不懂的，他都懂。
　　不管易晖南当初要挟加薪的事儿闹得有多大，对电竞战队来说，赢才是永恒的主题。
　　——战绩只要够好，再大的矛盾都不会是矛盾；只要易晖南肯回头，凭他的实力也还会是首发。
　　‘那路沨以后应该就不会经常来烦我了……’
　　楚亚感觉自己宛如置身80集苦情剧，活像个等待老公归来的悲情小媳妇，完全阻止不了自己一直瞟屏幕右下角。
　　北京时间，23：56。
　　虽然确实没我事了，可是你他妈也不能真这么快就不来找我了？？
　　眼见时间快到12点，楚亚心想路大队长肯定拿过拔吊无情竞速大赛冠军——00：01分的时候，他已经没空思考自己烦躁的原因，只想来盘紧张刺激的斗地主调剂心情。
　　但这时，突如其来的大量火箭塔却一波淹没直播间，浪花TV给予旗下职业选手的SVIP特效也闪坏了整块屏幕。
　　一阵土嗨的光效+音效后，楚亚总算愣愣地看清了一行大字：至尊SVIP[AUG11]进入直播间。
　　接着，AUG11送火箭塔的节奏就再没停下来，很快就刷上了他直播间礼物榜第一：【来晚啦，我们直接进入自古榜一睡主播环节？】


第8章 
　　睡，睡我……
　　楚亚恨自己想象力丰富，马上有点头晕。
　　路沨身姿挺拔的画面，顷刻就点燃了那些埋在他脑海里多时的引线，引得闪闪发亮的小烟花全炸开了。
　　——路沨的肩膀宽且直，搁条小腿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腰部偏窄，大概很轻松就能缠住；
　　喉结突出，低狙击步枪喘的声音一定很诱人；
　　嘴唇薄薄的，估计接吻索取的时间再长，都很难得到满足。
　　当初一眼就看上路沨，然后开始右手发酸、走路虚浮的过程，仿佛现在都还盘踞在楚亚脑海。
　　不得不说，那张冷得压人的脸，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注视。
　　对方之所以喜欢笑却充满冰冷的距离感，就是因为他身上每一处骨骼都有着突出的轮廓，从眉骨、鼻梁、下巴到锁骨、肩膀、腕骨，所有角度都有如雕刻，像是一把被轻纱覆盖的黑色狙击枪，你看不清它的样子，甚至常常错觉它浪.荡而迷人，但本能依然让你知道，它是冰冷而危险的。
　　很多场比赛里，路沨还喜欢戴上一条黑色chocker，充满欲盖弥彰的禁欲感。
　　楚亚记得，第一次截图观察路沨的脖颈时，他就只想骑到路沨身上，低头狠狠啃那突起的喉结。
　　不夸张地说，小姑娘们叫路沨老公或许只是过过嘴瘾，而他叫路沨老公，是已经应用到咬着被子、练右手传统技术的那一步了。
　　正如此刻，路沨一句玩笑话，较起真来女主播或许还可能觉得受辱，但像他这种男主播，硬没硬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小场面，不能慌。
　　楚亚羞耻地抿紧嘴唇，低下头没再看屏幕。
　　但他的脸却一贯地爱发红，他慌慌张张,拿手在双颊上摸来摸去也降不下温，胸腔里的心跳声还重得像要踏碎他的五脏六腑，令他一时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紧张羞涩，还是忐忑恐慌。
　　路沨怎么还是来了？
　　会不会恶化战队的队内关系？
　　会不会影响路沨从不分心的三好选手风评？
　　会不会导致别人真误会路沨跟他有关系？
　　——我他妈又为什么会想这些？
　　楚亚千头万绪，只得逼迫自己想，加速的心跳还是因为这满眼的钱。
　　他忘了说话，更忘了感谢路沨的礼物，但这种沉默却更显微妙，反倒引得直播间越发爆炸了:
　　【啊啊啊啊路总您好请问路总现在是‘霸道队长饶了我’第几章？】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
　　【杭州网jǐng提示您，再搞快点】
　　【啊啊啊老公你来了！好巧，我终于不用再被你禁言啦哈哈哈！！快！！现在就咬破我的腺体！不要怜惜我！】
　　【可以可以，我让位，我退出，我同意这门亲事还不行吗】
　　【卧槽，沨神这是一结束比赛就赶来刷大火箭了吗？对新欢这么上心？？不说了我申请连夜成立关岑保护协会】
　　【这波我服，肮脏的金钱关系都搞上了嗷，VPL搞基协会下届会长被你预定】
　　等楚亚冷静下来，屏幕上的礼物数字已到达97、直逼三位数而去，这弄得他一懵，赶紧开了麦。
　　“这都要19万9千700多了——”
　　不管怎么说，楚亚都心疼路沨每天训练赚钱不容易，“你爹我真不缺钱，赶紧问问客服能不能撤回。”
　　什么千万代言费，这种吹逼他从前见得很多，都不过是宣传效果而已——毕竟真正的千万现金流放在一些大企业都是笔不小的数字，所谓的代言费起码得一折起，甚至可能还要跟战队分账。
　　可AUG11却说：【你数学不错啊】
　　【几个钢镚也要撤回？我怕平台取消我高贵的SVIP身份】
　　弹幕纷纷问号“？？我现在立刻去世是不是就有人给我烧20万的钢镚了？”，楚亚更急了：“你他妈……你是不是喜欢看什么不该看的小说？？”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路沨可能是十级霸总爱好者。
　　AUG11：【霸道队长爱上我吗？】
　　【没有，真的只是零钱】
　　接着，他很无辜：【不信你看】
　　话音刚落，火箭塔刷屏又在观众的满屏问号中开始了，楚亚两眼一黑，生怕事情控制不住：“我、我不可能来线下见你的，你先别这样……”
　　毕竟据他所知，他还真有朋友在杂七杂八的平台上把主播约出来过，也不贵，刷了两万礼物人家就点头开房了，差点都没戴套。
　　但现在……路沨这二三十万，他得自备多少道具和钢丝球才够？
　　可路沨听完后，却停顿半天才回了四个字：【你好色哦】
　　弹幕又是一阵“？？？”，楚亚气得都快习惯了，直到AUG11又补充：【其实我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看上去路沨确实有点委屈了，楚亚一怔，赶紧哄：“没有，我开玩笑的……铁骨铮铮钢筋猛男，真要线下见面，也是只吹瓶子不吹**啊。”
　　路沨这才听话地暂且停手：【那，以后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们再见】
　　所以……是谁说这个路队成熟冷静能控场的？这不也就跟21岁的普通大男孩差不多？
　　楚亚一边想，一边犹豫着回答：“那等你比赛打完，我们先双排两把？”
　　明天还有比赛，路沨赴约来聊这十来分钟的天，估计都是跟教练申请的。
　　事到如今，避而远之看来也不可能了，人家帮忙转发了微博，又给了直播间礼物，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楚亚不喜欢欠别人太多人情，这波就权当是主播陪玩报答了。
　　对方答应下来，像是只送了5毛钱的礼物般平常，也该走了：【嗯，但还有一件事】
　　【就是我不该答应了你5月20号来，却没做到，让你等我了】
　　楚亚脸一烫，冲动之下再次给观众示范了教科书式傲娇：“谁等了？”
　　以及疯狂输出版傲傲傲傲娇：“谁他妈等你啊？”
　　AUG11：【没有等吗……？】
　　楚亚一下又看不过去，语气瞬间软了：“行行行……等了等了，等得身心煎熬、流泪心碎，所以你能去休息了吗？”
　　他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子真他妈是爱子心切。
　　路沨终于没再多说什么，却也不像赛场上那么干脆，还是把帐号挂在了直播间里。
　　楚亚也只得重新揽过鼠标键盘开始游戏，莫名却安心了许多。
　　直到凌晨三点，他才小心翼翼轻道一声晚安，结束了这场注定因为“520浪漫大火箭约会”而名垂青史的首播。
　　那时，他望着AUG11这个ID，总觉得自己应该很熟悉这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却又始终说不清，这究竟是不是错觉。
　　***
　　关闭了浪花TV后，楚亚没敢再去看早已爆炸的论坛和微博——他闭目平静了起码三分钟，才在网址栏里，输入了自己真正最常去的社交平台。
　　——那是个很多年前大学生们都在用的社交网站，虽然经过几次改版，网站定位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却不影响楚亚一直喜欢在上面自言自语，记录一些状态。
　　其他小孩大学毕业后，多半都不再上这个网站了，但他不同，他连高中都没上，自然不会毕业，也不会中断这个习惯。
　　还记得最初注册这个网站，就是待在工厂里羡慕别的小孩能上学，自欺欺人而已。
　　【想不通5月20日这种憨得不行的节日有什么好过的】
　　【开始做主播了，钱还挺多，又遇到了一个有点喜欢的人，刺激】
　　输入文字时，楚亚头一回发觉，自己居然也开始斟酌内容了。
　　总觉得那里辞藻不够华丽，这里又用词不够准确。
　　删改半天，他还是加了一句：【叫路沨，名字好听，很帅，但要不是他看起来比较有钱的话，我也不会喜欢他】
　　游小九说得很对，至少楚亚也认为，自己喜欢的，绝对不能是路沨这个人。


第9章 
　　这天，路沨是听着LangHuaY的直播睡着的。
　　LangHuaY和ChuY，一模一样的偷懒型id命名方式——这个人仗着不开摄像头，是真的一点没在怕。
　　路沨每看一眼都被蠢哭，却总是抿住控制不住的嘴角，笑着把手机握得更紧了点。
　　但夜却已经很深，他也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梦境。
　　***
　　梦里有争吵的声音，忽高忽低，但路沨却十分清楚，那是父亲在跟医生争论。
　　“不开心？他还不开心？他凭什么不开心？”路成业的愠怒摆在脸上，但他毕竟是高知分子，声音还有所克制，“别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我供他好吃好穿，他怎么还不知足？”
　　“路先生，您先冷静，您儿子这个情况，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心情不好。”
　　医生压了压音量:“本来孩子愿意配合治疗就不容易，情况也有所好转，您却私自扔了孩子的药……这……又得重新按疗程服药，对孩子身体影响更大，他的病是心理上的，不过现在还是轻度，或许可以——”
　　“病？他哪有什么病？”
　　路成业却一听到这个字，就照常情绪喷发，开始滔滔不绝:
　　“要我说现在的小孩就是从小到大宠得太娇气了，自私！但凡吃点苦就不知道感恩父母了——我当年读高中的时候，早上6点不到就起来帮他爷爷奶奶放牛，到镇上上学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晚上点煤油灯坚持做题到半夜，每年暑假还要编竹筐拿去卖了补贴家用，我怎么就没得病？！”
　　父亲的坚决和医生的无奈交错着传来，路沨却只是坐在病床边静静听着，连说句话的意愿都没有。
　　周围是七大姑八大姨，都很关心他。
　　姑姑很温柔：“小沨，听姑姑的劝啊，别再这样动不动拿自杀威胁你爸……不然你爸得多寒心啊。”
　　路沨却低垂着头，没答话。
　　是的，这次他是因为自杀来的医院，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自杀。
　　事情本身很简单:
　　几个小时前，他只是午睡睡过了头，醒来时天空便不再是他默认的白昼，而是进入了夜幕。
　　于是他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开始发懵。
　　时间仿佛一下错乱，日夜也颠倒，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卧室里却漆黑一片，弄得他平白无故地放空，好几分钟都不知所措。
　　而后他靠向床头，目光注视着远处的霓虹，忽然就感觉心里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很快，他握紧了手里那瓶安眠药，就像握紧的是瓶解药般，鬼使神差便服用过了量。
　　好在，这药能造成的后果有限，家里保姆也及时发现了他。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举动，所以，他也不太明白姑姑这个“动不动就自杀威胁”，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对方见他不回应，还逐渐急切起来：“你们家虽然条件很好，但没个女人持家，你爸一个大男人带大你也不容易，为了你，他都没有再娶，还不是怕后妈对你不好，你说说，这么多年他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要真有什么不开心，你就说出来啊，你这么冲动，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爸该怎么办？”
　　姑姑说得都快感动哭了，旁边的大伯却拨开她：“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路沨面前的人变成了大伯，对方神情威严：“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这小孩平时看着挺聪明挺开朗的，怎么会这么没有孝心，这么不懂事，这么脆弱？！那你以后进入了社会又怎么办？社会上挫折多了去了，单位领导批评你两句，你是不是就要跳楼？！”
　　一群人赶紧让大伯小点声，这次换做年纪最轻的四叔凑了过来，哄道：“小沨，是不是生活费不太够用？那等你出了院，叔叔就带你去商场——耐克那个新出的联名款，叔叔给你和晓晓一人买一双好不好？你看，你还小，开心的事又那么多，叔叔给你钱多买点东西，想开了就好了。”
　　可以说，每一个长辈都是发自内心地疼爱他，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的关心，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另一边，路成业的声音越发克制不住。
　　“我看他哪是想自杀，根本就是想逃避考试！”
　　“我让他别跟那两个差生玩，他听过吗？还跟着人家去打什么CS，网络游戏！”
　　“结果怎么样？这次二模没考到第一，第一名都高他10多分了！”
　　“不管题难不难，别人能第一，他为什么就不能？！”
　　“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怎么办？考不好这辈子就完了！”
　　“路先生，您先冷静……”
　　医生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冷静:
　　“您是不是弄错了？您儿子告诉过我，他从高二开始，就没有再跟您说的那两个孩子来往了。”
　　“您也别多想，他只要正常发挥，考上您母校没问题。学校的年级前几名，分差大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您儿子读的一中——”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路成业却再度打断医生的话，“早点出院回学校，下周我请他们老师吃个饭，好好给他抓一下。”
　　医生面露难色，说要多观察几天。
　　但后来，路沨在医院接待了两天各路亲戚、又听了父亲怨怼“你说说你这样丢不丢脸”，他自己都想走了。
　　医院无奈，同意了提前办理出院手续。
　　回家的路上，道边的高楼一片接一片，是这座城市飞速发展的最好见证。
　　路沨隔着车窗望向最繁华的长江沿岸，没有来由地又想起了母亲。
　　他的父母都是70年代出生的精英大学生，作为师兄妹，他们曾共同打拼、白手起家，不仅相爱，也互相欣赏。
　　但世上最难的，或许并不是所谓共苦，而是同甘——夫妻俩经历种种挫败和沉浮，总算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却反倒因为各自强势的性格，开始产生尖锐碰撞。
　　有一次他们更是互砸花瓶，砸到各自缝了40多针——事后，母亲火速清算财产，并带走大儿子，跟一个白人去了新加坡。
　　这一走，就十多年再没回来过。
　　路沨记得，年幼时他还会通过电话，跟最喜欢的哥哥撒娇要糖；生病了父亲没空，他也会打给哥哥，委屈说这里有点痛痛，小沨想哥哥。
　　对方总是很坚定地鼓励他:“哥哥去M78星云啦，小沨别怕，等哥哥回来，痛痛全部都会被打跑！”
　　那是他们仅存的联系，但父亲和母亲却双双态度坚决，切断了这份来往。
　　母亲说，路成业，潇潇已经不跟你姓了，死了这条心。
　　父亲说，流着我的血，就还是我儿子，有本事你掐死他。
　　从此不欢而散，再无瓜葛。
　　等路沨上了初中，再度找到路潇的联系方式时，对方的变声期已过，声音也陌生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很忙，别再找我了。”
　　说的还是英语。
　　路沨怔怔地听懂了，再没有去打扰过。
　　毕竟他自己也很忙，他还有无数个面子要替路成业去挣，他不能怠慢——否则，就会像小时候一样，路成业一巴掌下来，便导致他右耳受伤，后来花再多钱治，也还是留下了一定的听力受损。
　　他这才想起，原来早在吃安眠药之前，他就已经往手机里写好了备忘录：希望下辈子，您能有个从不第二的儿子。
　　梦境里，他离开医院之前，医生仍坚持给他开了药，但父亲却态度坚决地没买单，甚至是用推他上汽车后座的方式，将他带走了。
　　***
　　“晚安。”
　　而温柔地搅乱这个梦的，是耳机里LangHuaY轻软的声音。
　　路沨终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他没有完全清醒，却本能地拽过了耳机线。
　　某种意义上，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回话。
　　“嗯……晚安，楚亚……你是真的笨。”
　　***
　　第二天的比赛依然顺利，连易晖南都没质问路沨又去找小主播做什么，战队也毫无悬念地拿下周冠军，回到了上海。
　　临走前，路沨揣走了巴掌大小的一小袋龙井茶，搞得叶羽琛很不解：“兄弟你又来了，要不要这么土啊，上海什么买不到？到底准备带给谁？”
　　“不带给谁。”路沨冲他眨眨眼，“像我这种顾家型的男人，工作出差嘛，总是要带点什么回去的。”
　　周常规赛将于下周的周三、四、五开打，周一周二在训练之余，能休息半天，路沨也按照约定，挑了晚上8点这个人流量最大的时段，邀请LangHuaY双排游戏。
　　瞬间，LangHuaY的直播间里就是队形刷屏：【您的20万大♂火♂箭已上线】
　　AUG11：【躺好了，大神求带】
　　LangHuaY：【……】
　　【沨神别这样，我怕折寿】
　　AUG11：【好乖，已经开始叫沨神了？】
　　LangHuaY：【……】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AUG11：【噢，那如果我偏要得寸进尺呢？】
　　于是这才刚说两句话，路沨就已经能想象，楚亚那副气到耳朵通红的样子了。


第10章 （锁章修改）
　　两人连通了语音。
　　路沨继续得寸进尺：“我打了两天周决赛，躺平给你上，你怎么还在第二？”
　　然而LangHuaY还没回他，他就被诉苦的弹幕淹没了。
　　观众都说，Y神的直播实在太严肃了，还没两天，嫖他声音的那些人就坚持不了半小时便撤——毕竟光听声音lǔ个30分钟怎么都够了，时间长了人也虚脱。
　　剩下来的，不是新晋真爱粉就是想学技术的，所以在平台的催促下，直播间里搞了几次水友活动，先后抽了几个人和主播一起打游戏。
　　一开始，被抽到的人无不兴奋，但玩了两把后，他们就纷纷开始在主播的吐槽下怀疑人生了——
　　“怎么又落地就死了，玩的是射击游戏还是跳伞模拟器？”
　　“人站你面前你都能杀不掉……兄弟，你这100发子弹打出去听个响儿，吓也该把对面吓死了。”
　　“毒已经到脚下了还不走，在等什么？402路公交车会来接你？”
　　“算了，算了，要不这样，妹子你干脆放开键盘，然后双手合十祈祷这局能赢——我佛毕竟慈悲，应该比你按键盘有效。”
　　活动搞到后来，每个人进双排的第一句话都颤巍巍的：“Y神……我还是处，要不你下嘴轻点。”
　　LangHuaY和水友分段差距大，赢了加分不多，冷不丁死了扣得还更狠，所以排位名次一直没有反超路沨。
　　路沨大致看了几分钟弹幕，也明白了这几天的情况。
　　其实，没人比他更清楚，LangHuaY这种性格，根本不适合做直播。
　　对方太严肃、技术性太强，就昨天，好像还强留幸运观众，硬带着人家练了20分钟压枪——虽然目前大家还能图个新鲜感哈哈哈一阵，但时间一长，多半就不会剩太多人了。
　　在直播界，技术、排名固然重要，但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观众看直播都是图个乐子，真要学技术、看那些比肖邦还沉默的高端局，直接去看职业选手和比赛不就行了，还真不至于守着你一个主播过日子。
　　长此以往，LangHuaY这个直播间的人气估计很成问题。
　　当然……要是LangHuaY肯打开摄像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路沨记忆中，楚神长着一张略显消瘦的脸，眉骨突出、鼻梁直挺、下巴尖尖，每一处轮廓都勾勒得精致好看，哪怕眼睛里自带一丝凶光，也只是给整张脸平添两分邪气和脆弱——扔到浪花TV，绝对是直播发呆都有人看的水平。
　　至少，他看，可能还会忍不住再砸两千个火箭塔。
　　但对方既然不愿意开摄像头，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路沨隐约能猜到三分，也不想对方为了直播人气改变自己，所以他不由想：看来……只能我来出卖自己了。
　　良心瞬间出走，他竟然有一丝淡淡的冲动：“主播在？我们的称呼到现在都还没确定呢？”
　　很简单，他俩多双排，肯定能平衡严肃感。
　　可LangHuaY听完，却一下炸了：“别提称呼这件事！！”
　　路沨狐疑了一下，逗他：“这位大神……？不然我叫你哥？虽然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嫩，但我猜……你应该还是比我大个一两岁。”
　　弹幕说：【？？？强行变年下？？主播还是祖国的花朵啊请你马上教育他】
　　【怎么回事，突然又进入我最喜欢的先叫哥哥哥哥再叫环节了？】
　　LangHuaY吞吞吐吐拒绝，路沨又说：“不行的话……猫猫狗狗之类的昵称？我觉得你很像猫，或者兔子。”
　　弹幕继续说：【可以可以，思路清晰，那啥期现在就安排】
　　【有画面了嗷，而且主播声音好适合哭的~】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在人家直播间搞这些，不带上我？】
　　LangHuaY再次慌乱拒绝，义正言辞：“……我是你爷爷。”
　　此刻因为路沨的到来，直播间里人数早就成倍暴涨——最终，有整整30万观众见证了路沨的定论：“嗯，这个不错，那以后我就叫你祖宗了？”
　　LangHuaY那边一下安静，连句“孙子”都骂不出来，弹幕也彻底炸了：
　　【66666，骚得老子神志不清】
　　【？？？我搞到真的了？？！！】
　　【呜呜呜酸到出水，为什么这么宠】
　　【民政局在？忙不忙？不忙赶紧自己过来了】
　　【给你们五分钟，我要立刻看到海绵.体和括.约肌的故事】
　　【路沨的圈外女友沉默了一下，并留下一句孩子打掉了，祝你们幸福：）】
　　【我服了，沨神最近是不是印度神油泡澡了？】
　　“……祖宗，你游戏还没点已准备呢。”路沨使坏提醒他，“快点儿。”
　　屏幕这边，楚亚的脸烧得跟烙铁一样红，两人共同进入游戏，他也压紧鼠标，打算奋起反抗。
　　虽然他被路沨一声祖宗叫得心软下.面硬，但是他想，家里怎么能老是路沨一个人说了算？无论如何，他都得争取自己的话语权，不能什么事都这样听话。
　　于是路沨要跳南港，他就往北边打野。
　　路沨开车过来汇合，他顺手抢路沨人头。
　　路沨说下波最好绕北部岸线转移，他觉得应该直接过桥。
　　涉及到游戏战术问题，那就是原则问题了。
　　路沨变回战队的队长和副CALL，很冷静：“直接过桥风险太大，我们现在时间充足，没这个必要。”
　　很好，终于可以吵起来了——楚亚一边想，一边怀着满心紧张、害怕和羞涩，硬要跟路沨对着干。
　　这次，他一定要赢，否则在观众面前都没地位了。
　　他说：“富贵险中求，直接过桥可以多收人头和物资，扎下一个圈中心也更容易啊。”
　　两种路线都是合理的，只不过99%的人都会选择路沨说的那条。
　　安全活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而直接过桥，收益大，风险也大，通常只有追求节目效果的风骚主播才这么玩——倒是符合楚亚的身份，也没毛病。
　　游戏局势紧张，二人站在不同的战术角度，很快争论起来。
　　弹幕也没闲着，满眼都是“家暴现场”“打起来打起来”“往床上打，看看谁更抗揍”等等。
　　两个队友一路抱大腿过来，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路沨又催促了两声，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祖宗，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跟我对喷？”
　　这、也能被拆穿？楚亚一惊，立马本能地表演了一段单口相声：
　　“我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我有？”
　　“我这种儒雅随和型主播，从来就不跟人对喷，你别冤枉我。”
　　“你看我这态度多温柔，只能用春风拂面来形容。”
　　……艹。
　　楚亚面子也不要了，只能在心里默念：ChuY啊ChuY，怎么说你当初也是三皇五帝+四大喷子级的人物，年年初一十五接受观众香火祭拜，现在居然连个打职业才一年的小队长都干不过，干脆改年号叫楚怂帝算了。
　　“真的没有？”路沨再问了一遍，“没有的话……那过来我这里。”
　　楚亚气势贼弱：“好……”
　　——简直矫情失败，惨剧现场：
　　按捺住心跳朝路沨走去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身后有一双扑腾的小翅膀，都他妈快原地起飞了。
　　但看到他过来了，路沨却反而停下脚步，做了个放松蹲下的动作：“还是不服气啊？”
　　楚亚挠挠下巴，语气黏糊：“还行……”
　　路沨再用这么低沉的声音跟他说话，他可真要不客气地硬.了。
　　对方建议：“那这样。咱俩一人扔个雷，到这里——谁比较准，就听谁的。”
　　路沨往前方标记了一个点，楚亚想想，也认同这种爷们儿之间的解决方式，立刻又气势拉满，哼笑道：“好——你输了别闹就行。”
　　他很有信心，然而两个手.雷抛出去，却明显是路沨的比较准。
　　这玩意儿很看手感，有时候真说不清。
　　路沨赢得轻松，还逗他：“你输了，你可以开始闹了。”
　　弹幕吃瓜群众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宠得我脑壳痛】
　　【主播也太单纯了叭，居然同意比手.雷？比赛里一颗雷炸三个人头都是沨神玩剩下的了】
　　【（狗头）主播真的菜，能不能同意今晚就冰块跳跳糖直接感化你老公】
　　【排面全无，看来以后孩子姓路是稳了】
　　楚亚挫败地嘶了一声，当然不是会闹的人:“确实你比较准，你说了算。”
　　技不如人，有点气，待会非得通宵扔800个手.雷试试。
　　“嗯。”对方见状也回答，“那还是听我的。”
　　但那声音却过于严肃，搞得楚亚居然忍不住垂了垂视线，想:……算了，菩萨，我不想反抗了，你还是赶紧把我收了，我都在失落个什么玩意儿？
　　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但出乎意料的是，耳机里却忽然传来了路沨的低笑。
　　“既然我说了算的话——那这波就直接过桥怎么样？”
　　楚亚猛地抬头，一下懵逼，队友倒是马上很懂地起哄，弹幕成片的“卧槽结婚”——他居然产生错觉，自己像正被其他人簇拥着，享受路沨高调的纵容。
　　滚烫的温柔开始激荡在他胸口，很难被化解。
　　草丛边很安全，他蹲在原地，脚动不了。
　　这破游戏，一定是出BUG了。
　　“怎么了？”路沨照常无辜，“祖宗，现在还不肯走？”
　　“啊？不是——嗯……”楚亚赶紧跟上去，都快忘了这游戏的主题是枪战，而不是他妈的搞基泡冠军队长。
　　凭着两人的极限配合，小队这波过桥也算全面压制对手，只用掉了血战的一次复活。
　　游戏有惊无险地打到结算，楚亚羞愧得摸脖子，想和路沨解释清楚：“其实我刚才……”
　　——刚才就是想跟你对着干，作一下……
　　这话属实说不出口。
　　“人傻就多买点核桃。”可路沨却显然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想闹就闹，一局破排位而已，又不是什么世界总决赛。”
　　【？？？】另外两个队友绝望问号三连，但一直到回主界面，楚亚都没接话。
　　这排位看来是打不下去了，否则几亿子孙都要保不住，他只想赶紧跑：“今天吉时已过要不就播到这——”
　　文化人，讲究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意外的是，路沨居然一下比观众都急，声音也克制得有点勉强：“现在不是才九点不到吗？”
　　“……有点急事。”楚亚演技精湛，假装收键盘，“下次。”
　　路沨恢复冷静倒快：“……嗯，平时都可以约，反正打排位也是我的训练之一。”
　　但听得出来，他还是略有失落。
　　楚亚也不由一阵紧张——这还是下线个游戏吗？这都快赶上生离死别现场了。
　　真是完他妈的蛋。
　　“……路沨。”所以最后，他还是抬头看天，忍不住喊了路沨名字，“那个……咱们现在也算认识了，以后我就叫你小沨……行？”
　　弹幕绝望刷屏“主播求求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字怎么念:老公”，路沨顿住整整十秒，声音才故意压迫过来：“很有灵性啊，别人不是叫我路队就是叫我沨神，你居然敢叫我小沨？”
　　“祖宗，你这是想玩大的？”
　　“你大个p。”楚亚想想又有点生气，“你以为我想叫的是这个啊。”
　　路沨还真好奇：“那你想叫什么？”
　　但楚亚却立即憋红脸，回了句“问就是孙子”，便赶紧下游戏跑洗手间冷静去了。


第11章 （修文）
　　从此，因为和路沨的频繁双排，LangHuaY的直播间开始稳定在VAN-4分区前20，收入也变得十分可观。
　　六一儿童节，路沨说小祖宗过节吗，然后刷了10万礼物；
　　紧接着6月3日端午，路沨说你看这个大火箭它像不像红枣大粽子，然后再刷了10万礼物；
　　接着深圳的周决赛结束，路沨说你知道我们深圳特区最出名的土特产是什么吗？没错，是人民币——然后又双叒刷了10万。
　　一掷千金不过如此，“11Y”这个CP彻底出名，连微博都有了超话:
　　沨神什么女孩子没见过？所以看上男孩子也没毛病。
　　楚亚拿路沨没办法，只能闷声沉迷电子竞技，很快他发现，路沨时不时还会带朋友过来给他认识。
　　例如关岑，路沨的头号对手。
　　两人曾打情骂俏得飞起，却因为直男气场太强毫无CP感，双方粉丝日常对喊口号“关队（路队）给你干，猎影（）总冠军”——如今，调戏路沨的正牌CP也成了他的新乐趣：“宝贝儿，抢了我的男人还不过来救我？看到这满屏血了吗，是不是跟我心灵受伤后的刀口一样红？”
　　楚亚紧张地杀过去救人，却被关岑截图扔上了微博：【敌台主播真可爱/doge】
　　路沨再次想起微博密码，在评论里连回三个问号——听说那一夜很血腥，关岑请客买单都花了两万。
　　而叶羽琛、展飞扬作为路沨队友，也时常会跟他们一起组排。
　　队友一在，路沨更肆无忌惮，拉着楚亚秀配合、秀骚话、秀情侣皮肤，时时派发高浓度柠檬水。
　　对此，展飞扬一脸冷漠：“感谢二位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秀老子，友情提示，老子还是未成年。”
　　叶羽琛则总是嬉笑：“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怎么突然就被人闪瞎了？尔康，我看不见了~~”
　　各队选手一茬接一茬地出现，只消大半个月，楚亚就快把VAN-4圈里顶尖职业战队认全了。
　　他时常恍神，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打职业时的日子。
　　于是他放弃抵抗：“……你朋友是真的多。”
　　那些日子是充实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心存一丝留念。
　　“怎么，你不喜欢他们？”路沨调戏他，“送命题，谨慎回答。”
　　楚亚想回答喜欢，怕路沨吃醋多想；回答不喜欢，好像也不合适——至于为什么觉得路沨会吃醋多想，他也没深究过。
　　他只对路沨的礼物感到良心不安。
　　好在平台内能直接购买物品，他跑到路沨直播间，多少也想刷点回去，却又被路沨笑了半天：“小祖宗，要不你再看看合同上的直播分成？”
　　楚亚这才想起，直播平台和所有主播的分成都是6：4，这样刷简直是白给。
　　“那怎么办……”楚亚扔了波礼物后很绝望，弹幕则整齐划一表示“裤子脱掉”“以身相许”，搞得他留个言就跑了：【我怕脱了大到吓死他】
　　***
　　他经常会播到很晚，到了月结算日，账户里可提现余额也高达30多万，是他好几年都没见过的数字。
　　而且按协议约定，陈经理还真给他多结算了2万。
　　在日志状态里感叹了一波数字惊人后，他倒头就睡，到醒来时，闹钟都已经响到自动关闭了。
　　……卧槽。他赶紧爬起来摸手机——这都几点了？路沨的比赛他还要看呢！
　　今天是VAN-4周决赛日，这次比赛在西安开打，联赛给出“决战长安”四个字，连不少当地官媒都转发了，热度照常高得可怕。
　　然而一解锁手机，楚亚看到的却先是一排推送标题：【周决赛第一日战队仅获第3，队内矛盾升级？】


第12章 
　　输比赛本身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个赛后节奏明显不太对。
　　除开比赛结果，路沨和易晖南的id先后上了微博热搜，围绕的不过是同一件事：战队排挤South（易晖南），身为战队核心的路沨在带头。
　　这热搜把楚亚人都看清醒了，他火速洗漱飞奔出门，找了家最近的网。
　　没办法，谁让他跟路沨只有游戏好友，早知道就快点把电脑买了。
　　但登上VAN-4后，他却发现所有战队队员都不在线——楚亚一拍额头，突然觉得自己傻逼：也是，赛后肯定都在教练组那儿挨训，怎么可能上游戏。
　　压不下担心的情绪，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楚亚不想去微博看那群VAN-4比赛点评艺术家带节奏，便点开了刚结束的比赛录像。
　　战队的打法一向干净利落：易晖南成熟有经验，是战队主CALL；路沨个人技术最突出，也能兼顾指挥；叶羽琛作为突击，打弱队1V3都不成问题，打强队得看昨晚赏片了没；展飞扬则是被三个哥哥带的，一般不出错。
　　楚亚研究过一些他们的比赛，其实易晖南不在的时候，战队的表现时常飘忽，得靠路沨和叶羽琛的个人发挥和配合来弥补。
　　说白了就是拿技术去赌，赢了吃肉，输了从东海游回来。
　　长此以往，对战队不是件好事，除非，战队能把路沨培养成真正的主CALL。
　　楚亚相信路沨做得到，但这样或许会更显得路沨排挤过易晖南，而且……狙击手去做主CALL，这游戏未免也太累太难玩了。
　　然而，面前的比赛视频越往后放，楚亚就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前两局场面挺乱，战队总共有四五波镜头，都是前中期就折损人员，很难打到最后。
　　至于后两局……说这不是排挤，恐怕连楚亚这种感动电竞圈的慈父都不信。
　　第三局一开打，战队选的跳点就略显分散；
　　血战展飞扬手里的4次复活，就没有一次是用给易晖南的；
　　叶羽琛和易晖南的近战配合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说他俩打算明天就离婚都有人信；
　　整体物资分配更是不像职业战队，有一次易晖南都走过去想舔包了，路沨却开摩托车冲到前面捡了东西就走，搞得解说都只能尬笑：“这、可能……沨神是太缺物资了……”
　　然而三秒后，路沨却拿那包物资兑了两个烟花道具。
　　再往天上一扔，连开两枪，提前引爆。
　　还是限定图案，一个等于一把限时98K。
　　——第四局换了替补，易晖南压根就没上场。
　　“……”楚亚寻思路沨是不是疯了，如果不是比赛服不能杀队友，他甚至怀疑路沨会要易晖南的命。
　　不用说，评论区里路沨和易晖南的粉丝已经撕得不可开交。
　　易晖南的粉丝说：【没看到South打完比赛眼睛都红了吗？South做错了什么要跟这种队长做队友？？】
　　【就算要求加薪又错在哪，允许你路沨在直播间给主播几十万几十万地砸礼物艹PY，不允许South加点薪？】
　　【加薪那事根本就是战队带的节奏啊，有代言本来想找South，俱乐部都换给路沨了才有的后来的事】
　　路沨这边的也不客气：【白莲花粉丝能统一了口径再来bb吗？憨批这么会洗怎么不去做传销多赚点钱厚葬你死去的全家？】
　　【俱乐部现在一共8个游戏分部，这么多年亏待过谁？加薪？凡事先问问自己配不配，您配JB？】
　　【都饿得慌？要不要我再带你们回顾一下South在亚洲邀请赛的下饭操作？】
　　【品牌方想邀请的是South不是沨神？？宁自己打出这行字自己信吗？赶紧给爷爬】
　　微博上也炸成一片：
　　【豪门队长就是牛逼啊，一首《你妈炸得像烟花》双押作词，送给各位】
　　【舒服辽，真爷们儿都是比赛现场直接撕跨，微博内涵不存在的】
　　【这路沨是拿比赛当儿戏吗？一个洲冠军都能飘？到时候被欧美大魔王打出脑浆就有意思了】
　　【还有人不知道路沨就是个队霸？整天司马脸皮笑肉不笑，你看谁敢得罪他？】
　　【我抽烟我玩主播PY我排挤队友，但我知道我是个好队长？】
　　火速出炉的“你妈炸了”表情包上，AUG11正朝烟花筒开枪，背影冷静得没一丝温度。
　　就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没错，是我排挤他。
　　或许，三个队员都在比赛里针对易晖南了，但看样子，热搜里那些人已经认定是路沨带头搞事。
　　的确，战队出了任何事，被黑得最多的都是出头的那个，也算一条定律了。
　　这给了易晖南足够的卖惨机会，大战队树敌本就没有少的，战队虽然成绩好，平时没什么人公开骂，但一有点风吹草动，出来撒骨灰的自然也不会少。
　　舆论制高点迅速被别人占领，像路沨这么蠢的人，楚亚真没见过第二个。
　　或者说，除了曾经的他自己以外，他没见过。
　　所以他揉了揉眼睛，想，要不怎么说儿子像父亲呢。
　　微博私信里，骂他的人也不少，一半是理智粉认为他影响路沨状态和战队团结的，一半是路沨黑在嘲讽他后面烂了没。
　　‘真、真能烂就好了……’楚亚突然不服，‘……妈的，虽然我不会去，但这个不肖子居然根本没这意思。’
　　但在热搜里翻着翻着，楚亚不免还是难受：一直以来，路沨在国服都是团宠型人物，什么时候被这么骂过？
　　他坚信路沨有自己的理由，于是他研究了一会儿，便跟兄弟们借了几个微博小号，替路沨说话去了。
　　——好歹也是当年的四大喷子之一，一秒五喷还是不在话下的。
　　****
　　直到晚上一点多，AUG11才上线，楚亚猛一激灵，赶紧点开了对话框。
　　LangHuaY：【小沨？
　　还好吗？】
　　AUG11：【不好。】
　　LangHuaY：【……】
　　AUG11：【在直播？】
　　楚亚回了句没有，好半天没说话，路沨倒问：【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好？】
　　LangHuaY：【咱俩不熟，我问这个也不合适……】
　　AUG11：【不合适吗？
　　我的脆脆鲨被羽琛吃掉了两个，不开心。】
　　LangHuaY：【？？？
　　……什么脆脆鲨？？】
　　AUG11：【就是一种很好吃的零食。你不知道？】
　　LangHuaY：【？？我他妈当然知道是一种零食！
　　你居然还有心思吃零食？跟South怎么回事？？】
　　楚亚有点后悔，自己居然还是问了，估计……路沨会很尴尬。
　　但AUG11却发来了组队，楚亚忐忑地点了接受，两人连通语音，路沨那边确实是咬东西的声音：“当然是看他不顺眼了。”
　　“……那，那你也不能在比赛里乱来啊！”对方居然承认得挺爽快，楚亚一下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你们是职业选手！”
　　“我的锅，没忍住，浪费了那包物资。”路沨居然没把他当外人，很直接地回答，“他跟STG的人泄露跳点和战术，还给他们打信号，之前教练组太放松警惕了。”
　　STG战队，跟猎影争第二的存在，联赛偶尔赢战队两局也不少见，所以楚亚听得有点懵逼：“STG？”
　　“他……”
　　“……对方给他钱了吗？”
　　STG在联赛里有嫡系战队，是以前的二队挂名出去的，如果真搞这种骚操作，应付起来也麻烦。
　　“不像。”路沨说，“更像是来私联他了，估计想买他过去C位出道——问题是他也挺刚的，就不走，一定要在我们战队把首发次数打完才走。”
　　“STG那边估计觉得怎么也不亏。”
　　“差不多都摊牌了，合约还有四个月，首发保障100多场，连续让他上也得两个月的样子，世界赛都有可能受影响，反正谁也别想好过，就是要虐恋情深、互相折磨~搞得我的脆脆鲨都没那么好吃了。”
　　他这么平静，楚亚只能独自着急：“很多人在喷你你知道吗？？”
　　说完楚亚又后悔了：“……不是，你千万别去看那些。”
　　“我知道，小委屈，我还受得了。”路沨却不太在乎，“再说了成绩说话，我一般也不看那些。”
　　好几秒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什么：“担心我啊？”
　　“……”楚亚不由趴到键盘旁边，“嗯……作为你的……你的普通网友之一，不想看你被人喷，我还开了好多小号帮你说话了。”
　　路沨大概是吃惊于他的坦诚，突然有点慌：“还以为……你不会承认。”
　　楚亚耳根一红，哼哼唧唧：“……没想到，孙子！”
　　他还特别大声：“你不夸我吗！”
　　“啊？噢、好……”路沨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就夸出一个字，“乖……”
　　楚亚非常不满：“你的辞藻能不能再华丽点？”
　　“……”路沨还是不太平静，“……嗯，谢谢我的小祖宗这么关心我，后面的比赛战队会尽全力打，不管South再做什么，也不会影响我们。”
　　“这还差不多，给你99分。”楚亚点评，“下次记得加个排比句啊，更容易得高分。”
　　听路沨还在麦克风那头笑，楚亚催促：“快去休息了。”
　　“好，我吃完再锻炼半个小时就去睡觉了。”
　　路沨那边训练室的氛围似乎也没想象中差，没一阵叶羽琛就在骚：“谁在关心你让你早点睡啊队长？待会你不是还要过性生活吗？”
　　“……我艹你大爷叶羽琛。”路沨难得急了，“你别脏我！”
　　“我脏你什么了？”叶羽琛贱兮兮的声音一下特别近，“紧张啥，让我看看跟谁聊天呢？”
　　听那动静，楚亚几乎感觉他俩要打到地板上去了，好一会路沨才咳嗽两声，重新摸到麦：“咳。你别听他扯淡。”
　　“战队有健身房——我没事就会去锻炼，别看我穿上衣服瘦，那是你不了解我，其实我是有腹肌的，真的。”
　　“所以我从来不过性生活，否则那个……蛋白质会大量流失的，特别不划算。”
　　叶羽琛也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突然声音贼大：“对对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们路大小姐的守宫砂都还在，自己用手的事儿，那能叫蛋白质流失吗？Y神你放心，蛋白质都给你留着呢啊——”
　　路沨低低“艹”了一声，起身又是一阵叮叮哐哐，跟两个高中男生打闹似的，反倒是年龄最小的展飞扬在吐槽“幼不幼稚”——楚亚被搞得满脸通红，但也总算放心了一点。
　　看得出来，战队或许对队员有所责罚，但也没有过多地苛责此事。
　　‘还好……’楚亚低头看了一眼私信里各类咒骂血腥图，和不知道哪来的人身威胁，也没当回事，只是锁掉屏幕，舒了口气。


第13章 
　　西安周决赛第二日的比赛，表面是风平浪静，弹幕却全在刷“搞快点我只想看烟花炸妈”，一片嘲讽和叫骂中，战队最终追到第二，而拿到周冠军的，是STG。
　　“所以我还是想认真严肃深情地问你一句，就非要同归于尽？”下台前，路沨淡笑着对易晖南说，“你早点去STG,还赶得上旺季。”
　　战队目前没有拿到很直接的证据，但比赛之前，领队却无意间看到他微信置顶了跟STG教练的聊天；
　　而且，昨天头两场比赛的开局，教练组事先布置了多条可选路线，战队也根据主CALL易晖南的指挥跳点转移，但两局都遇到STG和其二队的先后伏击——说不是他泄露了什么，未免太巧合；
　　主教练看出端倪，让队员第三局都小心点，至于那两次可疑的开枪对信号，战队已经提交给联盟去查，能不能定论还另说。
　　“路队，我已经解释过了，都是碰巧——咱得浪漫点，相信缘分啊；我也不是不承认，他们主动来联系过我了，可我什么都没做啊。”易晖南看都不看路沨，“而且，我从没想过同归于尽，战队随时可以选择解约，赔我钱，我立刻走；但非要把锅扣给我，不合适？”
　　VAN-4这个游戏，火归火，但比赛毕竟也才发展了一年多，前不久刚定下第一届官方全球邀请赛的时间，不幸的是，恰好与易晖南合约到期的时间接近——他不在乎，乐意跟战队耗着，顺便给足STG诚意，但战队却进退两难。
　　撕，绝对是一地鸡毛，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不撕，轮换他打100多场比赛，培养新人的时间也不多了，一样悬得很。
　　最好的解决方法，确实是解约赔偿巨额违约金，但俱乐部上下都咽不下这口气。
　　队员们也只能先跟他耗着，上演年度虐心大剧《霸道队草与娇软白莲花》，等待战队进一步的决策调整。
　　***
　　“他也太偏执了。”这几天，楚亚也很难想象温和的易晖南是这样的人，“你们战队给他的钱应该也不少啊？”
　　——至于路沨为什么如此信任自己，楚亚没想到答案，也只能权当八字合适来算了。
　　“岂止不少。”路沨听起来也很疑惑，“但他就是不安分，估计……还是看我不顺眼。”
　　“那他不就是嫉妒你吗？我之前就听说，他想在薪资上超过你，他的粉丝也一直在传播各种小道消息，非说你拿了他的代言。”楚亚一边说，一边本能地想：可是你打得最好能力最强还……还长得最帅，又不是你的错。
　　“嗯。”路沨回答，“不过粉丝怎么洗脑，跟他应该也没多大关系。或许我确实性格不好，只是他在亚洲邀请赛上的做法，真的过分了。”
　　“……”楚亚没想到路沨还挺傻白甜，“你最多也就脑子不好自来熟，哪有性格不好？反正我总觉得所有节奏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少搞事少挨骂，毕竟打在儿身、痛在爹心，懂吗？”
　　路沨顿了两秒，一下笑得喉结颤动：“小祖宗，还心疼了？大家都在被黑，哪有全冲着我来？真不是因为你心里只有我？”
　　一下被戳着心口了，楚亚慌得要死：“你……你gay排水管道也别gay我啊，我刚正不阿纯种直男，我是关心你们所有人——昨天你去洗澡的时候，我还跟羽神双排了。”
　　“……”路沨闻言，不由看了身旁的队友一眼，对麦里道，“噢……早知道你跟羽神双排，我就和你们连yy语音洗澡聊天了，主要是测试一下我手机的八星八箭防水功能。”
　　……2022年6月26日天气晴叶羽琛我最好的兄弟之一跟楚神双排，再扣2分。
　　叶羽琛正啃冰棍，没想到自己这也能中枪：“让爷闻闻，是谁又在这儿酸到硫化？双排而已又他妈不是双飞，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小气？……我小气吗？”路沨嫌弃地看他一眼，“我明明很大器，你别黑我。”
　　叶羽琛嬉笑着表示“来来来掏出来比比”，展飞扬却不忘飞来一刀：“路大小姐，您洗澡也是真够慢的——昨天他俩双排了两局还聊了会儿，你才出来你知道吗？人家看雪看星星看月亮都快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啧。”
　　“……”路沨嘴都快合不上了，“……羽神，我突然觉得我俩做不了队友了，你懂我意思？有福同享有难退队啊，再见。”
　　——战队那边依然是热闹的，楚亚则一个人窝在网沙发上，总觉得他们哪里不对劲。
　　这种情况不知何时已经持续了好多天，各种意义上，他都幻觉路沨的两个队友知晓了什么，把他默认为了路沨的人。
　　所以每一次他都忐忑得脸红，将头埋得很低。
　　如果不是深知这些都是直男之间的玩笑，他或许又要心存幻想了。
　　路沨……怎么看都不可能喜欢男人？退一万步说，就算路沨真是双性恋，也不可能喜欢他啊。
　　包间里的光线很微弱，他有点恍然，直到路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最近还是少跟你玩，不然你直播间满屏节奏，正常观众心里一烦就不会来了，对你有影响。”
　　说着路沨还生怕他听不懂人话似的，又补充：“你别误会我是不想跟你玩了。”
　　楚亚一紧张，还没回话，叶羽琛又来了：“怎么可能误会？现在毕竟还是小别胜新婚阶段，七年之痒早着呢，沨神别怕啊，男人就是得硬气。”
　　“……叶羽琛。”路沨嗖地起身，“你的寿命只有60年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提前找死。”
　　路沨即将杀人，叶羽琛还在垂死挣扎“低价出售我这双被人秀恩爱闪瞎的眼睛！！”——楚亚还没来得及为不能双排了而失落，就不由弯起了嘴角。
　　真好……至少，还有队友陪在你身边。
　　****
　　接下来的两周里，除了AUG11这个账号时常在线，楚亚确实没怎么见到路沨的身影了。
　　他只能从对方的排位记录里，看到一页又一页的刷新，有时候路沨甚至一天有10多个小时都在打，估计除了吃饭睡觉连撸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都累，但就是有股不服的劲儿在。
　　粉丝撕逼一刻没停，联赛也陆续前往西南、华中的两个城市举办周决赛——战队的表现正式进入过山车模式，观众人均自备速效救心丸，连比赛悬念都跟着大了起来：现在，IS、STG、猎影几乎是平分秋色了。
　　楚亚每周都怕出事，只差跑普陀山求神拜佛，直到7月的一个凌晨，他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蹭热度跟沨神卖CP赚提成，你还要不要脸？】
　　黑暗里发亮的屏幕照得他有点懵，等他反应过来时，未读短信已经一条接一条开始刷屏、无数个电话也打进来，直接把他的右手和大脑都震麻了。


第14章 
　　直到陈经理的qq信息总算突破万难、进入楚亚的通知栏，楚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他和浪花tv签的那份附加协议会被人发到论坛上，供人嘲讽和带节奏。
　　扫描件，一清二楚，带公章、电话号码和他的“真实姓名”，直接把整个论坛都点炸了。
　　龟龟，双排就能加钱炒c的意思吗骚还是你浪花tv骚啊
　　主播真会玩，肛肠医院都找好了
　　舒服了，司马腐女的钱都送给这种人打水漂，爷想笑
　　z的意思到底是路沨在配合炒c，还是在排挤uth想把主播拉进队啊
　　这不用问兄弟，肯定都有啊，否则还真十几万十几万地给陌生男主播砸礼物没看到最近不少傻逼说支持这个y神进队和路沨一起打比赛么鬼他妈知道脑残腐女整天都在想什么
　　当然是只要有c看，什么野鸡主播都可以打比赛辣
　　大战队就是牛批啊，既赚了傻逼的大火箭，以后又能利用这些傻逼给主播进队艹舆论热度，这波操作我服，路沨刷礼物的钱是不是浪花tv和is战队出的
　　我吐了嗷，拿完冠军就开始飘，不好好打比赛整天研究这些脑子里都进硫酸了
　　芽儿咯，这么喜欢卖腐那就别见外了，下次直播插主播y，我江北区第一狙击手承诺送出10个大火箭
　　讲道理有点心疼uth了，打得也不差想加个薪都被带节奏，遇到这种队友是我我也心态爆炸
　　虽然也有人质疑文件的真假，但大多数人才不会管反正暑假闲着也是闲着，论坛既然有大节奏，那当然得跟一波，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这事儿顺杆爬很容易，不少人已经黑到路沨和is战队头上，仿佛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当然，楚亚这边很清楚，文件其实就是真的。
　　论坛上各路脑洞大开的分析越来越离谱，眼前的情况本该十万火急，但楚亚却连灯都忘了开他的大脑就像机器卡了壳，没法思考，所以他只能靠本能回复陈经理。
　　不是我发的，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发这种东西
　　楚亚又连续拒了六七个骚扰电话，输入道，我还以为是你那边的人发的
　　怎么可能陈经理秒回后，又间隔了半分钟，艹我明天一上班就去查查，协议到底经过了哪些人的手，以前没出过这样的问题
　　总之你先想办法稳住路沨
　　稳住路沨
　　楚亚的大脑依然罢工，他好像这才想起来，路沨铁定也会看到这份文件。
　　关于路沨在这份协议里扮演的角色，目前论坛上就两种猜测
　　不知情、被主播骗了，或者，知情、配合浪花tv赚钱，而且还打算靠舆论把主播弄进队。
　　当然，这也分别是粉丝和黑子的立场。
　　事情来得突然，也是直到此刻，楚亚才隐约明白了“c”这个词的意思。
　　他站在上帝视角，当然知道路沨没跟浪花tv合作，所以事实只能是第一种。
　　大概是他签了协议，是他经常跟路沨一起玩，也是他想通过路沨赚钱。
　　路沨只要看到这份协议，肯定也会这么想。
　　7月的天气格外燥热，楚亚不禁握紧手机，直接靠向了床头。
　　屋子里有个小小的风扇在转，往他身上一吹，风居然像能从胸膛对穿而过。
　　就这破事，还能怎么稳住路沨
　　楚亚怀疑自己的脑子是真坏了，毕竟，他只能想到一句挽留老公，其实人家怀了你的孩子，还是龙凤胎。
　　妈的。
　　所以，他悲惨而短暂的暗恋肯定又得结束了。
　　这是第二次，59天，比喊人家老公那次多了整整30天，也算是重大进步了。
　　手机是没法用了，他放空了一会后就赶紧洗漱，直奔网，单独用qq和陈经理联系。
　　接下来几个小时，陈经理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也变了好几次。
　　一开始，他说要咬死不承认，看看对方到底什么目的。
　　两个小时后，他又说还得再想想，怕不承认的话对方留着后手。
　　三个小时后，他认为干脆装死得了，反正时间长了也没人能知道真假。
　　楚亚干坐到早上9点，陈经理才说你现在就上直播间，承认自己那么做不妥，记住道歉态度诚恳点，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撇清这事跟路沨的关系他们战队现在正在节骨眼上，不能被有心人带节奏
　　越快越好，不然这种事回应得越晚，人家越觉得，是战队和我们商量好了才道歉的
　　很明显，东窗事发，is战队通过高层和浪花tv施压了。
　　直播平台私下里搞这种模棱两可的破协议、利用当家战队队员，事情本来就干得不厚道，浪花tv不占理，自然什么条件都得答应。
　　早知道就不该签陈经理说，但怕你不信是真有钱拿
　　看样子，他也不仅拿不到超额ki奖金，还得挨重罚。
　　对这个处理结果，楚亚也不意外，毕竟再来10个nghuay，都不可能有路沨的名声重要，这事儿不能留下黑点。
　　退一万步说，路沨在浪花tv的直播间赚得也不比他少。
　　好所以楚亚挺平静，我就在网，马上开
　　嗯。陈经理回，战队那边已经炸了，过两天我估计还得去一趟
　　麻烦你了楚亚早就已经登好了后台，只是在点击直播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以后还能直播吗
　　当然能意外的是，陈经理居然马上回答，翻不翻车的其实无所谓，只要你心脏够好，被黑也能赚钱，少赚点而已，到时候再说
　　楚亚自嘲地笑笑那行，抗压死全家是我强项
　　他连上直播，果然五分钟不到，观众鱼贯而入，即便是上午9点，弹幕也从没这么密集过。
　　艹你妈退钱
　　你y烂了兄弟
　　献祭亲妈也要蹭热度，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沨神也是你能蹭的你妈死了你知道吗
　　在电话为什么关机你亲妈没钱火化了等你去认领
　　楚亚眼皮都没动一下，他们比当年的观众还是温和多了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和其中一部分人的立场其实并不对立，他们都希望路沨好。
　　所以他跟观众解释和道歉的时候，就像在聊天
　　从一开始双排遇到，就是他主动挑衅和接近对方道明寺沨可他妈喜欢被人骂了，两人很投缘，所以路沨才会在公屏告诉关岑，他们是朋友。
　　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路沨看似主动，其实只是相信了主播真想和他做朋友只会打比赛的人，在当地都比较单纯。
　　至于主播有可能去is战队取代uth之类的，更是没有的事，他和直播平台签约了三年之久，真想打比赛，没必要弄这出所以这些推断都不成立。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合同里相关的内容发出来。”楚亚说，“那份协议路沨完全不知情，他连打飞机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
　　“其实都是我gay他。”他还一遍遍回答弹幕，“不直播的时候我对他挺主动的，经常暗示他能不能刷点礼物，他估计是真拿我当朋友，也不缺那点钱。”
　　“所以说实话，我感觉挺对不起他的，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路沨不仅不会被牵扯进来，可能还能小赚一波同情分。
　　楚亚想，父爱如山，就当爸爸最后再爱你一次。
　　小部分观众念在他态度诚恳，降低了辱骂强度，或者只刷呵呵；但大部分观众还是一口一个死妈，让他赶紧直播露脸。
　　他没走，也就不要脸地挂在直播间看他们骂，偶尔才说两句话。
　　但半个小时后，一串刺眼的提醒却跳了出来。
　　您的好友aug11上线了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接受
　　那些文字仿佛烙铁，一下烫得楚亚眼睛疼。
　　他本来迟钝麻木的大脑突然又开始运转，重新调动起了他浑身的血液和器官。
　　一瞬间，鼻腔知道要酸了，手心知道要出汗了，连心脏都他妈知道要难受了。
　　他赶紧点击了拒绝。
　　但路沨却明显要跟他犟。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重复了七八遍，楚亚直接要右键删人，好结束这段电竞之旷世虐恋但恰巧这时，提示文字换了，成了aug11进入直播间。
　　尊贵的s用户aug11第一句话是你早饭吃了吗，就在直播
　　楚亚还不知道怎么回，弹幕就炸成一片雪白，直接把他淹没了。
　　他一时无地自容，因为他很清楚路沨生起气来什么样，就像上次拒绝他叫老公路沨看起来温柔带笑，其实眼神深处却是非常冷淡的。
　　这下被路沨发现他想蹭热度都想到去签协议了，他真不知道路沨会怎么嘲讽羞辱他。
　　以前，他还能退路沨直播间逃避现实，现在他却连关直播跑都不行。
　　艹，都是精虫上脑的报应。
　　可是，在成倍增长的观众人数中，aug11的态度却和楚亚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有人带节奏说主播蹭我热度
　　讲道理，我跟主播之间的关系你们是不是把主动方搞错了
　　送分题，我看起来难道像被动方吗
　　不都是我找他玩，怎么说也是我蹭主播热度
　　楚亚几乎没看懂，只觉脑子又停止运转了，面前弹幕一片“”，aug11则继续道当然，我就蹭蹭，没进去


第15章 
　　从懵逼到难受到又羞又慌，楚亚的情感变化只花了五秒不到。
　　路沨……路沨为什么没有出言羞辱？
　　问号刷屏中，他的手指本能地输入“那你进来啊我还想你再用力点”，这话险些真他妈发出去，他被自己吓懵了，慌忙威胁路沨：【这里是我的直播间】
　　坑爹平台，房主居然不能踢出svip用户。
　　aug11：【怎么，我不能进？】
　　【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世界第一最最好了】
　　【……】楚亚好歹在这方圆十里还是号人物，于是直接凶道：【和你没关系，别他妈来找事】
　　aug11：【这么凶？刚才不还说私下里对我特别主动，还跟我撒娇要礼物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楚亚这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一下慌了，死都不愿承认：【你在哪儿听到的？我他妈没说！】
　　妈的，刚才路沨不是不在吗？
　　aug11：【你的羽神用最大音量，在我耳边外放新鲜上传的录屏，说你直播娇.喘都半个多小时了，否则我怎么可能提前起床？】
　　弹幕的问号再度炸得像要冲出屏幕，楚亚也不由满脸发烫，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娇.喘你ma——】
　　接着，他意识到还有什么不对：【什么叫我的羽神？？】
　　aug11：【你不是趁我不在，和你的羽神甜蜜双排吗？】
　　langhuay：【？？】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还在记仇？
　　楚亚思绪全乱，只记得不能把他扯进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咱俩不熟，以后别进我直播间了】
　　【别的不让我进就算了，直播间都不让我进？】aug11却说，【说实话，我是愿意被骗心又骗身的，然而你根本就没主动过】
　　【要不下次你主动试试？】
　　【？？？】
　　弹幕无不感觉氛围开始不对，楚亚的脖子也快烧起来——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感动，路沨果然还是那个路沨，骚风易改，本性难移。
　　langhuay：【你有医保吗？有医保就赶紧出去看病】
　　【很穷，没有】
　　路沨才不管他有多急，直接跳到了主题，【一大清早为什么在这编故事？是不是工作人员骗你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协议，你怕牵扯我？】
　　langhuay：【……我让你快滚，看不懂汉字？】
　　aug11耍赖说自己是混血对汉字阅读不熟，楚亚气不过，直接给他复制了八国文字版“滚”，一副真要吵起来的架势。
　　两人在房间里打字都有特殊标识，搞得弹幕画风也有变。
　　【艹你妈什么情况，突然打情骂俏？】
　　【吐了，能不能别炒了？】
　　【不要骚了ok？是爷们儿就直接跳到直播连麦做ai环节】
　　【？本高贵的喷子就是你们秀恩爱的观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还是个只知道打飞机的孩子】
　　【我日哪个憨批还在送大火箭？？？出来挨打】
　　楚亚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凶了，但在他忐忑之时，aug11却突然打过来几个字：【不用怕，我在这，我不会误会你】
　　他不由怔住，视线被焊在那行字上，哪怕，其他人的评论已经炸了似的继续往上刷。
　　【牛批，这又是炒cp的哪一步？】
　　【？什么意思？本正义人士就这么变成恶毒反派了？】
　　【@路沨老婆粉，在？出来杠，大点声】
　　【艹你妈别@了，老婆粉谁敢在沨神本人面前说话？卑微.jpg】
　　【有内鬼，我先提前大量回收沨神前女友，前男友也行，加我wx135886xxxxx】
　　【？？？】
　　楚亚回了句“我怕个jb，你能别说话了吗”，路沨则道：【好，那再换个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我觉得跟你是一见如故】
　　【你觉得我怎么样？】
　　瞬间，弹幕上的问号就炸得更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懵逼一秒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来到了什么表白现场——唯独楚亚眨眨眼，感觉胸腔里有只脱手的兔子在乱窜。
　　路沨这什么意思？
　　发扬电竞圈优良传统想gay  他？
　　本来凭他的脑补能力，三秒就能脑补到第一次用浴室还是沙发，但他根本就不敢信——或许，路沨只是想交个朋友。
　　此时的观众已经是没有感情的问号复读机，路沨好像也不再跟他闹着玩，显得很强势：
　　【回答我】
　　楚亚这才知道，原来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心跳是真的可以快到产生痛觉的。
　　此刻他只感觉，他那些因为路沨的脸而死亡的上亿子孙，集体复活上了他的脑，搞得他微张着嘴，完全动不了。
　　——一定是以前老公叫太多，都叫出幻觉了。
　　可是，路沨却又温柔了起来：【祖宗……我等你回话呢】
　　弹幕要么“？？？”，要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护体，楚亚视线发颤，一戳一戳往键盘上打字，好半天才给了回复。
　　langhuay：【不怎么样……】
　　langhuay：【不熟】
　　可是aug11偏不放过他：【煮成熟饭就熟了】
　　何止楚亚，可能直播间里所有人的键盘都失灵了一下。
　　大家似乎这才真正意识到，路沨并不是在开玩笑。
　　原本乌烟瘴气的房间里，顿时刷什么的都有：
　　【看硬.了】
　　【同性恋断子绝孙，我谢谢您和您全家了】
　　【？？认真的？战队是不是真的风水有问题？】
　　【怎么回事，我吃个饭回来主播孩子都要姓路了？？】
　　它们明明都是汉字，楚亚却快不认识了。
　　没等人消化，路沨又发了一行字，干脆利落得就像他在赛场上开枪。
　　【祖宗，网恋吗？】
　　五个字清清楚楚，直接把楚亚的脑门儿都狙穿了。
　　它们就像在说，并不是蹭热度，也不是炒cp卖腐，是真的gay、真的想在一起。
　　直播间彻底炸了，楚亚嗡嗡作响的脑子也炸了。
　　网里的冷气一瞬间全灌进他的脖子，让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战，皮肤却更烫了。
　　【？？？？？】
　　【来真的？？？？】
　　【可以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打比赛去好吗！！】
　　aug11：【不回答我？】
　　langhuay：【……】
　　【我跟你才认识两个月……】
　　这次aug11又发来了组队语音，楚亚的右手720度螺旋手滑，还是接了。
　　它又不受大脑控制了，它有自己的想法。
　　“你总算接了。”路沨低沉温柔的声音终于响起在直播间，“是不是想气死我？”
　　楚亚无法和他对话，就这么哑巴似的僵着。
　　路沨见他不回答，又有点心疼地哄:“战队规定10点半起床，来晚了，我的错。”
　　楚亚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你错个jb，你每天睡那么晚——”
　　又觉得好像不对，立马改口:“肯定会秃顶！！”
　　“我头发很多，也不怎么掉，谢谢关心。”
　　对方哄他一会儿，才转而对观众说：“好了都懂我意思了？”
　　“没什么复杂的，就是他被平台的工作人员坑，乱签协议，不知道被谁发出来带节奏，他怕牵扯我，所以才道歉。”
　　“什么我太单纯了被人骗，这话你们也信，装什么新来的？”
　　“至于我经常主·动找他的原因就不说了，否则涉黄了。”
　　一群人刷屏“你炸了，我右手都伸进裤子了你给我看这个”，路沨暂且堵住了他们的嘴，才来收拾楚亚：“在听吗？”
　　楚亚脊背僵硬,脱口而出：“没有。”
　　路沨低笑着，又问：“答不答应？”
　　“……”楚亚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键盘，总觉得自己快连字母abcd都不认识了。
　　答应？怎么答应？
　　他们还没经历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的虐心虐身全套过程，这时候答应是不是有点突兀？
　　楚亚生怕自己后悔，赶紧继续咬定：“我、我跟你不熟，也才认识两个月……”
　　路沨出了口气，却像在紧张：“你介意的只有认识时间太短就好。”
　　很快，他往旁边喊了一声：“小飞扬，过来，给大家讲讲你和你网恋对象的故事。”
　　那边凑过来一个声音，一如既往地高傲和嫌弃。
　　“干什么？”
　　路沨解释：“有人觉得刚认识两个月就网恋太早了。”
　　“……”展飞扬明显不屑，“两个月？两个月都够我走完聊天暧昧/表白恋爱/见面发现双方都和照片不符/然后车站互砍分手的全过程了。”
　　说着，他还补充：“在我14岁的时候。”
　　屏幕上的问号一下比刚才都多，路沨却赶紧拿过麦：“咳，强调一下，我这儿没有车站互砍和分手的环节。”
　　“……”楚亚终于稍微平静，明白了路沨的意思。
　　——主要还是为了澄清这次的节奏，其次网恋闹着玩玩也不亏。
　　他一下攥紧拳头，心脏突突作响。
　　怎么办？路沨说得好有道理，我是不是该立刻答应？
　　我们什么时候语音xx？什么时候线下见面？路沨的嘴亲起来是不是很软？他喜欢浴室还是沙发？到时候我要不要吸气体？又让不让他戴tào？
　　——只需要玩玩不需要陷进去，这也太划算了？
　　楚亚满脑袋都是乱七八糟的问题在炸，但仅存的理智还是倔强地告诉他，他俩要真网恋了，那麻烦才大了。
　　协议的事或许勉强能糊弄过去，爱信不信而已，但别人恐怕会更以为，路沨想把他带进队。
　　“你放心。”但路沨却好像看穿了他的担心，“你喜欢当主播就好好当主播，我贤良淑德，不会干涉你的事业的。”
　　“……”楚亚不禁呼吸一滞，心动得快控制不住，但他浑身最硬的嘴巴却依然顽强，“那又怎样？”
　　“你出去打听打听，电线杆上不全他妈是找我重金求子的富婆——”
　　“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网恋？”
　　说这话时，楚亚几乎是一边吐字一边绝望，整个人都直接趴到键盘上，耳朵也红透了。
　　他居然拒绝了路沨，这怕是能跟兄弟们吹一年，就是得委屈右手继续额外操劳了。
　　观众不管是粉是黑，估计都没看过路沨吃瘪，幸灾乐祸的人一下多了起来：
　　【可以，剧情非常曲折，张力十足，催人泪下，我给满分】
　　【“女人，除了你，从没有人敢拒绝我”（狗头）】
　　【竟然gay人失败，骚攻界最大耻辱就是你？】
　　【爷笑了，还是回去练你的右手手速】
　　路沨哪里被这么嘲讽过，还赖上楚亚了：“那不行，医生说我怀孕了，你就说你负不负责。”
　　【？？？】
　　一瞬间，弹幕就集体认输“骚不过骚不过”，楚亚也没想到他这么无赖：“你——”
　　一个“你”字半天没有下文，路沨可能也是闹够了，终于不再逗他：“好了好了，不急……是我冲动了……”
　　“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我会每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等你答复的。”
　　“这个直播间……先关了去吃饭，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说着，路沨的声音竟然开始变小，蚊子似的：“不然，我很心疼……”
　　楚亚心脏重重一震，花了30秒才答出一句：好……我、我先吃饭。
　　后来，在他恍恍惚惚关闭直播间之前，路沨也留下了最后几句话：“对了……有句话，本来打算这个赛季打完再告诉你的。”
　　楚亚条件反射：“什么？”
　　“也没什么……”路沨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就是……我……”
　　“我……”
　　可以说，从没有人见过路沨如此吞吞吐吐：“我……本来想跟你说，我……”
　　“我……其实……”
　　弹幕已然核.爆现场，但最终，他却留下一句“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脆脆鲨”，就先一步在直播间消失了。
　　***
　　盛夏的晨光格外刺眼，战队的训练室里，叶羽琛目睹了全过程：“你这么主动，真不怕吓死他？他又不知道你是谁。”
　　“……”路沨严肃道，“紧急情况，我只能这么做，否则不好解释。”
　　“噢？是吗？”叶羽琛笑出声，“确定经理真不会说你？节骨眼上搞这出，战队本来想让浪花tv找个机会把他封杀了完事的。”
　　“他们既然同意我自己来处理，当然不会再管。”路沨摘下耳机，回答得依然正式，“只是网恋，我有分寸，不会影响到比赛。”
　　但叶羽琛却凑过来，笑得很坏：“这波假公济私我服，兄弟，你耳朵都红了。”
　　“……”路沨保持着面无表情，抬眼看他，“7月份，40度，天气很热，耳朵不能红？”
　　“可是战队的中央空调好像是25度啊~”
　　叶羽琛拿出手机开了前置镜头，往他面前一晃，“路大小姐，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不像公狗发.情，还是憋了21年那种？”
　　路沨一下站起来，两人一路打到餐厅，撞上主教练和经理的眼神后才坐好。
　　氛围总算沉默起来，一顿饭吃得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快到结束时，路沨不打自招：“雪哥，我可以接受战队处罚，只要你们别去找他麻烦。”
　　“处罚？”教练头也没抬，“什么处罚？”
　　路沨冷静地回答：“这种时候还想着网恋。”
　　但对面两人却同时放下勺子，经理说：“我服了，我们在你心里就是封建社会恶婆婆吗？”
　　教练说：“自己分清楚主次就行，最近的比赛你既要打伤害，又要分心观察全局，我知道你很累。”
　　路沨凝眸：“不，我说过，想赢就不累，我也不会让这个过程太久。”
　　经理点头，却还若有所思：“嗯……谈恋爱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妹子打直播怎么还开变声器？有点怪，你还是多注意一下。”
　　“……”路沨难得傻住，旁边的教练憋笑憋到快疯，好半天才正经起来。
　　“目测节奏不会就这么全过去，你觉得……是谁找人发那个帖子的？”
　　战队布置得温馨的餐厅里，始终少了一个人。
　　路沨沉沉嘴角，回答：“很多时候我其实……并不希望是他。”


第16章 
　　＊＊＊
　　在电竞圈，战队最出名的就是三样东西：成绩好，欧总菜，以及队员特别gay。
　　8个游戏分部，此前已经出过两对实打实的同性情侣，现在van-4居然连这项优良传统都要继承。
　　除了路沨，还真没人能搞出这么出格的事，所以这次完整录屏一出来，论坛上就更看不到其他讨论，对着他骚的人还莫名变多了：
　　【别，这他妈是铁了心要打所有人脸？】
　　【没事老公要打就打用力点，最好到床上打我我真的特别抗揍】
　　【首先我是直男，但现在我一看到路队就更加控制不住地想岔.开双腿，请问我是不是得病了，该看什么科】
　　【看神经内科兄弟，多半是哪条神经被下面的水堵住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嗷】
　　【老婆粉在线卑微，他是gay那我以后还怎么喊老公？】
　　【不用慌妹妹，路队一看就是可男可女绝世大猛1，你还没有失业，请你继续大胆站街】
　　【？求求各位好心人，能别骚了吗？论坛都要被你们骚塌了】
　　当然，质疑的也有：
　　【认真的吗？连路沨都不直？那你队还有直男？】
　　【肯定假的啊，一看就是战队为了转移视线逼他做gay】
　　【打扰了兄弟，战队有人能逼他？上次欧总偷吃他的脆脆鲨被删游戏好友，现在都还没能加回来ok？】
　　不过，更多的人是好奇他为什么能看上langhuay：
　　【所以这b是声控？？无数惨痛教训告诉我们，面都没见过就网恋这是逆天而行好吗】
　　【你们哪……天真！路沨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吗？肯定早就激情视频裸.聊过了啊】
　　【在？什么视频？我有个朋友说他也想看看】
　　反而11y的cp粉集体懵逼，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本来是闹着玩玩的事，如今一副真要成了的样子，cp粉里反而不少人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未来到底是好是坏在等着。
　　楚亚也彻底明白了cp是英文单词couple（夫妻）的意思，为此他不由耳朵发烫：还没有交往求婚结婚，怎么……怎么就成夫妻了？
　　兄弟们倒是一个个都特别服，说，就该不答应、给路沨那种同性恋一点颜色看看——楚亚吞吞吐吐地表示“那当然”，只有游小九嘲讽：“我建议你们还是趁早改口叫路沨嫂子，到时候办酒还能往前面坐坐。”
　　说着，游小九看他：“要不还是叫你沨嫂？”
　　楚亚被他臊得躲回出租屋，赌气般连发两条日志状态，一条夸奖自己拒绝了冠军队长特别牛批，一条则说，路沨虽然钱多但我不为五斗米牺牲自己，属实高风亮节。
　　——反复看了几遍，他才满意地收起手机，然后紧紧抱着被子蹭得从下往上红到耳朵根，吞吐着路沨的名字睡了。
　　***
　　陈经理那边一整天也没查到什么，路沨留言嘱咐楚亚先换个手机号，他便临时找兄弟借了张电话卡。
　　这两天直播间他是不敢再开了，连打把游戏都战战兢兢——现在“路沨大不大”已经过时了，队友恐怕会直接问他爽不爽，所以第二天半夜他才登上大号，并且只敢趴键盘上看好友列表里那个名字。
　　aug11，排位游戏中。
　　他知道，路沨就算在线，也依然不会经常来找他——毕竟论坛里不消停的人还在，而且不管怎么说，路沨都有比赛要忙，网不网恋只能是个小插曲。
　　这种理智总归让他有点失落，但能这样看着路沨，其实也足够了。
　　本来，他也没想过真能有下一步。
　　然而就在他出神之际，一个组队语音邀请却跳出来，刺得他猛地清醒，赶紧点拒绝。
　　但同样的对话框却不断刷新，一点儿没有被吓退的意思。
　　aug11：【想和你说说话】
　　langhuay：【……】
　　【你没别的事要忙？】
　　aug11：【有很多，很忙】
　　【但如果我刚刚当众求网恋，就不找你了，怕你失落】
　　楚亚心里被戳了一下，不由抱紧键盘，回他：【我知道你就是为了转移视线而已，别真当我10几岁小姑娘啊，信这个？】
　　【又不喜欢你，失落个屁】
　　aug11：【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啊】
　　langhuay：【废话，我连好友都是被迫加的】
　　路沨似乎迟疑：【那……你要真的不喜欢的话，我也不会强扭】
　　楚亚心中一沉，莫名有点着急。
　　他也不知道他是在气路沨还是气自己——说好的可男可女绝世大猛1呢？你还强扭什么，你直接来强.奸我都行啊。
　　看路沨不说话了，他又后悔得赶紧打了一行字，撒娇似的，“那你以后是不是不会找我了”——还没发出去，路沨却话锋一转：【因为想让你答应其实挺容易的】
　　楚亚头顶冒出一个大型问号，立刻不服了，这时路沨又发了个邀请，他便接了。
　　他想，我这张破嘴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还能让它答应？
　　“一直发语音烦不烦？”
　　看，就他妈会这样。
　　他抿了抿不听话的嘴唇，心里有点难受。
　　时间不早了，路沨估计是完成了所有训练，才有空找他说两句话。
　　明明他想对路沨说的是谢谢你帮我、我觉得你对我特别好——然而话一出口他还是开始凶，路沨说不定就心寒了。
　　可是，那边却笑得声音发抖：“烦你还接？”
　　“……”楚亚一度怀疑，自己的嘴是装了口是心非智能抬杠系统，“我点错了不行？”
　　“点错了？”路沨回答，“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敢跟我说话，也不敢跟我网恋？”
　　楚亚一听，不由哼笑：“我不敢？”
　　他拿出了黑网老大敢直接在巷口砍人的气势，路沨却来劲了：“对啊，都是大老爷们钢铁直男，你肯定怕你才是被上那个。”
　　“我——”楚亚急切中带着不屑，“我他妈怎么可能怕这个？”
　　路沨则接连质疑“你真的不怕？”、“我不信”、“除非你跟我网恋试试”、“最好开房拼刺刀验证”，楚亚急火攻心，差点就回答“试试就试试”——直到听见路沨快憋不住的笑声，他才恍然回神：“……你找死。”
　　“我说了让你答应很容易，你自己不信的。”路沨把麦拉近，不逗他了，“好了好了……今天没看你上直播，好好吃饭了吗？——不知道你现在跟谁过，我发现你生活真的不太规律。”
　　对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低语，楚亚红透了脸，回答：“不跟谁，我自己一个人过——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多喝点热水算了？”
　　“我看你才不规律，每天也就睡6个小时。”
　　路沨讶异地问他“你上哪儿知道的”，楚亚便给他算得清清楚楚：“游戏在线10个小时，吃饭休息两个小时，关岑说你们最近训练赛3个小时起，肯定还要跟教练组交流，能睡够6个小时已经算祖坟冒青烟、训练效果好了。”
　　他特别得意，路沨却很惊讶：“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楚亚这才猛地浑身一僵，只有嘴巴是溜的：“这他妈叫祖孙情，隔代亲懂吗？”
　　路沨笑着给他顺毛“懂了懂了”，只是两人聊了没多久，路沨就得走了：“能和你说两句话就好——我训练赛复盘还有两局，得先退了。”
　　“但这次你个人信息泄露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我的电话170xxxxxxxx，万一再发生什么，记得一定要找我。”
　　“或者……你告诉我你的号码？”
　　“不了，警.察叔叔跟我说过，手机号不能随便给不熟的人——再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楚亚嘴上不服软，其实拿出手机记路沨号码时已经兴奋得踹主机，“我别的不行，抗压还是牛逼的，估计上辈子就是个高压锅，你忙你的，这事我自己会管。”
　　对方不置可否，他本来想存的是“老公”，但想想上次被拒绝后丢脸得一晚上没睡着的惨痛经历，他又哼哼着改了个“前夫”，才总算满意地锁上了手机。


第17章 （小小小改）
　　之后的几天晚上，楚亚都会抱着通讯录里多出来的那个号码傻笑，有时候甚至连敲门声都没听到，迟迟去开门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估计又是卖什么打虫药的——他没当回事，只想着月底了，最基本的直播时长都没完成，还得在最后一天硬着头皮上。
　　为免被兄弟们嘲笑，他换了家网在隔间里直播——意料之中，房间一开还是有各种带节奏的刷屏，也少不了路沨老婆粉骑脸。
　　节奏狗就不理了，楚亚先安慰了那群小姑娘一会儿。
　　“——所以你们都放心，我这个人很爱惜肠胃健康，绝对不会跟你们路队有什么py交易的。”
　　其他弹幕表示“你都知道沨神的尺寸能顶到胃了？？”，老婆粉则刷屏“沨神追你你都不答应，当自己是谁？”，楚亚红了红耳朵，又有点无奈：“那行，我明天就嫁过去给他倒洗脚水，这样还满意吗~？”
　　只要路沨不在，他是什么话都敢说的，然而这时aug11却发来组队邀请，吓得他手一抖赶紧闭嘴，老婆粉也怂得集体噤声，默默看着楚亚拒绝了路沨七八次才点接受。
　　也不知道为什么，路沨每次跟楚亚说话，声音都要低沉性感一个度：“祖宗，这都几点了？”
　　“是不是在补直播？”
　　“正好今天休息日，我能自由活动4个小时，要不双排两把？”
　　房间里不少人趁机尖叫喊老公，楚亚觉得她们挺可爱，也很直白地回答：“嗯，哄你家的小姑娘呢。”
　　“我家的？”但路沨却疑惑，“老婆粉吗？……让他们不要骚扰你。”
　　“也不算骚扰我。”楚亚可能是以前被骂习惯了，没觉得路沨老婆粉有多出格，“跟一群小女孩儿计较什么。”
　　何况，他还经常偷偷潜入她们微博，一边保存路沨照片，一边看她们夸路沨，每次都还发出感叹:夸得太好了，路沨就是这么好，可惜……我都不知道怎么夸。
　　但麦里路沨却道:“也不是计较，我一早就跟他们说清楚了，我打职业的，靠游戏热度和比赛成绩吃饭，不伺候这个。”
　　说着，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而且可能不止小女孩”，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你就一点不吃醋？”
　　“我……？我干嘛吃醋？”楚亚还真没多想过这事，“就是个称呼，又没恶意，叫一下应该也问题不大。”
　　“……”见楚亚这样，路沨只好闷闷地噢一声，先开了游戏，“没想到你还挺大方。”
　　他没有说，本来我是想着你，才一直不让别人叫的。
　　40度的天，简直透心凉。
　　于是这次双排过程中，所有人都看到，路沨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以前那副高冷路队的样子，反而像有什么逆反心上来，见了哪个路人队友都要撩一下。
　　第一局，他对辅助温柔似水：“血战爸爸来我怀里我保护你啊，我崇溪路第一突击手，叶羽琛仅能排第二。”
　　第二局正面gay上了突击：“兄弟这波1打2可以啊——打完加好友吗？咱俩日♂后比比谁的枪♂更硬更刚？”
　　第三局，似乎还暴露了声控本质：“3号你声音还挺好听的，不会也是主播？在哪个平台？”
　　显然，那股巨大的酸气都快顺着网线漫进langhuay的直播间了，弹幕也纷纷懵逼：
　　【卧槽这他妈还是路沨吗？？】
　　【老子天灵盖都被秀穿，这个憨憨是觉得这样就能让主播吃醋？】
　　【555沨神好可怜，沨神别酸了，沨神快过来我给你口】
　　【爱情使人降智，我信了】
　　【我的妈，明明就是有剧本的好吗？？你们就继续炒cp】
　　而眼看路沨把物资让给3号两次，还对人好言好语，楚亚这边也沉默半晌，逐渐气得头皮都疼。
　　这局排位赢是赢了，他却忍不住切出去，赌气名曲《死了丈夫好出门》，搞得整个直播间都突然回荡起歌词：
　　死人就死我丈夫，死了丈夫好出门——
　　可谓感人肺腑，正能量满满。
　　本来还节奏飞起的房间变得满屏“？？？”，楚亚趴键盘上，酸唧唧问观众：“好听吗？”
　　【……好听，好听】
　　【笑炸了，骚不过骚不过】
　　【？？给本老婆粉一个面子，我是来找你激情对线的不是来看你和我老公秀恩爱的：）】
　　【？？卧槽，发生了什么？这他妈什么神曲？？】
　　【赶紧来个人叫路队进直播间我求求他别骚了】
　　【不说了，在死亡的边缘起舞，方能领悟生命的可贵】
　　【听得老子梆硬，这都还不在一起，在等我们众筹领证费？】
　　“别误会，我只是带你们欣赏民歌。”楚亚点下单曲循环拿它做bgm，才稍微解气进下一局，那边路沨还问：“咳，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
　　楚亚开了麦，一下没控制住，“路队，赶紧去加你声音贼好听的3号主播好友啊——还是你已经加了，也打听到哪个平台的了？”
　　“……”路沨酸到出走的智商好像突然回来了，他沉默一秒，立刻解释，“我闹着玩的。”
　　“真的闹着玩的，没加，不是职业选手的就加过你一个。”
　　“我本来守身如玉，你却根本不在意我的清白之躯，随便别人喊我老公，我才一波上头了。”
　　“算、算了，你先别生气，我想想怎么圆——首先，我肯定不是酸……”
　　楚亚听得微愣，心跳立马变快，却还是没能追上嘴的速度：“你这样还是清白之躯？谁信？”
　　路沨回答：“别，我真的还是——我4岁就开始修男德，8岁能倒背烈男传，绝对贞洁。”
　　说着，他还小心试探：“要实在不信……你也可以来验证一下？”
　　“你——”楚亚一下被他弄得脸红透，犟道，“……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技术好的。”
　　可路沨却答：“但众所周知……在玩枪这件事上，aug11是天赋型选手。”
　　弹幕集体懵逼“你俩搞黄色？？”，不少老婆粉已经逐渐怀疑人生，楚亚也气到要往路沨脚边扔雷，但想想能救人的血战开局还自称路沨迷弟，他又停了手，只说：“过来攻楼……打完我吃波夜宵。”
　　“好……”路沨走过来，似乎也知道了什么，语气里憋着笑，“你直播间在放什么音乐？”
　　楚亚吞吐半天没回答出来，直到隔间门被人拍响，他才总算找到机会开溜：“走了走了，网管来了，我买吃的。”
　　＊＊＊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他以为跟平时一样，是有人来卖炒饭，但门开后，他却意外地看到外面站了几个跟他差不多高的陌生青年，视线迅速打量着他。
　　这让他不由一怔，眉头本能地拧紧，神色也一秒就不易察觉地沉了下来。
　　网里灯光昏暗，但凭多年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
　　——一群人手臂上的纹身都挺唬人，其实却打雾不均，一看就便宜，是社会青年团购爆款。
　　“你们是？”
　　所以问这话时，楚亚已经驾轻就熟解锁了兜里的手机，用盲打播了这张sim卡里游小九的电话。
　　带头的那个人反问：“你是langhuay？”
　　“我能说不是吗？”楚亚一听就懂了，这是线上还不够，还找到线下来了——看来，私信里那些夹杂在血腥图片中的人身威胁，并不是假的。
　　“找你爹有事？”
　　既然有人能看到协议，自然也能看到合同，合同上有他的详细地址，估计是早就盯上他了。
　　那今天剩下的两个小时直播，他估计只能挂机混时间了。
　　面前的人说：“长得确实细皮嫩肉挺好看，就是嘴不太干净。”
　　楚亚笑笑：“不怎么好看，也就你祖宗看一眼就能高.潮的水平。”
　　瞬间，微弱的灯光便在楚亚眼前一晃，他还没听清对方用方言破口大骂了什么，就被拽住衣领往外拉。
　　几个人高声吵闹，网里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却都只是看一眼就继续玩自己的游戏去了。
　　毕竟，经常混这种地方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谁也没空掺和别人的事。
　　楚亚也只是对门口网管玩笑了一句：“你们雷霆网安保不行啊。”
　　夏天的月光很亮，到了门外的巷子，楚亚果然看到他们抽出了棍子。
　　——钢制空心，同样是社会青年标配，打人极痛，但不会像实心棍一样容易致残致死，所以就算被警.察抓了，也只是蹲两天的事儿，没什么损失。
　　“我有点好奇谁让你们来的。”楚亚在心里算了算人数，“总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给钱就行，我管他是谁？”
　　带头的人却没跟他废话，握紧钢棍便一下抡了过来。
　　周围袭来大片腐臭的气息，似乎与刚才光鲜的直播间隔了一条银河，楚亚不由皱了皱鼻子——在接住钢棍前，他非常清晰地看到，这一下居然没打正面，反而是冲着他右手来的。
　　***
　　langhuay的麦还晾着，直播间彻底炸了。
　　【？？？】
　　【卧槽？？？什么情况？？】
　　【线下互砍现场？？】
　　“楚——”路沨更是懵得直接站起，差一点就喊了楚亚的真名，“喂？！还在吗？”
　　麦那边仍有轻微电流声，却没人再回答他。


第18章 这就是两章双更呀
　　训练室的几个人都齐齐看向路沨，他却直接扔了耳机往外跑，只觉得从前自己克制着没去跟浪花tv打听langhuay的地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什么尊重楚神的**，现在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真要出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活了20多年，他大概也只在chuy宣布退役的时候这么慌过。
　　好在最后一丝冷静让他还知道给陈姚打电话：“陈经理？对是我，路沨——你有没有langhuay现在的号码和地址？”
　　之前查这事时他存过陈姚电话，那边却似乎没反应过来：“哪个langhuay？”
　　“……”路沨真急了，“我的langhuay！”
　　他跑往车库方向，却本能地有点害怕。
　　在此之前，他一直默认楚神早已离开上海，所以此刻，他或许只是仅存一丝侥幸而已。
　　陈姚回答：“哦，我没他现在号码，但有他地址，你等等啊，我翻翻……”
　　路沨躁得视线都没地方放，陈姚估计是没睡醒，居然还跟他念叨：“不是，小伙子，你们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大半夜的这么急着找他？那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战队居然都把你们逼成这样了……其实要我说，没事去推油做个大保健也挺好的。”
　　“不然他要不在上海，你是不是得活活憋死？”
　　言下之意，楚神居然真的在上海？
　　路沨听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但他没时间管了：“快发我——”
　　“发了发了。”陈姚权当他是要给langhuay什么惊喜，“有这么急吗？那别忘了戴套。”
　　“……”这话路沨没法接，十秒后，他总算等到一个地址跃入短信通知栏——居然，就在战队基地隔壁区。
　　艹……这他妈算什么？没有缘分的人永远遇不到？
　　所以一脚踩下法拉利油门的时候，路沨想，电子竞技果然没有爱情，成天打游戏不出门，能遇上才有鬼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楚神到底是不是爱情。
　　时隔上千个日夜，对楚神的想念、欢喜、依赖头一次毫不克制，全涌上他心头，所有霓虹映在他眼里，仿佛都不如当年那个少年意气风发时的笑容灿烂。
　　***
　　五六年前，他不过是随口在chuy的抽奖微博下留言，说想在自杀前带走那张签名，就莫名被chuy缠上了。
　　对方打比赛估计比他上学还忙，却没事就来私信他:【这周看我比赛了吗！！！！你的500字感想别忘了！！】
　　满屏感叹号，连询问他意见的意思都没有。
　　路沨姑且算是求他:【大神，能放过我吗？我真没有想自杀，那就是个梗，梗你懂吗？】
　　他有种指导老年人上网冲浪的无力感，chuy却依旧强势:【我不懂，反正你不发我就报警，记得词藻华丽点，多用成语，我喜欢看别人吹】
　　……你喜不喜欢看关我什么事！
　　——路沨忍不住嘀咕，chuy却刷屏式发来十几张照片：【今天在后台拍的，独家，你保存】
　　他有点懵逼，逐渐反应过来事情非常不对。
　　说实话，他只是个跟风看了些比赛的普通观众，好感几个出名的选手，chuy是其中之一，但真要说他有多狂热，那也不至于。
　　可chuy又寄东西又陪聊，显然已经把他默认为忠实小粉丝。
　　——他给他发照片的逻辑大概是：你最崇拜的偶像天天对你嘘寒问暖陪你说话，你总会有所期待。
　　那时路沨16岁，却比现在还要成熟冷静，他撇开了视线，想：这个逻辑根本不严谨，而且最起码，也得是nba当家球星或者波多野老师来给我发才有用？
　　一个打游戏的电竞选手，真没有那么大吸引力。
　　可是chuy那手速，职业的，两分钟能发过来几百字流水账，还总问：【怎么不回我？我又给你寄了一箱零食和签名，20张，你发财了小兄弟】
　　“……”路沨想起那堆吃不完的脆脆鲨就烦——他天生不爱欠人情，只得每周周末挤出时间看两局chuy的比赛，并真的吹上几句以表回应。
　　【大神，满不满意？^  ^】
　　chuy却得寸进尺地点评：【我还是喜欢看成语，你这语文成绩是不是不太好？】
　　路沨简直气到咬牙：【我就没低于135分过！】
　　但因为不喜欢这个话题，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低落。
　　所以之后好几个小时，他都埋头做题，没再打开私信。
　　一直到睡前，他才习惯性登上帐号看了一眼。
　　果然，刷屏是chuy的强项：
　　【对不起小兄弟，说错话了】
　　【给我中国第一突击个面子，回复一下】
　　【在？看看你大神？】
　　【别这样兄弟，我都没心情吃饭了，你看这是我晚上剩的饭菜】
　　chuy发了张图，路沨却一眼识别出来，那餐盘起码盛过两次饭。
　　【……你这是吃第二盘了？】
　　【……】chuy果然心虚，【煮饭阿姨做得有点好吃】
　　说着对方就滔滔不绝地聊起了阿姨的手艺，路沨则静静看着，逐渐慢下了转笔的速度。
　　到最后，面对着对话框里大段大段的文字，路沨也只说：【大神，我们又不认识，其实你真的不用管我】
　　——是的，没什么好管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
　　有时候想哭，有时候想死，常常一整天都情绪低落，还总是莫名地心悸和失眠——或许，每个人在遇到挫折和难过时，都曾有过类似的极端情绪，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这样想时，周围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挫折与难过。
　　医生曾告诉他这是病，他却更觉得自己得这种病很矫情、很软弱，甚至很丢脸。
　　要不是对方一再劝说，他是绝不可能配合治疗的。
　　或者说，他选择接受治疗才是错误。
　　因为他才吃了半个疗程的药，父亲就把那些东西全摔到垃圾桶里，问他：“你丢不丢人？没病在这吃什么药？”
　　那时路成业正在家里接待一个贵客，路沨也知道，自己好像是挺丢脸的。
　　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言，在路成业责怪的目光中站着——从此，他也就没再想过要治疗了。
　　大概……像他这样时好时坏，chuy很快也会烦。
　　即便，chuy回他：【怎么不管你？单身快20年的手速，飞机都打了也不差跟你打几个字】
　　【脆脆鲨吃完了吗，小朋友？我再给你寄点？】
　　——也一定很快就会烦。
　　***
　　凌晨1点，就连上海的道路也显得有些空旷。
　　黑色的法拉利飞速穿梭在高楼间，路沨思绪混乱，完全没想到自己照着导航拐过几条街后，来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面前弄堂里的小楼实在太过破旧，以至于他一时无法相信，楚神居然会住在这。
　　虽然当年chuy打的不是什么知名度最广、奖金最高的电竞项目，但少说几百万的积蓄总有，怎么会租这种地方？
　　他更以为楚亚有了这两个月的直播收入，再怎么也搬走了，但楼下的大爷却告诉他：2单元2楼那个小伙子？他没搬啊。
　　路沨不由满心疑惑和自责，只能先跑往这周围的网和诊所医院找。
　　盛夏的夜风呼呼吹在他脸上，他甚至分辨不清，自己心里的焦躁，究竟来自对楚亚的担心，还是来自或许会和楚亚见面的忐忑。
　　***
　　相隔整整一条长江的暗巷里，光线十分昏暗，游小九带着几个人赶到时，周围已经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生怕楚亚出什么事，赶紧往深处走，但几秒后，一道黑影却拿棍子截住了他们。
　　一群人脚步急停，本能地要掏家伙，但那道黑影却突然松手——钢棍落在地上，哐当一下。
　　“游小九，你护驾再来慢点都他妈要被株连九族了。”
　　黑暗中一小片月光照下来，总算让人能看清说话人的脸——所有人都在愣住一秒后，赶紧围了上去。
　　“我艹，楚哥？没事？”
　　“哥，要不要我扶你？”
　　“是谁他妈来找你事？”
　　游小九松口气，最后一个走上前：“我他妈倒是想护驾，你电话声音那么jb小，我连猜带蒙才想到是雷霆网。”
　　人群正中间，楚亚的眉骨还在淌血，他撑住身旁的人站着，只说：“没办法，隔着裤子。”
　　找事的那几个小青年听到有人来，已经撤了，此刻他脑袋晕眩，只能勉强分辨出自己身上哪些地方受了伤——大概是后脑勺，左手臂，侧腰，还有右手掌——抢钢棍的时候刮的，现在估计还满手血。
　　打架是他的强项，只要下手够狠，通常也不吃亏，只不过这次对方人确实多，他差点就没招架得住。
　　周围的风声和人声都有点模糊了，他控制不了身体重心的下沉，所以即便意识还在，他还是先闭上了眼，算省点力气。
　　凌晨的巷口吵闹起来，楚亚没心思分辨他们都在说什么，他好像就只惦记着刚才还在跟路沨连麦，所以被塞上出租车时，他说：“我手机呢？给我前夫打个电话……”
　　一车直男面面相觑“你前夫？”，游小九则狠狠掐他一下让他闭嘴，并报了离自己宿舍最近的医院：“师傅，麻烦开快点，不然我怕他死你车上，不吉利。”
　　***
　　猛然惊醒时，楚亚一脸懵逼地盯着天花板，半天才发现自己在游小九宿舍。
　　艹……
　　他本能地想去揉还在痛的脑门，却发现手臂更他妈痛：所以这群人居然没在医院给他安排个至尊vip病房？
　　他这个大哥，当得还有排面？
　　他只能垂下手老实躺着，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人打了架、去了医院、被几个兄弟带回来休息，完整的一套斗殴流程，乍一看没毛病，却独独哪个环节不太对劲。
　　“……我艹。”
　　那个环节居然是，他没跟他的网友路沨报平安。
　　于是他连想都没想为什么要找路沨，就赶紧摸手机，以免这事变成跪键盘的大罪。
　　等终于划开通讯录时，他甚至有点怂——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路沨打电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对方训练。
　　他想挂断，但这通电话却秒接，让他有种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错觉。
　　“……喂？”所以他只得小心地打招呼，好在那边听来还平静：“你在哪儿？”
　　楚亚哪他妈敢说实话：“我？我在南非挖矿呢——”
　　至少，他现在还没有任何要跟路沨搞到线下的打算。
　　然而，那边却突然就炸了：
　　“你在南非挖矿？那我歼11都开到你家门口了，你人呢？”
　　“你住的这周围网医院我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
　　“你怎么样了？”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这届网友怎么这么凶？
　　楚亚心里咯噔一下：而且，路沨上哪儿知道他住处的？
　　不会又是坑爹的浪花tv？
　　楚亚就知道，自己只要一碰游戏，准没好事。
　　他企图糊弄路沨的关心：“没怎么样，也就少了两条胳膊一只眼睛~”
　　但听路沨一阵沉默，他又莫名理亏，解释道：“说、说着玩的，就是斗个殴而已，我网里兄弟也很多，没出什么事。”
　　顺便，他还撒了个有理有据的谎：“但是被请进去喝茶了，刚刚才放出来。”
　　路沨还是不说话，楚亚又试探道：“在？”
　　“生气了？”
　　可是那边却忽然地，整个人都泄了气：“我生气？……可能，气我自己。”
　　“我之前以为，他们最多在网上带带节奏，我可以都解决的。”
　　“但我没想到……”
　　“他们？”楚亚正疑惑，路沨却深吸一口气，突然问“我们能见一面吗”——这吓得楚亚人都懵了，慌忙推脱：“不了不了不了，我出场费很贵的，也没有千里送的习惯。”
　　——但这话好像暴露了什么，他又赶紧改口：“我、我是说咱俩就普通网友玩玩的，你别是真想搞基？”
　　“兄弟……我直你也直，何况你只听过我声音，过分了？”
　　他慌得要死，好在路沨沉默半晌，也没有一定要见面的意思，只说：“听声音也够了……”
　　楚亚不由震惊：“艹……你怎么比我还狠啊。”
　　他想，最起码，我撸的时候总见过你长什么样。
　　话筒里扩散开几秒漫长的沉默，路沨也妥协了，抽了抽鼻子说：“我报警没人理，你能不能拍张照片发我，证明你没事？”
　　楚亚觉得这方法合理，反正能看出来的只有眉骨旁的小伤口，但他正要答应时，对方却补充：“要不穿外衣、全身的那种。”
　　？？？
　　楚亚满脸问号：“搞裸.贷呢，你他妈想占我便宜？”
　　路沨却似乎一愣：“我没有……！”
　　“我是真的怕你骗我……”
　　那一瞬间，楚亚居然有种错觉，路沨快哭了。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脑子才是真坏了。
　　“你先别急……？”楚亚建议，“要不开视频通话，我现场给你表演一套军体拳，这总可以？”
　　听那边总算嗯了一声，楚亚立刻忍痛窜起来翻柜子找口罩，先蒙了自己大半张脸，才接通视频。
　　画面连上那一刻，楚亚只是有一点紧张，但在看清路沨的脸后，他却完全怔住了。
　　那张脸本来跟平时无异，是脆弱又好看的。
　　但楚亚却轻易分辨出画面中的背景是自己租的那栋破楼——阳光洒下来，薄薄一层汗水渗在路沨皮肤上，在那段漂亮的锁骨周围沾湿了一片。
　　他正紧皱着眉望向屏幕，眼睛里像有一整片汪洋在动荡。
　　南方七八月份的白天，室外少说也有40度，楚亚不由懵了：“你还没走？！你不是在我那儿站了一晚上？”
　　“……当然不是。”路沨勉强对他笑了笑，“我中途还去蹦了个迪回来。”
　　汗水不断从路沨脸侧滑落，楚亚怔怔看了几秒，总觉得对方非常脆弱：“你、你这样会中暑的……”
　　“还是赶紧找个凉快点的地方——”
　　他想，身价千万、娇生惯养的战队队长居然跟这被晒鱼干，这他妈不是找死吗？
　　“……”然而路沨却说，“中暑？我的法拉利就停在那边，热了我知道过去。”
　　法、法拉利？
　　楚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路沨劈头盖脸地盘问了额头的疤、右手的纱布、手臂的淤青——对方逐渐咬牙切齿：“你这叫没什么事？”
　　楚亚怂着回他：“打群架，外伤总会有点，你看我现在在我兄弟这，医院都不用待，能有多大事？”
　　对方重重吐了口气，似乎正在消化这个理由，嘴上又问：“那……你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楚亚心跳漏拍，仿佛这才想起自己租的地方确实有点破。
　　当初他选择继续留在上海，是因为无处可回，更是因为在这种大城市送东西，努力点一个月收入两万没什么问题——就是房租贵，他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个月租一千多的地方，条件确实差。
　　“你……你是嫌我穷吗？”所以楚亚有点不爽了，开法拉利了不起？我他妈装对南孚电池还不是一样能开？
　　可是，视频那边路沨却微张了张嘴：“我嫌你穷？”
　　阳光很晃眼，画面中的人蹲了下来，镜头顺势就照不到他的脸了。
　　好像，他是把脸埋进了膝盖，所以声音都变得模糊：“我他妈是嫌我自己傻逼。”


第19章 
　　路沨知道，楚亚在浪花tv的那份合同协议，经手的部门也就三个：人事统筹，陈经理那儿，以及财务，真正能接触到的人不多。
　　其中那个财务就是易晖南朋友，出事之前两人还吃过饭。
　　这作风很像易晖南从前的风格——轻易不会留下证据，但也从不遮遮掩掩，要是能气死你，那就最好了。
　　他很明白，真正的节奏矛头其实是指向他的，楚亚不过是被当枪使。
　　所以他以为只要自己护着楚亚，让“炒cp进队”这个节奏带不起来，对方自然会换个别的什么点来黑，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极端到往线下闹。
　　“某种意义上是我的做法欠妥。”路沨解释完，总算又把手机抬了抬，“搞得他们拿你出气。”
　　“……”楚亚这边听着，惊讶得口不择言：“我艹，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易晖南该不会是喜欢你？”
　　“……”镜头里，路沨本来就被晒得脸色苍白，这下更是真的快背过气去了，“你小说看多了？？他上过的女人比我吃过的饭还多，纯种直男，就差往我水里下砒.霜了，明白吗？”
　　“哦……”楚亚瘪瘪嘴，小声嘀咕，“那我觉得你就是有那么讨人喜欢啊……”
　　路沨没听清：“什么？”
　　楚亚迅速一红耳根：“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没证据之前，你们也先别乱猜。”
　　路沨点头，却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但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他都触碰了比赛的底线——战队马上会开始执行新的战术，我待会直接去场馆，你今天下午就能看到了。”
　　楚亚这才想起来，今天路沨还有常规赛要打。
　　“我艹，那你还不走是在等直升机来接你？教练不骂人？”
　　路沨却舔舔嘴唇，脸好像有点红：“没事，我请假了……战队说事出有因，本来也是我们连累你，可以理解。”
　　他没告诉楚亚，教练和领队确实骂人了——
　　教练说:“你要不就赶快生米煮成熟饭算了，免得老惦记。”
　　领队说:“报警了吗？他没事？你个畜生是不是把人关怀到床上去了起不来？”
　　——他解释自己跑了一晚，也等了一晚，战队的人却根本不信，就连vpl处男手速比拼群都差点把他踢出群聊，他非常冤。
　　不过比起这些，路沨还是更关心楚亚的伤，声音也不由轻了些:“你的手严不严重……痛吗？”
　　“你他妈废话，当然痛了！”楚亚心想要老公呼呼才不痛，但台词一上嘴就秒换了，“好在多半是外伤，就是右手包这么两层东西，没个十天半月的，别说打游戏了，打飞机都不行。”
　　“……”路沨不禁沉默了一下，“那我们见个面……？我可以帮你……”
　　“……滚！！！”
　　于是中午2点的简陋宿舍，楚亚的声音立马刺穿了三层楼，完全掩盖了他的心声：好好好夏天40多度太热了你赶快来我身体里我就只有37度。
　　他满脸通红，脑子里全是路沨搂着他肩膀、一边温柔亲吻他额头，一边帮他用手的画面。
　　大脑温度实在超过了负荷，他只好扔开手机，趴下来先把脸埋进了枕头。
　　接着，任路沨怎么喊他，他都好半天没再回应过。
　　***
　　“……你、你好了没？”
　　后来，听路沨小声询问，他才差点爬起来砸手机：“我好nm——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知道黄浦江水有多凉？”
　　路沨乖乖认错：“……对不起，下次还敢。”
　　楚亚直接拿手猛拍前置镜头，就当是拍他脑袋了——他虽然嘴里逗弄说“你好幼稚啊”，手却还是配合地挡了挡额头：“好痛好痛。”
　　等楚亚“打”够了，他才重新抬起眸子，笑得双眼弯弯：“气消了？”
　　楚亚往上扯了扯口罩，挡住发红的耳朵：“本来就没生气……！赶紧去比你的赛。”
　　“嗯。”路沨轻笑，拇指揉了揉屏幕上楚亚的脸，“那你兄弟家的地址在哪儿？我打完比赛过来一趟，你要实在不想线下见面的话……我就在马路对面看看你也行。”
　　听他的声音，竟然有种可怜兮兮的错觉。
　　楚亚拿枕头揉搓自己的脸，心里逐渐漫起一股被甜蜜撑开的酸胀感。
　　路沨这个豪门战队队长好像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明明女粉和gay粉加起来能从上海排到江苏去，本质却还真像个纯情处男。
　　——说实话，这不就是那种只听声音就给主播打赏几十万、还只要个念想，不求内she的游戏死宅吗？
　　“不、不用在马路对面。”所以楚亚忍不住了，直接对他说，“你晚上来我家……就是我租的这个地方。”
　　那边一下呆住：“啊？”
　　接着，路沨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那我、那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还、还是你自己准备？”“我昨晚没睡觉，但我会争取好好发挥——”
　　楚亚也跟着懵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多大的歧义。
　　“我艹……我他妈——我是说我不开灯，让你确认一下我没多大事你就走！”
　　“你在想些什么？？”
　　“找死？”
　　两人在通话里牛头不对马嘴，路沨委屈得直抿嘴，道：“你那么说，我还以为你——”
　　“算、算了……你还是先别回来了，这附近估计已经不安全，你先住你朋友那，我晚上来楼下看你一眼，明天再给你找个好点的地方——你直接去住，不想见我就不用见。”
　　至于楚神为什么会委屈自己住在这，他察觉到对方还不想告诉他。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把能给的最好的，先给他。
　　＊＊＊
　　楚亚这边听完，赶紧回答“不要你帮我找地方住”，路沨却不由分说：“这事本来就该由我对你负责。”
　　看着路沨认真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楚亚仍旧心软，只好回答：“那好，毕竟我身价贼高，光是肾都能卖出好几十万，真出了事也怕你赔不起。”
　　——如果这时，楚亚知道路沨后来找的所谓“租房”是某五星级酒店的话，他就算再心软，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
　　等路沨问完出事的网地址、又嘱咐完一切赶往比赛现场，楚亚才有空管管自己乱成一团的直播。
　　昨晚的直播间炸了，楚亚赶紧登上微博，先上缓兵之计，解释道：只是跟人有点小误会，没出什么大事。
　　担心他的观众算是放下了一半心，但各种脑补，他就控制不住了。
　　毕竟所有人都通过直播知道，他在现实中遇到了麻烦，而路队则焦急万分、当场摔耳机去找——接下来的发展，就是各类文学大师的比拼了：两人要么联手打架，要么激情相认，反正到最后，无疑都搞到了床上。
　　其中最具画面感的，还是有人要轮j主播，路队及时赶到揍趴了一群人，还心疼地脱下外套罩住主播脆弱的身体——而主播则惊吓过度、浑身冷汗，当场昏倒在路队怀里，被横抱回了最近的酒店。
　　“我艹……”楚亚看得简直想翻白眼，“40度的天，外套你妈呢？？”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论坛热帖全在讨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下午vpl开打、路沨满眼红血丝出现在镜头前时，事情更是被盖棺定论，实锤了：
　　【我求求你们删帖，我脑海里又有画面了】
　　【心疼路队，y神昨晚这是要了几次？】
　　【啊啊啊啊啊路队的处男之身这就交了？找事的人到底谁啊？？】
　　【那人说langhuay长得细皮嫩肉很好看你们还记得吗，我就想知道到底哪里好看哪里的肉嫩（狗头）】
　　【行行行你们看，我先去换条内裤】
　　【嗨嗨嗨，都醒醒醒醒，比赛要开始了傻嗨们】
　　宗师级脑补玩家楚亚也甘拜下风，一张脸红得没地方放，心跳更是越来越乱。
　　昨晚路沨耗费了太多精力，今天一旦发挥不好，就可能被人大做文章往死里黑，哪怕，这其实只是一场常规赛。
　　于是，楚亚不由握紧了手机——面前窄窄的一方屏幕上，路沨的眼睛发红、嘴唇略褪血色，状态看起来不算太好。
　　但他却仍然保持着神色冷静，像往常一样垂眼调整键盘鼠标的位置和角度，显得稳重而坚定。
　　毫无疑问，队长路沨就是战队的精神核心，任何时候都不会出问题。但楚亚却渐渐看得出神，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我也还是电竞选手就好了。
　　虽然在一秒之后，他就瞬间清醒，一下将这种想法死死掐断在了脑海中。
　　***
　　下午5点，vpl准时开打。
　　从战队的策略选择来看，楚亚比普通观众更快明白了路沨所说的新战术是什么。
　　简单粗暴地讲，就是3打4，其他三个人跟易晖南的跳点看似接近，其实根本不在一条转移路线上。
　　意料之中，弹幕逐渐炸成一锅粥，到最后甚至只要镜头一给到战队，就是队形刷屏：【好感人的豪门队友情，我哭了，你们呢？】
　　一局比赛发生了无数次1打2、2打3、3打4，楚亚差点想打开外卖软件买两盒速效救心丸，但路沨却还是那个路沨，到了断崖绝境，反而如神天降。
　　在一片“？？？”中，路沨竟然拿下了12个人头和单场mvp，引得全场欢呼涌动，连解说都评价：路队今天有杀气啊，还是死了500个网恋对象的那种。
　　蓝色的灯光下，选手陆续离开座位中场休息。
　　谁也没看到路沨和易晖南隔着满场喧哗，对上了眼神。
　　易晖南的嘴角动了动，讪笑起来：“你可以的啊，队长。”
　　路沨也笑：“其实我以前挺心软的。”
　　易晖南扔下鼠标，嘲讽道：“现在也不硬。”
　　路沨没再回他，只说：“要是你愿意的话，下一场可以好好打，就当是……我们最后一次做队友了。”
　　***
　　没有人发现，赛场再一次见证了真正的分离。
　　路沨还记得，他和易晖南第一次见面，是战队刚刚成立van-4分部的时候。
　　作为业界豪门，战队一向连试训生都招得很少，这一次，是20选10。
　　其中，展飞扬本来就是战队其他fps（射击）游戏分部的青训生——主教练挖过来的钦定太子，等于20选9，悬上加悬。
　　那时van-4还是个新游戏，但来试训的选手，却大多都有其他fps游戏职业经验——毕竟在中国，fps职业比赛的热度一向不是最高的，奖金也偏低，总体出路不算太好，不少选手都玩过多个项目。
　　观众觉得电竞选手光鲜亮丽，那是因为他们看到的大多是最有钱、最出名的选手，但在更广阔的领域，一直还存在着很多技术顶尖，却依然过得普普通通、前路迷茫的人。
　　他们就算小有名气，大多也只会在为爱发电几年之后，退役、转行，或是回去完成被严重耽误的学业，很快销声匿迹。
　　而各类热度不够、国际成绩一般的fps游戏，就是其中的典型。
　　但横空出世的van-4，却是个特例——它的国服由大型游戏厂商代理，一经上线，各路资本就往里砸钱毫不手软，热度直逼各类游戏排行榜首。
　　此前lol（英雄联盟）火了十年仍处巅峰，van-4则被认定有望成为扛大旗的后继者。
　　射击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共通性强，核心玩法永远是一个字:准。
　　所以一时之间，不少fps界的年轻选手都在找机会转项目，易晖南、叶羽琛就在其中。
　　战队试训的20个人里，只有路沨从没打过职业。
　　——大学生，别人嘴里的学霸、天之骄子，可以直接用英语跟外籍助教交流的那种，完全是个异类。
　　搞竞技的人大多也有股傲劲儿在，他们最看不起这种绣花枕头，纷纷嘀咕“靠脸选的？”“高贵大学生啊”，嘴最欠的是叶羽琛，过来直接问“你是不是哪个平台的主播啊，自带太太团被选了？”——路沨记得，穿着最朴素的易晖南，是唯一一个跟他一样不说话的。
　　所以一群人里，他最好奇一直沉默的易晖南的实力。
　　而试训最终的结果，居然还真是易晖南第一、他第二。
　　其他选手的嘴都被堵上，主教练看来还算满意，却重点批评了路沨：“你是狙击手，核心输出，一般情况下要先保证自己的生存，没必要管队友，刚才那波应该早点走，明白吗。”
　　路沨点点头，易晖南也对他笑了笑：“其实……你应该是第一。”
　　路沨觉得他还挺友善，两人也被安排成了室友——战队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你俩迟早是正选队员，早点住一起熟悉熟悉。
　　只是他俩都不太爱说话，一开始氛围总有点尴尬。
　　好在，试训队里有个叶羽琛，当天晚上就跑来串门，第一眼便看上了路沨脚上的鞋。
　　“鞋不错啊兄弟。”大多数男孩子从熟到不熟，可能就是两句话的事，他说，“哪个店买的，挺真啊，待会发我也看看别的款？”
　　路沨略为尴尬，回他：“在国外买的……”
　　“高贵的资本主义国家也准卖这个？”叶羽琛咂咂舌，却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买的正品？”
　　路沨一点头，把叶羽琛吓坏了：“大学生，联名款你买正品？！家里有矿？”
　　在他的艳羡中，路沨看到，易晖南把刚要拿出来的一双鞋塞回了盒子里。
　　同款同色，纹路走向却不太一样。
　　从此，易晖南就没再穿过那双鞋，路沨也没有。


第20章 
　　***
　　第二局开打，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几乎把队内矛盾摆上台面的战队，突然又变得“正常”了。
　　四人跳了东湖区域，战队的经典落点，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才杀到第三个圈，战队的击杀分就很顺利地来到了榜首。
　　刚才还在撕逼的观众无不看得懵逼：
　　【我艹，中场休息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第八套广播体操仰卧起坐环节开始了？】
　　【这钱到账得有点快嗷】
　　【求求解说别奶了好吗，战队键盘发白了都】
　　但无论如何，完全体战队的实力都是令人恐惧的——路沨和易晖南一波配合在桥头2打4，清算了圈边两支队伍，顺利扎入地图中心，这局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屏幕前，楚亚半天才艰难地摸起了一根烟点燃。
　　他以为当年退役时自己就该明白了，很多事在电竞圈其实只是常态。
　　可赛场的欢呼沸腾在他脑海，却让他发现，原来他至今都不懂，能一起开疆拓土的好兄弟，为什么最终还是会反目成仇。
　　***
　　路沨和易晖南在赛场上总是配合得很好，但一旦离开比赛，他们就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被强行塞到了一起。
　　当初，路沨对is战队给出的丰厚条件没有太多疑虑，易晖南则和战队讨价还价最久；
　　接着路沨被粉丝扒拉出是什么公司老总的独生子，直接进入“从此电竞小说男主都有了脸”系列，但易晖南一开始还在往家里打钱；
　　观众大多也肤浅，最爱看路沨单局飙升到40%的爆头率，为他每一个杀人秀操作的镜头惊呼，而对易晖南这样经验老道的主call，他们更多的印象则是“稳”和“冷静”；
　　后来，路沨有了最多的粉丝，却只会月末补补直播，下线的时候就一句“走了”，不像易晖南，恰到好处地对粉丝早安晚安，节假日还会发微博附上自拍和祝福。
　　战队核心的位置似乎越来越偏向路沨，易晖南因此不愿再比路沨更早离开训练室，但也不太爱跟教练组交流了。
　　他话不多，只会有意无意地和路沨炫耀一下，自己已经睡过了多少女人——那些都是他从前不敢想不敢泡的江浙沪独身女，他本以为，路沨在这方面不如他，多少会有所羡慕。
　　但路沨却兴致寥寥:“你别伤害人家小姑娘，也不要耽误比赛就行。”
　　那时易晖南被扫了兴，只能悻悻想:也是，就您这出身，估计连国外的大洋马都睡过了。
　　听说路沨还得过什么心病，他心里也只想笑：一看就是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干想东想西，不然哪会郁闷来郁闷去的。
　　***
　　“满意了？还觉得那个主播有实力替代我？”
　　第二局结束后的选手通道上，易晖南问路沨。
　　路沨微怔，目光却落在了远处充满热情的观众席上。
　　“他想直播，我尊重他的选择。至于你……从你在亚洲邀请赛上拿比赛开玩笑、故意不好好打开始，你就应该清楚，任何人都是可以替代你的。”
　　易晖南却笑：“那得看他的手需要恢复多久了。”
　　路沨的脚步顿了顿：“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说的。”易晖南故意惊讶，“就是他的左手到底伤得多重，我也不知道的意思。”
　　***
　　当天vpl的几局比赛很快结束，期间兄弟们陆续来了游小九宿舍看楚亚，搞得他也只能把手机藏着掖着，以免被发现自己对路沨的备注。
　　果然，比赛镜头一切断，楚亚的手机就震了。
　　他赶紧接起来，路沨开口时冷静如常:“不行，我还是要见你。”
　　“当面检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但对方的语气里却有种微妙的强硬，楚亚一下怂得慌，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两秒就答应下来，还紧张得手发抖，火速给路沨发过去了具体地址。
　　“真、真没骗你，外伤，我他妈元神还在，死不了。”
　　“不、不过……虽然我俩不熟，但你非要过来的话……我们也可以在2楼走廊见一面，没、没有灯。”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得只能挂了电话、蒙上被子、缩成一团，跟等死似的，大气也不敢出，只能骂自己：
　　又他妈开始小头指挥大头了，你他妈欠了路沨一屁股礼物钱，还答应跟人家见面，不就是愿意用屁股还的意思吗？？
　　外头的人全在打牌，谁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老大快在被子里冒烟儿了，好一阵后，阳台上抽烟的兄弟才回身拍门板：“我艹！对面停了辆黑色法拉利，快快快，快出来看！”
　　楚亚瞳孔一震，猛地扯开被子露出半张脸，语气却十分淡然：“三、三儿，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法拉利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抢劫车主了。”
　　但一群人却都不给面子，全忍不住出去看了，也就游小九还理他：“兄弟，打算什么时候安排车.震啊？我可听说有些人的跑车还不止一辆法拉利。”
　　“我——”楚亚噌地从被窝里一瘸一拐窜出来，摸了口罩就往阳台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普通话不是我们温州方言？”游小九瞥他，“人来都来了，你还戴什么口罩？想保护你的嘴不被路沨强吻，还是想保护你的嘴不被路沨用他的——”
　　“……你别说话！”瞬间楚亚就脸色涨红，赶紧越过游小九往阳台走，心里只怕路沨等久了。
　　——不、不是他吹，说这情景四舍五入约等于路沨到他楼下准备求婚了，也不过分。
　　夏天的夜风扑面而来，总像有股神奇的魔力。
　　它明明还带着消散不去的地热，却又悄悄汇聚了西瓜奶茶、烧烤夜啤的气息，往人脸上一吹，就好像白天所有的燥热都被它藏起来了，留下的所有关于夏天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阳台下，路沨正站在昏暗的灯光里抬头往上望。
　　楚亚走出去，几乎是逼着自己往下看，但目光终于相接的那一瞬，他却发现路沨一下就避开视线、垂下手停了所有动作，似乎……比他还紧张。
　　他愣愣的，冷不丁被游小九轻撞了一下肩膀：“这货为什么还有空买花？土到老子了。”
　　楚亚这才注意到路沨右手上居然拿着束东西，好像还他妈是红色的。
　　为此游小九幸灾乐祸：“估计是拐角那儿的花店——不过说实话，我有点接受不了vpl第一骚攻这么憨。”
　　眼见路沨紧张又担心地往廊边走，楚亚无暇他顾，只好在游小九的嘲笑声中朝2楼跑。
　　“……看、看到没，我不怂，怂的是他！”
　　很好，他顺利早于路沨到达了昏暗的走廊拐角——他证明了自己。
　　至于胸腔里那已经快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觉得根本无伤大雅，可以忽略不计。
　　终于在五秒后，那个高高瘦瘦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周围夜风一灌，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子里所有烟花都已准备就绪，马上就可以开炸——
　　然而这时，昏暗的月光却让他猛然发现，路沨手里拿的居然不是红色玫瑰，而是代表祝福健康的康乃馨，以至于他直接懵在原地，脑海里所有烟花都瞬间熄火，突然只剩一个想法：……对不起，我他妈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第21章 
　　说好的网恋还没开始，就直接进入奔现见面环节了，这也叫4岁习男德？
　　月光不浓，但那条黑色chocker束缚着路沨修长的脖颈，依然显得很勾人，楚亚按捺住快得不真实的心跳，只能低头拉高口罩不说话，等路沨先开口。
　　楚亚想，给老公一个面子，还是让老公主动。
　　然而整整半分钟过去了，路沨却依旧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不吭声，搞得楚亚心里嘀咕“你不是自称主动方吗”，只能豁出去想跟他打招呼，但正巧，这时路沨的喉结也动了动。
　　“你——”
　　“我……”
　　……艹。
　　看路沨再次匆匆避开了目光，楚亚一咬牙便道：“……路队先说呗，路队口.活比较好。”
　　对方的视线好像落在了他不太灵活的左臂上，但嘴里第一句话却还是遵从了某种本能：“你……你很好看。”
　　这话炸在楚亚脑子里，约等于我现在就想和你开房把你艹得更好看，他满脸发烫，好在黑暗给他壮了胆：“……我们都开过视频了，现在还说这个干嘛？”
　　“结结巴巴的，就是个网友见面，你也太他妈怂了。”
　　气势上占了上风，楚亚就不怕了，再说，路沨又不能真透视看到他全脸，他根本不慌。
　　然而对方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突然回过了神，沉下声音问：“我怂？”
　　那嗓音突然很压人，楚亚好奇地一抬头，对方就上前两步，一下近到了他身前：“看实物和看视频肯定不一样，我就是来确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迫近的呼吸声瞬间就把楚亚的气势压成负数，他有点懵，对方却丝毫没有他俩不熟的自觉，抬手便不客气地勾住了他口罩带子。
　　接着，一个声音还故意凑到了他耳边，问：“小哥哥，口罩能脱了吗？看看素颜？”
　　拐角处本来就不宽，楚亚被逼到墙边，像极了一只垂着耳朵无力反抗的小动物。
　　他一急，心里又全是脏话骂自己：我艹，你发nm的抖呢？？你这样跟被勾内衣带子的黄花大闺女又有jb区别？？
　　真到口罩要被摘了，小动物才回过神一把捂住害羞的耳朵，赶紧拒绝了路沨的动作。
　　——毕竟他是臭名昭著的chuy，虽然销声匿迹已经好几年，但路沨好歹同为职业选手，他不想被认出来，更不想以chuy的身份再和打职业的人沾上什么关系。
　　对方感觉出什么，也直起腰拉开距离，看似很尊重他的意愿：“还是不想给我看脸？”
　　“那、那当然了，我他妈可是有身份有颜值的主播，没有十亿礼物不能随便露脸！”
　　楚亚点头如捣蒜，唱rap似的，“我俩只是网友，本来也不熟，你看看就赶紧走了行吗？”
　　可是夜色中，响起的却仍是路沨轻佻的声音:“走？”
　　刚才还一副君子风范的人又往前逼近一步，是既然来了就不会放过谁的意思:“我走了，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怂？”
　　说着他还真伸手要人，丝毫不怂：“过来，手给我看看。”
　　“你骗我，我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怎么样了。”
　　黑暗加重了暧昧的情愫，楚亚贴着墙怂成一团，只剩全自动嘴硬程序还在运转：“我、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给你看——”
　　妈的，第一次见面居然就动手动脚，将来一晚上不得换10个姿势？楚亚想，这种事绝对不能随便。
　　路沨的手悬在了空中，嘴却不忘耍赖：“不给就不给，这点委屈我又不是受不了。”
　　这情景，仿佛路沨才是被他拒绝和欺负的小可怜。
　　楚亚又气不过，十秒就自打脸，咬牙把左手腕递了过去：“行行行给你，随便看——还有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不要问我意见也不要管我反不反抗就行了……！”
　　简言之你原地强.奸我都他妈行，但是要让我这张嘴回答想不想跟你做，那就是不行。
　　“……”路沨有点意外，“刚才还说不认识……这样也可以？”
　　楚亚艰难而用力地点点头，果然，当路沨犹豫着抓住他手腕时，他除了脊背一僵外，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全程都只是乖乖低着脑袋，任由路沨查看。
　　“我这应该就是脱臼……在诊所里已经弄好了。”
　　至于被路沨触碰时，他脑海里爆炸的到底是烟花还是蘑菇云，那就不一定了。
　　“诊所？”路沨的手心发烫，抓住了就没再放，“什么诊所？正规吗？”
　　这……
　　楚亚还真不知道兄弟们带他去的哪儿——看他半天回答不上来，路沨终于也忍不住轻拽他：“那还是先跟我去医院看看再说。”
　　这就要走？
　　楚亚一惊，离开这片黑暗只会让他觉得没安全感：“医、医院都关门了。”
　　两人其实连认识都说不上，他紧张得这辈子都他妈快提前结束了，但路沨却一手拿着花，一手牵他：“那就跟我回战队，我们队医在骨科更权威。”
　　这个提议比刚才的还吓人，楚亚心里一句“卧槽”，赶紧妥协：“那、那还是去医院。”
　　发烫的温度延着手腕一直传到他红透的耳根，路沨也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拉着他走进了淡淡月光。
　　——狙击手的神色看起来仍旧平静，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局促，但某个时刻，楚亚却根本分不清，紧张得微颤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路沨的手。
　　***
　　时间已近晚上11点，夜生活即将开始，阳台上几个抽烟的小青年已经点好了外卖等楚亚回来——但几分钟后，他们却等到了他们的老大被法拉利车主牵着出现在楼下空地、还直接往对面的车上去了。
　　一群人集体懵逼：“啥情况？”
　　“卧槽那人谁啊？”
　　“是不是van-4那个冠军路沨？？”
　　“楚哥咋了，腿之前没瘸到这么严重？不会走路了？”
　　一片疑问声中，只有游小九平静地吐口烟，招呼其他人：“别看了啊，打牌打牌，腿瘸的老大不用管他，过两天洗洗还能要。”
　　他确信，这一次楚亚红着脸选择了跟路沨出去，就注定了迟早有一天会哭着回网找他们，但现在要拦也拦不住，他唯一能祈祷的，也只有到时候楚亚能少喝两瓶贵的了。
　　***
　　跑车开过三条街，终于到了本区的人民医院。
　　医院里光线充足，所以挂号检查的全程，楚亚都低头捂口罩大气不敢出，值班医生一边给他检查，一边还挺八卦：“你男朋友挺帅的。”
　　楚亚一懵，反应过来医生说的是旁边站着的路沨，于是赶紧解释：“不、不是男朋友，是我孙子。”
　　医生摁了摁他肘关节，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你才多大，就有孙子了？”
　　楚亚嘴硬“我200岁我在青城山修炼过”，一旁的路沨却跟他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能轻点吗医生？”
　　“我这还不轻？”医生又用了一下力，疼得楚亚一声惨叫，才说，“问题不算大，就是伤筋动骨总得花时间恢复，我开点药，这两个月自己多注意休息。”
　　看路沨心疼得脸色发白，他还不由感叹：“小伙子，我这只是检查时的必要手法，你都紧张成这样——幸好他不用生孩子啊，不然我真怕你到时候先在产房外面昏过去。”
　　两人的脸色一下被说得同样红，楚亚也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快两天没睡觉了？”
　　不过路沨却笑着摇头:“昨晚等你的时候睡了，今天赛前赛后也被摁着休息了——再说开车来接你，我也不敢乱来。”
　　楚亚一撞上他的目光，就触电般收回，医生看不下去了，直接拍拍路沨：“这两个月记得克制点啊，他腰伤得没那么严重，但也需要注意一下。”
　　楚亚满头问号，路沨却诚恳地点头“好的我尽量轻点”，搞得回去的路上楚亚一直抱着康乃馨低头装死，只有路沨一个人在撑着说话，发言还十分官方。
　　“咳，我待会给你个地址，你明天直接过去住，很安全，也不要钱，我朋友开的，我打过招呼了。”
　　“地方很大，你随时可以叫你兄弟过去玩——你也放心，我这个人从来不吃醋。”
　　“接下来我、战队和易晖南，一定会撕得极其难看——队里不会牵扯你，但万一你那边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你和浪花tv商量一下，这两个月的直播就先别打了，不然手更难好，你是技术型主播，以后还要靠这个吃饭。”
　　“不过按合同里新主播那条，你得赔点款，你之前赚的钱……要是暂时没预算花这上面，可以考虑来兼职我们战队的线上分析师，差不多也够了。”
　　楚亚听着听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眼前就仿佛停了艘巨大的贼船在等他上，但迫于形势和缺钱，他只能先轻嗯一声算是答应，并想着两个月时间也不长，又只是兼职线上工作，不至于出什么事。
　　把一切安排好了，路沨也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车开得很慢，三条街走了半个小时，淡淡的紧张一直在两人之间漫延，以至于楚亚下车时跟解脱似的，说了句“不用送了”就想跑，但撩人的夜风中，路沨却忍不住叫住他，说：“那个……8月10号周三，我们再见个面行吗？随便散散步就可以，我那天正好没比赛。”
　　8月10号？
　　挺熟悉的日子，楚亚反应了两秒，才想起那刚好是自己生日前一天——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也行……”他答应了路沨，权当陪陪累死累活打比赛的可怜小队长——保险起见，他还问，“除、除了散步，没别的事了？”
　　对方怔了一下后，单手握着方向盘便倚到车窗边来，朝他笑：“怎么，你想发生点别的什么？——大胆说出来，我都可以满足的。”
　　那张脸还是放荡又勾人，楚亚立马怼了句“谁他妈想了”，只想赶紧结束这场网友见面。
　　但走出几步后回头发现路沨还注视着他，他又忍不住咬牙折返，朝路沨伸出了右手：“那束康乃馨……给、给我。”
　　月色很美，路沨怔怔地仰头望着楚亚，直到再次听到催促，他才回过神，赶紧将副驾驶位上的花束递了过去。
　　***
　　街道很窄，拐角处的花香点缀着这个夏夜，花店老板娘正要打烊，就看到那辆黑色法拉利再次从自己门前经过、还放缓了车速。
　　凳子边有一束早就包好了的玫瑰，她见状便俯身拿起它，走过马路去问车主：“还要吗？你付了钱的。”
　　驾驶座上的人一看就年轻有为——他懊丧地往方向盘上靠靠，最终还是接过花道了声谢谢，将花束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
　　花香飘了一路，路沨脑海里全是楚亚要花那一幕，所以他红着耳根，也骂自己傻逼骂了一路。
　　好不容易终于见了一面，你居然送康乃馨，你怎么不送猪笼草？
　　他说不清有多懊恼，后来，叶羽琛的语音响了四五遍他才听到——打开免提后，他还特别不讲理:“兄弟，什么事这么急？我是选上电竞圈第一帅了？”
　　“第一帅的不该是我？”那边嫌弃完，还是认真起来，“聊正经的啊兄弟，按你说的网，算是查到了那几个打人的社会小青年，但我寻思这也走不了法律程序啊，楚神比他们加起来还他妈能打，谁正当防卫还不一定呢。”
　　“……”于是在那片玫瑰香气中，路沨也只得沉默两秒，说，“那证据先留着，我本来也想抽空会会他们。”
　　时间点很准，他顺便也建议了一波夜宵:“我快到了……一会儿请你去西门吃烧烤？”
　　然而，对于他还回来睡觉这个行为，叶羽琛安静三秒，就只回了他俩字:丢人。


第22章 （捉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战队和易晖南的事如路沨所说，闹得非常难看。
　　楚亚也推脱失败，每天都从2000平米的五星级酒店大床上醒来，看看情况如何了。
　　他熟悉其中的套路，知道真闹到台面上，选手就算占理，也没几个玩得过大战队，更何况，易晖南还不占理。
　　头几天，易晖南继续在直播里有意无意透露，比赛虽然赢了，但不怎么和队友打排位了、也没跟路沨一个寝室了云云，粉丝刷话题质问战队是不是搞孤立，他却又跑微博发文澄清说，没这回事。
　　楚亚本以为战队也要装一波白莲花，没想到路沨却直接出来骚：【可以，深度好文，但我怎么记得有这回事？】
　　一句话简单粗暴，让论坛炸了整整一天。
　　【你好骚啊.jpg】
　　【直接承认孤立也太真实了】
　　【服啦，老子年近90的奶奶都比你们会管理战队】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兄弟反目情节了？】
　　不过舆论还是偏向易晖南，认为不管怎么样，以前也是好兄弟，战队这波总归是过了。
　　但紧接着，不知道谁又发了段酒店走廊的监控——画面显示在杭州打周决赛那晚，易晖南在房间门口和几个女人攀谈扫码，而后路沨走出来，也被她们缠上，但他却直接把门一关，没掏手机。
　　碰壁后，她们居然又跑去敲开了隔壁的房门，这一次是叶羽琛探出头来，摆手让她们走了。
　　几个人的脸都打了码，但她们一看见路沨出来、就把衣服往下拉的动作还是十分明显，又在论坛引起了轩然大波：
　　【卧槽这些女的干嘛的？】
　　【失敬失敬，这个沟监控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好了】
　　墙头草观众自然很快开始东倒西歪:
　　【易晖南在？批瘾有没有这么大？vpl费心费力投资主场馆就是让你全国集邮生意人的？是不是又想电竞圈被人说都是些没素质没学历的网瘾混混？】
　　【赛前不忘把j2喂饱，真的牛皮嗷，现在知道路队为什么不想跟他做室友了？】
　　【长期大量收留心碎路沨老婆粉，没别的要求，年满18就行】
　　【我寻思路队这是性冷淡啊，羽神好歹还温柔点】
　　【大兄弟，要不你问问langhuay？他可能知道沨神冷不冷淡】
　　【讲道理，我其实觉得langhuay那事也跟这些有关】
　　【唉，看完这个视频，我真是痛心疾首、浑身战栗，不禁陷入沉思，这个圈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摧残我们路队？他只是个想练好右手手速认真打比赛的处男啊（狗头）】
　　选手在周决赛第一次离开上海时，就迫不及待搞这种千里送，无疑是电竞圈大忌，舆论风向一时又变了，易晖南没解释，由粉丝替他解释“2022年了加个朋友都不行吗”——但不管怎么说，战队和他之间，都已经彻底翻脸，进入了山雨欲来的前夕。
　　“你们这算违规了？够狠的啊。”易晖南把一切都当是路沨做的，路沨也并不否认，径直走了:“谁先违规？有福同享有难退队，不必爱我。”
　　***
　　楚亚养着伤帮战队分析比赛，没事的时候也看过两遍那个监控视频，免不了要问路沨:“……那些女生都是谁啊？”
　　他遗憾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膛，想，要不还是去多练点肌肉算了。
　　语音里，路沨回答:“这我还真不知道是谁——我连她们的脸都没看清，也不主张扯这件事。”
　　但说着，他还是逗楚亚：“怎么……吃醋了？”
　　外面的血雨腥风，其实向来都是做给观众看的，战队处于暴风眼的位置，此时反倒是一片平静。
　　——楚亚慌乱地表示“我吃什么醋，我也是大老爷们儿我好都好了”，同在语音里的叶羽琛则说：“我主张的，以牙还牙而已。就几个不正规的女主播，明码标价卖的，1万能见面开房，也有点门路，先违法搞我们酒店入住信息的——那天她们跟我说没加上路队，想加我……呵呵，我就艹了，我还能被排在处男后面？”
　　路沨一阵“……”，叶羽琛在逗他和楚亚这件事上，也一直不遗余力：“现在节奏还算稳，就是战队队长是处男这事传遍了国服，搞得我们在关岑面前都抬不起头，要不y神你舍身取义救救孩子？我记得你现在住那酒店，落地窗前做做运动就挺刺激——”
　　瞬间耳麦里的声音就被暴力打断，叶羽琛的惨叫成为背景音，小屁孩展飞扬则吐槽：“队长你慌什么啊，我们想让你早点为自己的爱情鼓鼓掌也有错？”
　　路沨气急，又不好对未成年人痛下杀手，只能跟楚亚解释自己让他去酒店不是那个意思，但每当他们闹的时候，楚亚其实都在偷偷地笑——某种意义上，他还挺喜欢在队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路沨。
　　因为，那是跟掌控全场的队长完全不一样的路沨，也是逐渐脱离楚亚脑补的、真实存在的人。
　　好半天，对方才回来管他：“咳……给你的那个短期合同寄回来了吗？”
　　楚亚回过神嗯一声，合同他虽然签了，疑虑却还是有的：“你们招线上分析师就没别的条件？”
　　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战队觉得误伤到他，给了他一个补偿。
　　可路沨却答:“就两个月，只是配合教练组看看战术，你的条件怎么都够用了。”
　　说着他又犹豫了一下，试探般问:“那以后……除了网友，我们至少也算同事了？”
　　……同事？
　　楚亚不禁皱眉，心想那你到底还要不要上我了——那两个字没什么真实感又很生疏，于是楚亚假装气哼哼，也有点逗弄的意思:“行啊，同事……那就请前辈多指教了？”
　　“……”路沨似乎被这声前辈喊懵了——他一不说话，叶羽琛就开始吵吵:“做同事当然有条件了，进队必须让我们队长验货啊，我的处男之身就这么没的～”
　　展飞扬也故意问路沨:“干什么，一句前辈就把你喊硬.了？要不你退位我来做队长——”
　　路沨咬牙切齿表示“我即将提前结束你俩宝贵的生命”，楚亚得逞后渐渐笑得开心，战队的队标落在他眼底，好像也不那么刺人了。
　　是的，即便只是匆匆见了一面，现在路沨也是活生生的人了。
　　就像他对路沨的“喜欢”，似乎也和以前的幻想有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敢想的区别。


第23章 
　　燥热的夏天进入了后半程，好像只是一觉醒来，楚亚就发现，自己又稀里糊涂地，重新回到了阔别三四年的圈子。
　　他隐约能感觉出，路沨是既想和他超越“普通网友”关系，又不想强求他做选手，才建议他做分析师；
　　但真正加入教练组后，他却很快察觉，战队其他人的想法，可能就不一定了。
　　显然，教练团非常清楚他在国服的排位实力，他才进去一周，主教练就跟个传销头子似的，每天除了和他讨论数据，就是自来熟向他暗示：旺铺招租，路队马上就要缺一个室友了。
　　楚亚阵阵心虚，不光是因为他不想被认出来，更是因为，他其实还认识战队的不少人。
　　van-4是个新游戏，却正好决定了教练组一半都是从其他射击游戏退役的熟面孔——比如主教练崔雪致，楚亚认识，中国枪王，fps界拿过最多冠军的选手，曾狙死了九亿电竞软妹的心。
　　不过14年的全明星擂台赛上，楚亚却赢过崔雪致一次——小比赛，设备烂还没隔音房，对方被他打游戏时的声音吼得手抖输了solo，结束后他还上去蹦跶：“崔神，今天状态不持久啊，要不我给你买点肾宝片？”
　　那时对方揉揉他脑袋、回了句“小朋友，别让我再遇上你”，如今，楚亚还得装作陌生人，照着人家的战术思路去提建议，着实有些尴尬。
　　教练组里，心思最细的副教练宁锡元也曾是csgo的职业选手——当年的他，客气点说是菜，不客气点说能进战队都像是去碰瓷的——但现在成了同事，楚亚也只能对曾经的手下败将客客气气，顺便打听打听，自己的小队长路沨今天有没有好好睡觉觉。
　　不过怂归怂，楚亚入戏还是很快，加上又想帮路沨，他自然很少划水，甚至热情过头、一晚上能提交好几组对比。
　　——由于他的见解有一定专业度，不像是普通路人玩家，主教练崔雪致也很快察觉出什么：“你打过职业？”
　　楚亚紧张地沉默两秒，但也知道以崔雪致的智商，他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糊弄一下：“打是打过，但就混口饭吃，也不出名。”
　　“那……我就更好奇你为什么不继续做选手了。”然而，通常能当上主教练的，脑子都不是一般的好使，“陈姚说你把不露脸这条看得特别重要，还要求写合同里……是不是身份特殊，怕被人认出来？”
　　……艹。楚亚心里一下没底，赶紧岔开话题：“……崔教练，不用这么打听我？”
　　崔雪致飘忽地笑笑：“你是我们大小姐看上的人，我怕你哪天就入赘了，提前了解你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
　　——所以战队这群人……到底为什么都喜欢叫路沨为路大小姐？
　　楚亚一下很自觉：“……不是入赘，是、是嫁。”
　　但说完他又有点后悔：“我的意思是，他好歹也比我、比我高。”
　　对方稍显意外“你重点是不是错了”，却很快又懂了：“噢……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叫他大小姐纯粹是因为他脾气傲还有点洁癖，洗个澡让我等过两个小时，浴巾不是全棉的他还要闹，不过……这跟他能夜御七个你并不冲突。”
　　“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来跟他做室友？”
　　“……”楚亚脸颊涌起血色，一边心里嘀咕你们战队是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边给了个很难回绝的理由，“我过两天就24了，年龄太大，也不合适。”
　　可对方却并不放弃：“24？真不算大，比起年龄，我们战队一直更看重实力——再说fps这玩意，年龄影响真没moba游戏之类的大，你只要保持状态，再打个两三年不成问题，要实在不行，你也可以从路沨那里汲取一下年轻男孩子的阳气。”
　　“我……”楚亚语塞，都快被调戏得习惯他们战队gay里gay气的氛围了，副教练宁锡元说：“你是快生日了？哪天啊？需不需要我们通知大小姐给你准备点礼物？”
　　“元元，这你就不懂了啊，礼物不礼物的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尺寸够大，什么都好说。”崔雪致也接茬问楚亚，“透露一下？我当天给他放半天假，够不够你用了？”
　　楚亚被这两个自来熟搞得直摁空调，没一会儿就吞吞吐吐挂掉语音，说自己得去研究比赛，所以，他并不知道，网线另一边，宁锡元问崔雪致：“要找浪花tv求证，或者看看他的全部资料吗？”
　　崔雪致转着笔，沉眸盯了一眼屏幕：“没这必要……那是人家**。”
　　“你想办法把他搞进队就行了——年底的世界赛，我必须让stg知道，挖我的人，只挖一个选手没用，家里有条件还是得把整个战队都买了——否则，它就别妄想赢我们。”
　　***
　　联赛仍在如火如荼进行，每逢战队的镜头，总免不了粉黑大战，双方黑图也层出不穷，都没有要熄火的意思。
　　比赛输赢仍有起伏，好在路沨心态不错，该加训还是加训，没人拦得住，楚亚时不时也会和主教练挂上语音，偷听不远处的路沨打排位。
　　他本以为，这就是他和路沨最好的距离，直到某个深夜，展飞扬直播和路沨双排，他也潜入直播间，开始痴痴地看。
　　——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但第三局打到正激烈时，语音里路沨指挥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网络断线似的，搞得楚亚揉揉眼，往屏幕前凑了凑。
　　镜头画面是决赛圈边激战，前往关键高坡点的狙击手却突然一动不动、迅速暴露位置，以至弹幕刷过一片“？？？”，展飞扬也急得扔下了什么：“队长，怎么了？”
　　所有观众第一反应，都是展飞扬在质问路沨打jb，但楚亚的第一反应，却是莫名地慌。
　　头顶的灯光亮得晃人，展飞扬下一句话是“卧槽你别搞我”，楚亚一愣，直播间信号便突然断了。
　　后来，他忘了自己是如何拨通路沨号码的，对方接他电话总是很快，这一次也不例外。
　　“……怎么突然打我电话？”
　　路沨本是笑着的，楚亚什么都还没问出口，对方低沉的声音里就泄露出两声转瞬即逝的喘.息，明显哪里有点难受。
　　但显然，路沨并不知道他刚才就挂在直播间，还轻佻地对他说:“……我正打排位呢……祖宗，你这波电话严重影响我事业啊～”
　　“……乖，是不是想我了……？”
　　听着路沨的轻笑，楚亚不由攥紧手机，怪自己这才想起，人心不齐的比赛打久了终归很耗费心神，而路沨作为队长兼主call，又要多付出很多别人看不到的精力。


第24章 （捉虫小修）
　　夜雨急急地开始下，像要淹没每一条街道。
　　楚亚明明心疼得慌，却硬生生听见自己在回答，“我他妈怎么可能想你”，“手滑点错了本来想打给别人的”，就像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某种意义上，他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达。
　　不然的话，他和路沨的孩子可能都已经上小学了。
　　“好好好，不想我也没关系。”路沨的音量听起来弱了不少，但也不忘逗他，“就是我会受点伤而已——铁骨铮铮vpl第一猛男，扛得住的。”
　　“我……”楚亚催促自己，快说你担心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说你心疼得浑身难受，说你现在就想亲自用身体安慰他——可是，喉咙里的声音就他妈没对过。
　　楚亚说：“那、那我挂了。”
　　“嗯。”路沨深吸了口气，连说话都很勉强，大概也没多余的力气再逗他，只说，“你早点睡，挂了。”
　　焦躁的雨点打在落地窗上，楚亚跟哑巴了似的发不出声，等他怔怔地反应过来时，自己还真抬手把电话给挂了。
　　于是回神的瞬间，楚亚就只想剁了自己能吃饭能撸管的珍贵右手。
　　一道亮光划破夜空，他脸朝下趴到床上，跟条没水的鱼似的胡乱扑腾，绝望到了极点，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我在路沨身边就好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体的运转机制，话虽然说不出口，但人却挺被动，如果能和路沨面对面，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在投怀送抱安慰对方了。
　　但没办法，他只能拨通主教练崔雪致的电话，找对方问清楚路沨到底如何了。
　　“比较严重，在医务室了。”崔雪致也难得严肃，跟他说了很多他之前不了解的情况，“我一直让他好好休息劳逸结合，他总是不听，太争强好胜，还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像他这么搞，有时候一天10几个小时不睡觉，哪天猝死了谁给收尸？”
　　“战队现在没别人想的那么动荡，就是因为走的正是死路。”
　　“队员心态都不错，国内比赛还能咬牙打，但以后还有预选赛和世界赛，风险有多高你也清楚——就算是国内冠军战队，走出赛区门也可能直接爆炸，到时候观众是要剥夺队员呼吸权、让他们从太平洋游回来的。”
　　“还记得亚洲邀请赛上拿亚军季军的两支韩国战队？回去就组了新队员没事约我训练，我都不敢随便接，怕影响队员心态，尤其是路沨，感觉他拿不到第一会吊死在战队门口给我看。”
　　“你打过fps职业，应该也知道欧美赛区的总体实力比亚洲强点，所以每次跟他们约训练赛，都是我们去配合他们的时差，对队员作息影响也挺大……路沨比谁都累。”
　　楚亚走到落地窗前认真听着，目光逐渐沉下。
　　崔雪致说的这些，确实也符合他在职业圈时的记忆。
　　观众能看到的东西一向有限，职业战队通常也没有专业团队时时帮着选手卖惨，选手自己，就更没有兴趣亲口说累不累了——“努力”两个字，在电竞圈读作“矫情”，只有战绩才是唯一能让选手说上话的东西。
　　目前战队的3打4战术虽然执行得很好，但却是几个队员牺牲自己硬抗下来的，隐患也一直存在。
　　易晖南心不在此，轮换的新人又天赋实力经验皆不足，如果去世界赛做首发，出事概率基本100%。
　　毕竟，打国内比赛，某一环弱点还能糊弄，但打世界赛，却绝不能有任何突破点，否则被人抓住就必定致命——这种教训，在电竞史上可以说能随便列出100页不带重样。
　　目前强点的职业选手都合约在身，战队要求又高，楚亚身在教练组，自己都觉得，只能把自己搞进队解决这个问题。
　　“妈的……”
　　所以他在窗前站了很久，每一声雷鸣都像在提醒他，你的心其实还在躁动。
　　否则你当年就可以一走了之，更别提打什么直播、做什么临时分析师——你缺钱不假，但全国还有好几个高薪城市，离开这，你一样可以送外卖月入一两万。
　　隔壁就有苏有杭，满足这样的薪酬同样轻松，只要两个小时，你就可以和从前的战队、现在的路沨，直接说再见。
　　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依然没有走？
　　***
　　雨一直在下，楚亚握着手机，屏幕上始终是路沨的号码。
　　他坐下来靠着窗，想起儿时同样的雨夜，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和游戏结缘。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跟现在没多大区别，是个不良少年、网瘾混混，或者黑网老大，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不清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哪个级别的反派——反正他们在一个雨夜里干坏事却出了意外后，小县城的地方电台是循环播报了这事两个月。
　　后来他就吃百家饭长大，也是个没有感情的酷小孩。
　　如果可以给个称号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叫嗜血﹎殺丶神。
　　他记不清自己干过多少坏事了，但其中最聪明也最失败的一件，却时时刻印在他脑海，不论过去多少年，也很难忘掉。
　　——开场的设定是，他11岁，互联网开始迅速发展。
　　新版的qq一经上线，就连带着qq秀、qq宠物、各类qq游戏也开始特别流行，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更是主要用户之一。
　　不夸张地说，那年头只要你上网，就能看到1块钱充值100q币的初代充值诈骗广告。
　　好在计算机老师发觉这东西在学校里悄悄流行，便教了同学们怎么防备骗子——真正正规的充值渠道只有三个：现金，买卡，或者用座机给腾讯充值热线打电话、直接从话费里扣。
　　十一二岁的小孩，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
　　所以没多久，其他同学跟家里撒撒娇、考考高分，逐渐都换上qq秀、开始养qq宠物了，唯独楚亚在微机课上申请的帐号上光秃秃一片，一点排面都没有。
　　于是，班上的同学又跟平常一样开始笑他了，甚至都不让他加入他们的“家族”。
　　作为一个坏人的儿子、将来的冷酷罪犯，小小的楚亚觉得很丢面子，所以他没两天就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实现自己的“贵族”梦想。
　　首先，他得拥有一套qq秀，还得是带发光大翅膀、闪瞎全场的那种，然后，他要往游戏里充值买.枪、买车，做战场上、赛道里最刚的小学生。
　　但问题是，他根本就没钱——q币充值需要1：1的人民币，现金和买卡这两条路都走不通，11岁的楚亚便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瞄上了第三条路：座机充值。
　　那会儿手机远不如现在普及，大街小巷的杂货店、粮食烟酒铺都提供收费的座机给人用，所以他只需存个两毛钱的话费，就能到店铺里假装要打电话，然后拨给腾讯充值热线，一摁就是10块20块的巨款，毫不手软。
　　很多大人还没小孩儿懂这些“因特网”上的流行，一忙起来更注意不到他在摁什么，他干了三四次都没失手。
　　而且他还一路观察琢磨，把一家叫“隆兴副食”的店定为了主要目标。
　　不为别的，就为店主是个跛脚的残疾人。
　　整个店就他独自在经营，还带个半大不小的儿子，很容易分心。
　　而且，那家店还卖一种昂贵巧克力，楚亚看班里几个有钱的同学吃过，价值6块钱，是一笔他付不起的巨款。
　　那时他们分给玩得好的人，故意也分给他，放到他手里时却只剩空的包装——看他从忐忑到高兴再到双眼发红，他们都很开心。
　　所以他打算从这家店顺手牵羊、一箭双雕，反正店主瘸腿，就算发现，也追不上他。
　　——要不怎么说他是坏人的儿子，很多东西，都要靠天赋的。
　　于是在某个放学后的黄昏，楚亚背上书包等到天暗，便自信满满地去了隆兴副食，直接下手。
　　给了三毛钱后，他拿起座机驾轻就熟地充值了20块，临走还伸手抓了两块巧克力塞进书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淡定得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学生，也不像第一次偷东西。
　　那个30岁左右的老板正抱着小孩儿搁柜台那边算账，以为他只是在打电话，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楚亚眼见得逞，大摇大摆准备离开，但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却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拉住了他：“你在干什么？”
　　心跳声骤然放大，楚亚一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完美犯罪计划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老板抓不住他，但店里其他顾客可以抓得住他。
　　果然他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的小青年拿着包刚要去付款的烟，正眼神厌恶地看着他。
　　他知道不好，立马一口咬在那人手背上，拔腿就跑，但很不幸，不出30米，他就被逮了回去。
　　“黎哥，这小孩儿偷你东西呢。”抓他的小青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甩进了店里，“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少什么了。”
　　那种巧克力挺金贵的，货架上总共才摆了5块，小青年的话让楚亚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也本能地一红，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跑不掉了。
　　店主一瘸一拐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货架，目光不由看了看门口的两人。
　　很明显，他已经发现巧克力确实少了。
　　所以在小青年嫌恶的质问里，楚亚把头一低，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才强忍住没哭。
　　但意外的是，店主没有先追问巧克力去哪了，反而先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附近吗？”
　　楚亚软软翘翘的睫毛一颤，突然只想挣脱：“我没有爸爸妈妈！你放开——”
　　小青年当然也不可能放：“还不承认是？你书包拉开看看——”
　　楚亚的眼睛红透了，拽过书包单手护在怀里，死活不让他翻不说，还用力踹他的腿，现场表演了一段熊孩子耍泼。
　　“你——”小青年作势要动手，店主赶紧把烟摁他怀里，说，“春儿，烟你拿着，我来处理啊。你先去陈叔那儿打牌——他们缺人，刚才还叫我我走不开，你赢了请我喝酒。”
　　两人推脱了一下，楚亚又想趁机跑，却还是被小青年一把攥住，稳稳送到了店主手里。
　　店主虽然腿是跛的，手却有劲，他实在挣脱不掉，也没了刚才紧张的模样，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看店里真没人了，店主才问：“小朋友，你刚才打电话是在做什么？”
　　楚亚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其实看见了：“你管我？”
　　“你是不是在充值啊？”店主却笑呵呵的，把他拉到收银台边，说，“其实哥哥自己也充，不过，哥哥的确没想到你这么小，还真有这个胆子。”
　　……哥哥？孩子都能下地走了还自称哥哥？？
　　楚亚觉得这位叔叔莫名其妙，于是撇开目光，破罐破摔不说话。
　　店主估计是喜欢自言自语，又问：“那……你是喜欢吃巧克力吗？”
　　反倒是楚亚不耐烦，直接恨恨地瞪过去：“不喜欢，但我的同学都吃过，凭什么就我没吃过？所以我一定要吃到！”
　　店主微愣，好像懂了什么，楚亚也察觉到他在思考，于是咬牙切齿地把脖子一横：“……你去告诉我们徐老师我偷东西好了，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
　　他豁出去了，连被警察叔叔铐去坐牢都想好了，所以一点也不怕。
　　至于他的手为什么发抖，他不屑于解释，肯定是因为天气太冷。
　　“徐老师？”然而店主却笑起来，忍不住摸了摸他因为情绪激动而通红的小脸蛋儿，“哥哥不认识什么徐老师，而且，哥哥也没说你偷东西啊。”
　　楚亚疑惑地抬起脑袋看他，却马上想起来要厌恶地撇开脸，店主又道：“你看……哥哥要是不允许你拿，才叫偷，如果哥哥把巧克力送给你，就不叫偷了，对不对？”
　　楚亚重新仰起头，眨眨黑溜溜的眼睛，语气十分震惊和不解：“送给我？可是这个巧克力可贵了……要、要6块钱呢！”
　　但店主听完，却笑得停不下，还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拉着他往货架边走。
　　他很茫然，本来还想着溜，却在看到货架后的场景后，整个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里面还有整整两箱巧克力，什么口味都有，吓人得不得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绝对是他童年见过最壮观的场景之一。
　　“快冬天了。”店主很满足地看着脚下的货物，“哥哥还有很多巧克力，看到了吗？”
　　小小的楚亚被震撼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店主却一掷千金，弯下腰又拿了两块，放到他手里，说：“给你了。”
　　楚亚像拿着几块金砖，阵阵发懵，店主也炫耀似的，又一掀另外两块帘子，露出了里面的各种饼干、糖和干脆面，导致楚亚嘴巴都合不上了。
　　“看到没，以后你要是再想吃零食，就来找哥哥拿，好不好？”店主又捏捏他的脸，说，“别人店里的，都没有哥哥店里的多。”
　　楚亚愣愣地望着他，夜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门口，忽然就让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他隐约明白了店主的意思，却又没有全懂，便只能杵在哪儿，甚至都忘了要点头。
　　店主的儿子小小一个，在旁边歪头看了半天，居然把嘴里含着的棒棒糖都拿了出来：“这个糖糖给哥哥~”
　　“奇奇。”店主转头蹭蹭儿子的脸蛋儿，“吃过的糖不能给哥哥吃的，知道吗？”
　　楚亚回过神来，局促地握紧了手里的巧克力。
　　奶声奶气的小孩儿皱皱眉头“噢”一声，很可惜地把棒棒糖塞回快要流口水的嘴里，又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啪嗒啪嗒跑到货架前，拿了自己唯一能够到的一包饼干：“哥哥给你。”
　　楚亚没反应过来，刚木讷地接过饼干，就被店主一把抱起——对方承受他的重量有点吃力，但还是把他带到了收银台边的电脑前：“充值了以后要玩什么？哥哥带你玩？”
　　“有没有在别的店里充值过？明天带哥哥去找他们——这条街的老板都是哥哥的朋友，不用怕，好不好？”
　　面前的屏幕逐渐模糊，楚亚只记得自己指向界面上画风挺卡通的游戏，点了点头说，好。
　　对方摸摸他脑袋，还特别自信地一笑，就像每一个年近30也依然幼稚的大男人一样，跟小学生也能较上劲：“不是我吹，就这列表里所有游戏，你没一个打得过我~”
　　***
　　窗外的惊雷还在持续，is战队基地里，崔雪致刚挂了和langhuay的电话，宁锡元就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他：“路沨的情况很严重？”
　　“是很严重啊。”崔雪致知道他想说什么，“突然就头晕站不稳，东西都看不到了，还不严重？”
　　“讲道理，睡眠不足有时候就是会这样，我打职业那会也一样——医务室打一针休息会儿就能好，大老爷们儿有那么娇贵？”宁锡元拧眉，“你他妈说得像小沨快死了。”
　　他俩就坐在医务室外的休息区，崔雪致担心地往里看了看，嘴上却轻松：“注意区别啊，你打职业的时候那叫被自己菜到睡不着觉，但咱们小队长是天生强大、倔强又脆弱，你说，哪个少女看了不心疼？”
　　“……嘁。”宁锡元回，“真要问起来，小沨自己会解释没什么大事的。”
　　“所以？”崔雪致却搭住他肩膀，“所以只要小沨说自己没大碍，咱们新来的分析师就会觉得，崔教练说的才是真话——所以完了，肯定更心疼了，再所以，今晚他就会哭着睡着，三天之内必找我们要合同签约入队。”
　　“……”宁锡元瞥他一眼，“……你个畜生。”
　　崔雪致叹口气，揽着他肩膀进去看看：“……我也是没办法。”
　　医务室内，路沨坐在沙发中间闭目养神，透明的管子连接着他经脉突起的手背和吊瓶，崔雪致走过去坐下：“还浪吗？”
　　“有毒，不浪了。”路沨没睁开眼，手却偷偷调快了吊瓶滴速，“……不会影响明天比赛？”
　　“你还想去比赛？”崔雪致说，“那明天别来医务室了，我直接给你送到殡仪馆。”
　　路沨不说话，崔雪致便低头把滴速重新调慢：“这周休息，别上了，我安排其他人去。”
　　“不行……！”路沨却稍微激动，好一会儿才默默抓住他袖子，“雪哥，现在比赛要是输了，舆论肯定不好看，而且，这周周决赛在广州打……”
　　崔雪致懂他的意思——van-4国服大本营位处深圳，于是之前的杯赛、活动只要去珠三角地区，都更倾向于选择深圳——所以同为超一线城市，隔壁广州的粉丝经常玩笑说要去深圳总公司门口打滚不起来，现在终于等到vpl联赛在广州也选定了主场馆，当地的观众自然非常热情，所有的赛前筹备都早早做好，一些男粉甚至激动到了要带个鼓去现场搞气氛的地步。
　　要是这周路沨临时不上场，看点少了大半不说，他们肯定也会异常失望。
　　“你听话，周决赛是打轮流，下次还有机会。”崔雪致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到时候我让官博发个抽奖，凭广州场门票参加，粉丝肯定能理解的。”
　　路沨垂着脑袋不说话，半天才认命得艰难：“好。”
　　崔雪致看他这样，也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是高材生，凡事都喜欢做到完美，但有时候我想告诉你，玩竞技这行，从来就没有尽善尽美这一说。”
　　“……不。”路沨却不听他的，“我就是要上天。”
　　“……那也得等下周再说。”崔雪致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长，“我争取让你把他娶进队啊，如果能成功，以后也不至于这么累。”
　　“……”路沨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你不会是去跟他乱说了？”
　　这个他指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崔雪致摊手：“没有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路沨真急了，“他这个人没脑子的，肯定会担心得胡思乱想——”
　　但刚一话毕，路沨又有点尴尬：“咳，我的意思是，他现在也是战队一员了，会担心这周的比赛。”
　　“是吗？”崔雪致却弯起眼睛，“聘礼准备好，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
　　这一夜，战队平静的湖水下，总算有了一些涌动。
　　路沨回了寝室，室友易晖南不在，所以周围空荡荡的，他一躺下，疲乏的身体就不再运转，只有脑海里还能不断出现同一个人。
　　他的楚神。和他素昧平生，却第一个觉得他当年的病不是矫情的人。
　　***
　　chuy说：【你爸对你这么严格的？】
　　那时路沨和chuy在私信里聊了有一段时间了，某个雷雨天的夜晚，他独自关在卧室里——雨下得很大，夜逐渐深了，他听着若有似无的雨声，终于忍不住跟chuy提起了从前。
　　同样的雷雨天，曾经发生过很多刻印在路沨脑海里的事。
　　比如某个夏夜，哥哥高烧不退，家里也还没请保姆，小小的路沨便只能害怕得哭。
　　他抽泣着说:“哥哥你不要死，哥哥你能自己飞去医院么？”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哥哥能飞，因为哥哥总是跟他吹嘘，自己能变身奥特曼。
　　路潇也没多大，嘟哝了句“我、我是能量不够了，才飞不了”，接着他就没了声音，路沨又哭了半小时，才想起可以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为了防止走丢，他曾记过爸爸妈妈的号码，幼儿园老师也说，爸爸妈妈是小朋友们最好的保护伞，只要有他们在，任何困难都可以解决。
　　然而，等路沨总算爬上凳子打通电话，他们却双双告知小儿子，工作的事很忙回不来，还很快就挂断了。
　　他们的打算是，大儿子的年龄看管一下小儿子已经没有问题，却从没计划过，出事的是大儿子怎么办。
　　窗外响起雷鸣，路沨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突然便无助得感觉天直接塌了。
　　后来，是四叔闻讯赶来抱起路潇去医院，并嘱咐路沨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
　　小小的路沨很听话，只是坐在客厅窗前的地板上，看外面的大雨。
　　或许，那是他第一次隐隐意识到，自己心中大如整个世界的父母，其实并不想无所不能。
　　他们是大人了，他们有自己的世界，所以路沨曾认定，他和哥哥才是真正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
　　但后来，他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路潇的保护，变得越来越沉默。
　　中学时某个补课没带伞的周六，雨实在太大，撑伞都挡不住，于是住得近的同桌便邀请路沨到自己家玩——也就是在那时，他第一次接触到了网络游戏。
　　——红及一时的射击游戏cs（反恐精英），各色枪支对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都极具吸引力，但它却也是老师口中的电子鸦.片和洪水猛兽。
　　可离奇的是，他居然发现，同桌电脑里的cs，是对方父亲主动同意装的。
　　这简直超出了路沨对世界的认知，那个叔叔却笑着揉揉儿子脑袋：“我是怕你小子眼馋，还没成年就跟人跑去网打游戏怎么办？所以还不如就在家里玩，你老子还能看着你，让你控制点时间——对了，别给你妈知道啊，我怕她把我们爷俩都赶出去睡天桥。”
　　“爸你不是说我下次考进年级前两百就跟妈直说嘛。”同桌一通抱怨，叔叔则笑得有点尴尬：“这不是我前天在厕所偷偷抽了一根，被你妈发现了吗，她正好在气头上，所以……你下周月考恐怕得考进前一百才行了。”
　　同桌居然不惧怕父亲，还正面抗议:“说变就变这不科学——”
　　叔叔见状只好回答“那我过两天给你妈买条项链，再跟她好好保证保证”——父子俩做贼似的合计、如何才能让妈妈同意儿子每周末玩两三个小时游戏。
　　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场景，路沨却坐在那儿，逐渐听得有些出神。
　　他曾看到人在网上说：从小我父亲就代表着绝对权威，他身材高大、不听道理、令人恐惧，随时都可能使用暴力，更不允许家里有任何事不顺着他，所以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有一个小孩，他的父亲竟然温柔、幽默、通情达理、偶尔会溺爱溺爱孩子，甚至还深爱着他的母亲，那他究竟会有多幸福？
　　路沨愣愣地想起这段话，居然在同桌面前不敢抬眼——就像他知道，答案或许就在自己眼前。
　　从那以后，他就和同桌越发熟络起来，偶尔也会和另一个男生一起，被约着去他家玩。
　　那是他第一次拥有朋友——路沨经常看他俩玩游戏，自己却高冷得不碰。
　　“你怎么不玩？”那个叔叔总是说，“小斌，宇泽，你俩欺负人啊？”
　　路沨也总是沉稳地回答，没有，自己只喜欢看。
　　两个同学玩笑他“我们年级第一洁身自好，都是靠意念打游戏的～”，直臊得他忍不住跟他们打闹了，他们才赶鸭子上架，让他也来试试。
　　那回月考，小斌刚好考了202名，据说他回家闷头做了一晚卷子，他妈妈便嘴硬心软，没跟父子俩计较这些，还经常准备水果招待孩子们。
　　大半个学期过去，路沨总共就玩过三局完整的游戏，但又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一直忙于工作的路成业却不知在哪听说了这件事，还直接找到小斌家里来，进门就一把拉过他，气得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堪称熟练，两个同学都看呆了，小斌父母也连忙拉住情绪激动的路成业，实在劝不住了，两个中年男人便直接在楼道里吵了起来。
　　小斌爸爸说：“男孩子10多岁是最敏感的时候，你怎么能当众打他？”
　　路成业看得出来这家人条件不错，却不如路家，至于他们的孩子，那就更不如路沨了——所以，他的声音比对方更大：“你们怎么教育的孩子，带着我儿子打游戏？！难听的话我不想多说，请你放开我儿子。”
　　小斌爸爸把路沨护在身后，就像动物爱护着同类幼崽的某种本能，但路成业仍旧生拉硬拽把他带走，还留下一句“你们也就只能教出差生了”。
　　楼道里，小斌爸爸激动得吼了句“1400多人我儿子200多名成绩这么好怎么就差生了！”，路成业把路沨拉进电梯，气还没消：“听到没？他儿子200多名！以后也就能考个普通211！”
　　他嘲笑的意思溢于言表，路沨却安静地站在一旁，开口像是也想要讥讽什么：“我这次年级第2，差第一名40多分。”
　　楼外的雷鸣声密集起来，路成业的脸色刹那间一变，显然也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但路沨却习惯了，只是低头自嘲地笑笑——果然，路成业立刻开始斥责“你还有脸笑”，从此路沨便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再有朋友了。
　　一样的雨夜里，chuy听他讲了这么多，却没怎么抓住重点。
　　【卧槽你能考年级第2？？】
　　【那你毕业来上海读大学吗我请你去看东方明珠？】
　　说着，chuy又瑟瑟发抖：【噢不对……你应该是去读北京的学校】
　　路沨回了句“或许”，chuy问：【那你就没再跟你朋友联系了？】
　　路沨说：【不在一个班了，我爸也不允许。更何况我爸当着人父母面骂人差生没家教，有点尴尬】
　　【他们估计挺讨厌我的】
　　【宇泽篮球打得好，他们有不少朋友，没有我，他们肯定能更开心】
　　chuy却想了一会儿，回他：【可是我觉得，你那个朋友既然只带你俩到他家玩，那在他心里，你们三个肯定关系不一样，或许还有很多事……你其实没发现】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你不如也抽空多运动运动，对你的病会有帮助】
　　路沨愣了一下，回：【什么病？】
　　他没提起过这个，chuy为什么会知道？
　　对方赶紧解释：【你别介意啊……你之前不是出现过不好的想法吗，加上你这些容易心情低落、觉得别人没了你更好之类的症状，所以我猜的】
　　【没关系的小兄弟，生病了就跟感冒打针一样正常，你有什么事就找我说，我有效apm（手速）300，专业陪聊，反正咱俩现实中也不认识】
　　【虽然我知道你是真的很爱我崇拜我】
　　【……】路沨无言以对，【大神，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chuy的下一句话却与他同时发了出来：【我不是占你便宜啊，其实你把我当哥哥也可以】
　　这个词让路沨的睫毛颤了颤，一时不知道该往哪看。
　　哥哥？
　　对，他的哥哥，他分离了很多年、也思念了很多年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踏上阔别多年的故土，20来岁的路潇眉目清俊、风华正茂，早已变得沉稳而优秀。
　　他总算从m78星云归来，却不再是路沨的奥特曼。
　　兄弟俩有着几岁年龄差，同样都聪明。
　　所以路沨也很清楚，对方回来后为什么没再正眼看过自己。
　　路潇那个白人继父，跟三任妻子一共有七八个孩子，哪儿会有一分钱留给血缘全无、人种都不一样的路潇，所以，路潇想要的，是路成业手里越来越多的钱。
　　而被视为阻碍的对手，自然就是逐渐长大成人的路沨。
　　***
　　“哥哥……”
　　路沨静静望着战队寝室的天花板，思绪一乱，他就总忍不住，想拨通楚神的电话。
　　活在世上有意思的事情不多，他还是想见他，想被他安慰，想被他保护。
　　那边明显秒接，却说：“大半夜的干嘛？打扰你爷爷睡觉了。”
　　路沨喜欢听他傲气十足的声音，不自觉笑出声来：“祖宗，我还以为你想我想得睡不着觉呢。”
　　对方估计是懵了，一下吞吞吐吐：“我……我又没有想着你在打飞……不，你怎么了，我就要想你？”
　　但过了几秒，对方又终于憋到了极限似的，吐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路沨耳根微红，哄对方别急:“小手都拉过了，还这么见外？”
　　接着，他侧了个身:“是我想你了。”


第25章 
　　落地窗外，是大雨中也依然繁华的魔都夜景。
　　有人只用一句“想你”，就把楚亚的心跳弄得比夏日的惊雷还响。
　　他慌张又愧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唯独对路沨说不了真话。
　　更不知道，路沨又为什么丝毫不介意。
　　他心中突如其来的欢快像他妈100个唢呐在吹，但他嘴上却又死都不会表现出来：“……你想我干嘛？”
　　所以他目测自己上辈子是属鸭的，全身上下哪儿都不硬，只有嘴硬。
　　“想知道？”路沨却松松地笑，还有空调戏他，“想知道的话，把你问题里的‘我’和‘干’换个位置？”
　　就好像得和他通话，路沨才能完全放松。
　　楚亚懵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你——”
　　……你他妈的，都病入膏肓了，还有精力想这些？？
　　楚亚脸烫，一头栽到枕头里，嘴上却嘲讽：“就怕你现在没那个力气提枪。”
　　“是吗？”
　　路沨的声音里没了多少刚才的疲累，还不要脸地清清嗓子，说：“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其实世界上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姿势，那就是你可以上来自己动。”
　　“我——”
　　楚亚急火攻心，气得现在就想到战队喜提van-4分部队长初夜，对方则得逞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正经：“……你别听雪哥吹啊，就是没睡好又对着空调吹太久，没什么事。”
　　楚亚知道对方是要面子硬抗，但他的嘴依旧不温柔不体贴不贤淑，反而说什么“听不懂，跟我有多大关系”、“太弱了你，我通宵三天出来还能在网门口表演个倒拔垂杨柳”——到最后，他难受得只能拿被子蒙脸不说话，甚至想一了百了闷死自己，早登极乐。
　　可路沨却偏偏一直在笑——听他半天没声音，他还喊他：“小哥哥？在？看看那个？”
　　“……不看！”楚亚憋红了脸蹬开被子找回呼吸，酒店奢华的环境便随之闯入他视野。
　　房间所有家具都是设计简洁的木质，每天有人清扫、换床单，还配了电脑、平板、浴缸、中央空调和红酒架，就差来点情.趣用品了——相比之下，前两年他自己找的地方只能叫圈（juan）。
　　路沨对他很认真负责，却从没强求看他的长相。
　　不夸张地说，对方现在就像块自己送到嘴边的天鹅肉，肉质细腻、外酥里嫩、金黄飘香，隔壁小孩看了都馋哭了，他却一口不敢咬。
　　所以对方有多好，他就有多懊丧，又一道惊雷打下来，他才赶紧挤出一句话：“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病……路沨。”
　　他很少叫对方的名字，也不敢给对方反应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他妈对你说不了真话。”
　　“比如我其实真的很担心你，怕你……怕你猝死了我上哪儿住——”
　　不用说，他是真快心态爆炸了：“……艹，刚才的后半句就不是真话。”
　　然而接下来，任他坐立不安、越描越黑，路沨都只是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
　　“……祖宗，我觉得比起直播平台，可能单口相声界更需要你。”
　　***
　　夏日的雷雨天，似乎总是交错着很多能淹没思绪的回忆。
　　但奇怪的是，只要心上人一出现，大雨就会突然变得无比美妙，反而适合就这样与世隔绝，躲起来偷偷和喜欢的人说说话。
　　“乖，不急。”路沨的声音温柔，“你这种小病……以后我能帮你治好。”
　　楚亚却心想你才是病源你怎么治——他逐渐自暴自弃，气自己气到想给路沨放首寡妇歌，也只能用官方语气说话：“你没出啥大问题就好，早点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和教练组来，你是最值钱的队员，玩坏了谁也赔不起，真别太累了。”
　　——否则，我怕我自己会英年守寡。
　　路沨认真听完，大半的低落都一扫而空，要求还变得贼多：“好……都听你的，不过你得跟我说句其实你也想我，我才睡。”
　　“否则……我宁死不屈。”
　　带病的人自带撒娇优势，路沨声音微哑，楚亚听了都不忍心拒绝，只得反复舔嘴唇，强迫自己试试，然而很快，那边却突然闯进叶羽琛的声音：“兄弟，你咋了？我处理点急事回来他们就跟我说你快过去了？”
　　于是三秒后，路沨只好咬牙切齿接他的话：“……羽神，像你这种国家免检驰名商标电灯泡，在哪都能发最亮的光，不急着这一会儿？”
　　“？”叶羽琛走过来了，“老子都他妈快被south烦死了，能来找你是关心你……你跟谁打电话呢？”
　　听路沨分心，楚亚赶紧抓住机会，小声而飞速地用方言说“我也想你担心你今晚会想着你睡觉的不是打飞机的那种想”，然后他便秒挂电话，自顾自地脸红到了沸点。
　　他骗自己，路沨肯定没听到。
　　就算听到了，也不可能弄懂那么复杂的方言。
　　总之，路沨可以血赚，但他，绝对不亏。
　　***
　　“……”路沨确实没全懂——这下不能问楚亚，就只能满脸幽怨地看叶羽琛，“你在搞我这件事上是真的有一手，兄弟。”
　　“行行行，我的锅，明天分享个90分钟的片子给你总行了，功能都一样。”
　　叶羽琛懂了什么后，大咧咧往他身旁一躺，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不跟他直说咱们早知道他就是chuy大神？”
　　说着，叶羽琛一翻身：“你赶紧用你的身子把他拐进队啊，south这个b……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这比赛打个jb。”
　　路沨脑子里全是chuy，以至于没太细想叶羽琛后半句话，只是眉头轻皱：“因为……楚神既然退役了这么多年，又明确拒绝说不愿意再打职业，我就不想道德绑架、强求他帮我们。”
　　“再说……他在役那几年，糟心事不是一般的多，我也不想跟他多提chuy这个id，总觉得他心里会不好过。”
　　“……哟，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疼人了？”叶羽琛说，“你写小作文呢？不想让楚神陪你再感受一次电子竞技的残酷无情？”
　　路沨不管他的夸张，先是点头，却又慢慢摇头：“但其实……我又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我低估了他对游戏的热情。”
　　的确，要说执着，换了三个电竞项目也要继续打职业的chuy，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执着。
　　别人可以不清楚，但看过chuy比赛的粉丝一定很清楚。
　　所以两个楚吹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此刻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后来叶羽琛依然无情嘲讽路沨“就你还生病？我看你这一脸春色都他妈快关不住了，气色挺好的啊——”
　　***
　　第二天一早，楚亚6点就爬起来，捧着电话反复给路沨写消息、删除，写消息、删除，等崔雪致说“路沨起床了，马上吃早饭”，他才真的摁下发送：【早，路队，感觉好点了吗？】
　　他就这点出息，他坚信用路队这个称呼，就是同事间的正常关心。
　　他盯着手机，直到对方回复“好点了”才稍微松口气，然而，那边却又突然说：【但今天有个跟韩国、越南的战队约好了的训练赛，好不容易凑对时间，随便缺席不合适，也不好上两个新人，实力不对等，人家会有意见】
　　楚亚记得，是有这么一场训练。
　　再抬眼时，路沨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队医说今天还要吊针，我要是敢上的话他扎死我，所以雪哥已经跟其他战队说明了情况，你待会直接在酒店暂替我上游戏，你的手……恢复到现在偶尔玩两把应该问题不大，你就当是替夫从军了。】
　　于是楚亚看得一懵，竟然不知道自己懵的是替夫从军这句玩笑，还是被要求暂代路沨打训练赛这件事。
　　——卧槽，说好的金屋藏我、怜香惜玉呢？？
　　而这一次，路沨的强势也溢于言表：【服从战队安排，你没有拒绝的选项，除非……手真的坚持不了】
　　楚亚本想严词抗议，却不自觉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脱臼的左手侧重的是手指按键、手掌外伤的右手侧重的是手臂甩鼠标，刚好，影响都不是很致命。


第26章 
　　楚亚平时玩得最多的就是自由人位置，可以自由在狙击和突击两种模式下切换，只是不能兑换最高级别的两把枪——要暂代路沨去打狙击，其实也就是多解锁一把大狙awp而已。
　　所以，即便分析师的合约其实跟打比赛没任何关系，他也没有再多拒绝。
　　只不过这天下午，他还是站在落地窗前抽完四五根烟后，才打开了游戏。
　　右手掌的擦伤还残存些许痛觉，但作为一个手臂流选手，临时打几场训练赛问题不大，痛觉不算什么关键点。
　　关键点在于，直到登陆战队的训练赛专用号“van4-001”，他都在说服自己，自己完全是心疼老公，仅此而已。
　　***
　　战队基地，路沨打完针后接了杯热水便踱步到训练室，坐一旁打算观战。
　　这把训练赛的结果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他想看的，是楚神是否还对比赛抱有半分热情。
　　“你是准备入土了？”
　　赛前，叶羽琛嘲讽地瞥一眼他手中的保温杯，他反击：“谁先入土？兄弟，对你这种单身狗，我的建议是早点把份子钱准备好。”
　　可如今，连展飞扬都嫌弃他：“生米煮了这么久还没煮成熟饭，你怕是火都没开？”
　　所以他只能故作镇定地争辩：“不慌，不出一个月我肯定能给你们展示全套打狗棒法。”
　　主教练看着他，不由笑起来：“你就真不心疼？人手伤都还没好全。”
　　“……”路沨闻言摇摇昏沉沉的脑袋，精神勉强集中在教练组的超清大屏幕上，回答，“……我就渣这一次。”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van4-001进入游戏，就像那千百个日夜里，出现在赛场大屏幕上的，chuy击杀了xxxxx。
　　***
　　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不到冠亚军总决赛，chuy就是无敌的，更何况这区区一场训练。
　　从van4-001真正进入比赛队伍那一刻起，一切就变得跟平时不一样。
　　langhuay直播间里教的那些压枪技巧，秀的那些操作，嚷嚷的要上国服第一，其实，都不过是陪观众玩过家家罢了。
　　***
　　第一局上来，队里是没有像样指挥的。
　　几个人打架全靠眼神交流，顶多团战激烈时报个血条，乱得全靠个人技术才撑了个第五。
　　教练组那边监控着全场情况：“他好像没怎么说话。”
　　路沨静静看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不，他会说的。”
　　毕竟，要让chuy眼看输比赛不说话，绝对比让他主动撒娇说想你还难——只要他对赛场还有热爱，他就一定会暴露自己强烈的胜负心。
　　第二局，全队跳了资源最多的地点之一空港，这里人多路线杂，新人替补落地几分钟就失误被击杀，展飞扬正踌躇从哪边过去救，van4-001却突然开了麦：“不用救。”
　　教练组里几个人都不自觉摸了一下蓝牙耳机，叶羽琛、展飞扬则一懵，双双疑问“少个人后面怎么打？”，van4-001却认真回答：“我说的是不用救，而不是别去救。”
　　说着，他安抚了新人一声：“失误很正常，下次狭窄楼内作战能怼脸就怼脸，越近胜算才越大。”
　　是的，不用救。
　　一整局的路线都由van4-001规划，队伍纯靠战术就进了决赛圈，最后一波麦田对峙，van4-001更是在极限距离打出两枪致命伤害成功牵制对手，帮助叶羽琛完成三杀，拿下了本局最终胜利和mvp。
　　要是他不用做主狙击的话，他甚至可以有更多考虑大局的时间。
　　“运气不错。”崔雪致看得认真，“当然，最开始那波选择也很正确——开局死人，血战去救人的风险除非是0，否则不用救。某种意义上说，他除了枪法更骚，还是有很多地方和south相似。”
　　然而路沨却对他的说法不乐意：“……langhuay世界第一。”
　　“……”教练拿路沨没办法，只好调笑，“行行行，你们的份子钱我到时候给双份还不行吗。”
　　训练室里环绕着三块巨大电子屏，那一刻谁都没看到路沨攥紧手心，眸光逐渐亮了起来。
　　***
　　谁都没想到，一切居然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本来一场训练赛说明不了什么，但这次训练却集合了中韩越三国的一众顶尖战队，光是进队不怯场，就已经算少见了。
　　langhuay现在的身份本就兼职教练组，想把指挥融入到战局里不难，叶羽琛跟他的配合也早在排位里就有过默契；
　　而总是容易冲动的展飞扬好像也被一股陌生的气场压得死死的，比平时路沨在的时候还听话；
　　替补新人虽然稍显神色黯然，但也没说什么；
　　教练组最初还记记笔记，到后来都激动得溢于言表，还玩笑着催促主教练：“今晚随机抽取个幸运助教陪老板裸.聊得了，赶紧把人从浪花tv买过来。”
　　就像久旱逢甘霖，教练组的氛围越发兴奋，崔雪致表面回答“还要再观察观察”，实际上已经问路沨：“配合我下手？”
　　屏幕上van4-001再次爆头狙杀对手的镜头化作背景，崔雪致道：“凭我这么多年经验，光看这几局就能感觉出来，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选手。”
　　技术、经验、指挥能力一样不缺，和现有队员也已经产生融合反应，绝对是目前情况下能找到的最优选。
　　路沨也盯着大屏幕，眼里有多个游戏id在交叠。
　　chuy，langhuay，van4-001，每一个都是楚亚，每一个都和路沨自己有关。
　　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资格走上前去说一句，楚神，我觉得最适合你的地方，还是赛场。
　　***
　　这场训练赛的效果极佳，然而比赛一结束，van4-001就像台突然被拔了插头的机器般，直接停下来，不再有那么多话。
　　但除了路沨，大多数人早没心思注意这个，又一次出现的胜利字样似要冲破设备，叶羽琛一摔耳机，就跟拿了世界冠军似的解气:“艹，这他妈都能赢的？”
　　几支国外战队本来还不高兴他们临时换下路沨，这下却全开始记笔记、以为战队的人形外挂开发分部又出新产品了，同在训练赛里的关岑也还没反应过来van4-001是谁：“我艹，我寻思south这个b滚了我还能硬.起来多干你们几场，结果你们就这么对我？这又是哪儿搞来的人？”
　　路沨这才回神凑过去，语气稳重却暗含炫耀：“我出卖色相搞来的。”
　　他想，从再次相遇到完全确定对方身份、再到把对方骗到酒店开房睡觉，他才用了几十天，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叶羽琛凭啥说他丢人？
　　“？？？”关岑一听，却十分警惕，“所以……这就是你缺席训练赛和你们官博发那条微博的原因？”
　　“微博？”路沨疑惑，左右问了问才得知，原来官博中午已经照例发出广州场周决赛选手大名单，并冠了个需要休息两天的借口，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名单里。
　　“所以这个van4-001到底是谁？要你亲自出卖色相？”一联想起来，关岑便贱兮兮地，“这是把你榨到连比赛都打不了了？”
　　“……”路沨耳廓微红，“……别乱说。”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还是骚:“我让他双腿搁我肩膀上发麻还差不多。”
　　“那我建议你给他通电，直接全麻，省事。”关岑说着，转了个话题，“你节奏有点多啊兄弟，不少自称观众的人炸了，说想退票，也有黑子浑水摸鱼说你怕输不敢上场所以卖惨的。”
　　然而路沨听完后，却并不在乎这些黑不黑的，他更在乎楚神大白天给他发信息说什么“我去睡会儿觉”，是不是在逃避教练组找。
　　他只能回:[好，不是身体不舒服？]
　　——除非楚亚沉睡100年要他吻醒，否则，有些话他总能等到楚亚醒了再问。
　　***
　　而微博里，路沨不参加广州周决赛的消息发酵数个小时，不免还是成了粉黑混战。
　　关岑说得也没错，黑的那方致力于编排他避战卖惨保持人设不敢随便上，官博这时候就算拿证据去解释，也很容易越描越黑，宣传部也在愁要不要想办法公关。
　　然而很快，关岑却横插一脚，突然给路沨黑粉小号发的微博买了头条推广。
　　黑粉说：【aug11上周还日天日地这周就上不了场了？这卖惨可把爷给整笑了，最近不敢输多了所以让队友上去背锅，毕竟我们的电竞大明星还要保持形象嗷】
　　但上头却跟着一行字:[ly沉月已帮上头条]
　　关岑就用的大号，根本没避嫌的意思。
　　这波操作猛地就骚到了被路沨捶死的边缘，但紧接着，vpl选手居然学习起来，给多条路沨黑搏买了头条，看似集体趁路沨病要路沨命的样子。
　　粉黑混战，本该一直撕到下周周决赛出战果，但关岑这一搞事，却让它突然变成了vpl团建，搞得微博一片“？？？”和“畜生联赛就是你们？”，氛围也开始变了。
　　毕竟在这个vpl，关岑和路沨作为头号对手，粉丝可以住比赛弹幕里撕得你死我活，却从没有人可以怀疑他们的关系。
　　这种自信，大概也是一种独有的特色。
　　果然，关岑花几十块钱买完推广就发了条微博。
　　ly沉月：【你要火了@is-aug11路沨】
　　下面的评论不是哈哈哈就是刷屏复读“你又开始了？”，其他选手也一样@路沨：【畜生在？互关，否则头条推广从24小时买到72小时@is-aug11路沨】
　　我黑我自己兄弟，那你怎么黑都不过是个笑话。
　　路沨看着手机笑得没办法，很快给关岑发去消息：【谢了关大队长】
　　关岑说：【小事不用谢，你再修养半年断个手报答我就最好了】
　　路沨回：【断手了下周重庆周决赛一样准时干你，你少吃点辣，我不用力】
　　他知道，其实关岑和其他选手就是看他总不在乎，才非要管。
　　他们一定要他在乎，要他有喜怒哀乐，要他身处人间，这事才他妈算完。
　　他不自觉微扬嘴角，看时间过去了挺久，便开始给楚亚发信息:【手掌还疼不疼？】
　　对方好像醒了，回复“今晚不打那个就行～”，路沨按捺住关心，怕自己后悔一样，迅速摁过去一行字:【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chuy的老选手？】
　　……艹，这他妈也太突兀了。
　　路沨揉揉自己还不清醒的额头，劝自己冷静，但很快，楚亚的回复一跳出来，还是猝不及防放大了他的心跳。
　　【……知道，还没到24岁，哪里老？？】


第27章 
　　酒店里，楚亚打完训练赛后问候了几遍自己祖宗十八代，起码半个小时才止住手抖躺下去，然而这一觉还没睡着，他就再次被路沨搞得彻底清醒了。
　　光是屏幕上chuy四个字，就能让他瞳孔颤动，只觉大限将至。
　　——路沨为什么会突然跟他提起chuy？
　　他退役的时候，对方甚至都还不是职业选手，所以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毫无交集的啊！
　　这时一个语音邀请还跳出来，吓得他差点都没拿稳手机，但面对心肝宝贝天鹅肉，他也只能点击接受，尽量稳住声音：“……怎么了？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人？”
　　那边路沨顿了一下，回答：“没什么，就是今天看完训练赛，觉得你跟chuy的游戏风格挺像的。”
　　“其实……声音也像。”
　　“我说的老不是指年龄，是指资历……要不有空给你跪个价值8千8的限量版黑轴键盘，别不开心啊。”
　　但楚亚却一懵：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他的紧张和疑惑都汇聚到手心，逐渐开始发热：早知道就真开变声器了，还什么游戏风格——chuy能是什么游戏风格？我刚才也没亲切问候队友全家啊？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chuy最出名的称号是电竞圈四大喷子之首，但他万万没想到，路沨继续说：“楚神是我最喜欢……我是说，是我和羽琛都最喜欢的电竞选手。”
　　于是楚亚脑子一炸，说不清炸的是这句话本身，还是路沨那纯情处男般的语气。
　　在激动得心中大叫好几遍“老公好可爱”后，楚亚才赶紧驱走脑子里的精.虫，摇摇头回神。
　　……楚神。
　　这个称呼好多年没听到了，他的嘴难得不利索，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你和羽琛？”
　　“你们为什么会喜欢chuy那种选手？”
　　“……你说的是那个四大喷子之首chuy吗？”
　　他心里还是有股本能的慌乱，恨不得这些年电竞圈出现了跟他重名的选手，然而路沨却不开心：“什么叫chuy那种选手？不许你说我家楚神坏话。”
　　？？？
　　那委委屈屈的语气简直让楚亚浑身一激灵：“什、什么叫你家楚神？？”
　　在这之前，他对路沨一直是云白嫖的心态，拿对方当理想型男神和老公，却从没想过，对方可能是他的粉丝。
　　或者说他从没想过，这么多年了，还会有圈内新选手是他的粉丝。
　　路沨作为业界豪门战队最年轻的队长，粉chuy什么？粉他搞炸了三支战队，还是粉他世界大赛献祭队友全家？
　　但路沨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怎么，吃醋啦？”
　　楚亚脑子里嗡嗡的：“我吃醋？”
　　我吃jb也不吃醋啊！
　　所以他口不择言：“我、我只是想让你迷途知返……不要被chuy的外表骗了。”
　　路沨难免好奇：“外表？”
　　“……”他只能豁出去说，“就、就是长得还挺清纯，以前粉丝也不少，不过后来大多数人也醒悟了。”
　　——chuy这个选手，素质低下性格队霸，没什么值得粉的，可路沨听了却突然嗤笑一声：“清纯？”
　　“你对楚神的评价还挺……挺精准的。”
　　楚亚耳朵噌噌发红，慌乱辩解起来：“不骗你，我在现实中算是跟他有点交集，知道他跟外表不一样，确实就是个网瘾混混，没什么素质，也不是个好人。”
　　“而且他退役都这么多年了你才打职业，你怎么会喜欢他？”
　　……艹，这算什么，他在向路沨打听前任？
　　还是重生之爱上前妻？
　　他心中正一团乱麻，路沨的声音就再次传来:“因为……我就是崇拜他才为了他来打职业的。”
　　***
　　酒店外是灿如白昼的霞光，路沨话音刚落，楚亚就整个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这种感觉五雷轰顶难以形容，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脑子里倒流，即将当场暴毙。
　　——葬礼就不用麻烦了，提倡一切从简，拒绝大操大办。
　　现在才北京时间下午6点34分，显然他不是在做梦。
　　所以他的本能是拒绝：“不、不行……”
　　“你、你还有没有梦想？为了他来打职业？”
　　“你不准崇拜他——”
　　“他，他这个人不好……”
　　他知道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别人偶像的坏话，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在他心里，路沨就是天上最清冽的月光，月亮高高在上，怎么能是因为他这种人，才成为月亮？
　　但路沨却一点没生气，反而很耐心：“我比谁都清楚他好不好。”
　　“卑微小粉丝，读完书一回国就只想找他。”
　　“但我又觉得，他拿着那么多钱，退役了肯定也能纸醉金迷天天小龙虾大保健，过得很好，所以我不能随便打扰他，干扰他的选择。”
　　说着，路沨的声音温柔了半分:“但要是被我知道他现在过得没那么好的话，我一定会找到他、带走他，就像……现在让你住在酒店一样。”
　　楚亚阵阵懵逼，心里有种被淹没的恐慌，路沨的声音也略沉：“我想和他做队友，真的，做梦都想。”
　　“所以……你觉得楚神有没有可能回来打职业？”
　　“我……”楚亚的视线一下没地方放，喉结也开始微颤，“我怎么知道？”
　　他妈的，我自己要是知道，就不至于在这做个纠结怪了——而且，你这样肆无忌惮地跟我提别的男人，合适么？
　　毕竟，现在路沨又不知道langhuay就是楚神，楚亚还真觉得有点异样。
　　可路沨才不管他，很快就少女情怀拉满：“下周四就是楚神24岁生日了……我很想找到他，当面问问他。”
　　……噢，生日都还记得，确实挺上心的啊。
　　意识到自己真开始酸了，楚亚简直想两巴掌扇死自己，只得闭紧眼冷静了半分钟。
　　但再睁眼时，他却发觉哪里不太对劲：因为父母的原因，他的姓名、生日都和身份证有一定出入，下周四8月11日的确是他真正的生日，然而观众所知的chuy的生日并不是这天。
　　他心虚地想纠正路沨，对方却舔舔嘴唇，半天才挤出句回答：“没弄错，我有内部消息，周三晚上……我俩不是还约了见面散步么……你喜欢什么地方？”
　　听得出来，路沨既是在故作镇定，又是在极力掩饰，根本挡不住紧张，就像个第一次约人见面哄人上床的小男孩。
　　于是楚亚愣愣地张张嘴，突然弄懂了路沨的意思，更明白了当时路沨为何会如此主动。
　　——合着路沨是觉得他跟chuy打法像、声音像，真拿他当他家楚神替身？
　　虽然他就是chuy，可观众眼里的chuy和他本人毕竟不一样，而且，路沨并不知道他是谁。
　　大概，路沨是根本没把现在的langhuay放在心上，这么久以来全部的暧昧和主动，也都源于喜欢对方和chuy相似的声音。
　　楚亚这才幡然醒悟：这不就是一向高冷的路队突然赏脸搭理路人玩家的原因么？
　　于是莫名的委屈感立刻涌上心头，楚亚一下酸到了极点——是不是还觉得我戴着口罩的时候，连眉眼都特别像你心上人？
　　所以面对路沨的再次追问，他便咬牙切齿回答“散什么步，不如我俩横渡黄浦江算了”——这波作，作到他自己的头都掉了，但他还是在心里拉起了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路沨渣男。
　　——想过langhuay要不是chuy，被你又撩又骗拉进天堂又打入地狱，会是什么感受么？
　　可路沨真就渣得明明白白，给他发来了一个江边的定位，“那就黄浦江边吹风。”
　　“难得约你出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礼物？
　　在别人生日前一天约我出来，还问我要什么礼物？
　　楚亚想，要不我初夜给你再怀了你的龙凤胎跑路，把这个故事给整丰富点呗？
　　他委屈得嘴都扁了，回答：“没什么想要的。”
　　但想了想后，他又补充：“……戒指好了。”
　　——你不是崇拜楚神拿我当替身当寄托么，那我就偏要看你敢不敢送。


第28章 
　　***
　　气归气，见前夫还是能弄多帅就得弄多帅——所以为了周三的“约会”，楚亚没停下倒腾兄弟们的脚步，只想找他们多借几件像样的衣服，好挑件最帅的。
　　毕竟这两年他太过不修边幅，除了差不多的黑t就是外卖快递公司给的工作服，他怕路沨才见他第二次就没激情了。
　　游小九的宿舍便是他重点翻箱倒柜的地方：“有那种帽衫吗小九？最好是能把眼睛都挡了的。”
　　整个网，好像也就只有游小九不爱精神小伙紧身裤了。
　　但对方却嫌弃地把手机日历怼到他眼前：“看到这个数字八了吗？8月份，你要穿帽衫？你怎么不干脆拿个盖头把自己盖起来送到人家床上？”
　　“我——”楚亚坐在地板上，有点没面子，“……我他妈只是觉得戴口罩不方便说话，怕江边太空旷听不清楚，懂？”
　　“怕不方便说话？”游小九嘴角抽搐，“我看你是怕不方便接吻，更不方便你给人家口？”
　　楚亚逐渐脸色血红、颜面尽失，只能低头嘀咕“不跟你bb”，游小九看他跟要开房了还找不到成套内衣的小姑娘似的可怜，还是好心找出件白衬衫扔给他，说：“穿这个，方便你装纯，戴口罩就戴口罩，少说点话更好。”
　　那件衬衫崭新，质量也好，楚亚一阵兴奋，但换上后还没找到镜子照，游小九就转而解锁手机，差点扔他脸上：“不过广州周决赛今天开打……就怕路沨过两天没心情喂你吃东西了。”
　　楚亚一慌，这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他只得一边嘟哝“喂个jb”，一边赶紧低头点进了浪花tv。
　　虽然，他仍然被游小九笑：……喂jb？你他妈还挺自觉啊。
　　他一向说不过对方，只好假装没听到，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时不时瞟一眼屏幕。
　　这周路沨不上场，队伍战绩几乎注定会下滑，相信大多数粉丝也能接受，所以楚亚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
　　然而当比赛真正开始，他却逐渐没办法分神，发现问题还是朝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
　　广州的夏天燥热得非常直白，比赛现场氛围一次次随着热浪进入高.潮，本周周决赛的战果也变得史无前例的混乱。
　　其中最扎眼的，当然还是is战队的名次。
　　van-4这种玩法复杂多变的游戏，没个正儿八经的决策指挥，个人技术就算开挂也一样容易炸，加上叶羽琛全场梦游，战队连个像样的输出都没有，最后便只拿到本周第12，stg、猎影、aog则平分秋色，分列前三。
　　这一周is战队的名次掉得太过分，自然影响总积分，榜上stg、猎影追平分数，先前吹得天花乱坠的亚洲邀请赛冠军光环自然也开始碎了。
　　所有数据赤.裸裸，论坛和微博都炸了——恐怕再多的客观因素，也救不回叶羽琛亲妈和大爷。
　　【@is-yu叶羽琛    你妈复活甲没了，昨晚又在撩网红今天硬不起来？】
　　【这比赛给爷看笑了，你在打你妈呢？输出只比血战高5%，哪个突击有你牛批？】
　　【亚洲邀请赛其实也是靠狙击强行赢的，战队真正的混子是谁不用我说了】
　　【在？路沨是不是死了？没死插氧气瓶也他妈给老子抬上来打，懂？】
　　【周决赛总共才进18支队伍你们第12？想死几个妈自己说】
　　【1.把你队所有矛盾收拾干净了再来打比赛2.隔壁分部退役了的言神挖过来打突击还能抢救一下3.科教兴国克隆四个路沨，你们自己选条路】
　　因为关岑那波骚操作，观众确实不怎么黑路沨不上场了，但对表现过于下饭的叶羽琛，就不会有多少人留情了。
　　其中最突出的舆论之一，就是没了路沨这支战队根本不会玩。
　　连崔教练都没来找楚亚卖惨了，足见问题的严肃性。
　　但翻了会儿微博后，楚亚还是忍住去打探消息的冲动，继续倒腾自己的鞋和衬衫。
　　他只是个临时工，两个月一过就和战队没多大关系了，根本没必要关心这些。
　　虽然存在一定的嫁进去的风险，但他内心深处也并不认为自己和路沨真会发生什么。
　　所以到临睡前，他都坚持自己冷酷到底的态度：我只完成教练给的任务，你们该公关的舆论自己公关，该处理的队内关系自己处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
　　然而一觉醒来，楚亚就心烦得不自觉摸出手机——发现才半夜三点，他便更加暴躁，反复翻动起微信好友列表。
　　列表里总共也没几个人，两页就能看完。
　　微信刚开始流行那两年，他始终不太爱用，甚至不懂有qq了要这玩意干嘛——是队友催了他好几回，他才注册。
　　所以除了现在蓝鸟网和战队的人，他的微信好友只有几个从前的队友。
　　一晃好几年了，既没有删除，也没有互相解除屏蔽——几个名字躺在列表里，安静得像极了墓碑，虽然不会消失，却早已不再有一点生机。
　　蓝光映着楚亚一动不动的眼睛，足足三分钟后，他才移开视线，没有直接去找路沨，而是翻到叶羽琛的名字，问：【有没有被教练说？】
　　等了两分钟，那边还没睡，但似乎也没他想的那么消极：【y神，教练是说我，你是要我的命啊，不给路队提交800字书面申请就半夜给我发消息？】
　　【……关他什么事，我跟他不熟！！】楚亚红了耳朵知道说不过他，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几点到的上海？】
　　【11点左右到的，刚被教练骂完】叶羽琛反复“正在输入”，最终反倒像在开导楚亚，【知道你要问什么，这比赛我儿子特别想替父受过，说自己还是该上场，不然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他挺孝顺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就是一场常规周决赛没发挥好，再练练，以后还有得打】
　　看起来，叶羽琛的心态还跟平时一样好。
　　楚亚和他聊了一会儿，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自然也没再去找路沨。
　　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经历得太多，反而多虑了。
　　***
　　周决赛过后，便是楚亚和路沨约定的时间。
　　胜败是兵家常事，比赛归比赛，饭还是得吃，步还是要散，周三的夜晚一来，楚亚也还是去赴了路沨的约。
　　只不过念在对方可能因为比赛而心情不够好的份上，楚亚决定，关于玩弄清纯男主播langhuay感情的事，只要路沨随便找个借口，他就当没发生过。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但到达目的地时，楚亚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居然才9点半。
　　……艹。
　　所以他不免骂了自己一声，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自己究竟是怎么一直单身的：按理说，谁千里送都他妈没你积极啊。
　　作为一方地头蛇，他不允许自己如此丢脸，于是在观察了一下滨江路的地形后，他便先挪到三棵树外的花坛边坐下，打算等到11点再过去。
　　暑假的江边，即便时间已晚，也一直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其中以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居多，没事就停下来亲亲抱抱，楚亚做贼似的躲在背光处，只能一边张望一边生气。
　　他想，等路沨来了，我也要找路沨亲亲抱抱，我们两个男的，还不得吓死你们。
　　时间一分一秒捱过去，大约十点时，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才终于闯入楚亚视野——他立刻眼睛一亮，心跳习惯性加速，揣在兜里的手更是忍不住握紧了身份证。
　　至于为什么带身份证，他也没细想过，可能……一会儿跟路沨去网开黑用得上。
　　眼前，月光和灯光混杂在一起，温柔地落在路沨宽阔的肩膀，是楚亚之前都没能仔细端详过的美好。
　　对方站在树影下，剑眉英挺、双眸冰冷，嘴唇却是甜美诱人的m型。
　　今天他简单抓了个发型，露出干净的额头，依然穿了身黑色，却明显比平时正式不少——尤其是那件黑衬衫，更让横亘于领口和黑色chocker间的锁骨勾人了许多。
　　风里有清浅花香，路沨没发现楚亚，便只能垂眼整理自己的袖子，似乎在研究如何才能让松松挽起的袖口既显得好看，又不那么刻意。
　　电竞选手的手大多好看。
　　在楚亚眼里，路沨手臂上的经脉起伏更是带着刚刚成年的性感，让人只想被这双手捧脸摸头捏下巴。
　　至于那修长有力而干净温柔的手指，要是能亵.渎它、弄脏它，那就更好了。
　　很远的地方飘来轻不可闻的歌声，时间距离11点还早，楚亚本以为，路沨会拿出手机边玩边等，却没想到从头到尾，对方都只是低头盯鞋尖，偶尔转转方向弄衣服，就算是很大的动作了。
　　月光很好，路沨一只手揣进兜里，摸出个小小的盒子看了眼，又立刻揣回去，肩膀明显随着紧张的呼吸上下动了动。
　　楚亚心里的小鹿大概是为此发了疯，几下就差点把他撞死，弄得他只能催促自己走了出去，大不了一了百了。
　　但真正要命的是，当他终于壮起胆子靠近路沨时，他却发现，对方甚至还喷了香水。
　　——很淡的味道，楚亚对男香没什么研究，却瞬间红透了耳朵。
　　那股气味像汇聚了辽阔地平线上所有美好的事物，比如雨后的月光，比如入夜时的夏风，也比如沾着露水盛开的玫瑰，显得清新、沉稳而精致。
　　于是，禁欲中带点诱惑的香水味往周围一扩，楚亚便只想就地办了路沨，但作为一个行动上的矮子，他还是只打了个招呼：“……小兄弟，散个步而已，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等、等很久了？”
　　路沨诧异地转过头，发现是他，嘴角才勾起一个故意引诱的笑容，回道：“嗯……等很久了。”
　　接着，路沨仔细打量起他的白衬衫，很快便不讲理地凑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伪装出来的浪荡:“所以……有没有什么补偿？”


第29章 
　　补偿？
　　楚亚心里敲鼓，表面上却把头一埋，回答：“我又没迟到，凭啥要补偿？”
　　——理性讨论，路沨这样的学霸，应该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是“好的好的我这就以身相许我们赶紧开房”。
　　但很可惜，路沨好像没明白，反而继续耍赖：“可是，你再不来我就要跳江给明天的东方早报头条做贡献了，问题真的很严重。”
　　听起来，他也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口罩能取了吗？我想……”
　　楚亚瞳孔一震，立刻拒绝得比谁都快。
　　“你想？想干嘛？”
　　“你想干嘛都不行！”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但路沨怔了怔后，好像想起了他上次说过的指导方针“想对我干什么就直接硬来别bb”——于是楚亚反应慢了两秒，还真被路沨一下勾住带子，强行扯下了口罩。
　　……卧槽。
　　瞬间楚亚就整个人都吓懵了，月光往这边一照，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把脸藏起来。
　　危急时刻，可行的方法本来有挡脸、蹲下来、要回口罩，但那一刻他却脑子短路，选择的是……一把抱紧路沨。
　　毕竟，这样只需0.1秒，他的脸就能直接消失在路沨视野、绝不会被看清长相，是最快最保险的途径。
　　可是0.2秒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却立马满脸发烫，连呼吸都快停了。
　　‘我艹。’他没什么文化，脑子里爆炸般喷发一万句脏话：我艹你妈你在干嘛？？？
　　就这主动投怀送抱的水平，站街恐怕都是浪费，应该直接钢丝球伺候。
　　夜风猛地一吹，楚亚被自己吓傻了，丢脸得想原地死亡，但形势所迫，他只能紧紧抱住路沨不松手，好让两人之间严密得一丝缝隙都没有，以此躲开路沨的目光。
　　周围的气氛立刻变得窒息般安静，对方胸膛那股淡淡的香水味裹紧楚亚，要了他半条命不说，还让他几乎分不清，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路沨的。
　　“你……”半晌，受害人路沨才愣愣地开口，“我……”
　　刚才还风骚浪荡的人，此刻居然像个被轻薄的黄花大闺女，两只手无措得没地方放，好半天才敢松松地搂一下怀里的人：“我、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
　　然而他一说话，楚亚就急得满脸血红：“我怎么了我！”“赶紧把东西还我！”“否则明天全队到殡仪馆给你哭丧你信不信？？”
　　“……”路沨理解过来他动作的目的，这才短促地笑一声，不怕死地紧了紧手臂，说，“那……要是口罩不还你，你是不是就得一直抱着我？”
　　逻辑完美，无法反驳。
　　“我……”楚亚喉咙发抖，立马跟只兔子似的在对方怀里乱动，说不定啥时候就要蹦起三尺高，路沨看他情绪过分激动，才稍微妥协：“行行行……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眼见路沨要放手，楚亚松一口气，正打算拿回东西后捶他进医院，然而这人居然毫无危险意识，又转而讨价还价：“那再抱一会儿，一分钟，我就松手，好不好？”
　　楚亚心颤了一下：再抱一会儿？还一分钟？？我看你是不知道龙城贵族楚少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更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可是夜风里，路沨胸膛的香味却一阵阵勾引着楚亚的心神，几乎冲昏了他的脑子。
　　片刻后，他竟然真的乖乖安静下来，紧张得攥住路沨后背的衣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全自动语言攻击系统为什么突然失灵了：
　　“那……”
　　“那一分钟后你就把口罩还我……”
　　他居然答应了路沨，就像他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嗯。”路沨听完，当然要得寸进尺了，“那就你来倒数，从60数到0，数完我就放，怎么样？”
　　“你……”楚亚激动得又想骂人，却差点咬到舌头，只好紧了紧牙关作罢。
　　——算了，脸都丢尽了，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
　　于是他总算挤出一个字：“……行。”
　　虽然那一刻他想的其实是，等我重获自由，一定要杀了你灭口，守寡终身都他妈行。
　　***
　　江边的风穿行在花香里，空气中开始充满夏夜最动人的气味。
　　60秒，紧贴在一起是真热。
　　楚亚红透了脸，埋在路沨胸膛死去活来地倒数，每一个颤抖的数字都像是自己荒.淫无度的报应。
　　对方的呼吸声随着他的声音加重，却不忘时不时拿手摸摸他后脑勺，也不知道究竟是好心想安慰他不要紧张，还是故意想加重他的紧张。
　　到最后10个数字，楚亚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不自觉地放慢速度不说，数到“0”时还顿了一会儿，才羞得无地自容地拱拱路沨胸膛，不舍地抽出了手：“给我……”
　　路沨脑子里估计也没想什么正经的：“你……把话说完整。”
　　“是给你口罩，不是给你。”
　　“不然，你声音突然这么软，我会忍不住联想的……”
　　“……”楚亚的脸噌地发红，一下没忍住打人的冲动，“找死？”
　　路沨回过神来，委屈地喊完两声疼，才犹疑地松开臂弯：“其实……你现在还戴着口罩，算什么特殊情趣？”
　　保命要紧，楚亚低头赶紧把口罩戴上，挣开了路沨：“我说过我们只是网友，十亿看脸，最多八折。”
　　——再不分开，他怕自己今晚就要被送去心肺复苏，提前告别这个美好世界。
　　“可是……”路沨好像很疑惑，又只能妥协，“……行，网友就网友。”
　　“你都强抱我了……还网友。”
　　他不顾楚亚脸有多红，声音带着股微妙的赌气，目光也再次落在楚亚领口，转开话锋：“白衬衫新买的？没看你穿过。”
　　楚亚还没缓过劲来，心里嘀咕“只见过两次面你当然没看过了”，但却不忘跟路沨打听：“……不好看？你是不是觉得像卖房的？”
　　至少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感觉只差个售楼冠军奖牌了，路沨却缓了会儿呼吸，说：“没有，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很显然，路沨其实还想证明什么：“……为了来见我才穿的？”
　　“……”楚亚微张着嘴，不想否认，又没办法承认，于是只能酸了唧地回答，“……沨神毕竟是送了我几十万礼物的金主，我总不能披麻袋来见？”
　　反正langhuay只是你找的楚神的替身，你又不会真心实意。
　　“金主？”
　　对这个词，路沨好像很惊讶，但三秒后，他又故意用轻薄的目光打量楚亚，不禁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该干点什么金主该干的事？”
　　楚亚呼吸一窒，立马扬起拳头揍人。
　　灯光下，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般开始打闹。
　　以楚亚的武力值，两拳就送人进医院绝对没问题，但对方却边躲边抱怨“抱都抱过我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这话无疑引来了几道异样的目光，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俩都是男人——于是楚亚一无措，路沨就轻松覆住他拳头，把他拉到了自己跟前。
　　“没事，随便他们看。”停下一会儿后，路沨垂下目光，开始认真说正事，“你要的戒指……我带来了。”
　　一瞬间，楚亚的眼睛便略微放大，仿佛已经看见路沨单膝下跪的画面——他怂得只想抽回手，路沨却深吸口气，一手稳稳抓着他，一手拿出了兜里的小盒子：“是……是专门给你定的。”
　　然而真说到这个，楚亚反而又有点闷了——你要给你的白月光过生日，却拿我一个可怜无助又特别能喷的小主播做寄托，不是很人道？
　　“噢。”所以楚亚悻悻地回答，“我看看。”
　　两人沐浴在月光下，随着路沨打开盒子的动作，丝绒布打底的盒内很快出现一枚小小的戒指，不带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是简单大方的款式。
　　当然，也是楚亚最喜欢的类型。
　　于是楚亚终归红起脸，乖乖站在原地没动，以为路沨会给自己戴上，但是对方却清清嗓子把目光撇向别处，半天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咳，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这样的期待居然都能落空，楚亚气得只好一爪子拍上去把戒指拿出来——不夸张地说，他的动作粗暴得简直就像在吃手抓饭。
　　但眼看他就要戴上，路沨却稍一急切，又想阻止：“先、先别戴，你再好好看看。”
　　楚亚一脸懵逼：干嘛？难道还有什么机关藏宝图，藏着大清龙脉？
　　但看路沨反倒一脸期待，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借助灯光端详那枚戒指。
　　十多秒后他发现，原来是戒指内部刻了几个精致的字母和数字——组合起来，是路沨的游戏id：aug11。
　　可谓直男常备小花样，淘宝爆款“女朋友收到礼物瞬间就哭了”系列。
　　谢天谢地，至少上面还没装能发光的七彩led小灯。
　　“……”所以楚亚想，距离自己说想要戒指才几天，这江浙沪包邮刻字服务还挺有效率。
　　但为了不打击路沨的积极性，楚亚还是夸了句“挺有创意”，而且这也并不影响他将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直接给自己套无名指上了：“谢谢啊孙子。”
　　说着他把头一低，生怕被戳穿般赶紧往前走，身后的人一愣后也追上来，跟在他旁边。
　　树影一路洒下来，两人开始沿着江边散步，谁也不再说话。
　　夜风拂在脸上，他们一路经过了不少举止亲密的情侣，路沨却一直没什么动作，开口时反倒说：“快12点了……24岁了。”
　　楚亚默默听着，心里简直气得跺脚：所以……最终目的还真是散步看风景聊你的chuy？我看激情投河上东方早报头条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他愤愤地往周围望了一圈后想，现在就赶紧抓住我强吻我、说你其实是打算从此忘了白月光，可能还来得及。
　　然而路沨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还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真的要一直做主播？”
　　楚亚心猿意马，闷闷地回答：“不然能怎么办，回去送外卖别人也不要了。”
　　可路沨的脚步却突然停了：“送外卖？”
　　他好像非常惊讶：“你是说……你之前在送外卖吗？”
　　楚亚被刺得回过神，没想到路沨会这么诧异：“……干嘛？你看不起送外卖的？”
　　他瘪瘪嘴想，门不当户不对咋了，我也没强迫你和我结婚过日子。
　　然而路沨却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好一阵才补充：“我是说，你原本应该挺有钱的？”
　　楚亚疑惑:路沨从哪儿知道的？难道……我真的很像收保护费的社会大哥？
　　所以他只能顺着这个思路回：“是啊……吃喝嫖赌都花光了。”
　　可路沨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信。”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说着，路沨还犹豫了一下，丝毫不考虑自己会猜错的可能性，只问：“是能告诉我的麻烦吗？”
　　这让楚亚不由偏头看他，目光却终究黯了黯:“……不是。”
　　路沨舔舔嘴唇，只好回答“那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找我”，楚亚却低头，失落地踢了一下路边没清扫的叶子，嘴里含含糊糊:“不用了……反正你心里想的是chuy，又不是我。”
　　那一刻，他大概没看到，路沨头顶突然出现了多少个问号。


第30章 
　　楚亚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路沨，是刚下载浪花tv  app的时候。
　　首页推荐位上就有aug11的直播间，广告语是“is战队史上最年轻的队长，点击即受爱情的伤”——平台的文案很皮，楚亚这个人逆反心理也很重，于是抬手就不屑地戳了进去，想看看哪个山鸡主播能让文案这么大口气。
　　然而下一秒，见到路沨那张脸和死了10个老婆的气质时，楚亚就确定，推荐文案说的，是真的。
　　国内直播平台众多，那时他本来还在几个平台间权衡，就因为路沨，他才确定了要去浪花tv——陈经理之所以会答应他，就是被他缠得烦了。
　　但楚亚没想到，那句推荐词会应验得如此之快。
　　他只得用力捻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等路沨开口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网友情，或者，解释和挽留。
　　不管路沨要说“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做楚神瞎jb撩孩子你打了我出医疗费”，还是“我可以为你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双排快乐游戏”，他都可以接受。
　　可这时路沨却顿住脚步，很奇怪地问：“什么意思？”
　　那语气听着竟然挺困惑和无辜，一副想蒙混过关的样子，于是楚亚也皱皱鼻子，有点赌气地不动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
　　“我只是个普通主播，除了打游戏在当地比较牛逼，别的哪儿比得上路队偶像。”
　　“路队因为我俩声音像，所以想跟我做朋友我也能理解毕竟关了灯都一样但是——”
　　“但是……”说着，楚亚越发闷闷不乐，“但是连偶像生日都要约我出来填补空虚也太骚了？我是走清纯主播路线的啊，没这个业务。”
　　他说完就低下头，只等路沨解释，然而对方却微张着嘴半天没反驳，似乎默认了自己的渣男行径，连找个借口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回事？
　　楚亚不由攥紧手心，想：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难道是我作得还不够狠？
　　他警惕起来，到最后甚至摘了戒指，囫囵往对方手里一塞：“好了戒指还你，可以送但没必要。”
　　“我走了，赚了钱就把礼物钱还上，你绝对不亏。”
　　“祝你早日找到你偶像，一起打比赛打到80岁还能拿斗地主大赛冠军，再见。”
　　说着，生怕路沨不挽留似的，他还边加快步伐，边强调“我就不回酒店了我回我自己租的地方住”、“就算有人再来找麻烦我也能身残志坚继续1打5”、“大不了少条胳膊，也不耽误性生活”、“走了走了”——他忐忑得不行，以为路沨真不理自己了，好在对方原地愣了一会儿后总算追上来，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周围荡起阵阵花香，楚亚本来有心理准备，却仍然心脏一紧，拉扯间还被路沨拽得浑身的血脉都开始加速奔流。
　　终于，路沨赢过他，把他死死制在跟前。
　　他以为自己总算等来了正确剧情，甚至开始遗憾马上就要被路沨强吻了自己却戴着口罩，可两秒后，路沨开口问的却是：“楚神……你在说什么？”
　　所以楚亚顿时如遭雷击，懵逼地被迫从幻想中回过神——那一秒，比起去理解路沨的意思，他更本能的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或许，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楚神是什么玩意儿。
　　月光顷刻间铺满粼粼江面，大概连路沨自己都没想到，和阔别多年的人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场面。
　　***
　　面前的人好像突然就十分慌乱，搞得路沨也渐渐急起来，只能先轻握他手腕，生怕刚才拽疼了他，安抚般说：“你……不会是还想隐瞒身份？”
　　“没关系，真的，只要你不想，我就不会说出去。”
　　“而且一开始在排位里遇到，我就发现你是谁了——一直没说，就是怕你有自己的打算。”
　　“但是现在，我有私心，也想帮你，所以不如我们早点说开——”
　　然而话到一半，楚亚却抗拒地猛摇头，跟中了紧箍咒似的，逐渐失去理智。
　　“……？”这让路沨头顶冒出一个巨型问号，也有点不敢说下去了，“……怎、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路沨知道对方表面凶狠、其实容易害羞，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所以他只能拿双手握住楚亚一只手，哄道：“我太突然了？”
　　“不过……你生日快到了，我还是想陪你过，所以——”
　　所以给了你戒指，上面刻着我的游戏id，aug11。
　　aug这三个字母，其实从来就不是突击步枪aug的意思，而是单词august（八月）的通用缩写。
　　aug11，是八月11日，是你的生日，也是会伴随我整个职业生涯的名字。
　　路沨喉咙发紧，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楚亚就突然抱住他手臂，莫名给了他一记认错三连:“对不起，我错了，你轻点。”
　　“……？”
　　路沨再次懵逼，这才逐渐发觉楚亚和自己说的不像是一件事。
　　对方好像丢脸到了极限、死也不想承认身份，但事实摆在眼前，对方缓了一会儿后又似乎实在良心有愧，没办法不认命，还得豁出去招认:
　　“就、就是……我还以为……你不知道langhuay是我，所以脚踩两条船什么的……当然我的意思是，友谊的小船。”
　　“所以刚才我心里还一直在bb你，觉得你这人太他妈渣了渣到502强力胶都黏不起来……”
　　看得出来，楚亚仍处于羞耻万分的懵逼状态，但人还是很乖的：“我有点麻了真的，完全没办法想通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但不管咋说我都得先道个歉……误会你了对不起。”
　　这些话无疑听得路沨脑子短路，半天才终于弄明白楚亚的意思。
　　原来，楚亚刚才是在……闹别扭？
　　而且，还是自己跟自己闹？？
　　路沨上次就以为自己说清楚了，还兴奋不安地在床上打滚过好几圈，所以现在他不免傻住，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楚亚好不容易承认完，还要用命嘴硬:“当然了当年的四大喷子之首chuy跟现在儒雅文明的我根本不算一个人了，你还是忘了什么楚神不楚神的我走了以后就别见了告辞！”
　　楚亚的耳朵在灯光下都透着血红，接着，他拔腿就想跑路，但路沨的身体反应却早于脑子，一把抓住了他。
　　“……以后别见了？”
　　这一瞬间，路沨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一眼看穿了楚亚打算逃避现实的目的。
　　所以即便拉回对方后，路沨的心跳快得要命，但他的语气却还是不由得重起来，甚至直呼其名:“你要和谁不见……楚亚？”
　　“你闹的别扭，我是不是还没哄？”
　　“关于你未来的事儿，是不是还没谈？”
　　“而且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也……也还没给我看？”
　　毕竟，对眼前的人宠归宠，该有的强硬和惩罚，还是要有的。


第31章 
　　面前的人估计还在思考“第一次在排位遇上就认出了你”是如何实现的，路沨假装没耐心等，语气是命令式的：“口罩摘了。”
　　他隐藏着紧张，压低声音凑过去，然而刚才还羞耻得肤色通红的人居然缓过劲来，意识到了什么：“……你、你这是跟偶像说话的态度吗？”
　　“……”说实话，路沨怕的就是这个。
　　从十多岁时和楚神相识开始，他都一直被对方压制。
　　——乖乖提交比赛感想、乖乖收快递、乖乖倾述，到后来甚至乖乖对chuy和盘托出了自己的全部病情。
　　家里有钱，不代表作为高中生的他就能支配足够的零花钱，再后来，依然是楚神要了单子照着给他买了药，还教他怎么藏东西、怎么背着老爸吃药，搞得好好的治疗跟间谍工作似的。
　　chuy说：我有段时间抽烟太猛，差点为了中华电竞之崛起而捐躯，队友不让我抽烟，我就是这么躲的。
　　好在，这反而让治疗的过程不再那么难以接受，就仿佛一切都不是在完成羞耻的治疗，而是在进行一场叛逆的壮举、是他第一次反抗路成业。
　　而只要有第一次，就自然有后来的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彻底的决裂。
　　如今他顺利长大，身高、体力早已胜过大多数成年人，面对楚神，他自然也不想再那么幼稚和被动。
　　现在光靠身高，他就能把楚亚压得仰头，面对那双凶狠的眼睛，他也毫不害怕地看过去：“都这样了，还不愿意给我看脸？”
　　“刚才不就因为这个，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吗？”
　　说着，他抬手就要摘楚亚的口罩，还逗对方道：“没看出来，叱咤风云的喷子chuy居然是个小作精？身份都暴露了，却连露个脸都不敢？”
　　楚亚誓死不从的眼神逐渐崩溃，一边炸“你说谁作精”，一边推开他的手，开始自觉摘口罩了：“这届粉丝是真他妈难带，给、给你看还不行吗！”
　　他明显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现实，但他的手却微颤而气急败坏，仍是一扯，坦坦荡荡地让脸上没了任何遮挡。
　　路沨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那一刹那瞳孔微缩。
　　月光直直掉下来，落在楚亚脸上，将清秀的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再配上干净的白衬衫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只让路沨觉得，谁看了不想艹都是性冷淡。
　　怔怔地盯了几秒后，路沨轻笑着凑到对方耳边，惩罚般不打算放过对方：“主播确实好看又清纯，怪不得刚才……喷子楚神会吃你的醋啊。”
　　楚亚一愣，果然满脸汹涌起羞耻，急于否认：“我、我没有……！”
　　“我、我只是不喜欢你拿我当别人，谁让你不早说你认出来了！”
　　他拿手臂挡挡下巴，依然羞于见人地嘀咕：“……艹，早知道我就不来直播了，还他妈不如下海。”
　　路沨逗弄道“下海找我，不让你吃药”，眼见楚亚本能地握紧了拳头，他才为免被物理超度，顺毛说：“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说，不让楚神酸成这样。”
　　清风吹来，他低头，温柔地摸了摸楚亚的脑袋：“给糖，中和一下。”
　　楚亚立即涨红了脸，像只被驯化的野猫般，前一秒还知道张牙舞爪挠人，这一秒只能软绵绵地缩在人怀里低声呜哝，乖乖被摸。
　　强烈的征服欲撑得路沨胸腔胀痛，本能驱使着他垂下视线，去看楚亚那还在嘀咕着什么的嘴，然而对方却毫无自觉，突然又猛地一抬头：“不是，你到底是怎么在第一局排位里就认出我来的？你必须解释一下，否则我死不瞑目！”
　　路沨被吓得呼吸和心跳都一颤，对方却回身就往长椅上一坐，继续消化着事实：“你、你快说……不然我怕我会憋死。”
　　路沨不知道自己被打断了什么，也只能耐着性子跟他坐下，回答：“……也没什么，视频看多了，对你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太熟悉，就认出来了。”
　　楚亚一脸震惊，仿佛一世英名轻易被毁：“这、这他妈也行？”
　　路沨反问：“为什么不行？”
　　“你……”楚亚不自觉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发红的脸，“你别是整天看我视频，学习怎么喷人？”
　　“那倒不用。”路沨干渴的眼角余光全在楚亚饱满的唇峰上，“当年的四大喷子，我们俱乐部就占了两个，现场就能观摩学习。我看你的视频，有别的用途。”
　　楚亚想了三秒，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突然就一阵呛咳，找补道“噢噢噢我懂了你是想增强游戏技术”、“学习瞬镜压枪甩枪技巧对”、“怪不得你狙击这么牛逼”，路沨却往后一仰，斜斜凑到他耳边，似是玩笑，又似是故意调戏：“楚神，我确实想学压枪……但是越看你越压不住枪，怎么办？”
　　瞬间，楚亚的耳朵就红到发烫，跟被蒸熟了似的，隔着好几厘米，路沨都能感觉到它已经快要冒烟。
　　他汲取着楚亚发丝传来的诱人清香，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遭，终于给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楚神……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从深渊拯救的小男孩吗？
　　他终于长大了，变成了成熟温柔的男人，现在，他想用新的身份来接近你、认识你，和你有另外的故事。
　　耳边的声音果不其然疑惑起来：“……什么意思？我俩难道还认识？”
　　路沨忍不住凑得更近，淡淡的紧张里有着笃定：“对，我就是当年那个你经常私下找的粉丝。”
　　刚好12点已到。
　　夜风的温柔、月光的神秘、花香的引诱、江浪的轻吟，一切都构成了最好的烘托。
　　路沨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和楚神真正相认，狠狠占有对方，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深吸口气、轻道“生日快乐”并即将闭上眼的瞬间，楚亚偏过头回答他的是：“……等等，你说的哪个粉丝？”
　　那一刻有风吹过，路沨懵了，楚亚也懵了。
　　***
　　楚亚甚至来不及想什么生日不生日，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还没从老公变粉丝的事实中完全缓过来，就被路沨弄得更迷惑了。
　　粉丝？哪个粉丝？
　　他本能地疑问：“你……是我那个百度个人贴的小主北风？”
　　路沨似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把头摇了摇。
　　不是？楚亚懵逼，思维逐渐脱轨，求知欲也很强：“那……是我在t9战队的时候，搞活动被抽中来基地参观、结果刚好考试调时间来不了的那个学生？”
　　“我加你好友安慰了下，后来我们还聊过好多次，对不对？”
　　路沨的嘴持续微张着，又摇了摇头。
　　还不是？楚亚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再度努力回想了一下：“贴另一个小主，叫什么熊猫的？当年没微博的时候，玩贴的人还挺多的……”
　　“或者……或者官方2群那个经常发战术建议引起全队注意的老哥？”
　　“还是论坛那个没事画卡通画私信发我的cake？也不对啊，叫cake的蛋糕妹子不是男的啊……”
　　然而楚亚越往下说，路沨的表情就越窒息，楚亚沉浸在回忆里，到最后满脑子只剩一个人选，也最符合路沨的人设：“我艹，你不会是breeze！”
　　——当年他在cs美服训练时认识的高分国人玩家，一见如故一起打过不少次游戏，对方玩的就是狙击手，沉稳冷静的风格跟路沨也很像。
　　所以楚亚自信满满，立刻补充：“对——你还说过你也想做电竞选手，要不是后来我离队上交账号，联系应该也不会断，说不定都成对手了。”
　　然而路沨的脸色却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楚神还真是搞过不少粉丝啊。”
　　“要不要再想想？”
　　这、这他妈都不是？楚亚皱了皱眉，彻底迷茫了：“我打职业那么多年，认识的粉丝确实有，知道我生日的有哪些我也忘了……你到底说的是哪个？”
　　直到被路沨一撩眼皮盯住，楚亚才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是按到了什么核爆按钮。
　　“……没哪个！”果然路沨一下把脑袋摆正，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值得楚神记住的普通观众而已。”
　　“……”楚亚一挠头发，确实感觉氛围哪里不对了。
　　他想，难道是那个有自杀念头的小朋友？可是……对方根本就不怎么玩游戏，只是偶尔看看比赛，甚至比起电竞更喜欢nba和英超，怎么可能来打职业？
　　为免明天肠胃不适或者下不来床，楚亚不敢再乱猜，只得试探道“兄弟你是不是生气了啊”，路沨沉默半分钟没回答，又突然急死了强调：“你作为电竞选手，频繁和粉丝私下联系，是职业素养不足你知道吗？”
　　“……”这楚亚就有点想不开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艹粉。”
　　“再说了，俱乐部允许的事，咱玩的也不是lol和van-4这种好几千万观众的最热门项目，有几个粉丝不错了，人家特别真爱，我偶尔聊两句有什么问题？何况除了感谢一下cake妹子的画，其他的都是聊游戏居多，也没耽误训练和比赛，总比到处撩骚强？”
　　“……然而你这就是到处撩骚！”路沨用力吐出句话，好半天才勉强稳住情绪，“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
　　“等你想起我来了，我他妈……我再跟你算账。”
　　楚亚有点没搞懂他赌气的点，只能心虚地低声嘀咕“那你直接说你是谁嘛”，路沨则闭了闭眼，咬牙切齿打断他：“聊、正、事。”
　　***
　　江水还在他们耳边奔腾。
　　楚亚怂成一团，逐渐也接受了身份被拆穿的事实，回答：“好……你想聊什么正事？”
　　路沨平静了好一阵，才说：“聊你复出。”
　　其他的事都好商量，唯独这个问题，楚亚怔了两秒，回答得很干脆：“……没兴趣。”
　　路沨好像也不意外，他摇了半天头才逼迫自己暂且把刚才的爱情买卖放下，先沉下心，和楚亚谈入队的事。
　　他说:“楚神……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
　　“其实……我大概能看出来，你究竟还想不想打职业，也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不愿意复出——所以我直说想让你继续打，不止是因为私心，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心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灭。”
　　“或者说，当年一而再再而三咬牙坚持下来打职业的chuy，心里的火要怎么才能灭？”
　　月亮行走到云后，周围的光线暗了暗，两人都逐渐平复下来，楚亚也闭上眼，任风吹在脸上——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chuy的身份中，他面对的不再是他的男神，而是他的粉丝，他回答：“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很对。”
　　“一而再再而三咬牙坚持下来打职业的chuy都能选择退役，他经历了多少破事，不难想象？”
　　路沨紧了紧手心，他早知道自己会心疼，语气还是尽量官方：“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重新考虑。”
　　说着，他摸出两张早已准备好的名片，递给楚亚：“俱乐部总经理沈烨、van-4分部经理秦铮，你联系谁都可以。”
　　楚亚心中微动，接过名片，自嘲地笑了笑：“沈烨这个b都混成你们总经理了啊。”
　　这个沈烨他认识，也是打过cs的老前辈了。
　　看来，所有人都还以自己的方式坚持着电竞路，唯独他，像个逃兵。
　　“嗯。走……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好在，路沨看他难受，还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明白你还需要时间考虑，但我希望你知道，未来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战队都不会亏待你，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着，路沨拉他站起：“因为我……我对你……”
　　“……算是最狂热的粉丝。”
　　楚亚怔怔看了路沨一会儿，今晚的一切似乎超过了他的脑容量，所以他不自觉栽下脑袋，往路沨肩侧上靠了靠：“嗯……”
　　“才见两次面，你就对我这么好……我却想不起你是谁，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路沨被他靠得紧张万分，胸腔又是一股气血上涌，“……能别提这事了吗。”
　　“……噢。”楚亚瞬间知错地直起身，举了一只手，“但我发誓，我绝对会想起来的。”
　　路沨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表面大度地点了点头。
　　当然，路沨赌着气咬牙切齿没告诉他的是，你哪天想起来，哪天就是你的死期。
　　干.死的死。
　　***
　　今天路沨没有开车来，两人散着步回到了酒店门口，临走前，路沨还是温柔地把戒指重新戴回楚亚手上，说：“生日快乐，祖宗。”
　　“好了，去，早点睡。”
　　楚亚全程都埋着头不敢看路沨，眼见路沨要走，他才再度脑子发热：“你——你要不要跟我上去做做？”
　　呸。
　　“我、我是说，上去坐坐。”
　　听读音虽然听不出区别，路沨却还是起伏两下胸膛，摇头：“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提出这个建议的楚亚反倒一下如释重负，立刻说：“好好好……你也快回去，今天虽然是休息日，但明天还有训练。”
　　说着他就赶紧返身冲进电梯，一只手捻着食指上的戒指，一只手握着身份证和名片，整颗心脏都在后知后觉地猛烈跳动。
　　他并不知道，路沨上了出租车，也跟他一样，不自觉摸到了兜里的东西。
　　戒指盒、身份证……甚至还有安全套。
　　明明没有非分之想，路沨也不知道自己带这玩意儿是为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楚亚主动的身体接触，好一会儿才抽出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捂住脸，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嘛。
　　2022年8月11日天气晴，百度贴的小主北风、熊猫，参观基地没去成的学生，讨论战术的老哥，论坛的妹子cake小蛋糕，美服的狙击手breeze，都……都扣12分。
　　……还有，把戒指戴在楚神食指上的自己，扣一万亿兆分。


第32章 
　　这一夜楚亚几乎没能睡着。
　　光是被路沨当做偶像、家庭地位得到显著提升这件事，就让他浑身不适应。
　　更何况他还想不通，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是什么意思。
　　大概，路沨身为直男，之前的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几次玩笑也不过是跟偶像gay里gay气闹着玩。
　　楚亚不敢回想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只是把戒指换到无名指上，又羞耻地换回食指，循环几遍，怪自己成天脑补太多，连跟路沨说句谢谢的勇气都没有。
　　入睡前，他收到路沨的晚安信息，又在床上打滚半天，才往日志状态里发了张手上戒指的照片，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再拿路沨当做练右手手艺的对象了：【不知道贵不贵，等爷有空了就去卖掉买烟】
　　***
　　然而一觉醒来，手机却跳出条提醒。
　　昨天半夜，路沨发了条微博。
　　【今年的生日快乐，终于可以亲口对你说了】
　　楚亚想起这茬有点慌，原来路沨从前的祝福微博，都是给他发的。
　　所以……chuy到底有什么值得路沨如此记挂的？
　　微博下有黑粉质疑“有空谈恋爱艹b没空打比赛？”，但更多的，全在震惊一向宛如性冷淡的沨神居然也有春心萌动的一天。
　　【有一说一，这也能叫谈恋爱？我就直说了，沨神你这条微博是真的舔（狗头）】
　　【卧槽，这是哪位女菩萨做的善事？沨神昨晚破处了？？】
　　【老公，你真的在外面有别人了吗，是我小嘴不够甜了还是不够紧了，你说出来，我这就去买哈密瓜来练】
　　【得不到就毁掉，右上角投诉已点（狗头）】
　　楚亚生怕被猜出来，一边吃面一边忐忑地往下划，却正好看到几条评论略显刺眼。
　　【8月11号不就是我的生日吗，老公别发微博秀恩爱了，我们被窝里悄悄说】
　　【lol有个女解说是今天生日，上次电竞盛典跟沨神同过框我觉得你们可以发散一下】
　　……
　　敢叫路沨老公的人开的都是小号，自然嫖得肆无忌惮；而理性分析的人说得也跟真的似的，楚亚看得从撅起的嘴里吐出两个空气泡泡，一个没忍住就点了发送新微博：
　　【寿面】（图片）
　　——配图是他刚拍的餐盘。
　　发完他就一扔手机后悔万分，吃完面再往回走时，评论区果然炸了。
　　【？？？】
　　【y神就是今天过生日？？？微博不是显示的1月1号吗？？】
　　【憨憨，1月1号当然是新浪默认了】
　　【手上的馒头瞬间吃出了鸡腿的香味，先炸为敬，11y是真的！！！】
　　【卧槽，宣示主权的来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可以我就是要联想！我的床空荡荡但我的cp一定是十级震荡！！你们肯定从昨晚一直做到今天早上对不对！！】
　　【害，主播终于发微博了，你们疯狂刷11y的样子，真的很狼狈（狗头）】
　　这段时间楚亚没直播，只是跟粉丝说之前的私事处理完了要休息几天，难得发条微博，自然很容易被人发散。
　　有人黑他“野鸡主播看到沨神发祝福，所以也故意发条模棱两可的微博捆绑cp？”，他看了没生气，反而更加羞耻，准备删微博了事，路沨却赫然出现在评论区：【昨晚睡得好不好？】
　　好了，这下是真炸了。
　　未读评论又一轮.暴增，全是调侃。
　　【菩萨是男的？】
　　【可以，下面给你吃（狗头）】
　　【臭男人上都上了还来问睡得好不好？】
　　楚亚慌忙将手机揣回兜里——没脸见人了，他差点把脑袋缩进宽大的t恤，更何况后来，路沨那条评论还被关岑带头的一群选手脏了好多张表情包：
　　【路队答应我，别舔了好吗？】
　　【gay队传统技能我服了】
　　【你们玩，记得注意卫生，玩够了就回来找我，卑微.jpg】
　　楚亚后悔到极点，不知道路沨内心会怎么看待自己这种博关注的行为，然而他刚出电梯，微信就跳出路沨的转账提醒：【我今天还要训练，不能陪你了】
　　一看数字，有4个0。
　　楚亚差点没拿稳手机：【状态能训练了吗？】
　　【你给我钱干嘛……】
　　路沨说:【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菩萨，这是香火钱，拿去买点热水喝】
　　“……”楚亚当然不可能收，只是嘟哝着红了脸，截下图保存。
　　大概他也没想到，路沨看到他那条微博时，同样也红着耳朵默默截图，甚至不要脸地设成了屏保在整个训练室展览，搞得叶羽琛和展飞扬都炸了:“不用凑这么近，老子5.0的视力看得见！！”
　　***
　　很快，vpl周决赛也前往重庆、南京主场，两大火炉城市给了夏天足够的尊重，40多度的高温持续不下，联赛氛围也空前热烈。
　　到重庆第一天，关岑就在微博表示山里风景不错东西好吃就是屁股疼，搞得不少观众故意@路沨问他给关队涂什么当润滑了，路沨难得被炸出来，回了句：【路关是假的，走了勿回】
　　ly沉月：【啥他妈b的爱情不爱情】
　　【路队玩弄我身体一年多，终究是始乱终弃了t    t】
　　is-aug11路沨：【@浪花langhuay，在？你再不来我人就不干净了】
　　所有cp粉都炸成烟花，甚至想给关岑颁发本cp终身荣誉奖，楚亚虽然越发习惯路沨的玩笑，也只敢评论：你人干不干净关我啥事？
　　路沨那边告诉他，的确关他的事——“科普一下，体.液会传染”，他羞愤得差点拉黑路沨一了百了，直到比赛开打，他才终于得救，能完全转移一下注意力。
　　***
　　其实，对is战队来说，内部动荡的后遗症一直都在，时间越长只会越明显，本周，叶羽琛的发挥依然不在状态，一到他的镜头，弹幕就全是问候他父母是否健在的。
　　唯独路沨的回归像定海神针，在狙击手单挂的一三分路阵型下，靠着多次开挂级操作硬把战队单周积分拉回了第二。
　　黑粉无话可说，就连解说都开玩笑：“路队锁头挂关了，只是打个联赛而已你这样搞就没意思了啊。”
　　只不过，观众能看到的东西，当然跟楚亚能看到的不一样，他扫了几遍叶羽琛的赛后数据面板，眉头还是逐渐聚了起来。


第33章 （略修）
　　叶羽琛的输出，明显存在一些异常。
　　楚亚通过ob视角点开了所有数据，却忽然有些不太愿意去想原因。
　　他一闭上眼，耳边就是is战队几个队员的打闹和玩笑，一些本不该相关的旧画面也开始交错在他脑海，像在提醒他，有些记忆无法尘封，要是真能忘，他也不会在这里了。
　　***
　　夕阳洒在隆兴副食店门口，就像全世界唯一光明、温暖的地方。
　　小时候，楚亚偷东西不成，反而认识了老板黎烁阳，从此放学后，他便经常背着书包开开心心跑过去，找黎叔叔玩，或是躲在街角看看黎叔叔和他儿子玩就满足了。
　　那时，他明知道黎叔叔儿子不缺零食，也会尽量存点钱买一两个糖果过去，班里同学再嘲笑他吃不起巧克力，他都不再为所动了。
　　直到初中开始在郊区住校，他去店里的机会才一下变少，最多能在周末过去，适当玩玩游戏、看看比赛，并死不承认收费频道里的职业选手厉害——后来再去时，黎烁阳便送了他一些零食、名著、四格漫画和电竞杂志，说，自己要带儿子去市里了，店也已经卖掉，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楚亚愣愣地，用尽全力才点了点头。
　　那天的晚霞异常灿烂，他书包里塞满东西，手里还抱了一大袋吃的，直到晚上8点，才独自沿着小县城里唯一一条河，走回了学校。
　　天边的月亮冒出来跟着他，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问月亮，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只能一直跟着我？
　　从此，又只剩他和月亮了。
　　那个县城很落后，落后到时至2022年，也连一家快餐店都没有——在当年，网络和书籍就是小城孩子唯二能了解广阔世界的渠道。
　　通过黎烁阳留给自己的几本《电子竞技》，楚亚开始窥探县城以外的发达地区，对杂志里提到的iem大师赛、wcg世界电子竞技大赛以及电竞战队聚集地上海，都逐渐充满未知的向往。
　　初中毕业辍学后，老乡给楚亚介绍了几个能偷换年龄和身份打工的厂：温州的、厦门的、东莞的，他便选择了离上海最近的那个。
　　最初的打算，本来只是图方便，能去上海看看比赛，支持喜欢的选手。
　　但工厂里消息一向传得快，几个年轻的工友带他进了几次网，就开始三五成群地怂恿他：小朋友，你天赋牛逼的啊，要不要试试去打职业？
　　他连忙摇头，以为自己从来没想过要从事如此不稳定的行业，却在灭灯前翻出一本已经快要掉页的《电子竞技》，停住了目光。
　　杂志的最后一页，有黎烁阳写下的一句话：任何热爱都值得。
　　13、14年，正是中国电子竞技的分水岭。
　　在那之前，电竞战队花三五万买卖一个选手，就是震惊整个行业亲妈的天价交易，但随着lol（英雄联盟）国服全面占领市场、赤狼wolf战队杀入世界总决赛的冠亚军争夺，资本开始看到电竞的热度、争先恐后下场，一个行业也就此彻底改变。
　　三五万的买卖，一下变成了三五百万。
　　名震一时的赤狼战队lol分部就曾公开招募过新上单，但那时，楚亚却并未选择这个大热的游戏。
　　他怀着一腔赤诚，还是不顾工友们的劝阻，去了一个日落西山的老游戏打职业，只因为那里有他和烁阳哥哥共同的回忆，也有他曾崇拜过的前辈。
　　正常来说，任何老游戏衰落了，就不可能重回巅峰，这时候天才新人愿意加入，自然就是扶贫——于是成为职业选手的第一天，楚亚一个奖项还没拿，身份就已经是英雄。
　　只可惜，出身自带的扫把星体质依然没放过他——他待过三支战队，没有哪一次，他没跟队友反目成仇。
　　第一次，在那个1对1战略游戏里，他被奉为天才少年，享受过追捧，也顺利接到了一家大战队的橄榄枝。
　　游戏主要玩法是  1对1单人竞技，但每支战队还是培养了多名选手，他去的，就是崇拜的前辈所在的队伍。
　　进队第一天，他就一直偷偷盯着前辈看，搞得对方逐渐耳朵发红，只能嘴硬玩笑他：“小朋友你想认爹就直说啊，正好我处男，体验一下当爹的感觉~”
　　那时，大他10岁的前辈对他照顾有加，甚至真跟养儿子似的自己掏钱给他买键盘，但后来，也是前辈对他说：这次半决赛正好我俩对打，你还是让我赢——你的游戏风格被韩国选手朴东元克制，他十有八.九进决赛，只有我可能赢他，今年我们不能再输给韩国人了，否则赞助商集体撤资，这个游戏在中国就彻底凉了。
　　楚亚消化了一下才懂，前辈想让他放水。
　　他一时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
　　至少，在他的理解里，这与最基本的职业精神背道而驰。
　　所以，纵然前辈和战队高层轮番对他做思想工作，他都不置可否，真到了半决赛和前辈正面相遇，他也并未放慢一分操作。
　　于是后来，没有顾全大局放水的他就险胜了。
　　半决赛一结束，教练便掀翻键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而后，整个训练室只剩死一般的沉寂。
　　决赛遇到韩国选手朴东元，他果然以微弱差距落败——对方用蹩脚的英语肯定了他的实力，他难以平复，还和对方约定下次再战，但前辈在后台迎接他时，却黑着脸对他冷笑：“年底我会宣布退役，你尽管试试，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楚亚微怔，16岁这年，他迎来了自己在电竞圈的第一个噩梦。
　　前辈毕竟是一代游戏玩家的信仰，比赛输归输，真退役了，自然能洗白一切舆论，而拿到亚军的楚亚则成了罪魁祸首，收到过人身威胁、活动遭到过举牌谩骂、比赛现场被人扔过东西，赞助商撤资时，战队也与他彻底决裂。
　　那是家不错的俱乐部，说不上只手遮天，但拦他一个小选手的路问题还不大——他去不了俱乐部已经涉足的游戏，只能咬牙选择了某个fps（射击）游戏。
　　在第二支战队，他劫后余生，和队友还算推心置腹，但青春期的迅速发育却让他逐渐开始羞愧和怀疑，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女人。
　　到今天他都不知道，没有一开始就告知队友自己的这种怀疑，而只是尽量避开所有不该看的、不该碰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
　　那时他大致适应了上海的生活，开始犹犹豫豫地尝试上一些gay爱用的社交软件，又被各种约.炮信息吓得删app，后来，他只在战队附近的奶茶店认识了一个同性恋——当然，对方是les，不会找他约.炮。
　　那个姑娘从镇上到上海打工，年前开始卖奶茶，她短发齐耳、长相英气、打扮得土里土气的很中性，游戏玩得不错，是那种一看就是les的妹子。
　　挺剽悍的一姑娘，在游戏里刷喇叭跟人对喷，纹身快集齐一条花臂，抽烟喝酒一样没落下，战队的人去店里，她也经常请他们喝东西，没收过他们钱。
　　楚亚本以为，萍水相逢，队友们和自己一样，至少拿那个姑娘当朋友。
　　直到有一天，领队随口说了句：奶茶店那个铁t自杀了，你们知道吗？
　　面对这种消息，楚亚震惊得说不出话，但其他人却一个个嘻嘻哈哈，似乎没当回事。
　　“干嘛自杀？”
　　“我听说是她爸找到上海来找她要钱给弟弟当彩礼，她不给，他爸就打了她两巴掌骂她不男不女，所以当天晚上她就自杀了~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这周都没看到她。”
　　“可以啊，如果这是假的，那我希望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那是真的牛批~”
　　队友们好像都对世上死了一个铁t感到非常满意，唯独楚亚不敢相信地握紧鼠标，声音忽然有点发冷：“不管她平时怎么打扮……她都只是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啊？”
　　再不济，她也请我们喝过很多次奶茶。
　　但这群大老爷们儿却对一个小姑娘的自杀极尽嘲讽，反倒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就好像在对他说，你身为男人，居然没点天生的优越感？
　　“你怎么回事兄弟？”
　　“铁t也能叫小姑娘？又不能艹。”
　　“打扰了，谁告诉你不能艹？找女同你说不定还能双飞，不是美滋滋~”
　　他们聊得挺开心的，还试图让他加入这种玩笑，他却逐渐闭紧双唇，突然有些不认识朝夕相处的兄弟。
　　后来，他们无意得知他的性取向后，自然也开始用一种看病毒的眼神看他，很快把他孤立起来，要么不再理他，要么冷嘲热讽——他默默抽烟没说过什么，该打的比赛照打，依然是战队的核心carry点。
　　但跟他关系最好的室友，眼里甚至已经不止有嫌恶，还有愤怒：“你怎么回事就要当gay？你别有艾.滋我艹！”
　　其实，才十多岁的他，也是那个时候才肯定自己是gay。
　　只不过队友并不管这些。
　　直男曾天天跟他睡一个寝室，想起他原来是个gay，自然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到世界大赛开打，战队不和的传闻早已压不住，楚亚指望不了队友，靠一己之力也就拿了个亚军。
　　再后来奶茶店又找了个店员，依然是一副常见的中性打扮，室友便在他面前指桑骂槐地表示“怎么又来个铁t，我他妈巴不得同性恋都死”——对方只不过在表达不满，却万万没想到，楚亚只是被战队上下孤立，就会刚到直接解约。
　　并且，是自己付违约金。
　　手续过程短到难以想象，楚亚收拾东西走的那天，似乎在室友眼里看到了惊诧和转瞬即逝的后悔，但挽留之词谁也说不出口，从此，他们就真的断了联系。
　　走时，楚亚问：“你是不是真他妈希望我死？”
　　面前的人咬着烟，只低头骂了句“艹你妈b”，还气急败坏，带着恶意发给他多张艾.滋病晚期惨状的高清图片。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他走后，用匿名邮件给战队发过几次战术建议，但也没能阻止战队的成绩从此一落千丈，最终解散。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情形和眼前的is战队有些相似，所以最后的结局，他不愿回想。
　　易晖南那种货色就算了，至少他不希望，路沨和叶羽琛重蹈他们的覆辙。
　　所以再睁眼时，他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崔雪致的语音。
　　一个电竞战队里，通常有多个分析师。
　　楚亚主要参与的是战术路线方面，而各项数据的分析则不强调游戏理解和经验，要的是毕业于数学、统计相关学科的专业人才，此前楚亚自然没插过手。
　　“但我还是想跟你聊聊羽琛这个输出数据。”唯独这一次，他对主教练说，“……有问题。”


第34章 
　　van-4的突击位，强调的是中近距离作战能力。
　　如果说顶尖比赛中，狙.击类枪支平均爆头率为20-30%，那么突.击类枪支的爆头率撑死也就5%左右，不是个会被重点关注的数据，或者说，根本没多大参考性。
　　但问题就在于，突.击枪种类繁多，一个突击手通常会配合资源和战局，使用到多把不同的突.击枪，叶羽琛在本周周决赛的10多个场次里，就解锁过把4冲.锋枪、4把霰.弹枪、3把步枪，每把枪的爆头率都比以前高。
　　这看起来和他降低的输出总量是矛盾的。
　　“但是，这其实正好说明他开枪的次数变少了。”楚亚说，“赛后数据不显示耗费的子弹数量这玩意儿，给他的资源分配也没少，我大概看了一下他的第一视角，应该不是巧合，你们自己再重点算算。”
　　提高爆头率，通常就两个途径：要么打得准，要么少开枪。
　　战局不同，数据有所浮动很正常，但巧到10把枪都如此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崔雪致静静听着，回答：“你的意思是，他跟south一样打假赛？”
　　“我是这个意思吗？”楚亚冷笑，“之前羽琛就提过，south经常烦他。”
　　“所以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战队究竟会不会处理队员之间的关系？”
　　***
　　夜晚很深了，楚亚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旁边，起身点了根烟。
　　崔雪致的语气说不上意外：“咱们分析师小哥哥懂得还挺多啊……看来，我是时候打听一下你还在打职业时用的id了？”
　　楚亚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chuy，应该还没把我忘掉，崔神？”
　　“艹。”那边笑起来，其实并不意外，甚至还很从容，“还真是你？我之前也怀疑过，但没当回事细想过。”
　　楚亚看惯了圈子里的事，到如今，也基本也摸清了is战队内部的关系。
　　路沨毫无疑问是战队捧在手里的核心、是vpl的代表选手，甚至是中国fps的下一面旗帜。
　　他有能力、有职业态度甚至还有脸，vpl联赛处于发展初期，又将线下主场扩张到多个省会和直辖市，自然非常看重他带来的关注度和流量。
　　他人都说女粉喜欢又强又帅的，其实直男观众也一样，很难不被这种又强又冷静好看的狙.击手迷住——别的不说，直播间里嗷嗷叫着老公被禁言的，起码一半都是直男在开玩笑。
　　在这种强烈的光芒下，一开始还处在同样起跑线的队友，自然会渐渐地有所褪色，需要路沨和他们相互妥协、变通、磨合，实在不能妥协、不能变通也不能磨合的，换个两三批人也不是什么事。
　　而is战队把自家青训生展飞扬带过来，就是俗称的“保底手段”了——就算路沨是核心，战队高层身为生意人也一样要防，万一他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到年龄了、没状态了要退役，展飞扬一定会是下一代队长，他可以留下相当一部分粉丝和观众，保证这支战队永不至于落入谷底。
　　为什么是永不？因为等展飞扬也要退役的时候，落入低谷的就是整个游戏，已经不需要太复杂的规划。
　　每一个电竞游戏的巅峰周期就这么长，is战队选择的是最保险最赚钱的路。
　　易晖南、叶羽琛和替补选手也很重要，但现实点说，没重要到比肩展飞扬这样的年轻选手，战队希望他们能稳定发挥拿成绩拿奖金、皆大欢喜，但如果实在做不到，找另一批人来替代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白了，选手和战队，其实只是员工和公司的关系，双向选择，利益是核心。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观众产生错觉的话，那一定是共同登台领奖那一刻，漫天喷花掩映下的泪光。
　　楚亚说：“我明白羽琛之前在职业态度上犯过错，但他也算知错能改，没什么原则性问题，你们应该多注意一下，是不是south跟他说了什么，影响了他打比赛的积极性，才导致他这两周心态爆炸。”
　　“还有那个什么个人代言，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根本就是战队主动给路沨争取的噱头？电竞战队从来都是集体代言、没有找个人代言的道理，他一个出道才一年多的选手，还没这么牛逼。”
　　“这之类的破事如果被队员知道的话，谁都有可能心态失衡，包括路沨。因为他……他应该是比较看重感情的类型，可能自己都不希望战队这样——当、当然，这都是我猜的，跟他不熟，不了解。”
　　崔雪致那边沉吟片刻，并未否认，反倒意有所指地笑笑，岔开了话题：“兄弟，你知道吗，你老公平时肉麻得一b，经常跟我们形容，你像只随时随地都耳朵通红的小兔子——我还能说什么？这是真的爱情使人昏迷，他居然认为，chuy这种大型食肉猛兽，是摸一下背就能发.情的小兔子。”
　　“……你他妈。”楚亚差点一口烟憋红自己耳朵，“……咱俩在说正事，谁他妈是我老公？？”
　　“那当然谁最大谁是你老公了。”崔雪致完全不讲道理，继而莞尔，“跟战队的队员才认识三个月，你怎么好像比谁都更希望这支战队天长地久啊，楚神？”
　　楚亚有点不适应这声楚神，沉默数秒都没有回答，那边便直言：“那就敞开了说，没精准找到羽琛状态变化的原因，是我的失职，之后我会想办法跟他和路沨分别谈谈。”
　　“但我的愿望其实跟你一样，谁也不希望战队有太多动荡——天长地久这种事，首先得靠成绩，不说一直连胜，10场比赛怎么都得赢7场，只有今年世界赛拿出能看的名次，我才能有所交代、向管理层争取更多以后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
　　“情况理想的话，过几年还能给队员提供退役以后的路——但有时候不是不重视，是没办法全都重视。”
　　“你说，像south那样隔三差五约.炮艹粉，管教了也没用，我能怎么办？”
　　楚亚也听明白了崔教练的意思。
　　“所以……你还是希望我入队？”
　　崔雪致作为主教练，有自己的考量，自然也有自己的权利干涉不到的地方：“这不废话吗，等我找到下一个合适人选的时候，还不知道战队能是什么样——不然你以为我急什么？真少了这一年的世界赛成绩，我的饭碗又不至于丢。”
　　明明灭灭的烟头将楚亚眼前的黑夜烫穿了一个洞，他重重吸口烟想了很久，却还是咬咬牙：“……你等我再想想。”
　　好在，崔雪致没有再继续逼迫他，只是想起了什么：“感觉……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赢了我一把solo，就来我面前上蹿下跳的chuy了。”
　　突然被提及年少时不怎么尊老的往事，楚亚还真有点脸红：“……那肯定的，老了，都夕阳红选手了。”
　　“我说过，打fps的话，24岁不算老。”崔雪致再次强调，“我就是从24岁那年开始，连冠了三次世界大赛才退役的。”
　　然而，楚亚听完却黯了黯目光，忽然自嘲道：“……那我来了，你们战队可能就要三连亚了。”
　　“是吗？”可是崔雪致笑得很温柔，“本来我保守估计，起码有三支欧洲战队我们一定打不过，你居然连亚军这种b也敢吹——你要是真能来个三连亚，那我保证，以后van-4玩家佛都不拜只拜你，战队还能把队长脱光了送到你床上当特殊奖励，怎么样？”
　　楚亚怔住好一阵，崔雪致则留他一个人脸红，只在挂掉语音去处理事情之前，对他说了最后两句话。
　　“你只不过是打个临时工、和我们战队有点很浅的交情，就轻易被几个网友都算不上的队员影响，不仅关心到这个份上，还跑来质问我这个主教练——我看，你进了队得上房揭瓦。”
　　“所以，我突然改变刚才的想法了……我现在觉得，你恐怕还是以前的chuy。”
　　***
　　本周的最终战果，是is战队以75分的微弱差距，落后于stg战队，位居第二。
　　只不过经历了上周只拿到第12名的打击，大多数粉丝对这个结果还算可以接受。
　　从重庆启程回到上海的这天，教练团分开和几个队员谈了谈，训话一结束，路沨就也找到了叶羽琛。
　　对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干啥？”
　　有些事，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不干啥。”路沨坐到叶羽琛旁边，清清嗓子，“反正south经常不回来，再加上战队授意，本寂寞处男就同意了你搬过来跟我睡一个屋。”
　　“……你他妈没病？”叶羽琛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太久没给你唱《父子情》，导致你忘了咱俩的关系了？”
　　“没忘啊。”路沨回答，“儿子。”
　　接着，两人正为了一个辈分对喷，手机屏幕上就双双跳出一条微博资讯推送，是关于刚刚过去的周决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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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同时愣了愣后，叶羽琛直接锁掉手机屏：“队长就是牛逼啊。”
　　灯光照着两人静默的身影，谁也没说话。
　　起码两分钟后，路沨才将手挂上他肩膀，开门见山地打开话题：“……我也不想那样，我不知道战队会特意给我争取个人代言这种噱头，更不知道south添油加醋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果有一天，我有可能跟人并肩作战、一起站在世界冠军领奖台上的话，那我希望，那个人一定要是你。”
　　“……”叶羽琛看了路沨几秒，似乎是只要路沨舍得拉得下面子主动开口，他就愿意交涉，“别，我有自知之明，不论是游戏技术还是职业态度，都跟你有差别，所以还不至于像south那样惦记你在队里的地位和代言费——再说了，你能拿到手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两个月直播收入，因此你放心，我多想两天自己就能想明白，别他妈在这肉麻了。”
　　他好像不太愿意面对突然开始矫情的路沨：“行了，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被影响了心态，而且，你希望站你旁边领奖的人，不应该是楚神吗？”
　　路沨却揉揉额头，回答：“楚神拿世界冠军……这个画面也不是不行，但……我可能得再花点时间和想象力构思一下……”
　　叶羽琛没憋住笑出来：“……艹，你这句话要是被他听到，就准备跟你的右手过一辈子。”
　　“可是……我是认真的。”路沨再抬起锐利的眸子时，已经不像在开玩笑，“既然画面想象不出来，那就直接实现好了。”
　　叶羽琛和路沨目光交错，几秒后，他终是吐出口气，骂道：“……艹，那我不又得当电灯泡了。”
　　但他还是保持着直男面对兄弟时的那份偏执:“当然，我也不保证下次就不炸了，毕竟这比赛强度真不是人打的——我没那么有梦想，我看咱俩迟早要他妈分道扬镳。”
　　路沨也终于低笑起来，用力拍拍他肩膀：“没事，婚礼记得到场、份子钱给够就行。”
　　不给叶羽琛机会反驳，路沨还直接划开了手机上那条资讯：“至于这个……我们都知道你这几天只是打得不够集中而已，再大的比赛强度，羽神也很快就能调整好——患难见真情嘛，这种资讯推送大家都上过，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羽琛正不屑地点头，却没想到路沨接下来一句话是：“所以别灰心兄弟，下周头条肯定换你，毕竟虎父无犬子——”
　　这天，队员宿舍险些发生队长被杀的惨案，楚亚也接到了来自展飞扬的抱怨：“艹，叶羽琛居然真要抛弃本少爷去隔壁睡两个月，还说是战队的官方安排——都他妈借口，学没学过未成年保护法？”
　　“当、当然……我不是我怕黑的意思。”对方一边烦躁，一边试探，“你手咋样了？现在能不能上号双排两把？我看只有上分能救我狗命。”
　　“……”楚亚本还在为崔教练的话辗转反侧，听了小朋友的抱怨，他才抽出思绪来，回忆了一番is战队的寝室布局。
　　van-4分部两个人一个寝，很简单的设置，但展飞扬的话却引起了他的高度警惕。
　　灯光投下暧昧的黄光，他的脑子又不可遏止地开始了全自动脑补，还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路沨的游戏id，aug11。
　　aug是最难解锁的突击枪，路沨一个狙.击手拿来当职业id用，本来就莫名其妙——这事楚亚困惑好久了，至于数字11……
　　他捻捻手上的戒指，隐隐有种预感，于是赶紧翻了一下队员资料。
　　叶羽琛，射手座，出生于11月，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一把枪就是aug。
　　……果然是这样。
　　楚亚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所以……他俩其实也有一腿。
　　或者说，直男就是这样。
　　和朋友们表达友情的方式可以非常热切非常gay，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要和你搞基的意思。


第35章 
　　该说是吃醋吗？
　　毕竟那两个人都住一起去了。
　　但楚亚也没什么吃醋的立场，他止不住脑补了一番路沨和叶羽琛同床共枕的景象——但又实在想象不出路沨压别人，他便绝望到自暴自弃，甚至开始觉得路沨应该在下面。
　　楚亚是个俗人，从前喊路沨老公，是不了解路沨时，简单直白地觊觎人家的脸和□□；
　　现在时不时会想让路沨做自己老婆，是窥探到路沨的好后，觉得他那么完美，应该被人捧手心里保护和喜欢。
　　那个人能是自己最好，不能是自己，换别人上也没办法。
　　眼看娇滴滴的路大小姐就要在自己脑海里彻底成形，楚亚才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抓起浴巾灰溜溜地去冲澡冷静。
　　太危险了……
　　这种脑补要是被路沨知道，楚亚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浴室里氤氲着水雾和灯光，老让楚亚回想起这三个月来的所有接触。
　　排位互喷、直播间刷礼物、微博“秀恩爱”，还有走廊里的见面，和江边的那阵风。
　　如果把所有他自己的脑补都排除在外的话，路沨好像也没做过任何过分的表达和越界的举动。
　　要么是开玩笑，要么是出于对偶像chuy的天然向往，两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都是楚亚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就连戒指也是他要来的，人家还给他戴食指上了。
　　或许一切都没什么特殊的，毕竟路沨连最重要的职业id都能跟叶羽琛挂钩，这种gay里gay气的相处方式在直男中也不是没有。
　　楚亚犹记得上学那会儿，一群男同学下课后常常在教室后排互相“抓鸟”玩儿，有人还没事对着清秀点的男同学叫老婆，被叫老婆的人也能坦坦荡荡回应，从来就是gay得飞起但并没有要弯的意思。
　　大概，路沨对他和对叶羽琛，都是铁骨铮铮直男友情。
　　不然，路沨总不至于两个都有意思。
　　“唉……”所以楚亚裹紧自己的小浴巾趴到床上，叹了口气想：是时候去看看脑科了，还真觉得直男是想对你三进三出的那种喜欢啊。
　　他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戳开了和崔雪致的语音通话。
　　相比毫无意义的吃醋，他更应该关心战队的情况：“你们都谈了吗？让他俩住一个寝室练配合？”
　　“谈了。”崔雪致回答，“不过住一起不是我的建议，是路沨自己强烈要求，战队就暂时答应了——其实之前也想过让他俩一个寝室，但战队怕他俩待一块会天天搞事不睡觉，所以没同意。”
　　果然是这样。
　　天天搞事不睡觉……看来，这两个人私下比楚亚想象中还gay，他早该知道，is战队的氛围就是如此。
　　路沨对他的调戏和照顾，也算圆了这么多年对偶像chuy的执念。
　　反正，他想象不出，为什么他从无名指上取下的戒指，路沨会给他戴在食指上。
　　vpl第一骚攻，站在全联盟食物链顶端的沨神，总不能是因为害羞？
　　“噢……”所以他认可了路沨的做法，“办法不错，我也相信路队能好好发挥，处理好这段关系。”
　　崔雪致玩笑：“发挥什么啊发挥，再怎么发挥每天几十分钟也够得羽神受了。”
　　突然意识到刚才楚亚喊的是“路队”，崔教练又一下打住：“……我开玩笑的，你别乱想啊。”
　　——看，其实连教练都是谁的玩笑都开。
　　所以楚亚发自真心地摇摇头：“没有，乱想的人是你，崔神。”
　　“你们随时观察后续情况……现在是敏感时期，不能让south造成的干扰继续扩散。”
　　对方嗯一声，挂语音前的惯例依然是：复出睡队长了解一下。
　　楚亚咬牙切齿回了句“你们战队gay里gay气的怎么不集体去肛肠医院开张卡”，说完他便扔下手机，抱紧被子打算睡觉，但这时，屏幕却再次亮了起来。
　　***
　　来电显示：黎烁阳。
　　他的手顿了顿，赶紧接起来，生怕什么地方又出了岔子。
　　“黎叔叔——”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改不了口叫哥哥，“什么事？”
　　那边声音发抖，听得楚亚心里一紧，但最终，黎烁阳带来的竟然不再是坏消息：“……他堂哥被说动了……同意回来动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这句话主语不清，楚亚却一下怔住，说不清自己张嘴用力呼吸时，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真的？！”
　　灯光铺满整个房间，他一下坐起来，果然，自己脸上的表情还是笑。
　　“太好了……”
　　但一转念，他心里又涌起无数的担心：“手术有没有什么别的风险？在哪个医院动？钱还够不够？不够的话你要多少都跟我说，千万不要瞒着我。”
　　那边逐字逐句回答着他，他踱步到落地窗前，万千繁华灯光全部落入眼底，好像突然又有了另一层生机。
　　大半个小时后，楚亚总算闭上眼，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那就好。”
　　“我就不回来了，我……最近可能很忙，等你的消息就好。”
　　“英奇睡了吗……？”
　　“噢……那你帮我跟他说一声，一切都会过去，绝对不能放弃。”
　　“你也多注意休息……我抽空回来看你们。”
　　高楼上的霓虹变幻着颜色，挂上电话后，楚亚捂着眼睛起码笑了一分钟，才躺倒在地毯上。
　　好几年前，突然看到某条捐助推送的那一天，仿佛还在他眼前。
　　当时，他离开家乡到上海做职业选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也学会了使用一些手机软件。
　　对于app里跳出的各式广告，他就跟所有上网冲浪的年轻人一样，没怎么当过真。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条捐款推广，手刚滑过去，就直接僵在了空气中。
　　那时，他急匆匆地又滑回去，再度确认了一下那个捐款求助人的名字。
　　这类求助都是实名认证，重症患者的名字，叫黎英奇。
　　对方的籍贯，跟他sim卡2的号码是同一个小城，所以就被推送到了他手机上。
　　他不可置信，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点进去想看看是不是同名同姓，却在见到患者父亲拿药的照片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黎烁阳的样子，楚亚永远不会忘。
　　但他却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对方就已经从一个喜欢抢儿子玩具的年轻父亲，变成了满脸愁容的中年人，甚至，连两鬓都开始白了。
　　不仔细辨认，楚亚都有点认不出来。
　　再往下一翻患者经历、病症情况，楚亚便突然懂了，黎烁阳当年为什么会突然带着儿子黎英奇离开那座小城。
　　原来，不是赚钱了发达了去市里买房过日子了，而是……去给黎英奇治病。
　　被卖掉的隆兴副食和全部的家当，都成了治病的费用，黎烁阳自己的腿又残疾，几年下来实在走投无路，只能到平台上求救。
　　那时楚亚慌张地看着那个可怕的病症名，赶紧和平台取得了联系。
　　打职业的头几年，他和两支战队分道扬镳，没存下多少钱，但在第三支战队，他拿了不少工资和高额奖金，要负担黎英奇的治疗费用还不在话下——捐了几次钱，他总归是跟黎烁阳重新联系上了。
　　再次相遇，他们就不是从前的混混小男孩和无所谓不能的零食宝藏大魔王了，两人各有各的难言之处，楚亚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只能道：我还有很多钱，好好治，总能等到的。
　　黎烁阳却垂着头，丝毫不再有当年的一丝张扬和年轻，他说：其实，我考虑过要不要资助你去读高中、读大学，但我没办法……我很自私，就算是一分钱，我也得先拿去救我儿子。
　　楚亚回答:“没事，我也没觉得这条路适合自己，否则会去争取一下其他资助的。”
　　两人都已经是成年男人，楚亚自然不可能再像儿时那样，坐人家膝盖上晃着腿叔叔叔叔地叫。
　　他俩之间生疏感强了不少，但从那之后，楚亚还是一直资助着父子俩，偶尔也听他讲讲和亡妻的往事，以及儿子的病情。
　　黎烁阳就是他退役后的手机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
　　只不过，到后来要的钱越来越多，黎烁阳也越来越沉默——楚亚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迟疑，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些钱是真的不找他要不行了。
　　病不好治，唯一庆幸的是黎英奇的堂哥和他配型成功，但麻烦就麻烦在，堂哥有自己的顾虑和犹豫，所以移植手术的事就一直拖着。
　　这种事没有对错，谁也不能站在道德高地，要求堂哥必须进行干细胞捐献，楚亚的钱也在几年治疗中耗得所剩无几。
　　他怕哪天这个病就突然恶化，更怕哪天钱不够，会变相耽误治疗。
　　不然，他也不至于急着赚钱。
　　只是在给钱的同时，他很少去见黎家父子俩——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
　　光是面对少年苍白病容下的笑脸，和黎烁阳转过身后的眼泪，他都觉得没办法承受，更何况他只要一走入病房，就能看见黎英奇的病友，换了一批又一批。
　　黎叔叔是个温暖的人，虽然身有残疾，却依然热情善良，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会接受他人一分馈赠。
　　但只有楚亚自己知道，那些钱从来就不是馈赠。
　　现在，黎家堂哥答应了移植救人，天边的月亮也终于从乌云后透了出来。
　　楚亚闭上眼，没来由地想起了当年黎英奇从嘴里拿出棒棒糖，流着口水对他说“哥哥给你”的样子。
　　那时候对方还是个脸颊嘟嘟的小孩，和后来瘦如枯骨的样子相去甚远。
　　但只要移植成功，对方就能获得新生，慢慢长成10几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了。
　　楚亚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嘴角浮起一片掩藏不住的笑意，积压多年的重担仿佛都落下了。
　　世界广阔而美好，他将小天使留在了人间，以后，他们也都自由了。
　　***
　　同时，vpl联赛也进入南京站，迎来了又一个高温下的热潮。
　　选手上场前，崔雪致意味深长地跟楚亚说：“这周训练赛状态你看到了没？挺一般的，我寻思是要爆炸了——而且总经理从上海过来砍我只要两小时，这周怎么没他妈排到北京或者西安？也许还能多活几个小时。”
　　然而楚亚的心情却好得很——去他妈的小情小爱悲惨单恋，他现在是拯救生命的大英雄：“所以你是希望我能被战队的惨状感动？”
　　现在，他已经不那么急需钱，最后一个去打职业的借口也没了，他不认为自己会有所动摇，甚至重新回到那个乱七八糟的圈子。
　　可是崔雪致却说：“我知道你肯定犹豫过——想清楚你真正在为什么犹豫，那应该就是你复出的理由。”
　　“等一个入队艹粉啊，找我或者直接找战队经理都可以。路沨说，他给过你他们的联系方式。”
　　楚亚自在地哼笑一声，不听他下蛊：“可以啊，我等等就去，下辈子很快的。”
　　两人就像在博弈，赌电竞选手chuy的那颗心是不是还在为游戏跳动。
　　楚亚是赌局的操控者，所以他认为自己稳赢。
　　还能为了什么而犹豫？
　　他承认，得知易晖南艹粉搞事拖累冠军战队的时候，他犹豫过，为的是曾身为一个电竞选手的中二正义感。
　　路沨生病休假的时候他犹豫过，是出于一个贤妻良母……呸，出于一个顾家好老公的责任心。
　　眼见叶羽琛的心态动荡，有可能和路沨出现隔阂的时候，他也犹豫过，或许，他只是不忍心看一对交好的少年走他当年的老路。
　　越是找回和电竞的联系，他就越是抗拒，手好得都差不多了，他也没怎么再上游戏，更别提打什么直播了。
　　他想，即便接下来他会看到is战队成绩忽上忽下，看到路沨伤神，看到队员们走的走散的散，他的犹豫都永远只会是犹豫，绝无下一步。
　　***
　　然而，当比赛真正开打，楚亚却发觉，自己错了。
　　想象中全队爆炸的情况并未发生，叶羽琛的表现明显比训练赛时好了很多，路沨的枪抖了两局，眼神却依然是超乎寻常地冷静。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弹幕的刷屏谩骂逐渐变成了“6666”和“卧槽”，楚亚的心跳快起来，却烦躁得直接关了电脑。
　　很快一个月的比赛过去，is战队凭着难以想象的韧劲还稳在前三，易晖南的首发保障次数也所剩无几，接下来，战队至少能全心全意训练新人，情况会有所缓和。
　　黎家父子那边的术前准备也进行得很顺利，黎英奇即将进行入无菌移植舱进行超大剂量化疗，下一步输注了捐献者的干细胞，就可以等待移植结果了。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干细胞移植失败的概率不高。
　　理性讨论，故事应该就此走入结局了。
　　虽然楚亚翻看了好几遍通讯录里is战队经理的名字，但他还是执意离开了路沨找的酒店，并重新开了直播。
　　因为他知道，现在，他只需要履行完和浪花tv的三年合同，赚点钱以防万一，这辈子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彻底告别电竞。
　　与is战队的临时合约结束，他甚至有点想删除那一大堆教练组的联系方式，能继续跟队员打打排位就行。
　　“你看看，你们战队根本就不需要我。”卸下线上分析师这个名头前，楚亚对崔雪致说，“好好培养你们的新人，以后没什么急事的话应该不用找我了。”
　　崔雪致玩笑“队长特别想破处算不算急事”，把他逼急了，崔雪致才轻笑了笑，转而说：“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没有谁会傻逼到用输来博取chuy大神的同情，chuy只可能被赢打动——不过，你如果真的必须要有个借口才肯妥协，那就干脆当作是爱上队长才入队好了，我们战队又不计较这些，甚至准备好了份子钱。”
　　说着，崔雪致的声音还沉了沉：“……真的，他们非常非常努力，人均高烧80度一天训练72个小时，想和偶像同队，想拿世界冠军，想让你看到，他们是可以赢的。”
　　楚亚沉默地握着手机，实在不愿回想和承认，自己每一次看到is战队咬牙赢比赛时，心脏都在加速震动。
　　这种震动，甚至远超他所谓的正义感，和对队员的关心爱护。
　　他知道，is战队并不是不需要他，反而是他再不去，战队最后这口气可能都得断。
　　得找到下一个合适的队员，才能续上。
　　所以他心虚得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挂掉了语音。
　　***
　　他按捺住所有冲动，脑中全自动式的“我拒绝我自己”系统依然运行良好，以为最后的三年眨眼就能混过去。
　　和好兄弟路沨就这么打打排位，说一句儿子晚安，他也满足了。
　　但他却没想到，意外总是早于日出，崔雪致所说的那个借口，会来得如此之快。
　　第三天的凌晨5点，他被手机震动吵醒，迷迷糊糊接了个电话。
　　“黎叔叔？”他都不敢去打听手术的具体过程，还以为移植结束了，“手术顺利吗？”
　　夜晚很深了，他本以为一切就要结束，却很突然地，听到了来自一个父亲的彻底崩溃。
　　若非医护人员接过电话和他解释，他几乎听不懂声音发颤的黎烁阳在说什么。
　　楚亚没有开灯，黑暗的出租屋里只有一方小小的蓝色屏幕在闪动。
　　医生的解释是，捐献人临时后悔了。
　　干细胞的移植，首先需要一些准备和检查，进入无菌移植舱后，就要进行超大剂量化疗。
　　这个“超大剂量”，是平时的10倍左右剂量，也是几乎能致死的剂量。
　　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患者骨髓中的好坏干细胞一起杀死，这其中，当然包括所有癌.变的细胞。
　　与此同时，捐献者开始注入一些刺激类药物，短时间提升血细胞数量，方便进行采集。
　　等到患者自身的骨髓干细胞都被化疗致死，就可以开始输注捐献者的干细胞，成功接受移植，进行下一步观察。
　　但就在黎英奇进入无菌移植舱，接受超大剂量化疗折磨时，他的堂哥却又开始犹豫不决，最终不愿意配合进行干细胞采集，理由是，还是怕影响自己的身体健康。
　　也就是说，如果黎英奇原本还能活两年的话，那么现在，因为好坏骨髓干细胞都没有了，他就只能等死，并且，是很快就会死。
　　“什么？”所以楚亚的脑子都快炸了，“他堂哥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患者堂哥确实答应了。”医生医治黎英奇很长时间了，这种情况下除了亲人，谁都不会比他们更痛苦和无奈，“我们向他堂哥说明过，医学上已经不需要穿刺进骨髓，现在通过粒细胞集落刺激，来采集干细胞，才是最主要的手段，但他……”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实情：“但他当时私下里要80万作为报酬，不然的话，不愿意为患者进行捐献。”
　　“不过，好歹是亲的堂兄弟……也只能相信他了。”
　　楚亚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事。
　　所有的钱，本来都是他交给黎家父子用于治疗的：“那……他都拿走了这么多钱，为什么还反悔？”
　　捐不捐献，确实是个人自由，可是拿了钱答应了捐献又反悔，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堂弟。
　　80万的报酬，也不算低了。
　　医生则沉默半晌，回复：“因为……他要走了那80万，好像又觉得，是不是手术还是对捐献人有巨大危害，患者父亲才愿意给这么多钱，所以……他反悔了。”
　　有时候，人性或许就是如此。
　　楚亚几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按下免提，交缠紧了自己发抖得厉害的双手。
　　“那他的意思是，这事根本无解？”
　　那边的医生回答：“以我的身份，其实不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隐晦点说，对方的最终目的，可能是要涨价——这人狮子大开口，说没有个几百千把万，就要他付出破坏身体健康的代价，他做不到。”
　　这话楚亚一听懂，就真忍不住骂人了：“……艹他妈！老子恭喜他终于知道世界上有引擎这个东西可以用了，他是不是明知道情况，所以才专门来装傻敲竹杠？！”
　　话筒那边静默几秒，答案显而易见。
　　楚亚猜想现在的情况是，家里其他亲戚没劝得动黎英奇堂哥，或者，是根本没劝。
　　对方就是个在外混日子的，估计认定了黎烁阳生意人有钱——就算没有，他也不吃亏，还能白拿80万。
　　楚亚已经能听到黎烁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对方拿过电话，情绪只稳定了三秒，说了句“对不起，你有空回来看看英奇”，就再次讲不出完整的话——楚亚攥紧手心，仰头时眼前全是那个少年温柔又坚强的笑容。
　　他活了24年，从没像此刻这样无力过。
　　直到黎烁阳再次发出声音，告诉他医院地址，也告诉他，将来他会想办法把钱都还给他，楚亚终于砸了一下床板，说：“你准备拿什么还？拿你的命还吗？！我看你也离没命不远了！！”
　　听那边兀地没了声音，楚亚才眼睛一热：“对不起，黎哥……”
　　他叫了声哥，几秒后又开口问：“……他那个堂哥这次要多少钱？”
　　黎烁阳咽下仓促的一声呼吸，说：“不了，不行……”
　　意识到他想挂电话，楚亚赶紧吼了一声“把手机给医生”，那边估计是听到声响，所以直接把手机拿过去，告诉楚亚一个数字：“十倍，一千万……先给八百万，剩下两百万可以手术结束后给，还说，信不信任他全由我们自己决定。”
　　“艹，一千万？”楚亚知道，医生跟他交涉这些，本身就已经是在冒风险了，所以他也没为难医生，“好，其实这孙子就是想要八百万，剩下两百万随缘，对？”
　　“信任？我当然信任他了，他要是再敢收了钱反悔，剩下两百万我他妈找人打断他的腿——”
　　那边一听，大概是怕他干出什么傻事：“别，小伙子，我只知道是你一直在资助患者，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这个钱，真的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要现款，你可千万别走极端啊——我们医院会争取再和捐献人交涉一下。”
　　楚亚却很冲动：“能交涉会来找我？”
　　他也知道自己很冲动，所以赶紧跟医生道了两声歉，又问：“……医生，还有几天时间能留给我？”
　　那边回了一句“看情况”，但给出的一些情况下的天数范围，还是短到可怕。
　　楚亚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意识早已混乱一片，只剩口中最后一句话：“我会救他……”
　　一定会。
　　这个世上，一定只有chuy不想做的，没有chuy做不到的。


第36章 
　　楚亚让黎烁阳保持跟捐献人的联系和交涉，这个钱能少最好，不能少，也只能先给了，完成干细胞移植再算账。
　　毕竟现在在对方手里的，是黎英奇的命，也是楚亚绝不能放弃的东西。
　　***
　　这一天，楚亚盯着笔记本屏幕正上方的那个摄像头，看了一整晚。
　　他想，如果他肯露脸直播，热度、争议和人气应该都能有个飞跃——拉下脸来经常要要礼物，再多和职业选手双排，总有人吃这套，或许一两年就能赚到那个数目。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他没有时间，也不能去赌直播的运气，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连下海都他妈开始考虑了，手机屏幕则亮起路沨的新消息，总算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算了……路沨那张脸好像还值得他多留几天初夜。
　　对方这段时间一直缠着他，说朋友有个公寓想租出去没人租，问他要不要去住。
　　200平的江景精装房，月租1000，没人租可能是房子里上吊死过100个人。
　　is战队的人都有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楚□□不自禁地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能不能借我800万”，但他很快又凝住目光，赶紧全部删除，只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有训练？】
　　对方嗯了嗯，给他发过来一张联赛积分表，上面is的积分在前三的位置摇摇欲坠：【看到这个积分了吗，它是我的头，它掉我掉】
　　一阵笑意在楚亚嘴角转瞬即逝，似乎只有面对路沨，他才能短暂地放下心里一切负担。
　　但他噩梦缠身，常常没空眷恋这些。
　　这一次，他更不该眷恋。所以他找了个借口就结束了跟路沨的聊天，然后翻箱倒柜找出了两张名片。
　　他怎么能去找人求助和要钱，他明明还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现在不想面对，也该面对了。
　　***
　　比起约谈主教练崔雪致，找实权在握的战队经理明显更直接。
　　路沨给过楚亚两张名片，分别是俱乐部总经理沈烨，和van-4分部经理秦铮。
　　前者是职业选手、名震电竞圈的老前辈，楚亚在役时曾和对方有过浅薄的交情，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攥着最后一点莫名的自尊，一咬牙选择了联系van-4分部经理秦铮。
　　话筒那边的人没有一丝疑惑，第一句话就是“你总算来找我了”，显然，秦铮身为战队经理，不仅知道他的号码，更知道他就是教练组想要的人。
　　***
　　两人当天就约了个咖啡店见面，秦铮坐下来礼貌地和楚亚打了个招呼：“我本来打算带崔神一块来的，但他们今天下午要飞北京准备周决赛——我就不打扰他们了，这里是战队的一些基本条款，你可以看看。”
　　楚亚点头，接过秦铮手机的文件翻了几页。但一想到黎英奇的情况，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随便一个正常人能轻松免疫的细菌，都可能要了对方的命——他生怕下一秒手机就会响，所以实在没按捺住：“秦经理，如果我现在就入队的话，能拿到多少签字费？什么时候能拿到？是不是现款？”
　　他很着急，这些都是通用条款里没有的，对方则敏锐地看了他一眼，问：“急用钱？”
　　楚亚稍微回神，立刻否认：“……也不算急。”
　　但显然，一切已经晚了。
　　对方不置可否，又问：“你证件带了吗？”
　　楚亚一头乱麻地点头，秦铮便直入主题：“你问的签字费，不会少，600万，如果这两天就要，我可以立刻把法务和财务叫回来加班。”
　　“……600万？”
　　这在别的电竞项目确实不算少，但在van-4这个游戏，真的低了点——楚亚压抑着急切，尽量用玩笑的语气：“能涨点吗？我乡下人，才600万哪个上海小姑娘愿意跟我过日子~？”
　　氤氲的咖啡香气里，秦铮不由眯起眼睛，问他的理想价格，他则说：“一千万。”
　　“一千万？”秦铮听完，抿了口咖啡，眼神带着笑意，“楚神，你也是老选手了，不至于这么跟我开口？”
　　他说：“我没有为难你，也希望你别为难我。你觉得……战队能花一千万买你？”
　　楚亚也搅了搅手中的咖啡，稍微冷静了下来。
　　仿佛此刻他才想起，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大战队的经理人，不是年轻只看感情的战队队员，更不是只求补队员拿成绩的教练组。
　　对方不是打比赛的，而是做生意的。
　　但这场面楚亚也不至于忖，于是他回答：“那我也直说了，这两年电竞圈通货膨胀得厉害，以van-4目前的势头和实体规模，你们一千万买我，不会亏的。”
　　对方虽说笑着摇了摇头，但也是个会讲道理的人。
　　——比如你在浪花tv的合同，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虽然你只是个小主播赔不了太多钱，但还不至于一分钱不花；比如新人第一次签约，签字费低点是正常的，续约的时候肯定高，这你比谁都懂；你虽然不算新人了，但从0再来，区别也不大。
　　楚亚知道，在如今的van-4市场上，自己的情况要一千万绝不算太过分，但压价格是对方的指责所在，他也没什么好诟病的——来来回回交涉了几十分钟，楚亚便摆出早就预练好的、妥协的态度：“我也理解你，秦经理，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折中一下——800万，不能再少了，你把我后续的月薪和奖金分成压低就行。”
　　800万，就真的是个很普通的基础价了。
　　秦铮却提出他的年龄问题，咬定600万不打算让步：“月薪压不到哪去，奖金分成也是全队统一的，这我改不了——我也说了，战队不会亏待任何队员。”
　　显然，秦铮早已看出了什么：“如果你急用钱的话……我们还是早点处理手续，对谁都好。”
　　楚亚就知道自己刚才不应该表现出一副没钱会死的态度，现在，他也只能暗暗咬牙，回答：“那……我可能就要考虑别的战队了。”
　　“但别的战队不像我们的教练团队一样，已经完全认可了你的实力。”秦铮则说，“国服路人排位跟职业赛事可不是一个概念，你去别的战队就算能签约，也要先试训一段时间，十天半个月都算快的，而且，价格的事同样说不定。”
　　咖啡馆里响着悠扬的音乐，秦铮的从容显而易见——作为一个成熟的战队经理，他当然认为，这事纠缠两天，多半也就这么谈妥了。
　　但他却忽然发觉，面前的青年再撩起眼神时，就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显然，那双眼睛里少了几分之前的热切。
　　＊＊＊
　　楚亚仿佛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放下咖啡匙，声音冷静:“秦经理说得没错，我去别的战队确实需要试训，杂七杂八的问题也很多。”
　　“不过有一支战队，我相信只要我报上langhuay的名字，他们一定比你们处理得更快，给的签字费也更多。”
　　秦铮稍一抬头，根本不信：“哪支战队？”
　　楚亚则笑了笑，回答得没有一丝波澜。
　　“stg战队，秦经理应该很熟？”
　　stg战队，就是那支把south挖过去的战队。多半，他们还想着动摇叶羽琛的立场，否则也没之前那出。
　　“你——”所以秦铮的情绪总算有了点波动，好几秒才压下来，“你是威胁我？”
　　楚亚认真看着他，回答：“只要秦经理是我未来的顶头上司，我就不敢威胁。”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秦铮沉默半晌，只得哼笑一声：“你只是在我们战队做过线上分析师，路沨就这么相信你，连stg的事都跟你透底得这么具体……你就不怕我罚他？”
　　这话让楚亚想起自己这是在卖路沨路沨，所以不由心脏一紧，但刹那过后，他的表情仍无变化：“秦经理也知道我在战队做过线上分析师，那跟我透底的人也可以是叶羽琛、展飞扬，或者其他人，对不对？”
　　两人的目光接上，中间只有音乐流淌而过，秦铮有再多想法，也不得不让步了。
　　再要了两杯咖啡款待楚亚时，他说：“chuy，你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楚亚笑起来，目光锐利：“当年的电竞选手很多都是十四五岁就出来混社会了，我也一样，能是省油的灯？”
　　对方闭上眼，终归无话可说地笑了笑。
　　谈到后来，秦铮对他的期望也变得很简单:“我只希望你入队后，好好听崔神的话、好好打，不要再跟以前一样搞事——毕竟看起来，我们的队员也玩不过你。”
　　楚亚心中刚坠下大石准备联系黎烁阳，但听到这话，他还是不由顿了顿脚步。
　　面前的树影缀满苍白的阳光，他攥了攥手心后，终是勾起一个状似轻佻的笑容，回答秦铮:“放心，经理，chuy老了，持久度也就几十分钟，早玩不动了。”


第37章 
　　显然战队经理对chuy这号人物本就没什么好感，但也很清楚chuy的实力。
　　说那两年在cs（反恐精英），chuy是国内第一狙击手也不为过。
　　如果真放他去stg战队，此消彼长，对未来几年都会有很大影响。
　　毕竟易晖南的叛变已成定局，谁也不敢赌south加chuy这个组合会有多大杀伤力。
　　别的不说，到时候万一打不过，通稿标题都能脑补出来：和is战队解约的south、被is战队拒之门外的chuy，如今把is战队的脸都打烂。
　　所以这份合约处理起来自然很快，更何况楚亚也不怎么纠结条款细节。
　　教练组当然震惊非常，唯独楚亚签下名字的时候很冷静，就好像几个月前第一次走入蓝鸟网、打开游戏列表时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不论，他入队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
　　无数回忆涌入他脑海，从一开始以为职业选手只需要打好游戏，到后来学会防着战队和队友，他在职业道路上迷失过很多次，如今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好在现在的他早已游刃有余，秦经理说得也没错，就路沨叶羽琛展飞扬那除了说骚话啥也不懂的脑子，加起来也只能在他这里感受社会人的毒打。
　　照is战队的意思，两三个工作日财务就可以把钱打到账，楚亚抽了大半夜的烟，才敢给黎烁阳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放心，并道：“黎哥，你先表现出还在努力凑钱的样子——然后按我说的做，之后我会找人想办法和他打官司，说不定还能把钱要回来。”
　　对方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觉，声音发抖地说了很多感激之词，又有些疑惑：“……这钱还能要回来？”
　　“可能性不算很大，但总要试试。”楚亚垂眼，擦亮了打火机，“过了这一关，一切都会好的，后续的观察治疗费用也有保障。”
　　对方沉默地听完他的安排，稳了稳情绪才答应下来，声音暗哑：“真的很对不起你……如果得病的是我自己，我可能就不治了，早点去见他妈妈……她走的时候，就只要我答应她两件事，一件是再找个互相真心的人，一件是让奇奇健康长大，第一件我做不到，我怕我连第二件都做不到……可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楚亚记得，对方的腿残疾于一场车祸，妻子也死于那场车祸——想当年黎烁阳风华正茂的时候，也不是没人来隆兴副食给他说媒，但作为一个热爱电竞的80后，他从来都是埋头打游戏，懒懒地说什么“dps没我高的不要”，阿姨们也听不懂——楚亚回忆起来仍然想笑，便答：“我也不好跟你解释我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高尚善良。”
　　既然决定已经做了，回头就不是他的风格。
　　“可能是因为我信佛，目前的身份观音菩萨第99代转世，能理解吗？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泄露天机了——”
　　***
　　本周，vpl北京周决赛过程的起伏依然大，弹幕一会儿是艹你妈这事上我从不客气，一会儿是这一枪我看射.了，楚亚已经没有了之前看比赛时的那种烦躁，除了接受已经入队的现实，他没有别的想法。
　　is战队是他的救命恩人，或许经理说他两句也不算什么，他有他的问题，没立场计较。
　　教练组在他签约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全都兴奋得一副世界亚军稳了的样子，楚亚无言以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先别把这事告诉队员，以便自己还能再安心睡上两天。
　　否则，他怕提前被路沨干出血。
　　……呸，怎么现在还有空思考这种剧情，你他妈不如去写小说。
　　于是他一仰头就倒下，累得很快闭上了眼。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宛如独自漂在海上，周围连根浮木都没有，所以只能等着那颗炸弹投入平静海面，直接炸死自己。
　　***
　　卖身已成定局，按照战队安排，拿到钱第二天，楚亚就处理好一切，直接收拾东西先去战队。
　　“就当是给队员一个惊喜。”开车来接他的人是崔雪致，“我感觉路队当场就能硬。”
　　“……”楚亚却回答，“别，我怕路大小姐真正认识我之后，玻璃心和偶像滤镜一起碎一地。”
　　崔雪致说：“良心建议，大小姐这个昵称只能其他人叫，你还是别叫了，叫多了伤肠道。”
　　楚亚耳朵一红假装没听懂，两人聊了一路，崔雪致问：“秦铮没为难你？他这个人挺为战队着想的，就是有时候逼事儿多，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去找咱沈经理，他跟我一样，也算你老前辈了。”
　　“……我不为难秦经理就不错了，他青铜段位，对线对不过我。”楚亚心虚地上下摩擦安全带，“找沈烨就更没必要了，我还要脸。”
　　崔雪致侧目看了他半秒——或许，对大多数电竞选手来说，退役了又复出这种事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面子，崔雪致也懂他的意思：“联盟新注册的选手14天后可以上比赛，到时候适应了就好了——van-4是个新游戏，观众也大半是新观众，你以前那些黑粉可能早就不看比赛了……别太担心。”
　　崔雪致作为曾经的电竞选手，当然见识过当年chuy被喷到退役时的排场——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黑就算了，业内都知道他还接连收到过不少带血的快递，更何况战队还直接舍弃他保全大局，连发多条官博和他撇清关系。
　　意思是chuy去除选手光环本来就是社会厂弟一个，战队尽力了，真的不怪它。
　　“但我这个人比较傻白甜，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你。”崔雪致笑笑，“你把比赛打好，别的都不用操心，明白吗？”
　　楚亚闭上眼，隐约明白崔雪致99%是想要成绩才先稳住他，但为了那1%真被信任的可能性，他还是回答：“……谢了。”
　　敞篷宾利停在某工业附属园区一处别墅式建筑前，这里就是is战队在上海的主基地，崔雪致一副自己开的是婚车的表情：“马上就跟新郎伴郎见面了，开场白想好了吗？”
　　楚亚心绪重重，嘴快于脑子嗯了一声，于是他刚一反应过来，崔雪致的笑声就炸了。
　　某个阳光灿烂的瞬间，他还真产生了一种幻觉。
　　或许这一次，真的会不一样。
　　***
　　周三，一周中训练任务最少的一天，is战队的训练室除了键盘声，就只有路沨和叶羽琛在激烈争吵今晚吃什么。
　　“吃什么小龙虾，去西门烧烤，不去绝交。”
　　“行，这是你说的啊，绝交就绝交，咱俩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但这时，训练室的门却开了。
　　下午7点，夏天的阳光屹立不倒地照进来，生生截断了叶羽琛念诗的节奏，而面对着他的路沨则皱起眉：“怎么了，大白天见鬼了？”
　　叶羽琛的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吐出几个字：“楚、楚神……”
　　这种把戏路沨上过两次当，早就不信了：“演技不错，细节满分。”
　　“什么楚神，我都说了你没事不准这么叫他，不、不过，你也没你想的那么想见他——”
　　直到他在训练室凝固的空气中转过身，他才知道，什么叫当场石化，简称，硬。


第38章 
　　训练室里，崔雪致解释缘由的每一个字，都让路沨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快到发痒的心跳却无比真实，让他像被焊接在原地，完全没法动。
　　楚神终于想通了要回归赛场继续追梦了？而且，真来了他所在的战队？
　　妈的就这场景，他不上去一把抱住当众热吻都说不过去了？
　　但丢脸的是，几个队友都比他放得开，叶羽琛第一个走过去：“效率可以啊雪哥，我们湖南婚礼随份子一般500块，楚神觉得够不够？不够我再加点？”
　　没等人回答，展少爷就表示：“我们上海一般1000啊，你能不能有点入乡随俗的觉悟？”
　　两人即将因为地域纷争打起来，但楚亚却意外地和平时不同，不仅没有在他们的调侃中害羞，反而目光平静地伸出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未来几年就是队友了。”
　　楚亚这意思是要握手，两人面面相觑，嘴里的玩笑戛然而止，只好和他握了握手，有些尴尬：“啊、嗯……楚神多关照。”
　　路沨也免不了诧异，直到楚亚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
　　“队长。”楚亚这一声把他都叫懵了，看他半天没动作，对方的手还动了动，“网友都做了这么久了，也不是没拉过小手，赏个脸呗？”
　　那张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却让路沨觉得有点陌生。
　　只有伸手去握时，路沨才感觉到楚亚手心发烫，似乎在微颤，但对方却在用力一握后秒放手，让他没办法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小兔子在紧张？
　　不管怎么说，路沨都想先安抚对方：“其实、也不用那么见外叫我队长。”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没想到一向羞涩的小兔子居然直接问，“路大小姐还是老公？”
　　“我……”路沨一脸懵逼，头一次感觉到这只小动物的气场能两米八，所以不免有点怔愣，“……都行。”
　　那……你有本事问，你有本事真叫我老公啊。
　　“大小姐好。”楚亚却存心逗他玩似的，转头就给教练组的人散了半包烟，和所有人一一寒暄起来。
　　训练室里大多数人都在线上和这个“分析师”认识，不论震惊还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们多少都接受了楚亚这个空降的新队员，崔教练也说：“好了，先给你安排寝室，把东西都放一下，一会儿直接吃饭——我们战队除了做上海菜和杭帮菜的师傅，川粤湘菜系也能做，你看能不能满足你的口味，不行就再找个厨师。”
　　大家都能听出来崔教练在跟新队员吹嘘战队实力，人人都是一副“还是教练会装逼”的表情，唯独路沨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他，他住哪个寝室？”
　　艹，前脚才把叶羽琛叫来做室友，楚神后脚就入队，这波血亏。
　　果然崔雪致的嘴角浮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还能住哪？只能跟小飞扬一个寝室了啊~”
　　一瞬间，周围全是憋笑声，路沨咬牙懒得跟这群畜生计较，赶紧义正言辞：“新队员怎么能跟小飞扬一个寝室？他太小了。”
　　展飞扬强烈抗议“你他妈说谁小”，路沨继续一本正经：“我比较大。”
　　“这个队现在好像是我最大啊。”叶羽琛开始找死，“不服掏出来比比？”
　　路沨差点手起刀落取走他项上人头，但在楚神面前，他还是表现得风度翩翩：“别闹，我是队长，当然要负起带新队员熟悉战队的责任，我看他就跟我一个寝室最好。”
　　起哄声响起来，路沨想镇定心神，却挡不住靠近楚亚的每一步都在心跳加速：“手还疼不疼？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行李在哪？我帮你拿上去？”
　　他心里翻江倒海，却表现得异常冷静。
　　站到楚亚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刚好高人家半个头，心里还止不住暗暗得意:艹，太配了，怎么会这么配？
　　即将下岗的室友叶羽琛嫌弃得bb“老子就是你找男人的工具人”，展飞扬则开始翻手机“等等啊我找找婚礼进行曲在哪”，其他人低头在笑，路沨也憋不住逐渐耳朵发红，想拉楚亚去拿行李——但谁都没想到，一片热闹中，楚亚却突然开口了。
　　“我觉得……还有件事得先跟大家说一声，以免以后麻烦。”
　　气氛一滞，疑惑的目光全聚过去，只看见他神情冷静，视线的落点也偏离了路沨的脸。
　　这一刻，还没人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他吐口气，语气平静地给了段真正意义上的开场白，却像往训练室里扔了个震.爆弹：“简单点说，就是我是gay，不是gay里gay气那个gay，是同性恋的那个gay——这么说，你们能明白？”
　　chuy打了那么多年职业，从来没这方面的迹象，所以一屋子人瞬间全懵，反应了数秒才意识到，楚亚……是见面第一天，就向他们公开出柜了？！
　　面对他的坦然，这支gay惯了的战队都没法回应他，身旁的崔教练也侧身看他，难得地没说话。
　　他似乎懂了什么，只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可以在战队附近租地方住，也不耽误一起训练打比赛。”
　　“飞扬还是未成年……别被我影响就行。”
　　其他人都张着嘴说不出话，路沨则听得心脏阵阵发紧，来不及消化自己受到的巨大冲击，就一把拉住了转身想走的楚亚：“这里是园区，哪有租房的地方？！”
　　比起震惊于楚亚居然喜欢男人这件事，他更多的是不觉得刚进队就当众出柜的楚亚有多坦荡、有勇气，只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他，让他一来就主动承认和接受这件事。
　　现实社会毕竟不是被美化的幻想世界，要在电竞战队这种直男扎堆的地方出柜，风险更是大到99.9%被人歧视和看不起，楚亚既然敢这么做，就是做好了和他们止步于普通同事关系的准备。
　　所以楚亚脚步一顿，立刻不着痕迹地轻轻挣开他的手想走，这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稍微着急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不用出去住，没人在乎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你跟我睡……睡一个寝室就行了。”
　　楚亚的睫毛动了动，却并不相信他:“别，出了事我还能还你处男膜啊？”
　　“……”路沨低声嘀咕，“谁他妈要你还了……”
　　楚亚耳根一红回敬道“跟你不熟，你放手”，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一阵拉扯，路沨心里也来劲了，非抓住他胳膊不放他走，还总结陈词：“好了，你别闹，我们现在就去拿行李。”
　　——月老给的红线都他妈是九天玄铁历经九九八十一天铸成的了，我还有再让它断、再放你走的道理？
　　楚亚估计也没料到会这样，他感觉到大家都在看，于是丢脸得再度想挣脱，语气也突然有了一丝原形毕露的意味：“……谁跟你闹，我是不想跟你一个寝室！”
　　路沨却抓着他，像拎只小猫似的把他拖离训练室，酸酸地回答：“那你想跟谁一个寝室？继续想。”
　　至于还没彻底消化楚神突然入队这个事实，那都是小事了。


第39章 
　　这一天，is战队的工作人员都在怀疑自己眼花。
　　谁都知道van-4分部的队长路沨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出场就自带雪花飘落特效，温柔礼貌又冰冷疏远，谁也靠近不了，但这一次，他周围那些小雪花却仿佛全变成了粉色泡泡，所有人都看到他拖着另一个男孩子出没在战队基地，脸上的笑容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嘴里还絮絮叨叨。
　　“别太紧张，大家都是用一条网线的兄弟，适应了就好了。”
　　“行李先放着，待会再收拾，我先带你熟悉一下战队基地再去找教练组。”
　　“队里一楼主要是工作人员活动区，选手很少去；二楼是csgo、pubg、ow、van-4四个射击游戏和休闲区，有空大家可以拼拼谁的枪更硬状态更持久；三楼北区是dota2、lol分部，有只宠物兔子经常到处乱跑，南区就是刚才去的队员寝室了，以后你估计都在二三楼活动，不过，到顶楼看我健身也可以。”
　　那个被他拽着手腕的小青年容貌清俊，却出口成脏：“你他妈能不能放手？”
　　“你不是自称男德班优秀学子吗，非要我跟你一个寝室，想逼良为娼？”
　　“我虽然是gay，但也不是见到男人就喜欢。”
　　“所以我为什么要看你健身？我他妈就不能自己健身吗？？”
　　路队的眸光似乎微动，回答：“……也行，我有个高强度的传统双人健身项目正好差个人配合，你腿长，很合适。”
　　“你他妈……你能不能滚——”两人从大厅经过，于是前台人员便震惊得捂住嘴，迅速把两张偷拍发在is战队咸鱼群，引来了一大片问号。
　　文案策划：【我艹？这谁？？有点帅啊】
　　官博运营：【瓜来了，据说是van-4的新队员，就是那个在排位里天天被沨神gay得出水的主播，过两天我们就得发官宣了铁子，官博必炸】
　　宣传部头目：【蛤？我怎么不知道？这就奔现了？？再见，本老婆粉不想顶了，别拉我，躺着哭舒服点】
　　总经理沈烨：【小伙汁有点眼熟啊，我好像认识，好好看，好想gay他0w0】
　　官博运营：【……所以经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群里？？】
　　基地里迅速炸开锅——当然，新队员就是chuy的消息也很快传出去，再度验证了战队老板是抖m的业界传闻。
　　当年，is战队老板欧少爷玩遍各种充钱类网游，手持橙武打遍全服，太强太寂寞，以至于删号改玩竞技类游戏，才找到了真正的乐趣。
　　毕竟，只有在纯竞技游戏里，他的钱才不影响他的菜，其他玩家也不再一味捧着他，让他可以一直被喷一直爽。
　　战队买人，都是要给他过目的，电竞圈的四大喷子之前已经有两个在is战队，chuy成为第三个，看起来还挺有集邮的意味。
　　于是没一会儿，每楼都有人出来围观，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四大喷子之首是什么样。
　　唯独楚亚作为被围观的对象，完全不知道那些投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只得暗暗攥紧拳头，用一副尽量冷漠的神情跟在路沨身侧，说：“刚才那个小姑娘在偷拍你没看到？不怕明天跟一个gay上头条？”
　　“我看到了，没关系，他们不会往战队外面发的。”路沨好像想安抚他，“战队的人来看你，只是因为他们想认识一下新队员，绝对没有恶意，不过，让你一个个去打招呼也没必要。”
　　说着，路沨还揉揉他后脑勺:“再说，我也不怕上头条，只是这个头条……至少也得靠厕所隔间，健身房更衣室，寝室门隔音失效之类的，一起逛个基地能行？”
　　楚亚赶紧躲开，大白天的，他察觉自己居然在为路沨描述的场景胸膛起伏，差点又要动摇。
　　但进了队，他仍然被人拿异样的眼光围观，路沨的解释怎么看都只是骗他安心。
　　如今，他和对方本质上也不再是网友关系，从前他不打算跟对方产生太多网线以外的牵连，现在，也应该是一样。
　　所以在回到寝室那一刻，他还是担心地看了看手机消息，转头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产生一点想被路沨上的想法，就、就连戴套的那种都不行。
　　***
　　另一边，叶羽琛跟随教练组来寝室拿回衣服，变相宣布寝室分配方案已成定局。
　　他嘴上抱怨“兄弟我才睡你几天你就拔diao无情”，其实却朝路沨咂咂嘴，一脸“今晚不破处别来见我”的表情，只有楚亚突然摸出根烟咬着，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一直没吭声。
　　路沨蹲到他身边，想帮他拿东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紧张？”
　　对方却略抬嘴角，一口轻佻的烟喷在他鼻尖：“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打世界总决赛。”
　　“你认识的网友langhuay跟chuy当然有本质区别，小主播和四大喷子之首怎么比？人物基础设定都变了懂吗兄弟，别一直问。”
　　路沨被烟味呛得咳嗽两声，楚亚也没管，甚至勾起了一个坏笑  ：“看样子你们战队没人抽烟？”
　　叶羽琛在一旁回答：“我和south抽啊，以前还经常被大小姐叨逼叨戒烟。”
　　“噢，戒烟啊。”楚亚眼神戏谑地看着路沨，“路大小姐只要不怀孕，那我应该就戒不了，不好意思啊。”
　　“实在不行，我就换寝室？”
　　路沨轻动眉头，察觉到他是故意想跟自己作对，所以只温柔地笑笑：“……没事，反正大家都抽烟我也习惯了。”
　　而且完全消化了他入队的事实，路沨还特别不要脸，一本正经说:“寝室就别再换了，你想想，羽神多糙，抽烟喝酒打孩子，小飞扬那种未成年你又得追着他喂饭，到时候你不得后悔今天没有选择又帅又温柔的我做室友？”
　　叶羽琛立刻从背后给了路沨一记锁喉，楚亚似乎想笑却一下憋住，依然一脸冷漠地从箱子夹层里往外掏东西。
　　牙刷、口罩之类的日用品就不说了，里头竟然还有路沨送的戒指和一叠刀片，这让打闹中的路沨吓了一跳，以为楚亚也有过什么不好的念头，赶紧不闹了。
　　“你为什么会有刀片？？”
　　叶羽琛见状，立即识相地想消失去隔壁找教练组，楚亚却拧眉，疑惑而嫌弃：“当然是刮胡子啊……大小姐是不长胡子？激动什么？”
　　“……撒手。”
　　路沨张张嘴，尴尬地“噢”一声把人放开，叶羽琛顿住脚步，都快笑死了：“兄弟，我看实在不行，咱还是直接下.药得了~”
　　当着楚亚的面商量这种事，路沨都不带脸红的:“先别露底，等逼急了再下。”
　　楚亚却不管他俩的玩笑，只是迅速摸摸耳朵进浴室放东西。
　　再出来时他手里的烟不见了，整理衣服的动作也很快：“队长，到饭点了？”
　　“……”路沨知道他这声队长是故意的，但还是不动声色带他去餐厅，“我给你的戒指，你一直放在夹层里？”
　　“上面……是刻了我游戏id的。”
　　“……你好像也没给我盒子。”提到他的游戏id，楚亚的语气似乎不太好，“要不要我买个24k纯金镶玉戒指盒把它珍藏起来，路队？”
　　显然，眼前的人攻击力起码是小主播langhuay的一百倍，路沨却也不虚，答：“楚神可能不知道……戒指的主要功能是戴在手上秀恩爱。”
　　然而楚亚却回了他一句“戴手上影响我撸”，就无情抛下他去追教练组，搞得他一时顿在原地，还被走廊边的叶羽琛取笑：“我们楚神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哪。”
　　chuy还在役那几年，历经多个游戏都没几个人能在排位里喷得过他，这也才第一天，路沨好像就占了下风。
　　所以叶羽琛断言路沨这波迟早基地爆炸:“傲娇浓度是线上打游戏时的一千倍啊，你完了兄弟。”
　　路沨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楚亚的身影，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亮起来的灯光下，他放低了声音。
　　“如果我们的推论没错的话，还是以前的战队对他迫害太深，他才会这样。”
　　“我猜……是在跟我们作对，像排位刚认识那会儿。”
　　叶羽琛看看他:“那怎么办？”
　　路沨是认真在思考:“可能……只能我牺牲自己，用身体温暖他了。”


第40章 
　　按照vpl联盟的规定，新队员注册后两周才可以上比赛，中间这10来天，战队的计划自然是预热、官宣，楚亚的手已经养得差不多，同样要多熟悉环境，没事提前和队员练配合。
　　这个规定，也是为了让其他战队提前知道联盟里来了新人，chuy的id一字不动地挂在档案里，当然在圈内引起了一波小范围的震动。
　　当晚的训练赛，楚亚便被安排上场，凭着之前在排位里早已练到一定程度的配合，两三把比赛后is战队就脱离了先前的过山车状态，不论是枪法输出还是战术执行都开始截然不同。
　　本来chuy在从前的战队就是指挥型选手，van-4的游戏机制还可以放大他的优点、完全补上is战队最匮乏的一面，这也是战队对他势在必得的原因。
　　这次日常训练赛来的都是国内的队伍，一看到他登场，自然也少不了各种惊诧和调侃。
　　chuy臭名昭著那是在观众舆论中，大多数电竞选手其实并不在乎这些，甚至，还有不少人记得他。
　　ly沉月：【我艹，我刚长出来的头就被打烂了，你们居然把楚神都挖出来打比赛？？什么操作？？】
　　tg年华：【脏还是你is战队脏嗷】
　　se-木子：【楚神在？怎么不说话？有空一起睡觉？我是你粉丝啊】
　　aog澜：【是那个chuy吗？我没理解错？？】
　　楚亚垂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的热情，路沨则替他接下话茬，没跟其他选手客气。
　　is-aug11:【没理解错，但他是我的人，你们都别打主意了】
　　陌生的环境让楚亚只能紧盯屏幕，但咬在嘴里的那根烟，还是很好地掩盖了他全部的紧张。
　　面前的画面上，关岑对路沨是废话最多的:【刚注册的怎么就成你的人了？来来来，畜生，正确说出楚神的微信号我再相信你】
　　【不过你这波也过于渣男了，抛弃我就算了居然连浪花tv的小主播都抛弃~爷吐了嗷】
　　is-aug11：【吐了就好好养胎兄弟，不要影响你肚子里的孩子】
　　【这事不好解释，婚礼上再说】
　　楚亚从头看到尾，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脸红，到这才想起来要杠路沨：“……路队的脸皮是不是有点厚？”
　　路沨飞速敲键盘的手委屈得停下，点点头：“哦，对不起。”
　　这场景太过熟悉，简直跟当初在排位里一模一样。
　　楚亚欲言又止，只好点开靶场继续练自己的压枪，等着教练组反馈训练赛结果。
　　但起身问路去接水时，他还是给路沨留下了一句急促的“我没让你道歉”，不过回来的路上，他又把一瓶饮料扔对方面前，什么也不说。
　　那是他面对is战队满满当当的冰箱，好不容易找到的香蕉豆奶，路沨直播说过，最喝不惯的味道。
　　没想到，路沨却戳穿他：“我就4月27号那天直播提过一次喝不了这个，你居然看过，还记得这么清楚？”
　　……妈的。楚亚一下没忍住：“是4月28号！”
　　周围唰唰投来好奇的目光，路沨仰头看着他，脸上是洋溢的笑容，他也惊觉上当，咬牙坐下来，如芒在刺般继续训练，直到踩着刀山火海回寝室睡觉。
　　唯一奇怪的大概只是，没有人再对他的性取向说过什么，就好像他两个小时前，根本就没跟他们出过柜。
　　***
　　这个晚上十分漫长，楚亚就像开学后第一天归校住宿的学生，说不上有多不适应战队的环境，但就是觉得陌生和惴惴不安，唯一的安慰，只有低头看了八百遍微信后，黎烁阳的消息终于来了。
　　好在这一次，对方表示情况进展顺利，那个堂哥也松口继续输注移植：【我好歹还是个父亲，英奇我会照顾好，你先忙你自己的事，这几天的移植成活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楚亚做贼似的扫着那几行黑色的字，心绪忽然又复杂起来。
　　耳边回响着不真实的键盘击打声，他仍然担心黎英奇担心得要命，但似乎却已经无法把对方的病情和自己入队这件事联系起来。
　　就好像，他本就不是为此而来的。
　　……艹。所以他赶紧收心：怎么可能？不为了钱我还能为了什么复出？
　　他生气地扔下手机，但一抬眼，现实却又给了他一通暴击——安静的寝室里，他的室友路沨居然把睡衣衬衫攥在手里，上半身什么也没穿，锁骨处还挂着洗澡后没擦干的水珠。
　　瞬间，面对路沨垂着小水珠的睫毛，楚亚就目瞪口呆，吓得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没看清路沨有几块腹肌，但就那流畅诱人的线条走向，给他摸平都不叫事儿。
　　……不对。
　　差点又陷入脑补的楚亚一阵问候全家，把自己叫醒：这人肯定是知道了他的性取向，才故意搞他的。
　　长得帅身材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以为他马上就会屈服和跪舔？
　　所以他把烟摸出来继续做威胁，还嘲讽路沨：“……你对着一个gay脱衣服，嫌死得不够快？”
　　楚亚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态度，视线却是飘的，眼角余光里，路沨抬了抬头，语气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都这么半天了，你看都不看我，我还怕什么？”
　　但吐出口气后，路沨又笑起来逗弄他：“难道……你靠脑补就够了？”
　　这话戳中楚亚死穴，路沨还站起来：“楚神打算怎么弄死我？”
　　楚亚的视线一下正正撞到他窄而略带力量感的腰线上，于是整个脸颊的血管都开始扩张，差点就要认输。
　　——但“差点”的意思是，他还是稳住心神，嗤笑着回了句“一般水平”，便一头蒙进被子里装死，怎么都比认怂强。
　　这波他又赢了，被子外的路沨似乎气到一抖衬衫穿好，只得开始收捡两人的衣物，准备交给保姆阿姨。
　　***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夜幕继续深了两分。
　　停了和路沨的斗智斗勇，一切又变得陌生，孤独感难免再次朝楚亚袭来，不过，也不会让他觉得难过。
　　有些人天生智商高，有的人天生跑得快，他则天生承受能力强，甚至还能松口气，觉得终于有空翻翻自己的日志，顺便写点最近都没来得及写的大事。
　　关于还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关于回到电竞圈，也关于路沨。
　　【艹，我脏了，居然真的因为钱多来这种地方】
　　【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路沨，可是已经成了队友，光为了钱也不能直接翻脸】
　　【合约期两年，想想就惨得一b】
　　但写到最后，他却有些憋闷。
　　大老爷们儿成天口是心非，他自己都常常觉得，自己太矫情不坦荡。
　　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却总是没办法直面内心，这nm是合理的人类构造吗？简直像他妈外星人变异，早该被科学家剖了研究原理。
　　所以他暴躁得点完发送就去翻q/q，至少消息列表攒了不少网兄弟发来的信息，他之前都回得匆忙，现在有时间和他们多聊几句，也算他唯一可以安心逃避现实的机会。
　　但就在他抬手准备回复游小九时，他没想到，打断他思路的居然是门口阿姨的一句话。
　　“那他的内裤呢，也洗吗？”
　　这话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楚亚怀疑自己听错了，吓得赶紧一蹬被子坐起来——眼前的场景，居然还真是路沨在把衣物往阿姨手中的篮子里放，其中，还包括贴身的。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阿姨也看向楚亚，问：“你是新队员吗？你的呢？”
　　“……”楚亚简直无言以对：当然是自己洗了啊？？
　　这他就真不能忍了：“你连内裤都给别人帮你洗？？”
　　我艹，直男这种生物的基因就不该延续下去，不该！
　　路沨反倒表情莫名：“自己洗多麻烦，况且很容易洗不干净。”
　　楚亚憋红了耳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炸了：“你的双手是只会打游戏？？”
　　路沨没皮没脸，居然轻浮地朝他挑了一下眉:“别的我当然也会，你要不要试试舒不舒服？”
　　“你他妈……”楚亚耳根通红，实在没工夫跟他计较那些，只得连滚带爬下床，从篮子里抓出他的贴身衣物，“怎么能让阿姨给你洗这种东西？”
　　他根本就不是在询问，路沨却笑笑，没听出来般认真回答：“有专门的洗衣机，大家平时训练很忙，都不会自己洗的。”
　　“……大家？”楚亚受到二次冲击，“哪个大家？”
　　路沨说：“当然是隔壁寝室的两个了。”
　　这让楚亚彻底炸了。
　　“什么？”
　　“这也可以？”
　　三秒后，楚亚用力咬咬牙才稍微冷静:“……路队……路队就没觉得自己太不讲究了？”
　　“衣服都不会洗是不是要我教你？”
　　“看在我俩算半个熟人的份上，我不收你教学费——”
　　两人在门口拉扯，阿姨也有些尴尬：“那……待会需要的话再叫我。”
　　说着她就去隔壁寝了，楚亚道了谢把门掩上，本想对路沨来一场生活常识教学，没想到对方却嗤笑起来，耍赖不肯动。
　　路沨轻轻甩了甩被他拽着的衣袖，居然要求他：“那你帮我洗不就好了？”
　　楚亚一愣，差点一手肘超度路沨：“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
　　路沨却铁了心，直接倒在他床上，躺着看他：“你不帮我洗，我就扔洗衣机，反正……我不自己洗。”
　　“你——”那一刻，楚亚恨不得这是游戏，因为他现在就想用s686扫射路沨人头。
　　然而那双潋滟的眼睛却始终望着他，仿佛知道他没辙。
　　“乖，洗好了记得晾上。”
　　“我——”楚亚气得胸口疼，“我”了半天没下文，也只能报复般又摸了根烟咬上。
　　毕竟，他确实是没辙。
　　所以在反复表示“我不是想给你洗内裤”、“我只是念在你年纪小”、“将来你他妈必当牛做马来还”之后，楚亚还是抓着他的内裤，去了阳台。
　　随着水流声哗哗开始响，全程楚亚都脸色通红，完全没想到进队第一天，他就会跟路沨发展到这份上。
　　看来，s686该扫射的根本就不是路沨的头，而是他自己的猪脑子。
　　乖乖花一分钟洗好晾好路沨的内裤，又花一分钟在心里骂死自己，楚亚返身回到室内就迅速钻进被窝，生怕被路沨看到自己的脸有多红。
　　“谢谢。”但这个路沨居然还敢往上蹭蹭，隔着被子拍他，“好乖……手凉不凉？”
　　“……就这38度的天你跟我说手凉？？”楚亚还在炸，“你才凉了！”
　　“噢。”路沨明明被凶了，却笑声甜腻，“那……以后就都让你洗了啊。”
　　“？？？”楚亚一听，终于没忍住隔着被子踹了他一下，咬牙切齿说，“我劝路队学会珍惜生命。”
　　路沨静看他几秒，低笑时声音温柔：“那楚神可以放心，我的命是很重要的人给我的，我肯定会珍惜。”
　　见他一直不愿意回话，路沨又求饶般拍拍他肩膀：“祖宗？在吗？理理我？”
　　“别生气了嘛，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合着……合着这还真默认了？？
　　楚亚听得心态爆炸，又在被子里使劲动了动，像是挣扎，又像是单纯的撒娇。
　　他本以为，自己会满腔憋屈，但那股情绪真正涌上胸口时，却一下甜得他发晕，搞得他一阵惊慌和不可置信，只得闭紧了眼缓缓。
　　他想，还是自己太菜，入队第一天本打算当一般同事相处，却一步登天默认以后要帮洗贴身衣物，这样下去不得两天就寝室变洞房？
　　可是孤独感也慢慢开始在心里消散，在那天的最后，路沨伸手揉了揉他头发，声音轻得像怕吓到他：“我知道你刚入队，肯定会不习惯，多跟我闹两天就好了，没事的。”
　　“明天你多睡几分钟，我把早餐拿上来。”
　　“快睡，晚安。”
　　以至于楚亚完全忘了，路沨这种洗澡都大半个小时起的人，怎么可能把贴身衣物交给阿姨。


第41章 
　　这一夜，楚亚怀揣着阵阵心跳，却不再像过去那样浅眠，难得地睡得很沉。
　　早起洗漱完和黎烁阳聊了两句，路沨也按照昨晚说的，带了两个叉烧包和苏式炸春卷上来。
　　误打误撞，正好是楚亚最喜欢的两种早点，搞得他只能在香气里屈服，默默啃起来——直到无意间看见路沨眼里有血丝，他才说话：“……你，你很困？”
　　问完他就后悔了，路沨一笑：“嗯，昨晚没怎么睡着。”
　　但他控制不了嘴贱：“……为什么睡不着？”
　　路沨果然状似害羞地低头说“因为太硬.了”，楚亚没忍住抬起腿又想蹬人，路沨却稳稳握住他细瘦的脚腕，认真了一分：“因为我在想，我居然真的和你做队友了。”
　　脚踝传来的温度让楚亚心口一颤，立马把腿收回来，嘀咕道：“但我不想跟你做队友。”
　　路沨却盯着他，笑容始终没变：“行，嘴还挺硬，看来我俩容易硬的地方不一样。”
　　楚亚气不过直接把春卷塞他嘴里要他闭嘴，他倒挺乐意地咬上一口，笑眼弯弯：“谢谢楚神，好吃。”
　　被那双温柔清冽的眼睛注视着，楚亚没绷住冷漠的表情，脸色一直从脖子红到耳根，还架不住身高劣势，惨遭路沨揽肩带出房间，一路和不少人打完招呼，才到了训练室。
　　但教练组和另外两个选手见到他俩，却一个个神色如常，仿佛集体对他昨天出柜的事失忆。
　　叶羽琛见面第一句话还嘲笑路沨：“沨神，昨晚是你不行还是寝室隔音太好？”
　　楚亚丢脸得直接溜走，路沨看看空空如也的怀抱，朝叶羽琛招招手：“你过来，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行不行。”
　　五秒后，两人就闹到差点掀了训练室，楚亚则吐口气，一边假装熟悉陌生电脑的手感，一边忍不住偷瞟他俩。
　　路沨笑着，肆意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让楚亚逐渐思绪散乱，想吃醋都莫名有点吃不起来。
　　之前他在语音里早就听过他俩打闹，但画面摆在眼前，冲击力还是强了百倍。
　　某种意义上，他这才真切感受到，这个老是欺负他的路沨其实也才21岁，按正常人生轨迹算的话，还是大三的学生。
　　听说，路沨的大学是在国外念的，用了三年，到20岁就读完了。
　　这一点，跟楚亚在腾讯微博认识的那个粉丝还挺像的。
　　此前，顶尖电竞选手学历最高的是浙大，路沨念的学校好像排名还更高一点。
　　所以对路沨选择做电竞选手这件事，最初大家都像不理解浙大前辈一样不理解他，他却总是笑笑，回答：我的梦在这里，这是我从17岁开始，就已经认定的东西。
　　现在看看，其实成熟稳重的路队，也不过是个小朋友。
　　于是楚亚眯起眼睛摸出根烟咬上，精神上获得胜利，才算一雪刚才的耻辱：小孩子，跟我这种社会人斗，我们来日方长。
　　＊＊＊
　　接下来的流程，便是拍选手定妆照、准备官宣、处理浪花tv平台的直播间，楚亚跟随工作人员完成自己要参与的部分，训练里也直接暂代了易晖南的指挥地位。
　　替补的新人虽然多少有些神色黯然，但并未提出任何意见，楚亚看了看他，也暂且没说什么。
　　正式训练一开始，教练组还有人担心他作为新队员就当指挥，自己会不习惯，也很难压住其他人。
　　但队里年龄最大的叶羽琛都比他小两岁，资历也比他浅很多，好像谁都没对他的指挥方式有什么不适应，除了路沨和展飞扬偶尔太冲动需要牵狗绳拽着，其他都很顺利。
　　教练组跟他早就熟了，还玩笑他老当益壮，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回寝室还得给路沨洗贴身衣物，活得不如小媳妇。
　　可是气又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不想把路沨的内裤交给别人，只能在乖乖洗完后，恨恨地示威：“有空给你涂点辣椒水。”
　　路沨撑在床边欣赏他的忙碌，道：“行，你涂。”
　　但楚亚经过时，他又说：“不过到时候别怪我以下犯上，让楚神亲自动嘴弄干净啊？”
　　楚亚脸颊一红，拿被子蒙住他锤了几拳当清洗费，然后才缩回旁边的床上裹好被子，看黎叔叔说，血液成分完全种植成活还需要等待和观察10来天，但黎英奇的情况很好，没有出现感染、出血之类的并发症，医生的态度也十分乐观。
　　心里一块大石总算离落地就差一毫米，楚亚抱着手机安心了大半，但还没等他开心三分钟，路沨又来了。
　　“楚神……我有点怕黑。”那个声音和他就隔着一层被子，简直是得寸进丈，“今晚能一起睡吗？”
　　？？？
　　合着这家伙是一天一个花样都想好了？
　　楚亚懵逼三秒，赶紧在心跳开始加快前，爬起来直指头顶的灯：“怕黑不会自己开灯睡觉？你对得起爱迪生吗？”
　　就算路沨昨天说了想让他适应战队生活，但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
　　路沨怀里满满抱着条空调被，语气妥协：“开灯影响睡眠质量，你要真不喜欢……我们就分开盖被子好不好？战队的床1米5，够宽了。”
　　他像个请求家长今晚一起睡觉的小孩，楚亚不免心疼地知道他很困，但嘴上还是严词拒绝：“不了，你以前是跟south和叶羽琛都这么睡？”
　　他不能纵容路沨，否则今晚自己必牺牲两亿子孙，明晚这人说不定都要玩笑直接进来了，那还得了？
　　更何况……路沨还年轻，他不可以真的把路沨弄弯——对方作为粉丝，gay里gay气想亲近他可以，但现实毕竟不同于当时情势所迫下的玩笑“求网恋”，要让路沨也来做个受尽歧视的同性恋，这在他的行为准则里，属于害了路沨。
　　路沨却抱紧被子，解释得有理有据：“我跟他们不这样，毕竟我还要队长的面子，但你不一样，你是前辈，我可以不要面子的。”
　　“……谁特么管你要不要面子！”楚亚伸腿把床都占完，一脸镇静地开嘲讽，“搞不懂你们战队怎么回事，我都已经出柜了，就没人翻翻新华字典查查同性恋的意思？不怕传染你艾.滋？”
　　他盛气凌人，路沨却垂眸看向他，突然笑开了：“你都打算传染我艾.滋了？会不会太主动了点？”
　　“我——”楚亚眼眸颤动，一时说不出话，以至于路沨握住他脚腕挪开他的腿时，他都忘记了要反抗。
　　昏黄的灯光下，路沨坐上床头，问他：“我们战队不歧视同性恋，让你觉得很奇怪？”
　　这个疑惑确实在楚亚心里压了两天了，所以他迟疑一下，无所谓地笑笑：“对，我确实挺好奇……你们是吃仙丹了居然不反感这些……”
　　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来的。
　　所以他本以为，van-4分部不过是还不懂同性恋的厉害，或者像从前的队友一样，一开始只会私下讨论捅后门得病有多恶心，过段时间才会组织起来孤立他。
　　要是他把自己那些幻想都告诉路沨，大概……路沨现在就得冲进浴室，恶心得想给自己来个全身消毒。


第42章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人和人是可以不一样的。”
　　周围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响声，路沨靠在楚亚床头，掖了掖他的被角:“我们几个都不会去管人家是不是同性恋这种闲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亚沉默地背对着他，看他如此温柔，总忍不住放松戒备，迟疑是否能和他深入讨论一波这个社会人文问题。
　　但正当楚亚脸红心跳不止，路沨的分析却是:“数学好的朋友应该都已经算出来了啊，羽琛出生于00年，我出生于01年，小飞扬出生于05年——大家都知道，我们00后的思想一向很开放的。”
　　并且，路沨的笑声挺坏：“所以祖宗，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现在我们队就你一个人出生在上个世纪？”
　　“……”楚亚好好的一出儿女情长的戏码差点憋死，“你又说我老？？”
　　更气的是，路沨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电竞圈更新换代很快，98年的他从前还鲜嫩水多，但如今的电竞圈，却早已没有多少90年代的选手了。
　　“可是……教练组呢？”但楚亚仍然不屈地翻了个身，想反驳什么。
　　他正好撞上路沨认真的眼睛，对方眼里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温柔，嘴上倒回他：“教练组？教练组就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分奴，你要是能把世界亚军拿回来，让他们认你当爹都行，谁还在乎这个。”
　　“……”楚亚咬牙，“你这么黑教练组合适吗？？”
　　而且，路沨可能是把线上那些网恋啊搞基之类的等同于现实了，所以楚亚坐起来，扒过床头的烟盒在手里转了转，又试探道：“那要是有一个gay……他天天喊你老公骚扰你直播，你觉不觉得恶心？”
　　楚亚想，跟我玩，我可是知道你死穴的。
　　没想到路沨回答：“叫我老公的人很多，我知道里面不止小姑娘，但对这件事我根本就谈不上恶心，只是不习惯而已，而且……跟性别也没关系。”
　　楚亚却嗤笑他天真:“小姑娘跟gay又不一样。”
　　看路沨疑惑，他还稍稍红了脸解释:“小姑娘叫你老公，多半只是过过嘴瘾嫖你玩，gay叫你老公，那是要拿你当打飞机的幻想对象真想在你那儿叫的，懂了吗？”
　　这方面的区别，相信路沨也明白，楚亚冒着生命危险拿自己做了例子，本以为可能又要惨遭一波逼问，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居然愣了一下:“啊？”
　　楚亚也疑惑了一下，但没等到下一句逼迫，他便权当他是吓着了，丝毫没看到三秒后，路沨眼里闪过慌乱：“……没、没事，有那种幻想是人之常情，我不介意。”
　　灯光下，路沨的脸上已然泛起一层微红，楚亚却没看见，心中还惊喜路沨居然没听出来他在说自己，于是他便大着胆子，继续自顾自地求证：“那，要是这个gay他还想和你*****，然后被你***这样弄呢？”
　　路沨本来游刃有余的神情更加无措，脸色同样越发地红：“也、也还好。”
　　“那——”楚亚又皱了皱眉，不太想妥协，“那你知不知道他可能还想被你用**堵住**、或者让你下跪***？还有拿**绑**，这些也能接受？”
　　灯光下，楚亚还在自言自语，没发现路沨连耳根都开始红了。
　　他只听到路沨说：“当、当然能。”
　　楚亚吃惊，借着这个名义又把所有想过的花样都描述了个遍，仿佛非得证明路沨是恶心同性恋的，但对方却全答应下来，好像没什么抗拒的意思。
　　……牛逼啊。所以楚亚再摸了根烟出来，思考了很多，又回想起队里其他人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松懈：难道……路沨真没说谎？
　　“……行。”所以楚亚抬眼看他，松口了，“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一点试试——”
　　但没想到，路沨却突然抱起被子把脸挡得结结实实不让他看，还转身就栽回自己床上：“我、我还是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先睡了……”
　　“？”楚亚不由奇怪：……又怎么了？
　　再一看空掉的床头，楚亚更是疑惑地搁下烟：不、不是说好的一起睡吗？今天怎么良心发现不把流氓行为贯彻到底了？
　　当然，比起羞涩，楚亚更多地还是松了口气——起码不用毫无心理准备地跟路沨同床共枕了，只要把空调从24度调好到26度，就可以关灯安心睡一觉。
　　“……你不怕黑了？”但他还是问路沨，“或者……还是怕我gay你？”
　　刚才bb太过，他也想稍作挽留:“其实……其实你也不用太害怕，我前面说的那些，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除了嘴爱喷人，我也没什么病能传染你……”
　　一片暗色中，路沨赶紧解释：“没、没有，我不怕黑，刚才开玩笑的，夏天两个人睡还是热。”
　　“但你不要误会，我……我绝对不是怕你gay我的意思。”
　　“我、我还找你说过网恋呢……”
　　楚亚想想也是，于是随口噢一声，也就躺下来睡了。
　　不管怎么说，路沨刚才的坚定都让他安心不少，战队的人对他也很好，或许，非酋他本人还是应该给自己留下点奢望的权利，指望来日方长。
　　所以他并没听到，路沨捂着被子闭紧了眼，好半天才嗫嚅着说了句:楚神你……你好色啊。
　　***
　　本周vpl周决赛将前往武汉，教练组一脸生无可恋“是哪个鬼才策划把八月份的比赛安排在重庆南京武汉”，却仍然得认命。
　　只是碍于线下人多眼杂，本周战队没有安排楚亚一同前往，毕竟官宣之前，爆点还是要留着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你留在上海，锡元也留下来陪你，有空再跟陈姚沟通一下浪花tv那边的细节。”崔雪致说，“观众迟早会知道你就是主播langhuay，south也肯定要拿这事去做文章，说路沨一开始和主播接触就是要排挤他、换你上来之类的。”
　　“到时候大家多半得一起挨骂，不过不用太担心，战队会尽量处理，有困难就一起解决。”
　　这都是可以预料的事，也是楚亚来之前做好的准备之一，这些天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可以压制住心中的焦虑，所以便点了点头。
　　官宣跟黎英奇的命比起来算什么，大不了再被观众骂一遍，chuy敢来就不会怕。
　　路沨走前揉揉他脑袋，说：“等我回来，万一发生什么事记得联系我，不能再跟之前那次一样了。”
　　两个队友起哄“你他妈是要上战场送死啊”“临走前要不要先来一下”，楚亚为了让他赶紧安心走，当然是满嘴答应。
　　“我知道了队长，是不是要再给我买个小天才电话手表随时联系你才放心？”
　　路沨赌气表示“小天才电话手表哪够，迟早给你装个gps”，催促之下，两人才总算分开了。
　　***
　　对is战队，楚亚还是陌生的，好在副教练宁锡元早就认识他，他做临时分析师时他俩更熟了不少——两人照常训练和讨论战术，偶尔还聊聊以前都在役时的交手，楚亚也更进一步习惯了在战队里出入。
　　本来一切平常，但第二天的比赛还没开打，楚亚就在训练室门口撞见了van-4分部的经理，秦铮。
　　因为之前谈合约的事，楚亚多少有点尴尬，算是打了个招呼：“秦经理，没跟他们一起去武汉？”
　　“我不是领队也不是教练，不一定每次都去现场。”秦铮环视周围，“就你俩在？”
　　见宁锡元点头，秦铮便到沙发边坐下，楚亚本以为他休息一会儿就会走，没想到最终他起身，说的是：“战队这边有安排，你去青训待几天。”
　　楚亚懵了一下：“我？”
　　宁锡元也疑惑“战队什么时候有这种安排”，秦铮却看向楚亚，直接回答他：“对，你。”


第43章 
　　***
　　夏天开始进入最后的谢幕。
　　武汉周决赛易晖南依然在is战队上场，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比之前配合了很多。
　　配合到路沨几乎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了。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本周的比赛总算顺利结束，队里的安排是第二天下午飞回上海，路沨却自己买了票，当晚就走。
　　等航班时，叶羽琛微信损他：【我们大小姐平时金贵到只坐宇宙飞船的，这波却赶经济舱都要飞回去见楚神？至于吗，能不能省着点艹？】
　　路沨也没想到自己根本忍不住：【反正睡不着，再见不到他，你明天估计给我收尸】
　　这次从武汉回来，他给楚亚带的是一大盒吃的，抱在怀里，有种满满的期待感。
　　自从成为职业选手，每次异地打比赛，他都会买一样东西留给心中的人，作为纪念。
　　相比在巴黎买的表，从首尔带回来的运动手环这类可以存放很久的物品，他找回楚神后，可以带回来的东西更丰富起来，已经不用太在意保质期。
　　再下一次，就可以让楚神亲自指给他看想要什么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加快了步伐。
　　凌晨3点，浦东机场依然人来人往，路沨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压低了鸭舌帽往上车点赶，但因为招摇的身高和长相，一路上依然不少女孩儿侧目，他只能摸出手机来假装没看到，然而屏幕上，却赫然有一条40多分钟前的消息。
　　【国内到达2等你】
　　微信备注小祖宗。
　　路沨一惊，来不及想是谁告诉楚亚自己航班信息的，就开了导航赶紧一边回复一边往国内到达2号出口赶。
　　到达2号出口时，隔着人群他远远捕捉到楚亚的身影，心跳瞬间快了。
　　对方穿了件露出诱人锁骨的衬衫，视线明显发现了他，却扭了扭脖子，直到他小跑上去才回过身。
　　“在机场别乱跑。”楚亚只看了他一秒就移开视线，“……跑得脸这么红。”
　　“……哦，有吗。”路沨拿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是忍不住笑着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还不是你的好兄弟和好儿子。”楚亚伸手接他的行李箱，“都说大小姐除了打游戏，其他时候方向感一般，一会儿机场迷路容易被人拐走。”
　　事到如今，路沨也只能顺水推舟，马上低下1米87的个子，撒娇般把行李箱给他，正好还能腾出一只手，然后鼓足勇气俯身单手抱抱他，在他耳边问：“所以……你是来接机的？”
　　路沨实在太想他了，想到拥抱他的那一刻，浑身的疲惫感都可以消失殆尽。
　　直到被楚亚威胁“再不放开明天头条是is战队队长血溅浦东机场”，路沨才无声傻笑着，不舍地把人松开。
　　眼前的人没让他看到慌乱，果然拉着行李箱插袋就走——上了战队司机的车，楚亚都还在念叨“我跟你真的没有特别熟啊兄弟”、“刚好散步到这边而已”、“你查一下新华字典，这个不叫接机，只能叫顺便”。
　　“散步能散到浦东机场？”路沨摇上车窗，侧过脑袋看着他笑，“楚神这波是准备竞选上海市市长？”
　　“……”身侧的人撇开视线转移话题，“这盒东西是什么？你给战队谁家小孩儿带的？”
　　那包装花里胡哨，楚亚大概以为是带回来送工作人员的，路沨却笑笑回他：“对啊，给我家小孩儿带的好吃的……待会我们加餐？”
　　对方花了三秒反应过来，立刻掏烟警告：“……儿子，注意你的辈分。”
　　路沨盯着他看，什么都听他的：“好好好，是小沨错了，那祖宗你还吃吗？”
　　楚亚较为艰难地点点头，路沨笑了好一会儿，又担心他困不困：“困了吗？要不要先靠着我睡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我不困。”楚亚倔强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的缝隙，说，“大小姐打比赛累了，靠着卑职多睡一会儿还差不多。”
　　路沨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容全从嘴角溢出来，大咧咧靠了过去：“好呀。”
　　对方的呼吸立刻一乱，但也没说什么。
　　从机场到战队基地开车得一个小时，对路沨来说原本漫长，现在却因为楚亚的出现没了一丝煎熬。
　　一路上他都在听楚亚嘀咕“今天有两波打得挺好的”“你脑袋怎么这么轻”“你没完全放松？”“是不是看不起我？”
　　所以他无奈地笑出声来，只好真的把整个脑袋压上去，这才逐渐意识涣散。
　　高度集中精神打了几天比赛，他的确累了，所以安心下来以后，周围仅存的心跳和呼吸声也开始离他远去——后来楚亚叫醒他，他才揉揉眼睛，跟上了楚亚的脚步。
　　对方心虚地匆匆走在他前面，耳朵似乎比刚才还要红十倍，但他急着去前台拿一个昨天就到了的快递，也没注意到什么。
　　***
　　回到基地，工作人员都睡了。
　　路沨进门刚打开空调，楚亚就埋头把睡衣收拾出来扔给他：“内裤换完了给我，你赶紧洗澡睡觉——东西明天再吃，今天太晚了。”
　　路沨乖乖照做，但楚亚去洗内裤时，他却在拆快递，等对方一回来，他便把崭新的手机递给他：“祖宗，你的iphone7换了。”
　　楚亚进队后，路沨才意识到对方还在用iphone7。
　　用不了5g网不说，这个机型在2022年，基本是要进博物馆当古董的。
　　路沨想给他弄个跟自己同款的手机，又知道他绝不会用，于是只能在网上订了个差不多价位的顶配想送，但对方却依然摇头：“……我又不是没钱，手机我用得挺好的，没必要换。”
　　路沨不依，直接把盒子塞他枕头底下，顺手揉揉他头发：“那不行，必须给我5g网一个面子，不然你让工程师怎么想。”
　　“你有钱，我可没钱，我拿我老婆本儿买的手机，你不收怎么行？”
　　“什……”楚亚的脸色又红了，“谁要你的老婆本儿！”
　　路沨偷偷轻咬下唇笑着看楚亚，脸上也有些发烫。
　　他忍不住说:“感觉有点热……”
　　“……你热不热？”
　　楚亚喉结一动，不仅对他的调戏无动于衷，还幼稚得报复似的，转头就打开空调控制面板从23度摁到28度，说：“哪里热了？”
　　“你平时温度开这么低，怪不得之前生病，我看以后就都28度睡觉好了。”
　　“啊……”虽说是自作孽，但是这温度路沨就有点无法接受了，“……前两天睡觉不还26度吗？”
　　基地里一片寂静，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他俩能关起门来拉拉扯扯吵吵闹闹了。
　　路沨摁了[温度]↓↓↓：“这个觉我不睡了啊，28度跟制热有什么区别？”
　　楚亚回摁↑↑↑：“怎么就制热了？模式下面那么大一个制冷，队长大人不认识？”
　　路沨又摁↓↓↓：“可是我从来没开过26度以上，这是原则！”
　　楚亚再次摁↑↑↑:“原则？九月份了上海晚上哪有那么热！”
　　两人只要一怼起来，就不像只见面了一周，反而像共同生活了好几年，楚亚坏笑一声，甚至眼疾手快开始切模式：“那好，那我给你看看真正的制热是什么样的——”
　　“你——”
　　运作模式唰唰从“制冷”→“除湿”→“送风”到“制热”，路沨拉都没拉住，楚亚还挡着面板不让他碰，一副“小朋友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遥控器么路沨找不到，真上手推开楚亚么又心疼喜欢舍不得，眼看楚亚一脸得意地朝他笑，他憋了半天，终于也不想讲理，于是一冲动就一把抱起楚亚滚到床上，还把被子都拽了过来。
　　“不开制冷是？”路沨抱紧他，却没意识到自己正抱紧他，只是狠狠笑起来，“再不开热死你。”
　　“？？你是猪你——”楚亚想挣扎，没用，路沨变本加厉，一把拉过被子盖上，还用力把他抱进怀里，本意只是想拿回空调的控制权：“热不热？热就说好制冷26度，不能再高了——”
　　大夏天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确实热，何况还是在被窝里。
　　路沨也满脑子是楚亚这波必投降，所以死活都抱着他不肯放他走。
　　直到两人又翻滚了半圈鼻尖都擦在一起，路沨才忽然心口一窒，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原本的嬉闹声顿时停了，眼前的楚亚汗湿了额发，充.血的嘴唇微张着，整个人都被压得愣愣地望着他，听呼吸就是被他吓懵了。
　　那小动物般突然变得不堪一击的神情让他倒抽一口气，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方还穿着外出的衣服，手臂很烫，小腿很烫，后背很烫，所有的温度都熔化在他怀里，连那若有似无吹在他鼻尖的呼吸都温度灼热，一阵阵重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思考。
　　怀里的人好热好软，头发上还有淡淡的柠檬清香，他舍不得放，却感觉对方似乎在怕。
　　于是他的喉结剧烈翻滚起来，还是松手打算停止自己的畜生行为，但正当他要放开，楚亚的眼眶却忽然腾起一片微红，直直注视着他不肯移开。
　　灯光落下来，掉进楚亚颤动的眼睛，路沨怔愣一下，回过神来更是彻底慌了：“对……”
　　“对不起……”
　　之前也不是没抱过，但抱到这种场合毕竟不一样，何况这还是纯粹的强迫，路沨以为是自己太过分搞得他不开心了，所以只想道歉放手，可这时，楚亚的肢体却做出本能的挽留，还将脑袋一低，就近埋进了他胸膛。
　　楚亚说：“路沨……”
　　路沨心中一颤，赶紧重新把人抱进怀里，先安抚般摸摸楚亚的背。
　　他蹙着眉，直觉告诉他，这两天肯定又发生什么破事了:“怎么了？我不在这几天出事了？”
　　楚神能主动挽留他的怀抱，这事还不知道是不是比世界末日更严重。
　　空调的风越吹越热，但路沨却连腾出手去换模式的心思都不再有，只是任楚亚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缩进了自己怀里。
　　他能感觉到此刻，他的拥抱可能已经是楚亚能找到的，最大的安慰了。


第44章 
　　楚亚没有给路沨回答，反而先睡为敬。
　　第二天睁眼看到路沨近在眼前的睡脸，他才猛然清醒了。
　　可以说，他是连滚带爬准备离开路沨的床，一股巨大的力道却攥住他：“楚神要去哪儿？”
　　“我……”楚亚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生怕昨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路沨则轻轻睁开眼，满目春光：“腿挺长啊，缠在我腰上整整一晚，都能打个中国结了。”
　　楚亚胀红脸，立刻扯紧了自己凌乱不堪的衬衫领口。
　　又因为没觉得屁股疼，所以深感遗憾的同时，他蹬开路沨：“滚滚滚。”
　　“都他妈几点了，赶紧起床训练。”
　　“训练？”可路沨却声音一沉，眼睛忽然冷冽起来扫视他，“你说的训练，是继续去跟青训，过两天正好参加审核吗？”
　　楚亚一惊——自己什么都没说路沨怎么知道的？
　　不过纸大概包不住火，路沨多半已经找宁锡元问过了。
　　前几天秦铮到基地来，非要把他发配去跟青训，意思是他入队做首发可以，但却连个试训或者审核的过程都没有，很难服众。
　　要知道，就连路沨他们当初进队，都是训练观察了好多天的。
　　为此，原先顶替易晖南上场的替补还有青训队员，难免心里有点想法。
　　尤其是后者，is战队连青训队都不好进，总共才五六个人，全是放在中游战队能首发的新人，愿意来is的青训队，自然是有自己的追求——因为战队原本空缺个替补名额，他们都觉得这次的审核有希望，所以多少会对楚亚的空降感到不服。
　　哪怕，那是教练组的决定。
　　秦铮的意思是，你得帮我稳住青训队的心态，从正面激励他们，相信你的实力吊打得他们心服口服也是没问题的。
　　楚亚有很多理由不答应，比如要考核我也要用正队的试训，也比如打两个月比赛不服也得服，但……他却答应了。
　　稳什么心态，一群十七八岁当打之年的新人，被一个24岁的老将骑脸输出，心理素质不好的当场放弃电竞都有可能。
　　秦铮无非是和他有点过结，想羞辱他出出气。
　　chuy虽然退过役，但好歹也曾是大神级人物，现在沦落到去跟青训队，这性质就像考上过清华却被退学，20多岁的人回初中重新参加中考，考是能重新考上，但这课上着难免有点尴尬和落魄。
　　更何况他一进青训队，就有人笑着欢迎他：“这不是亚军专业户chuy大神吗，怎么还有脸复出？”
　　另外几个人憋着笑，也挺能起哄。
　　“都能不要脸去直播了，复出算什么？”
　　“摄像头都不敢开，估计也知道自己丢人。”
　　“你们能别bb了吗？给我中国第一狙击手一个面子哈。”
　　整个青训队只有最里侧的小孩自闭玩游戏没说话，情况跟楚亚预料的差不多，所以他沉默着，也没反驳什么。
　　秦铮不惜影响战队氛围，也要出这口气，那就让他出好了。
　　楚亚拦了宁锡元等人，不让他们去告诉正队的人，免得影响周决赛，更何况得罪秦铮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他估计，宁锡元十有**已经跟崔教练说了。
　　***
　　“你急着拿那八百万给谁了？”秦铮和他单独聊时，问他，“有人跟我说听到你打电话，800万还赌债去了，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急用这么多钱？”
　　楚亚怔了一下，眼神不由黯下来。毕竟经理，眼线还挺多。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和黎烁阳的唯一一次通话里，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黎哥我钱都打了”、“你看看够不够”、“下个月发了工资我马上再给你”之类的。
　　配合他曾经不良少年的身份，的确挺像欠了黑道大哥的钱被追债。
　　所以叫什么黎哥，还是应该叫尊敬的黎叔叔。
　　“整个电竞圈都知道你是怎么退役的。”秦铮说，“当年的kn战队有多强人人都知道，总决赛以你们几个的实力几乎稳拿冠军，最后却输得诡异，到嘴的1亿冠军奖金拱手送人，业内传了八百年有队员涉嫌博.彩也没个定论——至少，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否则不仅老崔押错了宝，队员对你的信任也白费了。”
　　楚亚原本不在乎，但kn战队几个字却还是刺得他眼皮一跳，握紧了发颤的拳头。
　　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战队经理，他可能早就送他进医院了。
　　“他们信任你的理由很可笑。”秦铮还说，“不管是已经退役了的老崔和锡元，还是现在的队员，都说同为电竞选手，这么多年可以感觉到你对电竞的热爱很真——我没打过职业，但我会看事实，拆散了三支战队的人能有什么人品可言？”
　　“他们做选手的，普遍想法单纯，但我可没那么好忽悠。你最好老实点，别忘了这支战队是谁在管。”
　　楚亚微怔，也明白过来秦铮的意思。
　　is俱乐部是富二代欧越的产业，那家伙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就搞了支队伍玩票，一直发展到今天。
　　秦家两个儿子，一个是欧越的助理，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接手现在的van-4分部，也是要把van-4作为俱乐部重点项目的意思。
　　现在的电竞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线下比赛的规模也越发朝传统体育靠拢。
　　八个城市场馆仅仅是第一步，可能未来所有战队都要冠名主场城市，欧越连底线都是北京上海选其一，所以目前，战队跟市里分管文体的高官都是有着正当联系的。
　　这样的豪门，背后的关系网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楚亚进来了，本来也没想过什么好日子。
　　反正以他的扫把星体质，得罪战队经理不过是基本操作。
　　“不敢不老实，不过……我还真没有博.彩，我就是单纯的菜而已。”于是楚亚稳住颤动的视线，逃避般撇开kn战队的话题，回答秦铮，“我争取在青训考个第一回 来，秦经理记得到时候多奖我几朵小红花啊。”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年轻气盛得罪战队的少年了，傲气不能当饭吃，他还得拿钱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那八百万，他试图解释是资助人去了，秦铮却冷笑着看他：“这是八百万，不是八百八千，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善良啊。”
　　楚亚舔舔嘴唇，想再说点什么，对方却转身就走，弄得楚亚顿住脚步，放弃了解释。
　　事情本身复杂，真想拿出全部证据、解释得有说服力也很麻烦。
　　要他把本来就心力交瘁的黎家父子扯到战队矛盾里来，让他们愧疚、难堪、被有钱人冷嘲热讽么？
　　还是要他把自己阴沟里的童年从心脏角落里撕离出来，血肉模糊地到处展览给人看？
　　他做不到。
　　正如黑粉所说，若非电竞选手的光环加持，他的确只是个出身于小县城、拿着初中文凭的普通混混，连天天喊着要嫁他、对他最温柔的女粉也大都是独生女、大学生，真跟他在一起了，估计也受不了。
　　本来，像他这种前科一堆的人，一开始谈合约就不该对战队经理那个态度，人家能容他是大度，不能容他也很正常。
　　所以现在这点小事忍忍得了，将来把比赛打好，问题总能迎刃而解，两年合约结束，他反正也是会走的。
　　唯一让他忐忑的，似乎只有路沨。
　　他怕以后路沨从秦经理那儿得知这些破事，也会对他有想法，没办法相信他，然后讨厌他、疏远他，别说老公不给叫，说不定还得揍他两拳，要他这个“偶像”赔偿整个青春，正如当年的那些粉丝。
　　至于什么路沨恼羞成怒、要他拿身体偿还并强上他的虐身虐心大戏，那都是楚亚赶紧打住的幻想了。
　　——所以，想念路沨是他自己想的，问路沨在干嘛是他自己问的，去机场也是他自己要去的，急着见了面，他想求路沨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要相信自己，却间歇性口是心非发作，说不出口。
　　也只有被路沨抱进怀里的那一刻，他才会失去原本强大的控制力，突然有了自己不讲道理的委屈，一点也不想放路沨走。
　　他没见过什么世面，记忆中从未被人主动抱过，他以为上回在江边见面时抱住路沨，已经满足了自己对“拥抱”这件事的全部想象，但昨夜，这种认知却再度被刷新。
　　原来，拥抱能给人这么强烈的安全感和归属感，让他惧怕又贪恋路沨每一分陌生的温柔。
　　早……早知道他就该早点答应路沨一起睡的要求，简直血亏。
　　于是现在再看路沨，他就像在看一个大型抱抱机器人，还琢磨着以后该如何名正言顺地天天抱。
　　但面对对方的追问，楚亚还是一阵心虚，先回对方：“……你知道了就别问了，秦经理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我在青训再待两天就跟他们一起考核，到时候更名正言顺一点回来，也不耽误正队训练。”
　　路沨静静盯了他起码十秒，才点了点头。
　　楚亚看这事成功糊弄过去，也松口气，催促他赶紧洗漱出门。
　　***
　　秦铮今天不在战队基地，楚亚照常去了青训的训练室打游戏，本以为一切风平浪静，直到20分钟后，路沨突然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青训生们瞬间集体安静，然后激动得纷纷起身。
　　“沨神？”
　　“沨神你、你怎么来了？”
　　看得出来，青训生都挺崇拜和尊敬路沨，路沨却把带来的鼠标键盘扔楚亚旁边的空位上，说：“经理喷不过我，喊他来基地打一架他又不来，只能让我滚来青训找楚神过日子算了，所以，我就来了。”
　　所有人都一滞，消化不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楚亚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路沨这么不给经理台阶下，一看就是社会经验不行，但他却悠然自得地坐下来，回楚亚：“我说，这是你最后一次能瞒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路沨看向他，抬起的眼睛里似乎有威胁：“事不过三，下次再这样，直接就地正法了。”


第45章 
　　楚亚又怂又懵，只觉得以自己讨人厌的性格，离下次死鸭子嘴硬被就地正法应该也不远了。
　　眼看路沨把游戏打开，他暗暗拿手肘捅他：“别这样兄弟，你回去一点小事我跟秦经理都说好了，后天考核打完就结束，你这波跟着我跑到青训来是什么原理？”
　　“什么什么原理？”路沨心不在焉地猛敲键盘，说，“勾股定理。”
　　周围迷弟们的目光一刻也未从他身上挪开，他却连目光都没动，只是抬手扭了一下楚亚的脑袋：“上游戏了，祖宗。”
　　楚亚估计路沨也是知道得还不多才会偏向他，忐忑之余，他只能硬着头皮登了游戏，在所有人的围观下接受路沨的双排邀请。
　　短短几个小时，楚亚过得比之前几天都要煎熬。
　　路沨旁若无人，把对他的称呼改了，从头到尾都是“宝贝过来拿物资”“宝贝来我给你放个烟花”，吓得几个青训生谁也不敢说话，楚亚饱受折磨，不禁怀疑到底是他吃错东西了，还是自己变成抱沨神大腿的电竞小软妹了，在场的两个助教也一懵一懵的，谁也不敢建议高冷男神路大队长去队医那儿看看脑子。
　　到午饭时间，食堂都不去了，路沨开车打方向盘都带着气，载着楚亚起码走了30多分钟，才在一家餐厅落脚。
　　楚亚翻开菜单，上来第一个推荐菜就印着￥5888/份，他的专业手速快于脑子，0.1秒便合上，命差点没了：“……这什么肉这么贵？？”
　　路沨撩起眼皮看他，没好气地回答：“人肉。”
　　“……”楚亚憋着一万个吐槽，又莫名不太敢惹路沨，只得说，“那……那咱俩aa。”
　　路沨不回答，拿出手机也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楚亚还以为是跟自己吃饭无聊，正有点失落，路沨却突然把屏幕杵在他眼前，说：“看这儿。”
　　楚亚抬头，没反应过来面前这界面是什么，屏幕上便跳出提示“扫描虹膜成功”——这玩意儿iphone7没有——路沨放下手机：“记清楚了，数字密码0811，虹膜是你的虹膜，以后你可以解锁我手机里所有东西，这顿也不用aa了，待会拿去付账，你请我。”
　　楚亚“啊？”了一下，脸噌噌地羞愧得发热，他没想到路沨已经崇拜和信任他到了这种地步，接着路沨找服务生点菜的声音，更是听得他阵阵心虚。
　　好不容易等服务生走了，他悄悄说：“太贵了……人肉也他妈不能这么贵啊！”
　　就这一个菜的价格，嫖.娼都够坐牢三年了。
　　路沨却说：“不吃我带回去喂小白了。”
　　小白是队里lol分部养的垂耳兔，楚亚质疑着“兔子能吃这个吗”，面子还是要的：“咳，吃，怎么不吃，在我老家要不是家庭条件困难谁还吃5888一份的肉。”
　　周围响起悠扬的提琴声，楚亚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当年好歹是全世界打过比赛的人，高档餐厅出入过不少次，这波权当是个机会，好好跟路沨谈谈。
　　比如我知道你拿我当偶像护短，比如经理和我各有各的立场，比如别人对chuy有想法再正常不过，也比如我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你真当战队招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考虑的吗？”路沨却握紧叉子，回他，“你待过的三支战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多少也是去了解过一部分的。”
　　楚亚一愣，放下刀叉，路沨则长出一口气，继续说：“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觉得不够尊重你。”
　　“但我跟你保证，战队的入职调查没有涉及到你的**，所以很多模棱两可的东西，也得凭我们自己判断要不要相信你。”
　　“比如……裴尹是不是打压过你，比如你为什么主动付违约金也要离开t9战队，也比如kn战队究竟是谁在博.彩。”
　　楚亚攥了攥拳头，不由沉默，路沨又说：“俱乐部上上下下多的是在电竞圈混了十几年的退役老选手，就拿你待的第一支战队来说，崔教练他们也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跟你闹矛盾的前辈裴尹背地里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多少有谱。”
　　“所以你跟从前三支队伍的纠纷，我们能看到的疑点比你想象中多——跟你近距离接触了一段时间，我们也都愿意赌，并且相信不会输。”
　　“经理对这些同样一清二楚，之前大家多少都有点共识了，然而你进了队，他还不依不饶，这就没必要了。”
　　“要么信你，要么就别买，不然战队永远会乱。”
　　路沨认真看着他：“所以你懂了么？我绝对不是一时冲动感情用事。”
　　“你也不能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承担和解决，怕我得罪了谁。”
　　但说着说着，路沨还是撂下刀叉，道:“哼，大不了私奔！”
　　楚亚怔怔听着，心想“你这还不叫感情用事啊”，他没想到战队做了这么多，更没办法告诉路沨，秦经理最终要买他的决定性原因是，自己拿加入stg战队做威胁。
　　完蛋。
　　这……这要是被路沨知道，爆炸效果反而要加倍了。
　　此刻路沨有多相信他，到时候路沨就能有多讨厌他，楚亚几乎已经能想象自己被抛弃和羞辱的惨状。
　　于是5千8的牛排突然吃出来老菜皮的味道，楚亚低着头囫囵嗯了两声，开始满脑子编写一个有说服力的搪塞文案，最后还是路沨让他回神，抓着他强行解锁手机付了账，并拉他上车：“当、当然……我也没办法否认，主观上对你还是有偏心的。”
　　楚亚紧紧抓着副驾驶安全带干笑，路沨的喉咙大概也有点抽筋，赶紧补充：“因、因为，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在电竞圈的偶像。”
　　“对对对，你这思想就上了路了，我们chuy喷人一绝，多牛逼啊。”楚亚连忙帮着路沨承认，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两人到战队时，正队的人也抵达了，崔教练在质问语音那头的人，为什么好不容易迎来太平盛世春风了你非要给我摁核.爆按钮，看到楚亚，他暂且关了语音，说：“……是我没及时处理好这件事。”
　　楚亚摇头，崔教练沉吟一会儿，便让他休息半天等消息，战队一定会还他公平。
　　事已至此，对方不让楚亚拒绝，楚亚也只好折返青训队，一边考虑或许还是得想办法撬开一点自己的嘴，一边打算暂且继续练着，不耽误游戏。
　　但路沨却趁着正队今天有半天假，跟了他一路，还说些“反正你在哪玩我就要在哪玩”之类的学龄前儿童发言，搞得青训队里所有人都对楚亚侧目，他也觉得自己离被暗杀不远了。
　　期间叶羽琛和展飞扬来逛了一圈，玩笑说这波情比金坚搞得正队凑个斗地主都差人——楚亚认识队友们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似乎只要他们回到身旁，一切都会安心很多。
　　晚上回寝室，楚亚翻了翻手机列表才觉得疲惫，路沨则要回他手里的衣服洗了，回来时摸了摸他脑袋:“乖，别想太多，明天我还是会在你身边的。”
　　路沨拉着楚亚，摁他在床边坐下，让他快睡，自己也返身爬上另一张床，楚亚却握紧手机，挪到路沨床边站着，不愿意走。
　　路沨坐起来，好像没懂:“怎么了？”
　　楚亚看着他，抿紧了嘴唇没说话。
　　路沨见状，温柔地笑笑:“想吃东西了？”
　　楚亚还是看着他，张了张嘴没什么声音。
　　见情况似乎不对，路沨的眉头皱起小结，难免起身摸了摸他的后颈:“是哪里不舒服吗……？”
　　楚亚抬头用难得温顺的眸子望着他，还是没说话。
　　直到他都要带人去骚扰队医了，楚亚才忽然垂下脑袋抵住他胸膛，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夜晚来临时，路沨全部的温柔、信任和着急，好像都成了最好的解毒剂。
　　所以楚亚抽了抽喉咙，难得放下所有顾忌，还不觉得害怕。
　　“我……我想你抱我……”
　　“……想你抱着我睡……可以吗？”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被路沨当成性骚扰的准备。


第46章 
　　对一个直男说这种话，不是性骚扰能是什么，楚亚靠在路沨胸膛上绝望地闭紧眼，只能等他推开自己骂两句恶心，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揍。
　　说好的不要跟路沨有太多接触，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楚亚却错觉有什么东西在路沨胸腔里咚咚震动，快得像失去了控制。
　　怎么还没推开我？楚亚疑惑地仰头，路沨却吓得立刻一把抱住他，搞得他完全没看清对方的表情。
　　他唯一能看到的，大概是路沨被骚扰后，耳朵尖上腾起的一片殷.红。
　　毕竟还是年轻人啊……
　　楚亚痴痴地想，整天不是训练就是比赛，连出个门的机会都非常少，不知道路沨怎么解决那些问题的，或许……gay也能有机会做个py啥的？
　　“可、可以。”然而，路沨竟然也有口吃的时候，“但、但是我……我抱你要、要关灯。”
　　楚亚一愣，惊觉路沨是答应了——这完全出乎楚亚意料，所以他甚至来不及脸红，只感到奇怪：“……你、你同意了？”
　　“干嘛强调关灯……搞得你真是小姑娘，要被我那个了似的。”
　　“唔……”路沨紧紧拥着他，鼻尖试探般在他耳后闻了闻，又忍不住变本加厉地蹭他头发，“跟被你那个了也差不多……”
　　说着，路沨形容道：“……疼。”
　　路沨突出的喉结就在楚亚眼前剧烈颤动，楚亚这才一慌，马上脸色血红把这当做玩笑：“大小姐哪、哪儿疼啊？给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路沨一遍遍抚摸他突出的脊骨，好半天才回答：“……你、你真要看？”
　　楚亚瞬间喉咙滚烫，差点一把推开他：“……我看你大爷！”
　　隔开一点距离，他猛然发现路沨整张脸都是熟透的颜色，对方则一被他看，就慌得拿手臂挡脸，马上猛拍顶灯开关——整个寝室一秒暗下，路沨返身抓住他手腕，犹豫半天居然吞吞吐吐问：“怎、怎么抱？”
　　楚亚一怔，也想凿个地缝钻：“我、我怎么知道……”
　　他妈的，失算了，抱一下确实不难，怎么抱上去睡觉的确有点难度。
　　路沨手忙脚乱比划一阵，最终只得握紧他手腕，自己先坐到床边，然后仰头看他的方向：“你来……先坐我腿上。”
　　楚亚低头看了一眼暗影中路沨的大长腿，突然悔不当初。
　　他记得刚才自己的初衷只是太贪昨天被抱着的滋味了，绝无一点越界的想法，但现在这情况坐过去，万一软座变硬座，又该怎么收场？
　　路沨虽然是直男，但多少有点年轻人该有的血气方刚，哪怕对象是个男人，这也算电竞选手日常生活中能有的最亲密的接触了。
　　所以楚亚只得摸黑撑住路沨肩膀，硬着头皮先是询问，又是解释。
　　“你……你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你、你不要误会啊，我、我就是有时候睡眠不好……感觉昨晚那样睡得挺好的，所以……所以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改善睡眠……”
　　“能的话……我过两天就把之前看了很久的胡萝卜抱枕买了，今天是你、你自己没拒绝我的啊……”
　　楚亚看不到路沨的表情，当然也不知道路沨的吃醋日记早已狠狠记了这个胡萝卜抱枕一笔。
　　楚亚只知道对方刚才还正人君子，这下却急不可耐一把拉他下去抱住他，还顺势揽他进被窝，将他死死拥在怀里没说话。
　　路沨的怀抱很踏实，也很有安全感，楚亚总觉得自己像浸入了洒满泡泡盐的浴缸温水中，浑身的酸痛疲劳都化解，只想永远赖在这个人怀里不走。
　　夜幕中有月光，楚亚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丢脸得睡不着觉，但当路沨真正愿意给他怀抱时，他却无比心安，除了脸靠着路沨胸膛有些发烫，很快就有了睡意。
　　大约三五分钟后，他就渐渐睡着，独留路沨紧张得一动不动，直到确认他已经睡过去，才敢用手背轻拭他软软的脸颊，开始低声嘀嘀咕咕。
　　“行，你对我没想法就算了，还不准我对你有想法……”
　　“行，都行，你只是睡得不好才要我抱。”
　　“还改善睡眠……”
　　“你自己听听，这都什么绿茶发言——”
　　“你说，你喜欢那个胡萝卜抱枕多久了？嗯？”
　　“是不是天天想着人家？现在还打算买回家抱着睡？”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路沨冷静了半天没冷静下来，又怕东西戳到楚亚，只好稍稍松开距离，但怀里的人却迷迷糊糊搂住他脖子，不让他走。
　　“路沨……”
　　软绵绵的尾音拖得路沨又是一阵绝望，只能调整呼吸重新摸摸他的背，生怕吵醒他：“乖，我在。”
　　楚亚嗯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毛茸茸的头发带来的一点轻微触感，都能传入他每一根神经末梢，搞得他浑身难受。
　　直到夜彻底安静下来，他才闭上嘴轻抚楚亚的后颈，目光逐渐下沉到了楚亚唇边。
　　他从前的人生中只有游戏和学习，除了比赛和数学题，几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提起兴趣，唯独楚亚弧度微勾的嘴唇，能在他心里肆意挠痒痒，让他想起自己才21岁，是最会贪得无厌的年纪。
　　所以，当路沨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凑到了楚亚微张的唇边。
　　月光微弱，他一怔，心跳声放大到前所未有的音量，胸腔里也像在发生核.爆反应。
　　趁人之危不好？
　　楚神虽然是gay，然而是gay不代表看到男人就喜欢啊——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看轻和羞辱的意思？
　　可是好难受，好疼，再不亲真要去见阎王了——
　　云层散去，月光炸开般铺落进来，下定决心的瞬间，路沨连呼吸都快忘了。
　　楚亚唇上是冰凉的、香软的触感，他紧闭着眼视死如归轻碰了一下，那种决心就炸裂得无影无踪，搞得他一秒便重新拉开距离，喉咙跟火烧似的疼。
　　卧槽……我他妈在干嘛？路沨脸烫得快傻了：……会怀孕的！！
　　……不对，怀什么怀。
　　骂了自己两句后，他颤抖的视线倔强地停留在楚亚脸上不肯挪开，又想：只亲嘴巴的话，其他地方可能会嫉妒。
　　这个理由简直天.衣无缝。
　　于是想着想着他就再度闭上眼凑过去，反复把亲吻落在楚亚温热的额头、鼻梁、脸颊，像小男孩在鼓捣自己唯一一个心爱的玩具般，缠绵良久都舍不得放开。
　　为什么他从前不知道，他叱咤风云的楚神，咬起来的口感竟然有这么软、这么甜？
　　他轻轻睁开眼，有点恍惚：那……楚神身上会不会还有……还有更软更甜的地方？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困得失去意识之前，自己蹭蹭楚亚的耳朵，想的是胡萝卜抱枕哪有我好，我还是自发热黑科技呢。
　　***
　　第二天一早的闹钟同时唤醒乱七八糟互相搂抱在一起的两人，楚亚猛一睁眼，又又又在理智回来这一刻无限接近死亡。
　　一些清晨时的自然反应让他丢脸得试图在路沨怀里咬舌自尽，更要命的是，起来洗漱时路沨还玩笑:“右手没放对角度，好酸，到时候打不了游戏也打不了那个……楚神打算怎么赔我？”
　　楚亚满脸羞红，差点拿多出来的新剃须刀割脖子:“……施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三秒后，路沨却也红了脸莫名其妙问他：“祖宗，你……你初吻还在吗？”
　　楚亚呼吸一停，犹豫几秒还是实话告诉他：“不、不在了。”
　　“……”路沨似乎失落地“噢”了一声，却又说“还好……”
　　楚亚没弄懂他的意思，也没脸去弄懂，只跟一条泥鳅似的，赶紧溜走了。
　　***
　　明天青训就要考核，崔教练的意思是，交涉的结果，秦铮愿意退一步让他回到正队来，但下周首发上比赛，必须拿出满意的结果，看看chuy到底有多神通广大，值得姓崔的这么争取。
　　秦铮的评价是：“从目前的训练看，最多也就跟当初south一个水平。”
　　路沨质疑“那经理是不打算道歉了？”，楚亚拦住他，只问：“什么叫满意的结果？”
　　“鬼知道。”崔雪致回答，“大概是一些震撼观众一族谱的比赛效果和数据，比如暴击率上45、人头总伤害破vpl记录、所有数据指标除了治疗量全是第一，总之，路队都只配给你做男.宠那种。”
　　“？？？”路沨不由满脸问号，楚亚则低头擦了擦打火机，没有要求什么，只回答：“如果……全部做到呢？他能承认发配我去青训这件事还是有不妥么？”
　　整个训练室安静了几分，崔雪致的严肃转为笑容：“认，认完我让他给你追加三个响头。”
　　根据崔雪致回来后说话的语气，楚亚逐渐可以分辨出来，这个人其实不止是主教练这么简单。
　　不然按那个秦铮的脾气，一般的教练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背后有什么关系，他没空也没必要去深究，他只想向秦铮和那群青训生证明，自己值得800万，而且是超值特惠甩卖的那种值。
　　至于当初谈合约时孰是孰非，成年人的世界，也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
　　所以回到正队后他就没空搭理别的了，一整天都沉迷在训练里，唯一奇怪的是午饭过后，路沨一直想找他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
　　凌晨回了寝室洗漱完毕，楚亚才从训练的状态中放松下来，抽出点空思考今天该用什么借口狡辩一番，再找路沨要那个舒服得还是忘不掉的拥抱。
　　不过比起以前的睡前固定调戏，今天对方显然没什么热情，只是坐在床边看手机，也不怎么和他说话。
　　这让楚亚暗中观察一会儿，终归挠挠脸，退缩了。
　　果然……直男对偶像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还是觉得昨晚的事太离谱。
　　这也应该是gay的共识了：直男可以主动调戏你跟你闹着玩，不代表你可以主动亲近他赖着他，否则，后果多半不堪设想。
　　于是他暗暗咬牙，忽然挺惭愧自己刷新了路沨的世界观，想，以后还是别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了……
　　这样，是会被喜欢的人讨厌的。
　　刚才的期待感轻易便烟消云散，他开始后悔万分，这时路沨却抬起头来，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楚亚……”
　　“有件事……我想了一天还是觉得应该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楚亚花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有点懵：“啊？”
　　“什、什么事？”
　　他一阵未知的紧张，更没想到路沨问：“我中午无意中听到雪哥跟经理的电话……”
　　“好像你之前……拿你要去stg来威胁过经理什么？”
　　这让楚亚瞬间愣住，呼吸都快凝滞了，路沨看了他一秒，又把头低下去，声音黯了黯：“stg战队跟south的事……是我告诉你的。”
　　“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没法解决的事……才会那样做，可能……也不好告诉我。”
　　楚亚垂下手，脑子一片空白，明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又无法开口——明明是他的错，路沨看来也已经被他伤害对他失望，却依然帮着他找借口，也是单纯过头。
　　眼前的人左手缠着右手，又说：“其实是我自己的错，把这些说出来本身就不对，按理说，战队应该罚我，我也认。”
　　“但我……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
　　他好像有些强颜欢笑，所以楚亚觉得自己不是慌，根本是害怕，总算拼命挤出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这解释，简直苍白得一b，路沨只要不傻，就肯定会对他失去信任。
　　秦铮没理由确认是谁泄露内部消息，所以也只和主教练一个人客观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但其实，谁心里应该都明白，除了路沨也没别人。
　　“我觉得……你应该试试看，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果然，路沨抬头看向他，问，“……你觉得呢？”
　　像得到了一次赦免机会，楚亚一怔后，赶紧用力点点头坐到路沨对面组织措辞，唯独嘴早早开始了全自动糊弄：“我、我其实就是受够了那种没有一亿美金的日子了而已……”
　　但三秒后，愧疚感让他重新补充：“你等等啊……等我想想，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你相信我，我绝逼不是在现编借口，就是……就是这事儿比较复杂。”
　　“不慌，就冲咱爷俩抱着睡了两晚的感情，我都会给你解释……”
　　楚亚低下头思考几秒，却没想到，先感觉到了自己眼眶发热的温度。
　　所以他完全没意识到，路沨从头到尾担心的、要他解释的，都是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而不是变得讨厌他，要他解释为什么卖他。
　　至于路沨凝重的表情，那就更不是失望生气要锤他一顿，而是失落了整整大半天，再一次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他，总让他一个人面对问题，还他妈不如胡萝卜抱枕呢。


第47章 
　　楚亚好久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惊慌感了。
　　没遇到路沨之前，什么问题他都能自己解决，手段不限黑白，也没在乎过自己是不是好人。
　　但在喜欢路沨这件事上，他却没什么经验，挺怕被对方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
　　对方家境优渥、长相姣好，学历在圈内又数一数二，是天之骄子完美男神人设，他没事脑补一下被对方亲亲抱抱拉开腿就已经是嫖到赚到，没奢求真能发生什么，但至少，也不想被路沨厌恶。
　　不然，他怕自己的破心态真稳不住。
　　当初对方合情合理不让他刷礼物叫老公，他就已经受不了，还委屈到摇手机蒙进被子里骂人，不讲道理地越想越气——之前你也没怎么不让叫啊，老子一来你就这样，饿了好几顿才凑的钱，叫你老公还不如买个能震动的玩自己呢……艹。
　　但他还有一项绝技，就是能让湿润的眼睛秒干。
　　抬头看向路沨时，他确定自己的神情和语气都是平静的：“怎么说，就是当时谈合约……我和秦经理算手里各有各的把柄。”
　　“他看出来我急用钱，我知道他绝对不能让我去stg——最后我赢了，因为我只要去stg就能解决急用钱这件事，但他再多给几百万，也不一定能买到我这样的选手。”
　　也怪他自己把急切暴露得太狠，不然秦铮一开始的出价就不至于低于800万。
　　视线稍稍垂下后，楚亚补充：“利用了你，对不起。”
　　他的精于算计十有八.九会超出路沨的想象，以后路沨大概不会再拿正眼看他了。
　　果然路沨不信，质问道：“你急用钱？”
　　楚亚一下慌乱到想退缩。
　　对方的质疑好像跟秦铮差不多，意思大概是你怎么会急用钱？你急用钱干嘛去了？你是不是看性感荷官发牌去了？你不会真有性病——
　　他难受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解释：“我真的没有拿钱去赌……”
　　就他这100%倒霉的非酋体质，小时候好不容易攒钱抽一张零食里送的绝版卡片，都能被同学抢走——他要是敢去赌博，绝b一晚上就能输到卖身体验钢丝球还债。
　　“……谁说你去赌了？”路沨还是质疑，“你的钱究竟用在什么地方了？”
　　楚亚回答不上来，只能低下头，想着现在就离开is战队回蓝鸟网找兄弟们撸串还来不来得及。
　　社会大哥chuy之前没想过认怂，也对战队心存感激，但路沨的怀疑还是轻而易举弄得他胸腔酸胀，只能竭尽全力回答:“临时需要800万救人……”
　　路沨千万别问他救谁，为什么要救，否则他连父母犯罪、自己也当小偷的事都得供出来，那时候他甚至想过偷拿同学抽屉里的巧克力，他有很多个不堪的瞬间，不想被人知道。
　　“救人？关系很近的人吗？”但路沨仍然起身，语气有点急，“必须要救？”
　　楚亚攥住拳头，紧张得浑身微颤，又不敢不回答，于是赶紧总结陈词:“嗯……一对父子，生病的是小孩，要动个干细胞移植手术，进了移植舱捐献人才后悔——谁都没想到捐献人谋财就算了，居然连堂弟的命也要……”
　　“所以他要很多钱，我也只能先稳住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
　　这破解释，路沨听不听得懂都成问题，肯定也不会信，所以他知道路沨是气到要过来揍他，于是做好了被路沨打一顿的准备——虽然论打架路沨绝非他对手，但这次他有错在先，愿意爷们儿一点不还手。
　　他得尽量控制自己，免得条件反射，送路沨进医院。
　　可正当他闭紧眼等待拳头招呼上来的时候，路沨的手竟然只是轻轻碰碰他眉骨，然后摸了摸他的脸:“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不对劲。”
　　“去送外卖赚钱也是一样的原因？”
　　路沨漂亮纤长的手指触感微凉，搞得楚亚一惊，立刻睁眼:“你怎么不打我？”
　　但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什么？”
　　“什么什么？”这楚亚就真有点急了，“……我都把你卖了，你还不肯出个气？”
　　***
　　周围的光线明晃晃的，路沨愣在原地，一时没理解过来楚亚的脑回路。
　　“我打你？”他惊讶得嘴都闭不上，忍不住如楚亚所愿拧了一把他的脸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家暴男？？”
　　“……好，等有空了床上打，我保证让你第二天扶墙都走不了路。”
　　楚亚愣住，好像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这搞得路沨反而红了脸，更急了。
　　“……经理趁机给你低了很多的报价，对不对？”
　　800万，低于战队引入chuy的最低签字费预算，经理居然还能找到机会压价，这该是他引以为傲的本事，却被楚亚反将一军，估计的确受挫得不行。
　　但按理说，楚亚想拿回去的，本就是属于楚亚的东西——毕竟千八百万买他其实已经挺划算了，否则经理最后也不可能真的答应。
　　商人想廉价买chuy来做苦工不算多大错，不过chuy也不是吃素的，哪能不想办法反咬？
　　所以路沨不等楚亚回答，便揉揉楚亚的头发，继续说:“……算了，不问了，我大概也明白了。”
　　钱的事，他原本可以很简单地帮楚亚摆平：“所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需要用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如果不要，借也行啊。”
　　“找你……？”楚亚却本能般拒绝，“太多了，你当只是出去推个油啊——”
　　路沨皱眉，心里嘀咕，太多？哪里多？也就一次亚洲邀请赛奖金。
　　于是他越发急躁而幼稚，听得忍不住拿出三四把跑车钥匙塞他手里，说:“……非要我跟你炫富？”
　　“我还会表演扔银行卡，你要不要看？”
　　“……之前想让你去住的那套江景房，其实就是我的，我还嫌有了你之后会太小，准备过段时间重新买。”
　　钱、银行卡、跑车、房子，他像只小仓鼠一样把自己能拿得出手的资产全往外掏，无非想让心上人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能力保护他。
　　可是，楚亚好像对他这些微不足道的财产都不感兴趣，反而逐渐反应过来什么，突然抓住他袖子：“你——你难道没生气？没讨厌我？”
　　“……”路沨再次满头问号，看着楚亚深信不疑的表情，他好半天才匀下呼吸，“你这脑子……你这脑子将来是要影响孩子智商的你知道吗？”
　　“什么叫我讨厌你？”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对你——”
　　明明是喜欢。
　　要不是喜欢，昨晚不他妈白硬好几次？
　　路沨气得快呼吸不上来，而后意识到刚才楚亚全程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的满腔急切又化作酸软，不知该心疼还是自责，只得先将楚亚揽入了怀中。
　　他想，他们之间的误会，或许只需要一个拥抱就能解决。
　　果然楚亚在他臂弯里挣扎着动了动，很快便静下来，靠在他胸膛不说话。
　　路沨低垂视线看着楚亚露出的干净脖颈，看得逐渐出神，手却不忘轻抚对方的脊背，让对方可以放心依靠他。
　　时间就这么安静走过，大约抱了五六分钟，楚亚终于往内侧了侧身，将红扑扑的脸更深地埋进他胸膛，开口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路沨。”
　　“我还以为你肯定会特别生气让我滚，然后我他妈一跑出去就开始打雷下大雨啥的……”
　　但说着说着，楚亚又臊起来，闭嘴了：“……你、你什么也没听到，懂了吗儿子？”
　　“……好好，我发誓自己没听到楚神平时也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沨低笑起来，继续拍着楚亚的背，过了一会儿他才瞳色微黯，开口说，“……帮人没错，但也要量力而行，这个道理应该不需要我教你，怎么一点也不考虑自己？”
　　楚亚缩在他臂弯，像个被说教的小朋友般一动不敢动，好半天才蹭蹭他胸口，艰难回答:“主要是人帅心善。”
　　“我在医院见过一次他骨髓清创的样子……怎么说，他再坚强，也要了他爸半条命，我不管他他就只能等死了……总之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明白。”
　　“反正……反正你记得我温柔贤惠善良就行。”
　　看来，楚亚蜷在他怀里有安全感多了，他也试着微微收紧怀抱，继续道：“我知道，我们楚神佛光普照。”
　　“但……不管你有什么讲不明白的，你住那破房子送外卖都是事实。”
　　他知道楚亚有自己的理由，但他也想心疼他自己的。
　　“所以以后就别再把你的钱给那个朋友了，对方要是真需要用钱，可以我给，算借的，还不还另说。”
　　“至于那什么堂哥……你们如果有证据能举证他胁迫的话，打官司或许还有希望，我可以给你们联系几个最好的律师。”
　　“还有什么你卖不卖我的，战队那边我和雪哥会再去沟通，你别担心。”
　　“从今天开始，你也不准再误会我要揍你、不听你解释，还、还赶你出去淋雨……懂了吗？”
　　对方揉着困倦的眼睛一直点头，路沨见状便把他横抱上自己的床，松松地搂住他：“好了，先睡觉，你太累了。”
　　楚亚全程都乖乖任他摆弄，直到睡意袭来，才断断续续地挂念道：“就算是借钱……也不能用你的钱……我还是用我自己的钱，等我发了工资……还可以给你买脆脆鲨……”
　　“战队的事，也许我们尽全力把比赛打好比什么都有用，你放心啊……不是冠亚军争夺赛，你偶像我就无敌……”
　　“但还是谢谢你，为我担心这么多……不追问我，也不生我气……”
　　“我自己的错生你气干嘛，你能跟我解释我已经很高兴了。”
　　路沨撩开他的额发，心想我的跑车江景房你好像还忘了夸，对方则逐渐在他怀里睡过去，似乎无意地留下一句喃喃，彻底将他的心弦撩拨得乱了:“路沨……总觉得这样，真像你是我男朋友啊……”


第48章 
　　说好的睡眠不足, 结果被路沨一哄就睡,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楚亚浑身紧绷的弦都松下来, 越发有种不真实感。
　　进队没两天，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和路沨招认了很多事，但辗转之余, 他还是莫名心安了许多。
　　仿佛只要有路沨在，就不会再跟从前一样, 什么事都只能自己做决定, 找不到人商量，也毫无退路。
　　解开了和路沨的误会，一切训练照旧，楚亚算着自己上比赛的时间，暂且没理几个青训生路过时的神情, 唯一奇怪的大概只有，从那晚起路沨看他的眼神就开始飘忽, 总是欲言又止想问他什么，却没问出个什么来。
　　***
　　战队周决赛再次去了杭州回来，黎叔叔那边也发来消息, 说医院已经确认移植后的干细胞成活, 再观察一段时间黎英奇就可以出院。
　　楚亚原本的烦闷一扫而空, 开心得举着新到货的胡萝卜抱枕抱进怀里, 然后跟路沨商量, 可以抽空找律师处理800万的追回了。
　　对方点点头, 回他：“明天就要官宣了，我和雪哥跟经理说好，起码这件事上战队必须站在你这边。”
　　楚亚这才想起自己加入IS战队的小道消息早已经满天飞，明日官宣，绝对爆炸。
　　“行，反正我是为了钱才复出的。”他退役前的那些烂账还在，但他现在有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随便他们骂，我就是来赚钱而已，又不是有多热爱这一行，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嗯。”路沨摸摸他的脑袋，“你不在乎我在乎，别怕，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楚亚适应了他的抚摸，很听话地没有反抗，反而低下头顺从地让他摸，知道等他摸够了自己就可以安安稳稳睡觉。
　　然而半分钟后，路沨却戳戳他手里的抱枕，突然说：“在哪买的，到得这么快……”
　　楚亚很奇怪：“兄弟，你在质疑江浙沪包邮的到货速度？”
　　“……咳。”路沨尴尬地收回手，问，“……今晚不跟我睡了？”
　　“当然了。”楚亚抬眼看路沨，“我买抱枕就是为了不跟你睡，不然弄得你肩酸手疼，也影响你打游戏。”
　　就路沨这脸，能同床共枕几天简直赚翻了，楚亚终于知道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不是怕打扰对方休息，他得黏路沨床上不走。
　　“可我感觉只要姿势正确，也没什么影响啊。”路沨的视线钉在他的胡萝卜抱枕上，像真要一口啃了它，“抱它能有抱我舒服吗……明天要官宣你入队，你抱着我睡会不会好点儿……”
　　“你这种想法还是太年轻。”楚亚郑重地把抱枕放在床边，解释，“职业选手的伤病都是日积月累留下来的，任何一个点都不能疏忽，何况你现在是狙击手，需要的细节训练远超其他位置，得非常宝贝才行。”
　　说着，楚亚吐口气，把官宣两个字从脑海里压下，直接蹦过去：“我还学过点按摩，要不要试试我的手法？”
　　“按摩？”路沨一僵，侧过脸没看他，“……战、战队有专业的理疗师，你自己也要打比赛，手不要了？”
　　“就一小会儿。”楚亚也没管他拒不拒绝，爬到他身后便把拳头放在他肩膀，“试试？”
　　对方嘴里嘟哝半天，总算答应了。楚亚看着那骨节突出的后颈，想，这样也算报答路沨了。
　　既然路沨不把gay当特殊病毒来看待，也不可能喜欢gay，他也打算大大方方和对方做朋友试试。
　　只是在开始前，对方还是抓过他的胡萝卜抱枕委委屈屈地抱进怀里，微弓着身体任他揉捏，质疑道：“之前你说，我像你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你……你还记得吗？”
　　路沨喃喃，似乎不喜欢被骚扰:“吓我一跳……”
　　楚亚懵了几秒，当时自己困傻了，这才清晰地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于是他一时紧张，力度都乱了：“记、记得。”
　　他心里卧槽一声，想，我怎么一被抱就干出装纯骚扰直男的事来？？
　　明明以前全靠脑补就能完事，画面里路沨衣服都还没脱，他便可以满满握住自己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了？
　　所以他赶紧解释：“你别介意啊……那、那只是个形容，意思是队长挺关心队员的，可以说像男朋友，也可以说像儿子一样孝顺，实在不行，像亲爸父爱如山也行，都、都一个意思。”
　　路沨没回答，拿下巴搁抱枕上蹭了半天，只说：“……祖宗，你这个按摩技术想去店里赚钱，应该只能靠脱衣服走特殊行业路线了。”
　　“弄、弄疼了？”楚亚尴尬地减下力度，改为一边捶背一边吹嘘，“你别说，以前还真有人找我从事特殊行业，告诉我富婆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月入六位数很简单~但我寻思我一个gay去干这行不是欺骗消费者嘛，诚信第一，我就推了。”
　　“……”路沨折磨抱枕的手停了，马上转过身抓住他，“谁叫你去干那种工作的？？”
　　“啊？”楚亚回答，“一、一个朋友，后来被我揍了一顿就不敢来了。”
　　路沨微愠的眼睛盯着他，好一阵才稍微平静下来，忽然地问他：“那你以前……找过男朋友吗？”
　　楚亚张了张嘴，一时丢脸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15岁踏入社会，20岁当打之年退出电竞圈，之后三年多一直忙着赚钱，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连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都是因为看影视作品更恋慕男演员，而不是现实中跟男人谈过。
　　长得好看的人有很多，只有路沨让他看一眼就忘不掉，他被那股浪荡又清冷脆弱不服输的气质吸引，不夸张地说，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前世就认识——他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魔头，路沨作为正派继承人，剑指着他喉咙想要他的命，可是他一哭，眼前的正道弟子就眼瞳颤动，忽然地紧张：你、你不是魔头吗，你别哭好不好？
　　现在又遇到了，路沨仍然一点没变。
　　“我……我那是没时间找。”于是楚亚盘坐在床上，回答，“毕竟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楚亚想说我这波纯为你守身如玉、怕是要等你谈恋爱了我才能放弃，但这话当然不可能真出口，还是面子重要：“不、不过，喜欢我的人还是很多的，我不想谈而已。”
　　“很多？”路沨的视线迅速从他的脸扫到锁骨，“很多是多少？男的女的？哪里人？叫什么？有多大？”
　　楚亚往后挪了挪，心虚得抓床单：“就、就我在浙江上海工作认识过的八.九个朋友，叫什么你就别问了，也没多大，平、平均18厘米。”
　　他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路沨探听八卦还挺认真：“我问的是年龄……！你、你又是上哪儿知道人家尺寸的？”
　　“……”这让楚亚不禁心慌地挠了挠脸，想，路沨作为VPL骚话精英班优秀学子，现在怎么连这种说着玩的话都听不出来了？
　　而且，对此路沨还发表自己的感想：“没看出来楚神魅力这么大啊，不谈恋爱只上床？”
　　楚亚懵了一下，有点受伤，赶紧解释：“这、这不是随口玩笑嘛，其实没什么人喜欢过我。”
　　“……给个面子兄弟，当我啥也没说。”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橘色胡萝卜，路沨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抱抱他：“我有病。”
　　“你别介意，我就是有点……”
　　说着，路沨犹犹豫豫，好半天才继续道：“有点吃醋……”
　　楚亚微怔，然而没等他想明白路沨的意思，对方就松开他，说：“粉、粉丝都不希望偶像谈恋爱跟人有什么关系，懂？”
　　楚亚即将放大的心跳瞬间一个急刹车，差点把他都甩出去。
　　他只得点头：“哦……”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对，虽然他不是什么娱乐圈明星，但路沨毕竟是给他砸了几十万礼物的榜一大佬粉，对他有点独占欲，见不得他谈恋爱也正常。
　　于是舔了舔嘴唇后，楚亚迅速调整心态，还一拍路沨肩膀：“可以，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我不会谈恋爱的，破事这么多，哪有那时间？”
　　路沨则像只小水獭般双手捂了会儿眼，也没跟他多说，只是撵着他去睡觉：“……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楚神还心系中国电竞伟大复兴就好。”
　　楚亚没法，只能怀揣着对官宣的隐隐担忧，拎着自己的胡萝卜踱回去睡觉了，所以他并不知道，路沨蒙在被子里，建了个叫“切胡萝卜丝”的群，强行把叶羽琛、展飞扬和关岑都拉了进去。
　　AUG11：【在？】
　　LY沉月：【你他妈有病？你爹我刚睡，大半夜的探讨厨艺？？切jb呢】
　　扬扬扬：【队长，我寻思是不是还有十分钟就到规定的睡觉时间了？】
　　AUG11：【……到底该怎么追人？】
　　叶羽琛：【卧槽，你终于打算真正伸出魔爪了？？】
　　LY沉月：【……】
　　【你们处男有这么麻烦？平时比□□了一个夏天的蝉都骚，还他妈来问我怎么追人？】
　　十秒后，关岑又问：【你他妈打算追谁啊？就路大队长这身份脸蛋儿男模腿，一句坐上来自己动难道还不好使？】
　　沦落至此，路沨深感绝望，打出了两行字。
　　AUG11：【总觉得自己不对劲，越来越退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不谙世事想骚就骚的我了】
　　【我想追明天官宣的队友……ChuY】


第49章 
　　四个人，宛如大学男寝睡觉前的集会。
　　ly沉月：【新队友？刚来你就下手？】
　　【你有那么想做ai吗？还追什么人啊，说要几个，我下单】
　　aug11：【……】
　　【你能不能正经点】
　　叶羽琛深表好奇：【楚神难道不喜欢你？你直接表白不就完事了，之前又不是没求过网恋】
　　路沨想了想，说：【之前觉得他对我是有点好感的，不然我也不会老逗他】
　　在线上时，路沨像个第一次喜欢人的小男孩，喜欢逗楚亚、调戏楚亚玩，整个人都肆无忌惮，但真到了送花送戒指的正经场合，他又紧张得要命，全身都不听大脑指挥。
　　更何况真正线下接触后，他越靠近反而越怀疑自己，时不时就觉得楚亚只是拿他当粉丝、当队长。
　　——坦坦荡荡想要拥抱，抱了么又没什么反应，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定制的戒指从来不戴就算了，连手机这种才1万块的小礼物都避嫌避得飞起，楚神好像一直在规避什么。
　　‘可是你来机场接过我，也不怎么抗拒肢体接触啊。’路沨闭上眼，心里默默扯花瓣，‘四舍五入不应该是想和我结婚么……’
　　叶羽琛也疑惑：【他不是一跟你说话就经常脸红吗？】
　　路沨睁开眼，这事他不是没注意过：【天生容易害羞，跟你说话他有时候也脸红】
　　叶羽琛：【……别，兄弟，我是不是已经上你的暗杀名单了？】
　　路沨发了个友善到灭九族的微笑表情，关岑则建议：【你俩验证一下不就完了？我珍贵的撸管时间就这么被你们废了，我寻思我才是你们新队员？】
　　关岑说得有几分道理，于是这一夜，路沨和叶羽琛简单商量了一下后，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放下手机，逼自己入睡，等着明天的初步“观测”结果，也等着在官宣来临时，帮楚亚处理任何可能出现的言论和攻击。
　　整个群里，只有17岁的真·恋爱高手展飞扬翻了一下聊天记录，总觉得哪里存在巨大漏洞，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
　　次日一早，楚亚反复确认了几遍黎叔叔发来的信息不是梦后，才起身拍拍路沨叫醒对方，放下心来去洗漱。
　　一阵敲门声过后，楚亚拉开门发现是叶羽琛，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怎么了？”
　　“……早。”叶羽琛却对他一笑，表情里有一丝不自然，只是和他尬聊，“昨晚睡得怎么样？”
　　楚亚疑惑地“啊？”了一声，身后响起路沨起床换衣服的响动，他才咽咽口水，明白过来叶羽琛想干嘛。
　　这家伙，一大早又跑来开他和路沨玩笑？
　　楚亚叼着牙刷，耳朵不禁有点红。
　　很多人都爱起哄他和路沨，尤其是这个叶羽琛——按理说挺丢人的，可楚亚就是忍不住暗暗开心，常常靠着脑补自己真和路沨有什么关系，得到一点自我满足。
　　叶羽琛这个问题挺坏，楚亚想，自己不能回答睡得好，否则不是说老公实力不行吗？
　　没毛病，这题他会——“没怎么睡好。”于是他囫囵回答，“昨、昨晚有点累。”
　　说完他就红透了脸把头一低，生怕被叶羽琛逮着继续玩笑，匆匆窜回浴室接着刷牙去了。
　　所以他并没看到身后路沨站起来，一副想拉着叶羽琛同归于尽的表情。
　　“看到没？”路沨抓住叶羽琛肩膀，差点没能压住声音，“你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说，他就一下脸红，耳朵都快红烧了——”
　　“别，兄弟，你别激动。”叶羽琛懵逼，“巧合，巧合，可、可能是热的……我们再观察两天。”
　　路沨委屈地瘪瘪嘴松开手，绝望得不由轻拍脑门，再次怀疑自己。
　　难道楚神真是太过害羞，对谁都容易脸红，和喜不喜欢无关？
　　他只能说：“行……那我再看看情况，不行就直接表白下药算了。”
　　“……就你？求网恋吗？”叶羽琛笑他，“你要是真敢直接表白，你俩的二胎都已经打上比赛了？”
　　路沨镇静地笑笑，用力表示“快了”，接着，他花了三秒，便恢复队长的样子：“好了，不闹了——先准备今天的训练，待会还要官宣他入队。”
　　“十有八.九会出点问题，我跟战队再商量商量。”
　　展飞扬在旁边观摩了全程，还是觉得中间有环节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十秒后，楚亚走了出来，很疑惑：“你们几个……不准备去训练都杵这干嘛？”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好，他的脸居然还泛着微红。
　　“……”路沨默默挪去浴室洗漱，叶羽琛跑掉，只有展飞扬眺望空旷的楼下，感叹：“就这几个脑子，居然还得等本少爷一个打辅助的carry你们。”
　　上午清澈的阳光落进来，楚亚没懂小朋友的感慨，只是一边抖抖路沨的被子铺好，一边在路沨出来时，红着脸随手拍了拍路沨领口边残留的剃须泡沫。
　　路沨低头看向他，神情依然成熟又温柔，问他：“马上官宣你入队了，紧不紧张？”
　　楚亚抬头注视着路沨，只有这一次，一切好像可以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说：“……还好。”
　　好像只要有你在，我就有更多的勇气去想，chuy是否还能从头再来。
　　***
　　9月，临海城市开始迅速降温。
　　is俱乐部上下依然连轴转着，这天，战队选了个晚饭后人流量最大的时机，发出了一条微博。
　　【欢迎新队员chuy，他将在本周广州周决赛上场】
　　配的是一张经理、教练和新选手的合照，画面上的chuy离开电竞圈已经好几年，却依然眉目狠厉、年轻张扬，如果不提他的年龄，他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
　　毫无疑问，整个圈子炸了。
　　这条微博半个小时候就因为光速爆炸的评论转发量进了热搜前排，附带chuy这个id也出现在热搜列表。
　　【？？？？？？？？？？？】
　　【？？？众筹一双还没瞎的眼睛】
　　【我的天，北京时间8点11分我已经开始做梦？？】
　　【我艹，chuy？？？？是我认识的那个chuy吗？？？】
　　【打扰了，上午我还在跟兄弟嘲讽你队能找到多牛逼的新队员，现在我已经把这条微博分享到30个qq群】
　　【？？看上去还蛮帅的啊……你们为什么都这么震惊？】
　　【来人，上朕御用的纯金洛阳铲，给这位小姐姐看看chuy到底是什么人】
　　van-4是这一两年才火起来的新游戏，对不少玩家来说，chuy这个id其实不是那么熟悉。
　　但随后，chuy电竞生平事迹很快被挖出来上了微博、论坛热门，不少新玩家也了解到，原来电竞比赛尚未完全规范的年代，选手们打比赛还能如此暴躁。
　　那些画面里，有chuy在十五岁时一战成名，现场与敌队选手边对吼边打，问他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转会申请书；
　　有他在明星擂台赛上打败他现在的教练崔雪致，握手时露出自信而略带嘲讽的一笑，把一向温文尔雅的崔教练都气得脸色发白；
　　也有他和队友被误判后上诉无效，于是想和主办方现场动手，拿的还是台下粉丝扔上来的雨伞；
　　这些放到现在，随便一场就能让他被禁赛半年，或者说，以他这么小的年龄，根本就还上不了赛场。
　　也有很多个画面，是关于chuy拿的那三次亚军。
　　第一次他坐在略为杂乱的幕布下，迎战最强传说韩国选手朴东元，最终以微弱分差落败，战队的该游戏分部也解散，后来，干脆连那个游戏都停服了；
　　第二次他跟队友貌合神离，配合得极其下饭，输了比赛后队内关系爆炸，他竟然主动退出队伍，据说还是自己付的违约金，那支原本还算强劲的战队，也在坚持了大半年后同样解散；
　　第三次，是他在电竞圈风头最盛的时候。
　　他身为老选手，其实也才19岁，无数荣光等他加冕，这一次，他和新队友谢廷都天赋异禀，并且没有加入大战队，而是跟随着只是普通商人的老板，共同抗住最艰难的时期，从头把一支新战队带入了世界邀请赛。
　　当chuy蜷缩在电脑前准备泡面时，通常都是谢廷过来把泡面拿走自己吃，给他换成一盒自己做的炒饭和小菜。
　　可以说，这个谢廷就是走哪哪爆炸的chuy在圈内最好的兄弟。
　　比之背后自带富二代资本加持的各大豪门，这支战队就像个白手起家、满身疤痕的少年，有着小说主角般的传奇经历。
　　热血电竞小说的结局前一章是，他们带着最大夺冠热门的标签，走上了总决赛的最终舞台。
　　这一年比赛刚好在中国举办，kn战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冠军奖金数值也再创新高，十分骇人——1500万美元，也就是人民币1个亿，就连主流媒体都给了眼神，预告这支中国战队或将在国际舞台上带回上亿奖金和属于整个赛区的荣耀。
　　比赛的宣传片，甚至有时任上海市长出镜。
　　然而，故事结局的那一章依然惨烈非常，现实给予所有人当头痛击——chuy带领的战队再次拿下亚军，现场一片哗然，也就是在那时，chuy做出了彻底葬送自己职业生涯的举动。
　　他和谢廷发生激烈争吵——或者说，是他这个喷子输了比赛后单方面碾压队友，最终他砸断键盘起身，键帽飞了一地，现场镜头清晰记录下他的口型，那毫无疑问是句国骂“艹你**”，从此，chuy便成了电竞圈消失的传说。
　　现在，这个传说居然突然回归，而且去的还是圈内流量巨大的豪门is战队，这威力无异于核.爆，自然引起舆论爆炸式发酵，is战队粉丝尤其不能接受这次补员。
　　【欧越疯了吗？？？是嫩模不好玩还是跑车没油了，花钱买这种玩意儿？】
　　【老子服了，还嫌战队不够乱？你们也他妈想解散？】
　　【能买这种人就不能给south加点钱？？都是建队一起走过来的兄弟真不想看到就这么散了，south艹没艹粉我不关心，打好比赛不就行了，至少他不会动手打人啊】
　　【爷吐了，让爷看看又是哪些母狗只看个脸就在叫，nmsl】
　　……
　　……
　　就好像，chuy的出现就是诅咒，即将给is战队带来同样的结局。


第50章 
　　这样的情况几乎是可以预料的，楚亚扫了两眼官博评论，本来没兴趣去理，却又忍不住一次次解锁手机，越发烦躁。
　　要说chuy是个完全不在乎舆论的人，这话本身就假，否则，当年他也不会直接在现场和人对喷。
　　但现在碍于is战队这个前缀，也碍于越来越规范的联盟管理机制，他不得不按捺住发微博的手，以免自己的新认证账号第一条就是送人族谱升天。
　　更何况，对于自己的过去，他仿佛也没有理由去申辩。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这个道理他早该懂。
　　他能做的只有认真打好每一天的训练，努力不为任何事分心，然而这天，他去青训那边拿一个忘在训练室的鼠标时，却冷不丁听到两名工作人员在讨论路沨。
　　两个声音交错在一起，轻而易举便截住了他的脚步。
　　其中一个是宣传部的策划，此刻正在打听：“我听小艾说沨神前几天点赞你朋友圈了？我特么怎么没看到？你能把你那三天可见取消了么？你发了啥？”
　　“我刷微博呢——”被打听的前台工作人员则被缠得没辙，回她，“就我之前发的一张姐姐在海边玩的泳装照片，沨神刚好看见就点赞评论了一句而已。”
　　楚亚缠着鼠标线路过她俩身后的雕塑，脚步一下顿住。
　　虽然早猜到路沨是直男，但猝不及防听到这种内容，楚亚还是免不了有点惊慌，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偷听两个小姑娘说话。
　　策划笑得意味深长：“还评论~？沨神从来不点赞更不评论的，他说什么了？”
　　前台忙着看微博，似乎不太想和她扯：“就说让我有空带姐姐来基地转转——你懂的嘛，天下再高冷的男人也过不了这关。”
　　两人打打闹闹，楚亚则独自怔住一会儿，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那个前台小妹妹精致的侧脸上。
　　作为战队负责接待工作的主要人员，对方不光长相漂亮，气质也清澈，一席发尾微卷的棕色长发垂在胸前，的确一看就是标准的直男斩清纯少女。
　　更何况那纤腰大胸长腿，站在哪儿都是道风景。
　　她的姐姐么……所以楚亚愣愣地想，那再差也不会比妹妹差多少。
　　于是他紧张地把鼠标线拉紧，经过时像在做贼。
　　原来……原来路沨喜欢这种类型？
　　而且……已经在求介绍了？
　　这、这也太快了？
　　当然，楚亚更怕的是，只要路沨主动追求，对方会答应得更快。
　　他的脑子突然乱成一片，直到视线在人家小姑娘身上停顿了太久，他才意识到这样太不礼貌，所以只能赶紧咬牙，加快脚步溜了。
　　***
　　整个战队基地灯火通明。
　　van-4分部正队的人正聚集在一块讨论官宣的事，路沨看见楚亚回来，赶紧迎上去：“祖宗，我去接个水的功夫你突然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
　　他紧张地抓住楚亚手臂，生怕对方一个人躲哪儿去了，好在对方摇头：“回青训那边拿个鼠标……刚好没听到电话。”
　　楚亚看他时眼神似乎稍有躲闪，但又很快笑起来：“干嘛一脸紧张，小兄弟？不就是官宣个入队，你偶像是那种会被喷两句就心态爆炸的人吗？”
　　“放心，要不是想着战队颜面又有可能被禁赛，我早就亲自上微博对线超度他们了。”
　　说着楚亚就拍拍他肩膀回位置坐下，以至于谁也没看到楚亚攥紧了手心，深深吸了口气才平静下呼吸。
　　***
　　按照战队的安排，楚亚拿新账号转发了官宣微博了事，不过叶羽琛却一直在旁边吸引他的注意力。
　　“楚神，楚神你看到我微博回复了吗。”叶羽琛说，“帮你骂回去，我看谁能禁我赛。”
　　楚亚无法整理心情，但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队友，于是笑着瞥了他一眼，解锁手机：“你又玩什么花样？”
　　他压着失落的心绪打开微博，却没想到，官博评论区最前排的竟然是叶羽琛的回复。
　　is-yu叶羽琛：【新来的小哥哥有点帅啊，本公狗腰申请发扬vpl优良传统和他搞基[狗头]】
　　楚亚眨眨眼，意识到这话是在回怼那群叫女粉母狗的人，下面的回复也已经几千条，迅速占领了热评第一的位置。
　　【？？？你又搞黄色？】
　　【打扰了，你有个j2公狗腰？】
　　【我有个朋友不知道公狗腰是什么，有好心猛1发个动图看看吗】
　　【是温柔小狼狗  x暴躁喷子前辈边搞边安慰那种吗，我可以，我先嗑为敬】
　　【555羽神也太好了，新队员还没上比赛，有人不认识说一句长得不错又怎么了就要被你们骂母狗，要撕打完比赛再撕不行吗又没人拦着你】
　　【是惹，我大vpl的传统本来就是赢则保全双亲输才户口本升天，还没打呢有些人就迫不及待跳，不怕到时候打脸？】
　　楚亚终于忍不住轻笑，视线不由往下扫去。
　　看到屏幕上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评论时，他也垂下目光，另一种意义上地握紧了手机。
　　画面上，几个小时前让他死全家的言论都被挤去了后排，留下的是一群vpl选手的评论。
　　ly沉月：【你队好狠，我累了，太难打了，不玩了，我明天就去卖艺表演口吞龙泉大宝剑】
　　tg-seawave：【从小看楚神比赛长大，本粉丝已经等不及要和楚神正面交♂锋了】
　　风暴效应-koni：【@风暴效应-狂徒，在？你vpl第一喷子的地位要不保了，族谱赶紧准备起来了嗷[狗头]】
　　风暴效应-狂徒：【？老子把你祖坟都刨了，地位会不保？】
　　……
　　……
　　当然，路沨也留下俩字“睡过”，引起了一大片“？？？？”和“卧槽你水性杨花你的小主播不要了吗”。
　　就跟从前一样，既然有职业选手下场，转移讨论焦点的效果当然一流，不少普通观众都已经开始对这个chuy好奇心十足。
　　不管chuy在以前的游戏有多队霸，这样的选手能出现在vpl都很新鲜——赢了感受喷子洗礼，输了看is战队笑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而能叫来这么多选手的，大概也只有路沨了。
　　楚亚握着手机，本该为路沨的温柔脸红心跳，也暂且可以喘.息片刻，但现在，他却比从前更明白地认清自己，对方对他好只是拿他当偶像。
　　所以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该开心还是该酸楚，只能先压下混乱的情绪，感谢路沨：“谢啦……你把他们叫来的？”
　　路沨正低头剥两个石榴，闻言后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也不全是……他们确实有人曾经是你粉丝……”
　　说着，他的声音变成微弱的嘀咕:“本来不想让你那几个粉丝来，结、结果他们还非要来……”
　　楚亚没听清，路沨则赶紧用湿巾擦好手，把一盒剥好的石榴推到他面前，正经起来。
　　“咳，原本我想过出钱压热搜和黑帖，但……怕适得其反。”
　　“现在的情况是，相当一部分van-4观众并不认识你，而黑你的人目标就是煽动这群人的情绪——既然如此，我们怎么都得给他们增加点难度。”
　　楚亚看着那盒晶莹的石榴肉，脸还是红了红，路沨则继续和他解释起来，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意思：“既然那些观众喜欢的选手都是我朋友，那只要vpl的选手欢迎你，观众们就不至于真跟自己粉的选手太对立。”
　　“我和羽琛的留言也是同理。”
　　“明天，你再抽个时间和我直播双排，战队粉丝担心的核心问题，其实是认为你以前队霸，进了队尤其容易和我起冲突，所以我俩直播，正好可以给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说话间，路沨的表情又有点不自然：“也、也给他们看看我俩的关系。”
　　楚亚一口石榴差点呛死自己，叶羽琛果然开始起哄“gay队终于走到直播上床这一步了吗”——直到楚亚红透整个耳朵不说话，叶羽琛才罢休把关岑也拉上，开了把四人组排。
　　训练室里，只有正在休息的展飞扬压了压键盘，目光成功捕捉到楚亚脸上的红色，脑中灵光一闪。
　　想起来了……究竟哪里不对劲。
　　展飞扬眯起眼睛，一边剥自己的石榴，一边看他们打排位，回想以前楚亚为什么会脸红。
　　眼见游戏到了攻楼的关键点，他才跟着他们的哄闹，不动声色地插了句玩笑：“你们明天真要直播？”
　　“那队长记得今晚别又把楚哥搞得太累睡不好啊，明天开直播肯定节奏不断，万一真需要直播play才能解决呢。”
　　楚亚专注在排位里，唯独为他这句话分了心，还一边继续调整手.雷角度，一边让他一个小屁孩不要乱说：“你、你别整天跟羽神学坏了，我昨晚没睡好只是因为担心今天的事……！”
　　又脸红了。
　　测试结果与事实相符，展飞扬摸摸自己的脖子，一切已经了然。
　　于是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路沨和叶羽琛一会儿，开始往“切萝卜丝”群里打字：
　　【一群处男，都滚出来】
　　【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害羞，担心那么多干什么】
　　【我拜托你们动动脑子，他之前对叶哥脸红的时候，都是因为叶哥提到了队长好吗？？】
　　【今天早上估计也是误会了叶哥在开他和队长玩笑】
　　最终，展飞扬得出结论：【行了队长，他根本就只会为你脸红，要么是喜欢你，要么是即将喜欢你】
　　【如果我说的有错，我把整个战队的键盘都炒了吃了，赶紧找机会表白，成功破了你的处男之身后记得买双aj报答本少爷】
　　***
　　热闹的训练室突然一静。
　　楚亚好不容易从失落中抽出心神，刚才还在和队友激烈讨论打完的那场排位，却忽然发现，队友都闭上了嘴，就连麦里的关岑也不说话了。
　　“……怎么了？”他有点懵，再抬头时，便只见到路沨红透了脸，正看着自己。


第51章 
　　“大小姐是被人非礼了？”楚亚问路沨，“脸这么红？”
　　既然个把小时前已经确认了路沨是直男，而且有喜欢的类型，楚亚想，自己也没理由再搞那么多脑补了——否则，跟白嫖人家连出台费都不给似的，的确有点过分。
　　周围重新嘈杂起来，路沨果然回答他：“……没，只是在想……该怎么追人和表白，才、才不会吓到你。”
　　对方这句话来得突然，麦里暧昧的起哄声立刻炸了，唯独楚亚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仍然难受得一阵呼吸混乱，耳朵也因为情绪波动而烧红，只能赶紧埋头哦了一声，回答:
　　“没、没看出来咱们大小姐还挺主动~那你得想好了再去啊，争取给gay队正名——”
　　看来，路沨看上朋友圈小姐姐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他不知道，所以……路沨才怕吓着他？
　　又一片嬉闹里，路沨的确也没有澄清，而是仅仅轻“嗯”了一声，弄得楚亚只得压紧鼠标左键，一时忘了该怎么操控游戏界面。
　　他看着屏幕，又像被打回了独自一人的深渊，只觉心里如同扎进一根钝得生锈的针，说不上锋利，乍一看也不可能扎穿他千锤百炼的心脏，却还是让周围渗出一片血，安静而源源不断地在扩散。
　　一切突如其来，他的耳朵和脸都随着呼吸在升温，却没忍住用眼角余光留恋般看了路沨一眼。
　　对方剑眉朗目，眼中总含着薄薄一层清澈的水，翘起的唇角是诱人的弧度，就连发丝散乱成的括号型刘海都是完美的，可是楚亚无心欣赏，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可真他妈好看，但是以后连想着这张脸自己抚摸自己都不行了，简直血亏。
　　毕竟他已经知道，路沨再怎么对自己照顾，都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方仍是个21岁的普通大男孩，喜欢温柔美好的少女，会被她曼妙的身姿吸引目光，会看她一眼就心动，会为她一反常态点赞留言，会积极求介绍想让她来基地见一面——“天下再高冷的男人也过不了这关”，这是真的。
　　路沨的感情生活他无权干涉，他分得清现实和脑补。
　　所以楚亚摸出烟，第一次真的点燃了。
　　有好多天没抽烟了，味道竟然有点呛人，他微阖眼睛熟练地吞吐一会儿烟雾，直至能融进麦里的氛围了，他才问他们：“……下把你们还组排？我准备单排练练投掷。”
　　“哎别走啊。”叶羽琛却突然叫住他，语气不太正经，“楚神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你要不要？有点特多，体力充沛，三从四德，人美声甜，随时可上床，嗓音低沉且磁性，紧。”
　　关岑那边也起哄：“对对对，官方认证技术型选手，绝对保质保量保真保尺寸啊。”
　　路沨赶紧打断：“你俩嘴闭上会憋死？”
　　“闭不上了。”叶羽琛回答，“你给把喜糖堵上还差不多。”
　　楚亚听得放下了烟不说话，路沨见状便立即解释“他们开玩笑呢，别介意”，楚亚回过神，笑着答了句“我介意啥”后就迅速调了调麦，准备去单排。
　　“谢谢你们今天帮我在微博说话啊，有空请你们大保健。”
　　“我就先不组队了，你们拉小飞扬玩，没专业血战是真的难打，我自己排两把。”
　　麦里的吵闹他已经听不明白，他只是盯着游戏界面，开始一阵阵恍神。
　　……介绍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眼前的画面仍是激烈的厮杀，却盖不住他心里的起伏。
　　难道，路沨真是想去追小姐姐了，所以大家都在试探，怎么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自然而然地把他这个前·卖cp对象甩掉，以免影响路沨给人的印象？
　　要是妹子真以为路沨跟一个身份是gay的偶像在搞基，那确实也不大好。
　　楚亚垂下目光，看向面前的石榴籽。
　　他知道他们的好，自然不想麻烦他们，更不想麻烦路沨，于是在智能调节了三秒眼眶的温度后，他便直接做好了决定。
　　就跟他原本打算的一样，哪天路沨有了喜欢的人，哪天他就不再心存幻想，绝不会拖泥带水，让人有迹可循。
　　***
　　楚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还挺快，并且正好，是在他要面对官宣后层出不穷的问题的时候。
　　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真赖着不走，什么事都要路沨陪在身边。
　　于是回了寝室刚一洗漱好，他便趴到大胡萝卜身上，脸狠狠陷进去，开始在脑内反复输入待会该说的台词。
　　首先要感谢路沨从认识以来，一直对他这个不值得粉的偶像很上心，帮他很多次，也让他觉得待在这支战队还有希望。
　　然后道个歉，自己多半让路沨被人误解同样是gay了，本来gay里gay气的事就该两个直男来做才不会奇怪，路沨现在大概也是进退两难。
　　最后……最后还是祝他早日追到小姐姐，自己再怎么没钱，份子钱总还给得起。
　　寝室的灯光是熟悉的鹅白，楚亚忍住眼眶发热的感觉，一遍遍设想待会的场景，一遍遍背诵台词，却没想到脑子依旧一遍遍忘词，搞得他还是翻了个身，只得把目光放在了浴室门口。
　　路沨平时洗澡就偏慢，今天更是格外地磨蹭，以至于楚亚感觉自己就像跪在行刑台上的死囚，午时都过了，刽子手还搁那喝酒聊天，迟迟不出刀。
　　他也只能就这么等。
　　一直等到路沨打开浴室门，等到路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等到路沨和自己说话。
　　“明天双排……肯定很快有人联想到你就是浪花tv的主播langhuay。”对方坐到他床边，手照常温柔地摸了摸他后脑勺，说，“但是别怕，有我在。”
　　楚亚怔了一下，自己刚刚还自信满满能光速把依赖感封印起来，然而现在，路沨却轻易将它暴力唤醒，弄得他又只能抱紧枕头，连该不该转身看路沨都不知道了。
　　“怎么了……？”路沨等了一会儿，从他身后抓住他肩膀，“不舒服？”
　　楚亚浑身一缩，一下把台词全忘了，脸也躲进抱枕里，回答不出一个字。
　　——他总不能告诉路沨，自己岂止不舒服，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哪天你宣布自己追到喜欢的女孩儿了，哪天我就得在那个夜晚彻底死去活来。
　　好歹是花800万买的人，有排面的，真玩坏了该怎么赔？
　　***
　　静谧的灯光下，路沨看到，楚亚的耳朵再一次越发地红。
　　对方的害羞似乎从刚才起就在泛滥，他也越发紧张，压了压呼吸才敢伸手去摸对方的脸:“乖，我有很重要的话……现在就想完完整整告诉你。”
　　他早已想好了所有表白的过程，却依然忐忑万分，不知道楚神会不会接受。
　　他唯一没想过的大概只有，在触碰对方脸颊的那一秒，自己会摸到一片冰凉的液体，以至于他猝不及防，手完全顿住，人也彻底懵了。


第52章 
　　路沨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楚亚就立刻一扯被子钻进去，像只乱窜的小老鼠似的，丝毫没给他逮住他的机会。
　　路沨心中一坠，刺痛感阵阵涌上胸腔，他赶紧俯下身抓住那团白色的“东西”：“你、你在哭？”
　　光是问出哭这个字，他就乱得不行，生怕楚亚又遇到了什么破事，或者根本就不喜欢他，很讨厌被他纠缠，是被他弄哭的。
　　然而隔着一层被子，对方的声音里却没有哭腔：“……谁哭了？法治社会，你造谣是要坐牢的啊。”
　　但路沨蹙紧眉头，依然确定自己刚才是摸到了眼泪，所以越发急切，动作也不由强硬起来。
　　“那你脸上为什么有水？”
　　“……听话，跟我说怎么回事。”
　　“……我水多不行？”
　　可楚亚却死活不出来，只有声音模糊地从被子下往上冒，“我……我要睡觉了，你赶紧关灯……！”
　　路沨不管不顾，急得连被子带人一把横抱起，然后把人抱上自己的床：“我不信。”
　　“你还想睡觉？今天不解释清楚别想下床——”
　　两人瞬间僵持起来，被子卷儿里的人泥鳅般拼命挣扎，却还是败下阵来滚落在他柔软的床上，只得赶紧拿手挡眼睛。
　　刚才的半秒空隙，路沨看清楚亚真的双眼发红，所以更是气急几分，上前便单膝一跪分开他两条腿，直接限制住他的行动，不容反抗地将他攥进了怀里。
　　两人肩膀撞下巴，楚亚被钳制得死死的，立刻低下头脸色通红谁也不看，路沨则依然紧紧抓着他手腕，还是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又会跑。
　　两人各自赌着什么气似的，呼吸沉默地交错，楚亚垂着的脑袋离路沨的肩膀就几厘米，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安心地靠上来，反而整个人都缩起来，凶他:“非礼老子是要收费的，一晚上一个亿知不知道……”
　　路沨看着怀里的人发红的眼圈，还是着急又心软，不再敢逼对方，只得拢过对方后颈，让他可以靠在自己胸膛。
　　“我知道……我出一个亿就是了。”
　　路沨咽下担心，想尽量给他安全的怀抱，继续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急了。”
　　“你不想说……就晚点再说，只要你知道我一直在就行。”
　　他比谁都清楚，楚亚要不是遇到什么大事，绝不可能这样。
　　对方其实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暴躁，甚至脾气还很好。
　　会退让经理，会帮每个队员理解战术思路，会给他洗衣服，连支烟都只是咬在嘴里过过瘾，为了他一直没点过。
　　路沨看在眼里，时常怕他离开了自己，又会一个人。
　　所以他才想时时刻刻陪在对方身边，对方则静静地陷在他温热的怀抱，眼看快要软作一团，却又忽然直起身推开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仓促间路沨喉结滚动，立刻抓住他手臂，不让他走：“让我抱你一会儿都不行么？”
　　可是楚亚摇头:不行。
　　路沨担心到没辙，简直想破罐破摔来强的，却完全没想到，楚亚攥紧手心，下一句话是：“我不是直男，你这样搞真的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沨微抬舌头，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他有点慌:“我俩本来就有关系啊？”
　　可楚亚偏偏急起来：“你还是没懂……！”
　　听起来，有些话楚亚憋了很久了:“以前咱俩再怎么样，都可以是互相闹着玩，大不了算我嫖你没给钱，但现在你已经要去追别的女孩儿了，还跟我这样，对她不公平。”
　　说着，他再度想挣脱：“我、我他妈在gay圈也是很受欢迎的……！万一破坏你好事怎么办？你后门儿不要了？”
　　路沨张着嘴听他说完，好半天都没能消化他的意思，甚至懵逼到开始激动：“什……什么要追的女孩儿？！”
　　楚亚用力推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变成了一句:“没事，我知道喜欢她，想让人介绍你们认识，你去，爸爸同意这门亲事。”
　　楚亚力气挺大，声音却在抖。
　　路沨被推得往后一仰，当场死机，满脑子全是蓝屏画面。
　　眼看楚亚又想跑，他才赶紧回过神攥住楚亚，一下急得不行。
　　“我……我喜欢谁，又想让谁给我介绍了？？”
　　头顶的白光一束束刺下来，扎得他整双眼睛都在疼。
　　他这么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简直就差皈依我佛了，他干什么了楚亚竟然还误会他跟别人有关系？
　　从10多岁时就埋藏在心底的躁动全冲上来，写进他压抑着急切的眼睛里，他只能勉强玩笑：“不行我给自己弄个守宫砂……？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如果说之前他不直接表白，是因为还在忐忑楚神对他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么现在，他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还管什么楚神喜不喜欢他——喜欢就顺水推舟，不喜欢就强求，哪儿他妈那么多事儿。
　　所以他一把拉过楚亚，简直快连强.奸定不定罪都想好了：“祖宗，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楚亚整个手腕都被他攥红，像只龇牙咧嘴的猛兽般看着他，一口便能把他吃了似的，却又舍不得下口，也就嘴里的话还有点气势：“你不是都那样评论前台妹子了吗——都是男人，你还问我什么意思？”
　　当然，楚亚掩着慌乱的视线，还是补充：“我、我不是要查岗的意思啊。”
　　路沨眉头拧成一团，一时没反应过来，楚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战队的前台妹子。
　　至于什么点赞评论，他当然记得，毕竟他平时几乎不在朋友圈留评，所以脱口而出：“我确实点赞评论她了……这、这怎么了？”
　　没想到楚亚怔怔地红了红眼睛，很快便垂下头，说:“没，没怎么……对不起……”
　　“是我自己思想出问题了……我明天就把脑子捐给需要的火锅店……你别介意……”
　　这弄得路沨忍不住紧张，还是强行把人捞回怀里，抓不抓得住重点都得先安慰：“乖，你、你先别哭……”
　　他抓了几秒空隙，开始回忆自己近半年来在朋友圈的唯一一次评论，想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坏事，让楚亚得知后难过成这样。
　　那好像就是几天前的事——前台工作人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今年三岁，那天她在朋友圈发了张姐姐在海边玩的照片，圆嘟嘟的实在很可爱，于是基地一大群老爷们儿都在评论哀嚎也想生个女儿，他便跟着说了句西瓜图案的泳装不错、下次带女儿来基地玩之类的，仅此而已。
　　难道……难道楚神还介意这个？
　　路沨懵懵的，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原因，并在终于想明白后，不由阵阵心软。
　　大概……楚神是因为没办法和他生，所以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不仅胡思乱想半天，甚至毫无安全感地觉得，他难得那么积极评论，是因为还是想找个异性生孩子？
　　这……这怎么傻乎乎的。
　　路沨反应过来后，脸瞬间发烫，手也不知所措，终于将楚亚抱得更紧，想：我艹。原来是这样……我怎么能完全没注意到楚神想和我生孩子的小情绪，让他伤心得为了我哭，还以为他冤枉我？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不温柔，路沨羞愧得埋下脸，只得慌乱地捻捻楚亚发红的手腕，安慰他：“原来你是说这件事啊……”
　　“乖……是我的错，不该给你机会让你乱想。”
　　“可是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们以后又不是不能领养。”
　　“虽然我更喜欢女孩儿，因为程序问题领养不了，但领养男孩儿也一样啊，都很可爱的，锡元哥家就是儿子，下次让他带来基地玩？”
　　他心里热极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楚神摁到被窝里亲，然而这时，对方却怔怔地抬起头，满脸是肉眼可见的问号：“你、你在说什么？”
　　***
　　楚亚红着眼睛，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路沨还在滔滔不绝和他解释，他的世界却逐渐天旋地转，失去了重心。
　　他用仅存的一点脑容量尽力拼凑着路沨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真相：
　　前台妹子那句「我之前发了一张姐姐的照片」里的“姐姐”，原来是她对自己大女儿的称呼，而所谓“天底下男人都过不了这关”，也只是个梗——谁让现在很多年轻男生没那么多重男轻女的观念了，想要女儿的也不在少数。
　　的确，前台妹子长那么好看，她的女儿一定可爱得像个肉乎乎的糯米团子，再穿一件西瓜图案的小泳装，谁看了都受不了。
　　但楚亚却两眼一黑，差点死在路沨小心翼翼的安慰里。
　　他的视线颤抖着想找出条地缝钻进去，大脑也在命令他赶紧跑绝对不能让路沨知道如此丢脸的真相，可是路沨哄人的声音却太过温柔，还是让他的破嘴再次不听指挥，什么都往外招。
　　“路沨……”他抓住路沨的衣服，终于忍不住钻进对方怀里，也不知道自己在瞎jb委屈什么，“我还以为……你连机会都不给我了。”
　　路沨被他蹭得身体一顿，手却有种宠溺的本能，拥住他揉揉他头发:“什么机会？”
　　路沨的怀抱是绝对安全的领域，楚亚蜷缩其中闭上眼，只觉既温暖又伤心，却已经不舍得放手了。
　　“就是……幻想你也喜欢我的机会。”


第53章 （锁章修改）
　　***
　　对楚亚，这是用生命转移话题，刽子手的刀终于可以落下来了——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让路沨发现自己在跟三岁小孩计较。
　　然而对路沨，这却是春天里的一道惊雷，眨眼后簌簌春雨就开始落下，让心里那棵挣扎已久的小芽，突然开始破土而出。
　　他不由抓住楚亚，整个人都傻了：“什、什么叫幻想？”
　　对方在他的抚摸下像只猫科动物般蜷缩，但不幸的是，这只猫科动物，怎么说也是吃人的狮子老虎豹子起步。
　　他刚刚的问题好像摸到了一只大型猫科猛兽的逆鳞，三秒，楚亚就没了刚才黏人又委屈得喵喵叫的样子，马上踉跄着从他怀里爬起来推开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根烟。
　　火光擦亮，楚亚稳住睫毛的颤动，把烟点燃，打火机就扔在他眼前。
　　“你他妈……你他妈这都不懂，是膜还在吗这么单纯？”
　　“当然是把你当男朋友，假装你也喜欢我的幻想了！”
　　楚亚的音量变大了很多，但他自己却不知道，他的语气其实跟刚才一样软。
　　他撇开视线，一大簇烟雾从嘴里喷出来，一口气告诉路沨：“起床的时候幻想你亲我把我叫醒、当然干醒也行，吃东西的时候想你是不是该拿吃掉一半的脆脆鲨喂我了、其实喂更大的都行，连睡觉的时候也想缠着的不是抱枕就是你——光念着你的名字打飞机都他妈换过四五种传男不传女的独门手法了，懂了吗，傻逼？”
　　说着，楚亚拿烟的手垂下，一脸挑衅地看着路沨，嘴唇却在微颤。
　　这大概也是路沨第一次在游戏之外见识到，四大喷子之首有多名不虚传。
　　他被骂得马上起身，赶紧告诉对方“可是我也喜欢你”——灯光流转，楚亚直直愣住两秒，目光却马上平静。
　　他把头一低，夹着烟的两指忽然翻转一个方向，直接往单薄的裤子上用力一摁，灭了烟头。
　　很明显，这一下是抵着皮肤戳灭的。
　　红光一瞬消失，狠狠刺了一下路沨心口，吓得他一把抓住楚亚：“你干什么？？”
　　楚亚不看他，转过头说：“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或许，不管怎么说那最多都只是一小块烫伤，路沨却急得把他往浴室里攥，牙关都快咬断了：“谁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了！”
　　“我要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找你网恋是电费花不出去吗？”
　　夏天的睡裤，薄得就是层已经被烫黑的衬衫料，两人拉扯没两步，到了浴室，路沨着急得单膝蹲跪下来，摸了摸楚亚的腿，顾不上刚才的表白了：“先用冷水淋一下，再带你去医务室拿烫伤膏。”
　　“痛不痛？”
　　然而再抬头时，面前的人却颤抖着喉结看向他，眼睛里含着一层又一层的不信，似乎还在消化他上上一句话。
　　路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慌得马上移开视线：“……我、我先看看，烫得严不严重。”
　　说着，他起身往上拉楚亚的裤腿。
　　对方苍白的小腿和瘦削的膝盖线条立刻出现在他晃动的视野里，让他一阵呼吸困难，更要命的是，很快他发现，拉到大腿一半，不能再往上了。
　　“……”
　　路沨的手停住，心跳莫名快起来:艹，这他妈是什么原理？
　　浴室的灯光蒙着一层温暖的昏黄，他感觉此刻的自己无异于解不开小姑娘内衣扣的傻逼，楚亚则撑着身后的大理石洗手台，似乎对他所有的着急视若无睹，反而注视着他，垂下了眼眸。
　　“其实……你可以换种方法。”
　　***
　　十秒时间，像十个小时一样漫长。
　　路沨的手松开，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但在这十秒后，他还是垂下视线，真按楚亚所说，尝试了另一种方法，看他有没有烫到。
　　对方死死抓着洗手台边缘，似乎不想给人听到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呼吸声，手肘歪过去碰开了水龙头开关。
　　水声立刻淹没了一切，路沨的眼睛却还是不知道该往哪看。
　　眼前黑色的布料和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就连青紫的血管脉络都胀在骨骼之上，带来的视觉冲击足够他喉咙一紧。
　　看轮廓，还、还挺不错，就是……以后没什么用武之地。
　　路沨克制地避开视线，仔细察看后，说：“好像……没烫伤。”
　　楚亚却回他：“我知道，红都不会怎么红。”
　　路沨一愣，抬头看对方。
　　楚亚的目光总算转过来，扫视他：“烟头烫人不过就是打架的常见收尾工作罢了——一般都是我赢，所以我很清楚隔着多厚的布料才好操作。”
　　“裤子确实很薄，不过只要斜向用力，烫伤皮肤就不至于。”
　　说着，楚亚径直越过他走出去：“看来你确实从不抽烟。”
　　“你的喜欢……跟我的喜欢也根本不是一种喜欢。”
　　灯光照着楚亚的背影，路沨听见他说：“我就说怎么可能，做梦没睡醒。”
　　很快，对方的声音变轻了。
　　“你对我是对喷子大神的崇拜，但我对你却是那种……那种会让你觉得恶心的喜欢。”
　　“我……我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求别的，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你要是介意，可以直说，我绝对不会缠着你。”
　　不过，楚亚又挺理直气壮：“总之你开心我就开心，只要你80岁之前……不要破处就行……！”
　　“……哼，睡了，不跟你扯。”
　　路沨心跳快得难耐，突然懂了对方的意思。
　　原来刚才的动作，是发泄是勾引也是测试，楚亚居然以为，他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无动于衷的。
　　……妈的，他就差当场冷水淋头让自己冷静了，难道真要硬到能开瓶盖才算数？
　　所以在楚亚想蜷缩回被窝那一秒，路沨的胸腔炸裂着心疼、自责和冲动，不想忍了。
　　他走过去，抓住了楚亚的手。
　　对方略显错愕，抬头的瞬间，表情里根本就没有与语气相符的自在轻松，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不相信，和不敢相信。
　　***
　　周围只剩空调吹着微风的声音，楚亚复又低下头，不想让路沨看到自己如此丢脸。
　　可是对方却追问：“什么叫会让我觉得恶心的喜欢？”
　　楚亚一下回想起从前因为性取向被队友排挤的瞬间。
　　那时候他也才10多岁，一群大他几岁的队友都对他不理不睬，或是故意内涵，问本来父母就不在了的他“你知不知道只有你这样的孤儿才会是gay？”——所以他逃避的念头又来了，路沨却转过他手腕，在脉搏跳动处落下一个温软的吻，忽然问他：“这样算恶心吗？”
　　楚亚怔住，吓得想收回手，路沨见他不回答，便凑上来，疼爱小动物般拨开他的额发，趁他不备又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那……这样是你说的恶心吗？”
　　楚亚憋得满脸通红，突然明白了路沨的用意，于是终于开始了迟来的慌乱——对方看他还不回答，果然将他揽过去，一低眼眸，直接凑近了他的嘴唇。
　　路沨的睫毛长长的，一下扫到他皮肤上，让他几乎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吻。
　　寝室安静半秒，楚亚微睁眼睛又紧紧闭上，仅剩徒劳的挣扎。
　　“唔——”
　　瞬间，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对方的嘴唇像雪后初阳下的花瓣，沁凉中带着点新鲜的暖，让楚亚不由攥紧手心，完全无法动弹。
　　空调微风裹杂着几乎清晰可闻的心跳，路沨的手也紧张地发抖，仿佛捧着心心念念的宝物，一点不敢怠慢。
　　这个吻足够笨拙，却不妨碍它足够温柔。
　　到最后分开时，楚亚早已语无伦次:“你，你干什么？”
　　口是心非，他急得提高音量:“二十四孝回去背诵一千遍！！”
　　可是路沨却并不生气，反而红了脸低笑着，又凑过来撒娇般问他：“楚神楚神，我对你的喜欢是那种恶心的喜欢了吗？”
　　楚亚狠狠咬牙，想踹人，却被他抓住脚踝，连打架这件老本行也开始输。
　　路沨拉着他，往自己这边轻轻踩了踩。
　　感觉到熟悉又陌生的存在，楚亚一下脚背蜷缩，说：“你……你……”
　　他这才发现路沨的耳朵早就红透了——但对方依然保持着镇定，继续一本正经地问：“够不够跟你的喜欢一样恶心了？”
　　说着，路沨还故意逗他：“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就进入下一步论证了。”
　　“你会很痛的。”
　　楚亚心脏一紧，舌头不禁打结：“你——你他妈……”
　　至少搞清楚，谁才是纯1好么。
　　他不敢面对路沨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是他妈什么偶像剧白莲花主角附身，居然既希望路沨喜欢自己，又充满不安，害怕他真的喜欢自己。
　　这波唯一不亏的，大概也只有他避开了自己因为三岁小孩酸到极点的事实没被发现。
　　所以他又摸了烟咬上，掩饰自己混乱的情绪。
　　说话时，那根烟在他嘴里上下翻动，能把混混气质拉满，也能让他更快冷静：“直男小朋友懂什么啊，还、还论证？”
　　“行、行了行了，今天就当本爱心人士百忙之中抽空出来陪你闹着玩啊，下次不会了。”
　　他开始后悔万分，怪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么丢脸恶心的事说出口，但路沨却再度用一个温柔的拥抱，融化了他的心绪。
　　对方将他揽入怀中，低沉的嗓音轻轻扫在他耳边。
　　“可是我喜欢你，并不是闹着玩的。”
　　“我早说过……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只不过……你好像把我忘了。”
　　提起这茬，楚亚一愣，仍有心虚，脑袋搁在路沨胸膛上都不安分了——眼见他想挣脱，对方收紧怀抱，生怕他跑了似的，忐忑又试探地问：“要不要和我谈恋爱，补偿一下我这么多年为你守身如玉？”
　　空气静止了几秒才开始流动，谈恋爱三个字让楚亚一懵，兀地脸色发红，马上本能般在路沨怀里剧烈挣扎。
　　“你、你在说啥？？我俩身份证号都不一样能谈恋爱吗？？”
　　“——你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卸了你一条胳膊！”
　　他害羞成一团，无暇他顾，偏偏路沨的力气比他大，声音又低沉温柔。
　　“明明是你自己先说喜欢人家的。”
　　“你他妈……你——”楚亚对这个自称瞠目结舌，论武力值，他现在只需肘击就能要了路沨半条命，可他一个舍不得，路沨就不放过他：“……我喜欢你，楚神。”
　　“喜欢了你好多年……我以为退役是你自己考虑好了做的决定，以为你有了自己的生活，以为你拿着亚军奖金也可以过得很好，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说话间，路沨把脸埋入他颈侧，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缱绻和依赖，蹭了蹭他：“我该怎么告诉你……我的人生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才真正开始？”
　　楚亚一下愣住，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他心中竟然莫名一阵酸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出过车祸失过忆，把自己和男主之间的过去都他妈忘了？
　　可是除了那个想自杀的小孩儿，也没人符合路沨的各项条件了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过神来时耳边已经只剩路沨往死里克制的呼吸。
　　他记得，自己曾想照顾路沨。
　　为此他一个恍然，开始精.虫上脑，一下就顾不上其他，真跟自己渣了男主没戴套似的，赶紧哄：“你……确定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这……路沨图他什么？图他没上过高中，还是图他会喷人？
　　路沨却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蹭他，点了点头：“我确定。”
　　楚亚慌忙搂搂路沨，沉默了很久。
　　他有自己的犹豫，也有很多关于路沨的忐忑。
　　然而片刻后，对方倒吐吐呼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揉揉他脑袋，让他安心:“乖，别怕，等你想好了再选择跟我在一起就行。”
　　“反正，我这两天也在考虑怎么追求你。”
　　追求？
　　楚亚这才不可置信地反应过来，路沨所说的想追求的人是自己。
　　这让楚亚耳朵发红，一阵懵逼:这个故事是霸道喷子和他1米87的娇软小队长，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但在路沨怀里，他还是蜷缩起来，浑身发软地闭上眼:“兄弟，其实我第一天见到你，就觉得你适合当蓝鸟网压寨夫人了——毕竟、毕竟你这么漂亮。”
　　他抓紧路沨衣服，埋下脸：“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反而犹豫了。”
　　从前他嘴硬腿软，现在却连嘴都废了，可路沨不介意，还笑着问他：“贪图我的美色，但不知道该不该和我在一起，又不准我喜欢别人，是这样吗？”
　　妈的，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楚亚充满自知之明地怂成一团：“……好像是。”
　　“所以……是还没嫁过来就开始管未来老公的人身自由啦？”路沨用食指在他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很快便屏住呼吸低下头，小心地亲了亲他的眉角，回答他，“好，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我会一直在这不走——在你有足够的安全感之前，我们可以先培养感情，同时你也有权限制我、要求我。”
　　楚亚张张嘴抬头看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不是梦，只本能地说：“真的吗？路、路沨……谢谢你……”
　　那片缱绻的灯光下，路沨对他笑，脸颊微微红着，眼里却有春雪消融般的温柔：“不客气~”


第54章 
　　***
　　所以楚亚再怎么慌乱, 再怎么无法相信老公也喜欢自己这件事，都忍不住接受了现实，就算路沨以后讨厌他了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想, 可能自己哭个两天也能走出来。
　　再、再不济……三天五天也不算太丢人。
　　这天夜里，他和路沨反而双双不好意思起来，各自回了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楚亚捂了会儿砰砰乱跳的心脏, 又把通红的脸往胡萝卜身上蹭了半天，还是兴奋到想打滚——直到打算改路沨的微信备注、看到对方的头像，楚亚的目光才停滞下来。
　　路沨的头像和他平时的性格一样沉静，是一片黄昏时的窗景, 估计上大学那会儿拍的，一看窗外的建筑，就不是在中国。
　　楚亚的手指动了动，不由再度想起路沨的身份、学历和家境。
　　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来做电竞选手，不过是因为这个工作不要学历、不要专业知识，跟工地搬砖、厂里打工和送外卖没多大区别。
　　——要知道八.九年前, 他每个月也就拿几千块工资, 后来资本进入这一行, 选手能身价暴涨，纯属他运气好。
　　但路沨不一样。
　　要不是同玩一个游戏，自己哪来和英国留学回来的大学生说话的机会？
　　以他和路沨的经历差距，以及自己打死不说真话的性格, 今天这样一时冲动表白，迟早要出事。
　　不过……只要这一天晚点到来，只要出事的原因是路沨找到了真正应该喜欢的人，而不是他因为性格缺陷伤害了路沨，那都好说。
　　“晚点再喜欢别人。”于是楚亚戳了戳路沨的头像，微笑着，给他备注：我的小队长。
　　***
　　这天夜里，楚亚睡得比平时都沉。
　　周围有阳光有落花，他不知道为何梦到了自己口是心非的“病源”，也梦到了一些他从不愿提起的故事。
　　那时候，他在福利院生活，因为身份特殊，他很小就朦朦胧胧懂一些事，所以从未指望过有人收养他，比起跟其他孩子一样积极在领养人面前表现，他更愿意自己一个人看书画画。
　　说起来，在当年那个小县城，他也曾当过几天知名人物。
　　起因是破破烂烂的地方电视台搞了个晚间栏目，叫什么爱满人间，到院里做了个专访。
　　他作为一个最有故事的孩子，当然被拉出去问话，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个记者戴着眼镜、温文尔雅，和他攀谈许多，然后才问他，小朋友，你想到父母身边生活吗？
　　五六岁的楚亚抱着个破烂的玩具车，有点惧怕镜头，但还是说：想。
　　然而记者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脸上有转瞬即逝的不耐烦，但还是笑容温和地循循善诱：可是你的父母是罪犯，你也想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小小的楚亚有些错愕，一双小手无处安放，只得抠了抠玩具车的轮子，奶声奶气继续说：想……
　　可是记者却一遍遍重复这个问题，直到他被问得忍不住哭出来，终于抽泣着改口说不想，才愿意停下。
　　对方看到他哭了，总算满意，催促那个半调子摄影师镜头给近点儿。
　　然后她便拉着他，笑容很善良，说：没关系，还有叔叔阿姨们的关爱，相信小朋友可以脱离父母的影响，在阳光下茁壮成长，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的。
　　楚亚忘了那天记者走后，自己坐在地上来回滑了多少次玩具车，反正30秒的渣画质新闻画面一播出，大人们都对他可怜的眼泪和懂事得体、坚决不和父母同流合污的思想感到很满足，连续两三周都在给他寄爱心礼物。
　　但从那以后，楚亚却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更不爱吐露内心真正的想法，打架也只动手不动口——要不是后来电竞游戏给他空间充分发挥自己的语言天赋，他可能到现在都还是高冷的霸道龙城贵族。
　　一觉醒来，楚亚不想睁眼。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这才几天，你说你没事莫名其妙表什么白，连个甜言蜜语都不会，现在该怎么面对人家？
　　他希望这也是梦，不过一阵温热的触感却先于光线闯入他的神经，他猛地睁眼，眼前路沨懵逼的表情马上化为紧张的笑容：“醒啦？”
　　“你——”楚亚用力擦了擦刚才被亲的额头，“你干什么！”
　　路沨难掩笑容：“你不是说……想过我早上亲你叫醒你吗？”
　　“我……”楚亚声音发颤，立马捏住他脸颊，“我这么想，不代表你可以真的这么做，小朋友。”
　　路沨似乎也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回答：“现在不是小朋友，是楚神尊贵的未来男朋友候选人了。”
　　楚亚急起来，语无伦次地洗漱去了，两人走出房间时，还不幸遇上了隔壁的叶羽琛和展飞扬。
　　“早啊楚神。”叶羽琛凑过来，直接问，“老问题，沨神大不大~？”
　　楚亚一下憋得满脸通红，展飞扬则看天：“就他俩，昨晚恐怕分床睡只知道抱着自己的被子打滚，还扯什么扯，做炮.友算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路沨急忙摁住两个队友，解围：“再胡闹下个休息日请吃饭不带你俩了。”
　　电梯下到一大半，楚亚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得知了什么，于是想逮住路沨进行物理超度，但他们仨跑出电梯的速度却比谁都快。
　　“路沨！”楚亚追上去，“你是不是找揍？”
　　路沨回过头，眼睛弯弯的。
　　那双总是冰冷沉静的眸子里有了些明媚的光，楚亚怔怔地，这才发觉路沨今天喷了点发胶又戴了项圈，衬衫还故意多解开颗扣子，露出了一半锁骨，格外诱人。
　　意识到自己脸颊发烫，楚亚凶凶的眼神赶紧到了叶羽琛和展飞扬身上——他俩叛变倒挺快，马上架住队长，招呼楚亚过去：“来来来，现在就揍，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路沨神情委屈，楚亚则憋住笑容，伸手在他领子上拍了拍当做是“打”，顺便给他多扣了一颗扣子：“……还学会勾引男人了？”
　　楚亚说完就把头一低径直去餐厅，身后三个人追上来，吵吵闹闹的。
　　“……哪、哪有勾引，我不下海的啊，你别冤枉我。”
　　“兄弟，要不咱今晚就向楚神证明一下，你到底幼不幼稚？”
　　“呵，得了，我看以后我儿子都能上场比赛了，他俩还在犹豫要不要拉个小手——”
　　***
　　回了训练室，楚亚连话都不敢和路沨说，手机拿着也烫手，好半天才看到今天的新节奏。
　　好事的人当然不会放过他，果然有人如路沨所说的发觉，他就是之前浪花TV那个主播。
　　老观众都听过ChuY的声音——很好听但大众的少年音色，先前没人想起来这是退役三四年的ChuY，现在在他复出的前提下，自然有人联想。
　　当初被曝光的平台合约上，LangHuaY的名字和楚亚不完全相同，但姓氏却一样，又是个不常见姓，很容易被人推论是同一个人改过名字。
　　何况，只要翻出ChuY从前说话的视频，就能把两人对上号。
　　这下别说South的粉丝了，就算是对IS战队有点好感的观众都不干了。
　　【当初还说不是排挤？？死妈战队早想换人了，就这一次心疼South】
　　【讲道理不厚道了嗷，队员还在就这样物色下一个，LangHuaY不是挺贞烈，说只直播不会打职业吗？】
　　【听说South现在已经不在队里住了，很快会解约，不知道会去哪，IS战队就是这么对待老队员的？】
　　【我的妈，路队醒醒，养虎为患知道什么意思吗，不知道我给你寄本成语词典】
　　评论里全是IS战队在亚洲邀请赛夺冠时的360°集体照，易晖南是建队成员，又有个温柔大哥哥的人设加持，情怀党还不少。
　　对于ChuY的过去，大家也了解得越来越多。
　　【怪不得直播死活不愿意露脸，ChuY当年不挺牛逼的么，世界大赛当众抢1号位兵线一个人独占资源，现在沦落到做主播卖腐赚钱，居然还知道丢人】
　　【简直给爷整笑了，爷寻思亚军奖金也不少啊，都赌没了？】
　　【呕，你别说了，我当年还做过他和Leopard的CP粉，我要吐了】
　　【现在Leopard在干嘛有人知道吗？？】
　　【也在直播，不过人气不咋样开了个店吃情怀，断断续续的有段时间没出来了】
　　【惨得真实，这也是一代大神级1号位啊，任何人跟ChuY沾上都没个好结果】
　　有人问Leopard是谁，自然有人拿出那个时期的视频科普：哪怕是ChuY这种人，在电竞圈也是有好兄弟的，叫谢廷，当年KN战队的1号位输出——想看搞基的绝对不能错过，上海滩之电竞圈绝恋，一起从一个小破战队打拼上来，又他妈反目成仇，狗血一盆盆的，绝对比路沨和LangHuaY精彩多了。
　　相关话题下楚亚和谢廷“虐恋情深”的故事满天飞，加上都是些照片和视频混剪，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十九岁的楚亚坐在大他三岁的谢廷身边，光外形就很配，更何况但凡楚亚排位炸毛，都是谢廷在制服他。
　　——哪怕，镜头之后，他俩只是素质型电竞选手之间的互相调侃和骂骂咧咧，“你嘴能不能放个假我他妈艹的鸡都没你嘴脏”，以及“艹你妈废物闭嘴老子爱喷谁喷谁”。
　　年少轻狂。
　　楚亚握紧手机，早知道会有这些破事。
　　其实什么CP不CP的，选手本人一般不当回事，但现在问题是，他怕路沨当真了。
　　“你……你有没有看到微博热门那些内容？”所以楚亚试探性问路沨，“就是……关于我和谢廷的。”
　　正常情况下，路沨应该只是他的赛场粉，知道他和谢廷曾是好兄弟，但多半没考究过女粉添油加醋编写的这份“虐恋”。
　　楚亚不想提起谢廷这个人，但现在，他更担心路沨多想。
　　此刻对方正在打排位，并未转头，轻声回答：“看了。”
　　给楚亚吓得，想今晚就交出处男之身：“那、那你不会当真？”
　　路沨认真点着鼠标，神情平静，似乎没受恋爱的影响，更没受那些事的影响，继续说：“不会。”
　　楚亚松口气，想想也是，路沨是个很理智的人，怎么可能为这种假象吃醋，所以他放下心来，问他：“我们……我们今晚是不是要直播双排？”
　　路沨沉默了几秒，回答：“噢……好像是。”
　　楚亚在浪花TV的新直播账号还没下来：“那……你开直播间？快10点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第一次和路沨光明正大直播双排，虽然能预想到要被很多人骂，楚亚还是暗暗期待着，以至于根本没听到展飞扬那句低声吐槽:我看今晚的直播间改名江西陈醋厂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基友拉着看了点比赛，之前的更新会补让我想想直播怎么写更好，大概是媳妇是个傻子怎么办在线等系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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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路沨打开直播, 五分钟不到观看人数就上了六位数——观众一见到组队列表里ChuY在，弹幕更是如过江之鲫，密密麻麻在屏幕上飞过。
　　【龟龟，我没看错, AUG11也会直播双排？？】
　　【有的人才进队就迫不及献祭双亲捆绑队长了？】
　　【搞快点，让我看看一代喷子大神ChuY是怎么不要脸表演卖腐的，之前你们说的直播没看到, 血亏】
　　当然，更多的人是担心路沨上当受骗。
　　【555沨神你要是被战队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真的卑微.jpg】
　　【拆队狂魔怕不是以后连你的资源也抢，是给你下蛊了你还直播跟他双排？？】
　　每一支战队, 都有自身的一套体系和打法。
　　路沨因为明显突出的能力，所以在队内承担的一直是战术核心角色，但ChuY退役前同样曾是队伍内核，“队霸”作风更是让所有人担心，这种平衡迟早会被破坏。
　　一旦体系上出现大的变动，更甚至ChuY往后强求战队以他为核心，那么再强的队伍, 都可能逐渐走向分崩离析。
　　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可惜他们现在并不能完全清楚, 这样做的人是South。
　　不过，一开直播就来的，还是不少路沨的真爱粉，楚亚一边转着烟一边笑, 挺亲近地对弹幕群众说：“都1分多钟了兄弟们，怎么还在喷啊，真铁了心逼我还手？”
　　面对路沨粉丝，他其实一向不生气：“都看过我以前的喷人教学视频素材了？”
　　“我要是真动手，估计你们加起来也喷不过我~不过今天嘴下班了，只打游戏不污染沨神地盘啊，等我直播间安排好了你们再过来找我正面对线。”
　　弹幕人均竞技游戏文科状元，当然没一个服的。
　　【这么想亲自送妈？】
　　【LangHuaY真的就是你？签合约搞CP炒人气都做得出来，你也配回来做电竞选手？】
　　【搞散三支战队还涉赌，黑历史比你妈的批都黑，是跟你有杀父之仇你非要强行复出祸害好好的战队？】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路队娶了这种司马玩意儿起码没有丈母娘管啊，这波不亏】
　　【我还看你妈的b，取消直播间关注了】
　　镜头前，路沨皱着眉，眼神也逐渐变了。
　　“取关？我还以为你是要撤资了。”平时的他永远神情淡然，“行，我饭量大，你不看我直播我肯定得饿到走不动路了。”
　　说完路沨就禁言了一批人，眼神冷得自带三尺寒气，看来是真生气了。
　　他调整了一下瓷白脖颈上的黑色项圈，修长的食指只在鼠标上一下下轻点，那股冰冷的气压似乎就能自动扩散到网线那头，冰封整个直播间。
　　正常电竞选手的粉丝这时候肯定骑脸输出，唯独路沨的粉丝个个都怂，楚亚明显看到，弹幕里带节奏的人少了，剩下的大都是些等级低的小号。
　　回想当初那个被怼得老公都不敢喊、只敢躲在被窝里喵喵叫的自己，和那群“路队禁言我了好爽”的迷之粉丝，真是如出一辙的抖S和抖M的禁忌之恋。
　　所以楚亚选好游戏位置，忍不住说了句“你……你要不温柔点”，却不知触动了路沨哪根未知的神经，对方回答：“你想我对谁温柔？”
　　楚亚脱口而出：“当然是对大家了。”
　　路沨的语气带着股不易察觉的酸，回答：“不好意思，体力有限，我只对喜欢的人温柔。”
　　弹幕早已做好了他俩要卖CP的准备，却忍不住还是“？？？”刷屏，楚亚脸红了：“你、你说得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样。”
　　“今、今天就是完成直播任务而已，昨晚我是让你有多舒服啊你会主动跟我直播双排？”
　　他语无伦次，路沨见状，也酸到冒柠檬水：“我俩难道就没什么关系？”
　　不过两秒后，路沨还是稳住人设，勾起一个坏笑，问他：“正好大家都觉得我们上了比赛以后肯定互不顺眼——要不你过来，我现在就给他们证明证明我俩到底什么关系？”
　　弹幕都在刷“？？我艹你妈谁要看”，但观看人数却直线飙升，楚亚慌了：“你、你想干嘛？”
　　路沨扬扬下巴，逗他：“当然是想让你坐我腿上直播啊~”
　　虽然楚亚脑补的剧情是被当众强吻并艹到键盘发白，但路沨的话还是让他急火攻心，差点把烟头都扔过去：“我坐个屁……！怕你持久不了20分钟！”
　　可是等了半天路沨都不回答，楚亚又憋不住了：“你……你为什么不反驳？”
　　路沨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这位施主，贫僧又没实践过这种事——没有事实数据支撑，怎么反驳？”
　　“实践”两个字让楚亚瞬间溃败，丢人得整只耳朵发红。
　　弹幕刷着“呕呕呕，再卖CP自杀”，直播间人数却依然成倍增长，楚亚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游戏上，心里气哼哼地想，大、大不了等以后回了床上再怼死你。
　　开局两人随队伍跳了最北边的城市，不论是落地清人，还是地图推进，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每次血战（辅助）的CD转好了，给楚亚加血治疗或是拉他复活时，路沨这个远程狙击手都会抓住空档跑到跟前来蹲下——既要监督进程，又要时不时故意伸手摸摸地上楚亚的“尸体”，对辅助说：“医生轻点啊，我保大不保小的。”
　　“你——”
　　楚亚被调戏得毫无还手之力，恨不得挪过椅子去踹他……让你保大。
　　但没办法，路沨那边开了摄像头，他不想随随便便入镜。
　　一路玩下来，弹幕里一半还在骂，但也有一些不挑食的人已经开始嗑，毕竟颜值摆在那儿，楚亚唯一的不满，是这些观众得知了自己是ChuY，还觉得他在“CP”这个概念里，是在下面的。
　　【我艹，本猛男遭不住了，再卖CP你们双亲保不住了嗷】
　　【我有点迷茫了，谢廷就算了，ChuY不是还大路沨三岁吗，也能是受？】
　　【你说呢，这可是电竞圈第一喷子，嘴还能不灵活？】
　　【有道理我酸了你们呢555中国十三亿人口好像就我没人口】
　　【我怀疑你们在搞社情，但我没有证据】
　　【我*你们妈别说了，卧槽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打了三四局后的间歇，楚亚切出去看了眼弹幕，才发现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按理说，从前的小主播在路沨面前确实有点小媳妇的意思，但大喷子ChuY可是电竞圈活化石老前辈，哪怕都在给人洗内裤了，那也该占据绝对主导权才对啊。
　　不过，路沨跟吃了什么药似的，完全不肯放过他，才开始恋爱第一天，就一副要霸占他的样子，甚至说：“这局我玩血战换个打法，正好能随时给你的身体注射能量。”
　　弹幕既是一片问号“？？？？注♂射？？”，又是“ChuY，爷看错你了”，楚亚一下不服地握紧鼠标，下决心至少要在这场直播里，找回自己第一喷子的场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会在12点之前更，一个晋江作者的日常:打开后台三分钟，点开要更的文三分钟，添加新章节三分钟，这个app和我，真·虐恋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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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路沨选了血战, 楚亚便放弃自己的自由人位置，顶了他空出来的狙击手位。
　　这种篡位操作一出，弹幕又炸了。
　　【疯狂暗示？】
　　【脱帽敬礼喜迎中国第一狙击手回归了啊】
　　【666这么快就正面挑衅了吗】
　　“选狙击手？”路沨问他，“不让我奶你？”
　　楚亚很自信：“我拉远程, 自己打绷带就行了。”
　　进入游戏，刚好匹配到的队友里有老冤家关岑，路沨看着组队列表里LY沉月几个字, 笑出声来：“这不是远近闻名的LY战队关岑关队长吗？久仰久仰啊。”
　　“阴阳怪气？”关岑回答，“再bb斩立决。”
　　一看ChuY也在，他便随口问：“儿子，你到底破处了没？我啥时候能抱上孙子安享晚年？”
　　“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个款式？薄荷味儿的, 是个人都喜欢。”
　　路沨赶紧打断他：“我在直播。”
　　“……”关岑骂人了，“你他妈直播不早说？破坏老子清纯少男的形象？”
　　路沨有点紧张，一边看楚亚，一边对关岑说：“我跟你打个招呼你就把车开到银河系外面了，怪我？”
　　“看我干嘛？”楚亚刚转过头就跟他撞上目光，赶紧把视线瞥向一边，“你要破处关我什么事？想让爸爸给你买个包邮的XX杯？”
　　不过, 楚亚还是红着脸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谁说薄荷味人人都喜欢了, 我就比较喜欢草莓或者柚子味儿。
　　关岑喊冤“九代单传，我还不是想帮帮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弹幕也一片问号。
　　【？？？】
　　【我脏了】
　　【我进的到底是VAN-4直播区还是网络窑子？】
　　【沨神这张睡过800个人的脸真的还是处吗？？？】
　　路沨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这把跳哪儿？”
　　关岑这才发现他是血战：“哟, 高贵的VPL第一狙击手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辅助了？”
　　再一看2号楚亚才是狙击手，关岑沉默三秒，突然领悟到什么：“……艹，可以啊兄弟。”
　　“再过两周你是不是得开始跪键盘了？？我送你把青轴的机械键盘，跪起来声音比较响。”
　　“对对对。”路沨笑起来，“再再过两年我都要随夫姓了。”
　　说着，他问楚亚：“祖宗，你觉得楚沨这个名字怎么样？”
　　“……”楚亚满脸通红，故意说，“难听，没你这个儿子。”
　　他想，路沨都这么给面子了，那弹幕多半对他的家庭地位也有了新的认识——于是在建议“跳A城”的空档，楚亚悄咪咪切出去看了10秒直播间分屏，但满眼弹幕却直接杀死了他的念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嗷，为了把人骗上床什么都敢说】
　　【已经进入我最喜欢的一边哄一边干的情节了吗？】
　　【朕乏了，路队能不能为民除害，直接开始直播PLAY惩罚喷子环节？我的火箭已经准好了】
　　【呕呕呕，ChuY那嘴脏得跟他妈垃圾场一样，也不怕JB送进去被腐蚀？】
　　【我VPL第一枪怕你嘴脏？嘴里有硫酸也照样送OK？】
　　【《霸道沨神和他的小娇妻》@晋江作者，在吗？】
　　【？打扰了，本猛男缓缓退出这个直播间】
　　霸道沨神和他的小娇妻？？？
　　楚亚头顶三个问号，喉咙发颤，心想你们这群人不是来黑我的吗，怎么突然都被路沨带到沟里去了？？
　　但无奈，他只能赶紧切回游戏进楼，盘算着如何在路沨面前证明自己的总攻身份。
　　A城，是地图上一处建筑和资源都比较集中的城镇。
　　平时排位来这里的人多，都是追求刺激打群架的——俗话说能活着走出A城的都是强者，不光是因为这里时常发生混战，还因为游戏语音开着，玩家经常在A城对喷，能保住自己亲妈从这里出去也不容易。
　　楚亚选了处视野比较好的楼先拿物资，以便待会上楼随时开视野架对面房的人，然而物资还没兑几个，他就发现路沨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甩也甩不掉。
　　楚亚想想那些弹幕，就觉得自己这个电竞圈第一喷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于是问：“……3号你想干嘛？”
　　路沨的脚步顿住，回答：“我现在的家庭地位都成‘3号’了？”
　　楚亚支支吾吾“儿、儿子的家庭地位当然低了”，路沨则掏出把刚买的三.级血战枪，说：“那祖宗你需要专属治疗吗？会胸口碎大石那种。”
　　楚亚放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武器，心态突然有些崩：“……你哪来的资源？？”
　　这才刚落地，路沨怎么就兑上三.级武器了？开挂了？？
　　“噢。”对方理所当然地轻笑道，“刚落地的时候换了把初始小手.枪，连续爆头杀了三个人，人头钱而已。”
　　楚亚惊讶得点鼠标的声音都重了：“而已？？”
　　路沨叹口气，声音里有股温柔地使坏的意味：“可能这就是职业病。”
　　“再说你太喜欢冲在前面，我怕一二级的血战枪保不住……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暖被窝？”
　　“你——”楚亚一时情急，居然选错了反驳选项，“这、这才9月份暖什么被窝？上海这天气起码要再等一个月才需要我暖被窝你是不是地理不好？？”
　　路沨一愣，被他弄得忍不住低笑出声，耳朵都红了：“我……我地理挺好的。”
　　另一边的关岑快听懵了：“我艹你妈……能有一条狗活着走出你俩的直播间？”
　　等楚亚回味过来哪里不对劲，弹幕早就爆炸，不少观众也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落地三杀，是……是心动的感觉】
　　【？？？兄弟们，我怎么觉得这个ChuY脑子不太好使？】
　　【爱情使人昏迷，我先嗑了，你们随意】
　　【此刻我浑身一抖】
　　【怎么了，你完事了？】
　　楚亚憋屈地咬咬嘴唇，甚至开始思考直接往脑门上贴个绝世猛1还有没有用。
　　眼前拿着二级枪的路沨也像个巨型奶瓶，没哪个输出选手抵抗得住——楚亚在楼里找好架枪位置，也没能经受住诱惑，嘴开始瓢了：“那……那打完这波你就走，关队和4号小姐姐更需要你。”
　　关岑表示：“看破红尘了，勿cue。”
　　4号小姐姐也笑：“出了A城再说，A城我很熟，随便打，有空还能给你们介绍几个开房点。”
　　世风日下。
　　楚亚一边对着自己骂骂咧咧，一边开镜瞄人，几枪下去收了两个人头，自己也被打中一枪头一枪身体，要不是有头盔护着，得没命。
　　侧身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楚亚把鼠标放在路沨的游戏人物脸上，气哼哼的：“喂，奶一口。”
　　他的语气要多霸道有多霸道，刚才路沨的血战枪其实帮他补了不少伤害，但一波战斗结束后就是不打他治疗，明显另有目的。
　　血战的武器装配了生物治疗效果，打敌人能掉血，打队友可以加血或给予一定的提升buff，果然路沨逗他：“求我啊~”
　　“你——”楚亚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所以蹲下来自己买绷带，“……你这么不孝顺，我才不求，怕你被天打雷劈，到时候我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而打完5个绷带，血线才勉强拉到1/5，楚亚深感绝望，狙击手的求生本能和分奴本质，还是让他的喉咙蠢蠢欲动。
　　于是跳窗下楼前，他一冲动就准备说句“求你了”，只要守住最后的底线把“老公”两个字咽下去就行，但这时，路沨的治疗却提前打到他身上，伴随着淡淡的愧疚：“对不起，不逗你了，连生气都不会，下次……还是换个地方再求我。”
　　路沨跳窗落地，做了个张开手臂的动作要接楚亚，却直接被无视。
　　此刻的楚亚满脑子发热，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你走开啊，谁、谁要在床上求你了……”
　　接着就是嘀咕“这波人清完没”、“清完就绕北部走”——他在认真布置战术，麦里几个人却全笑抽，关岑还直接说：“不在床上，其实沙发浴室镜子前都行。”
　　楚亚瞬间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最容易被带进沟里的是自己。
　　“……路沨！”他忍不住恨恨地擦亮打火机，点了根烟，“……都tm怪你。”
　　说完他就连弹幕都不敢看，还得苦口婆心告诉观众：“商业卖CP啊，你们就当听个响儿，别有人当真了。”
　　“天天搁寝室里打架，和谐相处不存在的。”
　　好了，这下连两个人天天一间房住都暴露了——路沨拿手背挡住眼睛，顺手推开摄像头，实在不想被观众看到自己笑得像个傻子，说：“好好好，怪我。”
　　“来，血给你加满，打下一波了。”
　　毕竟再不给他加血，恐怕连亲亲抱抱的细节都得交代出一万字，小队已经拿够人头，A城北面被撕开一条路，4号小姐姐道：“车找好了，都过来集合。”
　　她驾车，关岑自觉去了副驾驶座，楚亚和路沨便坐在后座，挨得很近。
　　转移路线上，楚亚和路沨各观察一个方向有没有异常，但楚亚的心思似乎已经没办法全放在游戏上，忍不住问：“你那边……能闻到烟味儿吗？”
　　路沨低头笑起来：“能啊，再闻下去待会估计当场晕倒，你得抱我回去。”
　　楚亚居然真找这个借口把烟摁了：“那、那行，还是大小姐娇贵，我就不抽了，大小姐身体健康更重要。”
　　耳机里回荡着关岑的嘲笑声，小队一路去了安全圈中央区域，观众似乎也对ChuY的脾气有了全新的迷惑。
　　【我新来的，这就是你们说的电竞圈第一喷子？？？赶白神和言神还是差点嗷】
　　【我人都麻了，当年那个儒雅随和比赛现场亲妈骑脸的ChuY仿佛是我的错觉？？】
　　【老子是来喷人的，不是来吃狗粮的，麻烦你们给予老子足够的尊重，谢谢：）】
　　【他这样主动卖CP还不迟早原形毕露？？沨神快点醒醒求求了】
　　【你沨神都被迷成这样了还醒？还是你醒醒兄弟】
　　【挺配的，讲道理，我是不是已经脏了？】
　　一局播完，关岑顺手申请进队，路沨点下拒绝后留言：【考关队一个小问题，电灯泡是谁发明的？】
　　关岑却反问：【信不信这周比赛到了广州老子立马一刀剁了你煲汤养生？】
　　路沨邀请他进队：【行，还是关队牛逼】
　　LY沉月：【听话，宝贝儿~】
　　楚亚看两个直男打打闹闹，鼠标停在路沨头像框下的ID上，不知为何又想起他这个游戏ID的含义来。
　　路沨有很多直男朋友，楚亚还不完全清楚，除了部分肢体接触，自己和他们的不同之处有哪些地方。
　　接下来几局，路沨都一副要抢展飞扬饭碗的样子，依然玩血战，楚亚则继续拿狙击手位，打得更认真了几分，也让观众逐渐发现，IS战队买他或许不是没有理由的。
　　路沨作为辅助，有更多时间在他身边，视角也能跟着他，让观众的感受可以越来越直观。
　　直播画面上，路沨的枪口对着楚亚，不常开枪治疗，但楚亚每一次扣下扳机，却几乎都能得到反馈。
　　——或是狙中敌人时音效沉闷，或者拔枪腰射时血液飞溅，或是走位精妙、投掷手.雷曲线完美，都能被观众尽收眼中。
　　加上爆头率高，有时候路沨这边的镜头都没捕捉清楚他到底开了几枪，右上角就一下下往外冒击杀，搞得直播间弹幕有些哑然。
　　而且，他强大可靠的指挥能力在语音里更是直观——在精力受限的狙击手位置上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如果他玩自己的自由人位，发挥也许还能再拔高一个度。
　　【讲道理有点恐怖了奥，突然想看他上比赛】
　　【66666这枪高动态擦头皮都能狙中，IS战队人形挂逼+1】
　　【你们是才发现？？他以前那些视频看着就恐怖啊，打过CS职业再打VAN-4本来就有先天优势】
　　【骂归骂，ChuY强还是强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几个游戏抢着要了】
　　【不强点怎么当队霸？别吹了，排位跟比赛两码事，坐等本周周决赛爆炸】
　　【兄弟，你别忘了不打世界级冠亚军赛ChuY几乎没输过……小心自己的脸】
　　【呵呵，哪里强了，也就比本论坛微博贴首席狙击手强那么一点点】
　　一晚的直播下来，楚亚总算见到弹幕说了几句人话，赶紧问路沨：“爸爸厉不厉害？”
　　霸道喷子的地位不能丢，这波终于能在气势上符合第一喷子的设定了，他很开心，路沨也前所未有地乖巧：“厉害。”
　　接着，路沨还全然不顾摄像头的存在，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偏过脸来对他笑，眼睛里是溢出的温柔：“看来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玩到八十岁了。”
　　谁都没见过高冷沉稳的路队有这样的笑容，弹幕上是阻止不了的“啊啊啊”，楚亚当然也被看得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从那双清澈而炽热的眸子里抽身，回答：“八、八十岁？八十岁还能玩什么游戏？？”
　　某个瞬间，他居然才反应过来，路沨去玩辅助，完全是为了能用最多的时间跟着他，好让直播间观众看到他的枪法和操作。
　　一切保护都不着痕迹，却一直把他包裹其中。
　　所以他怔怔地，马上低下头，有种被宠得无所适从的感觉，路沨则起身过来，摸摸他的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八十岁那当然是玩消消乐了~”
　　说着，路沨还把他拉起来：“好了，今天就到这，他们俩去助教那边联网打靶场应该也结束了。”
　　楚亚细细的手腕被握住，一下紧张得从游戏中完全回过神，低声提醒路沨：“你、你别牵我手……”
　　“不牵怎么回寝室？”路沨凑近他耳边，低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挠在人心口，“难道要我抱你回去？”
　　连通着直播信号的摄像头和耳麦就在几米开外，楚亚吓得想推开他，却还是力气尽失，被他拉了过去。
　　到了镜头前，路沨晃晃手，头一次下播得如此正式：“谢谢大家，我们要去睡觉了。”
　　弹幕一片问号“？？？请你们直播睡觉过程，我缺这点电费吗？？”、“到底谁睡谁给个准信再走？？”，路沨笑着关了直播间信号，对楚亚重复了一遍：“抱你回去？”
　　楚亚没想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一下嘴唇打颤：“呵，小朋友，谁抱谁还不一定。”
　　“噢。”路沨乖乖伸手，“那楚神抱我，地图上跑了一整天，得20万步数了，好累的。”
　　“你——”楚亚咬舌头的瞬间，路沨就一把将他抱起，以至于他猝不及防，为了避免掉下来，只好搂紧路沨脖子，两条腿也本能般缠了上去。
　　灯光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楚亚莫名其妙就挂在了路沨身上，丢人得只能把脸埋进路沨肩窝，一声也没法吭了。
　　周围一片静谧，他的脸被迫贴到了路沨热得通红的耳朵上，两人谁都没敢再说话，直到回了寝室，路沨才把他放到床边，问：“累吗今天？”
　　楚亚的语言系统完全烧坏了，只知道摇头。
　　路沨则摸摸他，一番欲言又止，说:“……我跟别人不一样，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楚亚似懂非懂，刚要追问，路沨就清清嗓子跑掉，搞得他也只能自己点点头，等路沨先洗澡。
　　***
　　后来洗漱完躺下十分钟，楚亚忍不住一边假装找衣服，一边从箱子里翻出那枚路沨送他的戒指，带回被窝里端详起来。
　　手机背光照亮一小方天地，楚亚转着戒指仔细看了又看，总觉得AUG11这个ID，有着某种莫名的熟悉感。
　　真的是直男之间的常见玩闹，拿兄弟爱用的枪和生日月份做了职业ID吗？
　　戒指转到某个角度，楚亚突然发现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代表着戒指的品牌。
　　他不太关注这些，只记得听说过贵，而且……定制刻字的话，起码要提前半年。
　　于是他望着手中的戒指，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些疑惑:所以……这枚戒指并不是他要生日礼物后路沨现买的，而是……路沨早就把这样一枚戒指定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个关于武器强度的bug
　　考虑了之后稍微修改了一点前三章的内容，没太多改动，两人还是互通心意，不过按照剧情来说其实距离真正恋爱还有点点路程这样～
　　*青轴键盘非常响，交响乐的那种响，打游戏带劲儿，可以试试，不过有室友不要买，以免增进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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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楚亚辗转一会儿, 手中的戒指在屏幕微光下也泛着精致的金属光泽，他想，早就把自己的游戏ID定制好了，所以……原本是准备送给谁的？
　　照一般故事发展进度, 这时候虐恋情深的前男友前女友也该出场了，路沨没有上床经验，或许有恋爱经验？
　　男孩子在英国读书, 找个男朋友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个金发碧眼温柔又撩人的白人男孩出现在楚亚脑海，对方一定皮肤雪白，哪里都是粉嫩粉嫩的，直男看了不想艹都不能叫直男。
　　楚亚抱紧怀里的胡萝卜, 想想自己背上、腿上打架留下的疤就觉得毫无竞争力，所以胡乱把戒指套在了食指上，准备闷头睡觉。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关系、解决这个问题，怕是只能他来当攻上路沨——说起来，路沨脸蛋精致，声音好听，皮肤也没什么瑕疵, 偶尔脸红红的时候也很诱人, 或许, 他真有这方面的优势……
　　“你在想什么？”
　　被窝外，突然响起路沨的声音。
　　楚亚浑身一僵，还没从幻想中抽身，蒙住他脑袋的被子就被人往下扯了扯。
　　“在玩手机？”夏天的被子毕竟不厚, 路沨大概是看到了他被窝里透出的光，“明天下午我们还要出发去广州，提前准备周决赛。”
　　“我有必要提醒你，睡觉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偶尔耽误一下没事，但不能天天这样。”
　　“几分钟没超时……”楚亚把手机放一边，认错，“明白了，马上睡，还是队长大人官威挺大~”
　　路沨给他盖好被子，问：“有心事？”
　　楚亚好一阵没回答，路沨便垂眼摸摸他脑袋，继续道：“不开心的话，跟我撒撒娇再睡也可以啊。”
　　“撒娇？”楚亚一听，好像连尾巴都炸毛了，“老子只会要你的命，懂吗？”
　　路沨笑起来，隔着被子拍拍他：“好啊，给你就是了。”
　　楚亚蜷缩起双腿，偷偷抱紧胡萝卜，眼看路沨摸摸他准备回去了，于是他一个没忍住就问：“兄弟，有个不成熟的小问题——”
　　不等路沨反应，他赶紧说:“你……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妈的，居然还是问了，幸好没问你想不想被我艹。
　　路沨怔了片刻，没忍住笑声：“这日子还怎么过？直接就进入盘问前任环节了？”
　　楚亚一慌，连忙辩解“我随便问问的”、“主要是怕我一天换七八次对象的恋爱经验在沨神面前还不够丰富”，路沨察觉到他的慌乱不安，反倒不介意他这么问，还说：“一天七八次是不是有点多？”
　　“正常来说最多三四次就够了，多了你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
　　楚亚呼吸一顿，马上一阵剧烈挣扎想从被窝里钻出来打人，却被路沨摁住了。
　　薄薄一层月光下，路沨的声音低低的：“好好好，回楚神的话，我从小到大就只有学习一件事，跳级都跳过两次，四舍五入等于文曲星下凡了，在遇到你以前，没时间也没兴趣谈恋爱，连想都没想过。”
　　楚亚还没听说过路沨以前的经历，忍不住又好奇地嘴贱了一番：“那……那有人追过你吗？感、感觉喜欢你的人凑个108将都该够了。”
　　路沨逗了他一句“108将那真得要了我的命”，然后回答：“我不否认，确实有其他人喜欢过我，但是……我都拒绝了。”
　　“真的？”楚亚一阵紧张，脱口而出，“谁啊……？羽神还是小关？”
　　没想到路沨沉默两秒，捏住他的脸扯棉花糖似的：“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啥？？我们几个就算脱.光了也只会一起斗地主好吗？”
　　“……就、就是几个女同学，哪会有男生？”
　　楚亚似信非信地“噢”一声，刚要点头，路沨却咳了咳，忽然又招认：“咳……确实是有两三个男生……不过，不过这不重要。”
　　“？？？”楚亚吃惊得一下坐起抓住路沨手臂，“真有？”
　　但察觉到自己过分用力，他还是马上松手道：“我、我就知道我这审美在gay圈没毛病……不愧是我！”
　　他开始忙着自吹打这么久游戏双眼视力依旧5.0，路沨则忍着笑，伸出胳膊：“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这件事上不担心了？要不，给你看看我新点的守宫砂？”
　　“……”楚亚顿住三秒，推了一下路沨晃在自己眼前的手臂——他食指上的戒指存在感异常强烈，路沨都有些惊讶地问“戒指你又开始戴了？”，他则赶紧收回手，埋头说：“你……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定制的，不戴就亏本了。”
　　黑暗中视野明明不清晰，两人却都不敢看对方，静谧的空气里揉进几分呼吸交错的热度，楚亚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头一次收到别人送我生日礼物……有排面，我还打算哪天买条大金链子来配它。”
　　路沨的心沉下来，不由伸手想抱他，却听见他继续说：“不过想想之前确实有点傻逼，直接找你要戒指，搞得你一冲动把定制给别人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要是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话，你拿回去给我换个东西也行，剃须刀、游戏皮肤或者淘宝随便找个男孩收到礼物都哭了之类的——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也才一个月。”
　　他还是舍不得这枚戒指，但也是真心不介意路沨拿回去，然而几个问号却依次冒在路沨头顶，对方一下抓住他肩膀，问：“什么叫我给别人定制的？？”
　　楚亚比他更疑惑：“定制不是要半年以上吗？几天时间总不行。”
　　“……”路沨似乎松了口气，缓下呼吸说，“至少半年没错，但……它确实是给你定的。”
　　楚亚一时有点懵逼，接着他听到路沨接连解释“早就定好了”、“本来我知道送不出去，打算留着自己看的”、“没想到你回来了，所以就送出去了”——楚亚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半天才勉强弄懂路沨的意思，惊讶得说不出话：“啊？”
　　所以……不是喜欢过羽神，更不是和粉色的白人小哥哥谈过恋爱？？
　　他感到身体被动前倾了一下——路沨把他搂进怀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都能胡思乱想？再说这个戒指送给你做生日礼物不是最合适的吗？”
　　“而且我也说过，ChuY对我来说是……是心里的信仰。”
　　路沨的声音小了下去，楚亚糙惯了，还有点不习惯他突然这么文艺：“信、信仰是什么东西，小兄弟？”
　　对方微颤呼吸，手臂一下圈紧他，赌气了：“信仰不就是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或者灶王爷之类的吗……！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
　　“……”楚亚舔舔嘴唇，回想了好一阵路沨刚才的话，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或许，他就不该那么小气。
　　管他游戏ID到底是怎么取的，反正……反正现在他手上这个戒指刻下的ID代表的是路沨不就行了？
　　于是回过神后，楚亚抬手拍拍路沨后背，哄道：“好，我的锅，不该瞎bb，伤了千里送小粉丝的心。”
　　周围很寂静，他顺势靠在路沨肩头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念叨：“你居然真的没喜欢过哪个白人小哥哥……去英国属实白去了。”
　　“我刚才本来是在想，我这人糙点儿，要不还是你在下面好了。”
　　“刚想到一半，右手都差点要开工了，你就突然喊我，吓我一跳——”
　　不过说完，楚亚又猛一清醒，马上补充：“当、当然我是说如果我们真发生点什么pào友关系的话。”
　　可是任楚亚怎么混淆关键词，路沨都没抓错重点：“……我在下面？”
　　他的声音低沉得压人，楚亚瞬间浑身绷紧一根弦：“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沨神你先别误会——”
　　“你、你不是gay你不懂，很爽的，真的……我是为了你着想……”
　　然而来不及了，路沨一把提起他的手腕高过头顶，将他压在了抱枕上：“懂得还挺多……你是从哪儿知道很爽的？”
　　“这……我——”楚亚哑巴一样支吾半天，总算泄气回答，“不、不就是靠研究一些珍贵的双人影像资料……”
　　他感觉有点丢脸，路沨却轻皱着眉垂眸看他，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酸酸的：“……楚神从前一天换七八次对象，难道就没实践过？”
　　这话让楚亚有点懵逼，回答：“啊？……我上哪儿实践？”
　　“你……你不会以为老子真会买玩具来玩自己？？”
　　这想法他还真有过，所以他十分心虚，赶紧趁乱转移话题玩笑道：“……咋了路队，没看出来你还有处女情结？”
　　路沨一下回过神，总算有些紧张地松开手：“我……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夜晚已深，两人耽误了十来分钟，怎么说也该睡觉了。
　　——于是楚亚回答完“没关系，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后，便一边催促路沨回去，一边裹紧被子闭上眼，完全没意识到路沨陷入睡眠前依然忐忑地在想，自己究竟怎么搞的，说好的培养感情、给楚神更多安全感，结果一想到什么谢廷之类的，嘴里PH值就没高过，到底在吃什么醋说什么酸话？
　　作者有话要说：　　路队其实也有傻的地方（）楚神也会渐渐发觉他酸酸的2333，总之下面一段广州周决赛应该属于超甜（）
　　码字结束怎么就这个时间了OTLLLLL，补的那章改周六昂，俺去睡觉了
　　*戒指的问题跟以后的剧情还有点关系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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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路沨一向严于律己追求完美, 所以决定从今往后，不管再遇到什么情况说明事，都得学会大度不吃醋，绝不能再犯错让任何人察觉自己的本性, 尤其……尤其是楚亚。
　　***
　　九月天气逐渐转凉，周决赛即将来临，次日上午, 楚亚打开手机便看到一整屏的未读消息，不论是小九、黎叔叔还是路沨找来帮忙打官司的律师，都在询问他情况，他依次回下来, 也没太当回事。
　　大场面见多了，一个周决赛不至于让他太过紧张，何况现在，还有路沨和几个队友陪在身边。
　　他捡了两件衣服和充电器塞包里，行李就算收拾完了，然而在他拿起床头的抱枕时，一旁的路沨却突然语气激动：“你干嘛？”
　　楚亚茫然:“带去广州啊……不然怎么睡觉？”
　　“……”路沨望着他, 神情逐渐严肃, 缓了一阵才欲言又止：“嗯, 带，我看它还、还挺可爱的……我就是怕你拿着麻烦——”
　　楚亚夹着抱枕，想想也是，所以火速在淘宝找了个同款商品广州发货的, 顺丰寄到那边酒店，估摸着晚上怎么都得到——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于是他背上背包，得意地收起手机，很快便跟随路沨和大部队会和，踏上了浦东机场。
　　***
　　飞机外，云层逐渐染上晚霞的颜色，路沨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看风景，一边怀疑了一路人生——楚亚被崔教练拉去聊本周的战术指挥了，叶羽琛坐他旁边，一直在笑：“兄弟，我说你俩喜欢就喜欢，赶紧谈恋爱上床遛单身狗不就完事了，到底在搞什么爱情买卖呢？”
　　路沨张望一眼楚亚和教练的方向，压低声音：“你打住啊——我喜欢他又不是为了和他谈恋爱上床。”
　　“再说现在我们确实还不算太熟，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应该的。”
　　“不是为了谈恋爱上床？那是为了什么？”叶羽琛像在看两个小学生过家家，“年纪轻轻该用的器官不用，你也不怕命根子长霉？”
　　两人偷偷摸摸打闹几下后，路沨就催促他一块拉眼罩养养神准备明天的比赛，周围总算彻底安静下来，路沨也在一片昏暗中绝望地想，还什么谈恋爱上床，要是自己真把楚亚摁床上去了，也怕对方要么不知道他想干嘛，要么害羞脸红到当场热晕过去，还能有命根子什么事儿。
　　所以看情况来，还真能下药咋地。
　　两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一下飞机，周围热浪就扑面而来。
　　和已经入秋的上海不同，广州的温度依然直逼40°C，但路沨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楚亚，也没管热不热，一直攥着楚亚的手臂捏对方的胳膊肌肉玩，竟然还有些意外收获：“你这么瘦，还是有肌肉的？”
　　楚亚任他玩，也没反抗：“废话，否则爸爸靠什么跟人打架？”
　　路沨的手不亦乐乎地在他宽敞的袖口里倒腾半天，直到视线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才发现了什么：“你今天……也把戒指戴出来了？”
　　楚亚一下脸色微红，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嗯……有我们第一狙击手的游戏ID，戴着说不定就枪枪爆头了。”
　　路沨问：“不怕影响操作？”
　　楚亚回答：“左手还好，摁键盘不会碰到，其实没什么影响。”
　　但抬起手边走边看，他又若有所思：“要不……我直接把沨神的游戏ID纹到手上，让沨神永久性保佑我爆头率上40？”
　　“……别闹。”路沨却用力捏了捏他的肱二头肌，“纹身很痛的。”
　　纹身这玩意儿，其实楚亚后腰就有，只要不纹白色纹样，好像也痛不到哪儿去，不过没等他疑惑，一旁的叶羽琛就先歪过脑袋来，爆料：“对对对，楚神你还是听路沨的别去了，否则他又要紧张——上回我纹小腿的时候他跟我一块过去，就想过把游戏ID操作到锁骨上，应该挺好看的——但结果这货在纹身店里只知道鬼哭狼嚎，还他妈想继续，搞得纹身师都主动劝他放弃——妈的，丢死人了，我再带他我就是狗。”
　　路沨红着耳朵，低低反驳：“羽神，你编这种故事能拿奖还是能开记者发布会？”
　　楚亚看他俩一眼就知道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所以不由露出个惊喜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对路沨有了一项新的认知：“原来……大小姐怕疼啊？”
　　“……”路沨一下把手从楚亚袖子里抽出，挠了楚亚一路痒痒企图跳过这个话题，却仍未能阻止楚亚一直笑到进酒店房，关了门还逗他：“所以VPL总攻这个称号，完全是因为你怕疼？”
　　“可以可以，等我哪天把藏宝图都纹在背上，给你开开眼界。”
　　“……”路沨头顶的省略号就没掉下来过，只得气急摁住楚亚一顿乱挠，并再次强调总攻是其他选手喊的，楚亚却一个字也不听，只在他怀里被挠得笑到打滚，也算掌握了完美无缺的沨神的第一项把柄。
　　***
　　比赛前一天，队员通常都保持着较为放松的心态，战队在官方集训点练了4个小时，又讲了几套战术，队员便分别回了房间休息备战。
　　各自洗完澡，楚亚擦了两下头发就当完事，路沨却逮住他跟吹猫毛似的一定要给他吹干头发，说：“你别以为广州天气热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很容易弄感冒。”
　　楚亚盘着腿被摁在路沨身前，只好认命放弃抵抗，掏出手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蓝鸟网群聊里的兄弟们。
　　路沨的指间抖着他的头发，问他：“紧不紧张？”
　　“……还行。”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笑起来回答，“再说紧张也没用。”
　　吹风机有些吵闹的噪音里，路沨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一边继续摁住他吹猫毛，一边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岔开话题问：“你手机怎么一直在震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什么PLAY模式了。”
　　“你……我、我他妈就是和兄弟们聊两句哲学问题而已。”楚亚也回过神，答道，“再说，还有一部分是微博消息，有些功能忘了关——”
　　的确，比赛还没开始，实时热搜他就上了两个。
　　新一周周决赛，所有选手都蓄势待发，这一次，总是在VPL赛程上吃亏的广州也总算迎来了话题度高峰。
　　ChuY复出后作为首发上场的第一场比赛，怎么看都独具吸引力，把先前本就爆炸的热度推上了新的高.潮。
　　就连VPL官方，都有意无意把这当作卖点，宣传片的最后一个镜头，直接成了楚亚穿着IS战队的纯黑队服抬眸的瞬间。
　　本周周决赛的主题词是，时势造英雄。
　　联赛官博提前一天发出比赛公告，下面的评论立刻汇聚了诸子百家。
　　【本电竞老婆粉不请自来，说实话现在的IS战队总体颜值是不是有点高了？】
　　【卧槽好帅，这声老公艹我只能我来说！！！】
　　【谢邀，人在寝室，刚擦干净，感觉这长相明明很一般啊】
　　【人软了口气就硬了是吗兄弟？我寻思这脸追封个VPL第一帅没问题？】
　　【？眼睛没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就他这逼样儿有沨神在轮得到他？】
　　【艹你妈，我实名制呕吐，凭什么宣传片最后一个镜头放他？？】
　　【龟龟，听说昨晚直播ChuY已经打上了狙击手位，你们沨神过两天是不是得去睡大街陪富婆玩钢丝球了？】
　　【正常操作，ChuY这个人谁不知道，一开始都是兄弟兄弟地喊，也没见影响后来华山论剑你死我活啊，反正谁跟他走得最近谁最惨，路沨这样被ChuY骗，自求多福保住半条命，别到时候IS战队都给整爆炸了】
　　【听说欧总最近在美国的生意有点问题啊，还敢买扫把星，不怕真解散？】
　　楚亚点到这条评论，手不由一停，想问点什么，却也不好为了两句流言蜚语就随意打探老板的隐私，所以只能暂且作罢，甩甩头毛，起身去给“被ChuY骗”的路沨洗内裤——虽然，他也没弄懂，什么时候他电竞圈第一喷子选手都开始这么自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台笔记本的屏幕都出了问题是什么迷之运气，我太难了.jpg，手机打字感觉更慢了，补的章节再等我一两天，OTLLLLL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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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后来楚亚拿到快递拆出抱枕, 让它陪伴自己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场睡眠。
　　出于对工作的尊重，他被迫睡得很好，但他却十分确信这一夜，没怎么睡着的故友有很多。
　　***
　　次日, 广州越秀区国际电竞中心迎来了又一轮VPL周决赛。
　　广州本就是传统电竞城市之一，这一次更是挂出大量灯牌广告，预热这两天的重头戏。
　　不少战队派来的工作人员都比从前数量更多, IS战队经理秦铮也按老板安排，从出差地深圳来到广州，观摩队伍比赛。
　　可偏偏冤家路窄，第一天选手上场前他便在走廊尽头撞见楚亚, 只得端出表面讶异，抽了根烟递给楚亚，笑笑：“毕竟也好几年没上过正经比赛了，楚神有没有信心拿到这周的周冠军？”
　　下午6点，广州的阳光依旧灿烂，楚亚则看着秦铮，同样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对方的眼神里确实有期待, 但也有几分忌惮和挑衅, 楚亚把烟夹在手指间, 一边转笔似的转着玩儿，一边回答：“放心秦经理，他们几个都很强，我就一锦上添花的——你了解我, 只要不是世界大赛的总冠军，问题都不会太大。”
　　说着，楚亚莞尔:“当然……你想看的所谓服众的数据，我都也会让你都看到的。”
　　秦铮饶有兴致地一笑：“比如？”
　　楚亚平静地回答：“比如除了治疗量以外的所有数据，都能全场第一。”
　　对方稍有讶异，笑容更明显了：“还真是我认识的ChuY——所以你准备怎么所有数据都第一？像对好兄弟谢廷那样对路沨和羽琛，抢光队友本该拿的资源？”
　　楚亚的瞳孔微缩，秦铮却点了根烟，像在跟他闲聊：“你这兄弟被你弄得不打职业后过得好像挺惨，偶尔出来直播一下，观看人数才几百人，哪像当年粉丝排队千里送——电竞选手这行，光环来得快去得更快，拿着个小学文凭，你们玩过那游戏也过气了，我怕他过两年连饭都吃不上。”
　　楚亚握紧手中的烟，知道对方是故意跟他说这些，却始终没能压下自己的冲动：“姓谢的什么学历混得怎么样，我们玩过的游戏又过不过气，好像跟秦经理都没什么关系？”
　　他本可以和秦铮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但提到他曾经热爱过的游戏，他的眼里还是有火苗在烧，秦铮看来也没打算真和他起冲突，所以只是摆摆手，边离开边牢骚。
　　“就一个早没什么人玩了的过气游戏，犯得着生气？”
　　“行了，我回后台了，你抽完烟好好拿第一。”
　　他一离开，楚亚便皱眉直接把烟摔到了墙上——战队经理本来没必要和队员记仇，但对方就是想压他的气焰，他也不想咽这口气。
　　这时有人路过，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楚亚本能地抬头，却发现眼前的人是south，易晖南。
　　从劳动合同的角度来说，两人现在暂且还算是队友，虽然从没说过话，楚亚还是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易晖南却叫住他，神情里有他意料之外的热切。
　　“楚神——”对方两个字直接把他喊懵了，“还记不记得我？”
　　楚亚顿住脚步，脸上写满疑惑，易晖南便说：“我们一起在CS美服玩过游戏还记得吗？我说我也想跟你一样做电竞选手赚钱改命，但家里特别反对，一直催我回去跟叔叔跑运输，当年要不是你鼓励我，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面前的青年现在已经是年入千万级别的职业选手，但任他一身奢侈品，楚亚都能看出来他和自己出身差不多。
　　所以楚亚很快想起什么，一时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只吐出个自己都不敢信的猜想：“……Breeze？”
　　——那是很多年前他在美服认识的粉丝，之前他生日那晚，还跟路沨提起过。
　　印象中此人应该算天赋不错、脾气极好，两人相识于一场凌晨排位，楚亚跨太平洋执法和美服玩家对喷，在场的Breeze只是劝了句架，就连带着被楚亚追杀了半个月，后来莫名加上好友，两人也算从楚亚单方面喷他，发展到了无话不谈。
　　但是……记忆中的粉丝跟眼前的人，根本就天差地别。
　　楚亚难以置信——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年的对方曾瞒着生病的母亲和残疾的父亲放弃了读大学，一心想往职业道路上挤，走的是绝路，性格也很刚。
　　那时候楚亚自己年龄也不大，心里没什么标杆，想着这哥们儿高考两百分，能上个北大青鸟就不错了，正好游戏天赋高，所以还不如干脆来打职业，至少不用在工地上风吹雨淋——不过楚亚完全没料到，自己那些瞎jb鼓励真的会奏效，而这个粉丝，竟然还是易晖南。
　　国内FPS选手资质突出的就那几个，这算不上什么惊天大巧合，但楚亚还是有种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整个人都在易晖南的话里一懵一懵的。
　　“你记得我就好……”
　　“真没想到你会复出……还是顶替我的位置，可能……这应该算另一种缘分。”
　　“前几天没来找你，是因为我现在不太回战队了——这两天周决赛打完，我们能不能单独喝两杯叙旧？”易晖南欲言又止，看他的眼神居然像见到偶像的小姑娘，“我之前不知道LangHuaY就是你，所以……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楚亚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当初网里堵他那群人100%是易晖南叫来的，于是立马征愣片刻，直接炸了。
　　“聊你妈？”他一点也不想把易晖南跟多年前的那个粉丝联系起来，更不打算为这种人留什么情面，所以马上皱眉要走，“滚。”
　　但易晖南却追上来，继续说：“就……就当跟队友吃个饭怎么样？”
　　“你是不是独生子？”楚亚答也不答，只睨他一眼，“是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跟我说话，或者让你爸妈抓紧生二胎，免得我他妈让你家绝后。”
　　但对方却不放弃，反而在一片嘈杂中强行拦住他，丝毫没顾忌周围有没有人投来目光。
　　***
　　赛场后台，路沨拿着楚亚的烟盒反复摆弄，主教练崔雪致倚在他旁边，似乎在感叹些什么：“我看这也没几天啊……他现在就跟之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一样了。”
　　崔雪致说的人，当然是楚亚:“我们小队长可以啊，你是给他输送你修炼了21年的元神了？”
　　“……”教练好歹算前辈，路沨握住烟盒，稍有遮掩，“没有，就是每天晚上和他多说说话，帮他委托了几个人去解决他朋友的麻烦而已。”
　　可崔雪致却笑得意味深长，好一阵才回：“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处理，要是遇到了克服不了的困难，再告诉我也不迟。”
　　“——不过你居然让他每天晚上还能说出话？我真是高估你了。”
　　路沨一下红了耳朵，咳嗽两声不接话，崔雪致也察觉到他的神情极为不自然，所以严肃了半分，问：“复出首发的明明是你楚神，怎么最紧张的人却好像是你？”
　　要不是人人进后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张望IS战队这边、试图寻找传说中的ChuY的身影，路沨都快忘了自己现在和楚亚已经是队友——所以他闭了闭眼确定这不是梦后，才攥紧手心回答崔雪致：“我能不紧张吗？这四舍五入都快等于洞房花烛夜了。”
　　说着，他深深呼吸两秒，才打开备忘录:“……雪哥，正好有个暴击数据想跟你讨论一下，你再看看？”
　　崔雪致笑着拍拍他肩膀，开始和他讨论起正事，然而片刻后，宁锡元却急急走进来找到他俩，压低声音问:“主办方喊可以排队上场了，楚亚人呢？——他刚才说他去走廊最里面的吸烟区抽根烟就回来，但我才从那边路过，压根就没看到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CS美服这段事其实早就出现过了还记得吗2333
　　今天各种原因先更这么多要去睡觉了不然明天会完全无法上班，抱歉OTL
　　最近总觉得自己平衡工作和写文有点失调，天天熬夜三四点后睡三四个小时，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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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比赛后台分好几个区域, 路沨疑惑地站起来，一边说着“那我去隔壁看看”，一边想给楚亚打电话，但这时秦铮却皱皱眉, 突然说：“他该不会……”
　　路沨停住脚步看向秦铮，语气冷了下来：“怎么？”
　　对方微张嘴唇，本能般避开路沨的眼神, 音量不大：“也没怎么……”
　　但感觉到路沨压低了呼吸，他还是被迫继续说：“刚才我……就是跟他聊了两句。”
　　周围充斥着工作人员招呼选手们上场的声音，没等崔雪致和宁锡元反应过来，路沨就逼近秦铮, 低垂的眼眸里有股冰封十里的锐利：“聊了两句？聊了两句什么？”
　　四周的骚动安静几分，路沨很清楚其他战队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所以他的语气还算带着笑：“……铮哥是不是整天太忙，没关心过选手的财务状况，以为我出不起转会违约金？”
　　但笑容配合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反而更压了。
　　旁边崔雪致没阻止，秦铮只得咂咂嘴表示“小沨别这样”, 路沨脸上的笑容却马上消失：“两份违约金我也出得起, 到时候让战队多赚点, 就当我作为队长回报战队了。”
　　周围一道道目光里瞬间全写满诧异，
　　人均没想到IS战队会这么骚，直接在比赛后台刚起来。
　　有的战队反应快，估计连给路沨多少转会签字费都开始算了, 叶羽琛见状快步过来，赶紧打哈哈：“走走走，兄弟，咱别跟大官儿计较，先出去看看，他估计就是没找对地方。”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见过路沨真正发怒的人，所以他立刻推着嘴唇紧闭的路沨出去，免得弄到没法收拾，展飞扬则靠近秦铮，天真地说了句“铮哥好凶哦，给老板家里卖过屁股就是不一样”，也跟着离开了。
　　崔雪致扫了一圈周围，所有人都清楚这位教练的作风，纷纷收回目光，接着，崔雪致招呼秦铮出去，问:“高兴了？跟队员赌这口气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就跟你说了这些00后小孩，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和兄弟，你不能整天把你跟成年人做生意那一套拿出来——你再牛逼点，干脆解散战队算了。”
　　秦铮皱眉让他小点声，他没听，继续说:“上次你跟我承认，楚亚要是表现得真值千八百万你就道歉——那现在是什么意思？整天不搞点事不舒服？”
　　秦铮不自然地撇开视线：“……也没看出来他在圈子里混这么多年，就这点承受能力啊。”
　　虽然知道秦铮是欧家直接下派到战队的人，不同于一般的给队里打工，崔雪致仍眯起眼没接他的话，只是同样离开，顺便拍拍跟上来的宁锡元，嘱咐道：“有空打印两百张欧越的照片贴基地——贴满，免得有人忘了谁是老板了。”
　　秦铮咬牙，bb了句“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有脾气啊”，却也只能跟随其他工作人员，先去了通道处。
　　***
　　路沨边找边拨楚亚电话，却没想到迎面撞上楚亚时，对方身边还跟了个易晖南。
　　叶羽琛的嘴比较快：“我艹，你俩怎么在一起？？”
　　“……兄弟，什么叫我俩怎么在一起？”楚亚头大，“是这货非要缠着老子。”
　　路沨瞥瞥易晖南，眼神一沉便把楚亚拉过来，先摸摸他：“……经理跟你说什么了？我们还以为你躲哪儿了……”
　　楚亚稍微一惊，还是如实回答：“没什么，就是领导面子大，非他妈要恶心老子而已——比赛打完我再问候他喜迎八方来客的亲大爷，你别担心啊。”
　　说着楚亚深吸口气笑起来，推路沨走：“我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破事不管比赛？走，应该要去通道那边排队了？”
　　路沨却想了想，没法动：“那……你跟他……”
　　这个他指的是易晖南，楚亚心虚，解释：“还、还记得我说过在美服认识的那个粉丝吗Breeze吗？……刚好是这个b，所以……所以单独聊了两句。”
　　易晖南看三个“队友”已经是看仇人，眼神里透出一种挑衅，故意盯了路沨一眼才离开：“楚神，那说好了，有空一起搬砖吃饭啊，我先走了。”
　　楚亚额头冒青筋，打发了一句滚滚滚，对方反而被骂得心满意足地远去，路沨直接懵了，好半天才想起楚亚说的这个人：“美服那个粉丝……你还记得他？”
　　楚亚点头承认“那当然，我这记忆力，战队有门路的话记得给我报名最强大脑”，但两秒后，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不是，路队，你听我解释——”
　　果然路沨浑身爆发出柠檬清香：“……楚神把我忘了，却记得South？”
　　楚亚慌乱起来，正不知道能解释啥，路沨就继续说：“那你解释，我听着呢。”
　　旁边两个队友仿佛亲临夫妻吵架现场，突然拿袖子掩嘴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想笑，楚亚一急起来就耳朵红，还真不知道如何给这件事找理由。
　　路沨曾说，作为粉丝跟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但他翻遍大脑都没找到这段回忆，吃什么烤脑花核桃露都来不及补，现在事儿又这么多，怎么跟路沨说明白？
　　面对比自己高了近10厘米的路沨，楚亚先天气势就输半截，手忙脚乱比划半天鼓足了劲，到最后却一秒全泄气，恨不得扑路沨怀里撒娇：“这事儿……”
　　比圆锥曲线还难，不好解。
　　但一看旁边两个队友都对他软绵绵的语气感到诧异，楚亚又立马全自动改口：“……老子不知道怎么解释！”
　　艹，完蛋。
　　他咬牙想，路沨肯定难过得甩下他走人，说不定一会儿打完比赛还要换酒店房间——这后果他承受不起，然而就在他拉住路沨、拼命开始重新组织语言时，路沨却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反而松松抱了他一下，说：“行，这个解释很好，我接受了。”
　　“啊？”楚亚一怔，抬头正好撞见路沨溺爱非常的笑容：“啊什么啊？”
　　“……‘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理由很充分，解释得不错啊。”
　　旁边展飞扬和叶羽琛一口血，瞬间嚷嚷“我艹，你怎么突然一刀杀狗都不商量一下”，楚亚还懵着，就被路沨揽着肩膀往选手通道带：“算了，忘了就忘了……不重要。”
　　他一如既往地冷静，却又忍不住像在较劲:“我还有很多时间……能创造更多让你终身难忘的回忆。”
　　楚亚知道路沨总是温柔，所以一阵愧疚，八国语言表示对不起委屈你了以后绝对想起来，对方嗯一声，却揉了把他的头发，嘀咕：“但你跟south单独聊天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比赛打完再收拾你。”
　　楚亚心跳一顿，来不及想会被怎么收拾，就被拉去跟教练组汇合——到了通道入口，秦铮的视线第一个飘过来，语气依然不冷不热：“本事挺大，他们居然全都为了你不给我面子。”
　　不过顾忌到教练组一个个眼神催命，秦铮既不好犯众怒又咽不下当初那口气，只得轻蔑地说了句：“你要真能拿到全场数据第一，我就给你道歉，怎么样？”
　　“如果拿不到，那只能说明我当初没错，这事就一笔勾销。”
　　他一通道理，看来很自信这样的数据难于登天，楚亚扫他两眼，只好笑了。
　　“好啊……秦经理只要不是想跪下来磕头欢迎ChuY首发，我都可以答应。”
　　对方脸色发黑，楚亚却更想问路沨，他们是不是为他得罪人了，对方察觉出什么，反倒摁住了他脑袋。
　　“打比赛了，还废什么话，有空我再留意一下什么地方卖甩棍和砍刀。”
　　“路沨你——”秦铮还想说什么，路沨却拉着楚亚，直接进入了赛场镜头能拍到的范围。
　　叶羽琛和展飞扬笑着跟上来，全场欢呼声雷动，楚亚差点被震聋耳膜，一瞬间便如砸入海面，突然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回到了赛场。
　　作者有话要说：　　圆锥曲线是真的好难，我搞了半天那个霸王票和灌溉感谢发不出来？？就很气，总之谢谢大佬们T3T


第61章 
　　路沨手中炽热的温度传来, 令楚亚忍不住内收手心，同样用力抓紧了对方。
　　于楚亚，这不过是场很普通的比赛——广州作为中国电竞的发源地之一，更是座无数电竞选手都很熟悉的城市, 但楚亚的心跳声仍然逐渐变得清晰——它让他知道，这条路他还是不得不走。
　　按理说，赛场之于ChuY, 一直都是最为孤独的地方。
　　从观众区到教练席到队友座位，周围是一片汪洋，曾让他十几岁的少年时光波澜壮阔，也曾狂风大作, 将他淹没。
　　拿着他的初中文凭和几本《电子竞技》杂志离开浙江的袜厂时，他从未想过，自己凭着一腔热血踏入的行业，即将在未来几年里改变体育竞技的格局，成为无数年轻人新的热爱与信仰。
　　他曾在三个不同的电竞游戏里打过职业。
　　第一个已经关服，第二个几乎退出中国市场，第三个红极一时、现在是一些人口中的“过气游戏”——15岁时他成为电竞选手, 到如今9年多的时间的过去了, 那个2012年的雪夜, 回望起来竟然已经如此遥远。
　　现在是2022年的秋天，赛场上甚至已经不剩下几个90后选手。
　　而不论是给他寄了无数威胁信的黑粉，还是在机场接机骂他要他偿还青春的粉丝，现在恐怕都已为人母人父, 也和当年一起看比赛的同学、朋友失散于茫茫人海。
　　总有人的青春会死，但另一群人的青春却一定会来。
　　赛场依然欢呼声汹涌。
　　楚亚往台下看去，心里很清楚，哪怕现场足足一万三千多名观众，多半也没几个是当年的人了。
　　“总觉得上次打比赛是上辈子的事了。”坐下戴好耳机，楚亚和队友调侃，“我怎么打飞机跑都没跑得掉啊。”
　　VAN-4是他玩的第四个游戏，他对自己的体质有正确的认知，只不过这一次跟队友反目成仇的原因，他估计……得是自己拔diao无情，不认路沨的孩子是自己的。
　　“想什么呢？”路沨正好偏头看他，搞得他浑身一激灵，摇头看屏幕，可正当他迅速整顿心态时，路沨又忽然说：“这局我主CALL，你副CALL就行。”
　　楚亚疑惑地皱眉：“不是该我来主CALL吗？”
　　教练组虽然没在赛前特意强调过这茬，但他在训练赛里都主CALL好多次了，这几乎该是默认的事。
　　“不用。”路沨却回答，“你没来之前，战队本来就把我当指挥培养，第一场正式比赛，你直接上肯定会不适应这个强度，影响队伍节奏——先跟我的指挥，等两局你再主CALL。”
　　“再说我是队长，哪能让你一个新队员上来就压我改体位~”
　　叶羽琛抱怨：“杀狗是没有好下场的，我在阎王爷那儿不会说你们一句好话。”
　　展飞扬则吐槽：“你俩恩爱秀完没有？谁CALL不都一样？再他妈bb斩立决。”
　　两人都对路沨的想法表示赞同，楚亚沉默几秒，也只好答应下来：“……行，适当的时候我会给你建议。”
　　他明白路沨的意思，如果他真想和在场所有队员比拼操作和伤害量的话，全场主CALL必然分心发挥不出全部实力，这也是秦铮答应道歉条件的一大原因。
　　实时镜头逐次切到各大战队的队员脸上，在场观众比40多度的天还要热情——距离2012年9年后的今天，属于ChuY的赛场再度开始运转，楚亚压了压呼吸，莫名安心地听见路沨说：“尽全力打，我们都在。”
　　遥远的海面逼近，曙光初醒，比赛重启。
　　从此刻起，VAN-4就是ChuY的再一次从头开始，也是他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个赌。
　　***
　　VPL经过一两个月的平稳比赛，总算迎来了热度爆炸的新话题，不少直播平台上人数爆满，都在比赛开始那一刻到达了巅峰。
　　【刚才AUG11和ChuY那波牵手上场也太真实了嗷，无奖竞猜他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问的是到后门了，还是到胃了？】
　　【？？？？@平安广州，这里有人搞黄色，建议抓获】
　　【恶心心，等一个ChuY亲妈挂树犒劳八方贵宾嗷，就IS战队买他这个操作我就粉转黑】
　　【嚯嚯，爆炸，上来第一个安全区就刷得离IS战队这么远，这人绝b风水有问题】
　　【芽儿，这他妈也可以，我都开始迷信了，ChuY是不是真的有毒？】
　　第一局开打，安全区第一次刷新便和IS战队所在的区域成对角线，想成功突围进入安全区，途中起码要正面硬刚两支战队，前提还得运气好，不被夹击。
　　解说席上两个人面面相觑，刚才还在介绍ChuY选手的前世今生勾足悬念，现在却要面对IS战队可能开局就灭的尴尬境地，只得转移话题：“让我们先来看看风暴战队这边占据塔楼打靶能有什么收获啊——”
　　但游戏OB镜头的画面却不太给面子，风暴战队镇守塔楼，局势平静没什么变化，正当解说又想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屏幕右上角突然跳出了击杀。
　　[IS-ChuY]使用[手.雷]击杀了[GDM-bck]
　　[IS-ChuY]使用[手.雷]击杀了[GDM-sunday]
　　完美手.雷抛物线，不费吹灰之力双杀——全场观众都在瞳孔一震后，爆发出冲破场馆天际的呼声，弹幕跟着满屏“我艹”“6666”，解说道：“真没想到，ChuY选手开场就给了我们这样的惊喜。”
　　“但LY战队也在附近，肯定听到枪声了——”
　　***
　　“这波只能先正面突破，再绕东部河边走。”半分钟前，楚亚的声音在耳麦里显得沉着而冷静，“路沨拿12倍镜，留在后面架枪，随时通报情况，羽琛跟我到近点，手.雷解决他们后方——我俩可以死一个，小飞扬远处看时机补伤害，不要随便切治疗模式，以免暴露。”
　　说着，楚亚腾出半秒时间拉了一下地图：“还有人在。”
　　为了保证游戏公平性，在击杀之前，所有战队互相之间都是看不到对方ID的。
　　血战玩家的装备外观也和普通输出无异，只有真正使用治疗和复活时，才有可能被敌方观测到身份——所以很多时候，如何保护自己战队的辅助活得更久，也是门学问。
　　果然，周边徘徊多时的LY战队看到这两支战队起冲突，马上便掌握IS战队位置，预备捡漏。
　　此刻楚亚的血条几乎见底，至少，LY的指挥关岑认为，正面战场上的三个人是路沨、楚亚和叶羽琛。
　　他想逼不见踪影的血战展飞扬露头，然而等来的，却是千里之外路沨手里狙击枪的一声闷响。
　　砰。
　　一枪狙杀穿透画面，稳稳爆头——IS-AUG11使用[狙击枪M24]击杀了LY-沉月。
　　全场卧槽，就连解说都差点使用不文明用语，弹幕也直接炸了。
　　【啊啊啊老公好帅，我完事了】
　　【又来了又来了.jpg，沨神娶关队过门，这他妈啥jb孽缘】
　　【6666这一枪爆头属实虾仁猪心】
　　【奥斯卡演技我服了，心疼被玩♂坏的关队】
　　【完了完了，沨神赛后肯定请十盘肠粉都不够】
　　【这波谁指挥的？请允许我为他点播一首深情而感人的《我的父亲》】
　　一波激烈交战下来，LY战队慌了阵脚，无奈被灭队，IS战队只倒了楚亚，顺利被展飞扬复活。
　　镜头里，路沨叹叹气，似乎故意：“待会小关要是又来酒店房间找我索命，你记得救我啊。”
　　“又？”往河岸线转移的空档，楚亚确定周围安全，随口问，“所以他平时都怎么找你索命？”
　　叶羽琛一脸坏笑，赶紧起哄“当然是精.尽人亡的那种索命啦”，展飞扬接话“我作证，是真的，我有录像，已经上传到91了”，两人搞得路沨挖坑自己跳，连忙解释：“……你别听他俩瞎bb，我……我都是留着给你索命用的。”
　　楚亚耳朵一红，没管这群小朋友扯皮，还记得对空气道：“OB小姐姐，记得不要把我们的对话剪到赛后麦克风啊~”
　　路沨咳嗽两声，一边驾车一边指挥：“下波直接走安全区中心的平原，到决赛圈我们都能占据有利位置。”
　　第一局 IS战队的运气可以说极差，却硬生生凭着大胆的决策和稳定的枪法，成功进入决赛圈，获得了第二。
　　排行榜刷新，STG战队暂列第一，他们紧随其后。
　　台后，秦铮盯着计分面板，不说话。
　　“什么感想？”崔雪致抱着手臂问秦铮，“视力恢复正常，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了？”
　　秦铮咂咂嘴：“他当初不就威胁我要去STG！”
　　崔雪致耸肩：“我要是他，我他妈还真就去STG了——不就千八百万么，STG出不起？就算再多出几百万人家也出得起。”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挖走south，还打羽琛的主意。”
　　“……”同为富二代老板建立的战队，STG的确一直暗暗对IS战队不服气，秦铮沉默一会儿，岔开话题：“……我看ChuY的输出也没打到第一啊。”
　　崔雪致看了看数据，却只下了个结论：“分心指挥了。”
　　“然而队里还有一个可以主CALL的选手……你记得把你道歉的姿势想好啊，这位领导。”
　　***
　　第二局，IS战队凭借出色的运营，稳稳占住A城北侧的两栋楼，进入全面打靶模式，ChuY也开始发挥他身为自由人的强大综合实力，不论是近点扫射，还是远程狙击，都赚足了伤害量。
　　观众无论新老，都对2022年的ChuY感到陌生，所以他的每一次击杀，都不可避免地成了弹幕爆发的点。
　　【？我看傻了，自闭夹角也能反杀？？】
　　【S686两发弹药都打头，他不反杀谁反杀，太j2恐怖了】
　　【我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那声老公，你们先看，我得赶紧去洗一下】
　　ChuY从前最擅长的栓狙同样回归赛场，成了全场高光镜头，至于几次和叶羽琛的2打4配合，更是缜密中带着直插敌人心脏的狠，几乎让后方的狙击手路沨和辅助展飞扬可以闲到坐下来吃瓜子。
　　【666666，中国第一喷子选手伤害还是高】
　　【这右手手速，ChuY退役单身三年实锤了】
　　【呜呜呜呜呜呜人家受不了了快流出来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你们不要搞颜色好吗我们VPL是正经联赛】
　　【你妈的，说的是眼泪OK？？】
　　【我宣布路队羽神ChuY都是我老公了，小飞扬长大点再说】
　　【谢邀，路队睡觉踢被子羽神睡觉抢被子ChuY睡觉不盖被子，以上是我和我老公们的4P日常，你们别想了】
　　IS战队的表现让黑粉很难在弹幕里插话，第三局，他们延续一向锋利的进攻型风格，成了战场上挑事最主动的一支战队。
　　其他战队两两对抗，他们跳出来劝架，人头尽收；决赛圈正面2打3，他们在缺少治疗的情况下，靠着精妙的集火配合照样赢下第一；遇到残编的队伍，他们也经常驾车追击，不杀光不算完。
　　可以说，这支战队的战术运营和操作枪法都在线，总体风格看起来没变，战术决策的成功率却高了一截，比亚洲邀请赛那会儿还恐怖了几分。
　　几名队员都手感火热，ChuY这个ID也一举越过前面的人，上了好几个数据榜首。
　　除了暴击率，人头数、总输出量、全队伤害占比、连续击杀……面板上的金色字幕都一模一样：【NO.1：IS-ChuY】
　　弹幕不知何时已经瞒着路沨悄咪咪刷起了“绝世猛1ChuY”，现场氛围进入VPL本赛季最高.潮，最终STG凭着较高的击杀分和严谨的风格咬住第二的位置，LY战队则两次让出熟悉的路线，操作略显下饭，掉到了第三。
　　比赛结束，ChuY毫无悬念获得本日MVP，但镜头里他摘下耳机时，神色却异常平静。
　　观众都以为他是习惯了这种普通的比赛，所以一个不服，立刻将欢呼声又拔高两个度，搞得他很快失去刚才冷酷成熟的样子，一时无措，晃荡在空气中的手也本能地抓住了面前的人。
　　“路沨……”
　　那是他的队友，也是他喜欢的人，他想待在他身边，想不再独自一人。
　　“乖。”路沨顺势拉过他，根本没管镜头拍不拍，直接俯身抱他抱了个满怀，“我的楚神表现得很好。”
　　路沨的声音软软，脸却没出息地红了个透。
　　上万人的欢呼和前排粉丝的尖叫恍然成为背景音，楚亚听着对方胸腔里加快的心跳声，不由埋下脸，头一次因为比赛忘记一切，也头一次因为比赛，尽情享受这份温柔。
　　叶羽琛和展飞扬都在旁边嚷嚷“我他妈现在就给你俩搬张床，你俩有本事现场做一个”，两人却反而不管，双双埋下脑袋，抱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妈的，江这个感谢读取怎么越来越高级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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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本周周决赛进行得很顺利, 有再多争议，IS战队的积分也稳居第一，结束了持续几十天的成绩动荡。
　　选手单人数据榜上，除了治疗量, ChuY只有暴击率和关键击杀低于路沨。
　　“你好像并没有达到我们说好的全部要求。”最后一天直到半夜，秦铮才出现在酒店。但他打量楚亚好半天，还是挤出一句, “……不过我可以道句歉，我们还是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路沨先答“没发生过？”，楚亚却拦着他：“不用，秦经理, 总有一天能达到，你会心甘情愿的，不用急。”
　　“你——”秦铮咬牙，故意说，“……呵，你不会是想让路沨下周走后门？”
　　的确，从ChuY的场上表现来看, 目前国内恐怕只有全程指挥分心的路沨能对他造成威胁。
　　可楚亚却抬抬眼眸, 说：“怎么, 不行？能骗到最严肃认真的队长走后门不算我的本事？秦经理又不是没吃过亏，还以为ChuY是什么道德标兵，不屑于搞手段？”
　　正如当初签约，如果只涉及自己, 楚亚不在乎跟经理起任何冲突——而这个道歉，他也一定会让秦铮心服口服。
　　没几秒，秦铮就气到被领队拖出去了，路沨低头握住楚亚的手，问他：“……什么叫你会骗我？这点小事都怕连累我？”
　　楚亚的眼神中没了刚才冷冰冰的样子，微红耳根撇开脸：“你是队长……”
　　展飞扬见状哼笑：“没毛病，队长要是也得罪了经理，谁来挣奶粉钱？”
　　叶羽琛却一脸惊恐，关注点不太一样：“……后门是……指哪个后门？”
　　楚亚一下脸色涨红，路沨帮忙挡住他，转移话题：“散了散了，该休息了。”
　　说着，他不忘低声提醒楚亚:“south的账……好好算一下。”
　　“休息？”叶羽琛却摇摇手机，“你没看到关岑在群里说，让我们跟他去一家他找的粤菜馆子吃夜宵？”
　　难得来一次广州，白天的热气散去大半，夜风拂面，确实是最适合出门散散步吃点东西的时候。
　　所以路沨暂且没反对，还以为是什么VPL选手群，然而随手解锁后，他却吓得0.1秒就锁上了：“……好，这两天比赛虐待他头皮了，你回他，今天我请客。”
　　楚亚实在很疑惑：“……切、切胡萝卜丝是什么？”
　　他无意间瞥见了那个微信群名——难不成这群00后小男孩儿赛后没事喜欢研究厨艺？
　　在场几个人瞬间神色慌乱，就连一向面瘫的展飞扬都挡脸躲他目光，搞得他反而好奇心加重：“干嘛……你们这微信群是他妈贩.毒用的？”
　　路沨干咳两声，不顾脸色发红，先一把揽住他肩膀，说：“也不是贩.毒，主要还是拐卖青壮年男子用的。”
　　于是后来踏着一路月光，楚亚是顶着满脸问号，才到了关岑找的那个馆子。
　　***
　　这一晚，大多数战队都默认队员可以外出。
　　已经凌晨2点多，很明显，LY战队是被教练复盘批了一通，才得到允许出来放松片刻。
　　关岑找的是家巷子里的老菜馆，若非杀人犯法，IS战队的几个人都得怀疑他是输了比赛准备灭口。
　　“替我省钱，兄弟？”路沨拉着楚亚坐下，眼前LY战队的几个队员都饥渴了20年没撸似的，盯着楚亚起哄。
　　“楚神我喜欢你好多年了我10个贴小号全是吹你的，待会给你看看——”
　　“楚神上次训练赛没加上好友，回去能加一下吗？我为了你连未来女朋友都删了。”
　　甚至有人得寸进尺：“说多少钱愿意转会，我回去算算我要卖几次身才够。”
　　路沨护食似的挨个捶过去，包间里迅速充满一群少年吵吵闹闹的声音，然而片刻后路沨却发现，楚亚没以前爱说话了。
　　很显然，对方有点魂不守舍，除了笑着和其他人点头，就是低头扒拉自己碗里的蒸凤爪，还不怎么吃。
　　灯光照着几张年轻的面孔，赛后的夜晚有种电影落幕后的寂静，路沨隐约明白，楚亚此刻的失落从何而来。
　　大概……还是会想起从前的队友。
　　所以在桌下，他偷偷伸出右手握住楚亚，不待对方本能地缩走，他便紧了紧手心的力道，抬头看关岑。
　　关岑前一秒还在招呼队员都矜持点，后一秒便立刻会意，一个急刹说：“今天酒都喝不了，没意思——要不我们玩点别的？”
　　一群单身狗趁机搞路沨，纷纷玩笑说“可以啊隔壁洗浴城去不去”，“还去jb，早就涨价了”，“怕什么，不都是沨神请客吗，我们沨神有钱~”，路沨差点让包间成为凶案现场，偏偏楚亚连这都听不出来是玩笑：“……你、你还去那种地方啊？”
　　恐怕，这也是进房间后楚亚脸上第一次有表情。
　　路沨急起来还没说话，展飞扬便挺身而出，替他解释了：“没事楚哥，队长又不是去消费的，队长是去上夜班的~”
　　楚亚一愣，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一群人难得看到路沨脸红，全都笑起来，关岑还带头搞事：“好了好了，来一波狼人杀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狼人杀人数不够多，我看……还是真心话~”
　　***
　　其他人都赞同，关岑立刻找来服务员要了副扑克牌——规则是每人抽取两张牌，如果花色相同（比如同为“黑桃”），就要接受抽签惩罚。
　　楚亚听明白规则，总算一下回过神，说：“……我艹，这是看运气？”
　　他还真没玩过这种游戏，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就自己的非酋体质，每轮都得接受惩罚。
　　路沨一句“没事，你选真心话就行”刚说完，第一轮的牌便递到了手里。
　　楚亚抽完翻开一看，立刻两眼一黑——果然，黑桃8和黑桃K。
　　……他妈的，抓金花的时候怎么没这种运气。
　　他玩什么游戏都不服输，但现在却只能无奈摊牌，相信路沨：“那……那我选真心话！”
　　关岑递过手机，让他通过小程序抽了个需要回答的问题，随机出现在屏幕上的字是：【你的初吻是你主动，还是对方主动？】
　　屋子里所有目光都瞬间变得期待，关岑强调“必须说真话啊”，楚亚也点头豁出去，回答:“行。”
　　***
　　饭桌上，路沨掩饰着紧张埋头喝汤。
　　某种意义上，他一直以为楚亚上次跟自己说初吻不在了是死要面子，所以只等毫无恋爱经验的楚亚说出真正的答案，然而两秒后，对方却回答:“是……是我主动的。”
　　现场所有人都懵了两秒，才想起起哄玩笑。
　　“卧槽可以啊，楚神果然主动输♂出，霸道得一b。”
　　“大小姐你怎么回事？？我真他妈要怀疑你俩体位了啊？”
　　“哇你退群兄弟，玩不了玩不了——”
　　唯独路沨知道他俩的第一次接吻是他主动，所以搞得自己手里勺子都掉下，突然意识到楚亚口中的初吻，是真的另有其人——很快，第二轮牌迫不及待地发下来，楚亚手里依然是两张同花色。
　　对方似乎心态爆炸，脸色通红又选择了真心话，这一次的问题是:【你心里是否还喜欢着初吻对象？】
　　其他人都一惊一乍的，只有路沨暗暗攥紧手心，听见晴天霹雳般的一句回答:“……是，我还喜欢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害，初吻的伏笔我可能搞得太浅了2333（狗头）


第63章 
　　路沨心态爆炸。
　　周围是炸开的起哄声, 没想到楚亚还真一边脸红一边逐渐融入他们的节奏，扬起拳头表示“别、别惹我啊，这附近没什么大医院的”，路沨把楚亚红着耳朵吞吞吐吐的样子尽收眼底, 心中有股快按捺不住的冲动。
　　那个人是谁？谢廷，south，还是哪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味道, 是醋吗，是醋酸浓缩液还差不多。
　　路沨想，早知道当初还问什么恋爱不恋爱，就该再主动点, 直接问他合葬不合葬，一辈子的事都搞定了。
　　但表面上，路沨仍然默默转着自己的手机，只是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瞟一眼旁边的人。
　　第三轮，路沨抽到一张方块4和一张方块9，周围一群人幸灾乐祸“你他妈也有今天”——他则看了楚亚一眼，回答：“我选大冒险。”
　　从手机程序里翻牌, 大冒险项目是：【选一个在场的人, 坐大腿5分钟】
　　叶羽琛假意抱怨关岑：“你他妈哪儿搜的破烂程序, 杀狗专用？”
　　展飞扬悠悠说了句“这附近确实没有大医院，但是有小旅馆”，路沨一边让他一个未成年人矜持点，一边顺手抓住楚亚, 说：“那……我选你坐我腿上。”
　　路沨感觉到喉咙干渴，对方却往外挣了挣：“谁、谁要坐你腿上……”
　　这让他察觉地沉下眉毛，立马跨过长腿，直接坐到了楚亚身上，笑得很不讲道理：“那我来——选一个人坐大腿，这句话也没个主语宾语，也可以是我坐被选的人啊。”
　　说着，他还顺势单手勾过楚亚脖子，道：“继续。”
　　周围一片卧槽：“路沨你还要不要脸？？”
　　“艹，马上联系战队律师，这里有人对我构成人身伤害。”
　　“你他妈……就你这身高你也不怕把他压坏？？”
　　路沨挑眉：“没事，只要技术好勤换姿势，压不坏的。”
　　“？？？”
　　“……艹，你个畜生。”
　　“不是，等会儿，你俩到底闹着玩还是来真的？？”
　　搞基在VPL是传统技能项目，大家平时混熟了开开玩笑是常有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这两个直男外表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又进展到哪一步了，路沨低头看楚亚，语气又压人又撒娇：“楚神回答？”
　　他像只大型动物一样黏人，对方被他1米87的个子搞得没地方安放双手，只能被迫松松环住他，吞吐说:“我……我也不知道……”
　　此刻他正襟危坐，肢体是僵硬的，心却是软的，看楚亚脸红到慌慌张张的样子，他两秒就败下阵来，悄悄握了握楚亚的手，对其他人说：“闹着玩的，你们怎么整天脑子里净想着搞基？”
　　刚才那些玩笑归玩笑，但只要楚亚表示出任何不适应，他都有责任保护对方。
　　但就在他打算从楚亚身上跳下来的瞬间，一股力道却紧紧箍住他，背后的楚亚也忽然仰起头问：“你跟谁闹着玩？”
　　路沨被问懵了：“……跟你啊？”
　　虽然他知道LY战队的人都值得信任，但说到底现阶段的楚亚跟他们还不算太熟——所以贸然出柜，他怕对楚亚造成伤害。
　　“跟我？”可楚亚居然急了，“你——你之前在浴室不是这么说的啊？？”
　　吸气声瞬间响起，其他人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浴室？？”
　　言下之意，你俩玩得还挺花。
　　“……”路沨只好偷偷告诉楚亚，“我、我是怕你害羞。”
　　“我害羞？”楚亚脸是红的，手却抱紧他的腰，“我害羞什么？”
　　“玩就是玩，认真接触就是认真接触……路、路队怂什么？”
　　敌方队员免不了集体震惊脸，好几秒才纷纷笑起来表示“懂了懂了，可以啊路队”，“欧总吸gay体质实锤”，“艹，我还想给楚神千里送呢？？”，他们都是一副被当狗杀的表情，路沨没法，只能僵硬地凑近楚亚耳朵，提醒：“你再紧点……我真那个了。”
　　“……我哪里紧？？”
　　楚亚似乎正为LY战队队员并不深恶痛绝的态度感到惊讶，所以哼哼两秒才意识到路沨说的是手臂，马上尴尬得松手，接了下一轮的牌，低声说，“……太菜了你，还那个，你看看我，美.色当前，根本就坐怀不乱。”
　　“……”路沨拿了牌，又酸又主动地把脑袋往楚亚脖子边上靠，“行，楚神牛逼，楚神坐怀不乱。”
　　反正……你对我是喜欢，对别人也是喜欢。路沨想着，还是舔舔嘴唇，又补了句：“……你一个受，根本就没有坐怀就乱的功能。”
　　楚亚的脸色瞬间更红：“你说谁没那功能？？”
　　“受什么，谁受还他妈不一定呢……！”
　　两人扭成一团差点打起来，关岑第一个看不下去了：“你俩是不是出不起参观酒店的入场费用？？”
　　LY战队的几个人贱笑，纷纷响应队长，掏出手机：“来来来，扫码众筹啊路大队长，我们帮你出了。”
　　路沨难得吞吞吐吐说了句“楚神才不会跟我参观酒店房间”，楚亚却没会意：“这、这是敌队队员想腐蚀你，路沨同志，你的思想觉悟还不够高啊。”
　　嗯……所以还是不打算跟我参观酒店房间。
　　路沨往楚亚肩上靠了靠，只点头，不说话。
　　玩笑之间又抽了几轮，5分钟早过去了，路沨打算走，楚亚却舍不得似的，暗暗环住他不让他动，搞得他跟缩在一张不合身的小床上似的，委委屈屈又全身毛细血管发烫，直到大家都吃完出馆子回酒店，路沨才得以逃离楚亚的臂弯，出去透透气。
　　9月入秋的夜，广州只有微风，而无凉意。
　　虽说培养感情是两人默认了的事，但路沨从来没想过，楚神心里可能还有别人。
　　离开了吵吵嚷嚷的环境，他的心沉得很快，却不是生气楚神的念念不忘，而是生气自己为什么又在吃醋。
　　楚神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这才复出没几天，有忘不掉的人并不反常，他想做的，明明只是好好把未来交到对方手里——他本计划到那时，从前的人自然也不会再那么重要。
　　所以他走在楚亚身前，没有想着牵手，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跳跃，去触碰头顶行道树的树叶，好让迎面而来的风吹醒自己。
　　以他的身高，这是件很容易的事——世间喜欢打篮球的少年大概都如此，走路总往上窜，如同快要脱离地心引力，冷不丁就蹦得老高，偶尔还会练习一下投篮姿势，连衣角灌进的风都是动人的。
　　星光零零碎碎，路沨并不知道，其实楚亚跟在他身后看他看了一路，偶尔也学着他摸一摸头顶的树叶，却总被自己的身高和弹跳力气到不想说话，只好拿出手机来，偷偷拍了两张他的背影。
　　***
　　头顶月光皎洁如洗，一群人拐了两条巷子到主干道，打了几辆车回酒店，路沨一进房门就趴到床上说要休息一会儿——直到楚亚去洗澡的空档，他才逐渐缓过心神，呆呆地盯向了对方床上的胡萝卜抱枕。
　　2022年9月XX日天气晴，谢廷、south、胡萝卜2.0.1版本，集火输出我，暂时无法更新扣分数据。
　　所以几分钟后，楚亚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场景，就是路沨抱着他的胡萝卜盘坐在两张单人床中间的木地板上，抬头看他不说话。
　　“怎么了，路队？”楚亚有些着急地弯腰，屡了屡路沨凌乱的括号刘海，“坐地上不冷？”
　　可是浴室的热气却流窜出几分，加重了暧昧的气息，搞得他一个没注意，就被路沨狠狠拽住，瞬间跌落到对方怀里，连膝盖都差点撞到地板。
　　但路沨还是完完整整把他护进臂弯中，并趁着灯光缱绻，捧住他的脸，忽然皱眉，给了他一个突如其来又近乎窒息的吻。
　　楚亚睁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路沨就垂下视线，似乎考虑了很多，所以认真又克制到了极点：“至少……至少你告诉我，你更喜欢你那个初吻对象，还是更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句楚神抱了路队的腰被锁了，我改了。。
　　太困了睡觉，明天继续更OTL，，，KISS不敢多描写了，不然又像上次被锁，将就看下，我太难了.jpg
　　其实路队是一个比较追求完美的人，但很快会被楚神看到不完美啦~大概所有的小秘密，到最后都只有楚神知道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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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楚亚还能感觉到被亲过的嘴唇在隐隐作痛, 路沨刚才跟条疯狗似的，绝对趁着强吻，偷偷咬人了。
　　路沨向来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此刻却赌气似的盯着他, 让他在惊讶的同时，脑回路有点转不过弯：“什么叫更喜欢初吻对象还是更喜欢你？”
　　路沨重新把夹在两人中间的胡萝卜抱回怀里，手脚并用交缠住它, 说：“是不是谢廷？”
　　他很懊丧，低低补充：“我知道，你不想提起这个人，所以我一直没问过, 但是……”
　　“等会儿。”楚亚却一脸懵逼，立刻打断路沨，“谢廷？初吻对象？？”
　　从前的事楚亚确实不太想提，却没想到路沨的脑洞比他还大，直接歪到赤道去了。
　　想当初他以为路沨和叶羽琛有暧昧关系的时候，也没到幻想接吻这一步啊。
　　所以楚亚凑过去，意图拽出路沨怀里的胡萝卜, 回答：“怎么可能？我跟他……这么说, 你和羽琛什么关系, 我跟他以前就是什么关系。”
　　路沨却舔舔嘴唇抱紧胡萝卜，说：“那就是别人了。”
　　而且，他还问：“……他帅吗？”
　　楚亚的脸色逐渐红起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帅倒确实挺帅, 应该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了——”
　　但话还没说完，楚亚却又被路沨皱起眉拉过去一顿啃，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方寸大乱中，对方的手依然温柔地护着他的后脑勺以免他撞到，但同时，嘴唇不管不顾给予他的惩罚却无比粗暴——他无法挣脱，只好抓紧路沨的肩膀，任对方亲吻。
　　好几十秒后，路沨才肯放开他，搞得他抽口气，一抹嘴唇：“……为什么又亲我！”
　　然而这句话不知道又触碰了路沨哪根神经，对方居然拽住他的手腕，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始了第三次亲吻。
　　他妈的，给钱接客也没这样的啊。
　　楚亚被温热的触觉虐待得头昏脑涨，闭紧眼晕乎乎想，路沨今天是不是在路上被疯狗咬了？
　　不过对那温暖甜蜜的唇瓣，楚亚还是挺喜欢的——所以当路沨拉开两人的距离时，楚亚脱口而出，都不知道自己在瞎jb问什么：“不、不亲了吗？”
　　瞬间，他就为自己下意识的话慌乱起来，路沨一愣后，趁势加重握他手腕的力道，满脸都是不讲道理，再次凑向他的嘴唇，音色也狠狠沉下：“谁说不亲了？”
　　***
　　那种触觉像玫瑰花瓣，也像松软丝绒蛋糕，总让楚亚想起自己第一次亲吻路沨的时候。
　　来到战队的第一周，一切都不是太顺利，他被赶到青训听了大段大段的冷嘲热讽，加上得罪了经理，所以直觉在IS战队这两年就跟从前一样，不会太顺利。
　　当然，有这些破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从前又不是没经历过，无非重来一遍，反正合约一结束，ChuY这个ID就可以彻底寿终正寝了。
　　唯一的失算在于，他还是忍不住打听了路沨的航班，跟着司机跑去机场，满脑子都想见路沨，哪怕早一个小时也好。
　　涌动的人潮里，路沨曾拥抱他；回到战队的车上，路沨也曾拿了一大盒东西，说是给我家小孩儿带的好吃的；后来对方靠在他肩膀，明明很累了，却没有完全放松，大概是真怕187的个子把他压坏了。
　　于是在听见路沨平稳下呼吸声、逐渐睡着时，楚亚忍不住把脑袋朝对方靠过去，忽然在所有温柔里发现，原来，被战队冷落并不是什么没关系。
　　原来……自己还是会想起儿时天边的那轮月亮，想起远远遥望隆兴副食的那个黄昏，想起比赛结束后回国的那个雨夜，想起追到机场骂他死全家的那个多年的粉丝。
　　也想起当初离开学校时，理由不过是打算早点独立，不再麻烦他人。
　　纵然老师告诉他可以申请扶持，可以找学校募捐，他都一一拒绝，决然走了。
　　如今看来，那时要尊严、要自立，根本是置老师、学校乃至国家的好意于不顾，但10多岁的人哪能理解班主任的语重心长——对方还经常教训他不喜欢的科目也要认真学呢，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也不差最后这一次不听话。
　　他只知道像他这样的小孩，去大城市打工是必然的事，就算读完高中，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他还是去了浙江，同行的有天天帮奶奶割猪草照顾弟弟的姐姐、有考上重点高中父亲却死活不让她读书的女孩、有染了头黄毛满嘴脏话其实才15岁的男生，也有不知道为何会喜欢上学校保安的小姑娘，愿意跟对方一起远走他乡。
　　感同身受这个词，从来只是假设，在父母庇佑下长大的小孩，自然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像他们这样，放着国家补助不要，偏要外出打工独立。
　　所以那时在机场回来的路上，楚亚轻靠着路沨，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电子游戏不愧是精神鸦.片，有根网线就够了，我一个底层劳动者，居然能他妈通过它认识你这样的公子哥。
　　——大概，比起路沨对他这个“偶像”感到幻灭，他更怕路沨对他温柔。
　　因为一旦深陷，结局肯定痛苦。
　　可是，在那一段段消失的霓虹灯下，睡着的对方却偏偏不忘抓着他的手，弄得他逐渐攥紧手心回握，并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决定。
　　车子驶入某个十字路口，树影轻动，前排司机注视着侧面来车，楚亚瞬间便偏过头去，亲了一下路沨那看起来热乎乎的脸颊。
　　他刚来到IS战队，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所以他本以为，这是他唯一一次有机会、有勇气亲吻路沨。
　　以后，这样跑来机场的冲动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还是冷酷无情低素质的中国电竞第一喷子，只要合约一结束，他就不会再和队里的人有什么联系。
　　就像从前的队友，也不过是躺在他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安静得像一整片墓园。
　　所以这个吻，就当是提前两年的告别。
　　而且呼吸擦到耳畔的那一秒，他的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压抑不住的邪念，旋即，他便得寸进尺地凑过去，眼睛狠狠一闭，直接亲吻了路沨的嘴唇。
　　毕竟中国有句老话，叫来都来了——只亲脸，那他妈多不合适啊。
　　窗外灯光流淌，刹那间，楚亚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心脏涌，逼得它一阵狂跳，胀痛得差点炸开。
　　他只碰了0.1秒，就能感觉到路沨的唇热热的、软软的，像花瓣一样美好，于是他脑海里的小烟花瞬间全都开始欢呼雀跃，搞得他一个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两下，三下，四下。
　　虽说偷亲这事儿确实不道德，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校霸和不良少年，别说偷亲了，就算原地在这车 震办了路沨，那他妈也只能叫符合人设。
　　他怅然若失，趁司机没注意，不知道亲了路沨几下——直到车子在红灯前停住，他才一抹沾湿的眼角，赶紧直起身，累坏了路沨似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对不住了兄弟……反正也不会怀孕，你就当救我于水火，日行一善了。
　　***
　　那是他的初吻，也是他本以为的结束。
　　现在想想，事情其实还没过去多久，一切就好像都因为路沨不一样了。
　　两人亲完了，路沨继续问他：“那你的意思是，他比我还帅？”
　　楚亚既害羞又想笑，还没回答，又被亲了。
　　“他妈……”到最后，楚亚忍不了了，“路队是被公狗附体了吗？”
　　这声路队搞得路沨眼睛都没眨一下：“楚神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公狗附体什么样？”
　　“……”楚亚赶紧擦擦嘴，为免自己叫出那声“老公我错了”，他只得把视线一撇，准备豁出去和路沨摊牌，“刚、刚才他们那么起哄我都没反驳，你、你还不知道我初吻给谁了？”
　　那一刻，楚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VPL第一骚攻也是会吃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问：本章亲了几次？【狗头】
　　评论区好像有朋友找到了初吻的正确答案~鼓掌2333
　　最近翻了大家给的霸王票，营养液和订阅买文，羞愧，感觉自己真是好渣一作者，以后尽量12点之前更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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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路沨问：“我怎么知道你初吻给谁了？我也没在你身上装摄像头。”
　　楚亚没想到路沨还没听懂, 等他戳了半天对方怀里的胡萝卜，对方仍无动于衷，他才咬咬牙，用吃奶的劲儿继续开口：“路队……你这么笨, 睡着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坏人强.奸的。”
　　路沨终于肯抬头看他，他却得避开视线，才能艰难招认自己的罪行。
　　“那次去机场……回来的路上你睡着了, 还记得吗？”
　　趁路沨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挠挠脸赶紧吐字：“然后……然后我就没忍住亲了你。”
　　终于……还是说了。
　　周围瞬间寂静两秒，路沨整个人都一懵：“啊？”
　　“什、什么意思？”
　　楚亚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手心发烫, 急了：“什么什么意思？”
　　他干了坏事，还不怂地抬眼盯住路沨，说：“……我就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他不打算要脸了，干脆坐在原地等路沨的反应。
　　对方一下僵住，继而用力抱住胡萝卜，整个手背的经脉都开始微微凸起，似乎还在消化：“……没骗我？”
　　“楚神也会干这种事？”
　　楚亚没理解过来这个“也”字的深意, 气得只顾低头嘀咕：“艹……骗你干嘛, 老子是不是还得为你补个膜？”
　　房间里空调微风一吹, 半秒后，路沨就彻底反应过来，一扔胡萝卜，像条飞扑上来的大动物, 一把抱住他说：“我当时……好像完全没感觉到。”
　　楚亚礼貌性蹬了蹬人后，也任路沨抱了：“没感觉到？那行，那就不算我糟蹋过你啊。”
　　他企图逃脱罪名，没想到路沨却把脸埋进他肩窝，臂弯紧得两人的上身都跟着晃了晃。
　　路沨说：“……可是人家还想再被楚神糟蹋一次。”
　　“你——”楚亚心虚想挣脱，路沨却已经捧起他的脸，只拿那双写满兴奋和雀跃的眼睛注视他，撒娇不讲理般一动也不动。
　　楚亚被看得视线乱飘大半分钟，终于没办法，只能凑上去，做贼似的在路沨唇上轻轻咬了一小口。
　　路沨刚才还在耍赖，这下却马上愣愣的，被单单1秒的触感弄得难以回神——这搞得楚亚也越想越害羞，赶紧一推他肩膀，转移重点：“干嘛？湿了啊你？”
　　路沨回过神来，明明从嘴唇一路发红到脸颊和耳根，却还是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说：“楚、楚神的亲法这么矜持，怎么湿？眼眶都湿不了。”
　　楚亚不由一阵口吃，轻轻踹了路沨两下才恢复语言能力：“谁他妈让老子温和儒雅正人君子——”
　　误会总算解开，灯光晃了晃，他被路沨逮过去重新拥入怀中，撞得下巴都发响，对方却摁住他后脑勺，完全不许他再跑，还不断轻吻着他的耳畔，趁着长夜温柔，让他听了很多脑补都不敢脑补的话。
　　诸如“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你亲我”之类，跟他妈排比句大赛现场似的，弄得他靠在对方肩上，胸腔里像有个咕咚咕咚往外冒泡泡的小喷泉，开心得一直偷偷笑，只剩嘴还不忘抱怨对方乱蹭的动作：“……艹，你属狗的啊。”
　　“能不能别蹭了，老子天灵盖都要被你蹭开了——”
　　更要命的是，路沨还一直追问他是不是真的在车上偷亲人了，他一阵挣扎无果，只好抓紧路沨衣服：“假的假的，别、别问了……”
　　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扩散开来，路沨似乎也察觉到他已经害羞到极点，所以又想着替他找理由，还用手抚摸他的后颈，先安慰道：“好好好，没事没事，不问了，我知道楚神不是故意的。”
　　然而，楚亚却一个愣神，很快把头埋得更低。
　　他任路沨抚慰自己脖颈，整个人都快烧起来，挤出半句回答：“但是……”
　　“但是我就是故意的啊……”
　　瞬间，路沨的手便停住，随之而来的是逐渐发烫的掌心温度。
　　接着，路沨松开怀抱，楚亚刚要疑惑，对方便敷衍地“嗯”一声，还莫名推开他，慌乱得站起来：“我、我先去洗澡……south的账明天再跟你算！”
　　楚亚愣愣地改抱住空气，直到听见路沨把浴室门都反锁了，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所以脸红到窒息，跟快淹死了似的赶紧爬上床，蒙住被子装死。
　　大概……路沨这个澡，洗的得是冷水。
　　***
　　后来睡下时，楚亚都没敢问路沨之前是不是在吃醋。
　　对方拿走了他的胡萝卜，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滚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楚亚也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真跟犯人似的呆呆坐床边，懊悔自己为什么认罪找死。
　　这、这么下去……是不是迟早得挨艹？
　　但很快他又猛地摇摇头，满脑子的弹幕都在骂自己：你他妈……你想得美。
　　倒是路沨拿着拧好的毛巾出来，打断他的思路，摁住他的脸擦了擦。
　　经过一夜挣扎，对方似乎也恢复了成熟温柔的样子，说：“咳，昨晚……我太丢脸了，你忘了。”
　　被温水浸过的毛巾很柔软，楚亚抬头看路沨，总觉得现在的路沨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样了。
　　所以楚亚尽量随意地问：“你……你昨晚那是在吃醋吗？”
　　路沨一下顿住，语气明显比平时急切了一丝：“……怎么可能？我吃醋？”
　　“我除了吃饺子放醋，什么时候还吃过其他醋？”
　　楚亚狐疑地问“是吗？”，看路沨用力点头，他反而更加怀疑，故意说：“你不是要算south的账吗？他约我这周三吃火锅。”
　　这话题岔开得十分突兀，路沨似乎轻易识破：“哦……”
　　“行，你去啊，反正又不是约你开房。”
　　——但似乎，又没识破：“吃、吃什么火锅……你那么喜欢吃火锅，我买家火锅店给你怎么样？”
　　毛巾在他手上快被搅成中国结了，楚亚想笑不敢笑，摇头：“……我看路队还是给自己开家饺子馆。”
　　路沨居然也知道急，马上辩解：“楚神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根本就没吃醋。”
　　楚亚被他幼稚的样子弄得笑出来，终于忍不住逗他：“我让你开你就开，哪儿那么多废话，还学会顶撞长辈了？”
　　路沨扔下毛巾一把抓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跟个生气得吐泡泡的小孩似的：“顶撞长辈？顶撞长辈又怎么了？楚神是哪里不能被我顶，还是哪里不能被我撞？”
　　这话骚里骚气，放在平时，楚亚一定害羞得半天说不出话，但此刻他却笑得停不下来——直到被气急了的路沨反复罚得口干舌燥，嘴唇还破了点皮，他才挣扎投降，擦擦嘴角带着笑意看路沨：“放心……路队，我怎么可能单独跟那种人去吃火锅？也太不尊重火锅了。”
　　路沨怔了一下，这才赶紧捡起毛巾：“……行，那这笔账就算了结了一半。”
　　“但……但有空我还会再找你试算平衡的。”
　　他转身要回浴室，楚亚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有微风在吹，总是自在又安心。
　　“路沨……”所以，楚亚晃着一只小腿叫住他，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介意让LY的人知道我的性取向和我们的事？”
　　路沨回身，有点懵：“什么？”
　　他大概是没想到楚亚为什么要提这个话题，楚亚却带着盈盈笑意，自问自答：“因为我知道……你带我去见的人，一定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那一刻路沨张了张嘴，说了个嗯字就跑了，楚亚却已经知道，对方正在改变他，他也有了更多勇气，想努力靠近真正的路沨。
　　——路沨的第一个秘密是怕痛，第二个秘密是爱吃醋……楚亚想，或许有一天，自己还能窥探到看似完美的沨神的全部秘密。
　　前一晚他捧着手机，微博私信里难得不见多少喷子，反而全是激进的路沨粉跑来发的各种血腥图片和人身威胁，谩骂他靠关系或是压制路队资源。
　　这种事在如今的圈子里常见，他想了想也解释不清楚，便没跟小姑娘们计较，只是开心地在写给自己的日志里留下了一句话：【路沨，看起来聪明，其实真的好骗~】
　　***
　　本次广州周决赛圆满结束，选手们也回到上海基地——一路上，路沨惴惴不安地怀疑了半天楚亚是不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本性，但最后也只能自暴自弃，假装失忆就完事。
　　反正……反正楚神那智商，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他安慰着自己，一回到基地就开始查看手机上的消息——几个老同学例行关心他比赛，往下翻还有律师的留言：【和对方见面沟通了几天，这事儿疑点挺多，我们在继续跟进】
　　这个对方指的是黎烁阳，路沨知道案子难办，所以感谢了一番，又多给了一倍预付金，说：【那麻烦江律师了】
　　楚亚凑过来好奇什么事，路沨便摸摸他的头：“你黎哥的事儿，正在处理，有了结果告诉你啊，不用太担心。”
　　但话一出口，路沨又警惕起来，开始紧张地自我整改：艹，我刚才这句你黎哥应该没带什么酸味儿？？
　　他清清嗓子红了脸，走神得差点都没听见楚亚的谢谢，表情也逐渐变成了绝望.jpg——这日子，以后怕不是人过的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楚亚成为首发，表现得一直很平稳，网上的喷子全都蛰伏——除了south开始频繁回到基地试图和楚亚搭话，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顺利，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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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从联赛数据来看, IS战队成了VPL联赛最有希望拿到赛季冠军的队伍，论坛上关于ChuY的争论也逐渐倒向另一个极端。
　　这其实是可以预见的情况。
　　体育竞技永远是最认实力的圈子，一线选手就算嫖.娼劈腿赌.博，都抵不过成绩好——谁拿第一, 谁的粉丝就掌控话语权，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说什么队霸不队霸，毒瘤不毒瘤了, 楚亚直播间关注和微博粉丝照样连日暴涨，青训的一群人经常欲言又止地在他周围徘徊，IS战队粉也大多墙头草，带到现场的横幅都成了“楚神喷我”。
　　更令人意外的是, south发了条微博，让他的粉丝不要再随意骚扰ChuY，并表示他打算离队这件事，和ChuY的出现没有任何关系。
　　微博下一大片问号：【？？？他们过河拆桥买人来顶替你你居然说没任何关系？？？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好吗】
　　易晖南却只回：【确实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楚神好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也请大家别随意打扰他啊~】
　　热评里, 易晖南还发了一张旧照片——那是足足7年前, 他攒了两个月的钱, 去上海看的一场ChuY的比赛。
　　照片上隔着人山人海，有他年少时的背影，也有台上打完比赛振臂高呼的楚亚。
　　于是整整一天，VPL圈子都在讨论他这条微博, 无数论坛云500强选手也炸了：剧情震撼老子全家，ChuY这种低素质喷子是会下蛊？为什么这么多职业选手都粉过他？？
　　当然，真正打过职业的人最清楚为什么。
　　路沨按捺着看了会儿，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嗑起了CP——“这是什么，这是跨越7年和崇拜的前辈重新相遇啊朋友们！！耽美都不敢这么写！”、“真的好温柔好深情啊不管怎么被战队陷害也要保护哥哥”、“这波年下我可以！！笔墨纸砚准备好了求个太太写文”……
　　显然，这群人全是south的粉丝，明明没有人真心喜欢ChuY，却愿意趁此机会，给south建立一个重情重义的深情形象。
　　路子挺野，易晖南还纵容到底，发了好多张照片，配文模棱两可，只有几个心形图标，引得评论又是一波暴增。
　　路沨紧握手机，逐渐看穿了这些套路，所以反倒不怎么吃醋了，反而只想冷笑。
　　这种小伎俩，他想压制是很简单的事。
　　唯一的问题只是，当他打算先发条微博意思意思时，他找不到太合适的措辞去揭露——毕竟，那些照片，那些年少的热爱，或许在当年，确实不是假的。
　　就像一开始认识易晖南，他也认可过对方的努力和认真。
　　人心会变，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只是，接受起来太难罢了。
　　***
　　【那个黎烁阳……我们在和他打太极沟通】江律师发来信息，【这事儿，恐怕比想象中更复杂】
　　路沨答复：【怎么说？】
　　【很奇怪，我不知道楚亚选手为什么会无条件100%相信这个人】江律师说，【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他儿子的病情是真，动了移植手术也是真，但他那个侄子作为捐献人，为什么会在拿了几十万后还威胁要800万，那就不知道了】
　　路沨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江律师的意思不会是……】
　　他心里悬起一块重石，总觉得楚亚的非酋体质可能什么破事都能遇到。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江律师果然回答，【两人是叔侄，捐献人难道不清楚，他这个砸锅卖铁给儿子治病、还身带残疾的叔叔是什么经济状况？几十万绝对是普通人能拿出的极限了，他凭什么认为，威胁再要800万能到手？】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知道黎家父子一直在接受他人资助，也不太可能确定这个“资助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全社会，更不可能知道资助人的具体经济水平，亦或是知道资助人究竟有多大的善心——所以，他哪来的底气狮子大开口要800万？】
　　显然，江律师对整件事都有所怀疑：【不论是从专业角度分析，还是感性点讨论，这都不符合人性】
　　路沨原地站住一会儿，看得眼睛淡淡发痛，打字的手也有些犹豫：【……或许，他就是不想捐了，觉得对方肯定拿不出800万，所以拿这个当借口？】
　　【会吗？】江律师却说，【就算不想捐了，也不大可能刚好在病人进移植仓时开口，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堂弟，不至于？】
　　【所以，我还是倾向于他是真心想要钱，并且很清楚，这钱大概率能要到】
　　路沨顿住目光，胸腔不由有些闷，江律师则继续说：【胖周他们去黎家户籍所在地想办法打听调查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收获，但……却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路沨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江律师说：【黎烁阳是一个曾经热衷于电竞比赛的80后，这在当年的小县城不算常见，他那个副食店胖周给了点钱去看过，后仓墙上还牢牢贴着单刀大神的几张海报，褪色很多年了，新店主一直懒得撕了清理——果然胖周出来一打听，周围大叔大妈都记得，“那个小伙子”年轻时很爱打电脑，给介绍对象都不看一眼的】
　　【所以我觉得……他就算忙于儿子的病情，没那么多时间沉迷比赛，多少也应该清楚电竞圈这些年的通货膨胀，更清楚ChuY的地位，对ChuY的身价有一定的猜测，并且……不会偏离太远】
　　日光之中，路沨看得狠狠闭了闭眼，轻微的眩晕感还没过去，就先回复：【我大概清楚情况了】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沉下目光，说：【只不过有些一念之差会发生在哪个环节很难说，甚至也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现在事情的真相应该还无法定论，只能麻烦你们再跟进一下了】
　　对方回复：【嗯，不用客气，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会再去和主治医生沟通一下，看他知道多少。有必要的话，等事情清楚得差不多，我们可以再向上反映，总有手段把钱要回来】
　　路沨沉思良久，答：【好。楚亚那边我来想办法，你暂时不要告诉他什么】
　　江律师应下来后，路沨便攥紧手心，在落地窗前驻足了很久——秋日下午的阳光本该温暖，但此刻，他却觉得有些凉。
　　***
　　今天下午战队在休息，半小时过后，楚亚不知道从哪鬼鬼祟祟回了训练室，第一句话就是挑衅他：“south发的那个微博……你没吃醋啊？”
　　路沨回过神来，很快调整心态，藏起凝重的表情，假装大方地揉揉对方脑袋：“我要是吃醋了，楚神准备微博上传我俩艳.照精准打击吗？”
　　至于真正的解决方式，他其实已经想好。
　　不过楚亚犹豫一会儿，居然说：“也、也不是不行……”
　　他似乎还想起什么，声音蚊子似的：“你、你要是真的很想的话……咱俩身体和灵魂的相处进度分开不就完事了——”
　　路沨一下怔住，立刻脸红摁住他：“瞎、瞎说什么呢，小心明天早上走不了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转移什么话题：“……好了，你晚上不是还要开直播吗？”
　　的确，月末到了，这对很多平时不爱直播的选手都是个噩耗。
　　楚亚就是其中最惨的一员。
　　他无奈要赶战队规定的直播进度，更要去直面那群开始吹他的观众——这是他复出打职业后第一次直播，战队和浪花TV给足了宣传，直播平台的首页广告语还写着“最纯粹的竞技，最极致的享受”。
　　“妈的……”楚亚骂骂咧咧坐下来，“别让老子找到是谁给的文案！”
　　队友不放心他一个人直播，都回了训练室加入组排，路沨微眯眼睛，笑起来：“我本来建议咱俩双排，直播间导语就叫我们的CP名的，但个别电灯泡好像对自己的瓦数没什么自觉。”
　　叶羽琛立马甩锅：“兄弟你什么意思？我当年也是ChuY粉丝，不算电灯？？”
　　把south都算上，除了展飞扬，战队人均ChuY粉，但展飞扬却不接锅：“作为唯一有助攻作用的辅助爸爸，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还说我电灯泡？我看是时候跟楚哥单独聊聊胡萝卜丝的做法了——”
　　“咳咳。”路沨慌了，赶紧打断他，招呼楚亚，“好了，先开，别紧张。”
　　“紧张？我紧张什么？”楚亚也没问他们三个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先连上了直播平台信号，“我当年又不是没直播过——”
　　然而打开直播后的短短几分钟，他就更进一步意识到，互联网冲浪早跟几年前不是一回事了。
　　眼前的观看人数兴奋得一路飙升，弹幕密密麻麻飞过，让他结结实实受了一波洗礼——不夸张地说，这些人怎么都得是专业级骚话选手。
　　【啊啊啊啊啊楚神终于开直播间了！刷新一万遍了！】
　　【玩不起？色相头不照全脸我怎么撸？？】
　　【我已经拿出我的国服执法日记，等一个喷人教学嗷】
　　【新来的，请问是直接跪下张嘴塞好叫爸爸吗？】
　　【啊啊啊啊昨天比赛好帅，我脏了，抗拒不了那种打比赛会砸键盘还会激情艹你妈的男孩子】
　　【楚神搞基吗？跟south搞基还不如跟我搞基，我属饮水机的一碰就流水】
　　【24小时高强度站街选手前来报道，楚神看看我！！！】
　　“……”他跟从前一样，不太适应频繁和观众交流，进入游戏后除了局势分析就是技巧教学，比一般的主播枯燥很多，只能靠几个队友帮着带动一下气氛。
　　“什么？楚神高冷？”路沨读弹幕，“那是他热的地方你们不知道。”
　　弹幕一片问号“？？？你难道就知道？”，路沨故意不回答，搞得楚亚手.雷扔他头，他才跳山坡躲：“楚神家暴法了解一下。”
　　弹幕一片高.潮，楚亚追杀了他小半张地图还没干死他，他便笑：“楚神今天的手.雷有些许不符合水准啊。”
　　“怎么，是因为舍不得杀老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不完全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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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按理说, 从前的路沨是很讨厌别人叫他老公的。
　　但他自称这一声老公的语气却过分自然，搞得弹幕难以置信，纷纷打出灵魂问号。
　　【我寻思我白被禁言了？】
　　【？？不让我们叫，你还自称上了？】
　　【你妈的, 人设爆炸，路队请记住你的冷酷狙击手形象好吗？？】
　　【行，兄弟们散了, 他每天晚上顶人那么疼现在居然说翻脸就翻脸，过分了过分了】
　　【？？？滚啊，谁跟你们这群基佬是兄弟】
　　然而，提起“老公”这个称呼, 楚亚才是最气的，他跟着路沨跳山，拿A.K对准他脑袋：“你他妈……你是不是找干？？”
　　路沨站在原地等他，语气带笑，完全不怕他端着的枪口：“楚神想干我？”
　　“也不是不行，轻点就好，毕竟我真的第一次。”
　　楚亚隐隐已经察觉到路沨的目的, 却还是脸红得咬牙, 手抖到两枪过去都没爆头, 只说：“……不理你了。”
　　“……别。”路沨赶快收起枪，一路小跑追上他，“我错了，楚神, 今晚冰块跳跳糖能原谅我吗？”
　　楚亚差点拍碎键盘，卸下武器就回身几拳揍上去：“我他妈看你还是用煤炭——”
　　两人从山下一路跑到东部荒原，期间路沨拔枪腰射杀了几个埋伏楚亚人头的敌人，楚亚却还是手.雷警告：“别跟着我，走三一分路，我自己单挂能杀人。”
　　“唔……”
　　“可是地图这么大，我走哪条路都行，怎么能叫跟着你？”集装箱周围，路沨比他先找到车，所以一直骑着摩托跟在他身后悠闲地走走停停，“看到没，N135方向有人~”
　　楚亚条件反射开镜解决，但这却并不影响他马上狠狠心，开始和观众对话：“……接下来就是ChuY的专业教学时间啊——排位如何击杀傻逼队友，大家记得双击666。”
　　不过，观众肯定是不会信他这套的。
　　【你妈的，刚才隔着两米都打不中你老公，现在跟我说杀队友教学？？】
　　【这就是传说中的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打情骂俏？别说了，我偷电瓶车刷礼物还不行吗】
　　【本动保人士表示强烈谴责，我怀疑这里是屠狗大会现场】
　　楚亚拿出近距离伤害最高的霰.弹枪，动作眼神都挺狠，路沨却继续不要脸：“羽神小飞扬都听到了吗？快点过来，楚神要杀你们教学了。”
　　“？？？”叶羽琛驱车载着展飞扬赶来，直接对路沨的车轮开枪，“打胎教学，建议收藏。”
　　平时为确保比赛秩序和竞技公平性，官方赛事里都不能杀队友，但普通排位不同，为了追求战斗场景的真实度，一直存在队友伤害这一项，所以没两枪路沨就被扫得从摩托车上下来，一身三级甲也掉了大半血。
　　这局反正是玩，叶羽琛勾起嘴角：“你居然敢欺负楚神，子不教父之过，赶紧过来给爸爸死。”
　　他身为突击手，四级突击武器近距离伤害高得要命，接下来一枪骑脸路沨绝对会丧命，但这时，楚亚却突然出现在他枪口前挡住路沨，搞得他手抖没刹住，一压扳机正中楚亚眉心。
　　近战爆头伤害，防御不够高的楚亚直接倒了。
　　“……”叶羽琛无言以对，路沨则没憋住笑，问楚亚：“为什么救我？”
　　楚亚恨自己的条件反射，一阵猛拍键盘，拍得手红脸也红，说：“我他妈……我只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已，孙子！”
　　他在躺尸，路沨便蹲下来摸他肚子，另一边的展飞扬好半天才慢吞吞过来拉起楚亚，吐槽：“可以，你俩玩爱情游戏，老子就是工具人。”
　　“下次比赛谁都别他妈想要复活，雪哥说话都不好使。”
　　路沨偏头看看楚亚红红的耳朵和展飞扬瞪人的眼神，笑得把头埋下，问楚亚：“孩子又在闹了，你哄？”
　　“我哄？”楚亚居然还真上当，条件反射似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就不能哄哄吗？？”
　　弹幕一下集体炸锅，开始质疑第一喷子ChuY的智商。
　　【？？不是，这也太容易被调♂戏了？】
　　【楚神你这样迟早是要被日到喵喵叫的你知道吗？】
　　【别说了，本猛男脑子里已经有ChuY面红耳赤哭着喷♂人的画面了】
　　【是……是越舒服骂人越凶的那种吗？】
　　【south往后稍稍嗷，官配必须是我11Y，毕竟孩子都能打酱油顺便艹我了】
　　这气得展飞扬阴森森发出一句“路沨待会下直播别走”，楚亚反应过来后，也追着路沨一顿拳击，但他始终没杀路沨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所以才第一局结束，他就已经被坐实了傲娇受的身份。
　　他快不认识弹幕上不断飞过的“傲娇”二字了，整个人都脸红到爆炸，心想，我傲你妈的娇，老子以前天天做梦和路沨练传统手艺和口艺的时候你们不知道而已……！
　　但不堪弹幕调戏，他还是气得到隔壁座位找路沨：“……开门，我要直播线下互砍。”
　　“哎？”路沨抬头看他，拉住他的手抚摸他手背，问，“真的生气啦？”
　　面对路沨那双温柔的眼睛，他不太争气地喉咙一颤，但还是说：“……对，真的生气了。”
　　路沨轻轻揉着他手腕，认错态度诚恳：“对不起。”
　　“真错了，下次还敢。”
　　“你——”楚神攥紧拳头本想打人，但拉扯两下，他仍不幸被路沨拉入怀中，直接坐到了对方大腿上。
　　此刻直播间里已是满屏问号，展飞扬咳了咳，叶羽琛则贱贱地说：“好了，未满18岁的可以退出直播间了，谢谢配合。”
　　弹幕“？？？”，楚亚那边耳麦可以捕捉到这边的声音，摄像头却无法拍到这边的画面——于是路沨便拢着他后颈，关了自己的麦，悄悄调戏他：“乖，让老公抱一会儿。”
　　路沨的声音故意压得低沉，楚亚一下面红耳赤，想推没推开，只剩语无伦次:“可是咱俩……咱俩……”
　　路沨知道他想说什么，总算正经起来，揉揉他头发:“好，那就让队长搞特权，抱你一会儿。”
　　直播间是一片骚乱，两个队友却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贱兮兮地闲聊三国武将谁的武力值最高。
　　在这波掩护下，路沨很快垂下眼眸，牙齿轻咬一颗娇嫩易破皮的饱满果实般，小心地啃了啃楚亚的嘴唇，笑得锋利的眉眼都弯起来。
　　他说：“我喜欢你，楚神。”
　　楚亚一愣，忍不住搂紧路沨脖子，把发红的脸埋进对方肩膀藏住表情，磨磨唧唧蹭了又蹭，很小声地说：“我、我不喜欢你……”
　　路沨摸摸他，像没听明白他的否定句式似的，笑得很开心。
　　他急了，问：“你、你到底听没听清楚我说什么？？”
　　路沨反而不急，认真看着他。
　　“说真的，我这边耳朵确实听力不太好，以前还戴过助听器～”
　　路沨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松开他稍稍往另一个方向偏过脸，说:“不过另外一边听力倒是很正常，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我肯定能听清楚。”
　　楚亚有些愣神，当然以为路沨骗他的。
　　但当路沨再次温柔抱住他，他也只能认命把下巴搁到路沨肩膀，在对方耳边挤出句话：“好、好……我……我也喜欢你。”
　　……真是艹了，他怎么会有种在百万观众眼皮子底下偷.情的感觉，而且，还、还挺刺激？
　　他抓紧路沨后背的衣服，温控系统彻底混乱，再无法控制脸颊的热度，心跳功能更是失常，胸腔里有一万头小鹿在冲撞狂奔，简直是要他死——或许，只有等待路沨安抚，才是保命的唯一方法。
　　休息日的训练室通常没什么教练组的人过来，叶羽琛在那边贱贱地和观众使坏：“都别问号了啊朋友们，接下来由我崇溪路第一帅给大家播放一首DJ舞曲。”
　　弹幕集体掏出40米大刀疯狂“？？？”，小队连通的麦里却毫不留情响起音乐，瞬间传到楚亚直播间，让所有人都听不清训练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沨趁势直起身，看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楚亚。
　　对方脸红红的，眼神一贯躲避着他，手却乖乖搭着他的脖子，很听话地依赖他，就像某种野够了蜷缩到主人怀中的猫科动物。
　　他看得喉咙干涩，凑上去又亲了一下，才惦记起自己吃醋似乎被对方看出来了的事，试探般问：“我如果猜测south发那些微博的目的……你会不会误会我在吃醋？”
　　楚亚也怕一旦拆穿他、他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立马拿出自己的奥斯卡演技，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答：“不、不会啊，你的性格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吃醋？”
　　“……嗯。”路沨狐疑而用力点点头后，才说，“south他……大概是想拿你当枪使，让观众认为你俩关系很好，缓和舆论压力——这相当于大庭广众下拿个喇叭嚷嚷，以为你也不好拒绝。”
　　不过，路沨还是补充:“当然……我也不排除他确实很喜欢你的可能性。”
　　“……狗屁，肯定不是。”楚亚赶紧摇头，“他想干什么我会不知道？以前真心实意过，所以他很清楚，我如果公开怼他，看起来确实绝情。”
　　其实他多少也看过相关的微博评论，所以忍不住靠在路沨肩膀抱住对方，动作像撒娇委屈，嘴却不客气：“老子真服了，装瞎了不知道以前LangHuaY跟你直播的事吗？搞、搞得非要我直播艹你才看得懂一样。”
　　“……还说什么老子跟这个打假赛的货 CP不CP的，恶心死了——要不是微博还带着IS战队几个字，我他妈早就亲自上门问候族谱了。”
　　路沨没想到他也不傻，所以不由笑出声摸摸他的脸，好奇起来：“那……楚神刚才为什么还拒绝我秀恩爱？脑子这么不转弯的？”
　　两人低声聊着天，楚亚瘪瘪嘴蹭了蹭路沨脖子，极力辩解：“我、我他妈身体构造天生这b样，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构造？”路沨松开他，笑着用视线扫他的脖子直到大腿，“没看出来楚神有什么天赋异禀的地方啊，难道需要脱衣服仔细检查？”
　　楚亚憋红了脸，就一个字，滚。
　　但三秒后，他还是再次蹭进路沨怀里，继续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这个人基因突变严重，经常语言系统失灵说不了实话，天生的，我想改……”
　　他顿了顿：“但一直改不掉……”
　　他以为路沨会觉得他傻，但对方却笑着拍拍他的背：“哦……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基因突变严重、天生能听懂那些口是心非的人到底想说什么，所以，你不用改？”
　　那双眼睛里有潋滟的波光，一直注视着楚亚，弄得楚亚埋头：“我……我他妈才不信你能听懂。”
　　“没骗你。”路沨捏捏他的脸，说，“要不有空把英雄联盟分部养的那只兔子抱过来试试？我还能听懂动物说话呢。”
　　“……”楚亚一个没忍住，又想使用暴力了，“你当自己是迪士尼公主啊？？”
　　路沨笑上半天，也不逗他了，转而拿出手机：“楚神……我也有很久以前看你比赛的照片，要不要先把直播打完，咱们待会说？”
　　楚亚点头，却坐路沨腿上磨磨蹭蹭的，路沨见状，心领神会地凑上去亲亲他额头，问：“我听懂楚神在说什么了吗？”
　　哪怕，刚才楚亚根本没说话。
　　楚神一怔，脸红得赶紧从路沨身上跳下去——但由于踉跄被对方拦腰扶了一把，楚亚又丢脸得声音都大了：“……艹，我自己能走路，不要你扶！”
　　这句话总算穿透叶羽琛的DJ魔音，被直播间观众听到——于是等楚亚窜回自己的电竞椅，弹幕已经崩了。
　　【？？？？】
　　【卧槽楚神你俩刚才究竟干啥去了，你都需要人扶了？？？？】
　　【……不用，真不用，跳dan拿出来，别太客气，我们又不是那种观众】
　　【啊啊啊啊羽神你已经上了我的暗杀名单，下次比赛前排横幅见！！】
　　***
　　不慌，小场面。
　　楚亚强行无视弹幕内容，依然和路沨打打闹闹完成了这场直播，就像再怎么害羞脸红，他也想向全世界宣告，路沨才是他真正的CP。
　　按那些小姑娘的说法，这、这叫11Y不能拆……不过可逆，随便逆，越逆也好！
　　直播结束，叶羽琛发出这个战队没法再待的声音：“你俩就欺负我和小飞扬两个单身狗，迟早报应。”
　　没想到身为未成年人的展飞扬却淡定推开他：“这位朋友，请注意你的措辞啊——是你一条单身狗，别带上本少爷。”
　　叶羽琛瞬间满脸震惊，有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展飞扬悠然离去，路沨则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楚亚回寝室，彻底将他留在了一大片问号中。
　　***
　　两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无比习惯单独相处。
　　洗完澡路沨靠在床头，楚亚则在他臂弯里，看他编辑微博。
　　“以前我也去现场看过你比赛。”
　　路沨被牵动着心绪，垂眸轻蹭楚亚额头，“你打游戏是真的厉害，跟平时完全不同。”
　　楚亚一阵害羞，泥鳅似的摆动半天，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他则安静地笑着任对方乱动，只是将对方搂得更近了一些。
　　灯光笼罩着周围，他的笑容不由越发温柔。
　　对他来说，楚亚和赛场上的ChuY，是同一个人的两个面，温柔又坚韧锋利，曾拯救过他的人生，也曾让他找到关于梦想的目标。
　　十几岁时，他看似成熟、优秀、完美，其实也不过是个从未得到父母疼爱的小孩。
　　他总是在所有年少无助的时刻，打开万年不更新页面的老土腾讯微博，找到那个令他心安的私信聊天框，就好像只要有楚神在，任何事都可以不那么绝望。
　　比如次次被要求考第一，他很消沉，但也同样无法轻易放弃自己的努力成果，去远离他最大的病源路成业。
　　——他的家离他想考的大学不远，所以路成业已经提前通知他，上了大学也要每周回来，报告在学校里的情况和成绩。
　　他找不到一样水平的高校了，唯一的结论是，大学这几年，或者说一辈子这几十年，他都无法逃脱路成业的控制。
　　于是他又开始无数次梦到自己站在寒风凌冽的楼顶，路成业就在楼下看着他，冷冷朝他说：你翅膀硬了？你有本事就跳啊。
　　很多次他跳了，也醒了，ChuY却告诉他：【啊？没有？小兄弟，中国没有一样水平的学校，其他国家应该有？】
　　【……等等等等，我还是先查查啊，咱要真是世界第一，那确实会有点尴尬~】
　　他开始想到出国，却知道不靠路成业，这其实很难做到。
　　ChuY让他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人能帮他，实在不行，就去上海找他——于是他听话地坐在床尾地板思考了好几夜，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能帮他的人，或许就是哥哥路潇。
　　父亲的公司正在想办法上市，路潇有手段有能力，很快便得到信任，将来极有可能接手父亲的位置。
　　——何况，自从路潇回来后，路成业对大儿子的思念和喜爱就是溢出来的，有时候，路沨甚至能看到父亲对哥哥笑。
　　想来也是，他的父母本来就偏爱哥哥——他们的爱情从未完全破碎，破碎的，只是两个性格强硬的人之间的鸡毛蒜皮。
　　至少，在路沨还没出生那几年，父母仍是一对相互扶持的恩爱夫妻，加上路潇，他们也曾有过几年温暖难忘的三口之家生活。
　　至于路沨出生后，那就只剩了争吵、仇视和冷暴力——路潇有小名叫潇潇，而路沨，却从来只被父母叫过路沨。
　　离开中国，路沨几乎就等于主动放弃了争夺家业的机会——以此为筹码，他要求路潇帮自己，只要能让他走，他就愿意写声明，连继承权都可以全部不要。
　　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很有自知之明。”那时，路潇冷笑着看他，“行，我可以答应你，而且，爸那边的压力我也会想办法处理。”
　　“只要你肯签声明放弃继承权，我一定想尽所有办法送你走——当然，将来你也别再回来打公司的任何主意。”
　　“好。”面对哥哥冷漠的表情，路沨胸腔发凉，却还是回以同样冷静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惦记这些，再说只要我走了，再想干涉公司也不容易——你不至于好几年都搞不定？何况，我有可能还要读研读博。”
　　路潇沉思一阵，嘴角勾起没有温度的弧度：“也对。”
　　“不过兄弟一场，你既然愿意相信我，我也不想做得太绝情，免得四叔他们说我闲话不好听——所以到时候，公司的一部分股份会给到你名下，虽然很少，但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路潇抬起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眼睛，冷淡地笑起来：“你别怪我啊，弟弟，你这心理也够矫情脆弱的——只配拿这么多了，走了就别再回来跟我争。”
　　再一次意识到哥哥已不再是从前的哥哥，路沨只得静静咬牙，答应了路潇的所有条件。
　　后来的那一整夜，他都靠在窗口吹风。
　　路灯昏黄的光衬着刺骨的夜，他还记得，那也是他第一次发现，小彬和宇泽就蹲在他家楼下的绿化区喝酒。
　　未成年的少年，拿着易拉罐碰杯，有点小小的叛逆。
　　熟悉的身影让路沨完全怔住，恍然看见当初在小彬家里一起玩cs的画面，脑海里也不知为何闪过楚神所说的，或许有很多事，你不曾发觉。
　　那两个家伙其实也怂，就带了四罐啤酒，喝完了便拍拍屁股，往楼上一望准备走——北方的寒风割脸，路沨立在窗前，看见两人顿住脚步，也看见苍白的雪开始纷纷扬扬地出现，飘落在少年滚烫的眉心。
　　想来，那大概是路沨人生中，见过最温柔的一场雪。
　　***
　　此刻，路沨低头问楚亚：“微博我发了？”
　　楚亚看那内容很正常，也是几张看比赛的照片，便点头说：“行，先发。”
　　说完，他便低头去回网群里的信息，完全没注意到，路沨早已改了微博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可能有伏笔？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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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这是第一更
　　路沨从前万年不更新一次的微博上, 又出现了新内容。
　　图文微博。
　　——照片里是漫天喷花之下，看不清脸的几个选手，和背景屏幕上一个大大的字样“WIN”。
　　画面近处还有只拿着小旗子的手，漂亮的骨骼线条不难被人分辨出来, 那就是路沨自己。
　　【AUG11的意思是，AUG/11th，8月11日, 看懂的人解释一下】
　　很快有人从场景和队服认出来那是ChuY多年前赢得的一场比赛，但8月11日却像个哑谜，暂时没人知道什么意思。
　　【？？震撼我族谱，所以沨神打职业之前也是ChuY粉丝？】
　　【我服啦, 这是直接对south宣战了？】
　　【电竞圈标配骚攻傲娇受来了嗷，其他人往后稍稍，别挡着我看我cp吃饭睡觉打比赛，谢谢】
　　【有画面了，肯定还没进去楚神就已经害羞到湿透了眼眶】
　　【所以8月11到底是啥？？？？纪念日吗？？@VPL云教练，谁看懂了站出来？】
　　楚亚就是那个当事人，知道8月11日是自己真正的生日。
　　所以他仔细看了几遍微博确认自己没看错, 脑海里很快一万个卧槽, 想, 路沨怎么这么聪明——正好顺势编造AUG11这个id的意思，劝退south，对谁都好。
　　毕竟看过ChuY比赛的选手再多，能对退役了的他如此念念不忘的好像也只有AUG11——这样解释的话, 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来质疑他和路沨的关系了。
　　不愧是高材生，这波英语同义词转换得666。
　　楚亚拍拍路沨：“聪明伶俐啊小兄弟，那你等我一下~”
　　他护夫心切，当然转了路沨微博：很巧，我真正的生日刚好是8.11。
　　职业电竞选手的作息通常晚睡晚起，此时已是凌晨，但这却并不影响楚亚一点击转发，微博评论就彻底炸了。
　　【！！？？】
　　【卧槽】
　　【我麻了，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所以你俩是以前就认识了？？？】
　　【ChuY艹粉实锤了？劳驾也艹我一下不然脱粉（狗头）】
　　【啊啊啊啊是两情相悦！！我wifi 5G都准备好了请你们继续！】
　　【老实说我觉得现在ChuY正躺沨神怀里看沨神发微博……本猛男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发出这声狗叫？】
　　【汪汪汪】
　　【IS战队到浦东区民政局的路线我已查好，请你们截图保存别弄丢了】
　　【当时沨神才多大啊？16吗？】
　　【？我不干净了，我想到的单位竟然是厘米？？】
　　对偶像的追逐，的确曾是很多电竞选手的初心——能用ChuY的生日做职业id，社会主义队友情也不过如此。
　　虽然楚亚知道这是迫不得已编的，但还是开心地举起手机：“咱俩这波配合王者水平啊，那些小姑娘应该不会再说我跟south怎么样了。”
　　“……”然而路沨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快就耳根发红，有种被楚神公开官宣的羞涩感。
　　他不敢多看楚亚，只好把对方抱进怀里蹭了又蹭：“谢谢你……”
　　“我本来不确定你会不会回我。”
　　楚亚却十分疑惑：“为什么不回？反正你id又不真是我生日，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说着，楚亚就从路沨床头捞起一个脆脆鲨，准备吃完睡觉。
　　可周围的一片死寂却略显诡异，楚亚奇怪起来，轻轻拿脆脆鲨戳戳路沨的脸，问：“怎么了？”
　　对方看着他，突然憋红了脸：“什……什么叫不真是你生日？”
　　楚亚赶紧安抚他，说：“你id实际上不是AUG这把突击枪和羽琛的生日月份吗？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没事的，其他人也不知道。”
　　他的本意是夸路沨，路沨却突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不让他吃，整个人都紧闭嘴唇看着他，不说话。
　　楚亚正懵着，路沨就把脆脆鲨全塞进抽屉里，还一把抱紧他，拿被子蒙住两人，赌气般说：“……睡觉！”
　　灯光一下暗了，微博消息还在不断暴涨，段子已经层出不穷，全是VPL第一骚攻今晚就弄得ChuY哭得腿软骂不了人，楚亚却总感觉自己逐渐成了个任人蹂.躏的抱枕，差点被路沨蹭秃了头皮。
　　****
　　于是这一晚，楚亚是一动不敢动地被路沨搂在怀里睡的。
　　早上一醒来，他更是发觉，路沨哪怕还在睡，眉头都保持着皱住的样子，就像个生气的三岁小孩。
　　所以他有点心疼和自责：“乖，我的错，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虽然不知道错出在哪里，但改他妈的就对了。
　　他悄悄拿两个指腹一下一下压平路沨眉间的褶皱，安抚对方依然严肃无比的睡脸：“要是游戏id的事……那我下次一定猜到你id什么意思，好不好？”
　　路沨迷迷糊糊的，倔强地把他抱回怀里，显然还没有完全醒：“为什么你会……会不记得我了？”
　　楚亚对自己的失忆也很愧疚，只好揉揉路沨脑袋：“我……我也不知道……”
　　“……对不起啊小沨神，等我哪天想起来了，一定把胃和喉咙都洗干净给你赔罪。”
　　他一边拍路沨后背，一边在被子底下到处乱摸，想找手机看看距离闹钟还有几分钟，但终于抓起来一看时，他却发现，自己手里的是路沨的手机。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锁直接开了。
　　虹膜识别——路沨曾经录入过他的，还告诉过他手机密码，让他可以随便查。
　　所以哪怕他不是故意要看，对方手机里的内容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并且，眼前的画面不是主屏幕，显然路沨昨晚在看别的。
　　楚亚一下慌了——20岁左右的男孩手机里还能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些小黄文和P站视频，他怕路沨睡前看过这些——自己要是变相侵犯了路沨隐私，总归不太好。
　　但一瞬间，他脑海里的好奇心又压不住了——稍、稍微看一眼老公喜欢什么类型……应该也没多大事。
　　只要不是胸大臀翘，他就还有救。
　　要是路沨喜欢腿长的，他甚至还他妈有点优势。
　　所以磨蹭几秒，楚亚仍然忍不住掀开眼皮，定睛瞟了一眼。
　　但在秋日上午的阳光大大咧咧照进来那秒，楚亚却怔怔地发现，路沨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
　　楚亚有点懵，第一反应就跟常人一样，以为路沨在和其他人聊天。
　　他慌乱无比，直到他眩晕的视线捕捉到，那是微博私信，不是聊天软件，而私信的对象好像是……ChuY。
　　瞬间，他脑子里就有点炸，一时无法思考，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他左右翻了翻，才发现前后全是聊天截图，也全是那个小男孩来找ChuY大神说，脆脆鲨先不要寄了吃不完。
　　今天英语又考了第一，但完形填空出题太难，没拿到满分。
　　年级篮球赛宇泽非要我上场，但好像也不怎么跟我说话。
　　我哥过生日，没有叫我一起去。算了，我也不想去，我才不记得他生日。
　　楚神，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我又无缘无故哭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怎么了。
　　楚亚微张着嘴唇，整颗心都开始颤抖。
　　……这是路沨？
　　或者说，路沨就是那个打算自杀的高中生？还一直保留着他们聊天的每一张截图？
　　他的心脏慌张得一阵阵发紧，但没等他把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路沨就动了动快要醒来，弄得他条件反射，赶紧锁了手机塞被子下。
　　“……几点了？”路沨翻身搂紧他，迷迷糊糊地嗫嚅一会儿，却又很快清醒了一些，有些惭愧，“楚神，我昨天……是不是对你发脾气了？”
　　“啊？”楚亚一抖，“没、没有啊。你、你那么尊老爱幼……怎、怎么可能对我发脾气？”
　　“……我有。”路沨却不听话地揉揉他，说，“我好像生气了。”
　　楚亚口不择言：“哪、哪有？只、只要还没强.奸我都不算你生气——”
　　“……”路沨睁开眼，认真捏了捏他脸颊，“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强迫你？”
　　楚亚正忍不住想“可是我好想被你强迫啊沨神”，对方便抱起他，安抚道：“对不起，我该认真跟你解释的……我发的微博没骗人，也不是迫于形势的编造，我、我id就是那个意思，懂了吗？”
　　但说着，他还是不甘心地把下巴搁在楚亚肩膀上，开始嘀嘀咕咕：“我、我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职业id取得挺好的……！不、不像有些人……只会用拼音。”
　　这下楚亚听懂了：“你说谁只会用拼音？？”
　　“……当然是说你了楚神。”路沨理直气壮回答，“不是我夸张，方圆500里的CP粉都能被你气哭。”
　　他用力抱紧楚亚，做好了楚亚又会挣脱逃跑、上房揭瓦的准备，但这一次，楚亚居然反手抱住他，没动。
　　“……？”所以抱了一会儿，路沨反而慌了，“……怎么了？”
　　被欺负了居然没有脸红反抗再被他摁住强吻，这……还是楚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心会越靠越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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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这是第二更
　　***
　　于是, 接下来整整几天的训练里，路沨都发觉，楚亚一看见自己就脸颊发红，然后急匆匆避开视线,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中途South发消息嘲讽说路沨你本事挺大，路沨回了句“那是你太小”就直接拉黑，他等着south离队那天, 当初找人对楚亚动手的仇，他一定会报。
　　但现在的问题是，楚亚症状复发，害羞到都不敢跟他讲太多话了。
　　睡前休息时, 楚亚哪怕愿意靠在他身旁，都会扯条被子搭住自己，独自猫在里面偷看教练发来的复盘文字，就像某种寄居在被子里的小动物。
　　路沨只能连人带被子搂住他，把连日来的疑惑问出口：“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楚亚似乎一抖，立刻反驳:“我、我没有啊……”
　　“你没有？”路沨顺势气哼哼把手伸过去揉揉他脑袋，逗他说, “行, 楚神没有。”
　　“也就是偷偷躲这儿不知道干嘛呢。”
　　楚亚甩甩头弄开路沨的手, 正想自己闷头趴着看手机正经和教练讨论战术怎么了，门外就响起叶羽琛的声音：“他们喝酒带鸡腿回来了要吃吗？藤椒的——”
　　门并没有锁，他直接推门而入——可一看就路沨一个人，一坨不明物体还在轻动, 他手里的鸡腿就差点掉了。
　　“……”叶羽琛张大了嘴，逐渐感觉自己两百万瓦，“对、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刚才还开玩笑的路沨也知道慌：“……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楚亚偏偏也紧张得红透了脸，条件反射地往路沨那边用力躲，直吓得叶羽琛瞬间关上门逃跑，连第二天看他俩的眼神都彻底变了。
　　“怪不得楚神最近不太对劲啊，你终于下毒手了？”他拿手肘拱拱路沨，“说，你俩到底是不是发生关系了？”
　　路沨脸一红表示“你别乱说话啊”，叶羽琛就突然一笑，无情戳穿：“还是说大小姐根本不敢啊？难道楚神就是那个你在床上都不舍得用力的人？”
　　所谓能动手绝不bb，两人立刻从餐厅走廊打回训练室，场面堪比华山论剑，但见了楚亚后他们却都一秒乖巧，各自坐下来开游戏。
　　几个小时后训练结束，展飞扬又不知道在楚亚耳边问了句什么，搞得楚亚连回寝室都没黏着路沨——所以到睡前，路沨实在忍不住了：“……小飞扬跟你说什么了？”
　　楚亚正给胡萝卜顺毛，闻言后一僵，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回答：“也、也没什么……”
　　他的声音开始变小:“就是……问我俩是不是发生关系了……”
　　不过说着，楚亚又抱紧胡萝卜，低头：“……应、应该说，他、他问的是我是不是被你艹了……”
　　“……”路沨一下条件反射，“别听小孩子瞎说。”
　　而且还慌得要死：“我……我都还没到法定婚龄。”
　　但话一出口，他就立刻想两巴掌扇死自己，果然楚亚“啊？”了一下，马上尴尬地缩回被子里：“嗯……我、我知道了。”
　　这……这他妈的什么法定婚龄。
　　路沨绝望得用灵魂在床上打滚十圈，但他的身体却仍算冷静，还知道憋出句话：“你、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有点误会，跟我一样不知道，你这两天为什么老躲着我。”
　　寝室里笼罩着路沨失去信仰的呼吸声，他本以为楚亚根本不会回答他，可是没一会儿，对方却说：“因为……因为我觉得自己太傻逼了。”
　　路沨怔了怔，问：“什么？”
　　他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楚亚却像逼迫自己似的，赶紧招认：“我……我其实根本没忘记你，只是没想到你会是那个高中生——”
　　空气一静，路沨彻底懵了，楚亚却不管不顾，急吼吼纵身一跃跳到他床上，差点把他踩死。
　　“我……我错了路沨，其实我一早就想到了你，但却把你当错误答案排除，搞得你伤心欲绝茶饭不思的。”
　　说着，楚亚就在床上噗通跪倒，态度还挺诚恳。
　　路沨赶紧并腿接住他膝盖，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却还有些没回味过来：“……谁、谁伤心欲绝茶饭不思了？？”
　　楚亚没敢看他，语气却不容置疑：“……你啊。”
　　“为这个不知道想了多少次……我只被亲了两口应该算运气好。”
　　路沨一阵语塞，揪住他的脸颊肉：“……你一个傲娇，翅膀硬了？”
　　楚亚瘪嘴：“随、随你，反正我本来就挺硬的。”
　　路沨呼吸加重，表面上揉面团似的揉楚亚的脸欺负楚亚，其实暗地里心理防线已然崩溃。
　　被楚神忘了他会酸到极点，发现楚神还记得别人他更是怀疑自己是山里修炼了千年的柠檬精，但好不容易被楚神想起来了，他又只觉阵阵羞耻，好半天才说：“记起来了就好。”
　　“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未成年小孩了。”
　　“没、没别的事的话，我要睡觉了……！”
　　……艹，还他妈睡什么觉。他闭了闭眼，恨不得把自己嘴缝上：你该睡的不是眼前这个人吗？？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楚亚会慌慌地攥住他衣领，问：“啊？路队就没有惩罚的吗？”
　　路沨愣愣看着楚亚：“惩罚？”
　　……也对，当初他还是霸道队长的时候，曾信誓旦旦跟楚亚说过，哪天你想起来了，哪天就是你死期之类的话。
　　但现在问题是，这他妈更像他的死期。
　　他喉结翻滚，问:“楚神想要什么惩罚……？”
　　楚亚一阵着急，回答：“就……就亲亲那种啊……！”
　　路沨瞬间懵逼，只记得掩饰自己的紧张：“……亲、亲亲？”
　　他还在发愣，楚亚却已经气得不给他犹豫的机会，马上双手抓住他衣领，狠狠将他摁在床头亲了上来。
　　路沨吓懵，刚想搂住对方，便被对方拉住手腕压到了枕头上。
　　……
　　他像只待宰的羔羊，起码被动承受了三分钟楚亚拙劣的吻技，才得以喘口气，还不得不听楚亚的虚张声势:“感觉怎么样，儿子？”
　　路沨看着楚亚通红的脸颊，自己也心口发烫，勉强回答：“……楚神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条死鱼？”
　　楚亚憋屈，知道他在嘲讽自己吻技不行，所以不甘心地又要亲上去，路沨却立刻拢住他后颈，重新掌握主动权不说，还强行凑近了他羞红的耳朵：“不然我教教楚神，包教包会包过，而且……还终身免学费。”
　　***
　　……
　　……
　　路沨确实天赋型选手。
　　同样是鱼，楚亚却像案板上拼命挣扎那一条。
　　待路沨终于肯消停，他也已经半死，只能乖乖躺进对方怀里，蜷缩身体不能被发现状态变化。
　　还有五分钟到规定睡觉时间，他口是心非准备同样否定路沨的吻技，但那一刻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在许多温柔的偏爱下，成了另一番模样。
　　“路沨，我好像……好像没之前那么怂了。”
　　周围过分安静，路沨发出一声“啊？”，楚亚便急匆匆把脸埋进他胸膛，说：“真他妈的……你、你能听懂我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锁的，无奈了，改了改
　　感谢在2019-11-23 18:02:13~2019-11-24 04:1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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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
　　路沨好像突然有点听不懂汉语。
　　他稍微推开靠在自己胸口的楚亚, 下意识抓住对方肩膀，问：“什么意思？”
　　但短短四个字，却不知为何触碰到了第一喷子的敏感点，楚亚瞬间就红着脸咬牙, 突然拿头撞他下巴，痛得他咧咧嘴，却又忍不住摸摸楚亚额头：“……你撞我干嘛？”
　　“疼不疼？”
　　楚亚的额头脸颊耳朵都是红的, 一被他关心，反而一拳砸在他胸口：“管、管好你自己！”
　　接着，他便眼睁睁看着楚亚连滚带爬拖着被子回了另一边床，还听见楚亚把头一蒙, 开始了自言自语口吐芬芳。
　　——要找找哪里卖煤气罐和炸.药，又要把他天灵盖拧下来，还要他别打VPL了去参加白痴大赛在那里他才是职业的……等等等等。
　　第一喷子的行文水平，还真有股史家绝唱，无韵离骚的韵味儿。
　　路沨被喷得怔住半天，这才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忽然烧红脸, 明白了什么。
　　他的呼吸开始乱, 好不容易下床过去想找楚亚说清楚, 对方却严词拒绝：“走走走，今天打烊了，不接客了……！”
　　没人知道在那片灯光下，路沨面无表情地独自激动了多久, 才渐渐稳住呼吸、敢伸手连人带被子抱过对方：“你……先出来再说？”
　　楚亚一动不动，好半天终于挣扎着坐起来蹬了蹬腿——他露出了细瘦四肢，脑袋却还蒙着，像只缩起来的小乌龟似的，不说话。
　　路沨想笑不敢笑，只得竭力压下紧张，抓住楚亚小腿，问：“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可以做我男朋友了？”
　　楚亚立刻蜷缩脚趾，说：“……当然不是！”
　　他不肯出来，路沨便趁他不注意，挤了挤肩膀也蒙进去，追问：“真的？”
　　“我艹……”光线更暗了，楚亚想把人推开，“你他妈……你出去——”
　　但他完全没想到，路沨破坏了他的防护罩，居然还得寸进尺地伸手摸摸他的脸，故意回答：“喊疼我再出去。”
　　“……我艹你大爷。”楚亚红着脸，拿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看来我今天必须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了……！”
　　路沨却笑着看他，不仅不怕挨揍，而且还用指腹捻捻他红得发软的脸颊，说：“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男朋友，那换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空间狭小昏暗，只有很小一部分光源能从被子缝外泄漏进来，却依然映得路沨的眼睛温柔潋滟，像是月光倒映下的湖面。
　　楚亚被看得攥紧手心，舌头快打死结：“不、不好……”
　　他的灵魂抱住路沨都他妈快开始九浅一深了，但声带却不受控制：“退、退朝，有事明天再议。”
　　刚才一时冲动暗示路沨要不要谈恋爱，似乎已经耗光了他今天的全部勇气。
　　他开始祈祷路沨立刻原地强吻制裁自己，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居然逐渐闭紧嘴唇，委屈得像只河豚：“哦，那行，那卑职先告退了。”
　　某个瞬间，楚亚明显感觉到路沨的眼神里还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但他仍没忍住立刻暴力踩住路沨脚踝，不让人走：“告、告什么退？”
　　但路沨居然还真打算起身：“哦……那我不告退了，我打算直接告老还乡，以后再也不来了。”
　　楚亚明知道自己该控制，却还是急得一把抓住路沨衣服，怼上去亲了一下——果然，气鼓鼓的河豚一秒就变成笑眼弯弯的小狐狸，对他说：“……祖宗，我这嘴你也用得太顺手了？”
　　楚亚擦嘴擦到一半顿住，实在是心态爆炸。
　　他就知道路沨这家伙是在搞事情，但他却总是轻易上当，跟写好的运行程序似的精准，还他妈连个bug都没出过。
　　可是……他好像也逐渐看到了路沨藏匿多年的真心，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再跟这次一样，连路沨微博解释AUG11含义是他的生日，他都能默认是形势所迫编造的。
　　他怕伤害路沨，也更贪得无厌，还想看更多被路沨藏起来的喜欢。
　　就像现在，他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某个深夜11点，自己独自抽着烟翻遍了通讯录，最后只能给私信列表里那个男高中生发信息：【在？】
　　对方秒回：【什么事，大神？】
　　但这反而搞得楚亚有点担心他：【还没睡？是不是又睡不着了？】
　　对方却答：【放暑假，12点都还没到，这是20岁以下年轻人能睡的觉吗？】
　　“……”楚亚被怼得吐了口烟：【小兄弟，你最近态度越来越嚣张了啊？】
　　【哼】对方说：【还不是你惯的】
　　楚亚脸一红，想了一秒这家伙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撩人了——那时他闭上眼，脑海里还是充斥队友讥讽他的声音，但他也没向这个尚未出身社会的学生说什么，只是道：【今天是我生日，没人记得，快过了，就……假装一不小心告诉你一声】
　　【……别jb笑我啊，哪怕是我偶尔也想过一回生日，没毛病】
　　真要说的话，他自己其实也还在上学的年龄。
　　对方沉默一阵，回复他“生日快乐”，并且承诺“别这么说，以后有我，大神每年的生日都会有人记得给你过的”，他曾回答“好”，却终究没能配合履行这个诺言。
　　模糊的回忆里，似乎有很多事他都已经忘记，但……路沨却好像一直记得。
　　到了此刻，他庆幸的是，他也已经开始看得到路沨藏住的害羞——哪怕对方伸手揽过他时，笑容的确装得很自然。
　　“好了好了，不、不逗你了。”缱绻灯光下，路沨拉开笼罩在两人头顶的被子，说，“其实你的回答……我已经听懂了。”
　　楚亚回过神，不由低头，语无伦次辩解。
　　“大小姐听懂啥了？”
　　“是不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我他妈真没有让你做我男朋友的意思……！”
　　——明明全是否认，路沨却在听什么激情表白似的，一路脸红到耳根，还为了掩饰害羞，故意说：“哦……那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做你女朋友啊。”
　　楚亚嘴角抽搐，手动制裁：“做我女朋友？做我女朋友那得让我验明正身，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妹子——”
　　他耍流氓伸手使用暴力，路沨喊了声痒就笑起来躲，两人像小学男孩儿似的，嘻嘻哈哈打闹着抱一起翻滚了好几圈都不带消停——直到晃动的光线突然停下，两人也交换着呼吸四目相接，他们才在对望的那一秒双双一怔，忽然都停下了动作。
　　楚亚额发凌乱，仰头看着路沨，瞬间便收回手，视线不知道该往哪躲，路沨则撑住手臂，尴尬得根本不敢乱动——最终，还是楚亚推推路沨坐起，吞吞吐吐说：“……你……去洗澡……水温调低点……见效快……我……我就先睡了……”
　　“嗯……”路沨丢脸得赶紧起来去浴室，有种莫名的委屈但却不说。
　　至于后来，楚亚独自一人在被窝里抱着胡萝卜抱枕脸红了多久，那都是路沨不知道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屏蔽词，话说炸.药为啥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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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整晚, 楚亚梦里的路沨起码换了四五套西装警服，弄得他睁眼时简直想给自己的大脑做一个切除手术，不等他完全清醒，另一边床上还忽然传来路沨火上浇油的声音：“你昨晚……没有什么……较为强烈的反应？”
　　……艹。楚亚吓得翻身坐起, 想，我要真有什么较为强烈的反应，你他妈不得被我磨坏？
　　“当、当然没有。”他理直气壮回答路沨, “被摸的又不是我……！”
　　路沨裹紧被子，只露出委屈的脑袋，问他：“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楚亚下床洗漱，想了想又气不过地折返, 伸手一阵猛揉弄乱他的头发，说：“当然是队友关系……！”
　　路沨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起身从背后半搂着他推他去了浴室，不管他刷牙还是洗脸，路沨都把脸埋在他肩膀，一动不动。
　　楚亚以为他是黏人耍赖，等发现他面红耳赤, 才知道原来他是害羞, 所以楚亚不由也被传染得说不出话, 好半天才挤出句：“昨晚梦到你了……”
　　路沨醒神，看向他：“啊？”
　　慌乱中，这家伙又把脸埋下去：“那……梦到我什么了？”
　　“我……我有衣服穿吗？这个天不穿的话……还挺冷的。”
　　楚亚牙刷都掉了，眼前全是路沨冷冷扯开西装领带要找他灭火的画面, 所以他憋足勇气也说不出实话：“……当然没穿，也就是天桥下面卖艺乞讨而已！”
　　接着不等路沨回答，楚亚就从他手臂下钻出来，只想找科学家研究一下自己的脑子。
　　都这样了还没亲口跟路沨确认恋爱关系，也不知道路沨说的“听懂了”，是不是可以算话。
　　两人多花了3分钟完成洗漱，赶时间去吃饭训练，选手专用电梯里碰到队友，展飞扬第一个发觉不对劲，直接问：“你俩昨晚做 * 了？”
　　三个成年队友差点掐死他，他只好改口：“行，那本少爷换个说法，你俩昨晚开发不同人体器官的新功能了？”
　　楚亚急于澄清：“没有！”
　　这事其实还真没有，叶羽琛却靠着电梯栏杆仰头看路沨，坏笑道：“路队，你那尺寸，不贡献出来给楚神用用是不是太浪费了？每天训练累了放松放松肌肉还是挺有必要的——”
　　路沨猛抽口气，凭着身高优势差点一秒超度他，楚亚却一个没控制住，又开始浮想联翩，以至于到了餐厅门口时，所有人都能注意到他通红的肤色。
　　“怎么了？”副教练宁锡元以为他在发烧，“医务室去了吗？不行也别硬来，今天常规赛看看能不能请个假。”
　　沉浸幻想中的楚亚却猛一回神，吓得口不择言:“不、不用，还、还没有撕裂——”
　　看什么医生，不至于？
　　“撕裂？什么撕裂？？”宁锡元满头问号，直到路沨也红着脸迅速过来拖走楚亚，他才逐渐反应过来，开始怀疑人生。
　　于是两人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全战队就在这天得知了一个惊天大八卦：AUG11和ChuY真在一起了，听说，还是我们VPL总攻路队强上的。
　　***
　　以前玩笑归玩笑，闹到战队层面总归不太好，为了不让路沨背锅，楚亚便单独找到教练组，承认是自己先动手的。
　　“跟战队有什么关系？”出乎意料，主教练崔雪致居然对此无所谓，说，“只要别耽误训练，你们几个4P都行，我没意见。”
　　“……”楚亚正无言以对，教练便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谈正事：“今年的世界总决赛12月开打，国内预选赛的时候south早就已经在STG了。”
　　“本来非转会期过去，通常是不能在本赛季上场的，但他签约的时候VPL联赛根本还没运营，加上这个赛季规定不健全，所以一切还很难说——本来转队保护期长，私联又违规触及底线，一般人不会选择硬来，但他却铁了心要赌这一把，现在的STG也就自由人位置弱，一旦south补上这个位置，STG就会取代其他战队，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你明白我的意思？”
　　按总决赛的规则，大陆赛区将预选四支队伍去世界赛。
　　第一支是季后赛冠军队伍，和其他五大赛区的冠军一样，具备资格参加总决赛抽签仪式，剩下三支队伍，则由常规赛+季后赛总积分顺推决定。
　　以IS战队的风格，抽签的资格肯定得拿到。
　　毕竟这种噱头，几乎就有种“我代表了这个赛区”的意思。
　　崔雪致说：“我其实从来不认为我们战队能代表VPL赛区。”
　　楚亚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让STG那种战队上就绝对不行，对？”
　　崔雪致点头：“south也算跟了我挺长时间的老队员了，STG明目张胆挖人，利用的是什么，我其实很清楚——我劝过他，因为我年轻时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人赚钱养家过来的，但……到最后我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
　　楚亚想起当时在后台和易晖南单独说过的那些话，也不禁沉思。
　　对方说，自己曾经把同样出身贫寒的ChuY当作榜样，也想通过打职业来改变命运。
　　对方也说，你和路沨做朋友，不可能长久。现在也就是一支战队只有四个首发，他才可能和你玩到一块，时间一久，与出身、学历相关的一切矛盾都会爆发出来，路沨知道你从前想当童工、在工厂里到处求人时，有多谄媚世故，有多难看么？——他不会知道，所以他还是更适合跟展飞扬一起讨论百达翡丽的新款。
　　你在工厂行政办公室门口差点下跪磕头换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周的生活费。
　　那时易晖南说：“就像叶羽琛，待在这支战队永远只会是路沨的陪衬……你到最后说不定也一样。”
　　“陪衬？”楚亚早就知道他想连叶羽琛一起带走，却仍忍不住一下皱紧眉，冲动起来，“谁他妈告诉你羽琛是陪衬了？？所有成绩都是整支战队一起拿的——”
　　易晖南却笑笑：“成绩确实是一起拿的，但却不影响叶羽琛技不如人，本来就是陪衬。”
　　他说：“你们最好能永远赢下去——不然等哪天队伍状态起伏，他绝对是第一个被战队粉骂到走人的，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了，战队高层恐怕还高兴他背锅。”
　　“楚神要是不信……也可以等。”
　　他再次结论“比起路沨，我们才是一类人”，这搞得楚亚骂了句“谁他妈跟杂.种一类人”就让他滚，他却眼神平静，一如既往笃定战队分裂的结局，点烟说：“楚神，我去了STG，应该就不会再分心指挥了——我要是在我们对位那天表现得好的话，赛后可以请你喝个酒吗？”
　　楚亚气得叉腰摔烟，知道对方一再想和自己重新联络感情，究竟是想干什么：“你打职业整天考虑的就是这些吗？？”
　　易晖南却反问：“不然呢？难道像观众想象的那样，考虑的是实现梦想和为国争光？”
　　他的眼神近乎自信：“楚神，你当初打职业的时候，考虑的是这些吗？”
　　楚亚咬牙，一时也没有反驳——要不是一开始易晖南鬼话连篇，说什么自己知道路沨的致命弱点，他可能根本就不会答应进行这场单独谈话。
　　到了此刻，他更是看着主教练崔雪致，越想越气，有了新的考虑：“STG以前比赛的录像，打包个档我们能不能再看看？……还他妈真不想惯着傻逼了。”
　　“我也这么想。”崔雪致长舒一口气，顺便拍拍楚亚肩膀玩笑，“你俩也记得给我节制点啊～今年比赛打完，我再给你们申请个联合国主席级别的套房怎么样？带道具的那种～”
　　周围一片笑声，直至意识到楚亚默默脸红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一群人才消停下来，莫名还对路沨有些愧疚:对不起，再也不敢调戏你对象了。
　　***
　　上海的第一场秋雨开始下，整个IS战队灯火通明，没有几个人知道易晖南回到了基地。
　　他找人事提交了部分档案就很快离去，并在踏出战队门时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名字，谢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教练组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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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南方的夏天一过, 国庆可以说是眨眼就来。
　　VPL联赛进入后半轮，IS战队因为精彩击杀和队内关系花式上了几轮热搜，其中最惹眼的，恐怕还是路沨左手手腕脉搏处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纹身, “AUG11”。
　　和同样黑色的宽chocker配在一起，骚气十足。
　　也就是一个赛前镜头无意扫过他漂亮的手腕，屏幕前的观众就全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是我错觉吗？路队身上的骚劲儿怎么越来越强烈了？】
　　【这气质是他妈直接从处男变人夫啊, 发生了啥？？？】
　　【这你可能就需要问问楚神的手、嘴或者那个了兄弟】
　　【哪个哪个？我开无限5G流量了，给你三万字篇幅，你展开讲讲】
　　【所以这个纹身到底算沨神的游戏id，还是算楚神的生日？？】
　　【卧槽你彻底点醒了我, 11Y是真的啊啊啊啊啊】
　　【什么？？本烈女连双飞姿势都想好了你们却告诉我我两个老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赛后采访，记者替所有好奇的观众问了：“路队手腕上的纹身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路沨想了想，回答：“掩耳盗铃的寓意。”
　　记者好奇什么意思，路沨便继续说：“我想直接纹ChuY，他不让。”
　　言下之意，那不如换成自己的游戏id，反正也是ChuY的生日。
　　瞬间, 站在旁边的楚亚就暴力勾住他脖子：“你找死啊？”
　　但面对刺破耳膜的起哄, 楚亚又赶紧放开, 急着给路沨找事：“我、我是让路队什么也别纹。”
　　说着，他轻哼一声，玩笑:“路队那么怕痛，在店里叫得像给我生了个孩子一样, 有必要学我们社会人搞这些？”
　　但适得其反，周围的起哄声反而更炸，路沨憋得脸红，赌气回答：“……那、那当时有些喷子来找我的时候不也很着急，担心得跟死了老公一样？”
　　楚亚嘴唇发颤：“谁，谁管你啊？”
　　路沨不看他：“求之不得，谁要你管了？”
　　夫妻吵架现场。
　　然而，楚亚发红的耳根和路沨嘴角的笑容却都异常明显——后台采访现场炸了，直播弹幕更炸了，他俩似假非真，谁也不敢再随便下结论，这到底是资本主义卖CP，还是社会主义队友情。
　　唯一可以结论的大概只是，【路队怕痛，只能做攻实锤了】
　　***
　　周决赛结束，回到酒店，连路沨自己都在问：“我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他其实每天都问，楚亚也每天都一遍遍脸红，一遍遍吞吞吐吐——昨天是队友的关系，前天是队长和主CALL的关系，最不济的时候，是游戏网友的关系。
　　今天楚亚也说：“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毕竟你都崇拜我这么多年了。”
　　但几秒后，他又补充：“你、你不是说听懂了吗？为什么每天都要再问我啊……”
　　路沨看他低头害怕，忍不住心疼又喜欢，逮着他亲了一会儿，说：“谁让楚神这么好欺负？”
　　楚亚咬牙切齿，但打闹两分钟，楚亚还是莫名滚进了路沨怀里。
　　秋夜开始凉了，路沨垂眸看着自己手腕处的黑色纹身，不禁拢着楚亚的头发摸了摸，说：“要不然……这事还是劳驾楚神亲口确认一下，给我个名分？”
　　他的脉搏就跳动在纹身下面，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也别再偷偷上网搜我那个病了。”他在楚亚额头亲了亲，说，“一年多前就确诊完全好转了，否则我怎么敢说喜欢你？”
　　毕竟，其实是早就喜欢了。
　　不然也不会天天盼着和楚神发私信，不会啃着根本不喜欢吃的脆脆鲨独自开心，更不会在ChuY突然宣布退役那一天，宛如落入深海里溺水，呛水窒息般难受。
　　路沨还记得当时，ChuY的游戏、微博账号都带着战队前缀，直接全部上交，快递单上的寄件人也是委托的战队前台，根本联系不到楚亚本人。
　　十多岁时，他本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有斩不断的缘分，却在那一天猛地惊醒，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都可以如此轻易地断开。
　　所以缓和几周后，他曾站在阳台，有过好几次纵身跃下的冲动，但握紧栏杆时，对ChuY的想念却突然溢满他的胸腔，让他知道自己不再无牵无挂，也让他知道，他其实是想抗争的。
　　只有抗争，才是活着。
　　“你在干什么？！”那时路潇出现在他身后，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着急，但很明显，这不过是他的错觉，很快路潇便冷冷叫他过去，说成绩过了，出国的事也安排好了。
　　路沨点头，回了句“没干什么，只是在看楼下的小孩”，也走进了客厅。
　　路潇喉咙顿了顿，头都没抬，直接开始和他讨论细节，并在最后淡淡道：“你至少要在那边待两三年……中途没有必要的话，就别回来麻烦我了。”
　　***
　　“什么叫病确诊完全好转了你才敢说喜欢我？”好在，此刻路沨怀里的楚亚是活生生的，对方还锤了他一拳，“不知道的还他妈以为你得了阳——”
　　但半秒后，对方又怂了：“你、你别又顶到我啊。”
　　路沨往下看了看，眼神清纯：“……暂时还算听话。”
　　楚亚艰难点头认可，转而摸出手机，想了想说：“那、那刚才的问题，你再问一遍。”
　　“嗯？”路沨反应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重复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楚亚低头一通打字，翻转屏幕后是备忘录。
　　上面居然有几个小字：情侣关系。
　　路沨一秒便怔住，再一看楚亚的脑袋低到快趴床上了，路沨的脸也跟着开始红：“你、干嘛非要打字……”
　　虽然好多天前心里就已经确认了这层关系，但真正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路沨还是紧张得心脏乱跳，半天都压不下去。
　　“……说不出实话我就打字怎么了？”楚亚则不允许他反驳，马上气到摇手机，“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他妈非得笔墨纸砚弄个书法题字给你，回去给我裱起来，挂寝室……！”
　　看他害羞得快和被子融为一体，路沨回过神来，心中热得发软，想笑又怕他生气：“有谁确认个关系比你更麻烦吗，楚神？”
　　“……肯定有！”楚亚一边反驳，一边却低头一顿猛戳，备忘录里的字倔强显示：【绝b没有了，我烦我自己】
　　路沨又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掂掂他发红的脸颊：“所以手机打字说的才全是真话？”
　　别说，楚亚的脸在这种时候总是烫烫的、软软的，手感很不错——对方任他欺负，用备忘录回答他：【对，你看我打字就完事了，我手速300，很强】
　　路沨不禁把手一停，忽然又迷思以后发生其他关系的时候该怎么办。
　　难道……难道楚亚真要忍着声音，打字告诉他舒不舒服？
　　——画面突然变得有些难以接受，路沨一下比刚才更加慌乱，但不论楚亚追问多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都只是避开视线，说：“在想……我真的做你男朋友了？”
　　或许比起楚亚，他才是更没有真实感那个。
　　好在，楚亚虽然嘴上嘀咕“父子情深而已”，双手却已经毕恭毕敬举起手机，就像最终战败投降：【嗯……】
　　只有用手机打字说的，才是真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好多事，冬天真丧啊，好好写文好好生活，你们也都要好好的啊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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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几秒后, 楚亚就收起手机，钻进被窝说：“走了，有事备忘录联系。”
　　路沨想抓住他都没勇气伸手，两人急匆匆各自睡下, 都有点无法面对恋爱正式开始的事实。
　　楚亚红透耳根，打开APP在日志发表框里输入今天的想法“钢丝球只要9块9还包邮，娶了路沨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不然我根本不想和他谈恋爱！”，另一边，路沨忍不住翻看相册里当年和ChuY的聊天截图，像终于找回了遗失很久的、最喜欢的东西。
　　控制不住的心跳声在他们周围蔓延, 谁都有说不完的话，却谁都没有说话，路沨用脸贴了贴还在隐隐发痛的纹身睡去了，楚亚则一直等到路沨紧张的呼吸变得均匀，才蹑手蹑脚下了床，做贼一样爬进了路沨怀里。
　　他解锁路沨的手机，关掉闹钟, 总算闭上了眼——本周在北京的周决赛已经结束, 明天没有训练, 下午只需赶趟飞机回上海，所有人都会晚起，唯独路沨，什么时候都要恪守规定, 闹钟还调早了半小时。
　　所以楚亚偷偷笑起来，打算偶尔也带路沨做点坏事。
　　天气转凉了，北京的暖气还没开，他的脚冷下来，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而这时，路沨虽然意识朦胧，却仍条件反射般把他往怀里捞，问：“……是你吗？”
　　楚亚怔了怔，而后抱上去，轻声回答：“是我。”
　　路沨安心了，不再有一丝动静，楚亚也蹭蹭他脖子，窝进他臂弯，悄悄摸了摸他的脸。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小朋友。
　　***
　　后来一夜温柔相拥结束，路沨起床看到闹钟被关，还是心态爆炸，但这时楚亚却已经迅速爬起来，特别开心地跑了。
　　直到楚亚都没了影，路沨才怔怔地双手捂脸，突然彻底清醒，再也没办法弄清事情真相：他……他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
　　此后几天，两人又回到那副不怎么说话的状态，双双不敢相信，他们是真的恋爱了。
　　路沨一看到楚亚就跟个专业修理工似的，默默脸红低头假装修键盘，但队里其他人却免不了饱受他骚扰——他就像个手捧狗粮的土匪，逮着谁就逼谁吃——前天是楚神叫他起床了，昨天是楚神喊他双排了，今天是楚神在游戏里扔了个绷带给他，肯定是太喜欢他了。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一个绷带才加他妈20血，你当是天山雪莲还是蓬莱灵芝能起死回生？？”午饭后的空档，叶羽琛都被烦得想灭口，路沨嘴角的笑却越发明显，又凑过来：“刚才吃饭，他夹我面前的炒肉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你有没有发现？”
　　“……我发现你大爷！你也知道人家是想吃炒肉？？”
　　“说这么多，你不还是处男吗？”叶羽琛不甘白吃狗粮，不遗余力损路沨，“没事，还年轻啊，你这病找孟医生给你看看，早治早好——不用不好意思兄弟，反正都是自家队医。”
　　路沨憋屈，两人照常打起来——不过提到这事，展飞扬才是最不解的那个：“不会是楚哥不让你上？”
　　毕竟在展飞扬的世界观里，接吻拥抱是过家家，上了床才能叫恋爱开始。
　　但谁也没想到，路沨平时嘴上骚得飞起，心里的想法却很死板：“哪有那么快……我都计划过了，起码得谈恋爱半年，带他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园，送他圣诞、元旦、除夕、情人节、植树节、世界气象日礼物等等，至少要让他完全接受我这个男朋友……才能提出这种事。”
　　说着，路沨还评价：“哪像你们……整天也太色了。”
　　两个队友“？？？”，叫嚷“你他妈怎么不把清明节也算进去？？”，路沨却不管他们，并顺手逮住刚好路过的宁锡元，开场白先把人骗进来再说：“宁哥，昨天那波背坡的打法，我们再讨论讨论？”
　　***
　　10分钟后，宁锡元捂耳朵：你连我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都不放过？？
　　现在的路沨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刚刚成功送出橡皮的小学生——上面刻的“楚亚我喜欢你”还有错别字那种。
　　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楚神男朋友了，他却仍恨不得把楚亚拉到自己腿上打游戏，但每天训练结束，他又会认真跟教练检讨和招供，今天分神想楚神具体想了多少次，然后申请补训练时间。
　　虽然，在教练组看来，他根本没有耽误训练，各项数据甚至更稳了。
　　对此，崔雪致语重心长拍拍楚亚肩膀：“我好好的一个1米87的骚攻队长，就放在这儿的，怎么几个月功夫就被你玩坏了？”
　　路沨这几天打个训练都不穿黑色卫衣改穿黑衬衫了，楚亚真怕他哪天领带都能打上，所以臊得含糊其辞，回答崔雪致：“我、我是先天条件好，没办法。”
　　面对教练打量的眼神，他一下没管住嘴：“你、你也知道，大小姐怕痛又不喜欢吱声……我、我只能争取下次多注意了。”
　　崔雪致听完，却只笑笑就走了：“楚神……或许你这就是有梦想谁都了不起——那你加油，我先睡了。”
　　好半天，楚亚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开始脸红发慌，回头便踢开训练室门，找到最后剩下的路沨，想和对方打架，一决上下。
　　但灯光笼罩下，路沨打游戏的样子却又太过专注，连长长的睫毛都不带颤动，弄得楚亚也只能安静坐下，趴在一旁等他。
　　此刻已经超过训练时间两个小时，路沨结束完一盘排位，注意到他后，手想伸不敢伸：“……不是让你先去睡吗？”
　　楚亚气得拉住他手腕强行摁自己脸上，说：“刚跟教练组讨论完，正好叫上你一起休息了。”
　　路沨的手心一阵发烫，点点头，关了电脑。
　　两人并肩去电梯、先后完成洗漱、没说几句话就关了灯，还没有之前亲密，但周围的空气，却明显比从前更烫人了。
　　楚亚紧张地抱着胡萝卜，依然想等路沨先睡着再过去搞事，可令他一怔的是，暗光中却出现一道黑影——是路沨抱着被子，主动走到了他床边。
　　“你、你来干嘛？”楚亚吓得心里有一百头牦牛在撞，路沨则把手里抱着的被子枕头一扔爬上床，答：“当然是来行使我作为男朋友的权力。”
　　周围的空气骤然紧张，这话让楚亚瞬间红了脸，开始自觉检查就寝的衣服好不好脱，几秒后，路沨也亲亲他额头，解释这种权力是什么：“一起睡觉。”
　　路沨的声音温柔似水，让楚亚的脑内一下爆炸开上万条弹幕，乱七八糟地叫嚣。
　　我艹这他妈怎么办……
　　明天还有训练做这种事是不是需要先跟战队申请……
　　路沨没带齐东西的话自己能不能咬牙疼过去……
　　但就在他思绪万千时，路沨却忽然伸手掖掖他被子，证明这个“睡觉”，在此处并不是他想的那种动词：“乖，快点睡，今天休息太晚了，明天还要训练。”
　　楚亚懵逼一阵，巨大的羞耻感立刻层层炸裂，让他赶紧打散脑海中的想象，听话地闭上了眼，往死里睡就行。
　　后来，交缠的呼吸中，他逐渐意识模糊，所以他完全没注意到，路沨抽出他的胡萝卜抱枕扔到一旁，暗暗在安心：今天……是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开始交往了，那还是先写点甜甜的恋爱~~~（当然其实别的内容也都是甜甜的恋爱【】）
　　楚神：我太难了


第74章 
　　早上爬起来, 楚亚看着路沨近在眼前的睡脸，不禁感慨：出息了啊ChuY，都他妈开始艹粉了？
　　眼前的路沨额发凌乱，刘海不像平时那样弄成规规矩矩的小括号, 脸上也没了严肃的表情，双颊白白嫩嫩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矜贵小少爷。
　　楚亚盯着路沨看，像在观察一只刚出壳的娇嫩小动物般, 仔细又小心——终于他还是凑上去亲亲路沨额头，没控制住。
　　喝最烈的酒，艹最帅的粉，不愧是我。
　　可正当他得意, 路沨却突然睁开眼，红着脸笑了笑：“洞房第二天一大早的，只亲额头？”
　　楚亚心中一震，突然想起来，就路沨那生物钟，肯定早他妈醒了。
　　“你——”楚亚听得拳头梆硬，“儿子又想挨揍了？”
　　路沨眨着无辜的眼睛, 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楚神好凶哦。”
　　“你想揍就揍, 我忍着点就是了。”
　　楚亚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 路沨则摸摸他，低笑着起身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不逗他了：“还叫我儿子？是不是该改口了？”
　　楚亚一惊：“改口？改什么口？？”
　　路沨的喉结滚动，视线垂下, 没直说：“我……一直都不让直播间的观众叫我老公……”
　　楚亚心虚，打断路沨：“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沨却贴到他耳边，低低勾引他：“……叫老公？”
　　“我——”楚亚喉咙发烫，“……不叫。”
　　于是路沨偏过脸，换了种方式，小动物一样盯着他：“就一声，好不好，楚亚哥哥？”
　　楚亚被这一声哥哥叫得心跳声爆炸，立马推推他：“谁、谁他妈是你哥哥？！”
　　路沨舔舔嘴唇，回答：“你当初让我可以叫你哥哥的……”
　　言下之意，楚亚还成了忘记当年约定的负心汉。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路沨身后摇晃的狐狸尾巴：“干嘛？想软硬兼施？我ChuY是那种会叫别人老公的人吗？”
　　可路沨倒怔愣一会，撇开视线，不好意思了：“硬的我还没用呢……”
　　楚亚害羞得吼：那你倒是他妈的用啊！
　　当然，这是在心里。
　　表面上，他还是挣开路沨，忍不住控诉：“……当初我在你直播间，又、又不是没刷礼物叫过……是你自己怼我说不让的。”
　　这是真出息了，艹粉艹出勇气，居然连叫过人家老公的事都敢往外说了。
　　对方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楚亚不愿意说第二次，路沨则吃惊得连握着他手腕的力道都松了：“你是说……你以前也在我直播间……”
　　楚亚牙齿打颤，赶忙扬起拳头威胁，但面前的人却丝毫不怕，还低头笑红了脸，抱住他：“对不起啊，是……是老公不好。”
　　楚亚慌得浑身发软，路沨又继续说：“所以……这也是你一开始那么看不惯我、见面就怼我的原因？”
　　被戳中痛处，楚亚转而急了，马上否认：“怎么可能？我、我只是不懂你这个国服第一有什么值得吹的……！”
　　路沨安抚般轻拍他后背，回答：“是吗？”
　　“那，国服第二要不要一会儿来SOLO两把，谁输了谁叫老公？”
　　说到游戏，楚亚的劲头很快上来，一口答应：“行啊，SOLO就SOLO，我难道会输给你？”
　　“不过得先说好啊，我要是赢了，大小姐可别生气让我跪键盘。”
　　路沨松开他，拽他起来洗漱：“放心……不用跪键盘，你在我面前下跪，应该……应该也只有一种情况。”
　　可是等楚亚追问到底什么情况，路沨却咳了咳，红着耳根避开话题，不跟他多说了。
　　***
　　晚上的训练结束，几个队员留下来又打了几把排位，楚亚看看人都还没走，便主动开始搞事了：“SOLO了啊路沨。”
　　他的声音有点大，显然不是说给路沨一个人听的。教练组、队友全都侧目，一个个聚集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他俩到底为什么要SOLO，只有展飞扬有所猜测：“这种事儿难道不应该床上对枪决定吗，在这SOLO干什么玩意儿——”
　　“嗯？”主教练怀疑地投过刀子般的眼神，他才立刻闭嘴，装成什么也不懂的天真未成年。
　　VAN-4的自定义小地图在雪原，SOLO的规定是，两人都选择狙击手位，以三次胜负为准。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咱崇溪路第一狙击手~”
　　楚亚当年喷遍全服，被誉为第一喷子却双亲健在，还收养了一大堆儿子，靠的就是一手SOLO功力，“看在我们大小姐怕疼的份儿上，我待会轻点。”
　　“哦。”路沨拉开跳伞，笑容平静，“不用，我就喜欢粗暴的。”
　　显然，两人是杠上了：“不过我的意思是，你反抗的时候越粗暴越好。”
　　“……”楚亚生气，往他的方向挥拳打了两下空气，周围的人也开始纷纷起哄，怀疑他俩SOLO的动机。
　　“你俩不会是打算谁输了SOLO谁在下？”叶羽琛嫌弃，“低俗，老套，直接床上拼刺刀不行吗？”
　　可是看这两人双双红了耳朵、默默继续游戏没人接话，叶羽琛都逐渐被带偏，不好意思起来了：“……算、算了，当我没说。”
　　***
　　雪原地图光源充足，是SOLO最合适的地方，楚亚穿上自己的爆炸头小背心草裙外观，一副精神攻击的样子，落地先搜物资。
　　路沨低声说：“……你多穿点，我看着冷。”
　　楚亚急了：“……不准窥我屏！！”
　　“……楚神觉得我会窥屏？我只是刚拉上耳机，他们讨论的声音太大了。”路沨看起来一阵委屈，说，“你冤枉我……”
　　“这才恋爱第一天……楚神得到我了，就不会再珍惜了，对吗？”
　　“我——”楚亚没辙，只得咬牙脱了裙子把长裤羽绒服穿上，说，“行了，我的路大小姐，这样总可以了？”
　　路沨满意地点点头，围观群众却纷纷怀疑自己是被骗进来虐狗了，展飞扬甚至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这事真没法忍了，我将来一定要拿到你俩婚礼上播。”
　　叶羽琛也气得想打人：“谢谢您二位给大家返老还童的机会，老子他妈现在真就感觉自己还在读幼儿园。”
　　两人却一脸正气，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继续游戏。
　　狙击手SOLO，胜负通常只在眨眼之间，最关键的，还是武器威力和射程。
　　一枪解决对手，是狙击手天生的追求。
　　但三级狙击枪一发爆头，并不能完全穿透三级防具杀人，所以楚亚规划好路线，打算多拿点物资，直接换唯一一把四级狙击枪，AWP。
　　——作为全游威力最大的武器之一，它的特性就是无视所有护甲，爆头必杀人。
　　为此，楚亚连自己的防具都打算精简，就赌这一枪。
　　计划好后，他开局便挑衅：“沨神，先想好老公两个字怎么叫比较骚。”
　　其他人反应两秒，不禁炸了，只有路沨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楚亚会主动招认他们SOLO的原因。
　　随后，路沨忍不住笑起来：“行，我待会儿会教你怎么叫才能骚断腿的。”
　　一片起哄中，楚亚红着脸辩解“我真的不喜欢他”，一边只顾搜寻物资。
　　过程还算顺利，他想，只要他先换好AWP，射程威力均不在话下，一旦对枪，路沨必输。
　　可是就在他上塔楼、开8倍镜试图捕捉路沨动向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加重，搞得他一个猝不及防回身，发现路沨正推门而入。
　　“我艹……”楚亚低低骂了一句，大脑当场死机。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的，此刻两人之间只相隔五米——按理说，这根本就不是狙击手SOLO该有的距离。
　　并且，路沨手里拿的还是近战用的冲.锋枪，P90。
　　“你——”楚亚反应过来什么，立刻想开瞬镜赌一把，然而P90的枪声却突突突炸满耳机——在极高的射速和惊人的近距离伤害下，护甲极低的楚亚被随便摸到两下，就直接倒地了。
　　这种近距离扫射，甚至连爆头都不太需要。
　　“你……”楚亚看着瞬间黑白的屏幕，一边嫌自己菜，一边又摘下耳机，嘴硬对路沨说，“你这是耍赖……！”
　　“是吗？”路沨偏头笑着看他，“楚神，我们选狙击手进SOLO，但没说一定要用狙击枪？”
　　显然，路沨也是受了他开局挑衅的刺激:“真的不喜欢我？”
　　楚亚怂了，悄悄在游戏里打字:我错了我错了。
　　VAN-4这个游戏自由度很高，楚亚也明白自己输得有道理，所以很快吞吞吐吐说：“下、下一把下一把。”
　　周围的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路沨摸上塔楼的，一个个笑得越发不克制，明面上帮楚亚，其实都是想逗他。
　　“路队你思想有问题啊，怕是我把其他分部的键盘全借过来都不够你跪的。”
　　“啧啧，和对象娱乐SOLO还敢这么赢，晚上不想嵌入式取暖了？”
　　“怎么说话的呢？能不能有点电竞精神？我就支持当世界总决赛打，让分？不存在的。”
　　“我同意，SOLO说什么谁让着谁就没意思了啊，大不了打哭了回床上哄——只要技术在，问题就不大。”
　　楚亚臊得慌，赶紧捂紧耳机，进入第二局。
　　这把他没再言语挑衅，两人开局相遇早，各持一把M24对了两枪后，楚亚躲回掩体后修整，迅速算了算血量。
　　路沨估计也是暂时没钱，否则不会换M24。
　　最多再买几个绷带，打下去没任何卵用，下一枪无需爆头也是必死。
　　楚亚笃定地舔舔嘴唇，本想找时机再对一枪，但在装子弹那一秒，他却顿住鼠标，忽然产生了某种邪念。
　　等等，要是这把自己再输，不就……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叫路沨老公了吗？
　　训练室里难得轻松几分钟，谁都没注意到楚亚逐渐慌乱到了极点，唯独路沨调了调麦，问：“楚神该不会是想让分了？”
　　楚亚一抖，只剩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我会想让分？路队是不是医保卡没地方用了？？”
　　他现编了一套职业电竞选手行为准则，一边默念鞭策自己，一边想：不行，老子他妈今天还真就必须得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SOLO后半段（
　　为什么这章又是日常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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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这一次楚亚手感不错。
　　子弹双双出膛那一刻, 路沨只打中他的护甲，他则一枪爆头，不得不收下了这枚人头。
　　……艹。
　　“胜利”字样直接跳出，搞得楚亚抓了抓头发：真他妈要含泪做1了？
　　周围一圈人都很乐意看到路沨被反攻, 只有楚亚憋屈地搁下耳机，招呼道：“VPL第一狙击手，怎么压枪的？”
　　路沨笑着, 回答：“楚神很急？不是还有一把吗？”
　　好像就为开局那句我不喜欢你，路沨一点没放过他。
　　楚亚十分忐忑地开了第三局游戏，雪原地形复杂，他找了辆车迅速寻找路沨的身影, 对方也在车上，一见面就直接从驾驶位秒切到副驾驶，一副要和他决一死战的样子。
　　双方都在高速行驶的车辆上，直接对枪有难度。
　　但路沨还是镜都没开，瞬间架起狙 击枪射出子弹，冷静得像一把刚刚开刃的刺刀。
　　楚亚礼貌性被帅得微微一硬，满脑子都是“老公shè我”, 但很不幸, 路沨的子弹只打在他轮胎上, 他驾驶技术好，也没翻车。
　　路沨切回驾驶位，稳住方向，又跟他兜了两圈风, 悠闲得就差把墨镜摸出来戴上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楚亚恍然大悟却已来不及，接下来第二枪，第三枪，路沨的子弹果然全中他的轮胎，逼他跳车。
　　车子侧翻的瞬间，他连就近把车当掩体的机会都没有——路沨精准捕捉到他被甩出来的身影，高动态中依然一枪瞬镜，直接爆头。
　　如此连续切换驾驶位开枪，不是单身20年根本没这手速。
　　路沨平时讲究稳准狠，对这些花里胡哨的网恋型操作从来没兴趣，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画面黑白的瞬间，起哄声炸了，楚亚放下耳机，心脏突突跳着，一下是不服不服不服，一下又是老公好帅老公好帅老公好帅。
　　“楚神。”路沨眼含笑意，“愿赌服输？”
　　“……”作为全世界最倔强的崽，楚亚飞速思考两秒，只得回答，“那、那你得先改口，我……我才好回你。”
　　和VPL最强的狙击手SOLO，想稳赢还真没那么容易，所以楚亚打算顺便占个便宜，不算耍赖，也不亏。
　　但他没想到，刚才还气定神闲喝水的路沨居然愣了愣：“我……我改什么口？”
　　楚亚在周围一圈人的起哄里紧张起来，硬着头皮和他解释：“就……就什么宝宝宝贝心肝脾肺五脏六腑的，都可以啊，我又不挑。”
　　“……”路沨一下被呛得半死，整张脸都因为气管进水红了，楚亚还没过去，其他人就抢着拍路沨的背：“怎么了路队，怂了？”
　　“谁说我们楚神被动了？我看挺主动的啊。”
　　“这波我必须给楚神双击666了，你个畜生也有天收。”
　　三局SOLO花了十分钟，胜负虽然分了，但这一次，却不知道算路沨还是楚亚赢了。
　　***
　　之后整整一周，路沨都在为自己叫不出口而伤神——对楚亚，他其实带着点身为后辈的仰慕之情，突然要从前辈叫成心肝宝贝，这几乎等于僭越，是真的要他的命。
　　为此，楚亚的心态也从最初的期待变成好奇，逐渐发觉了路沨的第三个秘密。
　　——原来有时候，看起来更强势的路队，才是更害羞更依赖这段感情那个。
　　至于改口，楚亚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尽快找个机会，赶紧叫个够了。
　　***
　　战队的训练依然照常进行，按照合约，易晖南回队办理一些离队后的残留手续。
　　因为签约时VPL联赛还未正式上线运营，所以合约内容和时间点都并不凑巧，他过去后度过几十天保护期，也许就能代表STG战队参加比赛。
　　“听说你俩是真的在谈恋爱？”
　　弄完所有手续这天，他拿着合同，顺便来找训练室的队友们“叙旧”。
　　战队人多眼杂，他身为老队员，知道点战队的八卦也算正常。
　　凌晨，训练室里就剩几个队员还在加训，易晖南看没有教练组的人在，也不存在忌惮：“队长，不怕传出去你那些整天b痒求艹的脑残女粉撕了楚神？”
　　楚亚抬眼看他，直接口吐芬芳：“想嘴臭怎么不上微博bb去？以为我会跟一群小姑娘计较？”
　　“还想保住你即将爆炸的亲爹亲妈就赶紧给老子滚，否则别怪我的过年祝福来得太早。”
　　易晖南看楚亚的眼神里有不甘，接着他轻描淡写：“别生气楚神，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总可以？”
　　楚亚拧眉，他便继续道：“有个人说想回电竞圈再混两年，委托我问问你，你这儿有没有适合他的职位。”
　　看到楚亚的脸色明显一变，他的目光扫向路沨，嘴里的话却依然是对楚亚说的：“楚神怎么这副表情？我好像还没说是谁？”
　　几个人的目光聚集在一起，空气里仿佛有火擦过，易晖南笑起来退半步，打算走了：“找你们告个别，顺便通知楚神旧情人要回来了而已，你们何必呢？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楚亚握紧手心，本害怕路沨会误会什么，赶紧想解释，对方却站起来，丝毫没质问他，反而眼神冷淡地看向易晖南：“你会不来找事？——算了，就算你不来，我也有事要找你。”
　　易晖南稍稍错愕，路沨则看一眼他手里的文件，对他笑了笑：“我们应该已经彻底不算队友了？”
　　对方也懒得说太多前前后后的解约细节，只道：“那当然。”
　　路沨冷冷的眼神压着他：“嗯，不是队友了就好。”
　　他的声音里明显有压抑多时终于喷发的愠怒，其他三个人都顿住目光，没能阻止他突然攥住易晖南衣领、直接将对方拖往隔壁接待室：“易晖南，我们好像还有一笔账没算？”
　　灯光下，路沨薄而紧实的小臂肌肉上突起一道道青筋，易晖南吼了几声“你想干什么”，路沨却不回答，只是夺过他手机丢向走廊，然后把他往桌子上一扔，反锁房门将三个队友都隔在了门外。
　　“当初是哪只手联系那帮混混去打LangHuaY的？”路沨抓住了易晖南右手手腕，眼神带着钩子，“是这只手吗，south？”
　　显然，路沨等他很久了。
　　他挣不开那股力量压制：“你——你想靠暴力让我打不了比赛？”
　　路沨不带温度地笑笑，回他：“那倒不至于——我还想再给你一只手，让你按投降快捷键能更快点。”
　　说着，路沨松开他手腕，提起他衣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玩那套阴的？”
　　“说，想用什么部位换你的右手？我可以酌情轻点。”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路队平时比较骚，其实他真的还是清纯年少的年下攻（不


第76章 
　　楚亚和叶羽琛展飞扬被拦在门外, 本以为这事会闹得没法收场。
　　战队房间的隔音效果本来很好，此刻门内的打砸声却仍然依稀可辨，激得他们着急好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惊动工作人员。
　　但他们没想到, 后来易晖南捂着侧腰一瘸一拐出来时，竟然没有招惹他们，只是捡起手机勉强撞开人, 自己走了。
　　凌晨的基地不可思议地再度寂静下来，路沨随后出现在走廊灯光下，楚亚赶紧抓住他：“居然敢在战队打架，你还想不想领小红花了？？”
　　说着, 楚亚摸他手臂:“……有、有没有伤哪儿？”
　　路沨不回答，只拍拍另外两个担忧的队友，先拉着楚亚走了。
　　***
　　回了寝室，路沨闭上眼靠在床边，没说动手的原因，更不用想就知道，楚亚肯定一脸憋不住的着急。
　　对方拿起手机又放下：“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好了。”
　　“要不我背你下去？我扛个300斤的东西都没问题。”
　　路沨不动, 回答：“他单方面被打而已, 楚神要是不放心, 要不要过来全身检查？”
　　打架中他占了绝对上风，但完全没受伤肯定是假的，只是看在易晖南回去至少得躺几天修养的份上，他可以当对方没还手。
　　想了想, 他故意对楚亚张开手臂，但片刻后，楚亚居然真的过来捞他衣服，说：“我看看——要真有问题我特么鼠标都给你塞进去——”
　　感到突然一凉，路沨才吓得睁眼，想摁住自己衣摆，但这时，楚亚垂头看他，脸却比他先红了。
　　对方怕他受伤，好奇的视线明明肆无忌惮，嘴却还挺纯情：“这……这是肌肉？”
　　“……”路沨耳根发热，后知后觉羞耻到了极点——夏天那会儿，他经常洗完澡故意不穿T恤出来，不知道做了多久心理建设，才干出那么不检点的事来，合着……合着楚神根本没看？
　　所以他有点委屈，一把拉住楚亚：“不然还能是什么？楚神要不要亲自研究一下？”
　　灯光下，对方阵阵翻滚喉结，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把头一低，狠了狠气息将微颤的手放上来，挠痒痒似的。
　　……唔，好痒。路沨浑身一僵，没想到楚亚还真敢，所以一时适应不了，连呼吸都开始混乱。
　　要命的是，楚亚原本还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一下却手感新奇，突然来了兴致：“……软的？”
　　“怎么他妈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很认真地在研究，搞得路沨感觉一阵阵凉飕飕的，难受到嗓子眼都在烧，只得害羞地往侧面缩了缩，道：“……肱二头肌你总有？不用力的时候，肌肉不、不就是软的。”
　　楚亚是吃什么都不太长肉的类型，虽然打架毫不含糊，但论这些，对方可能只有上臂肌肉明显一点，别的地方都瘦削，没练出什么名堂来，自然是第一次接触实物。
　　果然，楚亚的要求逐渐多起来。
　　“小兄弟，男人可不能随便说自己软啊~你赶紧使劲试试？”
　　“……可以，这手感，顶级搓衣板了。”
　　“你动什么？你别动啊兄弟，我、我又不会给你摸平，一分钟给你5块钱小费总可以——”
　　看得出来，楚亚是真喜欢它，连关心主人有没有受伤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有……有那么好看吗？
　　路沨仰起头，感觉脖子上的项圈都开始随呼吸发紧，只能用最后一丝理智配合对方。
　　长达两分钟的酷刑后，沉迷其中的楚亚才突然察觉不对，马上眼神一怔，飞速拉过被子给他捂严实，然后惊慌得想站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他。
　　灯光照着楚亚发颤的嘴唇，看上去软软的，像露水里刚开出的花瓣，所以路沨当然不可能放楚亚走——他猛地一拉楚亚手腕，轻松把他带到自己身前，眼神里全是压迫：“研究够了？”
　　“……研、研究够了。”楚亚怂成一团，嘴却并不能轻易屈服，画蛇添足给了句评价，“还、还行……也就跟我年轻那会儿差不多的水平。”
　　路沨闻言闭了闭眼，不由分说摁住他后颈重重吻了他半分钟，问：“还行？”
　　对方突然挨亲，当然一脸不服，但察觉到他轻轻皱了皱眉，对方又一阵咬牙切齿，比刚才还怂：“骗……骗你的。”
　　“不是还行，是很好，特别好，好得我现在就像个关不掉的水龙头……这总可以了，沨神？”
　　看楚亚还算有诚意，路沨终于舔舔嘴唇，没把嘴角得意的笑容泄露出来。
　　当然，他也看得出来这家伙滔滔不绝是想拖时间蒙混过关，所以他偏不让他走。
　　他抱住他，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将他独占在自己怀里。
　　夜幕越发深沉，两人的呼吸开始层层交叠，安静了好几秒后，路沨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从刚才起就想问的问题：“……你跟你上一任队长……当初到底是什么关系？”
　　空气凝滞，顷刻间路沨想起很多他在观众视角都知道的往事。
　　楚亚退役前在KN战队效力时，带其进队的队长谢廷也是个能喷能打的角色，两人志趣高雅，天天在基地口嗨吟诗作对——谢廷嘴上艹你大爷，实际上却对楚亚照顾有加——两人情同手足，这几乎也是所有观众的共识。
　　在那场总决赛ChuY砸键盘和谢廷闹崩之前，两人曾是默认的官配CP组合，别说当年的女粉了，就连官方解说，也会偶尔调侃几句。
　　毕竟，他们总是亲切地互诉衷肠：“你们都是狗，我捅下水道也不会捅他啊”，“你妈b，嘴能不能闭上？臭到你爹了。”
　　当然，在直男扎堆的电竞圈，这些所谓官配不官配通常不过是玩笑。
　　但就在刚才，易晖南扭打中告诉路沨，谢廷要为了楚亚复出。
　　这话让路沨当场愣住两秒，否则易晖南也没有那唯一一次还手机会。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场总决赛后，谢廷就淡出圈子，只是偶尔做做直播给老粉看，最近这一年多，消失的时间更是一次比一次长，渐渐已是无人关注的状态——现在突然要复出，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比楚亚还大三岁，已经不太适合继续打电竞了。
　　但照易晖南的意思，谢廷是放不下。
　　放不下当初那段感情，也放不下离开他就没人能照顾的ChuY本人。
　　***
　　路沨不会轻信易晖南的话，更不愿意轻易提起谢廷、勾起楚亚任何不好的回忆，但某种意义上，他觉得他也应该听一听楚亚自己的回答。
　　但对方却怔怔看着他，答：“……你说老谢？”
　　短短几个字里，两人目光交汇。
　　路沨瞬间凝眉，楚亚也立刻意识到自己习惯了的称呼大错特错——显然，一切已经晚了，灯光剧烈晃动，路沨翻身便压住他，拉住他双手手腕，说：“老谢？”
　　“不是……路队，你先听我解释……”
　　那一刻，楚亚好像从路沨脸上看到了一行字:我要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2 01:44:05~2019-12-03 00:2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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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马上, 楚亚就得知了谢廷要回来的事，但他的心情却在稍微有了几秒波澜后，变得不可思议地平静。
　　ChuY既然选择复出，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他和谢廷曾是泥潭里一起沉沦的关系，对方知道他太多秘密，不可能放过他, 让他独自逍遥在外。
　　但现在，比起天大的事，他好像都更关心，路沨是不是在吃醋。
　　“他原来国服小号id叫xxx老谢, 队里有时候会这么喊他，并不是表达美好兄弟情的昵称，你能明白过来吗小兄弟？”楚亚一边解释，一边试探，“我要不还是就叫他谢廷好了——”
　　路沨却斩钉截铁：“不好。”
　　“叫名字太亲近了，你叫我路沨的时候……一般是在被我亲。”
　　“……”行，楚亚知道了, 路沨并没明白过来, “那廷队好了, 够生疏了？”
　　路沨依然否认：“不好。”
　　“你叫我路队的时候……都是在跟我撒娇赌气。”
　　看得出来，路沨已经把整片地里的柠檬都吃光了：“理性讨论，这么一说楚神对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他妈叫理性讨论？？
　　楚亚急也没用，又挨了一顿亲, 拉扯中他突然发现路沨疼的原来是胸口，但对方推拒他：“……没事，只是震到骨头了，等会儿就能好……多谢楚神关心了。”
　　楚亚本来不打算放任不管：“艹，别bb了，现在就跟我去医务室看看，否则我特么亲自送你进医院。”
　　路沨却扫了他两眼，故意不正经：“怎么，胸肌也要检查？这次不亲自上了？”
　　路沨力气很大，一下就拉住他手腕摁过去，他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刚才动手打架，路沨估计是被易晖南凿了一下胸口，隔着衣服，楚亚都不敢摁得太用力，怕他疼，但那层肌肉又薄得恰到好处，令楚亚连手心都舍不得蜷缩。
　　路沨任由他检查着，手不禁拢住他细碎的发丝揉了揉。
　　周围的空气胀满温柔，路沨一动不动地盯着楚亚软软的双唇看了很久，接着他便用手捻捻楚亚天生微翘的唇角，忽地低下声音说：“……叫老公。”
　　他必须得有个全宇宙第一亲密的称呼，有别于任何人。
　　这股温热的气息笼罩住楚亚，他懵了懵，想退缩，却被路沨搂进了宽阔的怀抱。
　　路沨说：“我想听，好不好？”
　　楚亚喉咙热得发痒，脑子里起码跳出了十国语言的“好好好”，声音却像在拒绝：“你、你不是还没对我改口吗？”
　　他的灵魂后悔得立马躺地上打滚，没想到路沨低垂眼眸，真的将他拢得更近，低沉的声音也擦着他耳朵，似有发烫的温度：“宝宝……叫老公。”
　　……卧槽。
　　楚亚吓得浑身一僵，总觉得路沨的呼吸声就像刚放出笼的小野兽，果然，听他这样都不妥协，对方的嘴唇擦了擦他耳朵，再度拉住了他手腕：“笨蛋……你就没发现我……从刚才起就□□了吗？”
　　路沨说的是两个字的学术用语，文绉绉的，却依然听得楚亚一怔，脸颊很快窜上层绯红，推开他因为打架受伤的胸口：“你、你连ChuY都敢骂？不想保全自己族谱了？？”
　　路沨有点痛苦地将额头抵在他肩膀，搂紧他还骂：“……白痴。”
　　“……坏人。”
　　路沨平时毒舌嘲讽技能满点，真正喷人的词汇却十分匮乏——找不到更多的话骂人，他急得耳朵都红透了，只能自己跟自己赌气，蹭着楚亚头发给了两个选项：“你……到底想用你APM300+的手，还是喷遍国服的嘴上技能？”
　　论APM（手速）和喷人，楚亚都是职业的。
　　但他还是一愣，吓得像被猫爪子摁住尾巴的耗子，实在没办法，只能蜷起双手双脚缩路沨怀里，就差把“老子明明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帮你”骂出口了。
　　他的大脑烧得难以运转，根本没法想象和路沨有这样的职业化接触，只能把红得发痛的脸严严实实埋路沨肩窝里，吞吞吐吐说：“我以前打游戏垃圾操作一多，APM能飚上1200+，你、你打架受了伤，待会别受不了……”
　　路沨尽量均匀呼吸，还有多余的心思逗他：“……没事，受不了我会好好叫出来的。”
　　作为伤员，这本是理所应当。
　　“……”但楚亚的脸却更红，直接单手操作把手机录音机打开，威胁，“你敢？信不信我他妈婚礼上放这段……！”
　　路沨低头，朦胧的眼睛看看他手机，又看看他，憋住笑：“……原来楚神玩这么大？”
　　楚亚百口莫辩，一急就狠心摁了录音开始键：“路队现在才发现？晚了——”
　　路沨猝不及防，慌了两秒：“别……”
　　楚亚却察觉到什么：“你、你怎么好像更……”
　　路沨撇开脸，一下羞耻得不成样子：“不、不是的……”
　　“我没有……”
　　接着，楚亚刚狐疑地问“没有？”，路沨就避开视线，害羞得拉了他一把，只说：“……快、快点，好不好？”
　　他撒娇的样子就和每一个渴望女朋友疼爱的男生差不多，缱绻的光晕下，楚亚虽然并非女朋友，但还是看着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凑上去亲亲他下巴和脸颊，回答：“……好。”
　　***
　　…………
　　…………
　　***
　　楚亚不肯承认，后来自己喊的那声软乎乎的“老公”，是因为同样也□□了，至于路沨听到没有，他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一大早路沨就坐在他眼前一边低头数数，一边怀疑人生。
　　楚亚看着他沉重的背影，问他在做什么，他居然说：“我在数我们交往才几天……”
　　说着，路沨手肘撑住膝盖，得出结论:“……我是畜生。”
　　楚亚不想理会他的伤感，直接拿胡萝卜抱枕捶他头：“什、什么都还没发生，你bb这个干嘛？”
　　没想到路沨回过头来拉住他的手，眼神是认真的：“楚神……我会对你负责的。”
　　“……艹。”楚亚一把推开他跳下床，“负你大爷的责呢？你要不要再花钱给老子请个月嫂？”
　　“……”路沨紧闭嘴唇，沉默着一路跟住他从寝室转到餐厅、走廊、医务室，再转到训练室，真怕他路都走不稳了似的。
　　——楚亚遛了路沨半天，又让队医看了看对方问题大不大后，才找到机会坐下来。
　　接着，他还没空考虑谢廷的事，队里的人就察觉到了他和路沨的不对。
　　队友目光暧昧，跃跃欲试想逗楚亚，路沨却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眼神压着所有人：“开游戏，过来和我组排。”
　　两个队友只能遗憾“哦”一声，唯独楚亚回想起昨晚，路沨到最后还是脸红害羞到只能躲他肩头——所以他吐口气暂且放下其他的担心，也算严肃响应、或者说是调戏了一把队长：“嗯，这局让路队再感受一下我的手速~”
　　***
　　STG战队基地。
　　剃着平头、长着单眼皮厌世脸的青年四下看了看后，心情不错，露出个笑容，道：“战队条件很好啊，这回艹粉得江浙沪户口起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锁系列,那个□□是我自己打的，反正就……意会一下OTL
　　本章没上本垒，交往时间其实还是太短我感觉（），不过对他俩来说简直比本垒还严重XDDD


第78章 
　　预选赛逐步临近, VPL联赛一刻也没安宁过。
　　先是传闻，IS战队老板欧越在美国的生意网出了点问题；后是有人说，易晖南已经进了目前第二的STG战队，此前VPL的规定不够完善, 两个月保护期一过，他就可以重新注册上场；再后来，STG官宣了新队员, 却并非south，更是让整个VPL震动。
　　因为这个新队员，竟然是消失已久、也曾闻名电竞圈的1号位（ADC），谢廷。
　　印象中, 谢廷是个打MOBA游戏（例：英雄联盟、DOTA2）的职业选手，突然以26岁“高龄”复出转到FPS（射击）游戏，这几乎有些不可思议，何况，STG也不紧缺这一个人轮换。
　　其中唯一的牵连，恐怕只有谢廷在KN战队的前队友，ChuY。
　　电竞第一喷子ChuY最出名的杰作, 就是全球总决赛砸键盘骂人, 而被骂的队友, 正是谢廷。
　　STG战队的指向性过分明显，所以官宣微博下评论直接炸了——两支战队本来就分列积分榜一二名，这下更是在一夜之间，有彻底结仇的意思。
　　【666看到这个头了吗, 是我刚被你们秀掉的】
　　【听说south也要来，这他妈直接宣战了？？？】
　　【本人诚心收留伤心欲绝KN战队老粉小姐姐，肤白貌美，年满18岁即可，不行14岁以上也可以】
　　【KN战队老粉不请自来嗷，说实话，廷队这波就是忘不了楚神，没别的，两个人一起从网里混出来的关系，一般人真比不上，当年烟都没钱买，廷队一直捡楚神剩下的烟屁股，要是后来没出事多好，现在想想也就是一场总决赛打上头了，谁也不肯先低头道歉，说开了不就行了吗？犯得着赛场相见？】
　　【？我的妈，这又是什么虐恋情深素材？？我觉得我需要去补一下以前的直播和比赛了】
　　一时之间，关于谢廷和楚亚的过去全在被挖，更有人传言，欧总在美国的生意出问题，一部分原因就是STG战队的老板在有意针对。
　　两人都拥有电竞战队、直播平台和家族产业，背后的利益牵扯，显然早已不止一个VPL联赛。
　　***
　　STG没有正面回应所有猜测，很快最后一场周决赛到来，谢廷作为轮换队员上场了。
　　这是VPL常规赛最后的收官战，两周后，赛季总决赛暨世界大赛预选赛就要开打，冠军将代表VPL联赛成为一号种子队伍。
　　在比赛后台，路沨没忍住，装作不经意抬眼，重新观察了一眼谢廷这个他早就认识的前辈、或者说“情敌”。
　　但那一秒，他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以一种很感兴趣的眼神。
　　谢廷是北方人，在一群南方选手中显得瘦瘦高高，他的后颈有大片纹身，头发剃得很短，眉眼厌世一看就不是善茬，不愧当年的观众都说，他和ChuY绝对是网隔壁蹦迪跟同一个妹子搞3P认识的。
　　他用一双毫无生气的三白眼看看路沨，又看看他身旁好久不见的楚亚，笑得一点生疏感都没有，直接开口道：“……兄弟，久别重逢啊，不跟我介绍介绍你男朋友？”
　　周围投来整齐一片诧异的目光。
　　至少，在此之前还没有外人知道，路沨和楚亚是真的在谈恋爱。
　　楚亚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但时隔四年再次见到谢廷，他不免还是暗暗攥紧了手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想让路沨丢脸，正打算否认他和路沨的恋爱关系，但没想到，路沨却把他护在身后，礼貌回应他要的“介绍”：“我叫路沨，跟你一样，打狙击手位。”
　　楚亚慌了，急急拉他衣服：“你、你是直男，别随便暴露——”
　　在掰弯路沨这件事上，楚亚多少还是有负罪感的。
　　他自己10多岁时，被一群大他好几岁的成年队友集体孤立过，知道gay这个词在男性群体眼中能有多脏——所以拉路沨下这个泥潭，他本来是不道德的。
　　但对方反而不听他的，还淡淡笑着，补充自我介绍：“是他男朋友，现在20岁。”
　　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四起，楚亚愣住，赶紧一边咳了咳假装说“兄弟，真要搞基拼刺刀也该我是你男朋友”，一边又低声问路沨“干、干嘛强调年龄！”，没想到这家伙理直气壮：“我们00后年轻，体力好，不行？”
　　“……”身为老年90后，楚亚一阵懵逼，“你这是暗示我？”
　　楚亚心里有点恶狠狠：反正，反正到时候主要消耗体力的那一方又不是我……！
　　此刻，曾经摧毁他职业生涯的谢廷就站在他面前，但似乎所有的未知，都可以在路沨这里得到安放——对方摁摁他脑袋，保护般搂着他径直从谢廷身边经过，声音很低：“回去告诉你的新老板，家里条件好的话还是把整个VPL联赛买回去，否则老靠歪门邪道想赢，很难。”
　　谢廷盯着路沨，只说：“那要看我的好兄弟ChuY是不是看到我就腿软走不动路了。”
　　两人对视一眼，比赛很快在躁动的呼喊中开始，现场气氛热烈异常，谢廷和路沨同时踏上螺旋状的选手座位台时尤甚。
　　【来了来了，是我最喜欢的修罗场，这场比赛我必须录个蓝光高清作为重要学习资料珍藏！！】
　　【谢廷好像也就以前娱乐的时候玩过CS，上来就狙击手，不怕被锤爆？？】
　　【MOBA转FPS还是有不少先例的，说白了职业水准的手速在，射击游戏是最容易精进的】
　　【射击游戏容易？？你他妈在说什么猪话，老子天天被两百个彪形大汉轮到自闭还不知道是谁在打我也叫容易吗？？】
　　不管怎么说，从开局的情况来看，谢廷的枪法总体上没什么问题，看来，他已经上过不少次STG战队内部的训练了。
　　镜头另一边，AUG11则出乎所有人意料，用大多数资源兑换了四.级狙击枪AWP，连防具都只买了一级，不免引得全场惊诧——狙.击手本来就脆，没有防具，但凡擦破点皮都得血流如注，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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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
　　任何电竞联赛的最后一周常规赛, 通常都标志着群魔乱舞。
　　不少选手放飞自我，但像路沨这样从头到尾都在秀操作的，还是VPL第一个。
　　因为优先购买高等级枪.支，路沨的每一发子弹都是致命的威胁, 别人如果想摸到他，提前躲过他的观察反而很难。
　　第一视角里，他屏幕正中央上小小的红色瞄点, 仿佛已经自动锁定了下一个入镜的人。
　　第二个圈边缘，STG的血战和突击手分别出手烟.雾弹和燃.烧瓶，封锁了IS战队三人的路线——他们被另一方的火力牵制，没有任何防备的空挡。
　　眨眼之间的投掷物弧线几乎完美, 所有人都直觉这波封烟围剿至少会双杀楚亚和叶羽琛，如果展飞扬也不幸撤退失败，那就是提前三杀，赛季TOP10镜头没跑。
　　可是在激烈交火开始的瞬间，路沨的子弹却先杀入画面。
　　别说观众，连OB镜头都还没反应过来，STG血战就直接在AWP的超高伤害下被爆头狙杀。
　　敌方缺少辅助加持, 路沨补上两枪就毫不费力地摘下了谢廷人头——对方和他对狙时空掉的子弹, 就像个简单易懂的笑话。
　　全场爆发出呼喊, 路沨关掉倍镜，嘴角连不屑的笑容都懒得有。
　　这波三队混战，STG折损两人，完全没有占到该有的便宜, 只能残血撤退，宣告这局慢性死亡。
　　小地图上一片混乱，没人能第一时间分辨出神出鬼没的路沨到底在什么地方杀人，等他完全收枪悠然进入画面时，右上角已经是三杀刷屏。
　　导播迅速切了个选手镜头，从路沨漂亮的手腕纹身扫到他目光冷冽异常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高清屏幕上足以摄人心魄，只不过前排女观众的尖叫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炸裂，就被现场男粉军训似的吼声淹没了。
　　女声本来音调高，不过男声还是以压倒性的数量取胜，现场解说都忍不住笑：“怎么回事？刚才三杀你们声音都没这么大，VPL最近的风气有点令我害怕啊。”
　　弹幕上，骚的人更多。
　　【打扰了，你爹还是你爹】
　　【妈的，究竟是哪个淘宝店卖了锁头挂给沨神？？？？】
　　【555这波网恋枪法看得本猛男的肛肠炎都得以痊愈】
　　【艹，真的好帅……兄弟们谁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弯了？？我九代单传啊我不能这样】
　　【？？你们能不能打住，给我电竞软妹一个机会】
　　“刚才那波运气确实太好了。”另一个解说的赞叹溢于言表，“第一枪就杀了辅助，STG想进下一个圈难了。”
　　“是运气吗？”他的搭档却回应，“我怎么总感觉……沨神是判断出谁是血战了？”
　　语音里，楚亚也在问：“……你看出谁是血战了？”
　　路沨活动一下脖子，敛起冰冷的眼神，温柔对他笑了笑：“算是运气加直觉，毕竟我们空闲时间也研究了很多场他们的比赛。看来只靠教练组做，收效也不一定高。只不过这种事，十次能判断正确一两次就不错了。”
　　展飞扬一边驾车，一边问：“……所以你俩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就全干这个了？”
　　路沨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还能干什么？”
　　“……”展飞扬沉默两秒，表示赞赏，“可以，一看就是上过思想教育课的，中国电竞的伟大未来就靠你们来稳了。”
　　他想，就路沨这进度，怕是十年后才能和楚亚一起探索人体的无限奥秘。
　　这局比赛顺利拿下，隔着两排人，路沨的目光落在斜前方的谢廷身上，对方倚着座位，左手紧紧扣着键盘，表情却戏谑地看他。
　　就好像故意在告诉他，我回来轮换只为玩票，比赛输赢？我并不在乎。
　　成千上万的观众呼声里，路沨并不掩饰自己的冷笑，接着他静静收束不屑的目光，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屏幕。
　　某种意义上，他能隐约感觉到谢廷回来的真正目的。
　　如果ChuY不出现，谢廷也永不可能复出，但现在ChuY回到了赛场，还是在知名的豪门战队，他就一定不会让ChuY好过。
　　显然，至少从ChuY官宣入队那天起，他就已经开始深入接触VAN-4这个游戏，否则也练不到现在这个强度。
　　两人在KN战队解散后分道扬镳，这是种肉眼可见的不甘——越是曾和ChuY关系亲近，就越会不甘。
　　至于不在乎比赛输赢，当然是假的。
　　他不在乎的，是和其他战队的输赢，却不是和IS战队的输赢。
　　如果他不希望“灾星”ChuY走出他们共同待过的泥潭，那么路沨就想让他知道，就凭他，阻止不了ChuY拿回本该得到的一切。
　　就算路沨自己，也本来就是属于ChuY的东西。
　　他的人生，是从遇到ChuY那天起，才真正开始的。
　　喧闹的场馆里，路沨看了身旁的楚亚一眼，对方看似表情平静，手背却一直虚虚地擦着下巴，掩饰所有情绪，所以路沨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没事，老公在这。”
　　不幸，XJB乱晃的赛场镜头刚好拍到这一幕，楚亚在满场尖叫里回过神，满脸发红地低下头：“别浪……”
　　“当、当然我不是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怕毁了路队名节……”
　　路沨不在乎观众都在尖叫什么，他继续摸摸楚亚，本意是让他放松：“楚神拿手握住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毁了我名节？”
　　队友却瞬间发出双重疑问：“握住？？”“卧槽，你们在我一个少先队员面前说这些合适吗？”
　　路沨这才无措地收回手：“咳……下一局快开了。”
　　两个队友纷纷嘲笑“重大进步啊，我儿子都学会让人用手了”、“打扰，我关心一下，你买的那两箱套到底过期了没？”，路沨一下急于辩解“哪有两箱？？”，楚亚却一怔，赶紧又低下头，只能假装默默玩鼠标。
　　第二局比赛不算太顺利，IS战队因为中后期距离刷出来的安全区太远，导致突围过程中人员伤亡惨烈，三个队友全跪，仅剩单挂的狙.击手路沨一人存活。
　　以他依然脆皮的装备，在场上苟进决赛圈就已经可以算奇迹，所以一向青睐各大狙击手的OB镜头都不再切到他头上，可是在战况越发复杂的战场，沉闷的狙击枪响依旧震慑整个场馆，让现场在一次次说不出话的沉默后，炸开呼喊。
　　作为全队仅存的独狼，路沨把“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在最后的决赛圈团建，他以超高的伤害和洞察力惊人的走位拉扯，上演一串多、连续单杀5人残血留到最后，和他对位的，是STG的突击手。
　　正面相遇，狙击手在突击面前可以说完全不占优，本来解说一句“祝贺……”都要说出口了，路沨却用切换出的副武器拔枪腰射——那仅仅是一把很难压住抖动的二级步枪，却丝毫不影响路沨依然用机瞄爆头，结束了这场战斗。
　　也几乎像结束了STG的妄想。
　　***
　　最后一周的周决赛比赛日，逐渐打成了路沨的个人操作秀。
　　从前的AUG11拒绝一切花里胡哨，但现在他的意思是，不想把比赛当排位玩和不会，还是有区别的。
　　拿下周冠军起身时，路沨肆无忌惮在镜头面前，拉住楚亚的手：“我跟雪哥他们打过招呼了，待会回去换身衣服，天冷，我带你去吃家烤肉，小关推荐的，我现在怀疑他背着我偷偷在做导游。”
　　他揽住楚亚，踏着所有为他们而来的欢呼走到选手通道，可是楚亚却在沉默了一整后，忽然在进房间门口时抬头看他。
　　“路沨……”楚亚攥着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干架。他的眼睛里，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安，“如果我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呢？”
　　路沨静静看他一阵，忽而笑起来，给了他此刻最需要的拥抱，晃晃悠悠压着他进了房门。
　　“在酒店门口说这些，楚神是打算招认自己耐力不好还是承伤能力不够？”
　　“……儿子，爸爸是认真在跟你讨论哲学。”楚亚还真打人了，却很轻。
　　路沨静下来，不躲闪，反而用力抱紧他，沉沉的声音仍带笑意:“……我知道啊。”
　　接着他松松怀抱，捻了捻楚亚的脸颊:“所以楚神打不打算在谢廷来找我之前……先告诉我真相？”
　　楚亚愣了一会儿，回答:“好……”
　　“但你不能因为我以前的事不喜欢我了……”
　　“不会。”路沨玩捏他终于长了点肉的脸颊，说，“你对ChuY全球首席脑残男友粉有什么误解？”
　　楚亚脸色微红，逐渐平静下呼吸，终于开口道:“你知道KN战队……为什么解散吗？”
　　路沨本不想楚亚回忆起这段往事，但事到如今，也该问了:“……因为那次输了在国内举办的世界总决赛，犯了众怒？”
　　“……可以这么说。”楚亚也一五一十，直接告诉路沨，“谢廷……觉得战队分成分走了太多杯赛奖金，他那时候很需要钱，所以他作为1号位想操控比赛，让结果变成最极端的，三局全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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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在电竞这个圈子, 不同游戏通常有不同游戏的玩法。
　　LOL和VAN-4线上线下热度都大，靠高度商业化的职业联赛赚钱；
　　OW背靠美国知名网游公司，全世界的顶尖选手都被集中到美国，以联盟名额制组建联赛；
　　PUBG没有国服, 早期比赛制度并不算非常健全，但游戏热度一度问鼎，也足以维持如今杯赛、联赛的双线发展。
　　而楚亚曾待过的KN战队, 瞄准的则是一款上线多年的老牌电竞游戏。
　　比起拉长线、需求线下场地的联赛，它更侧重悬念大、奖金高的杯赛，并且每年的世界总决赛，会由玩家花钱买游戏道具往奖金池里出资。
　　既然是红极一时的老牌游戏, 就意味着全球有大量成年玩家愿意为此付出金钱，所以造就了一度高到骇人的奖金数额。
　　——冠军能拿走1亿人民币，直逼足球世界杯等传统体育大项，其他任何电竞项目都做不到。
　　但这种电竞项目的弊端就在于，杯赛“工资”高，并不代表顶尖选手本身的商业价值高。
　　“所以这种模式下，选手都有必要想清楚退役以后怎么办。杯赛一多, 博.彩就会多, 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楚亚语气如同陈述, 但眉头却化不开，“1亿奖金，看起来很多，但按照合同, 我们俱乐部会扣走一部分，替补队员拿一小部分，剩下的由五个首发队员分账，每个人能拿的不算少，但也绝不算多……总之，跟豪门战队的算法完全不一样。”
　　楚亚玩着打火机坐下，火苗映照他沉默的眼眸。
　　“谢廷跟我一样……就是个混社会的，不过他比我好点，起码读过高中，最辉煌的战绩就是把骂他的老师的头摁到水池里差点窒息——后来他干脆不读书了，我们才在网认识的。”
　　“其实没有电竞比赛，我们就没办法从社会渣滓变成职业大神，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有过热血啥的，至少赌一口气，想证明自己对社会还是有点用的。”
　　“但有时候……钱见得多了，人也就变了。”
　　说着，楚亚放下打火机，揉了揉眼睛：“参与博.彩打假赛，就是最大的捷径，只要他赛前买自己比赛0-3全输，赔率就能高到没法想象。”
　　“反正他打1号位，也就是通常说的Carry位，团战随便被秒一波就足够结束比赛了，最多被喷半年而已。”
　　路沨静静听着，若有所思：“世界总决赛都敢打假赛……胆子倒挺大。”
　　“胆子不大就不是谢廷了。”楚亚目光深邃，低沉地笑，“他家里欠债好多年了，他和他哥做生意还借了点，想还更还不清，高利贷的、银行的、借亲戚朋友身家性命钱没还的，所以他认为，只要自己能合理搞到钱，都没什么问题。”
　　路沨有些沉默，回答：“……合理？观众和其他几个队员要替他买单？”
　　好好打比赛，也并不是不能赚钱，但楚亚无奈地点头：“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时至今日，楚亚都能回忆起谢廷的表情——对方拉拢他一起博.彩，是因为认可ChuY的实力足以配上世界冠军。
　　“所以我不能让你亏这奖金，楚亚。”那时谢廷挺平静，说，“我俩都是打伤害的，你配合我，比分0-3没跑，演得像点，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甩锅4、5号位没辅助好——被观众口头剥夺呼吸权两个月，他们也死不了。”
　　楚亚被他的理所当然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骂：“……我艹你妈，你算个什么JB，别人想拿冠军你有权力这样搞？？”
　　楚亚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别忘了……你是队长。”
　　说好的冠军目标，本该是5个人一起达到，谢廷顿住了一秒目光，却马上勾起嘴角嘲笑：“兄弟，就他们三个b？你比我清楚，不靠我俩carry，他们也就国内四强的水平，让他们能跟着拿一波世界亚军奖金，也不少了，我他妈作为队长，到底哪儿对不起他们了？”
　　谢廷说着说着，几乎不耐烦：“看他们整天加训几个小时，不也没打出什么鸟东西来？上一轮不是我俩团战互保极限输出，早他妈炸了——要我说没那级别的天赋也别折腾了，领完亚军奖金回家种田说不定还他妈能上个农业致富经。”
　　“你……”一时之间，楚亚喉咙剧烈发涩，混乱的脑子里想到的既有队友，也有观众，“这次比赛在上海打……那你知不知道国内观众期待主场夺冠多久了？”
　　几秒后，楚亚的声音几乎成了轻吼：“就连平时的敌队粉丝都他妈有人买机票订酒店过来看，你明白吗？？”
　　他冷静几秒，想起来往口袋里摸手机，谢廷却看出什么，立马抓住他想录音的手，说：“观众？说得热闹，还他妈真能上天台排队跳楼？”
　　“不明白的人是你还是我？！就是因为他们期待，所以赔率才这么高，懂吗！不在上海打我他妈还不搞了！大不了，我们明年重拿一次冠军——”
　　楚亚脑子里嗡嗡的，嘴角的笑容只代表嘲讽：“……你妈b的跟老子装什么圈外人？明年再来就能保证冠军了？你第一天打职业，还是第一天看电竞比赛？？”
　　那时谢廷见他说不通，终于烦躁起来放下他的手，似有不甘：“楚亚……我是真相信你，拿你当一辈子的兄弟，才找你的。”
　　“吃这几年青春饭，不多赚点，你他妈以后打算怎么办？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在网胃疼成那样不吃药，我不想你还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楚亚知道，这话不假。
　　光线惨白，他狠狠闭上眼，也只回了谢廷一个字，滚。
　　***
　　这些，楚亚都大致告诉了路沨。
　　他说：“我没有证据，队里也不敢听我一面之词不让队长谢廷上，何况我们的替补不是1号位，主教练觉得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相信谢廷——当时的情况来得突然，我也只能靠我自己阻止他。”
　　楚亚总能想起后来那晚的梅奔文化中心。
　　市长亲自出镜宣传片，已经被淘汰的“内战”对手们来到前排观赛，来自全球的解说占好了自己的位置，无数观众眼含热切寻找自己的那方席位，整个场馆都汹涌着属于这个游戏的，最热血的回忆。
　　每一个游戏都有自己的寿命，它见证过一群人的青春，那一年，可能也是它最后的巅峰了。
　　只不过后来的比赛，却一步步浇灭了所有炽热的火苗。
　　楚亚说:“总决赛那天，我打完比赛站起来，听到很多人在为当年的冠军欢呼，我知道他们在证明中国观众的素质，也知道他们一定有人一边欢呼一边哭……我没做到，我对不起他们。”
　　所以后来粉丝在机场拉横幅骂他朝他扔东西时，他只是沉默走过。
　　“之后官方查不出什么，报给警察最终也立案失败，更何况谢廷混社会这么多年，证据肯定都处理过，我甚至直觉他买博.彩都不是用他本人的身份，所以我没办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否则没证据影响不了谢廷不说，战队还会死得更快更惨。”楚亚长叹口气，笑笑，“想想我也挺玻璃心的，受不了这个环境，我就干脆一走了之，什么比赛什么观众，通通不重要，电竞梦想？更他妈放屁，打这几年比赛也不知道图什么jb，还是回家做我的社会渣滓开心。”
　　但其实楚亚痛恨的，大概还有逃避这一切的自己。
　　唯一能够庆幸的只是，最终比分并没有输到0-3这么难看，谢廷下注KN战队输时，主要数额多半都投入到0-3这个比分了，或许还不如老老实实打比赛。
　　大概，这也是谢廷恨透他的原因。
　　灯光落下，路沨坐到楚亚身旁，心隐隐揪紧，不由伸手摸摸他的脸：“刚才就想让你别乱说了，你跟他不一样……你不是什么社会渣滓。”
　　楚亚抬头，随口答：“说笑啦沨神，我俩之间是万恶的阶级矛盾，说了你也——”
　　但楚亚自嘲的笑容却僵在脸上：“你……”
　　他好像看到路沨眼睛闪烁:“你、你别是要哭，大小姐？”
　　“我就是。”路沨没哭，反而捞过他，先把他抱进自己怀中，“所以楚神打算怎么哄？”
　　楚亚挣扎两下，又放松下来，静靠着他肩膀：“……不哄，我家庭地位还是很高的。”
　　路沨点点头，柔声说:“嗯，那我哄你好不好？”
　　他低下视线亲亲楚亚耳侧，手从对方后颈摸到背脊，说:“放心，既然他敢回来，那从前的真相，就一定能有交代。”
　　“而且现在……你并不是遇到了我们，而是回到了我们身边，因为你本来就属于这里，明白了吗？”
　　有些话楚亚没有多说，但路沨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ChuY心里从未放下过比赛和同样热爱电竞的观众。
　　知道了ChuY怎么敢在世界总决赛上公然抢1号位的资源，最终沦落到被喷队霸不顾队友。
　　知道了ChuY也并不是那么坚强周到，被逼离开电竞圈时，不过才20岁，是电竞选手的黄金年龄。在这之前的职业生涯，从15岁到19岁，那么小小一个，好像也没遇到什么好事。
　　当然也知道了，原来……楚亚一直在乎着他俩之间的所谓“出身”差距。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点点东西，内容属于虚构创作，总之大家不要多想（），现如今大多数比赛还是很正规的一般不会打假赛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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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路沨很难想象, 楚亚当年是如何一个人面对这些事的。
　　ChuY终于没有让比分变成0-3，但他依然觉得愧对热爱游戏的观众，观众也只能认为他是争抢队友资源的队霸。
　　关于电竞，他们之间的热血明明相通, 却再也无法传达——热爱那个游戏的人失去了眼中的英雄，却没办法知道，其实英雄站在血泊里, 一直都想保护所有人的梦。
　　或许，ChuY终于选择离开KN战队那一天，依然是一个人走的。
　　他没有依靠，哪怕是现在, 他好像都没有完全相信，他和路沨的恋爱关系是完全对等、长长久久的。
　　“……我要是能早生个5年就好了。”所以这是第一次，路沨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楚亚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也是第一次，他不想要撒娇耍赖的年下特权，“这样……我可以做你哥哥或者教练，一直照顾你。”
　　从前的东西他会带楚亚要回来, 他想做那个楚亚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人。
　　“……嗯？”不过, 怀里的人却认真思考起来, 挣扎着地凿了一下他的背，“说谁是弟弟谁是你下级呢？占老子便宜？”
　　路沨就知道会这样，只能笑出声揉揉他的脑袋，摁住他不让他动。
　　楚亚短暂地反抗一阵, 还是老实下来，声音逐渐消沉：“那……那路队说清楚，是不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会一直喜欢我，护着我，最好是无脑护？”
　　路沨略为吃惊，没想到楚亚也能如此坦白。
　　接着他低低笑起来，回答：“嗯，肯定啊，毕竟我是上过妻管严总裁培训班的人。”
　　楚亚顿了一下，为了掩饰紧张马上哼笑着嘲讽：“你他妈……你那最多只能叫三从四德，懂不懂？”
　　“行。”路沨根本不介意让他占点口头便宜，反而用力抱着他，逗他道，“都听老公的。”
　　楚亚被他这么叫老公，耳朵很快红到透明，好一会儿才嘴上敷衍：“不说了不说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就行，太晚了，收拾睡觉。”
　　说着，楚亚正坐：“……反正谢廷要真想搞事，办法多得是，但只要你是相信我的就没关系。”
　　路沨认真看着他，安抚般摸摸他的脸：“嗯，那我也向你保证，不止是我相信你，而是不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得逞。”
　　在他的认真里，楚亚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嘀咕“知道了知道了”，路沨知道他不愿再多说，看他也困了，便整理整理他的衣服，问：“那老公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把热水放好？”
　　楚亚看起来安心了不少，整个人都伏向他肩膀，手臂垂下来晃得像使不上力：“行，去，贤惠点。”
　　路沨掂掂他的手，说：“楚神这样压着我，我怎么起得来？”
　　楚亚红了红耳朵，振振有词回答:“我、我他妈怎么知道？”
　　路沨低头一阵笑，接着便如他所愿直接拦腰将他横抱起来，踩着满室温柔的灯光带他去了浴室。
　　……
　　……
　　***
　　累得睡下时，楚亚头一次抱紧路沨，埋在他肩头不让他走。
　　从前路沨总认为说得多不如做得多，所以不是太懂情话，但现在他就是要一遍遍告诉楚亚，“我喜欢你”“很喜欢”“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再有一点伤心”。
　　每天说，一直说，说到楚亚烦，就当是哄楚亚睡觉了。
　　“……你再bb？”楚亚果然往他怀里蹭蹭，看起来是真的放下了心，沉默好一会还继续道，“总觉得自从跟你谈恋爱就被当小姑娘照顾，都是男的，你很亏啊。”
　　所以作为交换，楚亚翻翻身，精打细算地和他商量：“要不你没事的时候也把醋王小朋友放出来见见我，咱俩好扯平？毕竟我觉得他还是挺可爱的。”
　　路沨一愣，立刻矢口否认：“什么醋王小朋友？？……不知道楚神在说什么。”
　　楚亚抬头刚要疑问，路沨就急忙把他重新摁进怀里，说：“……快睡，再不睡真让你用嘴了！”
　　***
　　接下来的几天，楚亚发现路沨只要一有空就在研究新玩意，不是游戏不是战术，而是手里的烟。
　　他蹙着眉头，像在和自己斗争。
　　“搞事情？”楚亚见状，居然有种中年老父看到乖儿子学坏的感觉，“你别是突然想学抽烟？”
　　路沨回过神，搪塞地笑笑：“抽烟而已，需要学？”
　　接着他便倔强地把烟咬在嘴里打游戏，本来就风流的脸难免显得更浪，衬得修长的手指敲在键盘上都自带性感——楚亚偷看几次，忍不住拍了张他轻笑的侧脸做屏保，两个队友也不忘对路沨起哄：“大小姐，有本事你点燃啊，要不要老子卖点火柴给你？”
　　路沨假装听不到：“我这是养生型抽烟，你们不懂。”
　　不过由于操作不熟练，他刚开口烟就掉下来了，整个训练室爆发出笑声，搞得他难得心态爆炸：“……艹，你们平时到底是怎么边抽烟边说话的？？”
　　他活了20多年，10次考试9次第一，解过无数难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困惑。
　　叶羽琛笑够了，回他：“问咱们的第一喷子啊，楚神不是专业口上技术玩家吗？”
　　“……别。”作为嘲笑，楚亚故意点了根烟吹出烟圈才摁灭，接着摆手道，“大小姐还是回去喝红酒吃牛排，抽烟不合适。”
　　可是路沨的回答却让楚亚一愣：“……不要，我想和你更接近一点。”
　　楚亚偏头看他，他还真重新抽出根烟，低头继续认真研究：
　　“我好像除了读书，其他什么都不会。”
　　“你又那么好那么多少喜欢，兄弟一堆，男粉还帅，所以我一直怕自己配不上你，你跟别人跑了，我只能独守空房。”
　　“？？？”楚亚满脸问号，心口却免不了一热。
　　难道路沨也会有这种想法？——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还是万分困惑：可是路沨有什么配不上他的，他配不上路沨才对啊……都是大学生了，会不会算数？
　　更何况……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他哪个男粉长得帅？？
　　楚亚发着愣，紧接着惨遭队友骑脸嘲讽：“可以啊楚神，这才几个月，本游知名霸道冷酷狙击手AUG11就被你驯服成这样了？”
　　“老实说，当着大家的面都这样，背地里队长是不是还得给你捏腿捶背？”
　　“……”天天给人洗内裤捶背的楚亚才有口难言，只好威胁路沨，“……路沨你给我等着。”
　　路沨却不要脸地对他露出无辜的笑容，整个人都很柔弱：“好，我的错，你先别生气，大不了待会我把被窝睡暖了你再进来，好不好？”
　　周围起哄声四起，自此全队都坐实了路沨已经化身忠犬攻这件事，楚亚冤得不行还没人信——当天的训练进行到最后，路沨还成功学会了咬着烟说话：“走了，该休息了，回去我给老公洗内裤啊~”
　　他伸手拉楚亚，差点被憋红了脸的楚亚追着打死，不过两人倒在训练室沙发还没滚两圈，就被叶羽琛的话打断了。
　　“卧槽楚神，你前队友好像在直播说你们的事？”叶羽琛的屏幕上是某个直播间窗口，明显是有人发给他看的。
　　“前队友？”楚亚愣愣地从路沨身上爬起来，“哪个前队友？”
　　“我都忘了叫什么了。”叶羽琛仔细想想，“好像是你待过的第二支战队……别又是STG叫他们来搞事的？”
　　路沨蹙眉牵住楚亚的手，楚亚点头让他放心，继续问：“……他直播说我什么了？”
　　第二支战队，也就是他还未成年时，因为性取向被一群大人孤立、只能自己出违约金走人的战队，果然叶羽琛回答：“……说ChuY真的是gay。”
　　事情一出，连楚亚待过的第一支战队的老选手都出来暗示，确实有这苗头。
　　楚亚感觉到路沨的手紧了紧，不过他自己却在短暂的诧异后，很平静：“那就不是STG叫来的——谢廷知道我的性取向，估计是他主张的。”
　　接着，楚亚沉沉出了口气：“不管，随他们怎么说，能有什么影响？”
　　然而叶羽琛却回答他：“但是，他还说、说你经常性骚扰队友，所以现在小飞扬和路沨的粉丝都炸了……”
　　周围忽然一静，虽然，叶羽琛的重点有点跑偏：“……妈的，怎么就我的女粉没说话？？难道我就不会被骚扰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赶早失败OTLLL……我好像还没写过会抽烟的攻方角色？接下来大概是正面对线和预选了，羽神:我看你们不是针对ChuY，是针对我
　　ps.虽然我自己有时候也抽烟，但是大家还是尽量别去抽烟昂，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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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你有毒？”展飞扬拍了一下叶羽琛, “我看看，那傻逼说些啥呢？”
　　叶羽琛手机屏幕上，已经退役好些年的楚亚前队友在边打游戏边“聊天”，提及的是当年ChuY突然退队的事。
　　意思ChuY离队的原因是性骚扰队友被战队发现, 而且他还有证据证明，ChuY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的。
　　而所谓的证据，是ChuY自己付的那笔违约金。
　　“本来好好地打比赛, 他如果没问题，会心虚愿意自己付违约金离队，还连游戏都换了吗？”对方说，“我退役这么久了, 早就开始了新生活，本来念在曾经是队友的份上，不想管这些事的——但IS战队不管怎么说都还有未成年，说白了，我还是良心上看不下去他复出继续害人。”
　　“你们也知道，他搞散过三支战队了。”
　　听他的描述，ChuY除了动手动脚, 还偷队友用过的内裤袜子拿去打飞机, gay里gay气不说, 还猥琐下流，没有底线。
　　展飞扬看了看，直翻白眼：“艹，拿老子当枪使？”
　　“我他妈破处的时候, 某些gay怕是还在翻书求解牵手会不会怀孕——”
　　路沨吓得把他拎过来，一脸问号：“你什么时候破处了？？”
　　听语气，路沨挺像展飞扬他爹，展飞扬发觉说漏嘴，赶紧一通糊弄，楚亚则掠过一眼手机屏幕，按捺下心中汹涌的情绪，走过去扔给他俩一人一瓶水，劝架的同时顺便玩笑：
　　“就知道迟早有这些破事儿……神农尝百草都他妈没我牛逼。”
　　但是看看几个00后队友，楚亚沉吟片刻，又道：“不过……那边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小飞扬还未成年，性取向都没有完全成熟，队里有个gay……的确很容易受影响。”
　　楚亚不认为gay就低人一等，否则当年也不会赌那口气，自己出违约金离开那支战队，然而此刻，他好像更在乎队友的感受，所以想解释：“但是……我真的没有性骚扰过队友，希望你们相信我。”
　　展飞扬的神情不由认真几分，摆手：“别，我性取向早就成熟到只喜欢36E以上了，以为谁都跟你俩一样像小学生？”
　　楚亚蹙眉表示“不是一回事”，展飞扬却低下视线，忽然抬手虚虚碰了一下楚亚下巴，搞得楚亚本能地倒退半步，他才憋着笑，说：“行了，不用解释，就你这种傲娇受，能骚扰谁？”
　　话音一落，他就被气冲冲的路沨抓住手腕一顿制裁，楚亚满脸的严肃也变成了问号：“什、什么傲娇受？？”
　　“……不是，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不能骚扰别人了？？”
　　周围吵闹起来，看得叶羽琛简直忍不住指自己手机屏幕：“停一停停一停，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这位老哥？？”
　　时间已经很晚，教练组管理层都在睡觉，暂时还没人发现什么，此刻的训练室仅剩几个队员，路沨放开展飞扬，连搭理那边直播的兴趣都没有，只是顺手牵过楚亚，问他：“方不方便告诉我们……当初为什么自己付违约金离队？”
　　路沨好像不需要问，便默认了楚亚前队友的说辞是假的。
　　楚亚也在稍微惊讶后，看到了几个队友毫不怀疑的眼神。
　　他们围坐在沙发边，显然是想站在楚亚这边，帮楚亚解决这件事。
　　几双认真的眼睛让楚亚动了动嘴角，知道自己也该开口了，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灯光明亮，他只能当着其他两人的面靠向路沨，稍稍把脸埋到对方肩膀，不太想暴露自己的表情：“告诉你们可是可以，但是……你们不能笑我。”
　　看他耳朵发红，展飞扬深表遗憾：“还指望你私底下好歹骚扰一下队长，看来是没可能了。”
　　叶羽琛往沙发上一靠，同样摇头：“也不知道我的份子钱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路沨摸着楚亚脊背，温柔地安慰：“不会笑你的，慢慢说就好。”
　　对方抓抓他，挂在他身上任他抚摸，好半天才终于松口，道：“就是……无意之间被他们发现我是gay……”
　　“然后……我就被孤立了。”
　　楚亚靠着路沨脖子，整张脸都烫烫的：“可能也怪我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出柜，没和他们说……”
　　“本来以为我道了歉，他们生气一段时间就会好，但是后来他们一直说我父母的事，有时候还拿被子蒙着打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不过年轻那会儿心气是真高，没多久就不分青红皂白还手，还自己付钱走了。”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蹭蹭路沨的脖子，意图搪塞过去：“反正、反正就是一堆破事儿，现在想想简直血亏，还他妈不如留点钱娶我们沨神。”
　　他说得不认真，几个队友却渐次沉默，展飞扬先开口：“你那会儿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其他队员不都成年了吗？”
　　“什么垃圾。”叶羽琛显然生气了，“说白了就是欺负小孩儿，现在还跑回来倒打一耙？？”
　　看来，那些所谓的前队友就是想搞楚亚的心态——战队主CALL一旦状态起伏，对队伍的临场影响的确是很难估计的。
　　路沨想起刚才听到的“孤立”二字就紧紧蹙眉，不由搂着楚亚摸了摸他蹭得乱糟糟的头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楚亚泄气：“因为丢人……”
　　几个队友本以为他是指出柜或者被孤立算“丢人”，没想到他却说：“如果我不是下太多同性恋交友软件……应该也不会被他们看到。”
　　“……”路沨正心疼，一下被搞懵了，“同性恋交友软件？”
　　他看向楚亚：“你……是下了多少？”
　　楚亚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好像也就六七个……”
　　旁边展飞扬和叶羽琛异口同声“卧槽，你怎么比我还牛逼”，楚亚紧张起来，一度羞于启齿，但还是努力和路沨解释：“是、是因为太想找男朋友了才下的……不过我连个资料都没传，就因为系统自动定位收到了很多约.炮消息，所以后来完全没看过了……”
　　路沨没怀疑他，反而被弄得哭笑不得：“……就那么想找男朋友啊？”
　　楚亚脸色一红嘀咕半天，回答：“老子那他妈不是没找到吗……”
　　几个人爆发出低笑，好一会儿路沨才让楚亚坐到自己腿上，说：“你前队友的事，有我们帮你一起解决。只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得想好了再回答我。”
　　楚亚认真点头，路沨便整理整理楚亚的头发，长吐了口气继续道：“这个问题就是，你希不希望我公开我俩之间的关系？”
　　楚亚微愣，一时无法回答。
　　说实话，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不希望这件事给路沨带来舆论上的负面影响，所以他回答：“……还是别公开，被人知道VPL总攻路队其实天天躺我身下叫我老公这多不好意思~”
　　他只身一人，柜门一脚踹了无所谓，但路沨还有家人朋友，这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周围静下几秒，路沨点了点头。
　　但楚亚并没有看到，对方沉默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眉梢。
　　好一阵后，路沨才说：“好，我知道了，我会选个合适的时间开直播，最迟晚饭后，回应一下你这个所谓的，前队友。”
　　***
　　上午，别说IS战队，整个VAN-4圈子都知道了ChuY前队友出来指控他性骚扰的事。
　　微博论坛上炸成一片，连实时热搜都上去了。
　　【卧槽，错过凌晨三点的网络冲浪了，ChuY真是gay？？？】
　　【当初他突然离队一直没人知道怎么回事，结果是这样？？】
　　【自己给违约金属实牛批，所以现在跟他一个寝室的沨神被偷过几次袜子内裤了？】
　　【艹，别说了别说了，我脑子里有打飞机画面了】
　　【沨神好惨……拿他当偶像结果他是真的要搞基，有点恶心了】
　　【小飞扬你还是个孩子啊啊啊妈妈不允许你跟这种人接触！！】
　　楚亚的前队友上直播的地方，是个18线开外的小平台。
　　战队上下不少人聚集在训练室，秦经理对此很不满：“……你是真能给人找麻烦。”
　　楚亚知道，自己的前队友这几年退役后都淡出电竞圈混日子去了，有人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出来搞事，他们十有八九会答应，反正对自身没什么影响，说不定还能博一波关注。
　　战队想公关，可能会没完没了，但楚亚却淡淡回答秦铮：“再麻烦也是秦经理亲自谈好合同买进来的——在此之前谁都知道ChuY搞散过三支战队，把他买进来就不可能不麻烦，所以能不能事不过三，就看是我命硬，还是IS战队风水好了。”
　　“你……”秦铮被怼得哑口无言，那边路沨居然还连上了浪花TV，突然说：“这会人多，我开个直播，也交流一下被ChuY大神性骚扰的心得。”
　　作者有话要说：　　……论我为什么又没睡觉……我好绝望OTL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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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
　　AUG11的直播开得猝不及防, 不像他平时，通常都是拖到月底实在不得不播了，才会上平台补一下时间。
　　直播一连上，观众首先问号刷屏, 以示友好。
　　【？？在？为什么今天直播？】
　　【老公你来了！！正好天气干燥需要你帮我加湿度过漫漫长夜啊啊啊啊！！】
　　【卧槽别骚了，这时候开直播肯定有大事，是不是因为ChuY？】
　　【讲道理, 膜还在吗路队，听说有人性骚扰啊？】
　　按照惯例，路沨随口回绝“别叫老公”，淡淡的视线落在镜头上：“提前把这个月的直播打了, 也好集中准备季后赛。”
　　接着，他进入游戏，轻笑：“你们在刷什么？ChuY性骚扰谁了？”
　　弹幕当然一致回答他楚亚前队友那套说辞，还关心他顶着这张满脸桃花的脸，是不是早已惨遭楚亚毒手，他却不紧不慢地在游戏里杀着人，似乎没当回事：“我倒是想, 但他不动手啊。”
　　其他人本来都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 打算先完成训练再看看舆论情况, 如果有必要的话战队可以出手公关，但楚亚忍不住一直听路沨直播的声音，很快憋不住了：“……路沨你在瞎说什么呢？”
　　说好的不公开，路沨这是闹着玩还是突然改主意了, 打算自爆？
　　路沨朝楚亚这边看了一眼，回答：“我在说，楚神打算什么时候对我下手啊？”
　　他的嘴角挂着淡淡一抹笑，眼神不太正经，语气听着却还挺娇羞：“毕竟人家喜欢被动的。”
　　弹幕一顿，爆炸式刷屏“？？？”“卧槽，畜生吗你”，楚亚喉咙猛烈翻涌，赶紧提高音量，好让他那边直播间的观众能听到：“电竞圈第一猛男，不搞基，谢谢。”
　　这样，应该就能让观众以为他们之间是在玩笑。
　　路沨也状似配合地收回视线往决赛圈赶，和观众说：“听到了吗？楚神铁直，对男人没兴趣的。”
　　弹幕吵闹成一片，他边打边往决赛圈赶，枪口下没什么人能活着离开倍镜画面范围。
　　打得无聊了，和观众的闲聊自然也多了起来。
　　“我看看，40万人了？”
　　“盲猜一下，有些人现在也在看我直播？”
　　说着，他轻轻哼笑：“所以我很想请教请教，当年你们这帮废物到底是怎么被他性骚扰的？”
　　弹幕人均一懵，突然都懂了他这波直播是为谁而开——显然，十级ChuY男友粉已上线。
　　很快，麦里便蔓延开路沨不屑的低笑：“是不是看现在圈子里所谓的妈粉女友粉多了，自己戏瘾也上来了，真当自己是什么苍白脆弱电竞小哥哥惹人怜爱，连这种谣言也他妈造出来博关注？”
　　透过镜头，谁都能看出来总是平静的路沨已经生气了：“往前数三代游戏，谁不是天天排位喷人线下互砍？装什么电竞新人？ChuY自己付违约金就叫证据？怎么不说是你们战队对他不好，他才想走？”
　　路沨在决赛圈连杀数人，扫荡到电厂围墙下和最后一个对手正面拼抢法赢了，不过弹幕早已无心关心游戏战况，都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化身墙头草。
　　【芽儿咯，真生气了？】
　　【首席男友粉是真的，从没看路队这么生气过】
　　【所以其实是前战队的问题？？】
　　【沨神都这么说了还能是啥，信就完事了】
　　【嗨呀，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有人说ChuY暴力强.奸队友我都可以信，但说他偷内裤打飞机，那还是不存在的】
　　【？可以，不愧是第一喷子，排面十足】
　　【？？？得了，ChuY那时候才多大，队友全比他大五六岁，刚上高中年龄的小孩强.奸一帮成年大老爷们儿，搞笑呢？】
　　【咋的不可以吗？你们这是受害者歧视，给我楚神一个面子，谢谢】
　　本来满天飞的节奏到了这个直播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路沨切屏看了一阵弹幕，发冷的眼神也逐渐解冻了几分。
　　接着他点开下一局排位，说：“好了，都是有人带节奏，我现在帮他澄清了，你们就别轻信这些谣言被当枪使了，好好看比赛就行。”
　　那帮人是否有什么后手，他暂且还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想用最简单的方式给这件事结论，绝不能让谣言和各种烂梗先行散播出去。
　　键盘鼠标交错的响声里，他的声音不重，却还是压得观众连弹幕都不敢再乱刷——楚亚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心里正小鹿乱撞想不愧是我老公好帅好霸道，但这时，路沨却突然轻描淡写，添了句：“不过，有件事倒是真的。”
　　楚亚还没来得及抬头，路沨清冽的声音便落下来：“我喜欢他，想被他骚扰，这是真的。”
　　***
　　饭后流量高峰，浪花TV-AUG11直播间，在线观众人数，65万。
　　别说弹幕突然爆炸，整个IS战队训练室的人都倒抽了口凉气，不知道路沨究竟想干什么。
　　楚亚愣在原地，好一阵才开口：“路沨？”
　　他有点懵逼：路沨这是想干嘛？突然手.雷炸柜门，打算自杀式公开？
　　一股巨大的慌乱包裹住他的心脏，可是路沨的沉默却证明，他的猜想并没有错。
　　或许路沨从一开始，就窥探到了他内心的不安全感，打算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事实上，路沨却根本不知道，公开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女友粉不干不说，家人朋友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所以楚亚脑海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路沨如果真打算为了他出柜，将来一定会遭受到歧视、嘲讽和侮辱，所以他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拖路沨蹚这趟浑水。
　　他摸爬滚打惯了，什么烂事都经历过，自然无所谓，但路沨从小就是干净、纯真的小少爷，自尊要强地长大，本来不该被他掰弯，吃这种原本可以避免的苦。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弹幕彻底炸了。
　　【卧槽？？？表白现场？？？】
　　【老子一脚踹翻这碗狗粮，还能不能好好看直播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CP居然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请问除了啊啊啊啊叫得好听点我还能做什么？】
　　【？？？我的妈，ChuY人呢？？刚才不是还在旁边吗？说句话？】
　　【来真的？？我不信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你别这样我很深的你看看我！！】
　　【我不信（狗头），除非你把楚神裸.照传到这个邮箱2399430XXX@qq.】
　　【？北京时间晚上7点15分，我居然又又又已经进入梦乡？】
　　【我艹不愧是IS战队，玩得真的大】
　　直播镜头就杵在那儿，教练组、经理全部张大了嘴瞳孔剧烈发抖，却没人敢贸然上前，免得被人阴谋论是他们逼迫队员。
　　路沨不用想也知道周围每个人的表情，但他却没有和任何人目光接触，而是直接转向了直播镜头。
　　还有人在问他是不是开玩笑，他看得叹口气，脸红了红，笑意里带着甜蜜的无奈：“……我到底还要怎么明显，你们才能发现啊？”
　　从来没人见过路沨的脸如此红，也没人听过他的声音如此温柔，弹幕已经多到直播间开始卡顿，他还不管不顾，拉起衬衫袖子露出脉搏处的纹身，就像个没地炫耀的小学生：“……都看清楚了吗？还、还看不清楚就先截图保存。”
　　言下之意，当初和主持人的调侃是真的，文这个纹身，的确是因为楚亚。
　　整个过程里楚亚都灵魂出走，眼看弹幕炸得层层叠叠，他才回过神，慌得用目光寻求帮助，试图挽回现在的局面。
　　可是其他人显然比楚亚还震惊，路沨看看周围，居然还有心思一边开下一局，一边说：“可惜楚神不是gay，我还在追他，这波得看我的扳手够不够硬了。”
　　楚亚一愣，差点想骂人：你就是这么帮我澄清的？？
　　“路沨……！”所以楚亚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他入镜的瞬间，直播间再次卡到观众怀疑人生，路沨也抬头，脸颊微红地看着他：“怎么了？”
　　楚亚只把拳头捏得死死的，整个人都沉默着。
　　路沨察觉到他的紧张，垂眸拉过他的手，将手指挤入他流汗的掌心，声音轻柔问：“……生气了？”
　　楚亚在那份温柔中眼眶发热，一副真在生气的表情：“……你哪个单位的，在这乱说话？”
　　路沨憋不住笑起来想推他走，可不待他起身，楚亚就一咬牙，截断道：“有些人不是喜欢被动吗？……明明表白就是老子主动的，还扳手？”
　　瞬间，路沨就瞳孔微扩，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却拉住路沨手腕往上轻拽，说：“要不路队先起来？我能不能占用两分钟跟他们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路沨本能地想护着楚亚，立刻表示“我凭什么起来？我、我是队长”，楚亚则看看屏幕，又看看他，忽然二话不说，当着镜头的面侧坐到他大腿上，十分霸道：“行，不起来算了，待会别喊腿麻。”
　　作者有话要说：　　爱是会给人勇气的~~实际上楚神还是有一点强受属性的23333，路队：我好难，我没有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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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卧槽, 霸道喷子ChuY终于上线了？】
　　【？？？？？我听到了什么？？表白？？？】
　　【M到底怎么回事？？我恐同了，在我退出直播间之前给你们五秒钟时间告诉我到底谁攻谁受】
　　【？我ChuY的口技手速绝世猛1没人反对】
　　【龟龟，畜生AUG11也有今天？？讲道理我现在有点兴♂奋】
　　“你、你干什么？”面对满眼炸开的弹幕，路沨腿不麻, 脑子才是真有点麻。
　　他掌住楚亚的腰怕他掉下来，又觉得非常不妥，马上说, “你、你从我身上下去——”
　　他想推人，可是又舍不得动手。
　　本来他的逻辑完美，过个两三年等这事淡了，自己再宣布已经把楚神追到手, 楚亚那会儿应该也打算退役了。
　　以楚亚的天赋，多半会被教练组留在战队，到时候既能没事秀秀恩爱，楚亚又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这样既公开了关系，又把对楚亚的影响降到最低，是路沨认为的最优解。
　　可是现在，楚亚好像并不打算配合他。
　　“我为什么要从你身上下去？”楚亚一副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拿了他的水杯想喝水, “不是路队自己说的就喜欢被动么？”
　　“我……”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路沨突然就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嘴贱。
　　以他从前的习惯，别人要拿他的水杯喝水可能会被他连夜暗杀，但楚亚的间接接吻却来得如此自然，弄得他只顾着提醒：“慢点, 是热水，你别烫到了……”
　　所以等路沨反应过来，弹幕怒吃狗粮的问号已经叠了十层厚了。
　　“……”路沨吐口气，只得紧张地看两眼镜头，压低眉头对楚亚说，“……你、你先别闹。”
　　直播间有整整几十万人，却没一个人见过路沨如此心慌的样子，接着，楚亚还夺走他脖子上挂着的耳机，看了眼直播画面，直接开始和观众解释自己当年为什么离队。
　　“时间久了性格不合相处不来，好聚好散没什么好说的——我出违约金解约是跟战队商量好的方案，钱给足，人离开游戏，也留给战队足够的准备时间去买新队员——至于他们后来为什么解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无权过问。”
　　“所以你们可以说我契约精神不行，我的狡辩是再待下去跟队友也是互扔煤气罐，没什么必要，总有人要走。”
　　他感觉到路沨想说什么，却没给对方机会：“哦，至于性骚扰，他们可能是最近从圈内朋友那儿得知我和路沨在一起了，所以故意联想发散想带我节奏——在路沨之前我没喜欢过其他人，更不可能骚扰谁，这么说能明白吗？”
　　他捧着路沨温热的水杯，面对核.聚变式爆炸的弹幕也神色淡然，继续说：“再说了，还他妈要什么证据，回去翻翻我当时跟队友直播的视频就知道了，你看上哪个人会在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互相喊麦艹你麻痹？可能吗？”
　　“再看看我跟路队双排，简直冰清玉洁没怎么说脏话，年度电竞圈素质楷模记得颁给我。”
　　此刻，不论是直播间还是训练室，都有翻江倒海的情绪在交错。
　　但楚亚却自顾自擦亮打火机，看着那簇小小的火光，自嘲般笑了笑，叹口气似乎在对谁说话：“……都这么多年了，也别惦记着我、一直在这演小品给人看笑话了，那么想提前过春节你还可以回去给你全家烧纸啊，真当ChuY一定会跟你客气？”
　　喷子本色，不减当年。
　　他自认对前战队仁至义尽，退队后看他们挣扎在保级线，还一度为那个熟悉的队标心软，匿名往战队邮箱发送过不少战术意见，但有些人有些事，长大后再看，是真不值得。
　　16岁时ChuY孤身一人，到处掏出真心想换个可以停驻的地方，但现在，楚亚突然就想彻底灭了这簇火，把它交给真正值得的人了。
　　***
　　训练室里逐渐有教练组低声交流的声音，也有叶羽琛和展飞扬起哄：“份子钱按我村里的标准给啊，上海的标准是真的给不起。”
　　这让楚亚更为安心下来——面对这么多观众，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年少时孤独胆怯的过去牵绊，一句话说不出口，但此刻他却无比平静，因为他知道，现在，永远有人在他身边。
　　有些事，从来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无关。
　　所以旁人如何认为、如何污蔑，都不再重要了。
　　“路队怕我被黑，才说只是自己在追求我。”楚亚看得出路沨的目的，于是无视路沨暗暗用劲的手，继续说，“这你们也信？就这张下海当头牌的脸还用追我？我还没瞎？”
　　他笑笑：“就是可惜了，当年ChuY品德高尚从不艹粉，否则……都不用等到现在。”
　　弹幕自然刷过大片问号，谁也没料到，原来今天他俩是来虐狗的。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我的CP是真的成真了？？？谁有高压水枪？？快，快滋醒我】
　　【？？啥意思？不用追？你俩已经在一起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艹NM，我是来喷人的不是来吃狗粮的，请你们给百度贴13级、NGA论坛12级、微博黑超话14级用户一个基本的尊重】
　　【打扰了打扰了，我现在只关心楚神目前艹粉了没，请你们至少给个10分钟的高清蓝光视频证明，谢谢】
　　【我不挑，我用照片也可以撸，搞快点】
　　【？我寻思你们思想是不是出了点问题？我就是本直播间唯一恐同人士？】
　　【别说了我懂了，我为以前叫过你俩老公道歉，本烈女这就上天台结束自己脆弱的生命：）】
　　弹幕刷了半天，路沨也跟着似愣非愣了半天。
　　等队友都平复下心情凑过来看镜头，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拽了拽楚亚，对观众说：“没有……！你们别听他胡说——”
　　楚亚往后瞥他一眼，耳朵微红，却挑眉道：“路队，强吻警告。”
　　弹幕瞬间炸了，路沨一脸震惊，完全说不出话。
　　他乱了好半天呼吸，终于，只能埋下脑袋抱怨：“……楚神好过分啊。”
　　他的嗓音还是低沉清冽，但语气却引来整个直播间的问号量直达顶峰——“在？我他妈聋了？？？”
　　后来，楚亚便一边打字跟部分喷子从容对喷两小时，一边留给路沨一句话：“那没办法，以后更过分的时候还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6 02:57:26~2019-12-17 00:0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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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柜门拆了, 对喷完了，问题也解释了——下了直播，路沨的担心快要被翻涌的欢喜淹没，他从背后搂住楚亚的腰将对方提溜起来, 本来想带对方回寝室，却无意观察到，对方其实神色慌乱。
　　路沨看他脸颊发红, 问：“怎么了？”
　　“你、你放开。”楚亚知道周围都是打量的目光，战队估计得着手公关收拾烂摊子了，路沨却盯着他看了看，忽然懂了什么：“楚神刚才不还挺霸道的吗……害羞了？”
　　“我害羞你大爷……！”楚亚挣扎, 力量上却完全不是对手，路沨拉着他就离开训练室，顺便朝主教练点点头，示意了对方什么。
　　***
　　回到寝室洗漱完，路沨笑着伸手摸了摸楚亚的脸：“还是紧张？”
　　他以为楚亚会红着脸卖力反驳，但此时对方却乖顺得像只小猫，虚虚地用脸靠着他的手心, 说：“英年早恋, 你他妈迟早有一天被我害死。”
　　“被你害死？”路沨的指腹捻着他软软的脸颊, 眼睛逐渐弯起来，“怎么，楚神是能吸食阳.气吗？”
　　对方耳根一红，摆摆脑袋逃开他, 着重强调：“我是认真的……！”
　　路沨坐到他身旁，捂住他迅速开始发凉的手：“我也是认真的啊，不然楚神还能怎么害死我？”
　　他其实知道楚亚想说什么。
　　所以在楚亚开口的瞬间，他就将楚亚捞过来拢进怀里，道：“来来来，ChuY大神，开始你的表演——出柜风评不好影响路队大好前程，搞同性恋断子绝孙导致路队家人跟他闹崩，女友粉还粉转黑没人在官博评论给他吹小作文了——活动广告热评铁定只剩下羽神和小飞扬粉丝，好严重的。”
　　说着，他在楚亚耳边低低笑起来：“还有吗？”
　　对方一直试图说话打断他，却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在他怀里乱动——接着，路沨毫不费力抱紧楚亚，继续道：“你要说你怎么害我都行，但，必须在我抱着你的时候说。”
　　楚亚安静没两秒，急急反驳：“你抱着我我还怎么说？你这是破坏氛围……！”
　　说罢他不太服输：“你、你等等，我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台词。”
　　路沨憋着笑，在楚亚认真思考时安静拥着对方，等对方开口说到“还有结不了婚我可不对你负责”，路沨便轻声打断，问：“是吗？我到了80岁也是广场最帅的老大爷，还怕楚神不负责？”
　　“你——”楚亚一下仰起头，眼眶早已发红，“你敢？”
　　路沨不意外，但还是心绪微动，擦了擦楚亚眼角：“这就要哭啦？那我老了不去跳广场舞，天天在家陪你玩消消乐，好不好？”
　　楚亚用力抽口气，忽然紧紧抓住他衣服，回答：“路沨，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路沨抱着他，轻抚他发凉的后颈，拒绝：“那不行，毕竟你男朋友在外面忠犬攻人设都立好了，总不能被人知道楚神天天给他洗内裤？”
　　楚亚憋屈，挣扎着硬挤出一句“再提内裤自杀”，路沨笑得喉结发颤，等怀里的人彻底服软回应他的拥抱时，他的声音才逐渐低下去：“楚亚，我想让你知道，我们光明正大、你情我愿，又不是你强.奸我逼我就范的，哪来的害了我？”
　　“做电竞选手，感恩自己的粉丝是对的，但不代表粉丝有权干涉我的感情——喷子怎么说，女友粉又怎么骂，但凡不过分，我不会干涉，但我也不靠这些养活，只要我还在打游戏，就自然有观众、有粉丝，也应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明白了吗？”
　　怀里的人动了动，路沨又拍拍他的背：“至于我家里，你一直都知道情况。而且这几年，我和我爸已经断绝来往，我把从前的抚养费加倍还给他，说了很多，也心平气和，所以这辈子反而不会和解。”
　　如今再提起父亲，路沨没有爱也没有恨，如同看待陌生人般平静：“我有一只耳朵偶尔要戴助听器，就是小时候被他打的；七八岁时我跟他公司清洁工的孙子一起玩，他嫌人不体面，直接找了个理由把老太太开除，让本来就孤苦无依的祖孙俩处境更难，连赔偿都不给；我读了高中，他更可以当着我朋友父母的面辱骂我朋友家境不入流，后来我才知道，他甚至找过学校，试图开除我那两个朋友，尤其是打篮球那个体育生；但他毕竟是我父亲，在长大的过程里，我只能一直安慰自己，他或许只是因为爱我才对我严厉——可是后来我却发现，再严厉的爱也是爱，只要是爱，就绝非如此。”
　　离开路成业，仿佛是路沨重活一次的证明：“他不过是想掌控我，我也只是他和人要面子、和前妻赌气的工具，如果我自小成绩差，他的虐待可能远远不止逼到我自杀——我本来以为，承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爱自己是世上最难的事，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承认自己父亲连一个善良的人都不是，更难。”
　　周围蔓延着路沨本不该平静的、平静的呼吸——但感觉到楚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路沨还是深吸口气，忍不住将额头埋入楚亚肩膀，说：“所以楚亚……我其实……其实只打算和你做家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他只知道自己很紧张，紧张到就像在跟楚亚求婚。
　　“啊？”可是那片原本缱绻的灯光下，楚亚摸他的手却一停，好像有点懵，“你、你要我做你爸爸？”
　　周围的空气一秒安静，气氛忽然有点歪。
　　楚亚被路沨狠狠掐了一把脸，才回过神来，非常愧疚：“对、对不起……”
　　他赶紧往路沨怀里钻，补救道：“那、那我嫁给你做你媳妇儿好了。”
　　话说到此，才发现哪里不对，楚亚一下又慌得避开目光——路沨似乎愣了愣，却不忘低头笑着凑上来，鼻尖都快擦到他鼻尖，忽然不正经地把他逼到了床头：“……楚神怎么突然这么自觉？”
　　楚亚手肘撑着身体往后退，头埋到最低，声音吞吞吐吐：“……我、我心疼你不行吗？”
　　趁路沨还没开始搞事，楚亚怕得一把搂住他脖子不让他动，直到感受到路沨耳朵发烫的温度，楚亚才沉下目光，心里隐约责怪自己发现得太迟：“是这边耳朵听不清楚吗？”
　　路沨回答：“没事，不严重。”
　　楚亚却靠近他耳边，心里忍不住又气又难受，舍不得自己的小少爷受一点虐待，语气像在哄人：“那……那我以后近点说。”
　　路沨问他：“说什么？”
　　楚亚一阵紧张，咬牙把想说的都告诉他了：“说……小沨……以后有哥哥在这儿，你就不会再遇到那些事了。”
　　然而路沨却似乎对哥哥这个称呼极为敏感，马上耳根通红松开他：“叫、叫老公，别乱喊。”
　　这件事楚亚早有察觉，现在更是确定了，路沨其实很喜欢有哥哥保护的感觉。
　　不论这个哥哥是路潇，还是他。
　　大概，从前别的小孩在楼下嬉笑玩闹的时候，小小的路沨只会乖乖趴在窗台上看看，然后沉默地回书桌做题，只有在哥哥身边，他才感受过一个小孩儿应得的宠爱。
　　克制自己的吃醋、稚嫩和依赖感，或许是路沨证明自己足够成熟强大的方式。
　　“我上次就说了，偶尔也让我见见你心里那个小男孩。”所以楚亚揉揉路沨头发，说，“我特别喜欢他，想让他快快乐乐长大，可是，我好像来迟太多年了。”
　　他知道路沨把那些不愿启齿的事全告诉他，其实是想让他别胡思乱想，但他也想让路沨明白，得到保护的不该只有他一个人。
　　路沨垂眸任人摸脑袋，憋了半天回答：“现在不就给楚神看了吗。”
　　他有点泄气：“……丢人。”
　　楚亚却一下绽开笑容，对他一顿亲亲抱抱摸摸，说：“乖，要不咱俩拜个把子呗？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哥哥。”
　　绝美社会主义兄弟情，是时候上一波温情满人间了。
　　“……拜把子？”可是路沨却忽然抬眸，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问，“那，楚神知道什么叫干哥哥吗？”
　　楚亚手顿住，听这读音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想跑，但来不及了，路沨一手拉住他手腕、一手捏住他下巴强硬地把他拉进怀里，问：“刚才……是谁说要嫁给我做一家人的？”
　　***
　　这一晚，楚亚不知道被路沨摁着叫了多少次楚亚哥哥。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上，他蹑手蹑脚爬起来，还是没逃脱路沨的臂弯，对方迷迷糊糊地又逗弄他一阵，才问：“几点了？”
　　楚亚摸起手机，回答：“还早，能睡40分钟。”
　　路沨揉揉眼盯着他屏幕，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机给我看看。”
　　楚亚警觉：“干什么，公开关系第一天就想查岗？”
　　“怎么，不让查？”路沨睡眼惺忪从背后搂住他，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耳边，挠得人耳根痒痒的，“楚亚哥哥难道在外面有狗了？”
　　这声哥哥叫得楚亚浑身发软，差点又出事。
　　路沨现在倒是适应了这个称呼，楚亚却想起昨晚就气，回道：“放屁，谁、谁他妈有你狗？”
　　他囫囵把手机塞路沨手里：“随、随便查，反正YP记录我都删了，不虚！”
　　路沨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一只手从背后拿着他手机，方便他也能看到屏幕。
　　而路沨另一只手，则给了他惩罚：“楚亚哥哥跟谁YP呢？看来以后我有必要天天检查这里，确认情况了。”
　　楚亚抽了口气咬紧牙关，推不开路沨，只好把脸埋进对方手臂，难受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楚亚才发现路沨看的是他的微博。
　　确切地说，是微博私信。
　　“好像除了喷子，就是我的女友粉。”路沨显然猜到了这种情况，却也有意外的地方，“不过……在这次之前就有很多了。”
　　他的视线落过来，问：“……为什么没跟我说过？”
　　楚亚乱动了两下又被他无情握住，只能嘶了一声，回答：“就、就是群普通小姑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我少看不就完了。”
　　“这么多血腥图，还会P遗照发你，这叫普通？”路沨松开手，重复道，“有网总有能看到，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也没必要为这些事分心，再说我粉丝可能同样骂你了，我不都懒得管你~”楚亚理直气壮，路沨却啧了一声，回：“……你粉丝没发过这些，也就私信求求我轻点，别撒辣椒面之类的……”
　　“……？？”楚亚一脸问号，“辣椒面？？”
　　接着他咂咂嘴：“那看来我还不够帅啊，论女友粉男友粉战力还是差点。”
　　路沨删了部分私信，把自己手机摸了过来：“我待会会发条微博，你也在我微博里添加你的帐号，可以吗？以后你的私信我先帮你查一遍，这些我不怕，留下能看的给你。”
　　不过，路沨还是补充：“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
　　楚亚犹豫地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开始输入帐号密码：“……卑职只能遵命，哪儿敢违抗路队啊？”
　　说罢他玩笑：“别说我这人还真有点柔弱，看多了说不定晕血。”
　　“……你本来就晕血，以前直播提过一次，他们估计也有人知道。”路沨叹口气，退出他微博正想摸摸他，眼角余光却正好落在他手机桌面上的某个APP图标，“人人？”
　　那是个很老的社区型APP了，路沨作为00后从未使用过，只是听闻，它以前又叫校内网，主要针对的用户群体是大学生，很多90后大学生都用过。
　　“你现在还在用这个APP？”路沨随口好奇，没想到楚亚却一愣，紧张地抢过手机，说：“不、不行啊？人现在转型兼做直播平台了，我、我就是偶尔看看直播用的。”
　　路沨警觉：“……直播？看什么直播？腹肌小哥哥？”
　　楚亚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蠢到用这种方式弥补没上过大学的遗憾，还养成了习惯，于是搪塞：“看女主播试图掰直自己，你懂我意思？该剧情出自《孤寡老gay辛酸日常》。”
　　路沨一下笑出来，不仅信了，还捏捏他的脸：“浪花TV撤资警告。”
　　两人打闹半天，爬起来洗漱去训练，临出门前楚亚还顺手在APP日志框里发表今天的瞎bb：【艹，刚公开关系就差点被路沨翻到这里，刺激，被他发现就歇b了】
　　毕竟，万一被路沨追问到想读大学的事，叱咤校园的不良少年ChuY可丢不起这个脸。
　　***
　　舆论持续因为路沨和楚亚的出柜爆炸，写段子写同人的、恐同骂人的、敌队趁机黑的，应有尽有。
　　叶羽琛拉着楚亚直播双排了两天，喷得尽情尽兴，展飞扬则公开了女友，毫不意外身材火辣，算是淡化了自己未成年人的标签，还顺便找路沨楚亚一人敲诈了一顿大闸蟹。
　　马上，距离赛季总决赛就要举办了——路沨也知道有人在暗处看，于是往微博发了张训练室里所有人都在的合照。
　　ChuY一定会过得更好，无需他言。
　　作者有话要说：　　就，其实还不是本垒（），本垒在后面的剧情（）
　　这个队，还是我们小飞扬恋爱次数多，经验最丰富（指拉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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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本次VPL的赛区总决赛, 将会先在成都、长沙两个分会场举办，最后两天的角逐则会回到上海总会场。
　　成都和长沙暂时都还不是VPL联赛的周决赛主场城市，这样的安排，显然是为了下个赛季扩容铺路。
　　“VPL的商业价值要得到普遍承认, 也不容易。”崔雪致说，“据说之前谈联赛场地的时候两地ZF一直不松口，磨到现在才总算同意用这次总决赛试试水。”
　　在这次比赛中好好表现, VPL选手将不止是在实现自己的梦，也是在实现整个电竞圈的梦。
　　好在目前来看势头大好，票放出去后一抢而空，连黄牛票都炒到十倍开外了。
　　落地成都后,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三天时间，整个联赛下榻相邻的酒店，各队除了集训就是去场馆熟悉熟悉环境，好及时消除紧张感。
　　“以前就听说成都美女很多。”吃饭的空档，楚亚想起刚才来找展飞扬要签名的几个女观众来，“感觉确实白白的，瘦瘦的, 说话温温柔柔还喜欢用叠词——可惜了, 好像不是小飞扬喜欢的类型。”
　　路沨抬杠：“那是楚神喜欢的类型了？”
　　训练了一整个下午, 楚亚饿极了，光顾着吃饭：“对啊，我就喜欢这种。”
　　又干掉一盘土豆丝，楚亚才觉得气氛哪里不对, 抬头看路沨：“……路队，我怎么感觉这个酸辣土豆丝它味儿有点重？是不是你偷偷加醋了？”
　　路沨不理他，端坐着继续喝菜汤。
　　楚亚咽完最后两口饭，问：“生气了？”
　　路沨扭开脑袋，回答：“没生气，我下次多帮楚神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哪个女孩子是楚神最喜欢的类型，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个最前排的观众席。”
　　“……那我不成骗婚了？”楚亚憋着笑，手不老实想摸路沨的下巴，却好几次都被躲开，所以最终他只能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我要是去变性的话，比较想变成这种类型。”
　　对面坐着的两个队友一懵，不寒而栗，叶羽琛说：“你？变性？？？”
　　连展飞扬都有点扛不住：“……饶了大伙的眼睛和耳朵ChuY大神，你喷人时的文化水平放妹子身上也太吓人了。”
　　楚亚擦擦嘴，说：“放心，只是以前被队友挤兑多了，我偶尔会想是不是不做gay日子能好过点而已，又不可能真去，毕竟我那玩意儿是要留着给你们路队幸福的~不过我皮肤好，做妹子应该也还不错，电竞女主预定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两天楚亚的心情好了很多，路沨落下目光，忍不住摸摸他：“……都过去了。”
　　楚亚点头，嚼着东西囫囵问：“那路队不吃醋了？”
　　“……”路沨一怔，义正言辞点桌子，“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楚亚盯着他看了一阵，他才扛不住别开脑袋：“行，就一口……不，是一小口。”
　　楚亚又要了一碗饭，挺有胃口：“……路队这么可爱，知不知道自从我俩公开关系，就一直有观众质疑我俩到底谁在上？”
　　他喜欢路沨刚才那微微发红的耳朵，所以继续逗弄：“现在看来很有道理啊。”
　　路沨果然立刻回头看他：“……观众？”
　　接着对方哼笑：“是楚神自己小号？”
　　楚亚一脸我不要跟你一般见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ChuY毕竟是喷服过三个游戏的男人，没毛病。”
　　路沨摸出手机刷了刷，发现还真有这样的讨论。
　　【公开出柜是真的牛批，搞CP之前是不是有必要重新确定一下攻受？】
　　【楚神更大，当然楚神攻，不bb】
　　【哪里更大？？？】
　　【龟龟，还讨论什么，流氓喷子X高冷少爷不就是青春言情经典配置？哪天AO3链接出了请各位好心人记得艾特我】
　　【AO3？这就是你要的青春言情？？】
　　【？？？咋地路队难得少男心萌动两天你们就开始飘？忘记以前被镇压的样子了？】
　　路沨知道，其中肯定有人是故意说了想搞事。
　　不过最近的直播楚亚的确一直跟其他人双排，只要不是在他面前，ChuY的冷静和霸道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
　　对此楚亚很得意：“VPL总攻这个称号看来得换人了兄弟。”
　　他在自夸：“我看ChuY选手就不错，霸道又有安全感，保证你一辈子打排位也不会被人喷。”
　　路沨收拢目光哼哼了句“胡萝卜抱枕看起来都比楚神攻”，回去的路上，目睹一切的叶羽琛忍不住低声询问：“所以你俩真的还没发生关系？”
　　路沨一惊，拦着他走慢了两步：“……当然没有，你他妈想什么呢？”
　　路沨知道，是自己还不够冷静，没能好好地克制和约束自身的行为，外在的亲密举动做了不少，不过，真要说直接去楚亚身体深处探索人体结构，那倒是真没有。
　　叶羽琛一副儿子不孝的表情：“赶紧找个机会把事儿结了，我看这次总决赛结束后就不错，要是能拿冠军，契机正好可以让战队给你俩换个SVIP情侣套房。”
　　“……你再这样我报官了啊。”路沨拉扯他，说，“小点声。”
　　叶羽琛怀疑的目光看看前面的楚亚，又往路沨脸上扫过：“你不会是怂了不敢？路队？”
　　路沨紧张地摁住叶羽琛，直到楚亚在房间门口拽住他，他才发现自己差点走过——紧接着，他就是在队友的嘲笑声里，关上的房门。
　　“怎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楚亚拉他洗漱，“被部分观众质疑总攻地位，对路队打击就这么大~？”
　　路沨一听到楚亚提这茬，就觉得自己学的所有绅士礼仪都喂了狗，满脑子全是楚亚被自己强迫的不堪画面——以前还没这么频繁，自从公开了关系，他心里的火苗就突然特别不老实。
　　成都的酒店冬天用的是空调，房间内还没有热起来，楚亚随说话上下轻动的喉结冷得带上了层勾人的淡粉，路沨不敢多看，只能捧了捧楚亚的脸含糊催促“你赶紧洗个澡热热”，然后凭实力做处男把浴室门关上，自己躺回床上闭目休息。
　　***
　　渐渐地，楚亚在浴室的水声开始断断续续，沐浴露的清香都被空调风烘得令人发晕，不过作为职业选手，路沨不想在赛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只好翻了个身压下躁动，拿出手机随意看了看。
　　微博的私信骚扰、江律师告知的案件进度、两个高中同学每天的扯皮求带、路潇偶尔的三五万转账，这些在路沨手机里都是见惯了的东西，奇怪的是这次，还有一条扎眼的未读短信。
　　【路队加个好友？】
　　陌生号码。
　　路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把自己号码泄露出去的，他停住目光，淡淡地笑了。
　　【现在才来找我？晚了点】
　　对方回答：【不晚，正好总决赛天天集训，怕路队无聊，所以想跟路队说说我和ChuY的故事】
　　路沨坐起来，冷笑着回复：【你觉得我会有兴趣？】
　　【不怎么觉得】对方倒坦荡：【不然我先发点照片给路队欣赏？毕竟要图文并茂嘛】
　　路沨还没来得及拉黑，一张张图片还真开始往外跳。
　　不用点开大图，就能分辨出那是些喝酒的场合。
　　酒，KTV，或者各种聚会，光线无一不带着透出屏幕的迷乱。
　　路沨皱了皱眉，打过去一行字：【需不需要我出五百万让你滚？】
　　对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挑拨：【帮你了解你男朋友而已，客气了，我工行卡号621226XXXXXXXXXXXXX】
　　路沨打算拉黑，楚亚却正好出来，问：“在跟谁打字，一脸被抢了脆脆鲨的样子？”
　　“……没人可以从我手里抢脆脆鲨。”路沨着重强调后，把手机递给楚亚看，说，“……是神经病谢廷。”
　　比赛明天下午开始，某个瞬间路沨总觉得，谢廷的目的，好像跟自己最初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至少，此刻出现在他手机上的这些照片，就是证据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点字数，今天被财务拉去一天，回来改得太困了缓缓躺下OTL
　　关于VPL的线下城市，基本是参照地图随便找的，我地理不好别捶我OTL


第87章 
　　***
　　路沨看到楚亚正在擦半干的头发——听见谢廷这个名字, 对方的手果然顿住，有点犹豫地坐了过来。
　　楚亚在他面前打开那些图片，场景一看就是和谢廷认识的那些年，一帮兄弟喝酒取乐时留下的。
　　说是取乐, 其实一群大老爷们儿聚起来干的事儿，总不见得都有多干净。
　　“……他还是找你了。”楚亚没看他，垂下的发丝还湿漉漉的,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路沨看对方蜷住手指，好像在等他审问，他却回答：“没有。”
　　楚亚一怔，反而慌乱比划起来：“为、为什么没有？”
　　路沨插上吹风机插头, 摁住他脑袋，说：“因为我早就知道。”
　　不等对方追问什么，路沨就用吹风机的声响打断了对方——阵阵暖风烘进楚亚头发，也烘进路沨的手心，他说：“以前没少跟你那些兄弟鬼混。”
　　楚亚背对着他，明显紧张得脊背僵硬，说：“……地方本身还算正规, 我只吃东西, 不干别的, 至于他们要干嘛，好像都是离开KTV酒后另外找了。”
　　路沨揉揉他头发，吹另一边：“去都去了，只吃东西？”
　　楚亚紧张得只能点头, 路沨偏过头看他：“心虚啦？”
　　楚亚又一顿比划，先是说不出话，后是口不择言：“我、我怎么可能心虚，我绝对处男之身，要、要不你验验？”
　　路沨放下吹风机，稍稍掰过楚亚的脸：“怎么验，把楚神放到显微镜下面研究？”
　　他不松口，脸上的笑容却温柔，楚亚迟疑一阵察觉出什么，于是犹犹豫豫地忽然抱住他的腰，还拿额头抵在他胸口，一副想耍赖的样子——路沨被箍得紧，忍不住笑了：“楚神这到底是想撒娇，还是想给我来个过肩摔？”
　　楚亚赶紧松了松手，似乎想想不对，又一下抱他抱得更紧，好像生怕他跑了。
　　某种意义上，正如楚亚之前所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但路沨却从未想过好与不好。
　　他当然清楚，ChuY大神从前混在网的那些年，不可能吃斋念佛诵读诗书，少不了跟兄弟们这里喝酒那里打架，身上到处有伤，大多数疤痕淡得看不出踪迹，但手摸上去，还是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就楚亚这身板，当初居然能在巷子里1打5——south找的人也都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甚至还带着钢管——无非楚亚下手更狠，不是太要命。
　　别人带钢管尚且拿的是空心，就怕闹大了进局子，他赤手空拳，却是进殡仪馆都权当是去烤个火取暖的气势。
　　所以谢廷跟south一样以为，富家少爷路队多半理解不了这样的生活，也没法相信楚亚只会埋头喝酒吃东西。
　　何况，他手里还有明晃晃的证据。
　　怎么说也没相处多久，怀疑总会有，以楚亚这种犟得嘴巴上锁的性格，更会下巴一扬走人，不屑于解释。
　　至于队长和指挥吵架会不会影响比赛，这就见仁见智了。
　　所以路沨低头看看此刻楚亚毛茸茸的头顶，突然不知道该哭该笑。
　　ChuY的嘴还是犟得上锁，不过改直接投怀送抱撒娇了。
　　路沨摸摸楚亚刚刚吹干的松软头发，逗对方说：“楚神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相信你？”
　　他故意没动手回抱，怀里的人居然不慌，抓住他手臂就强行搭到自己背上，等摆好姿势，才说：“不是觉得……是、是知道。”
　　路沨微怔，不由笑了笑伸手想抱他起来：“万一我真不信呢？”
　　对方撑在他面前，低头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了看：“路、路队要真不信，老子还有别的办法。”
　　他作势要动手，路沨蹙眉短促地抽口气，赶紧拉他：“……别闹。”
　　虽然，一个念头还是从路沨脑子里闪过：不对，我为什么要拒绝？？
　　职业选手的操守让路沨知道今天肯定不行，但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跟楚亚约定一个赛后的时间。
　　顺便也能向谢廷证明一下，所有的挑拨都不过是反向操作给他机会罢了。
　　可是来不及了，楚亚一副当真的样子，有点遗憾地爬了起来。
　　路沨急得不行，欲言又止半天，对方却规规矩矩跪到床上，神色认真起来，和他解释：“那段时间离开第二支战队没地方去，所以才天天喝酒混网……本来没想过会重新开始打比赛。”
　　“……我知道。”路沨的眼神依然急切，想继续的是前一个话题，无奈楚亚已经喋喋不休开始和他讲以前的故事，字数足以编出一本电竞。
　　酒店的灯光在错落的霓虹中显得安静而温柔，到最后路沨只能捂脸：“……楚神什么时候都已经这么确定，这些可以随便告诉我了？”
　　楚亚被打断，有点犹豫地挠了会儿头发，回答了实话：“因为我现在经常能感觉到，不光我、我对你的父爱感天动地，你……你也特别喜欢我。”
　　路沨懵了两秒，脱口而出：“谁特别喜欢你了？？”
　　他记挂刚才那茬，没想到楚亚真开始和他一件件理论，“肯定的啊，比如我昨天起来喝水，一缩回床上就发现你好像在找我，抱住我就很着急地问我冷不冷，但你好像又没醒”；
　　“上周还是上上周，我把LOL分部养的兔子弄过来玩，你念叨了好几次亲兔子都不亲你，还用可爱形容自己、说自己比兔子可爱，你是不是以为我塞着蓝牙耳机没听到？其实我根本没放音乐”；
　　“还有上个月，我找袜子发现了你放在柜子下面的一大堆东西，杭州买的茶，国外买的手表……有张便签写了日期，都是你从比赛的地方带回来给我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找到我人在哪儿——便签上有ChuY这个id，后面还画了一个贼jb老土的小桃心对？不过路队学理科的应该没什么艺术天赋，画个小桃心居然还要用铅笔先打草稿……”；
　　“所以、所以我觉得你——”楚亚说了很多，正打算总结陈词，路沨就突然回过神一把捂住他的嘴，耳朵快红到根部，只剩声音低沉，勉强算是威胁：“……别说了。”
　　怀里的人抗议“不让喷子说话，你这是在玩火”，路沨摁住他，赶紧转移话题：“……先想想谢廷要是把这些照片乱发怎么办。”
　　可是楚亚停驻一阵目光，看起来已不在乎：“……随便。又不是真有我床照或者能证明我双性恋，一个可怜弱小无助的gay被一个群直男摁头KTV买醉而已。”
　　说着，楚亚关了路沨的手机屏幕：“而且，他只是打算给你看。”
　　灯光下，楚亚的眸色说不上是灰暗还是冰冷:“但他不知道，我已经不差他这个所谓的兄弟……我有你们就够了。”
　　路沨先前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听完楚亚的话，他放下心来，一边抚摸楚亚脊背，一边说：“那……我们要不要干脆满足一下STG？”
　　楚亚轻笑，抬手玩了玩他还红得发软的轻薄耳垂，问：“什么意思？”
　　路沨憋了半天摁下楚亚不老实的手，勉强严肃：“就是……不影响比赛本身，先假装我俩吵架有矛盾，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打比赛，提前说一声～～
　　其实我写电竞文不太爱写比赛本身，更倾向于圈子内部的故事，有的读者喜欢有的不喜欢，总之尽量平衡昂OwQ


第88章 
　　“你俩怎么了？”比赛日一大早, 选手们聚集在酒店餐厅，刚吃完叶羽琛就疑惑，“平时恨不得吃饭都抱楚神坐你大腿，今天早饭全程没搭理一眼？”
　　“什么坐大腿？”路沨皱眉, “明明嘴对嘴喂饭起步。”
　　“艹你妈别恶心我。”叶羽琛正想打人，路沨就突然说：“吵架了，你别管。”
　　“吵架？”叶羽琛懵了半天, 不可能不管——他赶紧低下声音，问，“非要比赛当天吵架？这他妈又是什么剧本？”
　　路沨哼笑着说“不行？”，却当场被嘲讽：“你的忠犬攻人设呢, 路队？骗别人可以，骗我还差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怎么欺负楚神的——不过吵架就过分了，赶紧跪键盘和好，下午就打比赛了。”
　　“我跪键盘？”路沨有种淡淡的轻佻，斜对面的楚亚似乎听见了，照昨晚说的, 对方赶紧不耐烦地回他：“还在bb你爹？你跪NM键盘, 跪煤渣还差不多。”
　　……被凶了。路沨肩膀僵硬, 有种真被楚神训斥的感觉。和知名喷子配合这种事果然不容易，然而对方吵完，倒是红着耳朵偷偷看他一眼，腼腆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我骂得还算轻？”
　　路沨低头想笑, 接着他忍住伸手摸摸楚亚的冲动，站起来叫上叶羽琛：“走了，训练。”
　　比赛日的酒店餐厅，几乎全是VPL选手，正好路过STG那群人时，叶羽琛问：“为啥吵架啊兄弟？真是拼刺刀没拼过？”
　　路沨勾住他肩膀，表情是对楚亚的不耐烦：“别说了，还拼什么，我想分手。”
　　“啊？？”叶羽琛吓得差点没走稳路，“你疯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只能有一个解释：“你……你不会是性取向觉醒之后发现你喜欢的其实是我？？”
　　“……”路沨勾着他脖子的臂弯一下收紧，“打完总决赛有空挂号看看脑科，记得告诉我医生那边怎么说，我好帮你复建脑子。”
　　两人勾肩搭背过去，叶羽琛更为好奇，路沨却眸色冷淡，回答他：“……跟他也没什么意思，真的不是一类人。”
　　餐厅里的水晶灯很亮，似乎有几个人的眼角余光看向了路沨，他并未理睬，只是翻了翻手机，对叶羽琛说：“正好我哥让我今年春节回去见见他朋友的妹妹，刚从美国读完高中回来，是NA赛区的粉丝，不过也喜欢看我比赛，我到时候认识认识。”
　　说着他给叶羽琛看了一眼手机，却不等叶羽琛看清楚就锁住，说：“家境跟我家差不多，生意上她哥也能帮我哥，刚满18，小我3岁正好，还不算我犯罪。”
　　他们走到了餐厅门口，远远的，应该有人能看见他屏幕晃过一张女孩的照片——加上他本来就风流冷峻的脸，估计是效果拔群。
　　***
　　下午比赛开始前，所有选手都在后台整装，楚亚一整天没被路沨碰一下，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一整天里，不论是叶羽琛展飞扬还是关岑，都试探着来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事，叶羽琛还隐晦地表示，别让路沨真跟人跑了，就算要跑，那也得先打一顿。
　　然而只有楚亚知道，路沨手机里根本不是什么女孩子，而是LOL分部的前辈当初打赌输了被迫女装的照片——也真亏路沨想得出来，楚亚只能敷衍他们：“谁再跟我提路沨，我翻脸了。”
　　一天没和路沨接触，他甚至觉得自己表情里的三分伤感三分薄凉四分委屈不像是装的，任谁都看得出IS战队的氛围不对劲——连化妆师叫人的时候路沨都避开楚亚的位置，留下楚亚一个人在角落，融入不进去的样子。
　　“自己注意点。”主教练崔雪致当然知道真相，所以配合地皱皱眉嘱咐，“别影响比赛。”
　　其他的训斥崔雪致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他睨了角落里的楚亚一眼就出去了——门外是迎接他的宁锡元，差点没憋住笑：“崔神，你堂堂中国枪王，现在都沦落到陪小朋友过家家了？”
　　崔雪致把战术笔记拍他手上，说：“你就不想知道STG的人到底打算干嘛？挖我们的队员，搞我们的战术，还一直想煽动楚亚和路沨的粉丝对立，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前都是路沨自己处理，所以这次我打算配合一下，不能老让小孩出面。”
　　“STG……”宁锡元念出这几个字母，神情逐渐严肃，“你知道老板那边的情况吗？”
　　“知道。”崔雪致回答，“不过不用担心，他自己在国外创业有点难度，STG的老板又一直跟他作对，不过有他爸在，怎么说问题都不会太大——大不了回家继承百亿家产就完事了。”
　　宁锡元想了想点头，先和崔雪致去了教练组通道。
　　***
　　季后赛第一轮比赛为期三天，将在成都演艺中心开战。
　　四川是盛产电竞选手的省份之一，VPL 1/3的战队有四川人——约等于主场作战，现场观众的热情可想而知。
　　“怎么感觉今天观众的声音贼大？”赛前，叶羽琛尽量说些无关的话题，以免楚亚伤心得没法打比赛，路沨倒有闲心，回答：“应该是跟隔壁重庆主场相爱相杀，VPL一开始是想在西南片区放两个主场的，当时成都ZF没同意，观众全炸了，你忘了？”
　　“……不必戳穿。”叶羽琛担心地看一眼楚亚，还是忍不住提醒路沨，“你哄一下不行？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叫过祖宗的楚神，小心雷劈。”
　　路沨当然不希望影响队友打比赛的心态，准备告诉他和展飞扬真相，这时后者却白眼长到头顶，说：“羽神，你这脑子带着是涨身高用的？楚哥今天偷偷看了队长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跟他妈守寡十年第一次见到老公回家一样饥渴，这小学生演技都能骗过你？”
　　叶羽琛满脸问号，展飞扬则问路沨：“你俩到底又在搞什么爱情买卖？破绽也太大了点。”
　　“……什么事都骗不过我们展少爷。”路沨无奈，“我这奥斯卡演技，居然有破绽？”
　　“嘁。”展飞扬不屑，“最大的破绽就是你俩吵架也不可能持续到第二天，你要是不愿意和好，ChuY把你打进医院也会强行和好，信不信？”
　　“……谢谢你夸奖我的ChuY。”路沨揉揉小朋友的脑袋，大致和他们解释了原由，并表示第一天赛程打完回酒店后，自己会申请和他换房间，去和叶羽琛一间房。
　　“来真的？”叶羽琛惊恐，“兄弟，我怎么总觉得你会情难自禁对我下手啊？？”
　　“我有楚神还对你下手？”路沨头也不抬，说，“那不叫情难自禁，那叫饥不择食。”
　　接着，两人打了一路，得不到路沨摸摸抱抱的楚亚也在他们身后憋屈地嘀咕了一路——过了选手通道，观众嘈杂的呼声更加清晰可闻，整个成都演艺中心几乎满座了两万余人。
　　不少选手登台时有说有笑，镜头里，唯独楚亚的嘴奇形怪状，要么微微翘起，要么瘪成一条弧线，那一刻大概谁都不知道，ChuY大神在想些什么。
　　***
　　很快，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在场馆内响起，季后赛战队的队标逐一跳到屏幕上，掀起现场观众的阵阵呼喊，为期8天的比赛战线拉长到三个城市，最终结果将决定本年度的赛季冠军，也决定最终参加世界总决赛的三支战队名单。
　　论坛大量的赛前分析里，几乎认定了冠军将在IS战队、LY战队和STG战队中产生，不过开幕式拉响时，弹幕的讨论点好想有点歪。
　　【ChuY怎么了？一脸死了老婆的表情我没看错？】
　　【啊啊啊啊楚神满脸暴躁的样子好帅我又可以了】
　　【出柜警告，小心路队拔你网线】
　　【霸气了，喷子就该有喷子的排面，VPL总攻安排上，AUG11的体位可以往下稍稍了（狗头）】
　　路沨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楚亚表情，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迅速把赛后补偿想好——礼物和亲亲抱抱肯定不会少，酒店到时候就选全上海最好的，大不了……大不了就用来打手游，有钱不在乎。
　　音乐结束，所有选手走上自己的座位，IS战队在STG战队前一排。
　　最近谢廷训练赛状态不错，毕竟当年也是天才级别的选手——他第一局就被安排上场，从IS战队面前走过时，那单眼皮下厌恶一切的目光不出意料地落在了路沨身上。
　　楚亚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但他只看路沨。
　　路沨心里笑笑，抬起目光迎上去，以为对方会和自己说什么，但谢廷明显克制了几分，先离开了他的视线。
　　***
　　迎着现场观众较劲般的加油声，比赛的枪声响起。
　　第一局，地图安全区切了个十分刁钻的水圈——也就是区域内不全是陆地，还有一部分是沿岸海水。
　　这对绝大多数战队来说都是个噩耗，陆地越少就意味着人员密度越高，尤其是运营型战队吃亏不小，整张地图都少不了火力对拼。
　　IS所处区域在南面，同方向的战队虽然不多，但距离安全区中心却有点远。
　　断断续续的枪声里，路沨为这局的打法和楚亚争论起来，至少从地图分布来看，他认为如果不赶紧过桥去中心点，一旦下一个安全区往北缩小，这局可能会直接白给。
　　但是楚亚并不认同：“我们根本摸不清对岸有几支队伍，现在贸然上桥，完全就是赌运气和瞬间反应，万一团灭反向第一怎么办？”
　　“等下一个圈再看情况。”
　　“等下一个圈来不及。”路沨开倍镜杀了个被迫摸上来探路的对手，说，“要去中心点就只能现在去，等下一个圈再上，人员会越来越密集，反而失去机会。”
　　两人相执不下，各有各的考虑，搞得叶羽琛有点心慌：“……路大队长，主call爸爸，你俩到底是真吵架还是在搞情趣？”
　　“你大爷。”楚亚甩了甩鼠标，“这是打比赛，当然是认真的！”
　　眼见周围逐渐有人上来，楚亚咬咬牙，总算认同路沨：“我们旁边还有人，趁他们刚才减员，还是过桥冲一波，对岸在雷队的常规跳点控制范围内，他们狙.击手强，自由人也是主远程，我们尽量多扔投.掷物，距离拉近打，还有胜算。”
　　“可以，骑脸扫射我在行。”突击手叶羽琛用上所有资源换了把威力更大的步枪，楚亚作为自由人也切为近战，带他率先前扑。
　　这波选择虽然冒险，但结局并不坏，配合展飞扬的高效投.掷物切换，全队突破桥头，直插安全区中心点，进入了站桩打靶模式。
　　切水圈果然一如既往地热闹，地图上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枪声，IS战队原地坐收渔利，虽然击杀分肯定不多，但存活到这局最后问题不大。
　　***
　　蓉城在经历整整一个赛季的争议后，总算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VPL比赛，无数精彩镜头投射于大屏幕，数道代表击杀开枪方向的3D辅助线贯穿地图，几乎快交织成一片网，现场呼声完全无法平息，并在STG战队杀入决赛圈边直面IS战队时，到达了最高点。
　　场上剩余3支战队，IS战队占据最有利的中心点，STG战队则剩下几乎满血的三人，人头数量目前是榜上最高的。
　　路沨在远点开枪，首先击杀了另一支战队仅存的两人，但他和叶羽琛的血量也直接见底，展飞扬的治疗模式还在转CD，毫无疑问，直到开战，他最多只能抬高一个人的血线。
　　下一秒，谢廷试探性地开了一枪没摸到人头，STG战队也被迫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那一刻谁都以为，在最后的紧要关头，IS和STG必有一场恶战。
　　只要STG拿下这波团战，他们的名次分、击杀分都将完全领先于IS战队，为这次季后赛来个开门红。
　　现场观众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以为大屏幕上马上就要爆发出多条血红色的子弹飞行轨迹，可是谁也没想到，本应主动求战的STG却选择了退避防守，慢慢往前推进——直到被安全区外的毒气毒死，都没人开枪一拼。
　　IS战队作为防守方当然不会主动冒进，所以直接坐收本局第一，全场哑然，连解说都沉思几秒，才说：“STG没人能上前掌握IS战队的血量情况——对拼3打4是比较冒险的做法，所以这次选择了稳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不用多送人头分给IS战队。”
　　这样的战术顾虑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观众明显不买账。
　　【老子裤子脱了套都带上了，你就给我看这？】
　　【就这？就这？就这？】
　　【龟龟，我还没见过三个满血都不拼宁愿被毒死的，就为了那点人头击杀分？用你们的jb想想都知道IS战队血量损耗肯定大啊】
　　【牛批，吸.毒战队实锤嗷】
　　【建议别打了，不开跳伞空中飘三十分钟就完事】
　　IS战队打完出来看本场结算才发现刚才的战队是STG，楚亚直摇头：“他们这波指挥失误太大了，不管怎么说三个人满血都该扑上来打一波。”
　　“可能是人头存着有利息。”路沨开始查看有用的赛后数据，顺口也逗楚亚道，“现在赢了比赛不能扑到老公怀里撒娇了，什么感觉，楚神？”
　　楚亚闻言愣了愣后，才哼笑一声：“我撒你大爷娇，我看有些人才是从大小姐变寂寞怨妇，说我？”
　　说着，楚亚的语气里全是嘲笑：“今晚没人给你暖床了，自己夹枕头过。”
　　两个队友表示“打扰了我聋了”“卧槽，说好的忠犬攻你让人家暖床？？”——楚亚意识到说漏嘴，憋得满脸通红赶紧低头，半天才做出第二局开打前的最后挣扎:“我……我那是疼老婆。”
　　***
　　第二张地图是雪夜丛林，相比海岛地图，丛林地图向来更考验玩家对环境的观察力——即便是国内最顶尖的职业选手们上阵，这里也流传着电子竞技没有视力的恐怖传说。
　　所以开局还没多久，混战就在一片片积雪和松树林中触发，IS战队为了转移上山坡费尽周折，更难打的是，比赛已经进入后半程，他们却在这里正面遭遇了老对手，关岑率领的LY战队。
　　【就尼玛离谱，上局打STG，这局打LY？】
　　【请你放尊重点，上局没有打STG，是辣鸡IS躺赢好吗（狗头）】
　　【啊啊啊啊关队这一枪擦头发好帅，可惜小飞扬是三级头，不然IS的血战死了这局就稳了】
　　【卧槽，今天羽神和ChuY是真的猛男啊，从上局配合到这局，沨神还行不行了？？到底谁才是ChuY老公？？】
　　【6666666这波双杀，我要站邪教！！！】
　　路沨在远处拉好枪线，IS战队凭借楚亚和叶羽琛的近点超神配合正面双杀关岑和对辅助，无奈之下，LY战队只能紧急撤退，IS战队也往高点推进——然而双方交火的枪声才刚落，地图附近就突然响起了新的枪声。
　　3D模拟画面上，红色的子弹线直插楚亚头部，刹那间他就被爆头击倒，展飞扬也没有空档拉他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听到了IS战队和LY战队在山坡混战，所以劝架来了。
　　屏幕跳出提示，STG-LX使用[狙击枪AWP]击杀了IS-ChuY。
　　全场瞬间爆发出不知是惊叹还是看戏的呼声——谢廷击杀了ChuY，这一枪仿佛穿越四年时光，让人第一次反应过来，曾经的KN战队天才双子，现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了。
　　“艹。”楚亚压住一口气，却没压住嘴里的骂声，其他三人各自侧拉进掩体寻找机会，叶羽琛不忘吐槽：“楚神，菜啊。”
　　输出队友是很多电竞战队的传统项目，躺尸中的楚亚气得不停点鼠标：“你个b开始秀了？”
　　叶羽琛迅速换好冲.锋枪，只等人上来：“过奖了，阴阳怪气教第18代掌门人而已。”
　　赛场上随时会有小窗镜头播放到选手的样子，所以楚亚保持着脸上严肃的表情，声音却软软糯糯对路沨说：“老公替我报仇。”
　　路沨一脸懵逼，叶羽琛忍不住全身鸡皮疙瘩：“别这样楚神，我错了还不行吗？”
　　楚亚得逞完，指挥道：“这波能打，我们在高点，待会小飞扬先注意羽琛血量——羽琛没扫死人之前，路沨你千万不要随便暴露位置。”
　　“实在打不过，直接带小飞扬走，我们位置有利，苟到决赛圈不成问题。”
　　雪花从空中飘落的瞬间，枪声在山坡上激烈对撞，OB镜头上喷满了飞溅的绿色血液——两支战队各在人数和地势上占了优劣，胜负只在眨眼之间，IS战队本来全程落于下风，路沨却在叶羽琛拿命换人头的瞬间，以两枪瞬镜爆头的惊天操作拿下双杀反击，宣告STG这波“劝架”彻底失败。
　　右上角击杀刷屏，STG惨烈团灭在落雪的松树下。
　　正常情况下，一个狙击手能连续瞬镜爆头，都会变成开挂证明。
　　所以不论是现场还是直播弹幕，都爆炸式出现AUG11这个名字，解说也忍不住激动，调笑道：“这波可以颁发个雪夜丛林和平使者给路队了。”
　　IS战队这边阵亡两人，展飞扬仅剩一次复活，楚亚便道：“救羽琛，决赛圈范围往南切了，地形更适合突击手发挥，我正好可以专心指挥。”
　　叶羽琛优哉等展飞扬救自己起来，对路沨玩笑：“猛男啊兄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种操作？”
　　“运气不错，加上对面狙.击的走位跟嫖了一宿就马上出来打比赛一样。”
　　路沨连谢廷的名字都不想直接提，他收好枪，拿刚才的人头钱换了些药替战队储备着，说，“而且楚神连老公都叫了，我不帮他报仇还怎么好意思搞网恋？”
　　接着任楚亚怎么反驳“我他妈才没叫”，路沨都只淡淡一笑：“那我赛后得去拷一份麦克风记录放电脑桌面上了，文件名就叫‘楚神叫老公’，超大图标显示的那种。”
　　于是这局就在楚亚的优秀指挥和悔不当初的脸红争辩中结束，显然，IS战队和STG战队的仇人身份也彻底立住了。
　　【到我最喜欢的带老公杀前夫环节了？】
　　【呕，前夫？谢廷也配？】
　　【成都这场地有毒啊，下局还能再碰上不？】
　　【军训三局？？求求你们摇了谢廷】
　　【就是楚神和路队没什么配合，总感觉少点东西】
　　【床上好好配合就行，比赛不重要（狗头）】
　　只是第三局的形势并没有遂观众的愿，IS战队全程都未碰到STG——另一边的风暴战队倒状态神勇，开启战斗模式横扫沙漠地图，IS战队则连续几次在圈边与人冲撞，情况不太乐观。
　　楚亚指挥战队上车推进，为的本来是速战速决避免再节外生枝，可是在进圈路上，他们却遇上眼下最富的风暴战队，一场正面冲突在所难免。
　　叶羽琛残血探位置首先阵亡，路沨想在远点架枪配合楚亚也发挥不了作用，最终战队团灭在倒数第三个圈，总积分也从不可撼动，变得至少可以被超越。
　　随着STG和风暴战队分别拿下本局第一第二，IS战队第一天的总分便可能稳不住，楚亚舔舔嘴唇，不想队里三个小孩压力太大：“今天还有一局，稳点打就行，输了锅我背。”
　　展飞扬打断他：“背你大爷，能不能别废话？”
　　叶羽琛笑起来：“我觉得可以啊，输了楚神请吃海底捞，总店是在成都？”
　　路沨平静接话：“总店在简阳。”
　　“……”叶羽琛拿手肘打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看队内氛围还算轻松，楚亚也松口气：“……这是你们第一次打VPL季后赛，教练本来想让我帮你们稳住心态的。”
　　“亚洲邀请赛都打过了还怕这个？”叶羽琛道，“不瞒你说，那次邀请赛简直是我童年阴影，手感太烂了，这次季后赛手感挺稳定，下局应该能打回来，不就是我们路队再来波瞬镜爆头的事儿吗~”
　　说着他冲路沨眨眨眼，娇羞地喊：“老公，我相信你。”
　　路沨额头青筋直冒，忍住和他现场battle的冲动，说：“……我下个赛季一定要血书给联盟，杀队友这种最能代表电竞精神的机制，比赛里真不该取消。”
　　众目睽睽之下，他俩一直打闹到第四局开场——IS战队的状态有目共睹，上一把的失利并未动摇他们的发挥，这局队伍和平推进，顺利来到最终的决赛圈，面对的还是雷队仅存的孤狼。
　　4打1，展飞扬手握两个复活，不用说，稳赢。
　　战队没出去扫对方的位置，楚亚先扔了几个雷试探——运气不行，地图上依然一片安静，对方好像也没有冲出来早点结束战局的意思，楚亚还一个手滑，扔雷炸到了路沨。
　　投.掷物是比赛中唯一能让队友掉血的武器，路沨还没反应过来，右上角便直接显示，ChuY击杀了AUG11。
　　“我艹。”楚亚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说，“我的我的，没注意你突然到这边来了。”
　　叶羽琛扔了个□□掩护路沨“尸体”，但不等展飞扬复活路沨，雷队的孤狼就冲进他们视野想做最后一博——只是1打3依旧无力回天，对枪的瞬间，IS战队便收下人头成功拿下这局，稳住了比赛积分。
　　全场响起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弹幕狗头表示着“献祭老公只为拿第一？？”，刷了波666——第一天的赛程顺利结束，趁着还不用继续假装吵架，路沨通过耳麦逗了逗楚亚：“楚神怨气好大，连亲生老公都杀？”
　　“……你再瓜点？”楚亚运用新学会的方言一边回他，一边在全场高呼中收拾键盘鼠标，假装心不在焉说，“……待会真要换房啊？”
　　接着他自顾自红了脸，补充：“毕竟寂寞冬夜，我、我怕路队没了我会躲在被子里哭瞎双眼。”
　　异地恋的辛酸此刻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路沨也有些失落：“……不然还是别了。”
　　“艹你大爷，你俩要不要现在就上台再对唱一首梁祝十八相送？”叶羽琛打岔，“酒店全是联赛的人在住，还是换个房间保险，要拿奥斯卡小金人不付出点努力怎么行？再说打比赛的时候分开，少分点心多好。”
　　展飞扬对路沨点头：“嗯，也就两晚——队长，你放心，我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多看两眼都怕长针眼，只要你跟羽哥别搞上了就行。”
　　叶羽琛又在旁边贱兮兮地喊“老公老公”——满场欢呼里，楚亚想笑不能笑，只能看着两人打出场馆，回到酒店，他干脆也趁这个机会改跟教练组一块吃饭，权当是多讨论两句明天的战术。
　　***
　　初冬的夜晚很漫长，楚亚和教练组道别回到酒店房间时，没想到自己能在走廊处遇到谢廷。
　　对方静默的眼睛注视着他，似乎笑了笑，率先开口道：“你的房间不是在16楼吗？”
　　他们中间有暖色的廊灯，却仍然无法柔和谢廷锋利的脸部线条——他的样子没怎么变，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黑着一张脸的混混少年，楚亚甚至没在他身上闻到烟味，这放在从前，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大概，一个人的22岁和27岁，外貌不会有太多变化，但这几年时光，总有不可跨越的距离。
　　“临时换房间了。”楚亚平静得像不认识谢廷，准备刷卡进房，谢廷却阻拦和讪笑嘲讽：“我看人家高富帅大学生也没多喜欢你啊，找你是因为近，可以解决生理需求？”
　　楚亚心里bb着“要真找我解决生理需求就好了”，眸色却免不了冷下来，回答：“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有，我这不是无聊复出找乐子吗。”谢廷退后一步让开，他厌世的单眼皮自带攻击性，脸上的痞笑也和年轻时如出一辙，“ChuY都能找男朋友了，还以为你遇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只会脸红口吃，娘得跟NM十几岁小姑娘一样。”
　　“所以你知道我遇到你为什么能口吐芬芳做文科状元了？”楚亚冷冷地移开目光，刷卡进门，谢廷则在墙边站了一阵，然后才看着手机里IS战队的照片，转身离去。
　　远处，路沨站在楼梯尽头，确认了谢廷已经离开、楚亚也顺利回到房间后，他才回到16楼，给楚亚发信息：【想老公了吗？】
　　对方不跟他面对面的时候，胆子越来越大：【你好，想的，已经在撸了】
　　路沨笑得一阵脸红，还是忍不住问：【刚才你前队友没找你麻烦？】
　　楚亚很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来找我了？】
　　路沨感觉自己有点丢脸，所以没回复真相：【路过……刚好看到了】
　　楚亚回答：【没找麻烦，就是来bb几句你不够喜欢我，看来我们这波配合得不错】
　　顺便，楚亚还戳穿了他的谎言：【不过路队怎么会尾随无辜少男？你是不是越来越低估ChuY的战斗力了？】
　　路沨稍放下心，哼哼道：【不行？就算你是赛亚人，我也要担心，你管不着】
　　那边沉默一会儿，似乎在哄小孩：【行行行，路队要干什么卑职确实管不着，虚假忠犬攻，赶紧睡了，明天还要打比赛~】
　　路沨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楚亚的脸，怀里少了楚亚的体温，更是冷得他怀疑中央空调到底开没开——到最后，他找叶羽琛请教一番，成功往自己照片上加上小狗耳朵、换成微.信头像，才勉强接受现实，点开语音悻悻对楚亚说：“好，我睡了宝宝，晚安。”
　　“对了……刷新我头像。”
　　楚亚听完，果然连发十条语音抗议他的小学生恋爱行为，然而他非但没有改掉自己的头像，还忍不住插上耳机打开通话，说：“开、开着语音睡……”
　　那边顿了顿，忽然笑得声音颤抖：“路队离了我还真跟断奶一样？到底行不行了？”
　　“……不行了。”路沨皱眉轻轻闭上眼，还真紧紧抱住枕头暂时安慰自己——楚亚说得对，他现在就是从大小姐变成了寂寞怨妇，“我想你……下次绝对不会再挖坑埋自己了。”
　　“行行行，先听话睡觉，哥哥不会抛弃你的。”
　　楚亚温柔起来，虽然几秒后，他还是不忘脏展飞扬一波：“别怕啊，展少爷刚才也说了，比完赛要请我们吃海底捞~”
　　一番吵闹，夜风寂静，后来两人便连通着语音，一遍遍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将漫长冬夜安稳度了过去。
　　***
　　第二天的比赛稳步进行，各大战队的分差咬得越发地紧，第三天的比赛就变得至关重要。
　　如果IS战队发挥足够好，能以更突出的领先结束成都分会场的比赛，那么接下来到长沙分会场，他们的心理状态就可以比其他战队好很多。
　　一鼓作气地赢，向来是大多数冠军战队最终夺冠的方式。
　　所以不管是IS战队自己还是其他战队，无疑都很想抓住成都分会场最后一天的机会。
　　赛场依然人声鼎沸，期待着这一天的厮杀。
　　所有人都看好IS战队今天的表现，然而随着比赛进行，战局的发展却逐渐有些出乎人意料。
　　很显然，跟前两天相比，楚亚的状态下滑严重，别说好几次在关键时刻空枪，指挥判断也有点跟不上，导致战队在一次关键点的路线选择上，出现了十分致命的错误。
　　眼看IS战队几次在交火中落于下风，不少人炸了。
　　【还没到总决赛，亚军专业户就开始献祭亲妈了？？】
　　【这NM是手抖握不住鼠标？？昨天被路沨艹了几次你直说】
　　【玄学定律这么吓人的吗，打得跟前两天根本不像一个人】
　　【都说了IS战队买ChuY就是憨憨，迟早给你整这一出，有这钱推两回油去有什么不好】
　　【66666反向爆头日神仙？】
　　【这个菜可有点太下饭了，亚军感言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嗷】
　　选手席上，队友也着急。
　　只有他们知道，楚亚打到一半，突然说自己有点胃疼。
　　“有点？”路沨呼吸沉重，战局白热化，赛场瞬息万变，他甚至连转头多看楚亚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问，“是有点……还是非常？”
　　楚亚微颤的手握紧鼠标，勉强玩笑：“还行，这方面是挺脆弱，所以以后你也得悠着点别到胃。”
　　说着，他咬了咬牙：“很、很久没发作过了，待会打完找点药试试。”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状态很不好，队伍换了路沨主CALL，但楚亚所在的自由人位置，作用本就是不断切换远近程模式、调配更多阵型和策略，一旦无法发挥，就会导致很多战术用不出来，团战效果也堪忧。
　　路沨听着楚亚重重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说：“我去申请暂停。”
　　“别。”楚亚阻止他，说，“我对不少药物成分过敏……就算现在暂停，拿过来的药也不一定能吃，暂停时间太长，对比赛影响同样很大。”
　　胃上的慢性病伴随他很多年了，所以当年他就没怎么吃过药。
　　路沨皱紧眉头，手上一个失误没能收走送到眼前的人头，他舔舔嘴唇，胸腔里充斥对比赛、对楚亚的自责——在他耳边，叶羽琛问：“那……真就这么硬打？”
　　“……嗯。”楚亚回答，“真他妈的……不知道是什么电视剧女主体质，怪它太久没发作了，等我适应一下，很快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赛况其实也有一些关乎后面的剧情，总之圣诞快乐呼呼呼
　　感谢在2019-12-24 00:29:55~2019-12-25 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什么时候不熬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嘈杂的赛场有些混乱，比赛结束后, 路沨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在和楚亚“吵架”了, 他起身掰开楚亚的右手, 说：“后面几局让小宇上，跟雪哥说，你先下去休息。”
　　对方果然不同意：“不至于……你哥我当年上呼吸道炎晚期照样、照样在外面打架随便赢——”
　　叶羽琛有点懵：“上呼吸道炎晚期是什么？？”
　　路沨蹙起眉头：“……是感冒。”
　　他能摸到楚亚手心正在出汗，不禁心疼得哄：“乖，你这样打下去效果也不会好，我是队长，先听我的。”
　　楚亚的眼睛不太能完全睁开，但还是逗路沨：“路队这么大官威？”
　　细密的汗珠爬在楚亚鬓侧, 他深吸一口气, 说：“下一局适应了就好了。”
　　但连展飞扬都难得严肃地拉下耳机，说：“这不是你适不适应的问题，是他适不适应的问题，毕竟你是他还没上过的人，社会主义兄弟情最浓的时候, 再这么打下去, 你让他一个狙击手怎么冷静拿枪？一个队两个菜逼让我奶，我他妈可不干啊。”
　　“什、什么叫没上过？”楚亚一下急了, 队友面前,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给路沨留点面子，“我、我早就被他——”
　　看他疼得咬牙说不出话，展飞扬也从牙缝里抽了口气站起来：“别废话了, 赶紧下去。”
　　教练组在场下估计也感觉到不对，主教练崔雪致走上台来：“他怎么了？”
　　“不知道，快生了。”展飞扬说，“赶紧让他下去。”
　　崔雪致看看正在想办法劝说楚亚的路沨，明白过来：“胃疼？”
　　他稍稍蹲下来，看清了楚亚的表情，哄道：“怎么了队霸小朋友，舍不得下去？”
　　“……谁、谁小朋友？”楚亚半蜷缩在路沨路沨臂弯，却还是不想走。
　　能让他拿亚军的也就世界大赛，一个季后赛想出什么差错，那是ChuY生涯耻辱。
　　更何况，这是他来到IS战队后第一次重要比赛，他不想让观众失望。
　　这里算是收容他的地方，大多数战队粉丝都从一开始的反对，变得很喜欢他，加上成都是VPL想要在下赛季拿下的新增常规主场，某种意义上，赛后反响也是一个重要指标。
　　崔雪致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说：“没事，你真以为上面神仙斗法差你少打的这两场比赛？至于季后赛本身，过两天还要去长沙和上海，不是今天就定胜负——你看路沨都要急哭了，你留在这他怎么打比赛？”
　　说着崔雪致玩笑：“我看一开始就该禁止队内恋爱，要不这赛季结束就强制你俩分手？”
　　路沨也捏捏他的手背，说：“听到了吗，这才叫官威，你再不走我就真要变你前男友了。”
　　“听话，好不好？”
　　楚亚勉强抬起眼皮，不知道自己算是坚持还是任意妄为：“大小姐……就这么……这么喜欢我？脆弱到比赛都打不下去是什么设定？”
　　没想到路沨的喉咙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楚亚看见他焦急的眼睛，忽然不再敢和他科普自己从前怎么造都死不了的光辉历史，反而舔舔干涸的嘴唇，伸手摸了摸路沨的后脑勺，没办法：“……行，后面几局我缓缓去，免得让我的大小姐守活寡。”
　　几秒后，他感觉腹部有种被掏穿的感觉，不由抓了抓路沨的手：“那……你好好指挥，好好打。”
　　观众的视角太远，被一层层选手座位挡住，大多看不到什么情况，不少教练上台和选手交流接下来的战术，现场嘈杂而平和，都在等下一局开场，然而楚亚正打算起身时，身后突然有人往他桌子上扔了瓶东西过来。
　　几个人都抬起头，楚亚看到身后站着的，居然是本该在后面一排座位待机等下局比赛的谢廷。
　　对方的三白眼和语气都自带嘲讽：“怎么，快死了？”
　　楚亚这才发现谢廷扔在桌上的是一小瓶药，或者准确点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他能吃的药。
　　避开了他的过敏成分，不能算是纯粹的胃药，但止疼效果还是有的。
　　从前还是队友的时候，楚亚总觉得自己足够强壮，毫无自己带药的意识，整天上蹿下跳没怕过什么，时间一长，就变成了谢廷帮他揣在兜里。
　　但他没想到，直到现在对方也会带在身上。
　　一阵阵平常的喧闹声传过来，路沨拿过那个白色的小瓶子，起身不放心问：“……这是什么？”
　　“你不是大学生吗，药品成分都不会看？”谢廷一扯嘴角，脖子上的黑色纹身都会跟着动，“放心，老子还没空给他下毒。”
　　两人的目光交错在赛场发蓝的灯光里，谢廷不耐烦地皱皱眉，视线移向楚亚，开口就是一股书香气息：“你是他妈的傻逼吗，这是在成都，怕辣就别照着餐厅菜单来，少他妈吃点，被这个b渣了，真拿自己当猪喂？也他妈不看看你身上这几斤排骨能卖出价钱吗废物？”
　　谢廷大概因为这几天经常在餐厅碰到楚亚，所以对他的饮食选择很不满，说话时额头上的青筋都在抽动。
　　“我艹你妈。”楚亚抬头瞪谢廷，虽然这会儿因为疼痛，他拉不大音量，但论素质修养也不会输，“爹好好的，又有你什么jb事了？滚你妈的。”
　　这光景，仿佛当年两人做队友时排位互喷故意搞对方心态。
　　要不是现场还有几万观众，他俩指定得打起来，谢廷嘴角抽了抽，忽然抓过药瓶放路沨手里，意思很明显：“我知道你想跟他分手，不过看他这没出息的b样，也只有你能让他吃。”
　　接着他退到一旁，依然不太耐烦地等。
　　路沨沉默着单手转了转瓶口，发觉谢廷对其他人说话不怎么口吐芬芳，也就跟楚亚是专业互相问候全家。
　　很显然，此刻谢廷塞进他手里的，也是一瓶从未打开过的药。
　　或许，有楚亚的地方对方就会带着药，这是一种谨慎的习惯。
　　这让路沨心底的疑问忽然重新被翻出来——但楚亚越发沉重的呼吸让他顾不上和谢廷说什么，只问楚亚：“这个药是可以吃的？”
　　“……不可以！”楚亚很抗拒地缓缓将额头抵在他肩膀，说，“……我下去多喝点热水就行了。”
　　但谢廷闻言，又骂了起来：“你是你妈个傻逼，多喝点辣椒水！”
　　楚亚咬牙，还有精力素质十二连对喷，崔雪致却看情况不对，赶紧示意路沨把药给过来：“我先带他下去，待会看看医生怎么说。”
　　***
　　赛场依然喧闹，直到楚亚不像是生病、反而像是要打架被拉下去般消失在台阶尽头，路沨才收回担忧的目光，忍下自责握紧拳头看向谢廷：“……为什么会帮我们？”
　　谢廷上下打量他的脸，回答：“我为什么不能帮你们？”
　　说着他看看远处的台阶口，讪笑起来：“ChuY就没告诉过你，他从来没有和我绝交？”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里有急事找我，没顾得上……抱歉……OTL
　　楚神的情况有点复杂但肯定不是谢廷说的那样（求生欲.jpg
　　话说川菜湘菜是真的辣，作为一个麻婆豆腐的辣度都扛不住又有一点喜欢吃辣的人，理解楚神（


第90章 
　　被主教练送下台阶，楚亚跟随助教宁锡元往选手通道走。
　　通道口两边座位的观众首先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中场休息, 逐渐有大片的目光朝这边投来, 楚亚只好摇头示意他们没事, 接着对宁锡元说：“……不好意思元哥，我没注意，还以为它早就自己好了。”
　　宁锡元揽着他肩膀，回答：“别，没管好选手是我们失职，孟医生在后台等我们了，先让他看看。”
　　相比前场的喧闹非凡，此刻的场馆后台有些安静。
　　他们找了处可以观赛的房间, 沙发旁边就是大屏幕, 队医检查时笑他：“还有空关心他们比赛，小伙子？我真要怀疑你这胃是不是被小沨搞出问题来的了。”
　　楚亚靠坐在沙发边上看屏幕，斜斜勾起嘴角：“那是，谁让我兄弟我老公我儿子都在场上。”
　　宁锡元一脸紧张：“我艹，你这话别给展少爷听到啊, 我怕你哪天被他毁尸灭迹。”
　　楚亚耸肩, 笑声淡淡，却不再有太多精力说话, 孟医生来回找了些药, 道：“问题不大，我给你开点药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不过平时还是注意点，胃不好就多吃斋念佛, 别碰刺激性太强的食物。”
　　楚亚点点头，却又有些为难：“有些药我过敏——”
　　他凭记忆把自己不能接触的成分都说了，孟医生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惊讶：“……不早说？是不是想碰瓷本神医？”
　　药物过敏严重到一定程度，是可能存在生命危险的，孟医生想了想：“你这情况还真有点麻烦，能吃的药有是有，但我都没带过来，只能让领队开车跑一趟了。”
　　楚亚闻言，条件反射般握紧了手里崔雪致刚才给过来的药瓶，又很快松开：“……是这个吗？”
　　孟医生低头看看，不由疑惑：“你自己带了药为什么不吃？”
　　楚亚把瓶子放下，沉默一阵，只剩讪笑：“敌队狙击手给的，他想毒死我，我能上当？”
　　***
　　这话当然是假的，等待领队和司机把药买回来的过程里，楚亚一动不动仰在沙发上看队友比赛——像条死鱼，刚刚挣扎找到水源，却发觉烈日的炙烤一刻也未停止。
　　手心里瓶子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忽然让他又一阵阵回想起自己10多岁时，究竟经历过多少刺骨的夜晚。
　　***
　　距离年少时的楚亚自己付钱解约离开战队，已经有70多天了。
　　八月份的夜晚凉不下几度，黑网里的空调苟延残喘，楚亚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是他的生日。
　　如果说繁华的上海拥有一整片璀璨的夜空，那么这个网，就是一个爬满寄生虫的腐坏星球，正在黑夜里孤独地自转。
　　楚亚想不起来自己几顿没吃饭了，此刻他手边只有烟，保守估计，这是今晚第三包。
　　面前的屏幕闪着苍白的光，他正啃着短短的指甲反复琢磨措辞，该如何写才能把这封邮件投递到前战队手上，又不让他们看出来是谁写的。
　　他没有用文档附件传输，而是面无表情直接在邮件正文里输入战术意见，只不过当鼠标移动到“发送”键上时，他胸腔里还是涌起一瞬委屈。
　　但才一秒，这种转瞬即逝的失落就变成了炸开的焦躁。
　　所以在反复关闭十几次发送界面后，他点下鼠标左键，又去厕所抽烟吐了一趟。
　　这是他再度无家可归的第78天，或者说，脑子清醒过来、再度发觉战队并不是家的第78天。
　　至于那些光鲜亮丽的比赛输赢，观众情怀，电竞梦想，都去他妈的，与他一个社会蛀虫无关。
　　楚亚关闭网页，摔鼠标打算趴一会儿睡觉，网老板却开始叫卖他的全新促销：在某游戏里拿到五杀，可以一折购买一包软至尊。
　　对方一开口，楚亚就知道这所谓的软至尊一定是假烟，但他看看自己手肘旁两块钱一包的双叶，略一思索，还是重新踩好凉拖，在列表里精准找到了网老板说的那个游戏。
　　铁锈红的LOGO，一个在电竞圈无人不晓的老牌游戏，创造的三路推塔模式在MOBA类游戏里也经久不衰。
　　楚亚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多少玩过，分数已经打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消磨时间的确比射击游戏有用。
　　五杀？他想了想，选了个不太需求发育的2号位角色——也就是所谓的“中路SOLO”，并且属于物理输出，如果不依赖队友配合的话，这无疑比需要大量发育时间的1号carry位更好创造团灭。
　　他的实力本身和现在的分段并不匹配，所以一进游戏他就很快掌控全场节奏，对面中路节节败退，30分钟便被他压上高地，只要他的大招一转好，敌人露头就得被双杀三杀。
　　但四杀五杀毕竟需要团战，楚亚等时机等了很久，才终于在一波上路围剿中断后留住五人，还有空打字招呼队友：【这波我能五杀，网有奖励，谢了兄弟们，有空一起嫖.娼】
　　他自认这局让资源让人头让buff跟队友挺客气——团战他想四杀没多大问题，最后一个人头倒是悬，好在队友都没有开口拒绝——在出手截断敌方退路时，他潜意识里也以为，谁遇到这样单杀对面中单五六次的队友，都不会太过吝啬一个人头。
　　可是结局却出乎他意料。
　　本来谁都知道，一个装备碾压的物理输出中单在团战里能有多恐怖。
　　他一套技能下去，连血最厚的前排坦克都扛不住他的护甲穿透，血条直接融化——屏幕上三杀提示立刻跳出来，他只需要做最后一波输出，就能完成这个五杀。
　　收割战场是物理中单的绝对强项，其他几个队友见状果然全部停手，等他送对面团灭，可就在他打了个“谢谢”、自信满满追杀对面最后一个活口时，耳边却突然传来英语提示——你的队友击杀了敌人。
　　是队里的1号carry位。
　　毕竟远程，输出距离比他长，抢这个人头好像很故意，也很简单。
　　瞬间，队伍频道就一片死寂，楚亚差点拍飞键帽，马上暴露本性，口气芳香怡人：【傻逼东西刚才怎么不说话你他妈手再贱点？缺一个人头钱火化你全家？】
　　那时，对方也同样回敬他:【老、子、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没复制上来，晕了
　　谢廷和楚亚其实完全不是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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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对网瘾少年来说, 抢人五杀向来如杀人亲妈, 一场父子局SOLO在所难免。
　　要不是赔不起, 楚亚估计得把网的鼠标键盘一起砸烂。
　　冷静三秒，他看准那个人的id, “隔壁老谢”, 一出游戏就加了对方好友。
　　老谢也是明白人, 问都没问他是不是要SOLO，上来第一句话：【谁输了谁叫爸爸？】
　　楚亚还没回答，对方就加了一条：【要叫就开语音叫, 来我YY频道，XXXXXX】
　　楚亚冷哼一声, 说：【普通话没二级甲等不配叫我爸爸，没你这种傻逼儿子】
　　老谢说：【孙子不敢？】
　　楚亚回答“老子艹你妈都敢还不敢做你爹？”, 然后他毫不犹豫打开YY语音输入号码, 找到了老谢说的那个频道。
　　频道名叫什么杨浦区男同会所，真gay反而不会用这种名字, 楚亚一看就知道是傻逼直男自以为好玩, 心里嗤之以鼻，进了其中有人的那个房间。
　　别说，人还挺多, 看来都是老谢叫来围观的。
　　其中一个红马甲率先说话：“老大，这就是你说的那傻逼？”
　　老谢不紧不慢回答：“人家可是大神2号位，你普通话没有二级甲等就说话注意点。”
　　他的声线年轻却偏低沉磁性，楚亚一听就能想象到, 对方或许是那种寸头纹身、十分能打的社会青年。
　　而且从口音看，对方无疑北方出身，人在杨浦，身高和块头多半也超过大多数南方男人，做个所谓的老大，从形象上说也很合理。
　　老谢故作大方，给了他一个红马甲，问：“怎么SOLO？赌你亲妈还是赌你亲奶奶？”
　　楚亚眼角的余光瞥瞥右下角的时间，晚上23点，还有一个小时生日，认个儿子也算不错的惊喜，权当扩充只有他一个人的族谱了。
　　“你爹我父母双亡——今天就指望你感受一下亲情的温暖了，儿子。”
　　老谢顿了两秒，笑起来：“牛逼啊，连你亲生爹妈都献祭？”
　　楚亚不置可否，说：“打中路SOLO显得我占你便宜了，你最擅长什么位置？”
　　对方毫不犹豫：“我都擅长啊，要不我做回慈父，打哪条路随便你选？”
　　正常的SOLO局通常会在中路打，双方都擅长上路也可以选上路，唯独下路，由于游戏机制原因，通常会给1号位用以优势发育，一般不做SOLO用。
　　但楚亚翻了翻老谢的战绩，发现对方还是以1号位为主，也就是去下路比较多。
　　或许是因为曾为职业电竞选手，楚亚多少带着点不屑，回答老谢：“1号位，走下路。”
　　那一瞬间，整个频道里响起了错落的笑声。
　　“不按常理出牌？”老谢低低哼笑，沉重的嗓音压迫感极强，“待会可别后悔，小朋友。”
　　那时候楚亚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成熟，对方估计也听出他的年龄，忽然有点成年人看小孩的戏谑感。
　　楚亚不理，邀请老谢加入游戏：“别管我后不后悔了，先看好你妈的人身安全。”
　　上一局老谢拿了个很后期的英雄，前期一直在发育，楚亚20分钟不到就杀到对面高地，已然忘了这个1号位队友水平如何，但至少他确信，只要没进全服前100，基础水平不会威胁到自己。
　　两人进了自定义，选定同样的1号位英雄，老谢却忽然说：“现在天梯榜单第6的LX，你听说过吗？”
　　L叉？楚亚玩这游戏也不算太长，除了偶尔关心一下版本更新，并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天梯榜单，所以不耐烦：“职业选手？没听说过。”
　　——目前版本的1号位能打到天梯排行第六，应该也是个狠角色，想必是哪家战队的核心成员了。
　　“不是职业选手。”老谢低笑着，但语气里的强烈不屑显然不是对他，“但是是所有职业选手亲爹。”
　　楚亚疑惑地皱皱眉，说：“艹你妈bb什么呢，打不打？”
　　夏夜寂静，那边回答：“打。”
　　***
　　而那场SOLO的结局，也同样出乎楚亚意料。
　　或许是打下路缺失补兵手感，或许是不熟悉远程英雄，或许是在carry位的平A功底上还欠缺火候——前期打钱互相骚扰的过程中，楚亚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谢上来点他一下，他想还手，对方却已经走位一步，恰好退到输出范围外；他想补兵，对方点杀已方小兵的节奏却一刻未断，一直耗损他的经济；等他开技能想直接杀人，才发现1号位和中路的本质区别在于，并不像2号位那样完全依赖技能释放。
　　显然，这个位置更拼基本功。
　　楚亚玩的时间不久，这方面本身是相对弱项。
　　面前的兵线不断推到他塔下，他蹙紧眉头，握鼠标的力道也重了一些。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谢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说，“敲三下桌子就当你给爹磕三个响头了，有空爹开大号带你上分。”
　　楚亚正在集中精神补塔下兵，突然被对方的话分出了三分心思。
　　他凝住双眸：“大号？”
　　那边站进草丛，估计是准备回城补第二波装备了：“我大号天梯第六，我不都问了你认不认识了？我两个号游戏id都一样，你是装没听出来还是真的傻逼？”
　　楚亚略微惊讶，这才发觉LX就是老谢的缩写，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心态。
　　他只注意眼下的问题。
　　他俩第一波回城补的装备尚且相同，在线上还能勉强有来有回，但现阶段的发育老谢已经略为领先他，如果这波让对方成功回城，买出比他更好的装备，结局就很难再改变了。
　　所以现在，楚亚一定不能让他走。
　　不论对方的经济高出他多少，只要不能回城出装，他们就还在一条线上。
　　所以在老谢话音刚落的瞬间，楚亚就出手开了草丛视野，决心在此分出胜负，并用一个精妙转身走位，躲过了对方的关键减速技能。
　　后期型1号位SOLO，致命的反而不是那不能看的伤害型技能，而是这个减速debuff。
　　灰暗的地图上空一片沉寂，老谢估计以为他不敢动手，一下被他杀得措手不及，反中他这边的减速，只能交位移暂且拉开距离。
　　但交出位移，这对一个1号位的生存才更为致命。
　　那一刻透过耳麦，楚亚预见输赢的哼笑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他仿佛也听见了老谢那群所谓的“小弟”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所以马上前压对点，准备收下这个不肖子。
　　然而三秒后，结局却再次出乎楚亚意料。
　　红色的伤害数字不断跳出屏幕，但暴击伤害的特效却更为扎眼，让楚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谢的两下暴击当场制裁，屏幕直接变黑白了。
　　耳麦里一静，突然炸开嘲笑声，楚亚愣了两秒，直接扔下耳机，差点踢断一整排电脑的网线。
　　怎么回事？
　　按理说他们现在的装备没有什么暴击加成，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楚亚眉头紧皱，半天也没想通，这时老谢开始打字了：【儿子不是没爹没妈想要感受一下亲情温暖吗？来，叫爹了，我不要求普通话二级甲等，你声音不错，要是能再开个变声器，我还能保证绝对不把这事往外说】
　　显然，对方是故意羞辱：【我活了20多年，还没体会过被妹子叫爹的感觉呢，都是要开房的，出钱出力的累得慌，当然，主要还是舍不得钱】
　　即便楚亚没挂着耳机，语音频道里的哄笑声依然清晰可闻。
　　他瞪着那方屏幕，很快低头撇开视线看键盘，完全不想理这个人。
　　大约一分钟后，耳麦里开始吵吵嚷嚷“人呢，想赖账？”“SOLO输了不认？你jb没了”“太监出来？你爹还等着呢”，楚亚在网的破椅子上仰了半分钟，眼睛一闭抓过耳机，说：“先告诉我你的两刀暴击哪来的？”
　　“终于来了？”老谢笑了笑，“还以为你跑了呢，我就你一个儿子，知不知道老父亲失独很惨的？”
　　接着在楚亚的一阵辱骂里，老谢镇定自若回他的问题：“我天赋用的暴击，明白了？”
　　正艹到老谢第十六代祖宗的楚亚停下声音，很奇怪：“……你天赋用暴击？”
　　按理说，不管是谁来玩，他们选的那个英雄都更适合用攻击力天赋。
　　可是老谢却回他：“你是不是想说别人玩都是加攻击力？”
　　显然，对方看穿了他的疑惑：“所以我才让你自己选走哪条路，你根本不懂1号位，还偏要跟老子刚到底——正经打排位补兵发育，当然选攻击力，但现在是下路SOLO，情况不一样，我愿意赌，对点的时候只要出一刀暴击就赢了——这是你自己不选中路的啊，现在好了，得喊我爹了，你让你妈怎么想？”
　　他似乎擦亮打火机点了根烟，不耐烦地笑起来：“嘴痒到为了局SOLO能他妈咒自己父母双亡，大孝子？你这声爹我要不是吊大都扛不住，赶紧叫，叫完可以滚了。”
　　楚亚忽然沉默下来，既没有叫爹，也没有回答他。
　　耳麦里几个小弟七嘴八舌：“哑巴了？”
　　“输不起就别来SOLO，有这jb空还不如回火葬场看看你妈几分熟了。”
　　“哎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叫完老大还要带我们上分呢——”
　　楚亚静静听着，就是不肯开口，但也没走。
　　这时网管理推着小车过来，估计是注意到他的烟盒快瘪了，所以问：“要烟吗老板？”
　　楚亚抬眼，摸遍全身口袋找出一张钱递过去，语气不算太友善：“不要。你给我再续三天费。”
　　“三天？”对方这些日子看他也很眼熟了，于是疑惑，“老板，你都通宵多久了？”
　　说着，网管看仔细楚亚桌上是一包双叶，语气忽然带了点嘲讽：“……有钱打游戏，没钱吃饭买烟？”
　　楚亚皱紧眉头，他不是一个很友善的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着网昏暗的光，看起来尤为吓人：“干嘛，你他妈刚入行？没见过我这么伟大这么热爱电竞游戏的玩家？”
　　对方退避半步，还敢端详他的脸，忽然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你该不会是CS那个那个那个Ch——”
　　“我他妈是你爷爷。”楚亚打断他，一脚差点踹翻他的小推车，“滚！”
　　周围一圈人都投来齐刷刷的目光，网老板的声音从前台传来“小锋，什么事？”，网管不再敢多说话，赶紧悻悻敷衍了一句“没事”就推车走了，楚亚收回坐得快僵硬的腿，眼角余光瞥到了掉在地上的一包袋装泡面。
　　光线很暗，估计谁也没看到网管遗落了东西。
　　楚亚静静与它对峙，待其他人都收回看热闹的目光转身继续沉迷游戏去了，他才趁没人注意，弯腰想捡起它。
　　可是在触碰到塑料包装袋的瞬间，楚亚还是忍不住抽口气，停下了手。
　　耳麦里传来老谢的声音：“什么情况儿子，没钱吃饭？要不要爸爸给你生活费？”
　　楚亚直起身，手指扣了扣键盘，声音盛气凌人：“……闭嘴……”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已经开始在做心理建设了——既然输了SOLO父子局，他就没想过赖账，可几秒后，对方却犹豫着，先于他说话：“干嘛……这么点事儿就哭了？”
　　“别，兄弟，没必要，我最怕别人哭……”
　　“喂？还在吗？儿子？”
　　楚亚一紧手心，靠向椅背闭上眼，不再想说话。
　　他的眼睛是干涸的，但在昏睡过去之前，他都没有半分心思再去问，老谢为什么问他是不是哭了。
　　还是很久之后，谢廷告诉他，听你叫我闭嘴的声音，像是哭了。
　　***
　　那天的SOLO局后，楚亚醒来YY频道只剩了老谢一个人。
　　听到他摆弄耳麦的声音，对方问他：“原来你没死啊？再没动静我他妈要以为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楚亚一边压着耳麦，一边缓缓睁开眼，嘴里那股涩涩的苦味让他更真实地感觉自己还活着，几秒后，他往衣服下摆上蹭了蹭嘴唇，回答：“你很吵。”
　　“一个不听解释就喷队友的傻逼说老子吵？”谢廷冷笑两声，却逐渐沉下声音，说，“那局……我比你更注意对面活到团战最后的1号位，他上一趟回去买的是速度鞋，只论移速，比你的鞋快，加上你的位移技能杀人的时候已经全交了，他没交，你其他装备再好有什么用，还真就不一定能追得上——所以我本来是想帮你减速留住他，结果他妈手贱点到地板就自动平A了，想跟你解释，谁知道你骂人那么快，对我全家的问候也那么亲切。”
　　楚亚醒得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理解老谢的意思，对方就不耐烦说：“哎算了算了，老子真是烦，不是看你年龄小老子才懒得解释，傻逼。”
　　年龄小……
　　楚亚昏昏欲睡地想，年龄……年龄应该也不小了。
　　他看向右下角的时间，8月12日，凌晨2点18分。
　　好一阵后，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忍不住开始笑。
　　“生日都能被我睡过去……牛逼……”
　　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必须要过的节日。
　　他从椅子上爬起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地上被网管遗落的那袋泡面早已不见踪影——那一瞬间，他不知道心里涌起的情绪到底是后悔还是厌恶自己，所以他只能一屁股坐下来，晃晃鼠标唤醒屏幕转移注意力。
　　右下角的剩余时间显示确实续费了，浪费一天的钱，他有些懊丧，这时老谢问他“昨天你生日啊？”，自然被他怼回去：“关你jb事。”
　　那边忍了两秒，说：“老子他妈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你再喷？”
　　楚亚浑浑噩噩，回答：“什么解释？”
　　老谢沉默两秒，说：“合着你刚才根本没听是？”
　　楚亚耳朵里有尖锐的鸣叫声，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点，能听清麦里的人在说什么，那边问他：“所以你到底多大？”
　　“18厘米。”
　　楚亚不耐烦地敷衍了老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会死，于是他点开了一些早就听说过的地下代练网页和闲鱼淘.宝，想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代练。
　　如果去干这一行，对他来说赚钱将无比简单。
　　一般的游戏代练能帮老板打到钻石，多半就完成任务了，但他不一样，老板就算想冲击全服第一，都不在话下。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下滑鼠标，还真能看到有人发布这么高的需求：
　　某射击游戏分数打上2200+，不能直接上老板的号，而是必须带老板双排，只要成功，酬金……50W。
　　发布人叫什么欧皇，本身账号的现有水平才几百分，塑料5段位都不如，还想有人能带他双排上2200分这样的大神分段——楚亚看懵了：哪来的人傻钱多弱智老板？……钓鱼？
　　再找找，几千上大师王者，几百上黄金铂金，各类需求应有尽有，他只要愿意找到负责人加入代练，就能赚到足够的钱，更甚者面对那些需求声音好听的大神小哥哥的女菩萨，他的酬劳说不定还能加倍。
　　可是点开与负责人临时联系的QQ界面后，他却看着对方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一个字也没法回。
　　代练这一行说白了，是利用一定手段，把不属于高段位的游戏账号打上去，本质上破坏游戏平衡——只不过对于一般玩家，顶多是被代练上来的队友坑完、骂骂咧咧两句就完事，但在职业圈，代练二字严重违反职业精神，轻则罚款，重则禁赛。
　　比如在电竞职业化较早的美国韩国，就曾有世界冠军被挖出代练历史，照样逃不过惩罚，导致战队声誉受损，最终被迫提前退役。
　　至于去做代练的原因，不论是什么都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
　　楚亚撑着额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早已不是职业选手，也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可那所谓的以身作则维护游戏环境公平，所谓的职业精神和素养，还是绊住了他。
　　头一次，他在选择离开战队后如此烦躁。
　　明明是抛下他的那些人对他无情，他却还一腔热忱，抱着侥幸，想改也改不掉。
　　还是会怀念不大却热闹的训练室，还是喜欢那些在他直播讲技术时一直调戏他的观众，还是思念让他日日夜夜废寝忘食的赛场。
　　即便离开战队，他也是把一个很重要的杯赛打完再走的。
　　哪怕走时，所有队友都一脸总算送走了瘟神：死gay终于走了，孤儿。
　　ChuY大神或许的确和电竞这玩意儿命里犯冲，更可笑的是，楚亚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完整生辰八字，连去找算命先生来一卦的资格都没有。
　　“妈的……”他关闭代练页面，耳边忽然传来声音：“我准备和认识的老板组个战队，来吗儿子？你打2号位，我看你战绩也许可以试试。”
　　对方好像很自信地觉得，网瘾少年肯定都很憧憬打职业：“别在网通宵了，来跟爹做职业选手怎么样？游戏很火的，奖金也高。”
　　楚亚这才想起耳机里还有那个和他SOLO父子局的傻逼，他嘶了一声，揉揉僵硬疼痛的四肢，说：“……你他妈艾滋病毒进脑子了？”
　　瞬间，楚亚炸了：“谁职业选手？你全家职业选手！艹你妈！”
　　他的声音大到网前后两排的人都侧目看他，但他依然一脚踹在主机箱，直接把电源线都踹断了。
　　***
　　那之后他没有再点开那个铁锈红的游戏图标，而是开始玩一个新出的射击游戏。
　　那个开价50W的老板，要的好像就是这个游戏的2200分。
　　楚亚无心代练，但这游戏刚出就红极一时，他也想跟风看看它哪来的魔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找点事总是好的，要不是他那破手机的电池带不动王者荣耀，他可能随便找个公园凉椅就能睡觉打游戏，连网费都省了。
　　点开列表图标，楚亚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射击游戏。
　　一局多人混战，最重要的是，默认开麦对喷不打字，还他妈能杀队友。
　　如此崇高的电竞精神，值得所有游戏推广。
　　很快，楚亚沉浸其中。
　　白天他开始尝试出门见人，偶尔会帮附近的店送送外卖，晚上便雷打不动回到网，戴上耳机忘记现实世界。
　　本来，这就是他的电子鸦.片最淳朴的功能之一。
　　不论是和队友互相输出360度立体环绕嘴臭，还是开枪扔雷互杀，ChuY都不曾落于下风。
　　他想，反正这游戏也不太依赖队友，等哪天他真放下了，再去找那个50W老板带对方打个2200分，也算血赚。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直到某天，他在队友列表里，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尾字母——LX。
　　……没这么巧。
　　楚亚已经回味过来当时的“抢人头”是怎么回事，但他也没兴趣跟那个老谢产生别的交集，所以权当这个id容易重名，开口道：“这局跳哪？”
　　没想到LX低沉的声音都因为惊讶而提高了两个度：“是你？”
　　……艹。楚亚发自内心地日了蓝洞全家，说：“怎么了儿子，还记得爹？”
　　“妈的，可以。”老谢回答，“我仔细对比了一下以前直播的声音，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楚亚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他话里的真假，但还是赶紧打断他：“不想死就他妈闭嘴。”
　　“呵呵，老子不闭。”老谢跟着他拉伞跳地图中央的城市，招呼队友，“这局就刚枪啊，我们CS大神贼孝顺，随便赢。”
　　楚亚咬牙，至少现在他确定了，对方可能对CS职业圈有所熟悉，他离队时间也不长，对方已经在猜测他是谁。
　　果然老谢坏笑一声，有些不确定，也有些试探地问：“你是他吗？”
　　“狗嘴闭上，不知道你在叫什么，五毛破麦别影响老子拿人头。”楚亚捡了把AK，几乎横扫一房顶的敌人——他落地就是三杀，老谢见状，似乎又确认了几分：“嘴比老子还臭，不承认？混得太差不敢回家跟爹说？”
　　说着，老谢又想了想：“就是生日对不上，难道……你生日跟公开的不一样？不好意思，我这个当爹的好像有点失职。”
　　楚亚咬牙找到小图上老谢在的方向，揣着手.雷就过去了：“过来，爸爸给你看个又粗又大的好东西。”
　　老谢知道他要杀自己——ChuY对投.掷物的掌控毕竟出名，所以老谢马上说：“扔雷多不光彩啊，有本事就AK杀我或者开狙。”
　　楚亚看他那样，在射击游戏领域也不是顶尖水平，只是因为游戏热度爆炸，所以来消遣消遣——于是楚亚迟疑两秒，说：“行，那只要我三枪之内杀了你，我们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老谢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戏谑，明显故意的，“你是说父子局输给爹的事？”
　　“我说你妈b被我艹烂了。”楚亚重重拍了一下鼠标，“等着。”
　　“文明点，都是接受过素质教育的人。”那边跟他讨价还价，“你中国CS界第一大神，三枪杀爹这样一个门外汉也太孝子了点，要不一枪一笔勾销？我正好见识一下你的神狙，开开眼，谢家也算有后了。”
　　楚亚拉镜头看到他只有个二级头部防具，也懒得跟他说太多：“行，等死。”
　　一枪杀人也不难，无非就是打个爆头。楚亚迅速搜到把狙击枪98k，打算了结这孙子。
　　可是就在他很快拉近距离，开八倍镜瞄准LX进水的脑袋时，他却突然发现，对方的头部防具不知何时换成了三级。
　　能一枪爆头打穿三级防具杀人的，只有大狙AWM，楚亚手里的98K可做不到。
　　所以对方站在他的瞄准器准心上，一动不动等他动手，就是种天然的嘲讽。
　　“……”楚亚差点咬碎了牙，大狙AWM只能在空投里概率获取，麻烦不说，空投里还不一定有。
　　“你又输了。”老谢低笑，一看就是要宣告胜利，但这时楚亚却舔舔嘴唇，端稳了98K，对着他一枪爆头，一枪补死，道：“是你输了。”
　　耳麦里交错电流滋滋的声响，老谢估计在注视自己跪倒的身影，皮笑肉不笑的声音里带着迷惑：“不是一枪吗？”
　　楚亚学他耍赖，说：“没错啊，就是一枪。”
　　接着他不紧不慢收了枪，问在场的两个队友：“我刚才开了几枪？”
　　队友明显都迟疑了两秒，却忽然异口同声：“……一枪。”
　　两人话音刚落，老谢的呼吸声就有所波动，楚亚则哼笑：“听懂了吗儿子？听懂了就躺好，爹带你两个兄弟进决赛圈，待会吃鸡也算你一份。”
　　末了，楚亚问队友：“打完加好友吗？我每天晚上都在线。”
　　3号队友一阵惊喜：“加加加，谢谢爸爸！”
　　4号队友屁颠屁颠跑过来：“只要女朋友不gank我也每天晚上在线，要15倍镜吗爸爸？”
　　“要。”于是楚亚捡了队友给的装备，踩着LX的尸体就过去了，“狗眼睁大点，废物。”
　　***
　　游戏结束，楚亚关闭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界面，出去加了刚才的3号4号，没想到，LX也来找他申请好友了。
　　但这一次，楚亚没有拒绝。
　　既然自己已经赢了，收个儿子开枝散叶也不亏，全当无聊打发时间了。
　　对方拉他一起游戏，他也同意。
　　只不过一进游戏，他就杀队友，LX这个id从来没活过三分钟。
　　每一次，对方都在耳麦里用那沙哑低沉、不适合骂人的嗓音问他：“你他妈有病？”
　　楚亚无所谓：“不是你邀请我一起游戏的吗？”
　　老谢啜口烟，忍辱负重，说：“复出打职业吗？你要真是他，我们组战队就要——真说起来，MOBA游戏也是你入圈老本行了。”
　　但楚亚却完全不予理会，除了杀人，就只答：“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
　　老谢那边像听不懂他的拒绝，自说自话：“……你为什么会退队？现在论坛都说你跟管理层可能有矛盾，可是就这么退出电竞圈，你舍得你那群兄弟？”
　　楚亚和队友，尤其是和室友关系好，在圈内人尽皆知，这段时间论坛里众说纷纭，却没人知道，他被队友蒙着被子打时，是否有过挣扎。
　　讽刺的是，这句为什么退队，他反而从圈内对手那儿听到最多。
　　比如手下败将宁锡元，就来关心过好几次他为什么要走。
　　但楚亚也曾浑身是刺，也曾孤高自尊，除了沉默就是回避，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
　　***
　　那天出了网，他破例买了罐青岛，沉闷地一个人在路上走，准备上天桥喝点酒，给自己补过一下生日。
　　从前的生日，他虽然没直接告诉队友，但都会故意在那天说该轮到队友请他吃夜宵了——光是这样，他就可以偷偷满足，并且以为这是身为未成年的特权，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唯独今年，一切还是变了。
　　或许，他本来就不该高估直男对gay的接受程度。
　　别人宁愿不要成绩不要奖金，都不想碰他这样的病毒，兄弟情这三个字也要看对谁——他从小到大，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异类。
　　但那天，他走到拐弯的巷子口电线杆下时，却有个沟快开到腰的女人叫住了他，声音娇媚：“老板，玩吗？”
　　楚亚不禁驻足，打量对方的浓妆和棕色卷发。
　　看得出来她的五官长得不是太好，但胜在一双小眼睛同样可以透出勾人的妩媚，身材也好。
　　繁华的上海就是这点好，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再多，旧弄堂里也能藏住惊喜。
　　楚亚沉默半晌，突然便单手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喝了一口，沉眸说：“什么价？”
　　对方找他这样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几乎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一听有戏，反倒有种赚了的惊喜，赶紧说：“两百一晚，老板，你要是干脆的话，我吃药，不加钱。”
　　楚亚的视线深入她形状不错的锁骨和沟壑，笑了笑：“两百？上海这物价，你这是菩萨转世啊。”
　　对方自觉上来搂住他胳膊，说：“老板别这么说，菩萨会不高兴的。”
　　“干净吗？”楚亚一手搂住她，一手抬起啤酒罐，喂她喝了一口，劣质的口红在罐口留下一圈红印，对方用四两肉蹭他胳膊，回答：“我包包里有体检报告的，老板放心，孩子开学要交学费，不然这么热的天我也不会出来。”
　　说着，她为了生意不忘补充：“小孩已经睡了，睡得沉，去我家就行，不用老板另外给房费。”
　　楚亚沉默几秒，将她搂得更紧，说：“没事，家里有小孩就算了，我出房费，毕竟我还是喜欢声音大点的。”
　　对方微微征愣，随后娇羞一笑低下头，跟随他进了附近一家老旧的旅馆。
　　***
　　房间周围的墙面上，有很多回潮季节留下的水痕。
　　楚亚进了屋，打开看起来像是10年没清洁过的暗黄色空调，说：“你先去洗个澡。”
　　对方脱下薄薄的黑丝和高跟鞋，点头抱着浴巾进去了，楚亚则坐在吭哧作响的空调下，看向窗外被霓虹照亮的夜空，暗暗下了决心。
　　刚才肢体接触时，他已经没有太多抵触情绪，所以他想，这次跟以前在KTV喝酒吃东西时只能被动躲避不同，说不定能行。
　　就是两百块加80房费的成本高了点，都能换两顿小龙虾了。
　　接着浴室里水声作响，他多少还是免不了紧张，开始无意识地一边用牙齿摩擦自己短短的指甲，一边回想自己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
　　毕竟硬件配置方面没问题，一会儿要是力气跟不上，那就太他妈扯淡了。
　　大约十分钟，女人走出来，光景看得楚亚一愣。
　　对方拉了一下衣服，悄声坐到床尾，说：“老板，可以了。”
　　楚亚站在她面前，忽然耳朵发红，一时忘记了动。
　　对方仰头看他一会儿，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马上业务熟练地对他伸出手：“那老板你还是别站着了……你坐，我跪就行，一样的。”
　　楚亚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般压住她手腕，脸色通红说：“先、先别这个……”
　　对方有些疑惑地停住手，很快又说：“嗯，都听老板的。”
　　楚亚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坐到了她身旁。
　　周围灯光昏暗，两人之间蔓延几秒尴尬的沉默，出于职业修养，女人很快想开口主动说点什么，楚亚却在那一瞬间打断她，一下将她按倒，左手插.进了她发丝中。
　　***
　　夏末的夜晚一分一秒走过，楚亚忘记了自己的动作有多生涩，也忘记了自己的声音有多低沉粗俗，他只知道当他一阵耳语、女人也侧过脸来试图和他接吻时，他整个人都一懵，背脊立即爬上一股刺骨的寒冷，马上推开了对方。
　　冷汗从他的鬓边不断流下，他的喉咙里再度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但不论对方什么身份，这都极为不尊重，所以他擦了擦下巴，低声道：“对不起。”
　　女人也懵了一阵，疑惑道：“老板怎么了？”
　　楚亚赶紧爬起来抓过床头的那瓶矿泉水——可是它的标签上却写着8块钱，他只得狠狠闭了闭眼，放下它转身去浴室打开水龙头喝水，顺便洗了把脸，终于缓过来半分。
　　身后传来女人的询问：“老板身体不舒服？”
　　楚亚撑着洗脸盆边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一阵才返身说：“你的业务是不是做得很广？”
　　对方点头，楚亚却在浴室门口笑得声音逐渐发凉，忽然说：“拿你的胯*我，会吗？”
　　对方果然懵了，完全没理解什么意思，楚亚本来也没想让她这么做，于是沉下目光，自嘲地笑笑，低头摸出两张皱了的钱，说：“你走。”
　　对方接过钱，又实在不好意思走：“我、我还是陪老板一晚，只睡觉聊天也行。”
　　“聊天？”楚亚想了想，问，“你手机什么型号？”
　　对方愣了一下，楚亚猜想对方的手机就不会太差，于是道：“我下个王者荣耀，你看我打。”
　　“啊？”女人张了张嘴，懵得竟然忘了疑问，只跌跌撞撞翻包拿出手机，说，“……我、我手机里有王者荣耀，我儿子周末玩。”
　　“嗯。”
　　后来，楚亚便点头接过手机，真在一屋子暧昧的香气中，红着眼眶打了一夜游戏。
　　***
　　繁华的城市依然车水马龙，没有人知道在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角落里，这是他为自己做的，最后的挣扎。
　　从此，所谓前战队，所谓兄弟，都该忘了。
　　手机里，有之前的室友几十天前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六个字：其实我也不想。
　　这次，他终于点击删除消息，闭上了眼。
　　聚散本是人生常事，或许，他从来就不该奢望，自己能有什么特别。
　　***
　　后来，他喝醉再钻回网，LX邀请他加入YY频道的第一句话是：“你要是真混到没地方去，完全可以来跟我们组战队，毕竟血浓于水，不会亏待你的。”
　　楚亚的酒劲还在脑门，直接骂道：“你他妈准备怎么不亏待我？把你妈送来让我不戴套？”
　　对方脾气也上来了，频道里又是两人刺耳的叫骂声——老谢每天坚持邀请，楚亚便每天坚持接受，打游戏累了，两人就靠在椅子上问候对方全家，其乐无穷。
　　低级趣味，或者说，臭味相投。
　　时间久了，小弟们一个个瑟瑟发抖：“老大，你俩到底要干嘛？”
　　两人连着麦，异口同声：“老子要艹他全家。”
　　***
　　VPL季后赛在成都的赛程结束了。
　　现场一片沸腾，IS战队的数据依然傲视全场，最后一局，路沨更是拿了14个人头，一跃成为击杀榜首。
　　但比起接受采访，他更担心楚亚的情况，教练组对此也心知肚明，商量后允许他先走——跑向后台时，路沨很怕楚亚不听话不吃药，以至于见到对方的一刻，他连要问什么都忘了，只是忍不住蹲下身去，抱了抱对方。
　　旁边队医清清嗓子：“咳，药他也吃了，要不小沨你带他回酒店休息？”
　　“啊？哦……”路沨回过神稍稍松开楚亚，手贴住他没什么血色的脸，“药吃了？感觉好点了吗？”
　　没想到对方垂下眼眸，像做错了什么：“我、我吃的不是他给的药……是、是玉哥买回来的。”
　　路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谢廷，对方还补充：“是真的。”
　　这让路沨轻蹙眉头，问：“他给的药如果确定没问题，不是不可以吃……你、你等玉哥等了多久？”
　　楚亚摇头：“等了一小会儿。”
　　队医却玩笑着补刀：“刚刚才拿到，三个多小时的比赛都打完了，小伙子，下次再这么拖，你拖出问题没事，我可是要被影响仕途的~”
　　楚亚一阵乱动想爬起来，路沨却摁住他，声音沉下：“这叫一小会儿？”
　　楚亚怂了，吞吞吐吐半天，回答：“我……我不想吃，也不想弄得你不开心。”
　　不过两秒后，他还是猛摆手：“当然，我跟他完全不是那种关系啊。”
　　路沨心里一阵发紧，直接被他气到胸口疼，只剩声音还温柔：“我是不分场合吃醋的人？”
　　楚亚犹豫一下，还真敢说：“你……好像是……？”
　　“那个……兔子还有抱枕你都……”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不由都竖起耳朵想听小年轻的八卦，路沨只得尴尬地咳了一声，心疼地搂他起来，问：“一直在疼？还看比赛？”
　　楚亚靠在他身上，回答：“……路、路队要听实话？”
　　于是冒着被人围观的危险，路沨一气之下就让他上自己的背，准备干脆背他上车回去，好到酒店休息：“……上来，我不听，我养生，再听我得折寿。”
　　作者有话要说：　　*蓝洞是游戏发行商
　　楚神那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出价50W上吃鸡前排的老板，他真的带不动【】
　　话说当年吃鸡应该没什么排行，我忘了，改了下bug


第92章 
　　从电梯一直到车库, 楚亚总算从路沨背上下来, 被下放到副驾驶座。
　　接着路沨替他扣上安全带, 摸了摸他的脸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隔着一尺距离，楚亚能明显感觉到路沨头顶像有朵正在盘旋的小乌云, 但他却半天没跟对方说出一个字, 只能一边偷看对方打方向盘, 一边听对方唠叨了一路。
　　下车时，楚亚像刚开完家长会：“路队今天话是真的多，不过这次确实我的锅, 下次一定注意。”
　　路沨捏他的脸不放，勉强玩笑道：“马上去长沙了, 楚神是不是还要再研究一下湘菜和川菜哪个更辣？保护好自己的胃，我以后还用得上。”
　　“……”楚亚脸色一阵发红, 抬手想打人, 却因为没什么力气被路沨握住手腕，对方也不跟他闹了, 很快拉着他进了酒店房间洗漱。
　　***
　　出了浴室, 路沨开好空调剥掉他的外套，说：“孟医生让我给你弄点粥，保险起见待会打几瓶吊针, 你正好边打边睡觉，今天比赛也累了。”
　　“观众那边微博和粉丝群都在问，我会帮你回复他们，不用担心。”
　　路沨好像总是能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 楚亚坐在床边只管听话地点头，酒店的粥很快送过来，路沨接过碗，说：“我喂你。”
　　楚亚一惊，赶紧摇头：“不、不用，哪儿那么矫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几天该火化了。”
　　路沨抬眼，拿勺子柄戳了一下他的脸：“你再乱说我拿嘴喂了。”
　　楚亚抽口气，不敢大声说话：“……我错了队长。”
　　瓷白的勺子很快到他嘴边，他只能一口口咬住，想了很久才开口：“……路队是不是在生气？”
　　他隐约察觉路沨还担心他拖着不吃药、还有空搁那看比赛的事，虽然他认为自己皮糙肉厚耐艹，但很明显，路沨不这么觉得。
　　“……我没有生气。”路沨喂完后放下碗，伸手抻抻他的脸，压下呼吸笑了笑，“楚神在家里起码是正处级待遇，我怎么敢？”
　　楚亚咬住牙关，还是一狠心主动勾着路沨脖子不放：“我、我发誓下次绝对不让队长担心了，行吗？”
　　他蹭了一会儿，对方总算轻轻压着他的背，耳朵逐渐发红，回答：“……你还想有下次？”
　　“口误口误，真没下次。”楚亚赶紧拿脸猛蹭他红得发软的耳朵，好半天才放开，路沨则无奈地看着他：“楚神以前被我碰一下都得先傲娇个一万字打底，现在都这么主动了？”
　　楚亚立马滚进被窝，说：“男人犯错的时候都这个鸟样，大小姐别当真啊，下次还敢。”
　　“你——”路沨一口气差点憋死，伸手想拉人，不过楚亚已经迅速装备好被子坏笑着看他，不打算出来了。
　　两人等了几分钟，领队一带着孟医生上来，楚亚就赶紧捏紧拳头露出手背，接着便困得迷迷糊糊，到睡过去之前，都只记得路沨在对谁说，“我没有”。
　　***
　　再度醒来时，楚亚看到墙边的液晶板上显示，凌晨2点19分，室内温度27。
　　周围隐约有灯光，但只是最暗的一圈，楚亚睡得浑身发热发软，只有手背因为有冰凉的液体流入，仍然能感觉到明显的温差。
　　但此时被子之下，手背上有的，也不止是温差，还有别人轻轻覆上手心的些微重量。
　　是路沨。
　　楚亚看了看头顶，不知道这是第几瓶药了，对方把他的手放在手心中间，大概是怕他冷。
　　否则在这种季节，开着空调手背也可能凉到血管发紫，失去一部分知觉，影响入睡。
　　路沨听见他的声音，很快回应他：“醒了？是不是饿了？”
　　楚亚在昏暗的光线里沉默几秒，问：“你没睡？”
　　“嗯，药要输两天，每天四瓶半，待会还有半瓶。”路沨回答，“马上要去长沙集训准备周末的比赛了，玉哥他们都很累，我来就行，反正也睡不着。”
　　“那……那你是一直坐在这儿没干别的？”楚亚一句“我艹”在嘴边打滚，“至少也下个消消乐来玩。”
　　可路沨却不认：“……没有，我还不至于。”
　　楚亚一思考，却不禁迟疑：“路队的意思是不是……中途还去了一趟厕所就不算？”
　　“……”路沨顿了两秒，避开先前的问题，回答，“你要是不饿就再睡会儿，我在。”
　　楚亚稍稍抬手压住路沨手腕，哼哼道：“可以，别以为我会怜香惜玉啊，大小姐对我这么好，我爽得不行，睡就睡。”
　　说着楚亚就闭上了眼，可是等待足足两分钟后，他还是忍不住又睁眼，把手从路沨手心抽出来，命令道：“……你给老子上来睡觉。”
　　路沨一愣，却声音沉静地笑了笑：“楚神不是不打算怜香惜玉吗？”
　　“最后半瓶我要给你拔针头的，听话。”
　　“我这还不够粗暴？”楚亚想拽他，“连续几天打比赛本来就累，今天的比赛还特别难打，现在又要一个人陪我不是更累……你上来休息一会儿也行啊……”
　　没想到路沨不为所动，还解锁手机，回答：“有道理，我一个人确实挺无聊，那我把小关羽神都叫来看我俩秀恩爱好了。”
　　“……”楚亚咬牙，“你能不能别这么畜生？怎么不敢叫小飞扬？怕招惹展少爷没人奶你？”
　　路沨重新把手伸到被子下，避开针头轻拍他手背:“我那是关爱未成年，考虑到他正在长身体。”
　　“好好好，我信。”楚亚已经不怎么困，他翻了个身窝在路沨臂弯旁，说，“半瓶药也就几十分钟，我现在挺精神，干脆等路队一起睡，就当给路队暖被窝了。”
　　路沨听他声音是真的不怎么困，也答应下来，给他换上了最后半瓶药。
　　看路沨娴熟地插拔输液管换瓶子，楚亚好奇：“路队还会这个？”
　　路沨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想得走神，脱口而出：“以前他们经常不在，有时候我不想去医院，自己给自己换过。”
　　楚亚听得稍稍愣神一阵，刚要心疼，路沨却回过神，笑笑：“……楚神不会真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有矿，保姆阿姨和司机叔叔都在怎么会自己换，逗你的，其实我是刚跟孟医生现学的。”
　　“你……”楚亚拽了半秒拳头，却很快意识到路沨说的其实是真话，所以等对方重新坐过来，楚亚便很肯定地说：“下次路队要是再不想去医院，找我就行，包甜包治百病。”
　　路沨不由顿住，只得舔舔嘴唇回了句“知道啦”，接着顺手给他披上外套，他也靠在路沨身上掏出手机，想看看今天的比赛反响。
　　屏幕上大片未读消息，要么是网的兄弟来关心他怎么样了，要么是以关岑为代表的VPL畜生人士亲切询问IS战队是不是要完了自己好上位，楚亚一条条回过去，却忽然看到有一条来自叶羽琛的消息说的是：【谢廷找过路沨】
　　几个字有些突兀，楚亚愣了愣，再抬头看路沨时，对方并未察觉什么，只是笑容温柔：“怎么了？”
　　楚亚握紧手机，也藏不住什么话：“……谢廷来找过你？”
　　路沨怔住两秒，猜到是叶羽琛：“我都让他别跟你乱说了——”
　　“谢廷那傻逼找你干嘛了？”楚亚一个不服，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他没动你？？”
　　路沨赶紧给他挡住甩动的输液管：“你小心点。”
　　“他能怎么动我？就那身板也打不过我。”
　　楚亚翻翻微信，果然有谢廷的消息，简短几个字：【你男朋友挺有意思】。
　　“艹。”楚亚憋不住想骂人，“傻逼东西又献祭家里人跟你说什么了？？”
　　拉锯几次，楚亚不问出话来是不可能睡了，路沨只好稍微调了调顶灯亮度，先喂他喝了一小杯水。
　　***
　　谢廷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想招惹楚亚身边的人。
　　最终路沨大致解释：“他告诉我，你们其实一直留着联系方式，也从来没说过绝交。他还认为，我对你不好。”
　　楚亚一懵，完全清醒过来：“他脑子被800斤的驴踢过，你别理他。”
　　“而且他肯定是以为你要跟我分手回去相亲，所以才瞎bb。”
　　“也不算。”路沨握着楚亚的手，异常沉静，“比如他说，我的老婆粉肯定骚扰过你，我却连发条微博骂他们都没做过。”
　　楚亚还以为什么事，听到这反倒松了口气：“这b是真他妈一点没变，所以他是觉得我需要你这么做？”
　　路沨难得沉默，有些不太确定，也有些犹豫：“我的原则就是不理傻逼，但有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不够好？哪里不够好了？”楚亚像护着弟弟似的，生气地嘀嘀咕咕骂了半天，又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摸摸路沨侧脸，“关他屁事，我知道你为什么没那么做就行了。”
　　路沨动动喉结，伸手将他不安分的手放回被子下，他却一秒就因为激动重新掏出来，差点打到路沨：“我艹他大爷，你要是真那么搞，最终结果只会导致所有女观众都被骂什么饭圈母狗，本电竞圈八百万喷子教头抓周拿的都是键盘，不比他懂？”
　　说着他拍拍路沨手臂，说：“没事，路队也是知道我不愿意，再说路队整天秀恩爱够多了，又不是没有为我公开怼过人，老公都不让叫，再过几天就不会有太多这种事了，我们自己能处理的，本来就不该牵扯战队和其他观众。”
　　“你还跟我说你收到的私信都是叫你轻点的，没人骂你，我他妈真信？”
　　他忍不住开始比划：“我也是大老爷们儿，总不能因为我是挨艹的那个所以当我脆得像块玻璃？真是玻璃那不也得钢化玻璃起步——”
　　但说完，他又忽然回神觉得哪里不对，赶紧补救：“我、我的意思是……可、可能会挨艹。”
　　他边说边紧张地偷看路沨的耳朵，它果然发红，对方被他搞懵了，好半天才重新压下他的手，说：“……谢谢你，楚亚。”
　　“谢什么，要不你再请我吃几顿清汤海底捞。”楚亚哼哼着反抓住路沨的手，又逼问半天，得知谢廷从头到尾挑剔路沨，他终于忍不住炸了：“艹，必须告诉这傻逼咱俩吵架分手是假的了，轮得到他来bb？”
　　可是在他持续爆炸的过程里，路沨却重重吐了口气，忽然道：“放心，他最后也没说过我，我只是一直在想，他……”
　　路沨顿住，浑身躁动中的楚亚也顿住：“什么？”
　　周围的灯光一片昏暗，路沨停顿了很久，才沉下眼眸，接着说：“他……是不是其实喜欢过你？”
　　这话听得楚亚一懵，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我跟他就是直男之间互喷打发日子而已。”
　　“直男？”路沨抬手，捏他的脸逗他快成习惯了，“我没猜错的话，楚神应该不是直男？”
　　楚神怂完两秒，刚意识到什么，路沨就干咳两声，稍微转过了头:“没多想，没吃醋，眼睛闭上，再问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他俩还挺默契的（）
　　看情况明天天开会可能没办法更新，后天回来


第93章 
　　楚亚当然不放心, 赶紧问路沨：“你没有怀疑我跟谢廷之间有什么把？”
　　出乎意料, 路沨笑着摸摸他的脸, 回答：“……那怎么可能？”
　　“我当年也算KN战队粉丝，知道你俩当时的关系应该就是很正常的队友。”
　　周围光线有点弱, 楚亚仔细观察路沨脸上的表情, 还是反手抓住对方, 犹豫着试图解释：“他……是跟我一样的直男，所以我俩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的。”
　　谢廷的确跟他性取向相同，平时谁也看不出来, 一脸戾气和霸道的LX，归根结底也是在下面的类型。
　　很多年前, 谢廷就是被送去电击也治不好的那类长辈眼里的败家儿子，回来后他更是在就读的三流高中和混迹的网里横行霸道, 肆无忌惮, 被无数小太妹缠上，却从来都是临到上床了下不去jb。
　　好几次他被小太妹叫来的人打, 都是楚亚跟他两个人打一群人, 有一次实在打不过了，谢廷就拉楚亚到自己身后，看着最高最壮的那个人说:大哥要不你羞辱我干我几次？今天这事咱就算了。
　　壮汉懵逼半天, 总算明白他的意思，最终反而畏手畏脚喊兄弟们撤——那是楚亚第一次意识到谢廷的取向，对方还瞪他:老子是看他肌肉练得确实不错……！你看我干嘛？真以为平时做你爹就一定是异性恋？
　　直到今天，这都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亚从一闪而过的往事中抽出思绪, 强调:“他喜欢男的，明白了？”
　　冬夜的落地窗外，有点点霓虹在悄然闪烁，路沨惊讶之余，大概是懂了：“哦……”
　　“喜欢男的……我知道了。”
　　楚亚闻言认真握了会路沨指尖，总算逐渐放下心来，有空抬头观察输液管，还看得一阵疑惑：“……这滴液速度也太慢了路队？”
　　路沨反应了两秒，才回过神答道：“太快了会胀，影响你睡觉，谢廷也说了句如果要输液的话注意一下，不然你会像以前一样抗拒。”
　　楚亚瘪瘪嘴:“他跟你说这么多话？”
　　“别听他bb，以前我才多大，我看他是屁大点事记仇黑我，老子还他妈没找他算账呢。”
　　楚亚抬手就把滴液速度调到最快，说:“赶紧弄完你也好休息~”
　　路沨蹙眉摁住他，赶紧把滴液速度调慢一些，忍不住有点不开心：“……楚神现在不光要打比赛，而且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别动不动拿自己开玩笑，明白吗？”
　　在路沨的生气里，楚亚愣了愣后很快笑起来，搞得路沨赌气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说：“笑什么？”
　　楚亚红了耳朵避开路沨视线，声音小了：“也、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男朋友的感觉确实可以啊，搞得我都像个玻璃人，早知道谈恋爱这么开心，我TM早谈了。”
　　这某种意义上是找男朋友撒娇，于是说完这话楚亚就要面子缩进被子里逃避现实，以至于没注意到路沨听完后呼吸下沉，喉结也在黑暗中稍稍滚了滚。
　　***
　　这一夜，楚亚也完全不知道路沨满脑子都是同一个问题:早点谈？你想跟谁早点谈？？
　　前往长沙之前，战队会在成都修整一天，一早醒来楚亚抚平路沨紧皱的眉头，本打算下楼要点吃的，却在开门时见到了不速之客。
　　廊外，谢廷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没说话。
　　楚亚愣了愣，忍着没有一拳上去：“……你来干嘛？”
　　谢廷垂下冷漠的单眼皮，说：“没什么，爹就是顺路来看一眼你死了没，免得谢家香火断了，看完就走。”
　　“你是刚失去双亲？”楚亚同样冷冷开口，“嫌亲妈坟头鞭炮不够响，需要老子喷你助助兴？”
　　谢廷满嘴艹你妈，摸出一块东西扔他手上，两人在门口的动静挺大，楚亚很快感觉身后有人拿手臂勾住了自己，同时路沨冰冷的声音也在他头顶响起，丝毫没跟谢廷客气：“滚。”
　　谢廷滞住半秒，眸光落在路沨的脸上，嘴角有嘲讽的笑：“没想到路队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啊？”
　　楚亚一怔，差点一脚踹上去，路沨则啪一声把门关上，说：“别理他，我让酒店工作人员送点吃的上来。”
　　但一秒后，路沨的目光仍不免下落到楚亚手里的那块“东西”上，明显微愣：“……脆脆鲨？”
　　楚亚低头，这才看清楚刚才谢廷塞到自己手里的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路沨也问：“……他为什么给你这个？”
　　楚亚沉默两秒，抬手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说：“可能是我以前嫌药苦懒得吃，最多吃完药塞点零食续命。”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别管他。”
　　路沨看着垃圾桶里那个扎眼的红色包装，浑身都酸到ph值为0，但当楚亚忐忑地迎上来时，他还是赶紧摸摸楚亚脑袋，既是死要面子，更是安慰楚亚：“没关系，是他单方面骚扰你，我都知道。”
　　“有我在，不会让他搞事的。”
　　***
　　吃过午饭，楚亚本来想去集训室找教练复盘比赛，但路沨却一把将他搂回来，不让他走：“今天只休息，明白了吗？你根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
　　楚亚中午看了几场比赛录像，发现有些细节问题还需要改进，所以急得慌：“路队太唠叨了，我找雪哥和锡元聊个一小时就回来了。”
　　“嫌我唠叨了？”路沨掀开被子把他塞进去，耍赖笑了笑，“当初追人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亚惭愧起来，想了一阵却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啊弟弟，当初是我追的你吗？？”
　　路沨假装不记得，点头把楚亚的手机递过去，亲了亲对方的手腕内侧：“乖，躺会儿玩玩手机，累了就睡。”
　　看他的态度坚决，对方嘴上嘀咕“还睡？我现在精神得能起来吹唢呐”，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拉拽住他的手躺下，划拉起了手机。
　　成都的冬天没几次天晴，隔着纱帘，房间里更不像是日光正盛的下午，没一会儿楚亚就安静地睡着了，路沨感受着手腕纹身处跳动的脉搏和被轻拽着的温度，又看看时间，发现才过去10多分钟。
　　所以所谓的去找教练聊一个小时的复盘，其实根本就吃不消。
　　路沨不禁俯身拂过楚亚的脸，声音轻到像是自言自语：“以前是不是也一直这样？”
　　这好像是个魔咒，路沨轻易又想起谢廷这个人，想起对方带在身上的药，想起输液管的滴速，也想起楚亚喜欢吃的脆脆鲨，最初是不是就是对方给的。
　　他把楚亚寄给自己的这种小零食当作最珍贵的东西记到现在，但现在他却发现，它好像也是和谢廷有关的。
　　而且照楚亚的解释，谢廷同样不是真正的直男，那当年楚亚和对方相处的细节，回想起来就有点过于亲近了。
　　路沨没有丝毫怀疑楚亚的意思，但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几秒后，两条短信还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队，你俩是又和好了？】
　　路沨握住手机，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又继续说：【没必要，你这样的，以后总得找个白富美结婚生孩子】
　　【我理解，现在只是玩玩，哪天玩厌了告诉我就行，我能帮你善后，绝对不让他麻烦你】
　　路沨压住心里窜上来的火，但同时，脑海里某个一直挥之不去的隐约猜测却好像得到了证实。
　　他沉默一会儿，还是选择回复谢廷：【所以你一开始目的就不是想报复楚亚，而是想跟他和好，是吗？】
　　从谢廷发现他和楚亚在“分手”起，对方的目的就越发明显，或许对方还觉得，不论是挑拨舆论，散播楚亚性骚扰前队友的谣言，还是加入STG这样违规操作的战队，都理所应当。
　　只要楚亚过得不好，再次回到被队友、观众、战队孤立的局面，就有可能跟他这个唯一的“朋友”重归于好。
　　那边果然毫不犹豫，说：【666，不愧是大学生，文化水平确实高，我对他父子情深都被你看出来了】。
　　路沨淡淡冷笑，也不想再跟他周旋，直接回复：【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边不置可否，只说了最后一句话就没再来打扰：【嗯，不会就最好，那你还有很多时间更了解他】
　　路沨蹙眉，锁了手机刚扔在一旁，又忍不住一把抓起，给关岑发了条消息：【在哪？】
　　据他所知，LY战队的几个人昨天挨了教练一顿理，今天被领队带出去瞎逛放松心情了，关岑果然回他：【在IFS逛，顺便看看鞋，有事？】
　　路沨回复：【正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关岑可谓谨慎：【带东西？带什么？谁付钱？】
　　路沨无端在跟自己生气，打字飞速:【随便，IFS最贵的东西都买回来，手表，包，衣服，都可以，我给钱，你的鞋也送你了】
　　那边大概以为他在发疯：【……？你们战队是提前发奖金了？回上海买不行？】
　　当然，作为兄弟，关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不过一双鞋抵跑腿费也划算~反正也要逛，我待会帮你看看好了，预算多少？】
　　路沨回他：【好看，贵就行，不需要预算】
　　关岑那边懵了懵，隐约感觉到什么，坏笑从文字里都看得出来：【……出啥事了，哄楚神呢？】
　　【我们VPL口碑级骚攻，也沦落到只会用几个臭钱收买人心了？】
　　用、用金钱收买人心？？
　　路沨逐渐和自己气鼓鼓，道：【我不管，先买回来再说】
　　【他还在睡觉，我就不说太多了，动静大一会儿弄醒了】
　　关岑发来满屏问号表示“你是在拿喇叭跟我千里传音吗打个字都怕动静大？？”，两人一聊完，路沨就攥紧掌心，忍不住低头狠狠吻住楚亚微微翘起的嘴唇，那一刻他也没有想，自己究竟是不是疯了。
　　***
　　楚亚是被亲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在蛰自己，直到意识到那是路沨柔软的唇瓣，他才愣了愣，手足无措地缠上去，慌忙搂紧了路沨的脖子。
　　路沨的呼吸短促地重了两秒，但没有停下动作。
　　楚亚还没完全醒，只能感觉到路沨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亲吻通常是路沨用来安抚他的、温柔的工具，但此刻的掠夺却更像发泄和占有，侵占了他全部的思维，让他除了路沨混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清。
　　路沨知道他醒了，说：“……打扰你睡觉了？我……很快就亲完。”
　　楚亚没来得及回应，又被堵住嘴，逐渐地，他隐约有点缺氧，路沨好像也意识到了他的挣扎，但等他以为终于结束，轻微的痛觉却转而落在他肩颈相连的地方——微光下，路沨像是想要留下记号。
　　从前路沨总是本着严谨的学术精神，正经对他科普留痕迹其实存在安全隐患，但显然此刻，对方不打算克制，他只能用手抓住路沨，悄声喊：“队、队长。”
　　但他的声音太过柔软，似乎反而起了反作用，路沨迅速应了句“……我不要”，接着立刻又咬在他唇上，托起他后脑勺的力度也像要将他融进怀抱。
　　周围的昏暗加重了触觉刺激，楚亚滚动的喉结越发干涩，等终于被放开时，他才有空大口呼吸——路沨见状，心疼之余有惊慌，指腹也覆上刚才的地方——淡淡的温度烧进楚亚胸腔，路沨微抬眼眸，问：“我……是太重了？”
　　“不、不重。”楚亚好不容易回过神，却不知道路沨今天为什么这么心急，只知道后知后觉脸红得发疼，手也不禁摸了摸脖子，说，“路队这服务不错，还、还挺舒服。”
　　路沨吞咽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不痛？”
　　楚亚看他真拿自己当块易碎品，于是忍不住上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回答：“痛个p啊，怕痛的是你又不是我，否则咱俩体位怎、怎么分配？”
　　他埋头，对方羞赧的掌心则捂着他的后颈轻轻收拢，问：“那……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也不介意？”
　　想想队友和其他VPL选手的眼神和玩笑，楚亚一阵语无伦次，但还是回答：“大小姐身子都快给我了，我、我他妈还介意这个？”
　　他甚至有一点暗自开心，路沨在他身体上留下的记号，他终于有了。
　　什么留吻痕会死人，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死都愿意。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简直想一不小心转发50个q q群，再放点鞭炮好好庆祝。
　　但是，路沨背过身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点懵逼:“你喜欢我什么？”
　　“……”楚亚愣住，半天都没回答，终于，路沨突然就站起来，说:“好，我知道了，他比我喜欢你，比我了解你，连脆脆鲨都不是我的，你们毕竟认识那么多年，我比不上——”
　　楚亚听傻了，一下完全清醒，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路沨就克制住声音，执意离开:“对不起。”
　　“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管我，我去隔壁喝点100度的开水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错字
　　本周一直在开会应酬，终于结束了
　　啊啊啊久等
　　好像我的文里，喷子就算是反派，也不太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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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
　　酒店的长廊很安静。
　　难得打完第一阶段的比赛有空休息, 这一天大多数VPL选手连门都不打算出, 对IS战队来说尤其。
　　叶羽琛准备就在酒店房间听歌睡觉, 但他没想到，路沨会找过来。
　　“老公？找人家有事吗？”他开了门，一边玩笑一边挑眉看路沨，“不陪你的楚神，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视察工作？”
　　“……你别乱喊。”路沨进门，说，“我过来冷静一会儿, 坐坐就走。”
　　“冷静？冷静什么？”叶羽琛把门关了, 笑得意味深长，“你是快失身了？”
　　不等路沨回答, 正看手机的展飞扬抬眼插嘴：“快失身了你居然还跑过来？要不你还是别干了。”
　　路沨拿了瓶水灌完自己，顺手揉了揉展飞扬的脑袋：“小朋友, 现在是比赛期间，你觉得我们会那么没分寸？”
　　没想到展飞扬打量打量他，没几秒就拆穿：“你俩是真吵架了？”
　　路沨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叶羽琛听到吵架两个字，有点懵逼：“你疯了？昨晚感觉他情况不行啊, 孟医生都让这两天多注意，你这时候跟他吵什么？”
　　路沨焦躁地拿起叶羽琛的烟盒开始把玩, 回答：“……也不算吵架，算我单方面对他发脾气。”
　　这就让叶羽琛更为震惊了：“什么？”
　　“……你问题很大啊兄弟。”他以ChuY粉丝的身份强烈谴责路沨的行为，“你自己忠犬攻人设不要了没事, 别搞得楚神心态爆炸——气得胃疼听说过吗？”
　　路沨的动作停了停，但还是抽出根烟来，移开视线岔掉话题：“……先教我怎么抽烟。”
　　两道目光朝他投来，先是疑惑，后是看傻子一般。
　　展飞扬低头继续划手机，有些心不在焉：“这么久还没学会就算了，以前是谁天天在训练室bb吸烟有害健康？”
　　叶羽琛看路沨满脸愁容，故意娇嗔：“老公别抽了，身体要紧，咱打完比赛还得要孩子呢~”
　　路沨忍无可忍一把拉住他，不过两人架才打到一半，门就响了。
　　路沨心跳漏了半拍，赶紧整理衣服头发，没想到门外却是关岑的声音：“路队，艹粉吗？”
　　路沨泄气，只能去开门：“小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关岑说：“东西我给楚神了，他说你肯定在这，所以我就过来了，毕竟要债。”
　　“太古里我们也去了，买了两件大衣，5万；一块卡地亚的表，23万；还从朋友那里单独拿了个大奥的耳机，可以？”
　　说着关岑搭上路沨肩膀：“我给兄弟对象挑东西的眼光你放心啊，毕竟好吃不过饺子，大衣手表楚神很喜欢，虽然这波礼物除了浪费你几个臭钱毫无诚意，但你今晚回去应该也能打个地铺对付一天，不用跪键盘了。”
　　“……好吃不过饺子？”路沨额头青筋直冒，箍紧关岑的肩膀威胁般把卡给他，打听道，“那……楚亚就没说点别的什么？”
　　关岑想了想，回答：“没有啊，他拿到东西就换衣服去了，开心得不行。”
　　“……”这让路沨不由舔舔嘴唇，一时说不出话，关岑察觉到不对，一下想起什么来，眼神也开始充满打量，忽然问：“你们昨晚，是不是做了点什么运动……？”
　　路沨回过神，再次强调：“……没有，想什么呢，还在打比赛，我怎么可能这么没分寸？”
　　但眼前的人却依旧怀疑：“可是我看楚神脖子上——”
　　路沨愣了愣，一下明白过来关岑在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岑则以为自己哪里冒犯了，马上解释：“这、这不能怪我啊沨神，楚亚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摸脖子，我再怎么不想看也看到了。”
　　“……”路沨的喉结滚了滚，耳朵迅速绯红，不想承认楚亚肯定是傻到故意的——关岑见势不妙，趁路沨还在愣神，赶紧夺了他手里的烟就溜：“走了走了，正好懒得出去买烟。”
　　眼睁睁看着关岑把烟拿走，叶羽琛又和路沨打成一团，但直到两人快血溅当场了，门外都没再有什么动静——路沨整整十分钟没跟楚亚见面，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他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忽然便松了手，说：“……帮我一个朋友问问，天生喜欢吃醋该怎么改？”
　　前一秒还打得头破血流的房间瞬间安静，听他突然下决心这么问，正活动筋骨准备开始下一轮的叶羽琛一阵犹豫，想问是不是因为谢廷，展飞扬却直接打断：“这很简单啊，醋吃多了就医院洗个胃，不贵，一次手术费也才几千，你那个朋友应该不缺钱？”
　　当然，可怜路沨心态没了，展飞扬看看他认真在神伤的表情，还是正经起来补充：“吃醋这种事其实很好解决——直接告诉对方你吃醋了，让对方来处理就可以了。”
　　说完展飞扬又是一副三岁神童被迫陪大人营业的表情：“自己划重点，这都是我第几次给你们指点迷津了，我看你俩干脆初一十五给我上供算了。”
　　路沨的嘴唇动了动，语气说不上是沉重还是逃避：“道理他也明白。”
　　“但是情敌本来就比他大六岁，他再那么幼稚说自己吃醋，肯定影响家庭稳定。”
　　展飞扬想了想，直接问：“你是说你把谢廷当情敌？”
　　“……”路沨心态崩了，“展少爷给个面子，别拆穿我朋友，他现在强酸里泡着，都快成标本了。”
　　展飞扬却不打算放过路沨：“为什么把他那种人当情敌？”
　　路沨一口否决“不说这个”，却很快就开始在房间里瞎晃，什么都说了。
　　“今天有药，明天有脆脆鲨，以后呢？以后还有什么我根本没办法预料，虽然楚亚没提，但我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好。”
　　“他以前跟谢廷直播的时候多放得开，我却连抽烟喝酒都还没学会。”
　　“好，现在他的白月光回来了，我怎么办？我连当年的定情信物都是拿的情敌挑的……要不这日子别过了。”
　　听到这，叶羽琛犹犹豫豫举手：“打扰一下啊兄弟，我想问问……你说的定情信物，该不会是指脆脆鲨？”
　　没想到路沨还真点头：“对啊，红色巧克力味的，有什么问题？”
　　叶羽琛不敢笑，只好捂了捂下巴：“……没问题，你继续。”
　　路沨紧闭着嘴唇，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想笑？”
　　叶羽琛一下真没忍住，周围爆发出笑声——直到看见路沨失去梦想的眼神，叶羽琛才稍微收敛，一抽一抽说：“你这些话直接告诉楚神不就行了？”
　　路沨却动了动脖子，回答：“我就不。”
　　因为，很多话他不曾跟楚亚开口，其实更多的是自责当年没有陪伴楚亚身边，但一想到楚亚那时候正和别人朝夕相处，他又有无数的嫉妒，既在意谢廷对楚亚的态度，又生气自己没办法改变那段时光。
　　他只能捻着手里的烟，把这些话告诉队友，说：“他还有脸吃醋，有脸酸出来喝开水，这不叫幼稚，简直叫TM绝世大傻逼。”
　　也不管队友听懂了没有，路沨强行要结论:“……你俩跟我说实话，到底谁和楚神比较配？”
　　叶羽琛挡着嘴明显没收住笑容，好半天才良心发现走过去勾住路沨肩膀:“兄弟你在逗我？我们路队什么时候都开始不自信了？”
　　路沨想拨开他的手：“你先回我，我要听实话。”
　　接着路沨的眸色沉下：“听完我就回去了，他一个人在房间……我也不放心。”
　　一旁的展飞扬抬眼，问：“不放心什么？”
　　路沨沉默两秒，嘴硬回答：“当然是不放心谢廷又来找他，这日子不用过了。”
　　“……是吗？”展飞扬一脸不信，回应，“……队长，你这是真的病得不轻。”
　　“像你这种情况，通常需要一个好兄弟来帮你传话。”
　　路沨轻压嘴角，当然义正言辞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真的？”但是展飞扬偏偏一脸无辜，突然扬了扬一直在摆弄的手机，“可是刚才你一进门我就正好有事和楚哥通语音，到现在他都还没挂。”
　　房间里顿时一静，路沨差点没拿稳手里仅存的一根烟——展飞扬一按开扬声器，楚亚的声音就直直闯了进来:“日子真不用过了，路队？”
　　“楚——”路沨慌了慌，微张的嘴定格在空气里，半个字说不出来，直到虚掩的门口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路沨才回过神——他想和叶羽琛拉开距离，但看到楚亚走进来，他却又脑子一短路，反倒勾过叶羽琛肩膀，不说话。
　　楚亚站在温暖的灯光下，穿着一身黑色的冬装，头发松松软软没打理过，脸上却难得有明显的血色。
　　他把手揣在大衣兜里，抬眼打量面前的几个人：“……路队搂着羽神干嘛，不会以为我也会吃醋？”
　　被戳中痛处的路沨想放手都不放了，表情从容声音冷静地回答：“没什么问题？我和羽琛是好兄弟——就像你跟谢廷一样。”
　　叶羽琛一懵，强烈抗议“老子又当工具人？？”，楚亚则掏出手来活动了一下拳头，丝毫不客气:“你俩要真有什么，我不介意一起揍。”
　　路沨看着楚亚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针孔，不由一阵胸闷气短，心态彻底爆炸，只想抓过楚亚的手好好道歉好好哄——但几秒后，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决心看向楚亚，说:“所以……你……你和谢廷也是真有什么？”
　　因为身高差，楚亚自下而上抬头看路沨——紧张对峙的氛围一下铺展开，搞得叶羽琛都不敢乱动，但几秒后，楚亚却突然笑出来，冷不丁走上来抬手轻打了一下路沨的耳朵:“好烫啊路队。”
　　“你只会找羽神扯jb淡，不就是怕换个人真会让我误会？”
　　路沨一怔，想躲，叶羽琛也忽然满脸爆炸“我艹，什么意思说清楚？？我也是有女粉排队的人好吗？？”——接着，楚亚的轻笑里带了点紧张，他当着队友的面直接搂过路沨，声音放低:“大小姐怎么还兴无缘无故跑回娘家这一套？”
　　“丢、丢不丢人？丢人就赶紧跟我回去说。”
　　路沨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是自己放在背包里，偶尔会用的那款。
　　对方穿的大衣也是新的，纪梵希，路沨猜到是自己刚用几个臭钱找关岑买的那件。
　　“我……”路沨被怀里的温度弄得有些恍惚，很快，他就感觉到楚亚的手再紧了紧:“能、能不能走了？”
　　楚亚把脸虚虚埋进他胸膛，大概还有点不适应这么主动——路沨喉结滚动，总算回过神来，赶紧拉住楚亚跟队友打了个招呼就跑。
　　手心传来硌人的触觉，路沨发现，楚亚还戴着关岑说的那块表。
　　“我、我拿到就都拆了。”楚亚跟着他回到房间，说，“还挺帅……包装盒总觉得都在哪见过，是不是很贵？”
　　“我没怎么研究过这些东西，不过你送的都好看。”
　　路沨羞愧难当，捂着楚亚的手想钻地缝:“不是我送的，我只是出了点零钱。”
　　“下次我再——”
　　但话还没说完，一片阴影便落下来——他想抬头，一秒后，楚亚微凉的嘴唇却还是突然截断他尽力平稳的呼吸，弄得他原地怔住足足半分钟，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由楚亚主动的亲吻。
　　对方松松攥着他外套，眼睛直勾勾地看他，脸都红透了也不肯移开视线。
　　路沨心中一阵发软，正想为自己的一系列弟弟行为道歉，楚亚就突然抱住了他——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子边，让他感觉痒痒的，楚亚的笑声也错落传来，显然是憋不住了。
　　“艹，看到路队吃醋成这样，我他妈简直开心得要炸了，怎么办？”
　　“……”路沨一下懵逼，耳根迅速发红，心态也缓缓爆炸，“你……”
　　楚亚却没停下笑声，还得寸进尺搂得更紧了：“……本来再看到谢廷，我他妈烦得要命，没想到路队这么能分散我注意力。”
　　路沨怀疑楚亚的口是心非会传染，他居然听见自己说：“我能分散楚神的注意力？”
　　“明明就是楚神不珍惜我了，我最后挣扎一波。”
　　“别，珍惜，珍惜，哪敢不珍惜啊，路队日子都不过了，我还不是怕得要死。”
　　楚亚松开他捧住他的脸，看了他慌乱的表情好一会儿，才一条条和他解释:“脆脆鲨是我小时候就喜欢的零食，他作为我的前队友知道而已，所以我把我喜欢的东西寄给你，根本就和他没关系。”
　　“而且你脑子不转弯啊，他怎么可能比你更了解我？他跟所有人一样，只知道ChuY平时什么样——明明就只有你知道我、我现在的样子。”
　　路沨一时没懂:“……现在什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楚亚渐渐语无伦次，憋得满脸通红也没说清楚，路沨看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人的视线一下错开，路沨抓着楚亚手臂，目光只敢落在对方肩膀:“我知道了，我……我不该问。”
　　楚亚舔了舔嘴唇，紧张地攥住手心，重新凑到路沨脖子边蹭了蹭，继续说:“最后，我不是都说了谢廷跟我一样，还以为你真明白了——他同样是下面的，我们最多只能做朋友，知道了吗？哪怕是当年，也没你想的那种关系。”
　　路沨抚摸着他的背，却不太懂:“你说谢廷也是……？但……他怎么可能？”
　　谢廷那张脸是真的又凶又狠，楚亚却说:“……这事不能以貌取人。”
　　看楚亚说法坚定，路沨勉强就信了，但还是不太明白:“那你俩换一个人在上面不就好了？”
　　楚亚愣了一下，回答:“怎、怎么换？……这种事根本就换不了。”
　　路沨还不解，满脸写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换不了？不都可以随便换吗？”
　　“那……等有机会，我会问明白。”
　　“……”楚亚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只好耍赖般抱上去，逗他，“……你再bb，再bb我他妈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路队求真务实，一定要求证（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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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楚亚本来在盘算这时候假装生气有没有用, 没想到路沨脑袋的重量一下压上了他的肩膀，对方说：“好累, 昨天一晚没睡觉。”
　　楚亚推他：“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通个宵有什么, 都是职业熬夜选手，你别想忽悠我。”
　　这话听得路沨的脊背有些僵硬，感觉楚亚是真的被他弄生气了, 然而没等他开口, 楚亚就忽然像要勒死他似的吊住了他的脖子——对方笨手笨脚尝试重新抱住他, 说：“打扰了, 我飘了，居然敢这么跟路队说话，路队别当真好不好？”
　　路沨怔了一会儿，低头在他耳边蹭了蹭：“那……那你还等了半天才来找我？”
　　楚亚回答：“你说要冷静一下，我、我只能忍住不来，怕你看到我会更生气。”
　　看起来, 楚亚是认真在思考：“其实我一开始还准备睡一觉, 等你明天情绪冷静了再和你好好解释。”
　　“……”路沨不由拢住他脖子，几乎无言以为，“楚神这是什么钢铁直男发言？”
　　楚亚似乎羞愧，隔了一会儿才嘀咕：“怎么小飞扬也像你这么说……”
　　路沨用温热的手捂了捂他发凉的耳朵，玩笑：“没事, 楚神不来找我，我大不了躺地上打滚哭一晚好了。”
　　但他没想到楚亚会把这话当真的，还马上仰起脸来看他, 差点撞到他下巴：“……我艹，别啊，我话都说得那么直白了——谢廷那个b看上你也不会看上我啊。”
　　这话吓得路沨皱了皱眉，楚亚居然当真想起来什么：“他白天来的时候不就调戏你了？——妈的气得老子想给他天灵盖拧下来。”
　　路沨一脸懵逼，不由往后退了退：“……别闹，哪有楚神这么算的？他明明就是想恶心我。”
　　楚亚在他怀里动了动，正坐起来，说：“我当然不是说他真喜欢你，我的意思只是大多数gay面对你、你这张脸……多少都会有点兴趣的。”
　　路沨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于是面前人的嘴角瘪成一条弧线，一下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夸路队长得帅，人形加湿器，这都听不懂？”
　　接着楚亚好像不甘心，很快便轻轻皱起眉头，凑上来沿着他下巴一直亲到嘴唇，动作仔细而温柔。
　　路沨在惊讶中被动承受，只剩眼角余光还能看见对方逐渐染成绯色的耳朵，那像是落在他心里的一簇小小火光，让他终于忍不住托起对方后脑勺，用力回应了这个吻。
　　两人交缠的呼吸在昏黄的灯光下忽重忽轻，路沨的手顺着楚亚的脖子揉进对方的发丛，总算肯轻声开口：“是楚神自己说，谈恋爱很开心，应该早点谈。”
　　“所以一想到你早点谈能跟谁，我就……”
　　按展飞扬说的，吃醋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告诉对方——他没什么经验，但试总比被动挨打好。
　　此刻，楚亚的反应是疑惑地盯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没想到，接下去楚亚会一脸想笑，继续说：“我他妈——我说的早点谈，是指一开始在直播间看上路队的时候就该火速微博私信发裸.照求睡，懂了吗？”
　　“你他妈想哪儿去了，居然以为我说的是前队友？？”
　　路沨哑口几秒，声音有点不自然：“还不是因为我理解不好，才听不懂楚神什么意思。”
　　“你理解不好？”楚亚笑出声，“高材生，你理解都不好那我不都成文盲了？”
　　他故意凑上来，一脸幸灾乐祸：“看不出来路队居然是为了这句话想不通？”
　　“不行，我得给路队现在的表情拍张照，以后裱成世界名画装在婚房客厅给人参观哈哈哈——”
　　路沨被逼急了，一把拽住他手腕拉到自己胸前，一顿欲言又止，只能说：“……装大厅不行，装卧室可以考虑。”
　　楚亚的笑容丝毫没褪，居然知道顺手推舟了：“好啊，那就装卧室。”
　　等楚亚真掏出手机拍照，路沨才猛然发觉上当，想抢：“……先把你想微博私信发我的裸.照给我！”
　　“我就不给。”楚亚飞速摁完拍照就把手机保护在怀里，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楚亚的手机提示出现新消息：【在房间吗？我们跟孟医生过来】。
　　看样子该输今天的药了，路沨这才松开楚亚，算是暂且消停：“……行，今天就不跟楚神闹了。”
　　他摸了摸楚亚的脸，垂眸：“乖，等他们上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楚亚笑得开心点点头，说：“瘦肉粥加点咸菜就行，我很好养活，不用放醋。”
　　“……”路沨刚找回自己成熟温柔的样子，这下又憋屈地捏捏他的脸，“暗示我？”
　　然而对方非但没否认，还挺认真地点点头：“路队真聪明，奖励一朵小红花。”
　　路沨被气到满脸发红，不过等队医和教练组的人来了，他才放心起身打算去餐厅。
　　“……孟医生，你看今天要不要换只手扎？”他问队医，对方却一脸嫌弃地抬头看他：“咋的扎个针跟截肢一样，要不我给他开个独门秘方黑玉断续膏补上怎么样？”
　　教练组的人都开始笑，路沨硬着头皮找借口：“我、我是怕一直扎一边，万一更痛了。”
　　“你谈恋爱谈傻了，小队长？”孟医生拍拍他手臂，回答，“赶紧去给他拿吃的，我怕一会儿截肢现场你承受不了找我医闹。”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路沨犹豫两秒，只能夺门走掉，留下已经笑炸的几个教练组成员——主教练崔雪致坐下看了看楚亚的情况，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楚亚将目光从路沨的背影上收回来，点头说：“没事，肯定不会再影响长沙的集训和比赛——这次是我自己疏忽，绝不再犯。”
　　“你说得好像我批评你了。”教练无奈，“问的是你身体情况，不是比赛。”
　　楚亚挑眉：“那更没问题了，这次只是突然了点，没适应。”
　　接着他忍不住吹嘘：“如果是以前，就算继续打也行，观众肯定看不出来。”
　　教练沉默两秒，问：“……以前真有比赛是这种情况下打的？”
　　楚亚脱口而出回答“好像有”，不过反应过来后，他还是嘱咐崔雪致：“别、别告诉路沨啊，我怕他一会儿给我塞重症监护室里不让我出来。”
　　崔雪致无奈地摇头拍拍他肩膀，等孟医生把药瓶连好，他继续说：“长沙的集训你还是少参加两天，回上海还有几天比赛，我们不用急于一时。”
　　楚亚听完立刻问：“那怎么行？自由人这个位置涉及的战术设计太多，成都这几天的比赛我们虽然暂时积分第一，但比赛过程中的细节问题很多，我还没来得及一一跟你反映——再说我不指挥，让路沨指挥只会让他分心，达不到最好的训练效果，教练。”
　　但不论是崔雪致还是其他两个助教，都一致让他暂停两天训练，他也只能在教练组的一致意见下，先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先分段，明天大概有很长很长的更新一两万字写到正事昂-3-


第96章 
　　***
　　路沨回来后听说这事, 当然是赞同的：“这样也好，强行训练反而可能耽误比赛。”
　　楚亚示意, 想接过他手里的碗：“还挺为我着想, 路队之前不还说日子不过了吗？”
　　周围的目光瞬间全聚过来，弄得路沨暗暗压低了声音：“楚神放过我行不行。”
　　看两个年轻人悄声打打闹闹，教练组的人也识趣地嘱咐两句, 相继离开房间, 然而一轮晚饭过后, 楚亚却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今天还没死？】
　　熟悉的尾号让楚亚直接锁了手机, 路沨察觉到什么：“……谢廷吗？”
　　“他脑子里水没抽干。”楚亚有点紧张地捏住路沨的手，这一次，路沨的眼神倒平静很多，只说：“……放心，我不会再为这事吃醋了。”
　　相反地，路沨已经学会更直白地告诉楚亚自己想法：“我只是偶尔会想……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闹翻的。”
　　当年各式传闻沸沸扬扬, 从来没有个定论, 路沨对其中一个猜测印象最深：“……战队里真的有人博.彩？”
　　到现在这个地步，楚亚也不准备隐瞒任何事了：“对……确实是因为这个。”
　　路沨没有惊讶，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他？”
　　楚亚也有打算和路沨把所有一切都说清楚，所以眸光还算冷静：“当然是他。否则像我这么儒雅文明的人，也不可能在世界总决赛上砸键盘当面艹他全家——”
　　***
　　那是楚亚加入KN战队之前的故事。
　　当时他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凭着一腔热血进入过两支战队，都不是什么时下热门的电竞项目，所以就跟大多数电竞选手一样, 他在这两支战队都只留下了一地梦想的残骸。
　　站在聚光下迎接狂热追逐和赞美的，其实一直是少数人。
　　更多的选手不过是烧这几年青春来圆一个梦，大多数人退役后，还是选择了回到校园继续学业，或是回归正常生活。
　　——每个游戏里，爱看比赛的玩家都能叫出几十个选手的id，但实际上从事这一行的人，可能远不止百倍千倍。
　　那时ChuY退出过两支战队，也跟很多前辈一样，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网——目前他最大的消遣，就是在LX的YY频道里准时和对方互赠亲切问候。
　　两人因为一次排位抢五杀的误会相识，一来而去，楚亚熟悉了那个YY频道帐号，也熟悉了老谢的声音，对方每天都会说，来我们战队，爹保证你吃香喝辣。
　　“你他妈有病？”眼下这把五排楚亚辅助他，听他又在那bb，直接挂机不玩，“首先，老子不是ChuY，其次，老子要真是ChuY，还真会加入你们战队搞死你们。”
　　他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动不动的目光像在嘲讽自己，还狠狠添了句：“你是他妈的看上ChuY哪点了？缺他帮你喷人还是缺他帮你拆队？”
　　老谢那边不甘示弱，说：“还能哪点，当然是自带的热度，难道还他妈能是游戏技术？”
　　“我看他也就风格激进偶尔能瞎jb秀操作骗骗外行而已，真论技术细腻，还不如爹。”
　　“你——”楚亚怕自己忍不住，咬牙拍了一下键盘，就起身去解越来越严重的烟瘾，“我抽个烟，你牛逼你1打5。”
　　夏末的夜晚已经开始发凉，网充斥着炒饭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楚亚去窗边透了会气，抽完最后一根烟，然后深思熟虑，进行了这两天以来唯一用于填补胃部空间的决定。
　　——他要了盒蛋炒饭，靠在窗前吃完才回到座位，而此时游戏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中期团战，他把耳麦一戴上，果然频道里已经骂了他好几轮了。
　　毕竟是五排，他的分数很高，无疑隐性带动了队伍分数，导致匹配到的对手平均水平也不差，但他自己却挂机不打，全靠谢廷一个人带，想赢就不一定了。
　　上路的哥们儿明显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傻逼东西装他妈呢，我们打我们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拉他一起？”
　　抢了楚亚中路那个人也不耐烦：“忙着挂机献祭亲妈——艹，你们怎么就没人补视野？？”
　　队伍里最后一个人走出河道遇到对面埋伏，还没摁出技能就被秒，看来也不想玩了：“我打你妈b打……！退了，不想陪孤儿玩。”
　　作为那个挂机的孤儿，楚亚本来带他们赢了一整天，要不是谢廷惹他，也不会有这档子事。
　　所以他丝毫没有对不起他们的感觉，反而心情好得想放一首好日子与民同乐——他一边听着他们不断内讧，一边挂上耳机，找好了几首助眠的歌，只想休息一会儿。
　　麦里谁也没察觉到他回来了，但就在楚亚差点睡着那一刻，他居然听见老谢在发号施令：“骂人的时候能他妈注意点分寸？”
　　耳麦里有廉价的电流声，楚亚愣了一下，原本他所有的感官都在逐渐涣散，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听觉还是恢复了灵敏。
　　老谢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这哥们儿好像真没爹没娘的，有些词少拿出来bb，下次都给我注意点，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兄弟。”
　　这话让楚亚一下困意全散，不由攥紧了手心，麦里其他人都在抱怨：“有没有搞错，不多备几个妈也配来玩竞技游戏？”
　　“就是，不骂队友孤儿，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这个游戏里混？”
　　“老大你到底什么情况，就为了你那个什么战队，帮着外人说话？”
　　老谢看样子也很烦：“你们以为老子想？我这不是看上次把他弄哭了吗，他年龄又小——”
　　“……”楚亚咬咬牙，听到这儿没忍住，出声道，“我他妈没哭，谢谢你了傻逼。”
　　他一说话，麦里顿时一片死寂，老谢啧了一声，好像想补救什么：“儿子没哭那最好，老子只是想招你进战队炒个热度，别误会老子是怕你哭。”
　　“……老子看你们才像孤儿。”楚亚听到战队这个词就转移话题，顺手翻了这局的面板数据，故意嘲讽老谢，“就少个辅助4打5都打不过，你这个carry位怎么带的？废物卸载游戏会不会？”
　　麦里吵起来，又是一顿对喷，老谢带头帮兄弟们出气和他激情battle了起码两轮双押——最终楚亚1打N全面获胜，自此他和老谢的关系刚缓和一点，又正面杠上了。
　　老谢虽然跟他一样也是素质教育漏网之鱼，但论磨嘴皮子，多少比他差点，只能假装不在乎：“算了，爹不跟你计较，爹的名字你记一下就行，谢廷——毕竟我儿子这么多就你一个人孝顺了，愿意天天来YY频道陪爹练电竞圈祖传技术。”
　　这是这么多天来楚亚第一次得知对方的名字，嘴上并不服软：“不用记，你这名字不就是爹取的吗？”
　　又激情互喷半小时，楚亚累了，不管不顾扔了耳机就下线仰在网的沙发上睡觉，再上线时，谢廷的兄弟已经通过YY私聊追杀他起码100条留言，话说得挺难听，但楚亚也没介意用自己的键盘好好教育他们一下。
　　很显然对方一伙人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网，谢廷估计是看到了这些聊天记录，作为团伙老大，他有义务替兄弟们出头。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接下来的整整一周里，楚亚都没再等到谢廷邀请自己游戏。
　　***
　　重新一个人开始排位，楚亚倒是清净很多。
　　只是偶尔，他会点开没几个人的好友列表。
　　显示LX在线的系统提示灯总是发亮，他回想谢廷在耳麦里替自己说的那些话，颓丧的眼睛里却仍然看不见光——所以打算右键邀请LX组队游戏时，楚亚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手。
　　下午的时候，楚亚买了一罐啤酒，按理说他有千杯不醉的天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发胀，到网厕所吐了一会儿，他才回来点开了那款射击游戏——某种意义上，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直至半夜的某一次系统随机组队界面展开，他才微微愣了愣，又看到了LX这个id。
　　目前他俩的分都很高了，LX估计是别的游戏里远程carry位玩多了，操作细腻，狙击玩得不错，同样2000多分，随时可能在人员稀少的高分局里碰上。
　　谢廷肯定也看到他了，却选择了无视，嘴里只有普通的战术交流：“这局跳哪？”
　　楚亚同样当不认识：“跳学校清人头。”
　　两人的分数都够高，其他两名队友没什么异议，四人小队落在学校这种玩家密集的地方，很快靠着火力配合，杀出一条血路，带着8个人头出了学校，还一路横扫对手，进了倒数第二个圈。
　　他们占了圈中心位置的塔楼区域打靶，这局看来赢面很大。
　　全队都放松下来，谢廷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系统刷屏提示，咂嘴：“……可以啊儿子，都学会手.雷三杀了。”
　　楚亚总算又听到他熟悉的语气——但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在等谢廷来找自己时，楚亚立刻皱了皱眉，拿起手.雷往楼上扔：“滚你妈的，爹认识你？”
　　熟悉的来自队友的亲切关怀，谢廷突然被骂，显得有点懵逼：“你他妈干嘛？三天不喷你皮痒是？”
　　楚亚紧闭嘴唇，二话不说就想上楼杀队友，谢廷本来拿着狙击枪盘踞塔楼的二楼，也换了冲.锋枪，跳楼下来：“行啊不肖子，老子刚不死你。”
　　在楚亚这样的全能选手面前，近距离作战谢廷可以说毫无优势，落地的脚步声一响起，结局就可以预见——楚亚还算跟他客气，没在他跳楼无法控制路线的时候直接爆头秒他，等他找好掩体，双方才开始互拼火力和枪法。
　　谢廷说：“父慈子孝是传统美德，要不要老子让让你，儿子？”
　　楚亚一听到他的声音，胸腔里就有股闷气：“你他妈脑子里进你妈的**了？老子没空理你。”
　　圈中心周围暂时没人，击倒队友其实也可以救起来，他俩本来就占了全队总人头的大半，两个队友看他俩骂得起劲，都瑟瑟发抖不敢插嘴，这波互相残杀已经很难避免。
　　楚亚的AK压得稳，一枪头打得谢廷直接残血，不客气地说，正面刚火力他打谢廷确实像爸爸打儿子，然而就在他打算再一枪干到谢廷跪下时，网里的光线却兀地一暗——等他发觉暗的不是灯光，而是自己的视觉，一切已经来不及。
　　眼前一阵发黑，楚亚抽了口气，本能地抓住扶手，胃部撕裂般的痛觉突然像洪水一样汹涌上来，搞得他整个人都伏到了桌面上，开始大口喘气。
　　游戏画面停了，他只能看到一片虚影，LX好像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但却没有开枪打人。
　　“儿子，人呢？”对方看来很疑惑，“又来？就说了你两句你又他妈挂机？你这玻璃心是真jb七彩发光传奇稀世品质——”
　　楚亚捂着疼痛的腹部，无心听谢廷在骂什么，只知道自己不仅没买药，一般的药还不能吃，所以只能将额头抵在桌子边缘，等它自己缓和。
　　他本以为，谢廷会趁他不在先一枪把他击倒出出气，但在他仅存的半抹视觉范围里，谢廷的身影却站到他身前，甚至还在有人过来时守着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更不让任何人对他的人头有什么想法。
　　楚亚微愣了愣，心底空落的地方像被刺了一下。
　　腹部绞裂的痛觉还是如他所料，一开始会经历越来越严重的阶段——细密的汗珠爬上他鬓边，他无心再看屏幕，疼痛感逐渐占据了他所有感官，以至于他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键盘，旁边座位的黄毛一下皱起眉，把键盘推回来，骂道：“你干嘛？”
　　楚亚咬牙，几乎听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肩膀被推搡了一把。
　　“艹你妈的，滚远点，别耽误老子刷野。”
　　能在上海这种城市摸进黑网上网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善茬。
　　楚亚的键盘只是过了桌子的线，根本没碰到对方，当然不可能影响什么刷野，但对方显然是一晚上赢得不多，有气没地方出，找了个由头就动手推他。
　　楚亚先前就注意到旁边座位的人屏幕画面老是黑白，现在被对方重重推了一下，他当然不可能罢休，这次真把键盘狠狠推过去，干扰了对方操作。
　　“艹你妈b。”对方的声音瞬间拔高，楚亚瞪回去，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菜逼带崩三路别玩了。”
　　打野玩家是出了名的普遍脾气爆，眼前这位看来也不例外，马上掀了他键盘，直接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
　　楚亚冷笑一声，说：“还不是你妈传染给我的。”
　　衣领瞬间传来勒紧的感觉，楚亚知道对方攥住了自己，他浑身冒虚汗，这时候几乎拿不出什么力气，打架肯定吃亏，但要他咽这口气，他就不是ChuY。
　　这时耳麦里传来谢廷的声音：“怎么了？？”
　　楚亚疼得手心全是汗，根本没空回答谢廷，他只是意识模糊地攥紧了拳头，忘了自己有没有动手，也忘了网里嘈杂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更加混乱的。
　　***
　　那是楚亚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谢廷。
　　在他耳边有黄毛的骂声，也有网管的劝架声——事态随着他伏向沙发的动作，几乎快要平息，但这时门口却响起一阵吵闹，很快有人走过来，到了他俩面前。
　　来人声音低沉磁性，听起来很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
　　那人先是骂道：“艹，ChuY，真他妈是你啊。”
　　——楚亚一下听出来了，是那个谢廷。
　　楚亚想站站不起来，只听见对方扬起声音，不知道在问谁：“你动我儿子了？”
　　黄毛回答：“你儿子？爹动他怎么了？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可是谢廷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一拳过去直接砸在他鼻梁，周围的桌子沙发都被撞得移位，网彻底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得不投了过来，谢廷继续说：“你还敢问怎么了？今天老子进派出所，你不进医院就进殡仪馆，少他妈bb。”
　　黄毛叫嚣起来想还手，却在那片暗光下被谢廷一把抓住衣领，直接拖向了网后门。
　　***
　　楚亚好半天才缓下呼吸。
　　他知道只要自己人没死，网里其他人是不会管他的，所以他翻身坐起来，仰面找网管买了瓶饮料想续命，然而议论声却逐渐平息，谢廷也从后门回来了。
　　大概他的长相和文身都足够吓人，周围没一个人敢说话，都赶紧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楚亚闭着眼，只能听到谢廷不耐烦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
　　楚亚没力气回答，对方便提溜起他捂住腹部的手臂：“废物玩意儿，胃疼还是被打了？”
　　楚亚用力把手抽回来，说：“关你屁事。”
　　夏末的空气有几丝焦躁，谢廷问：“你他妈这是几天没洗澡洗头了？”
　　楚亚不记得几天了，还是那句话：“……关你屁事。”
　　“都认你做儿子了，还不关老子事？”他邋遢得谢廷都看不下去，拽住他就往外拖，“给老子滚出来。”
　　楚亚嘴上重复艹你妈，却并不能阻止谢廷还是拉着他，把他扔进了附近的一家破烂诊所。
　　诊所医生一开始结论简单：“本来就有胃病，估计吃饭也不规律，打针吃点药两三天能好，以后自己注意。”
　　谢廷问：“有外伤吗？”
　　医生看了看，回答：“还好，磕碰的淤青，擦点药就没事了。”
　　楚亚虽然满脑子浆糊，但还不想死，于是用尽力气回答：“我……对有些药过敏。”
　　这引起医生警觉，等他说完过敏源，对方果然有些为难：“这就有点麻烦了，很多药都不能用——但是你疼得有点严重，我只能给你找找止疼的。”
　　当然，谢廷凶狠的外形和眼神连医生都忌惮，为免事后扯皮，医生先打招呼：“……我们这儿刚好有一种药可以用，就是贵了点，400多两盒一疗程，我给你们抹掉零头。”
　　说完似乎为求自保，他还补充：“这、这药你们要是去正规大医院拿，说不定更贵，没骗你们。”
　　谢廷坐在一旁，抖了抖二郎腿，一双无神的三白眼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吓人了：“怎么，你原来还想收我钱啊？”
　　医生一愣，张了张嘴根本不敢回话——谢廷见状嗤笑一声，掏出四张100的红票子拍桌子上，说：“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医生啊，我儿子还要靠你救呢。”
　　对方舔舔嘴唇点头，拿药去了，楚亚本来低头紧闭着嘴唇靠在椅子上等，谢廷却提起他领子把他扔到一旁窄窄的小床上，说：“躺会儿儿子。”
　　楚亚像条岸上快死的鱼，只有嘴唇还能动：“我是真的几天没洗澡……”
　　“你怕弄脏他这地方？”谢廷笑笑，“这破诊所也就是电线杆上贴牛皮癣的水平，怕什么。”
　　楚亚不想给医生添麻烦，但实在起不来，只好勉强呆着不动——拿到药后，医生指导完用量，继续说：“你最好还是输几瓶药，好得快。”
　　“夏天是各种肠胃病高发期，你体温也在上升，现在不控制的话会更麻烦。”
　　不等楚亚拒绝，谢廷先同意了：“可以，神医在世，靠你了医生。”
　　“输药多少钱？”
　　医生似乎勉强相信他不是真的要医闹，回答：“平均一瓶30左右，连续三天，再加一针退烧针，算你们600块。”
　　谢廷掏口袋又拿出几张钱：“行，那明天还来你这。”
　　“随便医，不要慌，治死了我带你一起给他出殡。”
　　医生点头准备东西去了，楚亚吃完药，很快就感觉到有针头刺入了自己手背，他倚靠在床边，支撑着意识回想了一下，这等于他总共得花谢廷一千块，本身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俩根本就是陌生人。
　　所以恢复了一些意识，楚亚说：“过两天……我把钱还你。”
　　谢廷一边在旁抽烟，一边回答：“你他妈废话，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子还能白送你钱？”
　　楚亚皱皱眉，没接这话。
　　他的视野不清晰，所以也不知道诊所还有没有其他病人，只好说：“……你别他妈……在这儿抽烟。”
　　谢廷听完，故意坐近了点，烟全吐他脸上：“老子抽烟碍着你了？”
　　楚亚皱皱眉：“我无所谓，但这里是诊所。”
　　谢廷周围看了看，说：“哦，没别人，你能不能别bb了？”
　　看样子谢廷也不会听，楚亚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把输液管的速度调到最大，想赶紧输完了事。
　　“你疯了？”谢廷把速度调低，说，“找死也不是你这么找的啊。”
　　楚亚反驳：“既然在能调的范围内，就不会有问题。”
　　“老子要你给我科普？”谢廷不让他再动输液速度，随手摁灭了烟，深夜的诊所过于安静，兴许是因为无聊，谢廷换了个话题，“来，儿子，要不咱俩唠个家常？——爹想知道，你现在住哪儿？”
　　楚亚本不想理，却咽不下这口气：“网，偶尔周边找家五星级酒店睡两天。”
　　谢廷哼笑，说：“五星级酒店？我看是破烂旅馆？”
　　他的嘲讽溢于言表：“我们ChuY大神怎么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没钱了？”
　　楚亚重重吐了口气，不想多说，只答：“……我的钱有别的用处。”
　　谢廷掏出手机，看来是开了个手游：“要不要我接济你？来我们战队，再过几个月新赛季开始，你就可以重新打正规比赛了。”
　　看起来，他对电竞圈的弯弯绕绕很懂：“你在第一支战队的时候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是？不用虚，我们自己组的战队自己做主，肯定不会再出这种事。”
　　“不然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
　　“你才十几岁，高中都没读，能干嘛去？送外卖我都怕你路上胃病发作上社会新闻。”
　　谢廷的手机里响起三杀的提示音，诊所的光惨淡得发白，等那个系统女声追加到penta kill时，他的声音里都没有兴奋，只有淡淡的平静。
　　他说：“从头来过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头来过。
　　楚亚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一时忍不住讪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阵，谢廷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也没逼他：“来儿子，多喝热水。”
　　楚亚接过水，勉强道了句谢，却在抿杯子的过程中，逐渐察觉哪里不对劲：“……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网的？”
　　对方低头正大杀特杀，心不在焉回答：“你那破网老板真拿自己开的是皇宫，动不动就大喇叭在那放XXX网充值特惠、五杀有奖，老子都听烦了，按摩洗浴城都没它能。”
　　“……我开车过来的，网名字比较特殊，我有兄弟知道在哪。”
　　楚亚去的网就在杨浦和宝山交界处，看谢廷YY频道的名称，他应该在杨浦，过来的确很近。
　　“儿子还有车？”楚亚嘲讽，谢廷回答：“摩托车也叫车啊，我还花了八千改装呢。”
　　不管怎么说，这都勉强能算网友见面，谢廷也帮了楚亚的忙，所以楚亚继续问：“行，那你把那个黄毛怎么样了？”
　　谢廷专注在游戏里，头都没抬：“我不说了吗，他进医院，我进派出所，明早警察查监控应该就会来找我了——这里好像还在杨浦辖区内，都是老朋友了，一周应该能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在乎：“哦，当然，前提是那黄毛听完我的话还敢报警。”
　　“不过我也没有太过分，他哪只手动了我儿子我就拆了他哪只手而已——应该就是点外伤加手指骨折，少打两天游戏自己就好了。”
　　说完谢廷问：“你还不睡觉跟爹这bb什么呢？”
　　楚亚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只露出了懒得理他他的表情，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
　　那一天楚亚的梦里，一直有绚烂的赛场光线，有嘈杂的观众呼喊，有滋滋的耳麦电流，有错落的多国语言解说，也有家乡小县城的天边，悬挂的那轮月亮。
　　是他的快意，也是他的孤独。
　　明明是一个陌生人陪在自己身边，他却想起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对别人而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聚散，对他却是每一次都带走他的光，让他重回深渊。
　　偏偏他不是那么擅长表达的人，开不了口，也留不住。
　　夜晚逐渐深去，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哭，有人骂得很凶：“我艹……你哭你妈呢，我他妈不都帮你揍回去了吗？”
　　楚亚没有完全醒来，只记得迷糊中有人影过来换了几次药，坐在他身旁的那人也一直低着头，似乎是玩了一通宵的游戏。
　　***
　　早上再醒来时，谢廷已经不见了，楚亚看到枕边有两张钱，医生走过来说：“你在我诊所待两天，上楼我那儿可以洗澡。”
　　楚亚拿着钱想递过去，对方却回答：“不用，他已经给了。”
　　这让楚亚疑惑：“那这钱……”
　　医生舀了一碗自己也在吃的稀饭给他，说：“你哥说留给你，你自己看着花。”
　　“……”楚亚差点呛死，“那傻逼不是我哥……！”
　　医生“哦”了一声，说：“那你俩什么关系？”
　　楚亚咕咚咕咚把稀饭喝了，说：“网友，不认识。”
　　说不认识不是假的，昨晚他全程意识涣散，可以说没看明白谢廷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对方手臂和脖子上有大片的文身。
　　诊所非常小，大白天根本没人来，医生估计也是闲的，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就开始打听：“那他还出钱帮你？”
　　楚亚拿着手里的小药瓶反复看了看，隐约想起昨晚这医生报的价格，突然回过味来，抬头盯住了对方：“……这药两盒一个疗程要400？”
　　谢廷不知道价格，楚亚是知道的，毕竟以前也不是完全没买过。
　　面前这“医生”差点噎住，说：“你……听到了？”
　　楚亚皱起眉来，表情其实也挺吓人的：“富贵险中求？”
　　对方咳了几声，赶紧放下碗：“……差价我退你。”
　　楚亚看了看垃圾桶里的玻璃药瓶：“一起退。”
　　对方怂了赶紧点头，于是楚亚在这待了三天，不仅一分钱没花，还拿走了几百块，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网，准备充个一周网费。
　　然而网老板一见到他，神情都跟以前不同了，还主动递过来一瓶饮料：“你随便找个机子上网，不收钱，饮料送你。”
　　楚亚看看手里价值8块钱的饮料，正有点懵逼，老板就说：“你早点说你认识谢廷啊，我一开始就不收你的钱。”
　　楚亚皱眉：“……老板，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他了？”
　　对方咳了咳，回答：“就昨天。”
　　“……”楚亚一时无言以对，放下饮料不打算接受这份“好意”，然而方圆几千米他能找到的每一家黑网，都是这个意思。
　　看起来，谢廷是给所有网前台看了他的照片，让他们都不要收钱。
　　楚亚心态爆炸，本来黑网这玩意儿在上海就很稀少，换个区去熟悉又麻烦，所以最终，他只能随便找了一家坐下来，直接点开了谢廷的YY频道。
　　时间还早，频道里就谢廷一个人，对方说：“哟，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庸医把你给治死了。”
　　楚亚问他：“你他妈都跟网的人说了些啥？”
　　谢廷心不在焉，回答：“都加了好友让他们别收你钱，我会给，你放心。”
　　“别搞得我真是什么黑社会一样，我现在是正经职业电竞选手好吗。”
　　楚亚咬咬牙，说：“我不需要。”
　　谢廷却讥笑：“我他妈管你需不需要？我需要你进队就行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父爱的温暖感动？”
　　楚亚气得想杀人：“你现在在哪，孙子？”
　　既然已经从线上对喷接触到线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当面找谢廷打一架。
　　耳麦里谢廷啧了一声，说：“儿子回头，爹在你后面大概两排的位置。”
　　楚亚一愣，回身果然看见谢廷从屏幕后歪出脑袋，露出一张狠劲十足的脸，冲他吹了声口哨。
　　这是楚亚第一次看清对方的样子——谢廷剔着寸头，侧面藏了个字母，眉毛上挑，眼睛无神，文身耳洞无一缺少，按很一般世俗的标准，这是十分典型的不良青年的样子。
　　楚亚噌地站起来，走过去说：“打一架？”
　　对方仰头看看他，回答：“不了，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慈父型的。”
　　楚亚忍不住踹了一下他的椅子：“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对方看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叹口气一副开口婆心的样子：“你怎么非要跟钱过不去？我就想让你入队而已——ChuY，你要真不愿意继续打比赛，一开始就把游戏好友删掉就行了，上海这么大，我还真能找到你？”
　　楚亚微微怔住，沉默了下来。
　　谢廷见状递过来一根烟，继续道：“你就让我试试，行不行？不行也不会碍着你什么。”
　　楚亚压住嘴角，没法反驳，接着，他接了谢廷的烟还是在旁边位置坐下，说：“……这局玩什么？带你这个菜逼上分，就当我还钱了。”
　　谢廷看他两秒，一脸忍辱负重：“你这代练费贵了点，楚神？”
　　两人点开那个铁锈红的游戏LOGO，照常选了中路和Carry位，整场都在抢人头——现在好了，从线上喷到线下，整个网都是他俩在骂人，比玩舞团游戏的人敲键盘的声音还响。
　　***
　　两人就这么在网里厮混了好多天，也算混出一个方圆五百里内无人敢惹。
　　秋天快要到来的某个深夜，谢廷已经见证楚亚三次胃病发作，逐渐从暴躁变成了无奈。
　　“咱俩昨晚吃饭了吗？”
　　“艹，我都忘了。”
　　网里的环境昏天黑地，不良少年们的作息也日夜颠倒，游戏全屏一开，经常注意不到时间，楚亚自己也忘了昨晚吃没吃，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动不了，谢廷只能掏出手机，一脸生无所恋：“算了算了，我还是定个闹钟，服了你了。”
　　“要不是药贵，老子都懒得管你。”
　　后来谢廷把楚亚自己都没带的药从兜里掏出来，扔他面前：“赶紧吃。”
　　楚亚问：“水呢？”
　　“你他妈——”谢廷快被他麻烦死了，“干吃不会？”
　　楚亚理所当然地摇头：“不会。太苦，所以我不喜欢吃药。”
　　“……你到底是没闲钱买药还是怕苦？”谢廷踹开他的椅子，去前台买了一瓶水和一包话梅糖，“老子怎么跟他妈带三岁小孩一样。”
　　楚亚看看他手里的矿泉水瓶，继续说：“要热水。”
　　谢廷满脸的肌肉走向都往上提，回答：“你他妈是不是找揍？”
　　楚亚也不客气：“艹你妈，冷水怎么喝？”
　　昏暗灯光下，谢廷看看他满是汗珠的额头，只好起身又去前台，用一次性水杯装了杯热水回来。
　　“不就是胃病吗，喝个冷水又他妈不会死。”
　　楚亚夺过水杯把药吃了，继续趴桌上不说话，谢廷看他也没办法继续打排位，便坐在一旁玩手机。
　　今天他们的上分过程不是很顺利，两人双双掉到20名左右，原本还打算通宵一晚打回去，但被楚亚这样一耽误，估计只能延迟两天，最多休闲玩玩匹配局或者别的游戏。
　　楚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跟谢廷认真双排，打起了天梯榜单前二的主意。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觉得好了不少，还是准备抬头招呼谢廷继续打排位，对方却突然开口问：“要不要再去输点药？”
　　“老在外面吃也不行，你还是跟我回战队，队里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好歹是建起来了，起码煮饭阿姨手艺不错。”
　　楚亚听到战队这个词又安静下来，避开对方的视线摇了摇头，对方看他坚持，只能妥协：“……每天下午回去吃一顿晚饭，这总可以？”
　　“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弄的？”
　　楚亚沉默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他想，大概是在他最初成为职业选手，一腔热血废寝忘食训练，战队冠冕堂皇的管理其实也不算很正规的时候。
　　“……没事，自己就能好。”他抬起头来，冷漠地点击组队邀请，谢廷却不接：“醒醒兄弟，你想找死我还没钱给你买骨灰盒。”
　　随后谢廷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旅馆安顿他休息，说：“睡一晚应该就好了。”
　　这家旅馆楚亚似曾来过，他看了看房间布局，发现不是他住过的最便宜的那种。
　　淡淡的涩味在他喉咙里打转，但他依然不忘嘲讽谢廷：“没想到儿子还挺关心父亲。”
　　“我关心你妈今晚能不能伺候我。”谢廷站远了点，在靠窗的位置抽烟，“别他妈想太多，我是怕自己前功尽弃，咱俩最多只能算商业利用。”
　　楚亚舔舔嘴唇，回了句“我知道”就开始睡觉，期间他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在让他捏紧拳头，等他醒来时，便发现手背上还是插了针管，旁边的烟灰缸里也多了四五根没抽完的烟。
　　谢廷低头一手划手机，一手递过来一碗不知道是粥还是汤的东西：“喝了，晚上饿了再吃点别的。”
　　楚亚接过来，正觉得烫嘴，对方就忽然抬头，问出一句直白而突兀的话：“你是gay？”
　　空气有一秒凝滞，楚亚的喉咙滚了滚，差点把碗砸在谢廷脸上：“关你屁事。”
　　“又是这句话，儿子？”谢廷翻过手机屏幕，怼在他面前，“脾气比他妈排位里喷人还爆啊。”
　　楚亚被迫直视对方的手机屏幕，上面有一款gay专用的交友APP，此刻正显示你与用户“CY001”的距离，0米。
　　楚亚愣了愣，突然想起这是自己下载过的众多APP之一，大概是因为藏在桌面文件夹里，没有及时清除，此刻正在获取他的位置。
　　CY001是他的用户名，他没什么起名天赋，总不能就跟游戏id一样叫ChuY，所以当时随手输入了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和一串数字。
　　谢廷看着他的表情，这下确定了什么：“真是你啊？”
　　“老子这段时间总看到系统显示我跟这个CY001距离一米两米0米的，还他妈以为出故障了。”
　　说着谢廷挑起嘴角，满脸都是嘲笑：“完全没看出来钢铁直男ChuY大神还有这爱好啊。”
　　楚亚咬咬腮帮，正欲开口，谢廷却打断他：“别，又他妈是关我屁事？”
　　周围安静下来，谢廷自顾自翻了会儿手机，说：“……不问问我手机里为什么有这个APP？”
　　“……”楚亚脑海里这才一阵空白，但他的表情依然是个冷酷小孩，“死gay别跟我说话。”
　　谢廷在旁边死皮赖脸：“绝了我艹，真没想到是你，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会不会爱上我啊？”
　　楚亚瞥了他一眼，回：“闭嘴行吗，我只喜欢长得帅的。”
　　对方咂咂嘴，说：“巧了，我也一样。”
　　楚亚没想到，谢廷还真跟他聊起了男人：“LOL那个上单你认识吗？我特别喜欢那种类型。”
　　楚亚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LOL里有个长相冷俊的上单，是业界出名的帅。
　　这么多年从没跟“同类”聊过这种话题，楚亚发觉自己竟然嘀嘀咕咕，真接了谢廷的话茬：“……帅是帅，但是好像有点太冷了。”
　　谢廷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楚亚挠挠脸，头一次心平气和跟谢廷说话，“我喜欢那种……浪一点的长相，最好看起来坏坏的，还很会调戏人的。”
　　“懂了，不就是骚攻嘛。”谢廷收起手机说，“下次约到这种类型的，我介绍给你认识。”
　　楚亚这边捧着碗沉默：“这种APP……我一开始以为真的是交友的……”
　　“你们……你们都是用来约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短了一截——他毕竟才十几岁，知道有约.炮这种事存在，但没想到，能APP上聊第一句话就被要求交换jb照片定酒店——谢廷嗤笑，一脸成熟大人看幼稚小孩的表情：“没毛病啊，交的就是炮.友。”
　　看楚亚尚未完全脱去稚嫩的脸上全是欲言又止，谢廷继续说：“我也不是经常去，偶尔有需求会试试，一般也不做到最后，麻烦你别这么惊讶行吗？”
　　说着他又抽出根烟，说：“不然你以为能找到什么真爱？谈了几年还不是跟我说什么家里要他回去结婚，艹他妈，没意思，还是趁年轻该怎么玩怎么玩，老了骚不动了再说。”
　　然而听完他的形容，楚亚的语气反而有点羡慕：“你、你有前男友？”
　　“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谢廷一脸懵逼，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将来100%要被骗。
　　楚亚的心神有些游离，他时常在睡觉前构想一个理想中的男朋友，高高瘦瘦的，十指修长好看，一双眼睛勾人心神，满脸是荡漾的春光，说话的声音有些冷，聪明又温柔，能听懂他口是心非的每一句话。
　　那个人的轮廓在他脑海里隐约成型，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自己也不能奢求什么。
　　因为性取向，这是他第一次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跟自己相同的人，似乎从那以后，他和谢廷就稍微熟络了半分。
　　谢廷也察觉到小朋友对于这种事的好奇，经常跟他分享自己约人的奇遇：今天哪个傻逼发网红假照当做是自己，明天又哪个傻逼自称是攻见了面bb半天不掏东西，后天再是另一个傻逼上完床不想AA房费。
　　楚亚表面冷淡，但有时候玩游戏到深夜想休息几分钟，他都会认真听谢廷说这些故事。
　　他不阻止别人约不约，他唯一的底线只是，从来没有跟谢廷一样自己去约过人。
　　他总觉得未来有人在等着自己，所以经常在日志栏里抱怨：你再他妈不出来，我真找人约去了。
　　抱怨完后又觉得有种和男朋友说话的开心，从来没真正生气过，想着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他这辈子就这么混过去。
　　虽然遗憾，但也算没有牵挂，没有分离。
　　***
　　这些故事楚亚没有全部说出，更没有告诉路沨自己整天在日志栏瞎写，但也大致描述了不少。
　　路沨听明白了一些，他强压下心疼，拿手背蹭了蹭楚亚的脸：“你这个理想型……总觉得有点熟悉……”
　　楚亚含糊其辞，用力摇头：“不、不是你……”
　　看他不打自招，路沨忍不住抱住他：“楚神，幸好我运气还不错，你看到了我的直播。”
　　楚亚挣扎起来，说：“我又没有天天蹲你直播喊你老公还截图保存手机，就、就是浪花TV对IS战队宣传太多，我偶尔在首页看到了会点一下，你、你不要多想。”
　　路沨赶紧扶住输液管，脸颊有点发烫：“……天天蹲我直播喊我老公还截图保存？”
　　怀里的人像被开水烫到了似的，一边乱动一边抓住他衣服，说：“你、你别说话，我就是放在手机桌面，又、又他妈拿你照片做过别的——”
　　这让路沨喉咙堵塞，问：“你……还做过别的？”
　　他一时有点慌乱：“什么别的？”
　　“我没有……！”楚亚仰起头来，立刻咬住他嘴唇狠狠亲吻，粗糙地攻击到他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楚亚才松开他，语气十分霸道，“不、不让你说话了，老子不爱听。”
　　路沨缓了缓呼吸，他看看楚亚耸拉的眼睛，接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楚亚的脸：“……楚神怎么跟条小狗一样？还咬人？”
　　他没想到，暴躁楚神闻言后真的一口咬在他手腕的文身处，说：“不想得狂犬病就听话点。”
　　温柔的光照着楚亚泛红的脸，路沨看得失神，终是沉下目光，低头凑了过去：“……乖，再咬一下。”
　　眼前的小动物看似满口血牙，其实却很听话，没两秒就犹犹豫豫红着耳朵，蹭到他嘴边又亲了半分钟——路沨拢住他后颈，继续说：“……再再咬一下。”
　　他心神混乱，只知道自己像在引导什么都不懂的小动物干坏事，“还要”，“我还要你，楚亚”——温热的唇瓣占据他所有感官，几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拖住楚亚的后脑勺，狠狠反转了攻守关系。
　　怀里的人抱紧他，就像耳朵尾巴都在摇。
　　壁灯下的时间一字一字跳动，好不容易才让短促的呼吸稍微变得平静。
　　路沨搂住怀里摇摇欲坠的楚亚，让他在自己胸膛靠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所以后来，你就去了KN战队？”
　　对方安心地缩在他臂弯，一边摸着他手腕上浅浅的齿印，一边等脸上缱绻的绯红消去，声音逐渐变轻，也不知道算不算回答：“……因为，我也没什么地方能去。”
　　***
　　后来的日子，楚亚看到过一两次谢廷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对方着急收回去，但楚亚还是知道了，那是KN战队出于大局考虑，让谢廷不要再在ChuY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某个半夜，他们在天桥上喝酒。
　　谢廷自己拿了货真价实的酒，塞给楚亚的却是3%酒精含量的饮料——楚亚握着手里的铝罐，倚在天桥边，看着这座国际大都市穿行的车流，依然无比清醒地知道，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虽然他现在依然梗着脖子跟谢廷杠，但他心里却无比清楚，如果不是遇到谢廷，情况可能只会更糟。
　　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粉丝找过他，说愿意接受他褪去的光环，想要和他在线下认识，甚至打算给他钱，但他一一回绝，知道自己和粉丝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跟不做代练一样，又是所谓职业选手的底线，他觉得自己可笑，却无法说服自己去逾越那道线。
　　两人聊得多了，楚亚也第一次和谢廷提起从前的故事，关于他的钱都花在哪儿了，关于辍学离开学校时留在校园里的印记，也关于他在第一支战队受到的威胁，在第二支战队领教的孤立和歧视。
　　“我在学校的石凳下面刻了几个字，真的没素质。”楚亚看着周围林立的、闪烁霓虹的高楼，说，“写了我想考的大学。”
　　“我看凭我的聪明才智好好读高中，考个Z大应该绰绰有余——世界又损失一个大数学家，可惜了。”
　　谢廷喝完一罐酒，捏扁了铝罐：“就你他妈还Z大数学家？Z大丢不起这个脸。”
　　几秒后，谢廷问：“……不是有各种资助吗，你想读书，就没捞到一个？”
　　楚亚看着视野尽头那段发着光的立交桥，笑了笑：“挺麻烦的，不一定能申请到，何况我的身份特殊，都是被人放在最后考虑的。”
　　“我们班主任对我很好，所以我不想麻烦他再得罪人了。”
　　谢廷笑得停不下来：“咋的你还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楚亚声音沉静，回答：“我父母是罪犯。”
　　谢廷根本不吃惊，说：“巧了，你爹我确实是，三天两头被派出所找去喝茶，我不就揍个人么？”
　　楚亚没理会自己被占便宜，只低头说：“不是打架斗殴。”
　　谢廷仰头又扔给他一罐饮料：“那是什么？”
　　楚亚握着冰冷的罐子，低低说了两个字。
　　这一次连谢廷都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同时，没说出什么话来。
　　楚亚继续喝着自己的饮料，说：“当时我还挺想上学……我数学成绩很好的。”
　　谢廷笑他：“很好是指可以及格？”
　　他难得没杠，谢廷沉默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看在咱俩志趣相投还这么有缘的份上，你要实在想读书……现在回去其实也不晚。”
　　谢廷说：“要不爹接济你？学费还是出得起的——算你贷款，以后给我30%利息就行。”
　　楚亚抬眼瞪他：“贷你妈。”
　　他当然不可能、也不想再回到学校了，谢廷同样早早出来接触社会，心里明白这种不可能，所以顺手给了他一罐真正的酒：“拿着儿子——只能喝这一罐啊，胃病不胃病的不要紧，关键是这酒很贵。”
　　楚亚bb了一句“我怎么记得那个饮料更贵”，接着便被谢廷摁头闭嘴——无数霓虹在两人眼前闪烁，那可能也是楚亚离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找到归属的地方。
　　***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亚没法控制，还是开始留意起KN战队的信息，脑子里甚至时不时冒出一些念头，比如自己再迟点注册成为选手，还来不来得及上比赛。
　　新赛季版本已经在游戏里实装，谢廷还是没有放弃，时不时在楚亚周围出没。
　　两人手痒先在网参加了两次网赛，楚亚却不幸在其中一次比赛中发烧手抖，只能一声不吭把比赛打完。
　　赛后谢廷注意到他的表情，当场炸了：“……平时b话不是挺多的吗，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楚亚伏在桌子上不说话，谢廷拉他又去找了庸医，满脸看傻逼的表情。
　　谢廷说：“打个这种价值500块的破比赛你都这样，还跟我说不想再做电竞选手了？”
　　楚亚咬牙不说话，直接拔了针管就走，搞得谢廷只能把他拉回来：“老子服了你了，你牛逼，我不该bb，行了？”
　　“艹，你这脾气是真他妈随你爹我。”
　　楚亚对别人从不会如此暴躁，好像只有对谢廷，他没什么底线。
　　归根结底，他不是认为谢廷会无限纵容自己，而是认为他俩之间真有什么，骂一顿打一架也能解决问题。
　　他的手背上一片浮肿的青紫，谢廷却毫不客气地在上面猛拍了一下，痛得他差点打人——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凶得比他更像想打人：“自己在这呆着，我还要回网领奖金。”
　　“500块巨款，老子吃小龙虾都不带你。”
　　诊所的医生早已暴露上次开药多收费的事，现在完全不敢怠慢，谢廷前脚一走，“医生”就过来一边给他换只手扎针，一边唠嗑套近乎：“奖金？什么网还有奖金可以拿？”
　　楚亚低下眼眸，回答：“……游戏比赛。”
　　“游戏比赛？”对方看起来不是太懂，“什么游戏？”
　　楚亚回答完后，沉默一阵，似乎想要得到某种特定的回答：“专门打游戏的人叫职业选手，扯淡？”
　　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完全不懂电竞的外行，能马上就把那一套外界嘲讽电竞圈的说辞全怼他脸上，好让他早点打消回去的念头，但对方却一懵，完全没这个意思：“我觉得还行啊，这不就是竞技比赛？”
　　楚亚微愣，听见对方说：“你是职业选手？看那意思——一场比赛奖金才500块？”
　　“……我不是职业选手。”楚亚说完瘪瘪嘴，又补充，“……500块还不够在你这儿输三天药是？”
　　医生怂了，给他挂好药瓶：“……别，小兄弟，我现在不是都不找你们收费了。”
　　说着他不知道是奉承还是真心，继续道：“你们不是经常在网打游戏吗，那能做你说的那个职业选手也不错啊，就是五百少了点，要是我，五千我就干。”
　　“……五千？”楚亚看看他，依旧浑身是杠，“你不会是被谢廷收买了？”
　　医生看来确实没听懂他这话，楚亚也再次沉默下来，闭目一边听他唠叨，一边等药输完。
　　那时候，楚亚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就能如此轻易地动摇他。
　　对方说:“能把自己喜欢的事当作职业，不是人这一辈子最幸运、最值得高兴的事？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
　　空调风轻轻吹过，楚亚心中微动，虽然他也没想到，“医生”接下来的嘀咕是：做人就得有理想，比如你看看我，就是从小立志学医，考不过医师证进不了医院，不也自己弄了个假证出来单干了吗？
　　***
　　网这一战，终归让楚亚很难再回避自己的内心。
　　但就在他动摇之时，谢廷的手机也传来越来越多的震动，有一次，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屏幕上的字：【谢大队长，不行就换人，好好回来准备，别磨了】。
　　楚亚微愣，而后一脸不屑：“你们战队那条件，除了来忽悠我，还能买到别人？”
　　谢廷看看他，沉默一会儿，继续摆弄鼠标补兵，只说：“……你放心儿子，本慈父肯定尽全力争取，不会真的不要你。”
　　楚亚屏幕前的鼠标指针停了停，骂道：“我他妈不需要。”
　　两人在游戏里2打4赢完一波团战，谢廷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重复道：“放心。”
　　楚亚握紧鼠标，没心思再打下去，很快便打字喊队友中推，强行结束了这局游戏。
　　“不玩了。”楚亚双手离开键盘，“你们爱找谁找谁，结账。”
　　他起身离开网，不打算再和这支战队产生什么牵连，说到底，他本来也只想自生自灭。
　　谢廷却追上来拽他：“你这驴脾气能不能改改？”
　　“真是艹了，你这样比我还没男人要你知道吗？”
　　楚亚甩下他，说：“我、我有没有男人要关你屁事，我从来就没想过去你们战队！”
　　谢廷上前刚想拦住他去路，就在看到他的表情时顿住了脚步。
　　“……别这样兄弟。”
　　楚亚擦了擦眼眶，胡乱说：“不用你管，我、我回去了。”
　　谢廷伸手臂拦他，骂道：“梦游还他妈没醒？你能回哪儿去？？”
　　弄堂里风声一阵阵的，楚亚的眼睛里全是慌乱，暮色下沉时，谢廷走上来，抓住了他手臂。
　　“先说好，哥跟你不熟，我投的那点钱也只是意思意思，战队不归我管，我不能保证你去了战队，一定有多高的工资，多好的待遇。”
　　“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既然你是我一手带去战队的，那我一定会罩着你，以前那些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如果战队打压你，我手里有队里一万个把柄可以用，如果队友因为你是gay就孤立你，我第一个把他们全都艹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他妈真正的gay。”
　　“咱俩勾结一下，算不上兄弟，也能算商业合作了。”
　　那一天的夕阳下，楚亚睫毛颤动着听谢廷说了很多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
　　唯独谢廷知道，这是因为口是心非、从不愿意说真话的ChuY已经彻底妥协。
　　天幕暗下，谢廷把自己那辆摩托弄了过来，说：“上来儿子，过两年爹换成宾利带你。”
　　“就连魔都的房子到时候也随便挑。”
　　楚亚磨蹭半天，终于还是在又一阵风吹过后坐上去，说：“……第一场比赛什么时候打？我签完约就能上训练赛吗？”
　　两人穿梭在夕阳树影下的小道，谢廷回答：“肯定是签完约就打训练——不过我忘了啥时候的比赛了，回去查查，反正冠军奖金35多万，也他妈不知道教练组要分多少。”
　　或许那时，楚亚就应该从谢廷的回答里知道，他们终究有一天，还是无法躲过分道扬镳的结局。
　　***
　　“再后来我进了队，战队基本就成型，赢了不少比赛，拿了不少奖金，我俩也成了关系最好的队友——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他都不喜欢出门，也没什么机会回家，连过年都待在一块打游戏。”
　　楚亚告诉路沨：“但是……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最重要的总决赛上，他会突然说，想让我跟他一起博.彩拿钱。”
　　“明明是他告诉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KN战队不输给任何世界级豪门，就是最强的。”
　　“但现在想想……或许我不该意外。”
　　对楚亚来说，离开KN战队的感觉，可能无异于让此刻的他，再和IS战队决裂一次。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欠了谢廷很多，但我也是真的没脸继续待在职业圈，面对其他队友、面对教练组、面对观众。”
　　楚亚对谢廷，除了所谓年少轻狂，还有很多的无能为力。
　　“谢廷……大概至今都认为，他是把所有东西都看得不重要，只对我好，只对我一个人义气。”
　　楚亚几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路沨，唯独关于自己的父母、学业，他还是因为最后一点自尊，选择了隐瞒。
　　路沨听完覆着他的手，眸色有些黯淡，回答：“……对不起，没在你身边。”
　　“当时我……在国外看到了你退役的消息，却不敢想办法找你，就怕自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局外人。”
　　楚亚抬头，反倒一针见血：“什么叫可能？本来就是局外人，咱俩那时候撑死就是个jb照都没交换过的网友~？”
　　路沨冷不丁被逗笑，只好无奈地揉了揉楚亚头发，但他没想到，楚亚眼神一顿，忽然追问：“……我当年突然宣布退役，对你的治疗没什么负面影响？”
　　仓促之间路沨有些哑然，没想出来说辞，被楚亚一下拆穿：“……是有的？”
　　路沨赶紧拦住他视线，重新摁他到自己怀里，说：“别瞎想，我在大学里正好碰到了很好的医生，帮了我很多，你的事和我的治疗无关。”
　　路沨无法和楚亚提及，他的退役是他治疗过程中最大的变故，如果不是在医生劝导下继续吃那些副作用巨大的药，还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可他的谎言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楚亚果然抓住他手腕，说：“差点把自己媳妇儿的病弄得更严重，下次我必须自罚三杯。”
　　“咱俩简直互相折磨，有空让欧总投资拍个偶像剧好了。”
　　路沨摸着他脑袋，回答：“也怪我当年包袱太重，正好叛逆期，心里死也不认——其实……要是能早点和你表白就好了。”
　　楚亚多少有些惊异，问：“……啥意思？”
　　“你是说——你当时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路沨舔舔嘴唇，脸色有点红：“……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又不是没提过。”
　　他手机里祖传的和ChuY的聊天截图，其实早在他十几岁时就已经存在。
　　楚亚用的好歹还是他直播间的截图，他却看个聊天界面就能满足，没出息，说不出口。
　　可是楚亚却张大了嘴，不可置信：“艹，你也太早熟了。”
　　接着楚亚突然来劲，一再追问“那你第一次是不是梦到我？？”，“妈的我有那么多公开照片，说实话我慌了”，“这多不好意思，肯定假的对不对？”
　　他的精神一下好了不少，甚至还有点骄傲，路沨则被问得慌乱，死不承认：“没梦到过……！楚、楚神能不能不要这么追求细节？”
　　可路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楚亚听完瘪瘪嘴，低下了头：“噢……可、可是我就只梦到过你，还……”
　　对方委屈得耳朵发红，路沨一时无措，赶紧把人抱住，接着，他眼睛一闭就只剩视死如归的表情：“乖，有过，当然有过，第一次是你，后来是你，一直都是你，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楚亚低低笑起来，拍了拍他胸膛：“可以，为了补偿当年某个早上醒来后爆炸惊慌害羞、还得自己去洗裤子的小路沨，我就给你洗一辈子内裤当作赎罪好了。”
　　路沨不想回忆那个对所有男孩来说都刻骨铭心的清晨，只好满脸生无所恋地点了点头，说：“……就该早点找到楚神对我负责。”
　　灯光下，楚亚摸摸路沨发红的脸后，提起精神笑了笑，心里知道路沨仍在自责，所以回答：“没关系，我们大学生肯定得先把学业忙完再回来找我~再说你当时要是在，早被我的脾气吓死了。”
　　可路沨的目光却落在他微笑的眼睛上，回答：“那只不过是你退队以后逼自己才有的脾气。”
　　“是我对楚神还不够好。”
　　楚亚抬头看路沨，对方唇角紧闭，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事想得出神，楚亚隐约猜到他正自己生自己的气，于是很快拢了拢他的脖子，说：“别乱想啊小兄弟，更别把我和谢廷那些破事联系到你自己身上，我要是能接受那种‘好’，就不会跟他闹成现在这样。”
　　“而且我也不认为……你身为队长，考虑了所有人，是对我不够特殊，不够好。”
　　楚亚认真看着他：“如果你也能做出一样的事，拉着我独吞所谓的‘奖金’，别说管战队其他人和观众了，连羽琛和小飞扬都不顾，那……我一定不会喜欢你。”
　　虽然，楚亚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真的，就、就算再帅我也不喜欢……！”
　　路沨回过神来，终于唇角微动，无奈笑了出来。
　　他捏捏楚亚的脸：“楚神这话怎么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楚亚嘀咕了几句“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还眼瞎看上我”，“这搁谁谁舍得”——路沨揽过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边，说：“乖，我知道。”
　　“你不欠谁什么，你加入KN战队，对当时的所有人来说都好，也为战队做了很多——ChuY四个字本身就是谁都想要的巨大价值，全部行为都是自愿，没什么欠不欠的。”
　　路沨心里也已经彻底明白了谢廷是怎么想的。
　　和他先前猜测的半斤八两，无非偏执，无非不甘——“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却不领情，还想退得干干净净过更好的日子，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但这一次，路沨并非和自己生气，而是更想让楚亚明白，他的未来将不再与谢廷这个名字挂钩，他还有更多的场地要去，有更多的比赛要打，他在自己怀里时，是只属于自己的楚亚，但当他踏上赛场时，他就是属于世界的ChuY。
　　“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放弃。”楚亚垂眼看着连在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说，“就像你说的……他就是想让我在IS战队重蹈覆辙，那样，我可能只能回去找他。”
　　楚亚讪笑着，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还是怪我自己傻逼，也他妈不知道哪来的这么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没有第一时间删他的号码——有些事想不通，除了不去想，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路沨轻抚他的脊背，安慰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以后有我们在，观众那边一定会有个交代，他也会看明白，真正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楚亚静静靠着他，轻点了点头后，便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没再说什么。
　　“累了？”路沨低下头，小心地避开输液管，让他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今天不该让你说这么多话。”
　　楚亚摇摇头，看来是被困意席卷，很快就没了多少动静，只是模模糊糊地问：“小沨，我在IS战队……是不是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长夜异常地安静，路沨亲吻楚亚额头，声音轻且温柔——他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他一直笃定自己的心。
　　“嗯，小沨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了。”
　　对方的声音逐渐变轻，明显安心下来，只在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回了他最后一句话：“笨死你算了……下次想网恋，记得先发你的具体尺寸和带脸的照片，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改了一点内容，主线是差不多的
　　————
　　关于本章主写的很多内容不是主cp互动的问题，解释一下，主要是想表现清楚主线里楚神为什么一直对于复出打比赛很抗拒，算是从前的经历也是后文铺垫，可能很多小天使更想看主cp互动，抱歉以后会多多注意，这类的内容确实也写完了所以才放在一章发了结束OTL，俺错了之后就都是主cp之间的感情和比赛了，这章评论掉落红包TwT
　　——————
　　剧情不好断，就今天一起更完，明天有事出去估计摸不到电脑，请假一天~
　　另外之前本来打算以后写写反派穿书啥的，但是现在反派题材好像不太可以写，可能要谨慎啥的……所以计划推后，改写校园文啦，小天使们可以戳专栏先收藏昂-3-，十分感谢～
　　感谢在2020-01-15 01:29:26~2020-01-15 23: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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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这一夜路沨照顾楚亚输完药，直到看对方看了会儿手机困得睡着, 他才跟着轻轻躺下, 心里却泛起数不清的涟漪。
　　早点回国就好了, 早点意识到楚亚真正的处境就好了, 早点找到楚亚就好了, 不然不至于让楚亚无助到如此地步。
　　那几年他在国外边读书边治病，遇到了不错的朋友和很专业的医生, 还和两个高中的至交重新联系上、时不时顶着中欧两地的网络延迟开一盘黑，却很少细想，他的ChuY大神不可能像普通选手一样退役，回归平平静静的生活。
　　在所有人将他自杀的念头当做笑话和矫情的时候, 唯独素不相识的ChuY竭尽所能地帮他治疗，但他却从未在楚亚需要的时候出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楚亚其实是用一句话就能哄开心大半个月的人, 要得很少很少。
　　“对不起。”他甚至能感觉到楚亚对他还有所隐瞒，直觉告诉他, 那可能是更灰暗的过去。
　　他无意主动去揭开, 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 自己还有千倍万倍的好, 想留给楚亚。
　　这天夜深, 楚亚的手机不出意料一直在震动——还醒着的路沨不想去看发件人, 先拉开菜单栏调了静音，却没想到楚亚的手机直接打开了。
　　路沨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是没锁还是楚亚偷偷录过他指纹, 就看到屏幕上是那个人人网的界面。
　　可能楚亚睡前，看的是这个APP。
　　路沨恍然望去，楚亚发表的短日志里竟然全是他的名字——一股罪恶感瞬间窜上来，让他马上锁上手机，把睡梦中的楚亚抱紧了:“……我不是故意的。”
　　几秒后，他又忍不住低下眼眸:“祖宗，写我什么了？”
　　他能想象，楚亚从前跟他沟通都得靠备忘录打字，大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敢自言自语说真话，所以一提到他，多半也离不开想老公爱老公老公最好了之类的内容。
　　“……咳。”这让路沨辗转半天才压下好奇心，把楚亚搂紧在怀里，“……楚神为什么这么好？”
　　所以最终，连路沨都没想到这一夜，他梦里的场景会是无数个楚亚撒娇排队要他抱。
　　***
　　“……艹。”一觉醒来，路沨察觉自己的脸发烧一样烫，他缓了一会儿才把楚亚叫起床，此时距离启程去机场的时间已经不远。
　　“好点了吗？”洗脸时路沨一边观察一边问楚亚，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好多了，能吃五头牛。”
　　“牛奶都喝不了，还吃牛？”他捏了捏楚亚的脸，接着抓住对方的手握了握，准备拉对方出门，但在他取房卡之前，楚亚却突然问：“你穿的衣服是什么？”
　　路沨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羽绒服？”
　　成都的气温虽然说不上特别低，但湿度大，冬天几乎看不到阳光，室外体感挺冷，这样的着装应该不过分。
　　可是楚亚却蹲下翻袋子找出昨天关岑买的大衣，给了他一件：“里、里面稍微多穿点，外衣换成这个。”
　　路沨微微讶异，脱口而出：“你觉得我这么穿臃肿不好看？”
　　他潜意识里的男友包袱一直存在。
　　按理说他的羽绒服只是薄款，应该对外形颜值没什么影响，何况他搭了件黑色衬衫，还戴了最喜欢的项圈，也算百忙之中不忘在楚亚面前打扮，却没想过会被楚亚要求改。
　　楚亚抬头看着他，脸都憋红了，也没吐出什么理由来。
　　但比起不满意男朋友的穿着，某种意义上，楚亚看起来更像是在着急。
　　路沨虽有疑惑，还是安抚般摸摸楚亚的脸，踌躇着先解开衬衫换成针织衫，又套上大衣拉着他出门，一路上都想问自己的穿衣品味是不是没让楚亚满意，却始终没好意思开口。
　　到了车前，倒是叶羽琛看他俩一眼，满脸嫌弃：“……牵手就算了，你俩情侣装都安排上了？”
　　路沨刚刚发愣，楚亚就立刻抽出手钻进车里，以至于他反应过来楚亚身上穿着同款大衣时，嘴有点合不上。
　　关岑带了两件大衣回来，昨天路沨被醋淹没，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给的助攻，还以为关岑的意思是，楚亚178左右的身高说不上高或矮，很可能两个尺码都合适，全买回来更保险。
　　“……”路沨眨眨眼，这才明白过来楚亚先前脸红的意思，他低头不觉愣神耳朵红，接着就被叶羽琛撞了一下手臂：“穿就穿呗，你俩不至于这么害羞？”
　　路沨回过神，视线方向有点乱，只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今天没他开车的份，等他拽着叶羽琛想上车，才发现楚亚身旁的位置早就有分析师在聊比赛，他只好坐到后排，犹豫半天碰了碰展飞扬。
　　“展少爷，问你件事儿。”路沨凑过去压低声音，对方却撩起眼皮看看他，提前回答：“别问了，谈恋爱确实降低智商，村里老中医也看不好，只有分手能治。”
　　“……”路沨悻悻拉开距离，对方则划了划手机说：“……一大早楚哥就问我，想跟你穿情侣装会不会被你嫌弃幼稚——我现在是兼职你俩顾问了？将来生了儿子是不是还得给我钱？”
　　“你……”路沨摁住他脑袋揉了揉，逗他叫哥哥，两人在后座打闹起来，引得楚亚回头，一脸讨论正事请勿打扰的表情。
　　路沨只好低头打字：【早上是我脑子没转过来，楚神还在生气？】
　　他盯着对方还有点乱糟糟的后脑勺看，很快收到回信：【我为什么会生气！】
　　路沨问：【楚神不是要跟我穿情侣装？】
　　很难得，楚亚死不承认的样子让路沨想起他们刚刚见面的时期：【路队喝多了？这TM不叫情侣装，叫撞衫，而且我穿比你穿帅，你干脆脱了，都是熟人，不用见外】
　　看起来，楚亚睡了一觉，身体和精神都好了不少。
　　路沨略松口气——被要求大庭广众脱衣服，他并没有拒绝，反而玩笑道：“羽琛，我这儿有件IS战队队长的原味外套，家里管得严不让穿，你说该怎么处理？要不我拿去拍卖——”
　　“路沨……！”果然楚亚打断他，回身把拳头攥在了他和叶羽琛中间，“医保卡带了吗？是不是忘了我还会打人？”
　　叶羽琛靠在路沨肩膀边，故意娇嗔了一句“老公我害怕”，车一到双流机场，两人就被楚亚攥住锤了一路——直到飞机落地长沙、战队进了酒店修整，路沨才敞开外套成功把楚亚包裹进怀里，低头问：“真的生气了？”
　　“我的错，我理解错误，一开始还以为小关是不知道你该穿48还是50才买了两件。”
　　楚亚闷在他柔软的衣服里，好半天才说：“那，那下次你自己买——”
　　楚亚当然从一开始就没生气，路沨揉揉他头发，正要答应，却听到下一句话：“不、不过要是贵就算了，那块表我记得好像也不便宜，可能在淘宝见过。”
　　接着楚亚认真说：“超过五千了吗？我一会儿转账给你，总不能老让你给我买东西——你电竞圈头牌级别，按理说应该我给钱，我都一夜七次VIP回头客了~”
　　路沨听得倒抽一口凉气，突然想起楚亚向来对这些东西没兴趣——的确，圈内选手在这方面大多属于两个极端，一部分人买件T就几千上万，另一部分人则提前进入退休模式，最大的花销大概是游戏里买个传奇皮肤。
　　很显然，楚亚属于后者。
　　路沨听他这么认真，完全不敢告诉他大衣两万多，而那块表20多万。
　　“嗯。”所以路沨也认真点点头，裹紧了楚亚天真无辜地回答，“忘记到底多少了，好像是五千多。”
　　五千多28万，没毛病。
　　东西是他付的钱，楚亚估计也不会去查价格——对方没当回事地信了，想转账给他，却被他抱上床边，故意剥开了外套。
　　“谁嫖谁都还不知道，楚神就开始急着转钱了？”
　　***
　　空调的暖风吹在周围，楚亚陷在床边，明知道路沨只是口头调戏，却仍忍不住抱紧大衣，语无伦次想争口气。
　　“几、几千块钱我当然要还给你，那是因为以后买车买房你出钱，都是你的，不关我的事……！”
　　“以后？”路沨的手掌捂着他脖子上的吻痕，居然没受任何刺激，专注的视线反而像在观察自己的战绩，声音里的温柔也丝毫不吝啬，“不止以后，我现在有的，也是你的。”
　　楚亚觉得颈侧痒痒的，又推不开路沨，只能被动挨打，进行毫无意义的抵抗。
　　“你、你怎么就没想过，我可能真的对你有这方面的企图？”
　　“企图？”路沨的语气显得好奇，眼睛却带着令人沉溺的温柔，他说，“难道楚神是说钱？”
　　楚亚赶紧点点头，可路沨倒笑出来抱住他，还缠着他低低在他耳边问:“那现在暴露了，怎么办？”
　　楚亚感觉路沨没信，比划半天本想据理力争，换来的却是路沨把钱包放在他手里，说:“那不如这样，所有银行卡密码都一样，楚神拿着，哪天猜到密码是什么，哪天就卷款逃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迟早因为写文猝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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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你、你的密码我为什么要猜？”楚亚当然不可能收路沨的钱包, 只想还给路沨，“猜不到猜不到，拿走拿走。”
　　有一瞬间他有种莫名的慌乱——路沨作为整个VPL的标杆选手，不至于把银行卡密码都设置成ChuY的生日？？
　　可是对方却盯着他笑起来：“我设密码没什么新意的, 你拿着, 我拿容易弄丢, 之前还补办过一次, 你可以问问战队。”
　　难道还他妈真是生日？
　　楚亚的脸逐渐红起来, 他看见路沨低下头，毛茸茸软乎乎的一颗脑袋充斥他视野, 接着路沨覆盖他手背, 静静在他腿边靠了一会儿。
　　灯光一层层流淌下来, 楚亚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庄重地紧张着。
　　他明白路沨想做什么, 所以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烫。
　　——路沨想让他得到所有不讲理的宠爱和喜欢，不会有一秒留恋过去，也不会有任何机会，想起谢廷曾经递来的烟。
　　这让楚亚胸腔发软，不知道如何敢拒绝，过了一阵，他还听到路沨突然问：“你知道意定监护人公证吗……楚亚？”
　　楚亚愣了愣——他居然还真听说过。
　　在他最初意识到自己性取向是男人时, 就看过太多争论，意定监护人公证是部分争论的解决方法之一。
　　大概，也是一些同性情侣认定彼此的途径。
　　两个人进行意定监护人公证，纵然不能等同于婚姻, 但也有一部分内容与婚姻的效应重合，比如在某些情况下自动交付财产处理权、病危签字等等。
　　如果不结婚，这种公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构成两个人之间的法定联系。
　　当然，彼此把这些东西交付到另一个人手中，极端情况下，也是会影响一生的决定。
　　正因为慎重，一部分人即便走入了婚姻，也会指定自己的父母为意定监护人，而不是让相关的权利以第一顺位交到丈夫/妻子手中。
　　“我、我当然听说过了。”
　　这种公证涉及面广，所以回答时，楚亚有一丝骄傲，还没反应过来路沨的意思，“我这文化起码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直到路沨抱住他的腰，起身在他脖子边轻蹭，他才察觉出什么，有些发愣：“……你是说我俩？”
　　路沨摸着他的后颈，似乎害羞地轻轻嗯了一声，楚亚则反应了一秒就知道这种事对路沨百害而无一利，马上挣扎了一下：“你疯了兄弟？你家里好歹有人，跟我公证你也太亏了——”
　　他俩如果真的公证，显然是路沨血亏。
　　但路沨听完却不说话，只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不撒手，楚亚还以为他闹情绪，所以尝试玩笑道：“……是不是这两天吓到大小姐了？你……你不会都脑补到我几十年后需要你病危签字了？”
　　路沨还是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看他，把他抱进了怀里。
　　楚亚一下感觉到，路沨听他讲了以前的事，是在后怕。
　　他原本清晰的思绪一下被路沨温柔的声音搅乱，他突然有点慌，也突然想起第一天输药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听见路沨说，“我没有”。
　　楚亚这才回想到，前一句话是孟医生问的，“小队长，你别是哭了？”
　　这让楚亚有点慌不择言：“你、你前天哭了？光湿了那种也算……！”
　　路沨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正经回答：“……谁说的？说了多少次法治社会，造谣是要坐牢的。”
　　楚亚怀疑地逼视过去，路沨的表情硬生生没有变化，眼神崩着一股劲儿，回答：“我没有。”
　　语气……和那天一模一样。
　　楚亚问了几遍路沨都不承认，他也只能又心疼又生气地轻拉过路沨的黑色项圈，说：“……路队，就是胃病和一点小感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把我送走——”
　　路沨根本听不进他说什么，继续道：“或者……你愿意跟我的话，我们退役后可以用别的方式结婚。”
　　言下之意，无非结束竞技选手生涯后，入籍其他。
　　楚亚明白对方的意思，摇头更猛烈了：“那你不是更亏？？”
　　他想压下对不起方的想法：“这事以后再说……先、先不急。”
　　没想到路沨听完这话，憋得满耳朵发红一把将他揉进怀里，辩解的思路有点歪：“我、我急了吗？”
　　“这、这真的不是求婚的意思，只是征求你的意见，求婚是另一套流程……！”
　　楚亚本来就被捂得有点懵逼，听完他的话更懵逼了：“等等……我也没说我当你是在求婚啊——”
　　等他清晰感觉到路沨发烫的脸颊温度，事情已经无法挽救，看样子路沨是想把他蹭秃：“……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着急了，不稳重？”
　　看来路沨对这个“是不是”很在意，楚亚摇头迟了两秒他就不信，加上楚亚还回他钱包，他错愕过后，后果变得更严重——接着，从刷牙洗脸到暖被窝，楚亚都能感觉到路沨正咬着牙，一副轻浮的语气。
　　“楚神研究录像看比赛弹幕了吗？现在连男粉的口号都是欠我一对龙凤胎。”
　　“你不在那天，我下选手通道的时候一群男观众对我喊沨队我好了——”
　　“……楚神就一点不急？”
　　楚亚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又浪又犹豫，一副怕自己演技不够楚亚不信、演技太够楚亚又会伤心在意的样子——楚亚也不敢怠慢，最终只能配合地躺进“花心浪子”路队的臂弯里，哼哼唧唧好几分钟吃醋了急了需要安慰了，路沨才满意地抱住他哄。
　　看那意思，是“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为此睡前路沨还一直暗示“我的手机你可以解锁”，楚亚终于忍无可忍啃了啃他嘴角，把他摁进了被窝：“兄弟，眼睛是职业选手的生命，晚上偷偷查手机对视力损伤太大，我养生，坚决不干。”
　　路沨据理力争催促“就不能白天偷偷查？”，两人裹在被子里差点打起来，要不是规定的就寝时间闹钟响了，恐怕这一夜永远不会结束。
　　和每一个集训前的夜晚一样，他们听着对方的呼吸入睡。
　　昏暗的光洒下来，楚亚明白，路沨其实是把所有他没考虑清楚的未来都考虑清楚了——所以心底一阵发软之后，楚亚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都知道”。
　　钱包看来暂时也还不回去了，楚亚决定暂且满足路沨的“幼稚”，过段时间再找机会归还。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不清楚是听见了还是睡着了。
　　最终楚亚只知道，自己凑过去时触到的，是路沨更为发烫的呼吸。
　　＊＊＊
　　次日，战队即将开始在长沙的集训。
　　楚亚由于个人情况，被队医要求至少减少一半训练量，虽然他就差表演翻跟斗劈叉证明自己有多生龙活虎，但在教练组的一致决定下，他还是只能乖乖听话，到晚上9点就被迫下机休息，和教练组聊战术意见。
　　一整晚，叶羽琛都在和路沨双排练配合——毕竟在楚亚的状态得不到绝对保证的情况下，他俩的配合显得尤为重要。
　　“慌不慌，兄弟？”路沨和他清了一波山，玩笑道，“我昨晚都累得起不来了，你人头居然还没我多？”
　　“别他妈在这秀老子，你干嘛了能累得起不来？和楚神玩了一夜翻花绳？”叶羽琛咬着烟和他对喷，又想起什么，“……也不对啊，刚才我去楚神外套口袋里拿烟，怎么摸到的是你钱包？”
　　两人聊到这，楚亚稍微分神就听见路沨啧了一声，看似挺为难地接话：“没办法……管得严。”
　　听路沨语气，还挺骄傲。
　　楚亚刚满脸问号，这边教练组更肆无忌惮地调侃起来了。
　　“可以啊，连钱包都开始上交了？”
　　“路队受苦了受苦了，待会夜宵给你加鸡腿。”
　　连一向不参与这种讨论的宁锡元都说：“法定婚龄都还没到就遭受社会的毒打，这是真的惨——一会儿训练完了叔叔教你怎么藏私房钱啊，记得绑网银，叔叔就当日行一善了。”
　　然而路沨和叶羽琛刚取下隔音耳机，其实根本听不全。
　　楚亚明知道全队都清楚实际情况，却红着脸半天没法反驳，最后只能在路沨打完一局时追杀过去。
　　路沨还敢仰头看他：“什么事？”
　　楚亚粗暴地挠他下巴：“大喷子ChuY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卸个手指头为敬？”
　　路沨刚才戴了耳机，但看起来他猜全了教练组的话，所以抓住楚亚手腕，轻笑：“乖，我跟羽琛说着玩的，你跟我谁掌握实权大家怎么会不知道？”
　　“……”楚亚恨自己是个对激将法永远无法抵抗的人，“……那当然是我！”
　　“回头把工资卡也交出来……！”
　　路沨眼里荡漾起调戏般的笑意，回答：“可是……工资卡也在钱包里。”
　　这搞得楚亚一愣：“你他妈……你工资卡都放进来？？”
　　路沨无辜地笑笑：“不然放哪？真听他们的放鞋底？”
　　——教练组立刻有人强烈抗议路沨内涵自己，路沨则低笑着，伸手摸了摸楚亚的脸：“今天还觉得吃完东西反胃吗？”
　　周围隐约有起哄，楚亚有种挖坑自己跳的感觉：“……没、没……没有了。”
　　他急匆匆撤退，再回到主教练身边，他还有好几局的情况要一起分析，以应对更好的前中期指挥方案。
　　这几天他掏空了精力，但能弥补的都得尽量弥补，至少帮着战队把训练方案改了。
　　照他以前的个性，别说听队医的，佛祖来了也能一夜一夜通宵，但这一套在豪门战队的管理里显然没用，崔雪致拍拍他：“已经到长沙了，什么也不要想，全力以赴就行。”
　　他点点头，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另一种意义上正被人盯上。
　　作者有话要说：　　钱包楚神以后会想办法还回去的啦2333，现阶段就是满足路队的幼稚（不）
　　没带电脑只能手机打字了，慢到想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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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收尾了本阶段的战术讨论, 正式训练赛开始了。
　　出于长远考虑，两个助教本来都反对楚亚参与高强度训练, 但队医的态度有所保留，主教练和路沨也就没有阻拦楚亚。
　　第二阶段比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长沙的赛果, 将直接影响最后两天回上海后队员们的比赛心态，所以训练强度可想而知。
　　凌晨三点半，战队集训区传来叶羽琛恹恹的哀嚎：“点外卖的在？我觉得我可能需要长沙美食的安抚——”
　　“点外卖的”主教练崔雪致拍拍他肩头：“还吃？最后两句话交代完就去休息。”
　　这两天各大战队的状态都稳定下来, 虽然不至于在训练赛里露底所有战术，但谁的手正热还是一目了然的。
　　LY战队在成都的一阶段比赛中仅居第三, 这几天大概是被教练骂醒了, 状态一直不错——他们的风格一向属于过山车型, 强的时候真强, 几乎无人能挡，菜起来也是真菜, 一度让人觉得像收了钱在演——LY演技队，一直是VPL的固定梗之一。
　　而从训练赛来看，LY战队的状态显然正处于过山车的最顶峰。
　　“今天打出最高伤害量的是关岑。”崔雪致看看笔记，想了想又说，“除此之外, 还有个人值得注意一下。”
　　宁锡元接话：“嗯，STG那个队长MoonD也发挥得不错。”
　　楚亚抬起头来，一瞬间对这个ID竟然有点陌生。
　　敌对战队的队长，本该很有存在感, 事实却不然。
　　STG的队长段月，打的是突击手位置，游戏ID“MoonD”据说来自“月”的英语单词，和这个人一样，神秘而冷漠。
　　楚亚来VPL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多数选手都是场上对手场下朋友，平时打排位也不分你我，就连STG另外两个队员，都能算“朋友的朋友”，唯独这个段月，算电竞选手中的异类，几乎不和队外的人有什么来往。
　　楚亚对他的了解途径，只有赛场。
　　先前STG的自由人位置实力薄弱，这是公认的。
　　因为联赛初期的规则问题，这两天south倒已经在训练赛上顶上，但在这之前，STG战队可以说是顶着巨大的窟窿，依然屹立于联赛前三。
　　其中最大的功臣，莫过于队长段月。
　　楚亚和叶羽琛打近战配合，跟他交手的次数不算少，能看出来这几次训练赛少了自由人那条瘸腿，段月的发挥不再受限，他和south配合打2V2时，跟楚亚和叶羽琛完全是势均力敌。
　　“这应该是正面刚枪时，能给你们造成最大压力的组合。”崔雪致低垂眼眸，似是自嘲，“south也算我带出来的徒弟了……我知道他走，一定后患无穷。”
　　最清楚易晖南实力的莫过于IS战队教练组，楚亚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主教练，开口道：“要不待会我再打两把排位——”
　　然而路沨却拎住他后领，打断了他：“楚神是打算英勇献身了？”
　　楚亚还想再反驳什么，教练组却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遣散大家回房——走廊上，楚亚感觉自己像只被命运扼住后颈的小猫，特别没面子：“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路沨低眸睨着楚亚，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温柔得不容拒绝的眼睛，他声音低沉，却故意不害臊：“人家不要。”
　　他听起来娇弱，其实楚亚却完全挣脱不开，只能低声反抗“大小姐就不给老公留点面子”——几个人嘀嘀咕咕低声闹至廊角，意外见到了另一群人。
　　STG的队员三三两两，看来是刚从楼下便利店买东西回来。
　　楚亚一眼看到谢廷扎眼的脸庞，对方对上他的眼睛后顿了顿，没说什么话。
　　几个人神情各异，south和谢廷看来都和STG的其他队员相处得不错。
　　双方都有些尴尬，念在平时还算认识的朋友的份上，叶羽琛开口和他们打了声招呼，STG的两个队员也想寒暄几句，却被人拦了下来。
　　打断他们的正是STG的队长，段月。
　　“教练让我们待会过去一趟。”段月面对IS战队的几个人，抬头只冷冷看了路沨一眼，视线很快移开，对自己这边的队员说，“别在这跟无关的人浪费时间。”
　　路沨被瞪得莫名：“无关的人？”
　　段月染着一头叛逆的暗紫色头发，他冷哼一声：“路队，能有点仇人的自觉？”
　　他看起来很认真，像真的跟IS战队这群队员有什么血海深仇。
　　路沨啧了一声，也淡漠地笑了笑：“……陪你在这演戏给我出场费吗？我身价很贵的。”
　　空气里有戛然而止的轻咳声，STG的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搞得段月再次喝止他们——一行人很快离开，楚亚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怀疑起来：“……路队，你跟这个MoonD很熟？”
　　路沨摸摸他脑袋，回答：“怎么会？这个段月跟谁都不来往，我和他好像也就排位遇到过几次，话都没怎么说过。”
　　楚亚想了想继续问：“不熟……那他看你的眼神怎么跟看仇人一样？”
　　路沨理理楚亚衣领，回他：“STG跟我们本来就算仇人，什么都要比，段月跟我一样是队长，性格又很强势，大概……脑子也不太好使，把战队恩怨扯到队员身上，也不奇怪。”
　　楚亚警觉：“……VPL头牌，业务做得挺广啊，这么了解对手？”
　　路沨自然解释：“一个联赛打比赛，好歹也认识，不用管他。”
　　但他反应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由转而低笑，凑近楚亚耳朵：“……楚神这种醋都要吃？”
　　对方似乎被戳穿，马上咬牙切齿：“还不都他妈是被你传染的……！”
　　路沨的手背则扫过楚亚后颈的吻痕，故意问：“体.液传染吗？”
　　他的本意是蜻蜓点水地调戏，奈何楚亚愣了一下，车速极快：“你的体.液什么时候给过我了？？”
　　路沨一懵，两个队友立刻心态爆炸，嘀咕着“我脏了”先上电梯为敬——楚亚知道说错话，低头脸红了半天，回到房间才继续严谨理论“讲道理，就沾过我的手，确、确实没进我身体啊”，路沨连连点头投降，摁着他不肯消停的嘴亲了两口，才起身去给他烫牛奶。
　　好在，对方好歹没有再一直念着比赛和STG战队的事、或是还想着回去继续打排位，而只是红着脸坐在床边等他，像一只等待补充营养的小动物。
　　路沨松了口气，虽然出于对楚亚性格的了解，他赞同楚亚继续训练，也清楚楚亚完全扛得住，但其实，他心里的担忧一整天都没办法消退半分。
　　把牛奶袋放进热水中，路沨犹豫：“……楚亚，你会不会觉得，我……”
　　没想到楚亚打断他：“没照顾好我？”
　　路沨沉默地停下手，还是点了点头。
　　灯光温暖，对方的笑声一下传过来，很轻：“你这不废话——当然会了，等大赛打完你起码得补偿我三顿海底捞……不对，十顿起步，上不封顶。”
　　说着楚亚得意地摸出他的钱包：“惹急了我他妈直接把海底捞都收购了～”
　　他口气不小，路沨愣了愣，悬着的心莫名就落下来——接着路沨转身把牛奶塞到楚亚手里，摸了摸对方看起来有点疲乏的脸：“我的钱都被人管着呢，偷欧总的电瓶车请楚神吃海底捞？”
　　楚亚假装一脸警觉，小心地把钱包放回兜里好好藏起来，嘀咕了一句“谁、谁让你好骗”就不再理他。
　　接着楚亚认真把牛奶喝完、认真洗漱后，又认真爬进了被窝：“……暖、暖好了你再进来。”
　　平时楚亚喜欢暖被窝，不过这次路沨直接挤了进去，声音低低缠住了楚亚的耳朵：“我来——今天就放过虚弱无助不耐操的楚神，不用楚神提供特殊服务。”
　　即便楚亚再怎么奋力反抗“暖、暖被窝这只是父爱本能”，路沨都笑着摁住他脑袋，让他安稳靠在了自己身上。
　　＊＊＊
　　几天的高强度训练很快结束，第二阶段的比赛在长沙新建不久的电竞主题赛馆打响。
　　“电竞湘军”向来出名，这里的观众同样有着不亚于任何一个城市的热情——场馆足足可以容纳1.5万人，而VPL的决赛第二阶段，也将成为它开门迎来的，第一场重量级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因为是未来时间线，长沙的这个场馆其实属于我虚构哈
　　＊电竞湘军也是个梗，不论哪个游戏，电竞圈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多湖南选手（
　　深夜也感慨一下，看了很多年电竞比赛，这么多年从线上到线下不容易，所以文中写到了很多个城市，也还有更多城市要写进去，其实就是希望更有实感，也希望我的少年们走遍大江南北，最终为世界所知，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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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按这些年的扫把星定律, 楚亚本来以为, 有天大的问题，也会出在一个月后的世界大赛。
　　但这一次, 情况却逐渐有些出乎他意料。
　　第一局比赛，全队落在了A城中心房区，如楚亚所料，另外有一支战队跟他们选择了同样的落点。
　　A城中心房区在游戏中通常是人员密集的刚枪圣地，但职业比赛不同, 只有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战队才敢争夺这片区域，果然在第二阶段的开场秀上, 敢跳这里的战队不多。
　　全场观众瞬间沸腾，处于第三视角, 他们能看到, 义无反顾想抢占A城房区，是LY战队和IS战队, 出城路上极大概率狭路相逢。
　　强队撞强队，是观众最想看到的。
　　【666昨晚一起大保健了？这么默契？】
　　【可以可以, 打起来打起来】
　　【艹, LY没事能不能别硬刚？爹的速效救心丸都快吃完了】
　　【艹NM不看了关直播保命】
　　观众都为两支一线强队的对抗屏住了呼吸，但场上选手却看不到敌方战队的名字。
　　楚亚扫了一波钱进账, 做出判断：“我们来这里等的就是LY, 现在看来那支战队很可能就是他们。”
　　赛场上没有朋友，楚亚知道，关岑多半跟他一样, 想“赌”。
　　开局交战本来不是个万全的选择，但LY的风格却极其激进，打算趁状态火热占领资源最丰富的A城，为拿下第一天的比赛做铺垫。
　　积分领先的IS战队则有在第一局放手一搏的资本，他们早有准备，等的就是对方来撞枪口，以绝后患。
　　地图上，关岑带队搜了一波资源，优先分配给了狙.击手位。
　　“不会真是IS战队来跟我们争地盘？”关岑玩笑道，“得罪了我们沨神我怕明天屁股疼坐不了电竞椅。”
　　队员纷纷嫌弃“你都被抛弃多久了还说这个？”，关岑点点鼠标，也不废话了：“陪他们好好玩玩儿，找车直接出城，不要正面交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保险起见，看看有没有四座的车，你们几个上去，我留着。”
　　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第一波资源优先分配给狙.击手，就是两手准备。
　　如果IS战队没发现关岑还在后方，选择去追人，关岑会绕背面给他们一个“惊喜”；或者IS战队发现关岑还在后方，选择先围剿关岑，LY战队的狙击手作为底牌，手持领先全场的装备，可以做出最好的远程支援。
　　当然，IS战队就算选择不打，LY战队也会视情况主动出击。
　　地图上微风轻动。
　　突击手叶羽琛首先察觉到LY战队的动向，汇报道：“他们搜了资源马上打算出城，估计是不想惹事，打吗？”
　　展飞扬和路沨都认为这波可以开火，毕竟对方驾车，算被动方，只要IS战队从侧翼杀出，枪线覆盖面完全可以截断LY战队的路线。
　　但楚亚却不这么认为：“路沨你的倍镜买了吗？看清楚情况再打。”
　　早期拿钱换倍镜的只有狙击手路沨，但他的位置并不能直接观测到LY战队的方位。
　　“那我下楼，等我。”
　　叶羽琛却有些按捺不住：“别等了，再不打来不及了。”
　　在此处截住LY战队是最好的选择，放任对方拿走资源驾车走安全区中心，后期极有可能造成更大威胁。
　　麦里的讨论声一秒之间杂乱起来，楚亚眸光一动，顾不上心里的疑惑，马上下达指挥：“……好，追上
　　去，打。”
　　“楚神啊……”关岑这边紧张地舔舔嘴唇，他设想了战术成功与否后的多种情况，不过IS战队真会大意到这个地步、没发现他还留在房区内，反倒让他有点惊讶。
　　赛场一片惊呼，解说都拍脑门不知道该不该笑——场上IS战队似乎还浑然不觉，关岑就已经绕背面率先开火，果断带走一个人头。
　　一血，杀的正好是辅助展飞扬，全场爆炸。
　　IS战队这才反应过来，回身想围剿关岑——关岑退回建筑墙后，绕视野拖了15秒才死，LY战队三人则驾车赶到，此时阵型明显优于IS战队。
　　3V3正面对抗，LY狙击手沉下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下一秒，他手里早期威力巨大的98K爆头狙倒叶羽琛拿下关键击杀，局势彻底明朗。
　　现场瞬间响起震耳的欢呼，弹幕直接炸了。
　　【艹，我好了】
　　【？？？兄弟这才30秒？】
　　【啊啊啊啊啊这右手手速不愧是我注定孤独一生和尚队】
　　【你妈的，ChuY在？战术大师？】
　　【开局团灭还玩jb？？别打了麻烦帮我代购两杯茶颜悦色幽兰拿铁少冰三分糖谢谢】
　　【绝了妈的，关岑昨天半夜又带队到路沨门前磕头了？】
　　【艹，我不看比赛全赢了，一看比赛就输？？？老子尊贵的5G流量费啊】
　　硝烟过后，IS战队再好的枪法也挡不住这波措手不及，不幸迎来团灭结局，LY辅助则用出第一个复活，救了关岑。
　　“没想到还真是他们。”关岑搜走一波物资，说，“一会儿回酒店我的沨神怕是要弄♂死我。”
　　队友调侃“你想得美”——全队离开A城，关岑收拾好上车，说：“这把是运气不错碰上了，不能掉以轻心，先走，我们少一个复活，尽量插圈中心打——”
　　场馆内上万人的呼声化作翻滚的浪涛，第一天的比赛LY战队开局就炸翻全场，随后状态爆表一路高歌猛进，力压STG和IS到了第一，现场也灌满压抑多时的战队粉丝的呐喊。
　　赛后放下耳机，楚亚能想象现在场外的局面。
　　今天的比赛战队发挥得并不突出，加上第一局开场团灭的严重失误，所以拿下的总分并不理想。
　　不过他还是先安慰其他几个人：“机会还很多，回去好好复盘总结，走。”
　　踏上选手通道，果然战队粉丝加油的声音都被彻底淹没，更别说后台见到教练组时，对方几人的表情有多严肃。
　　主教练崔雪致第一个开口，语气听来很严厉：“这么低级的失误也犯？”
　　楚亚稍微低着头，回答：“情况突然，判断上确实有些问题。”
　　其他人张嘴想说什么，都被崔雪致打断：“……是不是本来就刚病好，这几天训练强度又太大，很累？”
　　接着崔雪致伸手温柔地摸了楚亚额头，怕他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楚亚则摇摇头，如实回答：“不是。”
　　崔雪致原本担忧的神情散去不少，但眼睛里的严苛却不会消退：“不是就好，待会儿复盘完了以后留一下。”
　　他虽然平时性格温柔，但威信在战队里也是不言而喻的——低沉的气压下，教练组召集队员回集训区做完全部复盘，又宽慰了两句，便单独留下楚亚，让其他三人先回房休息。
　　***
　　可是门外，谁也不想走。
　　叶羽琛头顶乌云密布：“其实不是楚神的问题，是我们想法他才让打的——再加上我大意了，根本没认真看车上有多少人……要不我还是去说说。”
　　靠在墙边的路沨拉住他手臂，声音低沉：“不用。”
　　“雪哥知道我们要说什么，但下决定的还是主CALL，所以……不用。”
　　叶羽琛看路沨一脸平静，不禁皱眉：“媳妇儿还关房里训话呢，你就一点不担心？”
　　路沨的嘴唇动了动，没能接话，一旁的展飞扬赶紧打断：“是集训室又不是产房，羽神你能不能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他俩悻悻打起来，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路沨则沉默地握紧手机，垂下了眼眸。
　　纵然有一万种冲动在胸膛翻涌，他都和楚亚一样清楚，比赛绝不能和私情挂钩。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追回积分，才是他们唯一该做的，
　　等楚亚出来的空挡，他沉默着，不自觉解锁了手机。
　　VPL每次比赛结束总有一两个相关话题会上微博热搜，这次是很简单的四个字，“ChuY”，后面还跟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图标。
　　比赛胜败其实是常事，大多数选手都已习惯。
　　按他的性格，从前绝不会在比赛中途点开任何相关的热搜词条，但这一次，他悄悄咬了咬牙没忍住，手指还是滑了下去。
　　【ChuY又开始了？打的是个jb？今天全场有一次运营？】
　　【打成这b样还谈恋爱？？给爷恶心吐了，不如早点去泰国，回来也好称霸女子联赛】
　　【喷子才第一天比赛就急着出来送妈？至于吗？比赛结果是楚神一个人能决定的？】
　　【？妹妹一条多少钱带带我？我寻思这因特网百万喷子之首不就是你楚神本人？】
　　【赢就ChuY战术大师，输就不是楚神一个人能决定的？？你妈死了，赶紧埋了】
　　【傻逼女粉再出来护？我笑了，ChuY连b都不艹，轮得到宁在这自作多情？】
　　【诅咒升级，世界亚军要变国内亚军了？那是不是还可以等一个IS战队解散？】
　　对于今天的重大指挥失误，大多数观众都难以接受，战队被骂其实是可以预见的。
　　但路沨没想到，所有的矛头会仅仅指向楚亚一人。
　　安静的走廊，路沨的眉头逐渐皱紧，这时展飞扬凑了过来：“在看热搜？……没事？”
　　路沨回过神刚要点头，叶羽琛的一声“我艹”就打断了他俩的对话：“……这他妈是谁发的？”
　　两人疑惑地盯过去，才发现有新的词条也上了实时热搜榜——还是关于ChuY，但这次跟在“ChuY”后面的另一个关键词却是“不训练”。
　　路沨愣了愣，马上刷新页面，果然看到一张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谁拍的照片。
　　——画面是集训室，包括替补队员在内的其他人都在训练，只有楚亚不务正业远坐在一旁，表情并不严肃，似乎正和身旁的工作人员笑谈什么。
　　路沨握着冰冷的手机，不由闭了闭眼。
　　在他耳边，是两个队友不断的争论。
　　“这他妈谁造谣？？”
　　“赶紧跟队里说，也不难澄清。”
　　“艹，什么傻逼玩意儿都出来搞事？真当我们素质高雅好欺负？？”
　　唯独路沨压压嘴角，总觉得这么低端的造谣手段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在他下意识思考什么时，门开了，楚亚走出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在装作轻松的同时还有点懵：“……怎么了我的猴子猴孙们，不回去睡觉还待在这干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算铺垫其实有一个连环效应，不要方问题不大明天继续更完（求生欲.jpg，今天请我姑妈过来给我整治感冒的偏方搞得有点久（狗头，感觉应该有效），特殊时期去不了医院真是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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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楚亚抬头看路沨, 对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神明显有点不对劲。
　　身为选手，偶尔被教练组批评两句是正常的事, 他很奇怪路沨今天为什么反应这么异常。
　　正当他拍拍路沨手背想问今天怎么这么有孝心，宁锡元走出来, 忽然把几个队员都叫住了。
　　***
　　摆在楚亚眼前的，是很拙劣的谣言。
　　在成都那几天楚亚并没有参与全部比赛，前因后果官博说得很清楚, 即便后续没有同步训练, 本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问题就在于, 照片上的楚亚看起来似乎活蹦乱跳可以马上做100个俯卧撑, 解释起来既麻烦又撞枪口。
　　输比赛的时候说什么都像甩锅，这是真理。
　　楚亚摸摸脖子, 目光闪烁了一下, 说暂时不理, 路沨却不赞同：“雪哥，最好还是让官博简明扼要说清楚是正当休息, 然后我们再查查是谁发的。”
　　崔雪致点点头, 回答：“当天在集训室的就我们几个, 我这边初步猜测……可能是联赛的哪个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偷偷拍的。”
　　说着他凌厉的目光环顾周围一圈, 说：“不是你们谁背着战队搞事？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谁要是敢乱来，黄浦江喂鱼了解一下。”
　　众人赶紧摇头，崔雪致也宽慰几个队员：“我和战队商量一下, 你们先休息，明天的比赛平常心，好好打。”
　　几个队员只好先行离开，路上楚亚试图安慰身旁的三个少年：“……别都愁眉苦脸的，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人针对才不正常，好好打比赛，战队会查清楚的。”
　　说着，他拉紧外套拉链，几乎把整个下巴都包住，继续道：“……你们先睡觉去，我处理点事，马上回来。”
　　路沨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拉住他手臂：“……你要去哪儿？”
　　他脑子里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联想，他怕楚亚跟他一样发现了那张照片有问题。
　　对方咬紧牙关，不再是刚才一切交给战队的无所谓态度，嘴里挤出两个字：“找人。”
　　路沨当然不可能放他走：“……不许单独去。”
　　叶羽琛正疑问“你俩打啥哑谜呢”，电梯门打开，STG队长段月正好走出来，手上捧了很大一杯关东煮，看来又去便利店买夜宵了。
　　几个人都有点诧异，目光交错相接，段月孤身一人处在他们当中，立刻有种要被就地杀人灭口的警惕：“你…你们想打我？”
　　路沨看向他，没打算理解他的脑回路：“……真的有人给你片酬？”
　　展飞扬十分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走，他却谁也不理，只嚼着嘴里的丸子，问：“……不就是输了一天比赛吗，犯得着这么大火气？”
　　他有点担心独自一人被“仇人”们围剿，没想到一直低着头的楚亚还真突然走上前来，表情凶狠：“……又是你们战队没事找事？！”
　　段月一阵加速咽完东西，嘴角的冷笑倒是镇定自若：“怎么，千里甩锅？关我们战队什么事？”
　　楚亚按捺下几分怒气，回答：“带节奏说我不训练的照片，是不是你们找工作人员拍的？”
　　而事实上，他心里隐约能猜到，一开始那张照片，想表达的并不是“不训练”。
　　它看起来很普通，拍摄距离也不远，但总给楚亚一些怪怪的感觉。
　　从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是从上到下的俯拍，至少做到了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把镜头拉到最高。
　　可俯拍其实是最容易被发现的，既然对方有心偷拍，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是这个角度。
　　再说以现在的对焦技术，正常拍摄的焦点99%自动锁定人脸，但照片的实际焦点却是衣服，很有可能是拍照的人人为调整过焦点。
　　楚亚始终奇怪，拍照的人到底想拍什么。
　　直到某一刻他摸到脖子，才想起某种可能。
　　当时的集训室内，如果不是他大多数情况下都害羞又怕冷地缩在外套里，脖子和肩侧的“伤痕”很可能也会出现在镜头下，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虽然事实只是被咬了两口，但要是被发到微博，肯定会被歪曲成赛前沉迷交.配无心训练，路沨自然也会被牵扯进去。
　　——这会是拍照的人的目的吗？楚亚本来觉得自己想太多，但只要一联系谢廷一惯的脾性和手段，他又不得不多想。
　　伤痕除了战队的人，也就没事来他和路沨房间门口骚扰的谢廷见过。
　　这不是定论，但也是可能。
　　面对他的质问，眼前的段月下意识捧紧关东煮，回答：“你那照片？——差点没把吻痕都拍进去，已经算运气不错了，自己战队有内奸还想甩锅给我们？”
　　他的目光轻蔑：“再说STG一向光明磊落，不可能做这种事。”
　　楚亚懵了一下，一时没说出什么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路沨本不想挑起这个话题，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吻痕，你从哪儿知道的？”
　　段月冷笑一声，嘲讽道：“老谢跟我们经理开玩笑的时候我听到的——”
　　说着他扫视路沨几秒，眼神悻悻：“路沨，我也是真的看错你了，这货胃病刚好你就捅，这还打着比赛呢，要不你别做职业选手，干脆下海算了……！”
　　周围几个人都迟迟不接话，段月看自己的关东煮快凉了，也等得一阵不耐烦，下巴指着路沨道：“让、让开，我要回去了。”
　　路沨拧紧眉毛，给他让出一人宽的缝隙。
　　等他走远，展飞扬第一个憋不住了：“……他这什么自曝狼发言？？”
　　全队只有叶羽琛一个人满脸问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沨则攥紧了楚亚的手腕，低声说：“……是我的问题。”
　　楚亚本来还想去找谢廷打一架，这会儿终于稍微冷静下来，又哄又骂：“你才没问题，你做什么都没问题……！他居然敢把你也扯进来，是真他妈以为爹骨头不够硬朗了？”
　　反倒路沨捏紧了另一边的拳头，喉咙里灼烧着压不下的怒火，淡淡说：“你先睡，我去找姓谢的问清楚。”
　　楚亚反应过来，赶紧反手抓住路沨：“别，路队，刚才是我冲动了，现在还不能去找他，真动起手来双方禁赛都有可能，你想同归于尽？”
　　路沨一动不动半天，突然点了点头，这吓得楚亚赶紧拖住他手臂，拉他回房：“好了好了，先跟战队反映情况。”
　　“……还有，你是要跟我合葬的人，不准跟他同归于尽……！”
　　***
　　关上房门，路沨冷静得还算快，他简单和教练、领队说明了目前的猜测，也算提供一条可能有效的线索。
　　但事实上，他的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可以说，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给楚亚造成麻烦。
　　欠缺考虑是一方面，重蹈覆辙是另一方面。
　　圈内形形色色的纷争很多，绝不像观众想象的那样单纯，但也没有人像ChuY这样，自从开始打职业，没有一天不被.干扰。
　　明明从十几岁开始，ChuY就只是想打好比赛而已。
　　他没有抬头看楚亚，可是对方主动靠到他身上，低声说：“真的跟你没关系，你平时贼他妈克制跟学过女德女戒一样，难得才冲动一次……再说我、我还挺喜欢的……”
　　似乎怕他太过自责，楚亚慌忙比划了一下，想得到他的认可：“实、实在不行，等我们打完今年所有比赛了，你再继续……”
　　“总之你、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路沨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着，偏头勾了勾楚亚下巴，凑近过去：“……楚神的重点是不是弄错了？”
　　对方想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赶紧退了一小段距离：“……没弄错，这对我很重要。”
　　路沨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心思笑：“原来楚神还有这种倾向？”
　　“那好，我先记下了，争取打完比赛买东西的时候一步到位。”
　　他本以为面前的人会义正言辞否认，没想到这家伙一阵脸红，慌乱中只知道拿手背挡发烫的脸颊：“我、我……”
　　接着，对方垂下头，声音逐渐轻得像蚊子，竟然承认道：“好……”
　　路沨微愣，心中多少慌神，只好一把揽过对方肩膀用力抱了抱：“……我迟早被楚神笨死。”
　　“……好了，我也答应你不多想，你赶紧去洗澡，早点休息。”
　　看楚亚听话地把睡衣从被窝里刨出来，路沨又顿了顿目光，问：“你觉得这件事……真的跟谢廷有关吗？”
　　对方抱着睡衣，脚步停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浴室的灯光很快全部亮起，水雾贴着玻璃门升腾起来，路沨静静地望着那片温暖的光，攥紧了手心。
　　很快战队官博做出了简单的情况说明，不能直接指证谁，但至少解释了楚亚为什么没有训练，评论区粉黑之间互炸亲妈的大片级场景也可以想象，路沨转发了一遍，想要说更多的话，但不能是现在。
　　教练的军令是，想说话，必须在胜利之后，否则不仅没人会听，还会造成更大的麻烦，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
　　路沨抬起眼眸，冰冷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块数字面板上。
　　距离下一场比赛开始，还有18个小时。
　　***
　　第二天的比赛现场，依然由各队粉丝的加油声点燃。
　　选手们走向各自的座位，大屏幕擦亮，一排竖着的积分数字落下来，路沨回身看了一眼，IS战队前缀的数字“2”包裹在银色奖牌里，显得格外扎眼。
　　再转过身来时，他发觉现场镜头正切在自己脸上，不论目前战队战绩好坏与否，前排的尖叫都不会少——他明白导播的意思，不仅颜粉想看他的脸，其他人也想看他此刻的表情。
　　所以他对着镜头笑了笑，就跟从前一样，没什么温度。
　　【排队了排队了，有卵的排卵，没卵的手冲啊】
　　【？路沨怎么还有脸笑？】
　　【在？贵队今天打完是不是还有人生病？卖惨卖得爷吐了】
　　【比赛都还没打，你天天搁这吐你妈呢？也不想想发照片的人是想带节奏？】
　　【是熟悉的死了50个网恋对象的眼神，弹幕先截图了，等一个打脸】
　　【ChuY今天还能硬得起来吗？不行整点天山雪莲人参鹿茸嗷，爷不想再看开局送妈了谢谢】
　　满场呼声中，路沨调好鼠标键盘的位置，听见楚亚说：“比赛要开始了，别的先不要想，好好打。”
　　展飞扬一向很稳：“知道。开局十分钟内死的菜逼一律不救。”
　　“？？？”叶羽琛拍拍鼠标，质问，“有你这样的吗儿子？突击位没人权？？”
　　两人闹到最后，叶羽琛只能认栽表示“辅助爸爸待会多奶我两口”——全队进了游戏，很快盘踞安全区南部铁塔范围，打算截断想插.入安全区内的队伍。
　　此举的目的不言而喻，要的不仅是本局排名积分，连击杀积分都不想放过。
　　解说点破IS战队的战术安排，弹幕立刻叠了一层又一层。
　　【ChuY疯了？又想献祭双亲？】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无中生双亲，孤儿亚军没有双亲】
　　【还想在圈边卡人？？换个地方苟住不行吗，非要逼老子给你们带来一首朗诵《诗经·送妈》？】
　　可是很快，弹幕的风向又瞬息万变。
　　场上还剩6队14人，迫于圈形的压力，南边杀到的两支战队不得不率先开火，都想吃下对方，但IS战队已经借机布好枪线，叶羽琛和楚亚直接拉到侧翼贴脸杀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这给后方的路沨提供了足够完美的输出环境，OB人员马上把镜头切到路沨的主视角，场馆内的观众一阵骚动，只看到十字准心左右抖了抖，路沨连开三枪，右上角立刻刷屏三杀，彻底扫清了残局。
　　这波行云流水的配合掀起现场雷动般的欢呼，选手戴着专用耳机虽然听不见，但场面也不难想象。
　　楚亚一边指挥全队转移，一边玩笑：“可以啊路队，一枪一个，今天又不知道多少人要给你生孩子了~”
　　路沨盯着屏幕只嗯了一声，搞得楚亚挠挠脸，直嘀咕“变心了变心了居然都不反驳了”，到本场比赛结束，路沨才转头看向楚亚，问：“楚神刚才说谁变心了？”
　　对方立马怂得老老实实：“没、没说谁啊。”
　　路沨看他一脸乖巧，总算收回目光看了看面前的积分面板，有些自言自语：“至少还得再拿下两局。”
　　叶羽琛玩笑：“没事，我们老公这么厉害，问题不大~早知道爱情的力量这么猛，我该搞快点下手的。”
　　麦里路沨威胁“你等一下啊，我查查长沙殡仪馆怎么走不堵车”，叶羽琛才消停下来。
　　——紧接着比赛进入第二局，战队在第五个圈边架死东、南两个方向过来的两支残编战队，本来形势路线都看好，但第六个圈的刷新角度却刁钻，IS战队想进圈，必须要穿越一条无人的公路。
　　由于公路地势空旷，没什么掩体，几乎完全暴露在另一面山坡的视野下，想要穿路进圈，可谓腹背受敌。
　　公路对面到底有几个方向的敌队在等着人送头，没人能提前得知。
　　楚亚衡量了一下利弊，说：“穿公路风险很大，烟.雾弹CD也还没好，我们可以先留圈边，等多收两个人头再看情况。”
　　赛场会有小框显示每一个选手的正面拍摄画面，路沨想了想，平静地回答：“所以不管怎么说，这可能都是我们这局打的最后一个圈了。”
　　“那从现在开始，你暂时不要开口，交给我指挥试试，可以吗？”
　　现在不穿公路，待会只会更难，这是放手一搏和稳拿击杀分之间的权衡，楚亚倒不认为两种方式有优劣，所以他一脸懵逼地答应下来，顺口玩笑道：“路队想篡权拿回主CALL了？”
　　——人声鼎沸的场馆，唯独耳机里静得令人心安，路沨稳了稳枪口准心，声音沉静得就像月下温柔的湖面。
　　他说：“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两个不知道屏蔽词（）
　　我终于登上网站了，老泪纵横，明天中午和晚上应该是双更～感谢在2020-02-03 00:42:47~2020-02-04 22:1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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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比赛仍在继续。
　　空旷的公路安静了一秒，似乎在等待刺入屏幕的第一声枪响。
　　此时只有场外观众能看清场上的局势。
　　在公路对面, 满编的AOG战队拉好枪线, 正等待猎物出现, 侧面雷队仅存两人，不会首先开火, 但也正伺机而动——如果AOG率先鸣枪，他们就有机会偷人头。
　　而公路这边，IS战队暂未察觉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趴着风暴战队的独狼，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公路上。
　　战队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没有任何外壳掩护的摩托车，路沨当机立断道：“羽琛, 你上车直接去对面，别的不管。”
　　“明白。”叶羽琛应下来，马上在树后上了车, 路沨继续说：“楚亚换枪，切狙击。你看好西侧，我打东侧。”
　　此刻没有太多时间去赘述具体的战术, 但全队多少都明白了路沨的想法。
　　双狙击的打法在实际赛场上的应用不多, 但真到了这时候，这是唯一可能有效的解决方式，也是自由人这个位置最能发挥效果的时候。
　　然而路沨却接着说：“小飞扬也切伤害模式, 无论谁掉血谁死，你都别动，等对面人出来多了, 你再补输出。”
　　这就让展飞扬有点懵了：“什么意思？3个狙击？血战就算拿输出枪也是没有爆头伤害的啊——”
　　路沨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寂静的画面，说：“我知道，你补足伤害就可以。这时候打治疗不光没用，还暴露位置。”
　　展飞扬身为专业血战，稍微质疑了一声“队长你这让我怎么相信你——”，没想到路沨回答的是自己的学校和最擅长的学科：高等数学和兼修的统计学成绩全A+，够不够让你相信我？对面人数只要不高于7个、没人拿大狙AWP爆头，你加伤害就比加治疗有用。
　　言下之意，路沨已经算了多种最可能出现的数据，断言血战也切伤害模式，有更大的概率赢。
　　“……”展飞扬一时语塞，回答，“是我知道的那个高数吗？？”
　　全队都懵了，路沨的语气却平静且不谦虚：“哦，按国内的算法，应该叫三年满分满绩点……不吹不黑，我就擅长这个，别的科目一般。”
　　麦里忽然一阵死一般的寂静，都不敢问他的“一般”的标准是什么。
　　叶羽琛率先打哈哈“我艹，别他妈装逼了，那还不是因为外国人数学差”
　　——时间差不多了，他驾驶摩托车冲出去，对面马上一梭子枪响，步枪扫射之下，轮胎眨眼就爆炸，他翻身下来，直接掉了大半管血。
　　好在楚亚的枪口已经锁定露头的敌人，子弹带着寒光刺破空气精准凿穿敌人眉心，爆头伤害使得对方瞬间残血，对方队友冲动之下开枪掩护，本来还盯着东侧的路沨抓住机会瞬间调转枪头，毫不客气地拿下这个人头，引爆了雷鸣般的呼声。
　　场馆内像有一场暴.动，但所有选手都不敢在这一刻掉以轻心。
　　OB画面上，代表不同战队子弹路线的多色光线给观众提供了最直接的视觉引导，全场观众等不及最终结果，就将阵阵惊呼拉到了最高点。
　　战场瞬息万变，AOG战队击倒叶羽琛，自身也折损两人。
　　楚亚位置已经靠前，他顶着最后一丝血，只能退于公路边唯一的集装箱后。
　　侧翼处的雷队双人组完美捕捉IS战队三名输出队员的位置，认为时机已到，便突然杀出、打了个措手不及，准备在混战中劝架，扫清残局。
　　但炽热烈风中，他们唯一没想到的大概是，IS战队还有第四个输出。
　　子弹路线在眨眼间层层交叠，现场涌动起掀翻场馆穹顶般的声音，弹幕也炸了。
　　【我艹，扬扬什么时候用所有钱都切了输出枪？？】
　　【我展飞扬今天就是要告诉在座各位，谁才是VPL第一狙击手！】
　　【啊啊啊啊啊啊扬扬好帅！！爸爸爱你！！！】
　　【？？？？爸爸粉有事吗？？】
　　【我艹，这是什么游戏我怎么没见过？？】
　　混战之中，楚亚不顾血量露头和对面极限1换1，抓住这两秒机会，展飞扬完美配合路沨的精准枪法打足了伤害——在路沨残血退入树后，他才准备切换加血模式给予治疗，对面两支战队各剩余一人，都选择了转身撤退，以免白送人头。
　　硝烟看似即将散去，但观众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处于IS战队这边的风暴战队独狼很果断地冲出来，准备在路沨和展飞扬血量都不多的情况下，1打2坐收渔翁之利。
　　他手里拿着三级冲.锋枪P90，中近距离作战，显然比两人手中的远程枪支强力得多。
　　微风轻动那一刻，连激动万分的解说都吐出一句“这波风暴战队血赚”——楚亚看到草丛里的人影，一声“小心”还未喊出口，路沨从腰间拔枪的动作却比谁都快。
　　没有倍镜，没有瞄准，直接腰射秒头，0.1秒之间，路沨冰冷的枪口就告诉所有人，是平局。
　　又是1换1。
　　场馆内炸开观众沸腾的声音，弹幕被数字6彻底淹没。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激战画面，一下只剩展飞扬一个活人，几个队友都跟观众一样有点没缓过神来，只有路沨的声音还冷静：“救楚亚，他的位置有利——马上就会有人听到枪声过来，你们直接走，不要管我和羽琛，否则来不及了。”
　　展飞扬回过神来，赶紧吞了一口药、拿走路沨身上所有物资，然后砸下新刷出来的唯一一个烟.雾弹，冲向楚亚的位置救人——拉起楚亚后，他俩又搜走叶羽琛身上的钱，往山头而去，终于顺利进圈。
　　路沨跪倒在地，看电网往自己身上一点点收缩，总算松了口气。
　　几秒后他彻底倒下，画面化为黑白，叶羽琛也同样宣告彻底阵亡，只能玩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连你最帅气的队友的尸体也搜？”
　　展飞扬清点物资，分给楚亚一些，说：“羽神，我看以后就该早献祭你早赢。”
　　叶羽琛心态爆炸，正想教育小孩，沉默了半天的楚亚却突然说：“……刚才应该救你。”
　　叶羽琛知道自己的位置太过暴露，楚亚这话是对路沨说的——毕竟从刚才的地图上看，救楚亚或者救路沨其实差不多，更何况路沨离展飞扬更近。
　　不过叶羽琛还是开口玩笑道：“真的吗？楚神这么喜欢我~？”
　　对方似乎回过神来了，马上吞吞吐吐，看来是想解释又怕误会：“我、我……”
　　“好了羽琛，你别闹他。”路沨招呼叶羽琛一声，接着对楚亚说，“放心，我不是那种会把感情因素带到赛场上来的人，刚才那波确实救你最保险，真该救我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
　　看楚亚一时紧张没回答，叶羽琛咂咂嘴先回路沨：“可是老公以前明明经常为了保护人家，直接用肉.体掩护啊~”
　　其实全队都清楚，综合距离和位置来看，刚才救谁也就是五五开的事。路沨和叶羽琛对视一眼以表感谢，接着清清嗓子，说：“咳，现在队里就剩你俩了，好好打，楚神你指挥，我和羽琛帮你们看着。”
　　楚亚也不再多言应下来，重新接过主CALL的活儿——场上不剩下几支战队，两人一路打圈边进了决赛圈，最终排名第二，一度将积分拉回不少。
　　随着一局局比赛过去，赛场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振奋欢呼，第二天的比赛结束，IS战队的积分成功反超，重归榜首——路沨摘下耳机，果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但他还是先握了握楚亚的手。
　　这不过是一场在普通不过的比赛，但他仍然想让楚亚知道，不论背后有多少人想搞小动作，他都想将最纯粹的赛场还给他。
　　对方仰起头来说了什么，路沨有点没听清，但看口型，大概是“镜头还在”之类的。
　　路沨没管，反而用力拉他到自己跟前，目光落在他因为比赛而兴奋得发红的脸颊上：“又怕连累我被喷？”
　　楚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路沨的手松了：“那以后有镜头的时候都不牵了？”
　　眼前的人紧张半秒，居然不上当，反而真的咬咬牙艰难地点了点头——路沨被他躲闪着的眼神弄得心梗，马上又用力握紧他，不管不顾拽着他往选手通道走：“我不管，你连累我就对我负责，反正……我不会再放了。”
　　***
　　这一天的比赛顺利结束，战队集合在后台，工作人员正收拾东西，大家都放松了一些，周围吵吵闹闹的，长沙的夜空亮起道道霓虹，暮色带给这座不夜城更加非凡的魅力，路沨带着楚亚站在窗边，总算偷来几分钟空闲，可以看看这片璀璨的夜色。
　　他说：“楚亚，你以前看过长沙的夜景吗？”
　　楚亚静静站在他身旁点头：“来打过比赛，夜景多少看过，但都比较匆忙，印象不深了。”
　　灯光中，楚亚往窗外探了探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夜风吹起他碎而轻软的额发，路沨看着他冻得微红的鼻尖，说：“这里的夜景挺漂亮的，楚神居然印象不深，对得起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城市的长沙人民吗？”
　　看面前的人仰头想反驳，路沨一手拉过窗帘，一手抬了抬对方下巴，故意将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对方唇边。
　　楚亚显然吓了一跳，路沨却闭上眼，捏紧他的下巴托向自己，不动声色地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窗帘另一侧人来人往，夜风一阵阵吹皱了楚亚的衣角，弄得他紧张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别提回应路沨的亲吻——长街灯火之上，他只能无助地抓住路沨的衣服被动承受着，任由对方不断地欺负自己。
　　他不知道这个吻的时间究竟是长是短，只知道路沨放开他时，更加使坏地将温热的呼吸留在了他耳边。
　　路沨问他：“长沙的夜景，楚神现在记清楚了吗？”
　　楚亚鼻间的呼吸乱作一团，唯一的反应就是扬起拳头揍人，可是路沨却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吓得他生怕暴露，立刻躲到了路沨胸膛边。
　　几秒后，路沨故意弯腰问他“ChuY大神挺娇羞的啊？”，他刚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是自投罗网，站得最近的叶羽琛就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他俩，立刻露出一脸坏笑，偷偷凑过来说：“封口费十万起啊，建行工行转账都可以，谁结账？”
　　路沨无辜表示“当然是谁管钱谁结账”，楚亚满脸红透，恨不得就地双杀他俩，却只能气哼哼走出窗帘，混入教练组假装自己不存在。
　　望着楚亚的背影，叶羽琛不由感慨“楚神真好玩”，就算遭受路沨酸到硫化的眼神攻击，他也不怕死地回答“借我玩玩，弄哭了还你”——所以到最后，楚亚都没看明白，窗帘后的路沨和叶羽琛怎么会画风突变，一下又打起来了。
　　***
　　就这样结束了一天的比赛和复盘，所有队员和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休息了。
　　唯独主教练崔雪致跟几个助教打完招呼，一个人留在集训室继续观看者两天的比赛录像。
　　夜已经很深，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教练组专用的电子屏，忍不住还是点了根烟。
　　今天队员们的表现都很好，画面回放到公路突破的那一波出色发挥，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IS战队即将要做的决断吸引，此刻的崔雪致则结合选手单人镜头和麦克风回放，再次确定了下决定的不是楚亚，而是队长路沨。
　　画面上，主CALL楚亚暂时没有开口，当时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路沨不止是想暂时接管指挥权，而且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便这波突破公路防线失败，别有用心的人也怪不到ChuY头上。
　　这让崔雪致不由闭上了眼。
　　视野消失前，他眼前停留的是游戏画面，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
　　时差原因，一大早给他发消息的，是正在美国出差的俱乐部总经理沈烨，内容简简单单，却让他几秒就彻底清醒过来。
　　对方说：【崔神，欧越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可能会牵扯到战队，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跟你也说一声】
　　崔雪致揉揉眉心，不知道沈烨想说什么，但从这家伙难得严肃的措辞来看，问题估计不止是“一点”。
　　***
　　关于IS战队老板欧越和这支战队的故事，其实也不算复杂。
　　在圈内，他算很常见的富二代老板，这支战队就是他大学时用三天的零花钱组建的。
　　不过，虽然手握知名大战队的所有权，欧越的游戏技术却是出了名的菜，段位不是青铜5就是300分。
　　——英雄联盟端游手游双版本低配超级兵、绝地求生首席快递员、DOTA2终身荣誉移动金库、CSGO人体描边大师，说的都是他。
　　但这一切似乎都不能阻止他对电竞游戏的热爱——年少时他曾砸过七八位数的钱，在一些RPG（角色扮演）游戏里无脑买装备称霸全服，但这一切都是那样索然无味，所以在第一次接触电竞类游戏时，他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电竞游戏和RPG游戏最大的不同，就是再多的钱也只能买到皮肤外观，买不到更强的战斗力。
　　逐渐成为主流的各类电竞游戏就像一道亮光，照亮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给他带来不少乐趣和热血，甚至直接超过了那些用几个亿就能随便买到的跑车。
　　电竞游戏里既能喷又能打的那类高分玩家，更是他重点崇拜的对象。
　　毕竟从他出生起就没人敢对他说一句重话，但他在游戏里坑过的大神，却一个比一个激动，甚至敢直接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显得格外亲切和刺激。
　　于是从最初的英雄联盟分部开始，他就致力于集邮自己崇拜的电竞大神，越能喷越好，LOL最出名的野王独白、PUBG的第一喷子妄言、DOTA2的炸妈派吟游诗人孤野，都是很典型的例子。
　　最近一两年欧越忙于自己其他的生意，对战队里的事过问得不算很多，但崔雪致依稀记得，他对战队买入四大喷子之首ChuY的事赞赏有加，一直说哪天闲下来有机会了，一定要找ChuY带自己上分。
　　电竞战队于他，是一个菜鸡实现冠军梦想的投射，后来发展的直播平台浪花TV，则卖出了点名气，欧家上下好歹同意了他依然跟年少时一样“胡作非为”。
　　只不过从小到大习惯了纨绔生活，欧越读完研究生后还是和别的富二代厮混了一段时间，多少赚了点钱，却不算正经——作为家里被给予厚望的儿子，欧父对他的期望远不止如此，父子俩关系也逐渐吃紧，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算轻的。
　　这两年，欧越去了美国开展自己的生意，准备逐渐脱离父亲的掌控，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向家里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经管硕士，多少也有些人脉，本来一切顺利，但最近几个月，崔雪致一直从战队高层那边听闻，欧越遇到了不少麻烦。
　　虽然崔雪致在役时身为世界冠军，和队友带着这个菜鸡老板赢过不少游戏，累积了颇为深厚的感情，但对于小少爷出身社会后如何经营自己的生意，他一直无意过问太多。
　　要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消息越传越烈、蔓延到了整个俱乐部管理层，他也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今天早晨，沈经理更是给他打了这剂预防针，意思是小少爷那边供应商出了很大问题，如果整个产业链断了，他可能需要更多现金流去周转。
　　沈经理的微信文字占了整整一屏幕，看来是深思熟虑、早就输入好的，崔雪致反复看了几遍确定他的意思，却还是有点疑惑：【供应商怎么会出问题？】
　　他对经商的事不甚精通，沈经理那边的回复看起来也忧心忡忡。
　　【别提了，这货又他妈为了兄弟跟他老子杠起来了，本来供应商那边就是欧家的人脉，老头子一怒之下直接放话，要看看不靠家里他还能办成什么事，这太戳他的自尊，所以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早就听闻欧越那边乱七八糟的事出了不少，但崔雪致一直认为他能摆平：【换别的供应商不行吗？】
　　沈经理敲过来一行字：【兄弟，你说得轻松，毕竟美利坚帝国最尖端的零件，全球就没几家公司能提供的，这中间还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又不知道是谁一直从中作梗，他昨天跟我bb了一晚，问我能不能想办法给他筹备点现金，可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给他弄这么多钱？】
　　崔雪致轻皱眉头，有点担心这个自己看着成熟起来的小少爷：【他的那些富二代朋友呢？再不济他手里应该也有很多固定资产？】
　　沈经理看起来也在发愁，半天才回：【放话的是欧老爷，你说他那几个富二代朋友谁他妈敢动？就算他们敢，欧越也不想把他们家里扯进来——再怎么富二代，多半也没欧家有钱，并且依然算欧家的人脉，万一被欧越他爹知道了，他们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欧越的固定资产想动，哪个又不得经过他爹的眼皮子？】
　　做生意的事在崔雪致看来复杂，简单几句话很难说清楚欧越遇到的麻烦，但他大概也看懂了几分，心中逐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那……欧越现在怎么想？】
　　沈经理说：【不过他也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资产】
　　但接着，沈经理又刷屏几张苦笑表情包，道：【你想想完全属于欧越的资产能是什么】
　　完全属于欧越的资产？崔雪致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只有浪花TV，和IS战队。
　　沈经理说：【浪花TV一直有人想收购，但欧越之前并不缺钱，近半年直播平台也一直在筹备上市，这时候放弃有点可惜了】
　　崔雪致看来看去，突然觉得头有点痛：【那……意思是他想卖战队？】
　　接下来沈经理直接发了语音，听来想法不太乐观：“真他妈不知道这小朋友在艾利斯顿商学院都学了些啥，我听说美国那边公司因为这事乱成一团——咱们战队怎么说呢，管理得挺好，但那边董事会的意思是，整个俱乐部规模太大，本来电竞战队能收支平衡就不错了，没必要养着这么多分部。”
　　接着沈经理顿了顿，说：“几个董事的建议是，真卖掉整个俱乐部还没有必要，但个别最值钱的分部可以出手，先周转一年半载再说。”
　　过程虽然不甚清楚，但结论倒是简单，崔雪致听明白了这话：“最值钱的分部……？你是指英雄联盟、守望先锋……以及VAN-4？”
　　整个俱乐部里，英雄联盟分部拿过两届世界冠军，别说金字招牌和选手身价，单是联赛名额也值不少钱。
　　而守望先锋分部则拿到城市合作权，代表上海加入了美国的OWL城市联赛，目前一个席位就价值三亿人民币。
　　最后便是VAN-4，朝阳中诞生的新游戏，不论是热度还是联赛推广度都被无限看好，加上队里还有路沨这样人气一骑绝尘的选手在，卖出天价也不成问题。
　　崔雪致的思绪有点乱，他不敢代替高层去衡量战队究竟会如何在三个分部之间做抉择，却隐隐能感觉到，卖掉VAN-4是最好的选择。
　　英雄联盟毕竟是战队的第一个分部，陪欧越从轻狂岁月走过来的那些选手退役后，都在战队留任，论成绩论感情论意义，都没有卖掉的理由。
　　守望先锋分部冠名的是上海两个字，在外多少有一些代表性，轻易卖掉，如果得罪了相关的人，后果谁都猜不到，所以也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也就VAN-4分部成立不久，牵扯不多，成绩又好，选手人气还高，前途一片光明，换算成钱，可能正处于价值顶峰。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比赛打完，只要能拿个世界前三的成绩，高价卖出都不成问题。
　　冬日晴天的晨光有点刺眼，崔雪致抽了口气，先去洗漱完，才回来答复了沈经理一句话：【我大概明白了……真有什么进展，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沈经理回答：【嗯，我会跟那边沟通，尽量避免这种事，但万一真发生了，你照顾好队员的情绪】
　　停顿一会儿，他说：【尤其是ChuY，我怕他有心理负担——战队要是卖出去，连Imperial Sword这个名字都得改，也相当于解散重组了】
　　崔雪致最担心的也是这个：【……重组？】
　　沈经理显然犹豫，半天才回他：【真卖给别人了，就是别人的东西了，你又不是不懂，到时候有些队员还要不要，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
　　按合约来说，战队老板易主不影响队员和战队的签约时限。
　　ChuY是最后一个签进来的，剩余时间还长；路沨颜值技术人气兼具，新老板没有不要的道理；但是，到那时展飞扬就不再是出身战队青训的太子，叶羽琛这类状态型选手，崔雪致也不能保证，到时能不能在新老板面前，时时刻刻保住他的首发。
　　至于一些替补队员的去留，就更为复杂了。
　　事实上，任何战队的易主，也都不太可能让原有成员完好保留——新的管理层掌管战队，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可能做出谁都不能预见的改变。
　　从选手转职到教练，崔雪致在电竞行业待了很多年，太多战队的例子就在眼前，令他不得不担心。
　　别说分道扬镳，整个战队的体系不完全拆散都算好的。
　　果然，他很快还收到了分部经理秦铮的信息：【我当初就跟你们说过了，这ChuY是真的毒性剧烈，连我们这种战队都他妈能出事，别说以前那些小破队了】
　　【自从他进队，就没碰到过一件好事，连队草都能拐走，我本来还想让宣传部想办法多赚点女友粉的钱】
　　崔雪致暂且没理，只是穿好大衣，凝望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想起楚亚第一次来战队时，阳光也很耀眼。
　　很多年前他在赛场上碰到过ChuY，他输了，那个少年也对他这个前辈一点不害怕，赢了以后甚至还耀武扬威地走过来和他搭话。
　　他其实并不生气，因为他很清楚，ChuY并不是想惹事，而是想得到他的认可。
　　或许连楚亚自己都不知道，在很多人心里，十几岁的ChuY有一双可爱又纯净的眼睛。
　　从来不是扫把星让战队解散，而是刚好没有一支战队，能容纳一个少年普通的梦想。
　　不论战队的结局究竟如何，至少崔雪致认为，自己身为前辈，有责任和楚亚说清这个道理。
　　所以阳光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心里一阵讪笑，回复了秦铮：【老秦，ChuY的饭碗反正还在，我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会不会回欧总身边陪他打青铜5的排位】
　　***
　　只隔着一栋楼的队员房间内，楚亚松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拿了路沨的内裤洗完，就滚进被窝继续暖床，等路沨洗完澡出来。
　　先前照片的风波由路沨亲手平息，战队也认真声明会彻查这件事，楚亚翻了一眼评论，看到了一条留言：【沨神地位-1，我怎么感觉你们现在一一个都成ChuY真爱了？（狗头）】
　　本来是条会直接淹没在上万评论中的留言，没想到叶羽琛这家伙也刚好看到，留了条回复：【没毛病，我申请成为楚神全球后援会首席粉丝】
　　既然羽神留言，各路粉丝当然不遗余力把他捞上了前排，路沨估计是想证明自己的手机防水，悄无声息地回复了叶羽琛一个渗人的微笑表情，只有展飞扬义正言辞：【我还是个孩子，只知道楚神睡觉说梦话而已】
　　楚亚有点不好意思，只好翻身在队员群聊里玩笑着连发几个红包，感谢队友不杀之恩，接着他放下手机，不由回想起赛场上路沨冷静的声音。
　　之前他知道路沨的大学专业大概和数学科学挂钩，也清楚路沨的成绩向来很好，但没想到厉害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路沨回到床边时，楚亚忍不住从被子下蠕动出来一截，有些没来由地问：“路沨，你……数学成绩真的有那么好？”
　　路沨擦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亚心里有点忐忑，赶紧掩饰：“我、我复盘今天的比赛，想知道你是不是为了稳定军心才那么说的。”
　　路沨想了想，回答：“稳定军心？也许。要得出统计结论其实非常复杂，我只是考虑了最为简单的几种情况。”
　　他放下毛巾，反应过来什么：“难道楚神是认为……那个A+是骗你们的？”
　　楚亚一下收回游离的思绪，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你本来也经常跟分析师交流这些有的没的……”
　　但他心里仍然有股莫名的、自己也摸不清的失落，喃喃道：“我上学的时候，数学成绩也不错。”
　　“数学是我最喜欢的学科了……”
　　路沨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脸：“那咱俩可以算知己了啊——我记得我大多数同学高考完以后，烧的第一本书就是数学。”
　　可是眼前的人却有些恍然，半天才支支吾吾嗯了一声，说：“我没参加过高考……”
　　路沨正想说“能要人半条命不参加也好”，却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心口重重一沉，有点后悔地想起来什么。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忙于比赛，对楚亚当初进队时那八百万的事过问得不算多。
　　不过江律师那边没有间断过和路沨反应情况，通过调解手段，黎烁阳虽然还是没有承认什么，但多少松了口风，路沨也零碎知道了一些细节。
　　——关于楚亚对黎家父子的资助，也关于楚亚和他们的渊源。
　　路沨不难猜到楚亚小时候过得并不好，但终归还是没想过，会到店里偷东西的程度。
　　他想得入神，楚亚却拉了拉他，竭力转移话题：“好了好了，都一把年纪了就不提数学成绩这种伤心事了，赶快睡觉，明天还有比赛。”
　　接着楚亚对他笑：“不过今天也要谢谢路队替我指挥，我后来才想起你为什么不让我开口。”
　　看起来楚亚也有点担心：“……老让你操心我这点破事，时间长了你会不会烦？”
　　虽然说完这话楚亚还是补救：“毕、毕竟别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路沨回过神，不禁凑过去亲他一下，然后放下浴巾钻入被窝把他拉进怀里，说：“那得看多长时间了。”
　　“七八十年肯定能忍，下辈子还来我估计会受不了。”
　　楚亚算完了人类寿命，靠在他身上，语气似乎不服：“……艹，你下辈子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谁让我学的是唯物主义。”路沨摸摸他后背，哄道，“怎么，难道楚神还想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
　　没想到怀里的人犹豫了一下，说：“也不一定……偶尔我会想，下辈子咱俩的关系可能会变。”
　　路沨往他身上蹭了蹭，问他：“变成什么？”
　　“楚神不会真想说父子？”
　　楚亚赶紧摇头，认真回答：“当然不会——我是说，有时候感觉你下辈子会变成我养的一只大狗，比如你这样蹭我，就挺像的——”
　　“……”路沨满脑袋问号，“大狗？”
　　那还不如父子呢。
　　接着怀里的人也不知道嘀咕了什么，没一会儿就睡过去，昏暗灯光下，路沨看着楚亚安静翘起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我看楚神才像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小猫小兔子。”
　　他伸手关了灯，也逐渐意识模糊，只想着等比赛打完后，也许有一天楚亚会和他聊起小时候的事——他还记得很多高中、大学的课程，或许到那个时候，他可以都教给楚亚，也算圆满对方心中的，另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欧总即将闪亮登场（），说一下他真的没有原型2333很多东西都是很早以前定好的大纲啦～
　　晚上12点左右还有一次更新嗷
　　＊（突然广告)英雄联盟和绝地求生分部的故事戳专栏，有个电竞专题，完结的两篇就是啦


第103章 
　　在长沙的最后一天比赛即将开打, 周末的场馆内外人山人海, 战队也在这一天准备大赦天下：如果打完比赛时间还早的话, 教练组可以带队员一块出去感受一下长沙美食的魅力。
　　当然，胃不好的楚亚可以跟着去，但不能轻举妄动。
　　“这比赛没法打了。”后台等待的空档，楚亚玩笑道，“长沙就没有不辣的小吃吗？”
　　路沨的眼神压了压他，强制要求“除了奶茶你什么也别想动”，这弄得他只能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认命等待工作人员的安排。
　　这是第二阶段的最后一天比赛了，比赛结果对于回到上海后的决战影响很大, 所有战队自然都严阵以待——赛场大屏幕上的积分, 甚至可能提前宣告部分战队出局, 无缘年末的世界大赛。
　　整个选手后台都很吵闹，楚亚打了声招呼想叫上叶羽琛一起抽根烟，但对方忙于和展飞扬打闹，楚亚便拿上桌上的白色烟盒，一个人先出去了。
　　房间外也并不清净, 楚亚不想强迫别人吸二手烟, 便找了楼梯半层拐角开了窗一解烟瘾，但正当他回想教练今天交代的几个运营转移战术时, 背后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儿子，聊两句？”
　　楚亚眸光微动，转过身：“聊你过世的亲爹还是亲妈？”
　　谢廷站在他面前, 眼神戏谑，嘴上还是挺赞赏：“这两天你们战队比赛表现挺不错。”
　　说着他低头护着打火机的火苗，点燃手里的烟，眉眼间全是和年少时如出一辙的痞气：“就是那个玩突击的……叫什么？叶羽琛？发挥得普普通通没什么亮点，就跟咱们当年那几个队友差不多。”
　　谢廷知道什么词最能刺激楚亚——提到当年无辜被牵连的队友，楚亚额头的青筋立刻浮起，他竭力冷静几秒，哼笑一声，嘲讽道：“你一个玩下三滥的替补，别说得自己好像有资格评价IS战队的首发。”
　　刺鼻的烟草味儿在两人之间游荡，楚亚正握紧拳头打算离去，拐角处路沨就突然出现了。
　　那个清润的声音响起来：“楚亚？”
　　对方走上楼梯，看到谢廷时，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寒风中，路沨挡在了两人中间：“谢廷……你在这干什么？”
　　谢廷抬抬眉毛，回答：“找我儿子叙旧，他居然说我下三滥，要不路队给我主持公道，评评理？”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讽刺：“我哪里下三滥了？”
　　楚亚一个没忍住，往前动了一步：“你干的破事儿还不够多？！”
　　谢廷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当年你缺钱，我让你赚钱，害你了？”
　　楚亚手里的烟熄灭，喉咙里压满了怒火：“……你知不知道那是犯法的？！”
　　不论在哪个竞技圈子，博.彩都是毋庸置疑的灰色地带，更何况选手参与场上打假赛、想人为改变结果。
　　可是谢廷并不在乎，甚至拿眼睛扫了扫路沨冰冷的眼眸，继续对楚亚说：“我犯法？”
　　他冷笑着靠路沨近了一步，问楚亚：“进了豪门战队就是不一样，ChuY大神这是越来越清高了啊——我既然犯法，那你当年做童工犯法吗？嫖.妓又犯法吗？”
　　楚亚的脸色一阵发白没有回答，路沨则听得一愣，下意识护住对方，对谢廷说：“你以为我会信？”
　　“不信？”谢廷低头笑着摁灭了烟，笑声有些刺耳，“你问问他自己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路沨本来以为谢廷满口胡言乱语，楚亚却低着头，好半天没回答上来。
　　他意识到什么，谢廷则悠闲地靠向楼梯扶手继续抽烟，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动摇，只是耐心地问楚亚：“是怎么回事？……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就好。”
　　对方捏着手里的烟捻了一阵，忽然没来由地说：“我只是……给过一个妓.女两百块钱，让她看我打了一晚王者荣耀……”
　　路沨一时有点懵逼，谢廷见状，毫不顾忌地当面挑拨：“都是男人，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你就算说你让妓.女拿棍子捅你了，也比打了一晚手游有可信度？”
　　“再说了，带妓.女开房，你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艹她吗？我有说错？”
　　窗外的风有点刺人脊骨，楚亚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说不上怕还是觉得自己肮脏。
　　他想说更多话让路沨相信自己，开口却又发不出声音。
　　但今天的比赛至关重要，他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路沨全盘接收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从前。
　　“我……”他硬着头皮想说清楚情况，却没想到路沨的猜测比他的解释来得更早：“……是不是以前说的想强行纠正自己的性取向，结果失败了？”
　　楚亚愣了愣，本能般抬头看了路沨一眼，对方反倒一副无奈又憋不住笑的表情：“……所以楚神是好端端把人叫到酒店开房，结果让她看你打了一晚上王者荣耀？”
　　“你知道这可能毁了人家的职业生涯自信吗？”
　　“我……”楚亚没想到路沨会毫无质疑，甚至还猜到了前因后果——对方笑着看向谢廷，说：“这位前队友，我也希望你搞清楚，做妓.女犯法，和妓.女做也犯法，但是带妓.女打手游不犯法，性.交易不成立，顶多只能算交友范围有点广。”
　　“还有，做童工同样不犯法，雇佣童工的企业才犯法——你要是不懂，有空我邮寄两本刑法和未成年保护法到你们战队，到付，你收一下怎么样？”
　　谢廷没料到路沨会出现，更没料到路沨面对自己男朋友这些黑得发紫的历史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沉默一阵压灭了手中烟头，说：“无脑护？你挺有意思，路队。”
　　路沨直直看着他，很快笑了笑：“你很失望？”
　　谢廷吸了口气，回答：“长得挺帅，就是可惜眼瞎——路队小心别被人骗财骗色啊。”
　　他的目光带着一些别样的打量，搞得楚亚回过神后立刻炸毛拉过路沨不准他看，但路沨却把楚亚护进臂弯，语气很认真：“骗财就算了，我是主动方，怎么可能被骗色？”
　　他没想到这话让楚亚和谢廷同时有点吃惊，谢廷头顶省略号，一阵无言以对，问楚亚：“儿子，你没告诉他主动方才——”
　　“艹你妈。”楚亚打断他，说，“滚。”
　　三人之间的空气紧张地拉扯着，看比赛快到时间了，谢廷咂咂嘴，也不再多言，只是一转话锋，突然道：“听说你们老板有打算卖战队，ChuY，你毒性有点强啊，连IS战队这样的豪门都能被你整散了？”
　　这话没头没尾，又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楚亚当然不可能信：“……你他妈神志错乱了？没钱看病要不要提前给爹磕个响头，爹送你压岁钱？”
　　谢廷面带嘲讽，回答：“我神志错乱？要不你们去问问经理教练领队……有谁还不知道这件事？”
　　路沨皱皱眉，大概知道谢廷想在赛前扰乱军心，所以不打算回答，只是拉着楚亚，先回了后台休息区。
　　日光下，谢廷看着他俩的背影，嘴角缓缓吐出了一口烟。
　　“ChuY……”
　　“我真想看看，这一次，能有什么不一样。”
　　***
　　回后台休息区的路上，不少工作人员来回走过，路沨仍然紧紧拉着楚亚的手，冷不丁晃了晃对方的手臂：“以后别一个人出来。”
　　楚亚察觉到路沨有点生气，怂得肩膀都缩了起来：“我就是想出来抽根烟，免得一会儿游戏催化烟瘾……本来是想叫羽神一起的，这不正好他没空——”
　　路沨的目光平视前方，完全不看他，语气直楞楞的：“那你可以叫我一起。”
　　楚亚回想路沨努力学习抽烟的样子，更怂了：“路队都学了好久了，还没学会……”
　　对方用力扯了他一下，瘪下的嘴角极为委屈，楚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只好认错：“我的我的，不该嘴贱。”
　　看路沨还不回答，楚亚十分谨慎，生怕影响他一会儿打比赛的心态，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楚亚试探着继续说：“要不然……等比赛打完我试试能不能戒烟？”
　　这事儿他之前有考虑过，只不过从十多岁时他就沾上了烟瘾，有两年在网更是抽得很凶，虽然现在克制了很多，但一时半会儿要完全戒掉，还真有点难。
　　但如果能让路沨高兴，这都不是问题。
　　对方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目光一下落过来，说：“不是为了我高兴，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
　　惨遭戳穿的楚亚闭嘴不敢惹事，半天才一阵“嗯嗯嗯”以表决心——两人回了后台，路沨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强塞到他嘴里，说：“以后想抽烟的时候，找我要糖。”
　　楚亚机械地咬着嘴里的糖果，察觉那正好是自己最喜欢的甜度。
　　刚才和谢廷的那些不悦被清甜的味道冲散不少，楚亚有点好奇：“路沨……你为什么会带着糖？”
　　没想到一向骚气四溢的队长偏过头，红了耳朵死也不承认：“我怎么知道。”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争气，交了个吃药都怕苦的男朋友。”
　　楚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叶羽琛见状则照常过来起哄“老公人家心里也好苦，我也想吃糖~”——四周投过几道目光，楚亚臊得慌，只好低头默默吃糖，并把口袋里的烟盒拿出来，悄无声息地放回了桌上。
　　＊＊＊
　　很快，工作人员就来招呼各位选手上场，楚亚稍微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心理状态，跟随教练一块到了选手通道。
　　路上他们遇到了south，对方一脸嘲讽地说了句“期待你们今天怎么表现”，不过几个人都没理他，而是走上了战队专属的位置。
　　不远处是熟悉的加油声，大多数战队都将在明后两天离开长沙，所以今天的现场格外热闹，这里的观众似乎都想证明，他们有不输于任何常规联赛城市的热情。
　　楚亚胸中同样开始涌动热浪，他忽然更清楚地明白了，从前路沨还没找到他时，为什么每到一处，都会买一些大大小小的“纪念品”带回战队，当作留给ChuY的礼物。
　　他曾到过很多个城市、很多个国家参加比赛，如今与路沨、与IS战队共同来到一个又一个的城市，走向更广阔的赛场，一切才变得不再只是比赛，而是正在经历的人生。
　　他从泥沼般的过往中走出来，如今终于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很好地活着。
　　“雪哥……”所以上场前，他在满场呼声中恍然回过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问崔雪致一句，“有人告诉我老板想卖战队……不是真的？”
　　面前这个与他相识多年的前辈看着他，表情平静而温柔，毫无波澜地回答了他，当然不是。
　　***
　　南方初冬的雨说来就来，这一晚长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只有封闭的场馆内，无人意识到这场雨的到来。
　　不论是哪队粉丝，都怀着十足的热情到场，有人甚至从黄牛手中买了天价票才得以进入现场——但谁都没想到这个夜晚，第二阶段的收官战会打得如此混乱。
　　赛场大屏幕上，IS战队和LY战队的积分跟之前一样紧咬着难舍难分，STG战队则稳中有进，靠着几波出色的运营和第四名拉开差距，让前三的形势逐渐明朗。
　　大多数观众都有心理准备，本来，联赛如果不出现黑马，这三支战队都是最有可能拿下世界赛名额的。
　　最大的悬念只是，谁将获得属于赛区的冠军荣耀，成为那个代表VPL上台抽签的种子队伍。
　　按理说这是决战前夜，精彩程度可见一斑，但几波混战刚结束，就突然有选手扫兴地叫了暂停。
　　全场观众看着停顿的大屏幕，一时面面相觑，OB镜头给到选手席，好像是一向沉着的路沨喊了暂停，正和裁判交涉什么。
　　等了10几分钟之久，场上解说分析完暂停前的局势，又插科打诨开了一阵玩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摁了摁耳麦和观众解释：“我这边刚刚收到的消息，好像是有选手的设备出现了问题，目前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检查和调试。”
　　现场观众无疑都有些懵逼，解说只得继续安抚：“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先观赏一段广告，比赛马上重新开始。”
　　直播平台的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画面就被切成了赞助商广告，弹幕上的问号也层层叠叠，几乎把整个直播间淹没了。
　　【？？？？？】
　　【什么情况？？？】
　　【IS战队死了两个人就叫暂停？？这尼玛又是什么新战术？】
　　【呵呵，拔网线战术都没见过？国外常用，你们哪，还是太年轻】
　　等了又10分钟，广告画面还不见停，弹幕就更加不耐烦了。
　　【？？？解说继续说相声啊，谁他妈要看广告？？】
　　【哇有毒，我们宿舍10点半断网，看不完比赛我鲨了你】
　　【搞快点，吊大的刷点色图网站】
　　或许是太过无聊，弹幕还真交流起了神秘数字，好一阵画面才重新回到两个解说脸上，他们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让大家久等了啊，我们的比赛马上继续。”
　　然而这个“马上”，却“马上”了三次，五分钟后，比赛终于得以重新开始，观众好不容易才调整情绪重新沉浸到比赛中，可惜好景不长，刚打几分钟，又被人叫了暂停。
　　这次OB没有切现场镜头，画面直接到了解说席——两人硬着头皮讲了一会儿相声，比赛在整片弹幕的问号中继续，可是叫暂停的人却仿佛用满每场暂停的三次上限才知足，再次叫停了比赛。
　　这一次，不论是现场还是直播间弹幕，都显得有点失控。
　　【？？？？】
　　【什么东西？？】
　　【长沙是没通5G网？？？】
　　【老子这持久度手冲回来居然还在暂停，打你妈嗨？】
　　【？？？又是IS战队叫的暂停？还打不打？】
　　【不打了嗷，建议票选冠军】
　　【微博有人在现场，说还是路沨叫的暂停，急着献祭全家？？】
　　【你妈飞了喜迎八方？沨神会没事叫暂停？你怎么知道不是设备真出了问题？？】
　　【有个jb问题啊，OB他第一视角的时候不是好好的？拖别人心态？】
　　比赛乱作一团，微博词条“VPL决赛暂停”立刻被搜上了热搜，除了场上选手，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选手席上，路沨已经是第三次和裁判沟通。
　　出现在他电脑上的问题，并不是常见的网络波动或者电脑卡顿，而是他的屏幕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出现闪屏。
　　换言之和网络无关，是设备本身的质量出了毛病。
　　屏幕的闪烁虽然不影响比赛的整体推进和判断，但这对一个需要长时间开镜和大量瞬间瞄准的狙击手来说，是有些致命的。
　　毕竟只差分毫，狙击手造成的作用可能就有天大的区别。
　　刚才的两波团战交火，要不是闪屏干扰路沨准心抖动，战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折损人员。
　　路沨数次和裁判反应情况，对方叫了工作人员上来检查，但屏幕的闪烁并非持续出现，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出问题根源。
　　现场修复一台设备的屏幕是不可能了，路沨转而要求更换——毕竟主机还在运行，换屏幕不会导致游戏中断，可是工作人员却告诉他，备用设备准备了鼠标、键盘甚至主板，就是没有准备符合比赛标准的屏幕。
　　路沨压下鼻腔里那道蕴着怒火的呼吸，只听裁判道：“每场比赛最多只能暂停3次，总计30分钟，时间已经用完了。”
　　路沨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鼠标键盘出现故障，多少还能直接反应到游戏操作上，看比赛的人或许能察觉到不对，但屏幕的瞬间闪烁却只有选手自己能清晰感觉到，实际游戏画面在观众眼中并不会出现闪烁，裁判甚至也可以说，他没看清楚。
　　路沨看着眼前的裁判，不知道他是真没看清楚，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个队员开始和裁判据理力争，主教练和助教也在场边和工作人员沟通了半天，然而他们得到的答复依然是，先完成本局比赛。
　　***
　　这局游戏已经过半，此时要求重赛，主办方完全不可能接受，比赛进度靠着场馆内观众的哄闹声，才得以一点点推动——十分钟后结算页面跳出来，IS战队灭队在第四个圈边，拿到的积分十分不理想。
　　榜上比分变化，LY战队凭借第一的名次分和14个人头的击杀分再次压过IS战队，来到了榜首。
　　直播画面识相地先切了中场广告，屏幕前的观众大多一头雾水，弹幕节奏带得飞起，这一天的比赛本该在10点钟左右收官，时间却硬生生被拖到11点，并且倒数第二局还没结束。
　　此时地铁已经停运，整场比赛看来得拖过半夜12点，场馆内乱成一团，观众不光比赛看得心烦，甚至还得担心一会儿怎么回家。
　　战队和主办方的交涉依然未果，路沨坐下来，已经清楚自己遇到了打比赛以来的，第一次场外纷争。
　　这样的事他见得太多，但亲身经历感受毕竟不同。
　　所有的怒火最后都变成了嘴角的冷笑，他淡淡道：“看来是有人给我们准备了全套服务。”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八成都不是巧合。
　　“艹他妈。”叶羽琛在麦里骂道，“有空搞这些歪门邪道，没空孝敬一下双亲好好训练？”
　　展飞扬想起STG队长段月嘴里那句“光明磊落”，也不禁发笑：“私下挖人，偷战术，拍照片带节奏，现在连外设都安排上了，我看他们该好好查查新华字典，看看光明磊落什么意思了。”
　　因为south那句话，他们很难不联想到STG战队，或者说某种意义上，south就是故意想让他们联想。
　　很快，教练组那边再次得到答复，重赛不可能，时间越拖越晚了，还是要先打完这局再说。
　　崔雪致看向焦躁的队员，先极力安抚了路沨的情绪，接着沉下目光，说：“打完这局，我们已经得到许可，总裁判会过来直接录像取证。”
　　选手耳麦里一片死寂，满场嘈杂的声音似乎都在等待路沨做出决断。
　　赛场亮起的灯光照着这座雨中沸腾的建筑，路沨注视着屏幕，还是坐了下来。
　　最终他紧闭嘴唇，朝教练点了点头，等总裁判走过来。
　　即便有再多怒火，这都是战队竭力交涉后得出的唯一方案，身为选手，他必须遵从规则，也遵从战队的决定。
　　但接着，他看了一眼画面上的安全区，仍然用沉静的声音告诉队友：“有人取证，好好打——我顺便教教south，闪屏的时候该怎么杀人。”
　　***
　　跌宕的一夜比赛一直进行到12点半才结束，全场焦点无疑都锁定在路沨身上——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一直叫暂停，只知道他手中的狙击枪在那之后开枪的次数就少了，但相对的，他的每一颗子弹都成了最致命的符号。
　　狙击枪AWP的命中率和爆头率都开始直线飙升，必要的时候，他也多次使用中近距离的枪支，配合叶羽琛完成突击作战——虽然狙击手能解锁的突击枪等级有限，但也并不影响他在正面交火时的连发伤害。
　　与此同时，楚亚更多地承担了狙击手的作用。
　　整场比赛下来，IS战队和LY战队的比分咬得难舍难分，最终因为人头分的影响，IS战队落后几分居于第二——弹幕虽然吵翻了天，但双方心里其实都清楚，这样的分差不会对上海的决战轮产生太大的影响。
　　导播的镜头再次落到路沨脸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被眉毛轻压着，正静静看着屏幕。
　　画面冷得像凝了一层雾，几秒后，他转身对总裁判说了几句什么，就点点头带着几个队员，先行离开了赛场。
　　***
　　雨还在下着，前排观众的加油声逐渐远去，选手通道里只有楚亚攥紧了手心，似乎从教练说出那句“不是要卖战队”开始，他都始终没怎么说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稳住，我们能赢～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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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赛后的微博无疑炸开了锅。
　　正常情况下，VPL的比赛能从一片娱乐圈词条中杀出一两个热搜位, 最多游戏发行商再买一个, 像今天这样四五个相关词条挂在热搜，还全是观众搜出来的,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盛况。
　　——VPL暂停、VPL决赛主办方、AUG11、VPL闪屏、VPL裁判……全在热搜上。
　　现场还有百来个观众始终不愿意走，一定要主办方给出说法, 哪怕官方派了保安清场也不管用。
　　“这都快1点了。”在后台, 主办方的人提出要求, “安抚观众先回家行不行？否则不安全——后续的事我们会在一天之内发公告说明情况的。”
　　“不行。”崔雪致冷冷拦了他们, 说, “现在就发出主裁判的取证录像, 道歉、公证情况、说明后续处理方案, 如果你们不能给出合适的答复, 我们会要求上报体育局。”
　　“观众会由IS战队出钱包车送到家门口，你们也不必太操心。”
　　主办方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教练组态度会如此强硬：“上报体育局？——看取证视频，闪屏也没有持续不断，哪有这么严重？设备出问题是意外，谁都不想，后续我们会增加更多监测的。”
　　另一边的秦铮看了看他, 不耐烦回答：“哪儿来这么多话？还跟我们提上要求了？要不你们解决问题，要不就尽管试试有没有这么严重, 今天因为比赛规则不能再拖了才陪你们扯淡先把比赛打了，你们还真当这事儿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主办方自知理亏，憋着不回答, 秦铮更为不耐烦起来：“查处你们的相关人员，同时我也希望你们明白，因为你们的问题，受害的是所有参赛战队，VPL不可能再跟你们公司合作、让你们承办任何比赛，合同尾款也绝不会按约支付——至于你们会不会顺道上市体育局的黑名单，我就不太清楚了。”
　　提到钱和承办资格，主办方明显慌了：“联盟那边不是还没说什么……”
　　“那你就等联盟怎么说，看看会不会跟我说的有出入。”秦铮回答，“麻烦你们赶紧组织微博发言，当谁有空在这儿耗？”
　　各大战队的负责人都在场，有人有意向要求重赛，但VAN-4不同于一般的1V1游戏，一场比赛涉及几十支战队，如果要因为几次闪屏事故而重打一天的比赛，仍然存在很大的困难。
　　僵持之中，主办方只能答应了IS战队的要求，马上组织人员，开始了对外情况说明。
　　***
　　夜幕安静，直至凌晨两点多，比赛后台聚集的人员才陆续散去。
　　路沨披着大衣靠在墙边，看眼前人影穿梭。
　　随着主办方向他这个当事人说明情况，他原本被比赛场景填得满满当当的脑海也总算空出来了一些。
　　在他视野近处，south也准备跟着STG的人离开后台，所以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眼神里不免添了薄薄一层凉意。
　　从任何角度，路沨其实都清楚今天的比赛不可能重赛，但相比愤怒，他现在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笑有人觉得这种方式可以影响他，影响IS战队，也笑有人曾经每天和他双排到整个战队都睡了才离开训练室，最后还是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以三番五次去玷.污赛场。
　　错身而过时，south抬眸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却闭了闭眼，淡淡回应了两个字。
　　“废物。”
　　灯影摇晃，路沨似乎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加重的呼吸。
　　但他没空理会对方惊诧和愤恨的眼神，只是转身跟着教练先行离开了后台。
　　***
　　场馆内，路沨和教练组去安抚了还没有走的观众——大多数人得到交代，还是陆续跟随战队工作人员离去，只有领头的两三个男粉心态爆炸，情绪不甘而激动，声音最大的那哥们儿甚至眼睛比女粉们还红——路沨沉默一阵走出来，跨过栏杆拍了拍他：“今天让你们费心了，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几个人大概没想到能跟路沨说上话，吓得从阶梯上站起来，一时都有点惊慌：“啊？？”
　　“别、沨神，我们……我们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
　　“主办方这么搞你心态，简直他妈有毒，你别管我们了，自己回去做个大保健好好放松一下。”
　　“大保健？”路沨看着面前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同龄人，笑道，“你们ChuY大神管得严，我怕被喷得找不到人生方向。”
　　“我还是送你们回去——你们住哪儿？”
　　三个人都是长沙高校的学生，僵持两分钟后，他们都怂得答应了路沨的方案，所以路沨便真借走主办方的车，送了他们一程。
　　***
　　“……不过雪哥你好像没必要跟来？”
　　车停在学校后门口，路沨送走几个观众，才看看副驾驶座上的崔雪致，满眼无奈。
　　“真当我是小孩儿能丢了？”
　　然而沉默了一路的崔雪致却望着远处的霓虹，忽然说：“小队长，除了对粉丝好，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路沨怔了一会儿，拳头逐渐在方向盘中央攥起，也没办法对洞察一切的教练说谎：“……我总不能让楚神看到我现在这样？”
　　“有些事我还得单独跟关岑聊聊。”
　　崔雪致沉默两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的比赛委屈你了，小队长。”
　　深夜的高校门口依然有不少人，路沨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靠在驾驶位上，闭上眼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远处两家烧烤店的暖光照过来，路上有不少跟路沨一样年轻的学生们，崔雪致看着那些孩子，也只是安静地陪着路沨。
　　毕竟他明白，路沨会成熟地处理好这件事，但他身为教练，必须在此刻作陪。
　　果然，路沨很快便继续说：“他们很清楚，查出外设有问题简单，但查出和特定的人有牵连却很难——主办方可以澄清、可以替我解释清楚，但无数观众的愤怒却不会指向STG，只会指向正和我们争积分第一的LY。”
　　“什么拔网线、外设队、闪屏第一，这些毒得不能再毒的玩笑只会被放到LY战队身上去，到头来LY如果输了，会被骂到没法看，赢了，也一样会被喷赢得没有任何含金量。”
　　接着路沨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手机，说：“这就是VAN-4跟1V1游戏最大的区别，也是他们明目张胆的原因。”
　　“所以一会儿我只能和关岑商量好，发两条微博玩笑一下——好在我们关系好，多少能让观众少撕两句。”
　　崔雪致静静点点头，任路沨说话。
　　片刻后，对方重重吐出一口气，又继续道：“我也在想，谢廷到底参与了哪些事，不过他想找楚亚的麻烦、也想找我们战队的麻烦是肯定的。”
　　“楚亚很听话，性格又软，我一想到他以前的队友都是这么对他的、这些破事还让他经历了三次退队，我他妈就感觉脑子快炸了——”
　　接着路沨嘴里就全是难听的脏话，崔雪致难得听到小队长这么不文明，心里反倒庆幸他能有所发泄。
　　等对方骂够了、平静了，崔雪致才抬手揉揉对方头发，玩笑道：“听话？软？你那形容的是咱们四大喷子之首ChuY吗？”
　　夜幕越来越深，路沨骂完也摇下车窗透了口气，回答：“……雪哥，你单身不懂的。”
　　夜风中，本来好好的师徒情深氛围一下被打乱，崔雪致脑袋边陆续冒出三个问号，逐渐自暴自弃：“……行，还是你们00后牛逼。”
　　没办法，他只能问路沨：“饿了没小队长，我请你吃烧烤？”
　　不过路沨对自己和教练的知名度还是有正确的认知：“……工科类大学门口的烧烤店，我俩去了今晚怕是走不掉。”
　　“……也是。”于是崔雪致轻声回答了路沨，“那……你就再带我兜两圈风。”
　　他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看窗外掠过的一排排灯。
　　其实在圈子里混迹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事只多不少，但结局却永远相同，那就是不了了之。
　　最后能留下的，大概只有无数相关的骂战记录。
　　能让主办方公开澄清和道歉，已经算战队能说得上话的结果。
　　然而就在跑车穿行在夜幕中时，崔雪致忽然听见路沨说：“雪哥，这次的比赛我有信心我们能拿到最后的冠军。”
　　崔雪致回过神，怔怔笑了笑，答道：“嗯……我也相信你们。”
　　接着他便看到路沨握紧方向盘，眸色沉下——路沨说：“我们还会去更高更远的地方，观众能看到，那些人也能得清清楚楚——那是他们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迫于舆论压力，主办方很快发出微博道歉并处置了负责人，不过也没逃过观众的刷屏辱骂。
　　不知谁带了句节奏，LY战队和IS战队的粉丝果然免不了开始互秀阴阳怪气技术，但因为关岑和路沨双双发微博平息，事情多少还是得到了控制。
　　暂且处理了眼下的事，路沨回到酒店想找楚亚，却正巧看到对方从唯一还开着的餐厅出来。
　　“……怎么现在还去餐厅？”他调整表情，走上前将楚亚拉到跟前，“楚神是真想试试川菜和湘菜哪个更猛？”
　　面前的人没多问他去哪儿了，只是把袋子递给他，说：“别，本玻璃人有自知之明，比赛结束之前就吃斋菜了。”
　　“我就是怕有些小朋友还在长身体，待会儿回来了饿，所以顺路给他弄了点吃的，免得一会儿餐厅全关了。”
　　周围已经没什么人，路沨拿着沉甸甸的袋子，仍忍不住紧紧抱了楚亚一下：“……谢谢。”
　　对方乖乖让他拥抱，抓着他衣服就说：“我、我他妈可没怪自己给战队整出了这些麻烦啊。”
　　“先说好，有问题的是那些傻逼，不……不过等战队找到证据，我还是可以线下1V5将功赎过。”
　　路沨略一惊讶后，忍不住将臂弯收得更紧：“……我还没问楚神有没有胡思乱想呢，学会抢答了？”
　　“你有什么过要赎……？自相矛盾了楚神。”
　　对方意识到失言，马上蹭了蹭他脖子，说：“行，还是没路队有文化。”
　　路沨笑起来，安抚般揉了揉对方的后脑勺，等对方安静下来，他才紧紧拉着对方，离开了餐厅。
　　***
　　风波过后，所有人多少都只是表面平静，微博和官方粉丝群的消息一整晚没停过，几个队员没人睡得着，便干脆聚在一起匆匆分享各自搜刮来的夜宵，也算了却原本对长沙美食的念想。
　　只不过楚亚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抱着几瓶水坐在一旁，开始再次回想教练那句“战队不会被卖”。
　　其实，他比谁认识崔雪致都早，也更清楚这个曾被称为中国枪王的摧雪，性格能有多冷静。
　　所以对方回答得越平静，楚亚越觉得不像真话。
　　毕竟，崔雪致根本不疑惑他平白无故何出此问，而是直接回答了“不会”，就好像……这件事确实存在，只是对方不愿回答。
　　房间里香味飘荡着，楚亚心里沉沉的，还是不放心，于是咬着自己不能下手的筷子，问：“我们老板欧总……是真的很有钱？”
　　从前那些年，楚亚听闻过战队大名，也和战队不算很强的csgo分部交过手，但更多的，他就没兴趣深入了解了。
　　几个人抬头看他，都有点诧异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欧总。
　　叶羽琛见今天气氛凝重，玩笑了句：“出什么事了提狗越？楚神看上他了？”
　　楚亚正有点疑惑叶羽琛对老板的称呼，路沨就一脸警觉地放下筷子：“……你对欧越有兴趣？”
　　“……都、都他妈扯哪儿去了。”楚亚回过神，赶紧说，“我只是还没见过他，好奇他到底多有钱而已。”
　　看他真心想知道，展飞扬接话道：“反正就是有钱到谁都想象不到呗，毕竟家里一直挺宠的，战队不就是狗越读书那会儿建的吗？也就攒了几天零花钱。”
　　接着听展飞扬形容了半天，楚亚总算稍稍放心，只剩最后一个疑惑：“……你们怎么都叫他狗越？”
　　这个昵称，怎么说都不太衬富二代老板的地位和脾气。
　　路沨一脸紧张地摸摸他，回答：“你可别学他们妄议朝政啊——对老板不敬迟早出事，你看我多有礼貌。”
　　“你开始了？”叶羽琛却很嫌弃，“是谁因为狗越偷吃了自己一块脆脆鲨就拉黑游戏好友的？你先把他加回来再说？”
　　路沨赶紧摇头：“别，带他玩一局游戏人均消耗5年寿命，我还准备多活两年。”
　　谈到欧越的游戏段位，几个少年总算放松了几分，楚亚也被迫又听了一个多小时老板花式炸死队友的事迹——他眼前开始有画面了，不过同时也松下了一口气。
　　——看样子老板比传闻中更有钱，老板也喜欢这支战队，至少楚亚以为，自己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
　　第二天全队就起飞回到了上海，稍显凝重的氛围也被带回了基地。
　　但时间紧急，最后一个阶段的比赛下周就要开打，所有人都赶紧调整了状态准备重新投入训练，然而就在当天自由训练的档口，领队突然发来消息说，欧越回国了，就在虹桥机场，马上到基地。
　　崔雪致有点懵：“他这时候回来干什么？”
　　秦铮回答：“好像说是国内有人想跟他谈合作，他回来顺便问问战队的事。”
　　楚亚发觉所有工作人员都难得一脸紧张，所以心里多少也明白了，就算大家平时可能会和欧越开开玩笑，但真说起来，对老板还是不能怠慢的。
　　***
　　果然一个小时后，当那个身影出现时，全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楚亚好奇地抬眼看去，门口的青年20岁出头，一身黑色的装束看起来也严肃。
　　那就是欧越，眉目虽然依旧清朗不羁，但也比照片成熟不少，举手投足之间都冷静而沉稳——相比当年在国内搞得腥风血雨，这几年待在美国的欧越看起来成长了很多。
　　很显然，他早已不再是传闻中热爱电竞游戏的少年，而更像一个标准的青年企业家。
　　整个训练室的人都对欧越很忌惮，楚亚对此不算意外，也准备起身寒暄以示礼貌然后继续训练，但他却没想到，正当其他人和欧越说话时，对方想也没想就问：“ChuY在吗？”
　　楚亚诧异后站起来，回答：“……老板你找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对方笑容冷淡，脖子却发红，显然是正压着某种怒火。
　　果然，对方走过来就拿凌厉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打量，嘴上似乎开门见山，又似乎自言自语：“还以为钞票能镇住灾星玄学，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话让楚亚一时愣住，刚想攥手心，就听见欧越继续说：“才来就弄出这么多事，居然还得我亲自回来处理——这么麻烦，你的合约还要打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两个错字（
　　介绍一下，现在的欧总，是一个真正的霸道总裁（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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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楚亚听明白了欧越的意思。
　　VAN-4分部组建这一年左右, ChuY来之前拿了不少奖项和代言, ChuY来之后倒是一堆破事——欧越毕竟是家里宠大的富二代，有点脾气也很正常。
　　人在职场上混，难免挨两刀, 秦铮是第一个, 欧越恐怕就是第二个, 楚亚也习惯了。
　　所以楚亚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的合约还有两年多，欧总。”
　　看他很冷静, 欧越的眉头锁住, 明显觉得没受到尊重，脸色一阵发红，似乎有点恼：“这么久？”
　　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凝滞，欧越如同所有霸道总裁一样干脆：“给多少钱能解约？”
　　路沨想说话, 楚亚却抬手拦住他, 友善回答：“这个……合同怎么写的就怎么给, 如果真有那一天, 我也不会多要战队一分钱, 还可以对外说明, 是和战队友好协商的结果。”
　　欧越可能也没想到他会毫无异议，所以问：“……我给你机会，你就不反抗一下？”
　　训练室里的气氛好像有些紧张，楚亚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笑了笑。
　　虽然他和欧越才第一次见面，但对这种天生的敌意, 他并不觉得陌生。
　　于是他回答：“如果连欧总都不喜欢我，那我反抗也没什么意义。”
　　“加上拿了解约的钱，我可以去其他战队——要是战队觉得造成了竞争，我还能再换一个游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你……”欧越对他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意外，开口还想说什么，路沨却打断了欧越：“说够了吗？说够了自己吃点青团冷静一下。”
　　这让原本还能压住情绪的楚亚反倒有点慌，他怕路沨太年轻不懂得罪老板的后果，所以开了句玩笑想拉走仇恨值：“路队别闹……我他妈被开除了不还得你赚奶粉钱？”
　　“谁要开除你？”路沨却一把拉他过去，满脸是要跟欧越打架的气势，更不让他插.嘴。
　　队长和老板横眉冷对，居然没人拦着，楚亚的瞳孔一时无处安放，还没来得及暗示其他人和个稀泥，欧越的目光突然狠狠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飞速说：“其实你要是不想走也行，只要你先——”
　　可是欧越的话还没说完，路沨就一把摁住他，凭借着身高上的绝对优势，强行把他带离了训练室：“过来，我有个宝贝想给你看看。”
　　楚亚有点懵逼，想追上去，叶羽琛却拉住了他：“你干嘛？”
　　楚亚张了张嘴，感觉叶羽琛完全没抓住重点：“……问问路沨想干嘛才对兄弟？？”
　　没想到对方的表情祥和而宁静：“他俩经常打架，别管了。”
　　状况急转而下，楚亚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但路沨明明是为了我……”
　　然而展飞扬却悠悠道：“王牌选手亲切问候老板而已，又没啥事，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富二代了？”
　　叶羽琛一脸懵逼“你他娘的暗示我？”——没人给楚亚一个合理的解答，教练组的表情人均无事发生，弄得他也不知道，隔壁传来的到底是不是惨叫。
　　他想动，宁锡元却拦了他：“兄弟，你千万不要理欧越啊，否则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楚亚担心得浑身躁动，宁锡元明明知道他急，居然说：“你就没看出来欧越很喜欢你？”
　　周围全是键盘鼠标的声音，楚亚的听觉忽然混乱，差点以为自己听不懂中国话了：“……啊？”
　　喜欢？
　　“很喜欢”？
　　楚亚紧锁眉头，可宁锡元偏偏继续道：“他一看到你激动得脖子都红了你没发现？”
　　“他崇拜你不知道多久了，但是怕你嫌他菜看不上他，所以才霸道总裁上身希望你觉得他不好惹。”
　　楚亚听完，只觉得嘴里悬着的舌头放不下来，本能地回应：“但是他……”
　　“但是他找你茬？”宁锡元摆手，“他就是个狗皮膏药，想用老板的威严逼你带他上分——你别理他啊，理了就完了。”
　　楚亚一时没反应过来宁锡元的意思——他多少听闻过欧总打游戏很菜，但没想过对方都去美国经营公司这么久了，出落得也很有企业家的风范，还会念着上分这茬。
　　再说了，再菜又能有多菜，什么样的菜逼他没照拂过对方全家？
　　“那……他说那些话什么意思？”楚亚总归觉得低落，不算太相信，“我又不是不可以带他上分，他也没必要——”
　　但他身旁却立刻传来队友的声音，“宁掉排位两千分，不带狗越玩一把啊”，“呸呸呸，少说这种不要命的话，赶紧下载个菩萨当屏保，再晚来不及了”——三言两语听得楚亚脑子发懵，好在这时，路沨回来了。
　　欧越则跟在路沨身后，一脸憋屈地在吃一个青团。
　　楚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只听见路沨说：“吃完赶紧道歉。”
　　欧越不情愿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大衣衣领，满脸冷漠：“……我知道。”
　　楚亚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一直往自己这边飘，几秒后，对方走过来，把吃了两口的青团递到他眼前，磁性的声音很符合霸道总裁的身份。
　　“肯认错了吗？”
　　“……”这话让楚亚多少愣住，路沨则一把将欧越手里的青团夺过去，满额头青筋：“我是说你该道歉，欧总。”
　　下一秒，欧越躲了路沨的拳头，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但他的嘴并不屈服：“我身为老板，口头批评员工几句都不行？”
　　接着他的目光朝楚亚看过来：“你来了以后战队麻烦不断，这不是事实？”
　　楚亚紧闭嘴唇几秒，点点头回答“是事实”后，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自己的确给战队添了很多麻烦，但他不愿意对这件事多做思考——没想到未过几秒，欧越看了看 他，继续说：“我就随便说两句……你当真了？”
　　楚亚手心发热，抬眸迎上欧越目光，回答：“我当不当真，欧总说的都没错。”
　　欧越舔舔嘴唇，表情不似刚才强硬，说：“我只是没想到连我的钱都顶不住ChuY玄学而已……也没有真要怪你的意思。”
　　楚亚摇头：“没听出欧总还有这层深意。”
　　“不过欧总放心，我会尽量解决的——”
　　他破罐破摔压了压键盘，实在不想思考和以前战队的破事会不会再重来一次。
　　可欧越却咂咂嘴，似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突然说：“STG老板跟我杠了都多久了，凭你怎么解决？——要不这样，只要你带我玩游戏，我就全部替你摆平，这总可以了？”
　　楚亚回过神后满眼困惑，只觉得面前的老板有点莫名：
　　“……我还是不太懂欧总的意思，欧总能明示吗？”
　　“如果欧总真的只是想和我玩游戏，我又不是不答应——”
　　他看得出来欧越确实不喜欢他，只是迫于路沨给的压力顾全大局。
　　宁锡元明显是编了个三岁小孩都能识破的借口想安慰他，但他话还没说完，路沨就强行捂住他的嘴，慌忙把他连人带椅转到了另一边。
　　“别管他。”接着路沨把鼠标郑重放到他手里，像在哄小孩，“听话，自己玩。”
　　楚亚差点被转晕，欧越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门口的声音打断：“狗越你又在给我添什么乱？”
　　是崔雪致的声音。
　　——对方去接战队总经理过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揉了一把欧越的头发：“马上就有比赛要打，你别接近我的队员打扰他们训练，听到了吗？”
　　两人似乎很熟——在崔雪致面前，欧越有些丧气：“能不能叫我欧总？”
　　崔雪致看看训练室内都是自己人，根本不理欧越的诉求：“回来准备待几天？”
　　欧越这才清清嗓子，有了正经总裁的样子：“一到两个月，我有正事要谈，当面说话更有诚意。”
　　崔雪致四下看看，目光里有深意：“嗯，你出来别打扰他们，我们先单独聊聊。”
　　欧越也知道崔雪致要聊卖战队的问题，所以点头走了过去。
　　出了训练室，他才放低声音，先交代：“崔神，我好像有点过火……楚神真的生气了。”
　　崔雪致则瞥他一眼，不用问就了然于心，只答：“很厉害，要不要我给欧总定制一面锦旗？”
　　作者有话要说：　　楚神还是太单纯了（不），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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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在解决你和楚神的矛盾之前, 你先说说，你是为了什么事和你爸闹成这样？”
　　到了会客厅，只有崔雪致、欧越和战队总经理沈烨在。
　　欧越磨磨蹭蹭泡了杯茶, 回答：“也没什么……就是为我一个兄弟。”
　　沈烨点了根烟：“兄弟？什么兄弟能让你跟你亲爹翻脸？上过床的兄弟？”
　　本来是一句玩笑, 欧越却面露难色：“也没上过床……只是他喜欢我而已。”
　　旁边两人一脸卧槽，欧越半天才继续解释道：“就是那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助理, 你们都见过的。”
　　崔雪致和沈烨的确都知道, 欧越有钱, 真正的朋友却不多, 只有司机家沉默寡言的小儿子比他大两岁，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到欧越大学的时候，对方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助理——外人面前他们的关系是老板和下属，其实说亲如兄弟也不为过, 欧越从小到大闯过无数祸, 都是对方给收拾烂摊子。
　　而这个助理, 也是秦铮的弟弟。
　　“我之前生日叫了不少朋友回庄园喝酒, 秦哥不知道是不是醉不清醒了，突然说他一直喜欢我。”
　　欧越回忆了一下当晚的场景, 也不知道自己玩了十年嫩模的霸道总裁生涯，怎么就突然变得gay里gay气。
　　“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铁直，想搞的妹子列成Excel表都得2个G，不可能对秦哥有这方面的感情的。”
　　崔雪致像在看什么脏东西：“看出来你经验丰富了……以后有空我到疾控中心给你送饭。”
　　“别，我也没那么放纵, 最近一直都在忙生意，再说套还是都戴了。”欧越摆手，“所以我就跟秦哥把话说清楚了，他也明白自己该放弃这种想法——其实说开了，这事就了结了，有人也一直在等他。”
　　沈烨瞥欧越一眼：“那你是在这儿跟我们念耽美呢？这他妈跟你爸又有什么关系？”
　　欧越一脸无奈：“本来我是没觉得算什么大事，gay不gay的以后还是兄弟，结果不知道哪个傻逼捅我爸那儿去了，我爸非要秦哥滚。”
　　“后来我越不愿意，我爸就越觉得有问题，吵了两周旧账全翻出来，什么都给我冻结了，让我有本事不靠家里。”
　　说到这儿欧越放下茶，难得认真：“我也告诉他我早就成年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留不留，还不需要他来做主，我也不是非要靠他才能活下去。”
　　沈烨吐吐烟，也没办法：“……行，这波有空给你安排个诺贝尔文学奖。”
　　崔雪致则抬眸，看穿了欧越：“但其实……你还是缺钱？”
　　欧越啧了一声，回答：“谁做生意不是一年365天360天都在缺钱？你也知道董事会那些人，逼得很紧。”
　　“而且一直有人在上游供应商那儿跟我作对，我后来查了才发现是STG的老板，贺尧。”
　　贺家二少爷贺尧跟欧越一样，闻名于各大圈子。
　　两人是高中校友，他早年就跟欧越不对付，后来更是同样涉足电竞圈，走到哪杠到哪。
　　STG是他的战队，也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
　　“不就是我当年在学校羞辱了他一回吗，这么多年一直逮着我咬，跟他妈疯狗一样。”欧越揉揉眉心，说，“上游供应一旦出问题，下游订单就跟不上，董事会天天轰炸我，这事再不解决我怕公司真得有大纰漏。”
　　——但让从小骄纵惯了的欧越放弃跟他爹争这口气，显然不可能，崔雪致只能问：“那……你真打算拆出队里的有些游戏分部，卖掉周转？”
　　“卖战队？怎么可能？”欧越却断然否认，“只是董事会一直看不惯我搞电竞，变着方式催我而已，我卖屁股也不可能卖战队啊。”
　　“等我哪天也打上王者段位了，我还准备转行代练或者打职业。”
　　崔雪致满脸是友善而礼貌的微笑：“等你哪天打上王者段位了，也记得挑个好日子烧纸告诉我。”
　　话虽然这么说，但从欧越紧锁的眉头来看，这事儿事关重大，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全盘决定的。
　　不卖可以，但资金缺口如果真带来什么严重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加上很多电竞战队本就是富二代们快乐烧钱的地方，董事会有看法也正常。
　　崔雪致长叹一口气，说：“我姑且问问你，当年在学校，你到底怎么羞辱贺尧了？”
　　欧越想想，也不介意从实招来：“当初我和他一个学校读书，但根本不在一个年级，他还一个劲儿缠着我示好，我干什么他都来骚扰我——所以我觉得没意思就没给面子，不就是因为我姓欧，贺学长至于吗？”
　　崔雪致思忖着：“所以……这大概是个莫欺少年穷的故事了？”
　　“贺家这十年……发展得不差。”
　　欧越一扔手机，说：“我知道，他就是憋那口气呗，贺家生意上也跟我们有冲突，他一直想向他爹证明，他比欧家的儿子强。”
　　说着欧越感叹一句：“他毕竟跟我这种独子不一样，贺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呢，算上他爹外头那些私生子私生女，都他妈能凑盘狼人杀了。”
　　提到贺尧，欧越只觉得麻烦，所以很快摆摆手，转移话题：“算了，不说这些，我这次回战队是准备放松两天的。”
　　接着他就开始打听自己心心念念的楚神：“之前我听说楚神的热搜都炸了几轮了，不过一直没空管——路沨这个b不是一直一副打算出家孤独终老的样子吗，怎么突然跟楚神搞上了？”
　　“……怎么？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包瓜子沏壶茶，再唠上一段？”崔雪致回答，“年轻人两情相悦多正常，只要不耽误训练，我们战队不是一直不管谈恋爱的事吗？”
　　欧越咂舌：“以前确实不管，但我爸古板得不行，就因为秦哥的事，他现在对同性恋已经深恶痛绝……我有时候都怕他太狠，哪天秦哥直接消失了，我想找都找不到。”
　　“所以我怕他万一过问战队的事，会对我的队员有意见。”
　　“那你就护着你的队员。”崔雪致认真看着他，“你知道贺尧搞出了多少事吗？”
　　有关south离队，有关战术的泄露，有关各类针对性极强的微博热搜，也有关VPL决赛的外设问题，欧越回来的路上全部听闻，心里也憋足了气：“他是不是以为我在美国很忙，我的战队就能随便给人欺负？”
　　“外设的问题我已经让人在查了，只公布设备出了问题哪儿够？——是意外还是人为，谁做的，为什么做，都得水落石出，到时候肯定还路沨一个彻底的清白。”
　　说着欧越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总裁台词，道：“不行就让整个主办方陪葬。”
　　崔雪致笑起来，拍拍欧越：“你别闹。”
　　接着他问：“你回来不是谈生意的事吗，什么时候去？”
　　欧越回答：“对方新加坡出差去了，最近会抽空过来，到时候提前两天和我联系就行。”
　　“我就先在战队办公了，这两年待外面快把我憋疯了，玩游戏的时间都没有，偶尔打一把，跟美服的人还有文化隔阂，没几个人喷我。”
　　崔雪致嫌弃“我看你是有点M倾向”，没想到欧越并不否认：“从出生起就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顺着你，这种日子你们没经历过——真不是人过的，我也是受够了。”
　　“……”崔雪致和沈烨要开始磨刀了，欧越才倒茶赔罪，接着崔雪致想了想，招呼欧越：“既然你要在战队待几天，那还是先跟你的楚神好好聊聊……你专挑他痛处说，确实有点过分了。”
　　可在欧越印象中，ChuY大神霸道潇洒，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换了三个游戏不说，还能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摔键盘，现在也大方复出了，看起来不像会把所谓的灾星玄学和前战队当回事的人。
　　“……还不至于说中痛处？”欧越疑惑起来，却始终没逃过崔雪致逼迫的眼神，只好回答，“好好，我知道了，我的锅，找机会我和他说清楚，顺便让他带带我~”
　　不过一见面就得和队员道歉，欧越多少有些惋惜自己对外的霸道总裁形象，说：“要不我委婉点，给他涨点工资？他应该能明白我的诚意。”
　　听闻这话，沈烨和崔雪致对视了一眼，互相领会到什么，沈烨马上顺着欧越的意思说：“涨工资就能懂你的诚意了？”
　　欧越的回答依然是霸道总裁该有的样子：“那得看涨多少了。”
　　说着他问沈烨：“让行政或者财务发个工资表我看看？”
　　崔雪致假装反驳：“战队有自己的章程，欧总直接插手工资的事不太合适？”
　　欧越的目光却充满打量：“崔神，你也是女粉无数的人了，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
　　“一点情调都没有，整天章程章程，我不是战队最大的章程？”
　　说着他清清嗓子：“真要平衡，大不了几个队员一起涨，说得我好像真要上天桥卖艺了——缺这点零钱？”
　　沈烨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联系了VAN-4分部的行政，所有人员的资金分配很快发了过来，欧越输入密码解锁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却逐渐有点收不住。
　　报表看得多了，这点数字反倒简单粗暴到他不太习惯——其中关于楚亚那一行，更是让他有点懵：“……楚神的合同，谁去谈的？”
　　崔雪致回答：“见面的话，是铮哥谈的。”
　　沈烨补充：“合约的事也有其他人参与讨论，我也知道一点。”
　　欧越则扔下手里的平板，眉头紧锁：“把秦铮叫来。”
　　***
　　大约几分钟后，秦铮出现在了会客室。
　　他也是从小看着欧越长大的，通过对方的表情，他不难猜到没什么好事。
　　果然对方见到他便问：“秦经理，你对ChuY选手的奖金、工资、代言费比例的考量标准是什么？”
　　欧越平时都叫他铮哥，现在这么正经，显然是心里不悦。
　　所以他看一眼沈烨和崔雪致，坐下来先bb了一句：“你两个b阴我？”
　　崔雪致也不躲避他的目光：“欧总要处理战队的事儿，我们怎么拦得住？”
　　秦铮一脸心态爆炸，先回答欧越：“相比一般的电竞选手，他24岁，年龄偏大，进队前又三四年没打过比赛，个人风评也不算太好，所以我和其他人考量了一下，还是认为第一份合同没必要签太高。”
　　欧越却毫不意外地把平板扔他手里，说：“没必要签太高？这叫不太高？”
　　“这他妈叫太低了！”
　　秦铮压住平板没说话，崔雪致则告诉欧越：“south走了，ChuY现在是主CALL，伤害还是小沨和羽琛打得多，主CALL确实作用不大。”
　　秦铮知道他在说反话，马上拉住他低声说“崔神你能不能闭嘴”，崔雪致却平静回答“不能”，欧越听得眉头打结，想起了什么：“……楚神进队的签字费给了多少？”
　　他抬眸看秦铮，似是提前警告：“我记得我给了你1200万预算，让你最好从1000万整数开始谈，如果楚神觉得少，可以在1500万的范围内酌情增加。”
　　“要是还不行，你再通报我。”
　　秦铮不自然地舔舔嘴唇，目光飘向别处——这事儿连沈烨和崔雪致都不甚清楚，两人刚惊讶，欧越就质问：“到底给了多少？”
　　秦铮望天，声音难免低了一点，语速飞快：“800万。”
　　“……”欧越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800万？”
　　秦铮马上解释“我是为了战队节省开支”，欧越则抹了把脸，几乎控制不住语气：“200万也叫钱？还节省？我他妈……”
　　看起来他已经气到不行：“铮哥……刚才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楚神，现在我觉得你恐怕是在侮辱我。”
　　都是自己人，欧越也不跟他们几个客气：“就电竞圈现在的市场，不要八位数就能买到ChuY你不偷着笑，还敢把他的工资拉到全队最低？？”
　　他的目光里明显有火：“我记得之前有人和我提过这事，你敷衍我的时候告诉我的是，他的薪酬和路沨差不多，我也没时间就不想多管。”
　　说着欧越重新解锁平板放大界面：“无法无天了，秦经理？这叫差不多？你数学不好要不要我给你买个步步高学习机？”
　　秦铮觉得耳朵刺痛，只好回答：“我说的差不多，是指少不了一位数，再说他也没有最低啊，这不比小榆他们高——”
　　“你把首发和替补混为一谈？”欧越再度拿起平板看了一眼，“要不我给你调调工资，保证你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让你有个机会与民同乐怎么样——秦经理？”
　　秦铮被骂得闭上眼，一脸自闭：“……别这样小越，大不了战队给他加点就是了。”
　　欧越不依不饶：“……我看就该从你工资里扣！”
　　当然这是气话，欧越盯着平板继续端详，心态逐渐崩塌——很快，满屋子开始充斥他的嘀咕。
　　“现在哪个超一线队员不是1000万以上的身价……”
　　“800万，这他妈还不如浪花TV给我看的大胸主播……”
　　“艹了，楚神现在肯定觉得我穷酸得要死。”
　　“所以他是不是只是看上了路沨才肯来我们战队复出？”
　　“他根本不是觉得我有钱厉害能给他最好的待遇。”
　　“我记得战队行政和财务也都是喜欢电竞才来工作的，你说小姑娘每个月统计和打款工资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算什么jb总裁？”
　　“太丢人了……外界一直传闻IS战队花上千万引入ChuY，美服论坛都有热帖讨论这事，结果居然是这样……楚神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只会穷装逼好久了？”
　　“——什么傻逼富二代，连个网老板都不如，给的签字费和奖金还没以前的战队多。”
　　几个人都不敢出言阻止，欧越则坐在沙发边，撑着额头独自想象了好一会儿，才问：“这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崔雪致回答：“……保重身体欧总，别想那么多。”
　　楚亚的薪酬问题看来有人知道真相和具体数字，觉得不妥还和欧越反映过，但当时欧越问了秦铮后没怎么理，估计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这事真被捅破了，崔雪致反倒得安慰欧越。
　　“按规定，合同和薪酬的事是禁止讨论的，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欧越冷静了一会儿后缓缓抬头，又想起什么来：“我还想知道……贺尧买走south花了多少钱。”
　　秦铮一阵诧异，没想到他会问这茬，脸上只剩僵硬的笑容：“那是提前买断，跟签约合同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欧越却抬起锐利的目光：“……所以肯定比这多，对吗？”
　　秦铮保持微笑，眼神里却是生无所恋：“你别这样……给ChuY多涨点还不行吗？”
　　欧越松了衬衫扣子，把领带扔在一旁，神情再度认真：“秦经理日理万机，还有没有别的事忘了告诉我的？”
　　“最好现在一并说完，免得到时候我真扣你工资，或者调你回我身边跟秦非一起工作。”
　　会客室里，60多万一公斤的铁观音飘荡着平平无奇的清香。
　　秦铮听到自己那个古板亲弟弟的名字就头痛，赶紧认栽：“我和ChuY……确实有过一点私人冲突，但我保证啊，平时绝对公事公办，还不至于真把他怎么样。”
　　教练和管理层知道他只想给楚亚600万签字费的事，整个战队更知道他把ChuY弄到青训、和ChuY打赌道歉的事，他想一直瞒着欧越也不现实，所以与其被其他人揭穿，还不如自己告诉欧越，说辞还能好听点。
　　虽然某种意义上他知道，暴风雨应该是要来临了。
　　***
　　另一边的训练室则早早灭了灯。
　　从长沙回上海舟车劳顿了一趟，今天的自由训练持续时间并不长，楚亚冷静下来，心里开始回想自己对欧越说的每一句话。
　　他自认并非脾气很好的人，但今天怎么都算顶撞了老板，在决赛的节骨眼上，这么做不是顾全大局的表现。
　　所以刚洗完澡出来，楚亚就问路沨：“你有欧总微信吗？……我想加加他。”
　　路沨架住他腋下把他举起来放回床上，像照顾小朋友似的，倔强地给他盖好被子：“你要干什么？”
　　“你今天有点反常啊，当我三岁小孩？”楚亚伸出手摸摸路沨刚吹干的头发，回答，“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和欧总认个怂，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你虽然是队长，对战队多少有点牵制作用，但也不用为了我……”
　　欲言又止之间，楚亚的担忧中还带着点羞涩：“不用为了我把老板叫出去，单独跟老板谈条件……”
　　那一秒，路沨还没反应过来楚亚的意思，就被对方抱住了。
　　接着他怀里传来声音：“艹，又生气又开心，路队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等一下。”路沨无措地先搂住他，低头问，“楚神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楚亚却望着他，难得不像平时那样口是心非，感动得往他怀里钻：“这么多年了，战队老板从来就没跟我对付过……”
　　“好在我佛慈悲让我遇到你们，不然我说不定又跟以前一样了——真他妈迟早看破红尘出家。”
　　片刻后，楚亚还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阵，说：“欧总虽然对我意见很大，但这两天我会想办法应付过去，你也别太担心这事，更不用为了我继续和欧总杠——我看他还不至于真的开除我，怎么说也要等比赛结束。”
　　这是楚亚投怀送抱最主动的一次，路沨的下巴痒得心慌，手则不自觉抚摸楚亚的背：“那个……欧越其实真的没有不喜欢你。”
　　但接着，无论路沨怎么向楚亚解释欧越只是日常逼王附体、而他自己和欧越也完全是朋友之间闹着玩，楚亚都点头，一脸“我信了”，其实根本不信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就当欧总怎么说我都不是在针对我——也不是什么大事，赶紧睡了，明天下午晚上都有训练赛，第二阶段south和段月给我和羽琛的压力确实挺大，这两天我们不能因为我和欧总的矛盾分神。”
　　“？”路沨第一次感觉自己骚得谁也治不了的嘴派不上用场，几秒后楚亚还强行把他拉进被窝，似乎想让他放松心态，竭尽全力的情话就没停过。
　　“路队对我真好。”
　　“我、我好喜欢路队啊。”
　　“路队又帅又强还、还喜欢我。”
　　“过几年我应该比路队先退役——”
　　“到时候我就天天给路队端茶送水做饭洗衣服，路队觉得怎么样？”
　　路沨反复舔舔干涸的嘴唇，还真有点担心：“……你到时候要是去了教练组，别天天训我就不错了。”
　　“我去教练组？”楚亚想了想，承诺道，“那我肯定跟锡元一样，是比较温柔唱白脸的那个。”
　　路沨对此深表怀疑：“……我怎么现在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楚亚在他怀里摇头：“放心，给你走个后门，绝对不凶你。”
　　但眨眼之间，楚亚的声音又变得沉重：“但前提是，欧越愿意留我到那个时候。”
　　“……”路沨听了半天，总觉得这样下去真不行，所以还是搂着楚亚，手在对方背后拿出手机，给欧越发微信：【在？】
　　没想到欧越秒回，还刷了一整屏发火表情：【战队连钱都不好好给他，你居然不告诉我？？】
　　路沨一下有点懵：【……什么钱？】
　　周围安静得只有楚亚撒娇的声音“路队跟谁聊天呢？又背着我有狗了？”
　　——路沨拍拍楚亚，接着就看清楚了欧越解释的问题。
　　屏幕的白光有些刺眼，他愣愣地皱了皱眉，好一阵才回复：【？】
　　【我没打听过他的收入……还以为都差不多】
　　他甚至被说得有点慌，满脑子都是楚亚以前在外奔波还挨骂的种种场景，回复得像在安慰自己：【不过我的钱都给他管了，他不会缺钱用】
　　欧越也平静了一会儿，回道：【那还行，我让财务明天一上班就赶紧处理，把该补的补上，真他妈气死我了：），我想想要不要把秦铮重新调回我那儿】
　　过了一阵，欧越仍不放心：【你再帮我问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穷酸？】
　　【我没了，我感觉自己现在像NM个丐帮弟子】
　　路沨以前没打听过楚亚的具体收入，或者说，他认为也没这个必要——但现在他颔首看看怀里的人，觉得必须问清楚了：“楚亚，问你件事可以吗？”
　　楚亚疑惑地睁眼：“什么事？路队直接问呗。”
　　可是看路沨表情凝重，楚亚逐渐也有点虚：“……你想问什么？”
　　他狐疑着，在路沨问之前就回答：“保大，不和父母住，救你，城市户口，全款，写你名字——”
　　他甚至还下定决心补充：“是、是处……紧。”
　　“……”路沨脸色一阵发红，把他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你、你说什么呢？”
　　“我是想问你……你的工资奖金和代言费发了多少？”
　　楚亚愣了一下，没懂路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过提到工资和奖金，他不得不承认，IS战队的待遇好得超出他想象。
　　除了签字费被秦铮卡在了合理范围内的偏低值，其他随便哪项来自战队的收入，都比他以前拿到的高。
　　唯一的出入只是由比赛主办单位设置的奖金，每个游戏有所不同也很正常。
　　当年他和谢廷玩的项目总决赛奖金远超大多数游戏，那也是因为有一部分金额是从玩家消费里提取的。
　　所以楚亚并不介意把自己的收入告诉路沨，然后说：“怎么，大小姐是急着和我结婚，都问起收入来了？”
　　“这段时间英奇那边恢复得不错，我现在不用再资助他治病，能存不少钱了。”
　　他想想自己这么高的工资，战队还有大把的集体代言，以后买房买车问题都不大，既然结不了婚，那就干脆都写路沨名字，也算给小朋友这么多年的一往情深提供点实质性的保障。
　　可没想到路沨却沉下目光，声音里压抑着层层怒火，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经理连这种事都一直在为难你。”
　　“要是我早点知道的话，一定早点替你要个说法。”
　　楚亚当场懵逼：“？”
　　“经理……关秦铮什么事？”
　　偏偏路沨摸摸他的脸，继续说：“他当初和你签的合约，工资奖金和代言费占比都这么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亚愣了愣，艰难消化了几秒路沨的意思，有点说不出话，“……我的工资奖金和代言费比例……很低吗？”
　　如果这都叫低，那他以前算什么，要饭？
　　可是路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心疼不已的味道，还小心地把他往怀里收了收，气得脸颊发鼓：“楚神怎么受了这种委屈都不说？”
　　楚亚感受着路沨胸膛温柔的心跳，突然有点怀疑自己。
　　“我……”
　　他思路混乱地想，难道路沨的待遇比他还要好很多？
　　对方的钱包在他手上暂且保管着，他却没去看过卡上有多少钱，自然不清楚路沨的收入水平具体如何。
　　路沨拿过单人代言，金额确实不低，也跟他玩笑过两次奶粉钱的问题，但他一直没认真想过。
　　到了此刻，他也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原则，小心试探：“那你的工资奖金代言费分成之类的……有多少？”
　　某种意义上，楚亚被迫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路沨真正吐出那串具体金额时，他还是倒抽一口气，差点吓懵了：“什么？”
　　“你……”
　　他还想着路沨跟家里决裂了，以前买的跑车多半也花了不少钱，所以他以后能给他的男孩买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但现在看来，这忽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意思。
　　“你……”楚亚有些语无伦次，“我还以为……”
　　路沨大概认为他是委屈得说不出话，于是赶紧抚摸他的脊背，宽慰道：“乖，欧越说明天就尽早走流程补给你……没事的，我们都在。”
　　“我的钱你也先用着，不准不用。”
　　“不是……”楚亚怂成一团，突然发现自己来了这么久，原来还不够了解这支战队，“我……”
　　昏暗的光线中，他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逃不过被路沨揉了揉头发，听见对方赌气说：“我是真的粗心，要不楚神秀一下喷人技术骂我算了。”
　　“……别，我一个道德模范选手，哪有什么喷人技术能秀？”楚亚蹬了蹬腿，心里带着养不起路沨了的怨念，“我一直以为自己现在的工资很高……真没觉得委屈过。”
　　这话说出来有种没见过世面的羞耻，路沨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嗯……楚神不愿意说，我都知道。”
　　“？？？”
　　夜深人静，就寝时间也快到了，楚亚磨了半天嘴皮子都没说服路沨相信自己，只好在心里忏悔了八百遍平时没事就傲娇的弟弟行为，当场自暴自弃：“……退朝，明天再议！”
　　***
　　莫名其妙的一夜就这么过去，楚亚起床时还觉得头在痛。
　　路沨抱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他只好红着脸躺了两分钟，想等早晨的生理反应过去，然而半分钟后，手机里却不断跳出新提醒，弄得他一下清醒了过来。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X日XX时XX分收入[补发工资]人民币800000.00元】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X日XX时XX分收入[补发考核奖金]人民币1000000.00元】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X日XX时XX分收入[补发签字费用]人民币4000000.00元】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X日XX时XX分收入[补发代言费用]人民币5000000.00元】
　　作者有话要说：　　感受到欧总的诚意了吗？（狗头）
　　双更我就发在一章了，分段贼麻烦OTL
　　最近这一周不一定天天出现，但还是会有三四次更新哒
　　社区让我早点把感冒治好，不然确实也影响我回公司返岗，太难了_(:з)∠)_
　　感谢在2020-02-12 01:58:43~2020-02-12 23: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067524 5瓶；一颗胖团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纵然楚亚对数字敏感，但面前的一连串0, 还是看得他有点头晕。
　　路沨昨晚的解释他思考了很久都觉得说不通, 但这一秒，他却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白光, 好像所有的解释都瞬间合理了起来。
　　……妈的，难道一千多万就能把你收买了吗，ChuY？
　　楚亚不由揉揉太阳穴, 试图清醒。
　　但别说, 好、好像还真的可以。
　　“……”所以他呆呆坐了一会儿，只得涨红脸缩回路沨怀里紧紧抱住对方，想借用对方的呼吸声来平复自己受到金钱刺激的心跳。
　　晨曦清澈，没一会儿路沨就逐渐醒来，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紧张。
　　他问：“怎么了？”
　　楚亚的脸埋在他胸膛, 声音被堵得有点模糊, 半天才解释：“战队好像给我钱了，是……是欧总决定的？”
　　路沨反应过来什么, 很快摸着他的头发, 说：“终于信我昨天说的话了？”
　　“多半是他的决定，否则谁敢乱发工资？——欧越这家伙从小到大一直随心所欲，有时候确实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昨天单独叫他出去，雪哥也提醒他了——估计他现在已经清楚问题在哪，以后都会注意的。”
　　说着路沨稍微松开楚亚，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你看我们战队以前由欧越亲自买的选手也能知道, 他是真的很喜欢能打又能喷的。”
　　“……”但对于自己当年的称号，楚亚难免忐忑，有点抓不住重点，“我、我在你面前……还、还是不怎么说脏话也挺温顺的？”
　　路沨愣住，旋即笑出声来：“ChuY大神都开始用温顺形容自己了？”
　　“……不、不行？”楚亚不听话地乱动以示抗议，直到闹钟响，他才老实挂在路沨身上起了床，说：“我……我大概明白欧总的意思了。”
　　但刚开始的心潮澎湃过去后，他也有迟疑：“不过按合约，这钱不算我应得的，我待会还是得和他说清楚。”
　　即便路沨制止“你千万别”，楚亚依然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和欧越谈谈。
　　***
　　所以上午吃完饭，楚亚一看距离正式训练还有40分钟，就溜出餐厅去三楼办公室找到了欧越。
　　然而他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欧越脸上的表情就从见到他时的惊喜变成了讶异，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这是打算玩火？”
　　“……”楚亚一时哑然，总觉得眼前的老板是不是看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书籍——对方蹙眉，又继续说：“行，还想要多少你直说，我不是给不起。”
　　楚亚的目光从地板移到欧越办公桌上，试图与对方的脑回路接轨：“我不是这个意思，欧总——”
　　“那你什么意思？”欧越直接打断他，“看不上我？”
　　一股压抑的气压落在周围，楚亚还是冷静解释：“欧总，我的意思只是我既然签了合约，就代表我认可合约的内容，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哪怕因为我当初和秦经理在想法上存在一点区别，战队也只需要给我一部分签字费。”
　　出于队伍的人员平衡，楚亚不认为逾越合约是件好事：“而且欧总开这种先例，对其他队员也不公平。”
　　可是眼前的人却咬牙切齿扔了鼠标走过来，问：“给你钱你都不要——ChuY，你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
　　楚亚讷讷地退后半步，回答：“不是，欧总，我也没这么高风亮节啊——签字费我收了就行了。”
　　“不行。”可欧越却斩钉截铁地拒绝，然后来回踱步思考半天，说，“要不这样，我安排人今年结束和你重新谈一份合约，之前的工资……你就带我打游戏，当是加班工资了，怎么样？”
　　这个提议前半段听着问题不大，后半段却让楚亚疑惑：“只是带你打游戏？”
　　欧越轻咳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当年我在代练平台找别人带我过，也差不多这个价，正好你什么游戏都会，等有空了多带我玩玩就行。”
　　看欧越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楚亚没拗过，也不好一直坚持，只能暂时答应下来：“那……欧总要玩什么游戏我都可以试试。”
　　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想起自己当年在代练那儿看过出几十万求带的人傻钱多冤大头，但他想，欧越一个总裁富二代，好像还不至于干出这种事。
　　眼前的人的确冷静沉稳，道：“我喜欢你这种懂得服从上司的员工——那就先VAN-4和英雄联盟，我要求不高，先带我上个钻石分段就行。”
　　钻石分段？
　　楚亚心里一盘算，这么低的段位他一天不到就能打上去，就算带上欧越，最多也不过是三五天的事，怎么想都很划算，而且看样子欧越平时挺忙，也不像有什么空去单排坑别人的样子。
　　所以楚亚一口应下来，完全没去思考，为什么战队坐拥在大赛上连续夺冠的英雄联盟分部，欧越还需要找别人带他上钻石。
　　***
　　这一天开始，训练恢复了正常。
　　集中训练赛上STG补足了近战火力，换人效果也明显出来了。
　　赛后教练组复盘时重点分析了楚亚和叶羽琛受到的压力，要求他俩最近几天多组队训练配合。
　　叶羽琛点点头，感叹：“当初是south违约，我们如果不放他走就好了——现在他跟段月这配合，简直像他妈上过床。”
　　崔雪致同样叹口气：“没办法，战队觉得留着他也影响氛围，加上你铮哥觉得赌这口气还不如拿钱划算。”
　　“算了算了，我知道，卖也有卖的道理。”叶羽琛摆手，转向楚亚，“楚神，要不咱俩今天晚点睡？我总觉得拼枪集火还有点问题。”
　　楚亚当然同意，到凌晨三点多，训练室仍旧待着几名队员和教练组的人，不过谁也没想到，欧越会这个时候摸进来。
　　崔雪致见了他，如临大敌：“欧总，有事？”
　　欧越挺挺脊背：“我视察工作。”
　　很显然他的目标是楚亚——没几秒他就出现在楚亚身后，拍了拍椅背问：“今天训练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空陪我玩两把？”
　　楚亚感觉到旁边有人，正要摘耳机，崔雪致就先出声否决：“这几天没人有空遛你，给我过来自己玩手游。”
　　在主教练的威胁下，欧越只好坐到一旁打开手游开始无聊的抽卡——跳脱的背景乐响了半小时，崔雪致才问：“你这是又花了多少钱抽卡？”
　　“两万多。”欧越一扔手机，仰在沙发上，“我总共才充了40多万，结果在我们服竞技场就没输过，跟用了修改器一样，没意思。”
　　崔雪致看他这么可怜，勉强答应带他玩玩：“要不你过来，我跟你打一把？”
　　欧越却偏过脑袋看他：“我想要楚神。”
　　崔雪致脸上保持微笑，却带有一丝危险的气息：“当年谁天天缠着我打排位，现在看我退役了就开始喜新厌旧了？”
　　但欧越依旧委屈：“可是我花钱买的新选手，还从来没享受过……”
　　这话让脖子上挂耳机的路沨听到，转过头来：“……你打算享受谁？”
　　欧越挑眉看他：“干嘛，路队想造反？你和ChuY不都是我的人——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回报我一下怎么了？”
　　路沨假装嫌弃地回答：“好在哪？欧总不记得当初怎么在排位里玷.污我的了？国服高分段玩家可是都见过的。”
　　——提到当初一局炸死路沨四次的惨烈回忆，欧越一下怂得一下不敢动，路沨则笑着转头继续练瞄准，不过他没想到，楚亚表面上戴着耳机，其实并没有完全捂严实，很快还给他打过来一行字：【好像……欧总的脾气确实比我想象中好点？】
　　路沨还没回，对方谨慎补充：【随口一说，路队别吃醋啊】
　　路沨反而吃惊，回道：【……我吃什么醋？你是人，他是欧越，有物种隔离的】
　　眼看楚亚满脑袋问号表示“你确定？？”，路沨都只是伸手揉揉他脑袋，红着脸完全不肯承认兔子抱枕胡萝卜都是怎么回事。
　　＊＊＊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两三天，每天欧越都会来训练室晃悠一圈失望而归，只能在手游里花几万块抽卡感受寂寞。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很想上手和队员们体验一把竞技游戏的快乐，但教练组一直打发他走。
　　楚亚连猜带蒙隐约看清欧越在战队里的实际地位，心情也逐渐从惊讶，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情。
　　所以到周三晚饭后，他终于不忍心叫住了欧越：“欧总，这会儿是休息时间，要不我抽20分钟跟你玩一局？”
　　欧越眼睛一亮，但全训练室的目光都投过来，一瞬间楚亚几乎从那些眼神里读到了肃然起敬的意思，路沨也如临大敌，把他拉到自己位置上圈起来：“……别闹啊，20分钟够我们欧总玩十把了。”
　　“……艹，路队你怎么说话的？”欧越眼见煮熟的鸭子飞走，义愤填膺地反驳，“再怎么说我玩十把也得花一个小时左右……！”
　　不过仅一秒，他就感觉哪里说漏嘴，强行解释：“……主要是我在美国玩国服，开加速器都有延迟，避免不了。”
　　楚亚理解网线横跨太平洋玩游戏确实有难度，正欲起身，路沨却严肃地搂着他让他坐大腿，完全不准他动：“好好待老公这休息，哪儿都不许去。”
　　“……什、什么老公？？”楚亚一时脸红，动动身体想反抗，却被路沨更温柔更用力地捞进怀里，耳边只剩欧越在严正声明“不帮你报仇了”“解约警告”“我要禁止队内恋爱”之类的。
　　接着一到训练时间，教练就拎起欧越扔他出去玩，所以到最终，楚亚都暂时没能真正见识到老板的游戏技术。
　　***
　　强度颇高的一周训练结束，最后一个阶段的比赛无缝在上海开打，但从第一天的配合来看，战队细节处暴露的问题却越来越多。
　　这个阶段不少排在前三以外的战队都放弃了求稳，更多的打法是放手一搏。
　　地图上的近战交火率明显升高，楚亚也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和叶羽琛的配合开始越打越乱，他也跟吃软饭似的，似乎很多次，都只能靠路沨的输出救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楚神总有一天会发现欧总有多菜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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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IS战队本来和LY战队紧咬的积分有拉开的迹象, 反而第三名的STG追上来不少，一时之间舆论显得尤其难看, 再加上south“无意”点赞又取消了一条IS战队黑粉微博，更是让热搜越发乱套了。
　　【打起来打起来，是我最喜欢的复仇环节】
　　【在？这次是闪屏延迟还是掉帧？@AUG11】
　　【6啊，确定第二阶段不是打不过了欧总塞钱给裁判一起飙演技？】
　　【说了ChuY这货有毒，ChuY买了, 但你妈没了，这一切值得吗？@ImperialSword-先锋4】
　　【队内搞基天打雷劈嗷，谈恋爱不输比赛才怪】
　　【我承认我想念south了我承认我想念south了我承认我想念south了】
　　【呜呜呜你们都是键盘侠怎么能这么骂老公呢老公输了比赛比谁都要伤心！你们只知道赢了吹输了黑都不知道老公赛后哭了吗？你们行你们上啊（5毛/条）】
　　【没人统计一下YU的死亡率？？不就是两个圈死三次耗完复活次数吗, 我上我真的行, 说不定超前完成任务（狗头）】
　　【讲道理，以前和south配合的时候不是这样的，IS战队图什么？】
　　＊＊＊
　　热搜打成一片是可以预见的事，欧越也开始打滚耍赖要收购微博，教练组则反复嘱咐所有队员不准看微博——当天复盘结束后, 他们还单独把主CALL楚亚留了下来。
　　训练室运转着主机声响, 崔雪致问：“知道我为什么只留你吗？”
　　面对七上八下的积分和铺天盖地的恶评，此刻训练室的氛围却不算太低沉，楚亚的眼神也没什么波澜, 回答：“因为只能留我。”
　　他明白教练组的意思，眼下的情况战队腹背受敌，对年轻选手来说压力很大，哪怕像路沨这样成熟冷静的, 也只是抑制不发，尽量安慰队友——但对教练组和ChuY这种在电竞圈摸爬滚打已经很多年的人来说，这些其实不过家常便饭。
　　要商量对策，楚亚便是教练组和队员之间最自然的连接点。
　　崔雪致冲楚亚点点头，问：“和羽琛的配合遇到了问题？”
　　叶羽琛的特色不必说，某种意义上的状态型选手，状态好的时候输出爆表不亚于路沨，但有时候也会走入极端，导致状态剧烈波动。
　　21岁的年龄，打过一年青训一年比赛，也不算什么沉稳有经验。
　　楚亚回答：“训练赛的时候还好，但上了正式比赛以后我发现，他确实有点紧张。”
　　宁锡元提议：“你都这么说，那……让他再找战队的心理医生聊聊？”
　　楚亚却摇头：“不用了，今天医生也说已经足够——还是我先找他谈谈，顺便……我希望战队考虑一下临时变动打法。”
　　崔雪致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他便开口：“我的想法是，按之前的战术路线，绝大多数时候是羽琛打前哨探查，走队伍最前面，也最容易阵亡——以他目前的心理状态可能不太适合继续这么打，所以可以换一换，由我走最前，其他的不变——我本来就是自由人位，这样的打法玩过，也不需要多作训练。”
　　教练组对这个提议本身不算很反对，不过崔雪致还是看了楚亚一眼：“如果换作你阵亡率升高，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主教练的意思无非是ChuY一举一动都更容易招致黑酸挑，但楚亚却淡淡笑了笑：“实话实说，崔神，我在VPL也打了一段时间比赛了，我暂时不认为，国内的冠军我们会拿不到——或者说不光VAN-4，之前我玩的每一个游戏，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崔雪致甚至没有对他的回答表示惊讶，只说：“是我认识的天才ChuY。”
　　接着崔雪致笑笑：“铮哥谈合同的时候那么坑你，幸好我们小队长的美色没人能拒绝啊——你要是去了别的战队，估计是我的□□烦。”
　　楚亚摇头，说：“吹个牛逼而已，关岑段月这些小年轻状态真上来了，我不一定扛得住——万一拿不到，崔神也别来找我算账就行。”
　　他玩笑道：“不过我看也挺奇怪的，IS战队居然没有输了喷教练组的传统？”
　　崔雪致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回答：“那楚神得回想一下，2012年之前整个电竞圈99%都是直男观众的时候，是谁引进的第一波女粉了。”
　　楚亚知道，崔雪致年轻时是第一个靠又强又帅扬名圈外的男女通杀型选手，所以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崔神的人谁惹得起，也就我老公的粉丝以后可能抗衡一下~”
　　“老公？”宁锡元笑他，“小队长人不在这，楚神喊得还挺积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当面叫过他？”
　　楚亚脸色微红，说：“平时这么喊只是给小队长留点面子，直接喊我怕他当真了。”
　　教练组都心知肚明，玩笑过后，大家按楚亚的提议小幅度改变了战术方向，其他队员还在休息等训练，楚亚也打算去找找叶羽琛。
　　不过刚出训练室门，他就迎面撞上了路沨。
　　对方呆呆看着他，说：“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在教练组面前叫我老公——”
　　楚亚反应迅速，一下推开他要走：“你、你听错了！”
　　路沨追上来抓住他手腕晃了一路，像一只撒娇的大动物般跟在他身边：“就因为当初直播的事，楚神一直生我气？……那我的命也太苦了。”
　　“你、你管我……”楚亚满脸通红倔强地摇头，赶紧转移话题，“战队这个阶段的比赛情况……我要找羽琛聊两句，你也可以一起去。”
　　路沨这才沉下目光摸了摸他的脸，说：“嗯，他在咖啡厅，我陪你过去。”
　　楚亚感受着路沨手心令人安心的温度，点了点头。
　　不过两人刚到咖啡厅门口，就见叶羽琛扔了手机，一脸惊恐：“你俩怎么来了？……又来杀我这头全队最英俊的狗？”
　　路沨拉着楚亚坐下，看了一眼那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我们玻璃心羽神刚才该不会是在看微博评论？”
　　惨遭揭穿的叶羽琛打了路沨一拳：“……怎么，不能看？”
　　楚亚却挺严肃地翻过他手机，说：“羽神脑子没事？打比赛的时候看这些？”
　　叶羽琛低声bb“楚神怎么喷人？”，没想到楚亚理直气壮：“这叫喷人？你是没见过ChuY喷人，要不我给你表演一段我的rap绝活？”
　　对方一脸认栽，哼唧着表示“我错了我错了我要是再犯一辈子没有女粉喜欢总可以”，楚亚玩笑着接道：“那算了，我怕你哪天真跟我抢老公。”
　　身旁路沨一愣，楚亚则轻咳一声，直接岔开话题，向叶羽琛说明了教练组的战术改动方向。
　　对方惊讶了一秒，回答：“也、也不用因为我这么改？你怎么办？自由人位置的存活率很重要的——”
　　“别，这你就错了，自由人的意义就是能顶上任何位置，打最前哨突击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楚亚问，“是不是第二阶段闪屏故障的事，让你更紧张了？”
　　叶羽琛沉吟着犹豫一会儿，也承认：“可能我确实心态不行，当初亚洲邀请赛的时候也是这样……战队罚我的事加上south‘发挥失常’，我根本稳不下来。”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半天才继续：“所以一到打不好输出的时候就会想，south走的时候说得可能也没错……整支战队就我问题最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面对他的低落，楚亚却不像刚输了比赛，只说：“那我还没跟south一样发挥失常，羽神心态怎么就崩了？”
　　“何况天大的事都有ChuY在，你还怕骂到你头上？”
　　“楚神……”叶羽琛略为着急，抬头看了楚亚一眼，“所以让你去打最前的位置，万一阵亡率一高，你不是更容易被骂——”
　　楚亚却抬抬眉毛，斩钉截铁接了他的话：“不会，走位我还是稳的，毕竟老了不喜欢到处骚——再说我也相信你退到我身后的发挥、相信辅助爸爸和老公的狙击枪。”
　　路沨听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楚神不直接喊我是不是故意的？”
　　楚亚别开脸，明显是得逞：“这……这叫报复情伤，路队不懂。”
　　路沨想小声抗议，最终却也只能趴在一旁，压着叶羽琛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夜晚的战队咖啡厅没什么人，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楚亚看时间已经不早、叶羽琛的语气也稍有放松，便招呼他先去和自己双排，多适应两局。
　　＊＊＊
　　一行人聚回训练室，简短听了教练安排，就重新抓紧时间开始训练。
　　这一夜不同于平常打排位，大多数选手会选择去靶场反复熟悉肌肉记忆，但楚亚却带着叶羽琛找了一晚手感——虽然情况没有完全得到改善，但好在对方没了要为全队探路的压力，多少还是打得镇定了两分。
　　比赛期间的作息管得严，一到训练结束队员就得走，不过当其他人离开训练室时，楚亚还留在教练组：“聊两句，你们先走。”
　　可是谁都知道他这个聊两句是要聊很多句，叶羽琛也看懂了什么，低声问他：“今天的训练时间，楚神本来是要跟教练他们聊事情？——结果抽出来跟我双排了？”
　　楚亚说：“对啊，感不感动？我要求不高，就请我一顿长江夜景邮轮晚宴。”
　　叶羽琛立刻一边望天表示“耳机戴多了怎么听不清”，一边跟着路沨出去，直至训练室门关上，他才握了握拳头，问路沨：“……我们等等楚神？”
　　路沨却勾住他肩膀，带他和展飞扬走：“不用，他应该很快就来，我要先回去洗干净暖床，你们也早点休息。”
　　两个队员拗不过路沨，只能bb要一脚踹翻这碗狗粮——不过路沨送他们到寝室后，还是回到训练室，等了楚亚一小会儿。
　　对方出来后撞见他，虽然惊诧，却不算意外：“老年人睡眠少就算了，年轻人还不好好养精蓄锐？”
　　路沨拉起他的手，开始耍赖：“我身体很敏感的，楚神回来一开门我就会醒，还不如等等楚神，也没多久。”
　　楚亚只得低声bb：“除了我主动的时候，没、没看出来路队有多敏感……”
　　长夜安静，楚亚累得不想走路便跳到路沨背上装死——半分钟后两人回到寝室，楚亚才舒展筋骨，总算有了半分钟空闲，去看被south手滑点赞又取消的微博。
　　那是个很明显的黑粉小号，发言无非是“ChuY亚军玄学提前应验全家爆炸”之类的，不过楚亚反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论是给他更多信念，还是转移队内压力。
　　反正他乱七八糟的梗已经一堆，不差这一个。
　　所以楚亚看屏幕一眼，不禁发着笑，若无其事地又把那个赞点上，并且，没有像south那样取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从设定上来说，楚神当年的业务能力和沈队是差不多的，不过这本沈队没怎么出场就不多说啦～总之在我设定的电竞里，前辈中沈队强无敌，摧雪邢熠和楚神也差不多了，小攻们大多后起之秀XD（狗越是最菜的，又菜又爱玩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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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楚亚点赞了south点赞后又取消的黑粉微博, 无疑让原本快要平息下来的热搜再次沸腾。
　　一时间不论是微博、贴还是NGA论坛, 都是血雨腥风的前兆, STG和IS战队粉丝尤其大方，已经连夜开始众筹给对方全家购买限量版骨灰盒。
　　路沨洗完澡出来微信消息爆炸，他要灭口般把楚亚拖回床上，语气有点生气：“专挑我洗澡的时候乱来？”
　　楚亚仰面望着路沨, 回答：“谁让大小姐洗个澡这么慢——不过味道还挺香的, 我喜欢。”
　　他抬腰抱住路沨浸出淡淡玫瑰花香的脖子, 像一只完全被驯化的猫科动物般想要主人开心，但唇齿还是锋利的：“这是south主动送人头……我们能不要？”
　　“本来就是怕把LY战队也扯进去，结果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真正有仇的，还是IS战队和STG。”
　　路沨抱着怀中的一团, 语气还是软下来，却免不了怕楚亚又被攻击：“可是south一直都是我的业务，楚神这样抢单合适吗？”
　　楚亚反驳：“怎么不合适？”
　　他揉了揉路沨的脸：“我的小沨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我不会就因为他是主动方，所以出什么事都让他头破血流护着我，一个人扛那么多比赛压力。”
　　路沨沉默两秒, 笑着问“楚神是不是想太多了？”，但楚亚认真的气息就在他耳边：“当初……我看过亚洲邀请赛, 也了解你面对的对手——那个局面，换了任何一个心态稍微脆弱一点的队长，都不可能稳住全队的发挥。”
　　“可是当所有人都说不清理由还选择相信你的时候, 也是你压力最大的时候，这次的情况其实很类似——不少人都没意识到，战队无数次的关键击杀，都是你一个人分路单挂完成的，心理上完全依赖这种打法走下去，不一定是好事。”
　　路沨微微动了动嘴唇，回答：“楚神真认为我有压力？”
　　他摸了摸楚亚的背，玩笑道：“楚神凭什么觉得能在数学考场上考满分的人，会在乎这点压力？”
　　可是怀里的人不听：“……凭我是世上最喜欢他的人，懂了吗？”
　　路沨堪堪愣了两秒，还有点不适应楚亚突如其来的直白和正经，但对方却坐直身体，认真看着他：“所以我希望可以真正改变这支战队，也相信不论是我还是羽琛，都有能力改变它。”
　　“再加上对羽琛，这也是一定要有的转变。他很有天赋，但如果连他自己潜意识里都觉得‘只要队长carry就不会出事’，那他注定会越打问题越多，尤其是在这种重要比赛上——之前我告知他我俩的近战配合也会起决定性作用，也是这个原因。”
　　“而现在……就是这个转变最好的时机了。”
　　说到游戏和比赛，ChuY抬起的眼眸里总是有光，路沨记得这光支撑过从前的自己，所以也不再有理由反驳，只是静静看了楚亚一阵，点了点头。
　　他拉楚亚睡下，胸腔中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虽然他表面上骚话满分，但也和很多普通男孩一样，和兄弟相处时总是大大咧咧交心交肺，可一旦碰到细腻的地方，反而有很多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楚亚还没进队时，也是楚亚鼓励他，他才从south那儿把叶羽琛拉了回来，告诉对方自己绝不能失去这个兄弟。
　　被窝里淡淡的香味让他的心神都静下，好像他也开始觉得，只要有楚亚在，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他拢过楚亚毛茸茸的后脑勺，问：“楚神是不是一直这样，什么事都想着战队？”
　　但这一次楚亚却迟疑几秒，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耳朵的温度差点烫到他的手。
　　“那、那还不是因为我想赶紧拿冠军，赚更多的钱……！”
　　灯光下，楚亚听着路沨的轻笑就来气，整个人都忍不住怼进对方怀中，说：“笑什么？加上欧总之前补的巨款和以后带他打游戏的加班工资，我都能买很多礼物送你了。”
　　路沨则在惊讶过后，故意逗对方：“送礼物？”
　　“楚神准备让我给你用r＊sh，还是不戴？”
　　他以为知名线下一打五玩家ChuY大神会立刻拳头教他做人，没想到楚亚呆了两秒，问的是：“……r＊sh是、是什么？”
　　路沨一下懵逼，楚亚还追问“什么东西？”，这搞得路沨反倒慌乱，赶紧摁住楚亚不让他动：“楚、楚神能不能有点纪律性和自觉？”
　　这种必备知识点路沨还专门上网研究、查找论文资料仔细验证过是否对身体有害，也绝不愿意让楚亚真动这种有催化效果也有害的东西，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没听说过。
　　“哪个单词？R开头？r-u-s-h吗？”对方摸出手机，“我看看是什么再睡。”
　　“我艹……祖宗别看了，我告诉你还不行？”路沨立刻压下楚亚手臂，他忏悔得双眼紧闭，脸也阵阵发红，却只能硬着头皮略做科普，“……简单点说就是以几种亚硝酸盐为主，能放、放松全身上下平滑肌的物品，对神经也有一定刺激作用。”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羞耻，忍不住摁了摁楚亚的脑袋：“……懂了吗？懂了就快睡。”
　　楚亚却仍然疑惑：“放松平滑肌干嘛？吃药不会被禁赛？咱现在好歹也是正经竞技运动……”
　　“……”路沨一口气憋得脖子上的血管都浮上来，死活不让楚亚去查网页——可是对方却嘀咕“那我问问小九他们知不知道”，这弄得路沨彻底从实招来：“我的意思是，你……你这里、括约肌……也是平滑肌的一种。”
　　楚亚还没反应过来，路沨就拍了拍他身后，然后跟拍了老虎屁股似的，迅速松开怀抱，平躺装死。
　　这一刻路沨几乎想在心里发誓，再没事拿这些污言秽语调戏他天真单纯圣洁的楚神，他就罚自己辅助欧越打100把排位。
　　他以为自己的脸已经够红了，可是十几秒后楚亚回过神，居然不顾害羞，发自内心地急着和他解释：“我、我知道路队这方面条件很不错，但路队能不能相信我从小到处跟人打架的承伤能力？我他妈……我15岁在厂里就是人尽皆知的龙头大哥了，又不像大小姐你一样怕痛，哪需要放松什么、什么平滑肌——”
　　楚亚有种被人看不起了的憋屈，一副要翻到路沨身上拽住他衣领用力解释的样子。
　　路沨则红着脸拿牙齿轻磨下唇，勉强阻止自己笑出声——半分钟后就寝时间的提醒跳出来，他才捞过楚亚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好……祖宗，是我皮太脆，怕痛导致楚神空有一身硬件也不能做攻。”
　　“楚神最厉害了，我保证那种药不需要用到楚神身上。”
　　楚亚哼哼着“你知道就好”“这一步等今年比赛全部打完”“到时候给你秀一下王者技术”，终于消停下来。
　　路沨又在心里深深怀疑了几秒，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下得去手——他从前怕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还没动，楚亚就会害羞得失去意识，但现在他合理质疑，失去意识的恐怕得是他自己。
　　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无法知道答案，他也只能闭上眼，先等待明天的训练和比赛。
　　＊＊＊
　　第二天上海场馆的后台，依旧热闹。
　　IS战队和STG战队是最先进入后台的，两队队员谁也不吝啬目光，彼此都多看了几眼。
　　从之前的训练赛来看，STG突击手段月似乎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叶羽琛的发挥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他难得主动，直截了当地打了个招呼：“最近干什么去了，状态不行？”
　　叶羽琛看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你翻族谱问问，他们应该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段月一脸爆炸表示“老子是关心你”，两个队友拖他才拖走——后台没一会儿就热闹起来，楚亚也在那片嘈杂中，走到south身旁拿一个弃置的鼠标。
　　对方和他曾是在美服共度多个日夜的朋友，此刻敌意却深：“楚神，想好输了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点赞的那条黑粉微博了吗？”
　　楚亚垂眼看看现在的south，几乎无法把对方和当年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所以他只回答：“我还以为那是你需要考虑的事。”
　　接着他淡淡笑起来：“今天还是我俩在自由人上打对位，希望我们有机会在地图上交手——你也少点所谓的手滑，否则，枪会压不稳的。”
　　south平静笑着，回答他：“楚神还是准备好批发亲妈备用。”
　　没什么人的角落，south的语气逼人，楚亚却叹口气没和他计较，只是声音压迫性极强：“我猜……你可能是真的不粉ChuY太久，忘了ChuY四个字在这种比赛里代表什么了。”
　　对方的脸色难得有变，楚亚则继续道：“我会帮你回忆一下的，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真的很不想注r＊ush是什么（狗头），总之理解为一种药2333
　　其实一直忙着训练打比赛，加上他俩自己的原则问题，之前好像提过约定了比赛结束才本垒（
　　不过小沨真的，我是真的从没写过你这么隐忍的攻（摇头.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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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离赛区总决赛结束只剩4个比赛日, 可以容纳三万人的场馆坐落黄浦江边, 四射的灯光落在上海璀璨的夜里也丝毫不逊色, 这一刻，可以说全世界的观众都在关心比赛结果。
　　选手上场前，崔雪致说：“昨天至少有两个芬兰人一个美国人抢着和我视频通话啊，都巴不得我和他们的破事儿继续下去～”
　　教练口中的外国人, 无疑是当年他还在役时, 和他擦出过无数火花的老对手——他们每一个人的ID放在圈内都是魔王级别的存在, 如今也从事了教练组的工作，当然希望彼此年少时没争出来的输赢，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楚亚打了多年比赛，和很多选手也熟，现在还真有点期待：“行啊, 让他们放心，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别笑我还没退役就行。”
　　崔雪致一边笑起来表示“恐怕没人敢”，一边拍拍几个队员肩膀，说：“只是国内总决赛，好好打, 也不用太紧张——不论输赢，我们都有时间继续调整。”
　　言下之意, 到世界大赛总有回旋余地，大家都点了点头，但走到主场馆灯光下时, 楚亚还是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并不平静的心跳声。
　　周围人声鼎沸，某个瞬间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还身处20岁的夏天——当年多国语言交错的解说席，肤色各异的现场观众，近在咫尺的战友，似乎都和现在的场景无异。
　　仔细一想，他好像还真错过了一个电竞选手最好的4年。
　　所以唯独他，从未考虑过教练组所说的“余地”，至少在踏上赛场的一秒他确定，最重要的比赛，永远都在此刻。
　　***
　　比赛继续进行。
　　震耳欢呼中，地图上重新点燃了战火。
　　最后一阶段的比赛氛围明显紧张了百倍，第一局的局面刚打开，就让所有观众都预感到，这局比赛的场面将会十分刺激。
　　——这一局，安全区缩小时在地图上左右横切，排名前三的LY、IS和STG经过几次路线转移，碰巧都被逼到了右上角的废弃加油站附近。
　　两个解说屏气，嘴上说“运气不好”，其实跟观众一样，都在期待好戏。
　　画面上，LY战队驱车率先赶到加油站外最有利的墙边位置——进圈的必经路线几乎全在他们视野当中，此时战队可攻可守，相对来说也安全。
　　“我们看来是晚到了一步。”楚亚只能往前勾引LY战队的枪线，好让彼此都确定对方的存在，准备开始一场厮杀——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时东南侧却突然响起枪声，如果不是楚亚反应及时走位闪避，很有可能会被狙.击手补枪击杀。
　　“艹，还有另外一支战队在这。”他迅速撤到掩体后，情况突然变得火烧眉毛——是进加油站和墙边的战队硬拼近战火力，还是调转枪头向东南先扫清障碍，必须马上做出决断。
　　叶羽琛立刻换枪，说：“我吸引另一边注意，你们赶紧进油站方向。”
　　“不用。”楚亚却选择上车，立刻强冲东南方向枪线，“我开路，先打这边，不然进油站也是被包抄。”
　　“量油站里的那支战队也不敢现在出来！”
　　他的决断来得太快，导播镜头刚切过来，他就已经顶着火力到了STG战队脸上。
　　随着摩托车轮胎爆炸，两支战队发生激烈摩.擦，击倒信号让他们双双意识到彼此的身份，场上几个选手几乎同时皱紧了眉头——现场更是为IS和STG的正面相遇爆发出呼声，瞬间大屏幕上的地图都仿佛被撕裂了几分。
　　燃烧的火光和四溅的鲜血让画面彻底混乱，响着突突枪声的隔音耳机里，唯有楚亚指挥集火的声音是冷静的。
　　这一次和往常不同，有了他的掩护，拿着冲.锋枪的叶羽琛像一把冰冷的刺刀，枪口切换目标的速度快到完全覆盖了段月和south的走位拉扯——于是解说语速加快的瞬间，右上角双杀提醒便跳出来，掀起了全场高.潮。
　　“艹。”这下连叶羽琛自己都砸了一下鼠标，“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这波操作，男粉都得变性给生孩子，可以想见south的脸色能有多难看。
　　只不过好景不长，LY战队看他们交火得差不多，也立刻杀出油站，趁乱带走了楚亚和展飞扬人头。
　　三支战队一番激战结束，STG惨遭团灭，名次停留在11，全队脸都黑了，IS战队也只有路沨和叶羽琛找到路线，绕围墙脱视野进了安全区——半分钟后，叶羽琛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问：“楚神……你不是说油站里的战队不敢出来劝架吗？”
　　“我哪儿知道是关岑——他关大队长1打4都敢揭棺而起出来嗨，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楚亚则笑，“其实……被包抄也是迟早的事，但这样打至少能保住一两个人——你们多拿点名次积分，苟住就行。”
　　所有的路线楚亚看来都想过，只是几秒就选出了受损最少的一个，这让叶羽琛不由感叹“楚神经验丰富啊~”，楚亚倒不谦虚，还有空逗路沨玩：“当年也是做过电竞圈头牌的人了，当然比你们这些年轻人经验丰富。”
　　路沨压着麦，回他：“……楚神是真不怕我哪天兽性大发？”
　　“路队这种原则怪，我怕什么，要不我给路队下点药？”楚亚仗着还在比赛，完全不怂，转头就盯地图去了——到第一天的比赛打完，叶羽琛的状态仍有起伏，全队积分没有超过LY，但好在，多少还是又甩了STG战队20多分。
　　随后走下赛场，楚亚察觉south想对自己说点什么，不过他却并未搭理，反而主动躲到路沨臂弯中，跟着对方先离开了选手通道。
　　***
　　今天的比赛复盘比往常简单，结束后所有队员打了两轮训练，就各自回寝室休息，到门口时，楚亚叫住了还没进寝室的叶羽琛，问：“还是有点紧张？”
　　灯光晃了晃，对方驻足犹疑三秒，只得回答：“大概有一点……”
　　楚亚看看他，又抬头望向路沨，忽然建议道：“那……明天比赛开打前，你们试试抱一下？”
　　路沨和叶羽琛几乎同时懵逼，都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楚亚在说什么。
　　叶羽琛立刻浑身写着拒绝和嫌弃：“我艹，什么意思？？？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啊我的处男膜都还在呢——”
　　路沨看楚亚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怀疑人生：“楚神是不是想今晚就被顶到胃疼起不来？”
　　他一把拉住楚亚手腕：“要不我放弃原则，成全楚神？”
　　“你、你俩想哪儿去了。”楚亚也一懵，赶紧解释，“我、我的意思是，紧张的时候如果靠自己调节不下来，那靠和其他人的肢体接触，也是可以有效缓解的——让你和人抱一下没别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等会儿小飞扬洗澡完，让他来就行。”
　　说着楚亚红了红脸，嘀咕：“路、路队是我的，这种事我还是知道吃醋的好不好。”
　　路沨总算松松手上的力道，却依然假装委屈“你不珍惜我了你把我拱手让猪”，叶羽琛也对自己的兄弟极度嫌弃，两人打了半天才停手，叶羽琛也说：“知道楚神是关心我，不过大老爷们儿真用不着这个，我起驾了，告辞。”
　　玩笑归玩笑，楚亚依然认为，这和性别完全无关——有的男孩子就是压力太大又要面子不肯疏解，才会把重压下的精神状态越弄越差。
　　所以他拦住叶羽琛继续讲道理，好一阵后，对方才不好意思地说：“那……我跟小飞扬提一声，明天再看。”
　　楚亚听出对方语气松动，总算稍微放心，这才点头让对方赶紧休息去了。
　　＊＊＊
　　回到寝室洗完澡，路沨拉住楚亚的手，难免笑他：“楚神现在怎么跟教导主任一样？”
　　楚亚耳朵一红，伸手故意揉乱路沨头发，哼哼道：“这、这叫父爱如山。”
　　两人很快躺下来，为防有什么差错，楚亚还乖乖把胡萝卜抱枕抱在怀里，等待睡意的袭来。
　　只不过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却亮了亮，让他不由睁开眼看了看。
　　列表里，发来消息的人似乎很犹豫，才会这么晚出现：【楚哥……睡了吗？】
　　楚亚揉揉眼，发现居然是黎英奇。
　　对方还是高中生，之前又重病，社交账号用得不多，而楚亚虽然资助他治病，但大多数时候是和他爸联系，和他本人之间的交流不频繁，多是手术过后时不时问候一下——于是楚亚难免讶异对方的主动，回道：【还没，出什么事了吗英奇？】
　　他怕对方的病又有变故，但对方却回答：【没有，只是……我知道了一件事……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楚亚没见过这孩子说这么多话，所以多少有点担心，没办法推脱到比赛过后，还是回道：【嗯，什么事你说，别怕，楚哥都帮你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第一次吵架，打个预防针，但是真的不虐不虐，它可甜了（感谢在2020-02-22 01:47:27~2020-02-23 02:1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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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夜幕中, 楚亚不知道微微晃动的，到底是远处的灯光, 还是自己的视线。
　　眼前黎英奇的文字表述很清晰，甚至言简意赅到让楚亚都觉得不真实。
　　他的目光随着屏幕上的字颤动了几次, 才逐渐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些什么。
　　——关于对方堂哥为什么愿意配合移植手术, 关于父亲黎烁阳的动摇和默许, 也关于这些天来，IS战队法务部和他们所做的种种交涉。
　　楚亚一时之间难以反应，手在屏幕上方悬空了几秒, 几乎是本能地打下四个字：【你先别急】
　　他本是想让黎英奇缓缓情绪, 却更像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好去消化对方描述的一切。
　　虽然最终, 他仍控制不住地低下头, 脑子里阵阵空白, 只剩下一道夕阳的光线——是很多年前黎家父子匆匆搬走时, 黎烁阳给了他许多零食和书的那一天。
　　***
　　楚亚记得, 黑粉从前常说, 脱离了电竞大神的光环，ChuY不过就是个不良少年。
　　所以他们对ChuY大神道德败坏的理解无非是打架逃课不上学, 顶多添上点酒大保健的恶意想象——但事实上，没人知道在深夜的黑网后门，究竟有过多少人试图拉拢楚亚涉黑或者吸.毒。
　　说到底，再恨ChuY的黑粉离开网线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乖学生，自然不知道一个人要独自长大, 会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
　　只有楚亚比谁都更清楚，如果黎家父子没有在他偷盗时对他抱以善意，他恐怕早就十年起步死刑封顶了。
　　就像他所记得的那样，他不是没有真正动过恶念——比如他在长大之后，重新遇到那个采访过他、非要他哭的记者时。
　　他的脑海里刻着对方的名字、长相，刻着当年那句“你父母是罪犯你为什么还想念你父母啊”、刻着自己哭出来后对方兴奋的神情、刻着后来全城宣扬故意“发人深省”的那篇报道，也刻着后来其他小孩听说一切后投来的厌恶目光。
　　彼时，他在昏暗的街口再次遇到那个记者，对方穿着大衣西装行色匆匆，镜片下的目光依然虚伪而刻薄——那是除夕夜的凌晨一点，楚亚也正准备去看骨折的倒霉兄弟，身上正好带着一袋苹果，和一把长达20厘米的水果刀。
　　所以有那么一秒，楚亚的确想让那个记者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记忆中，隆兴副食门外的那道夕阳仍然温暖，楚亚触碰冰冷刀刃的目光也莫名停了下来。
　　——有些想法终究一闪而过，散了，也就散了。
　　他想，大年三十还在加班，对方的确和他不同，是有家的——那个家里肯定还有老人有孩子，也有人做好了年夜饭，已经等了很久。
　　于是楚亚晃晃那袋苹果，念叨着反正自己也晕血这波不亏，终是踏雪离开了那条昏暗的街巷。
　　***
　　他记得难过和不被爱，都只不过是自己命里的常态。当他每天被同学推搡嘲笑时，也只有黎烁阳送给他的零食和玩具，可以让他暂且维持一丝尊严。
　　所以后来他宁愿睡在狭小潮湿的出租屋，也想挽留黎英奇活在世上，只为初遇时对方叫着哥哥递过来的糖。
　　可是岁月却太过漫长，漫长到足以改变很多人。
　　大概……在黎烁阳变卖店面房产、极尽所能给儿子治病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含着棒棒糖打游戏拒绝各路媒婆说亲的80后小青年——从前人们提起80后这个词，总觉得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但现在黎烁阳也已年近40，没有存款，没有工作，身体也早就因为车祸残疾，底线到底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他仍然需要钱供养儿子生活、完成落下的大量学业，也需要钱在这期间买房盘店铺、继续体面地把日子过下去。
　　楚亚不消半分钟就明白了黎烁阳放弃底线的原因，但他闭上眼躲开手机屏幕那道刺眼的光，还是久久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周围装修豪华的环境一下变得不真实，他不觉得难过或者愤怒，只是逐渐凝滞目光，眼睁睁看着胸腔中那片长明的亮光猛烈地晃了晃，然后渐渐熄灭下去，成了一片烧焦的余烬。
　　那些穿梭在上海冬夜到处问工地需不需要招人的日子，好像也随着亮光的熄灭，开始变得一文不值。
　　***
　　不知过了多久，楚亚才睁开眼，回复一再道歉的黎英奇：【你先别慌奇奇，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我会联系你爸和你哥解决】
　　他不想让小孩儿被扯进这种事来，但对方也是个脾气很倔的孩子：【楚哥，你救了我的命，资助了我们一辈子赚不回来的钱，本来我们怎么感谢你都不够，可我爸居然还贪得无厌……】
　　【不过楚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爸和我哥把钱还给你】
　　【不然我死了就行，我也不会靠这种钱活下去】
　　楚亚回过神，一下有点慌。
　　他曾在医院守过一次黎英奇骨髓穿刺和清创的过程，对方疼痛的凄厉惨叫让他一个大人都不寒而栗——十几岁的孩子能坚持求生已属不易，楚亚怕他情绪波动太厉害，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那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别胡思乱想】所以楚亚赶紧回他，【我最近在打比赛，等比赛结束我就联系你爸——我会跟他算清楚，再说我这边还有专业的律师帮我，你千万别拿自己威胁你爸】
　　医院里要自杀很简单，楚亚就怕黎英奇真一时冲动，失手酿成大祸。
　　对方估计是刚得知这件事就来联系他了，所以一时难以平复情绪，楚亚劝了一阵，还把欧越只手遮天的身份拉出来站街、保证能把钱要回来，黎英奇才又道了一阵歉，总算犹犹豫豫地平静了半分，说会全力配合他们。
　　***
　　好半天后，楚亚终于勉强结束了和黎英奇的对话——他握紧手机想冷静，寝室的灯光却还是刺得他千头万绪，让他的心情几乎低落到了谷底。
　　他起身站了几秒，还是不自觉地走到了浴室门口。
　　接着他抬手摸了摸那道铺满雾气的门，求助的声音有点轻：“路沨……”
　　本来，他确信对方听不见，但三秒后，门依然开了。
　　路沨出现在他眼前，腰上缠了浴巾，肩膀还湿漉漉的。
　　楚亚没想到对方真会开门，心里一下莫名地想退缩，路沨却疑惑地蹙了蹙眉头，一把抓住他手腕拉他过去，问：“怎么了？”
　　楚亚摇头不说话，路沨看他这样，便抱他起来，不讲道理地把他放回了床上。
　　对方撑在床边，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对：“突然听到你叫我……出什么事了？”
　　楚亚胸中沉闷，却没有找人安慰的经验，嘴又开始不听话了：“能、能有什么事，就是想催大小姐洗澡快点。”
　　接着他勉强笑起来，伸手撩了撩路沨的浴巾：“路队衣服穿好了吗就跑出来？不怕擦枪走火？”
　　“……没穿，你和它熟，知道它脾气爆，先别逗它。”路沨并不相信楚亚的笑容，于是又靠近半分，拿手背蹭了蹭楚亚的脸，“到底怎么了，跟队长说说？”
　　楚亚不自觉避开路沨温柔的目光，却仍被对方揽进怀里，清晰地听见了那只隔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心跳。
　　他不太听话地抬起手，像小猫拨弄玩具一样对着眼前的东西拨弄起来，好半天才在路沨忍耐的吸气声里咬咬牙，交代道：“也没什么，就、就是我资助的那个小孩突然告诉我，当初那八百万的事……他爸可能中途就知情。”
　　楚亚草草做了解释，当然不可能告诉路沨自己失落的原因，更不可能让路沨知道他当初为何会跟黎家父子认识，然而路沨却在一阵沉默后，忽然回答他：“这件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
　　楚亚愣了愣，手一下悬在空中停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路沨的道歉：“对不起……没有早点告诉你。”
　　“我本来想等事情解决了，只要他们把钱还给你就好。”
　　楚亚听得恍神，好一阵才大概明白过来路沨在说什么。
　　这让他嘴里只剩疑惑：“……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比我先知道这件事？”
　　路沨舔舔嘴唇，解释道：“因为负责这件事的江律师是我找的……我让他有什么情况进展先和我说。”
　　楚亚乱作一团的脑子原本就不想去思考太多，现在更是越发运转缓慢，好半天才懂路沨的意思。
　　“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但没有告诉我？”
　　面前的人动了动嘴唇，难得有些欲言又止。
　　这让楚亚皱紧眉头，脱口而出：“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沨犹疑两秒，回答：“因为……我觉得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没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叫你觉得？什么又叫没必要？”楚亚下意识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问，“再怎么说都是我的事，你觉得没必要就可以不告诉我了？”
　　他想起什么来，喉咙不禁有点发烫：“……怪不得我问过几次律师这件事怎么样了，他都只说还在处理。”
　　楚亚看向路沨，问：“也是你让他别告诉我的？”
　　对方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回答：“……是。”
　　随着路沨的声音很轻地消失，周围安静了多久，楚亚的脑子就乱了多久——他忍不住从路沨身上爬起来，去找自己的烟：“路队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这么做？”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所以竭力压住呼吸，算是玩笑：“那800万好歹是我卖身赚来的辛苦费，路队这样瞒着我有点过分了？”
　　他忘记自己把烟盒扔在哪儿了，身后路沨的声音也靠了过来：“对不起楚亚——”
　　那声音沉沉的，弄得楚亚一阵心疼，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但对方短暂停顿后，却继续解释：“我听说了你和黎烁阳的事……所以很怕你知道他也参与了钱的问题，会觉得难过，所以——”
　　这话说到半途就让楚亚一懵，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试图消化路沨的解释，却只觉得全身血管的收缩和扩张都变得剧烈起来——接着他转过身，完全没法压制自己的语气：“你听说？你从哪儿听说的？”
　　路沨怔怔看着他，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一时没能回答。
　　楚亚笑了一声，推开路沨：“可以啊路队，这种江湖往事你都打听清楚了？”
　　他明知道那些多半是黎烁阳跟IS战队法务部交代的，但他仍忍不住攥紧手心，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他一直不愿告诉路沨的那些肮脏过往，路沨早就知道。
　　——知道他的从前，知道他偷过东西，知道他骗过钱，多半也知道他父母是人尽皆知的罪犯，知道他一样从小就手脚不干净。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路沨面前还保留着一点体面的尊严，但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自以为是。
　　周围只剩空调的微响，他看见路沨想开口，于是立刻打断了对方：“我让路队打听我小时候的事了吗？”
　　“路队现在又想说点什么？”
　　“心疼我，可怜我，不在乎，不嫌弃还是不介意？”
　　面前的人滞住半秒，上前想拉住他：“楚亚，我——”
　　但楚亚已经完全不想听路沨说话，在挣开路沨的手时，他的思绪彻底炸了。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和恶心，却劈头盖脸对路沨展示了全部喷人绝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那股直冲脑门的耻辱感烧着他的神经，最终他也忘了，自己究竟对路沨骂了多少脏话。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还嘴，甚至想上前抱他，他却简单利落回以几句国骂拒绝，然后啪地摁灭灯，躺下裹紧了被子。
　　黑暗瞬间充斥整间寝室，楚亚不敢回想刚才路沨被骂时眼底的情绪，只是咬了咬牙脱口而出：“路队还待在这儿干嘛呢？准备给我送终？”
　　路沨似乎靠近了一步，他的声音也更狠了：“能滚出去吗？我不想跟你睡在一起。”
　　黑暗中，路沨的脚步这才停了。
　　楚亚也用力闭紧了眼，知道自己有多过分。
　　在那片沉寂里，他有点慌乱和绝望——路沨已经清楚了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他居然还敢生气骂人秀素质，这下……路沨彻底看清了他的本质，说不定很快就会和他分手。
　　往好了说，就算路沨这次不跟他计较，以后多半也会感到厌烦，不再要他。
　　要是路沨想开了反过来嘲讽他，他怕自己这点抗压能力会当场碎成玻璃渣——就像当初看路沨直播，对方不让他叫老公，他就已经趴在手臂上想哭了。
　　所以眨眼间他就后悔了，马上想爬起来求路沨原谅，但这时，路沨的脚步却往外动了。
　　那脚步声里似乎透着某种失望，楚亚不免慌乱，不想路沨走，于是一下攥紧被子，急得提高了音量：“你、你能不能……”
　　可话到嘴边，意思还是完全变了：“……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彻底爆炸。
　　这下，对方真的走了——路沨明显是随手捡起了睡袍，卧室门也很快打开又关上，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本来还在发倔的楚亚惊讶半秒，不得不接受事实，只能慌乱地往被子里缩进半个脑袋，不肯动。
　　明明是他自己骂了人，可仍有一股莫名的委屈漫上来包裹住他的心脏，让他觉得有点难过。
　　似乎因为想起从前的事、想起那个记者，他再次变得难以实话实说——他从几岁起就开始条件反射，总以为一旦真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会招来嘲笑和难过。
　　然而不管怎么说错的都是他，他不能想着推脱。
　　所以他勉强平静了几秒，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该赶紧追出去道歉，还是该等明天训练再说。
　　万一……万一路沨表示他不配，不想再和他这种人继续谈恋爱了，他又该怎么办？
　　要他离开路沨，他大概躲起来哭都找不到地方。
　　空调风烘着周围，他低落地辗转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想去找路沨道歉。
　　就……就算要分手，也总不能连个分手炮的仪式都没有。
　　所以他忍着心里的害怕，仍然爬起来打开了灯。
　　然而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秒，他却一下怔住，猝不及防看到路沨站在门口的衣柜旁，根本没有走。
　　明亮的灯光中，对方望着他，说：“……真的要我走吗？”
　　“如果你不想跟我睡，我就在门口这儿睡了。”
　　楚亚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开门关门的动作只是路沨在骗他，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对方都不会走。
　　他的嘴唇颤了颤，心里忽然阵阵发软，却仍忍不住持续输出：“你逗我玩？”
　　“我、我让你滚出去，是不是听不懂？”
　　他没想到路沨根本没生气也没离开，所以说完这话他就再度后悔，恨不得往自己嘴里多塞几个球和冰块全堵住，最好什么b话也别再说。
　　他很忐忑，路沨却还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走过来，拉住他手腕，说：“楚神平时那么听话，我都快忘了楚神的天赋技能。”“我听得懂，楚神不想看到我，我滚就是了。”
　　可是对方所做的动作，却和所说的话完全不一样——楚亚眼见要被对方拉进怀里，嘴里什么难听骂人的话都开始往外冒，心里又很怕路沨真的离开。
　　好在路沨没有妥协，总算凭着稍胜一筹的力气将他摁进怀里，任他怎么挣扎都只是收紧手臂，想要抱紧他。
　　楚亚脱身失败，乱动的四肢逐渐失去力气，只有嘴还能硬一下。
　　“你问题有点大，兄弟，跟一个偷过东西的人在这拉拉扯扯合适吗？”
　　“现、现在知道我什么人了，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想就直说啊，我也不是那种会缠着你不放的人，跟你就、就是玩玩……”
　　“你、你他妈还不赶紧放开，再不放我真动手给浦东医院送货了——”
　　他勉强扬了扬拳头，路沨却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抚着他颈后突出的脊骨，声音轻擦在他耳边留下短短三个字：“对不起。”
　　楚亚愣了愣，咬紧的牙齿逐渐松动，音量也很快小了很多：“骂、骂人的是我，你对不起什么……”
　　可是路沨没听进他的话，仍在抚摸他后背，搞得他逐渐慌乱，挤出一句话：“你、你惯着喷子干嘛，你就随便晾我一晚，我肯定跑来找你认错了……”
　　说完，楚亚又考虑了一下自己在感情方面低到快负数的承受能力，改口道：“也、也可能一个小时就够了……”
　　“或者十分钟……也不一定不行……”
　　路沨听完沉默片刻，问他：“……楚神这是在教我怎么冷暴力你吗？”
　　楚亚害怕又觉得自己有道理，肯定道：“但是这个对我很管用的……”
　　某种意义上，他是在和路沨举例论证：“比如刚才我以为你真走了，还觉得有点伤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见效贼他妈快。”
　　“艹……”可是路沨却毫不领情地揉乱他头发，反而皱紧眉头将他紧紧抱进怀中，不论他再怎么垂死挣扎，都没有再放手。
　　他大概不知道，在路沨心里，所有后悔加起来，已经足以将人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楚神平时还挺乖的，但是小时候的事对他来说确实算不想被人知道的羞耻，何况是被喜欢的人知道唉
　　QWQ，一边修改一边想吃烤肉火锅炸鸡，啊啊啊
　　话说这本就剩两个大事了，你们大概猜也猜得到，篇幅剩下应该没有多长辽，赶上俺身体各方面不好这段时期，是命运最波折的一本了，不过到时候也会有甜甜的番外哒（路队：吃醋警告），下一篇准备写ABO背景，算是老本行（？），以前ghs经常涉猎，不知道晋江的ABO能怎么样（狗头），大家感兴趣可以点作者专栏康康，收藏一下预收，在线乞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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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到这一刻路沨才突然想起来, 自己早该明白楚亚的情绪为何会如此波动。
　　换做是从前的他，也一样非常排斥和别人提起父亲对自己的逼迫，更何况楚亚的情况丝毫不弱于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受害者羞耻, 明明错不在自己, 却忍不住把原因归结于自己，也把后果全当作自己的耻辱。
　　从前路沨在国外念书那会儿, 多少和医生聊过这件事，对方也曾在合适的时机向他剖析过这种心理, 并且把它作为治疗的主要方向之一, 这对他的病情有过不少积极作用。
　　而现在, 路沨则想把这些也说给楚亚听。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办法这么做。
　　＊＊＊
　　“我不会晾着你, 等你来找我认错的。”
　　安静的光线下，路沨待楚亚不乱动了，便松开手臂看向对方，先道, “不管你是觉得伤心了还是生气了，我都有责任，明白了吗？”
　　可是楚亚却神色茫然, 问他“我自己傻逼你为什么有责任”，这让路沨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 捏了一把楚亚的脸，回答：“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这件事我都教楚神多少次了？就算是小狗靠条件反射也该学会了？”
　　楚亚明显被捏痛了脸颊，整个人都一懵：“你、你是说我是狗吗？”
　　路沨松开手, 回答：“怎么，楚神可以喷人，我就不行？”
　　接着他拍拍楚亚的脸：“不过纠正一下，我的意思是，楚神还不如小狗聪明。”
　　对方本来还瘪着嘴不服气，却又很快低下眼眸，主动钻进他怀中，声音十分微弱地汪汪了两声，低落地靠着他：“我知道路队是为我好，所以不该乱发脾气的。”
　　路沨摸着他毛茸茸的头顶，答：“我也有错在先，你不算乱发脾气。”
　　“你、你哪有错……”可楚亚大概是真想不通，“路队为什么这都不生气？”
　　路沨揽着他，假装好奇：“很奇怪吗？我记得有人第一次在排位里遇到我就开始疯狂输出，我也没生气啊。”
　　怀里的人安静了足足半分钟，才想起哪里不对：“……等会儿，你别趁机歪曲事实啊，那次排位明明是你一直耍我玩——”
　　楚亚看起来想挥拳头，路沨则勾起嘴角笑了笑：“楚神知道就好。”
　　对方低落的情绪消解几分，一下试图开始肢体攻击，但路沨都轻松躲过，也就嘴上吵闹：“楚神这样家暴我一个弱男子不合适？”
　　他挡住楚亚的手，睡袍都差点从肩膀上滑下来，头发也没全干，的确有两分被人轻薄了的意思。
　　楚亚看着他红红的肩角，嘴里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j你了”，路沨则把吹风递到楚亚手里，不由分说：“那就先帮我把头发吹干再强j我，免得感冒。”
　　对方嘟哝几声，没得拒绝，只能听话地跪在他身后的床上，揉着他乌黑的发丝开始充当TONY老师，末了，他满意地抖抖那些因为吹风机热度而变得松软的头发，又理直气壮说：“我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浴室。”
　　言下之意，楚亚天天帮洗的内裤也在。
　　对方反应过来，脸色阵阵发红，却还是只能认错地跳下床，跟平时一样去拿他的衣服。
　　ChuY大神的倔果然也体现在方方面面，说要帮洗内裤，就没有哪一天落下的。
　　路沨笑着看向那片温暖的灯光，没一会儿便静静闭上了眼。
　　——他知道，先前楚□□绪激动，很多事不便多提，只有等对方洗完回来平静一些，他才好开口。
　　果然几分钟后，楚亚挪回他跟前，看来不再那么失落，态度也很诚恳：“只剩20分钟就必须睡觉了，路、路队还有什么想我做的？”
　　路沨暗暗下了决心，表面上却拉住楚亚的手先故意逗他：“20分钟？那肯定不够我做我想做的了，我怎么都得40分钟起步。”
　　楚亚听得眼神一慌，两只耳朵也烧得通红：“我、我俩还没——”
　　路沨却理所当然地打断：“对啊，所以这是我的自我介绍，楚神觉得怎么样？”
　　“你……”楚亚似乎突然陷入了某种想象，很快吞吞吐吐，“我、我不信。”
　　不过路沨根本没打算要脸：“那等以后楚神验了货就信了。”
　　他拉楚亚坐下，有点舍不得打断对方的想象，但还是将对方抱进了怀抱中：“所以……我们还是来做点别的。”
　　对方看来平静不少，完全没有反抗，路沨也认真起来，和他说起了自己真正想说的。
　　***
　　房间里，温柔的灯光开始随着时间推移一层层轻晃，路沨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话，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自己的怀抱。
　　至少他希望，自己的拥抱能给楚亚带来足够的安全感，起码可以让楚亚在听他提起从前的事时，不会太过退缩。
　　他也想教会楚亚，错误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本身——哪怕，受害者在受到伤害后，并没有表现得高尚伟大、十全十美。
　　或许，楚亚根本就没想过，在他到黎叔叔店里偷拿零食之前，孤立和嘲笑他的同学其实也一样做错了。
　　路沨说：“所以不要再为了这件事一直否定自己了——当时的黎烁阳选择了原谅你，你也改正和回报了，不是吗？”
　　如此简单的逻辑都需要说明，这反倒让路沨胸中堵塞，不知道这些年楚亚到底有多跟自己过不去。
　　对他的话，对方似乎听进去一些，又似乎仍然心存忐忑，沉默很久只是先回答：“但是……至少我不想你知道这种事……”
　　路沨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松松怀抱，老实回答：“所以……我也在等有一天，你会自己告诉我。”
　　楚亚愣了愣，好像没懂他的意思：“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路队？除非我吃撑了还得是川菜湘菜一起招呼那种——”
　　路沨的目光却注视着他，迫使他看向自己，并继续自顾自说：“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
　　他想起从前那些吃了药也难以入眠的夜晚，ChuY总会在训练完后私信找他搭上一句话——而此刻，他知道自己也可以有同样的温柔：“我本来打算一直对楚神好，还想着哪天楚神说不定就自己慢慢解开心结了，但现在事已至此……我也发现自己错了，比起慢，还不如快。”
　　这种“快”，大概是毫不避讳，直接告诉楚亚：“我明白，被我知道那些事，你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接受——但我希望你记得，不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不论你现在怎么生气、难过、心态爆炸，我都会在你身边，并且清楚你真正要说的是什么。”
　　“至于什么我觉得你不好、想走想分手，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那我真的要自暴自弃直播女装了。”
　　灯光在周围静静流淌了好一阵，楚亚好像终于听明白了，总算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写满触动，楚亚也在欲言又止几次后，坦然接受了几分现实般，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楚亚一时没说什么，但这个点头却让路沨稍稍放心，知道这好歹是个开始。
　　果然眼前的人沉思良久，一看就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反而一脸好骗，逐渐开始进坑，对他承诺道：“那……那黎哥的事，就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解决，以后我有空，也会尽量跟路队说说以前的事，行吗？”
　　“但……但我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全都说清楚，路队别嫌弃我语文不好。”
　　路沨立刻点头，凑巧的是，就寝的闹钟刚好响起来，楚亚一个激灵回过神，路沨也扭头摁了闹钟，先拉住楚亚：“那今天就先睡觉，明天比赛不能耽误。”
　　他知道楚亚心里的结并非一日之寒，所以便暂且逗弄对方，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毕竟刚才楚神那么凶，多少还是影响我心态的。”
　　他们还有以后，还有来日方长。
　　楚亚果然一下慌乱，比划半天想解释，却始终没找到理由——路沨则穿好衣服，顺手掂了掂楚亚下巴，语气像是命令：“今天的被窝还没暖好，楚神难道忘了？这工作态度不对啊。”
　　对方怔怔想起来这事，于是也赶紧扒开被窝乖乖钻入，努力开始进行自己的暖床作业。
　　路沨等了几分钟，待楚亚说出一声“可以了，快来”，他才躺进去，评价道：“还挺热。”
　　被窝里，楚亚炫耀：“那……那当然，要是有暖被窝专业，我应该可以满分过专八。”
　　唯独路沨听得出他语气里还残存着低落，于是沉默良久，揽他到了怀中。
　　“从前的黎烁阳、从前的谢廷，都曾经对你很好，你也不必忘掉他们。”后来在那片黑暗中，路沨将脸埋入楚亚侧颈，轻轻留下一句话，“但从今以后，你要往前走，你会有新的未来、新的依靠，明白吗？”
　　楚亚在昏昏欲睡间，脸色发红问：“谁……？”
　　路沨也莫名赌气，终于一把抱紧楚亚，说：“将来楚神还得让我做男人，所、所以这个依靠，当然只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写小沨做男人那一天，但是阿江不允许，我太难了感谢在2020-02-27 05:28:40~2020-02-28 03:3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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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倒数第二个比赛日, 训练反而不会像平日密集, 选手们只需要稍作休整找找手感, 就得提前去场馆做准备。
　　一路上楚亚和路沨都没怎么交流, 弄得叶羽琛很奇怪：“楚神怎么了？我看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路沨仰靠在后排座位，目光落在楚亚的后脑勺, 心里隐隐的担忧虽没有散去, 但也相信楚亚：“没什么, 出了点事, 让他和教练组多聊聊比赛分心也好，反正我在。”
　　他明白楚亚心中的低落，毕竟黎烁阳的事不是一日之寒, 楚亚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作为职业选手，ChuY连考虑这些的资格都没有, 昨晚路沨问他能不能睡着, 也只听见他回答, 只要路队别在比赛的时候一直不出爆头演我，天塌下来都不会影响我比赛~
　　可是叶羽琛对他俩昨晚的情况却有另一种层面上的好奇：“大小姐，你昨天不会是干了什么……？”
　　路沨充满压制力的眼神瞥过去, 也制止不了叶羽琛一副懂了的样子：“失敬失敬，我怎么忘了路队还是纯情处男，路队肯定啥也没干。”
　　路沨咽下一口气, 清清嗓子：“我拒绝和单身狗讨论这个问题，咱们有物种隔离。”
　　叶羽琛锤他一拳，放低声音笑他：“不过说真的兄弟, 你俩天天睡一块，你到底是怎么忍住的？我他妈都要怀疑你是硬件有问题了。”
　　“我硬件有问题？”路沨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用命克制的夜晚，只避开目光说，“比赛更重要，这是原则。”
　　“那之前没比赛的时候呢？”叶羽琛坏笑着拉拉他衣服，“我看你就是怂，要不是楚神对你的身体没多大兴趣，否则这腹肌谁看了不想点过不了审的东西~”
　　路沨逐渐皱紧眉头，他这才发现自己一昧害怕楚亚太过害羞，却从未从其他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两秒心虚后，他只能表面严肃：“今天还要打比赛，你能不能别搞我心态？”
　　“行行行，不搞。”叶羽琛闭上眼，“这不路上无聊吗——那我睡会儿，快到了叫我。”
　　路沨点点头，本以为这种无聊的念头很快就能散，然而他却发现一路上自己都在想，楚亚是不是对自己没什么占有欲。
　　毕竟好几次休息日的夜晚他都辗转难免，对方倒是抱着胡萝卜睡得开心，梦话里都是LOL分部那只宠物兔子的名字。
　　“……艹。”所以一下了车路沨就走到楚亚身旁拉住他，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也是要据为己有的意思。
　　楚亚抬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路沨的目光有些不自然，手紧紧握了楚亚一下，“就是我觉得这次国内决赛打完……我得把你提上日程。”
　　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日应该是动词。
　　楚亚一脸疑惑，最终却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也只能作罢——一行人到了赛场后台便转而开始听主办方安排，周围陆续来了不少选手，大多数人都有说有笑，只有楚亚靠在路沨身上闭目休息，显得有些安静。
　　路沨虚虚抚摸着对方的脑袋，另一只手想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儿子怎么了？”谢廷站在路沨面前，目光没看旁边的楚亚，只是盯着路沨说，“他一副晚期了的样子。”
　　路沨并未抬头，冷冷回了句“和你无关”，没想到楚亚却像炸毛的猫，突然睁开眼瞪住谢廷：“狗眼能不能从我的人身上挪开？”
　　谢廷挑挑眉，目光移向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我在看谁？”
　　不过看楚亚一脸要动手的样子，他还是退了半步：“原来挺精神的啊，还以为你快死了，准备给点慈父关怀。”
　　他的视线停留两秒，没给人接话的机会就走了，倒是路沨摁住张牙舞爪的楚亚，满脸疑惑：“……你怎么知道他在看我？”
　　楚亚憋红了脸，半天才说：“我看路队是对自己的长相一无所知。”
　　路沨惊讶过后，有点迷茫：“什么意思……？他看我是因为对我有敌意，又不是因为我的脸。”
　　“……”可是楚亚却侧过脑袋，开始低声嘀嘀咕咕。
　　“路、路队当着我的面勾引男人还想甩锅？”
　　“就他看你那两眼，估计连孩子姓路该叫什么才好听都想好了。”
　　“？？”路沨不由满头问号——他从没想过楚亚也会有这样的占有欲，所以他意外又无奈地笑出声来，偷偷将楚亚揽得更近了一些，说，“让他看一眼都算勾引，那我平时对楚神做的算什么，吸食阳气起步？”
　　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楚亚吞吞吐吐没回答上来，只好头贴他肩膀找他要吃的，等教练过来叫选手单独做赛前交代时，楚亚已经吃到第六个大白兔，路沨也微红着脸，突然觉得自己的“日程”安排好像多了一层保障。
　　再加上楚亚的心情似乎好转不少，路沨对今天的比赛也稍微放下了心——上万人的呼喊声很快随着选手的入场开始回荡，路沨挂上耳机隔绝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没有问楚亚状态如何，反倒是楚亚沉沉吐了口气，问叶羽琛：“兄弟，我上次跟你说赛前找人gay一下缓解紧张，照做了吗？”
　　听得出来，赛场上的ChuY回来了。
　　叶羽琛一脸我脏了的表情：“艹，别提了。”
　　“本来想抱一下展少爷算了，结果胸不够大被当场拒绝，只能被迫接受已婚老男人，我也太惨了。”
　　“你说锡元？锡元好歹也是当年CSGO颜值前十选手，你知足小伙子。”楚亚了然地笑笑，没问他感觉如何，只说，“这局听我指挥就好，有没有兴趣阻截STG？”
　　赛前战队提出了多种开局方案，不论是转移避战，还是刚枪拿首杀，队员自然每种都要训练和熟悉，但只有楚亚知道，教练组更倾向于后一种。
　　展飞扬玩笑道：“正面刚STG？这战术是狗越想出来逼教练组通过的？”
　　“别，狗越能逼教练组？”叶羽琛调试着设备，回答，“他就算把他的全套道具带上被整个教练组玩一年应该也没用。”
　　几个队员并不忌讳调侃老板在队内的青铜5地位，唯独楚亚一边在心里祈祷这段语音不会被高贵冷艳霸道总裁老板听到，一边回想起了教练组的交代。
　　按崔雪致的意思，如果队伍想在比赛中有更多的改变，那么国内总决赛就是绝佳的机会。
　　因为它足够重要，却也不至于输了就完全崩盘——叶羽琛将是这次比赛最大的切入点，不论是为了提振士气还是改变心态，都有必要进行战术预演，否则到了国际赛场，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一击而溃，重演上次亚洲邀请赛的场面。
　　——那场比赛上叶羽琛状态爆炸，好在路沨要应付的强敌几乎只有几支韩国战队和一支越南队伍，但如果赛场上再加入多支欧美劲旅，单凭一个选手或许就很难再力挽狂澜了。
　　楚亚最为明白教练组的考虑，所以当第一局的航线展开时，他就指挥战队落在了STG常用跳点附近的小镇。
　　如果第三个圈往北缩，那么两队就很可能在进圈转移路线上遇到。
　　解说看完他们的跳点，都敏锐地分析出了这一点，弹幕也越发密集，都开始热情高涨地期待这个结果。
　　【south自己说好的ChuY粉丝结果还点赞无脑黑微博，老子吐得像怀了十胞胎，等一个正面教育】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猛男互刚】
　　【给我LY一个面子，现在都不带我憨憨队玩了？】
　　【还带个P，看戏就完事了，实在不行我关队半夜带人敲门给路沨磕头依旧可以勇夺冠军】
　　【求你了可以了可以了别黑了，LY可以输但我关队必不可能磕头，south准备好献祭亲妈就行】
　　【能不能有点素质别动不动骂妈？south微博点赞又不是故意的，ChuY自己手贱也是south的错？】
　　【妥，不是故意的，大家有点素质别只喷妈了，族谱拉出来多骂几个，争取拿个五杀嗷】
　　弹幕上的骂战一刻也没停过，不知道该说两支战队运气好还是不好，安全区居然连缩两次都往北而去，按目前的方位，他们在进圈路上十有□□得正面碰上。
　　随着现场克制而期待的呼声响起，两支战队也不负众望在树林正面相见，发现了彼此身影。
　　此时比赛进行到中期，场上仍存活40多支队伍，STG出于大局考虑，想尽可能避战，但路沨却率先开枪打了个招呼，意思显然是要跟他们玩玩儿。
　　STG前一秒还不知道对面是谁，这一秒便反应过来，如果不是IS战队算好了要拦他们，谁都不会有这么大仇。
　　眨眼之间，两队就剑拔弩张。
　　楚亚扔雷逼走位，叶羽琛最先完成配合，端起GORZA便没收对面半管血量、导致STG血战浪费一次治疗CD奶人，不得不打算撤退。
　　当然，路沨的一次机瞄爆头杀人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此时如果团战，STG尚有可能在以少胜多后救起队友，但如果他们选择保守路线、脱离战斗转移，那么他们将一直3人残编迎接后半段比赛，情况也并不乐观。
　　现场一秒炸开呼喊声，楚亚拧住眉头，下了判断：“他们肯定不敢留，我开车追，你们跟上。”
　　说着他就上了战队唯一一辆车，直冲STG的撤退路线进行拦截，对方被迫应战，调换枪头将楚亚扫至丝血，楚亚也完全不怂立刻跳车拼伤害——他手里换的是近战爆发最高的霰.弹枪，可见正面硬刚的决心从一开始就定了。
　　直播界面上立刻刷屏霰.弹枪面前众生平等的梗，但只有楚亚自己知道，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吸引视线。
　　几秒纠缠之中，段月的精准枪法令人胆寒，但他将全部火力打在楚亚身上，反而是忽视了真正该防备的人。
　　——在楚亚后方，叶羽琛的枪口闪着寒冷的光。
　　他抓住两人纠缠的瞬间，连发一梭子弹双杀段月和STG血战，眨眼间局势倾轧，STG仅存的一人也只能在追击中投河自尽，起码少送一个人头分。
　　硝烟还没散去，现场已经爆发出欢呼，楚亚缓缓呼吸，躺在在地上一边等展飞扬拉自己，一边玩笑：“可以啊羽神~这个跳河镜头怕是不上今天比赛集锦的TOP1，也得上热搜。”
　　叶羽琛收了枪，扬起嘴角后语气里少了很多紧张：“让狗越给联盟塞点钱或者收购微博，说不定真的能上。”
　　麦里氛围轻松几分，几个队员开始玩笑论证欧总收买联盟的可能性，楚亚则安心地笑了笑，没再多言。
　　随后两局，STG都选择了另一个跳点以免旧事重演，楚亚早看出来他们想求稳，却一直往他们的几个常规跳点附近走，为的就是赌概率，整支战队都是能碰上就碰上的架势。
　　说到底，教练组和他都很满意south在微博送人头、将LY从矛盾中排除，剩下的，便只有STG和IS战队的恩怨——这一次对方要是还想置身事外，那就得先问问IS战队的枪准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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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一天的比赛下来, 几支战队的积分追赶越发紧, 全场发挥最亮眼的，莫过于STG和IS战队的两对近战组合——前者虽然第一局失手, 但后续的几场比赛中依然凭着过人的配合拿下不少人头分，south更是超过楚亚, 一跃进入了击杀榜前三。
　　而IS则更看重整体发挥, 叶羽琛的状态逐渐恢复, 战队也连续多局进入决赛圈，稳得再难掉出前二的位置。
　　不过对观众来说, 这少了点该有的刺激。
　　毕竟在任何人心里ChuY都是个很野的选手, 但现在他却放着人头不拿, 跑图10几分钟只为找切入点进安全区，连OB镜头也很少再给他, 有时候连解说都忘了, 这个人的id是ChuY。
　　赛后看着结算面板，楚亚自己还没开口, 叶羽琛的声音先沉了下来：“楚神……明天就是决赛最后一天了。”
　　楚亚淡淡笑着, 问他怎么了, 他回答：“……真不让教练换战术？South击杀榜已经超过你了。”
　　“所以呢？”楚亚语气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 “不是还没超过关队和我老公吗。”
　　旁边的路沨果然一脸失去梦想, 重点开始歪：“……所以楚神为什么就是不肯直接叫老公？？”
　　“我就不要。”楚亚坏笑着依然死也不就范，直到一群人收拾外设离开赛场，路沨都只能憋屈地揉揉他头发, 勉强放一句狠话。
　　“等比赛打完楚神再试试能不能这么嚣张。”
　　楚亚抬眼看看路沨憋红的耳朵，丝毫不怂：“行啊，求之不得，路队到时候记得用力。”
　　——似乎因为比赛，楚亚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眨眼间两人就在选手通道打闹起来，叶羽琛看了他俩一会儿，也只得叹口气，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
　　***
　　回到基地复盘完比赛，崔雪致笑得意味深长：“你们看出来STG是怎么打算的了吗？”
　　助教和分析师都很疑惑，崔雪致转头点了楚亚的名：“ChuY大神不说句话？”
　　楚亚唠叨一句“崔神别捧杀我啊”，接着分析道：“个人直觉，STG多半是想玩三保一战术了——至少，他们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south能拿到击杀榜第一。”
　　毕竟这个游戏的参赛队员众多，击杀榜首的杀人王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噱头，某些情况下它甚至比冠军看点更强——眼下STG盯着IS战队的积分没有稳压的自信，自然得把目光转向击杀榜——如果能送south上去，那么不论战队夺不夺冠，舆论压力都不会太大。
　　“他们倒是很聪明。”崔雪致说，“三保一让全队都把人头都堆在焦点选手south身上，要超过路沨和关岑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此刻夜幕已深，整个基地只有VAN-4分部的训练室因为比赛还亮着。
　　崔雪致不希望STG战队的那套设想实现，所以留队员们又规划了多条战术路线，到大家都熟悉完时，就寝时间已经到了——于是他看看手机，又交代了两句还是让大家散了早点休息，然而这时欧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
　　“都在？我知道之前闪屏的事是哪个傻逼干的了！”他闯进训练室，没管大家惊诧的目光，而是晃了晃手机，直接道，“绝b是STG的人搞事——第二阶段那家主办方，股东关系里有贺尧的哥哥，说跟他没关系谁信？”
　　一屋子的人再次愣了愣，只见欧越一脸求表扬地朝崔雪致冲过来，但崔雪致却当场摁住他：“……欧总别开玩笑啊，你以为我们没查过股东关系，里面哪有姓贺的？”
　　欧越理了理自己脑袋上的毛，悻悻回答：“崔教练，你的思想能不能开放点？”
　　“贺尧的哥哥就一定得姓贺吗？——他那个二哥很少抛头露面，是随他妈姓的。”
　　崔雪致狐疑：“很少抛头露面？那你又从哪儿知道的？”
　　“你在玩火？居然敢质疑我的人脉？”欧越不满道，“我跟那个傻逼贺尧怎么也算同校同学，随便打听两圈就能确定了——怪不得之前看股东关系的时候，总觉得有个人的名字很熟，像在哪儿听过。”
　　“我哪敢玩火，我怕有尿床风险。”崔雪致玩笑几句后，目光逐渐严肃下来，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队员，继续对欧越说：“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可欧越的回答却很干脆：“我直接找贺尧问清楚就行了，不需要什么证据。”
　　“要真是他干的，等比赛打完，我们把股东关系这一层公布了就行，观众自己心里有数。”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当然，前提是我们能赢，这样舆论才好造势，否则输了还发这种东西，只会被倒打一耙，说我们输不起。”
　　宁锡元笑他：“你不是要收购微博吗？还需要造势？”
　　崔雪致则蹙眉，不太理解欧越的说话：“你去问贺尧，他就会承认？”
　　按照常理，一个战队老板背地里动了这种手脚，是绝不可能认的，但欧越却很自信：“那当然。贺尧这个人我了解，只要我问，他就一定会认——不然你们以为他会为这点事慌？放心，他不会，或者说任何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不会。”
　　大家安静几秒，都明白了欧越的意思。
　　——很多东西之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之于他和贺尧这样一顿饭能吃出上百万菜单的超级富二代，却根本不值一提。
　　贺尧如果做了，就会大方地和欧越实话实说，甚至还会带着点“我认了又如何，一点破事也值得我撒谎？”的意味。
　　只要不是向大众承认，后续舆论如何演变，都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所以崔雪致压了压目光，无奈道：“明白了，那你找机会弄清楚，不论结果如何，后续都要多和公关管理商量。”
　　欧越一边点头，一边又劳苦功高的样子，唠叨起自己这两天在战队的行程：“我昨天到LOL分部找他们带我，结果被我师父从三楼打到一楼——我不就是玩了把灵性中单吗？还不是战队鼠标灵敏度有问题。”
　　“然后我去了CSGO分部，玩了半个小时他们就说自己不是世界冠军带不动我，八抬大轿把我请出去——”
　　“再后来我就去了PUBG那层，直接没人要我，门都给反锁了……艹。”
　　说着他可怜兮兮地看了崔雪致一眼：“要不崔神给我个面子，明天你们决赛最后一天了，我能带两个小明星到现场观战吗？我好久都没上过国内热搜了。”
　　“给你面子？”崔雪致的目光扫扫他，“你只是带两个小明星到现场，还不至于上热搜，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什么人？”
　　欧越却皱皱眉，语惊四座：“我要带的是男明星。”
　　所有人马上满脸“？？？”，他倒无所谓地摊手：“我爸不是非要怀疑我跟秦哥有点什么吗？——那行啊，我偏要气气他，看他能怎么办。”
　　一群人纷纷抱拳表示上流社会惹不起，崔雪致只得朝欧越招招手留他商量事儿，大家玩笑几句也准备散去，唯独路沨不自觉把楚亚护在臂弯中，路过欧越身边时都格外谨慎小心：“……兄弟，我觉得你暂时还是不要找楚神双排了。”
　　楚亚听得一愣，马上坚决反对；队友看路沨脸色有变，立刻起哄“好正宗的酸味”“你就是江西老陈醋年度优秀员工？”，欧越也不服：“这可是楚神答应我的——”
　　路沨咬牙想了想这事说不过去，也只能视死如归回答：“那你找我，我可以代夫受过，绝对持久两个小时不重样。”
　　楚亚一下抬头，着急争辩“我是要赚加班费给你买房买车”，路沨却紧紧攥着他，先将他拉出了训练室。
　　“买房买车？我看我更缺个纯金镶钻的醋坛子，楚神买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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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战队基地很安静, 路沨一路拖着楚亚回到寝室，等迅速洗完澡出来, 他才稍微平静，突然想起楚亚刚才的话里有问题。
　　此刻楚亚大概是想哄他不要再吃醋，所以已经洗完了他的内裤在全身心暖床, 只有半颗脑袋露在外面，像是某种正在打洞的小动物——这看得路沨舔舔嘴唇, 脸上不自觉带起笑意, 伸手撩了撩楚亚的额发问：“你刚才说你想拿加班工资……原来是打算给我买车买房？”
　　路沨听过楚亚提起所谓的“包养”, 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
　　楚亚闻言缩了缩，先问：“路队不吃醋了？”
　　路沨拉下被子，回答：“本来也没吃。”
　　“楚神怎么搞得好像我经常欺负你似的？”
　　“……难、难道不是？”楚亚有点委屈地皱皱眉，有意搪塞前一个话题，不过路沨却躺下关了灯, 继续说：“楚神打听过上海的房价吗？我打算买的房子大概可是400平带江景的。”
　　对方的脑袋微微动了动, 语气粗暴：“……400平还江景房？你是不是仗着一张脸就想讹我？”
　　不过吞吞吐吐几秒后，他又认真询价：“……全、全款要多少？”
　　路沨松松拢过他，回答：“不多啊，才六千万左右, 我的户口也早就在上海了——不过唯一的麻烦是……你的户口不在, 到时候需要去申请户籍，不然没办法写在你名下。”
　　接着路沨蹭了蹭楚亚的耳根：“当然，之前给楚神的银行卡不算在里面。”
　　怀里的人被蹭得痒了三秒钟，才回答他：“你的卡我只是暂时保管, 还有房子写、写我名下干什么？”
　　“我堂堂湘西汉子，没事能赶尸出门上学那种，是觊觎上海户口的人吗？”
　　他翻了个身，用力扯了一下被子：“……我……我会把我的签字费要回来，到时候尽量多提供点嫖资，写你名下，你包养我，就这么决定了，睡觉……！”
　　看他表面上气冲冲的样子，路沨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楚神要多出嫖资……就不怕我直接跑了？”
　　楚亚却啧了一声，返身看他：“路队是不是忘了我以前的身份？敢跑？不想活着出战队基地了？”
　　路沨笑出声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神好像打不过我？”
　　“你——”黑暗里，楚亚捏拳头的声音都在作响，“等比赛打完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好好。”路沨表示愿意迎战，“那我建议打架地点就选床上怎么样？毕竟楚神全队总攻，在这胜算更大。”
　　对方啧一声，理直气壮地答应下来，还不安分地在他怀里磨了磨牙，路沨则悄悄笑起来垂下眼眸，更紧地将他收入了怀中。
　　夜色深沉，明天或许就是他们成为队友后拿下第一个冠军的时刻了——这在从前，几乎可以说是路沨的奢望。
　　所以他舒服地将下巴搁在楚亚毛茸茸的发丛中蹭了蹭，打算说睡前最后一句情话：“楚亚……我只想把我有的都给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楚亚似乎满脑子还是床上打架，一直到睡着都在他怀中嘀咕“把什么都给我？？？”“虽然你还年轻但再怎么说都有点伤身体？”“卧槽不行，赶紧睡觉”“这这这件事以后再说……”
　　——这搞得路沨红了耳朵，只好摁了摁楚亚脑袋，假装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然后纯情地闭上了眼。
　　***
　　总决赛的最后一个比赛日，初冬的阳光格外明媚。
　　赛场内外早早挤满了人，时间刚过下午三点，微博热搜就炸了第一轮——有人目睹欧越带了两个18线男明星亲临比赛场馆，看样子待会是要一起前排观战的意思。
　　当然，更炸的是，STG战队的老板贺尧也来了。
　　【卧槽，欧越开始gay男人了？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欧总玩我我想少奋斗20年一晚只要五千就够了】
　　【？？你们能不能有点尊严？看不起我欧总？再怎么说价格也该五位数？】
　　【儿子们，贺尧也来了，目测今天哪支战队赢都能蹭到一波微博抽奖嗷】
　　【他俩不是高中同学吗，听说欧越在美国的公司被截胡就有贺尧参与，我已经脑补十万字，等一个你死♂我♂活】
　　【LY：？？我不要面子的吗？？】
　　欧越看了一眼讨论数量，对自己的词条只到了第六这件事有些不满：“这热搜竟然不爆？我待会是不是该跟你们表现得亲密一点？”
　　他待在贵宾会客厅，正有点不自在地和两个男孩交流表演项目，门就开了。
　　欧越还以为是教练来找自己，一抬头正准备在外人面前摆个架子，却发现被人带进来的是贺尧。
　　两人双双微愣，旋即错开目光，工作人员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办错了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带贺尧走，贺尧却坐下来理了理颇为随性的头发，道：“没事，你出去，我在这坐会儿就走。”
　　欧越领会他的意思，嘴边的笑容冷淡，也让两个男孩出去等自己，随后坐到贺尧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
　　周围安静了足足半分钟，贺尧上挑的眼睛自带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他看看欧越，问：“学弟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欧越平静地回答：“我还以为学长会自己开口。”
　　贺尧轻笑，说：“不就是在规则范围内跟你的战队玩玩吗？犯得着跟学长这副表情？”
　　欧越捻了捻茶杯，开门见山：“你管设备闪屏叫规则范围内？”
　　贺尧也并不回避：“怎么，学弟该不会以为规则是联赛章程？”
　　他看起来理所当然：“我还以为，我们开心才是规则。”
　　欧越冷冷注视他几秒，并未正面反驳他的话，只是问：“你创建STG这只战队专门和我作对，应该也花了不少精力？”
　　“那当然。”贺尧说，“创队费用都快赶上我一周的伙食费了，现在的电竞圈确实出息了啊——想当年孤野大神那种级别的选手，我出八千都能邀请到他站台两天。”
　　欧总从小混在富二代圈子里，千万级别的跑车他花了两个车库来装，自然知道一支电竞战队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串铜板的事，所以他问的是精力而非费用，但显然，对方对这两件事的理解是一样的。
　　“所以你把电竞当什么？”这是欧越真正想问的，也是他最不能理解的。
　　贺尧却倒了杯茶，似乎不理解欧越的意思：“把电竞当什么？”
　　他从容思考两秒，算是回答了欧越的问题：“学弟该不会是在外面鸡汤喝多了，真把电子游戏当梦想，忘了电竞战队只是我们的玩物之一了？”
　　欧越的目光顿住两秒，问：“玩物？”
　　即便是站在敌队的角度，欧越也有点生气：“你的选手也都是顶尖水平，你不知道他们为比赛付出了多少？”
　　哪怕是已经判队打假赛的south，欧越也记得对方曾是个很努力的选手。
　　但贺尧的眼神里却有轻蔑：“我的选手？——平时能给你我做员工的哪个不是顶级名校毕业？就这群高中都没读完的混混，我给钱让他们给我挣点面子，已经够抬举他们了，还想我怎么样？拿他们当大爷？”
　　茶香在周围蔓延，两人再次双双沉默，半晌，贺尧才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质疑我，不过我劝学弟还是省点力气——哪天我玩得不高兴了自然会自己处置队员，就当给学弟也解气了。”
　　说着他逼视欧越的眼睛，起身打算离开：“我去观赛席了，有空纽约见。”
　　这句话听来不光承认了主导闪屏事故的是他，还承认了在美国那边刻意进行针对的也是他。
　　欧越冷笑一声，问：“原来你的战队就是给你挣面子用的……你就不怕我开着什么录音？”
　　可是贺尧却足够自信，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录音没用。而且我知道，你也不屑。”
　　***
　　下午四点，所有队员都集合在后台，等待主办方的安排。
　　路沨看到楚亚被几个既是工作人员又是粉丝的人围着，正委委屈屈憋着一口气准备上前找楚亚要个说法，但这时赛前随机采访人员却拦住他，强行让他看一眼镜头。
　　对方的目的不言而喻，路沨顿住脚步，虽没有拒绝，但看向摄像机的眼神还是像平时那样淡漠。
　　因为路沨这张脸，记者知道此刻看直播的男女观众都已经开始骚了，所以她嘴上寒暄过后，问的关键问题也很能煽动气氛：“那么最后再问一下，路队觉得自己这次决赛能拿到杀人王吗？击杀榜上最大的对手又是谁呢？”
　　路沨笑笑：“对手？——用不用给我们巴蜀砍王关岑队长面子？”
　　记者接了句“不用~”，路沨便秒答：“那就没有了。”
　　弹幕知道他无视south，于是刷了一片“你好骚啊”——他回答完问题，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去找工作人员，却没想到迎面碰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欧越？”路沨有点意外，“你还不去观赛区表演你的娱乐圈之霸道总裁双飞男明星，在后台晃什么？”
　　对方像没听见他说话般，一把抓住他手臂，突然不讲道理：“兄弟，给我拿到今天的杀人王！”
　　路沨懵逼，回答：“你飘了兄弟？我打比赛什么时候是为了你拿杀人王？”
　　然而欧越却加重手劲，丝毫不顾及自己还在财务危机的边缘大鹏展翅，反而继续说：“我知道，所以我给你们加钱……！”
　　作者有话要说：　　欧越好想上热搜第一啊（）
　　关于买房这件事，感觉其他人或许更喜欢单独的别墅，但路队和楚神肯定是更喜欢江景楼房的类型——
　　说起来之前的文都有设定选手的籍贯，这本其实也是有的，没具体提过，补一下我的无关紧要小设定XD，楚神是湖南人来着~性格大概就很剁椒（？），所以说他其实整天还挺能脑补挺期待被X的（不是）
　　感谢在2020-03-04 23:26:07~2020-03-09 01: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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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路沨看了看眼前的欧越，一时很难想象, 对方在外的确是能冷静处理千头万绪的霸道总裁, 似乎只有回到战队, 欧越才会有这副幼稚冲动的模样，甚至让路沨一度忘了，这个人其实比自己还大七八岁。
　　某种意义上，这或许也是欧越喜欢电竞的原因。
　　所以路沨招呼他到一边，回答：“给我加钱就不用了, 你可以给他们几个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两人到了没什么人的僻静拐角，欧越才放低音量, 说：“没什么，就是遇到贺尧了，他居然认为STG战队赢比赛是为了给他面子——想要面子居然还敢在今天来现场当我上热搜头条的陪衬？？艹，傻逼。”
　　路沨稍一思忖，问：“他真这么说？……其实我们都没想到，他今天会来现场。”
　　这让路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欧越却只摆摆手, 哄他回选手区：“当年他巴结我不成在背后造我的谣，现在兜里有几张钞票了，还是只会用这些手段——不过你也别瞎想，当我的面搞事，我量他也不敢。”
　　***
　　下午5点，比赛在即将落下的夜空里开幕。
　　这不光是国内决赛，也是送三支战队上世界大赛的出征仪式, 所以显得格外隆重。
　　开场表演的乐队和女团早早便让现场氛围足够热烈，路沨站在后台入口处，正打算去拉楚亚的手，对方却正好转过身去和叶羽琛说话，没看见他的动作。
　　依稀可辩的观众呼声里，楚亚拍了拍叶羽琛的手臂以示安抚，然而紧接着，他还没做出太大动作、只是玩笑了句“羽神要不要再抱一下啊”，路沨就本能地挪动过去，将叶羽琛揽入了自己臂弯里。
　　楚亚抬起头看路沨，路沨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我来。”
　　“卧槽？”叶羽琛被吓了一跳，“路队能不能别迫害我？没有妹子也让楚神来起码楚神还算被动方——”
　　可路沨却没管他愿不愿意便不由分说地强摁住他搂了五六秒，还拍了几下后背：“听话，队长疼你。”
　　叶羽琛反抗失败，脸上写满了“我艹你大爷”，话到嘴边才因为一声坏笑有点歪：“可以啊老公，你这1米87的身高确实很有安全感，搞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他勾住路沨肩膀，本意是反将一军，路沨却平静回答：“不必，不然我要把上上个月看的粉丝文章当真了。”
　　叶羽琛疑问“什么东西？”，路沨则正气凛然：“就是一种观众写的优美散文，上次才看到剧情里羽神暗恋我失败，就像现在这样～”
　　看叶羽琛满脑袋问号，路沨本以为这波反欺诈成功，没想到却被楚亚逮住了——对方面色发红，眼神里有种不可思议：“路、路队还看这些？”
　　路沨呆了两秒，赶紧解释:“我不是特意去看的，我这个小粉丝只是搜楚神ID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么一条微博，看介绍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就点了那么一下——”
　　“……什么介绍，这么吸引路队？”楚亚怀疑地盯着他，搞得他暗暗拿舌头舔舔下唇，一时难以启齿：“也、也不用打听这么详细……”
　　路沨本能地摸摸胸口，做好了被锤的准备，好在楚亚红了红脸，表面上暂时还是赛场上的大将之风·不跟后辈计较·ChuY：“……等回家我们再聊聊你的作案细节。”
　　“咳。”路沨温顺地点点头，也只有一旁的展飞扬看穿一切，只能在心里嘀咕：到时候话都说不出来，还聊NM作案细节？？？
　　两分钟后，等待多时的入场音乐总算响起，选手们也瞬间严肃表情，然后踏着绚烂的光效走上层层排开的座位，开始调试自己的设备。
　　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欧越一左一右搂住用来气炸老爸的两个男明星，顺便侧身往后的位置看了一眼。
　　——很巧，刚才入座他就发现，贺尧的位置在自己的侧后方。
　　对方没什么新意，带了个肤白胸大的漂亮小姑娘，也戏谑地朝他看了一眼。
　　周围全是人，声音很嘈杂，欧越毫不避讳地提高了音量：“贺学长待会要是后悔来现场了，我请你跟我的队员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贺尧撩起眼皮，嘴边的笑容很自信：“学弟就不怕一会儿后悔的是你自己？”
　　欧越没当回事，转头就继续调戏身旁的少年去了，所以他根本没看到，贺尧目光深沉，对着他的背影冷冷笑了笑。
　　***
　　总决赛最后一个比赛日，第一战在雪地地图上打响。
　　雪地比其他地图更考验选手的观察能力，这对IS战队来说是绝对强项——所以随着现场掀起更高的声浪，他们也毫不意外地对所有观众展示了这个强项，并轻松拿下本局第一，让积分反超LY战队，一跃成为了榜首。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路沨和叶羽琛打出的爆表伤害——全场欢呼声震耳，似乎谁都能预料，就凭两人这局的状态，今天的比赛很可能成为IS战队双输出的主场表演。
　　叶羽琛的特色也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状态差的时候是真的菜成满汉全席，但状态好的时候，也的确是神挡杀神的级别。
　　有这样的人和亚洲第一狙击手合作，效果无疑是恐怖的。
　　“很6啊。”楚亚看着骇人的面板数值，玩笑道，“看来让你俩抱一下还是有效果的？”
　　路沨前一秒刚和叶羽琛击掌，后一秒就突然警觉，语气柔弱：“……别，我好脏，刚才是最后一次了。”
　　叶羽琛一听，立刻不服地抓住他击掌的手强行十指相扣：“妈的大小姐就这么无情？我俩睡一晚我帮你破个处效果不是更好？”
　　两人在镜头前拉扯起来，搞得场馆里响起一片笑声，欧越也满意地拍了不少照，甚至都不屑再去和贺尧搭话。
　　他对自己的队员永远有足够的自信，当然，但凡他亲临现场的比赛就从没输出，他相信的更是自己的王者真命之气。
　　所以场中的片刻闲暇，他也只是调戏着身旁的人，顺便啃一根从路沨那里偷出来的脆脆鲨，完全没理会身后贺尧的目光。
　　***
　　第二局，IS战队双输出的表现依然出色，但情况却有些出乎人意料。
　　现场响起阵阵惊呼，似乎声音最大的那几次，都是因为IS战队杀入重围的惊险瞬间。
　　——沙漠地图，第一个圈缩的方向上，显而易见会诞生IS战队最擅长的坡度作战，楚亚原以为用最简单粗暴的突进就能拿下此局，但不幸的是，当他们刚上车准备离开跳点附近，就遭到了两支战队的夹击。
　　轮胎眨眼便在硝烟中爆炸，跳车过程中楚亚第一时间捕捉到狙击手的位置，指挥其他人反方向寻找掩体，但代价却是他自己暴露在了两个方位交错的枪口之下。
　　但不这样做，队友就没时间撤退——开局楚亚就猝不及防倒地，被补枪带走；第三个安全区，展飞扬也不幸阵亡——队里没有辅助，氛围自然异常紧张，唯独楚亚通过黑白画面冷静观察和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路线，开始指挥剩下的两个输出找缺口进圈。
　　叶羽琛买满子弹，本能地问：“这能打吗？”
　　楚亚语速飞快：“你和路沨能2打3吗？”
　　叶羽琛反问：“楚神怎么知道对面是3个人？”
　　“那就2打4。”楚亚迅速晃动了一下鼠标，“最多2打4，打得过至少还能再稳两个圈，打不过只能灭在这。”
　　听他这么说，路沨和叶羽琛双双表示“我没问题，就怕路队/羽神肾不好吃不消4严肃点，一会儿听枪声。”
　　麦里话音刚落，子弹立刻在地图上擦亮了一道道炽热的火光，OB镜头短时间内几乎锁定了路沨和叶羽琛的行踪，观众和解说都随之兴奋，IS战队也成功利用地形多次以少打多，拿下本局第三，抓牢了全场视线。
　　本局最高连续击杀被路沨拿到，最高伤害总量则是叶羽琛打出来的——观众席欢声雷动，至少谁都能看到，这支战队还拥有逆风迎战的强大实力。
　　尘嚣之中，头两局比赛终于暂告结束，15分钟的休息时间也到了。
　　选手席，IS全队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叶羽琛和路沨也故意对着镜头礼貌握手，就差互相鞠躬以示他俩上一局十指相扣真不是搞基——在又一片笑声里，叶羽琛转开水瓶，玩笑道：“明明我输出最高，你抢人头挺牛逼的啊路队。”
　　路沨也丝毫不客气：“能打出关键击杀的才叫真输出，你的总伤害量不过是花拳绣腿。”
　　两人打闹起来，楚亚也习惯了他们的“内斗”，打了声招呼就去洗手间了，但他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回选手席时，路沨出现在了水龙头旁的那片镜子前。
　　“路队不是不来吗？”楚亚气鼓鼓又很快笑嘻嘻地把手上的清水往路沨身上甩，路沨却神情严肃，不似刚才跟叶羽琛玩笑时那样轻松。
　　“楚亚。”他正欲开口，可楚亚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当即就堵上了他的嘴：“我们都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所以别bb我为了队伍做这些值不值那套啊，总不能你一个狙击手来转位置？”
　　但看路沨眉头轻皱还真有此意的样子，楚亚还是走上去拉拉他的手，认真说：“路队放心好不好？我也是为了训练自己啊。”
　　路沨不由怔了怔：“训练自己？”
　　这时楚亚抬头，唇边的笑容不自觉染上淡淡一丝痞气，只道：“路队难道以为我和教练组达成的一致意见是，我牺牲自己的生存，保全战队？”
　　接着他捏了捏路沨的脸：“——那路队恐怕是关心则乱，还没有崔神了解ChuY。”
　　“我——”眼前一向沉稳的人突然就有种ChuY全球后援会会长该有的着急，楚亚看爽了两秒，才打算放过他。
　　“笨死你算了。”他一把揽过路沨的腰，带他往回走，“其实，教练组和我达成的真正意见是，让我成为那个即便保全战队，也不用牺牲自己的生存，还能起到关键输出作用的人，明白吗？”
　　这几乎等于要求一名选手能打能抗能辅助，最好还能一个大招大5个全杀，但楚亚却目光锐利，声音异常平静：“而现在，只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欧越在的比赛应该是都没输过，如果我记错，我再改（你


第117章 
　　路沨稍微怔了怔, 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像是渐渐落了地。
　　他伸手捏了捏楚亚的脸，说：“都怪楚神总是在我面前撒娇打滚，蒙蔽了我。”
　　是啊, 他本该清楚，真要论天赋和韧性，ChuY原本就是整个电竞圈最强的两个前辈之一，甚至可以说至今无人超越。
　　ChuY想在赛场上怎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撒娇打滚？”眼前, 楚亚的目光里也有种和平时不同的压迫力, “路队不喜欢？”
　　路沨被震慑了半秒，两人回选手席的路上, 他都没忘记楚亚刚才撩人的眼神：“……总觉得楚神一进比赛场馆，就有种不一样的霸道。”
　　对方抬眼看他, 嘴边是一抹微笑：“说得好像路队没见过我在价值几个亿的世界总决赛上砸键盘似的。”
　　路沨回忆当年的场景，想起来一向神色松散的谢廷可能也只有在那一刻，有过真的怕。
　　两人拉着手, 路沨问：“那……如果IS战队也出这种事, 楚神是不是会直接动手让我们去享受资本主义的医疗服务？”
　　场馆内的嘈杂声渐次涌来, 在那里，路沨听清了楚亚的最后一句回答。
　　“纠正一下，是享受资本主义的顶级墓葬服务。”
　　***
　　这一轮IS战队教练组只找选手们交代了几句简单的落点战术, 两人落座选手席时，不少别队选手还没回来。
　　路沨抬眼，刚看到自己面前的镜头亮起红色小灯, 现场就响起了尖叫——求导播放过他看来是不可能了，身旁楚亚还往后看了一眼大屏幕，有点惊讶：“这镜头变焦也推得太近了？”
　　“知道的知道是在打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睫毛膏广告——”
　　路沨有种被迫卖身的感觉，叶羽琛却玩笑：“这你就不懂了啊楚神，以前大型比赛都这样，联盟也是怕观众中途退出直播间会忘了再进。”
　　“不瞒你说，就连在国外打比赛，都有粉丝举牌子写着for free，贼他妈奔放。”
　　楚亚装作没听懂：“？什么？”
　　“就我们路队的姿色条件和手速，怎么也得一晚500刀——”
　　路沨虽然知道楚亚是希望大家放松，但仍忍不住嘀嘀咕咕：“我在楚神心里就值500刀？”
　　“当初追我的时候甜言蜜语天天晚上修电脑，现在越来越不珍惜我了，这个镜头它非礼我，楚神都不管管。”
　　“……行行行，我管我管。”
　　楚亚笑着凑到路沨这边望了一眼镜头，场内的尖叫声自然又因为另一个原因高了八个度，几秒后，导播总算识趣地把画面切走，楚亚念叨着“500刀一晚你就只会跟我聊游戏，明明是我血亏”，问：“队长满意了？”
　　路沨笑着点头刚答一句“满意”，抬头便看到STG战队的人往座位这边过来了。
　　人群中，队长段月脸黑到不能看，倒是south带笑的目光往路沨身上扫了一眼后，轻飘飘地移开了。
　　叶羽琛盯了他们几秒，疑惑道：“段月这个铁憨憨，今天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路沨同样觉得奇怪，不过眼看比赛快要开始，他也只答：“也许是因为前两局没把积分打上去，他毕竟还是队长——”
　　***
　　片刻，现场的音乐便停下来，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最常见的海岛地图，楚亚指挥所有人落到战队最常用的跳点，本以为这局不会再像第二局一样难打，但战局展开的第一波交火，就让战队在某种意义上损失惨重。
　　——搜城完毕之后，楚亚带队往南转移，照常打算找个山坡高点观察一波周围的形势，然而刚出城围，战队就遭到夹击，情况几乎和上一局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一局拦截他们的只是两支中下游战队，但这次拦截他们的，其中一支队伍是STG。
　　那一刻，几乎全队都有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果然还是来了。
　　如果上一把面对中下游战队是完全可以一搏，那么这一局，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楚亚击倒第一个人，看到段月MoonD的ID冒出来，便感觉到了不妙。
　　麦里闪过路沨的一句“他们物资不多”，楚亚顾不上回答他，只能立刻指挥集火和转移。
　　这一次他们虽然同样保全了三个人，但在乱作一团的枪声中阵亡的人，却是血战展飞扬。
　　“我艹。”屏幕黑白那一秒，展飞扬忍不住拍了一下键盘，“这怎么玩？？”
　　对队伍来说，辅助自带3次复活，第一个死亡，带来的影响的确非常大。
　　可无论氛围多紧张，楚亚的语气里都没有犹豫：“能打。集装箱后面有车，先脱离战斗，接下来听我指挥。”
　　“路沨说得没错，这两支战队都在郊区搜物资，经济肯定不好，暂时换不了多少好枪和投掷物，地势有利，我们扔烟.雾弹可以直接撤。”
　　正欲说话的叶羽琛忽然静下来，除了按楚亚说的铺烟雾上车，没发出什么声音。
　　几个人在混战过后迅速抄野路出城，紧张的局势总算缓和几分，楚亚这才松口气，想起来问：“羽琛刚才打算说什么？”
　　叶羽琛欲言又止几次不说话，还是展飞扬替他回答：“……这哥们儿想说，我的楚神怎么能这么冷静这么有安全感好棒棒要不是路沨那个傻逼下手早我就上了——”
　　叶羽琛和路沨同时满脸问号，前者表示“后半句可以去掉，谢谢”，后者则清清嗓子，威胁：“警告你别打我男人主意啊。”
　　“我打你大爷的主意。”叶羽琛心态爆炸，“我钢铁直男，给你的300G A片白分享了？？？”
　　此话一出，路沨立刻打断他：“施主请注意你的言行，是你不经我同意拿我的盘下那些东西的，贫僧根本就没点开过。”
　　楚亚在他俩短暂的争论里轻笑起来，战队很快按原计划到了山坡高处，安全区切得正是时候，接下来两波只要方向别太刁钻，防守打靶丰富物资还能过下去。
　　“记住，每一发子弹都要冲着杀人去，有闲钱可以多买点药，现在我们没有血战的治疗技能了。”楚亚一边肉眼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说，“照这局的形势，阵亡的是血战也许不是坏事。”
　　“毕竟大家都知道，血战的主要作用是保证队伍续航，在爆发性团战里用处没那么大——或者说，只要我们杀人够快，就根本不需要血战。”
　　说着他晃了晃鼠标：“众所周知，任何一个有治疗类职业的游戏，都有可以无视治疗直接强杀的打法，所以不用慌。”
　　道理是这个道理，路沨和叶羽琛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安慰，但话由ChuY说出来，却不知为何总是平白令人多了几分心安。
　　麦里展飞扬强烈抗议“信不信我离家出走？？”，楚亚玩笑般安抚了句“待会哥哥给你买奶粉”，接着，他压紧了鼠标：“N35方向是B城，一定会有人从这个方向过来，看刚才的击杀信息，多半是雷队和MOG在B城干了一波——他们以下打上，肯定想拉中近战，待会注意烟雾和脚步声。”
　　凛冽海风中，几个人的枪口都一秒冷下来，似乎对自己的使命更为清楚，解说吐出一句“这波IS战队有地形优势但感觉还是难打”，却没想到满场呼声会突然响起，直接截断了他们的后半句话。
　　***
　　上海繁华的夜晚从不曾安静过，但今夜的VPL决赛场馆，无疑是全城声浪最大的地方。
　　寒冷夜幕之下，带着IS战队前缀的击杀提示在硕大的屏幕上不断刷新，全场观众震颤的欢呼翻起浪潮，仍没能浇灭那些枪口的火光。
　　队伍仅存三个输出，却凭着超强的集火爆发和毫无失误的转移判断，硬生生不损一人进入第六个圈，以至于解说一次次被打脸，脸色都有些红。
　　“这波近战团我麻了。”决赛圈，其中一个解说用飞快的语速播报完一波团战，终于能放松一丝语气，“ChuY这都能三杀？？”
　　决赛请来的嘉宾是退役的CS选手，也是现在某支VAN-4战队的教练，他抽了口气，立刻接了解说的话：“ChuY果然还是那个ChuY——说真的，你们看这波团只是觉得666，我看这波团完全是觉得恐惧。”
　　解说玩笑：“恐惧？这是吹起来了啊。”
　　“不是吹，是心理阴影懂吗？”他沉下眸光回答，“刚才我瞬间就想起16年跟楚神交手的那场半决赛，我们战队活着三个，匪方就剩他一个人你知道？当时的解说就跟你一样年轻，直接一句‘这怎么输？’硬把我们当场奶死了。”
　　16年的比赛，对年轻观众来说都是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了，但嘉宾的话还是引起了全场短暂的安静。
　　接着他说：“但你们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不是1打3他赢了，而是我们知道活着的人是ChuY的时候，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3打1很可能打不过。”
　　“所以那场半决赛打完，我的右手轻微发抖的症状就起码持续了半个月，握不紧鼠标，更别说干点别的什么召唤我的子孙了。”
　　突如其来的车轮轧了大家一脸，比赛的下一波交火继续，所有人都哄笑着关注接下来的比赛去了，全场嘈杂的声音里，唯独这位嘉宾自己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根本不是玩笑。
　　只有做过ChuY对手的人知道极限状态下的楚亚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一名电竞选手在面对重大失利时、手会生理性失控，是真实存在的症状。
　　第三局，IS战队的圈运不错，最后三支队伍的混战中，他们看准时机收下渔翁之利拿到第一，现场为此彻底沸腾——而在队员击掌的瞬间，也是谁都能看到，楚亚的表情是最冷静的。
　　选手席上，展飞扬嘚瑟自己凭实力躺赢，路沨和叶羽琛双掌交握的时间都长了，楚亚也轻笑起来，说：“这把算是凭运气和实力赢了，好好总结，接下来不能再有这种情况，我蓝都不够用了。”
　　几个人点点头各自放松，周围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吵闹声，路沨挂上耳机开始回顾这局的数据，他的本意是隔绝噪音，但这种专注却让他的心逐渐不合时宜地沉寂下来，那股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一旁的楚亚递给他一瓶水，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了队长？这局人头和最高输出都是你的，不开心？”
　　路沨接了水，神情是不打算和楚亚开玩笑：“……楚亚，你回想一下，开局围剿我们的战队，是STG和谁？”
　　楚亚缓缓眨了眨眼，随后弯下腰，目光凝在他屏幕上：“……DMG战队？好像是。”
　　作为狙击手，路沨对战局有着更清晰的记忆：“那波没看到几个他们互相击杀的提示。”
　　——两支战队之间击倒不强杀，各自转移，看起来是更为求稳的打法。
　　但路沨却看向楚亚，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上上一局里，我们一开始也遇到过这个DMG，还记得吗？”
　　楚亚凝视他几秒，微微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
　　路沨的目光同样一动不动，他长出一口气，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在我的电竞宇宙里（啥），设定上天赋最强的是沈队和楚神来着，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很多人的职业生涯噩梦，打出心理阴影那种，以前也问过打过18线职业的朋友，他说这种阴影是真的，而且特别恐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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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楚亚和路沨心照不宣。
　　同样的连续巧合如果出在别的战队身上，十有八九是真的巧合, 但STG战队不一样, 他们的前科实在太多了。
　　所以楚亚不由回头看了看STG的位置——段月的表情还是如之前那般难看, 整支战队的神色也不像完全没问题的样子。
　　另一边，DMG倒没什么异常, 只是其中一个突击手对上楚亚的目光时, 神情里充满了某种挑衅的意味。
　　楚亚回神皱了皱眉, 保险起见，他和路沨还是起身到场边和崔雪致说明了自己的考虑，对方轻轻锁起眉头，问：“你是说……STG找DMG组队打配合？击倒不杀也可能是他们的暗号之一？”
　　不同战队之间本该互为对手, 只不过VAN-4这样多对多机制的游戏，难免有战队动歪心思和其他战队联合，达到“默契”配合的效果，实现以多打少的目的——这种事是严重违规, 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取消参赛资格，崔雪致没想到，STG会有胆子这样做。
　　“这是赌联盟一时半会儿没法判定他们存在组队嫌疑啊。”崔雪致沉吟, “而且……要是他们拿到世界大赛的三个名额之一, 联盟就更难处理了——赛区内部选拔赛有人作弊，这种家丑传出去未免太难听，再加上国内确实没几支比他们更强的队伍能出国打比赛。”
　　“嗯。”楚亚缓缓点头，回答，“不过……现在我和路沨也不能完全确定, 可能还得再打一两局观察观察。”
　　崔雪致抬眼看他：“再打一两局，比赛可就快结束了。”
　　“如果是真的，你们能应对吗？”
　　楚亚看向崔雪致的眼睛，回答：“摧雪，我要是说这只是个小比赛，你会不会觉得我自大了点？”
　　崔雪致眼底的笑意并未有停顿：“当年你赢了比赛在我面前嘚瑟就差脱衣服跳舞的时候，我都没觉得你自大，现在会觉得？”
　　对所有队员的天赋和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拍拍他们，道：“去，我在场下盯着，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会找联盟反映的。”
　　两人点点头离开，楚亚姑且心虚解释了句“……没到脱衣服跳舞的程度啊，你别听摧雪乱说”，路沨则揉揉他头发，只是平静道：“在比赛结束之前没事累积一下为什么要艹哭你的知识点，挺好的。”
　　***
　　两人回到座位，楚亚怂得趴桌子上喝水，叶羽琛率先疑惑他们都跟教练说什么了，路沨便干脆连了麦，和叶羽琛、展飞扬讲清楚了他们的顾虑。
　　“卧槽？”叶羽琛差点呛死，“姓贺的脑子没事？？他知不知道这样搞，就算能搞死我们，也会连带搞死STG？他让这支战队还有什么正经精气神打比赛？”
　　“他那种人，太正常了。”展飞扬回答，“估计在他心里，他的战队只要能赢就行，别的他都不在乎——不是所有老板都跟狗越一样有信仰，又菜又爱玩还选刺客的。”
　　叶羽琛往场下望一眼，隐约还能看到欧越所坐的位置，搁着万千观众，叶羽琛的目光不由有些怅然。
　　“少说点老板坏话，否则今晚回基地第一个开发你。”玩笑过后，他严肃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跟雪哥说一声？要不要和联盟沟通？”
　　“已经说了。”楚亚回答，“暂时只是推论，也没有证据，只能再打一把看看情况——不论真假，我都希望他们别去世界大赛丢这个脸。”
　　某种意义上，楚亚还想安抚队员：“雪哥说按我的想法打，第四局静观其变，你们相信我就好。”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几个队友都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愤怒或是紧张。
　　“挺菜。”叶羽琛看起来是上一把打嗨了，“组队就组队呗，又他妈不是没虐过他们，我们的口号是删除血战，莽就完事～”
　　展飞扬表示是时候收拾收拾退队了，楚亚则思考着什么，忽然说：“我姑且问一下，STG战队……在其他游戏里也跟我们有这么大仇吗？”
　　毕竟整个IS和STG都囊括了多个游戏项目，按理说，贺尧想动手的时机可以有很多。
　　路沨先回答楚亚：“……这个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其他两人秒懂路沨的意思，叶羽琛在一旁唠叨起来：“那STG也要敢有仇才行啊——我们的英雄联盟分部主教练和副教练是退役的冠军中野，打STG都三次零塔碾压了，PUBG分部花神前辈还没退役，DOTA2也有孤野大佬在，压他们压得不要太狠——”
　　展飞扬虽然表面上不想掺和，但嘴上还是配合：“姓贺的大概是认为……他们的VAN-4分部实力和我们最为接近，所以把手段都用在我们身上，想着说不定真可以打狗越的脸。”
　　“……实力最接近？”楚亚左右看了看，“你们在说相声？非要强调一下其他分部的老选手，意思是贺尧不给我面子了？”
　　几个人无辜地点点头，楚亚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他们故意的，却仍忍不住不服：“明明是给我面子怕我1打4团灭他们，他们才每次都搞事——”
　　几秒后，楚亚才放下鼠标，玩笑般感慨：“算了，就让我来替老板承受，希望他给我机会多带他玩几局游戏——”
　　几个队友都一脸问号让他停止自己的幻想千万别主动带欧越玩，他却认真摇摇头，只觉得自己或许有和欧越志趣相投的地方。
　　在选手席面前，有几万观众和忧心忡忡的教练组，但这一刻，楚亚却找回了类似于很多年前的、自己从不曾忘记的那种轻松和肆意。
　　对队友的信任、对未来的坚定，以及对整支战队的强烈认同感。
　　这让他觉得自己不仅是在打比赛，也是在享受电竞游戏带来的真正快感——他想让玷污赛场的人知道，玩游戏虐菜能有多爽，有些人永远体会不到。
　　只有身在其中的人堂堂正正享受比赛带来的荣耀、激情、痛苦和遗憾，这里才有可能真正成为那个万千人向往的赛场。
　　而在比赛即将开始的加油声里，路沨则静静凝视着楚亚的神情，他忽然也松了口气，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先看看他们后续还会不会有动作——等打完比赛，话语权也一定会在我们手中。”他说，“我知道我们会赢。”
　　麦里传来其他人的轻笑声，似乎在这一刻，任何可能不公的对待都不过是他们枪口下祭旗的开胃菜。
　　这句话路沨从前说过，这一次也一样，不是“我相信我们会赢”，而是“我知道”。
　　***
　　第四局，楚亚选择了战队在比赛后半程常用的A城跳点，不出所料，有人和IS战队争这块区域，并且是铁了心要开战两败俱伤，明显不正常。
　　——路沨机瞄轻松放倒一人，系统提示又是第二局那个DMG。
　　换做平时楚亚肯定会尊重他们的勇敢，但现在他只是淡淡地问：“这是身先士卒吗——这次不知道又希望换我们几次复活次数……他们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可能灭队？”
　　估计是为了避嫌，STG战队这局没再一同前来，展飞扬回答：“那你们就好好输出，辅助爸爸的复活一次都不想给。”
　　叶羽琛嚷嚷“长大了翅膀硬.了？”，展飞扬回应“长大了要硬也是别的地方硬”——楚亚招呼他俩冷静，然后叫上叶羽琛进了一个空间并不宽敞的集装箱——DMG战队立刻杀到，看来是想打时间差趁路沨还没找好支援点，强杀IS战队的两个近战。
　　当然，楚亚和叶羽琛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可以，还真来了。”
　　“行行行，集体上交入队申请是真的牛逼～～”
　　全场观众因为情绪激动而站起一大片，楚亚砸下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烟.雾弹，集装箱内顿时混乱一片——不论是烟雾炸开的那一秒，还是烟雾刚刚开始散去的瞬间，他和叶羽琛都对方位判断更为敏锐——近战交锋，生死就是眨眼的事，两波交战下来DMG毫不意外地连跪三人，最后一人见势不妙想后撤，也不过是成为了路沨狙击枪下的数据+1。
　　灯光打亮的观众席上，人潮立刻汹涌。
　　贺尧紧了紧腮帮，目光盯着台上的积分榜，终于没什么心思再和身边的女人调笑。
　　他缓过心里那口气，本以为至少欧越会回头对自己这个对手露出嘲讽的笑容，但遗憾的是，此刻欧越正拿着自己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拍照十连，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激昂的背景乐仍然在响，贺尧握紧了拳头。
　　片刻后，他身边的女人想关心他怎么了，却被他用力一推吼了声滚——周围一下变得混乱，那个胸大腰细的女人却识趣地迅速用袖子盖住擦出血的手腕，又掩好膝盖处破了的丝袜，站起来安抚旁边座位的人说没什么事，反倒是欧越一下忍不住站起来，骂了句：“你他妈干嘛呢？打女人？”
　　贺尧瞪他一眼，问：“老子打的女人还少了？关你JB事？”
　　欧越想动，却被人拉住——考虑到毕竟是比赛场合，他平息了半天，还是听了身边男孩的劝先坐回去，只不过再掏出手机时，他已经忍不住给战队经理发去了一些消息。
　　＊＊＊
　　比赛还在进行，小小的闹剧似乎并没有太多人在意，现场充斥着的，或许还是为IS战队这波团灭DMG而响起的欢呼。
　　“NICE~”另一边，展飞扬炸麦的声音与全场观众同步，“儿子们真听话，都还活着～”
　　路沨收了镜，不紧不慢：“信不信没收你三个月的纸尿裤？”
　　战队开始在敌人身上搜刮物资，展飞扬反复强调和反击“处男别和我说话”，路沨逐渐憋屈得要给展飞扬补习传统美德，叶羽琛幸灾乐祸“让你别惹童工”，楚亚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们别误会路队啊，路队什么时候是处男了？昨天晚上路队还跟我说老公你比大狙AWP都厉害呢——”
　　“？”路沨假装努力回忆了一下，笑着问，“打扰咨询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楚神人设是又傲娇又软的？现在这样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哼……”楚亚哼笑一声，搜了辆车过来，“路队要是不喜欢，我改就行了，反正我在家里又说不上话。”
　　队友笑嘻嘻起哄道“路大队长你虚假的忠犬攻啊”，路沨只好上了楚亚的车，不动声色地逗他说：“那楚神还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就这么喜欢我？”
　　楚亚耳根微红，骂了句“喜欢你大爷，你tm腹肌上涂大.麻了行不行？？”——这波符合人设，一旁叶羽琛还忍不住深切关心：“所以楚神你是舔他腹肌了？？”
　　麦里有笑声，估计都认为是玩笑，然而楚亚自己清楚自己亲咬过路沨腹肌好几次，所以他只好迅速转移话题：“走了……！这波往W125方向转移，绕河就行，先进圈中心。”
　　战队成功撤出A城，路沨也轻笑着在楚亚身旁的位置架好了自己的枪。
　　至少这一刻他认为，只要他们和楚亚在一起，一切都有可能变好。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楚神依然不知道欧越的可怕（？
　　说来欧越真的集邮了不少大神在俱乐部，之前有小天使问我dota2那个打过两次酱油的孤野会不会写，大概是不会主要是因为写dota2要科普太多英雄技能了，感觉写不清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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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四局, 中后期团战局面复杂，IS战队最终拿了个第四，总积分虽然依然第一，但看起来总归岌岌可危。
　　不过更复杂的是这一局里，拿第一的是原本一直排名第四的雷队, 这样一来，它的积分就有希望追上STG了。
　　即便STG中途为south拿了不少人头分，场面也显得有些危险。
　　满屏击杀提示在震耳的呼声中过去，选手们都花了半天才平复下心绪——似乎因为出国名额开始产生了变动的可能，现场一时也有了之前都没有过的混乱。
　　就连直播观看人数都迎来了一波增长, 直线上升的热搜也有不少其他游戏的玩家来看戏。
　　“这他妈……”赛后叶羽琛抹了把脸, 说，“搞得好像我们演STG战队一样。”
　　楚亚盯着屏幕，回答：“没办法, 这局有四支战队活到最后, 结果很难控制。”
　　第四局比赛结束，又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全队到后台讨论区和教练组沟通最后两局的打法，崔雪致说：“STG已经公示下局会换上谢廷了，我猜……可能是贺尧不满意前几局队员的表现。”
　　叶羽琛疑惑：“那也没必要换人啊, 这种关键比赛, 难道他们就笃定谢廷的表现会比他们的首发的狙击手强？”
　　可是路沨却回答他：“羽琛，你真是我见过最单纯最天真最可爱的男孩子。”
　　叶羽琛正要上拳头，路沨便摁住他继续说：“你觉得贺尧是不满队员打得不好……还是不满部分队员不够配合？”
　　叶羽琛愣住两秒, 问：“什么意思？”
　　楚亚在一旁回他：“意思是，除了south以前打假赛，STG战队的其他几个首发其实也没干过什么事——战队挖人，和自己场上作弊，对选手来说性质毕竟不一样。”
　　“他们在VPL人均前五水平，尤其是段月，你我都不能说稳压他，但老板为了赢我们，却让他们和别的战队组队作弊——你觉得……每个选手的心气都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楚亚长吐一口气，没继续说下去，崔雪致便补充道：“但谢廷不一样，他一定会跟south一样，完全配合贺尧的决定——全队四个人，一半都赞同了这种打法，氛围自然会不一样，段月想做什么就更难了。”
　　谢廷和south，一个为了博.彩、在主场世界总决赛上故意输比赛，另一个只因嫉妒队友就宁愿拿全队成绩开玩笑、把粉丝当枪使，他们自然没那么在乎所谓的底线、观众和竞技精神。
　　这让叶羽琛沉默几秒，说：“怪不得段月那个憨憨，之前只知道对我们喊打喊杀，今天看起来却跟平时不太一样……他难道并不是很想配合？”
　　“不配合也得配合。”崔雪致叹口气，说，“他可是队长……如果他不配合，贺尧一个不开心，随时可以抛弃战队。”
　　不过现在他们没空去管其他战队的问题，崔雪致点了点手中的本子，说：“所以……我建议下局我们换跳点，去STG战队常去的G港。”
　　接着，崔雪致还拉了拉楚亚，低声单独和他说了句什么。
　　其他几个队员犹豫片刻，也都明白了主教练的意思。
　　崔雪致并非想和STG战队开局硬刚，而是笃定第五把，对方会选择IS战队常跳的A城，G港反而会空出来。
　　进入对方的地盘，一是避开对方，二是合理暗示对方，你们做了什么动作，其实我们都清楚。
　　路沨说：“看看第五局DMG会不会跳A城附近配合STG，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就很可疑了。”
　　话虽这么说，但路沨的笑容却有些无奈，几个人转身从讨论区出来，楚亚问他：“怎么了？开始同情他们摊上这样的老板了？”
　　路沨怔了一下，回答：“……或许。”
　　“我只是在想……楚神以前遇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老板？”
　　楚亚微愣，旋即笑了笑：“路队什么时候这么恋爱脑了，什么事都能拐到我身上？”
　　路沨却摇头：“但是你就算被所有人误会，也不愿意在赛场上做出同样的事。”
　　几个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楚亚目光沉静，好一阵才笑了笑：“没办法，谁他妈让我高尚——”
　　接着楚亚停顿片刻，继续说：“而且我总觉得，竞技本来就应该是世界上最纯粹、最公平的东西。”
　　不远处就是观众席嘈杂的加油声，其中STG战队粉丝的声势也不小，楚亚望了一眼，说：“其实……STG输再多场比赛都不算辜负他们，但现在，却已经算了。”
　　呐喊声仍然震耳，几个人走到离入口不远处，不少战队也都正从讨论区出来，当然也包括STG和DMG——马上要上场的谢廷看向IS战队的几个队员，眼神显得戏谑，楚亚原本不打算理他们，没想到反倒是south开口，说：“楚神，演我们啊？”
　　这话混杂在人声里，也就离得最近的IS战队听得清，楚亚有些讶异：“我？……演你们？”
　　South居然理所当然，回答：“上一局最后一波你们输给雷队，让他们拿了单局第一，积分快跟我们差不多了，不就是演我们吗？”
　　“团战第一个倒的就是你，楚神难道会在最后时刻放松警惕？”
　　上一局楚亚完全是被雷队一个刁钻角度的完美手.雷直接炸死的，根本不是放松警惕，更何谈演——他想反驳，路沨却护他到身后，低头凑到south耳边，说：“晖南，我还以为你跟DMG组队都打不过我们，是心里还有IS战队，打算帮着我们演STG呢？”
　　对方一下面色发青，咬牙骂骂咧咧跟其他人走了，唯独段月的步伐很慢，他甚至回过头等了IS战队几秒——等他们走近了，他才说：“还记得我之前说我们是注定的对手吗？”
　　路沨察觉到他神情中的失落，于是稍微将语气放松了一点：“记得——少看点打打杀杀的的中二电竞。”
　　至少，和刚才与south说话时不同。
　　段月微微张了张嘴，忽然沉下目光，转过话锋：“我之前一直以为south转会是因为……你们战队要他走。”
　　几个队员先后沉默，一旁的楚亚则看着段月，心里明白了什么——或者说，这一直是他的猜测之一：STG战队里，并不是所有队员都知道south转会的真相，更不谈知道south打过假赛、泄漏过战术，只不过以为一切都是教练组的神机妙算。
　　现在看来，段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目光落在IS战队的几个队员脸上，半晌他才继续说：“行了，现在我收回以前的话，我们……可能并不是对手关系。”
　　满场喧嚣里，似乎只有这个角落是安静的。
　　他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带着黯淡的光，接着，他没有解释话里的意思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几个人的视野里。
　　***
　　同为职业选手，楚亚也明白很多时候圈子并不是那么纯粹，然而正当他心情复杂之际，DMG的几个人也走到跟前来了。
　　对方看见是他们，甚至不比STG战队客气，第一句话便是嘲讽：“不是能1打2吗，上一把怎么才拿了第四？”
　　楚亚看看这几个人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发笑。
　　他并不算太了解DMG这支战队，但看样子对方也没什么心气，反正拿钱办事，也算满足。
　　这样混混日子的人在圈子里也不少，楚亚习以为常，回应他们的嘲讽道：“记得还挺清楚，不过……我好像不记得你们拿的是第几了。”
　　叶羽琛假装一脸嫌弃：“楚神是数学不好？数数有几支战队参赛不就知道他们第几了？”
　　DMG带头的突击手咬牙想上前，路沨则护住几个队员，给了他们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希望你们能带点脑子，要是换别的游戏，一级联赛就十几支队伍，你们恐怕连被我们虐的资格都没有——有空在这发表你们的作弊感言，还不如好好感谢一下VAN-4的多队作战机制。”
　　接着，路沨看了一下他们铁青的脸色，目光落在了他们头顶的空气上，说：“让开。”
　　距离主场馆还有一个拐弯的距离，又是监控死角，那个突击手还真一咬牙，上手想推搡楚亚，还故意骂了句死gay没妈——这搞得楚亚一懵，正打算解除自己儒雅文明的喷子封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沨却先拧眉抬手，一下掐住了那个突击手的脖子。
　　这个动作让周围的空气都一窒，路沨的声音也发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菜逼？”
　　场面瞬间混乱，对方可能也没想到路沨会真的动手，只能一边骂人一边被动挣扎。
　　在路沨冰冷的目光震慑里，对方的队友一时都没敢上前，五六秒后，路沨才松开那个人，并整理了一下袖口，忽然淡淡地道：“下一局别按STG说的跳A城，按我说的，来G港。”
　　双方的人都吓了一跳，路沨的语气却并没有一丝波动：“只要你们敢来，我就敢1打4团灭你们——我向你们保证，他们三个绝不动手。”
　　面前正摸脖子的突击手一下抬起头，眼神凶狠：“G港？你他妈在放什么屁？！”
　　路沨却拦了身旁的楚亚，回答：“组队作弊，按规定可是要禁赛的——所以我打算给你们这些菜逼唯一一次杀我的机会，记得好好把握。”
　　接着，没等对方骂人，路沨就拉住楚亚，带着队员先行离开了那个拐角。
　　***
　　路上，路沨问楚亚：“……为什么不批评我泄露战队跳点？”
　　楚亚愣了两秒才满脸通红抬头看他：“啊？哦……对，不、不能随便泄漏战队跳点的，路队这、这样……”
　　路沨有点没懂楚亚为什么会突然结结巴巴，倒是展飞扬明白路沨的做法没什么不对。
　　“别以为我没听到啊，雪哥刚才单独跟楚哥说的就是可以找机会跟那帮人泄露跳点——反正DMG那群人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G港地方可比A城小多了——万一我们没跳呢？他们要是一起下去，资源怎么分？见面动不动手？”
　　“再见面不动就太明显了，所以他们不会同时跳，最多DMG来探一下虚实，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反倒影响他们的战术决定——STG现在不知道去A城会不会碰到我们，估计为了保险，最终既不会跳A城，也不会跳G港。”
　　路沨点点头，但他自己总归没听到那句话，所以打算发消息和教练认错、顺便确定继续跳G港的打法，可是一转眼，他却发现楚亚的神情不对劲。
　　他有点奇怪：“……楚神脸红什么？”
　　展飞扬吐槽：“你是被什么钢铁直男上身了吗？？”
　　叶羽琛则起哄：“看来今晚如果拿下比赛，路队橡胶制品这一步是可以省了。”
　　路沨满脸问号，只看见楚亚用力摇晃脑袋避开自己的目光，然后赶紧埋头调整键盘位置，从头到尾都不肯告诉自己，他到底在脸红结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路队：懵逼.jpg
　　＊橡胶制品，指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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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赛场上人声鼎沸, 楚亚偷偷看着正跟教练联系的路沨，还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红得发软的脸, 含糊其辞地玩笑：“路队刚才很生气啊, 是、是为了护着我吗？”
　　但路沨却丝毫没有自觉，只是低头一边在脚边的背包里翻找起什么, 一边回答：“不算生气, 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的语气冷静，搞得叶羽琛连连吐槽：“都锁喉了, 我他妈怀疑你是想就地杀人, 你居然说自己没生气？”
　　路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中灰色的小巧设备，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所以楚神是被吓的？”
　　他的动作有些停顿，语气忽然隐隐着急：“我平时从不使用暴力的啊，我只是看他想对你动手——”
　　楚亚一懵, 声音逐渐变得吞吞吐吐：“……路大队长, 你、你的脑回路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对方瘪瘪嘴, 委屈地看着他，搞得他叹口气, 只好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说：“算了算了, 这、这事比赛结束以后再详谈。”
　　展飞扬问“床上详谈？”, 楚亚红了耳朵不敢接话，只好转而将目光放到路沨手边，好奇道：“……这是什么？”
　　路沨抬头，喉咙轻动了动, 他意识到楚亚问的是自己手里的设备，于是浅笑着回答：“助听器啊。”
　　楚亚微怔，胸口莫名有点闷，对方倒是语气自然，解释起来：“我的单耳听力受损是外力导致的，受损分贝也不算很高，戴助听器杂音大，平时不戴一样能听脚步声，所以我早就习惯不戴的打法了，对比赛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这局不一样，如果真有机会拉中近距离1打4，有它可能更好，至少……能帮助我更快判断短距离的交战情况。”
　　楚亚听完沉默下来，知道这是合理解释，却也知道这是路沨自己的坚持。
　　对他和路沨来说，比赛和战队无疑高于一切，但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楚亚有点怕，路沨其实还是在乎外人眼光的。
　　短暂的瞬间里，他恍然想起了当年那个给自己留言说想自杀的小孩，但路沨却朝他笑，微微弯起的眼睛里有温柔的水光：“楚神？想什么呢？比赛快开了。”
　　楚亚咬咬下唇没说话，反倒路沨带着笑意疑问“心疼了？”，这弄得他很快回过神，轻拍着鼠标提高了音量：“就、就心疼怎么了？”
　　耳麦里顿时一静，路沨估计也没想到他会大胆承认，两人的目光触到半秒，便双双低头躲开——一阵喧闹中，路沨清清嗓子，赶紧转身和裁判确认助听器的使用，可他发红的耳朵还是被切过来的镜头捕捉到，瞬间引发现场呼声高涨。
　　解说提了句“沨神好像在跟裁判确定助听器能不能用”，弹幕也炸开了比赛开始前的第一波高.潮。
　　【？？？】
　　【助听器？？？？咋回事老铁？】
　　【我新来的，谁能告诉我助听器什么梗？】
　　【？？？？？？？在？请问我问号够多了吗，AUG11是聋子？？】
　　【并没有卧槽，什么情况？？沨神不是能跑能跳能听能说吗，被他调戏过的楚神都能绕地球两圈了】
　　可以说，所有观众都有点蒙圈，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解说还没睡醒。
　　可是在赛场上使用任何额外设备都是要经过裁判组二次确定的——解说了解完情况，对观众道：“大家不用感到太惊奇啊，根据裁判组的反馈，联盟资料里显示沨神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单耳听力受损，接下来两场比赛，他都将被允许佩戴助听器上场。”
　　当然，解说也解释了路沨从前不戴助听器的原因——助听器材带来的扩音效果并不能完全还原声音，附带的杂音甚至有可能带来干扰、反而影响选手的判断，所以路沨便很少使用。
　　毕竟游戏里最需要通过声音来精确分辨的，是中近距离内的脚步和掐投.掷物的音效——而路沨作为狙击手，这些音效在大多数时候只能为他提供大致的范围判断，以他本来的听力，完成比赛其实不成问题。
　　但现在，他的选择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台上嘉宾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问题不大，大家对这件事也不用做过多讨论，我个人分析，这只是配合IS战队的战术变化。”
　　然而此刻，弹幕早已经满屏问号。
　　【？？？不是，现在你居然告诉我AUG11以前的比赛都是在听力受损的情况下打的？？？我没听错？？原来聋的其实是我？？】
　　【讲道理我麻了，这有点强了，沨神也不是没切过近战啊】
　　【所以他在亚洲邀请赛那波走廊1打3是怎么判断对面位置的？？靠内力？】
　　【666，电子竞技没有听力是真的】
　　【现在是解放最终形态了？】
　　【吹，就硬吹，他又没真聋，你们在6个jb？】
　　【艹，别奶了别奶了，我害怕，说了只是受损，反应够快不戴也能听，先看比赛行不行？】
　　选手席上，楚亚不用猜就知道此刻的观众都在讨论什么，所以路沨越是平静，他就越是心绪复杂，忍不住想朝路沨伸手：“……其实不一定要这样。”
　　路沨却抬眼勾了勾嘴角，说：“楚神，摄像机还亮着呢。”
　　他以为这只小动物会像平时那样受到惊吓，立刻缩回去，但这一次楚亚却认真攥了攥他放在键盘上的手，说：“别怕啊小沨，有我在这。”
　　路沨微愣，耳边又听到不少尖叫声，所以他干脆反手抓住楚亚，问：“镜头还在拍，楚哥这样当众摸我不合适？”
　　楚亚一下急眼，迅速抽回手低头嘀咕“谁、谁是你楚哥”，叶羽琛抱怨“要不你俩手拉手打比赛行不行”，路沨适应着助听器带来的杂音，回答：“羽神这个建议不错——那等打完比赛，有空我安排一波情侣双排，两个人操作一个角色那种。”
　　叶羽琛一脸怨怼：“我艹你大爷，你敢安排，我就敢在你俩旁边循环播放佛经你信不信？？”
　　路沨挑眉回了句“羽神打算哭着放？”，两人动手过了几招，直到比赛即将正式开始，路沨才调整好耳机和助听器的位置，忽然说：“楚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身体的残缺哪怕不重，也很难有人完全不在意，更何况是自己父亲动的手。
　　从前路沨不和外人提起，无非是不希望被太多人谈论，但现在他却足够平静，似乎只要有楚亚在身边，他就知道，自己本不必在意这些。
　　“楚神不用担心我还惦记以前那些事。”于是比赛开始前，路沨告诉楚亚，“我知道错的并不是我，所以别人怎么说都已经无所谓，何况……大多数观众多半只是觉得6得不行而已。”
　　接着，他轻笑着逗楚亚：“只要楚神听话，还记得按之前说的大声一点就好。”
　　楚亚懵逼疑问“什么大声一点？？”，路沨却咳了一声，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注意到在场馆的前排位置，有个和他身形相仿的青年正望着选手席，目光在他调整助听器的动作中悄然暗了暗。
　　***
　　6局战中，第五局比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正当观众都以为IS战队要求稳的时候，他们选择的跳点却让所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G港。
　　航线自南向北，按理说，G港本该是STG最有可能选择的跳点。
　　【卧槽这什么意思？不服就干？玩起来了？】
　　【666，所以这就是IS战队的战术变动？】
　　【可是STG这局居然没跳G港？我这双大眼睛有点看不透】
　　【不是，DMG怎么也跳的这？它也想找STG拼刺刀？】
　　【？这都能跟IS战队又遇上，什么jb孽缘？】
　　场面一时失去控制，连解说都猜不透IS战队教练组的意图，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圆：“……崔神的想法似乎有点别致啊，大神你怎么看？”
　　旁边的嘉宾是久经沙场的退役选手，眸光显然更敏锐一些，他回答：“这……我也不敢随便猜测崔神的想法，大家还是先静观其变……”
　　嘉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未明说，解说只好把目光重新放回场上——G港的中心区域总共就没几栋楼，IS战队其他人开始搜刮物资换装备，单挂的狙击手路沨则独自一人，潜进了方位最偏远的那栋楼。
　　DMG战队就在附近，两个解说都以为路沨是想架枪拦截对方的路线，但路沨却突然地，朝着墙壁开了一枪。
　　这一枪浪费子弹不要紧，要紧的是，枪声直接暴露了这栋楼里有人，如果路沨遭到DMG围剿，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然，侥幸的想法是，DMG无法确定楼里究竟有多少人，所以也不敢冒进。
　　不少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希望路沨能躲过这一截，没想到他却往窗边拉枪，露头的瞬间，狙击枪的子弹就穿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空气，刺向了敌方眉心。
　　系统提示一闪而过——AUG11使用□□98k击倒了DMG_Sora，彻底暴露了路沨的身份。
　　DMG的人被队友扶起，现场响起喧闹一片——弹幕云教练再次分析DMG知道是IS战队在这，将会考虑撤退，但出乎意料的是，4个人在片刻停驻后，选择的是一人在窗外架住路沨的逃跑路线，其余三人则直接往楼里冲。
　　这样的架势，是一定要拿走路沨人头的意思。
　　【卧槽，真的来？IS战队剩下三个人没暴露位置，他们怎么知道就AUG11一个人？】
　　【4打4上一把不是已经玩过了吗，铁头功关门弟子就是你？】
　　【醒醒，现在是4打1，路沨肯定没了啊，队友想来救他得3打4】
　　此时IS战队的语音里，叶羽琛的语气多少也有点慌：“兄弟，确定能玩？”
　　“放心，守楼不难打，加上教练他们好像比我们还生气，雪哥告诉我对这种队伍，一定要放开打拿人头分——再不济你们3打4总能救我？”路沨轻笑一声，显然不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困局，也不像真有让他们3打4的意思，“好了，先不说话，有点吵。”
　　叶羽琛刚想疑问哪里吵，便忽然想起路沨耳朵上的助听器，于是什么也没多说，只轻声道：“行，这个逼你要是都能装成功，我就再加送你300G破处教学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手抖删错一行字，晕了
　　今天的我好快 好猛（不是）
　　比赛快打完了，欧越：在？带我上分？（不过这次估计不会写具体带他，菜就完事了2333
　　明天也不咕，有更新
　　对了下一本文打算叫《死对头想被我ruá》，受是大学生但他大概是电竞专业设定？ABO题材，我，擅长，真的，戳专栏可以预收藏嗷（在线乞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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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由于开局阶段战况不复杂, 游戏OB果断把镜头切到路沨身上, 正好捕捉到了他在掩体后换枪的动作。
　　狙击枪98K从他手里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自动步枪AK。
　　可以说在狙击手的装备库里, AK是唯一一把能买到的高伤害步枪，但与此同时, 它的抖动剧烈, 开镜时也飘得飞起, 就连一般的突击手都不能保证压得住它。
　　弹幕一片问号，都以为路沨手贱买错了，但浪潮般的呼声里，路沨却握紧鼠标, 对自己的平静丝毫不意外。
　　三秒后，清晰的脚步声提醒路沨, 有人从正面进来了。
　　***
　　交战就发生在对方接近门口的那一秒。
　　路沨立刻往左扔了颗烟.雾.弹干扰视野, 逼迫对方右拉和他正面拼抢——对面突击手和自由人毫不意外也应战, 他们手中的冲.锋枪可比AK稳得多, 所以至少在这一刻, 没有人认为路沨可以以少打多。
　　但下一秒, 路沨向右腰射爆头的动作却终结了对手的幻想，解说突然注意到路沨放弃了买.枪.托和瞄.准镜，只配置了前握把和5毫瓦雷射，用以增加腰射.精度和跑射速度——同样三枪杀人，这样配置下的AK腰射完全可以当高等级冲.锋枪使用, 射程和精度甚至更胜一筹。
　　它唯一逊色的，恐怕只是射速和中距离的开镜速度，但路沨却身体力行，给了大家一个完美解决方案：少空枪，不开镜，肉眼瞄就可以了。
　　没有人会这样配置一把步枪，但弹幕刚炸开两秒问号，路沨就已经走位躲过远处狙击手的枪线，残血双杀房内两人——此刻观众能看到第四人正绕后偷袭，更以上帝视角认为，这波毫无防备的路沨已经无从反抗。
　　唯独路沨自己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听得很清楚，对方选择的是稳杀他的二一分路。
　　所以冷冽的空气里，他在杀人的瞬间便调转枪口，毫不犹豫瞄向了身后的侧门——画面一晃，子弹先到，敌人的人头后到，完美接住了这波预判伤害。
　　直播间的弹幕顿时炸裂，卡到差点动不了，现场更是爆发出欢呼，没人敢相信路沨能在十几秒的交战中拿下三杀，解说的呼吸都显得仓促：“但这波也不好打啊，DMG的狙击手还在呢！”
　　周围死了三个人，物资可谓丰富，但由于对面狙击手的限制，只剩一丝血的路沨根本没法过去搜，正常人的选择都是趁机打药换枪、想办法撤退，可是路沨今天似乎铁了心要跟解说的预测作对——他拿人头钱换了把AWP、买好了子弹，根本没有要花时间补充血量的意思。
　　“是担心DMG狙击手打时间差过来？”解说话音刚落，路沨的动作便再次告诉他，他猜错了。
　　不想补充血量，时间差仅仅只是次要的考虑。
　　震耳的呼声持续不下，路沨只是轻轻拉动鼠标，OB画面上便再度喷发出扭曲的杀意，一眨眼他便卡到窗边，直接在对方卡他露头的瞬间回敬一发爆头——全场一懵，呐喊声就此失去控制。
　　刚才刷过屏的击杀提示再次刷新，熟悉的人，熟悉的格式——IS_AUG11击杀了DMG队员，这一次，末尾是DMG战队最后一名队员的id。
　　——路沨就像在向所有人证明，刚才他真正的考虑是，这波对狙对方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卧槽，发生了什么？？】
　　【房管这里有挂逼，不封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灭队了？？？沨神牛逼！！】
　　【贺老板脸都黑了卧槽，好吓人嘤嘤嘤】
　　【狗越在？涨工资？！！！！】
　　谁也没看到路沨收枪时缓口气笑了一下，全场空气震动，已然彻底爆炸，解说的语速几乎没跟上这波操作，IS战队躁动多时的耳麦里也立刻传来队友杂乱的声音——
　　“卧槽沨神可以啊，就冲这波对狙我叫你老公就没白叫！要不楚神你也来一个？”
　　“……艹？你、你别浑水摸鱼啊，我、我才不叫！”
　　“我的天队长你完了，狗越今晚必找你带排位——”
　　路沨的喉结免不了因为呼吸加快而翻涌，半分钟后他才平静下来，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完药搜物资。
　　没几秒，耳边传来楚亚断断续续的气音：“路队刚才挺、挺帅的……”
　　路沨愣了半秒，转而一笑：“真好听，楚神再大点声好不好？”
　　可楚亚却跟耗尽力气了似的，吞吞吐吐不说话，搞得路沨不由绽开笑容，语气轻松得像没有经历刚才的灭队，开始转移话题缓解楚亚的害羞：“羽神，要不你告诉我，谁才是IS战队第一近战？”
　　叶羽琛不服：“你他妈这就开始装了？”
　　两人玩笑起来，楚亚却沉默一会，问：“耳朵难受吗？”
　　他知道重压之下，身体任何一点变化都可能给选手带来明显的反应，如果注意力过度集中，耳疾的干扰甚至可能引发头晕症状，所以除了为路沨刚才那波操作而激动万分，楚亚胸中更多的，还是担心。
　　他无法对路沨伸出手，只能把精神集中在比赛上，而路沨则张了张嘴，暗暗长出一口气笑了笑：“……我只是打个游戏而已，楚神怎么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样子？”
　　楚亚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地图，脑子却当路沨在调戏自己，逐渐开始想歪：“我、我什么时候有含、含着你了……”
　　展飞扬冷静回答“妈的我出一百万求购一双没听过你俩开车的耳朵”，楚亚一下烧红脖子，半个字不敢多说，只得重新端正自己指挥的位置，道：“……这波我们出港口往北走野路进圈就行啊，羽琛你架枪开视野，路沨等会再接。”
　　几个人应下来，楚亚便载着他们离开了G港。
　　此刻，选手席上每个人都还紧张地集中在比赛里，唯独开局灭队的DMG如坐针毡，就像在万千观众的欢呼声中公开受刑一般，只能待在原地看着一片黑白的屏幕，等待煎熬的比赛过去。
　　“那几个哥们儿说不定还会祈祷我们赶紧拿下比赛，免得他们没脸坐在场上呢。”叶羽琛的紧张情绪已经全部过去，他说，“我真的想不通也搞不懂他们能有什么好处，都成职业选手了，就没点自尊？”
　　展飞扬回答：“别，这个问题无解——拿钱办事，别说VPL几十支队伍鱼龙混杂了，就算是在只有少数顶尖战队的联赛，也总有人愿意这么做。”
　　光鲜的外表之下总有暗流，贺尧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人脉和财力，挑了一支最愿意为钱配合的。
　　此刻的场下，他已经面色铁青站起准备提前离场，陪他来的女伴被他甩在原地，欧越便干脆回过身，朝她搭了句话：“加我微信？”
　　对方懵懵地看着欧越身旁的两个男生，一时欲言又止：“欧总你不是……”
　　欧越明白她的意思，转而一笑：“别误会啊，我这个人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是男是女都一样。”
　　这算是当众撬墙角了，贺尧察觉到什么，拎着水又坐回来，一副自己刚才只是去找助理拿水的样子，冲欧越冷笑道：“老子玩剩下的女人你也要？”
　　欧越淡淡扬起嘴角：“你又跑回来放什么屁？说不定从哪天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玩剩下的垃圾男人了。”
　　贺尧狠狠皱了皱眉，欧越便冲女人道：“怎么样，有兴趣踹了这个傻逼，做我女朋友吗？”
　　四周的人都被欧越的话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自己能亲临霸道总裁争娇妻现场，空气一时令人窒息，贺尧脸上更是要杀人的表情——一番僵持下来，欧越身旁的青年大概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主动走过去，要和女人换位置——周围大片目光投过来，贺尧脸上肌肉抽动，又欲动手，欧越便伸手一把拉过女人，没让她再待在贺尧旁边。
　　局面乱成一团，贺尧想动却被人拉住，欧越丝毫没管他是想骂人还是想动手，只是摸了两张创口贴递给身边的女人，说：“刚才打电话让人拿过来的，你别拿纸巾捂着了，反而容易发炎。”
　　说着，欧越尴尬地收起目光：“咳，看你袜子都破了，但我叫人买也不合适……要不你待会自己换一双。”
　　对方愣了两秒，偷偷接过创口贴：“谢、谢谢欧总……”
　　她看来很犹豫：“我也知道欧总只是替我解围，不是真要我做女朋友，所以……”
　　“什么？”欧越却讶异看向她，“我说出口的话还能有假？……不过我尊重你的意思，你什么时候愿意了，什么时候再联系我。”
　　女人欲言又止，大概是对欧越的风流早有耳闻，欧越也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的长相，身材，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其他的也不用我明说了，你我都懂——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打人，以后就算分手了也是朋友，不会让贺尧找你麻烦，如何？”
　　观众席的暗光下，女人呆呆地看着欧越脸上温柔的笑容，神情几近沦陷，却始终没有说话。
　　片刻后，欧越察觉到她的想法，也没再强求，只是迅速报上自己的号码，留了句“有麻烦找我帮忙”——接着，对方虽然犹犹豫豫回到贺尧身边、没敢再看欧越，但似乎，也把那串号码暗暗记了个清楚。
　　这一下，贺尧终于消停下来重新搂住女人朝欧越挑眉，欧越则无所谓扮演一个失败者，只是招呼刚才的青年回来，打算继续看自己的比赛。
　　现场注定不会平静，果然，他身后还是很快响起贺尧不痛快的声音：“……你他妈是不是非得什么事都跟我作对？”
　　欧越心里冷笑，偏头往后不屑地看了一眼：“是我跟你作对？打女人的垃圾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和你作对？——老子从前看不起你穷酸小气不要脸，现在也他妈一样。”
　　对贺尧来说，这句话无疑比输给欧越还屈辱，所以他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讥讽道：“管好你在美国的公司，别他妈闹出什么笑话，还要麻烦我帮你买热搜置顶。”
　　欧越早知道他从中作梗，于是懒懒一笑，丝毫没顾及周围的目光，只回答道：“放心，要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想办法让贺总您的公司接济的。”
　　***
　　比赛仍在继续——第五局的开局对IS战队来说，无疑是绝佳的机会，单凭多出来的资源，他们就在接下来的几波交战中占尽上风，最终战队毫不意外地得到高名次，几乎宣告了提前拿下总决赛冠军。
　　现场粉丝爆发出阵阵加油声，解说也道：“我们来看看现在的积分榜啊——目前雷队还有进入前三的可能，而只要第六局IS战队别反向第一，冠军就很难旁落。”
　　“现在最大的悬念，可能还是AUG11、YU和south谁能拿到杀人王头衔了。”
　　弹幕一片惊慌“别奶了别奶了”，另一边的IS战队队员和教练组交流回来，也正好路过了STG战队的位置。
　　一群人多少互相了打量几秒，叶羽琛第一个伸手拍了拍south肩膀，说：“南哥，A城等你们，记得带你们的好兄弟DMG战队一起来享受全套禁赛服务啊。”
　　两人从前关系不错，south大概没想到叶羽琛会如此嘲讽，他诧异地抬眼意欲还击，却没想到撞见的是叶羽琛沉甸甸的目光。
　　赛场上，仍有激昂的音乐在响，叶羽琛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平静下来的。
　　从前，路沨和易晖南总是在训练室双排笑闹到最晚，叶羽琛本以为，他们才该是惺惺相惜的。
　　所以他问：“狗越对你有哪怕一点不好？你放着爹和路沨小飞扬这样的队友不要，跑来这种战队当作弊主力，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没买医保？”
　　接着他深深看了south一眼，立刻继续道：“……退一万步说，你有再多理由，也不该干这种事，你看看你现在，对得起以前的自己吗？”
　　对方张了张嘴，难得没回答出什么，叶羽琛则重重吐口气，再没别的话好说，只是越过south径直离去。
　　毕竟他知道此刻，STG恐怕已经连跳A城再找他们麻烦都不敢了。
　　***
　　最后一场比赛即将开打，楚亚首先稳定军心：“教练组给的主要任务是一定要留住杀人王头衔啊，就目前这个人头数来看，路队羽神你俩要重点加油，我和小飞扬看你们表演就行。”
　　“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杀人王了？”展飞扬反对，“我不可以做个有理想的辅助？”
　　“好好好，我的锅。”楚亚笑了一会儿，才握紧鼠标，闭眼缓了缓心绪。
　　现场清晰的加油声和从前那些年的谩骂声似有重叠，渐渐的，他的声音也被对比得有些模糊。
　　他问：“这会不会是我们一起拿下的第一个冠军？”
　　叶羽琛玩笑了句“你再奶？”，展飞扬担心着另一回事说“反正打完我就开始装病，谁也别想让我带狗越”，路沨则安抚般回应楚亚，声音平静：“会的，从此以后……你就是彻底属于我们的ChuY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的屏蔽词真多……
　　艺术和生活不一样啊_(:з)∠)_，步枪别这么配置，压不了也瞄不准，雷射还会暴露位置（狗头），除非真的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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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路沨的话音落下, 唯独那份温柔会让楚亚无比真实地觉得，这一次自己会留在这支战队直到退役，加入教练组也好, 转行做直播也好, 似乎……ChuY的职业生涯都不会再重复当年的故事了。
　　***
　　第六局即将开打, 观众席上传来忍不住沸腾的躁动，楚亚回过神，小声嘀咕路沨：“我、我他妈早就是队长的人了，能不属于这支战队吗？”
　　对方懵了一下, 正欲说话, 楚亚就红了红耳朵, 强行打断道：“……待会看航线，跳点首选A城，能留的人头会留给你俩，不适合留的我会自己收下。”
　　照楚亚的布局, 杀人王的头衔不能有一丝旁落的风险, 叶羽琛却回答：“别别别, 用得着留？抢人头可是我和路沨双排的重点训练项目, 各凭本事就完事了。”
　　路沨也轻皱着眉头：“最后一局了, 你自己的数据也要顾一下。”
　　前几局突发情况频繁，单从表面上看，楚亚的数据的确是全队最不能看的，但他却回答：“该怎么打我有分寸，队长听指挥就好。”
　　“怎么回事老公？”叶羽琛闻言, 假意嘲笑路沨，“你说话好像不好使啊？”
　　路沨配合地低垂眉毛，也委屈：“我都说我是二十四孝忠犬攻了，工资上交，言听计从，任打任骂，说话就没好使过，楚神连句老公都不肯叫，会听我的？”
　　叶羽琛没羞没臊地搭了句“要不你从了我我特别大”，路沨唔嗯一声没说话，搞得楚亚着急回了句“路大队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嫁给你？？”——展飞扬实在看不下去了：“楚哥，你被他俩带坑里了，怎么越来越自觉了？”
　　楚亚回过神憋气长叹一声，表示“我看这个队只有小飞扬是好人”，却遭到展飞扬的暴击：“看出来队长整天被你欺负，平时连用力都不敢了，要不就这一次你听听他的？”
　　“……”楚亚就知道不该相信这家伙，路沨则看着屏幕上即将开始的战局，认真起来：“听话，就算你不让人头，我们一样可以做得到，你就不能相信我和羽琛吗？”
　　楚亚垂眼凝视一阵键盘，终是叹一声，松了口：“也行，那我就换种打法——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你俩自己去崔神那儿挨骂，到时候可别怪爸爸我对你们的关怀还不够。”
　　***
　　如果想阻止IS战队夺冠，最稳妥的方式还是开局就对他们进行拦截——画面上暗流涌动，航线从西南到北展开，落点A城几乎没什么疑问，叶羽琛说：“这局他们应该不敢来了。”
　　上一把结束后他嘲讽过south，但他了解south是个能进能退的人，STG也不至于为了出这口气就犯险，然而楚亚却回答他：“我猜，他们有可能还是会来。”
　　叶羽琛愣了一下，本不相信楚亚的判断，但拉伞高飘看到有其他队伍也选择了同一个方向时，他才突然发觉，天真的是自己。
　　“艹。”一时之间，他难免有点愧疚，“我上一局嘲讽south问他敢不敢来，是不是我——”
　　“不是。不是你泄露了战队行踪。”楚亚却异常平静，直接回答他，“而是我和雪哥都认为，他们最后一局有一半概率还是会赌A城，毕竟……贺尧可不像会中途放弃的人。”
　　展飞扬和叶羽琛双双疑问：“那雪哥为什么还让我们来A城？”
　　“50%，这风险也太大了？”
　　楚亚却轻轻嗤笑一声，似乎并不害怕再度遭遇围剿：“小伙子，你们也是太年轻——中国枪王崔雪致15岁出道打比赛的时候有多狂，没见识过？你们真当崔教练跟他表面上端的一样，君子如风？”
　　他俩稍有诧异，楚亚却跟打发小孩儿似的，继续说：“干就完事了，A城的资源分配大家都知道，远远不够三支战队拿，前期我们的装备多半会领先他们，这次和第二局不一样，我们还能提前提防，既然雪哥信任我们，我们放开打就行。”
　　接着他道：“有人在城外野区扫荡，估计是为了平衡资源分配，其他人应该都往城内来了，我们落地尽快搜物资换枪，小飞扬暂时先把资源让给他俩，跟着羽琛，必要的时候奶一口，随时汇报对面位置。”
　　展飞扬看楚亚即将再次暴露在视野最开阔的区域，赶紧说：“我还是跟着你？”
　　他知道，楚亚这样做危险系数极大，但也只有这样做，才能更全面地观察到对方的动向——毕竟从前几局的情况来看，来找他们的很可能不止一支战队。
　　在这种局势下，视野判断就显得尤其重要。
　　“不用。”楚亚落地换了把步枪，却没有需要血战辅助自己的意思，“你跟着我不安全，想清楚你是治疗，你活着其他人才能活。”
　　展飞扬无从反驳，下一秒，上空便传来一声枪响——火力试探发生在一瞬之间，他也只能马上进入状态，撤回掩体后尽量监控叶羽琛的血线。
　　此刻，唯独画面外的观众能看到是哪三支战队即将在这爆发大战。
　　STG和DMG互开两枪，又都谨慎地撤回——两个解说满头问号，都不明白STG和DMG的战术思路为什么会再次想到一块去——真正打过比赛的只有一旁的嘉宾，作为退役选手兼教练，他再次沉默几秒摇摇头，道：“算了，我们还是先来看看下一波团战的装备优劣——这次比赛STG和DMG的思路确实别出心裁，如果联盟有兴趣进行赛后探讨的话……我可以提供一点分析。”
　　观众席一片哗然，有人终于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也有人打出一连串问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暂时被楚亚吸引——他在房顶1打2扫倒一人，随后立刻跳窗进楼补血，看来是想绕后改变路线，给战队提供侧面视野和信息，如果能压制对方血线、拉开枪线范围，也方便叶羽琛和路沨收割人头。
　　短暂打药后，他翻上阳台，说：“南面双子房二楼有人，不超过三个，你俩直接攻楼，我马上支援，小飞扬等在侧面楼梯，不要进对方视野，等我们先拼一波火力你再跟上——这波另外一支队很可能会来，我们的代价上限是两次复活，路沨换两个烟.雾弹，掩护羽琛。”
　　路沨察觉到楚亚这样的安排是什么意思，某个瞬间他又一次想起来，ChuY可能更多的，是习惯了这样的作战方式。
　　少耗资源，爆炸输出，从未想过整支战队要为他牺牲，甚至时时想着队友，但四年前ChuY留下的最后一幕，却是当众扫走谢廷的兵线，落下的骂名也是自私自大。
　　哪怕是现在，谢廷也还执着地站在对手席，想重复这个故事。
　　于是路沨沉下目光，问：“楚神说好的先管自己数据呢？”
　　没想到楚亚回答：“我让你俩上，我赶来支援，人头还不得我收？这也叫不管自己数据？”
　　路沨隐隐有点生气：“我俩先上……人头还有你的份儿？”
　　楚亚低低地“艹”了一声，说：“路队未免也太自信了？”
　　路沨还想说点什么，但碍于局势，他没时间提出战术修改意见，只能跟着叶羽琛的步伐先上楼。
　　从楼梯口探头的一瞬，枪口火光毫无意外地爆炸，只不过正当路沨以为自己和叶羽琛要在这波交战中收走三个人头时，突如其来的一声手.雷爆炸却打破了他的幻想，等他反应过来，后方两人已经被双杀，他和叶羽琛甚至连助攻都没蹭上，场面上另一支战队见势不妙，似乎也没有了要围攻过来的意思。
　　现场瞬间炸开欢呼，毕竟谁都能看到，是楚亚在楼外选了个刁钻角度掷出一道完美弧线，用手.雷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两条性命，打开了局面。
　　“？？？”叶羽琛懵在原地，似乎都没心情搜尸体了，“楚神，不带你这样玩的啊？？不怕炸到我和队长？？”
　　“炸你可以，炸路沨可不行——所以你放心，我这叫听音辨位，伤不到路沨，肯定也伤不到你。”楚亚脸色微红，却不忘坏笑一声，“也就让你俩当当诱饵，不委屈？”
　　看着满地躺尸，叶羽琛一边吃狗粮一边催促路沨：“老公你还管不管了？”
　　谁也不知道路沨在发什么愣，几秒后，耳麦里只传来淡淡笑声：“羽神，你非要我暴露我妻管严的事实吗？我怎么管得了楚神？”
　　楚亚啧了一声表示再黑自杀，麦里有了几秒短暂轻松——从击杀提示来看，这波DMG死了三个人，另一人应该已经撤回埋伏，而STG先前阵亡一人，却因为楚亚没有守尸，此刻多半已经被救起，只要和最开始在野区那人汇合，队伍就还是满编。
　　出城路上，4打5可能是注定的事。
　　场馆内疑云密布，却并不影响呼喊声依然震耳，观众席上一片沸腾，唯独贺尧死死握紧拳头，不知此刻自己盯的是现场大屏幕，还是欧越的身影。
　　场上团战一触即发，交战的火光引发全场观众激荡的情绪，但这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堆无趣的数字。
　　这一刻的人海里，他只是看着欧越的背影。
　　——高调拒绝和他做朋友的欧越，在他造的黄谣面前选择保全女同学宁愿被亲爹一顿臭骂的欧越，考上了美国高等学府却选择去欧洲读书陪伴患病朋友的欧越，以及那个说，你不配和我作对的欧越。
　　对欧越来说，掌控比赛、践踏对手，都不过易如反掌，但贺尧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就是不愿，哪怕是以牙还牙。
　　就拿闪屏事故来说，即便没有证据，欧越暗地出面让联盟重赛并非完全无法做到，再不济买个热搜带节奏也非常简单——世上哪个富二代受得了这种被三番五次挑衅的气？贺尧本来时时等着欧越来应战，却从未想过，对方还和当年一样，对他不屑一顾。
　　万千炙热的呼喊声中，唯独贺尧的目光发冷，直至全场加油声逐渐化作一片嘈杂的讨论，他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只能不耐烦地抬起了头。
　　想必自己那几个菜逼队员又一次联合其他战队也输，他已经没心情再关心这场超出他预期的比赛，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还是让他愣住，脸色也不得不在那片喧闹中，逐渐开始发白。
　　＊＊＊
　　屏幕中，DMG仅存的独狼莫名不愿离开A城，反而有留下偷袭IS战队的意思，解说心里虽然奇怪，也只能用“替队友报仇”来挽尊，而另一边STG则满编整装待发——两队夹击之下，IS战队能不能再赢一次，倒也需要打个问号。
　　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交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击杀提示却先于原本的作战节奏出现，突然刺破了安静的战前一瞬。
　　而让整个场馆爆发出惊诧声而非欢呼声的原因是，这两条击杀提示，叫STG_MoonD使用铝热击杀了STG_south，STG_MoonD使用铝热击杀了STG_LX。
　　全场哗然。
　　镜头立刻切到STG队员脸上，south的脸色一片青黑，谢廷却在发笑，不过两人都没有和段月爆发争吵——反倒是游戏画面上，段月突然走出掩体，完全暴露在了IS战队和DMG独狼的视野之下。
　　场馆内再次爆发骚动，贺尧握紧拳头，只看到屏幕上，段月在略显苍凉的画面中，当众放下了枪。
　　这一弯腰，彻底引发全场震动。
　　原本紧张的局势因为他的举动变得一片混乱，随后，IS战队进入了不远处的画面。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IS战队并未收割手无寸铁的MoonD，而是远远驾车离开，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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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随后现场的选手镜头切换画面, 直直落在了楚亚脸上。
　　这波侧拉没杀段月, 必然是ChuY指挥的, 所以大家都想看看他的表情, 但意外的是，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平静，似乎只容得下比赛本身。
　　离开这个多事的A城, 仿佛只是ChuY开始杀戮的标志。
　　浓厚夜幕包裹下的场馆响彻人声, 似乎直到这一刻, 他们才想起ChuY恐怖的输出能力。
　　即便战队圈运极差, 三番五次被切在安全区的对角线，需要自由人一直单挂，甚至有时候连突击手都只能侧路打野, 但ChuY仍然用一次次的惊险突破告诉观众，没有什么场面是ChuY打不开的。
　　就连哪一次需要阵亡, 哪一次不需要, 似乎都已经被他算好——到最后一波和LY战队正面交火，展飞扬手里的复活次数刚好为0。
　　某种意义上说, ChuY在这一局比赛里像是生气到了极点。
　　随着他的最后一波收割，赛场顿时炸开雷鸣般的欢呼，金银相间的喷花随气流冲上高处，大屏幕毫无意外地定格, 舞台正中央的全息投影亮出IS战队的土豪金LOGO，杀人王的头衔下也出现路沨和叶羽琛并列的id，一切终于成为定局。
　　获得前三的是IS、LY和雷队, 原本热门的STG战队则因为开局不久就灭队，并未进入前三，也由此失去了前往世界总决赛的资格。
　　这下别说观众席，连选手席上都是一片躁动，楚亚刚从比赛里回过神扔下鼠标，就不知被谁一把抱进了怀里。
　　“楚神。”日渐熟悉的赛场上，传来路沨低沉的声音，“……我们赢了。”
　　这场比赛结束得可谓跌宕，几个队友难掩兴奋拥抱过来，楚亚也本能地抓紧路沨的外套，暂且压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
　　但路沨却总是能看穿他，声音很快落在他耳边：“等解决了段月这件事，楚神再带我们去更多地方，拿更多冠军，好吗？”
　　所以在那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楚亚心中一滞，忍不住拍了拍路沨的后背，岔开话题玩笑道：“路队还需要我带？我他妈还准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
　　他不得不承认段月的举动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路沨的动作也停顿两秒，怀抱一下收得更紧：“放心，一定能解决的。”
　　上海的夜晚依然繁华而喧闹，冰冷钢铁铸成的场馆如同一颗独立的星球，正在独自沸腾、转动和发光。
　　在他们侧面，STG战队的位置上只剩下了段月和队里的辅助，镜头给予IS战队长达三分钟的追踪后，也不显吝啬地往他们身上切了十秒。
　　属于冠军的欢呼声会指引一群人的未来，当然，也会终结另一群人的故事——主办方作为商人，显然想通过镜头得到一份戏剧性的对比。
　　毕竟商业比赛，需要的不仅是成绩，还有爆点。
　　——开局放下枪后段月就没再动过，OB镜头直播别处战况时，他的id才出现在右上角，显示为安全区外被毒死，所以任谁都觉得，他干坐了整场比赛，应当是相当尴尬而挫败的。
　　但意外的是，段月抬头静静看着那处闪动的镜头红点，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里不像有太多惨烈，反而更像如释重负。
　　就像他知道，此刻在台下不远处的通道口，队里有不少人正等着他，但他起身收起外设时，却完全不觉得，自己需要和他们解释什么。
　　***
　　VPL联赛的第一次总决赛，似乎从开局就注定了不会平凡。
　　临近晚上10点，颁奖和出征仪式终于正式落幕，多个比赛词条血洗热搜，路沨拉着楚亚回到后台时，毫不意外地在那里见到了独自一人的段月。
　　等周围不剩多少人，路沨才紧了紧抓着楚亚的手，走了上去。
　　教练组看看队员们，有人想动，但崔雪致却沉下目光拦住他们，先带他们去应付马上就到后台的欧越。
　　侧面的一排化妆镜后，只剩下几个队员，段月像本来就是在等他们一般，也不惊讶，问：“路队，需要我作人证吗？”
　　路沨看着他，不置可否，只回答：“误会你了。”
　　“不算误会。”段月咂嘴，“我从第一局开始就该拒绝上场，但谁叫我是队长，总觉得自己也许能临阵改变他们的想法。”
　　说罢他摇摇头：“还是太年轻……我现在大概也知道，south为什么会离开你们战队了。”
　　叶羽琛舔舔嘴唇，问：“你们战队……刚才没把你怎么样？”
　　段月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显得无所谓：“咋了，还能杀人灭口啊？”
　　路沨估量STG战队管理层根本是气到说不出话，所以不由叹口气：“微博热搜应该已经爆炸了，恐怕……连你们战队的粉丝都会误会你。”
　　出了这种岔子，骂得最凶的指不定是期待最大的战队粉丝，但段月却淡淡说：“战队粉丝？STG有什么战队粉丝？”
　　他拿下烟，扔到垃圾桶里：“10个战队粉里9个是我的粉丝，这个你们倒不用太担心。”
　　这话说得人没法反驳，接着他掏出手机，道：“不知道这波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但只要你们需要，我就随时可以发微博，怎么样？”
　　那双眼睛就跟当初跑到他们跟前挑衅时一样不怂，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愿意配合IS战队揭穿自己的东家。
　　楚亚却停顿两秒，回答：“你如果真的这样做，以后在电竞圈估计就混不下去了。”
　　对贺尧的人脉，谁都不会怀疑，所以楚亚继续说：“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你们贺总搞了多少事，等风头过去他想封杀你，也不难。”
　　贺尧不想要的人，自然可以让其他战队也不敢收，但段月却状似平静，答：“退役就行，大不了回湖南，我爸厂里空缺的岗位多的是，反正他们也不太想我打职业。”
　　“再说我这波也是到最后一局才叛变，前几局说实话不知道该怎么办，打都打了，禁赛一年起步。”
　　“……禁赛一年也比退役好。”楚亚看着他年轻的面庞，轻皱了皱眉，“你才多大啊就退役？”
　　“22，比你年轻力壮，不过也不小了。”段月讪笑着翻开手机，亮出一个二维码，“行了，不跟你们废话，加我微.信，有需要直接找我——不过我还是劝你们早点，以免我要不了太久就一时冲动和战队刚起来，贺尧指不定反咬一口，我也无能为力。”
　　他耸耸肩，评价自己的老板：“毕竟他挺能发疯的，直接把锅甩给选手和教练也不一定。”
　　路沨看看他，又看看沉默下来的楚亚，开口道：“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但不管这件事怎么处理，你这几天都最好不要再回战队，待会我跟经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你——”
　　“不用。”段月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回绝道，“我还真能去你们战队基地待着？万一被贺尧拿去做文章，说我跟你们是一伙的，到时候更洗不清楚。”
　　说着他瘪瘪嘴，扫了面前两人一眼：“……再说了，拿了第一个冠军，你俩今晚就不想干点什么纪念一下？”
　　一直在想着什么的楚亚回过神来，赶紧反驳：“别，虽、虽然我确实想干队长留个纪念，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围的氛围难得轻松两分，段月一懵，不忘直愣愣戳穿：“不是他干你吗？”
　　叶羽琛和展飞扬一下忍不住笑，段月却在认真怀疑人生，还有空看路沨一眼：“难道你才是……”
　　“……我不是！”路沨急了半秒，心里怕了段月这个愣子了，所以赶紧打断他，说正事，“微.信加我的，到时候联系你。”
　　段月见状，也只能悻悻递过手机，回归主题：“我本来想加ChuY……总觉得他可能经验比较丰富。”
　　他们之间的联系，从前几乎仅限于在VPL联赛里见面，段月看起来有意认识楚亚，却遭到路沨宣示主权般的拒绝：“……不必，加我就行，反正我的手机他可以随便解锁随便用。”
　　“……不是，你的手机他能不能解锁关我什么事……？”段月接受完路沨的申请，目光不禁复杂起来，还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量，似是感叹，“ChuY……你有点本事啊，一米八几的人你都能制服？”
　　他显然误会了什么，路沨还没来得及自证总攻身份，他就自嘲般轻叹一声，先行离开：“行了，我待会会去酒店睡觉，你们暂时还不用担心我被灭口。”
　　明晃晃的灯光下，谁也分不清他离开时的背影究竟是轻松还是沉重的，几个队员矗立良久都没说话，直到楚亚回身想摸烟，不远处才传来了一阵骚乱。
　　他们一回头，就看到欧越第一个跳上来打破沉默，还兴奋地对路沨又摸又抱，语速快到起码说了十遍“沨神快带我1打444444”。
　　“……别，欧总，你现在是装gay直男，我也有人了。”路沨倒退两步试图拒绝，欧越却激动得溢于言表：“你bb什么呢，你和楚神都他妈我的人，你有谁？”
　　一群人总算重新热闹起来，接着欧越泄愤般形容了一番贺尧愤然离席的场面，声音比平时都高了八个度：“傻逼活该，老子的战队实至名归，让他没事儿找麻烦！”
　　按惯例，欧越早就自信满满定好了最高档的餐厅，一群人只得上了他的贼船，路上他一边回味比赛，一边自己给自己带两个男明星去现场的热搜增加点击量，嘴就没停过：“果然我现场看的比赛就没输过，我也太牛逼了。”
　　“回头让他们排个班，你们轮流卖.身带我玩，我给你们集体加奖金怎么样？”
　　“……不过为什么我搞基的热搜比战队夺冠和STG那个段月低啊，这合适吗？”
　　收购微博再次提上日程，他也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刚才最后一局到底什么情况？那个二货怎么突然发疯不打了？”
　　上他那辆封闭式加长跑车的是几个首发队员和替补，一群人或静或无奈地笑，叶羽琛第一个回答他：“……狗越，就你这游戏理解能力，还是早点放弃电子竞技进军连连看。”
　　路沨淡淡一句“别侮辱连连看，连连看也是很难的”，欧越则一把搂住叶羽琛，打算杀人灭口：“……羽神活腻了是？信不信我下次搞基换你开花？”
　　叶羽琛死不求饶，还嚷嚷自己只做贞洁烈女除非工资翻倍，不过欧越眼见面前的队员都在摇头，所以还是将动作顿了顿，松手正经起来：“咳……你们怎么突然都一脸悲情？我说错话了？”
　　“……欧总，自信点，你说什么话都没错。”路沨环顾一圈，回答他，“只是你刚才问的那个段月，可能不是发疯，只是没听战队指挥才不打。”
　　“战队指挥？”欧越作为塑料分段终身荣誉选手，理解比赛的水平几乎仅限于看人头和连杀，他有点不解，“他把枪都放了，我还以为他才是战队指挥？”
　　叶羽琛接了句“从训练赛来看，他的确是战队指挥”，这让欧越更加不解，没想到路沨还继续问：“你就不想想……他为什么要杀队友，还放下枪？”
　　欧越一脸懵逼，还以为路沨要考自己的战术理解，所以不想露怯地开始认真分析：“不、不就是被你们打怕了，所以干脆和队友同归于尽，免得你们拿人头助长杀人王数据？”
　　“……不过他一个铝热居然没炸死自己，也就只能缴枪投降，大概是不想再送一个TOP操作镜头——你别说，我真的特别喜欢他自觉放枪的姿势，骚得很，我拿这个嘲讽贺尧，他脸都绿了。”
　　说着欧越还挺骄傲：“就这波我还约了三个朋友一起睡觉庆祝，一会儿庆功宴完了你们也别怪我有事先跑啊。”
　　一车厢人纷纷咂舌，展飞扬看不下去了：“你个菜鸡说好的搞基呢？——你就真没看出来，STG战队和DMG战队在作弊打配合？”
　　看样子教练组还没把这事跟欧越说清楚，对方愣了一下，半天才开口：“什、什么作弊配合？”
　　他思考良久，难以置信：“你是说……互给暗号？可是他们2打1就没赢过，这也叫作弊？”
　　说得好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一圈人都无奈起来，路沨只好接话：“欧总作为首席云教练，分析得十分透彻，不过很遗憾，实际情况却是贺尧强迫队员听话，和他收买的DMG战队一起搞事，south和谢廷很乐意接受，但段月赛后来找我们了，说他和辅助并不想这样做。”
　　窗外的夜色随着跑车的呼啸换了一幕又一幕，终于，欧越在路沨的陈述中捋顺了整件事，并察觉到今天的比赛的确不太对劲。
　　所以他不禁一边回想之前的场景，一边嘀咕：“我艹……虽然有点影响我搞基的热度，但这种事都能被我碰上，戏剧性确实不错啊~”
　　他表面上是开玩笑的口吻，但路沨看得出来，他心里多少还是不痛快。
　　果然没几秒，他就沉了沉目光，声音像全从齿缝里出来似的：“艹……贺尧是他妈的傻逼？！”
　　眨眼间，他就开始摸手机了：“看来老子今天是非要上热搜第一不可了！”
　　一车厢人都明白过来他打算干什么，叶羽琛赶紧阻止：“兄弟，这种事还是先跟联盟商量一下，等官方调查——”
　　“调查？”欧越却不太想听，“就联盟那些人，多半想着我们赢都赢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影响VPL的声誉——妈的，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我来发个微博@贺尧，今晚他就是我们庆功宴上炸得最亮的烟花。”
　　但展飞扬也开口：“狗越你别闹，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难道你真希望段月出来做人证跟STG战队彻底撕破脸皮闹翻？他还有几年合约在STG手上可没人知道——”
　　冲动间，展飞扬不得不说破段月赛后来找他们的另一个目的：“他是没别的办法了，所以他希望我们能帮他，明白吗？”
　　按一般规律，电竞选手的第一次签约都不会是短约，VAN-4这个游戏才运行一年多，段月和STG战队的合同期最短也得剩个两年，所以一旦他公开翻脸，后果可能谁也控制不了。
　　段月固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但IS战队队员和他同为选手，其实都看出来，他还想保护队里年少的辅助，并且也不甘就此退役。
　　求助于自己的对手，绝对是一种羞耻，但也是不得不走的唯一绝路。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也不像有物证的样子，不然早就给我们了。”叶羽琛接话，“估计STG战队也知道他的性格，多半是到上场前才通知他服从这种打法，以为他不配合也得配合到底，就像之前……他根本不清楚south转会的真正原因。”
　　欧越听了半天，不免烦躁起来，问：“那这事儿就没办法解决了？”
　　似乎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沉思了好一阵没说话的路沨，所以忍不住凑了过去：“队长，想什么呢？有办法吗？我的顶级公关和法务团队随时待命啊。”
　　路沨抬眼看看他，先问：“你怎么也叫我队长？”
　　欧越笑得没羞没臊：“我也是战队的一员啊，要不是公务繁忙，我早就首发打比赛了。”
　　“欧总首发？比谁更菜的职业联赛吗？”路沨笑笑，但看欧越一脸期待，他终于还是开口，“其实……的确有办法。”
　　随后路沨的目光落在楚亚身上，片刻才挪开重新看向欧越，给了他方案：“逼退贺尧，让他从STG撤资，滚出电竞圈就行了。”
　　路沨的声音冷冽，听得欧越都有点懵：“……路队牛逼啊，比我还霸道？”
　　他很好奇路沨打算怎么做，路沨却轻动喉结，避开了目光：“回头再商量，今天大家先好好庆功，别想太多，总能解决的。”
　　路沨的声音听起来笃定，欧越也聪明地察觉到他是想单独和自己商量，所以马上放弃追问，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可以可以，赢都赢了，还管别的战队干嘛，今晚我们就先庆祝，我第一个给路队和楚神安排个总统套房为敬~”
　　夜幕逐渐深了，一车厢的人都开始玩笑让欧越不如带大家去gay推油，只有路沨暗暗握紧了楚亚的手，说：“累了吗？要不要先靠着我睡会儿？”
　　几秒后，他感觉到自己肩膀上多了楚亚脑袋的重量，对方在一片嘈杂中，轻声说：“你好像……很想帮他？”
　　路沨伸手悄悄揽住楚亚的腰，回答：“嗯，试试总比不试好。”
　　霓虹灯在车窗外闪烁，或许这一刻路沨没说的是，他想帮的其实不仅是段月，更是当年的楚亚。
　　同样的黑暗和无奈也是曾经的ChuY经历过的，段月的处理方式虽然不如ChuY极端，但几乎也是做好了惨淡收场的准备。
　　纵然两队之间不过点头之交，但路沨看得出来，楚亚不希望段月就这么走，更不希望STG只留下south和谢廷那样的人。
　　只有贺尧离开这个圈子，许多对职业比赛怀着真心的人才不会被辜负——哪怕这些人里有敌队选手，也有每天骂骂咧咧的敌队观众。
　　在电竞圈，胜败是兵家常事，观众对喷向来出口成脏，但每一个真正热爱电竞的人的共识是，弹幕上可以爹妈爆炸骨灰糊脸，但谁也不能污染赛场的干净。
　　这不是在帮段月，而是在帮电竞比赛本身。
　　VPL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贺尧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能与对方抗衡的，或许也只有欧越和他，只有IS战队。
　　所以那片夜幕中，楚亚点点头没有阻拦路沨和欧越，只是靠进对方臂弯里，说：“路沨，我有一点累。”
　　“我知道。”路沨回答，“睡，到酒店了我叫你。”
　　那声音里的温柔总是能让楚亚安心，喃喃低语中，他迷迷糊糊抱住路沨的手臂，心里还剩最后一丝担忧：“那……一会吃完饭，我们的总统套房又怎么办？”
　　路沨轻怔，一时慌不择言：“什、什么怎么办？”
　　对方似是半梦半醒，低低的声音传来：“不、不怎么办，就是想……要你……”
　　随后的音节一下模糊，路沨抽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一刻比起楚亚的声音，恐怕还是自己的心跳更清晰。
　　“想要我……什么？”他抓住楚亚滚烫的手脱口而出，差点快忘了比赛里发生的种种，没想到这话却像踩中了猫的尾巴，对方沉默两秒，突然赌气般蹭了蹭他的肩膀，回答：“不想要了，今晚回战队，我和我的胡萝卜抱枕睡……！”
　　作者有话要说：　　和胡萝卜抱枕睡那是不可能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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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这个夜晚注定了很漫长。
　　热搜上激烈讨论着IS战队的夺冠、路沨和叶羽琛同时拿下的杀人王头衔、south的黑脸、贺尧的离席、段月的反常——连欧越现场搞基还双飞的热搜都逐渐沉底, 取而代之的, 是关于STG作弊的讨论。
　　“该来的还是会来。”楚亚轻叹，接着他揉揉自己又急又羞的一张老脸，不敢再邀请路沨上床, 而是匆匆隔了两个队友和路沨分开坐下, 也好就近和教练说话，“对了雪哥, 我刚看了那个现场解说片段——雾哥退役前毕竟也是身经百战，估计他也看出来了。”
　　迷雾, 本次决赛邀请来的嘉宾——由于他在比赛时就对STG战队的异常举动有所暗示, 所以赛后自然也成了舆论的中心之一。
　　欧越后知后觉知道路沨加了段月微信, 便说：“那你们今晚就先安抚安抚他，我向他保证, 一定让贺尧死。”
　　此刻楚亚正拿着路沨的手机，他看了看屏幕上段月发来的寥寥数语，点点头：“嗯, 照他的意思, 他家里开了个做餐具的厂，虽然规模不大, 衣食无忧也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就是放不下比赛。”
　　路沨和楚亚中间隔了两个队友，本来就已经在心里默默记小本子记了半天，一听这话更是惊呆了：“……楚神要拿我手机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快就跟他说上话了？”
　　某种意义上说，段月的确对楚亚有种特殊的亲近感。
　　楚亚也如实回答：“嗯, 聊了两句游戏，突然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
　　“……”路沨惊讶地眨眨眼睛歪过头，又迅速撇回去，说，“……挺厉害啊楚神，才两个小时就一见如故，照这个进度，楚神是不是很快就要跟他洞房花烛早生贵子了？”
　　路沨有点着急，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自然勾起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笑容，没人等楚亚开口就开始嘲笑路沨。
　　叶羽琛说：“我艹，好酸啊，我的牙~冷酸灵都不管用了～”
　　宁锡元也笑：“照理说，明早是不是有人得腿软走不了路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难得放松，没羞没臊的笑声逐渐扩散——楚亚的脸虽说红了，嘴却跟报复路沨刚才的拒绝似的，嘀咕道：“那得看路队的枪法能不能行了。”
　　一圈人都没憋住暗笑，路沨气到歪头盯住楚亚：“楚神再说一遍？”
　　没想到楚亚隔着几个人接住他的视线，直接口型暗示：你，不，行。
　　“……”路沨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他能感觉到此刻的楚亚还有赛场上ChuY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脸红，也只是偏过头去和教练组碰杯，借酒岔开话题不理他。
　　叶羽琛幸灾乐祸，凑近路沨：“讲道理，我是不是该定制一面最惨骚攻的锦旗送给你啊路队？江浙沪还包邮哦~”
　　路沨瞥他一眼，心态爆炸：“……陪我喝酒。”
　　“别啊，喝酒有可能影响发挥的。”叶羽琛好歹有实战经验，所以只给他倒了半杯红酒，“就这个量先试试，不能再多了。”
　　路沨平时不沾酒，皱着眉头喝掉一半，总觉得甜味苦味都冲鼻：“咳、这……这酒多少度？”
　　印象中上一次喝酒，还是跟哥哥清算财产、几乎断绝关系离开的时候，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
　　叶羽琛就知道他不行：“大老爷们丢人不？半杯干红酒你还问多少度？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路沨一时发倔，马上给自己倒满一杯咕咚咕咚喝下，似乎为自己嘴上的絮絮叨叨找足了借口。
　　他的眼角余光全在楚亚身上，然而对方却一直在喝酒和看微博，当真看也不看他。
　　所以他也不免赌气，转头便和叶羽琛抱怨：“你看看，我为队牺牲，他居然抢我手机跟别的男人聊天还不理我，这日子能过？”
　　但下一句秒，他却忍不住又看向楚亚，自己在心里嘀咕：要不是知道你……你太害羞，我也不至于等这么久？
　　——他不承认自己也害羞，所以放下酒杯时整个人都气鼓鼓的：“我看楚神肯定是不爱我了。”
　　但叶羽琛却笑得抽搐，根本不打算安慰他：“那你就刚到底，别bb，直接强上，强上不行就下药，再不济今晚破罐破摔分手，追夫火葬场给楚神安排上——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楚神跪键盘的剧情。”
　　路沨悄悄收回视线瞥向叶羽琛，突然感觉哪里不对：“……跪键盘？追夫火葬场？羽神是在哪儿丰富的词汇量？”
　　“偶尔上网冲浪不都能看到。”叶羽琛眨眨眼，正笑得肆意，后背就突然传来楚亚的声音：“你俩聊什么呢？”
　　叶羽琛背脊一冷，反应迅速秒答：“……路沨想让你跪键盘……！”
　　这搞得楚亚懵逼地看向路沨，路沨倒停顿两秒，一脸不虚：“谁让楚神和别的男人聊天的？”
　　这话让楚亚注意到他面前的酒杯，明白过来什么：“喝酒了？”
　　叶羽琛赶紧点头：“对对对，刚才还满地打滚要跟你分手。”
　　路沨差点想掐死叶羽琛，不过他还是面不改色，只朝楚亚伸手，说：“……手机还我。”
　　包厢里吵吵闹闹，楚亚不知想了些什么，接下来把手机拍回他掌心里的力道可谓大到他一震，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楚亚便拉住他，非要他起来。
　　周围难免有起哄声，楚亚则假装没听到，只是把头埋低拽着他，直往包厢的洗手间而去。
　　***
　　酒店的洗手池很大，楚亚锁下门便将路沨推过去，双手撑着石台边沿将路沨框在了镜子前。
　　对方后背抵着坚硬的大理石，似乎终于清醒过来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脸上有些诧异，却憋着没主动说话。
　　楚亚看着他，问：“不就是说你不行吗，真生气了？”
　　路沨恨不得立刻教楚亚做人以便反驳“不行”两个字，但他低头看看自己变相被壁咚在洗手台前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麻烦ChuY大神先放开我再说，好吗？”
　　他想摆脱楚亚，耳边却响起一句“谁是你ChuY大神？”，接着他一个猝不及防，一股浓烈的酒气便趁机缠绕上他的唇舌，让他除了仓促地一怔，什么也做不到。
　　柔软的触感爆炸般扩散至他身上每一处神经，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直到楚亚的舌尖强顶而入，他才反应过来，他何止是在被楚亚水池咚，他还在被楚亚强吻。
　　“唔。”路沨皱紧眉头，推了推舌头想拒绝，楚亚却一个不高兴，直接抬手用力环住他脖子往下压，还在气息交换中说：“老实点。”
　　“我——”路沨吐出半个字却惨遭截断，只能被动接受ChuY大神的投怀送抱，他的手一时无措，悬在空中死活不肯抱住楚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犟什么。
　　而这个吻本身，则让路沨头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楚亚的技术进步，加上对方唇上有酒气，他就算有意反抗，最后也忍不住头晕，甚至被弄得轻喘两声，只能扶住了背后的石台边沿。
　　有那么一秒，他脑子里全是3D立体环绕音在循环播放叶羽琛那句铿锵有力的，丢人。
　　看他不胜酒力，楚亚反倒藏不住开心，亲完后不仅毫不愧疚，还抬手揉了揉他嘴唇，直到挤出一片更明显的血色，才说：“路队挺好看。”
　　路沨的脑子是清醒的，身体却晕乎，被楚亚调戏了半天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得寸进尺，很快便收拢手臂拥住他，并借着身高差将脸埋在他肩膀，问：“亲都亲了，路队还吃醋吗？”
　　路沨心中不免一颤，冬天的衣物毕竟不少，楚亚的体温又热——对方像一团绵软小动物似的抱着他撒娇，他实在没法不心软。
　　“楚亚……”于是他回抱住对方，终于忍不住揉了揉那团头发——对方似乎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马上往他手心中蹭了蹭，开始装蒜：“所以，我是完成任务，可以不用跪键盘了吗路队？”
　　“……”路沨明知被酸，也拿楚亚没办法，只能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谁、谁让楚神跪什么键盘了？”
　　对方却又在他颈窝用力蹭了蹭，语气跟真委屈了似的：“那也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啊沨神？”
　　怀中传来几声浅浅的坏笑，路沨明知道楚亚已经开始逗自己玩了，却也只能原地投降，哄道：“……好，祖宗，你说什么都行，放过我好不好？”
　　然而看他终于松口，楚亚却立马松开怀抱，比嫖客放下钱走人还无情，只剩眼神还带着点调戏的意味：“你输了~弟弟。”
　　说着楚亚转身便走，路沨两步追上去：“楚神的好胜心未免也太强了？”
　　“明明是路队意志力太薄弱。”楚亚挑眉，“刚才还想着追夫火葬场呢，回头抱你一下就不行了？”
　　路沨语塞，只得再次抬手揉揉楚亚头发，回答：“我突然觉得……楚神以前一看到我就像在看未来老公还结结巴巴的样子，也挺好的。”
　　他听起来很是感慨，却没想到楚亚会真的一下憋红耳朵，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威胁“那、那路队是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了？”——这弄得路沨一怔，接着却笑笑，假装不置可否：“急了？”
　　楚亚盯他两秒，问：“……路队不会是在故意报复我？”
　　路沨的笑容明晃晃的，偏不回答，等楚亚急急抓住他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了不喜欢我了”，他才一把拉住楚亚，往包厢外走。
　　众人都在喝酒，除了起哄两声，自然不会打扰他俩，路沨则像楚亚刚才拽着自己一般把楚亚拽进电梯，轻轻一侧身便将他压在了电梯角落——对方想动，路沨却凑得更近，说：“刚才楚神不还趁我喝了酒，占我便宜吗？”
　　楚亚艰难地别过脸不看他：“我……我那明明是向你认错。”
　　说着楚亚推推他，耳朵发红：“你、你别过来啊……电梯有监控！”
　　路沨却看着面色发红的楚亚，不由笑起来，说：“监控？……楚神难道在期待什么吗？觉得我也会强吻？”
　　“……”对方懵逼后一咬牙，表情里憋了满腹委屈，马上嘀嘀咕咕道，“行，路队当然不会强吻别人了，路队什么都不会做，路队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四个字，楚亚说得格外咬牙切齿。
　　一路上他都想挣脱路沨的钳制，直到被路沨横抱而起扔到床上压住，他依然满脸不屈服，想要挣扎：“想打架？……你tm先放开我——”
　　“打架？”路沨酒醒了大半，他懒懒松开两颗扣子，非但没反对楚亚的提议，反而脸色微红，强装镇定应下来，道，“行啊……我俩就先打一架再说。”
　　他捏住楚亚手腕，像是在捏一截葱藕，几秒后，他的声音缓缓低下去，让人丝毫听不出他快要爆炸的紧张：“就怕……楚神打不过我会哭。”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1/1），好困，可能有错字，睡醒了改（你
　　接下来如何过审是个问题，太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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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按理说，打架应该是楚亚的绝对强项, 但此刻他却头一次清晰地发现, 路沨对自己的力量压制有多明显，他动弹不得, 浑身的血液都涌上来, 唯一的作用也只是涨红了他的脖子。
　　虽说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抱着手机在被窝里一边打滚一边叫过人家老公了，但打不过路沨这种事传出去, 多少还是丢他ChuY的脸。
　　甚至只需要三秒，他已经能想象出一会儿自己落败后, 边哭边求饶的样子, 的确有点难看。
　　“你他妈……你放开我……”所以他羞耻得快晕过去，手动不了，慌乱之间只能踢人，没想到路沨却轻松握住他脚踝，一把将他拉到身前, 埋低了视线：“楚神敢踢我？”
　　对方的目光充满陌生的胜负欲，楚亚被吓得动弹不得，连嘴上骂骂咧咧的硬气都没了，只能咬紧牙关, 挣扎着一动。
　　“你太瘦弱了。”路沨对他暴露出来的弱点毫不客气地上手, 还说, “以后跟我一起健身。”
　　“……”楚亚被弄得浑身一颤，突然有点委屈，“嫌弃我？”
　　路沨的脸色似乎比他还红, 声音却镇定：“我……是说，怕你跟不上。”
　　楚亚咬牙，嘀嘀咕咕：“打架是沨神动手又不是我动手，我能跟不上？”
　　不过，半秒后他还是赶紧补充：“当、当然，我才不想跟你——”
　　“不想……不想什么？”路沨身上带着淡淡酒气，居然还真一把抱起他换了两人的位置，用调戏的口吻掩饰着某种紧张，“你看，也不是不能你动。”
　　楚亚一惊，被迫坐到路沨腿上，整个人都晃得差点掉下去，所以他只好紧紧抓住对方衣服，慌忙将脸埋进了对方胸膛——一股丢脸的感觉瞬间将他淹没，果然，片刻后他耳边就传来了路沨的轻笑。
　　对方捧着他的脸摸了摸，问：“楚神不敢看我？”
　　“我他妈——”楚亚把心一横，“爹有什么不敢看的……！”
　　他不屈服地睁开眼逼视过去，居高临下的角度，他能看到对方如有云雾的漂亮眼睛，也能看到对方微微勾起的红色唇瓣，自然，还能看到一些更明显的变化。
　　“你……”楚亚怔了怔，害怕得几乎想跑，但对方小心翼翼的臂弯还是将他拢进怀里，另一只手伸过来时声音也越发温柔：“楚神，从了我好不好？”
　　楚亚被他低沉的嗓音挠得喉头颤抖，差点没法拒绝：“……当、当然不好！我、我要是听话，那他妈叫不符合人物设定——”
　　可被掌控命门，楚亚还是堪堪咽下声音，一边竭力压住害羞的气息，一边假装自己还没有丢失主权：“那……你，你叫声哥来听听，我就——”
　　对大老爷们儿来说，对同性俯首的一大耻辱就是这样称呼对方，没想到路沨却毫不犹豫开口：“哥哥。”
　　“楚哥。”
　　“楚亚哥哥。”
　　连续三声，一声比一声软嫩酥痒——路沨这是明明已经掌握主动权，却还跟请求似的装得可怜——楚亚颤了颤嘴唇，对这种装出来的乖巧无从抵抗：“我……”
　　更何况，对方的气息还热热地烘到了他耳畔：“楚亚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好不好？”
　　“你——”楚亚被他的声音和动作弄得手心一紧，勉强还能说出话来，“不好……”
　　身为职业选手，他有足够的理由：“我、我们明明说好等今年的比赛全打完的，小朋友你……你不行啊，要、要学会克制……”
　　楚亚本是随口一嘴硬，谁知道这句话莫名刺中了路沨的神经，对方皱皱眉，疑问三连：“小朋友？”
　　“不行？”
　　“克制？”
　　楚亚张张嘴，正想垂死挣扎，气鼓鼓的路沨就扣住他的手，赌气般说了句“我想要”——接着，没等楚亚搬出职业选手手速训练守则，对方便急急吻上来，再没有给他任何讲理的机会。
　　……
　　……
　　……
　　＊＊＊
　　次日清晨，路沨醒时楚亚还没醒——冬日暖阳明媚，对方蜷缩在他身旁的被窝里，似乎正做着什么梦。
　　他看着楚亚发愣，不自觉便浅浅笑起来，脸色微红。
　　昨晚发生的事比他十几岁第一次梦见ChuY时更为激烈，洗完澡对方就开启自闭模式、非要抱着枕头睡觉，直到现在头发都还散乱，身上又全是他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就像一个被人轻薄了的乖宝宝。
　　换做从前，路沨绝对想不到自己的ChuY大神还有如此乖巧温顺又稚嫩的一面。
　　好在比起当年羞得抱着自己的裤子满面通红，如今的他勉强还能压住情绪，哪怕，这只是因为他不敢再去回想从少年变成男人的滋味儿。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碰楚亚的鼻尖——此刻，对方只是轻轻皱眉、口齿不清地喃喃“不要”，似乎也能弄得他心底发软，既翻涌起无限疼惜，又想把人抱起来再*弄一遍。
　　“……”那一秒，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得赶紧拢过楚亚轻轻揉揉头发，安慰道，“乖，再睡会儿。”
　　“唔……”楚亚在他怀里动了动，原本还像只主动翻出肚皮给他摸的小猫，但正当他以为对方已经重新睡过去时，楚亚却突然惊醒，眨眼之间就退后了十丈远。
　　“你、你——”几乎只要了一秒，楚亚就睁开睡眼，脸红到熟透，没等路沨上前，对方便一蒙被子，一边挪动到床的角落，一边吞吞吐吐：“你、你出去——”
　　“乖，别掉下去了。”路沨伸手去捞他，嘴边浮起无奈的笑意，“再说了，昨晚是谁死活不让我出去的？”
　　“……”面前的一团被子立刻扭动两圈踹他，连骂人都开始口齿不清——路沨被踢了两脚，忍不住故意凑过去，报复般问：“楚亚哥哥，再叫声老公来听听好不好？”
　　“……！”楚亚浑身一震，语无伦次争辩，“谁、谁他妈是你哥哥？我、我又什么时候叫过你老公了？？”
　　路沨把手伸到他被子下稍稍使坏，说：“楚神一会儿强迫我叫你哥哥，说要让我做男人，一会儿又搂着我脖子在我耳边老公老公地叫还不肯放手，都忘了？”
　　“我——”楚亚顿时喉咙抽气，即将无法呼吸，“我、我没有……”
　　“没有？”路沨埋下脑袋，凑近了问他，“那，今天晚上……我录个音？”
　　楚亚略一思考，似乎一下把哥哥啊老公之类的事儿忘到一旁，只是气不过掀开被子，质问：“你、你今天晚上难道还想——”
　　可他又脸色发烫，咬到舌头似的说不下去了，路沨看着眼前人委屈得快湿润的眼睛，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打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本能却是变本加厉：“不是楚神一边哭，一边求我今晚的吗？”
　　从浅尝辄止，到食髓知味，他压不下这股使坏的劲儿，心里总是痒痒的。
　　难得的是，刚才还坚持嘴硬的楚亚一阵害羞，竟然主动抱住他，把热到发软的脸贴到他脖颈边，嘟哝道：“别欺负我了……”
　　路沨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并不为这样的楚亚感到意外，反而顺势搂住对方，哄道：“好，都听你的。”
　　两人抱了一会儿，路沨不是用指腹摩挲楚亚颈后的痕迹，就是挑弄楚亚发红的耳根，逗得楚亚在他怀里格外不老实，时不时就得拿脸蹭蹭他，不知道算撒娇还是求饶。
　　对此路沨非但没心软，反而得寸进尺，某种意义上连他自己心里都在发出灵魂疑问：路沨你到底怎么了？
　　或许，这就是小男孩和男人对待自己恋人的区别。
　　“昨天……你感觉怎么样？”路沨一边确认，一边起身准备下楼，他估计楚亚被折腾那么久肯定饿了，可正当他打算取大衣时，对方脱口而出回答他：“感觉……？感觉还行……”
　　周围静了一秒，路沨心里忽然一阵忐忑，回头问：“……还行？”
　　同时，他有点不甘心相信：“只是还行？”
　　对方眨巴着眼睛看他，明显是怂了：“这个……”
　　两人对峙了几秒，路沨稍微鼓了鼓腮帮，有点委屈：“楚神不是都舒服得哭了吗？”
　　以他的理解，自己可谓一步到位、技术精湛，就连数学物理考满分的天赋都比不上这方面，没想到对方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唇，回答：“也不全是……”
　　晴天霹雳。
　　路沨堪堪懵了两秒，嘴张成小小的O型，只听见楚亚继续说：“其实……一半是舒服，一半是疼的……”
　　***
　　清晨的阳光洒进价值两万一晚的房间，空气突然死寂。
　　楚亚看着路沨一脸懵逼的表情，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所以手忙脚乱想解释，可对方却抽了抽鼻子回身抱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现在不疼了，才转头说：“……我下楼给你拿点吃的。”
　　看起来，路沨多少有点慌乱：“对不起，我、我再揣摩一下，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楚亚还想解释点什么，但路沨却假装镇定，实则匆匆逃跑，只留下楚亚撑住额头，开始认真思考路沨说的揣摩是要揣摩多久，下次又需要多长时间。
　　从对方脸上稍纵即逝的愧疚、羞涩、挫败来看，至少……今天晚上是不行了。
　　“艹。”所以楚亚只好面色通红地抱过路沨的队服外套蹭蹭脸，嘀咕了八百遍自己为什么要嘴贱——等对方回到房间，他便赶紧抓住对方手腕，解释：“小沨，其实这种事，刚开始技术不到位很正常，你别往心里去啊，以后——”
　　没想到路沨怔怔地，刚调整好的情绪就再次失控，直接低迷了下去：“技术……不到位？”
　　重点抓得很是精准。
　　“唔。”楚亚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完美主义的小朋友，路沨则默默坐到床边，从他怀里刨出自己的衣服抱住，原地开始自闭——接着不管他说得再多，对方都只是失魂落魄地把脸埋在衣服里，倔强地说：“你快吃，别管我，我……我要一个人好好反思反思。”
　　***
　　于是这一天回到战队基地，全队都察觉到了路沨的心神游离，教练组玩笑“年轻人要克制啊”，搞得楚亚拉住他们非要复盘比赛找点事做，路沨却把楚亚的手攥在手心，说：“你别闹，今天先休息。”
　　周围一片起哄声，路沨还是坚持带楚亚上楼，果然，楚亚看看手机上没有新消息，午觉便来得很快，没一会儿他就再次陷入深眠，路沨则给人盖好被子、看了一阵微博动向，又和欧越定好晚上谈正事的时间——接着，他终于犹豫着打开网页，开始认真查询技术知识。
　　这对他来说完全是知识盲区，他甚至找不到正儿八经的h网入口，两个小时后叶羽琛进来找他商量杀人王奖金的事，果真一脸幸灾乐祸：“怎么了队长，还一副被楚神榨干了的样子？你到底行不行啊？”
　　他没想到路沨会咂咂嘴，低声问：“你……下载的那些片子……有男人跟男人吗？”
　　叶羽琛吓了一跳：“卧槽你想干嘛？我他妈钢铁直男，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小声一点。”路沨捂了捂楚亚耳朵，说，“我相信羽神的情报，你帮我找找地址，我自己去看就行。”
　　“我艹？”叶羽琛满脸震惊，“你他妈就不能自己找？？”
　　路沨咳了一声，犹豫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怎么找h网，要不回头我请你吃饭。”
　　叶羽琛却听懵了：“……你不知道怎么找h网？？路大队长，你跟我开玩笑呢，这他妈不是全天下直男的自带技能？”
　　路沨只好避重就轻，回答：“我不是直男。”
　　毕竟，他的学生时代只有学习一件事，偶尔见过一些图和视频，也是其他男同学直接传播给他的——至于网址这种事本身，他一直缺乏研究，又丢脸得羞于启齿。
　　也就叶羽琛这种过命的兄弟能答应他的无理要求：“行行……但万一我长针眼了，你他妈可要负责。”
　　路沨如同准备展开学术研究般认真点点头，以至于他完全没发现楚亚早就醒来，已经憋笑憋得满耳朵发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 还是纯清水
　　路队是真的很好学（x）
　　叫哥哥是我的个人爱好，23333好像每对cp基本都叫过（）
　　感谢在2020-04-06 08:03:19~2020-04-09 19:0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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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整个下午，楚亚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一开始路沨在低头打字, 后来他和叶羽琛开始正经商量分赃奖金买点什么，再后来, 似乎是欧越推门而入, 说：“就杀人王那点额外奖金都要分，你们看不起我？”
　　他俩还未回答，欧越便继续说：“给个卡号, 我出资补一倍。”
　　“这么霸道？”叶羽琛再度警觉，“我再确认一下啊, 你不会是假戏真做, 真想搞男人了？”
　　欧越挑眉：“我要真想搞你, 你不从？”
　　叶羽琛笑嘻嘻回答：“从, 怎么不从？我别的没有, 就是紧。”
　　欧越戏瘾没停, 摸了摸叶羽琛的胸膛让他回去拿银行卡, 叶羽琛也看出欧越和路沨还有不可告人的事要聊, 于是他便拍拍路沨肩膀，先离开了房间。
　　几秒后，欧越开始不解：“咱俩就不能换个地方谈？待会把楚神吵醒了怎么办？”
　　“……”路沨却一边不自然地推欧越去窗边的小沙发, 一边低声说，“但怕他醒了我不在，没事，小声点就好, 他这会睡得挺沉的。”
　　欧越吐槽：“小队长，是你一分钟也离不开楚神？”
　　两人坐下，路沨舔舔嘴唇并未反驳，岔开话题开始聊正事：“咳，总之……我已经联系我哥了，他说他最近半个月正好在上海，可以来见你。”
　　房间不大，楚亚虽然听得不算很清楚，但关键的几个词还是让他发懵，整个人都彻底醒了。
　　——哥哥？路沨的哥哥在上海？还要来见欧越？？
　　好在紧接着，欧越的话多少解答了楚亚的困惑：“那就好，正好之前跟新加坡那两家公司在谈，你哥要是能帮我，贺尧这波肯定吃大亏——虽然这些对我家和他家来说都不算什么，不过……”
　　欧越言下之意，两家都家大业大，他和贺尧不过20多岁，家里自然看不上他们赚的这点铜板，长辈看重的，是他们的能力本身。
　　美国那边的公司，也算两个年轻人正式下海经商的重要尝试。
　　“其实我爸当初就是给了我一个上市公司让我玩玩。”欧越说，“只要三五年内不出大问题就行——我估计贺家也一样。”
　　“不过……跟我比起来，他有个很致命的弱点。”
　　路沨认真听着，问：“他哥哥姐姐？”
　　“没错。”欧越一边感叹计划生育的重要性，一边说，“他的大哥二哥随母姓，大姐和他随父姓——懂我意思？贺家以前的大权可不在他爸手上，这10多年总算出息了，小儿子也随父姓了，据说他爸首选他姐姐继承皇位，他就是个备胎，不过依我看，阻力都挺大~”
　　接着，欧越又语带轻蔑地聊了一段比电视剧更复杂的豪门女婿上位史，路沨却还是有疑惑：“可是之前闪屏那件事……贺尧二哥不是帮着他的吗？”
　　欧越想也没想，回答：“他二哥一向不爱争这些，否则也不会跑日本待了快10年，问题还是在于他大哥大姐，他要真在美国那边出了什么大差错，他爸一定让他滚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路沨轻笑，给欧越倒了杯水：“丢人现眼……是指运营电竞战队？”
　　“……你这水里面没下毒。”欧越怂了半秒，道，“丢人现眼有限定词：在长辈眼里。”
　　说着他拿起杯子：“我爸这几年倒是改观不少，就是不知道贺尧他爹怎么想——不过看样子他的战队也没起到什么正面宣传作用，估计够呛，如果被我们揭发，他的形象也只会更难看。”
　　说到10几岁就揣着几千万的零花钱成立电竞战队的艰苦经历，欧越直摇头：“等他迫于家里的压力暂时不玩了，换个老板STG继续运营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真要他彻底滚出去的话，可能得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
　　路沨握着手机沉默良久，回答：“嗯，我会和段月谈谈，这一年半载只要不再被要求打假赛，或许还能周旋。”
　　“刚好我哥能帮上忙，霸道总裁豪门恩怨商战我也不懂，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又商量了不少细节，欧越存下路沨给的号码，多少还有担忧：“你哥也是做生意的人，真就这么答应你了？他没找你要什么条件？”
　　据欧越所知，路家注资管理着好几家大大小小的配套公司，有一家上市，路沨哥哥一看就是家里产业唯一继承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什么傻白甜——欧越很难相信对方会如此轻易答应这个局，但路沨却不置可否，一副不懂你们生意人的样子，已经打算赶欧越出去：“亲兄弟，能有什么条件？……剩下的你们聊，我要给楚神□□了。”
　　***
　　下午的阳光懒懒散散，楚亚揉揉眼睛，睁开眼便见到路沨在床边看自己。
　　他偷偷拉住路沨的手，脸热了一会儿，也没敢直接问路沨关于哥哥的事，只是试探般说：“刚才……欧总来过？”
　　路沨有种新婚之夜后的羞涩，他别过视线没看他，回答：“嗯，来过……我们聊了点奖金的事。”
　　楚亚喉头一滞，意识到路沨是真不想和他提哥哥的话题，便没再开口——片刻后，路沨摸摸他的脸，声音也顿了顿才说：“我也想跟你聊聊……你那个黎叔叔的事。”
　　楚亚怔愣中点头，不免往路沨怀里缩了缩——对方圈着他，把计划得清清楚楚的步骤告诉他，声音总是沉稳又可靠：“如果你不想出面，我去就好。”
　　楚亚攥着路沨的衣服，莫名安心地知道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会得到路沨的偏心，所以他难得可以不像ChuY，可以不果断、不勇敢、不霸道：“我再想想……可以吗？”
　　路沨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中是温柔的笑意，嘴上却逗他：“优柔寡断。”
　　他的低落瞬间灭下去，只想动手家暴，不过路沨却轻松握住他手腕，说：“给楚神三天时间，好好回忆一下不吃饭到处跑胃痛发作的日子，想好了记得告诉我，否则我就强制干预了。”
　　路沨脸上有转瞬而散的心疼，接着他笑起来，说：“我又有奖金可以花了，正好看到两件衣服适合楚神，已经付款了，楚神记得期待一下？”
　　“衣服？”楚亚前一秒还陷在乱七八糟的回忆里，这一秒就只觉得酸痛的腰身一震，不由抓住路沨手腕，“什、什么衣服？”
　　想起昨晚路沨的体力，楚亚就怂得脑子发懵，只知道替自己求条活路：“我、我的底线是女装不行啊——”
　　“……”然而面前的人却红了耳朵，眉头一皱，“楚神想什么呢？”
　　楚亚愣愣地眨眨眼：“但、但是女装确实有点过分……”
　　“你……”路沨一阵语塞，楚亚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时慌乱到不知道该抱住对方还是该被子蒙头，更扛不住的是，几秒后路沨将手深入到被子下，语气突然严肃：“楚神……我还想要。”
　　“……？”楚亚被弄得一下咬住下唇不愿出声，只剩面色发红，“你他妈……你是畜生吗……？？”
　　“嗯。”没想到路沨并不反驳，动作还越发急躁——他重重呼吸着，说，“不过我得纠正一下，不是畜生，是小畜生。”
　　楚亚抽了口气，只好仰头抓住他的袖子，手腕都开始颤抖。
　　路沨向来比同龄人成熟和克制，楚亚本以为即便两人真发生点什么，往后最多也不过一个月一次的频率，但现在看来，20岁的年轻小男孩大概都一个样——楚亚难受得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据理力争：“不、不是你跟羽琛说要先学好枪法技术再——”
　　路沨的动作骤停，发现了什么：“你……都听到了？”
　　楚亚热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知道路沨的手突然特别不讲理，语气更不讲理：“楚神怎么能装睡欺负我？”
　　“你——”楚亚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刚想说话，就被一个蛮横的亲吻打断，路沨长长的睫毛扫得他眼睑发痒，等他注意到路沨委屈又羞愤的神色，对方已经赌气压上来，说：“我不需要学习什么枪法，ChuY大神打遍整个电竞圈，给我当陪练就行了。”
　　楚亚身上一片惨不忍睹，只剩嘴里bb：“陪、陪练？你……你身为电竞战队队长，知不知道这样训练是过不了审的？”
　　路沨的呼吸急促，断断续续落在所有不能过审的地方，不过他的动作虽然强硬，声音却忽而泄气：“……一会儿要是不舒服了，记得告诉我。”
　　楚亚微愣，这才突然发觉面前少年紧张翻动的喉结暴露出的秘密，所以片刻的目光缠绵后，他终于忍不住轻轻抱住他，在他受过伤的耳旁认真说道：“……知道了，小畜生。”
　　***
　　某种意义上说，楚亚彻底体会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一觉睡醒时，他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更气的是他一睁眼就再次看到路沨正揉弄他嘴唇，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楚亚翻身平躺，不让他碰，“路队还是克制点，小心得病……！”
　　路沨松开手，轻笑：“楚神准备给自己塞点什么药来毒我？”
　　楚亚最见不得曾经的小男孩现在这副轻松的样子，立刻手脚并用想施加暴力：“路队是不是一心向佛想被超度？”
　　但与其说是暴力，他的动作其实更像是打闹——路沨抱住他，也没敢问他自己进没进步，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一会儿我还要去接我哥，先起床，我给你穿衣服，你先去吃饭。”
　　不过，路沨也有点迟疑：“……楚神还能走路吗？”
　　“……兄弟你种.马看多了？？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个后空翻？？”
　　楚亚嘴上硬气嘀咕个不停，但行动上却撒娇得毫不含糊，连路沨给扣扣子都要靠在对方肩上抓着人不放，所以等两人真收拾好出门，已经是20分钟后的事了。
　　时间已过上午11点，离开寝室后，楚亚才恢复平时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在楚亚的印象中，路沨曾经很依赖哥哥，但父母离婚后他们的交集似乎不多甚至针锋相对——据说去年过年，路沨就待在战队打游戏哪儿也没去，所以楚亚也不知道，如今的路沨到底是怎么看待他和哥哥的血缘关系的。
　　但对方的语气却平静，不像是要去见好几年没见过的兄长：“不用。我和他连家产都分过了，这次见他，只是谈生意。”
　　“欧越想跟他合作，他也非常乐意结交欧越，我不过就是个搭线的而已。”
　　楚亚舔舔嘴唇，也没有继续干涉，只是扣住路沨的手紧紧握了握，说：“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啊，就像……就像以前一样。”
　　对方轻怔，随即笑得温柔而安心：“知道了，ChuY大神。”
　　***
　　关于STG是否作弊的舆论依然在微博持续发酵，south的评论区已然爆炸，IS战队管理层嘱咐队员暂时都别趟这滩浑水，教练组也在加紧组织下一轮训练之前，放了队员三天假——所以这一天大家要么趁机补直播，要么打打排位放松，氛围难得没有比赛时的紧张，直到欧越领着一个人进了训练室，一群人才面面相觑，多少有些愣神。
　　阳光下，欧越简单介绍了一句“这就是我们的训练室”，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部汇聚了过去。
　　楚亚压不住好奇心抬头看去，一时也有点惊讶。
　　毕竟，那个人说陌生的确陌生，但要说不陌生，也不无道理。
　　因为，他和路沨实在太像了。
　　对方身姿挺拔，一张脸长得风流又贵气，几乎和路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也就眼角多了几分下压的成熟和稳重，所以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路沨的哥哥。
　　此刻路沨不知为何不在，出于礼貌，战队里其他人都开始点头稍作寒暄，唯独楚亚发懵，开口就是疑问：“哥……哥哥？”
　　周围一静，来人皱了皱眉，问：“……你是在叫我？”
　　楚亚条件反射点点头，却惹来对方淡淡扯起笑容，语气比开大状态的路沨更冷：“……你是谁就叫我哥哥？”
　　那一刻，楚亚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没羞没臊直接回答：“因为……哥哥你……是我男朋友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封建家长出场啦（其实不是2333），路潇：我不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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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训练室里无人不为楚亚的话震惊, 欧越见势不妙, 赶紧打岔：“我和路总待会要出去一趟，你们继续训练啊, 不用等我吃饭了。”
　　一群人立刻识相地点头, 门口那人却看着楚亚, 忽然说：“你就是楚亚？”
　　这下论道楚亚疑惑：“哥哥认识我？”
　　“……”对方缓下呼吸没再纠正他的称呼，只说，“嗯，我想单独和你聊两句。”
　　整个训练室都投来看狗血电视剧的目光，展飞扬甚至从后面攥了一下楚亚的衣服：“路沨不在，你别去。”
　　不过楚亚却轻轻摇头让他放心, 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哥哥想聊什么？”
　　对方没回答, 转而和满脸担忧的欧越打了个招呼说想借用饮茶室, 欧越无奈，也只能暂且让他带着楚亚进去。
　　***
　　周围飘荡茶香，楚亚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有点恍然。
　　他啃了啃手, 对方问：“在想什么？”
　　楚亚回过神, 如实回答：“在想……路沨十年后是不是还跟哥哥一样帅。”
　　对方用力闭了闭眼勉强维持风度，声音低沉：“……我有名字，叫路潇。”
　　言下之意是让楚亚叫他名字，楚亚却茫然：“嗯……？我知道哥哥叫路潇。”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没法继续和他纠缠，只得转开话题, “行了，我知道你和我弟弟的关系，毕竟他微博公开过，你不用像刚才那样当众强调，给我施压。”
　　路潇满意楚亚一脸受打击的懵逼表情，却没想到楚亚的懵逼理由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哥哥还看路沨微博？”
　　“……”这让路潇面色微愠，坐下来倒了杯茶清心静气，“无意间在热搜上看到而已。”
　　IS战队基地装修奢侈，路潇对眼前茶盏的工艺并不意外，他看着杯中那抹淡淡的青黄，启齿道：“这种品级的龙井，10多万一斤，十几年前我离开中国的时候，家里喝的已经是这种茶了。”
　　十多年前的中国，10几万已经足够在小城市买上一套150平的房子——路潇的暗示足够明显，他抬眼看楚亚，问：“给你多少钱，你可以跟我弟弟分手？”
　　这个霸总家长专属问题过于耳熟，楚亚抿抿嘴唇坐到路潇对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不太好。”
　　路潇的目光冰冷：“怎么？”
　　楚亚本来不知道该不该说，考虑到对方是路沨亲哥哥，他才招认：“路沨的银行卡现在还在我那儿，哥哥还要给我钱的话，那也太多了。”
　　“……”路潇捏紧茶杯，语气勉强冷静，“他的卡在你那儿？……你应该不知道密码？”
　　楚亚低头喝茶：“密码应该是我生日。”
　　“……”路潇沉默数秒，总算直言，“你是不是真看不出来，我反对你俩谈恋爱？”
　　对方的眉眼间有着和路沨相似的淡漠，楚亚本该紧张或者委屈，但面对这张脸，他竟然没办法有一丝这样的情绪，只是好奇：“哥哥为什么要反对？”
　　路潇对他的平静稍有意外，却仍放下茶杯，娓娓道来：“不为什么，就因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既不能结婚生子，又会遇到很多麻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自从路沨和你在一起后，总有些人在网上对他污言秽语，相信平时生活里同性恋能遇到的歧视也随处可见……他现在的确一时冲动，没想过长远后果，但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应该考虑到，长此以往他不一定能承受这些。”
　　说着路潇顿了顿：“他比赛压力已经够大了，前段时间不还出过什么闪屏故障？你知不知道他以前……”
　　但话到这里，路潇又不欲再说下去，楚亚却看出了路潇想说什么：“……他的病？”
　　路潇闻言也明白什么，继续道：“……看来你知道，那我就直说了。”
　　“他的主治医生的确说过他的治疗结束了，恢复得不错，但这不代表以后不会复发——一辈子还有很长，这种病本来就有反复的可能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提起路沨的病，楚亚也捻了捻手中茶杯，心里莫名有气：“……复发？他读高中的时候就想自杀了，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能到网上给我留言——那时候哥哥你又在哪儿？”
　　但说完楚亚就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冲动顶撞路沨亲哥哥，路潇则张了张嘴，语气依旧冷淡：“……我当时在新加坡，没空管国内的闲事，但现在我回来了，你要是识相，就该早点离开他。”
　　楚亚心里嘀咕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吗我他妈要是敢跑肯定要被他做到晕过去我又打不过他我现在都还腰疼屁股疼——直到感觉到路潇的目光扫射，楚亚才抬头：“哥……我觉得这事怎么都得等我能打过路沨再说。”
　　因为两兄弟年龄差不小，路潇好歹也算路沨的半个家长，楚亚不敢造次，路潇却当他逃避话题，于是暗暗压下声音，说：“别东拉西扯，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养尊处优、家境优渥，又是知名高校毕业，一般人配不上，而你——”
　　路潇的话到一半，楚亚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他不觉有点懵，只好抿了抿嘴唇以免表露心里的情绪，整个人都略显低落地等着被讥讽，但对方反倒顿了顿，道：“……怎么，我还没说完，你就开始委屈了？”
　　楚亚耸了耸发酸的鼻子，有点失落：“嗯。”
　　路潇怔了怔，大概也没想到楚亚会直接承认，所以他舔舔嘴唇，视线里开始有种和年龄身份不符的飘忽，接着他犹豫一下，才继续道：“你要是聪明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说你。”
　　楚亚多少觉得自己抗压不行，所以很快不着痕迹地让自己的神色恢复正常，说：“其实也没什么。”
　　“我就是、就是觉得哥哥长得太像路沨了……所以我总他妈……我是说，我总有种路沨在嫌弃我的错觉。”
　　“……”路潇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有些愠怒，“希望你弄清楚，是路沨像我，不是我像他。”
　　楚亚一阵点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恍惚。
　　从刚才起，他的视线就会一飘到路潇身上便开始胆怯——毕竟看着眼前的人，楚亚总能联想到路沨十年后的样子——那时候的路沨一定更冷静、更成熟，可能会和他领养一个孩子，偶尔为小孩喜欢打游戏的事生气；可能会成为战队管理，眉宇间全是温柔，但只要一压嘴角，小朋友们都得被吓到魂飞魄散；也可能，路沨会重新拾起大学专业，每天都专注于计算，但只要他走过去，路沨就一定会伸出手，揽他坐进怀中、找他撒娇要一块甜甜的脆脆鲨。
　　总之，是他和路沨的美好婚后生活。
　　“……喂。”好一阵，路潇的声音终于打断楚亚，“在想什么？”
　　“啊？”楚亚回过神，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两人视线交叠，看样子，路潇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行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亏待你就好，等你处理好了他的事，什么条件都随你提。”
　　刚才楚亚一直沉浸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直到这会儿，他才总算习惯了路潇的存在，所以他非但不为难，反而更好奇：“……随便我提？哥哥就这么关心路沨？”
　　可在他的了解中，兄弟俩似乎分道扬镳多年了。
　　“你……”路潇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果然冷冷反驳，“我关心他？”
　　“我只是不希望他对公司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好歹是上市企业，做生意也是要形象的，亲弟弟得病自杀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发生最好。”
　　楚亚刚才总说不上来心里哪里不对劲，但此刻，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路潇提出这样的要求，无非是不希望路沨遭受太多非议——因为歧视而自杀的同性恋，楚亚也知道不少，更何况路沨本身患过心理方面病症，然而，路潇又是从哪里看到那些言论的？
　　按理说，路沨的人气在VPL无人可比，这个赛季战队成绩又好，别说微博少有人喷，就连论坛贴都勉强平静，除非路潇没事就在微博路沨，每天能看到几条也正常。
　　“哥。”所以楚亚问，“你该不会天天在微博搜路沨名字……？”
　　何况路潇还知道什么闪屏故障，一般企业家哪有这个闲心。
　　“……”路潇的脸色一下难看，回答，“想岔开话题？你觉得我很闲？”
　　楚亚怂了：“那是让助理搜完再上报的？”
　　没想到这一下，路潇的脸色更加青黑，似乎懒得再跟他费口舌，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打算走，然而这时门却自己打开，外面站着欧越和一脸焦急的路沨。
　　楚亚还没开口，路沨就急急走过来拉他到身后，呼吸翻涌着对路潇说：“路潇……当初你给我那点股权，说就当是路成业欠我的，但自从公司上市，分红我可一分没动过，现在也打算连带股权一起还给你，你为什么还要专门找楚亚麻烦？”
　　简短几句话几乎说明了路沨请路潇来帮忙的条件，欧越一下发懵——毕竟上市公司的原始股代表的绝不会是小数目，路潇却神色冷淡：“我找他麻烦？你在外面见不得人的事干了多少你不知道？要是没我提醒大伯他们你早就不跟路成业联系了，你这会儿估计还在祖坟磕头。”
　　“见不得人的事？”路沨咬了咬牙，喉结翻滚，“所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那倒不需要，跟你不熟。”路潇越过他，视线甚至没看他一眼，“欧总，我们不是还有晚餐要共进吗？”
　　看来兄弟吵架并不影响路潇想和欧越结交的意愿，欧越收起视线，迫于压力只能带路潇离开，满室茶香中，只剩路沨低头看向楚亚。
　　他长长缓了一口气，问：“哥哥跟你说了些什么？”
　　楚亚反问：“你刚才怎么不叫他哥哥？”
　　“……”路沨移开视线，语气微恼，“好，你不想告诉我也可以不说。”
　　路沨从未对楚亚有过如此不温柔的语气，所以楚亚多少有点惊讶：“……小朋友今天这么凶的吗？刚上完床就不珍惜了？”
　　对方微怔，赶紧伸手抱了抱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乖，我逗你玩的。”楚亚安慰般拍了拍路沨后背，此刻，他很难不察觉路潇对路沨的影响有多大，所以片刻温存后，他还是开口：“路沨，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对方点头，楚亚便问：“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国外认识的心理医生帮了你很多……所以我想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路沨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所以茫然回答：“无意间认识的……Matt是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楚亚虽然没读过大学，也知道路沨的专业和心理学毫无关系，所以他更加疑惑，继续求证：“那……你的治疗情况，Matt会告诉其他人吗？”
　　路沨还是茫然摇头：“当然不会，不向他人透露病人的情况是他们的职业操守。”
　　楚亚皱眉：“那……你跟你哥哥说过你的治疗情况吗？”
　　路沨依然摇头，搞得楚亚更进一步锁紧眉头，突然感觉自己的判断或许不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 w →写家务事真开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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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楚亚想, 大概路潇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说漏嘴的地方。
　　那句“医生说路沨的治疗结束了”，本不该是路潇能知道的事——毕竟不是从外在表现就能判断情况的病，更何况这几年路潇几乎没跟路沨接触过, 连推论都很难。
　　最大的可能，反而是客座教授Matt本身和路潇有牵连。
　　楚亚回想了一下路沨告诉过自己的事，不难发觉路潇突然回国的时间点，是在路沨高中自杀住院后不久。
　　那时候ChuY曾让路沨考虑出国, 离开病源、离开路成业，但如果不是路潇同意帮忙, 凭路沨一个高中生, 能真正决定的东西其实很少。
　　所以, 这些事会存在关联吗？
　　楚亚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不敢在确定之前告诉路沨, 以免情况和他的猜测不符，对路沨造成更大的二次伤害。
　　他的脑子有点乱，几乎无暇顾及路沨的视线，直到对方用声音打断他思绪：“在想什么？”
　　显然，对方不打算放弃追问：“我哥、我是说路潇……他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楚亚回过神，很快放松嘴角笑了笑：“还问？”
　　“真没说什么, 人家青年才俊企业家至于为难我？就是出于礼貌认识一下而已，我好歹也算他弟媳妇？”
　　路沨皱眉一阵, 好不容易才打消大半疑虑，抓起他的手问：“……弟媳妇？”
　　楚亚一边跟着路沨往训练室走，一边比划道：“有、有什么问题？总不能是队长夫人……！”
　　路沨看人还活蹦乱跳的, 脸上总算也渐渐有了笑——接着他便敛起视线喃喃一句“那就好”，没再多提路潇。
　　楚亚心里也明白缘由，于是转移开话题，问：“段月今天跟你联系了吗？”
　　路沨点点头，回答：“微博热搜分析STG战队的打法也分析了好几轮了，这两天节奏一直爆炸，他说贺尧非常生气，队里有人想拿他开刀又不敢真下手，他之前答应了我静观其变，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如今电竞战队的商业运作早不比当年，楚亚很清楚，段月是STG战队的绝对核心，战队不论是考量利益还是舆论，当下都很难和其分割，从内部下手显然不现实——官方通报比赛后全队平静装死，的确是现阶段STG战队的唯一选择。
　　“不过我总觉得贺老板还会搞事……”
　　楚亚叹了叹气，忽而感觉路沨手心的力道加重，当他仰头时，对方的神色一片平静，只说：“战队已经在联合其他队伍和联盟交涉查证作弊的问题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从前楚亚也经历过与战队的种种纠纷，想以一人之力和联盟高层交涉更无异于螳臂当车，但现在他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居然还有空操心老公的家事了。
　　可能，这就是电竞之霸道总裁狠狠宠。
　　“好，我不该多管闲事。”所以他闭了闭眼扫清心里那层沉重，反手晃了晃路沨的手，只道，“今天我们不是还跟LY战队约好了小图4V4吗？沨神记得带我赢啊~”
　　***
　　IS战队和LY战队的赛后约战据说是老传统了，一个多月后他们就要一起到国外打比赛，再加上拿第三的雷队，互相训练必不可少，今天两队打小图，也算是短暂假期里的娱乐。
　　训练室里热闹非凡，楚亚刚到电脑前坐下，叶羽琛就偷偷问：“他哥没为难你？”
　　楚亚没来得及摇头，展飞扬先吐槽：“看我们楚神的样子肯定没被为难啊，估计过门红包都收了。”
　　楚亚知道展飞扬担心又生气，于是一边哐哄小朋友，一边商城下单：“……有红包也得先给我们小少爷安排新枪皮肤啊，我买好了，这局打完记得出来收。”
　　展飞扬哼哼着总算点头表示满意，没一会儿两队首发就聚到了YY频道，关岑和路沨互怼5分钟，完全没占到上风——直到打完第一波背坡团战，路沨频频失误，关岑的反抗才有了些许力度：“怎么回事啊沨神？今天手这么抖？昨晚干嘛去了？”
　　路沨倒十分镇定，不紧不慢回答：“兄弟，我真的很难跟一个单身狗解释我昨晚到底干嘛去了，要不劳驾你翻翻初中生物第四册 ？” 
　　叶羽琛强烈抗议“你怎么还误伤自己人呢？？”，关岑直接骂人：“我艹你大爷，有种出来SOLO，父子局，谁输谁下次请吃饭！”
　　“关大队长。”路沨气定神闲答应了SOLO，并说，“没钱你告诉我，我疼你啊，输赢我都拿冠军奖金请你吃饭怎么样？”
　　“艹。”关岑忿然，“世界大赛见，爹先预定冠军。”
　　“已录音。”路沨持续输出，“等你再拿个世界亚军，我就在直播间用最大音量循环播放这段。”
　　“……行行行，那路队记得一定要让欧总加强一下你们基地的安保。”关岑开了张城市地图，两人进图便是一番近战厮杀——他是联盟数一数二的突击手，略占上风本来不奇怪，但打了两轮下来，连他自己都有点疑惑：“……兄弟你没事？两梭子弹都空一梭半了？”
　　毕竟今天路沨的操作，跟平时比起来太不一样了。
　　“……”麦里路沨的声音停滞，似乎没听到关岑刚才的说话内容，“什么？”
　　“你他妈……”关岑很奇怪，“你梦游呢？”
　　路沨回过神，笑着回了句“哪个馆子随便关大队长挑”，麦里吵吵闹闹，一切和两支战队平时玩闹的样子几乎无异，但楚亚的眼角余光却几乎全程落在路沨身上——看到对方连续拿手挡了两次脸，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到了路沨面前，像在嗔怪：“我想睡觉……你陪我。”
　　路沨猛地抬头，这话也让耳麦和训练室纷纷炸开，楚亚却跟自己什么都没说似的，继续撒娇：“走~路队？”
　　无疑，周围的嚷嚷声和笑声都杂乱起来。
　　“我艹，队长还能撑得住吗，不行就让叶哥给你介绍点专用药，这方面他最有使用经验。”
　　“？？我他妈……！展飞扬你是不是活腻了？”
　　“不是我说，年轻人还是该节制一点，要不你们吃了晚饭再去~？”
　　“你别说话，人家有爱情，吃饭顶什么用？”
　　楚亚红了红脸，不由分说拉着路沨就跑，一路上路沨都在笑着卖萌“干嘛呀”，但到了无人的楼梯口，楚亚却停下脚步转身认真盯着路沨，神色忽然有了一层沉重。
　　对方微微张嘴，似乎也感觉到哪里不对：“……怎么了？”
　　楚亚沉默几秒，却问：“……需要去医务室吗？”
　　路沨稍微怔了怔，嘴角带笑，就和平日无异：“楚神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楚亚却咬了咬牙，忽然连续问道：“下午欧越带你哥在基地参观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我以为你还在去接你哥的路上——但其实你已经回来了，是不是？”
　　“要不是欧越联系你说你哥可能在找我麻烦，你大概现在都还没出现，对吗？”
　　“……”路沨被一连串问题问懵了，一时没法开口，楚亚则重重吐出一口气，眉头皱紧：“怪我，要不是你刚才游戏打成那样，我都没仔细想——”
　　***
　　夜幕铺开一层又一层，敞亮的白色灯光下，路沨的目光随着楚亚的声音逐渐凝滞，终于，他还是察觉胸口的沉闷感涌上来，令他喉咙发涩，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楚亚。
　　这和他从前的病征有些许类似，但好在此刻他知道，这大概率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现在，怀里实实在在的温暖给了他很多安全感，所以他更进一步抱紧了楚亚，声音很轻：“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他承认，哪怕只是看到哥哥第一眼，他的心理防线就有当场爆炸的趋势，更别提让对方坐进自己车里、和对方平淡寒暄两句了。
　　毕竟那是他从小思念到大的人，也是对他说过会一直保护他的人——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他曾无数次被关在房里做题，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都觉得开心雀跃，至少，他知道哥哥可能也正看着同一片天空，在想念着他。
　　然而后来的成长告诉他，这些都不过是他自以为是。
　　好在此刻有楚亚在他怀里、任由他蹂.躏，对方还蹭了蹭他的脖子，回答他：“废话，我当然能看出来了。”
　　“你、你可是我亲生老公，我他妈当年隔着一条网线都能看出来，现在面对面会看不出来？”
　　路沨忍不住想笑，但他的牙关却咬了咬，擅自说了实话：“……我觉得很难过，楚神。”
　　他压不住声音里的低落，对方则轻轻嗯一声，说：“我知道。”
　　接着，楚亚的声音温柔：“但是现在……你可以一直抱着我。”
　　这话让路沨闭上眼，靠向楚亚肩头，灯光安静地流淌良久，楚亚轻柔的呼吸也在他耳畔游走良久——直到再度习惯胸口那些丝丝渗透的沉闷，他才道：“……你要是没饿的话，陪我去健身房？”
　　运动是他所知最适合自己的发泄方式，然而楚亚的脑回路又开始剑走偏锋，忽然还推了推他，开始整理衣服和头发：“这、这么快就要开发新场所了吗？？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路沨老被他弄得想笑，手不听使唤似的捏了捏他的脸：“……什么新场所？我是想有劳楚神，陪我跑会儿步。”
　　“啊？”楚亚一愣后反应过来，立刻埋低脑袋涨红脸，吞吞吐吐回答，“好……好啊。”
　　***
　　路沨知道楚亚不怎么擅长运动，所以他这会儿带上对方，不过是没办法和对方分开，但他没想到，这家伙上了跑步机10分钟，还真爬着下来大喊不行——他想把人拉起来，对方却干脆黏黏糊糊滚进他臂弯，除了在他怀里大口喘气，就只知道喊不要了不要了。
　　“楚神别这样。”路沨听得气息一动，举双手投降，“待会儿真被人误会我俩在开发新场所就不好了。”
　　对方也不嫌热，抱着他的腰不愿意动：“我……他妈……热身也做了啊……怎么会这么累？？？”
　　“谁让你平时不锻炼。”路沨靠坐在跑步机旁，无奈地环着对方，说，“就你这体力，想做异性恋确实有点难度。”
　　怀里的小动物立刻要挠他，他却轻松将其制住，接着笑着垂下眼眸，将夹杂着灼热呼吸的亲吻落在了对方挣扎的唇边。
　　没一会儿，所谓的陪同锻炼就变成了投怀送抱和欲拒还迎，等他亲完站起来继续跑步时，楚亚已经瘫倒在地，满嘴只剩几句虚弱的“我要报警”了。
　　中央空调静静烘着风，半晌，躺在地上的楚亚才睁开眼，仰头朝他的方向看：“路队，你这半截运动裤，跟裙子差不多啊~我从下面看都他妈看光了。”
　　路沨低低头，问：“原来楚神喜欢这个角度？”
　　“那……下次我们试试？楚神想躺着还是跪着？”
　　楚亚顿时面色通红，爬起来凶人说“我咬断你”，路沨则调速慢走一会儿，很快下了跑步机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来，说：“咬断？我看楚神刚和它正式打交道就挺喜欢它的，楚神舍得吗？”
　　不等对方憋出话来，路沨就托着人屁股，将人竖着抱起：“走了，冲个澡吃饭。”
　　运动了一个小时，他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顺畅，楚亚也不嫌弃他身上全是汗水，反而将四肢都缠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傻笑，更是让他胸口发闷的感觉逐渐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楚神……”灯光晃在他面前，却不似从前那样刺眼，他忍不住蹭了蹭对方的发丝，说，“……你真好。”
　　楚亚闻言微怔，接着收紧臂弯，声音软绵绵又气哼哼的：“……不许撒娇。”
　　路沨笑起来，抱着楚亚到浴室冲澡，这下差点真成了开发新场所，所以到最后，楚亚只能拿了条他的裤子穿上，一是为宽松，二是为遮挡——好在后来，他俩到达餐厅时大多数人已经离开，否则，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笑了。
　　***
　　今天的菜单本来没有路沨最喜欢的拔丝山药和芙蓉虾，不过楚亚已经提前发信息麻烦阿姨准备了两份——看路沨还有胃口，楚亚一边暗自开心，一边也不忘划开手机，偷偷找到欧越，问：【欧总，晚餐结束了吗？】
　　对方似乎对他的主动联系有点诧异，先是给了三四个省略号，才回道：【结束了，挺投缘的，我已经让司机送他回酒店了】
　　楚亚看欧越心情不错，赶紧继续：【那，您有路总的微.信吗？能不能给我？我想加他好友】
　　欧越：【有是有，不过，我得先问问他的意思】
　　楚亚一阵忐忑，好在对方没一会儿就给了回答：【他同意了，还说正好也想加你聊聊】
　　【你们居然相处得不错？】
　　看着欧越的疑问，楚亚也将计就计：【嗯，哥哥人挺好的，不过欧总不要告诉路沨加好友的事啊，我怕他连哥哥的醋也吃】
　　对方估计也没多想，很快答应下来，还给他发送了路潇的微.信名片，楚亚点击添加好友，验证信息也毫不害臊地写上了四个大字：哥哥，是我。
　　似乎因为这几个字，直到当天半夜，对方才通过好友验证，第一句话就冷冷淡淡：【你俩还没结婚就别乱喊，你加我又是想干什么？】
　　楚亚刚把路沨哄睡着不久，他看着面前终于有回音的屏幕，赶紧回道：【哥哥别生气，我呢，只是考虑了一下你下午开出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所以就用小号加了你】
　　过了起码半个小时，对方才回：【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路沨分手？】
　　【愿意啊】楚亚回复：【不过这得看哥哥的诚意了，只要哥哥给的东西够多，我完全可以考虑】
　　路潇问：【那，你想要什么？】
　　楚亚则拖延时间，回答：【容我再思考两天，到时候再联系哥哥】
　　他计划着引诱路潇说实话，无异于虎口夺食，但某种意义上，他倒真想看看，路潇被逼到最后，到底会不会关心则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欧总看到楚神来找自己说话时内心戏是很丰富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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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谎称用的是小号加了路潇之后, 楚亚就给了对方一个单独的分组, 打算发一些和路沨相关的内容，看看对方到底会不会在意。
　　他首先注意到路潇的头像，总觉得似曾相识。
　　——随手抓拍的景色, 霸道总裁落地窗开阔视角, 看样子是在新加坡。
　　和路沨当初没谈恋爱时的窗景头像如出一辙, 是亲兄弟没错。
　　早上一睁眼，楚亚想好的第一条分组可见朋友圈就发了出去, 意思是自己想找人代购一套特殊医疗耗材。
　　他记得, 路家亲戚都知道路沨在用助听器这件事, 路潇多半也清楚。
　　但他没想到, 路潇比他想象中还要按捺不住, 才过去半个小时，就找他私聊：【不会是给路沨买助听器？】
　　楚亚肯定了这个猜测，对方也没忍到半分钟，继续问：【这不是你的小号吗, 朋友圈找谁买？】
　　楚亚想了想，回答：【我小号加了很多厉害的微商, 说不定就有卖医疗器械的, 还有打折渠道】
　　路潇几乎无法理解：【……】
　　【这种东西，你找微商买打折？】
　　助听器有一定的型号要求和更换频率, 选购当然不能随意，楚亚的语气却直愣愣的：【因为可以省钱】
　　他猜，对方可能已经气炸了, 但从回复来看，路总有自己该有的冷静：【这么丢人，不至于。告诉我型号，我安排人采购后寄给你】
　　楚亚回答：【那哥哥直接寄给路沨好了】
　　【……】路潇却没有正面回应：【我会寄到你们的工作单位，你自己处理】
　　楚亚蹙眉反复翻看路潇发来的文字，心里不禁越发怀疑，不过他暂时也没有戳破，只是给了个收货地址，要结束对话：【好，谢谢哥哥，路沨昨晚没睡好，我陪他继续睡觉了】
　　对方沉默良久，并未针对这个“没睡好”询问什么，屏幕上跳出一个字：【嗯】
　　楚亚也轻叹口气锁掉手机，可等他一个回笼觉醒来，和路潇的对话框里居然多了一句：【头像换了】
　　楚亚愣了愣，低头一看自己的头像，的确有些尴尬。
　　那本来是一张普通的路沨照片，却被他截出下巴到肩膀的位置，用作了头像。
　　画面上，路沨的黑色项圈和露出的半截锁骨看上去的确有种晦涩的性感，路潇估计认出了自己弟弟、只觉不忍直视——楚亚也怂得答应下来，又想，自己或许可以换成路沨小时候的照片，既批发了狗粮，说不定也能让路潇更有亲切感。
　　所以等路沨睡醒，楚亚便找他撒娇：“路队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用来做头像可不可以～”
　　他以为对方不会拒绝，但对方却惊讶地张张嘴，不仅脸红起来，嘴巴也忽然硬气：“头像？——那不行，用我小时候的照片当头像，搞得你爱子心切似的，想占我便宜？”
　　楚亚满头问号，接着既心虚又耍赖：“我、我怎么占便宜了，路队连个恩爱都不让我秀，我他妈被顶了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多下还有什么意思——”
　　楚亚躺在床上不动，对方却红透耳根，不容拒绝地提溜他起来洗漱，弄得他只好作罢，但几分钟后，他又突然觉得可以回头找路潇——他想，就当是试探：
　　【哥哥，有我男朋友小时候的照片吗？我换他小时候的照片做头像总没问题】
　　过了一阵，路潇回他：【我为什么会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看路总极为不耐烦，楚亚没再多言，而是心情低落地思考今天朋友圈还能发点什么——吃饭？游戏？锻炼？总之，得和路沨有关才行。
　　好在，几秒后教练的话提醒了他：“待会大医务室检查硬件啊，别忘了。”
　　所谓的检查硬件，是每个月都有的专项体检——电竞战队有必要定时评估选手的肌肉骨骼劳损情况，尽量避免伤病发生，这个月比赛强度极大，更不会例外。
　　楚亚一晃神便打定主意，今天不如就发这个动态好了。
　　＊＊＊
　　今日是放假的最后一天，战队依旧热闹，唯独欧总带人匆匆回了美国，据说处理什么急事去了，其他人则聚在医务室里接受专家检查，顺便做些放松筋骨的项目。
　　轮到路沨时，楚亚便采花贼般缩在一旁沙发，偶尔拍两张照片，顺手朋友圈分享给路潇可见。
　　接着，他心虚地锁掉手机，又忐忑地等了半天，直到快晚饭时分，他的手机才总算震动了。
　　然而，路潇的反射弧却好像还停留在前一件事上——对方发来一张照片，说：【我让助理回家找相册扫描的，你换了】
　　楚亚愣了一下后马上坐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笑。
　　路潇发来的，的确是楚亚之前要过的路沨儿时的照片。
　　但照片上的小孩却睫毛长长，胳膊和腿都细，皮肤更是白得发光，一张脸粉嫩可爱，像只刚出炉的小虾饺，直看得楚亚耳朵发红，不禁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
　　没错，是女儿。
　　所以他赶紧手臂挡脸，以免被路沨看到自己忍笑忍得快抽搐的表情。
　　……怪不得那家伙不让他看小时候的照片，原来是因为长得这么像小姑娘啊。
　　如此看来，他根本就是掌握了路沨最大的把柄，不过，对方锐利的目光并没有放过他——很快，路沨走过来，奇怪地问：“在笑什么？”
　　楚亚抿住上扬的嘴唇，仰头不正经起来：“路队我想要个女儿～”
　　路沨一懵，周围队友闻言，起哄声炸开：“卧槽，白日宣淫？”“这怎么还跳过关键步骤了呢？”“老公，人家也想要个双胞胎~”
　　路沨舔舔嘴唇垂下漂亮的眼睛，脸色明显燥热：“……楚神是被.干出幻觉了？”
　　楚亚却持续输出傻笑声，说：“幻觉？路队怕是还差点儿火候。”
　　自然，他的结局是被路沨拎起来回寝室——直到他死去活来滚到第三圈，路沨才松开他被握红的脚踝，大发慈悲抱他去洗澡。
　　后来两人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吃晚饭，楚亚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两条路潇的回复：【头像还不换？】
　　【怎么在医务室？】
　　这让楚亚轻愣，他不自觉握紧手机，动了动拇指，却没打字。
　　其实，他只有这个微.信号，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用路潇发的照片做头像，只是想试探对方是否存有照片，自然，面对关于医务室的疑问，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回答。
　　***
　　短短一周，战队的训练逐渐恢复，楚亚也逐渐确定，自己的判断就算没有完全正确，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比如周三，也就是他无视路潇问题的第二天，对方的质问就出现了：【如果你懂得尊重人的话，就应该回复我的微.信】
　　楚亚相信平日的路潇一定是沉着稳重的青年才俊，唯独面对他，对方显得毫无自制力。
　　——为了他用来做头像的路沨照片，为了他在朋友圈提到的琐事，也为了让他回答关于路沨的问题。
　　楚亚年龄不算很大，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自认这点察言观色的本能还是有的——他一天没有回复路潇，知道这时候该收敛一些，所以便一边道歉，一边回答：【对不起，哥哥，昨天训练太忙没看到你的消息】
　　【也没出什么事，我们在常规体检，就是医生建议他训练不要太劳累了】
　　劳累两个字，可大可小，不是什么具体的疾病，又不能完全忽视，所以，严不严重全看听的人怎么想。
　　过了半天，路潇似乎终于有空理他了：【嗯，你告诉他，什么事都像他那样做到最好最完美，也不一定是好事】
　　楚亚一边想你弟弟其实也有不完美的事比如空有硬件缺乏技术，一边开始打字，然而，路潇的再一条消息跳了出来：【不过，有梦想有追求总是没错的】
　　不知不觉，两人的聊天记录已经有点长了，楚亚很难想象路潇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闲到和人说这么多，但因为路沨，对方却总像个闲得管家长里短的退休长辈。
　　周四的夜晚，上海下了大雨，楚亚知道路沨不喜欢雨天，所以早早就搂着对方把人哄睡，但夜深时，他却在朋友圈里说，和喜欢的人一起看雨真好。
　　路潇显然对他这条动态极为不满，才端了两个小时架子，便私信告诉他，没事别拉路沨看雨，它下得已经很大，好在现在不是夏天，要是再伴随更大的电闪雷鸣，就是他弟弟最害怕的天气了。
　　正困得揉眼睛的楚亚清醒过来，一时忍不住沉下了目光。
　　这一晚，他对路潇的建议不置可否，也没有提醒路潇，路沨早就不是小孩了。
　　他只要知道每一天，自己但凡朋友圈提到路沨，都能像这样收到路潇的无数条消息就足够了。
　　再到周日，楚亚便没发动态，而是直接问路潇，摩羯座的生日快到了，送路沨什么礼物比较好。
　　面对他自然而然的亲戚态度，对方一阵无言以对，回答：【你已经答应我，想好了就跟他分手，还送他礼物？】
　　【何况，问我是不会有答案的】
　　楚亚倚在床边，认真打字：【我不知道他除了游戏和学习，还有什么兴趣，又不太好送他游戏外设……那些他都有了】
　　【哥哥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楚亚等了很久，等来路潇的回答：【我只知道他喜欢赛罗奥特曼，怎么，你难道还能买个亲子票，带他去看奥特曼展？】
　　这种爱好，自然是非常遥远的故事了。
　　楚亚知道，除此之外，路潇对后来的路沨的确一无所知，所以他没再追问，只说：【也不是不可以，万一他还喜欢这些东西呢？】
　　过了一阵，路潇的回复显得低落：【他已经20岁了……】
　　楚亚看着浴室传来的暖光，不由仰面倒到床上，半晌才道：【就算他已经80岁了，也不会他的忘记赛罗奥特曼的】
　　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楚亚紧紧盯着屏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话框才有了新的气泡，只不过这一次，是路潇识破了他的伎俩。
　　路潇问：【你算计我？】
　　——如果说前几天是一个哥哥与弟弟阔别多年后的感情饥渴，那现在，就是路总的理智总算回来了。
　　要不是被自己心底的思念迷惑，他大概也不会现在才看出来，楚亚都是故意的。
　　温暖的灯光下，楚亚并不意外地翻了个身，回答路潇：【我只是想看看哥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路沨，不然，我也不好提分手条件】
　　路潇似乎恼羞成怒，回复都简短了很多：【你不怕后悔？】
　　楚亚问：【我后悔什么？】
　　路潇估计在冷笑：【只要他知道你跟我聊的这些，你还会有机会继续祸害他？】
　　【不用撤回，我录屏了】
　　然而楚亚要的，就是路潇这句话。
　　因为他发现，所谓的怕弟弟自杀影响公司声誉都不过借口和无稽之谈，这就是一个哥哥对自己弟弟的关心，譬如此刻，路潇可能还会心疼，长在温室的大小姐路沨怎么就一腔真心，错付给社会精神小伙了。
　　聊天记录看似证明楚亚渣男，但事实上，路沨不可能相信楚亚会拿钱分手，这些记录真正证明的，其实是路潇并未对弟弟漠不关心。
　　至于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楚亚想，兄弟俩需要的是一个正面沟通的机会。
　　＊＊＊
　　时间已至凌晨时分，楚亚在灯光下静静躺着，脑海里全是那天路沨见到哥哥后难过的神情，所以他握紧手机，逐渐下定了决心。
　　他想，自己怎么都得和路沨说清楚这件事——他需要告诉他，你思念的人，或许也在思念你。
　　当然，他更需要告诉路沨的是，有我在你身边，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去解决那些看似无法触碰的误会。
　　等问题解决，路沨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所以想着想着，楚亚不由翻过身，戳了戳相册里那张童年照片上路沨粉扑扑的小脸。
　　虽然心疼，但他仍不禁手机贴脸，心想等路沨跟哥哥解开心结，自己说不定可以得到路沨发的一朵爱夫小红花。
　　所以楚亚停止回复路潇，一直安静等到路沨从浴室出来，他才伸开手臂要对方抱。
　　对方无奈又温柔，还带着水汽的拥抱和往常一样结实，楚亚也将脸埋在对方颈边，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一些，说：“路沨，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路沨松松怀抱，疑惑：“什么事？”
　　淡淡灯光下，楚亚咬咬牙看向路沨，接着，他就长出一口气，给对方看了自己的手机。
　　***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在周围蔓延，楚亚知道，路沨会读懂他的试探结果。
　　但他没想到，路沨听完他的解释，又看了好一阵屏幕后，像是懂了，却一直低着头。
　　半晌，对方才抬眼，神情平静到近乎没有波澜——接着，两人目光相接，路沨问他的是：“这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那声音轻淡，弄得楚亚愣了几秒，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等他看清路沨眼里的情绪，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自以为是，擅自做了太多决定，却没有问，路沨愿不愿意他这样做。
　　退一万步说，不论路潇是否真的心口不一，路沨都有权选择与哥哥分道扬镳，这与他人无关。
　　现在的他，就像拿着血缘关系当令箭、强求人去和好的圣人似的，讨厌得很。
　　所以他立刻慌乱起来，赶紧解释：“我、我的锅，不该不问你……”
　　“好了……不要说了……”路沨起身，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但是，只有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
　　接着，开关门的声音便伴随路沨的话轻轻落下：“……我去侧楼那间备用房睡，今晚就不回来了……不然我怕……自己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
　　深夜的战队基地格外寂静，路沨独自躺在狭窄的床上，怀疑了一千遍自己是不是疯了。
　　刚才他转身离开后，脑子里就只剩一片被后悔占领的空白，似乎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躺在这里了。
　　即便空调开着，被窝也失去了楚亚暖床后的温度，冷得陌生，窗外的微光更是晃得他心躁，弄得他只能拿被子埋住脸，就像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不想面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不会真虐哒，求生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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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刚才的每一幕, 都开始在路沨脑海盘旋，楚亚越想告诉他路潇和他之前存在误会，他越不愿意一窥究竟。
　　很多年前，他从路家离开的时候就打定主意和过去了断，但现在，他心里却重新翻起浪潮，只能再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当年做这个决定时已经足够痛苦，他也不知道, 要如何去面对第二次。
　　“艹……”可他闭上眼时, 骂的却是自己：明明是你自己想逃避问题, 为什么要冲楚神发脾气？
　　黑夜寂静, 他躺了一会儿回过神, 就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4点，他想放弃思考, 想就这么睡觉，可是手却不听使唤，翻出了这几年, 他从一个手机存到另一个手机的聊天记录图片。
　　上面全是ChuY发给他的信息，回溯到第一条，是对方说要把签名照给他, 让他不要自杀。
　　他也曾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知名电竞选手，会来管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中学生的破事，还一管就好长一段时间, 要不是被逼离开电竞圈、上交官方账号，ChuY估计得看着他子孙满堂才放心。
　　而现在，楚亚为什么这么做，他明明知道。
　　刚才自己不该冲动，他明明也知道。
　　所以他看着泛白的屏幕，不觉眼睛微微被刺痛——你好不容易把楚神找回来，想过自己会这样对他吗？
　　窗外散开一片浓重的墨色，只有远处泛滥的灯光，今天的训练结束得并不早，他辗转了没多久，墙上时钟便显示临近5点，再不回去，天可能眨眼就要亮了。
　　但一想起刚才楚亚错愕又惊慌的表情，他的脑海就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不温柔。
　　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认识，更别提楚亚会感觉多陌生。
　　他只能用手臂挡住脸，原本黯淡的光线全被隔开，令他的思绪也逐渐随着胸口的闷痛变得消极。
　　不让楚神发觉我难过就好了，不让楚神陪着我就好了，不让楚神心急想帮我就好了，不然，楚神也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管这件“闲事”。
　　从前，路沨做得到刀枪不入，连除夕夜都能一个人在战队基地打游戏煮夜宵，顺手还给朋友们发红包让他们叫爸爸，随后他会一个人躺在并不算温暖的床上，两片褪黑素就能让他沉沉睡去，但现在，自己为什么连一场跟LY战队的娱乐局都打不好，还破绽百出？
　　对楚亚不温柔是他的错误，让楚亚察觉他内心的波澜，也是他的错误。
　　路沨实在想象不出，此刻楚亚在干什么，像平时那样帮他洗内裤？坐在床边发呆？还是委屈得躲在被窝里哭？又或者，已经想跟他分手了？
　　不论哪种，都足以让他辗转难眠，所以最终，他还是回过神掀开被子匆匆穿好鞋，决定回去找楚亚。
　　但他没想到，当自己打开门时，会看到楚亚就靠在门口的墙边。
　　走廊的感应灯亮起两个，照在楚亚诧异的脸上，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
　　“你……”路沨看向眼前比自己瘦弱不少的身影——注意到对方手中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他不由有点心颤，“你……怎么会在这……”
　　楚亚立刻藏起烟，喉结动得慌乱，但还是很坚定地说：“来找你说话。”
　　路沨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失去自主意识：“……在这里多久了？没听到你敲门……”
　　对方紧张地攥攥手心，回答：“也、也没多久，就是想和你道歉，但又怕你还不想看到我，所以……没想好怎么敲门。”
　　路沨的胸腔一阵发涩，正欲说话，但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却扯住了他的袖子，他一低头，便看到楚亚上前一步，似乎怕他又转身走掉。
　　接着，对方语速极快，大概是想抓紧他的出现，解释清楚。
　　“是我的问题，是我觉得不论是你，还是你哥哥，都是放不下的。”
　　“所以……所以我希望，你们至少能把话说清楚。”
　　“我不敢提前告诉你，是怕万一给了你希望，结果却和我想的不同，会让你更难过，于是我才想先确定了，再这样告诉你。”
　　“但是，这一切的主语，都是‘我’——都是我觉得、我认为而已，我完全没有考虑清楚，你是不是愿意。”
　　“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以后，我可以改，可以想得更周全。”
　　“所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能原谅我吗？”
　　寂静的走廊上，只有楚亚拼命说话的声音，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更为用力，几乎要将路沨的袖子拉得变形，但几秒后，他又忽然一松手，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脆脆鲨，说：“这、这个给你……”
　　路沨一时错愕，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楚亚是打算用零食讨好他。
　　他攥紧那根脆脆鲨，莫名着急起来：“那要是我没开门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站在这儿等到天亮？你知不知道明天战队还有一整天的训练——”
　　不管外界舆论如何血雨腥风，战队训练强度是不会减少的，但楚亚却越发紧张，以为他的心疼是拒绝：“可是我、我最高纪录是通宵60个小时没睡觉，当时还打穿了CS欧服……”
　　接着，楚亚就倒退了半步：“……不、不行的话，我明天再来，不会耽误训练的。”
　　周围的灯顺势亮起一片，不待路沨从混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楚亚就已经转身跑掉，等路沨匆匆追上去回到寝室，便只见对方躲在被窝里，似乎很怕他靠近。
　　昏黄的光线里，路沨一阵无措，走过去只想把被角拉开。
　　毕竟他不用猜，就知道楚亚在哭。
　　但楚亚却死死扯住被子，怎么都不愿意露出脸，这弄得路沨心中泛起一阵酸疼，本能地哄道：“听话，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哭，好不好？”
　　论力气，楚亚当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楚亚湿润发红的眼睛很快就被迫暴露在他眼前——那一刻，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仍免不了心脏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他的楚神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他想去哄，但这时楚亚却自己拿手背擦擦脸，赶紧冲他笑了笑：“我……我他妈……好歹也算第一次和男朋友吵架，哭一下以表敬意……也、也不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艹我为什么要写这种情节从下午改到快天亮，，删了一部分大概会重写，先让我短小一会儿感觉明天又要困死在办公室了QAAAQ
　　感谢在2020-04-22 20:56:39~2020-04-26 04:4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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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路沨看着楚亚的笑容, 心里只剩对自己的绝望。
　　大概……能让ChuY这样哭的, 也只有他了。
　　他皱紧眉头，收紧的手臂几乎快把楚亚的衣服揉乱，某种意义上, 他是在和自己赌气：“怎么回事？你这么可爱，你男朋友居然还跟你吵架？我看、我看他就是个傻逼。”
　　可是楚亚却抱着他的腰, 抽了抽喉咙说：“可是……明明不是我男朋友的错，队长也太他妈偏心我了？”
　　那一瞬，后悔的情绪汹涌上来将路沨淹没, 他一边轻抚楚亚脊背, 一边抹了抹楚亚的脸, 心里既自责又隐隐着急：“你这样谈恋爱，很吃亏的知不知道？他……他明明可以不那样说话, 也可以不走的。”
　　说着, 路沨拿指腹捻了捻楚亚轻皱的眉骨，说：“所以……所以你就该打他骂他不理他，到时候他自己就知道认错服软回来跪键盘了, 明白吗？”
　　可怀里的人小声哭了一会儿, 音色只会比平时更柔软，很快, 路沨就听见对方回答：“可是……可是我的小沨从小到大都过得不开心，所以……从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自己，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得对他好——他想要什么, 我就给他什么，不论多难；他和我吵架，我都会主动和好，不管对错；哪怕有一天……我们分手了，那也只能是因为他提出……他不喜欢我了。”
　　说着，楚亚又抹了抹眼泪，还轻轻抓紧了他的衣服：“这、这个是排比句，要考的，而且……而且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他的。”
　　路沨怔怔听着，只觉绵密的刺痛感大片大片钻入了自己心脏，不见踪影却疼得慌，楚亚则拿他的衣服蹭了蹭眼泪，继续说：“还有……就算、就算分手了，他有需求也可以继续找我解决……我还可以给他打个折。”
　　路沨原本还自责得无以复加，听到这却逐渐迷茫：“……你还想收我钱？”
　　楚亚却稍一抬头看向路沨，他含着泪水的眼睛显得倔强而有理有据：“因为你目前的技术毕竟……”
　　“……”路沨立刻捂住他的嘴，顺势擦干了他脸上残留的眼泪，“……技术是可以进步的！”
　　那些灯光落在楚亚湿润的眼睛里，显得格外温柔和脆弱，路沨本想咬紧牙关，却一秒也没忍住，很快便低头轻衔对方的嘴唇，撬开了那方软嫩听话的唇齿。
　　冬夜漫长，唇间的温度开始在两人之间流窜，楚亚乖顺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被动承受着他所有的强硬和掠夺，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直到两人好不容易交换呼吸，楚亚才颤了颤嘴唇，语气里有了早该有的那层委屈：“下次……下次不要再走了……”
　　似乎比起是非对错本身，楚亚更在乎他是不是要去其他地方睡觉，这让他不由闭了闭眼，赶紧点头亲吻楚亚脸颊：“对不起，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怀里的人听他这么说，总算把脸埋在他肩头，又肆无忌惮哭了一会儿，他慌乱不已，只好轻抚对方的背，但他没想到，后来楚亚缓了缓呼吸，会继续说：“但是……但是小沨也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认为……认为不该让我看出来。”
　　路沨愣了愣，本能地紧张和不承认：“看、看出来什么？”
　　对方却摇头，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反正……不管小沨想怎么藏着，我都能看出来——我、我他妈只承认是我多管闲事的方法不对啊，反正，反正我是不会不管的。”
　　路沨怔怔地，几乎没法相信自己这都能被楚亚看穿，他一时说不出话，哭累了的楚亚则缩在他臂弯，闭上眼继续喃喃道：“因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那声音轻软，弄得路沨久久一怔，终于忍不住攥紧手心，逐渐红了眼眶。
　　窗外隐隐透出几缕光线，这恐怕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觉得，“面对路潇”这件事本身，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
　　从前，他想成为楚亚的依靠，却从未仔细想过，楚亚是不是也一直希望着成为他的寄托。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或许，自己早就有了可以直面任何过去的理由。
　　他咬紧牙关抱着对方，声音逐渐有些混乱：“对不起……对不起，楚神喜欢我、关心我，我却不讲道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让楚神伤心了，好不好？”
　　这一次，对方总算没有否认，而是抽了抽鼻子，委屈不已地回答：“……好。”
　　对方声色里的鼻音重得他心里一阵泛酸，好半天才稍微平稳心神，继续说：“那，我哥的事……楚神也陪我再找他问一次，好不好？”
　　楚亚认真点点头说了声好，随后才揉揉眼，往他怀里钻了钻：“我、我好困，路沨……我想你哄我睡觉，可以吗？”
　　毕竟刚才在门外站了快两个小时，楚亚看起来很累——天已经快亮了，路沨听他这么说，自然按捺住所有思绪，只是摸摸他的背，在他额头落下了此刻他能给的，最温柔的亲吻：“好。”
　　＊＊＊
　　次日上午10点半，楚亚准时睁开有些酸痛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研究闹钟为什么没响，视线就先撞上了路沨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不用问，楚亚都知道，对方大概是一夜都没怎么睡。
　　两人双双呆愣几秒，楚亚立刻移开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乱什么，只是赶紧翻身坐起，问：“今、今天几点训练？”
　　路沨背对着他换衣服，声音也有点吞吞吐吐：“十、十一点半，我本来打算晚点再叫你，洗漱吃饭快一点就行。”
　　楚亚想起昨晚搁别人怀里哭还莫名其妙委屈就觉得丢脸，他面色发红，赶紧穿好衣服草草洗漱，还一个人溜走，等路沨匆匆找到餐厅，他也已经拿好了两片面包和鸡蛋，准备再度跑掉。
　　但路沨却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门口抓住他，着急地问：“为什么躲着我？”
　　路过的叶羽琛打量他俩，难免好奇：“唷……兄弟，你这是和楚神吵架了？要不要我友情贡献一块不用的键盘给你啊，Razer猎魂光蜘，跪起来肯定舒服～”
　　路沨一边拉着楚亚不肯放手，一边回答叶羽琛：“……谁家里有矿，我看安排煤渣比较合适。”
　　“……咋了你他妈出去给关岑做0了？至于跪煤渣这么严重？”叶羽琛一阵不解，一旁展飞扬看看楚亚略微浮肿的眼睛，心里了然却没有揭穿，只说：“还是换玻璃渣。”
　　楚亚没脸听他们拉拉扯扯，只好拖着路沨回训练室，一边嘀咕“欠我一顿玻璃渣啊别忘了”，一边却又低下头，默默把面包和鸡蛋分给了对方。
　　澄澈的阳光洒进来，路沨点头嗯了一声，手忍不住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脸，训练室总算恢复了平时的生气，教练组也很快走进来，宣布今天的训练，要围绕不同赛区的打法进行。
　　“主CALL待会单独留一下。”对此，主教练崔雪致似乎也有别的安排，“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换了下，之前那个有点小问题～
　　这章改得我脑壳痛_(:з)∠)_，反正他们从故事一开始就是互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啦，不知道表达到没有，昂～感谢在2020-04-26 04:42:28~2020-04-28 21: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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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当天的训练结束, 路沨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楚亚逃脱教练组魔爪——看到对方一脸愁容地走出来, 路沨不免担忧地走上前拉住他，问：“怎么了？”
　　两人走向电梯间, 楚亚回答：“也没什么，就是要报大名单了, 几个替补带谁还没定——教练组提名小笑或者余生, 内部意见打成平手, 有人觉得应该带突击, 以免我们羽神万一又状态起伏, 有人觉得应该带血战，毕竟小飞扬还年轻, 辅助位万一出什么问题能补救也好。”
　　楚亚是指挥，一般情况下不会换人, 所以路沨惊讶：“……没考虑带狙击？”
　　楚亚捏了捏他的下巴：“有人能做队长大人的大赛替补？你要是都崩了, 这比赛就不用打了。”
　　“……过奖, 也就偶尔比你和羽神多打一倍输出的水平。”路沨拉着要打人的楚亚回了寝室, 睡前顺口问, “那楚神的意见是，带谁……？”
　　楚亚舒口气钻进被窝里，主动往他怀里滚：“保险起见, 我的意见是带小笑, 突击位不能像羽琛那样爆炸输出也可以退而求稳，总之不能出问题，否则面对世界大赛那个环境, 全队都得炸。”
　　“加上年轻人打大赛骚的多了去了，我还是挺相信小飞扬的心态的。”
　　路沨稍稍把他拢进怀里，点头同意他的考虑：“教练组很信任你。”
　　“别提了。”楚亚却往他身上蹭了蹭，有点委屈，“宁愿他们别相信我，这种事传出去得罪人，余生的血战玩得不错，但在我们队是给最年轻的选手做替补，我怕这次战队不在大名单里报他的话，他可能就……”
　　路沨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揉揉他头发打断他：“乖，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大家选择哪支战队都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和你无关。”
　　但随后，路沨还是皱了皱眉，说：“……不过，等大名单确定了，我会找他好好谈谈心的。”
　　“……嗯，谢谢队长。”楚亚怂在他怀里，好半天才支开话题，说，“……对了，我目测你哥今天……已经给我发了几十条消息了——他就没来找你揭发我准备拿钱和你分手的真面目？”
　　“……”路沨解锁手机，正要说没见哥哥那边有什么动静，一条微信消息就跳了出来。
　　【那个楚亚不是什么善茬，今年之内，和他分手】
　　熟悉的霸道语气，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张作为“罪证”的选择性截屏图片，似乎是想告诉他，自己所言不虚。
　　知晓真相的路沨盯了会儿屏幕，一时有些怀疑哥哥的智商，楚亚则翻了个身，攀着他的手腕看了看屏幕：“……哥哥果然还是放不下你的终身大事。”
　　但两人都没想到，路潇马上又补充了一条信息：【今年过年和我过，郑叔家的小女儿正好回国了，小时候你们上一个外语幼儿园的时候，她整天跟着你跑，我记得你也挺喜欢她的，这次正好安排见一面】
　　为了万无一失，路潇甚至还补充：【如果你确实喜欢年龄比你大的，我的同学也可以介绍给你，校花】
　　路沨一脸懵逼，完全记不清什么郑叔叔家的小女儿，但他想摁灭屏幕已经来不及——路潇又发来一张照片，画面上的少女笑容清澈，搞得楚亚立刻拽了一下被子：“……你哥想得还挺周到的啊，要不给我也介绍一个？我不挑。”
　　路沨急忙把他捞回来：“……楚神这种醋都吃？”
　　楚亚一阵嘀咕：“早知道不跟你上床。”“我他妈就知道拔x无情是常规操作。”“青梅竹马都安排上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前女友了？”
　　路沨持续懵逼：“……我哪有什么前女友？？”
　　但看得出来，楚亚的脑内剧情已经迅速装载了十万字：“接下来路队是不是要给我钱分手回去相亲，然后告诉我对我才是真爱让我自己充好电满足自己？”
　　“要不干脆让我滚不要影响路队的大好前程，等我人没了，路队再撕心裂肺回来哭坟演唱男高音——”
　　路沨听得满头问号，赶紧捂住他的嘴：“算我给楚神拜个早年，能不能别说不吉利的话？”
　　对方一阵不老实，辩解说都是看过的真实案例，路沨则拿腿分开他膝盖强行压制住他，对他的“真实案例”存疑：“……楚神的文学作品涉猎是不是有点太过丰富了？”
　　接着，路沨便从背后抱住耍赖的楚亚，顺手当着对方的面回复路潇：【没兴趣，路总怎么还有空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某种意义上，他不再那么害怕路潇回敬他淡漠的态度，就像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路潇对他，或许真的和他认为的并不一样。
　　这的确是头一次，对方和他说这么多话：【你被骗不要紧，别出什么岔子连累到我，不要忘了你手里还有公司的股份】
　　路沨淡淡回答：【三天后是战队下个休息日，我们不是约好了我跟你去注销出资证明书？处理好剩下的手续，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你何必管我和谁谈恋爱？】
　　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他也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郑叔家那个女儿，从小缠着我就是为了接近她的路潇大哥哥，你爱信不信，别在这乱扯红线】
　　那边发来一串省略号，路沨本以为路潇就此不会再搭理自己，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那个姓楚的明摆着骗你你还上当？你图什么？】
　　【我没你这个赔钱弟弟】
　　当然，后一句被路潇秒撤回——楚亚看着路沨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敲打手机键盘，不由忘了昨晚自己是怎么哭的，没一会儿就嘀咕道：“告诉哥哥，图我活儿好。”
　　不过说完后，他又有点害怕地缩起来，赶紧道歉：“……我、我错了。”
　　“……楚神是不是被我欺负傻了？”路沨察觉到对方在怕自己生气，不免又后悔起来，忍不住将怀抱收得更紧，“我得说清楚一点，免得他误会关键问题。”
　　楚亚仰头疑问“什么关键问题？”，再低头时路沨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谢谢路总关心，我图他叫得好听，总之，和路总无关】
　　“万一我哥……我是说路潇误会我是下面的就不好了。”路沨理直气壮，楚亚则在他怀里一阵挣扎想撤回，不过路潇已经看到了：【……？】
　　【行，随你高兴，到时候被骗了别哭】
　　简单几句话，似乎暴露了路潇的另一层心绪，路沨看了几秒屏幕，一时也不敢下定论，只得闭了闭眼，全靠楚亚的体温才缓下心跳。
　　对他来说，和路潇的每一次交谈都好像是完成一场壮举——能量耗尽，他本以为交谈可以到此结束，到三天后处理手续时，他会带上楚亚，好好和路潇谈谈，没想到对方却一反常态，还是不愿意放弃的样子，甚至做出了天大让步：【我有个朋友是杂志主编，认识不少模特，到时候我会邀请两位出来一起吃饭】
　　【我的意思是，男模】
　　路沨愣了愣，正着急观察楚亚的表情，路潇回他的最后一句话就出现了：【你没有权利拒绝，我休息了，三天后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节日快乐～
　　回家了电脑被借走没电脑可用太痛苦了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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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冬季已然到来, 一个赛季的重要比赛只剩最终的世界大赛，大名单提交当天，领队便宣布了随行人员, 为此, 训练室的氛围多少还是比平时严肃了几分。
　　训练结束后众人散去, 楚亚将目光投向身后那排座位，不难发现几个替补队员大多心情不佳。
　　路沨正在安慰他们，一块待了这么长时间, 楚亚也了解他们的实力——在这里做替补，不代表他们去了别的战队不能做首发。
　　楚亚自认年龄限制, 不会再打太多年, 几个输出型替补在和他竞争的同时，还可以等他退役，唯独血战的替补不一样——没有等展飞扬退役这条路, 只有竞争。
　　所以这天夜里, 楚亚等了半个多小时, 才等到路沨安慰完最后一名队员回寝室, 对方叹口气, 说：“我和余生聊了一会儿, 他的意思是，下个赛季可能就没有续约的意向了。”
　　小飞扬毕竟是联赛数一数二的辅助, 想换下他的首发，确实不容易。
　　楚亚不意外，这种事在圈子里常见, 去哪支战队都不影响队员之间的感情，所以他揉了揉路沨的头发，也不希望队长压力太大：“嗯……到时候就算真的不续约，相信战队也不会亏待他的。”
　　路沨点点头，只是安静地抱着楚亚的腰靠了一会儿。
　　黑夜衬出他略显沉重的呼吸，楚亚安抚他一阵，便将脸埋进他肩窝，开始转移先前的话题。
　　“路队这几天也太累了，都不碰我了。”
　　当然，楚亚是明知故问。
　　路沨叹口气，果然抱着他用力摇了摇：“之前那是比赛后放假，但现在不一样，我们还有训练。”
　　楚亚被晃得头晕，只能嘀咕：“艹，就路队之前那畜生反应，我他妈还以为路队没一天忍得住呢，没想到原则比下面还硬啊~”
　　路沨神色一急，将他摁进怀里：“……楚神到底跟谁学这么多骚话的？”
　　楚亚在他怀里笑了一会儿，逗他道：“不是路队往我身体里定向传输的吗？”
　　路沨原本一片阴霾的心境逐渐澄澈起来，他垂眸捋了捋楚亚头发，说：“楚神怎么冤枉人啊，我不是都戴套了吗？”
　　看楚亚想揍人，他才拢了拢楚亚后颈，轻声问：“那个……明天休息半天，要去见我哥了，紧张吗？”
　　他本以为楚亚多少会慌，也会吃所谓男模的醋，就像之前吃郑家小女儿的醋一样，但没想到，这家伙却回答他：“还、还行，就是要一次见到你哥和几个男模，再加上你，难免太刺激。”
　　“……”路沨眉头一皱，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所以楚神不仅没吃醋，还挺期待和那几个男模见面的？？”
　　怀里的人抓紧他衣服，突然整个人都怂起来，像极了一个渣男在敷衍：“……没、没有啊，你、你最好看了。”
　　路沨满头问号：“这是我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对方委委屈屈又吞吞吐吐地往他臂弯里蹭，搞得他逐渐怀疑人生：“……你相信我哥心里有隐情，不会也是看他帅？”
　　“唔……”好在这一次，怀里的人摇了摇头，“你、你们长得确实很像，但、但我主要还是因为理智。”
　　“……理智？”不过，路沨还是感觉自己不太理智——他甚至搂过楚亚用力抱了抱，无理要求道，“反正明天见面……别让我发现楚神没事在看我哥或者什么男模，否则——”
　　气氛一时紧张，楚亚脑内已经迅速出现了30种非过审场景，脱口而出问：“否则什么？”
　　可路沨却泄了气般，辗转亲吻他额角，手也轻抚过他的脸颊：“否则我就不吃楚神给我买的脆脆鲨了。”
　　黑夜中，楚亚能隐隐看见路沨温柔的眼睛，似乎比起从前的珍惜和保护，现在的路沨对他，还有更多不一样的依赖。
　　一直以来对方都胸怀炽热，想对他好，便给他买最贵的东西、把他的指纹放进手机、陪伴他没日没夜地训练，似乎除此之外，也懵懵懂懂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真正的“喜欢”。
　　直到此刻，楚亚才庆幸，路沨大概终于明白了，反向的信任和依靠，一样也是喜欢。
　　所以在那片安静的呼吸声里，他闭上眼拍了拍路沨的背：“好，不看不看，脆脆鲨毕竟定情信物，排场还是要给的。”
　　末了，他还放缓了声音：“……不要慌，不就是去见路总吗，我看是他怕我。”
　　他也没管路沨刚才是真吃醋还是掩饰紧张，总之，在睡去之前，他没再问路沨，为什么对路潇的称呼又变回了哥哥。
　　***
　　第二天的见面地点约在了一家酒店，路潇看到路沨和楚亚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首先皱起眉，看向了楚亚：“……你为什么会在这？”
　　路沨本不愿在哥哥面前说多余的话，但听到对方针对楚亚，他还是开口想反驳，可楚亚却拦住他，挺镇定地回答：“你们要签的字毕竟涉及到财产——他数学不好，我管账。”
　　“你……”路潇当然知道路沨最擅长的学科是数学，他只能强压下怒火，带上几个助理和路沨去敲定最后的细节——“至于你……”随后他看看楚亚，“也到楼上，自己去VIP咖啡厅看看书喝点东西。”
　　楚亚接过卡正道谢，路潇又意味深长补充道：“待会晚餐，我会让秘书来叫你。”
　　这话听来友善，但从路潇淡漠的眼神来看，他大概是想上演经典虐心情节——你男朋友当着你的面和顶级男模谈笑风生，而你却黯然失色，自愧不如。
　　楚亚看起来也像个被蒙在鼓里、即将受虐的傻白甜：“好，谢谢哥哥，那我玩几局手游等你们。”
　　点点日光中，路潇不由睨向楚亚，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对方眼神清澈，很轻易地，就让他有一瞬恍然。
　　某个刹那他想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开始疑问，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欺骗小沨吗？
　　可是在于心不忍之前，他想想对方亲口承认的真面目，还是转过头去未再多言，只是嘱咐助理，先去安排晚餐。
　　***
　　由于战队的休息时间并不长，所以这场交谈没有持续太久，下午6点，天刚黑，楚亚就见到兄弟俩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
　　也就两个小时没见，路沨便匆匆走过来拉起他，一旁路潇的眼神都冷了下来：“……矫情。”
　　看来，他们刚才并没有谈关于财产分割以外的东西。
　　楚亚微微抬头，果然听见路沨同样音色淡淡：“和你无关。”
　　几个人在助理的带领下下楼，路潇的眸光一动不动，语气冰冷地回应自己弟弟：“和我无关那也是矫情。”
　　楚亚难免脊背僵硬，甚至和素昧谋面的路潇秘书交换了一个感同身受的眼神——气压骤降，路沨再度开口：“一直单身到现在的人，不懂也正常。”
　　单身？？
　　楚亚张张嘴，一时吃惊到说不出话，路潇却冷笑一声，很平常地概括了自己对恋爱的态度：“女人，无聊，麻烦。”
　　下一秒，路沨的语气比他还冷淡：“那你也找男人。”
　　“你——”路潇气急半秒，随后压了一口气，回答，“不必，我朋友马上就过来了，你跟我去见见。”
　　酒店的灯光亮得刺眼，谁也不敢在兄弟俩之间插嘴，随后的饭局也如路潇所说，来了一个留着长发的主编，和三个完美融入上海滩背景的男模。
　　——绚烂光线里，他们只凭那窄腰长腿直角肩，恐怕就能让所有人无法移开目光，更何况他们的脸也都棱角分明，显得格外冷峻动人。
　　其中最亮眼的，当属混血的那个。
　　他单耳戴着一枚妖而不骚的长耳环，金属流苏直垂到下巴齐平处，晃得人心神荡漾——见到路沨第一眼，他就足够绅士也足够热情：“你……叫路沨？是枫树的枫吗？”
　　路沨礼貌地点点头，解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笑容却不太有温度——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楚亚身上，某种意义上，面对此等人间尤物，他还真怕楚亚这家伙本质看脸，随时心动。
　　“……你盯着我干什么。”楚亚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根本连一眼都没看……！”
　　路沨却歪头，低声说：“要不楚神还是看一眼？他的眼睛是蓝色的，真的很漂亮。”
　　然而面对路沨对其他男人的赞美，楚亚非但没吃醋，反而条件反射般反驳：“……他的眼睛不是绿色的吗？？”
　　路沨听完，一下在桌下握紧楚亚的手，咬牙切齿起来：“这就是楚神说的一眼都没看……？”
　　男模的眼睛的确是绿色的，被戳穿的楚亚慌张起来，逐渐口齿不清，甚至想耍赖：“你、你非法钓鱼……！”
　　“我、我就无意之间扫到一眼——”
　　“你是不是在吃醋？但是你吃醋、你吃醋也别找我，我、我建议你去找空气，毕竟光线是以它为介质传播的，又、又不是我传播的——”
　　然而路沨却凑到他耳边，表达了学术上的严谨：“可是楚亚哥哥，光线传播是不需要介质的。”
　　俗话说声音越萌，艹人越猛——楚亚听到“楚亚哥哥”四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看开脱失败，只好抬手挡脸低头玩叉子，以免以后被路沨解锁浴室阳台甚至直播PLAY——餐桌上灯光摇曳，寒暄和攀谈没有停过，大概到最后，一桌子人里也只有楚亚一直在吃东西，没参与什么交谈了。
　　一切似乎平静，大概连楚亚自己都没料到，另一边的路潇会时不时看向低着头的他，心绪逐渐开始混乱：
　　——不就是叫了几个男模来和弟弟相亲吗，弟媳妇真在伤心？
　　——不至于，都是爷们儿，这点挫折应该可以承受。
　　——但是他低着头干嘛？以为我会同情他？
　　——不对，不对，什么弟媳妇，路潇你疯了？这人不是骗财骗色的吗？
　　那一刻大概也没人知道，路沨正注视着哥哥毫无感情的目光，只等着饭局散去，向哥哥说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好难（不），对了哥哥是钢铁直男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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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饭局散去, 时间已过9点, 楚亚好奇那个混血青年离去前和路沨说了什么，路沨则晃晃手机, 回答：“也没什么，他说想加我微信。”
　　楚亚迟疑半秒，心想自己不能怂：“那、那你加了？”
　　面对他的质疑, 路沨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很快回答：“嗯, 加了，拒绝这种颜值身材的模特，好像不合法？”
　　然而楚亚刚要动手, 对方就稍微弯腰，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当然，主要还是想帮楚神一个忙，需不需要我现在就发他的微信名片给楚神？”
　　楚亚一懵, 这才反应过来路沨根本没加，等他再想去牵路沨，对方已经把小手揣进兜里，一脸伤心不和他说话。
　　很快，两人就在亮着点点灯光的露台边打闹起来，所以当路潇和助理说完话回来, 看到的便是楚亚耍赖非要把手伸进路沨大衣口袋里的场景。
　　路沨脸上的委委屈屈，是路潇很多年都没再见过的幼稚——所以他稍微愣了愣，才走过去说：“……你俩在干什么？”
　　光线亮了一些, 路沨一下慌乱，毕竟楚亚的手伸在他口袋里，已经玩笑般摸到了非过审部位边缘，对方同样紧张地把手抽出去，马上说：“没、没干什么。”
　　路潇扫视他俩几眼，一副要朝助理示意的样子：“大庭广众的，要不要我让人在楼上给你俩开个房？”
　　两人分开半步，路沨轻咳了一声：“不用、我们明天还有训练。”
　　“……训练而已，又不是比赛。”路潇微微叹口气，或许是注意到路沨面对他时不再警觉，所以他的语气也难得松下来，似是闲谈，“真是……读这么多年书，还真有跑去做电竞选手的……”
　　这不过是句无意问出具体答案的感慨，但路沨握着楚亚的手却逐渐放下，接着，他在那片风里垂下眼眸看了看身侧万家灯火，忽然说：“我还以为，这是哥哥想看到的。”
　　夜风徐徐，路潇的目光不由停驻两秒，声音喃喃：“……我想看到什么？”
　　这一次，路沨握了握楚亚的手松开，没怎么退缩，反而如释重负般轻笑了笑，猜测道：“文艺点说，想看到我开心？想看到我随心所欲？或者应该说，想看到我自由。”
　　但也许，他不是在猜测，而是早已经在来之前预设好了答案。
　　露台风冷，几乎没有别的客人，路潇身旁的助理挺有眼力地离开，楚亚也背过身去坐到桌边，只是压上耳机低头玩自己的手机——很快，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就只剩下兄弟两人。
　　路潇的目光含了半秒惊愕，随之而来的，是淡漠的笑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沨抓着手边冰凉的栏杆握紧，咬牙回答：“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哥哥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还不告诉我实话，这份股权，很可能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了？”
　　而现在，它已经算解除了。
　　寒风中，路潇明显愣了愣，但他脸上的冷笑并未散去：“什么叫告诉你实话？我有骗过你吗？”
　　可是他没想到，路沨非但没有像从前一样放弃纠缠，而且还嗯了一声，回答道：“当初你跟妈出国的时候告诉过我，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继续做大英雄保护我，现在我觉得，你的确没有骗过我。”
　　城市上空交错着混乱的霓虹光线，两人的目光有着相似的冷静和自持，在长达十几秒的静默后，路潇用力闭了闭眼，声音终究下沉：“你想多了。”
　　可这次，路沨却丝毫不犹豫，就像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可是，我猜你一直在打听我过得怎么样。”
　　“你也许不知道路成业虐待我甚至下手重到让我单耳残疾，但自杀未遂这种事，估计还是没瞒住，所以你赶紧安置完新加坡的事回国；接着你同意帮助我说服路成业，安排我留学；后来我在国外如何生活你也全都知道，Matt是故意接近我的，他是你的朋友，应该也可以说，他是收了你的钱来帮我治疗、违规向你透露治疗情况，或者说，我不知道我在国外认识的，还有几个Matt这样的人。”
　　他的陈述一字一句，没忘总结：“哦，对了，留给我一点股份，表面上是为了说服其他人，其实是给我保障，也是多少留下点我和你的关联，对吗？毕竟我还算公司股东。”
　　风静静吹着，让路沨的耳朵微微冻红，他好像还是想等一个答案，而路潇则紧闭嘴唇静静听着，好像思考不出该如何给出这个答案，甚至没有心思去介意，是否还有楚亚这个“外人”在场。
　　终于，在沉默半晌后，路潇舔了舔嘴唇，回答：“Matt的确是我朋友。”
　　路沨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却仍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我就说，我还没有天才到客座教授主动来和我结交的地步。”
　　一切似乎都被路潇默认，与其说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如说他是不打算反驳——片刻死寂般的沉默后，仍是路沨开口：“……为什么非要这样？”
　　这明明是个问句，但路沨却隐隐觉得，自己或许早已经知道答案。
　　果然，路潇轻叹一声，回答的是：“因为……我不恨他。”
　　一旁的楚亚暗暗握紧手机，一时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路潇清润的声音就混合在风里断断续续响起，似乎也不介意趁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清楚。
　　他说：“我不恨路成业。”
　　“对你，他是杀人凶手，你要是运气再差点，现在已经死了，并且还会得到他的唯一评价——‘现在的小孩还是生活得太好，心理太脆弱，动不动就去死，一点也不顾父母的感受’。”
　　“但我不一样。”
　　“在你没出生之前，我的父母恩爱，就算偶尔有点摩擦，我的家庭也依然是圆满的。我记得那时候一到周末，爸爸就喜欢整天整天带着我到处玩，他会瞒着妈妈给我买各种零食，会用草叶编不同的动物，会把我的玩具枪完整无缺地修好，会给我讲很多三国水浒的故事——我是他和他当时还爱着的女人的孩子，所以那个时候我骑在他肩上开开心心地长大，从来没想过，他和妈妈会放着发烧的我不管，也没想过，后来会有多大的变故。”
　　露台上风吹得人浑身发冷，路沨的手在大衣口袋里逐渐握紧，接着，路潇继续说：“你那时候还小，但我却很清楚，他们离婚，只不过因为性格都太强，适合谈恋爱不适合婚姻，仅此而已，他没有原则性过错，他还是我爸——在新加坡，我妈和她的丈夫儿女双全，他们一家人过得挺好的，所以偶尔，我还是会很想念我爸。”
　　路沨沉默不言，路潇则摸了根烟，没点：“至于他后来怎么对你，其实已经超出我能认知的范围了。有可能那是他还没完全暴露出来的性格，有可能是他赶上好时候累积的财富让他更极端了，有可能他纯粹想拿你发泄对妈的怨气，也有可能……”
　　但话到此处，路潇实在没法说完——他总不能告诉自己弟弟，也有可能，有的小孩就是天生不被父母所爱，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稀奇的事，在多子家庭，更是如此。
　　不过，路沨比谁都更清楚这个答案。
　　他已经过了不愿承认还渴望父母关爱的阶段，他坦然接受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他们离婚时想要带走的都是潇潇，而他早该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连亲昵一点的称呼都不配得到的小孩。
　　远处传来咖啡厅的轻缓音乐，路潇抬手，也握了一下栏杆：“好了，你想问的都问了，我想说的也都说了，现在你也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对你像小时候一样了。”
　　可路沨却咬牙，吐字缓慢：“……我不明白。”
　　路潇偏头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似是嘲笑：“智商挺高，不过也太一根筋了。”
　　“我不就是没办法在你和路成业之间选择吗？你要是还和我兄弟情深，你就永远走不干净，到时候你还想追求自己的理想，做什么电竞选手？——说实话，你我都很清楚，在我们家世背景的偏见里，这跟去卖身做妓一个水平，我认为……路成业可能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路沨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回答，而路潇嘴角浮起的笑意里，则全是无奈：“毕竟这几年……我对他的了解还是更新了不少。所以我们都得明白一个现实，不论他对你做什么，都没有人可以给他惩罚，就像他把你打到耳聋，打了就打了，别说一只耳朵，就算真是双耳失聪，难道还有人能把他怎么样？毕竟他和你有血缘，再不济他还有钱，就连你想死，你最亲的那些亲人也都认为是你脆弱、你有问题，四叔、小姑他们看着你长大，当然都疼爱过你，但，前提只是，你是他们亲哥哥路成业的儿子。”
　　“——现在，爷爷奶奶不在了，你也不回陆家了，你看这些年，他们有给你打过哪怕一个电话吗？”
　　寒风中，路潇的话显得尤为残忍，一直坐在一旁的楚亚都不由抿紧嘴唇，心中漫开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而更令他绝望的是，这种压抑不光来源于路潇的话本身，更来源于，兄弟俩似乎司空见惯，都不对这些话存疑。
　　接着，路潇说：“不过，你哥哥我无所不能，还是有办法拦着他的，但前提是，你不能再是他儿子，也不能和我再是什么亲兄弟，你得彻底脱离这个家庭，才能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过，我很显然还是路家的一部分。”
　　风终于吹散了露台边那缕残存的花香，路沨竭力咬牙，语气却依然重了起来：“……那你凭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不和你走得太近，我们就普普通通地相处不行吗？！”
　　路潇知道他要这么问，所以反而平静：“按理说，是可以的。”
　　“那你为什么——”
　　可是紧接着，路潇还是打断了路沨，就跟小时候大孩子带小孩子玩一样，是不允许反驳的：“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整个露台上，恐怕只有楚亚在紧张，路潇则稍压怒火，把烟放回外套口袋，继续说：“这件事很简单，凶手把我的亲弟弟打到残疾，几乎可以说想杀了他，但我还对凶手感情深厚，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超过我对弟弟的感情——我回到凶手身边后，忍不住开始学习凶手打理生意，借助凶手上位，全靠凶手帮我实现从前在新加坡没有实现的事业，我很满足这样的成就，并且我知道凶手的父母不在世了、 他也没有从法律上再娶，将来我能从凶手那继承到数以万计的遗产，我会给凶手尽孝送终，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亲人——所以你告诉我，我到底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做一个哥哥？”
　　露台上冷风阵阵，吹得路潇的脖子发红，他的声音逐渐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到后来他缓了一会儿呼吸，才得以继续开口，似乎不想再和路沨有太多纠缠：“总之……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你也没必要非逼着我问这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你已经和你的高中好友重修旧好，你有很多喜欢你的人，有不少新朋友，有自己的理想，顺便……还能被那边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骗钱骗色，不也……不也挺好？何必再跟我这种人扯上？”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边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猛然一愣抬起头来，满脸是错愕，并且完全抓不住重点：“……我、我他妈没骗钱骗色啊？？”
　　“……”这下，路潇只剩眉头一皱，“你——在偷听？”
　　楚亚瞬间慌乱起来，赶紧狡辩：“……我耳机没电池了。”
　　“……”路潇总算分了点心神给他，冷冷启齿：“……行，你过来，我正好也有话要问你。”
　　楚亚一时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有话要问、还是想岔开话题，但他还是假装听话地站起来，并故意不顾对方的感受，扎眼地先牵住了一直沉默着的路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楚神，哥哥的终极克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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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楚亚看向路潇, 果然, 对方很是不满他和自己弟弟的亲密举动，开口便问他：“是你告诉他真相的, 对不对？”
　　楚亚点头, 路潇的目光随之一沉，似乎在某个瞬间, 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而且……刚才我说的骗财骗色, 确实也是假的, 没错？”
　　楚亚还是点头, 路潇则轻轻骂了句脏话, 说：“我就知道是这样……这么多年了，本来没看他怀疑过。”
　　短暂沉默过后，路潇不太情愿地开口：“……这次我叫人来和路沨接触是我的不对, 我向你道歉。你……没有想太多？我看你刚才吃饭都不说话……”
　　楚亚愣了愣, 既是察觉到路潇比自己想象中更为温柔, 也是没法解释自己刚才不说话纯粹是怕路沨一脚踹翻醋坛, 他只好回答：“哥哥不用担心这个，我相信路沨。”
　　话毕, 对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楼外的夜景，楚亚望着对方的背影, 也不再开口，而是握紧了路沨的手，路沨则会意一般, 开口道：“哥……我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路潇没看他：“……有话就说。”
　　路沨把楚亚的手反握进掌心，声音不再犹豫：“你在国外，是不是也过得不好？”
　　他低头看向哥哥，这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比对方长得更为高大了。
　　对方静静看着远处灯火，笑了一声：“老妈做生意不见得比爸差多少，在新加坡也算别人眼里的上流，我怎么会过得不好？”
　　路沨却继续说：“可是……他们又有了好几个孩子，他们才是一个家庭，而你却是外人，甚至在那个家庭里，你连肤色人种都是异类。”
　　“而且……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妈也不一定有空关心你是怎么长大的。”
　　对方听完沉默一会儿，摊手：“……得了，至少妈不会打人。”
　　路沨却免不了急切起来：“可是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错。”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着急回国，就算你享受路成业给你带来的一切，那也都是你应得的，你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我？”
　　哥哥永远是比他成熟几岁的哥哥，但这不代表，哥哥不曾是小孩。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想念自己的亲生父亲本就理所当然，路沨并不介意甚至不关心哥哥心里对路成业作何想法，但对方却一股倔劲儿，咬定了回答他：“一个真正的好哥哥，就应该为了你放弃能从路成业那儿得到的一切，否则两面三刀算什么？”
　　路沨一时无法反驳，还是楚亚晃了晃脑袋，说：“艹，你俩是真的亲兄弟，一根筋。”
　　说着楚亚便拉着路沨离哥哥近了两步，问：“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啊——如果路成业生意失败，如今一个月工资几千，没有任何财产等着哥哥你来继承，可能还需要还车贷房贷，那——哥哥听到路沨自杀住院，会不会放弃新加坡衣食无忧的生活赶回国？”
　　路潇一阵语塞，撇开目光：“……我不会！”
　　楚亚却追问：“真的吗？”
　　对方拍开栏杆，皱眉看向他：“不会就是不会，问这么多干什么？”
　　但楚亚和路沨悄悄对视一眼，心里大概都明白了路潇的答案。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路沨开口：“哥，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不开，我心里永远明白你的好。”
　　“你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感情，这没有任何错——至于这种感情是不是附带了私心，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知道，你还是那个想护着我的哥哥就好了。”
　　“毕竟我比哥哥自私，我知道所有血缘加起来，都比不上哥哥一个人重要。”
　　“所以……等哥哥哪天说服了自己，我们完全可以继续正常来往，如果哥哥有兴趣，还可以来现场看看我的比赛，这是我的追求，也是哥哥替我争取的。”
　　“……”对方默默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什么破比赛，看不懂，一局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你出场几次，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再次充斥轻缓的音乐，路沨从刚才的沉重中抽离出来，突然有些懵：“……你看过？”
　　路潇的目光甩过一个角度，直直落在路沨身上，表情明显有点绷不住：“……只是偶尔在微博上看到一眼而已。”
　　楚亚察觉到不对，开始添油加醋：“……哥，购票后台会提交姓名和手机号，方便现场抽奖，我们要是真想知道你买过票没，找联赛售票方导出数据看一眼就知道了。”
　　对方一急：“这是隐私……！再说我怎么可能用自己的信息去购票？”
　　楚亚和路沨瞬间完美意会：“所以，是助理买的了？”
　　路潇被两个年轻人气得够呛，干脆不回答，摆手就要结束今天这场混乱的见面：“……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你们明天不是还要训练吗？”
　　没办法，路沨和楚亚只能听从安排，然而路潇的助理却面露难色：“路总，您今天好像没带司机过来。”
　　路潇皱眉：“那你开。”
　　助理看看路潇身旁两个年轻人，还是为难：“我喝酒了。”
　　路潇一脸“你是不是想丢饭碗”的表情，说：“那小艾和CC呢？”
　　助理的回答几乎激怒了路潇：“她俩也喝了。”
　　可以说，他可能下一秒就要霸道总裁式开除所有人了：“……那几个男模是有多好看？”
　　楚亚回忆餐桌上的场景，至少能想起这个细长眼睛的助理就坐在自己对面、全程没喝酒，但对方却处变不惊，丝毫没有在撒谎的意思：“路总，是您让她们放松的。不过，我记得您没有喝酒，可以驾车。”
　　路潇眉头紧蹙：“……叫代驾。”
　　助理依然面色平静：“路总，我从您和小路总谈话就开始叫了，但这个时间点排单太挤，没有人接单。”
　　路潇几乎没搞懂他的逻辑：“你是第一天上班？加钱会不会？”
　　助理面不改色：“好的，既然您批示加钱，我现在就加。”
　　楚亚瞬间明白这个能跟在路潇身边的助理不是一般人，所以马上附和道：“哥哥，等代驾恐怕来不及了，我们战队有门禁，回去晚了教练会罚的。”
　　助理顺势递过来跑车钥匙，路沨看了两秒，只得憋着一口气拿起，说：“……罚什么？”
　　撒谎的楚亚红了红耳朵，语气却很认真：“罚一天不准吃饭。我胃不好，上次发病，路沨待在我身边两个通宵没睡，真的。”
　　路潇握紧钥匙，一边恶狠狠回答“你少说点话”，一边只能带着他俩去车库，然而一路上路沨都一脸问号，忍不住低声询问楚亚：“上次……我没有两个通宵不睡？”
　　楚神脸色微红，说：“就……虽然我没有很喜欢路队，但是我tm一和路队秀恩爱，哥哥就气得半死，路队不觉得很可爱？”
　　“没有很喜欢？”路沨拍拍楚亚屁股以示惩罚，接着他再看一眼路潇憋得快气死的表情，一时也无法反驳——或许在路潇心里，弟弟还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小男孩，现在一朝被拱，不气都是不可能的。
　　当然，更气的是，看样子路潇其实并没有讨厌楚亚，甚至还有点喜欢。
　　三个人到达VIP车库，路潇开了跑车车门，第一个招呼楚亚：“你，过来坐副驾驶，咱俩好好沟通沟通。”
　　路沨只好去了后排，楚亚则在副驾驶上听话地系好安全带，说：“好。”
　　跑车开始在繁华的上海街头穿行，路潇问的，无非是一些家长喜欢打听的话，家里几口人、今年多少岁、工作忙不忙，某些时刻路沨想打岔，楚亚却示意他没关系，还把实话都告诉了路潇。
　　路潇听闻他的家庭境况，不由握紧了方向盘：“随便告诉我这些，不怕我继续反对你俩在一起？”
　　楚亚摇头：“……总觉得哥哥不会那样。”
　　路潇静静看着前方，好半天才开口：“……你俩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们。”
　　“整天训练就算了，还带通宵补直播的……电竞战队的管理，在我看来都非常失败。”
　　路沨靠在后排被迫听哥哥唠叨，难得皮了一下怼上去：“要不路总跟欧越说说，有空到战队给经理领队他们上一堂《青年企业家都该知道的管理课》？”
　　路潇轻轻哼笑，表面依旧冷淡：“不用了，我的出场费恐怕你们战队也开不起。”
　　路沨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忍不住笑起来：“亲兄弟还收钱，这不合适？”
　　“……”路潇咬牙，干脆没理他，反而问楚亚，“……我弟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楚亚假装不懂：“看来哥哥还不够了解路队，有空我再和哥哥具体聊聊我和路队是怎么谈恋爱的，方便哥哥重新认识自己弟弟。”
　　对方咬牙，面无波澜：“……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俩进黄浦江？”
　　两人都憋着笑，不敢造次，回到战队基地时，路潇的目光都没有动一下：“到了。”
　　路沨老实开了车门，楚亚则在听话下车之前，轻声说：“哥，我待会把路沨的账号分享给你，有空你记得加他好友。”
　　路潇没看他：“不加，下去。”
　　楚亚赖了两秒不走，险些被骂，最终只好打开车门，但在那一秒，路潇的声音却突然重新响起：“要加让他自己来加。”
　　这让楚亚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虽然他仍在对方的催促中跳下了车，但当那辆跑车毫不犹豫地远去时，楚亚心中悬空的那块石头还是稳稳落下来，悄无声息。
　　“路沨。”月光下，他拉住路沨微凉的手搓了搓，说，“以后就不光有我了。”
　　路沨任由楚亚搓热自己的手，笑了笑：“唉，还以为楚神会怜惜我被父母抛弃呢。”
　　面前的人眼角微红，但嘴还是倔的：“我他妈哪有空怜惜路队，我还想先问问我和哥哥同时掉水里路队救谁呢。”
　　“当然是救楚神。”路沨却牵起他，毫不犹豫，“毕竟看我哥那个样子，是喜欢楚神喜欢到就差给一个亿的红包了。”
　　冬日夜风里，路沨依然不太正经，楚亚却未再多言，只是上前一步抱住路沨，就好像这既是对过去的安慰，也是对未来的承诺。
　　直到对方肯将沉沉的脑袋放在他肩头，他才安心下来，继续轻抚对方的脊背。
　　基地内的光照出来，落在路沨干净的发丝，他说：“谢谢你，楚神。”
　　而楚亚则蹭了一会儿他的脸，回答：“路队就只有口头感谢？”
　　路沨低沉的声音故意落在他耳边：“楚神还想要什么？”
　　楚亚喉咙一阵发痒，说：“当、当然是还要亲亲！”
　　他难免激动起来，一下声音不小，差点惊动远处的保安——所以路沨立刻脸色一红，慌忙将他包裹进自己的大衣里，以至于两人很快便浑然一体，开始了月下的亲吻。
　　至于路潇是不是因为还没收到微.信账号而绕路半圈折返，又是不是刚好被这一幕气到想收拾一下马上离开大上海，那都是另外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小天使们~
　　以及被自己蠢到，之前因为不熟悉JJ的用法，发表下一本文的预收的方式好像有错误，所以只好再开了一个，还是那篇文，不过文案修改了一下，希望各位小天使能戳专栏帮我重新收藏一下要开的ABO文鸭（就是戳开专栏后【预收待开】里的第一篇），不然缺少原本的收藏可能有点难继续弄那篇文了，谢谢大家啊啊啊啊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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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对要出国的三支战队来说, 时间开始变得更为紧张。
　　按照惯例, 国内其他战队至少会挑出不错的选手陪同训练, 好让他们在世界大赛上发挥出更稳定的状态。虽然粉丝之间血雨腥风，但说到底, 联赛内部的理念，还是一致对外，但意外的是, 一天的训练下来, 作为第四的STG战队都没有出现。
　　楚亚好奇：“这也有点太不避嫌了？”
　　按理说, STG战队的管理层还没蠢到这种地步，但领队却回答：“联盟调查他们作没作弊也有好多天了, 这次是联盟不让他们参与陪练的。”
　　可以想象, 本来就混乱多日的微博很快就要迎来新一轮的爆炸，不过联盟的意思是，这家丑丑得未免太过畸形，所以即便现在有了调查结果，也很可能选择在赛季末公布——一来多少降低一些国际影响，二来万一IS战队和LY、雷队在世界大赛表现不佳，这事也能转移注意力挡一波真实伤害，再做后续处理。
　　“怎么可能不佳？”楚亚自嘲道，“世界亚军总是有的。”
　　教练组纷纷表示“小队长快给我堵住他的嘴”——所以现阶段几个队员要做的，便是好好训练静待结果，日子是可以想见的紧张和枯燥，然而几个小时后, 楚亚刚从被窝钻出来就发现路沨打字的声音没停过，搞得他以为出现了什么危机：“每天晚上就这半个小时休息时间，路队最近是在跟谁聊天？”
　　路沨微怔后会意，笑容无奈地抽出一只手揽过他脑袋，把手机塞给他：“楚神想什么呢？是我哥……他给我发了几篇怎么训练手速提高游戏意识的文章。”
　　楚亚一愣，满脸问号：“哥哥为什么要给职业电竞选手发这种在网页上就能搜到的文章？”
　　然而话音刚落，楚亚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消息，路沨先于他笑出声：“……谁知道，他觉得自己是坏人还分享这些给我，我说他中老年人行为，估计快被拉黑了。”
　　提到路潇，路沨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了，我哥还说这次帮忙他也不亏，所以就不需要我还给他公司股份了，反正这家公司是他在管理，和路成业没什么关系，他让我以后每年把分红留着自己花。”
　　楚亚仰头想了想，心里什么都明白：“但……路队是不是还是不打算要？”
　　他知道，以路沨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躺着拿钱，见对方点头，他便莞尔，顺口玩笑：“所以每年可以拿多少分红？路队就这么高风亮节？”
　　没想到路沨平静回答：“我们的十倍年薪、不含奖金的那种，的确不算多。”
　　灯光下，路沨继续戳着屏幕考虑回复路潇点什么，但两秒后，他却突然感觉身上一沉——抬头时，楚亚已经满脸通红骑到了他身上：“……十倍？！”
　　路沨呆愣一下，不由笑出来，腾手掂掂对方的脸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楚亚微张着嘴，表情显得很不可思议：“这他妈……你还问我有什么问题？？欧总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打死我们。”
　　路沨假装惊讶：“楚神现在还挺了解欧总的？”
　　“那当然。”楚亚回答，“欧总要是听说了其他人给我们更多钱，他怕是会到战队门口上吊。”
　　看楚亚十分认真，路沨笑了半天才有空解释：“别，路家只是普通商人，跟欧总家比起来顶多算个摆地摊的，只不过欧越现在还年轻，单算他自己的事业的话，这才起步不久，可能还需要一两年才能跟我哥差不多，这也很正常。”
　　“再说了，分红这东西多少有点动荡，十倍只不过是我自己随便估计的。”
　　然而面前的人依然满脸憋屈，很快便靠在他胸膛用力蹭蹭不说话，他则摸着对方的后脑勺，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楚神是不是舍不得？”
　　果然，对方将他抱得更紧，咬牙切齿发出灵魂吼声：“好多钱啊……！”
　　看对方十分难受，路沨只好憋住笑，揉了揉对方头发：“那不然……就存着给楚神当聘礼了？”
　　对方一直腰身，嘴角更憋屈：“路队真以为我TM不会收？”
　　路沨抱着楚亚拍拍后背，哄小孩似的：“收不收都得过门，楚神怎么还生气了？”
　　可楚亚却滚进被窝，表情逐渐怀疑人生：“妈的，我本来觉得我不可能有这些杂念的。”
　　路沨故意逗他，接了他的话：“但路总给的实在太多了？”
　　“……”然而三秒后，楚亚却直接被子蒙头，暴力掐死了这个充满铜臭气息的话题，“别皮了，睡觉！”
　　于是这一夜，路沨便第一次开始考虑要不要留下一部分钱，给楚亚独立保管，楚亚则在损失十倍年薪的阴影中睡过去，再醒来时，路沨对他的称呼已经多了一声老公，两人从寝室打到训练室，还以为今天的集训会照常进行，但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难得满脸愁容的叶羽琛。
　　路沨制住楚亚，问叶羽琛：“怎么了？”
　　对方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也没什么。”
　　“……就是south一大清早来找我，把我叫去基地后门，跟我说如果STG战队出了什么事，希望我替他说两句话，堵一下观众的嘴。”
　　这话让路沨和楚亚的动作都不由停下来，路沨开口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知道纸包不住火了，到时候爆破他的主力军一定是我们的粉丝，所以想让你帮他站台，营造一种他身为队员其实比较无辜的氛围？”
　　楚亚讪笑：“也有可能south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和段月差不多——或者，他跟你就是这么说的。”
　　叶羽琛点点头，眉头稍微舒展：“……不过他犯了个最大的错误。”
　　路沨本不想让他说下去，但这家伙还是转而耸耸肩：“论求老队友心软，他应该来找队长，而不是来找我——起码队长还能对他怒其不争或者念及旧情，但在我心里，他已经是个傻逼了。”
　　楚亚一脸懵逼：“你是说路沨比你容易心软？”
　　这他属实没看出来，所以转头想逗路沨两句，然而对方却恼羞地从背后把他提抱起来甩到电竞椅上——听起来，对方的语气还特别狠厉：“这是原则问题，我怎么可能心软？……顶多也就题字一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送给他，楚神还是好好精进一下自己的枪法。”
　　说完路沨就开电脑去了自己的靶场，楚亚也不敢去打扰，只是趁人都还没来，低声问叶羽琛：“……你怎么回他的？”
　　“还能怎么回？要不是以前做过兄弟，我也不至于这么气。”叶羽琛说，“我就跟他说，大家都接触电竞游戏这么多年了，哪个知名选手离开原战队不是标准开头争当男主打脸？也就他这么失败了。”
　　楚亚想象得出来当时south的脸色，所以不禁摇头，心里也清楚联盟的调查多半已有大致结果，现在的south无论有多后悔，都很难再在圈子里好好混下去，但正当他陷入沉思，路沨却突然摘了耳机，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那谢廷呢，没来骚扰你？”
　　楚亚微愣，回答：“没有。”
　　“再说了……他回来不过是想膈应我，多半也不在乎这点声誉。”
　　听楚亚这么说，路沨才稍微放下心来嘱咐他：“万一他又来找你，你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楚亚点头答应下来，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然而这天深夜，他还真收到了条信息，并且，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对方言简意赅，似乎想向楚亚传达什么：【你们俱乐部最近肯定会出大问题，我了解得不多，但你自己记得悠着点，有麻烦可以联系我】。
　　信息最后署名“X”，楚亚皱眉，凭直觉也能猜到□□分发件人是谁，于是他便顺手把短信给路沨看了看，说：“……路队简直比算卦还准，所以我自觉来上报了。”
　　说完他开始嘀咕“我现在也太TM听话了”，路沨则一边将他摁进怀里让他先别多想，一边盯着屏幕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拨通了路潇的语音。
　　接电话的是路潇助理，对方和他磨叽了几句才把日理万机的路总找来，显得尤为刻意——随后路潇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是熟悉的平静：“都要打世界赛了，路队长很闲？这时候找我干什么？”
　　“……麻烦路总下次直接接语音，别先塞给助理浪费时间。”路沨无情揭穿后，才说，“你和欧越的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之前欧越就回美国处理事务去了，这大半年来他想在那边扎根的产业也的确不太平，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路沨总觉得那条短信意有所指——既然提的是整个俱乐部，而不单单是VAN-4的战队，那么最有可能遇到问题的，其实是欧越。
　　语音那头，路潇想了想，回答：“股价稍有波动而已，我联系了我朋友，目前还需要两家公司的股东确定和欧总的合作方式，也不是什么立马就能敲定的事——你不好好训练，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我上次发给你的文章看了吗？”
　　路沨满头省略号，没想到楚亚居然积极回应：“看了看了，特别有用，我已经分享给整个战队了。”
　　语音那头沉默两秒，传来路潇清嗓子的声音：“咳，那就好，比赛好好表现。”
　　三人聊了一会儿，路潇听明白他俩的来意，自然是不屑：“就那个贺尧？跟我们过家家而已，能有什么大事？”
　　“至于你们说的那条信息——对方恐怕也不清楚欧总和我正在联系，才以为真能出什么事。”
　　“所以放心，贺尧如果有什么动作我们会处理的，这不是你们现在应该担心的问题。”
　　听路潇这么说，两人多少安心几分，没时间也不便再多问——就寝点到来之前，路沨不忘把楚亚拉进怀里，对手机道：“谢谢路总，我们会适当和管理层沟通的——那我和楚亚哥哥就先睡觉了啊，路总记得也早点休息。”
　　手机那头瞬间传来怀疑人生的质问“你现在是叫谁哥哥？？报复我是不是？？”，路沨却无情掐断，搂着楚亚就关上灯，先哄人睡觉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感觉……之前比赛结束像没写完关于作弊的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OTL……所以这两天可能会对前面的问题进行一些修文，尽量做到更好，改动不大大概就是对作弊这件事做个初步结尾加上一段赛后正面刚，也当作是赠送的字数
　　不管怎么说都十分抱歉，到时候修了会跟各位小天使说一声，如果有兴趣具体看可以重新翻翻昂~
　　感谢在2020-05-16 01:05:09~2020-05-25 00:1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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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因为每天都得忙于训练, 楚亚没有再理会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直到有一天深夜, 突如其来的微博热搜让整个战队基地都不□□宁，几乎和外界封闭了的VAN-4主队训练室也喧闹起来, 楚亚才握紧手机，察觉到问题可能更为复杂。
　　当下热搜“沸”字前的词条，写着某家公司的美股崩盘——不是什么太大的上市公司, 和国内产业也没什么关联, 能这么快上热搜, 自然因为它是中国富二代欧越的公司。
　　谁都知道欧越这两年初出茅庐，正在外历练, 上半年就一直有传闻说他的公司出了问题, 现在突然爆出这种事，荒芜了一段时间的互联网瓜田终于又有了新的吃瓜点——众说纷纭没多久，原因就浮出水面——债券还不上，财务还有造假嫌疑，这些对上市公司来说，无疑都是致命的。
　　甚至一个弄不好，欧越都得进监狱。
　　IS战队虽然也属欧越麾下，但毕竟只是电竞俱乐部，大多数人对老板在外的产业都无从了解，所以一时间整个训练室都哗然，谁也没想到战队也连带着上了热搜。
　　“长本事了。”一群人里，也就主教练崔雪致最平静, “以前上热搜哪次不是因为黄色新闻，现在居然能因为股市，正经得不像我们欧少爷了。”
　　宁锡元一看到微博那群金融V号的专业术语就头疼：“……这他妈来真的？”
　　崔雪致却只扇扇本子，招呼他过来继续总结数据：“宁助教，这好像不是我们该过问的事。”
　　既然教练说话，训练室里自然没人继续讨论，凌晨三点人员解散，崔雪致才单独和欧越通了电话，几个队员则各自回到寝室，到门口时，叶羽琛终于憋不住了：“狗越没事？这波热搜我看就没下来过——”
　　路沨大概是一群人里唯一对金融略通皮毛的，他明白这件事恐怕已经严重到超过了欧越的稳定掌控范围，再这么继续下去，股价会低到自然止跌，如果一直还不上债券、卖资产也补不上窟窿，公司就可能被起诉破产，除非我佛慈悲砸现金来救。
　　更何况在一般人看来，要是真在美国被查出来财务造假，光犯法这一条就很难逃掉。
　　但路沨心里清楚，疑似造假的事无非添油加醋，还不上债券才是真的，所以他伸手拍拍叶羽琛，只说：“也别太担心，问题主要是缺钱。”
　　“要现金流欧家有的是，羽神还不快去休息，明天的训练不打了？”
　　“……那倒也是。担心欧总缺钱，是卑职大不敬了。”叶羽琛低头摸出手机，想了想却没去打扰欧越，而是听指挥拽展飞扬先回去睡觉，可楚亚跟着路沨进了门后，却突然说：“路沨……你确定欧总那边没问题？”
　　他皱着眉，确定自己没记错——欧越这大半年和家里正处于断交状态，欧父对欧越干的每一件事都越来越不满，譬如从前他可以放任儿子往电竞俱乐部烧钱赚名声，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楚亚还记得，欧家不允许欧越和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助理再有接触，如果欧越向家里妥协，代价自然是和对方永不再见，也许，还要连带着转让战队。
　　或许在外人听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事，但对重情重义的欧越来说，他的助理并不仅仅是助理，而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真心的朋友，要欧越和对方断交，这恐怕跟破产一样严重。
　　“别多想。”但路沨却说，“还记得上次哥哥说的吗？他已经在和欧越谈合作了。”
　　“他们合作，就能解决欧越公司的问题……？”楚亚自然没那么好糊弄，“哥哥的公司也要运转，没理由搭上那么多，欧总缺的如果就是钱的话——”
　　某种意义上，楚亚隐约知道能解燃眉之急的现金从哪里来：“……IS战队和浪花TV一共能卖出什么价？”
　　他只知道浪花TV大概能值几十亿美元，IS战队没有这么高的现金价值，但如果不再帮助直播平台提供直播热度和比赛收益，这支电竞战队其实就是纯粹烧钱的存在——长久来看，没了浪花TV，欧家也不太可能乐意IS战队一直单独留存在欧越手里。
　　说到底，一切都要看欧越如何抉择。
　　楚亚的表情明显是回想起了自己的解散魔咒，路沨见状赶紧拢过他，摸了摸他后颈：“别胡思乱想啊，欧总就算带我下海讨好富婆砸钱也不可能卖IS战队和浪花TV，他可是电竞圈最有梦想的男人。”
　　“再说了，上市公司又不是摆地摊，减少开支拖个一年半载总是没问题的。”
　　楚亚靠在路沨肩上，沉默许久——今天的热搜来势汹汹，他不愿意联想也不得不联想，毕竟早在进队的时候他就自己插过FLAG，心想总不能连IS战队都能被自己玄学死，但现在看来，这个风险还真出现了。
　　熟悉的患得患失感重新回到楚亚胸腔，他记得，这种感觉自己只在从前的战队解散前经历过。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现在总有路沨陪在他身旁，永远温柔和坚定。
　　于是灯光暗下来时，他忍不住在路沨臂弯中汲取了一阵对方身上的气息，好半天才叹口气开始和自己讲道理：“……所以肯定是我他妈想多了。”
　　“欧总能被钱难倒？这话说出去估计会被他灭口。”
　　“不管了不管了，大不了他真找朋友给他介绍个富婆，累不死就行。”
　　路沨一边听一边抚摸他后背，等他安静了，路沨才轻轻笑了笑，说：“楚神知道就好。”
　　“先睡，比赛肯定比欧越濒临破产找富婆来得早，我们先把冠军拿了再天桥要饭也不迟。”
　　夜色静谧，楚亚想想也理直气壮点头，很快就强迫自己闭上了眼，以至于他不知道后来，路沨仍旧打开了和欧越的信息界面。
　　路沨问：【还好吗？】
　　作为队员，他本不该过多关心老板的商海冲浪，也不认为欧越有空回复自己，但没想到，很快欧越就发过来两条消息：【我就知道贺尧一直在搞事】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下家多，我先和董事会讨论要不要放弃浪花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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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谁也没想到, 在世界大赛即将到来的节骨眼上, 关于欧越和他公司的传言会尘嚣直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天就有含糊其辞的“知情人”暗示, 欧越可能要放弃一直握在手里的浪花TV了。
　　要知道，当年欧越成立IS俱乐部的时候，战队还只有英雄联盟一个游戏分部, 并且不过是在二级联赛混日子玩票，后来能扩大到现在的规模, 少不了欧家的放任和浪花TV的支撑。
　　断了直播平台千丝万缕的牵连，IS战队对欧家来说的商业价值将大打折扣。
　　毕竟欧越运营战队的主要方针就是用钱烤火、开心就行，利润以软性为主, 也就是为欧家的产业打广告、为浪花TV打广告。
　　如果失去了这层意义, IS战队的烧钱性质就会更为纯粹。
　　一时间传言四起，欧越在短短几天内又上了两次热搜, 但对此, 他却毫无回应——从前的欧少爷被造谣长胖了10斤都要出来晒腹肌打脸, 如今却动静全无, 答案看起来不言而喻。
　　就连有人说不排除欧越完全放弃电竞的可能性, 他都没有否认。
　　而说这话的人, 是与欧越亲爹有一定交情的官评人员。
　　所以IS战队官博下，很快就爆发出了大量疑问。
　　大赛当前, 抽签分组、宣传视频该发还得发，评论区不可避免地彻底成了重灾区：
　　【艹，我们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是嫩模不好看了还是超跑没油了非要出国做生意？赶紧回来签约浪花TV当主播行不行#守护全世界最菜的欧越#】
　　【又发宣传照？没有官方声明说说到底怎么了吗？我就问战队还能打几年？？】
　　【我的天, ChuY解散魔咒4.0真的开始了？】
　　【可以可以，当初是谁说IS战队出不了事的？要倒立洗头，拉稀，烫火锅的，都出来排队了】
　　【牛逼嗷，不是弄散过三支战队都出不来这种感觉】
　　【有些人绝了，又开始每天一个死妈小技巧教学了？这都能怪楚神？】
　　【SB有空带节奏不如回去看看你亲爹几分熟了】
　　【惹不起惹不起，一个刷屏了几年的梗都不能提了，解散三支战队是事实好吗？】
　　【兄弟别跟没看过什么比赛的人浪费时间了，想当年在别的游戏ChuY什么样谁不知道，现在到了VAN-4咋还高贵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提到了电竞圈三大玄学之一——ChuY在的战队两年内必解散，评论区随之彻底爆炸，重点更是又偏离了一层，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圈内营销号也翻出旧账，标题无非那些——
　　[三支前战队解散的ChuY还不是最有毒的，电竞圈最大玄学其实是他们……]
　　[欧越专心事业，即将退出电竞圈？原因竟和他有关]
　　[ChuY电竞生涯全回顾，曾多次遭队友排挤？]
　　微博、论坛、粉丝群里全是节奏大师刷屏，战队却还处于几乎封闭的训练中——教练严词要求所有人卸载了微博和Q Q，手机只能用于一些简单的微信联系，楚亚自然听话，每天都沉迷战术实践，也不太清楚这些争议的具体内容，权当赛前粉丝之间小打小闹，直到某个深夜，他忽然收到了队外好友发来的单独信息。
　　——网认识的兄弟游小九，平时只在兄弟们的Q Q群里说话，单独和他发微信消息，挺少见的。
　　自从他知道他近几个月的训练和比赛都非常重要后，那就更少见了。
　　所以这次，楚亚还真有点惊讶。
　　对方问：【在队里过得还开心？】
　　楚亚疑惑地皱皱眉，回他：【？一个多月没说话我TM还以为你死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队草给你草你能不开心？】
　　游小九说：【老子是关心你】
　　【你这是为爱做1了？……算了，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楚亚没和他解释，甚至有一丝得逞：【毕竟浦东区第一猛男，不是说着玩的】
　　【对了，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去欧洲打比赛了，需要给你带点什么？】
　　他伸个懒腰从电竞椅上起身，本想放松多调侃两句，然而游小九的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方回复道：【带点土特产就行，资本主义的东西我不挑，你有需要的话，还是老地方找我喝酒】
　　楚亚打着呵欠答一句“打完比赛肯定来”，随后什么也没想就睡觉去了——席卷全身的困意让他好几天都没完成暖床任务就开始意识模糊，这也让他忘了，路沨总是在阳台和谁通话的场景，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
　　比赛的日子越发临近，楚亚知道阴霾过去，总有好事发生——比如联盟已经基本确定STG战队存在引导作弊的行为，等取证和沟通流程过去，世界大赛结束，也正好可以选个合适的时间官方公布，给予惩罚的同时降低一些国际影响；也比如多个赛区的实战训练赛里，IS战队发挥极好，赛后欧美区的种子战队都对他们有所忌惮，个别曾经和ChuY认识的对手也说，“从未如此期待和你再次在正式比赛上交手”。
　　楚亚对自己的屁股向来没什么保护意识，刚结束训练就开始在路沨面前兴奋炫耀，搞得路沨把他抵在床头，眉头轻皱：“12月03日天气晴，深夜3点半，楚神还在我面前炫耀自己认识欧美的小哥哥，仿佛是不爱我了。”
　　楚亚挣扎一会儿，因为死活嘴硬“下次还敢”“还有日韩越南的”，所以他免不了被路沨狠狠摁在身下亲到浑身发软——灯光让人沉醉，在双方都即将兴奋之际，楚亚才赶紧推开路沨，慌乱地拉好自己被扯得一团乱的衣襟：“路队，原、原则……”
　　原则当然是不能在大赛训练的关头乱来，路沨的喉结动了动，刚才还不受控侵略到他胸口的手变得温柔，很快揽过他肩膀：“对、对不起，那……我先帮你用手，再自己去洗澡。”
　　“帮、帮你大爷。”楚亚却一口回绝，心想老子现在恨不得骑到你身上开5千公里的车，你居然当我纯情。
　　为免一会儿真出大问题，楚亚靠着超强意志力忍住了没扑到路沨怀里撒娇，而是整理衣服准备出房间冷静冷静：“我抽根烟去，路队自己洗个热水澡，给你十分钟解决。”
　　路沨默认，捡了睡衣起身，却也没忘委屈地低头看看自己，逗楚亚道：“我还是洗冷水澡好了，不然一会儿它得上100多度了。”
　　“100多度——”楚亚语无伦次，急得用力捏了捏路沨的脸，“你当自己卷发棒啊？？”
　　说完他就趁路沨不备，慌慌张张跑了。
　　月色清冽，他到走廊尽头抽完半根烟，总算平复不少，只是中途想战术想得多了，脑海里总闪过两个资源点的问题，记不清教练的交代，再加上时间还没过几分钟，他便懒懒咬着烟，打算回训练室一趟，确认一下笔记。
　　然而他没想到，训练室还有人没走。
　　是叶羽琛，展飞扬，和辅助替补余生。
　　刚才解散的时候，楚亚记得他们还剩最后小半局排位，按理说，这会儿早该结束了。
　　但没关严实的玻璃门内，几个人在沙发边仍似闲聊，楚亚走到他们斜后方的门边，正打算进去，却突然听见了叶羽琛的声音。
　　“好烦。”对方似乎在抱怨什么事，“怎么他在哪都会这样？”
　　展飞扬接话：“我还以为这次不会了……”
　　“所以要我说。”余生抬抬头，也说话了，“欧总十有□□是真的要转让浪花TV了，如果过两天再卖掉战队，那ChuY的毒性也太强了。”
　　走廊上静得出奇，楚亚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跳不由陡然剧烈。
　　某个瞬间，他好像只能感觉到耳边多了些不真实的低鸣声，先前那些本被压下去的猜想突然又翻涌着冒上来，侵占了他的思维——所以比起空白的大脑，他的身体还是先做出了反应。
　　夜色浓重，在室内三人还没发现他之前，他赶紧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一定误会，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
　　总之先不要骂两个队友真的（求生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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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
　　自从来到IS战队, 这恐怕还是楚亚第一次违规。
　　他摸出外衣口袋里的烟到了没什么人的走廊尽头，打开侧面的玻璃窗，就能看到楼下寂静的院子。
　　南方的冬夜湿冷，好在风不大, 他靠到窗边擦亮打火机，一簇静静呼吸的火光便开始燃烧。
　　烟草的味道催人清醒，他定了定神后, 才打开手机应用商店, 重新点击下载了微博。
　　熟悉的场景重新回到他眼前, 新的@, 新的评论, 更多的，是新的私信。
　　当然，私信他是不敢点的, 否则很容易暴露自己上线的事实。
　　不过搜关键词翻了一阵，也不难发现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欧总公司的动荡引起了各方猜想，ChuY的灭队传说则是其中的一部分。
　　楚亚握紧手机, 免不了担心欧越, 不过面对那些对ChuY的族谱问候，他倒没有太惊讶——毕竟都只是他年轻时玩剩下的，直到手指划过某条微博, 他的动作才顿了一下。
　　博主的头像有种熟悉感，楚亚犹记得对方曾好几次出现在官博评论前排，会画一些卡通小人儿, 是个挺温和可爱的战队粉。
　　这次，对方也并未发表什么激烈的言辞，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求求ChuY拿完这次亚军去STG放过我小破队。
　　扎眼的STG三个字让楚亚犹豫三秒，还是点开了评论。
　　他以为和很多相关微博一样，这条微博下也会发生激烈的争吵，毕竟玄学本该只是调侃，毕竟他也有不少粉丝，毕竟在IS战队这段时间比赛成绩还不错——他预设了好几个理由，甚至担心这个队粉被太多人攻击，却没想到评论内容和他预想的完全相反。
　　【拆队狂魔是真的，我现在好慌，都不敢随便在超话发帖了】
　　【我懂你，无脑护的人还是太多】
　　【我爸就是做生意的，讲道理有时候做生意不迷信一点不行，狗越还是太自信了】
　　【说一万遍了电竞圈老观众其实都知道ChuY什么人，没素质没底线，以前人人喊打的，不过姐妹这个帖还是删了，一会儿脑残粉cp粉都要来了】
　　【不会，不会真有人因为路队去护ChuY，你要是名校毕业能看上初中都没读完的混子吗？新鲜劲儿过去了能谈几年？粉路队就粉路队，别带其他人行不行】
　　【老实说他挺强的，但打完今年还是快走，我寻思我队没他的时候也不弱啊，真的怕了】
　　【别，人家就一打工的，这事不还得怪狗越，没事跑美国瞎浪什么（但这次要再拿亚军我就真信）】
　　【？？？？卧槽我求求你们别随便立FLAG了，小破队不解散就不错了】
　　【我胆子大我先说，不管玄学有没有用我都想让他打完今年赶紧滚】
　　……
　　……
　　所谓的玄学当然不会有多少人真信，这些恐怕更多的是情绪发泄，寒风吹来，楚亚不得不笑自己傻逼，他迅速锁了手机想回寝室，路上却正好碰到三个队友从训练室出来，叶羽琛一脸尴尬的惊讶：“……楚神？你怎么在这？”
　　楚亚翻涌几秒喉结，突然很想当面问对方一句，你是不是也跟那些粉丝有一样的想法？
　　——认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就像当年在那座小城，别人也认为，父母是罪犯的小孩不配活着，即便，他从未受过亲生父母的养育。
　　但冷静了两秒后，楚亚只点头：“没办法，迫于队长淫威，抽烟只能找个地方躲着他，准备顺便到训练室翻个笔记，你们这才走？”
　　有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当面说出来反而尴尬，往后好歹还要继续做队友，所以他表现得很自然，而这时，展飞扬果然拉了叶羽琛一下：“走了，这么晚了再不睡觉你TM想被教练开.苞？”
　　——这和楚亚所知的一样，展飞扬其实更成熟稳重，面前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准备走，但在他们转身那一刻，楚亚还是握紧拳头，咬牙问：“小飞扬，上次说给你买的皮肤还要吗？”
　　展飞扬稍稍侧身，匆匆忙忙地没看楚亚：“……以、以后再说。”
　　说着他便推了叶羽琛一把去电梯入口，替补余生最后一个从训练室出来，楚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停驻了两秒。
　　对方问：“楚神还没睡？”
　　楚亚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说：“余生……大名单上带小笑，是为了全局考虑。”
　　对方轻怔半秒，回味过来后答道：“别楚神，你以为我介意这个？带突击辅助本来就更稳，我上次不是跟队长说了吗，不管我明年还续不续约，大家都是兄弟。”
　　楚亚静静注视着他的脸，原本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听他说完大家还是兄弟，楚亚还是目光一沉，忍不住开口了：“那……你对ChuY的拆队魔咒怎么看？”
　　对方一阵错愕，好像猜到了什么，却没马上认：“……这种东西谁会信，欧总自己背锅呗，楚神你要是也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别往心里去。”
　　“别往心里去？”楚亚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一阵才淡淡笑出声，说，“我的几个兄弟跟外人一样在背后议论我，我能不往心里去吗？”
　　冰冷的灯光下，对方神情终于凝固，不免试探道：“……楚神全听到了？”
　　“听到几句，不想听了。”楚亚用手在外衣口袋里盘弄着烟盒，接着说，“不知道我抽了两根烟，你们说够了没有？”
　　“……”余生沉默一阵才开口，“……就是个玩烂的梗，说两句也没什么，我记得楚神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他明显想搪塞这个话题：“楚神刚才怎么不问问他俩？”
　　楚亚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音色平静地回答对方：“你应该很了解我，你觉得我会在赛前节骨眼上为了这种个人问题影响战队团结吗？”
　　余生好像听懂了什么，脸色多少变得不好看：“所以……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我只是个不用带的替补？”
　　楚亚闻言，不由蹙眉笑一声，也没否认：“不然呢？”
　　对方嘴唇紧闭，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果然是这样，所以当时我没听错的话，是有孤儿跟教练组建议不带我？”
　　楚亚稍微回想，这才释然一笑，明白了过来。
　　他看向眼前的少年，回答：“毕竟世界大赛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的，至少，影响队伍团结的孤儿不行。”
　　对方的视线顿时灼热，好半天才故作轻松，说：“……行，ChuY大神看不上我一个小替补，不敢开口问羽神和我们太子，也就敢拿我出气了。反正你还有队长撑腰，我确实不重要，下个赛季走人就是了。”
　　“队长才是白和你浪费口舌了。”楚亚冷冷感叹，“路沨有那闲心和我干点什么不行。”
　　对方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刚，一时也害怕继续待在这会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所以很快想走，但楚亚还是叫住了他。
　　“认识我久了，以为我不是从前那个喷遍全服的ChuY了？”楚亚一把抓住他手臂，动作不算温柔，“警告一句，同样的事不要再被我发现，否则，后果自负。”
　　余生看向自己被制住的手臂，19岁的孩子难免被楚亚冰冷的话语震住，片刻后他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楚亚见状才松开手，暂时放他离开：“滚。”
　　面前的小孩刚才还血气方刚，但听了他平淡的一个滚字后，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所以很快欲言又止，匆忙离开——不到20秒，走廊就重新变得寂静。
　　楚亚望着空无一人的训练室，眸光垂向墙边独自闪烁的总控开关，总觉得眼眶被刺得难受。
　　今天，他好像又做了一回坏人——被几个队友排斥、区别对待首发、欺压年纪小的替补选手，和传闻中的ChuY也没什么两样。
　　按以前的经验，IS战队的解散酒席怕是要开始准备了。
　　一种现在就退队去STG算了的情绪涌上他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训练室门口站了多久，才冷静下来回到寝室——氤氲的水气里，路沨刚好从浴室出来，大概是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抽烟了？”
　　楚亚正打算点头，连话也不想说，但意识到自己和平时不太一样，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逗路沨道：“我才没抽烟——要不路队亲两口验一下？”
　　说着他笑了笑，伸手去拉路沨身上的浴巾，但对方和他打闹了没几秒，就发现了什么似的顿住动作，等两人目光相接，路沨的神情便逐渐严肃下来，甚至上前一步抬了抬手，压着他后颈先将他带到了自己身前。
　　沐浴露原本清淡的香味变得浓郁，楚亚听见路沨问：“……怎么了？”
　　楚亚原本还以为自己不会在乎那些小事，但当路沨温柔的声音传来，他却不自觉呼吸困难，很快就没出息地靠在了对方身上。
　　“我看起来像怎么了吗？”楚亚说，“路队怎么跟我爹一样，管得也太TM宽了——研究微表情的你？”
　　“祖宗，你辈分乱了。”路沨先是捏了捏他的脸逗他，“不研究楚神的微表情，我怎么让楚神更舒服？”
　　但很快，路沨还是摸了摸他后脑勺，抱起他放他回床边，接着，路沨搓了搓他发冷的手看向他，声音轻软：“告诉我，好不好？”
　　楚亚看着路沨眼睛里淡淡的血丝，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本来训练就累，他入队以来还一直在给路沨添麻烦，何况现在，对他有想法的除了余生，还有羽琛和小飞扬。
　　这次的动荡来得突然，两个小年轻看了网上的舆论跟着犯点嘀咕，大概也不是有意的，所以楚亚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路沨为难。
　　哪怕他意识到羽琛和小飞扬也许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真心把他当兄弟，但只要还能做做朋友，他也可以接受。
　　于是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摇头：“不、不告诉你……”
　　路沨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回答，便朝他伸手，试探般询问道：“手机……能给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真的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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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楚亚想起刚才忘记卸载微博, 心里难免一慌。
　　“路队这是想查岗？”他往后缩了缩，“不相信我？”
　　路沨凑过来, 满脸写着看穿一切：“不查岗。楚神只要给我看看手机桌面就行。”
　　楚亚一听就知道以自己的智商拗不过对方。不过正好, 没有卸载的微博APP正好可以分散路沨的注意力——只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只是被网络评论干扰, 那就不必招供队友的事让对方为难, 顶多因为不听话被队长说两句，问题不大。
　　于是他吸了口气，老实把手机交过去，等待挨骂, 然而路沨滑了滑屏幕后，却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突然将他揽入了怀中。
　　楚亚懵逼三秒：“……队长不骂人？”
　　路沨问：“骂人？骂谁？”
　　楚亚忍不住指了指自己, 气势却不能弱：“我……老子没听教练组的话。”
　　路沨无奈一笑, 摁着他脑袋揉了揉：“可是你的队长恋爱脑, 舍不得骂，行不行？”
　　楚亚征愣片刻, 原本忐忑的心跳平稳起来, 这才壮起胆子回抱路沨, 开始蒙混过关：“那我自首总可以？以后一定听话, 再也不在赛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心态了。”
　　灯光下, 路沨用力抱着他，既是想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也是想安抚他：“知道就好，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借机骂你的是哪些人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要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傻逼，要么是潜意识里还没对我死心的女友粉，没有第三种可能——这些人不论说什么，都不值得你在意。”
　　“唔……”楚亚挣扎了一下，“路队的女友粉生命力够顽强的啊，现在还有？”
　　想想那些“粉路队就粉路队为什么还要帮着护ChuY”的评论，潜台词的确是“逮住机会了还不赶紧骂”——当初路沨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就差把他俩艳照发微博置顶了，所以还能继续有这种幻想的，无疑都是极端人群。
　　楚亚的脑子突然拐过弯来，赶紧告诉自己那些人和一般的IS战队粉不一样，甚至开始拿头撞路沨肩膀：“还是怪路队太帅了。”
　　“不过我长得也不差啊——不赞同这门亲事的都TM傻逼，等我打完比赛每天上传9宫格床照让他们闭嘴。”
　　路沨抚摸着他后背，听得轻笑起来：“这可是楚神说的啊——看来到时候我得斥巨资购买一套最高清的摄影设备。”
　　“你……”楚亚急了半秒，嘟哝道，“路队懂什么，这种东西就是要480P高糊才有韵味儿，否则没观众看。”
　　“楚神很懂？”路沨忽而一垂目光，手开始不动声色地乱来，这让楚亚稍稍一惊，好半天才认命地仰了仰头，舒服难耐得像只小猫一样在路沨怀里扭动，接下来的10分钟说长不短——收拾结束后，路沨才碰了碰他红得透明的耳朵，眼眸中是温热的笑意：“好了，微博我可以卸载了？”
　　楚亚钻进他怀里，好把红得发软的脸埋起来：“路队废话真多，卸载个APP是不是还要等我批准奏折？”
　　路沨一手顺着他的头发，一手摁住了屏幕上的图标，说：“欧越和我哥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担心。”
　　“最坏的情况，我也有条件可以和路成业交换，他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出钱权当投资新产业，至少一个电竞战队还是能留下的。”
　　然而楚亚听到这，却浑身一激灵，忍不住打了路沨一拳：“说什么呢？！”
　　路沨吃痛，打击报复般挠了挠楚亚脖子：“开个玩笑而已，楚神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怜1米87的香惜18厘米的玉吗？”楚亚摁下路沨脑袋，把对方塞到被窝里，抬手便啪一声关了灯，“你能答应路成业什么条件？回去迎娶白富美联姻对？你当我傻？”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知道所谓的条件是什么——虽然路家父子俩已经没什么来往，但路成业当然不介意看到小儿子早点退役放弃电竞这份工作，回路家更“体面”地活着，所以楚亚寒声警告路沨：“以后再说这种话就打手心——我每天让路队检查一眼手机，这总可以了？”
　　小小的一方白光独自亮着，楚亚对队友的事只字未提，所幸路沨没察觉到什么，卸载微博APP后便拉他到怀里：“行。”
　　他闻着路沨身上的柚子清香，逐渐安心下来，也不打算再去招供今晚发生的一切。
　　他闭上眼，至少此刻他确定，不论是为了全队的梦想还是为了路沨，他都要将自己和IS战队之间的联系维持下去。
　　如果说从前的ChuY有和所有人翻脸的勇气，那么现在的ChuY便确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里赖着不走。
　　***
　　次日的训练和平日无异，楚亚买了之前说好的皮肤，问展飞扬：“小少爷，赶紧上号，咱俩的金钱交易到账了。”
　　他的语气就像昨晚的一切根本没发生，他坦坦荡荡地希望他的朋友能想起他的好，不要老跟风觉得他拆队拆队的，但展飞扬却一边低头等开机，一边敷衍地点了点头：“皮肤？”
　　对方年龄小，平时虽然一脸淡定，但其实很黏人，尤其是对楚亚——所以此刻面对对方淡淡的态度，楚亚难免顿了一下，有些失措地点了点鼠标：“……嗯。要双排吗？”
　　“双排？”展飞扬却直接拒绝，“我这两天都打算单排，你找别人排。”
　　楚亚愣了愣，回过神后也不再期待对方能把他新送的枪.支皮肤装备上，自然也没去问，辅助为什么要练单排。
　　他失落两秒，转而问叶羽琛：“羽琛，双排吗？”
　　至少目前来看，叶羽琛的态度还没什么变化。对方的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说了什么估计也没往心里去，楚亚还照往常一样问：“赢了给你也买皮肤？”
　　“啊？不用，没必要花楚神的钱。”对方难得客气，不过还是主动开了组队界面邀请楚亚，“你要不要玩突击？我可以让位置给你。”
　　然而这种客气却反倒让楚亚觉得不正常。
　　因为换做平时，叶羽琛不仅会收下他送的皮肤，说不定还会死皮赖脸要把小号也安排上；更何况对方身为浦东区较为出名的第一突击，平日走哪都是秒锁位置，也是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什么让不让的。
　　所以楚亚想起昨晚叶羽琛抱怨ChuY那句“怎么他在哪都会这样？”，心中难免一沉，回答道：“……还是你突击，我不是一直自由人吗？”
　　叶羽琛闻言，迟疑着点点头，声音听着温柔，反倒显得疏远和不自然：“那、那好，还是我突击。”
　　楚亚垂下目光，应一句“这把跳A城”后也没再说太多的话，直到几个小时后路沨拍拍他叫他去餐厅，他才重新回过神，一如往常般玩笑着夸了句羽神单身20年的手速有进步，不过对方并未像平时那样回击，只是起身礼貌地点点头，走向了餐厅。
　　***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又似乎全都变了。
　　楚亚就像已经接受事实般，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
　　大赛当前，战队却前路未卜，两个小孩心里大概是积累了几分担忧和怨气，总不能找欧总发泄，转嫁到他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只要时间一久，这些总能过去。
　　所以往后几天，他不是在送皮肤就是在请吃夜宵，时不时还会在排位中让让装备和人头，纵然被冷落的情况暂时没多大起色，他也毫不在意，一直有说有笑致力于和队友重新套近乎。
　　毕竟论语言能力和厚脸皮，ChuY也算是多年的江湖高手。
　　唯一让他不开心的大概只是，周五的晚上他的手机传来几秒震动，多出一条短信：【最近有空？要不要出来喝两杯？】
　　楚亚盯了一眼手机，就知道有人阴魂不散：【你觉得VPL冠军像有空的样子吗？】
　　对方回复：【牛逼啊冠军，每周总得放半天假？我是怕IS战队的人为难你，毕竟这几天外面传得挺难听的】
　　楚亚却说：【我们战队的人怎么可能为难我？不是你们贺总的问题？】
　　这一次隔了一阵，对方才发来回复，内容还莫名其妙：【你觉得，这一次你和你的战队的结局，能不能不一样？】
　　楚亚忽而皱紧眉头，打字飞快：【这不没人动手和我搞暴力，也没人博.彩假赛吗，当然可以不一样】
　　几天以来，他第一次感觉胸口发躁，于是他马上开始收拾睡衣打算洗澡，正好路沨从浴室出来，也发现他脸色不好：“怎么了？”
　　“没什么，傻逼又发短信烦我。”楚亚把手机塞给路沨，说，“你帮我骂他——路队有文化，最好是七言绝句亲切问候那种。”
　　路沨轻轻锁住眉头，揉了一把楚亚的头发后答应下来——接着他翻开短信列表，不用想也知道最新的一条来自谢廷。
　　不得不说，这两天他总觉得小飞扬和叶羽琛对待楚亚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正打算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但从楚亚对谢廷的短信回复来看，至少战队内部还没发生什么问题，一切不过是他太多虑，于是他便暂松一口气坐下来，先回复外来的不速之客，虽然不是什么七言绝句，但至少，按族谱押韵还是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剧情其实肯定不是那样的（）
　　周末朋友住院去照顾她了，耽误了一下进度OTL，接下来这周事情少了，会更新勤一点哒~
　　然后这篇文大概不剩多少篇幅了，写这本期间心理状况和三次元的事都太多，所以十分感谢各位小天使0v0，往后我改邪归正233333
　　下一篇文没想好到底写校园+ABO，还是单纯的校园，专栏暂时有个预收（显示上的第一篇），大家有兴趣可以收藏下
　　其他有什么想说的还可以来wb和我交流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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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随后的几天, 路沨都会在睡前看一眼楚亚的手机。
　　此前段月几乎已经把STG战队作弊的事搬上台面, 等到大赛结束，联盟就会发布官方处罚, STG战队可以说是自身难保, 但看样子, 谢廷身为战队轮换队员，对这些都不算很关心。
　　他想要的, 不过是和楚亚“重归于好”。
　　某种意义上说，路沨比谁都能明白这种执着——他甚至确定，不止是谢廷，楚亚认识多年的一些前队友也会如此——他们也许曾看不惯ChuY是gay、不理解他坚持本心，但后来再回想起ChuY时，也多少会有后悔和遗憾。
　　是gay又如何。
　　对比赛太过苛刻又如何。
　　其实谁心里都知道ChuY的好。
　　只不过年少时的冲动和恶念一旦释放, 走到最后便很难再回头, 谢廷不过是其中天性最偏执的一个。
　　所以每天路沨都会留意对方的骚扰, 以免楚亚再跟从前一样受到赛场外的干扰，只不过望着楚亚的屏幕久了，他的目光难免也会旁落片刻——楚亚的手机里没装多少APP, 除了一两个必要的社交软件，就是常年不玩的手游，唯一特别的, 大概只有某个蓝色的图标。
　　这东西路沨之前就见过，对他这样的00后来说，这个APP算是上一个网络时代的产物, 甚至几度下架，现在只有已下载的用户还可以继续使用。
　　早年，它叫作“校内”、“人人网”，是个类似于FACEBOOK、q q空间的社交软件，用户会在自己的主页上发布日志状态，当年的大学生几乎全是它的受众，可谓让它红极一时，但2018年以后，它便随着用户流失，淡出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大学生……”路沨放下手机，心绪再次有了淡淡的纷乱。
　　因为他一直都能察觉，楚亚或许也曾有过很强烈的，想读大学的愿望。
　　毕竟每当他无意提起校园，楚亚的眼睛都会羡慕又伤感，大概，即便是电竞大神ChuY，也想过和每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参加千军万马的高考，去过自己向往了多年的大学生活，宿舍开黑打游戏带大家上分，在灯火通明的操场夜跑，走走停停时接过喜欢的人递来的冰奶茶，偶尔为了考试和论文发愁，也经历中规中矩的人生。
　　可是15岁那年楚亚就买了最廉价的火车票来到沿海大城市打工和参加比赛，想的是拿几千工资活下去，也没觉得日后会有所谓的“电竞圈”，更没觉得自己会变成身价千万的存在。
　　那和路沨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将年龄重叠来看，当年那个经历社会世故的ChuY，也只是初三学生。
　　所以……楚亚会在这个曾经的大学生社交网站上写些什么？
　　路沨和屏幕上的APP图标对视着，猜测楚亚主页上的内容，多少会类似普通学生的日常生活记录。
　　别人是吃饭上课考试，楚亚可能就是吃饭训练打比赛，甚至因为和很多大学生一样正谈着恋爱，楚亚可能也会时不时提及自己的男朋友。
　　“会提到我吗……”路沨凝住目光逐渐出神，不由挪动了半寸手指。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重点为什么就这么歪了，脑子里还冒出无数个问题，比如楚神背地里是不是完全不傲娇？是不是经常说起我？是不是一提到男朋友就又甜又软？——甚至没过半分钟，他已经脑补出了楚亚抱着手机在被窝里打滚叫老公的画面。
　　不过一番恍惚过后，他还是扔开手机猛地坐起来，嫌自己耳朵太烫：“……呵，没出息。”
　　都是上过床的人了，还想看这种东西？
　　虽然他和楚亚都不介意对方看自己手机，但他的原则还是让他冷静下来，放弃了这种侵犯隐私的事儿。
　　几分钟后，楚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视线明显一顿：“……怎么了路队，脸这么红？不会是趁我不在对自己动手了？”
　　路沨回过神，抬头想拉楚亚的手：“楚神要不要坐上来，听我慢慢说？”
　　先前他就计划过，等比赛结束了，他可以教楚亚很多大学课堂上的内容，尤其是他们都喜欢的数学。
　　但此刻他说的是坐床，楚亚却似乎一顿脑补，以为他说的是坐身上干点什么，所以很快吞吞吐吐红了脸，恼羞着要打人——这搞得路沨一阵懵逼，好不容易才躲开拳头拉楚亚到自己怀里，满脸弱小：“楚神好凶。”
　　对方咬牙切齿，后果自然是两人差点掉到地上，还是路沨做出举白旗的动作才让楚亚停下来，总算愿意老实躺下。
　　灯光倾洒，落在楚亚气冲冲的脸上，路沨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气不想坐上来自己动，还是在气没能坐上来自己动，他只是轻笑，忍不住碰了碰对方泛起一层粉色的脸，说：“问楚神一个问题，行吗？”
　　楚亚皱眉，耳朵通红：“……保小，房产证只有我名字，先救我妈，路队还有什么问题？”
　　路沨假装委屈地“嗯”一声后，将楚亚瘦削的身体拥入怀中，嘴唇凑向对方耳边逗弄道：“我其实想问，楚神当面这么凶，背地里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他见过，当然会，但楚亚今天却格外别扭，死也不承认：“路队晚上吃的哪个牌子的豹子胆？剂量多少有点不合法了？”
　　路沨笑起来，他就逗了这一句，对方便伸胳膊蹬腿在他怀里手忙脚乱地嘴硬了十句，到最后楚亚还推开他胸膛，哼哼着闭上了眼睛：“我、我睡觉了。”
　　“明天我还要找小飞扬双排训练，毕竟我和他的位置最考全图意识，虽然他最近经常单排……”
　　路沨看他心情似乎还不错，也安心下来亲了亲他额头，回应道：“嗯，累了的话就先睡。”
　　和往常一样，怀里的人蜷缩手指抓紧他衣服，只不过这次却莫名添了一句：“你、你不能走。”
　　路沨微微惊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撒娇，所以很快，他便轻轻抱住楚亚答应下来，温柔的声音也逐渐融进了夜色之中。
　　“乖，我当然不会走，我会一直在这儿，哄你睡的。”
　　***
　　连日来的训练没怎么停过，路沨也断断续续收到几句哥哥和欧越发来的信息，内容无非是路潇保守估计事情有正面进展，而欧越则截然不同，寥寥数语都比路潇把握更足。
　　【我们这种家世谁还不知道谁，贺尧能干干净净？】
　　【放心，缓两天我也送他上上热搜，他不是想跟我玩吗？】
　　【STG战队作弊的事儿他也逃不掉】
　　但对目前的情况，欧越还是颇有些感慨：【不过我居然会沦落到为了几十亿的小钱在这跟人玩商战，说实话，有点丢人】
　　路沨忽然有点头疼：“……几十亿算小钱？”
　　欧越却理所当然：“那当然，反正我看过的霸道总裁没有一本是描述准确的。”
　　的确，“富二代”一词不过是个统称，路沨可以是，展飞扬可以是，欧越也可以是。
　　这个词的资产下限放在北上广不难达到，但上限却可以高到一般人无法想象，区别极大——说欧家随便一个摆件就价值上亿绝不夸张，欧越之所以会陷入现在这样的泥沼，不过是因为完全不愿向家里低头。
　　所以路沨问：“那上次说的……浪花TV确定要卖？”
　　比起上司和下属，两人更像朋友，欧越的回答也很干脆：“当然要卖。**传媒集团意向强烈，毕竟这几年直播行情是看涨的。”
　　**传媒集团几个字让路沨微愣，难免惊讶：“上海的……？”
　　官方集团，来头不小。
　　欧越嗯了一声，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事自然还有得谈，路沨也没再多问——很快两人就结束了通话，至少此刻路沨不认为，自己要去逼问欧越对战队作何打算，让对方两难。
　　他只是握了握手心确定，即便自己只是选手，也不是不可以在最坏的情况下，做那个留住战队的人。
　　***
　　随后的训练很快又迎来了半天的休息，但训练室依然充斥着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如果不是队医和领队找上门来，估计谁也没想过要走。
　　“也不差这几个小时，既然是规定，那还是得遵守。”主教练的命令下达，“是不是缺了什么流程？”
　　领队点头，所以不消5分钟，一群人就被领到健身区域锻炼，等回到寝室，时间难得还早，楚亚便一手收捡衣服打算去洗澡，一手照例把手机扔给路沨：“路队先查岗，哭了我一会儿出来再哄~”
　　路沨抬头问：“楚神手机里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哭？”
　　楚亚假装叹口气，说：“渣男的手机嘛，路、路队得学会自己挖掘。”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浴室，路沨看看短信后，很快便翻相册发现了几张楚亚的自拍，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亚说的发掘，还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要知道，平时的楚亚是从不自拍的，这两天倒是很喜欢匆匆用一两分钟的时间照几张照片，明显还开了相机自带的磨皮，故意要给路沨看到似的，包袱还挺重。
　　只不过他每一张自拍的角度和滤镜都很奇特，有时候还附带羞耻而拙劣的手势，让路沨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可能是个直男。
　　还能怎么办？
　　存着呗，这么可爱能说他自拍技术不行咋的。
　　路沨带着笑意反复看了一阵后，就点开楚亚和自己的对话框将图片全部发送——随后退出微信，他的目光才再一次落在了桌面那个蓝色图标上。
　　本能的好奇让他嘴边的笑容又甜了一层，很快，他便忍不住起身敲了敲浴室门，问楚亚：“楚亚哥哥，我能看看你在那个人人网里写了什么吗？我只看最近的就行。”
　　夜幕温柔地落下来，几秒后，浴室里的人声混着哗啦啦的水声一并传来：“……嗯？”
　　“你要看什么？”
　　楚亚似乎没听清，路沨便重复了一遍，对方也继续道：“行行行都行，只要是你想看的都可以，就、就是不要随随便便叫老子楚亚哥哥——硬.了你负责？”
　　路沨靠在门边，回答“这么敏感？我确实该负责”，接着，趁楚亚还没踹门，他便一头栽回床上，带着笑意点开了那个图标。
　　看样子，楚亚并没有存放什么隐私在这个APP里，里面的内容大概也只是当代职业电竞选手的枯燥日常。
　　当然，最重要的是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恋爱中的ChuY最真实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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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浴室里光线朦胧, 楚亚撑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脸。
　　刚才和路沨玩笑后的笑容已然在他脸上消散, 留下的，只是一双真实的、疲累的眼睛。
　　如果没记错的话, 大半年前这张脸还充满一个网瘾少年独有的颓丧, 某个深夜他送完最后一单外卖，用三块钱进了一家黑网，在厕所抽完烟出来面对镜子那一刻，他不太能认出自己。
　　乱糟糟的头发, 不知多久没有剃的胡茬，僵尸般的脸色，勉强扯起嘴角一笑时, 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才肯多几道干裂的红痕, 让他看起来至少还是个活人。
　　那时，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人生是第几次陷入绝望，只要一闭眼, 他就能看到谢廷转身离去的背影、病房里瘦骨嶙峋等自己救命的少年, 以及那个遥远的、离自己已经远去数年的赛场。
　　他和很多人一样, 才20多岁, 就已经不为自己活着了。
　　所以那时他最大的痛苦来源从来不是生活所迫, 而是他在越来越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回到当年那个让人意气风发的赛场。
　　然而，却有人单凭声线就把他从几千万玩家里认出来，也有战队接受他的一切，相信他、委以他重任。
　　他在这里复生, 所以他不希望这么好的队伍再因为他受到什么无端的攻击、甚至出现队内矛盾，于是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努力缓和着这种气氛。
　　雾气缭绕的镜子前，楚亚松松拳头，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依然没什么异常，哪怕现在，故事好像又有了死循环的征兆。
　　这段时间他还是没能和朝夕相处的队友恢复到从前的关系，浪花TV的易主也几近成为定局，如果最后战队受到什么影响在世界大赛上表现不佳，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更甚者，在电竞圈这种地方，队内关系的崩塌有可能根本不需要什么散队传说、老板撤资，只需要一次比赛，就足够一群人分道扬镳了。
　　所以真要出点什么事的话——楚亚确信，自己只会更招人讨厌。
　　“艹，乱想什么。”但他还是朝着镜子砸了一下洗脸巾，迅速擦干身体套上衣服想，干嘛自己吓自己，再怎么背锅也不是这么背的。
　　片刻后他便找好笑容角度，拉开浴室门准备睡路沨去。
　　至少现在他还有个180CM＊18CM的恋爱对象，遇事不决吃软饭也算退路——不管发生什么，总有路沨抱抱他，天塌下来也不算绝境。
　　想到这儿，楚亚勉强放松半分走出去，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沨神，看什么呢？”
　　灯光下，对方的目光凝结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上，眉间皱起的弧度不常见。
　　楚亚听他没回答，便继续说：“你刚才说要看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读世界名著呢，这么认真？”
　　路沨抬起头来，嘴角轻轻动了动，好几秒才有了声音：“我刚才说，想看看你在那个人人网上写了什么……”
　　周围瞬间寂静，楚亚在愣住的同时，本能地垂下手，放下了浴巾。
　　最近他们忙于比赛和训练，这APP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碰了。
　　之前写了什么？
　　我写了什么？
　　无数文字开始在楚亚太阳穴边跳动，他大概只花了半秒就想起来，当初自己也没写什么，无非就是……就是路沨如何有钱，如何容易搞到手，自己又如何不喜欢对方，如何想利用和对方谈恋爱的机会，多占点便宜。
　　汇编起来，应当起名《死傲娇经典语录100条》，情绪最激动那几天，楚亚怕是一边在被窝里脸红心跳，一边在状态栏里自己和自己嘴硬、连刷了好几条“那个路沨好像很有钱”“谈了绝对不亏”之类的鬼话。
　　总之，不承认是真的喜欢。
　　当时他看着手上路沨送的戒指，已经开始满床打滚、幻想对方好看的手戴着婚戒探进来摩擦的画面——所以日志栏那些文字，纯TM放屁。
　　可是，它们白底黑字，又是真实存在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私密的东西好像才更代表人的心声。
　　所以一瞬间楚亚就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开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慌乱万分的那个刹那，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在心里默念，不要信不要信不要信考验你绝世好攻称号的时候到了路队你人设真的不能崩——
　　哪怕他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任性，反倒希望路沨主动结束这个误会。
　　但对方低着头看屏幕，也没说话。
　　这种沉默在周围蔓延，只用了短短几秒，就带来一种海水涌上来的窒息感，漫过了楚亚胸膛。
　　于是几秒后，他大概明白了。
　　所以他赶紧抿了抿嘴唇，开始飞速思考该怎么道歉和解释。
　　“没想到……”这时路沨也说，“原来楚神你……”
　　灯光有点晃眼，楚亚只觉得心脏紧张得发出一阵剧烈的收缩，他明白路沨有多失落，所以他有一连串的对不起已经在嘴边。
　　他连路沨找他分手他该怎么又哭又闹求原谅的虐心情节都想好了——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攥紧手心，腿也违背大脑指挥，在那片沉默中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动作。
　　***
　　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等楚亚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跑出了战队基地，取而代之的风景，是某条不算很陌生的街道。
　　“……艹。”
　　趁着月光，他低头看看自己随便踩上的帆布鞋，和身上单薄的一层深蓝色棉质睡衣，总觉得自己现在比街头翻垃圾桶的流浪汉还不如。
　　上海虽然在南方，但冬天的夜晚依然冻入骨髓，他打了个寒战，眼睛和脸颊都冷得通红，好在没一会儿他身边就正好经过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司机有意放缓行驶速度，问他去哪儿。
　　“我到杨浦交班。”对方主动说，“顺路伐？”
　　楚亚尴尬地一掏口袋，没想到还真摸出50块零钱，所以他赶紧拉开车门躲进去，声音冷得发颤：“……顺路，我去找我一个朋友。”
　　车子重新发动，司机听出他的口音，换上了标准的普通话：“小伙子，外地的？”
　　楚亚抱着冷到发抖的手臂低头坐在后排，声如蚊呐：“……嗯。”
　　车内空调正在制热，司机便趁驶速还不高，先把自己的大衣外套扔给他：“怎么穿这么点的？”
　　楚亚冷不丁被衣服砸中，缓了几秒才从前面把手臂伸进衣服袖子里，低低说：“和人吵架了……”
　　司机品味了一下这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冬天就这么把你赶出来啊？是我们上海的小姑娘？”
　　“……”楚亚无奈一笑，“不好这样黑本地小姑娘的。”
　　“哎，懂的懂的。”司机感叹，“家里惯着呢，但心都不坏的，你明天早点回去就没事啦。”
　　说着司机就问他去哪，他也未再解释，很快便乏力地闭上眼靠在座位上，什么也不愿再去想，只是告诉了司机一个熟悉的地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也不全是那样，都是那啥套路你们懂（），这本来应该连更的但是最近耽误事儿
　　周六周日有连更，求生欲极强
　　大概这个月能结束正文
　　新文本来想写ABO，但是好像不用ABO设定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大学校园打游戏学习谈恋爱好像也不错，正好新文小受搞电竞专业的可以让他来联动？2333
　　以后准备存个大概的全文了免得工作又各种事，新文在专栏里可以先收藏，小天使们有别的什么事也可以来wb和俺交流，完结后可能会出个设定合集之类的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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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
　　天色已经暗了, 路沨匆匆在基地找了一圈没找到楚亚人在哪, 加上对方的手机又在自己手里，他才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奇怪。
　　当他准备回头看看是不是刚好在偌大的基地里错路时，正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队友。
　　看样子, 两人是刚背着其他人溜出去吃东西了。
　　叶羽琛咬着肉串, 问：“你TM干嘛呢？”
　　路沨眉头轻蹙，没法分心关心别的：“看到楚亚人了吗？”
　　展飞扬放下手里的半串豆皮, 看穿什么：“吵架了？”
　　路沨一阵自我怀疑，又只得轻轻摇头，整个人也是懵逼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 刚才他和楚亚还好好的, 翻开楚亚的手机前, 他脑子里还有无数想象好的美好画面——总结起来, 无非是楚亚坦诚心声，在非公开的网络状态里写过两句甜甜的恋爱。
　　当然了，后来他看到事实还是和想象中有着巨大的差距。
　　面前的屏幕显示, 楚亚这家伙哪怕发点没人看的文字记录，也依然处于傲娇的N次方状态，甚至比平时说话更不老实。
　　路沨略为惊讶, 但翻了一会儿，他脑子里也有另外的画面了。
　　当时的楚亚大概是一边脸红心跳，一边生气，死活不肯承认动心，于是才输入了这些文字——可能得等到点下发送, 楚亚才会终于解气般把手机扔下，继续去抱着胡萝卜抱枕打滚。
　　所以即便没看到自己原本想看的东西，路沨也不知不觉更觉得对方可爱，只想等对方从浴室出来，多逗他两句。
　　比如没想到原来楚神你在这种地方都不说实话。
　　比如楚神线上线下360°立体环绕嘴硬看上我的钱，那现在钱拿到了，有没有觉得人也挺帅挺不错？
　　也比如活了20年，我没见过楚神这么单纯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还会骂人的男孩子。
　　路沨心中轻笑，脸上稍稍委屈，想撒娇卖萌的心都溢出来了，然而他开口还没说什么，对方就突然消失在他视野，搞得他愣在原地，直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懂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细想太多，落地窗外铺开夜色，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慌了。
　　“我去监控室看看。”他冲队友摆摆手就要走，但两人都跟上来，展飞扬一副教育倒霉儿子的语气，斩钉截铁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啊。”
　　路沨自己也觉得心里不踏实，却又总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几个人到监控室一调出影像，眼前的画面更让路沨慌乱了——刚才楚亚下了楼后居然没在基地停留，而是直接从侧门离开，连件外套都没穿。
　　这几天刚好降温，室外的温度逼近零下，路沨一下攥紧手心，整个眉头都皱起来，一边嘱咐战队保安，一边匆匆往外走：“赵哥，如果楚亚回来了你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这事儿你先别告诉其他人，我出去找找。”
　　身后两个队友跟上来，叶羽琛把保安大哥放在一边的外套扔给路沨，说：“就这你还说自己什么也没干？你TM起码是出轨和关岑搞上了？”
　　“我出你大爷。”路沨摁了一把他后颈，“我搞电风扇也不会搞关岑，谢谢。”
　　叶羽琛想想也点头表示认同，展飞扬则建议：“给楚哥打个电话？”
　　“他手机在我这儿。”路沨以为自己的语气还算平静，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真的急了，“先在附近找找，找不到就尽快报警——”
　　***
　　室外冷风阵阵，基地不在闹市区，周围的街道上人不算多，几个人挨个找过去，一路上都是叶羽琛吐槽的声音。
　　“兄弟，讲个恐怖的，肯定是你干了什么破事自己都不知道。”
　　“真的，经验之谈，很多年前我跟人网恋，我打野帮她拿了两个人头，也就随手补了她最后一个小兵，结果她就一天没理我，后来才说刚好差一点钱换大剑。”
　　“要不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这两天双排动他资源了？搞咱们这行的，多少对游戏有点敏感。”
　　路沨脑子里像有冷风在嗡嗡作响：“……我昨天前天都没跟他双排，他不是都在找小飞扬双排吗？”
　　两人的目光投向展飞扬，对方立刻警觉：“别TM甩锅给我啊，我没怎么答应他双排，我想单排。”
　　路沨脑子发胀，随口问：“你一个血战练单排？教练组没管你？”
　　“自由训练就那点时间，我单排有什么问题？”展飞扬回他，“我是想多练练自己的意识，本来辅助就该多给点信息，到了世界大赛也可以分担指挥的压力，只不过我们战队之前大多是你在做而已。”
　　路沨夸了句“觉悟还挺高”，没想到对方紧接着说：“就为狗越公司那点事，莫名其妙骂ChuY的人都能那么多，我怕到时候大赛出点什么情况，更是全甩锅给他一个人。”
　　这时路沨匆忙的脚步才顿住半秒，明白了什么：“……国家政策都对你们没用，我TM就知道教练组说不让看微博，更没人听。”
　　展飞扬一下意识到在队长面前说漏嘴，叶羽琛也推了推他：“这位未成年务工人员，你废话太多了。”
　　展飞扬望天，把他也卖了：“你TM自己不也看？”
　　路沨暂且没空管他俩这个，不过叶羽琛还是自己凑上来解释：“别生气啊队长，我们也不是故意看的。”
　　当时，是队里的替补余生拉着他和展飞扬，告诉他们现在微博热搜已经爆炸，他们才留在了训练室。
　　两人本不打算细究，以免干扰比赛状态，但余生却说，ChuY也是矛头所指之一。
　　毕竟在电竞圈这种地方，一个梗玩太久玩得根深蒂固，总免不了时时被人拿出来当真事嘲讽，ChuY的灭队传说更是如此。
　　叶羽琛记得，余生撺掇了两句，自己就没忍住和展飞扬同时重装了微博，果然，就连他们的评论、@里都有离楚亚远点之类的言论，路沨那边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
　　两人对视一秒，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后来，叶羽琛看着某些对ChuY的嘲讽，更忍不住烦躁起来：“怎么他在哪儿都会这样？”
　　他想，路沨把楚亚迎娶进队的时候没让人跨火盆，以前那些小破队就算了，搁圈内数一数二的豪门战队都能为点事被这样骂？
　　展飞扬也吐出一口气，说：“我还以为这次不会了……”
　　最让他俩不舒服的是，嘲讽ChuY的人里有STG的粉丝就算了，反正那些人放屁都一股酸味，但里面有少数人却明明白白是他俩的、路沨的、IS战队的粉丝，还说这些话，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为此两人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他们都没料到的是，更TM傻逼的就在眼前——坐在他俩身旁的替补余生突然说，欧总十有八.九是要转让浪花TV，要是过两天再卖掉战队，那ChuY的毒性确实挺强。
　　训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向来乖巧的余生似乎好一阵才意识到什么，想试探：“……怎么不说话了？”
　　叶羽琛皱起眉头，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
　　他平时大大咧咧，和替补们关系不错，所以多少还顾点脸面，在想该怎么骂人合适，不过展飞扬不一样，少爷脾气直接嘲讽余生了：“你说什么JB东西呢？要不先把你卖了冲冲喜？”
　　余生本来就是展飞扬的替补，这话顿时让气氛降到冰点，好几秒后，余生才解释道：“我就随口一说，也不是认真的——我怎么可能真对楚神有什么想法？”
　　“……你最好是这样。”叶羽琛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立刻抿抿嘴，道：“对不起羽哥，我以后绝对不乱说了。”
　　对方还在稚嫩的年纪，态度又挺诚恳的，叶羽琛想着也不好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免得变相让楚亚知道微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所以片刻后他便警告余生，如果再乱说话他一定上报教练组，接着他就叫上展飞扬，准备回寝室再议。
　　也就是在那时候，两人走出训练室正好撞见了楚亚。
　　这无疑让他俩双双慌得要死，生怕被楚亚发现他们违反规定重装微博的事——对方快算半个教练组的人了，原则问题上一直很严厉，好在他俩溜得快，对方没发现什么异样，余生后来也老老实实的，这事自然也就没被再提。
　　寒风里，叶羽琛想完这些，不忘拍拍路沨肩膀，让对方安心：“放心路大队长，虽然我们确实违规了，但心态也没受什么影响。”
　　“看看小飞扬最近多努力，传说中的走出舒适区，拒绝和楚神双排——这都不是打世界大赛，起码是打宇宙大赛的觉悟了。”
　　“我对楚神也特别好特别温柔，现在不烦他找他要这要那，也不跟他互怼了，直接把他当菩萨供起来，连排位都让位置给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波总可以？”
　　冬夜的风在周围到处乱窜，展飞扬吐槽“不是我说你也太不自然了，恶心”，路沨听到这，也总算回答叶羽琛：“……我信个鬼，你没事离他远点。”
　　叶羽琛勾住他肩膀接连喊冤，不过等跑了好几处常去的地方也没见到楚亚人影，几个人还是连说话的空档都不再有，某个冷风直直吹来的瞬间，路沨才兀地一愣，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他看向叶羽琛，再次确认，“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灌入躯体的冷风如同针芒，让他冷不丁清醒过来，那股模糊的、所谓的不对劲，好像在这一刻才突然地，有了某些清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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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路沨虽然脑子里一团乱麻, 但一旦开始细想，问题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难理解。
　　他只要稍稍拼凑一下那些情景, 就不难发现楚亚可能是误解了他们的意思, 加上网上乱七八糟的言论很多，如果楚亚在队内同样听到了什么，这个误会可能就会更大。
　　好在现在楚亚的手机在他手上，他猜在这种情况下, 楚亚多半会去找队外的朋友，所以他只要和他们挨个发消息询问楚亚的下落, 再解释给楚亚听就好。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该想到, 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楚亚也不会在附近停留太久。
　　然而他刚把楚亚的手机拿出来, 就眼见20%多的电量直接见底, 屏幕瞬间黑掉，关机了。
　　那一刻他有想砸手机的冲动，叶羽琛赶紧拦住他：“这大冬天的, 很正常，消气消气。”
　　几个人赶紧找了家小店租用充电宝, 然而几分钟过去，屏幕也没有要亮起图标的意思。
　　焦灼之间, 叶羽琛抿嘴不敢出声，展飞扬看看脚边的暖气片，谨慎推论道：“这不会……刚好坏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路沨则重重吸一口气, 花了好几秒才消化这个事实，接着它用力握了握手机，先将它连带充电宝揣回兜里：“……让欧越别想着收购微博了，先把苹果收购了。”
　　到底是真坏了还是电池刚好出了问题暂且不论，叶羽琛建议先找地方修，路沨却拧眉说：“修手机太慢了——直接去找他，他肯定在小九那儿。”
　　叶羽琛疑惑：“小九？”
　　“游小九，他的一个朋友。”路沨眉头紧锁，急得喉结发颤，声音里可能只剩最后一丝理智了，“我知道在哪儿。”
　　“但以防万一，羽琛，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
　　夜幕落下来，某个在上海随处可见的出租公寓楼，游小九正准备打开自己点的烧烤，门就突然被人敲响了。
　　明天周末，他的两个室友今晚应该都不会回来，所以他还以为是外卖员送错东西折返，然而拉开门，他却见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
　　“楚亚？”游小九一懵，没看懂眼前人的打扮，“你什么情况？”
　　按理说这几天对方应该忙着准备比赛，而不是跑到他这里来表演行为艺术。
　　“艹。”楚亚却毫不客气一脚踏进来，把门摔上了，“不是你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你喝喝酒的吗？”
　　游小九皱眉，好不容易才从惊吓中回过神，他徘徊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半罐啤酒给楚亚：“……那你也不用穿得跟他妈SM出任务似的？”
　　屋内开着制热，楚亚没跟他讲礼，像在自己家似的径直走到茶几边，不光没理他的话，还开始馋：“你一个人点这么多烧烤？”
　　两人坐下来，本来商家就因为份量大多给了一双筷子，游小九扔给楚亚一双，玩笑说：“你这是和路沨床上吵着架，直接就跑了？”
　　楚亚掰开筷子的动作顿住，半天才笑了一声：“……不是。”
　　重油重辣的食物香味在周围飘散，等楚亚吃了两口，游小九才出声：“……和战队闹矛盾了？”
　　他也不傻，心里知道楚亚能在这种闭关的节骨眼上突然出现，问题自然不小。
　　更何况对很多事，他早就有了隐隐的担忧。
　　楚亚的筷子停下来，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声音也平静：“算是。”
　　游小九的视线久久落在对方身上，片刻后开口直击要点：“兄弟，我换了住的地方，你那个路队长可找不到这儿。”
　　“……需不需要我想办法透露一下你的行踪，好让他上门来哄你回去？”
　　“……你想什么呢。”没想到楚亚却摆摆手，捡了一块最喜欢的年糕满足地吃了，嘲笑他一般说，“路队……”
　　“路队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楚亚说完便夸这家烧烤不错，游小九则逐渐沉下目光，安静坐在一旁，偶尔动动筷子。
　　灯光下，楚亚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某个短暂的笑声中，游小九才突然打断楚亚，插了句：“到底怎么了？”
　　＊＊＊
　　游小九想过楚亚会在战队遇到麻烦，也早就预言过对方和路沨之间很可能出现问题，但他没想到，问题会是这样的。
　　所以现在他一回想之前楚亚打电话和自己秀恩爱的样子，就觉得太阳穴有点疼。
　　“这TM什么狗血剧情？”他说，“你是说你搁网上瞎bb被他看见了？那你不跟他解释还跑掉干什么，躲核.弹爆炸呢？”
　　楚亚咬了两秒筷子，居然跟他置气：“不帮你老大说话？”
　　两人不对付那股劲儿又上来了，游小九咂嘴，勉强顺着他：“行行行，都是他的错，他居然不能读心看穿你的真实想法，也不好好安慰受到惊吓的脆弱的你，他渣男。”
　　然而，楚亚更不开心了：“……你别说他坏话。”
　　游小九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你手机带了吗？赶紧打电话说清楚，不行就用我的。”
　　但楚亚却纹丝不动，似是笑了笑：“我手机在他那儿。”
　　“我还幻想了一下，他有可能拿我手机给你发消息问你呢……很多偶像剧不都这么演吗？有的主角总是又作又招人烦，但男主一般都无脑惯着。”
　　楚亚没有接游小九手机，说完就低头继续吃东西，游小九看了他一阵，终是叹口气：“那比赛呢……？不管怎么样也不要耽误太久，明天不还得训练？”
　　玩笑归玩笑，但游小九明白楚亚心里比赛的重量，对方能在大晚上跑到他这来已经是破天荒的事儿了——对ChuY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矛盾，值得干扰到训练。
　　但这一次他没想到，一向一丝不苟的楚亚沉默下来，好半天才摇着手里的啤酒罐，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一股脑地吐出了很多话。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我面对他连话也说不出来，已经是错上加错了。”
　　“所以就让他来决定，我没救了，我放弃了就行。”
　　“至于训练，打不打也无所谓，反正队友都觉得没有我在更好。”
　　“可能比赛这东西，本来就不适合我。”
　　“磨完剩下的合约期，我就不在上海待了。”
　　周围喷薄酒气，游小九逐渐锁住眉头，也听懂了几分——毕竟先前他就担心楚亚会因为最近的事受到影响，现在看来，他的预感大概是成真了。
　　“兄弟，话也不能这么说，怎么就突然要离开上海了。”对楚亚的事业，他不便多言，但姑且还是劝着，“我印象中IS战队……好不好的另说，起码钱管够啊。”
　　“嗯。”楚亚目光涣散地看着手中的啤酒罐，神色黯然，“很好的战队，说实话，是我不好。”
　　游小九微愣，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他咬牙赶紧补救道“别，我就这么一说，你那战队哪里好了，我先骂为敬”——他认识的楚亚一向不爱屈服，所以他没料到，紧接着他会听见楚亚短促一笑，突然地说：“不是的，IS战队就是很好的战队。”
　　“但……我还是后悔了。”
　　“……后悔？”这个词让游小九一愣，不太信是楚亚能说出来的话，然而对方却趴到桌上，用重复的“后悔”二字告诉他，这不是幻听。
　　后悔还对电竞圈的所见所闻难舍不忘，明明已经有了新的生计，还觉得自己是职业选手。
　　后悔心存动摇，答应路沨做所谓的线上助教，协助IS战队教练组。
　　后悔为了拿800万救人，正面硬刚战队经理，还要加入这支本不是唯一选择的队伍。
　　后悔一时冲动表明心迹，没有藏好自己害人的喜欢，选择和路沨在一起。
　　后悔沉浸其中，主动改变位置和打法，换全队的磨合。
　　后悔还是迷恋赛场，以为自己这一次能完成当年的日思夜想。
　　甚至……后悔成为电竞选手这件事本身。
　　桌上的啤酒罐累积起来，楚亚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早知道就去读书了，拿诺贝尔奖是迟早的事，看来太早跑出来赚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游小九静静听着，回答：“你不是说你很难申请助学贷款吗？”
　　“嗯。”楚亚点头，“不过要是真心想读，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他们碰了碰罐子，游小九回应楚亚：“你觉得咱们这种人，真能老老实实当学生读书？”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阵，但最终，游小九还是忍不住拦了拦楚亚的手，说：“还是少喝点。”
　　“兄弟，我不是非要劝你，但如果你真的缺席几天训练，问题可就真大了，再怎么说也应付一下。”
　　游小九玩过不少游戏，对电竞圈多少有些了解。
　　主力选手不见了，就算队长路沨不来找，教练组和管理层总要找，如果真耽误了训练甚至影响比赛，只要战队拿出足够的证据，联盟可以直接给予选手禁赛处罚，更何况，IS战队也不是一般人得罪得起的。
　　然而楚亚的声音却一点不含糊：“你出息了啊小九，都开始劝我酒了？”
　　“不就是可能禁赛吗，说得我他妈好像很喜欢打比赛一样。”
　　他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隐约的戾气让人不难重新想起当年的ChuY也是会打架喷人的角色，游小九难得见到他这样，也没反驳他，只是恐吓般添了句：“还有罚款呢，上一个像你这样做的男人是哪个5号位来着，闹到最后那可是赔了原战队一千多万。”
　　然而楚亚一听，却说悄悄话般放低了声音。
　　“一千多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游小九感觉他多少喝酒喝得脑子热了，还以为他要爆出什么惊天大新闻，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路沨的钱归我管，我偷偷拿出一千万给战队就行了～”
　　这听得游小九锤了他一拳：“……我以为你只是想被禁赛，没想到你TM其实是想坐牢？”
　　可是楚亚毫无惧色：“坐牢还不好？管吃管住，说不定哪天就跟我爹妈团聚了，还能赶上在他们被执行枪.决前一起过个年。”
　　游小九沉眸，他知道以楚亚的酒量不可能真醉，这些话不过是借题发挥，所以他不再规劝，只是感叹：“行，不回去就不回去，你有钱你说了算。”
　　世界大赛当前，IS战队的成绩、VPL的进一步商业化都与此挂钩，此刻，楚亚显然是在触犯一个电竞选手的职业素养底线。
　　私自离队已属违规，电竞战队的统一训练通常从下午开始，也就是说过了今晚，大概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留给楚亚思考。
　　沉默在屋内蔓延，某个刹那，游小九还是按捺不住，说：“……会影响战队的。”
　　他不帮任何人说话，他只是怕楚亚后悔。
　　然而楚亚却停了半秒动作，忽而对他一笑，声音仍然如同当年那个痞气十足的不良少年，也像是放弃抵抗了——“关我屁事。”
　　周围酒味儿开始浓烈，两人逐渐天南地北地聊起来——关于当年在学校横行霸道的不俗战绩，关于各类网游里输出门派的强弱，关于网里发生过的斗殴，也关于以后离开繁华的大上海时，最想带走的特产。
　　游小九说：“老大昌的杏桃排可以说是全上海最好吃的零食了。”
　　楚亚非要杠：“那还是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更好吃。”
　　最终他们结论，这些全都是放屁，还不如多带两桶崇明老白酒。
　　淡淡的灯光和错落的笑声散在桌上，游小九看着楚亚的眼睛，始终没有问，你在来的路上是不是哭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真的不会虐（）
　　ps.没有黑苹果的意思我自己也用（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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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路沨让叶羽琛回了战队基地，自己则带着展飞扬到了游小九宿舍楼下。
　　接着, 他便让展飞扬去附近网打听一下游小九这个人, 然后自己上了楼。
　　月光清冽得发冷,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楚亚的地方, 就是在游小九住的宿舍。
　　不过上海务工人员的流动性之大, 果然还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走上印象极深的回廊, 并没有在原先的房间找到任何一个认识的人, 反倒是那个楼梯拐角, 让他想起当初楚亚低头站在他面前时，有多紧张和可爱。
　　这让他看着那片暗影，手心蜷紧了。
　　他知道此刻发生的所谓小小误会，在楚亚心里是再一次被抛弃的巨大失落, 对方明明有说不完的委屈，却咬牙不打算再告诉他了。
　　***
　　寒风吹来, 路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赶紧拨通了叶羽琛的电话问：“怎么样？”
　　他预料大半年过去, 游小九很可能已经换了工作地点, 所以才让叶羽琛回基地和战队找找楚亚的东西, 暂时不要惊扰太多人自然是最好的。
　　叶羽琛放低声音：“真不告诉雪哥他们？你怕是想造反路队？”
　　路沨握紧手机，回答：“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确定人安全，我会说的。”
　　叶羽琛想想也没反驳, 只道：“我他妈这波要是被人逮到，你起码得请我十顿海底捞——”
　　“楚神的电脑能打开q q登录页面，但他没自动保存密码, 上不去。”
　　“有两个档案他填了紧急联系人，名字看不明白，手机号你记一下啊，分别是134XXXXXXXX，135XXXXXXXX，也可能是138XXXXXXXX……”
　　路沨骗不了自己，马上按捺不住拨了第一串数字过去，彩铃声在一秒后响起，一下蚕食掉他最后的理智，话筒里终于传来一个青年男声：“喂？”
　　路沨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短短一个字就心跳加剧，他没有任何时间询问对方是谁，而是先用最快的语速说清楚最想说的，生怕对方会挂断自己电话。
　　他问，楚亚在不在你那儿。
　　在不在你都要帮我联系到他。
　　告诉我他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他。
　　然而话筒中却静了片刻，那个人问：“小哥哥，你是真听不出来我是谁？”
　　路沨微怔，一阵夜风让他忽然清醒，有想直接挂断的冲动：“……是你？”
　　楚亚的紧急联系人为什么会填谢廷就足够邪门了，谢廷还能在电话里分辨出他的声音，这就更邪门了。
　　对方停顿片刻，大约是在回想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很快，对方便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他是离队出走了……？”
　　路沨回答：“和你没关系。”
　　“你半夜给我打电话撩拨我，又说和我没关系？”谢廷沉吟片刻，语气逐渐挑衅，“不如你试试，能不能比我先找到他？”
　　“我撩拨你？？”路沨咬牙，想起这家伙的取向也是男人，就觉得拳头硬了——话筒里很快传来挂断的忙音，他却没时间平复气息，更没时间细想，只能先不管不顾，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一次，一个含糊不清的男声问：“喂……？”
　　与此同时，话筒里还传来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是想抢手机：“谁他妈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赶紧喝——”
　　路沨的心脏重重一震，瞬间便确认这就是楚亚的声音，所以他的急切一下毫无遮掩地爆发：“楚亚！？”
　　“楚亚你现在在哪儿？！我没有——”
　　通话没断，话筒里却传来一声莫名的轻响，接着不管路沨再怎么大声解释，那边都传来嘈杂的吵闹，不再对他有什么回应。
　　这让他急得太阳穴发疼，不难猜到楚亚现在正在游小九那儿，两人多半还喝了不少酒，刚才是把手机扔在一旁了。
　　没人听清他说话，他却能听到楚亚在不耐烦地问“到底谁啊？”，游小九明显喝高了，随口便吹嘘“没什么，就是一个00后小姑娘，比较漂亮，天天缠着我”——比较漂亮的00后小姑娘路沨差点想骂人，不过他还没开口，电话就被挂断，等他再打过去，那头便已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寒风吹来，留下他独自失去理智。
　　等展飞扬回到楼下叫他了，他才一个激灵，赶紧下楼去会合。
　　面对对方询问的目光，他尽量冷静下来，说：“至少楚亚现在还安全，在他朋友那儿。”
　　展飞扬安心半分，犹豫道：“附近网没问出什么来。”
　　“不过……要实在着急的话，我们不如微博或者直播平台喊个话，起码他和他朋友有可能看到。”
　　路沨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却摇头：“对楚亚会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
　　毕竟大赛当前，就算不点名道姓，也容易引起圈里的猜测，到时候恐怕又是满城风雨，楚亚还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看到。
　　路沨说：“电竞圈不比别的地方，后续比赛我们哪怕有一次微小的失误，观众都可能翻旧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展飞扬点点头，不忘感叹：“队长，有时候我觉得你挺红颜祸水的。”
　　“按你那说法，他确实有可能误会了我们。”
　　“但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其实是他不知道自己手机开不了机，所以他肯定以为，你有办法找他却没去找他，估计已经哭了好几轮了。”
　　“……”路沨想想楚亚会躲起来，却不一定会好好哭，所以半天才说出话，“要不你干脆给我一刀？砍动脉的那种？”
　　展飞扬回答：“我只是合理分析，让你对他好点……就算人找回来了，也不要事后追究他的不对。”
　　路沨一时绝望，没想到眼前的少年还挺护短：“我看我像会事后追究他吗？？”
　　对方嘀嘀咕咕“谁让你平时还挺有原则的”，这搞得路沨只能拎起他，强行回归正题：“走，先跟我去看看这个号码是不是有迹可循。”
　　***
　　进入凌晨，冬夜的气候更添几分严寒，楚亚抬眼看了看角落里的空调，心中只觉空洞。
　　面前是一排熟悉的酒瓶，不过他的意识还算清醒，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甚至分辨出了敲门声。
　　当然，他已经不相信路沨会出现。
　　所以他一边起身，一边开始思考门外到底是卖打虫药的还是社区扫.黄，但他没想到门开时，自己看到的却是谢廷的脸。
　　光线黯淡的门口，两人双双静默，数秒后，谢廷先开口了：“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可以走。”
　　楚亚却忽而讪笑一声，回答：“喝酒吗，老谢？”
　　面前的人惊诧无比，好半天才走进门来：“……很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
　　游小九已经在客厅角的沙发上睡了过去，楚亚带着谢廷席地坐到茶几边，顺手推给他一罐啤酒，神色无异：“你的废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说，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谢廷看看他还微红的眼眶，也没多问，只是回答：“听别人说你不在基地，所以到处打听了一下——我之前就知道你和你那些朋友在一个叫蓝鸟网的地方混过，位置虽然不好找，但有我认识的人。”
　　“没毛病，人脉还是这么广。”楚亚拿了桌上的烟继续抽起来，问，“来看我笑话的？”
　　烟雾在周围升腾，楚亚扔给谢廷一根，嘴角带着笑意：“来来来，开始你的表演——是不是又要说我跟你才是同路人，本来就不适合在IS战队这种地方待着？”
　　两人之间难得情绪平静，谢廷几乎无言以对：“敢情我这个反派没疯，你先疯了？”
　　楚亚继续喝着酒，谢廷则将手中的烟抽到见底，忽然起了话茬：“当时……我需要钱去还债，尤其是我爹妈的债，否则我怕他们把我哥打死，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话题老生常谈，以前的楚亚从不理这套说辞，但现在楚亚却点点头，无所谓地笑笑：“我当然明白。”
　　他朝谢廷的方向喷出一口烟：“所以是我错了，我当初就该和你一起打假赛拿钱，救黎英奇的命不在话下，我还能存下不少老婆本儿——靠咱俩配合，假赛绝对□□无缝，要多惜败有多惜败，通稿直接写虽败犹荣感动中国都行，赛后再反手甩锅给队友和教练组，反正我俩粉丝多，收拾收拾又是最强双核。”
　　“……”谢廷张了张嘴，一时不敢相信这是楚亚会说出来的话，哪怕对方喝了点酒。
　　“你……怎么了？”
　　楚亚笑了一会儿，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凑过去问：“VAN-4这次世界大赛的盘应该也有不少人开？需不需要我配合？我现在可是种子战队的指挥。”
　　谢廷愣了两秒，说：“你疯了？”
　　“你当还是原来的小破队？我都不敢在这种事上惹贺尧，你惹得起欧越？”
　　“哦。”楚亚刚才还滔滔不绝，此刻低下头眼眶却忽然又红了一圈，“有什么惹不起的，这不才是我这种人该干的事？”
　　他抬起手臂用力擦了擦眼睛，又朝谢廷伸手：“你手机呢？我顺便打个电话，找人还钱。”
　　谢廷虽然掏出了手机解锁，但还是难以置信自己会如此被动：“……你要找谁还钱？”
　　“当然是黎家父子。”楚亚抽抽鼻子想了想后，又像在嘲笑自己，“也不对，准确地说，是我资助的陌生病患的父亲，以及堂哥。”
　　灯光下，谢廷没吭声，只能看着楚亚轻车熟路摁下一串号码、打开免提，还把手机扔在了一片狼藉的茶几上。
　　嘟嘟声响到最后，话筒里才传来声音：“请问找谁……？”
　　对方半夜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依然保持着礼貌，但楚亚却一点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这位患者父亲，您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钱？”
　　那头瞬间静下来，好半天才问：“是楚亚吗……？”
　　楚亚趴在茶几边凑近话筒，温吞吞说：“您还记得自己的债主没死？”
　　“……”黎烁阳的语气里逐渐充满不敢相信，“小亚……？你怎么了……？”
　　对方大概是怕他出事：“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叔叔说说，叔叔帮你解决好不好？”
　　对这份熟悉的温柔，楚亚并不陌生。
　　他甚至清楚，对方此刻的关切的确发自真心——但他还是望着手机屏幕，视线逐渐黯然。
　　对方仍在询问他的情况，这无疑又让他想起了那个故乡的副食店。
　　每当被欺负时，小小的他都会偷偷到街角远远看它一眼，即便常常没有勇气跑过去，他也能好好擦干眼泪离开——它铭刻在他脑海，至今清晰，但如今他却知道，他和它的缘分，其实早就有足够的理由了结了。
　　他想报答的，他所亏欠的，也都该了结了。
　　“我不想把话说穿。”所以楚亚回答黎烁阳，“一直就有战队法务在跟你们接触？800万怎么来的，就请您和您侄子怎么一分不少原路还到我的银行卡，不然的话，后果你们不一定能承担。”
　　对方长久地沉默着，既没有问楚亚什么时候知道的，也没有说太多辩解之词，只是在一声重重的呼吸后，回答：“对不起……我一开始没同意骗你，但后来……”
　　楚亚动了动喉结，没回话。
　　对方犹豫再三，接着道：“我下周就着手去办，把钱还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借我50万，我想先买个店面……供英奇以后读书。”
　　楚亚看着屏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对方：“患者父亲，您觉得之前动辄上万的医疗费，外加时不时的额外开销，我一个学历最高初中的当代文盲，是怎么赚来资助你们的？”
　　香烟的味道久久压在他胸腔，不等对方回答，他就继续说：“我想让您儿子活下去，所以你们需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至于我自己怎么活，我从来没告诉过您。”
　　“在上海这种城市，一块钱一包的泡面也不多见，我要在超市蹲着找很久的。”
　　接着，他问：“您打算从我这骗走800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那头再度静默，这一次，楚亚掐灭烟，主动打破了这种沉默：“50万，不借。您的儿子想读书，不难，请带他申请国家贷.款。”
　　作者有话要说：　　紧急联系人这事后面会解释
　　节日愉快小天使们~


第146章 
　　通话中不再传来什么声音, 到最后黎烁阳嗯了一声，只回答：“对这几年欠你的……我很抱歉。”
　　那声音沉重，像带着遗憾、愧疚, 也像只是单纯的告别。
　　楚亚拿开手机，在后悔之前,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比起心存恶念, 黎烁阳骗他，更像是在一念之间做出与本性相反的选择，他相信黎烁阳的善良，但也不再对此存有多余的留念。
　　眼前的灯光糊成一团笼罩着他，如同当年那个他想珍藏的夕阳，也如同后来陪伴他的月亮。
　　但他知道, 此刻所有年少时见过的日月都在与他告别，从此以后, 他和黎烁阳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
　　冬夜比想象中更为漫长，楚亚靠在桌边睡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天没有亮的迹象，谢廷则坐在他对面, 正用筷子划拉饭盒里的茄子。
　　楚亚睁开朦胧的眼睛, 懒懒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谢廷反问：“不是你问我喝不喝酒的吗？”
　　说着他把筷子扔在楚亚面前：“吃，辣椒都挑出去了——你是不是又跟队友有矛盾了？”
　　楚亚握住筷子，神情玩笑般严肃：“LX，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不是我和队友有矛盾，是大家单方面不喜欢我~我这么单纯善良，甚至不惜献身给队长，我能跟谁有矛盾？”
　　“单纯善良？”谢廷给自己倒了半杯酒，“ChuY，你这是人话？”
　　楚亚拿起杯子喝了那杯酒，喉咙已经不复有刚才灼烧的感觉，大约是喝得麻木了。
　　他看着谢廷，也不介意戳穿对方的来意：“所以你是认为我现在很绝望，于是来找我和好的？”
　　他能任意妄为离队出走，能亲口拒绝黎烁阳和自己的联系，自然也能和谢廷有另一层了断。
　　谢廷听完，并不否认：“怎么了？不行？我不就是想看你重蹈覆辙，只有我愿意给你收尸吗。”
　　说着他指指楚亚手中的纸杯：“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喝酒，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两人目光相接，淡淡灯光照着他们，好一会儿，楚亚才放下纸杯，往后靠在了沙发根儿上。
　　“你说得没错。”楚亚回答，“我差点就动摇了。”
　　毕竟，当年的谢廷是把他从淤泥中拉出来的人，其中意义，或许不亚于如今的IS战队。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重蹈覆辙这个词，也不算全错。
　　“什么叫差点？”谢廷则问他，“意思是没有真的动摇？”
　　楚亚夸道：“真聪明。”
　　“我留你喝酒，不过是觉得你来都来了，有些话总得有个机会说。”
　　而现在，也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浓烈的酒味儿在周围流窜，纸杯被两人浪费了一个又一个，楚亚摸出打火机，语气带着倨傲，问谢廷：“同样是在我打算放弃理想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你知道你和IS战队的小伙们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谢廷直直看着楚亚，气氛突然其来地严肃，他便抱了抱拳：“有请ChuY大神赐教。”
　　楚亚淡淡笑着，好半天才重新认真起来，继续说：“区别就在于，他们只是觉得我不好——这其实没什么毛病，我走就行。”
　　“等我离队了，战队照常打比赛，欧总缓过这口气，不见得买不到比我更好的选手——IS战队也不见得比有我在的时候差。”
　　“所以至少，他们不会在赛场上动手动脚。但你不一样……你是会打假赛的，明白吗？”
　　谢廷安静听了一会儿，摊手道：“怎么，嫌我没他们高风亮节？我从前对你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
　　“对我好又怎么样？”楚亚却带着戏谑的意味看向谢廷，“我扔几张钱下去，有人比你对我更好，还带全身按摩呢。”
　　他满嘴玩笑，但不消片刻，他的眼神还是冷淡下去，声音也逐渐漠然：“你以为你打假赛这事儿，只是你我之间观念不和——然而这根本不是你我之间的矛盾，而是你和所有对手、所有观众的矛盾，也是你和电竞比赛本身的矛盾。”
　　谢廷听得不屑地一笑，手却不自觉捏紧了烟。
　　接着，不待他回答什么，楚亚沉沉的声音便继续传来：“……老谢，你要知道，我是没有资格代替电竞、代替我们的对手和观众原谅你的。”
　　***
　　空气冷了下来，一阵长久的寂静后，客厅里传来楚亚把烟摁灭在水中的轻微声响，他睁开浮起淡淡血丝的眼睛，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中挑拣了两个还干净的杯子，咕咚咕咚满上了。
　　随后，他将其中一只杯子推到依然不愿说话的谢廷面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电竞吗？”
　　谢廷不予回答，楚亚也不像要真心问他似的，很快娓娓自答起来。
　　“说白了，我的父母身为罪犯，穷凶极恶，是被抓到就会立刻死刑的那种，所以我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不怎么友善的对待。”
　　“这些事儿我不知道怎么去回忆，也不认为别人有对错，他们不喜欢罪犯的儿子，只是人之常情。”
　　“可是，竞技不一样——如果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纯粹的东西的话，那，竞技一定是最接近纯粹的。”
　　纯粹到从不问他的出身，只需要他堂堂正正带来胜利，他就是干干净净的英雄。
　　谢廷捻着杯子边缘，仍没有回话，楚亚见状也把弄着手中的杯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围有浓烈的烟味和酒味在撕扯，终于，在某个灯光轻晃的刹那，楚亚一下碰翻了眼前的杯子，声音突然变大：“我TM就想老老实实打个比赛，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博.彩？”
　　有些话，他似乎想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那个爆发的缺口。
　　“你欠了多少债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的存款工资奖金都可以给你，我他妈出去裸.贷也得给你还上啊——你连借条都不用给我打一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这些质问仿佛已经横亘在两人中间多年，楚亚没想过自己会说出口，谢廷也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听到。
　　他难得目光闪烁回避开楚亚的视线，半晌后才开口：“……博.彩来钱快，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耗着。”
　　“你放NM的屁。”楚亚砸了纸杯，没多大响声，却让周围的空气足够紧张——在谢廷复又执拗的沉默里，楚亚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到STG战队配合搞事，一再拿游戏开玩笑，就是想看我重新走到输掉比赛、被人排挤那一步——到时候，只有你还拿我当朋友，所以我们总能和好，是吗？”
　　谢廷压紧了掌下的杯子，这一次，他总算回答：“可以这么说。”
　　楚亚却反问：“你TM自己信吗，谢廷？”
　　他知道，谢廷或许比他更清楚，他们之间压根没有和好这条路，但以谢廷的性格，心中有不甘就一定不会放下——不尽力一试，总说服不了自己。
　　“好了，现在你试了，也得到结果了。”楚亚摊手，某种意义上是如释重负，“我差不多也走到那一步了，我甚至后悔了，我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成为职业选手——你看，ChuY换了四个游戏，从没说过这种话，但即便到了这个份儿上，即便你的出现像救命稻草，我也不打算抓住了。”
　　空气寂静，隐约有月光落进来，楚亚看向谢廷，继续道：“LX，你应该明白，其实你做什么都不重要，不论发生什么，我依然是ChuY，是那个别人眼里死皮赖脸不肯走的神经病——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放过你自己。”
　　楚亚说完便重新点燃了烟，两人之间蔓延开一阵长久的沉默，待烟头燃尽，谢廷才轻笑一声，如同获得了某种答案般，骂道：“就TM离谱，还真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轻叹起来，声音逐渐在烟雾中散开：“ChuY果然还是这样，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
　　这场谈话并不算很愉快，酒过三巡，还满着的瓶子不剩几个，谢廷松口气撂下烟头，不打算再多待了：“其实我没告诉你……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心里有预感，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看来从今往后，我们就只能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了。”
　　“滚。”楚亚一如当年，不和他客气，“说得像NM我俩有一腿似的，我回去怎么跟路队交代？”
　　谢廷斜他一眼：“得了，比起你，我还是更想跟路沨有一腿。”
　　这话让楚亚差点对他对手，他也一脸嘲讽，说：“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主动回去认错？”
　　楚亚一动不动地看着一片混乱的桌子，嘴角有惨淡的笑意：“不然呢？”
　　“难道还真能像我嘴上说的那样，不找路沨道歉了，不回去训练了？”
　　说着，楚亚的语气极凶：“我TM有那么硬气吗？”
　　“……你妈的。”谢廷听罢，把灭了的烟头往楚亚身上扔去，换来对方对自己祖宗的一阵亲切问候，不过他却没有还击，只是站起来道：“喝了这么多，明天下午就得集中训练，我看你够呛。”
　　他知道这么折腾，对方前段时间才复发的胃病不可能不冒出苗头，然而楚亚皱了皱眉头，只笑：“就这几杯白开水，不够爸爸酒量的十分之一，别说明天打训练赛了，打你都没问题。”
　　谢廷把大衣口袋中的药拿出来扔到桌上，接着，他回了句“自求多福，我以后多半还会继续搞事”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月光从身后笼罩过来，轻纱般薄而微凉，转身那刻，他听见身后的楚亚说：“改天寄个东西给你，到付，你记得收。”
　　他没有回头，只问：“是什么？”
　　楚亚的声音同样平静：“是当初你带我去看病，我从那个庸医那儿拿到的药费单。”
　　是活了这么多年难得收到的温暖，它被放在行李中，很久没有人清理，便留了太长太长的时间，直到从一页承载年少岁月的纸，变成了一张可回收垃圾。
　　现在，是它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浓烈如初的烟酒味儿充斥在狭小的客厅，谢廷没有回话，周围寂静，只剩他离开的声音。
　　那一刻，他的脚步似乎比平时缓慢，又似乎没有。
　　***
　　月光更显清冷，待那扇沉寂的门再次响起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楚亚原本还趴在茶几上，这下只能忍着剧烈的疼痛感站起来，先去开门。
　　屋外灯光很暗，但门开的瞬间，他还是一怔，什么也顾不上似的，只想关上门。
　　路沨站在门外，见状赶紧抬手压住门板想阻止楚亚的动作。
　　角度上的差距让楚亚在这极为短暂的拉锯中更为有利，他一下将门压到关上的边缘，几乎快抵住路沨的手背，逼路沨放手，但路沨却背弃了本能似的，毫无打算把手抽走的意思。
　　只差几厘米的距离，门就能压断路沨的手指，但那个瞬间，它却堪堪停住——路沨正要开口，楚亚凶恶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了：“还不放？信不信再不松手爹废了你——”
　　干他们这行的，手有多重要不必说，但路沨却一沉目光，丝毫不怂：“来，楚神现在就用力，马上废了我。”
　　“……”楚亚咬牙没说话，两人毫无来由地僵持了几秒后，楚亚便松开手径直要回屋内，全程都没看路沨一眼：“搁这演电视剧呢？爸爸可没空陪你玩。”
　　那满腔酒气让路沨心急如焚，他赶紧一把拉住楚亚，只想好好告诉对方，他们之间有的，都是误会。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见了太多在他面前听话乖巧的楚亚，以至于他几乎快忘记了，想和喝酒上头的傲娇教科书ChuY讲道理，究竟有多难。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就甜甜的了奥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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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路沨才刚抓住楚亚, 对方就用力把手抽走, 问：“路队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的神色无异，但这却让路沨更加着急，第一件事就是跟上他的脚步，说清楚可能有的误会：“你先听我解释楚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羽琛和小飞扬最近的反常不是因为排斥你, 小飞扬想多单排把意识练得更好, 羽琛也想让你可以少操心战队的事——”
　　“还有, 还有我确实看了那个APP, 但我没有把你写的当真，我当时只是觉得可爱, 打算逗逗你——”
　　“后来我想用你的手机联系你朋友, 但是它突然开不了机——”
　　客厅里一片狼藉，楚亚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路沨只看见他捡起茶几上的烟盒, 问：“路队在解释些什么？”
　　说着楚亚将最后一根烟抽出来，坐到了茶几旁：“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先看看自己银行卡余额少没少。”
　　烟味儿笼罩过来, 路沨轻皱眉头伸手拉过他, 一时也急了：“我看什么余额？我的钱根本花不完, 都是你的，存折你都可以凉拌了吃了。”
　　但楚亚看来并不想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挣脱的同时只说了两个字：“松手。”
　　这搞得路沨心头一紧，逆反地攥住楚亚手腕：“我就不松。”
　　这下楚亚终于肯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透着凶恶的戾气, 见他不放手，楚亚便作势要拿烟头烫他手背：“……我给路队三秒时间。”
　　路沨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害怕他的威胁，反而心疼地抬起手背，蹭了蹭他微微浮肿的眼眶，轻声说：“不用三秒，你直接烫。”
　　楚亚一抽嘴角，问：“路队真以为我不敢？”
　　说着楚亚立刻用力将烟头杵下来，这让路沨本能地闭了闭眼，但半秒后，他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大衣袖口被戳了个没穿透的小洞。
　　路沨眨眨眼看向楚亚，正要开口，对方倒先扔了烟头，语气蛮横：“不赔！”
　　氛围焦灼半秒，楚亚马上用力推他一把，转头逃开他的视线叼上烟，开始翻找桌上装烧烤的塑料盒子：“明天的训练我保证照打不误，还不赶紧走人？”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凶，可是路沨却动了动喉结，很快蹲下身凑近他，并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这衣服不是我的，楚神说烫就烫，不赔就算了，起码让我抱抱你？”
　　楚亚一攥拳头，是要打人的气势：“路沨，你是不是医保卡没地方用了？”
　　那副样子充满当年不良少年的影子，谁碰上了都得赶紧跑，唯独路沨停住目光看向楚亚，胸腔逐渐漫上一层被海水淹没般的压抑。
　　他一点也不觉得楚亚凶，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能早点发觉楚亚在队里不开心、早点找到楚亚就好了，不然，总是想着战队的楚亚也不会这样。
　　燃尽的烟味儿在周围扩散，几秒后，路沨稳了稳呼吸拉过楚亚手臂，低低的声音像在责怪自己：“是我不好。”
　　“楚神想怎么揍我都可以，留着我的手能打比赛就行。”
　　当然，楚亚一咬牙，也没跟他客气，除了本能地挣脱，就是扬起拳头直接砸过来。
　　这一拳实打实落在路沨右胸——当之无愧的要害部位，按ChuY的正常实力，被打的人不安排后事也得趁早联系医院，然而路沨却愣了愣，完全没感觉到痛。
　　说楚亚没有下手留情，谁也不会信。
　　看起来，楚亚自己也不信。
　　所以半秒微妙的安静后，楚亚就开始骂骂咧咧表示自己只是酒喝多了才使不上力，路沨则听得逐渐沉下目光，很快便不顾对方的反抗，强行把人往怀里拉。
　　自然，所谓的喝了酒没力气都是假的——平时路沨把楚亚抱在怀里、压在身下，对方除了红着脸徒劳挣扎两下，也就只能跟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猫似的，翻滚两圈随便他摸，然而现在他才刚抱住对方，就感觉到对方反抗得剧烈，几乎到了他掌控不了的程度。
　　周围爆发出浓烈的烟酒味儿，路沨的胸口又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推搡，说一点不痛是假的，但他还是牢牢压住楚亚后背，任对方怎么挣扎都死活不放。
　　“你TM是不是有病——”楚亚挣脱失败，整个人都更凶了，“再不松手老子来真的了……！”
　　路沨搂紧他肩膀，尽量压下发急的呼吸：“什么叫来真的？是不给我暖床了，不让我亲亲抱抱了，还是不给我洗内裤了？”
　　两人原本还在拉扯，但洗内裤三个字着实让楚亚吓了一跳——他赶紧看了看不远处正睡着的游小九，骂道：“你他妈的……你能不能闭嘴？？”
　　路沨不敢乱来，但也没有妥协：“……我又没说谎。”
　　这下楚亚的挣扎变得更为剧烈，他只好一边哄着说自己不该伪造事实，一边抱着对方往后轻倒靠向沙发，好让对方能趴在他胸前，以免乱动的时候磕碰到哪儿。
　　这样的姿势让楚亚的反抗变得更为艰难，路沨顺势便收紧臂弯，开始用脸轻蹭对方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红的耳朵：“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才找到你，是我的错，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迟来一会儿，这家伙保证会自己回基地道歉认错，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有。
　　此刻对方见到他来反而不让他碰，不过是满腔委屈没地方说，除了他找不到人发泄。
　　所以他没有放手，但怀里的人也没有放弃挣扎，更没有放弃和他抬杠：“我TM又不是真的不回去了……！队长干嘛还跑来找我？队长就是觉得我不对才跑来找我！”
　　“我不是队长。”路沨收拢臂弯，紧张抱着楚亚，说，“我是你男朋友。”
　　月光凉凉的，直到此刻，刚才还在乱动的楚亚才突然地停下来，使劲抓住了他的衣服。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路沨也用力缓和了一下呼吸，开始抚摸楚亚背脊，如同安慰一只炸毛的小动物。
　　某个瞬间他闭上眼，恍然间才察觉，这家伙还是妥协了——或者说，从他踏入这间房门开始，楚亚可能就已经妥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楚亚听自己解释，还是希望，楚亚能继续发泄般挣脱下去。
　　下一秒，当楚亚要开口时，他已经知道楚亚打算说什么，所以他一紧张怀抱，干脆打断了对方：“你不听话。”
　　“你在队里不开心，又不敢告诉我怕我烦，这明明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你也不会一个人跑出来。”
　　是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在害怕楚亚向自己道歉。
　　好在被他打断后，楚亚没有吱声，而是死死抓紧他的衣服将脸埋在他胸口，依然没跟他讲理：“本来……本来就是你的错……！”
　　路沨垂眸搂着楚亚收了收腿，好让楚亚坐得更舒服一些。
　　接着，楚亚一遍遍说，他便一遍遍承认，直到月光盈满整个客厅，直到某个瞬间，他终于从楚亚的声音里，听出了淡淡的哭腔。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沨也忘了，这是第几次听见楚亚哭。
　　他只是任由楚亚发泄，庆幸楚亚还肯将自己心里的委屈告诉他。
　　长夜寂静，逐渐地，小小的客厅开始回荡开楚亚低低的声音。
　　“路沨，你告诉我……”他说，“我还要怎么做，他们才能接受我？”
　　“我……我明明记得我没入队的时候就在想，羽琛是个很好的苗子，只是情绪状态经常不稳定，所以我一直……一直让自己去适应不吃资源的打法，就是希望他和你一样，可以成为稳定的核心输出……”
　　“还有，还有小飞扬，他的年龄和我差距最大，所以我最喜欢带他一起玩了……我给他买皮肤，买礼包，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把他当做兄弟来看的。”
　　“还有大赛……那个替补带谁，是教练组让我提个参考建议的……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区别对待过任何一个替补队员……”
　　“我一直都想……想好好留在这支战队打比赛，如果这次……这次战队不逼我走就好了……”
　　“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浪花TV可能会被挂牌，我本来……无所谓别人怎么喷我，因为我一直以为……至少你们不会排斥我……”
　　“那样的话，以前的事也不会重复发生……”
　　“但是，但是我没想到……连羽琛和小飞扬也，也说我不好……”
　　“所以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TM到底应该……怎么改才对？”
　　灯光安静照着这个漫长的夜晚，路沨呼吸沉重，只听见楚亚一直哭，一直说。
　　他将楚亚抱在胸前，无数绵密的刺扎入他心头，令他感觉整个左胸腔都在缓缓渗血，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像极了当年，他在异国得知ChuY退役的那一天。
　　那个夜晚是否也如此刻一般，漫长得像是看不到尽头？
　　他轻抚着楚亚抽动的脊背，只能一遍遍安慰，一遍遍告诉楚亚，这一次他在，结局绝不一样。
　　楚亚依然一直哭，他便一直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亚才哭得没了多少力气，整个人都软软趴在他胸口，声音发着抖，好像只剩一个念头：“路沨……我不要回战队了，反正我怎么做都不行……所以我……不要回去了……”
　　路沨无以复加地心疼，当然什么条件都答应，但在楚亚不断重复不想回去这个请求之后，他还是逐渐心生疑惑，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楚亚对展飞扬和叶羽琛的态度。
　　“你刚才说，羽琛和小飞扬说过你不好？”路沨恢复了半分理智，开始一边安抚他，一边想起了什么似的，捧起他的脸试探着问，“你……听谁说的？”
　　楚亚的眼睛红了一大圈，两人一对视，楚亚便赶紧埋入他胸口不让他看，好半天过去，楚亚才重新带着哭腔凶起来，说：“我……自己听到的，所以我才、才会小题大做，不行？”
　　路沨微怔，一时情急：“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亚用力在他衣服上擦干眼泪，半晌才声如蚊呐地回答：“没事……我已经在尽力讨好队友了，等我回了基地……谁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不会影响队内关系，也不会影响比赛……有空、有空一起拿个银河系冠军。”
　　然而路沨却一下没压住情绪，音量突然大了：“你说什么呢？！还想自己退让？！”
　　空调风嗡嗡作响，楚亚似乎被凶得一愣，整个人都软进他怀里没再说话，他也慌了半秒，赶紧一边轻拍楚亚的背，一边沉下声音，笃定地说：“这不是小题大做。”
　　紧接着，路沨稳稳心神，温柔地擦了擦楚亚湿软的脸，轻声问：“乖，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听到他俩那样说的？”
　　直到此刻，路沨才意识到问题的另一面——楚亚和两个队友之间，肯定有误会，如果不解开，就会成为心结一直存在。
　　路沨相信队友，也相信楚亚，所以，他必须求证。
　　然而楚亚有些哽咽的声音含含糊糊，怎么都描述不清楚——对方说着说着，又靠在他胸膛闭上眼不愿意再开口，他着急一阵，还是决定拨通叶羽琛电话，看看能不能从另一边问出点端倪——即便楚亚抬了抬手想阻止他的动作，他也将楚亚安抚下去，划开了通讯录。
　　显然，叶羽琛等他消息也有一会儿了。
　　“卧槽畜生，你TM终于回电话了。”对方说，“我俩在，队里没人发现什么异常，你呢，找到楚神了吗？”
　　路沨说：“找到了。”
　　对方就差当场放鞭炮庆祝，路沨却深吸一口气，难得和他严肃：“羽琛，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叶羽琛听他语气，不免疑惑：“……嗯？问呗。”
　　都是兄弟，路沨也没转弯，直接道：“你和小飞扬是不是为了浪花TV的事，议论过是楚亚不好？”
　　“如果真有，咱俩是不是该选个黄道吉日原地绝交？上次大盘鸡的两张优惠券记得还我。”
　　叶羽琛一听，顿时有点懵：“啊？”
　　半秒后，他反应过来，同样没跟路沨客气：“你TM脑子进大盘鸡了？”
　　问题变得蹊跷，叶羽琛理性分析：“就算小飞扬能说这种话，我也不能啊。”
　　这下，话筒那边立刻响起了展飞扬的声音：“羽神，你觉不觉得以你的脑子跟我睡一屋，很容易被我毒杀？”
　　叶羽琛啧了一声，手机看来是被展飞扬夺了过去。
　　“给我，我和楚哥说，你俩还是吃大盘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我自觉跪煤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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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此刻楚亚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清醒到他可以轻易回想起来, 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
　　即便心里想过不回去了，但身体的反应仍然遵从本能，就连多少酒入喉依然不影响明天起床时间, 他都知道。
　　电话换了他和展飞扬通话后，他有点昏沉, 但依然还能听清对方的话。
　　展飞扬说：“楚哥，他俩都是不靠谱的玩意儿，但你要是听到看到了什么, 可以和我说, 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如果说刚才楚亚还情绪混乱, 那么现在, 能听到少年依然亲近地叫他楚哥, 一切翻涌的心绪又似乎值得平息。
　　他安静几秒，整个人都由恍恍惚惚变得清醒，轻易便觉得胸腔发软, 心里那股不想回去的念头陡然弱了下来不说，他甚至不认为, 自己还有什么好记挂的。
　　是啊，那些随便抱怨两句的话队友说了就说了, 他本来就觉得两个小孩只是一时冲动，不值得介意。
　　没考虑后果就离开基地，是他有违原则。
　　“……别，小朋友, 我没有听到看到什么。”所以楚亚暗暗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语气像在安慰这个17岁的少年，“没事，不用想太多，你们早点休息就好。”
　　他的本意是避免重新激起矛盾，这或许是他的软弱，或许，也是他的不舍得。
　　但他没想到，展飞扬沉默两秒后，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有些炸耳：“什么叫不用想太多？你知不知道我他妈都做好最坏的准备打算明天上黄浦江打捞你了！”
　　“……”楚亚心中轻震，忍不住一笑，咂舌道，“放心，我家在长江上游，我就算要跳也会选长江的。”
　　展飞扬气到半死：“一个小学地理知识：人死了只会漂向下游，进东海做饲料。”
　　“快别废话了，我又不是怕你出什么事，我就是不想背这个锅，毕竟在这个队里队长和教练组都是向着你的，我TM怕以后被穿小鞋。”
　　楚亚静静听着，不自觉便摸了摸酸痛的眼睛，很快，那边传来叶羽琛的玩笑：“不是，你战队太子都能被穿小鞋？我才怕背锅好不好——”
　　听筒里略为嘈杂，两人估摸着快打起来了，楚亚便暂且趴在路沨胸前，声音沉沉的：“队长……怎么不说话？”
　　路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见楚□□绪缓和很多，他还是一边轻抚楚亚后颈，一边坦言道：“你的队长和你睡觉都没这么急过，但是……这是你自己该决定的事。”
　　楚亚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后半天才握紧了手机，像是难得地下了某种决心：“嗯……我知道了。”
　　他放弃了，他承认自己日渐菜鸡的抗压能力已经跟不上原本的做法，所以此刻他瘫软在路沨怀里，失去控制地想，不如就破罐破摔戳穿那层纸好了——大不了彼此尴尬几天，只要不影响比赛就好。
　　***
　　月光落在地上，留下薄薄的一层。
　　楚亚和展飞扬艰难沟通了很久，而路沨则静静抱着楚亚，全程没有出声。
　　怀中的人压在他胸口，说不重是假的，但也让他的臂弯更为充实，仿佛只要楚亚还在，一切就都值得。
　　大约过了20分钟，东拉西扯的通话好像才有了结束的征兆。
　　路沨也听懂了大致的经过，所以不免逐渐皱起眉头——比起双方尴尬的互相解释，和感人肺腑的兄弟情深破镜重圆，他更关心楚亚提到的另一个人，余生。
　　所以在楚亚放下电话的瞬间，他便忍不住顺势将楚亚的脑袋压向自己肩膀，问：“原来是余生？”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楚亚的声音才泄了气般，闷闷传来：“应该是这样。我的错……误会你，也误会羽琛和小飞扬了。”
　　路沨听完，头一次觉得没什么保持稳重、压下情绪的必要：“他什么意思？大赛当前，自己心里有怨言，就去挑起其他人的对立？”
　　想了想，路沨摇头：“……身为队长，我有责任。”
　　楚亚靠在他身上，似乎还在平复心潮，只回答他：“跟你没关系，别老是乱想。”
　　路沨隐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便声音一沉，问：“连孤儿这种话他都能当面骂，你之前不打算追究？”
　　对方久久没有回答，毕竟队里氛围一直和和气气的，但唯独这次，路沨打算替楚亚强硬：“不论你追不追究，我都会追究——告知教练组，按队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楚亚沉默片刻后，说：“多半会被人认为你偏袒我，路队。”
　　所以路沨还是发现，到头来楚亚考虑的依然是他的立场，这让他有点生气地摁住楚亚后脑勺，不让对方动：“我就是太不偏袒你了，否则哪有这些破事。”
　　灯光流转，楚亚见路沨真的生气了，于是安静一阵后也不再阻止，只说：“让我再靠一会儿。”
　　路沨嗯了一后用力收拢手臂抱紧对方，就像在告诉楚亚，即便楚亚还考虑着他，他也不再允许了。
　　***
　　两人的呼吸开始在空气中交错，路沨抚摸着楚亚的后背，原以为对方再休息一会儿就能睡着，然而几分钟后，楚亚复又挣扎起来，搞得路沨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说——但没想到，这家伙恢复了几丝精力后，担心的是自己的偶像包袱：“路沨，你……会不会觉得我软弱，跟我平时的形象不太一样？”
　　“……”路沨一懵后轻咳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的语气。他知道楚亚选择忍耐的出发点无非是想以大局为重，还说不上软弱，但他更好奇的是，“……楚神平时是什么形象？”
　　对方弓了弓身体，有点把他反压在身下的意思：“成熟、稳重、威严的战队老大哥。”
　　路沨思考半天，没想出怎么才能不得罪楚亚：“……这位才20出头的成熟、稳重、威严的战队老大哥，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刚才小飞扬在电话里起码骂了你十分钟？”
　　就那通电话，问题解释清楚后双方难免都有点尴尬，但片刻后展飞扬就缓过来，炸麦似的恼怒了半天，既气楚亚遇到这种b事都不说出来，也气自己当初没心狠早点和战队反应，而楚亚则像还没从真相中反应过来似的，单方面被展飞扬预定了10顿海底捞。
　　“……”楚亚听完路沨的话，也没地方搁自己的面子，干脆蛮横起来，“你不准说话……”
　　路沨喜欢他的蛮横，忍不住便笑了一阵，真的没说话。
　　可是片刻后，楚亚却又忽然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将脸埋在了他脖子边，声音喃喃。
　　接下来楚亚说的，无非是各种各样的对不起——比如不该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该随便怀疑队友，不该擅自离开战队，也比如，自己会回战队主动认错领罚之类的。
　　灯光温柔，路沨并没有打断他，而是让他好好说完，但最后，路沨仍然揉了揉他的头发，挺横地回答：“不接受楚神的道歉，楚神就是没错，哪怕楚神真喜欢我的钱，我也能有钱到100岁，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小飞扬和羽琛，居然敢瞒着我——回头我得找他俩打一架，10顿海底捞谁掏钱还不一定。”
　　“不过，找战队领罚这件事楚神依然有选择权，回去可以好好和雪哥他们说清楚。”
　　楚亚原本就音量渐弱，这下更没了动静，好半天过去，路沨才听到对方小到快消失的声音在说：“但是……我还是搞得你大半夜跑这么远的路过来找我，外面又那么冷……”
　　听起来，楚亚很自责。
　　但路沨却不得不突然愣住两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楚亚撑开他肩膀看向他，依然道歉说：“对不起，路沨……”
　　路沨舔舔嘴唇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对方到底脑补了什么样的画面。
　　——无非是他担心他的安危，在寒风阵阵的冬夜里徒步跑了小半个城才找到他，要是再下一场冬雨把人淋透，那剧情可能就更完美了。
　　“……楚亚。”路沨一边努力思考着，一边抬手挠了挠楚亚发红的下巴问，“你觉得……我是靠腿跑过来的？”
　　对方看着他，语气吞吞吐吐的：“嗯……不、不是吗？”
　　事情逐渐有点跑偏，路沨忍了又忍，但对方越是心疼和严肃，他就越是控制不住，最后直接笑了出来：“楚神都在想些什么？看不起我大上海？这么远的距离我要是徒步跑过来，天都得亮了——”
　　楚亚闻言张了张嘴，似乎还没从幻想中回神：“那、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路沨动了动腿故意抖了他一下，回答：“当然是开我的跑车过来的，不然呢？”
　　眼前的人明显懵逼，几秒后才咬咬牙，死也不肯认：“那、那你的车敞篷，也是很冷的——”
　　路沨不敢笑：“我当初就是觉得这款车关闭敞篷模式的时候特别好看，所以才选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知道要遭到社会的毒打，果然没过几秒，楚亚就扬起了恼羞成怒的铁拳，然而两人还没打闹几下，对方就突然扶住他肩膀重新靠向他，声音忽然开始发抖。
　　“痛……”
　　路沨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我刚才太用力了？”
　　他怕自己哪里没注意轻重，楚亚却自己摁住自己，问他：“带、带药了吗？”
　　路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楚亚一开始给他开门时就鬓边冒汗，显然已经出问题了。
　　他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把药拿出来，起身想去接水，但这时他却注意到在茶几的一角，还滚落了一瓶熟悉的胃药。
　　灯光安静，路沨怔了怔，没去问什么，但楚亚接过水时却蹭了蹭额头，笑着主动告诉他：“我……还干了两件事……要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搬砖回来了OTL，改了一点小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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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路沨看着楚亚的笑容, 隐约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他不喜欢看楚亚在这时候笑，所以当对方打算开口时, 他忍住着急，强硬地把楚亚抱到身前来，假装不高兴：“哼，不想听。”
　　说着他把水和药小心地喂到楚亚嘴边，看起来很严厉：“还不快把药吃了？”
　　楚亚一边乖乖吃了药，一边不忘拿仅剩的力气笑他：“路队现在怎么跟我家耍脾气的小媳妇儿一样？”
　　路沨放下水杯，一把将人抱起, 絮叨起来：“哪家的小媳妇儿能有我这么乖？”
　　“好了, 先休息,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朋友的房间你可以睡？……他好像已经醉得不行了, 要不要我把他也搬回房？”
　　但楚亚却靠着他，不着痕迹地说了句十分吓人的话：“不准你抱他……而且, 都这么久了，他也该酒醒了。”
　　路沨一愣，脚步突然停住：“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上他心头，他低头看看楚亚才发现，对方早就红透了耳朵，但表情却已经有了自暴自弃的迹象：“所以……路队知道我刚才有多丢脸了？”
　　这话逼得路沨往游小九的方向看了看，没想到对方真的半睁开眼——他脸上的醉意虽然未散, 但说话还算清晰：“厕所左边那间是我的卧室……你们睡, 我一会儿, 一会儿和我室友说一声, 我睡他那间就行……”
　　“……”路沨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视线不自觉落在满桌酒瓶上，“你俩……喝了这么多这么快就能醒？”
　　毕竟他没记错的话, 游小九之前接电话的时候还坑了他一把。
　　“唔……”但对方却不打算搭理他，甚至还摆手打发他走，“嫂子……你能不能别一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路沨一时哑口无言，心里既觉得这声嫂子哪里不对劲，又觉得莫名挺爽，于是在突如其来的羞耻之下，他只好摇摇头，带着楚亚先去了卧室。
　　***
　　出乎路沨的意料，房间里很整洁，他刚到床边俯身，楚亚便技巧娴熟地从他臂弯里滚下去，自己给自己裹上被子，不像很难受的样子。
　　但路沨看看他额边的一小片汗珠，还是坐到床边，担心地伸手摸向他肚子：“是不是还很痛？我还是想带你去趟医院——”
　　然而楚亚却打断他：“没事，暂时还不用去，到医院一样打针吃药。”
　　“再说了，也没多痛，总比被路队顶到胃好一点。”
　　“……”路沨一时拗不过，生气得只好捏他的脸，“你再夸？再夸膨胀了。”
　　“路队打算膨胀哪里？过分了，我都这样了你还膨胀？”楚亚凑过来抱紧他手臂，说，“休息半小时我们就回基地好了，不然很难跟教练组解释我俩抛弃队友单独跑出来干嘛了。”
　　路沨却拒绝：“要么去医院，要么我看着你在这睡。明天上午我会跟教练组解释。”
　　对方大概是看他态度坚定，所以也没再坚持，只说：“你……不问问谢廷是不是来过？”
　　路沨用温暖的手掌覆着楚亚皮肤，垂眸没看对方：“不想问。”
　　但过了两秒，路沨还是没忍住：“你的紧急联系人都填了他，他来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路沨就开始后悔——他怕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指责或者质问，然而楚亚沉默半秒，却说：“什么紧急联系人？”
　　路沨的喉结翻了翻，一时没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楚亚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说这种话——自责感让他准备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但楚亚自己却先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是翻了我的东西，才找到小九的地方的？”
　　路沨默认下来，音量微弱地顺带解释：“除了他，还有一个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我打过去发现是谢廷。”
　　楚亚在他手掌下翻滚半圈，疼得难受却又想笑：“路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的资料？”
　　路沨愣了愣，直直回答：“我……哪有空注意资料时间。”
　　楚亚没笑出声音，嘴角却扬得明显：“那路队有没有想过，如果紧急联系人是谢廷，那这份资料肯定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
　　说着楚亚挪得近了点，像极了在讨老婆欢心：“路队，以前的档案虽然乱七八糟，但我总不能全扔了，万一有用呢？”
　　路沨听完解释，也顿觉自己脑回路不正常。
　　的确，对成年人来说，过去的档案从来不是说扔就扔的，所以他摇摇头迅速清醒过来，忍不住摸了摸楚亚略显苍白的脸，开始生自己的闷气：“……我是不是有点小气？”
　　然而楚亚一点也不打算安慰他，反而笑他：“这酸味都能中和一吨氢氧化钙了，只是有点？”
　　“然而我早就说了，他就算看上你，也不会看上我。”
　　路沨想想谢廷面对自己时gay里gay气的表现，身上不免一阵恶寒，很快他便捏楚亚脸颊作为报复，只不过在短暂的嬉闹后，楚亚忽然笑得坦然，说：“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个人了，我刚才和他喝了酒，已经彻底绝交了。”
　　这话让路沨怔了怔，没等他回答什么，楚亚便继续说：“还有……我和病患家属打过电话了，他答应我，会把800万还我。”
　　灯光清冷，短短一句话让路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病患家属指的是谁。
　　看样子，在他到这里之前，楚亚不仅和谢廷碰了面，还和黎烁阳挑明了当初的事。
　　这让路沨有些怔愣，一时万千心绪上涌，没说出什么话。
　　的确，不论是黎烁阳还是谢廷，都是路沨早就希望楚亚与之断绝关系的人，但他明白，要让楚亚和他们断绝，其实就是让楚亚和自己的过去断绝。
　　他比谁都明白那种感受，当初他离开中国时，大兴机场就广阔得像看不到尽头，那时，就算他只是走进一个普普通通的关口，都感觉自己像是跳海的人走向了吞没一切的海浪。
　　他不清楚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他唯一知道的只是，身后是没有退路的。
　　所以他原本希望，等楚亚获得了足够的勇气再讨论这件事也不迟——然而现在楚亚却告诉他，自己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直接做出了决断。
　　“楚亚……”路沨从刚才的嬉闹中抽出心神，脑子不免有些混乱。
　　即便刚刚楚亚描述得很平静，他也不难想象楚亚真正的心境，所以片刻沉默后，他拨开楚亚额头的碎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问些什么——他只是听到自己说：“你……有没有后悔跟我来这支战队？”
　　答案他早已猜到，但当楚亚说出那声“有”时，他的心脏还是难免紧了紧，蔓延出一股酸胀的疼痛。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半晌，他才俯下身搂住楚亚肩膀抱住，试图给对方安慰，对方则用手臂圈住他的背回应了这个温柔的拥抱，继续说：“不止后悔来IS战队，而且还后悔不该打职业。”
　　“毕竟按理说……开家黑网抽抽烟打打架好像更适合我，连男朋友都得选个最帅的贵、┌↘族小哥。”
　　路沨抱他在怀里，好一阵才压下心绪和他玩笑：“想法不错，不过楚神哪儿来的钱开黑网？”
　　楚亚也在他耳边笑起来，说：“那当然是收保护费了——有这基因不能浪费啊。”
　　对方是笑着的，路沨却在这笑声里逐渐蹙紧眉头，心里像绞进了一把灼热的尖刀，多少有点疼。
　　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也开始后怕，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带楚亚回战队，这次的事或许有误会、有解决办法，但往后他们还有更多比赛、更多动荡要面对，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结局会是什么样。
　　他第一次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就让楚亚做一个活跃的游戏主播也不错，自己没事还可以上楚亚的直播间刷几千个火箭，霸道豪门队长和以德服人台柱子主播，也没什么不对。
　　然而就在他恍惚之时，楚亚微弱的声音却再度传了过来，这一次，楚亚比先前更平静，就像在阐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说实话，我是真的后悔了，我TM从一开始就该知道，做电竞选手不适合我。”
　　“想想和我同一个时代的其他选手，要么早就云淡风轻离开职业圈，要么已经功成名就退役。”
　　“我还记得我15岁刚来上海的时候，就有英雄联盟的战队找我去打野——你知道吗，那支战队的中单和上单后来就被欧总买了，现在是IS战队的英雄联盟分部的教练。”
　　“不像我……血洗电竞圈，差点连第四支战队都拆了，早知道就该老实待在厂里攒点老婆本，回家好好过日子，说不定房子都盖三层了。”
　　路沨滚滚喉结，知道哪怕是自己，也没有劝楚亚不要后悔的资格，然而这时，楚亚的声音却渗入温柔的灯光中，轻描淡写地传来：“但是很可惜……如果真的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打职业，哪怕我很清楚，自己一定会后悔。”
　　路沨怔住，一时没法做出反应。
　　他只觉自己的脖颈被楚亚的手臂缠绕住，对方灼热的呼吸全扑在他耳边，那略显虚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近，就像在威胁他一定要听清楚。
　　“好了，现在只有你知道ChuY就是这样的神经病，不准走漏风声，否则一律按不守夫道处理，懂了吗？”
　　那个瞬间，楚亚足够平静，路沨却不自觉抽了口气，只感觉心中久久悬着的那把刀好像突然落了下来，它从冰冷坚硬的钢铁化作温热的液体，流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不自觉抱紧楚亚，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肤浅。
　　他的ChuY本就如此，温柔善良，坚韧不屈，从未真正放弃。
　　毕竟对ChuY来说，不论是IS战队当初的死缠烂打、还是黎烁阳儿子的病，都不过是一个恰巧的契机——没有这些，ChuY依然会在某个时刻选择重新回到赛场，只有这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
　　窗外的月亮仍然照着他们，似乎少了几分清冷。
　　路沨说不清这份月光有多温柔和熟悉，大概，当年照着ChuY在训练室里不眠不休的，就是同一轮明月。
　　***
　　周围再度变得安静，渐渐地，楚亚的呼吸声也平缓下去，看来是在说完这么多话后，真的困了。
　　所以在他睡去之前，路沨趁着月光，轻轻在他额头留下了一个迟来的吻：“睡。”
　　“从此以后，都有我带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和作者专栏其他故事的小联动，那支英雄联盟战队就是赤狼，前面提过，以前白神还是上单的时候战队物色过打野，最理想的人选就是天才少年ChuY，但是楚神有别的执念了没去英雄联盟这个项目就错过了，否则赤狼中上野直接起飞，没欧越的事了（不是）
　　＊在故事背景框架里，楚神的战力是和沈烨差不多一个级别的存在～


第150章 
　　楚亚再醒来时,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酒醒后他不能完全想起昨夜发生的全部，但对于自己趴在路沨身上可怜无助又柔弱的场景, 他还是记忆犹新, 怎么都忘不掉。
　　“我艹……”
　　明明他什么都和路沨做过了, 此刻却还是觉得满脸发烫, 只能睁开眼紧张地寻找路沨的身影, 试图先发制人收拾起自己的形象——然而，对方就坐在床边, 正盯着他看。
　　“你——”楚亚被吓了一跳后，心里原本还残留的几丝沉重逐渐开始消散，他用力拍拍路沨额头，蛮横地直奔最重要的主题，“昨晚的事不准再提明白了吗……！这条给爹写进法律里——”
　　路沨委屈地揉揉额头，嘴角却带笑：“楚神要求还挺多……可惜了，我正好不畏强权。”
　　楚亚满脑子浆糊地申述了半天无果, 直到他完全清醒，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立刻紧张得伸手捧住路沨的脸：“你、你没睡觉？？”
　　路沨朝他笑, 只说：“怕你哪里不舒服醒了不告诉我——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回基地有空再让队医看一眼。”
　　楚亚皱眉：“我怎么就不会告诉你了？”
　　路沨笑着不回答，楚亚只得自己识相：“那、那你也不能这么痴情小狼狗啊, 今天下午还TM有训练。”
　　“……什么痴情小狼狗？”路沨却完美抓住重点, 弄得楚亚心虚起来：“没什么……！赶紧准备回基地了。”
　　然而路沨并不放过他，反而凑过来问：“原来楚神给我脑补的是这种设定？”
　　楚亚避开他的眼神，囫囵回答：“还、还不是因为你发生什么事都相信我……”
　　对昨晚的事，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但冬日的阳光却随之落下，如同路沨的笑声一样温柔。
　　“算了，这个设定不错，先放过楚神。”片刻后，路沨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待会再给楚神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小狼狗。”
　　“啊？”楚亚却听得有点慌，“这……训练期间一晚几次不太好？？”
　　“……”然而路沨却愣了愣，很快笑出声，“楚神想什么呢？我说的是通宵之后依然面不改色训练，这就叫年轻。”
　　“……哦，这样啊。”楚亚难免有点失望，又忍不住担心，“真的没问题？”
　　“当然。楚神好像忘了我才20岁。”路沨拉他起来，“用水洗漱一下，我们回去。”
　　两人简单整理了一阵后走出卧室，楚亚精神好了不少，心里虽然过意不去，但嘴上还是对路沨说：“我、我昨天本来下定决心不打算回去了。”
　　“不打算回去？”路沨握住他的手，“建议楚神有空好好看看合同上的违约金清醒一下。”
　　“……”楚亚嘀咕，“不就是几千万的事儿吗？”
　　然而路沨逗弄的眼神却看得楚亚心虚，整个人都怂得继续问：“多坐几年牢能少给点吗？”
　　路沨见他心绪平复了许多，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回答：“狗越怎么可能舍得？昨天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估计得给我们安排一波集体砍头。”
　　“……”楚亚抬头看着路沨，玩笑般说，“……别吓啊我路队，违反规定的事还是别告诉欧总了，否则容易影响我仕途。”
　　路沨把自己那身外套披到他身上整理好——一切好似回归平常，路沨却忽然问他：“那……我也参与决定楚神的仕途怎么样？”
　　这话自然让楚亚愣了一下：“啊？”
　　“什么意思？”
　　楚亚本以为对方也在开玩笑，但路沨却看着他，认真回答：“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暂时出让浪花TV，是欧越和贺尧周旋的资本之一，只不过往后他家里确实有可能干涉IS战队的运作——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和我哥有兴趣并且相信他的话，可以出资置换，支撑战队缓这一口气。”
　　楚亚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问：“那、那你已经答应了？”
　　“当然。”路沨轻笑起来，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那些所谓的拆队诅咒，必须在我手里终结。”
　　微风吹来，楚亚不禁抬头看向路沨，对方却伸手捏了捏脸：“楚神好像很惊讶？——电竞选手参与战队出资，不是什么新鲜事？”
　　楚亚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路沨手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情绪动荡，脱口便道：“那、那我的钱你都拿去用，别亏待自己——”
　　欧越和路沨的打算，想必是商量了很久的结果，楚亚并不反对路沨的决定，但他也很理智地知道，这些钱虽然不会白花，但也不是三五个月就能有收益的。
　　他不在乎钱，如果欧总找他本人出资，他一定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怕从小养尊处优的路沨暂时失去本来的财务自由，总得有一两年过得不如以前自在。
　　“我的钱都给你。”所以他激动起来，想找钱包又发现自己没带出来，一时有点尴尬，只好补充道，“等、等回了基地我把我的银行卡给你。”
　　“对了，等我拿到之前的800万，你都拿去花。”
　　路沨望向他笑了一会儿，回答：“楚神怎么搞得好像我马上就要上天桥卖艺了？”
　　楚亚却急得咬了咬牙，忽然把头一低不说话，路沨看他这样，忍不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放心，不会有本质影响的，以后甚至还能赚钱，否则欧越也不会跟我开口说这些，我也是欧总的心头肉好不好？”
　　空气静了好一阵后，楚亚总算抬头，问路沨另一个话题：“……你和欧总到底什么关系？还心头肉？”
　　路沨假装不知道楚亚吃醋，顺便脏了一下欧越的年龄：“没什么关系，普通的忘年之交而已。”
　　楚亚懂事地没再说太多，只是嘀咕着问“他们都说欧总跟全战队的选手都有染，到底是不是真的”——两人拉扯一会儿，路沨强行从背后抱住楚亚才得以带他来到门口，然而这时，游小九却从侧面的卧室走出来，叫住了他俩。
　　楚亚赶紧一把推开路沨，勉强保持自己网带头人的尊严：“……怎么了，小九？”
　　游小九一脸冷漠：“慌什么，你骑在人家腿上全套嘤嘤嘤和小拳拳捶胸口都被我看到了，抱一下又怎么了？”
　　楚亚不禁面红耳赤，游小九则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继续说：“昨晚我中途半梦半醒，听到你在和那个谢廷说话。”
　　他的语气平淡，内容却是爆炸性的：“当时我分辨不出你们在说什么，所以……我就凭直觉先开了手机摄像头，估计他也没发现。”
　　楚亚懵了一下，一时没懂游小九的意思，对方则眉头一皱，照常不耐烦：“录下来了，待会发给你，必要的时候你们可能用得上。”
　　楚亚一阵愣神，难以控制地开始回想昨夜和谢廷都说过些什么。
　　当时他情绪激动，又没带手机，谢廷自然没有防着他，但谢廷却忘了，游小九还存在。
　　为此楚亚一时没回过神，路沨便先向游小九道了谢，问：“我们还是加个好友？如果下次我再找不到人，可以联系你。”
　　游小九却淡淡回答：“怎么，还TM有下次？”
　　路沨难得被人呛，只得轻咳一声，回答：“我保证没下次，只是想以防万一——”
　　“没什么好以防万一的。”游小九却无情打断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说，“如果有下次，你依然别想马上找到他。不过你可以单方面把你的电话留给我，联不联系你，取决于我。”
　　楚亚好像也是第一次看路沨如此被动，但游小九不同于网里其他小朋友，本来就不是他能说动的，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沨向游小九自报手机号，末了，楚亚也逃不过被游小九质问：“我录的视频，该用的时候你会用的，对吗？”
　　这让楚亚不敢说话。毕竟他心里还真没打算用——怎么说谢廷也不是吃素的，对方都能找到这里了，自然也知道ChuY有游小九这个好友。
　　如果那段视频真被谢廷看到，他肯定不难猜出是游小九录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楚亚都不想给游小九找些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对方却咂咂嘴，猜出了楚亚的心思：“楚亚，你是不是因为在几个网被人跪舔游戏技术叫过几声哥，就以为自己真是什么老大不老大了？”
　　楚亚张张嘴，还没回答，游小九便道：“姓谢那孙子我也多少听说过，他还没牛逼到能对我怎么样。”
　　说着，他摆手让楚亚走：“快滚，要实在不放心，你就去打听打听那帮菜逼不求你带上分的时候，到底叫谁大哥。”
　　楚亚怔怔看着对方年轻的脸庞，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些画面——比如以前，游小九老是一脸面瘫地玩笑说，就你还被人叫楚哥呢，比起你还是我更适合做这帮社会青年的老大。
　　但现在看来，这好像并不是一个玩笑。
　　阳光暖融融的，楚亚嘴里一个“你”字半天没说完，路沨看看情况，便无声地笑起来对游小九点点头，先将突然一脸不服的楚亚拉出了门。
　　***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战队基地后，两人摸进寝室换完衣服便迅速来到训练室——在那里，他们还是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主教练崔雪致，以及一脸求助根本不敢说话的叶羽琛和展飞扬。
　　“翅膀硬了？还知道回来？”看来，教练已经知道他俩昨晚不在基地，语气很严厉，“上午11点开始集中训练，现在几点了？”
　　路沨拦住楚亚，说：“11点一刻，对不起，雪哥，昨晚的情况和楚亚无关，我可不可以单独和您解释？”
　　崔雪致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楚亚，回答：“我当然知道和楚亚无关。”
　　“不是发生了点什么，他怎么可能违规离开基地？”
　　说完，崔雪致就敲敲桌子，示意他俩坐下：“好了，先训练——路沨你待会午饭时间单独来和我解释。”
　　楚亚自己都听懵了：“雪哥，这样区别对待不好——”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也想挨骂？”崔雪致也不跟他客气，说，“那就一起来，我不介意多骂一个。”
　　楚亚反应过来赶紧解释自己不想挨骂，路沨则满脸问号地低声问：“楚神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谁跟你有难同当？？”楚亚暗暗推推路沨，其实是不想面对昨天的事。
　　毕竟那些情绪已经被路沨安抚得平复下去，他确定自己想留在这支战队，想和那些值得的人一起走他早就该走的路，但这些话要说出口，多少显得有些矫情，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为此两人很快开始拉拉扯扯，直到崔雪致走过来，才得以消停。
　　此刻的训练室里没人敢造次，他俩更是像被班主任逮住的坏学生似的，立刻紧张地看向正在开机的屏幕，然而几秒后，崔雪致却将两块巧克力扔到他俩桌前——像是不情愿，又像是关心：“先吃了。”
　　两人都愣了愣，数秒后才大概反应过来，教练是怕他俩没吃早饭。
　　为此，他俩都有点惊讶：“雪哥，这……”
　　可是紧接着，崔雪致就清清嗓子留下一句话，在他俩的感动中离开了：“这？这什么？这是要给钱的——记得转账给我，300一块，比利时原装进口，还没算你俩关税。”
　　即便他俩很快看清，那其实就是超市散装打折50一公斤的巧克力，今天的训练也在教练的安排下，不由分说地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崔神致力于找小朋友收钱（不是）


第151章 
　　一整天的训练结束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3点，楚亚没发觉队里有什么异样，但中途教练把好几个队员都单独叫了出去, 还是让他心里有点忐忑。
　　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低声问身旁几个队友：“雪哥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路沨回答：“没什么，就是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回头比完赛，我们几个，包括你，都得被罚款。”
　　训练期间违规上微博看私信、不经领队同意擅自离开基地，每一项都是节骨眼上的大忌, 按大战队的罚款力度，5位数肯定少不了。
　　崔雪致没叫楚亚去谈话, 显然也是知道, 楚亚可能暂时经不起这刺激，要批评也得过两天，就算狠点也没事。
　　所以楚亚拍拍额头冷静下来, 回答：“都我的锅, 到时候我把钱补给你们。”
　　“你有什么锅？”展飞扬却不听, “这锅狗越的，回头让他补10个男模给你。”
　　“你也搞清楚, 这支战队你最穷, 钱还是自己收着。”
　　楚亚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老油条, 为自己的贫穷羞愧的同时也疑惑：“……那你平时还没事就找我给你买皮肤？”
　　“……”展飞扬扭头没理他，叶羽琛则回答：“刚才教练把余生也找来了, 批评我们的时候连带着也批评了他两句，雪哥让他给你道歉结束这件事，不过他不接受, 跟教练说话还挺难听的，估计也不会和战队续约了。”
　　话到这里，展飞扬又一锤桌子，把头扭过来了：“傻逼给脸不要脸，以后联赛老子见他一次吊打一次，让他好好回忆一下自己是谁的替补。”
　　看样子在教练那儿，他们几个是有过一定的正面冲突的。
　　但楚亚却发觉，展飞扬的神情里不仅有生气，更多的，或许依然还是难过。
　　所以在沉默片刻后，楚亚没有附和他的话，而是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别想了，待会我带你去餐厅加顿夜宵。”
　　楚亚知道，展飞扬虽然嘴上都是狠话，但毕竟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矛盾——和曾经的朋友闹到分道扬镳，他心里多半还是不好受。
　　所以即便他并不承认，楚亚还是带着他先去了餐厅，留下来的叶羽琛则邀请路沨再排一局，说：“楚神真好。”
　　路沨想了想，首肯道：“是啊，我才20岁就把楚神拐到手了，我也太优秀了？”
　　叶羽琛一脸懒得理他：“是，路队该去竞选总统，争取成为00后第一人。”
　　说着他打开了排位界面，还是叹了口气：“……兄弟，我最近突然开始觉得，从前和楚神做过队友的某些‘朋友’，后来一定有人后悔，不止谢廷。”
　　路沨沉默一会，终是淡淡笑起来：“我知道。”
　　但从此以后，再多的后悔都不重要了。
　　ChuY从一开始就属于这里，那些，都不过是故事可有可无的潦草序章。
　　***
　　之后两天，楚亚便发现余生不再出现在训练室，对方再露面时，是来寝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既然不打算续约，战队也马上要启程去欧洲，余生想提前几周离开基地，队里当然也不会拦着。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走前能遇到楚亚，所以神色不太好看，但说话还是客气的：“楚神，还以为那件事过去了，你不会和教练组说。”
　　和教练组沟通这件事的人不是楚亚，但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去下一支战队好好训练，争取打首发，比赛再见。”
　　对方笑了笑，问：“不怕我和当年的谢廷一样翻脸？……如果你们大赛打不好，或许我会编排两句是被你们逼退队的呢？”
　　楚亚听得出来，对方知道最近的舆论依然听风就是雨，并且以为谢廷这个名字还能刺激他，但他没有辩驳——某种意义上说，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不再认为眼前的少年值得他挽留，所以他的笑容淡了下去：“LX当年是世界顶级1号位，全队的物理核心输出，如同羽琛在IS战队的定位，所以我和他翻脸影响才那么大——要是现在我和羽琛公开翻脸，影响也一定很大，所以你是认为，自己比得上当年的LX，还是比得上现在的叶羽琛？”
　　对方脸色骤变，但楚亚没打算理会：“走，别逼我骂你。”
　　片刻，对方咬牙提着箱子越过，说：“之前没觉得楚神有这么坚决。”
　　周围没什么人，楚亚捏着手里的烟盒，一时竟然有点恍然。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维甚至还飘得有点远。
　　他想起这几天，展飞扬一直和他哼哼唧唧——对方大概是缓过了劲来，多少还是气他主观上不相信他们，所以虽然接了双排邀请，却说什么都不再要皮肤。
　　正好，游戏出了一套冬日主题的枪.支换色涂装，所以楚亚只能买了送给叶羽琛和路沨，但他没想到，这却莫名导致展飞扬更加生气，几次下来，海底捞已经升级为泰安门。
　　更离谱的是，楚亚最近用的游戏账号名本来叫爱吃蜜枣粽，也被逼改成了和展飞扬的游戏名差不多的格式，这搞得楚亚只能找路沨求助——他以为自己的小醋王铁定能制裁展少爷，然而对方却并不介意他俩游戏名差不多，反而微笑：小朋友想跟你过家家，你配合一下怎么了，而且，我和羽琛都比较喜欢吃咸粽子。
　　外面的风雨从未停过，一切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楚亚却在片刻之后，轻轻笑了一下。
　　最终，他回答余生：“坚决的不是我。”
　　***
　　余生离开后，基地再度安静下来，楚亚看着窗外夜景，只抽完了一支烟，便克制下烟瘾，先回到了寝室。
　　他见到路沨，第一件事就是把刚才发生的对话都告诉了对方。
　　刚从浴室出来的路沨有点惊讶地看向他，看来是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些。
　　“……干嘛？”楚亚低头摸一把路沨的腹肌推开他后，上床裹上被子就打算先睡觉，然而路沨却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缩进被窝，不太想让楚亚立刻就睡：“楚神的嘴现在怎么这么老实了？”
　　的确，要是换做从前，刚才和余生的对话是楚亚绝对不会告诉路沨的内容，毕竟他总会担心路沨自责，担心路沨为这些事分心，更担心路沨为了他为难。
　　但现在楚亚好像明白过来，就算让路沨徒增心烦或者浪费精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是补偿路队。”所以他翻了个身，强硬地捧住路沨的脸，“毕竟路队在我的网络私人写作专栏上观赏我的大作，都看不到我的好话，所以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都得老实告诉你才行。”
　　路沨愣了愣后也不回答，只是一直笑，直到楚亚被他弄得逐渐脸色发红，开始生气地问笑什么，他才将楚亚搂进怀里揉了揉，回答：“笑我自己运气好——我现在只要一看到楚神，就像在看一张十个亿的彩票。”
　　楚亚问了半天“什么意思”没问出答案来，只好支支吾吾转回话题，语气有点忐忑：“那……路队也老实告诉我，在看到我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当真过1秒，伤心过1秒？”
　　他担心这个问题挺久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眼前路沨一下收住笑容，自然搞得他一阵紧张，但很快，路沨却一副不太忍得住的样子，嘴角又迅速浮起一个掩不住的弧度：“好，那我就老实承认——我真的、真的、真的连0.1秒都没有当真过，更没有伤心过。”
　　楚亚听得咬咬牙，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却莫名觉得有点挫败，耳朵也随之红透，一时口不择言：“我……我对你的喜欢，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他犹豫又认真，路沨则猝不及防，脸上也迅速漫上了一层薄红。
　　细碎的灯光落下来，路沨只好猛地翻身看向天花板掩饰自己的表情，并用滔滔不绝的理性分析压下自己慌乱：“这么跟楚神说，当初线下约见的时候，我被自己的情绪蒙蔽了，所以一直没发现——然而现在仔细一想就很容易想起来，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楚神看我的眼神就在发光，甚至有种马上喊老公的冲动，所以……所以还是挺明显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楚亚的拳打脚踢已经招呼上来，不过他也毫不示弱地一把将楚亚搂紧，故意在楚亚耳边直接问：“我突然很好奇，楚神当时跟我出来，带自己的身份证了吗？”
　　被窝里充斥着淡淡的椰奶香，楚亚一下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窜得能把自己烫伤——但比起继续推开路沨，他还是紧紧抓住路沨衣服埋进对方怀里，回答：“我没有……”
　　路沨冷静下来拍着他后背，看来怕把他惹急了：“嗯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肯定没带，是我不对，是我不该乱猜。”
　　楚亚明白路沨毫无诚意，却又忍不住说：“但……我还是欠路队一次道歉，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发那些东西。”
　　路沨揉揉他头发，安慰他：“嗯，乖。”
　　楚亚闭上眼，既觉得安心，又不忘口头写检讨申请：“只是……那个网站我自己无聊也玩了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有点舍不得卸载——所以我保证，以后肯定都写实话，好不好？”
　　路沨听完，惊喜了一下：“那我还可以看吗？”
　　楚亚却抬头望向他，比他还惊讶：“当然不能了，你想干嘛？”
　　路沨带着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埋头在楚亚肩上蹭了蹭：“楚神的手机我都能随便打开，就不怕我偷看？”
　　他做好了被楚亚驳回意见的准备，然而一阵奇怪的沉默后，他再抬头便见到了楚亚通红的脸，也听到了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TM……你不让我知道你看过不就行了！”
　　***
　　往后几天，楚亚都不想面对路沨脸上偶尔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微笑，叶羽琛倒是对这情景很好奇：“你怎么了兄弟？中邪了？”
　　路沨的回答听起来也的确和中邪差不多：“没怎么，就是楚亚真的很喜欢我。”
　　“……艹，你有病。”叶羽琛摔下烟盒，“能不能给你认识的最帅单身狗留点最后的尊严？”
　　然而路沨依然摇头，语气诚恳而困惑：“你说，楚神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
　　叶羽琛点燃手里的烟，有些不想再和他说话：“妈的，去峨眉山也就走个形式，真要观猴还是得来我们战队基地看你，AUG11选手。”
　　路沨无所谓他的嘲讽，问道：“双排？”
　　此刻训练室没什么人，楚亚又带展飞扬吃东西去了，叶羽琛知道自己逃不掉这波狗粮，只得接下邀请，顺口问道：“下周就要去欧洲准备大赛了，怎么没见狗越吭声？一般这种时候他不是都会要求一起去现场观赛吗？”
　　路沨回答：“他有事。”
　　叶羽琛问：“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路沨笑了笑，说：“是以牙还牙，送贺尧上热搜的事。”
　　对欧越来说，公司那边的供货得到路潇朋友的支持，浪花TV又挂牌出售，暂时喘口气没有问题，另一方面，就算欧家往后想干涉IS战队的运营，欧越也从几个游戏分部找了没有后顾之忧的队员商量好了退路——所以他现在想做的，恐怕不止处理公司的债务，还有送贺尧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 00:41:33~2020-07-23 22:5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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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即将离开上海前往欧洲的前两天, 战队放了一个晚上的假，楚亚便趁着这个机会，早早开始收拾要带的东西——毕竟他的小队长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什么都挑, 处理起来也是个□□烦。
　　所以在检查了一遍衣物后, 楚亚问路沨：“枕头要带平时睡的吗？”
　　“以前都带, 不然很可能睡不好。”路沨倚在墙边看着楚亚，忍不住笑, “但现在不用了。”
　　楚亚却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你站那儿看着我干什么？不来帮忙？老子真成你小媳妇儿了？”
　　路沨慢吞吞走过来，把那摞被楚亚收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重新展开、叠好，说：“楚神除了上床的时候小媳妇儿，什么时候还小媳妇儿过了？”
　　楚亚闻言捏起拳头：“要不我送路队一程？麻烦路队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还是这张脸, 但不要长嘴。”
　　路沨笑起来，扛着楚亚的拳头攻击把衣服都放进箱子后, 他才突然强硬地将楚亚提起来横抱进怀里扔到床上, 欺身压了上去。
　　楚亚明显一慌，路沨却不等他反抗就捏住他下巴, 强迫他仰头接受自己压迫力十足的吻——等楚亚浑身发软被搅得含糊不清地不断认错, 路沨才放开他, 若无其事地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黑色项圈，扔到箱子里说：“小飞扬喊我们待会一起吃夜宵, 正好关岑约我们再训练两把。”
　　楚亚气得想把自己的胡萝卜抱枕也带去欧洲，却怂着不敢动，只能抿了抿残留着疼痛感的下唇：“……知、知道了，路队下次亲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我舌头都麻了……”
　　路沨理理领口，将带着笑意的眼神投过来：“楚神这就承受不了了？”
　　楚亚听不了这种话，马上翻身跃起：“承受不了？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别说舌头了, 你就算换个东西塞进嘴我也不慌。”
　　路沨微愣：“换、换什么东西？”
　　“……”然而楚亚却迅速耳根通红，扑到了他背上，“不准问。”
　　路沨条件反射般反手拖住他，手顺势滑向他大腿稳住他的身体，准备背他出门——两人打闹了几步距离，到了门口路沨自然是要放楚亚下来的，然而这个动作还没完成，他们就迎面撞上了叶羽琛。
　　对方嫌弃的眼神吓得楚亚赶紧从路沨背上滚下来，但这却并没能阻止叶羽琛向路沨投去嘲讽的目光：“唷，哥哥整天跟楚神这么亲密，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家了？”
　　“宝贝别生气。”路沨也不客气地勾住叶羽琛肩膀，“是楚亚他主动投怀送抱小意温柔宽衣解带勾引我的。”
　　“……我艹你大爷路沨。”叶羽琛挣脱失败，只好骂道，“打完比赛你必被老子暗杀。”
　　两人互相恶心了几句，楚亚则接过身侧展飞扬递过来的手机，开始查看他点的外卖列表——是靠谱的连锁，口味不重，想必战队营养师也允许，于是楚亚放下担心，一边还给展飞扬手机，一边顺手拍了拍他后背：“不紧张？我们都在。”
　　大赛当前，这话得提前问，提前安抚，真到了欧洲人生地不熟，比赛又即将开打，说这些反而不合适，但楚亚却没想到，展飞扬反问他：“ChuY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打世界大赛，紧张过吗？”
　　楚亚微微一怔，有种反被安慰的感觉，所以不由笑起来。
　　的确，十几岁第一次走向总决赛场地的时候，那里比尚且落后的国内电竞场馆宽阔数十倍，但他却从未有过一丝惧怕，反而更加兴奋和期待。
　　或许，真正一战成名的世界冠军，本就最常是这个年纪。
　　“行，看来是我多嘴了。”楚亚把手机还给展飞扬，几个人走到训练室时外卖正好送到，叶羽琛看看眼前清淡的小吃，调侃道：“展少爷，怎么不干脆再来点枸杞泡茶？”
　　展飞扬哼笑：“就你一个粗人也配喝茶？别bb了，赶紧吃，吃完还要上游戏找关岑。”
　　几个人掰了筷子，却都没想到，关岑刚给叶羽琛拨来语音，音量就大得能炸麦：“卧槽卧槽兄弟们大新闻！！！”
　　路沨开了聊天免提，也不清楚他怎么了：“大新闻？能有多大？”
　　关岑听起来十足兴奋，几乎到了扯嗓子的地步：“比你出轨和我搞在一起发了床照还大！！！”
　　路沨拿开手机，期待地看了楚亚一眼，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吃醋的意思，反而凑过来，对关岑说：“你俩搞在一起了算什么新闻？——到底怎么了？”
　　关岑竟无言以对，只好清清嗓子回答：“咳，你们偷偷看一下热搜就知道了，贺尧那儿出事了……！”
　　基地训练室里飘荡着粤式小吃醇鲜的香味，几个人迅速对视一眼，展飞扬首先开口：“……再被加倍罚款谁背锅？”
　　路沨放下筷子，不顾语音里关岑的强烈反对，冷静回答：“当然是专门来搞我们心态的敌军间谍，关大队长了。”
　　***
　　各路富二代上热搜本来是常事——这一次轮到贺尧出现在列表里，后面紧跟的词条看起来事关其公司动荡，按理说不算什么罕见的商业纷争，但这却并不影响整个微博还是挤满了吃瓜群众，很快炸了。
　　【？？？这傻逼还健在？】
　　【就NM离谱，这些富二代除了会投胎还会干什么，三天两头上热搜？不会做生意就别做，是嫩模不香吗？】
　　【吃瓜，等一个美股开盘嗷，贺尧的公司要是被查，十有八.九连累到母公司和他大哥大姐】
　　【传闻贺尧跟他大哥大姐直接在澳门打起来了，真的假的？还打女人？】
　　【怎么，你趴人家床底看见的？】
　　【我寻思这不就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吗？当时在VPL总决赛现场不就有人拍到他连自己带去的小姐姐都推？】
　　【让我康康之前这个词条被炸了没？#贺尧滚出电竞圈#】
　　【？？不是？你们豪门商战都这么玩的吗？我TM地摊上10块钱3本买的霸总都比你们高端】
　　【知足，这波没有总裁亲自翻墙偷东西算不错的了】
　　【爷笑了，一两个热搜能说明什么？都在这酸，不如你们也重新去练习投胎？】
　　【看吐了，STG战队的粉还有空搁这洗？段月早就明示战队打假赛了，这种队伍还不解散留着过年？】
　　【又关STG战队的事了？不CUE你爹不会说话？】
　　【不会不会，ChuY已经毒到可以让自家战队连带对手战队一起解散了吗？】
　　【牛逼，我LY或成最大赢家？】
　　……
　　……
　　网上沸沸扬扬的言论显然已经发酵了有一会儿了，那条热搜后跟了个一看就是买的爆字，路沨却凝住眉毛，突然有点后悔打开微博让楚亚看到这些话。
　　本来他以为热搜上大多只会讨论STG战队和贺尧，了解一下也无伤大雅，但他没想到，别的战队的事也能扯到ChuY头上——说到底，还是他不该低估这个圈子的玩梗限度。
　　然而就在他担心之际，楚亚却往嘴里塞了个饱满的虾饺，说：“这TM也能跟我扯上关系？——不过让敌队也解散这技能不错，要不我别打比赛了，直播开坛作法说不定更多人看。”
　　路沨还没开口，楚亚又把最后一块红米肠捡走，顺带对叶羽琛手机里的关岑说话：“你觉得呢，关队？只要你请我吃望江阁，我就考虑放过LY。”
　　“行啊，没问题，有空我请楚神共进晚餐。”关岑回答，“记得第二天外滩江水里捞我给我留个全尸就行，凶手肯定是路沨。”
　　两人在语音里聊得还挺起劲，一旁展飞扬迅速分析这次肯定有欧越背后出力，并冷漠朗读贺尧和STG战队微博下的关心问候；
　　叶羽琛则已经开始安排完美剧本：大家世界赛凯旋那天，正适合贺尧原地滚出电竞圈；
　　只有路沨张张嘴，忍不住揉了揉楚亚脑袋：“对不起，我没想过——”
　　“你对不起什么？”展飞扬却打断他，还悄悄夹走了他筷子上的叉烧，自己边吃边说，“楚哥自己都不在乎了，队长怎么还没完了？”
　　路沨一下懵逼：“……小朋友，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
　　对方得意一笑，路沨还没批评上，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弄得他只好先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欧越。
　　路沨条件反射般想了想现在美国几点——还好，不用担心这家伙太忙没睡觉，于是路沨放松了几分：“什么事欧总？想起你还有支战队快打总决赛了？”
　　“……咳。”欧越用力咳了咳，声音比平时磁性低沉，又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高冷，“我这不是在认真走商战路线吗？”
　　说着，欧越的霸道总裁气息已然爆表：“看热搜了没？贺尧出钱让撤，可惜，我比他出钱更多。”
　　路沨问：“你买的？……还有你这是喝了多少油？气泡音都半生不熟的，能不能收起来？”
　　“我从来不买热搜。”欧越尴尬地放弃自己装出来的油腻霸总声线，说，“只不过被我查到上次楚神上热搜是他出的钱，所以这次才以牙还牙——”
　　“买。”路沨却不等他说完就忍不住打断他，“钱不够我出。”
　　等路沨反应过来，周围已是一片起哄，搞得他只能胡乱喝了两口奶茶，强行转移话题问欧越：“……所以贺尧公司真有问题？”
　　“怎么？难道我还能造谣？”欧越很自信，“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就他混的那些圈子，没问题才见鬼——只不过他家里多少有点能量，平时没人敢插手管闲事，明白吗？”
　　言下之意，富二代不干净的很多，欧越不过是少数不怕得罪贺尧的人之一。
　　他说：“想搞他还挺麻烦，这才只是开始，个别情报还是当初VPL总决赛上他带来的那妹子告诉我的。”
　　“我艹。”楚亚本来还沉迷食物，但旁听到这，他不免急了一下，对老板也没了敬语，“别害到人家小姑娘。”
　　但很快他也回过神，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咳，我的意思是，欧总，如果这事被贺尧知道，贺尧奈何不了你，奈何她倒是很容易。”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把她牵扯进来？”欧越回答，“那些不过是贺尧喝多了多嘴告诉她的，估计贺尧早忘了，我也不会让贺尧发现的。”
　　叶羽琛疑问：“所以……人家妹子为什么肯跟你说这些？你不会是给钱买情报了？”
　　“……给钱？我还需要给钱？你是不是对你老板我的美色有什么误解？”欧越玩笑过后，才逐渐严肃起来，“……其实是贺尧经常打人，出轨之类的更是家常便饭，他们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她是自己想报复才来找我的，并且她告诉我说，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解气的决定——虽然实际上只是给了我一点提示，不过我还是很谢谢她。”
　　展飞扬假装鼓掌，建议欧越立刻把总裁夺爱剧本安排上，楚亚总算也放下心来，不再质疑——刚才，大家听展飞扬念了半天贺尧微博下的“问候”，难免都兴致不错，叶羽琛连眼前的冰火菠萝油都放弃，选择先行吃瓜：“所以……贺尧和他大哥大姐打起来了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和前段时间不同，欧越的声音听起来也轻松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玩笑，“我亲自关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想吃菠萝油（）


第153章 
　　玩笑归玩笑, 欧越知道，贺尧公司的问题和舆论影响还不足以让对方就此停摆，但运气不错的是, 这次的事牵扯到了贺尧大姐的公司，加上贺尧大哥一直也是帮着姐姐的，问题反倒变得简单起来。
　　恐怕，接下来贺尧要面对的, 就不止是欧越的针锋相对, 还有自己哥哥姐姐早就想放的暗箭。
　　从前他们没有合适的理由中伤贺尧，现在逮住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在整个家族面前，他们一定会找时机拿捏贺尧的招摇和不是。
　　说白了, 半把个公司出点什么问题对欧越和贺尧这样的富二代来说，永远不至于天塌，他们手里的钱、公司、电竞战队、直播平台, 本质上可有可无。
　　若非欧越真心热爱, IS战队和直播平台没了就没了，影响不了他依然住在价值上亿的房子里, 比任何人都过得好。
　　但贺家谁才是有能力扛大梁的人，却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能有这么严重？”叶羽琛问, “好歹都是亲生的？再有钱那也不是有皇位能继承啊。”
　　“……这个问题我很难解释。”欧越回答，“只能说除了他明哲保身的二哥以外, 其他兄弟姐妹之间，多半是真心希望对方死。”
　　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从不比电视剧上演的少, 连买凶害人都不稀奇——但欧越沉默一会儿，还是没打算和队员说太多，以免冲击他们的三观，所以他只是开了句玩笑：“不然怎么说计划生育好呢~？”
　　他自己同样身处旋涡中心, 从小到大见识匪浅，所以他才希望，他的选手们和他喜欢的竞技游戏一样，永远拥有那些他憧憬而无法得到的纯粹。
　　往后，要和贺尧继续周旋的是他，也只能是他。
　　让选手们停留于此，不再往下窥探深渊，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
　　“欧总。”而楚亚听了半天，总觉得比起贺尧，自己好像更关心欧越，“你是不是没空来看我们比赛？”
　　电话那头的人静下两秒，似乎误会了什么，语气逐渐霸总：“这得取决于楚神想不想我来看比赛了。”
　　“过分了啊。”路沨插嘴，“欧总是不是又想带两个男模来抢头条？这次要换欧美风的了？”
　　路沨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所期待，但更知道欧越最近忙得心力交瘁，所以他还是想替欧越推了这件事，没想到对方却不太领情的样子：“路队别说话，我要听其他人的回答。”
　　路沨满头问号地疑惑“感情淡了是不是？？”，然而事情已经无法阻止——叶羽琛回答“有空就来，没空就算了哪儿那么麻烦？”，展飞扬则说“我对这个问题没兴趣”，楚亚好像还没回过神：“战队其他游戏分部打世界总决赛的时候，欧总是不是都去看了……？”
　　的确，包括但不限于绝地求生、英雄联盟、Dota2等游戏项目，每次世界总决赛欧越都在场。
　　所以这句话显然杀伤力十足，让欧越的语气里都有了一些按捺不住的感动：“楚神……”
　　路沨知道要完，果然很快欧越就说：“我待会就让助理安排私人飞机行程，这次我一定来现场观赛，欧洲见。”
　　“……”路沨绝望，可是其他人的眼神里却洋溢着兴奋，连刚才说没兴趣的展飞扬都不例外，某种意义上说，这不像是要见自己的老板，而像是即将和身处异地的朋友相聚，为的是共同见证某个重要的时刻。
　　于是路沨笑着叹口气不再多言，电话那头，欧越说：“小队长，你就是太守规矩，考虑得太多了。”
　　路沨无奈，假装嘲讽：“行，到时候我让欧总看看我到底守不守规矩。”
　　通话结束后，夜宵已经消耗了大半，关岑在语音里哀嚎“为什么我要被迫观看你队人狗情深现场？”，路沨不客气：“上号，打训练了。”
　　熟悉的游戏界面展开，无数消息闪动，看来不少职业选手都知道了贺尧上热搜的事，关岑也问：“联盟是不是要在大赛后处理STG战队假赛的事了？”
　　路沨回答：“多半是。”
　　关岑说：“那……段月是不是又得被推出来作证？我看这哥们最近闲得连第三个小号都打到国服第八了。”
　　然而楚亚却忽然开口，替路沨回答：“不用，谢廷会亲自作证的。”
　　路沨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楚亚的意思——游小九录的那段视频，绝对足以让谢廷“帮忙”。
　　但这话由楚亚说出来，还是让路沨感到一阵不可思议：“楚亚，你怎么……”
　　没等他说完，楚亚就凑过来想咬走他刚拿起来的半根香蕉：“孩子长大了，懂正面报复了，不行？大不了等他提刀来砍我。”
　　路沨只好一边喂他吃，一边酸溜溜说：“谢廷怕是舍不得提刀来砍你。”
　　楚亚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回答路沨：“拉倒，他巴不得早点砍了我，这样你就单身了。”
　　“……”路沨瞳孔一震，总觉一些不适的感觉又被唤醒，“楚神再讲这种恐怖故事我就殉情了。”
　　楚亚摇头感叹“路队这张脸哪个基佬不爱，谢廷又不例外”，然而他的话才到一半，路沨就强行堵上他的嘴，先将他拉上了训练地图。
　　***
　　于是接下来的训练里，路沨整个人都在念叨“我脏了我脏了”，但这反而让楚亚的心情更加不错——当晚回到寝室，楚亚又翻了几分钟微博热搜，才扑往床上压到路沨身上，再次确认道：“所以现在战队有救了？路队是不是不用倾家荡产了？”
　　路沨一只手抱着他，回答：“不一定，得看以后的情况——不过至少，贺尧也不会高枕无忧。”
　　但看楚亚趴在自己胸口嗯了一声忽然不说话，路沨又忍不住摸了摸楚亚后背，问：“在想什么？”
　　楚亚似乎回过神，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感觉欧总很忙，其实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时间来看比赛。”
　　路沨哭笑不得：“没事，在队里不用怕说错话。还有……楚神能不能不要一直叫狗越欧总了？”
　　楚亚却执着摇头：“老板那么忙还抽空来看比赛，你们也太不尊重老板了——等打完了比赛，我带他玩。”
　　路沨拿楚亚没办法，只好抱着他任由他数落大家对欧越的苛刻和无情，好半天过去，楚亚才抽出手，想起了什么：“对了，要不要也联系一下段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路沨点头拿出手机，微信那头的段月很快接下通话，好在听起来他没受太大影响：“你们都看到热搜了？欧总比我想象中厉害啊。”
　　楚亚舒服地瘫在路沨身上，回答：“没毛病，欧总除了打游戏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说着楚亚和路沨嘀咕：“有空我教他怎么玩，他的操作和心态都可以练，不会一直这么菜的。”
　　路沨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行行行，楚神是真的菩萨转世。”
　　楚亚坚定表示“有我在，欧总肯定还有救”，段月却犹豫了一下，问：“你们真就不否认是欧越在背后推波助澜？不怕我说出去？我好歹还是敌队的人？”
　　楚亚却回过头，并不犹豫：“不怕。”
　　话筒那头的人听完沉默片刻，莫名生起气来，说：“我看你就像个傻逼，当年被人卖简直太正常了。”
　　楚亚一懵，反应过来后不禁笑出声——他不仅不跟段月急，反而问：“你怎么知道我当年是被人卖的？”
　　段月当然不可能知道ChuY的往事，但似乎在他如今的潜意识里，ChuY已经和外人眼中的不一样。
　　“我——”果然，他哼了声气，岔开话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后天。”楚亚回答，“怎么，需要欧洲代购？”
　　“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你代购。”段月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好好打，VPL需要一个冠军。”
　　“这句话也帮我转告关岑和AOG战队。”
　　楚亚正想回答没问题，段月却补充：“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下次联赛见面的时候，是世界冠军输给我。”
　　楚亚装傻回答“我没误会啊，你觉得我误会什么了？”，这话气到段月不想说话——路沨也从背后搂着楚亚，低声笑起来：“楚神有进步啊，都能气别人了。”
　　段月咂舌，似乎不想再白吃狗粮，便打算挂语音：“行了，往后联盟要正式处理假赛的事的时候，你们尽管找我，我先挂了。”
　　可是楚亚却叫住他，连当年和谢廷的事也一并告诉他，意思是让他放心，以后这样的事就不再需要他来出面了。
　　对方听了半天没说话，到最后只“噢”了一声，说：“你怎么什么都告诉我一个外人？”
　　这下楚亚还没回答，对方就随便打声招呼挂了语音，搞得楚亚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气的？搞不懂这种人嘴硬什么。”
　　路沨则将下巴搁在楚亚肩膀上，没说他五十步笑五十一步，而是轻轻笑起来：“是啊，搞不懂。”
　　灯光洒落在周围，两人的呼吸声交错了一会儿，楚亚几乎以为路沨要在自己背后睡着了，但这时，路沨温柔的怀抱却收紧，一抹清冷的声音也落在了他耳边。
　　“楚亚，这次不走了，和我们在一起。”
　　冬夜静谧，路沨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楚亚侧过脑袋，顺理成章地在路沨脸上蹭了一下，没有问路沨所说的“我们”指谁，只是回答：“嗯，不走了。”
　　这一次，ChuY重获新生，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可以做一个有后盾的普通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VPL就是坠叼的～
　　对了，最近看了一眼前面的内容，发现有些错字，强迫症难受，可能会在近期修改OTL，大家看到文新动态的时候看看是修改还是更新昂
　　PS.前面写过很多比赛了，世界大赛大概就不会很具体地写过程了凹～
　　说来楚神是真心喜欢带欧越玩来着，唯一一个没被欧越菜到失去梦想的人（狗头）
　　感谢在2020-07-27 00:19:03~2020-07-30 22: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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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欧洲的气温比上海温暖几分, VPL的三支战队落脚比赛地的第一天，电竞媒体和当地观众的热情就高得可怕，没出一个小时, 路沨和楚亚的照片便霸占不少页面头条，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对队内情侣的表现。
　　“毕竟欧洲。”叶羽琛玩笑, “小飞扬, 有兴趣跟哥试试吗？”
　　展飞扬微笑：“你在下面，我不介意战术关灯。”
　　叶羽琛佯装一脸娇羞答应下来, 吓得展飞扬连踹他两脚, 打闹间战队一行人很快下榻酒店办好了手续，领队说：“那就还是小沨和楚亚一间房，羽琛和小飞扬一间房, 没意见？”
　　其他人都点点头, 然而楚亚却问：“不分开我和路沨？”
　　照理说, 大赛当前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们是理应被分开的, 路沨却勾住他肩膀把房卡塞到他手里, 说：“我没带自己的枕头过来，没有你睡不着。”
　　楚亚当场被拖走，一路上却满头问号：“有我路队不是更应该睡不着吗？？？……是、是不是已经没激情了不喜欢了硬不起来了？”
　　“……楚神想得真多。”路沨推开酒店房门, 说，“我的意思只是自己以前很容易失眠，睡不安稳。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楚神在，能训练能打比赛能暖床还能抱着助眠，性价比极高。”
　　楚亚听完，稍微得意起来嘀咕：“只、只是能暖床？我明明还能暖路队命根子, 我才要800万就这么好用——”
　　房间里自带一股清淡的植物香气，路沨一路保持着冷静把楚亚推到床上坐下，嘴边的笑意看似带着威严：“……楚神故意的？”
　　路沨知道眼前这家伙脑子里经常一堆黄色废料，但现在对方把这些东西往外倒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让路沨很难不怀疑对方是想勾引他。
　　暖什么命根子，光说不练，不守男德。
　　然而楚亚却望着他，问：“什么故意的？”
　　楚亚脸上懵逼的表情让路沨也一怔，没一会儿路沨反倒脸色微红，忽然发现自己才是不干净那个。
　　“……没什么，只是以为楚神欺负我在赛前什么也不能干，所以故意勾引我闹着玩。”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楚亚脸颊，笑起来，“高估楚神了。”
　　楚亚皱眉嘀咕“谁勾引你了，施主？老子清心寡欲，就是说句实话”，路沨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挂好，点头：“行，那我以后就什么也不干，争取早日放楚神出家。”
　　接下来，就是楚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吞吞吐吐脸红生气环节，路沨憋笑一阵刚要安慰，领队的消息便发了过来：【还不下来吃饭？5分钟，6楼餐厅等你们】
　　东西整理完毕，楚亚也站起来，决意一个人去吃饭：“既然路队什么也不想干了，那记得从今以后离我至少一米远啊，别影响我飞升。”
　　说完楚亚就跑了，路沨跟出去只看到对方和展飞扬火速上了电梯关上门的场景，走在后面的叶羽琛则搭住路沨肩膀，问：“怎么了，楚神就是关个电梯门不让咱俩上都这么开心？”
　　一整层楼就剩下他俩，路沨微笑：“我哪儿知道，待会咱俩去晚了被批评，信不信他能更开心？”
　　不出所料，路沨和叶羽琛到餐厅后，领队警告他们道:“作息都给我规律一点啊，别动不动迟到，尤其是你们两个浪货，整天上房揭瓦，这可是世界总决赛，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诚恳点头，然而他俩刚坐下楚亚就满脸笑容看向他们，嘲讽道：“路队羽神怎么跟小学生一样吃个饭都挨骂？要不要我给你俩团购两个围兜？”
　　路沨神色如常地咽了一口餐前小食，问：“刚才是谁故意关的电梯？”
　　楚亚毫不惧怕地指指自己，叶羽琛一脸看不下去：“楚神现在也就只剩两周时间可以猖狂了，记得给自己算好日子。”
　　楚亚哼笑一声，语气十分轻松：“不就是资本主义酒店的特色服务吗，路队有什么冲我来，我又不是扛不住。”
　　这话让展飞扬点头夸奖：“可以，有当年ChuY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了。”
　　楚亚大概没察觉到展飞扬也是和路沨叶羽琛统一阵线的，他甚至还拍了拍展飞扬的肩膀表示赞许，路沨忍着没笑，继续逗他：“然而当年的ChuY要是知道楚神现在都混到被小年轻压了，大概会气到当场打滚。”
　　他话没说完，自己盘子里的一块水果就被恼羞成怒的楚亚叉走，这时领队正好路过，他仰头告状，却被领队猛拍肩膀，一下怼了回去：“楚亚欺负你？信不信今晚就给你换房？”
　　面对领队淫威，路沨举手投降不敢多言，楚亚却不忘趁火打劫：“就是，明明是队长欺负我。”
　　路沨看向他，假装委屈：“楚神过分了，我怎么欺负你了？”
　　楚亚理所当然回答：“队长的舌头稳定发挥，刚才的话严重践踏了我的尊严。”
　　路沨嘀咕“行，我的舌头践踏楚神尊严的时候确实不少”，这话不幸被楚亚听到，于是他盘子里的布朗尼蛋糕也被挖走小半块，弄得他想笑：“楚神是不是打算饿死我？”
　　楚亚生怕他把东西抢回去似的，埋头吃完了才回答他：“饿不死，我TM还漂洋过海带了一袋椒盐饼干出来，就在那个黑色背包里，路队要是饿了可以拿出来吃。”
　　路沨盯着楚亚骄傲得一动一动的腮帮，看得津津有味：“十个小时的飞机，楚神带饼干出来干什么？”
　　楚亚回答：“谁让我孙子半夜容易饿，还挑食。”
　　路沨笑起来：“那……楚神应该带脆脆鲨。”
　　路沨手里最常见的零食就是这个，但楚亚却出乎意料地回答：“我不瞎，看得出来路队不喜欢吃太甜的，包括脆脆鲨。”
　　路沨愣了愣，没想到这也能被看出来，但不等他被感动到开口，楚亚就继续说：“当然，我没戳穿路队就是想看路队一边被腻得爆炸一边继续吃啊，毕竟定情信物~”
　　路沨完败。
　　他只好低下头笑，叶羽琛在一旁彻底恨铁不成钢：“兄弟，你没救了，我现在就代表VPL开除你骚籍，你还是好好想想今后几十年怎么过。”
　　只不过饭吃到最后，路沨还是从楚亚那里得到了牛排最幼嫩的两块部位，并对叶羽琛投去了炫耀和怜悯的眼神，两人在桌子下暗暗打闹之际，餐厅陆续来了不少人，不同的语言交错在周围，让氛围添了半分陌生的紧张——不难想象，接下来的大赛肯定会尤其热闹。
　　***
　　这顿晚餐本该相安无事，但或许是因为不少外国选手对ChuY早有耳闻，所以陆陆续续过来打招呼的人也不少——看得出来，总有一些人多少带着点围观的意思。
　　的确，退役多年回到赛场，很难不成为舆论的焦点，更何况是ChuY这样打过不少国际大赛、黑历史能写成书的人。
　　然而就在路沨沉下脸色，一边不太客气地用英语回应那些人，一边准备带楚亚回房时，楚亚却惦记着趁他不备挖走他的蛋糕，像是刚才的小打小闹还没结束。
　　那些不太友善的目光还停留在周围，路沨有些沉闷地握了握楚亚左手腕，说：“楚神还笑得出来？”
　　“啊？我没有啊……”楚亚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说，“我这叫强颜欢笑……”
　　说着楚亚便反握住他白白净净的手，弄得他愣了愣，胸腔里冒出自责，想带楚亚回房间待着，但这时，叶羽琛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兄弟，醒醒，楚神快把你玩死了。”
　　路沨懵逼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手背快被楚亚摸秃了，对方耳根微微发红，嘴上的笑意却不饶人：“路队这手不愧是在电竞圈这种地方都杀进过排名前三的，还挺嫩。”
　　路沨总算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对：“……楚神强颜欢笑？？？”
　　灯光莹莹，楚亚放下刀叉，带着笑意看他：“不是说后院散步吗？走，路队。”
　　***
　　酒店的院子很大，好在没什么夜风，说不上太冷，路沨和楚亚并肩走在仿古的栅栏边，周围摇曳着光，不知名的悠扬歌声也隐约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衬得这里只像一片普通的花园，还残存着中世纪时的馥郁情调。
　　但清风长夜再美，都不影响世界级电竞赛事带来的紧迫感一直都压在周围，没一刻可以让人真正地放松。
　　某种意义上说，路沨对这次比赛的确是提心吊胆的，他本能地担心楚亚对“亚军”这个名头有阴影，更担心楚亚对从前那些获得亚军的过程有阴影，可是楚亚却忽然握了握他的手，开口了。
　　“路沨。”楚亚说，“是不是我平时在你面前太……太特别，你才会觉得，我很难面对这次大赛？”
　　路沨顿住脚步，知道这个“太特别”指的可能是“太能撒娇”“太软”“太可爱”，只不过楚亚说不出口，他也就轻声附和：“嗯……所以我——”
　　所以他想继续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但楚亚的声音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夜风徐来，路沨微怔之际，听见楚亚笑了笑：“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气到赛后砸键盘？”
　　路沨原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无非是谢廷假赛，但现在，楚亚却给了他另一个答案。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有个打假赛的队友就坐在我身旁，我的发挥也从未受到过任何影响。”
　　这话让路沨在原地顿住很久——等他回过神来时，楚亚已经仰头看向他，嘴角也在风里牵了起来：“归根结底，是我技不如人，才没能做到力挽狂澜，最后2-3输掉比赛。”
　　“第一局28分钟支援的路上，我没有等我方3号位先到达位置就给控制进行强杀。”
　　“第三局70分钟守高地成功后，我没有选择反追对面三个残血1V3。”
　　“最后一局46分钟河道埋伏，我也没有先杀对面1号位，而是把第一套技能都给了对面法师。”
　　路沨攥紧手心静静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没想过，或许楚亚选择退役时想逃避的，只是当年的人情和背叛，却从未在心里怨怼过比赛本身，正如楚亚此刻告诉他的：“换句话说，我来比赛，不是为了洗刷过去的历史，不是为了打谁的脸，也不是为了证明从前的我配得上冠军——输了就是输了，我从不认为冠军应该是我。”
　　夜风里，楚亚笑起来的声音淡淡的，却有一股不可撼动的坚定，一如他十几岁时头一次意气风发走上赛场：“所以，没有什么比赛能给我留下阴影影响我的心态，现在你还来得及发现……其实，ChuY从来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出去了一下下
　　回来啦~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故事正篇差不多也快完结了，养肥的朋友们可以开始宰了XD


第155章 
　　楚亚说话时, 路沨始终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有光亮，似乎就像他第一次看到赛场上的ChuY时一样。
　　于是路沨微笑起来，回答：“是我把楚神想得太脆弱了。”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散了一圈步，雄心壮志说完, 也该回去休息了, 但路沨没想到就在他准备拉着楚亚离开时, 对方却目光一闪，忽然别过脸去, 考虑了很久似的说：“你要是把我想得太脆弱……也、也没什么不对。”
　　路沨刚本能地疑惑半秒，楚亚便上前抓住他衣领, 急得几乎勒到他脖子：“所以不准你觉得我，我——”
　　楚亚一阵口吃后，想松手放弃，路沨则忽然愣愣地反应过来，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凑到楚亚发红的耳边, 轻声问：“不准觉得楚神很坚强？还是要时刻护着楚神才行？”
　　他仿佛能感觉到楚亚的耳朵在冒热气, 对方推开他，清了清嗓子：“谁要你护着。”
　　“嗯。”路沨拉拉他袖子, 说，“楚神不需要, 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这么干。”
　　楚亚低头一把牵过他的手，回答：“你知道就好……！”
　　夜风变冷了, 路沨一边无声地笑着, 一边将楚亚微微发凉的手揣进了自己口袋：“有点冷, 我们回去。”
　　“……哼。”楚亚不再多言，只是点头跟上他的脚步——直到看清不远处聚集的选手们，楚亚才吐出一口气, 难免感叹：“这场比赛，其实也不好打。”
　　“我知道。”路沨回应时却语气轻松，“所以这就是楚神最后想说的？”
　　“啧。”楚亚就知道唬不住他，只好反握紧他的手，朝他扬了扬眉毛，“听说过自古英雄出少年吗？”
　　路沨明知故问：“听说过。”
　　“所以楚神的意思是……带上我们几个小朋友一定能赢？”
　　这天的星辰之下，楚亚仰头看向冬天澄澈的夜空，轻轻对路沨说了一句话。
　　风似乎吞没了他的声音，但路沨仍然听得真真切切，然后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
　　冬日最锋利的一簇日光重新照亮天空时，VAN-4世界总决赛准时在这个自古就充满纷争的地方开幕。
　　比赛当天，气温继续呈回暖趋势，欧越急匆匆从美国飞过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
　　欧越坐上车便问助理“我来不来得及去后台给他们加欧皇buff？”，但很不幸，对方一边递给他正在直播比赛现场的平板，一边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来不及了，开幕式乐队演奏都快结束了。”
　　“……艹。”欧越低头看向平板，画面切到选手席，他的战队在倒数第二个镜头出现，显然很受主办方的镜头照顾。但他仍旧闭了闭眼，担心他的选手们会因为他的缺席满脸遗憾，然而画面上，路沨却平静地笑着，叶羽琛和楚亚更是随着乐队演奏念念有词、颇显兴奋，旁边的展飞扬则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应该是骂他俩傻逼。
　　这样看，好像也没人在意欧越这个老板到没到现场。
　　“……”欧越扔下平板，气不过，“是不是我不说就没人记得我还没到现场？？”
　　助理秦非面不改色回答他：“您好老板，是的。”
　　欧越拳头硬了：“想去人事部结算工资了是？”
　　直播画面依然在不断变化，欧越说归说，还是忍不住又拿起平板继续观看，这一次画面切换，到了几段剪辑至一起的VRC视频上——是各队选手们惯例的赛前骚话狠话环节到了。
　　听得出来，不少强队都对VAN-4第一届世界总决赛势在必得，欧洲公认最强的狙击手UnFair日常被问“你认为本届比赛谁能成为你最大的威胁”，对方自信回答：“我已经在赛区预选赛中证明我是最强的狙击了，至于其他赛区的狙击手，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画面切换，韩国的两名双胞胎选手相视一笑，似乎是在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或许UF选手应该见识一下亚洲邀请赛上的MVP狙击手，AUG11。”
　　主持人问：“所以你俩是狙击手吗？”
　　两人大笑摇头：“不，我们是世界最强的突击和血战。”
　　——这波引战显然十分成功，画面上展飞扬和叶羽琛摊手表示无奈，随后镜头切到路沨脸上，主持人问：“你对他们的说法怎么看？这次能让前辈UF记住你的名字吗？”
　　路沨穿着带有金色队标的钢黑色队服，气焰听起来也不弱：“记住我名字的应该是整个世界。”
　　一连串的采访和回答播下来，弹幕首先热血翻涌，然而不多时，VCR视频却画风突变——上镜人员换成楚亚时，不论是弹幕还是现场呼声都带着某种微妙的意味，变得更为沸腾，主持人也不负众望地问了一句：“时隔四年回归比赛，有什么想证明的吗？”
　　欧越瞬间感觉自己的听觉都灵敏了两个度，他就跟那些群情激奋的观众一样，想听ChuY的回答，想知道楚神回归到这支战队后的雄心壮志，然而楚亚清朗的少年音却传来，显得云淡风轻：“我们战队的老板很喜欢打游戏，却总被人说世界冠军都带不动他，所以这一次我想证明，世界冠军是带得动的。”
　　一瞬间，弹幕上的问号直接刷屏。
　　【？？？】
　　【在？？为什么迫害欧越？？】
　　【？？？？？？大可不必】
　　【？？？@欧越，看孩子都舔成什么样了，工资涨点？】
　　【@独白@妄言@孤野，在吗？ChuY居然嫌弃你们带不动狗越，这搁我我忍不了】
　　【这波啊，这波是正道的光】
　　欧越张着嘴，感觉胸中有暖流：“楚……楚神好像真的很喜欢跟我玩？”
　　“看起来是的。”秦非点完头，顺道提醒，“不过你也悠着点，我哥昨天跟我说，大家队内谈话，楚亚选手准备把赛后休息时间都贡献出来，带你一起玩，帮助你进步。”
　　“……别提你哥，之前在队内给我搞事，我还打算比赛完了给他调岗，让他滚回来去基层应付两年最难搞的客户，今年他也别想拿到一分奖金。”欧越提到秦铮就来气，不过他也不忘朝秦非打探，“楚神真说要陪我玩游戏？”
　　“嗯。”秦非回答，“当然是真的。”
　　此时欧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甚至难掩心中兴奋：“早知道我就提前几年买人了！”
　　秦非点头，严肃地开着玩笑：“ChuY是真的活菩萨。”
　　“我哥不是最喜欢钱吗，建议把他扣的奖金和工资发给选手们，不然他也不长记性。”
　　“唷，你还真是连自己亲哥都不放过啊。”欧越说，“怪不得他最怕你。”
　　“嗯。”秦非面无表情回答，“我哥对利益这东西一向看得很重，不过以前被我打过两次后老实了点，没想到这两年他调去你的电竞战队后又开始了。”
　　随后秦非平静地转过头来：“需要我出手吗？”
　　“……”欧越想想秦非的拳击散打水平就背脊发凉，只想赶紧跑，“……都行，你开心就好。”
　　行程到达目的地，他匆匆拿上准备好的食物便去了自己的前排位置，整个观众席群情激昂，他刚沾到座椅，比赛计时就开始了。
　　掐点到，操作完美。
　　透明穹顶之下，欧越试图挥手喊话让选手席上的人注意到自己，但很显然，已经投入战斗的选手不可能再听到他的声音，只有手机上还残存着一条楚亚赛前发来的信息：【欧总到了吗？】
　　……啊啊啊啊啊。
　　所以即便欧越表面平淡得就像一个审视员工“工作”的老板，内心却陷入了某种悲情虐文的氛围之中，直至比赛第一声枪响，他才喝了点水抬头看向大屏幕，开始在心里无比愧疚的盘算，这次比赛是不是真的需要加点奖金。
　　然而他并不知道，数分钟前对他发出这条信息的人并不是楚亚，而是路沨和叶羽琛。
　　叶羽琛说：“好了，狗越待会看到这个肯定觉得自己像个渣男，甚至脑补出十万字，说不定还TM泪洒观众席。”
　　路沨锁上手机，仿佛自己不是主谋：“你好坏哦。”
　　楚亚莫名其妙地拿回自己手机，问：“你俩干嘛呢？”
　　“没干嘛。”路沨摸摸他头发，“狗越到现场了，别担心了。”
　　“……我才没担心。”楚亚低头，最后一次试了试鼠标指针：“好了，都好好打啊，这比赛将来可是要载入史册的。”
　　***
　　随着现场人声一次次沸腾，比赛第一局的厮杀很快进入白热化，欧越却逐渐如坐针毡，因为，这个开局对IS战队来说，显然不像一件好事。
　　说什么怕什么，无数人曾担心过的问题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作为队内核心爆发的叶羽琛再次开始进入手抖模式，操作如同坐了过山车般时好时坏，有时候一梭子弹能联合楚亚扫倒多人，有时候却在关键的近战交锋中连续空枪，导致展飞扬开局15分钟就浪费完三次复活——在世界大赛上看这种发挥，正常人没两盒救心丸估计受不了。
　　好在欧越身边的位置还有几个留学的中国学生，否则周围全是外国观众的话，他怀疑一会儿自己得在观众席和人打起来。
　　第一天的比赛没有开个好头，几局下来几乎从头到尾都在这样的状态中进行，圈运好的时候战队名次还能打进前排，圈运差点的时候，则很难在突击选手状态不稳的情况下连续突围。
　　所以比赛一打完，欧越便匆匆离席去往后台，打算和选手们说点什么，但教练却从外闭上车门，回答他：“小越，赛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包括复盘，你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暂时不要来打乱程序。”
　　欧越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儿，所以只得妥协：“……好，那、那我到酒店等你们。”
　　“对了，你……对叶羽琛温柔点儿啊，他这个b史诗级玻璃心，经不起骂。”
　　“我知道。”崔雪致温柔地笑着拍拍他肩膀，“我也当了快两年教练了，有分寸的。”
　　***
　　这天，赛后复盘和训练在稍显严肃的氛围中进行，好在教练组没说什么重话，找出问题后和选手们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夜幕早已降临，几个人刚才已经吃过饭，便并肩回了寝室。
　　但这个点要睡觉也为时尚早，不知为何叶羽琛和展飞扬洗完澡都来了楚亚和路沨的房间，顺道也拿走两块路沨从包里掏出来的椒盐饼干。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紧张，好一阵过去，叶羽琛的声音才打破了沉默：“……今天真的是我的锅，总是坑你们。”
　　路沨拍拍他，本想回一句“别多想”，楚亚却开口先说话了：“知道就好。”
　　这话让路沨和展飞扬同时浑身一震，谁都怕叶羽琛的心脏当场碎裂，楚亚却继续说：“尤其是咱俩配合过桥那波，在梦游？你那枪空得我的心比刚死了老公还冷。”
　　“？？？”路沨满头问号，“死了谁？”
　　楚亚晃晃脑袋没理他，反而伸手拍了拍叶羽琛后背，继续说：“还有在电站，带上辅助攻楼还能2打1被反杀，是小飞扬的奶不够，还是昨天梦里有别的奶了？”
　　似乎整个战队里，只有楚亚不介意刺痛叶羽琛原本就不够坚强的心脏，连教练在复盘的时候都尽量注意了措辞，楚亚却毫不客气地揭穿叶羽琛的一系列操作，最终总结道：“我不用看就知道现在微博论坛贴肯定骂声一片，80%是针对我的，羽神打算怎么赔？”
　　“我……”叶羽琛总算敢转头看楚亚，“我、我不信，怎么可能都是针对你的？我为了救心丸的销量都这么努力了——”
　　楚亚却掏出手机，满脸自信：“自己看，这波不跟教练组告发你违规。”
　　欧洲和中国的时差刚好卡在一个尴尬的点上，比赛结束在北京时间凌晨5点，但这却并不影响观众们仍然情绪激动，在官博公布比赛结果的微博下不断刷屏。
　　看起来，很多人根本就没打算睡觉。
　　【谢邀，老子明天还有两门考试，现在已经脑溢血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就NM离谱，再这样打几局是不是直接进入地狱模式了？】
　　【叶羽琛老过山车了，建议换人】
　　【你队根本玩不转近战核心体系，要我说每局比赛都贯彻狙击手核心打法就完事了，不需要多余的套路】
　　【？？？？羽神杀人的时候你们看不到，在这喷？坑的不是ChuY？】
　　【真实，我就没看到ChuY的名字出现在右上角几次】
　　【隐身了呗，你队到底啥风水啊，连ChuY都敢买？】
　　【你们懂什么，不出头当然不会坑，反正甩锅就完事了】
　　【爷TM寻思突击手容易死不是很正常？自由人根本配合不上，成突击的问题了？】
　　【众所周知突击没人权，ChuY躲在后面指挥没人说？过桥那波非要上去2打3谁顶得住？当对面是STG？】
　　【STG：谢谢有被冒犯到】
　　【别吵了别吵了，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庆祝ChuY的又一个亚军吗】
　　【不会不会，不会还有人想着亚军？就这毒性能进前5不错了】
　　叶羽琛草草看了一圈下来后一时无言，楚亚则朝他轻轻挑眉：“我应该没说错？”
　　“……楚神。”他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只好犹犹豫豫道，“我、我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比赛开始之前，我认为这次肯定没问题的。”
　　或许每一个容易在临场发挥上出现问题的选手都和他一样，一直想做调整，却一直事与愿违。
　　他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想从楚亚那里得到两句安慰，但楚亚却回答：“我TM怎么知道你怎么了？反正不是紧张就是怂。”
　　这话放在其他情景，分分钟是要队内矛盾的，但他却总觉得楚亚不像在骂人，反而更像是真的在安抚他。
　　因为他似乎感觉得到，楚亚用词虽重，语气却隐隐是温柔的。
　　到最后，楚亚甚至双手合十，说：“问题不大，我估摸着按我这毒性，这波打完战队就直接解散了，你也就最后坑我这一回。”
　　“我……”叶羽琛想说话，楚亚却骂完了就什么也不想管了似的，直接下达逐客令：“好了，我要说的也说完了，你俩该滚回去早点睡觉了。”
　　“你……”叶羽琛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他莫名不想走，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和楚亚对一波线，“你TM总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楚亚？”
　　“你想解释什么？”楚亚却不容拒绝，直接推他俩出去，“没什么好说的，我俩配合最多，这波就是你坑我没商量，赶紧走，再待下去我拳头硬了。”
　　一阵吵闹间，门真被关上，很快，门外的动静只得无可奈何地散去，楚亚估计他俩确实走了，才吐口气挂上锁，回身去找路沨。
　　灯光铺满充满淡淡香气的房间，目睹了全程的路沨看着他，逐渐笑了：“……楚神胆子比我还大，居然敢这么说话。”
　　“那是你和羽琛兄弟情深。”楚亚伸手蛮不讲理地捏了一下路沨的脸，说，“我才来多久，和你们又没感情，没再直播砸一次键盘算好的了。”
　　“没感情？”路沨一把搂住他抱上床，问，“楚神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楚亚扭开身体，不承认，“我看还是骂得少了，哪儿TM有那么玻璃心。”
　　说着楚亚还自信朝他一笑：“现、现在知道我是怎么毁队的了？”
　　路沨看着这家伙凶狠的表情，也不揭穿：“知道了，楚神也太队霸了，明天我就让他俩过来跟我一起给楚神端茶送水，免得过两天没发挥好，又被楚神骂。”
　　楚亚嘟哝：“挺好的啊，我提前儿孙满堂。”
　　“嗤。”路沨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将他抱入怀中，想让他至少在入眠时，放下对比赛的担忧，“休息，今天比赛太累了，我哄你睡。”
　　楚亚挣扎了一下，说：“不要。”
　　路沨假装无奈地笑起来，拨弄了几下楚亚碎碎的额发：“楚神就一定要加‘拒绝’这一步程序吗？”
　　“那当然。”楚亚扑腾一会儿才停止挣扎，在他怀里闭了上眼，“不管你们了，我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越即将迎来被带生涯最大滑铁卢（


第156章 
　　总决赛共计6个比赛日, 分为上下半场，中途休息两天，所以第二三日的比赛就显得很关键——如果能稳住前排名次, 后半程的比赛心理压力自然会小很多，也更利于稳定选手在后三日里的发挥。
　　选手席上, 楚亚戴上耳机隔绝震耳欲聋的观众呼声, 通过耳麦对叶羽琛说：“羽神，今天可别再坑我了。”
　　“你……”叶羽琛咬牙切齿，“楚神是不是准备打完比赛就绝交？？”
　　楚亚笑着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艹。”叶羽琛也来劲了, 转头就把路沨也拉下水, “兄弟听到没？你男朋友要跟我绝交——你说要是我和他同时掉水里了, 你得先救谁？”
　　“？”路沨脑袋边冒出一个问号，回答得理所当然, “当然是救你。”
　　叶羽琛质疑：“……你TM怎么突然不重色轻友了？”
　　“也不是不重色轻友。”路沨回答，“主要是怕你的七窍玲珑玻璃心破碎。”
　　叶羽琛嘀咕半天“你俩合伙欺负我”, 却依然挣扎无效，第二个比赛日的新地图很快展开，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忽然听见楚亚说：“羽琛，知道比赛该怎么打吗？”
　　“我他妈……”叶羽琛晃了晃鼠标, “我还没沦落到怎么打比赛都要人教？”
　　然而楚亚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把握眼前的每一次机会, 不想要下一分钟怎么打，下一场怎么打——把每次跟人对枪看成靶场的一小节微操训练就行。”
　　“对这样的训练来说，结果并不重要，练完就可以忘记了。”
　　屏幕上多支战队已经找好跳点落地，叶羽琛愣了愣, 整个世界的噪音都被屏蔽在隔音耳机之外，只剩下楚亚的声音：“记住，突击是队伍冲锋的发起点，是寻找突破、将机会化为最终结果的位置，自由人的配合、狙击的后方掩护、血战的复活都是为了增加突击的容错率而存在的。”
　　“所以突击的每一个操作，都允许失误。”
　　游戏画面内风声呼啸，叶羽琛明白楚亚这番话的意图，然而正当他舔了舔嘴唇动容之际，楚亚却突然又说：“当然，你昨天的失误实在离谱，属于随便把你摆在哪个菜市场，都会让路过的人停下来夸两句好菜的水平。”
　　“……”叶羽琛咬牙，“楚神就欺负我脾气好是？”
　　“是。”楚亚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一边指挥拉伞，一边毫不犹豫地说，“但是今天，我相信你。”
　　***
　　欧洲的白昼依然很长。
　　欧越坐在台下，握紧了手中充饥用的一小包饼干。
　　按理说他的电竞俱乐部成立了好几年，他也到现场观看过不少重量级比赛，本该像往常一样镇定自若，但唯独这次，他总觉得心里有股从未有过的紧张。
　　毕竟，VAN-4分部似乎从组建开始，就一直多灾多难。
　　“你慌了？”身旁的助理秦非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问他，“不会连你都相信那些无聊的玄学？”
　　“……我当然不会信。”欧越拿手抵着嘴唇，回答，“我只是怕……”
　　怕选手的发挥出现万一。
　　然而欧越还没说完，周围就突然炸开一阵惊呼，远处屏幕发出的光也直直映入他瞳孔，弄得他一怔。
　　比赛画面显示楚亚和叶羽琛在集装箱处遭遇对手，那是路沨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外的拐角，很显然，对手三人想攻其不备，截杀IS战队近处的两名选手。
　　而惊呼响起的原因，自然是楚亚和叶羽琛干净漂亮地赢了这波对枪。
　　欧越又愣了一下，还没看清右上角的双杀提示，对手最后一人便已回撤上车，封烟狼狈逃走。
　　“不错。”秦非此刻就像他的专属解说，“突击手这波连续扫头，是开挂的感觉了。”
　　“哇——”欧越看了半天减速回放，才回过神来，“屏幕都被出血特效糊了，他们是怎么继续打的？”
　　“要我说我就等1秒再打，好瞄准，伤害说不定更高。”
　　秦非顿时转头无言看他，让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游戏水平，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咳……我是说这波很显然已经奠定比赛，这局绝对稳了，轻松拿下。”
　　然而，他的全局判断也大错特错，即便IS战队前期发挥不错，但因为地图不利，战队突破重围到达决赛圈边缘时，还是只剩了最后一人。
　　只不过到了这种时候，欧越先前随着比赛逐步绷紧的神经反而完全放松了——电网已经开始收缩，IS战队仅存的叶羽琛必须开车突破东南方的防线才能进入决赛圈，他要面对的是还剩3人的越南战队，结局已经显而易见，所以欧越便告诉秦非：“收回开局的话，这局拿个第四也不错。”
　　连现场解说也如出一辙地奶了一口，然而观众席却在片刻凝滞后，突然爆发出了今天最大的呐喊。
　　地图上麦浪滚烫，谁也没想到叶羽琛会突然从原本被动挨打的驾驶位换位到副驾驶位，既在关键瞬间打乱了对手的瞄准，又给自己创造了腾出手端枪杀人的机会。
　　火光顿时在所有人眼前炸裂，黑色枪管射出的子弹如同一把烧到快要融化的血红利刃，瞬间直插画面中心。
　　现场炸开惊声尖叫，解说破音的一刹那，叶羽琛便凭借出其不意的打法和装备压制完成了1V3的壮举，接着不等人反应过来，他便收枪立刻换位重新掌控车子方向，调头直冲向了决赛圈。
　　那里等着他的，还有另外两支战队各自仅存的1人，现场呐喊声也随之持续到三人即将正面交锋的时刻，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艹？？”欧越恐怕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观众，“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在车里1打3的？？”
　　“车开得那么快！！”
　　“卧槽牛逼啊！！”
　　大到刺耳的声音里，秦非嘴角抽动，也不知道欧越能不能听清自己的回答——“没发生什么，我就是突然有点心疼你这个前排座位的票钱。”
　　***
　　第2、3个比赛日，赛事彻底进入白热化。
　　这两天的比赛就像是为IS战队的突击手而生的，直到最后一个小局结束，大屏幕上选手击杀榜榜首依然显示着叶羽琛的ID“YU”——它安静地亮在那，像有魔力般压住了所有人的心跳，即便在两天前，还有人认为看他的比赛必须带救心丸。
　　接下来再休息两天，赛程就将进入下半程，选手通道里，楚亚笑得轻松：“不愧是我们VPL联赛第一突击啊，我为我赛前的冒犯道歉。”
　　叶羽琛被路沨揽在臂弯里，回答：“……楚神现在不应该先关心一下你男朋友为什么搂着我这个问题吗？”
　　“你俩随意。”楚亚却只侧身瞥了一眼，“孩子生了叫我声大舅就行，我给算八字取名。”
　　路沨隔着叶羽琛伸手揉了揉楚亚头发：“我怎么不知道楚神还有这特长？”
　　楚亚后仰看向他，嘴边浮起一抹笑：“我要是说为了糊口真学过呢？只不过年龄看着太小，去夜市摆摊别人也不信我。”
　　路沨凝住目光，拽过他的手：“我信，我付楚神十倍价格。”
　　楚亚的眼睛微微弯起：“十倍？老板是还想干点别的什么？”
　　路沨一把拉过他，塞进自己腾出来的臂弯里：“现在就干。”
　　他挠了挠楚亚腰窝的位置，弄得对方又羞又痒，差点在通道里对他大开杀戒，还是叶羽琛用命劝架才把对方拉住，几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才与同样兴奋的教练组和欧越汇合，接下来回到酒店复盘，便能好好休息一晚了。
　　＊＊＊
　　之后两天还有三次集中训练，复盘结束后楚亚和叶羽琛展飞扬在酒店房间看比赛视频，路沨则慢悠悠洗完澡出来，问：“你俩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比谁的瓦数更亮？”
　　“当然是有事。”叶羽琛抬头，“看选手群，已经开始打赌了，就等你拍板了，队长。”
　　路沨不用问也知道群里在赌什么——VPL联赛有三支队伍进入了世界总决赛，剩下的选手几乎都闲在基地放假或者自主训练，经过这三天的比赛，不光观众自发的转发抽奖爆炸式增长，选手群的吵吵闹闹自然也不会少。
　　难得有空，路沨便拿起手机虚坐到楚亚大腿上，开始翻看先前的聊天记录。
　　“路队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楚亚搂住他的腰，却假装嫌弃，“是不是健身又长肌肉了？怎么这么重？”
　　“楚神的良心呢？”路沨十分平静，“平时蹭在我腹肌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谁——谁蹭你腹肌上了？？”楚亚急得差点咬到舌头，但很快又认真犹豫起来，“我那个……我也没有经常弄到你腹肌上……？”
　　路沨两眼一黑，立刻一边忏悔自己的畜生发言，一边反手捂住楚亚的嘴：“不说这个。”
　　“……有人在群里提议，如果有谁拿到最后的总MVP，就请大家吃饭。”
　　“哪个逆子提议的？”刚才还在起哄的叶羽琛凑了过来，“告诉他，爹不请。”
　　路沨抬头：“兄弟，这就预定MVP了？”
　　“问题不大。”叶羽琛挑眉，“今天和咱们的两支欧美魔王战队都正面对过枪了，没觉得跟训练赛比起来有什么特别的——来之前雪哥还说他们是最大的威胁呢。”
　　“飘了飘了。”展飞扬则指指手机，说，“锡元哥不是说了吗，这两天他们的狙击手没找到什么机会发挥，中近战可不是他们的绝对强项——过两天一张沙漠地图，一张雨林地图，都是狙击手主场，我看悬。”
　　叶羽琛拍拍展飞扬肩膀：“有些辅助杀红了眼，击杀榜都进了前10，从头到尾没奶过几口，你说能不悬？”
　　两人打闹起来，路沨的嘴角则带着淡淡的笑，不像有什么压力：“如果真的赢了，请他们吃饭可以，但他们也必须轮流配合我们带欧总玩，怎么样？”
　　所有人都以为先前楚亚说要带欧越变强的话是玩笑，只有路沨知道，楚亚是真的有这个计划——似乎在楚亚比管道还粗的神经里，欧越对电竞梦想的执着十分动人，像这样有理想的人不多见了，所以楚亚一直认为，只要有人愿意多教欧越打游戏，欧越总能变强，哪怕是一点点。
　　楚亚甚至还觉得，只要欧越多花点时间，从自己这学会一些“简单”的甩枪、跟枪、瞄准、投雷技巧，将来上个国服中高分段，问题也不大。
　　当楚亚表达这些想法时，路沨还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和欧越惺惺相惜的味道——没办法，路沨当时只能一边连声嗯嗯嗯，一边思考怎么才能让楚亚轻松点。
　　现在其他VPL选手主动送上门来，路沨自然不打算放过。
　　只不过他一说要带欧总玩，群里立刻一片哀嚎：
　　【是不是想搞心态？】
　　【和人沾边的事儿你一点不干】
　　【兄弟你不如让我陪你睡一波】
　　【不慌，全上海最好的心理医生之一在我们战队，到时候欢迎交钱来看病】
　　作为传闻中的VPL总攻，路沨压下所有人的反对意见，明明白白和他们约完这个赌，便锁上手机，看向楚亚：“如何？”
　　楚亚开心地点头：“这样就更好了，我不用安排欧总每天在靶场跟我练3个小时瞄准了。”
　　“……”路沨警觉，“冒昧问一下……楚神还有别的计划吗？”
　　“有啊。”楚亚回答，“我听说欧总圣诞前后至少能休息十天半月，而且到时候他会回国到基地玩，所以我打算叫上他——早上10点起床，晚上两点睡，中午和下午分别休息一个小时，应该足够他进步了。”
　　路沨突然觉得脑门有点疼，甚至想在心里提前念经超度欧越，然而楚亚丝毫没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只是忽然讪笑了一下，玩笑道：“但前提是我们得把比赛打好，万一后半场爹的毒性又开始了怎么办？”
　　路沨凝住目光，嘴边很快就带上了十分肯定的微笑：“不用怕，至少我会解毒。”
　　“你怎么解？”楚亚看起来气哼哼的，路沨则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亲一下，脱掉抱一下，再不行上一下，按武林规律，总有一种能解毒。”
　　楚亚立刻用力抖抖大腿，颠得路沨差点掉下来——打闹了半天，路沨才正经起来，反抱起楚亚拉他进自己臂弯里，然后一边继续和队友聊先前的比赛，一边暗暗蜷起掌心——但这一次，他淡淡的紧张却不是因为担心之后的比赛，而是因为他总有种预感——这可能会是他，也是楚亚打过的，最顺利的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点点bug
　　感谢在2020-08-17 04:11:00~2020-08-23 21:5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無 15瓶；utopia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随后两天的训练不紧不慢地进行, IS在总榜上排在第三，前排彼此分差不大，主教练崔雪致看上去心态很好：“大家的状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啊, 看来我和隔壁教练打的赌有希望了~”
　　“你又在搞事？”宁锡元问, “隔壁哪个教练？”
　　“队里LOL分部教练组的邢熠和叶青城——你认识吗？”崔雪致回答，“上次一起吃饭, 他们说如果VAN-4分部也能拿世界冠军, 就把LOL分部养的兔子给我们养两个月。”
　　“兔子？”路沨抬头，刚想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 没想到楚亚眼前一亮：“是上次跑训练室来的那只吗？奶茶色, 额头上有疤看起来超凶但是又很黏人的——”
　　崔雪致笑道：“是不是很可爱？”
　　楚亚点头：“我挺喜欢它。”
　　“……”路沨一把拽过楚亚, “你喜欢谁？”
　　“轻点。”楚亚蹙眉，不太服气，“路队连兔子都不让我喜欢？”
　　“……”路沨松开他，神色悻悻, “不是不让楚神喜欢, 只是楚神说起我的时候, 都没有过这种表情。”
　　“路队怎么知道我说起你的时候什么表情？”楚亚随手勾了勾他的项圈后放开, “回头叫声主人，我把路队当兔子养还不行吗？”
　　路沨的脖子被弹得微红，视线却盯着楚亚不放：“楚神有没有听说过玩火自焚？”
　　楚亚把训练用的鼠标键盘收回背包里, 一点不怵：“听说过啊，我这不是等着路队呢嘛。”
　　路沨的胸腔一阵起伏, 但他还没说话，崔雪致就抓住他手腕，分开了他和楚亚：“今天的指标楚亚和小飞扬完成了，我先带他们去吃饭啊——至于你俩, 锡元陪你们再练半小时，达标了再来。”
　　“我艹，为什么是我？”宁锡元一脸震惊，“你做主教练的不用负责的吗？”
　　然而崔雪致只回眸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因为我饿了~”
　　没几秒崔雪致就带其他人离开，留下宁锡元独自面对叶羽琛和路沨。他只得叹口气，说：“补上刚才两把的失误，你俩就可以去吃饭了。”
　　叶羽琛伸了个懒腰，路沨则重新打开靶场地图，嘴里念念有词没停过：“他不爱我了，吃个饭都不等我，现在连兔子也比我好。”
　　“我的小队长。”宁锡元却狠狠拍了拍他肩膀，“明天就开始下半程比赛了，你在这跟我说一只兔子？”
　　叶羽琛特地点了根烟，也鼓励路沨：“兄弟不要慌，闻点二手烟提提神，咱打完赶紧撤。”
　　“……”路沨一脸痛心，“我看我俩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也是错的。”
　　这让叶羽琛连声“好好好”，只得把刚抽了几口的烟灭了。
　　十来分钟后他们总算提前完成任务动身去餐厅，路上，叶羽琛没有质疑路沨嘴边的笑容，反而也跟着笑了一声，忽然说：“是挺奇怪的啊，这么重要的比赛就在眼前了，楚亚还有空拿一只兔子刺激你。”
　　“……嗯。”路沨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调整着脖子上的项圈，说，“至少上房揭瓦的气势是有了。”
　　楚亚再也不会为了明天的比赛彻夜难眠，在乎的最大问题还是只兔子——既然事已至此，路沨也不介意再多一个情敌。
　　落地窗外是散乱的光线和偶尔路过的三两行人，他和叶羽琛走在长廊里，如同大半年前，经历那场惊险的亚洲邀请赛时一样。
　　依然是在国外，依然是面对这样一条并不熟悉的长廊，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战队几乎命悬一线，哪怕只是在接下来的小局里拿第二，都有可能提前宣告错过冠军。
　　他们似乎同样回想到了那场比赛，叶羽琛看了路沨一眼：“……兄弟，还记得亚洲邀请赛那会我和你说的话吗？”
　　路沨轻轻笑了起来，点头：“记得。”
　　同样的夜幕下，叶羽琛曾经问路沨，寒窗苦读十多年，却拿完学士学位就决然不再继续学业，从一个众人眼里的高材生变成电竞选手，后不后悔？
　　毕竟，这条路比一般的路玄乎千万倍，不管平时做出了多少努力，一样有可能在比赛的时候，像现在这样踩在悬崖边，甚至无能为力。
　　至少，以你的资质，可以有更顺利的人生，也永远不可能走到这种境地。
　　但那时路沨却淡淡笑着，回答，我有一定要回来的理由。
　　叶羽琛好奇：“什么理由？”
　　风隔着一层玻璃墙撩动树梢，当时的路沨尚且不知道ChuY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这个人何时会再出现、有没有可能再出现，但他依然回答叶羽琛：“因为，我不想再错过了。”
　　不论是自己的人生，还是他。
　　***
　　餐厅里隐约有人声，路沨挑了个楚亚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就像没看到楚亚震惊的表情。
　　“你……”楚亚嘀咕，“不坐我旁边啊……？对面也行啊。”
　　“楚神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兔子了吗。”路沨从容地将一块牛脊肉放到嘴边，故意没看楚亚，“吃饭也不等我。”
　　“……还吃？”楚亚伸过叉子挡住他，“你是小学生？要不要上厕所都等你一起？”
　　路沨冷静回答了一句“也不是不行”，但周围的憋笑声却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异样，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转头看向展飞扬：“……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展飞扬一阵迅速摇头，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个人认为楚哥不等你只是因为他——”
　　餐桌上似有寒光轻闪，展飞扬注意到楚亚的眼神，立刻闭上嘴神色无辜，等吃完晚餐回房休息，路沨才找到机会抓住楚亚问：“刚才他们在笑什么？”
　　楚亚眼神游离，很快被路沨逼到了床角。
　　“明天就要打比赛了，距离规定的睡觉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放松。”路沨说，“楚神最好想好了再回答，否则这两个小时我就——”
　　楚亚抬头看他：“你就怎么样？”
　　“……”路沨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却依然借着刚才的气势回答，“我就……不理你了。”
　　“……哦。”楚亚听完一脸无所谓，躺下便开始闭目养神——路沨憋足劲忍了两分钟，便忍不住想俯身叫楚亚名字，然而这时，对方却突然耸耸身体，主动贴了过来：“路队我错了——理我一下好不好？”
　　路沨一把将他捞过来：“……楚神还有没有信仰？这么怂？”
　　楚亚低低笑着，回答：“卑微底层队员，不敢得罪队长。”
　　路沨立刻拿厚厚一层被子裹住楚亚，罩得两个人都只剩半张脸露在外面——他看着他，语气听来威严：“那还不回答队长刚才的问题？”
　　楚亚被他的睫毛蹭了两下眼睑，只好放弃抵抗，含含糊糊回答：“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在训练区和你开完玩笑我就和雪哥跑了，展飞扬非说我脸红——”
　　路沨轻愣一下后，不自觉笑起来，楚亚则继续说：“再后来吃饭的时候聊起你，我不就夸了你两句吗，他们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
　　路沨逐渐听懂了，于是问：“所以……楚神到底夸我什么了？”
　　“……”被子下的人彻底沉默，路沨却笑得不再掩饰：“我好像猜到了。”
　　大概是楚亚一提起他就开心而不自知，不被其他人笑才怪。
　　“楚亚。”路沨低低叫了他一声，说，“你真可爱。”
　　楚亚瞬间翻身抓住了他衣领：“……奉劝路队不要找死。”
　　路沨举手表示放弃抵抗：“我的意思是，有楚神这么……这么成熟稳重会调节气氛的成员在队里，大家赛前都不像以前一样紧张了。”
　　路沨估计，刚才在餐桌上已经没几个人记得担心明天的比赛了。
　　“……知道就好。”楚亚放开他，说，“买我是不是很赚？”
　　“当然了。”路沨凑近他，逗弄道，“赚得欧总的私人飞机都有钱换上98号油啦。”
　　“你——”楚亚试图动手，却很快一副“今天就先放过你”的表情，把脑袋往他胸膛的方向搁了过来，“心里再想一遍教练布置的战术，就可以休息了。”
　　路沨点头，松松地把他圈进了怀里。
　　＊＊＊
　　赛前的夜晚比从前每一次比赛时都更为宁静，楚亚微微睁开眼，视野里只剩路沨偶尔滚动的喉结，他看着它突出的轮廓，脸色难免又红了起来。
　　毕竟刚才吃饭时，他曾脑子一抽，连路沨的喉结长得好看这种破事都忍不住说出口，这弄得他现在只有自我了断的冲动，偏偏这时，路沨问他：“……怎么脸更红了？”
　　楚亚莫名有种被看穿的羞恼，忍不住抬手轻轻打了一下路沨的脸颊：“……路队睡个觉废话真多，早知道把我的胡萝卜抱枕带来了。”
　　说是打，其实是摸，路沨却依然假装一脸紧张，搓了搓他的手：“那下次楚神和它睡，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我就是关心楚神的手打疼没有呀？”
　　“……”楚亚知道他这个语气词就是故意的，却又没办法，“……我就该把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录下来到时候在结婚典礼上循环播放，让他们看看VPL总攻到底什么样……！”
　　路沨喉头一顿，随后眼睛弯弯：“原来楚神连结婚典礼都想好了？”
　　“……”楚亚张着嘴一时没回答出来，心里竟忽然有了一丝动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顺着原本的无意玩笑，冲口而出问路沨：“……小沨想和我结婚吗？”
　　法律意义上的结婚当然不可能，但形式上的结婚，却不会是什么难事。
　　但说完楚亚仍觉得自己突兀，马上埋下了头：“我、我乱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艹。
　　他想，大赛在即，自己居然对队长逼上婚了，明天教练多少得对他用点酷刑。
　　接着，周围的沉默便持续了很久，久到楚亚逐渐回过神来，心里既后悔万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只不过很快，他还是抱住路沨，说：“我、我就是瞎jb扯淡的，路队别多想啊，大家都才20出头，哪儿那么快就定了，多没意思。”
　　他想起什么，继续说：“最多……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监护人之类的也行……不过，不过也无所谓，都没什么必要。”
　　他试图解释，却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路沨的沉默大概也变相给了他回答——或许，路沨还没有一定要和他约定终生的意思。
　　他脑子里一阵混乱，只记得要蒙混过关：“你、你真的别当真啊，我——”
　　然而就在他准备松手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却拽住他手腕，将他拉得离路沨更近，也让他更真切地听见了路沨的声音。
　　“如果我说，我当真了呢？”昏黄的光线里，路沨喉结翻涌，看来十分紧张，“那……那楚神刚才的求婚还算数吗？”
　　“……？”楚亚一下回神，根本来不及动容，只是有点懵，“我……我刚才那叫求婚？”
　　他觉得这事根本不对劲：“……再说求婚不是路队该干的事吗？？”
　　“我不管。”路沨却蛮不讲理，“我就当是求婚了。”
　　“……艹。”楚亚一下急了，“我、我还幻想路队有一天对我——唔……”
　　楚亚话到一半，就被路沨覆上来的亲吻截断——等又急又被动地承受完一遍遍唇齿侵占后，他再度开口说话的气势都褪了七八分：“你他妈……你占我便宜……”
　　路沨毫无侵略自觉，得逞地说：“什么便宜？”
　　楚亚委屈：“我明明……想要你求婚的……”
　　可是说完没到半秒，他就后悔得想就地装死——很快路沨的低笑声便传来，弄得他不挣扎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放开我，不准笑。”
　　“嗯。”路沨像没听懂他的命令，反而抱得更紧，“我明白了。”
　　“你……你明白什么了？”楚亚用力推了推他，“不准明白，听懂了吗？”
　　路沨依然装傻：“嗯，楚神说的话我都听懂了。”
　　楚亚急火攻心，怀疑自己即将气绝于此，路沨则抚了抚他后背，说：“刚才脑子死机了……对不起，让楚神以为我不打算约定这件事了。”
　　似是安抚一般，路沨轻轻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边，说：“乖，以后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乱想了。”
　　楚亚张了张嘴，只觉心中的褶皱悄然被抚平，语气却丝毫不退让：“艹……路队会tm读心？”
　　“我不会读心。”路沨垂眸抱紧他，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秒也舍不得放开——只不过正当楚亚感动之时，路沨的调戏也虽迟但到：“再说楚神这说的不是标准普通话吗？好像也不需要我读心——”
　　灯光暖暖的，路沨又被楚亚摸了一下脸后，嘴边的笑便再也掩不住了：“楚神就是这么打人巴掌的吗？”
　　“对啊。”楚亚在他怀里胡乱动了动，问，“疼不疼？”
　　说完楚亚便自问自答：“疼死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套单口相声操作行云流水，还没等路沨说点什么，楚亚就已经拉住他衣服，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强行招呼他睡觉：“我、我回想一遍战术，睡了。”
　　路沨只好无声地笑起来摸摸他的背脊，等他先睡。
　　夜深了，直至楚亚迷迷糊糊快要睡着，路沨才似是自言自语般，声音略带着紧张落下：“我原本就想和楚神约好这件事。”
　　“那……到时候楚神记得要答应我，好不好？”
　　窗外轻风摇曳，楚亚最后的倔强是意识模糊地回了句“不好……我才不答应”，这让路沨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将他往身旁拢了拢，还是和他一起，顺利度过了一个最安心的赛前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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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下半程比赛在沙漠地图上拉开序幕, 游戏里燥热的气候和现实中的冬季形成强烈反差，比赛开始前，叶羽琛挑衅路沨：“看到击杀榜上哥哥的第一了吗？今天打沙漠图, 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哪个狙击手能压我～”
　　路沨轻笑一声，评价道：“幼稚, 三岁小孩跟你比勉强3比2胜出。”
　　“怎么，这是没自信？”叶羽琛说, “别的狙击手压我我可不同意啊~人家只要你。”
　　路沨歪头看看楚亚，又看看叶羽琛：“……兄弟，你再说下去我怕你家户口本真的会少一页——调戏我, 小心楚神生气拿你开刀。”
　　“队长还是别自欺欺人了。”展飞扬却吐槽，“你俩就算在被窝里动, 楚哥也知道你们只是在唱戏。”
　　“……”路沨一急, 摁住展飞扬肩膀却无法反驳，楚亚在一旁笑得开心，直至教练走上台来做最后一波赛前战术交流, 他才轻咳一声, 询问教练：“一会儿还是采用跳地图中心区域的策略？”
　　“嗯。”崔雪致回答，“G镇附近视野好, 适合狙击手发挥。”
　　“不过资源有限。”楚亚接了教练的话，“前期扫完物资换装备没问题，但中期的续航就得用人头奖励来换了。”
　　崔雪致点点头，未再多言——这样的打法先前教练组就和队员沟通过, 说白了就是让环境给个人技术提供最大的表现空间，但同时，风险也是存在的。
　　——发挥空间有是有了，但没发挥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随后音乐响起, 各队教练走下台阶，巨大屏幕上的排行数据被游戏准备画面取代，楚亚压了压耳机，问路沨：“羽神都主动要求路队压他了，路队真不给个回应？”
　　耳麦里笑声起落，路沨的视线定在倒计时上，嘴边扬起笑意：“行啊，那这个要求我接受了。”
　　楚亚像逗小朋友成功了似的想夸奖，却马上听见路沨平静的补充：“另外，记得多给自己的腰准备几贴膏药，ChuY。”
　　楚亚一下满脸震惊：“你叫我什么？？……信不信膏药贴你嘴上？？”
　　展飞扬则嗤笑一声：“可以，队长这嘴，哪怕是巅峰时期的我也得退避三分。”
　　很快最后一分钟倒计时就开始了，楚亚也只能闷闷吹口气，道：“……好了，待会看看航线，问题不大就去G镇。”
　　金色的沙漠在选手们眼前展开，随着比赛推进，台下观众很快群情沸腾，唯独欧越咬着一块脆脆鲨置身其中，眉头逐渐皱起：“这个图居然跳中心区域？我记得我一般都走角落的渔村啊……教练组是不是傻了？”
　　秦非面色不改，回答：“嗯，就凭欧总这游戏理解能力，职业生涯拿过十几个世界冠军的崔教练都想拜师学艺。”
　　周围太嘈杂，欧越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秦非说了什么，屏幕上路沨在ob镜头前开的第一枪就让他冷不丁吸口气，爆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卧槽。
　　***
　　“这TM也可以？！”
　　台上，叶羽琛卧槽的声音同样贯穿了隔音耳机——刚才路沨开车冲脸精准爆头击杀敌方的操作，让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牛逼啊路队，上来就给我表演瞬镜双杀？这届MVP不是你我火烧主办方。”
　　“客气，全靠我们的杀人王帮忙补了一枪。”路沨拿到人头钱，兑换了一把更好的狙击枪后，把其他能匀的物资给了叶羽琛，对方也升级了一下装备，说：“不错，孝顺~”
　　路沨的枪头瞬间对着叶羽琛晃了晃：“羽神，信不信我现在就献祭你开坛作法？”
　　叶羽琛咂咂嘴，语气凄凉中透着无所谓：“献呗，毕竟感情淡了，我能理解。”
　　路沨又扔给他两个即时回血的饮料，十分嫌弃：“商业同事，别说废话。”
　　闹归闹，两人还是一边找车，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片刻后，路沨示意楚亚：“他们另外两个人应该已经转移了。”
　　“嗯，估计绕房走了。”楚亚回答，“上车，下一个圈往南转移，照之前的训练赛来看，我们估计会遇到他们，也算硬碰硬了。”
　　楚亚所说的他们，自然是喜欢盘踞G镇南方发电站的挪威战队。
　　在VAN-4这款游戏里，整个北欧的实力都不容小觑，更何况是这支拥有公认世界三大狙击手之一的挪威战队。
　　战队想要进入下一个圈无非两条路，要么绕道，要么正面一战，所以先前教练组便替队员考虑过多条动线——其中一条是，如果安全区往南刷，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选择从东面绕路。
　　当时楚亚问崔雪致：“是让我求稳的意思吗？”
　　然而崔雪致却笑着看他，回答得十分简短，却也十分坚决：“不是。”
　　楚亚短促地笑了一声，了然于心：“明白。”
　　看来教练组认为，对IS战队来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先决条件，并不是那么容易成立。
　　这支挪威战队目前在排行榜上的位置正好压战队一名，是第二。
　　如果能在这一局提前把他们的积分拦腰截断于此，那么之后的比赛，他们就很难再对战队构成太大的威胁。
　　恐怕，这也是教练组安排战队跳G镇的原因之一。
　　“路沨。”赛场上，楚亚扫了一眼小地图，像在确认什么，“我和羽琛先上，直接过铁丝围墙勾引，他们多半会选择和我们正面开火——在我和羽琛倒地之前，你大概能杀几个人？”
　　某种意义上，他想知道教练组所说的那个“十足的把握”，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
　　燥热的风在地面上卷起粼粼细沙特效，路沨装上握把，狙击枪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随后，他平静的声音传来，只回答了楚亚两个字。
　　“全部。”
　　***
　　赛场淹没在响彻天际的尖叫声里，鲜血特效溅了个满屏的瞬间，欧越怀疑自己看错了击杀提醒，但屏幕上巨大的数字却明明白白告诉他，刚才那波三杀并不是假的。
　　画面瞬间拉入回放，挪威战队只不过是和楚亚、叶羽琛进行了极短时间的正面交火，便被后方的路沨连续收割了三个人头——他们的狙击手甚至刚扣下扳机，就成了路沨秀个人对狙操作的牺牲品。
　　能够在短时间内有三杀的开枪效率，后两枪自然是不开瞄准镜才能做到。
　　这让各国解说同时从不同方位的解说台发出惊叹——能不开镜杀一人的狙击手很多，但能不开镜连续三杀的狙击手，就冷静得有些可怕了。
　　这放在任何非比赛局里，恐怕都得被认为是开挂。
　　“卧槽。”地图里，叶羽琛一边追踪挪威战队最后一人，一边兴奋得滔滔不绝，“说好的杀全部呢这个逼装得好像还差点意思啊？？不过路队有什么不用的旧鼠标旧键盘吗我感觉我是时候拿出去拍卖个好价钱了——”
　　路沨跟上掩护：“别，搞得像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一样——”
　　两人开镜迅速，眼前除了两颗刚散去的烟.雾弹没见敌人踪影，看来对方已经择路撤退，也没什么好继续追的——于是他们便收了枪，回身接应后方的楚亚和展飞扬。
　　方才的交锋中楚亚残血被扫倒，好在展飞扬封烟救起了他，很快，四个人便汇合上了两辆车，开始直扎圈中心。
　　一路上空旷，路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似乎刚才惊心动魄的对狙瞬间从未存在，也似乎收割三个人头的不是自己。
　　驾驶位上的楚亚专注盯着前方，以防沙漠地图常见的翻车事故发生，但他仍注意到路沨突如其来的异常沉默，没多久还是问道：“三杀排行榜第2的战队已经满足不了路队了？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楚亚记得，刚才路沨和叶羽琛追出去搜人的时候还好好的，但似乎一回来看到他和展飞扬，路沨就突然开始不对劲了。
　　风声在所有人耳边轻响，路沨也回过神来，声音低低地玩笑：“……没有啊，我就是怕笑得太开心被做成表情包。”
　　“是吗？”楚亚闻言后逗他，“还以为路队怎么都得表演两段骚话口技呢。”
　　“哪有。”路沨则搪塞了两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亚，好在车子很快便开至圈中心，将他们重新拉回紧张的战局中，也让他可以跑向炮楼狙击点，暂时忘记刚才楚亚的疑问。
　　＊＊＊
　　毫无疑问，这把比赛比所有人想象中都更为顺利，随后的几波交火战队没有哪一次落于下风，到最后整个战队几乎变成了打靶模式，路沨一人横扫12个人头不说，战队总积分也一跃成为第一，成功引燃全场呼喊，上了多国热搜。
　　自然，后台目睹比赛的教练组也没几个人稳得住，不少人都抑制不住兴奋，唯独宁锡元皱了皱眉，在一片激烈的讨论中，低声问崔雪致：“……路沨怎么了？”
　　崔雪致轻蹙眉头，和宁锡元对视一眼——至少那一刻他俩都确定，对方的猜测和自己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搞了半天不太好分段先这样，不是故意的不过应该也能看出来怎么了？XD
　　最近没那么忙了应该可以比之前那段时间更新快点
　　这本完结后下一本试试存稿一些再发的模式，预收在作者专栏，第一本就是，小天使们不嫌弃的话点个收藏叭XD感谢在2020-08-29 00:38:54~2020-09-01 00: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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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屏幕画面还在不断变换, 沙漠这张图不愧狙击手主场的名号，一天的比赛下来，各队狙击贡献了不少精彩镜头, 其中最亮眼的, 无疑是路沨的几次关键击杀。
　　按理说那都是赛场上的极限操作, 但由于路沨的枪口实在太过游刃有余, 一切看起来竟然有些理所当然——尤其是最后一把在厂房管道，大多数狙击手都会选择二楼架点, 方便切换视野, 但路沨却选择直接架路口，这几乎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谁来都得死。
　　音乐踩着点响起, 大屏幕上弹出全新的积分榜, 人头数第一、总伤害量第一、最高连杀记录, 都是路沨——当然, 战队的总积分也力压所有战队, 成功占据榜首。
　　现场持续着观众的呼声,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 原本安静的午夜也一度沸腾。
　　官方的几个赛事直播间里挤了上百万观众, 弹幕更是层层叠叠，直到镜头切换到解说和比赛回放, 也一刻没有消停的意思。
　　【刚进来，请问这是什么直播？开挂表演？】
　　【是我错觉吗，路沨这个手速怎么比没谈恋爱那会儿更快了, ChuY不会还是处？？】
　　【？？兄弟你不对劲】
　　【麻烦不要再回放了谢谢，我的膝盖都跪烂了一会儿医保不给报销怎么办】
　　【啊啊啊沨神看镜头了！！5分钟我要看到这个动图上热搜】
　　【谢谢，我好了】
　　崔雪致解锁手机翻了翻热搜列表——果然, 相关词条4个，其中1个明显是VPL官方营销，剩下3个恐怕就是真正的观众和点击上去的了。
　　毫无疑问，这不仅能给战队艹一大波流量，还能吸引大量新玩家和新观众了解VAN-4这个游戏和VPL联赛。
　　联盟花了几十亿成本大力发展线下主场，要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刻。
　　如果第一届世界总决赛就有VPL战队能拿到冠军，那这个冠军的价值将是难以计量的——大量投资商乃至城市ZF会对电竞行业更有信心，往后风光无限，不是说说而已。
　　可是崔雪致知道，这些商业规则在选手眼里从来不重要，此刻路沨考虑得更多的或许是，自己是不是占了ChuY的位置。
　　毕竟，当年的ChuY可是很多人眼里的CS第一狙击。
　　这个问题其实从战队买入ChuY起就一直存在，从前在国内打比赛，楚亚承诺自己可以有比狙击位更好的发挥，路沨便不作多想，但显然，国际赛场带来的影响并不相同。
　　路沨当然明白这是团队游戏，但当他三杀后回头、看到展飞扬正在救起楚亚时，他多半也会想起多年前，ChuY狙穿全场的瞬间。
　　所以当教练组和选手们汇合，崔雪致有别于其他人的兴奋，拍了拍楚亚肩膀试探道：“楚亚，你觉不觉得……”
　　不等他说完，楚亚回答他：“觉得。”
　　崔雪致轻笑，说：“也就这种时候我能想起来，小沨只是个20出头的小朋友。”
　　“20出头还是小朋友？”楚亚一边质疑，一边却说，“……算了，反正在我眼里他一直是小朋友。”
　　“唷。”崔雪致一脸意外，随后警告道，“这话跟我说说还行，你可别在他面前说啊，小心自己身体吃不消。”
　　楚亚咂舌，语气跟真的一样：“谁吃不消？他吃不消还差不多。”
　　崔雪致敷衍地“嗯嗯嗯”了几句，搞得楚亚整个复盘过程都故意单手把路沨揽在臂弯里，但路沨除了认真听教练组的分析，似乎分不出神来管其他的事。
　　今天的复盘时间很短，没一会儿领队就带着选手们吃饭去了，宁锡元一边收拾笔记，一边对崔雪致说：“我原本还以为这次少说得有个九九八十一难，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崔雪致默默听着，明白宁锡元的意思。
　　VPL一早就有扩充线下主场城市的准备，如果这次出征的三支队伍输得太难看，联盟想和城市谈合作，恐怕会有不小的难度。
　　更何况，这里面还包括好几个VPL第一赛季开始前就想谈，却没谈下来的一线城市主场。
　　比如成都，比如武汉，这都是VPL线下版图里非常重要的攻略点，也是整个行业的野心。
　　所以出国前，三支战队的管理层和主教练都收到过联盟的千叮万嘱——崔雪致还记得那天从联盟会客厅出来，自己和另外两支战队的主教练几乎脸色一致，这把刀悬在他们头上，是选手们无从得知的另一种压力。
　　此时训练区已经没什么人，崔雪致想想短短几天的比赛，忽然觉得自己退役这两年，锐气多少被消磨了一层——他回答宁锡元：“我做最坏的打算的时候，别说九九八十一难了，多少是做好了辞职谢罪的准备。”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身为主教练，我竟然没有完全信任我的选手，很不应该。”
　　宁锡元看他居然愁眉苦脸的，不禁玩笑：“你TM在这跟我念什么疼痛文学呢？要不你就干脆辞职好了，我也好上位。”
　　崔雪致回过神，摁住了他肩膀：“这是你跟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两人现在身着休闲款的西装，早不是在役时穿着队服的模样，但他们还是跟年少时一样打闹了一会儿，好半天宁锡元才正经下来，把笔记还给崔雪致：“我真的没想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剧本会被我们碰上。”
　　毕竟整个赛季打下来，战队可谓多灾多难，所以此刻，恐怕是两人第一次如此放松。
　　“没什么想不到的。”崔雪致却轻扬嘴角，说，“电竞这一行的年少成名剧本儿，本来就得是杀穿对手，毫不留情。曲折夺冠的反而没几个，不是吗？”
　　宁锡元看着他笑了：“所以崔教练这是预定冠军了？”
　　崔雪致推他去餐厅，回答：“我没有预定冠军，只是想起我还在打比赛那些年，总有些选手的id会给人强烈的安心感——好像只要有这个id在，就绝不会输。”
　　“现在，他们的id同样给我这种感觉，对很多观众来说，恐怕也一样。”
　　没有人比他俩更清楚选手的状态，宁锡元未作反驳，直到快到餐厅门口了，他才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劲，不由问：“等一下兄弟……我冒昧问一句，你说的那种选手，不会包括在役时的你自己？”
　　“？”崔雪致则发自真心地疑惑，“不然呢？你是忘了中国枪王摧雪连冠过三次世界总决赛了？”
　　宁锡元一脸绝望地吐槽“叫自己中国枪王你羞不羞耻”，直到进了餐厅，两人才收敛起来，继续成熟稳重地和领队沟通明天的行程。
　　几个选手坐在他们隔壁桌，除了路沨，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比赛。
　　金属餐具和瓷盘碰撞出轻巧好听的声音，叶羽琛逐渐发现路沨今天有点反常，问道：“怎么了兄弟？这是担心回国要请客吃饭没钱？需不需要哥哥借你黑卡？”
　　路沨总算嫌弃得说了句话：“咱什么时候有的黑卡？”
　　展飞扬抢答：“肯定是上次他给狗越□□狗越送他的，一张黑卡多少得七天七夜。”
　　他俩和路沨玩笑着，楚亚却并未说话，只是埋头进着食。
　　晚餐结束后，选手们跟着领队回训练区找手感，崔雪致也单独和楚亚聊了两句——等大家各自回到房间洗漱时，夜色还轻，也算有更多时间可以在赛后休息。
　　楚亚找了首舒缓的音乐，照常躲在被子下等路沨进来，对方吹完头发走过来，低头拿正温暖松软的发丝蹭蹭他，说：“要不早点睡。”
　　楚亚却回答：“我还以为路队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呢。”
　　路沨愣了愣，温柔的笑容一如往常：“说什么？说楚神天天躺我身边，我快忍不住变异不做人了？”
　　“……为什么不开心？”楚亚却没接路沨岔开的话题，反而坐到路沨旁边，轻轻缓了一口气，说，“因为你杀完了人返回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小飞扬在救我？或者说，突然反应过来你能三杀的前提是，我必须先给你提供输出环境？”
　　楚亚就知道路沨会回避自己的目光，所以他偏过头，认真往路沨眼前凑了凑：“这个问题我不是早就和路队说过了吗？我在什么位置都不会影响我的发挥，真正能看明白比赛的人也绝不会认为我变弱了——这是个团队游戏，我们各有各的职责，打赢比赛才是唯一的目的。”
　　“……我知道。”路沨的喉结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回答，“身为队长，我同样只想赢。”
　　楚亚仰起头，没几秒就被路沨拉进臂弯——对方说：“并且我相信你，在任何位置都是最强的。”
　　“嗯，那当然。”楚亚点完头，又听见对方继续嘀咕：“今天……我估计比赛打完，多半都是吹我那几枪的……”
　　“路队这是夸自己呢？”楚亚一下忍不住想笑，“多半？我看是全部——这都不吹，键盘留着收废品？”
　　楚亚看着路沨认真在烦心的样子，不禁心里吐槽“谁说不是小朋友了”，而且，路沨看起来是认真的——他听完楚亚的话后，便不服气似的随口列举了好几场ChuY打过的久远比赛，以此证明ChuY分毫不让。
　　——不说记忆力超凡，起码也是看过那些比赛好多遍了。
　　接着路沨说：“你在之前的CS战队……一直都是狙击手。”
　　楚亚不知道自己是听傻了，还是在装傻：“真的吗？我都忘了~”
　　这让路沨吸口气，握了一下他手腕，说：“忘了？当时你是很多人公认的中国第一狙击。”
　　楚亚差点笑出声，但看在路沨如此较真的份上，他忍住了：“中国第一狙击……好久远的称号啊。”
　　他突然有点怀念，不过更多的是感慨：“这个名号，恐怕早几年就换人了。”
　　路沨不答，楚亚便反手握住他：“怎么，路队对这个称号有兴趣？”
　　不等路沨回答，他便拿额头抵在路沨胸膛，故意说：“我入队的时候路队就该去和教练组谈，问问我想不想回到狙击位——哪能不问清楚我的意见就让我直接顶替south的位置的？最好下赛季我就和路队换个位置打~”
　　说着楚亚忍不住摇头：“否则路队叫什么忠犬小狼狗~”
　　这下，对方果然虚虚捏住了他后颈：“换位置，可以，但我什么时候成楚神的小狼狗了？？”
　　楚亚抬头死皮赖脸地蹭路沨脖子，说：“怎么不是了？也就一天比赛我多死了两次路队就这样，我看尾巴都要垂到地上了——”
　　然而他没说完便被路沨摁进了被窝，对方咬牙切齿，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楚神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楚亚的笑声彻底放肆，差点呛到自己：“还行，比起当年和我私信聊天说才不想看我比赛的时候，多少成熟点——”
　　“所以，路队那时候天天嚷嚷对我的比赛没兴趣，结果什么久远的场次都记得啊……”
　　路沨脖颈微红，脸上却依然神色不改：“记忆力好，我就是看了几个集锦而已。”
　　“我看路队是斥巨资购买100个硬盘收藏了ChuY蓝光4K超清比赛合集。”楚亚想起什么来，“上次翻你手机相册玩儿，我还看到里面有我们当时私信聊天的截图。”
　　“你……”路沨终于暴露了半分急切，“翻我相册？”
　　楚亚回过神，也稍微有点慌：“是、是路队自己说，手机可以随便玩，我顺手就……”
　　路沨赶紧伸手揉揉楚亚表示没问题，楚亚看他没介意，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还以为路队会趁我神志不清留下两张摄影作品呢，结果没找到。”
　　路沨一下凑得很近，像是威胁：“下、次、一、定。”
　　楚亚并不害怕：“行啊，记得挑我左脸的角度，我左脸更好看——”
　　马上，一个粗暴的拥抱打断了楚亚的话，灯光啪一声暗下来，楚亚在路沨怀里笑了起码五分钟，才说：“心情好点了？”
　　他知道，路沨其实明白道理，也接受道理——他们彼此信任，不可能为了一届比赛里谁表现机会多这种事打乱大局，只不过那些小小的情绪浮动总归是常情，有时候藏不住压不下，暴露在他面前也好。
　　就像此刻，路沨回答他：“谁让楚神老因为被迫冲防线死的，不然我才懒得不开心。”
　　“成我的锅了？”楚亚反而兴致勃勃，“那——路队要不要亲我一下，就当补偿我了？”
　　“……不亲。”路沨用力摁住他积极凑上来的脑袋，说，“楚神每次这么主动的时候，都是因为心里觉得我像个要你哄的小孩儿。”
　　“不错，有较强的自我评价能力。”楚亚一边整理乱掉的头发，一边趁路沨不注意，还是在他唇上蹭了一下，得逞地说，“好了，小朋友，准备听歌睡觉，明天上午教练还有事要交代。”
　　路沨这才想起，刚才在训练区教练找楚亚单独谈过话：“……雪哥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楚亚靠在他胸膛，不紧不慢道来，“教练只是认为，VAN-4本来就是个打法多变的游戏，明天，一些欧美赛区的战队恐怕就要铤而走险，用他们的新战术了。”
　　“新战术？”路沨疑惑，“……雪哥从哪里知道的？”
　　“当然是最近总结对手的排位和训练赛用枪频率时偶然发现的。”楚亚说，“难道还能干出买情报的事儿？”
　　看路沨点头，楚亚才抓住他睡衣领子再度拉近两人的距离，对他扬起了笑容：“打算在林原地图上安排两个狙击，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新战术。”
　　路沨怔了一下，直到楚亚带着玩笑的话音落下：“简称‘他们可能忘了ChuY也是狙击所以打算自撞枪口和我们比谁的枪更硬更持久’战术。”
　　作者有话要说：　　艹，反应过来怎么又半夜了_(:з)∠)_感谢在2020-09-01 00:37:20~2020-09-05 02:0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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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次日上午在训练区, 选手们听完教练的战术设想后，叶羽琛第一个满头问号：“双狙？意思是大多数贴身近战只剩我一个输出了？”
　　“嗯。”崔雪致点头，问，“搞不定？”
　　“也不是搞不定。”叶羽琛并不紧张, 只说, “虽然平时楚神也主过狙, 但毕竟世界大赛, 我们不需要重点训练？”
　　“没那么多时间。”宁锡元回答, “本来也是临近比赛才发觉他们在排位练过, 对方也不可能提前暴露战术，而且目前，我们只是假设他们会采用主双狙的打法——昨天沙漠地图他们并没有这么打, 所以今天的情况也不能确定，我们随机应变就好。”
　　其他人讨论时楚亚就站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有所顾虑：“就算林原地图非常适合狙击手发挥，这也是风险非常高的一种打法。”
　　叶羽琛玩笑“你俩枪杆子的配合不早就炉火纯青了？”，路沨则假装谦虚“我觉得还需要高强度训练”，反而崔雪致眼神带笑，心里十分有数——他问楚亚：“对谁风险高？”
　　训练区暗涌着主机运转的声音, 楚亚无可奈何, 只好笑着摇摇头回答崔雪致：“大概是对观众的心脏。”
　　***
　　下午6点，比赛准时开场。
　　林原是整个游戏风景最优美的一张地图, 但在比赛里，它暗藏的杀机还是足以让所有人悬起心脏。
　　欧越先前就收到崔雪致的消息, 对方让他带点凝神静气的药来现场，他便翻出两支堂姐留在自己箱子里的口服液，揣来了观众席。
　　旁边的秦非几乎已经不想和他相认：“……欧总, 您不觉得您在世界大赛现场拿着两支女士专用的口服保养品，有点不妥吗？要不要给您安排个热搜#带货达人欧越#？”
　　欧越却心不在焉：“我记得姐说过这玩意儿两万一盒，一盒6支，就算是我，应该也带不动货。”
　　“……”秦非只好回答，“出门记得嘴闭上，免得被人打死。”
　　“我知道。”于是欧越当真闭上嘴，随手拆开一支吸了两口——毕竟崔雪致就是和他开玩笑，这玩意儿留着也没什么用。
　　现场烟雾特效加持下，比赛正式杀入第五个比赛日，然而这一次，哪怕自信如欧越都在五分钟后发出了灵魂质疑：“GT战队这是什么骚打法？我怎么看不懂？？”
　　他突然觉得，手中的口服液待会可能是真的有用。
　　秦非虽然想疑问欧越什么时候看懂过比赛，却也不自觉顿住眼神，直勾勾顶住了远处的大屏幕。
　　比赛一开场，被称为VAN-4第一狙的UnFair所在的GT战队，就给了所有观众一个足够大的惊喜。
　　在大多数场次里，队伍里的自由人选手Tohim会更多地切换近战状态，与突击、辅助一起为UnFair创造足够优秀的输出环境，但这一次，Tohim落地扫完一波资源后，却没有兑换他最常用的步枪M4A4，而是买了一把狙击枪，SCAR-20。
　　看似一气呵成，其实却让各国解说都不自觉惊叹。
　　这把枪打破了狙.击不能一直连发的束缚，开火速度也比一般的狙击枪快，虽然它后坐力高，伤害在狙击枪里偏低，且价格高昂，但它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它是拥有最高容错率的狙击枪。
　　毕竟一枪打不中没关系，还能秒速连发下一枪——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它就是射程超级加倍版的高伤害步枪，那射程范围+流氓般的射速也曾一度让不少人崩溃。
　　所以想和这把连狙对枪，不仅得自己枪准，走位也容不得半点失误。
　　但因为价格太高，VAN-4的兵器库又是限时租用续费机制，选它风险依然很大——所以这一直是一把低端局玩家和职业选手都很少碰、只常见于游戏主播炸鱼玩票的枪。
　　“GT战队难道打算续这把枪？”欧越听了半天现场解说嘴里的“amazing”，脑子快不够转了，“那就没多少资源买别的道具了，除非——”
　　周围忽然人潮涌动，欢呼声炸开，让欧越顿了顿，秦非则看着屏幕上的击杀提示刷屏，补全了他的话：“除非……一直杀人。”
　　***
　　前三局就这么成为了GT战队的主场，Tohim使用狙击.枪SCAR-20击杀对手的提示时不时就会跳出来，让观众再一次想起全能才是他的标签，他的队友UnFair的发挥就更不用说——比赛结束时，两人毫不手软地拿走了全场第一第二的连杀数据。
　　显然，高风险换来的，是高收益。
　　林原地图优秀的布阵让两个狙击手带来了最佳表演，不少对手还没看清他们的架点方向，就已经成为枪下亡魂。
　　现场沸腾得没有一丝犹豫——即便先前观众给了其他赛区的战队足够的尊重，但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欧洲的主场，GT战队出色的表现显然更能调动场馆里的氛围。
　　大屏幕上的积分数字也无疑足以牵动全球观众的神经——那上面，GT战队距离战队只差10分，这是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更代表着冠军角逐从此刻起又回到了原点，等于重新开始。
　　国内直播平台上，弹幕一下吵得不可开交。
　　【卧槽，欧美爹又回来了？？？】
　　【你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积分第一的是谁？还没输就开始认爹了？好儿子？】
　　【然而人家双狙打林原地图牛逼是事实，国内战队有人能拿出这种阵容？】
　　【你再叫？我ChuY下一局就拳打欧美脚踢日韩重新定义中国第一狙击手】
　　【温馨提示，献祭全家反串biss嗷】
　　【不会不会，不会已经没人在意LY和AOG的积分排行了？？这两局原地踏步我服了】
　　【还看什么积分啊，想想后面比赛怎么打five们】
　　【要不你先死个全家助助兴帮大家想？】
　　白热化的比赛带来的必然是激烈的争论，唯独选手席上，现场震耳欲聋的声音可以被隔音耳机屏蔽得干干净净——面对着涌动的人潮，楚亚侧目看了一眼路沨的表情，想知道对方的神色是不是和他意料中一样平静。
　　路沨察觉到他的视线，问：“干嘛看我？”
　　楚亚嘴角带笑，不太正经：“因为哥哥觉得你好看。”
　　路沨被夸好看习惯了，唯独面对现在的楚亚会恼羞不回答，叶羽琛则十分嫌弃：“VPL总攻你怎么回事？？在楚神面前就装单纯？不知道的还TM以为你是处男呢——”
　　两人一下隔着一个楚亚开始争论，搞得楚亚只好趴向桌子把阵地让给他们，展飞扬则咂舌：“你俩能不bb了吗？这会儿弹幕全是战队输了比赛暴露内部矛盾信不信？”
　　路沨回答：“……我看我俩就是有矛盾，十顿烧烤都好不了那种。”
　　说着他转头问楚亚：“楚神觉得呢？”
　　楚亚本想不搭理，但看路沨气呼呼的，只好敷衍道：“觉得什么？”
　　路沨转头一边继续查看上一局的数据，一边满脸正气地回答：“……觉、觉得我在你面前假装单纯？”
　　“嗤——”楚亚没忍住笑出了声，“队长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地问这种问题？”
　　耳麦里炸开叶羽琛停不下来的笑声和嘲讽，路沨则憋了十几秒，勉强红着耳根转移话题：“上一局……Tohim在身为自由人不能兑换大狙的前提下，数据只排在三个狙击手之后。”
　　展飞扬吐槽：“我还以为这支战队现在只有我关心我们的积分快被追上了呢。”
　　“第一局SCAR-20都祭出来了，这算不算殴打排位局小朋友？”
　　楚亚却舒了舒筋骨，语气平静：“前三局我们自己的表现没问题就好。他们的打法跟排位还是有所不同，我看懂了，下一局能应对。”
　　展飞扬清清嗓子：“能采访一下是什么让楚神如此自信吗？”
　　楚亚的目光凝滞在屏幕里几个队友的id上，但片刻沉默后，他却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露出了一个轻浅的微笑：“展少爷可能不知道，现在，我们才是那个被所有人挑战的大魔王。”
　　***
　　三个小局过后有一段挺长的中场休息时间，不少选手会下台去洗手间，顺便和教练组交流后半段的打法，战队也在看了两分钟数据后，被教练组召回，前往核对前三局的信息和后三局的战术。
　　一些简单的交流下来，楚亚的想法几乎和教练组一致，崔雪致便放心地放他们回去，只交代他们放松心态，同时集中注意力。
　　中途，楚亚勾着路沨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正好遇到Tohim和UnFair，几个人目光相对，氛围难免尴尬。
　　UnFair第一个攥住手心，紧张又不失轻蔑地说：“AUG11？恭喜你，成功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对应他赛前垃圾话环节说不记得其他狙击手叫什么，这算是一句难得的夸奖。
　　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些许挑衅——语气不善不说，他的视线也只是傲慢地看着镜子里的路沨，而非路沨本人。
　　路沨低头平静地关上出水开关，用英语回答：“作为狙击手，记住击杀榜上稳稳压住你的人，是应该的。”
　　UnFair再度攥紧手，青灰色的眼睛很快带着微恼在路沨身上一阵打量，最终，他的视线停驻在路沨脸上。
　　似乎对UnFair这样近几年横空出世的电竞天才来说，赛场上的哥哥们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反倒眼前这个第一次正式碰面的中国选手，勾起了他早已无聊到没地方发泄的胜负欲。
　　本来UnFair这个id就是“不公正”的意思，也是天才对自己的一种解读。
　　他冷哼一声，还想继续挑衅，路沨却先开口道：“我研究过你的排位录像，去年圣诞节你陪一个被队友骂哭的路人玩家玩到凌晨5点，即便他的技术和你差距非常远——所以我不认为你本质上是个傲慢的人，相反，你也许是可爱的。”
　　说着，路沨还给他同样轻蔑的态度，淡淡看了他一眼：“期待接下来的比赛能和你正面相遇。”
　　“你——”UnFair诧异地愣了一下，立刻上前一步想争论，“可爱？？谁允许你这么说我了？”
　　毕竟在此刻的语境下，这个词对欧美男人来说不知是夸奖还是耻笑，甚至有点像在形容小孩或者宠物。
　　事实上，路沨的语气也的确带着一点看轻和嘲讽——所以UnFair很快脖子通红，甚至一脸想动手，还是Tohim拉住他，一副很了解中国文化的样子：“冷静点，冷静点朋友，你要知道可爱这个单词在中文里，通常是用来形容自己极度喜欢的事物的。”
　　“……”但这却让Unfair的声音更爆炸了，“什么？极度喜欢的事物？？我不要——”
　　他看了Tohim一眼，有点生气的样子：“既然你懂中国文化……那你，你就不反对他喜欢我？”
　　这莫名的自恋让路沨突然太阳穴疼，只好赶紧解释一句并无此意，想带楚亚走。
　　楚亚没有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看路沨皱眉满脸无言以对的表情，又看看一直在和自己友善微笑的Tohim，再看看脸色通红骂骂咧咧被Tohim拖走的UnFair，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和他俩说什么了？”
　　“嗯？”路沨立刻甩了甩脑袋，“也没什么，UnFair可能是想挑衅我正式确定对手关系，我知道他人品也不算差，所以就认了这种关系，顺便嘲笑了两句他可爱——可惜他刚才被拉走的时候一直在骂我，说要把我钉在射击游戏史的耻辱柱上。”
　　他自顾自地想了想：“……耻辱柱是这么翻译的吗，我忘了，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
　　但某个瞬间，他却突然回过神，察觉到哪里不对，等他想拉住楚亚时，对方果然甩开他的手，道：“……我看路队还是别求婚了，不如咱俩打完比赛就分手，免得妨碍你找你可爱的法国小甜心。”
　　路沨一愣，赶紧追上去解释：“我哪儿是那个意思——”
　　“楚神也知道……同一个词在不同的语言语境里有不同的意义，而且，我形容的是他以前在排位里帮助队友的行为，我对他本人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兴趣——”
　　楚亚脚步飞快：“你还关注他排位？？”
　　“……挺好的，学霸懂多种语言就是好，连到处撩的姿势都可以不一样。”
　　“……我就不该和他废话。”路沨突然感觉头有点疼，“其实是教练组建议我有时间也可以看看他排位的。”
　　楚亚问：“我怎么没见过，路队半夜三更躲被窝里研究的？”
　　“我……”路沨没想到凭自己的口才也能越描越黑，“平时都在训练，所以……只有哄完你睡觉我才会偶尔看看，真的，偶尔——”
　　楚亚却依然甩开路沨，三两步踏回主舞台，说：“……那我就只能祝路队幸福了。”
　　满场嘈杂里，他刚一坐下，就引得叶羽琛满脸好奇地凑过来，问：“怎么了？”
　　楚亚短短回应道：“没怎么，我又不可能酸。”
　　叶羽琛旋即懂了什么：“……嘶，什么味道？谁把镇江陈醋都带来法国了？这是宣传江浙沪特产，功德一件啊。”
　　路沨生无所恋地坐到旁边，他顾不上叶羽琛的起哄，只试图出声：“楚亚，我——”
　　然而楚亚却兀自憋足了一口气，着急得同时开口：“谁、谁TM允许路队在我睡着后继续研究排位了？路队是铁人？不用睡觉？”
　　路沨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楚亚就在队友越发放肆的笑声里提高音量，用尽全力继续说：“我、我不是担心路队啊，我是怕路队年纪轻轻就太累着自己，没精力和人三年抱俩了。”
　　现场音乐重新响起，主持人上台开始介绍后半段赛程，观众此起彼伏的加油声立刻回荡在整个赛场——没人知道选手镜头晃向战队时路沨在笑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很快戴上耳机，对楚亚道：“好，三年抱俩，这可是楚神自己说的，要是实现不了，那肯定是因为我努力的次数还不够多。”
　　“你他妈……”楚亚咬牙切齿，“信不信我回去就拧断你……！”
　　路沨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楚亚袖子：“信，所以我这不是在哄吗？”
　　楚亚挣开他，也呵斥他：“说了不准撒娇。”
　　路沨只好委屈巴巴地把手收回去：“……嗯啊。”
　　“哼。”距离下一局开打本来还有几分钟，但楚亚却气鼓鼓地决定强行结束赛前必要的放松，于是他恢复了严肃的语气，说，“……好了，不闹。脑子里都过一遍雪哥的话，准备开始比赛。”
　　路沨点头，问了最后一句话：“……嗯。那，楚神不吃醋了？”
　　叶羽琛没搞清楚他俩的具体状况，却从来不嫌事大：“你在说什么，兄弟？我们楚神是那种会吃醋的一般总受吗？”
　　本来战队赛前不是交流哪家小龙虾好吃，就是讨论上局谁才是队里的爸爸，但这次的队内语音居然成了交流别队选手，所以楚亚被气得一反常态回答：“……我吃醋啊，我怎么就不吃了？”
　　瞬间，其他三人都震惊得不敢说话，只有楚亚好似一腔平静地继续说：“楚亚吃醋去了，不管他。现在只有战队指挥ChuY——打完比赛我们再好好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连狙枪在van-4的定位是我个人设定，其实在别的游戏里还好啦，也有小部分人用，虽然经常也被骂就是了（）
　　个人设定这次的对手属于还比较可爱的那种23333，两人是cp虽然Tohim目前还是憨憨铁直男啥也没意识到的状态（，不会展开讲，意会就行～
　　感谢在2020-09-05 02:05:13~2020-09-11 00: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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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五个比赛日的后三场, 大多数战队都打得尤为谨慎，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试探。
　　全场最调动观众情绪的操作大概只有，ChuY突然重新拿回了他的狙击枪。
　　看台上, 官方现场解说疑问：“战队做好直接和GT战队比枪法的准备了？据我所知ChuY是以战术见长的选手, 他和AUG11的配合效果能超过UnFair和Tohim吗？更何况……他们的突击手不是一个状态稳定的存在, 这或许会给他们的近战留下不小的隐患。”
　　旁边的女解说却一脸惊诧地反问他是不是疯了：“are you crazy？？六七年前ChuY就是他们国家公认的第一狙击手了！”
　　观众席上冷不丁一片沸腾，搞得欧越咂舌：“这个解说看过的比赛也太少了，居然不知道楚神以前是玩狙的？想当年咱们CS第一人落夜大神还想招募他进队呢——”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听见身侧的观众不知是惊讶还是嘲讽地在和同伴尖叫：“ChuY那样毫无亮点的枪法也做过狙击手？？我承认他不错地还原了教练组的战术, 但他连近战也全靠YU和他配合——”
　　欧越蹙眉，甚至已经做好了线下对砍的准备, 但大屏幕上却突然显示GT战队有人被一枪带走，搞得他瞳孔一震, 先转过了视线。
　　这一枪来自ChuY，爆的是UnFair的头。
　　所以整个场馆几乎一下被人声掀翻, 欧越嘴里的“卧槽”和无数“wtf”混合在一起——画面上, GT战队辅助手握复活，给重伤后正在缓慢移动的UnFair扔了个烟雾.弹打掩护，显然，他想找机会拉起UnFair, 但架在另一个角度的路沨的威慑力也不小, 使他们的指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十几秒后赛场难得一见地沉寂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GT战队的选择。
　　好在林原地图随处可见的树木给了他们足够的拉扯空间，最终，他们完成了与战队的完美周旋，并成功救起UnFair择路撤退, 但就在解说都松一口气的时候，一枚子弹却突然从一丝缝隙里穿过多个树桩的复杂排布，稳稳钉入UnFair的后脑勺，似乎也扎穿了整个大屏幕。
　　随着男解说的惊呼响起，场馆内也瞬间炸开音调各异的呼喊，搞得女解说连连重复：“我刚才就说过了，他是狙击手，他真的是——”
　　“OK，OK。”男解说刚经历几秒嘶吼式实时解说，嗓子猛地有点哑，但这并不妨碍他依然越说越激动，“我为我之前的分析感到抱歉，至少ChuY这两枪击杀绝对达到了世界顶尖狙击手的水准——他所使用的是仅次AWP的狙击枪M24，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需要使用连狙来保证容错率？”
　　女解说摇头：“你应该庆幸ChuY作为自由人解锁不了AWP，否则他和AUG11将成为整个赛场的噩梦。”
　　听解说吹得天花乱坠，欧越很满意：“这波有种做反派BOSS的感觉，舒服~不知道贺尧那傻逼有没有在看？”
　　但想了想，欧越又笑：“算了，他根本就不喜欢电竞比赛，估计也不想大半夜找虐。”
　　秦非冰霜般的脸上难得带了些笑容：“比起比赛，他可能更关心他姐姐到底想对他那家最重要的公司做什么手脚。”
　　欧越点头：“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他姐姐的，如果有机会合作就好了——我以美色伺人求包养也行。”
　　秦非眸光平静：“真心劝您打住。顾双双恐怕看不上您这样的老男人——人家喜欢年纪小长得好看的。”
　　“……”欧越憋屈两秒，却感觉哪里不对劲，“……你连这个都调查了？？”
　　秦非继续面无表情：“毕竟是帮欧总做事。你上个月不是一有点空闲时间就在看入赘豪门的影视作品吗？万一误入歧途就麻烦了。”
　　“……”欧越只得一边强调自己只是欣赏艺术，一边继续紧盯着大屏幕——平稳了一会儿的比赛很快迎来决赛圈前的激烈团战，IS战队站桩点狙防守着内圈核心位置，GT战队则以三人残编连杀5人突破南边防线，使得决赛圈仅剩三支战队，彻底点炸了现场氛围。
　　最后关头，选手的瞬间判断力将发挥关键作用。
　　IS战队别无选择，只能和北边荒地过来的队伍正面对枪，以观众的上帝视角看来，这无疑给了GT战队绝佳的机会——Tohim瞬间开镜枪.毙被迫走位的辅助展飞扬，而正处于开镜状态、又瞄着北面的狙击手路沨则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那一刻，解说嘴里激动万分的“恭喜”都快夺唇而出，但下一秒，屏幕上却突然亮起了一行刺眼的击杀提醒。
　　IS_ChuY使用狙击枪M24击杀了GT_Tohim。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那此刻场馆上方冒出的，想必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红感叹号与问号。
　　“what the……”男解说似乎不相信楚亚能瞬间拉角度回身秒掉Tohim，毕竟枪口能稳到这种程度极为罕见，但几秒后他又激动起来，对ChuY极尽夸张的赞扬之词，搞得女解说无奈地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才让他冷静下来。
　　电网极速收缩，比赛在十秒内结束，看台上，叶羽琛第一个站起来扔下耳机：“卧槽可以啊，这林原地图堪比八层席梦思，我随便怎么躺都能赢~”
　　展飞扬虽然高兴，但依然吐槽：“别奶了别奶了，我TM键盘发白，别忘了明天比赛才结束。”
　　叶羽琛却回身用力抱了他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试试啊，明天赢了就这么抱，镜头刚好能拍到我侧脸，好看，到时候又暴涨一波男友粉女友粉的——”
　　“……艹，男友粉你也要？你那侧脸也能叫好看？买不起镜子回头我批发一箱给你。”展飞扬一边说一边回身和楚亚击掌，路沨则笑着拽过楚亚，满脸期待：“大神大神，有没有考虑开个班，让我学学怎么玩狙？今天你那波连续爆头UnFair两次——”
　　然而他还没说完，楚亚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外设：“我今天杀了那么多人，路队就只关心UnFair那波？怎么，是不是心疼了？”
　　路沨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他知道楚亚肯定还在吃醋——要不是因为清楚ChuY的职业素养，他甚至要怀疑楚亚是因为对UnFair有怨气才摁着对方打，但不论如何，他都只能推推楚亚的手臂，说：“人家哪有~”
　　满场呼声里，楚亚背上自己的包，状似满脸平静地说：“路队再撒娇？我回头就让场控小姐姐把你这些话剪到赛后麦克风节目里，让全世界听听路队有多幼稚。”
　　路沨也摘下耳机装好鼠标键盘，跟在楚亚身侧：“有道理，我待会就联系她，过两天让全世界都知道楚神是醋做的。”
　　楚亚耳根发红，想狠狠看他一眼，还得仰起脖子弥补身高差：“我就是醋做的又如何？路队小心被酸死。”
　　路沨轻舔嘴唇，忍着笑：“嗯，那一会儿让我尝尝酸味正不正宗？酸不死可是要差评赔款的。”
　　“……你这是恶意差评，不让你尝。”楚亚说着说着，却忽然拽住他背包带子，推他走快点，“路队有空还不如找法国小甜心要个微信号——噢，忘了他应该没有微信，要不你俩直接到约会软件上聊好了。”
　　路沨一边委屈“楚神现在PH值是不是无限趋近于0了”，一边疑惑楚亚为什么突然拽自己，然而当他发现GT战队就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时候，他忽然又明白了什么。
　　楚亚拽他，却不肯拉他的手或袖子，只肯拉背包带子，却又执意要从UnFair面前路过，似乎想示什么威，又似乎只是想超过去，好在对方侧目发现是他俩时，没有像之前一样桀骜——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棋逢对手又不情愿的赞赏，接着他说：“你可以勉为其难承认你算个狙击手，ChuY。”
　　楚亚听懂大半，权当这句话是对自己的夸奖，所以他点头友善地回了一句谢谢，顺便一松手，将路沨放开：“路队加油，别的不说，明天比赛就结束了，争取把房间号问到啊~”
　　说完他就跑到叶羽琛和展飞扬那一侧去了，路沨被迫和一脸懵逼的GT战队队员寒暄半句后，立刻侧跨两步挤到叶羽琛和楚亚中间，低头凑近楚亚：“听话，这里太吵，待会复盘完比赛，回寝室再好好哄你好不好？”
　　他偷偷牵住楚亚的手，对方小弧度地挣了一下，却并未甩开他，只说：“哄不好了……谁让路队无缘无故说别人可爱。”
　　路沨不敢笑，但楚亚却非要弄得他笑似的，忽然又和他解释：“……我、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啊。”
　　路沨一下没憋住，甚至还有胆子故意逗楚亚：“我什么时候说楚神怀疑我了？怎么，楚神是怕我误会了伤心？”
　　这下，对方狠狠一抿上唇将嘴紧闭起来，真把他甩开了，搞得他只能一边低头无声地笑，一边被动接受叶羽琛的嘲讽：“唷，我们VPL总攻现在怎么都这么卑微了？给哥哥硬气点啊，今晚就让楚神独守空房只能拨打门缝塞进来的小卡片上的电话～”
　　路沨悠悠调整好自己的背包带子，顺手摁住叶羽琛肩膀，语气充满威胁：“羽神，你少说两句，我可以考虑一会儿对你仁慈点儿。”
　　可是叶羽琛照常无所畏惧：“队长还有闲心跑来治我？是不是已经不想哄哄我们楚神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自然，挑衅也是不能少的：“……你干嘛？真动手啊？你这是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小心爹送你去学二十四孝——”
　　他们踩着脚下无数人踏过的场馆，喧闹的赛场自然离他们远去，第五个比赛日落幕时，他们似乎已然兑现解说的毒奶，逐渐成为赛场上所有对手的“噩梦”，这条路依然沉默而坚定，就和许许多多的电竞冠军走过的道路一样，坦荡、广阔、对其他所有队伍充满令人恐惧的压制力，似乎，也是ChuY早该走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楚神大概会醋（？）到比赛结束【？】
　　PS.欧总其实也没有老，反正30岁左右不到这会儿哈哈哈哈，不过真的不是贺尧姐姐的菜【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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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最后一个比赛日前的夜晚, 国内外的网络热搜都充斥VPL世界总决赛的身影，但对路沨来说，需要解决的问题可能比明天的比赛更麻烦。
　　比如, 真的很酸很委屈的楚亚。
　　回房后他从浴室出来, 果然看到楚亚独自把被子裹起来，似乎并不打算给他留什么剩余空间。
　　他只能靠过去扯扯被子, 俯身低声哄道：“楚神？楚神我错了，你让我进来好不好？”
　　楚亚只露了半个额头, 声音闷在被子里：“队长不抓紧时间去找UnFair连夜学习外语，待这儿抢我被子干什么？”
　　路沨止不住嘴边的笑意, 逗他道：“我精通十国小语种, 应该没什么需要学的——”
　　他伸手想摸对方的额头, 果然被对方反手拧住，于是他赶紧顺势挤进被窝，说：“好疼, 楚亚哥哥轻点好不好？”
　　楚亚大概慌了两秒, 立刻松开他手腕说：“我、我没用力啊。”
　　等他笑得憋不住声音了，楚亚才反应过来, 急火攻心拿膝盖关节顶住他肋骨，但路沨依然语气发软：“轻点好不好？”
　　“你——”楚亚气急, 好一阵才稍微平息下来，不情不愿地扭头, 又不情不愿地关灯缩回被窝，一副自己刚才没有恼羞过的样子, 说：“路队这声音，网恋经验十年起步？”
　　周围暗了下来，路沨一把抱过楚亚, 忍笑忍得发抖：“不严谨，距离我和ChuY大神腾讯微博网恋好像还不到十年。”
　　楚亚果然如他所料，对他痛下杀手：“谁TM和你网恋过了？！”
　　说着楚亚又挣扎了一下：“找你的UnFair去，毕竟你们有世界第一狙击手之争，表面上杀红了眼，打完比赛却忍不住觉得对方可爱，这不就是他们说的相爱相杀吗？——明天比完赛请你们立刻更衣室安排，经典剧本了。”
　　“楚神听谁说的我和UnFair相爱相杀？麻烦把相爱相杀的剧本还给我儿子关岑~”路沨一边思考楚亚究竟脑补了多少，一边抱住不让对方挣脱自己的臂弯，轻声哄道，“好了，来让队长哄哄就不吃醋了。”
　　路沨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团暗影，那果然是楚亚的拳头——对方的语气立刻充满威胁：“给爹闭嘴。”
　　路沨却笑着拍拍楚亚的背，不听话地又在楚亚耳边轻轻哄了好几句，这搞得楚亚动了动肩膀，心里轻易就松动，但身体仍然凭着仅存的一口硬气挣扎起来，说：“别想糊弄爹啊，这、这事儿没个强吻结束不了。”
　　路沨则低笑一声松松怀抱，表情有些为难：“可是楚神都不反抗，我怎么强吻？强吻的重点难道不是在于强——”
　　他当然知道刚才的楚亚恐怕只差三秒就得主动扑到他怀里来，所以这句话成功重新激起了楚亚的逆反心理——对方脸上的温度精准上升，抬手就要动用暴力，路沨便在对方最生气挣扎最剧烈的时刻摁住乱动的对方，给了对方刚才想要的吻。
　　***
　　安静的暖风在房间里层层扩散，路沨也说不清是几分钟后，楚亚终于红透脸咬了他的嘴唇一口，道：“行了，今天就先放过路队——几点了？”
　　路沨轻舔嘴唇，满脑子是楚亚刚才从被动变得主动又粗苯的过程，这让他忍不住在楚亚额间补了一下亲吻，说：“还早……今天的比赛和复盘都结束得快。”
　　“……嗯。”楚亚应了一声后翻过身，大概是正跟他一样，打算压下亲吻过后的正常生理反应，过了好几分钟，楚亚才重新开口，坚称自己还是要吃醋到明年，路沨则帮楚亚调了调枕头高度，笑着说：“可是楚神……离明年好像也没多久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开始给你倒数？”
　　他总是喜欢这样逗楚亚玩，仿佛成熟冷静了好多年是假的，也仿佛缺失的少年时代是假的，现在他就跟初中生没什么区别，时时想着招惹楚亚，甚至时时期待楚亚对自己生气动手，但这一次楚亚却乖乖平躺，似乎想了些什么，突然问：“那……明年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路沨怔了怔，本能般回答：“当然会。”
　　月光静谧而温柔，随后路沨回过神来，轻轻握了一下楚亚手腕，说：“会一直都在一起的。”
　　深夜安静如常，几乎让人无法察觉这是最后一个决赛日即将到来的夜晚。
　　楚亚忽然半天没了声音，仿佛没有听到路沨的话。
　　等路沨翻了个身、想趁着月光看看自己的楚神是不是突然多愁善感得哭了时，楚亚却一翻睡衣下摆罩住整张脸，吞吞吐吐说：“什么一直在一起？那可不一定，万、万一我不要路队了呢？”
　　路沨看着楚亚被绷紧的衣服，不禁忍笑忍得喉咙抽搐，很快便低低问：“楚神这么说话，明天怕是有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腰都撑不了多久？”
　　楚亚一下连咳几声，明显慌了起来，好半天才接上话：“明天、明天的事就、就明天再说……！”
　　月光铺满了大半个床铺，路沨看着楚亚露出来的毛茸茸的头顶，嘴边的笑意怎么都下不去——明明落地窗严严实实，他却总觉得像有风吹在自己脸上，如同自己头一次和楚亚见面的那个夏夜。
　　然而正当他恍然，楚亚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是在喊他的名字：“路沨。”
　　“……嗯？”路沨回过神，把楚亚的衣服拉下来，问，“怎么了？”
　　楚亚一边把被子匀给他一些，一边问他：“你知道以前决赛最后一天开始之前……我一般在做什么吗？”
　　路沨看着他，声音很轻：“在做什么？”
　　他似乎笑了一下，回答：“在想，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从来没人考虑爹的感受，如果我不做电竞选手还能去做什么，以及……还要多久才能遇到一两个喜欢我的人。”
　　说着他若有所思，将额头黏在了路沨手臂上：“这么一想，路队让我等了好久啊~”
　　“……嗯。”路沨心中涩涩的，忍不住压住楚亚脑袋，将对方拢进臂弯里，说，“小沨知道错了。”
　　“所以以后小沨都不走了，好不好？”
　　对方反手抱住他的腰，声音听来是终于困了：“好，那以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路沨逗楚亚一句“刚才是谁说不要我的？”，随后却点点头：“好，每天。”
　　只不过不等路沨闭眼，楚亚又突然直男式反悔：“不对……也不能每天，有时候我还是要出去找我兄弟喝喝酒……不要带你……”
　　路沨一下气结，只能原地委屈成小媳妇，把被子扯上来盖住楚亚肩膀，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睡过去前最后一句话仍是威胁：“对了，我还在生气，今晚不准梦到我……！”
　　路沨只好又揉揉楚亚额头，轻声问“那我今天睡前不亲楚神了？”，楚亚却无意识地仰仰头凑近，弄得他只能老实亲了亲楚亚额头，轻笑着落下了最后一句撒娇：“行，我才不想梦到楚神呢。”
　　***
　　在所有电竞游戏里，VAN-4的世界总决赛日期几乎是安排得最晚的。
　　在此之前，今年的LOL、DOTA2、CSGO等电竞游戏大赛都已经尘埃落定，所以到VAN-4世界总决赛的最后一个比赛日时，就可以说不止VAN-4玩家在等待比赛结果，还有比想象中更多的人，想看看哪支战队会在这场电竞圈年度收官战里拿到冠军。
　　沸腾的赛场早早有乐队助兴，周围几百米的道路难得堵到水泄不通，国外论坛上一张内场票价炒高了几十倍不止，搞得留学生在贴吐槽是不是我们的黄牛业务拓展到欧洲了——三更半夜，睡觉的人没几个，主题帖倒是刷新得飞快。
　　【一会儿热搜话题想好了吗铁子们，之前隔壁拿冠军的时候我记得有6个热搜嗷】
　　【脏了脏了，你们不要搞得像饭圈攀比一样好吗？#王牌狙击AUG11#，#未来可期展飞扬#，#点击破亿ChuY#，#门面帅哥叶羽琛#】
　　【？嗯？？你不对劲兄弟】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熟练啊】
　　【等一下门面帅哥是什么JB东西？你是叶羽琛那个b本人？？】
　　……
　　……
　　毫无疑问，这个冬夜是格外躁动的，当所有观众都在等待着比赛开场时，后台也挤满了严阵以待的选手——其中看似最有闲心的叶羽琛咬着没点着的烟，问路沨：“宝贝儿，楚神怎么还是不理你？”
　　路沨脸上在笑，语气倒挺委屈：“因为没哄好，还在生气~”
　　“你行不行？”叶羽琛瞥向远处和教练说话的楚亚，一阵恨铁不成钢，“你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路沨叹口气，如实回答：“也没什么，简单说就是嘲讽的时候用词不当，说了句UnFair可爱，被楚亚听到了。”
　　叶羽琛一懵，满头问号：“不是，我也很可爱啊，怎么就没见楚神吃醋？？”
　　路沨嫌弃地推开他靠过来的肩膀，说：“我看羽神有空还是多想想刚才雪哥的交代，别整天八卦。”
　　叶羽琛哼笑：“雪哥的交代我已经吃透了，不就是让我凭本事自生自灭吗？”
　　两人聊到一半，崔雪致便走过来，问：“谁让你自生自灭了？我是说我相信你可以稳住近距离作战。”
　　叶羽琛赶紧把没点的烟拿下来，却依然被崔雪致看清了动作——眼见教练要开始批评，另一边宁锡元赶紧凑过来打岔玩笑：“我也相信羽神，明年涨工资就指望你们了啊~”
　　充斥着不同语言的嘈杂声里，叶羽琛一勾路沨肩膀，轻松地点头：“虽然狗越自己的事儿估计也就解决到一半——但我保证，今天的比赛看完，绝对让他感觉不给你们涨都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QAQ，之前三次元压力太大提不动笔，抱歉小天使们OTLLL感谢在2020-09-14 22:25:09~2020-09-27 19: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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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叶羽琛的话让崔雪致和宁锡元双双憋笑, 他却丝毫不怂，补充说：“这叫反客为主榨干资本家的剩余价值，还不快夸我~”
　　路沨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旁，想对其采取物理疗法, 然而这时, 楚亚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路沨视野里——对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俩, 问：“冠军奖杯都搬上舞台了, 你俩就真的一点不紧张？”
　　叶羽琛抓住楚亚手臂猛地将他拉过来，说：“迟早要拿回战队插花的杯子而已，紧张什么？”
　　楚亚被迫跌坐到他俩中间，只能靠在路沨肩膀上听对方介绍今天来的两支乐队有多大牌，展飞扬则走过来，扔给他一块花花绿绿的东西，然后坐到一旁闭目养神。
　　楚亚望向手里的零食包装，问：“这是什么？”
　　展飞扬皱眉, 似乎不太想理他：“巧克力麦片棒，不认识？”
　　楚亚探了探脑袋:“我是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路沨搭腔：“我跟他说你食量不行，他就带了这个——现在距离中午吃饭已经3个多小时了, 你拿着，免得一会儿饿了。”
　　楚亚疑问领队不是都会带吗，展飞扬却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没我买的好吃，行不行？”
　　“……”楚亚只好闭嘴把东西揣进兜里——谁都知道展飞扬喜欢追着楚亚跑，就像小时候一群小男孩总喜欢追着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哥哥跑一样, 但展飞扬依然哼笑一声，辩解得很坦然：“最终大战了，你们几个好好表现，别坑你们血战爸爸啊。我休息一会儿, KK来了记得叫我，把我拍帅点。”
　　KK是VPL的专属摄影师，每一场比赛他都会跟到现场，镜头下诞生过无数经典照片，楚亚从前不喜欢拍照，唯独这位VPL摄影师的作品，楚亚看过不少。
　　那些画面里，有路沨在和教练说话，有叶羽琛坐在别队队员腿上吃东西，有展飞扬仰在后台沙发上睡觉，楚亚也忘了，自己究竟在无意之间存过多少张。
　　周围依旧吵吵嚷嚷，他忽然恍了恍神，仿佛在某个瞬间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从前他总是不合群地站在比赛后台的窗前，即便掌心交握，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在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雨帘，身后则是聚在一起避开他交谈的队友，后来他转身去看一个想不起来的数据，教练便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地说：“都这种时候了，不用这么努力，要不等摄影师来了你再摆拍给粉丝看，好让他们心疼你，ChuY大神？”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楚亚不愿再想，几秒后，路沨的声音也打断了他的思绪：“楚亚，怎么了？”
　　楚亚回过神看看手里的麦片棒，忽然笑起来摇头道：“……没什么，想昨天的数据呢。”
　　内场的呼喊声时不时响起，大多数战队已经抵达后台，楚亚能感觉到或多或少的目光朝他们投来，有些本是对手的选手甚至蠢蠢欲动，跑来找他交换联系方式。
　　某种意义上说，那不光是作为对手的认可，更是把ChuY当作了目标。
　　楚亚脸皮薄，只能全部接受，直到GT战队走进来，他才别开视线，不再热情地低头装睡。
　　陆沨搂着他，像挠小猫似的挠挠他下巴，轻声问：“怎么了？楚神不会还在生气？”
　　楚亚本来早就气消了，但他刚一抬头，就发现UnFair的眼神落在路沨身上打量几秒，忽然多了半分诱人的笑意。
　　而这半分笑意，也不知是对对手的欣赏，还是终于连夜想通了路沨真的长得很帅。
　　很快，GT战队就去了化妆师跟前，楚亚回味两秒，实在没忍住推开了路沨的手：“路队的小甜心都来了，就别和我拉拉扯扯的了，一会儿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说着楚亚便低下头，继续反复回想教练组的话。
　　路沨只好一边把楚亚箍紧，一边故意抢走楚亚手里乖乖握着的麦片棒，打算蒙混过关：“幸好我听不懂普通话啊，否则就要以为楚神又吃醋了~”
　　楚亚想抢回麦片棒却够不着，队友有心起哄，也弄得他只想先挣脱路沨的臂弯，以至于并不知道这时摄影师KK走进来，刚好拍下了路沨低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而他则在路沨身前委屈极了的画面。
　　***
　　比赛即将开始，VPL官博准时发出18张来自欧洲的实时照片，开启最后一波预热。
　　现场氛围热烈，灯光照在白金色调为主的奖杯上，像每场属于电竞的狂欢必有的起始符。
　　当然，在绚烂的光影和各色队员中，18张图里IS战队的那张照片也格外引人注目，没几秒就被讨论上了热搜。
　　【实名举报IS战队队长公开调戏队友啊，联盟不罚款5W以上我明天就撤资嗷】
　　【卧槽别喂了别喂了，我现在就撑死给你们看还不行吗？？？？】
　　【555路队睫毛好长，这笑容我沉醉了#叶羽琛被迫出让门面位置#】
　　【？羽神你上大号说话】
　　【为什么我一个直男看得津津有味，兄弟们我是不是下半身出什么问题了】
　　【你是对劲的兄弟，路队这脸我寻思也没人能拒绝，路队我不想努力了你什么时候艹粉我等不及了】
　　【大过年的你们这些男的能不能别骚了，把舞台留给我们电竞软妹OK？】
　　【啊……感觉路队好开心，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我直接萌妹流泪QAQ，路队终于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了，有楚神真好】
　　似乎所有人都在这张照片里注意到了路沨太过明显的变化，要知道在从前的大赛后台，他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带着微笑和人交流，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他这个年龄本该常见的表情。
　　整个微博和直播间的氛围就和过年差不多，很快选手们的身影就出现在舞台之上，他们环绕着、背对着正中央的奖杯站定——导播也切入两个镜头，分别是IS战队、GT战队的背影和奖杯虚实交错的画面，很轻松地点燃了屏幕内外的氛围。
　　【啊啊啊啊啊好紧张，我是不是快成冠军粉了】
　　【兄弟们饺子都准备好了吗，我推荐你们无敌的白菜玉米馅儿】
　　【#饺子没有肉也能算饺子吗#】
　　【快乐，82年的山城啤酒已开，等过年】
　　【等等这是我认识的路沨吗？？他怎么一看到镜头就笑？？？？】
　　【连AUG11都开始走甜美路线被迫营业了吗，你们VPL是不是不发工资？】
　　【妈的打完比赛就是塌床的节奏，换你你不笑？】
　　【可以不爱但请不要伤害，别笑了别笑了路队你再笑我就要超生了】
　　……
　　一片电竞圈要过年了的氛围里，VPL的热搜很快就上了两个，厚重又激昂的音乐踩着点响遍千里之外的场馆，路沨用眼角余光看了楚亚一眼，问：“楚神有心理准备了吗？”
　　两人就隔着一拳的距离，但满场欢呼里，楚亚十分勉强才分辨出来路沨在说什么，他回答道：“小朋友，我打过的比赛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觉得我需要准备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楚亚自己知道，此时他将双手背在背后站定，如同即将接受训练的战士，手心多少还是有些冒汗。
　　好在路沨迅速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背又放下，多少缓解了他那些被路沨知晓得一清二楚的紧张。
　　——毕竟，他害怕的并不是比赛本身，而是紧张于自己多年的夙愿或许就要在此刻实现。
　　面前的人潮化作一片模糊而汹涌的海洋，和当年并无不同，他就像面对着同一群人，也面对着数年如一日的、同样的梦。
　　他仍有些恍然，想起了从前的队友，也想起了从前的观众。
　　很多年过去了，无数个大学校园里一起通宵看比赛的室友，或许早就不怎么联系，更不会问起对方是不是还记得早上6点在网隔壁等了半小时才等到开门的小笼包；
　　曾经每天一起开黑的网友或许大多已成家立业，陷入生活的鸡毛蒜皮，就连游戏账号都化作一个不会再亮起的浅灰色id；
　　曾经在这个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们，现在也或是销声匿迹，或是早已跟崔雪致、宁锡元一样转入幕后，不再那么年轻，也不再成为ChuY的对手。
　　但电竞比赛最大的意义也许就在于，不论过去多少年，它仍然可以让他们重聚在发着光的梦面前，正如此刻，它再次唤醒了所有人的年少时光。
　　这或许就是让时间倒流的解法之一，也是很多电竞选手心中无法磨灭的目标——他们身在其中，正是开启这场盛大狂欢的关键咒语。
　　***
　　现场音乐结束，随着主持人重新走入舞台中央，选手们也开始走向自己的位置。
　　楚亚坐下来，暗暗握紧略为发抖的掌心，等着比赛开始。
　　然而这个动作却被叶羽琛注意到，对方笑起来开了嘲讽，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让他放松：“楚神，说好的身经百战呢，怎么感觉你自己紧张了？”
　　路沨憋着笑：“羽琛，我劝你不要在阳寿这条路上走捷径。”
　　楚亚回过神，本想假装冷酷不搭理他俩，却一下没憋住，说：“你俩不是都赌自己能拿到MVP吗？”
　　叶羽琛回答：“怎么，楚神也打算加入，跟我们争辈分？”
　　楚亚哼笑：“就今晚，你俩都得叫我爸爸。”
　　叶羽琛一下不服，还想拉路沨下水：“兄弟听到没，这波怎么说？”
　　路沨气定神闲，回答：“没事。反正今晚到最后我要楚神叫我什么，楚神就得叫我什么。”
　　楚亚耳朵一热急起来，却因为被路沨揉了揉脖颈，几秒就嘟嘟哝哝没了声音，展飞扬则全程旁观着他们的幼稚举动，念叨起来：“今天的地图先打一次城镇一次海岛，再是两次沙漠、两次林原，剧本够丰富的——”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选手们的最后一波赛前狠话，压轴处，UnFair点名路沨：“我会让AUG11有来无回的。”
　　可采访员却问他：“所以你是记得AUG11的id了？”
　　下一秒UnFair一脸着急：“刚才那段删除不要播！”
　　笑声瞬间炸裂在整个场馆里，UnFair更是直接一转座椅，背对现场镜头宁死不屈，路沨则回头望了一眼屏幕，突然感觉自己麻烦又大了，果然楚亚一拍鼠标，像是一时气话，又像是真的有杀气：“……什么TM梦想不梦想的，今天没这主题升华了——我、我来让所有人都记清楚了，AUG11这个id到底怎么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段比赛，还有点儿小小的番外，就差不多完结～有兴趣的小天使还可以点作者专栏收藏下一本，我下次一定一定多存稿【
　　爱你萌～感谢在2020-09-27 19:47:18~2020-10-03 00:4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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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比赛正式开始。
　　楚亚和队友开了句玩笑便握紧了鼠标, 他以最近的距离看着ChuY这个id左边的IS战队前缀，所以在某个恍然的瞬间，他还是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大战”。
　　不知道是第几届英伟达杯了, 不同游戏的A级赛事全部混杂在同一个场地开打, 这在如今看来不可思议, 但在当年，那已经算是办得不错的电竞赛事。
　　15岁的楚亚最初加入的是一个曾经大热、后来日落西山的老牌游戏, 他是整个电竞圈最年轻的血液，在当期发行的杂志《电子竞技》里，主编甚至亲自写下句子问道, ChuY能否成为一代游戏玩家新的信仰？
　　他们想让他改变投资方转投新游戏的想法，乃至拯救这个圈子, 正如后来，他被逼退队后换了其他几个游戏项目，也有人想让他改变中国FPS颓丧的现状、或是想让他保住主场战队的尊严, 务必将冠军奖杯留在上海。
　　ChuY这个id所代表的, 似乎就已经是争议和焦点本身。
　　但好像从一开始就从未有人问过，ChuY究竟是不是为了成为他们的英雄、他们的信仰而来的。
　　***
　　最终的赛场一如既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IS战队在一波交火中后驻足，原地等候前来突破防线的对手。
　　很快, 叶羽琛便在前点措手不及遭遇三个敌人，但他的爆头线预瞄依然像开了挂一样锁定敌人, 成功配合展飞扬的□□打出一波刷屏操作, 末了，他甚至还有空闲返身走位，给队伍省下一次复活。
　　本来吃紧的单局比分由此拉开差距，导播也贴心地开了10倍慢放, 总算让在场观众都看清了刚才被击杀的人死在了哪个位置。
　　“你俩瞄得怎么样了？”叶羽琛拿完人头钱换了枪，得意地在路沨和楚亚的瞄准镜里晃了晃，“从头到尾就开了两枪都能打偏，要不这样，我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待会谁做我儿子，谁做我儿媳妇？”
　　“这还用选？路大小姐早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楚亚脸不红心不跳，一边看地图，一边继续说，“先说正事，安全区往南划了——来，下一波我们‘求稳’~”
　　这个方向对IS战队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往南是两个大村镇的交界点，附近防守的队伍肯定不止一支，上帝视角的观众能看到有三支战队覆盖了大半个圆弧的火力范围，四面想突围的战队很多，而IS战队看起来想插.入的，正是正南方的低坡拐角。
　　这让在场的外国解说情不自禁，集体面露喜色，只有中国解说双双震惊：“卧……我的天，IS战队想干嘛？？”
　　“LY和雷队都只剩两个人了，如果IS战队还这么玩的话我觉得这波VPL可能就很难说了——”
　　要不是有职业规定限制，他们嘴里的“我艹”恐怕已经随着IS战队的动线复读了十遍，但弹幕却毫不意外刷起屏来：【都坐下，企业文化企业文化】。
　　谁都知道IS战队的每一个游戏分部都喜欢枪管怼脸硬刚，到最后连解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甚至开始玩笑：“最后一天了大家的救心丸还够用吗？实在不行下次让联盟争取个批发价——”
　　走正南方低坡是个风险极大的行为，作为辅助，展飞扬一副无法和三个队友交流的样子：“这就是你们输出说的求稳？”
　　路沨和叶羽琛都笑了一下，嘴里的话几乎一模一样：“有本事你自己别换输出模式？”
　　展飞扬不理他俩了，楚亚身为指挥，更是随时不忘队伍文化：一时进攻一时爽，一直进攻一直爽，杀人永远是最稳的玩法，这波只要突破防线，就可以将两侧的资源尽收囊中，下半程比赛不在话下。
　　所以很快，他就置身掩体后，道：“羽琛，你拉近到合适的距离马上扔燃.烧弹，待会可能连报点的时间都没有，但我和路沨会配合你输出。”
　　叶羽琛心领神会：“可以，多靠心电交流就行，有空一起睡觉。”
　　画面瞬息万变，西南和东南两侧防守的战队同时反应过来IS战队的突进，双双调转一半火力进行试探，叶羽琛手中抛出的燃.烧弹顷刻便顺着光秃秃的枯草皮冒起火苗——它不能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敌方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一枚烟.雾弹，似乎打算干扰IS战队的进攻。
　　眨眼间，火光和枪声在屏幕和音响里产生激烈碰撞，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交火会造成双方减员，引发惨烈战况，但OB镜头刚切到防守队第一视角，大屏幕就突然炸开一滩鲜红的溅血特效，激得现场所有人为之一震，观众席上短促的惊声尖叫也瞬间扎破场馆穹顶，彻底引炸了全场呼声。
　　“我ciao——”解说又差点冒出脏话，“这又又又是什么操作？？”
　　楚亚手里的狙击枪成功在这波突围中对烟.雾弹进行穿射，完成削头双杀，让防线处的形势瞬间逆转——枪声爆发在所有人耳膜里，让观众再一次毫无准备地见证了世界顶尖狙击手的常规表演。
　　场馆内呼喊声雷动，这个双杀提示跳出的瞬间，两处敌方都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退。
　　毕竟IS战队的前缀就是这个赛场最大的威胁，杀人的是ChuY，那便代表他旁边有架着冰冷枪口的路沨，近点有击杀过多人、装备碾压全场的叶羽琛，更何况他们战队的辅助展飞扬也是条不爱切治疗模式的疯狗——不管怎么看，IS战队都没一个人是好应付的。
　　***
　　片刻后硝烟散去，IS战队顺利占据有利位置，叶羽琛嘴里冒出一句迟来的“妈的”，玩笑说：“楚神，幸好咱俩不是在排位里认识的啊，不然刚才那波我说不定就锤你开挂了。”
　　楚亚却不加思考，直接回答：“不会——只要我的id还是ChuY，你就不会认为我开挂。”
　　麦里一阵起哄，最终这一局被成功拿下，比赛结束后，楚亚心情颇好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般，不由偷偷将视线投往了GT战队的方向。
　　UnFair倒是同样转头了，但他的目光却只是稍稍抬起看了路沨一眼后便收回，仿佛并不关心楚亚上一场的表现，更不在乎楚亚此刻的眼神。
　　这让楚亚愣了愣，难免一阵胸闷，放下了耳机。
　　但听了几秒现场的呐喊声后，他又突然想通了似的，若无其事地转向路沨，故意将一只手搭上了对方肩膀，问：“路队怎么都不夸夸我的？我这个狙击学得像不像？”
　　当楚亚靠近时，路沨能听见前排突然响起的尖叫，看来哪个国家的观众都喜欢看这些——为此他无奈一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凑向楚亚，不过正当他要开口时，楚亚倒先发制人：“刚才UnFair看路队了，眼神是真的情意绵绵，起码价值路队一次腰断了，路队居然没注意到？”
　　路沨惊讶半秒后，满脸写着无辜：“我多看他一眼都怕楚神给我上贞.操锁，上哪儿能注意到这个？”
　　楚亚沉默片刻，又悻悻哦了一声后，满脸是不在乎，还故意调戏般问路沨：“什么锁？我刚才好像没听清楚，要不路队再重复一遍？”
　　路沨喉咙发痒，还以为楚亚对自己的挑衅已经收放自如到了如此地步，然而转过头时，对方脸上那层宁死不屈的绯红却成功将路沨拉回现实，令他不仅滞住几秒目光，嘴边也忽然浮起了笑容：“……楚神在脸红什么？害羞了？”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哪怕在熟悉的VPL赛场上，他们也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现场交谈，不过楚亚仍直勾勾瞪着他，回答：“不要你管。”
　　路沨莞尔：“所以楚神是承认了？”
　　楚亚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因为害羞而脸红：“这就是打完比赛太激动而已。”
　　见路沨一脸不信，他又极力解释：“信、信不信一会儿打完能更红？都是大老爷们儿，哪儿那么多害羞不害羞的。”
　　路沨假装恍然大悟，说：“好，我信。”
　　他惹得楚亚不服，继续越描越黑，观众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此刻IS战队的自由人正黏在狙击手身旁望着狙击手，再加上狙击手一如既往地笑着，现场的骚动就更强烈了。
　　路沨瞥了一眼前排那些带着相机的观众，不由眉眼轻弯：“这是第几次了？楚神再这么深情地看着我，信不信明天咱俩的照片就能被P在微博小广告上？”
　　楚亚咬牙，用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眼神：“路队是不是对深情有什么误解？”
　　“当然没有。”路沨回答，“没喜欢到死去活来很难有楚神这种眼神，不然……楚神就是故意想跟我秀？”
　　这话让楚亚噌地红了脸，立刻撒手转过头神情冷漠地盯住电脑屏幕，似乎除了呼吸混乱外毫无破绽。
　　路沨则低头笑了片刻，只能揉揉楚亚的后颈，一边以示安抚，一边用没什么必要的简单数据分析转移楚亚注意力，开始等待下一场比赛。
　　赛场依然喧闹无比，但对ChuY来说，他似乎不再需要去承受重担，考虑如何成为英雄、如何向世人证明电竞的所谓伟大价值，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享受着赛场的选手。
　　直播弹幕飞速刷屏，或许放在几年前，此时它们该是“ChuY凉了趁热火化”“没爹没妈孤儿本色”，它们精确到人，甚至从来不提战队，但现在，弹幕上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复读“婚礼不请我很难说得过去”“欧总在吗”“兄弟们把涨工资打在公屏上”——就像是ChuY等了很多年、才终于等来的简单善意。
　　***
　　第二局、第三局比赛接连开始，积分榜上依然没人能阻挡IS战队的势头，直到第四局GT战队和他们狭路相逢，场面上才有了足够的悬念。
　　双方狙击手本来只是礼貌1换1，再由自家辅助封视野进行复活，随后各退一步，但击杀提醒跳出来时，他们彼此都得知了对方身份，事情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卧槽，这就来了？？下次我一定要去场馆门口发放速效救心丸拯救苍生】
　　【可以，带善人，电竞功德簿应该给你记一笔】
　　【要打了吗？？？？不会不会我点的炸鸡奶茶肉松小贝都还在路上】
　　【？你妈的，这TM都半夜几点了？房管给爷出来把提肉松小贝的封了】
　　【我好慌我好慌我好慌】
　　【冷静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好紧张！！】
　　“IS战队和GT战队会不会真就刚正面了？”看台上，连解说都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分析道，“这可能会提前决定比赛走向。”
　　场馆里有着多个国家的官方解说，和VPL解说一样，他们几乎在同一时刻提出了这个问题，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下了结论：GT战队当然会，IS战队也会。
　　观众席响起阵阵情不自禁的呼喊，解说台上中文、英语、西班牙语、韩语、越南语等等数种不同的语言交错，唯有在赛场上它们才会统一，并向全世界发出一样的信号：即将在这里诞生的，多半是新的电竞历史了。
　　而唯一不变的，只会是我们对游戏同样纯粹的执着和热爱。
　　作者有话要说：　　想吃肉松小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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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林原地图分散的资源分布让很多队伍都会考虑在中期走节俭路线,好把资源分配给交战更密集的后期，但现在，is战队和gt战队显然都不这么想。
　　路沨和unfair同时换尽所有物资掏出大狙aw,无疑给本来就火药味儿十足的画面浇上了一桶油。
　　此刻gt战队的位置和枪线都略占优势，但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观众，似乎都更担心gt战队的处境。
　　对这样一支传统欧美强队的来说，这显然不合理,但当他们面对的是is战队时,一切似乎又显得理所当然。
　　毕竟电竞历史上出过太多杀得一路血红、强势问鼎巅峰的冠军战队，他们可能经历过开局大劣势，可能经历过近万经济的落后，但不到最后一刻,观众都本能地更担心他们的对手。
　　现在，is战队身上便有这样的影子。
　　“有点慌。”连vl解说都比前几天镇定，语气轻松了几分，“但又不是特别慌,这波我们先关注一下yu的发挥啊,这个系列赛yu稳定得可怕,简直像变了物种——”
　　话音刚落，画面上西侧的芬兰战队也开始蠢蠢欲动,想必是看到了刚才的击杀提醒,想在gt战队和is战队的交锋中坐收渔利。
　　他们目前排名暂列第四,这波出手不管是收掉is战队还是gt战队的人，都很可能成为比赛的重大转折点。
　　战况一下变得更为不妙,不管is战队和gt战队谁在交火中占到上风，都很可能折戟于芬兰战队的突袭。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变缓甚至短暂停滞，不等任何人有心理准备,平静的画面就被一颗突如其来的手雷打破，展飞扬躲避不及，直接被炸倒，只能在那一秒立刻报点：“正西方还有队伍，手雷不止一个，突击手赶紧撤。”
　　耳麦里冲锋枪声霰弹枪声脚步声拉环声全面爆炸，楚亚却平静得不像是此刻队伍里折损了辅助——要知道，这意味着这一局他们将失去展飞扬，也失去展飞扬手里的复活，容不得哪怕一丝劣势，但楚亚依然马上扔出投掷物掩护叶羽琛，镇定如常：“往我烟雾弹正前方走！这个路线他们想不到——”
　　走正前方，意味着会拉近和gt战队的距离，别说对方狙击手了，一会儿连对方突击手的冲锋枪火力都能覆盖上来，但叶羽琛还是毫不犹豫地秒打了药穿越烟雾，往前突进。
　　这个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场馆里响起一片惊疑的声音，芬兰战队丢失了视野里的目标，自由人选手也在放下手雷切枪的瞬间被一颗子弹对穿头盔，当场血溅大屏幕跪倒，全场的躁动被点燃，观众都在找这枚子弹来自何方，而导播则用熟练的运镜告诉大家，这枚角度刁钻的子弹来自gt战队，unfair的枪口。
　　看台上热闹极了，谁也没想到芬兰战队会犯下如此失误，反被unfair率先找到机会——原来他们早就在gt战队的猎网之下，看来不到最后，谁坐收渔翁之利还不一定。
　　这一枪人头钱帮助unfair装填满了子弹，同时也算变相缓和了is战队后方的压力。
　　画面上，叶羽琛走位躲开gt战队的一波火力，半血卧倒在了掩体后，此时三方战队大概的位置都明朗了，想必选手们都在紧张地交换自己能搜集到的信息，画面停滞了几秒，解说调侃道：“unfair这一枪到位得很及时啊，是不是不想别人打扰自己和路队一决高下？”
　　弹幕滚滚而过，一时间都在调侃。
　　【unfair开门，你入党申请通过了】
　　【啊啊啊站一秒，楚神对不起】
　　【是……是心动的感觉】
　　【兄弟们这波不怪我啊，是解说先动手的】
　　【？出大问题，如果下个赛季解说台突然换人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狗头】
　　【？？？信不信等会chuy回去看录播把你们拖出来挨个吃子弹】
　　【？？？？？卧槽n？？？就我一个人在紧张？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比赛计时仍在继续，gt战队辅助和突击很快买出手雷想逼叶羽琛走位，叶羽琛则卧在暂时的死角打满了血，很快，他便不由本能地握紧鼠标，问：“怎么打？”
　　话出口时，他是真的毫无把握，甚至在某个瞬间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这是电竞选手的天生直觉，绝大多数时候还都很准。
　　但楚亚却马上反馈道：“烟雾弹铺路，路沨不要暴露位置，我拉到近点。”
　　路沨愣了一下，但也立刻嗯了一声，开始和已经阵亡的展飞扬交换位置信息。
　　可随后，楚亚又给了一个几乎不讲理的要求：“羽琛，换sg553。”
　　“sg553？”叶羽琛有点懵，此刻他手里拿的是aug，当前版本最贵的突击步枪，伤害自然不俗。sg553突击步枪的价格则次之，更侧重于精准度一些。
　　对突击选手来说，两者各有所长，通常只择其一，身上另一把枪的位置得留给霰弹枪之类的纯近战武器——如果同时购入价格高昂、类型相似的aug和sg553，显然只是浪费钱的行为。
　　但叶羽琛却立即懂了楚亚的意思，马上打折变卖所有装备，兑换了一把sg553。
　　现场台上台下的解说和观众都看懵了，直播间的弹幕也同样全是问号，不知道叶羽琛是不是中了邪。
　　此刻带有复活技能的展飞扬已经不在战局内，剩下三个输出哪怕只是半分失误，都得在这儿灭队，场面越是僵持，对is战队就越不利，只有叶羽琛可以主动起身发起进攻，但这无疑会牺牲他自己的性命，也一样将给接下来的比赛带来极大的阻碍。
　　is战队进退两难，本该很难抉择。
　　但很快，原本的僵局就被大量铺散的烟雾打乱，楚亚找好时机，忽然驾车闯入原本的空白区域，如同闻到血腥味儿的猛兽，也有种发疯的味道。
　　弹幕彻底被白色问号覆盖上好几层，现场振臂高喊的人瞬间站起来不少，解说都没来得及解读chuy这波操作到底想干什么，楚亚已经扎入了离叶羽琛不远的烟雾。
　　所有人都知道雾还未完全散去时，谁的临场判断都是抓瞎，此时sg553的枪声率先响了起来，这意味着一波三方交火不可避免。
　　一眨眼，台上各国解说忽然都明白了刚才叶羽琛买入sg553的目的，他们恨不得立刻连麦告诉芬兰战队此刻用sg553开枪的不是闯入近点的楚亚，而是叶羽琛。
　　——如果芬兰战队贸然露头，等着他们的将是楚亚手里根本没变过的狙击枪。
　　但事情已经来不及了，在不能完全看清敌方身影的前提下，任谁都会以为，这波是楚亚回归了自己的自由人身份，刺入前点换上步枪sg553，打算继续和老搭档叶羽琛配合，搏一线生机。
　　当然，也仅仅是一线生机而已。
　　在场上其他选手看来，is战队这样的战术安排大概率是要保狙击手路沨独自撤离了，比赛最终的区别，只在于楚亚和叶羽琛能在阵亡之前拿到多少人头分。
　　赛场最紧张的一刻扼住了所有观众的喉咙，vl这边的解说拍脑门喊出一句“我去，楚神这战术太脏了真的太脏了”，导播的镜头甚至一时混乱，有些不知道该切给谁。
　　风声仍在轻轻呼啸，画面最终停留在楚亚身上，他的血溅上镜头似乎是对手可以预料的结局，但在那半秒不到的瞬间里，楚亚的枪口却出乎对手预料，直接拉向西边，直指芬兰战队，并在极限距离以两枪瞬镜完美一穿二，叶羽琛教科书般的换位也让敌人摸不着头脑——芬兰战队本以为自己和楚亚的距离还算安全，却在这一刻才突然发现，对方此时仍是狙击。
　　自由人的自由二字，恐怕就体现在此刻的战术灵活性上。
　　论对距离的判断，没有人比chuy这样的顶尖狙击手更敏感，芬兰战队只是迟疑了一瞬，场上便仅存一人，还在对峙中被叶羽琛一枪头一枪身体当场收下人头——卖掉的aug步枪，也算回本了一小半。
　　右上角当即被带有is战队前缀的击杀提醒刷屏，但与此同时，正前方烟雾完全散去，叶羽琛和楚亚也暴露在gt战队的枪口之下，留给他们的，恐怕只有短短两三秒的走位时间来顶住对方的火力。
　　gt战队的突击早已前拉，换言之，两三秒之后，就是楚亚和叶羽琛注定的死期。
　　unfair嘴边淡淡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他的枪口闪过寒光，子弹随之正中楚亚胸口——aw的威力之大，让防御值堆到最高的楚亚也血条融化，瞬间只留一丝残红。
　　全场站起了大半观众，呼喊声在这一刻彻底炸裂，剧本似乎马上就会改写，但任谁也没想到，下一秒混乱的枪声过后，先开出了致命那一枪的，不是unfair，而是路沨。
　　眨眼的瞬间，tohi战队辅助切治疗的机会，unfair前一秒还打算再开一枪收掉残血的楚亚，但迫于路沨的存在，他不得不立刻选择调转枪头，和路沨对狙。
　　在刚才那一两秒的集火里，叶羽琛硬顶着输出替楚亚挡下了全部伤害，所以unfair的判断也的确足够冷静，足够正确——以这两人现在的血量，交给队友去处理问题不大。此刻，路沨的存在才是gt战队最大的威胁。
　　毕竟所有人的位置都已暴露，已经不在战局里的展飞扬可以轻松反馈gt战队辅助的精确位置，如果让路沨开出下一枪杀了gt战队的辅助，那么unfair自己也知道，他独自活下去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unfair很清楚路沨必输无疑。
　　aw威力十足，却总归不是一把能连狙的枪，它每打一枪都需要重新开镜瞄准，前一秒路沨在他之后开枪，所以他不用赌，就知道路沨下一枪的开镜也一定比他慢。
　　也就是说，路沨不论是想开枪杀辅助，还是想正面和他对枪，胜算都为0。
　　场馆穹顶几乎一下被人声掀翻，天才少年unfair似乎即将用这次对狙告诉世人，我能记住你的名字，已经是你的荣幸了。
　　比赛在这一刻瞬息万变，静止的仿佛只有时间本身——338ua子弹擦着火从aw的枪口处射出，直穿大屏幕，仿佛要改写历史。
　　但就在谁也没看清两边枪线的瞬间，unfair的血条却突然蒸发，仅存一抹残色，场面和刚才楚亚身中一枪时几乎一模一样。
　　而路沨侧拉躲过unfair子弹的动作，则在这01秒之后。
　　弹幕爆发出雪花般的问号，没人反应过来，路沨为什么能比unfair先开这一枪、甚至还有时间挪动身位导致unfair的预判失效，一大片集体懵逼里，还是音色已经嘶哑的解说声震全场：“卧槽沨神没有开镜？？”
　　各个赛区解说台上的惊呼声都交错着炸了——是的，这一枪路沨没有开镜，而是只经肉眼瞄准就扣动了扳机。
　　隔着这样的距离，再顶尖的狙击手也极难完成这样的操作，但路沨偏偏完成了。
　　观众的呼喊声来不及出口，风声也来不及作响，unfair知道自己的血量已经见底，但对追求一枪毙命的狙击手来说，这不算什么无可挽回的劣势，他和路沨还有下一枪机会，这一枪他们站在几乎完全一样的起点，更是立刻双双右键打开了瞄准镜——没有人打算求稳，谁能击毙对方，答案只关乎下一枪的准度。
　　这一秒对大多数狙击手来说显然不可能透得过气，现在他们可以依靠的，唯有对自己枪法的绝对自信。
　　按理说，unfair的心理压力本该更轻，毕竟只要他的辅助队友还活着，他怎么打都有被复活的机会，所以这枪对狙他没有不比路沨更冷静的理由，但眨眼之后，撕裂整个画面的338ua子弹却还是将结局刻入了所有人沸腾的骨血——呼声炸裂，unfair被路沨稳稳一枪扎穿眉心，瞬间耗尽了最后一丝血量。
　　击杀提醒马上弹出，unfair的瞳孔狠狠一震，路沨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本来路沨只需打身体就能击杀unfair，但他还是选择了爆头——这不知是自信到了极点，还是轻松到了极点。
　　场馆内再度爆发出失去控制的呐喊，整个建筑都为之震动，看台四面八方响彻解说刺耳的声音，却不光是为路沨这一枪，也为另一边叶羽琛和楚亚的配合。
　　比起路沨在对狙中摁死unfair，大家更没想到叶羽琛和楚亚能在不满血的情况下2v2依然不落下风，甚至让路沨随后的支援看起来都有点多余——很快，is战队的耳麦里也炸开了嘈杂的语音。
　　叶羽琛持续兴奋：“卧槽卧槽卧槽队长牛逼啊！”
　　路沨则又谦虚又酸：“还行，比羽神替我的楚亚哥哥挡枪差一点。”
　　展飞扬满脑袋问号：“不感谢我的完美报点你们又开始扯情情爱爱的了？能不能有点大局观？这局后面还要靠你们三个输出继续打，太难了太难了——”
　　楚亚则狠狠缓了一口气才回过神，当场脸红对路沨说：“……路、路队不也为了给我报仇狙掉unfair了吗？我觉得还、还挺帅的……”
　　言语之间，竟然有种老公为了自己和“情敌”对狙的莫名羞涩。
　　路沨眨眨眼，努力憋住笑，却终究没逃过叶羽琛的无情揭穿：“楚神你怎么回事？？狙击手对狙开枪那一秒想的能是你？？看多了？”
　　楚亚哪能不知道，无非是想偷偷夸一夸路沨而已，叶羽琛也马上反应过来问“等等，你不会就是想跟队长来一波猛男撒娇吧兄弟？？”，这让楚亚脸色愈发红，很快就转移话题，切换回了冷酷指挥模式：“啧，来算下物资……下一波绕河走，尽量避战，我们能赢。”
　　至此他们送了gt战队一个灭队，也将比赛推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雨幕将整个场馆笼罩了起来，朦胧之中，它是如此温柔，如同那些年的昏暗网吧一样，它像一颗独立于世的小星球，经年不变地承载着特殊热血和美梦，在很多大人已经疲倦睡去的夜晚里，只为那些仍未入睡的少年们转动。
　　同样的夜幕之下，赛前路沨曾和楚亚在酒店后的庭院踱步，楚亚问过路沨：听说过自古英雄出少年吗？
　　路沨明知故问：所以楚神的意思是，带上我们几个年轻小朋友一定能赢？
　　星空安静，那一晚的风格外温柔，楚亚握了握路沨的手，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是留在了心里，还是说出了口。
　　“不，我的意思是，好像只要是和你们一起比赛，我就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同样也算少年啊——”
　　是的，我从小就习惯躲在角落，民生新闻记者会盘问我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感受，班上的同学会在分完零食后扔给我包装纸，队里的朋友会嘲讽我不要传染他们艾滋病，连那个唯一收留过我的副食小超市，也永远对我关上了门。
　　可能我此生唯一走运的事，就是找回了这场迟来的、与你们的相见。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很好，所以我也想请你们带上十几岁时还在等着你们的chuy，一起实现这个美梦。


第166章 
　　

　　第166章 

　　如同很多经典比赛一样, 不管一些观众情不情愿，场馆内都回荡着抑制不住的呼喊，国内不少大学宿舍楼也传来躁动，即便寒冬笼罩, 都不妨碍还有人坐在街边的酒馆, 看着屏幕上那群光影中兴奋而专注的少年。
　　“这TM不是楚亚吗？”靠墙的桌边,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问同一桌的人, “我好几年没关注电竞圈了，他怎么又在打比赛？……不是都退役三四年了？”
　　他对面干干瘦瘦的青年拿起酒杯, 眉头轻蹙：“你还记得他？”
　　眼镜青年一脸“你疯了”的表情：“但凡看过几次电竞比赛的玩家能有不认识他的？再说你还在打职业那会儿不是还叫过他几次跟我们几个同学开黑吗？”
　　“……哦, 我忘了叫过他带你们几个菜逼。”干瘦的青年看着屏幕又喝了一杯酒, 眼镜青年便问：“那会儿你俩不还是室友吗, 后来我记得是绝交了？”
　　说完他把酒给满上：“说说, 好好的基友怎么就绝交了？给哥整点儿电竞圈爱恨情仇呗？”
　　“……”干瘦青年讪笑了一声，半晌才回答，“没跟你说过？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他是同性恋，所以就和他绝交了。”
　　眼镜青年惊讶之余, 又一脸八卦地问“干嘛？他想gay你？”,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 他有点不解：“那你为什么和别人绝交？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怕他看到你换衣服、上厕所还是强.奸你？也没见你个b是守身如玉的人啊。”
　　干瘦的青年皱紧眉，半天才道：“……别说了。”
　　投影屏上总决赛还在打最后一场小局，场内的躁动却已经失控, 上一把游戏里, IS战队的完美配合让他们彻底摁死了最大的对手GT战队，也灭了芬兰战队潜在的威胁，狂欢提前上演, 观众甚至猜不到MVP会落在哪一个杀红双眼的队员头上。
　　屏幕内外皆是沸腾的人声，酒馆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声，不少人早就站了起来，声音丝毫不输此刻正在现场的观众，唯独干瘦的青年独自静坐着看向赛场上那个人的身影，目光一动不动。
　　对方的队服胸口绣着ChuY的字样，几个字母熟悉到让他一阵恍然，仿佛时间还停留在当年。
　　当年的每一次比赛，他和ChuY都会在胜利后击掌和紧紧拥抱，他确信那些澎湃躁动的热血还经年不变地留在他心潮中，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自己得知ChuY的性取向后，会执意把那些胜利后的相拥看作是恶心的性骚扰。
　　他明知道，ChuY和他之间的友情从未掺过这样的杂质。
　　直到楚亚主动解约离开队伍，他年少的心才重重一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整支战队，只有他追到门口送楚亚走。他甚至很清楚自己只要肯低头说半句好话，楚亚就有留下来的可能，但到了最后，他仍然忍不住恶语相加，只能看着楚亚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此生很可能不会再相见了。
　　“想什么呢兄弟？”一片躁动中，他对面的眼镜青年打断了他。他回过神看向面前的杯子，自嘲般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老朋友。”
　　“朋友？”眼镜青年似乎懂了什么，又给他倒了杯酒，“怎么，后悔了？”
　　换作从前，他一定避而不谈，但这次他却坦然地笑笑，说：“没错，后悔了。”
　　“……应该说，从送他离开战队那一秒开始算，我就已经后悔了。”
　　解说的声音越发激动，快要刺破人耳膜，整个酒馆快被欢呼掀翻，30出头的老板显然也是个电竞粉，干脆要给全场免单，角落里，也就干瘦的青年还坐着喝酒，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自己对面的人：“楚亚要是知道我只能搁这喝闷酒看他和新队友拿世界冠军，心里肯定挺解气的吧？”
　　问这话时他没什么底气，更不知道ChuY还有没有想起他的可能。
　　比赛打到最后一局，老板把声音调大了一点，远在欧洲的那些喊声炸裂般从屏幕后涌出来，让他微醉的神经都被震得瞬间清醒，直到最后解说喉咙发哑、场馆内呼声雷动、IS战队的金色队标也瞬间打满现场大屏幕时，他才忍不住站起来，冲动得就像还想和楚亚拥抱。
　　IS战队赢了。
　　——碾压全场的枪法，几乎完美的配合，洞察全局的战术选择，都让他们一路杀穿对手，毫不意外地作为最大夺冠热门，拿下了这个世界冠军。
　　可以说，I.S战队可能并不是在创造奇迹，他们反而更像是那个等待他人来创造奇迹的魔王，但很显然，这个奇迹并未发生。
　　寒夜的酒馆里人声鼎沸，干瘦的青年最终滞住了脚步，毕竟，模糊了整个屏幕的金色喷花还是让他知道，这个画面不再属于他，他也早就不是电竞选手了。
　　等太阳重新升起来时，他就得送孩子去上幼儿园，然后挤地铁到人多的几个文创园区推销新产品，如果晚上10点能下班的话，也许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
　　所以他很清楚，此刻，就是自己最后一次沉醉于年少的美梦了。
　　酒杯再度被斟满，倒映着和当年一样的月亮，他还记得楚亚曾经对他说，“我还小的时候最喜欢月亮了，总觉得它跟我一样没地方可以去，所以我走到哪儿，它就总是跟着我走到哪儿”——很多年过去了，月亮仍然挂在夜空，只是现在，你还会再看着它吗？
　　***
　　比赛结束的瞬间，楚亚的视野有一瞬间的发黑，没等他后悔赛间只啃了半根麦片棒，四面八方的冲击力就将他包围，让他知道自己正被振臂而起的队友拥抱。
　　周围的人身上有不太熟悉的味道，他们显然是叶羽琛、展飞扬，替补队员以及教练组，楚亚什么都听不清，直到有人兴奋得一把摘了他的隔音耳机扔掉，场馆内的声音才爆炸般涌进来，突兀得他一惊，他的心脏这才狂躁地加速跳动，失控般窜动在胸腔，冲撞得他感觉有点疼。
　　“楚神你的MVP大餐有了！！！！”叶羽琛的声音最清晰，“最后一把世界第一突击起码让了你5个人头，怎么样？够不够义气！”
　　“？？？”楚亚一懵，嘴比脑子快一点，“世界第一突击是谁？？？不是，你让的？？你他妈——”
　　还没等他骂人，展飞扬已经勒得他说话困难，教练组兴奋的身躯更是遮挡了他的全部视线，搞得他只能从一片混乱中勉强伸出一只手，试图寻找路沨的方向。
　　此时直播弹幕早已爆炸，继游戏LOL、PUBG、DOTA2之后，队伍Imperial Sword（帝王之剑）的专属口号“剑锋所指一往无前”同样在VAN-4项目的世界大赛上刷屏，似乎再度宣告了这支战队的统治力。
　　加上楚亚奇怪的动作，弹幕上更多调侃涌了出来。
　　【？？？有没有人给朕解释一下楚神在干嘛？？】
　　【在找路队？路沨过不去只能站在旁边看也太好笑了吧】
　　【你看这个b像过不去的样子吗？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1，队霸一拳一个教练组会过不去？？？我不信.jpg】
　　【我好急我好急我比楚神还急，说好的夺冠后现场拥抱摩擦法式深吻环节呢？？？】
　　现场已经响起笑声，喷花飞舞了好一会儿，路沨才突然伸出微颤的手抓住楚亚手腕强硬地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一把拽进了自己怀中。
　　刚才他想拥抱楚亚，却被激动过头的叶羽琛撞得差点下巴碎裂，一秒后楚亚便被包围，只能胡乱伸出手来想找他在哪儿，这让他不由傻笑起来，反而想看楚亚被他们簇拥，于是等了一会儿。
　　但当他实实在在把楚亚抱进怀里时，他还是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不再受控，它们迫不及待地涌向他的心脏，让它剧烈地跳动、冲撞和疼痛，就好像刚才的几秒冷静，不过是在为接下来更为急促的呼吸做铺垫。
　　“楚亚。”路沨忘了自己身处所有人的目光和呼喊里，只是皱紧眉头用力蹭着楚亚耳边，说，“我喜欢你。”
　　夺冠的热血时刻，他们的身份本该是队友，但路沨的喉结却剧烈翻涌着，由不得他有一句官方说辞。
　　“我喜欢你。”他在人群起哄声中将楚亚死死箍在自己怀中，说，“我们赢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手。”
　　听起来像是陈述，但急促的呼吸却将他的冲动和恳切暴露得一览无余。
　　“你——”楚亚比他记得害羞，没几秒就试图挣脱，“这他妈全是人你说什么呢，再说明明你比我强——我刚才都TM快被勒死了你居然在旁边看戏？？”
　　“我有吗？”路沨用力揉他头发，不忘倒打一耙，“明明是楚神没有马上跑到我怀里强吻我抱紧我说要和我打一辈子比赛。”
　　“……我倒是想。”楚亚补偿般抱紧他，在他臂弯里象征性地蹦了两下，“小飞扬力气太大，我动不了，待会揍他~”
　　“不行，作为家长不能打孩子。”路沨配合楚亚玩笑着，却仍忍不住一把搂紧了对方的腰，在当耳边重复了几句喜欢。
　　全场尖叫声里，他几乎让对方的脚离开了地面也不放手，对方的体温让他想起他好像无数次在梦里经历过这样的画面，那时的楚神还不认识他，总是懵懵懂懂地任由他拥抱，又一个劲儿地问“你是谁？”，每一次他都会回答，是一直在想你的人。
　　从此，他便不想再放手了。
　　周围十分嘈杂，楚亚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几乎是由他的胸骨传向他不太灵敏的听觉神经的——对方一直嘀咕“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又蹦了一下说“我又不喜欢你”，路沨笑着一边回答“好好好”，一边把想窜进来的展飞扬也拉进臂弯抱住，一片混乱中，只有叶羽琛的声音比谁都大：“你俩刚才在说什么呢？！！大声点，有什么话是我这个证婚人不能听的？”
　　展飞扬搂过他肩膀质问“证婚人不是我？？”，却反被他嘲讽“你这年龄当个花童不错了”——所以在那片属于冠军的灿烂光影中，大概所有观众都想不到，此刻教练组笑得抽搐并不是因为欧越要涨工资了。
　　场馆内的灯全部打开，等楚亚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身处舞台中央，有人猛地将奖杯塞到他怀里，搞得他手上重重一沉，差点失手摔了杯子，还被一旁的展飞扬笑：“楚哥，你是不是因为……所以越来越柔弱了？奖杯都TM拿不动？”
　　展飞扬省略了“因为”后的话，但楚亚一听就知道他想说“因为被队长艹多了”，这让楚亚一生气，立刻将冠军奖杯举起来，直接超过了头顶。
　　背景上“MVP：ChuY”的字样闪着夺目的光，现场观众懵逼半秒，马上爆发出呼喊，虽然也有人黯然离席，但这却丝毫不影响留下来的人的热情——等楚亚被观众的声音搞得胸腔一阵阵震颤时，他已经因为举起奖杯被无数镜头特写对准，这让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展飞扬你TM算计我？！”
　　展飞扬正视前方镜头比了个手势，看也没看他：“我还以为拿个世界冠军有多难呢，我好像是第一次参加就拿到了吧？——那这波举杯就让给你好了。”
　　他有着超出年龄的淡然，楚亚却不由分说抓住他手腕，强行把他拉了过来。
　　随后替补队员也站了过来，世界广阔，很快几个人就在无数镜头之下共同举起奖杯，再一次将IS战队的金色队标刻进了无数人的集体回忆里。
　　也是直到此刻，楚亚才逐渐无法聚焦视线，甚至感觉观众席上开始一阵阵发黑。
　　队友兴奋的声音忽远忽近，某个瞬间，他的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了从前的场面——夜雨中的梅赛德斯奔驰场馆、先行转身离去的队友、用力往台上扔伞的前排观众，以及他走出场馆时，站在雨中哭着遥望他的那几个小女生。
　　她们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在时光里，好像直到现在，楚亚都不知道她们究竟声嘶力竭对自己喊了什么。
　　可正当楚亚试图回忆她们的表情时，一只手却揉了揉他脑袋，紧接着路沨的声音传来：“他们一定还在看着你。”
　　楚亚愣了一下，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路沨，对方却像会读心似的轻弯眉眼，温柔而肯定：“他们这会儿一定开心得不得了，估计准备好的炸鸡奶茶烧烤都吃到第二轮了。”
　　一瞬间，楚亚脑海里刚刚才涌起的回忆便莫名消散，他来不及和路沨说话，而是在特写镜头再度拉近时赶紧对着它挑眉笑了笑，就像在向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炫耀和确认，此刻他们是否正和他看着同样的风景。
　　无数弹幕为楚亚这个挑眉的表情而炸开，所有屏幕前的欢呼都像在回应楚亚的炫耀，全场氛围至此被推入最高点——直到颁奖进行到最后，路沨才在全场瞩目里，握紧了躺在手心的冠军戒指。
　　周围震耳欲聋的声音仍在继续，他有些紧张，按他原本的计划，他会亲手把它交到楚亚手中，从此，他们就算私定终身——不同于当初他在楚亚生日时套在对方食指上的那枚戒指，现在，他希望它代表他们共同的人生目标，出现在楚亚的无名指上。
　　台上落满了金色的喷花纸屑，满场观众的声音不及他的心跳声大，某个瞬间他甚至冒出从未有过的忐忑和疑问：楚亚会不会接受我？他也打算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他不会还把我当作当年那个中学生小弟弟吧？？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路沨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混乱，还回想了一秒楚亚浑身泛红勾着他脖子的那些画面是不是真的，否则他根本没法确定答案——幸好正当他满脸职业假笑其实四肢僵硬之时，有人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发现了楚亚眼睛里的茫然。
　　他不知道刚才撞他的是哪个队友，只知道此刻楚亚朝他摊开了左手手掌，问：“队长，他们的戒指都戴好了，我的戒指你不给我？你不会打算一个人独吞两个吧？？”
　　楚亚抬头看过来，眼神懵懵的，他皱眉的样子有种别样的可爱，弄得路沨手心一紧，半天才扯大音量挤出句话：“你……给我右……右手。”
　　对方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马上脸色一急：“……我不要！”
　　楚亚别过脸，耳朵已然红透，周围所有队友都开始起哄，台下刚才还不明真相的观众也察觉到有事发生，呼喊声重新变大，就连解说嘉宾都感觉到什么，说：“合理怀疑路队要搞事情了。”
　　另一个解说从容回答：“看出来了，毕竟是我们VPL第一骚，大家直播间记得录屏啊，导播一会儿切个近景。”
　　可是前一个解说却爆发出一阵笑声，说：“你看看AUG11选手像跟平时一样是在骚的样子吗？他这会儿手没发抖我跟你姓！”
　　所以在那些哄闹声里，所有人都能看到路沨喉结颤抖，似乎已经紧张到极点，只退后半步打算单腿屈膝，然而楚亚却在他弯腰之前一把抱上去强迫他站好，就仿佛不想要自己的小男孩这么紧张——接着，楚亚不知道在路沨臂弯里说了句什么后，就从路沨手里一把将戒指抢过来，自觉戴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还仰头看着路沨笑起来，好像什么都答应了似的，引起了全场震动。
　　【卧槽这是求婚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四舍五入我是在参加婚礼】
　　【楚神别笑了别笑了国外的肛肠科可没有医保】
　　【？不直播洞房花烛夜真的很难收场】
　　整个直播间彻底爆炸，画面中，路沨错愕了两秒后才眼神一动，用力搂住楚亚，而楚亚则将脸藏起来，并伸手一阵乱掏抓住另一个队友的手举起，就仿佛自己只不过是在进行普通的庆祝。
　　颁奖即将落幕，路沨埋下头，也顾不上自己刚才屈膝成功不成功了，只是急着在楚亚耳边问：“那……楚神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楚亚龇牙咧嘴：“我娶你就愿意！”
　　路沨整张脸发热，却假装平静地揉揉楚亚头发，声音越发温柔：“好，那从今往后……路大小姐就是你的人了。”
　　他暗暗吐了口气，心里仗着楚亚不敢抬头看他，一点也不怕脸红被发现，然而队友们却不嫌事儿大，强行在一大片镜头下把楚亚硬拽出来，搞得楚亚一个没站稳，转头突然发现了他的神情。
　　路沨微愣，本能地抬手挡脸，却被楚亚逮个正着：“……路队脸怎么这么红？”
　　路沨满脸绝望地想避开：“……没有。”
　　“这、都是灯光照的。”
　　然而楚亚却不给他机会，声音跟队友一样大了起来。
　　“我艹，这辈子没看过队长这个表情。”
　　“他怂了他怂了——”
　　“呵呵，虚假的VPL第一骚攻。”
　　“把队长脸红的照片洗出来打印在战队纪念册封面上挂周边商城销量过万没问题吧？”
　　“你他妈就是商业鬼才？”
　　到最后路沨已经听不清其他人都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全队在呼声簇拥中走下舞台时，还是楚亚走在他身前，一直牵着他的手。
　　“抓紧我。别摔了。”楚亚一边和通道旁的观众打招呼，一边收紧力道，说，“你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路沨回过神看着楚亚骄傲的后脑勺，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踩着一地灿烂的光影跟了上去：“好……我会一直一直跟着楚神的。”
　　***
　　全队回到后台，首先迎接的就是欧越的噪音洗脑，要不是秦非摁着他肩膀示意他再不吃饭能饿死一片世界冠军，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队员和教练组。
　　欧越早就在酒店附近订好了一顿大餐，桌上大家多少都喝了两口，结束时已到欧洲的凌晨，回酒店的路上，路沨望了一眼天空，难免有些醉意，问：“那是月亮吗？”
　　路沨平时不太沾酒，这会儿显然已经不胜酒力，刚一出门就非要楚亚扶着，楚亚也没办法，只好搂着他的腰，哄道：“是月亮，雨停了，月亮就出来了。”
　　“……哦。”路沨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天边，语气逐渐有一丝生气，“那它为什么一直跟着你？……我不要它跟着你。”
　　楚亚一懵，马上耳朵通红，生怕队友听见路沨在说什么，但他刚想捂住路沨的嘴保全对方的形象，队友的嘲笑声就开始此起彼伏，叶羽琛还问楚亚今天的月亮是不是也是醋溜味儿的——于是楚亚只好放弃治疗，继续安慰一直嘀咕着的路沨：“好好好，不要它跟着我，待会我们回了酒店它就不会跟着我了，好不好？”
　　路沨盯着天边那轮皎洁如洗的月亮，还是很不开心，所以楚亚只能一边哄骗他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一边自言自语：“下次再多喝点，路队是不是要把月亮都炸了？”
　　路沨闻言抓住他的手，认真承诺会保护他不让他被月亮掳走，周围的哄笑声瞬间炸了，好在没几分钟他们就回到了下榻的地方，楚亚也赶紧在队友的笑闹声中拽着路沨回到房间，总算把人推倒在了床上。
　　淡淡的酒气很快将楚亚包围，他叹口气一边摸摸路沨额头，一边拿出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然而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楚亚的手顿了顿，点开界面便看到几个简单的小字。
　　【恭喜你，楚亚】
　　月光倾斜而下，照在楚亚脸上，有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温柔。
　　他握紧手机，原以为自己仍然会对每一个可能发来这条信息的人心存遗憾或怀念，但片刻后他却忽而轻笑起来——因为他发觉，自己心中竟然不再有一丝波澜了。
　　所以他回复一句“谢谢”，而后便放下手机，俯身先抱了抱还在呢喃中的路沨。
　　哪怕是遗憾和怀念，也该留给那些温柔对待他的人。
　　此刻的月光下，路沨反手抱住他，说想要他，他便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需要月亮了。


第167章 
　　路沨再度睁眼时, 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皱皱眉适应欧洲浓烈的阳光，很快便发觉怀里暖暖的，原来是楚亚贴着他一动不动，看来还在熟睡。
　　他抽出手臂搂住楚亚, 一片浆糊的脑子好不容易重新开始运转, 却只记得昨晚自己喝了两杯酒后额头便烧一样疼, 再往后发生了什么就只剩模糊的画面了。
　　冬日的眼光给了他片刻静谧, 昨晚响个不停的消息、沸腾的热搜、重得压手的奖杯仿佛都暂且离他远去，他侧身想将楚亚抱得更紧一点, 但酸痛感却立刻从浑身各处肌肉涌上来, 让他稍微一愣, 突然反应过来身上不少地方在莫名地发疼。
　　其中最尖锐的一处刺痛感来自肩膀, 他疑惑地扭过头, 拉开自己本来就已经松松垮垮的领口看了看——后肩处赫然是几道抓痕，让他当场一懵，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十个肌肉大汉摁在床上刮痧了。
　　他没想清楚原委，楚亚则模模糊糊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接着对方撑开眼皮看他没两秒, 又埋头假装睡觉, 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路沨更加疑惑, 忍不住拿手指戳戳楚亚脸颊，问：“祖宗……你昨晚把我怎么样了？”
　　楚亚闻言抬起头，问：“……什么？”
　　路沨摸摸自己肩膀, 说：“浑身都疼……特别是肩膀, 楚神不会趁我睡觉对我做了什么吧？”
　　对于楚亚时常嚷嚷要反上他这件事，他从来不在意，反而乐意看到楚亚忿忿不平的样子, 不过这不代表他能想到楚亚真的会下手。
　　“说实话，是不是动我了？”路沨笑笑，想拉楚亚起来，“楚神就这么想反攻？”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楚亚就突然抓住他衣领直接动手，两人打闹着翻滚了好几圈，路沨才勉强接住楚亚拳头，语气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纵容：“楚亚哥哥干嘛这么凶？”
　　楚亚骑在他身上把他压得死死的，说：“我对路队做了什么路队自己不知道？我不就是喝了点酒脑子不清醒，一整晚都欺负你强迫你还不肯抽出来想要就这么睡觉，把你折腾得不行结果醒了还不承认吗？”
　　说着楚亚松开手，问：“需不需要我赔偿路队双倍嫖资？”
　　路沨张张嘴，脑子里碎片般的画面突然变得完整起来，让他紧张道：“我……强迫你了？”
　　毕竟，楚亚说的人显然是他。
　　楚亚一边回答，一边想下来：“没有。不是我对路队做了什么吗？”
　　路沨赶紧掌住楚亚的腰，并趁其不备先偷偷掀开对方衣角一侧看了一眼——虽然这个动作很快被楚亚暴力打断，但路沨还是看清了楚亚一些痕迹，忍不住问：“……我弄的？”
　　楚亚回答：“小畜生弄的。”
　　路沨笑起来，逐渐喉结翻涌：“我想起来了……后来楚神还一直抱着我求我说不行了不要了，对吗？”
　　楚亚居高临下看着他，耳朵虽然发红，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路队记错了吧？年纪轻轻就浑身疼，还能让人不行了不要了？”
　　“那是酒精的作用。”路沨起身抱住楚亚嗅了嗅对方后颈处的味道，轻声说，“而且……确实折腾太久了。”
　　他问：“疼吗？”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好度，楚亚也理直气壮回答：“当然疼了，一点也没有很舒服……！”
　　“……哦。”路沨偷偷眨眨眼，假装没听懂，“……那，这几天我们还是先不要——”
　　但话没说完，楚亚就胡乱揉了一下他头发，直接打断他：“不行。”
　　路沨问：“什么不行？”
　　对方犹豫了半天没回答出来，只好说：“不准你反驳。”
　　赛前他们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分心做这些，好在大赛后有足够长的休息时间，路沨当然也不再逗楚亚，而是摸了摸对方后颈，柔声道：“好。欠楚神的我都会还的，好不好？”
　　楚亚黏在他身上，声音模模糊糊的，似乎高兴了不少：“嗯……”
　　路沨抱了他一会儿才抽出一只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两个小时前领队发来的消息，问：“饿不饿？队里让我们醒了单独去顶楼的餐厅吃饭。狗越亲自报销，他还说自己忙完这段时间，年底就有空回国了。”
　　路沨说起接下来几天的采访行程，但楚亚却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靠在他肩膀，既不动也不回答。
　　过了半分钟，路沨才察觉到不对并伸出手去，不让对方躲：“……原来楚神精力这么旺盛？”
　　对方把头埋在他肩窝不说话，弄得他也觉得空调温度过高，终于忍不住一把掐住楚亚的腰，将对方抵在了床头：“速战速决？”
　　对方颔首看着他，发红的脸上是另一种倔：“什么速战速决？……该多久就多久。”
　　路沨沉下呼吸，再也没忍住：“……这可是你说的。”
　　窗帘依然捂得严严实实，即便楚亚一秒就后悔，马上拿手臂挡脸求他把灯调暗一点，他也只是摁住对方手腕，没有再答应对方的任何请求。
　　***
　　处理了各类采访和拍摄，又安慰了同来的另外两支队伍后，全队打算在三天后回上海的基地。
　　只不过临行前楚亚看了一眼排在国外论坛前三的热帖之一，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那个帖首楼是一张P图，放了路沨和UnFair两个人的照片，内容则是回顾总决赛里两人的数次交锋，以及最后一天那一枪经典对狙。
　　别的不说，画面上睫毛浓密、眼神冰冷的东方少年和金发绿眼、神色桀骜的天才选手，看着总有股般配的味道。
　　楚亚逮着谁都会不自觉问：“为什么这两天我老看到这张图？”
　　那本来是电竞官媒发新闻时的用图之一，现在已经随处可见了。
　　但助教却满脸疑惑：“这构图很常见啊，VPL不也经常把关岑和路沨P一张图上吗？”
　　楚亚哑口无言，每次看到路沨过来就忍不住溜掉，直到晚上被路沨抓上床，他才勉强承认心里的委屈，路沨非但不哄，脸上的笑容还藏满逗弄：“为什么楚神只对UnFair不一样？按理说我和羽琛关岑他们不是更亲近？”
　　楚亚回答得理所当然：“废话。小关他们是直男……UnFair又不是。”
　　路沨懵了一下，问：“他不是直男……？怎么可能？”
　　——UnFair别说公开出柜了，根本就没人质疑过他的性取向，但楚亚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肯定不是，而且有故意接近你的意思。”
　　看楚亚如此笃定，路沨有一秒僵硬，只能顺手把楚亚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开始思考该怎么告诉楚亚一个事实——其实摄影师之前征求过他的意见，他没当回事便随口回答“我的照片你都可以发给官方出稿子”，这才有的那张构图精妙的双人P图。
　　楚亚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反倒开始盘算走之前该如何回应UnFair先前的挑衅，搞得路沨只能抱着他蹭蹭脖子悄悄撩开他衣服，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变坏了，一边打定主意——待会吃到嘴里了才能告诉楚亚真相。
　　***
　　次日，全队即将启程离开法国。  
　　楚亚被路沨气了一晚，又没法反抗只能一边被气一边被堵嘴，直到中午看到不少战队也来退房，他才松开路沨，想再找UnFair试探一下对方的意思。
　　不过意外的是，对方反倒先过来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一脸不情不愿：“……你明年不会退役吧？”
　　楚亚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即用英语回答：“当然不会——明年我还会再赢你一次的。”
　　UnFair冷笑一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楚亚只好拉路沨过来翻译，路沨表面温柔得体，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在硬着头皮转达：“UnFair说他欣赏你对他的敌意，顺便想问你一些关于……和队友谈恋爱的……技巧？”
　　楚亚还没搞懂这话的意思，UnFair已经高冷地转身回去找自己的队友和教练组——冬日的阳光泛着暖意，当楚亚看着UnFair走向ToHim时，他突然从对方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里察觉到什么，惊讶得张了张嘴。
　　路沨看他半天不动，问他：“怎么了？”
　　他回过神，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甚至补充了一句对UnFair的评价：“之前是我话说重了，其实UnFair是个十分值得尊敬的朋友。”
　　“？？？”路沨的困惑一时到达极点，“那楚神昨晚还生气到一直搂着我不放？”
　　楚亚当然不认，一撒手就被教练强行拉走去社交了，全队也很快办妥手续准备回上海，只有欧越暂时告别大家，不过在临走前他还是自信地挑挑眉说：忙完这些事就到圣诞了，到时候我会很有空，情况乐观的话，回国可以待到春节结束。
　　言下之意，让队员都做好带他玩的准备。
　　所有队员都恨不得当场销毁自己的劳动合同，只有楚亚永远对欧越充满温柔，点头道：“好的欧总，等你回来，我带你玩。”
　　欧越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更没去深究楚亚到底准备怎么带自己玩，双方分别在明亮的酒店门口，其他人都开始对楚亚的命运产生本能的担忧，楚亚反倒不解，还挺委屈地问路沨：“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欧总？？”
　　路沨却勾过他肩膀推他上车，只留下一句差点把他弄得更委屈的话：“乖，到时候被菜哭了记得来找我就行，我帮你打掉他价值120万的手表~”


第168章 结局篇（上）
　　从回国开始, 全队接到了不少采访和拍摄邀请，到处都是提前过年的氛围，连楚亚拿了MVP请其他VPL选手吃饭都被观众偶遇发上微博、评论里全是要看结账小票的，到年底时, 贺尧和欧越也轮番上了好几次热搜, 12月最先沸腾在搜索榜上的, 就是贺尧打算出售STG战队和直播平台的消息。
　　年底本是转会期, 少不了各大战队人员更替的爱恨情仇，但贺尧的名字放在一众转会消息里, 还是显得格外抓眼。
　　与此同时进入热搜榜的, 还有段月粉丝要求战队正面回应队内问题的消息——毕竟自从世界大赛结束后, 队员和管理层的摩擦就没停过, 谁也不想看到对手拿了世界冠军风光无限, 而自己喜欢的战队还在和队员闹矛盾、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也越发难听，甚至成为VPL最大的烂梗来源——哪怕战队本想装死，也不得不进行公关。
　　所有人都看戏之时，谢廷更是点赞了段月微博，显然是开始站队, 不打算在队里长久待着的意思了。
　　论坛热帖又沸腾了两天, 不少猜测和讨论层出不穷：“不会吧,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谢廷只和STG战队签了一年吧？？？”
　　“我阿姨在STG战队煮饭，我作证你说的是真的。”
　　“讲道理老观众应该都知道LX这b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STG今年这一系列骚操作到底图什么？”
　　“图他当年不打团, 图他冲高地呗, 以为ChuY还会被影响，可惜IS战队更狠，直接让队草献祭自己的处男之身, 比不过比不过。”
　　路沨随手翻完帖子后，不怀好意地递给正躺在自己腿边的楚亚看，弄得楚亚取了一只耳机，嘀咕道：“他们怎么又在讨论路队的处男之身？……说得好像路队不是自愿的。”
　　路沨伸手挠挠楚亚下巴，故意逗他：“谁告诉楚神我是自愿的了？”
　　楚亚似乎急了，说：“当时明明是你——”
　　但几秒后，楚亚又将自己的耳机塞到他手里，似乎想让他听什么。
　　路沨不听还好，一听却发现，原来楚亚正在和路潇语音。
　　为此他有点本能地心慌，路潇的声音也很快传来：“你又在欺负楚亚？”
　　面对哥哥，路沨总是无力解释，只能靠口型质问楚亚到底和路潇告了多少状，没想到楚亚还不依不饶，隔空朝耳机那头喊话：“哥哥，路沨他不让我说出实情——”
　　路沨恼羞，一把捞过楚亚将他压在身下，低声威胁：“楚神现在还学会搬救兵了？”
　　“……”语音那头的路潇却质疑，“小沨，你是不是真当我听不到？”
　　路沨只能一脸怨气地将耳机塞回楚亚手里，用极低的气声对楚亚说：“不理你了……！”
　　楚亚似乎很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笑声越发肆无忌惮：“路队怎么越谈恋爱越傻乎乎的了？”
　　如果从前有人告诉楚亚，那个连笑容都冷淡克制的路队会有这样的表情，楚亚一定不信。
　　整个寝室充斥着楚亚低笑的声音，直到路沨闭上眼装睡不说话，他才一边结束和路潇的语音，一边有些艰难地爬到路沨身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床松软的棉被，路沨好不容易才睁开一只眼睛，问：“楚神是准备压死我，还是准备修炼做乌龟？”
　　楚亚隔着棉被抱住他，说：“不好奇哥哥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路沨瞥开视线：“除了我小时候干的傻逼事，他还能跟你说什么？”
　　楚亚回答：“虽然路队小时候怕胃里的西瓜籽长成西瓜所以偷偷哭到天亮之类的事儿确实很傻逼，但哥哥这次是在问我们还缺什么。”
　　言下之意，路潇很关心弟弟的终身大事，也打算送他们一份心意。
　　好一会儿路沨才肯转过视线看楚亚：“那……楚神想好要什么了吗？”
　　楚亚趴在他胸口，像乌龟一样动了动四肢，说：“什么也不缺，所以我让哥哥以后有空多来上海转转就行——我知道你们都很想见到对方。”
　　“……谁想见到他了。”路沨嘴上不承认，“不趁机讹路总一笔？”
　　楚亚却摇头，语气很自信：“作为一个个体户，我现在能自由支配的现金可能也不比路总少吧？”
　　“……很好，楚神这话气死10个路总没问题。”路沨将楚亚抓进被窝捂到怀里，没想到楚亚还得寸进尺：“我说的是实话，而且路队不还有银行卡在我手上吗？”
　　路沨轻轻蹭了蹭他，多少也有点好奇：“那我卡里的钱你花了多少了？”
　　“没动过。”楚亚皱皱眉，回答，“现在不当菩萨了，不像你还得帮欧总——前两天教练说战队年底还会发奖金，可我根本没地方用。”
　　路沨搂住他，想了想说：“也是……欧越那边的事儿算是过去了大半，目前就是浪花TV的股份出让多少的问题，战队既然能继续运营，以后发发奖金肯定是常有的事，你的钱存起来就好。”
　　说着他在楚亚额边蹭了一下，继续道：“不知道哥哥公司今年运营得怎么样，反正我那份原始股到时候会有新的分红，楚神有空想一下要不要去考个驾照买辆车吧，房子也要换大的，都放在你名下。”
　　楚亚哼笑一声，说：“怎么，队长看我现在像买不起车子房子的样子吗？想拿钱羞辱我？”
　　但片刻后，他还是拿额头蹭蹭路沨肩膀，有些失神：“还是想不通路队为什么愿意把什么都给我……到时候分手了路队不是亏了？”
　　周围安静得只剩暖风的声音，路沨沉默片刻才一脸认真地回答：“其实也没有很愿意给，主要是因为我打不过楚神。”
　　楚亚回过神，立刻挣扎起来要推开路沨，路沨却翻身抓住他手腕一把将他摁到枕边，语气里的压迫感突然变得极强：“我生气了……楚神又问我不该问的话。”
　　周围残留着浴室热气散去的淡淡香味，楚亚怔怔地看着路沨的眼睛，他能察觉到对方这句生气并不是假的，但本能还是让他不畏任何姿势和时长，说：“我，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路沨垂下眼眸，用手背蹭了蹭他脸颊，似乎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认错？”
　　楚亚喉结一动，内心挣扎在马上喊十遍老公和死不认错之间——然而不等他做出决定，路沨已经强硬地吻上来，并在气息升温时给了他最后一句提醒：“待会哭得再委屈可怜也没用了。”
　　被浪翻涌，一下就将想要反抗的楚亚彻底淹没，后来这一夜刷新了他对路沨体力上限的认知，他甚至怀疑自己是晕倒在路沨怀里睡着的，哪怕次日清晨他假装不理路沨，路沨都能再次制住他手腕，以至于他临死前发出灵魂疑问：“路队就不累吗？？”
　　路沨却反问：“不是楚神要跟我分手吗？再不抓紧时间，我怕以后没机会碰楚神了。”
　　房间里一下只剩楚亚的声音在绝望争辩“我TM真不是这个意思”，但现实却让他知道，至少，以后分手这两个字绝对不能再出现了。
　　***
　　很快暗流汹涌的转会期便过半，STG战队的人员去留成了整个圈子最关心的事，不嫌事儿大的玩家很多，队员自己却似乎云淡风轻，先有段月通宵直播连连看，后有谢廷一副对老队友楚亚赞赏有加的样子，和直播间观众说：“还有人不知道？你们的ChuY大神退役前遇到队友博.彩，复出后又遇到对手作弊，堪称正道典范，我建议各位有空给他绣一面锦旗玩玩。”
　　看似寥寥两句话，整个社交平台却都炸了，没人知道谢廷究竟想干什么，只有楚亚明白，对方多半在游小九的威胁之下谈了些交换条件，才会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既替他澄清了一些以前的事，也额外暗示STG战队所为，留下了不少遐想空间。
　　楚亚看着游小九发来的消息，目光凝滞在屏幕上，也不知道是在和其他人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如果证据更充足就好了……”
　　路沨静静看了楚亚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拉对方到身前，说：“好了，别老想着这些事儿了，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其他的调查只是时间问题，不是你要考虑的。”
　　说着他把联盟里朋友发来的那些复杂的调查信息给楚亚看，等楚亚眼睛一亮心情好点了，他才揉揉楚亚头发，转开话题：“对了，我之前被小关忽悠预定了两盒巧克力，据说是什么世界顶级巧克力大师亲手制作的，对方在上海待不了几天，也不对外售卖，今天应该就能送到了。”
　　楚亚成功被吸引，嘴上却嘀咕“我就只有一点点想吃”，一旁的叶羽琛则凑过来，问路沨：“干嘛买两盒？还有一盒是给我的吧？”
　　路沨憋着笑不回答，等楚亚有点急了，他才配合地推开叶羽琛脑袋：“两盒都是楚亚的，你可以把包装纸吃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楚亚逗得团团转，只有展飞扬还记得正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贵的欧总之前不是让你俩今天亲自去机场接他吗？”
　　“……卧槽。”叶羽琛这才想起数个小时前欧越发来的登机信息，所以赶紧招呼路沨，“我艹我TM完全忘了，再迟一会儿怕是外环高速都要堵到动不了了。”
　　路沨看了眼时间，也匆匆拿起大衣，嘱咐楚亚：“巧克力记得收，等我回来。”
　　楚亚点点头，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转了转椅子，迟疑着问展飞扬：“小少爷，都知道你懒得跑机场就算了，欧总为什么也不叫我？”
　　展飞扬看着楚亚认真的表情，心里虽然猜测欧越是怕累着自己的ChuY大神，但嘴上还是回答楚亚：“不清楚，可能是看的比赛太多，基地队员也多，他把你忘了吧？”
　　训练室没什么人，楚亚独自懵逼，完全不知道展飞扬正在心里暗暗地想：狗越，我帮你追星只能帮到这儿了。
　　***
　　去机场的路有点长，叶羽琛无聊到翻了几遍微博热搜，这些天传闻贺尧要卖战队的消息越演越烈，但他却还是不太信：“贺尧来真的？不是说要和狗越刚到底？”
　　路沨认真开着车，简短回答：“多半是来真的了——名声这种东西他和贺家还要，哥哥姐姐对他逼得很紧，估计他爸也给压力了。”
　　叶羽琛锁眉，不由感叹：“好歹也是亲生的兄弟姐妹，至于吗？”
　　“只要家产足够多，那就至于。”路沨回答，“我之前不是说过，要不是存在操作难度，贺尧哥哥姐姐恐怕更愿意直接□□。”
　　“……”叶羽琛齿寒，“……有时候甚至有些同情这b。”
　　“别人可是在华洲君庭住着两三亿的别墅——还同情？”路沨玩笑，“先同情同情我们自己吧，马上就要带狗越打排位了。”
　　叶羽琛瞳孔一震，心里的绝望来得突然：“我TM说自己手断了还能跑掉吗？”
　　“谁让你整天在队内自称第一突击？”路沨说，“本来越菜的人通常越喜欢玩狙，但你却成功引起了狗越注意，导致他萌生了转行突击的想法，所以你跑不掉了。”
　　叶羽琛发出更为绝望的声音，两人到达机场后没等多久就接到了欧越，对方这次没带几个人回来，一和他们见面就满脸兴奋，坐上车第一句话便问：“看到前两天的热搜了吗？你们猜猜想接手STG的都有哪些人？”
　　叶羽琛狐疑：“……不会是你搞的事吧？”
　　“呵。”欧越却淡淡一笑，语气很轻蔑，“怎么能叫我搞事？我只不过是当面把之前想买IS战队的人介绍给贺尧了而已。”
　　路沨和叶羽琛都有些诧异，他们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贺尧的脸色，叶羽琛的声音都变了：“……他没给你一刀？”
　　欧越一个人在后座，总算有空鼓捣手游，完全不像平时在外严肃的样子：“给我一刀倒没有，不过他脸都绿了让我滚，我只能大发慈悲告诉他，这么多年他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人得势的暴发户，要不是他坚持不懈追着我咬，我可能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
　　说着欧越冷笑了一声：“哪怕只冲着他在比赛现场打女人这一点，他就不配跟我比。”
　　路沨和叶羽琛都点了点头，不过叶羽琛依然好奇：“我姑且再问一下……你俩是在什么时候见面的？”
　　欧越轻描淡写：“当然是在他姐姐邀请我共进晚餐的时候了——不过我对她只有普通的商业合作意向啊，并没有□□的意思。”
　　“……”叶羽琛八卦之余，更多的是嫌弃，“就你还□□？人家找过的小狼狗哪个不比你强？”
　　“……你还是我的队员吗？”欧越抬头，说得跟真的似的，“今晚来我房间，让你看看我强不强，明天就给你涨工资。”
　　“可以啊。”叶羽琛也不怂，“欧总真当我不敢答应？”
　　路沨只能无奈地听他俩嬉闹，三人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晚上9点，路沨本以为楚亚会跟平时一样第一个出来扑向自己，然而这次，对方却招呼都没和他打，反而和欧越一阵寒暄，甚至转头就跟着一块去了战队餐厅，看来是打算一起补一顿夜宵的意思。
　　偌大的基地一楼突然凉飕飕的，路沨一时呆在原地，脑海里开始滚过无数弹幕，“？？？？”，“为什么？？”，“楚神是不是不爱我了？？？”，“今天几号？？欧越勾引楚神我得记下来”——直到教练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一把拽上叶羽琛走向餐厅，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年末，电竞圈的重大比赛都已结束，余下的无非是一些小型杯赛和洲际活动，整个IS俱乐部听说欧越回来了都人心惶惶——LOL分部主动向联盟官方申请到游戏展参加活动，CSGO分部在深圳的比赛结束后教练组要求带队员玩几天再回基地，PUBG分部干脆把青训的苗子全叫来主队训练室，连条网线都不给欧越留，以至欧越成功滞留在VAN-4分部，连理由都不需要找。
　　但这一次，欧越的命运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天，楚亚就挠挠脖子上残留的淡淡痕迹，对欧越说：“欧总这几天就先跟我排怎么样？我了解过建队史，知道欧总是真心喜欢游戏的。”
　　昨晚他刚被吃醋的路沨弄得死去活来，但此刻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惦记着带欧越上分的事，欧越也一脸震惊，立刻回答：“好，我马上上号……！”
　　欧越的受宠若惊显而易见，楚亚也自信满满准备教他如何从排位900分起飞，路沨则伸手揉揉楚亚头发，提醒道：“明天还能不能起床就全看楚神自己了。”
　　白天的楚亚哪能屈服，当然是马上拉上欧越，进了组队。
　　当天的训练室很快热闹起来，整个战队都在时不时围观他俩双排，到后来欧越更是情绪上头，恨不得给楚亚演讲自己想成为世界冠军却惨遭万人唾弃的故事——本来全队的人对欧越的电竞梦想都早已习惯，但出人意料的是，楚亚和他玩了半天后非但没对他花式炸队友的操作绝望，反而越发耐心，甚至有种不愿让欧越认命的意思：“欧总别听这群b笑你啊，其实你的手速不比普通人差，就是缺乏一点技巧，待会去靶场，我先教你投.掷物该怎么用。”
　　其他人都起哄，正好楚亚玩的是自由人，每个位置都有经验，还能把叶羽琛本来的活儿都一块包了。
　　教练组转转悠悠观察了半天，宁锡元还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对崔雪致说：“这种奇迹我必须得拍段视频永久珍藏，说不定明天就看不到了。”
　　崔雪致和其他人反应不同，嘴边是意味深长的笑：“不，我觉得明天你依然能看到。”
　　宁锡元不信：“你确定？”
　　毕竟脾气温柔、对欧越有过耐心的选手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都人均两天被逼疯，情况好点的想掐死欧越，情况差点的，那就只差吊死在战队门口了。
　　但崔雪致却拍拍他肩膀，只道：“现在已经凌晨1点，欧越还在和楚亚演讲自己有多热爱电竞——所以我告诉你，这波他指定完蛋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战队只有两场鸡肋个人表演赛，欧越连续几天都沉浸在冠军MVP亲手指导自己的兴奋中，甚至还主动挑衅路沨：“路队气不气？”
　　“我有什么好气的？”路沨嘴上云淡风轻，身体却很诚实地抓住欧越把他扔到沙发上开始撸袖子，“欧总就不能约几个朋友出去玩？你的迈巴赫再不开出去该生锈了。”
　　两人在沙发上打闹着翻滚了几圈，欧越表达决心的声音还挺大：“约什么朋友？我就算是死，也要待在基地不走！”
　　楚亚当然对此很满意：“路队别干扰我和未来MVP训练啊~欧总来上号，我们再练练压枪。”
　　欧越咳嗽一声，说着“来了来了”赶紧推开路沨爬起来，毫无疑问，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获得了碾压性胜利，还往微信群发了好几张照片——直到凌晨3点半他想离开训练室回去睡觉，他才第一次发觉这几天的事情开始变得有点不妙。
　　“睡觉？”面对他的提议，楚亚不知为何不做任何考虑，就直接邀请他下一局，“才3点半，再打一会儿。”
　　“啊？”欧越看看周围除了路沨人都走光了，不禁疑惑，“昨天不是两点半就结束了吗？”
　　说实话，即便是他，也觉得连续几天一直玩一个3D游戏有点头晕眼花。
　　“还早。”楚亚却无视了他的疑问，“进组队吧，这段时间我训练任务少，正好有空带你。”
　　欧越不敢起身，只好接了邀请，楚亚还一边等排队，一边说：“明天我们要和其他VPL战队打训练赛，所以欧总你只能自己练了——10点起床就行，早饭拿点面包牛奶，10点20到训练室，下午3点之前靶场压枪，那四五把常见的枪有必要掌握得更好一点，3点半到晚上10点打排位，到时候我看看你的战绩，总伤害不够的话你再来靶场，我教你。”
　　楚亚作为战队指挥和教练组钦定的未来组员，排一下训练计划自然不在话下，欧越听完一时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懵逼，更忍不住疑惑丛生，问：“那……那晚上几点睡觉？”
　　对此，楚亚的回答也很自然：“之前看得出来欧总很想更快进步，但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循序渐进比较好——先把睡眠时间给充足一点，加上中午1个小时的午睡时间，每天长达6个半小时的休息应该足够了。”
　　欧越突然眼前发黑，他迅速调动小学数学知识一算，发现楚亚的意思是，他得晚上4点半睡、早上10点起，除去中午休息，实际上只能睡5个多小时，并且，这还属于“循序渐进”。
　　纵然他时常忙创业晚睡，但真要以这样的作息“循序渐进”整个假期，他怀疑自己可能会没命。
　　更何况他刚才说要死在基地只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接下来的圣诞元旦他都约好了和不同的妹子出去玩，还答应送人家爱马仕，如果到时候爽约，名声传出去就太丢脸了。
　　对此他有点慌，只能看向一旁的路沨，路沨却实施打击报复，对楚亚点头：“欧总进步的确很大，就算拿不了世界冠军，到时候上个黄金分段还是没问题的。”
　　路沨说得好像不知道他刚摸到青铜4的边，为此他目瞪口呆，更离谱的是，楚亚依然相信他：“嗯，只要多打打，黄金分段有手就能上，欧总肯定也可以。”
　　欧越只能在心里绝望“你们职业选手到底对黄金分段有什么误解”，好在路沨接收了半天他的目光求助后，总算良心发现，对楚亚说：“可是楚神一直和欧总玩，我怎么办？”
　　“咱俩不是也每天都待在一块？”楚亚瘪瘪嘴有点不解，但看看路沨清纯而脆弱的眼神，楚亚的脸颊还是微微发红，妥协道，“……行行行，那卑职就陪队长一会儿，我们……我们先回寝室。”
　　欧越如释重负，心里夸奖路沨演技绝妙，但他刚要站起来时，却听到了楚亚下一句话。
　　“那欧总你自己玩啊，现在你起码不会经常炸到队友了，我明天吃饭和午睡前查查你的战绩和录像，帮你多看一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练练。”楚亚起身嘱咐道，“4点20就可以关游戏了。”
　　欧越看着面前的半瓶咖啡，喉结翻涌却羞于说出自己要去休息的话。
　　毕竟雄心壮志是他自己说的，楚亚这几天也为他耗费了不少精力，甚至肯打开他那些菜到他自己都尴尬的录像，临走前，对方还对他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你，欧总。”
　　那一刻，欧越感觉楚亚背后有圣光，是最执着的电竞选手才会有的那种。
　　他甚至能感觉到，楚亚经历了入队的种种起起落落后，已经完全把他当做了同类——他们对电竞拥有同样至真至纯的热爱，哪怕他的游戏技术再差，他在楚亚心里也比很多混日子的职业选手更纯粹。
　　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回答楚亚：“好……明天你看战绩绝对不会失望的。”
　　听他这么说，路沨也没办法，只能带着楚亚离开了感动电竞圈现场，整个训练室只剩电脑主机运转的声音，有那么一秒，欧越觉得那片嗡嗡声是从自己进水的脑子里传出来的——他本来有一百个助理可以帮他上号伪造战绩，但回想起刚才楚亚的眼神，他还是只能绝望地睁开眼，用鼠标轻轻点下了排位界面那个开始匹配的按钮。


第169章 结局篇（中）
　　接下来几天, 整个战队都逐渐发现了欧越的痛苦。
　　靶场的重复训练枯燥到极点，他却不得不一开就几个小时，毕竟楚亚也没空时时带他双排，他更没有理由说自己已经不需要基础训练；
　　除此之外的排位赛, 强度更是高到仿佛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电竞选手, 纵然不少选手有过一天训练十几个小时的经历, 但他们那时毕竟年少, 而欧越只不过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90后；
　　凌晨时大多数人都走了，他还得留在屏幕前, 而楚亚能不能陪他到最后, 也只取决于路沨今天想不想当人。
　　事情的发展始料未及, 俱乐部上下的选手表面都说欧总C位出道欧总未来可期, 转头却聚在一起疯狂嘲讽, 就连论坛上都飘着他的战绩截图，底下一排队形：在？什么时候猝死？
　　这天趁楚亚被主教练带出训练室了，欧越才赶紧一把拉住路沨，说：“救命路队，再这么玩下去我真的要没命回公司了。”
　　路沨当然也是嘲笑他的一员：“挺好的啊, 咱们正好换个身强力壮的老板。”
　　叶羽琛的眼神也充满“欣赏”：“是谁整天把电竞使我快乐印在脑门上的？我看你在楚亚面前表现得挺开心的啊。”
　　旁边的替补队员不解：“狗越, 你直接跟楚神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想回来享受假期顺便玩玩游戏不就好了？”
　　展飞扬却看穿一切：“他那天发表演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加上楚哥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建队史、又想和这么好的老板多相处，肯定已经把他当作梦想不被理解的可怜人, 不管怎么被他坑都不打算放弃他——要是他敢说自己其实是来玩的, 楚哥恐怕会失望至极，甚至受伤。”
　　说完，他还补充道：“电竞圈真理之一, 永远不要低估ChuY的耐力韧性，以及脑回路。”
　　欧越本还想挣扎，路沨又补了一刀：“嗯，昨天睡之前他还抱着我说，欧总其实比很多只知道混日子的人更适合做职业选手，所以我的建议是，大家趁年末打折赶紧给欧总安排一下后事——”
　　训练室内不断爆发出笑声，等教练回来他们才老实坐好，楚亚好奇问路沨：“你们刚才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路沨摇头回答“没什么”，欧越则见缝插针提议：“还有两天就圣诞节了，你们怎么过？有宣传拍摄吗？要不要出去玩？”
　　“电子竞技没有圣诞节。”教练笑着看他一眼，回答，“马上游戏就要上新版本了，地图和枪支都有不少改动，联盟会让官方把新版本投放到测试服和比赛服，我们已经和其他战队约好了训练。”
　　欧越试探道：“那……我……”
　　“欧总也不用太担心。”楚亚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说，“只要基本功在，怎么变都可以适应，下个版本多了两把冲.锋枪，等我摸熟了就教你，你也先去测试服玩玩，后面上分说不定能有优势。”
　　显然，在楚亚的理解里，欧越是在担心自己无法适应新版本，所以楚亚坚定地给了他回答。
　　其他人憋笑憋到快爆炸，路沨则覆上楚亚的手，认真点点头：“欧总之前还说要挑战羽琛的位置，新冲.锋枪正好丰富突击位的玩法，适合他。”
　　欧越咬牙切齿：“路沨你是不是想户口本少一页？”
　　路沨挑眉：“SOLO？”
　　两人打闹之间，楚亚逐渐蹙眉，好像听出了什么：“欧总……你是不是觉得打游戏很累？”
　　这下大家都顿住了，欧越僵硬地看向楚亚，对方显得有些担忧，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欧总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欧总只是想玩，并不是真的想训练游戏技术的话……可以跟我直说。”
　　其他人的目光一下投了过来，当然，欧越只坚持了几秒，就在楚亚忐忑而犹豫的眼神下，不负众望地咬了咬牙回答：“楚神说什么呢，我是真心热爱电竞，也是下定决心要打上黄金分段的……！”
　　整个训练室瞬间爆发出笑声，唯独楚亚为自己没有误会欧越而松了口气，说：“我觉得欧总能做到，你们别笑了——”
　　“能做到能做到。”教练见他急了，赶紧拍拍他肩膀递给他一根麦片棒，“我们不笑了，大家先活动几分钟，待会进测试服集中训练。”
　　楚亚拿着麦片棒啃起来，十分气不过其他人如此对待欧越这样有梦想的玩家，甚至和叶羽琛认真辩论起来，后来还是路沨哄了一会儿才好——所以最终，欧越只能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对助理发了最后一句话：【买4个爱马仕的包联系那几个妹子送了，假期所有外出行程都TM给我取消】
　　***
　　两天后的圣诞节，上海飘起了小雨，却并不影响许多年轻人出门的热情，也就只有大大小小的电竞战队还人员齐聚，照常对着屏幕分析刚才的训练赛。
　　凌晨一点，崔雪致提前宣告今天的训练结束：“估摸着今晚得下雪，本广东人要准备准备焚香沐浴进行赏雪仪式了，这两天训练效果也不错，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给了欧越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心领神会，建议道：“我带你们撸串去？好歹也算过节。”
　　楚亚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下意识回答：“你们先去，我不是很饿——”
　　路沨却一下将他捞起来，故意摸了一把他的腰打断他：“是不是要我抱楚神才肯走？”
　　楚亚怂了，嘴上虽然低低回答“就路队这发.情频率最迟25岁就不行了”，但身体却老实跟着路沨走，对方将他的手放进温暖的外套兜里，问：“不是开着空调吗，手还这么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队友便纷纷过来拉住楚亚的手往外掏，还强行分开他俩不准秀，欧越也一边起哄一边拿出自己的霸道总裁本色，仿佛这是什么大事：“秦铮都TM怎么办事的？我这就让他把空调全部拆了陪葬，全战队都给我换成最好的暖气系统！”
　　路沨听完，低头淡淡笑了笑，说：“这么严重的事，我更建议战队直接把秦经理调走。”
　　两人平静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被队友压在一旁的楚亚懵了一下，欧越却没什么异议，反而道：“行啊，上次回来我就警告过他了，现在队长都这么说了，那今年节后我就让他跟我回去干苦力好了，战队这边我调个靠谱点的女助理过来管，免得又不干人事。”
　　楚亚知道，路沨一直记得自己和秦铮的过结，但秦铮毕竟是欧越亲信的哥哥，所以楚亚本以为，这件事已经了结——本来职场如此，大家各退一步也是应该的。
　　然而两人的态度却好像在告诉他，没有各退一步这回事。
　　“想什么呢？”随后路沨躲过几个替补小朋友的阻拦，两步跨到他身旁，伸手拿袖子盖住他头顶，“雨还没停，我们走快点。”
　　楚亚盯着路沨的笑容还没看两秒，就被他们拽着跑了好几百米，工业园附近还开门的店不多，大家随便找了家卖烧烤的，老板娘一眼认出欧越，还调侃了一句这次带的男模有点特别。
　　估摸着老板娘是看过以前的热搜，又对电竞不熟，欧越本想低调行事，路沨却接话：“别误会啊老板娘，这里除了我都不是男模，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是欧家花童——”
　　本来其他人还在拍打衣服上薄薄的一层水珠，这下全变成了拍打路沨，楚亚生怕路沨被替补小朋友们弄死，很快一把拉他坐下，桌边变得格外热闹，整整一个赛季的训练里，他们也零零散散跟领队和教练组出门聚过餐，但这样只有队员又所有人都在的场合，好像还是头一次。
　　像是脱离了班主任和老师们的管束，大家肆无忌惮，从排位聊到外设、足球和赛场里见到的漂亮女孩，店里金灿灿的圣诞装饰围了一圈，温暖而耀眼，楚亚交叉手臂趴在路沨身边的位置，悄悄说：“以前……队友出来撸串都故意不叫我。”
　　路沨顺手捋捋他的额发，安抚道：“这么可怜啊？”
　　“嗯。”楚亚却趁其不备，说，“所以队长能不能把牛肉都给我——”
　　路沨没想到他的目的是这个，以至于手里刚拿到的肉全部被楚亚抢走，他质疑刚才谁说不饿的，楚亚却看了他一眼，报复般又开始对他面前的生蚝下手，搞得他忍不住笑起来：“楚神太狠了吧？”
　　刚才老板娘说店里只剩三四打生蚝的储备，他们全点了每个人也分不到几只，可是楚亚却把肉夹走，只给他留了几簇可怜兮兮的蒜蓉粉丝，说：“不饿也不给你~”
　　路沨像在拎一只偷吃东西的小猫似的，一把搂过他要他还回来，但这却骗不了在座各位职业FPS选手的眼力，叶羽琛满脸嫌弃问“打架就打架你TM摸哪儿呢？？”，展飞扬建议“要不你俩附近开个钟点房别回来了”，路沨依然不顾臂弯里楚亚的挣扎，说：“楚神快把生蚝还我，否则待会就不是一个钟点房能解决的了。”
　　“大不了撑裂了外伤科挂号，我可是有医保的人……！”楚亚表面硬气，却重新夹起肉嘀咕道，“路队小气！”
　　路沨笑着看他，不仅不反驳，反而凑近他的筷子张了张嘴。
　　楚亚只好不情不愿地喂了，被队友嘲笑不说，还让路沨占了不少便宜，到最后也没逃过路沨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只能坐在路沨腿根边，听队友深入分析国际局势与历史名将的战力高低。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起了当初那场相遇的排位，楚亚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只能依稀分清耳边是展飞扬在接话：“队长，如果当时你没听到楚哥的声音也没和他搭话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
　　争论声有高有低，路沨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身上快要睡着的楚亚，逗他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楚神觉得呢？羽琛和小关谁能上位~？”
　　叶羽琛回答“我比较大那肯定是我”，而楚亚则困到了极点，顾不上其他，只记得对路沨放狠话威胁：“你……我、我以后再也不帮路队洗内裤了……”
　　其他人听不清楚亚说了什么，只能看到路沨突然低头笑到脸红，于是都开始逼迫路沨供出真相——周围闹哄哄的，所有的声音涌入楚亚耳朵，似乎全化作了温暖的絮语，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也让他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再度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刚才那个问题，像是也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当初你我错过了彼此的话，现在——我们会如何？


第170章 结局篇（下）
　　我想, 即便我错过这一切，没有加入IS战队，我也仍然会忍不住打开你的直播间，不死心地刷一些礼物, 却仍然倔着, 不肯再打字叫你老公。
　　而后我或许会先成为一个以技术闻名的游戏主播, 并开几个小号趁你打比赛时碾压排位榜, 还致力于羞辱你国服第一狙击手的身份。
　　你的粉丝当然会冲进我的直播间和我对喷，也当然会发现, 我提起你时语气羞恼, 不像喷人, 反而更像是某种嗔怪抱怨。
　　于是很快就有人开始玩梗说那个喷子主播暗恋沨神想引起沨神注意, 只有我知道, 他们所言不假，并满心期待着有一天，你成功注意到我、还亲自来我直播间和我对线，最好是喊我来线下对砍、却发现我一抬头看你就脸红那种。
　　然而我活蹦乱跳地挑衅了那么久，你第一次进我直播间时却并不说我什么, 反而用尊贵的SVIP字体留言：【主播声音真好听, 叫声老公来听听好不好？】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找事,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是必然，我一下语无伦次，嘴硬了两句说“不就是游戏账号改名嘲讽你吗, 谁让你排位那么菜”, 你却根本不听我的，继续报复般问：“不肯叫啊？那SOLO如何？”
　　我什么时候惧怕过单人SOLO，当然自信应战, 却不知道后来自己那一枪对狙失误，究竟是真的技不如人，还是下意识想输。
　　我屈辱羞愤得想哭，说好的两个字怎么都叫不出口，你也察觉出什么，赶紧安慰我：“好啦，逗你玩的，不当真，老公哄哄你好不好？”
　　沨神何曾跟人这样gay里gay气过，弹幕全是问号刷屏，纵然你语气温柔，我还是气得眼眶发热，满腔委屈地要赶你走：“你……你出去。”
　　你不仅不听，还有些使坏地问：“这就要我出去？我还没完全进来呢。”
　　直播间再度爆发出满屏问号，我快被气哭了，你却坚持不懈每天来我直播间逗我，连你的粉丝都说，没见过沨神这么上心欺负一个人。
　　我好像有苦说不出、总是又急又气，却又好像甘之如饴，依然如同主动躺下露出肚皮的小动物，乖得任由你反反复复揉弄，也不知道哪天就会真的舒服得叫出口。
　　也或许，后来我重返赛场时会选择别的战队，ChuY的目光如同当年砸键盘离开时一样，不带什么温度。
　　我正式复出那天，场馆内毫不意外地响起满场嘘声，解说还得和新观众科普我惊世骇俗的履历，我等候在后台，一边无聊地听着，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忍不住瞥了一眼作为对手的你。
　　但那一秒，我却发现你正隔着人群看向我，满眼专注，也满眼不安——你似乎克制了又克制，才做到只是走过来和我礼貌握手。
　　我发觉你的手在颤抖后，满脸嘲讽地问：“怎么，沨神怕了？这是提前看了几遍ChuY的狙人集锦？”
　　那时你垂眸看向我，连喉咙都带着微颤，居然真的回答：“……没有一万遍，也有一千遍了。”
　　我愣了愣，权当你是在回应我的嘲讽，心里一下燃起异样的火苗——你们都是狙击手，这场比赛打完，劲敌名号便顺利加身，我成了和你一同出现在热搜配图里的人，未来有无数肉眼可见的骂战会爆发，你却犹豫又急切，匆匆找到我，只想加个联系方式。
　　我冷笑：“沨神再不让开，小心我废了你。”
　　可惜几次纠缠下来，我还是不情不愿让你扫了二维码，又满脸通红迟迟不肯通过好友申请，直到被几个兄弟起哄，我才把心一横点了接受：“不敢加？谁不敢加他了？信不信明天他就得给我发裸.照？”
　　当然，事实上我一句话都不敢和你说，光是捧着手机看着你的头像，就已经很开心了。
　　随后我们之间会互有输赢，你皱眉替我平息现场观众的嘘声、为了我破天荒地再次使用微博、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跨队双排，后来我和队友玩没接受你的组队邀请，你便无缘无故跑来我直播间，像只发怒的小猫似的表演一脚踢翻醋坛子，弹幕纷纷质疑“沨神你TM不是真的想刚ChuY吧？？”，我耳朵发烫，嘴上说着“就凭他？”，心里却开心到巴不得这种可能性为0的事是真的，然而这时你却说：“你们看我像不想的样子吗？可是我守身如玉又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不喜欢我，连排位都不和我打。”
　　我懵了，那天怂得直接拔电源线走人，几日后的杯赛宣传片拍摄时，我们才在摄影棚再次相遇——看到你的瞬间，我想都没想便打算跑，可你的反应却快我一步，立刻上前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后台很空旷，你把我摁在无人的角落用了狠劲儿反复强吻，我挣脱不得，嘴唇都快被磨破了，你还不讲理地质问我，是不是看上了那天一起双排的队友。
　　面对你的误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头一撇说“关沨神什么事”——所以，大概你会强行亲咬我更久，直接拉我去附近酒店就地惩办弄哭我也是有可能的。
　　更甚者，我迟迟没有回到赛场，只是没日没夜、得过且过地穿梭在上海的高楼里送外卖、送快递，或者干脆搬运点别的。
　　也不知哪天，我就站在IS战队基地门外，你也刚好出来透风，我们四目相对，那一刻风吹动你衣角，似乎让你一向冰冷的神情都有了片刻错愕。
　　我一时慌乱，紧张得不看你这个直播间的“前夫”，只想快点把东西交给战队的工作人员，你却突然走过来一把抓住我，弄得我莫名其妙，还以为你要偷外卖，你倒满眼焦急，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我这个陌生人走。
　　……
　　……
　　最终仍会是时间告诉我所有答案，但我知道，这些就是我错过你之后，会有的无数种可能。
　　***
　　梦境里有光，无数条故事线交错在楚亚眼前，令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隐约知道了这是梦，于是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的潜意识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出乎意料的是，随后无数真实的回忆涌上来，却没有一幕再是那些日夜出现在他梦里的、原本无法磨灭的陈伤。
　　某一幕里，他坐在寒风中独自抽烟的新年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画面是温暖的卧室，路沨拉住他，念经似的问他“我送楚神东西还需要今天过节？楚神收了我的矿泉水瓶盖就必须说清楚今天夸我选的角色模型帅是什么意思，楚神到底爱的是游戏建模还是我？”——他一边求饶一边想蒙住被子，路沨却一把将他揣进怀里，不肯放过：“楚神都开始躲我了？那我付出的亿万子孙算什么？”；
　　另一幕里，小小的他背着大大的书包努力擦干净衣服上的脏污、却还是不敢进校门的日子也不见了，反倒是路沨问他今天教他二阶微分方程好不好，他问“我们已经从高中补到大一的内容了吗？”，路沨笑着揉揉他头发回答“数学是，你学得很快，但其他科目差得有点远”——难得休息半日有空，路沨还想教他点生理知识，他却不服地说“不行，再讲讲，其他学科我也不一定比你差”，路沨嘴上委委屈屈回答“学长干脆和代数过日子吧”，动作却依旧强硬，后来还非要已经抽泣颤抖的他完整背出微生物的类群，否则不愿意停；
　　更近的一幕是，他的赛场不再充满风雨，甚至不再自带人生梦想必须有的庄严、肃穆，后台里，路沨将一盒半熟芝士塞到他手里，刚说完“快吃掉我从小关那里抢的”，关岑就追过来，和路沨从沙发这头打到那头，他一边吃东西看热闹，一边听叶羽琛和其他VPL选手讨论美女主播，而后他随口问了句“有男主播吗？”，路沨便突然走过来，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他手里吃过的芝士，还假装从容地问道：“男主播？……什么男主播？能不能让我也看看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其实我喜欢光头的，楚神就是头发太长——”
　　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楚亚一定会把耳朵捂住。
　　接下来上场，比赛倒是打得很顺利，楚亚指挥时也能得到路沨严谨而专业的回应，然而游戏一结束，路沨便气鼓鼓站起来，搞得他只能一把抓住路沨的手，一边面对全场尖叫，一边只想求摄影师赶紧把镜头切走。
　　似乎，路沨吃醋抱着枕头睡觉不理他这种事，都能与他人生中所有大事相较。
　　“哼。”楚亚站在光里，轻扬的嘴边颇有怨言，“怎么全是你……我TM有那么恋爱脑吗？”
　　但他知道，路沨梦里那些伤痛、离别也同样会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他偶尔脸红嘴硬、偶尔又撒娇听话的样子。
　　区别大概只在于，路沨面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不会质疑自己是不是满脑子只剩下恋爱，反而会想：要不醒了再多上楚神两遍好了。
　　楚亚踏着光，看到所有交错的故事线，都通往同一个方向。
　　那条路上，路沨总是在一贯的从容不迫之外，只对他露出急切和失控的神情；
　　做朋友也好、做队友也好、做对手也好，他总是被路沨逗弄，一边气到睡不着，一边又忍不住等着路沨；
　　最终在他身旁停留的，还是同样一群人，他仍然会坐在这里，模模糊糊地听着他们熟悉的声音，然后在所有平常不已的温柔中，靠在路沨肩头入睡。
　　周围的热闹忽近忽远，有人问：“要不要叫醒楚哥？”
　　也有几个错落的声音在起哄：“别别别，醒了就不让搂也不让抱了。”
　　“干嘛？你在怀疑我们队长的家庭地位？”
　　“怀疑？我他妈直接下结论，不是他自己说的卑微忠犬攻？”
　　“卧槽你信这个b的鬼话？？我TM看了这么多年比赛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ChuY——”
　　楚亚仅存的意识挣扎着想要反驳，身体却陷在路沨臂弯里、昏沉得完全睁不开眼，只能任由路沨搂抱着，听路沨瞎编：“我确实卑微啊，好吃的我都给楚神留着呢，不然怕他营养跟不上。”
　　暖风烘得人脸上热乎乎的，楚亚看着站在所有延展线终点处的路沨，只想上前揍人，然而走近时，他却见到了对方眼底浓而不散的温柔，不等楚亚开口，对方便眼眸一亮跑到他眼前，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拥抱。
　　梦里路沨臂弯用力，声音沉得几乎听不清：“楚亚，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而耳边路沨的声音则模模糊糊：“乖，不听他们乱说，累了就再睡会儿，待会儿我抱你回去。”
　　楚亚呼吸发烫，不由将脸深埋在路沨胸膛，轻轻闭上了眼：“对不起，让你等了好久好久。”
　　好在，我已无需再问，当初错过了会如何。
　　纵然每一分每一秒的一念之差间，你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选择，这些选择也会带来千千万万不同的结局，但每一个选择、每一个结局，都是我，只有我。
　　寒夜里，拥抱的热度层层包裹着楚亚，路沨拿手拨了拨他脸颊，问：“楚神嘟哝什么呢？”
　　楚亚轻动嘴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队友一波又一波起哄，路沨起先还柔声问“那么喜欢我啊？”，到后来却难得一见地转为羞赧：“楚亚……？你、你快别说啦……”
　　灯光缱绻，又听路沨哄了好一会儿，楚亚才彻底睡过去，所以他并不知道，后来路沨低头悄悄亲了他好几下，才勉强阻止了他把迷糊的梦话继续下去。
　　周围的玩笑声此起彼伏，还是叶羽琛惊讶的声音救了路沨。
　　“卧槽快来看。”他把自己的手机推到桌子中间，说，“宁哥群里发了个视频，下个赛季的宣传片审完了——明天中午官博就会发出去。”
　　一圈脑袋凑到一起，这才吵吵着看向那方小小的屏幕，好奇下赛季的宣传片剪成了什么样子。
　　画面上，开场便是一幕幕一闪而过的背影，他们身着不同队服，正迎着风雪，从不同的方向走向同一处殿堂。
　　随后切入的特写镜头里，有知名选手拿着他们最具代表性的枪，有赛场新星对视的画面，有不断切换的键盘、鼠标与击杀镜头，扩容后的多个主场城市也踩点切换，上海、北京、杭州、重庆、西安、南京、武汉、成都、沈阳……无数观众振奋的身影和各大战队的队标一同出现，最终，镜头回到少年们的背影上，主视角也投向了他们面前的殿堂。
　　殿堂里风雪交加，王座周围散落着满地发亮的金色纸屑，少年们一一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分镜瞬间拉近的那一秒，王座前才有人起身——黑金色的队服，黑金色的冠军定制枪.支涂装，冷漠的表情特写，他们，正是之前的镜头里从未出现过的IS战队。
　　不等屏幕前的人惊叹，画面便一瞬闪黑，烈焰横向燃烧，VPL联赛的字样也随着火苗依次出现，成为了这支宣传片的最后一幕。
　　所以看完这支成片，IS战队的队员无不震惊。
　　“卧槽？？？这也太逼了吧？？”
　　“艹，最后这个镜头有点东西~”
　　“拍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们是这个效果啊？？”
　　毕竟这个镜头其实是在绿幕里拍摄的，路沨拉进度条又看了一遍，说：“你队要完~到时候随便输一场联赛，这宣传片再照常一放，简直效果拉满。”
　　“那我们就再定个目标呗。”欧越挑眉，环顾了一圈后说，“下个赛季IS战队还是世界冠军，如何？”
　　队员们一听便起哄，说没个加倍奖金我们很难替欧总办事，这话本是玩笑，没想到欧越当即与他们约定：只要明年蝉联冠军，自己就给他们翻倍冠军奖池金额。
　　但比起确定这个约定的真假，其他人还是更乐意嘲讽欧越蝉联冠军比他打上黄金分段简单——闹到凌晨3点，大家才商量着回基地，起身时路沨掂了掂楚亚软乎乎的脸颊，哄小朋友般轻声问：“抱楚神回去啦，好不好？”
　　今天这场聚会，对方几乎全程都靠在他身上睡觉，此刻也只嗫嚅着没有回话，于是路沨便像小时候大人抱小孩回家似的，不顾队友的起哄，把楚亚面对面揣进怀里，走出了店门。
　　室外有些冷，楚亚的体重显然也不是小孩能比的，但路沨却心满意足，因为他知道，从此不论楚亚在哪里睡着，都能像几岁的孩子一样足够安心——自己一定会抱起他，然后带他往温暖的家里走。
　　回基地的路还有几百米，冬夜再添一分严寒，不知是谁仰了仰头，突然兴奋起来：“哇，下雪了——”
　　少年的声音散去，今年的第一场雪忽地纷纷扬扬飘落，街上逗留着的三两人群无不兴奋起来，一片雪花也落在楚亚额头，让他皱了皱眉，显然是被那片冰冷刺激了一下。
　　“路沨……”楚亚在他怀里动了动，额头蹭到他脖子，声音轻且软，“明天……想吃雪融芝士……”
　　“嗯。”路沨将他的脑袋摁进自己敞开的羽绒服外套里，免得他冻着，很快又听见他继续说：“还有……还有奶油起酥条……”
　　路沨静静听着，一遍遍回答着“好”，眉梢眼角的笑意也全迎着小小的雪花化开——此刻，楚亚的声音进入他耳中，传导介质已不再是空气，而是他的骨骼与皮肤，一字一句都轻轻震着他被楚亚紧贴的胸腔，仿佛广阔天地间被圈下了一个温暖的小角落，连声音都只给他听到。
　　走至基地门口，楚亚依然在呢喃自己明天想吃的甜食：“还要……巧克力……丝绒蛋糕……好不好？”
　　未来似乎会跌宕壮阔，似乎也会普通平常，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明天，风雪都在身后，路沨抱着楚亚前踏一步，便走入了那片温暖的光。
　　“好，都买给楚神——等楚神明天睡醒了，就能全部吃到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