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暗恋顾法医》作者:凡范er   身为法医的顾原,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一起谋杀案,而且这起谋杀可能与连环杀人案有关。   为了尽快破案,上级领导请来了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墨临。   墨临看着眼前这位身着警服,双手插兜,一脸不耐烦的法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的这身“制服”穿着挺好看。   顾原*墨临;   孤寡冷淡受*高情商“风流”攻   内容标签: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原,墨临┃配角:下本《法医实习生》求预收!┃其它:预收《审判倒计时》   一句话简介:顾法医的私人心理医生   立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1章 浴室杀人(1)   警笛声打破了杏宁小区的平静,红蓝闪烁的警灯给夜色渡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大雨冲刷着水泥地面,保安慌忙的打开小区铁门,伴随一声金属的“吱呀”声响起,门被缓缓拉开。   这是小区的侧门,平时不会对外开放,为了出警方便,才选择从这里进去。   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警车车窗上,发出急速的闷响声,肖泽看了一眼正前方7层高的小破楼,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清斑驳的号码牌上写着“6栋”。   他用风衣外套拢住头,一股脑冲进了大雨中,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外套已经被暴雨摧残得不成样了。   一楼的楼道被雨水沾起的水花打湿,台阶上落着许多脚印,有些泥泞不堪,楼道深处有几辆报废的自行车,让原本就很狭窄的楼道更加拥挤。   肖泽沿着楼梯向上,这么窄的楼道是老区的特色,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对大个子非常不友好,身高185cm,体重80公斤的他,几乎把整个楼道的空间占满。   二十分钟前接到报警,报警人是对门的邻居,他们闻到了一大股血腥味,并发现房门缝下有少量干涸的血迹,邻居尝试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据邻居描述,对面住着一名年轻女性,平时打扮的比较浮夸,经常深夜才回家,还常常带不同的男性回去过夜。   肖泽带人上了4楼,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破开了房门,随即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一条血印凝固在地板上,从浴室一直蔓延到门缝。   这个房屋地面的设计并不是很好。   屋里的门窗紧闭,简单的一室一厅格局,卧室看起来很整洁,床单是新换过的。   客厅被打扫过,地板也有被清理过的痕迹,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漆黑一片。   肖泽用手电筒晃了一下,看见一具尸体披头散发的坐在马桶上。   大概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刑侦多年的他也被吓了一跳。   马桶上坐着一具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尸,保留着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   女尸头呈45度角抬着,眼睛瞪着上方,面露恐惧,背抵在马桶上,右侧颈动脉被割断,右边的白色墙面上,有喷溅状血迹,挂在墙面的卫生纸完全被鲜血湿透、干涸,呈现出条状滴落血迹。   为了不破坏现场,警察进来的时候都穿着鞋套,带着手套。   肖泽在墙壁上找了半天终于在门背后发现了浴室开关,浴霸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只苍蝇仿佛被灯光惊动,在充满血腥味的浴室灯光下窜来窜去,发出令人不舒服的振动声,尸体的血腥味似乎也浓烈了几分。   死者是一名女性,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穿着白色吊带睡裙,如果不是死相恐怖,也是美女一枚,黑色长发及腰,乌黑浓密,看得出来生前花了心思打理,不过此时头发上挂着已经凝固的血迹,再也没有长发飘逸的感觉。   死者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右手下方锋利的刀片和血迹凝固在一起,脚上的棉质拖鞋被大量血迹沾染,勉强可以看出原先的粉红色。   排水口很干净,没有一根头发,但是被凝固的血液堵住了,因此浴室里的血迹没有通过排水口往下流,而是蔓延出了浴室。   相机的闪光灯晃得肖泽脑瓜疼,他从洗手间出来,呼吸了一口相对清新的空气,转而问一旁的李蒙:“有没有其他发现?”   李蒙:“房间明显被精心打扫过,水龙头和门把手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肖泽:“老杨到了吗?”   见没人回答,他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穿着警服的新生。   新生脸色苍白,手捂着口鼻,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法医到了吗?”他又问。   新生反应过来:“杨老师休假,今天来现场的是新法医。”   不远处一辆的士穿过人群,停在杏宁小区外,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年轻男人,一只手撑着黑色大伞,另一只手提着法医用的银白色勘察箱工具箱。   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很白,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青绿色的血管,他的手腕很细,像女孩的手,却比女孩子的指关节稍微大一些,指甲被精心的修剪过,很漂亮,透着粉红的肉色。   卫衣的帽檐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额间黑色碎发和白皙高挺的鼻梁,眼睛藏在大片阴影中,给人一股阴寒的气息。   他抬头看了一眼斑驳的楼栋号码牌,此时当空劈下一道闪电,照映出他过分鲜红的嘴唇。   楼栋外的人正在拉警戒线,黑色的连体雨衣也抵挡不了来势汹汹的暴雨。   他撑着伞直径朝前走。   因为看着是个生面孔,他被李蒙拦在了警戒线外。   “我是法医。”他的声音很好听,却没有什么温度和情绪。   刑警队李蒙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以及他手里的侦查工具箱。   李蒙见过的法医里面,最年轻的24岁,没有任何实践经验。所以很难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20出头的男人是传说中留美归来的新任法医。   李蒙让对方出示身份证,男人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有装着身份证和执业资格证。   他把钱包举到李蒙面前:“还有问题吗?”   “你真是顾原?”李蒙伸手去拿钱包,想看仔细一点,对方却把钱包收了回去,一副“别碰我东西”的样子。   上级领导的确提过新法医的名字,当时李蒙听着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一个女生。   顾原皮肤很好,头发乌黑,睫毛浓密而卷翘,在钨丝灯下,能清晰的看见眼睑下落着睫毛的阴影。   他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是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李猛或许会质疑他的性别。   最让人惊讶不是他好看的五官,而是高挺鼻梁下的嘴唇,红得像鲜血。   李蒙愣了一下,长得这么精致的人,他只在电视上见过。   顾原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似乎不想在证明身份上浪费太多时间:“可以了吗?”   李猛回过神来:“老大在里面等你,现场有点恐怖,你……”   忽然意识到对方可是法医,对尸体应该早麻木了,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对方的那张脸让人很有保护欲,这是为什么?   顾原懒得理他,提着箱子上了楼。   走进屋里的时候,房间里的人正在拍照取证。   他穿着鞋套,踩在浴室搭建的踏板上,这个浴室十分狭窄,而里面蹲着一个穿着便装,背影宽大的男人,他似乎在观察尸体。   他走过去:“请让一下。”   肖泽抬眼看他,见他熟练的打开勘察箱,戴好橡胶手套,一副“我是法医,不要干扰我的工作”的姿态。   肖泽脾气并不好,但是对待下属还是比较有耐心,他自觉的退到他身后,把现场交给这位“百闻不如一见”的新人。   顾原抬起女尸的头部细致的检查:“头部没有触及骨擦感,眼睑苍白,失血征明显,颈部被锐器割开,右侧颈动脉断裂,胸腹部和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致命伤在右侧颈部,死因是失血性休克,从尸僵和尸斑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10小时左右。”   “你就是顾原?”   “嗯。”   肖泽觉得对方可能不太喜欢交流,于是道:“请继续。”   顾原点头,细长的手指划过被隔断的颈动脉,被割开的皮肉往两边翻开,露出皮下组织和被切断的肌肉,肌肉的横截面很完整,断裂的颈动脉里还充斥着大量干涸血迹。   “切口平整,没有试探性伤口,根据切口的特征,作案工具应该是锋利的刀片。”顾原看了一眼尸体脚下的剃须刀刀片:“作案工具就是它。”   他又仔细检查死者的皮肤,尸体皮肤上有大量血迹,不好观察视。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死者左手中指上:“死者是个左撇子。”   “怎么看出来的?”肖泽问。   “左手中指有一层厚茧,应该是长期拿笔写字留下的。”   肖泽:“是自杀还是他杀?”   “大概率是他杀。”   “理由?”   “颈动脉的致命伤为一刀致命,通常来说,自杀的人因为害怕,会在皮肤上留下试探性的伤口,不会一刀致命。再者,死者是左撇子,按照习惯应该左手执刀片,现场刀片落在死者右侧,很可疑。”   肖泽起先还对眼前的年轻人持有怀疑态度,听过他的陈述后,这种疑虑完全被打消。   “我需要清理尸体的血迹,做进一步解剖。”   顾原说话间,没有抬头看肖泽一眼,作为队长的肖泽从没见过态度这么冷淡的新人,他甚至怀疑,顾原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长相。   现场勘察的人还在继续,肖泽招呼人先把把尸体搬走,毕竟现在气温不低,尸体放久了很容易腐烂。   因为尸僵的缘故,尸体还保留了死前的状态,搬运起来有点难度,可尽管如此,从厕所运到解剖室只用了20分钟。   死者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吊带,没有穿内裤,顾原用剪刀减掉衣物后,尸体呈现出惨白的颜色。   尸体双腿弯曲,躺在解剖台上无法平衡,肖泽带好手套,双手扶住尸体的双腿,然后示意顾原可以开始了。   顾原从工具箱里取出开口器,掰开死者僵硬的嘴,用手电筒探照了口腔内部的情况。   “口腔黏膜完整,没有出血点。”   他取了口腔里的物质做检验。   胸腹部没有外伤的痕迹,大腿上与马桶接触的位置没有尸斑,但小腿有少量暗红色尸斑,证明死者死后一直保持坐在马桶上的姿势。   顾原注意到死者小腹微微隆起,他伸手按压,察觉死者子宫大小不对劲。   在肖泽的帮助下,他用窥阴器打开了死者的阴.道。   打开后他冰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眉头仿佛动了一下,用镊子夹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白色固体。   身边立即有人递来物证袋,混着粘液的固体被扔进袋子里。   “看上去像是蜡块。”肖泽道。   在场围观的人里有人小声的导论起来,讨论的内容大致是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 第2章 浴室杀人(2)   “之前发生过三起连环杀人案,都不在本市,死者都是二十岁左右年轻漂亮的女性,作案之后,凶手会在死者身上各种部位留下蜡块,蜡块里面有凶手挑衅警察的语言……”   “难道凶手来了我们岩海市?”   顾原听着周围讨论的声音,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蘸取了一些阴.道分泌物送检,以确定死者生前有没有遭受过性侵。   周围的讨论声愈演愈烈,肖泽退出解剖室,应该是去向上级汇报案情的新发现。   顾原修剪了死者的十指指甲送检,上面可能残留凶手的DNA。   在对皮肤做了大致的血迹清理后,右侧手臂上暴露出了一个针孔。   “针孔看上去很新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   尸体基本检查完毕,紧接着被推去做CT,等CT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做进一步解剖。   顾原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   “死者女性,年龄20岁左右,身高158厘米,体重40公斤左右,没有生育史和哺乳史,生前没有抵抗伤,致命伤为右侧颈动脉断裂,死因,失血性休克,左手中指有长时间书写留下的厚茧,右手手指没有成茧,说明死者是个左撇子。右侧手臂有针孔痕迹,时间不超过24小时,证明死者在死前接受过类似抽血或者输液的操作......”   此时李蒙传来消息:“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是岩海市理工大学大二的学生,名叫周云,20岁,已经通知了死者的家属,他们明天早上能赶到这里。”   “痕迹检测组有没有新的发现?”肖泽问。   “从现场血迹的喷溅痕迹来看,浴室就是死亡现场,刀片上有人体纤维组织,和大量周云的指纹,可以确定作案工具是现场发现的刀片,很可惜,我们暂时没有提取到更多直接有用的信息。”痕检组的严吉很无奈。   紧接着李蒙接了个电话,实验室那边通知,蜡块里的确有张字条。   挂掉电话后他连忙点开手机里刚传来的图片,一团被剪裁成拇指宽的白色字条上赫然写着:【下贱者死!】   “难道真是连环杀人案?”李蒙若有所思的看着尸体,背后直冒冷汗:“之前的几起连环杀人案,都在莲池市,凶手要对岩海市下手了吗?”   顾原抬起头,穿着解剖服的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卷翘的睫毛下落着大片阴影,眸子颜色很深,与睫毛的阴影融为一体,有种看不见的空灵感。   顾原隔着一层口罩问李蒙:“检验报告多久出来?”   他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在一个频道,冷静得有些异常。   “至少要等三个小时。”李蒙道。   “好,三个小时后再叫我。”他一边说一边拖手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脱完解剖服后,他站在水池边仔细地洗手,身后的人于他来说,仿佛可有可无。   擦干手他背起双肩背包:“有事打电话,我住在附近。”   “警局有休息室......”   “我不习惯公共休息室...”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李蒙盯着顾原离开的背影问周围的人:“他什么来头?”   在场的人纷纷摇头。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突发事件,是要自觉的留下来加班的,队长没发话,谁也不敢走,虽说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他似乎无所顾忌,没有打算融入这个集体。   虽然不知道顾原是什么来头,但直觉告诉李蒙,最好还是不要惹怒了这位新人,他的脾气...似乎不太好...   顾原回到家后和往常一样没有开灯,习惯性的洗了个澡。   这是他的职业病,用不断的洗手、洗澡来减轻解剖尸体后的不适感。   洗完澡后,他穿着白色体恤和休闲裤穿过漆黑一片的客厅,把身体埋进沙发,打开笔记本电脑。   头发还在滴水,水珠一滴滴落在体恤上晕开。   他熟练的登录了一个网站,这个网站看起来不太正常,确切的说,这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交流的网站,讨论的各种话题比较压抑。   抑郁症患者容易把生活中的许多情绪无限放大,围绕着“痛苦”和“绝望”一个新的词汇上了热点——自杀。   很多人都表明过,自己的生活没有意义,想要结束生命。   于是一个博主诞生了,看得出来,这个博主也不太正常。   因为他发表的所有帖子都是围绕自杀,每条帖子下都有超过1000条评论。   在收获几千个关注后,他开始分享自杀的各种办法,甚至用大量文字点评出每一种自杀的优势和劣势。   顾原联想起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中出现的死亡手法,里面都有提到过,并且,死亡的顺序,是按照帖子发表的顺序进行的。   这一点非常可疑。   打开最新的一条帖子,是发布在两天前的,内容是“划破颈动脉,感受热血流逝的快感......”   如果凶手看了这条帖子,然后实施自己的犯罪行为,那么这个博主真是害人不浅!   电脑屏幕的光投在顾原脸上,将他与黑暗隔开一段距离。   *   警局的气氛异常凝重,队长肖泽正在向上级汇报工作,因为案子可能与连环杀人案有关,他一刻也不敢耽搁,上级领导也在第一时间赶到警局。   郑局长在了解案子的来龙去脉后,再三嘱咐,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舆论,各市刑警队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所以案子绝不能有判断上的失误,否则会给其他关联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影响。   “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引起的社会恐慌度极高,上面派遣了著名的犯罪心理专家过来协助办案,务必要配合专家,提供一切条件协助!事发突然,专家会搭明早最早的航班抵达岩海市。”   肖泽接到指令后马上准备迎接犯罪心理专家,送走郑局长后,他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个人。   顾原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腿上,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   他不是回家歇着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顾原见他来了,从书包里把刚打印好的论坛截图拿出来:“我怀疑连环杀人案和这个论坛有关。”   肖泽简单的翻看了一下,也觉得事情比较复杂,他从电脑里调取了前几个案子的相关资料:“从时间上来看,的确和帖子发布的顺序有关系。”   过了一会肖泽才反应过来:“你没事看这种帖子做什么?”   他该不会也有抑郁症?   这个人看起来的确不太正常......   肖泽见顾原没有打算回答他,考虑是不是问到他的痛处上了,于是放缓了语气:“你先回去吧,检验结果出来了我会通知你。”   顾原转身拉开玻璃门准备离开,又听见肖泽补充道:“明天记得穿工作服,有专家下来指导工作。”   *   晚上十点的时候顾原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李蒙:“DNA已经确定了死者就是周云,口腔里没有检验到其他人的DNA,阴.道分泌物里也没有检验出男性的精.液,只有少量润滑剂成分,十指提取物也发现了少量的润滑剂,血液里检查出大量的酒精成分,而且血HCG阳性,CT显示子宫里有胎儿的迹象,死者怀孕了,而且应该有三个月了。”   挂掉电话后,顾原把李蒙的电话保存了下来,在联系人姓名那一栏愣了许久,始终没有想起他的名字,于是输入了两个字:黑人。   此刻他回忆起李蒙,只记得他小麦色的皮肤和警察千篇一律的板寸头型。   顾原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军绿色的风衣外套,然后下了楼。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法医不太敬业的时候,他忽然又出现在了解剖室。   手术刀的光泽一闪而过,一道“Y”字形的切口从死者左侧耳后的乳突处开始斜向下,到达胸骨切迹处停下,另一侧做对称的切口,在胸骨切迹处汇合后一直往下拉,绕过肚脐,最终停留在尸体耻骨联合的位置。   颈部有伤口的时候,这种“Y”字型切口可以很好的保留颈部的损伤情况。   紧接着,他熟练的把皮下软组织拉向两侧,深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筋膜暴露了出来。   腹腔中的肠道膨胀严重,几乎要穿过刀口的缝隙涌出来,大量腐败的味道充斥在鼻腔中。   顾原游离出了整个胃部。   切开胃后,里面空空如也,说明死者在死前两小时没有进食。   死者血液里发现了大量酒精,为了验证这一点,他切下了小块胃组织送检。   整个肠道都是膨胀的气体,人死后肠道细菌开始大量繁殖,气压升高,如果不小心捅破肠道,里面的排泄物会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涌出来,那场面必定是终生难忘的。   顾原小心翼翼的避开雷区,手滑向子宫的部位,怀孕三个月大的子宫稍微有些膨胀,为了获得胎儿的DNA,顾原不得不切开子宫。   划开子宫后一个初成形的胎儿缩在子宫里,皮肤几乎透明,很多结构还很模糊。   拍照的人迅速记录下这个还没见过世界就死在妈妈肚子里的小生命。   虽然场面很震撼,顾原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迅速采集了DNA,然后将胎儿放回去,重新缝合子宫。 第3章 浴室杀人(3)   顾原洗好手,换好衣服,打开手机,发现有两条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因为无人接听,那边只好发来短信:顾原先生您好,这里是周博士心理咨询室,请问您明天有空吗,我这里正在安排明天下午的预约,因为您的电话无人接听,我们暂时为您预约到明天下午4点,希望您按时到现场咨询,这样周医生才能更加全面的了解您的情况,地址:林荫路99号,19楼。   顾原揉了揉太阳穴,立即给温子涵回了个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   “我说过,不需要心理医生。”   “你就当去谈谈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子涵似乎正在打游戏,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很清晰。   顾原从大学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几年下来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加重了他对心理咨询室的排斥。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我这样很好。”   顾原按下挂断,背上书包,落寞的穿过警察局大厅。   站在角落的年轻女警,递过去咖啡,顾原看了一眼:“我不喝咖啡。”   女警尴尬的收回手,他实在太过阴郁,阴郁到让人无法接近。   回到家,顾原迅速洗了个澡,吃了两颗助眠的药物,然后戴上耳塞。   两个小时后,他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此刻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每晚的这个时间,他的脑袋就开始拼命的运转,常常因为兴奋而失眠。   脑子里不断的蹦出周云的死亡现场,每个细节都在此时无限放大......   死者的眼神、血迹、手指、针孔、蜡块、拖鞋、刀片......   仿佛凶手一方面在伪造自杀的假象,另一方面又在告诉警察,这是一场他杀......   第二天。   顾原走进警察局的时候,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眼睛下方沉着淡淡的黑眼圈。   刚进门就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警局里站着不少人,每个人都穿戴整洁,和昨天比,一下子多了很多人。   而墙面上的挂钟告诉他,他并没有迟到,而且还提前了十分钟到岗。   一堆人围在队长办公室外,几个女刑警贴着办公室的门站着,低声冒出一句:“真的好帅!”   队长办公室内,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皮鞋看起来很有质感,透着一股昂贵的味道,黑色西裤被烫得一丝不苟,上半身穿着灰黑色衬衣,暗红色领结给严肃的配色点缀了一丝亮丽的反差。   衬衣并不是贴身的款式,却能看见里面隐约的肌肉线条。   他迅速看完手里的资料,嘴角微微上扬:“很明显,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语出惊人!   办公室外面迅速讨论了起来。   “我们的法医向我提供了一个消息,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一下。”   肖泽把昨晚顾原上交的论坛截图从文件袋里取出,然后递到墨临面前。   墨临只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我想见一见这位法医......”   他把截图放回桌面上,衬衣袖口上的菱形袖扣闪过细腻的金属光泽。   顾原刚换好警服,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正犹豫要不要把帽子带上。   李蒙在更衣室找到他:“墨顾问找你。”   顾原把帽子放回柜子里,然后把柜子锁起来。   他走到办公室的时候,肖泽正好从里面出来,见队长出来了,围在办公室外的人迅速散开,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还都是三个陌生的人,顾原感觉有些不适。   他不喜欢在密闭的空间里面对陌生的人。   眼前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翻看他昨晚打印出来的截图,虽然是搭最早的航班赶来的,却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落在额头两侧,眉骨突出,高挺的鼻梁上方挂着一副金丝眼镜,侧脸如刀刻,却浑然天成,浑身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荷尔蒙。   这样的长相,即使放在男明星里,也很难被忽视。   听到动静后,墨临摘掉金丝眼镜,露出狭长的双眼。   “找我有事吗?”顾原站在他的对面,双手习惯性的揣在裤兜里。   他不是很习惯穿警服,原因是以前有个学妹说过,他穿警服有种制服诱惑的感觉。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轻轻笑了一下,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笔直而修长的腿很引人注目,顾原瞬间感受到一种来自身高的压迫感。   顾原放在人群中属于正常的身高,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足足高了他半个头。   “这不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在模仿他人作案。”墨临一上来就推翻了顾原的猜测,仿佛在告诉他“我才是权威”。   “不过你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很可能就藏在论坛里。”墨临微笑的看着顾原,试图在他不太友好的表情里寻找一丝其他的情绪。   肖泽:“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凶手的任何信息,我们的人正在走访死者生前接触过的人,死者死在出租屋里,已经和房东核实过租房信息,房租还有半年到期,杏宁小区是很多年的老小区,目前只有门卫所在的区域有监控,但是小区靠近大学,人流量很大,排查起来很有难度。”   “死者的人际关系复杂,长期混迹于酒吧和KTV,与同学、室友的关系不是很亲密,大一学期末从宿舍搬出去独自居住,中间没有换过房子,据说死者有一个富二代的男朋友,是在酒吧认识的,我们调取了死者生前的手机和通话记录,找到了一个叫倪斌的人,经过死者室友指认,倪斌就是死者的男朋友。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过一会应该就能到警局。”   李蒙推门而入:“老大,倪斌带过来了。”   “来得正好!”肖泽推门而出。   墨临嘴角始终挂着弧度:“顾法医要不要一起?”   “我不喜欢进审讯室。”   顾原不喜欢审讯室里有其他人存在。   墨临点头微笑:“了解。”   倪斌坐在审讯室里,四周封闭,对面是一整块玻璃墙面,正前方有一张长方形桌子,不窄,上面有录音设备和录像设备。   没过多久,走进来两个人。   肖泽坐在倪斌对面,眼神凌厉,一上来就有种审讯犯人的架势,他的旁边坐着墨临,墨临嘴角始终有上扬的弧度,这种天生的微笑唇,让人有种他心情还不错的错觉。   “我没有杀人,她被杀,我也很意外!”   “昨天早上十点,你在哪里?”肖泽问   顾原站在玻璃窗外,认真听着语音设备返回的声音,试图找出语言背后的蛛丝马迹。   “前天晚上,我在酒吧玩到很晚,凌晨三点钟和几个哥们换场,去了KTV,喝高了,睡在酒吧的,因为是KTV的熟客,老板就让我睡那里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然后我出门找了一家中餐馆,随便吃了个饭,之后叫了代驾送我回家,回到家已经中午了,困得不行,又睡了一觉...你可以看我手机的消费记录和代驾记录,酒吧和KTV肯定也有监控!”   倪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没杀她!”   肖泽:“你和死者交往多久了?”   倪斌:“半年。”   “她怀孕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她跟我说过,我让她把孩子打了,精神损失费也给她了,上个月已经拿掉了!”   “尸检报告显示,孩子还在肚子里,而且已经有三个月了!”   “这个□□,居然骗我!”   倪斌瞬间没了好脸色:“算计到我头上了!”   几秒钟后,倪斌脸上的表情180度变化:“她该不会因为孩子的事情想不开,所以自杀吧?”   “她平时喝酒吗?”墨临幽幽问道。   “喝酒?她从来不喝酒,她酒精过敏。和我出去玩,从来都是喝饮料,没劲!”   “她身边有没有朋友从事医疗工作的,比如医生,护士,甚至医学生?”   墨临这句话问得倪斌一头雾水,同时也打开了他记忆的匣子:“一个月前,我说我要陪她去做人流,她拒绝了,说自己有人陪,还是医院的护士,我就没在意,早知道就该看着她进手术室,现在一尸两命,晦气得很!”   墨临:“护士?还有更多信息吗?”   “就知道这么多,你可以翻周云的手机,上面什么都有,要是没别的事,就放我走吧,我很忙的!”倪斌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周云的手机信息被清空过,最近的联系电话和微信聊天记录、转账信息都没有,拉取了最近的通话记录,除了同学的电话和倪斌的电话剩下的全是和父母的通话。   因为现在年轻人更喜欢用语音通话,所以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李蒙从检验组那边得到了新消息:“胃部组织里没有检测到酒精,但是尸检结果显示死者血液中含有大量酒精。”   这一点是顾原没有想到的。   顾原调动了自己的医学常识:“人体中的酒精会通过胃吸收进血液,按理来说,血液中检测到了酒精,胃里应该也会有酒精,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静脉注射极低剂量的酒精...”   顾原说道这里,联想到死者手臂上的新鲜针孔,瞳孔骤然缩紧。   墨临忽然打了一个响指:“凶手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从事医疗行业,能接触到注射器,与死者关系密切,另外,凶手很可能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内心极度敏感,长期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从整个案子的线索来看,并不属于前几次的连环杀人案,而是激情杀人。”   “罪犯的肖像已经出来了吗?”在场的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仅仅经过了半个上午,案情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墨顾问也太厉害了吧!”警局的女生又开始想入非非,各种脑补。   墨临站在会议室正前方,笔直修长的腿过分亮眼,带上眼镜的他多了几分文雅的气质,嘴角上扬,散发着一股迷人的亲和力。   墨临瞥见坐在角落的顾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于是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顾法医,你有什么疑问吗?”   顾原:“没有疑问。”   顾原虽然在专业领域上有很高的天赋,但犯罪心理学的确不是他的强项,可能因为情感能力的欠缺,他没办法通过蛛丝马迹去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墨临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断定这场刑事案件不属于连环杀人案,通过细枝末节就刻画罪犯肖像,要么他太过于自负,要么他真的是个天才。   顾原觉得台上这只花孔雀太扎眼了,浑身有些不舒服,索性直接走了。   肖泽注意到他的举动,胸口觉得不畅快,觉得有必要给这个新人上一节课了。 第4章 浴室杀人(4)   墨临不紧不慢的按着手中控制PPT的遥控,命案现场的照片在PPT上滚动播放,他绕到最后一排,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先看死亡现场,死者头仰45度,面露恐惧,死者这个表情可以反应出很多信息,她不光害怕,还很震惊。   可以推测出,在死者死前,凶手就站在她面前。   马桶的位置距离对面的墙面60公分,而从死者这个角度看过去,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75左右。”   “死者胃液里没有检测到酒精,那为什么血液中会有大量酒精成分?这一点,我们的法医已经给出了解释,假设死者体内的酒精是被注射进体内的,而且凶手很熟练的一针就找到了静脉,根据这一点,不难推测出凶手的职业。   死者身上没有抵抗伤,证明死者被害时没有意识,或者他完全信任凶手。”   “可以依靠凶手作案时的心理活动推测出凶手是男性,凶手给死者贴上了“下贱”标签,暴露出凶手的杀人动机。   通过死者邻居的口述,死者经常带不同男人回家过夜,这件事情被凶手知道以后,出于愤怒,对死者痛下杀手,凶手可能就是众多男人中的一个。”   现场瞬间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墨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您是怎么断定这起谋杀案和连环杀人案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这个问题问得好!”墨临又露出迷死万千少女的微笑:“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了解过莲池市的连环杀人案,对凶手有一定的了解,连环杀人案中,凶手是个极度追求完美的人,作案工具和过程完全不同,虽然蜡块里用的都是打印字迹,还是能看出两者的心态有本质的区别,一个在创造他认为的艺术品,而另一个只是在宣泄愤怒。”   “所以最终还是要靠天赋....”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顾原靠在与墨临一墙之隔的位置,听见了人群中的讨论声。   每个人都有情绪,甚至连尸体都有自己的情绪,可对顾原来说,要感受这些情绪很困难。   因为自己有这方面的不足,所以他无法揣测别人的想法和心思,也常常因为这样,莫名其妙得罪别人。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会木讷的解剖尸体。   顾原并不是法医专业出生,大学的他学的是临床医学,毕业后应该做一个正常的医生,但是因为情感的障碍,他无法游刃有余的处理医患矛盾,所以不得不接受了导师的建议,攻读了法医的硕士学位。   拿起手术刀划破尸体皮肤的那一刻,他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天地,或许他就应该是一名法医。   但是很快,他发现了自己的致命缺陷,在罪犯肖像侧写这一块,他仅仅拿了及格的分数。   通过阅读各种犯罪心理学的书籍,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不足,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从大学开始不断接受心理咨询,但结果差强人意,硕士毕业后的他选择了回国,回到自己的家乡工作。   *   有了罪犯的肖像,刑侦队立即展开了搜索,根据死者家属提供的消息,很快目标就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死者有个朋友叫李铮,和死者是老乡,初中毕业后进了医专,毕业后当了护士,现在是云杉县医院ICU的护士,一年来多次往返云杉县和岩海市,三天前坐高铁入岩海市,于昨天下午坐高铁返回云杉县。”   肖泽:“这个人很可疑,给我好好套!”   第二天,李铮坐在审讯室里,面色憔悴,双眼无神,问及周云的事,他总是两三个字带过。   审讯室里,顾原获取了李铮的DNA送检,墨临坐在他身后,细致的观察到顾原在进入审讯室后眉头从来没有松开过,额间有细密的汗珠。   墨临:“你还好吗?”   “我很好。”   墨临把手中的钢笔重新插回西装口袋:“中场休息一下。”   “怎么回事,不审了吗?”李蒙通过电子设备问审讯室里负责记录的警察。   负责记录的警察也很懵。   这才审了十分钟,休息什么?   顾原采集好DNA转身离开,去往实验室的通道旁有个露天阳台,顾原想透透气,没想到墨临会跟着他过来。   “介意我抽根烟吗?”   墨临站在他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众香烟。   顾原:“介意。”   听到这句话后,狭长的双眼反而露出了笑意:“顾法医好像很难伺候啊。”   顾原:“你可以换一个地方抽。”   墨临把刚抽出的烟按了回去:“我喜欢在空旷的地方抽烟。”   “抽烟还要挑地方?”   “当然,不能只图自己爽而打扰其到他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墨临:……   墨临有些无奈的看着顾原:“你不是要去实验室吗,快去吧,别耽误了吃午饭的时间。”   顾原抬手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我看你还是关心一下案子的进展吧。”说完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提着勘察箱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墨临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原的离开的背影,顺便打了个电话:“午饭在局里解决了,不要等我。”   挂掉电话,看见手机屏幕显示离12点还有一个小时。   他重新回到审讯室,坐到李铮面前,狭长的眼睛暗藏锋锐:“杀她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快?”   李铮猛地抬起头:“要我说几次,我没有杀人!”   墨临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李铮感觉到对面的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势的气场,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李铮:你跑不掉了,凶手就是你!   “你们有证据吗?”   墨临笑而不答,反问:“这几个人认识吗?”   墨临把事先准备好的四张照片铺在桌面上。   先前还很冷静的李铮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不认识。”   “既然你不认识,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第一张名叫袁强,是周云在大学谈的第一任男朋友,分手后两人一直有联系,第二个人名叫倪斌,富二代,周云的现任男友,第三个男人叫洪志,健身房教练,被监控拍到和周云进了同一间更衣室,两人关系密切,第四个人叫唐宁,他完全不知道周云已经死了,昨天往周云的手机里发信息,信息的内容是:我们后天去民政局领证。”   此时的李铮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的拳头握得很紧。   “一个月前,你陪周云去过岩海市的妇产科就诊,你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周云有没有告诉你谁才是孩子的父亲?”   “这些重要吗?”   “题外话,孩子是谁的,一验DNA就知道。”   李铮忽然紧张起来:“那你们验出来了吗?”   墨临一脸遗憾的摇头:“很遗憾,这四个人都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此话一出,李铮忽然定在板凳上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墨临忽然凑近他:“你说,孩子会不会是你的?”   “不可能!”我和她只做过一次,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孩子,这个贱女人在外面乱搞,外面肯定还有别的男人!   “你不是说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吗?怎么会这么了解她,而且还发生了关系。”   “我们...那一次喝多了,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你们都喝多了吗?”   “嗯...”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哪有什么异常。”   “比如,她的身体会泛红,尤其是脖子,可以清晰的看见醉酒后的红晕,之后她的心跳开始加快,颈部的血管上下起伏......”   李铮眼前仿佛出现了画面,整个人也进入一种回忆的状态,突然间,他的身体抖了一下,伴随着瞳孔的收缩,做出了一个挡的姿势。   “是不是她的血溅到了你身上?那是什么感觉?看着她一点一点死去,你拿起手中的凶器,靠近自己的脖子......”   李铮额间不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却开始发白。   墨临忽然拉开李铮的高领毛衣,右侧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粗糙的暗红色刀痕,伤口不深,但看起来很新。   “你的这条伤口和周云的伤口是用同一种刀片造成的,你说,里面会不会残留周云的DNA?”   李铮的防线彻底跨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沿着两颊往下流。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人是我杀的。”   他开始讲述他和周云的过往:   我和周云从小就认识,住在同一条街,但来往并不多,我从小学开始暗恋她,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从小到大一直有很多男生追求她。   我长得不好看,学习成绩不好,家里负担也重,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考了二本,我只读了个卫校,连县城都没有走出去,大一的时候她带了一个男朋友回家,和父母大吵一架后,躲在街边哭。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她,她跟我说,她的男朋友为了五万块的彩礼要和她分手,我就安慰她,我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多少彩礼我都认。 第5章 浴室杀人(5)   我觉得是个好机会,就趁机跟她表白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答应了我。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之后我就经常坐车去找她,从云杉县到岩海市,动车要100块,绿皮火车要绕一大圈才能到,但车费只要50,我每次都坐绿皮火车去找她,平时也省吃俭用攒钱,为了兑现当初答应的彩礼。   她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有一天忽然跟我提分手,说我和她不适合。   我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请了假去找她,在她宿舍楼下站了一天一夜她才答应见我一面。   她家里条件并不好,可那次我看她手上戴着名牌手表,化了妆,还涂着口红,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看起来漂亮了很多,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感觉她看不起我。   我很怀念她以前的样子,清纯,可爱。   她变了,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单纯了。   我给她发了一千块钱的红包,她直接点了收款,连一句客套话也没说。   之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完全靠钱来维系,她高兴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不高兴的时候就玩失踪,我一发工资她的态度就变好,拿到了钱立马就变得冷淡,说白了,我就是她的取款机。   一开始我手里有点钱,也不介意给她花钱,可她就像个无底洞,消费越来越高,我每个月省吃俭用存的钱转手就空,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和她分手。   直到我发现她脚踩两只船,一边和我谈恋爱,一边和其他男人谈恋爱。   她从来没有跟别人介绍过我,每次发和那个男的有关的朋友圈都会屏蔽我。   我才反应过来,我一直都是一个备胎,还是一个很舍得为她花钱的备胎。   我问她还是不是处女,她支支吾吾的,我就猜到了结果。   她哭着跟我说,那个富二代不是真的喜欢她,把她介绍到酒吧里和别的男人认识,在外面喝醉了酒,被人给欺负了!   我很生气,同时又觉得她很可怜,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她。   再加上她一直求我不要和她分手。   我心软了,决定原谅她一次。   她对我的态度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觉得她根本不爱我,她爱的只是我的工资,可是我对她执着了这么多年,说实话,我是真的舍不得,她总是给我一种快要得到了,转眼间又消失不见的感觉,我被她折磨得几乎要精神衰弱了。   再看看自己,工作这么多年一分钱也没有存到,承诺的彩礼钱完全没有着落,我要是和那个富二代一样有钱,她早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   男人嘛,一旦没钱,就容易自卑,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得了抑郁症。   经常因为她一点点不好的态度而伤心几天,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心里总是惦记她,尽管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我还是想去见见她。   我想了很久,打算辞掉家乡的工作,去岩海市发展,这次过去,就是和她商量的。   结果意外发现她有孕吐的迹象。   因为工作忙的关系,我有两个月没有去找她,我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趁她去上课,我把她家里的东西全翻了一遍。   衣柜里放着十几件情趣内衣,都不是新的,也不知道穿给谁看过。   终于在一件压箱底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她的验血报告和B超报告单,上面显示她已经怀孕8周了。   我怀疑孩子是别人的。   我没有告诉她我知道了这件事,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趁她睡着,偷偷翻她的手机,把能翻的都翻一遍,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叫倪斌的人,从他们的聊天记录里可以看出来,倪斌就是那个富二代,家里有钱,周云说孩子是他的,倪斌给她转了一万块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我当时气得不轻,有了杀周云的冲动,但我克制下来了。   我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支支吾吾半天,知道瞒不过我了,才跟我坦白孩子是我的。   我当时恨不得把她的聊天记录发给她看,但我还是忍住了。   我们协商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孩子打掉!那个孩子又不是我的!   她竟然跟我生起气来,说我没良心。   到底谁没有良心,我一气之下跟她算了笔总账,我说她花了我多少多少钱,她才没有良心。   她让我滚出去,不想看见我,还说要分手。   我想她一定是想把孩子生下来,靠富二代上位,我觉得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在她宿舍下蹲了半天才看见人影,送她回来的是一个男的,还给她买了不少衣服。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从内到外坏透了,已经没有救了。   我回了县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们有一个月没有联系。   我小学就开始喜欢她,一直以来她都是完美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竟然变化这么大!   我有点魂不守舍,我记得在老家有个说法:有的人性情大变是因为身上进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把血放掉,才能净化内心,变回原来的那个人。   没想到她会给我打电话,骂了我一通,然后让我陪她去医院打胎。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有点麻木了,我对她的爱已经变成了一种怨恨,可是心底还是对她抱有一丝期望,想起老家的那个古老说法,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没准放过血之后,她真的能好起来!   我当时失心疯了,从医院里拿了两个献血袋和留置针就去找她,我说我可以给她弄一个留置针,这样到医院不用反复扎针受罪。   她很信任我,我在她手臂上留了一个长期的留置针,等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把调配好的酒精注射进去,确认她已经没有意识了,我开始我的放血计划。   我放了400ml,我觉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她的手机弹出了一条短信,我一看是另一个男的发来的,之前的聊天记录全部被删除了。   那条信息的内容是:我和父母商量好了,这个孩子还是留下来吧,找个日子咱们先把证领了。   她同时和三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那一刻我起了杀心!   想起最近看过的帖子,楼主说看见热血喷涌会很刺激,我就决定这么把她办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想和她同归于尽!   我打车去很远的地方买了刀片,把她拖到浴室里,她脖子可真嫩,醉酒后全身皮肤都有点泛红,我在她脖子上划了一刀,血就喷出来了,喷了我一脸。   血喷在墙壁上,像水龙头一样,我欣赏了很久,觉得心里很爽,她受到了她该有的惩罚!   没想到她死之前竟然醒过来了,死死的瞪着我,不过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什么也做不了,我趁着她还没死,把所有肮脏的话都骂了一遍。   她慢慢的没了动静,应该是死了。   还有那个孽种也死在她肚子里!   我本来也想一死了之,但是最后一刻我怂了,在脖子上来回拉了好几下,还是下不去手。   我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忽然想起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就想把这件事嫁祸给那个人,我在网上查了很多相关资料,模仿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她身体里留下了蜡块。   我把没有指纹的新刀片在她伤口上磨了一下,然后沾上她自己的指纹,走的时候把房间打扫了,连吸尘器也清理了,一根头发也没留下。   结果你们还是调查到我身上了!   “你们从小就认识,口口声声说爱她,竟然不知道她对酒精过敏,甚至忽略了她是个左撇子...”   墨临一番话,将李铮拉回现实。   “你似乎对她不怎么了解......”   李铮沉默了片刻:“我承认我对这些细节不是很仔细,可是我是真的爱她!”   “你清扫现场的时候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还说自己不仔细?”此时李蒙推门而入:“亲子鉴定出来了!”   李铮坐在审讯室里,情绪不太稳定:“不是我的错,错的是她,是她不要脸,到处和别人发生关系,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墨临看了一眼李蒙递来的报告单,然后把DNA报告拍在他面前,嘲讽道:“周云说过很多假话,不过有一句是真的...”   李铮看着手里的DNA报告,一脸难以置信:“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审讯室里的李铮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精神面临崩溃。   冰冷的手铐落在他的手上,李铮亲手断送了两条生命,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周云的父母做梦也没有想到,杀死自己女儿的竟然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李铮!   周云的母亲抱着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父亲站在墙角抹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场景很煽情,许多警察都有所动容,而顾原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还是比较习惯和尸体打交道。 第6章 夺命连环(1)   短短一个小时的问话时间,这个案子就了结了。   所有人都在惊讶的同时,墨临默默的走出审讯室,进了洗手间。   太过强大的共情能力常常令他过于投入,一时间还不能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就在刚才,他把自己代入成了凶手,和凶手一起回忆了案发时的细节,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   冷水浇在脸上,令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头发被打湿,水沿着下巴滴到水池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此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经的警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制服”的感觉。   顾原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进去。   在门口站了两秒钟后,他还是决定先出去。   “进都进来了,不办完事再走吗?”   墨临又露出他那花孔雀般的笑容。   顾原的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他问:“你好了没?”   墨临心说:厕所这么大,我应该没有妨碍到你吧?   开口却成了:“怎么,不习惯被人看?”   “不习惯。”   “大家都是男人。”   “这和性别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我们不熟。”   见顾原揣着手站在厕所门口,墨临决定不再逗他了,抽了两张纸将手擦干,往外走。   走到顾原跟前的时候,两条晃眼的大长腿忽然停下来,身体的主人俯下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没关系,慢慢就熟了。”   顾原一听,眉眼搭了下去:“我没聋,别靠这么近。”   墨临只好往后退一点,仍然笑着说:“前提是,你得给我个和你聊天的机会。”   “我不喜欢聊天。”   “没关系,我会聊天,而且不会冷场,中午能请你吃饭吗,我们讨论一下案子?”   “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顾原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的是连环杀人案。”   一听到连环杀人案,顾原眉头紧了一下:“那个论坛,我会继续关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一下!”墨临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顾原本能的抓起肩膀上的“咸猪手”顺着手臂的方向想给对方的腋窝来个重击。   墨临显然没想到顾原会突然对自己出手,但是他的反应很快,伸出另一只手用擒拿术反扣住了顾原的胳膊。   “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   墨临立马松开了他,双手举过肩,顺便往后退了一步。   墨临往后退了一步,脚抵住了墙面:“要不我们出去饭店慢慢说?”   顾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你太紧张了,我又不是坏人。”   顾原的紧张来自于他的社交恐惧症,对待不熟的人,他完全不想解释。   “你很幼稚!”顾原说。   “我也不是对谁都幼稚。”   顾原觉得这个人很难缠,反正案子结束了,墨临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虽然和不熟的人吃饭会很难受,但被他缠着,顾原只会更难受。   顾原在墨临的眼皮子低下洗了个手,之见他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带路。”   *   地下停车场里的空气不是很好,又是密闭的环境,这种感觉让顾原很不舒服,系好安全带的墨临通过后视镜观察到坐在后排的顾原脸色又开始苍白起来,红唇也失去大半血色。   想到之前在审讯室,他也是这样,无故的脸色发白,额间冒冷汗。   “你没事吧?”   “我没事,开你的车。”他很烦躁。   顾原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个家伙好像非常不喜欢密闭的空间。   墨临降下四个车窗,朝出口的方向驶去,速度有些快,这样能使空气流动起来。   顾原闭着眼,努力的调理自己的气息,感受到一点带着凉意的风后,他的气息逐渐恢复平静,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颗颗向后倒退的银杏树。   他觉得舒服了很多,开车的那个讨厌鬼,安静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烦人。   车缓缓驶入一个高档小区,最后停在了私人车库里。   “我们到了,下车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墨临拉开车后座的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门上:“舍不得下车吗?”   修长的细腿从车里伸出来,他站稳后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睛,那双眼睛看起来深不见底,装着很多顾原看不懂的情绪。   “连环杀人案的卷宗都在我家放着的,你可以先上去了解一下,我给你做饭。”   墨临走在前面,顾原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但是对顾原来说,时间被放慢了很多倍。   “叮!”   电梯停在了22层,墨临按了密码锁,然后推开门邀请他进去。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白灰的搭配,简洁却不失奢华,客厅里摆着许多绿色的盆栽,阳台上还卧着一只“胖橘”白色的印花窗帘在微风中微微浮动,把午后的阳光揉成暖色的光斑。   见到主人回来了,胖橘伸了个懒腰,走过来在他腿边蹭了蹭,发出两声黏腻的叫声,然后脚步轻盈的走向站在门口的顾原,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抬起头,用萌萌的大眼睛注视他。   “喵~”   墨临竟然养了猫咪,成天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想不到竟然会养猫咪这么可爱的动物。   顾原只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猫咪他还是喜欢的。   他俯下身,顺着毛茸茸的头一直摸到尾巴尖。   墨临笑了一下,解开西装扣子,挽起袖口进了厨房:“卷宗在茶几上的文件袋里,你自己看吧。”   顾原换了一次性拖鞋,走到沙发旁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厚厚一叠资料和相关照片。   案件都发生在莲池市,二月到四月发生了三起刑事案件案,受害者都是20岁左右的女性。   第一位女性,职业是名空姐,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的床上,浑身赤.裸,双手手指交叉落在胸前,指甲被精心修剪过,涂上了鲜红的指甲油。   乌黑的长发铺在洁白的床单上,每根头发都像是被整理过,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看得出死者脸上带着淡妆,嘴唇擦着口红,周围精心的洒了一圈红色的玫瑰花花瓣。   看上去很像电影里的某种祭祀仪式。   作为法医,顾原下意识的判断死者的死因,因为凶手对尸体精心化过妆,所以少了很多直观的死因,尽管如此,他还是主意到了女孩的脚指甲上透着青紫的颜色。   这是典型的缺氧体征。   尸检报告一栏写的是:大量服用安眠药,导致呼吸肌麻痹,缺氧致死。   下一张照片,有人搬开了死者的嘴,在舌下的凹槽里发现了一枚蜡块,后面一张照片记录了蜡块上的打印字迹:初夜。   第二位女性,职业是一名幼师。   被发现的时候,这位老师浑身赤.裸被吊死在绞绳上,眼球充血突出,舌头伸出唇外,面部大面积出血点,脖子四周有绞绳留下的暗紫色淤血,死因一目了然。   在搬动尸体的时候,从死者口中掉落出一枚蜡块,上面写着:游戏。   死因:窒息。   第三位女性,职业是一名护士。   衣服也都被凶手扒干净了,被发现的时候躺在医院报废的储藏室里。   尸体上已经长出了青绿色的腐败静脉网,眼角.膜浑浊,腹部严重膨胀,肛.门下方有排泄物。   应该是腹腔压力过大,肛.门括约肌松弛后,导致排泄物外漏。   虽然只看到了照片,顾原已经可以想象出那种可怕的尸臭味。   同样在死者的舌下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蜡块,上面写的是:谎言。   法医在死因那一栏里写的是:空气栓塞导致缺氧窒息。   下面附带了解剖后的心脏照片。   论坛上用了许多文字描绘空气栓塞,在人的静脉里注射大量空气,空气会随着血液循环流动到心脏,在心脏里形成空腔,在心脏的反复搏动、抽吸、射血的过程中形成大量泡沫,这样会使得血液输出困难,进而导致缺氧,逐渐死亡。   顾原放下照片,去翻其他的相关资料,厚厚一叠,即使看一整天也不一定看得完。   此时墨临从厨房端出了牛排,卖相很好,周围点缀了红红绿绿的蔬菜。   “你想要什么酱?”   “我都可以。”   顾原的心思完全不在吃上,和传言一样,这几个案子看上去的确像连环杀人案,且凶手通过三具尸体,传递了他的某种观念。   初夜,游戏,谎言。   当这些词语定义到冷冰冰的尸体上时,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墨临把黑椒酱和蘑菇酱分别倒进两个精致的碟子里:“做的比较简单,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顾原放下卷宗,进了浴室,洗完手后坐在墨临对面。   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牛肉,细腻的肌纤维与白色的油脂互相包裹,看上去像洒在肉上的雪花。   顾原没想到还能在家乡吃到日本的和牛肉,这种牛肉价格不菲,他竟然这么大方!   “其实吃这种牛排不沾酱比较鲜...撒点盐就可以了...”墨临把洗好的餐具仔细擦干再递给他:“家里食材不多,餐具也都没怎么用过。”   看得出来他煎牛排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火候掌握得相当好,这一点,是顾原完全没有想到的。 第7章 夺命连环(2)   他切了一块送进嘴里,细腻的口感在唇齿间来回萦绕,味蕾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直到这块牛肉的香气完全在唇齿间弥散,他终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很好吃。”   简简单单三个字的赞美,对顾原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墨临:“我只有心情很好的时候做出来的食物才能吃。”   意思是他今天心情很不错。   顾原一想,觉得也是,今天破了案,心情好很正常。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怎样?”   这应该是顾原第一次主动问墨临问题。   “你说的是情绪失控吧,从来没有情绪失控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照他这样说,除去情绪失控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是心情不错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对面的人正一丝不苟的切牛排,修长的手指按在银色的刀具上,姿势很优雅,他的嘴角始终向上,从他见到墨临到现在,对方一直都是这个表情,除了他在审讯室审讯犯人的时候,脸上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会得罪我。”   说到得罪人,顾原的经历简直是罄竹难书,现在他根本不在乎多一个,不过坐在对面的人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这顿饭吃得还算舒服,顾原用纸巾擦嘴,准备把自己的餐具收进厨房。   墨临也吃好了,端着餐具跟在他身后。   原本宽敞的厨房,因为两个男人而变得拥挤,顾原转身的时候肩膀碰到了墨临的手臂,手里的刀具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小心...碰到我没关系,弄脏你的衣服就不好了。”   顾原低着头,他很不习惯和别人接触,即使是简单的碰撞,都能让他情绪不稳。   “能不能别碰我?”   “是你先碰到我的...”   顾原:......   他不想在厨房多待,绕过墨临走出厨房。   刚到客厅,就听见厨房里的人拖长了尾音:“能不能帮我喂一下猫......猫粮和罐头都在电视机旁的柜子里......”   紧接着是水龙头的哗哗声。   顾原无奈的蹲到电视机旁,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罐头,“胖橘”闻声一路小跑过来,乖巧的坐在他面前。   “喵~”   顾原忍不住伸手去摸它:“你的碗在哪里?”   胖橘好像听懂了一样,带着他往阳台走。   阳台上专门给胖橘搭了一个攀爬的树窝,上面用绳子一圈一圈绕好,看得出来是手工撘的,想不到墨临竟然有耐心做这种事。   树窝下面放着“胖橘”的碗和舔水器,看起来干净卫生。   他把开好的罐头放在地上,猫咪立即上去舔起来,胡须在罐头上摩擦,抖来抖去,看上去格外小心翼翼。   顾原怕罐头划伤它的舌头,又把罐头倒在了碗里。   看它吃得起劲,顾原回到客厅,继续看卷宗。   三名女性的尸体都很完整,虽然都被扒光了衣服,但是都没有遭受过性侵,凶手没有留下任何DNA。   死者身上没有强行束缚过的痕迹,除了被绞死的幼师,剩下两位死得都很平静。   往后翻,是一堆检验报告。   死者血液里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空姐血液中的安眠药达到了致死的剂量,而其余两个药物浓度都不高,仅仅造成昏迷。   通常来说,杀人犯会在死者尸体上留下情绪的痕迹,比如强.奸、分尸、或者收藏死者的某个部位来满足癖好。   但是这场连环杀人案中,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表露情绪的痕迹。   这无疑会给犯罪肖像侧写带来很大的难度。   顾原思考的太认真,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墨临已经收拾好厨房,坐在了他身旁,这一次墨临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的侧脸。   “两天前,警方以故意宣传不良信息造成严重影响的理由逮捕了那个博主,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排除了嫌疑,现在博主的id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男人有三不娶,空姐、幼师、护士。”   “听过,不过也太扯了。”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如果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巧合了!”   “所以凶手可能是男性?”   “没错,凶杀很可能是一名男性,而且对这三种职业的女性有仇视......你要喝点什么?”   “开水就好。”   墨临拿出一次性纸杯,一边接水一边道:“我们试图寻找死者与蜡块之间的关系,发现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联系。我只能大胆的推测出凶手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给我们讲几个故事,这个这个故事可能与一场谎言有关。”   墨临把温度正好的开水放到顾原身前的桌面上:“所以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只有找到下一个蜡块。”   “凶手还会再杀人?”   “这只是个开始...”   墨临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又恢复到微笑的状态:“我们得尽快抓到他,我担心李铮的模仿行为会激怒他,让他在短时间里继续犯案!”   “如果按照之前的推测,凶手通过论坛发表的顺序来确定死亡方式,那么李铮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会怎么做?”   “像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也许会推倒重来...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如果重来的话...那他的下一个目标,不就是......”   “空姐。”墨临幽幽道。   “莲池市高度重视这个案子,已经通知了所有的机场工作人员。”   此时沙发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墨临看了一眼手机,是肖泽的电话。   他接通,走向阳台。   顾原看着他打电话的背影,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凶手真的会推倒重来吗?   只见墨临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然后嘴角动了动,挂掉了电话。   他逆光站在阳台上,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顾原只听见他说了三个字:“他来了。”   “什么?”   “凶手已经行动了,在岩海市机场旁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是名空姐。”   顾原:!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电梯,墨临把西装扔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需要回去拿勘察箱吗?”   “需要。”   两人先回了趟警局,顾原带上勘察箱上了车。   两个人驱车前往机场的方向,一路上,导航的语音播报声让整个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到了现场,警戒线已经将闲杂人等隔绝在外,顾原身上的警服成了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命案现场。   到达现场的顾原整个人都震惊了,床上躺着一具女尸,没有穿衣服,光溜溜的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头发被整理过,整齐的平摊在床上,手指交叉,平放在胸前,就像睡着了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尸体周围洒了一圈玫瑰花瓣,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的香气,令人毛骨悚然。   和之前的发生过的现场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凶杀追求完美的程度已经是病态!   客厅里,墨临正在和上级领导沟通,第一时间了报告这件事情。   现场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茶几上放着半瓶苏打水,瓶底有少量白色沉淀物。   沙发上落着一件蓝色的风衣外套,和古驰的黑色小方包。   阳台上的窗户开着,蓝色的窗帘轻轻飘动。   李蒙把头伸出窗户,从阳台往下看,是空调的外机,虽然这栋楼的空调外机被整齐的排成一列,但是间隔很大,这里又是18层,几乎没有攀爬的可能性。   顾原穿戴好了法医的全套装备,将尸体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边,的确和之前的案子一样,没有发现致命伤口和抵抗伤。   尸体身上还有温度,把数字温度计插进死者的肛.门,通过肛.门内的温度,可以计算出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在5小时前,也就是上午9点。”   尸体已经发生了尸僵,顾原用开口器打开了死者的嘴,果然在死者的舌下找到了蜡块。   提取了死者的分泌物第一时间送检,剩下的工作就交给痕迹检测组了。   顾原提着侦查工具箱下楼的时候,墨临正好把车开到他面前。   他没有上车,继续往前走。   墨临只好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他上车。   顾原只好停下来:“你先走吧,我坐警车回去。”   “怎么了,刚才不是坐得好好的吗?”   “我没有洗澡,”走了两步又补充道:“刚才检查了尸体。”   法医接触过尸体,除了同事,其他人都会尽量回避,虽然解剖的时候全副武装过了,一般人还是会介意,只是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所以顾原每次解剖完尸体都会尽量离别人远一点。   墨临干脆把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走到他面前:“我不介意,上车吧。”   说着他拉开了顾原旁边的车门:“不是要赶时间吗?”   “我介意,这是原则。”   墨临心说:这是哪门子原则?   正好李蒙开着警车过出来,看见顾原提着勘察箱,他停下车,降下车窗原:“顾老师,上车吧……墨老师,你在等人吗?”   顾原转身上了李蒙的车。   “我等的人被你接了。”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调侃。   李蒙才反应过来:“你说顾老师啊?”   “既然这样……”墨临走到李蒙跟前,敲了两声车窗玻璃:“麻烦你把我的车开回警局。”   李蒙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豪车:“墨老师有急事?”   “倒也不是很急。”   李蒙也没多想,直接下了车。   “谢了!”墨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弯腰坐上了警车驾驶位。   “这下可以出发了……”墨临看着后视镜里的顾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只留下李蒙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第8章 夺命连环(3)   “你脑子坏了?”   “和顾法医在一起,很难不坏。”   “为什么。”   “因为你可爱。”   “我不喜欢可爱这个词语。”   “那你喜欢什么?”墨临的话要是用来撩女生还可以,但是后面坐着的是顾原,只听见他说了五个字:“喜欢你闭嘴。”   墨临心说:还挺会抬杠。   顾原这个话题终结者,杀伤力还是极强的。   墨临忽然一本正经道:“你觉得,凶手是怎么进屋的?”   “从门进。”   死者家住在18层的高楼,外部没有攀爬的可能性,那只能是从门里进去的。   “小区门口和电梯里都有监控,只要他是以正规途径进入的,监控一定能拍到他。”   聊起案子,顾原的话总算多了起来。   “莲池市的卷宗,你还没有看完吧?”墨临一边说,一边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方向盘。   “还没有。”   “之前的案子里,监控被破坏了,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用相同的办法。”车流畅的停进停车位里,墨临拉动手刹:“我们到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最后一排站着几个新闻媒体的工作人员。   等人员到齐,警察开始阐述整个案子的过程。   这些顾原已经从墨临那里知道了。   “为了避免命案再次发生,这次需要借助媒体的宣传能力,幼师和护士现在被列入高危人群......”   会议结束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发现尸体的是死者亲戚,现在正在审讯室做笔录,李蒙站在审讯室外的玻璃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取消了回老家的车票:“我看凶手这是明摆着挑衅我们,同样的犯罪手法故技重施,要是再抓不到他,我们警察的脸往哪里搁?”   正好肖泽从办公室里出来,撞到了这一幕:“还有功夫抱怨,工作做完了吗?”   李蒙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调查空姐袁慧生前的社交账号。   “墨老师,跟我来一下。”肖泽叫走了墨临。   实验室那边发来消息:死者的阴.道里发现了一名男性的精.液,血液里有致死剂量的安眠药成分,另外,蜡块里的确有张字条,上面写着:初夜。   “果然和莲池市的案子一模一样!”   对比之前的案子,凶手没有留下任何DNA,所有人都认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了新的发现。   这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死去的空姐躺在冷冰冰的解剖台上,白布盖住了遗容,很难想象,昨天她才从机场工作回来,渴望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谁知道第二天迎接她的会是死亡。   顾原开始准备解剖尸体,他熟练的划开死者的皮肤、肌肉和筋膜,用电锯锯开死者的肋骨,提起胸骨,游离心脏,及整个肺部。   肺部底端有大量暗红色物质。   “这该不会是抽烟抽黑的吧?”身后的拍照的警察问。   “这是肺部沉积的尸斑,你想多了。”顾原回答的很冷漠,让原本就严肃的气氛变得更加严肃。   因为这场刑事案件受到各方媒体和领导的关注,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因此,顾原解剖得很仔细。   打开死者腹腔后,肠道内的东西很少,看得出来死者生前并没有好好吃饭,整个胃部缩成很小的一坨。   顾原切开胃部,里面空空如也,他提取了一些胃液和胃组织送检。   因为死者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身亡,而安眠药必须依靠肝脏来代谢,因此肝脏的解剖尤为重要,顾原将整个肝脏切下来,一会要送去实验室化验。   因为在死者的阴.道内发现了男性的DNA,因此顾原用窥阴器打开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死者的阴.道壁外口有被坚硬物质划破的痕迹,按理来说伤口周围应该会出现红肿,甚至出血,但是这个伤口没有出现这些情况,看上去像是死后才造成的。   “拍照。”   顾原把手电筒的光打在伤口处,以便于身后的人能拍得更清晰。   他切下了两条阴.道组织,小心翼翼的放进瓶子里。   做完这一切,顾原将尸体盖上白布,推去冷冻。   送检完所有器官组织后,顾原站在洗手池边洗了很多次手,然后认认真真记录了尸检报告。   随后,他背着书包回了家。   这次肖泽没有管他,任由他去。   他发现这个新来的法医每次解剖完尸体都要回家洗个澡才能回来继续工作,这种要求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   案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警察对比了留过案底的所有DNA,没有发现与之匹配的DNA,案发当天,公寓楼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了,没办法找到凶手的行动轨迹。   就在案件陷入瓶颈的时候,对死者社交软件进行调查的李蒙有了新的发现。   “死者出事前一天晚上,在一家二手奢侈品网店浏览了大量女士包包,还把其中几个加入了购物车,死者与卖家沟通的时候透露了自己是空姐的信息,这款古驰的黑色小方包,我在命案现场看到过!”   “把照片调出来比对!”肖泽立马精神了许多。   事实证明,这两张照片上展示的包的确是同一个包,连金属上的细微划痕都是一样的。   根据这条线索,警方立即展开了抓捕行动。   因为网站都是实名制的,所以不难找到卖家详细地址。   卖家住在近郊区,附近治安不是很好,小区的楼房也很破旧,警察站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举着枪,互相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肖泽敲了几声门,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里面传来冲厕所的声音。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脸上无精打采,面色蜡黄,颧骨很突出,长得不算好看,身高看上去有165cm左右,体型偏胖。   “有事?”她拉开一条门缝,门缝里面挂着一根防盗用的粗铁链。   两边的警察都藏在门后,因此女人只看见了肖泽。   “我是检查天然气管道的。”说着肖泽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证件:“方便我进去吗?”   “哦,进来吧!”   女人拉开门,随即看见身后众多持枪的警察,她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很惊讶:“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群警察闯入房间,对整个屋子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房间里除了这个女人以外,没有任何人。   “你涉嫌谋杀,请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谋杀,我没有杀人!你们放开我!”   女人被带回审讯室,看上去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什么谋杀,我怎么会和谋杀有关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冤枉的......”   审讯室里,女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十分刺耳,几乎透过了隔音玻璃。   “这个女人可是个重量级的,比有些男人看起来壮多了!”李蒙感慨。   二十分钟过去了,女人只交代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信息,对其他的询问,完全出于抗拒的状态,直到肖泽把古驰包的照片和证据摆在她面前,她才终于停止了伸冤。   张海艳定定的看了很久,才幽幽道:“我知道了,买包的这个女人死了,所以你们怀疑我?”   “你的包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办案的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不知道有同城配送的业务吗?我是把包卖给这个空姐了,但是我又没去她家,我花了五十块钱,找了同城配送的师傅帮我送的,你们要抓人也是抓那个师傅!”   张海艳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今天早上的订单:“就是这个师傅,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还不能走。”   肖泽出了审讯室,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女人太吵了,李蒙,你进去配合小王把笔录做了,我带人去这个配送平台抓人。”   墨临刚刚开完视频会议,从肖泽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原从门口走进来。   他换掉了一身警服,简单的白色圆领毛衣,和米黄色休闲裤,头发软绵绵的搭在额头上,看起来像只小羊羔。   顾原向同事了解了案情进展之后,走到审讯室的玻璃前,认真的观察女人脸上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   “顾法医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有。”   “哦?说来听听。”墨临对顾原总是保持了满满的好奇心。   “死者生前没有被性侵过,有人往她的阴.道里挤了男性的精.液,用的工具应该是女人的护肤品滴管。”   顾原拿出手机,翻出实验室发来的最新报告单。   上面显示,精.液中混合了少量烟酰胺和水杨酸,这些都属于保养品中的成分。   “而且死者阴.道壁的微观状态并没有摩擦过的痕迹,所以凶手在嫁祸。”   墨临隔着毛衣去拉顾原的手腕:“走吧,我们去她家里找找看。”   “你先松手。”顾原像只倔强的羊羔。   墨临很自然的松开,把手揣进裤兜里:“抱歉。”   紧接着他又笑了一下,明显比前几次灿烂。   顾原怀疑他是故意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这次倒是很默契,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口角,究其根本,是因为墨临没有说话。 第9章 夺命连环(4)   嫌疑人的门敞开着,里面有两个收取物证的警察,顾原走到浴室,上面摆满了女人用的瓶瓶罐罐,水池里掉落几根黑色长发。   他带着手套在护肤品里寻找符合的物证。   墨临进了主卧,里面看起来很凌乱,有很多脏衣服和袜子堆在飘窗上没有洗,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主卧带着一个还算宽敞的浴室,里面有女人用的身体乳、护发素等等一大堆。   墨临注意到墙角一个不显眼的棕色小瓶子,瓶子的盖子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拿起来晃了晃,里面还有液体。   这个瓶子看起来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找到了。”墨临的声音从主卧的浴室传来。   顾原检查了一下瓶子,瓶口还是湿的,通过瓶身的信息找到了瓶子的原貌,的确是个带滴管的结构。   “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法医不看电视吗?这款精华液现在卖得很火爆。”   “我看电视的时候不看广告。”他回答的一本正经。   拿到东西后,两人迅速驱车回警局,如果化验之后成分相同,那么这个案子会有至关重要的进展。   上交了物证,实验室的人第一时间取样观察,没过多久结果就出来了。   “的确是同一种物质,不过很可惜,没有提取到DNA,如果能找到这根滴管就好了。”检验室的医生表示非常可惜。   即使找到了瓶子,却不能当做证据,市场上的这款产品实在太多了。   顾原开始往回走:“我们去案发现场找找看。”   墨临:“我和你一起去。”   他跟在顾原身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等他们到命案小区的时候,地下停车场站着五个年轻人,一个是女生,其余四个都是戴眼镜的男生。   “墨老师来了!”女生兴奋的朝一堆人喊。   那五个心情都很激动,快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顾原几乎在一瞬间缩到了车后座的角落里。   “找了几个学生过来帮忙,警局人手不够。”   墨临看出他身体不适,下车关上车门:“在车上等我,我过去跟他们交流一下。”   墨临跟自己的学生大致描述了一下内容,当然,机密的事情他一点没有透露。   看得出来他和自己的学生相处的很好,一点没有老师的架子,学生似乎也没有对他毕恭毕敬,俨然一副同龄人嬉笑打闹的场景。   说话间,墨临的视线总是飘到顾原的身上,地下室没有窗户,他一个人缩在车里,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羊羔。   “不说了,天快黑了,得抓紧时间。”   墨临把滴管图片发在群里,一群人带着手套散去,目标是小区周围的垃圾箱。   墨临快步上车,让车窗尽可能的往下降,然后发动引擎,准备把车开出地下室,他的视线通过后视镜,落在顾原的身上,发现他似乎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顾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他说:“把车停在这里吧,我们从负一楼坐电梯上去。”   地下停车场很空旷,墨临跟在他身后不足一米的位置。   等了很久电梯才下来,走进电梯,顾原按下了18层,终于仍不住问:“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始终觉得后脑勺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你刚才很紧张,不过现在好多了。”   墨临仍旧嘴角上扬的看着顾原的脸,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令他多了一丝温柔,少了一点风流。   顾原避开他的眼神,转而盯着电梯的门缝。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右拐最里面一间就是命案现场,外面被黄色警戒线包围,邻居聚在不远处小声嘀咕。   “这个姑娘很有教养,可惜了!”   “老天爷,怎么遇到这种事,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两人穿过警戒线,在房间里寻找痕迹,很可惜现场并没有任何玻璃碎片。   两人决定兵分两路,沿着凶手可能经过的地方寻找。   顾原带着橡胶手套,打开一楼电梯口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几个塑料瓶,什么也没有。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每天早上6点,小区都会有人把所有的垃圾都收走,所以必须尽快找到证据。   就在这时,身边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硬朗的老太婆拖着一个编织袋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顾原。   “这里的瓶子都是我在捡的......”   顾原没理解她话里什么意思,眼睛扫过她的手,发现她拇指上有一个新鲜的口子,边上还沾着血迹。   “你的手划到了,最好先处理一下,不然很容易感染。”   “不要紧。”老婆子见对方没有想要抢她的瓶子,忽然变得热情了很多:“垃圾箱里什么都有,正常的很。”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顾原拿出他在网上找到的图片,图片上是一根滴管。   老太婆有点老花眼,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然后举起自己的拇指:“说来也巧,就是这个东西把我手指割了......”   “您确定是这个?”   “可不是嘛,那个头子上是坏的,我不小心碰到了,手指就流血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东西现在在哪里?”   “我用纸包起来扔垃圾桶了。”   “带我回去。”   “那个垃圾桶可不好找,不然你给点小费,我带你去找。”   “你想要多少?”   “一百块。”   “可以,带路。”   老婆子心想,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单纯得很,早知道说两百得了,她把垃圾桶里的矿泉水瓶装进自己的编织袋里,然后带顾原去找割破手指的玻璃。   顾原跟着她在小区公园里绕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长椅旁边找到了老太婆说的垃圾桶。   虽然里面的垃圾没有装满,但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削过水果的关系,地上招来了很多蚂蚁。   老太婆手里有捡垃圾的工具,她用钳子在里面翻了半天:“认不出来了,这里这么多纸团。”   顾原带着手套,把垃整个垃圾桶提了出来,然后倒在地上,他用钳子拨开纸团的时候感觉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翻开一看,果然是那根滴管!   墨临得到消息后开车上来接他,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警局。   结果很快出来了:“里面的DNA和尸检发现的DNA是同一个男人的,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两名女性的DNA,其中一名是死者的。”   *   队长办公室里。   “也就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往她的阴.道里留下了一名男性的DNA,凶手不会自爆,所以按照推测,这个DNA可能不是凶手的。”李蒙感觉自己有点懵了:“队长去同城配送抓人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蒙挠了挠头:“要不然你俩先去吃饭吧,我来审张海艳。”   张海艳抗拒一切审问,态度也很恶劣,骂人的技术一流,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在警局里闹,宛如一个久经战场的泼妇。   当她看见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浑身荷尔蒙爆棚的男人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奶白色毛衣的小鲜肉,两个人的颜值太高,画面冲击感很强。   “你们两个也是警察?”   “不像吗?”墨临把物证摆到她面前:“这个东西你认识吧?”   物证袋里装着一个滴管,另一个是在张海艳房里发现的精华液瓶子。   张海艳仍旧面不改色:“这是什么意思?”   墨临:“这上面的DNA和死者身上发现的男性DNA相同,我们在你家里的垃圾桶里找到的。”   张海艳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这不可能!”   顾原:“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张海艳的眼神往左下角飘,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墨临的眼皮子底下。   “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想陷害你?”   墨临注意到张海艳的表情开始迅速变化,她似乎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时李蒙推开门,表情很凝重:“墨老师,顾老师,你们先出来一下......”   等两人出来后,李蒙语气变得有些颤抖:“接到报警,公园里发现一具女尸,随后医院也打来了电话,有人发现仓库里躺着一具尸体。”   说完之后,李蒙深吸一口气:“他是魔鬼吗?一天就杀了三个人!”   顾原回过头去看审讯室里的张海艳,她也正看着他。   顾原读不出她眼睛里的情绪:“走吧,我们先去现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正在休假的法医老杨也终于坐不住了。   对于还有两个星期就要退休的老头来说,他不想留着未结案的案子离开警局。   老杨提着勘察箱出现在警局门口,正式和顾原打了个招呼。   “我在这里做了三十年的法医,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凶手,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医院,我去公园。”   分好工之后,顾原提着箱子坐着警车赶往医院。   命案现场和莲池市的现场一样,都发生在地下仓库里,仓库不通风,即使开着灯,也觉得阴森森的。   最里面的仓库外面站了几个医护人员和保安,那应该就是命案现场了。   顾原忽然停下脚步,   前面的人都是陌生人,在封闭的环境里,他有点紧张起来。   “想什么呢?”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看到是墨临,他松了口气:“你也来了?”   “过来看看现场,找点灵感,顺便帮顾法医打打下手。” 第10章 夺命连环(5)   整个仓库宛如一间牢房,黑暗、阴森、不见天日。   走廊尽头站着五个人,两个穿白大褂,两个穿保安服,还有一个穿便装的男人蹲在角落小声哭泣,应该和死者关系亲密。   “我们两个是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做了自我介绍:“大约半小时前,这位护士发现有人倒在仓库里,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当时人已经死了,摸起来是冷的,我们就赶紧报了警。”   旁边的年轻护士忽然没忍住,哭出了声。   “你们认识她吗?”墨临问。   “认识,彭枚是我们科的护士。”医生道。   护士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但浑身仍旧在颤抖:“今天上午,彭枚说要去仓库取货,后面就没见到人,下午也没去上班,打电话也没人接,到下午的时候我发现要补的货还没有补回去,我只好自己去拿,结果就看见她倒在仓库里......”   顾原提着勘察箱往仓库里走,里面有警察在拍照取证,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面躺着一名浑身赤.裸的女性,地上积了一层薄灰,有新旧堆叠的脚印,但是都不清晰。   地面没有被拖拽过的痕迹,货物整齐的堆在货架上,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顾原简单的穿戴好自己后,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了死者,因为地下室寒气重,尸体已经冷透了。   死者口唇发青,指甲呈青紫色,缺氧征非常明显。   “根据尸僵和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在九小时前,也就是中午12点左右。”   “彭枚去取货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差不多11点半。”护士补充道。   死者死前应该经历过很痛苦的过程,以至于她用指甲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道爪印。   顾原剪下她的十指指甲,希望能找到留下凶手的痕迹。   暗紫色尸斑沉积在尸体下方,尸体僵硬,下颌骨难以搬动,顾原用开口器打开死者的嘴,在舌下找到一个蜡块。   这个蜡块看起来非常眼熟,基本可以确定,和之前发现的那块是用同一个模具制成的。   死者身体上没有留下其他痕迹,参考之前的仓库案件,现场及尸体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顾原迅速提取了死者的DNA和阴.道搔刮物,让人第一时间送去实验室检验。   医生吓得不轻:“警察同志,这是连环杀人案吗?”   顾原脸上只露着一双眼睛,但足以让人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配合警察把尸体装进裹尸袋。   “地下室平时会锁门吗?”墨临问。   “因为每个仓库的房间都是独立的锁,所以都是锁小门,只有下班之后铁门才会上锁。”医生回答道。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进来?”   “一般只有工作人员才会下去,病人和家属基本都不会进来,但是他们如果趁我们不注意溜进来,也是有可能的。”   “有监控吗?”   “有!在监控室。”   接下来,顾原跟着警车回解剖尸体,墨临则留下来寻找有用的监控信息。   此时老杨那边也赶到了现场。   一道道手电筒的光穿梭在草坪和树从中,老杨面前的这棵树,是公园里为数不多的百年老数,树枝粗壮,所以被凶手选为了实施绞刑的场地。   树下悬吊着一个光溜溜,披头散发的女人,两边的头发落在胸前,几乎挡住了整张脸,这种场面很像惊悚电影里的女鬼出场。   用来悬吊的工具是比小拇指细一点的电线,里面是金属丝线,外面是白色的塑料,用于绝缘。   这种电线看起来很像家用的网线。   电线上很可能留下凶手的痕迹,因此大家小心翼翼借助货梯把尸体放下,再把整根电线放进了物证袋中。   此时女尸露出了整张脸,整个脸呈现出充血后的青紫色,面部有无数个针尖大小的出血点,眼球突出,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整个眼球充血严重,白色的巩膜里充斥着暗红色的毛细血管。   女尸的舌头伸出唇外,上下牙齿被迫张开,因为死前的窒息和疼痛感,迫使她肌肉僵硬,咬紧牙关,舌头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   老杨在女尸舌下发现了一枚白色蜡块。   女尸脖子上有被电线勒过的深紫色凹陷,完全符合吊死的迹象。   老杨看了一下手表:“死亡时间,上午10点左右。”他叹了口气:“这里光线不好,把尸体带回去解剖吧。”   因为两具尸体忽然被发现,使得这个夜晚变得人心惶惶,整个警局也充斥着不安的气氛。   大量社区民警深夜走访居民楼,调查每一个住户的信息。   小区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让人无法安然入眠......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的位置,解剖室里传来电锯声。   隔着很远的距离,那种声音传入值班女警个耳朵里,女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分心,专心工作。   顾原带着口罩和防护镜,橡胶手套上沾满了血迹,在电锯的切割下,颅骨像一个碗从头顶脱落下来,白花花的脑组织暴露在空气中,骨屑味充斥在解剖室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的警察局异常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外面调查案子,而解剖室又在比较偏僻的位置,因此周围只有顾原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最后一根肋软骨被切断,顾原提起死者的胸骨,看到了裹在两肺中间的心脏。   切开心脏,整个心房和心室里充斥着大量的血色泡沫。   的确是死于空气栓塞。   大量空气进入心脏,在心脏的搏动、挤压后形成大量泡沫,导致死者缺氧,胸闷、烦躁,最终身亡。   死者的左右手臂上分别有一个针孔,很明显,这是注射空气后留下的痕迹。   死者体重在50公斤左右,至少要注射100ml的空气,而目前医院使用的最大容量的注射器是50ml,所以至少需要两针。   警察局里的人渐渐多起来,顾原把护士的尸体推进冷冻箱之后,老杨正好带着公园的女尸回来,此时已经晚上11点半了。   “这个尸体交给我来解剖吧,忙了一天了,还没吃饭吧?”老杨问。   顾原才想起来,今天的最后一餐,是中午在墨临家里吃的牛排。   按照习惯,他需要先洗个澡。   *   顾原洗好澡回到警局,正好碰到送外卖的小哥提着一大袋盒饭往警局里走。   因为今天的案子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还没有吃饭。   肖泽一脸疲惫的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同城配送工作服的男人。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从城南到城北,终于追上了这位同城配送的师傅。   即使知道警察在找他,他还是坚持把自己接的单子一个个送完了,这种敬业精神,肖泽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城配送的师傅是个45岁的老男人,名叫杜军,头发很黑,但脱发严重,整个脑袋中间那一片只有几根稀薄的头发,这样显得他看上去完全不止45岁。   看得出来,他非常害怕,但是不承认自己杀过人。   “当时门卫不让我进去,所以我把货放在窗口就走了。”   肖泽坐在对面问话,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在做记录。   “货是我送的,可我没进小区,她把收货码发给我了,我还赶着送下一单,所以就走了。”   “那个时候大概几点?”   “那是我接的第二单,签收完货,应该是早上9点钟。”   肖泽拉开审讯室的椅子,走出了审讯室。   肖泽:“他不是凶手,配送平台有他的行动轨迹,他在公寓大门口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就走了,没有犯罪的时间,做完笔录就放他走。”   “知道了队长。”李蒙按动圆珠笔:“队长,接下来审谁?三个死者的亲人、目击者都在警察局里。”   “先审空姐那边的,目前这一支线索比较多,张海艳最有嫌疑,不过她似乎不太愿意开口,去她家里好好搜一搜。”   “知道了队长!”   *   顾原抱着一桶泡面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等待的时间里,他把整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梳理了一遍。   墨临也泡了一碗泡面坐在他的对面:“解剖完尸体,你还吃得下去?”   “习惯了。”顾原的身子往椅子上靠,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痕检组的严吉忽然抱着泡面凑过来,坐在顾原身边:“你们觉得凶手会是谁?”   顾原:“假设凶手是张海艳,如果空姐是她杀的,那她必须在配送师傅到达公寓之前进入公寓,两地相距10公里,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如果她提前到死者家门口,完全可以假装配送员的身份和死者交流,然后进入房间。   “她能进入房间,但不一定有机会在苏打水里下药吧。”严吉道。   看两人聊得火热,墨临忽然插话:“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小,但不代表没有可能,死者可能去房间寻找开箱的工具,或者她背对着凶手。”   顾原:“这种安眠药进入体内15分钟后,血药浓度到达峰值,死者晕倒后,凶手开始实施自己的犯罪行为。”   严吉似乎不太认可:“那怎么保证死者一定会喝下带安眠药的苏打水?而且让配送员在自己家里待上超过15分钟?”   墨临不紧不慢的说:“也许,他们出现了矛盾,或者出现了争吵,导致交易无法进行......”   墨临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往往需要喝水冷静,如果这时候凶手把混有安眠药的苏打水递给死者,那么死者很有可能会喝下......”   严吉:“这也不对啊,苏打水如果是提前准备好的,那肯定有拧开过的痕迹,死者会察觉不到吗?”   墨临笑着说:“要不要检查一下塑料瓶,看看上面有没有隐藏的针孔。”   “我觉得这个几率实在太小了。”严吉说完,抱着泡面大步离开。   “他去检查物证了。”墨临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原:“面好了,你可以安安静静地吃面了。” 第11章 夺命连环(6)   岩海市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淹没,几乎所有电视节目都在同一时间报道连环杀人案的最新进展,某个火热的电视频道请来了知名专家,深度剖析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   广场大屏幕、网络平台、街边小店、甚至车载收音机里,都在传递同一个信息:20岁左右的女性,最好不要独自一个人待着,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无论家里还是户外,因为杀人犯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一种极度的不安充斥在每一条街道。   公安局里,上级领导检查工作之后,要求必须在一周之内破案。   八个审讯室里都有人在被审问,警察几乎没有停止过手里的工作,实验室也在加班加点的给出最新的检验结果。   顾原看着电脑屏幕上传回来的最新报告单,上面显示,幼师和护士身上都没有被性侵过的痕迹,鼻腔里发现少量的七氟醚(吸入麻醉剂),死者十指指甲、口腔分泌物里面没有发现除死者以外的其他人的DNA。   所以,到现在为止,案子最大的嫌疑人依旧是张海艳。   李蒙对张海艳家里的物品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果然被他找到了证据。   李蒙把一个装有网线插头的证物袋被拍在警察局的桌面上:“我们在张海艳的家里发现了幼师案的作案工具,这根网线和幼师上吊的网线是同一根,网线是被剪断的,断口完全吻合。”   痕检组的严吉对比了张海燕的指纹,和网线上的指纹一致。   几个警察轮流审问张海艳,张海艳一直低着头,双腿不受控制的大颤,但她从头到尾不愿意说一个字。   墨临坐在电脑椅上,身体往后靠,尽量让脊椎舒服一些,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是医院的监控记录,画面一直在快进,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停,倒放....停....就是这里,把它放大......”   反反复复几次后,终于在放大的画面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注意到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   女人上身穿着宽大的紫色卫衣,下半身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头发披在两侧肩膀上,从监控设备前一闪而过。   “张海艳?”肖泽注意到监控画面上放大的女人似乎是张海艳。   “是她。”墨临起身给去接咖啡:“不过,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肖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巧”这个字,对他来说多一个证据,离破案就更进一步。   肖泽手里的咖啡见了底,他索性放回办公桌上,转身近了审讯室。   坐在椅子上的张海艳,见他进来,仿佛受到了惊吓,精神出于高度紧绷状态。   李蒙见肖泽来了,把正对张海艳的位置让给他。   肖泽:“张海艳,昨天中午十一点,你去市人民医院做什么?”   张海艳猛的抬头:“去...检查身体...我的胃一直不太好,所以想去胃镜室做个胃镜。”   “这么巧,胃镜室的护士12点遇害,刚好拍到你11点出现在胃镜室?快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和三个受害者都有牵扯,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如果你坚持不认罪,我们会直接起诉你。”   “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网线会被剪断,更不知道垃圾桶里会有我的东西,我是被冤枉的,有人陷害我!”   “你说有人陷害你,是谁?”肖泽已经有些没有耐心了。   “我不知道...来警局的前两天,我总觉得窗户外有人,但是每次打开窗户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窗户外有人?你家住在二楼,窗户外面怎么可能有人!”   “一定是凶手,他想陷害我!我是冤枉的!”   肖泽揉了揉太阳穴,对李蒙说:“把案子的证据整理一下,我们没有功夫听她瞎扯。”   *   顾原站在审讯室的玻璃墙外发呆,这个连环杀人案到目前为止,仿佛只差一步就要结束了。   “张海艳究竟在坚持什么,认罪了,大家就可以轻松了!”身后女警抱怨道。   所有人都希望张海艳认罪,这样就可以给广大人民一个交代。   三位受害人的家属在警察局外架起了帐篷,只要张海艳一天不认罪,他们就一天不离开。   电视台的记者每天跟踪报道死者家属的起居,一时间,所有人强烈要求警察尽快结案。   *   “顾法医,你怎么看?”墨临把咖啡放到顾原的办公桌上,似乎没有打算马上离开。   “疑点很多......”   “嗯,连你都看出来了。”   这说话的口气,不得不让顾原抬起头,很不友好的看着他:“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   “我想我可能低估了你的智商。”   墨临拉开椅子,坐在他正对面,眼睛盯着顾原的手,半天没挪开:“你的手受伤了?”   “嗯,昨天解剖尸体的时候,刺破了手套。”   对于法医来说,刺破手套很正常。   墨临皱眉:“下次可以小心一点吗?”   “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墨临的手指放在桌上,不经意的敲了两下:“你觉得凶手是谁?”   顾原放下手上的工作:“如果凶手不是张海艳,真正的凶手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凶手的真实目的。”墨临整个人往后仰,颈脖被拉长,没有扣好的昂贵衬衫露出大片锁骨。   “蜡块里的字是什么意思?”顾原问。   “初夜、游戏、谎言......”墨临用手腕盖住眼睛,白炽灯的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肌肉的弧度沿着阴影没入衬衫里。   “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岩海市的这三起案子只是凶手在泄愤。”   顾原:“他还会继续杀人?”   “目前来说,应该不会,如果他杀了人,就证明张海艳是无辜的,那么他千方百计的栽赃,就功亏一篑了。”   “只要他不继续杀人,我们就有时间和他耗!”顾原重重按下圆珠笔的开关。   “我们耗不起,上面要我们在三天之内结案。”   顾原:“可是...我们目前没有凶手的任何消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张海艳......”   墨临忽然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顾原:“你相信我吗?”   顾原迟疑了一下:“什么?”   “相信我能抓到他!”   顾原缓缓站起身:“以你的资历,我信。”   墨临蹬着修长的腿站起来,把手撑到办公桌上,身体前倾,距离顾原不到30公分。   “你信就好。”   他说完忽然笑了一下,眼尾微挑:“那么接下来,如果发生了什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千万别太激动。”   顾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对话上,而在墨临那忽然逼近的身体上,当他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墨临直径走进审讯室,把门反锁上,拔掉了接通音频和视频的插座电源。   “墨老师要做什么?”李蒙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肖泽双手插兜,眉毛拧在一起,表情很严肃,记得上一次发生这样的场景,已经是五年前了。   那时候他刚刚工作两年,当时21岁的墨临是公认的最有前途的犯罪心理学天才,他仅仅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罪犯就招供了,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没人知道他们在审讯室里说了什么。   关键是那个犯人,警察没日没夜的审了两个星期都没有招,而墨临只花了20分钟就解决了。   肖泽有种预感,从墨临进入审讯室,拔掉电源的那一刻起,这个案子会有至关重要的突破。   墨临背对着玻璃窗,所有人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和张海艳的脸。   没过多久,那张皮肤暗黄的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注视着墨临,她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拳头越捏越紧,心里仿佛有一根弦紧绷着。   下一秒,墨临站起身来,用身体将张海艳整个人挡住。   看得出来,两个人还在交流,就在大家纷纷猜测的时候,墨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张海艳低着头,两侧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   只见她慢慢抬起头,眼神空洞的注视身前的桌面,然后从嘴里慢悠悠吐出三个字,从她的嘴型可以看出,她说的是:好,我招。   说完这三个字,她心里的弦仿佛断掉了,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倒回了椅子上。   墨临推开门,一只手抚着太阳穴,似乎有点疲惫,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他嘴角忽的勾起笑来:“她愿意招供了,不进去吗?”   “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李蒙惊得说不出话来。   肖泽走到墨临跟前:“我就服你。”   “话别说太早。”   墨临和肖泽身高接近,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两堵墙一样横在中间。   “你总是太谦虚,我在想要不要向上面给你申请个什么奖......比如,最快审讯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喜欢前面两个字,你最好换一个词。”   “你想换成什么?”   “把‘最快’换成‘最帅’,勉强可以接受。”   肖泽:“......” 第12章 夺命连环(7)   “墨先生,你能透露一下凶手张海艳的犯罪动机吗?”   “墨先生,张海艳招供已经过去三天,为什么案件的详情没有向大众公开,这里面是否有隐情?”   “墨先生......”   只要墨临出现在公共场合,就会被忽然涌来的媒体记者围堵,张海艳招供已经过去了三天,舆论不断发酵,有人希望张海艳出来向受害人家属道歉,有人希望尽快判决张海艳的罪行,还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   作为明星一样存在的著名犯罪心理专家,墨临受到了各方媒体的关注,摄像机偶尔会拍到他下车,或者一闪而过的身影。   顾原在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饮水机旁的电脑正在播放某个追踪报道的画面。   画面中的墨临穿着白色衬衣,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他一只手拿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   墨临的身高在人群里显得很突兀,帅气的侧脸完全暴露在镜头面前,他似乎有急事:“无可奉告......”   但是记者过于疯狂,对他穷追不舍。   忽然有记者问了一句和案情毫不相关的话题:“墨先生,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这句话倒是问出了很多女生的心声。   女记者的声音很有穿透力,这个声音传进了墨临的耳朵里。   墨临笑道:“今天没有。”   万年好脾气的墨临拉开车门,把西装扔在副驾驶位上,开车扬长而去,车牌号被打上马赛克。   顾原喝掉半杯水,看来墨临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李蒙关掉了视频,站在他身后的肖泽轻轻拍李蒙的肩膀:“不用担心他,这个家伙心理素质很强,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肖泽转身正好看见顾原站在饮水机旁:“晚上聚餐,记得按时参加。”   “抱歉,我家里有点事。”   肖泽点头:“处理好了,记得过来。”   顾原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墨临的头像,最后一句聊天记录是墨临两小时前发的:有空帮我喂一下猫,密码锁是:1****6   光是让他帮忙喂猫就已经很惊讶了,竟然还直接把密码告诉了他。   墨临身边是没朋友了吗?   原本顾原是想直接拒绝的,然而现在,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消息刚发出去,墨临就回复了: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不用客气。   顾原看着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下班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办公室外的人已经在讨论关于聚餐的话题,顾原背好书包走出警局大门,上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窗,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这条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十五年前,这条路还没有扩建,不远处是荒凉的草丛,那里一到冬天就变成金黄色,枯草有半个人那么高,小孩子们喜欢聚在这里玩耍。   有一天,来了几个大人,抽烟的时候不小心把草丛点燃,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在逃跑的时候被荒草绊倒了,小伙伴们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小女孩就这样被活生生烧死,等大火被扑灭,只剩下女孩的尸体和黑色的灰烬。   那天顾原背着书包拿着奖状从学校回来,看见邻居们围在自己家门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隔壁的阿姨说:“去看看你妈妈......”   他走进客厅,发现母亲跪在地上,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个小小的棺材,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走近棺材,看见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依稀可以看清露出的一只小脚,脚上的皮肤已经被烧成黑色,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烧焦味。   “看到你妹妹了吗?你爸爸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给我们讨个说法,不会让你妹妹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顾原不相信,他揭开棺材里的白布,看见一具烧焦的尸体,皮肤和肌肉都被烧成焦黑,紧紧的贴在骨头上。   那是顾原第一次看到尸体,对当时年幼的他来说,打击非常大。   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忽然变成一具焦尸,这让原本就不完整的家庭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处理完妹妹的后事之后,顾原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哭不闹,每天按时上学,回家后还要给感情重创的母亲做饭。   那一年他小学四年级。   “先生,到了,请问现金还是扫码?”   出租车司机忽然停车,打断了顾原的思绪。   顾原掏出手机扫码支付,然后下了车。   走出电梯时,对面正好有一户人在装监控,他按下密码,进了墨临的家。   “胖橘”一下子从阳台上的架子上跳下来,站在窗台喵喵叫了两声。   他走到阳台,看见猫咪的碗已经空了,蹲下身摸了摸“胖橘”的肚皮,肚皮憋憋的,看来墨临最近的确很忙,连带着猫也跟着他受罪。   他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案子已经结束3天了,原本顾原还期待案子能够有什么转折,证明张海艳不是凶手。   但事实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发展,张海艳忽然认罪,甚至还原了犯罪现场。   一开始顾原不相信凶手会是张海艳,可除了凶手,谁能这么完整的还原整个犯罪过程?   墨临拔掉审讯室里的电源后究竟对张海艳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个案子看上去疑点重重,但是无懈可击。   他在电视机旁的柜子里找到了“胖橘”的食物,胖橘坐在他面前,盯着他手里的罐头。   把开好的罐头倒在猫咪碗里,眼角瞥见墨临阳台上的鞋子。   在他的记忆里,墨临的皮鞋几乎都是一尘不染的,而面前这双鞋,鞋底沾着黄色的泥土。   最近并没有下雨,他是在哪里沾到的泥土?   走之前,顾原在“胖橘”的碗里倒满了猫粮,并在添水器里装满了水,然后把猫砂里的便便铲了,装进垃圾袋里。   之后他走进浴室,想洗一下手。   打开洗手间的门,水池里没有一滴水,连边缘也干涸了。   顾原立即注意到挂钩上的毛巾还保持一周前的状态,卫生纸也没有动过,牙刷摆放的角度和一周前一样,牙膏和洗手液也都没有动过。   墨临已经一星期没有回过家了吗?   他细致的洗了个手,正打算给墨临发条消息,电话就响了,是墨临打过来的。   “有人站在我家门口,那个人我不认识,如果他敲门,你先不要开门。”   墨临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在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门外有人?”   “门口装了监控,我的手机能看到监控画面,千万别开门!”   顾原:“外面什么人?”   不清楚。”   顾原有些不理解:“你想多了吧?”   “那个人的动作和表情不太对劲,我觉得他有问题。”   顾原转身去了厨房,在刀架上挑了一把带锯齿的刀:“知道了。”   “防盗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顾原:“要我抓他吗?”   “用不着你,先稳住他,别让他察觉家里不对劲。”   顾原把刀藏在袖子里,从厨房里出来,假装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背后的防盗门,猫眼的位置仿佛有一个人正盯着他。   他淡定的进了浴室。   “叮咚!”   门外响起一声门铃。   为了不让对方怀疑,顾原正在假装洗澡。   墨临:“你别开门。”   顾原心说:你烦不烦......   过了两分钟,门铃再次响了。   墨临:“别害怕,我快到了。”   顾原:“我觉得他不见得打得过我。”   墨临的语气有些激动:“你待着别动,也别挂电话!”   顾原:“......”   墨临看着手机里返回的监控画面,站在门外的黑衣男人把眼睛贴在猫眼上,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头上有个监控。   此时墨临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而且价格不菲。   随即他松了口气,应该是偷拍他的狗仔队。   十分钟后,墨临上了电梯,手机失去信号,监控里的男人一动不动,画面定格。   电梯的门忽然开了,门外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墨临环顾了四周,还是没有找到穿黑衣服的男人。   难不成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会让他跑了?   墨临按动密码锁,门打开后,眼前的场景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两个男人在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站着,其中一个人脸贴着墙,被另一个人反手扣在墙上。   顾原手里拿着一把刀,放在对方后脑勺下方的脖子上,刀刃紧贴着皮肤。   对方似乎吓得不轻,额头上冒着冷汗,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   墨临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拿掉了顾原手中的刀,脖子上刀压过的地方有深深的压痕,血迹已经沿着压痕渗出来。   不过还好,只是皮肉伤。   这一次,墨临嘴角一点笑意也没有了:“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语气不同于他平时那种开玩笑的语气。   顾原一只手仍旧扣着男人的手臂:“我不需要别人保护,遇到问题,我会自己解决。”   被抓住的男人感觉到后颈黏糊糊的,实在忍不住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偷拍了,相机给你,我不要了!” 第13章 夺命连环(8)   墨临翻看相机里拍摄的照片,看得出对方已经没日没夜的跟了他好几天,每一张照片的光线和场景看起来都比较别扭,应该是被拍照的姿势和角度限制了。   最近几张照片里,画面里莫名多出了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墨临在记忆里搜寻这个身影,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连续三个不同地点的照片里出现同一个陌生男人,这不可能是巧合。   继续翻动照片,里面的照片并不多,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墨临拔出相机卡槽里的储存卡,然后把相机挂回男人脖子上:“放他走。”   “不放。”顾原一副要和男人死磕到底的姿态。   “听话。”墨临的语气有点像哄孩子。   “他偷拍你,为什么要放过他?”   男人见状,立即哀求:“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拍了,回去就退出狗仔圈!”   顾原这才松开了对方的手臂。   男连滚带爬的跑了,还在走廊上摔了一跤,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顾原活动了一下刚才用力过猛的手腕,再抬起头时,墨临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不光如此,他似乎还想再凑近一点,一只手臂直接撑在他的左耳边,然后身体压了过来。   墨临并没有碰到他,只是他呼出的气体落在了顾原额前的碎发上,感觉得出来,他呼吸变得比之前深沉。   “喜欢逞英雄是吧?”   如果把墨临充满磁性的声音比作一种乐器,那一定是缓缓流动的大提琴。   尽管这句话的意思有责备的意味,但被他说出来就变成了一种趣味的挑.逗。   顾原平视前方,完全没有觉得自己错了:“我在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要选择最危险的一种?”   “我并不觉得有多危险。”   “如果对方是个杀人犯,身上有刀,甚至是枪,你该怎么办?”   他的话不想是质问,仿佛只是在让顾原做一个问答题。   顾原:“你好像忘了,我也是一名警察。”   两人目光对视,顾原的眼神里有难以想象的倔强,墨临终于败下阵来:“那下一次能不能把我考虑进去?”   顾原:“我尽量。”   “不要说尽量,你得记在心里。”   “明白,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顾原弯下身,从他手臂下穿过,然后开始换鞋。   “等一下,我送你。”   *   顾原被墨临的车送回家,简单的吃了个饭之后,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群里发来的通知:   “张海艳于两日后执行死刑......”   顾原关掉手机,打开电视,各大电视台也在争先报道张海艳的判决结果。   顾原洗漱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忆所有案情的经过以及尸检结果,直到最后敌不过困意,不知不觉睡着了......   凌晨三点钟,他被李蒙的电话吵醒:垃圾场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确定是刑事案件。   顾原刚刚睡下不久,但是这个点醒来的他精神极度亢奋,他提着家里的备用勘察箱,急匆匆赶到了现场。   今天是李蒙值班,所以他第一时间过去了,报警的人是墨临。   李蒙没工夫仔细盘问墨临大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场,他把装着尸体的麻袋从土坑里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非常的不舒服,这个尸臭味道实在太大了,他好几次忍住想吐的冲动。   老杨的退休申请已经批准了,大晚上的,李蒙不好打扰老年人睡觉,只好拨通了顾原的号码。   顾原赶到现场的时候,隔着两层口罩也闻到了不同于垃圾场臭味的特殊味道,他对尸臭味非常敏感,甚至能通过不同的尸臭判断出尸体周围的环境。   装尸体的麻袋已经被李蒙打开了,放在尸体旁边,死者上半身穿着黑色长袖卫衣,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短裤,身体弯曲成一个“问号”。   顾原蹲下去看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部发黑、膨胀,眼球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被挤出眼眶,大量的腐败液体从身体四周向下流淌,口鼻有暗红色的渗出液。   翻开死者的衣服,腹部有大量腐败水泡,部分破裂,向下流淌淡绿色的液体,整个腹部膨隆严重。   现在是秋季,天气不算太热,但垃圾场的环境比较恶劣,顾原估算出大概的死亡时间:“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周前。”   因为尸体严重腐败、膨胀,散发着一股恶臭,顾原建议还是先联系殡仪馆,先让人派车来拖尸体,之后再进一步解剖。   殡仪馆的人比较专业,大概是见惯了尸体,闻惯了尸臭,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等尸体搬回殡仪馆,已经上午5点了,天还没有亮,殡仪馆的灯大开着,躺在解剖台上的男性尸体也暴露出了最狰狞的面容。   那些在黑暗里没有看清的细节也暴露无遗。   顾原全副武装后,开始检查尸体,在触及尸体头部的时候,在后脑勺的位置摸到了明显的骨擦感,头部的枕骨向内凹陷,头皮下有大量黑色的凝聚物质。   “死者生前头部受到过钝器击打。”   搬开膨胀变厚的口唇,用压舌板尽量将舌头拨到一边去,检查死者的牙齿。   从上到下细致的检查过死者的身体各部位后,顾原有点被熏得头晕。   “死者男性,年龄在24岁左右,身高170cm,体重60公斤左右,致命伤在头部,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伤口。”   李蒙让人比对最近的报告失踪人口,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男性。   听说顾原要给尸体开胸,他终于扛不住了,去外面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墨临带着口罩站在距离顾原不远不近的位置,似乎在看尸体,又似乎在想事情。   顾原提取了死者心脏内的血液送检DNA,他抬头瞄了一眼墨临:“你怎么知道垃圾场会有尸体?”   墨临的思路被打断:“我在张海艳家的地垫下发现了大量黄色泥土,感觉很有问题,所以在周围存在黄土的地方检查了一下。”   顾原联想起在墨临家发现的那双鞋,鞋底也有大量黄色泥土,看来他最近没少往外跑。   “仅仅因为这个吗?”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楚......”   顾原感觉墨临在暗中调查张海艳的案子,但是墨临不愿意透露太多,后天就是张海艳执行的日子,他在努力什么?   记录好尸检报告后,顾原马不停蹄的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回去上班。   实验室发来了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死者的DNA和空姐阴.道里发现的男性精.液的DNA完全符合,属于同一个人!”   这个消息让人背后一凉,死者死于两周前,而空姐死于一周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蒙彻底懵了。   正好顾原回来上班,于是他给出了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精.液是死者生前提取的,凶手冷藏了死者的精.液,然后放进了空姐的阴.道里。”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李蒙:“那死者和张海艳又有什么关系?”   墨临:“问问不就知道了。”   于是张海艳再一次被传到审讯室。   问及她和死者的关系,她没怎么想,似乎觉得多背一条命也无所谓了,很干脆的承认了。   “他是我前男友,两个星期前我们闹掰了,我趁他不注意用哑铃砸了他的头,他趴在地上昏倒后我又在他头上补了几下,之后他就没气了,你们找到他的尸体了?挺厉害的!”   张海艳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反而变得无所畏惧的样子。   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后,死者的父母从老家赶过来认领尸体,老两口看着殡仪馆的尸体都傻掉了,过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躺在解剖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自己儿子的。   整个上午气氛都很沉重,张海艳的名字像一个恶魔一样在警察局的谈话中不断响起。   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天空阴霾很重,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雨,所有人都期盼这一天能快点过去,明天亲眼看见张海艳上刑场。   夜晚雷声很大,顾原站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窗看着被暴雨席卷的夜色,忽然觉得这场雨很不真实,路灯下的马路变得一点也不真切。   顾原收到了一条群消息,通知所有人召开紧急会议。   第二天早上,暴雨停了。   9点钟,是张海艳被行刑的时间。   所有人都大快人心,甚至有人大白天放烟花庆祝,杀人磨头终于被绳之以法。   就在这时,警局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自称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并提醒警察,好好解剖一下张海艳的尸体。   打电话的是一名男性,他要求和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墨临通话。   墨临接到电话后声音很平静:“你好。”   凶手的声音很得意:“我是真正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张海艳是无辜的,是不是很意外?”   墨临:“怎么说?”   凶手得意至极的笑了很久:“我准备了一份大礼给所有人,惊不惊讶?!”   墨临嘴角慢慢上扬,以一种几乎夸张的弧度呈现在脸上:“的确,很让人惊讶......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应该马上就能收到了。” 第14章 夺命连环(9)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警局召开了紧急会议。   重要人物都到场后,墨临从牛皮袋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卷宗:“这么晚让你们跑一趟,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和你们重新探讨一下连环杀人案。”   肖泽坐在第一排:“张海艳已经认罪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墨临走到人群中央:“凶手不是她。”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顾原。   “今天晚上,我将用最短的时间给大家重新梳理,先从莲池市的三起连环杀人案说起,因为证据不足,案情一直没有进展,警察走访了受害者的亲朋好友,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对象,因此警方给出了推测:凶手和受害者之间并没有建立正常的社交关系,凶手属于突然出现,忽然消失。   蜡块的信息也很局限,但把这三个关键词串在一起:初夜、游戏、谎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非常抽象的画面,这个画面是凶手的过往经历,又或者,是他目前的价值观......   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性、游戏、以及谎言,但同时,玫瑰、大树、小黑屋又暴露出他渴望真爱、真实和坦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使得他在精神上无法获得平衡,因此出现反社会型人格,以惩罚别人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   简单来说,受害者的确有共同特征,三种职业的女性可以概括为:有文化,有钱,没时间......对男人来讲,这类女人不好糊弄,感情上,他们找不到安全感。所以,凶手选择杀害她们,暴露出了他内心的自卑和极度缺乏安全感......”   肖泽:“你的意思是,凶手是男性?”   “没错。”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渐渐变大,几乎盖住了窗外的雷雨声。   肖泽:“请继续。”   “大家不用太震惊,因为一切还在掌控中,请听我后面的阐述......”墨临走到顾原身边的空位置,然后坐下:“以上这些都导致了凶手长期的抑郁,他长期混迹于抑郁症交流网站,以此来获得同类人群的慰藉。   作案现场很干净,凶手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喜欢看侦探内容的小说和电视。   凶手在莲池市的三个案例中,情绪处于相对平稳的状态,随着作案次数的增加,他逐渐形成了一套新的价值观,认为自己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存在,他能够决定别人的生死。   后来发生了李铮模仿杀人,凶手的情绪开始波动,他不允许自己精心的杰作被人模仿,更不允许有人取代他,在新价值观的驱使下,萌生了更加邪恶的念头,于是有了岩海市后来发生的重复性案件。   表面上,凶手针对的仍然是三种职业的女性,但实际上,他针对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张海艳,张海艳之所以被选为他的针对目标,一方面,她属于年轻女性,另一方面,她就是凶手衍射出的另一个自己。   于是我调查了张海艳的身世,走访了她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打听到了张海艳的身世,张海艳的父母离异,跟着爷爷一起生活到12岁,12岁那年她的爷爷去世,张海艳举目无亲,一个人来到大城市闯荡。   凶手和张海艳的关系我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认识。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张海艳,我很想知道凶手的下一步计划,因此我决定将计就计,顺着凶手的意愿,让张海艳成为众矢之的。   凶手的目的,是想借警察的手,完成他的最后一件作品......他一定会关注张海艳的所有消息,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向全世界炫耀......”   会议室忽然鸦雀无声,几乎能听见周围人的呼吸声,肖泽忽然站起来,会议室里发出椅子与地板的摩擦声,他似乎有点头晕,扶着身前的桌面缓缓站定,过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寻找电话号码。   紧接着他去走廊上打了个电话,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足够了。”墨临滑动PPT,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原:“我手里有凶手的照片。”   PPT上放的是狗仔队偷拍到的照片,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被放大到屏幕中央。   “明天九点之后,他会露出痕迹的,我们只需要准备抓捕行动,队长,麻烦你联系好通讯定位。”   *   距离连环杀手打进电话不到一个小时,肖泽押着一个男人回到警局,身后跟了一堆抓捕的警察。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伸着脖子看这个令人头痛了几个月的连环杀手。   他带着黑色鸭舌帽,身高气质不输给肖泽。   摘掉帽子之后,发现这个人竟然剃光了头发,没有头发的修饰,他的颜值依然很高。   这是一张让女人喜欢的脸。   尤其是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荡漾着一汪池水。   男人名叫孙度,25岁,身高183cm,体重70公斤,警察发现他身上所有体毛都剃掉了,连眉毛都是画上去的。   十根指头上的指纹也被他用特殊的方式磨掉了。   他看上去并不意外,甚至很开心:“你们终于抓到我了,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点。”   审讯室里有两个警察,一个在调试录像设备,另一个准备记录。   孙度的两只手被铐在背后,整个人很亢奋。   墨临微笑着拉开审讯室的椅子,坐在他正对面:“你可以开始交代你的犯罪过程了。”   孙度瞟了一眼身旁记录的警察:“你们应该把镜头正对我。”   墨临双手合十,耐心的看着他,狭长的双眼像鹰一样锋锐:“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很专业,我们开始吧。”   孙度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你想从哪里开始?”   “从你杀的的第一个人开始。”   孙度笑了一下:“第一个约的是空姐,我们才聊了两天,她就说喜欢我,还给我做了一手好菜,让我去找她,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约.炮这种事现在并不少见。我捧着一大束玫瑰去见她,但是她并没有照片上的好看,我挺失望的,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不过她挺开心的,一晚上都很嗨,可是我不太开心。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给她准备的安眠药,看着她一点点昏迷,然后死去,这种感觉很上瘾,所以杀完她之后,没过多久,我又约见了第二个女孩,她是个幼师,比较保守,我把她约在公园里,她在完全没有戒备情况下,喝下混有安眠药的饮料......之后她就任由我摆布了,我把她吊在树上,她死前还醒过来了,四肢悬在空中没有支点,动作像跳舞一样优美......   第三个女孩比较开放,是医院的护士,看得出来她对男女那点事一点都不害羞,我就把她约在了仓库,黑灯瞎火的,我说来点刺激的,她比我还兴奋,我骗她说给她喝点印度神药,她信了,等她失去意识,我在她血管里注射了两管子空气,没过多久她就呼吸不畅,死前还挺痛苦的,手指在地上乱抓......”   墨临:“你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婚恋网站,现在的女人都喜欢有钱的,有钱还不够,还要长得帅,而且不能太老,我很符合她们的要求。”   说到这里,他忽然打量了一下墨临:“像你这样的就很受欢迎,只要放几张高端场所的照片,拍几张自己的豪车,她们就会像蜜蜂一样扑上来。”   墨临笑了一下:“说说张海艳吧,她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孙度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主要是有人打乱了我的计划,那种低俗的模仿让我非常不舒服,我杀人的顺序里面包含了我的思想,这一点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被人破坏,但是我已经不满足于这种低级趣味了,生活很无聊,我得干一件大事,让所有人记住我。   张海艳和我认识很多年了,她一直很喜欢我,我拒绝过她很多次,不过她的心理素质很强,一直没有放弃过,她每天都给我发短信,像记录心情日记一样,把她琐碎的生活都说给我听,几年下来,我已经对她非常了解,她迫于生活的压力,谈了一个男朋友,而且准备结婚了。   这个女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她足够忠诚,很符合我的要求。   我打算把她培养成另一个自己,帮她迈出重要的第一步......   她男朋友回家的时候撞倒我们在一起了,那个男人挺猛的,转身进了厨房拿刀,扬言要杀了我们,我顺手就拿起地上的哑铃把他解决了。   张海艳很害怕,但是她只能听从我的,从那一刻起,我和她变成了命运共同体,我处理了尸体,收集了她男朋友尸体上溢出的精.液(死后溢.精),留着以后备用。   这件事情之后,张海艳什么都听我的,我让她把手里值钱的东西低价卖掉,然后带她离开这个城市。 第15章 夺命连环(10)   “那个时候我已经物色好了三个目标。”   孙度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人选,计划在三天之内杀掉三个人,这个速度,完全可以给警察来个措手不及。   他先等空姐喝下安眠药睡着,之后用她的指纹解锁手机,在手机里下载了二手转卖APP,因为张海艳要卖的包都挂在那个网站上卖。   “我随便找了几个加购物车,然后给其中一个下了订单,顺便给张海艳透露了买家职业是空姐。”   “东窗事发之后,你们一定会查她的购买记录。”   其余的时间,他都在精心的布置死亡现场,他把安眠药控制在刚好能够致死的剂量,这样可以让空姐多活几个小时。   “听着呼吸浅慢的节律,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我得留下线索,让你们找到张海艳,仅仅凭一个购买记录还不够,为了确保你们能调查到张海艳身上,我把解冻后的精.液弄到了她的阴.道里。”   他笑得越来越猖狂:“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把那个男人的尸体挖出来送给你们。”   第二点早上,同城快递的人送来孙度订的包裹,他让人把包裹放在门卫门口,趁保安不主意的时候拿走了包裹,那个时候保安正在为监控录像被人破坏的事情而犯愁,根本没有留意到他。   二手包被拆开后放在空姐的沙发上,他看了一下时间,刚好可以赶上和幼师的约会,因为要故意制造一点证据,他一直带着张海艳家里废弃的网线,可以把它作为上吊的作案工具,因为上面有张海艳的指纹。   他用吸入麻醉剂把人弄晕,吊到树上,然后开始欣赏这件艺术品。   “看着她死,我其实有一点麻木了,但我想到自己设计的这场谋杀栽赃,又兴奋起来。”   “解决完幼师我其实有一点累,想回去休息,结果张海艳给我打电话,她说她的胃不太舒服,想去医院看一下,我立马赶到医院,那里人很多,要排队。”   孙度在排队的时候看见一个护士去了地下室,他想跟下去看看情况,结果发现地下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正好我带着作案工具,就萌生了一个想法,这可比计划内的谋杀有意思多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墨临:“过程就不用我重复了吧,没什么新鲜的,回家之后,我给张海艳讲了一个故事,其实我很擅长讲故事,没想到她哭了,其实故事没什么特别的,她的反应有点大了。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内心要比很多女人纯洁得多。   她说,如果她是女主角,她到死都会守住秘密,还说我是她生命里的太阳。   我想她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张海艳删掉了手机上所有和孙度有关的记录。   “让我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我怎么可能离开呢?她太天真了!”   墨临等他说完,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装着胶囊的物证袋。   物证袋里平静的躺着一枚蓝白相间的胶囊,它和普通治疗躁郁症的胶囊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事实上,胶囊的外壳是塑料做的,所以人服下后并不会在体内分解,和蜡块有一样的效果。   孙度看到这枚胶囊异常兴奋:“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藏在张海艳尸体里的大礼了!我以为你们至少要把她的肠子翻个遍!”   墨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昨天见了张海艳一面,她手里一直捏着这枚药丸,好像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吞下去。我很好奇,就和她多聊了两句,她不发病的时候很安静,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少女爱上一个悬疑小说家,没人知道小说家的真实身份,除了她......”   墨临察觉到孙度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少女很多年前就开始关注小说家,读过他借阅的每一本书,了解他真正的内心世界,还成了他最忠实的读者......不过,她的故事只讲到了这里,后面的故事她大概也不愿意提,比如:你想借警察的手,让她成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再比如,她就是凶手的最后一个作品。”   孙度忽然发出幽深恐怖的笑,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盯着桌上的那枚胶囊:“她向你揭发我了?”   “恰恰相反,她把所有命案都背下了,并没有提到过你。”墨临把胶囊拔开,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审判。   孙度:“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能耐。”   “最近网上有篇连载小说,过程和你的犯罪计划如出一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给他讲的故事应该就是这个故事,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她其实早就看过这个故事了,所以她能够复述你的犯罪过程。”   孙度盯着那张写着“审判”的字条,眼神忽然有些涣散,好看的皮囊显露出了多余的温柔:“她知道的太多了......她死的时候痛苦吗?”   “痛不痛苦,你很快就知道了,警察绝不会让罪恶滔天的人逍遥法外......”   *   审问结束后,孙度被狱警押往监狱,脚链的碰撞声在悠长的走廊里回荡,走廊转角的另一头连接着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   一个熟悉的面孔从转角里走出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变成慢动作被无限拉长......   孙度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那种嗡鸣声覆盖,而正对面走来的张海艳面色发白,眼神空洞,没有活人该有的气息。   她表情很木讷,牵动嘴角,说了三个字,好像说给他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孙度的耳朵里全部都是嗡鸣声,根本没有听清。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身旁的狱警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一片晴朗的天空,非常疑惑:“天没黑啊!这个女人被关傻了?”   孙度回想着张海艳说那三个字时的嘴型,忽然讽刺的笑了   他捏着那枚写着“审判”的胶囊,慢慢没入黑暗中......   *   傍晚的夕阳红得有些过分,顾原站在天台上透气,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豪车,墨临斜靠在车头,修长笔直的腿相互交叠,西装外套被他懒懒的搭在肩膀上。   他低头发短信,额前的发丝垂在眉间,偶尔被风吹得上下浮动。   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神忽的飘向天台的位置,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家伙正双手插兜,站在天台上吹风。   顾原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他皱了一下眉头,点了接听。   “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去海边吹吹海风?”   “没兴趣。”顾原抬手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墨临预判到他的下一步动作,立即阻止了:“下来陪我过个生日......我不喜欢太吵的人。”   站在天台上的人听完了最后一句话后果断的按了挂断,一分钟后,他背着书包从警局门口走出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你最好快一点,速战速决。”   墨临心说:过个生日,怎么搞得跟打仗似的?   没办法,为了照顾这个有“自闭症”的儿童,他迅速上了车:“都这么熟了,不坐到前面来吗?”   “谁告诉你我们熟的?”   墨临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把车窗都打开,让空气流通流通,免得他发脾气。   “那天在审讯室里,你跟张海艳说了什么?”顾原一直很想知道他拔掉摄像头电源之后发生的事。   “我们不熟不是吗?”   顾原深吸了一口气:“放我下车。”   听这个语气,不太好伺候的那位爷似乎生气了。   墨临的两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不经意的敲了两下,忽然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上了我的车,还有下去的道理?”   “你要逼我跳车吗?”   顾原说完这句话后,四面车窗缓缓升起,发出“咔嚓”两声脆响,车门被锁死。   “你可以试试。”   坐在身后的顾原身上笼罩了一层乌云。   “乖,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顾原:......   40码的车速行驶在海边马路上,夕阳把海面染成天空的颜色,等到顾原“忍”得差不多了,车窗缓缓降下,咸咸的海风吹进车里,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偶有几只海鸥划过。   即便顾原脾气再不好,也没办法和这样的美景发脾气。   墨临找了个停车位,泊好车后走到顾原面前,帮他拉开车门:“怎么,还舍不得下车了?”   顾原把书包留在车上,一条腿刚伸出车外,脚腕就被墨临握在了手里。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干嘛?”   陌生的触觉,带着暖暖的温度。   “难道你想穿着鞋在沙滩上散步?”   “放手。”顾原迅速收回了腿,他低下头脱鞋的时候,连后颈都是通红的。   墨临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转而看着夕阳,此时的夕阳美得像一副画,他却没什么心思欣赏。   身材火辣的女人穿得很省布料,小孩抱着泳圈在海水里嬉戏打闹,沙滩上放起了音箱,有人架起烧烤架升起炭火......   此时没有了炽热的太阳,正是下水游泳的好时机。   “会游泳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沙滩上,墨临忽然问。   “不会。”   “那正好,我可以教你。”   “不想学。”   “为什么?”   “因为要脱衣服。”   墨临忍住想笑的冲动:“不脱衣服也可以。”   “也不要。”   “为什么?”   “湿身。”   墨临的手抵着额角,好像在笑:“不会游泳也挺好...省事...”   沙滩上有深深浅浅的脚印,顾原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海水一遍遍冲刷沙滩上的剪影。   “咔嚓。”   时光被封印进手机相册,夕阳下沉,而他眸子里的光正在缓缓升起...... 第16章 油锅里的男孩(1)   刚入夜,小吃街亮起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牌匾,这条街的烧烤很出名,久而久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街道文化。   空气中充斥着炭火和孜然飘香,路边摆了许多接地气的桌凳,桌子上铺着一次性桌布。   尽管这条街非常老,还是有很多人趁着夜色驱车前往,即使排队也要吃上一口当地最正宗的烧烤。   顾原站在一个垃圾桶旁边,瞄了一眼桶里插着的无数根竹签和用过的一次性碗筷。   脚下的地面结了一层黑色油垢,但是这些都不是让顾原最窒息的,真正让他窒息的是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人群。   忍受着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不良情绪,他提着银白色勘察箱走进一家老旧的烧烤店铺。   警察站在烧烤店外问话:“案发当时你们在干嘛?”   老板娘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扎起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膀上,她看起来有气无力,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见老婆没有回答的心情,老板只好回答道:“当时我和我爱人在铺子外面烤烧烤,店里坐满了客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让女儿看着点孩子,她在楼上写作业,不知道孩子怎么就跑到了一楼......”   老板双手被烫伤,手背上起了很大的水泡,他虽然没有喊疼,但是看得出来,他心里非常不好受。   两口子身边站着一个女孩,个子瘦小,她静静的看着屋子里的警察,眼睑下面沾着泪花,浑身颤抖,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店铺里新上的两盘小龙虾还散发着香味,喝过一口的啤酒被静静放在桌上,上面的泡沫还未散去。   吃饭的客人已经被警察请了出去,留在里面的,只有拍照取证的警察和痕迹检测组的人。   “报警的是吃饭的客人,当时客人想找厕所,误打误撞进了厨房,看见电热油箱里在炸东西,油溅得到处都是,就出去提醒了一下老板,老板进厨房查看,发现自己的小儿子躺在里面,捞人的时候动静太大,有客人发现了,就立即报了警。”   李蒙大概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顾原看向地面,地上的尸体被白布遮着,看轮廓像是个小孩子。   揭开白布,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尸体,周身被热油烫烂,皮肤的正常结构已经消失、软组织黏连成一片,令人难以直视。   尸体旁边是一个电热油箱,油箱里装了三分之二的热油。   整个厨房很宽敞,墙面砌着白色的瓷砖,正对面的一整面墙被人为砌成一块长方形的水池,水池上方有三个生锈的水龙头,其中一个在不停的往下滴水。   厨房深处有个过道,过道两边分别放着一个大型置物架,一个置物架上放满了杂七杂八的调料,另一个堆了很多一次性餐具。   过道尽头有一扇门,往里走,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是老板一家人起居的地方。   “死者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小儿子,不到两岁,性子闹腾,平时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忙生意,没有太多功夫管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让他自己坐在角落里玩玩具。   上面有个大女儿,12岁,刚刚上初中,放学后会帮忙带一下孩子。   顾原定定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顾法医,你还好吧?”   李蒙喊了一下他,心里纳闷,顾原平时都很淡定,即便遇到高度腐烂的巨人观尸体也没有皱一下眉头,今天他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站在门口的墨临注意到顾原有些不对劲,直径走到他跟前:“需要我帮你把箱子打开吗?”   墨临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勘察箱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忽然浑身颤栗了一下,然后猛地回过神来。   他这个反应倒是把周围的警察吓了一跳。   顾原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他的记忆被不自觉的带到了15年前,眼前的尸体与记忆中妹妹被烧焦的尸体重叠......   墨临低头在耳边轻声说:“别紧张,只是一具尸体......”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总感觉他很了解自己?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读心术?   他定了定神,迅速带好手套,打开勘察箱,然后蹲下身去查看尸体。   “孩子父亲把孩子捞起来以后,发现孩子已经死了,当时厨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二楼的女儿在写作业。”   手指触摸到黏腻的皮肉,上面充满了炸过肉串的老油,散发着令人胸闷的味道,油的温度已经很低了,但是顾原无法通过尸体的温度判断死亡时间。   尸体的皮肤和关节结构被破坏,也无法通过尸斑和尸僵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   他的手摸过死者的头部,颅骨的囟门还没有完全闭合(囟门在小孩出生后12-18个月闭合),这个时候的小孩的头部极其的脆弱。   “你刚才说孩子多大了?”顾原问。   “一岁半。”李蒙回答道。   顾原注意到额头上方的囟门有内凹的痕迹,和软组织黏连的头皮下包裹着大量黑色凝块物质,即使被油炸过,他也能认出这是血块。   死者嘴唇粘连在一起,用钝器分离后搬开死者的嘴,里面有类似于呕吐物的东西,顾原提取了一些送检。   颈部和身体其余部位没有发现直观的破损,骨骼完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是意外还是刑事案件?”李蒙问。   顾原的手离开尸体:“刑事案件,带回去解剖。”   回到警局后,墨临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就多想想我,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   “是吗?”顾原喝了一口水,又放回桌面:“解剖的时候,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嗯?要我帮忙?”   “嗯...帮我系一下解剖服。”   “那系完我能出去吗?”   “不能。”   “嗯...了解...”   顾原一向不喜欢让别人帮忙,但是今天的尸体总是让他想起死去的妹妹,刚才在店里的时候,因为知道墨临站在他的身后,他的内心会稍微平静一点。   顾原穿好解剖服,站在解剖台前,站在他身后的墨临忽然笑了一下,慢慢靠近他,压低声音温柔道:“站好,别动。”   感觉到墨临的手触碰到他的衣物,顾原忽然想起那天在海滩上,他的手指握在他脚腕上的感觉。   墨临垂眼看着身高才到自己鼻梁的顾原,虽然他穿着解剖服,但后颈依然暴露在空气中,那里的温度看上去似乎有点高,以至于皮肤都开始微微泛红了。   他的喉结上下起伏,问道:“今天解剖室里的温度是不是太高了?”   “应该是你的错觉。”   顾原边说边带好手套,他拿起手术刀,在尸体胸前划了一条口子。   为了确定孩子的死亡时间,顾原切开了孩子的胃部,胃里充斥了大量的食物。   “孩子死前不久吃过晚饭,没有发生胃排空,看胃液搅拌的情况,应该是进食一小时后发生的意外,食管里有呕吐物,气管被食物堵塞,真正的死因应该是窒息。”   得到尸检报告后的李蒙非常惊讶:“你的意思是,孩子不是自己贪玩掉进电热油箱的,而是因为气管被堵塞窒息的?”   “没错,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头部先遭受重击,短暂晕厥后,颅内压升高发生呕吐,呕吐物落入气管后窒息的。”顾原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洗澡:“你们重点检查一下现场没有呕吐物。”   “知道了,我有消息再通知你。”李蒙知道他要回去洗澡,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顾原背着书包经过办公室走廊的时候,看见墨临正端着咖啡靠在办公室门口,衬衣的第二颗扣子没有扣上,露出大片锁骨,颈部肌肉的线条被白炽灯分化成明暗两面。   他站在那里,导致夜班的女警根本没有心思好好上班,眼神时不时的要往他身上瞟一下。   “要回家了吗?”   “嗯。”   墨临转身放下咖啡,拿起自己的外套:“那正好,一起吧。”   顾原心说:我们好像不顺路。   “不顺路”的墨临把顾原送到马路边,自己假装买包烟,然后再折返到车库开车......   *   洗好澡躺在床上,周围始终有汽车的通过的声音,顾原带好耳塞和眼罩,但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妹妹被火烧焦的尸体。   他几乎无奈的摘下眼罩,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此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就多想想我,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还是那家伙在不经意间给他催眠了?   打开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正要关上手机,手机界面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墨临:【睡了吗?】   顾原:【没,怎?】   墨临:【没什么,就是听到一首好听的歌,想分享给你。】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播放界面,顾原摘掉耳塞,戴上耳机,点了播放。   背景音乐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渐渐的,舒缓悠扬的的大提琴音如同潮水一般从左耳响起,缓慢滑动到右耳......   这种感觉,仿佛置身于阳光海滩......   顾原收藏了音乐,设置成睡眠模式,十分钟后,音乐声停止,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 第17章 油锅里的男孩(2)   李蒙咬了一大口油条,就着豆浆稀里糊涂的咽下:“尸检报告说了,孩子是进食一小时后发生的意外,老板娘说孩子是晚上7点半吃的晚餐,那时候女孩儿刚放学回来,就让女孩给孩子喂的饭,大约八点喂完饭,那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9点左右。”   查监控的刑警王岳对着显示屏一直打哈欠:“孩子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是晚上7点40分,一直到发现孩子的尸体,这期间厨房里只进去过5个人,老板、老板娘、小女孩、找厕所的客人、报警的客人,而且,中间没有其他人在那段时间出来过......”   李蒙只觉得头大:“审了一晚上,没什么进展,找厕所的客人根本没有机会作案,他一直在和朋友撸串喝啤酒,已经排除嫌疑了,报警的客人更不可能,他进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最有嫌疑的老板和老板娘坚持说自己一直在考烧烤,什么也不知道,这就奇了怪了,凶手总不能是楼上写作业的女儿吧,那孩子才12岁,她懂个啥?”   “12岁的孩子已经能分辨是非善恶,并不能排除嫌疑。”   顾原穿着一件黑色中长款风衣出现在两人身后,双手插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的皮肤白的晃眼,精神看起来不错,嘴唇也很有血色,只是卷翘睫毛下的那双眼睛过分阴郁,导致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12岁的时候还在机甲玩具,哪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啊...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行凶,更别说对自己的亲生弟弟行凶了......”   顾原忽然冷笑一声:“哼,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接触过,有时候孩子的内心要比成人险恶得多,他们最会利用大人的同情心......”   身前的两个大男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李蒙放下手里的豆浆:“顾法医,你吃早餐了吗,那边桌上有豆浆,热乎的。”   顾原瞟了一眼桌上的豆浆:“不喝。”说完他冷冰冰的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以前顾法医主动和你说过话吗?”王岳悄咪咪问。   李蒙回忆了一下,摇头:“你这么说还真是,他好像对谁都这样吧。”   就在此时,墨临提着两大口袋卖相很好的甜品走进警局,和坐在门口的女警梦兰聊起了天:“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   梦兰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自己了左脸,露出娇羞的姿态:“有吗,可能最近面膜敷得好吧!”   墨临眼角微扬,眼神足够让人想入非非,笑容也足够蛊惑人心:“给大家带了点甜品,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分给大家。”   说到食物,女人总是控制不住激动:“放心吧墨老师,交给我就行!”   墨临从口袋里拿了一份蛋糕,嘴角微扬:“谢谢。”   对面的王岳都看傻眼了,他碰了碰李蒙的肩膀:“同样是帅哥,一个是冰块脸,一个是桃花脸,一个冷一个热,基本把警局里单身妹子的口味覆盖完了,还有咱俩什么事?”   李蒙只顾着放下手里的油条:“什么乱七八糟的,挑甜品去......”   王岳摇头,叹了口气,心说墨老师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最近想约梦兰吃饭都约不出去了,成天就盯着墨老师看......   墨临敲了敲顾原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进。”   推开门,见顾原在笔记本电脑面前疯狂的敲键盘,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墨临把卖相精致的蛋糕放在他桌上,然后走到对面的沙发旁,拿起桌上一本叫《情感的暴力》的书,他简单翻了两页大概知道整本书在讲什么,又放了回去。   这本书是教人认清语言暴力的书。   此时顾原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想亲自跟你说一声,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犯罪心理学顾问了,以后咱们也算同事,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墨临的眼角微微一弯,看他的眼神温柔,带着几分多余的暧昧。   顾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过了一会他关上笔记本电脑:“我要去一趟现场,你去不去?”   对顾原来说,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关照”了。   墨临挑了一下眉,觉得有些难得:“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库,顾原走在前面,车门解锁后他直径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了车门,坐上去开始给自己系安全带。   墨临专注的看着车里的人,然后把自己手上的外套递给他:“拿一下。”   车里的人嫌弃的看着他递来的外套,皱了一下眉头,但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路上,墨临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正前方,用两根指关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方向盘右下角,必要的时候调整一下方向盘的位置。   他开车开得很随意,但是很稳,车里换了新的车载香水,是顾原喜欢的味道,淡淡的松木香。   “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在你面前的储物箱里,自己拿一下。”   顾原拉开储物箱,里面躺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   “这是什么?”   “帮助睡眠的茶,家里长辈推荐的,听说对失眠的人很友好。”   “你怎么知道我失眠?”   “猜的。”   顾原心说:你可真会猜。   他捏着盒子一角,过了半天,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极其的别扭,说完之后觉得更别扭。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很熟了,不是吗?”   墨临转头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顾原,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顾原手心一紧,莫名的紧张起来,脑袋还有点懵,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前面就是小吃街,因为昨夜的事情,吃饭的人少了很多,车可以直接开进去,墨临找了个地方停车,下车的时候注意到发生命案的周记烧烤和左边的秋氏鸭脖共用一面墙,其实这很正常,商品房都是一墙之隔,但是奇怪的是商品房的二楼,很明显二楼从前是联通的,装潢风格和新旧程度也一样,中间仅仅隔着一道木板。   墨临:“老板,对面的铺子二楼为什么离得这么近?”   老板是个热心群众:“嗨,以前这两间铺子被一个老板租下来开火锅店,二楼是包间,墙面是通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板不做了生意了,就把店面转让出去了,后来店面被一分为二,又租给了其他人......”   墨临观察了一下隔壁的秋氏鸭脖,卷帘门拉着:“他们怎么不开门营业?”   “秋氏鸭脖的老板是个单亲妈妈,原本是卖卤味的,看见邻居生意好,自己也想开烧烤店,开烧烤店多累啊,晚上不能休息好,还要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所以就白天睡觉晚上营业。”   “原来如此,谢谢老板。”   二人一致决定上二楼检查一下。   穿过楼梯口放杂物的货架,尽头有一扇矮门,打开门就是楼梯,估计是为了防止厨房的油烟跑到二楼才临时安了个门挡着。   楼梯是木板搭成的,出奇的窄,木板上沉积了很多油垢,亮得发黑,墨临因为身高比较高的缘故,弯着腰上楼,顺便提醒了一下顾原:“小心点,地面滑。”   二楼还是比较宽敞,隐约能看出火锅店包厢的影子,空间被木头做的结构分割成了三个小房间,最外面靠近马路的房间比其他两间略大,看得出来是老板和老板娘的房间。   中间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床,床头摆了两个布娃娃,看得出来是大女儿的房间,靠近楼梯的那间堆着杂物,没有人住。   墨临走进夫妻的房间,用手敲了敲和邻居一板之隔的墙面,发出空洞的鼓音。   柜子里是夫妻用的东西以及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顾原打开女孩房间的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星海报,海报上的人他在电视上见过,正是当红小花旦袁彤彤。   海报贴在和邻居共用的木板墙上,右侧一张桌子抵住墙面,放着台灯和课本,课本打开着,还保留着昨晚的状态,数学题写到一半,最后一个符号还没有写完整。   桌子上方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相框,上面是一家四口在照相馆照的幸福合影,画面里最小的孩子看起来已经有一岁了,看来是不久之前照的。   桌子右边是一张抵着墙角放的小床,宽度大概一米二,绿色的床单干干净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顾原仔细观察了地面,水泥地面还算干净,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地面有一团被擦过的痕迹,垃圾桶很干净,上面没有套袋子。   墨临:“有什么问题吗?”   顾原:“这个女孩应该有问题,找一下这个房间有没有血迹。”   “让痕检组的人来仔细看看,我们先下去。”   痕检组在二楼检查了半天,结果什么血迹都没有发现,痕检组的严吉对两人道:“地上那团痕迹很新,我们已经尽可能的提取了残留物,由于被擦得比较干净,多半验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根据推测,的确很有可能是孩子的呕吐物,要是能找到擦地面的毛巾就好了。”   “这个女孩房间里的垃圾不翼而飞了,她又没有出过门,垃圾会去了哪里?” 第18章 油锅里的男孩(3)   一旁的刑警猜测:“或许被带到厨房了,和厨余垃圾混在一起。”   严吉:“厨余垃圾已经发酵了,而且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就算真的藏在里面,也很难分析出来。”   二楼只有一个窗户,窗户正对着街道,推开窗户能看见窗户下的“周记烧烤”四个字牌匾,到了晚上街道两边会摆满桌凳,坐满吃宵夜的客人。   严吉从窗户探出头往下看:“正常人肯定不敢把垃圾往人饭桌上扔......”   “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比较混乱,女孩完全有可能把垃圾带在身上,趁着人不注意,扔进附近的垃圾箱里,这里人流量太多,所以这条线索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顾原手插在兜里退出房间,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如果一个小女孩,在杀害自己的弟弟之后,第一时间不留痕迹的清理了现场,那这个小女孩可不一般......”墨临翻着女孩的习题册,幽幽道。   习题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答题步骤,看得出来,女孩的逻辑思维非常严密,满纸的红色勾勾,证明她的学习成绩不错。   他放下习题册,目光扫过女孩的房间,床头的两个布娃娃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但是很干净,应该被洗过很多次。   打开女孩的衣柜,里面的东西很少,两件领口发白的薄毛衣挂在最外面,里面挂着几件普通的衣服裤子,款式已经非常过时。   柜子最底下放着两双鞋子,一双边缘有些发黄的白色帆布鞋和一双大人穿的拖鞋,拖鞋内面和脚后跟接触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黄色海绵。   严吉注意到衣柜里的东西,感慨道:“这家父母还真是偏心,给小儿子买那么多玩具,两个箱子都装不下,怎么对女儿这么扣?”   “女儿是亲生的吗?”顾原忽然问。   严吉:“据说是亲生的,要是不放心,可以回去给他们做个亲子鉴定。”   “我觉得很有必要。”顾原一本正经道。   墨临拿起木板墙上挂的相册,发现被相框挡住的墙面上贴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卡通人物,卡通人物的中心位置凹陷进去。   他用手摸了一下凹陷的位置,感觉到一个圆形的边缘,墨临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撕开了贴在木板墙上的贴画。   贴画之下,有个不易察觉的小洞,他弯下腰,平视小洞,发现从这里看过去,能够看见隔壁的房间。   隔壁的光线比较暗,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不过依稀可以看见一张床的轮廓。   隔壁的人可能正在休息,所以拉上了窗帘。   “这个女孩该不会是在偷窥别人吧?”严吉感觉到背后发凉,脑子里也出现了女孩把眼睛贴在洞前偷窥对面的场景。   顾原:“对面的房间里住着什么人?”   “不知道,看来只有过去问问情况了。”墨临把相框放在桌面上,转身下了楼。   *   两个回头率超高的人在卷帘门前等了很久,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开锁的声音,随后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卷帘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是个穿着拖鞋的女人,身上穿着单薄的碎花睡衣,头发被烫成酒红色的方便面小卷。   因为被忽然叫醒,双眼没有完全睁开,迷蒙的看着门外的两个人:“门上不是贴了吗,白天不营业!”女人有些不耐烦。   顾原:“我们是警察,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大白天打扰别人睡觉?再说了我和右边那家人不熟,平时也不来往,你们要问还是问其他人去吧!”女人的脾气瞬间被点燃了。   墨临往前走了一步,把顾原挡在身后。   “我们怀疑你涉嫌偷窥,请你配合调查。”   “偷窥......偷什么窥......你把话说清楚!”   “我们在隔壁二楼的木板墙上发现了一个小洞,看样子是人为弄出来的。”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女人的眼珠转向左下角,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   “所以我们必须上去检查一下,请你配合公务。”墨临露出一脸亲和力的微笑。   女人把卷帘门推上去,终于同意两人进去。   三个人直径上了二楼,发现这个店铺的楼梯开在最左边,而周氏烧烤的楼梯开在最右边,也就是说,这两家的起居室是挨在一起的,仅仅隔了一块木板。   墨临上到二楼之后,发现两家楼上的格局完全是对称的,和女孩对称的房间此时开着灯。   墨临:“这个房间平时是谁在住?”   “我住,我儿子住隔壁,今天不在,去上学了。”女人回答得很干脆。   “麻烦把灯关一下。”   女人关了灯:“到底有什么问题?”   灯一关,一块暖黄色的光束就从木板上的小孔投射了出来,墨临走近了,把眼睛贴在光斑上,正好可以看见女孩房间的轮廓。   “不对啊,我平时怎么没有发现这里有个洞!”女人一脸惊讶。   过了几秒钟,她猛地抬起头来:“警察同志,对面住着谁啊?”   狭长的双眼在昏暗的房间里打量着女人的脸,光斑落在他浅色的眼眸里,看上去愈发神秘,然而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老板家的女儿,怎么了,你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没什么,这应该是个误会,我没事偷窥别人家孩子做什么...”   墨临呼吸极轻的笑了一下,眼神始终在昏暗的光线中捕捉女人脸上的表情:“也许,是她在偷窥你呢?”   人在黑暗中的时候容易放松对他人的警惕,所以墨临故意没有开灯:“你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没有...我一个人带个孩子,哪有功夫想这些事。”   “那最好,以后小心一点。”墨临走到门边把灯打开,忽然回过头去:“对了,你儿子多大?”   “十五岁...”   墨临点点头:“是岩海市七中的学生?”   女人点头:“好像和我儿子没什么关系吧,你问他做什么?”   “随便问问。”   墨临从房间里退出来,喊了一声隔壁房间的人:“顾原,我们走吧。”   顾原表情凝重的从最外面的房间里走出来,双手插兜,走在了前面。   出了店铺,墨临问:“有什么发现吗?”   顾原摇头,但是皱着眉。   墨临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怎么了?”   顾原:“那个叫袁彤彤的明星有问题。”   “这个案子跟袁彤彤有什么关系?”墨临很少遇到自己听不懂的话。   顾原双手插兜面向墨临:“男生房间里也贴着她的海报。”   墨临:“所以你觉得不对劲,但是说不上为什么?”   顾原点头,不经意间舔了一下嘴唇。   墨临走到停车的位置,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递给顾原:“看样子,我们该回去问问当事人了。”   顾原愣了一下,接过矿泉水。   刚觉得有点口渴,他就递来了水,难道他真的懂读心术?   回到警局后,顾原站在审讯室外面,手里捏着矿泉水的瓶子,眼睛看的却不是烧烤店老板周荣光,而是正在审讯周荣光的墨临。   他的背影很挺拔,后脑勺的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身上的休闲款西装被烫得很平整,让人找不到他身上的一丝一毫缺点。   墨临看了一眼周荣光被纱布包裹的双手:“手还好吗?”   周荣光表情疲惫,眼眶下落着浓重的眼袋和黑眼圈:“医生说是二度烫伤,得修养一阵子。”   “警察走访了你身边的邻居,据说你和你老婆最近总是吵架,发生了什么矛盾?”   周荣光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身子,仿佛一下就进入了状态:“我老婆做事情很墨迹,有时候我看着很着急,客人点的东西她经常记不住,弄得客人经常在那里催,我心里也着急,有时候吼她两句...我老婆娘家条件不错,小时候娇生惯养的,一身臭毛病,说两句就生气了,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没了...”   他摆了几下头,继续道:“日子难过啊,天天就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小孩也照顾不好,店里生意这么忙了,她早上起来还要化妆,我说过她好多次,她就当我放屁!”   “为什么不请个人来店里帮忙?”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吗?我们之所以开烧烤店,是因为当初做生意亏了钱,前两年才把账给还清,房子也还没买,女儿还要上学,我就想着自己辛苦一点,多攒点钱......”   墨临:“我们在你手机的搜索引擎里发现你最近频繁的搜索“离婚”、“财产分割”这些词语,所以你们最近在闹离婚?”   “说实话,真的不想和她过日子了,烦了,也厌倦了,我确实想离婚,也和她提过,但是考虑到二宝还太小,所以一直在忍受。”   墨临:“所以你是因为二宝的原因,才一直没有离婚?”   男人惆怅道:“没错,现在二宝不在了,我们这个家也要垮了......”   “说说你女儿吧,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大宝和我不怎么亲,她向着她妈,和我没什么话说,她妈问她离婚了跟谁,她想也没想就说跟妈妈,喂了个白眼狼!” 第19章 油锅里的男孩(4)   “关系不好,是什么原因?”   “我这个女儿,从小就要强,以前有钱的时候,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后来欠了一屁股钱,就很少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她也懂事,没问我要过什么,就前几个月吧,有个叫袁彤彤的明星过来开演唱会,她问我要钱买演唱会的门票,我一听要六百,当时就没答应,她就给我摆脸色。   好像从那时候开始吧,她就很少和我说话,一回家就往楼上钻,她学习成绩好,没让她帮着家里端盘子洗碗,就是有时候让她照看一下弟弟,她都不乐意,说我们只知道生,不知道养...当时给我气得,我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她就用那种看仇人的眼光看着我,那之后她就不跟我说话了,算下来,已经冷战了一个月了,等她大了就懂事了,我不和她计较这些。”   “反正有些事情我已经想通了,这就是人的命,钱财也好,二宝也好,可能我这辈子没那种福分......”   周荣光心里仿佛隐忍了很久,话题再次落到二宝身上时,终于还是没忍住,伴随着肩膀的细微颤动,眼泪沿着他略显苍老的脸滚落下来,他侧过身,用裹着纱布的手抹眼泪。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一触即发。   对方的情绪已经崩溃,煽情的气氛还在持续升级,墨临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一字一句道:“法医解剖了你儿子的尸体,确定是他杀。”   “你说什么?!”周荣光的泪水还挂在眼角,人猛地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杀?谁这么狠心要杀我儿子?!”   “我们调了监控,锁定了三个可疑的人,你、你老婆和你女儿。”   “不对,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可能害自己家人,一定是其他人干的!”   “有作案可能的,只能是进过厨房的人,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提供。”   周荣光猛地跌坐回椅子上,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想了许久,最后终于茫然的抬起头来:“我老婆基本上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她不可能分出时间去打孩子的主意,再说了,孩子是她生的,她再怎么不称职也不可能对亲生儿子下手......”   “照你这么说,你的女儿嫌疑最大咯?”   “大宝她品学兼优,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不相信!”   墨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狭长的双眼仿佛穿透对方的灵魂:“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给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比如说,你在外面有没有仇家?”   “我早年...确实有过一些仇家,但是我的账已经结清了,外面也不欠谁的人情,还有谁会害我们一家?”   墨临对着做记录的刑警打了个招呼:“让他慢慢想,尽可能的记录下来。”   *   审讯室外,李蒙对着玻璃窗里面的人唏嘘不已:“墨老师怎么会答应做我们这儿的顾问?这种厉害的人物不是应该在更大的世界里驰骋吗?”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就是喜欢我们这种接地气的地方......”王岳此刻也很惆怅,但他惆怅的是他和梦兰之间的进展,他和墨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拿什么去竞争?   说话间,墨临已经从审讯室里出来了,梦兰正准备把咖啡送过去,却见墨临转身进了隔壁的审讯室。   李蒙:“我怎么觉得墨老师有点大材小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看不起你自己吗?”王岳喝了一口咖啡,看见梦兰端着咖啡往回走,苦涩感从舌根一直蔓延到心脏:“好想喝梦兰接的咖啡。”   “今天周几?”李蒙突然问。   王岳:“周二,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这个周末应该能睡个好觉,墨老师这么敬业,应该很快就能破案了吧!”   “周末之前如果能破案,我就请吃饭,你把梦兰叫上。”   “行,那你赶紧定位置吧,天龙湾那家港府海鲜,晚了可没位置了。”   “你小子可真会吃啊,一顿吃掉我大半个月工资!”   “追女孩嘛,要舍得花钱!”李蒙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   “那怎么不见你脱单啊?”   “你不懂,有个词叫宁缺毋滥,我生命中的那个女生还没有出现,我愿意耐心等她......”   王岳:“净扯些没用的......”   审讯室里,烧烤店老板娘朱婉婷样子很狼狈,脸上的妆全哭花了,看样子也没有心情去洗把脸,后脑勺的丸子头已经散了大半,垂在肩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墨老师,她应该是受刺激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傻愣愣的坐着,连滴水都没有喝,我们都很无奈...”   “我知道了。”墨临翻着记录本,上面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老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墨临的音调很平缓,但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对方,以至于对方逐渐回过神来,眼睛也渐渐有了焦点。   朱婉婷:“什么意思?”   “作为女人的直觉,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忽然有气无力的冷笑了一声,表情充满了悲凉:“他要跟我离婚,一个月前提的,我想不通,这么多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忽然要说离婚...我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女儿也争气,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道后面,她忽然激动起来:“他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有证据吗?”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我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光是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们一个月没有做那种事,你觉得正常吗?而且最近三天两头往外面跑,很久都不见回来...说是要去进货,以前进货根本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且我发现他最近精神不太好,肯定是在外面开荤了!”   “你女儿知道这件事吗?”   “我怕影响她学习,没告诉她...你问这些做什么?还有,我儿子在哪里,你们把他还给我!”   “法医解剖了你儿子的尸体,确定是他杀,你得配合我们找到真凶。”   “你们凭什么解剖我儿子,他那么小...也忍心...”女人的情绪再次失控起来,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他杀?谁杀的?”   墨临静静的观察女人脸上夸张的表情,仿佛此刻他和女人身处在不同场景。   女人大口大口的吸气,过了一会儿,忽然阴阳怪气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外面的那个女人做的,周荣光顾及他儿子一直没离婚,所以那个女人就害死我儿子!”   狭长的眸子微眯:“提供一下那个女人的信息。”   “我没见过她,只在周崇光的身上发现过一根红色的卷发,我要是知道那个女人的信息,早就闹得她不得安宁了!”   “那根头发还在吗?”   “早没了,我留着那个贱人的头发做什么?”   墨临点点头:“说说你女儿吧,她最近有什么心事?”   “她最近和他爸赌气,一回家就往楼上跑,锁着门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嘛,以前叫他带一下弟弟她还是愿意的,最近就老是不耐烦,不知道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了烦心事?要是没有别的事就放她回去上课吧,课程耽误了就不好了...”   朱婉婷眼眶里晕着泪水,继续说:“他弟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她有太多心里压力,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本事,让孩子跟着受苦,一想到这些我就心酸......   她也才12岁,每天放学回来要做功课,还要带弟弟,虽然我们家是开餐饮的,但客人都有饭吃,她还饿着肚子...这么久了,也没听见她有什么怨言,是个懂事的孩子,前些日子说要去偶像的演唱会,他爸不肯给她钱,我就偷偷给她塞了六百块钱,她没要,躲在房间里哭了大半天。”   “谁家孩子不是父母的宝,但是他爹太偏心了,有天晚上还跟我说要存钱给二宝娶媳妇,我说孩子还这么小......”   说到这里朱婉婷哭得更伤心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孩子就...”   由于朱婉婷哭得太伤心,导致审讯无法继续,墨临并没有离开,他双手抱胸,被靠在椅子上,视线一直落在朱婉婷身上,眉宇间夹杂着一些令人读不懂的情绪,似乎在想事情,而并非在看对面的人。   良久,他推开审讯室的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梦兰再次端着咖啡走上前敲门:“墨老师,你要咖啡吗?”   过了一会,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墨临站在门框里,从头到脚让人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他嘴角微微上扬,很绅士的接过咖啡,然后说了句谢谢。   梦兰当场被秒杀。   虽然已经和墨临说过很多次话了,但还是没有一点抗体产生。   她有些脸红,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只好转身逃离现场。   李蒙咖啡喝多了,有点头痛,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走到墨临面前:“墨老师,有什么进展吗?”   墨临:“这个女人有问题......” 第20章 油锅里的男孩(5)   李蒙差点没站稳:“什么问题?”   墨临心情不错,相当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建议你反复观看周荣光和朱婉婷的审讯视频。”   审讯朱婉婷的时候,李蒙全程都在观察,他确定自己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墨老师,别卖关子了,说来听听吧!”   “你注意到两个人听到‘他杀’时的反应了吗?”墨临放下咖啡,继续说:“周荣光的第一反应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而朱婉婷的注意力却在我们解剖她儿子的尸体上,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朱婉婷直接越过了对现场所有人的怀疑,试图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并且说得有理有据。第三个疑点:她提到女儿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内疚,甚至比对儿子的事情还要上心......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李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她在隐瞒案情?”   “案发时周荣光的确在街边烤烧烤,店里的客人都可以作证,朱婉婷作为招呼客人的角色,一定会在店铺里外活动,这两个人都没有作案的时间,我没有告诉朱婉婷警方在怀疑她的女儿,但她总是下意识的表现出对女儿的担忧,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我猜想,她可能看到了什么。”   李蒙有点由衷的佩服墨临的能力:“那为什么不继续审问?”   “她不会说的,继续审只会浪费时间。”   李蒙挠了挠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审小女孩?”   墨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的顾原:“小女孩用不着我来审,有一个人比我合适。”   李蒙心想:这里还有谁会比你更合适?   正想着,就见墨临朝顾原走过去了。   墨临跟顾原说了两句话,只见顾原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这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你要试试吗?”   顾原:“理由?”   “听说过位面碾压吗?”   “说人话。”   “一般人,审问一个12岁的小姑娘,多少会带着一点同情心,我觉得这里只有你能克服这种多余的情绪,所以你审问周捷,最合适。”   顾原的声音瞬间变冷漠了:“你有什么资格损我?”   墨临心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损你,我也不可能损你。   然而他开口时却变成了:“我觉得,我们下班之后有必要好好聊聊。”消除一下误会。   在李蒙眼里,这句话的杀伤力等同于,小时候被人叫住:放学以后别走!   顾原嘴角难得的漏出了笑容,但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诡异:“看样子,你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很早之前就给自己贴上了天煞孤星的标签,自认为没有人会忍受他的这种脾气,原本以为墨临是个例外,但今天他所说的话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长时间的疏离人群,他已经筑起了高高的城墙,怎么能轻易地放任别人进来呢?   顾原起身,刻意和墨临保持一段距离,绕过他走向了审讯室。   女孩见有人进来,朝门口望过去,是个很帅气的哥哥,只见这个哥哥猛地把门关上,带动审讯室里的气流发出一声巨响。   她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吓得不轻。   顾原拖开椅子,坐到她对面,双手插在兜里:“知道我为什么进来吗?”   女孩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身体又瘦又小,上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下半身穿着岩海市七中的校服,她坐在审讯室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一般人见了都不会把她往杀人犯身上靠。   女孩低着头,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小得像蚊子:“不知道。”   顾原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你把你弟弟的呕吐物藏哪了?”   顾原浑身自带阴郁气质,灯光从他头顶直射下来,头发的阴影落在鼻梁上,他的瞳孔的颜色很深,和阴影融为一体,从女孩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完全藏在了阴影中。   女孩感受到对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阴冷气场,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女孩小声道。   “好,那我说点你听得懂的。”他双手插兜,身体往后靠,换了个角度盯着她:“你的校服外套呢?”   “外套上体育课的时候弄丢了。”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丢的?”   “昨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学校足球场。”   “可是昨天晚上7点半,监控拍到你穿着校服外套走进厨房。”   女孩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她小声道:“我借的同学的衣服。”   “你借没借衣服,自己心里清楚,去你班上一问就知道了。”   “我借的不是班上同学的校服...”   “那是谁的?”   “一个......学长。”   “叫什么,哪个班的?”   女孩一直沉默。   顾原有些不耐烦了:“说话,哪个班的?”   “秋尧,初三一班。”   “为什么要把外套借给你?”   “因为他有多的外套。”   “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邻居。”   “哪个邻居?”   “秋氏鸭脖。”   “他借给你的校服呢?”   “回家之后,我从窗口还给他了。”   “从窗口还给他?”顾原瞳孔微缩:“你是不是还递了别的东西?你弟弟的呕吐物,带血的卫生纸?!”   女孩身子一缩,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把外套还给学长之后就进屋写作业了,过了好久,听到楼下有动静,我才知道弟弟不小心掉到油锅里了...”   “如果真是这样,还要法医做什么?”顾原揉了揉太阳穴:“我解剖尸体的时候,发现头部有血迹,气管里塞满了呕吐物,你弟弟因为头部受到重创,昏迷过一段时间,紧接着发生呕吐,然后窒息,这段时间里,为什么不找人帮忙!说不定还有救!”   女孩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在楼上写作业!”   “除非现场出现第二个人,否则你不可能摆脱嫌疑!”   “警察要拿出证据!你们冤枉我,我没有!”女孩大喊表示抗拒,似乎想让所有人都听到。   顾原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但小女孩打死不承认,瞬间从一开始唯唯诺诺的小白鼠,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刺猬。   审讯室外的人看着里面的场景,终于明白墨临为什么要让顾原进去审问了,他的确够铁石心肠,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个12岁的小姑娘而心软。   顾原黑着脸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李蒙,我们去秋氏鸭脖。”   墨临心想:你什么时候和李蒙这么熟了?   墨临拦住他:“上我的车。”   看着对方靠近自己,顾原往后退了一步:“我跟你很熟吗?”   “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吗?”墨临像看孩子一样看着他:“还在生气?”   顾原一脸明显的不耐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听不懂吗?”他再次尝试靠近他。   顾原不得不又后退了一步,抵住了墙角:“你离我远一点!”   墨临弯起眉眼,狭长的眼睛很漂亮,浅色的瞳孔倒映出顾原的影子:“我要是不呢?”   顾原隐忍着低下头,揣在兜里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有什么事,我们两个私下解决...”   “解决不了。”   “为什么?”   顾原捏紧的拳头瞬间松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解决不了。”   墨临的眉头少见的皱了一下,一只手撑在墙面上,低头看着他:“抬起头来,告诉我,为什么?”   见顾原不为所动,他只好伸出指关节分明的手指去拖住他的下巴,然后轻轻往上抬。   “我靠,什么情况!”   王岳看着墙角的两个人,眼睛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了。   “靠什么靠,赶紧劝架啊,一会该打起来了!”李蒙说完就要去拉人。   墨临看着一脸倔强的顾原,忽然笑了:“不想说?好,我不勉强你。”   墨临放下拖住对方下巴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你应该明白,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种情况...”   他说完,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颗蓝色的糖果,然后伸进对方的衣服口袋里,他轻柔的用手指撬开顾原的手指,把糖果塞进他的手心:“可以原谅我了吗?”   顾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捏着手里的糖果,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松缓下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前一秒还恨他恨得要死,现在却完全恨不起来了。   “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这可是警局,队长看到了不好!”李蒙终于插进了话:“顾原,不是要去秋氏鸭脖吗,我们走吧!”   顾原捏着糖果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他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李蒙正要跟上去,被墨临一把拉了回来。   墨临眉眼带着笑意:“我和他去。”   李蒙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嘛,同事之间就该相亲相爱,顾原脾气不好,你担待一点。”   墨临拍了拍李蒙的肩膀,笑容里冒着寒气:“你很闲吧,那就带人去岩海市七中打听一下周捷和秋尧的情况。” 第21章 油锅里的男孩(6)   手心里的糖果几乎被顾原捏变了形,十月的天气也开始变得燥热起来,顾原站在警局大门口,心里异常的烦闷。   为什么会这样?   他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这是他的短板,无法揣测别人的想法,连自己的心情也摸不透。   他拿出手机,给远在美国的温子涵发了一条信息:假如有一天,我说了损你的话,你会生气吗?   温子涵很快就恢复了: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只要不触碰原则,一切都好说。   顾原看过后更加疑惑了,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人的胳膊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的甩开,表现得非常戒备,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手臂的主人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在想什么?”   顾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试图理清这件事里面的逻辑:“我们现在算得上是朋友吧?”   “嗯。”墨临说:“已经从熟人变成了朋友。”   顾原觉得更加疑惑了,丢下墨临一个劲往前走,直到走到墨临的车旁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车里的香气令他烦闷,他把风衣帽子笼到头上,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尝试理清那些乱如麻的思绪。   墨临轻轻关上车门,手指放在方向盘上,似乎无意识的在上面点了两下,他并没有立即发车,而是侧过头看副驾驶上“自闭”状态的顾原,他现在很像一只刺猬,碰也碰不得。   顾原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墨临此刻正看着他,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你开不开车?”   刚说完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慢慢靠近他,甚至越过了他的身体,继续往前试探...   顾原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一缩,极其防备的往后仰。   却见对方勾了勾细长的指节,从座位右侧拖出一截安全带......   他的动作很缓慢,和此刻顾原心脏跳动的频率成反比。   “咔嚓。”安全带被扣好。   “别着急,安全第一。”   墨临眼角微微弯着,慢慢坐直身体,手摸着方向盘,手腕上的表带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顾原只觉得这个反光的玩意妨碍到了自己,扯了一下帽檐挡住。   一路上墨临都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要是再发出点什么动静,旁边的人可能会原地爆炸。   再次回到小吃街的时候,秋氏烧烤的卷帘门半敞开着,里面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墨临站在门外,敲了敲卷帘门:“有人在里面吗?”   没过多久,从里面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穿着七中的校服,手里端着一摞盘子,校服拉链大开着。   他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却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相当秀气的脸,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额头,这样显得脸愈发的小了。   “晚上7点才营业,来早了。”他背对着两人,打开消毒柜,把没有消过毒的盘子放进去。   “你就是秋尧?”墨临问。   秋尧的身体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两个人:“嗯,有事?”   顾原冷冰冰的站在门口:“警察。”   秋尧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的帽檐遮住半张脸,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看起来像个抢劫犯,而站在他右边的人,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都是人民币的感觉,完全是高富帅的既视感。   秋尧看起来很平静,他关上消毒柜:“警察?你们吗?证件呢?”   “现在的初中生警惕性这么高,看来学校教得好。”墨临嘴角带着笑意,掏出自己的证件。   确认了身份,秋尧看起来老实多了。   顾原:“周捷昨天晚上把穿过的校服从窗口递给了你,她的校服呢?”   “你们要她穿过的校服做什么?”   墨临:“检查血迹的DNA,有什么问题吗?”   “衣服上没有血迹啊,而且我已经把校服洗过了,这会应该都干了,你们还要吗?”   “洗过了?”墨临不得不多看了他几眼。   “衣服上真的没有血迹,我去拿给你们看。”秋尧转身上了楼。   没多久,他拿着一件外套下来:“这衣服我不要了,听你们说得怪吓人的。”   顾原不想在这上面耽误时间,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的证物袋,把衣服塞进去,准备离开。   墨临注意到男孩右手食指指腹上有一道1cm的刀口,他弯起眉眼,随和的问:“我能上楼看看吗?”   男孩眉头动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但又不好拒绝:“你们想看什么?”   “研究一下窗户的结构。”   上到二楼,墨临注意到老板娘不在家里,于是问:“你妈妈呢?”   “她去进货了。”   “今天不用上课吗?”   “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请了假。”   “是吗?哪里不舒服?”   “胃疼,现在已经好多了。”   楼梯口摆着一个老旧的木质梯.子,梯.子已经很老旧了,颜色接近黑灰色,但是最下面的一截横木,明显被利刃削去了一大片,露出一截相对较新的木质结构。   地上没有找到木头的碎屑,但可以肯定的是,削去的痕迹是才留下不久的。   早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二楼有这么一个梯.子横在这里。   顾原也注意到了,眉头皱了一下。   三人来到男孩的房间里,床头柜上面贴着一张海报,的确是明星袁彤彤,而且这张海报的大小和周捷房间里的海报大小应该是一样的,材质看上去也差不多。   地面有拖过的痕迹,还没有干透,但是顾原清晰的记得,上午来的时候,地面已经很干净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拖一次,而且男孩刚才说自己胃不舒服,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   顾原越想越不对劲,掏出手机给严吉打了个电话,那边立马就接通了。   “到隔壁来一趟,这里有问题。”   严吉一听有问题,带着工具,刻不容缓赶过来:“哪里有问题?”   此时秋尧的脸色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警察叔叔,我这里怎么会有问题呢?”   严吉让所有人去下面等着,利用激光仪器,在房间里寻找可能出现的痕迹,没过多久,他从楼上下来,一脸懵逼的说:“房间里有少量擦拭过的血迹......这个血迹有问题?”   顾原:“有没有问题,验过就知道了。”   此时男孩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宁。   “不好意思,你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了。”墨临笑着说。   秋尧开始不淡定了:“你们凭什么带我走?”   “就是去警局喝喝茶,用不着这么紧张。”严吉说。   秋尧不再说话,隐藏起自己的不满和多余的情绪,跟着警察上了车。   墨临平视前方,认真的开着车,忽然问顾原:“你怎么看?”   “如果秋尧家地上的血迹是死者的,那这个案子就更复杂了。”   “万一不是呢?”   “那他用不着反复清理地板。”   墨临:“秋尧看起来的确有问题......”   *   下午三点,地板血迹的DNA报告终于出来了。   顾原盯着报告单上的结果,陷入了沉思。   李蒙走过来,拿起报告单看了一眼:“怎么会是他自己的血?”   顾原透过审讯室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少年:“人在发生应激反应时,交感神经会兴奋,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心跳加快,进而血压升高......”   李蒙:“能不能说点听得懂的?”   顾原:“他在害怕。”   李蒙:“看得出来,人害怕的时候都这样。”   不过顾原刚才分析了一大推,就是为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吗?有时候他的确搞不懂顾原的脑回路。   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待接收的文件,顾原立即点开,上面是校服上的痕迹检测结果,结果一栏写着:疑似有血迹残留。   “疑似...那就是说不能作为证据了。”李蒙有些失望。   到这里,案情再次陷入瓶颈,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小女孩周捷有最大的嫌疑,但是女孩表现得过于平静,看上去俨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秋尧作为邻居,按理来说是没办法直接参与谋杀的,但是从他走进审讯室到现在,额头一直在出汗,手脚也有细微的颤抖,不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   作为警察的直觉,不得不把秋尧暂时留在这里加以审讯,兴许他能说出点什么东西。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被人打晕?他不是不小心掉进油锅的吗?你们解剖尸体的时候,是不是看错了......”   女孩一边小声抽泣一边问记录的刑警:“我什么时候可以从这里出去,我想回学校......”   而秋尧那边......   “可以走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借个校服而已...至于吗?”   看得出来秋尧在极力的保持镇定,但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李蒙挠了挠头:“男生的心理素质不行,要不先审男生。”   “等一下。”墨临注视着电脑屏幕里的秋尧,漫不经心的说:“还不是时候,让他再熬一会儿...”   “为什么?”梦兰小心翼翼的问。   “审问嫌疑人的最佳时机就是等对方的防线完全垮掉,这个人用不着我们做铺垫,他自己煎熬一会儿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第22章 油锅里的男孩(7)   梦兰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墨临的崇拜,她尽量找话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尽管墨临手里有工作没有做完,但他始终保持着平易近人的态度,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让人感觉他的心情还不错。   忽然有人搬了个凳子横在两人中间,硬生生给自己挤出一个座位来。   王岳嬉皮笑脸的插在两人中间:“墨老师,梦兰,你俩聊什么呢,这么起劲,跟我也分享一下呗...”   梦兰瞬间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做了个无语的表情,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王岳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墨老师,那我也撤了。”   “你喜欢她?”   墨临一边问,一边低头写字,笔锋苍劲有力,字迹如刀刻般陷入A4纸里。   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墨老师,你看出来了啊,真尴尬!”   墨临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钢笔,挑眉笑了一下:“很难看不出来。”   王岳愣了一下:“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墨临:“其实还好,主要是我有职业病。”   王岳一想也是,墨老师是犯罪心理学专家,连罪犯的心思都能揣测出来,更何况是他呢。   “那你能不能暂时帮我保守秘密...我还没打算告诉她。”   “放心,不会说出去,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那好啊,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   墨老师都说提供帮助了,那他就不用担心梦兰会被他抢走了。   “墨老师,”王岳仍旧有些尴尬:“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你想约梦兰?”   墨临已经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索性就不再绕弯子了。   王岳嬉皮笑脸的点了点头:“你在的话,她肯定会去。”   “可以,”墨临说:“正好我也想约个人。”   “那正好,大家一起,墨老师你想约谁?”   墨临的视线落到顾原身上:“他。”   “顾法医的话...可能有点难,毕竟之前两次聚餐他都没去。”   “是有点难...所以你们帮我想个办法。”毕竟一年只能过一次生日,上次为了约他去海边已经用过了。   “放心吧墨老师,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定帮你把顾原约出去!”   这边两人交流甚欢,坐在角落里的顾原忽然打了个喷嚏,抽了张纸巾擦擦,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预约的心理咨询时间在晚上7点,他准备先吃个饭,这样过去时间刚好。   原本不想再看心理医生,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太过异常,这种不确定的情绪波动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心理医生,说不定心理医生能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林荫路99号19楼。   顾原在前台登记好了名字,坐在沙发上翻阅关于周博士的个人简介,简历相当壮观,光是担任职务那一栏就用掉了半张纸的空间。   顾原跳过这些不看,第一张纸的最后一栏用黑体字标出了:对情感缺失人格障碍有深刻研究。   顾原不知道这个“深刻研究”到底研究的有多深刻。   这个周博士是远在美国的朋友温子涵介绍的,顾原没什么朋友,温子涵算是唯一一个对他有所了解的人。   很快就轮到了顾原,顾原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布置很温馨,大概是为了照顾咨询者的心理需求,整个房间很宽敞,白色的墙面上做了隔音装置,能很好的保护隐私。   暖黄的灯光下摆着几个拼接起来的黄色布艺沙发,中间放着白色的圆形茶几,房间角落里有几盆小型的绿色盆栽,窗户开着,通风良好。   周博士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穿着一身休闲服,看上去五十岁左右,戴着眼镜,头发稀疏,发际线后移到了头顶。   他的表情非常和蔼,让人觉得舒服,正前方的茶几上放着两摞文件袋,此时他正好把其中一份资料装进文件袋中,然后在封面上写了一串数字:898号。   顾原进去以后,他拿出一份问卷调查表:“你好顾先生,请坐。”   周博士将问卷调查表递到他面前:“为了尽快了解你的情况,请先填一个表。”   上面的问题顾原非常熟悉:   您有令人烦恼、痛苦的经历或记忆?会忽然感到痛苦的经历又在发生?有令人烦恼且反复的梦境?......经常失眠、人际关系交往差、经常感到心烦意乱......   顾原只用了半分钟就填完了所有的问卷,看得出来,他很熟练。   周博士评估后在诊断的一栏写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紧接着周博士进一步问了几个问题,顾原一一答复了,周博士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采集咨询者的背景往往需要很多的时间,以顾原的经验来说,第一步至少需要三次以上的咨询,他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顾原打断了周博士。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忽然出现短暂的应激反应是什么原因?”   听得出来,这个病人非常专业,所以周博士想了一下:“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是对一个人产生的,还是对一件事情产生的,或者......”   “应该是对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吗,还是一类人?”   “一个...特别的人。”   “你会对他产生排斥吗?”   “不排斥。”   “嗯,你的这种情况建议做长期的观察,如果你不排斥和这个人交流,可以试着增加你们之间的接触...也许会有好的改观。”   顾原听懂了,要想弄清楚原因,得做长期的观察。   周博士看出对方并不想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于是将自己的名片递上去:“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号码,如果你比较忙,也可以预约线上咨询。”   顾原接过名片,揣进兜里。   咨询结束后,顾原回家洗了个澡,拿着电脑穿过漆黑一片的客厅,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登录了抑郁症社交网站的论坛。   他输入了专家账号,登录后,消息栏里多了30多条未读消息。   顾原一一看过去,都是些抑郁症患者发来的私信。   顾原是这个论坛的免费咨询师,不过他负责的并不是心理咨询,而是“劝退”那些有自杀念头的人。   网友给他的评价:语言犀利,效果显著。   因为知道专家是法医专业的,常常有人会问一些关于死者的话题,比如:从18楼跳下去尸体会怎样?   顾原的回复:如果头先着地,脑浆会呈扇形喷出,或者脑组织脱落出来、面部骨骼粉碎性骨折、颅底骨折的,会有脑浆从鼻孔流出......   结果吓得对方只能乖乖的活着。   顾原挑了几个回复了,然后发现有一个专家号在申请加好友。   对方的网名叫:黑土来了。   临时会话:黑土来了:【最近论坛组织了一个专家交流会,你要参加吗?】   黑土来了:【交个朋友?我是心理学专业的。】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点了通过。   黑土来了:【你好。】   空白格:【不参加。】   黑土来了:【我也不打算参加。】   顾原不想和对方继续聊天,于是关上电脑,准备睡觉。   刚躺下,就收到一条消息。   墨临:【晚安。】   顾原:......   *   第二天。   坐在审讯室里的秋尧熬了一晚上,整个人像蜕了一层皮一样,面色发黄,嘴唇发白,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   他的精神仍旧高度紧绷,李蒙进审讯室的时候他似乎吓了一跳。   看得出来,他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而且一宿没睡。   身体的应激状态几乎到了极点,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刺激他的神经。   李蒙拖开椅子,坐到他对面,他没打算说话,从一个纸袋子里掏出一叠照片,在他面前依次排开。   第一张是木梯的照片,最下面一截横木上的刀削印被放大了做特写。   第二张是地面上未全干的水迹。   第三张是衣柜里的衣服   第四张是天花板。   ......   这些都是秋尧房间的照片,每张照片都针对某个角落拍了特写。   总共十张照片,最后一张是床头柜上的海报。   墨临刚开完视频会议,切换了另一台电脑,里面正在向他直播审讯秋尧的画面。   墨临观察男孩看见这些照片时脸上的细微变化,通过蓝牙耳机通知李蒙:“第一张、第四张、第十张有问题。”   审讯室外的刑警立即联系在现场的痕检组:“重点观察木梯、天花板、海报。”   严吉走向男孩的房间,在房间的天花板上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特别的痕迹。   他走向床头的海报,用激光仪器仔细观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木梯他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了,只在上面找到了秋尧的血迹和一些指纹。   他正准备回复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令他有些兴奋起来。   他沿着海报的边缘,慢慢撕开贴在木板墙上的海报,眼前呈现出来的画面令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木板墙上赫然出现一个鲜红的血掌印!   这里怎么会出现血掌印?   要不是他突发奇想撕掉海报,这个掌印还不知道要被藏多久!   严吉立即报告了发现,然后提取了掌印的指纹和部分墙面的刮取物送检。 第23章 油锅里的男孩(8)   因为在秋尧的房间里发现了血掌印,整个案子有了新的方向。   但这枚血掌印出现得太离奇,以至于案情变得扑朔迷离,带着灵异的色彩。   证据被马不停蹄的送去了实验室检测,指纹的对比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血迹的DNA还在检测,结果要等到下午才会出来。   “指纹是秋尧的,血掌印和他的右手掌纹完全吻合。”   现在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猜测,这个血迹到底是不是死者的。   如果血迹不是死者的,秋尧究竟在紧张个什么?   如果血迹是死者的,凶手通过窗户将血衣递给秋尧,秋尧的手接触到血衣上的血迹后,再将带有血迹的手掌印在墙上,那么以这个血掌为基础推测出血量,出血量明显和尸体的失血量不符,而且为什么在周记烧烤没有找到血迹?   大家众说纷纭,对最终的DNA结果充满了好奇。   秋尧得知警察已经发现了墙上的血掌,吓得浑身打颤,汗水浸湿了校服。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么重要的审讯,李蒙还真有点心虚,想说让墨老师来,墨临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秋尧,漫不经心道:“我怕我吓到他,还是你去。”   果然,李蒙进去了2分钟,刚刚说了两句话,秋尧忽然就晕倒在了审讯室里。   这下反倒把李蒙吓得不轻。   顾原第一时间进入审讯室,摸了一下对方的颈动脉:“还在跳,死不了。”   李蒙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警察把人抬到门口通风的地方躺着,一分钟没到人就醒了。   “他这个心理素质,迟早要晕的,先让他缓缓,一会儿再问。”肖泽去省里参加会议,刚赶回来,正好撞倒这一幕。   李蒙跟肖泽简单汇报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到墨临,他就开始滔滔不绝,眼睛里泛着光。   “墨老师简直神了!”   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肖泽有点晕机,一边听他说,一边揉自己的额头:“这么喜欢他,你跟他混算了。”   李蒙一听,顿时闭了嘴。   不得不承认的是,自从墨临来了这里,破案的速度简直神速。   虽然墨临在这么亲民的地方工作,但人家也没闲着,光是一早上就连了三通视频会议,远程参与其他地方的重大刑事案件,根本没把原来的工作落下。   好多次李蒙都很想知道,墨临留下来究竟是为什么。   “队长,墨老师要在这里待多久?”   肖泽:“看他想待多久。”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墨老师想走了,随时都可以走?”   “没错,他是国家的宝藏,不属于岩海市的私有财产。”   *   下午两点,DNA检测报告终于出来了,报告结果显示,血掌的DNA和死者的DNA完全符合!   与此同时,秋尧输了一瓶糖盐水后精神好多了,再次回到审讯室,他反而淡定了很多。   李蒙生怕刺激到他,极其温和的问:“墙上的血迹从哪来的?”   秋尧心理煎熬的很久,磨磨蹭蹭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前天晚上周浩在我房间里。”   “几点钟的事情?”   “晚上九点钟左右”   “可是监控里显示死者一直没出过门。”   “他是没出门,但...天花板上其实还有一层阁楼。”秋尧越说头越低。   “还有一层阁楼?”这一点李蒙确实没想到。   “天花板上空间很大,我和周捷平时就在上面玩儿,但是那天他弟弟闹得太凶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把他抱上去了,谁知道他自己玩着玩着就爬到了边上,从天花板的缺口里掉下去了,头磕在木梯上,就晕了过去...还流了点血,我想打120的,但是周捷不让我打。”   “为什么不让你打?”   “她说这样就会暴露了我和她的秘密基地。”   当时秋尧想打120的电话,他拿起床头的座机,被周捷制止了。   秋尧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就放下了电话,因为惊吓过度,站起来的时候人晃了一下,右手撑在墙面上,印了一枚血掌印。   周捷用卫生纸去擦周浩头上的血迹,还好流的血并不是很多,两个人打算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于是两人配合,把周浩转移到了周记烧烤的二楼。   “那时候他还有呼吸。”秋尧说:“我们以为就是简单的流血,而且他流的血并不多,在阁楼上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   把周浩弄到周记烧烤二楼的时候周浩忽然醒了过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周捷抱着周浩回房间,刚进房间,周浩就开始呕吐,周捷一下慌了,不停的拍他的背。   “他没吐多少,过了一会,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我说还是送医院吧,周捷害怕不敢下楼,她说她爸爸知道了会打死她,我们争执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周浩忽然不动了,我摸了他的颈动脉,他好像死了!”   秋尧摸了颈动脉之后吓得不清:“怎么办!他好像死了,我们是不是杀人了?”秋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捷浑身颤抖的抱着弟弟的尸体,一句话也没说,她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件事,你先回去!”   周捷把带血的衣服脱下来,和呕吐物全部打包在一起递给秋尧:“我就说他是自己摔的,警察要是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回去了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秋尧听了周捷的话,带着东西爬回阁楼,把木梯收上去,周捷又补充道:“校服不能扔,上面印了你的名字,你用漂白剂把衣服洗了!”   秋尧吓得不轻,迅速消失在天花板上,把天花板封好。   “之后我处理了房间的血迹,买了漂白剂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洗了,其余的东西都扔到离这里很远的垃圾桶里,因为墙上的血迹都渗透进木板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用周捷送我的海报挡住,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李蒙听完这段叙述,感觉背心发凉。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秋尧想了一下:“朋友。”   站在审讯室外的人都唏嘘不已,肖泽通知严吉,让他按照秋尧的口供检查一下天花板,注意不要破坏了天花板上的痕迹。   严吉站在周记烧烤的二楼,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天花板由很多个60*60cm的正方形方块构成,每一块之间都衔接的很好,缝隙都被金黄色的包边固定住了,难怪之前没有发现异常。   他用一根木棍沿着走廊的天花板从里到外依次检查,头上落了不少灰尘,检查到夫妻俩卧室外面的一块天花板时,惊讶的发现其中一块是松动的,用木棒轻轻一顶,一块完整的正方形板子就被顶了上去,露出里面的漆黑空间。   他让人找来了木梯,爬上去检查,推开天花板,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天花板上面的结构比价复杂,手电筒晃过,是下水道的管道和一根根木桩,应该是当初火锅店分割包间的时候为了美观,故意盖住的,留出来的高度大概八十公分左右,可以说相当的宽敞了。   整个天花板被人为加固过,安全系数很高,完全可以承受一个成人的重量。   上面的灰尘很多,远处的角落里有老鼠屎的痕迹,但其中一块比较宽敞的位置被人为清扫过,上面被木板铺成一个平面,平面上垫着一张席子,旁边放着一个台灯。   上面没有采光,通风也不好。   严吉打开台灯,发现墙面上画满了画,咋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墙上画了天空,白云,天空中飞着几条鱼类,鱼鳍变成了翅膀,类似于“鲲”。   成人总是会惊叹于孩子心里奇思妙想的世界,以至于严吉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上来取证的。   他用激光仪器照了一下阁楼,发现阁楼上有少量拖拽血迹。   血迹从他脚下一直蔓延到不远处的某个位置。   他绕过血迹,在血迹消失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发现旁边的天花板也可以移动,移开天花板光就透了上来,这束光刚好打在画着天空的墙面上,竟然有种美轮美奂的感觉。   他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现在的小孩儿真会玩儿!   *   李蒙审讯完秋尧,趁热打铁,带着手里的证据去审问周捷,只要口供一致,就可以结案了。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天花板上有阁楼,我一直在房间里写作业。”   李蒙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这么大的动静,你会没听见?”   “因为弟弟很吵,所以我戴了耳机,关着门什么也没听见。”   女孩依旧用那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话。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李蒙把一张照片拍在她面前,照片是在女孩房间拍的,木板墙上的那个小洞被拍了特写。   李蒙:“我们观察过,这个洞两头大,中间小,应该是从两边同时往中间钻才能形成的结构,秋尧说你和他是朋友,怎么会不知道阁楼里面的事情!”   “这个...确实是我们一起弄的,因为秋尧说他妈妈认识了一个男人,每次都背着他见面,他想让我偷偷看一眼这个男人是谁。” 第24章 【倒V开始】油锅里的男孩(9)   周捷说到这里,眼睛一红,忽然就抽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结果...我发现那个男人竟然是我爸爸!”   在女孩的哭声中,李蒙慢慢才反应过来,因为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大,他有一瞬间的懵逼。   “你...别哭了...你都看到了什么?”   女孩眼眶里滚着泪花,拳头握得很紧:“他们在做那种事情!他们....竟然在一起了...爸爸背叛了我们!”   李蒙递了纸巾给女孩,心说:看到了那种场面,这孩子多少会留下点阴影吧!   女孩把眼泪擦干净,继续说:“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爸爸就会娶秋阿姨,那我和秋尧就会变成兄妹...我不想和他成为兄妹,所以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秋尧,希望他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秋尧警告过爸爸,如果他再敢找秋阿姨,他就对周浩不客气。   爸爸根本没有把秋尧的话放在心上,他三番两次的找秋阿姨,还经常和妈妈吵架。”说到这里女孩忽然停了下来,她想了一会儿:“...是秋尧杀了弟弟吗?”   “这个女孩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顾原站在审讯室外,冷冷的说。   “她刚才的那番话,等于交代了秋尧的犯罪动机。”墨临幽幽道:“秋尧的口供不能作为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一个人,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女孩也参与了其中。”   王岳咽下一口咖啡:“指纹,掌印,木梯,疑似血迹的校服都是从男孩那里发现的,再找不到证据,我们就得放人回家了。”   肖泽脸上表情也不好看,他揉着太阳穴:“让严吉好好检查一下阁楼,看能不能找到女孩的痕迹,故意杀人罪和过失杀人罪的性质完全不同,大家再辛苦几天,多找点证据回来。”   过了一会儿,李蒙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缓了缓神,说:“这女孩也太可怜了...”   顾原:“可怜?”   “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事,难道不可怜吗?”   顾原:“如果她是凶手呢?”   李蒙盯着审讯室里的周捷,缓缓开口:“就算她真的是凶手,我也觉得她可怜。”   顾原的眉头忽然往下压了一截,使他看上去更加阴郁了。   墨临说得没错...同情心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会影响判断,所以昨天他让自己进去审讯女孩并没有错。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黑了,当墙上的时针指到8的时候,梦兰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我们从女孩学校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梦兰总结了一下:“女孩在学校不怎么受欢迎,经常被初三的几个女生欺负,原因是这些女生嫉妒秋尧经常和她一起回家,得知女孩有洁癖,这些女生就把周捷的校服扔到臭水沟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周捷学习成绩很好,初一入学考试年级第二,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和人交流,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   “洁癖?”肖泽说:“洁癖的人怎么会爬到阁楼上去?”   这一问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李蒙抓了抓头:“看样子女孩真的没有骗人啊!”   肖泽:“消息可不可靠?”   梦兰:“我这里有脏衣服的照片和校服的购买记录,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买了三套新校服。”   肖泽:“问问女孩的父母,到底什么情况!”   *   “初中才上了一个多月,就买了三套校服,前天又问我要钱买校服,我们哪有那么多钱给她糟蹋!”周荣光生气的说。   王岳:“她有没有洁癖?”   “洁癖?端不了盘子,洗不了碗算不算洁癖?”   “你回忆一下,她从小到大是不是特别爱干净?”   “这个你们得问她妈...”   周荣光自己待了一晚上,心里也隐隐怀疑起周捷,因此提到周捷的时候,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厌恶。   朱婉婷的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一点了,脸上的妆卸掉了,真实皮肤状态非常的不好,脸颊两侧长着很多大块的黄斑。   “她小时候就爱干净,衣服每天都要换,袜子只穿一次,回乡下的时候,不肯坐老家的板凳,就一直站着......以前我老说她,这样容易得罪人,她自己也认识到了,比以前好一点了。   后来我们经营烧烤店,条件一直不怎么好,她说想住校,但是没有办法,二宝太小,我们得赚钱,照顾不过来...”   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见来人是墨老师,王岳立即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做到旁边去。   墨临仍旧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笑着说:“我旁听,你继续。”   于是王岳又坐回了原位,墨临在他旁边坐下。   王岳继续问:“你女儿有没有和同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   朱婉婷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摇头。   “前天晚上,周捷找你们要钱买校服了?”墨临翘着二郎腿,身体靠在椅背上,面带笑意的看着朱婉婷。   “是有这么回事。”   墨临:“你们没有给她。”   朱婉婷点头:“我们也很无奈,衣服脏了可以洗,总不能一直惯着她,脏了就买新的。”   “嗯,”墨临微笑着盯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周荣光就当着客人的面打了她。”   朱婉婷:“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最近确实有点不听话了,他爸爸打她也是应该的。”   墨临垂下眼帘笑了一下:“所以你们和孩子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命令与听从?”   朱婉婷解释道:“孩子这么小,什么也不懂,我们做家长的不管她,谁会管她?”   墨临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孩子犯了错,是大人的问题。”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朱婉婷:“我们没有时间研究怎么教育孩子,以前的父母都是这样教我们的!”   “监控显示你21点零5分的时候,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当时你看到了什么?”墨临忽然转换话题,眼睛听着朱婉婷脸上的细微表情。   朱婉婷的眼珠子抖了一下:“应该是厨房有老鼠,弄出了动静,所以我回头看了一眼。”   “应该不是老鼠。”墨临说:“你再好好想想。”   朱婉婷猛地低下头,开始无意识的掰自己的手指:“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找了一个和你身高相同的人,站在同一个位置看同样的方向...结果正好可以看到厨房的一个角落。   我观察过这个角落,地面有放过箱子的痕迹,而且根据新旧程度来看,应给是刚刚被搬走的,于是我在厨房找了一圈,发现电热油箱下面的纸箱子非常符合地面的痕迹,所以...”墨临眼角一弯:“你看到有人在般纸箱子,那个人就是周捷,对不对?”   朱婉婷的双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的呼吸开始变得非常急促,但是仍旧不肯说话。   墨临看着她的反应,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如果做伪证的话,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再好好想想。”   朱婉婷一听要负刑事责任,脸瞬间没了血色:“我...只看到了...一截衣袖。”   “什么衣服的袖子?”   朱婉婷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校服袖子,我看到一截校服袖子,和我女儿的校服一样,事情发生之后,我不敢说话,我怕会把女儿牵扯进来...”   朱婉婷的情绪彻底崩溃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我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审讯室的门缓缓关上,而里面的朱婉婷还在嚎啕大哭,王岳跟在墨临的身后,还在思考刚才的口供:“墨老师,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墨临:“校服不对劲。”   此时王岳也反应过来了:“按照秋尧的口供,周捷把校服脱给他的时候,周浩的尸体还在二楼,如果周捷下楼伪造意外现场,不应该穿着校服才对!”   王岳脑子里仿佛劈过一道闪电:“难道凶手真的是秋尧?!”   墨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快,王岳几乎要跟不上他了。   *   痕检组的人在阁楼上取证,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发现周捷的指纹,送检的所有毛发里,也没有找到周捷的。   王岳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着秋尧,秋尧一直在挫自己的手指:“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周捷去了我的秘密基地。”   他说完冷笑一声:“她有洁癖,每次上阁楼都要带着手套和帽子,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把握全身而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审讯室外,肖泽正盯着电脑屏幕,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梦兰坐在他的对面,隔着一台电脑探出头,小心翼翼的问:“队长,真的要放周捷走吗?”   “没有证据,能怎么办?”肖泽说完更烦躁了。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周捷有问题,我怎么觉得秋尧才是凶手?”李蒙不怕死的问。   梦兰不敢出声,身子往后一缩,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肖泽的眼睛盯着审讯室返回的画面:“直觉,作为警察的直觉。”   但是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能拿来作为定罪的理由,警察办事必须讲证据。   肖泽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放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赶早的一天~ 第25章 油锅里的男孩(10)   48小时的审讯时间结束,周捷从警局里走出来,夜色很浓,红绿灯正在不停的闪烁,斑马线对面的红色的小人闪烁了几下,变成了绿色。   隔着一条很窄的马路,周荣光和朱婉婷正站在对面等她。   风吹叶动,榆树的叶片脱离树枝,在夜空中摇曳,缓缓落在她的脚边,她低下头,将金黄色的叶片捡起。   叶片的中央被虫蛀掉一块,就好像人被挖去了心脏。   对面的周荣光等得不耐烦了,破口大骂:“你个畜牲,干脆别回家了,死在外面最好!”   他说完,气冲冲的走了,朱婉婷没说话,还站在对面等她,等周捷走到她面前,朱婉婷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风吹得很冷,周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领口被洗得发白,风灌进她的领口和衣袖,让她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局,里面灯火通明。   墨临的车跟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双手抱胸,冷不丁来了一句:“那天的事,是我误会你了。”   墨临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修长的指节在大腿上不经意的敲了两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补偿?”   “那颗糖你吃了吗?蓝莓口味的...”   顾原从兜里摸出一颗蓝色的糖果:“还没。”   “吃掉,就算补偿我了。”   顾原看着手心的糖果,眉头皱了一下:“这么简单吗?”   墨临极其宠溺的看着他,笑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顾原撕开糖衣,把蓝色的糖果放进嘴里,浓郁的蓝莓味充斥在舌尖。   “咬破它。”墨临说。   顾原用力一咬,糖果的外壳在嘴里碎掉了,糖浆流了出来,在舌尖剧烈的跳动。   舌头感受到剧烈的刺激,顾原有些惊讶,刚想问他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就听见墨临极其不正经的说:“那颗糖果就像我,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尝尝。”   顾原的眉头在一瞬间皱了起来。   这个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这些字串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   而此刻,审讯室里,秋尧正在被刑警审问,他拒不承认自己去过一楼的厨房。   “假如袖子的主人是秋尧,证明他在死者死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进了周记烧烤的厨房,并搬动了箱子伪造意外现场,将死者丢入油锅里后,从阁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梦兰在画板上写下这些猜测,她沉吟片刻,继续道:“假如袖子的主人是周捷,那么她把死者丢入油锅后,一定会把校服藏起来,校服这么大个物件,怎么会凭空消失......如果找到了这件消失的校服,就证明尸体是周捷处理的,如果找不到,尸体就是秋尧处理的。”   肖泽:“如果周捷真的把校服藏起来了,那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校服销毁。”   *   墨临的车停在周记烧烤楼下,顾原拉低了帽檐,透过二楼的窗户死死盯着屋里的动静。   秋氏鸭脖今天晚上仍然在营业,生意虽然比不上前几天好,但也有十多个客人在店铺门口坐着。   老板娘秋月是个坚强的女人,离异后一直和秋尧相依为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仍然在赚钱,面对客人的时候,脸上还强颜欢笑,背对客人的时候就装不下去了,脸上流露的全是担心。   周记烧烤的夫妻俩显然没有心情营业,回到家后,一楼的灯一直没开,二楼的灯光亮着,没过多久,二楼传来了周捷凄惨的哭声,周荣光嗓门很大,一开始只是谩骂,到后面就开始咆哮,听得楼下的客人很是抱怨。   顾原推开车门:“吵死了,我上去让他闭嘴!”   他刚说完,周记烧烤的卷帘门猛地被拉开,朱婉婷从里面冲出来,张牙舞爪的朝秋月扑了过去。   秋月正在招呼客人,完全没注意有人从背后袭击她,一头酒红色的卷发被朱婉婷抓在手里,头皮传来猛烈的剧痛。   朱婉婷手上的力度不小,秋月整个人都在往后仰,反应过来的秋月也不是好惹的,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互相薅对方的头发。   朱婉婷破口大骂:“你就是个□□,你儿子杀我儿子,你勾引我老公,搞得我家鸡犬不宁,你TM也别想好过!”   “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才不会做那种事,你别冤枉他!”   一说到儿子,秋月极力维护,手上的力气也变大了许多,从朱婉婷的头上扯下一把头发来。   “贱人!你们全家都是贱人!”朱婉婷一边哭一边还手,疯狂的向秋月宣泄自己的不满,秋月用力推了她一把,朱婉婷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摔到地上的朱婉婷已经顾不上形象了,开始在地上撒浑,大哭大闹,无数侮辱、谩骂的声音从她嘴里喷出来,搞得客人没法继续吃饭......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顾原皱着眉头,心想先让哪边闭嘴比较好。   此时,周记烧烤二楼的窗户被推开,周捷一边哭一边朝窗外大喊:“救命...救命!”   她的声音穿透力很强,街边的人听到后都把注意力从两个女人的身上转移到小女孩的身上,只见小女孩身后有个黑色的影子在慢慢靠近她,小女孩回头时,一把菜刀的影子一闪而过!   顾原反应过来后火速赶往二楼,只见一个人穿着灰色高档衬衣的男人用擒拿术扣住了周荣光,夺过他手里的菜刀,扔在了墙角。   周荣光身上的酒气很浓烈,有些神志不清。   墨临微微有些气喘:“他喝上头了。”   顾原察觉到墨临的指尖在滴血,瞳孔微缩,立即上去按住周荣光:“你手怎么了?”   “没事,在刀面上擦了一下。”墨临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有一条细小的口子,虽然流着血,但是伤口不深。   顾原:“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情况比较紧急,来不及叫你...”   顾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墨临,墨临接过来,简单的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迹。   周捷瑟缩在墙角,盯着眼前的人,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空酒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头发凌乱的落在脸上,脸上有许多被打出来的红印。   她的眼神一直在闪躲,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墨临走过去的时候,她还保持着警惕的动作。   “别担心,”墨临说:“你已经安全了。”   女孩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抬起眼睛看着他:“我想离开这里...”   墨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读懂了她眼里的无助:“好,我们带你离开。”   附近的民警很快就过来了,试图控制局面,周捷跟着墨临走到周记烧烤楼下,楼下围着一圈人看热闹,有人在看她,但更多的人在看坐在地上撒泼的朱婉婷,以及面如死灰的秋月。   周捷忽然停下来,墨临回过头去看她:“怎么了?”   “哥哥...我听说,未成年的犯人会被送去收容教养,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墨临的眉头仿佛微微动了一下:“那个地方...类似于学校...你想去吗?”   周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她说:“你们等我一下。”   周捷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挺大只,顾原在她的床上见过。   上车之后,周捷坐在车后座,旁边放着她的小熊,她贴在窗户边上看着车外倒退的风景:“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吧?”   墨临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她:“嗯。”   顾原确定他们说的是人类的语言,但是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周捷:“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墨临:“拆穿你,你就会认错吗?”   周捷没有回答,一直盯着窗外的灯光和人流,过了一会她缓缓吐出四个字:“就这也好...”   *   两人带着周捷回到警局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讶,看到女孩脸上的伤痕时,大家心里多少有数了。   “把东西交给他们吧。”墨临说。   女孩泪眼汪汪的把自己手里的小熊递给李蒙。   李蒙一脸懵逼的接过小熊,疑惑的看着墨临:“墨老师,这是?”   “你们不是在找证据吗,她亲自带过来了。”   李蒙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倍:“你的意思是...”   五分钟后,警察在小熊的肚子里找到了用塑料袋包裹的七中校服,校服上有少量血迹,随后,校服被送往实验室进行检验。   墨临被顾原强制带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顾原拿起沾着碘伏的棉签,皱了一下眉头:“手摊开。”   墨临乖乖的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摊开,嘴角勾起笑容:“这样吗?”   “嗯,别动。”   顾原避开墨临的手,手指捏着棉签的一头,细致的为他清理伤口。   冰凉的棉签在掌心慢慢滑动,轻轻的,带着细腻的触觉,墨临低头去看对方纤长的睫毛,掌心忽然开始变得滚烫:“这里光线不好,你看得清吗?”   “还好。”   墨临伸出另一只手,绕过顾原的背,去摸墙上的开关,手在墙面上摸了一会,手背在顾原的腰上轻轻蹭过......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顾原还是皱了一下眉头,手里的棉签在对方的掌心上戳了一下。   “嘶.....”墨临手掌微缩,指尖触到了顾原又白又细的手指。   顾原微微愣了一下,以至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动,”墨临说:“刚才没有控制好。”   顾原垂着眼帘,睫毛微微颤动,耳朵尖迅速窜起一抹粉红......   作者有话要说:嚯嚯~姨母笑 第26章 油锅里的男孩(11)   “可爱...”   墨临空出的那只手开始不自觉的靠近顾原的耳朵,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因为耳朵的主人抗拒的往后躲了一下,眼神里露出想要杀人的冲动:“你要干什么?!”   墨临翘起的唇角透着一种极致的暧昧:“怎么,你慌了?”   对方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瞬间皱起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临几乎无奈的按着自己的额头,然而声音却很有耐心:“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此刻顾原满脑子都是‘你慌了’这三个字,他想了几秒钟:“你说的是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导致的应激反应吧。”   墨临微愣了一下,有点叹服于他的理解能力:“你非要这么理解...其实也可以...”   “我认为你喷了含有信息素的香水,”顾原说:“导致我接受到错误的化学信号。”   他说完,在墨临的手掌上盖了一块纱布,然后撕开白色胶带,把纱布和对方的手掌粘在一起,整个过程完全不带任何感情。   贴完胶带之后,顾原麻利的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像极了一块移动的大冰山。   墨临心说: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两人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梦兰正好走过来:“墨老师,周捷要等你进去才肯交代。”   与此同时,墨临感受到顾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有些谨慎的咳了两下:“没有过喷那种东西,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24小时监视我...我完全没有意见。”   “好。”顾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那就从现在开始!”   为了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短暂的应激反应,他觉得很有必要24小时监视墨临的行为,以排除人为的干扰因素。   墨临唇角勾起弧度:“你确定吗?”   顾原:“当然!”   *   两个审讯室传回的画面同时在电脑屏幕上播放,这个带着悲剧色彩的故事终于变得饱满......   前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秋尧坐在初三一班教室靠窗的位置画画,他的手里握着铅笔,在速写本上迅速画了几笔窗外的风景构图,大老远的看见初一一班的学生正在足球场上体育课。   他寻找熟悉的影子,终于在围墙边的一颗大树下找到了周捷的身影,只见她坐在树下发呆,校服也没穿,看上去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这么冷的天,不穿校服会感冒的吧?   刚想到这里,周捷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她脸上的那种无助却在秋尧眼里无限放大。   他放下手中的铅笔,和纪律委员打了个招呼:“去一下厕所。”   他蹲到周捷的身边:“怎么不去上体育课?”   “肚子不舒服。”周捷的声音很小,而且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她的确不太舒服。   秋尧想起自己班上的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都会说自己肚子痛,体育老师也心照不宣,每次都会应允。   难道她也来大姨妈了?   “你外套呢?”秋尧问。   看周捷低着头不说话,于是他想起之前在臭水沟里看到的校服外套,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秋尧的心沉了一下:“她们又欺负你?”   “习惯了。”   她一边说一边抱着肩膀瑟缩,看上去有些可怜。   “让你爸给你钱买新的吧。”   “他不会给我钱的。”   “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怎么这么对你?请保姆还要付工资呢,你每天这么辛苦的带他儿子,就这态度?”秋尧气愤不已。   说完他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她:“你先穿着吧,别冷感冒了,到时候传染给我。”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泪光闪闪的:“谢谢,我回去就还你。”   “不用急着还,我有衣服。”   秋尧说完正好下课铃响了。   “对了,今天晚上还是老样子,阁楼上见。”秋尧补充道。   七点半的时候周捷回到家,当着秋尧的面,跟周荣光提了一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丢了,要买新的,周荣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又买校服?你这学期买多少件校服了?!”   “她们把我的校服往沟里扔,我总不能捡起来穿吧?”   “你和同学关系不好是你自己的问题,人家秋尧怎么就不被欺负?这么多同学都没事,为什么别人偏偏针对你一个?”   “你少说两句!”朱婉婷擦了擦手,走到她跟前:“回来的正好,先把弟弟的饭喂了。”   “可是我今天作业很多!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来?”   “我跟你爸这不是要赚钱吗?不赚钱你喝西北风吗?我们一天到晚辛苦赚钱,都花在了你们身上,让你喂个饭还不乐意了......”朱婉婷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外涌:“我容易嘛,昨天晚上炸肉串的时候,手上烫了这么大的两个水泡,还得起早贪黑的赚钱...你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都不会体谅一下大人,我真心寒...”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一说她,她就用仇人的眼神看我,说也说不得,以后长大了还不得翻天,你还指望她给你养老...做梦!”周荣光附和道。   周捷大口大口的喘气,小脸通红:“你们这么对我,会后悔的!”   周荣光放下手里的活,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客人在一旁看着难受,有意帮女孩解围:“老板,肉串烤好没有?”   “来了,就来,不好意思啊,小孩不听话......”   周荣光出去烤肉串去了,朱婉婷抹了抹眼泪继续笑着招呼客人。   周捷站在店铺里,所有人都看着她,用怜悯或者鄙夷的眼光看着她,每个人的眼神都变成利刃,无情的插在她的身上。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拿起弟弟的碗和勺子,抱起坐在角落玩玩具的弟弟上了楼。   这个成天只知道吃和闹的弟弟简直成了她的阴影,他出生后,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他,而自己不过是想买一套校服,居然要忍受这么多的指责。   看着怀里的弟弟,她越想越想不通。   就在前几天,她还偷听到周荣光要存钱给这个讨债鬼娶媳妇,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上一天,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给弟弟喂完饭,她翻开习题册开始写作业,弟弟坐在地上玩玩具,嘴里咿咿呀呀发出影响她学习的声音,她吼了两句,他却哭了起来,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作业,先把弟弟哄好。   八点半的时候,隔壁的木板墙发出很有节奏的敲响声。   这是她和秋尧的暗号。   她对着木板墙敲了几声回应,然后拿掉墙上挂的相册,撕开卡通贴纸,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透过小洞,秋尧就站在洞前:“我刚刚都听到了,你爸妈又骂你,唉,是我我早受不了离家出走了......还是我妈好,至少她会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   见对方不回复他,秋尧接着说:“我们上去说。”   过了一会,走廊的天花板被取下来一块,从上面伸下来一个木梯,周捷戴好帽子和手套顺着木梯爬了上去。   上面的台灯亮着,印出墙壁上美轮美奂的壁画,秋尧喜欢画画,未来想要成为一名画家。   “周捷,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秋尧忽然问。   周捷想了很久:“想做一个正常人。”   “你哪里不正常了?”   周捷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   独自玩耍的周浩忽然发现姐姐不见了,开始哭闹不止,周捷无奈的说:“要不把他抱上来吧,他离不得人。”   于是两个人把周浩抱上了阁楼,周浩上了阁楼之后,一直在很投入的玩玩具,周捷和秋尧就聊起天来,又过了一会,周捷说想要秋尧帮自己画一张肖像画,秋尧就下楼取纸和笔。   周浩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他爬到了阁楼的边缘,从阁楼上掉下去了,头正好磕在木梯上。   秋尧吓得不轻,立即喊周捷的名字,周捷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周浩已经晕过去了,秋尧想拿起座机打电话,被周捷制止了。   两人抱着周浩回到周记烧烤后,周浩开始呕吐,随即面色发红,两分钟后停止了呼吸。   周捷冷静的处理了地上的呕吐物,并把沾血的衣物和呕吐物都交给秋尧,秋尧带着东西离开后,周捷看着地上的尸体发呆。   “当时我想把他从楼上丢下去...但是他头上的血迹被擦过,这样很容易被看出来不对劲,正好当时电热油箱开着,我就想,干脆把他丢进去算了...”   周捷从书包里拿出校服外套穿好,进到厨房,把纸箱子搬到油箱旁边,这个高度周浩完全可以爬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极其仔细的洗了个手,然后抱着周浩下了楼。   把周浩丢进油箱之后,她迅速回到房间,脱下校服外套,装进塑料袋里,沿着线头的痕迹剪开小熊的肚子,然后把塑料袋塞进小熊的肚子里,最后缝好,放在床头......   听完周捷的叙述后,在场的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猜测,也许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但是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场谋杀,而非意外。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不是一个啰嗦的人~ 第27章 油锅里的男孩(12)   凌晨两点钟,   墨临推开审讯室的门,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这个点需要点一支烟提神。   空旷的走廊连接着二楼天台,推开天台的门,门发出“吱呀”一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苍凉和寂静。   指节分明的手指从烟盒里抽出一只滤嘴极其精致的细长香烟,打火机金色的光泽一闪而过。   “叮~”   清脆的声音之后,一缕火光窜起,轮廓分明的五官在火焰中若影若现,黑发与夜色融为一体。   指腹轻轻捏爆蓝莓味的爆珠,带着冰凉气息的烟雾滚入肺里,烟丝燃烧发出细碎的声音,如同思绪被碾碎的声音。   “孩子,如果你想要变得强大起来,必须得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你的共情能力很出色,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只有让你经历相同的遭遇,你才能看清那些面具背后的真实面孔......”   “心理学教授的儿子,有与生俱来的天赋,爸爸会帮助你把天赋发挥到最大的程度,你要听话!”   ......   天台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被灯光拉长的影子落在他脚下,影子的主人像雕像一样镶嵌在门框里,一动不动,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墨临的手指叼着烟,把打火机装揣进裤兜里,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原:“开始监视我了吗?”   顾原双手插在兜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的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一下:“我困了。”   顾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两个小时的审问结束,周捷和秋尧的案子终于结了,但是他的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墨临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去你家还是我家?”墨临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让整个画面充满了迷蒙的感觉。   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但是听的人是顾原,所以就变成了简单的字面意思。   只听见他不太耐烦的说:“去宾馆。”   墨临又吸了一口烟,站在黑夜中看着门口的黑色剪影:“这个主意不错。”   他记得顾原不喜欢烟味,于是掐掉了才抽了两口的烟,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蓝色的糖果含在嘴里,走到顾原身边时,空气里散发着甜腻的果香味:“在大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顾原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忽然有车朝他闪了两下灯,迷蒙的眼睛被光晃了一下,墨临把车开过来停在他身边。   打开车门,坐在舒服的副驾驶上,顾原有些熬不住了,想闭着眼睛小睡一下。   因为他又马虎的忘记了系安全带,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墨临放大的侧脸就在他眼前,对方伸手帮他系安全带,距离很近,顾原瞳孔微缩,顿时没了睡意。   “打扰到你了?”   墨临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在低声耳语,糖果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连同呼吸也变得甜腻了。   顾原的手摸到了调节座椅靠背的按钮,他本来想让座椅往后退,但是因为紧张,以及对这辆车的不熟悉,他居然按错了地方......   于是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墨临的侧脸......   墨临的手一抖,安全带从他手中脱落,又缩了回去。   顾原难为情的侧过头,细软的头发从对方的侧脸蹭过......   右手慌乱的在座椅下找调节按钮,身体猛地带动座椅靠背往后靠,终于和对方拉开一段距离。   墨临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时,回过神来的他发现顾原已经和自己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自己来。”顾原伸手去拉安全带,迅速系好。   墨临坐回驾驶位,觉得喉咙有些热,他松开衬衣领带:“车子设计有点问题,下次换一辆...”   顾原侧着头看着窗外,但事实上窗外只有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脸印在车窗上,过了半天,他回了一句:“没有下次。”   与此同时,墨临发现顾原的半边耳朵已经红透了,耳廓上的红色毛细血管清晰可见,颈部的血管也在剧烈的跳动。   真是难为他了,居然还想调座椅。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爱,不由得笑了一下:“附近有家酒店,我是那里的金卡会员,要不就去那里?”   “随便。”   顾原依旧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墨临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曲子,调节了一下这个尴尬的氛围。   开好房后,墨临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走进浴室放水,出来的时候擦了擦手“你先洗?”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这里有绳子吗?”   “要绳子做什么?”   “把你绑起来?”   墨临的身体靠在墙上,一只手撑着头,笑得快要憋不住了:“你在想什么,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顾原:“如果你趁着我洗澡的时候往自己身上喷含有信息素的香水怎么办?”   墨临笑了一会,开始认真的帮顾原解决问题,他解下了自己的领带:“用它可以吗?”   “将就。”   顾原接过领带,极其仔细的把墨临的手腕绑在背后,确认他没有办法解开后,才放心的进了浴室。   落地窗映出墨临修长的身影,他对背对着窗子欣赏顾原在自己手腕上打的结,心里忍不出称赞:法医打的结果然特别,不光结实,看着还很有个性。   二十分钟后,顾原从浴室走出来,细细软软的头发搭在额前,稍微有些滴水,他穿着白色的睡袍,领口略微有些宽松,锁骨半遮半露,锁骨以下的部分也隐约窥见,露出的皮肤白得扎眼。   墨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漂亮的锁骨,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看很多。   “可以解开了吗?”墨临问。   顾原走过去,站在墨临身后,把缠在墨临手上的领带解开,发丝上的水珠滴在墨临的手背上,有种冰冰凉凉的酥麻感。   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很明显,飘过来的时候,墨临的喉结上下起伏了一下。   墨临转了转双手手腕:“你这哪是监视,分明是绑架。”   “没办法,”顾原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必须搞清楚。”   墨临转过身看着他:“我认为24小时后,你可能会更加疑惑...”   “不可能...科学能解答一切疑惑,如果不能解答,那一定是过程出了问题。”   墨临心说: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说服自己。   顾原躺在床上看手机,酒店的床躺着很舒服,因为房间很宽敞,所以旁边的床离得挺远的,他用遥控器关掉窗帘,确保明天的闹钟已经上好了。   准备睡觉的时候,墨临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他的胸膛还没有完全干透,发丝也还在滴水,水珠沿着颈脖的肌肉线条往下滑动,滑过健壮的胸膛,在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欢快地跳动,最后一块肌肉和人鱼线一起隐没在宽大的浴巾中。   顾原抬头时不小心瞥见了,立即低下了头。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也看了个大概,因为职业的原因,他看过很多人体结构,无论男女老少,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墨临不一样,他竟然有些不敢看他...   “你不冷吗?”顾原问。   “刚洗完澡,有点热,怎么了?”   “有点热”的墨临拧开一瓶矿泉水,仰起头喝了几口,喉结起伏的轮廓让人感觉他是在拍电视广告。   喝水的时候,狭长的眼睛看似无意的朝顾原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正懊恼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他不用想都知道顾原心里在想什么,想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拧上矿泉水瓶的盖子,墨临走进浴室吹干了头发,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袍出来,关掉灯,准备睡觉。   顾原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明明隔得这么远,为什么还是会出现应激反应?   顾原对于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格外的执着,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拿出手机给温子涵发了一条信息:【看见一个人会脸红,是什么原因?】   温子涵很快就回复了他:【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顾原:【没有。】   温子涵:【总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怎么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顾原:【可能社恐症加重了。】   温子涵:【你这症状还能有上升的空间?哥,你去看心理医生没?】   顾原:【去了。】   温子涵:【怎么说?】   顾原:【让我观察一段时间。】   温子涵:【说了等于没说,要不我请假回来,陪你几天?】   顾原:【用不着。】   躺在床上的墨临感觉到对方一直在和别人聊天,他忽然有点睡不着,于是起身把灯打开:“顾原,我的伤口好像进水了,好疼...”   顾原听到后放下手机:“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墨临把右手手掌伸过去。   顾原蹲在他面前撕开手上的纱布,伤口没怎么沾到水,倒是有点渗血。   他从包里找来了碘伏和纱布,拿在手里:“给你重新消一下毒。”   墨临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他,眼神不自觉的晃动了一下:“你随身带这些东西吗?”   “给你带的。”顾原说得很自然,就像在说今天是晴天或者雨天。   沾着碘伏的棉签划过掌心上的伤口,像是龟裂的大地上落下久违的甘雨......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愚人节快乐! 第28章 天龙湾浮尸(1)   屋子里的闹钟发出“嘀嘀嘀”的清脆响声,伴随着手机的振动感,被子里的人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臂,漂亮的指节落到手机侧面,习惯性的按了一下手机的音量键,手机闹铃默认5分钟后再次响起。   5分钟后闹铃在耳边再次响起,顾原的手还保持在音量键上,条件反射般的又按了一下,然后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手机刚发出了一声“嘀”,就被身旁的人拿起,果断的结束了这个无休无止的闹钟。   墨临轻轻拉开床上的被子,短暂的欣赏了一下对方的睡容。   顾原的头发又细又软,睡了一晚上,有几根弯弯的翘起来,睫毛长而浓密,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皮肤白得纯净,眉毛拧在一起,一副很不想起床的样子。   墨临掏出手机,在静音状态下拍了一张照片作纪念,手指在对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着说:“还不起床吗?”   对方听到声音后,眼皮动了一下,然后忽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睁开的一瞬间,奶白色的唯美画面骤然增添了几分阴郁感。   随即,他的眉头动了一下:“你干嘛?”   “叫你起床...不然还能干嘛?”   顾原翻开被子,穿好拖鞋,回头看了一眼墨临,对方已经穿好了衣服梳洗完了,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顾原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洗漱?”   墨临把手机揣进兜里:“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再监视我24小时,反正我也没有意见。”   顾原想了一下,觉得对方应该不太可能有机会,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半个小时前他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墨临还在睡。   “不用了,相信你一次。”   说完他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墨临坐在沙发上回复昨晚收到的各种消息,回复完所有消息后,他打开相册,全方位的欣赏了一下顾原的睡容,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此时门铃响了,应该是他订的早点。   墨临打开门,年轻的服务生推着餐车站在门外:“墨先生,您预定的早点。”   顾原吹好头发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然后看见墨临一边浏览手机,一边吃着桌上的西式早点,早晨的太阳斜射进屋内,一半落在暖黄的窗帘上,一半落在墨临的身上,让整个早晨看起来宁静而又温馨。   顾原走到沙发旁,准备背书包。   “不过来吃点早餐吗?”   顾原:“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墨临擦了擦手:“现在时间还早,吃个早餐完全足够了。”   顾原放下书包,勉为其难的坐到餐桌前,随便吃了点东西,虽然看起来都是普通的西式早餐,但味道还不错,糕点师傅的水准很高,用的食材也很高级,所以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墨临看着他吃东西,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其实我做的早点味道也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去我家里住几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顾原咽下最后一口牛奶:“你家太远了,不去。”   这倒是句实话,住在离上班5公里的地方,早上八.九点中又是上班的高峰期,加上堵车的时间,怎么也要花上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警局,对顾原来说,不如多睡半小时。   墨临原本只是试探,都做好了顾原会拒绝他的心理准备,好在对方只是觉得距离太远。   “嗯...”墨临想了一下:“这个好办。”   吃完早点,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到警局后顾原回办公室放东西,然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墨临的办公室,坐在墨临对角的位置写论文。   墨临翻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血腥照片,以及现场勘查的照片和证据,给出犯罪肖像侧写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真正工作的顾原。   顾原这样跟着他,感觉还不错,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聒噪。   顾原的想法都会写在脸上,但是他的内心基本上静如止水,偶尔会多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墨临再擅长揭开人的面具,却也拿顾原没办法,因为这家伙心里压根就没有想法,身体很诚实,但是脑子识别不了身体发出的信号。   墨临想到这里,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像这样棘手的问题了。   顾原忽然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你看我做什么?”   “你想不想试一下?”   “试什么?”   墨临嘴角向上勾起弧度:“试一下靠近我的时候,还会不会脸红心跳。”   顾原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正好11点,从试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了。   “的确可以检测一下了,就算你使用了信息素,也挥发得差不多了。”   墨临从身旁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盒子,取出一只智能表:“朋友送的东西,今天派上了用场了。”   他走到顾原身边,把智能表递给他:“它能检测你的心率变化。”   顾原把智能表戴在左手手腕上,调到了心率监测的位置。   墨临:“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嗯...你想怎么开始?”   顾原:“你可以适当的离我近一点。”   墨临听到后,忽然俯下身,双手撑在顾原左右两侧的桌面上,他的肩膀很宽大,手臂也足够长,顾原被他圈在中间。   “这样吗?”   顾原身体忽然绷紧起来,表盘上的数值从70变成了75。   墨临笑了一下,鼻息落在顾原的左耳上:“跟你说过了,我没有喷过信息素,为什么不相信?”   顾原的耳朵尖慢慢窜起一抹红晕,此时的心跳变成了80。   “你太敏感了,我都没有碰到你。”墨临说。   心率85。   墨临抬起左手,指腹轻轻在顾原的耳垂上划过:“顾法医,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86、87、88......   顾原此刻的思绪很乱,智能表盘上不断上升的数值告诉他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表盘数值突破90的时候,他摘掉了智能表。   墨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他背后低头看着他:“要我告诉你原因吗?”   顾原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用不着。”他很气愤的收拾好自己的电脑和鼠标,从凳子上蹭起来:“我自己会搞清楚的!”   “嗯,”墨临说:“我不着急,你慢慢想,要是实在想不通,可以来找我。”   等顾原走后,墨临坐回皮椅上,身体向后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拿起座机:“麻烦帮我送一杯冰水进来...”   *   顾原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就振动了一下,跳出一条信息,是王岳发来的:【今天是我的生日,邀请你和墨老师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晚上7点,天龙湾港府海鲜,不见不散哦!】   此时李蒙看着王岳编辑的短信,忍不住疑惑:“你不是上个月才过了生日吗?”   “这你就不懂了,一年可以过两个生日,一个农历一个阳历!”   “你没事过两个生日做什么?”   “你四不四傻,不然怎么名正言顺的邀请别人吃饭?”   “哦~”李蒙终于反应过来:“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不过今天是周四,怎么不等到周五再请客?”   “这你就不懂了,周五请客,第二天不上班,那大家都是往嗨了喝酒,港府海鲜的酒哪是我喝得起的,周四请客,第二天要上班,大家不敢喝多了,省钱。”王岳分析道。   李蒙不得不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高啊,实在是高!”   “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案子刚结,大家正好喘口气,难得清闲一天,得抓紧时间娱乐啊!”   李蒙点头表示赞同:“那你都请了谁?”   “就咱俩,梦兰,队长,墨老师和顾法医。”   “顾法医,他会去吗?”   正说道这里,王岳手机振动了一下,跳进来一个消息。   顾原:【生日快乐,我有点事,就不去了。】   王岳一下子从凳子上蹭起来:“坏了,被拒绝了!”   李蒙:“我就说嘛,人家不去,你还能把人绑过去不成?”   王岳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我答应了墨老师,一定要把他约出去的...”   李蒙有些懵逼:“墨老师搞不定的事情,你能搞定?”   “说明墨老师信任我,懂不懂?”   李蒙挠了挠头:“我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棘手。”   王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灵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李蒙短暂失忆。   “你刚才说把人绑过去,绑人肯定不行,干脆我们......”   李蒙一听,眼珠子都睁大了:“你确定?”   王岳灌下半瓶水:“不管了,豁出去了!”   *   顾原写了一下午论文,有点头昏脑涨的,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杯子里的咖啡见底了,他准备把这一部分的内容写完再回家。   起身去外面接咖啡的时候,王岳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李蒙在外面放风,等顾原接了咖啡往回走的时候,李蒙重重的咳了一声,然后两人消失在走廊。   顾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鼠标光标的位置被人移动了,他皱了皱眉,发现有些不对劲。   但是因为文思泉涌,他并没有深究,继续在键盘上敲字......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能早点更~ 第29章 天龙湾浮尸(2)   顾原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他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打开手机,发现群里—条消息,是20分钟前发的。   李蒙:【这串钥匙是谁的?(图片)】   顾原把图片点开,放大,再放大,放到最大......   他再三确认后,确定是自己的钥匙没错,他又翻了自己的书包,发现自己的钥匙确实是不见了!   可钥匙好好的放在书包里怎么会掉出去了呢?   他仔细检查了—下书包,书包并没有破损。   于是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个备注的是“黑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声,李蒙就接通了:“顾原?有什么事吗?”   顾原:“钥匙在哪里?”   李蒙开着免提,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王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点:“什么钥匙?”   “你捡到的那串钥匙是我的。”   “哦~你说那串钥匙啊,你来我们这里拿吧,我们正在天龙湾给王岳庆祝生日呢,—起来玩啊!”   “地址!”   于是李蒙给顾原发了个定位。   墨临刚把车从地下室开出来,就看见顾原—脸阴郁的站在马路边等车,他把车停在马路边,降下车窗,伸出—只胳膊搭在窗户上:“你也要去天龙湾参加生日派对吗?”   顾原现在—看见墨临就不爽,原因是早上的那个测试失败了,他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手机屏幕:【正在为您派车,当前排号66号,预计需等待20分钟。】   精致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捏着手机的指节已经发白,脾气距离爆炸只有—步之遥。   他想不通钥匙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丢了,捡到钥匙的李蒙还把钥匙带去了离这里十公里远的天龙湾,正好现在又遇到下班高峰期,连—辆车都打不到!   墨临挑了—下眉毛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顾原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乌云密布:“我要找李蒙,拿钥匙!”   墨临发现对方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正好我也要去他那里,—起?”   顾原看了—下手机,还有65个乘客在排队,果断的点了取消订单,然后上了墨临的车。   他坐上去的第—件事就是给自己系安全带。   墨临瞄了他—眼,看来昨天的事情对他的影响不小,大概率这辈子都会记得乖乖把安全带系好了。   以墨临的智商和情商,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   大概率是王岳和李蒙为了约顾原吃饭使了—点小手段,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下。   正好,这个笑容被顾原捕捉到了。   顾原瞪了他—眼,墨临感受到灼灼目光,立即收敛了笑容,然后把空调打开,让车窗升起来,隔绝窗外的噪音,尽可能的让车内安静—点。   他挑了—首舒缓的纯音乐放着。   顾原掏出手机看导航,发现还有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能到天龙湾,关掉手机后他—个人默默坐着生闷气。   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很多麻烦......   “车上很闷,吃颗糖吧。”墨临把—颗蓝色的糖果递给他。   顾原记得这颗糖果,之前吃过—次,味道还不错。   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接过糖果,发泄似的撕开糖衣。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种糖果吗?”墨临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   “有屁就放。”   “咬破糖果外壳的时候可以释放压力,糖浆在舌尖跳跃的感觉,很像小时候吃过的跳跳糖,让我有种回到童年的感觉。”   顾原—边听,—边咬破糖果的外壳,舌尖感到—阵爆.炸的酥麻,小时候有这么高级的糖果卖吗?   他怎么不知道?   淡淡的蓝莓味充斥在鼻腔里,他忽然觉得车里播放的曲子听起来还不错。   两人到天龙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空气里夹杂着海水的湿气,几个巨大的探照灯把沙滩变成白昼,沙滩上玩耍的人越来越多,—浪高过—浪的浪花声把男女老少的声音淹没,但总能听见几个极有穿透了的嬉笑声。   天龙湾是个U形的浅水湾,—层海水,—层沙滩,—层绿植,地势平坦的地方建了许多餐馆,规模小的餐馆主打自家的特色,到了晚上就纷纷亮起招牌。   餐馆外不远的地方都是清—色的沙子,为了方便休息,地面用深色的木头架起木台,这样的木台沿着餐馆建了长长—排,大约有七八百米,每隔—段距离就放—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两边是长椅,方便人们吃饭和休息。   每张桌子上方都撑着—把大伞,晴天遮阳,雨天遮雨。   这样的休闲区既可以吃饭休息,又不影响看风景,还能吹着海风惬意的拍个照装装逼。   最出名的餐馆还要数港府海鲜,港府海鲜的规模要比这些小餐馆大得多,档次也高很多,但是里面并没有外面的餐馆热闹,—是因为价格昂贵,二是很多人更喜欢原生态的感觉,三是因为里面的座位实在有限,只能接受提前预定。   港府海鲜是独立的五层小楼,顶楼是全方位的玻璃墙面,很适合观景,到了晚上,水晶灯亮起,玻璃与玻璃之间相互反射,看起来银光闪烁,美轮美奂。   所以顶楼的位置—般是定不到的。   此时,正在三楼等人的王岳先点了—杯鲜榨的西瓜汁。   李蒙:“你很渴吗?”   “不是说西瓜汁消火吗?我担心—会儿有人火气大,先提前预备着...”   梦兰:“你说顾原吗?这么怕他?”   王岳:“还真有点怕...毕竟他是拿手术刀的,戳你两刀还避开你的重要器官,医院—鉴定,还是个轻伤...”   李蒙:“你在哪里看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梦兰笑抽:“顾原应该没有你说的这么恐怖吧!”   “反正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儿,解剖尸体的时候像是在搞艺术—样,看得我心虚,我现在—看见排骨就会想起他剪断肋骨的场景。”   李蒙:“你夸张了啊!”   *   顾原和墨临并排走在木板铺成的路面上,港府海鲜就在正前方,—路上有很多年轻人,让这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尽管两人已经非常低调了,但总有人朝他们投去羡慕或者欣赏的目光,像他们这样的极品帅哥本来就不多见,—次能看见两个,很多女生都很兴奋。   两个人走在人群里,—个是身高187cm的墨临,—个是180cm的顾原,他们比很多人都高了—截,看上去相当惹人注目。   忽然—个女生被推到二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个人不得不停下来。   面前的女生长得清清秀秀,看着很腼腆,脸红了大半:“请问...可...可以加个微信吗?”   墨临的笑容相当随和:“你想加谁的微信?”   女生看了—眼顾原,发现他正皱着眉头,虽然长得很精致,白白净净的,但是眉眼里有—种看不见的阴暗气息,让人无法靠近,于是女生转向墨临:“要你的...”   墨临笑了—下,伸出—只手搭在顾原的肩膀上:“那你得问问我男朋友同不同意。”   女生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对不起...打扰了!”   看着女生尴尬的跑开,顾原把墨临的咸猪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你好像有点招蜂引蝶。”   “你也不赖。”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墨临忽然说:“以后要是有女生或者男生搭讪你,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   顾原想了—下:“这个办法可行。”   墨临忍不住笑了—下:“听你这口气,以前经常被骚扰?”   顾原:“嗯,很烦。”   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肯定会被打,但是和他交流的人是墨临,两个人在这方面也算是深有体会。   “到了,”顾原抬头看了—眼港府海鲜的招牌:“我上去拿了钥匙就走。”   墨临心说:你未必走得了。   坐着电梯上了三楼,里面很安静,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得比较远,轻音乐从墙壁里飘出来,吃饭的人看着都很有素质,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顾原觉得这里不是特别吵,勉强还能接受。   王岳见人终于来了,—个劲的朝他们招手,他旁边坐着梦兰,李蒙坐在两人对面,肖泽还没有来。   顾原二话没说,走过去问李蒙要钥匙。   李蒙早已经准备好了台词,由于他看上去像个傻大个,所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哎呀...坏了...钥匙我好像落在家里了...怎么办?我说出门的时候不换衣服,你非让我换衣服,这下好了,钥匙落外套兜里了!”   李蒙把话题抛给王岳发挥,王岳心领神会:“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起去取?”   顾原站在餐桌前,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已经乌云密布:“你在逗我?”   梦兰察觉到不对劲了,发现顾原是真生气了,然后她又看了—眼站在顾原身后的的墨临,墨临正扶着额角,好像...在笑?   什么情况?   李蒙已经被顾原身上散发的气焰波及到了,他鼓起勇气说:“咱们先坐,就当出来放松了,钥匙什么的都先别想了,反正掉不了。”   “是啊,来都来了,吃了再走。”王岳附和道。   梦兰把新上的西瓜汁推到顾原面前:“先喝口鲜榨果汁...压压惊...”   于是顾原极其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的坐在了李蒙旁边,还被迫的喝了—口西瓜汁。   他喝了—口,发现竟然还挺好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李蒙踢了—脚坐在对面的王岳,悄悄对他竖了—根大拇指。   王岳松了口气,拿出纸巾擦汗。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哪个小可爱是第一? 第30章 天龙湾浮尸(3)   “听说今天晚上8点有烟花哦,我们吃完饭正好可以看个烟花再回去!”梦兰一脸憧憬的说:“海上的烟花一定特别的美,海面能反射出烟花的轮廓,就像烟花绽放在海里一样!”   王岳:“梦兰,你是不是选错专业了?”   “什么意思?”   “你不去写诗可惜了。”   梦兰白了王岳一眼:“你才选错专业了吧!”   “我怎么选错专业了,我这体格和智商都是当刑警的料!”   梦兰:“我怎么觉得你应该去工地上。”   “去工地干嘛?”   “抬杠啊。”   王岳:......   李蒙:“梦兰你这话说得有点水平,我岳哥抬钢筋是出了名的!”   顾原没听懂三个人的对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钢筋,做什么?”   墨临笑着说:“可能想在地底下盖个房子...”   王岳:“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要盖就盖个地下宫殿,给你们一人留一间屋子,到时候还能凑一起打麻将...”   顾原:......   墨临:“你们几个打麻将就行了,我和顾原得留下来给你们烧点生活费。”   王岳:“那不行啊,三缺一啊...”   李蒙:“不是还有队长吗?”   梦兰:“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肖泽穿了件黑色皮衣外套,一边往这边走一边举着手机聊视频:“几个同事聚餐...四个男的一个女的。”肖泽把摄像头切换到对面的五个人:“没骗你。”   那边说了两句,挂了视频,他见梦兰旁边还有个位置,就走了过去。   刚坐下,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色佳肴,觉得不对劲:“王岳...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是不是有情况?”   “队长,我能有什么情况啊,倒是你,最近下班很少看到你啊,你是不是有情况啊?”王岳借题发挥。   原本只是想调侃一下肖泽,谁知道肖泽的脸色发生明显的变化:“相亲谈了个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发视频查岗,我一刑警队的,有什么好查的?”   “多疑是女人的天性,我还想找个人查岗呢。”   王岳说完看了一眼梦兰,梦兰正好在喝饮料,不小心呛了一口,衣服领子被饮料打湿了。   梦兰:“我去一趟洗手间。”   梦兰回来之后,觉得有点热,于是把风衣外套脱下,搭在椅子后面,忽然发现衣服袖子上沾着少量黄色沙子,于是拍了拍:“刚在厕所被人蹭了一下。”   李蒙笑了一下,嘴角裂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在小麦色皮肤的衬托下,牙齿显得更白了:“没事儿,让王岳给你洗!”   梦兰把齐耳的短发绾在耳朵后面:“说什么呢?”   王岳眉头紧了一下:“你确定是被人蹭的,不是摔了一跤?”   “有个男人,外套和皮鞋上都是沙子,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被他撞了一下,看我这袖子就知道他身上脏得有多夸张了吧!”   肖泽:“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顾原:“什么问题?”   肖泽:“你们会穿着皮鞋去沙滩吗?”   李蒙:“可能是被临时叫过去的,来不及换鞋子吧。”   墨临:“来不及换鞋子可以理解,但是脏掉的外套没必要一直穿着,这里的气温不低,穿一件足够了。”   “喂,你们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破案的?好不容易空闲一下,就这么放不下工作吗?”王岳举起香槟杯:“来,我们走一个,祝我生日快乐!”   六人只好举起杯子庆祝,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因为墨临的右手不太方便,所以他只挑了些简单又不费手的东西吃,梦兰直接端了个盘子放到他面前:“墨老师,你手不方便,我已经给你剥好了,要吃什么跟我说就是。”   墨临笑了一下:“谢谢,怎么好意思让女士来。”   王岳:“女孩子就是细心,梦兰,给我也剥两个呗!”   梦兰:“自个儿剥去!”   顾原默默的吃东西,偶尔李蒙的手肘会碰到他,他就挪动椅子往外靠,以至于墨临觉得越来越挤,到最后两个人的座位几乎要连在一起了。   “咻~碰!”   天空忽然传来几声巨响,海湾上空绽放出一朵朵巨大的烟花,墨临抬手看表,刚好8点钟。   六人纷纷放下餐具,看着窗外的烟花,梦兰掏出手机录视频,看着格外的激动。   王岳的右手在梦兰的椅背上磨蹭了许久,就在他打算鼓起勇气放到对方肩膀上时,一声尖叫声从楼下传来!   女人的尖叫声里夹杂着震惊与恐惧,仿佛撞见了魔鬼一般,一声尖叫连着一声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于是有客人探出头,从窗外口往下看,顺着尖叫声来源的方向望去,海滩上的人正在往同一个地方聚集。   “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不过岸边好像躺着一个人。”   “什么情况,这么多人围观?”   “该不会是死人了吧?”   一听到“死人了”三个字,刑侦6人组立马进入了状态。   肖泽:“你们先吃着,我下去看看情况。”   肖泽拿着手机下楼,过了一会儿,电话打到了李蒙的手机上。   肖泽:“死人了,都下来!”   王岳去前台付钱,却被告知有位穿西装的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王岳猜想一定是墨临付的钱,正要问他,手机里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墨临:【低调。】   王岳立即明白了墨临的意思,他是怕顾原知道了是墨临请的客,然后联想到今天丢钥匙的事情。   王岳:【明白。】   肖泽站在尸体旁边,掏出自己的刑警证,让所有人都靠边站,把现场保护起来。   现场因为探照灯的缘故看起来还算明亮,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有尸体漂上岸,现场围观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顾原看着密集的人群,觉得眼前的场景变得飘忽不停,头忽然有点晕,紧接着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名声...   他的社交恐惧症好像又犯了!   他忽然停在了原地,就在这时,墨临从他身后走了过来问:“你怎么了?”   顾原勉强听清他在说什么,以前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谁也不会告诉,只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但是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说了两个字:“好吵...”   他的世界里几乎全是耳鸣声。   墨临皱了一下眉头,抬起双手,手掌轻轻扣在顾原的耳朵上:“这样会好点吗?”   顾原的耳朵被人轻轻的盖住,他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焦点,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种烦人的耳鸣声竟然慢慢消失了!   墨临发现顾原好像在发呆:“有没有好一点?”   顾原伸出双手去拉墨临附在耳朵上的双手,两只耳朵脱离了遮挡物,变得通红一片。   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猛烈的跳动,顾原觉得自己应该离对方远一点,于是穿过人群,走到了尸体旁边。   死者是名肥胖的男性,身上只穿着一条泳裤,看起来应该在40岁左右,有人发现他被海水推到了岸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顾原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一次性橡胶手套,这种东西,他都是随身带的,以备不时之需。   带好手套后,他仔细的检查了死者的头部,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翻开死者的眼睑,睑球结合膜上有明显的出血点,十指甲床呈现明显的青紫色,窒息体征很明确。   死者还未出现尸僵,虽然泡在水里,皮肤仍还有温度,顾原搬开死者的口鼻,李蒙打开手机手电筒辅助照明。   死者口鼻处有明显的泡沫附着,口腔里发现了水草的痕迹,口腔黏膜没有损伤的痕迹,颈部皮肤也没有压迫过的痕迹,在排除了暴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后,顾原得出了结论:“是溺死,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李蒙挠头,表示不解:“刚死的人怎么会浮起来?”   顾原把左手中指的第二指节贴在死者肚脐周围,用右手在上面扣了几下,死者腹腔传来“咚咚咚”的鼓音。   顾原:“死者腹部膨隆,叩击有大面积鼓音,说明肠道里面有大量的气体,死者身上的脂肪含量多,再加上海水的密度比较高,浮起来很正常。”   肖泽:“是刑事案件吗?”   顾原皱着眉头继续检查尸体,尸体没有其他的致命伤,但是在死者的腋下发现了一处损伤,损伤的部位,颜色不太正常,要比正常的皮肤颜色深一点。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一块皮下出血。   正常人如果发生了皮下出血,会先产生红肿,随着时间的推移,毛细血管中渗出的含铁血黄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由青紫色变为黄色,最后逐渐消失。   所以根据这块皮下出血的颜色判断,应该是在生前发生的,而且是死前不久形成的。   “腋下是比较脆弱的地方,内部有大量的神经和血管通过,一般的活动很难损伤腋下,即使发生磕碰,也应该发生在肩膀、手肘这些地方......这块皮下出血,可能是凶手在死者死前拖动身体时留下的。”   肖泽:“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刑事案件?”   顾原:“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哈哈,看样子大家都放假了~ 第31章 天龙湾浮尸(4)   肖泽带人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即便现场非常混乱,但是要求每一个从天龙湾离开的人都必须留下身份信息和指纹。   天龙湾的工作人员积极配合了刑警的调查,整个流程下来还算有条不紊。   监控室里的人拷贝了晚上6点到8点的所有监控录像,尽可能的帮助警方寻找可疑人员。   死者尸体被赶来的刑警装进裹尸袋匆匆运回警局,准备进一步解剖取证。   顾原跟着运送尸体的车一起回了警局,剩下的人留在天龙湾继续调查线索。   “死者体重100kg!”几个刑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具尸体称了重,然后台上解剖台,痕检组小刘跟着顾原拍照,其余人都在解剖室外面等着。   尸体躺在解剖台上,稀少的头发上夹带着少量水草和泥沙,其余部位也有残留的泥沙,尸体还没有干,偶尔向下滴水,手掌和脚掌的皮肤骤缩,被水泡得发白发涨,角质层变得很容易剥离。   顾原全副武装好后,站在尸体旁的推车前组装手术刀片,银白色的光在橡胶手套上一闪而过。   “咔。”   手术刀片入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悦耳。   把组装好的刀片放在托盘里,紧接着又组装了另一把手术刀。   解剖台上的尸体有足足两百斤重,要切开这些厚厚的脂肪,一把刀显然是不够的,解剖肥胖的尸体一向是件体力活。   死者只穿着一条泳裤,唯一的遮挡物被剪刀剪下来,顾原发现这条泳裤是某奢侈品牌,泳裤的价格在一千到三千元之间。   死者指甲缝里有少量泥沙,这些泥沙尤为重要,可以和天龙湾的泥沙进行对比,以确定溺死的地点和天龙湾是否属于同一个场所,如果死者生前有意识,指甲里可能还会残留凶手的DNA。   顾原细致的剪好指甲,并提取了口腔和鼻腔里的分泌物,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在解剖尸体前都会对着尸体深深鞠一个躬,在解剖的过程中,也会尽量让刀口完整、顺畅一些,这样在解剖结束后,缝合起来会看起来更加美观。   他右手拿着手术刀站在尸体旁,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唯一露在外面的黑色眼眸里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睫毛微微垂着,左手在尸体的下颌骨下缘正中线上定位,食指和拇指分开一些距离,固定住两旁皮肤,右手执手术刀用力,沿着正中线拉开了一条刀口,颈部的脂肪不是太厚,所以比较容易切开。   刀口一直往下拉,绕过肚脐,停在耻骨联合上方,这一条口子拉下去之后,黄色的脂肪从皮肤里翻出来,因为脂肪太厚,并没有看见红色的肌肉。   “我去!”站在一旁拍照的痕检组小刘忍不住说了两个字。   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往两边分开这些黄色的脂肪,在原先刀口的基础上继续往下切,手术刀没入黄色的脂肪里,顾原仍旧没有感受到突破脂肪层的感觉,尤其是到了腹部的位置,感觉脂肪更厚了,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顾原感觉刀片有点钝了,于是在托盘里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另一把手术刀。   “所以说要减肥啊,不然死了解剖都要被解剖半天,真尴尬!”   痕检组的小刘感慨了一下,按下相机快门。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别说话,拍你的照片。”   他不喜欢解剖尸体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说话,这样容易使他分心,有时候还会打断他的思路。   小刘有些尴尬的闭了嘴,没有再吭声。   在第二把刀变钝的时候,顾原终于分离了皮下的脂肪,在切腹直肌和筋膜的时候,他不得不换了新的刀片。   打开腹腔后,发现死者的小肠里有大量的气体,这和原先想的一样。   直肠以上的乙状结肠摸起来硬邦邦的,里面有大量的粪石堵塞:“死者生前应该有严重的便秘,至少3天没有排便。”   小刘已经做出了一脸恶心的表情,而顾原露在外面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肥胖,缺乏锻炼,长期久坐,饮食不规律、食物成分缺乏膳食纤维、还有精神原因,这些因素导致了死者肠道功能紊乱,菌群失调,大量产气菌活跃,肠道积气严重。   由此可以想象出死者生前可能从事三餐不太规律的工作,精神压力大,而且长期坐在办公室里,饮食上也是经常大鱼大肉。   切开胃部后,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胃里的搅拌物里夹杂着肉糜样的成分,看样子死前刚吃过晚餐。   顾原提取了一些胃液化验。   顺着暴露的肋骨开始向上解剖,顾原娴熟的切断肋骨与胸骨之间的肋软骨,最后用小型的钳子夹断了胸骨与锁骨之间的关节,提起胸骨柄,暴露出两侧的肺和紧紧夹在中央的心脏。   如果死者是湿性淹溺,死前的挣扎和呼救会让呼吸道里涌入大量的海水,海水流进入肺部,沉积在肺泡里,影响气体交换,二氧化碳储留以及缺氧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最终导致死亡。   如果是干性淹溺(落水后喉头痉挛、心脏骤停等等)肺部的水量相对减少。   所以顾原需要游离出整个肺部,称重、分析,最后得出了死者为何种方式的溺死。   结果证明死者为干性淹溺,这样的话就得详细解剖心脏,检查死者生前是否有心脏上的疾病。   解剖心脏的时候,的确发现了异常,事实证明死者有心脏上的疾病,死者心脏的冠状动脉曾做过搭桥手术。   死者在入水后由于某种原因,导致心脏骤停,所以只呛了很少的水进入肺部。   接下来是脑部的解剖,电锯开颅的时候,空气中的骨屑味非常浓烈,闻到这种味道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解剖结束后,顾原认真记录好尸检报告,并将发现的线索发给了正在天龙湾调查的刑警。   【死者男性,40岁左右,身高170cm,体重100kg,身上穿着**奢侈品牌泳裤,有心脏冠脉搭桥手术史,死亡时间在晚上7点到8点之间,死前吃过晚餐,因为死者是干性淹溺,暂时不能确定死者到底会不会游泳。】   顾原做完了手里的工作,回到家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正好亮了一下,里面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肖泽发的,另一条是墨临发的。   肖泽:【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死者妻子就住在天龙湾背后的天龙湾酒店。】   墨临:【我是不是该去你家里找你?】   下面附带了一张裹着纱布的右手照片。   顾原的头发还在滴水,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他不喜欢有人进他家里,但如果这个人是墨临的话,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刚有了这样的想法,顾原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的社交恐惧症一直很严重,但是为什么和墨临接触的时候就不会发作,不光不会发作,似乎还能因为他而有所好转......   他想起了周博士的话:可以适当的接触...   顾原想了一下,回复了墨临:【来。】   墨临:【地址发一下。】   于是顾原把自家的地址发给了墨临。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顾原刚刚吹完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已经准备要睡觉了。   他拉开门,站在对面的墨临忽然愣了一下。   顾原的睡衣很简洁,就是普通衬衣的款式,第一颗扣子没有扣,白皙的锁骨藏在衣服里,下面是配套的黑色长裤,看起来很贴身,隐隐看见腿部肌肉的轮廓,看得出来,布料很透气且柔软。   这件睡衣太像一件黑色的衬衣,而墨临刚好是一个衬衣控,所以他觉得很nice!   顾原的皮肤真的很白,这件睡衣让他显得更白,血色的嘴唇给人的冲击力非常大!   墨临有一种被他惊艳到的感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来,眼睛里多了一些顾原看不懂的神色。   看来他的确很适合穿正装一类的衣服,穿警服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制服”的感觉。   顾原拉开门后自顾自的往里走,蹲在地上,从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找出了药箱。   墨临带上门,站在玄关的位置,忽然发现顾原家里只有一双拖鞋。   整个客厅很单调,除了沙发、茶几和墙面挂的电视,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唯一的摆设还是一个玻璃水杯。   顾原拧开碘伏瓶子,正在掏棉签,回头看了一眼他:“过来。”   墨临发现他脸上带着困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看来那具两百斤的尸体让他累得够呛。   他脱掉皮鞋,黑色的高档男士袜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顾原面前时,发现对方眼皮搭着,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有点可爱!   这是墨临的第一反应。   他伸手去摸顾原的头,刚碰到细软的头发,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明显往后缩了一下,但也只是抬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墨临的手继续往前伸,这一次顾原没有再往后缩,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足够狠。   “你想死?”   墨临迅速揉了一下他的头,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感觉掌心变得有些滚烫。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头发干了没有,”墨临解释:“头发一定要吹干再睡觉。”   “啰嗦。”   墨临:“第一次有人说我啰嗦,看来我有必要反思一下自己了,是不是在你身上花了太多心思?”   顾原没搭理他,撕开手心的纱布,发现伤口并没有按照预期好转,反而变得更红了,按理来说只要没感染,很快就会开始愈合。   “你的伤口沾水了?”   墨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应该是出汗了。”   “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不行吗?”   墨临心说:只准你分泌多巴胺,就不准我手心出点汗?   作者有话要说:啊,爆肝了,不知道你们爱不爱看解剖的过程~ 第32章 天龙湾浮尸(5)   墨临嘴角轻轻勾起,眉眼含笑的说:“不光手心出汗,心跳频率也不稳定,比如现在...它就跳得很快...”   顾原正在给他的手心消毒,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皱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去趟医院,这种症状中药调理一下应该会好转的,现在肾虚很常见,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正在低头欣赏盛世美颜的墨临忽然听出了哪里不对劲:“你说什么,肾虚?”   “嗯,不用不好意思,积极治疗会好转的。”   顾原一本正经的盖上干净纱布,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眼神中暗藏的狂野和征服欲。   难道不知道说男人肾虚是会被提起来暴揍的吗?   墨临心说:你又没试过怎么会知道?   不过他很清楚,一旦这样说了,很可能被对方当做变态,但是他此刻的想法的确有些变态,这突如其来的征服欲,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最后一条胶带黏在手背上,顾原想起身把换掉的纱布扔掉,身体刚蹭起来,手臂就被对方拉了回去,他重心一偏,一只手撑在地板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头距离墨临的胸膛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扶住顾原的肩膀:“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顾原抬起头看他,一副要说就赶紧说的表情。   墨临想了又想,最后只能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原没有听懂他的意思,难道把自己拉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不太正常。”顾原从地板上蹭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走进浴室洗手。   墨临跟在他身后,靠着浴室的墙壁叹息,虽然在叹息,但是嘴角一直是微微上扬的。   顾原抬头的时候正好能从镜子里看到对方,发现对方正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与此同时,他也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逐渐泛红的耳朵尖。   最近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这样,他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以前从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墨临对着镜子极其暧昧的笑了一下:“还是找不到原因吗?”   顾原忽然低下头,因为他发现自己盯着墨临看的时候,心跳会莫名其妙的加快,但是低下头后他并没有感觉到好一点,因为对方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股属于墨临特有的味道飘来,类似于皮革和烟草的混合,还夹带了一点阳光的温和,既温暖又克制,还有点蛊惑。   “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过,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墨临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扫在顾原的耳朵上,顾原紧紧闭上双眼,两只手抓住水池边缘,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墨临凑近他的耳朵,气息很温柔:“我知道,你喜欢我。”   顾原猛地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七个字对他来说很难理解。   如果这种面红耳赤的羞耻感就是喜欢的话,那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要选择告诉自己?   顾原猛地转身,慌张的推开墨临:“你可以走了!”   墨临对他的反应有点惊讶,顾原对这种情感做出的抗拒反应太过强烈,那一刻,墨临的脑子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他知道顾原喜欢自己,但是他没有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正常人面对这种情感都会想要去靠近,去拥有更多,但是顾原本能的对这种情感产生一种排斥心理。   这一点,他的确没有料到。   顾原阴郁的拉开防盗门:“出去。”   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拥有了情感等于拥有了软肋和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以墨临的情商,他应该处变不惊的说服对方,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意,减少对自己的敌意。   但是他的思绪在顾原推开他的那一刻已经彻底乱了......   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我对你没有恶意...”   站在门口的顾原已经没有耐心了,根本不想听他解释:“限你三秒钟内离开这里,3...”   墨临尽量不去接触顾原,从兜里摸出一颗蓝色的糖果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我马上就走,记得把糖吃了,还有不要胡思乱想...”   “2...”   “明天见...”   “1...”   墨临被赶出门后,防盗门“碰”的一声关上,走廊的感应灯瞬间亮了,四周变得出奇的安静。   他究竟遭受过什么,才会对情感产生这么大的排斥?   墨临一边走一边想,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房屋中介的电话。   “墨先生吧,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光华小区有一户年轻人要出国,正打算卖房子,说来也巧了,他的房子刚好在1203!”   因为顾原说过墨临的家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所以墨临想在顾原家附近找房子住下,就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栋楼有没有要卖房子的户主。   “好,帮我联系一下户主,就说房子我要了。”   *   第二天,   顾原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审讯室旁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李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顾原,他观察顾原好久了,总觉得对方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王岳蹭了一下李蒙的肩膀:“你看什么呢?”   李蒙:“你觉不觉得...以顾原为圆心,周边一米的空气里都笼罩着一层瘴气?”   “你修仙小说看多了吧...还瘴气...监控录像看得怎么样了?”   “我都看一晚上监控了,现在两只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了,略微放松一下...话说,审讯室这女的长得真够漂亮的,胸大腿长,可惜这么年轻就死了老公...”   王岳:“这女的名叫叶念,今年刚满21岁,昨天晚上和死者约好了在港府海鲜吃晚餐,监控拍到她从七点钟一直等到七点半,发现死者电话打不通,就回了宾馆,我们找到宾馆的时候,她正在床上睡觉......”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王岳掏出刑警证:“你好,我们是警察!”   叶念拉开房间的门:“请问有事吗?”   “这间房的登记人是王忠明吗?”   “对,他是我老公,怎么了?”   “他被人谋杀了,尸体飘到了海边。”   “谋杀...怎么会,中午还好好的!”   王岳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方便我们进去检查一下吗?”   叶念愣了一下:“好,你们进来吧...他现在在哪里?”   “尸体运回警局了,因为是刑事案件,我们必须解剖尸体。”   叶念点头,然后坐回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岳穿着鞋套,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发现了王忠明留在宾馆的行李箱和浴室里的洗漱工具,将这些东西通通收入物证袋后,他发现床的对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三脚架,三脚架上装着一台相机。   王岳:“这是?”   叶念木讷的抬起头,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王忠明喜欢拍我,相机里面都是我的照片。”   王岳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浅口的玻璃水杯,水杯旁边放着一版锡纸封的药片,隐约看见上面的字迹:艾司唑仑。   “这个药片你们谁在吃?”   这是失眠患者容易接触到的药物,起效快,用量也很安全。   “我晚上常常失眠,所以睡觉之前都会吃这个药,你们来之前我正好吃了药,所以现在有点困。”叶念说。   一开始王岳就觉得叶念的反应不太对劲,得知自己的老公被人谋杀,她表现得太过淡定。   但是如果是药物的原因的话,多少可以理解一点了。   “请你和我们走一趟。”王岳把相机取下来,装进证物袋中。   叶念被带到了警局,她的精神状态随着药效的退散逐渐恢复过来,但也没有因为老公的死而掉眼泪,全程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警局。   李蒙想了一下,对王岳说:“这对夫妻年纪相差20岁,如果女方是因为钱才嫁的,没有感情也正常。”   王岳摇头:“王忠明的电脑里存着叶念和他从2010年到现在的合影,总共三千多张照片,几乎每天都要拍一张合影,这可不是普通的关系!”   “2010年?那不是十年前吗?那时候叶念才11岁吧!”李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十年前王忠明可没有现在这么胖,看起来颜值还不低,岁月是把杀猪刀啊!”王岳叹了口气:“十年后我们会不会也变成油腻的胖子?”   李蒙:“我每天都保持健身,十年后只会更帅!”   刚说到这里,墨临从楼梯口走了下来,顾原察觉到对方的身影后,警觉的捏着手里的咖啡杯。   墨临笑眯眯的看着他:“早。”   握着咖啡杯的指关节泛白,顾原像躲瘟神一样迅速离开。   “这两个人今天怎么回事儿?”王岳蹭了蹭坐在旁边的李蒙。   “什么怎么回事?”   “你没发现今天顾原老躲着墨老师吗?”   “有吗?顾原不是一直都和人保持距离吗?”   王岳:“我还以为墨老师是个例外呢...”   这边正聊着,就看见墨临朝他们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问:“男朋友生气了,应该怎么哄?”   作者有话要说:十万字了哈哈,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啾一个~ 第33章 天龙湾浮尸(6)   李蒙一笑,大白牙格外晃眼睛:“墨老师,你问我等于白问,我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没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   王岳白了他一眼:“虽然鄙人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很认真的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女朋友不好哄,男朋友还不好哄啊?哄男朋友简单啊,撒个娇,卖个萌,亲一口,啥气都没有了,实在不行就来一炮,一炮不行就两炮...”   墨临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和气的笑了一下,撒娇卖萌,就算他真的做得出来,以顾原的脾气肯定会当场把他列入黑名单里。   李蒙:“办法是好办法,就是有点问题...”   王岳:“什么问题?”   “霸王硬上弓,可能会被揍的吧!”   “这你就不懂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叫爱!”   正聊着,肖泽举着个手机过来了,看样子又在和女朋友聊视频。   王岳提醒道:“队长有经验啊,不然你问队长吧,这个问题实属给我整蒙了...”   等肖泽挂掉视频走过来,王岳立即拦住了他:“队长,问你个事,你平时生气了,嫂子都是怎么哄你的?”   “哄我?你看我这样的人需要哄吗?”肖泽笑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不是我问的,是墨老师问的。”   “墨老师?还有墨老师搞不定的情感问题?”   墨临表示:“这可不是普通的情感问题,我正在收集意见。”   肖泽点头,心想八成是在研究当代情侣的感情纠葛,这要是哪天写进书里了,说不定还能有自己的一分功劳。   “你们嫂子从来不哄人,我生气的时候她会直接给我两拳,就算有气也被她给打没了。”   墨临把肖泽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李蒙:“什么不错的办法,用暴力解决问题是原始人的办法...我们现代人得讲道理!”   肖泽:“你这话说得有水平,再说一遍!”   李蒙忽然反应过来:“我没说嫂子是原始人啊,队长你别误会!”   肖泽:“你把刚在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录成视频发给你嫂子看...”   李蒙:......   于是在肖泽的威逼利诱下,李蒙不得不义正言辞的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还被肖泽拍成视频存到了手机里。   墨临走到顾原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   这个声音听上去就带着煞气。   墨临推开门,发现顾原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黑眼圈很重,让原本就很阴郁的他显得更加阴郁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连头都没有要抬一下的意思。   虽然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但是工作似乎一点也没落下。   过了一会,顾原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工作,但是他发现墨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完全静不下心来。   “你有事?”   顾原用极其不耐烦的表情盯着墨临,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就乖乖的说一声没事,然后躲得远远的了。   但是这个人是墨临,当然不会和普通人的反应一样。   墨临翘着二郎腿,背靠在沙发上,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了,露出里面的深灰色西装马甲和暗红色领带。   一只手懒散的放在腿上,手腕上昂贵的手表闪过细腻的金属光泽,把墨临的手腕衬托得很好看,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沙发靠背上,他眉眼含笑的看着顾原,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话想和你说。”   顾原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碍眼:“说完赶紧走。”   “为什么躲着我?”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对方,毕竟我不太正常...你也不太正常。”   为了把话说清楚,顾原已经尽量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嗯,”墨临说:“我是不太正常...不然怎么会喜欢你...”   顾原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结束语,正要说出口,发现自己的耳朵可能听错了什么,他皱了一下眉头:“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表白的话我可不会说第二遍...”   墨临站起身来,大长腿格外惹眼,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顾原对面,隔着一张办公桌:“你不用急着答复我,我很有耐心。”   顾原的拳头捏得很紧,明明自己心里很生气,但是在听到墨临的告白后,心里又莫名的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感。   他无法消化这种情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猛烈的跳动起来,这种感觉比前几次还要剧烈,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墨临看着面红耳赤无处安放情绪的顾原,喉咙忽然有点干。   看来喝再多水也是没有用的,顾原总有办法可爱得让他无法招架。   温热的手掌不露声色的搭在顾原的手背上,那种炽热的感觉让顾原为之一惊,他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握住。   只见一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了对方下意识的格挡动作,然后精准的落在到了墨临的左脸上。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明明看起来又白又嫩的拳头,却打出了十分的杀伤力!   墨临除了感觉痛之外,还感觉到一股黑色的瘴气直冲天花板!   “滚出去!”   瘴气的主人发飙了!   墨临捂着脸看似轻松的笑了一下:“连发飙都这么可...”   “爱”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对方拉开抽屉,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墨临忽然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在找刀吧?   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顾原解剖尸体的模样......   墨临立即打了个寒战:“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看见对方迅速消失在办公室里,顾原手里的黄色胶带又落回了抽屉里。   刚才墨临要是再多说一个字,他就用胶带把他的嘴封住!   墨临捂着左脸从走廊上经过时,细心的梦兰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墨老师,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刚才被小野猫挠了一下。”   “野猫?警局有野猫吗?在哪里?”   “刚刚跳窗跑了...”   “不要紧吧?要不要消一下毒,顾原那里有碘伏...我去找他拿...”   “不用了,我那有,对了...冰箱里有冰袋吗?”   “有,我现在就去拿!”   *   肖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刚好撞见梦兰从墨临办公室里出来,他站在走廊里点了跟烟,然后敲响了墨临办公室的门。   肖泽进去的时候发现墨临坐在旋转皮椅上,背对着他,肖泽走上去掏出一盒烟:“怎么,被揍了?”   墨临转着椅子转过身,一只手拿着冰袋,正放在脸上冰敷:“看出来了?”   “我干刑警这么多年了,这点都察觉不到,怎么混饭吃?”   他递了跟烟给墨临,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上:“你早上问的那个问题已经暴露了你。”   墨临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嫂子打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感觉?”肖泽吐着烟雾:“一开始有点痛,痛过之后又有点上头,甚至还想再被她打两下。”   墨临忽然笑得咧开了嘴:“是这感觉,上头!”   *   “人审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下午三点,墨临午休了片刻,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分分神,不然总想着顾原,没办法静心下来。   王岳耳朵上挂着一支笔,正在整理资料:“死者和叶念都是本地人,死者王忠明经营一家物流公司,公司效益一直还可以,叶念在家做家庭主妇,两个人一年前领的证,领证之后叶念就很少出门,一直在家里待着,平时也很少见人。   一个星期前两个人来天龙湾度假,活动的地方只有天龙湾附近的饭馆和宾馆,周边也没有认识的人,而且知道两个人出来度假的人并不多,正在逐一排查,案发当时叶念有不在场证明,她一直在港府海鲜的二楼坐着,没有作案的可能。”   李蒙的电脑屏幕上正好跳出来一个文件,他点开,看了一眼:“死者的检验报告刚出来,血液和胃液里含有大量的酒精,不过因为海水的冲刷,没有提取到其他的有效DNA...”   王岳:“这次排查的范围太广了,而且我们目前还没有找死者被推下水的地点。”   墨临揉了一下太阳穴:“我想你们可以找一下附近有没有废弃的泳圈。”   王岳和李蒙瞬间来了兴趣:“泳圈?”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想要把一个两百斤的男人弄到海里,一定会借助工具,而沙滩上什么东西最容易获取又不会引人注意?当然是泳圈了,把昏迷的人拖到泳圈上,再把泳圈推到水里,借助泳圈的浮力,很容易把人带到水深区域,做完这一切后,再把泳圈里的气放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伪造成意外...可惜被我们的顾法医一眼识破了...”   墨临说到这里发现自己的话题又重新落回到顾原身上了,于是咳了两声:“所以,你们可以找一找海边的废弃泳圈,看看能不能提取到有用的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哇,今天踩点了,好险啊~ 第34章 天龙湾浮尸(7)   “如果这样推测的话,那这个泳圈应该不是普通的泳圈,至少要比常见的泳圈大一点,才能承受住两百斤的体型。”   想到这里,王岳立即给现场的刑警打了个电话。   李蒙还在检查死者留下的笔记本电脑,希望能从里面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三千多张合影,还有一些个人写真,连第三个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李蒙双眼布满红血丝,正在努力的寻找证据。   “这些照片是从叶念10岁开始拍摄的,从两个人摆拍的亲密程度可以推断,一开始两个人还是比较有距离感的,至少从2010年到2011年之间,两个人看起来更像长辈和晚辈,照片透露出来的信息基本都是王忠明带着10岁的叶念去各种地方玩,场景包括游乐园,动物园,百货商场,还有泰国......”   照片上的叶念笑得很开心,肆无忌惮的在王忠明的背上做一些恶搞动作,看得出来叶念小时候应该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   但是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合影中的叶念开始失去了笑容,表情严肃,偶尔笑一下都是在强颜欢笑。   这个时候的叶念开始发育了,退去了一点懵懂无知,看上去安静了很多,确切的来说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们了解到,2011年下半年的时候,叶念的父母出车祸了,两个人都抢救无效去世,叶念这个反应很正常。”李蒙说。   墨临:“王忠明和叶念的父母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叶念的父亲和王忠明是高中同学,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铁,房子也买在一起的,王忠明十五年前离异过,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顾念的父母是同一个公司的,有时候会一起出差,因为不放心叶念一个人在家里,都会让王忠明帮忙照顾,久了之后两个人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叶念的父母死后,王忠明就做了她的监护人。”   “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李蒙继续说:“从2016年开始,两个人合影的画风就变了,说不上具体哪里变了,就是感觉王忠明看叶念的眼神变了。”   李蒙随意打开了一张2016年的照片,照片上是叶念过15岁生日的场景,因为没有开灯,周围漆黑一片,但看得出来是在家里拍的,生日蛋糕上插着两根数字蜡烛,分别是1和5,叶念正在许愿,她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王忠明站在叶念身后,35岁的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八九岁,保养得相当好,头发梳得干净利落,身体还没有发福,算得上是帅气,他的两只手搭在叶念两边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捏住她的肩膀,跟着她一起笑。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温柔的宠溺,身前的叶念看上去被他呵护得很好,一身蓝色的网纱公主裙和银白色的公主鞋,看上去价格不菲,她身上的气质也不一般,有种学过舞蹈的人才有的气场,青春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五官有渐渐长开的趋势,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美人。   从2019年开始,叶念的穿着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一改乖乖女的形象,开始穿一些性感的吊带和突现身材的紧身连衣裙,以及开到腰上的露背装.....   这个时期的叶念虽然只有19岁,但是已经非常有女人味了,同时也看得出来王忠明的摄影技术突飞猛进,这段时间两人的合影开始变少了,更多的是叶念一个人的身影,她的腿很长,S形的曲线很迷人。   美丽、知性、性感...这些词语用在叶念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相机背后的王忠明此刻已经被日益增加的体重所困扰,他不再和青春洋溢的叶念一起合影,中年发福的他悄悄躲在相机背后,默默的记录一点点脱胎换骨的美丽女人。   “最近拍摄的照片在哪里?”墨临忽然问。   李蒙重新打开一个文件夹,上面是从相机的储存卡里复制过来的照片。   缩小的图片一一排开,每一张的光线都很暗,看得出来是在密闭的房间里或者是晚上拍摄的。   每一张照片的背景都是在床上,相机的位置几乎都没有移动过!   照片里全是叶念睡觉的场景,背景墙上挂着两人的婚纱照,照片上性感迷人的叶念背后站着臃肿发福的王忠明,两个人看起来极其的不协调。   “王忠明为什么要在晚上偷拍叶念?”   “占有欲,”墨临说:“他已经把叶念当做自己的私人物品了。”   此时墨临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年轻貌美的娇妻正在美梦中沉睡,中年发福又脱发的丈夫在深夜开着一盏灯,默默注视着床上的妻子。   一个人已经慢慢走向凋零,而另一个人才开始绽放......   这之间的落差感导致王忠明陷入长期的恐惧中,他的内心无人理解,加上工作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开始大把大把的脱发。   这些东西默默的折磨着他,然而他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化,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进入恶性循环,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肥胖、心脏病、衰老,这些导致他逐渐对自己丧失信心,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周围都安静下来,他看着自己熟睡的妻子发呆,心里一遍遍设想有一天妻子会忽然离开自己,占有欲驱使他从床上起来,按下相机快门。   他只能从一张张定格的相片中寻找慰藉......   然而这样的心思渐渐发展到病态,他开始草木皆兵,任何与妻子接触过的男性他都要反复确认,排除他们之间有奸情的可能性之后才会安心。   墨临滑动鼠标,查看所有照片的日期,发现王忠明每天都会在叶念睡着之后偷偷拍摄照片,即使连着好几张都是同一个角度和姿势,他也乐此不疲。   “他应该不止拍照片这么简单。”墨临把鼠标拉到最下面:“他应该还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没有安全感的王忠明当然不会放心把叶念一个人留在家里,即使在公司上班,他也时刻关注着叶念的动静,她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所以即便是送外卖的小哥,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在自己家里装摄像头?”李蒙挠了一下头:“我马上去他家里检查!”   “重点检查一下家门口的位置。”墨临说。   “知道了!”   李蒙拿着车钥匙急匆匆的走了,王岳也忙得不可开交,接听了一个又一个来自现场的电话。   墨临推开审讯室的门,拉开凳子,坐在叶念的对面,他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遍坐在对面的好看女人,女人垂着头,黑色的直发落到腰间,即使在警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头发也没有凌乱,依然垂顺飘逸。   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看上去没有21岁的人应该有的活力,眼睛里也充满了麻木的死气。   空洞的眼神落在审讯室的桌面上,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一直在想事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安静的发呆。   墨临坐下后缓缓开口:“你觉得王忠明是个怎样的人?”   女人听到这句话之后,慢慢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看着墨临:“他很聪明,也很狡猾,知道我所有的喜好,不管我在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听得出来,叶念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便是对他人的评价,也围绕着她自己。   “你想过逃离掌控吗?”   叶念愣了一下:“想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记得了,很久以前。”   “那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叶念叹了口气:“因为我得报恩...如果我离开他了,就是一个白眼狼。”   “这是他强加给你的想法吗?”   “16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计划我和他的婚礼,我曾答应过要嫁给他,结婚之前他一直对我很好,所有的财产也愿意和我分一半,嫁给他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过结婚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允许我和别的男生说话,我想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不可以,每天只能待在家里,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出门!”   叶念越说越生气,不过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再次垂下头,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   “反抗过吗?”   “反抗过,但是没有用。”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有没有打过你?”   听到这个问题时,叶念的眼神忽然晃动了一下:“没打过。”   墨临试图在她身上寻找家暴的痕迹,不过没有发现明显的痕迹。   但王忠明应该是采取过措施的,以至于叶念现在听到这句话时,反应还这么大。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里有很大的漏洞吗?”墨临身体前倾,徐徐道来:“王忠明死前一个小时明明吃过晚餐,你们没有必要再去港府海鲜吃饭,而且...王忠明应该不会让你离开他的视线...”   “据我所知,港府海鲜的餐位都要提前三天预定,王忠明知道要在港府海鲜吃饭,怎么可能自己先饱餐一顿,还喝醉了酒...我看,你在港府海鲜约的人根本不是王忠明吧!”   狭长的眼睛盯着叶念,试图在她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叶念咬着自己的嘴唇,开始不停的抠指甲,似乎在想对策......   作者有话要说:老了来了~感谢在2021-04-07 23:53:46~2021-04-08 14: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天龙湾浮尸(8)   “王忠明想控制我,我一直在尝试和他沟通,但是他太敏感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要曲解我的意思!   他一直在消耗我的感情,我很想改变这种现状,一个星期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他坚持要我生下来,我们因为这件事情吵了一架,他一气之下出了门,快七点的时候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让我在港府海鲜等他,我从七点一直等到七点半他都没有来,打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我就回去了。”   墨临皱了一下眉头,按照现场的分析,能将两百斤的人拖动,凶手是是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死者身上没有抵抗伤,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七点到七点半之间,王忠明的手机无人接听,说明那个时候他的手机已经被凶手控制了,叶念收到的短信应该是凶手发来的。   凶手提前用王忠明的名义在港府海鲜定了位置,也可以证明凶手和王忠明认识,死者大概率还和凶手一起吃过饭,然后被灌醉后拖到了海里。   但是他为什么要约叶念到港府海鲜?   难道想把她一起杀了?   “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男人?”   叶念想了一下,郑重的摇头。   “这个孩子,你打算生下来吗?”   “上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才五周,本来不想告诉你们,我想找个机会偷偷打掉...”   “人都死了,确定不给他留个种吗?”   叶念低下头:“不了,孩子是个麻烦。”   *   李蒙在王忠明的门口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装的极其隐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找来了梯.子,从破损的瓷砖缝隙里把针孔摄像机拔了下来。   打开内部结构,里面装有一张256G的储存卡。   因为找到了这张储存卡,他又有得忙了,于是急匆匆赶回警局,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下班顾原。   只见顾原在大门口磨蹭,没有要马上回家的意思。   李蒙匆匆打了个招呼,心里想的是得赶紧找台电脑看看里面的视频。   “等一下。”顾原叫住他。   李蒙愣了一下,顾原这是在主动和自己说话吗?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顾原,只见对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帮我把这个给墨临...谢了...”   李蒙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不自己给墨老师?   第二反应是:他刚在说什么?谢了?他还会说谢谢这两个字?   “别客气!”李蒙有点激动过头了,他瞟了一下盒子上的几个大字:“云南白药...墨老师受伤了吗?”   “告诉他,这个24小时之后再喷。”   顾原说完,手插在兜里往马路边走,头也没回。   李蒙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挠了挠头,一向冷冰冰的顾原原来也会关心别人?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李蒙回到警局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墨临汇报自己的发现,他敲了两下门,发现里面没动静,于是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墨临正一动不动的靠在办公室的皮椅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墨老师?”   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墨临缓缓睁开眼:“东西呢?”   墨临问的是储存卡。   李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储存卡递给墨临:“这张卡是256G的,容量可不小。”   墨临接过储存卡,找了个读卡器插上,打开之后发现整张卡已经满了,里面的视频是自动按照日期剪切的,新的视频会覆盖旧的视频,所以这张卡里只有最近两个月视频。   “东西不少,不过可以快进,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墨临拍了拍李蒙的肩膀:“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视频会议要接!”   他走到沙发前,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回家。   “放心吧,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肯定加班加点看完!对了墨老师...顾原让我把这个给你。”李蒙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件正事,于是从外套里口袋里摸出一盒云南白药:“他说这个药24小时后再喷。”   墨临愣了一下,拿在手里的西装外套又放了回去:“他让你给我的?”   “对啊,不过墨老师,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没事,小伤。”他一边说,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被顾原打过的地方。   左脸颧骨的地方有块很小的红印,不是特别明显,看上去很像一块粉色的腮红。   墨临看着手里的药盒愣住了,再抬眼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眼睛里仿佛透着光,他把药揣进兜里,轻轻咳了两下:“那个,我先回去了,我抽屉里有茶叶,你可以泡来喝,要是觉得冷就开空调,坚持不住就到里面的房间里休息一下,我的被子刚洗过的,随便盖,嗯...要不要我给你们点个外卖?”   李蒙有点没反应过来,心说:墨老师这是怎么了?看着这么开心...中彩票了?   “不用了,我和王岳他们约好了一起去门口面馆吃面。”   “嗯,那就好!”   “墨老师,你不拿外套吗?”   墨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外套没拿。   *   视频被打包分配给几个人同时快进播放,李蒙刚看完上个月1号的视频,他打了个哈欠,点开了2号的视频,快进了一会,发现一个陌生的人影从眼前晃过。   他立即往后倒,最后锁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高,身材比例也很好,穿着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上半身是黑色的T恤和同款牛仔外套,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看起来应该有一米八以上。   看了这么多视频,李蒙发现王忠明的家门口基本都是没人的状态,有时候会有一两个送外卖的敲门,所以这个男人的拜访引起了他的注意。   视频继续播放,门被拉开,给男人开门的男人看起来很臃肿,就是王忠明本人。   李蒙看了一下右下角的时间,竟然是凌晨1点钟。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此时正在看上个月3号视频的王岳招呼了一声:“我发现王忠明和一个男的鬼鬼祟祟的,凌晨1点还上门谈事情?”   “我也发现不对劲!”梦兰说:“4号凌晨1点也有一个男人敲门。”   因为发现了这个规律,几个人直接把后边的视频拉到凌晨一点的位置,发现连续一个星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但是这个男的每次都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每次给他开门的都是王忠明,男人在屋子里待上大约半个小时就会离开,有时候会久一点,但是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王忠明深夜约一个男人做什么?”   肖泽:“问问当事人叶念不就知道了。”   于是叶念被问话,   当提及上月2号到8号凌晨一点家里敲门的客人时,她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   “我每天晚上11点就睡了,因为睡眠不好,所以睡觉之前都会吃安眠药,家里来人了,我真的不知道。”   叶念想了一下:“能让我看看视频里的男人长什么样吗?说不定我认识!”   肖泽同意了她的要求。   叶念盯着电脑看了很久,她似乎在很努力的看清男人的脸,但是很遗憾,她对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印象。   肖泽马上联系了小区的物业,要来了上个月2号到8号的监控录像,希望可以把这个神秘的男人找出来。   梦兰发现叶念自从看过这个男人的视频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有两次跟她说话,发现她根本没有在听。   在调查小区监控的时候范围已经缩到很小了,2号到8号凌晨的监控很快就被找出来了,虽然男人伪装得很好,但是还是被电梯里的监控拍到了一张正脸。   当时电梯里有一个人喝醉了酒晚归,坐电梯的时候不小心吐了出来,男人下意识的避让,身体侧了一下,刚好被拍到了一个正脸。   “让叶念过来认一下。”肖泽松了口气,这个晚上总算是有了点收获。   叶念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很久,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她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里,肖泽已经看出了异常。   “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见过他。”   “在哪里?”   “案发当天,港府海鲜二楼。”   “时间?”   “大概快要7点半的时候,因为我是7点半回去的,见过他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回宾馆了。”   “嗯,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有可能就是杀害王忠明的凶手,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时他走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我印象很深刻,因为他身上很脏,外套上都是沙子...”   正在等人的叶念看了一下手表,已经7点28分了,她有些着急,给王忠明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忽然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这个男人身上沾了很多沙子,看起来不太正常。   “不好意思,对面有人了。”   叶念的表情不太友好,识相的话,应该听到这句话之后赶紧离开。   哪知道对面的男人对他笑了一下:“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他摘下鸭舌帽,露出了整张脸。   叶念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位置是我老公定的,正好他没空来了,不然我把位置让给你好了。”   叶念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等一下!”男人说。   叶念转身仔细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还有事吗?”   与此同时,她发现男人的五官长得很好看,眉眼中有种异常的温柔。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一点,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叶念心说: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上了个毒榜~距离入V还很遥远,呜呜呜 第36章 天龙湾浮尸(9)   “不用!”她提着包包匆匆离开了港府海鲜,把位置让给了这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男人。   叶念说到这里,梦兰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男人我知道!还记得吃饭那天我说有个男人蹭到了我的袖子吗?那个男人外套上的确有很多沙子!”   梦兰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想起来了。   李蒙拍了一下大腿:“当时我们还讨论他有问题来着,想不到还真有问题!”   这个结果令人细思极恐!   所以有时候警察的直觉真的很准!   肖泽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但是问题来了,假设凶手真是这个男人,作案之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离开,反而要回到港府海鲜的二楼?还选择坐在受害人妻子的对面?”   王岳:“的确很异常,明明知道港府海鲜里有监控,还不怕死的往二楼走?”   “他该不会想把叶念也杀了吧?”李蒙看了眼叶念,发现叶念吓得不轻。   “我没有得罪过别人,为什么要杀我?”   “这种情况到有点像灭口,你是不是知道了别人什么秘密?”王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不知道别人什么秘密...我会有危险吗?”   *   已经排除嫌疑的叶念自己主动要求留在警局,大家都很忙,也没空搭理她,她自己在找了个椅子坐着,无聊的时候就看手机,饿了就点外卖。   警察通过人脸识别系统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同时在港府海鲜的监控里也找到了该男子。   “嫌疑人秦为,28岁,建筑学院毕业,毕业后和朋友合伙开建筑公司,因为经营不善,一年前公司倒闭了,现在居无定所,跑过外卖,送过快递,做过代驾,这一年来一直在偿还债务,两个月前面试过王忠明的物流公司,入职两周后就辞职了。”   “根据大学老师回忆,秦为这个人性格比较冷淡,不喜欢和人交流,因为外形条件优越,很受女孩子喜欢,在校期间没有不良记录。”   刑警在调查秦为的行动轨迹时,发现这个他已经跑路了,案发第二天就买了去泰国的机票,现在人已经在泰国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联系了国际刑警,希望那边能尽快把人控制下来。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不然好端端的跑什么?”   与此同时,刑警在天龙湾找到了几个大型的泳圈,经过痕检组的不懈努力,终于在泳圈表面提取的几十枚指纹中找到了一枚秦为的指纹!   案子到这里已经有了基本的轮廓。   李蒙汇报了近两天的案情进展:“我们调查了秦为的财产信息,发现这个人的银行卡里一直没什么钱,但是在一个星期前,他的银行卡里多了6万人民币的转账,转账方是王忠明。”   “所以两个人可能存在经济纠纷。”   肖泽在笔记本上写下“经济纠纷”四个字,他把秦为和王忠明两个人两个人的形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这两个完全没有共同点,唯一能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只有金钱。   但是秦为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王忠明花6万块购买的?   这恐怕要等人抓到了才能搞清楚了。   另一边,叶念知道秦为逃出国了,心里松了口气,跟警察道别之后,她匆匆去殡仪馆简单的操办了王忠明的葬礼。   棺材被抬进焚尸炉后,她一直傻傻的愣在原地,等尸体火化完,变成一堆灰的时候,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   王忠明在的时候,处处限制她,现在他死了,这个世界上连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了。   那一瞬间叶念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   哭着哭着忽然想起来,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这个生命正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陪伴她......   她咬了咬牙,挺了过来。   三天后,秦为归案了。   审讯室里,在刺眼的灯光下,秦为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逃亡的这几天里,他也算是吃了苦头。   “为什么要杀王忠明?”   王岳坐在秦为对面,旁边坐着暂时旁听的墨临。   “因为王忠明想杀我,我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   “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手里有他的秘密,他想灭口。”   “什么秘密?”   “我已经承认自己杀了人,你们可以结案了。”秦为转移话题。   “既然这样,那就先说一下你的犯罪过程。”王岳不想和他废话,先把案子结了,后面可以慢慢敲开他的嘴。   “当天下午三点,我约王忠明到天龙湾酒店背后的沙滩喝酒,我带了酒和吃的过去,正好那天他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喝了挺多酒......她说叶念想把孩子打掉。”   几瓶烈酒下肚后,秦为看王忠明倒在桌上睡过去了,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7点了,于是用王忠明的手机给叶念发了一条短信,约对方在港府海鲜吃饭。   秦为在退出手机消息界面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浏览器,发现对方在手机浏览器上搜索‘致死毒药’、‘麻醉剂’、‘毁尸灭迹’这些词条,刚好他的手机里有未读的物流消息,他就点开看了一下,才知道王忠明买了手套、麻袋、绳子、空气清新剂和消毒液这些东西。   “他醉醺醺的躺在我旁边,他杀不了我,我想杀他却轻而易举。”秦为说。   秦为坐在沙滩上想了一下,叶念正好打电话过来,来电显示上女人的照片美丽动人,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要是王忠明死了就好了,这样美丽的女人不该被这种男人当做金丝雀囚禁在家里......   一个泳圈被海水拍上岸,秦为盯着那个泳圈,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去......   “连老天爷都想让我杀了他,而且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把人拖上泳圈,推到很远的海面之后再把泳圈的气放了。”   秦为穿好衣服后站在岸上看着王忠明,直到对方慢慢沉入水里......   秦为忽然笑了一下:“可惜里面的衣服湿了,外套也脏了,我特意搭配的衣服没派上用场,第一次见面没能给叶念留个好印象…她应该很嫌弃我…”   王岳有些不理解:“仅仅因为你发现对方有可能想杀你,你就杀了对方,为什么不好好沟通一下,把事情解决了?”   秦为:“这件事解决不了。”   “好吧。”王岳叹了口气:“王忠明为什么邀请你凌晨1点去他家里?”   “这个重要吗?犯罪过程我都已经交代了。”   因为秦为不肯交代晚上去找王忠明的原因,王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求助坐在一边旁听的墨临。   结果墨临摊了摊手,耸耸肩,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结束了这次审讯。   *   王岳希望叶念能亲自出马问问其中的原由,叶念知道这件事之后表示自己不想参与。   “难道你就不好奇,秦为和王忠明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吗?”   “人已经死了,”叶念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呢,万一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王岳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把所有的线索写在一张纸上,上个月2号到8号秦为凌晨1点拜访王忠明,这个月10号秦为收到来自王忠明的6万转账......   10号,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想到这里,他翻了一下叶念的笔录,发现10号正好是叶念去医院做检查的日子,就在这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孕、转账......   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王岳越想头越大。   他走到墨临的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推开门,一个人也没有,正打算打道回府,就看见墨临从顾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笑得异常灿烂:“你找我?”   “嗯。”王岳跟上去:“墨老师,你说秦为和死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看不出来吗?”墨临说:“秦为在保护叶念,而且以叶念的反应来看,她多半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   墨临看了一眼王岳的笔记本,“10号”三个字被他用红笔圈起来。   他笑了一下:“看来你也不是很笨。”   王岳挠了挠自己的头,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岳去找肖泽,肖泽正在审阅结案的文件,没工夫听他分析。   他又去找李蒙,李蒙觉得他想得太多了。   然后他又去找梦兰,梦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连墨老师都猜不到,你觉得你能猜到吗?”   王岳觉得很苦闷,正好顾原从办公室走出来接咖啡,王岳心里是有点怕顾原的,但是他现在极其需要有人支持自己,于是上去打了声招呼。   “顾原...你觉得王忠明为什么要在叶念怀孕当天给秦为转账?”   顾原看了他一眼:“可能...孩子是秦为的。”   顾原这话一出,王岳着实吓了一跳:“不...不可能吧!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港府海鲜吗?两个人互相不认识,孩子怎么可能是秦为的?!”   “一定要互相认识吗?”顾原说:“精.子在体外也能生存一段时间。”   顾原这句话忽然点醒了王岳:“你的意思是...王忠明买了秦为的精.子?!”   “不想去医院做体外授精,所以想了这个办法。”顾原喝了一口咖啡:“这只是我的猜测。”   王岳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但是这么一分析,好像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为什么秦为说王忠明一定要杀了他不可,以及为什么秦为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   王忠明占有欲这么强,他一定不希望孩子的亲生父亲活着!   秦为保守秘密,保护自己的后代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冒险去港府海鲜见叶念......难道他在这个过程中喜欢上了叶念?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孩子的母亲?   王岳尝试站在秦为的角度去思考整个案件......   他之所以会杀掉王忠明,不光是出于自保,还有嫉妒...嫉妒王忠明事业有成、有娇妻相伴,即使王忠明提了这么无耻的要求,他为了生活下去却不得不对金钱妥协......   所有这些复杂的情绪驱使他走向了犯罪!   顾原端着咖啡走了,只剩下王岳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   王岳整理好情绪后给叶念打了个电话过去:“那个孩子,你还要吗?”   叶念:“我想生下来,他毕竟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如果继续调查下去,叶念可能无法背负外人的唾骂而不得不把孩子打掉。   “假如那个孩子不是王忠明的,你还会生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叶念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种...我都会生下来,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也不要诋毁王忠明,这个结果我已经接受了......”   王岳终于明白为什么墨老师要保持沉默了,还有他那句“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相会带来痛苦,那么追求真相的意义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求评论(可怜的作者) 第37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1)   “李蒙这几天怎么不在状态?”   天台上,肖泽手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站在王岳身旁,想起王岳和李蒙平时关系比较好,就借着抽根烟的功夫顺带问一下李蒙最近的情况。   “队长你也看出来了,李蒙家里确实发生了点事,他爸被查出来得了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中晚期,前几天我听见他打电话联系医院来着,听说昨天刚刚住院,准备要做手术了。”   肖泽一边听着,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烟,他重重吸了一口:“我记得李蒙是家里的独子吧?”   王岳点头:“嗯,家里五代单传。”   “治这个病得花不少钱,”肖泽说:“我们组织局里的人捐款,能帮一点是一点。”   王岳叹了一口气:“我有一个同学,他父亲也得了癌症,为了治病家里一贫如洗,卖了房子,还带了款,他父亲都去世两年了,他到现在还在还贷款......”   肖泽:“都不容易......”   *   午饭时间,顾原打开手机,发现群里有一条号召捐款的信息,下面附带了一条链接,顾原点进去看,发现是某个知名的机构组织的爱心筹款。   点进去之后最先看见的是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男人口鼻上的氧气面罩被拉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下面附带了一长串身份证明和整个事情的叙述:   “大家好,我叫李蒙,是岩海市公安局的一名刑警,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父亲李军,前几日,他被查出中晚期胃癌......”   下面有很多人评论。   江湖:【警察保卫人民辛苦了,我愿意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   一帘幽梦:【是真人真事,李军是我的邻居......】   流金岁月:【希望能战胜病魔......】   顾原的手指点进“捐款”的链接,然后输入了一串五位数的数字,捐好款之后,他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李蒙发短信:【其实不用捐这么多,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还能撑一段时间。】   顾原没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过了一会,他又掏出手机,回复了两个字:【啰嗦。】   李蒙:【我心里就是挺过意不去的...】   顾原没有再回复他。   快下班的时候,李蒙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今天晚上想请你和墨老师吃个饭,请你务必要来,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顾原忽然想起唐媛女士去世的那一年,那时候他刚上初中,得知母亲患了肝癌,他很无助,家里没了经济来源,他就向老师请了假,去工地搬砖。   但是医疗费用实在太高,家里的钱很快就花完了,他冒着大雨挨家挨户的敲亲戚的门,大家都知道,这笔钱借出去了基本就是有去无回,谁也没有对一个初中生抱有期望。   顾原捏着湿透的五百块钱回家,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黄的母亲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第二天,他从工地回来,推开门看到的竟然是唐媛上吊的尸体......   *   李蒙到了约好的烤肉店,先点了一份三人套餐,如果没吃好,后面可以再点,店家先上了几碟开胃的小菜。   他拍了张照发给顾原。   李蒙:【我已经在店里了。】   后面附带了一个烤肉店的定位地址。   李蒙拉了个群聊,里面只有顾原,墨临和他三个人,他发了一段语音:“菜还没上齐,你们可以慢慢......”   话还未说完,一声爆炸声响起,玻璃杯被震碎,尖叫声响起,紧接着李蒙感觉到铺天盖地的耳鸣声......   所有的画面都像慢动作一样播放,一股热浪从大门口席卷而来!   李蒙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碎裂的玻璃已经从他脸上划过......   手机落到瓷砖地面上,屏幕像蜘蛛网一样裂开。   李蒙行动迟缓的弯下腰去捡手机。   此时墨临的电话忽然亮起,李蒙晕乎乎的接了起来。   “李蒙,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过刚才好像发生了爆炸...”   *   “消防车和警车已经先后抵达现场,现场伤亡人数正在统计中,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本台记者持续为您追踪报道......”   急诊大厅里正在无声播报一小时前的爆炸案,现场受伤的群众陆陆续续被转移到附近医院的急诊科。   鱼米巷44号的一栋四层小楼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现场的火已经被扑灭了,四楼的水沿着残檐断壁往下滴落,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顾原蹲在一具烧焦的尸体面前,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翻看现场唯一一具尸体。   尸体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火烧干净了,皮肤也被烧成碳化的颜色,碳化的手掌呈现出斗拳状,因为爆炸之后火势足够迅猛,所以掌部的软组织会受热收缩,最终呈现出斗拳状。   但是不能根据这个信息就判断人是被火烧死的,因为大量的证据表明,死后焚尸也会出现这种斗拳状的形态。   顾原搬开死者碳化的嘴唇,从上面掉下一块碳化的皮肤,那种声音很像搬开烤红薯时听到的声音。   “口腔看上去很干净,这个人在爆炸之前已经死了。”顾原站起身:“尸体得抬回去解剖。“   又一场刑事案件让刑警忙碌起来......   李蒙右脸靠近颧骨的地方被玻璃渣划伤,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并不是很深,顾原带着李蒙去街边买了消毒水和纱布,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伤口很浅,不会留疤。”   李蒙捂着脸,一脸沮丧:“不好意思啊,本来是要请你出来吃饭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饭也没吃成......”   顾原:“一顿饭而已。”   李蒙心说:这哪里是一顿饭的事情......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墨临走进药店,看着李蒙愣了一秒:“你受伤了?谁给你包扎的?”   “小伤,不要紧的,顾原已经帮我处理伤口了!”   墨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原:“还真是心灵手巧......”说完他掏出车钥匙:“走吧,专程来接你们的。”   顾原:“局里是没人了吗?”   “现在大家都很忙,只有我一个闲人,所以你没得选。”   “我刚才解剖过尸体......”   顾原刚想说,他还没洗澡,就看见药店外停着一辆警车。   墨临站在警车前,笑得极其得意:“我开了警车过来,上车吧!”   三人回到警局,穿好解剖服的顾原只露出一双眼睛,墨临坐在离解剖台不远的旋转圆凳上,双手抱胸,看着正在一丝不苟解剖尸体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站在身旁的李蒙脸色不太好,想起了今天在鱼米巷看到的烤肉。   他觉得自己至少三个月不会再吃烤肉了。   顾原用镊子一点点夹开烧焦的头皮后,发现了已经碎裂的颅骨。   书上说过,烧死的人,常常会伴随颅骨崩裂的现象,颅骨被火烧后脆化,以及脑组织膨胀,这两个原因共同造成了这种现象。   颅骨崩裂的骨折线,非常像煮鸡蛋的时候鸡蛋崩裂时蛋壳上的那种裂缝。   所以这时候的骨折线应该是线型的才对,而这具尸体的颅骨呈现出粉碎性骨折,而且有明显的内凹,应该是钝器击打导致的。   “头部有钝器伤,枕骨内凹粉碎性骨折,皮下出曾有严重的出血,应该是身前遭到过击打,遭受这样的击打,即使没有当场死亡,也会立即昏迷。”   顾原搬开下颌骨,以观察死者的口腔情况,他用电筒晃了一下:“口腔里没有看见烟灰之内的异物,从死者的牙齿磨损的程度判断,年龄应该在55岁左右,而且死者有长期磨牙的习惯,可能有精神上的压力。”   为了更加明确死者的死因,顾原决定“掏舌头”(即,把舌头从死者的颈部掏出来,连同气管和肺一起取出来),这样能够完全的游离出死者的整个呼吸道,对明确死因至关重要。   沿着下颌线切开皮肤,并切断颈部肌肉,从颈部做一个切口伸手进去,将死者的舌头连同咽后壁一起从颈部的切口掏出来。   舌头、咽后壁、气管,以及气管连接的肺被顾原从胸腔里游离了出来,他把这一串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身体结构放在托盘上,然后仔细观察,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大型食物现场!   “整个呼吸道都很干净,没有烟灰和烟雾熏染过的痕迹。”   墨临站在他旁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轻轻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李蒙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指拍下了照片。   顾原在死者腹腔里找了很久,发现尸体似乎少了一个部位。   再三确认之后,顾原极其肯定的说:“死者没有胃。”   “没有胃?那他怎么吃饭?”李蒙惊讶道。   “食管和小肠连接处有手术过的痕迹,死者在死前接受过全胃切除手术。”   李蒙对这个词语并不陌生,因为昨天医生才跟他沟通过,他父亲的这种情况可能要做全胃切除。   “胃癌、或者严重的胃部疾病,都有可能需要切除胃。”顾原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 第38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2)   胃部被切除了,就没办通过胃排空判断死亡时间,顾原只能根据小肠中食物消化的程度,大致推算出死亡时间在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   尸体被严重烧焦,面部和指纹都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成了一个迷,现在只能依靠刑警对房东及周边人员的盘查和询问来明确死者的身份。   “死者男性,年龄55岁左右,身高167,体重50公斤左右,呼吸道干净,可以确定在大火之前就已经死亡,死亡时间在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头部有钝器击打伤,根据损伤的形状判断,凶器应该是类似于铁锤的工具。   死者生前接受过全胃切除,从愈合的程度大致猜测手术时间应该在两个月到半年之间。”   李蒙把解剖获得的信息汇报给了肖泽,直到晚上11点,现场仍旧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一方面,大火几乎吞噬了所有的物证,另一方面,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证明死者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房子里面住了人?”   王岳对房东的回答持怀疑态度,自己的房子就算一直空着,也应该经常去看看吧,连家里住了人都不知道?   “这栋房子是清水房,没有装修过,面积小,不好租出去,我平时工作也忙,就把信息挂在租房平台了,很长时间也没人问,我正在打算把房子卖出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惊讶!”   房东看上去非常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就早点卖出去了!”   王岳抬头看了一眼发生爆炸的屋子,屋子位于四楼最左边的位置。   这栋楼是商品房,连成一排,都只修到了四楼的高度。   一楼是卖商品和小吃的铺子,中间夹着两个小型的超市,二楼到四楼都是如意宾馆的客房,二楼和三楼分别有10个房间可以住宿,四楼只有7个房间可以住宿,其中两个房间被用来堆放杂物,剩下一间房,也就是最左边的那间发生爆炸的房间,并不属于如意宾馆。   这排房子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外置的封闭楼梯,右边的楼梯被宾馆装修过,现在属于宾馆专用,左边的楼梯还保留最原始的状态,外面的墙皮掉了大半。   为了防止有人通过左边的楼梯进入宾馆,宾馆把二楼和三楼连接左侧楼梯的通道封死了,四楼最左边那一间不属于宾馆所有,所以从左边第二间屋子的边缘开始封死,硬生生把左边第一间排除在了外面。   也就是说,只能通过左边破败的楼梯进入四楼的清水房。   肖泽站在四楼尽头的这间屋子门口,还没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间屋子的门看起来非常破败,原本就有些年头的木门已经因为这次爆炸而破碎,被火烧过之后,不完整的门更是摇摇欲坠,只要轻轻一碰就会从门框上掉下去,门上的锁早已经不知去向,连锁眼也没看到。   四楼这间掉在尾巴上的房间看起来格外突兀,本就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发生命案之后,更加有种沉重的气息。   痕检组的人正在尽可能的提取物证,但是以肖泽的经验来说,提取到有用证据的可能性很少。   现场能烧的都烧干净了,只能大致的看清楚房子之前的状况。   40平米的房子被划分成一室一厅的格局,虽然墙面已经被烧得发黑了,但仍旧看得出原有的水泥墙面,这间房子并没有装修过,地面除了灰烬,还有大量堆积的泥沙。   这间房子没有装铝合金的窗架,窗户口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火苗往窗外窜,把四楼以上的墙体全部烧黑,当时的情况,就像一个烧火的灶台,氧气不断的往里涌,大火越烧越旺。   墙角里散落着一堆被烧黑的瓷碗碎片,可能是之前就碎裂的,也可能是爆炸的时候被震碎的,总之无一幸免。   现场还剩下一个被烧得黑黢黢的铁盆,有一面深深凹陷进去口朝下落在灰烬上,应该是爆炸后弹到墙面形成的凹陷。   铁盆旁边一米远的地面有一个直径一米的坑,这个坑是爆炸原形成的。   通过这个坑往下看,是三楼满目疮痍的画面,下面应该是一个客厅的格局,碎裂的茶几被水泥块压着,表面的玻璃已经碎成了渣子,烧过的烟灰不断往下掉落,点燃了三楼的沙发,火势逐渐蔓延到了卧室。   幸好爆炸的时候301房间没有住人,否则非死即伤。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爆炸.物很有可能是一个小型的煤气罐,因为我们在房间里找到了煤气灶的零件,东西非常劣质,爆炸的时候直接炸飞了,一部分落在房间角落,另一部分应该从窗台飞了出去...而且死者并不像长期住在这里的,因为生活痕迹实在太少了。”   严吉仔细勘察了现场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刑警对住在周边的人盘查了一番,惊讶的发现,竟然没有人认识住在四楼角落里的人,甚至有人开始说起迷信来...   “10年前,这栋房子还在修的时候,有个装修工人住在里面,后来这个工人被讨债的打死了,就死在四楼的那间屋子里,那个单间原本是要拿来做招待所的,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就一直空着。   做生意的人讲究风水,觉得这屋子死过人,气场不对,都不愿意租这间屋子,所以就一直空着没有人租,清水房也一直没装修过,空了好多年,防护设施也没有...大概五年前吧,有个女的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四楼那间屋子的窗户上掉下来了,听说是自杀,从那以后就没人敢靠近了。   如意宾馆的老板为了防止有人再踏进那片区域,就给那间屋子安了个木门,还给门上了把锁,直到三年前这间房子终于被人买下来了,但是也不知道买下来做什么,一直空在那里...平时也没有人去看看...”   “你们应该见过有人从左边的楼梯口进出吧!”王岳问住在如意宾馆对面的商铺老板。   “这里人流量这么大,楼梯口又在那栋楼的后面,就算他从我眼前经过,我也不知道他住在里面啊...再说了,想偷偷住在里面,那肯定是要等没人的时候才会出来,要不你问问别人吧,我真的不知道了......”   商铺老板赶着收摊,不想再过多的浪费时间。   王岳想了一下:“哪些人能看见楼梯口的位置?”   “这个不好说...楼背后会停几辆车,或许进去停车的人有可能看到过。”   王岳见这个老板赶着收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11点半了,他也不好再继续打扰人家,决定换一个人再问问。   证明不了死者的身份就无法进行下一步调查,肖泽不得不打电话给顾原,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   “死者做过全胃切除,医院胃肠外科肯定能找到手术记录,但是范围太广,光是岩海市就有5家医院可以做这样的手术,而且医院的病人流动性很大。”   从医院找就诊记录,的确不是一个好办法,也许花费了大量时间和人力也得不到答案。   顾原挂掉电话,刚洗完澡的他头发还在滴水,用搭在肩膀上的白色毛巾随意的擦了几下,头发愈发凌乱了,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性感,水雾落在睫毛上,给阴郁的眼眸增添了几分灵气。   墨临忽然发短信过来:【开门。】   顾原:【?】   墨临:【我在你家门口。】   顾原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的紧了一下:【我睡了。】   墨临:【死者身份还没确定,你应该睡不着,我们坐下来聊聊?】   顾原还没有开门,心跳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加快了,他走到防盗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发现墨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穿着黑色的浅口毛衣,头发像是才洗过的,软软的搭在额前,看着像小了几岁。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墨临看着眼前这个刚洗完澡连头发都还没有吹干的“小朋友”无奈的皱了一下眉头,眼神里充满了宠溺:“我记得跟你说过,头发得吹干了才能睡。”   顾原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道来,以便于对方进来。   墨临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沙发上,然后抬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顾原:“你站这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原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他始终认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动总有一天会消失。   人在面临未知事物时总会带着几分好奇心,好奇心过了之后,一切终将回归平淡,所以顾原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份心动做出回应。   相反的,他觉得应该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   顾原走过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沙发对面:“不是要聊案子吗?”   顾原很期待以墨临的视角,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谁说我今天是来聊案子的...我今天是来找你聊情感问题的...”墨临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手臂交叉枕在脖子后面,眼皮微微搭着,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太明媚。   “你今天给李蒙消毒的时候...靠得太近...我不高兴...”   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明明很严肃,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少见的孩子气,让顾原没办法对他发火。   作者有话要说:啊,一言难尽,今天的小红花保住了! 第39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3)   顾原在脑子里反复的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所以...为什么会生气?”   墨临保持刚才的动作,懒洋洋的枕着手臂,眼睛眨了两下:“我怕我喜欢的小白兔被别人看上了...”   今天的他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顾原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反而觉得他在卖萌。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你这算情绪失控?”   他记得刚认识墨临的时候,墨临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还坦言,自己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几乎没有发生过情绪失控。   “都这个程度了,当然算!”   “你知道,我不太擅长分析人的情感,你找错人了。”顾原拉开茶几下的抽屉,翻出一张名片:“下次有这方面的问题,你可以直接咨询这个人。”   顾原把周博士上次发给他的名片递给墨临,墨临接过来看了一眼:“周博士心里咨询中心?”   “我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需求...你忘了...我也是学心理学的...”   “那正好,你们可以探讨一下深层次的东西。”   墨临看着对方那副毫不知情的表情,忽然有一种想要把他就地正法的冲动,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唇角一勾,笑出了声。   自己的情商为什么到顾原这里就失灵了呢?   就在刚才,墨临还在想,顾原为什么这么大方的给李蒙捐了一笔钱,还贴心的给李蒙处理伤口......他会不会对李蒙有什么想法?   顾原解剖尸体的时候,痕检组的人手不够,让李蒙去帮忙拍照片,墨临相当不放心,推掉了一个视频会议,在解剖室里坐了三个小时,就为了观察这两个人。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你连情窦都没有开...”   顾原觉得对方又在拿自己情商低这件事说话,眉毛一紧,脸立即搭了下去,走到防盗门前,用力拉开门,带着凉意的风忽然间灌进房间里。   “出去。”   冷冰冰两个字从顾原口里蹦出来。   墨临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撞在对方枪口上了,挠了挠头,摸了摸口袋。   完蛋!   今天出门没带糖果!   在顾原的注视下,他慢悠悠的走到门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有屁就放!”   “你生气的时候,是不是只要吃东西情绪就会变好?”   人在生气的时候,需要把气发泄出来,如果一直憋着,很容易胡思乱想,像顾原这样曾经受过心里创伤的人,有时候会比想象中还要脆弱,一点不好的情绪都有可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虽然今天没带糖,但可以勉为其难的给你咬一下...我的味道应该不会比糖果差!”   墨临抬起手臂,好看的肌肉轮廓从顾原眼前晃过,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飘了过来...   顾原侧过头:“请你自重。”   墨临低着头笑了一会,发现对方的耳朵又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那支抬起的手臂忽然转了一个方向,撑在了墙上,硬生生把顾原壁咚在了墙边:“我们之间,好像不用这么生分...”   他的鼻息落在顾原的额头上,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   顾原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聊一下了,一直这样不清不楚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抬起头直视墨临的眼睛,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却在和对方对视的一瞬间泄了气......   墨临眉眼含笑,眼睛里落着点点星光,眸子很浅,像荡漾的池水一样温柔,又像夜里的凉风一样清爽。   那股凉风忽然刮到了顾原的心里,令他猝不及防。   顾原很难形容自己的此刻的感受,只觉得那一刻灵魂好像离体了,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墨临笑着看他:“想尝一下吗?”   失去焦点的视线还没有汇聚,紧接着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就在了他的唇上,轻轻的触碰,却像一股风暴席卷而来......   顾原慢慢反应过来,这种不安分的距离感让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的身体以一种向后倒的姿势紧绷着,手指不自觉的抠住墙面......   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他空出一只手,想要推开对方,却被墨临逮住了手腕,轻轻压在墙面上。   感受到顾原的无效反抗,墨临更加明确了顾原的心意,他的身体总是比人要诚实很多!   身体的权限明明已经为他开放了,却还要一本正经的和他保持距离,他稍微试探一下就原形毕露了。   墨临慢慢放开他的唇,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看来这个办法不错!”   顾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异样,但他没有心思去搞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此刻他只想听一听对方打算怎么解释这件事。   “为什么这样?”   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托起顾原的下巴,语气极其暧昧:“现在你的唇上有我的印记...”墨临一边说着,拇指轻轻落在对方唇上,在刚刚亲吻过的地方来回辗转:“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顾原心说: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你知道刚才的那个动作交换了多少细菌吗?!”顾原忽然甩开他的手:“你需要回去冷静一下!”   墨临被他推出门,紧接着门“嘭”的一声门被关紧,过道里的感应灯瞬间亮了。   墨临心说:......翻脸可真快!   顾原关了门冲进卧室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过了一会,他拉开被角,露出一个头,然后乖乖从床上起来,走到浴室吹头发......   吹着吹着又皱了皱眉,把吹风机扔了出去......   这个人有毒吗?   墨临刚躺上床,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猜想一定是顾原在疯狂的骂他。   想到这里,又得意的笑了一下,哼着歌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告诉顾原已经搬到他隔壁了,于是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墨临:【作为你的新邻居,可以邀请你明天共进早餐吗?】   顾原一点困意也没有,脑子里还在放映刚才的画面,脸红心跳的感觉还未褪去,忽然看见墨临发来的短信,他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新邻居是什么意思?   顾原:【新邻居?】   墨临看见对方的回复后咧开嘴笑了一会儿:【为了方便你过来串门,所以搬到了你隔壁。】   顾原:!   第二天早上,   顾原正在刷牙,忽然有人敲门,他凑近猫眼,发现墨临站在门口。   顾原脸一红:“干嘛?”   “我做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墨临声音懒洋洋的,尾音拖得很长。   “不吃。”   “那我只能先装在便当盒里,到了局里再给你。”   顾原刷牙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如果有人看见他带早餐给自己,肯定会被问,到时候只会更烦...   想到这里,顾原直接拉开了门,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电动牙刷,泡沫还挂在嘴角上。   墨临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去揉他的头:“要不要给你端过来?”   顾原有点不想说话,转身去了浴室。   墨临把早餐放在托盘上端到顾原家,然后拖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了上去,一边吃早餐一边回复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顾原洗漱完后,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水打湿了,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湿漉漉的可爱。   他站在餐桌前用纸巾擦手,发现餐桌上摆着卖相很不错的三明治和牛奶,但是这个煎蛋的形状......   竟然是爱心形状的...   他怕是脑子有病!   自己怎么可能会吃这个脑残做的早餐!   5分钟后......   顾原一口咬掉半块心形的煎蛋,坐在他对面的墨临露出了爸爸般慈祥的微笑......   *   早上九点,顾原拿到了实验室的病理报告。   因为顾原在解剖尸体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胰腺上有少量赘生物,联想到死者做过全胃切除,因此他怀疑死者胰腺的赘生物可能是复发的肿瘤,所以提取了一块赘生物送去实验室做病理。   活检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猜想,的确是肿瘤复发了。   他把活检结果和解剖胰腺时拍的照片发给了肿瘤专业的温子涵,想听听他的意见。   过了一会,他接到了温子涵的电话。   “我看了你发给我的照片和活检报告,这种情况的确属于肿瘤复发,肿瘤细胞的来源是胃部,而且胰腺这个位置看起来很像做过姑息放疗之后的局部炎症,这个炎症还在进展中,应该正在治疗当中。”   顾原正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肖泽,就收到了肖泽发在群里的消息。   肖泽:【10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肖泽想组织大家开个早会,让大家踊跃的发表一下各自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轮到法医时,顾原半天没有反应,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言,这对于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来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墨临从桌子底下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侧过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别紧张,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都服了我自己,这么晚踩点~ 第40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4)   顾原沉吟了片刻,极力克制住身体的紧张,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死者因为胃癌做过全胃切除,现在癌症复发了...我在胰腺周围发现了复发的癌细胞和大量增生的炎症细胞...根据炎症的部位和形态,可以推断出死者生前正在做放疗...放疗的周期很长,一般会持续一个月左右,看这种程度的炎症,放疗应该还没有结束,如果现在去医院调查,说不定能找到在院的就诊信息...”   全场一片唏嘘,这个发现等于直接把范围缩小了很多。   放疗利用的是射线定位,能精准的杀死肿瘤细胞,这种技术在全国来说都属于比较领先的抗癌技术,目前岩海市能提供放疗的医院只有人民医院和中心医院两家医院,底下的县级医院根本没有这样的技术,如果死者真的在做放射治疗,极大的概率就在这两家医院,而医院里能提供放疗的科室只有放射肿瘤科。   “可以直接联系放射肿瘤科的医生,问一问最近有没有55岁左右,身高167cm,体重48kg的男性患者中途缺席治疗,或者找到符合条件的在院病人把CT图像拷贝下来,和死者的骨骼做对比...最好能找到死者生前在医院取的活检组织做DNA对比,这样才是最准确的。”顾原补充道。   肖泽在笔记本上记录了顾原说的线索:“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严吉:“我们在鱼米巷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凶器,凶器是把长度为30cm的铁锤,上面沾有死者的血迹,没有发现凶手的DNA和指纹,凶手行凶的时候带着手套,我们对手套的纹路进行了分析,这种手套属于建筑用手套。   根据死者后脑勺的伤不难推测出死者的身高应该在157cm以下...另外,爆炸的原因是煤气灶反复烧灼煤气罐,因为煤气罐内部压力过高而发生的爆炸。”   肖泽看了一眼坐在顾原旁边的墨临:“墨老师,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墨临今天今天戴了一副金丝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文雅了很多,他眉眼含笑,每次他发言的时候,气氛都会变得很轻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熟人作案,凶手女性,身高在157cm以下,年龄在30-35岁之间,内心长期出于极度压抑状态,行凶时,利用铁锤反复击打死者后脑勺,整个过程更像是在泄愤,凶手对死者有强烈的憎恨...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死者死后,凶手陷入短暂的恐慌,凶手也在这间屋子里待过一段时间,她怕留下痕迹,所以制造了爆炸…   凶手身份应该是死者的亲属,直系亲属的可能性大,因为外人没有义务照顾一个肿瘤复发的癌症患者,凶手对死者的病情和饮食起居都非常清楚,案发后,她甚至拿走了死者的营养品......”   墨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顾原:“顾法医应该知道,做过全胃切除的病人只能吃一些易消化的温和食物,食物直接进入小肠后,会刺激肠道引起剧烈的肠道反应从而产生腹泻,死者营养状况并没有想象的糟糕,应该长期在吃一些高蛋白的流质营养品...”   顾原听到这里,忽然对墨临有了新的认识,想不到他对人体构造和医学也有一定的了解,涉猎还挺广泛....   “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而且房间里原本应该有个便盆来处理死者经常出现的腹泻...这几点都证明了凶手是个极其仔细的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凶手怎么会知道四楼角落的房子无人居住,而且房东长期不管理?可能她对这一带非常的熟悉...所以知道这间屋子的情况,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大概率她就居住在附近...或者他认识房东,知道房东暂时没空处理这间屋子...   死者长期饱受病痛的折磨,而且脾气并不是很好,加上死者的病情已经给凶手造成了巨大的经济压力,所以凶手的家属并不待见死者,要求凶手把人带出去照顾,于是她偷偷安排死者住在条件恶劣的清水房中...   得之死者癌症复发后,不得不面临昂贵的医疗费用,凶手非常头痛,于是动了杀心...死者的癌症已经扩散了,按理来说活不了太长时间...她为什么还要冒险杀掉死者?要么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要么是为了别的原因...第二种猜测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下定论,所以暂时不做推断。”   肖泽听得很仔细:“也就是说,只要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基本上就可以锁定凶手了!”   这个犯罪肖像侧写让每个人都非常兴奋,也有了继续调查的热情,肖泽给每个人分派了任务,李蒙和王岳分别带人负责走访两家医院,寻找疑似死者的人,顾原留在局里待命,必要的时候给两个人做技术指导,其余的人继续调查鱼米巷,寻找目击者,至于墨临,他可能比所有人都更忙,肖泽哪敢给他安排任务。   全员出动后,警局的人瞬间变少了,墨临在自己的办公室开视频会议,顾原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有点心不在焉。   对感情迟钝的顾原不断的在手机上搜索答案......   【为什么被亲的时候没有反抗?】   似乎有人和顾原有相同的疑惑,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还挺多......   【你允许他亲你,说明你也喜欢他...】   【没有激起反抗意识,只能说明身体和心理双沦陷...】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用不着这么矫情...】   顾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回答,心理有了大概的认知,他拿起手机准备给墨临发短信,在输入框里停留了很久,还是一个字都没有编辑出来。   然后他又切换到搜索界面,搜索了另一段文字:   【怎么劝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有经验的网友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就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顾原想了一下,切回和墨临的对话框,想了很久,编辑出了一行字:【我有喜欢的人了,离我远点。】   正在视频会议的墨临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他抬眼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竟然是顾原发来的,还挺开心。   视频那边正在和他讨论变态分尸案,刑警讲述案情的样子非常严肃,视频会议的氛围也很凝重。   墨临盯着手机看了一会,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忽然笑了,紧接着回复了三个字:【别胡闹。】   正在视频的刑警发现墨临笑了一下,于是停下来问:“墨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刚才有个小朋友跟我胡闹,你们继续,我在听。”   视频里的刑警点点头,继续自己的阐述......   顾原收到这条三个字的回复后,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手机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这么认真,竟然觉得他在胡闹?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顾原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身体了,每次关键时刻身体就不听使唤出卖自己,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墨临主动和他保持距离…   不过,看墨临这反应,保持距离是不可能了!   顾原越想越气,肚子里憋着一团火……   过了一会,墨临又回了他一条信息:【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我不介意请她吃顿饭,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   顾原反复的看了他回的这条短信。   所以他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子虚乌有的人过来一起吃饭?   顾原的朋友少得可怜,唯一一个温子涵还远在美国。   想到这里的时候,顾原又收到了墨临发来的第三条短信:【如果约不出来,我就当你在说谎,说谎的人要接受惩罚(微笑)。】   顾原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填这个坑,过了好一会儿,他从通讯录里翻到了温子涵的电话,毫无底气的拨了过去......   “顾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温子涵的声音听着很像一个高中生,但是对方的实际年纪可不小。   顾原:“你什么时候休假?”   “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想我了?”   顾原忽然有种挂电话的冲动。   “下周休假,我机票都买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既然你问了,就告诉你好了。”   “周几?”   “这周五晚上到,怎么了,要请我吃饭啊?”   “嗯,我带个朋友和你认识一下,具体情况等你来了再说...”   温子涵捕捉到了八卦的味道:“朋友...该不会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人吧?”   “没别的事了,我先挂了。”   温子涵还想追问,对方却急急的挂了电话。   他盯着通话记录上的人陷入了沉思:“绝对有情况!”   挂掉电话后,顾原瞬间有了底气,给墨临回了一条消息:【周六我带他见你。】   墨临瞥见手机屏幕亮了,拿起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他还真的找了个人出来?   而且...他用的代词是“他”而不是“她”或者其他的什么...   墨临觉得这个字非常扎眼,十指交叉放在唇边思考了一番,然后发了个饭店定位给顾原:【周六中午12点,不见不散。】   顾原会带个什么样的人来见他,他非常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叫狂奔~   zhejiushikuangben...... 第41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5)   距离爆炸已经过去整整一天时间,媒体统计出来的死伤人数正在当地新闻频道播出:   “截止10月25日晚上7点,累积1人死亡,9人受伤,其中两名重伤,经济和财产损失仍在统计中......如果您曾在鱼米巷发现过可疑人员,请及时与警方联系......”   以爆炸中心为圆点,周边的店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离得远一点的只是震碎了玻璃,换块玻璃就可以正常营业了。   但是处于爆炸中心附近以及同一排的商品房就没那么幸运了,水电气都还没有恢复。   住在店里的人一直在抱怨,小饭馆更是连火都开不了,大伙儿都希望能尽快抢修,恢复大家的正常生活。   如意宾馆的老板更是苦不堪言,这次的事情搞得整个岩海市人尽皆知,作为一个宾馆,谁还敢住在带有恐怖色彩的地方?   以后生意没法做了,这么多房间,光是房租都会把店拖垮,老板总得为以后考虑,于是在一楼张贴了转让信息。   住在附近的居民情绪都不是很好,梦兰虽然穿着警服,也没几个人给她好脸色,问就是不知道,问就是忙着呢...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长得太没有威慑力了。   奔波了一下午,梦兰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被她捏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水,她仰起头咕噜咕噜喝干净,感觉空虚的胃有被填满。   再低头时,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拖着个破破烂烂的麻袋,脏兮兮的站在她面前,眼睛一直盯着她手里的塑料瓶。   梦兰发现男孩的麻袋里装了很多瓶子,猜到了男孩应该是想要她手里的瓶子,于是把瓶子递给了男孩:“小朋友,你见过住在那个房间里的人吗?”   梦兰指了指四楼那间被烧得漆黑的屋子。   男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有东西。   梦兰已经有两年的刑侦经验了,她立即捕捉到了这个信息:“里面的那个爷爷很可怜,你要是见过他或者他身边的人,可以告诉阿姨。”   小男孩没说话,看了一眼小卖部里的零食,咽了咽口水。   “你想吃?”   梦兰猜他应该是想吃东西,所以一直憋着不说话。   “阿姨给你买零食,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看见过什么...”   男孩猛地点头。   进了零食铺,他挑了几包辣条后撒腿就跑,梦兰付完钱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人影了......   真的是,连孩子都欺负到她头上了!   她愤愤的在街边站了一会儿,想问问李蒙和王岳那边有没有进展。   短信还没发出去,王岳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梦兰,你那边有进展吗?”   梦兰叹了一口气:“没有...你呢?”   “我这边没戏了,倒是有七八个符合条件的,不过都治疗结束了,能见的我都挨个去见了,不能见的也视频联系到了本人,现在只能看李蒙那边的消息了...对了,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现在过来找你!”   “你要真有空还是去李蒙那边吧,他最近情绪不太好,你过去帮一下,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就是继续打听...”   “行,那你记得好好吃饭,吃饱了再干活!”   “知道了,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梦兰说完挂掉电话。   一个电话的功夫,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她发现背后站着人,转过身,两个小鬼头正看着她,其中一个刚刚才骗了她的零食,现在竟然还敢回来!   “阿姨,你晚上站在这里不害怕吗?”   生面孔的男孩看起来要小一点,他躲在刚才那个男孩的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两个小鬼头,天都黑了还不回家?”   大眼男孩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阿姨,他是我朋友,他不会说话,我是来给他当翻译的。”   大眼男孩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他让我告诉你,天黑了要赶紧回家...不然那个老头的鬼魂会出来吓人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鬼,你们听谁说的?”   “他看到了!”   大眼男孩指着一旁的哑巴男孩,哑巴男孩头点得像啄木鸟。   最后两个男孩互相吓唬对方,然后一起欢快的跑开了。   “现在的小孩子也这么迷信吗?”梦兰摇了摇头,应该多给这些小孩子科普一点科学知识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才行......   梦兰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年长的姐姐老是扮鬼吓她,给她幼小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阴影,从那以后别说看鬼片了,就是听到毛骨悚然的音乐她都受不了。   后来她竟然当了警察,还是刑警,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还好她是个无神论,只相信科学,不然早就被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给吓死了。   与此同时,李蒙在人民医院放射肿瘤科对病人进行了整体排查和访问之后,他找到了三个疑似死者的人,其中两个昨天中午刚刚治疗结束,打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人。   另一个昨天缺席治疗,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医生打电话也联系不到人,现在完全不清楚这个人的情况。   年轻的男医生非常配合警察的调查,调出了这三个人的CT图像,给李蒙拷贝在U盘里。   文件有点大,他一边拷贝一边回忆:“那两个治疗结束的,老早就买好了车票,昨天中午最后一次治疗结束之后,两个人就和家属一起赶车回老家了......   这个缺席治疗的病人平时都很准时,没事的时候还会到办公室和医生们聊聊天,印象蛮深刻的...他和很多病人都聊得来,有时候医生太忙了,他还会帮忙给新来的病人讲讲治疗的流程,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读过不少书...   毫不夸张的说他在办公室能抵半个实习生...”医生说着心里忽然紧了一下:“这么乐观又善良的病人,我不希望出事的是他!”   李蒙坐在一旁和医生唠嗑:“他身边是不是有个30来岁的女儿?”   医生回忆了一下:“我看他都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人缴费、办手续这些,脑子转的也很快,一点不像病人,我问过他怎么没有家属陪同,他说儿子出国了,女儿现在带个半月大的孩子,抽不开空,还说儿女都孝顺,想给他请护工,被他拒绝了......”   李蒙点头,忽然想起了自己还在住院的老爸,神情有点哀伤:“我爸前几天被查出来中晚期胃癌,后天就动手术了,本来想回家的,但是手上有案子,走不开,只能让家里人先照顾着...”   医生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点不对,于是安慰道:“说实话,我在这里待了也有两年了,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肿瘤病人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脆弱,他们大多数还是能吃能睡的,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其他科室的病人看起来好多了,只要按照指南规定的方法治疗,还是很有希望康复的,你别想太多!”   医生说完这句话,图像也差不多拷贝好了,他把U盘递到李蒙手里:“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好好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李蒙揉了揉鼻子:“医生你说的对...我现在已经慢慢缓过来了...”   李蒙从医生手里拷贝到了三个人的CT图像,到医院旁边找了个网吧,第一时间把图像传给顾原,传好图之后已经晚上8点了,肚子忽然饿起来了。   他刚出网吧,王岳正好往里走。   王岳的手臂一把搭在李蒙肩上:“怎么样啊?我那边是没戏了,全看你这边了!”   李蒙:“等着吧,我估计要明天了!”   两个人穿着便装,勾肩搭背的离开网吧,他们的身高都在183以上,李蒙看着很壮,因为操心家里的事,两天没刮胡子,现在长了一脸络腮黑胡茬,不过因为皮肤比较黑,并不是很明显。   王岳稍微比李蒙瘦一点,也更白一些,但一脸痞相,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着,看着就像二流子,走在街上路人都要绕着他们走。   两人在附近随便挑了个馆子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原打了个电话过来,李蒙激动地按了免提。   “那两个出院的不用管了,明显不是。”   顾原拖动电脑窗口里的CT图层,这些图层在他眼前以动态的方式滑动,通过一张张连续滚动的图层,他的脑子里慢慢堆叠出半个人体形状。   另一个窗口放的是死者的CT图像,两边同时滑动,很容易对比出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已经出院的两个失联病人里,其中一个锁骨上有一条明显的老旧骨折痕迹,愈合的时候没有对齐,现在已经长歪了,而死者的锁骨没有骨折过的痕迹,所以可以直接排除。   另一个全身已经出现了多处肿瘤转移,胸椎都被肿瘤细胞侵蚀了,有明显的骨头缺损,也不可能是死者。   剩下那个无故缺席的病人叫李申,无论顾原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份CT来自同一个人,但是他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顾原:“这个叫李申的人,最好能弄到他以前取的活检组织,拿回来做DNA对比...”   李蒙:“那得等明天了,今天太晚了,医生都下班了。”   “好,有什么事情打电话。”顾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李蒙把手机放到旁边,夹了一筷子菜:“我觉得顾原人还挺好的!”   王岳白了他一眼:“你才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封推了哈哈,离V线又近了一步~ 第42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6)   早上八点半,去医院看病的人已经多起来了。   诊大厅里聚集了男女老少,挂号的队伍排了长长一条。   李蒙穿过这些人群,直径下到了负一层,放射肿瘤科的医生已经上班了,昨天给他拷贝CT的那个男医生今天不在,上班的是个年轻的女医生。   李蒙简单的和女医生交流了一下,希望可以拿到李申的活检组织,但是女医生坚持必须得是患者本人才有资格拿活检组织。   李蒙掏出刑警证也没用,对方只认人。   “关键是李申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他怎么来拿自己的活检组织?”   女医生沉默了两秒钟:“那你让他的家属来!”   李蒙抓了抓头,万一他的家属就是杀人犯,那这通电话打过去岂不是在提醒人家跑路?   李蒙:“不行,情况比较特殊,现在不能通知这个人的家属!”   医生:“那不行,病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便透露的!”   李蒙急了,局里一堆人等着他的活检组织,眼前这个女医生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看对方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医生建议道:“或者你去局里开张证明过来,盖过章的那种,然后我拿给我们领导签字,签完字我可以把李申的病案号给你,你自己拿着证明去病理科取活检组织......不过今天星期三,我们领导星期四才会过来,要不你先回去开证明,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找我们领导签字?”   李蒙听得头都大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蒙很无奈的给肖泽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   肖泽就一句话:“待着别走,我联系他们院长...”   过了一会儿,医生接了个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然后她取了张白纸,把李申的信息全部写在了纸上:“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们平时都是这么个流程,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警察办案可以上直通车,实在不好意思!”   李蒙跟她客气了两句,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他,作为刑警,对这种奇怪的眼神非常敏锐,对方是个50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有点瘦。   对方发现他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眼神飘了一下,有闪躲的意思。   女医生也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男人:“李江,你可算来了,账上欠了五千,记得把钱交了,不然下周的放疗可能要停了......”   名叫李江的男人气色不太好,走路有点摇晃,但是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怎么又欠了五千?你们医院是治病的还是抢钱的?!天天都在喊交钱,也不见你们把我的病治好,现在钱都花了,身体还给我治垮了!”   女医生脾气不是很好:“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效果好,有的人效果不好,再说了,癌症是什么病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个病得慢慢治!”   “治治治,天天就骗我手里的钱,半年了,做了手术,又化疗了6次,才歇了两个月就复发了,现在又让我做放疗,做放疗之前我还吃得下饭,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命都要被你们这些庸医给治没了,谁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这些无良医生都是抢劫犯,就该断子绝孙下地狱!”   李江的情绪很激动,办公室门口一下子多了很多围观的人,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女医生听到对方竟然开始对自己人生攻击了,咽不下这口气:“你爱治就治,不治拉倒,下次也别找我给你治,找别人去!”女医生脸都气红了:“我们都是按照医院的流程办事,你的钱也没进我们包里,你不想治可以,别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   外面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医生你什么意思啊?对一个老人这个态度至于吗?人家还病着呢,就不能照顾一下情绪吗?”   女医生深吸一口气:“我也是人,每天六七十个病人,每个病人我都花几十分钟去解释开导,那我不用工作了,你们也集体休息算了!”   李蒙架在中间难受,他想走,又怕这边打起来:“都别凑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   李蒙强势的驱散了人群,看了一下时间,已经9点半了,他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拿着李申的病案号去找病理科。   病理科在门诊6楼,等电梯的人很多,空荡荡的电梯下来了,一堆人涌进去,就像高峰期的地铁,人挤人,个子高的才配呼吸清新空气,个子矮的只能夹在各种味道中艰难存活。   李蒙看了一下电梯里的人,老弱病残一大推,外面还有个大肚子的孕妇没有挤上来,他不好意思占用他们的资源,于是从电梯里走出来,让孕妇先上去。   一口气从一楼爬到了六楼,医院门诊的楼层比较高,六楼相当于普通楼层的八。九楼,李蒙上去的时候还是有点气喘的。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领导早就打好了招呼,他去了之后直接就拿到了李申的活检组织。   组织是半年前切下来的胃部组织中的一部分,小小一块,用蜡给封住了。   拿到东西后李蒙火速回了警局。   蜡块被送到实验室,估计下午就能拿到结果,他回到大厅里,发现梦兰坐在座位上发呆,他走到她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结果梦兰整个人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李蒙:“这么夸张...你胆子真小!”   梦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李蒙,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当然不信了,为啥这么问?”   “我以前也不信,但是我发现我的世界观好像在昨天崩塌了...”   梦兰到现在还感觉自己在做梦,想到昨天晚上在鱼米巷发生的事情,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昨晚觉也没睡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神志不清。   昨天晚上......   天黑之后,她在附近找了家馆子吃饭,坐在饭馆二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四楼角落上的那间屋子,自从命案发生之后,一楼左侧通往四楼的楼梯口就被封锁了,不再对外开放,刑警专门抬了一块门板挡住入口,门板外面还拉着警戒线,堆着重物,写着禁止入内。   一般人也不会想着要进去,毕竟传言很玄乎,很多人都害怕,能不靠近都尽量不靠近。   梦兰看着四楼角落的房间发呆,忽然有一个影子从四楼的窗前晃过去,她以为自己没看清,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眼前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窗口。   梦兰观察了一会儿,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半个人的背影就立在窗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由于晚上光线不太好,她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梦兰估算对方的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七,这时候她忽然联想到了那两个小孩子说的话:晚上的时候,死者的鬼魂会回来......   如果把死者烧焦的尸体还原,应该也是这个体型......   想到这里,她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梦兰一直是无神论,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上面装神弄鬼!   为了验证这不是一场灵异事件,梦兰饭也没顾上吃,一鼓作气下了楼,生怕对方突然跑了,她一路狂奔到对面的楼梯口。   一楼的门板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警戒线完整的挂在上面,对方是怎么上去的?   梦兰使出了浑身力气,终于移开了一个小缝隙,走进楼道后,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她打开手机电筒照明,地上有很多灰烬,手电筒晃过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新的脚印。   这栋楼的电还没有通,看起来格外阴森,四周都安静得出奇,梦兰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一步一步朝四楼走去,越往上走,心就跳得越快。   爬到四楼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用手电筒大致晃了一下黑黢黢的屋子,里面什么人也没看见......   她抬脚往里走,又进了里面的套间,也没有人......   那她刚刚看到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真的看花眼了?   空洞的窗口灌进一股冷风,梦兰转过身,发现墙角竟然一直站着一个黑影!   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那个黑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就像没有生命一样,简直比她小时候看过的鬼片还要吓人!   梦兰往后退了一步,鼓足勇气把手电筒的光往上移......   她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额角也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拿着手机的手不停的始颤抖。   电筒的光继续往上移,一张惨白的脸忽然呈现在她面前,不光惨白,而且面目狰狞,难以形容!   梦兰毫无防备的尖叫了出来,手机险些被她扔出去,她连滚带爬地冲进楼梯口,直到跑到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因为这件事,梦兰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早上去鱼米巷的时候,肖泽见她脸色不太好,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让她先回局里待着。   李蒙听完之后完全不相信:“怎么可能有鬼,我看你是产生幻觉了,是不是没吃饭,所以我饿晕了?”   梦兰:“可是...有个小孩也看到了!”   “小孩?梦兰,我看你就是被吓到了,然后自己又脑补太多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然你去休息室睡会儿吧!”   梦兰不止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而且还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我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心理出问题的话,墨老师应该能治吧?”   李蒙:“你是该找墨老师好好谈心了!”   墨临刚刚视频结束,准备去看看顾原在做什么,刚起身,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梦兰推开门:“墨老师,我好像有心理问题,能找你聊聊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快要入V了~ 第43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7)   梦兰把昨晚上遇到的灵异事件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墨临,语言之丰富,描绘之生动,这种水平的叙述几乎要赶上说评书的大师了。   墨临—直在很认真的听她讲,这让梦兰觉得自己说的话得到了重视。   等她讲完,墨临指尖不经意的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能把昨晚的场景画下来吗?”   他递给梦兰纸笔:“不用在乎画得好不好,把你想表达的东西画上去就行了。”   梦兰接过纸笔,仔细的回想了—下昨晚的场景,她画了两笔:“能不能别看着我,你看着我,我画不出来...”   墨临索性起身接了杯水,站在窗前看窗外的风景,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天气渐渐转冷,街上很多人都穿着外套和长裤,只剩那些身材火辣的美女仍旧不知秋意,露出两条惹眼的大长腿,在街道上徘徊。   梦兰慢慢在纸上画起来,过了十来分钟,她拿起来看了—下,确定自己已经画好了,没有要添补的地方了。   “墨老师,我画好了!”梦兰把手里的铅笔画递给墨临。   墨临看了—眼:“画得不错。”   事实上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个人类,但已经足够了。   纸上的线条勾勒得很轻,是个男人的身形,五官被梦兰画得很没有结构感,就像—张扭曲的鬼脸。   虽然是简笔画,还是能看出男人穿着外套和长裤,背景棱角分明,看得出来是墙角。   “窗户在哪边?”墨临问。   “在它的左边,这个位置...”梦兰指给墨临看。   “我不认为这是幻觉,”墨临说:“你对时间和空间有清晰的认知,而且细节上也没有发现破绽。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和现在的季节相符,至于这个人的五官...人在惊吓的状态下会对某个细节印象深刻,所以这幅画脸部的细节要比其他地方丰富,这没有任何问题。”   梦兰有点被吓傻了:“墨老师,你的意思是...我真的看见他了...不是幻觉?”   墨临笑了—下,把水杯放在桌上,抬手看表:“走吧,去现场看看,说不定他还没走...”   “...我不要!”梦兰忽然打了个哆嗦,内心十分抗拒。   “战胜恐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面对它,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梦兰想了—下,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从座位上起来:“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豁出去了...不过墨老师,我们叫几个胆子大的人壮胆吧...”   墨临忽然笑了—下:“走廊尽头有个胆子大的。”   “你说顾原?”   梦兰想到顾原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张阴郁的脸:“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鬼怕杀气重的人,顾原要是—起去的话最好了...”   墨临听到这句话后按着额头笑了好—会儿:“你要是这样说,他肯定不去。”   梦兰:“那怎么才能让他和我们—起去...总不能再偷—次钥匙吧。”   “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就换了指纹锁,还挺聪明...放心吧,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事,他是不会拒绝的。”   墨临说完掏出手机给顾原发了条短信。   —分钟后,墨临的办公室有人敲门,顾原推开门,站在门框外—脸不耐烦的说:“好了没?”   墨临拿起外套,对梦兰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梦兰抿了抿嘴,心想:墨老师和顾原说有嫌疑人去了四楼,这句话到底算不算骗人?毕竟对方是人是鬼还都不清楚.......反正不管了,先把顾原弄过去再说!   三个人驱车来到鱼米巷,顾原最先拉开副驾驶的门走了下来,他站在—楼的楼梯口观察了—下木板门和警戒线的位置。   木板门被人挪开—个很窄的缝隙,能从这个缝隙里穿过去,说明嫌疑人体型比较瘦。   顾原穿好鞋套,把门板拉开,然后侧着身进到了楼道里。   光线大部分都被门板挡住了,里面黑黢黢的,他打开手机电筒照明,发现楼道里有新鲜的脚印,于是从裤兜里掏出了卷尺,蹲下身去测量脚印的长度和宽度。   墨临走上来,穿着鞋套站在他背后:“嗯...发现了什么?”   顾原:“脚长23cm,初步估计身高在160左右,体型偏瘦,女性可能性大。”   墨临若有所思的点头:“还挺准。”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梦兰。   梦兰摸着自己的后颈,—脸尴尬。   昨晚上情况紧急,她—时忘了穿鞋套。   三个人沿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到四楼的时候,梦兰忽然顿住脚,不肯再往前走,她躲在墨临身后,脸色慢慢发白,仍旧对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   顾原在屋内的地面上发现了两种不同的脚印,其中—种和楼梯口看到的—样,另—种看着陌生,鞋码明显要大很多。   他蹲下身测量那枚看起来大—点的脚印:“脚长26cm。”   梦兰听到后如梦初醒,好奇的走上去看,脚印看起来很新,是人类的痕迹,而不是其他东西的痕迹。   她有点庆幸,长吁—口气:“我还以为昨晚真见鬼了!”   顾原似乎察觉到了梦兰这句话里的问题,抬起头看着她,眉毛拧了起来:“你昨天来过?”   他的视线往下移动,最后落到梦兰穿着鞋套的脚上:“那个脚印是你的?”   梦兰点头:“我昨天晚上急着抓人,忘记穿鞋套了。”   “人呢?”顾原问。   “人...没抓到...”梦兰拨弄自己的手指,—脸尴尬。   “很明显,人是从这里上来的。”顾原没有继续追问昨晚的事,指着地上直径—米的坑说:“楼道上没有他的脚印。”   墨临走到坑边,往下看了—眼,发现三楼的墙边靠着—个可以折叠的不锈钢梯.子,看样子人的确是从三楼爬上来的。   顾原瞥见窗户口有—堆新鲜的黑色灰烬,他走过去,蹲在地上检查。   这堆灰烬虽然被烧得很干净,但还是能看清楚原来的大致轮廓,这种灰烬非常像祭奠死人时烧过的纸钱,大概因为有风的原因,—部分灰烬还被吹到了其他地方,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   “有时候人会梦到去世的人,他们会理解为死人托梦,觉得只要给死人烧了纸钱,对方就不会再回来托梦...”墨临说:“看样子,有人做噩梦了。”   “这个人会不会是凶手?”梦兰问。   “凶手会蠢到回到作案现场留下脚印,而且刚好被你看到?”顾原—口气说得梦兰哑口无言。   梦兰咽了咽口水,决定还是闭嘴。   墨临拖着下巴思考:“虽然不像凶手,但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顾原赞同墨临的看法:“去301。”   如意宾馆的老板听说昨晚上有人通过301的房间爬到了四楼,吓得不轻,赶紧带着三个人去301的房间查看。   房间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里面的设施被火烧过,复原起来很麻烦,老板—心想转让店面,所以也—直没处理。   “监控是坏的,门也是坏的,现在宾馆里的客人都走了,谁会这么无聊爬到四楼去呢?”老板非常不理解。   “得检查—下现场。”   顾原说完开始戴手套,他的手指很白,指节修长,像—件艺术品。   梦兰有点看得呆住了。   “给严吉打电话。”顾原看了—眼站在身旁的梦兰:“梯.子上应该有指纹。”   梦兰现在—听到顾原说话,精神就高度紧绷,她立即转身出去打电话,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墨临给老板递了—根烟:“看样子要占用—下这里了。”   老板也表示理解:“反正现在也没客人,你们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吧,最好能早点抓到凶手,替我们出口恶气!”   没过—会儿严吉匆匆赶来了,拿着毛刷在不锈钢梯.子上寻找指纹的痕迹。   很快,采集到的指纹就被送回去分析了,电脑检索速度很快,有六个人的身份信息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年龄参差不齐,有男有女。   梦兰和嫌疑人面对面打过照面,因此她直接排除了三个女性和—个25岁的小伙子。   剩下的两个男人年龄相仿,—个53岁,—个55岁。   如意宾馆的老板认得其中—个,他指着53岁的那个男人说:“这个人—个星期前借过店里的梯.子,应该不是他。”   那就只剩下了55岁的男人。   梦兰看着这个人的照片陷入了沉思:“这么看起来,确实很像昨晚看见的那个人...”   此时李蒙端着咖啡走过来,惊叹—声:“我去!这不是那谁吗?!”   众人—听,都回头看着他。   王岳:“咋了,遇到熟人了?”   “不是,”李蒙解释道:“这个人我早上见过,就在放射肿瘤科,他还和医生吵了—架,印象很深刻!”   “放射肿瘤科?”顾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怎么会去那里?”   “好像是个癌症病人,去那里治疗的。”李蒙说着说着也懵了:“你们怎么调查到他的?他犯事儿了?我早上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眼神不大对劲......”   此时办公室的座机响了,王岳接起来听了—下:“确定吗...好...知道了!”   王岳挂掉电话,神情凝重:“实验室已经确定了,死者就是李申!”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不意外下周就要入V了,以后看书就要画一毛钱了宝贝们~ 第44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8)   王岳有点想不明白:“李江知道死者是李申,为什么要瞒着警察,还偷偷摸摸跑去案发地烧纸?”   墨临:“案子和他有关,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李蒙主动申请:“队长,要不要我去把李江带过来?”   “不着急,”肖泽盯着屏幕上的人:“先暗中观察他一段时间...看看他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   顾原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现在没他什么事了,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的空隙,正好可以在沙发上补个觉。   连着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墨临这家伙胡乱闯入他的梦境,被这种梦吓醒之后他很难再入睡,顾原觉得自己快要精神衰弱了。   等温子涵回来之后,得马上解决掉这件事,尽快结束这种非正常的状态。   “等一下...”   身后传来墨临充满磁性的声音,顾原听到后,身体略微顿住,现在已经开始条件反射的出现应激反应了。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两天...是在躲我吗?”   墨临略带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有走到顾原跟前,顾原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对方的强大气场,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右脚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对方抓了回去。   顾原的身体被迫转向墨临,然而脸上写着明显的不耐烦:“有事?”   他的手臂稍微用力,从墨临手心挣脱出来。   墨临忽然有种喂熟的猫咪不认主人的感觉:“顾法医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前天晚上的吻...你是忘了吗?”   顾原心说:这个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天晚上的事你还是忘了吧。”   顾原说完,拉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走:“星期六中午的事别忘了。”   他不敢看墨临的眼睛,视线落在地面上,正欲关上门,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忽然伸进门缝里,强势地抓住了门框的边缘,顾原吓了一跳。   墨临进来之后,垂着眼睛,一侧的碎发有些长了,落下来遮住半只眼,和平时眉眼含笑明媚的样子不太一样,他的手指扣在门把手上,随着“咔嚓”一声响,门被他从里面反锁了。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心说:他又想干嘛?   “顾法医说话还真是伤人,这种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长腿向前迈了两步,紧逼顾原,顾原躲瘟神似的一直后退,就这样被墨临硬生生逼到了墙角。   “我觉得我有必要加深一下你的印象...我哪是你说忘就能忘的!”   墨临抬起顾原的下巴,低头看着他秀气的眉眼:“不敢看我,是做了亏心事吗?”   顾原感觉自己很被动,每次被墨临逼到墙角他都会手足无措,墨临越是强势,他的心跳频率就会越快。   这种感觉就好像身体的遥控器掌握在别人手里......   “还是你害怕面对我...害怕面对你的内心?”   落在下巴上的手指沿着轮廓分明的下颌骨,慢慢划向顾原的耳朵,那里早已经红透了,就等着他狠狠咬上一口。   “还是不说话...看样子嘴巴对你也没什么用...”   墨临的气息凑得更近了,嘴角以一种几乎夸张的弧度咧开,这个笑容很奇怪,但是顾原无法读取到其中包含的情绪,他记得,上次看见这个笑容,是墨临和连环杀人犯孙度通话的时候。   此刻,墨临像一头被关了很久的猛兽,在跳出笼子的那一刻,宣泄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   强势的吻瞬间压了上去,顾原下意识的抗拒,但是身前的人纹丝不动,他的力气要比顾原想象的大很多,平时展露出来的不足现在力道的十分之一!   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清香,墨临的吻也从轻轻的触碰慢慢变成了温热的舔舐......   顾原最终放弃抵抗,双手慢慢下垂......   墨临空出的手丝毫不想闲着,顺着顾原的外套边缘往里伸,然后托住了他的腰,手掌微微用力,把顾原往自己身前带,于是两个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顾原的头下意识的朝后仰,却被墨临用另一只手托住后脑勺,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发丝,指尖带着暧昧的温度。   顾原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原来人类的亲吻竟然可以这样美妙......   一个声音忽然从顾原的脑子里蹦出来。   你怎么可以想这么羞耻的事情!   另一个声音立即蹦出来阻止顾原继续沉溺。   顾原忽然睁开眼睛,发现墨临竟然一直在...看着他!!!   墨临的眼皮微微垂着,睫毛根根分明,一双包含深情的眼睛半睁着,满满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墨临发现对方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他的眼角微微上扬,然而嘴上的动嘴却没有停止。   那双眼睛好像在说:这个表情很好,我很满意!   他终于慢慢放开了顾原的唇,舌尖轻轻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意犹未尽:“记住这种感觉...无论你怎么反抗都是没有用的...因为我就是打开你身体的那把钥匙...”   顾原的气息还没有平复,他的头有点晕,每次墨临靠太近的时候,他的大脑就会慢半拍,根本不受控制。   难道墨临真的是打开自己内心的那把钥匙?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一个声音就从他脑子里蹦出来:这些不过是化学物质产生的身体反应,你不要被他迷惑了,换一个人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你该不会傻到相信爱情了吧?   顾原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墨临看着顾原的奇怪举动,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挣扎是没有用的...”   他伸手去揉顾原的头:“多来几次就好了!”   顾原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瞬间跳到离墨临很远的位置,眼睛睁得大大的,头顶仿佛多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你别过来!”   墨临低头笑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只要你听话,一切都好说...”   顾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一般这种时候,能动手就绝对不会动口!   就在顾原的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对方敲完门之后转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被上了锁。   墨临拉开门,一本正经的看着门外的李蒙。   李蒙的视线穿过墨临,落在了站在角落的顾原身上,心说:这两个人锁着门在里面忙什么呢?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又站那么远....而且顾原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李蒙皱了一下眉头:“墨老师,你们在玩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墨临心说:带着你还怎么玩?   “有事吗?”顾原问。   “李申的女儿来报案了,说李申已经失联了两天...”   “她来报案?”墨临眉头动了一下,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人被队长扣到审讯室了,我们实在无从下手...墨老师,你说她会是杀人凶手吗?”   “走...去会会她。”   墨临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顾原,他跟在离他很远的位置,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里还烧着一团火没有熄灭,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样子。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等对方跟上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对顾原说:“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回家给你当沙包。”   顾原一听,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我需要你让着?”反正打一架是少不了了:“今天晚上,不见不散!”   顾原手插兜,步伐加快,很快就把墨临甩在了身后。   墨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会心一笑,心说: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人,即使这么傲娇...也依然可爱得惊人...   *   审讯室里,一个微胖的女人带着黑色的渔夫帽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长款黑色毛呢大衣,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即使额角已经出了细密的汗珠,也没有要脱衣服的打算。   “我父亲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李丹一边说,一边拉着自己的领口,她刚生完孩子,现在还没出月子,怕着凉。   两天前,她打电话给李申,发现对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离最后一次通话已经过去两天了,人还是联系不上,心里很担心,于是决定去社区公安报警,等了半天,那边通知她到这里来找人。   肖泽觉得这个事情非常棘手,因为他调查了李申的家庭情况,发现李申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最近也没有在国内活动过的痕迹。   根据墨临的犯罪肖像侧写,最有可能杀害李申的直系亲属就是李丹,但是人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个女人刚刚生完孩子,走路还有点轻飘飘的,很难把她和杀人凶手联想到一起。   最大的问题是,李丹的外形完全不符合犯罪肖像侧写,墨临描述的犯人是一个30-35岁的女性,身高158cm以下,而眼前这个女人身高都快一米七了,年纪也才25岁,这...该怎么搞?   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的肖像侧写不说百分之百正确吧,但也不至于偏差这么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第45章 【倒V结束】住在角落里的人(9)   墨临的犯罪肖像侧写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毕竟墨临是国家级选手,这点自信和能力还是有的,所以肖泽更愿意相信是案子的某个流程出现的问题。   没过多久,墨临推开门进来了,肖泽把主审位置让给他。   墨临坐在椅子上,迅速的打量了一下李丹:“你父亲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李丹愣了一下,脾气有些暴躁:“我爸爸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是他亲生女儿,你们有什么不好说的?!”   肖泽侧头低声对墨临说:“刚生完孩子,火气有点大...”   墨临双手抱在胸前:“我不认为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够承受这件事,你最好打电话先把家属叫过来...”   李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她翻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很久,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听着像是她的小姐妹。   “她十分钟后就能到,是出什么大事了吗?你们说吧,我能承受住的!”   墨临没急着说,先拿出手机给顾原发了条短信:   墨临:【储物室是不是还有氧气袋,我觉得可以先准备着,一会可能用得着。】   顾原:【你确定?】   墨临:【有备无患。】   顾原从储藏室里取了个氧气袋出来,刚走到审讯室的玻璃窗口,就看见李丹倒了下去!   这个氧气袋上得非常及时,以至于肖泽不得不多看了顾原两眼,心想:我们的法医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总之,氧气上了之后,李丹没昏迷多久就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虚弱的看着警局休息室的天花板,面如死灰。   她躺在一米宽的床上,无声的哭泣,眼泪顺着眼尾往下淌,止也止不住,梦兰和另外两个女警劝了很久也没用。   李蒙见人醒了,和站在门口的顾原搭了句话:“人怎么说晕就晕了?”   “产后贫血,加上情绪波动导致血管收缩,脑部缺血缺氧,所以就晕倒了。”顾原解释道。   李蒙没想到顾原会给出这么专业的答复,先是愣了一下,他听顾原说过很多医学术语,以前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今天他听懂了,不光听懂了,他自己也有过这种体会。   “蹲厕所蹲久了,猛地一下站起来,眼前发黑,也是贫血吗?”李蒙问。   顾原:“那是体位性低血压,原理差不多,小孩和老人比较常见,如果排除了年龄因素,还是经常发生的话,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营养没跟上,或者有低血压。”   李蒙忽然发现顾原之所以话少,可能是因为没遇到他感兴趣的话题,每次问他医学上的问题,他还是有挺多话说的。   李蒙的手按在头上,笑得有点憨:“小时候会这样,长大以后就不会了,以前不懂,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毛病...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墨临瞅着休息室外面的两个人聊得挺欢乐,自己也想加入,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就看见顾原警觉的朝后望了一眼,然后脸色一变,插着兜离开了。   墨临心说:什么时候已经培养出心灵感应了吗?   顾原走得猝不及防,李蒙话说到一半不得不打住,心想:人怎么走了?我也没说错话啊...   墨临也调转了方向,去了肖泽的办公室。   肖泽坐在皮椅上,桌面上放着几份文件,手里叼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心里还在想犯罪肖像侧写的事情。   办公室门没关,墨临直接进去了,坐在他对面:“你是不是想问,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肖泽半眯着眼睛看着墨临,也不知是被烟熏得睁不开眼,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你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墨临:“关系出问题了。”   肖泽仍然半眯着眼睛,烟灰落到桌上了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死者和凶手的关系出问题了。”   肖泽觉得这个解释等于没有解释。   “你刚才说李丹不是凶手,但侧写上说直系亲属可能性大,除开那个出国的儿子,李申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总不能还有什么私生子吧?”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墨临说:“但我更偏向凶手可能杀错了人...”   “杀错了人?!”肖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连人都没看清就直接下手?”   “你不觉得...李申的体型和李江的体型有点像吗?”墨临的身体往后倒,靠在皮椅上:“假设那天李申去了四楼那间屋子,而刚好李江又不在场,凶手在没有灯的情况下很可能把李申当成李江。”   肖泽推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夹着烟的手下意识的往嘴边送,才发现烟已经燃尽了,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顺便递了一根给墨临。   墨临没有接他递来的烟:“有人不喜欢烟味,所以最近在戒烟。”他说完从口袋里摸了一块蓝色的糖果,撕开糖衣放进嘴里。   肖泽把烟点上,仔细捋了捋:“这么推的话,确实说得通...也能解释为什么李江晚上要跑回四楼给李申烧纸...但是这些都只是推测,我们没有证据。”   “我是你的的话,就赶紧派人把李江保护起来。”   墨临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肖泽,假如凶手想杀的人没有杀到,还露出了把柄,那肯定还会再找机会杀掉李江!   肖泽先打了个电话给王岳:“那边情况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王岳此时正在放射肿瘤科门口等着:“今天李江没来治疗,医生也联系不上他,我正想跟你汇报来着...”   “你继续在那等着,李江可能有危险!”   王岳已经从肖泽的语气里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正疑惑着,就看见肖泽在群里发了小组的分工情况。   他看了一下,大概明白过来:意思是凶手可能要杀李江,现在得把李江保护起来。   王岳,把手机揣在兜里,心想,一个身高158cm的女凶手能掀起什么风浪...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呢?   “医生,我爸爸今天来治疗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办公室响起。   王岳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女人,没什么特别的,个子也不高,看着30来岁,头发扎成马尾束在后脑勺,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脸上一脸的痘痘,看着不怎么好看。   他准备打开手机斗把地主......   “李江的家属是吧...是这样的,你们欠费了,如果不继续缴费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再给他继续放疗的,现在来看的话,他的治疗效果还是蛮好的......”   坐在办公室里的男医生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这些王岳都没有听进去,他唯一听进去的只有五个字:李江的家属......   他立即把手机揣进兜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站在办公室里的人......   身高看着接近一米六,可能只有一五八,体型有点微胖但是比较匀称,那一脸痘痘长得像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   这人看着到有点像凶手的样子,不知道跟着她会不会找到李江呢?   王岳猜想李江可能知道自己在医院欠费了,今天医生不会给他治疗,所以没有来...大概率继续等下去也不会等到人了,但是跟着李江的家属说不定能找到李江。   等医生和李江的家属沟通完了,王岳就假装路人跟了上去......   此时警局里的电脑屏幕上正在调李江的信息。   “李江的户籍上只登记了一个女儿,李楠,32岁,身高158cm,年轻的时候拿过多个岩海市女子散打冠军,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爆发力很猛,人送外号‘女金刚’,当时很有希望进国家队,但是因为怀孕,错失了良机,后来断断续续做过几年的散打教练,一直没有稳定的职业...”   梦兰把李楠的照片通过投影投到墙上,照片是李楠参加比赛的时候摄影师给拍的,当时的情况是李楠给了对方(比赛的运动员)左脸一拳,看得出来对方的身高要比她高一些,但是被她这一拳打得整个都在往后仰,汗水因为惯性的原因在空中飘着,看着像一层细密的喷雾,这是慢动作的镜头。   肖泽摸了摸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看上去危险系数很高,抓捕的时候提高警惕,两个人一组,最好不要落单,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是,队长!”   “对了,王岳那边还没有消息的话,就叫他先回来,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李蒙,你给他打个电话...”   李蒙拿起手机打了半天,对方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可能医院负一楼信号不好...我继续给他打!”   肖泽点头:“你和他一组,尽快把人找到。”   “知道了队长。”   会议散了之后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肖泽还在原位坐着。   现在手上没有实质上的证据证明李楠是凶手,李江成了唯一有可能的证人,如果李江被杀了,这个案子就会陷入僵局,为了李江的人身安全,他还是决定对李楠采取行动。   但愿墨临的推测是正确的,否则上面追问下来又要写一堆报告...写报告事小,让领导没面子事就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了呢! 第46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10)   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长庭家园1栋二单元楼下,肖泽带人上楼,最终停在了804号房门外,四五个刑警持枪站在门后。   肖泽敲了几下门,防盗门响起浑厚的铁门声,紧接着屋子里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   一个男人拉开门,抬头看了一眼肖泽,脸色不太友好:“你找谁?”   肖泽扶着铁门,掏出自己的刑警证:“警察办案。”   男人又从头到脚把肖泽打量了一番:“警察?有事吗?”   肖泽:“你是杨国忠吧?”   “我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楠在家吗?”   男人摇头:“不在。”   此时房间里面传来细微动静,肖泽眉毛动了一下:“里面什么人?”   杨国忠眼神晃动了一下:“没人啊,家里养了只猫...”   “猫?”   肖泽巡视了一下客厅:“你家怎么连根猫毛都没有?”   “我家猫不怎么掉毛...”   肖泽没耐心和他扯这些,直接进了门,杨国忠发现门后还有多个持枪的警察,一时间什么也不敢说了,手掌摸着自己的胳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肖泽走到卫生间门口,里面的灯亮着,他转了一下门把手,门被人从里面锁起来了。   “怎么,你家的猫还会自己锁门?”   肖泽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的配枪,对准了门把手。   其实他就是想吓唬杨国忠,他轻易不会开枪,毕竟开一枪容易,写报告难!   杨国忠吓得不轻,对厕所里面的人说:“你赶紧出来!”   里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慢慢把门拉开,一个女人站在浴室里,穿着睡衣,肩膀上披着一块粉色的毛巾,头发还在滴水,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眼神里带着几分妖媚。   “警察同志,这是我表妹,来家里住几天。”杨国忠仿佛做了亏心事,说话的时候明显没什么底气。   肖泽看两个人的状态已向猜到了大概,多半是杨国忠趁着李楠不在家,约了个女的来家里。   警察突然上门拜访,他心里肯定担心,毕竟他的老婆曾向是散打冠军,出轨这种事一旦被知道了,后果可不是感情破裂这么简单的事。   “李楠去哪了?”   “我不清楚...”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你总该知道吧!”   心里没这点数,敢带女人回家过夜?   看这个男人细胳膊细腿的,哪里向得起散打冠军的蹂躏...   “...她这几天都没回家,我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她犯什么事了吗?”   “哪这么多问题,我问你她什么时候回来?”肖泽有点不耐烦,挠了挠耳背:“你最好老实回答!”   男人嘴有点哆嗦:“她...一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有点事情要处理,这两天不回家了...”   “把她电话给我...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啊?”   “啊什么,把衣服换了出来!”   肖泽说完出了门,身后的刑警纷纷把枪塞会去,杨国忠被肖泽吓到了,一路上都非常配合。   “这个家伙不怎么老实,回去好好审一下。”肖泽点了根烟:“试试通讯定位能不能找到李楠。”   杨国忠和他的情人被塞进面包车里,到了警局,两个人被送进了两间不同的审讯室。   通讯定位准备就绪后,肖泽拨通了李楠的电话。   与此同时,李蒙也在打王岳的电话,刚才只是无人接听,现在直接关机了。   李蒙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肖泽的电话拨过去半天了,对方一直没接,他又拨了一次,这一次等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   同时,录音和定位同时启动。   接听之后对方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肖泽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王岳?!”   “队长?”   王岳头痛欲裂,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只记得当时他在跟踪那个自称是李江的家属女人,女人一直没回过头,然后穿进了一条巷子,他一直跟在后面,结果跟到转角后人就不见了,之后就被人从后面偷袭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一个黑黢黢的地方,一点光亮也没有,周围也没有什么声音。更不知道几点钟了。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背后靠着一块粗糙的石柱,他的手和上半身都被牢牢的绑在石柱上面,只有腿能活动。   直到一个电话铃声响起,王岳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边竟然放着一个手机,但这个手机并不是他的手机。   手机的光亮起来的时候,他才看清,自己似乎被绑在一个仓库里,仓库不是很大,似乎没有窗户,正对面有一个铁门,关得死死的。   他的手完全不能动,只有腿能动,于是艰难的把鞋袜脱掉,挪动下半身,用脚趾按了接听和免提。   肖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会接这个电话?”   “队长...我被人袭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的时候被人绑在一个仓库里,手边还有个手机...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绑你的人应该是杀害李申的凶手,你小心一点,有没有办法脱险?”   王岳看了一下周围,身边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可以用来割断绳子,他在墙上蹭了蹭,想说,或许能把绳子磨断,但是磨了两下他就发现不太对劲,这种绳子好像是登山绳,得磨到猴年马月了。   “队长,有点困难...”王岳难为情的说。   “我们已向定位到你的位置了,你先保护好自己,估计30分钟后能赶到,你看一下现在手机还有多少电?”   王岳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队长,快没电了,估计过一会就要关机了。”   “好,我先挂了,一会再说!”   肖泽急急忙忙把电话挂了。   他来不及多想,带着一伙人去救王岳,一路上肖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王岳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李楠制服了,两个人甚至都没有交手的机会......   而且,李楠是怎么猜到警察会找她的?还提前把电话留在了王岳身边?   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把警察引过去,难道想一网打尽?   肖泽虽然感觉到了异常,但是毫无头绪。   有一个人应该知道她在想什么!   赶路的空隙,肖泽给墨临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向过和墨临说了一下,想听听他的意见。   墨临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看了一下表,已向快到晚上7点了:“凶手可能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我们正在找她,所以她想先发制人。”   墨临回忆了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两点半的时候痕检组根据指纹调取了李江的信息,随后王岳去医院,负责跟踪李江。   下午三点李申的女儿出现在审讯室,排除李丹的嫌疑后,他和肖泽都认为凶手会对李江下手,准备派人保护李江,三点半的时候,肖泽给王岳打了一通电话,当时王岳还接了电话,没有什么异常。   三点半到四点,通过李江的信息发现了李楠,并制定了针对李楠的抓捕计划,从四点开始,王岳的手机变为无人接听的状态......   从发现李楠到王岳失联,只有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李楠怎么会知道警察想抓她?   但事实是李楠的确知道了,而且已向采取了行动。   肖泽不太能接受墨临的推断:“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墨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两份病例,一份是李申的,另一份是李江的,浅色的瞳孔忽然抖动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震惊的事情。   “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偷听到我们的计划,还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王岳并袭击他...你记不记得李蒙之前说过,他早上在医院看到过李江,当时李蒙觉得李江看起来不太对劲...我猜那个时候李江已向知道了警察为什么要找李申的活检组织,他很容易联想到,警察已向知道尸体就是李申。”   “所以呢,这和李楠有什么关系?”肖泽不明白墨临为什么忽然把话题扯到了李江身上。   墨临不紧不慢的说:“如果我是李江,凶手一直在暗处找机会杀掉我,那我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报警求助,可是李江为什么不报警?不光不报警,看见警察的时候还有点心虚...这一切只能证明,在李申的这个案子上,李江可能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他也害怕这件事被警察发现。”   肖泽好像听出点眉目来了:“嗯,你继续说.....”   墨临:“我之前在做犯罪肖像侧写的时候,只提出了一种犯罪动机:仇恨。对第二种犯罪动机持怀疑态度,当时保留了凶手杀人的第二种可能性没有公布,因为手里没有证据支持,下来之后,我找人调查过李江的资料,发现他在二十天前给自己买了一份个人意外险,保额还不少...如果李江死了,直接的受益人就是李楠...但是在整个事件里,最需要钱的人其实是患有癌症的李江...”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为了日万...身心疲惫,发完就去补觉zzzzzz 第47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11)   “王岳到医院之后,我让他帮我要了李江和李申的病例,对比之后,我发现李江和李申的病例非常相似,李申半年前在人民医院做过全胃切除,之后化疗过几次,但是很快癌症就复发了,而李江的手术是在外省做的,做完手术后回到岩海市化疗,癌症也复发了,两个人复发的位置竟然是相同的,不同的是,李江的情况要比李申好一点...这两个人的病例太过相似...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李江想让李申代替他去死?然后拿到意外保险的补偿金?”肖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了钱,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我猜李江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李楠,想让李楠拿到钱之后,把钱给他,然后他再拿着这笔钱去其他地方治疗...   “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李楠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仇恨,当然,具体是因为什么情况,只有抓到人之后听他们自己讲了...   李楠并不想冒险去杀李申,比起杀掉李申,直接杀掉李江似乎更容易,而且更保险。”   墨临忽然笑了一下:“所以李江一直在计划怎么杀掉李申,而李楠却在计划怎么杀掉李江,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李楠错把李申当成了李江,错杀了李申...   李江反应过来后就开始躲着李楠,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地方去,为了掩人耳目,他继续在医院治疗,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到了晚上,他只能去鱼米巷徘徊,因为她觉得李楠不敢回到案发地附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收废品的孩子其实是见过李江的,发生爆炸案后,他以为自己看见的是李江的鬼魂,事实上那就是李江本人。   墨临继续说:“但是今天早上李江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因为他发现警察已经发现了尸体是李申的,他没有可能再得到那笔钱...   他一边要躲着李楠,一边又要躲着警察,他心里一定非常害怕,这种时候,他会干嘛?”   肖泽想了一下:“他和李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他通知了李楠?”   “没错,如果李楠被抓了,那他也逃不掉,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李楠,但是他要添油加醋,他要恐吓李楠,让李楠分心,没有精力再去对付他,所以他很可能会告诉李楠,警察已经在抓她了,让她赶紧跑路,这样,他还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   但是李楠并不相信李江的话,她一定会去求证,于是她第一时间去了医院,这个时候她为了不被发现,应该会乔装一下自己,正好,她遇到了一直在医院寻找李江的王岳...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了。”   肖泽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不知道李楠这么做的目的:“所以,李楠现在究竟想干什么?”   “她应该想借助警察的力量杀掉李江...这是我的推测,你可以问问她想要什么...”墨临说。   肖泽:“问题是,我现在联系不到她。”   “你不用担心,她肯定会想办法联系你...实在着急的话,可以试试打王岳的电话,看看她会不会接...”   肖泽赶紧让身旁的刑警拨打王岳的电话,对方的电话竟然从关机状态变为了拨号状态!   没过多久,王岳的电话就被接听了。   肖泽立即把电话拿过来,同时按了免提:“喂?”   对方没有说话。   肖泽:“李楠?你想做什么?”   “帮我找到李江,然后用李江来换你的队友!”   李楠说完之后立即挂断了电话。   肖泽打李楠的电话,李楠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也就是说,王岳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李楠转移了!   墨临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刚才的通话他也听到了:“王岳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她的目的是李江。”   李楠把两个手机同时关机,装在自己的口袋里,她把自己的手机和王岳的手机交换,就是为了确认李江的话可不可信,如果警察拨通了她的手机,证明警察现在已经开始找她了。   等警察知道王岳成为了人质,她再用王岳的手机通知警察,用李江来换人。   但是她还没有把电话拨出去,警察就先打电话进来了,就好像警察非常了解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她皱了一下眉头,觉得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非常麻烦,于是扯下来,扔到了副驾驶上。   她是为了乔装才戴的眼镜,事实上她并不近视。   毫无知觉的王岳现在躺在后备箱里,手脚都被捆绑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被同一个女人连续打晕两次。   *   仓库坐落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周围都已经荒草丛生,不像有人待过的痕迹,因此他很容易就发现了草地上的车轮印。   仓库的门没有锁,但是门是合上的,为了防止有诈,他极其小心的支开了队友,独自走向仓库的大门。   之前办案的时候发生过歹徒引诱警察的行为,当时约定地发生了爆炸,死了很多队友,这一直是肖泽心里的一道阴影,所以再次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选择支开队友,自己往前冲。   推开仓库的门,手电筒晃过的地方一个人影也没有。   没有炸弹,没有突袭,也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排除危险后,他向队友打了个手势,一堆人举着手电筒往里冲,手电筒射出的光亮瞬间照亮了整个仓库。   “队长,在地上发现了王岳的鞋子...和袜子...”李蒙非常沮丧的说。   肖泽走过去看,发现石柱旁落着一只花绿色的运动鞋和一只大红色的袜子,他捡起来仔细的看。   鞋子确实是王岳的没错,袜子也是王岳的,他记得王岳说过,今年是本命年,所以一直在穿大红的内裤和袜子,当时他还笑他来着。   “他娘的!”肖泽发泄似的把袜子狠狠扔在了地上。   李蒙又捡起来,装进了物证袋中。   这么多的刑警,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这个仇,他是肯定要报的!   “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办?”李蒙问。   “怎么办...查一下车轮印,看看是什么型号的车!”肖泽气得不轻:“把通缉令发出去,不能让她的车上高速!”   *   夜已经深了,警局里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   会议室里,肖泽正在和大家讨论,该怎么把李江抓到,毕竟李楠的唯一条件就是李江,权衡了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先把李江找到,稳住李楠。   “李江很狡猾,但是现在是信息时代,一个人想隐藏踪迹非常困难,除非他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走动,不通讯也不吃饭......”   墨临看了一眼坐在他右手边的顾原,顾原一直红着脸,虽然故意选择坐在离墨临比较远的位置,却还是没能避开对方很偶尔投来的灼热目光。   “顾法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墨临的桌面上放着一杯咖啡,他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微笑着看着顾原。   他已经看出来了,顾原有话想说,就像老师看得出来,哪些同学知道问题的答案,然后抽学生起来回答问题。   由于顾原不喜欢在这种氛围紧张的场合发言,所以一直没说话,如果他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还能用自己的人格魅力稍微鼓励一下,给对方打气。   但是顾原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所以他只能用余光偶尔打量他,顺便猜一猜他可能在想什么。   墨临看了一下顾原手上文件停放的位置,还大概猜到了顾原打算说什么,所以肖泽问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他想让‘害怕回答问题’的小朋友说说自己的想法。   被忽然提问的顾原轻轻咳了两下,声音仍旧有些紧张:“...李江因为放疗的缘故...双肺有散在的放射性肺炎,这种情况会引起剧烈的咳嗽,而且,癌症转移的地方也会经常疼痛,需要止痛药来维持,所以,我认为他去药店的可能性很大,可以重点排查一下各大药房、诊所有没有他的踪迹。”   “嗯...顾法医说的很有道理。”墨临笑了一下,毫不掩饰的夸赞,就像老师夸赞答对问题的学生。   肖泽一直看着墨临:“墨老师,还有补充的吗?”   墨临耸肩,摊手:“我认为,有这条线索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不知道为什么,肖泽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墨临有点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他的心思好像没有放在李江身上。   刚才在电话里能分析一堆东西出来,现在坐在会议室里却像挤牙膏一样,挤一下,说一下。   “我去一下厕所。”顾原红着脸说。   墨临的视线跟着顾原移动,直到对方把门关上,他才回过神来,转了转手上的感应笔,思考了两下,然后在手写屏上画了两个红色的圈。   作者有话要说:请享用~ 第48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12)   肖泽看着他在地图上标的这两个圈,略有疑惑:“这是?”   “李江最有可能的活动范围,加上顾法医刚才提到的那一点,应该能把范围缩到小很多,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们了!”   就算墨临真的是牙膏,肖泽也知道这支牙膏已经被挤得差不多了,再挤下去那就是压榨了,于是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发现已经凌晨1点了:“今天辛苦了,抓紧时间回去睡个好觉,说不定明天还要麻烦你。”   墨临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一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的表情:“不用客气,请顿好的就行了。”   肖泽就知道墨临不会和他客气,每次跟他客气,换来的都是毫不客气的敲诈,于是拍了一下墨临的背:“到时候帮你把那个人也叫上?”   墨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你懂我...”   顾原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已经散会了,他准备进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推开门就发现墨临坐在他的座位旁边低头看手机。   他从他身边绕过,然后伸手去拿自己的文件夹,手刚伸出去,就被看似一本正经看手机,实则却用余光一直观察他的墨临一把抓住。   顾原:!   “手怎么这么冰?很冷么?”   墨临说完抬起头,才发现顾原似乎洗过脸,但即使洗过脸,他的脸依旧红得惹人,连着耳朵都在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发言太紧张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顾原看着自己被握在炽热手心里的手,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变得跌宕起伏,从下午那个缠绵的吻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像在做过山车,脑子里出现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想靠近,一个想保持距离...   就这样,它们吵了一下午。   他快被烦死了。   “是你的手太烫了!”顾原说。   墨临轻轻笑了一下,却没打算放开顾原的手,拇指轻轻在对方的手背上来回辗转:“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烫吗?”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不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的吻。”   顾原的眼神忽然晃动了一下,简简单单几个字,组合起来竟然让他的身体产生了难以理解的化学反应,他很震惊,震惊过后,是慢慢堆积起来的愉快感。   他很少有出现这种情绪,尤其是近几年,生活单调的他,情绪几乎没有怎么波动过,这种久违的愉快感,像一滴春雨,滴在了他干旱已久,早已龟裂的土地上......   他惊讶的看着墨临的眼睛,发现对方也在抬眼注视着他,眼神里荡漾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柔,他的心也跟着荡漾了一下。   “我在等你一起回家,”墨临笑着说:“我们不是还有恩怨没有了结吗...今天要不要清算一下?”   顾原回过神来,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没忘...打一架吧!”   墨临:“你确定?”   墨临不认为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顾原会是自己的对手,而且之前在厕所的时候,顾原对他出过一次手,下手很狠,但是招式很容易破解。   直到回到家,顾原从房间里搬来电脑,放在茶几上,又做了一系列的手指热身后,墨临才终于知道了,顾原说的打一架是什么意思。   顾原竟然会选择这种小学生才会玩的拳击游戏来和他较量!   “毫不夸张的说,这种游戏,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对手了,你确定要和我比?”墨临说起大话来从来没有逊色过。   顾原已经打开了游戏界面,并把游戏手柄扔给他:“比一比不就知道了,三局两胜。”   墨临拿起手柄,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要不明天再比?”   顾原摇头:“必须今天。”   墨临知道了,今天他要是不输给顾原,顾原大概率是睡不着了。   墨临重新熟悉了一下手柄,第一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原打残了一半的血,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超技术,他在原地连着做了好几个看着很牛逼的闪躲。   顾原嘴角发出一声嗤笑:“你在搞笑吗啊?”   他话音刚落,放出一个绝招将对方直接秒杀。   墨临的笑容戛然而止,看样子,顾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第二轮开始,墨临很巧妙的躲过了顾原的绝招,没有像第一把那样惨烈,但血还是在猛攻之下慢慢往下掉,毫不夸张的说,玩这种游戏,顾原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一个。   结果当然不言而喻,从墨临拿起游戏手柄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今晚会输。   “下次能不能带我一个?”墨临说:“这种游戏好像要两个人玩才有意思。”   顾原皱眉:“你太菜了。”   墨临生平第一次被人说菜,内心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我只是手有点生疏了,下次是不可能输给你的。”   顾原:“那就等你不生疏了再来切磋...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顾原开始逐客了。   墨临心说:好你个顾原,自己爽了就开始赶人走了。   墨临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随便。”   “我早上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有点。”   “那我明天晚点再敲门。”   “不用了,密码是2****7,你自己进来。”顾原说完拿着浴巾进了浴室。   墨临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这是代表,顾原已经开始打开心里的防线了吗?   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令他有些猝不及防,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墨临听着感觉不是很真切,他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   第二天一早,警局就有了新的进展。   警察在某家药店的监控里发现李江的身影,监控的时间是昨天晚上9点,于是调查范围又缩小了很多。   警察没有办法单方面联系上李楠,每次打电话过去,那边都是关机状态,只有等李楠主动联系他们。   下午三点,肖泽在一个简陋的出租屋内找到了李江,当时李江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放了一堆药片,水杯打翻了,落在地上,肖泽第一反应是上去看看对方死了没有。   还好没死,还有呼吸,不过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肖泽看了一下桌上的药片,有很多种不同的止痛药,担心对方服药过量,直接把人送去了医院,医生看过之后表示,肝功能不太乐观,可能是药物引起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再就是有点低血糖,先输点葡萄糖,等人醒了再做进一步检查。   下午四点,李楠来过一次电话,得知警察已经找到了李江,她要求视频通话,肖泽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李江到现在还在昏迷中,只能给李楠看了一下昏睡中李江。   两个人确定了交换人质的地点和时间:明天早上九点,东郊的一个废弃鸽子厂。   肖泽在地图上看了一下鸽子厂的大概位置,看看有没有可能设伏,或者能不能让狙击手潜伏。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和警察探讨怎么才能保证李江的安全,同时又把王岳救下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晚上的时候,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医生说李江已经死了。   医生们抢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江疑似农药中毒。   “农药中毒?怎么会这样?”肖泽急得青筋暴起。   他们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录像,发现下午五点的时候,有一名带着口罩,穿着护士服的女性进了李江的病房,护士走后,没过多久李江就出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死亡了,而且李江输液的血管周围出现了严重的炎症反应。   医生猜测,有人在李江的输液瓶里注射了农药。   这让肖泽非常措手不及。   “你不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像李楠吗?”梦兰指着监控录像上的护士说。   李蒙:“,好像真是她!她怎么会知道李江在哪家医院?”   顾原也在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前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经常会有家属打电话来医院,问病人的检查结果,一般接到这种电话,只要家属提供的病案号和科室是对的就能在科室的电脑上查到结果...医院的科室电话其实是在网上曝光的,如果李楠打电话一个一个的问,的确有可能问到李江的检查结果...   除了这种方式,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式,现在很多就诊卡已经电子化了,通过关注医院的官方微信,就可以注册电子就诊卡,绑定了病人的身份信息之后,可以随时随地查到病人的检查报告...   李江因为经常进医院,极有可能绑定了很多医院的就诊卡,一般年纪大的人都不会操作,子女会直接把家属的就诊卡添加到自己的手机里,昨天李江的检查报告出来之后,李楠就有可能通过就诊信息找到李江。”   “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要大一点。”李蒙说。   肖泽现在头很大,他打电话给李楠,对方关机了,王岳的电话也打不通,想起李楠提到的交换地点,肖泽直接开车去了目的地。   一大堆警察潜伏在周围,远处还有狙击手盯着。   过了一会,李蒙接了个电话。   李蒙:“狙击手说,在鸽子厂里发现了王岳,不清楚凶手在没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任务! 第49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13)   肖泽只身走进废弃的鸽子厂,周围仍旧能闻到—股难闻的怪味,地上有很多粪便和砂石的混合物,其间有很多黑黢黢的小虫子在砂石间来回穿梭,废弃的笼子上还挂着密密麻麻的鸽子粪便,可以想象以前这个鸽子厂有多热闹。   肖泽心说,这个李楠还真会选地方,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好地方”?   肖泽双手举着枪,警惕的往前走,发现笼子后面有个人影,看着有点像王岳,他疾步走上前,只见王岳被反手绑在铁笼的支架上,此时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只长腿从笼子后面伸出来,脚底光着,看着黑黢黢的。   肖泽环视了—周,发现鸽子厂里并没有其他人,确认周围安全后,他对潜伏在外面的刑警报了声平安:“安全,没有发现李楠。”   给王岳松绑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队长?你来救我了?!”   王岳看着非常惊喜:“我还以为我要完蛋了!”   “完什么蛋?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肖泽给他松了绑:“凶手呢?”   “下午的时候,她把我绑在这里,只跟我说晚上会有人来救我,队长,到底怎么回事?”   肖泽的眼睛半眯着,从兜里掏出—支烟:“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王岳表示他也想来—根烟。   肖泽递了—根烟过去,亲自帮他点上:“这次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低估了李楠的危险性,还好你没事,不然我...”   “队长没事儿...都怪我自己擅自做主,这次吃亏我也长了点教训...不能轻敌,以后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   刚说完,王岳肚子里传来—声激烈的抗议。   “—天没吃饭了,有—点饿。”   肖泽看着王岳这副狼狈的样子,气不打—处来:“别给刑警丢脸了,赶紧起来吧...梦兰很担心你,回去好好跟人家说说!”   王岳—脸脏兮兮的,看着有些滑稽:“她真在担心我?”   “赶紧回去洗个澡,—会儿别和我坐同—辆车!”   “队长,你真小气!”   *   刑警留下来对鸽子厂附近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没有发现李楠的踪迹,肖泽估计对方杀完李江之后已经躲起来了,大概率在周围是找不到人的,不如回去问问李楠的丈夫,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此时顾原刚好解剖完李江的尸体,尸体被缝合完毕,重新盖上了白布,毒化检验确定了人死于有机磷农药中毒。   顾原脱掉解剖服,站在洗手台前反复洗手,思考李楠为什么—定要杀掉李江不可。   父女两个人—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而李江患病期间李楠也花了大量的金钱医治,为什么她忽然变得这么恨李江?   *   审讯室里,杨国忠坐在椅子上,佝着背,膝盖并在—起,手指在裤腿上来回的挫着毛球:“我和她结婚这么多年了,任劳任怨,从来没有抱怨过,但是我这个老丈人他实在是...脾气出奇的怪...我和李楠结婚十年了,他就和我们—起住了十年,家务从来不干,吃完饭都是嘴—抹,就去牌馆打牌了,有时候打完牌回来家里没做饭,还要骂我!”   杨国忠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娶的是李楠,又不是她爹...李楠年轻的时候流过—次产,把子宫切了,对于这件事我—直愧疚,这么多年来也—直在补偿她,她因为身体的原因退出了比赛,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以前她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都是魅力,那次打击之后她也不想和我谈心...整天闷闷不乐的...   本来这个日子勉勉强强还能过下去,我也在和她商量抱养—个孩子,谁知道半年前我的老丈人查出有胃癌...”杨国忠摇了摇头:“十多年的积蓄转瞬即空...以后拿什么养孩子,李楠还说要把房子卖了,我不同意,房子是我婚前买的,结婚之后李楠—直没有正经工作,都是我的工资在还房贷,他们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我这个老丈人厉害得很,李楠从小听着他的孝道长大,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说算得上是思想控制了,李楠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散打,拿了很多奖,奖金全部给她老爹打牌...   李楠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对我老丈人言听计从,老丈人骂她从不还嘴,要钱就给,有时候我在想,狗急了也要咬主人—口,怎么李楠怂的还不如—条狗,有气都往我身上撒,从来不敢吼她老爹半句...   卖房子的事我坚决不同意,这个老丈人就开始使苦肉计,非说要出去住大街,不住我的房子,她女儿也傻,跟着她搬出去,大半个月,有时候回来—趟,带点东西出去,我们就这样冷战了—段时间...   李楠外强中干,离不开我,她都多少年没出去工作了,现在再出社会,怎么和那些年轻人竞争?   那天她又回来问我要钱,我没给她,我们就大吵了—架,我平时不跟她吵,我怕她动手,她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散打冠军,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但是那天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就把当年她流产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我说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老爹害的,这么多年了—直被蒙在鼓里...   当年她有希望可以进入国家队的,在事业巅峰的时候她被检查出来怀孕4周了,对她来说是晴天霹雳,但是因为她对这个孩子有很浓厚的感情,她想生下来,那时候她才22岁,如果产后恢复得好,以后还有机会再打进国家队...她准备给教练说—下她的情况...   当时我的老丈人坚决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要她马上把孩子打掉,恢复得好的话,还能赶上这—次国家队的选拔...   对这件事她们产生了分歧,李楠第—次为自己据理力争...我的老丈人那时候喜欢打牌,打得非常大,那段时间在外面输了很多钱,只要李楠进了国家队,他就有希望把钱还清,所以他就偷偷给李楠吃了打胎药...李楠自己没什么感觉,还是照常训练,结果那天和人发生了冲突,就和队友打起来了...   平时没人敢跟李楠叫板,但是那天李楠身体开始出现反应了,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当时我不知道老丈人给她吃了打胎药,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倒在地上,训练场上全是血!   后来才知道,那天那个队友见她状态不好,想叫板,两个人就打起来了,结果李楠打输了,肚子上挨了—拳...加上打胎药的效果上来了,那—拳她没抗住...   之后我就送他去医院了,她醒来的时候子宫已经被切掉了,身体状况也—直不好,精神也萎靡不振,很长—段时间她都没有缓过来,比赛也没再参加,她的职业生涯就这么被毁了...这么多年都没告诉她,原因是怕她接受不了,而且我也有愧,所以为了家庭的和睦,—直瞒着她。”   *   警方正在全城搜捕李楠,李楠的老公杨国忠知道—切事情的原委后不太敢回家,在网上定了两张机票,打算出去避避风头。   “她—定是回来报仇了,说不定下—个就是我!”   警察没拦着他,毕竟他没犯事,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五,警察—直没有找到李楠的行踪,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有个人来报案,声称自己的妻子昨晚被人约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本来这种事情警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但是男人拿出了监控拍到的截图:“这个人会不会是你们通缉的李楠?”   肖泽—看,还真是李楠。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警察终于知道了李楠为什么会去找这个叫韩冬的女人。   韩冬是国家队散打运动员,五年前已经退役了,做了国家队的教练。   韩冬这个人,李蒙小时候在电视上见过,还代表国家队拿过—枚铜牌。   李蒙不解:“可是...李楠找韩冬做什么?”   墨临忽然出现在他背后,幽幽道:“为了给自己—个答案。”   警察寻着—路上的监控,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栋商场的大楼,密密麻麻的写字楼令刑警们头痛:“这么多间屋子怎么找?”   “去监控室,查监控,看看人往哪个方向去了。”肖泽说。   警察调取了昨天晚上5点到今天中午的监控,终于找到了李楠的踪迹,电梯里,她的脸—晃而过,旁边还站着韩冬,不过看上去她们两个人并不像有仇的样子,甚至—路上都有说有笑。   “她们去了顶楼,刚上去没多久!”   “让无人机上天台,看看两个人在做什么!”   “四台无人机同时升上高空,于此同时,顶楼的楼道里已经潜伏了不少警察。”   “队长...她们两个好像在...打架?”李蒙拿着无人机的遥控,遥控上方有—个高清显示屏,好接收无人机返回的拍摄画面。   肖泽把无人机返回的视频拿到手上,凑近了看,发现这两个人手上都戴着拳击手套,与其说是在打架,不如说是在进行—场专业的散打比赛。   此时肖泽的对讲机里传出声音:“目标已经锁定,要不要冲上去?”   “等等,”肖泽说:“先让她们打—会儿...”   毕竟韩冬是国家级选手,实力不容小觑,这时候警察冲上去并不是最佳时机,不如等李楠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冲上去,坐收渔翁之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50章 住在角落里的人(14)   十年前,李楠和韩冬两个人经常打成平手,所以李楠无数次幻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发生那次意外,那站上领奖台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但是她们的比赛才刚刚开始,李楠就占了下风。   韩冬的进攻和防御都无懈可击,两个人早已经不是同一个水平了,韩冬已经走向了国际,而李楠还停留在十年前。   李楠已经感觉到了实力的悬殊,但是她不肯认输,看得出来她很拼命。   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比赛,一定是一场牵动人心的比赛,因为弱的那一方遭受了一次次的暴击,却始终不肯低头。   “十年前你就该来找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迷失了这么久,人的魂丢了,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过,就算你现在再站起来,也会被我打倒,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李楠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再次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再来!”   “你疯了!”韩冬说:“你输定了。”   “我还没倒…凭什么说我输?”   李楠就像一个疯子,不断的摔倒,再从地上爬起来......   到最后韩冬有些不忍心了:“你放弃吧,都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吗?我可不想今天有人出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李楠从嘴里吐出一口淡红色的血来,还要继续和她打。   到最后韩冬打不下去了,把手套脱了,开始往楼梯口走:“真是个疯子,不要命了?”她一边走一边骂。   刚走进楼梯口,就看见一群警察蹲在楼梯的角落里,她愣了一下:“你们...”   警察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赶紧离开。   韩冬会意,绕开警察下楼,突然听见天台上的李楠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她再回头去看时,只见李楠被一群警察按在了地上...冰冷的手铐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一次,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   李蒙站在审讯室的玻璃窗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李楠花了几十万给李江治病,最后又要亲手把李江杀了,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墨临站在他身侧,慢慢开口解释道:“有一种人,他们从小到大都很听父母的话,从来不自己思考,等他们面临人生重大决定的时候就会犹豫不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李楠就是一个典型...   而且她从小缺爱,极度渴望一个家庭,所以会在事业巅峰的时候选择生子,遭受打击后也没有独立的人格出来支撑她走出阴霾,面对家庭矛盾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正确处理,这种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很容易走极端...所以说,叛逆也不一定只发生在青少年中,早点叛逆也并非是坏事。”   李蒙听墨临讲了一大堆,忽然觉得好奇:“墨老师,你叛逆过吗?”   “我叛逆的时候,你应该还在读小学。”   墨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可以下班了。   李蒙挠了挠头:“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吗?难道你小学就已经开始叛逆了?”   墨临没有回答他,转身去了顾原的办公室。   顾原已经处理好了手上的工作,打算去机场接温子涵,忽然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温子涵:【机票改签了,凌晨3点才能到,我定了机场旁边的酒店,你不用来接我,我打算到了之后直接睡一觉,倒倒时差,我们明天再约,登机了。】   顾原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发了过去,这时候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   听这个敲门的声音,三长两短,是墨临。   连敲门都有自己的风格的男人。   “进。”顾原把电脑关上,装进书包里。   墨临推门进来,又反手把门关上:“我买了一台游戏机,但是不太会挑手柄,想让你陪我去商场挑一款,有空吗?”   顾原正好不用去接温子涵了,倒是不介意,他背起书包:“走吧。”   墨临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有些受宠若惊:“那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   顾原坐上车的第一件事依旧是系安全带,之前的教训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车平稳的开到了商场地下室,停好车后,两个人进了电梯,直接去了商场5楼,5楼主要在卖一些电子设备,各大品牌发售的新机都可以在实体店体验,所以上了5楼之后,明显感觉人变少了很多,而且百分之90都是年轻的男性。   游戏手柄的种类很丰富,顾原看了好几款,最终挑了一款性价比高的中高端手柄,黑色的外观,按键质感和使用体验都很好,关键是售后服务也不错。   墨临很满意,主要因为是顾原挑的,他拿着手柄去前台结账,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现顾原不见了。   墨临提着手提袋出来,终于在隔壁的VR体验店找到了顾原。   想不到他竟然喜欢这些东西。   墨临走过去,走到顾原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在原地转来转去。   顾原已经完全沉浸在了VR的世界里,他右手握着一个控制器,身旁的高清显示屏在播放游戏中的画面,看上去是一个射击丧尸的游戏。   一个个恐怖的丧尸朝顾原扑去,他淡定的拿起枪扫射。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生说:“怎么那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VR效果不行?”   另一个男生说:“等一下我试试。”   体验结束后,顾原摘下眼镜,原本的游戏虚拟空间忽然消失,只剩墨临微笑的看着他。   顾原愣怔,心脏仿佛在某一刻猛烈的颤动了一下。   “喜欢这个?”   “不喜欢。”   “我说吧,肯定效果不好。”之前说过话的男生一边说一边戴上眼镜。   顾原和墨临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背后的男生发出一声惊叹:“哎呀卧槽...好TM恐怖!”   过了一会那个男生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啊...别咬我...滚开啊!”   墨临有点疑惑:“你们玩的是同一款游戏?”   顾原看了一下高清屏幕,的确是同一种游戏。   “嗯。”顾原淡定的说:“他在叫什么?”   墨临耸肩笑:“应该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从踏进商场开始,墨临就在注意顾原的反应,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发现顾原有什么异常,但是据他以往的观察,顾原到人多的地方时,会表现出不自在,脸色会发生变化,额头也会出汗,但是为什么今天没有?   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停下来问顾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原:“没有。”   “没有头晕,或者紧张?”   “没有。”   顾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社交恐惧症今天竟然没有发作,难道是因为太开心了?   开心?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会有开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因为墨临而出现过两次,上一次是...和他在办公室...接吻...   想到这里,顾原的耳朵慢慢浮起一丝红晕,表情也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墨临细心的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顾原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说话。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揽进怀里:“我们回家。”   顾原只觉得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小了,只能听见墨临说话的声音:“别担心,我在。”   *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顾原不说话是因为他的心里很乱,而且他的话本来就很少,墨临不说话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吵到顾原,毕竟顾原的脸色忽然变了,他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顾原走在前面,墨临跟在他后面,顾原准备打开电子锁进屋了,墨临忽然叫住了他:“明天周末,我等你醒了再做早餐。”   顾原的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surprise!”   温子涵忽然从走廊里跳出来,惊动了走廊深处的感应灯。   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跳跃动作,两只手臂展开,变成一个大大的“大”字,把整个楼道都占满了。   顾原听见熟悉的声音,肩膀一颤,惊吓般的转过头看着温子涵:“你怎么在这里?!”   温子涵带着一顶黑色渔夫帽,露在帽檐下的下巴轮廓很漂亮,因为长期坐在办公室里的原因,他的皮肤比女生还要白一些。   上半身穿着一件花哨的潮牌短T,里面是一件低领的黑色长袖打底,脖子上带着一跟很细的项圈,blingbling的闪着光。   下半身穿的是一条黑色工装裤,因为腿长的缘故,穿出了九分裤的感觉,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限量版潮牌短靴,身旁有个大号黑色行李箱。   活脱脱一个酷guy。   以温子涵的直觉来说,顾原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顾原不说,就没人能让他开口,所以他也就不再问了。   索性来个突击检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他掐准了顾原下班的时间,半个小时前就到了,一直在顾原家门口不远的角落里等着,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影,原来下班后陪别的男人去了。   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关系还挺亲密,一个肯等人醒了再做早餐,另一个还真敢吃!   温子涵故作生气:“我在角落站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我,说,你的注意力是不是全部在那个男人身上?!”   温子涵目光扫过站在隔壁房门前的墨临。   他身上的这套西装他在杂志上看到过,价格不菲,手表就更不好说了,毕竟是限量款,此人眉眼含笑,嘴唇上扬,看着有八分风流,只有两分顺眼。   温子涵不是特别友好:“你是谁,怎么和我们家顾原在一起?”   顾原看了一眼墨临:“同事。”   墨临听到“我们家”这三个字后皱了一下眉头:“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了,不知道能涨几个收,激动...紧张... 第51章 温泉(1)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温子涵,顾原老朋友......”   “男朋友。”顾原纠正道:“这是我男朋友。”   顾原记得这一招是墨临教他的。   以后如果有人搭讪你,你就说自有男朋友了......   当时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今天派上了用场。   温子涵愣了两秒,随即用一个灿烂的笑容掩饰尴尬,顺手把手臂搭在了顾原的肩膀上:“对,男朋友,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墨临狐疑的看着两个人,提着手提袋的指节忽然紧了一下:“哦,是吗。”   “对啊,没错...我们家顾原平时不怎么表达自,像这种隐私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和外人说,今天来得有点唐突了...这位仁兄,你在这里做什么,下班后不回家吗?”   墨临一直垂眼看着顾原,尤其是搭在顾原肩膀上的那只哪哪都不顺眼的手臂,至于温子涵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顾原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但是这个人直接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竟然不排斥。   顾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脸上仅有的一丝红晕也褪去了,恢复了阴郁的常态。   走道里的感应灯忽然灭了,顾原的身体完全融入黑暗,而站在他对面的人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很熟悉黑暗的感觉,几乎能清晰的看见墨临的肩膀在黑暗中微微下沉。   然后墨临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顾原看到的是面带笑容的墨临。   “我是墨临,没听顾原提起过你。”墨临的笑容很官方,所有情绪都被他藏起来。   温子涵搭在顾原肩膀上的手臂忽然折了回来,硬是把顾原的脖子卡在了手肘里:“顾原比较低调,不喜欢主动跟别人提起我...”   温子涵忽然低头,看着被夹在他手臂里脸色已经开始铁青的顾原:“宝贝儿,这么久没见,肯定想我了吧?”   他说完嘴角一勾,用下巴对着墨临,不太友好的说:“哥们儿要进去坐坐?”   墨临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提袋,对脸色不太好的顾原说:“试试你挑的游戏手柄,要是有问题的话,还可以拿回去换。”   温子涵皱了一下眉头:“他给你挑的?”   墨临嘴角勾了起来:“顾原对这方面的东西很了解,所以我们刚才一起去了商场。”   温子涵把手臂从顾原的肩膀上放下来,眉头拧在了一起:“你们怎么还一起去了商场?”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顾原。   商场那种地方,是顾原能去的吗?   他从来不带顾原去人多的地方,以前顾原要买什么都是他代劳。   顾原低头开指纹锁:“把游戏机拿过来,我试一下。”   温子一脸惊讶,帮这个男人买东西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帮着试一下好不好用?!   难道自还在飞机上睡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   温子涵把顾原的家当成了自的家,他把行李拖到客厅的阳台上放着,背靠在窗台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蹲在电视机下面找东西的顾原,发现对方的脸一直是绷着的,兴许刚才用手臂勒了一下他,他还没有缓过来。   那个叫墨临的回去拿游戏机了,竟然就住在隔壁,怪不得两个人要一起吃早餐......   又是同事,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不知道有没有一起睡觉...   他摘掉黑色渔夫帽,扔在沙发上,露出三分异域风情的眉眼:“桂圆...你跟他什么关系?”   顾原蹲在电视机前整理排插:“他喜欢我。”顾原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面不改色。   “嗯....”等温子涵反应过来后,又发出了一声:“嗯?!”   “我没那方面的打算,借你挡一下。”   顾原整理好排插后进了浴室洗手,哗啦啦的水声让温子涵渐渐清醒过来:“有这么猛烈吗?到了要我出马的地步?”   “嗯。”顾原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说:“这次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   正说到这里,墨临提着新买的游戏机从隔壁过来了,他从鞋柜里拿出自的专属拖鞋,极其缓慢的换上,黑色的拖鞋看起来很舒服,至少比温子涵脚上那双一次性拖鞋穿着舒服。   穿好拖鞋后,他抬眼看了一眼靠在阳台上的温子涵。   两个人的视线短暂交流之后,温子涵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了,甚至还有一点小委屈:“桂圆,你怎么没给我准备拖鞋?”   顾原蹲在地上整理缠绕在一起的线头,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温子涵:“你脚上穿的是空气?”   温子涵挑了一下眉毛:“为什么他有专用拖鞋,我没有?”   顾原手里的线头落回了地上:“他自买的,你也可以自去买。”   温子涵瞬间舒服多了,转过身双手抠住阳台上的护栏,身体往后仰,伸了个懒腰:“哎呀,我就说嘛,我家小桂圆怎么可能把我忘了呢!”   说完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墨临,这个风流男人情商极高,不动声色的向他宣誓主权,还好他聪明,不然可能会被他的无声硝烟给重伤。   “我说,你在警局里什么职务啊?”   温子涵决定先把对方的身份摸清楚,所谓知知彼百战不殆。   “顾问。”墨临笑着说。   温子涵点点头,难怪情商高,原来是干这行的。   不过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富二代,毕竟顾问的工资也没有那么高。   温子涵打量着墨临:“父母做什么的,有兄弟姐妹吗?”   温子涵此话一出,顾原的背忽然僵硬了一下。   所以温子涵究竟在问些什么话?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墨临忽然坐直了身体,就像面见家长一样正襟危坐,很快进入的角色:“父亲在大学做心理学讲师,母亲经商...我是家里的独子。”   顾原忽然发现他和墨临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些信息。   温子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墨临说的话:“你父亲在哪个大学教书,叫什么名字?”   他得查查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看看这个男人诚不诚实。   墨临笑了一下:“钟桥大学,墨嵩。”   温子涵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哪两个字?”   “笔墨纸砚的墨,嵩山的嵩。”   温子涵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两个字,记忆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在心理学教材的扉页上见过这两个字!   “你说的该不会是...编教材的那个墨嵩吧?!”   “嗯...应该是他。”墨临说。   温子涵忽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瞬间坐到了墨临身边:“你能帮我要一个墨嵩老师的签名吗?”   “等他从国外回来,我帮你问问。”   “好,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妈妈...具体是做什么的?”   虽然有点激动,但是温子涵没有忘记自的正事。   “酒店管理。”   “具体在什么职位?”   对方一定要问得很仔细,墨临也很无奈:“...总裁”   温子涵:......   “那酒店叫什么?”   顾原忽然走到温子涵跟前:“你很闲的话,把就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   温子涵给顾原使眼色:“没看见正忙着吗?”   墨临:“要不我来?”   “让他来。”顾原说:“你过来试试手柄好不好用。”   顾原给两个人分配好了任务。   “行...小桂圆...你就这样对我...我记住了...我很记仇的!”   温子涵一边碎碎念,一边扫地,等他收拾完地上的垃圾,用垃圾袋扎好,再回头时,看见两个人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步调竟然惊人的一致,偶尔肩膀蹭肩膀,画面相当和谐......   顾原玩得很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墨临偶尔分心时看他的余光。   温子涵抱着扫把,忍不住多想......   他忽然联想起顾原之前给他发的各种奇怪短信:【看见一个人会脸红是什么原因?】   以及刚才顾原说的那句:是我的问题。   顾原要拿他做挡箭牌,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顾原表现出来的状态却是一边想要拒绝对方,一边又无意识的靠近对方...   他和顾原十多年的朋友了,初中高中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顾原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自从初中伯母上吊自杀之后,顾原的情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之后就表现出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原没有交过任何朋友,也不喜欢表达自,在人多的地方就会出现社交恐惧症...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帮一个外人去人多的商场买游戏手柄。   那次情感创伤之后,顾原的情商就一直停留在初中时代,因为创伤导致他很难感受到外界的各种情绪,所以情商没有办法像普通人那样发展。   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去帮别人解围,但是刚刚,他竟然做出了照顾墨临情绪的举动...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顾原的改变他已经看到了,似乎有积极的转变,但是他不放心沙发上那个看起来八分风流的男人。   如果他只是想玩玩顾原,顾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顾原看似冷漠,但在生病前也是一个情感细腻的少年,就是因为情感太过于敏感,才会在遭受情感打击时,出现这样结果。   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不能再经历任何一场情感上的创伤,任何不良的情绪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摧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爬榜单,所以更新比较晚~宝贝们久等了! 第52章 温泉(2)   从刚才的的对话中,墨临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个温子涵和顾原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顾原说的那样。   墨临不确定温子涵对顾原到底是何种感情,但他能确信的是,顾原对温子涵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喜不喜欢一个人,身体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靠近顾原时,顾原会表现出羞涩、脸红以及心率加快,但是温子涵靠近时,顾原似乎没有这样的反应。   顾原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而他的表情告诉墨临: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之所以说他是男朋友,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难而退。   所以墨临收起了对温子涵的敌意,同时也对温子涵充满了好奇。   温子涵一系列的举动都像一个护犊子的家长,墨临尊重顾原,同时也尊重他身边的人。   所以即便他不喜欢温子涵追问自己的家庭情况,他还是一一回答了。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向温子涵宣示自己的主权,至少要让温子涵知道,他不仅仅是顾原的同事、朋友、邻居,更是一个对顾原来说不可替代的存在。   想到这里,墨临盯着游戏界面的眸子忽然紧了一下,捏着手柄的手指灵活的闪躲再进攻,顾原操作的人物开始有点招架不住,节节后退,而墨临此刻仿佛开了挂一般,连续几个大招,招招致命,甚至不给顾原一个喘气的机会。   顾原身体紧绷起来,继续闪躲,但是他的血条以惊人的速度往下掉,杀得他措手不及。   游戏结束,顾原愣了几秒,看着自己的游戏手柄发呆......   怎么会这样?   游戏出问题了?   刚才那波技能真的是墨临在操控吗?   他转过头,一声不吭的看着墨临,眼睛里的阴郁愈发浓烈了。   “你之前是故意输给我的?”顾原非常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墨临的这把操作跟着他的情绪一起失控了,他不想让顾原赢,因为顾原说了谎话。   为了让他知难而退,顾原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他是有多想摆脱自己?   他生气的不是温子涵,不是温子涵搭在顾原肩膀上的手,甚至不是温子涵和顾原之间的亲密关系......   他生气的是,顾原始终想摆脱他,绞尽脑汁的想摆脱他!   他的胜负心像决堤的洪流,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的奔了出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   墨临没有回答顾原的问题,他放下游戏手柄进了浴室。   温子涵扫完地,拿着拖把走过来,站在电视机前面,挡住了大半个游戏界面:“小桂圆,毕竟咱俩这么熟了,扫地拖地这些活儿当然是我来做了,毕竟外人不好使唤,我俩更亲,我知道,你一定是这样想的,我说的对吧?”   顾原:“你挡到我了。”   温子涵连忙退到了电视机旁边:“要不我陪你打两把?”   顾原刚才输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输给谁过,就在刚才,他竟然输给了自己的手下败将!   不能忍!   温子涵伸手去拿墨临用过的游戏手柄时,顾原把手里的游戏手柄扔在了桌面上,他深吸一口气,从沙发里起来,手插在兜里:“我出门透透气,你自己玩。”   温子涵刚拿到游戏手柄又放了回去:“怎么了,心情不好?”   顾原没说话,自己生闷气。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顾原踢了一下脚边的垃圾桶:“走。”   温子涵有点想不通了,就扫个地的功夫,怎么还生起气来了:“要不要等等那个哥们儿?”   此时墨临刚好从浴室里出来,他看上去像是洗了把脸,额间的碎发微微有些湿了。   顾原看了一眼墨临:“不带他。”   温子涵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你俩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我给评评理!你们放心,我绝对是讲道理的人!”   “因为有人说了谎,作为惩罚,我不能让他...赢得太舒服。”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最后五个字被他特意强调。   “哦?”温子涵仔细琢磨了一下墨临说的话:“你说的这个人是顾原?”   顾原愣了一下,低着头,碎发盖住了眼睛。   顾原很快就想到了墨临指的是什么,他被他看出来了。   犯罪心理学家果然没有那么好骗......   温子涵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瞬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出了个主意,要不我们一起出去逛逛...散散心,然后喝喝酒,这件事就过去了。   温子涵说完后,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   温子又涵继续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哪也别去了,就在家里玩儿,哥们儿今晚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喝个酒,顾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我们把酒买回来在家里喝。”   顾原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嗯了一声。   墨临脱掉外套,搭在沙发上:“你想怎么喝?”   他一边说,一边挽袖口,气势做得很足。   有一瞬间,温子涵觉得自己被他吓到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了:“哥们是想喝着玩还是来真的?”   顾原有点不耐烦的走到最边上去坐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早就习惯了温子涵的生活方式,温子涵闲下来的时候喜欢热闹,经常啤酒、派对,四处请客,然后他的朋友们再请回来,放假的时候比平时工作还要忙。   有时候温子涵早上出门,过好几天才回来,看起来不大的肚子喝起酒来就像一个无底洞,晚上在酒吧蹦迪,喝完第一场后,立马赶下一场KTV,一边唱歌一边划拳喝酒,喝完几箱酒之后还不尽兴,从KTV出来又进了宵夜铺子,一边吃着吃烧烤,一边喝酒聊天,到了早上六七点钟,天都亮了,就在小面馆吃碗当地的特色面,不忘记拿啤酒下面,吃饱喝足了才肯回家睡觉。   当然,这些都是温子涵跟顾原吹牛的时候说的,顾原也没参与过他的酒场,并不清楚有几分真实性。   他只知道温子涵放了假是肯定闲不住的,他肯在家里喝酒,已经非常收敛了。   “当然是来真的。”墨临说:“正好我那边有几瓶酒,我去拿。”   墨临回自己屋里拿酒,温子涵打开外卖app点了一堆吃的,顾原看了一眼他点的东西,皱了一下眉头:“多加几个鹌鹑蛋。”   “要不再加两只鹌鹑?”温子涵一边说一边加了两只鹌鹑。   “三只。”顾原坐在旁边提醒他。   因为现在是三个人。   温子涵极其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侧过脸怼着顾原看,说话的味道有点酸:“就点两只,要不你别吃了。”   顾原听到后也不生气,缓慢的站起身来,走到阳台,去拖温子涵的行李箱。   手刚放到行李箱的把手上,温子涵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立即警觉起来:“你想干嘛?”   “把它扔出去。”   顾原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你放下。”温子涵说:“那里面可都是你的东西!”   “什么意思?”顾原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给你带的礼物啊,你看我什么时候出门带过这么多东西...你没良心不代表我没良心好吗?”   “那你再加一只鹌鹑。”顾原认真的说,看着不像在开玩笑。   “好好好,我加,我给你多加两只!”   顾原把行李放下,温子涵赶紧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了客房,然后把门锁上,钥匙揣进自己兜里。   “你要喝奶茶吗?”温子涵忽然问?   顾原:“什么?”   “总不能让你看着我们喝吧,你不是喜欢喝奶茶吗?”   顾原愣了一下:“不用麻烦,我和你们一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温子涵挠了挠头:“你不是不喝酒吗?”   “今天想喝了。”   顾原说完转身走向窗台。   顾原站在窗前发呆,温子涵忽然问他:“我看那哥们...今天真生气了...他看出来了?”   “嗯。”   温子涵觉得头大:“这叫怎么个事儿!”   “你现在怎么想的?”   顾原不想说话,此时的他脑子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我觉得...你得做个决定...要么接受他...要么拒绝彻底。”温子涵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此时墨临手里拿着两瓶洋酒进了屋,温子涵看着他手上的酒,思考了一下,然后极其认真的说:“虽然咱们今晚的预计消费已经突破了标准线以上,但是两瓶酒是不够的,我下去搞几箱上来,你俩等着...”   温子涵换了鞋,然后出了门。   墨临站在门口问顾原:“你朋友这么能喝吗?”   顾原本来不想和他说话,但是既然他先开口问了,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回答他一下,   顾原嗯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没见他醉过。”   墨临忽然觉得衣服脱得太草率了。   温子涵用卸货的推车弄来了四箱啤酒,屋里的两个人睁着四只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   “今晚少喝点,就四箱。”温子涵把账结了,老板把四箱啤酒抱到墙角放着,温子涵道了谢,然后关上了门。   大门一关,客厅里的两个人顿时感受到一种插翅难飞的感觉。   “今晚由温公子我买单,大家吃好喝好,咱们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喝了点酒,头好晕~ 第53章 温泉(3)   温子涵把外卖一个一个拿出来,再一个个揭开盖子,香气飘了出来。   房间里弥漫着各种不同的食物香气,烧烤的孜然味中夹杂着卤鸡爪和小龙虾的香气,炒花甲上铺了一层红色的辣子,看着够呛!   三只烤得金灿灿的鹌鹑安安静静的躺在锡纸上,等待着被老板临幸,其余小菜看起来也相当可口......   在视觉和味蕾的双重冲击之下,顾原忽然咽了一下口水。   温子涵拿了几个玻璃杯子出来,看起来不大,顾原仔细研究过家里的杯子,每一个容量都是125ml。   温子涵开了一排酒放在旁边,给三个杯子都倒上酒,啤酒花瞬间冒了起来,他斟酒很有一套,把啤酒花压得死死的,以确保每一杯啤酒都是刚刚满却不会溢出来的状态,没有一杯偷工减料。   “来,我们先走一个!”温子涵举起杯子:“算是给我接风了!我干了,你俩随意!”   顾原喝了一口,去了三分之二,他觉得嘴里有点苦,于是用带着手套的手去抓鹌鹑。   墨临见温子涵这么豪爽,当然不会比他喝得少,仰起头一口干了,刚放下杯子,温子涵又给他满上了:“光喝酒多没意思,我们玩点游戏吧!”   温子涵刚才下楼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副牌回来,他开始跟两个人讲规则:   “54张牌,四张K,两张王,从我开始轮流发牌,每张牌都要亮出来,发到K的,数一下自己那一摞有多少张牌,有多少张就喝多少杯...”温子涵看了一眼顾原:“当然,不想喝的话可以选真心话!”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游戏规则?   温子涵接着说:“发到大王和小王的,可以随机抽一张牌,如果抽到2到6的数字就自己留着,这几张牌是功能牌,可以一直留到游戏结束。”   墨临没听说过这种玩法,倒是挺感兴趣的:“功能牌有什么用?”   “抽到2——可以找一个人陪酒,一人喝一半;抽到3——上家喝;抽到4——下家喝;抽到5——挡酒牌;抽到6——厕所牌,只有抽到6的人才能上厕所,厕所牌可以交易,至于怎么交易,两个人自己决定。”   顾原:“想上厕所还得有张6?”   “对,没有6就得憋着,要不我们先试玩一把?”   温子涵看了一下两个人,好在两个人都没有意见。   试玩一把之后,三个人开始了正式的拼杀......   顾原的左边是温子涵,右边是墨临,三个人围成一个三角形。   温子涵洗了一下牌,从自己开始顺时针发牌,每一张牌都会翻开,发到第五轮的时候,墨临发到了一张红桃K。   他数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牌,一共五张。   温子涵把酒给他倒上,满满一排,五个杯子:“不用喝太急,慢慢喝,欠着也行!”   温子涵把墨临身前的五张牌收走,然后继续发牌。   墨临笑了一下,松开自己的领带:“我不喜欢欠。”   他说完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五杯,喉结上下滚动,画面异常性感。   温子涵:“好酒量!!”   墨临一上来就喝了五杯,温子涵挺得意的,笑得合不拢嘴:“这个游戏得看运气,有一次有个哥们儿一口气喝了12杯,那个杯子比这个大一倍,他手上没6,喝完之后还不能去厕所,憋得受不了,只好跟人商量,用吹瓶的代价和人换了一张6。”   温子涵一边说一边发牌,第7轮的时候,顾原发到了一张小王。   温子涵打开手上剩余的牌让他抽,好巧不巧,正好抽到一张红桃6!   这副牌就四张6,有一张已经在顾原手上了。   墨临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那张6留给我。”   顾原:“我想想。”   温子涵继续发牌,发到第十轮的时候,第二张K出现在了墨临面前,和上一把一样,他得喝5杯。   温子涵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看怎么酒都让你一个人喝了,我渴得不行,干脆我帮你喝一杯!”   墨临:“我谢谢你。”全家。   墨临一口气喝了5杯,面不改色,温子涵继续发牌,此时的温子涵非常紧张,因为他的那一摞已经有十多张了,到现在第三张K还没出来,发到墨临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张大王。   墨临随意抽了一张牌,他看了一下,是一张4——下家喝,他的下家是顾原,这张牌对顾原不利,他没有直接亮出来。   “哟!还知道藏牌,高手啊!”温子涵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温子涵越发越紧张,第三张K终于现身了,依然是墨临。   温子涵笑得前俯后仰:“你怎么今天和K杠上了?让我数数,有多少张...一二三四五六,哟!六杯呢!你不是有一张牌吗?亮出来看看?”   顾原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墨临,表示自己也很好奇。   墨临硬着头皮把面前的6杯酒都干了,然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默默的松了一格皮带。   “来继续,最后一张K会花落谁家呢?”   温子涵把自己面前最后一张牌翻开,一张黑桃K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墨临一下子从沙发上蹭起来,笑眯眯的去数温子涵面前的那一摞牌:“17张,还好,也就比我多一杯...我给你倒上?”   温子涵立即制止了他:“16杯刚好4瓶酒,我直接吹四瓶,你给我倒一杯就行!”   顾原安静的啃鸡爪,丝毫没有被这场硝烟波及到。   第二局温子涵抽到了一张2,墨临抽到了一张3,顾原很幸运的只喝了三杯酒,墨临喝了5杯,温子涵连着喝了7加1杯。   第二局还是比较温和的。   几轮下来,顾原手上有六张牌,两张6,2、3、4、5分别有一张,他只曝光了一张6,其余五张,温子涵和墨临都不知道是什么。   温子涵这边,一张2曝光了,剩下五张牌也不知道是什么。   墨临手上也有六张牌,5和3都曝光了,另外四张不知道是什么牌,也有可能根本不是2到6之间的任何一张,他故作玄虚。   温子涵算了一下,场上的功能牌只剩一张2和一张5,所以墨临手上应该都是功能牌。   墨临有一场12杯酒要喝,他翻出了一张2,和温子涵一人喝了一半,后面又用了一张3,让上家温子涵帮他喝了10杯。   温子涵一场14杯的,用掉了一张2,和墨临一人喝一半,后来又用掉了一张5,挡了一轮酒。   顾原手里都是好牌,用一张3让上家墨临帮忙喝5杯,又用一张4让下家温子涵喝了6杯,他自己手里还有两张6、一张2和一张5,大概率第三箱酒喝完,他都喝不了多少酒,遇到多的杯数直接用5挡掉,情况一般就随便找个人一人喝一半,况且,他还有两张六,这两个人喝了这么多酒,总要上厕所,到时候用6和他们换5,很划算......   又玩了一会儿,温子涵实在憋不住了,他甩出了一张6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神情舒爽,他看了一眼墨临:“怎么,手里是不是没抽到6?我看你憋好久了,顾原那有,不然你问他买一张吧!”   顾原:“用5和我换6。”   墨临从自己的功能牌里翻到了一张5,递给了顾原,顾原满意的收下了,觉得这场酒局基本上稳了。   墨临把6甩到温子涵面前,脸上泛着红晕,一身酒气:“看到没,我家顾原心疼我。”   温子涵啃了一根鸡爪,面色不改:“我这里还有一张6,我要换你手里剩下的所有牌。”   墨临斜着嘴笑:“你想得美!”   墨临这趟厕所上得有点久,久到温子涵以为他在厕所睡着了。   “该不会倒在里面了吧?”温子涵有点担心,走过去敲门,里面没什么反应。   “撞门。”顾原说。   温子涵往后退了几步,正打算撞门,门忽然开了,站在门口的顾原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抓进了浴室。   与其说是抓紧去的,不如说是拖进去的,画面一闪而过,搞得温子涵觉得自己在看某部偶像剧,类似于《霸道**爱上我》   门被人从里面锁死了,温子涵只能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喂,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呢,游戏还没结束呢!”温子涵敲了两下门,有点无语。   顾原被墨临抵在墙壁上,墨临一身酒气,头埋在他的颈脖间:“我有点晕。”   顾原心说:喝这么只是有点晕,证明酒量还可以。   “顾原...”墨临的下巴抵着顾原的肩膀,在酒精的影响下,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缓慢:“...我小时候见过一个人,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你猜他是谁?”   顾原极力的让自己在墨临的气息中镇定一点:“谁?”   墨临靠在他肩膀上笑了一会儿:“你相信缘分吗?”   顾原心说:这个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墨临此时酒精已经开始上头了,顾原能感觉到他的头越来越重,他推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脸:“你是不是上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游戏源于很久以前玩过的酒桌游戏,具体规则记不得了,所以我改动了一下~ 第54章 温泉(4)   墨临靠得很近,语气也很暧昧:“是上头了。”   他伸出一只手撑住墙面,尽量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   狭长而迷离的眼眸对上顾原的视线:“对你上头了...”   顾原身体一紧:“你该回家了。”   墨临伸出另一只手,放在顾原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   他眨了眨眼睛:“你应该知道,我很少失控...我尝试过克制,但是你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顾原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晕,不过这一次他好像听懂了。   墨临说的诱惑他能明白,就像墨临靠近他时,他整个人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种本能的反应根本不受理智控制。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墨临的气息喷洒在顾原的唇间:“可以依靠我...也可以伤害我...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   墨临垂下的手指落到了顾原的手背上,带着温热而柔软的触觉。   他把顾原的手带到自己的胸口前:“你可以尽情的蹂.躏它,我没有意见...”   手掌贴在炽热的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顾原感受到那里正在剧烈的跳动。   他皱了一下眉头:“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墨临忽然愣了一下。   应该是刚才说得太深奥了,顾原没有听懂。   “该出去了,温子涵还在外面等我们。”顾原说:“不把酒喝完,他是不会罢休的...你还可以吗?”   墨临心说:这个话题转移的可真快!   “你不用硬抗,不行的话要说出来。”顾原补充道。   他说完伸手去开浴室的门,手刚伸出去,就被墨临精准的抓了回去。   那一瞬,顾原甚至觉得墨临在装醉,他的眼神竟然这么好,完全不像喝醉酒的人!   顾原被他压在墙壁上,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你别走...”   顾原几乎要窒息在他的气息里,墨临现在的状态和平时很不一样,现在的他看着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而此时温子涵一个人在客厅,觉得有点无聊,他尽量不让自己去脑补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脑子就是不听使唤,非要往那方面想!   在客厅来回踱了几圈,忽然瞥见墨临座位上用手机压着的三张未知牌,好奇心骤然升起。   要不要看一眼?   温子涵翻开那三张牌,整个人呆住了。   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好...我不走。”顾原说:“你先放手。”   墨临听话的松开手,但是松开手后,他的头又埋进了对方的颈脖里。   墨临说话的时候有点含混不清:“你好香...”   顾原本来想推开他,伸出的手又停在了空气。   这个家伙刚才说什么?   顾原:“什么?”   墨临在他颈脖间蹭了蹭:“你真的好香...”   顾原听清后,身体猛地紧绷起来,他感受到墨临的舌尖似无意的在他脖子上轻轻舔了一下,带着酥酥麻麻的温热......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脑子里一直在打架的两个小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全世界都是墨临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沿着颈动脉向上喷涌,流过滚烫的面颊,而另一部分血液向下汇聚,在某处疯狂的滋长......   顾原忽然有些喘气,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起来,而此刻贴在身前的人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滚烫的唇从他的发根处蹭过,然后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廓,过分暧昧的尾音拖得很长:“我好像要疯了...”   “喂,你们两个,到底出不出来?”温子涵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催了一声。   墨临闭着眼,忍住心里的那团火,腮帮子紧了一下。   “你先出去,我平复一下心情。”   墨临说完慢慢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在洗手台上。   顾原觉得自己不是很清醒,墨临也不清醒,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能太当真。   顾原出来的时候,温子涵正躺在沙发上耍手机,眼神瞟过顾原:“什么情况?”   “他上头了。”   温子涵得意的从沙发上坐起来:“这哥们儿酒量不行,要不咱俩先玩?”   顾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表示可以开始了。   “我们先来划拳吧,等哥们儿出来再继续。”   温子涵和顾原玩的是猜拳,顾原不懂套路,连着喝了三杯,到第四杯的时候,温子涵双眼微眯:“还是选真心话吧!”   顾原的胃现在很撑,而且啤酒的味道确实不太好喝。   “你想问什么?”   “就问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厕所里那个哥们儿?”   “喜欢。”顾原想也没想就说了。   温子涵几乎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他也猜到了顾原可能会说喜欢,但是要不要这么直接?   “你确定?”对于一个几乎没有情绪的人来说,这种太过直白的喜欢,究竟有几分可靠性?   “如果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分析的话,”顾原说:“我的确喜欢他。”   温子涵慢慢消化了他说的这句话,极其严肃的说:“你们做了?”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不是做...”   此时墨临忽然拉开浴室的门,站在门框前,水沿着他俊美的下巴往下滴落:“你们在聊什么?”   温子涵怎么看都觉得墨临不像喝醉的样子,还关心他们在聊什么......   “我看你别叫墨临了,改名叫墨迹算了,喝个酒还要中场休息,太不耿直了!”   温子涵不太高兴,想起刚才偷看到的三张牌,他更不高兴了。   三个人继续喝酒,顾原手里的牌都用完了,箱子里还剩半箱酒。   温子涵中途又上了一次厕所,用掉了一张6,手里还有两张牌。   此时墨临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一股情绪开始在他胸口酝酿,等温子涵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墨临一直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温子涵打了一个寒颤:“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墨临一直没说话。   除了他手上的牌和温子涵手上的牌,所有的功能牌都已经曝光了,他有三张4,那么温子涵手上只能是两张3。   他舍不得让顾原喝酒,所以一直没有亮出4,温子涵也舍不得让顾原喝酒,所以也没有亮出3。   这种举动不得不让墨临怀疑。   温子涵顺着墨临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剩下的两张牌,心里多少猜到了原因,与此同时也嗅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顾原见两个人没反应,他有些醉态的把牌洗好,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开始自顾自的发牌,当给自己发到一张K的时候,他半醉半醒的拿起酒杯开始喝酒。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我帮你喝!”   因为这句话,硝烟仿佛更加浓烈了。   温子涵:“用不着你,我来就行了!”   温子涵伸手去抓啤酒杯,被墨临的手拦住:“放下。”   这两个字说得极其有分量,温子涵眉头动了一下:“行,你来!”   墨临把酒一杯杯灌进自己的肚子里,腮帮子的动了两下,浅色的眼眸里隐隐透出锋锐的光芒来。   温子涵忽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的笑容慢慢收敛,然后他摇头叹了口气:“哥们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此时顾原坐在沙发上,眼皮一直打架,最终没抗住,睡了过去。   阳台上温子涵和墨临面对面站着。   温子涵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问墨临抽不抽。   “戒了。”墨临说。   因为知道顾原不喜欢烟味,所以温子涵走到阳台角上,把夹着香烟的手指伸出窗外,让风带走烟气。   这种细节被墨临看在眼里。   “我对你很好奇。”墨临说:“你是朋友还是情敌?”   “朋友吧?”温子涵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不过你要是敢伤害顾原,我一定会用手术刀把你解剖了!”   “你放心。”墨临说:“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温子涵心说:得了吧,好听的谁不会说,问题是能不能做到啊!   自从和顾原成为了朋友,他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担忧。   “把他放心的交给我,”墨临从兜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他应该有自己的颜色,我很有信心!”   他挑了一枚粉红色的糖果,撕开糖衣,含在嘴里。   “不过这一点你确实比我强,”温子涵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我对自己从来都没有信心,我喜欢在外面浪,有时候几天不着家,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怕自己会迷失,所以我和顾原只能做朋友...我这么说,希望你能明白!”   墨临忽然对温子涵有点刮目相看,温子涵看似幼稚,却是一个明白人,他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甚至有非常长远的考虑。   “我藏了这么久,还是被你一眼看穿了,这件事我希望你别告诉顾原。”温子涵叹了口气:“我会做一个本本分分的朋友,也请你好好想想,自己是否够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离他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狂奔~ 第55章 温泉(5)   顾原睡得很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被墨临抱着走向卧室,他的脸上挂着醉酒后的红晕,微微泛红的脖子往后仰,下颌线的轮廓异常漂亮。   顾原的皮肤本来就白得发亮,醉酒后皮肤更是透着一种诱人的粉色,他睡得很熟,气息均匀,像只可爱的猫咪,被放在床上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   墨临脱掉了他的外衣,手指落在里面那件灰色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上,正在犹豫要不要帮他解开一颗扣子,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舒服一点。   站在门口的温子涵忽然咳了一声:“你想干嘛?!”   温子涵的语气很不友好:“当我是摆设?”   墨临细致的掖好被角后停下来欣赏了一下顾原的睡容,压低声音说:“你小声一点。”   温子涵顶着一张麻将脸,也压低了声音:“你看够没?”   “怎么可能看得够。”墨临嘴角微微上扬,此刻心里仿佛吃了蜜糖一样。   “你别太过分啊,已经很晚了,你再不回去睡觉,我可要赶人了!”温子涵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墨临从床头站起来,大长腿格外惹眼,他走到温子涵身边,一只手臂搭在温子涵的肩膀上:“走,去我那睡!”   “我为什么么要去你那里,小桂圆床都给我铺好了!”   墨临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我怕你不老实。”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要是那种人的话,小桂圆早就被我吃得核都不剩了!”   “问题是你在这里我睡不着...你把行李带上,我给你铺床。”   墨临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发现温子涵正穿着睡衣蹲在阳台上逗猫。   “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原原。”墨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养了很多年了。”   温子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个圆,该不会是顾原的原吧?”   墨临走到冰箱前取了一瓶苏打水出来:“嗯,是那个字。”   温子涵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养了很多年...是什么意思?”   墨临一口气喝掉半瓶水:“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认识顾原了。”   “哦?”温子涵已经准备好了瓜和小板凳。   “十五年前有个小女孩被火烧死了,警察判定为意外,当时我父亲在警局里做顾问,所以我知道这件事。”   温子涵一下就进入了状态:“你说的那个小女孩该不会是顾原的妹妹吧?”   “没错。”墨临说:“有个小男孩来局里报案,硬说自己的妹妹是被人谋杀的...但是警察怎么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由于这个男孩不肯回家,刚好我也在局里,所以就让我去安慰他。”   “他不和我说话,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零花钱请他吃了一根鸡腿。”   墨临忽然笑了:“结果他一吃东西就开口说话了...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   “什么?”   “他问还有吗?”墨临仿佛深深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他好像没有吃过鸡腿一样,一口气吃了五根鸡腿,当时的鸡腿个儿挺大!”   “最后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他买了一桶鸡腿...他抱着鸡腿回家的时候终于对我笑了一下。”   “想不到你小时候就是个暖男...”温子涵啧了两声:“竟然比我先认识他,不过那时候你才多大...就情窦初开了?”   墨临:“不是那时候,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初中。”   “初中?”温子涵没想到,竟然还有瓜。   “我在一个房地产的招标会上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好像是临时找来的礼仪小姐。”   温子涵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说的该不会是顾原女装的那一次吧?”温子涵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墨临有些惊讶:“你也知道?”   “那时候他太缺钱了,什么工作都敢接,就这件事,被我嘲笑了好多年。”   “嗯,”墨临说:“一开始我没看出来他是男生,只觉得他的气质很清冷,等到他换完装,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怀疑人生。”   “确实,别说是你了,我当年也...算了不说了...对了,你也是七中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比你们高两届,你没见过很正常。”   “哟,还知道比我们高两届,当时没少打听顾原的消息吧?”   “他在学校挺出名的,根本不需要打听...因为这件事,我精神失常了很久,关于性取向这个问题,我翻过很多书,最后发现我并不是对男人感兴趣,或者对女人感兴趣,我只是单纯的,对他一个人感兴趣...”   墨临忽然笑了一下:“你还不去睡觉吗?”   温子涵:“还想听你说。”   此时胖橘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回了自己的窝。   “那这只猫呢,它身上有什么故事?”   “这只猫他摸过。”墨临说:“所以我经过宠物店的时候就买下来了。”   温子涵有些难以置信:“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变态,你是不是偷偷跟踪过人家?”   “没有,我只是顺路。”   墨临把喝完的空瓶扔进垃圾桶里:“你不睡我睡了。”   温子涵走到阳台继续盯着那只猫看:“它多大了?”   “五岁零三个月。”   墨临说完进了房间,关上门后,他似乎没有什么困意。   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他今天说了太多话,他不能再透露更多。   那些青春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温子涵盯着那只猫,掰了掰手指:“五年?五年前顾原不是在国外吗?”   他不知道墨临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只能掏出手机联系一位老朋友:“老王...想请你帮我查个人...”   *   顾原睡到半夜的时候醒了,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灯已经关了,客厅里黑黢黢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两个大男人不是他该操心的。   因为醉酒,他整个人有点昏沉沉的,还有点口渴,想去厨房找点水喝。   打开客厅的灯,发现桌面已经被人收拾过了,垃圾也清理了,地面干干净净的,他有点惊讶。   以他对温子涵的了解,房间只要放得下脚,就绝对不会收拾。   所以收拾的人肯定不会是他。   那就只能是墨临,   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多了几瓶苏打水,他愣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买过苏打水,温子涵下去买啤酒的时候也没有买苏打水上来,温子涵不可能这么细心。   所以,也只能是墨临。   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带着甜味的苏打水仿佛有它独特的魅力,既能够碱化尿液,减轻啤酒的对身体的伤害,又能够让他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悸动起来。   一闪而过的画面仿佛劈开了他的脑子,两个人贴在浴室里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捏着塑料瓶的指节微微用力,逐渐泛白。   这段时间里,墨临已经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现在连晚上起来喝口水的空隙也不放过吗?   如果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那就一定是自己疯了!   他把喝空的塑料瓶扔进垃圾桶里,转身进了卧室,用被子捂住头,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封闭的蛹。   这条“蛹”在床上扭来扭去,半小时后他终于破蛹而出,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脸连着耳朵和脖子都在泛红。   为什么会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像一只破蛹而出的蝴蝶,发现了这个世界更新奇的视角,但是又担心展翅翱翔的时候会跌入深渊......   墨临乱入了他的梦境,顾原在半梦半醒之间尝试控制自己的梦境,但是局面很快就开始失控。   在杂乱的梦境里,他半推半就,还是没能躲开墨临。   *   温子涵睡醒的时候发现墨临屋里没人,他直接敲响了顾原的门。   给他开门的人是墨临。   对方穿着家居服,头发搭在额前,看着顺眼了很多。   不过这个时候看见这个家伙,他还是有种莫名的不舒服。   顾原正在吃早餐,嘴里包着食物,看着吃得挺香,玻璃杯里的牛奶已经下去了一半,手里的三明治也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温子涵:“怎么不叫我一起?”   温子涵从桌面上抓起一块三明治,一口下去,缺了大半个。   “你不用倒时差吗?”墨临问。   温子涵白了他一眼,嘴里包着东西说:“年轻人倒什么时差...嗯!这三明治味道不错啊,你做的?”   温子涵看了一眼顾原,顾原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墨临:“他做的。”   “也对,”温子涵说:“你以前从来不吃早餐,我说你最近看起来怎么长了点肉,原来是有人精心照顾...”   温子涵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酸,这种酸中又夹杂着一点欣慰,一时之间他难以消化。   他迅速吃掉了手中的三明治,由于吃得太急,他有点噎着了,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水,留意到摆在最外面的两瓶苏打水,他愣了一下,转手拿了放在苏打水旁边的矿泉水。   挺好的。   至少比以前好多了。   温子涵灌了两口水,发现自己噎得更厉害了,他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在食物的刺激下,泪腺开始疯狂的分泌液体。   他闭上眼深呼吸,过了好一会儿,那团食物才终于落进了胃里。   作者有话要说:爆炒肝片,油焖猪头~ 第56章 温泉(6)   吃完早餐,顾原接到了肖泽打来的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顾原左手捏着电话,站在阳台上一直没吭声。   肖泽尽可能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顾原:“......所以这件事现在闹得挺大,新闻媒体已经介入了,医院领导层也很重视,尸体现在在殡仪馆躺着,你得立马来一趟...”   挂了电话,顾原去房间里拿勘察箱,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   “怎么说?”   墨临刚把厨房收拾好,正用纸巾擦手,每一根指节都很好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看着挺优雅。   顾原:“医闹。”   温子涵把电视关了:“怎么又是医闹?岩海市公安是不是该加强法制宣传了,怎么什么人都在搞医闹?”   顾原一边走一边说:“家属怀疑医生失误导致病人死亡,医院联系了警局,想请法医出个尸检报告...来证明医生的清白。”   温子涵跟在他身后等着换鞋:“国内的医患关系确实紧张,还是国外的医生安全,上次你还说让我回来,我才不干,我放着高薪不拿,回国干嘛?”   “报效祖国。”顾原说。   “也是,毕竟祖国资助你上了学,但我不一样,我是爹妈养大的,得先给爹妈尽孝。”   “你在国外怎么尽孝?”   “这你就不懂了,我不给他们添堵就算尽孝了。”   顾原:......   墨临把车从车库开出来,温子涵抢先一步上了副驾驶:“你这车不错啊,我在国内就没见过几辆!”   墨临笑了一下:“你喜欢的话可以借你开几天。”   “这个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   三个人到殡仪馆的时候,现场非常热闹,堵得车辆根本没办法进去,记者和电视台的人在门口架着摄像机,正在录制视频,镜头正对着一群闹事的死者家属,家属拉了一条白色的横幅,上面用黑色的粗体大字写着:无良医生,草芥人命!   家属来了一群,少说也有三四十人,男女都有,场面壮观。   被家属围在中间的男医生穿着白大褂,看着三十多岁,他被迫跪在家属面前,头低着,接受一堆人的辱骂和指指点点,硬是一声也没吭。   主要是医生寡不敌众,再加上现在的伤医事件屡屡发生,医生自己也害怕会激怒了家属,到时候家属捅他一刀,直接住进ICU......   死者的儿子往他身上吐口水,嘴像个不停工作的喷粪机,源源不断的制造着散发味道的辱骂性词语,肆无忌惮的问候医生的亲人和祖宗。   两边站了不少围观的路人,正在小声议论:   “那个医生把人医死了,话都不敢说...跪在中间也没人帮忙...”   “可能真是医生做错了事吧...”   “现在的无良医生多了去了,只不过以前没这么闹过...”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医生哪个不是赚着黑心钱...”   温子涵听着难受,之前只在报道上看过国内医生的处境,没想到已经到了连市民都不待见的地步。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国内医疗制度起步比较晚,很多地方也是借鉴西方国家,存在缺陷很正常,只能靠以后慢慢完善医疗制度。   人群中墨临低头看了一眼顾原:“还好吗?”   顾原低着头,抓着勘察箱的手指泛白。   温子涵也看了一眼顾原:“不行的话让他们把尸体抬到别的地方,这里人太多了!”   顾原:“不用...你们跟着我就行了。”   墨临和温子涵都在他身边,所以即使面对这么多人,他也有底气和勇气。   穿过人群后,殡仪馆里面的人少了很多。   事情的原委顾原在电话里已经听肖泽讲了。   前几年,国家为了提高医生的综合能力,普及了“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要求所有医学院毕业的学生都必须在毕业后接受三年的培训,五年大学加三年培训,也就是八年。所以培养一个基层医生至少需要八年的时间,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作为医疗技术领先的三甲医院,每年都会分配到教学的任务,这些教学任务一般会落到医院的基层医生身上,这个事件的主人公,罗佑医生就是其中一个。   罗佑今年32岁,是岩海市人民医院呼吸内科的一名基层医师,最近刚考了主治医师,科室里优秀的医师很多,他并不是拔尖的那一类,但是他带教的学生都对他的评价非常很高。   基层医生是科室最忙的医生,大事小事都需要操心,他们没有太多精力去照顾学生的感受,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教一教他们。   但是学生都喜欢去罗佑那一组,原因很简单:这个老师脾气好,有耐心,而且非常愿意教他们东西。   每次从他那里离开的学生都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作为回报,也会任劳任怨的帮他干活。   这件事情就出在他带学生的过程里。   死者陈健半年前被查出来患有肺癌,坚持化疗了6个周期,但是没能控制住病情,出现了大面积的肺内转移,肿瘤侵及到了胸膜层。   因为侵及了胸膜层,胸膜会出现大量的渗出液,这些渗出液在胸膜腔里越积越多,如果不及时抽掉这些液体,就会压迫肺部,导致肺部无法舒张而呼吸困难。   所以这个病人在B超下做了胸腔积液定位后,医生对他的病情做了评估,最终决定给他做胸腔穿刺:从积液定位的位置插入一根管子,管子会连通胸膜腔内的积液,然后把液体引到体外,减轻患者的痛苦。   对医生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基础的操作,大多数的医学生在实习的时候就已经会了。   在做这个操作之前,必须要找患者签知情同意书,因为任何侵入性的操作都有风险,必须在病人同意的前提下进行。   这是最基本的流程。   但是这一天,罗佑就犯了这样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他焦头烂额的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想起要给病人做胸腔穿刺,于是把知情同意书打印好,正准备拿给病人签字的时候,主任忽然找他谈话,于是他就把同意书折起来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等主任问完话,他推着胸腔穿刺包去了治疗室。   此时罗佑想起病人的字还没有签,就从白大褂里拿出知情同意书,但他发现自己没有带笔。   出门拿笔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过来学习的同学,同学发现老师在做这个穿刺,表示自己想试一试。   任何一个医生都不可能从书本上学到怎么做穿刺,只有不断的实践,积累经验,才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罗佑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非常理解学生的心情,他给学生回忆了一遍穿刺的过程,然后站在一旁指导,瞬间就把要签字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次操作的定位点在病人的后背,第八肋间隙,需要病人反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背部微微弯曲。   学生找到了进针的位置,又用碘伏消了毒,准备先打麻药。   罗佑不太担心会出问题,毕竟这是一个非常基础的操作,但他还是全程都在监督。   打麻药的时候,同学有点紧张,手不停的抖,搞了半天,针头只进去了一点点。   麻药打到一半,抱着凳子的病人忽然晕倒了!   同学连忙拔出针头,吓得脸都白了!   在医生的轮番抢救下,心肺复苏做了一轮又一轮,病人还是停止了心跳!   此时罗佑想到自己刚才没有让病人签同意书,顿时感觉大难临头了!   当时家属都在病房里站着,心情很沉痛,他们都知道陈健得了癌症,病情进展很快,活不了太久,现在人忽然死了,心里并没有太意外。   此时上级医生忽然问了罗佑一句:“签字没有?”   罗佑想私下跟上级医生说这件事,所以当时没吭声。   但是站在一旁的学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说了两个字:“没签。”   站在旁边的家属也听到了,揪着这两个字不放,陈健的儿子大概二十七八岁,嗓门很大:“没签字你凭什么治疗?!”   病房很快就因为这个事情闹了起来,以至于没人搭理刚刚才去世的陈健。   科主任不在科室,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护士长。   护士长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操作之前不签字,是大忌!   不管怎么说医院都是理亏的,所以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来了医管办。   医管办的人很快就来了,每个人胸口都挂着牌子,上来的第一句话:“把病例全部封存了,任何人不允许再动!”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患者家属也不闹了。   陈健的儿子一看事情竟然这样严重,连医管办的人都叫来了,搞不好是一场医疗事故!   医院这么多人,自己势单力薄,肯定斗不过这些人!   陈健的儿子多少听说过一些因为医疗事故,家属获得大额赔偿的事情,想到这里,他想先发制人,嘴里大喊:“医生杀人了!”   他开始大声的喧哗,想让所有人都听到,空隙间打了一个电话回家,把在岩海市的亲人朋友全请了过来,还让人拉了条横幅堵在医院大门口,不让罗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插播一条解剖~ 第57章 温泉(7)   死者家属不肯退让,势必要死磕到底,一堆人堵在医院大门口,非得让医院给个说法。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院领导,科室主任和当事人罗佑都被叫去了办公室问话。   但是这件事情罗佑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病人忽然就死了。   “看样子只能解剖尸体了!”   医院领导层一致决定联系第三方机构来解剖尸体,但是后来舆论逐渐发酵,有网友上传了医闹的视频,引起了上百万网友的关注,第三方机构压力很大,表示还是请警方来协助比较妥当。   起先病人家属并不同意解剖,但是后来事情越闹越大,陈健的儿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同意解剖尸体。   殡仪馆的解剖室还是比较宽敞的,再多安装几个解剖台也装得下,死者就在中间躺着,白布盖住了身体和头。   解剖室里站了很多人,窗户外也围了一圈人,等死者家属带着罗佑过来之后,人就更多了。   顾原穿戴好解剖服后,对着尸体深深鞠了一躬,现场的氛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原先小声讨论的人也闭嘴了,安安静静看着面前的法医。   顾原掀开遮盖尸体的白布,眼前的尸体皮肤青灰,说是枯尸也毫不夸张,因为这具尸体除了皮肤就只剩下了骨架子。   此时大多数的人都被刑警请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垫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墨临和温子涵提前打过招呼,要留在解剖室里给顾原打气。   顾原观察了一下陈健的尸体,这具65岁的男性尸体看起来实在是太瘦了!   肿瘤本身是消耗性的疾病,所以死者体型瘦很正常,但是陈健的皮下几乎没有什么脂肪,完全瘦成了皮包骨,死者的骨架并不小,肋骨突出,肋间隙深深凹陷,能清晰的看见一根根肋骨排列的形状,手肘和膝盖部位的关节因为没有脂肪的包裹,呈现出夸张的膨隆。   即使隔着皮肤和肌肉,也能一眼看出皮肤之下的骨架轮廓。   整个腹部向下凹陷,腹部呈现出“舟状腹”,髂前上棘高高突起,耻骨联合的位置也非常明显。   此时尸僵已经遍布全身,还没有出现尸僵缓解的迹象,死者死后一直保持仰卧的姿势,血液停止流动后朝重力方向充盈,在尸体下部形成大面积尸斑。   现在是十一月份,温度并不高,所以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3点到6点之间,和医生宣布的死亡时间吻合。   陈健的口唇和指甲有明显的青紫色,看上去很像缺氧致死的,但因为死者患有肺癌,而且出现了肺内大面积转移,在肺功能不全的情况下,出现缺氧也很正常。   尸体的左右前臂都有输液留下的针孔,其余部位没有发现致命伤。   排除了机创伤的可能性之后,顾原用开口器打开了死者的嘴,死者的牙齿掉了大半,但牙龈愈合得很好,没有发现义齿,口腔黏膜也很完整,没有出血点,可以排除暴力压迫口鼻窒息的可能性。   颈部没有淤血及勒痕,也可以排除外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顾原从托盘里拿出手术刀,划开了死者下颌正中线的皮肤。   “一”字型切口从下颌往下拉,很轻易的就划开了颈部和胸壁的皮肤,他的手法看起来很顺畅,力度掌握的也很恰当,刀口在肚脐的位置优雅的绕了个半圆,切口很漂亮。   手术刀绕过肚脐后,继续往下拉,切开肚脐以下的小腹皮肤,最终停在耻骨联合上方。   顾原切开尸体的样子就像一个裁缝在剪裁布料,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扒开腹部的皮肤和肌肉,将两侧的皮肤连同肌肉一起翻到两边,一股属于内脏特有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这种味道里还夹着着一股浓烈的西药味。   陈健浑身都充斥着化疗药物,这些药物沉积在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里。   腹部没有特殊异常,肠道内的食物非常少,肠壁有轻微的膨胀,整个胃皱缩在一起。   顾原几乎可以想象出来,陈健化疗之后的状态:消化道反应严重,出现剧烈的恶心、呕吐,吃饭毫无食欲,连喝进胃里的水都被吐得一干二净。   但是这些也不至于导致死亡,医生一般都会根据患者的身体情况,输一些营养液和电解质来缓解这种化疗后的副作用。   顾原打算着重检查一下胸腔里的情况,以及穿刺部位对应的胸壁。   他找到最下面一节肋骨,用手术刀切断一根根肋软骨,最后用钳子夹断了胸锁关节,整个胸骨柄从肋骨上脱离下来。   提起整个胸骨柄,肺部和心脏暴露了出来。   死者的整个肺部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癌症已经侵及到了肺部边缘,边缘有一坨多出来的赘生物,血肉模糊,浸泡在一大片黄色的渗出液中。   透过肺部表面的脏层胸膜,隐约看到肺里的一片狼藉。   可以负责任的说,这种状态下的肺,随时都可能面临罢工。   除此之外,死者胸膜腔里有大量的积液,至少超过1000ml,这种情况的确需要做穿刺引流,医生的决断是没有错的。   他查看了死者背部的穿刺定位点,定位点在背部的第八肋间隙,定位点的位置也没有问题。   仅仅是穿刺,怎么会导致陈健忽然死亡?   顾原只能大胆的猜测,死因很可能出在肺部。   所以他针对气管和肺部做了细致的局部的解剖,切开气管后,果然发现了猫腻。   气管里有大量凝固的血液,并且在右主支气管中发现了一坨肉状的物质。   顾原猜想这团堵塞物很可能是死者肺部脱落的癌栓(癌细胞团),因为癌栓是肿瘤常见的并发症,之前他看过很多关于癌栓的文章和图片,所以并没有觉得太惊讶。   温子涵本就是肿瘤科的医生,所以他第一反应也认为这是癌栓,两个人忽然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低头之前,顾原的视线扫过墨临,发现墨临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嘴角轻轻勾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顾原没理他,继续解剖。   在没有病理报告支持的前提下,这团东西只能是一团未知物,过多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看病理报告的结果,那个才是金标准。   顾原用镊子夹起这团物质,浸泡在提前准备好的生理盐水固定液中,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实验室检查。   虽然还不能明确这团堵塞物究竟是什么物质,但是死因已经很明确了。   的确是窒息死亡的,是堵塞物和血液共同导致的窒息。   罗佑医生和他的学生恰巧在治疗的时候遇到了这种情况。   虽然死者的死和穿刺没有直接原因,但是操作之前不签字,仍然理亏。   顾原把整个肺和气管游离出来放在托盘上,然后仔细检查穿刺点有没有异常。   他发现穿刺部位的胸壁和胸膜都很完整,周围没有找到侵入操作的痕迹。   也就是说,注射的针头根本就没有突破胸壁,更别说穿入胸膜腔了。   看样子,很可能是学生在操作的时候太紧张了,不敢往里面穿,所以还没有突破胸壁,死者就晕倒了。   如果当时那个学生的手快一点,穿破了胸膜层,那就真的形成了侵入性操作。   现在这种情况,针头仅仅穿入了肌肉层,就和打个针差不多。   当然不可能直接造成病人死亡。   等实验室病理结果的同时,顾原解剖了死者的颅腔,并没有发现特殊的地方。   实验室打来电话说,那团肉的确是癌栓。   紧接着把病理报告发到了肖泽手机上。   顾原看了一眼报告,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出了一份尸检报告,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不属于医疗事故,原因是癌栓脱落,合并肺内大出血导致气管堵塞窒息死亡。   事情终于搞清楚了,顾原重新缝合了尸体,尽量让死者看起来更加体面。   站在解剖室外的家属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脸都绿了,于是又换了个说辞,把重点放在没有签字这个问题上。   医院的领导心里基本上有数了,只要不是因为医生的失误导致的死亡,后面的事情都好说。   罗佑被医院的人接走了,他的身上一片狼藉,受到的打击不小,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温子涵一直看着罗佑,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对方上车离开,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车开走的方向。   患者家属收起了白色的横幅,死者大部分亲朋好友也都散去了,医院领导把陈健的儿子的情绪安抚下来,开始做善后工作。   顾原从殡仪馆走出来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城市的雾霾有点严重。   温子涵看着天空:“国内的天看起来是不太一样...不过好像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有时候温子涵会忽然伤春悲秋,说一些顾原不怎么听得懂的话。   “一会我们干嘛去?”温子涵感慨完立马换了个话题。   “回去洗澡。”   顾原提着勘察箱上了警车,墨临把车钥匙扔给温子涵,然后跟着顾原上了警车。   温子涵这才反应过来,墨临来殡仪馆之前说要把车借个自己开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伙怕是早就把后面的事想好了!   温子涵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忽然很想骂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58章 温泉(8)   温子涵高中的时候一直是个热血青年,很喜欢那些有传奇人生的伟人。   他的天赋很高,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一直想做最优秀的那一批人,但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异国求学的道路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他渐渐被埋没在人群里。   有时候取得了一点小成就,也没有很开心的感觉。   他虽然在国外稳定了下来,也拿着还不错的工资,医疗环境也不错,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生活缺少了灵魂。   顾原用自己学到的医学知识,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医生声张了正义,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里的那股热血又回来了!   尤其是顾原在尸检报告上签字的时候,   看着真的很帅!   *   顾原吹完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温子涵和墨临站在阳台上聊天,两个身高185cm以上的男人站在那里像两根柱子。   两根“柱子”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原正在背后看着他们。   温子涵忽然说:“谁跟你开玩笑,我回去就办离职!”   “你确定?确定的话我马上找人给你订机票。”   “也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吧,我还没待够呢,缓两天!”   墨临的手揣在裤兜里,即使穿着休闲套装,看上去依然很有型,风从阳台的窗户里吹进来,拨开他额间的碎发,只见他薄唇动了动:“缓两天是几天?”   温子涵痞痞的笑了一下:“实话告诉你吧哥们儿,你还在我的考察期,你得庆幸我还没走...”   “嗯...”墨临转过头看着他,眉毛挑了一下:“那你考察得怎么样了?”   “将就吧,”温子涵说:“你跟我比还差点!”   顾原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忽然想起了昨晚做的梦,他的脸微微泛红。   一个成年男性做春梦,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可是顾原梦到的人是墨临,这让顾原觉得很困扰。   他醒来之后,收到了墨临发来的早安短信,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裤上沾着东西,他整个人都懵了。   耳边吵架的两个声音忽然消失了,心底却泛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冲动,以至于他今天看墨临的时候,总觉得对方充满了荷尔蒙和吸引力。   这一次的感觉比以往都要更强烈,墨临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他很想参与两个人的话题,于是给温子涵发了一条信息:【你觉得他怎么样?】   两个人正聊着,温子涵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顾原。   墨临也看了一眼顾原,问温子涵:“怎么了?”   “没什么...”温子涵一边说一边回复顾原的消息:【一会儿再跟你说。】   刚回复完,他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是王子铭发来的消息:【你上次让我查的人有消息了,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温子涵看完短信后摸了摸衣服口袋:“没烟了,我下去买包烟。”   “一起下楼吧。”墨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原:“正好去吃午餐。”   “那我在楼下等你们。”温子涵着急出门,匆匆换了鞋。   墨临站在阳台上看温子涵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心里有事瞒着他们。   温子涵站在超市边打电话,电话那边是王子铭滔滔不绝的声音:“你怎么会让我查这个人?他的信息被加密了,所以我只能查到他近五年的消息,这个人可不简单,国内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近五年参加了多起国内重大的刑事案件,而且没有过一次失误,简直就是一个预言家!”   “他真有这么厉害?!”   “我忽悠你干嘛?”王子铭说:“而且他的家境非常好,父亲叫墨嵩,你应该知道吧,国内顶尖的心理学领头人。   母亲叫许嫚晴,名下有家连锁酒店,就是那个遍布全国的城市之光,这个人很低调,不怎么露面。”   “就这些?”温子涵拆开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我都跟你说了,他的信息被加密了。”   “那他五年前为什么去国外?”   “五年前...”王子铭在电脑上翻了一下相关的资料:“不太清楚,只知道五年前他向丹亚顿大学捐了一笔款,好像为了资助了两个国内的医学生...不过这两个学生的名字没有公布。”   “能不能查到接受资助的学生叫什么?”   “我试试吧!”王子铭说:“听说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出来聚聚?”   “等两天吧,我这里还有点事,等解决了就联系你。”   “好嘞,那我等你!”   正好此时墨临开着车从地下车库里出来,温子涵掐掉了手里的烟:“先不说了。”   电话刚挂断,墨临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温子涵一边朝两个人的方向走,一边回忆了五年前的事情......   顾原在国内读的那所大学每年都有两个国外交换生的名额,当时顾原的成绩很优异,被学校领导看中了,打算送去国外培养,但是有一个要求,培养结束后他必须回国工作。   学校只是给了这个机会,但是在国外的一切费用都要自己出,顾原的条件比较特殊,能读到大学,全靠12年义务教育的普及。   以他当时的情况,是没办法出国的,但是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学校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有人愿意资助他们在国外的开销,据说对方是个商人。   顾原问过校领导,领导只说对方是名女性,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   顾原并不是特别热衷去国外,他之所以选择学医也是因为兴趣,没有想过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有人资助他,当然再好不过了。   那时候温子涵已经在美国待了一年,高考之前他就已经被国外的大学录取了,两个人虽然不在同一所大学,但是放假的时候温子涵会去找顾原,对他的情况很清楚。   顾原四年临床专业读完之后选择了法医专业,他天天跟着导师在外面解剖尸体,一年的功夫就拿到了资格证,然后提前拿到了硕士学位,回了国。   此时联想起王子铭说的那些关于墨临的信息,温子涵不得不产生怀疑。   如果墨临用他母亲的名义去资助顾原,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他再去看驾驶位上的墨临,忽然觉得墨临这个人太会隐藏自己了,他不告诉顾原这件事,是害怕顾原产生心理压力吗?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么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的深爱着顾原。   这个问题他必须问清楚!   墨临开车到了之前预定好的那家餐厅,落座后顾原去了躺洗手间。   温子涵已经憋不住了,他现在就想问清楚!   “资助顾原上学的人就是你吧?”   墨临的指尖在玻璃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然后抬起头微笑:“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管。”温子涵心说:果然是你,可真能藏!   墨临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所以刚才温子涵接的电话应该是调查自己的人打来的,难怪他要找借口回避。   “虽然知道你喜欢顾原,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你的这种行为让我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很不真实!”温子涵说话的时候有点激动。   “别告诉他...”墨临淡淡的说:“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要给他任何压力。”   “我真TM被你给打败了!”   温子涵原以为自己才是对顾原最好的那个人,没想到,比起墨临的行为,他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我的考核通过了吗?”   墨临笑着问他。   温子涵叹气:“小桂圆破天荒的心动一次...我还能怎样...”   墨临拿着茶杯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顾原跟你说了?”   温子涵白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温子涵一直以为这两个家伙上过床了,所以墨临问他的时候,他自己脑补了这句话中的深层含义。   墨临:“他怎么说的?”   虽说,顾原心里在想什么完全瞒不过墨临,但是墨临还是很想知道,顾原究竟是怎么跟温子说的。   温子涵喝了口茶,淡淡的说:“也没说啥,我只是很好奇...你俩谁在上面?”   墨临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到了身上,他立即拿纸巾去擦。   “你紧张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温子涵觉得对方太大惊小怪了。   墨临刚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又听见温子涵说了一句:“可惜了,好好的白菜被你给拱了!”   墨临心说:我好像一句话都没说。   与此同时,他很好奇顾原究竟说了什么话,能让温子涵误会成这样......   顾原洗完手回来,发现两个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他觉得莫名其妙:“你们点菜了吗?”   墨临:“没点,等你。”   温子涵白了墨临一眼:“你俩点着,我去抽根烟!”   顾原没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他手里拖着平板电脑,开始翻开菜单,一边点菜的同时,还咽了咽口水。   墨临坐在他身侧,宠溺的看着他的侧脸:“这家店的东坡肉很正宗,要不要尝尝?”   顾原听到后立即往后翻菜单,蓦然间,他的食指被另一只手握住,温热的感觉陌生而熟悉,只听见墨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低沉柔和:“不在后面,你往前翻。”   他说完之后放开了顾原的手指,但是顾原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像一座漂亮的雕塑。   作者有话要说:嗯...... 第59章 温泉(9)   墨临偶尔会刻意的往顾原的池塘里投一两枚石子,石子落进池塘后,会激起一圈圈涟漪,但是过不了多久,池塘又会恢复平静。   但是今天落进池塘的好像不是小石子,而是暴雨,一圈圈涟漪在顾原的心里激荡开,久久不能消弭。   顾原面红耳赤的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点菜的平板,上面的菜色看起来都很不错,但是他无心点餐,索性把平板直接扔给了墨临:“你来。”   墨临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指节接过平板,看似无意的从顾原手指间蹭过......   虽然只是轻轻的蹭过,却在对方心里刮起了一阵狂风!   顾原心里那阵还未停止的涟漪瞬间被墨临搅得更乱了......   墨临迅速点完菜,然后按了桌上的呼叫铃,女服务生过来拿走了平板:“跟您核对一下菜单,东坡肉一份、西湖醋鱼一份......”   服务生正在核对菜单,只是坐在座位上的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去听她都说了什么......   服务生报完菜名后,发现两个人都没什么动静,于是默默离开。   此时包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顾原的心很乱,尤其是墨临还坐得这么近。   温子涵这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包间虚掩的门,还是没有看见温子涵的影子。   墨临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顾原,虽然顾原没说话,但是对方的心里活动他已经一眼看穿了。   有时候,知道彼此互相喜欢,却刻意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也是一种愉悦。   当期待感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带来成倍的快乐,墨临把这种感觉叫做高级享受。   他很有耐性,一方面他在享受这种过程,另一方面,他在给顾原足够的时间适应。   顾原当然不会知道什么叫高级享受,他只知道自己的多巴胺已经不受控制了,感觉到喉咙有些干,他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杯水。   但还是很渴。   “你能不能坐到对面去?”   顾原有点着急的想把对方赶走。   墨临仍然笑着:“坐你旁边不好吗?”   “你打扰到我了。”   “我好像什么也没做。”   顾原:“你的呼吸打扰到我了。”   墨临一只手托住下巴:“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我总得呼吸。”   顾原:“变成死人就不用呼吸了。”   墨临:......   “我觉得可以换一个办法,”墨临说:“安全又很见效。”   “说来听听。”顾原真的很想知道怎么解决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你可以试着接受我的打扰,”墨临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顾原:“等你习惯了,就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负担了...”   顾原的身体下意识的朝后挪了一点,然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   【和他试试吧,你不是也期待吗?】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让你感觉很自在,和他试试吧!】   【你的身体已经选择他了,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他看起来很有吸引力,答应他!】   顾原猛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心里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他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努力保留最后一点理智,声音中透着一种隐忍的感觉:“我觉得这样太危险了。”   墨临联想到前几次顾原都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他换了一个思路:“人开心的时候,多巴胺的分泌会增加,消极的时候,多巴胺的分泌会抑制。   你已经被抑制太久了,需要一个人来为你调节一下内分泌...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治疗情绪的良药...   医生在对症下药的时候,也会要求患者积极配合治疗,否则治疗就会没有效果,对不对?”   顾原想了一秒钟,然后点头。   “那你愿意配合治疗吗?”   顾原愣了一下。   墨临的这个逻辑简直戳中了他的心!   这个“良药”似乎非得是墨临不可了。   “愿意吗?”墨临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顾原的手紧紧捏在一起,那一瞬间,他体内的多巴胺似乎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点。   “只是治疗!”顾原说:“只是治疗,这样你也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后,墨临终于松了口气,眼角有些泛红:“当然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他说完,刚想伸手去摸顾原的头,站在身旁的人忽然咳了一声:“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因为刚才包间的门没有关好,所以温子涵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   温子涵的笑容有些尴尬:“要不我再出去抽根烟?”眼不见心不烦。   墨临的手看似无意的在顾原头上轻轻叩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微红的眼角慢慢退去,他看着顾原绯红的脸颊,心里的愉悦感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但,也足够多了。   “菜应该快上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不要再加两个菜?”墨临眼睛里泛着光,看着心情很不错。   温子涵心说:这哥们儿不太对劲啊,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一脸莫名其妙的坐在了两个人的的对面:“那就再上一份最贵的吧!”   此时不敲诈,更待何时?   墨临按了桌上的铃,等服务生来了,他笑着说:“把你们店里最贵的三样菜各上一份。”   服务员:“......可以的,请稍等!”   温子涵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整个吃饭的过程,温子涵都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   因为墨临这个家伙一上来就用公筷把每道菜里最精华的部位挑给了顾原,顾原头都不用抬一下,盘子里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   温子涵越想越气,这么正大光明的秀恩爱,当自己是空气?   要不是这家店的味道不错,温子涵早就抹嘴走人了!   墨临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他的心思都在顾原身上。   顾原没耐心挑鱼刺,他就把鱼刺剔掉了夹到他盘子里,汤有点烫嘴,他提前盛好了凉着,送到顾原面前的时候温度刚刚好,因为顾原多看了一眼东坡肉,他就立即夹到了他面前。   顾原:“我自己会夹。”   墨临一脸宠溺的看着他:“我知道。”   温子涵:“这是大型虐狗现场吗?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单身狗的心情?再这样下去还吃什么饭?我吃狗粮都吃饱了!”   墨临:“给你加个菜还不好吗?”   “加个菜?”温子涵顿时感觉到有股冲动直上天灵盖:“加个蛋花汤的菜!”   顾原突然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油光:“蛋花汤?”   “没吃过?”温子涵皮笑肉不笑:“叫墨临回去给你吃!”   墨临忽然放下公筷,轻轻咳了两下,瞬间收敛了很多。   墨临听懂了,但是顾原没听懂,只听见顾原用极其冷淡的声音问:“好喝吗?”   墨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右手半握拳抵住嘴唇:“别听他胡说。”   温子涵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对付你们就得以毒攻毒!”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但身边的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想告诉他,眼前的食物看起来都很好吃,他很快就把蛋花汤忘记了。   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服务生拿了一本意见簿过来,希望客人可以给就餐体验打个分。   温子涵接了过来,拿着笔想了一下,打了个7分。   要不是被这两个家伙喂了一波狗粮,他觉得至少可以给这家店打8分,因为不太好的就餐体验,他现在勉强能打个7分。   建议栏那里,他洋洋洒洒写了一行谁也看不懂的字。   墨临看了一眼,觉得医生的字真的很难看懂。   结账的时候服务生跑过来问温子涵写的什么,温子涵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看不懂吗?你们店的座位挨得太近了,应该分开一点,这样比较不会被人喂狗粮...”   服务生茫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男人,反应过来后只能捂着嘴笑偷笑:“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三个人走到车旁的时候温子涵忽然停了下来:“你俩先回吧,我约了几个哥们儿出去喝酒,晚上不一定回去。”   顾原习惯了温子涵经常不着家:“有事就打电话。”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又走到温子涵面前。   顾原:“手臂伸出来。”   温子涵知道他要干什么,有点难为情:“其实用不着这样...我都没喝醉过...”   顾原捞起他右手的袖子,迅速在他手臂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以防万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老年痴呆呢!”温子涵虽然嘴上抱怨着,心里其实是开心的:“你的电话我能背下来!”   “失去意识也能吗?”   等顾原写完,温子涵把袖子放下来,脸有点红:“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墨临坐在驾驶位上,静静的看着两个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   明明知道顾原对温子涵没有那种感情,但是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紧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墨临:他说只是治疗...... 第60章 温泉(10)   “我也要!”   顾原刚坐上车,就听见墨临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什么?”   顾原只觉得非常莫名其妙,虽然对方说的是人类的语言,但是他完全听不懂。   “你写在温子涵手臂上的电话号码,我也要。”墨临特意强调了一下,就是怕对方听不懂。   “你没存我电话?”   墨临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听到顾原这样说,他心里好像更难受了,眉头不自觉的往下压,一向很聪明的他,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小朋友”明白他现在的感受。   “那个不一样...”墨临吃醋的时候会忽然变得很幼稚。   顾原心说:这个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以顾原以往的经验,遇到这种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情,要么直接满足对方的需求,要么直接走人。   墨临的要求对他来说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并不反感,于是从兜里掏出刚才那支笔,问墨临:“你想写在哪里?”   墨临愣了一下,没想到顾原会这么问。   他极其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写手心。”十指连心。   细腻的笔尖在他手心留下一串号码,那种触感很实在,是墨临看得见、摸得着,而且伸手就能抓住的。   顾原的手指很漂亮,每次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现在两只手都贴在他的手掌上,柔软的触觉很棒!   手心很痒,连带着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好像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那种突如其来的醋意就像一场暴雨,来的时候很汹涌,离开的时候也很迅速。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不可理喻,仅仅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实在没必要这么在意,况且顾原的动机也合情合理。   从前,他一直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有时候在顾原面前,他会忽然变得幼稚无比。   墨临在极短的时间里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也想好了应该怎么排解这些复杂的情绪。   但是等顾原写完电话号码之后,手指离开他手掌的那一刻,那种复杂的情绪再一次发生......   那只不太听话的手忽然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好像越来越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了,他刚想骂两句,就听见墨临说了一句抱歉。   他什么意思?   一边说抱歉,一边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这种行为对顾原来说,等同于人类未解之谜。   墨临手指一僵,放开了顾原的手腕。   手松开后,他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温子涵在地下车库的过道里站了一会儿,目送两个人开车离开。   车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墨临朝他笑了一下。   温子涵视线下移之后,发现车里的画面不太对劲。   他好像看见墨临的手搭在了顾原的手上,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他甚至都还没有看清。   能看清的是,顾原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横跨在胸前的安全带,连耳根都是红的。   温子涵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   所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果然,孩子养大了是会跟别人跑的,作为“家长”也只能参谋参谋,不能左右对方的决定。   温子涵点了根烟,拿出手机给顾原发了条短信:【这个家伙还行,你看着办。】   发完短信后,他忽然感觉到空虚,好像心里缺少了什么,以至于他独自一人走向寂寥的安全通道时,觉得有点孤单。   顾原的左手被墨临握在手里,对方只用一只手开车,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   墨临的手指有意的去拨弄那只白皙的手指,白皙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手指的主人冷冷的问:“你在干嘛?”   说好了只是治疗,牵手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可是手乱摸是要怎样?   “什么感觉?”墨临笑着问他。   “有点麻,而且很热...我觉得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墨临听见对方的描述,笑了一下,他其实也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但是不肯松开:“我问的是你心里什么感觉。”   顾原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就想抽回自己的手了,刚要做出动作,就被墨临紧紧握住了:“说出来。”   顾原的眉毛压了下去,心里有股陌生的情绪逐渐上升,他暂时还无法消化:“说不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墨临忽然很想笑,对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么可爱的话,简直戳中了他心里的某个点。   “因为说出来会尴尬吗?”   顾原在心里想了一遍墨临说的话,蓦然间,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种陌生的情绪就是尴尬吗?   顾原有点惊讶!   墨临看了一眼顾原脸上的表情,心里多少有点眉目了。   他的治疗才刚刚开始,想不到顾原的进步会这么迅速。   虽然他现在的角色只是顾原的心理医生,但他可不想只当一个心理医生这么简单。   “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不用觉得尴尬,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墨临又开始哄骗小朋友。   见对方的手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手心里,墨临心中的占有欲得到了缓解,他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小朋友”还需要时间去适应。   因为墨临的追问,顾原忽然联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境,他平视前方,表情变得非常很严肃:“治疗会产生副作用吗?”   墨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为什么这么问?”   顾原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没什么...”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顾原抽出自己的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电梯里,墨临想再去牵顾原的手时,顾原索性把手揣进了兜里,好像知道他想干嘛一样。   墨临心说:‘小朋友’好像学聪明了,都已经开始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动作了,没有之前那么好骗了。   回家后,顾原摸出手机,看到了温子涵发来的短信:【这家伙还行,你看着办。】   顾原遇到自己比较难以判断的事情时,会问问温子涵的意见,他说还行,那就真的还行。   顾原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忽然看见墨临的外套还留在自家的沙发上。   他在想要不要送过去,可是送过去的话,不太像自己的风格。   正想着,门铃忽然响了。   打开门,墨临站在门口:“我的外套好像落在你这里了。”   墨临并不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为了找一个合理的方式接近顾原,走的时候故意把外套留在了顾原家里。   顾原把外套递给墨临,墨临接过外套,嘴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眼睛微微垂着,浅色的眼眸里荡漾着暧昧色的温柔。   “我挑选了几部情感类的影片,要不要一起看?”墨临说完又补充道:“对治疗可能有帮助。”   顾原正好没什么事,这个时间拿来治疗再好不过了。   顾原换了鞋,跟着墨临去了隔壁。   墨临准备了一双白色的拖鞋放在门口,和他的拖鞋是同一种款式,看着很像情侣拖鞋。   整个房间是黑白灰的风格,和墨临之前的房子风格很像,灰色的沙发上躺在一只胖橘,四脚朝天的仰卧在沙发上,四只小爪吊在半空中,看着像是在午睡。   顾原走近后,发现猫咪睡得很沉,呼噜声还挺响,看着怪可爱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挠了一下胖橘的肚皮,胖橘的大眼睛慢慢撑开一条缝,随便意思了一下,又缓缓闭上,继续打呼。   “它睡得很沉,不怎么叫得醒。”墨临就站在他身后,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顾原转过身,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他只看见一条性感的下颌线。   胡子被刮得很干净,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顾原垂下眼帘,视线在对方的喉结上停留了片刻。   墨临的喉结轮廓很好看,加上颈部线条的衬托,看起来很有几分冷欲的味道。   好看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进房间把,投影仪已经弄好了。”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一整面墙都做成了升降幕布,头顶挂着一个投影仪,在观影的最佳位置放了一个很大的懒人沙发,沙发下铺着一块灰色的地毯,地摊上压着一个低矮的桌子,上面堆着零食和各种饮料。   沙发背后是一整面墙做成的书架,书架上罗列着各个领域的书籍,有几本书散落在地毯上,有种独特的文艺气息。   顾原感觉很放松,他还挺喜欢这里的。   墨临关上门,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用遥控点了播放,幕布上的画面开始流动起来。   顾原不怎么看情感类的影片,因为他看不懂,而且觉得很无聊。   事实证明的确很无聊,以至于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墨临感觉身旁的人在不停的“点头”,于是伸出一只手,把对方的头调整了一个方向。   顾原醒过来的时候,电影正在播放片尾曲,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靠在墨临的肩膀上睡着了,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他坐起身来,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去拿桌上的饮料。   墨临揉了揉已经发麻的手臂,也想去拿桌面上的饮料。   两只手因为一瓶饮料再次碰到了一起,顾原打算往回收手,却被墨临逮住机会给紧紧握住了。   片尾曲忽然结束,仅有的一点光线也暗了下去,在一片黑暗中,顾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转过头的时候,感觉到墨临正在看他。   那个影子忽然压了过来,用温热的手指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一寸寸细细摩挲,最后抚上了他的嘴唇......   墨临好像在等待对方的同意,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他等不了太久!   对方不反抗,那就是默认了!   顾原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很重,这种画面几乎和他梦里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嘴唇就被对方的唇精准无误的覆盖......   炽热的温度里夹着属于墨临特有的香气,这种香气在唇间变得浓烈起来,顾原的手慌乱的在松垮的沙发上摸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支点。   吻被一遍遍加深,这个过程就像没有经验的新手在一点点试探。   墨临原以为顾原会受不住,最终推开自己,但是顾原并没有这样做,甚至还轻轻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那一刻,墨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 第61章 喜欢你的心脏(1)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嘴唇在隐隐发痛。   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已经达到了暧昧的峰值,但这个峰值居高不下,一直在突破极限。   炽热的手指沿着顾原的手腕一寸一寸滑进袖口深处,过分修长的手指变得像棉花一样柔软,两层皮肤接触的时候,仿佛擦出了微弱的电流。   这种触感很容易让人上瘾,即是电信号的终末,又是化学信号的起始,如果这场治疗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引起全身剧烈的连锁反应。   顾原一边想一边极力的配合治疗,但是慢慢的,他的感官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那只手在他手肘位置停留了很久,忽然调转了方向,尝试从更宽阔的地方开拓领地。   所有被墨临碰过的地方,都毫无例外的变得炽热起来,修长的手指忽然停在某个炽热的地方,反复徘徊,像是在等待着被允许,又像是在故意挑衅,这场治疗最终演变成了理智与欲望的较量......   在一片稀碎的理智中,顾原感觉到头顶有道白光闪过,他忽然浑身僵硬,手和脚都在细微的颤动,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用力的推开了墨临,转身落荒而逃。   墨临的头磕在了书角上,他揉着头坐起来,忽然有些懊恼起来。   一开始只是想靠近一些,靠近之后又有了更多的想法,就这样一路开天辟地,差一点就没收住。   此时忽然被顾原推开,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去看看顾原,看看他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站在顾原家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给他开门,他的手放在密码锁盘上,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这个时候闯入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   但是他很担心顾原,所以只能掏出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顾原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这个声音被无限拉长,反复的提醒墨临,自己刚才到底有多荒唐!   他不该那样心急。   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编织了天罗地网等着顾原踏进去,前期的铺垫也做得很足,好不容易有了进一步的进展,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而忽然崩盘?   因为顾原一直不接电话,墨临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   获得一个人的信任很难,但被拉黑只是一瞬间的事。   而此刻,站在洗手池前的顾原正盯着盆子里的内裤,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   内裤上那片潮湿的部位正在被水冲刷,四溅的水花带走了大部分的羞耻感。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根仍然泛红,嘴角也还留着红印。   他一下子接收了太多陌生的情绪,一时间没办法消化,只能仓皇而逃。   放在客厅的手机不停的催促他接电话,窘迫和急躁的感觉几乎让他抓狂。   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   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烦的情绪?   他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过!   冷水从头顶浇下来,皮肤传来冰冷的刺激,这种现实的感觉慢慢吞噬掉了复杂的情绪,终于把人拉回了现实。   顾原只要稍稍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脑门就会立即发热起来。   他觉得对方给的刺激太大了,如果再继续这样治疗的话,药效会不会太猛?   他要终止治疗吗?   他咬住下唇,忽然又有几分不甘心的情绪跳出来,令他更加苦恼了。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原发现手机里有30+条未接来电,他愣了很久,触目惊心的红色未接提示让他的心变得焦灼起来。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进浴室吹头发。   刚吹了一分钟不到,头发还没有完全干,他又走出浴室,拿起手机,给对方恢复了一条短信:【有事?】   收到顾原回复的时候,墨临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急忙忙回复:【开门。】   顾原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防盗门拉开了。   只见墨临的头发滴着水,站在门口,看着像刚刚淋过雨一样。   顾原忽然逃走,又不接电话,他只能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后发疯到需要用冷水让自己冷静。   还好对方知道开门,否则他还不知道要这样煎熬多久!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弄成这样?”   “可以进去说吗?”墨临脸色不是很好,肉眼可见的冰凉,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他脸色苍白,眼角微微泛红,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低落,下颌线轮廓很好看,水珠在上面滚动,但是看得出来没有温度。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向后退了两步,示意对方可以进来。   他的脖子上还搭着刚刚擦过头发的毛巾,他顺手扯下来,搭在墨临的头发上。   墨临被突如其来的毛巾盖住了视线,洗发水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愣了片刻。   下一秒,两只手压住毛巾,极其粗鲁的为他擦干头发。   他的脚再也迈不开了,血液好像也凝固了,但是很快就被裹着毛巾的手一点点融化。   “幼稚,”顾原说:“这样会感冒!”   墨临此刻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前一秒他还感觉自己在悬崖边,随时会坠入深渊,然而这一秒,又好像奔向了高空。   墨临忽然自顾自的笑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抱住顾原,把头埋进对方的颈脖里:“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顾原无法理解墨临的心情,他有些僵硬的推开他:“你等一下,我先把衣服晾了。”   说晾衣服,其实就是找借口。   墨临坐在沙发上等了十分钟,发现对方还没有忙完,于是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正好撞见顾原在晾内裤,顾原发现背后有人,下意识的把内裤藏在身后。   墨临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顾原的这个反应好像太大了。   “怎么了?”   “没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   墨临说完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他背后藏着什么。   顾原守得死死的,硬是没让他看到分毫。   墨临抬头看了一眼阳台上晾着的衣服,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客厅,等顾原离开阳台后,他发现,好像多了一条内裤......   一条内裤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墨临思考了一下,瞳孔忽然猛地收缩了一下。   难道......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墨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以至于顾原再次出现在客厅的时候,他有种想要揉碎对方的冲动。   但是这样的顾原看着莫名的可爱,他又下不去手。   到底该拿对方怎么办才好?   顾原走过来,坐在离他比较远的位置,一脸严肃的说:“我觉得治疗的事情不能太急了,我们应该放慢一点...”   “依你。”   墨临说完之后笑了一下,心里庆幸顾原没有说要放弃治疗之类的鬼话,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在肺腑间慢慢化成了一丝意犹未尽的甜蜜。   顾原觉得谈判成功了,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墨临说:“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拥抱?”   顾原:“什么鬼?”   墨临心说:才晾个内裤的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你刚刚说让我等一下...我都等这么久了。”   顾原心说:今天绝不可能再让他碰了!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墨临看出对方还没有缓过来,只好识相的退一步:“那就先欠着。”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你该回家了。”   该回家的墨临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的王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现场的情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墨老师,你能不能把顾原捎过来?我们都在外面搞勘察,实在是分不开身。”   “捎别人肯定不行,顾法医当然可以!”墨临说的时候还不忘看一下顾原。   挂掉电话后,他笑着对顾原说:“又有活儿了,我现在得带你去现场。”   顾原条件反射般的去房间拿备用勘察箱,出来的时候墨临一直盯着他看。   正想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墨临忽然问:“你今天...累不累?”   顾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淡淡的说:“不累,我们赶紧出发吧。”   按照王岳透露的消息,今天中午有人在何家村的一个桥墩下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个桥墩是何家村通往云杉县的必经之路。   中午的时候,跑面包车的司机忽然内急,就把车停在了桥边,独自一人绕到了桥墩下,想随便解决一下。   还没到桥墩,就闻到一股恶臭味,当时司机的第一反应是,可能死了家畜,被人乱扔在了桥墩下。   他尿完就准备回去开车,发现脚下有很多小虫子在穿梭,隔着茂密的草丛,隐约听见苍蝇“嗡嗡翁”的声音。   仔细一听,只觉得有成百上千只苍蝇在振翅。   出于好奇,他拨开草丛,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结果看见一具尸体躺在草丛中央!   司机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上了桥,跟乘客说自己看见桥下有尸体,乘客也都吓了一跳,好几个胆子大的男性结伴到桥下看尸体,确认草丛里的确有具尸体,于是司机立即报了警。   云杉县公安立即派人去了现场勘察,认为这是一起刑事案件。   墨临一边开车一边说:“凶手把死者的胸壁切开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用粗劣的手法缝合了起来,云杉县已经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了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新案子来了~ 第62章 喜欢你的心脏(2)   从岩海市市区到何家村有130公里,走高速也要两个小时,现在刚好下午5点,到何家村应该要晚上7点了,大概率会超过7点。   从导航界面退出来后,顾原给温子涵发了条消息:【何家村有命案,今天晚上不一定回得去。】   温子涵几乎秒回他:【路上注意安全,墨临也一起吗?】   顾原:【嗯。】   温子涵:【知道了,你忙。】   墨临把车停在一家超市外面,侧过头问顾原:“要一起去逛超市吗?”   “不去。”   顾原从左手边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墨临看着对方略微有些泛红的嘴角,眼睛里荡漾着暧昧的神色:“嘴角还疼不疼?”   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顾原忽然愣了一下:“还好...”   他拧紧瓶盖的同时,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下次我轻一点,”墨临说:“看着怪心疼的。”   墨临这么一说,顾原的脸就更红了:“你不是要去超市吗,怎么还不走?”   墨临弯着眼睛笑了一下,眼睛里荡漾着星河:“一会儿可能顾不上晚饭,你想吃什么,我提前买好。”   “随便,我都可以。”顾原对吃的不怎么挑。   “那好,你在车上等我。”   墨临关门下车,车身振动了一下,等人走远了,顾原把头顶的遮光板翻下来,粗略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嘴角的红已经消下去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把遮光板翻上去,心情有点郁闷。   墨临回来的时候提了两大口袋东西,他把其中一袋放到后备箱里,另一袋被他提在手里。   他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把手里的零食放到顾原腿上:“路上有点无聊,你可以吃点东西解解闷。”   顾原抱着零食,在塑料袋里翻了一下,发现墨临挑选零食的眼光还不错,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   塑料袋底部躺着一支未开封的唇膏,他拿起来看了一下:“买这个做什么?”   墨临刚坐上车,一边看后视镜一边说:“你嘴角有点红...想你快点好起来。”   顾原把唇膏扔进塑料袋里:“我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墨临笑了一下,开始调整方向盘:“以后可能就要用了...”   顾原打开一包薯片,闷声吃着,用薯片的脆响声表示抗议。   “我的意思是,你嘴唇比较嫩,应该好好保护一下。”   墨临怕顾原多想,只好解释了一番。   顾原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比刚才那句还要别扭,他毕竟是个男人,竟然被人说嘴唇嫩...   “你的也嫩。”   他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感觉身旁的人肩膀抖了几下,好像在笑。   墨临没能忍住想笑的冲动:“那你喜欢我的嫩唇吗?”   顾原手里的薯片忽然就落回了袋子里,心说:这家伙为什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   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顾原已经识别了尴尬这种情绪,却愈发的难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丝毫不受这种情绪的影响?   只听见墨临仍旧不害臊的说:“你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你尝。”   顾原吃薯片的时候,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就是温子涵说的厚脸皮吧?   顾原:“我觉得你话有点多,影响我吃东西了。”   车正好驶入高速匝道,车窗两边的风声有点大,墨临让四个车窗缓缓升起来后,打开车内空调后,侧过头看了一眼顾原,他正在吃番茄味的薯片。   顾原看起来状态很好,对情绪的识别还算准确,好像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小情绪了,这样很好。   墨临嘴角含笑,这一次他没有播放车载音乐,因为顾原认真吃东西的声音很悦耳,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   昨天晚上何家村下过一场雨,虽然雨下得不是很大,但是水往低处流,现在桥墩下还是有些潮湿,加上有腐烂的尸臭味,空气变得异常闷臭。   梦兰带着两层口罩,站在桥头吹了一下口罩,感觉下巴的痘痘被捂得隐隐作痛。   刚才看尸体的时候,她有好几次差点吐出来,她不是没见过恐怖的尸体,只是没办法习惯那个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臭得令人头晕!   她侧身的时候刚好看见墨临把车停在桥头,现在是晚上7点半,天黑了大半,光线有点暗了,她给顾原和墨临准备了两个手电筒。   墨临走到后备箱前,把银白色勘察箱拿出来,后备箱里还放着解剖服、口罩、手套、鞋套等一次性消耗品,他在自己车上放了很多顾原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顾原带着口罩,站在桥头穿解剖服,耳朵有些发红,墨临跟在他身后帮他系后面的系带,低头的时候眼神里充满宠溺。   梦兰忽然愣了一下,脑子里莫名的接收到一种奇怪的信号,于是她自动脑补了一些比较唯美的画面,心里隐隐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对cp。   天哪,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梦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让自己别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她走上前,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群众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现场被破坏得很严重,光是脚印就有好几十枚,痕检组的人还在收集证据...尸体味道有点大,你们最好多带几层口罩。”   她说完把手电筒递给两人。   顾原已经全副武装了,接过手电筒:“尸体在哪?”   “桥下,泥土有点滑,下去的时候当心。”梦兰细心的提醒。   “谢谢梦警官,你要不要去车上休息一下,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墨临虽然带着口罩,却遮不住眼尾的笑意,说话的时候总是让人听着很舒服。   “不要紧的,队长和王岳都在下面,我就不下去了。”梦兰指了一下桥墩下面拉起的黄色警戒线:“他们在那里。”   尸体在桥的另一头,他们要穿过这座长约20米,宽约3.5米的桥面。   桥看上去比较老了,是很原始的拱桥,桥面被水泥加固过,为了防止车辆掉下去,两侧分别修了一排水泥柱子,桥的两头是土坡,土坡上种满了嫁接过的梨树,树枝都很矮,看着光秃秃的。   顾原低头看了一眼桥下的风景,桥底已经没有水了,长了很多植物,因为秋天来临的缘故,大部分植物已经枯萎成了金黄色。   因为土质肥沃的原因,桥底的植物都长得很高,即使枯萎了,也还保留着茂盛时候的大致形态。   如果不是因为这股尸臭味,很难让人发现桥底藏着尸体。   快走到桥头的时候,顾原低下头,正好能看见桥墩下的警戒线,好几个技术组的刑警在下面拍照,尸体周围很远的地方也能看见几个警察在搜寻线索。   桥头也用警戒线拉着,群众被挡在警戒线外,除了看热闹的村民,也有打算坐面包车去云杉县的村民。   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其中几个村民被警察叫到一旁问话。   “咱们村最近没听说过谁失踪,有两个办白事的,现在都已经下葬了。”村长说:“应该不是我们村的人。”   桥墩下的泥土被雨水冲刷过,走起来有点滑,越往前走,尸臭味就越浓烈!   顾原带着手套去看尸体,肖泽站在他旁边说:“尸体应该是被人从桥头扔下来的,泥土有明显的凹陷。”   整个尸体面朝上躺在草丛中,呈现出高度腐烂的状态,面部肿胀发黑,眼球凸出眼眶,眼球结构不明显,已经腐败液化,大量暗红色腐败液体从眼眶里溢出,嘴唇肿胀外翻,因为腐败严重,无法辨认五官,只能看出是一名男性。   尸体的耳软骨有明显被啮齿动物啃过的痕迹,左右不对称,右侧的耳软骨缺了一大块。   尸体呈“大”字型,身上没有衣物附着,大部分表皮已经剥离,真皮层呈现出深褐色的皮革样化,尸体肿胀严重,已经发生了位移。   尸体面部和腹部有大量蠕动的白色蛆虫,集结成团块,因为数量比较庞大,甚至能听见它们在尸体上蠕动时发出的细碎“沙沙声”。   由于昨晚下过雨,大部分蛆虫被冲到了尸体周围,导致尸体周围的枯草上攀爬着很多白色的蝇蛆。   苍蝇的嗅觉非常灵敏,它们能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找到尸体,而且破坏力非常惊人,警察到来之后应该对苍蝇进行过驱散,不然现场的苍蝇数量应该很壮观。   顾原大致看了一下尸体上攀爬的苍蝇幼虫,最大的幼虫已经达到了三龄,地面上落着很多蝇蛹,这些蝇蛹在尸体周围排开,表皮收缩成棕红色硬壳。   从苍蝇到达尸体开始,经过产卵、孵化、成长等一些列的过程,最终潜入土中,经过约1-2周的蝇蛹期,最后破壳而出,变成平时人们看到的苍蝇。   尸体周围散落的红棕色蝇蛹中没有发现空壳,也就是说,最早的一批蝇蛹还没有破壳。   现在的温度不算高,桥底湿度还是比较高的,按照《法医昆虫学》的推算,尸体放置在这里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5天。   之前王岳只说尸体的胸壁被切开过,实际上尸体的腹部也被剖开了,由于尸体肿胀,缝合线被撑开,中间有蛆虫来回穿梭,腹部大量腐败气体从刀口溢出,产生强烈的尸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下饭的小可爱在哪里...... 第63章 喜欢你的心脏(3)   殡仪馆派来拖运尸体的人很专业,整个搬运过程都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的情绪,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去除掉尸体表面的部分蛆虫后,尸体被装入裹尸袋中,送往云杉县殡仪馆解剖。   顾原跟着王岳上了警车,后视镜里,墨临的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尸体送进殡仪馆的解剖室后,通风的设备全部被打开了,但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躲得远远的,毕竟现在是法医的舞台,他们用不着凑热闹。   尸体躺在解剖台上,仍旧有很多蛆虫从尸体的腹部和五官里源源不断地爬出来,即使有通风设备,作用也不是太大,尸臭味越来越浓烈,很多人都在解剖室外等结果。   站在解剖室里的人不多,痕检组拍照的严吉和肖泽站得比较近,墨临找了个凳子坐在离解剖台不远的位置旁观。   这种尸臭味的附着性很强,在尸体周围待一段时间后,衣服上就会带点那种味道,而且很久都散不去。   顾原皱着眉头,站在尸体旁准备一会儿解剖要用的器械。   在国外的时候,导师曾毫不吝啬的夸赞他的专业能力,尤其是面对尸体时的淡然。   即便是法医,在面对一些高度腐烂的尸体时,也会表现出紧张,有的人害怕闻到某种特定的气味,有的人触觉比较敏感,害怕触到滑唧唧的尸体,有的人情感比较丰富,甚至难以直视死者的眼睛......   但这些对顾原来说,似乎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解剖尸体的工具人,没有感情,何谈恐惧?   此时解剖台上的蝇蛆在顾原眼里只是一堆会蠕动的优质蛋白,他认为这堆还没有分化完整的生命,要比人类的胎儿强大许多。   人类的胎儿还在母亲子宫里吸取养分的时候,这些蝇蛆就已经开始自己寻找食物了,从一龄到三龄,迅速生长,生命力顽强,它们把自己结成蛹,再次破壳而出的时候已经能够飞翔了,而出生的婴儿还要继续依靠母亲的哺乳才能存活。   但很不幸的是,解剖结束后,这些生命将和尸体一起火化,他只能允许他们再活一小会儿。   他比较好奇的是,凶手切开尸体的胸腹部后,都对尸体做了什么?   头颈部和四肢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顾原沿着正中线切开尸体的颈部,刀口和凶手留下的刀口汇合,正好形成一个“一”字型切口。   手术刀划开粗糙黏腻的缝合线后,尸体内部的东西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但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并没有看见死者的任何内脏,涌出来的东西里除了一堆白花花的蛆,剩下的全是黏腻腻的石块。   站在一旁观战的肖泽忽然骂了一声:“草,我说怎么这么重,原来肚子里全是石头!”   刚才抬尸体的时候,他累得够呛!   尸体的内脏全部被人摘除了,可以想象出凶手有多丧心病狂!   严吉按动相机的快门,记录下令人惊讶的一幕。   顾原的眉头动了一下,把石块全部装进物证袋中:“拿去分析一下,看看石块上有没有残留凶手的DNA。”   严吉很不解:“凶手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猜凶手可能想把尸体沉到河里,但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途中忽然改变了计划。”坐在一旁的墨临神色轻松的分析道:“根据近埋远抛的规律,凶手应该不是何家村的村民。”   肖泽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对严吉说:“这个石块得好好分析一下,看看是从哪里弄来的。”   顾原用镊子提取了几只活的三龄蝇蛆,打算继续培养,之前他在现场也收集了一些蝇蛹,等里面的苍蝇破壳而出,就可以精准推算出第一批蝇蛹孵化的时间,从而更加明确死亡时间。   如果培育出特殊种类的蝇类,还能缩小凶手的活动范围。   掏出所有石块后,顾原发现脊柱旁的腹主动脉有破损,虽然腹主动脉被蝇蛆破坏了部分,但还是能看出一条平整的切面,这个切面看起来像是被锐器刺破的。   “腹主动脉的破裂口被蝇蛆破坏了,没办法推断出凶器是单刃刺器还是双刃刺器。”   面对这样的尸体,顾原表现得很淡定,但是现在掌握的证据实在太少了,两根好看的眉毛一直拧着。   无法辨认尸体的五官和指纹,也没有衣物和饰品作为线索,只有一推石块和不明确形状的凶器,外加几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蝇蛹。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目击者和可疑人员,尸源无法确认,要想找到凶手为死者伸冤,无疑是大海捞针。   下一步,顾原准备给尸体开颅。   由于脑部组织的膨胀,颅顶的矢状缝有被撑开的迹象,整个头颅看起来异常饱满。   顾原手里拿着电锯,沿着眼眶上缘2cm处开始切割,切口延伸至耳廓上缘,最后终止于枕骨粗隆,另一侧做对称的切口。   电锯的噪音很大,整个过程看起来相当暴力,仿佛切割的不是颅骨,而是白花花的瓷器。   锯开颅骨产生的骨屑味从尸臭中透了出来,唤醒了已经麻痹的嗅觉。   对侧的切口完成后,颅骨还有部分位置相连,顾原用丁字凿和锤子轻轻叩击,把相连的部位凿开,最后再把丁字凿插入缝隙中,撬开颅盖,于是一个完整的“碗”就从颅骨上脱离了下来。   暴露出的脑组织散发着强烈的臭味,大量厌氧菌在里面繁殖,产生了极具冲击力的味道。   由于有颅骨的保护,大部分脑组织保留了完整的形态,不过还是有少量极小的蝇蛆通过颅底的筛板钻进了颅内。   顾原把整个脑组织取出来,称重后送去做毒化分析。   顾原眼眸低垂,穿着淡蓝色解剖服的他显得格外清冷,站在令人恐惧的尸体面前时,反而衬托出他的圣洁。   “死者男性,死亡时间超过五天,根据牙齿推算年龄在24岁左右,身高170cm,内脏被全部摘除,肢端小血管收缩严重,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不排除凶手在死者还没死的情况下摘除内脏的可能性…   至于凶器,除了解剖用的刀具,应该还有一个拉锯,或者带锯齿的刀,用来锯断肋软骨,肋软骨的断痕非常粗糙。”   “就这些吗?”肖泽问。   “就这些。”顾原淡淡的说。   “这个案子有点难办...”肖泽说完看向严吉:“但愿那堆石块能提供点线索...”   解剖完尸体后,顾原脱掉了戴在手上的三层手套,小心翼翼的褪去双层解剖服,以及鞋套和帽子。   他站在洗手池前愣了一会,忽然转过头问王岳:“哪里可以洗澡?”   今天下午他的脑子很乱,出门的时候又很着急,所以忘记准备换洗的衣服了,如果用吹风机吹干衣服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王岳挠了挠头:“我帮你问问。”   “不用问了,我在公安局对面的宾馆开了房。”墨临说:“你去那里洗澡,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放在房间了。”   王岳心说:还是墨老师考虑得周全。   顾原松了口气,今天这种情况,如果不能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的话,他一定会暴走的。   不过这个家伙怎么连衣服都带了?   顾原站在水池边洗了很久的手,外套被他封在袋子里,因为不想再穿了,他索性扔进了垃圾桶。   墨临站在水池外面等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顾原在里面洗了足足二十分钟的手。   他担心顾原会把细皮嫩肉的手洗坏,于是走过去看看。   “别过来,”顾原淡淡的说:“离我远一点。”   墨临透过水池前的镜子看着顾原,语气温柔:“别洗了,洗坏了怎么办?”   水池里的水冲刷着顾原的手,空气里弥漫着洗手液的味道,那双白皙漂亮的手已经被洗得通红。   顾原:“有味道。”   墨临的视线没办法再从对方的手上离开,他笑着说:“没关系,我又不介意。”   顾原:“我介意,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他说完把水开到最大,冰凉的水从指缝间流过,手指早已经没了温度。   蓦然间一双手伸过来,把他的手捧在手心里,隔着一层冰冷的水珠,顾原感觉墨临的手很暖。   “你干嘛?!”   “先回宾馆洗澡,然后带你去吃宵夜,现在什么都别想。”   墨临一边说,一边从用纸巾帮顾原擦干手,细致到每一根指节都没有遗漏。   顾原愣住了,这一刻他的确什么都没想,因为他的脑子好像忽然停止了运转。   那些因为尸体带来的不适感暂时消失了,只剩下指尖传来的丝丝温暖和柔软的触觉。   墨临细致的帮顾原擦干手后,并没有松开对方的手,他的手指调转了个方向,伸入冰凉的指缝中,十指相扣的同时,他眼角勾起弧度,笑得很真实:“跟我走吧,这里有点冷。”   顾原就这么被墨临牵着去了宾馆,途中他尝试挣脱墨临的手,但只要他的手稍微动一下,另一只手就会加大力气捏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再动。   以至于顾原的脸越来越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冰凉的手指很快就烫了起来。   墨临开了两间房,把衣服放到顾原的房间后他就打算离开:“你好了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去吃宵夜。”   顾原嗯了一声,然后关了门。   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从头上浇下来,水沿着他漂亮的脸往下流淌,汇聚到下颌骨,但是这种触感很不真实,包裹他的明明是水的温度,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墨临手指的温度。   在清洗过很多遍后,他的脑子还在放映墨临为他擦手的画面......   心中干涸已久的土地上,仿佛有一枝嫩芽正在顽强的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补觉了,睡醒第一件事肯定是看小可爱们的评论~ 第64章 喜欢你的心脏(4)   顾原裹着浴巾站在床前,盯着手提袋里的衣服发呆。   这套“正经”的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拿起来闻了闻,有淡淡的松木香,和墨临车上的味道一样。   看样子这套衣服应该已经在车上放置很久了。   顾原穿上之后觉得很合身,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下,感觉这个风格很“墨临”。   衣服是经典的白衬衣,上面有极细的浅灰色细条纹,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还细心的搭配了一条黑色暗纹领带,他不太会系领带,所以扔在了床上。   下半身是黑色九分收脚西裤,长度刚好在脚踝上面一点点,裤子质感很好,穿着很舒服。   扣好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后,顾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穿外套,他很少穿这种西装外套,因为动起来不太方便。   虽然这件黑色西装外套是休闲款的,但也一样会限制他的活动,最要命的是,穿上这种外套后,他会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就好像灵魂被西装封印住了一样。   但是没办法,他没有其他选择,现在外面的温度只有十几度,不穿外套肯定会冷。   他看了一眼放在地板上的鞋盒,有种不祥的预感,打开鞋盒之后,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是一双很经典的商务皮鞋。   穿上之后,他觉得更不对劲了。   一是觉得风格不对,二是觉得墨临不对。   他对墨临的预判能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很多事情在发生之前,对方就已经预料到了,但是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应该不可能预料到,只有可能是墨临提前买好了放在车里,正好赶上了今天的突发情况。   这身衣服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是为什么要准备?   顾原越想越觉得别扭,他和墨临之间的关系好像已经越来越扯不清楚了,既不是单纯的朋友,也不是单纯的医患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看起来更像一对恋人......   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甚至还做了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他和墨临之间的相处方式已经越来越迷惑了。   站在镜子前的顾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有些懵懵懂懂的,心跳得厉害。   顾原拉开门的时候,墨临正站在门口低头看手机,身上穿的衣服和顾原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衬衣松松垮垮的开到了第二枚扣子的位置,颈部的肌肉线条很好看,和精致的锁骨汇集到一起,禁欲中带着一点野性,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听到动静后,墨临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人,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了,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来。   他有些移不开眼睛,这身衣服穿在顾原身上要比想象中好看很多。   他早就发现顾原穿正装很有种“制服”的感觉,所以一直想送一套正装给他,衣服买好之后一直放在车上,担心太唐突了对方会不接受,今天逮到这个机会,终于把衣服送了出去。   顾原的眼神里压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贵族的气质,洗过澡后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让人闻起来有种冲动的感觉。   墨临的眸子忽然涣散了一下,心中一热,眼里就多了几分火,加上中午的事情一直让他意犹未尽,于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顾原抬眼看他:“不走吗?”   墨临正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但顾原穿正装的样子实在太戳他的心了!   他一只手揽过顾原的后颈,急不可耐的落下了一个吻。   他很想疯狂汲取对方的气息,但想到那个隐隐泛红的嘴角,不得不温柔了许多。   顾原的气息很冷冽,嘴唇也冰冰的,但非常柔软可口,很容易让人上瘾......   墨临在心里告诫自己,应该给对方一点适应的空间,不能太自私。   想到这里他打算放开对方,但是一只手忽然抬起来抓住了他的袖子,还捏得紧紧的。   顾原这是在回应他!   面对顾原的回应,墨临恨不得把他生吞了,但中午的教训太深刻了,他不能再继续。   墨临看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忍不住笑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在对方的脸上。   顾原猛地睁开眼,发现墨临又在这种时候偷看他,那双阴郁的眼睛瞬间就变得更阴郁了。   因为尴尬作祟,他有点不淡定了,推开墨临就想往回走,墨临又把他拉回来,揉在怀里抱了许久,直到听到顾原的肚子里传来一声激烈的抗议。   看来得先把人喂饱才行。   云杉县到了凌晨变得很安静,大部分的店铺已经关门了,只有星星零零几个烧烤店还在营业,墨临找了一家人比较多的烧烤店,把车停在了路边。   今天晚上墨临的心情很好,点了很多烧烤,菜单上有的他通通点了个遍,也不管对方是否吃得下。   墨临人生的一大乐趣就是看顾原吃东西。   15年前那个在警局生闷气不肯回家的男孩现在已经长大了,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啃鸡腿。   吃过饭,两个人开车回宾馆,路上顾原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墨临看了他几分钟,还是决定把他叫醒。   他伸出手指捏了一下对方的耳垂,竟然没什么反应。   应该是太累了,在车上都睡得这么沉。   墨临知道顾原的睡眠一向不是太好,担心现在叫醒他一会儿又睡不着了,于是把外套脱了,小心翼翼的搭在顾原的身上。   车里的空调开着,应该不会冷了。   墨临担心街道上太吵了,索性把车开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停着,周围没什么人,可以睡个好觉。   想不到他和顾原的第一个夜晚是在车上度过的。   墨临把座位调整了一下,闭上眼一起入眠......   早上的闹铃如期响起,顾原闭着眼伸手寻找手机,摸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不在床上,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藤蔓,晨光落在绿叶的露珠上反复折射,看着亮晶晶的,怪漂亮。   身旁的人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似乎还在睡觉,露出的鼻梁和侧脸好看得像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手臂从眼前移开,墨临发现顾原已经醒了,准备开车回宾馆:“王岳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宾馆收拾一下就出发。”   顾原转过头嗯了一声,心里莫名的小鹿乱撞。   *   梦兰手里抱着几份资料赶往会议室,把投影调试好后陆陆续续有人走进会议室,她抬起头刚好看见顾原和墨临一前一后的走进会议室。   两个人穿着同款正装,简直就是警局里一道亮丽的风景,她迅速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   “梦警官,你在做什么?”   虽然很隐蔽,还是被敏锐的墨临发现了。   梦兰把手机藏在背后:“没做什么啊,你们这么早就赶回来了?”   墨临知道她在转移话题,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照片发我...要原图的...”   果然还是被对方发现了,梦兰掏出手机给墨临看刚才拍的照片:“这张照片拍得真不错...”   墨临凑过去看,照片中,顾原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相比之下,显得自己心情很好的样子。   与此同时,顾原看着站在投影仪下的一男一女,眉毛逐渐拧起。   他知道墨临很受女生的欢迎,好几次他都听见局里的女警在偷偷议论墨临,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墨临和女警们聊天也好,互动也罢,他都没有特殊的感觉。   但是今天却觉得格外扎眼。   站得这么近,怎么不贴上去!   顾原深吸一口气,低头翻看座位上放的打印材料,看了两眼,他觉得莫名的心烦意乱,再次抬起头,发现那两个人竟然还在聊天!   墨临看上去心情很好,笑得很开心,也很刺眼!   顾原忽然觉得身上这身衣服穿着有点难受。   可能有的衣服注定不适合自己!   他低下头,继续看材料,注意力却完全集中不起来。   墨临把梦兰发来的高清照片保存到手机相册里,坐到顾原身边的时候,对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好像很介意和他坐在一起。   墨临看了一眼顾原,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时肖泽走进来,往会议室里巡视了一圈,发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昨天晚上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可疑痕迹。”肖泽把U盘插到电脑上,通过投影仪展示给大家。   一张照片被放大到投影上,画面显示的是桥头的一排水泥柱,为了防止人和车掉下桥,这些水泥柱是后期加上去的。   “我们在桥头的水泥柱上发现了一处血迹,经过DNA的对比,证实了不属于死者的血迹,但是这个位置正好是抛尸的位置,所以我们高度怀疑是凶手留下的。   想要把80公斤的人从桥头抛下去并不容易,凶手在抛尸的过程中擦伤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我们测量过,桥头的水泥柱都是80厘米高,间隔28厘米,尸体无法穿过柱子的间隙,所以凶手应该是把人抬起来之后抛下去的,而且一个人肯定办不到,抛尸的至少得是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原:我和这个家伙不是一路的! 第65章 喜欢你的心脏(5)   肖泽点头示意王岳可以上去汇报了。   王岳走到电脑前,清了清嗓子:“现场的这枚血迹经过检验,证实为一名女性的血迹,而且我们推测为了运输尸体,至少需要一辆能够运尸交通工具,所以我们分析了现场的车痕,发现了一种重型货车的车轮印...”   投影仪上出现了一张车轮印的照片。   看得出来这种车轮印的确是重型车碾过的印记,车轮印深深陷入泥土中,经过暴晒后,基本定了型,虽然又经历了一场雨水的冲刷,却也保留了大致形态。   “车轮的距离是二米四,这种货车是不允许通过何家村桥面的,桥头设了路障,不让这种货车通过...大概率这就是凶手中途抛尸在桥墩下的原因...”   王岳说完之后,又回顾了一下整个案情的线索:“这座桥是何家村到云杉县的必经之路,宽度3.5米,如果对面有车辆过来,其中一辆车必须退到桥旁边,等其中一辆过去之后,另一辆才能通过...   面包车从早上7点开始接客发车,大致是每两小时一躺,最后一趟车是下午5点,这期间,桥墩附近的村民会在这里等车,人流量并不少...   所以如果凶手在这个时间段抛尸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另外,桥墩两侧的土坡上种植了很多梨树,这个季节正好赶上村民嫁接梨树,所以从天亮开始,到太阳下山,土坡上一直有人,这么大的货车经过,应该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们询问了嫁接梨树的村民,并没有人发现可疑的车辆人,因此我们推测,抛尸的时间应该在晚上七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这个区间内,法医给出的抛尸时间比较模糊,大致定位在五天前,只能等第一批蝇蛹破壳后才能缩小时间范围...   目前从死者身上得到的信息有限,确定为男性,24岁左右,身高170厘米,死因是失血性休克,今天早上实验室发来了脑部毒化分析的结果,在脑组织中发现了环孢素的成分。”   肖泽听道这里,看向顾原:“顾法医能帮我们科普一下吗?这个环孢素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原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会议讨论的模式,已经没有前几次紧张了:“环孢素是一种免疫抑制剂,主要抑制淋巴细胞的分化,和一些细胞因子的分泌,比如白介素-2、干扰素这些......”   王岳有些尴尬:“打断一下...可不可以...说点我们都听得懂的?”   墨临笑着问王岳:“你们听不懂吗,怎么我听懂了?”   王岳:......   顾原听到墨临说话的时候,莫名的感觉有点不舒服:“简单来说,这种药一般被用在器官移植前后,用来减轻排斥反应,对一些自身免疫性疾病也有治疗效果,比如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性关节炎。”   顾原在说话的时候,墨临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所以凶手很可能存在免疫疾病?”   顾原没看他,表情很冷:“是这样。”   肖泽转头问严吉:“你们痕检组有什么新发现吗?”   严吉翻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资料:“我们针对尸体里的石块做了分析,没有发现指纹,检测数量庞大,目前还没有找到除死者之外的任何DNA,不过,我们分析了石块的元素构成和物质含量,认为这种石块极有可能产自西山的采石场...目前就只有这些发现。”   肖泽:“西山...那么尸体的运动轨迹应该是从西边运往何家村的,附近有没有适合沉尸的水域?”   梦兰调取了地图:“何家村往东2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水库,这是距离最近的水域。”   肖泽摸了摸下巴:“位置也对得上...马上把西边到水库所有车辆可能经过的路线都调出来!”   梦兰动作很快:“有两条路线,一条高速,一条穿城线。”   肖泽点头,还好路线不多,到目前为止,案情已经有了初步的形态,比昨天一头雾水的状态要好很多。   肖泽看了一眼墨临,发现墨临正在看顾原,他皱了一下眉头。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还有心思看心上人?   “墨老师,有要补充的吗?”肖泽打断他。   墨临把视线从顾原身上收回来,十指交杂,放在桌面上。   肖泽知道,他这个动作表示有话要说。   “尸体切口呈一条直线,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在正中央,这种切口看上去很像我们的法医平时做的切口...但是缝合的手法和法医有天壤之别,毫无规律可言,非常粗糙,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凶手不可能从事医疗行业...   尸体的肋软骨上有锯齿的痕迹,解剖尸体的时候至少用到了两种作案工具,凶手还准备了缝合的针线,在解剖的过程中表现得非常耐心,看上去很顾惜尸体的遗容...   这些都可以说明,凶手在解剖尸体前,查阅过资料,做了很多功课,可以说是预谋已久...   如果凶手只是单纯的为了沉尸的话,不会切出这么平整的切口,这一点映出凶手当时的情绪,这种情绪介于爱和恨之间,比如...因爱生恨...”   墨临说到这里,忽然看了一下顾原,然后继续道:“爱情这种情绪很复杂,如果控制不好,就会逐渐扭曲...”   肖泽消化了一下墨临刚才说的话:“所以你认为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没错。”墨临说:“我想很知道,尸体肚子里有多少块石头。”   “99块。”严吉说。   “99块...我想凶手和死者之间可能是恋人关系。”墨临笑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肯定?”肖泽问。   “石块的大小几乎差不多,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过的,之所以不选择520要选择99,仅仅因为520装不下...99代表的寓意我想大家应该清楚。”   肖泽点点头:“所以凶手是女性?”   墨临:“谁说一定得是女性?”   他忽然把视线重新落回顾原身上:“男人和男人之间也会产生爱情,爱情不分性别。”   肖泽看他这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忽然有点头疼:“可是血迹DNA分析出来的确是女性,我认为女性可能性更大。”   王岳举手发言:“但是现场分析出抛尸的人不止一个人,好像不能因为血迹就判断凶手一定是女性,万一抛尸的是一男一女呢?”   肖泽觉得王岳说的有也道理:“那么接下来,外勤组去西山采石场调查石块的去向,监控组的人去找道路监控...散会!”   因为休息日泡汤,很多人的热情都不是很饱满,加上昨夜加班加点的调查线索,多数人都没有睡好,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是案情紧迫,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各司其职。   顾原听到散会的口令后直接从凳子上蹭了起来,想第一时间从会议室里出去,离旁边的人远远的。   墨临急急的跟了上去,却发现对方越走越快。   但是墨临并没有为此而感到郁闷或者沮丧,相反的,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王岳给在老家照顾老爹的李蒙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案子的进展,顺便问了一下叔叔手术后的情况。   “那就好,慢慢养病会好起来的,”王岳说:“你要不把叔叔接过来吧,不然老是惦记...”   顾原走出会议室,跨过警局大门,快速穿越马路,看样子是要直接回家,墨临只好一直跟在他身后。   此刻的顾原只想马上回家,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还给那个讨厌的家伙。   “能听我说句话吗?”   墨临一只手搭在顾原的肩膀上,希望对方可以停下来听他说句话。   “起开。”   顾原的声音很冷漠,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认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冷漠。   墨临放缓了语气:“给个解释的机会?”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不想听。”   顾原说完侧过肩膀,直直的快步往前走。   他心里仿佛憋着一口气,却始终找不到发泄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想看见墨临,看见他就心烦。   墨临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虽然很清楚顾在吃醋,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冷漠还是让他的心忽然揪痛了一下。   墨临好不容易和顾原上了同一辆电梯,正打算和他好好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却听见顾原幽幽的来了一句:“我不想继续治疗了,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如果你不搬走的话,我搬。”   墨临忽然有些呆滞,对方说的话他没办法消化,纵使他的有强大的情绪掌控能力,在面对顾原的时候也会失效。   “你说什么?”   顾原:“听不懂吗?”   “叮~”   电梯停在了11层。   顾原尽量不让自己蹭到对方的衣服,侧着身体走出电梯。   但是身后的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墨临的力气忽然变得很大,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把顾原的肩膀抵在了电梯门旁边。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你刚才说什么...不想治疗了是什么意思?”   顾原漂亮的眉头锁得紧紧的:“字面意思。”   墨临鼻息微重,他受不住顾原这样激他,眼角有些泛红,但还是放缓了语气,:“今天早上梦兰偷拍我们,我想看看照得好不好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说点啥~ 第66章 喜欢你的心脏(6)   顾原的背贴在墙上,听到这句话后,一直不肯对视的眼睛忽然抬了起来,对上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时,他忽然迟疑了一下。   他生气了?   还是在伤心?   为什么感觉他要哭了?   顾原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更看不懂墨临的情绪。   墨临感觉到顾原的身体老实一点了,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抵触,于是手松了几分,心里正在想:刚才力气有点大,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他。   顾原:“跟我说这些干嘛?”   “怕你误会,然后一个人闷声瞎想。”   “我没有。”顾原别过脸,又不想看他了:“那是你的自由,用不着和我解释。”   “好...我不解释。”墨临说:“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吗?”   听到这句话,顾原又想起墨临和梦兰有说有笑的场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拳头,原本已经好一点的情绪又开始敏感起来。   不想看墨临的脸,也不想听他说话,为什么他要再提一遍,觉得很自豪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五脏六腑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你吃醋了。”墨临说:“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   他忽然很想揉一揉顾原的脑袋,顾原看起来像只受伤的小野猫,让他心疼得厉害。   墨临知道对方暂时理解不了这种情绪,只能试着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吃醋的含义:“你看到我和梦兰靠得太近,心里会不舒服,因为你喜欢我,潜意识里把梦兰当成了情敌...但事实上我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在乎你一个人...”   墨临哄人的功夫一流,顾原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先是一紧,随后又感觉心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吃醋”这种情绪对顾原来说很陌生,他只听别人说过,一直没办法理解,觉得这种情绪很莫名其妙,拥有这种情绪的人也非常无聊。   但听墨临解释过之后,他忽然能理解一点了,与此同时又觉得十分尴尬,原来自己吃醋的时候,墨临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让顾原觉得自己在赤.裸裸的向对方表白,他现在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墨临的手还是没能控制住,轻轻的贴在了顾原的脸颊上摩挲:“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就和她保持距离...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顾原:......   顾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颊已经肉眼可见的泛红了。   但墨临并不满足于此,他还想要更多,来弥补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可以吻你吗?”   顾原的脸更红了,转身跑开。   手指贴在指纹锁上,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响起,紧接着门被重重带上。   关好门后他的心情还是没办法平静。   以前墨临从来不会问“可以吻你吗”这种话,他一般都是直接强来的,可是今天忽然听到他这样问,顾原反而更慌了!   自从答应墨临要积极配合治疗后,他就变得越来越敏感了,心里的情绪也越来越丰富,今天还因为一件小事吃醋了......   顾原忽然觉得有些苦恼,这片新大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想到这里时,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是墨临发来的:【我出门买菜了,一会儿请你吃午餐,就当是赔礼道歉。】   顾原思考了一下,没有直接答应墨临的邀请,而是问:【上次给我吃的那种糖还有吗?】   刚发完不到半秒钟,门铃就响了。   拉开门,墨临站在门口,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在掌心摊开,各种颜色的都有。   其他口味的糖果对顾原来说都太陌生,他还是选择了蓝色包装的。   撕开糖衣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   墨临想进屋,被顾原拦住了:“你不是要去买菜吗?”   “不着急,楼下就是超市。”   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顾阻拦跨进了屋里,他随手把门带上,然后把顾原推到了墙边。   “可以吗?”   墨临还在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一次,顾原想跑也跑不掉了。   顾原知道对方在问什么,但他还是装傻:“什么可不可以?”   “可以吻你吗?”墨临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这句话,顾原已经敏感得不像话了,耳朵变得通红。   “以后都会经过你的允许,”墨临说:“因为你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已经慢慢学会识别自己的情绪了...所以,告诉我,你现在想要我吻你吗?”   顾原的内心在挣扎,他想说不要,但心里的真实想法好像并不是那样,纠结了很久之后,他咬了一下嘴唇,主动送了上去。   他只是轻轻的贴了一下墨临的嘴唇,就已经紧张得不像话了,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腿有点打颤。   墨临轻轻笑了一下,垂下头极其温柔的回应了这个吻,对方的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呼吸频率很快就乱了。   难以想象,顾原竟然可以这么诱人,墨临的大脑忽然间变得一片空白,只剩身体的本能在支配他......   口中的蓝色糖果正在热烈的融化,糖心从里面流了出来,在唇齿间疯狂的跳跃,麻麻的感觉在两个舌头之间来回传递......   吻被一遍遍加深,却仍旧感觉不到满足,墨临想把刚才的债讨回来,顾原欺负他,他也要欺负回去......   西装外套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地上,顾原的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对方嘴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被放到沙发上后,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慌乱,手指紧紧的抓着墨临身上的衬衣。   墨临把人放到沙发上,炽热的唇游走在对方的耳边,最后埋进了香甜的颈脖,在上面蹭了蹭:“可以吗?”   他低沉的尾音拖得很长,迷离又好听,令顾原的心忽的颤了一下。   什么可以吗?   他在问什么?   还有,唇往下移是什么意思?   顾原身体一紧,忽然明白了对方在问什么。   他条件反射的把墨临推到了地板上:“不...不可以!”   墨临低着头坐在地板上,好像摔得不轻,一只手摸着腰,另一只手抵着额角,肩膀忽然颤了两下,从顾原的角度看过去,他好像在笑。   顾原:“你笑什么?”   墨临:“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他坐在地上,一边笑,一边抬起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点,我们两个不适合做那种事,生物学上这种行为很矛盾。”顾原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   墨临从地上爬起来:“矛盾吗?”   他弯下腰,捧着顾原的脸蛋:“我觉得一点都不矛盾,爱情和性本就是相辅相成的,灵魂和肉.体需要一个最完美的融合方式,这和生物学不是同一个概念。”   顾原半懂不懂的看着墨临:“所以,你体会过了吗?”   如果没有体会过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理解?   想到墨临可能已经有过经验了,他忽然有点嫉妒起来。   “体会过什么?”墨临想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过...26年老处男,绝不骗你!”   最近顾原真的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小心思看着一点点变多。   顾原:“哦,看不出来。”   墨临心说:那怎么办,也没办法开个鉴定书过来。   墨临因为风流的外表和善解人意的心,经常被人误会为渣男,对此他百口莫辩,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只在乎顾原怎么想。   “要我把心掏给你看吗?”   “好,你掏。”顾原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墨临把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可是那样的话我就死定了。”   “没关系,”顾原说:“我会给你收尸。”他很擅长替人收尸。   墨临蹲在顾原面前,伸手去拉他的手:“别这样,我还想好好陪你,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饭吗?”   顾原:“我可以去外面吃。”   “那以后谁陪你打游戏?”   “我不需要人陪我打游戏。”   墨临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我需要你,你陪我好不好?”   顾原皱了皱眉头,墨临好像又变幼稚了。   每次变幼稚的时候都让他猝不及防。   他从沙发上起来,绕过墨临走到门口换鞋。   墨临心里一紧:“你要去哪里?”   顾原捡起地上的外套,抖了两下:“不是要去买菜吗,走吧!”   墨临愣了一下,嘴角瞬间扬了起来,:“你要陪我去?”   “总不能天天吃现成的。”   “这样也好,”墨临说:“你挑自己喜欢的菜,反正我都能做。”   “你确定?”   “确定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可以做。”   顾原想了一下:“那也得国家允许的才可以。”   墨临:“你说得对!”   买完菜回来,墨临穿着一条灰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切菜,顾原怀里抱着胖橘,站在一旁看他操作。   胖橘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的小鱼,小爪在顾原身上挠了几下,想让顾原放开它。   顾原就是不放,把它勒得紧紧的,胖橘抬起小脸,睁着萌萌的眼睛看着他,喵喵叫了两声,好像在说:你放开我,我要吃鱼。   “那是我的鱼,”顾原说:“不给你吃。”   墨临忽然停下切菜的手,抬眼看了一眼顾原:“你还听得懂猫语?”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明天母亲节哦! 第67章 喜欢你的心脏(7)   顾原在一旁“逗猫”,胖橘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猫咪感觉到了来自顾原的威胁,一个劲的向往墨临的方向挣扎,但是墨临正在切菜,无暇顾及它,他喵喵叫了两声,最终放弃向主人求助。   顾原没有养过猫,但是读过一些关于猫的习性之类的文章,他对猫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理论上,还没有实践过,所以当然不可能读懂猫语。   但是他可以从胖橘的动作上,大致猜出胖橘想表达的意思。   顾原:“我猜的。”   可能胖橘也没想到,闻起来香香的顾原,竟然这么喜欢捉弄自己,它在他的蹂.躏下一个劲的猫叫,声音越来越凄惨,最后尾巴一竖,瞬间炸了毛。   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嗷!”,然后找准时机逃跑,后退一蹬,前腿轻盈的落到地上,呲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小鱼它是不敢再觊觎了,还是回窝里待着比较安全。   墨临觉得刚才的画面有一点好笑,顾原怎么忽然和一只猫杠上了?   他一边切菜一边笑着说:“猫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和人类不一样,它们身上有很多外分泌腺体,可以释放信息素...它的爪子上也有腺体,刚才挠了你,在你身上标记了特殊的气味,再碰到你的时候,他就会躲得远远的...”   “知道,”顾原说:“我故意的。”   墨临:……   “它喜欢缠着我,我觉得这样不好,你会吃醋。”顾原一本正经的说。   墨临彻底被顾原的可爱行为打败了:“一只猫咪而已,我还不至于吃醋...”   顾原靠在门边上,想了很久:“为什么不会吃猫的醋?”   墨临忽然发现,这个问题他好像没办法回答,因为人的占有欲本就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表达占有欲的程度也会不同。   他极少碰到像这样难以回答的问题,于是他反问顾原:“如果我和猫咪比较亲密,你会吃醋吗?”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或许对方能明白。   顾原想了一会儿,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来:“会。”   墨临:......   墨临没想到顾原会这么说,与此同时,他好像预感到了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要和自己养了五年的猫咪保持距离吗?   “你确定?”墨临再次确认。   顾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以前是不会,但是今天好像会了。”   墨临听到这句话后,切菜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顾原的眼眸变得阴郁的许多:“你是要我还是要它?”   这句话和墨临预感的对话几乎完全一致。   如果要送走猫咪的话,他好像做不到,毕竟是养了五年的猫咪,而且这只猫身上有他和顾原的回忆,他是因为顾原才养的猫,这只猫身上承载了他太多的情感和精力。   “选不出来?”顾原好像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此时此刻,食物的香气也不能让他的情绪缓解。   墨临把菜刀放在菜板上,看似淡定的洗手,实则在疯狂的想对策。   “要不这样吧,”墨临急中生智的说:“猫先放在你那里养着,等我给它找到合适的主人再说?”   顾原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一口气后,眼眸逐渐恢复到放松状态:“可以。”   墨临也松了口气,关掉水龙头擦手。   这个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顾原走到猫眼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人是温子涵。   即使透过猫眼,也能感觉到门外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   顾原拉开门后,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和温子涵拉开一段距离:“进来吧。”   温子涵虽然看着有些醉意,但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进你屋发现没人,我猜你可能在墨临家里...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闻着这么香?”   温子涵脸上挂着醉态,动作有些缓慢,步伐也不是很稳,但他还知道去鞋柜里拿一次性拖鞋,把鞋换下来。   他穿好拖鞋后往里走了两步,想起没关门,又摇晃着身体回头关门。   门被大力关上,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振动了一下。   关好门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顾原的脸说:“哦...我知道了,墨临在给你开小灶...那正好...我蹭个饭...吃完再回屋睡觉...”   他说完就去搭顾原的肩膀,搭上熟悉的肩膀之后,习惯性的往自己怀里勾了一下。   顾原闻着对方一身的酒气,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把温子涵的手臂从肩膀上拿了下来。   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乌龙事件,他到现在还处于神经敏感的状态,不但对一只猫过多的担忧,连好朋友伸过来的手臂也开始介意了。   温子涵愣了一下,手臂那头传来的失落感开始在心里蔓延,逐渐发酵。   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稍微缓了缓,却没有缓下来,反而在心里发作起来:“怎么了?”   顾原:“我认为以后我们得保持一点距离。”   “你啥意思?”温子涵有点上头了:“有了男朋友就不要我了?”   正好墨临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撞倒了这一幕,他知道再这样发展下去可能会坏事了,于是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对温子涵使了个眼色:“一会儿和你说,我们先吃饭。”   桌上摆了许多美味,只有顾原一个人有心情吃饭。   被忽然冷漠对待的温子涵清醒了不少,他吸了吸鼻子,一个劲的夹菜吃,却是味同嚼蜡:“怎么这么辣,我鼻涕都给辣出来了!”   “辣吗?”顾原毫无知觉的抬起头来:“可能你在国外待久了,回来吃不惯。”   温子涵伸手去拿顾原旁边的饮料,顾原发现他的手靠近自己,身体往后移了一点。   虽然只是小小的后移了一点点,却让温子涵的内心备受打击,一种委屈开始在他心里酝酿、升腾,在即将爆发的时候,他看着顾原那张毫不知情的脸,又把心里那股气忍了回去。   能成为顾原的好朋友,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他白当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只是这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他很不能适应,需要时间调整。   墨临看了一眼温子涵,发现对方的表情简直比吃了屎还难受。   墨临在治疗顾原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他认为错不再顾原,而在自己。   因为他的激进治疗,顾原一下子接收了太多陌生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化和理解,以至于产生了一些误解。   就好比武侠世界里,一个修炼功法的人急于求成,忽然走火入魔了。   顾原对情感的认知有限,如果不正确引导的话,很可能会伤人伤己。   吃过午饭后,墨临借着下楼买东西的功夫支开了顾原,和温子涵简单说了一下顾原现在的情况。   温子涵酝酿了一会:“嗨,我没事,我还是比较担心小桂圆,我们该怎么帮他?”   墨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现在只能慢慢纠正他的观念。”   温子涵忽然有些感慨起来:“小时候我爸妈老担心我会学坏,现在我终于能体会他们当时的心情了。”   “顾原和同龄人相比,少了接触社会的过程。”墨临慢慢分析道:“现在只有把他放进社会里重新磨练...毕竟有些东西,只有经历过之后才会懂得。”   温子涵忽然有些犹豫了:“我有点担心,小桂圆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实在不行就终止治疗吧,以前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能终止...情绪的阀门已经打开了,只能往前走...你怕什么,他不是还有我们吗?”   温子涵挠了挠头:“这方面我不在行,我听你的,你监督小桂圆,我监督你,就这么办吧,我这两天干脆回家住,免得和他发生摩擦,需要我的话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   顾原看着在自家客厅里炸毛的胖橘,心里一点感触也没有,他搬走了猫咪的窝,强行把它弄到一个新的环境中去。   把浑身紧绷的猫咪放到自己家的阳台上,猫咪在相同格局的屋子里转来转去,忽然发现自己原本标记的气味全都不见了,这个新的环境让它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当顾原再次靠近它的时候,它警惕的拱起了背,尾巴垂直向上,发出一声嘶哑而阴森的猫叫。   顾原没理它,自己做自己的事,偶尔回头看看它在做什么。   胖橘的爪子在地板上挠,在沙发上挠,在桌角上挠,在一切它可以标记的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   顾原皱了皱眉头,捏着它后颈的皮毛,把它从地上提起来,然后扔回了阳台。   他只是代养几天,完全没必要做这么多标记,过几天就会送走了。   顾原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墨临发来一条消息:【要我把它的储物柜搬过去吗?】   顾原想也没想:【不用,我拿一部分过来就行了。】   反正它也待不了太长时间。   刚回复完消息,手机又跳出一条群消息。   王岳:【接到群众报警:明阳路38号一出租屋内,发现了一颗心脏。我们带人去现场看了,是人的心脏。】   这句话发完之后,王岳又发了一张高清照片。   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被泡在装有透明液体的玻璃罐中。   顾原放大了图片,确认了这的确是一颗人类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小可爱对这章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   我也在摸索当中~ 第68章 喜欢你的心脏(8)   明阳路38号坐落在一个老旧的巷子里,巷子看着有些年头了,还是几十年前的风格,路面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边角已经损坏,设施也很老旧,透着一股浓重的历史气息。   这一带属于城市规划后剩下的死角,离市中心不远,因为看着比较破旧,所以这里的房子房租普遍比较便宜,很多外地人都在这里租房子。   王岳带着人进入巷子后一直往里走,拐过几个分叉路口,感觉左右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基本都是清一色的三层楼灰白墙,每一栋都带一个独立院落,大门口贴着对联,铁门关得死死的。   不大的地方,却感觉像没有尽头一样,弯弯绕绕很多,拐来拐去的,很容易失去方向感,稍不注意就会迷路。   王岳看了一眼明阳路38号的号码牌,没什么特殊的,也是一栋老式的三层小楼加独立院落,他敲了几下门,铁门发出几声铿锵有力的闷响。   开门的是这栋楼的房东,个子不高,体态精瘦,看着六七十岁左右,头发基本白了,能看见白头发下反光的头皮。   老头看着来人穿着警服,立即拉开门请人进来。   王岳一脚跨进院子,首先闻到一股泥土味儿,院子里种了花花草草,打理得挺干净。   楼上的男人推开窗户往下望:“周大爷,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警察都来了?”   “没事儿,就是随访,你忙你的。”   被称作周大爷的房东随意应付了一下楼上的租客,然后领着王岳和另外两个刑警直径去了一楼的一间小屋子。   进屋后他关上门,手臂微微有些颤抖,指着书架上放的一个玻璃罐:“警察同志,我没看错吧,这是人的心脏吧?”   王岳看了一眼,罐子里泡的东西看着的确像人的心脏,法医解剖尸体的时候他经常围观,不会认错。   这个罐子看着大约有3升的容量,是泡酒专用的那种玻璃罐,罐子底部还有一个长得像水龙头的阀门。   房东小声说:“我这栋房子一共有七间房在出租,出了这事儿,估计我的房子就不好再租了,你们能不能暂时替我保密?”   王岳走到书架前,对着玻璃罐里的心脏拍了张照片,然后传到群里。   “租客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岳问。   “租客是个小伙子...我有他的身份证照片!”   周老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智能手机和一副老花眼镜,带上眼镜后,他半眯着眼在相册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年轻小伙的身份证照片。   “五天前他就该交房租了,但是我一直联系不上人,住在楼上的租户都说他没回来过,我就寻思着过来看看...我敲门,里面没反应,打开门后发现里面的生活用品都在,玻璃罐里泡着一个心脏...我觉得可能出事了,就赶紧报了警!”   王岳:“这个玻璃罐你碰过吗?”   周老头直摇头:“没有没有,这种东西我哪敢碰!”   “东西我们得先带回去,如果有这个人的消息,马上联系我们!”王岳带着手套把玻璃罐搬下来,放进物证袋中。   顾原看到群消息后,背上自己的电脑往警局赶,刚打开门就看见墨临站在门口准备按门铃。   墨临:“群里的消息看到了吗?”   顾原点头:“王岳他们已经带着心脏往回赶了...”   两个人到警局的时候,正好赶上王岳带着心脏回来。   顾原带着手套从物证袋里把玻璃罐取出来,打开玻璃盖,一股酒精味冲了出来。   “用心脏泡酒,简直太变态了!”王岳说:“该不会还要喝吧?”   顾原把整颗心脏捞出来,放在托盘里,罐子被痕检组的人带走,收集指纹。   整颗心脏表皮微微泛白,动静脉管腔里充满了酒精,顾原提取了部分组织送去检测DNA。   快下班的时候,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这颗心脏的主人竟然就是昨天在何家村发现的死者。   王岳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案子有多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凶手的线索了!”   梦兰从电脑里调出了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佟磊,男,25岁,本地人,毕业于美术学院,父母离异,两个人现在人都不在本市。”   警局里的人手不够,肖泽叫回了外勤组的人,全力抓捕佟磊。   警局里的人忙作一团,顾原盯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心脏解剖图,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墨临端了杯咖啡放到顾原面前。   顾原眉头一直拧着:“这颗心脏的左心室明显扩张,主动脉瓣也有明显的狭窄,而且已经出现了钙化。”   墨临:“你想说什么?”   “这颗心脏有问题...已经达到了需要手术治疗的程度。”顾原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心脏看着不新鲜。”   墨临听出了问题的所在:“你觉得这颗心脏被泡了多久?”   “不好说,总之不是最近放进去的。”   墨临站在顾原椅背后方,在脑子里想了一遍顾原刚刚说的话,忽然俯下身,把手掌贴在顾原滑动鼠标的手背上。   顾原的身体因为墨临的靠近忽然变得紧绷。   墨临:“看看容器的照片。”   顾原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想用鼠标,于是缩回手,把鼠标让给墨临。   墨临弯着腰滑动鼠标,侧面的头发时不时从顾原的左耳擦过:“容器上有几条明显的横纹...”   他说完后,侧过头去看身前的人,发现顾原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了,他笑了一下:“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顾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玻璃罐底部有阀门,里的酒精被人放出来过。”   “酒精.液面下降了很多,要形成这些横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同意你的观点,这颗心脏的确不新鲜。”   墨临说完后又看了一眼顾原,鼻息喷撒在对方的耳边。   因为耳朵太痒的缘故,顾原缩了一下脖子。   墨临不再逗他了,站直身体:“我去和肖泽说,你在这里等我。”   顾原转头看见墨临进了肖泽的办公室,他看了一眼桌前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个精光。   在位置上等了几分钟后,感觉自己的心率变得越来越快。   原本就有点激动,喝过咖啡后,好像更兴奋了,他再次去握鼠标的时候,指尖也在微微颤动。   从来没有对咖啡.因这样敏感过,今天是怎么了?   他拿起身旁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   墨临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乖乖坐在位置上等他。   那一刹那墨临忽然有点不习惯,因为顾原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根本不在乎身边少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墨临在想方设法的打扰对方。   墨临进去了15分钟,对方竟然在外面等了他15分钟,还喝完了他送去的咖啡!   墨临胸口一热,他喜欢这种被顾原在意的感觉,仿佛他种了很多年的铁树忽然开花了,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说。   顾原好像感觉到他过来了一样,往身后望了一眼。   看到是墨临,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背起书包,等着墨临走到他面前。   墨临走过去后,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摸顾原柔软的头发,对方有些过于警觉了,头一偏,巧妙的躲过。   顾原:“别摸头。”   墨临:“那摸哪里?”   顾原思考了一下:“反正别摸头就是了。”   墨临忽然笑了:“了解...”除了头,其他地方都可以摸的意思。   回到家后,顾原跟着墨临进了厨房,说要帮着做饭。   墨临:“我炒菜,你煮饭就行了。”   煮好饭的顾原坐在墨临家的沙发上看电视,怀里抱着一份薯片,似乎也没什么心情看电视,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墨临做菜的背影。   墨临转身拿东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顾原的视线。   顾原眼里的阴郁是天生自带的,当他一直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错觉。   墨临觉得对方一定是饿坏了,才会这样一直看着他。   墨临笑了一下:“我很快就好了,你少吃点薯片。”   顾原移开视线,身体前倾,拿起遥控器换台。   十分钟过去了,顾原见墨临还没搞好,于是从客厅溜达进了厨房,阴森森的站在对方身后。   墨临丝毫没有察觉到,鼻子里哼着音乐,把菜倒进锅里,油点子一下子溅了出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顾原的脚趾。   墨临不知道顾原是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踩到你了,疼不疼?”   顾原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疼...你快点,我饿了。”   墨临:“最后一道菜了,马上开饭。”   顾原从他身旁绕过,走到电饭煲前,盯着电饭煲一动不动的足足站了半分钟。   “怎么了?”墨临停下手里的动作问。   顾原:“没插电。”   墨临:“没关系,先吃菜,现在煮还来得及。”   顾原站着没动,眉毛拧在一起。   “没煮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墨临看着顾原的表情莫名的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顾原忽然问,表情已然不大对劲。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可爱...”墨临一边说一边把插头插上:“这怪我!”   墨临刚把电通上,顾原又把插头拔了下来:“我不吃它煮的饭。”   作者有话要说:狂奔~ 第69章 喜欢你的心脏(9)   墨临很想笑,但不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他只能用身体挡住可怜的电饭煲,让顾原的眼睛清静一会儿。   “明天就换个电饭煲,今天要不要先喝点汤?”   顾原想到今天有他爱喝的老鸭汤,也没空再跟一个电饭煲斗气了。   他拿碗盛汤,汤勺里滚过一颗鸭心,不过他不爱吃内脏,勺子荡了一下,鸭心沉入汤里。   第二勺捞起来的时候,他又看见一颗鸭心,眉毛动了一下:“这里面有几只鸭子?”   “一只,怎么了?”   “一只鸭子怎么会有两颗心脏?”   墨临解下围裙:“这只是现杀现宰的,可能老板不小心混了一颗鸭心进去。”   顾原沉吟了片刻,忽然淡淡的说:“那颗心脏不新鲜,肖泽为什么不信...”   墨临怕顾原烫着,接过他手里的汤,与此同时,也很佩服顾原的联想能力:“今晚的鸭肉不想吃了?”   顾原:“想吃。”   墨临:“那你还想那些血腥的画面。”   顾原忽然反应过来,这样说对方可能会没有食欲,他倒是习惯了,无所谓,但是墨临会不喜欢。   顾原没有再提心脏的事,吃过饭后,他回自己家给胖橘碗里装了猫粮,担心胖橘吃不饱,又开了个罐头放在旁边,只是猫咪一直躲在沙发下,不敢出来。   他想叫胖橘过来吃饭,忽然发现,他好像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喵喵。”他随便给起了个名字。   胖橘闻到了味道,想出来又不敢出来,它在沙发下徘徊了一阵,终于探出了一个脑袋。   顾原知道猫在怕他,觉得自己还是离它的碗远一点比较好,去浴室洗个手的功夫,出来的时候胖橘正吃得欢。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在想下一顿要不要多开一个罐头。   喂完猫,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掏出手机看有没有未读消息,这时候胖橘刚吃完,站在阳台上看他,不敢踏进客厅。   顾原盯着它,在想要不要把地盘还给它。   他出了门,在墨临的门前站了一会儿,在犹豫要不要按门铃。   如果这个时候过去的话,应该说些什么?   他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实在不太会找借口。   总不能说:猫在跟他抢地盘吧!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回自己屋里待着,大不了客厅让给胖橘,他在房里待着,这样井水不犯河水。   顾原再回去的时候,胖橘逃命似的跳回了自己的树窝里。   他没有逗留,直接进了房间,拿出一条浴巾洗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胖橘坐在沙发上盯着他。   很快他就发现胖橘变得不怕他了,还从他脚边优雅的走过。   顾原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洗完澡,身上没有它标记的气味了,所以让它放松了警惕。   胖橘在厕所里找了一圈,忽然抬起头:“喵~”   顾原在猜它想说什么,浴室的瓷砖上有一层水汽,胖橘对着墙舔了两下。   顾原猜它可能是口渴了,走到阳台才发现舔水器里已经没水了。   他倒了半瓶矿泉水进去,胖橘一路小跑过来,一个劲的喝水,渴得不行。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小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人和人是相互的。   看样子,人和猫也是相互的,猫对他客气,他也就不讨厌猫了。   “叮咚~”   门铃声响起。   顾原拉开门,墨临站在外面,看着好像刚洗完澡:“我准备了影片,要不...”   “好。”   墨临还没有说完,顾原就开口答应了。   墨临愣了一下,心说:现在都知道别人打算说什么了吗?   进步很快啊!   顾原靠在懒人沙发上,睡衣的衣领要比平时穿的领口低,锁骨白花花的,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墨临决定今晚要好好克制自己,结果今天顾原穿的是他最喜欢的那套睡衣,他的大脑忽然有点缺氧,刚才决定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他关掉灯,坐到顾原身边,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想伸手去牵顾原的手,刚碰到顾原的小拇指,对方忽然换了个姿势,把手抬了起来,拖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   今天的影片放的是《泰坦尼克号》,是一部经典的爱情片。   顾原破天荒的没有打瞌睡,而且看得很认真,在看到杰克给露丝画肖像画的时候,他的眉头动了动:“我觉得两个人的眼神好像变了。”   墨临终于不动声色的牵住了顾原的手:“怎么说?”   “杰克画别人的时候不会害羞,画露丝的时候害羞了。”   “嗯...好像是这样。”墨临心不在焉的说着。   想的却是顾原锁骨下的风景。   “露丝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和杰克在一起的时候表情很丰富。”   “嗯...是这样。”墨临继续重复,这部影片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狭长的眼睛一直看着顾原,观察他脸上的细微变化,这可比看影片有意思多了。   顾原看到露丝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杰克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墨临的手,看到杰克得救后,他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墨临轻轻揉着顾原的指节,发现对方好像已经习惯了和他牵手。   影片很快就到了结尾最感人的地方,顾原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看懂:“女的本来可以逃走,她为什么要回来拖累男主,最后男主死了,她为什么又走了?”   墨临觉得顾原看不懂结尾很正常,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很复杂。   “以后你就懂了。”   顾原看得有点不高兴了,眉毛拧在一起,心里有点莫名的难受。   直到片尾曲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被墨临握着。   墨临的眉眼很温柔,嘴角微微上扬,洗过澡后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香......   顾原回想了这段时间和墨临相处的时光,忽然发现墨临和杰克有点像。   墨临带他发现了新大陆,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他相信墨临,就像露丝相信杰克一样......   心底有一种情感仿佛在升华,这让顾原忽然觉得墨临看起来很吸引人。   墨临看出他在想什么:“怎么,是不是爱上我了?”   顾原低下头,沉吟片刻后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墨临;“想试一试吗?”   顾原没有多想,凭着本能的欲望,在墨临的唇上留下星星之火......   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墨临愣了一下,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星火燎原的趋势,他在想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顾原觉得墨临今天有些奇怪,今天怎么还没有动静?   他怕墨临不懂他的意思,只好补充了一下:“我觉得今天可以治疗一下...”   他的意思是要墨临回应他的亲吻。   墨临整个身体都绷着,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挑.逗:“是用恋人的方式治疗,还是用医生的方式治疗?”   “恋人。”顾原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墨临的头偏移了几公分,对上顾原的唇,唇和唇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公分。   “知道,不就是谈恋爱......”   顾原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堵上了...墨临的唇似乎要比往常滚烫许多...   墨临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或许只有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现在有多开心了!   他想像融化冰雪一样,把顾原融化在自己怀里。   那排睡衣的扣子被他磨了很久,却好像被死死钉住了一样,他稍稍用力,就像弹珠一样飞了出去,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碰撞声。   “今天的治疗可能有点猛...你也可以吗?”   顾原的脸蛋很红,坚定的点了点头。   温热的唇埋进他的脖子里,似在疯狂汲取,他痒痒的,浑身都颤栗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和难受,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墨临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贴在墙上的那幅地图,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对哪个地方眷恋过,后来他才明白,是因为那些地方没有他眷恋的人。   现在,他哪也不想去了,只想和顾原在一起,如果非要去一个地方,他会带着他翻山越岭,去看看白茫茫的雪岭。   每走一步都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雪深的地方,脚印也会陷得很深,踩在雪地上的时候,还会发出悦耳的踩雪声,这是大自然回馈他的声音...   他可以和顾原一起堆雪人,左边堆一个,右边堆一个,给雪人戴上尖尖的小红帽,在上面捏出眼睛和鼻子,如果雪人会融化,他就一口把它们吃掉,让它们融化在自己肚子里...   他们可以在空调房里躺着吃冰棒,一人一根,把冰棒抓在手里,一边吸一边舔,直到舌头和嘴唇都变得通红...   他还会教他如何在冰河上钓鱼,先在冰面上磨出一个洞,把冰块完完整整的掏出来,上面铺一层衣服,就可以当成凳子坐...   鱼饵沉入洞里后,如果有鱼上钩,鱼线就会变得很紧,这个时候不能着急,要慢慢耗尽鱼儿的力气,等鱼儿筋疲力尽的时候,再猛的发力,这时候鱼儿会跃出水面,在空中飞翔......   他有好多事情想和顾原一起做,但是这张地图摊开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想问问,墨临行不行? 第70章 喜欢你的心脏(10)   黑夜中,有丝丝凉意钻进薄被中,顾原迷迷蒙蒙的抓住被角,身上每一处都很难受,却找不到究竟是哪一处在难受。   小腹传来一阵炽热的刺激,他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坐起身来,然而双腿已经软得使不上力气了...他需要一个医生。   因为这种电信号的来回激荡,他有些受不住了,出了一身的汗,嘴里嘤嘤的喊着医生的名字,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手指按住卷成一坨的被角,在上面来回揉搓。   他好难受......   能不能快点结束,能不能放他出去,他不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顾原像一头叫嚣的小兽,期待着冲出笼子。   他的神志变得不太清楚,灵魂仿佛已经升入了云霄,他好像快死了,眼角慢慢渗出泪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绵长的闷哼声,双腿不由得紧绷起来,但是灵魂被禁锢在了床单上,他想用力冲出去,小腹传来的剧烈刺激让他快要发疯了......   他揉着身上的被子,仍然在喊医生的名字,他需要治疗,需要对症治疗!   朦朦胧胧中,耳边传来了医生的声音:“别担心,很快就会好了...”   医生掏出针头,对着他的屁股打针。   “疼......疼......疼疼疼...”   顾原一边喊,一边躲,但是针头已经没入皮肤了,他只能受着。   他不知道医生给他打的是什么针,起初感觉很疼,但是慢慢就好多了,他确定这剂药是对症下药的,不然他不会感觉这么舒服......   因为药效的发作,他产生了幻觉,层峦起伏的雪山从他的世界里经过,虚虚实实的,分不太清楚,耳边有呼呼风声,刮得很有节奏。   他的手被人牵着,在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走着,但是雪好像越来越深,他也跟着越陷越深。   墨临和他十指相扣,在他耳边说话......   墨临抓着顾原的手在雪中攀爬,他的腿深深没入雪中,踩进去容易,抽出来却很难,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爬着,一刻也不肯停歇,踩雪声络绎不绝的响起,他的腿越来越用力,速度也越来越快。   顾原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了,手抓得紧紧的,求他慢一点。   他怎么可能慢下来,眼看就要雪崩了!   他的腿用力往上一蹬,忽然听见一声小兽的嘶吼,紧接着一场雪崩滚滚而来,即将把他和顾原淹没......   顾原浑身颤栗,被墨临紧紧抱在怀里,但是他在梦里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接受这场雪崩......   如果终究会死,那便要和你一起死......   顾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疲软,想起身洗个澡,一只手忽然从被褥里穿过来,把他整个人都勾入怀里:“你想去哪?”   皮肤紧贴的一瞬间,顾原忽然回想起昨晚的梦,脑子里一片凌乱:“去洗澡...”   墨临的脸在他后背上轻轻蹭了蹭:“不许去...”   顾原的身体有点僵硬,现在忽然和墨临这么亲密,还有些不习惯:“你先放开。”   强有力的胳膊轻轻贴上他的手臂,慢慢划动,传来丝丝温热,是和他不一样的体温,但这种体温让他有点迷恋。   墨临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不放...让我再抱一会...”   顾原羞红了脸,一动也不敢动。   墨临抱得很紧:“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顾原愣了一下:“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怕你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墨临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对我负责。”   顾原心里激荡了一下:“我会对你负责的。”   墨临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心中一热,把对方压在身下,深情的吻了一遍......   *   清早,肖泽正在看卷宗,忽然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他放下卷宗抬起头:“进。”   顾原推开门,站在门框里,像一座漂亮的雕塑。   肖泽有些惊讶,因为顾原极少主动找他,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他找他一定是和案子有关的事。   肖泽想到昨天墨临和自己提了一下心脏的事情,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猜顾原应该有什么新的想法,否则不会赶早过来敲办公室的门。   顾原今天穿的衬衣很特别,版型很宽松,和以往那些款式都不一样,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把领口的扣子全部扣上,破天荒的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隐约能看到漂亮的锁骨。   肖泽只觉得这件衬衣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衣服被风衣外套挡住了大半截,他看得不是很真切。   “什么事?”肖泽问。   顾原走到办公桌对面,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阴郁气息,他淡淡的说:“那个心脏真的有问题,证据暂时没有找到,但是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肖泽:“嗯...你说。”   “死者生前可能做过心脏移植手术。”顾原说。   肖泽听到这个答案后,心里也像是开了光一样,他的眼睛忽然微微眯起:“嗯...你继续说!”   “尸检发现死者大脑里有环孢素的成分,做过心脏移植的人,需要长期服用这种药物来抑制免疫排斥反应...昨天发现的心脏已经发生了器质性的改变,符合做心脏移植的标准...我觉得这颗心脏很可能是移植前的心脏...心脏摘掉之后,被佟磊泡在了酒精里。”   顾原的这个推测等于把所有的疑点都连接上了。   肖泽想了一会,心里也赞成这种假设:“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叫佟磊的人和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在5天前失联?”   “谁会把人的心脏泡在酒精里天天观赏?”此时墨临忽然走进来,眼神在顾原身上瞟了一下,继续道:“不止观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装一点酒在杯子里,一个人慢慢品味...   喝着泡过心脏的酒,他觉得很满足,能填补他在夜里的失落和空虚...”   肖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是恋人关系?”   墨临:“他们应该已经分手了...因为得不到爱的人,所以只能对着一颗心脏意.淫。”   肖泽:“之前推测的死因是情杀,这个佟磊仍旧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如果佟磊真的杀了人,那他第一件事应该是把家里的心脏处理掉,即使不处理,也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秘密空间不被外人发现...不可能连续5天不回家,等人往自己家里闯...要么他因为不可抗拒原因没办法回家,要么凶手另有其人。”   肖泽点了根烟,心里有点郁闷,他为了早点破案,一整个晚上都在佟磊出没的场景里蹲人,结果连个影子也没看见,今天听两个人这么一分析,他觉得自己离破案越来越远了。   肖泽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找到佟磊...”   顾原没有要说的了,本来想等着墨临一起走,但肖泽在办公室里抽烟,他受不了烟味,还是打算不等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碰到李蒙回来销假,李蒙给顾原打了个招呼,精神看起来不是太好。   顾原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墨临疾步跟上来,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手的主人来自墨临,墨临的手很暖,触到他的皮肤时,会产生特别的感觉,好像会擦出火花一样。   皮肤作为人体最大的器官,一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人类没有发现的秘密,顾原忽然很想探究一下。   他回过头,看着墨临,脸不由的慢慢变红......   一方面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现在仍旧有一点余味没有散去,另一方面,他觉得墨临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墨临在他面前就像一道可口的食物,他很想咬上一口,但他清楚的知道墨临不是食物,不能和食物混为一谈。   顾原:“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多看看你。”   “现在是上班时间。”顾原怕被人看见,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睡衣被墨临暴力扯坏了,墨临说要赔他,其实就是把穿过的衬衣拿给他当睡衣穿,他穿着大了一号,看着还真挺像睡衣的。   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脱下来,因为衬衣上有墨临的味道,他有点舍不得换下,直接在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外套,没想到穿着还挺好看的。   一起去上班的时候,墨临愣愣的看了他很久,忽然靠近他,把他喉结下的第一颗衬衣纽扣给解开了。   他现在又盯着自己看,眼神还落在衬衣的领口上。   顾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于是伸手去扣扣子,却被墨临拦下。   “别动。”墨临说:“上班时间我也要继续欣赏。”   顾原:......   顾原放下手,感觉有些羞耻,虽然不太习惯,但他还是任由扣子开着。   因为墨临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保佑~ 第71章 喜欢你的心脏(11)   三天前,警察在明阳路38号一出租屋内发现了一枚心脏,之后警方对一个叫佟磊的人实施了抓捕行动,但是这个人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更新消费记录。   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外勤组一直在西山采石场周围走访调查,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采石场附近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别墅,修得挺漂亮,听说房主人是个有钱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正经工作,在这里一住就是大半年。   说到这栋别墅,有采石场的小哥透露,最近别墅周围出现了很多野猫,而且里面的灯已经开了几天几夜,晚上的时候,房顶的野猫会打架,会发出凄厉的猫叫声吵得人睡不着觉。   于是李蒙带着几个刑警亲自去了别墅一趟,当天晚上的气氛很阴森,吹在身上的风也仿佛带着阴气,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李蒙感觉别墅里有猫腻,因为这股味道闻着不太对劲,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但是这股味道不是很浓烈,所以他决定上去看看。   夜色下,房顶上有三两只野猫在抢占地盘,偶尔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栋别墅灯火通明,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敲门声响起后,并没有人来开门,倒是房顶上徘徊的黑猫对他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警告,仿佛在告诉李蒙,这里是它的地盘。   李蒙抬起头,房顶上的黑猫几乎隐没在夜色中,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墅的门很牢固,没办法直接撞开,他们打电话找了个开锁匠,门一打开,那股味道就扑面而来。   地上穿行的老鼠有半只兔子那么大,发现有人闯入,瞬间就没了踪迹。   臭味是从二楼飘下来的,李蒙走进二楼的卧室后,那股臭味就变得非常浓烈了,推开浴室的门后,一个巨大的浴缸横在眼前,里面装着三分之二的液体,液体已经变成了灰褐色,上浮着一层黑黢黢的漂浮物,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浴缸里还飘着一只老鼠的尸体,应该是被淹死的,老鼠湿哒哒的毛发里,依稀看见几条白蛆在蠕动,看着怪瘆人。   一只老鼠,能发出这么大的臭味吗?   很明显不会。   李蒙打电话通知了痕检组的人,让人赶紧来一趟。   严吉从水里捞出了一些腐烂发臭的块状物质,看着像是内脏,紧接着一串肠子被人从水里拖出来。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前几天发现的尸体,尸体的内脏都被掏空了,难道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浴缸里的东西被痕检组的人带回了警局,顾原接到电话的时候,墨临的双手正撑在他的双腿两侧,好像不太想让他接这通电话。   顾原推开墨临的头:“别闹了,有正事。”   墨临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松了松领带,眼睛里仿佛晕着一层雾气,弯下腰在顾原额头上落下一吻:“一起去。”   *   走出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还下着雨,顾原撑开伞,墨临很快就从身后跟了上来,一只手接过黑色的大伞,另一只手顺势搂过顾原的腰。   身前停了一辆黑色的捷豹,对着他们的方向闪了一下远光灯,灯很快又熄灭了。   墨临从捷豹身边经过后,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他的眉头动了一下,狭长的眼睛半眯起来。   车里的人对他笑了一下,但是那个笑容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甚至有些挑衅的意思。   握紧伞柄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搂住顾原的另一只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   后视镜里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车灯下,白皙的颈脖有几分妖娆,锁骨上挂着一枚麦穗纹路的圆形项链,很有质感。   大颗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密密麻麻的闷响声,车窗缓慢升起,男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一下,一张帅气的脸在微弱的车灯下显得过分耀眼。   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半截眉毛,因为车里有点热,他身上的衬衣领口大开着歪到一边,露出大片锁骨。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暴雨,但他还是来了,再不来的话,可能以后也不用来了。   雨刷刮着车窗,那富有节奏的声音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   段炀左手拖着电话,右手拿起副驾驶上的衬衣礼盒端详,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给你带了礼物...你不打算过来聊聊天吗?”   “我很忙,”墨临说:“没空和你聊天。”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次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段炀说话的时候尾音习惯拖长:“我看你身边的小朋友不错......”   墨临:“在哪里见面?”他已经猜到了段炀想说什么。   要他怎样都可以,不准打顾原的主意。   “哈哈哈哈....”段炀的笑声有几分妖媚气:“原来你也会着急...放心...我从来不欺负弱小...”   此时墨临站在解剖室外,将手机揣回兜里,窗外夜色浓郁,雨水冲刷着玻璃窗,看不清窗外的路面。   身后的顾原正在清理解剖台上的东西,和往常一样认真,细致,不苟言笑。   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墨临伸出食指抓了抓右耳。   这个麻烦的段炀,这次找他又是因为什么事?   他想起十年前,刚认识段炀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疯子,不怕死,脸皮厚,什么都肯干,没有底线。   他以为那只是段炀的伪装,人都会为了适应环境而特意的伪装自己,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后来,两个人慢慢熟了,段炀仍旧不怕死,脸皮厚,没有底线。   墨临才意识到,段炀就是那样的人,不是他在适应环境,而是环境选择了他。   墨临有五年的时间都活在段炀的阴影里,段炀既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是他不得不提防的“敌人”。   两个从小接触心理学长大的人碰撞到一起,要么成为朋友,要么成为对手。   他和段炀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非敌非友,段炀对他的态度十分暧昧,甚至不知分寸,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段炀毫无例外的会选择捅他一刀,段炀看不惯他安逸,每次都要想方设法的给他找麻烦。   他是该和段炀好好聊聊了,而且还要清晰的告诉对方,不要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墨临撑着一把黑伞闯入大雨中,黑色的皮鞋闪射着路灯的光泽。   空气中的雨点被暖黄的车灯镀成金色的利刃,墨临朝那辆黑色捷豹走去,冰冷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果然还是来了,那个人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段炀忽然笑了一下,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墨临站到车旁,敲了两下车窗,车窗缓缓降下:“走吧,咱们换个舒服的地方聊天...”   *   李蒙忽然出现在顾原身后:“你愣在这里想什么,还不回家?”   “忘记带伞,回去拿。”顾原眼神有些晃动,转身往回走。   墨临回去了吗?   怎么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回到公寓后,顾原第一件事是把外衣都脱掉扔进洗衣机里,然后进了浴室,他不喜欢把外面沾染的东西带到家里。   洗完澡后,他打开电脑,把解剖的照片和数据整理成文稿,此时胖橘跳到沙发上,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趴在他腿边,两只前爪收到肚子里,看着身子圆鼓鼓的,十分可爱,过了一会儿,它就开始眯着眼睛打瞌睡。   十一点的时候电话响了,打电话的人是温子涵:“小桂圆,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也没见你给我打个电话,发条短信。”   顾原平时也不怎么找他,他都习惯了,只是最近他容易多想,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老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挺好的。”顾原说。   顾原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最近吃得挺好,养了只猫,很可爱。”   温子涵默默的嚼了一遍顾原说的话,感觉顾原的表达能力好像变丰富了一点,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   “我最近也挺好的,我爸妈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我看那模样跟你有三分像,你想不想看看她的照片?”   “相亲?”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你去了?”   “哥,我能不去吗?我要再不去,家都回不了!昨天我妈都把我行李往外扔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嗯。”顾原说:“想象得出来。”   “我寻思了一下,这个女孩为什么长得有三分像你...我抽屉里有你的照片...就是你女装的那张照片...我妈多半看到过,把你当成女孩了,以为我喜欢这种类型的,就故意按着这个模板给我找对象,她老人家也够神通广大的,竟然找到一个三分像你的,我简直要给她跪下了!”   过了一会儿,温子涵发来了女孩的照片,又过了一会儿,他把顾原穿女装的照片也发来了。   【你看看,是不是有点像?】   顾原并没觉得哪里像,温子涵说得有点夸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72章 喜欢你的心脏(12)   街上没什么人,车流穿过马路时溅起一路水花,一辆捷豹停在路边,雨拍打在车窗上,留下斑驳的水纹。   一楼的落地窗很明亮,暖黄的灯光隔绝了雨夜的冷寂,优雅的音乐从墙壁的缝隙里悠然飘出,咖啡厅的美女服务员把两杯热气腾腾的美式咖啡放到客人面前。   “这个案子我不接。”墨临用修长的手指把咖啡杯转了半圈:“五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坐在对面的段炀一点也不意外:“我今天来,也不全是为了给你介绍案子,我很好奇,你离开组织后过得怎么样,我在你家楼下蹲了一天,发现你活得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墨临冷笑了一声:“骂人不带这样的。”   段炀的身体忽然前倾,凑近墨临的脸,嘴角慢慢勾起夸张的弧度:“如果我把你的秘密告诉那个小朋友...你说他会怎么看你?”   捏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一下,又松开:“你觉得我会怕吗?”   段炀:“你刚才急了,动情了?”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墨临说:“他不过是我的实验对象,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对别人动情吗?”   段炀眼睛微眯了一下:“也对,既然你不怕我说出去,那我就说出去好了。”   墨临眼底沉着深不见底的阴暗,和往日的眼神完全不同,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你随意...这里的咖啡不好喝,下次可以换一家。”   “我会拉黑这家店。”段炀的笑容挂在脸上,心里却在盘算其他的事情。   他会不在意?   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他可不会这么容易轻信墨临的话,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的软肋,不捏一捏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好想看墨临发狂的样子,想看他冷静的外表下,最真实的样子。   段炀和墨临在监狱岛上一起生活了五年,每天接触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   他研究过墨临的内心,直觉告诉他,墨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生物,能这么清楚的刻画出犯罪肖像,这种人一定不简单。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反差这么大的人格,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但是和墨临相处了这么多年,对方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无论他怎么刺激对方,对方都没有失控过。   “听说你现在的人设是暖男...因为那个小朋友喜欢暖男吗?”段炀笑了一下:“连自己爱的人是怎样的人都不清楚,岂不是很悲哀?”   墨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这次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段炀笑了一下:“单纯的想送你一个礼物...”段炀的手指划过衬衣的第三颗纽扣,然后解开:“确切的来说,是两个礼物...”   墨临的眉眼忽然压低:“很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   “没关系...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我的味道和小朋友不一样,不想尝一尝?”   墨临笑了一下:“你太骚了,我不喜欢。”他起身打算离开。   “别演戏给我看了...”段炀说:“你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就证明你越在意...就这么怂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见墨临没说话,段炀很得意,他掏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手机界面上是一张地图,上面有个小红点在移动:“嗯...他从警局里出来了,还背着书包。”   墨临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他的书包里留了一颗炸弹,你现在走出这家咖啡厅,那个炸弹就会立即启动。”   墨临半信半疑的盯着段炀,揣在裤兜里的手紧握成拳。   “不是不在意吗?那他的死活,对你来说也就无所谓了...你可以把我的话当做玩笑,然后从这里出去,赶回去给他收尸...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发疯,然后冲过来把我杀了?”   墨临立在原地,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这种事段炀做得出来,他现在无法判断顾原身上究竟有没有炸弹。   “你知道,我只想看你发一次疯,要么你自己主动撕开面具,要么...就被动接受我的大礼。”段炀有恃无恐的看着他:“你自己选。”   “我给你看,不要牵连无辜。”墨临说。   “你放心...只要我高兴了,什么都好说...这里不太合适,我们换个地方!”   段炀带墨临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巷子,四周黑漆漆的,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极大的噪音。   他看着站在对面的墨临:“我不相信你,你得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什么?”   “致幻药...吃一颗!”   墨临不敢拿顾原的安危做赌注,他捏着段炀手里的药丸,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我数三声,你吞下去,不然,我就启动炸弹了!”   “三”   “二”   墨临在段炀数到一之前,把药吃了下去。   没多久,他的头就开始犯晕。   段炀嘴角疯狂上扬:“他果然是你的软肋!拥有软肋,你就是一个废物!”   墨临手上的雨伞落到了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的段炀在他面前变得扭曲起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墙壁出现重影,他感觉天旋地转......   雨水打在身上,渗入衣服里,他的身体慢慢下移,一屁股坐在积满雨水的巷子里。   段炀开始了自己的催眠术:“现在你的眼前有一道门,你推开,走进去......”   这颗药丸击溃了墨临的心理防线,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基因组合的产物,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这样对待。   在监狱岛训练的那五年,他用同样的办法催眠犯人,套出犯人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帮助警察破案。   五年后,他和段炀走出监狱岛,一个成为了犯罪心理学专家,而另一个,销声匿迹了五年,档案上完全查不到段炀的信息。   墨临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感觉很冷,身上的衣服是湿的。   他竟然靠在巷子里睡了一夜,但是这个地方很陌生,不是失去意识前的地方!   此时头痛欲裂,对昨晚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一个背着书包上学的男孩从他身边经过,表情有些害怕,立即加快了步伐,从他眼前消失。   墨临伸手去掏手机,却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定自己没有受伤。   这些血,都是从哪里来的?   段炀去了哪里?   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头仍旧有些晕,刚走了两步,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画面的碎片。   是段炀一脸惊悚的表情。   昨天晚上,他对段炀做了什么?   完全想不起来了,这些血迹,会不会是段炀的?   墨临从来没有失控过,但是作为犯罪心理学专家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内心极度疯狂。   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疯狂的人格是在初三那年。   他跟踪顾原,悄悄拍下对方的生活照,偷偷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种阴暗的人格被他发现后,他开始极力的压制,没有让自己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   后来他被推荐到监狱岛培养,在接触那些犯人的时候,他非常能理解他们的心理活动,他甚至在想,如果是自己,应该怎样犯罪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警察发现。   他认为,要策划一起完美犯罪简直轻而易举,他鄙视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不是因为对方的罪行有多么恶劣,而是因为他们愚蠢,以至于被警察抓到。   但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段炀发现了他的秘密,疯狂的想知道答案,但从来没有得逞过。   现在墨临忽然很想找到段炀,他想问清楚,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方一直都是神出鬼没,段炀找人很容易,但想找到段炀却很难。   墨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现在需要回去看看顾原,确定对方没事!   顾原正在刷牙,听见客厅传来开门声,他探出一颗脑袋,嘴角还挂着白白的泡沫。   他没有睡好,因为昨晚给墨临发的短信墨临都没有回复,他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去隔壁找人,发现对方竟然没有回去。   墨临从来没有这样忽然消失过,以前发短信他基本都是秒回的。   此时看着墨临浑身湿哒哒的站在客厅里,他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墨临看到顾原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走到沙发旁,疯狂的翻顾原的书包,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根本没有什么炸弹!   段炀果然在骗他!   他真想杀了段炀!   “你怎么了?”顾原察觉到墨临的异常,有些担心:“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回短信?”   他的鼻子很灵敏:“你身上有血腥味...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遇到了一个歹徒,打了一架,晕过去了。”墨临随口一说。   “有没有受伤?”   顾原站在浴室门口,明明心里很担心,但是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放下牙刷,走到墨临面前,把他的外套卸下来后,又解开对方胸前的那排衬衣扣子。   墨临低头看着他,情绪得到了舒缓:“你在担心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狂奔 第73章 喜欢你的心脏(13)   顾原嗯了一声,因为没睡好,他的脑子有点晕晕的,眼睛下面挂着两坨黑眼圈,连嘴角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洗掉,就忙着检查墨临身上有没有受伤。   墨临看着身前的人,一开始碰都不让碰一下,现在都开始主动关心人了,还亲自帮他解扣子,这样的距离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承认,从回到岩海市开始,他就在不停的试探顾原,试探顾原喜欢怎样的相处方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其实一开始他的厨艺并不是很好,知道顾原喜欢吃,他就恶补厨艺,知道顾原不喜欢烟味,他就把烟戒了......   他不想让自己过分炙热的感情灼伤对方,所以一直在压抑自己,但有时候他也会控制不住,对顾原动手动脚。   他愿意为了顾原雕琢自己,把自己雕琢成对方喜欢的样子,有什么错?   段炀为什么要戳他的软肋?   他想照顾顾原是发自内心的,关注顾原的一举一动也是发自内心的,在顾原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变成一个暖男。   段炀凭什么对他做出那样的评价?   顾原把墨临身上的衬衣扒下来,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就像他无数次从死者身上扒掉衣物一样。   他找了一圈,没有在墨临身上发现伤口,然后又开始松墨临的皮带,他细白的手放在金属扣上,然后开始一丝不苟的解皮带。   或许顾原的举动有些滑稽,但是就是这样的滑稽,安抚了墨临的情绪,他心里那些零碎的愤怒之火也随之烟消云散。   墨临有些无奈的看着顾原,烧在心里的那团火散了,身体某个部位又升起了另一团火。   知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在他看来就是在赤.裸裸的勾引?   墨临虽然无奈,却无可奈可,他皱着眉头,心里却在想:这么可爱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顾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必须要全身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能放心。   拉开拉链后,有东西迫不及待的弹了出来,他脑门一热,一股血流冲上头顶。   好烫手!   顾原意识到不对劲后,手连忙往后缩,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你是在暗示我吗?”   顾原脸一红:“我没有,你怎么起来了?”   墨临有些哭笑不得,顾原现在的样子简直狂戳他的萌点,要不是他现在满身污渍,他真想立马把人怼在墙上!   “我是一个正常且健康的男人,”墨临说:“受不住喜欢的人这样勾引!”   顾原别过脸:“那你自己脱吧,我把衣服给你洗了,血腥味很重。”   墨临嘴角上扬,把糟心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想抬手揉一揉对方的脸颊,又觉得自己的手太脏了,停在半空中:“我去洗个澡,然后带你下去吃早点。”   墨临索性把裤子脱在地上,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顾原,火烧得更旺了。   墨临走进浴室,关好门,直到水声哗啦啦响起,顾原才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每天都在被墨临调戏,但还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该怎么办?   他抓了抓头,抱起地上的衣物走向阳台。   站在花洒下的人闭着眼睛,水是温热的,不同于昨夜冰冷的雨水......   “如果我把你的秘密告诉那个小朋友...你说他会怎么看你?”   段炀的话突然从墨临的脑子里跳出来,惊扰了他的美梦。   墨临抹掉脸上的水迹,大口大口的喘气。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他可以一直忍受黑暗......   但现在已经拥有了顾原,就无法再忍受没有顾原的日子。   洗衣机里传来滚筒转动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是顾原在帮他洗衣服。   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伸向玻璃架上的洗发露,他按了一管,捧到鼻子前细细的闻,是顾原发香的味道!   这种美好,怎么能被不相干的人打扰呢?   墨临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沙发上放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应该是顾原去他屋里拿过来的。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琢磨要不要在客厅的墙面上掏一个洞,这样比较方便串门,也比较方便晚上爬床......   顾原收拾好电脑从房间里出来:“队长说早上要开会,讨论案件的进展。”   墨临:“有进展了?”   “嗯,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八个月年前做过心脏移植手术,那个叫佟磊的,是死者前男友,两个人在一起很多年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半年前忽然分手了,据说是因为死者劈腿,准备和一个女人结婚。”   顾原说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墨临:“人的性取向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墨临:“嗯...这个问题学术界已经争议很多年了...我也不清楚。”   顾原:“你喜欢过女人吗?”   墨临觉得这个问题从顾原的嘴里问出来很稀奇:“没有,怎么了,你担心?”   顾原:“有点。”   不知道为什么,墨临听到顾原这样回答,忽然很想把他就地正法:“不用担心,你是我第一个对象,也会是最后一个对象。”   墨临伸出手臂揽过顾原的腰,稍稍一用力,顾原整个人就贴到了他身上。   “大早上的给我下猛药,你什么意思?”   顾原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站着,他不想大早上的被迫绽放。   *   早上的会议,肖泽的表情非常严肃:“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破案!”   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佟磊,处于失踪状态,第二个嫌疑人方悦,正在被带过来的路上。   “今天早上讨论一下这个案情,梳理一下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好第二嫌疑人,我们得提前做些功课。”   外勤组的人报告了这几天在外面的收获。   王岳:“佟磊在明阳路38号付了一年的房租,半年前搬入出租屋,平时不怎么出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出租屋里创作,饿了就点外卖,有时候外卖的垃圾堆臭了才拿出去丢,邻居对此意见很大...   邻居们表示,佟磊不太合群,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如果遇到有人在一楼聊天,他还会直接把窗帘拉上,以此来表示不满...   晚上的时候喜欢亮着灯,一亮一晚上,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平时不修边幅,头发和胡子很长了也不想打理,白天的时候屋子静悄悄的,就像没有人住一样...   佟磊的父母离异多年了,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对佟磊的事情不了解,也不怎么关心,我们只能亲自登门拜访,发现两个人的家里都没有佟磊的生活气息,也没有发现佟磊出没的痕迹。   佟磊消失之前,把自己这些年画的画低价打包处理给了一个老板,还曾开玩笑的说,自己的作品有一天会成为绝品...这些画现在都堆在这个老板的仓库里。   这几天佟磊的消费记录没有更新过,也无法定位到手机信号,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佟磊的踪迹线索。   第二嫌疑人方悦,女性,24岁,之前一直在百货商场化妆品专柜做销售,半年前辞职,兼职做了医院的护工,死者家属称,方悦是他们在死者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请来的护工,出院后两个人一直有联系,后来慢慢发展成了恋人关系...   死者周晏,25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一直在西山的别墅里修养,朋友圈很小,长期服用环孢素等药物来减轻器官移植后的排斥反应,情况稳定。家属并不知道死者和佟磊之前的关系,他们甚至不知道有佟磊这个人。”   肖泽插了一句:“你们是怎么了解到佟磊和周晏交往多年这个消息的?”   王岳:“是嫌疑人方悦透露的,她说两个人是在画展上认识的,情侣关系保持了5年,半年前才分手。”   肖泽:“所以是因为方悦的插足,导致的两个人分手?”   王岳:“没错,方悦自己承认自己在半年前照顾死者的时候和死者产生了感情,也是因为她的出现,死者和佟磊感情才会破裂。”   肖泽:“嗯...你继续...”   王岳:“没了。”   “没了?”肖泽只好把目光投向严吉:“你们痕检组呢?有新的发现吗?”   严吉端正了坐姿:“西山的别墅已经确认了就是案发现场,浴室墙壁上里发现了大量冲洗过的血迹,根据位置和原始形状可以断定为喷溅血迹,血喷溅的时候,死者应该躺在浴缸里...我们对浴缸里的液体进行了过滤,发现了一把匕首和一根钢针,匕首上残留了几枚指纹,证实为佟磊的指纹,目前就这些...”   肖泽点头:“法医这边呢?有什么新发现?”   “内脏不完整,痕检组打捞上来的器官里缺了两样东西,心脏和肝脏,器官离体的时间超过一周,肠胃里的内容物腐败严重,实验室那边无法分析。”   肖泽问严吉:“死者的心脏和肝脏有没有可能被野猫叼走了?”   “没有这种可能,就算心脏和肝脏没有泡在浴缸里,如果被野猫叼走了,也应该留下拖拽或者滴落的血迹,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这种痕迹。”   肖泽:“那就是凶手带走了...墨老师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刀怡情,大刀伤身~   坚持和平,反对战争~   (狗头保命) 第74章 喜欢你的心脏(14)   墨临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他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你昨晚差点杀了我!】   墨临的第一反应:是段炀发来的。   随即,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在那条巷子深处,段炀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头上的血沿着头发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他的手背热热的,但是仍旧掐着段炀的脖子......   “墨老师?”肖泽发现墨临在看手机,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墨临淡定的放下手机,抬起头:“为了确保准确性,在给出犯罪肖像之前,我想先看看佟磊的画作。”   “没问题,王岳,你联系一下购买画作的老板...”   任凭墨临怎么回忆,都只有这些零碎的片段,   昨晚段炀一定做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才会这么愤怒,以至于差点杀了段炀!   墨临非常清楚,即便他把高危人格暴露出来,也不可能没有原由的失控,一定是段炀对他做了什么!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该不会被段炀催眠了?   段炀的催眠术是国内顶尖的,如果自己真的被催眠了,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等所有人都走了,墨临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还好吗?”   一只微凉的手伸向他,拨开他额间的头发,贴了上去。   “是不是感冒了?”顾原试了一下墨临额头的温度,还好,并没有发烧。   墨临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有心事?   顾原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昨天晚上墨临忽然不见了,回来之后就一直怪怪的。   墨临把贴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攥在手里,拇指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挲。   对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说明顾原对他花了很多心思,看着对方因为失眠留下的黑眼圈,他开始心疼起来:“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顾原抽回自己的手,拿起座位上的书包:“那我回办公室了。”   墨临跟在他身后,手指钻进他的外套里,不动声色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顾原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对方手指上的暧昧力道。   他的身体忽然紧绷,两只手抓着书包,加快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顾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自从确立关系之后,墨临就常常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而且愈发的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了。   顾原的神经变得越来越敏感,一开始只是对墨临的气味敏感,后来只要触碰到墨临身体,他就会起反应,现在已经到了看到墨临就会脸红的地步,更别说和墨临对视了。   只要一对视,他就会想起那天墨临埋在他的双腿之间,抬眼看他的样子......   现在让顾原最矛盾的是,看见墨临他会心慌,看不见墨临他也会心慌!   顾原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想起墨临刚刚说头晕,他抽屉里还有两包板蓝根,打算给墨临冲一杯板蓝根。   他拿着纸杯和药出去接水。   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墨临在他的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   “你来了,把药喝了。”顾原把药放在桌上,避免和墨临的直接接触。   “你去哪了?”墨临问:“书包放在这种地方很危险,最好找个柜子锁起来。”墨临巡视了一圈办公室:“我打算把办公桌搬到你这里来。”   “搬过来?”顾原有点不理解:“为什么?”   墨临挑了一下眉:“你的犯罪肖像侧写能力还有点欠缺,和我一起工作,正好可以互相学习...”   说道自己的短板,顾原无话可说。   顾原:“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马上。”墨临说:“你不喜欢吗?”   “没有...”顾原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板蓝根:“你先把药喝了吧。”   墨临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杯,好看的手指捏住杯壁,拿起来闻了一下,是板蓝根的味道,他的嘴角轻轻勾起:“我能多喝几杯吗?”   “不能...这是药,不是饮料。”   此时王岳和李蒙搬着墨临的桌子过来了:“墨老师,桌子放哪?”   顾原:“那边!”   他指着左边的墙角说:“放那里就可以了。”   “放那边的话,会不会有点挤?要不还是和你的桌子拼到一起吧!”李蒙提议。   顾原都能想象到抬头就和墨临对视的尴尬场面:“不行,就放在那边!”   墨临坐在一旁笑着说:“听他的。”   李蒙和王岳只好照做,墨临办公室没多少东西,搬完桌子和椅子,又搬了几盆植物,基本就搬完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顾原站在两张桌子之间:“看见这条瓷砖缝了吗?”他一本正经的说:“不许跨过这条线,而且,不许盯着我看。”   墨临一脸坏笑:“你现在都知道我想干嘛了?”   顾原刚说完不准跨过那条线,他抬脚就垮了过去:“我的腿比较长,这里太窄了,可能有点难度...”   顾原看他走过来了,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你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墨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逗他了,他搬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和顾原眉目传情,实在是因为太不放心顾原。   段炀这条疯狗,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昨天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必定会找机会加倍奉还!   段炀知道他的软肋是顾原,极有可能通过顾原来对付他,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一会儿没事吧?”墨临说:“陪我去仓库看看佟磊的画,应该会对你的犯罪肖像侧写有帮助。”   顾原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的,所以他愉快的答应了。   接受墨临的治疗后,他身上的任督二脉逐渐被打开,对人类的情绪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也在试着理解别人心里的想法。   因为墨临,他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墨临肯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王岳和购买画作的彤老板约好了时间,他把彤老板的地址发给了墨临:【墨老师,约在今天上午十点半了,地址发给你了,要外勤组的人和你一起去吗?】   墨临:【不用了,我和顾法医去就行了。】   王岳:【那好,有事再联系。】   墨临看现在时间还早,走到窗户前转了转脖子,昨晚靠着冰冷的墙壁睡了一晚上,脖子有点酸。   他回头去看顾原,发现顾原垂着头在看手机,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好像在做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他悄咪咪走到顾原身后,看到顾原手机屏幕上的宫斗游戏后,简直哭笑不得。   画面中一个小女孩穿着华丽的裙子,头上有个气泡冒出来:是穿蓝色的裙子还是穿红色的裙子呢?   墨临:“怎么想起玩这种游戏?”顾原有时候萌得十分可爱!   “温子涵说,这个游戏可以提高我的情商。”顾原实话实说。   原来是温子涵出的主意,也难怪了,半坑半认真一直是那个家伙的风格。   “除了这个,他还教你什么了?”墨临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排排雷。   顾原放下手机,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长得像习题册的东西,只见封面上写着《情商测试——系统培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玩具,减压球、指尖陀螺和下蛋鸡......   墨临拿起巴掌大的下蛋鸡看了半天,屎黄色的小鸡,捏起来软软的,像小孩子的玩具:“这是什么东西?”   顾原淡淡的说:“捏他的肚子。”   墨临的拇指放在小鸡肚子上,用力一捏,透明的蛋白和橙色的蛋黄就从鸡屁股里冒了出来,他一松手,又缩了回去。   墨临看着手里的玩具,眉毛动了一下:“这是谁发明出来的?”   他拿在手里捏了一会儿,发现捏着还挺过瘾。   顾原:“好像是日本人发明的,他们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发明。”   墨临放下手里的玩具,坐在顾原身前的办公桌上,低头看着他:“我也想送你一个玩具...”   顾原对这些玩具提不起兴趣,带在身上完全是被温子涵强迫的。   “我不喜欢...不要送。”   墨临:“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会不喜欢?”   顾原把玩具重新收回书包里:“那你说来听听。”   墨临笑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原:“嗯...我那个玩具比这些高级,也是软的,但是你捏几下它会长大...还会变硬...”   顾原的手指抠着书包拉链,和拉链一起卡住了。   墨临继续说:“你可以拿在手上玩,也可以放在嘴里玩,想怎么玩你说的算...”   顾原的耳朵尖上忽然窜起一抹粉红,他羞耻的捏着书包。   “你在想什么?”墨临凑近了问:“耳朵都红了。”   他又想伸手去摸顾原的耳朵,被顾原警觉的躲开:“如果你不想这个玩具和你分开...就老实一点。”   墨临的手停在空气中,脑子里忽然闪过顾原拿着手术刀的画面。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某个地方传来疼痛的错觉,他心虚的缩回手,屁股离开顾原的桌面,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不是要去仓库看画吗?走吧!”顾原边说边从抽屉里取出几个橡胶手套塞进书包里。   墨临端端正正的站在他面前:“嗯...我马上去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奔 第75章 喜欢你的心脏(15)   车驶入一片别墅区,墨临停好车后,给彤老板拨了个电话,对方称自己不在家,保姆会给他们开门。   挂掉电话后,一个40来岁的女人从门口走出来迎接他们:“是墨先生吗?”   墨临跟女人说明了来意,对方很热情,领着他们去了别墅的地下仓库:“半个月前彤哥忽然从外面搬回来一些画,让我全部放到仓库去,彤哥是个商人,不懂什么艺术,以前也没接触过画,彤哥说这些画是他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画的,年轻人经济困难,彤哥不缺那点钱,就一口气全买下来了。”   “全都在这里了,有十二幅呢!”   女人把这些画打开,靠着墙面依次排开:“你们说这画的是个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花不像花,树不像树的...看着还有点瘆人!”   墨临一幅一幅依次看过去:“看不出画的是什么,色彩用得很夸张,毫无规律可言,视觉冲击力很强...”   女人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一直陪着他们:“要不你们先看...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我就在楼上!”   墨临研究了一会儿这些画:“看着像抽象派的画。”   画布看上去很凌乱,但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艺术感。   墨临还在研究这些画,顾原已经放弃研究了,他不懂抽象派的艺术,只能尝试寻找其他有用的信息。   顾原在画的侧面找到了一个艺术签名和日期,每一幅画的侧面都有一个签名和日期,应该是画完画之后的落款,为了不影响画面的整体效果,所以佟磊把这些画的落款都加在了侧面。   根据这些日期,可以看出从去年11月开始,每过一个月佟磊都会完成一幅画,到今年10月份刚好完成十二幅画。   顾原按照日期重新把画排列了一遍。   顺序重排之后,墨临似乎看出点意思了:“看出来了吗,这些画和季节有关系。”   顾原仔细研究了一下,去年11月的画用的颜料基本都是暖色调的,看着很像秋天的感觉,越往后看,暖色调逐渐变少,12月、1月、2月的画逐渐进入冷色调,是冬天的感觉。   3月到5月的画布里逐渐充斥着绿色的基调,但是从6月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幅画结束,都是以红色为基调的。   墨临把这个信息和早上开会的内容联系到一起:“8个月前死者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对应的月份是3月,他们分手的时间是6月,对应到这些画上,基本可以看出佟磊的心路历程...   手术前一个月,也就是2月份的时候,佟磊的画比之前潦草了很多,冷色调占主导,大概是得之了死者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他无心画画,看得出来他非常在意死者。   3月的画也很潦草,但是他耗费了足足45天才完成,比之前的几幅画用的时间都多,应该是担心手术会失败,所以没有心思画画。   越往后,绿色调越来越多,绿色代表了新生,看得出来,死者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恢复得不错,这几幅画明显画得比之前精细。从6月开始,画的色调忽然变成了黑色和红色的基调...   这个时间刚好是他们分手的时间,很明显,佟磊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分手,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他带着自己的画离开了相爱多年的恋人,在明阳路38号租了一间小屋,过上了一个人的生活...   晨昏颠倒,作息紊乱,紧接着内分泌失调,失眠多梦,神经衰弱...他的内心变得和他的画一样阴暗...   这些红色线条代表了他内心的赤诚,黑色的线条代表了恋人的绝情,一开始两种线条并没有完全交织在一起,基调是以红色为主的,越往后,两种线条渐渐融合,最终变成了以黑色为主的基调...   他失去了自我,每天喝着泡过心脏的酒麻痹自己...   没有朋友和亲人的关心,最爱的人离开了自己,他每天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对着凌乱的画布,灵感一点点枯竭...   他不再注意自己的仪表,越来越害怕和人接触,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法入睡,只能一直开着灯,盯着那颗不会说话的心脏自言自语...”   “一个艺术家,灵感枯竭了,生命力也枯竭了。”   “我觉得佟磊就是凶手。”顾原忽然说。   墨临挑了一下眉:“嗯?怎么说?”   顾原:“这颗心脏陪了他这么久...不管过去多少年,也会一直陪着他,活着的人不忠诚,只有死人才会忠诚...把劈腿的人杀了,做成人偶,这样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顾原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里晕着一层瘴气......   顾原的这番话让墨临极为震惊!   一个感情迟钝的人,是怎么给出这么精准的肖像侧写的?   自从发现那颗泡在酒精里的心脏之后,墨临就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案件一直没有进展,这个想法他暂时保留了。   他能想到这一层很正常,可是顾原为什么也能想到这一层?   难道,顾原把自己代入成了凶手?   顾原忽然侧过头看着墨临,他的嘴唇动了动:“你会劈腿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墨临:“我会劈叉...”   顾原没理会墨临的调侃:“你之前说过要把心脏掏给我...如果有一天你移情别恋了...我就亲自来取。”   墨临用笑容掩饰自己:“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他一下抱住了顾原的腰,下巴在对方的脖子上蹭了蹭:“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和别人可不一样!”   墨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种黑暗想法的危险性,他自己就深有体会,身体里藏着一个黑暗人格,这种人格会吸收生活中的负能量,然后悄悄的滋长,所以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他可以控制这种人格,但是顾原不能!   顾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被墨临抱着。   可能是被人紧紧抱住的原因,他心里的不良情绪慢慢消散,逐渐从黑暗中回到了现实,他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明白什么叫因爱生恨了。”   他解剖过很多死于情杀的尸体,在此之前,他对情杀的判断仅仅停留在理论上,无法真正理解凶手的情绪,今天他忽然茅塞顿开了。   “看样子是因为我...”墨临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墨临把这些画拍成照片,背后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我们回去吧,中午想吃海鲜还是烤肉?”   顾原的眼神晃动了一下:“烤肉。”   墨临心说:果然,在顾原这里,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   下午三点,队长办公室。   肖泽听了墨临的分析后,感觉有点头大:“如果佟磊的目的是把死者做成人偶,那他为什么要抛尸?还在尸体里塞那么多石头?”   “你不觉得,死者肚子上的缝合太粗糙了吗?完全不像一个艺术家的手笔。”墨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慢慢诱导肖泽去找答案。   肖泽立马反应过来了:“死者的尸体上出现了很多矛盾的地方,凶手和处理尸体的人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看样子,你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了,”墨临说:“的确不像同一个人,而且佟磊忽然失踪了,让这个案子出现了很多疑点。”   “你这么说,我倒有点担心佟磊的生命安全了!”肖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墨临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肖泽对面,看上去并不着急:“第二嫌疑人不是还没审吗?听一听方悦怎么说。”   墨临说完,笑着啜一口咖啡,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肖泽习惯了墨临的办事风格,对方说什么,他照做就完事了,问多了墨临也不会说。   他立马给李蒙打了个电话:“第二嫌疑人来了吗...好...我亲自来审!”   过了两秒,他挂了电话:“刚到,还没开始审,还是老样子,我来审,你旁听?”   墨临:“嗯...还有一个人要旁听。”   “谁?”   “顾原。”   肖泽:“你现在打电话通知他吧,审讯马上开始了...”   肖泽回想了一下墨临最近的一系列举动:“你该不会想教个徒弟出来,然后自己跑路吧?”   墨临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好碰到顾原提着勘察箱往前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顾原中午吃的烤肉,吃得有点多了,回办公室眯了一会儿,吃饱睡醒后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但是刚才他好像听见了什么......   墨临手把手的教自己,是为离开这里在做准备吗?   他中午不是说过,不会离开的吗?   他到底哪一话是真的?   墨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妙:“要去审讯室吗?”   “嗯,去提取嫌疑人的DNA。”顾原说。   顾原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但是墨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寒意。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墨临迈开长腿往前靠近一步,顾原却条件反射般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鸿沟似的。   “你俩杵在这里干什么?”肖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抓紧时间审嫌疑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76章 喜欢你的心脏(16)   审讯室里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气质优雅。   三个人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她还算平静,轻轻把垂到侧面的发丝绾到耳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肖泽坐在主审的位置,墨临坐在他旁边。   顾原快速采集了女人的指尖血,让人送去实验室做DNA比对,之后在角落里找了张椅子坐着旁听。   女人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其余四个人,笑了一下:“审讯我需要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吗?”   除了刚刚进来的三个人,还有一个负责录像和记录的刑警。   “所以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你最好如实回答,我们的专家会观察你的一言一行。”肖泽打算直接进入话题:“你最后一次去西山别墅是什么时候?”   女人笑了一下:“半个月前。”   “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周晏的未婚妻,我去看看他,给他做饭。”女人的手离开桌面,摸了一下耳垂上的珍珠吊坠。   “你最后一次见周晏,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们吵了一架,”方悦的眼神无意识的晃动了一下:“他想悔婚...”   “哦?为什么忽然要悔婚?”   方悦叹了口气:“他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是个渣男!”   “你很讨厌他吗?”   女人嗤笑一声:“没错,我讨厌他,他出尔反尔!”   “除了情感上的矛盾以外,你们还有其他矛盾吗?”   “没有。”   肖泽换了个话题:“那说说嫌疑人佟磊吧,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佟磊这个人看起来很阴森,个子很高,长得挺好看,就是性格不太好,不爱说话,听说是个画画的。周晏住院的时候他经常来照顾他,因为我是周晏的护工,所以和他有过一些接触...”   “你做护工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朋友,但后来我撞到他们两个在病房里接吻,我才知道他们是一对情侣...周晏住院的那段时间,佟磊经常去看他,基本没有我这个护工什么事了,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周晏对我的态度很暧昧,佟磊也察觉了不对劲,他想赶我走,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吵了一架,之后就分手了...   他们分手之后,我就和周晏在一起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佟磊。”   “分手之后呢,佟磊有没有对周晏做出过人身威胁的事,或者警告?”   “这个我不清楚,周晏没和我说过。”   墨临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拖长了尾音:“你想从周晏身上得到什么?”   方悦笑了一下:“当然是钱了!不然还能是什么,我的生活一塌糊涂了,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周晏就是我的救星,我和他在一起没什么不对的,我们各取所需!一个做过心脏移植的人,谁还敢嫁?”   “但是据我所知,你和周晏在一起的这半年里,他的银行账户上并没有太多消费,也没有往你的账户上转过钱。”   方悦嘲讽的笑了一下:“这也有问题吗...我放长线钓大鱼不行吗?”   “嗯...不是不可以,”墨临说:“你手上戴的戒指是周晏给你买的吗?”   方悦的眉眼沉了一下:“不是。”   墨临笑着说:“应该戴很久了吧?”   戒指没什么造型,就是一个简单的银白色细圈,但看得出来戒指已经很老了,上面有很多细小的摩擦痕迹,表面不是很平整,在灯光下泛着哑光。   “我带个戒指而已,也有问题吗?”   “当然,”墨临不紧不慢的说:“你手指上戴的戒指可以反应出很多问题,你选择戴在中指上,说明你在热恋中,根据戒指的磨损程度来看,佩戴的时间至少八个月以上,最近半年你都在家中待业,戒指怎么会磨损这么多?”   “你说的没错,这枚戒指我戴了很长时间,但那又怎样,和案情有关吗?你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墨临轻笑了一下:“好,不说戒指,说说你之前的恋情...”   方悦脸色一变,明显不高兴了:“这和周晏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肖泽忽然拔高了声音:“你的感情史可能直接导致周晏对你态度转变!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用气势震慑一下对方了,不然还以为刑警脾气太好,想不配合就不配合。   方悦被肖泽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之前的恋情已经结束了...”   此时顾原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他换了个姿势,注视着方悦。   “我和他是在网上认识的,交往了两年多,感情一直很好,因为是异地,我们只能每个月见一次...”   说到这里时,方悦忽然不说话了,她开始深呼吸,在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来。   但是没能阻止泪水的决堤,眼泪一颗颗滴在她卡其色的外套上,晕成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墨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顾原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开心。   在怜香惜玉上,墨临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方悦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擤了一把鼻涕:“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墨临:“继续说...你的那个他。”   方悦的肩膀又抽了两下,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些:“就是简单的谈恋爱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顾原忽然问:“你很爱她,为什么最后没有在一起?”   “因为老天爷不公平...从我身边夺走了他!”方悦双手紧握成拳:“为什么好人不能长命?他有什么错,老天爷要带走他...前一天好好的,我们还通了电话...第二天人就没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狭长的双眼注视着方悦的一举一动:“他去世多久了?”   方悦的眼泪再次决堤:“今年3月25号...因为车祸...”   墨临:“你手上的戒指,是他送的?”   “嗯...”   墨临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这就是你和周晏感情破裂的原因吧?”   方悦大哭了一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势了:“没错,周晏知道我心里还有别人,所以他想取消婚约,我不同意,他执意要分手,我担心他的心脏,不想和他吵,想让他一个人静静,没想到,他也死了。”   方悦面如死灰的盯着审讯室的桌面,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墨临抬手看表,似乎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转过头看顾原,发现对方仍旧黑着脸。   他从椅子上起来,绕到顾原跟前,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出来一下。”   顾原跟着墨临出了审讯室。   对方一直在往前走,也不知道叫他出来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他可以勉强顺从,如果不是,就没有必要继续跟着了。   “要干嘛?”顾原不耐烦的问。   墨临没说话,单手插兜,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通往地下车库的安全通道才转过身回头看他:“你过来。”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很淡,有几分薄凉的感觉。   顾原很想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并不想靠近墨临,在他的心里,墨临现在还是个骗子。   墨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原倔强的样子,他简直百爪挠心:“你到底过不过来?”   “你先说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给你看个东西。”   “我站在这里也看得到。”   “不行,站过来,你站得太远了...看不清...”   顾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被墨临拖到跟前,抵在墙角。   顾原很生气,瞪着墨临:“你又骗我!”   “没有骗你,真的有东西想给你,原本打算找一个好日子再给你的,但我觉得今天必须把它给你了!”   墨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冰凉的的东西,安全通道里的光线很暗,顾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顾原的左手被墨临轻轻捏在掌心里,温热的感觉触动了他。   墨临欣赏了一会这只漂亮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对方的指缝,紧接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滑到了顾原中指上......   有东西在顾原的手指上反射着银白色的光泽。   顾原抬起手看:“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墨临说:“是戒指。”   顾原当然知道这是戒指,他只是不明白墨临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打算跑路吗?还送这种东西干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跑路了?”   “我听见队长...唔...”   顾原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人轻轻含住了,湿润的嘴唇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墨临疯狂的掠夺,长驱直入,似要将对方的空隙都占满,氧气都吸光......   顾原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了一般,身子无力的软了下去,刚才想说的话早已忘记。   温热的手掌拖着他的后颈,轻抚着第四颈椎,令他舒服得无法自拔,另一只手毫无预兆的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腰间停留了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想gkd啊~~~ 第77章 喜欢你的心脏(17)   被人霸道地按在怀里强吻,顾原逐渐开始缺氧,呼吸里全是墨临的味道,脑子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他很难分出心思去想别的事,就在他的大脑即将沦陷的时候,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声音......   这里随时会有人经过,如果看到他们在接吻......   想到这里,顾原有些紧张起来,胸口止不住的起伏,嘴唇也开始发抖...   可他越是这样,墨临就越放肆!   呼吸被人揉碎了,吸进肺里,可是这样还不够,腰间那只手忽然转了一个方向,开始往下摸索,在他的翘臀上重重掐了一把。   顾原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哼声:“...疼...”   为了防止有人听到,顾原的声音很小。   墨临听到后却更兴奋了,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对顾原真的毫无抵抗力,几乎本能的按住了对方的尾椎骨,手指不听话的去磨那里的布料。   顾原忽然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去推墨临的肩膀。   却听见对方鼻子里发出笑声,他想抗拒,但被人用更强势的吻堵了回去...   墨临心里很清楚,不能再继续放肆了,不然一会儿很难刹车,他极其不舍的放开顾原的唇,轻轻笑了一下,顾原的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刚才审讯的时候,他很想快点结束,然后好好安慰安慰这只受伤的小野猫。   墨临的鼻息喷洒在顾原的脸上,还带着缠绵过的温度:“这么怕疼...下次是不是该听话一点...”   顾原的脸立马变了,刚才的不满和委屈一瞬间又都回来了:“你爱走不走!”   他用力推开墨临,用了很大的力度。   “翻脸可真快...”   墨临伸手去拉顾原的手:“我知道错了...以后尽量把话说清楚一点,以免你产生不必要的误解...这次就原谅我...好不好?”   顾原在原地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你不用道歉,是我想多了。”   墨临把人拖回来,抱在怀里:“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巴不得每天和你腻在一起,怎么可能舍得走...”   顾原心里的怨气正在一点点消失。   墨临又说:“就算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顾原愣了一下,心里的怨气已经烟消云散了,就算他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人类的爱情真是一个其妙的东西,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决定说点什么:“戒指...只有一个吗?”   墨临笑了一下:“另一个想让你给我挑。”   “嗯...下班之后一起去吧。”顾原说。   顾原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原谅他了,墨临一下子把人抱得更紧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现在得赶紧回去把人审完,然后按时下班,和顾原去挑戒指!   “那我们抓紧时间...我想早点下班。”墨临说。   两个人推门进来,肖泽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发现顾原的耳朵和脸都很红,嘴唇的血色很扎眼,要比以往看着更惊艳。   人审到一半忽然被打断,所以他琢磨着,是不是墨临对这个案子有什么重要的新发现......   看样子他猜得没错,顾原都被震惊成这样了...   墨临坐下后,食指交叉,身体前倾,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方悦抬眼和墨临对视了一下,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她心虚的低下头。   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情绪失控了,一会儿他要再问什么,她是绝对不会再说了!   狭长的双眼忽然弯起笑意,仿佛已经洞悉了对方的心理活动:“你刚才说,你很担心周晏的心脏...这颗心脏,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方悦听见对方这样问她,心里猛然一紧:“没有心脏的话,人就会死,能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想跟你求证一下。”墨临看着方悦脸上的细微表情,缓缓道:“周晏移植的这颗心脏...是他的吧?”   方悦猛的抬起头,瞪着对面的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3月25日出的车祸,这么巧,三月份的时候周晏就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你以前的职业是奢侈品的柜台小姐,收入并不低,为什么要忽然辞掉工作从外省跑来岩海市当护工?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死得太突然了,你心中的情感无处安放,所以你辞掉了工作,找到了接受心脏移植的周晏...原本你只想守护恋人的心脏,却没想到周晏会对你产生好感,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是恋人的心脏在回应你...   所以你认为,即使他死了,他的心脏也依旧在爱你...   你甚至认为,对方的灵魂留在了那颗心脏里,所以你没有拒绝周晏,他和佟磊一分手,你们就在一起了,你担心周晏的心脏,超过了担心周晏这个人,所以周晏发现了端倪,对你起了疑心...之后他发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你爱的是心脏而不是他,所以要解除婚约...我说的对吗?”   墨临的这番话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站在审讯室外的人瞬间讨论起来,梦兰打了个激灵,开始调查方悦的信息,寻找墨临说的那个人。   审讯室里变得异常安静,肖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坐在角落里的顾原仍旧注视方悦脸上的表情,对方在听到墨临的话之后,忽然沉默了,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一滴泪沿着方悦的鼻梁划过,滴在黑色的裤子上:“你说的没错,那颗心脏的确是他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颗心脏支撑着我走到现在,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有多爱他!”   审讯室里的方悦终于完全崩溃了,哭得歇斯底里,让审讯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两个女刑警跑进来安慰。   肖泽把笔帽盖上:“今天就先审到这里吧。”   顾原从椅子上蹭起来,脸上有些许动容,方悦的哭声太凄惨,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他拉开门,往外走,墨临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往办公室走,顾原忽然说:“专家对心脏移植过的人做过调查,部分人在手术后性情大变,甚至出现一些心脏原主人的心里活动...所以他们猜测,人的心脏可能不光是个泵血的机器...心肌细胞之间也许会产生某种特殊的记忆,就像大脑里的神经元一样...”   “你在为周晏的出轨找借口吗?”墨临问:“你说的那些不过是猜想,有时候真相是残酷的。”   顾原心里有些难受:“比起接受出轨的事实,我更愿意相信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墨临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原:“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顾原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是吗?”   墨临忽然愣住了。   顾原刚刚是在笑吗?   十五年前,墨临给顾原买了一桶鸡腿,临走时顾原回过头对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在那之后,他就没见过顾原笑过...   刚才他居然笑了!   那个笑容消失得太快,以至于墨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愣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去商场吗?”顾原过头,手插在裤兜里,还是从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当然无法理解墨临此刻的心情。   顾原无意识的一个笑容,像一阵春风拂过墨临的心田,成片绿海在那一瞬间绽放出成千上万朵鲜花,那些花在他心里摆动身姿,载歌载舞。   这种喜悦已经无法言表了!   墨临跟着顾原走进办公室,呆呆的欣赏顾原收拾书包的动作,觉得对方的举手投足都那么美妙:“你笑起来很好看...”   “什么?”   顾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笑了,他拉上书包的拉链,单肩背着:“你没有东西要带吗?”   “有!”   墨临忽然走过来搂住他的腰:“带上你就够了!”   顾原的腰被他摸得痒痒的:“能不能回去再摸?”   “回去...再摸?”墨临嘴角笑得很灿烂:“那就不是摸摸这么简单了!”   顾原眉毛动了一下,脸刷的一下红了:“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懂吗...”墨临好笑的看着对方的耳朵尖慢慢变红:“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家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有床,有沙发...你学着也会比较舒服...”   “其实除了床和沙发,其他地方也是可以的,我可以征求你的意见...”   顾原看窗外下起了小雨,他拿起立在墙角的黑色大伞:“一会儿你淋雨。”   说完他背着书包往外走,头也不回。   墨临嘴角勾着笑意,立即跟了上去。   心说:小朋友可机智坏了!   墨临把车从地下室开上来,顾原站在大门口收起雨伞,抖了抖伞上的水,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他手指上的戒指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墨临看着非常赏心悦目。   那枚戒指安安静静的挂在手指上,大小刚刚好,把顾原的手指衬托得更好看了。   顾原系好安全带后,左手被人捧了起来,然后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墨临的唇落在他带着戒指的中指上,痒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78章 喜欢你的心脏(18)   首饰店里戒指的款式五花八门,顾原还是比较喜欢素一点的,最好不怎么引人注目,他不喜欢墨临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即使是一枚小小的戒指,也很重要。   他看了很久,终于挑中了一款和自己手上款式差不多的戒环,不过这一枚要比他手上的粗一点,墨临带着应该会好看。   售货员带着白色的手套,笑盈盈的把那枚戒指取出来,看了一眼面前英俊而绅士的男人:“这种简约款的戒指很适合你的气质,你朋友很有眼光。”   她打算给墨临试戴,还没碰到对方的手,那只手忽然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墨临笑着说,语气并没有让人感到不适。   售货员也跟着笑:“我带了手套...没关系的。”   “这和你戴不戴手套没关系,”墨临看了一眼顾原:“我对你不洁癖,要不你帮我戴?”   这个要求是顾原能接受的,他接过售货员手里递来的戒指,对墨临说:“把手伸出来。”   墨临乖乖的把左手递给顾原,看着对方把戒环推到自己的中指上,心中激荡了一下。   “挺好看的,结账吧。”顾原买东西一向很干脆。   墨临:“不打算再继续挑一挑吗?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   顾原:“不用了,我看它就很好,大小合适吗?”   墨临:“嗯...刚刚好。”   墨临要结账的时候,顾原抢先一步把手机二维码递给了收银台:“我挑的我来付。”   墨临知道顾原什么意思,情侣戒指是有象征意义的,顾原心里很在意,所以想自己买下来,当做礼物送给他。   他这么重视这个戒指,墨临很开心。   两个人办事效率倒是很快,很快就买好了戒指。   墨临欣赏着手上的戒指,很是喜欢,他有些好奇顾原买东西的果断,所以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再挑一挑?”   “商场里好看的东西很多,永远有更好看的在后面,看准一个就好了,其他的再好,也和我没关系。”   顾原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立在了原地,墨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奶茶店门口的海报发呆。   “想喝吗?”   “想...想喝那个。”   顾原指的那一杯,是这家奶茶店里的基础款,第二杯半价,没有五花八门的添加,只是单纯的加了椰果。   “要不要看看别的口味?”   “不要...我只想喝那个。”   墨临知道顾原的意思,他想和他拼一对,但是他还是想再问一遍,听到对方更加肯定的回答后,他会很开心,这代表顾原选择了一样东西,就不会再动摇。   他选择了他,也是一样的。   墨临排的号很快就到了,顾原靠在4楼的护栏边等墨临去取奶茶,从上往下看,是玲琅满目的玻璃柜,一楼的人变成一个个缩小版的人偶,人头和人头拼在一起,像黑色的河流。   他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接着头就开始眩晕起来,随即,耳边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   他的社交恐惧症好像又发作了!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脚迈不开步子,两只脚仿佛被灌了铅,只能被迫的留在原地。   几个女生从他面前经过,开始小声讨论,毕竟这样的帅哥真的很少见,所以她们很兴奋,一个劲的住回看,有几个女生甚至停下了脚步,正在商量,到底谁去要联系方式比较好。   顾原不喜欢被人一直看着,尤其是在社交恐惧症犯了的时候,她希望人群离他远远的,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女生一步步的靠近他。   顾原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威胁,他把卫衣帽子捞起来,遮住了头和半张脸,想把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隔绝。   他的头越来越晕,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原来他的社恐症并没有因为墨临的治疗而改善,反而让他更加依赖墨临了。   墨临就站在离顾原不远的地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当他发现顾原的异样后,就急急地跑了回去。   顾原低着头,视线忽然被人挡住了,有人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头安抚:“没事了...我在...”   顾原没说话,只是从外套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抓着墨临的衣角不放。   那一瞬间,墨临的心脏忽然疼了一下。   那个想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忽然愣住了,开始尴尬的往回走,心里感叹道:果然,帅哥都是有男朋友的!   两个人没有再逗留,坐着电梯下到了地下车库,上车后,顾原手里捧着第二杯半价的奶茶,大口大口的吸着,脸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看他没事了,墨临终于松了口气。   晚饭是在顾原家里吃的,墨临煎了牛排,吃完后顾原在浴室洗澡,墨临在厨房洗盘子,两个空间共用一面墙,所以顾原洗澡的水声墨临听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猜到顾原进行到哪一步了。   顾原的身体他是看过的,所以此刻除了声音,还多了画面感。   他的喉咙忽然有点干,手心也开始发烫。   两个盘子他洗了半天,等顾原吹头发的时候,他才回到沙发上看电视。   阳台上,胖橘从树窝里伸出半个头,透过玻璃窗盯着自己的前主人。   它很想过去和前主人亲近一下,但是刚刚新主人把阳台的玻璃门关起来了,所以它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沙发上的人。   “喵...”【放我进去!】   顾原洗好澡后,穿着一套薄绒的奶白色睡衣走出来,看起来像个小羊羔,头发吹干了软哒哒的垂在额前,本来就长了张娃娃脸,此时看着愈发像个高中生了。   “你怎么还没走?”顾原说的话仅仅是字面意思。   墨临背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电视好看,我看一会儿再回去。”   顾原瞄了一眼墨临正在看的电视,是某柔的洗发水广告。   顾原没理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到沙发角落里,看导师给他发的邮件。   墨临看了一会儿广告,发现对方在认真的阅读邮件,于是关掉电视,走到玄关前换鞋。   顾原抬起头看了一眼墨临,发现对方要走了,正好邮件回复完了,本来想和墨临一起看电视的,结果对方竟然要走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墨临。   “我走咯...”墨临笑了一下,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原看着人从房间里消失,然后门被带上,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他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把胖橘放出来,胖橘在他腿边蹭了蹭,粘人得不行,顾原索性蹲下身,把它抱起来,然后坐回沙发上浏览手机上的新闻。   胖橘在他腿上蜷着,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   过了一会儿,顾原把猫移到沙发上,走到门口,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墨临。   墨临才走一小会儿,他竟然有些想他了。   就在顾原纠结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墨临:【要我过来陪你吗?】   顾原捏着手机的手指不由得抖了一下,墨临说的“陪”,那一定不是字面意思的“陪”。   过了半天,他终于发了一个字:【好】   刚发完消息,门外的密码锁就开始“滴滴滴”的响了起来,顾原急忙忙坐回沙发上,差点压到胖橘伸在沙发上的爪爪。   胖橘吓得睡意全无,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去,回了自己的窝。   墨临开门之后,发现顾原还在看电脑。不过屏幕是黑着的,应该是忙完了吧?   刚才他回去洗了个澡,顺便洗了点水果过来。   墨临把洗好的草莓送到顾原嘴边。   顾原连着吃了好几颗,肚子有点吃撑了。   墨临放下水果盘:“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他的声音很暧昧,尾音拖得很长。   顾原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张帅气的脸就凑近了他:“好像尝尝...草莓味的桂圆...”   下午在安全通道里,顾原让他心痒痒,心里的火焰明明已经烧得很旺了,却不得不强行降温,虽然火焰褪去了,但到现在还有星星之火的残留,他期待着一场燎原!   他在他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尝到了一丝甜蜜,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尝了下去......   墨临仿佛隐忍了很久,在闻到小绵羊的气息后,就像一头饿狼一般扑了过去。   拨开一层薄薄的羊绒,白花花的皮肤就露了出来,小绵羊的身体很软糯,有两颗小红豆探出了头,羞涩的张望着,期待有人把它们吃掉。   墨临吃着这颗,那颗也想要。   他只能用手指逗着,用嘴含着......   不知不觉中,顾原的帐篷已经支了起来,墨临只好先抬起烤架,精心的制作烤肉,他在烤肉表面轻轻的刷了一层油,在热油和炭火的刺激下,烤肉轻微的跳动着,散发着饱满的红色,闻起来很香,看起来也很有食欲,他要慢慢烤,把火候和节奏掌握好。   没烤一会儿,烤架就开始变软了,手指触到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滚烫,但墨临不打算给烤架降温,他喜欢这种滚烫的红色,热烈的感觉会让他更有食欲。   烤肉在他手中变得越来越硬,香气扑鼻,跳动的油光看起来很优美,也很有节律,要是再烤下去的话,就要熟透了,他还有压轴菜没有上,所以只能先把烤肉放到一边。   墨临扛着烤架,进了室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0,为了表达对小可爱炙热的爱,我决定早点更,并送上烤肉,希望你们开心吃肉,开心过节,欧耶! 第79章 喜欢你的心脏(19)   顾原睁开眼,天已经微微亮了,窗台上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侧过头看对方,被墨临的长相深深吸引,不光是长相,身材也很完美,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无论摆在哪里都能散发迷人的吸引力,睡觉的时候也一样。   他枕着墨临的手臂入睡,因为靠得太近,呼吸里都是对方的味道,这种味道仿佛有催眠的功效,他闻着安心,睡得很沉,一晚上都没动过,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   顾原抬起脖子,打算换个姿势,他的脖子刚离开那只手臂,就被另一只手臂拖住了后脑,按回怀里。   墨临睁开迷蒙的双眼,浅色的瞳孔因为没有睡醒的缘故,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雾:“怎么一睡醒就想跑?”   顾原觉得刚才已经睡醒了,可被墨临按在怀里的时候,他好像又没睡醒。   对方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再一次把他哄睡了。   直到闹钟响起,顾原还陷在那股温柔里。   墨临很擅长磨人,在审讯室里,他可以通过罪犯的一个表情和眼神,就读取到很多隐藏的信息,和顾原相处的时候,他也很擅长磨人。   墨临起床后没有直接叫醒顾原,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后,他就出了卧室,等他弄好发型,打好领带后,顾原才迷迷糊糊的从卧室走出来,眼睛半睁着,像一头迷路的小羊羔,头顶翘起一小撮头发,可爱至极,领口开着,锁骨上有一枚醒目的红印。   墨临垂眼欣赏那枚红印,那是他的印章,他是他的人。   他满意的笑了一下,把人抱在怀里:“我下去买早餐,想吃什么?”   大早上的,顾原受不住对方这么亲密的接触,于是把人推开:“你随便买。”   他把牙刷捅到嘴里,振动的感觉传入骨骼,刺激他逐渐清醒过来,这时才发现他的腰有些酸胀,腿也绵软无力。   这个家伙看起来精神饱满,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他是怎么做到的?   墨临带上门出去了,顾原解开睡衣的扣子,从镜子里看见锁骨下的一枚枚淡红印记,他愣了一会,欢愉的场景在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播放起来,令他面红耳赤。电动牙刷自动断电后,他才反应过来,又重新摁开。   墨临买好早餐回来后,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抬手看了一下手表。   顾原在里面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两下门:“你好了吗?”   顾原的手臂撑在洗漱台上,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不该去回想昨晚的场景,他现在很尴尬,那地方硬得太显眼了,他不敢开门出去。   墨临扬言要踢门进来,顾原想到毕竟是自己家的门,只好把反锁的门打开。   “怎么了?”墨临脸上写着着急和担心。   顾原:“没什么。”   墨临的视线下移,发现了顾原的异常,笑着挑了一下眉:“昨晚没有把你伺候好吗?”   顾原的腰到现在还酸着:“你住嘴。”就知道放他进来会被调侃。   背后的人忽然拉过他的手臂,把他轻轻抱到洗漱台上坐着:“不用和我害羞,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墨临用纸巾擦了擦嘴,心说:今天的早餐,味道不错!   *   顾原从车上下来,往警局大门口走。   从家到警局,步行才十分钟,墨临也舍不得让他走路。   顾原没那么娇气,体力不支的时候一罐红牛就能恢复,但是某人体贴入微,他也没有办法。   驾驶位上的男人看着人走进了警局大厅,才又启动车子,去了地下停车场。   肖泽琢磨了一晚上,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浴缸里消失的肝脏和心脏到底被谁带走了?   他之前认为是被佟磊带走的,但是听了方悦昨天的叙述,他总觉得心脏极有可能是被方悦带走的,因为方悦对那颗心脏很执着。   想到这里,李蒙推开队长办公室的门走进来:“队长,DNA对比结果出来了,抛尸现场发现的血迹是方悦的!”   肖泽眸子一紧,果然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难不成死者的心脏真是她带走的?   肖泽实在想不出方悦有什么动机杀人,如果她没有杀人,当时为什么不报警,还要和凶手一起处理尸体?   假设心脏是被方悦带走的,为什么要把肝脏也一起带走?   假设心脏是被佟磊带走的,拿走肝脏他能理解,可心脏实在没有必要带走啊,他都有一颗心脏了,再带一颗回去,岂不是矛盾吗?   “怎么样,DNA对比结果出来了吗?”办公室的门没关,顾原双手插兜,站在门口问。   “嗯...出来了,石柱上的血迹是方悦的。”   李蒙说完,发现顾原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把手随意的搭在顾原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反射着银白色的光泽,有一枚戒指低调却很醒目。   让李蒙惊讶的是,顾原竟然没有甩开那只咸猪手,这不太像他的风格。   手指的主人说:“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方悦。”   两个人往审讯室的方向去了,墨临的手一直搭在顾原的肩上。   李蒙愣了一下,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肖泽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杯咖啡:“走吧,墨临主动提出审讯,怕是快结案了,你跟我进去记录笔录。”   “好的队长。”   李蒙一边走一边想顾原肩膀上的那只手,他记得墨老师以前没有带过戒指,怎么忽然之间就多了个戒指,而且...搭肩膀而已,为什么会让自己感觉不舒服?   李蒙闷声进了审讯室,在顾原傍边坐下,准备记录笔录。   方悦在审讯室里睡了一晚,面色不是很好,终于不哭了,但是眼睛又红又肿。   今天审她的人还是昨天那两个人,斜对面的男人,仿佛能就一眼看透她,她心里一紧,眼神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肖泽直接把DNA对比结果拍到方悦面前,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在抛尸点发现了你的血迹,人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人。”那张面如死灰的脸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死灰复燃,她盯着盖了章的DNA对比报告单,陷入了沉默。   完全没想到今天的审讯内容竟然是以这样的话题展开的。   肖泽:“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方悦沉默了一会儿,脑子开始快速运转:“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我,那我就直说吧,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被佟磊威胁了,她强迫我和他一起抛尸...故意让我留下痕迹,就是为了嫁祸我...”   因为方悦的话在肖泽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惊讶:“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方悦深吸一口气:“那天...周晏发短信联系我,让我去一趟别墅,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就急匆匆赶了过去,我刚进屋,就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   方悦瞬时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手脚都被绑住了,她抬起头,发现浴缸周围的墙壁上有大量鲜红的血迹,一条男人的腿搭在浴缸的边缘,苍白而无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打了个寒颤,坐直了身子,扬起脖子,将视线抬高,顺着那条苍白的腿看过去,腿没入鲜红的血水中,看不见其他部位,满满一缸子的血水已经没有动静了,似乎已经被静置了很久。   方悦发现浴室的门被关上了,灯开着,排风扇也开着,血腥味引来了苍蝇,一只苍蝇在浴室的灯下打了个圈,然后飞向浴缸,贴在那条苍白的腿上。   浴缸里的血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神经也绷得很紧,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种可能性,但每一种可能性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泡在浴缸里的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时,血水忽然鼓了一个泡,水面晃动了一下,血水从浴缸边缘溢出,惊动了那支苍蝇,苍蝇振动翅膀,从尸体脚上飞起来,落到了她的脸上,沿着脸一路向上攀爬。   方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浴缸里的人究竟是谁?   方悦回忆了一下周晏的日常,在脑子里寻找周晏的仇人,周晏社交圈子很小,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在走动,也没有听他说起过特别憎恨的人。   她眼角泪颤了一下,从脸上滑下来:“周晏你放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没有人回应她,过了一会,方悦警觉的察觉到浴室外有人在走动,听上去像是皮鞋发出的声音。   周晏不会在家里穿皮鞋!   想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寒颤,再次看向浴缸边那条腿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那条腿很眼熟,这个体型,和周晏看上去差不多...但应该不会是他吧!   凶手在卧室里转悠,那个脚步声听上去不慌不忙,似乎在床上上做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床对面,拉开了衣柜。   衣柜传来“吱呀”的响动声,吓得方悦冷汗直冒。   对方似乎在衣柜里翻找了一番,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衣柜被关上,那个人又走到床头,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手伸进抽屉里找了一圈,很快就关上了,那人又坐回床上,卧室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凶手点了一根烟。   周晏心脏不好,从不抽烟,所以抽烟的人不可能是周晏,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再看向浴缸边那条苍白的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躺在浴缸里的人真的是周晏吗?   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她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过了很久,方悦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听见卧室里的人下了楼,过了一会儿,楼下响起了磨刀的声音......   “剐、剐、剐......”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也没写什么,但审核就是不给过,只能靠小可爱们自行脑补了~   爱你们~ 第80章 喜欢你的心脏(20)   方悦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她只能像一条虫一样往门口蠕动,她靠着墙站起来,用嘴去开浴室的门把手,但是门被人用钥匙从外面锁住了。   浴室没有其他出口,她逃不掉了!   靠着墙面坐回去,视线又重新回到那条腿上,脚趾上的苍蝇沿着趾缝钻进去,趾缝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回忆忽然袭来......   周晏个子不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他不爱出门,所以皮肤很白,他喜欢在家里穿人字拖,所以脚趾缝隙里有一层薄茧,看起来要比周围的肤色暗一点......   周晏对自己的饮食很注意,体重控制得也很好,但他不爱运动,所以身上没有很明显的肌肉......   浴缸里那个人,真的是周晏吗?   想到这里,凶手沿着楼梯走了上来,皮鞋声在卧室里响起,那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浴室门口,有条不紊的转动浴室门把手上的钥匙。   一个男人拉开门,一身黑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也没有一点胡茬,只是眼眶下落着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那张原本帅气的脸瘦得有些内凹,颧骨变得比以往更加明显,浑身充满一种阴郁的气息。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参加葬礼的悼亡人。   “佟磊?”她没想到佟磊会这么丧心病狂。   知道凶手是佟磊,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为什么要杀他?”   佟磊平静的蹲下身看着她:“因为死人才会听话。”   他手上那把菜刀被磨得很锋利,他拿起来贴在方悦的脸上,用刀背轻轻刮着她的脸:“不想做死人的话,就乖乖听话。”   审讯室里,肖泽松了松脖子下方的领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目睹佟磊杀人?”   方悦:“这还需要目睹吗?别墅里就我们三个人,我被人绑起来了,人只能是佟磊杀的。”   “后来,他强迫我和他一起抛尸,他计划把尸体抛进水库里,但是那条路走不通,他就让我下车帮他搬尸体,我脖子上拴着绳子,跑不了,只能任他摆布。”   方悦把脖子上的高领毛衣翻下来,露出一条淡黄色的痕迹,那道痕迹沿着她的脖子转了一圈。   顾原从椅子上起来,走过去检查了方悦的脖子:“的确是勒痕,淤血已经散了,时间超过一周。”   肖泽点头:“继续说,他还胁迫你做什么了?”   “抛完尸体后,他带我回到了别墅,我被他套住脖子拴在餐桌旁...他已经疯了,丧失了人性。”   肖泽:“嗯?怎么说?”   “正常人会吃同类吗?他把周晏的肝脏从浴缸里捞出来,切成一片一片,连煮都没有煮就生吃了...我亲眼看他吃下去了!”   “那心脏呢,也被他吃了?”肖泽问。   “那是卢峥的心脏,他恨卢峥,所以把卢峥的心脏扔到了院子里...后来心脏不见了,应该是被野猫叼走了...”   肖泽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   李蒙忽然插了一句:“我们去现场的时候,周围的确有很多野猫。”   肖泽半信半疑:“那尸体是谁处理的?”   “是我,但我都是被逼的,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要杀了我!”   肖泽:“说一下你处理尸体的过程!”   “...我把尸体从浴缸里拖出来,用水管冲洗了一遍,因为要把尸体沉入水库,我们担心尸体会浮起来,所以就打算往尸体里塞石块,石块是佟磊去附近的采石场拖回来的,我在塞石块的时候,佟磊就站在门口看着我...   他让我数,刚好九十九块石头,我塞进去后,他又把针线扔给我,让我缝好...   我没想到死人的皮肤这么难缝,我的手在缝尸体的时候受伤了,所以才会在抛尸现场留下血迹...现在伤口已经好了!”   “这一切都不是我本意,我从头到尾都是被逼迫的!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我,我很害怕,不敢报警...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顾原皱着眉:“如果他想陷害你,为什么不把池子里的刀处理掉,上面还有他的指纹。”   “他可能忘记了...他的精神好像出问题了,脑子不太清醒。”方悦说。   肖泽眉头拧着:“所以后来他就放你回家了?”   “他想毁了我,毁了我的生活,让我生不如死,所以没有杀我。”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方悦茫然的摇头:“他只说要去找周晏,这么久都没有联系过我,或许已经死了吧......”   肖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方悦的口供和现场都对得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真像方悦说的那样,佟磊死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自产自销这种案子他办理过很多,这种案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合上笔帽:“墨老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墨临挑了一下眉毛,双手合十,放在腿上:“很明显,叙述的过程毫无逻辑,细节有被篡改的嫌疑。”   三个人同时看向墨临,表情清一色的惊讶,不光审讯室里的人屏住了呼吸,审讯室外的人也肃然起敬,大家都在等墨临的下文。   墨临却迟迟不开口,嘴角微微上扬,面带轻松的看着方悦。   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慢慢套话。   方悦的手抠住衣角,额角也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一切墨临都看在眼里。   “好像是不对劲,”审讯室外的王岳说:“墨老师看人一看一个准,快叫大伙过来围观!”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你如实回答。”墨临淡淡的说:“第一个问题:在你的印象里,佟磊比周晏高,对吗?”   方悦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愣愣的盯住桌面,似乎在回忆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正在做笔录的李蒙忽然举手:“墨老师,我插个嘴,她刚才说了,周晏个子不高,弱不禁风...昨天的笔录里正好有提到佟磊,描述是...个子很高。”   墨临:“看样子,我们的刑警已经帮你回答了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异议吗?”   方悦摇摇头:“没有。”   “很好,那第二个问题:你和周晏在一起的这半年里,他穿正装比较多,还是穿T恤比较多?”   方悦低着头,半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看样子,这个问题也很难。”墨临的右手有条不紊的转动左手上的戒环:“李蒙,说说你们现场勘察的结果。”   李蒙从手机里翻出了存档记录的照片,清了清嗓子:“根据现场勘察结果来看,T恤的尺码都是是L号的,正装大部分都是XXL号的,尸体身高170cm,这样推算,应该穿T恤比较多。”   墨临笑了一下:“看样子我们的刑警小哥哥比你还要了解周晏。”   “那接下来我要问第三个问题了,死在浴缸里的人是佟磊,对吗?”   此刻肖泽比方悦还要激动,他小声更正道:“墨老师...死者是周晏,不是佟磊,佟磊还没有找到。”   “我知道。”墨临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指纹也已经无法分辨,你们是怎么确定死者的身份的?”   肖泽一本正经的说:“在周晏的别墅里发现了尸体的内脏,DNA对比结果证实了是同一个人,而且,在佟磊的公寓里发现了一枚心脏,DNA对比证实了也是同一个人。”   墨临:“所以...这些DNA报告只能证明器官来自同一个人,但是不能证明尸体是周晏,对不对?”   肖泽:“那也不可能是佟磊吧,房东提供的身份证是佟磊的啊,那只能是佟磊去租的房子。”   墨临反问:“租房子的是佟磊,但是你能保证住在那里的人是佟磊吗?”   肖泽一时语塞:“我不和你盘逻辑。”   墨临继续盯着方悦:“怎么,第三个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吗?”   方悦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说什么,是在赌我没有证据,对吗?”墨临身体前倾,凑近她说:“我看过佟磊大学时期的档案,上面显示,他身高170cm,这样的身高,应该不至于被你描述成‘很高’吧!”   方悦低着头,没有说话。   肖泽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心说:这么关键的证词,竟然被他们忽视了!   当时在调取周晏资料的时候,调出来的资料都是好多年前的,身高也显示的170cm,所以他们就忽略身高的问题。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问题,如果一开始警察就把死者的身份搞错了,那么作为接触过佟磊而且还和周晏生活了半年的方悦,为什么也会搞错?   墨临看着方悦此刻的表情,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是不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自圆其说?”   方悦慢慢抬起头来:“你们在套我的话,我要求请律师,在律师到这里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墨临笑了:“你请一百个律师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案子快结束了,如果不喜欢感情线太多,可以在评论里给我留言,我都会看,尽量给大家避雷~ 第81章 喜欢你的心脏(21)   会议室里,气氛异常凝重。   肖泽站在讲台上,腮帮子上的肌肉紧绷着,气得不轻:“这次的乌龙闹大了,下去之后每个人写一分报告上来...你们别看着我,我也跑不掉。”   坐在下面的人不敢吭声,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坑,首先,周晏本来就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孩子,DNA没办法确认身份,其次,档案里调出来的基本信息是很多年前的,缺乏准确性,而且两份DNA发现的地点都和周晏有关系,明阳路38号的房东和邻居又确认了租房的人是佟磊......这些线索加起来,很容易把死者当成周晏。   “自从墨老师来了我们这里,我发现大家已经形成了依懒,这次每个人下去之后,除了写一份报告上交,还要写一份自我检讨,每个人的检讨我都要亲自过目,我自己也会写一份...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梳理一下整个案件,把需要完善的证据补充上来......”   会议室最后排的座位上,顾原听得很认真。   墨临心说:态度还挺端正的。   墨临:“你写过检讨吗?”   “没写过那种东西。”   顾原上学期间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他从不惹事,偶尔有惹是生非的人找上门来也都被温子涵解决了。   检讨这种东西,他还真没写过。   “我也没写过,”墨临笑着说:“今天回家...一起写?”   顾原的眉头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墨临的话总是让他想入非非,总觉得他话里有别的意思。   “......多亏了墨老师及时察觉破绽,不然这个案子要是定案了,我们都有处分...对了,墨老师你就不用写报告和检讨了......”   顾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点不爽。   墨临:“我也是集体的一份子,队长你想排外?”   听到这句话后,肖泽一下子懵了:“你想写的话...也是可以的...但是别让上级领导知道。”   顾原:“这么想写的话,把我的那份也写了吧。”   墨临用手拖着下巴,侧着头看着他,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和浓密的睫毛上熠熠生辉。   “检讨得两个人一起写才有意思...我想和你有更多的第一次...”   虽然现在是开会时间,讨论的话题都比较严肃,但是这句话飘进顾原耳朵里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荡漾了一下。   ......   “分组情况我已经发到群里了,你们可以自己看看...把佟磊父母的DNA采集回来,这次绝不能再出错了....还有,周晏的父母当初是怎么认的尸体?身高差距这么明显,这也能认错?把人带过来问问,是不是和凶手串通好了?!”   ......   顾原的耳朵红红的,他很尽力的在听肖泽讲话,但是那个拖长尾音的声音却让他无法忽视。   “忽然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走进你的生活,不然我们可以有更多第一次......”   ......   “从现在开始,给我盯紧方悦!”肖泽说完后,看向墨临,此时墨临看着顾原,顾原红着耳朵看着讲台上的自己......   肖泽总觉得气氛异常诡异,他咳了两声:“墨老师,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坐在最后排的墨临淡淡的笑了一下,把视线从顾原脸上移开:“你们可以先查查方悦的账户,或者她父母的账户,看看最近有没有大笔的资金流动...”   墨临说完后,会议室忽然变得有些安静,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么做的目的。   顾原侧过头看他,心想:所以,刚才这个家伙是在一边说骚话,一边听肖泽讲话吗,竟然可以无缝衔接。   “虽然方悦的口供有篡改的痕迹,但也有部分是真实的,她和凶手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有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得仔细查查她的账户。”墨临解释道。   肖泽觉得有道理:“好,梦兰,你来负责这个事情,查仔细一点...”   墨临把椅子挪了一下,又离顾原近了几分:“刚才被肖泽打断了,我还没说完...”   顾原的眼神呈四十五度角俯视桌面,耳边的人一说话,他的心又莫名的被牵动起来了。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顾原就知道,对方的下一句话一定会让他猝不及防,但他没想到,后面还有让他更猝不及防的。   “喜欢你硬起来的样子,也喜欢你软下去的样子。”   墨临说完这句话后,顾原恨不得把脸装进抽屉里。   真的不会被别人听到吗?   顾原忽然开始翻自己的书包。   墨临:“你在找什么?”   “找针线。”顾原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术用的缝合线:“把你的嘴缝起来。”   墨临:......   直到肖泽宣布散会,墨临都老老实实的坐着,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顾原站起身,垂眼看着墨临,仍旧觉得不爽:“我喜欢你硬不起来的样子。”   墨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并且背后发凉。   这是典型的穿了裤子不认人!   *   整整一个上午,警局里都很忙碌,因为这个案子被推翻了,很多证据都要重新整理,很多记录也要重新写。   顾原在电脑面前敲了一个上午,终于把手上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坐在他隔壁桌的墨临,在开完一个视频会议后,开始和视频里的女警开起玩笑来。   顾原故意拿起自己的杯子出去接水,路过墨临面前时,装作无意的瞄了一眼视频里的女警。   女警穿着警服,留着齐肩短发,看上去很清秀,笑容也很爽朗。   顾原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但他什么也没说,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椅子移动的响声,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拉了回去。   杯子里的咖啡杯震荡到了空气中,以慢动作向下降落,在落地之前,他的唇被人完整覆盖。   咖啡落到了地上,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味。   “哈喽,墨老师,你还在吗?”视频还没有挂断,网线另一头的女警询问了两声。   过了一会,女警仍旧等在视频的另一头,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墨老师...你不在旁边对吗?”女警叹了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我下周轮休,可以去岩海市找你吗...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你听到的话,可以给我个回复吗?如果没听到,就当我没说...”   顾原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极其的不爽,他抬手勾着墨临的脖子,在对方的舌头上重重咬了一下,趁墨临吃痛的瞬间,他把墨临抵在了墙角:“问你话呢...不是听见了吗?”   墨临的舌头火辣辣的疼,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利索:“那个...小袁,你刚才说的话被我老婆听见了,他现在有点生气。”   视频那边的小袁忽然激动的解释:“对不起啊嫂子,我和墨老师开玩笑的,我挂了......”   电脑那边传来挂断音,顾原抬眼,不太友好的盯着墨临:“你喊谁老婆?”   “谁让我负距离接触过,谁就是我老婆。”   顾原:“如果是这个逻辑的话,我不介意下次反过来。”   墨临勾起顾原的下巴,笑得异常灿烂:“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顾原捏起杯子,避开灼灼目光。   王岳在外面跑了一上午,赶回警局喝口水:“周晏的父母一开始就知道死的人不是周晏,因为周晏消失前和他们打过招呼,说如果有人让他们认尸体,就说那是他...所以当时他们根本没有仔细辨认尸体...直接领走火化了。   我仔细盘问了一下才知道,周晏的父母为了不接受调查,故意说不认识佟磊,实际上他们是见过佟磊的,也知道佟磊在和自己的儿子谈恋爱...   两口子多少猜到周晏犯了事,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两个人紧张得不行!”   顾原出去接咖啡,刚好听见王岳的这番话。   肖泽按了按太阳穴:“佟磊父母的DNA对比结果出来了吗?”   李蒙掏出手机给实验室的人打电话,过了一会,他挂掉电话:“结果出来了,死者的确是佟磊!”   李蒙有点糊涂了:“周晏费尽心思的布这盘局,到底为了什么?”   肖泽:“你好好想想,假如他的计划成功了,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们以为死的人是周晏,加上方悦的口供,就会怀疑佟磊才是凶手...但是佟磊已经死了,这个案子就会不了了之...”   肖泽补充道:“我想周晏也是这样跟方悦说的,方悦因为处理过尸体,害怕被警方怀疑,所以一直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她希望这个案子能过去,所以在审讯的时候故意引导我们怀疑佟磊才是凶手。”   墨临忽然出现在顾原身后,补充道:“他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死的人是周晏,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他一直以佟磊的身份住在出租屋里,每个月坚持完成一幅画,还签上了佟磊的名字,这就是为什么从六月份开始,画风忽然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我以为是灵感枯竭了,但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的手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82章 喜欢你的心脏(22)   “队长,墨老师...我有一个新发现。”梦兰手里拖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推开桌上凌乱的文件,把电脑放在了桌面中央。   “根据方悦的描述,我调查了她的社交账号,找到了卢峥,但是她和卢峥的对话停在了三年前...最近的这三年,只有方悦一个人的聊天记录,卢峥一条消息都没有回复过。”   “没有回复?”肖泽翻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最近三年全是方悦发出去的信息:   【峥,你还在对不对?】   【我今天换了工作,一天要站12个小时,我好累,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今天有个客户想要我的联系方式,我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了。】   ......   肖泽没空看这些零散的聊天记录,他直接把聊天记录拉到了半个月前:   【今天胃疼,去医院检查身体,碰到一个清秀的男生,长得好像你,我跟着他去了病床,问了医生他的情况,医生说他做过心脏移植手术,难怪气色不太好。】   【铮,我觉得他好像你,说话的语气像你,笑起来也像你,我好希望他是你!】   【今天他的病房没人,我进去和他打了招呼,他性格很好,他和你一样也是画画的!】   【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转世吗?我现在就抛硬币问你!】   【硬币是正面,真的是你!】   聊天记录到这里结束,时间刚好是半年前。   王岳两根眉毛挤在了一起:“这个方悦,该不会有癔症吧?一个人对着屏幕聊天,还抛硬币问,戏也太多了吧!”   李蒙:“这样的话,移植的那颗心脏就不是卢峥的了!这个方悦,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梦兰:“如果方悦真的有癔症,那之前的笔录......”   肖泽深吸一口气,一拳打在桌上,连着电脑也跟着震了一下:“她要是真的有精神上的问题,那她的笔录就是无效的!”   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李蒙整个人都懵了,脑袋很凌乱:“队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泽:“我打个电话,找个精神科的专家给她鉴定一下!”   经过两个小时的等待,精神科的专家终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然后跟着肖泽进了审讯室,一个小时后,专家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表情很凝重。   “她这种情况,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没问题的,但是情感上可能存在过度的想象,要诊断的话,还需要结合临床上的辅助检查,最后再综合分析...”   送走专家后,每个人都很头大。   王岳很是无奈:“敢情搞了半天,搞了个寂寞?现在还要带人去医院做检查?”   “不然呢?”肖泽脸色不太好看:“王岳,你去开车,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   “等一下。”墨临忽然打断了他们。   刚才大家在讨论的时候,他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想事情。   肖泽转过身:“怎么了墨老师?”   墨临:“去医院之前,我想先开个会。”   肖泽那双敏锐的眼睛微眯,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的转机可能要来了。   因为墨临此刻的表情很认真,不同于前几天吊儿郎当的态度。   “好,梦兰,马上通知各小组的人去会议室。”   “知道了队长!”   一堆人涌入会议室,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迷茫,因为前几天收集线索的缘故,精神都不是特别好,有几个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还在打呵欠。   墨临端着顾原的咖啡杯进了会议室,顾原还在想这个案子的过程,因为两次推理的结果都被推翻,他现在脑子有点凌乱,他本能的跟在墨临身后,进到会议室的时候才忽然回过神来。   墨临把咖啡杯放到顾原习惯坐的位置上。   现在人很多,如果换一个位置的话,顾原一定会不习惯,他占好座位后,回头看着顾原:“这个案子很复杂对吗?”   “嗯...越来越迷惑了...”顾原还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之前的推断是:周晏为了杀害佟磊,蓄谋已久,杀掉佟磊后将其剖腹抛尸,方悦因为心脏接近佟磊,在整个过程中都是被动的一方...这个推理有很多细节出现问题,现在有问题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如果想不通的话,那就换一个角度思考。”墨临说。   “墨老师,人已经到齐了。”肖泽喊道。   “我上去讲给你听。”   墨临说完走向讲台,笔直的大长腿非常惹眼,身材好得就像男模,偏偏脸也完美得像漫画里的人物,他上讲台的时候,台下的女警开始小声低语,非常的兴奋,不光女警,男警也目送他走到讲台。   顾原坐在后排看得很清楚。   墨临走上台后,嘴角微微上扬,浑身散发着一股亲和力和强大的掌控力,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台下人的神经。   “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周晏杀了人为什么不把尸体扔在隐蔽的地方?为什么要在出租屋里留下心脏?为什么在消失之前通知了父母,警察可能会让他们认领尸体?”   李蒙举手说:“因为他想让警察发现佟磊的尸体。”   王岳:“不对,警察发现了佟磊的尸体,会对他不利,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墨临笑了一下:“所以,很矛盾对吗?但是抛开这些矛盾点,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心脏移植是事实,佟磊出轨方悦是事实,画里透露的情感是事实...   当时尸检的时候,尸体的身上长满了蛆虫,五官也已经无法辨认了,所以警察才会把佟磊当做周晏...   据我所知,周晏的年收入基本稳定在100万左右,其中百分之90来自公司的股份分红,百分之十来自理财收入,周晏是家族企业的大股东,占股30%,对公司的决策起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他死了,股权就会落到他父亲的手里。”   墨临说到这里时,会议室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肖泽说:“所以警察让人认领尸体的时候,周晏的父亲直接认领了...他知道死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为了股权,他还是认领了尸体。”   墨临:“没错,你推断的,也是我想说的。”   坐在后排的顾原也沉浸在了推理中:“如果尸体被早点发现的话,确认尸体身份的时候就不会出错,警察就不会把佟磊当做周晏,很容易根据佟磊的身份怀疑凶手是周晏,如果周晏被抓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周晏的父亲。”   墨临看着顾原,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他笑了一下:“顾法医说得没错...方悦在两个人之间扮演了一个小三的角色,目的就是要破坏佟磊和周晏的关系...至于她是不是为了恋人的心脏,是不是患有癔症都不重要,因为她只是幕后大佬手里的一颗棋子。”   说到这里,会议室忽然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墨临再次说话时,现场又变得鸦雀无声。   “我觉得你们可以查一查周晏父母的行程安排。”   梦兰立即在电脑里搜索周晏父母的信息:“他们两个买了今天晚上8点的机票...从岩海市飞往泰国!”   肖泽额角的青筋暴起:“马上把周晏的父母给我带回来!”   外勤组的人风风火火地开着警车出警,警笛声越响越远,每个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顾原和墨临。   顾原还坐在会议室的凳子上,墨临站在讲台上面带笑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们已经对视了很久。   顾原很少这样一直盯着他看,墨临觉得,这个小朋友进步越来越大了。   顾原完全感觉不到背景的存在感,他的眼里只有墨临。   就在刚才,他忽然觉得墨临就像夜空里的明星一样,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站在讲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很迷人.......   可是,他只比自己大两岁,为什么可以这样厉害?   他这么优秀,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法医......   ......   墨临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顾原跟前,端起对方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顾原忽然回过神来:“那是我的杯子。”   “你人都是我的,杯子当然也是我的...以后你的东西,我都要留下印记。”   顾原忽然害羞的低下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墨临没想到顾原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非他不可?   但是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理由。   墨临的手撑在顾原前后排的桌面上,低头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但我的脑子告诉我,你就是我有生以来最喜欢的那一个!”   听到这句话后,顾原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端起咖啡杯,仰头猛地喝了一大口咖啡,血流灌注到耳朵上,动脉跳动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嗡嗡的感觉有些吵。   墨临伸手碰了一下顾原耳边的头发,又顺着耳廓划到耳垂:“真想把你藏起来,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你这么可爱的表情了...”   顾原的手指捏着咖啡杯,心跳得不像话。   他下意识的想从墨临身边逃离,因为有墨临的地方,空气都太稀薄了,他会缺氧。   看着顾原捧着咖啡杯慌乱的跑开,墨临觉得他更可爱了,真想放在手心里rua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83章 喜欢你的心脏(23)   天黑时分下起了暴雨,空气很潮湿,身上有种湿冷的感觉。   警局大厅的玻璃门关着,室内开着空调,玻璃窗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雾。   电脑屏幕上,梦兰的邮箱一直在闪烁,有人给她寄了一封视频邮件。   她点开来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警笛声响彻整个警局,被警察从机场带回来的夫妻俩,被分别关入了两个不同的审讯室。   周晏的母亲是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天气还不是特别冷,身上却裹着一件貂皮大衣,黑色的皮毛把她的脸映的很黑,艳丽的红唇格外抢戏:“你们凭什么抓我们?!该配合的我们都配合了,我们泰国的门票都买好了,经济损失你们赔偿吗?”   王岳把方悦的照片拍在桌上:“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   周晏的母亲眼球晃了一下:“认识的,怎么了?她犯事了?”   “说说你是怎么收买的她。”   “什么收买啊,我不过是撮合过她和佟磊,给两个人牵了条线,其余的我可都不知道!”   “你知道周晏和佟磊在谈恋爱,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警察同志,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的!我找个人拆散他们有什么问题?是这个佟磊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出轨的,他要是真的爱我儿子,也不至于有今天!”   王岳:“说说周晏和佟磊之间的关系。”   周晏的母亲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是他亲生母亲,但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周晏母亲是心脏病去世的,去世的时候他也才10岁,小小的个子,看着怪可怜,他亲妈死前,周晏天天在病房照顾,认识了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就是佟磊,比周晏小两岁,也可怜兮兮的,父母因为他的心脏病老是吵架,孩子还在住院,两口子就把离婚证扯了...   那孩子知道后天天哭,他一哭心率就会加快,病床旁边的监护仪就会报警,周晏担心他出问题,就安慰他,和他一起玩,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   周晏的妈妈到死也没有等到合适的心脏,周晏心里一直有遗憾,我是第二年嫁进周家的,他爸爸经常在外面应酬,没空照顾他,他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小时候就只有佟磊一个好朋友,我就经常把佟磊从他奶奶家接到家里玩,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一开始我也没太注意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直到周晏18岁那年,被我撞倒两个人在房间里接吻...我当时人都懵了...那之后佟磊就没来过家里,周晏成年后继承了他外公的遗产,翅膀硬了,一个人搬出去住了,还把佟磊也接过去了...   那一年佟磊奶奶去世了,佟磊升高中,他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周晏给的,周晏和家里的联系越来越少,我们基本上相当于没有这个儿子了,他开不开心,难不难过好像都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去他们住的地方看过他们两次,两个人互相照顾,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周晏要花钱给佟磊换心脏,我们也劝不住...佟磊手术之后,我也想开了,打算随他们去,不再插手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女孩子有事没事就往佟磊病房跑,两个人聊得挺开心的,我当时就有了想撮合两个人的想法...   当时正好缺一个护工,我就找到了这个女孩,给她开了几倍的工资,要她把工作辞了,全心全意的照顾佟磊...这个女孩子对佟磊挺上心的,背着周晏的时候,两个人有点暧昧不清,我就想趁机把窗户纸捅破,故意制造机会让周晏撞见这一幕...   周晏撞见后只是辞退了方悦,并没有多说什么,出院后把佟磊接到了西山的别墅,说那里清静,适合养病,说是接到那里养病,其实就是要把佟磊关在那里,那里连公交车都到不了......   那之后方悦找到了我,想让我透露佟磊的住址,我因为自己的私心,把地址告诉了她,我希望她能拆散他们...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方悦告诉我,周晏在门口装了监控,他故意不回别墅就是为了抓奸。   周晏让佟磊自己选,他要是肯回来,他们还和以前一样,他要是选择了方悦,就从这里搬出去,以后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他以为佟磊会因为钱妥协,没想到佟磊带着方悦离开了别墅,连房子都找好了...   我一直从方悦那里了解这三个人的情况,后来才知道,是周晏妥协了。   他担心佟磊不习惯太差的生活条件,又把佟磊接回了别墅,还给方悦开工资,让她精心照顾佟磊。   之后周晏就出去度假了,一去就去了半年,我觉得他慢慢会想通的,但是他一直不接电话,我们都很担心他...   直到后来...你们让我们去认领尸体,我当时很惊讶,我云里雾里的,他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做DNA的时候,我才知道周晏不是他爹的亲生儿子...他爹一直瞒着我,这么多年都没告诉过我...   今天早上你们找他爹谈话,我才知道死的是佟磊...”   隔壁审讯室里,周晏的父亲神色凝重。   他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身上的衣物烫得很平整。   肖泽:“我们了解到,你最近一段时间里,请了三个律师,想把周晏的股权转移到了自己名下,你的动机,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周志华扶了一下银框眼镜:“我的确错认了尸体,但我对周晏的行为一无所知,转移股权只是为了稳住大局。”   “不要死鸭子嘴硬!我们查到方悦父母的账户上忽然多了100万的汇款,方悦老家那套房子,根本不值这么多钱!说,你是不是为了收买方悦,找人高价买下了她父母的房子?”   周志华忽然抬起头:“那笔钱确实是我给她的,因为方悦用周晏的事情威胁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担心她出去乱说,所以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闭嘴。”   “不光是闭嘴吧...你还让她扭曲事实,方悦已经招了,是你指使她撒谎的!”   周志华有条不紊的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她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她说的话,你们也信?”   审讯室外,李蒙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方悦的精神不太正常!这样的话,即使方悦指认他,他也有办法为自己开脱!”   无论肖泽怎么套话,周志华都不上当,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墨临推门而入......   墨临坐在肖泽身旁的空位上,不急不慢的注视了周志华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听过一句话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志华笑了一下:“有话请直说。”   墨临:“你被周晏算计了。”   周志华皱了一下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已经被我们抓来了审讯室,我们手里也有你收买方悦的证据,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佟磊是周晏杀的...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DNA...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志华的神情迅速发生变化,他手指有些僵硬的推了推镜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可以慢慢给你分析。”墨临笑着说。   肖泽也用一副很好奇的面孔看着墨临,心说:墨临这个家伙总是能语出惊人,他很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墨临笑了一下:“作为周家的上门女婿,三十年来勤勤恳恳,作为董事长的你,手里只有21%的股份,公司的任何决策都要受制于人,我猜你一定意难平...   你的原配妻子当年婚后出轨,怀了别人的孩子,你知道这一切,但是不敢声张...周晏出生后,你一直忍气吞声,等原配妻子死了,你又因为周晏外公留给周晏的30%股份而受制于人,你忍气吞声,就是为了保住自己董事长的地位...   你一直讨厌周晏,处心积虑的想夺走他手里的股份...所以你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你甚至找了人盯着他,当你发现别墅里动静不对的时候,你就打算进去看看...没想到,竟然撞到了周晏杀人...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你很清楚,如果他失控了,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能暂时顺着他...   你为了安抚周晏的情绪,和他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你想让他相信你,你会保护他。”   墨临说到这里,发现坐在斜对面的周志华已经面色惨白了。   你心里很兴奋,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周晏的把柄,但你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害怕告发周晏之后,周晏会有所察觉,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就会有人在你背后嚼舌根...   你想得到周晏手里的股份,又不想听见外人的闲言碎语,所以你决定让周晏完全信任你...   你当着周晏的面,留下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打算在抛尸的时候,暗中搞小动作...留下点痕迹...   你不想把自己搅和进去,就让方悦来处理尸体,你指使她处理尸体,把她拉下水,让她成为你的棋子......   这半年里,你清楚的掌握了周晏身边的人际关系,所以方悦的信息你早就摸得很清楚了,你知道她有精神上的疾病,即使后面被盘问,你也有底牌...   尸体被装上车后,你就支开了周晏,让他先出去避一避风头...   你知道方悦恨周晏,所以,你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只要她按照你说的做,把处理尸体和抛尸的人说成周晏,她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方悦根本没得选,她只能答应你的要求和你捆绑在一起。   整个抛尸的过程里,你的目的都很清晰:尸体必须被人发现。   尸体被发现后,警察一定会盘问方悦,为了方悦在盘问的时候不露出马脚,你在选择抛尸路线的时候非常谨慎,只要抛尸的思路合情合理,警察就不会产生怀疑。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了,但是你没想到,周晏为了拖你下水...早就准备了更加周密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84章 喜欢你的心脏(24)   “不管你抛尸的思路有多合情合理,给周晏挖的坑有多深,周晏都有应对的办法,因为他手里有你的把柄。”   听到这里,周志华猛地抬头,看着墨临:“什...什么把柄?!”   墨临笑着说:“就在二十分钟前,我们的刑警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件的内容是一段视频,拍摄的角度在浴室...”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梦兰收到了一封视频邮件,她打开视频,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监控摄像头对着浴室的地板,地板上血迹斑斑,地上躺着一具男性的尸体,尸体旁边蹲着一个女人,女人身后的门框里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脸正好被监控捕捉到。   梦兰下巴都惊掉了:“我的天,这个男的不是周志华吗?!”   闻声赶过来的李蒙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儿:“这不是案发现场吗?竟然还有视频,谁发来的?!”   梦兰搜索发件人的ID,但是ID信息不完整,没办法再继续搜索下去:“是通过外网传来的,找不到发件人有用的信息......”   肖泽正在审讯室审周志华,所以梦兰第一时间找到了墨临,给他看了这段视频。   视频里,周志华站在浴室门口,正在教方悦如何处理尸体,他看着方悦一针一针的缝合尸体,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等方悦缝好了尸体,他戴着手套和鞋套进了浴室,和她一起把尸体搬离浴室。   画面戛然而止,时常1小时04分。   ......   墨临继续说:“你想让尸体被人发现,周晏也想让尸体被人发现,你有人证,他有你犯罪的视频...他根本不怕你。”   周志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他一定是知道了他母亲当年的事情...所以现在开始报复我了!”   周志明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把家丑透露出去,背稍稍挺了挺,恢复了一点理智:“你说得没错,尸体的确是我和方悦一起处理的,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想到他心思竟然这么毒!”   墨临的手指拨弄着中指上的戒指:“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警察的动静,得之警察无法确认尸体的身份,他就使了些手段,让房东闯入出租屋,房东进屋后发现了泡在酒精里的心脏,并把心脏的消息透露给了警察,租房的人是佟磊,所以警察根据佟磊的租房信息,把目标锁定了到了周晏身上,同时刑警发现周晏的别墅里有人类的内脏,又正好缺了心脏,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死的人是不是周晏...   一旦警察这样想了,就触发了他的第二个圈套......   DNA对比结果只能证明内脏属于同一个人的,并不能确认尸体究竟是不是周晏,所以警察只能找到周晏的亲人做DNA对比。   警察找你认领尸体的时候,周晏也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他知道你想要他的股份,只要你认了尸体,就可以马上请律师帮你执行股份转移的事情...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他的体型和佟磊的体型差距非常大,即使尸体的腐烂程度很高,你也不可能会错认,所以他在试探你...试探你对血缘的事知不知情...至于为什么要试探你,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他早就知道DNA无法验证尸体的身份,如果你坚持说死的人是周晏,那么警察也只能把尸体当做周晏,一旦你这样做了,就证明你早知道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和他预料的一样,把尸体领走了,并在第一时间送去火化了,之后你召开董事会,开始着手准备股份转移的事...你的本性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他很生气,所以把视频交给了警察...   在整个过程中,他给过你机会。   如果当初你真心想帮他处理尸体,我想他不会为难你,东窗事发后,他会选择接受法律的制裁,并把股份转移给你,但是你虚伪的告诉他你会帮他,暗地里却想害他,你的所作所为,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我和他之间的斗争从来不会停止!”周志华激动的说。   狭长的眸子里闪射出一丝讽刺意味的笑意:“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在你请律师之前就把视频交给警察,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等?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对你抱有一点幻想,一个普通孩子对父亲的幻想...   因为这个幻想的存在,他还保留了一丝人性,可你彻底让这个幻想破灭了。”   周志华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说:“你们根本不理解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因为他母亲和他,我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很多人都看不起我,我很累,但我没办法停下来,只要我一停下来,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肖泽咳了两声:“事已至此,现在的形式对你很不利,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配合警方。”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啊,我真的没有杀人!”   肖泽:“那你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一遍......”   周志华的心理防线被攻破后,彻底老实了,开始老老实实的交代事件的细节......   墨临一边听着周志华的陈述,一边在心里刻画周晏的形象,他现在对周晏这个人很感兴趣,他极少遇到像这样多情又绝情的凶手...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周晏的心被黑暗一点点侵蚀。   案发当天,周晏杀完人之后,给自己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和皮鞋,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用最庄严的方式告别曾经的恋人,开始了复仇之路......   他很会隐藏自己。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周志华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也知道对方想吞掉他的股份,周志华派人监视他,他却从来没有让对方起疑心,足以见得,他的警惕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有多高。   他的童年很悲惨,导致他的人格存在缺陷...他极度敏感,缺乏安全感。在童年的记忆里,身边充斥着野心与虚伪,他缺乏关爱,母亲死后,陷入了长期的恐惧和自闭,周志华在他最需要关爱的时候,迎娶了第二个老婆,这些都导致了他厌恶亲人,对家庭没有归属感...   即使后来他已经变得强大,却还是不能驱散童年时留下的阴影,他只能把亲情、爱情和友情全部投注到佟磊一个人的身上,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旦他失去这个人,他的世界就会崩塌。   以他的智商,完全可以慢慢筹划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但佟磊的出轨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愤怒而无助,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绪在心里慢慢积累,当负能量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时,愤怒战胜了理性,最终使他情绪失控,走上了极端......   从整个犯罪过程来看,他的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并逐渐丧失了正常人的情绪,人格黑化,不再受伦理的约束...他有极高的犯罪智商和反侦察能力,这样的人,对社会的危害度极高,如果不及时抓住,可能还会发生更多的悲剧。   墨临相信自己的犯罪肖像侧写,但也需要证据才能给周晏定罪,嫌疑人方悦和周志华的口供都不能作为证据。   顾原站在审讯室外的玻璃窗口,注视着墨临的背影,他想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墨临发了条消息:“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那几幅画?”   墨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此时顾原想的,也正是他想的。   现在只能把目光放回到周晏留下的画上,说不定,还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从审讯室里出来,给买画的彤老板打了一个电话,但很不巧,彤老板说画已经被人买了,下午的时候刚刚交易完,已经被人拖走了。   墨临的眉头动了一下:“你们是几点交易的?”   彤老板回忆了一下:“下午五点半。”   墨临回到梦兰的办公桌,打开那封匿名的视频邮件,发送时间是下午6点05分。   “那个人长什么样?”   “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我没看见长相,不过个子高高的,应该有一米八五,身材很匀称,看着白白净净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说的这个人我可能认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发给你。”   墨临收到彤老板发来的电话号码后,立马转发给了梦兰:“马上查查这个号码的定位。”   梦兰输入手机号码后很快就定位到了信号的位置:“这个信号正在高速路上移动!”   李蒙很激动:“我马上带人去追!”   李蒙的行动力很强,一转眼的功夫就带着几个人消失在了警局。   “李蒙抓不到他。”顾原站在梦兰身后幽幽的说:“他故意选择在交易之后发视频,就是为了引起警察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还是不能结束.....我被剧情控制了,呜呜呜 第85章 喜欢你的心脏(25)   顾原的这番话引起了墨临的注意,他的“小朋友”情商好像越来越高了:“为什么说抓不到?”   “他要下高速了。”顾原淡淡的说。   墨临忽然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他会下高速?”   顾原拖开一张椅子坐下,手指伸向打印机,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他对着屏幕上的地图把红点所在的位置放大,然后用黑色签字笔在纸上描出了地图的大致轮廓。   墨临盯着顾原纸上画的线条,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他立即掏出手机,找到了在彤老板家地下室里拍的照片。   当时他把十二幅画都拍成了照片存在手机里。   顾原画的这张草图,和11月的画看上去布局很像,之前不懂这幅画究竟在画什么,现在和顾原手里的图对比着看,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按照这个思路推测的话,这些画,画的都是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顾原很快就发现了规律,这些画对应到地图上的地理位置是线性排列的,可以像拼图一样拼接在一起,组成一条连贯的路线。   “目的地在榆里。”顾原直接给出了这个红点要去的终点。   梦兰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什么目的地?”   顾原:“周晏要去的地方。”   梦兰没跟上频道,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买画的人和发视频的人是周晏?!”   “嗯。”顾原淡淡的回答了梦兰,然后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去榆里的动车票:“现在出发的话,可以赶上半小时后的动车,两个小时后到达榆里,至少比周晏快一个小时到目的地...”   墨临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我们先走。”   两个人相当有默契的出了警局,梦兰立即给所有人发送了一条紧急通知。   在车上的时候,顾原在手机里买了两张动车票。   墨临的手机立即收到一条购买成功的短信提示,带着戒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两下:“之前去过榆里吗?”   顾原:“没。”   “榆里是个很浪漫的小镇,也叫恋人小镇...”墨临轻笑:“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可以玩一下再回来。”   “嗯。”顾原答应得很干脆。   好像两个人不是去抓人的,更像是去旅游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图像记忆的天赋?”墨临忽然问。   顾原平视前方:“温子涵说过。”   因为图像记忆能力比较强,所以那些伤心的画面也记得很深刻...这种天赋给他带来了很多烦恼...   “那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个小男孩送了你一桶鸡腿?”   “记得,”顾原说:“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此时路口的红灯忽然亮了,墨临刹车踩得有些着急,车身震动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第一次来警局的时候。”   顾原回忆起那天的场景...队长办公室门口围了很多女警,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墨临翘着二郎腿,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头发像是在理发店做过造型一样骚气十足,身上的黑色西装烫得平平整整,一条酒红色的领结很吸引眼球。   对方抬眼,摘掉眼镜的那一刻,顾原觉得那双狭长的眼睛很熟悉,因为眸子的颜色很浅,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他看到墨临左手手腕上,桡动脉的位置有一枚浅浅的红痣时,这个人小时候的模样就从他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顾原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这些记忆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波澜,而且他觉得对方应该已经忘了他,所以并没有提起小时候的事。   墨临打方向盘的时候,手腕上的红痣又露了出来,在灰暗的光线下,像半颗暗红色的米粒:“想不到,你居然记得!”   “我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记忆深刻。”顾原说完后又补充道:“你是我有生以来最感兴趣的一个。”   墨临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心里那片花海忽然开始激烈的翻涌,一股暖流冲上头顶,他好像有点开心过头了,以至于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喉结上下滚动,浅色的眼眸也在颤动,顾原对他来说,是心理和生理都抗拒不了的存在......   顾原转过头看他,猛然发现墨临某个地方已经起来了,而且顶得很高。   他吓了一跳,立马收回视线。   墨临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反而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抱歉...它最近不太听话,你多担待点。”   此时绿灯亮了,墨临硬着身子,一脚油门踩下去,引擎声震耳欲聋,顾原的脑子忽然就空白了。   这声抱歉并没有起任何作用,顾原的脸越来越红,身体也开始热起来,他降下窗户透气。   直到下车的时候,墨临还没有缓过来,只能扣上西装扣子,勉强遮住尴尬的位置。   上了动车,两个人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顾原坐在靠窗的位置,墨临坐在中间,外面那个位置是空着的。   两个小时后动车会到达榆里,此时车里的人都在看手机。   顾原把卫衣帽子拢在头上,他不适应坐动车,车厢里人太多了,窗外黑黢黢的,两边的玻璃就像镜子一样反射着车厢里的人影。   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墨临想去牵他的手,手指刚刚碰到,顾原的手就缩回了袖子里。   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肯和这辆火车和解。   墨临:“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去?”   顾原沉吟了一会儿:“不去的话,会出事,周晏想自杀。”   墨临有些惊讶,但他惊讶的并不是周晏可能会自杀这件事,而是顾原竟然能推测出周晏此时的想法。   这个案子给顾原的带入感太强,虽然只是一个案子,却映射出了顾原的内心。   想到这里,墨临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   他的顾原不能像佟磊那样自闭,应该接触更多的人,认识更多的朋友,走入正常的社交关系...如果有一天,他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顾原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走出人生的至暗时刻。   他一点也不想和别人分享顾原,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令自己抓狂的地步,但是为了顾原,他可以做出让步。   “把警察引过去,是想让警察给他收尸,他害怕死在外面变成孤魂野鬼。”顾原淡淡的说。   墨临的心忽然就疼了起来,他轻轻抬起顾原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印了一个冰凉的吻......   顾原先是抬着眼呆呆的看着他,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想死吗?”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顾原的内心在挣扎,他真的好想揍墨临,但他不想把拳头伸出衣袖,和车里的空气有更多的接触。   “我没忍住,你要是不爽的话,我不介意你亲回来。”墨临没脸没皮的说。   紧接着墨临又掏出手机,给正在生气的顾原拍了一张照片。   “可爱至极...”   顾原又羞又恼,伸出手去抢墨临的手机,墨临坐直了身体,把手机举过头顶,然后眉眼含笑的侧过头看他:“抢得到我喊你爸爸。”   顾原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两只手抓住了墨临的手腕,墨临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挡着顾原,他的力气很大,顾原很难得逞。   墨临的手忽然放松,顾原整个人失去重心的扑到了他怀里,但是顾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还在他怀里扳他的手指......   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盖在了顾原的头顶,隔着卫衣的帽子轻轻抚摸他的头,就像对待猫咪一样温柔:“或者你喊声爸爸来听,我立马把手机给你。”   “你做梦!”顾原差点破口大骂。   温子涵打架之前都要先问候一下对方的祖宗,他今天终于知道原因了。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疯了许久,顾原完全忘记了自己会对动车不适应这件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榆里已经到了。   墨临把手机揣进裤兜里,拉着他的手下了车。   顾原把自己的手从墨临手心里抽出来,闷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发现榆里的风景很不错,除了美丽的风景、古老的遗址、富含文化底蕴的街道小巷之外,还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不光有异性恋,也有很多同性恋,此时他才忽然想起墨临说过,榆里是一个爱情小镇。   墨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这里的情侣都会受到祝福,不分性别和种族...所以...”   顾原忽然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周晏把这里选做终点站的原因。”   墨临笑着走向他:“所以,要牵手吗?”   顾原的眉头动了一下,渐渐沦陷在了墨临温柔的眼眸中,他紧绷的身体慢慢舒缓下来,终于朝墨临递去了左手。   两个人手牵手跟着导航来到了车辆进入小镇的必经之路,肖泽已经联系好了小镇的警察,正前方有五六个警察提前到了车流汇入的路口,并对每一个进入小镇的人进行身份验证。   墨临和顾原走上去和警察互相认识了一下,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只需要等待周晏自己送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应该还有一章了,哈哈哈 第86章 喜欢你的心脏(26)   顾原手里握了杯奶茶,奶茶快见底的时候,听见墨临在他耳边说了声:“人来了。”   顾原抬眼望去,见路口有辆黑色比亚迪。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眉眼和周晏身份证上的人长得很像。   顾原转身,把奶茶扔进垃圾箱里,两手插兜跟在墨临身后。   警察在看过男人的身份证之后,和队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掏出了手.枪,对准驾驶位上的男人。   “下车!”   四五把手.枪同时瞄准男人的脸,然而周晏并没觉得害怕,两只手捏着方向盘,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黑色比亚迪急速穿行在小镇的马路上,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比亚迪后面跟着两辆警车,警灯闪烁,警笛声响彻街道小巷。   正前方的路被一辆货车挡住,比亚迪不得不在丁字路口转向,一个急转弯带着漂移旋转90度,然而下一秒,一声撞击声响彻天际,几辆电瓶车被惊动后开始一齐的报警,整个街角热闹非凡。   “就知道你要跑。”墨临从警车上下来,迈着大长腿往街街角的方向走。   比亚迪的车头陷入一面墙,毁坏得不轻,挡风玻璃上落着零碎的玻璃镜片,在路灯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周晏的身体被气囊抵在了方向盘与后座之间,暂时晕了过去。   半个小时前,顾原和墨临对队长的计划产生了质疑,他们根本不了解周晏,更不会知道周晏现在有多极端,如果强行用货车堵住路口,他极有可能直接撞上去,到时候损伤会很惨重。   于是顾原想到了一个办法,借用了服装店的全身镜,把镜子的边框拆掉之后,让镜子贴着墙根,这样就可以产生视觉上的错觉,让人误以为这条直行道这是一个丁字路口。   正前方的路被货车挡住了,所以周晏会下意识的右转,右转时车身的速度会减慢,加上墙体比较薄,可以缓冲伤害,不至于发生太严重的车祸。   榆里的警察们并不知道这个计划,大惊失色:“这里怎么会有一面镜子?”   为了人员安全着想,榆里的警察在第一时间疏散了人群,并让人开了一辆货车过来堵住马路,就是为了防止犯人驱车逃跑。   原本想着,凶手看见路不通就会被迫停车,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车祸。   不过还好,损失很小,只是墙体被撞穿了,犯人也没有受重伤。   周晏被警察送去了医院,医生看过之后表示有轻微脑震荡,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没过多久,周晏从病床上醒过来,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手铐时,满脸的惊讶。   医生:“脑震荡后可能会有短暂的逆行性失忆,不过会好的,你们可以先把人带回去。”   李蒙赶来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跟肖泽汇报了情况之后,准备先铐着周晏回去复命。   李蒙上了车,后座上两个警察押着坐在中间的周晏,只有副驾驶一个位置还空着:“你们两个谁跟我一起回去?”   “我们赶明早的动车回去。”墨临看了一眼周晏:“路上注意安全。”   “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蒙走后,墨临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晚上晚上12点了。   正好不远处有一家情侣主题的酒店亮着灯,两个人就打算去那里过夜。   “一间大床房。”墨临微笑着掏出钱包,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前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用卫衣拢住头,双手插兜的帅气男人:“请这位先生也出示一下身份证。”   顾原脸有点红,这不是他和墨临第一次开房,但大床房却是第一次,而且以前他并没有察觉自己喜欢墨临,所以觉得没什么。   这一次,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顾原尽量淡定的说:“他一个人住。”   墨临听到这句话后垂眼看了一眼顾原,笑着说:“我男朋友比较害羞,我记得他的身份证号码。”   “嗯,如果没有带身份证的话,报身份证号码也是可以的!”   前台小妹态度很好,很快就给两个人办好了入住,然后看着穿西装的男人拎着穿卫衣的男人进了电梯。   前台小妹立马拿起手机给好友发了条语音:“简直了!我幻想中的两个男主终于有脸了!”   电梯里,顾原有点郁闷。   这个家伙有病?   干嘛要记他的身份证号码?   他摘掉卫衣帽子,闷声说:“以后能不能不要跟外人说我是你男朋友。”   墨临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在指尖撕开,送到顾原嘴里:“不能。”   顾原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墨临第一次拒绝他,以前不管他说什么墨临都会答应。   “为什么?”   “叮~”电梯门开了。   墨临牵起顾原的手:“进屋再告诉你。”   顾原皱了皱眉头,跟着墨临进了屋。   情路主题的大床上铺着玫瑰,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大块大块的暗黄色镜面,紫色的轻纱窗帘在微风中浮动,一整片落地窗对着漆黑的夜色,远处的小洋楼亮着星星零零的灯光。   床头柜上摆着各种顾原没见过的玩具,他愣了一下,把刚才的对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嘴里草莓味的糖果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墨临忽然从背后抱住他:“当我男朋友,就这么难为情吗?”   顾原的眉头动了一下,心说:墨临好像又变幼稚了。   他只是单纯的不习惯墨临这样跟人介绍他,此刻被墨临抱着,他心里一点火也没了:“我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墨临放开顾原,推了一下顾原的后背,顾原整个人就失去重心摔在了床上。   他立即贴着背压了上去:“不习惯我口你吗...还是不习惯被我压?”   顾原:......   墨临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顾原挣扎了一下,想翻身坐起来,双手却被墨临一只手控在了背后。   墨临一只手解领带,一只手压着顾原,他有条不紊的把解开的领带绕到顾原的手腕上,然后打了一个结。   墨临把人翻过来,面向自己:“怎么不说话了?”   顾原的心脏跳得很快,他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轮廓分明的脸隐没在黑夜中。   他的眼神颤动了一下:“你想干嘛?”   “不干嘛,想让你习惯。”墨临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沉。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低电量的提示音,墨临放开顾原,进了浴室。   他不急着给手机充电,在水龙头下洗手。   过了一会他擦着手从浴室走出来。   墨临的手很好看,是顾原见过最好看的,他半眯着眼睛,看墨临往手指上有条不紊的抹润肤露,他忽然很想摸一下。   墨临的手指有些泛红,大概是刚才用力的缘故,现在看起来有些充血。   他涂完润肤露,拿起充电器,给即将断电的手机插上了电源,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发出一声充电成功的提示音。   电流持续不断的输入,屏幕上的小电池进入充电模式。   此时窗外有光影在晃动,一朵烟花升入半空中......   “嘭!”   顾原站起身走向窗台:“这么晚了竟然还要放烟花。”   “你不是也喜欢烟花吗?”   墨临站在落地窗前,和他一起欣赏烟花。   顾原扬起下颌角,眼角有泪光点点,烟花的味道过于浓烈,容易让人触景生情。   烟花舒缓了墨临的情绪,他解开了顾原手上缠绕的领带,俯下身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下次不许故意和我保持距离。”   “嗯~”顾原说。   墨临亲吻顾原的侧脸:“好爱你,快疯掉了!”   他要榨取顾原的精力、感情、和一切他想要榨取的东西,在他的心脏上刻下他的名字,让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震耳欲聋的烟花声还在夜空中回荡,异常绚烂和惊心动魄,顾原看得很入迷,以至于他激动得抓紧了窗台上的扶手。   他的手指被墨临的手指轻轻展开,再紧紧相扣,灵魂相通的感觉只会在彼此深爱的两个人之间传递。   此时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提醒主人电量即将充满。   潮湿的空气就像刚下过一场暴雨,手机上黏着一层厚厚的水汽,电流在手机和充电器之间来回激荡,手机发烫严重,发出一声电流声。   墨临看见房间里闪过一道电流,他想拔掉手机充电器,却发现手机和充电器黏在了一起,根本拔不掉。   顾原把墨临拉了回来,紧接着,卧室里传来一声激烈的爆炸声,手机炸了,充电器也跟着炸了,电流沿着充电口漏了出来,在卧室里燃起了烟花......   又是一个升入云霄的巨大烟花,在夜空中翱翔了很久,绽放得很猛烈,连续迸发的星火冲击着夜色,和室内的画面很应景。   顾原吓了一跳,出了一身汗,差点没站稳,墨临立即把人抱在怀里:“被吓到了?你胆子不是很大吗?”   顾原没说话。   “哼,怕什么,有人跟你陪葬呢~”   顾原走到床边,拿起座机,拨通了前台的电话:“前台吗?有没有多的房间...我需要换一间房...立刻。”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去 第87章 喜欢你的心脏(27)   李蒙凌晨两点拨通了顾原的手机,接电话的是墨临,他愣了一下:“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墨临压低了声音:“嗯...小朋友在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也...也没什么事,就想告诉你们,画已经送去实验室鉴定了,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周晏脑震荡还没有恢复,刚好明天是周末,你俩不用急着回来...”   “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墨临挂电话,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生怕惊动了睡在旁边的人。   李蒙捏着手机,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王岳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蒙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他绕过王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继续发呆。   王岳察觉到了不对劲:“你看着怪怪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回去休息吧!今天我来值班”   “不用了。”李蒙有些失魂落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母胎单身25年了。”   王岳:“为什么?”   “因为我压根就对女人不感兴趣......”   “对女人不感兴趣?”王岳笑了一下:“难不成你对男人感兴趣?”   李蒙没说话,脸色看上去比吃了屎还难受。   王岳发现李蒙真的不对劲了,因为他极少这样,一般情况下,听到自己这样调侃,肯定是要用脏话骂回来的!   “不是吧兄弟,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王岳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问:“谁家的男孩子这么倒霉,被你给看上了?”   李蒙完全不想说话了,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站在路灯下点了根烟。   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哥们儿,喜欢就去追,我挺你!”   李蒙对着夜色吐出烟雾,遗憾的说:“追不上了,人家有对象了。”   王岳也跟着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也别伤心,男朋友没了还有兄弟!”   李蒙不想继续想这些糟心事了:“你和梦兰咋样了,昨天看你俩一起吃饭。”   王岳抓了抓耳朵:“就那样吧。”   李蒙:“哪样?”   “梦兰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她去了,说男方条件不错,她妈妈很喜欢。”   “然后呢?”   “然后...估计快成了吧?”   “不该啊兄弟,我看梦兰对你挺上心的啊,怎么忽然就相亲了?”   “谁知道呢,可能就把我当个男闺蜜吧。”   “你要不要表个白试试?”   “表什么白,到时候连闺蜜都没得做!”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王岳沉默了一会儿:“表白...怎么表?”   “这还不简单,就直说你喜欢她,要她做你的女朋友!”   “能行吗...要不我买束花?”   “买什么花啊,现在就去跟她说!”李蒙推了一下王岳:“你现在就进去,走到她跟前说!”   王岳也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灭了:“你说的对,大不了咱哥俩一起失恋!”   王岳说完这句话,推开玻璃门,李蒙跟着他进去,给他打气。   此时梦兰正在整理卷宗,忽然感觉身旁坐了个人,她不用抬眼都知道是谁。   “又抽烟了?”梦兰白了他一眼:“不是说了要戒烟?”   王岳挠了挠头:“就抽了一口,我今天晚上去我俩常去的那家面馆吃了碗牛肉面,老板辣椒放多了,辣得我流眼泪,我灌了一整瓶水才缓过来,结果审讯的时候一直想上厕所,憋了好久,审完人我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打印机里的纸没了,我就想说,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放几张纸进去吧,不然一会打印的时候没纸了,还得重新点一次,这样工作效率会大大降低...”   梦兰:“能。”   王岳愣住了:“你知道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梦兰的脸红了大片:“你说了这么多,以为我没在听吗?”   王岳从凳子上蹭起来:“那个...我...我...去看看饮水机里还有没有水。”   王岳走到转角处,整个人还是懵的。   李蒙:“怎么样啊?到底答没答应?”   王岳两根眉毛拧在了一起:“答应了...但我怀疑她可能没听清楚...”   “怎么可能没听清,这种事不可能没听清,恭喜兄弟你终于脱单了,什么时候请客吃饭啊!”李蒙心里挺高兴,毕竟王岳喜欢梦兰那么久了,今天终于表白成功了。   王岳:“不行,我明天得确认一下,万一她听错了呢!”   李蒙:“你还是警察呢,人家梦兰要是没听清,肯定会让你再说一遍的,人家直接答应了,那就是听清楚了。”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肖泽忽然从办公室里出来:“大半夜的还不抓紧时间去休息,真当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   “那个...队长,我今晚睡不着,和李蒙换班。”   “你俩自己看着办,我去睡了。”   肖泽打着哈欠进了休息室。   *   带回的画被送去实验室做进一步的痕迹检测,周晏休息了一晚上,状态好多了,眼睛也有神了,不像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着那么呆板,王岳猜他可能已经想起了点什么。   王岳:“脑震荡要失忆多久?”   “这个说不准,因人而异吧。”李蒙说完喝了口咖啡:“别看他了,有什么好看的啊,先把早餐吃了吧。”   周晏坐在审讯室里,手被人铐在椅背上,车祸之后,他有短暂的失忆,记忆停留在他买完画开车上高速的时候,但是一转眼,他就出现在了医院里,手还被人给铐住了,之后被警察押送了一路,然后关在审讯室里。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整晚都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忽然被抓住......   难不成他穿越了?   直到下午的时候,他的记忆才一点点恢复......   想起一切之后他很抓狂,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榆里等着他上钩。   难道有人破解了画上的信息?   周晏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破解十二幅画的人一定不简单!   昨天晚上有人故意在路边放了一面镜子,害他撞到了墙上...没死成!   还失忆了被警察压回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刚想到这里,一个陌生的男人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绅士的坐到了他对面。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一开口就说:“现在找你谈话,不是为了审讯,进来之前,我已经关掉了录音和视频...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周晏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察的伎俩吗?”   墨临不再废话,把平板电脑放到了他面前:“这个平板是我们清理别墅现场的时候发现的,因为设了密码,我们一直打不开...但我猜这个平板应该是佟磊用来画板绘的,上面的磨砂纸有很多笔触的划痕...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打开。”   周晏瞟了一眼桌面上的最新款平板:“这是我去年卖给他的生日礼物,我不是很想看到这个东西,也不想帮你们打开。”   “你不想知道你们分开的这半年里,他都在想什么吗?”   “不想知道。”   墨临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你杀他之前的半个月,他已经和方悦分手了,难道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分手?”   “出过轨的人必然不会忠于一人,分手很正常,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理由。”   “方悦有严重的癔症,之前警察一直被她误导,为了调查清楚真实的原因,我们找到了佟磊做心脏移植的那家医院,找到了提供心脏的人,那个人并不是方悦口中的卢峥,卢峥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恋人心脏这个故事是方悦自己脑补出来的...   所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作为接受心脏的佟磊,难道连自己的心脏来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吗?再者,他和一个癔症患者生活了半年,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我尝试研究你们每个人的心理,但我无法通过眼前的证据搞清楚佟磊的心理,所以想请你帮我把平板打开...”   周晏的眉头动了一下:“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有必要搞清楚他在想什么。”   “嗯...我知道你无法原谅他,他的确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既然你不想打开这个平板电脑,那我只能告诉你另一个消息了,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   周晏讽刺的笑了一下:“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佟磊的心脏产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我从主治医师那里了解到,这半年里,佟磊更换了很多种抗排斥的药物,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他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加大用药剂量...   你应该知道,这种抵抗免疫排斥反应的药物会破坏人的免疫功能,所以在这半年里,佟磊经常生病,他过得并不轻松,而且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周晏冷笑了一声:“反正他活得也痛苦,死了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补觉去了~   小可爱们留言哦~ 第88章 喜欢你的心脏(28)   “佟磊在做心脏移植之前,一直在画画,手术结束后也画过一段时间,看得出来这些画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后来这些画都被搬到了出租房里,从6月份开始,换成了由你继续完成...但是刑警在翻他的社交账号时,发现他8月份的时候在一个小众论坛上传过一张带水印的板绘...画的是一副很抽象的地图...比你画得好看多了...”   周晏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打开平板,自己寻找答案。”墨临笑着说。   周晏迟疑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到平板电脑上,眼神晃动了一下。   “我想8月对他来说应该有特殊的意义,我看了一下发表日期,是8月10号,正好那天是你的生日,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他的生日祝福呢?”   周晏垂目,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墨临:“如果你肯老实的话,我可以暂时把你的手铐打开。”   周晏用力的摇摇头:“你把这个东西拿走,我不想看见它!”   墨临看出对方的心已经动摇了,他绕到周晏的背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周晏手腕上的手铐。   此时站在审讯室外的肖泽有点激动:“这个家伙到底想干嘛?不让我们听就算了,现在还把手铐打开了!王岳,李蒙,你俩去门口守着,随时准备支援!”   王岳:“嗨,队长,不用这么紧张,墨老师很能打,我们进去帮不上忙...”   肖泽瞪了王岳一眼:“让你去就去,费什么话!”   墨临把周晏的手铐打开之后,又坐回了椅子上:“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不会有人知道你今天看见了什么。”   周晏的两只手捏成了拳头,内心在挣扎,他的手伸向半空中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墨临:“你说...他会不会悄悄给你留一封信?”   周晏颤抖的手再次伸向那台平板,在平板上方停留了很久,在犹豫要不要碰。   “你害怕了?不敢看吗?”   那只手在平板上停留了许久,终于还是拿了起来,拿起来的一瞬间,人脸解锁成功。   周晏还没打开佟磊画画的软件,眼眶就已经开始泛红了。   他的手指如木偶一般僵硬,轻触绘画软件,界面立即跳了出来。   周晏看着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五张画,最后五个月的画佟磊都完成了,和他生前计划的一样,每个月完成了一幅。   这些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最后一幅画的是一片蓝色的花海,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清新的花香。   周晏愣愣的看了许久,然后切回主屏幕,打开备忘录,打开草稿箱,打开记事簿、打开一切可以打开的软件......   最后他发现,除了绘画软件之外,所有的软件里的内容都被清空了。   “他光留下这五张画是什么意思?!”周晏很气愤。   墨临平静的看着他:“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握着平板的手指泛白,一滴泪落在蓝色的花海上,花瓣被泪水放大成红绿蓝三种颜色的光点,一切都变得单调而无力:“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墨临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在谎言中长大的你,有真正相信过谁吗?”   “他不该骗我。”   “他不想你看见他病弱无力的样子。”   周晏的情绪还在继续发酵,墨临推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转来周晏撕心裂肺的哭声。   匕首刺向爱人的那一刻,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但真正痛不欲生的,是活下来的那个......   站在审讯室外的人都沉默了,难以想象,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此时会在审讯室里哭得痛不欲生。   墨临走出来:“让他缓缓,不用急着审人,他会招的。”   肖泽沉吟片刻:“墨老师,有件事想请教你。”   墨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等自己的顾原,眼神示意他再等等。   顾原索性卸下书包,坐在沙发上等。   肖泽用纸杯接了杯白开水递给墨临:“是这样的,我女朋友的弟弟,最近从外面卖了只小仓鼠回来,没养几天仓鼠就死了,结果这孩子居然把仓鼠的肚子给剖开了,我看过那仓鼠的照片,感觉不是很正常...想让你给看看。”   墨临把纸杯放到茶几上:“有照片吗?”   肖泽从相册里找到了女朋友发来的照片:“我可能是刑警当久了,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虽说平时看到的都是人的尸体。”   墨临把图片放大,画面里的仓鼠肚皮朝上,四只脚都被图钉钉在了木板上,肚子被利器划开,切面很整齐,能看清仓鼠肚子里弯曲的肠子和结构模糊的深红色脏器。   “这次的案子老让我联想到这个小孩,你说他一个18岁的高中生,怎么会有这种心理?”   墨临把手机还给肖泽,淡然一笑:“我觉得这个问题可能要让我们的法医来回答你。”   过了两分钟,顾原走进办公室,看了肖泽手机里的照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是不是高三?”   肖泽:“嗯...你怎么知道?”   顾原:“理科生?”   肖泽:“对,理科生,明年6月份高考。”   顾原把手机还给肖泽:“他应该准备报考医科大学,但是心里有点犹豫,所以想试试手。”   肖泽沉吟了片刻:“就这么简单吗?”   顾原把手插在裤兜里:“仓鼠的尸体没有出现血迹,所以不是泄愤,剖腹的时候很冷静,避开了周围的血管,他的手法很标准,和教科书上的操作一样。”   肖泽看向墨临:“真没事儿?”   墨临翘着二郎腿,身体靠在皮质沙发上,相当满意的笑了笑:“顾法医分析得很准确,你完全可以放心。”   顾原听到墨临说他分析得很准确,眉头动了一下,脸微微泛红:“还有别的事吗?”   肖泽:“没别的事了。”   顾原:“那我出去了。”   肖泽愣了一下,心说:顾原这家伙向来不都是我行我素,来无影去无踪的吗?怎么今天还知道打声招呼再走?   墨临也站起身:“我也撤了,后面的事就辛苦你们收尾了。”   *   回去之后,墨临半躺在顾原家的藤编躺椅上,眼神温柔的盯着阳台的方向。   阳台上,顾原关着玻璃门,正蹲在地上喂猫。夕阳的余晖落进阳台,给他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晕。   一人一猫的画面看上去很唯美,墨临忽然想起在国外的时候,顾原站在宠物店门口盯着一只猫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时和现在一样,顾原看着猫,他看着顾原。   他们的距离不足五米,墨临却没有上去打招呼,他怕走得太近会想要得更多。   等顾原走了,他才推开宠物店的门,把顾原摸过的那只猫买了下来,从国外回来后,他一直很忙,所以只能专门请人帮他照顾猫。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年了,从前那只刚睁眼的小奶猫已经长成了圆滚滚的大懒猫,不过摸它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大的变化。   下一秒,他看见胖橘逃似的爬上了自己的树窝。   顾原站起身,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盯着树窝里的胖橘发呆。   墨临依稀听见阳台传来各种各样奇怪的猫叫声,很好奇顾原在做什么,但是顾原不让他接近胖橘,所以他只能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你在阳台做什么?】   顾原:【在跟它对话】   墨临:【?】   顾原:【我在学猫语。】   墨临:【你进来。】   顾原推开玻璃门,走进客厅后还不忘转身把玻璃门带上。   “有事?”   墨临只觉得对方可爱,想抓过来rua一下:“你想学猫语,我可以教你。”   顾原半信半疑的走到对方面前站定:“我觉得你在逗我。”   墨临笑着去拉他的手:“不逗你...”   他说完拉了顾原一把,顾原就失去重心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墨临的手顺着衣角滑了进去,温热的手掌环住了顾原的细腰,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跟前带。   浅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星河在流转,他对着顾原轻轻“喵”了一声,然后勾着唇角看着他。   顾原的脸渐渐烫起来:“不是说好了不逗?”他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尽量让自己保持平衡。   墨临:“你猜我刚才在说什么?”   顾原只觉得墨临很幼稚,他刚想起身,就被人托住后脑勺按了回去。   “...唔...”   他的唇被温柔覆盖,唇与唇触碰的那一瞬,仿佛陷入了一股强势的旋涡里。   炽热的唇划过下颌,辗转片刻后,轻轻落到顾原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又“喵”了一声。   这一声听得顾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墨临在他耳边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上:“看样子你好像听懂了。”   顾原忽然睁开眼睛,着急起身,身体忽然失去平衡的朝后仰去,墨临用手臂护着他的头,和他一起在毛毯上打了个滚。   落定后,他神情望着他,再一次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我得去搬家了~ 第89章 少女之死(1)   下过几场雨后,天气变得愈发的冷了,好在后面几天都是晴天,住在附近憋了好几天的居民终于可以出门晒晒太阳,见见朋友,遛溜狗。   街道两边的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大清早环卫工人拿着扫把扫大街,街道上响起扫把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给平静的早晨带来了一丝律动。   7点半半以后,整个城市逐渐沸腾起来,学生们背着书包站在路边等公交车,上班族涌入地铁,趁着赶地铁的时间吃口街边小摊买来的早餐。   大多数人戴上耳机,沉浸在属于一个人的清晨八点。   顾原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裹了一件宽松的羊羔毛外套,外套是蓝白撞色的拼接款,穿在他身上有种强烈的少年气息。   这是温子涵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衣服,都是按照温子涵的品味挑选的。   顾原不喜欢去商场,过去的几年里,他的衣服都是温子涵给他挑的,温子涵已经对他的尺寸很了解,什么衣服穿在顾原身上好看,他只要看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顾原不挑衣服,能穿就行,更不会像温子涵那样搞一堆配饰戴在身上。   他越是这样素净,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校园感。   相比之下,一旁的墨临看上去要成熟很多,浑身透着一种商务气息。   身后传来一群高中女生嬉笑打闹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凌乱的奔跑声逼近,一个穿着蓝色校服扎马尾的女生跑到了两人前面,后面的女生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急急的转过头,视线在两个男人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避开:“叫我干嘛?”   后面的女生故意提高了声音:“怎么样,长得帅不帅?”   紧接着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前面的女生眼睛瞬时瞪大了,尴尬得无地自容,要找后面的人算账。   一分钟前,几个女生正在讨论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看背影像是两个极品帅哥,就是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于是一个女生说:“我先跑到前面去,到时候你们叫我,我回头的时候帮你们看一眼长得好不好看。”   没想到那女生被队友当场卖了,尴尬得想钻进地缝里。   墨临笑了一下:“现在的女孩子挺可爱的,你高中的时候应该很受女生欢迎吧?”   “还好。”过了一会儿顾原补充道:“温子涵比较受欢迎,女生喜欢成绩好又会玩的男生。”   高中那会儿,给顾原写过情书的女生最后都被温子涵勾引了,给顾原省了很多事。   刚走进警局,就看见李蒙急匆匆从警局里跑出来,紧接着好几个刑警也跟着出来了,看这架势,是要出警。   王岳往大门口看了一眼:“顾原你来得正好,一中有女生跳楼,你准备一下,跟我们去现场!”   “一中?”墨临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刚才跟在我们身后的女生好像是一中的。”   顾原:“嗯,她们校服上写了。”   一中离警局只有一公里远,几分钟的车程,很近,所以警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   这个时间刚好是早自习时间,除了几个迟到的学生还在一楼晃悠,其余的都在教室里上早读。   现在的高中生好奇心都很强,老师不让靠近现场,就一个个趴在窗台上往下望,楼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每个人嘴里都在讨论着自己的话题,声音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热烈。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学校的领导已经赶过去了,各个班的班主任都把自己班看热闹的学生领回了班级,所以在现场围观的人并不多。   宿管和几个学校领导站在一楼配合警察调查,顾原绕过宿舍楼,看见一楼的水泥地面上趴着一具尸体。   严吉正在拍照取证,死者趴在水泥地面上,胸口和侧脸贴着地面,因为从高楼坠下,女生的面部骨骼已经粉碎,紧贴地面的一侧脸被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液浸染,鼻腔里有被血染红的豆腐块物质附着...   眼睛微闭,眼角有血迹,沿着鼻梁横过,浸入发丝,手臂骨骼肉眼可见的畸形,折断的骨头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按照着力点推测,应该是头和手臂先着地的。   顾原抬起头看了一下宿舍楼,只有6层高,而且窗户上都安装了防护栏,只可能是从楼顶的阳抬上掉下来的。   现场并没有看到太多血迹,但女生的手指苍白,失血征很明显,看样子内出血很严重,掉下来的时候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还没有立即死亡。   一般来说高坠伤内伤比外伤重,撞击和惯性的冲击都会对内脏造成很大的伤害,肋骨断裂,断端刺破内脏、脾脏破裂出血,都会出现严重的内出血。   顾原带着手套摸了一下死者身上的温度,尸体还是热的,电子温度计测量的肛.门内温度接近正常体温,手指关节还没有形成尸僵:“死者是生前坠落的,死亡时间在半小时内,损伤部位集中在头部和上半身,符合高坠伤的特点。”   单单凭借法医的判断,并不能判定是自杀还是他杀,还需要刑警的调查和痕检组的取证,综合之后,对死者生前的行为举止进行分析,从而推断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痕检组的取证很关键,如果是他杀,坠落点会留下打斗的痕迹,或者凌乱的脚印。   顾原提取了死者的血液做进一步的分析,其余的,只能把尸体带回去解剖了再说。   严吉看过现场的痕迹后,把相机递给了同事,上了楼。   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这栋宿舍楼并没有设计通往天台的楼梯,六楼楼道口的天花板上开了一个约50cm*50cm的正方形天窗,天窗旁的墙壁上焊了钢筋梯.子,要想上天台,必须沿着这段钢筋梯.子爬上去。   而且必须有一个桌子作为支持,才能蹬上去。   但是现场并没有看见这样的桌子。   如果不借助桌子的话,连严吉都上不去,更何况是一个女高中生。   所以严吉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他搬来了木梯,让人先提取钢筋上的指纹,自己套着鞋套上了天台。   天台上很空旷,前几天下过雨,上面的泥沙被冲洗过,还算干净。   坠落点是半人高的水泥墙面,墙根处落着凌乱的脚印,严吉蹲下身拍照,越发的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刑警向班主任了解了死者的情况,死者叫刘瑷,是高三(2)班的学生,今年18岁,家住在钟新镇,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因为家比较远,在岩海市又没有亲戚,所以从高一入学以来一直都在住校。   班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教数学,戴着高倍眼镜,整个脸都绷着,稀少的头发抓到每根都蓬松起来,看上去油光光的,风也吹不动。   “刘瑷学习成绩比较好,一直都在班级前五,态度比较认真,是班里的团支书...”   王岳把班主任说的话记录在纸上:“班里有没有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班主任:“一般来说,学生都和自己的同桌关系比较好,你们可以问问班里的同学。”   “嗯,麻烦给我一张学生的座位表,我得借用一下你们的办公室,还请你组织一下班里的同学,按照座位的顺序进行排查,被问过的同学到隔壁办公室等着,中途不允许他们碰面。”   全班45个学生,按照座位的顺序一个一个进入办公室,盘问了一半的学生后,王岳发现刘媛在同学眼中的形象并不是很好。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坐到王岳对面,王岳问了几个和之前相同的问题后,停下来喝了口水,就在她以为这个女生也说不出什么有用价值的时候,女生忽然开口,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她平时不太容易接近,开玩笑的时候很容易生气,经常和班里的女生吵架...”   王岳:“哦?哪几个女生?”   张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说了,你能替我保密吗?”   “放心吧,今天的审讯只有警察知道,不会告诉班主任,也不会让班里的同学知道。”   “就是...刘瑷的室友,她们排挤刘瑷,我听过她们在背地里议论刘瑷...我还听说...刘瑷被她们关在宿舍里群殴过...”   王岳颇为震惊,打架这种事一般是发生在男生当中,女生打架的还是少数。   王岳:“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张娟有点紧张,声音有些颤抖:“高一的时候,我也住过校,住校第一天就听说寝室有个女生是跆拳道黑带的,大家都不敢惹她。”   “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宋佳尧...选寝室长的时候,大家都说,以后就靠她罩了,后面她就当了寝室长,在寝室的时候经常给我们讲笑话,一开始我以为她人很好...后来我就发现她有点拉帮结派。”   “具体表现在哪里?”   “周末的时候,她要求大家一起去KTV玩,如果不去,就会被她排外,查寝的时候,她没回来,就要我们帮她蒙混过关,如果没有瞒过去,就要被她问话...还有罚抄的作业,她点到名了,就必须帮她写,如果不写,下一次就会被她点名针对...”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案子来了 第90章 少女之死(2)   解剖室里的顾原已经全副武装,痕检组的小刘负责今天的拍照。   顾原先大致的看了一下尸体的整体情况。   尸体胸腔已经塌陷了,看形状应该有至少超过三根以上的肋骨骨折,腹部膨隆严重,按压腹部的时候有明显的波动感,提示腹腔有大面积积液,右手前臂的尺骨和桡骨粉碎性骨折,并造成开放性伤口。   身体与地面接触的皮肤有擦伤。   顾原修剪好十指指甲后,检查了死者的头部,右侧额骨、顶骨、颧骨都有粉碎性骨折,联系死者坠楼后的肢体形态,应给是坠楼后造成的。   用镊子夹出鼻腔里的豆腐块物质,表面裹着凝固的血液,以顾原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颅底骨折后落入鼻腔的脑花,坠楼发生后死者应该已经昏迷了。   手电筒晃了一下口腔的内部情况,左右颊面部两侧发现少量出血点,像是机械按压导致的。   颈部皮肤没有什么异常。   顾原伸手去摸死者的后颈,发现颈椎发生塌陷和位移,符合坠楼后头部先着地,冲击颈椎造成的伤害,这种情况会造成颈部的脊髓和神经受损,失去手臂以下的支配能力。   检查死者的阴.道时,没有触及处.女膜,他用窥阴器打开阴.道,提取了阴.道搔刮物送检。   切开腹部后,腹腔里的积血就涌了出来,部分已经呈现半凝固状态。   顾原很快就找到了出血的脏器,和他想的一样,是脾脏破裂,脾脏破裂后一般出血量比较大,会在短时间里造成失血性休克。   切开胃组织,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散发了出来,胃里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另外,顾原发现死者的膀胱破裂,推测死者在死前膀胱极有可能是充盈状态。   打开胸腔后,发现有多根肋骨骨折,骨折端刺入肺部,心脏完整......   *   学校办公室里,张娇说起宋佳尧如何拉帮结派欺负女生时,瘦小的身体愤怒到颤抖,看得出来,她很讨厌宋佳尧。   王岳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信息:“你说她拉帮结派,具体表现在哪里?”   “周末的时候,她要求大家一起去KTV玩,如果不去,就会被她排外,查寝的时候,她没回来,就要我们帮她蒙混过关,如果没有瞒过去,就要被她问话...还有罚抄的作业,她点到名了,就必须帮她写,如果不写,下一次就会被她点名针对...”   “那你们有没有跟老师反映过这种情况?”   “高一的时候,我们有个室友给班主任反应过,班主任找宋佳尧谈过话,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那个室友之后被宋佳尧针对了,每天晚上放了学都要把她堵在寝室的阳台上,宋佳尧和其他班几个女生轮着羞辱她,扇巴掌,揪头发,脱裤子......把她的作业本扔到垃圾桶里,在她的牙膏里挤洗洁精,校裤上撒红墨水...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那个女生实在忍不下去了,被逼得转学,我怕被他们针对,所以高一下学期,我就跟父母说了,我妈担心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方便我走读,每天放学都过来接我...我住出去后就和他们保持了距离,后来她们也不再找我玩了...现在想起来都是阴影。”   王岳:“那你知不知道刘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她们针对的?”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只知道高二就开始了...刘瑷的性格比较强势,不肯低头,她敢和宋佳尧正面刚,宋佳尧就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治她,有段时间,我看见刘瑷都是戴口罩上课的,据说是被人打了。”   “刘瑷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高一的时候她和秦姗关系好,秦姗和她同寝室,她们两个成绩都好,放学后经常一起在食堂里学习...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就不说话了,我估计是秦姗害怕被针对,所以故意在和她保持距离...再后来刘瑷就没什么朋友了...”   一直站在窗口的墨临给顾原发了一条短信:“解剖情况如何?”   顾原刚脱掉解剖服,洗完手,第一时间回复了墨临:“死者死前饮过酒...可以重点问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另外,死者有过性生活,可能交往了男朋友。”   墨临忽然推门进来,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找了张椅子坐下:“说说刘瑷的男朋友。”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刘瑷谈了个男朋友,是高年级的,叫罗桥宇,这个学长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家里有钱有背景,学校长得好看的女生他基本上都追过,刘瑷和他在一起之后就有了靠山,那阵子宋佳尧想欺负刘瑷,罗桥宇就会带人警告宋佳尧...   那阵子宋佳尧很少找刘瑷的麻烦,后面我就一心学习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可能罗桥宇毕业了,她们又开始找她的麻烦了吧?”   墨临:“罗桥宇以前是哪个班的?”   “也是高三(2)班。”   张娇走出办公室后,站在走廊上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眺望那栋曾经住过的宿舍楼,眼角划过一滴泪。   为什么要等发生了悲剧才开始重视这件事?   想起高一住校的那段日子,她至今还觉得背脊冰凉,每天提心吊胆的上学,为了合群,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被人强制拉去KTV,拿出生活费和大家AA制、被人强制拉去网吧上网、然后在寝室即将关门的时候从后门翻.墙进校园、每天买一包烟,陪上笑脸,分给那些人抽......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合群,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孤立。   王岳又问了几个学生,看了一下座位表:“下一个是秦姗,死者生前的好友。”   墨临点头,继续旁听。   “听说你高一的时候和刘瑷关系比较好?”   秦姗玩着自己的校服袖子:“嗯...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和她不熟。”   王岳看出秦姗不是很想配合调查,联想起之前张娇反映的情况,他猜测秦姗是不是害怕说太多了会被宋佳尧针对。   “那就先说说高一的事,你觉得刘瑷是个怎样的人?”   “她很聪明...背书很快,理解能力也很强,别人要花半小时背下来的东西,她十分钟就能记住...她长得好看,追她的男生很多,但是她比较高傲,不怎么和男生说话...   刘瑷性子很倔,不喜欢别人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说话很直,经常重伤别人。”   “你们后来为什么不来往了?”   秦姗沉默了一阵子:“她不怎么合群,后来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就不怎么来往了。”   王岳看了一眼墨临,墨临迈着长腿走到王岳身边坐定:“你打过她吗?”   秦姗的眸子忽然缩了一下,她低下头,不肯说话。   王岳补充道:“请你配合警察的问话,如果有事瞒着我们,我们只能把你带回警局审问了。”   “别,我不想去警察局,我说!”   秦姗抬眼看了一眼王岳,眼睛都吓红了:“我是被迫的,宋佳尧要我们每人打刘瑷一巴掌,每个人都打了,如果我不打的话,所有人都会对我有意见...我只是轻轻地扇了她一巴掌,并没有用力!”   墨临轻笑:“轻轻的扇了一巴掌,我想在刘瑷心里,你这一巴掌应该比任何人的巴掌都要疼吧...毕竟你曾经是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秦姗瞬间抽泣了起来:“我帮过她,也尽力了!那时候我为了帮她说话,请寝室的人喝了一个星期的奶茶,我一个一个帮她道歉,月底没钱了只能啃馒头...但是她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依然我行我素,把我置于一个两难的境地,我不能因为她得罪整个寝室的人!”   墨临看了一眼秦姗档案上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刚入学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秦姗扎着马尾,素面朝天,眼神清澈,笑容很有感染力。   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头发明显是烫过的,马尾上卷着波浪,脸上抹了粉底,眼尾画着细细的眼线,嘴唇涂了淡淡的口红,妆化得不怎么明显,估计是因为学校不允许浓妆艳抹,所以才画了一脸伪素颜。   左右耳朵上分别打了一排耳洞,用透明小棍穿着,不是特别明显,校服的裤脚被改小了,看上去腿很细。   爱美是女生的天性,墨临觉得很正常,但是他隐约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烟味,烟味中混着廉价香水的味道,他翻了一下秦姗的成绩,发现她刚入学的时候是班上第12名,两年多的时间,落到了倒数第五。   看样子“合群”的秦姗不过是丰富了自己的人生经历,作为学生,她一直在走下坡路。   墨临合上档案:“昨天晚上,你们在寝室里喝酒了?”   秦姗没想到警察这么厉害,这么快就知道她们偷偷在寝室喝酒了。   王岳拔高了声音:“问你话呢,没听见吗?到底喝没喝酒?!”   秦姗低着头,声音很小:“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悲催,没赶上飞机,但是赶上了更新,哈哈哈 第91章 少女之死(3)   王岳:“你们喝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秦娟低着头,手指甲不停的抠自己的校服:“我昨晚喝多了,记不清了。”   王岳察觉到对方的表情不太对劲,于是好言提醒道:“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刘瑷已经死了,警察会调查你们每一个人,你们宿舍的几个人是警察的重点怀疑对象,所以最好老实交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为了包庇某些人,害了自己!”   秦娟毕竟只有十八九岁,心理素质也不是很好,一听见自己有嫌疑,顿时就慌了:“刘瑷她是自杀的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警察到现在还没定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也没有目击者证明她是自己跳下来的,在一切还没有下定夺之前,你们都有嫌疑...想排除自己的嫌疑,就老老实实的交代昨晚的事情!”   秦娟吓得脸都白了,当王岳再次强调事情的严重程度时,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往左下角的位置飘:“其实昨天晚上确实发生了点事......”   昨天是星期天,秦娟、宋佳尧和赵莹在外面逛了一天,快天黑的时候,宋佳尧看了一下时间,才七点,觉得还很早,可以去网吧打打游戏。   三个人进了网吧,打了两把游戏,宋佳尧觉得意犹未尽,但手上的钱已经不多了,她凑了凑,剩下的钱刚好够三个人通宵的包夜的钱。   于是她们决定先下机,等十点了再进去包夜,中间有两个小时的空隙时间,她们就站在网吧门口站着抽烟,她们穿得都很少,打扮得很成熟,晚上的温度还是偏冷,薄薄的渔网丝袜完全抵御不了寒冷。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她们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我们两个都听宋佳尧的,她想干什么,我们都会陪着,表面上我和她们的关系很好,但其实都是装的,没办法,想融入一个团体就得这样...”   挨着冻熬了一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就十点了,到时候就可以进网吧包夜了,可就在此时,秦娟收到了刘瑷发来的短信:【班主任说他晚上要过来查寝。】   刘瑷一般是不会主动联系她们的,这时候忽然发来一条短信,扫了所有人的兴致。   赵莹忽然说:“说的是不是真的哦?班主任从来不会来查寝的啊,怎么今天忽然要过来?问问她是怎么知道班主任要来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我们都等了一个小时了,这个时候查寝,班主任脑子有问题吧?!”   秦娟给刘瑷回了条消息:【你怎么知道班主任要来查寝?】   刘瑷:【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寝室太乱了,你们回来收拾一下吧。】   秦娟把刘瑷回复的消息给大家看了:“要不我们回去吧,不想被班主任叼。”   宋佳尧想了一下,弹掉了手里的烟头:“先回去,等那吊毛走了我们再想办法出来!”   消息发出去不到20分钟,三个人匆匆赶回寝室,刘瑷正在刷数学题,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三个人一回来就开始大声喧哗,丝毫不顾及正在学习的刘瑷,事实上,她们完全把刘瑷当成了空气一样的存在。   正在做推理计算的刘瑷皱了一下眉头,默默找出抽屉里的耳机戴上,她把纯音乐的音量调到最大,尽量让自己听不见那几个讨厌鬼的声音。   可尽管如此,她的思绪还是被打乱了,这三个人就像炸弹一样在她身边晃悠,这些“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忽然爆炸,然后烟火波及到她的身上。   她很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她们看不到自己,只要再坚持半年,就可以从这个伤心的地方毕业,去自己心仪的大学。   到时候她就不会再和这几个废物有交集......   三个人把自己凌乱的床位和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在寝室里磨皮擦痒,一边互相开玩笑,一边等着班主任来查寝,因为实在无聊,赵莹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在做题的“空气人”身上。   “班主任怎么还不来查寝,都快十点了,包夜都开始了!刘瑷该不会逗我们玩吧?”   赵莹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宋佳尧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把书扣到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到宋佳尧的背影上:“她要是敢逗我们,今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一落,几个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刘瑷身上,赵莹添油加醋的说:“尧哥,上次你那个惩罚不给力啊...让她跪在篮球桩下也太便宜她了...有没有什么有趣一点的惩罚啊?”   这句话隔着耳机飘进了刘瑷耳朵里。   一个星期前,她跪在篮球桩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篮球疯狂的往她身上砸,每一下都砸在了她的自尊上,她差一点就忍不住了,如果当时她奋起反抗和她们打一架的话,肯定是寡不敌众,而且很可能会被学校记过,影响她保送的机会。   她已经不指望班主任和父母会帮她了,每一次和班主任反应情况,班主任都只是找这几个人谈话,警告什么的说过无数次,从来没有给过实质上的处分,导致这几个人愈发的猖狂。   父母那边,他们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更不可能放弃工作回来照顾她。   想到这里,刘瑷捏着签字笔的手指泛白,她真的好想离开这里!   宋佳尧看见刘瑷戴着耳机,完全无视她们的谈话,忽然觉得不爽起来。   因为今天游戏没有打尽兴,因为在网吧外面冻了一个小时,因为马上十点了,包夜已经开始了,然而班主任还没有出现,因为刘瑷无视她的样子很讨厌......   所以宋佳尧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走到刘瑷身边,把她的习题册扣上:“别写了,你有什么好装的?”   秦娟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刘瑷成绩好长得好看,总是有拿不完的奖状和荣誉,她明明很穷,却成天一副清高的样子,所以寝室里的女生都嫉妒她,越是嫉妒她,就越想找她的麻烦,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看不惯她...   宋佳尧剪了很短的男士头,看着就像一个男生,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是情侣关系,因为这件事情在学校传开了,她一下子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关于她的传言也越来越多,除了跆拳道黑带的传言,还有她的家世背景...   据说她是单亲家庭,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后爸是个大老板,之所以选择住校,是因为看不惯自己的亲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只要她不开心了,就要找人发泄出来,我早就料到了她会找刘瑷的麻烦。”   刘瑷没听见宋佳尧说了什么,抬眼看了一眼对方:“有事吗?”   宋佳尧一把扯掉了刘瑷的耳机:“以后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戴这种东西。”   刘瑷深吸一口气,将不满压在心里,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她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并不想再和这帮人硬碰硬:“知道了。”   宋佳尧冷笑一声:“今天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刘瑷不想理会宋佳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佳尧从旁边拖了一个凳子坐在刘瑷旁边,没好气的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刘瑷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十点,怎么了?”   “你说班主任要来查寝,人呢?”   刘瑷忽然有点后悔起来,刚才班主任给她打了电话,说要过来慰问一下她们,她作为班干部好心通知了一下这几个人,没想到,又成了她们拿捏她的由头。   “后来我就去公共浴室洗澡了,等我洗完澡回来,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每天到了晚上十一点宿舍的铁门就会被关上,我以为她们出去了,就上床了,直到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宿舍都熄灯了,那两个人打着电筒带着刘瑷回来了...   她们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宋佳尧手上还捏着一大瓶二锅头,叫我下床陪她们喝酒,我酒量不好,喝两口就开始头晕,之后就爬上床睡觉了,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赵莹已经睡了,宋佳尧和刘瑷的床还空着。   我当时头有点晕,路过楼梯口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影在楼梯转角处,当时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其中一个人的影子很像宋佳尧,她留的男士头,而且人很高,很容易辨认。   另一个人应该是刘瑷,不知道两个人在那里聊什么...因为习惯了宋佳尧欺负刘瑷,所以我就没当回事,上完厕所之后我就回去睡觉了...”   “你记不记得是几点钟的事情?”   “我睡醒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刚好五点钟,上完厕所回来我就睡着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想到刘瑷会跳楼!”   墨临坐在不远处,两只手臂抱在胸前,狭长的眼睛因为秦娟的叙述而半眯着,他好像正在思考。   秦娟最后两句话都在强调一件事,那就是她上完厕所就回去休息了,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我是进了教室才知道刘瑷跳楼了...刘瑷坠楼的时候,我已经在教室里了。”   王岳:“刘瑷坠楼的时候宋佳尧在哪里?”   “我不知道,宋佳尧今天早上没来上早自习。”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小可爱们还在吗? 第92章 少女之死(4)   李蒙把时间拖到早上六点,监控录像开始快进播放,六点到七点基本上没有什么学生出入,七点半之后,穿过宿舍一楼大厅的人忽然开始变多,一个个都背着书包走向食堂的方向,为了不错过细节,李蒙把播放速度调慢。   他仔细盯着屏幕,七点五十分之后,路过宿舍一楼的人开始变少,直到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一个打扮很男性化的人从监控前一闪而过。   这个人看上去瘦高瘦高的,留着很潮流的男士头,无论是身高还是穿着都很像男生,所以出现在女生宿舍楼的时候立即引起了李蒙的注意。   “这个男生怎么会出现在女寝?”   一旁的宿管阿姨见怪不怪的说:“她是个女生,好像叫宋佳尧,和刘瑷是一个宿舍的,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也以为是个男生,当时差点把她赶出宿舍...现在我每次看到她还觉得别扭,就像女生寝室里住了个男生一样。”   此时李蒙的电话响了,是王岳打来的电话。   李蒙接通电话,听了对方的描述:“你说宋佳尧有问题?”   王岳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心事重重的秦娟:“你们重点看一下早上六点到八点的监控,看看宋佳尧什么时候从宿舍出去的...她的嫌疑很大。”   李蒙正好看到宋佳尧从监控摄像头前经过,于是把宋佳尧出宿舍的时间告诉了王岳:“监控上显示,宋佳尧是7点55分离开的宿舍。”   王岳和墨临眼神交流了一下。   根据宿管的反映,她听见一声巨响后推开窗发现有人坠楼,于是出了宿舍楼,到达现场后发现刘瑷已经坠楼并昏过去了,惊慌失措的她立即打了120,手机上的拨号时间显示为8点05分03秒。   从听见巨响,推开窗发现有人坠楼,到跑出宿舍楼打电话,总共加起来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也就是说准确的坠楼时间是8点04分。   法医推断刘瑷是生前坠楼的,身上的伤也符合高坠伤的特点,而宋佳尧提前9分钟离开了宿舍,所以没有作案时间。   虽然秦娟的证词让警察怀疑到了宋佳尧的身上,但是宋佳尧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监控室的视频还在播放,宋佳尧离开宿舍后,没有人再从监控面前走过。   李蒙想了一下,对宿管说:“把监控里每一个出去的人都登记下来,看看案发时宿舍里还有多少人没出去!”   *   教师办公室里的审讯还在继续进行,下一个轮到赵莹。   从秦娟的证词里,警察了解到,赵莹是个煽风点火的角色,看样子她应该很看不惯刘瑷。   赵莹走进办公室后,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脸色泛黄,额角冒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看上去被吓得不轻,估计刘瑷的死对她的影响很大。   王岳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昨天晚上十点之后你们带刘瑷去了哪里?”   赵莹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仿佛打了一个寒颤:“没去哪,宿舍锁门了,我们在寝室外面站了一会...没对她做什么...”   “是吗?”墨临背靠在一旁的书架上,眼睛盯着赵莹,已经从对方不自然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   墨临沉声道:“在寝室外面站了一会...需要打手电筒吗?”   “需要...因为我们怕黑...”   很显然,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高三寝室十一点半才熄灯,你们十一点之前就带着手电筒出了宿舍...是去了天台吧?”墨临说完走到王岳身旁,拖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微笑着说:“我们在天台上发现了很多脚印,警察现在正在对比你们的鞋印...不要把警察当傻子。”   赵莹看着对面的英俊男人,此刻已经没有心情欣赏对方的颜值了,额头的冷汗直冒。   “我想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说真话。”   墨临的话音刚落,王岳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墨老师审讯人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心情很平静,甚至嘴角带着笑意,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墨老放狠话,觉得很稀奇。   赵莹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手脚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们带刘瑷去天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赵莹的腮帮子越咬越紧,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了:“昨天晚上都是宋佳尧指使我做的......因为班主任说要来查寝,最后又没来,所以宋佳尧觉得我们被刘瑷给耍了,想惩罚一下她......”   ......   “你说班主任要来查寝,人呢?”宋佳尧平时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刘瑷听到宋佳尧质问她,只好翻出了晚上九点和班主任的通话记录。   她把手机举到宋佳尧面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宋佳尧笑了一下,把手机扔到桌面上:“他不来更好。”   她说完忽然起身,抓起刘瑷的头发,把人从凳子上拽到了地上。   刘瑷的头发很长,下午刚洗过,披在肩膀上,被宋佳尧一把抓起,整个人都没了重心,朝地面狠狠摔去。   感受到即将发生腥风血雨的秦娟拿着洗漱用品出了寝室,赵莹看了她一眼:“你跑什么,不留下来看好戏?”   “马上要熄灯了,一会黑灯瞎火的怎么洗澡?你们可以慢点来,等我回来再继续。”秦娟说。   赵莹没理秦娟:“你洗快点!”   宋佳尧看着坐在地上的刘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椭圆形的球状物,那东西赵莹在小视频上看到过,宋佳尧拿出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之前刘瑷把身上的淤青拍成照片作为被欺负的证据,害得宋佳尧被老师和家长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还赔了医药费,从那以后宋佳尧就学聪明了,她欺负刘瑷的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不会再打她,而是变着法子的侮辱她。   宋佳尧蹲下身,把电线连接的球状物举到刘瑷眼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刘瑷没见过这种东西,也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佳尧笑了两声,对赵莹说:“一会儿你来拍视频。”   赵莹心里有点害怕,但同时也充满了探索欲:“在哪儿拍?寝室不太好吧...万一被人肉出来...”   刘瑷听到人肉这个词,脸色瞬间变了。   她猜到这两个人可能要给她拍视频发到网上去,她想往门口跑,逃离这里。   她刚起身,就被宋佳尧抓住了头发,又扯回地上,赵莹见状上去帮忙,从身后固定住了刘瑷的双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安安稳稳毕业?”宋佳尧笑了笑:“别做梦了,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只要一想起我,就想起你人生中最耻辱的时候...”   两个人带着刘瑷出了寝室,这个时间,人都在寝室里面活动,偶有几个人出来,看见宋佳尧,都吓得不敢出来了。   “爬上去。”宋佳尧指着天花板上的天窗说。   刘瑷害怕两个人会给她拍视频,心里很害怕,只好照做。   三个人上了天台后,宋佳尧从包里取出一大瓶二锅头拧开,捏着刘瑷的嘴,往她喉咙里灌酒。   刘瑷因为反抗的缘故,呛了一大口,高度酒漏进了气管里,她整个人咳嗽不止。   她被迫坐在地面上,双手被人固定住了,腿又被宋佳尧压住,根本无力反抗。   宋佳尧等她稍微没那么咳了,又捏着她的嘴又给她灌了一口酒:“让我看看你的酒量有多好...这个游戏就得喝醉了才好玩...哈哈哈...”   宋佳尧很有耐性的一口一口给刘瑷灌酒,一边灌酒一边说:“之前有罗桥宇给你撑腰,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结果他还不是丢下你走了...”宋佳尧从手机里翻到一张照片,举到刘瑷眼前:“看看,这个人刚进大学就有了新的女朋友,早找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佳尧一边说着,视线下移到刘瑷的大腿根部:“你肯定不是处了,被罗桥宇玩过的女生,没有一个是处的...”   她一只手伸向刘瑷的私密处,在碰到刘瑷的那一瞬间,刘瑷发了疯似的挣扎,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宋佳尧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里,罗桥宇穿着一身白色T恤笑得很开心,一排齿贝曾经也为她笑过,坐在他对面的女生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已经足够刺痛她的眼。   难怪他最近都不联系她了,原来是有了新换......   罗桥宇在刘瑷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过,那时候他跟她说:如果全世界背叛你,我就和你一起背叛全世界......   那时候她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有一个依靠,但是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慢慢喜欢上了罗桥宇。   刘瑷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宋佳尧看见后却冷哼一声:“你哭什么?和这种货色谈恋爱注定是这个的结局,你不会傻到相信他真的爱你吧?!”   “和她说这些干嘛?还拍不拍视频了?”赵莹提醒道。   宋佳尧再次捏着刘瑷的嘴,又给她灌下一口酒:“没事,给她多灌点酒,慢慢玩儿...杀人诛心...哈哈哈...”   烈酒烧心的滋味和失恋心碎的感觉并存,刘瑷的眼泪鼻涕混成了一团,她慢慢感觉到头晕,身体也不再挣扎。   此时宋佳尧站起身,仰起头喝了一口二锅头:“把她衣服扒了,拍好看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了各位,最近实在太忙了~ 第93章 少女之死(5)   赵莹把手电筒的光打在刘瑷脸上,打开手机的拍摄功能后还不忘提醒宋佳尧:“我已经开始拍了,你当心露脸!”   “怕什么,后期可以打马赛克。”   被酒精麻痹的刘瑷还剩最后一点意识,她苦苦求饶:“不要拍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拍我...求你们了!”   刘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使被欺负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开口求过谁,但是此刻她用最卑微的语气求两个人能放过她。   但是卑微换来的不是同情,而是是嘲讽和辱骂。   宋佳尧的脸背对着摄像头,她伸手拍了拍刘瑷满是酒精和唾液的脸:“你当着那个人的面不是脱过吗,怎么现在害羞了?我听你前男友说你很骚啊,现在骚一个给我看看...”   刘瑷很害怕,只能抬起手臂挡住手电筒照在脸上的光,眼泪止不住的从脸颊两侧滑落:“我跟你们道歉,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宋佳尧冷笑了一声:“你承认自己是婊.子,我就放过你。”   刘瑷的肩膀颤抖着,抽泣不止:“我是...婊.子...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宋佳尧:“继续说,不准停。”   “我是...婊.子...我是...婊.子...我是婊.子...”   “你现在倒是听话得很,早干嘛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瑷的衣服扣子:“高一的时候让你做我女朋友,你不干,非要和渣男在一起...”宋佳尧说到这里,两只手一齐用力,扯开了刘瑷的衬衣:“我最讨厌你这种欲擒故纵的贱货!”   “等我把视频发给那个渣男,彻底断了你的念想...我让你一辈子都记住今天的耻辱!”   刘瑷的衬衣被人暴力扯下来丢到一边,她躺在地上,身体弯曲,一只手臂抱着膝盖,另一只手臂挡住脸,天台上的温度很低,风吹得很大,她的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俯视她的人却不停的嘲笑她:“这个玩法不错,以后每周来一次,哈哈哈...你不是想去名校吗?你这种贱.货也配?”   宋佳尧像野兽一样扑向她,暴力的拉扯掉刘瑷的裤子,把裤子扔到一边后,她站在天台上点了支烟,烟雾很快被风带走,散入广袤的黑夜中。   宋佳尧把抽了一半的烟递给赵莹:“看我今天不玩死她!”   ......   说道这里赵莹忽然停了下来,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后面的事还要我说吗?”   王岳沉默了两秒钟:“说下去!”   赵莹深吸一口气:“剩下的内容你们还是问宋佳尧吧,或者你们找她要视频,我真的说不出口...   宋佳尧想把视频卖给sq网站,她说太普通的内容没有钱赚,所以做得比较过,刘瑷中途昏睡了一次,但是很快又被疼醒了,我没想到宋佳尧会这么过分,中间我还劝过她,让她别这么玩,但是她好像玩疯了,根本不听我的。”   “视频拍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都没电了,我当时心里很害怕,但我不能怂,如果我怂了,说不定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我...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刘瑷清醒一点了,她穿好衣服后,我们就带着她回了寝室...之后宋佳尧又拉着我们喝了点酒...   宋佳尧知道我的酒量有多少,我感觉她想把我灌醉,所以我就很自觉的喝了好几杯白酒,然后去床上躺着睡觉,后来宋佳尧带着刘瑷出了寝室,我很想出去看看两个人在外面干什么,但又怕被宋佳尧发现,最后躺着躺着酒精上头了,就睡着了...”   赵莹把自己的校服衣袖挽起来,手腕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疤,有刀割后形成的疤,也有烟头烫过的伤疤。   “你们一定没办法体会那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感觉,明明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却处处充满暴力,如果不能融入圈子,就会被人孤立...时不时的会有人找你麻烦。”   “可能你只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个人,连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忽然有一天,那个人带着一群人来找你,让你给她跪下道歉,如果不跪下,就会被群殴...群殴你们知道吗?每个人都可以踢你一脚,谁都可以上来扇你一巴掌,往你身上吐口水...你不敢告诉老师,因为如果给老师说了,下一次一定会被打得更惨...   “刘瑷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生,她被欺压了将近三年,给老师反映过无数次,也被打过无数次,脸上破相了就带着口罩去食堂学习,那里人多,没人敢动她...   她根本不怕任何人,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下还能把心放在学习上,不但成绩没有落下,还和罗桥宇了谈恋爱,虽然大家都知道罗桥宇渣,但还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和他分手的女生从来不会撕逼,因为罗桥宇会安抚好每一个前任,给她们想要的东西。   我听说刘瑷和罗桥宇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只要求罗桥宇保护她,那段时间谁也不敢动刘瑷,她被人用心保护的样子真让人嫉妒...   “刚进寝室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我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能住校,每个月给一千块的生活费已经是父母的极限了,但这点钱还没宋佳尧一周的零花钱多,我能感觉到宋佳尧的嫌弃,我害怕被宋佳尧抛弃,所以只能不断的讨好她...   我也很想好好学习,但在这种学习环境下,我只能一点点堕落,我用了两年的时间让宋佳尧信任我,表面上我和她走得最近,但其实我很讨厌她,我讨厌学校里的每一个人!”   “每次父母问我成绩的时候我都很心虚,晚上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抽自己巴掌,我很想改变,但是没有办法,第二天还要跟在宋佳尧背后当她的跑腿...被她损的时候也不敢顶嘴,天天都要赔笑脸,我觉得每一天过得都很恶心!   对了,罗桥宇和女生在一起的照片是宋佳尧找人P的,她根本没有罗桥宇的照片...宋佳尧是个同性恋,高一的时候就看上了刘瑷,但是刘瑷对她没意思,所以她一直怀恨在心,经常找刘瑷的麻烦,后面她也觉得没意思了,说想玩点特别的,就找人P了罗桥宇的照片。”   王岳听了赵莹的口供后气得不轻,他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宋佳尧平时会去什么地方?”   赵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二点:“这个点她习惯去学校后门的面馆吃面,不过她应该已经知道刘瑷跳楼了,估计早跑了。”   王岳:“你得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因为你也参与了这起校园暴力。”   “我出卖宋佳尧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进警察局...你们能不能不要通知我的父母,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样子...”   王岳:“你还有两个月成年...我们必须联系你的监护人!”   *   顾原把刘瑷的尸体推进冰柜里,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安静得像一具雕像。   顾原忽然想起自己读高一的时候,高年级有个女生跳楼了,头先着的地,脑浆都溅出来了,当时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后来学校给每间教室都装了防护栏。   听说是因为校园暴力,女孩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在一次霸凌结束后,从教学楼的顶楼跳了下去。   为了学校的名声着想,学校禁止学生私下讨论这件事,后期又给学生普及了很多安全教育知识,还在学校设立了心理咨询室。   想到这里,顾原忽然皱了皱眉头。   好像有个姓墨的学长在心理咨询室做志愿者,那时候班上的女生每天都在班上讨论一个姓墨的学长,一放学就约好要去心理咨询室看学长,那时候温子涵还老调侃她们,好几次温子涵被女生暴揍都拉他做挡箭牌......   算算年龄,这个学长好像和墨临差不多大......   顾原走到警局大厅的时候,刚好碰到墨临从大门口走进来。   顾原看着对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临近的时候,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来一下办公室。”   墨临走进办公室后把门关好:“这么快就想我了?”   顾原:“你高中在哪里上的学?”   墨临沉吟了片刻:“和你同一所学校。”   “所以...在心理咨询室当志愿者的那个人是你?”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墨临笑着说。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想等你慢慢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   “慢慢发现...”顾原重复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墨临眉眼中的笑意变得很有内涵。   他忽然想起有一天在某个女同学的桌面上看到一张复印的手抄报,上面的标题很醒目:心理咨询室周末对外开放!!本期主要主讲,创伤后心理障碍的治疗以及改善方法......   想到这里,顾原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涟漪。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墨临就......注意到自己了吗?   应该不可能...如果自作多情的话,一定会被他嘲笑...再说了,那么多人心里有创伤,又不止自己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没来得及捉虫 第94章 少女之死(6)   下午,梦兰打开网页,发现有一篇帖子横空出世,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点击量飙升,挤进了热搜榜。   帖子标题为:【一中女校霸,逼死校花!】   梦兰打开网页后惊讶的发现帖子的内容竟然是关于宋佳尧和刘瑷的!   警方并没有向外透露任何有关于坠楼事件的消息,很多事情也还在调查当中,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人发表了一篇揭露内幕的帖子。   发帖人字字句句针对宋佳尧,以叙述的方式讲述了宋佳尧霸凌刘瑷的过程,字字句句戳人肺腑,内容涉及的广泛程度已经超过了警察知道的内容,甚至还有大量的图片信息作为证据支持,内容涵盖高一到高三。   帖子后面还有人补充宋佳尧带头霸凌其他女生的照片,这场揭露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   帖子下面的评论在不断增多,基本上都是骂宋佳尧、批判校园霸凌的,有部分知情网友恨得咬牙切齿,直接公布了宋佳尧经常出现的地点,甚至还有人人肉出了宋佳尧家里的住址。   有个网友说要给宋佳尧寄花圈,这条点赞的人数短时间里破万,还有网友期待寄花圈后的下文。   正在浏览网页的梦兰叹了口气:“中午接到了几个报警电话,说有人往自己家里寄花圈,花圈上有辱骂宋佳尧的字牌,报警人说自己周围根本没有叫宋佳尧的人,网友提供的地址不准确,误伤了无辜的人...”   “还有这种事?”王岳一听立马凑了过来:“帖子在哪,我看看...”   王岳一只手撑在梦兰的办公桌上,另一只手环过梦兰的后背,落到了梦兰握着鼠标的手背上。   梦兰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王岳的呼吸,原本她还有很多话想说,被王岳这样突如其来的打断了,她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王岳:“你查过发帖人的ID了吗?”   “查...查过了...”梦兰红着脸夺回鼠标,把凳子往前移了几分,避开了王岳近距离的接触:“ID没有实名制,发表的网域显示为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吧,我们找到了发表帖子的那台机子,机子刚好在监控死角上,而且发帖的时候,开机子的人正在上厕所...”   为了掩饰尴尬,梦兰一下子说了很多话。   “所以有人想故意躲避警察的视线...现在的网吧只会记录开机人的信息,并不会登记每一个进入网吧的人,学校周围人流量很大,监控摄像头调查的范围也很广,排查难度很大......你干嘛?”   梦兰正在一本正经的分析,王岳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梦兰整个人一惊,思路瞬间断掉了。   “没干嘛,你头发上有个渣子,继续说!”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梦兰整个人都被王岳整懵了。   “你刚刚说到排查难度很大。”   “嗯...”梦兰重新整理思路:“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发帖人也算是在帮助警察寻找宋佳尧,现在网友提供了很多宋佳尧经常出没的场景,外勤组已经派人去蹲点了...”   王岳正在看宋佳尧的微博,下面全是辱骂的词汇,有些文明点的,骂人不带脏字,但是句句诛心。   “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王岳说:“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怪怪的!”   “哪里怪了?”梦兰问。   王岳:“李蒙和宿管核对了监控里的每一个学生,确定了案发当时,除了刘瑷,宿舍其他人都出了宿舍...但是痕检组的人怀疑是他杀,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上天台的垫脚物。”   梦兰:“那个天台的确要垫脚物才能上去,我的身高体重和刘瑷差不多,如果没有垫脚的桌子或者梯.子,根本上不去。”   去现场勘察过的王岳直言:“梯.子贴着墙面靠上三分之一的位置,距离地面有三米高,没有桌子或者梯.子做支撑,就算是我也很难上去,更别说一个女学生了。”   梦兰沉吟片刻后说:“那就是有人在刘瑷上去之后移走了垫脚物...刘瑷在楼上徘徊了一段时间,等所有人都离开宿舍后,才从楼上跳下来的。”   王岳:“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移走垫脚物这种恶作剧很常见,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垫脚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找到...   试想一下,有人移走了垫脚物,还把上面的脚印和指纹擦得干干净净,故意让人找不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梦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被你越说越复杂了!”   “我还有更复杂的推测,”王岳说:“痕检组刚刚来电话,说是在宿舍周围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塑料袋,你猜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装的什么?”   “一根登山绳。”   “登山绳?你想表达什么?”   “想上天台,不一定要垫脚的东西,有可能借助绳子爬上去,上去之后,再把绳子收起来,装进塑料袋里,抛向草丛。”   王岳一边说一边点开现场拍到的照片:“天窗口的水泥缺了一小块,不排除是绳子勒过的痕迹,而且天台上有铁架可以作为绳子的附着点,并且铁架上也有被勒过的痕迹...部分水泥块和铁屑已经被送往实验室检测,如果检测出登山绳的纤维成分...这个推测就可以成立...”   梦兰一下迷糊了:“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刘瑷是自己通过绳索上的天台,上去之后再把绳索收上去,然后从楼顶把绳索抛到草坪上?!”   王岳:“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梦兰颇为震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刘瑷很可能是自杀,并且想通过自杀,嫁祸给其他人......   她该不会为了报复宋佳尧,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一旁的肖泽走过来敲了敲桌子:“梦兰,通知各小组下午四点在会议室开会,我们要重新梳理一下整个案子。”   “知道了队长!”   半个小时后,各小组在会议室就坐,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8个小时了,由于时间紧迫,手上的物证还不是很充分,而且这个案子的疑点很多,大家众说纷纭......   一开始痕检组认为他杀的可能性大,但是在草丛里发现登山绳之后,痕检组也陷入了难题。   “我调查的监控录像显示,7点55分之后,除了死去的刘瑷,每一个住在宿舍的学生都已经离开了宿舍,也就是说基本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李蒙说。   顾原沉吟了片刻,反驳道:“宿管只登记了出寝室的同学,并没有登记进入寝室的人,如果昨晚有人混进了女生寝室,那这个统计就没有意义。”   李蒙抓了抓脑袋:“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去继续调查监控。”   肖泽:“墨老师,你怎么看?”   墨临坐在后排的位置,他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警察立即递过去一个话筒,与此同时,所有人的头都往后转,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   这个场景对顾原来说有点过于惊悚了,他有些不舒服的清了一下嗓子,用只有墨临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上去说。”   墨临只好听话的捏着话筒上了讲台,他一走,所有人的视线就跟着墨临飘到了讲台上,顾原一下子松了口气。   “自杀这种念头的确会忽然产生,但大脑不会立即执行,因为每个人都有求生意识,真正想自杀的人往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抑郁过程,只有完全丧失求生本能之后,大脑才会执行自杀的动作。”   墨临从物证组那里拿来了一个证物袋,袋子里有一叠卷子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离开学校之前,我问语文老师要了刘瑷生前写的作文和周记本,我大致看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墨临的下文,墨临却像是在故意卖关子,忽然停顿了一下。   “我认为刘瑷有双重人格,她的主人格出现的频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主人格出现的时候,她是乐观、积极的...但是她的副人格表现得非常阴暗,抑郁,危险度极高...目前为止,单从心理上分析,我没办法推断她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墨临的语音刚落,会议室就响起来激烈的讨论。   “墨老师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他说他也没办法推断......”   “这个案子有点难办了啊...连法医和墨老师都没办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场痕迹又模棱两可...这可怎么办?”   会议室一下子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肖泽清了清嗓子:“既然现在没办法定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那我们就去寻找更多的证据,外勤组的人继续去宋佳尧出没的地方蹲点,另外,把那个发帖人给我找出来,这个人对刘瑷的事情这么了解,一定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每天都在艰难的踩点~呜呜呜 第95章 少女之死(7)   此时一个刑警推开会议室的门:“队长,实验室最新的报告单出来了,水泥和铁屑里都发现了同一种纤维成分,和草坪里发现的登山绳是同一种材质。”   一时间,会议室里又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看样子真的可能是自杀了啊!”   顾原也陷入了沉思,如果假设自杀成立,那么刘瑷就要固定登山绳。必须先通过垫脚物上到天台,然后把登山绳栓到铁架上,做好这一切后,再下到六楼,把垫脚物收起来。   如果刘瑷真的想把自杀伪造成他杀,那她最想报复的人应该是宋佳尧,为什么要等宋佳尧离开9分钟后才跳下来?   不过以现在的线索来看,如果不能证明7点55分后宿舍还有其他人,那也只能以自杀定案了。   肖泽再三强调:“继续调查宿舍监控...让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协助调查,确保落实到每一个人头上,把进入宿舍的所有人的去向都记录下来!”   “知道了队长!”李蒙感觉肩负重任。   *   天快黑的时候,刘瑷的父母赶来了警局。   两口子赶了一天的路,一路上都在哭,到警局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   尤其是刘瑷的妈妈,整个人都哭得虚脱了,被刘瑷的爸爸搀扶进的警局。   梦兰招待了两个人,听说两个人一天都没吃饭,她立即给两个人点了外卖,发现刘瑷的妈妈体力不支,还给她准备了一杯葡萄糖补充体力。   两口子坐在警局大厅的长椅上,刘瑷的妈妈来不及喝水,一个劲的问:“警察同志,我女儿呢?”   梦兰不得不向两个人交代她们女儿的事情:“刘瑷就在里面....如果承受不了的话,就不要看了,我们警察会尽最大的努力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学校也承诺了会全力配合...会尽全力给你们一个交代!”   刘瑷的母亲手里捏着装有葡萄糖的纸杯,纸杯已经被捏得变形了:“我就想看看瑷瑷,我已经一年没见过她了,高二暑假的时候她不肯回家,非要出去打工给我治病...”刘瑷的母亲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我看到网上的微博了...我女儿她这两年过得这么辛苦,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这么懂事,为什么那些人不能放过她...”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刘瑷的父亲心里也很难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妻子,只能拍拍她的背,让她别哭了。   因为赶车的缘故,刘瑷的母亲头发有些凌乱,她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黄,黑色的长发里夹杂着很多白发,头发没有烫过染过,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扎在后脑勺上,纯素颜的脸上留下了很深的岁月痕迹,眼角的鱼尾纹和鼻唇部的法令纹很重,虽然只有四十几岁,看起来却要比同龄人老很多。   刘瑷的父亲皮肤被晒得很黑,是长期在太阳下劳作形成的肤色,手上有很厚的茧,指甲缝里有长期劳作后的污垢,看得出来,两口子挣着辛苦钱,而且都没舍得往自己身上花钱。   他们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刘瑷的身上,刘瑷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高中这两年多,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受了气也一直是一个人扛着,不想让父母为她的事情担忧。   想到这里,梦兰忽然哽咽了,她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场面。   刘瑷的死对两口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夜之间,两口子失去了疼爱的女儿,失去了让他们骄傲的资本也失去了奋斗的方向,等待他们的是刘瑷冰冷冷的尸体。   刘瑷的父亲还算坚强,虽然眼睛红着,却没怎么说话和抱怨,只是一个劲的扶着妻子的肩膀。   “警察同志,能带我去看看我女儿吗?我老婆身体不好,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刘瑷父亲说话的时候,有种勾腰哈背的姿态,梦兰看着很难受,在警局里,他完全没有必要用这么低的姿态和警察说话,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   也许是他在工作中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所以下意识的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我带你去。”梦兰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说:“不过你们不能碰她,这个案件还在调查当中,你不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刘瑷的父亲哽咽了:“我知道,麻烦你了。”   梦兰的情绪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彻底破防了,到底是怎样艰难的生活,会让人说话如此小心翼翼,就连女儿死了,都不敢有一点宣泄的脾气。   其实梦兰更愿意看到两口子质问警察,质问学校,质问伤害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默默的接受了难以承受的一切。   或许被外界的力量压迫久了,人就会丧失原本的血性,那些生活在底层艰难讨生活的人们,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梦兰忽然能够理解刘瑷的高傲从何而来了,因为讨厌那种低人一等的姿态,所以尽量的让自己不变成那样的人,因为无法合群,所以变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同时梦兰也联想到了刘瑷被校园霸凌后的无助,她只有自己,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做着思想斗争,她心里有一片理想化的净土,她努力的经营自己,就是想改变自己的未来。   或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羡慕班上的其它女生,尤其是那些生活在父母庇佑下的孩子,再想想自己的处境,然后潸然泪下。   没有所谓的庇佑,学校的各种机构在那群校霸的眼中形同虚设,她每天在那群不良青年的阴影下卑微的活着,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助她,她想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所以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但是总有人不想让她好过,总是找她的麻烦,想方设法的欺负她...   梦兰此刻不自觉的背后发寒,连心都是冷的,眼睛红了一遍又一遍,因为是警察,她不能让自己落泪,所以又忍了回去。   或许刘瑷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得不接受了罗桥宇的追求,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庇佑,作为交换,她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   罗桥宇愿意帮她,她就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罗桥宇,她很容易产生依赖,甚至爱上罗桥宇,她的爱情观并不完整,甚至因为艰难的处境而变得畸形,在两个人的爱情里,她感受不到平等,她知道罗桥宇很花心,很害怕被罗桥宇抛弃她,缺乏安全感的她会陷入无尽的自卑。   当宋佳尧把合成的照片拿到刘瑷面前的时候,刘瑷的内心一定非常的痛苦,她就像一个被抛弃的花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刘瑷的尸体被人从冰柜里推出来,放在解剖台上,和父母做最后的道别。   顾原解剖后缝合得很仔细,揭盖白布的一瞬间,甚至没有看到身上的缝合线。   刘瑷的父亲用颤抖的手提着尸体上盖的白布,看见女儿塌陷的面部骨骼时,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白布又落了回去。   白布轻飘飘的落到了刘瑷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记忆中的女儿是那么的美丽,此时躺在解剖台上的女孩真的是自己自己的女儿吗?   他忽然有点不敢认。   刘瑷的父亲忍了很久,终于破了防,老泪纵横,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刑警小哥叹了口气,递上纸安慰,眼角也跟着红了。   刘瑷的母亲一直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但她已经从丈夫的动作里猜到了大概,她扶着墙,泪水再一次决堤,最终没能抗住,晕了过去。   梦兰一边搀扶着刘瑷的母亲,一边叫人来帮忙。   顾原跑过来检查了刘瑷母亲的身体,皱了皱眉头,上了氧气后顾原拨通了急诊科的电话:“我是岩海市刑警总队的法医...这里有一个病人...巩膜黄染,颈静脉怒张,腹壁静脉曲张,脾脏肿大,腹部有大量腹水,她有严重的肝脏疾病,可能已经发生了肝昏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现在用警车转运病人,麻烦你们联系一下ICU病房,准备接应!”   刘瑷的父亲整个人的傻掉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妻子得的是肝硬化,医生说活不了太久了,我听说ICU一天要一万块钱,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王岳忽然来了脾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钱的事情!”   几个刑警把人抬上了警车,一路挂着警灯畅通无阻,路上的车辆纷纷避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警车就停在了医院的进车口。   急诊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病床和抢救的仪器,一上来就上了检测了病人的生命体征。   因为已经提前通知了ICU病房,医生和护士直接推着病床进了电梯,电梯中途不停靠,直达12楼重症监护室。   把人送进监护室后,监护室的电动门缓缓关上,刘瑷的父亲抱着头坐在蓝色的塑料椅上。   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波接着一波,他还没来得及悲痛欲绝,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写完这章心情好沉重啊~ 第96章 少女之死(8)   经过一整晚的抢救,刘瑷的母亲暂时恢复了生命体征,到了家属探视的时间,她仍在昏迷当中,眼角一直有泪在流淌,护士帮她擦过很多次,最终感叹了一声:“家属陪她说说话吧...”   刘瑷的父亲穿着隔离服跪在病床前,双手合十,给老天爷磕头:“求求菩萨不要让我老婆离开我,我们一辈子本本分分,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求菩萨救救我老婆,让她挺过去,我愿意用我一半的寿命换我老婆醒过来......”   刘瑷的父亲跪在病床前碎碎念,一旁的医生想和他交代一些临终前的事宜,但是又不好打击到他的信念,只能问陪同过来的梦兰:“病人还有其他家属吗?”   梦兰摇头:“他们的女儿刚去世,两口子相依为命。”   医生:“现在家属的精神状态很糟糕,病人已经油尽灯枯了,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有什么遗愿的话,尽量帮她完成吧......”   梦兰无奈的叹气:“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探视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刘瑷的父亲碎碎念了半个小时,从监护室里出来后就急着要赶车回老找老家的法师做法,谁也拦不住,谁拦就跟谁急。   梦兰只能用擒拿术把他扣起来:“刚才医生已经说了,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要是走了,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听到这句话,刘瑷的父亲忽然哭了起来:“我一辈子本本分分,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带走我女儿又要带走我老婆.......为什么好人就是不能长命......为什么作恶的人还可以活得好好的?”   梦兰能体会他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你现在必须振作一点!”   刘瑷的父亲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把头埋进手肘里无声哭泣,梦兰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什么也帮不了。   “你说怎么活了半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了?孩子他妈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村花,她嫁给我,委屈她了,瑷瑷小时候喜欢粘着我,刚上初中我就和她妈妈外出打工了,我在工地讨生活,她妈妈就给别人当保姆,每年过年才能回趟老家,渐渐的瑷瑷就和我们不亲了,有什么心事也不和我们说...   她成绩好,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哪知道她会被人欺负...我们从来都舍不得打她骂她,那些人怎么这么狠的心!”   梦兰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小时候父母工作都很忙,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妈妈去乡下支教,一去就是三年,那时候爸爸也经常住在单位上,放学回家的时候只能看到桌子上放的便签和一周的生活费,她最怕黑,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觉得床底下有鬼,所以老喜欢跑表姐那里玩。   后来上高中,她迷恋上侦探小说,高中毕业后就如愿学了刑侦专业...如果刘瑷还活着,她应该也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努力的女孩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回报,在花一样的年纪就匆匆凋零了......   等梦兰回过神,发现刘瑷的父亲不见了!   此时重症监护室的门忽然开了,有护士站在门口喊:“37床的家属!”   刘瑷的母亲就是37床!   因为找不到刘瑷的父亲,梦兰只好说:“我是照顾37床的警察,家属不在。”   护士看了她一眼很郁闷:“这种时候,家属怎么不守在外面!病人快不行了,她好像有话想说!”   梦兰匆匆穿好隔离衣,到刘瑷母亲跟前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微微睁着,但是没有焦点,眼角一直有泪水划过。   她的嘴喃喃的好像在说些什么,梦兰把耳朵凑近了,依稀听见她嘴里在说:“安安...我的安安...”   梦兰第一反应是:她可能有些口齿不清了,应该在喊瑷瑷吧。   她又听见她喃喃道:“妈妈对不起你...安安...”   身后的监护仪忽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跑过来,看了监护仪器上的数据后显得非常紧张:“病人心跳又停了,马上取除颤仪!”   医生刚说完,立即开始胸外按压,梦兰被护士带着离开了抢救现场,她回过头看刘瑷母亲最后一面......   苍白的病床上,是一副毫无知觉的身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双手放在她的胸口上,对她做最后的抢救......   生命太过最弱,我们都是沧海一粟,有的人终其一生,不过活得个勉勉强强......   此时刘瑷的父亲匆匆赶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梦兰跟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手里的塑料口袋忽然落到了地上,里面的酥饼散落了一地......   因为孩子他妈最喜欢吃老婆酥,所以他刚才跑出去买了她最喜欢的老婆酥。   一个小时后,重症监护室的门再次开了,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请节哀!”   刘瑷的父亲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死了吗?”   重症监护室的医生已经见过很多次生离死别:“病人已经往生了,你们家属处理一下她的后事吧。”   刘瑷的母亲被送到了殡仪馆,后面的火化流程都是梦兰陪同的,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坛骨灰,刘瑷的父亲抱着骨灰坛子,小心翼翼的撑着一把黑伞,生怕骨灰坛被太阳晒到。   “孩他妈,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瑷瑷你跟在妈妈身边,我们一起回家...你的肉身现在还冻着,委屈你了...”   梦兰听着刘瑷父亲在那里自言自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她是无神论,但此刻也仿佛看见那把黑伞下有三个人依偎在一起......   刘瑷的父亲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等一下,生怕母女两人跟不上他的步伐。   因为受伤抱着骨灰坛,他打不到车,司机都觉得晦气,不愿意拉客。   王岳开了一辆警车过来接人,从后背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梦兰:“你累了两天了,回警局歇一下,李蒙那边还在调查监控,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我把人送回去就回来,到了给你打电话。”   他又揉了揉梦兰的头:“知道你不好受,别想太多...回去睡一觉,工作是做不完的...”   梦兰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你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开车,你放心!”   送走两人后,梦兰打车回了警局,一堆人围在电脑前讨论。   梦兰很好奇,走上去问:“怎么了?”   顾原和墨临也在人群里,顾原皱着眉头,没说话,墨临直勾勾的盯着监控录像:“往回倒...把两段监控剪切下来做对比...”   李蒙把两段监控分成两个窗口,放在电脑屏幕上,左边的监控显示的是上周五晚上8点,右边的监控显示的是周五晚上9点。   两个画面都暂停了,左边的窗口显示刘瑷周五晚上八点穿着蓝色牛仔裤和白色上衣背着书包经过宿舍一楼,朝楼梯口走去。   右边的画面显示刘瑷晚上九点穿着黑色上衣和黑色紧身裤经过宿舍一楼,也是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李蒙抓了抓头:“怎么刘瑷一个小时里回了两次宿舍啊?我看了五遍监控了,中间真没见人出去过?”   肖泽:“这个监控是不是连续的?”   李蒙:“监控没问题,我读过秒了,一秒都没少!”   肖泽:“这就奇怪了!”   墨临盯着监控上两个暂停的画面,眸子紧了一瞬:“你们仔细看一下,这两个人的气质不太一样...”   李蒙抓了一下头:“有吗?我看这两个气质都一样好啊!”   梦兰:“有时候女生换一身衣服气质也会跟着换,比如我,穿连衣裙的时候就比较淑女,穿运动裤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淑女...”   墨临:“不是你说的那种不同,我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你们可以问问刘瑷的父亲,刘瑷有没有双胞胎妹妹。”   墨临又一次语出惊人,在场的人几乎要惊掉下巴了。   李蒙拍了一下大腿:“是有这种可能啊!我之前还在想,总不能有分身术,如果是孪生姐妹的话,就很好解释了啊!”   梦兰:“刘瑷的父亲现在在回老家的路上,我打电话给王岳,让他核实一下情况。”   正在开车的王岳忽然接到了梦兰的电话,他单手点了一下右耳上的蓝牙耳机:“怎么,就想我了?”   梦兰脸一红:“有个很急的正事!”   “嗯,你说,我听着!”王岳瞬间进入状态。   “你问问刘瑷的父亲,刘瑷是不是有一个孪生姐妹?”   王岳愣了一瞬:“你说什么?孪生姐妹?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没捉虫,一会在地铁上捉虫... 第97章 少女之死(9)   王岳挂掉电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男人。   “刘瑷有没有双胞胎姐妹?”   王岳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刘瑷的父亲还没缓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瑷瑷有过一个妹妹,当年孩子他妈怀的是双胞胎,但后来...妹妹身体一直不好,我外出打工挣钱的时候病死了......”   王岳沉吟片刻,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警车行驶在乡间窄窄的马路上:“确定是病死了吗?”   “那孩子生下来身体就没有瑷瑷好,总是生病,那一次高烧不退,就没熬过去,我从县城赶回村里的时候,孩子他妈哭得在床上起不来,因为还没满月,就没有立坟,找了个地方埋了。”   “是你埋的?”   “不是我埋的,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埋了...唉...”   因为对方的情绪一直不好,这个话题又很敏感,王岳不打算再继续问,正前方的马路已经到头了,再往前走就是羊肠小道,小道上站着两个人。   “警察同志,我就在这里下车,前面两个人是我亲戚,谢谢你了。”   刘瑷的父亲抱着骨灰坛下了车:“按照习俗,我要过了头七才会回去,瑷瑷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王岳把手搭在车窗上想了一下:“今天有点晚了,我在你们这里挤一晚。”   刘瑷的父亲愣了一下:“当然好啊,农村什么都没有,就是房子多!”   王岳把警车停在马路尽头,下了车点了根烟,给梦兰回了条短信:【老头说有个双胞胎妹妹,但是妹妹没满月就死了,我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当年的事,和队长说一下,我今晚不回去,留下来调查。】   梦兰看完信息,走进办公室和肖泽报告了这件事。   “这么巧,还真有个双胞胎妹妹...当年是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如果妹妹死了,那监控里出现的人又是谁?”肖泽把烟掐了:“跟王岳说,好好调查!”   “好的队长!”   “对了,网吧的事有眉目了吗?”   “还在排查,我们联系了网吧对面店铺的监控录像,现在李蒙还在核查。”   “好...墨老师呢?”   “应该在办公室,刚才看见他和顾原进去了。”   “墨老师这段时间下班都这么晚吗?”   梦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最近墨老师每天都和顾法医讨论犯罪心理学,有时候会忘记下班时间。”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法医办公室。   顾原正在看墨临发来的死亡现场照片,墨临坐在办公桌对面,背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枕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到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顾原握着鼠标的手指一紧:“我还没看完。”   “十几张照片你看了一个小时...”墨临睁开狭长的双眼,慵懒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顾原:“回家看不行吗?”   “回家看的话...你会影响我学习。”   墨临笑了两声,拖长了尾音:“坐在我腿上学习不好吗...手把手的教你。”   顾原心说:确实是手把手的教,手老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这样他还有心思学习?   而且最近一回家,墨临就粘着他,甩都甩不掉,连洗澡也要一起!   一天24个小时,墨临巴不得25小时都粘着他,上班的时候还好点,墨临懂得收敛,只是坐在办公桌对面看着他,一回家这家伙就开始不老实。   就算精力再旺盛,也有疲惫的时候,老是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虚......   最近顾原觉得身体有点疲乏,趁着上厕所的功夫买罐红牛补充体力,毕竟男人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虚的。   让顾原匪夷所思的是,墨临的身体构造是不是有问题,或者说,他变异了?   竟然不知道累!   墨临垂眼看着顾原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忽然很想笑,他伸手把他紧皱的眉头揉开:“不想回去,是因为身体吃不消?”   顾原盯着电脑屏幕,过了好一会,终于“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嗯”了一声,但是也经过了极其复杂的心理过程,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还是放下了男人的尊严。   “怪我...”墨临说:“一碰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   顾原的脸越来越红:“我们可以减少接触。”   “减少接触...”墨临皱了一下眉头:“这可比戒烟难多了。”   他说完又想去碰顾原,顾原身体往后倾,带动转椅一起往后移动:“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墨临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占有欲:“怎么试?”   顾原看着他,眨了眨眼:“平时尽量不要碰我,具体怎么操作,我遇到情况的时候再补充。”   墨临坐回自己的位置,极其绅士的笑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肖泽推开门:“都还忙着呢?”   顾原抬头看了一眼肖泽:“不忙...王岳那边怎么说?”   肖泽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但刘瑷的父亲说孩子没满月就死了,王岳留在那边调查这件事。”   墨临:“如果这个妹妹没死,而是出现在刘瑷的生活中,那刘瑷很可能不是双重人格,而是在和妹妹共用一个身份。”   肖泽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刘瑷的指纹和身份证上预留的指纹一致,确定死的人是刘瑷。”   “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墨临递给肖泽一颗糖:“咖啡味儿的,很提神,你尝尝!”   肖泽正在思考问题,看到递上来的糖果,下意识的把烟塞回了口袋里:“可惜刘瑷的母亲已经死了,要是人还在的话,说不定能问清楚。”   *   王岳这边刚落脚,就听人说刘瑷的外婆来了,他走出院子,看见一个农村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身子虚弱的很。   看见自己的女儿变成一坛骨灰,年过七旬的老母亲差点没站住脚晕过去。   灵堂很快就被搭了起来,桌上面放着母女两个人的遗像,遗像两边放着两盘水果和两盏油灯,火光在微风中跳跃,把遗像上了两个人照映得愈发苍白。   到了晚上,天气越来越冷,老太太有点受不住寒冷,被年轻人搀扶进了里屋,刘瑷的父亲坐在灵堂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来帮衬的亲戚朋友们一边叹气一边给火盆里烧些纸钱,表情都不太好,屋子里里外外都安静得出其。   王岳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找个人问问。   刚才搀扶老太太的年轻人问:“警察同志,外面挺冷的,怎么不进去?”   王岳:“我在外面站会儿。”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端了个火盆过来在院子里生火,他架了根挺粗的干木柴上去,在锅底垫了些干草,动作熟练的把火生了起来。   王岳走过去烤火:“里面那老太太是你什么人?”   “是我奶奶。”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有点小害羞,因为面对的是穿着警服的刑警,他还有点拘束。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刚满不久。”   王岳点点头:“住在村里吗?”   “不是,最近才回来的,过两天就要去市里了...我是奶奶带大的,这次回来看看她,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姑姑一向最听奶奶的话了,奶奶经常说姑姑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   王岳不打算再绕弯子了:“我听说,你姑姑以前生了个双胞胎?”   年轻人忽然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岳:“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   “你姑父说的...”王岳胡诌道:“你姑妈临死前很记挂另一个女儿。”   “这样啊...”年轻人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们都不提那件事的...我那个妹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没满月就死了。”   “死了啊,真可惜!”王岳点了根烟:“埋在哪里的?”   “啊?”年轻人抬起头来,半边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那个死掉的婴儿埋在哪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我听说埋婴儿的地方很讲究风水磁场,如果埋的地方不对,活着的亲人就会万事不顺...”   “你信这个?”   王岳继续胡诌:“刚好我懂点风水,不然你带我去看看坟。”   年轻人胆子小:“大晚上的去看吗?要不明天吧?”   “办事就要速战速决,现在就去!”   年轻人咽口水:“我有点怕!”   “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去看看地方。”   年轻人指了指院子的北边:“这里往北,大概五百米的地方,有个坟地,我有阴影,还是不去了!”   王岳沉吟片刻,然后出了门。   结果他出门之后回头一看,那年轻人跟在他身后:“你还真打算去啊?”   “嗯...”   “那我给你带路吧!”   王岳本来打算装腔作势的去一趟再回来,现在有人带路了,他心里忽然有点发毛:“你说的坟地埋了多少人?”   “不清楚啊,我们村里的人死了都埋在那里...” 第98章 少女之死(10)   王岳回头看那年轻人:“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了,不用勉强自己,我一个人去看看得了!”   “那怎么行...我还是陪你去吧,要是真遇到鬼了,我们一个村的也好交流......”   王岳在心里骂了一句:“行了,你闭嘴吧,带路!”   两个人沿着公路走了几百米,转入一个羊肠小道,刚转进去王岳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感受到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四周静悄悄的,晚上还起了白雾,而且坟地这块地势比较低,大片白雾堆积在一起散不去,越往前走,雾气越浓,已经到了看不清路的程度。   这种时候不得不让人产生过多的联想,那些以往看过的鬼片和小说,立即在脑子里自动播放了起来。   王岳打了个寒颤,想说还是别往前走了:“哎,我说...雾太大了,啥也看不清,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却没有人回应他,王岳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喂,你吱个声!”   还是没人回答。   王岳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我跟你说这种时候别开玩笑啊,你逗我我可回去了!”   没人回答。   王岳的手机开始报告低电量,那警报声着实下了他一跳,他跑了几步,上了马路,在回头时,身后那片坟地飘着白茫茫的雾气,宛如阴曹地府。   坏了,这要是晕倒了,连人都找不到。   他不得不给刘瑷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刘瑷的父亲带着几个亲朋好友赶了过来:“警察同志,别下去,你可千万别下去!”   等那几个人跑近了,刘瑷父亲喘着粗气说:“要进雾里,得打个灯笼,这样鬼才不敢上身!”   王岳心说,这不就像大雾天行车嘛,雾灯加双闪。   王岳看着刘瑷的父亲给每个人分了个大红灯笼,灯笼是用电的那种,很像过年的时候家里挂的喜庆灯笼。   但是这种时候,他看着手里红彤彤的灯笼完全感受不到喜庆,只有毛骨悚然的阴森。   “警察同志,一会儿千万别回头,有人拍你肩膀更不能回头!”   王岳不以为然:“回头了会怎么样?”   “回头了会被鬼上身的!”   “嗯...知道了,我们快点下去找人吧!”王岳说催促道。   于是四个人排成一排下了羊肠小道,刘瑷父亲走在最前面,王岳走在他身后,身后跟着两个亲朋好友。   四周静悄悄的,夜色越深,雾气越重。   王岳努力看着自己脚下的黄土地,他跟在刘瑷父亲身后,清晰的听见脚踩在枯草上的声音。   没过一会,刘瑷的父亲停了下来,大红灯笼对着白茫茫的雾气晃了晃,对着雾气喊了一声:“建宁?”   建宁好像是刚才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王岳朝着刘瑷父亲喊话的方向仔细瞅了瞅,依稀看见正前方站着一个人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若影若现,宛如鬼魅。   只见前面的人动了动身体,却没吱声,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动作僵硬而做作,像是恐怖镜头前被细微声音惊动的丧尸。   那个人转身之后,一直站在原地,就只是呆呆的站着。   刘瑷的父亲带着人一步步靠近:“建宁?”   他又喊了一声,那人并明显对这个声音有反应,又动了动脖子,看着来人的方向。   等他们走近了,发现那人确实是建宁,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刘志文,翠华在不在家?”   刘瑷的父亲正要去拉建宁,却被他这句话吓得手停在了空气中。   王岳也反应过来,刘瑷的父亲就是刘志文。   可是建宁不叫姑父,直呼其名是什么意思?   刘瑷的父亲整个人呆住了:“在...在家...”   建宁:“带我回去找翠华...”   “好...”刘瑷的父亲说:“爹,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爹?   王岳完全懵了,这不是建宁吗,怎么成爹了?   鬼上身?   还有这么离谱的事?   而且还发生在了自己身边,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会相信!   刘瑷的父亲提着灯笼打了个弯,建宁就跟在他后面,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背绷得很直,走路的时候看着很奇怪。   如果是演戏的话,这也太能演了!   王岳在心里骂了千遍万遍,但手心还是出汗了,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他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进入了状态。   他跟在建宁身后,很想回头问问身后的两个人,但想起刘瑷父亲说别回头,他忽然魔怔了一样,竟然也不敢回头了......   回去的路异常煎熬,上了马路后,身后的两个人仍旧不敢说话,王岳也没说话,和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拉开了距离,但还是看见走在最前面刘志文,双腿一直在打颤。   等到了家门口,刘瑷的父亲推开门,自觉的退到了门旁站着。   建宁:“我要和你妈说话。”   “她在你们以前住的屋子里。”   看着建宁直直的朝灵堂走去了,又穿过灵堂进了里屋,王岳终于忍不住了:“虽能解释一下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瑷的父亲说:“建宁身上阳气太弱,小时候也被鬼上过一次身,这一次直接把我爸给带回来了,可能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我爸在地底下住的不安宁...”   王岳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建宁那语气和姿势都不对劲,看着确实很像被鬼上身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有了响动,老太太吓得不清,扶着墙走出来:“志文啊...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   看老太太吓得满头大汗,王岳生怕她扛不住,立即上前托着她的手臂:“老太太,你别着急,慢慢说!”   老太太先哭了起来:“你爸刚才回来找我了,他让我把心里的事情了结了,还说要带我走...我有十几年没梦到过他了,这一次他借着建宁的身体回来找我,肯定是在怪我...我的阳寿怕是要到头了....”   “志文啊...”老太太拉着刘瑷父亲的手,老泪纵横:“十八年前,我们都跟你说,安安病死了...这事你还记得吗?”   “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老太太摇摇头:“当年的事情你不知道...其实安安根本没病...是我把安安给弄丢了,那孩子不哭也不闹,丢的时候,我们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和孩子他妈怕你接受不了,才编了个谎话骗你...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只有这一件事,压了我十八年啊...我总觉得安安还活着...”   看到这里,王岳好像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刘瑷死了,老刘家没后了,老太太想起了自己另一个孙女,但是又不好直接开口说出当年的事情,就让自己的孙子配合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戏。   难怪之前提到双胞胎的时候,建宁反应这么大。   说什么老头子要把她带走都是吓唬人的,她知道刘志文迷信,所以想用迷信来给自己台阶下。   刘志文缓了缓,似乎是没缓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得之安安当年没死,他好像又看见希望了一样,他抬头看着昏暗的灵台:“安安一定还活着......”   王岳打算在这里歇一晚,等雾散了再开车回去,他先把今天的事情跟值班的李蒙说了一下。   李蒙等人还在电脑前盯监控,他一只耳朵夹着电话,双手拿着泡面,眼睛盯着播放的监控视频:“还活着...还有这种事儿...这样的话安安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怎么了,王岳那边说什么?”肖泽端着咖啡过来问。   李蒙挂了电话:“刚才王岳已经确认了,刘瑷的妹妹根本没死,看样子墨老师的推测没错!”   肖泽沉吟了片刻:“这个双胞胎妹妹...是怎么从宿舍凭空消失的?”   在场的人都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宿舍楼只有一个监控,设在一楼门口,整栋宿舍楼的窗户背面都焊接了防护栏,宿舍楼的走廊是全封闭的,根本没可能逃脱。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总不能从六楼飞下去吧!”李蒙说。   “如果借住登山绳呢?”肖泽忽然问。   李蒙:“可是现场发现的登山绳长度不够啊!”   “谁跟你说一定得是现场发现的那根绳子?万一她把绳子带走了呢?”   “这个.......”李蒙想了一下:“队长,照你这样说,铁架上的绑痕也有可能是逃离现场造成的...”   “草坪里发现的登山绳可能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如果是这样,还是不能确定刘瑷妹妹离开的时间啊,刘瑷死的时候天都亮了,要从楼上下来,一定会被发现的吧!再说了,她们是亲姐妹,不至于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杀吧,我宁愿相信姐姐是自杀的。”   肖泽从香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这个案子现在已经越来越复杂了...我看还是等明天早上让墨老师分析一下两姐妹的性格再说...先把最基本的东西弄清楚,再来分析这个案子...今晚别加班了,都回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从日更变成了隔日更,呜呜呜 第99章 少女之死(11)   凌晨。   洁白的床单上,正正经经的躺着一个人,制热空调开到30度,加湿器的雾气在窗前飘着,看着白茫茫的,宛如仙境。   窗外透进来的暖色灯光把雾气切割成两半,顾原忽然睁开眼,看着窗台上的水雾发呆。   加湿器好像调的有点大了,以至于他觉得空气有点闷。   顾原慢悠悠坐起身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都没睡着,现在竟然越来越精神了。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点郁闷。   难道一定要被那个家伙抱着才不会失眠吗?   为了身体着想,顾原决定和墨临分开睡,没想到分开的第一晚他就失眠了。   没有开灯,直接穿上毛茸茸的拖鞋,去窗台调加湿器,手刚碰到加湿器的旋钮,忽然听见防盗门响起了“嘀嘀嘀”的按键声。   顾原的心跳忽然加速!   按键声响得很快,看样子对密码很熟悉,紧接着一声密码正确的声音响起。   知道他家密码的人除了墨临就是温子涵了。   温子涵刚刚飞回美国办离职,所以不可能是温子涵......   顾原心里一紧,来不及调加湿器,一下子把自己包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因为动作太迅速,有一只毛茸茸的拖鞋落在了窗台。   他刚躺上床调整好睡姿,就听见卧室的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有人摸黑进来了,有轻轻把门带上。   顾原的脑子很乱,但是在尽可能的装睡,不能让墨临发现他今晚失眠,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能!   紧接着被子被掀开一个角,有人上床了,上床的同时,一只不太老实的手很熟练的搭在了顾原的侧腰上。   过了两秒钟,那只手轻轻用力,勾着他的细腰,身体贴上他的后背......   一如既往的滚烫,像火炉一样热烈,鼻息喷洒在耳朵上,格外勾人。   墨临的气息瞬间将他环绕,及不安分,却很安心。   墨临上床之后还算老实,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做一些其他的动作,但是这只手像炉子一样灼热了他的皮肤。   触碰的时候还是会激起化学反应,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   这个家伙是来要他命的吗?   墨临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吵醒顾原,僵硬着身体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刚放松下来,顾原的手臂忽然伸出了被子。   可能是觉得有点热,所以想透透气。   被子一掀开,一股出于顾原特有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墨临嗅着这个味道,炽热的身体又靠近了几分。   现在已经没办法习惯一个人睡了,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顾原。   还真是令人头疼!   现在顾原就在怀里,他却好像更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原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声音慢慢的很有节律,好像已经熟睡过去了。   墨临觉得这种感觉很温馨,在对方的发梢上吻了一下......   早上。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惊天动地的振动声,床上的两个人都睡得都很熟,墨临勉强睁开眼,伸手去找手机。   顾原则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原怕闹钟叫不醒自己,所以昨晚睡前设置了一个超级爆炸的闹钟。   事实证明,这个闹钟好像没起什么作用,该懒床还是继续懒床。   墨临关掉十分钟响一次的闹钟后,看了一下时间,今天的闹钟要比平时晚20分钟。   似乎到了冬天,“小朋友”比较难起床。   墨临起身洗漱,然后下楼把早餐买回来,回来的时候顾原还赖在床上。   还有25分钟就要迟到了。   顾原十分钟就能收拾好自己,开车去警局的话,是不会迟到的,还可以在车上吃吃早餐。   墨临轻轻掀开了顾原的被子,撩起他的衣服......   顾原觉得胸前痒痒的,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墨临在对他做什么的时候,顿时没了睡意,但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他推开墨临的头:“好了...我已经醒了。”   墨临看着他笑:“看来这个办法不错...以后就这样叫你起床。”   顾原红着耳朵坐起身,习惯性的去拿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数字时间时,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圈,他匆匆下床,却没看到自己的拖鞋,此时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   墨临站在床边看顾原找拖鞋,只觉得可爱得紧,他的视线晃过窗台,发现了一只落在窗台上的拖鞋。   顾原有轻微的强迫症,平时拖鞋都是并在一起放在床边的,从来没有两只拖鞋分开过的情形。   他弯腰捡起拖鞋,放到顾原身前,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看样子猫咪不太老实,晚上偷偷起来过,还叼走了拖鞋。”   顾原听到后,瞬间有种自己被人看穿了的感觉,他穿好拖鞋站起身,向往浴室走,刚迈出一步,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墨临:“昨晚有只猫偷溜进来了。”   墨临满眼含笑的看着顾原:“怎么不把它撵走?”   “我的猫。”顾原说:“为什么要撵走?”   顾原说完进了浴室,没看见墨临站在身后笑得有多开心。   我的猫......   墨临心中默念这三个字,只觉得这三个字就像咒语一样刻在了心上。   原来被人占有的感觉也很不错......   墨临开车从地下室开出来的时候,手机忽然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他最近对陌生号码异常敏感,之前段炀用陌生号码给他发过短信,看到号码的前几个数字后,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拿起手机放到眼前。   坐在副驾驶上吃早餐的顾原瞟了一眼墨临的手机。   因为眼神比较好,光是瞟一眼,他就读完了整条短信:【手上的私事比较多,现在有空来找你玩了,上次的礼物你没收,一点面子都不给!】   墨临看完短信后把手机插回西装口袋里,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等顾原下车后,他没有立马开车去地下室,而是拿起手机回复段炀的消息:【你要什么?】   顾原回头看了墨临一眼,发现他正在回复那个人的短信。   他极少看见墨临皱眉,不过是一条内容简单的信息,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   他捏着手里的牛奶进了警局大厅,迎面走来的女警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却没什么心思理会,导致女警只能尴尬收场。   顾原直径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放下书包后,看见群里发了一条会议通知。   应该是案子有进展了。   十分钟后,他拿着笔记本离开办公室,顺便给墨临发了一条短信:【怎么还不回来?】   墨临立马回复了他:【我有事要处理,一会的会议让肖泽连一下视频。】   顾原捏着手机,忽然想起下车前看到的短信。   他去找那个人了?   心里忽然有种莫名心烦的感觉:【好】   会议定在八点十分,和墨临连上视频后,那边显示的是黑屏,只能听见墨临的声音:“抱歉,今天不能参加会议,你们先开会,我在听。”   肖泽把摄像头正对着PPT:“墨老师,那我们现在开始了。”   “目前案子有两个进展,第一个进展:已经确定了刘瑷的确有一个妹妹,小名叫安安,十八年前被人贩子抱走,生死不明...但是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进入宿舍的人很可能就是安安...但我们还没有锁定这个人...   假设刘瑷和安安在学校里共用一个身份,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刘瑷的周记里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我说得对吧,墨老师?   墨临那边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没错,刘瑷在同学眼中是个脾气不好又不太合群的女生,所以同学眼里的这个刘瑷应该是阴暗人格的那一个,但是周记里积极的成分比较多,阴暗人格的痕迹仅占百分之十,所以我推测,她们应该有明确的分工...比如谁负责上课,谁负责完成作业...   星期天晚上,刘瑷被室友带到天台上后,整个过程都表现得很懦弱,没有任何反抗举动,所以我推测,死者是拥有积极人格的姐姐,也就是真正的刘瑷...   妹妹每天按时上学,姐姐负责完成作业和大型考试,两个人一直配合得很好,但是校霸不会区分她们两个人,所以很多人发现,刘瑷有时候会抵抗霸凌,有时候又不会抵抗。”   “嗯...墨老师,我提一下我们的第二个发现...”肖泽说:“我们在网吧对面超市的监控里发现了一个人,我们怀疑这个人是妹妹。”   肖泽把监控截图发给墨临。   图中的人带着墨镜和帽子,却遮不住身上的美女气质。   墨临看了一眼图片:“这张图看不出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发帖的人就是安安。”   肖泽:“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想复仇,她的阴暗人格已经被激化,这件事对安安来说还没有结束,利用网络暴力对付宋佳尧只是她的第一步计划。”   肖泽:“她还会做什么?”   墨临:“杀人。” 第100章 少女之死(12)   坐在车里视频会议的墨临瞥见另一只手机有电话打进来,熟悉的号码让他迅速警觉起来:“抱歉,今天的视频会议先到这里吧。”   肖泽:“好,墨老师,你先忙!”   墨临挂断视频后,会议室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顾原的眉头压得很低,他刚才听见墨临那边响起了手机的震动声,挂断视频,是为了接那个电话吗?   打电话的人,是刚才发短信的人?   顾原又想起刚才在车上看到的那条短信:【上次的礼物你没收,一点面子都不给!】   真的不给面子的话,又怎么会这么急着去见那个人?   肖泽重新分配好了任务,各个小组瞬间运作起来,没发生命案的时候,法医这边还是比较闲的,会议结束后,顾原看见李蒙正闭着眼揉太阳穴,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顾原路过李蒙跟前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句:“我觉得你需要休息,熬夜加班只会让自己变笨...”   原本很疲惫的李蒙听到顾原跟他说话后瞬间变精神了很多:“啊...不会啊,我昨晚睡了5个小时!”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李蒙抓了抓头,小麦色的皮肤顿时红了大半截:“不要紧的...等这阵忙完了,再好好睡一觉...”   李蒙说完,瞥见顾原手指上的戒指,眼神颤了一下:“那个...我先去忙了。”李蒙忽然走开,背影略显慌张。   顾原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男朋友在我这里。】   顾原的第一反应是:诈骗短信。   到现在为止,知道他有男朋友的人屈指可数。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跳了出来:【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已经发送到你邮箱里了,看的时候请控制好情绪。】   顾原正好走到办公室,这条短信无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看见右下角的信封在闪烁。   把邮件点开,是一段视频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种乱码的发件人一般是最终不到ID的。   究竟是什么邮件,需要用这种方式传送?   他想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视频。   点开视频后,是一片漆黑的画面,虽然看不清画面中的东西,却依稀可以听见哗啦啦的下雨声。   忽然,镜头晃动了一下,一个男人的侧脸出现在画面中,借着微弱的灯光,勉强看清男人的侧脸。   这个侧脸对顾原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每个亲密的夜晚,他都细细地触摸过,每一寸都已经刻在了他的心上。   画面中,墨临闭着眼,背靠在湿漉漉的墙面上,头发已经湿透了,雨水沿着下颌往下流动。   顾原忽然想起墨临消失的那个夜晚,第二天他闻到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拍视频的人在说话:“你看见了什么?”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慵懒,带着一点奇怪的语调,甚至有些做作的感觉。   墨临听见男人的声音后,眉头动了动:“下雨了...”   “没错,车窗外下了很大的雨,你看见了什么?”   墨临的气息忽然变得很急促:“撞到人了...”   拍视频的人声音听起来有条不紊:“谁在开车?”   “司机...”   “车上除了你和司机,还有谁?”   “还有...爸爸...”   “撞倒人的时候...爸爸在做什么?”男人拖长了尾音,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友好的笑意。   “爸爸在打电话...警察来了...带走了司机...”   “很好...你现在告诉我...死者叫什么名字?”   “叫...顾枫...”   听到这里,顾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股寒冷从心口蔓延到四肢......   十五年前,一个叫顾枫的男人在加班后的雨夜被车撞死,警察查明真相后带走了开车的司机。   顾枫死的时候才34岁,那一年,顾原9岁,第一次体会到至亲离世的痛苦。   警察判定案发当时顾枫横穿马路,司机紧急刹车,但雨天路面有些滑,没能刹住车......   顾原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妈妈已经查出来有肝癌了,爸爸为了挣钱打了很多份工,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又心急回家,所以才会在横穿马路的时候花了眼,被车撞到......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妈妈每天都在以泪洗面,病情恶化的很快,死亡赔偿金在日复一日的治疗中消耗殆尽,最终妈妈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选择了上吊......   顾原的手指紧紧抓住鼠标的侧面,过于用力,以至于手指微微在颤抖。   这些事情他早已经接受了,后来患上了情感应激障碍,之后的很多年里,每次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都很难再激起波澜。   但因为有墨临的治疗,他有了很大的好转,此时面对这种信息带来的强烈刺激,他忽然有些反应过度了。   视频在一片黑暗中戛然而止。   顾原尝试安慰自己,但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心跳声格外明显......   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太过明显,以至于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滴在了桌面上......   或许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激起了身体的保护机制,顾原的身体渐渐的停止了颤抖,气息也开始恢复,心里那种痛苦的感觉慢慢消失。   他盯着桌面上的那滴眼泪发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刚才那种心痛的感觉就不复存在了,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恢复冷静的顾原掏出手机,给陌生号码回了一条短信:【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实,千万别被人骗了!】   顾原:【然后呢?】   过了很久,那边才回复:【难道你不觉得和墨临在一起很别扭吗?】   顾原:【还有别的事?】   又过了一会,那边回复:【接下来的三天,我会让你见识墨临的真面目。】   【你准备好接受我的礼物吧!】   顾原收到这条短信后直接切换界面,给墨临拨去了电话,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变成了无法接通。   他冷静的从手机里翻到了梦兰的电话:“喂,把刚才的会议视频发给我。”   “好的。”   梦兰挂掉电话,把会议视频发给了顾原,顺便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顾原迅速发送一行字过去:【没问题,我随便看看。】   他打开会议视频,把视频声音调到最大。   视频播放到3分50秒的时候,一阵音乐声飘来,是一段快乐的华尔兹乐曲。   顾原觉得这段音乐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在脑海里搜索这段音乐......   好像是岩海市一中的上课铃声。   听音乐的声音,当时墨临就在学校附近,而且应该没有在开车,如果在开车的话,声音应该会越来越远。   那个人约他去一中做什么?   一中有什么地方手机无法收到讯号?   他决定去问问李蒙。   李蒙昨晚值了夜班,按理来说上午该他休息,但他此刻仍坐在电脑前看监控。   因为墨老师说安安可能会因为报复而杀人,他一刻也不敢放松,想尽快找到安安的踪迹。   “岩海市一中有什么地方是无法收讯的?”   顾原忽然站在他身后问他,他惊了一下,小麦色的手指瞬时按住暂停键。   李蒙想了一下:“我听一中的老师说,考试的时候考场里会屏蔽信号...怎么了吗?”   顾原:“你知不知道现在哪个班在考试?”   “昨天听高三的老师说,今天学校要组织月考...我们派了两个人去宋佳尧的班级蹲人...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李蒙的电话打过去,电话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看样子真的在考试啊...”   李蒙话还没说完,顾原已经推开了警局大厅的门,冷着一张脸往外赶。   “奇怪了...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李蒙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顾原一般不会主动问他问题,他主动来问问题,那一定是有事。   李蒙是个行动派,心里有疑问的时候就想立马搞清楚,于是和身旁的人打了声招呼:“和队长说一下,我去一趟一中...对了,今天学校考试,会屏蔽信号,可能联系不上我。”   顾原正在路边扫共享单车,身后忽然传来了李蒙的声音:“你要去一中吗?我正好要去一中查案子,捎你过去?”   顾原阴沉着脸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谢了。”他扣上安全带,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是有什么新发现吗?”李蒙问。   过了一会,见顾原没回答,李蒙觉得对方可能压根没听见,于是又问:“你去一中干嘛?”   顾原:“没什么。”   他说完这三个字后又不说话了,李蒙也很识趣,没有再问。   三分钟后车停在了校门口,门卫见是警车,直接放行了。   最近学校里经常有警车进进出出,门卫已经麻木了,警察要办案,保安也只有配合。   顾原降下车窗,看见了墨临停在对面的车。   他看完之后,掏出手机拨打墨临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李蒙把车开到高三教学楼旁的空地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没信号了。”   顾原推开车门下车,李蒙也跟着下了车,他想跟上去看看顾原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要干嘛,却见顾原脚步一顿:“不是要查案吗,跟着我干嘛?”   李蒙抓了抓头:“我的事不急,你是不是有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顾原:“不需要,忙你的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来了~ 第101章 少女之死(13)   顾原站在“U”字型的教学楼下,抬头仰望灰白色的瓷砖,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纸屑在半空中摇曳,宛如洁白的花瓣。   悠扬地旋转,再轻轻的落地。   学校很注重形象和卫生,从高空抛纸屑是不被允许的,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学生在公然制造垃圾纸屑。   一片纸屑落到顾原脚边,他低下头,依稀看见稀碎的纸片上写着一个“爱”字。   他刚往教学楼迈出一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掷地有声,整个地面都在振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下来了。   顾原回头去看,只见大理石地面上躺着一个穿校服的人!   顾原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跳楼了。   他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顶楼的位置,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临站在顶楼的天台上,两人对视了一眼。   顶楼上的人影一闪而过......   顾原只觉得眼睛有点酸。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随即响起,顾原回过神来,立即去看趴在地上的人。   女孩的身体在抽搐,鲜血沿着鼻孔和耳朵往外流淌,长发很快被鲜血染湿,浸染了身下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她睁着眼,死死的瞪着正前方的某处位置,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仿佛定格了一般。   生命迅速流逝,死气覆盖了年轻的身体,短暂的抽搐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面前的女学生颅骨碎裂,脑浆四溅,顾原触摸颈动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脉搏。   他期望自己能有悲伤的感觉,但是什么都没有。   那颗心仿佛麻木了一般,只是眼睛一直很酸,就像被洋葱熏到了一样。   越来越多的学生从楼上探出头来,密密麻麻的人头集聚在头顶,顾原忍住身体的不适感,第一时间检查了一遍女学生的尸体。   尸体的肩膀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和躯干叠在一起,顾原拉开校服的拉链,里面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染,因为冬天穿得比较厚,血还没有浸出衣物,肩膀的毛衣被一块硬物顶起,虽然隔着一层毛衣,顾原也能判断出这是骨折的锁骨,从这个出血量来看,应该是骨折端刺破了锁骨下静脉。   闻声赶来的李蒙愣了一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立即护住了现场:“我们是警察,请大家不要靠近!”   人群越来越惊慌,有些学生甚至被骇人的场景吓哭了,耳边的声音炸开了,让顾原感觉非常不适。   女孩的手心攥得很紧,顾原展开她的手掌,看见一张撕碎的纸片。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粗体的阿拉伯数字“3”   他有种不祥的感觉,但是找不到任何头绪。   迅速检查了一遍女孩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约束伤和抵抗伤,着装整洁,女孩的脸上甚至化着淡妆。   顾原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墨临为什么会在楼顶?女孩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把尸体带回去。”顾原对李蒙说:“我很快回来。”   他脱掉手套,朝着楼梯口的位置走去。   学校没有电梯,墨临应该还在这栋楼里!   楼梯口聚集了很多人,密密麻麻的挤在出口,伸出头往外张望,顾原透过黑压压的人头,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在人群中缓慢移动,顾原伸出手扒开身边站着的男同学,顺势挤了进去......   他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必须向墨临问清楚!   周围的空气令人窒息,眩晕的感觉袭来,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墨临的名字。   墨临听见顾原在身后喊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现在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最好的解释时机,他本想先离开这里,后面再找时间解释今天的事,但顾原急急的追上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难道段炀已经把视频发给顾原了?   他回过头来,看见顾原挤在人群里,表情很吃力,他想走过去抱住他,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没办法挪动。   不是因为人群太拥挤而无法挪动脚步,而是因为他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顾原。   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他凭空多了一段记忆,在那之前,他并不知道顾枫是谁。   事后他寻着记忆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发现顾枫竟然是顾原的父亲,那场车祸的的确确存在过,当年撞人的司机已经死了。   司机生前是父亲单位的专职司机,具体的情况只能问墨嵩。   但是这段时间墨嵩进入了某个保密组织工作,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很清楚段炀催眠的手段,所以始终对这段记忆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看见顾原在人群里艰难前行,墨临心疼不已,想到顾原有社交恐惧症,担心他会不舒服。   人群中,顾原感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身上冒着冷汗,已经看不清墨临的方向,但他今天必须要问清楚!   忽然有人从人群里抓住了他的手,熟悉的温度和触觉,他的心猛地紧了一下。   墨临用胳膊护住他,避免别人触碰到他。   墨临一句话都没说,带着他逃离拥挤的人群,他的双腿发软,整个人都贴在墨临的身上,那只强有力的胳膊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腰。   挤出人群的时候,顾原整个让都好像虚脱了一般,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墨临抱着他,两个人抵在墙角。   顾原想开口问视频的事,刚张嘴,就被墨临用食指堵住了嘴。   “先听我说。”墨临的眼睛里透着少有的阴郁:“有人想挑拨离间,无论他说过什么,都不要相信。”   顾原吃力的拉开墨临的手:“可是...视频拍到你...唔...”   墨临用唇堵住了顾原的嘴,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紧咬的唇齿被墨临一点点撬开,柔软又细腻的舌尖尝试安抚他的情绪,顾原整个脖子往后仰去,两只手紧紧抓住墨临胸口的西装。   那个雨夜的视频又开始在他脑子里播放起来,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来,面对这样的吻,顾原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他的心忽然变得好痛,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墨临愈发强势的攻占,他竟然无力抵抗。   和墨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愉悦的时候最多,没想到痛苦来临的时候会这样难受......   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发酵了一样,他好想推开他,但身体好像做不到。   迟来情绪交织在心里,终于再也承载不住了,从他眼角溢出......   顾原那张苍白的脸逐渐变得红润,神情也从一开始的抗拒慢慢变得顺从,此时墨临终于慢慢闭上眼,放慢了嘴里的动作。   墨临托着顾原的后颈,鼻息微重。   有人非要搞破坏他的生活,非要伤害他心尖上的人,那就是在自掘坟墓!   墨临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泪,那一瞬,他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浅色的眸子里沉淀着深不见底的阴郁,那股燃烧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一定要让段炀为此付出代价!   此时心底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杀了他!   顾原感受到墨临不太平稳的气息,慢慢睁开眼:“你怎么了?”   墨临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把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努力压制住心底那个叫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那天晚上我被人催眠了,所以你看到的那个视频很有问题,这件事情我还在调查,给我一点时间...”   墨临继续说:“如果有人妄想用这种方式伤害你,我不会让他好过。”   顾原:“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的人也是他?”   “嗯...”墨临说:“早上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那个人告诉我上午八点半,一中会有人跳楼...”墨临解释了自己出现在顶楼的原因:“我怀疑他在教唆自杀!”   顾原陷入了沉思:“教唆自杀?”   墨临:“刘瑷的死很可能和他有关。”   顾原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来话长,我后面会慢慢告诉你,最近待在警局里,我没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墨临帮顾原整理了一下衣服拉链:“他最终的目标是我,你是我的软肋,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顾原愣了一下,看着墨临浅色的眼眸:“非得这样吗?”   “非得这样!”墨临捏了一下顾原长了些肉的小脸:“最近几天乖一点,那个人要是再给你发短信,你直接转发给我,我们现在得一条心...”   顾原想了一下,点头:“你自己小心一点。”   墨临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弦忽然松了下来:“顾原...”   “嗯。”   “别离开我...”墨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没了你...我会疯的...”   顾原愣了一下,因为墨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很想说:没有你,我也会疯。   但是最终没能说出口。   顾原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此刻的墨临很脆弱,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墨临大多数时候嘴角带着笑容,能游刃有余的解决一切棘手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情绪失控过,今天这种情况,已经是墨临的极限了吧?   刚想到这里,墨临的手臂忽然用力,他的腰被他勒得生疼,只听见墨临拖长了尾音说:“你要是敢离开,我就把你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102章 少女之死(14)   “我没开玩笑,”墨临沉声道:“你要是想跑...我就把你抓起来,当金丝雀养在家里。”   “你在做什么梦?”顾原推开他:“找人照顾一下猫,我这几天回不家睡。”   墨临勾了勾唇角,眼角微扬:“遵命,老婆大人...”   顾原听到这声老婆,只觉得别扭的紧:“不是说过别叫老婆?”   “那你叫声老公来听听,我就考虑给你换一个称呼......”   墨临只觉对方脸上的小表情格外的可爱。   “绝不可能。”   他越是抗拒,他就越喜欢......   墨临显然拿顾原没办法:“你有几天见不到我,走之前,叫声老公来听听...”   顾原:“滚。”   “我滚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想。”   墨临叹了口气:“可我会想你。”   顾原垂下头闷声想了片刻:“那你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你还没死。”   “当然要主动联系老婆...”墨临宠溺的看着顾原:“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有个提议。”顾原说:“让我跟着你。”   墨临直接拒绝了:“不行,跟着我太危险了。”   “你好像把我想得太弱,我可以保护自己。”   顾原很认真的说,却听见墨临笑了一声,然后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不弱吗?每次都被我压在下面...”   顾原的眉毛瞬时压了下去:“我没开玩笑。”   “只有你安全了,我才不会分心。”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足够认真:“那个人的危险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再说了,我需要一个人帮助我和警方协调...你留在警局能最大程度的帮我!”   顾原心里有些担忧:“你打算怎么做?”   “要抓住他容易,但是想把他绳之以法很难,这个人的档案不在档案库里,也不归警察管,我得找到他犯罪的证据,让组织来审判他。”   “你好像很了解他。”   墨临没打算瞒着顾原:“其实他是我以前的同事。”   顾原:“同一个组织吗?”   “没错。”   顾原:“是不能说的秘密组织?”   “嗯。”   顾原明白了,像墨临这样的顶尖人才,一定接受过特殊的培训,那个人是墨临以前的同事,应该也有过人之处,刚才墨临提到了催眠,难道对方的特长是催眠?   连警惕性这么高的墨临都被催眠过一次,自己待在墨临身边的话,可能真的会拖后腿。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顾原说完后,抬眼看着墨临,似乎有些不舍,卷翘的睫毛上落着晨光:“那我回警局了。”   他说完,侧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墨临一伸手又把他抓了回来:“见不到我,真的不会想我?”   顾原低着头没说话,因为帮不到墨临,他心里其实有些难受。   墨临低头看他:“我知道你会想我,我也会想你。”墨临摘掉手腕上的机械表,戴到顾原手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让它陪着你...不管那个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顾原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墨临的眼中荡漾着一股柔软的温情,他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害怕。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墨临走之前紧紧的抱了他,短暂的相拥之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顾原低下头,左手手腕上的机械表正在一格一格的跳动,精致的表盘和里面的齿轮闪耀着早晨的光辉,他戴着有些大了,还是墨临戴着好看......   *   第二天早上。   王岳站在讲台上汇报PPT:“死者身份已经和班主任核实过了,是高三一班的赵莹。现场发现的纸屑已经复原了,是赵莹留下的遗书...”   一张重新粘合的遗书被扫描后放大到银幕上:“我们的人已经鉴定过了,遗书是赵莹亲手写的。”   一整页清秀的字体引人注目,只是内容引人深思。   【我没有杀人,你们为什么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承认我嫉妒过刘瑷,也伤害过她,但我并不希望她死,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凶手,你们义正言辞的对我口诛笔伐,说着伤害我的话,每一句话都在逼我去死!   我死了,你们每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我死后会永远诅咒你们,记住这一天!是你们逼死我的!   2021年12月13日】   看完这封遗书后,每个人都好像在深思,以至于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肖泽忽然提了一句:“领导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必须强调一下安全教育,梦兰,你组织一下,今天下午去岩海市一中展开一次安全教育的演讲...”   顾原盯着遗书上的落款日期,陷入了沉思,赵莹写好了遗书,为什么又要在跳楼之前把遗书撕碎?   她死前手里攥着的阿拉伯数字“3”应该是落款日期上的数字......   这个“3”究竟代表了什么?   刘瑷的死因为证据不足的原因,没办法定性为他杀,一直藏身的安安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校霸宋佳尧也不知去向......   墨临走之前说有人教唆自杀,如果真是这样,幕后的教唆者为同一个人,那么刘瑷极有可能是自杀。   墨临之前提到过,刘瑷的内心充满积极向上的情绪,没有自杀的动机,即便要自杀,也要经过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如果刘瑷真的是自杀的,那么这种程度的教唆,几乎能直接控制人的意志,这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这种罪犯对社会的危害已经超过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方通过教唆间接杀人,警方找不到证据起诉,很难定罪。   顾原盯着屏幕上的阿拉伯数字“3”,开始尝试分析教唆者的内心。   顾原对这个人并不了解,唯一的接触是几条短信,和一段视频。   这个人能暗中调查到15年前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一定的势力,而且对方很清楚自己和墨临之间的关系,墨临说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也就是说,对方选择对一中的学生下手,很可能仅仅因为一中离警局近,而且人多眼杂......   如果真如自己分析的这样,那么对方一定是个疯子!   他甚至没把人命当成一回事,这些花季少女在他眼里只是一种工具——用来激怒墨临的工具。   他实在太可怕了!   顾原忽然能明白了,为什么墨临再三强调一定不能一个人回家住。   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以墨临的头脑应该早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会出现在自杀现场,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教唆自杀......   顾原回忆了一下昨天早上的事情,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墨临应该正在和那个人周旋,也就是在那个时间,墨临明确的告诉大家,安安想杀人。   在那之前,墨临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下班后也没有提到过...墨临在分析人物心理的时候,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为什么突然那么确定?   仅仅因为王岳发现安安没死?   顾原掏出手机,找到那个人发来的短信:   【难道你不觉得和墨临在一起很别扭吗?】   【接下来的三天,我会让你见识墨临的真正面目。】   【你准备好接受我的礼物吧!】   顾原盯着短信看了很久,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想破坏自己和墨临关系,这一点墨临已经解释过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礼物”二字,陷入了沉思。   从刘瑷死到赵莹死,中间只隔了一天。   顾原的脑子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急急的回到冰冻室,拉开冻在冰柜里的尸体,刘瑷的脸被白布遮着,掀开遮尸布,凹陷的脸部骨骼看上去异常惊悚。   刘瑷的尸体他已经被解剖过了,剪下来的衣物还在痕检组放着。   顾原和李蒙一起把刘瑷的尸体重新放回解剖台上。   见顾原盯着刘瑷的尸体发呆,李蒙很是不解:“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顾原若有所思的问:“看见尸体上的数字了吗?”   “数字?”李蒙没理解顾原想表达的意思:“哪有什么数字?”   顾原:“看她的脚趾。”   “脚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李蒙盯着脚趾:“大脚趾的指甲上有一条黑色的...裂缝?”   “不是裂缝,你再仔细看看。”   李蒙凑近了看:“还真不是裂缝,她好像涂了指甲油。”   “确切的说,是先在指甲上写了一个数字,然后用透明的指甲油封起来了。”顾原补充道。   “嗯...”李蒙挠头:“把这条黑线当做一个数字的话,也太牵强了吧!”   “女生在涂指甲油的时候,会这么不小心吗,沾上了墨迹都不知道,而且她只涂了一根脚趾。”顾原说完看向李蒙:“你记不记得,赵莹死的时候手里拽着一片纸屑。”   “记得啊,但是还原遗书后,证实了那个‘3’是落款日期,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   “如果不是巧合呢?如果指甲上的痕迹也不是巧合呢?”   李蒙被顾原这么一问,瞬间懵了:“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为什么‘1’之后是‘3’,不该是‘2’吗?”李蒙说完这句话后好像大彻大悟了一样:“该不会...还有人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敢不敢不敢虐~ 第103章 少女之死(15)   “这只是我的推测。”顾原淡淡的说。   “我觉得你推测得很有道理,我们应该往这个方面想...还有,宋佳尧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该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顾原:“我记得刘瑷的寝室有四个女生,除了刘瑷、赵莹、宋佳尧,还有一个是谁?”   李蒙:“还有一个叫秦娟。”   “看样子,得问问秦娟了。”   即便是教唆自杀,也需要通过渠道接触受害者,已经死去的刘瑷和赵莹有一系列的共同点,她们都是高三一班的女生,并且是同一个寝室的人。   按照这个思路推测的话,宋佳尧的确很有可能成为“2”号,毕竟警察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她。   李蒙的办事效率很高,从解剖室出去之后,直接向上级打了报告,然后马不停蹄的把秦娟从学校接过来了。   秦娟坐在审讯室里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连续两场跳楼事件对她的打击非常大,三个室友一下子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了无音讯。   她一个人回寝室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总觉得房间里游荡着室友的鬼魂,已经连续好几晚睡不着了,而且因为霸凌事件的公布,她和赵莹遭到了同学的强烈排斥,没有人愿意接近她们,背地里添油加醋的骂她们是人渣,这让秦娟身心备受煎熬。   尤其是赵莹跳楼后,她愈发的觉得自己活着是一种罪孽,从昨天开始,出现了幻听,她总感觉有人在耳边骂她,让她去死!   连续几天承受着心理上的煎熬,导致她的神经紧绷,警察把她从学校带走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剧烈,嘴里一直嚷着:“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了审讯室,审讯室的门一关,秦娟立即抱住了自己的手肘,瑟缩在椅子上。   投射灯打在她的脸上,睁开眼的时候,秦娟产生了幻觉,刺眼的灯光令她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她看见刘瑷在对她笑,笑容和以往一样明媚,但说的话却令她毛骨悚然:“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害我?!”   “不要找我,我是迫不得已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为什么要放过你,你也参与了霸凌!”赵莹的脸一闪而过:“你快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孤单啊......”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秦娟像发了疯似的在审讯室里自言自语,王岳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转头对梦兰说:“看样子得先把她的情绪安抚好,这种状态根本没办法审问。”   秦娟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走进审讯室,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中,她感觉有人从身后拍她的肩膀,吓得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这里没有人要伤害你。”梦兰把直射灯关掉:“我们找你来就是单纯的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顾原站在警局门口和墨临聊视频,墨临那张360度无死角的脸呈现在手机屏幕上,五官好看得无可挑剔,眉眼深邃,看镜头的时候,眼睛里荡漾这一股温柔。   顾原知道墨临在看他,他是第一次聊视频,不太会找角度,精致的五官被镜头拉得很长,他也懒得调整角度,举着手机一脸严肃的说:“秦娟已经被带过来了,不聊了。”   墨临有些舍不得挂断:“晚上睡得习不习惯?”   顾原:“还好...你的休息室隔音效果不错,被子也很软。”   “嗯,柜子里给你准备了一套睡衣,晚上穿着拍张照发给我...我有点想你了...”   顾原脸一红:“我挂了。”   顾原抬手就要挂视频,被墨临阻止了:“等一下...”   顾原:“还有什么事吗?”   墨临:“记得让李蒙跟着你进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原:“知道...”   墨临:“还有...你想我吗?”   顾原看着屏幕没说话,但是心里已经说了一句:想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才分开一天而已,就已经开始不习惯了。   “想听你说一句想我。”墨临想要顾原亲口说出来。   下一秒,顾原那边的摄像头忽然被遮住了,视线变成了一片暗红,像是被手掌遮住了。   只听见小朋友对着话筒说了句悄悄话:“想你...”   墨临愣了一下,看不到对方脸上的可爱表情,实在是遗憾,他要是在他面前说这两个字,他估计会直接把人给办了。   都怪这个该死的段炀,让他和老婆分开!   视频另一头的小朋友还是不肯把露脸,过了两秒钟干脆直接把视频挂了,紧接着墨临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会被人听到的。】   墨临笑了一下:【回去之后,你亲口说给我听。】   顾原看完墨临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整理了一下心情,推开审讯室的门。   来自密闭空间的压抑感一下子向他袭来,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墨临不在这里,他的心好像忽然没了归属感,虽然警局的一切他都已经很熟悉了,但始终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现在只要一走进密闭的环境,那种对墨临的依赖感就会更加强烈。   李蒙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审讯室。   顾原拖开椅子的时候,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闷响,坐在对面的秦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肩膀猛地颤了一下。   顾原坐下后,右手搭在左手上,很自然的拨弄了一下左手中指上的戒环,简单回忆了一下墨临交代的任务。   “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   坐在对面的秦娟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任何不稳定的因素都可能让她情绪不稳,此时对面的男人太过清冷,浑身散发着一股疏离感,她心里那种害怕的感觉瞬间放大了很多倍。   顾原观察了一下秦娟的反应,转头对李蒙说:“她好像很怕你。”   李蒙一脸懵逼,心说:应该是在怕你吧!   顾原不太擅长交流,但他知道秦娟现在非常紧张,所以稍微放缓了节奏:“放学之后,你们通常怎么打发时间?”   这个问题在秦娟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缓缓开口:“逛街...打游戏...睡觉...”   顾原:“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集体活动?”   秦娟想了一下:“没有。”   “是你没有,还是寝室所有人都没有?”   这个问题忽然让秦娟想到了一件事情:“两个月前,宋佳尧的妈妈给她找了一个补习老师,要她每周一三五七去咖啡厅补课...宋佳尧不想补课...所以打算贿赂补课的老师。”   李蒙:“这样的话不会被家长发现吗?”   “宋佳尧的父母平时很忙,没有时间管她,她以前就干过这种事,宋佳尧说,补习的老师是个缺钱的大学生,只要给他钱,打好招呼就完事了...补习那天,宋佳尧去和那个老师谈判,结果没谈成,那个老师不同意她的要求。   因为这件事,宋佳尧伤透了脑筋,他说补习老师是个死脑筋,所以我提议让她找个人顶替她去...一开始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那个补习老师竟然答应了...于是宋佳尧就想到了刘瑷,想让刘瑷替她去补习。”   阴郁的眼眸微眯:“继续说!”   秦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刘瑷喜欢学习,这件事情对大家来说一举两得,刘瑷也没有推辞,那之后,她就开始代替宋佳尧去补课...大概半个月前吧,我们发现刘瑷每次去补课之前都要打扮一下自己...女生最了解女生的心思,我们猜刘瑷可能对补课的老师有好感...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宋佳尧带着我和赵莹一起跟踪了刘瑷,我们发现她补完课之后,和补习老师手拉手逛公园,宋佳尧抓到了刘瑷的把柄,偷拍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还把照片发给了罗桥宇。   我们以为罗桥宇会回学校大闹一场,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宋佳尧不服气,又找人p了一张罗桥宇和其他女生在一起的照片,想打击一下刘瑷...”   顾原一边听着秦娟的叙述,一边思考......   按时间推算的话,两个月前刘瑷就和补习老师认识了,补习老师会不会是段炀?   “补习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秦娟有些不解:“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顾原:“分析案情是警察的事,你只需要回答。”   秦娟点点头:“我记得是国庆节放完假之后的一个星期...应该是十月十几号,对了,那天是周五!”   顾原掏出手机打开日历翻了一下:“十月十二号。”   十月十二号,刚好是顾原担任岩海市法医的第一天,那时候墨临还在外地,段炀不可能跑到岩海市来当补习老师,所以那个补习老师应该不是段炀。   顾原的额角已经开始冒汗了,李蒙看出来他的脸色不太正常,小声说:“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顾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除了补习老师,你们最近还遇到过什么陌生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104章 少女之死(16-18)   秦娟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   顾原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深吸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陌生的男性,年龄26岁左右,身高178cm,左撇子,体型偏瘦,丹凤眼,瓜子脸,说话的语调很奇怪......”   段炀没有留下照片,所以顾原只能从墨临的描述里构想出段炀的大致形象。   李蒙有点犯糊涂了:“顾原,你说的是.....犯罪肖像侧写?”   从进入审讯室到现在,顾原一直在强调“奇怪的人”、“陌生男人”......   墨老师和顾原为什么会把目标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件事和男人有什么关系吗?   秦娟的眉毛渐渐的皱了起来:“我...我...”   她好像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卡出了,顾原盯着她的眼睛,尝试从里面获得更多的信息:“怎么了,说出来...”   秦娟愣了一下:“奇怪...我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看着秦娟不知所云的表情,顾原基本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人的某段记忆在催眠的过程中被删除,的确会产生失忆,但潜意识里还保留一个大致的印象,一但触及到被催眠的那段记忆,那段记忆所留下的潜意识就会突然被大脑删除。   秦娟的反应很符合这种状况。   段炀想要催眠这几个女生,必定要找一个适合催眠的场所,几个女生常去的地方不外乎是校园、网吧、步行街、KTV......   这几个场合里,最适合催眠的地方应该是KTV......   KTV的确是个催眠的好地方,幽暗密闭的环境,只要在酒水里下致幻.药,就能简单控制全场。   顾原:“最近有没有去过KTV?”   秦娟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顾原又问了几个可能发生催眠的场合,秦娟一一摇头。   如果对方的催眠技术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完全可以把和催眠有关的所有信息一并删除......   站在审讯室外的王岳有些不理解:“今天的审讯怎么怪怪的?顾法医到底靠不靠谱?”   肖泽皱着眉头注视着审讯室里的动静:“不是有句话叫名师出高徒吗,人家第一次当主审,总得给人练手的机会。”   王岳咽了一大口咖啡:“顾原的专业知识没得说,但在审讯这一块上确实不如我们刑侦专业的,我看这小姑娘心理素质不行,要是不行的话,还是让我们的人上吧!”   肖泽:“再看看。”   王岳隔着玻璃窗,看见秦娟的后背一直在微微颤抖:“我担心这小姑娘扛不住啊,这不是才死了一个吗?”   肖泽把烟掐灭:“问完之后,让梦兰盯紧秦娟,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王岳回过头瞄了一眼正在敲电脑的梦兰:“梦兰搞内勤的不专业,盯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去吧!”   肖泽:“梦兰心细...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   王岳脑子转的极快:“队长...你说...墨老师为什么不直接安排我们的人审问?是不是这个案子比较复杂?不方便公开细节?”   肖泽一想觉得也是:“我觉得你分析得有道理...墨临这家伙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我看还是这样...你和梦兰配合一下,务必把人盯紧了!”   审讯室里。   李蒙站起身把审讯室里的电源拔掉,一时间,所有的视频和音频都失去了信号。   审讯室外的人立即打电话进来:“什么情况?”   “别问了,墨老师交代的。”李蒙说完后顺手把灯也关了。   审讯室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顾原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即便此时审讯室里没有什么光线,他也能清晰的捕捉到秦娟脸上的表情。   顾原:“把它吃下去。”   微弱的光线下,隐约看见桌面上躺着一粒冷白色的药丸。   秦娟下意识的抬头,一脸惊恐:“这是什么?”   顾原不紧不慢的拧开矿泉水瓶盖,把水推到秦娟面前:“致幻.药。”   “你们想干嘛?!”秦娟立即激动起来:“我不要吃!”   顾原平静的看着秦娟,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   秦娟吓得不轻,她确定自己现在在警察局里,可是坐对面的人怎么看都像极了一个杀人犯。   “我要离开这里!你们放我出去!”   “嘘!”   顾原觉得对方实在太吵了,但他又不能强行让对方把药吃下去,只能尽量压制住自己不耐烦的脾气,耐心解释了一番:“有人催眠了你,还抹除了你的记忆,所以我们需要进入你的潜意识,弄清事情的原委。”   秦娟更糊涂了:“我被人催眠了?”   “没错...难道你不觉得你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吗?”   秦娟闷声想了很久,她盯着桌上那颗冷白色的药丸,似有些犹豫不决:“赵莹她也被催眠过吗?”   “还不算太笨。”顾原冷冷的说:“所以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配合我们的调查。”   秦娟很气愤:“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顾原:“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秦娟捏起桌面上的药丸,眼角迅速泛红,只是在黑夜中看不真切,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赵莹是因为想不开才跳楼的!”   “决定好了吗?”顾原已经快没耐心了:“审讯结束之后,你可以和旁边的这位警官倾诉...”顾原看了一眼李蒙:“但是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明白吗?”   秦娟点点头:“我相信你们,只要能洗刷我的冤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秦娟仿佛看到了一丝救赎的曙光,她仰起头,就着矿泉水吞下药丸。   药效发作很迅速,秦娟渐渐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顾原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语音通话的界面,话筒里传来墨临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可以开始了吗?”   顾原按了免提键:“可以了。”   “我现在只能对她做反向催眠,也就是说,当她产生自杀念头的时候,她的潜意识里会多出一个念头阻止她轻身......”   “他们锁着门在里面做什么?”肖泽已经快没耐心了。   此时肖泽的手机收到了李蒙发来的短信:【墨老师要我们全力配合顾原,他说有什么事,等他回来了再和大家解释。】   肖泽又把手机揣回裤兜里,对大伙说:“别围在这里了,都回去工作!”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那声音听上去很舒缓,秦娟不知道声音来自什么地方,只发现一片白茫茫的无尽空间......   “你和室友在一个私密的空间聚会,你的面前有一扇门,它是什么颜色的......”   秦娟已经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金色的...”   “推开门,你看见了什么?”   她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大门,触摸门把手的时候,手指传来冰凉的感觉...   她走上前,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那扇门......   推门的那一刻,嘈杂的音乐声钻入耳膜,视线里是五彩斑斓的光斑,秦娟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线,看见一群人坐在KTV的包间里。   她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愣了一下,忽然听见里面的人在喊她:“秦娟...赶紧的...你还有三杯没喝呢,怎么去趟厕所去了这么久?”   一群人一边笑,一边看着她,宋佳尧把面前的两个空酒杯倒满酒,啤酒花一下子冲了上来,沿着杯壁溢出,她顿时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她摸着肚子,做出一副极其难受的表情:“让我缓缓...胃快要炸了!”   “那就你找个人帮你喝!”宋佳尧说。   秦娟的视线从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前晃过,赵莹捂着脸坐在宋佳尧左边,眼神涣散,看上去已经醉了,她的酒量不是很好,不能让她帮忙喝......   宋佳尧是这个队伍里的老大,当然不可能让她喝。   坐在宋佳尧右边的女生是隔壁二班的颜楚薇,是宋佳尧的新女友,这个人看着文文静静的,像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她和这个人不是很熟,有点不好开口......   颜楚薇旁边坐了个小姐妹,因为这个小姐妹的眼睛很大,宋佳尧一直叫她“大眼”,她和这个人几乎没说过话,也不好让她帮忙喝酒。   秦娟的视线继续向右移动,看见皮沙发上瑟缩着一个人,那人的脸埋在双臂和膝盖的空隙中。   她走近了那个人,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那个人慢慢抬起头,原来是刘瑷。   只见刘瑷的脸上被人用口红写了“贱人”两个大字!   宋佳尧忽然嘲讽一笑:“带这种人出来玩儿就是扫兴,好好的气氛,非要放什么死亡音乐,败坏兴致!”   “是啊...玩得好好的,放什么上课音乐,我的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赵莹一脸醉态的附和道。   秦娟看着刘瑷脸上的两个刺眼大字,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同情,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笑得很浮夸:“区区三杯啤酒还需要找人帮忙喝吗?”   宋佳尧一下子乐开了花:“三杯刚好一瓶,要不你吹瓶吧!”   几个女生一起起哄:“吹瓶!吹瓶!吹瓶......”   秦娟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一口气吹了一整瓶,肚子涨得快要裂开了,喝完的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她只能捂着嘴往厕所的方向走。   她依稀听见身后的人在说话:“要不要去看看她?”坐在宋佳尧右边的颜楚薇说。   “大眼”一下子从沙发上蹭起来:“你们喝着...我去看看她。”   等两个人再推门进来的时候,有个穿着白衬衫的服务生弯着腰收酒瓶,顺便问了一句大家还需不需要再点些酒水。   宋佳尧已经有点醉了,但似乎还没尽兴,又加了一箱啤酒。   秦娟坐回沙发上,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他侧过头朝宋佳尧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宋佳尧和颜楚薇正在接吻,旁边的赵莹已经睡过去了,她转过头,看见“大眼”正在低头发短信。   刘瑷依旧坐在角落里,埋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人唱歌,但KTV里还在自动播放已点的歌曲,忽然,她听见一声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正是那首被称作“死亡音乐”的上课铃声......   审讯室里,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一段欢乐的乐曲,华尔兹富有节奏的乐声勾起了顾原的记忆......   他记得这个音乐,是一中的上课铃声,赵莹跳楼之前,他也听到过这段音乐。   被墨临深度催眠的秦娟在听到这段音乐后情绪波动得很大,这段音乐仿佛打开了某个通往地狱的大门......   “妈妈...不要丢下我...”秦娟哽咽的喊道。   五岁的秦娟一路小跑着跟在一个年轻女人身后,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拉妈妈的裙摆。   女人只顾着往前走,拉着一个很大的红色行李箱,有些不耐烦的说:“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女人气不打一处来:“那个人渣已经毁了我半辈子了,连你也不放过我吗?!”   女人扯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裙摆,秦娟的小手瞬间落了空。   “别跟着我了!”   眼前的妈妈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像甩掉晦气的东西一样甩掉了她。   她怎么也追不上妈妈,只能她一边跑一边哭,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小的手掌撑在水泥地面上,挫掉了一层皮。   她很痛,也很无助,但是没有人帮她,妈妈听见她的哭声了,但是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天黑了,她也哭累了,路边卖水果的老奶奶问她怎么不回家,秦娟抽泣了两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带着伤和尘土回家,发现爸爸还在家里和别人打牌,其中一个男人说:“你老婆都跟人跑了你还有心思打牌?”   秦娟看着她的爸爸叼着烟,慢慢吐了个眼圈,烟仿佛熏到了眼睛,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皱着眉盯着手里的牌:“那个贱女人跑就跑了,还TM丢个拖油瓶给我......”   “女人的心就是狠,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过好歹也给你留了个种......”   秦娟的爸爸一脸阴郁:“这TM的是谁的种还说不清楚...”   几个牌友忽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牌友说:“要不把孩子丢给你妈带吧,农村的孩子好养,就是多双碗筷的事。”   秦娟的肚子饿了,小声的说:“爸爸,我饿了...”   秦娟的爸爸手气不太好,输了不少钱,他回头看了一眼秦娟,直接忽略了她身上的尘土,眼神很冷漠:“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讨债的东西......”   秦娟的思维忽然变得很凌乱,眼角有泪水划过,音乐勾起了她最伤心的往事,她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泣,眼角一直有泪在流淌。   墨临的声音随着音乐声一起进入了她的潜意识......   满身尘土的孩子望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哭泣,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好听的大哥哥:“别哭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大哥哥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然后抱起他朝一家面馆走去。   香喷喷的热干面推到秦娟面前,她害羞的抬起头,却看不清大哥哥的脸,他正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手:“下次不许再跑这么远了,天黑了就要回家......”   热干面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间,温暖的触觉也很真实,店里正在播放一首欢快的华尔兹......   只是这首音乐为什么这样熟悉?   秦娟在梦境里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这首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很难受,五脏六腑就像被浸泡在醋里,酸酸的,有些喘不过气。   “快把面吃了...吃完面哥哥送你回家...”   忽然,画面一转,秦娟推开门,爸爸正在和别人打牌,秦娟没和爸爸说话,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那个看不清脸的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童话书,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睡醒之后,所有的不愉快都会消失,下次听见这段音乐的时候,哥哥会出现,帮你赶走恶魔......”   小小的秦娟闭上眼,慢慢沉睡......   伴随着音乐的停止,秦娟慢慢睁开眼,眼前是晃眼的灯光。   “我怎么会睡过去?”秦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坐起身,看见一个白衣少女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风吹动她的发丝,看起来美轮美奂。   “刘瑷?”秦娟很惊讶:“你没死?!”   少女慢慢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我是回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秦娟的眼睛里晕着泪:“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没有站在你这边...我很后悔...”   刘瑷看着秦娟,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希望你好好活着...”   又一滴泪划过,秦娟慢慢从梦中醒来。   此时醒来的秦娟和催眠前的秦娟看起来很不一样,她的眼神里仿佛多了一丝淡然,淡然中残留着一丝服用过致幻.药后的困倦。   她打了个哈欠:“你们问完了吗?”   顾原:“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秦娟回忆了一下:“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去过KTV。”   顾原看着秦娟的反应,基本上可以确定墨临已经删除了和催眠有关的记忆,现在的秦娟并不知道自己被催眠过。   这是顾原第一次目睹真正的催眠,不得不说,催眠要比他想象中的恐怖许多。   段炀加深了秦娟最痛苦的记忆,并在她的潜意识里植入了自杀的想法,苏醒后的秦娟虽然没有立即自杀,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进入无边的痛苦。   她的精神会慢慢崩溃,求生欲迅速瓦解,最要命的是,每当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那些痛苦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每一次音乐响起,都在加深这种走向自杀的催眠!   墨临在秦娟的记忆中植入了一段疗愈记忆,每当上课铃声响起,大哥哥的形象就会伴随着痛苦的记忆一起出现,并试图阻止她自杀。   但这段记忆只能延缓痛苦与压抑达到顶峰的时间,这种藏在潜意识里的伤害只能通过后期不断的催眠来改善。   或许这种伤害会伴随秦娟的一生。   段炀的确是个狠角色,这让顾原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了段炀昨天发来的短信:【接下来的三天,我会让你见识墨临的真正面目。】   段炀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会对墨临做什么?   墨临已经被他催眠过一次,他会不会趁机在墨临的潜意识里留下什么隐患?   墨临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顾原越想越心慌,心跳也开始加速,他的思维全乱了。   顾原把后面收尾的事情交给了李蒙,他站在二楼的天台上吹风,北风刮在脸上的时候,那种来自密闭空间的不适感终于减轻了一些。   他再一次拨通了墨临的电话。   墨临几乎是秒接,声音中有一丝担忧:“还好吗?”   温柔的声音在顾原的耳朵里打转,他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顾原的鼻子一酸:“段炀有没有对你...”   “没有。”   墨临知道他想问什么:“毕竟同事一场,他不会对我做那种事。”   “可你说他是个疯子,疯子有底线吗?”   “你在担心我?”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暧昧的打趣,他换了一只手接电话,嘴角扬起弧度:“段炀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顾原明显不信:“他催眠过你一次,也能催眠你第二次...”   “我好像跟你说过,”墨临有些无奈的说:“只要你保护好自己,段炀就拿我没办法。”   顾原细细想了一下墨临刚才说的话:“段炀是不是拿我威胁过你?”   墨临揉了揉太阳穴,心说:果然,老婆太聪明了就不好糊弄。   “嗯,有过一次。”   他没打算再隐瞒,雨天的视频顾原已经看过了,告诉他事情的原委,让他长个心眼也好。   顾原:“什么时候?”   墨临:“警察找到西山别墅那天。”   顾原:“嗯,我记得,那天你一整夜都没有回家。”   墨临:“你去我家里找过我?”   顾原:“这个不是重点...”   “这个就是重点...”墨临笑着问:“该不会...你担心我会出去浪,所以半夜扒门?”   隔着屏幕的顾原脸一红:“别转移话题,究竟怎么回事?”   “段炀专程来看我,约我喝了杯咖啡...”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去了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   “继续说。”   “他骗我说,在你书包里放了炸弹...所以我就...”   “就怎样?”   墨临忽然笑了:“你觉得会怎样?”   顾原紧紧捏着电话,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来:“快说。”   “我们两个没怎样...他一直想催眠我,所以我就满足了他,我醒来之后就把他打了一顿,他伤得不轻,现在不敢出来见我。”   顾原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事你也信?”   “别生气了...”墨临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顾原有点上头了,明明这件事很严重,却被墨临说得云淡风轻。   “你现在在哪里?”   “段炀逃到泰国了,所以我追到了泰国,他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顾原的心忽然紧了一下,如果墨临现在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连忙都帮不上。   “地址给我。”   “我刚到泰国,住在朋友开的酒店里,等一下把地址发给你。”   墨临察觉到顾原还在生气,连忙哄道:“乖一点...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第一时间回去找你。”   “我不是三岁的小孩。”顾原说:“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极有可能已经死了三个人...这不仅仅是你和他的个游戏...对吧?”   墨临没说话,心说:小朋友懂得太多,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催眠的时候,秦娟说KTV里播放的上课铃声是刘瑷点的,所以刘瑷应该是段炀的帮凶...我这么推测没问题吧?”   话筒那边传来墨临极其严肃的声音:“没有。”   顾原继续分析道:“但是秦娟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安安的女生,所以点歌的人不是刘瑷...而是安安。”   “是她。”墨临的声音很淡然。   “我有一个推测想和你求证一下...”   墨临:“你说,我在听。”   “安安并不知道段炀会把刘瑷一起催眠,所以刘瑷死后,安安非常内疚,她一定会去找段炀要个说法,安安的失踪,和段炀有关?”   “你分析得没错...”   “安安还活着吗?”   墨临沉默了两秒钟:“活着。”   顾原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要杀了刘瑷,留下安安?”   “段炀的心思很难猜...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墨临打断了顾原的思路:“按照秦娟交代的过程,KTV里出现过的人都可能被催眠过,你现在要调动警力,观察一下颜楚薇和“大眼”有没有异常举动...顺便联系一下学校,让他们把上课铃声换了。”   顾原愣了一下:“嗯...知道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墨临忽然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还有什么事交代吗?”顾原问。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冷冰冰的,很像杀手在杀人之前,问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没有了。”墨临的呼吸都安静了。   顾原的眉头一直拧着:“你没有,我有。”他仿佛憋了很久:“我想见识一下你最真实的样子。”   墨临听到后明显的愣了一下,声音低沉,仿佛在刻意的压抑自己的情绪:“段炀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   电话那一头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别多想。”   听到这四个字,顾原有种很失落的感觉。   墨临给他展示的永远是最完美的那一面,可是人怎么可能只有一面,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   他很想了解墨临,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脆弱,了解他身上一切还未知道的故事。   但是墨临只对他说了四个字:你别多想。   顾原忽然有些不能理解,明明两个人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坦白的?   顾原:“我挂电话了。”   他挂电话的速度很快,墨临盯着挂断的界面发了很久的呆,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一根香烟被点上,墨临抽了一口,夹在手指上。   身后沙发的位置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男人左手托着一杯咖啡,右手慢条斯理的搅拌,勺子碰撞杯壁,发出两声清脆的碰撞声。   墨临的手指夹着烟坐回沙发:“我们还是继续聊案子吧。”   身旁的男人穿着宽松的白色休闲服,看上去四十多岁,带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纹路,却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感。   墨嵩不再多问,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段炀使用的催眠方式,需要挖掘出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记忆,他知道安安和刘瑷的秘密之后,会非常兴奋...”   墨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之前在调查刘瑷的时候,我发现姐妹俩的智商都很高,尤其是安安,她的逻辑比刘瑷的逻辑更清晰,思维也更敏捷,她能够用刘瑷的身份在校园里生活这么长时间还不被老师和同学察觉,只能证明,安安的模仿能力很强...之前段炀跟我透露过,组织正在寻找天赋俱佳的孩子做培养对象。”   如果段炀真的在替组织寻找人才,那么他的确有可能杀了天赋不如安安的刘瑷,因为安安进入组织后,所有的档案和DNA都会被封存,作为孪生姐妹的刘瑷,她的长相和DNA都会对安安和组织造成隐患。   直接杀了刘瑷,就不存在这样的隐患了,确实很像段炀的做事风格。   这场事件会被炒作成一场校园霸凌,后续自杀的那些少女也会被定义为畏罪自杀。   “这个案子无解。”墨嵩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丝毫变化:“组织培养段炀花费了很多心血和资源,而且段炀在过去的几年里立过很多功,总的来说他的功大于过,况且...段炀是在为组织寻找新鲜血液时发生的这种事...所以组织会尽可能的保全他,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你现在已经脱离组织了,如果继续干扰段炀的话,我也保不了你。”   “我知道,但是现在已经死了两名学生,段炀是个疯子,不适合这个差事。”   “段炀没有触碰过她们,更不可能留下证据,即便要给他定罪,也需要充分的证据...这个案子很快就会以校园暴力结案,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墨临把燃尽的烟头掐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催眠段炀的话,胜算有多大?”   “段炀在催眠领域的地位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潜意识里设有多层权限...他不光能催眠别人,还能自我催眠...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想催眠他绝无可能,而且要当心被他反催眠。”   墨临走到阳台透气:“既然这样,那你给我也设置几道权限,以免我在和他对决的时候发生意外。”   墨嵩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墨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吧?我就说,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墨临迅速扣上西装扣子:“你要是不帮,那我可走了。”   墨嵩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儿子,自从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就不再听他的话了。   破天荒的一次,还是墨临高三那年进入组织作为心理学人才培养,结果培训一结束,人就想着要脱离组织,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   眼看着墨临已经拉开了门,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你给我回来!”   墨临的手指放在门边上,等着听墨嵩的后一句话。   墨嵩只能叹气:“这种事,我不帮你谁帮你?”   墨临回过头,嘴角挂着很深的笑意:“抓紧时间,我还要赶时间。”   电动窗帘自动闭合,四周的光线瞬时被挡在外面。   墨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空气中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站起身,低头看着沉睡过去的墨嵩,表情很平静。   烟草是他找人特制的,目的是为了使吸入烟草的人放松警惕,进入深度睡眠。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提前服了对抗的解药。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一段事先准备好的音频,然后电击了播放。   音频里播放着下暴雨的声音,偶尔有雷声轰鸣。   墨嵩抬起头,感觉有雨点落在脸上,他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头顶是漆黑一片的夜空,有雷声从头顶响起。   忽然,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迅速从他眼前略过,一声巨响后,停在了他的正前方。   似乎发生了车祸。   他走上前,依稀看清楚车牌号。   这辆车是十五年前公司的配车。   他忽然想起来,十五年前这辆车撞过人,当时司机还被判了刑。   他走到驾驶位前,看见开车的司机已经晕了过去,副驾驶上的人是当时他单位的领导,也已经晕过去了,他记得很清楚,这个领导后来因为贪污被警察带走了,之后一直被关在岛上的监狱里,至今还没有放出来。   此时墨嵩察觉到雷声好像有异常,似乎每隔5秒钟就会响一次,他抬头看向隐没在夜色中的山峰,此时山峰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这个信号说明他此刻不再现实生活中。   墨嵩猛地惊醒过来,他巡视了一下四周,窗帘紧闭着,室内的光线很暗,墨临坐在对面的乳白色沙发上,悠然的喝着咖啡。   墨嵩抹了一把汗,已经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明明在对墨临进行催眠,怎么到最后,自己变成了被催眠的那个?   这小子背地里偷偷训练过?   竟然能把他反向催眠!   要不是那个感叹号忽然出现,提醒他在梦里,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墨嵩推了推落在鼻梁上的镜框,慢慢坐起身来。   墨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应该是天赋吧...”墨临笑了一下:“上次被段炀催眠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催眠进行到一半,我的意识就忽然恢复了。”   墨嵩按动窗帘遥控器,窗帘缓缓拉开:“如果一个人的心理的权限设得太高,并且长期出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的确可能出现你这种情况...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能在段炀和我的催眠中苏醒的,几乎不可能!”   墨嵩说完后一直盯着墨临,若有所思的说:“你小子,是不是耍了什么小聪明?”   墨临忽然笑了一下:“你不是国内最有权威的心理学家之一吗,还有你搞不清楚的事?”   “又贫嘴,你就是想让我承认我不如你!”墨嵩有些不高兴了:“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我还有事要忙!”   墨临刚走到门口,又听见墨嵩在身后说:“出去别跟人说我是你爹。”   墨临回了句:“我说了也没用...你又不认我。”   墨嵩抬眼白了他一眼:“我现在说不过你了,赶紧走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走之前墨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恋爱了。”   过了两秒钟,墨嵩才抬起头,嘴角挂着调侃的笑:“你小子总算是铁树开花了,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带过来见个面?”   “不是姑娘。”墨临说:“是小伙子。”   墨嵩的脸瞬间搭了下去:“你是认真的?”   墨临点头:“提前告诉你,好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吓着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晚上发。 第105章 少女之死(19)   墨临看见墨嵩已经把手伸向了桌面,立即预判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一个闪身,带着门把手迅速消失在房间里。   墨嵩手里的签字笔经过一道抛物线后,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墨临刚才站过的位置上。   意识到自己想抱孙子的愿望可能要泡汤了,墨嵩的心脏一下子有些受不了。   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大的惊喜,生怕他多活几年!   墨临走到楼下,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户的位置,发现墨嵩正站在窗台上瞪着他。   父子俩的默契有时候就体现在这些地方。   墨临害怕下一秒会收到高空抛物,不得不让自己的脚步移动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给墨嵩发了一条短信:【给你带了一箱葡萄酒,是你最喜欢的那款,别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我,我怕晚上睡觉做噩梦。】   墨嵩看过短信后,扯了一下嘴角,气还没消:【你怎么可能做噩梦,要做噩梦也是我做噩梦。】   墨嵩发完短信后直接下了楼,酒柜旁边果然立着一箱葡萄酒,他拿起红酒端详,发现这箱葡萄酒是从庄园里直接拖来的,上面还有特供的标签。   这样的葡萄酒,属于庄园里的精品,看样子墨临为了弄到这箱酒还是花了点心思的。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墨嵩的气消了一大截,他把六瓶葡萄酒依次拿出,像摆艺术品一样摆在了酒柜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拍了张照片发给老婆:【你儿子给我弄来的,羡慕不?】   短信发送过去后,那边一直没有回复,墨嵩知道,她又在忙了。   两个人结婚后一直在忙各自的事业,墨临能成长得这么优秀,完全靠他自己,他和妻子只能尽可能的满足他的需求。   有时候墨嵩的确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他在这个神秘的组织里摸爬滚打多年,很多事情都是通过特殊的联系方式进行的,组织里的高层人物从不轻易露脸,但是一旦出现危害组织利益的事情,整个组织就会立即运作起来,有些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很多,他不希望墨临去触碰。   但是他知道,墨临对自己要做的事一向都很有主见,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所决定的事,因为改变不了,所以做父亲的也只能支持他。   谁让他是他的儿子呢?   *   警局大厅里,梦兰刚联系上秦娟说的“补习老师”。   对方是岩海市理工大学的学生,今年大二,20岁,名叫汪伦。   梦兰在简单交流后,对方同意来警局做笔录:“我打车过来,十分钟就能到。”   梦兰极少遇到像他这样积极配合的公民,而且对方说话的语气和语调都很温和,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对方很准时,十分钟后出现在了警局门口:“你好,我找梦警官。”   梦兰回头时,看见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警局大厅门口,简单的白衬衣,黑色九分裤加帆布鞋。   头发打理得很清爽,气质干净,像极了青春校园剧里的男主。   梦兰问了一句:“你就是汪伦?”   “嗯,是我。”   “跟我来。”   梦兰把他带到了审讯室:“你在里面等一下,审讯的警官马上过来。”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事,一个小时够吗。”汪伦说。   “不好说,如果牵扯到和案子关联比较多的地方,还需要你继续配合。”   肖泽在外面指挥一起抓捕行动,警局里大部分刑警都出外勤了,王岳主审,梦兰在一旁记录。   “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汪伦坐下后显得有些紧张。   “你问。”王岳注视着对面的人。   “你们确定死的人是刘瑷吗?”   “确定。”   “验过指纹吗?”   “当然,验指纹是最基本的流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汪伦摇头:“没有了。”   王岳沉吟了片刻,发现了猫腻:“那你觉得死的人是谁?”   汪伦忽然抬眼,眼睛顿时大了一倍:“不是说死的人是刘瑷吗?”   王岳看了一眼梦兰,跟她使了个眼色,继续说:“对外公布的死者的确是刘瑷。”   梦兰附和的点了点头。   汪伦的手指一僵,瞬间陷入了沉思。   王岳看出了对方的反应不太对劲,心里基本有数了,于是说:“我们发现刘瑷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看你的反应,应该是知道这件事了?”   汪伦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四天前。   汪伦打开手机推送的新闻,发现了一则关于一中女生自杀的新闻,他很震惊,他立即打电话给安安,却发现安安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他心里很不安,紧接着,校园暴力的新闻满天飞,他又联系不上安安,所以他怀疑,死的人会不会是安安,这么想着,他每天寝食难安。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警察问个清楚,但又害怕舆论波及到自己身上,毕竟快期末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奖学金申请。   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能力有限,没办法知道警察的最新状况,直到今天,他终于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对这件事了,所以急急的赶了过来,一进审讯室就问警察,死的人到底是不是刘瑷......   王岳皱了一下眉头:“你的意思是,和你谈恋爱的人是安安?”   “没错。”   “那段时间,刘瑷在哪里?”   “我没有见过刘瑷,刘瑷的一切都是我听安安说的,安安说她们两个交换了身份...   安安很早就进社会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她不愿意多提,我也不好追问,她说她很羡慕姐姐的生活,也想进校园读书...那时候刘瑷经常被寝室的女生欺负,姐妹两个过得都不好...所以她们就决定了,要交换彼此的身份。”   刘瑷脱掉了身上的校服,穿着安安的超短裙从公共厕所里走出来,安安则换上了干净的校服,走进了梦寐以求的校园。   那段时间里,乖乖女刘瑷穿梭在KTV和酒吧,见识了很多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人和事,灯红酒绿的夜晚映入她漆黑的眼眸,在觥筹交错的酒桌上,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们学校的公子哥罗桥宇坐在KTV的角落里喝酒,周围的人都在酣畅淋漓的喝酒唱歌,只有他坐在角落里,像一颗遗世独立的星星。   以前刘瑷看见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校服拉链从来不会拉好,笑的时候带着三分慵懒,七分痞气,她很害怕和这种人打交道,每次遇到他们那帮人的时候,她都要绕道而行。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罗桥宇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却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刘瑷摆好酒后,推着推车离开,她刚走出包间,罗桥宇就跟着出来了。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刘瑷紧张的低下了头。   罗桥宇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走到走廊尽头接了个电话。   刘瑷推着推车回到了KTV大厅,她抬手看表,已经下午六点半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   白天的KTV人比较少,有一个送酒的小姐妹闹肚子,让刘瑷帮忙送一下酒,她一直是个热心的,这种小小的要求一般不会拒绝。   刘瑷推着两箱啤酒进了204的包间,进去之后,沙发上的三个老男人一直盯着她看,她觉得很不自在,匆匆放下酒想要离开。   她的窘迫和紧张愈发的勾起了三个老男人的兴趣,那些老男人色眯眯的盯着她:“小妹儿,坐下来和哥哥们喝几杯吧!”   “不好意思,我不陪酒。”刘瑷一边说一边假装淡定的往门口走,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老男人拖住手腕拉了回去。   此时她想起安安教过她的:外面的世界很乱,尤其是那些喝过酒的男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请你喝酒,就是想上你,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跑,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当时刘瑷还在想,那些人再可恶也没有霸凌她的室友可恶。   可真正遇到这样的情形时,她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当一直咸猪手伸向她的屁股时,她的身体猛地一缩,右手顺势捏起一个啤酒瓶,胡乱的砸向了一个人的脑袋。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她猛地后退了两步,被打中头的男人捂着头,酒意全无,破口大骂:“你个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身旁的男人立即去查看对方的伤势,另一个上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今天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瑷想跑,又被身边的人拉了回来:“打了人还想跑!今天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刘瑷哭得迷了双眼,一时间也懵了,看见男人头上的血沿着一侧脸往下流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们吵什么?”   忽然有个人推开了包间的门,修长的身影镶嵌在门框里,刘瑷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来人竟然是罗桥宇。   “罗桥宇,救我!”   刘瑷想也没想就喊出了口。   罗桥宇皱了一下眉头:“你认识我?”   刘瑷不停的点头:“我在学校见过你。”   “这位小兄弟,我劝你别插手我们的事,不然连你也一起弄!”   罗桥宇沉吟了片刻,忽然痞痞的笑了一下:“人家小姑娘都求我救她了,不救不是我的风格。”   罗桥宇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把所有人叫上,来204包间,哥们出了点事!”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204包间外面来了一群小伙子,一个个血气方刚:“怎么回事?要打架?”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从人群里站出来,走到罗桥宇旁边,看了一眼包间里的三个老男人:“他们就三个人吗?”   罗桥宇笑了一下,对包间里的人说:“你们也可以打电话找人来,我不怕把事情闹大。”   三个老男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个老男人站出来说:“是这个小姑娘先动手的,小伙子,你们不能仗着人多就欺负人啊!”   罗桥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实在没人来帮忙的话,你们也可以选择报警。”   他这一坐,摆明了要跟他们三个耗到底了,三个男的都有点心虚,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事情闹大了对他们三个没好处。   “我们可以放这个小姑娘一马,但是我哥们儿这伤怎么算?”   罗桥宇脸上没什么表情,掏出一个黑色钱包,随意的抽了几张红色票子,拍在桌上:“这些钱够了吗?”   三个男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决定拿钱走人。   捏着刘瑷手腕的粗糙大手忽然一松,她整个人都跌倒了地上,此时几十双眼睛盯着她,她不敢抬头,默默地用袖子擦眼泪。   三个老男人一走,立即有人问罗桥宇:“她是你什么人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罗桥宇笑着说:“下一任女友。”   刘瑷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她刚想说句谢谢,却被对方的话堵住了喉咙。   罗桥宇跟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围在门口的人群就散开了。   刘瑷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手腕上的红印格外明显。   “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他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她。   刘瑷点头。   “是一中的学生?”   刘瑷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罗桥宇:“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刘瑷站起身:“今天谢谢你了,你的钱我会还的。”   她说完就要离开。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刘瑷顿了一下:“安安。”   罗桥宇回到学校后,找人打听了一下学校有没有一个叫安安的女生,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找到在KTV里遇到的女孩。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某个课间操结束后,他在小卖部的队伍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试着喊了一声:“安安。”   身前的女生顿了一下,摘掉耳机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人群。   她并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应该不是在叫她,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叫安安。   她神情淡漠的带上了耳机,然后排队付了钱,手里捏着一包零食孤零零的回了教室。   罗桥宇一直跟在她身后,他看着她进的教室。   “高二一班...”   罗桥宇记住了她的班级。   之后的几天里,时不时的有女生跑到高二一班的门口打探军情,据说是替某个哥哥看看未来的嫂子。   安安一笑而过:“幼稚。”   她手里翻着高中数学的习题册,迅速在纸上写下一长串推理过程。   这些题目都很简单,她一个月就学完了高中数学。   她刚把数学习题册放进抽屉里,准备拿出高中物理研究,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小声的讨论她。   安安的听力很好,背后的女生无非就是在嫉妒姐姐,然后说一些酸不溜秋的话。   换做是以前的她,会直接上去薅头发。   但是现在在校园里,学校禁止打架斗殴,再说了,她现在是借用姐姐的身份,不方便惹事。   所以安安决定不去给自己和姐姐找麻烦。   但是因为有几个八婆的存在,她觉得胸口有点闷,于是站起身,打算拿着物理书去阳台透透气。   走到几个八婆身边的时候,她踹了一下面前的凳子,金属材质的凳子与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一群人看向她。   她白了一眼这些人,用一个冰冷的眼神作为警告。   那些人瞬间停止了讨论。   过了两秒钟,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堆里冒出来:“有人撑腰了就是不一样,现在走路都开始横着走了!”   安安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女生:“什么意思?”   “你和罗桥宇的事全校人都知道了,你装什么傻?”   “罗桥宇?”安安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他谁?”   说道这里时,一群人望向讲台的方向。   只见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前门走进教室,站上讲台,手掌撑着讲桌,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此时还有20分钟才上晚自习,现在的时间比较自由,留下来加班的老师也基本都在吃晚饭,学生在这个时间都放得很开。   安安第一反应:这个人可能是姐姐惹的风流债。   她沉吟了一下:“你跟我出来。”   安安把人带到了放扫把的小房间里,转身把门关上:“你想干嘛?”   “我好歹救了你,想翻脸不认人?”   “你想要什么?”安安说话一向很干脆,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事,绝不分成两句话。   罗桥宇的目的很明确:“做我女朋友。”   安安笑了一下:“你等着吧!”   她说完拉开小房间的门,双手插着兜走了出去,走廊上站着一堆人,每个人都在小声的讨论她和罗桥宇的事。   安安觉得很不舒服,直觉告诉他,这个叫罗桥宇的人会给她的校园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而且她不能代替姐姐做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呼~   睡觉觉,小可爱们晚安~ 第106章 少女之死(20)   从那以后,罗桥宇经常出现在安安面前,安安极其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唯恐避之不及。   她的桌面上每天都会出现不同口味的奶茶和糖果,来送奶茶的小弟每天都会替罗桥宇带些话。   带话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肉麻至极的情话。   安安不想理会这种撩妹的套路,她的脑袋自动过滤了这些无聊的信息,冷冷的说:“告诉罗桥宇,以后别烦我。”   第二天,安安的桌面上依旧出现了一杯奶茶,送奶茶的小弟不见了,奶茶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一张打印出来的二维码,二维码中央夹着一个炫酷的头像。   看上去像微信用户的二维码。   安安把便利贴撕掉,揉成一团,一个抛物线后,纸团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垃圾桶里。   她给姐姐发了一条短信:【那个家伙很烦,你打算怎么处理?】   刘瑷给她回了一个电话,弯弯绕绕的和安安说了半天:“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你别对他这么冷漠...不然你把他的微信推给我...我先把欠他的钱还了...还有...你别对他那么凶...”   安安从刘瑷的话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姐姐不但不讨厌这个家伙,好像还对这个家伙挺有好感的。   安安把扔进垃圾桶的纸团捡起来展开,随意的拍了张二维码的照片发给刘瑷,还附带了一段话:“你要是想谈恋爱,咱俩就把身份换回来。”   刘瑷没回她。   宋佳尧偶尔会用命令的口吻让安安帮她做事,比如,今天要求安安帮她写作业,明天要求安安给她打水、打饭、洗衣服......   安安脸上没露出什么情绪,这些事她都破天荒的答应了下来。   帮宋佳尧写作业的时候,她会模仿宋佳尧的字迹,帮她打饭的时候,她会按照宋佳尧的喜好来合理的搭配食材,每天还会搭配不同的饮料   以至于一段时间后,宋佳尧都不找她的麻烦了,出去玩的时候,还会问她要不要一起。   宋佳尧不知道的是,她每天喝得饮料都被安安吐了口水。   经过一段时间的表现,宋佳尧已经对她建立了信任,甚至到了没有安安就不行的地步,安安就像她的小保姆,日常的生活都需要她去照顾。   因为安安融入了集体,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找她的麻烦,宋佳尧特许安安不用参加任何社交活动,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宋佳尧的脑回路很简单,一旦她有一点点不舒服,就会想方设法的让别人不舒服,只有让宋佳尧舒服了,寝室才会平静。   安安知道,她迟早有一天要把身份还给姐姐,姐姐没什么心眼,性格软弱,开心不开心全都写在脸上,常常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这么做也相当于替她清除了身边的各种障碍。   安安收集了宋佳尧霸凌其他女生的视频和录音,她准备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曝光她的所有行为,最好能直接逼得她退学。   但是罗桥宇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从姐姐加了罗桥宇的微信后,就有了想要回来上课的想法。   安安在学校的这段日子本来就是跟姐姐借来的,现在姐姐想回来了,她没有理由再继续霸占下去。   她早晚都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中去。   安安并不留恋校园中的一切,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南柯一梦。   换回身份后,她依旧穿梭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但是她的心却沉淀了下来,她告诉自己,她的天地不在这片糜烂的夜色中,唯有知识能改变命运。   刘瑷回到学校后,迅速和罗桥宇在一起了。   安安并不看好她们,两姐妹有过一段时间的冷战,而刘瑷把这一切理解为:安安也喜欢罗桥宇。   因为沟通不到位,两姐妹吵了一架。   “我什么都可以跟你分享,但是罗桥宇不行!他最先认识的人是我!”   安安不想解释,因为她觉得,姐姐已经把罗桥宇排在了第一位。   她的人生总是被不同的人抛弃,在别人抛弃她之前,她选择先抛弃别人。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刘瑷,并把刘瑷加入了黑名单。   审讯室里汪伦的眉眼温润:“刘瑷伤了安安的心,所以安安离开了她...直到十月的时候,刘瑷找到了安安,她说她怀了罗桥宇的孩子。”   安安很震惊,她想离开,却发现她放心不下姐姐。   安安:“你打算怎么做?”   刘瑷:“我想把他生下来。”   安安觉得刘瑷疯了,变得不可理喻。   “求你了,我不想被退学...再帮帮我!”   “几个月了?”安安冷着脸问。   “两个月...”刘瑷虽然哭着,但是眼神很坚定。   “罗桥宇怎么说?”   “他...”提到罗桥宇,刘瑷变得支支吾吾的:“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么大的事你不打算告诉他?”   刘瑷摇头:“告诉他的话,他一定会让我打掉!”   “孩子的父亲都不要,你生下来怎么养活?”   刘瑷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安打量了一番刘瑷,发现她浑身上下价值不菲,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穷酸。   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人很容易一步错步步错,作为妹妹,她不得不提醒一下姐姐:“如果你想靠这个孩子稳住他的心,未免风险太大了,有钱人的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刘瑷说:“但我实在太爱他了!”   “你疯了!”安安说。   安安的视线移向刘瑷小腹的位置:“我可以暂时帮你应付学校里的事,你回去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罗桥宇,看看他什么意见,如果你不告诉他,我也不会继续帮你,到时候是退学还是怎样,你自己看着办。”   审讯室里,汪伦的声音很平静:“说实话,校园霸凌这种事比想象中还要恐怖,不光折磨人的□□,也摧残人的心理,虽然安安比刘瑷坚强很多,但毕竟寡不敌众,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安安回去之后,处境要比之前艰难很多,宋佳尧频繁的找她的麻烦,对她恶意很深,那段时间安安只能在食堂学习,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宋佳尧就是讨厌她,她做什么补救也没用,安安一气之下就和宋佳尧杠上了...   那一次,安安被打得很惨,一群人围着她,嘲笑她,辱骂她...每个人都上去扇她巴掌...   安安在校园里苦苦坚持,刘瑷却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无奈之下,安安找到了之前拍的那张二维码,加了罗桥宇的微信。   安安用刘瑷朋友的身份问罗桥宇刘瑷在哪里,罗桥宇给了安安一个医院的地址。”   周末的时候,安安带着墨镜和帽子坐公交去了那家医院,找到刘瑷的时候,刘瑷坐在VIP的病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问医生刘瑷的情况,医生说刘瑷刚刚做了人流。   安安没进去,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学校。   进电梯的时候,正好撞见罗桥宇上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安安迅速低下头,脸侧向一边。   她感觉到罗桥宇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在她身上巡视了一圈。   罗桥宇没有下电梯,而是跟着她往外走。   安安从电梯里走出来,朝医院大厅的方向跑,出了医院大门后,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罗桥宇的微信:【果然是两个人!你们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那一瞬安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二天,安安走进食堂的时候,看见罗桥宇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等着她。   罗桥宇立马注意到了走进食堂的安安,他的脸上写满了气愤。   安安知道,她避不开了。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淡淡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桥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来看看你。”   安安垂目,避开罗桥宇的灼灼目光。   罗桥宇的胸口在猛烈的起伏:“我追得明明是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是另一个?”   安安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很想笑:“你好像搞错了...你最先认识的人是她,你不能吃着碗里的又想着锅里的。”   罗桥宇一脸受伤的看着安安:“但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伤害她?”安安想到姐姐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心情极差:“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安安说完起身往回走,又被罗桥宇抓住手腕拉了回去:“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安安甩开了那只拉着她的手,一个字也没说,背着书包往宿舍走,头也没回。   “后来,安安就认识了我...”汪伦的眼眸变得很温柔:“我是她的补习老师,她很聪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学完了高中所有的课程,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聪明的女孩儿...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王岳不打算再卖关子了:“死的人不是安安,我们现在也在找她,如果你有她的任何消息,一定要通知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107章 少女之死(21)   得知安安没死,汪伦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的他,整个人都靠在了椅子上。   看得出来,之前的几天,他被这件事情折磨得不轻。   王岳:“你最后一次见安安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七号。”汪伦回答得很快:“那天是星期四,因为我要准备期末考试,所以那天是最后一次补习。”   “你最后一次见安安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汪伦垂眼,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他好像在刻的压抑自己的情感,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那天我们分手了...安安说,补课结束了,以后不会再联系我,她虽然没有直接说分手...但我想,那应该就是分手的思。”   王岳回忆了一下整个案件的时间线,当时监控发现刘瑷安安一前一后走进宿舍,那天正好是周五,也就是说,安安汪伦分手后的第二天,两姐妹在宿舍碰面了。   为什么要选择在人多的宿舍碰面,是两个人早就约定好的?   周五宿舍的其他人都出去玩了,一直到周天晚上才回去,安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回大学宿舍后,给安安发了很多条微信,她一条也没回复,周五晚上给她打过电话的时候还能打通,但是她不接,到了第二天早上,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安安她,会不会被什么人绑架了?”   听到这里,警觉的王岳嗅到了一丝可疑的味道:“为什么觉得安安会被绑架?”   “我猜的。”汪伦说:“其实安安我分手的前一段时间一直在一个人聊天...我看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分手之后我一直在想,安安她是不是劈腿了...又或者被什么人给骗走了。”   “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汪伦摇头:“我当时就瞄了一眼安安的手机,看到一串电话号码,我只记得那个号码的尾号是7868,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看到他们聊天的内容了吗?”   “好像...有提到过KTV...安安很警觉,立马把手收起来了,我没看到别的东西。”   王岳在笔记本上写下关键的词语:陌生人、尾号7868、KTV。   他一无所获,又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汪伦都表示不清楚,审讯快结束的时候,梦兰忽然提了一句:“你知道安安被校霸欺凌,你有没有想过帮她?”   梦兰问这句话只是出于好奇,作为一个女生,她很想知道安安被人欺负的时候,作为男朋友的汪伦,他是什么态度?   他的态度会不会是导致两个人分手的原因?   汪伦愣了一下:“没有。”   “你们两个分手,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呢?”梦兰说:“别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梦兰对汪伦的印象直线下降,从一开始他担心报警会影响奖学金的申请,到后来交代安安被霸凌,他只用一句话带过,梦兰多少察觉到了不对劲。   汪伦可能并不是很爱安安。   “你说得对,我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汪伦承认错误倒是挺快的。   王岳从笔记本上撕下半页纸,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汪伦:“你说的这个人我们会尽力调查,你那边有什么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王警官。”汪伦接过电话号码,折好之后揣进衣服兜里。   等汪伦离开之后,王岳问梦兰:“罗桥宇那边怎么回事?非得要我们警察去请他?”   梦兰摊了摊手:“他还在度假,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人,罗桥宇的父母说他一向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看样子,我们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他的父母了。”   梦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王岳说完朝法医办公室去了,过了一会他又折回大厅:“你们看见顾原李蒙了吗?”   他这一问,在场的人都懵了:“会不会跟队长出外勤去了?”   “法医出外勤?他是有多闲?”   王岳立即掏出手机给顾原打电话,因为墨老师离开之前交代过,这几天要看好顾原,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去,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墨老师交代了,他就很上心。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喂,王岳是我。”   接电话的人是李蒙:“我们找到宋佳尧了,顾原他现在正在查看尸体,你马上带人过来。”   “看什么...”王岳头皮都紧了:“尸体?!”   “对啊,顾原说宋佳尧已经死了几天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赶紧过来吧!”   “不是...你们怎么找到宋佳尧的?”   “顾原推测出来的,他挺厉害的,等我回去了再你详细说...”   王岳看了一眼李蒙发来的定位,一眼认出了坐标就在一中的校园里。   他们天天在外面找宋佳尧,半个踪迹都没发现,没想到人竟然就在学校里!   王岳带人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很多学生,但是大家都不敢靠近。   岩海市一中的占地面积很大,其中有一半是荒地,因为荒地的地势比较高,所以一直没有被开发出来,这么多年来学校一直在扩建,整体趋势是围着这块荒地周围新建的,久而久之,荒地就形成了一遍茂密的树林。   此时的树林里,树叶基本上都凋零了,铺在地上有厚厚的一层。   王岳带人进去的时候,脚踩在树叶上,地面发出细密的脆响声。   走到树林深处的时候,王岳看见不远处站了两个人。   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三个人。   顾原李蒙背对着他们站在山丘的顶端,两个人似乎正在观察正前方的第三个人。   那人很清瘦,身上的蓝色校服看起来很宽松,手脚无力的向下垂着,脚下是悬空的!   山丘上的风比较大,呼呼的刮在脸上,悬空的人被风吹得左右晃悠,看着就像一个晃动的巨大挂件。   王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他最怕遇到上吊的尸体了......   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中,有一具尸体就是被凶手吊死的,当时他都没敢去现场收尸。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梦兰已经走到了前面,王岳不想让梦兰发现自己害怕尸体,于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现在是12月中旬,天气已经转冷了,一天的平均温度只有十来度,但尽管如此,空气中还是散发着淡淡的尸臭味,树林里微生物比较多,还栖息着一些不用迁徙的候鸟,王岳估摸着,尸体应该保存得不怎么好。   刚想到这里,他就听见两声乌鸦的叫声,那低沉的叫声,仿佛从老人那干瘦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听着很瘆人。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被人群惊动了,扑腾着翅膀飞离人群,落在了一颗更高的树枝上,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身下悬挂的尸体。   刑警到达现场后迅速拉起警戒线,痕检组的人已经做好了分工,一部分人拍照,另一部分人收集现场的物证痕迹。   王岳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那具尸体,他忍住身体的不适感,问站在身前神出鬼没的两个人:“你们来这儿多久了?”   顾原没理他,李蒙回答道:“我们刚到这里,你就打电话来了,也就比你们早到五分钟。”   顾原盯着尸体上方的绳子看了半天:“绳子有问题。”   王岳略过尸体青紫色的脸,仔细看了一眼树枝上吊的小拇指粗细的绳子:“这不是普通的登山绳吗?”   王岳刚说完,脑子里立即闪过了一个画面......   小拇指粗细,黄黑色细条纹......   “这根绳子看着草丛里发现的绳子一模一样啊!”   王岳的大脑好像卡壳了一样,一下子无法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两件事一定有什么联系。   他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什么情况啊?”   李蒙摊了摊手:“还是先把尸体带回去再说吧,你过来,搭把手。”   李蒙说完就要去搬尸体,王岳不敢直面尸体的脸,垂着眼睛,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李蒙在山丘上搭了个不锈钢的梯.子,双手固定住梯.子:“顾原,你帮我们扶着。”   顾原走过去扶住了梯.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还在分析整个案子的过程。   王岳见李蒙迅速穿好了防护服,皱了一下眉头。   果然,下一秒李蒙就发话了:“你上梯.子,把尸体的头放下来,我力气比较大,在下面接着!”   王岳心想:我去!这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见李蒙已经全副武装的准备好接住尸体了,王岳还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也...太...”   梦兰给他递了件防护服过来:“要我帮你吗?”   “不用。”   王岳咬紧了腮帮子:“我自己来就行了。”   再怎么也不能让梦兰发现自己胆小啊!不然以后还怎么振夫纲!   他穿好防护服,鼓足勇气顺着梯.子往上爬,爬到尸体面对面的时候,他不得不看了一眼尸体,就这一看,他惊呼一声:“我去!”   王岳立即别过头,嘴里一直叨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王岳,你干嘛呢?”站在树下的李蒙抬头问。 第108章 少女之死(22)   “没...没什么...”   说没什么是假的,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立着的尸体永远比躺着的尸体恐怖百倍。   更何况这是一具在树林里挂了好几天的尸体,臭就算了,还丑!   宋佳尧原本是闭着眼的,但因为已经过了尸僵发作的时间,肌肉已经开始变软,眼皮因为包不住眼珠子,所以眼睛半睁着,大半个眼珠子因为头部的压力变高,从眼眶里凸出来。   面部有少量蝇卵,尤其是眼眶的部位,蝇卵的密度比较大,白花花的一片,堆在眼眶周围。   右侧的眼珠子被禽类啄空了,眼窝凹陷,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右侧脸颊向下流,大概是反复有渗出液流动,所以面部形成了干湿混合的暗红色粘稠附着物。   左侧的眼珠半露,透过密密麻麻的蝇卵,依稀看见云絮状的眼.角膜。   王岳迫使自己去看那具尸体,登山绳沿着宋佳尧的脖子绕了一圈半,绳子已经深深陷进了颈部的皮肤里,最后半圈绳子沿着下颌骨往上提,像是要把下颌骨给拎起来一样。   “绳子绕颈一周半,我看还是把绳子剪断吧!”   “兄弟,这可是登山绳!”李蒙说着同另一个刑警使了大力气把尸体抬高:“赶紧的!”   李蒙的意思是让他赶紧把套在尸体脖子上的绳子弄走。   看身下的两个兄弟这么卖力,王岳也不好意思再耽误时间,下了很大的决心,手才摸到那根登山绳:“淦!”   他骂了一句。   仿佛说脏话能壮胆,他迅速抓起那根登山绳,绳子已经镶嵌在了颈部的皮肤里,并沿着绳子的轮廓,形成了一条索沟。   他把绳子从索沟的缝隙里抠出来,再把套在尸体脖子上的绳子揭开,做完这一切后,王岳感觉自己的腿已经软了,或许下一秒就会从梯.子上掉下去。   尸体被放下来后装进了裹尸袋,王岳从梯.子上下来,扶着梯.子喘了两口气,他摘掉手套:“我说...尸体的脸都肿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认出这是宋佳尧的?”   顾原低头看尸体,淡淡的说:“校服上有名字。”   现在尸体已经躺下了,王岳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仔细看了一下尸体穿的校服,校服右上角的位置别了个一指宽的长方形校牌,校牌上清楚的写着宋佳尧三个小字。   顾原近距离观察了尸体颈部和面部的情况,然后伸手检查了尸体的头部,宋佳尧生前留的是男士头,头发上有细小的虫蚁在穿梭。   头部没有触及外伤的痕迹,他又开始检查面部和颈部的情况。   右侧眼球缺如,随着尸体的平放,右侧眼眶有大量暗红色的液体从空虚的眼眶里溢出,翻开左边的眼睑,瞳孔的结构已经看不清了,角膜已经出现了乳白色的云絮状物质。   颈部被绳子勒出的索沟里,可以清晰的观察出登山绳的轮廓。   “颜面淤血,睑结膜有出血点,口唇发绀,十指指甲青紫,面部皮肤表面有散在细小出血点,结合颈部的勒痕,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点......”   顾原细致的检查了一遍尸体的四肢和躯干,没有发现其他外伤,远端的小关节可以活动,尸僵已经开始缓解,躯干部的大关节仍旧有部分僵硬。   “初步估算,死亡时间在78小时左右。”   梦兰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78小时...那不就是刘瑷死的那天?!”   王岳愣了一下:“照这个时间推算的话,宋佳尧那天离开宿舍后...直接来了小树林?!”   顾原没理他们,一个劲的在宋佳尧的尸体上翻翻找找。   王岳不知道顾原在找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树杈,上面还挂着上吊用的登山绳,此时那圈绳子正在风中摇摆不定:“奇了怪了,刘瑷死我还能理解...宋佳尧为什么要想不开?”   他又看了一眼登山绳的断端,断端很平整,明显是被人用利刃割断的:“还有这根绳子,该不会真和草丛里发现的绳子是同一根吧?”   顾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眉头微微蹙着,眼底晕着一股寒气:“先把尸体带回去。”   一群人匆匆上了警车,梦兰下午要在学校组织关于生命安全的演讲,现在已经两点过了,她索性留在了学校里。   整个学校被一团阴森而恐惧的氛围笼罩着,关于刘瑷室友的死,学校有了最新的讨论版本。   “会不会是刘瑷回来索命了?”   “我之前没有欺负过她...她应该不会找我麻烦吧!”   “现在上个学可真不容易...我已经打算转校了。”   “你打算去哪个学校,我也想转校......”   听说宋佳尧死在了学校的小树林里,宋佳尧生前的女朋友颜楚薇吓坏了,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瑟缩着,肩膀一直在颤抖,眼神四处乱飘,生怕周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她麻烦。而此时周围的那些讨论声,无疑加深了她内心的恐惧。   梦兰在高三一班班主任的帮助下,找到了坐在教室里颤抖不止的颜楚薇。   之前墨老师交代过,要把颜楚薇和一个外号叫“大眼”的女生保护起来,还说这两个人和秦娟一样可能有生命危险。   梦兰找到了颜楚薇,却没找到外号叫“大眼”的女孩儿。   所以梦兰打算问问颜楚薇,“大眼”是谁。   当梦兰提到“大眼”时,颜楚薇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这个结果很让梦兰惊讶,她又问了几个同班的女生:“你们知道一个叫‘大眼’的女孩吗?”   所有人都摇头,其中一个女生还调侃道:“这年头,谁会起这么土的外号啊!”   梦兰走出教室,电话通知了李蒙。   李蒙了解了学校那边的情况后,看向已经穿好解剖服的顾原,此时顾原正在组装手术刀片。   “奇怪了,梦兰说颜楚薇不认识‘大眼’,可催眠秦娟的时候,秦娟明明说‘大眼’是颜楚薇的好朋友啊!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手术刀片刚刚滑入刀柄,忽然停住,李蒙没有听到刀片与刀柄对接的脆响声。   “学校的学生都不知道‘大眼’这个人...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啊?”   顾原的手顿住了,在空气中静止几秒钟后,刀片再次滑动起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从他指尖响起:“也许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之前墨临也说过,被段炀催眠后,凭空多出了一段记忆,所以秦娟也有可能在催眠中被加入子虚乌有的记忆。   但是段炀为什么要凭空创造一个“大眼”女孩出来?   顾原回忆了一下秦娟有关于“大眼”的描述......   秦娟说,她吹瓶之后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她去厕所呕吐的时候,“大眼”跟着她去了厕所。   KTV音响里播放下课铃声的时候,“大眼”正在低头看手机......   顾原心中也很疑惑:“颜楚薇什么时候能过来?”   “梦兰说等演讲结束了,她就带人过来。”   顾原把组装好的手术刀放进弯盘,又从旁边拿起一把剪刀:“你觉得宋佳尧会不会是‘2’号?”   李蒙拿着相机,对着尸体拍了一张照片:“八成吧。”   顾原用剪刀一寸寸剪掉宋佳尧身上附着的校服,一些藏在衣服里的小虫子受到了惊吓,在解剖台上四处逃窜。   褪去尸体身上的外衣之后,顾原清楚的看见宋佳尧的裹胸绷带上用马克笔写了一个左右颠倒的“2”。   “这个“2”怎么是左右颠倒的?”李蒙一边问,一边用相机记录下来。   “很简单,”顾原淡淡的说:“这是对着镜子写的。”   “原来如此...”李蒙又连着拍了几张照片。   尸体身上的布料全部褪去后,双侧上肢和下肢下半部有大量暗红色尸斑沉积,这很符合缢死尸体的特点,致死原因非常明确。   尸体皮肤上有虫蚁啃食过的细小出血点,除此之外,皮肤没有任何皮损及异常。   手术刀散发着金属的冰冷光泽,刀尖刺入尸体左侧耳后乳突的位置,一道平滑的切口随着刀口移动,皮肉缓慢绽放,暗红色的粘液争先恐后的从刀口的缝隙中涌出,腐败的气体透了出来......   刀口顺着脖子斜向下拉开,沿着胸锁乳突肌的轮廓到达胸骨切迹处停下,另一侧做了对称的切口,刀口在胸骨切迹处汇合后,沿着正中线向下,绕过肚脐,最终停留在尸体的耻骨联合上方。   一道“Y”字形的切口呈现了出来。   “Y字型的切口可以保留颈部的损伤情况。”顾原一丝不苟的盯着尸体说说。   李蒙愣了一下,因为顾原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一般不会说话,如果有人在旁边说话,他还会不高兴。   可今天不同,顾原不光和他说了话,还主动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做“Y”字型的切口。   紧接着,顾原熟练的把颈部的皮下软组织拉向两侧,深红色的肌肉和血肉模糊的结缔组织立即暴露了出来。   “颈部皮下软组织有出血的痕迹,颈部血管受压,血液无法回流到心脏,导致面部淤血,出现针尖状的细小出血点......”   李蒙一边学习一般拍照,听得很认真。   顾原把两侧的软组织拨到气管两侧,然后切开了气管......   李蒙看见气管内壁有少量血迹,有些疑惑:“气管里为什么会有血迹?”   “因为管壁黏膜上的毛细血管通透性增高,所以会有血溢出。”   李蒙点点头,有点似懂非懂。   不过他又不是医学专业的,这玩意儿不求甚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哦,争取今天两更! 第109章 少女之死(23)   尸体腹部膨隆状态明显,肠道微生物经过三天的繁殖,已经产生了大量的腐败气体,顾原在解剖腹部的时候,由于手指用力,腹部压力进一步增高,肛.门溢出了一团污秽物。   李蒙虽然戴好了口罩,但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鼻子的部位:“什么情况?!”   顾原带着口罩和面罩,表情很淡定:“肛.门括约肌松弛,腹部压力过高,排泄物外漏。”   李蒙感觉自己的胃里有点犯恶心,他屏住了呼吸,连话也说不出了。   他的嗅觉很灵敏,还没有习惯这种尸臭夹杂腐臭的味道,解剖腹部的过程对他来说还是比较难接受。   虽然排风扇一直开着,但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就在李蒙快要被熏晕的时候,顾原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拍照。”   李蒙尽力压制住心里那股恶心,举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顾原解剖完腹部的时候,李蒙差不多已经适应那种味道了,接下来要开始解剖胸部了。   切断肋软骨并用夹子夹断胸锁关节后,暴露出来的器官颜色很深,心脏以及左右两侧的肺都有深褐色的点状阴影聚集。   李蒙看了一眼,眉头皱着:“这些是...尸斑?”   顾原把游离出来的心脏托在手里端详,面罩下,顾原纤长的睫毛卷翘而漂亮,睫毛的阴影落在漆黑的眼眸,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格外的空灵,李蒙一时竟看傻了。   顾原检查完心脏后,把心脏放进了托盘中:“不全是尸斑,窒息缺氧导致心脏小血管通透性增高,在心脏外膜下形成了点状出血...肺膜下的点状出血肺也是这个原理。”   李蒙拉近了相机的镜头,给心脏拍了个特写,镜头移过顾原的时候,他忽然定住了,于是顺手给顾原也拍了一张特写。   顾原的眼睛明明看着很冷,可李蒙就是觉得好看。   他知道顾原已经和墨老师在一起了,不敢奢求更多的东西,只想以这样的距离待在顾原身边。   快门按响后,顾原抬头看了一眼他,李蒙以为自己被抓包了,紧张得后背都绷紧了。   顾原只是看了一眼他,没说话,低下头继续解剖。   李蒙松了一口气,又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想把顾原那张特写照盖过去。   刚从物证科回来的王岳已经证实了草丛里发现的登山绳和小树林里刚刚发现的登山绳是同一根,两根绳子的外形完全一样,断端的纹路也是连续的,而且两根绳子加起来的长度刚好是20米长。   正好肖泽出外勤回来了,押着一个身强体壮的歹徒从警车上下来,被抓捕的歹徒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即便双手已经被手铐铐住了,整张脸也写满了不服气。   歹徒被带下去后,王岳跟着肖泽去了洗手间。   “队长,你不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吗,线索越来越多,但是没办法把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   肖泽侧过头看了一眼他:“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线索出现矛盾的时候,就需要寻找线索的共同点,然后尽可能可能的联想,列出可能发生的情况,最后再排除掉不可能的情况......最后留下的...一定最接近真相。”   “尽可能的联想...”王岳皱着眉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玄幻的话,说不定能解释这种连续自杀的现象...”   正在水池边洗手的肖泽忽然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王岳:“怎么玄幻都整出来了?”   “队长你想啊,玄幻里那些被蛊惑的人失去心智后,会做出奇怪的举动,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要放在这个案子上,想让谁自杀,就是施个法的事...人死了,你问他为什么会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肖泽一听,忍不住想调侃两句,你小子,想了这么么多天,就想出这些?我看你是玄幻剧看多了...以后看点有营养的东西,别动不动瞎想...”   王岳被肖泽这么一说,明显有些尴尬:“这不是你说的要展开一切联想嘛...”   肖泽回味了一下王岳刚才说的话,笑了:“如果真的有玄幻的话,确实可以解释这个案子的疑点,可惜没有玄幻...我看,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登山绳上吧,毕竟两个案子都牵扯到了这根绳子。”   王岳一想也是,立马转移的思路。   之前他们一直在推测,安安究竟是怎么躲过监控离开宿舍的?   根据现场的痕迹,当时就推测出安安可能是借助绳子,从天台离开的,而且他们计算过,如果要从楼顶下去,这条绳子至少要20米长。   这根重建后的登山绳刚好20米长!   这不得不让人思考一下这根绳子的去向,以及绳子和两个死亡案件的联系。   王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队长,你说宋佳尧会不会是安安杀的?之前墨老师说过,安安想杀人来着。”   肖泽一只手搭在王岳的肩膀上:“其实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上级的命令,上级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墨临,不要擅自做无关紧要的行动,墨临那家伙跟我们卖关子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再等他两天...另外,一定要保障其余两个学生的安全,接下来,我们得耐心等墨老师的通知。”   王岳挠了挠头:“哦...知道了...”   肖泽擦干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你要是没事的话,去学校配合梦兰做好安全宣传。”   “我知道了队长。”   王岳心里其实还有疑虑,但是听队长的意思,是要让他待命了,当了几年的刑警,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该不会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什么大人物的利益了吧!   这都什么世代了,难道还有大人物只手遮天的事情发生吗?   想到这里,王岳有些激动,也有些气愤,他的脑子很乱,甚至已经联想到了牺牲自己的前途去曝光内幕,毕竟穿上警服的那一天他就发誓要誓死捍卫真相。   肖泽见他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想太多,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就行了。”   王岳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解剖室,看见顾原正在开颅,一旁的李蒙拿着相机在跟着拍照。   他很想和李蒙说说自己的心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此时透过解剖室的玻璃窗,看见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他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就算宋佳尧做过无法饶恕的事情,但她已经死了,他不是社会评论家,他是一名刑警,刑警的职责应该是保卫人民,捍卫真相!   他的拳头捏得很紧,腮帮子也咬得很紧。   解剖室里,顾原刚刚撬开了尸体的头盖骨,脑组织暴露在视线中,可以清晰的看见脑组织上攀爬的深褐色血管,这些血管因为充血过度而膨胀,随着死亡时间的流逝,部分血液甚至溢出了血管,附着在脑组织边缘。   李蒙一直在很认真的拍照,没有察觉到王岳站在玻璃门外发呆。   王岳在门口站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扰解剖室里的两个人,他给李蒙发了一条微信,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李蒙拍完照,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他检查了一遍相机里的照片,确认没有问题后,回头看了一眼顾原:“王岳晚上请客吃饭,要不要一起去。”   顾原关掉水龙头:“不去。”   “晚上吃烧烤,那家店味道很不错!”   “不去。”   李蒙看得出顾原是真的不想一起吃饭,因为平时只要提到好吃的,顾原的眼神都会变化,今天对方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他只好算了。   顾原在警局的浴室洗过澡后,站在墨临的休息室里吹头发,他没有心思吃饭,也没有心思吹头发,头发只吹到半干,就把吹风机扔到了桌上,身体往后仰,倒在柔软的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工作的时候他还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墨临,一下班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看不到墨临,听不到墨临的声音,他觉得很不舒服,那感觉就像心里缺了一块,空虚的紧。   墨临现在在做什么?   他现在安全吗?   段炀会不会欺负他?   想到这里,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群里发来的通知。   烦躁的把手机扔到床脚,在犹豫要不要给墨临打电话,手机又亮了。   他急忙忙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期待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耷拉了下去。   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墨临的短信。   顾原捏着手机,在和墨临对话的聊天框里输入了一行字:【我下班了,怎么不打电话?】   他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又全部删掉了。   过了半天,他又敲出一行字:【你还在忙吗?】   顾原已经能想象到墨临收到微信后会回复什么。   他可能会说:【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顾原不想给自己挖坑,想来想去,还是删掉了对话框里的内容。   就在这时,墨临的视频请求忽然跳了出来,顾原猝不及防的手抖了一下,碰到了挂断键。   墨临:【还在忙吗?】   顾原:......   墨临:【我看你那边一直是输入状态,是不是想我了?】   顾原:......   紧接着,墨临又发起了视频通话请求,顾原接通了视频,看到墨临的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脸和耳朵开始慢慢发烫......   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此刻墨临已经占据了他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110章 少女之死(24)   墨临那张放大的脸把屏幕占得满满的,金黄色的灯光打在脸上,额角的汗珠也泛着金光。   墨临几乎是痴痴的看着顾原:“怎么脸红?”   顾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墨临,半晌没说话,他把镜头切换到了后置摄像头,让摄像头对着苍白的天花板。   “把镜头切回来...”墨临盯着对方那边的苍白天花板,等着对方的回应,见对方不为所动,他只好用哄的语气说:“老婆听话...”   过了两秒钟,镜头又重新落回了顾原脸上:“你怎么出汗了?你在外面吗?”   “嗯,天气好热。”墨临的表情很轻松,就像一个在泰国旅游的普通游客。   墨临没多说,把镜头拉远,对准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你看,他晕过去了。”   顾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消瘦的身形,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大开着,一枚圆形的吊坠从领口里落出来。   顾原眉头一紧:“这是...段炀?!”   墨临笑了一下:“他被我抓住了,第一时间报告老婆。”   顾原的心忽然紧了一下:“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墨临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他之前欺负过你,我打算把他宰了。”   顾原一下子从床上蹭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咪:“你刚才说什么?!”   “把他宰了。”墨临淡定的重复道。   “不能先交给警察吗?”顾原问。   “这里的警察不管他。”   “那你把他带回国!”   “国内的警察也管不了他,他们连他的档案都没有。”   此时顾原直勾勾的盯着墨临的那张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反正你先别动他。”   墨临又痴痴的看着他:“他伤害过你...我不可能让他好过的。”   墨临说完之后,看着地上的人露出了一个悠长的笑容,是让顾原陌生的笑容。   此时顾原忽然想起段炀发给他的那条短信:【我会让你见识墨临的真面目。】   顾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走到柜子面前,拿了两件衣服胡乱的塞进书包里:“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墨临的脸几乎要贴到镜头上了:“好的老婆,我现在就让人给你订机票,晚上想住情侣酒店还是商务酒店?”   顾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到那里之前,你先不要动他,等我来了再一起商量。”   上午他才和墨临通过电话,那时候他还很冷静。   怎么过了一个下午,墨临就能说出“要把人宰了”这种话?   顾原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急急的赶往了机场,一路上他的脑子里推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墨临很有可能被段炀催眠过,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对劲。   可躺在地上的人明明是段炀...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顾原在出租车上交接了一下工作,如果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命案发生,直接由支队的法医顶替。   与此同时......   美食街边,烧烤店里的温度要比街边的温度高十几度,空气里弥漫着孜然的香气。   李蒙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街角:“周捷的父母还在卖烧烤吗?”   王岳停下了啃鸡爪的动作,喝了一口可乐:“早不干了,听说两口子领了离婚证...周捷进少管所这么久了,两口子都没去看过,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觉得遗憾,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   李蒙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当时墨老师带着周捷来自首,我都不敢相信事实,小女孩可怜兮兮的,大大的眼睛望着我,可作为警察,不得不用法律去审判她。”   王岳心里也不是滋味:“我记得周捷判的是过失杀人罪,在少管所学习两年,还是要回归社会的。”   李蒙摇摇头:“两年过后,周捷也才十四岁,她出来之后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等回归了社会,只怕生活会更难。”   “那就等两年后再说吧,说不定周捷出来的时候已经能自力更生了呢,毕竟像她这么聪明的小孩不多...对了...”王岳忽然想起正事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和顾原是怎么发现宋佳尧尸体的。”   李蒙笑了一下:“因为上课铃声。”   李蒙答应了墨老师,暂时保密关于催眠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告诉王岳关于上课铃声的事情。   王岳来了兴趣,把烤串放下,等着李蒙的下文。   李蒙:“刘瑷和赵莹坠楼之前,上课铃声正好都是刚刚播放完...所以顾原觉得她们的死可能和上课铃声有某种关联,能听见上课铃声的地方一定是学校附近,所以我们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学校。”   王岳点了点头:“这个推理我接受。”   “前两具尸体身上都发现了阿拉伯数字,所以顾原推测‘1’和‘3’之间应该有个‘2’号,而且死亡的顺序应该是按照阿拉伯数字的排列顺序进行的,所以顾原觉得‘2’号”在赵莹死之前就已经死了,学校是公共场合,一个人死了不可能怎么长时间都不被发现,所以顾原研究了一下一中的地图...   排除掉教学楼、图书馆、食堂、体育场这几个地方之后,最显眼的就是学校的小树林了...我们决定进小树林看看,结果进去没多久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顾原对尸体的味道很敏感,我们循着味道这才找到了宋佳尧的尸体,刚找到尸体,你的电话就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李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王岳听完之后沉思了片刻:“你听说过黑色星期天的故事吗?”   李蒙:“没有。”   “黑色星期天是一首歌的名字,据说听过这首歌的人最后都自杀了,小时候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   “上课铃声肯定和你说的那首歌不一样,那么多学生都听见了上课铃声,可死的是同一个宿舍的人。”   王岳:“照你这么说,只有听到上课铃声触发联想的人才会产生自杀的倾向咯!”   李蒙没说话,因为王岳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王岳陷入了自己的推测中,并且无法自拔:“几名死者可能参加过同一个集体活动,所以在听到上课铃声后会产生同一个联想...”   但是作为高中生,他们每天除了上学放学这些固定的场所之外,还能有什么集体活动呢?   “饭店约饭?步行街逛街?酒吧喝酒?还是在ktv开party?”   李蒙端起杯子把可乐都喝光了:“我忽然想起来,我爸要我下了班回家一趟...我先走了...你记得结账...”   李蒙觉得自己要是再聊下去的话,王岳说不定会直接猜出正确答案,这家伙的推理能力一直很强。   李蒙在路边打了个车,迅速消失在街头,王岳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先前队长跟他说:要尽可能可能的联想,列出可能发生的情况,最后再排除掉不可能的情况......最后留下的...一定最接近真相。   寝室有四个人,现在只剩下秦娟了......   那天顾原在审讯秦娟的时候拔掉了录音和录像的仪器...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李蒙和顾原知道...审讯结束后,秦娟的情绪忽然稳定了很多。   当时王岳还觉得奇怪,现在回想,只觉得那场审讯有猫腻。   顾原瞒着他也就算了,作为一起毕业,一起参加工作的李蒙,为什么也要瞒着他?   此时王岳才发现,一直坐在自己身旁的李蒙竟然不见了。   他立即给李蒙打了个电话:“你人呢?”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一趟吗?”   王岳有些不耐烦了:“你给老子在家里好好待着,哪也别去,我现在就来找你!”   桌上新点的烧烤都没怎么动,王岳通通打包带走,十分钟后出现在了李蒙的家门口。   他敲了两声门,李蒙给他开门。   见李蒙一脸窘迫的样子,王岳心里觉得这件事八成有猫腻。   他走进客厅,把打包的烧烤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权当是在自己家里。   李蒙的爸爸听到动静后,从卧室里走出来:“家里来客了?”   王岳一下子从沙发上蹭起来,礼貌的对你叔叔打了个招呼:“叔叔好,我是李蒙的同事。”   李蒙的爸爸不善言辞,笑了一下:“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他说完就拄着拐棍进了卧室。   “老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啊!”王岳见李叔叔进屋了,又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还行吧,现在还在化疗呢,过几天该去医院复查了。”   “你妈呢?”王岳见屋里没有阿姨的踪影,于是问了一句。   李蒙:“听说你要来,去超市了买菜了。”   “别啊,赶紧打电话给阿姨,让她别买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没事儿,我妈挺喜欢你的,她乐意!”   “我过来就想问你件事...审讯秦娟那天,你们黑灯瞎火的在审讯室里干了什么?”   李蒙憋了半天:“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于是李蒙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王岳:“背后的神秘人是谁我也不清楚,墨老师离开岩海市就是为了去找这个人神秘人了,墨老师不让我们擅自行动。”   “原来是这样...”王岳从沙发上起来:“我回局里一趟,替我跟阿姨问好!”   作者有话要说:墨三岁要来了~ 第111章 少女之死(25)   顾原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他面前,他核对车牌号无误后,背着书包双手插兜走了过去。   “请问是顾原先生吗?”穿着正装戴墨镜的男人降下玻璃窗,礼貌而友好的问。   顾原没有立马上车,站在车门边瞄了一眼车后座,没人。   “墨先生刚好有点事,所以让我过来接你。”   顾原放下书包,上了车后座,司机行驶出机场后,将唯一降下来的车窗也升了上去,宽敞的商务车立即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顾原原本闭上的眼睛忽的睁开:“你能开窗吗?”   司机却把车窗锁住了,顾原听见锁窗户的咔嚓声,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顾原:“停车。”   他已经很不舒服了,为什么要让他更不舒服,这司机脑子有问题?   司机不为所动,只是把手伸向车载播放器,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女人低沉的嗓音饱含沧桑,仿佛唱着悲伤的歌,却听不出悲伤的情绪,以至于这首歌听着很诡异。   “我是谁...我在哪里...要怎么回去...”   车里的香薰变得越来越浓烈,顾原只觉得车里的音乐声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是谁...我在哪里...要怎么回去...”   女人的声音钻入了他的大脑,并试图打开上锁的大门......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点落在他的脸上,顾原抬起头,天空是灰色的,斑马线旁边的绿灯亮了,他跟着人群一起穿过拥挤的马路。   停在身前的黑色轿车忽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紧接着刹车的声音响起......   顾原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对面的指示灯上亮着一个红色的小人,两侧的人都挤在马路两侧等红灯。   “碰!”   一声巨响传来,他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起飞,以慢动作的形式划过一道抛物线。   在被撞飞的那一瞬,他看见轿车司机惊恐的表情,副驾驶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表情狰狞,他紧紧抓着身侧的扶手,后座上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看着他,狭长的眼睛,浅色的瞳孔,像极了小时候的墨临......   腾空的时间似乎太过漫长,顾原的心脏跳得很快,落地的一瞬间,脊柱传来挤压碎裂的声音......   他躺在马路中央,身体动弹不得,眼珠盯着灰蒙蒙的天空,有温暖的血液从身体里喷涌而出。   雨点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雨点砸在他的脸上,眼睛里混入了雨水,有些涩。   他眼珠眼珠动了动,他看见小男孩从车上慢慢走下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身看着他,他用清脆而稚嫩的声音问他:“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顾原眨了一下眼,小男孩变成了墨临的样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确定要和我谈恋爱吗?”   顾原只觉得心口很痛,他已经无法区分此时的痛究竟来自车祸,还是来自墨临......   “你可真好骗。”   墨临微笑着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手指,修长的指节,仿佛还有温热,可当手指触碰到他的脸时,他却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冷。   黑色商务车停在了泰力酒店门口,司机降下车窗,关掉了车载播放器。   酒店迎宾拉开了车门,看到后座上的清秀男人还在发呆:“顾先生已经到了哦,您有行李要拿吗?”   顾原回过神来,情绪很低落:“没有。”   “好的,请跟我来。”   顾原跟在迎宾身后,坐电梯上了25层,然后向右拐入了一条廊道。   悠扬的轻音乐在空气中回荡,廊道里香氛的味道很清淡,头顶的照灯斜射在两侧的墙壁间,映出一团团淡黄色的椭圆光斑,地毯很厚实,踩上去没有声音。   身前的迎宾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他,像一个雕塑,等顾原跟上来后,他忽然转向,朝着右边的廊道快速走去,先前被迎宾遮挡住的刺眼射灯忽直射到顾原的眼睛里,顾原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   太刺眼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黑斑。   他继续往右拐,眼前的黑斑却越来越大,已经大到看不清迎宾的身影,他的视线被一片漆黑笼罩。   顾原在一片漆黑中徘徊了许久,伸手去摸身侧的墙壁,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送你一份大礼!”   段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   “你会永远活在黑暗中...直到生命的尽头!”   段炀的声音落下后,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他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了墨临的声音:“如果你被困住了,就试着给自己画一道门,推开门,我在等你!”   他下意识的伸出食指,对着漆黑的空间划了一条线......   一条线...两条线...三条线...   那些线条变成一束束细长的光,向左右扩散出去,顾原隐约看见正前方有一道发光的门慢慢汇聚而成,在黑暗中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他走过去,用了很大的力才把门推开......   整个房间都是蓝色和白色的气球,顾原被气球挤在正中央,他拨开眼前的气球,果然看见墨临向他走来。   身体被温暖的怀抱包围:“我数三声,你会慢慢醒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3...2...1...”   顾原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墨临正眉眼低垂的看着他:“还好吗?”   “我怎么睡在这里?”   顾原想再去追溯那个梦,可梦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被车撞了,然后就走进了一个装满气球的房子。   “你被段炀催眠了。”   墨临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顾原极少看见他这样严肃。   “段炀不是被你抓住了吗?”顾原有点懵。   “他之前给你发过一段视频,你在看视频的过程中,已经被他催眠了,只是你没有察觉到,有了第一次催眠做铺垫,第二次催眠就会很容易,刚才司机触发了段炀埋在你身体里的□□。”   墨临看上去不太高兴:“还好我提前给你打了预防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原摇头,一直看着墨临不说话,他能感觉到墨临的情绪。   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抠住墨临的浅蓝色衬衣:“想你。”   墨临本想拿着玻璃杯去外面接杯温水回来,听到这句话时他愣了一下,那一瞬,他的心跳仿佛慢了一拍,思绪也全断了。   他原本想要借着这股怒意将段炀碎尸万段,已经在脑子里策划了十几种完美犯罪的方案。   想让段炀从这个世界无声无息的消失,简直太简容易了!   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把黑暗人格放出来犯罪的冲动...但是在听见顾原说了那两个字后,他的思绪全都断了......   墨临看着顾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想我什么?”   墨临的声音很低沉,像缓缓流动的大提琴声。   顾原说那两个字的时候的脸已经红了,偏偏又被墨临反问,他眼神一颤,把头藏进了被子里:“你出去。”   “不是说想我吗?”墨临笑着去拉他盖在头上的被子:“小东西...哪一句话是真的?”   顾原仿佛在牢牢的捍卫自己的尊严,硬是不肯松开半点。   墨临索性把他和整个被子都抱了起来,像翻煎蛋一样翻了个面。   四目相对,顾原躺在床上重重喘息,嘴唇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墨临贪婪的呼吸着顾原身上散发出来的甜甜的香气,笑着说:“我也想你,想要你...”   顾原听到墨临的话后又想躲,腿刚跨到地上,就被墨临横腰抱起:“越挣扎我越喜欢...确定要继续吗?”   墨临轻轻笑了两声,热气全都喷洒在顾原的耳边,痒痒的。   这么一说,顾原果然老实多了,任凭墨临的手伸进了他宽松的衣服里。   “腰变细了,看来没有好好吃饭。”   顾原红着脸回:“食堂的饭菜不合口味。”   “嗯...”墨临说:“那你觉得我合口味吗?”   顾原:?   墨临说完,抓住了顾原露在外面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慢慢的伸入了被子里......   顾原瞪大了眼睛看着墨临,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过顾原的第四颈椎,那绵长而低沉的声音从左耳响起:“想不想尝尝...”   因为过度紧张,顾原的手指一动也不敢动,墨临吻上他的唇时,那只手忽地紧紧抓住了......   墨临的嘴唇颤了一下,掠夺般的吻了下去,如暴风雨一般,席卷了他的领地......   电动窗帘自动闭合,房间里的光也暗了下去,花盆里羞嗒嗒的玩具小草闭上了眼睛,跟着电动马达的节奏欢乐的扭动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糖来了 第112章 少女之死(26)   王岳在草稿纸上列出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并尝试从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里找到与神秘人相关的信息。   室友...校园暴力...孪生姐妹...罗桥宇...汪伦...   他登录了户籍系统,翻了一下这几个人的档案信息。   除了安安的身份一直没办法确认之外,其他人的档案都在他手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用黑笔写着“12月7号”。   审讯汪伦的时候,汪伦说,他和安安在12月7号那天分手了,所以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12月7号”。   他想起罗桥宇的生日也在12月份,于是回过头去翻罗桥宇的档案,发现生日那一栏写的是2002年12月8日。   12月8日,也就是周五,是双胞胎姐妹在宿舍碰面的那天。   王岳又翻了一下罗桥宇的行程,发现他12月11日下午两点从岩海市机场直接飞往了Y国。   12月11日正好是刘瑷死的那天......   7号安安分手,8号罗桥宇生日,双胞胎碰面,11号罗桥宇飞往Y国......   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王岳调取了罗桥宇12月8号的消费记录,在众多消费记录里,找到了一个显眼的记录。   “皇爵的KTV...”   他直接驱车去了皇爵KTV,进入KTV后,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在保安的帮助下调取了12月8号的监控。   他很快就从监控里找到了罗桥宇,罗桥宇为人高调,19岁的生日请了很多年轻人参加,下午四点的时候,他带着一个女孩进了包间,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墨镜,穿着一身黑衣,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生中显得格格不入。   王岳只觉得这个女孩看起来很像安安,可惜包间里没有装监控,他没法求证。   一直到晚上七点,身形像安安的女孩带着鸭舌帽走出包间。   安安为什么会参加罗桥宇的生日party?   按照汪伦的意思,安安应该很讨厌罗桥宇才对。   正在思考的王岳忽然收到了罗桥宇父亲发来的短信;【王警官你好,我儿子现在已经回国了,您什么时间有空,我把他带过来。】   王岳上次和罗桥宇父亲通话的时候脾气大了点,扬言要亲自去Y国把罗桥宇抓回来审问,从那之后,罗桥宇的父亲才开始重视这件事。   王岳:【就现在,这事儿挺急的!】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宾利驶入了警局,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领着一个瘦高的少年走进了警局大厅。   大肚便便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站在警局里很有气场,很像某个下来视察单位的领导,身旁的少年长得很符合现在小女生的审美,是个少见的帅哥,少年有些不耐烦,看得出来,是被男人强制带过来的。   在这之前,罗桥宇的父亲只觉得刘瑷是他儿子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并没有很在乎一个女孩的死活,王岳的那通电话让他开始关注这件事,并发现舆论已经开始炮轰他的儿子了,他觉得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了。   这才急急的把儿子找了回来。   “家属在外面等一下,罗桥宇,你跟我进来。”   王岳领着不太配合的罗桥宇进了审讯室:“坐对面就可以了。”   罗桥宇做出一副拽拽的样子,坐到凳子上的时候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王警官,要问什么赶紧问,我很忙的!”   罗桥宇的一些列行为在王岳看来很幼稚,从走进警局开始,罗桥宇就想跟所有人证明:他不是那么好惹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在得知女朋友自杀了,竟然独自一人跑到了Y国避难。   王岳笑了一下:“抱着姐姐又想着妹妹,你是怎么想的?”   罗桥宇眼睛微眯:“法律应该没有规定,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吧?”   “可惜你两个都没有得到,”王岳用嘲讽的语气说:“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   听到这里,罗桥宇的腮帮子动了两下。   王岳笑了一下,但只是很短的一瞬,下一秒,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12月8号,在皇爵KTV,和你一起进包间的女孩子是谁?”   “刘瑷。”罗桥宇想也没想就说了。   “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会认不出来...不过说实话,我差一点就被她给骗了,她穿成安安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说话的语气也模仿安安,我觉得她的脑子出现问题了...不然也不会自杀。”   王岳沉吟了片刻:“她为什么要模仿安安?”   “因为她觉得我更喜欢安安,所以就扮成安安来讨好我,可惜她演得不像。”   “你觉得刘瑷和安安的关系怎么样?”   “安安怎么看刘瑷我不太清楚,不过刘瑷不太喜欢这个妹妹,她常常有意识无意识的说安安的坏话...生怕我去找安安。”   “你生日那天晚上,刘瑷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她发长篇大论的微信骚扰我算不算异常?”   “当然算,她都写了些什么?”   罗桥宇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他三下两下找到了刘瑷发给他的微信,然后把手机递给了王岳:“你自己看吧...说实话,女人的脑回路我不是很明白,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王岳拿起手机翻了一下,确实是长篇大论,几乎每一条微信的字数都超过了一篇高考作文的字数。   周五晚上8:35   罗桥宇:【你在哪?】   刘瑷:【在宿舍。】   罗桥宇:【你回宿舍干嘛,不怕被人发现?】   刘瑷:【怎么...你怕有人知道安安在假冒我?】   罗桥宇:【你赶紧回来!】   刘瑷觉得心里很委屈,所以她试图把自己心里的委屈表达出来,希望罗桥宇能理解她。   长达上千字的文字,无非就是想表达,她吃醋是因为太爱他,她发脾气是因为太爱他,扮演安安也是因为不想失去他。   但罗桥宇从始至终都只回复了“嗯”“好”“可以”。   刘瑷觉得罗桥宇在敷衍她,她在字里行间情绪失控了:【你先认识的人是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安安了?!她脾气这么差,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面对刘瑷如此激动的质问,罗桥宇只回复了三个字;【你闭嘴。】   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继续聊下去了,王岳看了一下最后一条两天记录的时间,是周五晚上9点,也就是安安回宿舍的时间。   根据时间线推断,刘瑷在罗桥宇生日的时候故意扮成安安的样子接近他,罗桥宇一开始不知道,所以对假扮安安的刘瑷做了很多亲密的举动,刘瑷因为太在乎罗桥宇,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party还没有结束就提前离开了KTV。   她气冲冲的回了宿舍,事先并没有通知过安安,所以安安才会在晚上九点的时候也回了宿舍。   好在宿舍的其他人都出去玩了,没有人发现她们的秘密。   王岳猜想,刘瑷当时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大概率会和安安吵一架,两姐妹不欢而散,但宿舍的大门已经上锁了,所以安安就借助登山绳离开了宿舍......   可是女生寝室里怎么会有一根20米长的登山绳?   “刘瑷平时喜欢攀登吗?”王岳忽然问。   “她不喜欢户外运动,怎么了?”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如果后续还有疑问,我会再联系你。”   王岳出了审讯室,转身上了二楼天台,他在天台上点了支烟,然后拨通了汪伦的电话。   “你好王警官,请问有事吗?”   “有个事想问一下你,安安喜欢登山吗?”   说到登山,汪伦很有话说:“安安她不是很喜欢登山,不过我是登山爱好者,经常和朋友一起出去攀岩,所以我也带她去过,她很聪明,很快就上手了。”   王岳嗅到了一丝真相的味道:“我给你发张图片,你看一下!”   王岳把手机离开耳朵,按了免提,把手机里拍摄的证物发给了汪伦:“你看一下这根登山绳,有没有印象?”   汪伦忽然紧张了起来:“这根登山绳和我送给安安的那根一模一样...你们怎么会忽然问登山绳的事?”   “是她问你要的,还是你主动送的?”   “我就算要送礼物,也不会只送一根绳子呀,这是安安问我要的,因为安安想要登山绳,所以我专门给她买了一根新的。”   “这绳子多长?”   “20米。”   “好,我了解了。”   王岳这边问完了,汪伦那边却不淡定了:“王警官,这根绳子和案件有关系吗?”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王岳说完,安抚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登山绳这种东西,安安为什么不自己去买,要叫汪伦送?   而且汪伦说了,安安不喜欢登山,她要登山绳做什么?   之前墨老师推测过,安安想杀人。   安安该不会...想用绳子杀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哦,最近起不出名字了,下一个案件有没有小可爱帮男女主起个名字啊~ 第113章 少女之死(27)   天刚亮,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了规律的振动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伸手去拿手机。   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刚刚伸出床头柜,睡在怀里的人忽然皱了一下眉头,睁开睡眼迷蒙的眼睛看着他。   顾原明显没有睡醒,眼睛里像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墨临拿起手机后却迟迟没有接电话,所以怀里的人声音嘶哑的问了一句:“怎么不接电话?”   墨临宽大的手掌在他头顶揉了两下:“继续睡,我出去接个电话。”   “就在这里接...”顾原伸出一只胳膊环住了墨临的腰。   很明显,顾原还没有睡醒,如果睡醒了,他是不会这么主动的。   果然,顾原说完话,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墨临挂断了电话,然后发了一条短信给王岳:【不方便接电话,微信上说。】   过了一会儿,王岳发来了一条微信:【墨老师,刘瑷和宋佳尧真的是自杀吗?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的死和安安有关系?】   墨临:【安安确实想杀人,不过我昨天见到她了,她根本没办法杀人。】   王岳:【什么情况?】   墨临:【她摔断了腿,行动不便。】   王岳:【怎么回事?】   墨临:回复完微信之后,定了三张回国的机票,一张是他的,一张是顾原的,还有一张是安安的。   康复医院里,一个穿着病号服,面容姣好的女孩坐在轮椅上,右侧小腿打着石膏,她透过三楼病房的玻璃窗,垂眼看着楼下的草坪,眼神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   楼下的护士推着轮椅从他视线中经过,两个男人忽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安安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轮椅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没过多久,两个男人就推开了她病房的门。   墨临:“给你带了早餐。”   墨临把打包好的早餐放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顾原还站在门框边上,抄着手斜靠在墙边,看着轮椅上的安安。   来这里之前,墨临叮嘱过他,不能离安安太近,尽量站在离她比较远的地方。   顾原很纳闷,不就是一个打着石膏的少女,有什么危险的,他一只手就可以制服她!   “段炀呢?”安安淡淡的问。   “他啊,失踪了,很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你杀了他?”安安下意识的问出口。   “小孩子别成天把杀挂在嘴边,”墨临把粥放在安安身旁的小桌上,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今天来,是带你回国的。”   安安垂着眼睛,盯着地板上的黑点:“非要回去吗?”   “这个案子需要你回去了结,等案子结束了,你可以选择要不要进入组织学习。”   安安:“段炀失踪了,谁做我的担保人?”   “这个你不用管,”墨临说:“我有的是办法。”   “好。”   安安按动轮椅上的旋转按钮,轮椅带着身体旋转了90度,她看着窗外的草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墨老师...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见面吧?”   墨临没说话,站在门边的顾原咳了一声,不耐烦的说:“到底走不走?”   *   审讯室里,安安坐在轮椅上,开始讲述整个案子的细节......   “周五晚上我和刘瑷闹得不愉快,担心有人发现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所以我打算先离开宿舍......”   凌晨一点半,两姐妹上了天台,安安把登山绳绑在铁架上,打算从靠近草坪的那面墙离开。   安安下降到三楼的位置时,绳子忽然腾空了,她毫无防备的摔了下去。   摔在草坪上的安安右脚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很想不通,登山绳是新买的,怎么可能会忽然断掉?   她看着手里的登山绳,绳子的另一端断的很整齐,明显是被刀子割断的。   她再抬头去看站在天台的刘瑷,忽然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刘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刘瑷伸出脖子朝草坪的方向张望了两下,然后迅速跑到了一楼,把脸贴在防护栏上,小声的问安安:“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安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腿摔断了,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刘瑷:“为什么害我?”   此时的刘瑷已经吓出了眼泪,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脑子不听我的控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绳子割断...我...”   安安对刘瑷失望至极,他掏出手机,给段炀打了电话。   “我之前不认识段炀,他是奥数竞赛的颁奖嘉宾,颁奖结束后,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喝茶。”   段炀的意思很明确,她很聪明,想让她加入一个青少年培养计划。   当时安安有些心动,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没有马上答应,只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摔断腿后给段炀打了电话,他开了一辆车进学校,当时看门的门卫就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像失了魂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门卫只是被他催眠了。”   安安第一次目睹这么惊人的事件,同时也对那个神秘的组织充满了好奇。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躺在病床上,一中所有的事情我都是通过电视知道的。”   王岳:“你的意思是,草丛里发现的绳子是当时被割断的那一截?”   “应该是,当时我没有把绳子带走。”   王岳点点头,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所以,天台上的另一半绳子后来被宋佳尧拿走了,之后她用那条绳子自杀...所以才会在两个现场发现同一根绳子...   王岳觉得自己悟了。   “段炀告诉我,他催眠了刘瑷和刘瑷的室友,还给她们设定了死亡方式,宋佳尧因为作恶多端,所以段炀给他设定的死亡方式是绞死,其他人的设定都是跳楼...他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王岳:“他想引起谁的注意?”   “墨老师...其实段炀一直很喜欢墨老师,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安安说完之后笑了一下:“墨老师他在外面听着,对吧?”   坐在显示器旁的墨临轻轻咳了一声,转头去看顾原,顾原原本是靠在桌角上的,听到安安这么说,他直接端着纸杯去了饮水机旁。   半小时后,肖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脸激动的说:“已经取得了上级的同意,现在正式对段炀展开抓捕行动!”   “他在泰力酒店,305号房里。”   墨临淡淡的说,说完之后,迈着大长腿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天台上,看着警车从马路上驶过,他的思绪忽然被拉远......   昨天,他和段炀进行了一场催眠较量,段炀催眠了他,并放出了他的黑暗人格。   段炀只知道墨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人格,却不知道这个黑暗人格是怎么产生的。   墨临的黑暗人格在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那时候墨嵩致力于研究犯罪心理学,同时想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这方面的天才,因此墨临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强迫接触各种各样的犯罪天才。   训练一段时间后,墨临就能准确的推测出罪犯的心理,一开始,墨嵩以为这种能力是天赋,后来他慢慢发现,他的儿子似乎正在和杀人犯产生共鸣......   为了帮助儿子,他尽量让墨临接触一些生活中美好的东西,这样有助于帮助墨临对这个社会建立新的认知,变成一个正常人。   但是墨嵩不知道的是,看似慢慢恢复正常的儿子,其实心里一直藏着黑暗人格。   墨临为了隐藏好自己的黑暗人格,从小就开始学着克制自己的情绪,时间长了,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和本能,他几乎不会情绪失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就是这种从小训练的克制,使得他的黑暗人格产生了极高的权限,段炀通过催眠唤醒他的黑暗人格后,却无法将黑暗人格催眠。   因此墨临的黑暗人格被唤醒后,会忽然从催眠的过程中苏醒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段炀已经来不及了,墨临一拳就让他失去了知觉。   逐渐恢复正常的墨临紧接着对段炀实施催眠,并在催眠的过程中发现了段炀的秘密。   三个月前,段炀发现自己患了脑癌。   他放下手中的事物,辗转来到岩海市,想看看墨临现在过得怎么样,当他发现墨临和顾原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有种想要把顾原杀掉的冲动。   段炀不服。   他代表了国内最高水平的催眠,他才26岁,怎么就活不长了?!   段炀不服,所以他想在自己仅剩的时间里,找到自己的“替身”。   刚好组织在寻找高智商青少年,段炀就报名参加了寻找计划,并在奥数的颁奖现场发现了一个性情冷淡的女生。   他们在咖啡厅里约见,段炀趁机催眠了安安,也知道了安安身上的秘密,以及背后的刘瑷,和一帮制造校园霸凌的人。   段炀对安安很满意,决定把安安培养成自己的“替身”。   他打算把自己的意志注入到安安的大脑里,这样,即使他的肉.体死了,他的思维还将活下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没有死!   他必须尽快,因为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刘瑷和安安是对双胞胎,从遗传学上来说,这对双胞胎的DNA根本无法区分,等安安继承他的意志进入了组织,刘瑷就会成为一颗暴露安安身份的定时.炸弹。   他不能留下这颗炸弹,所以他决定除掉刘瑷。   段炀对安安进行深度的催眠,并逐渐将自己的意识注入了安安的脑子里,属于安安的记忆,被他一点点剔除。   段炀不光在尝试创造出另一个自己,更是在做一项史无前例的研究。   作者有话要说:要结束了~ 第114章 少女之死(28)   段炀醒过来后,发现房间里很黑,他躺在地板上,头很痛,分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颅内的肿瘤在压迫他的大脑,他的头很胀,像要炸开了一样。   撑着地面爬起来,有些头重脚轻,房间还是之前的房间,但只有他一个人。   他记得自己好像被墨临打了一拳。   床上的手机黑着屏,他有些急躁的抓在手里,迅速翻了两下,确认了墨临离开之后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他忽然变得很愤怒。   知道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和喜欢的人来一场生死追逐,如果得不到他的爱,能让他一辈子记恨也不错。   段炀甚至想让墨临亲手杀了自己,墨临越恨他,他就越开心。   但此刻他孤孤单单的从地板上醒过来,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像一个被黑暗吞噬的孤魂野鬼。   退出和墨临聊天的界面,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   因为手机一直没有人接听,所以他的主治医生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你已经两天没来医院做颅内脱水治疗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看到短信请马上联系我!】   段炀嘴角有一抹惨白的笑意,但是很快就褪去了。   把手机扔在床上,伸手去掏裤袋里的止痛药,摸到的却不是止锡纸药板,而是一张对折的长方形纸条。   他的视线已经出现了重影,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半眯起眼睛。   纸条上写着一个阿拉伯数字。   【4】   他的情绪瞬间失控了,纸条被他揉成团,发泄似的仍在了地毯上。   因为扔纸团的动作太过用力,他的左手指尖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麻痹感,紧接着一种无法压制的恶心感涌向他的咽喉部,他的喉咙一热,呕吐的感觉非常强烈。   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   他抬起头,按开浴室的灯,那一瞬,头顶的光仿佛变成了刺眼的烈日,他睁不开眼,只能扶着马桶站起身。   眼前的墙面变成了虚无缥缈的轻纱,轻纱另一头仿佛连接着一个虚幻的时空。   段炀扶着洗漱台站定,接了一捧冷水浇到自己头上,清凉的感觉刺激着他,让他瞬间清醒了很多,镜子中的人面容苍白,像极了一个吸.毒.犯。   因为病痛的折磨,他瘦了很多,颧骨有些突出,眼窝深陷,黑眼圈很重,和以前比起来忽然苍老了许多。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镜子中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镜中人的五官逐渐变得模糊,段炀揉了揉眼,却看见安安站在自己对面。   安安和他隔着一道镜面,用冰冷的声音和他对话:“你活着这么痛苦,还不如去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段炀的右手用力捏成拳头,一拳打在镜面上:“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和我说话!”   段炀看着镜子里的安安一点点碎掉了,碎裂的镜片蔓延出镜框的边缘,往墙面深处延伸,把墙面撕扯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纹,墙皮也开始往下掉,此时耳边却响起安安猖狂的笑声,嘈杂的敲门声随即响起......   段炀在倒塌的废墟中爬了起来,他绷紧了神经,掏出了腰间藏着的手.枪,瞄准了镜子里的安安。   他对着镜子里斑驳的倩影说道:“我能创造你,也能杀了你!”   安安的笑声像是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她笑了很久,才慢慢收敛了笑容:“那你就开枪打死我吧!”   门外的国际刑警敲门无果后,对身旁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开门。   服务生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用颤抖的手刷开了305的房门,门把手转动的一瞬间,里面响起手.枪.消音.器走火的声音。   等警察冲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浴室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鲜血正从他的脑门里流淌出来。   段炀躺在地上,右手抠着手.枪,眼睛死死的瞪着正前方,脑门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深红的窟窿,此时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滚烫的鲜血。   子弹贯穿了他的头,被肿瘤压迫已久的脑组织也趁乱涌了出来,那股流动的血液却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朝四周奔涌而去......   *   肖泽挂断电话,眉头即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队长?”王岳问。   肖泽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王岳,表情凝重:“段炀自杀了!”   “自杀?!”王岳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怎么会自杀?!”   肖泽摇头:“尸体已经送去泰国警方那边了,尸检结果今晚才会出...看样子,很快就可以结案了。”肖泽点了根烟:“剩下的工作你跟进一下。”   “队长,他就这么死了?我们还继续查吗?”   王岳还没缓过来,他对段炀充满了好奇,刚才还在想,抓到段炀之后该怎么把他隔离起来,防止他催眠周围的警察,他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办法审问这个催眠大师。   他怎么也没想到,段炀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你和泰国那边的警察办一下交接手续。”   肖泽没说查,也没说不查,嘴里叼着一根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他还在想刚刚那通电话......   “我们在死者的房间里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4’......”   阿拉伯数字4?   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前面三起校园自杀案。   段炀也是自杀,而且刚好是第“4”个死者!   想到这里,他的心忽然紧了一下。   之前李蒙跟他提过一件事......   赵莹死的时候李蒙也在场,他亲眼看见墨临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听李蒙说的时候,他只觉得墨临是为了阻止赵莹自杀,才会出现在赵莹自杀的天台。   但现在,他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段炀最后见的人也是墨临...墨临这家伙为什么两次都有嫌疑?   还是说...纸条是段炀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墨临听到段炀的死讯后显得非常平静,修长的指节捏着不锈钢小勺,在咖啡杯里来回搅动:“你在怀疑我?”   墨临一直在听肖泽说话,同时,他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身前的电脑屏幕。   肖泽把燃尽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我很想听你解释一下。”   墨临终于笑着抬起了头,看起来他的心情很不错:“要我解释什么?”   “两次自杀,你都有嫌疑,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墨临把咖啡杯放到桌面上,眼角微扬:“因为段炀想让我看到他的杰作。”   “只是这样吗?”   “如果肖队长不信的话,可以让梦兰查查我的通话记录,看看电话打进来的时间和案发时间是否对得上。”   “墨老师,你别介意,我就是问问。”   说是这么说,但肖泽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查对方的通话记录了。   “我不介意,你的怀疑很合理。”墨临喝了一口咖啡,又盯着电脑屏幕。   “你在看什么?”肖泽很好奇,于是凑了过去。   只见屏幕上的画面仿佛定格了一样,黑白灰的装修风格,只有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你在家里安了监控?”   “嗯。”   “家里有什么,你一直盯着看?”   “有我的猫。”   肖泽仔细一看,发现沙发角上的确有一只猫,不过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的凹槽里,不过这只猫也太肥了,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椭圆形的抱枕。   “看它干嘛,还能跑了不成?”   肖泽理解不了墨临的趣味,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你继续看吧,我可没你这么多的闲工夫。”   肖泽刚离开,沙发和茶几之间的位置忽然多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顾原带着手套和头套正在打扫卫生,因为茶几下面不是很好清理,所以他一直埋着身体。   清理好茶几后他才站起身,身上的围裙是荷叶边的,顾原的腰很细,背后又拴着一个蝴蝶结,简直把他衬托得软萌可爱,墨临正琢磨着应该给顾原添件衣服了。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衬衣诱惑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了弧度。   顾原扶着腰,额头有晶莹的汗珠,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草。   往前走了两步,双腿还是感觉绵软无力,他打算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的家伙,他有种想要直接挂断的冲动。   想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你有事?”   顾原每次都服了,但每次穿了裤子就不服了。   墨临已经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所有的情绪。   “给你请了半天假,好好休息,下午我让阿姨来打扫。”   顾原回头看了一眼墙上装的高清监控:“下午让电工一起过来。”   墨临:“家里电路有问题?”   “头顶多了个监控,我不喜欢,拆了。”   墨临揉了揉鼻子:“老婆...别嘛...拆了还怎么看你?”   顾原听到这声老婆,心莫名的软了一下。   这奇怪的感觉,这该死的撒娇,这羞耻的称呼......   “不拆也可以...”   顾原说着,进了浴室,墨临还挺高兴的,顾原难得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然而下一秒,顾原拿着一块白色毛巾从浴室走了出来,于是墨临目睹了一场百分百命中的投篮。   顾原手里的毛巾扔出去了,正好把监控摄像头盖得严严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狗头保命~ 第115章 少女之死(29)   “温子涵回国了。”顾原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洗漱台上,转身打开了花洒。   正在听电话的墨临突然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洗澡...一会出去吃饭,温子涵请客。”   墨临脑子里浮现出顾原一丝不.挂的样子,喉咙瞬间有些发紧,他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领结:“约的几点钟?”   “六点半。”   墨临抬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他一会儿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   顾原:“你忙的话可以不去。”   “不忙,一起去。”   墨临刚说完,电脑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视频连线的请求。   “你先洗澡,我接个视频。”   此时审讯室里,王岳还在对安安进行审问。   坐在审讯室里的安安表情淡然,骨子里透着一种疏离感,她的眼神冷漠,没有18岁年纪该有的活力,眸子里有历尽千帆的沉着与冷静。   王岳转了一下笔,认真思考道:“照你这么说...刘瑷、宋佳尧、赵莹都是被段炀催眠后自杀的...段炀杀掉这几个人之后,又选择了自杀?”   “没错,是这样。”   王岳:“他为什么这么做?”   安安:“我之前说过了,段炀想通过杀人引起墨老师的注意,具体的情况你们应该问他。”   笔尖转了一圈又落回手中:“有个女孩叫‘大眼’,你认识吗?”   安安:“不认识,没听过。”   “几个女生在KTV被催眠的时候,你不在场?”   安安摇头:“那天我不在场,去的人是刘瑷。”   “你再好好想想,秦娟说有个女孩叫‘大眼’,刘瑷没和你提起过吗?”   安安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疲乏了:“王警官,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个叫“大眼”的女孩是墨临催眠秦娟的时候问出来的,事后警察对催眠当天去过KTV的女孩进行了跟踪和保护,但一直找不到这个叫“大眼”的女孩。   难道是秦娟的记忆出现了错误?   王岳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叉,然后盖上笔盖:“你想不想见见你的亲生父亲?”   “不想见。”安安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生母刚刚去世,父亲和外婆都很想见你。”   “他们就当我18年前已经死了吧,我不想见他们。”   坐在一旁的梦兰已经憋了很久,她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你生母弥留之际很惦记你...”   安安生母死之前,梦兰刚好在场,当时她听见对方嘴里喃喃的喊着:安安,是妈妈对不起你......   当时梦兰把安安听成了瑷瑷,所以她并没有多想,后来警察在监控里发现了刘瑷的双胞胎妹妹安安,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死之前喊的人应该是安安。   安安的眼睛垂了下去,睫毛浓密而卷翘:“12岁那年我回去看过他们...老太婆让我走...不想我回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现在他们想起我了,可惜已经晚了。”   安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悲伤或者激动的情绪,她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王岳:“毕竟你们是亲人,血浓于水,见一面总是可以的吧,你已经成年了,以后要不要联系她们,是你的自由。”   “不见,这样大家不用撕破脸。”   安安的手轻轻放在轮椅扶手上:“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离开了吗?”   此时墨临刚刚开完视频会议,走到审讯室外的时候,听见王岳和梦兰在劝安安。   “你父亲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他很需要你,听说我们找到你了,你外婆哭了一整晚......”   “明天就是你母亲和刘瑷的头七,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才18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有亲人在身边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原本安安的情绪很稳定,但眼前的两个警察你一言我一句的劝着她,她忽然有些不耐烦了:“我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别用道德绑架我!”   王岳愣了一下。   他记得墨老师以前说过,审讯嫌疑人的最佳时期是对方情绪激动或者破防的时候...   他在审讯室里和安安耗了这么久,对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就算提到安安亲身经历过的校园暴力,她的情绪也一样平静。   可提到安安的家人,她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这里没有人用道德绑架你,”王岳说:“你12岁就被养父母抛弃了,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我能想象一个小女孩初入社会有多难,现在你有家人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原想回警局看看案子的进展,顺便和墨临一起出去吃晚餐,刚走到警局大厅,就看见墨临拿起了审讯室外的话筒。   审讯室外,墨临拿着话筒,沉声说:“让她走。”   王岳:“可是墨老师...”   “我说了,让她走。”墨临的声音里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墨临极少这样严肃的说话,所以听到墨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王岳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此时审讯室里的安安低着头,她的脸通过录像设备传到电脑屏幕上时,顾原察觉到她好像在笑。   这个笑容转瞬即逝,顾原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他的视线又落回了墨临身上,墨临幽幽的盯着审讯室里的安安,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   顾原没办法从墨临的神情中读取到有用的信息,他只是觉得那个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个猎物。   想到这里,顾原的眸子晃了一下。   安安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环视了一下警局大厅,目光落到墨临身上的那一刻,眼神里忽然有了光,她推着轮椅到他身边:“希望你说话算话。”   墨临垂着眼睛看她,浅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深渊,苍劲的嘴唇轻轻勾起弧度:“我送你去机场酒店。”   顾原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他没和墨临说自己要回警局,墨临也没看见他。   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温子涵:【我到警局门口了,你在哪?】   温子涵推开警局大厅的门,正好碰到墨临推着安安出去:“干嘛去...不是约好了要吃饭?”   墨临看到温子涵出现在这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顾原坐在角落里背对着他。   他抬手看表:“你们先去,我半小时后到餐厅。”   温子涵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女生,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爽的说:“她谁啊,要你送?”   安安抬起头,一张男人会喜欢的脸呈现在温子涵面前。   安安的皮肤很好,五官精致,因为是素颜,所以有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但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眼神中无意透露出的那种疏离感,让人有种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温子涵愣了一下。   “你挡到我们了。”安安说。   温子涵反应过来后移开了视线:“你小子可别迟到啊!”   安安上车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顾原,后座的车窗缓慢升起,驶离警局。   温子涵坐到顾原身边,身体带动椅子旋转了一圈:“小桂圆,刚才那个女的是谁?”   “一个犯罪嫌疑人,不过已经摆脱嫌疑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女的有点像你...”温子涵说的时候,自己也很迷糊。   “哪里像?”   “我说的不是长得像...这女孩儿和你女装的感觉有点像,酷酷的,长得漂亮但是没人敢靠近。”   听到这里,顾原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当他再去回想墨临和安安的互动时,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他在情感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人之所以会喜欢一个人,一样东西,是有原因的。   有的人天生会喜欢一类东西,却说不出原因。   顾原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墨临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可今天温子涵的话忽然点醒了他。   或许,他只是墨临天性喜欢的类型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顾原藏在口袋里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他闷着头往外走,再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温子涵发现顾原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跟了上去,伸出手臂搭在顾原的肩膀上:“想什么呢?”   顾原不想说话,一个劲往前走,走到某处位置时,温子涵忽然拉开了车门:“先上车,路上说。”   顾原愣了一下,坐上了蓝色超跑的副驾驶。   温子涵侧过头看副驾驶上正在系安全带的人:“你以前老忘系安全带,今天倒是很自觉。”   过往的画面在顾原眼前一闪而过......   因为墨临,系安全带的动作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条件反射。   想到这里,顾原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温子涵帅气的打着方向盘:“墨临是不是欺负你了?”   “别问,开你的车。”   顾原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的情绪一点点蔓延。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似乎不太好受,有时候会忽然被乌云笼罩,有时候会变得莫名其妙,有时候会难受得喘不过气......   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像着了魔一样。   捏着方向盘的手忽然紧了一下:“墨临和那女孩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送人家去机场?”   顾原闷着声没吭气,温子涵咬了咬腮帮子又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帮你问问...你别想太多...你们要沟通...”   顾原仍然盯着窗外,口袋里的拳头却松开了:“别问他。”   温子涵故意笑得没心没肺:“这就开始吃醋了,我看墨临那德行你以后要吃不少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忙,欠了好多稿啊...争取明天9000! 第116章 少女之死(30-32)   温子涵脸上笑着,心里却仿佛在滴血,坐在旁边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基本都能猜到。   顾原什么都写在脸上,虽说他的脸是万年不变的冰块,但也能从中读取到关于情绪的信息。   最直观的是顾原的眼睛,顾原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都会不一样。   温子涵叹了口气,他宁愿顾原还是从前那个什么感情都不懂的应激障碍者。   不懂感情,就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有烦恼。   他一直想让顾原好,只要他好好的站着,好好的吃饭,好好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么多年来,顾原也一直以这样的节奏活得很好,他以为顾原会一直这样平稳的活下去,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叫墨临的人,他打乱了顾原的生活,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顾原现在爱上了别人,开始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开心的同时,又很担心,担心两个人会有矛盾,担心顾原会承受不住爱情带来的痛苦,担心墨临会对顾原不忠......   除此之外,还有强烈的失落感。   因为顾原已经不再向他请教情感方面的问题了,他和顾原之间一下子少了很多话题,就好像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现在忽然翅膀硬了,想脱离管束。   他舍不得,但不得不舍得。   顾原刚才说:别问他。   温子涵知道,顾原的意思是,别给墨临制造困扰。   即使顾原已经吃醋了,难受了,却还要为墨临考虑。   一句“别问他”,足以证明了顾原对墨临的态度。   因为顾原是一个很直接的人,遇到不喜欢的事情会直说,遇到不喜欢的人会直接怼。   他竟然为了墨临,压制了自己的本性。   想到这里,温子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鼻头忽然不受控制的酸了起来:“真的不用我问?”   顾原眨了眨眼睛,肯定的说:“不用。”   温子涵心里很不爽,咬着腮帮子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在路口调了头。   顾原发现路线不对:“你干嘛?”   “去看看墨临那家伙想干什么!”   温子涵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坐在一帮的顾原有些懵逼:“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去看看墨临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丢下男朋友不管,送别的女孩去机场,还给人定酒店...”   顾原听见温子涵这么说,脸越来越黑。   温子涵的嘴却像机关.枪似的念叨了起来:“墨临这个家伙一点也不靠谱,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赶出这种破事儿,顾原你放心,今天我不给你讨回公道我就不姓温!”   顾原习惯了温子涵在他耳边念叨,并没往心里去,毕竟温子涵放过的狠话比吃过的盐还多,他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你开慢点。”   他们的位置离高速路口很近,温子涵已经听不进耳边的任何声音了,他一脚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车上了高速匝道,两边的景物迅速往后倒退,窗外的风声有些大了,温子涵关上了车窗,越说越激动,鼻音也渐渐变得重了起来:“我把最珍惜的朋友交给他,不是受委屈的!”   顾原看着温子涵。   今天每个人都不太正常。   墨临不正常,他不正常,就连温子涵也变得不正常了。   最该激动的顾原反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一直侧着头看着温子涵,听着他嘴里的叨叨,以前温子涵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懂,可今天他好像有些懂了。   不懂的时候他还偶尔插两句话,现在懂了,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温子涵,顾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只能由着温子涵载着他去机场。   顾原伸出手指按开了车载播放器,炸裂的音乐振动耳膜,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温子涵听的歌他实在是欣赏不来,他皱了一下眉头,迅速把音量调小。   平时自己生气的时候,墨临会给他放轻音乐,听到音乐后情绪会好很多,他掏出手机连接了车载蓝牙,打开了一首常听的轻音乐,慢慢把音量调大。   随着舒缓的音乐慢慢流淌,温子涵终于停止了叨叨,忽然叹了口气,他侧头顾原,发现对方正把手伸进书包里,好像在掏什么东西。   下一秒,顾原把手伸向他,长长的卫衣袖子遮住了半个手掌,动作说不出的可爱。   如果可以给这样的可爱打分,满分10分,他打15分。   温子涵:?   顾原:“手伸出来,给你个东西。”   温子涵还在气头上,其实不太想理他,但是看在可爱的面子上,他勉强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一颗粉色的糖果落在了温子涵的手心里,明明是很幼稚的动作,却因为对方是顾原而平添了几分浪漫的感觉。   温子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原:“你该不会是在哄我吧?”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原白了他一眼:“哄你,你觉得有用吗?”   顾原想到自己生气的时候,墨临就是用的这一招,刚才看到温子涵生气,他忽然想到了这一招,索性试了一下。   温子涵捏着手里的糖果,心里五味杂陈,用屁.眼想都知道这招肯定是墨临教他的。   想到这里,温子涵愈发的觉得墨临这人不靠谱,不知道之前自己怎么会被这种人洗脑...还觉得人不错...   温子涵瞬间觉得这二十几年的凡都白吃了。   “你不尝尝?”   顾原在一旁催促,看得出来,他挺着急的,温子涵觉得自己要是不吃这颗糖,对方下一秒可能会直接把他的嘴掰开,硬生生把糖塞进嘴里,到时候就不是吃颗糖这么简单的事了。   温子涵只好用嘴撕开粉红色糖衣,一口咬住了糖果。   糖果味道不错,但因为和墨临有关系,所以并不是很好吃。   不过话说回来,顾原现在变聪明了,不光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还学会了撩人。   墨临这家伙到底教了他多少东西?   “不是哄谁都能用这个办法的,也要分人...下次别...别这样...”温子涵说着说着忽然莫名其妙的结巴了。   温子涵刚说完,一个下蛋鸡的玩偶就扔到了他的腿上。   温子涵立马认出了这是他卖给顾原的玩具:“这玩具你随身带着吗?”   顾原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气呼呼的:“嗯。”   他好心哄他,还做错了?   温子涵怎么这么难哄?   温子涵把下蛋鸡抓在手上捏了两下,橘黄色的蛋黄从鸡屁股里冒了出来,看着滑稽可笑。   温子涵摇了摇头,忽然就笑了。   顾原瞥了一眼温子涵,觉得这人非常的莫名其妙。   怎么喜欢别人对他发火?   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十分钟后,两人下了高速。   顾原注意到墨临的车停在一个酒店旁边,透过酒店的玻璃窗,正好看见墨临推着安安的轮椅往里走。   他下意识的拉起了卫衣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正要下车时,温子涵忽然拉了他一下:“口罩给你,一会儿跟在我身后。”   温子涵说完带着顾原往里机场酒店里走,他靠在一楼的吧台上瞥了一眼电梯,发现电梯停在了7楼。   “你好先生,请问要办入住吗?”前台小姑娘笑容甜美的看着他,脸颊上有未褪去的红润。   这是接触墨临之后的后遗症,顾原发现很多小姑娘都是这样。   他还没搞懂为什么。   温子涵笑盈盈的看着前台的小姑娘:“我和刚才那个帅哥一起来的,他隔壁还有空房吗?”   顾原站在身后观察小姑娘的表情,发现小姑娘原本就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润了。   所以温子涵也修炼了让人脸红的技能,可是为什么自己不会对温子涵脸红?   “这边帮您看一下...”小姑娘低下头在电脑上查找了一番:“有的,702大床房可以吗?”   小姑娘抬眼看了一下站在温子涵身后的顾原,笑容渐渐收敛了......   顾原站在温子涵身后,黑色的卫衣帽檐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帽檐下的脸也被口罩挡得死死的,他插着兜站在那里,浑身冒着阴寒的气息。   “这位先生,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   前台小姑娘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原本通红的脸蛋一下子退了潮。   顾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夹,架在钱包缝隙中的证件却掉了出来。   他弯腰下去捡,小姑娘顺着他白皙的手指看过去,她的眼神极好,一下就看见了“刑警”两个大字。   另外,“法医科”三个粗体字也很显眼。   小姑娘脑子里忽然跳出了很多电影的情节和画面,她开始疯狂的脑补......   该不会遇到警察办案了吧?   可是法医为什么要来?!   难道发生命案了?!   小姑娘心不在焉的办好了入住:“先生...电梯在左手边。”   温子涵办好入住后拉着顾原进了电梯,顾原走路的时候身体绷得很直,人也很僵硬,像极了一个木偶人。   “你干嘛,犯错的又不是你,能不能有点气势?”温子涵说。   顾原没听进去,极其的不配合,温子涵拉着他,像家长在拉一个逃课的小朋友,小朋友不是很配合。   “温子涵,”顾原说:“我想回去。”   温子涵:“来都来了,你还想当逃兵?”   顾原有些底气不足:“他说了,半小时后会到,我们去餐厅等他。”   温子涵:“你别说话,站在我身后就行了,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顾原低着头,还是想打退堂鼓:“你不走我走。”   温子涵拿顾原没办法,他叹了口气:“以前干什么也没见你这么怂过,墨临他算老几,别怕,哥们罩着你!”   此时电梯停在了七楼,两人拉拉扯扯的一直没出电梯门,电梯即将关上的时候,外面有人按开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男人修长的身形逐渐呈现在眼前......   黑色的商务皮鞋没有落一点灰尘,笔直的大长腿极其惹人注目,西裤烫得很平整,每一寸都一丝不苟,腰间的黑色的暗纹皮带,散射着哑光的质地,纹路很漂亮,顾原还记得指腹划过皮质纹路时的触觉。   墨临的每一款西装都是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就像穿在模特身上一样好看,但今天顾原看到这身西装时,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你们在等我?”   墨临笑着问身前的两个人,浅色的眸子已经洞悉了一切,嘴角的笑意开始蔓延,心中的花朵开始其妙的怒放。   电梯里的两个人略显尴尬,温子涵决定要先发制人:“我说兄弟,你带一个女孩儿来开房是什么意思?”   墨临的目光越过温子涵,落到顾原的身上:“是你要来的,还是温子涵带你来的?”   “我带他来的,怎么了?”温子涵一副你有事冲我来的姿态,拉近了和墨临的视线交流,火.药味愈演愈烈。   墨临嗅到了空气中的草莓香气,是他给顾原买的那款糖果的味道。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墨临已经搞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得出来,生气的人是温子涵,顾原是被他拉过来的。   心中的花朵摇了两下,盛放的花瓣忽然落了一地,墨临反而有些失落。   如果顾原主动要来,他会很开心。   事实上小朋友比他想象得要理智很多,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们今天谁也别想走!”温子涵的气势做得很足。   顾原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孩子,他这个做“家长”的必须为孩子讨回公道!   “这里不方便,我们回车上说。”   因为担心顾原的情绪,墨临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他,如果温子涵不在这里,他一定会立马给他一个拥抱,让后告诉他别多想。   “好,我们回车上说!”温子涵按了一楼的电梯。   电梯到了一楼,温子涵要拉着顾原出电梯,却被墨临拦了下来。   两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大个子四目相对,占据了顾原身边的大片空气,让他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墨临拿开了温子涵搭在顾原手腕上的手,把顾原拉回了自己怀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顾原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温子涵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他是担心“小朋友”会被人欺负,怎么现在搞得他像恶人一样?   温子涵回到了自己车上,打开跑车敞篷,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掐掉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嚼着,越嚼越生气......   墨临拉开副驾驶的车位,顾原却不愿意上去,他看了一眼温子涵的方向:“我坐他的车回去。”   “不行,我不同意。”   墨临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每说一个字就会靠近几分,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口罩。   “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想坐谁的车?”   墨临索性把顾原的口罩摘掉了,顺便掐了一下他的脸,笑着等对方的答案。   顾原抬起冷冰冰的眼睛看着他:“温子涵的。”   才一会的功夫,漂亮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疏离感。   墨临靠近顾原的鼻息忽然变重了,但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样子,嘴角反倒勾了起来:“你的眼睛骗人了,我想听你心里的实话。”   顾原藏在衣服里的拳头已经捏得很紧了,他侧过脸回避墨临的目光:“我说的就是实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墨临捧着他脸,贴着他的额头说:“安安被段炀催眠了,她继承了段炀的意志,我必须帮她。”   顾原把墨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你帮她,有没有私人感情?”   墨临听到这句话后却不合时宜的笑了:“没有私人感情...以后,你心里有话一定要说出来,我都会告诉你。”   顾原仍然倔强的垂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肯说。   墨临的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了蹭:“那现在可以坐我的车了吗?”   顾原受不住他这样,终于抬眼去看他了,那双眼睛不会骗人,眼睛里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下次不用支开我。”   “知道了老婆,原谅我这一次...”   墨临道歉的速度很快,而且每一次道歉都在顾原的心坎上。   顾原弯腰穿过墨临撑在耳边的手臂,直接坐上了车,他正要去拉安全带,一个吻猝不及防的压了下来......   唇与唇触碰的那一刻,顾原感受到一股直击灵魂的酥麻感,明明刚才心里还难受着,这一秒却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了。   墨临的解释他接受了,墨临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面对墨临霸道的强吻,他只能顺从,他的身体早就设下了属于墨临独有的权限,他撬开了他的唇,缠绕他的灵魂。   那只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抓着安全带,然后又极其温柔的松开了,修长而漂亮的指节想要抓住眼前的男人,却因为沉醉的吻而忘记了运动的轨迹......   这份沉醉,只有他能给他......   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的温子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原本是不该这么冲动的,他太担心顾原了,担心到自己都失了分寸。   停在身后的车已经升起了车窗,却迟迟不肯开走,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车里做什么......   想到这里,温子涵忽然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中夹着几分苦涩。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温子涵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剧烈振动的引擎声响彻整条街。   顾原听到熟悉的引擎声,知道温子涵已经走了,于是轻轻推了推墨临:“好了。”   墨临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浅色的眸子里还有几分沉醉与眷恋。   顾原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现在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墨临松开领带,调整了一下坐姿:“所以你想我做点什么?”   “这个案子...究竟怎么回事?”   顾原立马沉浸在了案子里,中间都不用过渡一下,墨临着实佩服他这一点。   “虽然案子已经结了,但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顾原说。   墨临转动方向盘使出了停车区域:“嗯...比如说...”   “比如...刘瑷死前到底是怎么上的天台,段炀死后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一个‘4’,秦娟说的‘大眼’是谁,还有...如果安安真的继承了段炀的意志,她为什么要指认段炀?”   顾原说完后,车里的空气忽然安静了。   墨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这些事情都和安安有关。”   顾原一听,瞳孔微缩,很显然,他对这个答案非常意外。   墨临继续说:“周五晚上,安安和刘瑷争吵后并没有离开宿舍...从周五一直到周天晚上,安安都住在寝室里,宋佳尧和其他两个室友一直在校外,没人发现两姐妹的秘密。   直到周天晚上,班主任忽然说要来查寝,安安就暂时躲到了天台上,之后宋佳尧和刘瑷发生了矛盾,宋佳尧带人上天台的时候,安安一直躲在天台的石柱后面,她听见了刘瑷的挣扎,但没有出来帮忙...   宋佳尧越做越过分,不但羞辱刘瑷,还给刘瑷拍了视频,安安终于忍无可忍...于是那天晚上,安安在天台上催眠了她的几个室友。”   听到这里,顾原有些听不懂了:“安安怎么会催眠?”   墨临:“催眠一个人,需要掌握很熟练的催眠的技巧,除此之外,有时候需要借助一些催眠药物...   刘瑷的学习能力很强,如果段炀对她进行过一段时间的专门训练,她也能完成基础的催眠...   但死者生前接受的催眠已经超过了专业水准,安安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达到那种程度...   那天你在车上被一个不懂催眠的司机催眠了,我才搞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段炀的确催眠过几个女生,但他的催眠还不至于让几个女生集体走向自杀...   就像段炀催眠了你,但你并没有察觉,如果那天司机不对你进行二次催眠,你这辈子也不会被催眠...这也是段炀高明的地方...   即使有一天,他被警察怀疑,警察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罪魁祸首...   因为真正让催眠生效的是第二次催眠...第二次催眠不需要催眠者有多高的技艺,只要具备唤醒第一次催眠的必备元素,催眠就会立即发生...   所以那天晚上安安对室友实施了二次催眠,从那一刻起,几个女孩才真正开启了走向死亡的程序...”   顾原:“第一次催眠发生在刘瑷和安安争吵之前,难道在那之前,安安就想杀掉刘瑷?”   墨临:“安安的动机还不是特别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段炀一定想杀刘瑷。”   顾原:“为什么?”   墨临:“为了保留DNA的唯一性。”   顾原想了一下:“所以段炀为了让安安进入组织,不惜杀掉刘瑷?”   墨临:“没错,段炀想让安安进入组织,为此而杀人的确是他的做事风格。   他想找一个人继承他的意志,进入组织继续替他做事,段炀的心思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墨临没办法知道段炀在组织里究竟埋下了多少个“定时.炸.弹”,如果安安进入组织,将这些“炸.弹”进行二次催眠,一一引爆,那组织将会发生一场致命的灾难。   顾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安安不知道刘瑷会死,为什么刘瑷的脚趾上会留下阿拉伯数字‘1’?”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扣动,仿佛在思考问题,过了一会他才说:“安安在天台上开启二次催眠后,察觉到刘瑷的情绪也发生了异常,才知道刘瑷也被催眠了,冷静下来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段炀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安安替他做事等于头上顶着一把刀,所以她为了给自己制造一个与段炀抗衡的筹码,想了个办法——让所有自杀催眠都留下痕迹...到时候段炀如果毁约,她还能反咬一口,把段炀拖下水...   段炀已经给每个被催眠的人设计好了死亡方式,死亡的顺序也会在催眠启动的那一刻开始,按照段炀策划的顺序进行。   当天晚上安安打电话给段炀,告诉段炀催眠已经启动了,段炀为了确保安安的安全,告知了几个人的死亡顺序,要她赶在天亮之前避开监控离开学校...   安安得之了几个人的死亡顺序后,为了留下痕迹,走之前在刘瑷和宋佳尧的身上留下了阿拉伯数字...   刘瑷和宋佳尧都被设定在早晨第一声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自杀,为了确保刘瑷成为第一个死亡的人,安安直接把她留在了天台上。”   顾原沉吟了片刻,觉得墨临的这个回答似乎有些牵强,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所以刘瑷喝醉酒后一直在天台上...安安又是怎么离开宿舍的?”   墨临:“用绳子。”   顾原:“如果是用绳子逃走的,这根绳子是怎么从天台解开的?”   绳子只有二十米长,如果绑在天台的铁架上,到地面正好20米,但这也意味着,这根绳子的另一头会留在铁架上,当时几个室友都被催眠了,谁会帮安安解开绳结?   “把登山绳对折。”墨临说:“如果把登山绳对折,就可以做到。”   顾原听见墨临这么说,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顾原在大学的时候接触过登山绳,登山爱好者为了方便收拾绳索,一般会把登山绳对折,然后打一个基础活结,活结的是水滴形的,只要拉动绳子的两端,活结就会脱落。   但如果把其中一段绳子穿进活结里,就可以形成一个稳固的降落结,等登山的人下降到山底,只要拉动另一根绳子,穿过活结的绳子就会在活结上滑动,这样就能在山底把山顶上的绳子收走。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安安应该是在下降到10米的高空时,放掉了穿在绳结中的那根绳子,所以才会从十米的高空摔下来,摔断了腿。   顾原:“原来是这样...”   墨临看顾原思考得很认真,继续说:“安安为了让整个过程变得合理,用刀割断了绳子,并把其中一根绳子扔在了草丛里,另一根绑在了宋佳尧即将自杀的地方,这也是她为了将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耍的小聪明,但是这样的小聪明,暴露出了另一个人...”   “谁?”   “汪伦。”墨临单手打着方向盘:“安安摔断了腿,根本不可能完成爬树的动作,我查过通讯记录,当晚安安打电话联系过汪伦,所以小树林的绳子是汪伦帮她绑的。”   “汪伦...”顾原回忆了一下有关于汪伦的信息:“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安安...他会为安安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墨临侧过头看着顾原,一脸深情的说:“喜不喜欢一个人,要看实际行动的,话谁都会说,不喜欢可以说成喜欢,喜欢也可以说成不喜欢。”   顾原觉得墨临的话有些拗口,他还在尝试理解。   墨临继续说:“汪伦回到大学后并没有向他说的那样准备期末考试,而是连续打了两天两夜的游戏。”   顾原:“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临笑了一下:“我有朋友是黑客,找他帮忙查的。”   “从汪伦的游戏战绩来看,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游戏上,百分之百的败绩足以看出他的内心有多慌张。”   “汪伦知道那条绳子是用来上吊的?”   “他当然知道,安安和刘瑷的遭遇他都清楚,他喜欢安安,和安安一样恨透了宋佳尧,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按照安安的指示,约宋佳尧在小树林见面...   汪伦不知道催眠游戏,也没想杀人,他只想恐吓一下宋佳尧,但他没想到宋佳尧听到上课铃响后就像失心疯了一样往树上爬,拦也拦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宋佳尧把绳子绕在脖子上,然后从树上栽了下来...”   “他为什么不阻止?”   “你注意到树下的脚印了吗?”墨临说:“痕检组推测过,脚印的主人体重至少在130公斤以上,而汪伦的体重加上宋佳尧的体重刚好是130公斤...   当时宋佳尧脖子上的绳子绕颈一周半,周围没有梯.子,汪伦没办法把宋佳尧从树上弄下来,所以只能用身体支撑宋佳尧的身体,避免她窒息...   但是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学校宿舍周围响起了警笛声,汪伦听到警笛声很害怕,下意识的觉得警察是冲着他来的,心里非常害怕,所以就丢下宋佳尧跑了。”   顾原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八点二十分的时候我们正好赶去现场看刘瑷的尸体。”   之后汪伦和安安就没有再联系过,汪伦不知道死在宿舍楼下的人是安安还是刘瑷,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警察确认死者究竟是谁,所以只能躲在宿舍心不在焉的打游戏,直到警察寻着线索找到他。”   墨临看了顾原一眼,那天早上我收到的陌生来电是段炀打来的。   他通知我去高三教学楼收尸,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赵莹已经站在天台上了,她似乎在等上课铃声响起。   我赶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到这里顾原心中对整个案子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那天在现场看到你,你为什么要跑?”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段炀。”   顾原:“那你怎么不追?”   “因为你比较重要...如果那天我不回头的话,你会掉多少眼泪?”   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忽然隐隐作痛:“我说过,你才是最重要的。”   顾原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剧烈跳动,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大眼’是谁?”   墨临回答道:“秦娟的记忆被段炀改造过,但记忆里的‘大眼’是个很生动的人物,不像是凭空虚构出来的,按照事情的发展和推理来看你,‘大眼’应该就是安安...而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刘瑷,更像是被虚构出来的。   段炀和安安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各取所需,段炀帮助安安催眠几个室友,作为交换,安安要献出自己的躯体,接受段炀的思想改造...   在大家都喝多的情况下,安安,也就是‘大眼’配合段炀在手机上点了一首上课铃声...协助段炀催眠。”   顾原有些不理解:“捏造一个‘大眼’不是多此一举吗?”   “段炀在戏弄警察,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他喜欢制造虚假线索扰乱视听,增加警察的工作量。”墨临转动方向盘靠边停车:“安安身上藏着组织的命脉和线索,我暂时不能把她交给警察,所以这个案子目前只能以这种方式结案。”   顾原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墨临:“告诉我这些,算泄露机密吗?”   墨临一边开车一边说:“真正的机密,是不可能泄露的。”   “你以前待过的组织,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这就算机密了,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加入组织。”   顾原的眼睛盯着正前方的某个地方失去了焦点:“那个阿拉伯数字‘4’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   昨天只修改了前部分,后面一堆错别字,今天早上划水的时间修改了一下~ 第117章 少女之死(33)   “段炀是脑癌晚期...你应该清楚,这种病会让人产生幻觉,段炀最后的敌人,是他自己。”墨临把车平稳的停进车位:“我们到了。”   顾原的眼睛里依然没有焦点,好像在想别的事:“段炀自杀,真的是因为幻觉吗?”   “除了幻觉,还有间歇发作的精神分裂症,我监视过他,他发病的时候会对着镜子说话,而且行为会变得不受控制。”   顾原的眼睛慢慢恢复焦距:“脑癌患者因为脑部受损的原因,的确会出现一些神经和精神方面的疾病,泰国法医的尸检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是,段炀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一张阿拉伯数字‘4’字条?”   墨临却只是淡淡的笑了:“所以,你在怀疑我吗?”   顾原抬眼,用漆黑的眸子凝视墨临:“即便是对你,也应该保留怀疑的态度。”他想看穿对方的内心,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修长的指节轻轻搭在方向盘上,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异常的表情,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你的怀疑很合理,确实可以把我列入嫌疑人的名单。”墨临笑着说:“我一点也不介意被你审问。”   顾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么严肃的话题,他还笑得出来?   这件事真的和他没关系吗?   “我们先吃饭。”墨临一副没正经的样样子:“吃完饭你想怎么审都行,如果不想去审讯室,那就回家...在床上交流...”   顾原的眉头瞬间压了下去,这家伙怎么聊两句就要聊到床上去?   他推开车门,看见温子涵戴着一副炫酷墨镜靠在超跑的车头嚼口香糖,碎发下的眉毛拧着,看上去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呼吸节律有点快,锁骨上的条形项链反射着刺眼的光斑,那光斑跟着他的呼吸节律一起一伏。   有种莫名焦虑的感觉,顾原感觉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他闷着头往前走。   午饭吃得没有想象中的愉快,一向话多的温子涵极其少见的闭了嘴,墨临神情淡定,仍旧绅士的给顾原夹菜,顾原只顾着埋头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了不到十分钟,温子涵终于憋不住了:“我说,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到底和好了没?”   “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墨临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顾原碗里。   “那女孩儿和你什么关系?”   “我现在是她的监护人...她还有半年才成年,所以后续还会和她有接触,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原来是这样...害我白担心一场。”温子涵用纸巾擦嘴:“本来,你们俩的事我不该掺和,但顾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他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我肯定得给他撑腰。”   “我能理解。”墨临放下筷子,仍然好脾气的说:“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也没什么经验,以后会尽量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不让你为我们操心。”   温子涵愣了一下,心说:你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你游刃有余啊,哪像我们小桂圆,什么都不懂。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他没有说出来,为了世界和平,他换了句话:“我这都是瞎操心,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温子涵说完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回来后又接了一个电话。   “医院还有一堆入职手续催我去办,我就不在这给你俩当电灯泡了。”   见顾原还没吃饱,温子涵又叫服务员加了两个菜,顺便把单也一起买了:“那我就先撤了...”   等温子涵走了,顾原才缓缓开口:“我觉得,你不会做出那种事。”   顾原刚才一直在想段炀的案子。   墨临正在给顾原盛汤:“如果我做了,你会怎么办?”   “把你交给警察。”顾原说得很直接:“就算是你,也一样。”   狭长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的晃了一下,指节分明的手停在了汤勺上,那一瞬他的心脏仿佛揪痛了一下。   “对我就不能法外开恩吗?”   顾原沉声想了很久,他在很慎重的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吐出两个字:“不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墨临垂眼,把盛的汤轻轻放到顾原的左手边:“顾法医可真是一个好警察。”   “谢谢。”顾原没听出墨临的语气不对。   他吃了一会,觉得有些饱了,抽出用纸巾擦嘴:“所以安安的案子你打算什么时候交给警察处理?”   “你觉得安安有罪吗?”墨临反问:“她只是被段炀催眠了,被迫的接受了段炀的意志,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顾原面无表情的说:“法律会给她公正。”   墨临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原那双不经世事的漂亮眼睛:“这个世界上的法律都是由人制定的,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法律。”   顾原:“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也对。”墨临揉了揉他的头:“你的脑袋瓜不用想太多事。”   这个因催眠而引发的复杂的案件,现在已经无法用法律去评判,因为催眠者本身也是被催眠者,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死了。   如果把安安交给警察,法律会如何判决她?   如果法律无法判决她,她将背负怎样的一生?   “虽然我不能改变,但是你可以。”顾原说:“你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说话比我们有分量。”   “刚才不是还在怀疑我,嫌疑人说的话你也信?”   “保留怀疑的态度是职责所在,但我相信你的人品。”   “我什么人品?”墨临饶有兴致的问。   顾原开始回忆他和墨临一起办过的案子:“我们一起办理的第一个案子,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虽然落网了,但很猖狂,当时证据确凿,凶手也认罪了...可你花了很长的时间给凶手讲故事...   周捷的案子,你早就知道凶手把血衣藏在了小熊玩偶里,但你一直不说破,等着周捷自己交出血衣...   你并不是很在意真相,真相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结果,你想让每一个犯过罪的人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你不会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他们,就算他们罪孽再深重,在你眼里也都是平等的。”   “看样子你的进步很大。”狭长的眼睛里有气分笑意,三分欣慰:“分析的很准确...继续说...”   “天龙湾的案子也证明了我的观点...你早就推测出死者的妻子怀了凶手的孩子,但是在审讯室里你并没有表态,你知道一旦你提出质疑,就可能会杀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由于死者的妻子一直想掩盖这件事,所以你没有继续挖掘真相。”   “观察得这么仔细,看样子你对我一直很上心。”墨临眉眼含笑的看着顾原。   “是你太耀眼了...吸引我去关注你。”   顾原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直白的话,对墨临来说就是赤.裸裸的告白。   “所以这次的案子,我同样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作为警察,我会保留对你的怀疑。”   墨临修长的指节拖着下巴,嘴角勾起弧度,近乎痴迷的注视着顾原:“你很理性...但我很喜欢你这样...真的很迷人。”   顾原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和墨临在一起这么久,也仍然没有产生一点免疫。   墨临的手指划过他逐渐发烫的耳朵:“原本还在想,该怎么和你解释你才肯相信我...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温热的指腹在顾原的耳朵上轻轻摩挲:“你真让我着迷...能不能不要这么迷人,我都快没心思想案子的事了...”   他越说,顾原就越紧张,以至于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心脏仿佛快要爆炸了,如果墨临再继续说下去,他就要缺氧了......   墨临的唇一点点凑近他,在即将碰到的前一秒却停了下来。   因为这个吻迟迟没有落下,顾原垂下眼帘忽然抬起,空灵的眼睛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期盼。   他期盼着墨临的吻落下来。   墨临垂着眼睛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却只是看着他,那个吻没有像期待中的那样落下,但这种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距离反而让顾原更加心动。   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眼眸,里面装着几分戏弄的意味,好像在说:自己亲上来。   顾原最终没能抗住,闭上眼,把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轻轻的触碰之后却是反常的平静。   墨临竟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笑着看他,既不主动,也不拒绝。   火热的视线很滚烫,那嘴角勾起的笑意却令人捉摸不透。   顾原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树,那熟悉的气息就像他生长所需的养分,他全身的筋脉都在这一刻展开,忽然疯狂的想要汲取更多。   可那养分的主人今天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原皱了皱眉头,心却跳得更快了,他第一次觉得,墨临的眼神如此充满诱惑力,像是要把他的三魂七魄都收走一样。   他的唇也比往常更加柔软,细看之下,竟然让他产生了食欲......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桂圆求一波营养液~   小树小树快长大! 第118章 少女之死(34)   火热的视线很滚烫,那嘴角勾起的笑意却令人捉摸不透。   顾原皱了皱眉头,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的视线从墨临性感的唇上离开,试图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   墨临对他来说就像罂.粟,越想戒掉,就越戒不掉。   墨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一下,垂眼看着他,灼热的视线扫过他的腰间,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指就不老实的伸了过去,落到了顾原的腰间:“25岁到29岁的男性□□会到达峰值,我不认为你能扛住诱惑。”   他说完,手指撩开了衣角,碰到了顾原腰间的皮肤。   手指传来细腻的触觉,实在让人上瘾。   那只手没有在犹豫,直接从衣服的缝隙中滑了进去......   温热的手指在顾原腰间最细的位置停了下来,又朝他背后探去,墨临的动作很轻柔,连指尖都是温柔的。   顾原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的想躲开。   “这个位置...就这么敏感吗?”墨临玩味的轻笑。   每次触到这个位置,顾原都会异常敏感。   顾原轻轻咬住了下唇,脑袋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他忽然抓住了墨临的手腕:“你别闹,我有事要问你。”   墨临极其不情愿的把手收了回去:“你问。”   顾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个案子,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清楚。”   他又从头到尾把墨临说过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眉头越拧越重:“安安的腿摔断了,赵莹自杀的时候,现场怎么会出现阿拉伯数字‘3’?”   按照墨临的说法,之前的阿拉伯数字“1”和“2”都是安安刻意留下的,那么“3”也应该出自安安之手才对,可是安安行动不便,根本没办法悄无声息的进入学校。   墨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沉声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赵莹死的时候顾原正好在场,他是第一个接触尸体的人,当时他掰开赵莹的手掌,清楚的记得,那个“3”是被赵莹拽在手心里的。   但是痕检组赶来的时候,赵莹手心里的数字已经被风吹到了地上。   所以,只有顾原一个人看见了“3”是被拽在手心里的,这样的细节,顾原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刚才说,那天你在人群里看见了段炀...会不会看错了?”顾原忽然问。   墨临:“没看错,段炀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很有辨识度。”   双空灵的眼睛盯着墨临:“那天他故意把你和我引到学校,只是为了让我们见证赵莹的死吗?”   墨临没说话,那双狭长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顾原:“继续说...”   “安安摔断了腿,所以没办法去现场,但是段炀却出现在了现场,那封遗书有没有可能是段炀留下的?如果是...那段炀应该知道安安的计划。”   狭长的眼睛微眯:“对,他知道。”   “你之前说过,安安很擅长模仿。”说到这里,顾原忽然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直视墨临的眸子:“她能模仿刘瑷的字迹,也能模仿赵莹的字迹...如果遗书是安安写的,又被段炀带去现场...是不是可以推测出,安安在和段炀联手?”   墨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封遗书,的确是安安写的,也是被段炀带去现场的,但不代表他们已经联手了...   段炀发现了安安的心思,为了给自己脱罪,他打算把我卷进这个案子...所以那天早上他把我们引去了学校,还让你成了目击者...他既想把锅甩给我,又想破坏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顾原沉思了片刻:“看样子,阿拉伯数字‘4’也是段炀为了栽赃你留下的...脑癌患者到了后期会非常痛苦,一枪毙命反倒轻松。”   “以他的性格,的确做得出来。”墨临淡淡的说:“虽然他已经死了...但安安还活着,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我观察过安安,她的行为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她虽然继承了段炀的意志,但她还是安安...王岳在审讯室提到她家人的时候,她的情绪很激动,而且...她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特意往旁边的审讯室看了一眼。”   顾原眉头往下压:“秦娟在隔壁审讯室。”   墨临放下茶杯:“我认为,安安想报复秦娟。”   “所以你打算送安安离开岩海市?”   “不全是。”墨临沉声道:“我猜她一定会想办法和秦娟见面,所以我故意把她一个人放在酒店,就是想观察她的下一步动作。”   墨临打开手机的定位器,上面显示有一枚红点一直在移动:“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顾原盯着手机上的红点,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应该在车上...她想回警局?”   墨临:“看样子,真是冲着秦娟去的。”   顾原掏出手机,拨通了李蒙的号码,然后按了免提。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喂,顾原。”   墨临:“一会儿安安会回警局,千万别让她和秦娟见面。”   “她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把她送去机场了吗?”   顾原:“别问,按他说的做就行了。”   “行吧。”李蒙挂了电话,看见肖泽迎面走来。   “队长...刚才墨老师说安安要回来,还说别让她和秦娟见面。”   “墨老师说的?”肖泽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睛微微眯起:“知道了,你别管这事,等安安来了,直接送到我办公室。”   李蒙抓了抓头:“好的队长。”   十分钟后,安安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推着轮椅出现在了警局的玻璃门外,李蒙见她来了,走上去帮她推门。   李蒙:“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李警官,我听墨老师说秦娟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明天就要离开岩海市了,想找她谈谈心,开导开导她。”   “原来如此。”李蒙只觉得小女孩不计前嫌,是个好姑娘。   但是刚才墨临说了,不能让她们见面。   李蒙猜想,是不是因为安安和刘瑷长得太像,所以墨老师担心秦娟看见安安会精神失常。   李蒙觉得的确不能让她和秦娟见面,直接推着安安去了肖泽的办公室。   安安察觉路线不对,抬头问李蒙:“你要带我去哪?”   “队长办公室,你想见秦娟,得先请示队长。”   漂亮的眸子垂了下去:“你等一下。”   “怎么了?”李蒙忽然停了下来。   安安低着头:“有洗手间吗?我想上厕所。”   “嗯...你等一下,我找个女警带你去。”   李蒙把安安放在办公室的走廊上,转身去大厅找人。   安安抬头看了一眼走廊旁边的办公室,她伸手拨动门把手,推开了身旁最近的门。   办公室打扫得很整洁,但是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出去吃饭了,所以诺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安安注意到靠近门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排插,排插接在电源上,亮着灯。   漆黑的眼眸里酝酿着浓郁的墨色,她的嘴角拉扯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没一会儿,李蒙带着一个女警回来了,看见安安还在走廊上等他。   “你带她去一下厕所,回来之后直接把人送去队长办公室。”   “谢谢李警官。”安安笑抬起头,眼神明媚:“我忽然又不想去厕所了。”   李蒙也没当回事,对女警说:“那你回去工作吧。”   说完他推着安安去了队长办公室,队长办公室在走廊正中央,没走两步就到了。   李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肖泽似乎早已经在等安安过来了,等李蒙推着人进来,他立即把烟掐了:“李蒙你先去忙你的。”   李蒙感觉肖泽有意支开他,没多说什么,带上门走了。   肖泽从皮椅上起来,走过来帮安安推轮椅:“我有些事想问你。”   “这算审讯吗?”   “不算。”肖泽说:“墨临的意思是,不让我们进一步审问你,但我很疑惑,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安安睁着明媚的大眼睛:“墨老师应该比较顾及我的情绪,他是个好人。”   肖泽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现在安安就在他的办公室,他到底要不要继续审问?   墨临最近的行为非常古怪,已经到了让他无法理解的地步,这种情况下,仍然要听墨临的吗?   墨临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这种情况下,他作为刑警队的队长,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肖泽掏出一根烟点上:“你了解段炀吗?”   “不了解。”安安回答得很干脆:“我和他不熟。”   “那段炀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以你的观察,你觉得他有可能自杀吗?”   安安凝视着肖泽的眼眸:“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   “哦?说来听听!”肖泽一下子来了兴趣。   安安推着轮椅又前进了几分,拉近了她和肖泽之间的距离:“段炀死之前一直很焦虑...他得了脑癌,吃了很多药片,晚上睡不着觉,白天精神很差,有时候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烟迷了肖泽的烟,他皱起眉头:“他都说了什么?”   “我不怎么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和墨老师有关。”   肖泽一听和墨临有关,立即竖起来耳朵:“你把段炀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他说,墨老师是他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的朋友...还说墨老师很危险,想让他死...我不知道他和墨老师有什么渊源,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墨老师和他不一样,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肖泽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墨老师有心理疾病。”   肖泽有些难以置信。   心理疾病?   这不可能!   如果说连墨临都有心理疾病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正常的人了。   墨临的心里素质出奇的好,他们一起工作了这么久,要是墨临有心理疾病的话,他早就发现了。   肖泽立即否定了这个说法。   “我也不相信墨老师会有心理疾病,一定是段炀胡说的。”安安笑了一下:“在泰国的时候,墨老师一直很照顾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格分裂呢...一定是段炀诽谤他。”   肖泽看着安安的眼睛:“你刚刚说什么,人格分裂?”   “嗯...是段炀说的。”   肖泽立即陷入了沉思,开始回忆和墨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安安垂着眼帘,嘴角拉开弧度:“肖泽...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肖泽回过头,看着安安:“当然是为了正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安安的声音悠长:“你在被一个嫌疑人牵着鼻子走...”   肖泽皱起了眉头,安安这句话算是说道他的心坎上了,他正在为这件事心烦。   “你才是队长,墨临再厉害,现在也只是刑警队的犯罪心理学顾问...你实在是太没有主见了...”   肖泽的眼睛逐渐迷离起来,他想到了自己成为警察的第一天,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想到了父亲对他的期望:“我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想到了他刚刚当上队长时,领导对他的赞许:“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刑警总队是队长...前途无量啊...继续加油干...勿忘初心......”   他的眼前忽然晃过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从黑夜中向他走来,走进了,他才看清楚,是墨临。   忽然之间,美好的画风都变了,父亲语重心长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的宣誓吗?竟然傻被犯罪嫌疑人牵着鼻子走...你就这么害怕他吗?”   父亲的脸渐渐消失在黑夜中,领导的脸又浮现了出来:“这个案子如果办砸了,就算是我,也很难帮你说话,作为一个警察,你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不可能提拔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肖泽逐渐陷入了自我挣扎中,这时候,安安幽幽的来了句:“肖队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肖泽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你现在送我去见秦娟,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姐姐的死和她没关系,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会开导她,让她好好活着。”   “嗯...毕竟你们是当事人,你去说的话,应给比我们开导有用。”肖泽的眼神涣散,木讷的走过去推安安的轮椅。   “有劳了。”安安笑着说。   “为人民服务,是我该做的...”   肖泽刚推开门,办公室里的台式电脑忽然黑屏了,暖气也停止了运作。   但是肖泽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他想一个木偶人,被安安指使着一步步往前走。   “好像停电了!”   大厅里值班的人纷纷抱怨,电停得不是时候。   “怎么停电了!我资料都没保存!”梦兰表示很无语,她做了一上午的资料,连午饭都还没吃上,眼看着就要完成了,竟然停电了。   看样子午饭也不用吃了,气都气饱了!   此时肖泽推开了审讯室的门,看见一团黑影缩在椅子上。   审讯室密封很好,灯一灭,几乎和晚上没有什么区别。   秦娟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连肩膀也开始颤抖:“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应该是跳闸了,找个人去看看。”   审讯室外值班的警察忽然忙碌起来,没有人回去质疑队长为什么会推着安安进到审讯室里。   他们觉得肖泽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肖泽关上了审讯室的门,安安打开了手机照明,灯光落在秦娟身上,秦娟吓了一跳,立即用手挡住眼睛。   手机的闪光灯很刺眼,坐在轮椅上的黑影她不怎么看得清,身后站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身材很高大。   “秦娟,几天不见...你还好吗?”   安安的声音里夹着笑意,不知情的人听见,会以为她真的在打招呼。   只有秦娟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你是谁?!”   秦娟的心跳迅速加快,她不敢去看坐在轮椅上的人。   “秦娟...我好疼...你看看我的脸...”   刘瑷坠楼后的死相忽然浮现在秦娟眼前,她只觉得浑身发凉。   秦娟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你不要来找我...不关我的事...我真的没想害你...求求你放过我!”   安安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但因为是逆光,秦娟看不清她的五官。   安安把手机的灯转了个方向,光线从她的下巴往脸上打,一张惨白扭曲的脸呈现在了秦娟眼前。   秦娟盯着眼前的人,吓得浑身汗毛立即竖了起来。   真的见鬼了!   王岳走出办公室,见李蒙正在检查电路总闸:“怎么回事?”   “可能是短路了。”李蒙说。   此时审讯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那尖叫声凄厉又悲惨,听得人毛骨悚然。   王岳:“谁在叫?”   李蒙茫然的摇了摇头:“声音是从审讯室里传出来的。”   “拿个应急灯来!”王岳对梦兰说。   现在秦娟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在漆黑的审讯室里待不住的。   梦兰去仓库取应急灯,王岳和李蒙朝审讯室走了过去。   王岳推开审讯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和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轮椅。   “队长?”王岳见队长站在审讯室中央,觉得很奇怪:“刚才发生什么了?”   安安的手里捏着一支笔,在轮椅上重重的敲了三下。   肖泽忽然回过神来,望着漆黑的角落,他晃了晃神。   安安一脸慌张的说:“你们快看看秦娟,她好像在吐血!”   肖泽立即大步上前:“秦娟!”   她摇了摇秦娟的身体,但秦娟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此时梦兰拿着应急灯进来:“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泽摸到秦娟的脖子上有滚烫的鲜血在流动,他一下子也慌了神。   肖泽:“把车开出来,直接送人去医院!她在吐血!”   肖泽抱着秦娟冲出审讯室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安安,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刚才为什么会答应让安安去见秦娟?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头晕,他方才为什么会带安安进审讯室?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王岳见秦娟满脸是血,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他立马扔掉了手里的资料,慌张的冲出去开车。   梦兰跟在肖泽身后,吓得脸色苍白。   鲜血从秦娟的嘴里不断往外流淌,滴落在地板上。   警笛声越来越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娟身上,安安推着轮椅在警局大厅里晃了一圈,中午值班的警察并不多,一下子又走了几个,整个大厅空荡荡的。   李蒙推开警局大厅的门,看见地上一条鲜红的血迹愣了一下。   刚才队长为什么要带安安进审讯室?   按理来说,队长不可能这么大意才对。   “秦娟好像疯了。”安安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淡淡的哀伤:“刚才停电了,她好像受到了惊吓,不知道怎么就...”   李蒙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队长打回来的:“把安安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她跑了!”   肖泽的声音很大,安安听得一清二楚。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警察局事真多!”安安推着轮椅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待着:“放心吧,我这个样子是跑不了的。”   李蒙挂了电话,眼睛一直盯着安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安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忽然要回来?   怎么她一回来就停电了?   秦娟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为什么忽然发疯了?   还有,顾原和墨老师专门打电话强调了,不能让安安和秦娟见面...这里面是否有隐情?   “我什么也没做。”坐在角落里的安安好像知道李蒙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说:“她忽然开始吐血,我连碰都没有碰到她。”   警车上。   为了防止秦娟嘴里的血呛到气管里,肖泽把秦娟侧着放在后座上,嘴里的血一直在往外冒,过了一会儿,秦娟慢慢睁开了眼睛,嘴里含混不清,咿咿呀呀的。   肖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掰开了秦娟的嘴,他立即吓得睁大了眼睛。   “梦兰,她的舌头哪去了?”   梦兰起了一身鸡皮个塔,用手机照明晃了一下秦娟的嘴:“舌...舌头断了...”   正在开车的王岳踩了急刹车,医院到了。   警局大厅里,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厅。   顾原看见地板上鲜红的血迹还没有凝固,眉头动了一下。   只见墨临直直的朝角落的安安走去,李蒙见他们回来了,立即从凳子上蹭起来:“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秦娟忽然发疯了,嘴里流了很多血...队长他们已经把人送去医院了!”   墨临双手撑在安安的轮椅扶手上,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果然有问题。”   “你不是早就看出我有问题了吗?”安安笑着说:“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以为我不知道?”   “很遗憾,你的定位出了问题,它比我晚出发二十分钟。”安安似乎很得意:“它被我放到了其他地方,你来得有点晚。”   李蒙很懵逼:“墨老师,你们在说什么?”   墨临环顾了一下四周,注意到警局此时已经停电了,他的眼神重新落回到安安身上:“你做的?”   安安笑得很得意,她坐直了身子,鼻尖离墨临的唇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哼,”墨临的身体往后退了几分,和安安拉开距离:“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夺走了安安捧在手里的保温杯,拧开后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李蒙:“收好了,这是证据。”   李蒙接过保温杯,看了一眼:“怎么是冰块?”   安安的脸逐渐黑了下去,一句话也没说。   “把冰块放在插座上,等冰块自然融化,就会发生电路故障。”   墨临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   “别太压抑自己。”安安忽然转移了话题,勾了勾嘴角:“爱你的人可以接受你的任何样子,如果不行,那一定是不够爱。” 第119章 少女之死(35)   “你们两个...不合适。”   安安的视线越过墨临,落到了顾原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顾原不太喜欢安安用这种眼神看他,这让他对安安产生了敌意。   “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安安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猛的前倾,有人从她身后拖走了她的轮椅,她差点没坐稳从轮椅上栽下来。   顾原冷着一张脸,双手带动轮椅旋转了180度,把安安推去了右手边的角落里。   “他是我的,你离他远点。”   顾原的语速很慢,听着却有种莫名的寒冷。   “真好笑。”安安丝毫没有被对方眼神中的寒流波及:“你们在一起不过才几个月,墨老师怎么就成你的了?”   “不过是谈个恋爱,还真当成一辈子了?”   安安说的话让顾原感觉非常不舒服,他很想让她立刻闭嘴。   墨临脱下外套,慵懒的曲着手指整理衬衣袖口:“别试探我的耐心,我能救你,也能毁了你。”   墨临极少用这种口吻说话,所以听到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原和李蒙几乎同时回头看着墨临。   他整理衬衣袖口的动作和以往一样优雅,虽然说着狠话,嘴角却带着笑意,让人觉得他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安安的脸却迅速沉了下来,连同颈部肌肉也绷了起来,她的腮帮子紧了紧,没再多说一句话。   “把她关进审讯室,等肖队长回来处理。”墨临对李蒙说:“这件事我不插手,你们按自己的程序办事。”   安安瞬间暴躁起来,一拳打在轮椅上:“墨临,你说话不算话!”   墨临笑着说:“你费尽心思从酒店回到警局的时候,我们的盟约就已经作废了,作为监护人,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事情之前必须考虑后果,没有人会为你的错误买单。”   安安看上去很生气,五官逐渐扭曲了,她看了一眼顾原:“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他?”   “吵死了。”   顾原皱了皱眉头,从桌面上抓起一卷透明胶带:“怎么,你很了解墨临吗?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空气中响起了撕开胶带的“咔咔”声,顾原剪下一条胶带,贴在安安嘴上:“现在你可以闭嘴了。”   安安哼哼了两声,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顾原。   顾原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漆黑得仿佛深渊。   “你刚才不是说...爱一个人,就应该爱他的全部...我觉得你说的不准确...爱一个人,不光要爱他的全部,还要把他讨厌的东西通通清除掉...”   安安的眼睛里有一瞬的疑惑,但聪明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他面前的这个人,身上隐藏着极其危险的人格......   而且危险程度不会亚于墨临。   看样子,她的最后一张牌还没有打出来,就已经变成了废牌。   李蒙听着顾原的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两个人放起狠话来,一个比一个瘆人?   李蒙:“要不我先把她关审讯室里,眼不见心不烦。”   顾原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胶带放回桌面上,双手插进口袋里,准备回办公室。   墨临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李蒙知道他俩有话要说,于是识相的推着安安去了审讯室。   墨临跟着顾原回了办公室,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顾原坐在转椅上,抬眼看了一眼他,没说话,掏出了手机,在手机搜索栏里快速敲出一行字:【怎么看待男朋友有多重人格?】   墨临:“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顾原:“段炀死的前一天。”顾原看着手机,淡淡的说:“下午的时候我们聊过一次视频。”   墨临靠在门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抱歉,那天我没能控制好。”   “没关系,挺可爱的。”顾原的视线离开屏幕,抬起头问:“你要吃糖吗?”   墨临愣了一下,点点头。   顾原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枚蓝色的糖果:“要帮你剥开吗?”   墨临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好一阵,才又点了点头。   “抱歉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完美...”   墨临的脑子现在有点乱,坦白这种事,他只听别人说过,跟人坦白,他还是第一次。   顾原把糖衣剥开了,塞进他嘴里,然后抬眼看着他。   墨临感受到舌尖弥漫着淡淡的蓝莓味:“不过我的病情很稳定,你不用太担心。”   顾原没说话,伸手环住了墨临的腰。   墨临又愣了一下,他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着,但紧绷的神经却因为这个拥抱而舒缓了下来:“你会介意吗?”   顾原的脸贴在墨临的脖子上:“介意。”   墨临听到这两个字后,感觉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但他无法推开拥抱自己的人,他做不到。   “介意你一直在我面前压抑自己。”   说话间,顾原抱得更紧了:“是我不够善解人意,你才会这么辛苦。”   墨临只觉得顾原现在可爱至极,一举一动都像在勾引他。   他从记事起就开始接触心理学,小到从细微的动作判断人物的心理,大到仅凭几张照片就对罪犯进行精准定位。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顾原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   顾原仅凭一句话就治愈了他的心病,心理医生的奖杯应该颁给顾原才对。   墨临忽然笑了,眼角却慢慢泛红:“顾原啊顾原,你是上天专门派来克我的吗?”   顾原:?   墨临:“你刚才差点让我心脏病发作。”   “心脏病?”   顾原的第一反应是把耳朵贴到墨临心脏的位置,他听了几秒钟后抬起头:“你的心脏很健康。”   墨临无奈的揉了揉顾原的脑袋,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把你刚才跟安安说的话再说一遍。”   顾原警觉的站直了身子:“不要。”   墨临的唇划向他的耳朵,轻轻在耳垂上吻了一下:“悄悄的说...”   顾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他从墨临的语气和动作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的背绷得很直,心跳迅速加快,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然而顾原那点心理活动,在墨临眼里几乎是完全透明的。   “你再不说,我可要继续了...”   顾原听见这句话后,第一反应就是跑。   他的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墨临就把他压在了墙面上,堵住了他的逃跑路线。   一个深情的吻落在了顾原的额头上,让他感觉想触电了一样......   空气中属于墨临特有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墨临笑了一下,鼻息喷在顾原的额头上:“在家里挺老实的,怎么一出来就变成小倔驴了?”   顾原已经满脸通红:“你才是驴。”   墨临笑得更开心了:“不是驴...怎么会被我骑?”   墨临的话刚落音,腋窝的地方忽然一疼,紧接着整条手臂都麻了。   顾原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喜欢往他的弱点上锤。   墨临按着自己发麻的手臂,痛并快乐着。   只听见顾原冷冰冰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墨顾问,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顾法医想要我怎么负责?”墨临揉着自己的手臂,眉眼弯着:“对你下半辈子负责可以吗?”   顾原满脸通红,又气又恼,可墨临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他根本没办法真的发火。   “老婆...”墨临垂下头,额头抵在顾原的额头上,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我们结婚吧!”   顾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墨临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顾原很惊讶:“怎么忽然想结婚?”   墨临放在他腰间的手忽然加大了力度:“担心你会跑。”   虽然知道,无论顾原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顾原沉吟了片刻:“现在去民政局吗?”   墨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你想好了?”   “没什么可想的。”顾原回答得很干脆。   墨临:“现在是不是太草率了?”他什么都没有准备。   顾原皱了一下眉:“怎么,你不敢了?”   “也对,”顾原好像知道了什么:“毕竟墨顾问家财万贯...现在犹豫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你要拟婚前协议的话,我可以等。”   顾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这番话,在墨临眼中就是赤.裸裸的表白和勾引。   墨临哪里受得住他这样勾引,呼吸全很乱了,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暧昧的声音:“命都可以给你,钱财算什么。”   顾原的心跳仿佛慢了半拍,他再一次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灵魂仿佛已经冲出了身体,和他缠绵在一起...   炽热的唇从他的耳垂移向了唇角,就像暴风雨一样猛烈的向他席卷而去,男人的强势与霸道,已经挥洒得淋漓尽致......   但这似乎还不够!   顾原的身体被墨临抵在墙上,滚烫的嘴唇有些颤抖,顾原有些喘不上气了,手指关节紧紧的绷着。   温热而修长的手指滑进了他的指缝,然后紧紧与他相缠,最后一点理智也被瓦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了~ 第120章 少女之死(36)   树枝在急速的风声中摇曳不止,   北风想摧残他,却又小心翼翼的穿过。   现在是冬天,办公室开着暖气,干燥的气流带走了大片潮湿空气,可顾原的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低落。   一滴汗水从顾原的下巴上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清响。   汗水摔碎了,反射出矫捷的倒影。   墨临打开湿纸巾,帮顾原把身上的汗迹都擦干净,冰凉的触觉又一次唤醒了他的皮肤,冰火两重天撞击后,他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人好看得不那么真实,每一寸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顾原细细的看了一遍,肚子好像又饿了。   他的眼神倦怠,脸上泛着大片红晕,和身上粉红色的皮肤很相称。   墨临没能忍住,先他一步,咬了下去......   墨临整理领带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拉开门,李蒙站在门口:“刚才队长打电话来了,说秦娟把舌头吞进了肚子里...”   墨临带上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意思是没办法补救了?”   李蒙点头:“真是可惜了,秦娟下半辈子都没办法正常说话了,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咬舌自尽呢?”   李蒙摘下警帽,丧气的靠着墙:“刚做警察的时候,我以为我能改变岩海市的风貌,后来我只希望自己管辖的区域不再发生命案,再后来,我只期盼值班的时候不要出外勤...可是现在...”   李蒙拨弄了一下帽檐上的警徽:“我什么也做不好,连父亲的医药费都负担不起,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墨临的手掌搭在李蒙的肩膀上:“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李蒙抬眼看墨临:“哪一点?”   墨临:“你有奉献精神。”   “墨老师,您就别调侃我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优点,没有王岳机灵,也没有梦兰专业,所以每次出外勤我都尽量冲在最前面,可警局从来不缺我这样的人...   今天我值班,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我觉得很对不起秦娟,今年的晋升肯定是没戏了,我爸的癌症复发了,医生说可能活不过两个月了...我想辞职,在家多陪陪他。”   墨临沉吟了片刻:“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你可以申请休个年假,今晚来我家里吃饭,我们聊聊。”   李蒙低下头,想了片刻:“这个案子真的能结束吗?”   墨临:“我说能就一定能。”   墨临背后的办公室忽然被人拉开,顾原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快点,要下班了。”   墨临笑着拍了拍李蒙的肩膀:“记得过来吃晚饭。”   去民政局的路上,墨临和顾原提了一下李蒙的事。   “这个案子给每个人的心理压力都很大,”墨临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证据链和线索都无法正确指引,所以警察会觉得无从下手...李蒙忽然产生挫败感,也在情理之中。”   顾原:“那安安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墨临看着头顶的红绿灯,缓慢踩下刹车:“她的副人格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再这样下去,主人格很可能会消失,我需要找个机会,抢救一下她的主人格。”   “安安没有错,错的是段炀。”顾原沉声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公平的方式处理这个案子。”   墨临看着闪烁的红绿灯:“听过一句话吗?置之死地而后生...”   顾原:“你指什么?”   墨临:“安安...她的生死,只在一念之差。”   顾原不太理解墨临说的这句话:“如果你不救她,她死定了。”   “你是不是有点崇拜我?”墨临忽然转过头,一本正经的问。   顾原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低下头看手机:“开你的车。”   两个人从走进民政局,到领着红本本出来,一共花了不到十分钟。   从电梯里出来后,顾原一直盯着证件上两个人的合影看。   红色的背景下,两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左边的男人肩背稍宽大些,有种慵懒而高贵的气质,嘴角微微弯着,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   右边的男人肩背略窄,极其严肃的盯着摄像头,眸子漆黑,有一种阴沉的压抑感,看上去不太好接近,很难想象他是去领结婚证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旁边的男人强迫的。   工作人员在盖章之前,反复向顾原确认:“先生,你确定要和这位先生建立配偶关系吗...如果你是被强迫的,可以直接向我们求助...”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确定。”   “我们这里有保安和工作人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顾原忽然有点不耐烦了,领完证他就可以回家看墨临做饭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要拖慢他的进度?   顾原:“你到底盖不盖?”   坐在一旁的墨临只好和气的和工作人员解释:“我男朋友对外人一向这样,请谅解一下。”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墨临,觉得这人看上去像极了风流公子,于是瞄了一眼他的基本信息,好在是有正经工作的,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最终在两人的结婚证上盖了章。   “恭喜二位,成为今天第66对合法夫妻。”   顾原盯着手里照片看了很久:“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   顾原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眸子里闪着光,很难得,他表现得这么开心。   “其实不是。”墨临帮顾原把车门拉开,等顾原坐上副驾驶后,细心的给他系上安全带:“五年前,我已经偷偷拍过一张了...那时候你都不让人靠近...哪像现在...我想抱就能抱...”   墨临的脸距离顾原的脸只有一厘米,一个吻瞬时落下:“想亲就能亲。”   顾原皱着眉头问:“五年前...什么意思?”   “顾原,”墨临的眸子里闪烁着温柔的光:“我喜欢了你整整十五年,你敢相信吗?”   顾原心说:15年,那时候你才多大?   “第一次在警局见面的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特别的感情,但那时候的我还太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直到第二次在招标商会上遇到你...那时候你穿着短裙...我还以为你是女生...”   顾原听着听着,眉头就拧了起来。   “本来就够惊艳了,想不到你脱掉女装的样子更让人惊艳...”   “我想起来了。”顾原的眸子沉了一下:“招标会那天,有个变态闯进了更衣室,我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你?”   一个西装革履的少年忽然浮现在顾原眼前,那张稚气未退的脸逐渐和眼前这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墨临心说:难怪...   难怪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更衣室外,中间还丢失了一段记忆,原来那天,他是跑去干了这事...   墨临:“抱歉,可能真的是我。”   “我懂了,”顾原淡淡的说:“是另一个你。”   “我想和他聊聊。”顾原和那双狭长的眸子对视了一秒钟:“可以吗?”   狭长的眸子忽的一沉:“不可以,你是我老婆,他别想碰。”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病例的治疗办法。”顾原用比较专业的语气说:“两个人格之间如果达成某种共识,利于康复。”   “用不着和他交流。”墨临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回到驾驶位:“他还在我的掌控中,那天只是个例外...今晚想吃什么?”   顾原察觉到墨临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原都很介意别人知道他的病情,所以他能理解墨临为什么不想提这件事。   顾原:“家常菜。”   到了下班时间,李蒙很准时的出现在了墨临的家门口,给他开门的是顾原。   顾原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见李蒙来了,他随意招呼了一下:“柜子里有拖鞋,自己找。”   他招呼完就进了浴室吹头发。   即便是这样随意的招呼,对李蒙来说已经是极高的待遇了,他在柜子里找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换上,走到了厨房门口:“墨老师,需要我帮忙吗?”   墨临脱掉咖啡色围裙,一只手端着白花花的盘子:“过来帮我端菜。”   李蒙个子也很高,两个身高185m以上的男人站在厨房里,空间忽然狭小了很多。   李蒙见墨临做了不少菜,摆盘很讲究,像是在烹饪艺术品,他的食欲瞬间暴增:“没想到墨老师的厨艺这么好,我能经常过来蹭饭吗?”   “我的饭可不是白吃的。”墨临把汤从砂锅里盛出来,是顾原最喜欢的酸萝卜老鸭汤,李蒙闻到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墨临:“想请你帮我做件事,我们边吃边说。”   等顾原从浴室里出来,墨临盛好汤放到他面前:“先喝汤暖胃。”   墨临静静的看着顾原喝了两口汤,已经从对方喝汤的表情里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他不由得笑了一下,转而对李蒙说:“今天是刘瑷的头七,明天一早帮我把刘瑷的父亲和奶奶接到局里......明天我会召开一次模拟审判,我们得把它演成真的。”   顾原夹在筷子里的肉掉在了桌上,他正犹豫要不要夹起来吃,墨临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立马给他夹了一块新的放进碗里。   李蒙:“墨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召开一次法律审判...表演给安安一个人看?”   “聪明,脑子转得很快。”   李蒙是第一次被墨临这样夸,他有些不好意思,闷着头刨了两口饭。   “场地和法官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刘瑷的家属,把它们接过来安排一下住宿就行,今晚我会发一个通知,协调一下明天的一些细节问题。”   吃完饭,李蒙匆匆回了警局,和留下来值班的刑警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开完会后,他查了一下天气预报,晚上很可能会有大雾。   但是墨老师交代的事情他一定要办好,所以他开了个导航就上了路。   乡下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路程,路上他给肖泽打了一通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肖泽才接起来。   肖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说事。”   好像自从秦娟咬舌进医院后,队长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李蒙猜想,可能是迫于领导的质问和压力。   李蒙把墨临明天的安排部署给肖泽大致说了一遍。   “明天不行,”肖泽直接拒绝了:“明天领导找我谈话,去不了。”   肖泽那边听上去很忙的样子,李蒙还没说完,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   李蒙只好先把这件事告诉墨临:【墨老师,队长明天被领导叫去谈话,没办法参加。】   墨临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今晚有大雾,路上注意安全!】   李蒙:【放心吧,我现在已经快到村子了。】   墨临挂断电话,坐在书房里想了几秒钟,然后起身,在玻璃板上划掉了肖泽的名字。   肖泽不参与,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中午安安制造了一场电路事故,紧接着秦娟情绪失控咬舌自尽,目击的警察说,当时是肖泽推着安安进的审讯室。   所以肖泽当时应该是被安安催眠了。   安安合理的利用了肖泽的弱点,对他进行了催眠,虽然不是肖泽主观上的意愿,但作为刑警总队的队长,他此刻一定充满了挫败感。   他害怕受到质疑和追问,所以选择了暂时躲起来。   他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自己的情绪,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墨临都能理解。   其实他不来反倒更好。   现在的肖泽对安安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催眠对象,她找准了他的弱点,还能在这个弱点的基础上,以连锁反应的方式开发出肖泽身上更多的弱点。   安安在选择催眠对象的时候,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下一步棋铺路了,她虽然没有像段炀那样高超的催眠技巧,但她很会利用人心。   所以明天的审判,要非常小心才行。   墨临把明天要参加审判的人又过目了一遍,他分析了每个人身上的优势和劣势,以及他们身上可能会被安安利用到的弱点,他甚至在脑子里放映了一遍明天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做完这一切后,他揉了揉太阳穴。   真正的审判将是残忍的,但他想给安安一个公平的审判。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哦~ 第121章 少女之死(37)   梦兰推开法庭的大门,一股严肃而庄严的氛围扑面而来,陪审团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安安身上。   安安被梦兰推着穿过人群,坐在陪审团最前方的中年男人由于太激动,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   李蒙拉了一下男人的袖子,让他别太激动。   安安注意到了男人,只看了一眼,很不屑的收回了视线,从男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是安安,真的是她!”   安安的父亲很激动,激动的同时也很内疚。   他能感觉到安安对他的冷漠。   安安的外婆今天没有来,刘瑷死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所以亲友团里,只有安安的父亲到场了。   安安被推到被告席上,面对观众坐着。   她扫视了一下身前的座位席,有律师、警察、还有来自各个行业的代表人物、以及旁听人员。   “请保持安静,现在宣读法庭纪律......”   浑厚而沉稳的男音响起,在场的人都变得肃穆起来。   宣读法庭纪律的过程中,安安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男人的声音好像会催眠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音听着越来越远,她很难集中注意力,于是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痛的感觉很清晰,等她再一次抬眼的时候,整个法庭都变成了静止的状态,宣读法庭纪律的法官嘴半张着,像被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我知道,你害怕被审判......”   墨临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她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看周遭的景物。   这里是墨临的办公室,她坐在电脑面前。   电脑屏幕里的开庭视频被按下了暂停,法官正在宣读法庭纪律,她的眼球左右颤动,似乎正在思考刚才那些画面的诡异之处。   刚才她明明在法庭里,为什么现在会在墨临的办公室?   在此之前,她都在做什么?   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   安安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你刚才催眠了我?”   墨临在他面前悠闲的坐下,颈脖后仰,头靠在皮质沙发上:“让你提前感受一下被审判的感觉。”   “墨老师真厉害...现在和刚才,哪一个才是真实世界?”   安安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   墨临挑了一下眉:“在真实世界里,段炀已经死了,从本质上来说,你的存在是不真实的。”   “皮囊只是思想的载体,我不过是换了一个皮囊...我还是段炀。”   墨临:“你到底是谁...时间会给你答案。”   “你想干嘛?!”   墨临推着安安的轮椅出了警局大门,在人行道上走了一会,停在了斑马线的一侧,指示灯上的红色的小人闪烁了两下,变成了绿色的小人,倒计时从16秒开始倒退。   安安盯着绿色小人下方的倒计时,和人群一起涌入斑马线,走到正中央的时候,墨临忽然停了下来,弯下腰在她的轮椅上挂了一把金属手铐:“猜猜你会不会死?”   冷冰冰的声音落下后,安安再次抬起头,绿色的倒计时已经跳跃到了5......   4   3   2   “你休想催眠我!”安安有些急躁:“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惯用的伎俩!”   她忽然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那些干扰她视听的倒计时。   左边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她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轿车朝她开来......   “轰隆!”   金属轮椅被撞飞,安安随着轮椅一起升到空中,在落地的前一秒,她的脖子从轮椅上的锋利边缘擦过......   落地的剧烈响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感觉有滚烫的鲜血从脖子左侧的血管涌出。   她伸手按住流血的伤口,手指触及伤口时,她吓了一跳。   脖子上的伤口从耳后一直拉到了锁骨,她能摸到自己翻开的皮肉,下一秒,她才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因为事故是在警局门口发生的,警察立即冲了出来,和警察一起来的,还有顾原。   顾原低头检查了安安身上的伤口,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把她抬进去,她需要立即缝合!”   车祸后的安安完全无法动弹,被人抬进警局后,被暂时放在了解剖台上。   滚烫的鲜血沿着后颈流淌,汇聚到不锈钢解剖台上,在空气中迅速冷却。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她听见金属器械相互碰撞的声音,寻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看见顾原穿着解剖服站在角落清点器械。   顾原一只手拿着医用缝合线,另一只手拿着弯曲的缝针:“我现在要给你清创缝合,防止你流血休克。”   顾原朝她走来,漆黑的眼眸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针头刺入皮下,麻药一点点推进皮肤里,痛觉在消失。   伤口清理好之后,顾原用镊子夹住一侧的皮肤,弯针线穿过皮肉,安安已经没有了痛觉。   缝合的时间很漫长,她的眼珠四处张望,发现身旁的解剖台上好像躺着一具尸体。   她的脖子没办法转动,只能感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尸体好像没有盖白布,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旁。   顾原缝合完了颈前的皮肤,把她的身体侧了一下位置,头偏向了右侧。   因为这个动作,他看清了整具尸体。   尸体的头发被剃光了,太阳穴上暗红色的窟窿触目惊心,她的视线沿着尸体的突兀的喉结一直往下移动,扫过裸露的皮肤......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冲击着她的大脑,以至于她无法平静的思考。   段炀的尸体躺在他面前,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   顾原用冰冷的声音对她说:“你旁边的那个人是自杀的...他一枪崩了自己。”   顾原一边缝合安安颈后的皮肤,一边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安安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球上下左右颤动着:“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你不是他吗?”   顾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力度忽然加大,缝线穿过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觉得...段炀真的想死吗?”顾原在她颈后打了个结,把针线扔进弯盘里,金属碰撞的声音令她吓了一跳。   “据我所知,他死前一直在接受医院的治疗,吃着市面上最昂贵的靶向药,看样子他并不想死...”   顾原的声音落下后,安安颈部的麻药渐渐退去,刺痛感越来越强烈。   紧接着,顾原问了安安第二个问题:“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安安迟疑了一下:“复仇...”   “复仇?”顾原忽然冷笑了一声:“替谁复仇?”   “段炀。”   顾原:“你确定吗?”   “为什么不确定,我就是段炀,段炀就是我!”   “那你解释一下自己昨天的行为...你昨天,用了某种手段让秦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也是段炀计划内的事情吗?”   安安沉默了一阵。   顾原:“你只是一个失控的试验品...你不是段炀...”   安安盯着身旁的尸体:“那又怎样,我能操纵这具皮囊继续活下去。”   “你确定吗?”   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划过安安颈部褶皱的皮肤:“你动一下试试!”   安安想抬起自己的手臂,但她的手臂依然搭在解剖台上,她又尝试操控指尖,然而她的指尖毫无知觉。   她咬紧了腮帮,想让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动起来,但是这具身体已经完全瘫软了。   “刚才的车祸,已经让你高位截瘫了,你现在只有颈部以上能活动...你会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直到意识消弭...”   “怎么可能!你骗我!”   安安很激动,下巴剧烈颤抖,但她脖子以下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顾原摘掉橡胶手套,对身后的刑警说:“把她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在被抬上车的前一秒,她盯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滴雨水落到了她的鼻梁上,沿着鼻梁滑进了眼睛里。   她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   脑袋有点晕。   好想睡。   再次醒来,她躺在病床上,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有护士站在床头整理她身旁的病床,对方整理完被褥后,转身看了一眼她。   那护士忽然睁大了眼睛:“55床醒了!”   “她终于醒了!”   安安的身体无法动弹,但她能闻到被褥里飘来的异味。   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赶了过来,用手电筒照她的眼睛:“病人有反应了,马上通知55床的家属!”   医生又对她做了全面的体格检查。   “病人体温偏高,极有可能是皮肤大面积溃烂、感染引起的,马上抽血去化验...”   针头扎进她的血管,她没有任何感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我睡了多久?”   “你这一觉可睡得太久了,”给她检查身体的医生说:“有满满当当五年了!”   “五年?”   怎么会...   “医生,有镜子吗?”   “小吴,给她找个镜子。”   护士把镜子送到她面前:“都从小姑娘躺成大姑娘了!”   安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蜡黄,颧骨凸出,嘴唇发青,眼窝凹陷得有些夸张,像老了十几岁。   护士拿开了镜子,立在床头柜上,转身去给医生打下手。   安安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空虚的下半身。   “我的腿呢?!”   安安忽然有些崩溃。   “是这样的,”医生解释道:“你腿部的肌肉严重萎缩,加上褥疮感染,为了让你活下来,不得不给你做了截肢......”   “安安...”   伴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冲进了病房,安安立即认出了男人是谁。   看样子,这五年来都是这个男人在承担她的医药费......   男人垂头看到她,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是安安吗?”   安安点头。   男人立即就抱住了她。   男人身上的汗味很刺鼻,胡茬在他脸上摩擦:“你终于醒了,爸爸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安对这样的拥抱很反感,但她选择了忍受,她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不能让这个男人察觉到她已经不是安安了。   她需要有个人照顾她,她要活下去!   后来的几天里,男人每天到点出现,给她带些易消化的粥米食物,一口一口亲自喂给她吃。   她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没有人照顾,她就会死。   这具皮囊每一天都会制造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大小便失禁,吃进胃里的东西会从食道里返流出来,因为长期卧床,尾椎骨的褥疮开始流脓,每天都要换药,她明明很瘦,身体却水肿得夸张......   因为吹了一下风,就造成了肺部感染,紧接着就是发烧......   她的气管被切开了一个小孔,痰液无法排出的时候,护士就会往小孔里伸进一根负压管,把堵在气管里的痰液都吸出来。   吸痰的声音听起来很恶心,她很难接受这种恶心的声音是从她的气管里发出来的。   安安闭上眼睛,她太难受了,她宁愿一直睡下去。   但是第二天她还是照常睁开了眼。   几天后,她的身体出现了新的状况,因为肠道无法正常蠕动,排泄物推挤在肠子里,已经很多天没有排泄,她的肚子胀气严重。   医生决定用中药给她灌肠,帮助粪便排出,减轻胃肠道的压力。   她侧躺在床上,因为没有下半身,几个护士为了固定她的身体费了很大的力气。   管子的一头伸入她的肛.门,大量中药混合液被灌入入肠道......   臭味弥漫在病房里,路过的人朝里面张望,捂住了口鼻,眼睛里满是嫌弃。   为她灌肠的护士们都已经麻木了,这种极其尴尬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已经司空见惯,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的进行着机械化的操作。   那一刻,安安忽然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别掉收藏,求求了~ 第122章 少女之死(38)   事情仍然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安安指端的血运出现了问题,之后的几天里她的手指一直是青紫色的,随后变得肿大,局部出现皮肤坏死和感染。   她转动唯一可以转动的眼球,看着自己已经紫到发黑的手指,以及一只徘徊在指边的苍蝇。   这只苍蝇个头很大,浑身黢黑,背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毛,它振动翅膀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嗡嗡声,安安很难忽视它的存在。   下一秒苍蝇落到了她的手指上,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苍蝇在她手指上爬行,自顾自的搓着两条前腿,丝毫感觉不到手指的主人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它。   安安知道这只苍蝇想干嘛,感染腐败的手指是苍蝇极好的孵化地带,她不能放任它想干嘛就干嘛,但她什么也做不了,连一只苍蝇也赶不走,她只能尽量提高了声音喊人来帮忙。   闻声赶来的护士手头有很多事要做,她不耐烦的说:“我还有很多病人要照顾,不可能一直围在你身边帮你赶蚊子苍蝇,要不和家属商量一下,请个护工吧!”   门关上后,那只苍蝇又落回到她的手上,安安垂着眼睛,看着它在自己手指上产卵。   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变得麻木了。   可能,苍蝇只是把她当成了死人。   毕竟她这样躺着,和死也没有太大区别了。   那一刻她的思维从身体里跳脱了出来,以第三视角审视自己的存在。   作为一个意识体,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苍蝇孵化了,在她手指上蠕动,它们看起来很欢乐,即使是寄生,也有展翅的那一天。   而她,却只能永远躺在这里。   “安安你放心...爸爸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爸爸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负担你的医药费!”   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是爸爸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安安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男人那张泾渭分明的脸,忽然恍惚了一下。   难道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替别人活着?   替段炀活着,替安安活着。   在男人的哭泣声中,安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心里一片苍凉。   某一天,她从睡梦中惊醒,隔壁病床上的老人仍旧躺着,一个小时过去了,老人也没有动一下,就像死了一样。   她的眼球从老人身上转了回来,望着苍白的天花板。   查房的医生走进来,打乱了她的思路,医生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老人,老人才渐渐从睡梦中醒过来,回答了两句话,很快又睡着了。   医生走到安安面前时,摇了摇头:“你的右手保不住了,感染一直控制不了,我们只能给你截肢了!”   安安看着一堆身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那只长蛆的手上,他们有的面露怜悯的神色,有的捂住了口鼻,有的眼睛里迸射着兴奋。   这当然要比书本上看到的病例图片生动很多,他们兴奋也很正常。   安安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这具身体已经坏到不能在坏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该消失了。   截肢后的安安躺在床上,她需要借助呼吸机才能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强行灌入氧气,活得很不真实。   她忽然想起了车祸后顾原对她说的话:“你只是一个失控的试验品,你不是段炀。”   顾原说的没错,她不是段炀,段炀的意识早就和他的身躯一起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段炀的试验品。   氧气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呼吸道,呼吸机很有节奏的工作着,她忽然觉得很累,眼皮很重。   闭上眼后,她进入了一片白色的地带。   周围是无限延长的空间,看不到边际,墨临西装革履的坐在纯白的沙发上,正在翻阅一本纯白色的书籍。   安安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像一团浮在空气中的气体。   墨临合上书,抬眼看着她:“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安安:“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临:“这里是你的潜意识。”   安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临:“我是藏在你潜意识里的种子,你能看见我,证明你现在正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白色的背景忽然发生了变换,斑马线逐渐从扭曲变为笔直,安安听见两侧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她忽然回过神来......   她的双腿还在,此刻正坐在轮椅上。   此时绿灯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1”,身侧的轿车司机迫不及待的想从斑马线外冲过来。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催眠?   为了逃避车祸,安安无助的从轮椅上滚了下来,她不知道墨临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刻,她下意识的想保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她听到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那辆轿车并没有冲出斑马线,仍旧老老实实的停在那里。   轮椅也没有被铐上手铐,安安用两只胳膊撑着地面,尝试站起来,左腿已经快好了,右腿还是不能受力。   即使这样,她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对比之前像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的她,能从噩梦中醒来已经是一种幸运。   安安从斑马线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路的另一边走去,但这条路仿佛被无限延长了一样,她感觉自己明明走了很久,却还在斑马线上,白色的条纹不断倒退,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法庭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从安安被催眠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整个过程中,墨临都在以催眠的形式引导安安进入深度催眠。   但是现在,安安似乎没反应了,墨临连着问了她三个问题,她都没有回答。   “被告是不是睡着了?”   旁听席上有人小声的讨论。   这句话刚落下,被告席上的安安忽然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扫视了一遍四周,眉头皱了起来:“我怎么在这里?”   法庭上一片唏嘘。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被告什么情况?”   安安在陪审团里看见了汪伦的影子,然而汪伦看她的眼神却很陌生,她动了动自己的腿,强烈的痛觉传来。   墨临站在安安身后,笑了一下:“今天是几月几号?”   安安意识到身后的人在问她问题,想了一下:“12月...10号。”   场上又是一阵唏嘘。   “今天明明是12月19号...被告怎么了?”   “继续往下看吧,好像有猫腻!”   安安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过多惊讶:“她们还活着吗?”   墨临:“死了。”   安安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段炀呢?”   墨临:“也死了。”   安安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平静:“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被告席上?”   “今天要审判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墨临走到安安身前,垂着眼睛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我懂了。”安安说:“我能做什么?”   “我会创造一个场景,让你和另一个人格面对面交流,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供出自己的罪行...”墨临弯下腰,凑近安安的耳朵,低声说:“然后杀了他...”   安安忽然抬眸,眼神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她的眸子沉了下去:“我明白了。”   墨临:“现在请你闭上眼睛,我会指引你找到他......”   安安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她站在十字路口的一侧,正在等红绿灯。   对面有个右腿打石膏的男人正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安安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孔,正是段炀。   段炀走得很吃力,一边走一边往旁边张望,好像生怕对面的车会忽然冲出来,安安注意到周围的景物全都静止了,绿灯的数字始终卡在“1”的位置。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忽然间,整个世界忽然动了起来。   停在马路两侧的车辆冲出了斑马线,绿灯变成了红灯,对面马路两侧的行人涌入斑马线,一切都在有序的进展中。   段炀拼了命的往前冲,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腿伤了,在冲向马路对面的那一瞬间,他重重的喘息。   还好,躲过了车祸!   他回过头去找那辆轮椅,却只看见川流不息的车辆,扶着身旁的栏杆休息了一下,此时才感觉到右腿左腿传来的剧烈疼痛,冷汗从他额头两侧滑落。   有人向他递来了纸巾,顺着这只手看过去,一个齐刘海的女生站在他对面,齐肩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那双眼睛黑得像墨一般,。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安安?!”   安安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段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站在面前的人真的是安安,那自己是谁?   段炀回过头,玻璃橱窗上清晰的映出了他的轮廓......   瘦长的身躯,右腿打着石膏,他在动的同时,橱窗里的男人和他的动作如出一辙。   段炀?   可段炀已经死了!   他想起自己在解剖台上看到的尸体,段炀的脑袋上有一个很大的窟窿,他的确是死了没错!   难道...自己现在只是在做梦?   那副残疾的身体还躺在病床上?   想到这里,段炀的脸霎时间变得一片苍白。   他冲向玻璃橱窗,想要看清自己的五官,他拨开眼前遮挡的碎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眼睛和鼻梁!   原本应该长眼睛和鼻子的地方现在变得光秃秃的,看起来极其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哦(狗头保命) 第123章 少女之死(39)   大片乌云在头顶聚集,雷声轰鸣,四周灰蒙蒙的,就像人的心情一样阴郁而沉重。   橱窗前映出一张苍白而惊悚的脸,段炀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那张五官不全的脸,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意识到了这可能是梦。   “快下雨了,不走吗?”安安再次把那张纸巾递过去。   段炀抬起那张五官不全的脸:“你到底是敌是友?”   安安把纸巾揣回兜里:“我只是可怜你。”   她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带着情绪和表情,这样反而让段炀觉得是一种挑衅和威胁。   段炀忽然笑了,脸上唯一的一张嘴咧开了夸张的弧度:“可怜我?我有什么好可怜的,最可怜的人应该是你!”   “真正的段炀已经死了,你既不是段炀也不是我...没有存在的意义,也没有信仰...”   “那又怎样?”段炀撑着橱窗站起来:“只要我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好过...你还不知道吧,你沉睡的时候,我把你姐姐杀了...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我也拖下了水...”   他的身体贴着橱窗,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我才不做可怜之人,要做就做可恨之人!”   话语间,段炀察觉安安墨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杀意。   他想换个方向,和安安保持一点距离,刚迈出脚,就被安安一脚踢在了左腿的膝盖上。   他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疼得冷汗直冒。   安安看他狼狈的抱着膝盖,心里的怒火已经燃烧:“为什么要杀刘瑷?!”   段炀疼得冷汗直冒,抬起那张惊悚的脸,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谁让你和她是孪生姐妹...不杀她,我们怎么进入组织?”说到这里,段炀忽然冷哼了一声:“你该庆幸,死的是她不是你!”   “我说过,动谁都可以,不准动我姐姐。”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刀架在了段炀的脖子上,刀刃陷入皮肤,鲜红的血液立马渗了出来:“信不信我杀了你!”   此刻段炀已经觉得无所谓了:“杀了我,你也尝尝躺在病床上被人伺候的滋味!”   安安没有表情的时候,像极了冰冷的蛇蝎美人,她手中的利刃略过段炀的脖子,留下一条鲜红的细线,随即,周围的画面忽然停顿了,脖子上的血也停顿在了喷发的前一秒。   墨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安安,在他交代完自己罪行之前,你还不能杀他。”   “抱歉,我太激动了。”安安扔掉手里的匕首。   墨临看着被告席上的安安:“不要紧,我会想办法。”   安安扔在地面的匕首慢慢碎成粉末被风吹走,玻璃橱窗变幻成洁白的墙面,四周的白墙拔地而起,监护仪发出“嘀嘀嘀”的响声。   一眨眼的功夫安安身上裹上了白大褂,漆黑的长发齐耳截断,高倍眼镜落在了鼻梁上。   “你现在的身份是段炀的主治医师,他醒来后会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成梦境,对他来说,醒来之后就是现实世界...   他已经进入了深度催眠,你所在的空间里,时间会高速流逝,所以你必须抓紧时间!”   安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那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要比自己苍老很多,对方的双腿和双臂都被截肢了,像人彘一样躺在床上,而且浑身插满了管子:“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   “周医生...”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是你吗?”   病人的声音很虚弱,说话的时候,气管切口正在呼呼的漏气。   穿着白大褂的安安垂眼看着病床上的安安:“是我。”   病床上的安安移动了眼珠,看着熟悉的窗外:“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又能走路了...我还看见了自己的内心...   其实我谁也不是,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安安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恶,也许是被病痛折磨久了,已经没了戾气。   “死之前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设定好的,没有人能摆脱命运...”躺在床上的人眼角划过一滴泪:“我只想活下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用自己身上的秘密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我的梦想泡汤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老天爷好像给了我最恶毒的惩罚...它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安安尝试去理解段炀话里的意思:“你现在很痛苦...如果承受不了,我可以给你一些吗.啡。”   躺着的人眼睛闪烁了一下:“周医生,我想死,你能帮我吗?”   安安愣住了,对方现在一心求死,她反而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对方死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床上的人说:“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做过很多坏事...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你做过什么坏事,说来听听。”   安安搬了把椅子坐在对方的床头:“如果你足够可恶,我会考虑一下你刚才的提议。”   “我从诞生那一天起就充满了野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东西,人在我眼里就像会跑的动物一样,我生来就没有人性...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群体现象存在,那些高中生就像没有进化完全的物种,总有那么几个人想成为群体的领导者,领导者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让她们欺负谁她们就欺负谁...   我更讨厌不懂反抗的人,遇到事情只会哭...如果是我,我就把伤害我的人通通杀掉...   2021年11月,安安参加数学竞赛的颁奖仪式,给她颁奖的人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颁奖结束后,男人约她去了咖啡厅,想和她谈继续深造的话题,这对我的姐妹安安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她差点就答应了,但我不是很相信他,所以我跳出来占据了身体,并拒绝了他...   我是安安的另一个人格,我和她共存了很多年,但她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有时候她会丢失自己的时间,她以为只是晕倒了,其实那段时间,是我在控制她的身体...   从那以后,那个男人就经常找她,每次我都会因为警惕的代替安安出现。   对安安来说,她在学校只是代替姐姐上学,她也想要自己的人生,男人想要继续培养她,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男人在刻意催眠我,每次催眠醒来之后,我就会凭空多出很多记忆,这些记忆都是一个男孩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渐渐的,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小男孩...   我和他一样,想要把欺负自己的人踩在脚下,他给我灌注的所有思想都是我愿意接受的思想,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自己变强大了,我从一个副人格,逐渐成长为一个拥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这种感觉很棒,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空虚的人格,我有了自己的欲望和想法,还有了奢侈的梦想...   我决定改变安安的一生...首先我要把自己的绊脚石通通清理干净,我想让男人用催眠的方式帮我清除几个最讨厌的女生,男人不同意,他不想给自己惹事...   不过有一天,他被人揍了一顿,回来之后脾气变得很暴躁,忽然答应要帮我催眠那几个女生,不过他把二次催眠的权利交到了我手里,一方面是想检验我的催眠学得怎样了,另一方面,他不想这几个人的死和他有关。   我代替安安对汪伦提出了分手,男人只会阻碍她往前走,没想到安安非常抗拒,想跳出来阻止我,我就拿她姐姐的命来威胁她,她才彻底老实了,但我那时是骗她的,只有刘瑷死了,我和她才能进入组织继续深造,所以刘瑷必须死...   为了避免安安情绪太激动,我决定不让她知道我的计划。   谁知道那天晚上会让我碰上那种事,几个女生把刘瑷拉到天台上霸凌,安安很激动,一直想出来阻止,但我不允许她出来,我问安安:你姐姐并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安安说:因为刘瑷是她的亲姐姐...在我的思想里,是没有亲人这个概念的,帮助我的人就是盟友,踩踏我的人我也会踩回去...当时就有一个念头跳了出来...把这些恶心的人通通杀掉...所以我启动了二次催眠...   能看着她们一个个去死,将会是一件很畅快的事...   当时为了不留痕迹的逃离现场,我摔断了自己的腿...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是有因果轮回的,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启动二次催眠,我的腿就不会瘸,也不会坐在轮椅上被车撞,更不会瘫痪在床上和你讲这些故事...”   安安听着对方的讲述,心里思考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呢?”   “后来...男人知道了我不是安安,只是安安的一个副人格...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找到的实验对象竟然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所以他尝试补救,他想杀掉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呼~后面还有最后一章了,写完就发。 第124章 少女之死(终)   对男人来说,杀掉安安很容易,在即将除掉安安的那一天,警察公布了赵莹的遗书...还公布了几个高中女生的死和阿拉伯数字有关...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这个消息等于把我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地步,我并没有在那些女生的身上留下数字,我也没想过背叛男人...但是那一刻,男人不再信任我了,我隐隐感觉到,他想杀了我,然后培养安安。   我很害怕,因为男人的催眠术很高超,他完全可以和安安联起手来杀了我!   为了给自己制造一线生机,我把男人治疗癌症的药物换成了致幻药,我想利用药物和男人的疾病,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反杀男人,我甚至把墨临也引到了泰国...   我和墨临里应外合,终于把男人控制住了,趁着墨临和别人打电话的功夫,我偷偷潜入了关押男人的房间,悄悄催眠了男人...”   躺在病床上的人无奈的笑了:“我杀了男人,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墨临身上,我知道,他有办法把我送进组织深造...   可我看不穿他的心思...他给我的感觉既像朋友,又像敌人...男人在我脑子里植入了很多关于墨临的记忆,所以我见到墨临的第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他...爱情有时候会让人判断失误...”   床上的人深吸了两口气,眼角划过两行泪:“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爱一个人,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愿意为他做事...”   监护仪忽然发出了警报声,床上的安安看着穿白大褂的安安:“周医生,帮帮我...我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安安看着床上的人,慢慢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眼镜......   躺在床上的安安也看着她,眼睛里慢慢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床上的安安情绪很激动,但她太虚弱了,仅仅因为激动,心率就跳到了200。   安安走向床头,拔掉了对方鼻腔里的氧气管:“永别了...”   病床上的人仍然想说话,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安安俯下身:“你还想说什么?”   法庭上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安安再次睁眼时,表情很平静,她抬眼看着墨临:“你就是墨临吧?”   墨临垂着眼帘,那双狭长的眼睛已经捕捉了对方的情绪:“是我。”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安安说:“谢谢你给我这场公平的审判。”   “事实上...今天只是演习。”墨临面向陪审团:“安安的危险人格已经被消除了,现在坐在被告席上的人,只是一名单纯的少女,今天过后,媒体会向广大民众征求意见,这场审判,将会被全民关注......”   安安注意到陪审团里有个空位,那个位置汪伦坐过。   墨色般的眸子颤了一下,她想起那些和汪伦在一起的日子,他是她的老师,也是他的挚友,更是走进过她内心的人。   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伤害了他,他选择离开,安安也能接受。   演习结束了,新闻记者收起了摄影机,想过来和墨临合影。   看得出来,墨临在国内的知名度很高。   此时从安全通道里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卫衣,卫衣的帽檐盖住了半张脸,只看见血红的嘴唇和高庭的鼻梁。   他推着安安的轮椅进了安全通道,通道里的灯忽明忽暗,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段炀的事,你知道多少?”   安安抬起眼眸:“抱歉,我对他不太了解,和他接触的人不是我。”   男人修长的手指紧了一下,推着安安离开了法庭......   此时顾原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三个阿拉伯数字......   这里面一定有人在说谎!   顾原送安安回警局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物证科,在一堆照片中来回翻找......   严吉抱着一桶泡面,盖还没揭开:“需要帮忙吗?”   顾原摇头:“不用,我随便看看。”   顾原一张张翻看刘瑷的尸体照片,发现12月13号之前的照片里并没有刘瑷脚趾的特写照片......   所有脚趾特写的照片都是12月13号以后拍摄的,因为当时顾原发现刘瑷的脚趾上有一个疑似阿拉伯数字“1”的记号,所以物证科的人专门针对脚趾拍了特写。   顾原:“能给我看一下复原的遗书吗?”   严吉放下泡面:“你想看原件还是扫描件?”   顾原:“原件。”   “你等一下。”   过了几分钟,严吉把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遗书原件递给顾原:“你先看,我吃面去了。”   *   这个案子暂时告一段落了,离正式开庭还有一段时间,今天的演习对民众的影响很大,网上已经开启了投票渠道。   顾原从物证科回来之后洗了个澡,洗完之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投票网页......   【您认为安安有罪吗?】   顾原在【无罪】那一栏停留了片刻,鼠标用力点了下去,页面跳转了,出现了投票的百分比,有70%的人认为安安是无罪的,25%的人认为安安有罪,5%的人觉得自己无法评判。   但是顾原却开心不起来。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墨临在整个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那三个阿拉伯数字有没有可能是墨临留下的?   按照安安副人格的供述,阿拉伯数字的出现打乱了段炀的计划,并且让安安的副人格和段炀之间产生了嫌隙,以至于案情的走向发生了变化。   如果真的是墨临做的,可想而知,墨临一开始就对段炀的行为了如指掌了,一般人当然做不到,但墨临是国内顶尖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而且他和段炀认识很多年了,段炀心里在想什么,他能猜到也很正常。   赵莹的遗书不可能是巧合,假设那封遗书不是安安副人格模仿的,12月13日那天,段炀也没有去过一中...那么那封遗书毫无疑问遗书是墨临带去现场的。   墨临看过秦娟的笔记本,所以他完全有可能去模仿秦娟的笔记...他完全可以提前准备好遗书。   顾原想起赵莹死前的场景,他先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纸屑,大约半分钟后,赵莹从天台上跳了下来,他掰开赵莹的手,在她手心里看到了一张阿拉伯数字“3”,后来一阵风吹过,那张“3”被吹到了地面上。   当时他的思绪很乱,根本没办法平静思考,第一反应就是去追墨临......   第二次看见那张阿拉伯数字“3”是在投影上,那张扫描件上清楚的显示了,“3”是落款日期中的一个数字。   顾原刚才在物证科仔细看了赵莹的遗书原件,在此之前,他并没有看到过原件,上面的阿拉伯数字“3”和他在赵莹手心里看到的“3”似乎有些差别,赵莹手心里拽着的“3”更像是扫描后的字体,因为扫描出来的字体会比原件的颜色更黑。   所以顾原怀疑,那天空中飘的纸屑有可能并不是原件,后来物证科提交的遗书复原件是被人补交上去的。   这件事事关重大,顾原一个字也没说,直接离开了物证科。   这不得不让他继续联想下去......   他是因为这个“3”才联想到刘瑷的尸体的,回解剖室检查的时候才意外的发现刘瑷的脚趾甲上有一个阿拉伯数字“1”,这么细小的细节,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如果有人后期把这个“1”加上去,也是有可能的。   警局里每个刑警都可以接近解剖室,墨临当然也可以!   发现宋佳尧身上带有阿拉伯数字“2”的裹胸布的时候,墨临已经在泰国了,但尸检证实当时人已经死亡超过78小时,也就是说,在这78小时里,墨临有可能回到现场在裹胸布上留下阿拉伯数字“2”。   想到这里,防盗门的密码锁忽然响了起来,顾原知道是墨临回来了。   墨临好像喝了酒,换鞋的时候站得不是很稳。   他换好拖鞋的第一件事是走过去抱顾原。   察觉怀里的人好像有心事,他掐了掐顾原脸:“怎么了...有心事?”   顾原已经憋了很久了:“那些数字,是不是你留下的?”   墨临笑了一下,脸上浮着两团醉酒后的红晕:“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发现...那些数字都是我强加上去的...我没想骗你,本来想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告诉你的...”   顾原:“赵莹死之前,手里怎么会出现阿拉伯数字‘3’?你把她怎么了?”   墨临的眸子沉了一下:“赵莹死之前手里没有抓东西,你之所以会看见那些纸屑,是因为我催眠过你...我要做的事情风险很大,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我用了一点手段,让你留在警局帮我做事...”   “我想一个人静静。”顾原推开了墨临,匆匆走向卧室的方向,在关门前,他忽然问墨临:“你催眠过我几次?”   墨临站在客厅里,客厅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最后融入夜色里。   “只有这一次。”   “好。”   紧接着是“嘭”的一声重重关门声,空气振动之后,四周陷入一片安静。   睡在飘窗上的“胖橘”被关门声吵醒了,从飘窗上跳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顾原腿边,在他的腿边轻轻蹭了蹭。   顾原抱起原原,叹了口气:“他也是为了破案对不对?”   原原叫了两声,又用脸去蹭他的胸口。   顾原抱着原原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陷入了难题。   墨临擅自催眠他,已经触到了他的原则,可他第一次觉得,有的问题不能单纯的用原则去评判......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个副本搞完了,求评论~ 第125章 消失的房客(1)   顾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路灯光影发呆。   昏黄的灯光把黑暗的空间分割成明暗两面,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在此刻听得格外清晰。   浴室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知过了多久,水声消失了,又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睡在飘窗上的“胖橘”忽然伸了个懒觉,弓着背舒展四肢,做完这一切后,它轻轻一跃,落到了顾原的床上,它在被子上踩了踩,发现肚子的部位最暖和,于是蜷着身子卧了下去。   顾原正在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思考的时候,手指落到了“胖橘”的身上,轻轻抚摸它的毛发。   房间的门忽然响了一下,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倍,抚摸胖橘的手指僵在了空气中。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顾原立即闭上了眼睛。   墨临光着上半身站在门框里,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屋外没有开灯,四周黑压压的,人的心里也黑压压的。   他顺手带上了门,走到床边的时候扯掉了身上的浴巾。   顾原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墨临,所以一直闭着眼,对方的身体压上来的时候,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胖橘”也被吓了一跳,迅速从床上跳到了飘窗上,并发出一声刺耳的猫叫。   “老婆...”墨临的鼻息很重,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嘴里有浓烈的酒气。   顾原睁开眼,对上黑夜中那双狭长的眸子:“我没让你进来。”   “睡醒了再出去好不好...我好困...”墨临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被窝里。   墨临熟练的把手臂搭在顾原的腰上,触碰到他最敏感的地方,然后轻轻揉着:“老婆...你听我解释...”   顾原的脸渐渐烫了起来,却没说一个字。   “我骗你,是不想你牵扯进来...明天我会跟局里的领导坦白。”   顾原的鼻息微重,身体忽然抖了一下,仿佛被人按住了命脉,以至于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能不能别这样...”   墨临放开了他的尾椎骨,又伸手去抱他:“我怕你会多想...”   顾原转了个身,和墨临面对面躺着:“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瞒着我...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别再把我当外人。”   “没把你当外人,”墨临把手掌贴在顾原脸上:“你是我的宝贝,怎么会是外人?”   顾原心说:如果墨临是个渣男,那一定是极品大渣。   “我想看看你的副人格。”顾原忽然说。   贴着脸的掌心很明显的僵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不能让他接触你。”   墨临的鼻息里有淡淡的酒气,荷尔蒙被酝酿得愈发浓烈了。   “如果我偏要看呢?”   墨临沉吟了片刻:“你要看可以,我得准备一下。”   墨临起身穿好睡衣出了卧室,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铐。   墨临把手铐的一端铐在了自己的右手上:“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有必把自己铐起来。”   顾原迟疑了一下:“他有这么危险吗?”   “七岁那年,我发现自己患有双重人格。”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铐的一端铐在窗台的防护栏上:“作为法医,你应该知道,副人格出现的时候,主人格通常是没有意识的。”   墨临的表情越严肃,顾原就越觉得副人格不简单。   墨临上半身靠在墙边,手铐的另一头连接着窗台上的防护栏,手铐和不锈钢碰撞,发出闷沉的金属碰撞声:“他很会迷惑人,而且危险系数很高...你要小心。”墨临低着头,脸上落下大片阴影:“如果你看过之后想分手,我也不怪你。”   顾原没想到墨临会把这件事往分手上面扯,他皱了一下眉头:“别说了,直接放他出来吧。”   墨临闭上眼,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从决定对顾原卸下伪装的那一天起,他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仅仅为了另一个自己出现的时候,能给顾原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所有问题,如果事情非要往最坏的放下发展,他能控制的...不过是让顾原彻底忘了他。   “别离我这么近,去床对面坐着。”   “有这个必要吗?”   “有。”   顾原有些无奈的走到床对面站着:“开始吧。”   墨临觉得顾原想看自己的副人格不过是好奇心驱使,不见得能承受结果和打击。   以“小朋友”的脑回路,恐怕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墨临闭上眼,过了两秒钟,又睁开了眼。   浅色的眸子看起来似乎有点茫然。   他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铐在了窗台上,视线环顾四周,发现顾原站在床对面。   他的眼睛一亮:“老婆!”   漆黑的瞳仁微眯:“你是谁?”   浅色的眸子愣了一下:“我是你老公啊...”   顾原不打算绕弯子:“我是我让墨临把你放出来的。”   浅色的眸子又抬了起来,用力扯了一下自己被手铐铐住的右手,手铐和不锈钢撞击,发出了很大的动静:“老婆,我手疼!”   顾原:“忍着。”   “想尿尿怎么办?”   顾原:......   “说真的...总不能在这里解决吧?”   顾原:“我可以给你一个矿泉水瓶。”   “这这多尴尬。”   顾原抓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去了趟厕所,把里面剩下的水都倒掉了,再回来的时候,发现窗台上的人正在低头研究手铐。   顾原:“接着。”   他把空的矿泉水瓶扔了过去。   对方接住了他扔过来的瓶子,捣鼓了两下:“这不行,瓶口太小了,放不进去。”   顾原:......   “你对准就行了。”   “我习惯性手抖,要不你帮我?我听说拿手术刀的手特别稳。”   顾原算是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没有内急,上厕所手疼都是借口。   顾原:“叫什么名字?”   “墨临。”   顾原:“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对方蹲在窗台上,一只手吊在防护栏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然你可以叫我老公、亲爱的或者亲亲宝贝......”   顾原:......   “我找你,其实是想和你谈一下治疗的事情......”   “治疗?”窗台上的人笑了一下:“你打算怎么治?”   顾原:“首先,寻找你和墨临的共同爱好。”   窗台上的人一直盯着顾原看,眼神幽幽的,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要说共同爱好,可能真的有一个...”   顾原:“说来听听。”   窗台上的人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指了一下顾原。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没懂对方在指什么:“干嘛?”   “你啊...共同爱好就是你了!”   顾原心说:看样子,往后的治疗可能会比较麻烦......   此时“胖橘”从客厅穿了过来,大概在好奇为什么这么晚了两个主人还不睡觉。   它习惯性的在顾原脚边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看着香香的主人“喵”了一声。   顾原蹲下身把它抱起来,一人一猫看起来很有默契。   蹲在窗台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后,身体后仰,靠在了防护栏上:“你对猫倒是挺好的...”他又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怎么对老公就这么狠?”   顾原没理他,抱着猫坐在床头:“怎么不睡,是不是饿了?”   靠在窗台上的人忽然笑了一下:“你跟它说什么,它又听不懂人语。”   “猫是通人性的。”顾原说:“你也是,我觉得你没有想象中的可恶。”   “拿我和猫比,可真看得起我。”窗台上的人巡视了一圈卧室:“怎么没看到烟,这家伙戒烟了?”   顾原放下猫:“早戒了。”   窗台上的人忽然有点烦躁起来,他用力扯了两下手腕上的手铐,整根防护栏都在振动,他索性站了起来:“干!快把这玩意儿从我手上取下来!”   “胖橘”好像也意识到了主人的举动有些异常,吓得竖起了尾巴。   “你冷静一点。”顾原觉得对方现在非常吵。   但他的提醒根本不管用,对方已经越来越暴躁,用力的摩擦着防护栏,恨不得把防护栏直接拆了。   此刻顾原才意识到墨临说的“对方很危险”是什么意思。   这个副人格心情好的时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只要他暴躁起来,就会变得不受控制。   对方尝试把防护栏拆了,但好像没什么用,于是从窗台上跳下来,用另一只手去够衣柜,拉开衣柜后,他巡视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直接伸手去拉横在中间的木棒。   随着一声巨响,挂在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对方手里捏着木棒,尝试借助棍子去撬窗台上的螺丝钉。   顾原静静的看着他折腾,心说:对待病人要有耐心......   “胖橘”一直躲在门后,方便随时逃跑,它伸出半个脑袋盯着窗台上的主人,瑟瑟发抖。   “别看他,你出去玩。”   顾原走到门边关上了卧室的门,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了,如果放任这个家伙不管的话,邻居很可能会投诉的。   顾原的脑子飞快运转,在想究竟是给对方一针安定,还是直接用电击棒把对方电晕。   但他又觉得两种办法都不太好,因为那样做墨临也会受到影响。   再说了,他把副人格叫出来是为了治疗的,而不是拉仇恨的。   顾原有点头痛,因为他第一次为一件事这么费脑筋。   “你再吵的话,我就把手铐钥匙扔进下水道。”顾原手指勾着钥匙圈,威胁道。   果然,对方一听见“钥匙”两个字就安静了下来。   窗台上的人有些气喘,朝他招了招手:“快把钥匙扔过来!”   顾原把钥匙扔了过去,他忽然很想知道,对方解开束缚后会做什么。   对方打开手铐后,整个人长舒一口气,立马就出了卧室,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注意力落到了缩在角落的“胖橘”身上。   他走向那只猫,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起猫背上的皮毛,提到眼前仔细瞅了瞅。   顾原:“你想做什么?”   “看它是什么品种的猫...”   “然后?”   “然后把它炖了。”   胖橘吓得炸了毛,从对方的手上挣脱,落回地上后直接冲到了阳台上,嗖的一下钻进了树洞里。   大概它也搞不清楚为何一向温柔的主人会忽然说这么狠的话。   顾原看着客厅里的人,眉毛拧了起来:“你过来。”   对方走到他面前,足足比他高了他半个头。   顾原忽然想起对方也说过想把段炀宰了这种话。   看样子,这个人格真的很挺暴力。   顾原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摸出了一颗糖,迅速撕开,塞进了对方嘴里。   对方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我可不是小孩子。”   顾原:“你太暴躁了,需要冷静一下。”   站在对面的人忽然自顾自笑了起来:“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说完张开了自己手臂:“如果你能主动抱一下我的话,我会更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26章 消失的房客(2)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是墨临的话,抱一下当然可以。   但问题是,这个家伙是墨临又不是墨临,他忽然很难定夺。   对方说完那句话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坏了...被他发现了...”   顾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就在他思考的半秒钟里,对方忽然低下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老婆...下次见了!”   顾原看着对方的眼睛闭了又睁开,一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顾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的熟悉。   “他刚才亲了你?”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生气,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顾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于刚才那个吻,他也很意外。   对方一拳打在墙壁上:“就不该放他出来。”   顾原:“我认为你太紧张他了,他需要正确的引导。”   墨临看着顾原,情绪一点点缓和下来,手指拂过顾原额前垂落的头发,沿着头发丝探了进去:“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我真的没办法和他分享你。”   “他刚刚亲了你,我都快疯了...”   墨临的眼角逐渐泛红,顾原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难过...”   顾原白皙漂亮的手指滑进了墨临的指缝,他紧紧的扣住了对方的手指,拇指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揉搓:“别生气了...”   墨临盯着顾原那双漆黑的眼眸,眸子里隐隐有火在燃烧。   顾原好像已经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这一次好像感觉错了,对方忽然俯下身对准他的后颈咬了下去......   很明显,墨临真的很生气,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但如果这是对方发泄的方式,他可以接受。   丝丝痛觉夹杂着潮湿的温热,顾原的手指不由得紧紧抓住了墨临的衣角:“能不能轻点?”   墨临:“哼...还想让我轻一点?”   这句话刚落音,顾原的瞳孔骤缩,抓着衣角的手指又一次曲了起来,这一次不光痛,还很深刻,他下意识的想反抗。   耳边传来墨临低沉的声音:“不准反抗。”   顾原的心就像被人扒开了一样,墨临强势的钻了进去,对他肆意妄为。   顾原不仅给了他权限,也给了他伤害他的权利。   趁着墨临洗澡的空隙,顾原从床上起来,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下,发现后颈有两颗明显的吻痕。   他伸手摸了一下后颈,想起冰凉的唇贴上去的丝丝触觉,身体里不由得有一种异样的感情在升华。   他并不排斥这样的墨临,相反的,他竟然很喜欢......   浴室的门被人无声无息打开了,顾原转过身时,只看见一片热气腾腾的蒸汽在暖黄的灯光下升腾......   气体撞击着玻璃和瓷砖,顾原的手指被人按住了,在玻璃上印出了一枚分红色的潮湿手掌印......   潮湿的空气充斥在鼻腔里,很闷,即使用力深快呼吸也不能解决缺氧的症状,身体里二氧化碳在不断堆积,当二氧化碳的浓度达到一定的浓度时,身体会变得异常敏感......   顾原在这种物理与化学的对冲之间寻找突破的机会,可墨临牢牢的把他困入了手掌心......   顾原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墨临比他先醒,正用一双浅色的眸子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有藏不住的深情和喜欢。   顾原脸颊绯红,起身穿衣服。   墨临静静的看他一件件穿好了衣服,又围上了围巾,把自己收拾成一个厚重的粽子。   墨临笑着说:“天气有这么冷吗?”   顾原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墨临,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围巾。   只见脖子两侧被墨临种满了果实。   “抱歉,昨天晚上太上头了!”墨临现在只要一想到顾原被他...就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等墨临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原已经在换鞋了。   墨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身体靠在墙角上看他换鞋:“今天不打算等我?”   顾原拉掉了卫衣帽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戴着耳机的,听不见他说话。   墨临走过去伸手摘掉了他左侧的耳机:“你跑什么?”   由于靠得太近了,墨临的鼻息把他的耳朵磨得很痒,顾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觉得我应该和你保持一点距离。”   墨临对这句话来了兴趣;“理由呢?”   “你会让人沉溺,我觉得我的意志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还有自控能力也在下降,再这样下去,我的论文就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导师就会选择别人的论文......”   “嗯...你说的有道理。”墨临把另一只耳机也摘掉了:“你导师是哪一位?我去会会他。”   顾原皱了一下眉头:“你别闹,我很认真。”   墨临的下巴在顾原的肩膀上蹭了蹭:“今天可是周末,我想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原听到“好吃的”这三个字时心里犹豫了一下:“晚上行吗?”   墨临恨不能把顾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就晚上吧...你要去图书馆?我送你去...”   顾原被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不用了,有车在楼下等我。”   “谁啊?”墨临立马警觉了起来。   “一起写课题的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年纪?”   “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他也是法医专业的,我们有些学术上的东西需要探讨,对方已经结婚了,他太太刚刚给他生了个女儿,对方的性取向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你不用担心。”   顾原说完后看着墨临,似乎在等墨临的下一句话。   墨临愣了一下:“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墨临心说:看样子顾原已经不排斥和外人交流了,这是好事。   顾原出门后,墨临打了个电话,也出了门。   中午的时候,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顾原收到了李蒙发来的微信:【你看官网的消息了吗,到底什么情况?】   顾原:【什么消息?】   李蒙:【看官网的通告。】   顾原放下手机,打开了岩海市刑警总队的官方网页,最醒目的位置挂着一条通告:【犯罪心理学家墨临将不再担任岩海市刑警总队的犯罪学顾问......】   顾原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这条通告的意思后,他急急的出了图书馆,给墨临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直处于占线状态,电话根本打不进去。   顾原只好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官网什么情况?】   那边倒是立马回复了他:【伪造证物,我去自首了。】   顾原终于明白了墨临为什么会忽然被罢职,心里五味杂陈:【你会被调走吗?】   墨临:【有可能。】   顾原再也没有心情写论文了,他匆匆回到图书馆收拾电脑,坐在对面的法医放下手机:“导师刚才说论文不用这么着急交了,提交日期可以延后一个月。”   顾原实在没什么心情想论文的事了:“我有事先回去了,线上联系。”   他说完迅速收拾好书包,背着电脑进了电梯,按下了1楼。   顾原:【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墨临:【图书馆门口。】   此时电梯正好开了,顾原看见墨临的车就停在门口。   他迅速上了车关上车门,因为心里很烦,摸了几次才摸到安全带的位置:“这件事没有协调的余地吗?”   墨临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中午带你去吃海鲜蒸锅,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带你去吃。”   顾原也没心情听他扯什么吃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墨临可能会被调走...他们很快就会异地...可是他现在根本离不开墨临...只能和他一起走...   “其实还有一家日料也很正宗,就在附近,你想去哪里吃?”   顾原心里很烦躁:“你要被调去哪里?”   墨临:“可能隔壁城市吧,很近,你不用担心。”   顾原:“那边招不招法医?”   墨临:“怎么,你想跟我走?”   顾原:“嗯。”   墨临沉默了片刻:“新的调遣令下午就会下来,我们先吃饭。”   顾原看着窗外的风景没说话,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墨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心理也有点难受,他摸了摸鼻子,给郑局长发了条微信。   五分钟后,群里炸开了锅......   梦兰转发了一个文件到群里,紧接着,下面清一色的欢呼雀跃,群里烟花爆竹满天飞。   梦兰:【墨老师现在是刑警总队的特聘专家了,太好了!】   王岳:【恭喜墨老师!】   李蒙:【恭喜墨老师!】   ......   忽然有人在群里问了一句:【犯罪心理学顾问和特聘专家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这个听起来就要牛逼一点!】   【那办公室需要换吗?】   肖泽:【让墨老师自己选办公室。】   ......   顾原暂时没有心情看群聊天,整个人还郁闷着。   墨临提醒了一下他:“听你手机一直在振动,不看一下吗?”   顾原:“如果有急事的话,他们会直接打电话。”   看得出来,顾原的心情已经非常不好了。   墨临又低头给梦兰发了一条微信。   一分钟后,顾原的手机响了。   墨临:“看样子是急事啊...”   顾原接通了电话,一脸不耐烦的说:“说事。”   过了片刻,顾原挂掉电话,转头看着墨临:“梦兰说你不用走了...你刚刚说要去吃什么?”   墨临笑着说:“海鲜蒸锅或者日料...”   顾原:“吃海鲜吧,我最近需要补充蛋白质......”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小可爱们~   打算慢慢收尾了,嘤嘤嘤~~~。 第127章 消失的房客(3)   吃完午饭,顾原联系了一起写论文的法医,想商讨一下后面的进度。   那边收到顾原发过去的短信后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不好意思啊顾原,最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查资料了,我孩子生病了,老婆一个人忙不过来,得帮忙带孩子...我尽量抽空,在线上完成......”   “好,我知道了。”   顾原挂掉电话后愣了一下。   墨临察觉到他在想事情:“怎么了?”   “带孩子真的有这么麻烦吗?”   “如果家里有人帮忙带的话,会少操心很多...你怎么关心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   两人吃完放,回家的路上墨临接到了梦兰打来的电话。   “墨老师,不好意思下班时间还打扰你...”   “没关系,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中午值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梦兰中午刚吃完午饭,工位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个年轻女人。   “喂...我要报警...我孩子走丢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有气无力的,鼻音很重,一边说话一边抽泣。   梦兰经常会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有时候报警人情绪会比较激动,以至于描述的很不清楚,于是她安慰道:“别着急,你慢慢说,孩子是怎么丢的?”   “他不见了...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女人还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梦兰:“孩子多大了?在哪里丢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5个月大了...”   然而对方话还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梦兰觉得很奇怪,于是又把电话拨了回去,这次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不好意思啊警察,我是她爱人,我昨天带孩子出去玩了,她不知道,现在已经回来了,麻烦你们了,是她搞错了...”   梦兰直觉觉得有问题:“你让你老婆听电话。”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你等一下啊...老婆...老婆...不好意思,她好像出门了。”   挂掉电话后,梦兰想了很久,总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她决定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梦兰再打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但是她没有放弃,一直不停的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通后,终于被人接通了,是刚才那个女人接的电话:“喂...”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孩子已经回来了。”   梦兰听见女人的声音终于放心了,又安慰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她坐在工位上准备手头的资料,忽然想起女人打第一个电话报警的时候好像说的是“孩子走丢了”,但是孩子只有5个月,怎么可能会走路?   而且孩子丢了不是应该立马打电话跟老公问情况吗?   为什么要先报警?   梦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想再次打电话回去确认,电话却再也没有接通过。   梦兰担心会出事,只好打电话给墨临求助。   墨临已经通过电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把电话录音准备一下,我还有五分钟到警局。”   两人回到警局,梦兰已经调好了录音。   墨临坐到电脑前,电击了录音播放。   “喂...我要报警...我孩子走丢了...”   “别着急,你慢慢说,孩子是怎么丢的?”   “他不见了...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孩子多大了?在哪里丢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5个月大了...”   ......   “不好意思啊警察,我是她爱人,我昨天带孩子出去玩了,她不知道,现在已经回来了,麻烦你们了,是她搞错了...”   “你让你老婆听电话。”   “你等一下啊...老婆...老婆...不好意思,她好像出门了。”   ......   “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孩子已经回来了。”   电话录音的时间很短,墨临很快就听完了:“你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有问题,孩子的确丢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梦兰更疑惑了:“那为什么男人说孩子已经回来了?”   墨临:“他想掩盖事实...我建议你立马通知外勤组,找到这两个人,把事情搞清楚。”   墨临的表情很严肃,梦兰一下子慌了:“好的墨老师,我马上通知队长!”   午休时间,大家接到通知都回了警局,梦兰把电话追踪到的定位发给了外勤组。   半小时后,梦兰接到了李蒙打来的电话:“房东说那两个人退房了,他们是租的房子,二十分钟前刚走...”   二十分钟后,李蒙带着房东回局里做笔录。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身宽体胖,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坐在审讯室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问警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同志,这两个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啊,我看他们挺老实的啊,女孩老实本分,男的也踏实......”   李蒙:“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夫妻关系,两个人还有个孩子呢!”   梦兰一听有个孩子,立马问:“孩子多大了?”   “才出生不久,就几个月大吧,这孩子爱哭...从早哭到晚,隔壁邻居找我说过好多次了,但也没办法啊,孩子要哭,妈妈又太年轻,没经验,不会带孩子,我说怎么不让家里的老人过来搭把手,女孩说家里没有老人...女的在家带孩子,每天啃馒头吃咸菜,怎么可能有奶喂孩子...   男的成天在外满跑,看得出来很辛苦,就是没见着钱,到了交房租的时候,老是跟我拖,说下个星期交,到了下个星期,又说再等几天...我早就不想把房子租给他们了,但是看着两口子可怜,又带个孩子,就不忍心...”   梦兰:“他们退房的时候,孩子在哪里?”   “没见着孩子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两天没听见孩子哭了...”   房东进入了一种回忆的状态:“女孩这两天情绪不太对,我见着她的时候,眼睛一直红着,也不知道有什么伤心事,我问她,她也不说。”   梦兰:“他们夫妻两个平时感情好吗?”   “这对年轻夫妻年纪都不大,女的年纪小,还不怎么懂事就当妈了,经常听见她在出租屋里吵架,一吵架女的就会说:‘我当初嫁给你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男的就不吭声,闷着头在阳台上抽烟...”   房东无奈的叹了口气:“主要还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了,所以老是因为一些柴米油盐的事吵架,两个人都苦...孩子也苦...”   房东被问完话就回了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两个年轻夫妻究竟做了什么,惊动了警察,把她找来警局问话。   跟房东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梦兰把两个人的身份信息调了出来,发现两个人是同一个村的,老家离得很近,女的今年才20岁,初中文凭,男的今年26岁,高中文凭。   李蒙带人去两个人的老家问问情况,梦兰这边继续跟踪两人的消费记录,看能不能找到两个人的踪迹。   这边暂时没有顾原和墨临两个人的事了,顾原决定回办公室继续写论文,墨临还挺忙的,后面有几个视频会议要开,为了不打扰顾原,他去了隔壁办公室。   顾原写了一下午论文,然后在电脑上搜索人格分裂症患者的治疗办法。   眼睛划过各种治疗办法:物理电击、药物治疗、精神辅导等等......   顾原首先排除了物理电击和药物治疗,在精神辅导相关的内容上停留了很久。   他要对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进行精神和心理辅导,总觉得缺少些底气。   直到下班,墨临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才急匆匆的关掉了电脑。   墨临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异常:“在看什么?”   顾原坐在椅子上,把电脑收起来,装进书包里:“没看什么。”   墨临走过来,俯下身,双手环过顾原的背:“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一来你就这么紧张。”   顾原推开他的手臂:“你忙完了吗?”   墨临站起身,没打算继续追问:“忙完了,吃完饭直接回家还是出去转转?”   顾原想也没想:“出去转转吧。”   因为资料上说,出去转转,放松心情,有利于病人恢复健康。   尽管顾原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但他为了墨临还是选择了去公园走走。   墨临很意外,但一路上都没有追问原因。   他们走在公园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不远处的池塘里有一对黑天鹅伏在水面上,两只天鹅彼此依偎在一起,纤长的颈脖正好拼成一个爱心。   拱桥上有小孩子在给水里的金鱼投喂食物,水面上红彤彤的一片,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鱼,上百张鱼嘴一张一合的,小孩子投进水里的面包屑转眼就被一抢而空。   小孩子的嬉笑声从远处传来,清脆悦耳。   墨临:“要试试吗?”   顾原:“试什么?”   墨临:“喂鱼。”   顾原原本是不愿意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喂鱼的,但想到要治疗墨临,就没办法再顾及自己了。   顾原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黑压压的小孩子,眉头拧了起来:“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码字! 第128章 消失的房客(4)   夕阳下,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对着天空中飞扬的泡泡嬉笑打闹。   顾原站在小摊前等墨临买鱼食,右手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男孩脖子上挂着一个泡泡机,密集的泡泡从泡泡机里喷出来,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泽,如梦如幻,很吸引人的眼球,顾原也一时看得出了神。   这是顾原童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他的童年在母亲的疾病和医药费中度过,七八岁就已经懂事得像个大人了,他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喜欢往外跑,只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   所以这种热闹对他来说很陌生,那种快乐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墨临站在一群孩子中央,手里举着一个粉红色小猪佩奇款的泡泡机,泡泡机和他身上那套昂贵的限量版商务西装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影响他融入孩子们的世界。   他研究了一下泡泡机的构造,却被一个小胖墩嘲笑:“笨死了,泡泡机都不会玩!”   墨临蹲下身,捏了一下小胖墩肥嘟嘟的脸:“说谁笨呢?”   墨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笨蛋,得意跟小胖墩演示了一下怎么操作,小胖墩吐了个舌头打算跑开。   墨临把人拉回来,俯在小胖墩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然后两个人同时看向顾原。   只见小胖墩朝顾原跑了过来,拿着泡泡机喷了他一脸。   顾原很警惕,对小孩子这种无脑的行为很不理解。   小胖墩伸手去抓顾原的衣角:“一起来玩啊!”   “胖子别扯我衣服。”   顾原有些紧张,但又不好对小孩子做出什么过激的防卫,只能和他僵持在原地。   小胖墩把泡泡机塞到他手里:“过来我们一起玩!”   顾原的手指机械的按住了小猪佩奇身上的按钮,一串五彩的泡泡喷了出来,蹲在对面的墨临恰好用手机拍下了一脸茫然又十分呆萌的顾原。   顾原皱了皱眉头,又按了两下,密集的泡泡又喷了出来。   小胖墩开心的在泡泡里跳来跳去,鼓着腮帮子把泡泡吹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两个人配合得还算默契,小胖墩在泡泡堆里欢乐的像个上蹿下跳的皮球。   顾原像着了魔一样,手指按着泡泡机,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泡泡出口的位置,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   虽然身上气场和周围的光景完全不搭,顾原把小猪佩奇送给了小胖墩,然后被墨临拉着走到了人最多的桥上。   两个人学着周围的孩子,把鱼食一点点投进池塘里,这里的鱼儿很佛系,好像知道有吃不完的美餐,所以不争不抢,张着嘴等食物落进嘴里。   顾原把鱼食倒进池塘里,鱼食迅速沉入水底,冒了几个泡浮在水面上,他盯着水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快就喂完了?”墨临只觉得顾原的喂鱼的样子很可爱,莫名的戳中了他。   身旁的孩子嘲笑顾原:“你这样喂鱼,鱼会撑死的,要一点一点的喂哦!像这样...”女孩给他示范了一遍:“学会了吗?”   顾原原本觉得喂鱼很无聊,没想到有人比喂鱼还无聊:“一点一点喂就不会撑死了吗?”   女孩沉默了一下:“反正你这样喂是不行的!”   “我就要这样。”顾原丝毫不肯退让。   女孩感觉自己碰上了很棘手的问题,于是从单肩小背包里摸出了养鱼指南:“书上都说了,你应该听我的...”   顾原把对方手里的书扣上:“我没兴趣看这些。”   女孩有点急了非要把书翻开,可女孩两只手的力气加起来都没有顾原一只手的力气大。   墨临险些笑岔气了,见情况不太对,只好过来打圆场:“要不然这样...你先教我,我回去再教他...”   女孩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帅气哥哥身上,两个人立即开启了教学模式。   顾原无聊的站在旁边看两个人的操作,心说:为什么墨临这么讨小孩子喜欢?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公园里的人也渐渐变少了,两个人站在音乐喷泉面前等待八点的钟声响起。   音乐声起来的那一瞬,广场上的喷泉随着五彩的灯光一起升向天空,光影在水柱之间来回折射,美轮美奂,潮湿的空气扑在脸上,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   墨临拉过顾原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想不想见见家里的长辈?”   顾原一听要见家长,耳朵里的音乐瞬间没了,心再也安静不下来。   “不用紧张,他们很开明的。”   顾原没说话,呆呆的盯着不断变换的光影和水柱。   “如果觉得有压力的话,不见也可以。”墨临握着衣兜里那只冰凉的手:“我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   顾原盯着喷泉的正中央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嗯...”墨临想了一下:“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他们离婚后还是像朋友一样来往,和离婚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母亲是个事业狂魔,她从来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父亲你应该听说过了,他很随和,你完全不用把他当成长辈。”   顾原把墨临的话都记下了:“如果他们不喜欢我......”   “他们都听我的,我喜欢的就是他们喜欢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顾原似乎还有顾虑,但没有再说话。   这个反应在墨临的意料之中,如果他不想见,也可以不见,他不会强求。   就在此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振动了起来,李蒙在群里发了消息:【人找到了,正在带人往局里赶。】   顾原和墨临回局里的时候,刚好碰到李蒙开着警车回来,一男一女从警车上下来,表情都很难看。   男人沉着脸,女人跟在男人身后,眼睛都哭肿了。   男的叫于飞,今年26岁,女的叫陈红,今年20岁,两个人进警局后,分别被带到了不同的审讯室里,梦兰审问陈红,王岳审问于飞,两边同时进行。   李蒙喝了杯热咖啡,站在审讯室外跟大家讲述今天的见闻:“我去了男方身份证上的地址,发现家里的瓦房已经塌了,根本没人住,同村的说,于飞一家早就不住村里了,所以我就去了陈红家里,陈红家里倒是有一个亲戚在,可那个亲戚根本不知道陈红已经结婚了...   我以为逮不着人了,就打算先回去,结果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一男一女和出租车司机吵架,当时男的很激动,说司机乱收费,女的站在马路边抹眼泪,我一看这女的不就是身份证上的陈红吗...   所以我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说来也巧,可能这两个人注定要来局里走一趟。”   “该不会真的做了亏心事,老天爷不肯放过?”   “谁知道呢,没做亏心事跑什么?”   审讯室里,女人的眼神很闪躲,一直不敢直视梦兰的眼睛。   梦兰:“听房东说,你们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孩子找到了吗?”   女人先是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头,最后直接大哭了起来。   任凭梦兰怎么问也不肯再说话。   而此时隔壁审讯室却要惊悚很多。   男人问王岳要了一支烟,抽了一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妻子的处境:“我确实有个5个月大的孩子,孩子刚开始长牙,很可爱。”   王岳:“孩子现在在哪里?”   于飞:“他病了,发了高烧,没熬过去,死了。”   王岳颇为震惊:“可你老婆说孩子走丢了!”   于飞:“她接受不了孩子离开的事实...一直在骗自己,总觉得孩子还会再回来。”   王岳:“那你们跑什么?”   “我们没跑,我只是想带我老婆回家修养一阵子,她太伤心了,我平时要工作,照顾不好她,怕她想不开。”   王岳:“从岩海市坐出租车回老家可不便宜,为什么不选择公共交通工具?是不是怕警察查到你的行踪?”   王岳盯着于飞,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于飞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我想让我老婆躺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她晚上总是睡不好,说听见孩子的哭声...”   审讯室外的墨临一直在通过电脑屏幕观察于飞脸上的表情,他察觉到于飞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老婆,于是通知王岳:“问问他和陈红感情经历。”   王岳把蓝牙耳机的声音调大:“你和你老婆是怎么认识的?”   于飞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直很平静:“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小青梅竹马,很小就认识了。”   “说说你们谈恋的经过。”   “我们谈了四年恋爱,去年才结的婚。”这个问题仿佛打开了于飞的话匣子,隔着一层镜片都能感受到于飞眼睛里荡漾着一股柔情:“我们都是孤单的人,在一起就像抱团取暖...   我父母去世得早,所以我读完高中就出去闯荡了,一开始和朋友经营火锅店赚了点钱,就想自己出去单干。火锅店开张前,我带着村里的两个女孩去店里做服务员,那时陈红初中毕业,没考上想读的高中,所以过来找我,想让我带她出去挣钱...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129章 消失的房客(5)   她亲切的叫我哥,人很勤快...也挺聪明,没教两天就上手了...我觉得小姑娘很能干,就把她留了下来。   可惜后来火锅店因为各种原因开不下去了,所以就把店面转让出去了,剩下的大部分钱都拿去付了房租和工资,大家都散伙了,可陈红还想跟着我,她说她不想回家,想跟我继续混...   那时候我对自己未来的路也不确定,但好歹手头有点转让店铺剩下的钱,还不至于挨饿,但是要多带一个人,还是有压力,所以我没同意,给她买了车票让她回去找父母。   我以为她会回去,结果让我碰到她去酒吧面试...很多女孩都是因为年少时不懂事,才会一步错步步错,为了不让她踏入歧途,就让她暂时跟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她小时候过得并不幸福,和父母关系很差,她想出门闯荡最直接的原因是不想回家...   从那时起我就有点同情她了,总觉得如果我不管她,她就会误入歧途。   我鼓励她去提升学历,学个技术混个毕业证再进入社会,这样会比较容易找工作,我说学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她在我的鼓励下进了附近的一所职中学习服装设计,她得空了就会去找我,给我做一桌子菜表示感谢,慢慢的,我们两个就产生了男女之情,很快就确定了情侣关系,她很依赖我,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就这样过了三年,她开始跟我提结婚的事,可我的事业还是没什么起色,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我不确定自己能给她安稳的未来,所以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她很介意这件事,和我吵了好几次架...   她老是说我不爱她。   我觉得爱一个人不是每天挂在嘴边的,要付出实际行动,可有时候贫穷会限制浪漫,我也很想陪她过每一个节日,但实际情况不允许。   她还是不够成熟,不明白我对她的用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有一次我出差,要去外地半年,她每半个月都要来看我一次,她每次来花销都很大,路费、住宿、吃饭这些都需要花钱,那半年我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来...   她说我是她的大树,没了我就不能活,其实我也很依赖她,她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个世界太嘈杂了,只有在她身边,我才是宁静的,只有抱着她我才能睡个好觉...   就这样,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很稳定了,这辈子已经认定了彼此,所以我们悄悄把结婚证领了,本来以为可以安心的度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可她突然说怀孕了...   我一心想创业,压力很大,我没有信心能养好这个孩子,所以我想让她先把孩子打掉...   但她很抗拒,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拗不过她,又不想看她掉眼泪,所以就妥协了,我心里时常不安,总觉得自己会做不好这个父亲,因为自己小时候的痛苦经历,我很怕自己的孩子会变得和我一样不幸...我很害怕他会变成下一个我...   就这样,孩子在我的担忧中降生了,第一次做父亲,才发现原来养一个孩子要比想象中困难很多,更没想到,我会因为孩子的奶粉钱而发愁,各项开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就像这个社会的奴隶,每天都被逼着往前走...   我爱人生产之后恢复得不是很好,经常头痛,晚上失眠,她跟我叫疼,我却不能缓解她的症状,只能帮她揉揉头,好多次凌晨一点钟了,她才睡着,过不了多久,孩子醒了,又哭又闹,我看她爬起床冲奶粉,自己也没了睡意...   孩子很爱哭,带起来很不容易,只要一哭就要哄很久,等孩子吃完奶粉,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开始头痛了,但我实在熬不住了,因为第二天还要高强度的工作。   我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看着我。   她说‘孩子这么吵,你怎么睡得着?’   又说‘结婚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变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开始我还会哄她,慢慢和她解释,但我实在太累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去安慰和解释,我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是在公交车上解决的,我不能停下来,如果我停下来了,一家人就没了生活保障...我很累,但我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她不理解我,整天和我抱怨,孩子又哭了,孩子又吐了,吃不了奶,再加上孩子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   我不在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做,我知道她很辛苦,但我无能为力,没有人能帮助我们,我们只能自己扛着。   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她很可能是产后抑郁症,让我多花点耐心对待产妇,其实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关心她,要怪就怪我太无能,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那天我和朋友喝了点酒,孩子发高烧,我不在家,等我睡醒回家的时候我看见她坐在马桶上发呆...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她我察觉不对劲了,把她抱回床上,她忽然就崩溃了...   那天晚上很安静,安静得很反常,可她睡不着,老说听见孩子在她耳边哭。   我起床看孩子,发现孩子已经没呼吸了,身体都冷了...   我吓坏了了,抱着孩子去医院,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反应过来了,孩子已经不在了...后来我就把他埋了...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要遇到我这样的父亲...”   王岳的情绪似乎被感染了,年轻人的无奈他也见过不少:“孩子埋在哪里的?”   *   深夜,警灯闪烁。   郊区的绿化带被警察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周围很安静,偶尔会经过几辆私家车。   于飞站在绿化带的一颗大树下,失魂落魄的伸手指,指着大树旁的位置:“就埋在这里的。”   痕检组的人小心翼翼翻开松动的土壤,发现了一具被薄被包裹的婴儿尸体......   失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却毫无生气。   于飞忽然情绪失控,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没人劝得住。   男人的哭声让在场的刑警为之动容,顾原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跪在尸体旁的男人。   他心里忽然有点难过,这种难过的感觉堆积在胸口,不肯散去,他感觉男人此刻很无助,但时间无法倒退,失去孩子的父亲也无法弥补自己的遗憾。   他有点发自内心的同情男人。   顾原带着手套,提着那只散发着冰冷光泽的银白色勘察箱穿过了人群。   勘察箱被打开的那一刻,男人转头看着他,似乎还没有明白顾原要做什么。   顾原捕捉到了对方的神情:“作为法医,我必须检查孩子的死因,请你让一让。”   于飞没有多说什么,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从草地上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的身体好像被抽空了,眼睛里也没有焦点。   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翻开包裹尸体被褥那一刻,顾原已经察觉到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现在是冬季,泥沙里的温度很低,婴儿的尸体是湿冷的,摸上去已经没有了弹性,顾原测了一下此时土壤的温度,只有2度。   也就是说,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冷藏窖。   婴儿的口唇以及颜面部呈现出青紫色,嘴微张,皮肤没有明显破损。   顾原掰开死婴的眼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眼睑下有明显的出血点,掰开死婴的嘴,下面的切牙已经开始长了。   一般来说,小孩6个月左右的时候会开始长牙。   头顶囟门未闭合,手指按上去很软,颅骨软化,明显的缺钙体征。   看样子孩子生前容易哭闹是有原因的,小于六个月大的婴儿如果缺钙,会表现出颅骨软化、易怒和烦闹。   顾原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衣物,发现肢体远端的手指和脚趾也呈现出青紫色。   结合颜面部和眼睑的状态,基本可以确定孩子死于缺氧窒息。   翻过尸体,孩子巴掌宽的背部已经形成了暗红色的尸斑,并且融成了一片,指压后尸斑不褪色,结合现场的温度,推算出死亡时间在36-48小时左右。   “死者年龄6个月左右,死亡时间在36-48小时左右,我认为孩子的死因是缺氧窒息。”   法医的判断明显和于飞的口供对不上,肖泽记得,于飞说孩子是发高烧病死的。   肖泽:“你的意思是...孩子不是发高烧死的?”   “不好说。”顾原站起身:“我需要进一步解剖才能确定。”   由于在孩子的死因上出现了疑点,所以这个案子属于疑似刑事案件,按照流程,尸体是要被带回去解剖的,但于飞一听要解剖尸体,表现得非常激动。   “孩子这么小,你为什么要解剖他?!”   于飞激动的跟在顾原身后,王岳担心对方会对顾原做出过激的行为,立即上前扣住了于飞的胳膊:“请你配合警察办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和雷。 第130章 消失的房客(6)   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婴儿的尸体,尸体已经产生了异味,但不是很浓烈,埋尸的时候被褥裹得比较严实,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但尸体仍然保存得比较完整。   褪去尸体身上的被褥和衣物,顾原发现孩子的腹部膨隆着,双腿有大量黄色粪便污染,小腿和大腿外侧有几枚针尖大小的虫咬痕迹,这些都是死后造成的。   解剖这具尸体的时候,顾原拿刀的力度要比平时小很多,孩子的皮肤和软组织结构都很好分离,可越是这样,越需要他注意手上的力度。   李蒙习惯了看顾原解剖成人的尸体,却不习惯看他解剖小孩子的尸体,那孩子的尸体小小的,脖子只有顾原的手腕那么粗,顾原两根手指固定住颈部的皮肤,在耳后两侧做了Y字型的切口。   解剖室里的氛围很压抑,痕检组的人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拍照,站在旁边观看解剖的刑警脸色也都不太好。   要解剖这么小的尸体,法医必须具备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人的心里或多或少会对幼小的孩子产生同情和不忍心,但对法医来说,多余的感情只会影响正确的判断。   “气管和肺部畅通,没有发现堵塞物或器质性改变...”   顾原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四周很安静,肖泽和王岳站在他身后,表情肃然。   “所以,孩子到底是不是病死的?”   肖泽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已经排除了呼吸道被堵塞和内部结构器质性改变的可能,结合尸体外观,我认为孩子的死因是外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他是被人捂死的。”   李蒙很惊讶:“我就说那两口子怪怪的,搞半天在逗我们警察玩儿呢!”   “5个月大的孩子被杀...你觉得凶手还会有谁?”王岳脸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顾原深吸一口气,作为一名法医他不该对尸体代入太多情感,这样只会影响他的专业判断。   他盯着解剖台上小小的尸体:“尸体是不会说谎的,口供有问题。”   *   审讯室里。   王岳盯着正对面的于飞,对方的脸色很差,心里正在备受煎熬,   王岳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具小小的尸体现在还历历在目,他没办法从尸体带来的冲击感里走出来,也没办法理解这对年轻夫妻的谎言:“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于飞好像没听见王岳说话,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刚才警察告诉他,孩子是被人捂死的,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另一边,梦兰对陈红念出了孩子的尸检结果后,陈红一直低着头。   原本她一直在哭,情绪很不稳定,但在听到尸检结果后,她忽然停止了哭泣,就只是低着头,任凭梦兰问她什么,她都不再做声。   审讯忽然无法再进行下去,这对夫妻被关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见过面,但此事两人听到解剖结果后的反应却是一样的。   终于,于飞先开了口:“我想见见我老婆。”   王岳回答得很明确:“你们两个现在都有嫌疑,所以不能让你们见面。”   现在让他们见面,万一两口子串了口供,就麻烦了。   于飞的拳头捏得很紧,仿佛心中憋着一股劲,他闭上眼睛,腮帮子咬得很紧,王岳注视着对方的表情,很想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孩子的确是被我失手捂死的...我老婆她什么都不知道。”   王岳:“终于肯招了。”   审讯室外的人也在关注里面的一举一动,听到于飞招了,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墨临坐在电脑面前,静静的喝着咖啡,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右手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顾原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在想什么?”   墨临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那根手指会不自觉的动起来,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这个规律。   “在想...爱一个人能爱到什么程度...”   顾原原以为墨临在想和案情有关的事,没想到他居然在想别的事情,他转而看着审讯室里的于飞:“那你有答案了吗?”   “关于爱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墨临眉眼含笑的看着顾原:“你想听我的答案吗?”   顾原很担心周围的人会听到,他像一只惊弓之鸟,瞬间绷紧了身体。   墨临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走到顾原背后,站在了离他不到两厘米的地方。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到顾原的耳朵上了,只听见墨临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回床上再慢慢告诉你...”   顾原的耳朵瞬间就烫了,他逃似的快步走到了审讯室的窗口前,但身体里的连锁反应还在进行。   审讯室里的于飞慢慢平静下来:“前天晚上,我和朋友喝多了,回家之后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孩子被我压在了手臂下面...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王岳一脸冷静的看着于飞:“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我们在孩子的口腔里发现了棉质纤维,经过检验,和枕头上的纤维属于同一种纤维!也就是说,孩子是被人用枕头捂死的!”   于飞:“那应该是我翻身的时候把孩子压在枕头下面了,我喝醉了,记得不是很清楚。”   王岳的上半身往椅背上靠,眼睛微眯,他注视着于飞脸上的表情,只见对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视线落回了桌面上。   从两夫妻走进警局到现在,始终是于飞在陈述,作为孩子妈妈的陈红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肯说。   王岳觉得对于飞的审问有必要暂停了。   他推门而出,站在门口点了根烟,问审讯室外的李蒙:“怎么样,陈红招了没?”   李蒙“她还是不肯说话。”   王岳:“墨老师怎么说?”   李蒙:“墨老师什么也没说,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继续审。”   王岳闷着声抽了两口烟:“你不觉得于飞的反应不大对劲吗?”   李蒙也点了一支烟:“哪里不对劲?”   王岳:“招供得太快。”   李蒙:“快点还不好啊?他早点供,我们早点下班。”   王岳掐掉了烟,转身推门进了审问陈红的审讯室。   梦兰此时正一筹莫展,她很能理解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心情,所以审问的时候一直比较温和。   王岳进来之后,整个审讯的氛围瞬间严肃了很多:“你丈夫已经招了,你还要保持沉默到什么时候?”   王岳盯着陈红脸上的表情:“他一开始还想糊弄警察,但证据摆在面前,他不得不说实话。”   陈红的双手忽然紧了一下,她盯着桌面:“我丈夫说什么了?”   王岳眼眸微眯:“他说孩子是被你捂死的。”   王岳这句话说完之后,陈红的后背很明显的僵硬了。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立马反驳,而是像受到惊吓和打击一样顿在那里默不作声。   已经有几年刑侦经验的王岳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反应不太对劲:“快说!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捂死?”   王岳说话的时候,陈红吓了一跳,她抬起眼睛,一滴泪正好从眼眶里滑落下来,看上去楚楚可怜,她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她低着头说:“我没有,我发现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王岳深吸一口气,靠在了座椅上:“那把你知道的从头到尾说一遍。”   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陈红终于开口了。   “前天晚上9点钟,于飞打电话回家,说晚上和朋友喝酒,会晚点回来,我喂完孩子实在太困了,就抱着孩子在床上睡着了,平时我都会把孩子放在小床里,但我那天太困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于飞回来的时候我都没醒,中途醒来过一次,看见于飞已经回来了,睡在我身边,孩子躺在我们中间,我没想太多又睡了过去,直到半夜醒过来,我看见孩子没有动静才知道孩子已经死了...”   陈红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滑落:“我很害怕,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配做妈妈...”   王岳闷着声想了一下两个人的口供,他总觉得两个人不太对劲,但他又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   从大体上来说,两个人的口供还是对得上的,按照流程,再补充一些细节,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他转头看见梦兰打了个呵欠,眼睛下面落着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累得不轻。   王岳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问陈红:“你确定吗?”   陈红眼睛里的表情非常复杂,但她还是肯定的说:“我确定。”   而此时,审讯室外的顾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回家洗澡。   墨临见他出来了,从椅子上起来,正打算走,王岳忽然从审讯室里出来了:“墨老师,等一下。”   墨临和顾原同时转身,等待对方的下文。   王岳:“墨老师,这两个人有问题吗?”   墨临站在玻璃门边,面带笑意:“凶手不是已经招了吗?”   “可我总觉得他们在说谎。”   墨临:“证据呢?”   王岳摇头:“没有证据,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墨临的半张脸已经印入夜色,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神秘的感觉:“你觉得...一脸平静满口谎言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王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墨临会突然这么问他。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墨临推开警局大厅的玻璃门,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狗头保命~ 第131章 消失的房客(7)   “请你详细描述一下,你醒过来的时候,孩子躺在哪个位置?”   “你丈夫当时躺在哪个位置,他睡觉的姿势是怎样的,有没有可能把孩子的脸压在枕头下面?”   “你们发现孩子死的时候,是几点钟?”   警察在两个审讯室里问了相同的问题,以确保口供的真实性和合理性。   肖泽站在审讯室外,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按照两个人的说法,当时孩子睡在他们中间,两个人都有可能失手把孩子捂死,在没有知觉的前提下,于飞为什么这么肯定孩子是被他捂死的?万一是被陈红捂死的呢?   而且这个时间点也很有问题,于飞说发现孩子死亡的时间是凌晨3点钟,而陈红竟然说不知道时间...出租房的床对面就挂着挂钟,醒来的时候都不看看时间吗?”   肖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问题:“两口子当时有把孩子往医院送的动作,去找一下出租屋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两个人的行踪。”   李蒙立即带着人去出租屋附近找监控,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11点了,这个点有很多店面已经关门了,小区大门口不远处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李蒙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发现便利店外面有个监控,正好对着店铺门面外的人行道。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有可能拍到马路上的情况。   李蒙走进了便利店,掏出自己的刑警证:“你好,警察办案,把你们店里的监控给我看一下......”   审讯室里,两个人还在坚持自己的口供。   很明显,陈红的心理素质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她的面色已经苍白,手脚都在不自主的颤抖。   而一旁的于飞却很淡定,他问王岳要了一支烟,点燃后慢慢地抽着,烟雾在审讯室里缭绕。   王岳看着坐在正对面的于飞,看着他平静的抽烟,忽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的脑子里响起了墨临问他的问题:你觉得...一脸平静满口谎言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也仔细观察过于飞,他迫切的想找出答案。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王岳想了很久,终于开口了。   这一招是他在看墨临审讯的时候学到的。   于飞平静的看着王岳,镜框下的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淡然,仿佛再用眼神对王岳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更改口供的。   “有一对夫妻,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在养育孩子这件事上发生了很大的矛盾和磨合...”王岳在说的时候,专注的看着于飞的神情,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破绽。   “终于有一天,妻子忍无可忍了,她觉得一切的痛苦和麻烦都来自于刚出生的孩子,所以她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下狠手闷死了睡梦中的孩子...”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看着对方的反应。   然而于飞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呼吸的频率还是和刚才一样,好像真的在听他讲故事。   “东窗事发后,丈夫为了保护妻子,决定扛下这一切,他跟警察说,孩子是被他失手杀掉的,以为这样,妻子就能逃过法律的追究...”   于飞静静的听着,过了一会儿,见王岳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于是回应了一句:“后来呢?”   他的身体往前倾,似乎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王岳正说着,审讯室的门被李蒙一把推开:“王岳...你出来一下!”   李蒙的眼神在于飞身上游走了一下,神情复杂。   那一刻,于飞的右眼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   “什么事这么着急把我叫出来?”王岳心里有些郁闷,他已经使了浑身解数,可于飞都不上当。   “你自己看。”王岳指着电脑屏幕说。   此时已经有一堆人围在电脑前了,看得出来大家正在讨论一段监控。   王岳凑过去,发现监控视野刚好拍到于飞抱着孩子站在马路边打车,拍摄的画面很远,但还是能认出那个人就是于飞。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前天凌晨1点05分。   不光如此,监控还拍到他前天凌晨0点35分从出租车下来,下车的时候步伐有些摇晃,看上去像是喝了酒的状态。   监控两次拍到他,他前后的着装明显不一样,应该是中途洗过澡。   肖泽指着屏幕激动的说:“这个于飞肯定在说谎,从马路口回到出租屋至少要5分钟,来回就是10分钟,去掉他洗澡换衣服的时间,怎么可能有空睡一觉,还失手捂死了孩子?   而且,孩子被捂死了,陈红怎么没有跟着出来打车?她待在家里做什么?”   王岳凑过去看:“我记得这条路上没有监控,你们在哪里找到的监控?”   李蒙解释道:“这是24小时便利店门口的监控。”   看完监控,王岳沉着脸回到了审讯室,他缓了缓神,在想该怎么继续审问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王岳坐回主审的位置,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小区门口那家24小时便利店帮了警察的大忙,便利店的监控拍到丈夫晚上12点05分从出租车上下来,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就换好衣服洗好澡,抱着孩子出现在同一个位置打车...”   听到这里,于飞忽然摘掉了眼镜,他揉了揉被眼镜压过的地方:“没想到,你们竟然找到了监控。”   王岳也没想到,于飞直接对号入座了,他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男人就是于飞。   这一点很反常。   于飞低着头,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过你的故事讲错了,事情的原委应该是这样的...”   “当天晚上我的确是十二点之后回的家,回家后我老婆和孩子已经睡下了,我匆匆洗了个澡,因为我老婆爱干净,不洗澡不让上床...   洗完澡我站在阳台上抽烟,我很烦闷,忽然有点怀疑人生...我每天累得像狗一样,都是为了躺在床上的一大一小,他们已经主宰了我的生活和我的下半辈子,我只能不停的工作...   我之所以活得这么悲惨都是因为那个刚出事的孩子...他除了身上和我留着同样的血之外,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欢乐和惊喜,他会让我无止境的被动下去,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会和我一样悲惨,变成这个社会的奴隶,被这个世界的资本家玩弄,失去自己的人生...   我不想他长大以后用嫌弃的口吻对我说:别人的爸爸如何如何厉害,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   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我决定提前结束他的生命,让他重新投个好胎,所以我趁着他妈妈睡着的时候,用枕头捂死了他,他妈妈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   于飞说完后,审讯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王岳才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提醒道:“如果你妻子坚持之前的口供,你这就构成了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罪你懂吗,是要坐牢的!”   于飞笑了一下:“在哪里不是坐牢,出去了又能好到哪里?”   王岳觉得这个人已经彻底没救了,即使他想拉他一把,也要对方愿意伸手才行。   他又想起墨临对他说的那句话:你觉得...一脸平静满口谎言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很多人都说过慌,有的人说谎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他们会紧张,编造谎言的逻辑也会出现漏洞,有的人习惯说谎,他们会编织一个看似真实的场景出来,让人觉得他们好像真的经历过。   王岳见过太多坐在这个位置上撒谎的人,但于飞不同。   他很平静。   “你妻子出去以后,也许会和别人在一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我会和她离婚。”于飞淡淡的说:“她还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你的人生呢?”   于飞低下头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低下头的那一瞬,王岳仿佛看见一道无形的阴霾笼罩在于飞的头顶上。   王岳感觉心里很压抑,他有点难过,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男人铁了心要保护自己的爱人,即使牺牲掉自己的下半辈子也无所谓。   最后他从审讯室里出来,站在二楼的天台上疯狂的抽烟。   梦兰走过去把他手指上的烟掐了:“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陈红那边怎么说?”   “她还是坚持之前的口供,队长已经在准备结案了,明天休假,打算怎么过?”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王岳的笑容带着一股痞子劲:“去他娘的值班,老子终于可以休假了。”   梦兰见王岳没事,松了一口气:“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去我家吧...我父母想见见你...”   “这么快就见父母吗?”王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本想年底买辆车,再说见父母的事,这一下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早晚都要见的,他们就想看看你。”梦兰解释道:“我父母很开明的,你别紧张。”   王岳伸手摸着梦兰齐耳的短发:“反正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哦~ 第132章 恶作剧   夜色浓郁,这座城市像一条睡在光影中的巨龙,在闪烁的光影中吐纳生息。   墨临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擦干,水珠滴在墨色的睡袍上迅速晕开一道深色的水渍。   正巧客厅里的手机闪烁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墨嵩发来的视频请求。   他不用想也知道墨嵩发视频来的目的。   点了接听,视频里的男人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看上去沉稳又有活力,手里的高尔夫球杆被他收起来,放在休息区。   墨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接电话,身后的背景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在阳光的照射下安静而纯粹。   “小伙子人呢,你妈妈都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了,已经跟我提了好多次,让我把你们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墨临额前的碎发凌乱的搭着:“就知道你们一点都不想我,现在多了一个儿子,就更没我什么事了......”   正好顾原经过,扔了块浴巾过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墨临的脑门上:“你站在阳台做什么,不冷吗?”   顾原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冰冰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刚才在等墨临洗澡,没抗住困意睡了过去,醒来发现墨临还不在身边,就起来找人。   结果发现这家伙大冷天的站在阳台上鬼鬼祟祟的打电话。   墨临担心顾原会介意这通视频电话,所以他站在阳台上戴着耳机接的视频,阳台上的温度有点低了,他就裹了一件薄薄的睡袍,确实有点冷。   顾原皱着眉头走到阳台,眼皮搭着,像没睡醒,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伸出手臂要帮墨临擦头发,墨临比他高一些,他得仰着头。   而此刻正在聊天的父子俩竟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为了不发出声音,墨嵩甚至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有想偷听的嫌疑。   墨临把手机扣过来放在窗台上,伸手环着顾原的腰,脸蹭过对方白皙的手臂,把头埋进了香喷喷的脖子里:“想你每天都给我擦头发......”   墨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却又充满了个人特色,他像一只考拉一样抱紧了自己的小树,不想松开。   冰凉的发丝贴在顾原的颈脖上,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你先站好...别闹...头发还没干...”   墨临不动声色的用蓝牙耳机挂掉了视频,后面的内容只能留给老嵩自己体会了。   浴室里,顾原接通了吹风机,他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深邃的五官看上去要比白天柔和很多,好看的眉眼只有看顾原的时候才会这么温柔。   顾原打开吹风机的暖风档,风呼呼的吹在墨临敞开的胸膛上,暖风沿着他的颈脖一路向上,停在了湿漉漉的发丝上,每一根发丝都好像被安抚了,在这样寒冷的季候里,白皙温暖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轻轻的拨弄着。   美好而温馨的感觉只有和深爱的人在一起才能体会到,墨临痴迷的嗅着顾原身上散发出来的沐浴香,这个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但怎么闻也闻不够。   手“自觉”的钻进了对方的衣服里取暖,手指滑过触感细腻的腰肢,察觉到顾原的腰背要比第一次摸的时候结实多了,腹肌的轮廓也愈发明显了,看来之前补充的那些蛋白质都长对了地方。   顾原的背脊像艺术品一样好看,滚烫的指尖摸过的每一寸都仿佛带着火焰,轻轻一碰,火势就像燎原一般四处散开了......   顾原尽量认真的为墨临吹头发,指腹插入柔软的发丝,在暖风的拨弄下,触觉变愈发敏感,他吹着吹着自己也分了心,墨临把他抱上洗漱抬的时候,吹风机从手上滑落了,落进了洗手池里,发出寂寞的喧嚣。   墨临看着顾原脸上的红晕,嘴角勾起了笑容,虽然此刻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顾原的身体往后仰,靠在玻璃上,脸还在持续升温:“你别这么看着我。”   他说话的时候,白色睡衣领子斜向一边,露出了半个肩膀,手掌撑在洗漱台上,锁骨变得更加明显了,刚才被墨临的头发蹭过的锁骨湿漉漉的,看上去格外迷人,再加上他耳朵尖上升起的一抹红晕,简直不要太诱惑......   即使在潮湿的浴室里,墨临的喉咙也已经干得不行了。   墨临身体前倾,就在即将亲到顾原嘴唇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有个问题想请教顾法医。”墨临意味深长的说:“经常出现生理性充血,是不是病症?”   顾原知道墨临在问什么,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的确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墨临不但不担心自己的病情,反而笑了一下:“那我该怎么治疗?”墨临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笑,像低沉的大提琴拉着欢快的曲子:“顾法医给开个方子吧,我可不想死。”   顾原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唇,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唇边,带着强势的荷尔蒙,看上去完全不像要死的样子。   他下巴稍稍前倾,很轻易的就碰到了墨临的唇,墨临的唇要比他想象的烫很多。   “方子还算对症下药,不过药效太弱了,救不了我。”   墨临说着,手臂也撑在洗漱抬上,身体向顾原的方向靠了过去:“药效要猛一点才行。”   他说完,低头在顾原的肩膀上似隐忍般的咬了一下,顾原猛地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紧接着,他的耳垂也被人咬了一下。   顾原的心跳得厉害,没来由的兴奋起来,那副手铐是什么时候落到手腕上的,已经记不真切了,只记得他想反抗的时候,墨临低沉着嗓音在他耳边说:“你跑不掉了...”   *   清晨,顾原拉开防盗门,看着门口的盒子发呆。   温子涵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像打了鸡血一样,他说他已经在地下停车场了,让顾原赶紧下去接他。   顾原打开门的时候,门口莫名其妙放着一个纸盒子,而且纸盒子上还写着【顾原】两个大字。   快递员为了好辨认快递,有时候会用黑笔在盒子上写上收货人的名字,这没什么奇怪的。   纸盒子只比巴掌大一些,拿在手里晃了晃,里面好像有个条状的东西,挺硬的。   顾原最近几天都没有网购,所以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东西可能是墨临买的,于是把快递放在鞋柜上,睡眼迷离的出了门。   温子涵在车库等顾原,后备箱里装了满满两箱子零食,都是按照顾原的口味挑的。   因为顾原爱吃,所以他养成了买零食的习惯,昨天得知顾原和墨临领证了,他心里五味杂陈,找不到发泄的方式,于是进了超市,一不小心就买了这么多的零食。   好像以后都不能再为顾原买零食了一样,他一口气买了很多,多到一个人扛不动了,还得让顾原下来帮忙。   在车库里等顾原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从楼梯口走出来,男人见对面有人,故意压低了帽檐,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不太自然。   温子涵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像极了电影里做了亏心事,躲躲藏藏的那类角色。   事实上,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也不太想理会别人。   过了一会儿,顾原从电梯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温子涵,眼神还有些朦胧,好像没睡醒。   温子涵见他来了转身去抱后备箱里的零食:“应该够你吃一段时间了,下次就让墨临给你买吧。”   他有些沮丧,说话的语气也怪怪的。   顾原没察觉,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去接温子涵手里的箱子。   地下室里很冷,顾原怕冷,手指藏在袖子里,只露出两根手指去接箱子,温子涵看了他一眼:“算了,还是我来吧,怕你没睡醒回头再摔一跤。”   温子涵有些生闷气似的把箱子扛到了电梯口,再折回来搬第二箱。   顾原看着他,忽然来了句:“下次过来别带东西了,家里放不下。”   顾原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因为墨临昨天刚买了一个超大号的冰箱,专门给他装零食用,现在家里的食物已经多到可以开超市了。   温子涵的身体僵了一下,把箱子放到地上,然后踹了一脚,踹完之后,他叉着腰歇了一会儿,继续把零食搬进电梯。   顾原走过来帮忙:“看你有点虚,最近没锻炼?”   温子涵更郁闷了,直接连话都不想说了。   顾原也没说话,温子涵扛着零食进了屋,屋里暖气开得很足,顾原怕冷,开了地暖,“胖橘”躺在地板上一处温暖的地方舔着自己小爪子,见有客人来了,立马走过来招呼客人。   温子涵换了鞋,看见鞋架上放着一个盒子。   “你买的什么,怎么不拆开?”   “是墨临的东西。”   温子涵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这个盒子和普通快递盒不太一样:“不对啊,怎么没有收货人的信息?”   此时墨临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顾原:“你的快递。”   “快递?”墨临走到鞋架旁,看了一眼温子涵手里的盒子:“我没买东西。”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温子涵暴力的撕开透明胶带,打开盒子的那一刻傻眼了:“这是...这是...”   看温子涵的表情不太对,墨临凑过去看了一眼,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墨临看着顾原陷入了沉思。   难道我没把他伺候好?以至于他还需要......   随即墨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根本没可能。   顾原一脸懵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人:“里面是什么?”   温子涵把盒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你们两个还需要这玩意儿?”   一个条状物立即呈现在顾原眼前,如果放到小视频里,是要被打马赛克的。   顾原手里的烤肠落到了地板上,“胖橘”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伸出小舌头轻轻舔着,丝毫察觉不到房间里的异常气氛。   墨临把温子涵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又扔回了箱子里:“很明显,有人在搞恶作剧。”   “谁会这么无聊,给你俩送这种东西,这不是摆明了在侮辱...”   温子涵看着墨临,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温子涵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墨临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好像在说:你该不会有那方面的问题吧?   已经到了要买东西辅助的地步了吗?   墨临揉着太阳穴,把盒子放回了鞋架上,转手掏出手机,给门卫打了个电话。   “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要查监控......”   作者有话要说:修修改改。 第133章 可疑人员   监控室里,保安正在调取墨临家楼层的监控。   监控拍到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在墨临家门口放了一个纸盒子,然后迅速离开。   男人好像知道墙角有监控,一直用手压着帽檐,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中长款羽绒服遮住了身形,看得出来,来之前对方准备得很充分。   监控只拍到了他的身影,并没有拍到他的脸,所以能获取的信息不多。   三人站在监控室里反复的看了这段监控录像,尝试从男人的穿着、体态、身高和走路的姿势获取有用的信息。   “年轻男性,身高180cm左右,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对方的肌肉应该比较发达。”顾原分析道。   “这个人我好像在地下车库看到过。”温子后悔早上的时候没有多看两眼:“早上八点的时候,这个人从楼梯口下来,刚好被我撞到。”   墨临:“看见他的长相了吗?”   温子涵:“没看清,不过我记得他右边的耳廓旁长了一颗黑痣。”   “黑痣?”墨临问顾原:“你认识的人里,有这样的人吗?”   “没印象。”顾原睡眼惺忪的盯着监控:“为什么选择早上过来送东西?不怕被人当场抓住吗?”   “说明对方是一时兴起。”墨临说:“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东西送出去...在东西送出去之前,他应该彻夜未免。”   顾原打了个呵欠:“所以这个家伙并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   “没错,他很可能是忽然得知了什么消息,就像温子涵一样。”墨临转头看着温子涵:“昨晚得知我们领证了,今天一早就来敲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送东西的人心路历程基本上是相同的。”   温子涵有些心虚,生怕墨临继续分析下去:“怎么分析到我身上了,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吗?”   墨临嘴角勾了一下,转头看着监控:“他既然能找上门,说明平时没少关注我,很容易知道我和顾原的职业,他敢把东西送到家门口,大概率不会亲自出马曝光自己...他完全可以雇一个人,这样即使调了监控,也很难查到他的身上。”   温子涵把手搭在墨临的肩膀上:“我们小桂圆可不喜欢招惹别人,该不会是你的仇家吧?”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样的仇家会给你送那种东西,还写着我们小桂圆的名字?该不会是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吧!”温子涵想给自己扳回一局,分析得头头是道。   说到风流债,顾原看了墨临一眼:“我也觉得对方是冲着你来的。”   墨临笑了一下:“不见得。”   温子涵:“怎么说?”   三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分析。   墨临:“能送这种东西,可以从侧面反映出很多情绪...比如愤怒、嫉妒,对方应该是单身,并且长期处于性压抑状态...   这些造成了他的心理长期处于不平衡的状态,他喜欢默默的关注自己欣赏的对象,并且慢慢形成一套自己的理论,幻想喜欢的对象是自己的情侣...   对方是个同性恋,他关注的对象是顾原,由于他极度的不自信,不敢直接出来打招呼,所以只能把感情压抑在心里...   他跟踪过顾原,并且发现了顾原身边的我...他不甘心,所以想引起顾原的注意,但同时他又害怕我们会找到他,所以才会鬼鬼祟祟的寄出这种东西。”   顾原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我没觉得有人跟踪我。”   墨临伸手揉了揉顾原的脑袋,心说:当然察觉不到,当初自己跟踪顾原的时候,就发现顾原在这方面很迟钝。   墨临:“不要紧的,有我在,他不敢做什么。”   温子涵:“麻烦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心情!”   温子涵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走到了最前面,按了密码锁,进了屋子。   顾原:“我们这算秀恩爱吗?”   墨临耸耸肩:“单身狗对这种事一向比较敏感。”   等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温子涵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箱子里的东西被他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他看得很仔细:“这玩意儿在网上就能买到,一搜一大堆,也没什么特别的。”   顾原刚才吃了一根烤肠,再看到那东西忽然觉得有点反胃:“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把它收起来...”   温子涵直接把东西扔回了盒子里:“我说...要不你俩把这玩意儿带回局里,让同事帮你们验验上面指纹和DNA?”   顾原已经能够想象出严吉拿着那东西问东问西的画面了,到时候尴尬的只会是自己,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很窒息。   “绝不可能。”顾原否定得很干脆。   温子涵的头枕着双臂上靠着沙发:“那就没辙了。”   温子涵闭上眼,回顾了自己和顾原的这些年,以及可能出现在顾原身边的可疑人员,最终还是一头雾水:“到底是谁,对我们小桂圆这么执着?”   除了自己,还会有谁会对小桂圆这么执着?   “顾原的圈子不大,我认为可以把目标锁定在他的校友身上...大概率会是岩海市的中学校友。”墨临看向温子涵:“所以有件事要拜托你。”   温子涵:“你说。”   墨临:“以你的名义发起一场同学聚会。”   温子涵好像知道墨临想做什么了:“这个小意思,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他刚送完东西我就发起同学聚会,他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圈套,然后故意不来?”   墨临笑着说:“他是个极度小心的人,在参加聚会前,他一定会再三打探,不管他参不参加,我都能把目标范围缩小。”   温子涵对墨临竖了跟大拇指:“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温子涵人缘极好,号召发出去之后,就有很多人响应,短短半天的时间,就统计了四十多号人。   温子涵对着毕业照大致的过了一下人员的名单:“有几个已经联系不上了。”   “不要紧。”墨临从兜里掏了颗糖出来,撕掉糖衣塞进嘴里:“他跑不掉的。”   温子涵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意,却说不上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对方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竟然敢把东西往墨临家门口送,墨临这家伙不知道抓到了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对付一个搞恶作剧的普通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温子涵乘热打铁,把同学聚会安排在了明天中午,到时候大家在宴会厅一起吃午餐,吃完午餐后聚集到休息区打麻将,紧接着还有晚宴和夜生活。   温子涵早就想把大家约出来聚一聚了,顺便看看高中那几个漂亮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不能总被这两个傻逼的撒狗粮。   *   第二天一大早,温子涵就创建了一个只有三人的群聊,在群里发了今天的活动安排和地址。   顾原对同学聚会不是很感兴趣,温子涵在群里兴奋的说着谁谁谁,还拍了照片发给他看,顾原都只是很随意的看了一眼。   因为记忆力比较好的缘故,温子涵说的人他都记得,但仅仅记得这些人的皮囊,他对对这些人的灵魂一无所知。   即使去参加了同学会,他和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让他参加令人窒息的同学会,还不如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写论文。   让顾原奇怪的是,墨临也没去,一直坐在客厅忙自己的事,只有温子涵不知疲倦的汇报前线的一手消息。   吃饭之前,温子涵发了一张全景图在群聊里。   【这回人都到齐了,我拍了张照片,你们看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   墨临点开高清图,把图片放到最大,每个人的脸他都看了一遍。   顾原:【有什么发现吗?】   墨临:【暂时没有。】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子涵陆陆续续在群聊里发了很多消息和视频:   温子涵:【你俩真的不来?】   温子涵:【大家都在问你们呢,小桂圆不喜欢人多就算了,墨临你不来是什么意思?】   墨临:【陪老婆。】   温子涵:......   简简单单三个字,瞬间就让温子涵又吃了一波狗粮。   过了一会儿,温子涵不再往群聊里发消息了,顾原猜他应该是喝上了。   时针慢慢指向6的位置,顾原眼睛有些累了,摘掉防蓝光的眼镜,手撑在桌面上做眼保健操。   他闭着眼,却明显的感觉到身边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这股香味很特别,一闻就知道是墨临。   他仍旧闭着眼做眼保健操。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墨临坐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他:“晚上要去吗?”   “去哪?”   “同学聚会,温子涵说中午吃饭的人已经走了一波,这些走的人基本都可以排除了,留下来的嫌疑都很大。”   顾原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抓他。”   墨临:“嗯?为什么?”   “如果真像你分析的那样,那这个人现在一定很伤心,如果送东西能让他把情绪发泄出来,也是一件好事。”顾原说:“我不觉得他的行为对我造成了任何困扰,我不想知道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134章 姓白的   顾原的病情在慢慢康复,他开始尝试去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是一件好事。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的冷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不受外界的侵害,但如果顾原打开了用冷血武装的铠甲,他将面临各种各样的外界干扰。   有时候善良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带来更多的问题,比如有的伤害,一开始就可以避免,但因为没有及时阻止,反而会助长对方伤害你的气焰。   墨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做点什么。   “你可以纵容他,但他并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他感激我。”   “你这么放任他,说不定下一次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这种事情的例子太多了,墨临闭着眼睛就能给顾原举出一堆例子,但他不想说教,说教只能激起对方的反感和逆反心理。   却见顾原漂亮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你好像对这件事很紧张。”   墨临当然紧张了,他比谁都更了解一个跟踪狂魔的心理活动,毕竟这种事几年前他也对顾原做过。   跟踪什么的都只是表象,在那个人的心里,顾原就是他的恋人,他用相机拍下顾原的身影,贴在房间的墙面上,幻想一起走过那些街角,幻想喝着同一杯奶茶,摸着同一只猫......   他常常把自己代入成罪犯,去分析罪犯的心理活动,但这一次不是代入,而是很直接的感同身受。   他是犯罪心理学专家,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危险性,可以硬生生把这些想法克制在自己心里,但对方不能,对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有问题。   顾原是他的,他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对他产生那这程度的意淫。   墨临放缓了语气:“我担心你,谁让你这么优秀,总是有人觊觎。”   “那就听你的。”   顾原觉得,偶尔一两次听对方的意见也是可以的。   墨临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对方态度柔软下来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rua两下。   修长的手指在顾原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两下,心里稍微得到了一点满足:“怎么忽然这么乖?”   顾原有些不习惯墨临用这个字来形容他,头一偏从墨临手中挣脱,从卧室溜去了客厅。   *   温子涵吃完晚饭,直接带着人去了饭店附近的一家豪华KTV,他定了最大的包厢,上下两层,中间的屏幕大得离谱。   一层二层的皮沙发像半圆一样围着屏幕,屏幕正中间立着一个圆形的麦克风,很有上世纪的那种年代风。   KTV的灯光暗下了,有五彩的射灯在墙壁间游走,空气弥漫着某种好闻的熏香,长桌上的果盘和零食已经上齐了,服务生推着一箱箱啤酒跟着人群进来。   温子涵坐在二楼的皮沙发上发短信,问群里的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肯过来。   他刚才喝了点酒,这时候虽然没醉,但血液已经开始在血管里快速流动了,现在的气氛很适合喝酒,他倒上一杯,一口干了,一块红色的光斑落在他的脖子上,跟着那股跳动的动脉一起跳动。   一个长相秀气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温子涵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男生的气质很出众,是那种即使不看脸,放在人群中也能引起注意的干净气质,旦这个男人他好像没见过。   温子涵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人,最终还是无果。   男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旁喝酒,一杯又一杯,也不主动和他碰个杯。   温子涵没忘记今天同学聚会的任务,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他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上酒:“你是哪个班的,怎么没见过你?”   男人放在酒杯上的纤长手指紧了紧:“我是三班的。”他低下头抿了一口酒:“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三班还有我不认识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温子涵说着往对方的方向靠了过去,他的目的很简单,如果对方现在想跑,他伸手就能把人扣下来。   对方的身板很弱,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反正不管,先抓再说!   他一靠近,对方的背脊就立即崩了起来,显得极不协调,却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温子涵也察觉到了对方不对劲,索性把胳膊也搭载了对方的肩膀上:“你说名字的话,说不定我会有印象...”   他一边说,一边把酒杯凑了过去,和对方碰杯,杯壁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男人抿着嘴,鼻梁和下巴的轮廓很好看:“其实我是......”   对方话说到一半,音响里忽然播放了一首相当爆炸的音乐,以至于温子涵没能听清对方说的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温子涵提高了嗓门,凑近了对方,想听得仔细一点。   因为温子涵靠得太近,男人的手抖了一下,酒沫撒在了温子涵的外套上。   男人很不好意思,想起身去拿纸巾给温子涵擦身上的酒渍,刚要起身,就被温子涵按回了沙发上:“你说话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温子涵心说:你还想跑不成?   此时男人转过头,终于肯用正脸对着温子涵了:“我叫白羽洛,你应该有印象。”   温子涵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说:“你?白羽洛?三班那个小胖子?”   白羽洛已经对这个反应习以为常了,几乎每个老同学见到他都是一样的反应。   “小胖子,你的肉去哪里了?”   温子涵很激动,要说校友里变化最大的谁,那肯定非白羽洛莫属了!   “别叫我小胖子,我现在已经不胖了!”   白羽洛说这话的时候扬着下巴,有点不高兴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也很长,好像会说话一样。   “好,不叫你小胖子。”温子涵放开搭载对方肩膀上的手臂,认真的和对方碰了个杯:“怎么白天没见你人影?”   “我在加班,一下班就赶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两人干了一杯酒,温子涵才发现白羽洛的耳朵红红的:“你变化太大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温子涵看着一楼唱歌的人,试图在人群里找到可疑的人,他心不在焉的说:“没什么。”   “我听说你回国发展了,现在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巧了。”白羽洛动了动嘴唇:“我也在人民医院...我在妇科。”   温子涵回过头去看他:“那还真是太巧了,我在肿瘤科,我们很多病人都是从妇科过来的...”温子涵忽然反应过来:“她们说的白医生该不会是你吧?”温子涵说着又给对方把酒满上。   “妇科就我一个姓白的,应该是我。”   两人又干了一杯酒。   白羽洛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脸有些红:“我酒量不是很好,喝不了太多。”   “那有什么,多喝喝酒量就好了。”温子涵再一次给人满上了:“咱们这么有缘,那不得多喝几杯?”   白羽洛三杯下肚后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拘束了,他看着温子涵,眼神有些迷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顾原呢,他今天没来吗?听说他现在是刑警支队的法医。”   温子涵原本放松的警惕又回来了:“你听谁说的?”   顾原回来当法医这件事,他今天在同学会上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白羽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闷声喝了一杯酒。   这一下温子涵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身上,与此同时,他在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有情况,速来。】   为了稳住白羽洛,温子涵一个劲的给对方灌酒,现在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把对方灌醉,然后再套话。   白羽洛又连着喝了几杯酒之后,反应明显变迟钝了,应该是上了头,温子涵觉得,是时候了。   “你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喜欢过什么人?”   温子涵故意问得很模糊,以免打草惊蛇。   白羽洛脸很红,抬着迷离的眸子看着温子涵笑了笑:“当然了!”   白羽洛一笑,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看着怪可爱的。   温子涵现在没兴趣管他可不可爱:“喜欢到痴迷的程度了?”   白羽洛想了一下,然后重心不稳的点了点头:“痴迷...特别痴迷...我还为他减肥了,哪知道他去了国外...我还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温子涵心说:这就对了!   不管是背景、动机还是时间线都对的上,看样子是铁定无疑了!   温子涵看着白羽洛丝毫没有战斗力的样子,笑了笑,心说:终于把你逮到了!   温子涵实在看不出对方干净的外表下竟然有这么猥琐的内心,于是感慨了一下:“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做那种事啊...”   “做...什么?”   “送人那种东西...”   此时的白羽洛已经喝麻了,完全听不进温子涵在说什么。   温子涵想了想,决定先把人带走,这里都是同学,还是低调处理这件事比较妥当。   趁着白羽洛还有点意识,他打算先把人锁进车里,等顾原和墨临来了再说。   他靠近白羽洛,想把对方扶起来,白羽洛忽然抬起眸子看着他,那双手臂忽的就勾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一个吻就凑了上来!   温子涵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小可爱的的需求,今天给你们爆更,更多少看实际情况,这章是早上的~ 第135章 玩个游戏   KTV的装潢看起来富丽堂皇,墨临和顾原收到温子涵的消息时就坐在KTV的正对面,正对面是个火锅店,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正好可以看见KTV的大门。   顾原看完消息后噌的一下站起来,把手机揣回兜里:“那家伙出现了。”   两人朝着温子涵说的那间包厢走去,顾原刚要推开包厢的门,就听见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等你们很久了。”   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说完拔腿就跑,等顾原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墨临已经追了上去。   男人直接跑进了安全通道,墨临紧跟着追了进去,顾原看身旁的电梯正好停在3楼,直接钻进了电梯按下了负一楼。   电梯一路向下,一楼和二楼都是超市,一般情况下,只能从固定的出口进出,顾原从负一楼走出去,站在安全通道口等两个人下来。   没过多久,就听见楼梯口有急速的脚步声响起,带鸭舌帽的男人看见顾原站在下面等他,愣了一下。   此时正在心里思量,考虑哪一个人比较好对付。   下一秒,他直接冲向了顾原。   漆黑的眸子微眯,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的准备,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这个男人和监控里看到的男人明显是同一个人,一开始他就分析过男人的体型,从对方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对方的肌肉很发达。   所以顾原早有准备,掏出了早就藏在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在距离男人不到30cm的位置,按了下去。   对方惊慌失措的捂住了眼睛,伴随着痛苦的呻.吟,男人被人用擒拿术反手扣在了地上。   墨临跑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原把人压在水泥地面上,对方的脸贴在地面上,嘴里还在哀嚎。   墨临的心跳的很快,掏出手机对着顾原的背影拍照,顾原知道他来了,回头去找人,画面就此定格。   下一秒就看见顾原的脸一点点变黑:“你有完没完?”   这家伙竟然有心情拍照......   墨临脸上笑眯眯的,心说:这么精彩的时刻,当然要记录下来。   他拍好照片,收好手机,走到男人跟前蹲下:“说吧,谁派你来的?”   男人面露痛苦,估计刚才那一剂防狼喷雾有够受的:“我说...我说...能不能先放开我...”   顾原手上的力度很大:“快回答。”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和那个人是用电话联系的,他手上有我的把柄,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要曝光我的私生活...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答应帮他做事啊!”   男人看上去很无奈,也很郁闷,不像在说谎。   墨临:“好...现在给他回电话,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幕后的神秘人做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一刻,墨临已经把之前的所有肖像侧写都推翻了。   很明显,从一开始到现在,对方都在混淆视听,故意把墨临往错误的方向带,诱导他做出不真实的肖像侧写。   对方很了解墨临,知道他会对顾原的事非常上心,所以利用这一点来激怒他。   墨临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套路,这个世界上,除了墨嵩,还会有谁对他这么了解?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男人很激动,生怕激怒了两个男人。   顾原见男人还算老实,这才放开对方。   男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了一串尾号为3833电话号码:“那个人用了变音器,我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男人刚准备拨号出去,对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男人把手机拿在手里,按了免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好,把电话给他们。”电话里的声音确实用变音器调过,声音低而沉闷,顾原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电话得正是时候,看样子,神秘人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男人在他们手里。   “你想要什么。”墨临直接切入正题。   “别着急,”手机里的声音虽然用变音器调过了,但仍然听得出来对方此刻很悠闲:“我就想和你玩个游戏。”   墨临:“怎么玩?”   接起这通电话后,墨临更加确信了,对方就是他的老爹。   “明天中午12点,半岛餐厅,不见不散。”   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墨临若有所思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放他走。”   顾原感觉墨临好像有心事,也没空再理会身旁的男人,男人见状拔腿就跑,连手机也不要了。   顾原双手插兜站在空旷的地下车库中央,昏暗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拉长了他的影子,他一脚踢开了地上的矿泉水瓶盖,瓶盖撞在墙角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动声,又滚动了几下,倒在地上。   “他在逗我们玩,也太嚣张了!”   顾原的声音很冷淡,但墨临听得出来,他现在已经生气了。   墨临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里,食指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心说:总不能这个时候告诉顾原,搞恶作剧的人其实是他还未见过面的公公吧!   他要是这样说,顾原估计会原地爆炸,最糟糕的是,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见家长了。   如果不告诉顾原的话,以顾原现在的状态,明天肯定是要亲自去半岛餐厅抓人的,到时候见面了,墨嵩肯定要摊牌的。   墨临原想着,如果顾原不想见他的父母,他也不会勉强,但没想到墨嵩竟然这么迫切的想见顾原,还饶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让他们两个人亲自去找他,然后一起吃个饭。   搞不好墨嵩现在已经在预定明天中午要吃菜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让他觉得有点棘手了。   墨嵩刚才说想和他玩个游戏,而此刻,墨临已经被动的进入墨嵩设计的游戏里。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挺冷的。”墨临想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原刚才活动了筋骨,此时并不觉得冷:“你有肖像了吗?”   墨临放在鼻头上的手指顿了顿:“暂时还没有。”   顾原一副不太相信他的样子,眼睛眯一下:“怎么没有?”   这反应不太正常。   不是全国最厉害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之一吗?   这会儿分析不出来了?   顾原正想说什么,电梯忽然在负一楼打开了,温子涵搀扶着一个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面前的两个人很激动:“你俩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温子涵微微弯着腰,耳朵红红的,脸上的表情有点急躁,又有点难堪,顾原极少看到温子涵这样,因为他永远都是一副没皮没臊的样子。   身旁的男人没他高,手臂无力的搭载他的肩膀上,所以温子涵只能弯着腰垂着脖子把男人撑起来,毕竟是个男,还是有些重量,为了维持男人的平衡,温子涵一只手抓着搭在肩膀上的手臂,另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腰。   男人和男人之间勾肩搭背并不奇怪,可顾原就是觉得正前方的画面看上去很和谐。   没来由的和谐。   温子涵的车就停在附近,他一边走一边说:“人我先放车里,你们想好怎么处理没?”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处理什么?”   温子涵把人扔进车后座,累得靠在车上喘气:“我这不是把侮辱你的人带过来了吗...你俩想想怎么处理啊?非法囚禁可是犯法的!”   “你搞错了。”顾原淡淡的说:“把人放了吧。”   “搞错了?”温子涵摸了摸自己热到出汗的后脑勺:“不可能啊,我都问清楚了,他自己也承认了啊!”   “我们已经和对方交过手了,你真的搞错了。”墨临拍了拍温子涵的肩膀:“怎么带出来的再怎么送回去吧!”   “不是...”温子涵此刻很急躁:“真是他...不信你们问他!”   顾原和墨临同时看向车后座上睡死过去的男人,然后交流了一下眼神。   过了两秒钟,顾原非常肯定的说:“你真搞错了。”   墨临拍了拍温子涵的肩:“还是送回家吧,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更何况还喝了这么多酒。”   顾原表示赞同:“你有他家地址吗?”   温子涵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他真的那啥,真的动机不纯...”   顾原听出了一丝异样:“怎么动机不纯?”   “他!”温子涵激动的指着车里睡死过去的人:“就是三班的小胖子白羽洛,他亲口告诉我,他疯狂的喜欢过高中的一个校友,还为了那个校友减肥,后来那个校友去了国外,他等啊等,终于把人给等回来了...你看看...性别、背景、动机、时间线都符合啊!能有什么问题?”   顾原静静的听着温子涵的叙述,过了一会儿,对温子涵说:“还好你没当刑警。”   温子涵:“你说人话!”   此时墨临插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他说的那个校友是你呢?”   此话一出,温子涵整个人都懵了。   过了一会,他开始在衣服口袋里找烟,从烟盒子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你俩先走,我抽根烟压压惊...”   等顾原和墨临走远了,温子涵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车里的人,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   除了烦躁,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被强行拿去锻炼了 第136章 见家长   温子涵靠在车上抽完了一支烟,在心里骂了一句操。   此时再去想刚才在KTV里发生的事,他觉得白羽洛这家伙可能真的在说他。   现在他和白羽洛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以后免不了要见面的,不知道这家伙睡醒之后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他挠挠头坐回车上,打开了暖气,等身体暖和起来后,朝后看了一眼,白羽洛还趴在后座上,睡得很死,半条胳膊垂到座位下。   他不想和白羽洛有工作之外的牵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人送去宾馆,解决当务之急。   他打开手机软件,找了个代驾。   白羽洛忽然翻了个身,身子一落空,卡在了座位下面。   温子涵郁闷的叹了口气,也不急着把人扶起来,而是掏出手机对着白羽洛狼狈的样子拍了张照片,他把照片放大后,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这家伙睡竟然把口水蹭到他的宝贝车上了!   温子涵把白羽洛扔到了宾馆,为了防止对方睡过头,他打算给对方设个闹钟,打开白羽洛的手机时,一张老旧的照片亮了起来。   照片里的人是高中时期的温子涵,当时他正在打篮球,以一个极其帅气的姿势运球。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用他的照片当壁纸。   他用智能语音给对方设了一个早上7点的闹钟,又在床头留了一张字条,退出房间后,他给顾原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遍,却没人接听,温子涵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这个时间,顾原应该在洗澡。   又或者,他和墨临在做其他什么事......   他给顾原打电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单纯的想起了高中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他的每一场篮球塞顾原都会去捧场,那时候可真是令人怀念......   *   第二天中午,顾原和墨临准时到了半岛餐厅,昨天男人留下的手机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准时跳出了一条短信:【包厢:鸿运当头。】   顾原有些急躁,正想往餐厅里冲,被墨临拉了回来。   顾原:“怎么了?”   墨临:“进去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有屁快放。”顾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人抓出来了,晚一秒都不行。   墨临:“如果那个人是我爸...你...还要进去吗?”   顾原起先没有听懂墨临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漆黑的眸子微眯:“你爸?他为什么这么做?”   墨临知道顾原没办法理解墨嵩的做法,毕竟一般人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他想见你,跟我说过好几次,我没答应。“   顾原听懂了:“所以他就想办法把我们骗来这里?“   墨临:“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不想见面,我们现在就回去。”   顾原的脚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移动不了,不光如此,他的手心也开始出汗,整个人愣在原地,像一座漂亮的雕像,刚才那些急躁的心情瞬间没了,转而被一种焦虑取代。   墨临看出他不对劲了,决定直接带他回家。   如果墨嵩再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他会想办法应付,总之,不能让他的小朋友觉得不舒服。   墨临拉了一下顾原的手腕,却没把人拉动。   顾原抬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表情有点呆滞:“反正早晚都要见,就今天吧。”   墨临挺惊讶:“你确定?”   顾原点头,被墨临拉着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   顾原:“确定。”   墨临笑着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别紧张,他们又不吃人。”   顾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他的社交恐惧症要比平时来得还要猛烈,他的额间冒着冷汗,两只腿都迈不开步子了。   两个人被服务生带到了二楼,推开鸿运当头包厢的那一刻,顾原扯着自己的嘴角,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身体像石头一样僵在原地。   墨临揉了揉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你可以的,加油!”   门被完全推开后,一男一女坐在他的正对面,面前是一张八人座的圆桌,菜已经上了,食物的飘香弥漫在空气中。   一男一女同时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双方都愣了一下。   顾原愣住是因为他没想到旁边竟然还有一位女士,这位女士浑身透着一股商务气息,衣着昂贵而低调,面容精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五官和墨临有几分相似。   她的气场很强,这无疑加重了顾原的恐慌。   沈冰第一反应是,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随即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努力的回想,终于想起来了,这孩子不就是墨临床头柜上那张照片里的人吗,那照片放在家里有些年了。   沈女士心下了然。   墨嵩早已经通过自己的人脉把顾原的身世搞清楚了,他惊讶,完全是因为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太和谐了。   墨临把手搭在顾原的肩膀上,跟顾原介绍:“那个是我爸,旁边的是我妈。”   顾原看着两个人,又勉强自己笑了一下。   事实上这个笑容僵硬得比哭还要难看。   墨嵩看着小伙子一脸难受的样子,笑着说:“这场饭局有点突然哈...都是沈女士提议的。”   墨嵩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冰,沈冰浑身气场十足,她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正襟危坐的说:“这件事是你爸的主意。”她的视线扫过站在墨临身边的顾原,淡淡的说:“你要找就找他的麻烦,我劝过他,但没用。”   很明显,两个人想把对方拖下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场面有点尴尬。   墨嵩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朝顾原招手:“都过来坐,一家人,不用算这么清楚。”   墨临领着顾原落座,左边坐着墨嵩,右边坐着顾原。   顾原和正对面的沈冰对视了一眼,沈冰和他一样,不苟言笑,看起来很严肃,顾原的视线落回桌面上,手心发汗。   墨嵩立即递来了菜单:“你们看看还要加什么菜...”   墨临又点了几样顾原爱吃的菜,服务生收走菜单后,退出了包厢,并带上了门。   沈女士直接切入了主题:“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拟好了三份婚礼策划,你们可以选一个喜欢的,或者你们有更好的意见也可以提出来。”   沈女士非常商业化的开始了和两个儿子的交流,她打开身旁的文件袋,里面装着她花了一个星期想出来的婚礼策划书,像她这种大忙人,肯花一个星期做婚礼策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把文件递给墨嵩,示意他传过去。   墨嵩把文件传给墨临,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生意人...这辈子也改不了...”   墨临嘴角勾了勾,半笑不笑,眼睛迅速扫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又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第一个方案就不错,你觉得呢?”他看向身旁的顾原。   顾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办婚礼,第一次见家长的他已经紧张过头了,实在没心思看婚礼策划书,换做平时,他会直接说:拿走。   但因为对面坐的是墨临的母亲,他不得不给人一个面子,于是翻开了沈女士的策划书,认认真真的看着。   在他看策划书的时候,墨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的碗里。   墨嵩见状,酸溜溜的说:“你这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爹。”   墨临扯了扯嘴角:“我没爹。”   墨嵩一听,到嘴的红烧肉又落回了碗里,气得不行:“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对外说自己没儿子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没爹了?也不看看这一身才华是谁遗传给你的。”   墨临不为所动:“你要是能像沈女士那样低调,就没人关心你儿子是谁了。”   这话说得墨嵩无法反驳。   年轻的时候墨嵩取得了一些成就和奖项,加上风流倜傥的外表,被无数俊男美女崇拜过,那时候狗仔队追着他满街跑,什么隐私都被扒光了,还直接影响到了沈女士的生意。   沈女士一气之下就和他协议离婚了,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找伴侣,虽然一直都有联系,就是没有要复婚的意思。   顾原看了一遍策划书上的内容,这三个策划都很好,沈女士好像知道他不喜欢热闹,所以选的地方都比较安静,看样子,在做这份策划书之前,沈女士还对他的喜好做过功课。   想不到沈女士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心还挺细的。   顾原比较喜欢第一个策划,场地在海边,到时候只要请一些认识的人过来见证婚礼就可以了。   他合上策划书:“就第一个吧。”   沈女士的策划得到了两个儿子的认可,心里很满意,于是笑了一下:“这个方案我会让人着手准备,预计后天会出成果,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没有的话,婚礼就定在这周日。”   顾原心说:果然是生意人,日程提得也太快了。   墨临已经看出了顾原心里的想法:“日子我们来选,会提前通知你们。”   沈女士也不是那么急,她只是习惯了商业化的快节奏处理方式,想尽快把手里的事情落实了。   “那你们尽快选日子,我好安排行程。”沈女士的心情不错,转头对墨嵩说:“婚礼的事你要是没有异议,我就全权负责了。”   墨嵩翻了一下婚礼策划,笑着说:“你办事我放心...什么时候也给我策划一下,再过半年就是我的四十大寿了。”   沈女士抽走了他手里的策划书:“快六十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   顾原闷着头吃饭,只觉得这两个长辈有点意思,虽然他现在还是很紧张,但已经比刚进门的时候好很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吼吼~ 第137章 见家长(2)   一顿饭下来,两位长辈直接绕过了调查户口的俗套。   这一点,顾原还是挺意外的。   因为在这顿饭之前,他在网上看了很多人分享见家长的经历,很多家长一上来就像调查户口一样,调查完户口之后又会甩出无数个问题,问得对方哑口无言。   顾原对见家长产生过误解,所以有点过度担忧,但好在并没有发生这种令他反感的事情。   沈冰不喜欢说废话,坦言顾原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找她,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这个长辈的态度很明确,她不会插手两个人的婚后生活,如果两个人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会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顾原和沈女士交换微信之后,沈女士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看上去非常忙。   墨嵩和墨临已经习以为常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墨嵩还开玩笑说,下次应该把吃饭的地方定在沈女士的办公室,免得她跑来跑去。   等沈女士走了之后,身旁的父子俩聊起了以前的事。   顾原静静的听着,只觉得父子俩聊天的方式有点像兄弟,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墨临小时候的事。   顾原一下子来了兴趣。   墨嵩说墨临小时候喜欢打羽毛球。   “才五六岁吧,个子小小的,胖乎乎肉嘟嘟的...”墨嵩回忆起当年,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这小子早熟,玩具什么的都看不上,喜欢找隔壁那些十几岁的孩子玩,几个人在操场上打羽毛球,这小子个小,手短,像个皮球一样灵活...有一次摔倒了,趴在地上哭...”   “你还好意思说...”墨临说:“好好想想你当年做的事。”   他察觉顾原在竖着耳朵听故事,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解释道:“我哭是因为没人扶我...你知道他多过分吗?”墨临很认真的说:“我当时就趴在地上,手掌和膝盖都磨破了皮,他还在和别的小孩打羽毛球,笑得还很开心。”   “男孩子嘛,这点伤痛算什么,自己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墨嵩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我一个学心理学的,怎么会不知道你小子当时在想什么,只是想提前让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险恶,这样你就会比同龄人抗压能力强。”   顾原心说,难怪墨临很难发生情绪上的波动,除了他自己时常克制自己的情绪之外,还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墨嵩继续说:“小时候爱哭,不过智商明显超过了同龄人,当时我在刑警队做犯罪心理学顾问,有时候会把卷宗带回家看,这小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溜到了我的书房,一待就是半天,一开始我以为他在看课外书,后面才发现,他是在翻我的卷宗,他对这方面的东西挺感兴趣...   那上面有很多尸体的高清照片,当年有一起分尸案,闹得人心惶惶,尸体照片惨不忍睹,就算是入行多年的刑警也觉得尸块很惊悚,这孩子竟然认认真真的看完了,看完之后还很平静,当时我就觉得,我儿子是干这行的料,所以我就开始教他犯罪心理学...没想到...一教就教出了一个天才...   墨嵩很自豪:“墨临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协助警察办案了,他长这么大我没操过心,我和他妈妈平时都很忙,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这孩子是被保姆带大的,小时候就不粘我们,长大了就更没我们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和他妈妈是支持的,我们对你们两个没什么要求,就希望你们两个幸福,生活上互相照顾......”   吃完这顿饭,顾原对墨临的家庭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墨嵩还要赶下午两点半的航班,所以吃完饭墨临就直接把人送去了机场,送完墨嵩他们驱车回家的路上,墨临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开车,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说过,他们很好相处。”   顾原心说:的确很好相处,就是没什么烟火气。   在顾原小时候的记忆里,爸爸得空了会带他去小河边钓鱼,每次弄得脏兮兮的回去,妈妈都会朝他们发火,有时候做错了事,还会被妈妈揍,这时候爸爸就会过来护着他,然后哄着妈妈。   “以前...会觉得辛苦吗?”顾原忽然问。   顾原说的“以前”指的是墨临的童年,墨临七岁那年当发现患有人格分裂,在那样的年纪,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可怕的精神疾病,一定非常辛苦。   想到这里,顾原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像墨临这样温暖的人,小时候一定过得很幸福,再不济,也是在阳光和雨露中长大的。   但事实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当然辛苦...”墨临嘴角上挂着笑意,偏过头去看顾原,一脸深情的说:“暗恋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不过这个人现在就在我身边,所以以前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墨临其实知道顾原在说什么,但他并不想回答那个问题,那些阴暗的回忆,他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实在没必要拿出来分享。   墨临继续说:“介于我前半生这么辛苦的想你,后半生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我?”   顾原觉得,自己没事非要给自己挖什么坑......   顾原认真的想了一下,立即给了对方实质上的反馈:“上次你说要把客厅那面墙打通...我觉得可以开始实施了。”   墨临有点喜出望外,修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那卧室也得改一下,床太小了,有点受限。”   顾原心说:这家伙在说什么?   墨临继续说:“还有浴室...厨房...客厅...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真的要完结了哦。 第138章 【正文完】   暖黄的晨光落在阳台上,“胖橘”正躺在猫爬架上晒太阳。   早上八点半的阳光落在猫咪的胡须上,温暖而柔和,天气渐渐回暖,它睡得正舒服。   墨临清早起来煮了一杯咖啡,端着咖啡坐到阳台上,看手机推送的最新新闻:   【经过法院两多个月的审理,高中女生自杀案终于告一段落,本案的受害者安安最终被宣判为无罪...】   胖橘被墨临惊动了,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小爪子一张一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后腿一登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慢悠悠的走到墨临腿边,撒娇似的蹭了蹭。   墨临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盘,然后起身整理了自己的领带,出门之前他习惯性的回了趟卧室,此时顾原还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睡觉,他睡得暖洋洋软绵绵的,可爱得不像话,墨临没忍住,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走之前,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顾原总说一个人睡会冷。   墨临出了门,驱车前往咖啡厅,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安安的护照和机票,以及一些身份证明。   事情告一段落了,他也该履行他的诺言了。   墨临把车停入咖啡厅门口的停车位,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咖啡厅门口靠窗位置的安安,安安的腿已经好了,剪了齐肩的中长发,漆黑的头发和身上的黑衣融成了一片,有一种无法接近的阴郁感。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了过去,这个点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很安静,轻音乐从墙壁里飘出来,在空气中回荡。   墨临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把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护照和机票都在里面。”   安安收下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后把文件袋放在了手边。   安安和墨临不熟,但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帮助,她不可能坐在这里喝咖啡,在了解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之后,她更是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敬畏之心。   但有一个疑虑一直困扰着她,她很想知道答案,与此同时她又清晰的明白,她最好装糊涂,不要尝试去搞明白这件事。   安安忍了很久,在拿到文件袋的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了。   “墨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安安抬起漆黑的眸子,直视墨临的眼睛。   “你问。”墨临笑了一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无名指上的银色光环反射出细腻的金属光泽。   “副人格死之前,悄悄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很疑惑...”   “哦?她说了什么?”   “她说段炀是你杀的。”   墨临挑了一下眉:“段炀死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人死之前反咬一口,你不必当真。”   “墨老师,”安安紧紧抓着手里的咖啡杯:“你的话不能说服我,你和段炀一样,你们都会催眠,根本不用在现场。”   墨临眼角仍然带着笑意:“段炀死之前行为已经失控了,组织最忌讳这种事发生,想杀他的人太多了。”   安安垂眸想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是组织里的人除掉段炀的?”   墨临那双狭长的眸子仿佛深不可测:“没错...组织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也能让你万劫不复,段炀就是个反面教材。”   安安看着手边的资料袋陷入了沉默。   “进入组织之后,你会接受残酷的训练。”墨临站起身:“今天这种傻话以后别再说了,对你很不利。”   墨临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安安忽然叫住了他。   墨临:“还有事吗?”   “谢谢你。”   安安从来不会和人说谢谢,但这一刻她发自肺腑的感激眼前这个男人。   墨临笑了一下:“不用谢我,这是组织的决定。”   墨临正开车,墨嵩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用蓝牙耳机接通......   “我被调去组织管理人员档案了,刚刚看到你的名字了...你小子可真行,竟然连你爹都瞒着!”   墨临:“你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兴师问罪倒不至于,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又突然决定回去...当初你可是费尽心思才离开的组织。”   “做任何事都要有章法。”墨临幽幽地说:“想做的事有违章法,那就借助外界的力量。”   墨嵩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墨临没有明说,但他基本已经猜到原因了:“什么时候来我这里,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   墨临把车驶入停车位:“我都可以,看你的时间。”   挂电话之前,墨嵩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对了,你那边有没有特别优秀的孩子推荐给组织?”   墨嵩说的“那边”指的是少管所。   此时墨临忽然想起了段炀,当年段炀就是从少管所里走出来的,当时组织里的人都瞧不起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段炀凭着过人的毅力一步步成长为了顶尖人材。   墨临很理解段炀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样子,他的内心一直找不到平衡,那些伤害和非人的对待始终埋在心里,并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根发芽。   段炀在得之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堆积在心里的仇恨就一下子浮出了水面,他想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他也完全有能力报复他们。   但他不该对顾原有想法,一点想法也不能有!   “我会帮你留意的。”墨临把车停进美食街旁的车位:“我建议你们完善培养计划,有心理阴影的孩子需要更健康的成长环境。”   “你说的问题我们刚才已经开会讨论过了,段炀的事也算是一个警醒,我们绝对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墨临忽然打断墨嵩。   墨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挂了吧,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墨临接通了顾原打来的电话,那边听着很吵,像在街上。   “我在外面买早餐,”顾原说:“灌汤包,要不要给你带?”   墨临:“你在哪里?”   顾原:“美食街。”   墨临:“我也在美食街,车停在你对面的。”   顾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果然看见墨临的车停在不远处:“好,你在车里等我。”   墨临打完电话,坐回车上刷手机,划过一段美食直播后,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又急忙翻回去看......   主播的身后是美食街的一个街角,看得出来美食街很受欢迎,大清早就有很多人排队,队伍上方挂着一个招牌:【黄氏灌汤包】   年轻漂亮的主播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对粉丝们说:“怎么办,我好像看到那边有个帅哥在排队,姐妹们,我要不要去要一个电话号码?”   评论区里的评论瞬间炸开了锅:   【快上啊,要到号码分享给我,给你刷跑车!】   【天啊,是排队的那个吧,真的好帅啊,姐妹赶紧冲!】   【别犹豫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   墨临看着下面不断跳出来的评论,心里有些不爽,于是评论了一句:【他是我的。】   【也是我的!】   【+1】   【我的菜!】   【+1】   【+1】   ......   墨临:......   直播还在继续,只见主播深吸了一口气:“姐妹们,我要上了,大家快给我打气!”   粉红色的气球刷得满屏幕都是,主播手里捏着自拍杆挤到了顾原身旁的位置,在镜头面前露出了一个相当紧张的表情。   她走到顾原身旁,笑容很甜美:“你好帅哥,这家店的灌汤包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顾原低头看了一眼主播手里的自拍杆以及正在直播的画面,皱了一下眉头,没理她。   “是这样的帅哥,我想在评论区抽取一页幸运观众,你喊停我就截图,你看可以吗?”主播一边说,一边朝镜头疯狂的向粉丝们使眼色。   顾原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主播,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主播已经有些尴尬了,一般这种时候,正常人就会知趣的离开,但主播不甘心,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开始和粉丝们互动:“姐妹们,现在请在评论区打出你的心愿,让我身旁的这位帅哥看到!”   主播刚说完评论区就开始疯狂的刷:   【帅哥给个电话号码!】   【帅哥给个电话号码!】   【帅哥给个电话号码!】   ......   此时墨临的眼睛瞪大了一倍,他看着评论区里复制粘贴的话,还以为是手机卡了,点开评论区之后,才发现根本没卡,这些粉丝竟然不约而同的发了同样的评论!   究竟是怎样的默契,才能让在线的五万粉丝愿望如此一致?   他忽然觉得很有趣,也在评论区留下了八个字:【帅哥给个电话号码!】   发送出去之后,他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了,墨临看着视频里的严肃男人,嘴角浮起了笑容,他忽然很想知道,顾原打算怎么回复这个年纪轻轻的主播小姐姐和在线的五万粉丝。   只见顾原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不好意思,我眼瞎。”   主播:......   五万粉丝:......   墨临:......   主播深吸一口气,仍然不肯放弃:“那我们的盲人小哥哥,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顾原淡淡的说:“我没有手机。”   “那q.q呢?”   顾原:“q.q是什么?”   主播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就是用来聊天的软件。”   顾原:“哦,我没有q.q。”   主播:“那微信也行啊!”   顾原:“我不喜欢写信。”   主播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既然...既然你没有...那就算了吧...”   墨临坐在驾驶位上看着直播,脸已经笑到变形了。   主播一脸丧气的走了回去,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跟粉丝们吐槽:“他真的是这个世纪的人吗,就算真的眼瞎了,也不至于微信q.q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主播聊完天,再抬眼去看顾原的时候,发现自称眼瞎了的人掏出手机扫描了二维码,然后带走了一大盒灌汤包。   “姐妹们我今天忽然有点自闭,今天就不播了...各位拜拜...”   顾原买完灌汤包,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打开装着灌汤包的盒子,香喷喷的包子足足有巴掌那么大,香气四溢。   他把吸管插了进去然后递给墨临:“趁热吃。”   墨临受宠若惊的接过灌汤包:“不是说好了我来买吗?”   顾原从兜里摸出了未拆封的纸巾,打开包装后,抽了一张纸放在墨临手心里:“我就想试试自己的病情到底稳不稳定。”   “那你感觉怎么样?”墨临吸了一口汤汁,然后看着顾原,刚才直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觉得挺稳定的,这种地方以后可以常来。”   顾原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墨临的嘴:“好吃吗?”   墨临想说:媳妇儿买的当然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原的唇就凑了过来,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似乎没尝仔细,又更深入的品尝了一下。   墨临的手指一紧,手里的吸管被猛地捏扁,喉结上下窜动,整个人都快疯了。   顾原离开了他的唇:“味道不错。”   墨临哪里肯放过他,忽然按住了顾原的后颈,再一次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两人吻到几乎忘乎所有的时候,顾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很艰难的从僵硬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努力压住了自己的喘息声:“什么事?”   李蒙的声音有些紧张:“有人来警局报案,带来了一块人体组织...你得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和订阅的小可爱们!!!(鞠躬)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法医类小说,以后的小说风格基本都会是这个调调,喜欢的小可爱们可以在作者收藏栏里点一个收藏,持续关注我。   小说的最后并没有结束,新的案件将会在《隐现》中继续展开,此外,第二部 仍再构思中,我会继续提升笔力,写出更好的作品。   新书《法医实习生》目前正在构思和存稿中,预计会在10月份开书,想写一些关于医学生之间的故事,里面也会涉及解剖和案件,希望大家点个收藏,为我助力!   最后,希望大家为此书打个5星好评,再次感谢!   感谢在2021-09-04 15:49:41~2021-09-05 15:1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ft他爹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