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反诈大师   作者:黑色汽水   文案:   刑侦 娇气少女攻X直男警察受   第一次相遇,贺阳是褚铭越亲手逮捕的诈骗犯;再次相遇,贺阳是警局新派来的特殊顾问……   -   褚铭越,原一线刑警下调到哈安市,从刑警变成了一枚随时要求在线的网警小哥哥。   每天接触的案子从重大的刑事案件,变成了今天走基层去市场发一发反诈宣传单,明天破一破八点档的情感杀猪盘……   遇见贺阳的那天,对方穿着一身神神叨叨的白袍,小小年纪却被人尊称一声“大师”。   褚铭越踏着无比正义的脚步走到贺阳面前:大师,要不也帮我算一算?   贺阳拽过褚铭越蓝色制服领子,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贺阳 :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对象是我。   褚铭越:????!!   ——   褚铭越:将你引向正路。   贺 阳:将你视作归途。   ***   --------   【特别提醒】   &半传统刑侦单元文,有超现实设定   &非传统定义强强,少女傲娇虚弱攻   &年下,7.8岁年龄差   &非专业刑侦书籍,非专业汉语言教科书   标签:强强刑侦少女攻HE剧情职业 第1章 :你们家族信仰挺杂啊   七月盛夏,大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上,凭着肉眼都能看到空气当中热得扭曲的气流,隔着鞋底都似乎都感受到黑黝黝的柏油路传到脚底灼烫温度。   哈安市人流最为密集的菜市场里,带着要被太阳给烤化的焦灼和热络,空气里残存着早餐铺子里未消散的香气,和从水果摊上面滚落下来摔裂的果橙一同交织在一起。   一辆出外勤的警车停在闹市中的一角,周围围了一圈拎着小推车和布艺袋子的大爷大妈, 见缝就插得矫健身姿很难让人和两鬓斑白的银丝联系在一起。   “大叔大妈们,咱们排好队!不着急,一个个领取,人人都有份!人人都有份啊!”   “大爷,我们不是城管, 不用跑啊!不用跑啊!车上的东西都掉地上了!!”   褚铭越手拿着一个蓝白配色的大喇叭,嗓子喊得又干又渴。一身黑色的短袖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柔顺干练的的短发像是刚洗完一样,被顺手缕成了狼奔头,还有几缕不太甘心得坠在额头前。   一旁身材本就珠圆玉润的林麦麦更是整个人像是从桑拿房里一样,脸又红又热,精心绑起来的麻花辫也散了小半儿。   警车的后背箱被支撑了起来,里面放着好几摞粉色、红色、蓝色的廉价毛巾,还有成捆的宣传手册。   林麦麦娴熟地一边抽出来一个,把毛巾和宣传手册一同交给面前的大爷大妈手里:“警惕网络诈骗,天上掉馅饼的都是骗局,刷单要银行卡号的都是骗子。发现上当受骗一定要及时报警啊。”   ……   等到后备箱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包装纸壳的时候,褚铭越、林麦麦、辛未三人终于回到了面包车里。   褚铭越进车得第一时间就把车上内置的空调调到最低温度,褚铭越拧开一瓶水,仰着头两三口就见了瓶底,抽了几张车里的面巾纸,靠在椅背上长呼出一口热气。   林麦麦拿起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掏出粉底补着脸上花了一片的妆:“老大,怎么样我们这基层也不比你们前线直面犯人的活轻松吧。”   褚铭越想了下刚刚的场景心有戚戚,一双狐狸眼带着惯常得笑意:“不容易,不容易。”面对这些大爷大妈的基层群众,态度要好,下手要轻,还要解决一些听懂都很难的刁钻问题,一定程度上比直接上手铐抓罪犯还要难。   林麦麦:“小辛,清点下我们带出来的东西,应该都发完了吧。”   坐在后座的辛未手推了推黑框眼镜:“麦麦姐,东西都发完了。”   林麦麦:“都发完就行,就不用留到下次了。”   刚松了口气的褚铭越,轻挑了下眉头,语调不自觉地拔高:“下次?我们这种走进人民群众的活动多长时间一次啊?”   “按理来说,这种活动两个月一次。但是这个月是“全民反电信网络诈骗宣传月”,这种活动就不一定有几次了。还有组长,月初我们局刚开通某短视频的账号,局里拍摄和宣传的部分都是我们部负责的。”林麦麦打开手机,把发出去的视频怼到褚铭越的面前。   五颜六色的画面加上“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杂耍……”这种震耳欲聋的配乐,褚铭越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跟着震了一下。   辛未贴心地又拧开一瓶水递到褚铭越面前:“老大,要不再喝瓶水吧。”   褚铭越在接到姜局电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脑子里还萦绕着那些音乐。   姜局:“西郊有人报警,说在搞非法迷信活动。你们几个距离那边比较近,先出警过去。外勤组的人刚出发,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辛未在后面竖着耳朵,在看到褚铭越撂下电话之后,一向呆板的脸上难掩兴奋:“出警?!我们也能出警了?!”   褚铭越扎好安全带,把警车上的出警鸣笛打开。   褚铭越不太走心得随口应道:“出警啊,怎么了?”   辛未:“我自从来到警局还从来没有出警过。”   林麦麦在一旁开口解释:“我们是“网侦组”,一般这种出警的活都是交给外勤组做的。可能这次姜局是看老大在,也让我们跟着出警过去的。”   褚铭越:“那哥今天带你出警感受一下。”   小面包车踉踉跄跄地开出热闹繁华,大爷大妈们最常出没的菜市场。褚铭越按着导航越走越偏,感觉再往前走一走就要走出哈安市了。   褚铭越平稳地向前开着:“西郊我怎么记得之前都是一大片的荒地,现在也盖成了居民区了?”   林麦麦:“老大是本地人?竟然知道西郊之前是荒地?”   褚铭越点了点头:“我家一直都是在哈安市的,只是这些年一直在省里的刑侦队没机会回来。”   林麦麦:“怪不得。现在的西郊可和之前的大荒地不一样了,前些年盖成了一片豪华的别墅,现在可是哈安市有名的富人区。”   褚铭越把灰头土脸的小面包车停在了“聚宝名苑”的门口,三个人像是土包子一样站在富人区的门口。   黑金的配色大门,两边矗立着石狮子。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工移植的假山,高大的绿树向天而立,在这些绿树天然又强大的光合作用下,连着温度都比市中心要清凉了几度。   辛未吞了吞口水:“老,老大,门铃应该在哪儿按?”   这大门实在是不太像安了门铃的样子。   褚铭越把手堵在嘴边轻轻咳了咳:“门口应该会有保安……”吧?   没人会知道这玩意的门铃在哪儿?   好在也没让褚铭越几个人尴尬太久,一个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从门口走了出来:“你们是警察吗?”   褚铭越:“是你报的警?”   大门缓缓打开,女生把褚铭越一行迎了进去:“是我报的警。”   褚铭越把袖口的褶皱抚平:“行,先说说里面的情况吧。”   女生不小心和褚铭越那双含笑的双眼对视上,只觉得得心头的小鹿扑通撞了一下,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叙述这报警的原因。   褚铭越从着女生的话里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这家的老爷子因为爱狗丢失病倒了,听着意思应该离着驾鹤西去不远了。留下了一大笔还未解决的财产问题,下面的儿女找来一堆“走偏门”的行家正在家里做法呢。   褚铭越进到大门里面的时候,就看到满是土豪金配色的大厅里,左边是穿着大红色袈裟拿着禅杖的;右边是白胡子都到胸前,怀里抱着拂尘的老道士;中间是脸上画着脸谱,椅子上摆放着不知道是哪个动物的尊像,正放着音乐跳大神的;角落里似乎还有纹着花纹,带着宽大帽子搞神主的……   客厅的地上更是符印、香火应有尽有的……   饶是褚铭越都忍不住拍手感慨:“你们家族的信仰挺杂啊。”   “他们都是我这些叔叔阿姨找来的骗子!我爷爷还在楼上的卧室了,就是不给我爷爷送到医院看病!”女生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麦麦轻轻拍拍着小姑娘肩膀,温声开口:“我们会帮你的。”   辛未的嘴张了又合,想了半天都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按理来说他们这次出警是穿制服的,随便站在哪里都应该挺显眼的。但是他们的制服,在一众一看就花了大价钱的奇装异服里,看上去可真是“平平无奇”呢。   褚铭越拍了拍辛未的肩膀:“小辛,给姜局打电话,多调些人手过来。”   褚铭越扔下一句话,向前走了两步,拿出来下车时候顺手别在腰后的蓝白配色的大喇叭。   褚铭越温润又低沉的声音从带着电流廉价的大喇叭内传了出来:“我是警察,所有人现在停止手上的行为。”   ……   外勤组开过来的警车足有四五辆,才把这屋子里这些乌烟瘴气的一众全都带走了。   警车一路轰鸣着从着哈安市最富有得东郊开到了哈安市的警局。   哈安市警局内,屋内开着冷气,办公室内混杂着泡面和辣条的气味。门口执勤的小警员看到外勤组带着一堆人回来的时候,立刻把手里的雪糕背在了身后。小警员瞪大眼睛看着刑侦组的组长和新来的网侦部的褚组长走了过去,身后依次是和尚、道士、画着京剧脸谱的……   小警员的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兴奋的神色:我们警局也有处理娱乐圈案子的一天了?!   人依次走过之后,小警员才把已经化得直滴水的雪糕从身后拿了出来,连忙嗦了一口。   去而复返的褚铭越走到小警员面前,小警员手拿着雪糕,带着几分心虚的笑:“褚组长?”   褚铭越嘴角噙着笑:“把窗户开一开吧,咱办公室的味道有点太大了。”   这大夏天的实在让人受不了!   ……   褚铭越回到办公室换了身干净的短袖之后,才走到审讯室里:“小辛,人问得怎么样了?”   小辛摇了摇头:“问不出什么,这些人狡猾的很,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财产损失,刑侦组那边的人说,咱们也就是给这些人做下思想教育人,留个案底,人也就得放了。”   褚铭越翻了下桌子上的记录,停到某一页:“这些人里面怎么还有个未成年?”   小辛几乎是把这人的档案都背下来了:“不但是个未成年还是一个视力残疾的小孩儿。刑侦组的宋组长说这个小孩儿的教育工作就交给你了。”   褚铭越笑道:“小辛?”   正给褚铭越背着档案得辛未一顿,双眼带着求知欲地看向褚铭越:“怎么了?老大。”   褚铭越:“下次宋组长,再找你说什么都别答应,那臭小子惯会欺负新来的傻实习生。”   新来的傻实习辛未,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大。”   褚铭越走到档案上的那个未成年的审讯室内。   小孩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低垂着头,身后坠着一个白色的宽大帽兜。黑框的宽大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带着些病态,微长的头发垂在脖颈处。审讯室暗黄色的柔光照在小孩儿温顺的发顶,圣洁得像是误坠凡间的圣灵,仿佛在这人面前说什么都是打扰。   这形象出来也确实还挺能唬人的,起码看上去比这隔壁还在神神叨叨念经的假和尚更让人信服些。   褚铭越抱着臂膀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贺阳是吧?17岁,小小年纪不上学,怎么想出来做这一行的?说说。”   贺阳歪了歪头,清冷的语调带着几分无辜:“警察叔叔,我做什么了?”   这种十七大八年纪中二的刺头褚铭越见多了,褚铭越神色不变,脸上虽然带着笑容,问出来的问题确实一点都不客气:“不知道做什么了是吧?聚宝名苑里的人找你是去做什么的?”   贺阳:“找狗。”   褚铭越对于这个十分接地气的答案稍微有点出乎意料:“找狗?谁让你找狗的?”   贺阳:“徐盛。”   褚铭越眉头一挑,徐盛,就是那个已经昏迷被送去医院救治的老爷爷。   “他本人找你帮忙找狗的?”   贺阳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过长时间得暴露在这些电子设备之下,本就让贺阳开始产生不适。再加上对面的褚铭越一副笑面狐狸的样子,那双带笑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带着高高在上冰凉地审视,贺阳仅存的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   贺阳依旧是一副无辜的表情,清冷的语调里却带着与表情相违背得森冷:“再晚一点,徐盛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他的狗了。”   褚铭越刚要开口,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辛未抱着笔记本走了过来。辛未凑到褚铭越的耳边小声开口:“医院传来消息,说那个送去医院的老爷爷,抢救耽误太长时间了,人已经走了。”   褚铭越一下子坐直身子,笑意褪去,双眸似是利剑出鞘一般紧紧地注视着贺阳。贺阳脸上无半点惧色稳稳得坐在椅子上。   即使贺阳带着墨镜,但是一旁的辛未却好像看到了他们老大和这个少年之间,对撞产生出来噼里啪啦的火花。   辛未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现在跑应该还来得及吧? 第2章 :警局的茶也不好喝啊   从警局出来的贺阳,走到街边的拐角处,就把神棍一样的白色长袍大褂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露出里面宽松的半袖和下身宽松的沙滩裤。   六月的阳光总是很好的,贺阳单手勾下墨镜。那个写在档案上视力残疾的人,却拥有一双明亮又有神的琥珀色瞳孔,瞳孔的颜色被着阳光照射得似乎变得更淡了一些。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蓝色细密的线泛着光映入到贺阳的眼里,即使贺阳知道这些线实际上并不存在。   贺阳眯了眯眼睛,略带厌烦地轻“啧”了一声,从这沙滩裤里掏出来一个镶嵌着银边的正常眼镜扣在脸上。贺阳眼里的世界恢复正常,那些繁琐闹人的蓝色线消失了。   “嗡嗡”   贺阳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手机,一个黄色皮卡丘的壳子,是现在市面上很少有人会用的一款老年机。   贺阳接起电话,对面的男声顺着电流传了出来:“我这里怎么收到警察局的电话?你怎么跑警察局去了?”   贺阳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像是一个慵懒的大猫一样钻了进去。   贺阳:“意外。”   “意外去到警局喝茶去了?”   “嗯,不过没喝到茶,只有饮水机里的自来水,还是凉的。”贺阳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着电话,一边对开车的师傅到:“去东郊。”   对面电话的人:“……”   贺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有事吗?没事挂了,头疼。”   “我这有笔单子,具体的资料邮到你家去了。需要你做的东西资料上写的已经很清楚。材料收好之后我去取。不要再把材料用邮政平邮寄来了!”   贺阳激起敷衍的应道:“嗯,嗯,嗯。挂了。”   ……   哈安市警局的会议室内,姜局坐在主位上,其他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其他组的组长和组员。正中间的投影屏上挂着:   “哈安市富豪意外死亡”   “深扒富豪家族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富豪身死背后真正的原因”   “哈安市虐狗案缘何不破”   ……   褚铭越随意地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去:“那个富豪不是一个小时刚宣布死亡吗?这报道就出来了?”   林麦麦一边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得打着字,一边幽幽道:“电子信息的时代,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已经是正常的传播速度。”   刑侦组的组长宋壮壮:“姜局,这个富商的死把我们叫来做什么?”他刚审完的一堆笔录还等着整理呢。   姜局示意一旁的警员调下一段视频,保温杯手里来回转动,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姜局此刻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叫你们来当然不是来谈论这些八卦视频的。”   姜局背后的投影仪上面跳出来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一个黑乎乎看不清具体的是哪儿的环境。视频的背景是锈迹斑斑的铁笼,铁笼里面关着数条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的猫猫狗狗。   视频里的人只露出了一双手,手里抓着正在轻声呜咽的宠物狗比熊,白色的比熊毛发上带着已经干涸了的血渍。即使比熊的状态已经奄奄一息了,视频里的人似乎还觉得不够一样,拿着一根粗长又尖锐的针刺进比熊狗的身体里。比熊狗的身体条件反射的抽搐了起来,发出刺耳的悲鸣声。   退出这段视频,网站上面全部都是同一个背景之下,对于不同小动物手段残忍的迫害。足足有上千条视频,为了吸引人眼球视频的封面都是触目惊心的配图。   脾气火爆的宋壮壮忍不住骂出声:“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   姜局手指曲成拳头轻轻叩了叩桌子:“先听完再发言!已经有网友指出来视频发布出来的定位就是在“哈安市”。有人声称最近几个月哈安市一直都有丢狗、偷狗的情况,但是警局未受理,现在我们的官方账号和社交平台上面一水的全是问责我们不作为。”   褚铭越胳膊轻抵着太阳穴,脑袋极速飞转:“麦麦姐,统计下近三个月内走失宠物的出警记录。”   林麦麦快速地找到三个月内的报警记录:“哈安市各个分局三个月内有关宠物的出警记录有60起,关于宠物丢失的出警有25起,大部分的结案情况都是主人不在家忘记关门,宠物才跑丢的。”   基层警局里每天要处理的事情繁多又琐碎,丢失猫猫狗狗实在不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被忽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强行冷静下来的宋壮壮紧跟着开口:“这段视频是什么时候在网上广泛流传的?”   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的林麦麦立刻回答道:“和富豪徐盛死亡报告流传出来的时间一致,开头播放的那只比熊狗具传言就是徐盛丢失的那只宠物狗。”   褚铭越:“能溯源追踪到这个网站的IP地址吗?”   林麦麦摇了摇头:“短时间还无法破译……网民里已经有开始出价开扒网址的了。”   姜局长沉声安排:“这个案子目前的社会关注度很高。既然破解不了对方的IP,那就针对报案猫猫狗狗的主人,查一下丢失宠物时间段的录像,看一看能不能锁定嫌疑人……”   没等姜局长说完,会议室里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姜局长对着离电话最近的辛未道:“小辛,接一下。”   接完电话的辛未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褚铭越:“发生什么事情了?”   辛未略带颤抖的嗓音仿佛给本就燥热的办公室平添了一把更为炽热的火:“虐待动物的这起案子,犯罪疑似升级,有人受伤了。”   ……   东郊是哈安市另一处的城郊附近,这里本来也是打算像是西郊一样开发出来一片富人区的。但是开发商收购地皮之后就卷钱跑了,周围剩下了一堆破败残垣的房子,附近的居民也走了大部分。只有贺阳现住的院子连同隔壁的院子还完好无损地坐落其中。院子外面是破败的被推土机凿成沟壑的狼藉,只留下一片堪堪能并肩过去两辆车的小路。   贺阳让车停到了外面,手里拎着一包路上堵车的时候下去宠物店买的狗狗零食。隔壁的院子里住着年纪大的老奶奶,养了一条温顺的金毛。每次贺阳回来都会热情地摇着尾巴。出于人和动物之间有来有往的友好交流,贺阳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金毛带些礼物过来。   贺阳走到两个院子的中间,隔壁院子的门口有一道车辙印,贺阳握着购物袋的手有些犹豫。   隔壁来客人了?他不是很想和陌生人打交道,这些零食明天再送也行。   或者……   贺阳把零食拿出来放到了盘子里,把盘子放到了两个院中间的狗洞处。   贺阳蹲在狗洞的口,压着嗓子喊:“大毛,大毛,开饭了!”   独属于盛夏的热风卷过来,贺阳打了个尴尬的喷嚏。   贺阳觉得自己这个姿势稍显得傻逼了一些,撑着残存无几的面子对着狗洞口发出最后的通牒:“大毛,最后一次。再不过来,下次我可不会再给你带零食了。”   无狗响应,贺阳很有骨气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隔壁有点过于安静了,贺阳帅气又明艳的脸上陷入沉思。之前邻居奶奶的孩子过来看望的时候,祖孙三代在院子里热闹的能把这片的天给掀翻,大毛更是满院子乱跑。   木制的栅栏把两个小院围在一起,一棵樱桃树立在两个院子的中间。从贺阳的院子里能直接看到老奶奶的院子,隔壁的院子大敞四开着,院子里的椅子也摔倒在地。邻居奶奶一向干净利落,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院子这么凌乱。   出于和大毛多年来还算友好的友情,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贺阳走向了隔壁的院子。   “有人在吗?”   “大毛!”   “金奶奶!”   ……   隔壁的院子里一个人影和狗影都没有,贺阳顺着院子后面的侧门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贺阳脚步一顿,浅色瞳孔微缩。   篱笆院的侧面,金奶奶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街角飘来的树叶落在老人浸满血渍的围裙上。   ……   救护车和警车把这个平日里鸟都很少驻足的院子烘托着格外的热闹嘈杂,贺阳眼神淡漠又疏离得看着救护车匆忙得把金奶奶抬走,警察把隔壁院子拉上了警戒线。   褚铭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单手插兜靠在两个院子中间的樱桃树下,地上是一片鲜红熟透了自然下落却无人采摘的樱桃。   褚铭越:“请问……”   听到声音的贺阳下意识转过身。   在看到对方清透又有神采的双眼的时候,褚铭越轻挑了下眉,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瞎啊?”   贺阳:“……”   心情不太好的时候碰到一个讨厌的人,讨厌的人又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贺阳感觉自己的心情更不美妙了。   感受到贺阳面无表情的注视,褚铭越也自觉说错话了,轻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   “视力0.05度的时候定性为盲。”贺阳有些恶劣得挑了挑嘴角,单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我也没算是欺骗警察叔叔吧。”   褚铭越耸了耸肩:“我也没说你欺骗……”   褚铭越收回跑偏的话题,正色道:“你和金媛媛是什么关系。”   贺阳:“邻居。”   褚铭越对着跟在身后的辛未道:“都记着点。”   辛未拿着中性笔唰唰得在纸上记着:“嗯嗯。”   褚铭越又对贺阳开口:“你最后一次见到金媛媛是什么时候?”   贺阳:“一个月前。”   褚铭越:“这不是你的长住所?”   贺阳:“偶尔会过来住,警察叔叔问我这些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一切看似不可能的细节,都有可能是我们抓到嫌犯的有力线索。”褚铭越轻轻拍了拍面前少年的肩膀。掌下少年的骨骼瘦弱得可怜,像是风轻轻一吹就能散了的架势。   贺阳退后一步,带着明显嫌弃地躲开褚铭越的手:“那警察叔叔你快点问吧,我饿了,要吃饭了。”   褚铭越被气笑了,活这么大,他还是少有的被嫌弃成这个样子。   贺阳感觉有点头晕,今天的确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稍微有点犯了。面前的褚铭越却只在那儿耸着肩膀笑,笑得自己心烦。   贺阳被头晕弄得没脾气,闭着眼睛靠在大树上,无奈开口:“我说警察叔叔……咱能快点问话吗?”   “喝吧。”   贺阳感觉脸上一凉,张开眼睛,直接对上了旺仔牛奶罐上旺仔瞪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贺阳:“……”   褚铭越:“不是说饿了吗,先喝点垫垫肚子。”   贺阳接过旺仔牛奶,还是巧克力味的。贺阳喝得直皱眉,这巧克力味的旺仔牛奶有点太甜了。   褚铭越:“三个小时前你在干什么。”   褚铭越问完就沉默了。   这次换贺阳笑出声,明艳的脸庞带上几分促狭的笑意,嘴角还带着一对小梨涡。声音都好像沾染了树上樱桃的几分清甜:“警察叔叔,没记错的话,三个小时前,我一直是和您在一起的。”   褚铭越还想要继续问下一个问题,被贺阳出声打断。   贺阳手拎着旺仔牛奶罐:“警察叔叔,建议您在我身上浪费问话的时间不如去搜查一下,院子外的那些车辙印。过一会儿下雨了,这些车辙印被水冲干净了,就真不好找了。”   褚铭越一顿,抬头看向贺阳。这次两个人没有任何阻隔得直白对上了彼此的目光:“这次又是算出来的?”   贺阳像是感受不到褚铭越身上紧张的气压一样,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略显无辜地眨着:“天气预报上说的,要不警察叔叔你看下手机里的天气呢?”   一旁的辛未划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最新弹出来的一条消息:“哈安市局部蓝色降雨预警,市民们出行时请注意防护,佩戴雨伞等防雨设施。” 第3章 :确实有问题   过了不到半小时,东郊果然开始下起了细密的毛毛雨。贺阳从自己屋子里拿出了一把大红配大绿色的雨伞,自己撑着伞站在院子的房檐下面。半点没有让外面一圈人民公仆进屋躲雨的自觉,湿热的雨气更加闷得人心慌。   贺阳:“警察叔叔问完了吗?”   辛未抱着笔记本,隔着带着雨水的眼镜看向一旁笔挺站在雨中的褚铭越,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大?”   “走。”褚铭越利落的转身,长腿迈步走出院子。   辛未对贺阳礼貌的轻点了下头:“谢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贺阳不走心得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天气,应该喝上一杯多冰全糖的奶绿的。   贺阳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两个院子中间的狗洞上面,自己给大毛买的零食被散开在盘子里,被淋上了细碎的雨珠。   辛未跟着褚铭越回到了警车里:“褚组长,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褚铭越用着送给大爷大妈同款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水:“去壮壮那儿看他们那边沿着车辙印查的怎么样了?”   褚铭越顺着倒车镜,看到了那把大红配大绿的雨伞被主人放到了院子里的狗食盘子上。褚铭越看着娇气又神神叨叨的贺阳淋着雨走回了屋子里之后才发动汽车离开。   东郊清滩口,一辆眼看就要报废的二手面包车停在清滩的岸边。   褚铭越披着一身军绿的雨衣从车上下来,走到宋壮壮旁边:“这个面包车是作案工具?”   宋壮壮:“八九不离十,前车杠前面带着血迹,血迹样本和车上的指痕已经交给法医做采集分析了。”   褚铭越拎着裤子蹲下身,看着面包车上带着划痕的车牌:“套牌?”   林麦麦的声音从宋壮壮的手机里传了出来:“不是套牌!查到车的主人叫赵桐,男31岁,家住在碧水小区28栋,17层。”   褚铭越:“信息发给我,我去看看。”   刚从车后备箱里又翻出一套雨衣的辛未,雨衣刚系好扣子就又被拎回了车里。   辛未看着开车的褚铭越:“老,老大?”   褚铭越把车的雨刷打开:“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就说。”   “那个,那个老大,我是想说我们不是网侦组吗……”怎么干着外勤组的活?   辛未后半句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是褚铭越听出来了,轻笑出声:“怎么,你觉得网侦组就应该坐在办公室里面?”   辛未在后头小声嘀咕:“难道不是吗?”他来哈安市警局实习了三个月,起码在褚铭越没调过来当组长之前,他们组大部分时间都是抱着资料坐在办公室,给别的组做好后勤工作的。   褚铭越:“警局里的各组之间本来就是相互打配合的,不是你被分到哪个组就只会接触到自己组里那一部分的工作。下次我们组再去菜市场发毛巾的时候,我给你抓来几个外勤组的人一起发毛巾。”   辛未眼里顿时放出光芒来了:“真的?”   “真的,这有什么的?我能把宋壮壮都给你抓过来干活。”   姜局把自己从省刑侦队调过来也不是只让自己真的过来本本分分当网监组组长的,不过和姜局的私下交流就不必和辛未说了。   碧水小区28栋17层1703,   开门的人就是赵桐,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一米七的个子,头发油油的,脸上还带着几个青春痘,下意识得缩着脖子,人看上去怯生生得。   褚铭越把警察证和面包车的照片一起递了过去:“哈安市警察局,想问一下这个面包车是您的吗?”   赵桐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的确是我的车,不过它在一个月之前就丢了。”   褚铭越:“方便进去详细了解下情况吗?”   “方便的。”赵桐打开门,从鞋架子上拿出来两双拖鞋,把褚铭越和辛未迎了进去。   赵桐的屋子是一个50多平方米的单身公寓,客厅里白色的柜子放着一排手办,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电竞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排已经空了的听装啤酒瓶。   褚铭越看着手办柜子旁边放了几本JAVA的书:“您是做IT工作的?”   赵桐:“是做数据测试的。”   褚铭越坐在一旁的皮制沙发上,像是聊家常一样随口接话:“我上学的时候最头疼的科目就是这些算法了,学好JAVA的人真的很厉害。”   赵桐挠了挠发油的头发,腼腆一笑:“没有您说的那么厉害。”赵桐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褚铭越和辛未:“家里没有茶了,您多担待。”   褚铭越接过矿泉水:“没关系,能说下这台面包车的具体丢失的情况吗?”   赵桐陷入回忆:“这台面包车是一个月前放在我开回老家的时候丢的,家里那边监控设备不是很全,就没有找到面包车。”   褚铭越:“面包车丢失之后有报警吗?”   赵桐点了点头:“有报警的。”   ……   褚铭越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从沙发上站起身:“谢谢您的配合。”   赵桐:“应该的。”   褚铭越走到门口状似随意道:“您好像不是很好奇我们过来问面包车的原因?”   赵桐推了推眼镜抿了抿唇:“我想应该是我的面包车找到了是吗?您们过来核实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褚铭越收回看向赵桐的目光,语气轻松:“确实面包车找到了,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交到您的手上。具体时间我们会打电话通知的。”   赵桐:“那就太感谢了。”   褚铭越和辛未走到楼下的警车里,雨已经停了。天边的夕阳折射出来一道浅浅的彩虹。   辛未:“组长,我觉得这个赵桐有问题。”   褚铭越发动车:“嗯,觉得有什么问题说说?”   辛未:“那个就是感觉哪里有问题,尤其是组长您最后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这也太配合了吧!完全都不好奇警察找上门的原因。”   褚铭越听乐了:“怎么警察询问群众,群众配合还不好了?你不想要配合你办案的群众?”   辛未:“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组长您觉得这个赵桐没问题?”   褚铭越嘴角的弧度变淡,声音略低:“确实有问题。”   一个在哈安市住的起独立公寓,一身名牌鞋,工作是高薪的数据测试,买的起一墙手办的人,开一个就要报废的二手面包车,的确和整个人的身份配置有点违和。   听到褚铭越的回答,辛未向前倾身,抓着褚铭越的车背:“组长,您觉得哪里有问题?”   褚铭越简单的说了两句,“不过最后还是要看具体的证据,跟着你麦麦姐查一下赵桐的关系网,丢车的日期和他报警的日期是不是一致的。回警局看看其他组查的情况。”   .   晚上7点,哈安市警察局,灰尘扑扑的一众重新聚到了会议室里面,桌面上除了放着和案件有关的照片之外,还摆放着Pizza、汉堡、米线、浓茶和方便面……   “赵桐的确有报警和车辆挂失的记录,不过和他说自己丢失车的时间相隔了半个月。”林麦麦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说着最新调查出来的报告。   宋壮壮:“法医那边最新的对比报告,车上的血液就是金媛媛的血液,赵桐的这辆面包车的确就是作案工具。面包车上的动物毛发和之前报案对比的宠物毛发也能对上。”   褚铭越在桌上面翻出来一盒还热乎的皮蛋瘦肉粥:“开这辆面包车的人有线索吗?面包车上没留下其他人的指纹吗?”   宋壮壮:“指纹还在分析,这辆面包车应该还做过黑车拉人,里面有好多人的指纹。分析对比起来比较困难,现在优先分析方向盘的指纹。”   在褚铭越再开口之前林麦麦抢先开口:“哈安市市内的交通监控还没有查到有关这辆面包车的车辆记录,正在调查之前的监控录像。”   褚铭越:“受害人金媛媛怎么样了?”   辛未:“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手术结束,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还在昏迷当中。”   再往下的所有线索都需要等待的时间。   褚铭越一碗皮蛋瘦肉粥已经见底了,撑着身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把所有的线索在脑海里快速的过滤了一遍,分析比对:“如果那个网站里所有视频的猫猫狗狗都是现在开赵桐面包车的这伙人偷的,这些人又都在哈安市。他们会在哪儿呢?”   林麦麦立刻心领神会地调出来哈安市的地图,投到了正中间的屏幕上面。   宋壮壮顺着褚铭越的思路继续往下缕:“哈安市的市区内不太可能。大批量的宠物,即使是给每个动物都打了麻醉药,也没有办法确保药效过了之后动物不会发出叫声,放在市区很容易就会被周围的邻居察觉到。”   投影仪上哈安市区内被标注成灰色,剩下一东一西的两个郊区。西郊是徐盛的宠物狗丢失的地方,西郊住的都是富人区,可能性不大。剩下的东郊就是最新一起老奶奶被撞的地方,一同丢失的还有宠物狗大毛。东郊是荒废的开发区,偷窃后的宠物狗被犯罪嫌疑人放在东郊的可能性目前来看是最大的。   一直在一旁记笔记的辛未停下笔,小声地开口:“如果我是嫌疑人,把盗窃后的宠物狗都放在东郊,我就不会再在东郊偷狗,或者即使是在东郊偷狗我也不会在东郊撞人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一直在热络讨论的会议室里,因为辛未的话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   辛未连忙慌张地开口辩解:“我也是瞎说的。”   褚铭越赞赏地给辛未扔过去一根火腿肠:“说得很有道理。”   褚铭越又对着林麦麦道:“把所有疑似和这起案子有关丢失宠物狗的地点标注在地图里,我们一起看一下。”   盗窃的地点确实都主要在接近郊区的居民区附近,这些居民区的年头相对比较久远,安保措施不是很到位,大部分的居民区的监控设施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富豪徐盛的狗是唯一一起,在安保设施非常完善的情况下偷狗的事件。   林麦麦:“为什么嫌疑人会冒险在偷徐盛的豪宅里偷狗呢?”   宋壮壮烦躁的呼噜一把头顶几近光头的板寸:“这可能要等到抓到嫌犯的时候,亲自问他才知道。”   褚铭越像是呼噜狗一样呼噜了下宋壮壮衣服都快要绷不住的腱子肉:“壮壮急什么呢?破案需要时间。都是外勤组组长了,这道理怎么还不懂呢?”   宋壮壮不客气得把褚铭越的爪子拍下去:“我不懂,你懂,小铭同学你继续往下分析吧。”   在听到“小铭同学”的时候,褚铭越笑眯眯的脸上出现一丝龟裂。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回到案子上。   “把藏匿的地点扩大到哈安市下边的乡镇呢?或者说哈安市边郊和乡镇都哪里有狗肉馆?尤其是那种狗肉来源比较模糊的小店。”   林麦麦一边噼里啪啦搜索哈安市所有的狗肉馆,一边发出疑惑:“狗肉馆?”   褚铭越点了点头,一双笑眼里闪着自信又精明的光:“没错就是狗肉馆,除去疑犯比较头疼的“藏匿地点”这一个问题之后,剩下的最大问题就是在这些宠物狗被残害致死之后怎么处理?狗肉馆这种比较灰色的地带就是很合适的销赃渠道。”   褚铭越的背后传来一声缥缈又森冷的女声:“嗯,说得很有道理。”   胆大如褚铭越也还是被这声给吓到起了身鸡皮疙瘩,手里正喝着皮蛋瘦肉粥的勺子“啪叽”地掉在了地上。褚铭越僵直脊背缓缓地扭头向后看去。背后是一个面色青白,一头乌黑如墨的及腰长发的女生,瘦弱又矮小,白大褂穿在她身上都显得空荡。   褚铭越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对方的身后是有影子的。带着些警惕:“这位是……”   辛未在一旁贴心得开口:“这是我们局的法医叶梅,梅梅姐。”   叶梅把手里的透明袋扔在桌子上面:“方向盘上的指纹出来了,李大志,在哈安市下边附属新建村。”   叶梅木着的一张脸,嘴角牵起一个僵硬的弧度,眼里带着很难让人看出来是认可的神情,看向褚铭越:“确实是一个开狗肉店的老板。” 第4章 :汪汪大队!出发吧!   新建村的“大志狗肉馆”,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5,6岁大的小男孩。看到一堆人找了上来,门口还停着好几辆的警车。女人把男孩往身后拉,警惕的开口:“你们是……”   自觉是这一堆人里看上去最为和善的褚铭越走上前,把警察证拿了出来:“您好,我们是警察,想问下李大志现在在家吗?”   听到自家男人的名字,女人语气顿时紧张了起来:“大志,大志怎么了?他和大康哥去市里干活去了,大志是不是在市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被车撞了?还是怎么了?”   褚铭越安抚着李大志的妻子:“没事儿,没事儿。李大志人没事儿,就是一起案子可能和李大志有关,我们过来调查一下。”   李大志的妻子听到李大志人没事的时候,放松了下来。又听到褚铭越说和案子有关的时候又紧张了起来,急着为自己的丈夫辩解:“我们大志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褚铭越:“别担心。麻烦您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另一边的宋壮壮带着人去狗肉馆里面搜了一圈,隔着一段距离对褚铭越摇了摇头。李大志的确不在家。   从李大志的妻子口中得知,他们家的“狗肉馆”的生意这些年并不景气。一来是这几年人们的意识提升,很多人自觉抵制狗肉;二来他们这种店弄来正规的狗肉,成本又很高。狗肉馆的生意几近荒废。   店里的生意不足以养活一家子正常的开销,李大志便跟着同乡的大康哥出去打工。大约半年前两个人又回到村里,大志告诉自己妻子要重新开狗肉馆,他有了新的进货渠道。说在什么当地的自媒体宣传自家的店铺,这半年狗肉馆里的生意的确比之前要红火的许多。就是李大志和大康哥两个人时不时要出去进货,早出晚归的。   具体的进货渠道,在哪里进货,新媒体是什么。自从结婚之后就一心扑在家庭里,照顾一日三餐的妻子是完全不知道的,自家的男人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能带钱回来,也不用了解太多。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长腿在李大志的狗肉馆里看着。   乡村里开的饭馆,很多都会带着一个大的院子,院子里摆着一堆杂货。夏天的时候,饭桌就直接摆在了院子里,李大志家的狗肉馆就是这种结构。   褚铭越对着身后的辛未开口:“查到李大志的手机定位了吗?”   辛未:“查是查到了,但是定位是在东郊的护城河里面,应该是出事之后把手机给扔了。”   褚铭越站在一个视野最广的地方扫视着整个院子,李大志的儿子蹲在院子里架起的大铁锅旁边,捡着石子放到下面应该放柴火和煤炭的位置。   褚铭越走了过去,蹲在小男孩旁边:“小朋友,能告诉叔叔你在做什么吗?”   小男孩头也不抬得依旧在往里面填石子,带着点小朋友特有的大舌头:“火,呼呼,烧火,就热喽!”   看着石头放的差不多了,小男孩拽着锅底下的木头,把木头拉进又拉出。   褚铭越仔细地看着小男孩儿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之后对着辛未道:“查一下新建村是统一供热还是自烧煤?”   查询完的辛未:“组长,是集体供热。”   随着这些年对于环境污染的治理措施,哈安市很多农村也被要求变成集体供热,这其中就包括他们现在在的新建村。   褚铭越:“让麦麦姐再查一下李大志和那个什么大康哥有没有在供热系统或者锅炉房工作过的经历,查找的范围主要以新建村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听着褚铭越一连串的安排宋壮壮走了过来:“有什么线索了?”   褚铭越对着还在玩“烧火”游戏的小男孩仰了仰下巴:“这个年龄阶段的小朋友是最喜欢模仿大人动作的。这个馆子内能让小朋友学到这个“烧火”动作的只有外面这口大锅。 这个锅加热的原理,又明显和这个小朋友在做的动作不同。我怀疑,这个小朋友曾经被带去过其他的“工作地方”。”   宋壮壮挠了挠他半光滑的头:“这么细节的吗?小孩子记错动作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   褚铭越:“确实,也可能是我敏感了。但是,我们一直在猜测那些宠物狗被放在了什么地方。如果是锅炉房这种夏天完全不需要工作的地点,平日里也不会有人经过,锅炉房附近往往也不会有人居住……”   “的确是一个隐藏的好地方!”宋壮壮双目放光左拳拍右掌,直接给林麦麦打过去电话:“怎么样?找到李大志烧火房的经验没……”   褚铭越:“也不一定是锅炉房……”   林麦麦:“这两个人都没有锅炉房,供热系统的工作经历。”   褚铭越和宋壮壮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失望的神色。   宋壮壮:“那这条线索也断了……这两个人到底能把这些宠物藏在哪儿呢?”   褚铭越抱着臂膀再次陷入思考。   电话那边的林麦麦再次出声:“虽然没有锅炉房的经历,但是我在李康的工作经历里面,找到他曾经在新建村火葬场工作过一段时间。”   褚铭越立刻把视线凝聚在了宋壮壮手里的电话上。   宋壮壮不由得拔高音调:“火葬场?!”   “没错,就是火葬场。这个火葬场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荒废了。”林麦麦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并且,我查到了火葬场附近这几天的监控,看到了那辆面包车进出的录像!”   林麦麦:“汪汪大队!出发吧!”   “……”   褚铭越:“要不咱还是换个名字吧。”   .   东郊,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的贺阳,迷迷糊糊的走到院子里。下意识地对着隔壁院子吹了声口哨:“大毛!”   空旷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贺阳一愣,白天的记忆慢慢苏醒。染了血的围裙、扰人的警笛声、有点烦人的警察……   贺阳把自己的伞收了起来,没有再摇着尾巴欢快吃狗粮的身影了。   贺阳揉了揉发闷的胸口:“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贺阳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面,看到了白天被自己随手放到桌子上的旺仔牛奶瓶: “就凭着那个笑起来眯眯眼的狐狸能把大毛找回来吗? ”   贺阳仰着头往着天空上忽明忽暗的星星,六月的晚风从南向北吹。贺阳好像闻到了隔壁老奶奶常做的面点的味道,每次自己回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都会给自己送来自己亲手做的食物。隔壁是一个热心肠的邻居奶奶还养了一条和自己关系不错的狗。   现在人和狗都不在。自己收了邻居老奶奶那么多的好吃的,不做点什么的话,好像很过意不去。   那就还是做点什么吧……   贺阳摘下眼镜,那些蓝色细密的线再次浮现在视野当中,纷繁的信息一条一条接踵而来,杂乱无章地充斥在贺阳的脑海当中。贺阳仿佛置身在浅蓝色的海洋,周围是无数交错混乱的线和数字,涵盖着庞大的电子信息。   贺阳不适地皱起眉头,他能够看见这些虚拟的网线,被加密覆盖的信息,被刻意清除过的痕迹……只要他想,他能够找到任何曾出出现在网络上面的一点一滴。   贺阳率先找到了距离这个小院子最近的一家便利店的摄像头,这是来到小院最便捷的一条路。摄像头里近日的内容像是电影一般在这贺阳的脑海里放映。   七日里的陌生人、形迹可疑的人、带着狗……   贺阳像是在某个庞大的搜索引擎当中不断地添加标签缩小范围,海量的电子信息飞速地在贺阳的眼前划过。不断地精确地筛掉一批,再留住一批,反反复复在这个庞大的信息海洋里面,不停地进行着加减的运算……   找到了!   在便利店自动贩卖的机器里找到了一个并不是十分明显的货车身影,司机特意避开摄像头。贺车面前的保险杠上边有不是很明显的血迹。最为主要的一点,他们这个地点,对比前几天的录像,只有这个货车是最为可疑的。   耗心神的搜索,让贺阳的脸在初夏的天气泛着幽冷的惨白,贺阳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额头上蒙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够,还不够,还没搜到大毛被这个人拐到哪里!   贺阳仿佛在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世界里无线缩小,也变成了脑海里无数细密线和飞快跳动数字中的一个。贺阳踏在便利店摄像头的网线上面,一瞬间一条线分裂成无数条线,每个线的尽头是周围一切有可能录到偷狗人身影的摄像头。   贺阳就这么扩大、搜索、沿着一点细枝末节的痕迹,无线放大、捕捉……终于找到那个人驻足的终点——新建村废弃的火葬场!   贺阳微微颤抖着抬起手把眼镜重新覆在了脸上。   贺阳的视线里重新恢复正常,绷直的腰身放松下来紧贴着在背上,贺阳轻呼出来一口气。湿透的发尾黏在脖颈上面,贺阳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一双桃花眼在夜空之下带着闪着耀眼的光芒。   贺阳:“大毛,等着我带你回来。” 第5章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夜晚的新建村显得格外安静荒凉,村里人的年轻人大都外出务工,只剩下垂暮的老人带着年幼的孩童早早的熄了灯,陷入梦乡。   被荒废的火葬场,四周围绕着无人清理疯涨的杂草,在这夜幕之下更显得幽暗的森冷。随风浮动的空气当中似乎还带着灼烧后灰烬的味道。   警车被停在低矮的山坡后面,褚铭越摊开林麦麦传过来火葬场的结构图,旁边围了一圈人。   辛未看着地图:“这火葬场未免也太四通八达了吧!”有着前门后门不说,两边还有好几个通向外面的侧门。   褚铭越把几个明确带门的地方都标注出来:“火葬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讲究的地方,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身份的人从什么方位的门进场,出去的时候不能从进来的地方走……越小的地方对这些规矩越发的讲究。”   辛未忧心忡忡地开口:“这么多的门,我们抓捕起来岂不是很困难?”   褚铭越弯着一双笑眼开口:“是挺困难的,但是再困难我们也得做不是?”罪犯就在里面,他们这些警察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绳之以法。   褚铭越和宋壮壮两个人埋头安排人手,每个标注的门上面都分配了几个人堵着。根据林麦麦看监控传过来的结果,现在火葬场里面不出意外的话就只有李大志和大康哥两个人。人倒是好抓就是里面这个地形太复杂了。   褚铭越:“把这个周围都按上我们的摄像头,现在我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贸然进去危险系数太大。先守一段儿时间看看这两个人会不会出来。”   无论是出来觅食,还是透风,人总是要出来的。安心在这里守着,看谁能耗过谁。   凌晨两点,褚铭越和宋壮壮坐在充斥着六神花露水的面包车里,皆是两眼充斥着血丝地盯着几处新装好的摄像头。   宋壮壮后槽牙嚼着槟榔破口大骂:“这候在这可是太熬人了!还他妈的不如冲进去来得痛快!”   褚铭越给自己开了第三罐的红牛,慢悠悠地饮了一口:“挺大岁数的人了,你急什么。”   宋壮壮横了褚铭越一眼:“敢情不是你在警校轮着从洗衣房里卸下来的钢管找人干架的时候了。”   褚铭越回想了下自己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段中二的时光,不由得笑出声:“多少年前的事了,难为壮壮你还记得了。”   宋壮壮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只是提醒某人,别以为现在披上了个老好人的狐狸皮,就当别人不知道你那骨子里头可是个豺狼虎豹的主!”   “喂!喂!这话让你说的,我好歹也是个正义的人民警察。”   宋壮壮手搭在车背上,转过身看着褚铭越:“说真的,你是怎么想不开从省刑侦队里退下来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年前可是刚又升了一阶,就这么退回到哈安来了?”   褚铭越嘴角的弧度敛了起来,死盯着监控录像不看宋壮壮,胡扯了个理由:“退回来养老。”   宋壮壮优美的口吐芬芳:“滚蛋。”   不到30岁的褚铭越回来养老,放P呢?!   对讲机里传来斯拉斯拉的声音,警局成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三号口有人进去了!”   三号口的摄像头并没有显示出来有人走进去,褚铭越开车到三号口附近,找到传讯的兄弟。   宋壮壮:“什么情况?三号口 什么时候进去的人?”   “是从那儿进去的。”那人指了指三号口旁边的一处被杂草覆盖住的地窖,位置正好处在监控的死角:“人是从这里进去的。”   宋壮壮看着乌漆吗黑的地窖:“这可真是狡兔三窟,小鬼见阎王口是飘着进的!”   “现在怎么办?”   褚铭越弯着腰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防弹衣一些列出警的装备,娴熟地给自己套上:“进去看看吧,人要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这一晚上真就光在这儿给蚊子做奉献了。”   宋壮壮带着一批人在外面寻找还有什么遗漏的“暗门”,褚铭越带着一队人分别从里面进去探察情况。   褚铭越绑着个绳子,也顺着那个地道溜了进去,褚铭越稳稳落地,激起一阵灰尘。   正对着的是一个铁皮做的门,门上带着经年沉积下来斑驳的铁锈痕迹。铁门被人打开了一道不太大的缝隙,褚铭越贴着缝隙走了进去,回身的时候脚不小心挂到了门,铁皮剐蹭着地面摩擦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好在门口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   幽黄的灯光悬在房梁上面,地面上随处可见裸露出来的电线。四面都是玻璃墙,里面放着黑的、桃木红的骨灰盒,每个骨灰盒前面都摆放着一张黑白照,慈祥得笑满了一墙。   这里是地下一层,间或能听到从上面传来的悲鸣声,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配合着空气里铁锈的味道,让人不禁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贺阳,被着满墙人盯着的有些头皮发麻。大无畏的脚不自觉地向后撤了一步,小声地念叨了一句:“打扰了。”   大毛是被带到这里来的,贺阳敢确定,地窖进来的这条路是他选择特意避开里面的人和外面警察的监控选择的。只要把大毛悄无声息地带走,他就功成身退了,贺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这火葬场里的位置的确在他眼里都暴露无遗,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他看不明白这些电子地图……   贺阳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半夜2点钟在一个废弃的火葬场里,妄图某个阿飘显灵能让他这个“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对地方。   贺阳不知道自己胡乱地转了多久,终于让他碰上一个向上走的台阶。   沿着墙壁上挂得歪歪扭扭“安全出门”的提示,贺阳找到了间屋子。里面剩菜发出来馊的气味顺着门缝传了出来。贺阳推开门走了进去,是一个只有20多平方米的像是打更的屋子,桌上堆积成小山的垃圾,不知道放了多久泛黄的被褥。   大毛不会在这里,贺阳刚想要退出去。就听到鞋底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有远及近的传来。   贺阳脚步一顿,眼神迅速地扫过这间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单人床和一个破破烂烂的衣柜。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单人床地下,然而已经发酵了的泡面汤就赤裸裸地洒在床下面,衣柜的情况不用看也能猜的出来是什么德行。   多看一眼都能反胃得吐出来,贺阳属实不想委屈了自己。贺阳从兜里掏出一包纸,纸包着手从这桌子上捡了一把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水果刀出来,贺阳便拎着个只有三寸长的水果刀赤条条地躲在门后面。   拖沓的脚步声音一点一点逼近,贺阳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已经生锈了的铁门。白净的手紧紧地攥着水果刀,从没有和人产生过正面冲突的贺阳略有些紧张地滑动喉结。   在这贺阳没注意的背后,一双大手悄无声息地从黑暗当中伸了过来……   屋子的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同时,贺阳一把被拉进了身后那个他颇为嫌弃的衣柜里。   贺阳一双水润的桃花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时瞪大。   “别害怕,我是警察。”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这贺阳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贴在脖颈的后面,贺阳不习惯地微微侧着头。   “别动!贺阳。”身后的声音低喝了一声,随后小声解释道:“再挤这个衣柜就要碎了。”   外面的那个人走了进来,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胖子,大约40左右岁,带着一身贺阳躲在衣柜里都能够闻得到的酒气。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只,酒醉的蝴蝶……”酒醉的胖子从这兜里兜里掏出手机,同这那边说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   胖子:“上媒体了?就算上媒体又怎么了?那些警察要是能抓到我们早就抓到了!”   “这个时候你怨我有什么用?我被抓到你也别想好过!我们抓这些个畜生回来是干吗的?你比我有数?这个时候想收手晚了!你不如考虑下给我多少封口费,到时候警察真把我抓住的时候,我能不把你供出来。”   “那死老太太竟然脱离危险了?我就说当时就应该直接碾过去的!就李大志那怂货!看到撞人之后差点吓尿裤子。”   ……   胖子又和电话里的人说了一通才撂下电话,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后背背对着贺阳现在的位置。手机放着超大的音量正美滋滋地刷着某短视频App。   在这死胖子说金奶奶是“死老太太”的时候,贺阳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又听到说差点就直接开车碾过去的时候,贺阳彻底怒了。恨不得立刻出去给对方一刀,奈何身后的人一直在箍着自己,动也动不了。   感受到对方竟然还在挣扎的时候,身后的褚铭越恨不得把贺阳的脑壳敲碎,看看这张圆润的小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褚铭越是按照林麦麦给的地图找到这间屋子的,这屋子明显就是有人在居住。想着等到人回来,趁着睡着的时候一击制服。结果这屋的人没等到,竟然等到了缺心眼的贺阳这个傻小子!   开始的时候他怀疑贺阳是和对方有什么不法的交易,不然贺阳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结果褚铭越就看到贺阳娇娇气气地捏着一把水果刀,就直挺挺站在屋子内,打算和人家肉搏。看到贺阳这波操作的时候,一向好脾气的褚铭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差点心梗过去。   这败家熊孩子!   为了让贺阳不打草惊蛇,褚铭越眼疾手快地把贺阳也拉到了衣柜里。一手从背后伸出来快速地捂住贺阳的嘴巴,一手捏着贺阳握着水果刀的手腕。   贺阳用着手肘向后怼着褚铭越,这家伙再这么捂下去,自己真的要憋死在这个酸臭的衣柜里了!   他怼,他推,他俩在这狭小的衣柜里扑腾霹雳,本就脆弱不堪不知道是哪个年代遗留下来的古董衣柜,被两个人挤得直晃悠。   “谁!谁在里面!” 胖子灵活地从床上惊起,从这泛黄的枕头地下掏出一把菜刀,向着褚铭越和贺阳在的衣柜走了过去。   褚铭越整个人都无奈了,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故意来增加自己任务难度的?褚铭越一脚踹出衣柜,用了个巧劲儿卸了贺阳手里的水果刀,单手把贺阳推到身后的墙角:“老实点待在这儿。”   褚铭越拿起别在腰后的甩棍:“警察。李大康,你最好放下手里的武器。”   “我去你妈的!”胖子李大康挥着菜刀就向着褚铭越看了过来。   褚铭越单脚勾住一旁的桌子腿,利落的一个侧踢,桌子连着上面的锅碗瓢盆和汤汤水水直接向着李大康倒了过去。   褚铭越直接踩到桌子的背面,把李大康死死地压在下面。长腿径直踢开胖子手上的菜刀,手掌准确无误地抓住胖子肥厚的肩膀,膝盖一弯顶在李大康的手肘处。另一只手从这口袋里拿出手铐,直接就给人拷上了。   贺阳看了看地上的水果刀,沉思了两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脚把水果刀踢进了衣柜地下的缝隙里。   褚铭越扭头看着贺阳:“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做法有多危险!”   贺阳低着头看着地上方便面的汤汁缓缓地流向自己的脚旁边,贺阳向着一旁缓缓地挪了一小步。   看到贺阳小动作的褚铭越:“……”   就离谱! 第6章 :去抓叛逆少年   褚铭越用着对讲机和外面的宋壮壮沟通:“抓到了一个人,还剩下李大志没看到。让兄弟们在外面盯紧点,我先把手里的这个带出去。”   褚铭越一手抓着李大康,看着还在旁边站着的贺阳:“走吧。”   贺阳仰着修长的脖颈:“你先走吧。”   褚铭越蹙起眉头,感觉多年来的修养,险些在贺阳这里破功。语调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你不走?”   贺阳一张精致帅气的脸上写完了不耐烦:“我说你先走吧,我要去找大毛。”   “找谁?”褚铭越脑子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大毛”是何方神圣。好在贺阳倒也还算是“贴心”地解释了一下:“大毛,我隔壁的那条狗。”   褚铭越感觉不是自己脑子不正常就是贺阳脑子不正常:“你大老远地从东郊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一条狗?!   贺阳:“有什么问题?你们这一群人不也是过来找狗的吗?”   “我们这群人是来找狗的?”   他们这群人还真是来找狗的,褚铭越感觉自己都要被贺阳气糊涂了。   褚铭越:“我们是警察,你是吗?你一个未成年白天搞诈骗,晚上一个人跑来火葬场探险来了是吧?”   贺阳被褚铭越一句又一句地怼得脸阴沉地快要快要滴出水来了,贺阳转身就走,不想再理褚铭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褚铭越:“你给我站住!”   贺阳全当没听见一样大阔步地往前走。   褚铭越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点上来了,打开对讲机:“联系几个现在离我最近的兄弟,先把李大康带上去。”   宋壮壮:“那你呢?”   褚铭越:“我去抓叛逆少年!”   “什么少年?你在火葬场还看到少年了?你别是撞到鬼了吧。”宋壮壮满头的问号,还没等继续问,褚铭越就把通讯给挂断的。   褚铭越等着人过来,把李大志交给其他的警察,自己则顺着贺阳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褚铭越以为自己得追一会儿才能把人追上,结果刚转了个弯,就迎面遇到了再次迷路的贺阳。   两个人皆是无语地看着彼此,贺阳扭头就走。   “贺阳!你给我站住!”褚铭越三步两跨地就抓住了贺阳的手腕:“你现在立刻和我从这里出去。”   贺阳尝试着挣脱开褚铭越的钳制,谁想到这个比自己还矮了几公分的家伙力气这么大,自己甩了半天,反倒是把自己的手腕甩得生疼。   打不过的贺阳开始讲道理:“我真的要去找大毛,大毛被那个狗人打了麻醉,关在笼子的时候又拿着铁棒揍了好几下。大毛再不救治的话,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贺阳仿佛亲眼看到了一样的叙述,褚铭越挑了挑眉:“算到的?”   贺阳:“……”   “你不是警察吗?能别这么封建迷信吗?”   被一个搞算命的小骗子,劝说自己别封建迷信。褚铭越都被气乐了:“好不说封建迷信,你得给我切实的理由。现在你没头苍蝇一样大晚上地在这么大个火葬场里乱窜,你不小心掉到火炉里烧成灰了怎么办。”   贺阳轻叹了口气:“带手机了吗?”   褚铭越掏出手机递给贺阳:“要给谁打电话?这附近的信号不好。”   贺阳接过褚铭越的手机低着头,贺阳的镜片划过一道不是很明显的蓝色柔光,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图像几经变化。   贺阳细长的手指装模做样子地在手机上随意按了几个按键之后,把手机怼褚铭越的面前。   褚铭越在看到画面的时候呼吸一窒,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贺阳。   褚铭越只有6寸的手机屏幕里,那里面显示的赫然是火葬场里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右下角还贴心地有一个火葬场的地图。   贺阳轻按了一个按钮,大毛被关在笼子的画面被放大,大毛和其他一些萎靡不振的宠物狗被关在同一个废旧的铁笼里,几个小狗互相依偎着,为彼此舔舐毛发。   贺阳:“看到了吗?不光有大毛,这里面的所有狗狗的状态看上去都不是很好。”   褚铭越看到大毛在的背景和那些网上流传出来的背景就是同一个!   褚铭越立刻联系了林麦麦,接到通讯的林麦麦:“怎么了,老大”   褚铭越:“你现在能调出来这里所有的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吗?”   林麦麦被问的一头雾水:“哪里的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火葬场吗?”   听到褚铭越肯定的回答之后,林麦麦有些抓狂:“我说褚组长,你把我们“网监组”想成黑客帝国了吗?不说现在我们有没有这个火葬场内部的权限,就算是有了。这可是荒废了大半年的地方,整个地方的电闸都拉了,我上哪儿给您调出来摄像头的画面啊。”   褚铭越颇为头疼地把电话挂断了,神色复杂地盯着手机上被林麦麦各种否定不可能调出来的画面:“现在这些画面能转到我同事的设备上吗?”   贺阳摇了摇头。   褚铭越:“是不能还是不想?”   贺阳头一偏,拒绝回答问题。   褚铭越手缕了一把头发,叹了口气,大步向前走。手还被褚铭越拉着的贺阳,歪着个身子被迫跟着褚铭越走了几步。   贺阳左脚拌着右腿,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你干吗?!”   褚铭越眼盯着手机里的画面:“不是说要找大毛吗?”   贺阳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褚铭越不答,手机的摄像里李大志在的位置暴露无遗,他对着电话另一头的林麦麦开口:“李大志在一楼左手最里面那间屋子,他手里有枪目测应该是麻醉枪,派人过去的时候记得注意点。其余人来负一层的地下室,藏匿动物的地方找到了。联系最近的兽医,这些小动物们状态都很不好,急需救治。”   褚铭越部署好之后,松开贺阳的手向前走。这里面的危险分子都已经被抓到了,剩下的也就是偶尔从脚边蹿过的老鼠还算危险。   贺阳的脚边刚刚溜过去一只老鼠,贺阳直接原地跳出来个桑巴舞,一下子扑到褚铭越的身上。   褚铭越感觉好像自己出警的时候带了个亲戚家的熊孩子:“老鼠走了,下来吧。”   贺阳垫着脚踏回到地面上,主动地攥住褚铭越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们快点去找大毛吧。”   褚铭越瞟了眼贺阳,放任贺阳牵着自己的手。   地下室最角落的屋子里,铺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宠物好几天都没人处理的尿骚味道。   感到门被打开,这些一直以来被养在家中亲人的小狗,第一个反应是集体缩在角落地,呜咽着不停瑟缩。   “大毛。”贺阳在一个铁笼子里找到了大毛,对比其他关在这里许多天的小动物,大毛的情况看上去要好上许多。   褚铭越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一松,刚才连泡面汤汁都嫌弃的贺阳。直接走到脏兮兮的铁笼旁边,抱出来毛发上沾染血迹的金毛。贺阳小声地轻轻拍着金毛,白色的短袖立刻被弄脏了。金毛的腿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脱臼了一样搭在贺阳的掌心里。   贺阳心疼地给大毛吹气:“你找的那些宠物医生什么时候来啊?能不能快点?你们出警的时候不知道这些动物都生着病吗?怎么不提前找好医生啊。”   被“尖酸刻薄”对待的褚铭越,好脾气地回答:“要不你行你来?”   ……   等到把所有的动物都从工厂里救出来的时候,本就白天会比较长的六月夏日,此刻已然大亮了。   褚铭越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警车里面,身上带着火葬场里面难闻的气味。褚铭越伸手向后座想掏一件衣服的时候,手突然摸到了属于人体的温热。   褚铭越身子一僵,本来忙了一夜困倦的脑子一下子就吓清醒了,缓缓地转头向后座看去。   自己的警服披在一个人的身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米八多的个子不太舒服地蜷缩在后座上面,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睡得也不太安稳。   看到是贺阳的时候,褚铭越松了一口气,好歹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褚铭越伸手推醒贺阳:“醒醒,在车里睡容易感冒。”   即使是大夏天的早晨温暖还是会冷的,尤其是他下车之前忘记把空调关上了,这臭小子就对着冷气睡着了?   “嗯……”贺阳把警服直接扣在脑袋上不理会褚铭越。   褚铭越把警服拽下来,手臂碰到了贺阳的额头,带着明显过高的热度。   “发烧了?”褚铭越掌心直接覆到贺阳的额头上,那温度怕不是把鸡蛋放在上面都能煮熟。   “难受……”贺阳半睁着眼睛,眼尾因着发烧的缘故泛着红。呼出来的热气打在褚铭越的手背上面,热的痒痒的。   褚铭越:“我带你去医院。”   褚铭越和宋壮壮对接了下剩余的工作,好在这次的嫌犯还都算顺利的转到了,后续的工作交给他们外勤组审就好了。褚铭越把在躲在衣柜时候听到李大康的对话告诉宋壮壮:“他们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他们俩个未必是主谋。”   把这些小动物偷出来容易,虐待这些小动物拍摄视频,并且发到网站上赚钱,就不像是两个40多岁没什么大文化的农村中年男子能做到的。   去医院的路上,生病了的贺阳倒是看上去比昨天在火葬场里横冲直撞的时候乖多了,带着一副银色的眼镜安安静静地靠在车后座。   褚铭越有心想问贺阳是怎么弄到火葬场里面监控的,但是贺阳现在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不舒服,人还未成年,等到人好之后再问吧。   挂号、看病、开药、打针,褚铭越看着大夫把吊瓶插到贺阳的手背上之后:“你现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高烧40度,这臭小子可真行,大夫说再烧一段,人直接就能烧成脑炎了。   贺阳睁开一只眼睛,歪着头看着褚铭越:“警察叔叔都像你管的这么宽吗?”   “……”褚铭越想敲一下贺阳的脑壳,手要落下的时候又想到医生说这可是眼看就要烧坏的脑子,褚铭越准备敲脑袋的手往下改成扯贺阳没多少肉的脸,笑得一脸“核善”:“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包子、豆浆、油条、豆腐脑、鸡蛋灌饼……忘记问贺阳喜欢吃什么,褚铭越索性把早点铺子里的种类买了个遍。路过超市的时候,褚铭越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发烧的时候家里大人总会给自己买瓶黄桃罐头。   褚铭越左手拎着一大兜早餐,右手拎着黄桃罐头还有一些零食回到医院的时候。那个本该坐在椅子上等自己回来的人不见,只剩下悬在房梁上的吊瓶,里面还挂着两瓶药水…… 第7章 :都是畜生啊   褚铭越是在五楼的住院部找到贺阳的,贺阳安静地站在病房外面,看着刚从病危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金媛媛。   年过花甲的金媛媛身上插满了管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蜡黄色的暮气。白色的被子下面是金媛媛被撞之后只剩下一条的腿,60多岁的金媛媛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再想要截肢像是正常人行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再剩下的岁月里,金媛媛只能躺在病床上。   贺阳:“她是我见过最有活力的老太太,每天不是在院子里种花,就是研究最新的甜品,每个月都会收好多的快递,前一天穿的衣服第二天绝对不会再穿。明明自己的儿女在城里都住在宽敞又明亮的楼房里,却还是选择一个人住在那个小院子里。她向往自由,不肯屈服在时光框给她的年岁里面,明明可以当我奶奶的年纪,却非要让我叫她“媛姐”。”   最渴求自由的人,却折在了追求自由的路上。   褚铭越看着贺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这种情况,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时候,再多的语言在鲜血淋漓又惨淡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贺阳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正好撞到褚铭越伸过来打算安慰安慰的掌心。   贺阳蓬松的头发划过褚铭越的掌心,因为高烧而带着些水润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疑惑:“嗯?”   褚铭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谁让你把针头拔掉跑来这里的?”   贺阳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在褚铭越拎着着的早餐袋里翻出一杯豆浆,插上吸管喝着。   褚铭越把贺阳压回吊瓶的地方,兜里的手机震动,是宋壮壮打过来的电话。李大康和李大志的确就是这些偷狗案子的主谋,包括开车撞金媛媛,也是李大康酒后开车故意而为。   他们的背后确实有一个人,给一大笔钱要求他们拍那些虐待动物视频,后续由背后的那个人上传到网站上。那些不堪折磨至死的动物们则由他们开车送到李大志的狗肉馆,卖给那些不知情的客人。形成一条偷窃-抓捕-售卖一条简陋却分工明确的产业链。   贺阳手上还绑着针头,褚铭越在前面帮忙拎着吊瓶。两人一起走进警局的时候,受到一堆人的注目礼。   贺阳:“我说警察叔叔,我还不能回家吗?”   褚铭越斜着眼睛瞥了一样贺阳:“你还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你大半夜得会跑到新建村的火葬场,并且你还有火葬场里的监控视频。”   贺阳歪着个身子靠在墙上:“警察先生,我大半夜跑去新建村应该不犯法吧?再说……”   贺阳腰微微弓着,手搭在褚铭越的肩膀上,歪着头靠近褚铭越的耳畔,脸上表情无辜,语气里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那些视频可是在警察叔叔你的手机找出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褚铭越一顿,下一秒皱着眉头把贺阳给推开:“手放低点,针头回血了!”   贺阳:“……”   贺阳低头看着被褚铭越拍下来的手,针头的位置确实有血倒流进胶皮管里面。   贺阳开始耍赖:“我困了,我要睡觉!我现在是病人,这里是警察局,我就算是个犯人,你也不能虐待我吧?”   褚铭越嘴角抽了抽,被这臭小子不要脸的样子彻底弄无语了。   褚铭越把人带到自己办公室的休息室,最里面有一张单人床,褚铭越把吊瓶挂在了一旁放档案的柜子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过半个小时之后我来跟你拔针。”   贺阳直接躺在床上,留给褚铭越一个后脑勺。   褚铭越:“把鞋给我拖了!”   两双限量版的运动鞋在空中划过七扭八歪的弧线,而后一左一右地落在了地上。   褚铭越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忍住了在警局里“施暴”的冲动。   警局的会议室内,褚铭越是最后一个到的。一群人已经零零散散地坐在会议室椅子上。熬了一夜的警员们,都红着眼眶萎靡地靠在椅子上。   宋壮壮:“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子怎么回事?”   褚铭越坐到宋壮壮旁边:“一句两句很难解释清,人应该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先说这个案子吧,李大志和李大康背后运营那个网站的人有什么线索了吗?”   宋壮壮摇了摇头:“背后的人很谨慎,每次联系他们的时候都是用的运营卡,搜索不到来源。甚至给李大志和李大康钱的时候都是提前放到一个地方,人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褚铭越点了点头:“他们两个有交代每次抓狗的时候,是自己蹲点的吗?”   宋壮壮:“在哪里抓狗,抓谁的狗。有的是他们两个蹲点蹲到的,有的是背后的人联系他们告诉他们去哪抓狗的。西郊偷金媛媛的狗就是他们两个蹲点抓的,东郊的那个富人区的狗则是背后的人让他们抓的。”   褚铭越单独把东郊富人区丢失狗的照片拎了出来:“这张照片显示的背后那个人情绪太过明显。”   为什么会一改之前低调抓捕的性格,冒着暴露的风险去保安如此严密的地方抓人呢?   褚铭越:“他们两个有说是那天是怎么抓到的吗?偷狗的具体细节。”   宋壮壮摇了摇头,他们还没问这么细节的问题,光是把那些报警丢狗的,一个个比对问话就已经花费了好久的时间。昨夜出勤跟着抓捕的兄弟们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褚铭越:“大家该休息休息,该下班的下班。人已经抓回来了,那些被偷的狗也都找回来了。案子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兄弟们辛苦了。”   大家稀稀拉拉得摆手,一边打着哈欠儿:“不辛苦,不辛苦。”   褚铭越拍了拍宋壮壮的肩膀:“你该放人,放人。羊毛也不能盯着一批薅,好歹是个市级警队,换一批人跟着案子。”   外勤组组长说了大家回去休息之后,一批人才欢呼着勾肩搭背地下班了。人都走光了,宋壮壮才不满地对着褚铭越道:“你少来我这儿装好人,影响军心。下次出警你给我叫人吗?”   褚铭越:“我这是为了你好,别总盯着眼前这堆活,后面还有山高的事情等着你做呢。”宋壮壮扬了扬下巴,对着一旁困得哈欠连天的辛未,和那边粉底都遮盖不住黑眼圈的林麦麦:“长远发展,你们组的组员怎么不放假?”   林麦麦和辛未顿时扭头深沉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尴尬地蹭了蹭鼻尖:“我们组的实力不允许啊,算上组长拢共就三个人。”   宋壮壮不屑地切了一声。   褚铭越对着生无可恋继续干活的辛未和林麦麦道:“下次走基层发传单的宣传活动,咱绝对把外勤组的人给叫过来帮忙。”   宋壮壮立刻跳脚:“我什么时候说借给你人了……”   褚铭越笑着拉着宋壮壮走出会议室:“我们两个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咱俩快去审下李大康和李大志要紧。”   ……   审讯室内,李大志带着手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勾着身子,一直低着头,耸着肩膀,李大志看上去是一个很老实的面相。   褚铭越:“为什么抓这些宠物狗?”   李大志在听到褚铭越问话的时候,下意识一个瑟缩,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因……因为钱!家里狗肉馆不赚钱,在外面工地累死累活干了一年,工头捏着钱不给,要也要不回来!家里有媳妇、有娃都得要钱……”   如果不是在审讯室,李大志说出这些话,褚铭越可能会对李大志这番因为生计而苦恼的话感到同情。但是褚铭越面前红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叠被折磨得各型各样的宠物照片,皆是前面这个人犯下的累累罪行!   褚铭越:“你在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有一天你这些罪行暴露。被抓到监狱里,他们娘俩没了你要怎么继续生活?!被邻居指指点点!你的孩子会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为了老婆孩子,你更不应该做这些事情!”   李大志抱着头,痛哭出声:“我……我不知道做这些犯法……我没杀人,这些都是畜生啊!”   得,又来一个不懂法的。褚铭越颇为头疼地捂着额头:“你一个开狗肉馆的,难道不知道这些肉制品的来源需要合理合法?你们偷窃别人家的宠物然后杀死,你觉得这不违反吗!”   这世界有很大一部分人每日为了生计奔波,也的确有很多穷苦的人。人在社会里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问题,无从下手的困难。但是即使孑然一身,解决自己困苦环境的方式也绝对不是以把痛苦施加给其他人的这种方式。   褚铭越一双笑眼里满是冷漠地看着李大志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很多人,只有被冰凉的手铐铐住的时候才开始悔过。但是一切都已经追悔莫及了,现实里做错事了,没有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待他的只会是法庭上对待他累累罪行的判决。在狭窄的监狱里接受改造教育,在社会上面没有学到的法律知识,到了监狱里自会有狱警拿着法条对他们进行教育教学。 第8章 :你还想有下次?   褚铭越等着李大志哭够了,才把徐盛狗的照片递了过去。怕李大志记不清,那叠照片里还有东郊别墅区环境的照片。   褚铭越:“还有印象吧?”   李大志点了点头,拿着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泪痕:“有印象。”   褚铭越:“说一下,你们是怎么溜进保安严密的东郊别墅区偷狗的?”   李大志回忆着,他和李大康虽然也常在哈安市出入,但是他们两个在偷徐盛的狗之前从没有去过东郊。东郊一个是距离他们住的新建村太远,第二个是那边是别墅区,光保安什么的就有很多。实在不是一个偷狗的好去处,这次偷窃的地点是背后的那个人指定的。他和李大康开始也和那个人说过他们两个的担忧,会被抓到。但是背后的那个人再三对他们两个承诺,只要按照他说的做绝对不会被抓到。   褚铭越:“他除了明确让你们抓徐盛的狗,还告诉你们什么了?”   李大志:“给了我们一个面包车。”   褚铭越眼睛一眯,抽出来面包车的照片:“就是你们撞击金媛媛的这辆面包?这个面包车不是你们两个偷的?而是对方给你们的?”   李大志头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一样,生怕又加一项罪名到自己的身上,连忙否认:“这辆面包车不是我们偷的!是他先让我去一个地方取钥匙,然后又去一个地方取车的。”   褚铭越在记事本子上写出来“面包车”三个字,在后面画了个问号。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但是多年来的刑侦工作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面包车的来源和出现,带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褚铭越:“你继续说,在你们取面包车之后,是怎么进到徐盛的别墅区的?”   李大志:“我们两个直接开着面包车就进去了。”   宋壮壮用手掌拍了下桌面,觉得李大志给的理由好像在拿他们警察当猴戏耍:“直接就开进去了?”那么大的别墅区,那么严防死守的安保系统,他告诉他们直接就开进去了?   李大志被吼得一个瑟缩,战战兢兢地开口:“对,对的。我们确实是直接就开进去了”   褚铭越拉了下宋壮壮满是腱子肉的手臂:“听他说壮壮。”   褚铭越对着李大志开口:“你们开车进去的时候有保安在吗?”褚铭越去过那个别墅区,里面门口的位置是有个保安亭的。   李大志:“有,有保安在的。不过保安没有拦住我们,我们直接就开车进去了。然后按照那个人传过来的地图,走到一个类似小花园的位置。就看到他让我们偷的那条狗在草坪上睡觉,我们就套着麻袋把狗装了进去,放到车的后备箱,就又从大门口开出来了。从进去到出来,整个过程好像都不到一个小时,把狗偷出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也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   宋壮壮被李大志的说法气笑了:“你说你们两个明晃晃地开着一辆面包车,去人家满是保安和监控的别墅区把人家的狗偷出来了?那满院子的人一个拦着你们的都没有?抓狗的时候狗叫都没叫一下。”   听到宋壮壮不相信的语气,李大志也要急哭了,连比划带说的,手铐碰到椅子上带出来一阵哗哗的脆响声:“真的没人拦我们!那个狗提前被人下了药,怎么可能会叫!”   褚铭越和宋壮壮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敏感地捕捉到了李大志话里的关键点。   宋壮壮:“你说,徐盛的狗被人下了药?”   李大志有些怕宋壮壮,回答的时候语气都带着几分虚弱:“是,那个被人提前下了药。我们去抓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趴在那儿,直到我们带回到火葬场都没醒过来。”   ……   褚铭越和宋壮壮走出审讯室,两个人重新回到会议室把李大志说的关键信息都挂在一个白板上面。   褚铭越翻找出来那天从徐盛的别墅抓来一群“神棍”的笔录,翻找到关于徐盛孙女报警的记录。   这个案子是以“非法宗教活动”结案的,里面关于徐盛爱狗的记录只有几句话。一个多月前徐盛的爱狗丢失了,徐盛心痛病倒了。里面并没有详细提及关于徐盛的爱狗到底是如何丢失的。   褚铭越:“我们可能还得再去一趟徐盛的别墅。”   宋壮壮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就骂了一声。   褚铭越:“怎么了?”   宋壮壮:“之前跨省办理的一个案子,说是有什么材料找不到了!非要我现在把材料调过去。一个破材料还能打到我头上?!我他妈的……”   宋壮壮一串优美的国粹下来,听得褚铭越直拍手:“壮壮,了不得,你这骂人的功力见长了。你终于不再是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壮了,现在在遇到什么事情,你学会了语言的力量。”   宋壮壮:“我可去你妈的吧!你个臭狐狸!见天的拐弯抹角的损我!”   褚铭越在笑倒在一旁的椅子上:“那怎么办?你调两个你们组的兄弟,我带着人帮你跑一趟?”   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辛未,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褚,褚队长。我想跟着去可以吗?”   褚铭越笑着调侃了一句:“怎么是想再去参观下大别墅吗?”   辛未红着脸,有些扭捏:“不,不是。我就是想出外勤。”   褚铭越拍板定了下来:“行,我就带小辛一起去,照常问话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宋壮壮想了想:“也行。”   褚铭越:“你们组的工资下来不分我们一半都说不过去了吧,我们可是全组为你们攘外安内的。”   宋壮壮:“快滚吧你!”   褚铭越还想再侃几句,在看到桌子上林麦麦水瓶里的软胶管的时候,笑容一僵:“坏了!”   褚铭越办公室的单人床上面,在看到贺阳手背上的针头已经拔下来之后,稍稍松了口气。   贺阳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褚铭越:“离你说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褚铭越一顿,就听着贺阳“嘟噜嘟噜”像是倒豆子一样的开口:“药物注完不拔针的话,就会有大量气体进入静脉容易导致气体栓塞,引起心梗、肺梗、脑梗……”   大约是一次说了太多的话,贺阳深吸一口,靠着床的腰挺的笔直看着褚铭越:“警察叔叔,差一点一个正直大好年华的青年就折在你手上了……”   褚铭越走进贺阳的身边,把刚刚从桌子顺来的不知道谁的草莓猕猴桃味的QQ星递到贺阳面前:“对不起。”   贺阳一愣,一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别别扭扭地移开头。接过褚铭越手上的QQ星,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这种东西都是奶制品,一点营养含量的都没有。”   褚铭越自然地接过话:“那什么有营养?”   “最起码配料表上面要写得是“生牛乳”,才勉勉强强有一些营养价……”在意识到自己钻进褚铭越的圈套之后,贺阳瞬间闭嘴,一双桃花眼透过镜片白了一眼褚铭越:“不要以为我这样就可以原谅你!我可是……”   褚铭越笑着点头:“嗯嗯,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贺阳好看的眉头顿时不满地立了起来:“你还想有下次?”   褚铭越好笑地揉了揉贺阳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没有下次了。你可以回家了,我找人送你。”   贺阳横了一眼:“你不是还要“审”我的吗?”   褚铭越:“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贺阳的一系列操作确实还达不到“审讯”的标准,撑死也只能算是了解情况。贺阳要是不打算说实话,他就算是警察也没有硬让人开口的道理,最多就是平日里多观察观察。   贺阳:“所以现在是没这个打算了?”   褚铭越:“嗯,臭小子,你自由了。说吧,去哪儿,我找人送你回去。”   贺阳捏着QQ星的塑料外包装。低着头随意道:“也不用找别人了,我跟着你一起去东郊。”   褚铭越笑容瞬间就收了回去,一向笑眯眯的眼睛此刻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贺阳,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这些行踪的。但是你若是一直仗着这些外在的资源,你迟早有一条会走上一条弯路的。”   贺阳看着褚铭越,嘴角不屑地上扬着:“那您告诉告诉我,这世上又要那条路是笔直向前走就能到达终点的呢?”   两个人互不避让地直视着对方,褚铭越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下一秒门被从外向内地推开。辛未一颗脑袋探了进来:“褚队长,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贺阳从床上蹦了下来:“是该出发了,走吧。”   辛未看着走出去的贺阳,不明白这个前两天还因为“非法宣传”被请来“喝茶”的贺阳,是怎么一大早上跟着自家队长进来,又跑到自家队长办公室的床上的。辛未满脑子的好奇,在看到又看了看一向爱笑的褚铭越,此刻坐在床边阴沉着一张脸。辛未下意识地一个瑟缩,硬是把那好奇给憋回去了:“组,组长?”   褚铭越把手盖在脸上,长叹一口气:“走吧。”   车上,褚铭越开着车,贺阳和辛未一起坐在后排的座位上。   辛未抚了抚黑色的眼镜框:“这,这位小同志,也是和我们一起去现场吗?”   褚铭越顺着后车镜看了眼后排正闭着眼假寐的贺阳,故作严肃道:“现场是谁都能去的吗?顺路捎一下而已。”   莫名其妙被自家组长教训了的辛未郁郁闷闷地“哦”了一声,又不太有眼色地继续问道:“去东郊能顺路干什么啊?”   那边除了别墅区,还有什么好玩的景点吗?   贺阳很累,他少有过这么耗心神地用着自己独特的能力去做什么,查到火葬场的位置对于他来讲已经是超负荷的事情了,再加上昨夜一夜没怎么睡觉。本来是靠在椅背上睡一会儿的,旁边的辛未像是个鹦鹉一样不停地问东问西。贺阳不太爽地睁开眼睛看着一旁的辛未,这家伙看上去比褚铭越还要讨厌,还没褚铭越好看,更讨厌了。   辛未还想再问什么。   贺阳凉飕飕地开口:“要账。”   “哎?”辛未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东郊的人会欠贺阳的钱?   贺阳说得无比理直气壮:“徐盛让我帮忙找狗只预付了“定金”,现在狗找到了,他人死了,我总得找人结下尾款吧。” 第9章 :恋爱脑害死人   东郊,徐盛的别墅区,开门的是上次打电话报警的徐盛孙女——徐珊。徐珊认出来贺阳就是来他们家招摇撞骗的骗子之一,徐珊刚想叫保安着把这个长得很帅的骗子给轰出去。   还没等徐珊叫人,就看到贺阳的身后出现一双手,把人给拽到旁边:“警察办案,你往前冲什么呢?”   徐珊这才看到跟在贺阳身后的人是褚铭越。警察带着个骗子找上门,徐珊有些迷惑了:“褚警官?是上次的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珊的气色带着明显的颓废,和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活力四射的女生简直判若两人。从小一直疼爱她的爷爷去世,家里面的叔叔阿姨在爷爷还没下葬的时候,就已经联系好了律师。再加上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徐珊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   褚铭越说明来意:“想问下你爷爷丢失狗当天的录像还在吗?”   徐珊:“狗丢失那天的录像?是偷我爷爷的狗被抓到了吗?”   褚铭越点了点头:“是的,偷狗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并且供述了偷狗那天的情况,是从你们家大门直接开车进去的,并且直接就去了你们家的后花园把狗直接带走了。”   徐珊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们家的每天24小时都会有保安保守,绝对不会放陌生人的车辆进来的。”   褚铭越:“这也正是我们奇怪的一点,就算是偷狗的人正的被保安忽略从正门走了进去,事后有人调查狗失窃那天的录像吗?”   徐珊点了点头:“我们事后有调查的,但是爷爷狗常常玩耍的那个后花园,监控录像在一周前坏掉了。我们调查了后花园附近的其他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的行踪,要不是网上的视频被爆出来,我们以为爷爷的狗是自己顺着后花园的小路跑出去的。”   褚铭越挑了挑眉:“你说狗被偷的那天后花园的监控视频坏了,在其他的监控摄像头里面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徐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失落。   褚铭越拿出李大志和李大康开的那个面包车的照片,褚铭越把照片交给徐珊:“当天在其他的监控录像里面,没有发现这个车的影子吗?”   徐珊接过照片:“那天监控的录像里的确是有这辆车的身影,但是这辆车是我男朋友的车啊。”   褚铭越神色一凛:“你说这个车的所有人是你男朋友?”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贺阳突然幽幽地开口:“不用再问了,赵桐就是她男朋友。”   徐珊带着褚铭越几个人来到了保安室的监控,距离徐盛的狗丢失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好在这边都是别墅区,安的监控即使是被覆盖了,还是能查到之前的。   褚铭越把手拄在门框上面,把不自知又跟上来的贺阳拦在外面:“警察办案你就不要跟上来了吧,给你送到这里了。该干吗干吗去。”   贺阳站在保安室的门外,仰着细长的脖颈对着里面喊:“徐珊!”   被喊的徐珊一脸莫名地走了出来:“怎么了?”   “帮你爷爷结清下尾款。”贺阳从着兜里翻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一打开都直往下掉碎屑。   徐珊看到纸条上面的确是自己爷爷字迹的时候,脸都黑了。尤其是那笔尾款还是需要不小的数字的。   徐珊收好纸条,深吸一口气:“一会儿我这边处理好之后给你结账。”   贺阳弯着腰,半点都不顾忌地从褚铭越的胳膊下面钻到屋内:“在钱没到账之前,我得跟在我的债主身边。”   话虽然是对着徐珊说的,贺阳的余光却一直在瞟着褚铭越,在看到褚铭越收回手臂没再说什么的时候,才若无其事地手揣在兜里靠在身后的墙上面。   丢失狗那天的监控录像,徐盛的那条狗最后一次出现在中午的时候,在去往后花园的路上,被遛狗的保姆牵着。   一旁的辛未:“狗丢的时候,这个保姆去哪儿了?”   徐珊:“在给我爷爷收拾东西,因为后花园很大,但是很少人出入。爷爷的狗就会自己在后面玩耍,到时间的时候再牵回来,一般的时候都会有保姆在一旁看着,但是那天爷爷的心脏很不舒服,保姆去给爷爷拿药照顾,等到再回来找狗的时候,狗就已经不见了。”   褚铭越:“狗丢的那天赵桐有来过吗?”   根据李大志所说,徐盛的那只狗提前被人下好了药,那就证明一直在幕后拿钱指使李大志和李大康的人在这次反常的行动里也走到了“台前”。能够随意进出防护森严的别墅区,并且和李大志和李大康有关联的人,其实并不多。恰好丢失的车子,又恰好出现在之前常出没的地方,盗窃走了徐盛的狗。桩桩件件都能看到明显刻意的痕迹。   赵桐未必有他说的那么无辜!   徐珊回忆那天是自己把赵桐叫过来的,想要第二天一起做飞机出去玩。但是那天徐珊的大学同学临时有事找她,她就耽搁了很晚才到家。   而提前到了的赵桐就在家里待着了,在赵桐拜访完徐盛徐老爷子之后,就随意地在家里走动。因为徐珊总是会把赵桐叫过来,家里的保姆佣人就并没有把赵桐当做客人看待,也就没有人特意注意过这个平时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去到了哪里。   赵桐一直在后花园的附近溜达,在通向后花园的一条小路后,进入到监控摄像头坏掉的后花园区域,一消失就消失了三个小时,直到徐珊回来,才再一次从后花园的另一条路上现身。   看完监控视频的徐珊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踉跄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步:“就算是那天赵桐也去了后花园,可是后花园那么大,赵桐未必就是帮着偷狗的那个人啊!怎么可能呢?赵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每一次赵桐来的时候都会和狗狗玩耍的,他怎么会害狗狗呢?警察先生,一定是你们判断失误了。”   “徐小姐,目前为止都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什么。”褚铭越温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徐珊。   贺阳撇了撇嘴:“恋爱脑害死个人,果然不假。”   褚铭越横了一眼在一旁像是看热闹的贺阳:“你可闭嘴吧。”   贺阳不屑地甩了甩头,不再说话。   褚铭越又问了些其他的信息,把丢狗那段时间前后一周的录像都要走之后,和徐珊告别。   褚铭越上车前看了下还在徐珊身边的贺阳:“你不走吗?”   贺阳一脸莫名:“我需要再你和回警局吗?”   褚铭越:“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贺阳:“当然是要钱了,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啊,褚警官。”   褚铭越下意识不相信贺阳跟着过来就只是为了要钱,总感觉这小子又在暗戳戳地憋住要做什么事。不过褚铭越也没有理由再带着贺阳回警局:“你最好是要完钱就老老实实地回家。”   贺阳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不然我还能去哪啊?我可还是一个生病的人呢。”   褚铭越:“手机带了吗?”   贺阳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褚铭越:“褚警官,你要我手机干吗啊?”   贺阳的手机是一个嫩粉色外壳,外壳是hello Kitty猫脸形状的,还是八九零年代的那种翻盖手机,键盘是带按钮的。这个手机怎么看都像是从某个儿童玩具店里买到的。   褚铭越觉得贺阳在耍自己,挑着眉头:“这是你用的手机?”   贺阳:“不可以吗?这可是能接打电话的。”   见着褚铭越还是不信,贺阳把hello kitty的手机拿回自己的手里:“你手机号是多少?”   褚铭越说了一串数字,贺阳hello kitty的脸上输入完,最后按了下拨号键,下一面褚铭越兜里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贺阳帅气的脸上带着“矜持”的小嘚瑟:“怎么样,我就说它可以打电话的吧。里面还能玩贪吃蛇呢。”   褚铭越面无表情地“哦”了声。   褚铭越拉开车门,在上车之前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对着贺阳嘱咐到:“我的电话留好了,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一个人不要再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贺阳挥着手里hello kitty的手机,语气里不自觉地沾染了几分笑意:“知道了,警察叔叔。”   贺阳看着褚铭越的车离开,留下了一地刺鼻的车尾气。贺阳转过身,看到身旁站着的徐珊,表情又恢复成一脸高冷的中二帅哥,连说话都开始酷酷地单个往外蹦字:“给、钱!”   徐珊:……   徐珊把剩余的尾款打到贺阳的账户上,还是不敢相信一向精明的爷爷会找贺阳这么个毛头小子帮忙。   徐珊:“你是怎么让爷爷相信你的?”   贺阳眼皮懒懒地瞟了一眼徐珊:“自然是算出来的。”   徐珊随口说了句:“那你能算到我家门锁的密码吗?”   贺阳:“10045,你爷爷公司上市的那天。”   徐珊一惊,又一想只不过是门的密码而已,家里的好多佣人都知道,徐珊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贺阳慢吞吞地开口:“你微信钱包里的余额是:127650.68。”   徐珊连忙打开手机,微信钱包里的余额竟然真的是贺阳随口说的这个数,连小数点后面的钱都是一样的!   贺阳:“与其问这些,不如问点你想问的。”   徐珊抱着手机紧张地看着贺阳:“我想问什么?”   贺阳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比如徐盛的狗真的是你的那个男朋友赵桐偷的吗?” 第10章 :回家你养我吗?   警局内的审讯室,褚铭越和辛未坐在审讯室里,对面是穿着一身格子衫的赵桐。赵桐的状态和那日去他家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身格子衫,头发油得贴头皮,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大千金徐珊的男朋友。   辛未凑到褚铭越的耳边:“组长,他真的是徐珊的男朋友吗?这两个人完全不登对啊。”   褚铭越轻咳了两声,拿着圆珠笔在辛未的本子上点了两下:“好好记录!”   辛未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坐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褚铭越对着有些局促坐在椅子上的赵桐开口:“你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赵桐不太确定的开口:“是我的面包车吗?上次您来我家的时候有说我的面包车找到了。是和面包车有关吗?”   褚铭越:“上个月14号那天,你去了徐盛的家里,去找徐珊对吗?”   在提到这个日期的时候赵桐面色一白,嘴唇哆哆嗦嗦地开口:“对,我是去了那里。”   褚铭越总是带着笑的那双眼,此刻带着凌厉的审视:“赵桐,上个月的14号你在徐盛的家里做了什么?”   赵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白开水,因为桌下一直在抖动的腿,水杯歪倒在冰凉的桌面上。透明清凉的水滴落在赵桐深色又漆黑的裤子上,不见了踪迹。   赵桐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轻抿着,依旧是那副畏缩又懦弱的表情,视线低垂着落在深色的桌面上:“我应该有权利不回答吧,我应该没留下做过什么的证据不是吗?”   ……   从着审讯室出来,辛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不大好的褚铭越:“老大,这要怎么办?”   褚铭越看着辛未的样子,兀自搓了搓自己的脸,严肃的表情松了下来,笑道:“能怎么办?给去找资料的壮壮打电话!让他拿着搜查证去赵桐的家里查查看有没有什么证据,告诉他证据再搜不到,我这边就放人了。让他们外勤组自己再审人去!”   碧水小区28栋,17层,1703的门口。徐珊让家里的司机带着自己和贺阳一起来到赵桐的家里。即使贺阳的确在自己面前展现了能够让自己信服的能力。但是贺阳怀疑的对象可是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朋友。   “别告诉我你带错钥匙了?”贺阳插着兜看着站在门口翻了半天包,却还没开门的徐珊。   徐珊捏着包里的钥匙:“如果,如果是想要当面问赵桐的话,我自己也可以。不用你陪着我了。”   贺阳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不想加钱了?我就说开始的时候得签个合同吧。”   徐珊嘴角抽动,感觉和面前的这个好看的半大小子,完全说不通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阳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那就开门啊,现在赵桐又不在家,难道让我自己砸门吗?”   徐珊:“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样背着我男朋友,来他住的地方单独调查不是很好……”   贺阳转身就要走,他不喜欢接磨磨唧唧人的单。   17层的电梯缓缓打开,电梯里的褚铭越在看到贺阳在赵桐门口的时候脸一黑:“你怎么在这里?”   贺阳懒懒散散地靠在电梯旁边的墙上,半睁着眼皮,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这就要走了。”   赵珊看着一电梯的警察,张了张嘴,有些无措道:“爷爷的狗真的是赵桐做的吗?”   宋壮壮带着联系好的物业管理人员,从褚铭越和贺阳中间挤出来,不明白褚铭越为啥总在意那个臭小子。宋壮壮对着赵珊道:“真不真的还没法确定,我们只是先过来搜查一下。”   物业开好门,宋壮壮带着刑侦队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进到了赵桐的家里,门口就只剩下要迈入电梯的贺阳和还在门口犹豫的徐珊。   徐珊垂着身侧的手紧握着:“你等一下!”   贺阳松松垮垮地回头:“叫我?”   徐珊:“嗯!”   “这次要说好了哦,你得先打钱。”贺阳扔下这句话也一起进到了赵桐的家里。   贺阳停在赵桐家的门口,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此刻挤满了人。贺阳皱着鼻子,顿时就不是很想在进去了。   带着胶皮手套搜查证据的宋壮壮,语气不是很好地对着贺阳道:“警察搜证,其他人不可以进来。”   贺阳侧着身子让出身后的徐珊:“我可是被这个公寓的房主请进来的,也不算是其他人吧。”   没错,赵桐的这个单身公寓真正的房主其实是徐珊。   褚铭越从内侧的房间里走出来:“让他们待着吧。”褚铭越盯着贺阳:“你不许随便乱碰这屋子里的东西。”   贺阳抬头望着屋子头顶的灯,一副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褚铭越走到贺阳面前,单身捏着贺阳的耳朵:“听见了吗?”   贺阳疼得捂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谁稀罕啊!”   看着贺阳的一双桃花眼里氤氲着一层的水汽,褚铭越看着自己,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手劲儿表示怀疑:自己的有那么用力吗?   赵桐的单身公寓里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徐盛的狗是一个多月前被人带走的,就算真有什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真要有什么证据的话也早就处理干净了。   还剩下的唯一证据,就是林麦麦能不能在查赵桐电脑的时候,能不能查出来和李大康他们两个沟通过的实质性证据。   林麦麦坐在赵桐的电竞椅上,插入U盘,对着公寓里唯一一台的电脑进行资料拷贝。   贺阳凑了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文件,对着林麦麦道:“姐姐,你要不要点开这个文件夹看看呢?”   林麦麦在工作的时候最不能容忍的一点就是有人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林麦麦眉毛蹙着刚要开口呵斥,扭头就看到贺阳一张放大精致的一张脸。吹弹可破让人十分羡慕的皮肤,高笔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明亮得看着你的时候,林麦麦一瞬间都忘记自己现在在哪里了。握着鼠标的手下意识地就点开了贺阳说的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一排排与被查出的那个网站如出一辙,各式各样虐待动物的视频。   林麦麦立刻就回过神了,激动道:“老大!老大!找到了!!”   褚铭越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电竞椅旁边站着的贺阳。这小子随便指着一个文件夹就找到关键性的证据了。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有问题,但是面对周围的同事一脸兴奋的表情的时候,这个问题他也不好当众问出来。   褚铭越:“除了这些视频之外,还有什么?还能找到别的线索吗?”   林麦麦兴奋地脸都是红的,敲键盘的力度都比着平常查资料的时候要大了几分:“有了这些视频就好办了,等我顺着赵桐电脑里的ip地址和那个网站的ip地址比对。这个网站到底和赵桐有没有关系就很清楚了。”   等着林麦麦在查的过程中,贺阳闭着眼睛,一脸头痛地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即使带着眼镜,那些个蓝色的线竟也若隐若现地浮现在贺阳的眼前,过量的信息吵得贺阳头又疼了。脊背后面冒出细密的汗珠,宽松的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中暑了?”一直注意着贺阳的褚铭越,看着贺阳在一旁皱起得眉头,脸上泛着潮红,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明显。   徐珊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再要递给贺阳的时候,被褚铭越截住:“我来吧。”   褚铭越把冰袋放到贺阳的额头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不舒服就回家。”不明白贺阳为什么一定要往这个案子上面凑,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躲都躲不及吗,这家伙竟然硬往前面凑,这孩子是什么中二病的晚期吗?   贺阳覆了一会儿冰袋之后感觉人好多了,睁开眼睛看着褚铭越为了让冰袋能不掉到地上,竟然一直撑着胳膊帮自己举着。   贺阳有些别扭地自己拖着冰袋,看着褚铭越顺势就放下的手。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碰自己就碰自己,说放手就放手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还是臭着的一张脸,只当贺阳还是不舒服,再次说了一遍:“不舒服就回家。”   贺阳:“回家你养我吗?”   褚铭越挑了挑眉,一向被人称作细长的狐狸眼里此时满是不解,这怎么让贺阳回个家,就变成要养他了?击破无数个难解案子的褚大组长不理解。   没褚铭越问下去,那边的林麦麦大叫了一声:“找到了!找到了!”   褚铭越立马转身走向林麦麦那里,没注意到后面的贺阳脸变得更臭了。   褚铭越:“结果这就出来了?”   “出来了一大半,这里的电脑没有权限进行分析,得回到局里查一下。”为了这个案子林麦麦已经连续好几天眼皮闭上的时间都没有超过4个小时了,眼看就要查到幕后黑手了,林麦麦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地兴奋:“但是目前已经查的资料显示,这个赵桐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虐待动物网站的创建者!”   在找到关键性证据之后,褚铭越便带着搜查的人离开了公寓。等到门外警察们乘坐的电梯合上之后,贺阳才慢吞吞地坐到赵桐的那张电竞椅上,细长的手挪动鼠标,随手点进去了一个网站。   淡蓝色的显示屏上的内容几经变化,变成横竖交错复杂凌乱的线。计算机逻辑的基底二进制的“0”和“1”遍布在屏幕之上。线和满屏的数字融合,最终形成一个深灰色六边形的盒子。   盒子上浮现出来一个黑色的眼睛,机械又僵直地缓慢张开,在盒子上的眼睛彻底张开之前,贺阳细瘦地手覆盖在六边形盒子的眼睛上。屏幕上的亮度变得比刚刚更加刺眼了一些,光影映照在贺阳的脸上,明灭交错。过了大约几秒之后,贺阳把手放下来。刚刚显示屏上面略显古怪的一切都跟着消失了。   贺阳瘫坐在电竞椅上,脸色比着之前还要惨白一点,手拿起已经化了一半的冰袋重新贴在自己的眼睛上面。 第11章 :一点不做人事啊   警局的审讯室内,褚铭越拿着林麦麦最新调出来的证据,上面还带着打印机里的石墨味道。其中包括赵桐创造网站的IP地址,接纳别人打赏的罪证,以及匿名购买一次性网卡联系李大康和李大志的记录。   褚铭越把所有的证据都放在赵桐的面前:“这些都是你本人做的吧?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桐拿起桌上的复印纸随手翻了翻,低着还带着头屑的油头:“没有什么想说的了,这些确实都是我做的。”   褚铭越看着面前连说话都似乎不敢大声开口的男人,即使审过很多外表和言行不一的人,褚铭越还是很费解:“为什么要做什么?”   审讯室里单调的白炽灯打在赵桐的上方,赵桐抬眼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褚铭越,又把头低下去之后才开口,带着轻讽:“能为了什么,为了钱呗。”   褚铭越:“你缺钱?我们查过你的工资,在某知名大厂做IT,一个月前刚提薪,目前薪资税前2万,你说你缺钱?”   赵桐肩膀缩在椅子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警察先生,你们都知道我工资了,那更应该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吧?有那样的女朋友很难有人不自卑吧,家世、相貌、金钱、地位……”   赵桐带着几分哽咽,红肿的眼睛里带着鳄鱼一般吃人的泪水:“我一个月赚两万块钱,多吗?”   一侧的宋壮壮拍了拍桌子:“你就是为了赚钱,就花钱找人捕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你赚来的钱,用得心安吗?”   赵桐带着手铐的双手插进自己并不算浓密的头发:“我已经顾不上什么是心安了!我只知道看网站里的那些变态会花钱购买这些视频,这些视频会给我带来我十多年都赚不到的财富。我真的很需要钱……我和珊珊明年就要结婚了,我起码要在市中心买上一套属于我们两个的房子。”   褚铭越把本子摔在桌面上:“那些购买你视频的人是变态,那你这个网站的发起人算什么?变态的制造者?”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继续和赵桐争辩对于错的问题,有些人就是直到伏法的时候,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总是会给找无数的理由开脱,让自己在夜半十分睡觉的时候能够高枕无忧。   褚铭越抽出徐盛爷爷家那张狗的照片,也是唯一一个赵桐主动协助抓捕狗的一起:“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女朋友徐珊,那你又是为什么抓徐盛的狗。你难道不知道这只狗丢了,你女朋友会有多难过?徐珊的爷爷也正是因为狗丢失之后悲痛欲绝,病死在床上的!”   “那只狗该死,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看不起人的畜生!每次我去的时候都会对着我呲牙狂吠!要不是有他爷爷阻隔,我和珊珊早就结婚在一起了……”赵桐懦弱的声音此刻淬满了恶毒,裹在懦弱外表下面恶毒的心终于显露了出来。   褚铭越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大厅里坐着的贺阳,褚铭越眉头皱着:“怎么警局是你家,还来上瘾了是吧?”拖着一个恨不得走几步都要歇一歇得虚弱的身体,怎么到处乱逛呢?   贺阳俨然不清楚此刻的自己在褚铭越的眼里已经快和总是病恹恹得林妹妹画上等号了。   还未等褚铭越继续开口说什么。   “警察先生,那些个案子真的是赵桐做的吗?”褚铭越这才注意到贺阳的旁边站着的人是徐珊。褚铭越在心底反思了下自己,但是又觉得真的很难有人在看贺阳的时候还能有心注意到周围站着的是谁。   褚铭越握拳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收起心底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那些案子确实都是赵桐做得。”   徐珊立刻红着眼眶后退了两步,连着声音都是抖的:“爷爷的狗,也是赵桐下药找人带走的?”   褚铭越点了点头,虽然这对于徐珊来说很残忍,刚刚得知自己爷爷的死讯,就发现害爷爷去世的间接凶手就是自己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徐珊哽咽着:“我能亲口问问赵桐吗?”   褚铭越摇着头:“现在赵桐还处在提审期间,不能随便探视。若是真想探视的话,可以请个律师。”褚铭越顿了顿,:“如果你觉得他值得的话。”   .   夏夜的晚风吹拂过来,哈安市有名的一条江边,水汽顺着风吹到脸上还是很舒服的。贺阳丝毫不在意形象地蹲在地上,吃着第8个香草味道的可爱多,脚边还放着一小兜的冰棍。他已经在这里听徐珊跟他絮絮叨叨一个多小时,她和赵桐是如何相识、相恋、相爱又相互扶持地走了这一路,在即将迈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出现这档子事情,她是有多难过……   贺阳打开手机短信再次确认了下两个小时之前,徐珊发过来的一笔数额可观的巨款。出于顾客就是上帝的职业操守,贺阳轻轻挪了挪他蹲得有些发麻的脚。贺阳揉了揉装满可爱多的肚子,贺阳这头打了个饱嗝,徐珊抽泣的声音一顿,红肿着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贺阳。   贺阳索性站了起来,徐珊只觉得自己面前笼罩了一片阴影,贺阳指了指自己:“你男朋友有我帅吗?”   徐珊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哭嗝:“没有。”   贺阳继续:“有我高?”   徐珊瞪着贺阳:“没有。”   贺阳莫名:“那你到底喜欢他哪点?”   徐珊仔细地想了想,认真道:“他比你会说人话。”   贺阳:“……”   贺阳被面前这个女人的蠢笨的脑回路气乐了:“人话是会说,人事是一点没做。”   徐珊沉默,一双眼睛里又再次地续满了泪水。   贺阳不耐烦道:“把你手机给我。”   徐珊瞅着鼻子,一脸警惕道:“干吗?”她可是刚打了一笔巨款过去。   贺阳:“接下来的算是刚才那单的赠品。”   贺阳接过徐珊的手机,随手按了两下,手机里面传来赵桐和别人对话的声音。   电话里的人捧道:“我们赵桐牛逼啊,知道人家女朋友是谁吗?那可是哈安市富豪徐盛的亲孙女。听说明年就打算结婚了。”   赵桐:“结不结婚也没什么两样的,现在我女朋友的工资卡就已经在我手里了。”   “是啊,你女朋友肯定不知道你刷他的卡,请我们去洗脚城吧。今个咱去还去老地方吧。那家的小蜜最近可成天和我念叨你呢。可能现在像你这种看上去“老实人”挂的比较吃香……”   再往后皆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贺阳颇为嫌弃地把电话按断,看着瘫坐在岸边长凳上的徐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珍重的感情,在赵桐的嘴里皆是炫耀的资本。你的信任被他肆意践踏。”   贺阳微微凑近徐珊满是泪痕的脸,把手机塞回到徐珊的手里。贺阳漫不经心地开口,但每个字却说的无比清晰:“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把赵桐带回家,你爷爷也不会死。”   ……   这个案子的罪魁祸首终于伏法了,剩下的提审的范围,就不再需要褚铭越继续跟着了。褚铭越功成身退地带着自己的人回了网侦组,踩着时间准时准点的下班。为了犒劳辛未和林麦麦连日跟着自己一起加班,褚铭越提前定好了个饭馆,准备带林麦麦和贺阳过去吃。   车停在哈安市江边红绿灯的位置。   林麦麦拍了拍前座,指着讲岸边的长椅上:“老大,小辛,你们快看!那不是徐珊和那小子吗!”   褚铭越顺着林麦麦手指的地方看向岸边,就看到徐珊坐在长椅上,贺阳那个很难让人忽略的身影,以一个距离极近的暧昧距离凑在徐珊的耳边。   车上的后座的林麦麦轻“啧啧”了几声:“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不得了,见缝插针的功力真的强。好歹这次千金小金的对象颜值可比着赵桐强多了。两个人看上去也登对很多。”   褚铭越收回目光,淡声道:“谈恋爱只看脸有什么用?”   褚铭越从倒车镜后面看着林麦麦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笑道:“想说什么就说?”   林麦麦:“老大,我想说,如果谈恋爱只看脸的话,优势在你。”   褚铭越:“……”   林麦麦:“再说了,徐珊和赵桐谈恋爱的时候是没看脸,这结局也没见得圆满了啊。”   绿灯亮了,褚铭越刚踩油门,手机便响了起来,褚铭越点开蓝牙耳机:“您好,哪位?”   一个刚还在和人“卿卿我我”,极其欠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警察叔叔,捎我一程呗,我就在你车道的下边。”   褚铭越扭过头,岸边的贺阳生怕自己看不到他一样,大力地挥着清瘦的长臂……   褚铭越:……   贺阳颇为自来熟地钻进车的副驾驶,对着褚铭越道:“哈喽啊,警察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褚铭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过来接这个家伙:“你再这么阴阳怪气得叫我,你现在立马从车上下去。”   贺阳乖巧地改口:“褚哥、铭哥、越哥,您喜欢我叫你哪个?”   褚铭越憋了半天:“叫哥就行。”   贺阳无比自然地接过话:“好嘞,哥。”   林麦麦还在直扭脖子地向后面看着,正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的徐珊。   林麦麦不解地开口:“我说小帅哥,你就这么把人扔下了?追人可不兴你这么追的啊。”   贺阳把安全带系好,一脸莫名其妙:“追?什么追?”   林麦麦:“你不是再追徐珊吗?”   贺阳声音拔高了一个度,系安全带的动作都停下了:“我追她?那只是我的金主,再说了我对姐弟恋也没兴趣。”   褚铭越听着贺阳越扯越离谱的话,接过话:“送你回家?”   “不想回。”贺阳靠在椅背上面侧着头看着褚铭越,夕阳的光照在贺阳松软的栗子头上面,显得格外的乖巧:“哥哥,你们去哪也带上我呗?”   褚铭越被贺阳这声清冷的“哥哥”叫得手一抖,再回神的时候已经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   褚铭越咳嗽了两嗓子,不去看身后林麦麦和辛未两个人无声控诉的目光:怎么说好的部门聚餐,转头就带上家属了呢?! 第12章 :男孩子要少喝可乐   褚铭越去了一家林麦麦推荐的一家当地特色的菜馆,正值周末的饭馆,要不是他们提前定了位置,可能早就没有位置了。   四个人坐在大厅的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要了六七个家常菜。林麦麦主动提出来要喝啤酒,褚铭越便点了一提啤酒,依次给几个人开了一瓶。再给林麦麦和辛未递过去酒之后,褚铭越开第三瓶的时候,贺阳无比自然地伸手打算接过第三瓶啤酒,然后被褚铭越一巴掌把手给拍了下去:“你个未成年,打算在我们几个穿制服的面前喝酒?”   贺阳吃痛地捂着自己红着的手背:“就差三个月!还有三个月我就成年了。”   褚铭越给自己倒满一杯大扎啤:“还有三天都不行。”   贺阳冷着脸去前台给自己拿了瓶冰镇可乐回来。   褚铭越瞟了眼贺阳起开的可乐:“男生少喝可乐。”   贺阳刚喝完一大口,就听到褚铭越在自己的耳畔,一本正经道:“杀、精。”   贺阳对上褚铭越笑得促狭的双眼,只觉得后槽牙都跟着痒了起来。   这家饭店的菜倒是上得很快,什么锅包肉、炖酸菜、拔丝地瓜、溜肥肠、炸蝉蛹……菜都颇具哈安市当地的特色,下酒又下饭。   几个人边吃边聊,林麦麦咬着筷子:“老大,您和刑侦组的宋组长是同校的学生?”   褚铭越看着坐在旁边的贺阳对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溜肥肠颇为嫌弃地皱着鼻子。褚铭越一边随手把刚上过来的乳酪小馒头放到贺阳跟前, 把溜肥肠拿走,一边回着林麦麦的话:“我俩严格意义上也算不上是同学,他和我是一届,我俩是隔壁班的。专业也一样,训练什么得总能在一起。”   林麦麦夹了口拔丝地瓜,状似随意道:“老大,我听人说你是从省里的刑侦队下来的?并且再来之前刚又晋升了一个级别,怎么想到来哈安市里的网侦组啊。”   褚铭越看着在林麦麦藏都藏不住的八卦脸,一旁的辛未都跟着竖起了耳朵,就知道自己过来哈市的警局之后,这帮人背地里也少不了议论。   褚铭越:“想回来就回来了呗,正好你们网侦队这边需要人,做我们这行的在哪儿不都得秉承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   林麦麦对于褚铭越的回答颇为不满,却也知道只要褚铭越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便一边吃菜喝酒,一边问了几个比较家常的问题。   林麦麦:“老大,你这次回来住在哪里呢?”   褚铭越拿起的酒杯又放了下去:“我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打算过一段儿搬出来。”   未:“老大,你家竟然是哈安市的?”   褚铭越笑道:“是啊,我家就在这边。”   辛未叹了口气:“真好啊,我老家在隔壁省的县城呢,每次回去坐车都要十多个小时。”   褚铭越:“若是真的想回家,等你毕业之后,可以看看老家那边警局的招聘。毕竟你还有在哈安市市直警局实习的经历,回到家乡县城那边发展还是很有优势的。”   辛未下巴酒瓶子上面,眼神里带着迷茫:“我其实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回老家,抛开自己的确热爱现在的工作不说,钱多、事少、离家近,我好像一个都不搭边。”   旁边的林麦麦顺手摸了摸辛未的头发:“你这大学都还没毕业呢,急什么?”   一盘的褚铭越也跟着应和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   辛未一脸期许地等着自家的组长大人能说出来什么话安慰自己:“老大,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什么?”   褚铭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得有点尴尬:“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执行任务。”   辛未肩膀一下子就失落地垂了下来,林麦麦:“哎呀呀,这有什么的,你也不想想,老大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咱们组的组长,那肯定是有点本事的啊。”   辛未看着林麦麦,有气无力道:“那麦麦姐,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   林麦麦缓缓地收回手:“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国外留学,和同学在shopping。”   辛未彻底的头很难再抬起来了。   褚铭越:“没事儿,这还有个还没成年就进局子逛了好几圈的呢。”   正在夹锅包肉的贺阳,歪着头一脸迷茫地看着褚铭越,不明白自己就在旁边安静地吃个东西还能平白被diss。   褚铭越,辛未和林麦麦三个人借着酒劲儿热络地吃吃喝喝聊聊,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要结账离开的时候。褚铭越这才注意到贺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靠在身后的皮制椅子上睡着了。   因为是大厅的缘故,周围还充斥着热闹嘈杂的交谈声, 贺阳睡得也并不安慰,睡觉竟然连眼镜都没有摘下来,一双好看的眉头不耐烦地皱着,和平常这小子臭脸的表情如出一辙。   褚铭越把贺阳快要从贺阳脸上滑落下来的眼镜摘掉:“醒醒,该走了。”   “别动!”贺阳一把抓住了褚铭越的手,紧闭着眼睛,语气里带着色厉内荏的慌张:“把眼镜放回来!”   褚铭越一愣,把眼镜重新推回到贺阳的鼻梁上面,这才隐约地想起来,贺阳同自己说过他的视力为“0.5”。褚铭越看着贺阳松了一口气地扶好自己的眼镜,这家伙说得竟然是真的吗?   贺阳:“你这人怎么能随意碰别人的东西。”   贺阳的脸本就比正常人白上许多,此刻脸颊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透过眼镜的双眼竟也带着湿漉漉的红色。   褚铭越瞟了眼桌子,这才在贺阳的椅子后面看到了几瓶打开的Rio,褚铭越挑了挑眉:“你喝酒了?”   褚铭越的语气不是很好,贺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打哈哈地站起身,就要走,一边走一边说:“谁喝酒了,我就喝了……”   这饭店本就是比较贴近生活的小饭馆,加上正值晚餐的高峰期,大厅里的桌子是能挨着多近,就多近。贺阳不站起来还好,本就小睡了会儿,再加上之前喝的酒,贺阳竹竿一样的个子整个人都是晃动的,瞅着桌角都是歪七扭八的,人笔挺挺地向着隔壁的桌子就倒了过去。   褚铭越眼疾手快地把人拽了回来,贺阳瘦得硌人的后背直接就撞到了褚铭越的胸膛上。   贺阳晕乎乎地回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的褚铭越,人凑到褚铭越的颈窝,带着酒气混杂着贺阳身上特有清冷的味道,湿乎乎地打在褚明越的耳畔。贺阳坚持地把刚刚未说完的话说完:“我就喝了一瓶杀、精的可乐。”   贺阳特意把那两个字咬得格外暧昧又清晰,嘴角弯起一个勾人的弧度。   褚铭越下意识一个巴掌把贺阳的头给拍开,不太自然道:“杀、精没看出来,我看你是真的有点上脑!”   哈安市盛夏的晚风,裹着江岸特有的水汽,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褚铭越给辛未和林麦麦分别叫到一辆出租车,林麦麦坐在车上有些担忧地看着倒在褚铭越身上的贺阳:“队长,这孩子没事吧?你一个人能整过来嘛?”   褚铭越扶着贺阳的肩膀:“没事儿,放心吧,一个酒醉的小子能翻多大的天?”   褚铭越帮林麦麦把车门给关上:“明个局里见!”   贺阳迷糊地靠在褚铭越的肩膀上,清凉的风吹动贺阳的袖口,贺阳打了个喷嚏。   褚铭越抵着贺阳的头:“能自己站起来嘛?你别是要感冒吧?”   贺阳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重脚轻地:“我才没那么容易感冒?”   贺阳这家伙清醒的时候就很难和自己说到一起去,现在非但不清醒还醉醺醺地,褚铭越直接放弃了和贺阳的交流。直接把人塞到了自己车的后座。   贺阳进去之后,就把车门打开了:“你这什么破车闷得人不舒服。”   “那你也只能这么委屈下去了,小少爷!”褚铭越把门合上,把车窗车里的车窗都按了下来。   贺阳头贴在车窗上,半歪着脑袋:“你也喝酒了,不能开车。”   褚铭越被气乐了:“我谢谢你提醒,我一个警察还不至于知法犯法。”褚铭越凑过去把安全带给贺阳系上,感觉自己怎么一在这个家伙面前就是个十足的老妈子一样。怪不得现在的女生都说什么妈宝男要不得。   褚铭越看着图有一张帅气又逼人面庞的贺阳,只觉得深以为然:的确要不得!   要是他妹妹给他找个这样的,他能连妹妹带妹夫直接把人给打包扔出去。   过了一会儿,褚铭越叫的代驾打开了车门,问道:“咱要去哪儿?”   褚铭越刚要开口,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贺阳突然道:“西郊爱宠医院。”   贺阳睁开一双还泛着红的桃花眼看着褚铭越:“我想把大毛接回家。”怕褚铭越又不记得大毛是谁,贺阳贴心地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就是我隔壁那个院子的金毛。”   褚铭越:“我知道!”   贺阳:“那能陪我一起去接大毛呗,小越哥哥?”   贺阳半歪着头,身后街道热闹又嘈杂的灯火明暗交错地映在贺阳的脸上,贺阳一向清冷的面庞,此刻好像都因着热络的烟火气息变得柔和了起来。   褚铭越在心底叹了口气,对着代驾的司机道:“就去他说的那个地方吧。” 第13章 :今晚要不要住在我这里   晚上九点半,宠物救助医院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宠物店的门市大门从里面挂着锁,隐约地能够看到里面挂着的小夜灯。   褚铭越:“不然明天再过来接吧,人家都关门了。”   贺阳抬着头看着宠物店的招牌:“134xxxx456……”贺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褚铭越,带着喝醉后的几分任性:“我就想今晚把大毛接走,小铭哥哥,帮打个电话吧。”   褚铭越黑着脸: “你最好不要把“小铭”两个字放在嘴边。”   贺阳从善如流地改口:“小褚哥哥。”   褚铭越看着贺阳递过来的手机,从粉色的Hello Kitty的壳子变成了黄色的皮卡丘。   褚铭越看了眼贺阳,贺阳举着的手又往前递了递,手长脚长的贺阳再往前点就能直接拍到褚铭越的脸上了。   褚铭越把歪得快和地面成45度角的贺阳推直,褚铭越掏出自己的手机,播了牌匾上的联系方式。不理会贺阳在那边把自己名字里的三个字前面加了个“小”,哥哥哒,哥哥哒得没完没了。   屋内的宠物医院的店主从里把门打开,再看到褚铭越的时候,店主有些茫然:“这么晚了,警察先生您怎么来了?是又出什么事了嘛?”   褚铭越:“没什么,就是过来想把一个小动物带回去。”   店主把褚铭越和贺阳迎进到屋内,打开灯,大部分的宠物都在屋内的笼子里。这里面有好多上次再火葬场里救助出来的宠物,状态看上去比在火葬场的时候要好很多。   贺阳走到其中的一个笼子里,大毛在看到贺阳的时候就激动地开始在笼子左左右右地来回移动着,生怕着贺阳发现不了自己。   贺阳指着笼子:“麻烦,把这只狗放出来呗,我要带它回去。”   店主把大毛的各项化验的病例都交到贺阳的手里:“这只狗的前腿有轻微的骨折,我们已经帮助它打上石膏了,过一个月之后过来把石膏拆了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店主摸了摸大毛的头,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大毛已经和这个店主熟悉了起来,舔着店主的手。   店主揉了揉大毛的头:“小家伙,可以出院回家了哦。”   既然都来到这个医院了,褚铭越索性向店主要了一份救助宠物的名单,最近这几天有好几个主人来到警局认领,警局需要把两边的信息比对一下,把没人过来认领的宠物名单发布出去。   褚铭越要好信息从宠物店出来的时候,门口的贺阳正蹲在地上和大毛玩耍着,在看到褚铭越过来的时候,贺阳和大毛齐齐扭过头。   褚铭越脚步一顿,走过去在贺阳和大毛的头上分别撸了一把:“走吧,这次总该回家了。”   把贺阳和大毛送回到西郊的房子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回到院子的大毛整个人都是兴奋得,奔着隔壁的金奶奶的院子就冲了过去。   金奶奶的院子自从出事之后便没有人过来搭理,只有金奶奶的儿女过来拿了一些东西,把大门给锁上了,院子上带着树叶落下的荒凉,院子里的石桌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的灰。   大毛兴冲冲地从院子旁边的狗洞钻了进去,在院子里跑了一大圈都没有再见到它想见到的身影。   在贺阳叫大毛过来自己院子的时候,大毛还在呜咽着不肯离开金奶奶的院子,连着耳朵都难过地耷拉下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兴致不是很高。   贺阳又喊了几声大毛,大毛才一步三回头地跑了过来。贺阳安抚着抱着揉了揉大毛,小声道:“金奶奶不会再回来了,从今以后你这个小可怜就要跟着我了。”   一旁的褚铭越一愣:“金奶奶不是已经从病危的病房里转出来了嘛?”   贺阳:“是啊,是从病危病房转出来了。不过,出院之后就要被接到儿女的家里了。再也不会过来这边了。”   一个65岁的老人,再加上失去一条腿。在一次故意撞人的案子里还能够捡回来一条命。住院的时候还有儿女再身侧,其实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贺阳站起身,看向旁边一片漆黑的院子里,低沉着声音:“这种结局,对于金奶奶来讲是最坏的一种结局。”   让向往独立的人,失去独立的可能;让最渴求自由的人,永远失去自由,最不屑困于年纪的人,最后还是败给了岁月。对于那盛夏里院子热烈绽放的花,对守护在花边的人,或许是比死亡还要大的悲伤。   夜风吹过满院子的花,花香顺着风萦绕在大毛的身边,恬淡的花香连同着大毛轻声的呜咽似乎都在诉说着思念。   褚铭越看着贺阳显瘦修长的背影,他想起来那次在警局里看到的贺阳档案上面,不光写着的是未满18岁。在亲属的那一栏上面写的是孤儿,贺阳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慈眉善目的金奶奶在贺阳的心里大约已经是亲人的存在了,所以才会这么急迫地以各种方式插手这个案子吧。   或许是属于贺阳这个臭屁小子在这个年纪里,独有的一种表达情绪的方式。   贺阳转身:“哥,今晚要不要住在我这里?”   褚铭越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这个时候如果再回家,可能要过了12点多了。   “明早上班的时候从这里上外道的高速,开车去你的警局里不会超过20分钟。”   贺阳牵着大毛走进屋子,在进屋之前拿起放在外面架子上面的宠物专用的小鞋,不大灵活地拎起鞋子往大毛的脚上套:“以后呢,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了。来到我这边,就要听我的规矩,以后进屋的时候都要穿鞋。”   回应贺阳的是大毛不太舒服的轻声呜咽。贺阳弄了半天才给大毛套了两只鞋,贺阳对着还站在院子里的褚铭越道:“过来帮帮忙啊。”   贺阳和褚铭越两个都不是很会伺候人的人,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大毛的鞋给穿上。鞋穿好后的大毛,落了一地的狗毛,大毛趴在地上,整个狗变得更蔫了。   贺阳从柜子上拿出一双的拖鞋递给褚铭越。   褚铭越看着一双毛茸茸崭新地Hello Kitty陷入了沉思:“你这就没有其他的拖鞋了吗?”褚铭越不是抵触粉色,他只是觉得他25岁的高龄或许和粉色不是那么的适配……   贺阳抬头看了眼褚铭越:“你怎么做警察的还这么娇气。”   褚铭越觉得这小子对于娇气两个字似乎有什么误解。褚铭越看着贺阳从鞋柜里掏出了皮卡丘的拖鞋、美少女的拖鞋、熊猫的拖鞋、迪士尼各种各样的公主和动物的拖鞋……   褚铭越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挑出来一个大熊猫的拖鞋,穿上后褚铭越才进到了贺阳的房间里。   屋子里被贺阳铺满了满是绒绒的地毯,完全可以光脚踩上去,墙壁上是清新橙色的油漆,屋子里的装饰也完全都是亮色的,和贺阳的拖鞋和手机都是如出一辙的风格,头上的吊灯也是华丽的bulinbuling的大灯,完全不像是贺阳看上去这种酷小子该喜欢的。   贺阳从一旁的柜子上,拽出来一箱子各式各样的零食和水。   褚铭越出于职业本能下意识扫了贺阳屋子一圈,发现贺阳的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件电子的产品,正常像贺阳这么大年级喜欢的电脑、平板、游戏机一样都没有、就连着空调、冰箱也没看到。虽然贺阳是孤儿但是能把那些个“生意”做到徐盛的身上,贺阳觉得不会属于穷得买不起的那一类人。褚铭越想起贺阳那个只能接打电话的手机,和那日在火葬场里不可能出现的视频监控,这小子身上总是带着些古怪。   褚铭越给自己拧开瓶水,不动声色道:“你屋子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我想连下手机?   贺阳在衣柜里面给褚铭越翻找被褥,随手铺子了毛茸茸的地板上:“我没有安装网,我不喜欢我睡觉的时候有电子产品。”   贺阳指了指门外挂着的一个兜:“我的手机都放在外面了,你也把手机挂在外面吧。不然影响我的睡眠质量。”   褚铭越倒是听过很多什么WIFI具有辐射等各式各样的流言,但是一般都是父母那代的人才会转发的公众号文章。贺阳这种最该喜欢上网打各种游戏年龄的人,竟然也会信这种,就显得有些离谱了。   褚铭越把手机放到外面,还想再继续问点什么的时候。贺阳已经把裤子和衣服都脱了下去,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个红色的内裤。内裤上面印着的蜘蛛侠还在吐丝的手,冲击力大得连贺阳脊背上细瘦的蝴蝶骨都没有办法抵消。   贺阳泥鳅一般“嗖”地就钻到了床上的被窝里,上床,关灯的动作一气呵成。   贺阳在黑暗中指了指一侧的门:“浴室在那边儿,你要是想洗的话可以去洗。”   褚铭越:“你就不洗澡了?”   回应褚铭越的是贺阳平稳的呼吸声,这家伙竟然就在回话之间就睡着了!   初次到别人的家里理应礼貌一点,但是这屋子的主人显然没给自己礼貌的机会。浴室的什么浴巾、衣服完全都是褚铭越一个人自食其力的找到的。   不得不说西郊这里的确安静,褚铭越洗完澡躺在地上铺好毯子的时候,屋子里安静得竟能清楚地听到床上贺翻身摩擦被褥细碎的声音。   而大毛在看到自己从浴室出来之后,缩在了自己的脚底下,没多一会儿边也传来小小的呼噜声音。窗外的月光从着拉得并不严密的窗帘里漏出细碎的月光。褚铭越累了一天的身体也急需得到休息,困顿得眼皮开始上上下下得打架。褚铭越想今天他应该能睡上一个安稳又舒适的觉。   然后褚铭越便梦到了那个许久都未复现的梦…… 第14章 :过往   那是五年前,那时候的褚铭越20岁,还是一名刚刚升上大二侦查专业的警校生。除了每日无止尽的训练,剩下的日子便是和同专业的其他同学一起整日打打闹闹。宋壮壮说过自己曾经也一点就着的脾气大约也是在那个时间段,警校生不许打架,但是学生们,尤其是在一个血气方刚谁都不服谁的年纪,那些个写在教条上明文禁止的规矩不让做也都做了。   那场架的规模稍微有点大,具体因为什么打起来的褚铭越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时差不多整个专业的人都被抓到了校长的办公室,长长的队伍一路排到了一楼和二楼的拐角。   校长和主任气得一个个直拍桌子。   校长手掌愤怒地拍在红木色的办公桌上,传来能够感知到的震颤。校长指着当时罪魁祸首之一的褚铭越:“你们每天早晨晨训得时候背的规矩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一向擅长气人的褚铭越生怕着校长的火气不旺,带着刺头一般地挑衅:“校内禁止违规打架,违者一律开除!”   校长:“你还知道开除!你知道你们是警校生吗?!你们将来是要保家卫国!守护公民的安全的!连自身的行为规范都做不到!谈何能够保卫我们人民的安全!!”   这些个教条的话在那个时候是每个教官、老师翻来覆去灌在耳朵里的话。话说多了,开始还威严的力度早已变成上下嘴皮子碰在一起的空谈,将来会做什么、学得是什么专业、为了什么样的理想考进警校……话说得再多,饼画得再大,撑破了天他们这个年纪左不过也还是个学生。事情做得再过,也还是会有老师和家长兜底呢。   大约是这次褚铭越这次打架斗殴的性质太恶劣,影响范围太广。褚铭越这起打架斗殴事件的发起者直接被停学处理,在档案上记了一个大过,背包连着行李直接被扔到了警校的大门口。   那会儿刚开学,刚从家拿着生活费出来,褚铭越不敢回家,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单间。过上了没日没夜得二五仔的生活。   那天褚铭越打完了整宿的游戏,眼眶子看人都只发青,刚打算躺床上睡一会儿,单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穿着夏天男人最常穿的一款普普通通的半袖,但是褚铭越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个警察。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势都散发着一股子“正”。男人望向自己屋子里看没有叠床的被褥和摞成好几摞的泡面就直皱眉,连着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   褚铭越把着门框,把门堵得死死的,不是很想把人放进去,连话说得都不是很客气:“您有事嘛?没事我要睡觉了。”   男人把目光移回到褚铭越的脸上,面色平静得只说了一句话:“想把你档案上的处分消掉吗?”   褚铭越把人给放了进来,褚铭越坐在床上,男人坐在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男人其实和自己说了很多的话,但是熬了一夜褚铭越的脑子混沌沌地实在是没有办法记得住男人都说了些什么。   最后信息在褚铭越脑子里存留的也就是这么一条:我能帮你把处分消掉,前提是你要帮我办成一件事。   褚铭越听到的重点也就只有那么三个字:消除分。   男人又和他确认了一遍:同意吗?你可以有几天的考虑时间。   褚明越现在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消除分,只要能消除分天大的事情都得往后稍一稍。   至于什么这个任务要绝对保密、历时要一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等等诸如此类一系列的附加款项在褚铭越这里一律都忽略不计了。   褚铭越是在一周之后出发的,没有接头的人,只有一个不定时不定点地给自己送来揉成一团纸团的任务,也没有人告诉他最终要去向哪里。   总之褚铭越做了一个从北向南足足有四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辗转了客车、汽车、三轮车,到了一个四处都操着一口南方方言的小镇,四周青山环绕,一眼望不尽。   那一刻褚铭越才意识到,中国可真尼玛的大啊。   褚铭越按照要求住进了一间提前开好房的小旅馆,又一待待了三天。过来一个满脸刀疤的当地人,叼着一根烟,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简单的问了问几句话,褚铭越都是按照自己早就背好的答案磕磕绊绊地回答着。   男人收了褚铭越身上的手机,在褚铭越的头上扣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子,推进了一个汽油味道刺鼻的废旧面包车里。被蒙着脑子放在后备箱里颠簸的一路,褚铭越已经记不得具体有多久了,只记得很长很长、长到褚铭越以为自己要被偷渡到了外国。车停下来的时候,褚铭越狼狈地杵着长着苔藓的石头直接就吐了。   吐完了褚铭越的头又一次地被蒙上了,那一刻的褚铭越心底终于涌上了几分的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仔细听听那个男人说的都是些什么!   这里在一个比那个村落更加荒凉的地方,严密宛如监狱一样的铁门横亘在山间,大门的后面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地方,人进去需要好几道工序了,是一个大型又隐秘的基地。守在基地门口的保安带着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在外面,除了开始的那个刀疤脸,褚铭越在这个基地看到的里的所有人蒙着脸,看不清脸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刀疤脸把自己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两个人说着褚铭越完全听不懂的话。   褚铭越被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实验室的地方,周围都是白色的墙壁,领着自己的人穿着纯白色的防护服,示意自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下去。褚铭越看着旁边的这个人完全没有要回避自己的脱衣服的意思。   褚铭越忍者脾气,第一次在这别人的注视之下把衣服脱得一干二净,在褚铭越脱下衣服之后。这个“实验室”里的墙壁上冒出来带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喷了过来,喷射了足有十多分钟。褚铭越呛得只咳嗽,喉咙里都似乎有消毒水的味道。   站在旁边的那个人把褚铭越换下来的衣服收走,递过来一套像是病号服一样的东西,还有和这个人的穿着别无二致的防护服。   褚铭越被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后厨的地方,每天的内容就是早上起来去到那个勉强称为“工作间”的地方,按照提前放置好的配料表配菜,晚上回到只有一个人的独立隔间。 每天见到的人也只有偶尔接菜和送菜过的人,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告诉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是褚铭越觉得此生最为难捱的时光,比蹲大牢还要更加的痛苦,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褚铭越有的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来到这里是干嘛的。自从来到这个“基地”之后,之前收到过的类似于任务的纸条,也再没有出现过,褚铭越仿佛被人遗忘在了这里。   没有人说话,看不到天空,入目的不是灰色就是白色。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你,但是你就是能够感觉到你整个人暴露无遗,没有一丝一毫能够称之为“隐私”的可能。   褚铭越想过从这里逃出去,但是每天睡觉的地方,被称之为“工作”的地方,两点一线,严密的构造。就连送菜的人都是隔着专有的通道,都是智能投递过来的,没给褚铭越一丝一毫出逃的可能。   那些校园里的生活,就像是前世的记忆一般,这里完全是和正常的世界所割裂的,像是被人从世界里硬生生撕开了一条通向别的世界的大口子。   褚铭越自诩之前那些嚣张不可一世的性子在这里被消耗殆尽,那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从这里出去,一定要从这里出去。那个念想一直支持着褚铭越,是在这个基地里活下去的希望。   褚铭越无数次在接触到其他人的时候忍不住想开口问那些同样被蒙住脸的人,是谁?是何种原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好几次在褚铭越想要开口的时候,看到防护服里面那个全然陌生的双眼,褚铭越话到嘴边又生生地被自己咽了回去。防护服里。   他不能开口问,他不知道如果开口之后将会面对的又是怎么样的局面,这里和外面不一样。   在外面他做事他可以完全不去考虑后果是什么,但是在这里,他没有办法不去考虑后果是什么,他连这个“后果”是什么都没有办法去预估到。但是褚铭越却清楚又明白的知道,这里和外面不一样,这里的“规矩”和外面的“规矩”同样不一样。   在一个全然漠视情感的世界里,不讲情感的世界里不会衍生出来“文明”,在这里生命本身的意义或许还没有那间小厨房里的那盘菜大。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三个月,就在褚铭越觉得自己精神和状态都要崩溃的时候。褚铭越的房间被人从外打开,进来一个穿着和他身上穿着的防护服的颜色稍有不同。褚铭越头上再次被套上了黑色的布隔绝了视线。   褚铭越被转移到基地里另一个他从没有涉足过的地方,这里的光线比着褚铭越待着的地方要明亮许多,即使蒙着黑色的布,褚铭越还是能够感受到不同。   头套被摘下来的时候,褚铭越便看见了那个在接下来八年里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画面…… 第15章 :谁演美女护士?女装?   这里要比这褚铭越在的那个逼仄的“后厨”要宽敞的多,连着人也要多了很多。像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实验室,让褚铭越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精神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   无数个真空的胶囊遍布在四周,让褚铭越最为震惊的是,这个实验室里每一个像是胶囊一样的管道里面,都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子。像是工厂一样的地方里,单是褚铭越视线里入目能够看到这样的胶囊就有20几个。   胶囊里的孩子以一个婴儿的姿势蜷缩在里面,胶囊里像是营养液的透明液体,时不时地冒出几个气泡。身体上的各个部位都插满了管子,面部被扣上一个类似于古代受刑一样铁质的面具。   这个实验室里的最右侧有一个巨大的操作台,操作台旁边围着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按钮。   淡紫色的电光顺着和孩子连接的管子没有任何阻隔得直接电击到了孩子们的身上,平静如水的胶管里面顿时传来孩子们痛苦的悲鸣,如同小兽一般剧烈的挣扎。   褚铭越正对着胶囊里的孩子紧闭的双眼一下子就睁开了……   那个孩子张开的双眼变得愈发的清晰,对着自己道:“救,救我。”   褚铭越心神一震,猛然坐起身,有些迷茫地望着四周入目的墙壁上是明亮的暖黄色。而贺阳皱着脸捂着额头坐在地上的绒毯上面。   褚铭越的记忆逐渐回笼,这才想到自己昨晚把贺阳送到家之后就住在了这里,褚铭越看着贺阳:“你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干嘛?”   贺阳忍不住拔高音调,手指指着自己:“我坐在地上干嘛?我看着时间有点晚,好心叫你起床。你醒来就撞我脑袋,还问我干嘛坐在地上?”   褚铭越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凑过去把贺阳从地上拉起来:“没事吧?”   贺阳白了褚铭越一眼:“都要被你装出来脑震荡了,你说呢?”   褚铭越挥开贺阳当在额前的碎发,贺阳的额头附近竟然真的红了一小块儿,褚铭越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鸡蛋贴在贺阳红的那小块儿地方:“你这个人怎么像个瓷娃娃一样,碰一下就红了。”   “你怎么不说你的头硬得像是铁锤一样?”贺阳瞟了眼屋内的时钟:“你们警察上班的时间也这么自由的嘛?”   褚铭越顺着贺阳的眼神看去,墙壁上挂着的钟,时针快眼看着就要走到“10”的位置上去了。褚铭越一僵,掌心下的鸡蛋无意识地被褚铭越给拍裂了,蛋黄顺着贺阳的脸上滚落到地毯上面。   贺阳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样看着自家地摊上站着明黄色的蛋黄碎渣,本来卧在地毯上的大毛,嗅着鼻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把地毯上的蛋黄叼走了。   褚铭越:……   贺阳:……   ……   褚铭越推开“网侦组”的门的时候,某短视频的嗨曲震耳欲聋一般地响彻在耳畔,音浪恨不得把警察局的房顶给掀开。网侦组的办公室里围满了人,刑侦组、户政组、治安组,连法医叶梅竟然也在。   这些个本该上班时间穿着制服的人,此刻穿得什么牛鬼蛇神的样子都有,闪光灯、网红灯噼里啪啦地充斥在周围。宋壮壮露出来他健身教练一般的肱二头肌、叶梅带着一头赤红色的假发显得她那张本就青白色的脸更加得没有血色了。   穿丝袜的,隐约的从丝袜的缝隙里露出来黑长的腿毛……   褚铭越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贬值了。   褚铭越从人群里挤到了林麦麦身边,对着正拿着相机拍摄的林麦麦:“打算翻天吗?”   林麦麦两眼放光地看着褚铭越:“老大,你可算来了!我们这里正好还缺一个医生的角色。”   褚铭越满头黑线地看着怀里被塞进来一个白大褂:“到底在干嘛?”   林麦麦:“老大,您不是说,我们帮刑侦组忙完那个案子,可以叫刑侦组的也过来帮我们的忙嘛?”   褚铭越:“我是说过没错啊,可是……”   林麦麦笑得一脸谄媚:“这不今个上头给我们下派了任务,说要拍摄一个反诈骗的宣传片。要剧情日常点、情节搞笑点、涵盖的范围全面点。我这早上左等右等您都不来,这个拍摄的任务又十分的紧急。我这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带着您的口吻去找人去了。”   褚铭越看着治安组和法医组的几个人:“不是说只叫了刑侦组的嘛?这些个又是怎么回事?”   林麦麦:“那当然都是我们可爱可亲的同事们乐于助人的伟大精神了,看到我们组有任务,二话不说地就过来帮忙了。”   褚铭越看着异常兴奋的“同事们”陷入了沉思。   林麦麦凑到褚铭越身边:“怎么样,老大,大家都还挺乐在其中吧?”   褚铭越:“所以你的剧本里是写了什么内容?”   林麦麦把辛未给推了出来:“脚本是我们小辛同学写的。剧本的标题就叫《伪装成网红诈骗的100种套路之网上的美女护士不得不防》。”   褚铭越多年来敏锐的探案直觉,立刻在这么大一长串的标题里找到了“主语”。   褚铭越:“谁演美女护士?”   林麦麦拎起褚铭越怀里白大褂的一角,讨好地看着林麦麦:“这种具有“光环”重要地位的主人公,当然得有老大您担任啊。”   褚铭越觉得自己的耳朵还落在贺阳家里的地毯上,没跟过来,褚铭越指了指自己:“我??”   林麦麦笑得无比谄媚:“老大,都和您说了我能把刑侦组的人叫过来,可都是看在老大你的面子上的。”   褚铭越把白大褂塞回到林麦麦的怀里,黑着脸毫不留情地戳破真相:“这帮人过来哪里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啊,这是过来看笑话来了!”   ……   褚铭越:“林麦麦,你这衣服的型号是不是买小了?这拉链怎么拉不上去?”   林麦麦:“人这衣服的拉链不是向牛仔裤一样的在前面,是在后面的!来辛未帮着老大把裙子给拉上。”   辛未红着一张脸过去给褚铭越拉拉链。   褚铭越:“你小子是不是穿多了?脸怎么这么红?”   辛未推了推眼镜,看了眼网侦组唯一的一个穿衣镜里的自家老大。不得不说林麦麦女士的化妆功力属实不一般,没有像是给刑侦组那些个壮汉一样画着夸张又搞笑的妆容。毕竟《伪装成网红诈骗的100种套路之网上的美女护士不得不防》的短片里,美女护士可是要贯穿整个剧情的。   林麦麦给褚铭越带着一个极其自然的假刘海,带了个护士帽扣在头上。淡色的妆容柔化了褚铭越过于明显的男性下颚线。看上去自然不说,反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林麦麦笑道:“老大,您真不觉得自己的女装还挺好看的吗?”   “去!去!”褚铭越平日里出警穿的都是比较宽松,方便活动的黑T。林麦麦找来的这件衣服贴身不说还小了一号,穿上去怎么活动都觉得不舒服。   褚铭越瞥了眼林麦麦手里捧着过来的两个粉色圆滚滚的硅胶状的东西,褚铭越眉头一跳:“你不要告诉我还要带这种东西?”   林麦麦:“老大,这叫为了艺术献身,再说了这可是拿着拨下来的经费买的道具呢。这不用不是浪费了嘛?”   “林麦麦!你好歹是我们组里的一个未婚女性!!矜持点可以吗?”褚铭越连忙伸手制止了林麦麦极其自然地就要塞进自己衣服里的动作!   一个短视频,再长也不会超过5分钟,再加上更加要精简短精快的需求,最后发到网上的内容也就只有不到三分钟。不过一整个拍下来,那些个刑侦组看热闹的孙子们一个个倒是很开心。跟着拍了全程,几乎每一个镜头都要自己入境的褚铭越感觉自己快要累死了。   看着林麦麦打板完了最后一个镜头,褚铭越有进气没出气道:“没了吧?”   林麦麦美滋滋地看着自己拍出来的内容:“没了,没了。老大你可太上镜了。”   一旁看下全程的宋壮壮笑得眼睛不见眼睛,鼻子不见鼻子,褚铭越把怀里鼓鼓囊赛的东西掏出来,一左一右地扔在了宋壮壮的脸上:“给你们刑侦组带点好头吧,宋组长!”   这几个脸涂得像是鬼画符的警察们,就要用他们组里的卫生间洗脸,被着褚铭越一人一脚给踹出去了:“下次我们组发传单的时候,你们最好也给我这么积极!”   警察局的政务大厅里,窗口的女同事正在耐心地接待一个刚刚被网上刷单诈骗出去几十万的张女士。张女士穿着一身温柔的小香风得白色长裙。一张好看得瓜子脸此刻挂满了泪珠,抓着女警的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被诈骗的始末。   张女士还没说完,一双眼睛蓦然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一幕一样。张女士的哭声顿时就停了下来,然后实在是憋不住了,不是很文雅地打了个哭嗝。   张女士像是碰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把自己的手从女警的手里抽了出来,“唰”地站起身。   值班的窗口女警有点纳闷地回头向后看去,就看到她一向骄傲自豪无比靠谱的男同事们,一个两个地在这大夏天披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头发不说,还都穿着女款的小裙子。白衬衫半敞着怀,头上空调的风吹过来,黑色的胸毛跟着白衬衫若隐若现地飘荡着。   而站起身的张女士已经开始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了手机,按了一串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警局的报警电话响了起来,窗口的女警下意识地就把电话给接了起来。   “您好,是警察局嘛?我要报警有人伪造警察局!”   女警抽动着嘴角,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看着不远处一脸警惕的张女士。女警对着电话话筒道:“张女士,不用怀疑您现在在的地方就是警察局。” 第16章 :不要胡闹   女警给来报案的女士殷婉莹接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殷婉莹面前:“您放心我们真的是正经的警察局。”女警在说道“正经”警察局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一下重音。顺便等了下身后那些看上去很“不正经”的同事们。刑侦组一群180+的猛男们,一个个捂胸的捂胸,夹腿的夹腿,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组的办公室去了。   ·   殷婉莹报的是有关刷单的网上诈骗的案子,属于的是网侦组的管辖范围之内。窗口接待的女警便把人给送到了网侦组的办公室。   殷婉莹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黑长发,高挑的背影。刚刚被窗口女警安抚好的殷婉莹鼓着勇气主动开口:“警察小姐……”   正在手忙脚乱卸假发的褚铭越,假发已经被扯下了一半,露出来自己的头发,而后脑部分的另一半假发,褚铭越还在苦苦挣扎当中。   听到门口开口的声音褚铭越双手捂着假发,下意识的回头。   殷婉莹刚鼓起来的勇气立马缩了回去,本就刷单被骗走一大笔钱的殷婉莹觉得这个世界处处都充满了欺骗……   褚铭越捂着脑袋进到了卫生间继续和假发斗争去了,路过林麦麦的办公桌的时候,褚铭越敲了敲剪辑剪得不亦乐乎的林麦麦,言简意赅地嘱咐道:“接待。”   殷婉莹一个有钱人家的富太太,每日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和同圈子的富太太们一起喝喝下午茶,美美容。手里有挺可观的积蓄,但是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事情的开始,是他们同圈子的一个富太太在某日她们一起做美容院的时候,说道她在网上拿了笔钱去做投资。收益要比存在银行的利息要翻出一倍,没有股票那么大的风险性,相对于基金。她之前投资进去过10万,拿回来了15万。   起初的时候,殷婉莹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碍于和游说的富太太平日里关系玩得挺好的,便也跟着投进去了10万。毕竟10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讲不过就是几个包包钱。殷婉莹这么一投资就投资了半年,陆陆续续投进去了100万进去,但是却拿回来了150万。   殷婉莹加到了富太太推荐网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殷婉莹便直接和这个人沟通。网上的那个人风趣幽默,还很懂他们圈子里的一些梗,人也很有品味。两个人很自然的就熟路起来。   林麦麦一边敲着键盘记录着,一边等着殷婉莹的下文:“那你们两个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吗?”   殷婉莹慌忙地摆手:“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我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   大约在一个月之前,网上的这个人对殷婉莹说有一个比之前投资还要高1.5倍的收益,希望殷婉莹跟投,大家有钱一起赚。   出于之前那些殷婉莹投资过那么多次的经验,外加这么长时间的聊天。殷婉莹对于网上的这个人已经十分信任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给对方打过去了400万。   自从殷婉莹给对方打过去400万之后,两个人聊天的频率就慢慢下降,还有很多时候对方干脆就不回自己的信息了。开始的时候殷婉莹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对方一下子收到了那么多钱,忙着运作。   直到半个月之前,殷婉莹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直至被拉黑的时候殷婉莹都没有想过对方是卷着自己的钱逃跑了,还是同圈子里的另一个太太问她,她才知道对方同样拉黑了她。   网上的这个人,不光骗跑了殷婉莹一个人的钱!   林麦麦:“能提供一下其他受害人的联系方式吗?方便我们调查取证。”   殷婉莹捏着纸杯,咬着唇有些纠结:“她们不让我说……”   她们圈子里富太太手里的钱大部分不是来自娘家,再不就是自己的老公给的。总之不是自己赚的,和自己家族整体规模相比算不上什么,被骗走的钱对于正常的人可能很多。对于她们来讲也就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林麦麦问道:“那为什么你想要来报案了呢?”   殷婉莹满脸泪痕得抬头,那张漂亮的瓜子脸上面写满了怨恨和清高:“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   殷婉莹不是因为娘家有丰厚的家底同男方的家里联姻,而是殷婉莹本身其实是某知名大学的研究生毕业的。被骗走的那些积蓄对于殷婉莹来说几乎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全部财富。   ……   褚铭越终于换下一身正常的衣服出来之后,就看到辛未和林麦麦对着电脑直咂舌。   褚铭越望了一圈,殷婉莹已经离开了:“报案的人呢?”   林麦麦:“已经走了。”   褚铭越凑到林麦麦的电脑前:“这次是什么情况?”   林麦麦:“典型的杀猪盘,专门挑有钱人犯案。”   林麦麦把殷婉莹的案子情况放到警局内部专有的网站上面,随手搜索了一下各个地方关于这种“杀猪盘”的立案情况,看看有没有和殷婉莹类似的情况,一般这种网上的杀猪盘不光局限于本市,很有可能在全国各个地方都有犯案的可能。一般这种都是有组织跟着运作的。   林麦麦进到一个页面,控制着鼠标下拉菜单,网站上立案的金额看得人直咂舌,少则几千块,多则像是殷婉莹这种上百万的同样屡见不鲜。   辛未:“我的存款要是有他们这一单也足够了!”   褚铭越敲了敲辛未的脑袋:“整天的想什么呢?这些都是犯法的知道吗?”   “老大,我知道,我这就随口一说。” 辛未捂着被揍的脑袋,总感觉褚铭越这一记暴击里夹带着对于自己写出来剧本的不满。   褚铭越一双狐狸眼一眯看着辛未:“想说什么?”   辛未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没,没什么?”   褚铭越:“400多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还是要再去到殷婉莹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网址。顺便要看一下银行那里的流水,账号情况,看看能不能查到本人。”   ……   东郊,在距离富豪徐盛家豪宅不是很远的,另一片同样是富豪常常居住的区域,贺阳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服站在大门口,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贺阳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一沓纸,再次确认了下自己没有找错。这是贺阳最近新接手的一单“生意”,“生意”的内容对于贺阳来说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捉奸”,帮雇主找一些对方出轨的实质性证据。   “请扫描指纹”小区门口的电子大门发出机械的提醒。   贺阳神色无常地把手指按到电子屏上面,电子锁内里的构造在此刻贺阳的眼里像是被“x”光解刨一样,清晰而赤\"luo\"地暴露在自己眼前。本该显示“查无此人”的提示被这贺阳暗箱操作过后,大门缓缓地向着一旁拉开:“请进”。   贺阳重新戴上被自己别在领口的眼镜,拿着摄像机装模作样悠闲地拍着小区里的风景。贺阳一步三晃地来到雇主丈夫出轨对象的那栋别墅附近,贺阳摆弄了下手里的照相机,找了正对着别墅门口的视野比较清晰的角度。   不太称职的“私家侦探”贺阳,刚研究明白手里的照相机。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贺阳一旁传来。   “大哥哥你是在拍风景么?能帮我和妈妈拍一张照片么?”   贺阳转过头看到自己身侧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裙子的小女孩。女孩大约10岁左右,两侧的头发被编成麻花辫披散着。   再来之前贺阳便调查好了对方的资料,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雇主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剩下的孩子。   见着贺阳不回答,小女孩仰着头看着贺阳,轻轻晃动着贺阳的手臂:“大哥哥能帮我和妈妈拍一张照片么?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小纯别闹人家,我们说好要和爸爸一起去餐厅吃饭的呀。”女孩不远处站着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穿着一身米黄色淡雅的长裙,女人看上去很是静雅贤淑。   被叫做小纯的女孩有些不甘心地嘟起来了嘴巴,却还是很听话地向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是想要在这里拍么?”贺阳开口叫住那个叫小纯的女孩。   小女孩惊喜地回头,拉着女人的手摇晃着:“妈妈,妈妈大哥哥同意给我们拍照了。我们去那里拍吧!”   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贺阳温柔地说了一句:“给你添麻烦了。”   贺阳摇了摇头。   小纯选择的地上是小区里一片新建成的绿植墙,盛夏的绿植与者一旁热烈绽放的鲜花交错,看上去很是好看。   画面里女孩双手亲密地环抱着女人的腰,对着镜头笑得很甜,午后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照在母女二人的身后,平静又温暖。   照片拍好后,小女孩儿从这小书包里拿出来一张粉嫩嫩小兔子的便利贴,撕下来一张,一蹦一跳地跑到贺阳的身前,仰着头对着贺阳甜甜地开口:“哥哥,这是我的微信号,你回去能把照片发给我么?”   小女孩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和便利贴一样带着可爱包装的糖果,垫着脚放到了贺阳手里相机的上面:“谢谢哥哥给我拍照。”   一辆车停在不远处,车窗摇下来,一个四五十岁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坐在车的后座里,手腕上带着一款价值不菲的手表。男人的表情很是不耐烦:“怎么还没好,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吗。”   女人的表情一僵,神色变得不是很自然:“小纯想要拍张照片,耽误时间了。”   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到男人的车旁边:“爸爸,你也下来拍一个吗?”   女人拉过小女孩:“张小纯,你不要胡闹!”   男人开口也跟着厉声呵斥了几句,小女孩委屈的低下头,小手抹着眼泪。头上扎着的头花都像是跟着小主人一起萎靡了下来。   “您好,殷婉莹女士,我是哈安市警察局的警察。”一道声音在这女人的身后响了起来,殷婉莹转过身,在看到身后的警车的时候面色一僵。   车里的男人和小女孩都疑惑地看着殷婉莹。男人更是直接就皱着眉头质问道:“怎么回事?”   殷婉莹竭力地控制着面部表情:“他们认错了。”殷婉莹转过身对着褚铭越道:“警察先生,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这里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辛未上前想再说些什么,被褚铭越拦下了,对着辛未微微摇头。   殷婉莹拉开车门上车,把这披散的头发向着耳后一拢,对着司机道:“我们走吧。”   司机看到男人对着自己点头示意后才发动车离开。   银色的车缓缓地离开,露出车另一侧站着的贺阳,贺阳抬起相机对着自己正挑眉的褚铭越“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第17章 :这喷泉,漂亮!   褚铭越走过去,看着贺阳:“偷拍我?”   贺阳不理会褚铭越,而是低着头翻看着相册,看着刚刚偷拍褚铭越的那张相片。不得不说东郊这边别墅区的建设的确很好,褚铭越今天穿着深蓝色的制服,配上褚铭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明明怎么看都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帅哥,但是却因为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在这很是正经的搭配里有带着些别样的蛊惑。   褚铭越只隐隐地在相机的框里看到自己的,还未等仔细看,便被着贺阳给划走了。   褚铭越:“你怎么在这里?”   贺阳又往后翻了翻,看到相机里刚刚自动偷拍到的殷婉莹、张小纯和那个男人之间一些互动的照片。确定照片拍得很清晰之后,贺阳才把相机收了起来:“那当然是来工作的了啊。”   “工作?”褚铭越眉头一扬,想起了和贺阳初见时他的那个“工作性质”……   褚铭越:“你说的那个工作如果还是之前的那个性质的话,我恐怕又要请你去警局里喝茶了。”   贺阳:“你们警局里真的有茶吗?为什么我每次去的时候喝到的都是白开水?”   褚铭越:“就算是真有茶,给的也不是你这种被迫进到警局的人喝得。”   贺阳在一旁皱着鼻子撇了撇嘴。   “老大,这个殷女士,不配合工作怎么办?”一旁跟过来的辛未弱弱地插了句嘴。   褚铭越:“是我们过来的不是时候,上次殷婉莹过来做笔录的时候就有说过,她不想让家里的人知道,这次应该也是因为她的家里人在,才拒绝我们的调查的。下次过来的时候提前和这个殷女士预约一下吧。”   贺阳在一旁意味深长地开口:“不想让你们警察调查过深的原因,是为了不想闹大,让你们知道她其实和她口中所谓的丈夫,其实并不是合法夫妻吧。”   褚铭越皱着眉头看着贺阳,就听到贺阳一字一句地开口:“其实,殷婉莹只能算作是那个男人包养的“情妇”。”   一旁的辛未听到贺阳的话之后震惊地张着大嘴,恨不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竟然是这样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阳“矜持”地挺着腰板,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我就是知道了……”话未说完刚挺起来的腰就被褚铭越给拍了一巴掌。   褚铭越:“你知道个屁。”   看着贺阳一脸的不服气,褚铭越开口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一点常人要多出一点的本事,就自以为自己能够看清这世间的所有事情?”   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贺阳身子一僵,眸子里升起像是小兽一般的戒备。   他或许,好像没有和褚铭越说过什么吧?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褚铭越继续道:“你是不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一样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什么渠道里获得的这些,但是你能够保证你看到的那些消息都是准确的吗?你就算知道殷婉莹是小三,她是不是真的是,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难言的地方。你的那些个渠道会告诉你吗?”   褚铭越伸出食指轻点了下贺阳的额头:“就算是视力为“0.5”,但是不是你心盲的理由。”   褚铭越不理会一脸不服气站在原地的贺阳,扭过头又对着一旁的辛未道:“还有你,作为警察的那点行为准则你是一点都没记住是吧?”   辛未羞愧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褚铭越这次出警是开着自己的车过来的,对着辛未道:“你自己回警局吧,我和姜局请了假,要搬家。晚上跟着你麦麦姐一起过来这边吃饭。”   褚铭越还在一旁啥站着的贺阳道:“上车。”   贺阳:“你搬家叫我干什么?”   褚铭越又重复了句:“上车。”   贺阳满脸不服气,却还是开着车门坐回到了车上。   褚铭越看着车后座,自从上车之后就不言声的贺阳。褚铭越虽然是警察,但其实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他也是从贺阳的这个年纪过来的人,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其实最不喜欢听这些个“说教”。至于刚刚和贺阳说得那番话,或许是因为贺阳叫过自己“哥”,又或许是因为贺阳父母那一栏上面的“无”,又或者贺阳那些个让人很难不去在意的“本事”。都让褚铭越没办法就任由贺阳在哪里兀自横冲直撞的生长。   贺阳看着愈发熟悉的街道,快要到家门口的那个地铁站附近的时候,贺阳出声道:“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   褚铭越没有停车的意思:“你继续坐着吧。”   褚铭越的车一路地停到了贺阳院子的大门口,贺阳从车上下来,褚铭越也从车上下来。   贺阳打开自己院子的大门,一直用着余光瞟着跟在身后的褚铭越。就看着褚铭越越过自己的院子,走向了隔壁。在这贺阳一脸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褚铭越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隔壁的大门。   褚铭越双手环抱着,人整个靠在一旁的门框上,这个角度看上去褚铭越的腿格外的修长。   褚铭越看着贺阳脸上难得出现得糊涂表情,笑道:“不是会算吗,怎么没算出来我要搬的地方就是这里?我的新邻居?”   今天上午的时候,警局惯例去慰问了下受害人金奶奶的情况,金奶奶要被儿女接到城里,这个院子理所当然地就空了出来。而褚铭越正好有租房子的意愿,今早正好尝试了下西郊这里到警局的距离,也都还在褚铭越的接受范围之内。   金奶奶的家人看到是褚铭越一个警察要租,双方直接当场就签订了合同。金奶奶的屋子里的一些日用家电都不带走,褚铭越就从家里拿了些被褥和换洗的衣物,直接就搬过来了。   褚铭越打开车的后备箱,扔了一包衣服到贺阳的身上:“傻杵着干嘛,帮忙搬啊。”   贺阳院子里的大毛在看到隔壁的院子被打开之后,兴奋地摇着尾巴就冲了过来。围着贺阳和褚铭越的身边兴奋地来回跑、   贺阳拿了一包不太重的衣服放到大毛的身上,又被褚铭越单脚提着布兜,一个用力扔在半空中,又接到了手上。   褚铭越斜着眼睛看着贺阳:“虐待小动物啊?”   贺阳:“我这要是虐待小动物的话,你这算什么?欺负小朋友?”   褚铭越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块的贺阳:“你这小朋友是坐在巨人国吗?”   贺阳看着褚铭越噗嗤乐出了声:“是哥你住在小人国里吧?”   褚铭越把大包小裹都放到了屋子里的客厅里,褚铭越:“这个时候又叫哥了?”   不等贺阳回答,褚明越先掏出了床单和被子去到卧室先换上了。等到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贺阳拿着一个喷壶,浇着阳台上有些萎靡的花。   褚铭越走过去:“你知道这些花应该怎么养吗?”   贺阳摇了摇头:“我也只看到过之前金奶奶站在这里给花浇水,你知道吗?”   褚铭越看着那些随风飘动很欢的花瓣:“不知道。”花的品类他也就是知道个仙人掌和芦荟,这两个东西严格意义上讲到底算不算在“花”的范围里还不一定。   贺阳看着满院子的花:“那这些你要怎么办?”   褚铭越沉默了下,租房子的时候,他倒是完全没注意还有这些花的事情。褚铭越给金奶奶的女儿打了个电话。如果他们想把花都接过去当然更好了。但是得到的结果就是他们住的楼房地方不是很宽裕,放不下这么多的花。   褚铭越放下电话之后看着满院子的花也觉得颇为头疼:“这要怎么办?”   贺阳扭过头看着褚铭越,一双桃花眼即使带着眼镜也能够看到亮晶晶的期翼:“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养着吧。”   如果说搬家只用了一小时的话,褚铭越特意为搬家请的一下午假,全用在给花翻土上面了。   贺阳在一旁查着这些个花都叫什么,又专门翻了个本出来,把每种花叫什么,应该怎么浇水,用的是什么药。全都记在了本子上不说,为了让褚铭越能够把花的名字和花的长相对上。贺阳还特意弄了个立牌,插在了每种花的旁边。   等到林麦麦、辛未、宋壮壮等人一个个手里拿着乔迁的礼品过来的时候,就看着平日里一向穿着整洁的褚铭越,此刻穿着大雨鞋,身上系着的一个大围裙全都是泥点的灰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色彩了。连着脸上都黑一道、白一道的。   林麦麦震惊道:“老大?你是转行去挖水泥去了嘛?”   褚铭越脸色一黑,当然此刻的褚铭越也不是很能看清楚到底黑不黑了。褚铭越直起腰,这才发觉自己的腰因为这一下午几乎都半弯着腰给花松土,在直起身的时候人都开始晃晃悠悠的了。还好旁边的褚铭越还算是手疾眼快地把住贺阳的肩膀才不至于摔到在地上。   “小心!”   贺阳刚刚因为扶着褚铭越而把手里的水管随手放到了稍高处的架子上,贺阳就只是把水管放了上去,根本就没关上源头。   褚铭越刚站直,水管从架子上晃晃悠悠地从架子上倒了下来,水流巨大的冲击力冲着水流直往天上蹿,像是喷泉一样蹿了老高,然后又顺着地球的引力一泻千里……   就站在水管下面的贺阳和褚铭越完全无处可多,水管里呲出来的水,倒是一点没浪费地全都淋在贺阳和褚铭越的身上了。   警局的一众人踏入进这个院子还没有一分钟。   宋壮壮把手里的拿着的烧鹅夹在腋下,用力地拍了拍手掌,赞叹道:“这喷泉,漂亮!” 第18章 :小阳阳~再收留哥一晚   褚铭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一众人已经把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烧烤架支起来了,夜风由南向北吹,灰白色的烟夹带着碳屑糊了人一脸。   褚铭越被呛得只咳嗽,拿手挥着烟:“你们几个要是把我的新家给燎着了,我就把你们几个撑起来当房架子。”   褚明越挥着手把周围的烟给扇走,一边打喷嚏眯着眼睛向自己的院子里扫了一圈之后没看到贺阳的影子。褚铭越又向后看了一下,两个院子之间的樱桃树下面,贺阳正拿着冻干小零食蹲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喂着大毛。   贺阳和自己一样刚刚去洗了个澡,这臭小子一看就没有擦头的习惯,头发上的水珠连成串地滴落下来,白色的衣领附近明显地晕湿了一片。   褚铭越把手里的干毛巾扔了过去,准确无误地扣在了贺阳的脑袋上。贺阳顶着蓝毛巾看向褚铭越:“干嘛?”   “擦头。”   贺阳把毛巾拽下来,甩了甩脑袋:“一会儿就干了。”   褚铭越长腿一迈就跨到了贺阳的院子里:“怎么不过去?”   贺阳:“过去干嘛?”   褚铭越把贺阳的毛巾抢过来,再次扣在贺阳的脑袋上,褚铭越双手压在毛巾上,胡乱地按着贺阳的脑袋蹭了几下。   褚铭越:“当然是去吃饭了,忙了一下午,不饿吗?”   贺阳从褚铭越的手底下挣脱了出来,本来挺柔顺的头发,硬是被褚铭越给揉得像是金毛狮王一样,全头都炸了起来。   “不去,不饿。”贺阳面无表情的样子配上这一头炸着的毛发格外的喜感。   褚铭越想贺阳这个样子,应该是比较孤僻的性格,很少和人打交道,有心想把贺阳往“正道”上面引一引,怎么说这一院子里的都是正义的警察们,总不能把人带坏不是。   褚铭越强行把贺阳拉到院子里坐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离谱的。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竟然忘记了这帮人私底下开玩笑的尺度,是什么浑话都往外冒。   尤其是宋壮壮特意穿了个老头的T恤,露出他手臂上在某次任务里光荣负伤的一道长疤,一手撸着串,一手绿色的玻璃棒子的啤酒,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惹。   宋壮壮这头拍了拍大腿,贺阳这头的可乐被震得洒到了地上,宋壮壮大嗓门道:“小兄弟,我看你很眼熟啊。”   贺阳看着浸入到土里的可乐,木着脸抬头看着宋壮壮不说话。   稍微有点喝高了的宋壮壮完全不懂什么叫“看人脸色”。持续性地在着贺阳的雷区上蹦迪:“小兄弟,看着你年岁不是很大的样子,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   褚铭越把手里刚放火上烤的鸡翅怼进宋壮壮的嘴里:“壮壮,多吃点。”   宋壮壮被堵得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等到褚铭越把手撤走之后,吐着口水“呸呸”了两下:“这玩意里面还带着血水呢,我吃什么吃?”   贺阳终于笑出了声,捧着自己只剩下半罐的可乐,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同着正中间的主桌位置上,稍微拉远了些距离。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向夜色之下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在这火红色的碳火映衬之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变得格外生动。   贺阳一脸认真地听着这些人酒醉后高谈阔论地说这些、那些……   同样的信息似乎从人大家嘴里说出来就比这自己眼睛能够看到的那些个要有温度。贺阳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和这么大桌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上次也是前两天这个有些烦人的警察带着自己去吃的饭馆。   贺阳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褚铭越的身上,感受到贺阳的目光,褚铭越隔着烤炉对着贺阳挑了挑眉,把手里未起开的可乐转了一圈,无声道:“要么?”   贺阳错开目光,不去理会褚铭越,却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这家伙其实也没有那么的讨人厌。   只是热络地让贺阳无法适应。   这一桌的五六个人整整喝了两箱子啤酒,一个个喝得仰躺在椅子上面。褚铭越的酒量是这些人里最好的,只是脸色看上去比平日里要红上一些,靠近的时候能闻到身上的酒气。   西郊的距离本就偏,加上褚铭越也不是很清楚这一大帮人每个人都住在哪里。只能让这些人今晚住在这里,贺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个口罩,跟着褚铭越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腿,把这些个“挺尸”的人都给抬到了屋子里。   金奶奶的这间屋子里有两个卧室,偶尔金奶奶的儿女会过来住。褚铭越把这里面唯二的女生林麦麦和叶梅两个人放到了带着锁的小卧室里面。剩下的一群糙老爷们统一地放到了主卧的床上,实在塞不下的就扔在了沙发上面。   褚铭越点了点人头,倒是都搬进来了,就是自己的这个屋子第一天竟然不是自己住的……   褚铭越看着贺阳:“小阳阳,再收留哥一晚呗?”   贺阳不知道是被褚铭越这声“小阳阳”给惊到了,还是被褚铭越这极其自然的借住给惊到了,总之贺阳一张帅气地脸上满是错愕的神色。   褚铭越许是喝多了酒,觉得此刻的贺阳的小表情还是带着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可爱的,随手就掐了褚铭越一把脸,揽着贺阳肩膀,轻车熟路地走向贺阳的院子里。   贺阳坐在床上,微微有些出神地抬手揉着自己脸的,总感觉褚铭越刚刚掐自己的部位还在隐隐发烫。   褚铭越再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贺阳已经躺在床上了,整个人缩在最里侧,只留给乐褚铭越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贺阳的床是一张2米的双人床,自己昨天还在地毯上的那套被褥,此刻连着枕头带着被,都在贺阳那张大床的最外侧。   褚铭越无声地笑了下,被贺阳别扭的性格给逗乐了。吹干头发之后,便也躺在了床上。褚铭越瞟了眼竖着耳朵在装睡的贺阳,黑密细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一样还在轻微地上下扇动着。   褚铭越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回手去关床头的灯,无意间看到了床头柜子上放着的打印纸,下面遮着一沓照片。照片上殷婉莹和她女儿、丈夫,这些照片的角度委实不像是贺阳说得“采风”拍得照片。   褚铭越眼神微微一沉,动作只停了一瞬,便把灯关上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屋内的两个人却齐齐在黑暗中出声地睁着眼睛。   褚铭越在想贺阳这个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或许明天他应该托人问一下,贺阳这个年级再上学的话,应该办理什么手续。这么整日地混下去也不是办法……   而贺阳想着的确实,床上多了一个人果然很占位置啊!!   第二天,褚铭越是被贺阳给踹醒得,褚铭越人摔在毛茸茸地毯上的时候,人都是愣着的。看到床上的贺阳呼吸平稳,还蒙着被睡得很是恬静乖巧,十分不像是刚刚把人能踹下床的样子。   褚铭越庆幸自己大概也就在贺阳这里借住一次,这大清早上起床的时候被踹下床的滋味还真的不是那么的美好……   褚铭越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一屋子人还在呼呼睡着呢,屋内还带着昨夜未消散的酒气。   褚铭越把窗帘用力一拽,外面明媚的阳光顿时就照进了整个屋子里。。褚铭越把窗户直接就推开了,夏日清早的风完全吹不醒这一屋子睡得宛如死猪的人。   褚铭越翻出来一个电吹风,插上电,按了下最凉的那一档。电吹风强力的冷风对着一床的人就吹了过去。   宋壮壮把一旁的辛未堵在前面,人继续歪在床上。等着一床的人都醒得差不多的时候,褚铭越直接“磅”“磅”两脚一点都不客气地揣在了宋壮壮的屁股上面。   刑侦组的宋组长,就顶着屁股上的两个脚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警察局上班去了。   一群人刚迈入警察局,就看到他们姜局一手拿着那个万年不见的保温杯,无论哪个季节杯里都氤氲地冒着热气。   警局里正中央那个稍显复古的钟表,已然走向了9点钟。   姜局笑眯眯地看着这一群人:“几位大爷,还知道今天上班呢?这么大的警局连窗口值班的人都不上班?我们警局是歇业了吗?”   一群人仿佛一瞬间得了流感病毒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咳嗽不停,眼神乱瞟地看向四周,就是不和姜局对视。   姜局继续笑眯眯道:“林麦麦,今天窗口值班的人是谁?”   被点到的林麦麦一个激灵:“那个……姜局,窗口的值班表上就有……”   贴在窗口上面的无辜值班表,顿时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在心里默念道:别是我……别是我……   可能是自己会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褚铭越一眼就扫到了在今天该值班表上面自己的名字……   褚铭越还没想好一个什么理由的时候。   警局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昨天把他们网侦组的几个拒之门外的殷婉莹走进公安局的大门口。   不同于前几日过来时的精致,殷婉莹此刻从上到下都带着疲惫的颓丧,眼睛里遍布着血丝,连着嗓音喑哑的人,整个人脆弱异常地微微抖着,无助地看着满屋子的人:“警察同志,我的孩子失踪了……” 第19章 :为什么没有立刻报案?   褚铭越作为今天的窗口迟到的值班接待,此刻兢兢业业地把殷婉莹先请到办公室坐,然后抓来抬腿欲跑的宋壮壮:“走。”   宋壮壮:“小铭同学,我这刑侦队有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褚铭越不为所动:“等着吧,要不是你早上起得晚,今晚我也不至于迟到,我的那个4000字的反省没让你帮我写就知足吧。”   公安局的屋内,   褚铭越对着一脸憔悴的殷婉莹说:“能详细地说一下,具体的走失情况吗?”   殷婉莹深吸了一口气:“25号那天我正常地送我的女儿去上兴趣班,因为和朋友一起去做了一个美容的产品, 我比正常兴趣班下课的时间要晚半个小时左右。我在门口又等了很久还 没有一直都没有我的女儿,一直到现在我的女儿都没有回来过。”、   褚铭越问道:“你有问兴趣班的老师吗?”   殷婉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被揉得泛着碎屑的纸巾:“我问了,兴趣班的老师说,小纯在正常的下课时间就离开了。她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褚铭越:“在送补课班之前,是否和您的女儿有过争吵等一些冲突的行为呢?”   殷婉莹哭得直颤抖着的肩膀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没有,小纯一直都是很乖巧听话的孩子。”   褚铭越眼睛眯了眯:“真的没有?现在你提供的一切线索都会帮助我们能更快地找到你的女儿。”   殷婉莹咬着唇,肯定地回答道:“没有,我和小纯没有发生任何的争吵。”   褚铭越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殷婉莹这种明显撒谎的行为,有些无奈。许许多多案子延迟破获的关键,有很多都在于报案的人隐瞒了很多关键的信息。警察拿着并不完整的信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已知的信息。   褚铭越在记录本上面写着“疑似和家长争吵”,褚铭越又问了几个问题,根据殷婉莹提供已知张小纯丢失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   褚铭越:“您的女儿多大?”   殷婉莹:“上个月刚满10周岁。”   褚铭越:“为什么没有立刻报案?”   殷婉莹的哭声停止,抬头略有些茫然地看着褚铭越:“不是说人口丢失要过了24小时才可以报警的吗?”   褚铭越头疼地扶额:“发现人口走失是可以立刻报警的,尤其是未满14周岁的儿童。我们警察是可以立刻出警的。”   宋壮壮在一旁幽幽道:“这就是你们网侦组的基层宣传工作做得不到位了。”   褚铭越笑着看了眼宋壮壮,高大.宋.威猛.壮无所谓.壮,在看到褚铭越“满面春风”的笑容,整个人一个哆嗦,立马挺直了腰板。   狐狸惹不得,尤其是修行了万年。摸爬滚打成精了的老狐狸更惹不得。   那头的殷婉莹听到褚铭越这么问,哭得更凶了。   褚铭越把笔一放,对着宋壮壮仰了仰头:“刑侦组的组长,立案吧。等什么呢?还用我这个外组的组长指挥吗?”   育苗艺术特长培训中学的大门口,育苗艺术特长培训中学以“包容并蓄”为教育教学理念,面向所有想要学习艺术的孩子。几乎是本市规模最大的一个兴趣班了,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纯“贵族”式的兴趣班,而是这个学校针对不同的薪资的家长,分了好多档不同价格的课时班,比如一节课50块钱的班育苗艺术特长班提供,一节课500块钱的班育苗特长班这里也有。目的就是让所有想送孩子过来上学的家长,在自己可花费的范围之内,提供最高的教学质量。   褚铭越和宋壮壮过来的时候,正处于中间休息的时候。育苗学校的规模堪比一个正规的小学的面积,偌大的操场上面一群孩子在热闹的玩耍着。   接待褚铭越和宋壮壮的是育苗学校的教导主任。   褚铭越:“张小纯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吧。”   教导主任拿着学校学生的花名册:“没错,张小纯的确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但是,她是从我们学校离开之后走失的,这和我们学校没有什么关系吧。”   宋壮壮抱着臂膀看着这个头发梳得像是被驴舔了一样,光滑锃亮的头发。大夏天的这个教导主任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西服,人也不知道是热得额头直冒汗,还是心虚的。   宋壮壮:“我们也没说和你们学校有关系?我们就是例行过来调查一下。”   教导主任谄笑:“对,您说得对。”   褚铭越:“张小纯25号那天在学校上学的监控录像有吗?”   教导主任:“这个……这个……”   褚铭越看着额头上汗水更多的教导主任:“学校的监控室没安啊?还是监控录像坏了啊?理由找得是哪一条啊?”   教导主任从怀里掏出一包名贵的香烟,递给褚铭越:“瞧您说得,我们哪能啊?就是这周我们的电脑储存录像的U盘烧坏了,录像我们真的没有。”   褚铭越接过教导主任递过来的香烟,教导主任顿时眼神一亮,褚铭越笑着,把烟在手上转了个圈之后,把香烟别在教导主任不知道喷了多少发胶的头发上面:“U盘烧坏了也不怕,我们这有专门修U盘的警员,带我们去监控室看看吧。”   褚铭越和宋壮壮跟在一脸苦哈哈的教导主任身后,宋壮壮时不时地看向褚铭越两眼。   褚铭越:“怎么的呢?我早上吃的大米饭挂脸上了?”   宋壮壮凑到褚铭越旁边:“我就想问你,你啥时候学的修U盘啊。”   褚铭越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了,对于自己这个多年的同级同学竟然还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信任。   褚铭越轻轻拍了拍宋壮壮的肩膀:“壮壮啊,你还真是归来之后仍是少年啊。”   宋壮壮挠了挠他那瓜皮的脑袋,无比确认道:“你是不是又在骂我?”   半个小时之后,育苗小学的监控室,真“U盘修复”专家,林麦麦女士,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林麦麦坐在椅子前,问道:“开机密码。”   褚铭越看着教导主任:“开机密码。”   教导主任:“8****7。”   林麦麦又问:“哪个是监控录像的U盘?”   褚铭越又看着教导主任,笑道:“还用我再和您重复一遍吗?”   教导主任哭丧个脸,摇了摇头:“不用了,就在E盘里。”   林麦麦的鼠标依言打开,里面有关育苗小学的监控录像,上五天前的到现在的全部都在里面。   林麦麦随手点开一个就近的录像,是能够完整播放的。   林麦麦抬头看着褚铭越:“老大,这就是你说的U盘坏了?”   褚铭越挑了挑眉,侧过头看着教导主任:“解释下吧,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看着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育苗学校的监控录像的确没有坏,张小纯那天并没有从学校里出去,但是他们找遍了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张小纯的身影,学校怕承担责任,便谎称是监控储存的U盘被烧坏了。至于U盘里的内容还来不及清理,褚铭越他们就过来了。   宋壮壮简直出离愤怒了:“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的做法是什么行为吗?!你们这叫隐瞒关键性的线索,是要被追责的!”   褚铭越按了按宋壮壮的肩膀:“过后再说。”   褚铭越对着教导主任:“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能算是你们学校将功补过的一个机会。”   根据教导主任的反应和林麦麦调出来的监控摄像头,林麦麦是在上午的某一次下课,去到学校的厕所之后,就没再找到人。而学校的女生厕所里,因为学生隐私的关系,的确没有安装摄像头。   褚铭越、宋壮壮和林麦麦一起来到张小纯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地点——育苗小学三楼的女厕。   这栋教学楼楼里分为A区和B区,B区原来是艺体楼,但是随着育苗小学每年接收学生的数量一点点变多,原来的教学楼便显得拥挤。育苗小学便在这栋楼之外单独盖了一栋艺体楼,原来的B区便也改成了教学楼打算过几个月正式投入使用。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A区和B区的厕所是连通着的,同一个厕所A区B区有两个入口。   现在的情况就是,张小纯最后消失的地点是A区的入口。至于人是不是从B区里出去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三个人把从A区走到B区的路线走了个遍,早在警方来之前,学校方面就已经派学校里的所有安保和老师,寻找张小纯了。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根据校方的说法,这里面那天在B区干活的工人,同样没有人看到张小纯。   褚铭越走到B区,半建成的楼里面还有着许多的钢筋和水泥,烟尘弥漫,在这里工作的工人都是需要带着安全帽作业的。如果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跑进来,真的有挺大的安全隐患。   林麦麦跟在褚铭越后面,一边看一边走:“老大,你说,这次这个教导主任有没有撒谎骗我们。”   宋壮壮听到之后立马横眉一立:“他敢?!”   褚铭越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没骗过我们。”   褚铭越拎着裤腿,蹲在地上还是灰色泥土的地面:“不过呢,我更倾向于这次那个主任并没有说谎。”   教导主任在自己学校的监控录像上面做手脚容易,学校里的也都是自家的员工,看管监控录像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建筑的工人却不一样,人多嘴杂,甚至工地上的工人都是按天算账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劳务合同,基本上都是一锤子买卖,若是真有些什么事情,人多嘴杂,很难瞒得住。   “你说……”宋壮壮的声音在空旷的B区里回荡着:“张小纯现在还在这所学校里吗?” 第20章 :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   张小纯失踪的第三天,褚铭越和宋壮壮尽可能地把育苗学校B区的工人、张小纯在学校的同班同学、老师……里里外外都问了个遍。林麦麦也跟着发布了网上的寻人启事,张小纯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的踪迹。   殷婉莹坐在警局里,人整个的消瘦了两圈:“警察先生,找到小纯了吗?”   林麦麦握着殷婉莹的手:“我们已经进全力地在寻找了。”   林麦麦没有办法再说出“别担心,您的孩子一定会没有事情”的这种话,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失踪这么久,在一个遍布着摄像头的城市,从失踪那天开始再没有出现过。遇难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褚铭越还在和辛未两个人泡在警局里,寻找哈安市近一年出现的女孩失踪案、成功破获过的关于拐卖人口的案子……   辛未举起新的一本档案轴,人歪在椅子上,上下眼皮直打架。“啪叽”档案轴里面夹带着书页天女散花一样散落在各处。   辛未一下子就精神了,连忙把地上散开的书页整理起来。   “回家睡半天吧。”褚铭越继续翻找着卷轴,头也不抬地开口。   辛未羞愧地低下头:“老大,没事的,我一会儿再冲一杯咖啡就可以了。”   褚铭越放下手里的卷轴,揉了揉因为连续熬夜发酸发胀的眼眶,轻声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如果今天下午再没有结果,我们网侦组就会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了。”   辛未一下子瞪大双眼:“撤出来?撤出来是什么意思?”   褚铭越脸上没了惯常有的笑容,似是想到了什么,褚铭越的脸上带着少有阴暗的神色:“没有足够的证据继续往下搜查,只能进行刑事立案,放到刑侦卷宗里面。等到什么时候有证据再继续往下推进。”   警局里每年立案的案子数起,即使公安已经全国联网,有的罪犯可能逃到别的省份被抓到回到当地进行结案。但是就算是这样,每年未破获的案子依旧有很多,当足够多的警力去专门去突破一个案子却还没有进展的时候,那其余的警力便会被收回去处理其他的案子,毕竟整个警局的警力是有限的。   他们当警察的自然是想破获所有的案子,但是现在的技术没有办法侦破也好,证据不充分也好。就算是再怎么想侦破这起案子,现在的他们的确是力不从心了。他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把手里查到的资料,仔仔细细地规整到档案袋里面,再未来某一天这个案子有了进展,有人再次开启档案袋的时候,提供充足的资料。   这也是他们警察之间薪火相传的信仰,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无论破获这起案子的那个人是谁,褚铭越、辛未、宋壮壮、林麦麦……他们都有一个共有的名字那就是——人民警察。   案子的真相、真正的凶手是谁,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找到消失在世上的人留存下的痕迹,给满心期盼的家属一份尘埃落定的答案。   贺阳这几天都在西郊的院子里,整理他接手的那单大活。贺阳凭借着自己独有的能力,查到雇主让查的那个渣男“张峰”,除了殷婉莹那一个固定的之外,还有和很多女生的开房记录……甚至不用贺阳去特意找酒店的监控摄像头,光是张峰个人的手机里面就存了许多“私密”照片。倒是也可以一起放到证据里面。   贺阳看着雇主发来的最新消息:要张峰和张小纯的亲子鉴定的报告。   贺阳尽可能的查了全网,张峰作为一个小企业家血型也好倒是很好知道,但是张小纯的却一丁点的信息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坚定两个人是不是亲生父女的鉴定报告了。   贺阳轻轻“啧”了一声,打算出门收集一下张小纯的血液样本。   贺阳从门口走出来之后,在这院子里撑了一个懒腰,侧过头看向隔壁。这才想起来隔壁的警察,他的“哥哥”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自从他搬家的那一天见过面之后,这几天他闷在家里,就在没有见到过褚铭越。   贺阳拿起自己又新换的美少女的手机壳,复古的诺基亚灰白色的界面,点开通讯录,褚铭越的手机号就在列表里的第一个。   贺阳看着号码稍微犹豫了一下,刚把手机揣回到兜里。远处便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褚铭越银黑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汽车,就停在了院子的门口。   没过多久,褚明越修长的腿便从车里迈了下来。   贺阳故意走到两个院子中间的位置,方便褚铭越能够一眼就看到自己,还略微“矜持”地整理里一下出现褶皱的领子。贺阳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着褚铭越走过来的时候和自己打招呼了。贺阳甚至连把褚铭越要是问自己话,自己回答什么,转瞬间都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然后褚铭越就目不斜视地从贺阳面前路过,直勾勾地走回到屋内,褚铭越的院子里稍显复古一些的门“嘭”地一声就合上了,甚至震落了樱桃树上面的叶子……   贺阳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闭得严严实实地大门,甚至回忆了一下,上次和褚铭越见面的时候,应该没有惹到这个家伙。甚至褚铭越还“调戏”地管自己叫“小阳阳”。   所以这是抽得哪门子的疯?   贺阳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怒气,沉着脸色出门。   贺阳来到殷婉莹和张小纯住得那个小区。贺阳照着平时殷婉莹接张小纯回来的时间蹲守在小区的门口。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两个人回来,贺阳百无聊赖地开始在小区里是四处闲逛,突然在一个电线杆子上面瞟到了一个稍微眼熟的人。   贺阳凑了过去,看着电线杆上面贴着皱皱巴巴的寻人启事,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白色舞鞋的女孩笑容璀璨。贺阳视线下移,就看到彩色的寻人启事上面,在名字的那行的黑体字:张小纯。   “贺阳!贺阳!”   贺阳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后,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徐珊。   徐珊在这贺阳面前摆摆手:“贺阳,你在这里干嘛呢?”徐珊顺着贺阳的视线看向身后的那个电线杆上面的寻人启事。   徐珊恍然大悟:“你在看这个啊,最近我们小区里都在疯传,这个小女孩你认识?”   贺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贺阳看着一扫之前哭哭啼啼样子的徐珊,徐珊此刻一脸的兴奋。   贺阳:“你怎么在这里?”   徐珊:“哦,这有一栋房子也是我家,我朋友找我去买泳衣,明天新开业一家游泳馆,我俩在那家店办了个VIP。”   “哦。”贺阳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顿时不是很想再搭理徐珊了。他这种拼死拼活的富一代,最看不惯得就是这种挥金如土得富二……三代!   徐珊来得这家游泳馆装得很是富丽堂皇,今天是“水娃娃游泳馆”开业的第一天,老板特意找人算了个良辰吉日,门口上摆放着一排开业的花篮,门上面贴着“开业大吉”。因为处在市中心,再加上早就提前连续好几天做了宣传准备工作,即使在工作日,来捧场的人也算不上少。上午8点58分,“水娃娃游泳馆”正式迎接第一批客人。   第一天开业,水娃娃游泳馆给第一批来的客人准备好了免费发放的泳衣。   “这游泳馆看上去真不错,环境看上去也比xxx那家好多了。如果价钱差不多,我想在这儿办年卡了。”徐珊和朋友小红换好了一身能够凸显曲线的泳衣。   小红一边对着身边的徐珊一起说话打趣,一边扶着着游泳池里的扶梯缓缓下水。   游泳馆清澈的水面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游泳圈,以及装饰用的黄色小鸭子。水里隐约得还能够闻到消杀的消毒水的气味。   小红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在水里伸展着姣好的身躯,优美地在水面上来回划过。   徐珊今天早上吃得稍微有点多,肚子还有些胀,就只伸出来一个脚丫泡在水里。徐珊坐在岸边上,依稀看见游泳圈和黄色鸭子周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但是徐珊因为距离稍远,再加上近视的原因,也不能看清具体是什么,只当做可能是清洁工还未收集好的清洁设备。徐珊心里想着出去的时候要和老板说一声,开业第一天,一切细节都能够影响他们消费者对于游泳馆的看法。   游泳池里的水质清洁,没有什么异味。小红刚想出水和同伴说一声,在水下挥动的手打在了某一处,手触碰到的物体的触感和游泳池里鸭子玩具的触感不大一样,有点黏腻腻得不大舒服。   小红从水面上一跃而出,右手直接把那个障碍物拽出水面,左手把游泳镜推到头顶,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小红睁开眼睛就看到岸上的徐珊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指着小红的手。   小红疑惑地看向自己从水面里抓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只见得自己的手上抓着的一个浮肿的胳膊,胳膊因为自己用力从水面拽出来而微微有些变形。从胳膊上散发出来的白色不明的浮沫飘散在泳池周围。手里的胳膊同着水下整个飘起来的身体连接着,小红一低头,就看到水里的“身体”漂在自己的周围,另一边随着水流撞击着泳池里胶皮制的鸭子。   泳池里的尸体像是涨大的皮球漂浮在水面上,身上盖着一层红裙子,女孩穿着一身红裙子,面容泛着死气的青白,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的脸肿得发涨,泛着死气的青白色,,早就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披散的长发飘散在水中央……   小红惊恐的叫声在游泳馆场内回荡,女人手一松,人一歪,直接栽倒在了水池里面。   …… 第21章 :是被人谋杀的(修)   褚铭越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得,连续熬了几天的大夜,褚铭越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和肉体都分离了。回来的时候直接一头栽到在床上,什么时候换得睡衣都记不清了。   褚铭越看了下窗外刺眼的暖阳,确定了下自己没睡过自己休息的日子。   褚铭越接电话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的起床气:“谁?”   电话那头的宋壮壮开口:“过来出现场了!”   褚铭越:“出什么现场出现场,你个刑侦组的组长,能不能不要一有事就拉着我。锻炼下独立办案的能力吧,壮壮!”   宋壮壮有些粗犷的声线顺着电流传了过来:“张小纯的尸体找到了。”   出褚铭越立刻清醒了过来,坐在床上:“你说什么?”   宋壮壮叹了口气:“孩子已经没了,这个案发的现场有点诡异,不像是意外落水身亡,你来了就知道了。”   ……   第一天开业的“水娃娃游泳馆”就“喜迎”了一个真的“水娃娃”,直接申领到了警局里的犯罪现场专用的黄线条。   泳游馆的老板对于这个开业当天天降的“大礼包”整个人都已经欲哭无泪了,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数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仇家”了。   “警察同志啊,这个人真的和我们游泳馆半点关系都没有啊。”游泳馆的老板抓着褚铭越的手臂辩解着。恨不得六月飞雪,以死明冤。   褚铭越:“您别激动,我们只是正常地进行问话。”   游泳馆的老板更激动了,手部动作不停地在比比划划着,大脑应急的语言组织显然没有跟上得上老板的手部动作,最后只剩下了最后一条的卑微请求:“警察先生啊!抓到犯罪嫌疑之后能赔偿我这游泳馆开业的损失嘛?”   褚铭越:“如果,这起命案和你真的没关系,按照常理来说你是可以告凶手赔偿的,但是这里面具体的情况是需要问律师的,不再我们警察职责范围之内。”   ……   把游泳馆里的所有证人都调查取证了一番之后,褚铭越拿着本子看着被圈了一层黄线的泳池。   张小纯的尸体已经被法医组的人带走了,泳池里还溢满着水,水上面还浮动着一堆黄色的小鸭子,未来保持犯罪现场的原样。这一池子水并没有抽走。   褚铭越套上一旁的深绿色的雨衣,把脚下的雨裤洗在雨靴里面。扶着泳池旁边的梯子缓步下到了水里。   刑侦组的人也都和褚铭越一样统一着着装,在这25m*11m的泳池里,拿着相机在对着一切可疑得地方拍照取证。   褚铭越迁到泳池下面,对着泳池里排水管道的地方拍了几张照片,回首刚要对辛未说上几句,就放下辛未还站在泳池旁边的台子上,迟迟未下水。   褚铭越:“想什么呢?还不下来?”   辛未:“老大,我就不了吧?”他来网侦组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还要直击死亡现场啊?!   褚铭越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开口:“你脚底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曾埋过白骨,你难道还飞上天么?”   辛未:“老大,这还是有区别的吧?”那泳池里可是刚刚抬出一具尸体的啊!   已经下去一次又上来的宋壮壮,看不管辛未在一旁磨磨唧唧的,直接大手一挥,把辛未退了下去。   辛未挣扎地在泳池里站了起来:“老大,我是个旱鸭子……”辛未手脚并用着在水面里扑腾着,手触碰到了游泳池上面漂浮着的鸭子。辛未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胶皮鸭子,胶皮鸭子不堪重负地被辛未给捏爆了,四散成几片漂浮在水面上。   褚铭越向前走了两步拽着辛未的后脖子把人给拎了起来:“一米四的泳池,你只要脚站在地面上就淹不死你。 ”   褚铭越捡起水面上面漂浮着的鸭子碎片,按理来说这种游泳池里的胶皮鸭子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捏爆的吧?褚铭越在这其中一块碎片上面发现了一个针孔大小得漏洞,又在另一个碎片上面同样发现了几个小孔。   在水池里站稳了的辛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褚队,这鸭子被破了,有影响吗?”按理来说这些都是现场的证据,都不可以破坏的。   “没事,一个胶皮鸭子,你应该不至于这么幸运地把破案的关键道具破坏了。”   褚铭越本意是想要安慰下辛未的,谁知道自己安慰对方之后,辛未一张脸直接一副了无生气得灰白色。   “喂!没事的啊,这泳池里这么多的胶皮鸭子呢。”褚铭越拍了拍辛未两下肩膀,这才注意到漂浮在水面上的胶皮鸭子和游泳圈都有不同程度的漏气。   褚铭越表情不由得凝重了几分,那边的辛未看到褚铭越的表情,人都要哭了:“老,老大?”   褚铭越交给辛未一片鸭子的碎片:“把这些胶皮鸭子上面带孔的地方都仔细拍一下。”   宋壮壮也从泳池里下来:“发现什么了?”   褚铭越指着胶皮鸭子鸭子:“被人故意戳破的针孔。”   宋壮壮:“这些戳破了有什么用?”   褚铭越心下有个猜测,却还是说:“还不确定,让调查监控的兄弟们在多往前挑一挑吧。”   ……   公安局的办公室内,一堆人围在桌面上,比对着各方拼凑出来的信息。   死者的身份是张小纯,三天前失踪,据母亲殷婉莹说死者张小纯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私立学校育苗小学。她按照往常放学的时间接张小纯,却迟迟没等来孩子。三天后,张小纯的尸体出现在水娃娃游泳馆的泳池里……   宋壮壮:“老板和前台都确定没见过死者?”   褚铭越:“确定。这个游泳馆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开业不到一个小时就发生这事了,前台电脑的记录游泳馆的来人是有限的。名单上面比对了,死者不是今天才来游泳馆的。”   褚铭越叹了口气:“再者死者是一个年仅10岁的小女孩,这种地方除非有大人领着,不让不会随便放一个小孩子进来的。”   褚铭越坐在椅子上,在空白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一边听着同事们整合起来的信息。   张小纯的学校距离水娃娃游泳馆挺近的,但是就算再近也需要穿过一条马路再走800米 。育苗小学的监控录像显示张小纯的身影并未从校门口经过。   褚铭越简单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个草图,在育苗小学和游泳馆之间连个箭头,张小纯是“飞”过去的么?   这起谋杀案和前段时间殷婉莹报警的那起杀猪盘的诈骗案是否有关系呢?是谁会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下次杀手呢?是失手?还是早有预谋?   在这会议室内一堆人热火朝天列出了无数种可能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向内地推开,叶梅带着最新出来的分析报告走了进来。   叶梅把报告随手甩在了办公桌上面,冷着一张脸背着上面的分析报告:“张小纯致死原因:溺水导致的大脑缺氧死亡,口鼻里发现泥沙痕迹,身体有挣扎的伤痕。从尸检的结果上面看排除自杀的可能,定性为谋杀。”   褚铭越看着宋壮壮:“开干吧,壮壮。”   宋壮壮撸了一把脸:“先调查下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网吧。”   一个十岁女孩的社会关系网其实很好调查,每日的行动轨迹除了家里、学校和特定出现的儿童游乐场所之外。张小纯的社会关系网可以说是相当的简洁和清晰了。   “是由社会关系引发的谋杀案,我主要怀疑从死者的母亲殷婉莹上面入手。”褚铭越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辛未在一旁小声地插嘴:“这会不会是一起针对十几岁左右少女的连环杀人案件呢?”   毕竟红裙子、少女,再加上张小纯尸体被发现时候奇特的景象,很难不让人去怀疑是不是连环杀人案的特有手法。   褚铭越听完辛未的回答之后才开口:“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我认为这起案子和连环杀人案挂钩的可能性很小。”   一般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都会把犯罪的场景固定在相对熟悉的地点,方便掌控。也就是说这起案子如果是连环杀人案,那么范围扩到最大的吉阳整个市区,在张小纯这起案子之前并没有任何和张小纯案件相似的案件出现,除非张小纯是连环杀人案的第一起被害人。但是目前已知的信息和张小纯的案子来看暂时没有办法和所谓的“连环杀人”这种案件挂钩的。   辛未被褚铭越一通的分析燥红了脸,呐呐地应了一声:“我……我知道了。”   褚铭越继续对着宋壮壮道:“先调查以张小纯和殷婉莹母女二人的关系网吧。”褚铭越顿了顿想到那次在殷婉莹小区里,贺阳曾经说过殷婉莹和张峰并不是合法的夫妻……   褚铭越:“还有殷婉莹和丈夫之间的婚姻状况。”   会议结束,一行人开始各自着手调查被分到手里的任务,辛未垂着头,一脸丧地坠在最末尾,刚整理好资料的宋壮壮站起身,随手撸了一把辛未的头:“怎么被你们老大训了?”   辛未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老大好像在分析案件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   宋壮壮:“觉得你们老大过于武断和霸道了?”   辛未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宋壮壮笑道:“你要是这么觉得也正常,你们老大可是在警校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参与破获了重大的刑事案件,这几年一直也都是在刑侦一线的。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会姜局都不来,都是这个家伙跟着的嘛?”   辛未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好像是自从褚队过来之后,遇到这种刑事案子的时候都是褚队带头处理的。   “你要是知道你们老大胸口上挂着的一堆勋章,你也会清楚的。这个家伙若是在我们警局里称得上第二,第一也就是咱们的姜局了。” 宋壮壮拍了拍辛未的肩膀:“跟着你们老大好好学着点吧,年轻人。”   贺阳在自家的院子里给大毛洗澡,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警车,褚铭越从着警车上下来。想到白天的时候褚铭越完全无视自己的样子,贺阳只瞥了褚铭越一眼,便专心致志地给大毛洗澡,决定不搭理这个家伙。   直到褚铭越那双眼熟的运动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贺阳才故作矜持地看着褚铭越,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道:“这次看见我了?”   褚铭越平日里总是笑着的那张脸此刻带着少有的深沉:“你到底私下里在调查张小纯和殷婉莹什么?”   贺阳把头瞥向一边,看着大毛在浴盆里溅出来的水,不是很想理褚铭越。尤其是此刻褚铭越带着一副质问的语气。   褚铭越:“张小纯死了你知道吗?”   贺阳怔愣地转过头看着褚铭越:“什么?”   褚铭越再次重复了一遍:“张小纯死了,是被人谋杀的,尸体足足在水里泡了三个小时。”   褚铭越看着贺阳:“你到底私下接了什么活,关于张小纯的死,你知道多少?贺阳。” 第22章 :找我的话可以打八折   贺阳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看着褚铭越:“你是在质问我?”   褚铭越微微侧过头,不是很想看到贺阳此时带着敌视和嘲讽的双眼。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贺阳和这起案子有关联,但是那天在贺阳家里书桌上看到偷拍殷婉莹和张小纯的照片,还有在张小纯出事的那天,自己亲眼看到了贺阳和张小纯有所联系……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这只是警方调查案子的正常流程,你不要多想。”   贺阳嗤笑了一声,看着褚铭越:“我多想?褚大警官倒是说说我多想什么了?从徐盛的那个案子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是吧?”   褚铭越看着贺阳此刻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浑身竖起了尖锐的刺,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贺阳向着褚铭越走了过去,板着褚铭越的下巴让褚铭越直视自己:“褚大警官一直在想什么呢?不就是觉得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威胁社会的动乱分子,即使我没有做任何事情,在你褚铭越的心里不就是早就已经给我定好罪了吗?”   褚铭越挥开贺阳的手:“贺阳你不要胡乱猜测,我只是在正常地履行我的职责。作为公民你有义务回答警方的问话。”   贺阳轻轻捻了捻手指,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褚铭越皮肤的温度。   贺阳垂着眼睛:“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一定非要问我什么的话,我应该也是有请律师的权利吧?”   褚铭越被贺阳气得不轻,刚要开口回答,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褚铭越看着来电显示的是林麦麦。   林麦麦:“老大,殷婉莹的家庭关系网查清楚了,殷婉莹和张峰的确不是合法的夫妻,张峰的原配是刘秀敏。张小纯失踪的那几天刘秀敏和张小纯的确有过间接的接触。现在殷婉莹就在警局里,老大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那头褚铭越刚撂下电话,这头贺阳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贺阳沉默地看着电话上面“110”三个字,不是很懂为什么褚铭越这么大的一个警察在这里,“110”还能给自己打电话。   贺阳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爽利又带着几分泼辣的女声。   “那对狗男女的孩子死了?警方怎么会找到我头上?”   贺阳冷着一张脸听着电话那头机关枪一样地絮絮叨叨:哦,原来是金主找过来了。金主竟然还是用警察的电话打过来的……   贺阳:“和我没关系,你付费的项目里没有这一条。”   电话对面的女人被贺阳的话噎得一顿,嗓音拔得比刚刚还高了几分:“我当然知道和你没关系了!”   “现在警察找我问话,具体的情况当然得你过来解释清楚啊。”   贺阳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对面的女人道:“你别忘了,我还有一部分尾款没结呢。”   贺阳话都秃噜到嗓子眼了,又生给咽回去:“你在警局等我吧。”   警局既然找到了张峰的原配,说不定就是张小纯一案的突破口,自己必须要回去一趟。这次从警局跑来这里,褚铭越还没有和任何人进行报备。这种行为若是严格意义上讲,其实算是违规的一种,但是这么多天的相处,褚铭越不相信张小纯的死会和贺阳有什么关系。   褚铭越啊,褚铭越,刑侦队混了这么多年你可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然开始凭借自己的情感破案了。贺阳这个臭小子竟然无意之间这么影响自己的判断力,这是褚铭越自己都没想到的一点。   褚铭越在心里暗自背了一下在警校时一惹祸就会被罚写的那十多条的训*,强迫自己的思维回到平日里办案的状态之下。   褚铭越瞥了眼背对着自己打电话的贺阳,便坐回到车里的驾驶座上。贺阳到底和张小纯的案子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案子破获的时候一切便都真相大白了。   褚铭越发动汽车的引擎,刚要开车走,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人拉开了。刚刚还站在远处打电话的贺阳,此刻猫着腰钻进了车门里,把卫衣宽大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只留下刀削一般的下巴露在外面。   褚铭越眉头微皱起:“我是要回警局,没有空送你去别的地方。”   贺阳不耐烦地答道:“走你的得了。”   褚铭越想了下,大约是刚才贺阳接得那通电话的原因。   “刚才不是说要请律师吗?” 褚铭越想了下贺阳刚才和自己针锋相对,自己说破嘴皮子都不和自己坦白的样子,竟然被一通打了没有两分钟的电话就给说服了。   褚铭越瞥了眼此刻靠在副驾装死的贺阳,只觉得自己后槽牙有些痒。   贺阳沉默了片刻,绷劲的唇微微开启,不答反问道:“走不走?”   吉阳市公安局的大厅里,   贺阳跟着褚铭越一同进来,殷婉莹还有另一个短发女人一同在警厅里。   林麦麦拿起一张空白的白纸,在这上面写写画画,缕着人物关系图……   张峰也就是张小纯的亲生父亲,和刘秀敏才是合法夫妻,而殷婉莹其实是张峰在外面包养的小三。刘秀敏其实一直是知道殷婉莹和张小纯的存在的,因为张峰和刘秀敏两个人是商业联姻,财产上面很难分割的清楚,刘秀敏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刘秀敏那边其实一直在着手准备和张锋离婚的,并且想让张峰净身出户,为了能够找到充足的证据刘秀敏雇佣了贺阳,做类似于私家侦探的职能,帮助寻找张峰出轨的证据。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贺阳会出现在殷婉莹住的小区,和张小纯有接触,私下调查殷婉莹和张小纯,都是纯粹地拿钱办事,帮助刘秀敏找到张峰在婚姻关系上有污点的证据。   辛未咂舌地看着林麦麦画出来的关系导图,不由得感叹道:“这未免也太复杂了吧?”   而林麦麦则是看着刘秀敏交上来的一沓照片,除了殷婉莹之外,张峰和其他情人一起进出酒店的证据,照片拍得那叫一个24k高清,没给人一点辩驳的余地。   林麦麦打趣道:“可以啊,小帅哥的业务范围挺广的啊。”   贺阳皮笑肉不笑道:“你找我的话可以打八折。”   林麦麦点着头:“等我有机会找到不知道猫在哪里的男朋友的时候,我肯定找你帮我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出轨的证据。”   褚铭越一脸无语地点了点林麦麦的桌子:“跑题了。”   ……   张峰、殷婉莹、刘秀敏之间的关系虽然缕清了,但是对于张小纯的案子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实质性进展。贺阳和刘秀敏在张小纯出事的那段时间里都有清晰的人证和物证证明他们两个人和张小纯的死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贺阳和殷婉莹两个人在记录上签个字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真的不是你么?”一直坐在警局角落里的殷婉莹突然开口。安静得像是一朵足够美丽但是却能够遇见衰败的花儿。   刘秀敏向着殷婉莹的方向走了过去,刘秀敏每走一步,褚铭越等人敏感的神经就跳动一下,毕竟原配遇见小三,无论电视剧还是他们真的接触到的生活,徒手伸胳膊踹腿抓头发的都不占少数。   刘秀敏带着刻薄又审视地目光上下打量着殷婉莹,双手插在黑色的西服兜里,弯腰凑近殷婉莹的耳畔,嘲讽地开口:“男人果然都喜欢你这样的啊。”   殷婉莹长得很好看,一眼看上去属于人畜无害的长相,就算上了年纪也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恬淡沉稳。   “张峰那个狗男人呢?他要继承皇位的女儿都死了,他人呢?”刘秀敏一头利落的短发,大红唇,抱着臂膀站在一旁。   刘秀敏在殷婉莹说“张锋在国外出差”后,嗤笑了一声就踩着小高跟洒脱地转身离开了,对于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没有丝毫的留念。   贺阳和刘秀敏一同站在警局之外的马路边上,夜晚两旁的街道灯火通明,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除了警局之内自怨自艾的殷婉莹还有为了破获张小纯案子忙得焦头烂额的警察,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就在两天前,一个年仅十岁花一样的少女以那样惨烈的姿态离开了人世,而杀害她的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不知道躲在了哪个角落里。   刘秀敏一手拄着栏杆,一手给自己点了一根女士的香烟:“尾款付给你了,你找来的证据足够让那个狗男人净身出户的了。”   贺阳看着手机里最新的那条来自银行的那条短信,里面比说好的尾款数量多了200万。   贺阳:“尾款打多了。”   刘秀敏缓缓吐了一口烟圈,慢悠悠地飘散在夜色里:“我知道,多打的那份钱,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阳沉默了片刻:“警察已经在查了。”   刘秀敏毫不在意道:“总之是你把最后的结果告诉我就行。”   贺阳不解:“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付一大笔钱帮着查自己丈夫和出轨对象孩子的死因呢?   “那个女人看上去也挺可怜的,张峰那个狗男人到底是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了。”刘秀敏顿了顿,垂着眼眸摸着平坦的小腹:“没了孩子,应该很难过吧。”   刘秀敏把快燃到末尾的烟头扔在了地上,洒落地转身离开了,仿佛刚刚一瞬间的柔软都只是贺阳一个人的错觉。   贺阳看着落在地上的烟头还燃着未尽的余辉,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23章 :妈妈,你弄疼我了   哈安市警局里的一众人,都还在因为张小纯的案子加班加点的调查着。张小纯死亡一周之内的接触人、母亲殷婉莹日常的交际圈、父亲张峰的日常交际圈……密密麻麻的总数总共有近五六百人,就算是筛选出最直接接触的人,还有一百多人,看得人头疼欲裂。   其中张峰的父亲在张小纯失踪的那天下午就飞到了国外,和学校老师说得张小纯消失的时间相差不过3个小时左右。   辛未:“老大,你是怀疑张小纯的父亲?”   褚铭越给自己冲泡了两袋速溶的咖啡放到杯子里:“我也是随便猜测,毕竟从时间上来看,张峰消失的时间和张小纯失踪的时间很接近。”但是张峰当天的行动轨迹并没有去到育苗小学,张小纯尸体发现的地点是在水娃娃游泳馆。张峰一个常年不在家的人,育苗学校的大门往哪开都不清楚,更别提学校旁边新开了一个游泳馆了。张峰作案的几率也并不大。   褚铭越顶着杯子里热得打璇儿的咖啡陷入了沉思。   褚铭越随口问道:“张峰那边的电话打通了嘛?”   林麦麦点了点头:“打通了,是张峰的助理接的。”   褚铭越:“殷婉莹告诉张峰他们的女儿死了嘛?”   林麦麦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在我告知助理之后,张峰又回拨过来,对于自己女儿的死并不知情,表现得也并没有特别的热络。”   林麦麦:“张小纯是张峰的唯一一个孩子,张峰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冷淡的。”   褚铭越喝了一大口咖啡:“张峰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说他那边还有一个会议没开完,让助理定的明天下午的飞机。”林麦麦在说的时候,明显带着情绪,对这个自己孩子都死了却还是把工作放到第一位的男人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褚铭越:“张峰那边等着他明天下午回哈安市的时候,再详细了解下情况。殷婉莹离开警局了吗?”   辛未:“还没,宋组长还在那边和殷婉莹继续了解情况。”   褚铭越点了点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我也过去看看。”   殷婉莹作为张小纯的监护人,张小纯的行动轨迹,生活状态殷婉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了。   警局大厅之内,仅仅几天,殷婉莹从一个知性温柔的女性,变成现在形容枯槁的样子。   宋壮壮:“你要不要再回忆一下,张小纯出事的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比如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殷婉莹皆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宋壮壮看着桌子上并没有什么营养的记录,愁得直抓他那没有半寸长的头发。   在一旁拄着下巴听着的褚铭越,开口问道:“那你在出事的那几天,有和张小纯发生过什么争执吗?”   殷婉莹身子一僵,双手下意识地狠狠地攥住衣角,细瘦的手泛着青白色,低着头一言不发,陷入肉眼可见的动摇当中。   褚铭越和宋壮壮对视了一眼,殷婉莹的这个状态是有一些事情没有尽数得说出来。   褚铭越耐心地等着殷婉莹思考,继续道:“我们只是进行照常的问话,你在警局里做的一切记录皆是绝对保密的,出了警局的这道门,这里的警察也不会对外说出一个字的。”   殷婉莹深吸了一口气,肩膀颤抖着抬起头,连续哭了几日的眼睛看上去又红又肿。   殷婉莹哑着嗓子道:“我和小纯,在那几天的确有过争吵。”   殷婉莹陷入回忆当中……   那天她照常地接张小纯回家,每天放学都很开心的张小纯,却垂着个小脑袋,整个人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回到家之后,殷婉莹便拉着张小纯的小手,轻轻抚了抚张小纯的扎的小辫子,柔声问道:“小纯,是白天在学校里有发生什么吗?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呀。”   藏不住心事的张小纯小嘴一扁,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地砸在殷婉莹的手背上:“同学说我是小三的孩子……他们说妈妈是小三,呜呜……”   张小纯委屈地张开手臂试图抱住殷婉莹,希望妈妈能够像是往常一样安慰自己。   若说殷婉莹人生里最大的污点就是做了张峰的小三,张小纯长到现在,殷婉莹费心费力地给张小纯提供最好的教育,避开任何和张峰有关的人际圈,就是为了能够让张小纯安心长大,不受任何流言蜚语的侵扰,有一个最为快乐的童年。   一直以来都埋藏得好好的秘密,在一个殷婉莹从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之下从张小纯的嘴里说了出来,殷婉莹温和的笑容一僵。殷婉莹慌乱地拉开张小纯的手臂,扳着张小纯的肩膀:“你听谁说的?!”   “妈妈?”张小纯睁着一双纯真的双眼不解地看着突然变激动的殷婉莹。   张小纯皱着一张小脸,有些害怕地缩着肩膀:“妈妈,你弄疼我了。”   “我问你是听谁说的?!”殷婉莹尽可能地控制自己,却还是没有办法控制拔高的嗓音和崩裂的面部表情。像是一幅恬静的水墨画在某一天突然遭遇了一场大火,恬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烧毁之后丑陋的疤痕。   张小纯被殷婉莹的样子吓坏了,哽咽地开口:“是……”   殷婉莹突然捂住了张小纯地嘴,把头埋在张小纯瘦小的肩膀上,神经质地呢喃:“别!别说!什么都别说!”   殷婉莹紧紧地搂着张小纯:“什么都别说、别听、别看、别信。小纯乖……”   等到第二天,殷婉莹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照常地送张小纯去育苗学校,然后就再也没等到张小纯回来……   ……   殷婉莹坐在警局的大厅里,在叙述完之后捂着脸痛哭出声,如果她早就知道那会是见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如果她能知道,再见面就已经是阴阳两隔……   褚铭越叹了一口气,递给殷婉莹一张面巾纸,若是每个人都可以提前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或许就会少了很多的悲剧。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宋壮壮找了一个刑侦队的兄弟把殷婉莹送了回去。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该做的了。   宋壮壮看着记得满满登登的信息:“殷婉莹说的那些会和张小纯的死有直接关系吗?”   褚铭越靠在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一切被害人和平日里反常的情况,都可能成为我们破案的线索。”   只在上午睡了三个小时的褚铭越,此刻捏着发酸的太阳穴,脑子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时间点,两个小时前从警局出去的贺阳应该也到家了吧。   在宋壮壮继续开口问的时候,褚铭越收回自己愈发跑偏的思路,把整个心思都重新放回到案子上面来。   褚铭越:“在殷婉莹的叙述当中,这么多年,她一直把自己和张峰之间的关系隐瞒的很好,张小纯又是从哪里知道殷婉莹和张峰的真实关系的呢?是学校里的那些个萝卜头恶意得攻击,还是有谁捕风捉影得看到了些什么?”   辛未:“会不会和张峰的原配有关呢?毕竟她最近一直在找证据和张峰离婚?如果从孩子那边放出风声,或许更好下手一些呢?”   林麦麦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敲键盘:“这个消息要是真是刘秀敏找人透露出去的才是真的蠢吧?本来她不就想悄咪咪地找到证据,然后给张峰致命一击,让他卷铺盖走人吗?若是让张小纯都知道了,那不是打草惊蛇吗?”   褚铭越:“张小纯的那个学校,我们明天还得去再看一下。再对张小纯一起上课的同学们在详细地问一下,看一看张小纯当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   宋壮壮一听要找小朋友问话就颇为头疼:“找这些孩子问话可太难了,就光是说服那些家长配合就很难的了。生怕我们给小朋友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阴影,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正义的警察,怎么就能给小朋友留下阴影了!”   他们刑侦组里的那些个糙老爷们,在给小朋友问话的时候一个个都不知道有多温柔,颇有些猛虎细嗅蔷薇的意思,连着脚步都是轻拿轻放的。但是显然那些个小萝卜头并不能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   褚铭越瞥了眼站在一旁有山一样高的宋壮壮,会议室头顶的白炽灯打在他和卤蛋相差无几的脑袋上。   “你就没想过是你自己的这个形象让家长不放心吗?” 褚铭越笑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下次再找小朋友的时候记得多找几个像我这样看上去温柔又正值的兄弟过去问话。”   宋壮壮嫌恶地“呸”了一声:“你可是要点脸吧?就你还温柔又正值呢?肚子里装的二两墨水都是黑的!”   褚铭越完全无事宋壮壮的义愤填膺,继续笑眯眯道:“你们刑侦组实在找不到像我这样的人呢,我不介意把麦麦借给你们帮忙。”   突然被自己老大cue到的林麦麦,有气无力道:“我介意。”   林麦麦刚要继续补录着今天记录下来的线索,就看到电脑的邮箱里弹出来一条他们姜局发过来的一封邮件。   林麦麦手比脑子还先快一步地打开邮件,看完邮件上的内容之后。林麦麦身子侧了侧,歪着身子看着还在继续打嘴仗的褚铭越和宋壮壮。   林麦面:“老大,宋组长,秦局发来邮件说上面派过来了一个特殊顾问,帮着一起调查这个案子。” 第24章 :新来的特殊顾问?   听到林麦麦说得话,褚铭越和宋壮壮皆是顿住话头。   褚铭越挑了挑眉:“你申请上级帮忙调查了?”   宋壮壮摇了摇头:“有你这个老狐狸在,我申请这个干嘛?”   褚铭越:“那还真是怪了。”   一般上级派人过来,都会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当地长时间未破获的案子,由当地警局主动申请提交到上级;二是本市出现了社会影响重大的案子,上级省里会派遣委员会过来;三就是正常的过来审查。   张小纯的案子显然并不符合这上面的任何一点。   褚铭越:“有说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林麦麦摇了摇头:“没说,就说是特殊顾问。”   “特殊顾问?”褚铭越若有所思地想着。   宋壮壮:“小铭同学,你从上面调下来的,知道这个“特殊顾问”是个什么情况吗?”   褚铭越:“不知道。”他在省里刑侦队待了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这种职位的人。   宋壮壮大手一挥:“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特殊。总之不能让他影响我们正常的进度。”   褚铭越笑了笑:“说得没错。”   宋壮壮看着人向着大门外走的褚铭越:“你干嘛去?”   褚铭越脚步未停,拉着长音道:“下班回家啊。”   宋壮壮眼睛都瞪圆了:“下班回家?你下班回什么家?这么多的资料还没整理呢?”   褚铭越单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警察证,指了指上面职位的一栏:“宋大组长,我是网侦组的,你们刑侦组的资料就组内的人慢慢整理吧。”   褚铭越摆了摆手:“明儿见。”   宋壮壮气得原地吹胡子瞪眼,在角落里的林麦麦和辛未对视一眼之后,把桌上面的资料都收拾了起来。   宋壮壮看着怀里捧着包的辛未和林麦麦,拔高了一个音调:“你们两个又干嘛去?”   林麦麦尬笑道:“我们两个先回我们网侦组的办公室。”   两个人捧着包撒丫子跑远了:废话,直属领导都走了,他们两个留在这里干什么?!   徒留刑侦组的人,苦哈哈地看着宋壮壮。   宋壮壮拍了拍桌子,喝道:“想什么呢?!继续干活!你们也不是刑侦组的嘛?”   见到自家组长真发火了,刑侦组的组员们一个个立马低下头,认命地开始整合着各种线索。   褚铭越回来的时候,特意向隔壁的院子瞥了一眼,院子一片漆黑。褚铭越低头看了下车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半了,这个时间连着大毛此刻应该都已经躲在了贺阳屋子里的毛毯上睡得安稳吧。   褚铭越从车子里下来,伸了个懒腰走进院子里。在看到两个院子之间的樱桃树下一站着一个人影的时候,脚步顿住。   褚铭越走近,那个人影正是自己以为会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的贺阳。   褚铭越看着愣神的贺阳,手里握着一个糖纸做得千纸鹤。糖纸是带着那种细碎荧光的,月光透过树影打在糖纸上面,贺阳手里的那个千纸鹤像是顺着月光一同飞向天上的样子。   贺阳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千纸鹤,语气辨别不清情绪:“这个牌子的糖挺甜的。”   褚铭越没应,贺阳的这个状态不太是想说糖的样子。   贺阳把千纸鹤拢在手心,侧着头扯了扯嘴角:“这个糖是张小纯给我的。”   褚铭越一愣。   贺阳微微侧头,不知道是不是褚铭越的错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贺阳眼里闪烁着的泪光。只是贺阳那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的眉眼上挂着一副眼镜,让人看不真切。   贺阳可能变声期来得比较晚,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   贺阳:“我其实……看到过很多孩子离开。”   褚铭越想到自己看过的资料表上面写过贺阳是孤儿,看到贺阳此时的样子没来由得心里一揪:“是过去看到很多孩子被领走吗?”   贺阳垂着眼睛,没回话。   褚铭越揉了揉贺阳绒绒的头发,按道理来说就凭着贺阳现在的长相,贺阳小时候应该也属于找得漂亮又可爱的那一挂的,四肢健全,应该是属于很好被领养的那一类小孩。   褚铭越盯着贺阳的眼睛,是因为这双眼睛的原因吗?   “你在看什么?”贺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的哭腔。   褚铭越回神,脱口而出道:“看你是不是真的哭鼻子了。”   贺阳脸一黑,直接甩开褚铭越碰着自己头发的手,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然后巨大力地把门关上了。   刚刚那个脆弱的贺阳,仿佛只是褚铭越的错觉一般。   褚铭越看着自己被打下来红了一片的手,轻轻“啧”了一声,闻了闻自己身上混杂着泡面味道的短袖。决定自己也得回屋简单冲个澡,抓紧睡觉,明天可是还有一个大整天去查案不说,还要有一个不知道来干嘛的特殊顾问过来。   累了一天的人,洗完澡之后几乎是立刻沾枕头就睡着了,直到褚铭越定的闹铃强行把自己叫了起来。   打开衣柜随意地给自己套上了一套和昨天同款同色的短袖,褚铭越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有点头昏脑涨的。也不知道是觉没睡足,还是昨晚忘了吹头有点着凉了的原因。   褚铭越叼着一个面包出门得时候,隔壁的邻居大门紧锁着,院子里拴着的大毛,倒是热情地冲着自己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比它主人看上去可爱多了。   褚铭越把车停警局的停车位附近,在进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和一个不应该在出现这里的人走了一个对头碰。   褚铭越看着对面的贺阳,扬了扬眉诧异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贺阳扬了扬高傲的脑袋,轻得不能再轻地哼了一声之后,迈着长腿走进了警局里。   宋壮壮指着坐在一旁办公室椅子上的贺阳,一脸不可置信地对着林麦麦喊了一嗓子:“你说这小子就是我们的“特派顾问”???”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前段儿时间可是因为“非法聚集”请来警局喝茶的人,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局里的“特派顾问”了?   林麦麦再次地检查了下贺阳递过来的证件,确定的回答道:“这个证件的确没问提,章没有问题,身份没有问题。”   就是她也很疑惑,这小子怎么回事?成年了吗?!就来警局里成顾问了?就连他们局里的辛未可都还是22大四的时候才来局里实习的!   林麦麦打开贺阳的证件,看着上面生日那栏上面写的6月22,今天是6月23,合这贺阳这小子刚成年啊。   “姜局呢?在办公室呢嘛?我要找他!”宋壮壮气势汹汹地就向着姜局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贺阳挺着脖子高傲地一言不发,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小斗鸡,就是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一直没说话的褚铭越身上。   褚铭越其实感受得到贺阳时不时地向自己看过来,只不过自己故意没向贺阳那边看过去。   褚铭越有点生气,情绪来的莫名且任性连褚铭越自己都没分得清自己的这个气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总之他就是生气,或许是气贺阳对自己的隐瞒,或许他从根本上就不想贺阳以任何的形式在和警局里的命案扯上关联。   宋壮壮一脸不服气地从姜局的办公室出来,显然是没得到他满意的答案。   褚铭越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该干嘛干嘛吧?”   今天褚铭越要带辛未再去一趟育苗的那个学校,看到褚铭越起身之后,贺阳立马就跟上了。   辛未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但是此刻“特殊顾问”的这个身份却好像听上去无比的高贵的样子。   贺阳看了眼辛未,像是屈尊一般地回答道:“特殊顾问,有权自行决定自己调查案件的哪一部分。”   褚铭越打开车门,就见着副驾的车门被贺阳无比自然地拉开坐了进去。   辛未看了看自家从褚铭越出现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的自家老大,他还是嫌少看到自己老大的脸色这么的不好。   辛未:“老大?”   褚铭越皮笑肉不笑道:“上车吧。”   褚铭越几乎是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下,一路风驰电掣地向着育苗小学驶去。   副驾驶的窗户没有关,贺阳的头发被这夏日的热风吹得七零八散的,桃花眼被吹得半眯了起来。   褚铭越从着倒车镜里瞟了一样贺阳,踩着油门的脚不由自主地放了放,想到贺阳那双近乎“失明”的眼睛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育苗艺术学校的主任,在看到褚铭越一行人的警车再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地苦笑。   “警察同志,你们又过来了啊?是案子又什么进展了吗?咱们什么时候能把案情公布出来啊。”近期张小纯的尸体被发现在游泳馆里的事情,警方其实没有特意公布,但是育苗艺术学校到水娃娃游泳馆拢共没有一千米的距离。风言风语在这一片早就传遍了。   张小纯的尸体是在游泳馆发现的,那不就证实了张小纯不是在他们学校里死的吗?这不就和他们学校没什么关系了吗?现在就等着警方这边把案情一公布,他们学校在一发声明,课程的价格再打个折,他们损失的形象不就挽救回来了吗?   主任这边说得嘴都发干了,这边的褚铭越是一声都没应。   在褚铭越后面走的贺阳,看着主任一坨行走的油腻肥肉在褚铭越身侧左晃晃右晃晃,晃得他心烦。   贺阳语气恶劣地开口:“喂!”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教导主任没听到贺阳叫得是自己,仍旧无知无觉地继续同褚铭越说着。   贺阳忍不住又叫了几声:“前面那坨胖子!”   “前面那坨胖子”主任,一脸懵逼地扭头,看着这个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没穿警服,之前也从未见过的小“警察”。   主任对这个小警察嘴里的“那坨胖子”,心里很是愤恨,不过面上却半点没显露。只装作刚听见一样回头:“您是叫我?”   贺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双手揣在兜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怎么就能确定,人不是在你们学校死的呢?” 第25章 :没有办法待下去了   贺阳的话说完,在场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那个胖主任更是连维持脸上的笑容都困难,脸颊两边的肉哆哆嗦嗦地颤动着,嘴张了又合半天才开口:“警察先生,你们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吗?”   贺阳刚要开口,本来走在最前面的褚铭越长腿向后一退,把贺阳拉到自己身后。   褚铭越:“他瞎说的,麻烦再带我们去看一下张小纯最后影像出现的地方吧。”   胖主任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额头上刚刚被贺阳吓出来的汗珠。这回老老实实地走在最前面,没再转头像是刚才一样和褚铭越多嘴说些什么。   褚铭越看着走在自己旁边的贺阳,眉头皱着小声开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贺阳手插在兜里,无比自然开口:“没有啊,就是看他不爽。”   褚铭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知道,你瞎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倒是你在不爽些什么?”贺阳顿住脚步看着褚铭越。   自从早上自己过来这边,这家伙就一直在皱着眉头,和别人还能喜笑颜开地说话,一到自己这里就苦大仇深的样子。   褚铭越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的贺阳,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眉头一松:“走吧。”   贺阳耸了耸肩,跟上褚铭越的步子。   育苗小学三楼的女厕,贺阳先是抬头四处向着周围扫视了一圈。   褚铭越从后面拍了下贺阳的后背:“这周围或许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贺阳一僵。   褚铭越其实不太清楚贺阳获取那些信息的具体来源,只是在过去的接触当中,隐约地能够感知到或许同着这些个摄像头有关。看到贺阳一下子僵住的动作,褚铭越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或许距离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在褚铭越离开之后,贺阳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了下来。贺阳手向后碰了碰刚才褚铭越拍自己后背的位置,不自觉地抖了下自己的肩膀,感觉后背痒痒的。   贺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没事乱碰什么!”   褚铭越回头:“你在后面说什么呢?”   贺阳立马挺直了脊背,一双桃花眼睁地溜圆,嘴硬道:“谁说什么了?”   那头主任已经把厕所的大门打开了,褚铭越便回过身没再继续看着理会贺阳。   自从张小纯失踪之后,这个厕所便被警方给隔离了起来,再没有人动过。   上次褚铭越过来还是在张小纯失踪的时候,他们大面积地把整个女厕里的边边角角都拍了个遍。   不过这次叶梅给出来的尸检报告上面说,张小纯是溺水身亡,那需要关注的点就能够比较的有范围了。   褚铭越打开女厕第一间的隔间,这个女厕所总共有4个独立的隔间,每个隔间里面都有一个马桶,旁边放着脏纸篓和一次性的坐便垫,最里侧的隔间留给打扫阿姨放工具用的。   辛未跟着褚铭越进去,胖主任留在了门口。胖主任看着和自己同样留在门口的贺阳疑惑道:“您不用进去看看的嘛?”   贺阳上上下下地看了下胖主任,胖主任被看得只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您,您在看什么?”   贺阳:“你多重?”   胖主任被问得心里一紧,作为胖子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胖,但是毕竟现在贺阳的身份可是“警察”,尤其是命案发生的地点没准和他们学校有关系,他多怕这小警察一盆脏水就泼到了自己身上,开口都带着几分虚:“二百多吧。”   贺阳:“你这么胖,是不是因为平日里太闲的?”   在里面仔细调查的褚铭越实在是听不得贺阳在那边又开始一副“神棍”的架势忽悠人,褚铭越忍不住道:“贺阳!”   听到褚铭越叫自己的贺阳瞬间扭过头:“嗯?”   褚铭越:“进来!”   贺阳看着厕所上面显示的女厕所的logo,和这几日厕所一直无人清理打扫泛着的一股子怪味。贺阳僵硬地站在门口,眼观鼻得一动未动。   褚铭越:“你要是不进来,就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在门口傻杵着。”   贺阳嘴硬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褚铭越不再理贺阳,而是专心地在寻找线索。贺阳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手在兜里翻了翻,翻出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兜里没扔的口罩,皱皱巴巴的。   贺阳犹豫了会把口罩带在了脸上,上身一脸抗拒,腿却还是认命地走进了厕所的里面。   褚铭越打开一个隔间,按了下马桶的抽水按钮,马桶里涌出的水面大约有20公分高。褚铭越抬手看着手表,水流冲洗的速度是12秒。并且在冲洗的过程中水位是不断下降的。   果然一进门之后那种难闻的味道变得更重了,周围没有监控设备,贺阳的“能力”毫无作用,贺阳现在最想的就是快点从这个卫生间里出去。看着褚铭越还在里面慢吞吞地冲着马桶,不耐烦地开口:“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褚铭越从隔间里走出来,看着完全都不清楚找线索步骤的贺阳,真的不明白姜局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同意贺阳这么一个“特殊顾问”跟着一起查案。   褚铭越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法医叶梅那边的尸检证明张小纯已经超过48小时了。也就是说和张小纯失踪的时间还是相吻合的地点可能就是这里。我在想如果张小纯的死亡地点就是在这间卫生间里,凶手是怎么做到在这里让张小纯溺水身亡的呢?”   贺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就觉得张小纯是被人按到马桶里身亡的?”   褚铭越摇了摇头:“难度太大,概率太小……”   贺阳:“马桶都能把人淹死的话,也确实有些太离谱了一点吧?”   褚铭越:“若是真的想要杀一个人,最不起眼的木梳都有可能成为戳破对方喉咙最尖锐的利器。”   贺阳扫了下四周:“这里面可没有木梳。”   褚铭越略微有点无语地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褚铭越走向角落里最后一个隔间里,里面放置着厕所阿姨打扫卫生的用具。   褚铭越打开放满卫生用具的那一个格子,黑色的垃圾袋、拖布、扫帚、抹布、黄色的卫生手套……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清洁用具。   贺阳看着褚铭越拿起一副明黄色的手套:“又看出什么了?”   褚铭越摇了摇头:“没有,这里面的这些要等法医那边的指纹分析报告。”主要是为了排除有没有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外来人员的指纹。   “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吧。”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里面继续待下去了。   “再等一下。” 褚铭越走到厕所的最里面,尽量以一个全局的视角审视这个同万千卫生间没什么两样的地点。   水, 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和水有关呢?褚铭越把视线聚焦在厕所门口,洗手池的对面有一个四四方方不是很大的池子。池子平常就只是清洁工人会在里面洗拖布和抹布之类的。   褚铭越走近,把池子上方的水龙头拧开,没有水出来。   褚铭越问着站在门口的主任:“这个水龙头什么时候坏的?”   主任一脸迷茫:“水龙头坏了吗?我不太知道这个水龙头什么时候坏的啊。”   一般情况下,他们这种私人的教辅机构,对于零部件的设施什么的还是很看中的。只要有学生提出来,哪里的东西坏了,他们会立刻找工人维修的。但是,这个水池明显不是老师和学生会用到的,洗手的话,有专门的洗手池。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会用到。   褚铭越:“打扫卫生的阿姨也没有报修过吗?”   主任:“这个,具体的我需要问一下后勤的老师。”对于学校外聘职工反应的问题,他们的确不会处理的那么及时。   再者,两边的厕所都有可以拧拖布,抹布的水池。厕所之间距离那么近,一个坏了,用另一个也没有多麻烦。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褚铭越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在水龙头下面轻轻触碰了一下,一滴清水从最下面留了出来。   褚铭越看着水池里的边边角角还蓄着一些污水,这个水龙头坏的时间不会太长,起码这个水池近期还在用的。不然水池里面现在应该是干涸的。   贺阳:“这下都看完了吧?”这个人恨不得要把地板缝隙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了。   褚铭越点了点头:“可以走了。”   褚铭越白色手套最后再水池边上面划出来一道污垢,拿起一个密封袋,把那点污垢都装了进去之后,递给了身后的辛未。   褚铭越:“把这个拿给叶梅那边做下分析对比。”   张小纯鼻腔里不该存在的泥沙,会不会和这个水池里的物质相同呢?这只是褚铭越的怀疑,最后的结果要以法医那边检测出来的证据为主。   主任:“接下来,警察先生要去哪儿呢?”   褚铭越把手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去张小纯上课的那几间教室看一下吧。”   褚铭越快步走到一听说出去就跑到最前面的贺阳旁边,凑着贺阳的耳朵小声又带着几分促狭地开口道:“教室里有监控,该到你发挥的时候了,对吧?” 第26章 :瞬间被治愈了   今天是周日,按理来说正是育苗艺术补课机构课业最多的时间,但是此刻育苗补课机构的校园里却空荡荡的一个小孩儿的影子都没有。   胖主任苦笑了一声:“因为张小纯的这个案子,家长们不愿把孩子们送过来。怕有安全隐患,我们不得已通知全校放假,具体开学时间等学校具体通知。”天知道他们校方是有多么希望能够快点抓捕真凶。   胖主任又开始继续絮絮叨叨:“警察同志,我们学校啊真的十分地希望警方能够早日破案,杜绝我们校园的安全隐患。”教导主任言辞恳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学校一定尽力配合!”   贺阳看着胖主任说着说着就要拉着褚铭越的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个人怎么回事?!没完没了呢。   贺阳讽刺地开口:“杜绝校园的安全隐患,靠警察还如不靠你们自己多备着点摄像头。”   要不是那边的卫生间没有安装摄像头,他至于在那个潮湿带着刺鼻气味的卫生间待这么久么?!   胖主任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校方的责任。我们也没想到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会出现这个问题。”   褚铭越头疼地看着又开始了的贺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又开始这样了。   褚铭越便把手搭在贺阳的肩膀上:“快点去到教室看看吧。”   贺阳看着突然凑近的褚铭越,本来又要开口继续说点什么,一瞬间全都忘记了。直挺挺地被褚铭越推着一起进入了一间教室,脑袋晕乎乎地想着: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倒是挺好闻得。   贺阳感觉刚刚一直遭罪的鼻子,一瞬间被治愈了。   褚铭越和贺阳先来到的是一件舞蹈教室,张小纯就是在舞蹈教室上完课之后失踪的。   舞蹈教室里除了一面大镜子和一些跳舞的时候会用到的物品,还有一件男生女生分开的换衣间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褚铭越和贺阳走进女生的换衣间,属于张小纯那个格子里锁着的衣物都已经被警方拿走了。   张小纯死亡的时候,穿的衣服正是在舞蹈教室跳舞时候的红裙子。上完课的张小纯,从教室里出发去了趟卫生间,还没有来得及再回到教室继续上下一节课的时候,人便失踪了,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水娃娃的泳池里面了。   褚铭越从女生的换衣室里走了出来,对着贺阳道:“这个教室里的所有上课的老师和同学,都已经被找了问过很多次的话了。他们近期在教室上课的时候都没有和张小纯发生争执过。”   贺阳点了点头:“这样的吗?”   褚铭越瞟了眼,完全不接自己话茬的贺阳:“是这样的啊。你觉得他们有没有撒谎呢?”   虽然林麦麦都已经把监控录像拷走了,这间教室里能够调出来的监控视频显示,在张小纯上课期间,的确没有任何人同张小纯发生过争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之前贺阳的有些表现在他的眼里太过的匪夷所思。褚铭越就是想亲口听到等着贺阳再同自己确认一遍。   贺阳略有几分心虚地错开褚铭越的目光,这个家伙总是一副能够把自己看穿的样子可真讨厌。   贺阳倒是也没有多介意褚铭越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那个讨人厌的胖主任还在那边呢!   褚铭越看了下贺阳一直往胖主任那边瞟,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纠结下去。   褚铭越拿着胖主任送过来,关于张小纯在这所艺术补课机构上的课程,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了过去。   什么舞蹈班、钢琴班、书法班、益智班……爬完所有张小纯上课的地点之后的褚铭越就悟了,怪不得一个补课班能建得像是一个学校那么大了。   这个补课班简直包罗万象!   不知道跟着上上下下爬了多少层楼的贺阳,不由得感叹:“学这么多,真的学得过来吗?”   褚铭越瞥了眼贺阳:“确实现在很多小朋友上补课班都是这样的。”   褚铭越当时上学的时候也被送去过各种各样的补课班,不过那时候他补得都是什么英语、数学、化学、物理这种考试必备的科目。   本以为最近出现了“双减”的措施,这种学生皆补课的现象能够有所缓解,合着学科的补课是没剩下什么了,家长的比赛的通道又都转移到了这种艺术课程里面。   在家长的心里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也要,万一就撞进了罗马斗兽场的大门呢?   褚铭越和贺阳爬到了张小纯课表里的最后一间教室——画室。也是张小纯在上完舞蹈教室之后应该去上的那节课。   这个画室的确很有画室的氛围,教室里的周围入目可及的视线范围里,能够看到的都是各种的名画,还掺杂着学生画出来的优秀作品。看得人眼花缭乱得,像是走进了什么艺术展馆里面。   褚铭越直奔着张小纯的座位过去,殷婉莹这种给张小纯花了高价位补课的学生,在画室里面都会有一个自己专门的座位。褚铭越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贺阳以一种极其专注和欣赏地姿势,一副一副地看着教室里面贴着的画作。   褚铭越手握成拳堵在自己的嘴下边,轻轻地咳了两嗓子。   贺阳头也不转地回道:“你什么时候感冒的啊?你们警察不应该都身体很好么?”   褚铭越咳嗽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嘴角无奈地抽搐了下:“我们是过来办案的。”好歹注意一下,你此刻的身份啊!   “哦。”贺阳略带不舍地把视线从墙上挂着的画,挪到了张小纯的座位上面。   贺阳不解:“在这里能看出什么吗?”   教室里除了桌椅板凳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还不如那个臭烘烘的卫生间东西呢,能从一堆10来岁的孩子中间找到什么?   “就是小孩子才藏不住心事但是却有心事。天真又敏感。”褚铭越走到张小纯的座位上,从课桌里掏出张小纯的本子。褚铭越随手一翻,新发的书、新买的本子、新的笔盒、新的书包……一切崭新得仿佛刚从仓库里拿出来。   贺阳挑了挑眉:“看出什么来了?”   褚铭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的胖主任:“这个绘画班是刚开学?”   “这个画室的确是刚开没多久,我们一直想找一个教学水平高的老师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授课。”胖主任一边回答,还不忘一边吹嘘一波自己的学校。   褚铭越了然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这个画室刚开学,的确会是这种情况。是刚开学的话,按照我国中小学生开学前文教店的盛况,新学期的刚开始小朋友们的书包里是很难翻出旧的东西的……   贺阳听完主任的回答,无语地撇了撇嘴,也随手拿出来一个本子翻看。   聊胜于无,万一呢……   贺阳翻看手里的本子,一张被折起来的纸从本子里掉了出来。   “这是?”   贺阳弯腰捡起那张纸,纸上用蜡笔画的一家三口。褚铭越也凑了过来看那副画。   “我们这个画室啊,不止是在哈安市出名,在整个省里都很优秀的。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奖项。我们的学生还曾经参加省里的大赛拿过奖。这个教室后面的板报都是本班学生自己画的。”教导主任这句话说得非常自豪。   褚铭越这才注意到教室后面装饰用的板报,的确不是各种各样的名画用着蜡笔画的充满童稚的海报,看上去的确实比较精致,被用心地包装过。   “这些壁画也都是班里孩子们画的么?”教室里的黑板旁边、板报的旁边、教室两边的墙壁上都挂着壁画。看着图案风格和板报上的画风都差不多。   年级主任:“对,都是班里孩子画的。我们每学期都会挑选出孩子们画的画放在教室里,让孩子们感受到自己装点教室的成就感。”   不得不说,如果是从教学环境、教学质量上面来讲的话,这个育苗艺术培训班的确做到哈安市的前列。   贺阳停在一副壁画面前,这幅画上面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站在镜子面前,本该照出小女孩的镜子里却照应着的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画风和配色同这其他壁画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莫名得贺阳看着这幅画有些不舒服,又好似带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见过熟悉的感觉。   贺阳抬手隔着壁画上的玻璃,轻点着右下角的作者名字:田娇。   在触碰到那副画的时候,贺阳手一顿僵在原地。那种在只有在贺阳触碰到电子的物品才有的感觉涌现了出来,杂乱无章的信息迅速挤入大脑,一幅幅漆黑阴暗的画面充斥在贺阳的脑海当中。   褚铭越看着贺阳站在一副画前面挺久的了,不得不说贺阳这个家伙站在充斥着各式各样艺术气息的画室里面,还挺像是那么回事的?白色的轻薄的窗帘顺着夏日的分吹到贺阳的身侧,贺阳也像是画中人一般,同这个画室融为一体了一样。   不过,既然这里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他们两个也该回去了,褚铭越又叫了几声贺阳,贺阳都没有回话。褚铭越这才发觉到贺阳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你……”褚铭越走到贺阳的身边,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贺阳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   “你怎么了?”一瞬间褚铭越在脑海里飞快地过滤这有什么病症是贺阳的这个情况,甚至还分出来思绪思考,贺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病症在小的时候才被原生家庭抛弃的?   “你在干嘛?”贺阳抓住褚铭越“胡作非为”的手,略有些古怪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被贺阳冰凉的手冻得一个激灵,反手回握住贺阳,无不担心:“我在干嘛?明明应该是你怎么回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贺阳不习惯地一把甩开褚铭越的手:“我没事儿。”   “真没事?”褚铭越浑然不觉又拉住贺阳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双手相叠搓了搓,搓得能够感受到贺阳掌心的热才罢休。   褚铭越抬头看着贺阳的脸和耳朵都泛着红,自觉这才贺阳这才恢复了人“正常”的温度,一双丹凤眼微弯,笑意盈盈道:“好了,现在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不舒服就得说,别一个人硬挺着”   贺阳嘴张了又合,看着面前的褚铭越,感觉脑子里刚才看到信息都因为褚铭越的举动消散了些许,贺阳最后只带着几分不自在地开口“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27章 :给我个理由   从育苗小学出来的时候,外头的阳光正好,褚铭越上车的时候,发现贺阳还站在外面。   褚铭越摇下车窗:“上来啊,回警局了,想什么呢?”   贺阳背着阳光站在原地:“我不回警局。”   褚铭越逆光不是很能看清楚贺阳的表情,调侃道:“不回警局去哪儿?又接别的“单”了?”   贺阳沉默了一下,他发现褚铭越这个人真的很烦。   贺阳嘟囔了一声:“反正我就是不回警局。”   褚铭越:“那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贺阳略有些烦躁地捏着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你不着急回警局汇报的吗?”   贺阳想要甩开褚铭越的那点小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褚铭越装作没有眼色的样子开口:“不差你这儿一会儿了。”   贺阳“哦”了一声,想了半天也没在想出来别的理由,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的就是不上车。贺阳站在原地纠结了多久褚铭越就在车里等了多久,大约是外面的泊油路被太阳晒得有些烫脚,贺阳最终还是开了车门进去了。   褚铭越:“去哪儿?”   贺阳抿了抿唇:“黎明街。”   褚铭越挑了挑眉,没想到贺阳会说去那儿,黎明街是哈安市的“贫民窟”,那里面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实在是不像是贺阳这种泡面汤洒在地上都要绕着走的人会去的地方。   褚铭越目不斜视地继续开着车,状似随意地问道:“是在那个画上面发现什么了吗?”   贺阳像是猫一样地警惕地弓着身:“发现什么?”   褚铭越看着贺阳故作正常地回答自己的问题,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握着安全带的绳子。   褚铭越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吧?”   在那副画旁边停留了那么久,突然苍白的脸色和一个不符合正常行动路线的去向,褚铭越要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他这么多年在刑侦队真是白待了。   见着贺阳不答话,褚铭越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那副画上面你发现了什么?刚才你说要去上厕所的功夫,就是特意回到那间画室找了什么东西吧?”   发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褚铭越看得一干二净,贺阳臭着一张脸,手从安全带上拿了下来,摊开手掌,一张只有小拇指手指盖大小的一张SD卡出现在了贺阳的掌心。   褚铭越看到贺阳手里的SD卡之后,敛起来了笑容正色道:“你在哪里找的这个?”   贺阳:“就是那副画的后面。”   这个SD卡就被人放在了画框上面的木色挡板里面夹着。贺阳手指触碰那张画看到的影响就是看到了这张SD卡里面的内容。   褚铭越:“你知道这张SD卡里有什么?”   贺阳抿了抿唇:“知道。”   “知道你怎么不把它拿出来?”褚铭越对于贺阳这种动不动就自己想要私下查案的行为很无奈。无论是对于破案的进程和自己查案的安全性上面来讲,都不是一件很好的行为。   褚铭越调转方向盘:“回警局看一下SD卡里面的具体内容。”   贺阳:“不回。”   褚铭越抬眼从倒车镜里面同贺阳对视。   贺阳梗着脖子异常执拗:“不回。”   褚铭越抿了抿嘴:“不回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贺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又快速地开口:“这样的SD卡,画室里面不止一张。”   褚铭越看着贺阳,打开蓝牙设备,给宋壮壮打了过去。   “壮壮。”   “小铭子,干嘛?”   褚铭越:“派人去育苗艺术学校,张小纯上课的那间教室里去看看。那间画室后门挂着的画后面有东西,很多画后面都有,你派人拿到警局里,让麦麦打开看一下具体的内容。”   宋壮壮不解:“张小纯学校的画室?你不是就在张小纯的学校么?你直接带回来不就完了吗?”   褚铭越看了一眼副驾驶上面正看向窗外的贺阳,这个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被阳光照得嫩粉色的耳朵却竖得笔挺挺地关注着自己这边的状况。   褚铭越收回目光:“我现在要去查其他的线索。”   宋壮壮:“你找到其他的线索了?是什么……”   没等宋壮壮继续问完,褚铭越就把电话按断了。   褚铭越:“现在可以专心陪你一起去黎明街了。”   贺阳嘴硬道:“谁要你陪我去了。”那一双桃花眼里却不自觉地盛满了笑意。   .   褚铭越把车停在了黎明街道,一个老旧的筒子楼,原本明亮的楼梯因为时间的原因,乌漆墨黑地像是蒙上了一层油污一样,早就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逼仄的筒子楼两旁挤满了一堆违规停的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车……电线杆上面被糊满了一层又一层不孕不育、家庭点滴、疏通下水道等包罗万象的小广告。甚至能够看到裸露在外面具有安全隐患的线缆。   黎明街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一样,好像只要涉足在这里,原本还轻松愉悦的心情,就蒙上同着筒子楼一样的阴霾。   这里不加任何掩饰地把最底层人的穷苦又无奈的生活,无比赤luo地披露在外。   但是真正生活在这里人的感受,会和他们这种只在外面旁观的人一样地悲伤秋月地感怀吗?   起码,在一个阳光明媚地的天气里,入目可及的每一户的阳台上,都把床单放在阳台上晾晒了起来。   褚铭越看着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的贺阳,以为是贺阳那些个“娇气”的洁癖又犯了。蹲在角落里玩着泥巴的臭小子在一旁跃跃欲试地想要把手里的泥巴扔到不属于这里的褚铭越和贺阳的身上。臭小子却在看到褚铭越挂着警徽的车后稍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犹豫。   褚铭越觉得在这里傻站着一会儿,警车都未必能“吓退”这个臭小子了。   褚铭越拐着弯地提醒道:“不是这个黎明街吗?”   贺阳莫名:“哈安市还有别的黎明街吗?”   听到贺阳语气里的嘲讽,褚铭越就知道什么“人情世故”“话里有话”,这个才成年没有两天半的臭小子根本就听不懂。   褚铭越也直白地开口:“那你现在傻站在这儿是想多晒会儿太阳,补充补充钙?”   贺阳翻了个白眼:“骂我呢是吧?”   褚铭越没忍住笑了:“这次听出来了。”   贺阳从着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把手机给我。”   褚铭越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道:“终于发现只有一个贪吃蛇游戏的手机不行了?”   贺阳:“没完了是吧?”   贺阳接过手机,褚铭越凝神地看着贺阳手里的操作,上次和在火葬场时候一样的场景再一次地出现在了褚铭越的面前。   贺阳只是随手,完全没有规律地在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个按键。又一张褚铭越在自己手机里之前完全都没有过的地图,出现在了6寸的手机屏上面。   地图出来之后,贺阳用着食指和大拇指虚虚地夹着褚铭越手机的一角,抵还给褚铭越:“我要去这儿。”   褚铭越:合着这家伙刚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是又迷路了???   褚铭越接回过手机,看着上面无比清晰的地图,以及贺阳手指和自己手机避之不及的接触面积:“有这么嫌弃我的手机吗?”   贺阳:“不是。”   根本没想过贺阳接话茬的褚铭越轻声“嗯?”了一声。   贺阳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不是嫌弃你的手机。”   褚铭越抬头看着贺阳,发现贺阳平日里不是面无表情,就是臭着一张脸的表情,此刻像是在说一个什么无比重要的大事一样的郑重。   明艳的阳光把贺阳毛茸茸的头发照出来一圈暖黄的栗色,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贺阳的时候,他装成一脸神棍的样子。看得人手痒地,想要摸了摸对方仿佛散发着糖烤栗子一样香甜又松软的头发。   这个家伙果然带着有几分唬人的天然优势在身上的。   “我只是讨厌一切和现代化电子有关的东西。”贺阳顿了顿,木着的一张脸无比的正经:“相比较你的手机,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更加地招人讨厌么?”   褚铭越迅速地抬手掐了一把贺阳的脸,在看到对方的脸泛红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贺阳瞪了一眼褚铭越之后,转身就走。   褚铭越快走了两步,拉住贺阳的胳膊:“走反了,你要去的地方在那边。”   褚铭越说着就拉着人向着完全相反地方向走过去。   贺阳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褚铭越,象征性地挣脱了两下之后放弃了。   褚铭越拽着贺阳停在了筒子楼里二层的最里间的一间房门口。   褚铭越:“这家?”   贺阳:“地图不在你那儿?你要是没找错的话,就没有错吧。”   褚铭越不打算再理贺阳了,抬手就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穿得粗衣布衫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穿着一身警服的褚铭越,手把这门看着褚铭越和贺阳,一头雾水:“警察?你们找谁?”   等到面前年迈的老奶奶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褚铭越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在来之前的一路上,自己竟然连贺阳要去找谁都忘记问了……   得亏宋壮壮没跟过来,不然这家伙能嘲笑自己一辈子。   褚铭越和老奶奶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出于多年来在刑侦队里练就的厚脸皮,褚铭越才没有在一脸警惕地,目光如炬看着自己的老奶奶奶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褚铭越硬着头皮,礼貌微笑:“没找错。”   褚铭越把躲在自己身后看戏的贺阳一把拽到前面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找谁啊,你说啊?”   老奶奶在这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打转,已经开始在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回屋到报警电话了。   他们筒子楼再乱,也没有人敢大白天得冒充警察敲人家门的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在老奶奶已经把手放回到扶手上,要做关门的起势的时候,贺阳才开口:“我们找田娇,请问田娇在家吗?”   听到贺阳说出名字之后,褚铭越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田娇似乎是贺阳驻足时间最长的那副画的作者,同时也是和张小纯同一个绘画班的同学之一。 第28章 :这算不算是袭警?   老奶奶听到两个人要找的是田娇的时候,便把褚铭越和贺阳让了进来。   屋子大约只有三十多平米左右,一眼便能望进,年代看上去很久远的一台冰箱和电视横亘在客厅里,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学校的荣誉证书,里面隔出来一间狭小的卧室。   老奶奶推开那扇卧室的门:“娇娇,警察来家里说是要找你。”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穿一套灰色睡衣十岁左右,看上去比较内向文静的小女孩。   老奶奶把田娇拉到自己的身后:“警察同志,你们找娇娇干什么啊?我们娇娇可是好孩子,年年期末成绩在学校都是考第一的孩子。”   褚铭越娴熟地摆出来人畜无害的表情,对着老奶奶道:“是田娇补课班的同学出了事情,我们就是正常过来问话的。”   老奶奶点了点头:“是不是就是那个育苗补课班,死了一个小女孩儿的那个?”   褚铭越娴熟地跟着田娇的奶奶套近乎:“奶奶您知道?”   老奶奶:“知道,知道,和娇娇一起补课的同学家长回来说过。”老奶奶回头,颇为埋怨地看着田娇:“竟然和你是一个班的同学嘛?你这孩子怎么回来没说过。”   “这种事情,小孩子回来不愿意和家里人说也是正常的。”褚铭越:“要不奶奶您看,给我们点时间和田娇同学单独聊一下呗。”   “聊吧,聊吧。你们聊着,我正要出去买菜呢。”老奶奶说着就把围裙解下来:“警察同志,晚上留在家里一起吃个饭吧,我这手艺可好了。”   面对分外热情的老奶奶,褚铭越婉言拒绝:“奶奶,我们警局里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晚上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那行吧,我先去买菜。”老奶奶换好衣服,打开门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褚铭越、贺阳还有田娇。   田娇从被老奶奶叫出来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以一种显少在田娇这个年龄段孩子会有的漠然眼神,旁观着这一切。   褚铭越也好,贺阳也好,甚至于说刚刚那个对于田娇来说应该算是至亲的老奶奶,都没有办法在她的世界里掀起波澜。   褚铭越的手机微信响了一下, 是林麦麦的回复,在贺阳说对方是田娇的时候,褚铭越这头便给林麦麦盲打着问了一下情况。   田娇,的确是张小纯在育苗补课机构,在绘画艺术班的同学。不过田娇报的课时比较少,张小纯出事的当天,田娇并没有去上课,局里的警员就没有来过田娇的家里。   褚铭越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面,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田娇。对于这种小孩子,他们警察问话的时候没有办法像是对待成年人那样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如果态度不好,激起小朋友的恐惧心里的话,对于他们查案就不是很有利,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壮壮他们刑侦组的警员,不喜欢接调查对象是小朋友的活。   褚铭越正对着墙上的荣誉证书,夸赞道:“你是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小朋友。”   田娇顺着褚铭越的目光,向后扫了过去,又快速地收回了回来,像是蚊子一样轻声地“嗯”了一声。   褚铭越尽可能地放低声音:“你认识张小纯同学吗?”   田娇低声:“认识。”   褚铭越:“那你和张小纯平日里的关系如何?”   田娇:“不熟。”   褚铭越:“案发当天你没去学校?”   田娇看了眼褚铭越,没有答话。   一旁的贺阳听着褚铭越和田娇一问一答地对话,在沙发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被褚铭越狠狠地拍了下大腿。   贺阳揉着眼睛,不满地看着褚铭越:“干嘛?”   褚铭越看了眼对面的张小纯,只能对贺阳用眼神示意:不是你说要来的吗?你现在坐在沙发上打哈欠算是怎么回事?   贺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整个身子向褚铭越那边凑了凑,胳膊肘放在了褚铭越的腿上面,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那张SD卡出现在了贺阳的掌心。   贺阳直白地问道:“这个SD卡里的内容都是你拍的吗?”   在看到贺阳手里的SD卡的时候,田娇的瞳孔一瞬间地放大,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裙摆。田娇细长如天鹅一样脖子僵直着,死死地盯着贺阳手里的SD卡。   贺阳把手收了回来:“是你拍的吧。”   田娇整个人直打哆嗦,连着牙关都是颤抖着,两行清白的泪珠几乎是立刻地就落了下来:“是我拍的。”   贺阳:“你那里存着关于张小纯的SD卡吗?”   田娇就只是哭,不停地哭,对于贺阳的问题,绝口不提。   这个田娇绝对知道和张小纯的死有关的讯息,褚铭越的目光落在贺阳攥着SD卡的手上面,这个SD卡里到底有什么内容,能够让田娇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至今还不知道。   就在贺阳和田娇僵持的时候,门锁被人从外面拧开,田娇的长相和这个女人有八九分的相似,这个人应该就是田娇的母亲。   田娇的母亲在看到穿着警服的褚铭越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脸色就是一变。几乎是立刻地冲到了田娇的身边,以一个老鹰护着自己的幼崽姿态一把搂住了田娇,冲着贺阳和褚铭越声嘶力竭地大喝:“你们过来干什么?”   褚铭越看着情绪激动的田娇母亲,连忙站起身:“我们是警察,只是过来进行正常的问话。”   但是情绪激动的田娇母亲,显然听不进去褚铭越的解释,眼睛在狭小的屋子内,四处乱瞟着,拿起一旁的拖布杆就向着贺阳和褚铭越挥了过去。   贺阳在那个还带着水的拖布挥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身后的褚铭越拽了他一把,那拖布此刻应该就已经糊在他脸上了。   田娇母亲近乎崩溃地嘶吼:“你们这些警察现在过来干什么?!一切都晚了!”   贺阳直到被田娇的妈妈轰出家门的时候,都还没有理解为什么,刚才大家明明还在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怎么就动上手了呢。   贺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巨大力被关上的门,连着门框的墙仿佛都跟着抖三抖。   贺阳指了指那道门:“他这算不算是袭警?”   褚铭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回警局吧。”   这次以警察的身份过来田娇的家里,本来就算是没有在计划之内的行动。虽然现在差不多能够确认,田娇至少是知道张小纯案子一些细节的,起码也不算是无功而返。最主要的是现在他都还不清楚那张SD卡里,到底有什么内容,就算是让他继续留在里面问话,也没有个抓手,总不能让贺阳这家伙像是愣头青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得什么都问。尤其是面对田娇母亲这种不配合的知情人的情况下。   .   褚铭越和贺阳回到警局的时候,宋壮壮派去育苗补课机构取其他壁画后面SD卡的人也刚好回来。   拿回来的SD卡被放到了林麦麦的办公桌上,数量多得足足在桌面上摞成一座小山高。   宋壮壮:“小铭子,你是怎么发现那间画室里面竟然有这些东西的?”   褚铭越瞟了一眼在角落里站着的贺阳,心道:当然是这个家伙了,不然还有谁能够发现那些个学生画的后面竟然还暗藏着玄机?   当然面对宋壮壮的疑问,褚铭越也只能睁着眼睛编瞎话:“头不小心磕在上面掉出来了。”   宋壮壮一脸惊奇地揉了揉褚铭越的脑袋:“你这脑袋除了平时坑人,竟然还有警犬的作用?”   一直没有说话的贺阳,再看宋壮壮持续地像是摸瓜皮一样揉搓着褚铭越脑袋的时候,贺阳从角落里挤了过来,不客气地把宋壮壮的手拍下来。   也许是寸劲儿,贺阳拍宋壮壮的这一巴掌,拍得格外的响亮。不大的会议室内,原本还在各说各话的一众,瞬间地安静下来了。   尤其是宋壮壮刑侦组内的组员,看着贺阳的表情颇有些“初生牛犊”生猛的样子,毕竟,宋壮壮背地里可是被他们这些人称之为猛虎都敢盯的“野牛”。   这个刚刚来他们警局没有半天,不知道从哪里调过来的“特别小顾问”,竟然直接赶在“野牛”的牛角上面动手。还真是生猛。前来了个褚铭越,后面来了个贺阳,他们刑侦组的组长为什么感觉地位蹭蹭地一落千丈了呢?   褚铭越连忙扳过宋壮壮的身子,让他对着林麦麦的电脑,及时开口转移话题:“麦麦姐,这个SD卡里的东西能放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林麦麦随手拿起一个SD卡:“这些都应该是放在摄像机里的内存卡。”   褚铭越:“我们的电脑能放嘛?”   “倒也不是不行。”林麦麦从抽屉里面翻找了一会,找到了一张可以放SD卡的设备,有把那个设备放到了笔记本电脑上面。   属于摄像机的弹窗,弹到了电脑面前,林麦麦操控鼠标点开。视频的时长长达十分钟左右,开始的三分钟都是黑屏的,林麦麦把进度条向后拉了五分钟,视频里才出现了几个孩子调笑的身影。   林麦麦把视频调成了倍速播放的模式,视频开始放映的时候,会议室的警察们还在东一嘴西一嘴地彼此交流着对方新得来的线索。但是随着视频播放进度越来越往后,会议室里面看着摄像的警察们全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表情越来越沉重地死死盯着视频里的景象。   一段视频播放完毕之后,一向喧嚣的会议室里,此刻针落可闻…… 第29章 :SD卡里的可怕内容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林麦麦:“换一张SD看一下。”   林麦麦随手换了一张SD卡,和上一张SD卡里的内容一样,开头依旧有一段黑屏,像是在做什么准备的动作。直到林麦麦把进度条直接拉到了15分钟之后。   一个7,8岁的小男孩在一个充气球里,充气球在一个人造的小河床上面。充气球外面有根绳子,绳子被一个同样大小的孩子牵在手里,拿着绳子的孩子在岸边飞速奔跑。被拽在充气球里的孩子被迫受着绳子的拉力前行。   众所周知,哪怕是一个成人站在水面的海洋球里都是不好控制平衡的。何况是一个小孩子,充气球里的孩子在充气球里时而头在上,时而脚在上。因为外面孩子奔跑的速度,整个身体都得贴在充气球上,被迫在充气球里翻滚着。而周围一圈的孩子似乎完全没有办法感知到危险无知无觉地还在哈哈哈大笑,像是看着一个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参与这一场他们认为“盛大”又“热烈”的游戏。   高速旋转和充气球里面并不充足的氧气,即使明知道这些录像是早就发生一成定势的事情。但是此刻在镜头外的褚铭越等警局里的一众时刻却无一不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些视频,生怕这些孩子哪一下操作不当指使海洋球里的孩子因为缺氧而发生什么意外。   好在这段视频的后半部分,有老师发现了这个危险的情况,紧急出来制止了。这个SD卡的视频到此为止。   林麦麦随手又换了一张SD卡,然而下个SD卡里的视频则更加恐怖,这些孩子似乎在这个人造的小水域和充气球里面找到了兴趣。视频里的孩子还是相同的一批。这次变成一个小女孩在充气球里,不过这次的放在水面的充气球并没有打气,充气球几乎是贴着女孩子的身体包裹着的,女孩子站在水面上面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就急速下沉。   这个时候外面的孩子分为两拨人,一波人在拿着绳子把女生向岸上拽,一拨人则拿着一个长长的气管子向充气球里充气。两波人比拼着充气球里的女孩是先被绳子拉上岸还是先把气球充起来浮出水面。   桌面上的数十张SD卡里放映着的都是类似这些小孩子“玩闹”但都是十分危险,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的视频。开始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处在危险里的孩子也是带着笑的。但是随着更多视频的放映,视频里被“玩闹”的孩子渐渐笑不出来了,有很多人开始崩溃的大哭,但是这些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游戏却并未停止……   褚铭越发现这些视频里被欺负的孩子好像是随机的,上一个被欺负的孩子可能成为下个视频里的看客。带着纯真笑容的小孩子们看着明明自己也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这个游戏仿佛成为这个班级群里所有孩子缄默的规则,每个人都是这个游戏里的受害者,同时也是这个游戏里的施暴者。   SD卡里的内容挑挑拣拣放映完毕。这些视频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拍摄而成的。看着视频里的孩子个子不断变化,这些藏在壁画后面的SD卡起码积累了三年之久……   在这个颇受哈安市当地家长推崇的“育苗”补课机构里面,花着高昂的补课费用,满心期待地把自家孩子送了进去。在颇具艺术气息的绘画室里面,那些特意定制的五彩斑斓的墙上面,挂着象征着孩子学有所成,令人骄傲的绘画作品的同时,后面也藏匿着只有这些孩子们录制的这些游戏,在一个纯善年幼的脸庞后面有着他们不约而同缄默的“约定”。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些游戏是危险的吗?   “这些小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是疯了么?”简单地放映完十个左右视频之后林麦麦惊叫出声,用手搓着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你很难想象那种你在马路上看着稚嫩又可爱,让你忍不住摸摸头,掐掐小脸的孩子,会在一个你所看不见的角落里坐着如此恶劣得让人发寒的事情。   褚铭越深呼了一口气,冷静地开口:“这些视频里没有张小纯。”   一直负责搜集资料的林麦麦拿起一旁张小纯的档案,翻到某一页:“张小纯是在今年的暑假才开始上这所学校的补课班的。”   所以这些SD卡里的摄像视频里才不会有张小纯的身影,因为张小纯还没有参与到这个“游戏”的时间。   褚铭越:“是没有参与,还是在参与的过程中就发生了意外?”   褚铭越:“这些视频里的孩子都是绘画班的孩子?”   林麦麦:“具体是不是都是还没有办法确定,我只能看出来这里面有几个人的确是绘画班的孩子。”   褚铭越轻点着桌面:“着重查一下, 把视频里出现的孩子,和目前绘画班的孩子进行比对。”   “到底是谁在拍的这些视频,还变态地把她录像来了?这些孩子的行为背后真的没有大人操控吗?”即使看到了视频,宋壮壮依旧没有办法相信,这么恶劣的事情,是由这些年仅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做的。   一直到刚才都没有开口的贺阳突然道:“田娇,这些视频都是田娇拍摄的。”   贺阳从那堆如山的SD卡里面,挑选出来一张:“这张SD卡里面的内容,能够明显看到这些摄像视频都是由田娇拍摄的。”   贺阳顿了顿:“至于这些东西后面有没有大人操控, 还是说是听从田娇的操控,我就不清楚了。”   褚铭越:“在这里瞎猜猜不到真相,派人再仔细地针对这些视频里的内容, 挨个问话。”   褚铭越想到了在田娇家里,对于他们神经高度敏感紧张的田娇母亲,顿了顿又开口:“再着重得查一下田娇的母亲,田娇妈妈看到警察的反应并不合理。”   警局之内,在褚铭越分配完安排之后,各方人手立马就行动了起来。警局的会议室内,转瞬间就只剩下来褚铭越、贺阳和林麦麦三个人。   张小纯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在水池里泡了那么久却没有被游泳馆里的工作人员发现的?又是怎么在游泳馆开业的那一天就正好“漂”到水池里的?这些都还没有搞清楚。   褚铭越刚要让林麦麦把水娃娃游泳馆内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褚铭越的身后便传来一声稍显做作“哎呦”的声音。   褚铭越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会议室里三个椅子并排挨在一起,而贺阳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躺在上面,还剩下一截小腿悬在外面。整个人以一种毛毛虫的姿势,在上面“扭动”着。并且发出一些稍显夸张的“sy”。   褚铭越:“肚子疼?”   一旁的林麦麦看着贺阳的反应,无比真挚地开口:“生理期了?”   贺阳“扭动”的姿势立马顿住:“……”   贺阳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虚的,抬手指了指林麦麦,一向能言善辩的嘴委实不好开口和一个女生当中辩解什么“生理期”不“生理期”的事情。   贺阳只好指了指褚铭越,还有身后墙上挂着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时钟,上面的时针已经走过了“5”点的那档。   脑子还陷入到案件里的褚铭越,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贺阳觉得自己要气撅过去了,控诉道:“午饭的时候,在田娇的家里,田娇的姥姥说要请吃饭,你不吃。被撵出来之后你就猴急地跑回来了。现在都已经晚上5点了,你还有脸问有什么问题???”   到底是谁才有问题?   褚铭越从着贺阳噼里啪啦的“控诉”里面,简明扼要地指出来核心思想:“你饿了?”   贺阳在椅子上气得直哼哼:“嗯。”   褚铭越被贺阳这别扭劲儿逗笑了:“饿了你直接说啊。”   贺阳瞪着一双溜圆的桃花眼,褚铭越这个“恬不知耻”的人,竟然还能倒打一耙说自己。   一堆人在那里办案,你一嘴我一嘴的,给他插话的余地了吗?   在贺阳的头顶气得快要冒烟的时候,褚铭越终于说了一句贺阳觉得的“人话”:“想吃什么?”   贺阳从善如流地开口点单:“鲍鱼、龙虾、海参、最次也得满汉全席吧。”   褚铭越把已经拿出来开始搜附近外卖的手机,放回了兜里:“饿死吧。”   褚铭越转回身不打算再理贺阳。   最终在贺阳“劈头盖脸”的控诉之下,盯着林麦麦同样“怨怼”的目光。褚铭越终于还是带着贺阳从警局里出来,找了一家附近的饭馆,并再三承诺给警局里还在加班的兄弟们,一人带一份饭回来。   .   某连锁快餐店里,   褚铭越一脸惊奇看着贺阳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两个全家桶、两盘子咖喱拌饭、五个蛋挞、又来吃了4个圣代当做饭后甜点。不知道贺阳这瘦了吧唧的身体,是把这些食物吃在了哪里去了。   贺阳舔干净最旁边的冰淇淋,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贺阳看着褚铭越正盯着着自己。   贺阳抬起手摸了自己一把脸,没发现脸上有沾到什么饭粒子和面包渣。   贺阳有些费解:“瞅我干嘛?”   褚铭越不加思考地接上了一句:“瞅你咋地?”   在贺阳一脸无语地瞪了眼自己之后,褚铭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贺阳来了一番经典的找揍的对话。   褚铭越反应过来之后笑道:“我就是比较震惊你的饭量……”   贺阳拄着下巴,像一条吃饱喝足犯困的懒蛇一样,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帽衫里面:“你要是一直没有吃过饱饭,你也会像我这样的,褚大警官。”   褚铭越一顿,这才想起来贺阳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院的小孩儿,都像是贺阳这样,从小就吃不饱饭的吗?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够游刃有余的褚铭越,突然感觉自己听到贺阳说的话之后,笑不出来了,心底莫名其妙的有些堵的慌,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闷闷得。   贺阳看着褚铭越的表情,带着几分调侃:“褚大警官都不知道吗?别说吃不饱饭了,我过去的十多年可是一口饭菜都没吃过的。”   褚铭越那些伤感的情绪顿时就被冲散了一半,扯也得有个度啊!一口饭没吃?他也真敢说。褚铭越感觉自己的那些个什么“心疼”的情绪真是没必要。   褚明越白了贺阳一眼,没好气道:“十多年不吃一口饭菜,你以为你是喝个露水就能长大的小仙男?”   贺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拿起勺子挖走了最后一口圣代,含糊不清地开口:“或许吧。” 第30章 :贺阳是个有钱人(修)   在结账的显示器上面即将突破4位数的时候,褚铭越不得已地叫停了贺阳想要继续点单的手:“现在警局里在加班的人,算上门口的看门大爷也就只有5个人。”   给那些个家伙带过去的是“加班餐”,不是庆功的“加餐”。   贺阳:“我知道啊,但是刚刚我们两个人不还是吃了六百多块钱的东西吗?”   褚铭越觉得自己的额角的青筋抽了一下:“他们没有你的这个饭量。”   “哦。”贺阳只能意犹未尽地停止了点餐:“那就先这样吧。”   贺阳看了眼褚铭越颇有些肉疼的表情,少有得“贴心”地开口:“要不小褚哥哥我结账吧?”   褚铭越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大无畏地把自己的付款码覆在了上面,听着那一声像是抢钱一般“滴”的一声。   自己好歹比贺阳大出去要小十岁了,怎么能出门吃饭,让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刷钱的道理。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分别拎了好多的打包袋,像是出去疯狂抢购了什么一样。   贺阳还在继续刚刚那个谁付款的问题不停说个没完:“其实小褚哥,我好像还挺有钱的。”   贺阳想了想刘秀敏给自己刷的卡,凑到褚铭越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个数。   褚铭越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殉了吧!   这家伙说的那个数,够他在警局赚大半年的工资了,还得是把加班费算上的那种。   林麦麦一脸震惊地看着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带回来的外卖袋,整整铺满了整个会议室的大长桌,甚至还有好多被放到了椅子上面。   林麦麦由衷地发问了一句:“老大, 你在哪个彩票站买的彩票?明天我也要去买。这是中了多少钱啊。”   褚铭越拿起一个汉堡塞给林麦麦,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咬着后槽牙开口:“谁中彩票了,还和你们在这里加班啊?”   林麦麦看着他们老大的“死亡微笑”缩了缩脖子,咬了口面包之后安静了。   褚铭越:“边吃边看录像吧。”   林麦麦点开自己的电脑,用没有拿汉堡的那只手,食指在键盘上点了两下。屏幕上跳出来水娃娃游泳馆,张小纯尸体被发现那天的录像。   林麦麦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道:“这个游泳馆的监控视频就有案发当天的和前一天测试摄像头时候的一小部分录像。之前没有正式开业,游泳馆里的摄像头并没有全部打开。”   “嗯。” 说到摄像头没有打开,褚铭越想起来上次在火葬场的时候,火葬场的监控也已经停了半年了。火葬场里面的地图竟然都能被贺阳调出来。   贺阳又打开了一包薯条沾着番茄酱刚要放到嘴里,就看到褚铭越回头一个劲儿的看自己。贺阳拿着薯条的手顿了顿:“你也要吃?”   褚铭越沉默了一下,转回身把视线重新放回到电脑屏上面,他就不应该对贺阳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抱有什么较高的期待。   林麦麦调出来张小纯尸体被发现当天的视频,摄像头从当天的早上7点,和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的时候被打开的。   一个监控设备监控两个游泳池的状况,出事的那个游泳池在靠里侧的位置,清晰度要相对模糊。   早上7点,此时监控录像里面,只能看到泳池里面有一堆小黄鸭和提前放好的游泳圈。过了十分钟之后,两个游泳池里都开始自动注水。7点半,游泳池里的水被注满,又过了十五分左右,游泳池里的水开始有些浮动,水面轻轻晃荡。平静的水面一点点晃动。像是被豁开了一到口子,此时在摄像头里面已经能够若隐若现地看到张小纯的尸体了,被红色舞裙包裹着的浮肿的尸体。   在之后就是泳池里的第一批客人来,大叫着发现了张小纯的尸体,清晨的游泳馆顿时变得慌乱且嘈杂   褚铭越紧紧地盯着画面:“调到7点45分的时候。”   林麦麦往回按了个回车,回到那个时间节点。   黑白的监控视频里,泳池的水面开始波动,张小纯的脸仰躺在水面上,旁边带着笑容的小黄鸭贴在张小纯灰白色的脸旁边,顺着水流浮动诡异又渗人。   贺阳看着摄像头里的画面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略有些紧张地滑动了下喉咙,把背紧紧地贴在了椅子上,又往后看了几眼,确定下自己身后没有什么人,才稍微安心一点继续吃着薯条。   褚铭越:“再回去。”   褚铭越:“再回去。”   ……   褚铭越足足把那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七八遍,看到最后贺阳都看麻了。面无表情地把把手里的薯条袋团成一个球,扔到垃圾桶里。   贺阳不解:“看出点什么了吗?”   褚铭越看了眼被扔在垃圾桶外面的薯条袋,又看了眼贺阳:“你看出什么了吗?顾、问?”   褚铭越把“顾问”那两个字着重地强调了一下。   新来的“顾问”贺阳,极其诚恳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技能点对于这种需要强大的专业办案的时候,他也就能帮着调调监控,打打辅助。分析什么的,他是不会分析的。贺阳的自我认知能力非常地清晰。   贺阳眨着一双好学的眼睛看着褚铭越:“张小纯的尸体到底是怎么漂浮上来的?”   褚铭越看着贺阳,又看了看自从开始看录像开始,就把吃了一半的汉堡放在一旁的林麦麦。指着这两个破案是没希望了。   褚铭越叹了口气,答道:“数量。”   “昂?”贺阳对褚铭越这种太过简略的回答,两个人显然还没有培养到有什么默契。   褚铭越抬手在键盘上按了下暂停,画面定在了一前一后的两个游泳池上面:“看出这两个游泳池有什么区别了吗?”   贺阳看了看两个大小、形状连蓄水的速度都差不多的游泳池:“除了后面的那个泳池里面发现了张小纯的尸体之外,还有什么不同吗?”   褚铭越又看了下林麦麦:“麦麦姐,你觉得呢?”   林麦麦摇了摇头,隐晦地回答了一下:“老大,我们是网侦组的……”刑侦的活,不在她的范围里啊!她只是一个技术工种。   褚铭越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警校里学刑侦专业课的时候,对着他们循循善诱的老师:“这个水池里面的确有是有张小纯的尸体在,除此之外,你没有发现这个游泳池里的小黄鸭和救生圈有点太多了吗?”   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贺阳才注意到,在发现张小纯尸体的那个游泳池里,的确有很多鸭子和救生圈,反观另一个泳池里面,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   林麦麦接过话:“可是老大,这又能说明什么的?前一天的工作人员随手把这些东西都倒在一个泳池里面了?这个游泳池里,是专门给那些泳池里的初学者准备的?”毕竟很多泳池里都有这个配置,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褚铭越摇了摇头:“一般这种专门为儿童和初学者准备的泳池会有明显的指示牌,水深也不会和正常的泳池平齐。游泳馆开业的第一天,老板也一定会再三嘱咐,工作人员不太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褚老师的贺阳小同学直接问道,显然并没有什么耐心听褚铭越“循循善诱”地教自己,更不想开动自己的小脑瓜。   褚铭越点开视频,按了下0.25倍速播放:“不是一直不知道尸体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泳池里的吗?”   褚铭越拿起桌子上面买儿童款套餐里面赠送的一个胶皮小黄鸭,又抽出了一个吸管。褚铭越把小黄鸭压在了吸管上面。褚铭越晃了晃下面的吸管指代尸体,极其冷静地分析:“如果说尸体一直被压在这些个小黄鸭和游泳圈的下面呢?”   视频里的大量的小黄鸭和游泳圈,是完全足够把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遮盖住下面的。   林麦麦被褚铭越这个解释激起来了一声鸡皮疙瘩,顺着褚铭越的思路思考:“可是老大,这些个小黄也和游泳圈这么轻是怎么做到把尸体压下去,直到开始注水的时候才暴露出来的呢?”   褚铭越冷静地继续分析:“小黄鸭的确很轻,但是如果胶皮制的小黄鸭和游泳圈里面的水变成了冰呢?”   那么本该轻薄如羽的胶皮制小黄鸭,就拥有了可以把尸体压下去的重量。冰随着时间的流逝溶解在游泳池里的水里面,这也是为什么警局里的队员会在现场搜不到明显证据的原因。   为了证明这个猜测,褚铭越又一次地把画面放到了,泳池里开始注水的时候。本该被水一冲就散的小黄鸭,开始并没有被水冲走,而是待到整个泳池里的水都注满了一会儿之后,才渐渐地浮出水面,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小纯的尸体就紧跟着浮了出来。而至于小黄鸭子里面的水是怎么出来的,大概率就是他和辛未拍得那些鸭子上面针孔的原因,冰化了之后水从针孔里重新流回到了泳池里,那些本该充气的胶皮鸭子才变得干瘪了起来。   褚铭越:“不过具体的操作步骤,还需要让壮壮那边派人测试一下, 这种可能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贺阳看着褚铭越手里的小黄鸭,贺阳不自觉地挪着椅子向后了一段距离。   贺阳:“就算是藏尸的手法侦破了,但是最有可能把这么做的人又是谁呢?”   褚铭越:“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还是水娃娃游泳馆的工作人员。”   游泳馆里的老板虽然一直哭诉自己的无辜,或许他真的是无辜的,但是能够利用这个小黄鸭子装冰把尸体压小区,又知道水娃娃泳池里在开业的前几天没有开摄像头的,也就只有游泳馆里的内部人员了。   褚铭越这边的话音刚落,揣在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褚铭越看了眼来电是宋壮壮,毫不犹豫地就按下了接听。   宋壮壮那边语气带着些慌乱:“田娇的妈妈失踪了。” 第31章 :跑到警局抢活的大师   褚铭越拧着眉头:“什么情况?”   宋壮壮带着人再次的来到田娇的家里,拿着SD卡去问话。田娇的家里,只有田娇和田娇的姥姥在,田娇对他们警察的到来很是抗拒,对什么全都一问三不知。田娇的姥姥面对再次找上门的警察,显然也很无措,面对这一老一小,刑侦组的糙汉子彻底的无奈了。   几个人便在田娇的家里,想要等着田娇的妈妈,田英华下班回来。但是到了田英华正常该到家的时间,他们却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田英华。   在田娇家里的宋壮壮几个人渐渐地发现事情开始有点蹊跷了起来,便问田娇的姥姥,田英华在哪里工作。宋壮壮派人去田娇工作的地方寻找,却被老板告知,田娇今天根本就没有来上班。   宋壮壮:“你猜田英华在哪里工作过?”   褚铭越:“人都丢了,你还在这里问我?”   宋壮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要开口,就听到褚铭越说。   “田英华应该是在育苗小学的学校里工作过吧?”   宋壮壮那头拔高嗓音:“你怎么知道?”   他们问过田娇的姥姥,田英华的工作地点,田英华的确是在育苗小学的学校工作过。也就是说他们之前在调查张小纯失踪案子的时候,还和田英华进行过问话!只是当时所有人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和张小纯从未有过交集的清洁工上面!   褚铭越:“猜得。”如果田英华真的和张小纯的案子有关的话,那么最直接的交集最有可能的就是张小纯失踪的地点。   宋壮壮:“田英华的确是在“育苗补课机构”里工作过,因为现在学校封锁,田英华才又不得不去找其他的工作的。”   褚铭越在这边已经翻找出来,警方当时做的和田英华有关的问话记录了。   记录上面显示田英华,在当天的确去过学校里面做清洁工作,但是在张小纯下午失踪的五点半之前就已经从学校离开了。   褚铭越对着林麦麦问道:“看一下张小纯出事那天的录像,能不能快速地确认田英华有没有说谎嘛?”   他们之前重点审核的对象并没有在田华英身上,他们的人手不足以对每个问话的人,判断对方说的话是否精确。毕竟正常生活里的人,普通的一天,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是很难想起来自己在具体的某个时间节点,去做了什么事情。   正常情况下人们只有对于特殊的日子才会有深刻的印象,比如结婚纪念日、重大的节日,比如那天杀了什么人……   对于一个杀人犯来说,即使是在再失控的情况之下,他也能记住在杀人那天一些极为深刻的事情。大多数的罪犯,更加会在警察查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避开那些个时间节点,方便为自己脱罪。   “不用查了,田英华并没有在她说的时间里从育苗学校里出来。”   贺阳上前一步,随手按了两下键盘,电脑屏幕上面的视频,立刻就从游泳馆变成了育苗校门口的大门。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是张小纯失踪的那天。   能看育苗小学的大门口的人来人往,贺阳点的是倍速播放,很难看出来门口站着的人里面都有谁。只能从视频里看到里面的天黑了。   贺阳:“起码这个田英华,并没有从她说的校园大门口离开。”   林麦麦无比不解:“这么快的播放速度你也能看清????”   这哪里是人了?这分明就是红外线捕捉吧!   贺阳没管林麦麦的疑问,而是看着褚铭越,挑了挑眉:“不信?”   褚铭越深沉地看了眼贺阳,然后收回目光,对这个家伙时不时冒出来的“神棍”潜质已经深信不疑了。现在再回头去仔细地看田英华那天到底有没有说谎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必要性,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知道田英华到底去了哪里?   褚铭越对着林麦麦的问道:“能不能查到田英华,现在的定位?”   林麦麦刚要开启定位,就听着身后的贺阳又开口:“她现在的定位在哈安市下面的一个小乡村里面。”   林麦麦不岔地敲击键盘:“你这小孩儿,过来抢我活是吧?”   作为网侦组里的重要后勤储备力量,林麦麦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为了展示自己超高又过硬的专业水平。林麦麦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调出来田英华的卫星定位显示。   然后她发现,这个田英华还真是就在去往哈安市下面一个名为“云山”的小山村下面!   林麦麦环抱着胸,斜着眼睛看着贺阳:“你到底是怎么这么快的知道的?”   贺阳一脸高深莫测地推了推自己银色的眼镜,非常中二且带着一股子装B气息十足地开口:“我算出来的。”   褚铭越不理会时不时就沉浸在自己世界无法自拔的家伙。   褚铭越:“把田英华的定位发给壮壮,让他带人跟过……”   褚铭越的话没等说完,身后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本应该在田娇家里的宋壮壮回来了。   褚铭越:“你怎么回来了?”   宋壮壮抬起手里拎着的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市面上常见的黄色的塑胶手套:“我在田娇的家里发现了这个。”   贺阳看着宋壮壮一脸严肃认真地样子:“这不就是最常见的一种胶皮手套嘛?”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种手套他之前在金奶奶那里也见过不少。   宋壮壮瞥了眼这个随意插嘴的臭小子,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调过的“特殊顾问”。   宋壮壮指了指手套上面印着的带着钢印的“水”标志,宋壮壮又从着白板上用磁贴吸着的一堆案件照片里,准确地拿下来一张同样黄色的胶皮手套:“在田娇家里发现的手套上面印着的带着“水”的标记,和游泳馆里印着的“水”标记是一样的。”   贺阳:“你确定这不是每副塑胶手套上面都带着的Logo?”   宋壮壮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不明白这个贺阳怎么自己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像是挑事一样,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宋壮壮感觉自己鼻孔里冒出来的气体都要带着火星子了,嘴笨的宋壮壮不想要再搭理贺阳这个杠精。而是直接掏出手机,给游泳馆的老板打了过去。   晚上十点,已经洗完澡,准备洗洗睡的游泳馆老板,刚收拾好要躺在床上,就接到了来自“110”的电话。刚刚酝酿好的几分睡意,顿时消散了。   游泳馆的老板顿时苦哈哈地接起来电话:“警察同志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女尸是怎么出现在我游泳馆的。我只是一个要开游泳馆的老板,我不是一个开黑店的啊,营业执照我都是正规办理的,您看看我这游泳馆也开不下去了,那馆子我租下来,一天天不开业,烧的可都是真金白银的钱啊。您看现在谁和钱过不去啊……”   听到了游泳馆老板的“控诉”,宋壮壮反思了两秒钟自己的行为,然后在第三秒的时候,直白地打断游泳馆老板倒豆子一样的发言。   “你们清洁用的胶皮手套都是从哪里订购的?”   老板“逼逼赖赖的思路被打断:“我们游泳馆的胶皮手套?”老板稍微回忆思索了一下:“我们游泳馆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专门找工作室订购的,带着我们游泳馆的Logo。警察同志您是不知道这专用的logo钢印打上去比平常的贵多少啊,我对这个游泳馆我真的是没少付出啊……”   宋壮壮挂断电话后感觉世界都安静了:“游泳馆的老板说他们店里的东西都是独家定制的,胶皮手套上面带着“水”字的钢印只有游泳馆里才有。”   宋壮壮像是一头撞到红布上胜利的公牛,一脸骄傲地看着贺阳:“我就说我的判断没有错吧?”   贺阳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宋壮壮的心情一样,困倦地打了个打哈欠,半抬着眼睛:“所以呢?”   宋壮壮直接被噎得梗住。   褚铭越怕自己这个老同学兼现在的同事被贺阳气死,连忙把话头接了过来:“所以,未开业的水娃娃游泳馆里专用的胶皮手套是怎么出现在田娇的家里的呢?”   宋壮壮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一样,底气颇足地开口:“对!泳游馆里的手套是怎么跑到田娇家里去的呢?”   宋壮壮说完就把头扭向了褚铭越。   褚铭越忍不住地捂了下脸,觉得自己的老同学还真是万年如一日啊……   褚铭越叹了一口气:“看一下田英华在张小纯失踪的那几天,行动路线上和游泳馆有什么交集吧?”   林麦麦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点了两下,然后一顿,扭头看向身后坐在椅子上哈欠连天的贺阳。   林麦麦:“这次你不过来查了?”   贺阳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两次触碰林麦麦电脑之后。刚刚的那些信息还残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触碰到什么违规电路一样,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轰鸣,难受得很。   褚铭越:“麦麦姐,我们局里,可是一直仰仗着你这个技术大师呢。您受累快查查吧。”   不知道为什么,贺阳听到褚铭越说的话之后就一阵不舒服。贺阳睁开眼睛,不服气地开口:“不就是查点信息吗?我也不是不行。” 第32章 :来了就别走了   贺阳刚要站起身上前,肩膀就被一双手给按住了。   贺阳看着按着自己的褚铭越:“你干嘛?”   “不需要你,你老实坐着吧。”褚铭越又对着林麦麦道:“麦麦姐,你快查吧,别理这个家伙。”   贺阳:“什么叫别理……”   贺阳话没说完,一块麦辣鸡块就被硬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褚铭越:“没事多吃点,别闲到了。”   贺阳艰难地把鸡块吞了下去,不爽地想要继续开口:“你……”   褚铭越又拿起桌面上的一杯热牛奶:“喝吧!”   贺阳简直要出离愤怒了:“我不喜欢喝牛奶!”   褚铭越不是很懂地看着又又又炸毛了的贺阳:“你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多喝点热牛奶对身体有好处。”   贺阳刚刚还像是胀气了的气球一样,此刻瞬间就憋了下去,干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贺阳下意识地老老实实地吸溜了两口牛奶:甜滋滋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最起码要比上一次新品的旺仔牛奶要好一些。   看着老实坐回到椅子上的贺阳,褚铭越把头转回到林麦麦的电脑显示器上面,嘴角像是得逞的狐狸一样, 勾勒出来了一个笑容。他好像渐渐地发现要怎么样才能“制、服”贺阳这个家伙了。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左右,林麦麦调出来在张小纯出事的那几天,和水娃娃游泳馆的交集。   田英华在水娃娃游泳馆还在装修的时候就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不过早在两个月之前就离职了。电脑的数据上面显示,田英华目前和现在水娃娃游泳馆里的一个清洁人员张芳,一个50多岁的大姐,是和田英华一家在黎明街道住了多年的老邻居。   在张小纯出事之后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值班的都是这个叫做“张芳”的女人。   褚铭越:“游泳馆开业的前一天的监控录像,能调出来看一下吗?”   林麦麦:“能,不过只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监控录像,是游泳馆为了测试监控设备好不好用的。再之后就关了。”   褚铭越:“知道,重点看一下。这仅存的半个小时里面,能不能在里面找到张芳。”   大约只有三分钟左右,这个叫张芳的女人出现在监控录像当中。头上带着一个打扫卫生的帽子,脸上糊着一个宽大的白色口罩。   林麦麦:“现在的清洁阿姨,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包裹的这么严实嘛?”   褚铭越微微眯着眼睛,他确实很少看到阿姨在清洁卫生的时候包裹的这么严实,她为什么要捂成这样呢?每日打扫卫生签到上面已经留了张芳的名字,她想隐瞒的是什么呢?   褚铭越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张芳的动作。一直低着头,很少和周围的人交流。如果,当天去打扫卫生的人不是张芳,而是田英华呢?   那视频里的“张芳”为什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或许也就有了答案。她不想让人认出来她并不是张芳!   褚铭越:“现在立刻给张芳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林麦麦:“老大,张芳没接电话。”   褚铭越沉声道:“打,给张芳的家人打电话。”   线索已经到了这里,事情的真相几乎立刻就要浮现在眼前了,不能够再继续段下去了。   林麦麦给张芳的丈夫打了过去,电话在林麦麦拨打第二遍的时候被接通。那边传来婴儿嘶声裂肺的啼哭声,和几个人手忙脚乱碰到锅碗瓢盆的争吵声音。   “宝宝,别哭了,别哭了。”   “妈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时间不是每天都是她哄孩子睡的嘛?她现在不回来,孩子吵成这样?”   “不是都和你说了她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去了嘛?”   “参加婚礼还能不管孩子嘛?”   “怎么就让你哄一次孩子,就这么费劲呢!”   “什么叫我哄一次孩子费劲,这孩子从怀孕到现在,哪一下不是我管的!你插过手嘛!”   ……   电话那头的争吵声愈演愈烈,林麦麦连忙开口问道:“您好,我是哈安市警局的警察,想问一下张芳女士现在在家吗?”   那边传来一个比较苍老的男声,带着疑惑:“警……察?你们找张芳干嘛?”   林麦麦:“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有些事情想找张芳了解下具体的情况。”   “她现在没在家,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   林麦麦:“那我想问下, 在6月26号的那天,您知道张芳都去过哪里嘛?”   电话那头在争吵的一对年轻小夫妻,在听到这边是警察打来的电话,就停止了争吵。竖着耳朵,开着免提听着林麦麦这边的问话。   张芳的儿媳妇开口:“26号?那天不是宝宝发烧,咱妈一直陪着我跑医院了嘛?”   听到这,警局里办公室的几个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   林麦麦对着电话那头继续问:“您确定26号的那天,张芳一直都是在您的身边,没有去到过别的地方嘛?”   张芳的儿媳妇:“确定啊,那天我和妈去医院给孩子挂号的单子还在我包里留着呢。”   林麦麦:“好的,谢谢配合。”   在林麦麦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褚铭越把电话拿到了自己的耳边,快速地问道:“请问一下,知道张芳今天是去参加谁的婚礼去了嘛?”   这次回答的人是张芳的老板:“知道,是我们的老邻居了。田英华。”   .   是夜,去往哈安市下边永祥镇的乡间小路上面,周末的乡间小路上,嫌少有人往乡里开,只偶尔有个一俩辆拉货的大车,开着远光灯向前驶过。   田英华和张芳一同坐在一辆二手的私家车上面,开车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是憨厚的男人。   张芳:“你这这怎么要结婚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啊?竟然到你要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   田英华:“芳姐,我这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有娇儿那么大的娃子,事情没定下来。我怎么好意思大张旗鼓的宣扬。”   张芳点头表示理解:“这么多年,你们娘三这日子过得也不容易。这你又要嫁人也是找到良人了。”   田英华敷衍地应和着::“是,是。”眼光时不时地同着前面开车的男人对视上。   张芳浑然不觉,只当时田英华是下定决心再开启新的一段婚姻,难免紧张,便劝说道:“小华啊,你是个好人,芳姐清楚。前段时间,我孙高烧去住院又正赶上我游泳馆要正式开业的前一天,正是忙的时候。要不是你主动帮我去收拾泳池,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在张芳提到游泳馆的时候,田英华身子一僵,扯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干巴巴道:“这……不算是什么大事。”   “这哪里不算是什么大事情了,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啊,一辈子就仰仗着自己的儿孙活着了。这可真是大事得不得了的大事……”说道张芳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们游泳馆开业第一天,竟然就在泳池里发现了一个小姑娘的尸体,这当妈的也不是得多寒心。我们这游泳馆的老板也是倒霉,竟然碰到这种事情。这事情闹得警察挨个找我们游泳馆里的人问话呢。”   田英华侧面地打听:“那那警察也找到芳姐你了嘛?”   张芳:“可不是找了嘛?”   田英华心中一紧:“那……警察都问你什么了?”   张芳:“也没问什么,就是问了那几天游泳池里的排班情况,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过来。”   “芳姐,你说那天是我帮你去值班的嘛?”   张芳挥了挥手,大笑了一声:“说那干嘛,那小孩儿尸体还能是你放过去的嘛?”   田英华方在裤边的手,瞬间紧握在了一起:“当然,不会是我了。”   车里昏暗的光线里,张芳没有办法看清田英华脸上近乎狰狞的表情。   三个人坐着的私家车,一路开到了永祥镇的一座名为“云山”的山脚下面。   张芳跟着天英华下了车,心里隐约得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英华,不是说要去你老家嘛?为我们来这儿干嘛呢?”   被夜色笼罩的云山,半点光亮都看不见,幽黑得让人看着有几分发憷。张芳下意识地向田英华靠近了一些。   田英华声音平静:“芳姐,我们老家这里有个传统,在结婚之前一定要回到山里祭祖。”   “祭祖的话,我就不用跟上去了吧。我在山脚这里等你们两个就好了。”张芳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退回到车里,却突然被身旁的田英华反手抓住了手腕。张芳尝试挣脱了一下,一向比较娇弱的田英华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像是铁钳一样把她抓得死死的。   田英华半低着头,背后是黑得深不见底的山坳。山风从着树林里穿过,即使在盛夏也不免得让人觉得发寒。   田英华抬起脸看着张芳,脸上带着与这黑夜同样诡谲的笑容,周围寂静得只能听到田英华平静得让人发寒的声音:“芳姐,来了就别走了吧。” 第33章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云山上的半山腰上有座小木屋,永祥镇的许多老人已经过世的老人,家人们的确会把尸骨埋在云山上面。这个小屋就是为了永祥镇前来祭拜人偶尔的落脚点。再往上走,就是云山里放置的墓地了。   小木屋内,因为是在墓地当中的落脚点,这里免不了的会出现一些祭拜的物件。地上总是能看到黄纸和铜钱的碎屑,屋脚还放置着落慢余烬的香炉。某天被雨淋湿的大红色的纸扎的马,因为没有办法再燃烧起来便被搁置在了小木屋里,纸马被画出来黑色的眼睛,被水晕湿,冰冰冷冷地注视着田英华。   田英华略有些瑟缩地往后退着,田英华退到了窗户旁边,手扣着窗棱紧张地向外张望着,尽可能得不向后看去。   但是窗外无尽的黑暗,恐惧好像并没有减少半分。即使她明明知道,她在的这个距离应该是没有办法在听到张芳的声音的。可是在山脚下,男人一锄头垂在张芳的脑袋上,张芳头破血流的样子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甚至好像在风中听到了张芳的悲鸣……   无尽的夜色当中出现一点带着红色火星的烟,男人的身影渐渐地变得真切了起来。正是和田英华的同伙,开着私家车过来的——刘勇。   在看到刘勇前的身影出现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张芳呢?”   刘勇强长臂搭在田英华的肩膀上,黑亮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话里却带着无尽的森冷:“放心吧,已经解决掉了。”   田英华松了一口气把脸埋在刘勇的肩膀里,刘勇前的衣服上带着出汗后的恶臭。田英华面上露出嫌恶的神色,语气却还是轻柔得:“这下警方不能怀疑到我们身上了吧。”   刘勇:“不会的,警方虽然彻查游泳馆。但前一天是“张芳”把鸭子放进泳池的。无论是值班记录还是监控录像里,显示的都是她。警方怀疑不了我们的。更怀疑不到娇娇的身上。”   田英华:“可是,警察找到了我们家,问到了娇娇的头上。”   刘勇:“他们只是正常的问话而已,不会有事的。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带着娇儿去其他的地方生活。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刘勇强紧紧地搂着田英华,语气里全都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听到刘勇说的话之后,田英华心里的石头稍微落地:“嗯,谢谢刘哥了。”   刘勇看着田英华,带着厚茧的手抚摸着田英华的发丝:“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说这么客气的话干嘛。”   在育苗小学的厕所里,田英华如往常一样地清洁好了卫生。就看到了厕所里自己那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田娇,和张小纯的尸体在一起。   在确认张小纯死了的时候,田英华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能够让别人知道张小纯是被田娇杀死的。   张芳有一句说的特别的对,他们这种人,这一辈子活着的所有期待都系在了儿孙的身上。   尤其是田英华是一个单亲的妈妈,这么多年,田娇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小的年级,就背负上杀人犯的骂名。   田英华压住心底慌乱的心绪,安抚好在无声哭泣的田娇,对着田娇千叮咛完,谁来问什么都不要说。   田英华找来了储物室里,用之前捡到别人不用的棉被把张小纯的尸体包裹住,又用平日里装垃圾的大号黑色垃圾袋把张小纯装了进去。顺着A区和B区之间连接的公共厕所,从没有摄像头的B区离开。然后把张小纯的尸体转移到了她自己平时开的一辆电动车上,放回了家里。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张小纯的尸体在她们那个只有三十多平米的屋子,逐渐腐烂发臭。她的母亲那两天回到了乡下,只有她和田娇在家。   走投无路的田英华,主动去找了热烈追求自己半年多的同乡——刘勇。   刘勇当时正在给水娃娃游泳馆的泳池打排水管道。便说把张小纯的尸体放到排水管道里,不会有人发现。两个人当天夜里就把张小纯的尸体塞到了下水管道里面。然后隔天便听说这个游泳馆要开业了,他们两个刚把尸体放进去,唯恐在泳池蓄水的时候被发现。   此时刘勇在游泳馆里修水管的工作已经完工,没有理由再次去到游泳馆内。正当两个人处在即将暴露惴惴不安的时候,正好在游泳馆开业的前一天,邻居张芳的孙子生病了。田英华主动开口帮助张芳去游泳馆打扫一天的卫生。   田英华的身高和背影同这张芳差不多,那天田英华还带着厚实的口罩,不熟悉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二人的差别。   田英华就借着张芳的身份在收拾泳池的时候把张小纯的尸体捞了出来。把充气鸭子和游泳圈塞满冰块,又在上面扎了几个细密的针眼,压在了张小纯的尸体上面。这样就算泳池重新灌满了水,张小纯的尸体也不至于立刻浮上来,劣迹败露。   田英华以为自己会手忙脚乱,或者一个弄不好会被别人发现。她尽可能地把一切最坏的可能都想到了。但其实游泳池那天并没有几个人在,也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她做的这一切意外的顺利。   就算是警方查到尸体是被人做了手脚,监控视频里的身影和前台的人员记录写的都是张芳。   现在张芳也死了,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们的身上。现在只要等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她们把田娇接过来,他们三个去到别的城市,上学、工作、生活。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刘勇要下去把车开到云山的另一个出口,然后带着田英华两个人离开。   刘勇走之后不久,田英华便把自己特意关机的电话打开。她要给她的娇娇报一声平安,让她的娇娇不用再担心了,她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了。从今以后她的娇娇还会是在学校里的那个,乖巧,成绩又优秀的好孩子。   田英华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田娇,手机刚刚开机,屏幕上就弹出来一个电话消息。   田英华看着电话上面的来电显示是“110”,感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田英华紧握着手机,咽了两下口水,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们不会再怀疑到自己的头上的,她做的已经万无一失了。   田英华接起电话:“喂。”   “喂,您好请问您是田娇的母亲吗?”   在对方提到田娇的时候田英华心里一紧,心下顿时百转千回,难道是警察发现什么了……   然而下一秒,警方给出的回答是比田英华在脑子里设想的无数种可能还要让她绝望的事情。   “我们是哈安市分区的警察局,是这样的。您的女儿田娇在晚上六点半的时候经过虹桥与铁中的交叉路口,被一辆载重1.8吨的货运汽车撞到,当场死亡。麻烦您去哈安市第九医院认领,我们警方会在医院您详尽地为您核实情况……”   田英华在听到“当场死亡”的时候大脑像是被人重重地敲上一击,久久没有回过神。   ……   “这怎么还坐在地上了,快起来地上凉。”已经把车停好的刘勇再次上来接田英华,便看到田英华失神地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连忙过来起身扶起田英华:“这是怎么了?”   田英华狠狠地抓着刘勇强的手臂,似乎这一刻刘勇是她世界里唯一的支撑。   田英华抬头想要告诉刘勇强她的娇儿死了,她未来计划好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但是当看到刘勇眼里自己狼狈的倒影,在看到刘勇那张脸的时候,田英华把她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因为刘勇帮忙处理张小纯的尸体才答应和刘勇在一起的。他不但帮忙处理尸体,还杀了张芳。如果,如果她说娇儿死了,她不想和他走,他会不会也杀死自己?   刘勇:“到底发生什么了?”   田英华摇了摇头,惨白着脸色:“没事儿,我就是想到张芳,大家一个乡里出来的,平常没少互相关照……”   田英华看到刘勇强变了脸色,靠在刘勇强的怀里,连忙说:“我知道刘哥是为了我们娘俩好,我只是想想罢了……”   刘勇强脸色稍缓,拍着田英华的发丝:“你知道就好。”   “嗯,我知道。”田英华轻声开口。   田英华和刘勇所在的简易的小木屋,在狂风之中飘摇,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就像是屋内的他们,众生皆浮萍,来去不由人。   田英华这一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田娇的爸爸、被出轨、离婚、欠下巨额的赌债……这些事情,被她上了年岁的父亲知道了。父亲被气到脑淤血死亡……她以为她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生了乖巧懂事的田娇,现在田娇也死了。她还害死了对她真心真意的好邻居张芳……她紧绷着的大半辈子的那根弦一瞬间四分五裂地崩裂掉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陷越深了?田英华不记得了,但是她此刻却清楚的知道,该是时候了,也该到头了,她该去赎罪了。   外面的天彻底的阴了起来,漆黑的乌云压在山上的树上边,藏在深黑乌云里面若隐若现的雷电仿佛随时要下落。   永祥镇的云山山脚下,嗡鸣的警笛声划破沉闷又漆黑的长夜。属于正义的审判即将抵达,恢恢法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抱有侥幸心理想要逃脱法律制裁的罪犯。 第34章 :贺阳又不见了   褚铭越此次带过来的人,除了哈安市市局警队的人,还调来了永祥镇村上的警察还有当地的村长同着其他的村官一起,外加上十几条警犬。   这些人拿着手电筒,嘈杂的议论声加上音警犬的狗叫声险些把一向孤寂阴森的云山的老坟头子,吵得快要把深埋在地下的魂给叫醒了。   早一步来到云山的宋壮壮放下电话同褚铭越交流最新的进展:“警队里的兄弟,在另一头发现了田英华和张芳坐的车。”   褚铭越从警车上下来:“查到车主是谁了嘛?”   宋壮壮:“是田英华的老乡,今年52岁,曾经追求过田英华。”   褚铭越:“车内的人呢?”   宋壮壮摇了摇头:“都不在,看着脚印,人应该是爬到云山上边去了。这人大半夜地往山上跑什么呢?”   就算是潜逃,云山后头也并没有挨着外省,潜逃也很容易被发现。再次,云山虽说被称作“山”,里外里加起来拢共也没有多大的地方。现在难找纯粹是因为夜深的原因。   褚铭越抬头看了眼大约只有六七层楼高,伸手不见五指的云山。   褚铭越凉凉地开口:“夜黑风高杀人夜,如果我是田英华的话,我可能会把唯一知道那天去到游泳馆的人是田英华而不是张芳的那个人杀掉。这样就算是警方在游泳馆里找到什么证据。把张小纯的尸体放到泳池里的人也是“张芳”。”   在褚铭越说完之后,厚重的闷雷从着远处的天边应声而落,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警车上面,“滴答滴答”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声,听得人心慌。   褚铭越:“我们必须得山上。”只有赶在田英华还没有真的做什么之前,把张芳救出来。   哈安市警局来的这帮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上山的工具了,云山虽然小,但是毕竟天黑路滑,半夜的云山不熟悉路况的人,进去仍旧很是危险,尤其还是下雨天。   褚铭越摊开云山的山路图,脑内飞速地预想了几种进山需要的硬件条件,开口部署:“咱们得尽快调几台大灯过来,方便咱们的人进山。”   虽说就算是大灯来了,也不可能把云山全部照亮。但是有远光找人,总比他们每个人牵着警犬拿着手电筒要强一些,以及人要是从山上下来他们也能更快一点发现人的踪迹。   “这天,是要下大雨的节奏啊。”一旁拄着拐棍的老村长终于找了个缝隙对着褚铭越开口:“这人进山没准是去祭祖了呢,警察先生,有您说得这么严重嘛?”   村长是个近六十岁的老猾头,早就看出来市局里的这些个警察都是在听着面前这个年岁看上去不是很大的年轻人指挥的。听着半夜要上山,再加上此处是他们村的坟地,家家户户的老人的尸骨,夜半上山你渗人是一方面,同时也有叨扰先祖安宁的说法。村长是非常不愿意让褚铭越一行人上山了,再者田英华确实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一个女人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真能杀人把这山头点着了不成?   此刻,褚铭越没有时间再详细地给村长明明白白地再解释一边事情的经过,更没有心思揣摩村长内心的想法,有那个时间,张芳的尸体怕不是都凉了。   见到褚铭越不应自己,村长便又絮絮叨叨继续说着:“这山上放着的都是村里老人的尸骨,咱们这大晚上的惊扰了他们不好……”   村长像是念经一般在这儿褚铭越的耳畔翻来覆去地说。   褚铭越含笑着看了眼村长,村长却被褚铭越的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   褚铭越大跨步向前迈了几步,语气礼貌正常,眼神却带着几分冷冽:“村长要是害怕就回去吧,我明天和局里打个报告,让一个胆子大点的村长跟着我们办案。”   村长心一凛,一听褚铭越要打报告换村长,连忙拄着拐棍跟上褚铭越,态度立马来了180度转变,一正言辞地开口:“这都是村民之间说得谣言,都是些迷信的思想,我作为村长当然不能相信这些了!”   见到自己“给一棍子”的威力奏效了,褚铭越又连忙递过过于了一颗“甜枣”,放缓语气开口:“我也知道现在山上下雨路滑,道路泥泞,对于大家山上排查有一定的难度。但是现在群众有可能遭遇危险,我们必须上去!多耽误一分钟,群众的性命也就多一分的危险。把群众救下来之后,我一定记得村长在这个案子里做出来的贡献的。”   安抚好内部一个劲儿拖后腿的村长之后,褚铭越赶紧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拿着手电筒,继续对着云山的地势,把该封锁的地方封锁上了。和宋壮壮两个人开始对全部的人员进行布置。   一无所知被田英华以这“结婚”的名头骗来山上的张芳此刻很危险,他们要抓紧把田英华和张芳找到。   人都分配好之后,宋壮壮看到站在贺阳身边的褚铭越,已经成“川”字的眉心皱得更深了:“他怎么也跟着一起上来了?他要怎么安排?”   褚铭越看了一眼整个人蜷缩在车后座上面的贺阳,似乎是因为此刻下雨了,他们脚下此刻随便一踩都是一个泥坑。一向娇气的贺阳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端端正正地把自己缩在车后排。   褚铭越:“这人,跟着我就好。”反正这家伙这个也没有从车上下来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在车上待着就好。   宋壮壮嘟囔了一句:“刑侦办案的时候不要让无关人员跟进你不清楚吗?”   本来姜局派来了一个什么顾问,宋壮壮作为警局里的刑侦组的组长就已经很不爽了。若是这小子要是识趣点也还好。结果贺阳这个家伙自从来到警局之后,好像处处都和自己不对付的样子。这么危险的现场也过来,看贺阳那感觉风一吹就要倒的小身板,是能帮着分析犯罪嫌疑现在在哪啊?还是能帮着抓人啊?   听出来宋壮壮语气里的幽怨,褚铭越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说壮壮,你这么大个人了,有必要这么针对人小孩儿嘛?”   宋壮壮听到褚铭越说得话之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明白褚铭越这个家伙。是不是因为眼睛小的原因,从哪里看出来是自己针对贺阳了?明明是这个臭小子单方面得各种针对自己啊。   宋壮壮被褚铭越气得倒仰:“小铭子,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这小子太偏爱了点?”   褚铭越忙着看手里的地图,想都没想得便开口:“你要是长成那样我也偏爱你。”   宋壮壮不客气地拍了褚铭越一巴掌,没好气地开口:“你个见s起意的玩意!”   这边褚铭越和宋壮壮分好人手,哈安市警局里的一行人和熟悉这边地市的村干部联合在一起,分好几个小队。大家拿好装备刚要准备出发,突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云山找火了!”   褚铭越寻声向着云山的方向望去,就看见被黑云裹挟着的云山山顶,突然漫出一片火光。火光在细雨中肆虐,染红了云山的山顶,火势如蛇盘着云山上的枯树连着低矮的云层向上蒸腾。   猝不及防的大火打乱了侦查的节奏,褚铭越又连忙叫林麦麦调来最近的消防车。   刚刚分好的小队,还没等组合行动,就立刻又被褚铭越拆解,分出了一半的人手去疏散着附近的居民,以防如果火势控制不住,引起周边村民的生命安全。另一半人则拿着工具把有可能让火势继续蔓延的易燃物火速清除掉。   哈安市深居在内陆,相较于沿海的城市,的确要干燥很多。但是六月末七月初的夏季,即使在哈安市也是隔三差五地就回来一波降雨。按理来说并不容易引起火灾,尤其是此刻云山这个区域还下着细雨,天上阴沉沉又厚重的乌云,无一不映照着有更大的降雨在后面呢。这样湿热的天气里,山上本就湿润的土地加之云山上并不多的树木还能着火就有一丝微妙了。   褚铭越问了下在警队里和他们远程通讯的林麦麦:“一会儿云山附近的天气是什么情况?雷电会多吗?”   林麦麦回得很是迅速:“云山的天气是暴雨,我问了下气象局的人,像是今晚云山这类的暴雨通常是伴随惊雷的。要谨防易燃物引起火灾。”   褚铭越皱着眉头看着山上的火势,似是应和林麦麦的话一样,墨黑的乌云中带着若隐若现的紫电,随时准备在这暴雨之前下落。   就要看一会儿的暴雨能不能把还未彻底燃烧起来的大火扑灭,还是会有雷劈过来引发更大的火势……尤其是此刻山上还有消失掉的嫌疑人和完全无辜被卷进去的百姓。   一想到这儿褚铭越有点待不下去了,把厚重的雨披帽子扣好,又在身上挂着一些其他的设备。   宋壮壮:“褚铭越,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去上去。”   褚铭越手不停地继续穿着衣服:“那又怎么样了?”   宋壮壮:“山上的火势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你就这么贸然得进去,人救不回来。你容易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褚铭越:“放心,我有数。”   “你有你M的数,你有数。”宋壮壮气得只揪他板寸长的头发:“你不行去!我是刑侦组的组长,褚铭越,我命令你不许去。”   褚铭越笑了,明明脸上带着惯常温润的笑意,此刻却让人感受到包裹在内的锋芒。   褚铭越平静的开口:“壮壮,我不是你们刑侦组的人。”   宋壮壮暴躁地喝了一声:“今晚的行动我是总指挥!”   褚铭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因为你是总指挥,所以我才说这次上山,是我去,而不是你去呢。有你在这儿坐镇就好了。”   远处,属于消防队的救援声已经传了过来。褚铭越看着山头因为大雨落下,而比刚才小了许多的火势。   褚铭越:“上山的火小了,消防队也来了,我得上去。壮壮,别忘了今晚我们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褚铭越拍了拍无言瞪着自己的宋壮壮,半身弯腰回到车里,想要再嘱咐贺阳一声,让他老实地在这里待着。这家伙关键时刻不一定又会起什么幺蛾子。   车里,刚才还抱着双膝一脸困意,恨不得立刻昏睡过去的贺阳,此刻却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褚铭越脸上的笑意一僵,立马转身看向宋壮壮:“贺阳人呢?”   山脚下,雨声连着风声一起刮过。宋壮壮一时没听清,扯着嗓子吼道:“你说谁?!”   褚铭越站起身,手紧紧地抓着车门,向着四周看去,心里没来由得一阵发慌:“贺、阳。我们的“特别顾问”。”   宋壮壮一脸莫名:“人刚不还在车上呢嘛?现在不见了。”   周围的人出来刚从消防车上下来的消防员,其余原本在这里的人都已经被褚铭越各自派去做别的了,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   褚铭越把军用手电筒打开,向着脚下照过去。泥泞的地上,能看到一双运动鞋的脚印。褚铭越沿着脚印的方向,用着手电照射过去,就看到那个脚印一路去往云山的路上……   褚铭越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贺阳这个家伙竟然进山了! 第35章 :地上躺得还舒服吗?   贺阳的确是在往云山的方向去了,本来他也不是很想上来的,下雨空气里迷漫着潮湿的水汽,脚下的路又泞,山上又黑。整个环境就是让贺阳很是暴躁,本来贺阳躲在褚铭越的警车里,盖着褚铭越的衣服,虽然说待着的也不是那么得舒服,但是勉勉强强也还算是可以。   但是在云山上开始漫起大火的时候,贺阳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云山上面看到了什么。往常的时候,自己带着的眼镜勉勉强强能够隔离周围电流涌现出来的信息,只有在贺阳自己强行透支身体去特意找寻那些信息的时候,眼镜的作用才彻底的失去了。。   今天贺阳可以肯定除了熬大夜困得他很想睡觉之外,身体并没有透支到眼镜阻挡不了那些个信息的程度。   那这种情况,就变得有些诡异了。尤其是山顶一闪而过的信息,带着让贺阳略微有些不安的。感觉关乎自己的反常情况,贺阳只能冒着大雨下来看一下。   贺阳来的时候本想着告诉褚铭越一声的,结果自己刚从车上出来,就看到褚铭越和那头牛一样壮的宋壮壮两个人头顶着头地在聊天。贺阳想和褚铭越说一声的心思,瞬间就熄火了。   贺阳只从车上拿出来一个深绿色的雨披,顺手牵羊地把褚铭越的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贺阳拿褚铭越手机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只想这若是找地图的时候,褚铭越5.5寸的手机,看起来起码要比自己小黄人黑白屏的老年机要强上许多。褚铭越这个能买下十多个自己老年机的手机信号应该也能比自己的手机强一点。   但是贺阳显然是高估了雨天乡村上的信号,尤其是乡村山上的信号。信号源若隐若现的,就算是贺阳也只能感受到前一刻另一个信号源在山里大概移动的位置。   刚才明明自己在山脚下,肉眼就能看到的信号源,此刻也消失不见。越往山里面走,信号源几乎等同于无了。这还是第一次贺阳即使把眼镜拿下来,也看不到周围有什么杂乱的信息,少有的即使贺阳看不到那些信息,竟也不会觉得心安。   贺阳停下脚步,周围除了手里握着手机的这点光亮几乎是一片漆黑。之前还能听到山脚下警队嘈杂的声音,现在也听不到了。只能从这树影交杂的缝隙中看到隐约的火光。或许是越下越大的雨,又或者是消防员已经开始灭火了,火势已经变得没有之前要大了。   比高估山上的信号源,还要让贺阳更加破防的一件事情。他又又一次地高估了自己看地图的能力,即使地图明明再清楚不过得摆在自己面前,贺阳还是迷路了。   贺阳站在原地,绿色的雨披不能完全遮盖住贺阳,脚下露出来的浅色牛仔裤被雨水浸湿,带着泥泞的泥点子贴在贺阳的身上。左右已经脏了,这山路走得累人,贺阳索性直接蹲在了地上,雨披还能盖住自己的脚。贺阳紧紧地握着褚铭越的手机,失去信号的手机,里面具有有限的信息让贺阳没有那么排斥。   以及褚铭越的手机里也“干净”的很,朋友圈很少发、微博也没有,只有几款充值了的游戏,能够及时看新闻的一款App,还有几个大约是他们警局内部硬性要求安装的几款学习的软件。   手机里唯一能够暴露主人性格,贴近内心的就是手机里自带的便签。那个总是对谁都笑眯眯像是一个狐狸的家伙,竟然会在手机的便签里面记东西。   近期的就只是简短的工作任务,条理清晰得让贺阳看上去觉得像是什么工作日报一样无趣。   不过,再往前翻竟然能翻到好多年前褚铭越在警校里记的便签。开始能够在便签里看出来褚铭越是很排斥在警校的生活的。   “早上四点起来是人干事?”   “今天又是被教练当做沙包的一天。”   “早操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能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呢?”   “食堂里唯一一个能让人下咽的食物应该就是烤肉拌饭了吧。”   “今天“手很抖阿姨”的手竟然不抖了,更神奇的是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隔壁班的那个人,我迟早找机会揍他一次。”   ……   褚铭越手机上标签的内容从大学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但是其中有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褚铭越便签的手机是空着的。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褚铭越是把这些小心事记到别的地方了吗?   或许是早些年褚铭越便签里面记录的信息,和褚铭越现在的样子大相径庭,贺阳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完全想象不到八面圆滑的褚铭越会在自己的手机里记录这些。即使贺阳现在处在完全漆黑的坏境当中,但是贺阳竟然没有觉得害怕。褚铭越的这个手机简直像是有魔力一样,贺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偷窥探着褚铭越手机里的秘密,明知道这样是不好的行为,却控制不住地继续窥探……   “贺阳!贺阳!贺阳!”有人叫贺阳的名字,声音小得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贺阳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直到有一束微光从这贺阳的前方照了过来。贺阳逆着光,半眯着眼睛,看到一个人裹着雨衣,雨滴顺着皮质的雨衣滑落,那个人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贺阳却一瞬间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   在看到对方过来的时候,贺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虽然平常贺阳能够看到很多信息,但是却是头一次自己看到这些信息,心底涌出来的感觉不是厌烦,而是心虚……   还真是奇怪。   在贺阳七想八想的时候,褚铭越已经来到自己的眼前。那双似乎总是对人微笑的双眼,此刻看贺阳的时候,眼底好像直冒火星子。   贺阳看着心更虚了,这人不会是发现自己偷看他手机里的便签了吧?   贺阳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褚铭越:“你……”   因为着急上山找贺阳,中途雨披的帽子滑落下来也没空盖,一向被打理的干净又清爽的头发,此刻略有些狼狈地贴在褚铭越额头上。褚铭越忍着火:“谁让你上山来的?”   贺阳不明白褚铭越到底在发什么火,一脸莫名:“我就是上来看看。”   褚铭越感觉自己迟早都能被贺阳给气死:“上来看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有什么不能上来的?”大约是此刻蹲在地上看褚铭越,气场一下子就被褚铭越压下来。贺阳决定站起来和褚铭越“吵架”,毕竟站起来气势才能足一点。   但是贺阳显然不记得自己蹲在这里有多久,贺阳刚挪了下小腿。从脚底涌现出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向上涌了过来。贺阳的动作顿时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之中,左手扶着左腿,屁股向右拱出去了。姿势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贺阳还不敢挪动半分,咬着腮帮子等着那股酸麻劲儿过去。   褚铭越刚攒出来的火,一下子就被贺阳这个动作戳到了笑点开关。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笑出来。但是贺阳这个姿势配上贺阳又怒又带着几分尴尬的脸,真的是很难不让人笑出声……   听到头顶褚铭越传来的嗤笑声,贺阳气得咬着后槽牙,忍着小腿像是踩了电闸一样的感觉,‘贺’一生要强‘阳’倔强地站了起来。然后在直起腰的时候,酸痛的腿显然没有贺阳性子这么“强硬”,贺阳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哎!”褚铭越笑得肩膀抖得都快抖出节奏了,却还是眼疾手快长腿一迈,手却很稳地在贺阳即将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搂住了贺阳的肩膀。   褚铭越憋着笑地看着贺阳,也不知道是刚刚摔倒的时候贺阳雨衣的帽子掉了,还是很早的时候就掉了,贺阳细碎的长发贴在脸颊上。在这漆黑的雨夜里,贺阳的脸色显得格外的白亮,像是暗夜里的吸血鬼也美的惊心动魄。让褚铭越在这种狼狈的环境里,心脏也不自觉地跳露了一拍,连笑一瞬间都忘却了。在没找到贺阳之前那满肚子的怒火,在见到贺阳的这一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人没事就好。   贺阳看着褚铭越的表情,以为这家伙还在嘲笑自己,用着手肘轻轻怼了下褚铭越。   愣神地褚铭越被怼得身子一歪,两个人抱做一团地齐齐向后倒去。   “喂!”   贺阳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手机呈现一个抛物线顺滑的姿态从贺阳的手里掉落在云山上面的石碓上面,还弹了两下之后才不甘地滚落在地。   在这褚铭越的后腰即将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贺阳揽在褚铭越后腰的手下意识地成爪。孤零零躺在石碓上的手机,凭空向着褚铭越的方向飞了过来。手机稳稳地贴在褚铭越的后腰上,挡在了地和褚铭越本应该只接摔在地的腰上面,形成了一个减震的作用。   褚铭越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后腰撞到了什么,余光里好像看到贺阳的镜片刚刚闪烁了一下蓝色的光芒。不过未等褚铭越有所反应就听到靠在自己身上的贺阳痛得“嘶”了一声,褚铭越连忙看向贺阳。   贺阳是倒在褚铭越的身上的,挺拔且优秀的鼻梁直接撞到了褚铭越的肩膀上,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贺阳膝盖半屈着,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贺阳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甩了甩自己还是有点发麻得腿胳膊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贺阳看着还躺在地上的褚铭越,瓮声瓮气:“地上躺得还舒服嘛?”   褚铭越站起身, 手摸了下自己沾满了泥的后背,好在自己穿了雨衣,这些泥没直接贴在皮肤上面。   褚铭越顺势下滑摸到在后腰的手机,刚刚这个手机从贺阳手里摔出来的时候好像是落在旁边的石碓啊?   褚铭越把手机拿到身前里翻了一下,手机屏幕被摔得全都是雪花纹,并且雪花纹中间还有一条裂纹横亘在屏幕上边,属于雪上加霜了。褚铭越点开手机的开关键,看到熟悉得屏保的时候,褚铭越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这个手机为什么会这么眼熟了。   褚铭越握着裂成东非大裂谷的手机,看着贺阳:“你拿我的手机?”   褚铭越极其平静的问话,却让贺阳心头下意识地一跳。   这时背后云山上紫电适时地划破长空,伴随而来的是滚滚闷雷,雨下得更大了。   刚刚消失的信号却像是被这雷电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贺阳感受到了信号,这次还不止一处,最近的那处信号源就在附近!   贺阳一下子抓着了褚铭越的手,双眼带着亮晶晶得带着激动的神色:“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第36章 :田娇没有死   褚铭越看着手机屏幕上银色碎屑一样的雪花,同着雷电共同闪烁了。然后一个属于云山的地图再次显露了出来。   褚铭越看着手机屏上面极其熟悉的操作,对着贺阳开口:“你做的?”   贺阳挑眉:“不然你做的?”   褚铭越沉默了一下,觉得哪天有必要让贺阳知道和人说话,应该懂得什么叫讲文明,懂礼貌……   褚铭越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几个小点:“这是田英华的位置?”   贺阳:“或许吧。”   褚铭越这次上山就是为了找贺阳和田英华的。此刻从褚铭越和贺阳的位置上已经看不到有火光了,只能依稀地顺着夜晚的山风闻到空气当中烧焦的味道,看样子云山上的火势已经彻底地被控制住了。   看着贺阳向前走,褚铭越连忙上前一步抓住贺阳的胳膊:“你又上哪去?”   贺阳抿着唇轻声开口:“500m。”   褚铭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贺阳在说什么:“嗯?”   贺阳指了指褚铭越的手机:“我们两个现在距离那个信号源只有500米。”这个信号好不容易出现了,再消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找到了。   褚铭越挑了挑眉:“所以你能找到?”那上几次手里有地图还迷路的人是谁?   贺阳沉默地咬了咬后槽牙。   褚铭越拿着手机大步向前走,嘴上不自觉地扬起胜利的微笑,头也不回道:“还是跟我走吧。”   贺阳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却还是屁颠颠地跟了上去:“你这次怎么不撵我了?”   褚铭越:“撵你有用的话,我早把你撵下去了。”云山地势这么复杂,加上天又黑,让贺阳自己走下去完全不现实,还不如跟在自己的身边来得安全些。   贺阳打着手电筒,跟在褚铭越的身后。手电在这一方不大的小区域照出来褚铭越欣长的影子,贺阳踩着褚铭越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前。   夜晚的云山极其的安静,只能偶尔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的声音,寂静幽森,带着让人胆寒的气氛。然后贺阳就在极其安静的气氛里面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贺阳神游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褚铭越停下了脚步,贺阳连忙停了下来才下巴才没有撞到褚铭越的后脑勺。   褚铭越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地绕在贺阳的鼻尖贴处,贺阳好像闻到了褚铭越头发上的洗发水的味道,暖融融的味道,像是褚铭越这个人一样,总是笑着一双眼睛,在这寒冷的雨夜里格外明显。暖的好像在这个冰冷的云山上面自成一个结界一样。   贺阳愣了一会神采问道:“停下干嘛?”   褚铭越声音背着贺阳传了过来:“前面有一个人。”   褚铭越把手电筒向前投射,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一个人躺倒在满是泥泞的树下面,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出地上的人满是血污的面庞,目呲欲裂的双眼。被岁月搓揉过后满是褶皱的脸,尘沙覆盖在泛黄却干净的花衬衫上面。这世间或许对她本身并没有多友好,却也不甘这样离去,苦痛虽多,她却仍眷恋。   这个人是张芳,褚铭越在调出来的资料上面看到过张芳的样子。   褚铭越想向前走过去,手臂却被贺阳轻轻拽住。   褚铭越回过头,贺阳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她,死了吧?”   疑问的语气,开口的却是肯定的答案。   褚铭越看了下张芳的状态,这个样子大概率人是已经没了,但是……   褚铭越:“我需要在确认一下。”只要有一线机会把人救回来,他都不能放弃。   褚铭越想到贺阳才18岁,虽然之前贺阳表现得足够淡定。但是毕竟正常人在生活当中遇到这种命案的概率还是挺低的。   褚铭越只当贺阳害怕,却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褚铭越安抚性地拍了拍贺阳的手:“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褚铭越甩开贺阳的手,走到那棵树下,拎着裤脚蹲下身。伸出手指,探向张芳的鼻尖下,过了半晌收回手。   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张芳是这个案子里死去的第二个人。   就像是一个谎话需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平原变成了沟壑需要用土去填、抹去一个生命存在的痕迹,需要抹去连接的种种,其实在哪一步回头都还不晚。但是很多人却往往选择最铤而走险的方式,用鲜血去推脱罪责,在已经碎裂的伤口之上再狠狠地戳上一刀。   褚铭越拿出别在腰后的对讲机,对讲机里面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通讯器过了一秒左右被接通,褚铭越对着在山下的宋壮壮:“张芳找到了,已经遇害了。”   褚铭越余光看到树后面似乎有一个坑,坑旁边有一些土,看着土质不像是之前就有的,看上去倒像是新挖的。   有限的光线环境里,褚铭越只能看到坑底一片漆黑。褚铭越打着手电筒绕过粗壮的大树,向后走过去,那个坑里似乎有东西在,褚铭越站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坑口旁边的土在簌簌地抖动,不断得下落。下一刻,褚铭越对上一双发白的眼睛。   坑底的那个人瞬间抬起头,褚铭越看到了一张属于女人的脸,松垮的发夹别在头后,两侧脸颊散落着凌乱的头发。   女人岣嵝着的腰一点点的站直,裤腿上卷到膝盖的位置,整个小腿都埋在坑里。显然这个坑就是女人挖的,坑还没挖完就遇到了凑过来的褚铭越。   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打猎用的枪,沾着泥土黑洞的枪口对着褚铭越,双手剧烈的颤抖着,连同着猎枪一起。女人像是即将油尽灯枯的一把枯骨,仅凭着不知道缘何而生的信念在支撑着。   “你们还想干什么呢?!我女儿已经死了,一命抵一命了,你们还想干什么?你们要我怎么样?!要我怎么样!啊?你们怎么才能放过我们!”   女人的嘶吼在这空荡的云山里回响,被风刮过的树林也随风摆动,像是也在为这女人摇旗呐喊。   “你是田娇的妈妈,田英华吧。”褚铭越举起双手,语气尽量和缓地开口,也尽力地想要把身后的贺阳挡住。   坑底的这个女人就是田英华,在提到田娇的时候,田英华明显有所反应,抖着肩膀似嗔似痴地哭泣呓语:“娇儿,娇儿,我的娇儿啊。”   田英华嘴里一直振振有词地念叨着“田娇”已经死了,但是褚铭越在上山之前却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田娇去世”的信息。这个时候田娇应该在黎明街住的那栋老房子里面,而他们警局的人则在田娇家的门外守着。就是预防田英华回家和田娇进行联系,他们警察才能及时地知道田英华最新的动向。   田英华此刻明显处于不理智的状态之下,褚铭越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一步,对着田英华伸出一双手,顺着田英华的话安抚:“把枪放下,我带着你去看你的娇儿。”   “你站住不要再往前靠近了!”田英华拿着枪胡乱地对着褚铭越上下挥动:“我的娇儿已经死了!你们男人都是骗子!”   田英华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悲鸣:“我的娇儿已经死了!”   “你的娇儿没有死。”贺阳从这褚铭越身后走了出来,任凭着褚铭越在一旁怎么使眼色也不做理会。   “你胡说!我的娇儿已经死了!都是被你们害死的!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她从那个视频里看到了她的娇儿被巨大的一辆大卡车撞到,像是风筝一样倒在了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救她的娇儿,所有人都一样的冷漠。就像是当初周围的人也是如此地冷漠指责她们母女的,没有人知道她们有多痛苦。   田英华悲痛地哭泣,泪水划过她狰狞的面庞:“我要为我的娇儿去买小裙子,买照相机,我的娇儿最喜欢拍照了……”   褚铭越语气里带着诱哄:“我们可以一起去给田娇买小裙子和照相机。”   田英华:“不,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贺阳看不惯田英华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的样子,贺阳讽刺地开口:“你给你的娇儿买小裙子、买照相机,但是你知道你的女儿却剥夺了别人拥有这些的权利?张小纯还有你同乡的张芳。”   田英华像是被人踩到痛处一样,极力地辩解:“张芳不是娇儿杀的,是刘勇杀的!我没让他杀人!是他自己要杀的。和娇儿没关系……”   褚铭越听到这皱着眉头,略带警惕地看向四周:“刘勇在哪儿?”张芳看样子是田英华和刘勇两个人合伙作案杀害的,田英华在他们的面前,刘勇也应该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才对。   田英华嗤笑了一声:“刘勇?刘勇死了呀,我怎么可能和杀人犯在一起?”   褚铭越挑了挑眉,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了:“刘勇死了?他怎么死了?”   田英华手指着身后已经被扑灭了的山火,重归与黑暗当中的云山山顶:“我把他打晕了,在山里放了一把火。是他杀了张芳,被你们逮到也会死的。我没有做错……”   这女的怕不是疯了!褚铭越和贺阳同时在心里想。   贺阳用着清冷的音色不疾不徐地开口:“田娇没有死。”   田英华大吼:“她死了!我看到她死了!那么多的血,我的娇儿流了那么多的血,该有多疼啊。”   “我说她没死,你说她死了。你怎么不自己给田娇打一个电话,证实一下呢?你猜电话的那边会有人接吗?”贺阳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扯了一个恶劣的笑容,明明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带着挑衅的意味。   田英华调转猎枪指向了贺阳,手指不断地触碰到扳机的位置,看得褚铭越在一旁心头不断地乱蹦着,生怕田英华的枪一个不小心走火了。褚铭越在脑内模拟了一下,这个时候扑过去,是自己快一点,还是田英华扣动扳机的手快一点。   田英华哆嗦着嘴唇,像是得了癔症一样,不断地重复念叨:“你骗我,你骗我……”   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下,贺阳浅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放大的瞳孔之中闪过浅蓝色的流光。   揣在田英华兜里的手机铃声在着紧张的氛围之下,极其突兀地响了起来。田英华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贺阳抬手指了指田英华:“你电话响了,不接吗?是你的田娇给你打电话了啊。”   田英华一双眼睛竭力地瞪着,猩红的血丝充斥在白色的眼球上面,手哆嗦着犹豫不决。她怕,她怕那头的人是她的娇儿,她更怕那头的人不是娇儿。   贺阳继续用一种清冷却带着诱哄的语气开口:“你的娇儿在等你回家。”   到底是贺阳说出来的前提条件太过的诱人,本来是双手握着抢田英华,拿下来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去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田英华甚至不敢看来电显示是谁,直接划开了接通的按键。像是之前无数次田娇给田英华打电话时候的样子一样。   田娇乖巧的声音顺着电话传了出来,在这孤寂的山野当中格外的清晰:“妈。”   田英华整个人楞在了原地,失而复得的喜悦席卷了田英华的全身,两行清泪瞬间划过脏兮兮的脸。田英华嘴唇微微颤抖着,嘴张了又合,喉咙发紧。   田英华手一松,猎枪砸落在松软的泥土里。   田英华似叹似应:“哎。”   褚铭越趁着田英华失神的这段时间,飞速地冲上前,一脚踢远了猎枪,转瞬间便制服了田英华。   几分钟前还在暴虐地怨天尤人的田英华,直至山下的宋壮壮带着人上来,都没有太多的反应。如果说田英华拿着猎枪指着贺阳他们两个的时候,像是站在悬崖边缘暴虐的野兽,现在的田英华则像是召回了理智的灰败的困兽一样。   警局的人,把张芳的尸体收了起来,又顺着田英华说的位置,找到了被烧得只剩下黑色框架的小木屋,勉勉强强在里面找到了刘勇烧焦的骸骨。   直到云山这边的工作都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褚铭越掏出自己裂得都是蜘蛛网的手机屏,直到现在云山上面的信号显示得还是“无”。   刚刚田娇的那通电话是怎么在没有信号的云山上面,又那么恰好地打过来的呢?   褚铭越向周围看过去,看到贺阳此刻沉默地靠在树上,在这儿周围浓暗的夜色下,贺阳的那张脸惨白得格外的明显。像是感觉到褚铭越的目光一样,贺阳歪着头向着往常一样带着几分得意的对着褚铭越轻笑了一声:“小褚哥哥。”   下一秒,   贺阳闭上眼睛像是一个凝结住了的博物馆精美收藏品一样,金贵而脆弱。在褚铭越的注视之下,贺阳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37章 :别怕,妈妈在呢   贺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淡蓝色细密的线交错,密集地充斥在贺阳的眼前。各式各样海量的信息沿着蓝色,闪着光亮的线争相地冒出头。   贺阳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些像是在冲着他叫嚣一样的东西,超载的信息压出来的电波,耳边响起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熟悉又漫长扰人的耳鸣……   下一秒,贺阳的脸上被人覆盖上了一副银色的眼镜。眼镜扣上的那一刻,贺阳眼前能够看到的那些东西立刻消散了,这才看到像是突破重重繁琐密集的障碍站在自己面前的褚铭越。晦暗幽冷的属于贺阳自己一个人封闭的世界里,因为褚铭越的存在,他仿佛看到其他的色彩。   褚铭越的食指勾着镜框最中间的部分,轻轻地帮着贺阳往上面推了推。   褚铭越的指尖不小心点在贺阳的鼻梁上面,泛着凉意的指尖点在上面,对比刚刚简直不要太舒服。   褚铭越的声音惊醒了贺阳像是定格一样的沉思:“感觉怎么样了?”   贺阳这才向着四周看去,是在褚铭越办公室里,最简易的一张单人床上面。   不是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贺阳彻底放松了下去,整个人陷在了硬邦邦的荞麦枕头里面。   “没什么大问题。”贺阳的声音比着往常一样慵懒之外又多了些疲惫。   褚铭越:“没什么大问题怎么会晕倒了?”   贺阳转身面对着白墙,背着褚铭越: “你应该去问医生。”   褚铭越少有得沉下了脸色:“医生说让你去医院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褚铭越看着贺阳躺在床上本来放松的身体一瞬间绷直,垂着眼睛向下瞟。   贺阳想了想又转过身面向褚铭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警局的活都忙完了?”   褚铭越挑了挑眉:“要不是你病倒了需要人照顾,我现在应该在审讯室里面。”   贺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褚铭越坐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自己就躺在一张只有1.5X2.0的床上,一点躲闪的机会都没给。贺阳眉头微微拧着,不明白这次褚铭越为什么会这么地讨人嫌地东问西问。   贺阳被褚铭越盯着的极其别扭,干脆坐了起来穿好鞋,想要从褚铭越的办公室走出去。   贺阳:“我也跟着去听听你们都是怎么审犯人的。”   褚铭越看着贺阳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田英华的手机里面并没有田娇的通话记录,田娇也的确证实了昨天自己并没有给田英华打过电话。”   那昨天褚铭越听到田英华的电话铃声,里面传出来田娇的声音……   褚铭越:“贺阳,都是你伪造的?”   褚铭越虽然用得是疑问句,但是确实肯定的语气。   贺阳转过身,人靠在门上面,懒洋洋且无所谓的开口:“你都猜到了,还让我说什么?”   褚铭越看着贺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在云山的时候,这家伙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自己面前。鬼知道贺阳倒下去的那一刻,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他甚至以为是不是田英华错开的枪打到了他的身上。如果,如果,贺阳真的在自己面前出事……   褚铭越忍不住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看着褚铭越越来越不好的脸色,贺阳像是良心才发现了一般凑了过去,带着几分讨好:“我这不是没事嘛?”   褚铭越感觉自己多年来修养的处事不惊的修养,在贺阳这里险些破功。深吸一口气,便一把推开贺阳的头,极其冷淡地开口:“贺阳,我不想管你,你的那些信息渠道的来源是哪里?我也没兴趣知道你的秘密。但是,做这一切的前提之上,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如果是你自己在山上,遇见了田英华,你会怎么样?”   看着贺阳一副还想继续辩解的样子,褚铭越开口:“是,你是聪明,有本事。能够说服田英华。你到在那儿伸手不见五指的云山上的时候呢?我要是没有看见你!要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要怎么办?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褚铭越说完,便一个大力推开门,长腿阔步地走了出去。   贺阳看着褚铭越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嘴张了又合。最终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有你在的吗……”   虽然褚铭越劈头盖脸地把自己说了一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阳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热乎乎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贺阳,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怕不是真有病了吧?哪有被人骂了还觉得心热的?   那边的褚铭越出来之后,换了两个呼吸之后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正常样子。他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总能够游刃有余的架势,为什么每每到贺阳这里分分钟就破功。   褚铭越把这个归结到大约是贺阳这家伙太过“另类”了,各种意义上的另类。激发了他骨子里助人为乐的本能。   “老大,老大。”   林麦麦在一旁连叫了几声,褚铭越才回过神。   褚铭越揉了太阳穴:“怎么了?”   林麦麦在心里小声嘀咕:明明是你怎么了吧。不是说好去照顾贺阳的嘛,这照顾来照顾去。褚铭越出来之后的脸色倒像是个病号一样。   林麦麦:“没事,就是宋组长说你要是这边没什么事情,去刑侦组看看去。”   褚铭越扭了扭有些酸胀的脖子:“嗯,知道了。”   等到褚铭越过去的时候,宋壮壮那头已经把田英华审得差不多了。推门从刑侦组的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宋壮壮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胡乱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一向大大咧咧的脸上少见得带着愁容。   褚铭越:“问得怎么样了?”   宋壮壮从怀里掏出根烟,放到嘴旁边叼着,烟圈向上打着转,一直漫到头顶上挂着的白灯,在这白灯之下渐渐地向着周围散了出去。   宋壮壮哑着嗓子:“我出来缓一会儿,很久没遇到这样的案子了。”   .   田英华并不是真正杀害张小纯的人。出事的那天,田英华像往常一样地收拾教学楼里的卫生。厕所的门口被人从外堵着一根拖把,田英华只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没去在意。   直到拖把被她从门把的缝隙当中抽离出去,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个“恶作剧”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阴冷又潮湿的厕所里,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正抱着膝盖不住地抽泣着,一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痕。而一旁平日里洗抹布和拖布用的脏水池里面,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儿大头朝下栽到蓄满水的水池里面。   田娇在看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刹那,哭声再也没有办法止住了。扑到田英华的怀里,紧紧地瑟缩着抱着田英华的腰。   田英华看到这一幕便楞在了当场,只是下意识紧紧地搂着田娇:“娇儿,你没事吧。”   田娇哭着摇了摇头,手颤巍巍地指着一旁的蓄水池:“妈…她死了,我不想死……我怕……”   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死去的孩子在一起,这个认知田英华一瞬间慌了神,但是看到田娇满是泪痕的脸。出于母亲的本能田英华用手抹去田娇脸上的泪珠。   “别怕,别怕,妈在呢。妈在呢……”   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和张小纯的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个本来和这起命案毫无关系的田英华,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让刘勇帮着自己藏尸、杀害张芳、然后又亲手杀死了刘勇、放火烧山、袭击警察……田英华在这条不归路上面足足背了两条人命。   一根烟燃尽,裹杂着一身轻叹。褚铭越和宋壮壮同时在这狭窄的茶水间沉默了。   “张小纯不是田英华所杀,那就是田娇了?”   褚铭越扭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贺阳,贺阳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自己刚刚对贺阳说得那番话,好像并没有给贺阳带来任何的影响。一想到这,自以为已经整理好自己心情的褚铭越,心里又开始涌现出来几丝不爽。   褚铭越:“这个只是田英华的说法,张小纯是不是田娇杀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贺阳眼巴巴地看着褚铭越异常冷淡地回答着自己问题,然后跟着宋壮壮走出茶水间,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和宋壮壮一起说案子去了。   贺阳瞪了眼宋壮壮,每次都是这个又壮又蛮的大高个!   背着身子和褚铭越聊案情的宋壮壮打了个喷嚏,稍有疑惑地挠了挠头。   褚铭越没再理会贺阳,而是翻找着田英华的口供,目光停留在中间的一行小字上:在云山中间,有警察给田英华打电话,说田娇被车撞了,并在田英华的手机里发送了视频。   褚铭越指着那一行:“有警察给田英华打过这通电话吗?”   宋壮壮摇了摇头:“数据员把田英华手机里的数据拿去分析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警察局给田英华打过电话。更没有在田英华的手机里发现什么事故现场的视频。我们比较倾向是田英华在过于紧张的情绪之下,所产生的幻觉。”毕竟证据摆在了那里,并没有什么警察局给田英华打过电话。   褚铭越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太觉得会是田英华产生的幻觉。”   能够在得知“田娇杀人”的第一时间,把尸体转移走,又联系到刘勇一起藏尸。并且能够想到往胶皮鸭子加冰,压住尸体,拖延张小纯尸体被发现时间的人。田英华这种缜密又强大的心脏,不太像是能够在紧张的情绪之下产生幻觉的人。   宋壮壮辩解: “会不会是之前田英华只是埋藏张小纯的尸体,而刘勇杀害张芳的时候却是当着田英华的面,也是会有这种受刺激的可能的。”   褚铭越继续摇头:“还是不大可能。或许有的人会因为撞见杀人现场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从而导致幻觉的产生。但是田英华之前可是自己搬过张小纯尸体的人。一个被水浸透,已经辨别不清容貌的尸体,和当面撞见凶杀现场。前者的冲击未必没有后者的大。”   相反“杀人”是一个瞬时的行为,而处理尸体,则是一个漫长又难熬的过程。“处理尸体”所造成的精神压迫,是比“杀人”还要更加熬人神经的一件事情。   贺阳:“那你觉得,是田英华在撒谎?”   褚铭越下意识地瞥了眼贺阳,然后和宋壮壮几乎是同时地开口:“没必要。”   褚铭越一顿之后接着解释:“已经认罪的田英华没有必要再在这上面撒谎了。”   “哦。”贺阳一边应着,却磨着后槽牙把嘴里的棒棒糖硬生生地咬碎。   就你们两个默契是吧! 第38章 :阴差阳错的真相   褚铭越其实更倾向于田英华并没有撒谎,也并不是什么紧张情绪刺激之下产生的幻觉。而是田英华真真实实地收到了讯息,伪装成警察,给田英华打了一通电话,并且向田英华的手机里面发送了一条伪造田英华事故现场的视频。   听完褚铭越的回答,宋壮壮下意识否认,连着嗓音都不住拔高了:“怎么可能?若是真有视频和这通电话记录,数据那边肯定就查清楚了啊。怎么可能查不到。”   “我说小铭子啊,你是不是太久没跟着刑侦队办案,体力跟不上去了。怎么开始说糊涂话了啊?”宋壮壮把手臂搭在褚铭越的肩膀上面:“实打实的证据,你都不相信了?”   褚铭越抿着唇,微微有些沉默。若换做是之前,数据组把查出来的结果摆在褚铭越的面前。褚铭越肯定会往别的方向再挖掘下去。   但是在见过了贺阳之后,当着自己的面看到过贺阳是如何在调出来年久失修的监控,又是如何调出来完整的地图,甚至能够伪造给田娇的声音给田英华打电话。那么如果有人伪造警察的身份给田英华打电话,发送视频,抹去痕迹……   似乎也没有那么得让人觉得不可能了。   宋壮壮:“小铭子?”   褚铭越摇了摇头:“没事儿。”   这个时候辛未过来:“老大,宋组长,田娇过来了。刑侦组的人问一下,谁去审。”   毕竟从田英华的口述里,田娇当时是和张小纯两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当中的。那么张小纯到底是如何死亡的,人究竟是不是田娇杀的,都需要再进行一番详细的了解。   “我去吧。”褚铭越看了看面向比较“凶神恶煞”的宋壮壮:“你就别去了,那孩子上次开口就挺费劲的。你一去再给小姑娘吓到,增加办案的难度了。”   宋壮壮挺不服气的,但是在这点上的确他也没有办法辩驳。好多次出警的时候,面对家属或者需要和一些神经紧绷罪犯谈判的时候,他都得往后退一退,安抚效果没起到,倒是很容易引起过激反应。   褚铭越拍了拍辛未:“小辛跟我一起去吧,做个记录。”   辛未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审讯室的门口,辛未下意识地要把门关上,就发现贺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在他后面。推开门挤了进来,直接坐在了辛未本该坐的位置上面。   辛未看了看褚铭越,又看了看贺阳,略有些无措地开口:“老大……”   褚铭越冷着脸看着贺阳,贺阳毫不畏惧地仰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看着褚铭越,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注视着彼此,最后褚铭越率先扭开头,对着无措地站在一旁的辛未开口道:“你再搬一个板凳进来吧。”说完也不再去管坐在自己旁边的贺阳。   过了几分钟,女警带着田娇走了进来。田娇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眼眶通红,应该是在家的时候就又哭了一通。   褚铭越:“田娇。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田娇握紧拳头,本就红了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声音像是蚊子一般地小声开口:“知,道。”   褚铭越直接开口问道:“张小纯是你杀的吗?”   田娇低着头,沉默了。   褚铭越缓了语气:“能说一下,是谁把你和张小纯的尸体关在了厕所里面的?”   田娇肩膀轻轻颤抖着,没有回答,破碎的哽咽声从着咬紧的唇缝露了出来。   褚铭越继续不急不缓地开口:“如果你一直不说的话,田娇,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吗?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害死了张小纯,你会接受比现在还要苛责又严厉的目光。最为主要的一点,田娇,你舍得让你妈妈难过嘛?”   田娇抬起头,两行清泪滑过咬着唇,哭着摇了摇头:“和我妈妈……我妈妈她没有关系的。和我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田娇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崩溃地扯着嗓子开口:“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我妈妈。”   女孩稚嫩又沙哑的尾音在这空旷却狭窄的审讯室里回响。   褚铭越沉默着递给田娇纸巾,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田娇解释,即使张小纯不是田英华杀死的,田英华的罪行啧无法减轻放人。   褚铭越等到田娇情绪平复之后才问道:“张小纯,是你杀死的吗?”   田娇身子一震,内心仿佛做了巨大决定一般,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杀的,是他们杀的。我想帮她的,我是想帮她的。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犯……”   褚铭越半眯着眼眸,“他们是谁?”   在一旁记录的辛未听到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在这个案子所有人都要认定是田娇杀死张小纯的时候,却在张小纯的嘴里听到了其他的答案。   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贺阳突然开口:“张小纯死亡那天,应该也是你们所谓的“活动”吧。那天录像的SD卡,还在你手上吗?”   那些从教室里翻找出来的SD卡,如果和他们的课表对照的话,其实也还算是有规律的。比如说,他们“活动”的一般时间是在画室课表里“外出写生”的那一栏。在“外出写生”结束之后,他们则会聚集在一起,开展他们所谓的活动。而张小纯出事的那天,那节课显示的也刚好是他们“外出写生”。   如果张小纯的死,真的是和这些孩子的“活动”有关的话,那肩负着活动录像职责的田娇应该也会记录才对。   厚重的刘海挡在田娇的额头前面,一直紧握着裙摆的手轻轻松开。田娇举起手,摊开手掌,抓得通红的掌心上面,赫然是一张SD卡。   .   SD卡被林麦麦解析了出来,关于张小纯死亡的真相,这一次彻底地浮现在了眼前。   摄像机开始应该是被放置在地板上面,只能拍摄到小腿的部分,看着背景就是育苗小学的厕所。   六七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把张小纯围在了中间。穿着像是小公主一样裙摆的张小纯有些怯弱地向后退。   摄像机录出来的声音带着些杂质和厕所里特有的回音。   其中一个孩子开口:“张小纯你妈妈是小三,你是怎么有脸在学校待下去的!”   听到有人侮辱自己的妈妈, 胆小的张小纯推开前面挡着的几个人开口辩解:“你们不要胡说,我妈妈才不是小三!”   大约是这种“活动”在他们这里是默认的规则,被欺负的对象就应该柔顺地像是一个兔子一样任凭他们欺辱,因为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地被欺负过来的。看似软弱的张小纯却反抗了他们,激起了这个活动当中其他人的逆反心理。   视频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几个孩子来来回回地你推我搡,本就势单力薄的张小纯不知道被谁一下子推到了水池里面。   录像视频的角度只能露出一半的池子,隐约地可以看到水池在那天盛满了未通下去的黑色污水。好几个孩子就这样抓着张小纯的头发,把张小纯倒按在了水池里。   张小纯挣扎着手臂无助地在半空中挥动着,挣扎想要上来。不同的手,拽着张小纯的头发,拽出来,又按下去。张小纯别在头发上精致的发夹,漂浮在黑色的污水池里面。   张小纯不停地在挣扎着,水池里带着尘沙的黑色的污水落在地板上面。张小纯是从哪一下开始不再挣扎的,然后渐渐地没了声息,手臂彻底的垂落在了水池当中……   一直在录像的田娇,小声地开口:“住手吧,她会受伤的……”   之前他们的所有“玩的活动”里从未有过,这么粗俗直白地欺负过别人。   “他妈妈是小三,她就应该受到惩罚!”   田娇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张小纯……那个孩子在上一节课她忘记带画笔的时候,送给过她一套精美的蜡笔。是在这个自称是高等绘画班里,唯一一个对着她这个来自地底平民窟的人释放善意的人。   她们两个应该是朋友的吧?   大约是田娇的这个样子,违反了他们所谓的“规则”。刚刚围上张小纯的那些人,调转方向把田娇包围了起来。因为摄像头在田娇的手上,逐渐逼近的几个孩子脸上面目可憎的表情,被拍摄得格外的清晰。   狰狞、凶狠、丑陋,本不应该出现在十多岁孩子脸上的表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下一个“小白兔”该轮到你了吧,田娇?”   “每个人都轮一次放的活动,你是着急了嘛,田娇。”   “我们才是这么多年一起过来的朋友,不是嘛?”   “新同学过来的第一课,就是要入乡随俗地学我们这里面的规矩的啊。”   “田娇,不要对别人说出去我们的游戏啊。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嘛,不要做叛徒啊,田娇。”   ……   田娇手里的摄像机被人打落到了地上,本就软弱的田娇缩在角落里不敢继续多言。剩下的人鱼贯从厕所里走了出去。这些个孩子像是恶魔一般,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去管还落在水池当中的张小纯。明明事关乎人命,这些个孩子却像是随便玩了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游戏一样。   人走之后的田娇尝试去把在落在黑色水池里,已经没有呼吸的张小纯拽了出来。浸了水之后的重量本就比平常要重许多,田娇比同龄孩子还要瘦弱几分。并且,如果没有猜测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张小纯应该已经因为过长时间浸泡在了水池当中,人已经死亡了。   视频的最后,是田娇竭力地在拽张小纯的手。女孩子无助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卫生间。   “小纯,小纯……”   “小纯,你起来啊,小纯。”   ……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了一样,田娇想要从卫生间里出去,门却被人从外面反锁了。田娇回到水池旁边,拉着张小纯已经被水泡得泛白的手,无助地哭泣。   “小纯,我还没有还给你画笔。”   “小纯,我们是朋友的吧。”   “小纯,对不起。”   ……   田娇足足和张小纯的尸体被关在了厕所里差不多有40多分钟的时间,再之后便是田娇的母亲田英华过来打扫卫生,发现了田娇。   被关在卫生间里,煎熬又折磨这么久的田娇。人已经被吓傻了,像是一个失去了思想的木偶一样,没有办法把刚刚的那个“游戏”完整地叙述出来。对于说出这个“游戏”的恐惧,在他们这群孩子里面远远比这个“游戏”本身更畏惧。   而田英华却误以为张小纯是田娇杀死的,把张小纯的尸体转移了出去。而田娇,或许是觉得自己也是杀害张小纯的罪魁祸首。   关于张小纯死亡一案的真相,直至现在才完整又彻底得暴露出来。   辛未有些难以理解地开口,看着面前瘦小的田娇:“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开口呢?”   如果在这个“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就开始辩驳。哪怕是在田英华打开门之后,田娇如实地告诉田英华的真相,之后的张芳和刘勇,或许也不会死。   田娇红着眼眶抬起头,指了指手腕上面带着和现在家长最流行给自家孩子买的一款电话手表。   “我不敢,这里有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第39章 :谁是背后的操盘手   审讯室里静默了一瞬。   褚铭越盯着田娇:“什么意思?”   田娇哭得一直在啜泣,话说得也磕磕巴巴的:“是有人让我玩,逃不掉,一直跟着我们。我,我害怕……”   田娇的说法让所有人都心下震撼,如果那些摄像机储存卡里拍摄的视频都是有人教唆这帮孩子如此做……   到底是谁如此地可怖又残忍地让这些半大的孩子,玩这些游戏……   褚铭越把田娇手上的电话手表拿了过来,是一款不知名的品牌。这种电话手表,他在他上小学的表妹手上也看到过。许多家长为了联系自己孩子方便,又不想给孩子拿智能手机,怕孩子沉溺在智能手机上各种游戏和随处可见的短视频影响。有很多家长都会给孩子选择佩戴起来方便,又不容易丢失的电话手表在身上。   褚铭越把电话手表递给林麦麦:“麦麦姐,这里面的通讯记录和数据能够查出来嘛?”   林麦麦把电话手表放到了密封袋里面:“这些就要交给数据组做专门处理了,咱们组里做不了。”   林麦麦倒是也会调出来数一些据,但是毕竟没有专门的数据组专业。尤其是现在他们网侦组里总共就三个人,局里的许多东西都在林麦麦这里,她实在没有办法耗费时间查数据了。   贺阳拎起田娇的电话手表,这个手表里的东西带给他的感觉和昨夜在云山上感觉的一样。贺阳用手指轻轻抵在了电子手表只有半个巴掌屏幕上。   本来一片漆黑的电子屏幕在贺阳手指触碰的那一刹那亮了起来。六边形镶嵌着单只眼睛的图案浮现在了电子屏幕上面。   贺阳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图案曾经贺阳在赵桐的电脑上面也看到过。   周围的人都还在讨论这个案子,没有人注意到电话手表小小的屏幕上面一闪而过的光亮。   贺阳刚要有所动作,电子手表就被人给拿走了,贺阳抬头看到褚铭越把电子手表拿走放到了自己那边。   褚铭越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贺阳的目光一样,继续对着旁边的人开口:“把这个视频里的所有孩子都叫到局里。”无论背后有没有人指示,这些孩子的确是直接造成张小纯死亡的真凶。   .   田娇最后交上来的视频里面的几个孩子都被叫到了警局里面,这些个孩子对视频里所做的行为都供认不讳。那些个行为的的确确都是他们做的,包括轮番按着张小纯的头,浸到水里面。直到他们被叫到警局的那一刻,这些孩子都还一直在认为他们玩的是“游戏”。   宋壮壮听到现在,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开口:“你们知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游戏”,活生生地害死了自己身边的朋友吗?!”   对面的那个孩子一脸无所谓地开口:“那又怎么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吗?我们的生活不都是由着数据所构成的吗?就像是我们玩电脑游戏时候的道理是一样的,数据被格式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   “你这些个“生活即数据”的理论是谁告诉你的?老师?家长?还是这里的声音?”褚铭越拿起一旁的电子手表,放到了这个孩子面前。   前面的这个孩子脸色一变,像是被猫抓到了尾巴一样:“谁?!谁告诉你的?一定是有人把我们的秘密泄露了出去对不对?!是不是田娇那个家伙!一定是!一定是她!她背叛了我们的约定,她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是代价?”贺阳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像是陷入中二游戏里无法自拔一样的孩子。   “你所谓的同伴,承诺给你什么样的约定呢?让我猜猜看,一个完全没有束缚的世界?自由玩乐?没有老师和家长?你梦中的世界?”贺阳的琥珀色的眼睛划过一道蓝色的光芒。   只有贺阳面前的那个孩子,看到了贺阳眼睛里的变化,像是一下子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猛然地陷入了进去。   好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男孩买了两个月的电话手表上面,弹出来一只奇形怪状的眼睛图案,那个奇怪的眼睛像是能够看透他所有心事一般,同他交流。那只眼睛告诉男孩只有像他这般大的孩子才能够看到它,而只有它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十多岁左右这般大的孩子,处于一个感知这个世界,却还并不成熟的阶段。但是处在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却不这么认为,更加得像是“我即世界”的一种,对于这个世间上超出他们认知以外的东西处在强烈好奇的阶段。   简单来说,操控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的难度,要比活了几十岁的大人要容易得多。   最开始的那个“游戏”就这么的开始了,与其说是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倒不如说是像是一个在满是谎言和欺骗的世界里,构造出来的黑暗,引着这群半大的孩子来到悬崖边上,引y,ou这这群孩子不断地坠落深渊。   最开始玩这个游戏的孩子有很多人,但是有的孩子比较敏感地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便没有再继续进行下去了。有的则是家长或者其他人发现了这种不正常的行为,及时纠正了。   而剩下的这些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孩子,则像是被洗脑了一般,对于其中灌输出来的想法完全拥护和赞同。   贺阳歪着头,清冷地开口:“觉得这种游戏很有意思是吗?如果这种行为换成是你的话,还会觉得有趣吗?”   听到贺阳所说的话之后,那孩子一个瑟缩。下一秒,他好像在贺阳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被按压在了蓄水池里的画面,整个人像是溺在了那方黑色的脏水池里面。明明是看到的画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觉身临其境一般,自己连着呼吸都是困难的。不光这样,好像周围还有细密的电流打在身上,疼痛难忍,很不得立刻昏死过去才好。   而一旁的林麦麦等人看到的画面,就只是贺阳对着那孩子随口说了两句话。面前的这个孩子却抖得如筛糠一般,连着脸色都是惨白的,像是猛然间发病了一样。   宋壮壮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怎么回事?快打“120”。”   褚铭越的手按在了贺阳的肩膀上面,别人或许没有注意,但是就坐在贺阳旁边的褚铭越却同样看到了贺阳眼底闪过的那抹不太正常的光亮。在那之后,对面坐着的这个孩子就就开始“犯病”了。   褚铭越捏了捏贺阳紧绷的肩膀,带着警告地开口:“贺阳。”   贺阳扭满不在乎地扭了扭头,肩膀微微地放松了下来,不再开口多言。   褚铭越看着贺阳转过头之后,对面的那孩子就变得没有那么得“难受”了起来,像是在水里溺了很久的人,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所有的孩子都审完之后,所有的孩子都像是田娇说的一样,他们佩戴的电话手表上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和他们“沟通”,一边威胁,一边引y着他们不断地玩那些十分危险的游戏。   最开始的时候,这群孩子们可能会觉得有些怪异,但是长期处在这种环境当中。他们已经开始认可或者说是推崇这种游戏的方式。直至到张小纯的死亡,他们的游戏才被发现。   林麦麦愤愤不平:“到底是什么人,用心这么险恶,把主意都打在了这些孩子的身上!”   褚铭越开口问道:“数据组那边有什么结果出来了嘛?”   负责和数据组沟通的辛未摇了摇头:“数据组那边解析出来了两部电话手表,都没有发现这些孩子说的什么“沟通”过的痕迹。他们调查出来的通讯录里面显示的都是和自己身边的亲人,没有别的什么人了。”   和田英华的状况一样,他们陈述出来的东西,并不能够找到相应的证据去对应。田英华一个人是在紧张情况之下犯了“癔症”。那这足足七八个孩子呢?也一起犯了癔症吗?仅仅凭借着十岁左右的孩子们一起编织出来,一个如此不科学的理由哄骗警察吗?   会议室的大门,姜局捧着保温杯走了进来。   姜局走到最前面的位置上,把这还冒着热气地保温杯放在了桌面上。   “张小纯的案子,可以结案了。”   还在热烈探讨的一众人,顿时像是被人下了定身符一样,所有人都顿在了原地。   褚铭越半眯着眼睛:“姜局?什么意思?”   姜局转了下桌上的保温杯:“意思就是可以结案了,张小纯是被绘画班的那几个孩子,按在水下致死是不争的事实。”涉及张小纯死亡的那几个孩子已经被拘留在所里了。   褚铭越:“那些孩子说的那些个证词呢?背后的诱导这些孩子做这些事情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不是吗?”   姜局抬手把保温杯的杯盖盖在了正在不断向上冒着热气的杯口上面,把所有的滚烫的热流都隔绝在内。   姜局:“证据呢?除了他们的证词之外,有什么能够证明这些孩子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案子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拖了太久了,甚至又搭进去了两条人命。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说法,事实就摆在眼前!”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了又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我们并没有找到背后引诱这些孩子做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谁!这个案子在我这里没有办法就这么结束。”   姜局看着褚铭越,声音发低:“褚铭越,你现在是网侦组的组长,这里不是省刑侦队。”   褚铭越被姜局气笑了,单手粗暴地解开领口的几个扣子,把这深蓝色的警察证甩在了桌面上面:“行,我知道了。网侦组组长是吧,我不干了!”   褚铭越推开桌子转身从屋子内离开,留下了傻眼的一众人,林麦麦和辛未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一向和蔼的老大竟然发火了。对着的还是他们的警局,他们网侦组最后不会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吧?   在褚铭越摔门离开之后,贺阳抬腿就跟了出去,认识褚铭越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很少见到过褚铭越发火。虽然上次对着发火的时候,也才仅仅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但是这次褚铭越发的火,明显有些不大正常。   褚铭越紧握着拳头,又是这样,又一次的被制止。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然。明明还能够往前更近一步的。就像是攀爬一座高山,你明明看到山顶上闪烁着有光,却在半山腰的时候被人拦截了。   心里燃烧着的愤怒恨不得立刻把褚铭越点燃了。   贺阳走过去,看着褚铭越的背影,微微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褚铭越余光看到贺阳走了过来。   微凉的晚风轻轻吹散了褚铭越的火气,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贺阳的表情:“想说什么?”   贺阳:“我觉得你做的对。”   褚铭越胸腔里还在燃烧着的火苗一顿。褚铭越看着前面依旧是清冷,样子又拽又傲的贺阳。倒是忘记这家伙做的事情比自己还要出格的多了。   想到这儿褚铭越紧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起来,少有得露出来一个发自真心的笑。   贺阳看着刚才还怒气冲冲摔门出来的褚铭越,现在又一脸露出和平鸽式微笑的样子。   贺阳扬了扬眉:“气傻了?”   褚铭越勾手揽着贺阳的脖子,一手揉了揉贺阳的头,“恶狠狠”道:“说谁傻了呢?”   贺阳勉勉强强从褚铭越的“魔爪”下面逃了出来,总是白皙的脸颊上,此刻一路红到了耳廓上面。   贺阳别扭道:“神经!”   褚铭越笑了两嗓子,感觉一直堵在心口的郁结好像少了大半。   贺阳整理了下被褚铭越揉得发皱的衣服:“这个案子就不继续往下查了?”   褚铭越笑容微敛:“警局这边如果结案的话,就没有办法继续再查下去。”   贺阳探着脑袋凑近褚铭越,对着褚铭越的耳畔小声地开口:“警局这边没有办法继续再查下去,自己却可以继续查下去吧。”   贺阳身上带着一股清爽的薄荷味道,贴在褚铭越的耳边痒痒的。   贺阳看着褚铭越不说话,便凑了过来,清冷的脸上,带着几分勾人的笑意:“小褚哥哥,带我一个呗。”   贺阳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蛋上面,刻意的带着几分勾人的样子。褚铭越呼吸一顿,下一秒褚铭越抬起一巴掌就把贺阳的头拍开:“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要瞎领悟意思。”   贺阳揉着被拍的额头,自己过来找褚铭越简直就是个错误!这么大一会儿功夫,他的头都遭遇了两次“暴击”了。   贺阳恶狠狠地开口:“不带我自己也可以。”   褚铭越想到之前贺阳那一次又一次自己“行动”的样子,忍不住沉了下脸。   褚铭越看着贺阳:“我要是查案子的话,带上你。那你呢?”   贺阳一脸莫名:“我什么?”   褚铭越:“双向约定,我要是想要查案子的话带上你。你要是自己想查什么案子的话也带上我,这样才公平啊。”   贺阳:“这怎么能一样呢?”   褚铭越抱着臂膀看着贺阳:“这又什么不一样的?”他倒是要听一听贺阳这个家伙能有什么理由。   贺阳:“当然不一样了。我查的都是收费的,你还想跟过来分一半嘛?”   褚铭越脸一黑,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蹦了蹦:“谁说要你钱了?!” 第40章 :原来如此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在外面你来我往正说着的时候,屋内突然爆发出来一阵剧烈的争吵的声音。褚铭越和贺阳对视了一眼之后走了出去。   警局的大厅里面,一群家长挤了进来,闹哄哄地让把自己家的孩子放回来。显然这些家长还不知道自己家的宝贝孩子都做了什么恶劣的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我的孩子放回来!就算是警局也不能随便扣押孩子吧!”   “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我们家孩子需要做心理辅导!我要去法院告你们警局!”   “就这一个案子翻来覆去多久了!别人家的孩子死了,我们家孩子难道还不能正常生活了吗?凶手一直抓不到,难道我们家孩子要一直配合调查吗?”   ……   这群家长的架势,恨不得把警局掀了,把自家的孩子带回去。   前台值班的警察没有办法应付过来这么多的人,其他组都纷纷派人过来安抚这些家长,勉强地维持秩序。   “他们有什么好安抚的呢?他们护着的那些个孩子可是把人都杀了。”贺阳没有刻意压低自己说话的音量。   周围一个脾气看上去就很暴躁的家长,立马就火了起来。   “你在乱说什么?”   像是小山一样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就向着贺阳走了过来:“你说谁杀人了?你这是诬蔑!我们家孩子才多大?!”   在看到男人过来的时候,褚铭越把贺阳往自己的身后拽了过去。   褚铭越:“这位家长您先冷静下。”   男人撸着袖子:“我怎么冷静?!我的孩子被你们传唤来传唤去多少次?!现在说我的孩子是杀人犯!我怎么冷静!”   男人张牙舞爪仗着自己的体格壮实,就要去抓身后的贺阳。褚铭越抬手按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面,面上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口吻:“我说您先冷静。”   男人发现自己竟然被褚铭越按的没有办法继续向前,变得更加愤怒的男人用另一只手拿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消毒酒精,向着贺阳就扔了过去。   褚铭越在男人拿起消毒酒精的时候,就拽着男人的肩膀,顺着手臂直接掰到了后面。酒精消毒瓶在空中划出来一道扭曲的弧度,砸在了贺阳面前的地板上。   褚铭越沉下脸色。昨夜从云山回来还没来得及换的裤子上面还挂着一副手铐,褚铭越娴熟地屈膝压在男人的手臂上面,直接就把手铐扣在了男人的手上。   被扣住的男人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在地上像是一个大肉球一样的滚动着:“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褚铭越听到着简直都气乐了,指着大厅上面明晃晃挂着的监控:“是警察打人还是袭警,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褚铭越把人交给一旁的刑侦组的一个兄弟。   大约是看到这边有人被扣了起来,吵闹的大厅里,此刻比刚刚要稍微安静了许多。   褚铭越看着大厅里的这群家长,要说这些家长重视孩子吧,的确很重视,能够跑到警察局来要孩子,闹哄哄地吵一大通。要说不重视吧,自家孩子做了那么多次的恶劣游戏,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现。   褚铭越叹了一口气:“各位家长,请大家稍安勿躁。大家孩子的具体情况,稍后会由我们警察一个一个和大家进行通知和汇报。我们警察是按照要求来执行任务。希望大家也能够遵守我们的法律法规。”   其他警员把这些家长单独叫到了小会议室里面,挨个说明情况。   安抚好家长之后,这个时候刘秀敏推门进来。   褚铭越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是张小纯父亲的原配妻子。   在刘秀敏之后,没多久进来的是张小纯的母亲殷婉莹,和终于在异国他乡开完会回来了的亲生父亲——张峰。   若是按照家里这边的习俗计算的话,张小纯应该是已经过完头七了,他这个不知道一直在忙什么的父亲才回来。   褚铭越这才想到在案子的最开始,是张小纯的母亲报案说是被诈骗骗了钱,回家后心情不好地向着张小纯发火,而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却在上完补课班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了。这对于殷婉莹而言,或许是一生都没有释怀和原谅自己的一件事情。   而这个刘秀敏这个最开始被列为他们怀疑对象的人,其实只是在暗中调查张峰背后的所作所为,和张小纯的死亡一案没有分毫的关系。   而张小纯的案子现在的结果可以说是与他们最开始预料的方向完全地南辕北辙。   张锋在看到坐在最里侧的刘秀敏的时候,下意识地紧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地质问:“你来做什么?”   张锋和刘秀敏已经分居几年了,属于各玩各的状态。张锋看着刘秀敏干练精明的脸,太久没见,一时之间神情有些恍惚。当年他们两个人也曾是真心相爱的,刘秀敏也曾像是殷婉莹一样小鸟依人的在自己怀里。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大约是知道刘秀敏不能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吧,两个人的关系开始一步步恶劣走向尽头。   刘秀敏双手交叉在胸前,精致地面容上满是不屑,刘秀敏冷哼了一声, “我怎么在这?我是过来找你递离婚手续的。顺便来看看你们孩子的处理结果。”   刘秀敏在说道“你们孩子”的时候刻意加重语气,神情带着讥讽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张锋,顺带眼眸里带着几分探究意味地划过躲在张峰后面一直低着头的殷婉莹。   “离婚?什么离婚?你什么时候和我商量过?”张锋只听到了刘秀敏说的“离婚”,一时之间慌了神,他们两个怎么可能离婚?公司的股份、各项数不清的不动财产都归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名下。刘秀敏怎么敢和他离婚?   刘秀敏看着直到现在还在自己为是的男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对那个去世的孩子表露出来一点伤心的情绪。即使死去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她的,却让她在下定决心之后彻底地看透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曾经她真的以为这个男人会回头,想来是有多可笑。   现在刘秀敏觉得自己多看这个男人一眼都觉得让自己恶心,刘秀敏刚要开口,胸腔里传来最近熟悉的作呕的感觉,刘秀敏连忙捂着嘴一路跑向警局大厅的厕所干呕了片刻才回来。   “你这怎么好好的干呕上了?”张峰的脸上划过厌恶,因为小三的孩子慌张回国,就已经够让他那一群朋友笑话的了。公司那边出现了大的纰漏,他现在资金出现了状况。家里外面乱成一锅粥,现在原配又跑来警局里闹事,果然女人都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张峰心下烦躁:“自己不舒服还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一旁的褚铭越看得直皱眉,同为男人,他还是不能理解“找小三”的这个行为。更加地不能理解,把自己的孩子被杀害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凑热闹”的事情从亲生父亲的嘴里说出来。   “我怎么了?”刘秀敏扯了一个恶劣的笑容:“我怀孕了啊。”   “怀孕?”张锋不敢置信地拔高嗓音:“你怎么可能怀孕?”刘秀敏怎么可能怀孕?开什么玩笑?他和刘秀敏过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孩子,就是因为刘秀敏有病不可能怀孕!再说了他们两个分居这么久,他根本也没有再碰过刘秀敏!   刘秀敏一边摸着小腹一边继续说道:“我不但怀孕了,孩子还不是你的。当年的体检报告,是我怕你自尊心受挫提前花钱和医院打好招呼,让他们告诉你咱们两个没有孩子是我的问题。我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是你张锋先天有毛病根本要不了孩子!”   当年是她太傻,也太爱张锋,她以为他们俩个人就算没有孩子日子也可以过得很好。不能生孩子,有毛病莫须有的黑锅她都替张锋背了。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呢?是张锋越来越多晚上不归家的日子、是传的越来越恶劣的风言风语、是张锋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的消息!   刘秀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会这么蹉跎地过去了,后来她发现了自己还是值得被人爱的。什么家族的荣誉,什么不甘心,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彻底的放下了。她只想拥有一个正常人拥有的幸福人生。她或许没有办法让张峰净身出户,但是属于她的那份财产,她要一分不落地要回来!   张峰根本就不相信,下意识地开口辩驳:“什么叫我有毛病!我有毛病我怎么可能生出来张小纯呢!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刘秀敏恶劣地勾起唇角,红唇轻启,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是啊,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有的孩子呢?我也想知道那份体检明明上面明确地写着你先天G丸有隐形缺陷,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她多年隐瞒下来的秘密,被人所诟病的问题,在今天终于彻底的说出来了,刘秀敏只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去TMD张锋能有孩子!被人骗了还兴致勃勃的喜当爹也就张锋这个傻逼能做得出来。   “小纯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莹莹,你快告诉她小纯是谁的孩子?”张锋慌乱地想要去抓殷婉莹的手臂,一直躲在角落地死气沉沉的殷婉莹却一下子躲开了。   殷婉莹抬起头看着张峰此刻的样子,在原配面前公然承认出轨,在外有孩子都对于张峰而言都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更甚者就连张小纯死亡,因何而死都是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他在意的是张小纯是不是他张峰的孩子,象征着所谓的男性的尊严是否被撼动。   在张峰这里,这么多年她委曲求全,以为能够给小纯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最后又剩下些什么呢?   张小纯心下茫然,木着一张脸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此刻扬起一个凄凉又悲惨的弧度:“小纯不是你的孩子。她没有说错。”   一行清冷顺着殷婉莹红肿的双眼滑落,殷婉莹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着:“我骗了你,当年你不是也是这么骗我的吗?骗我你没有结婚,骗我你还单身。我顶着小三的头衔和你过了10年。”   “那小纯呢?小纯是谁的孩子?!”张锋显然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真相,疯狂地抓着殷婉莹的肩膀晃动。   殷婉莹嗤笑一声,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小纯是谁的孩子?小纯是我的孩子啊,只是我的孩子啊……”   十年前,她刚刚博士毕业,却得知自己相恋了三年的男友背地里却结婚了。彼时心高气傲的殷婉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被三这件事,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去插手别人的婚姻。   知道她被小三之后,殷婉莹给张锋发了分手短信跑去酒吧喝了个伶仃大醉,她好像被人扶到了一旁的酒店休息再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五个月之后她发现她怀孕了,孩子太大,已经没有办法打掉了。她忍着恶心,恬不知耻地重新找上张锋……   一忍就忍了十年。   这十年里她怕被张锋发现,怕被小纯发现,怕小纯像自己一样受人诟病。她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小纯,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活得纯粹,她希望她的世界永远都是纯白的。她这种肮脏不堪的人,果然不配拥有她的小纯是嘛。   殷婉莹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小纯,从头至尾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啊。”   原本只是前台的同事在安抚家长,褚铭越顺手过来接待几个人。却没料到张小纯家庭的背后,竟然还存在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纠葛。   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辛未,手里手里拿着省级传过来的结果,走到褚铭越跟前。   褚铭越看着辛未复杂的表情,开口问道:“怎么了?”   辛未:“殷婉莹最开始的报警的诈骗团伙有结果了。”   还沉溺在殷婉莹说的真相当中的褚铭越大脑空白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殷婉莹第一次来警察局其实是为了报那起网络诈骗的案子。褚铭越挑了挑眉:“杀猪盘竟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毕竟网上诈骗这种事情,对方再搞几个卫星空号,是很难破获的。   辛未点了点头:“省局传过来的单子,说最近这个团伙像是冲KPI一样纷纷收线,其中有一个据说弄成了网恋奔现,一个不小心就露出马脚了。背后组织成员很大的名单都被查出来了……”   褚铭越看着辛未有些吞吞吐吐的表情:“还有什么没说的?”   辛未指了指手上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褚铭越看着辛未手指指着的位置,“张峰”的名字赫然在列。   褚铭越:“你别告诉我这个“张峰”就是……”   辛未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凑到褚铭越的耳边:“没错,这个“张峰”就是张小纯的父亲,也就是殷婉莹受骗的杀猪盘诈骗团伙组织策划人之一。”区别只在于“张峰”在这个团伙里的职级很高,完全不知道底下的人竟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情妇殷婉莹。   若是没有最开始殷婉莹被骗,殷婉莹也不会向着张小纯发火,或许张小纯在上学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小三”的字样而被激怒。   但是这个世界上往往就是没有那么多的“或许”,往事那重来,今朝不复回。   一旁的贺阳在辛未要继续和褚铭越咬耳朵的时候,一把把人给拽了过来:“谁是诈骗犯,你倒是逮他啊。你和褚铭越在这里絮絮叨叨能说出来什么?等人反应过来,从警局里跑出去吗?”   辛未被扯得一个踉跄,略微尴尬地挠了挠头:“可是,抓人这活。不是我负责的啊……”   辛未话音刚落,刑侦组的几个人走了出来,向着还陷入自己“不能人道”,“张小纯不是自己亲身孩子”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的张峰走了过去。   张峰两手瞬间便被人给扣上了。   张峰不住地挣扎弄得手挎哗哗作响:“你们抓我干吗?”   “违法网络诈骗,张峰,你参与了网络杀猪盘的诈骗。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听到“网络诈骗”的时候,张峰身子一僵:“不可能!”他那边刚收网的,所有的信息都做到万无一失了,怎么可能出现披露呢?   贺阳整个人慵懒地坐在警局大厅的塑料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硬生生地感觉这人坐出来一种定制皮椅的贵气。   贺阳半睁着眼皮,随意又慵懒地开口:“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万无一失呢?除了张小纯之外,你外面的那些个准备继承家产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怎么来的,你不同样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吗?”   张峰像是被揪住了死穴一般,大声地辩驳着:“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做鉴定!我的(jing)镜子不可能出现问题!”   陷入癫狂的张峰被刑侦组的人强行带到了审讯室当中,像是野兽一般的无能狂怒的声音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离婚申请被递出去了,刘秀敏藏着的秘密当面对着张峰揭露了,张峰被抓了,看样子她这次的离婚应该会是很顺利的。刘秀敏完全可以一个报复者的姿态,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半分无顾忌的离开。   可是在刘秀敏要走的时候,余光在看到殷婉莹整个人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却莫名的有些于心不忍。她以为自己见到小三的时候会有多恨,但是面对这样的殷婉莹,她却如何都恨不起来,尤其是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她逐渐能够体会到为人母却丧子的滋味了。   刘秀敏恨过这个抢了她丈夫的殷婉莹吗?开始的时候,或许是恨的吧,可是她也逐渐地意识到,就算是没有殷婉莹,也会有这个莹,那个莹。一个爱不爱你,除了你本身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附属条件。   而殷婉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刘秀敏从包里抽出一小包面巾纸,把自己的明信片和面巾纸一同递给了殷婉莹。刘秀敏踩着“咔哒”“咔哒”的小高跟鞋走到殷婉莹面前,然后蹲下身,把面巾纸放到了殷婉莹的膝盖上面。一向泼辣的性子,此刻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是可以找我的。我会帮你的。” 第41章 :纯白鸦羽(终章)   尽管这个案子在褚铭越这里还有很多没有解释清楚的问题,比如,在云山的时候,到底是谁给田英华打了一通说田娇死亡的电话,又是谁隐藏在暗中一直在引导育苗学校绘画班的这些个孩子。但是这些都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搜查下去。   而关于张小纯死亡一案,参与涉事的那几个学生都已经被逮捕了,这些学生大部分都还未成年,具体的判决如何还要等待法院那边走流程进行宣判,但是依照褚铭越之前接触过案子的经验,这些孩子大概率也只是去到少管所教育几年而已。   整个案子当中,判得最严重的那个人则是本应该与这个案子毫无关系的田英华,参与了张小纯的藏尸、导致了张芳的死亡、以及直接杀害了刘勇。   “我妈妈会死的吧?”田娇头靠在休息室的一旁玻璃挡板上面,一双本该纯净的双眼,此刻了无生气地透过玻璃挡板看着在警局里来来回回穿梭又忙碌的一众人。   褚铭越看着年仅十一岁的田娇,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说:“具体的情况,都要等到法院判决之后才知道的。”   田娇侧过头看着褚铭越,轻声说道:“警察叔叔,你知道为什么那些SD卡里,没有我被当成“兔子”一样被欺负的视频吗?”   褚铭越摇了摇头,等着田娇解答。这也是褚铭越有所不解的一个地方,除了最后那段视频里看到过田娇的身影之外,其余的那些SD卡里面都没有田娇的影子,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和警局里的人会首先把田娇视为重点怀疑对象的原因。   田娇抿了抿唇, 泪水转瞬间便蓄满了眼眶,却还是倔强地不让泪水流出来,艰难且哽咽地开口,说出一个完全在褚铭越意料之外的答案。   田娇:“因为他们说我不配。”   被誉为哈安市小贵族的育苗小学补课班,高昂的学费、顶尖的老师。多次能够出去比赛的机会,即使是补课班每个班级的人数都是定量的。田娇是育苗小学绘画班的异类,被着所谓的像是天赋一样老师所看重的画技被破格录取,并且免除了部分学费。像是动漫里的女主角一样开了金手指的人生,被整个绘画班的学生所讨厌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每次活动的录像都由田娇来录,是因为录像所用的设备只有田娇的零花钱是承担不起的,他们觉得让田娇来录是一种高贵的施舍,而在欺负田娇的时候,却并没有人来录的原因,是因为觉得田娇不配和他们录在一起,田娇和他们在一个录像存档里是一种侮辱。   属于他们所特有的一种扭曲的价值观和阶级观念,在他们的观念里,居住在筒子楼的田娇,即使是在这种霸凌活动中被欺负,也是最卑微和低级的那一个。   田娇低着头看着自己稚嫩的手:“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的话,一切会都不一样吗?”   如果在他们欺负张小纯的时候,她和小纯一样帮忙反抗的话,或许小纯也不会死;如果在妈妈破门而入的时候,她把一切的真相都摊开说清楚,妈妈她也不会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又或者在这个游戏的最开始,她可以明确地说“不”……   一滴泪水从半空中下坠砸在田娇的掌心,砸碎的泪珠崩裂成水珠沿着还未长成的掌心纹理滑落。   褚铭越把手搭在田娇的肩膀上,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制止了田娇继续自怨自艾地向下思虑下去。   “11岁的小孩子不需要有多勇敢的。”   11岁的小孩子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被清早的闹铃吵醒、赖床,被妈妈从暖呼呼的被褥里拽出来,背着小书包去上学、下课了和学校里的小伙伴们聚在一起打闹,天真灿烂,可能也会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暗恋班级里的某位异性,最大的忧愁应该只是今天是不是和小伙伴生气了,这次考试的成绩是不是又搞砸了……   11岁的生活里不应该出现暴力的,赋予学会孩子的美好品格里面的勇敢,显然不包括如果同伴去世了这种极端的情况。一个成年人在极端的应急情况下都会手足无措、事后出现短暂的应急失忆的情况。更遑论一个年仅11岁的小女孩,这样的“勇敢”并不是田娇这个年纪的孩子必备的品格。   名利多作恶,举步可登程,恶路且平坦,为善苦攀登。[1]   做错事情的哪只有那些无知无畏的孩子而已呢,没有为孩子提供一个适宜健康茁壮成长的环境、错误引导孩子的罪犯、甚至于给了犯罪有机可乘的他们。   守卫秩序,做一个好人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所以人们一直讴歌美好,心怀善意,能够向他人施以援手,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大约是被褚铭越温柔的所撼动,田娇双手捂着脸,崩溃地哭出声,一直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新交的好朋友张小纯、对不起为了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的母亲、对不起她还没有成长到足够勇敢、对不起过去那个懦弱胆怯的自己……   .   九月一号,一个全国统一开学的日子。若没有那起意外,这个时候的张小纯应该同着万千学子一样,背着崭新的书包,拿着精心挑选的画笔一同步入教室的。   哈安市的陵园,刚入秋细密的雨,淅淅沥沥地淋在青石色的墓碑上,墓碑的最上面贴着张小纯笑颜如花的照片。   贺阳捧着一抔装着糖果的花束来到陵园里面。在看到墓碑前跪坐着殷婉莹的时候,贺阳微微顿住脚步。   殷婉莹出神地望着墓碑上面的照片,哑着嗓子开口:“因为被骗走的钱,我曾在小纯出事的前一天,冲小纯发过火。大声地训斥她,可是她却还在哄我……”   最后骗走她钱的那个人背后的团伙竟然是张峰组织的。这就是因果报应吗?可是因果报应为什么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呢。小纯,她还那么小,她才过完十岁的生日啊。她余生明明应该还有好多个十年要走的……   殷婉莹看着墓碑上面张小纯的照片,语气里是无尽的哀伤和迷茫:“如果最开始,我没有回去找张峰,我自己一个人把小纯养大成人。小纯会不会也不会死?”   贺阳没有回答,张小纯死亡的这件事是事实,重头来过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叫张小纯的女孩是很爱她的这个母亲。   他拿到过张小纯的手机,看过张小纯的画。殷婉莹也许做过许多的错事,但是在张小纯离开世界之前,殷婉莹曾用尽全力的,让张小纯拥有过像她名字一样纯白无瑕的世界。   贺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和张小纯活着时候用的一模一样的手机,贺阳把手机交给殷婉莹了。   贺阳:“这是张小纯拜托我交给你的。”   殷婉莹在听到张小纯的时候晦暗的双眼闪过一丝色彩,看着那熟悉的手机,殷婉莹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在收回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按亮了手机屏。   “妈妈!”   张小纯的声音从手机上传了出来,殷婉莹僵硬的手一颤,晦暗如死水的瞳孔一下子迸发出来了光亮。殷婉莹不敢置信地盯着手里的手机,紧紧地握着,握到手指泛白,生怕手机里那个笑盈盈对着自己笑的张小纯像是镜花水月一样转瞬消失。   “妈妈,妈妈……”   手机视频里的张小纯穿着衣柜里她最喜欢的小裙子,躺在他们家里的那张小床上,像是往常一样对自己撒娇想要赖床、起床吃饭、去兴趣班跳舞、晚上缠着自己给她讲故事。   普普通通的一天,却是殷婉莹再也回不过去的曾经。   视频的最后,张小纯笑盈盈地开口:“我想一直一直做妈妈的女儿。”   “小纯……小纯……”殷婉莹似喜似悲地,颤抖着双手一下又一下地触碰着手机屏幕,就好像这样可以触碰到张小纯柔软的小手一样。   已经撑着伞离开的贺阳只能听到殷婉莹传来若隐若现的哭声。   那段影像是贺阳结合录像,张小纯记录在网络上的日记本一同合成的影像资料。算是他能为那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么爱笑的孩子,一定也希望和自己最爱的母亲好好做一个告别的吧。尽管这个母亲或许没有那么称职,但是在张小纯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尽自己全力地保护自己的母亲。   贺阳拿出口袋里已经被攥的皱皱巴巴的糖纸,那是第一次见张小纯的时候送给贺阳的。糖纸被贺阳叠成了一个白色千纸鹤的模样,贺阳把千纸鹤放到了墓地旁边的灌木丛里。   纯白色的千纸鹤被风吹了起来,像是一片晶莹闪着光亮的羽毛,轻盈却也坚定地不断向着高空飞去,去到本应该去的纯白无瑕的世界。 第42章 :情感大师贺阳(日常)   褚铭越是被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的,意识还半停留在梦里的褚铭越想着:怎么的呢,梦里的田螺姑娘真跑来我家了?   褚铭越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包含抱怨和委屈的狗狗眼,真“狗狗”眼。隔壁家的大毛此刻叼着自己的铁质狗粮盆跳到了自己的床上。大毛在看到褚铭越醒过来的时候,疯狂地摆动着尾巴,把爪子放到了已经空得不能再空的狗食盆上面,一连着敲了好几下。   褚铭越:……   褚铭越认命地从床上起来,接受了田螺姑娘并没有从梦里蹦出来的事实不说,自己还要化身田螺姑娘帮着隔壁喂狗粮。   褚铭越从柜子旁边找出来一袋狗粮倒进了大毛的盆里,又把大毛喝水的盆给灌满了。   褚铭越穿着宽松又肥大的睡裤,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大毛蓬松的毛发。   褚铭越:“你“二手”的主人还没回来?”   大毛埋头吃得正欢,显然不能回答褚铭越的问题。   褚铭越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过贺阳了,还是某一天自己要出门的时候,大毛挂着一个纸壳子上面写着“求喂食”,叼着盆找上来。褚铭越才知道隔壁这家伙不在家不说,还把大毛就这么托付给了自己。   除了大毛脖子上挂着的纸壳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求收养”几个字之后,褚铭越就没再收到任何贺阳的消息。一点没有当个狗主人的自觉。   这家伙还真是放心自己啊,褚铭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难得的在工作日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呆,走神。   因为上次褚铭越在局里和姜局的争论,在张小纯的案子结束之后,姜局让褚铭越在家停职几天反思。反思嘛,褚铭越倒是没怎么反思,就当是难得的假期。褚铭越正想着今天是出去看一看哪个老同学呢,还是牵着大毛爬爬山。   褚铭越正想着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来电的是他亲爱的母亲大人。   褚铭越接起电话:“喂,妈?”   “你今天放假吗?去接下你表妹,晚上回来吃饭。”   褚铭越刚要说他不放假,那边的母亲大人已经风风火火地把电话挂断了,并且极具效率地把表妹补课班的地址发过来了。   褚铭越的表妹——褚萌萌,一个正在上高三的高中生,堪比大熊猫级别的全家重点保护对象。   褚铭越把车停在了离母亲大人说得补习班的位置完全相反的另一条街上,看着面前一个木制不太大的牌匾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卜知道”,这个店面随便一瞥,都和着“补习班”三个字相距甚远。   手机震动,是他那个小脑袋瓜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表妹发来的微信。   “哥,你在外面再等我一会儿。”   褚铭越隔着车窗看着这个位置僻静,门牌带着点古怪的小店,虽然知道现在的学生都喜欢些另类的东西。但是出于职业的本能,褚铭稍微犹豫了两秒还是下车推开门走了进去。   “卜知道”的里面看上去要更为幽暗一点,褚铭越走了两步,周围棚上挂着的风铃便“叮铃当啷”响个不停,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各式各样后现代风格的油画,倒是和着整个店的氛围很搭。   听到有人来,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迎了过来。男孩穿着米白色笔挺的衬衫,衣服上还纹着有些复杂的花纹,穿着的像是从中世纪走出来的小少爷。不过褚铭越却注意到,男孩眼神的落点泛着虚影,没有办法聚焦。   眼睛有问题的男孩儿,褚铭越下意识地便想到了贺阳。这个臭小子消失这几天,连点消息都没有。他问过辛未,这家伙自此张小纯的案子之后也再没有来过警局,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男孩脸上挂着笑,打断褚铭越的沉思:“先生,是来找褚萌萌小姐嘛?”   得到褚铭越肯定回答之后,男孩便慢吞吞地引着褚铭越向着一侧的房间走过去。   褚铭越跟在男孩后面拐了两个弯,来到较为开阔的一间房,房间的正中间有一个高一点的圆形台子,棚顶上投出来两道昏黄的光,光照在台子上盘腿坐着的两个人。   褚铭越一眼就看到正对着自己的褚萌萌。这像是什么宗教仪式的场景让褚铭越忍不住皱眉。男孩给褚铭越递过来一杯茶,褚铭越出于礼貌,没立马开口中断这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仪式。   过了大约有10分钟,褚萌萌终于从那个大圆台子上下来了,一步三跳地向着褚铭越的方向走了过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   褚铭越用着拇指弹了下褚萌萌的额头:“回去再找你算账。”   褚萌萌低头吐了吐舌头,一旁的男孩递给褚萌萌一个精致的吊牌,在褚铭越的眼里都是些小女孩占卜一类糊弄人一样的东西,却被褚萌萌视若珍宝一样的放进了包包里。   “大师,我们走了啊。”褚萌萌向着圆台的方向清爽地喊了一声。   听到褚萌萌喊“大师”的时候,褚铭越的眉心不自觉地就是一跳,现在红旗下长大的花骨朵儿喜欢的都是什么玩意!   褚铭越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之前一直背对着自己坐在圆台上的人。   圆台上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看上去和引路这男孩的衣服是一个风格的,头上还扣着宽大的帽子。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看着这个人的身形带着几分眼熟的感觉,越看越眼熟。   直到台上的这个人彻底侧过身,抬起头对着褚萌萌微微点头。宽大的帽子因为一仰一点的原因,露出来隐在帽子宽大的帽子里的眉眼,一双浅色的桃花眼,肤白如玉的脸,微长的头发垂在脖颈处。   这个人不是他消失好几天,把狗交给自己养的“好邻居”贺阳吗?!   台上的贺阳显然也看到了褚铭越,一直都保持高深莫测表情的贺阳,在见到褚铭越的那一刻出现了龟裂。人到情急的时候,连吐沫星子都能呛到嗓子,贺阳就是被呛到的那个。   褚萌萌看着她的“大师”在看到她哥的那一刻就开始“咳咳”不停,褚萌萌一脸忧心道:“大师,你没事吧?”   褚铭越看着自家表妹殷勤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能有什么事情,只有你这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钱呢!”   听到有人诋毁她的大师,褚萌萌白了褚铭越一眼:“哥,你不要瞎说!你不要因为你是警察就对这种事情这么抵触。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世界的尽头就是玄学”吗?大师算得真的很准的!”   不知道为什么,褚萌萌觉得她的“大师”怎么在她说完话之后咳得更厉害了呢。   一旁的男孩隐约地意识到事情好像稍微有点不太对,弱弱地开口问了一句:“师傅?”   几分钟之后,   “卜知道”门口的牌匾,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屋内,褚萌萌和褚铭越被邀请到了屋内,刚刚像是“做法”一样的台子后面,有个和旁边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门。里面有一个实木色的小方桌,里面什么电视、冰箱、床……可谓是一应俱全,十分地贴地气了。   面前的小方桌上面,被男孩摆了四杯清凉解暑的茶,秋老虎也热得很。褚萌萌就看着十分钟前,还气质出尘,一脸高不可攀的贺阳。此刻把白色的长袍大褂随手一扔,露出里面宽松的半袖和下身居家的长裤。   光着脚走到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可乐,毫无形象地仰头喝了一大口后。整个人松垮地靠在小方桌后面的懒人沙发上面,哪还有刚刚一丝一毫的出尘一样的气质。   看着与刚刚出尘的形象截然相反的“大师”,褚萌萌微微有些傻眼:“大,大师?”   褚铭越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真的是傻的没边。实在是没忍住地拍在表妹的额头上面:“都这个时候还什么大师,不大师的了?这个小骗子骗得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   褚萌萌一脸世界观遭受到冲击的表情,仍旧抱有一丝期待地看着贺阳:“大师,是真的吗?”   贺阳拄着下巴思索了一阵:“也不完全是假的吧。”   起码他为了吃这行饭,真的私下不分中西方地进修了一些什么“周易”、“星座”之类的课程,也不是空口白牙地在这里信口雌黄。虽然大部分时间能够一下子就看穿对方的“心事”,还是靠着自己那双能够看穿网上信息的眼睛。   现在的小孩子有点小心事,外放点的孩子不是在微信聊天的时候和好朋友倒豆子一样得说一大串,发发微信朋友圈,稍微内向点的孩子也十有八九有个小号专门记录。找到这些孩子在乎的事情,对于贺阳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至于给的建议,旁观者清,无外乎一些少女的小心事、在学校和同学之间的矛盾,和家长之间的一些问题罢了。   贺.情感.大师.阳,怎么能叫作骗人呢,他简直就是心灵开拓师,给人指引前行方向的灯塔才是。   褚萌萌哭丧着一张脸:“那大师,你说得哪些是真的啊?”   贺阳又喝了一大口可乐,不甚走心地开口:“给你的那些个建议都是真的,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是个海王。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在上次他约你的那家西餐店,你能看到他约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褚铭越听到着眉头扬了起来:“褚萌萌,你都高三了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跑着过来谈恋爱了?”   褚萌萌小脸一苦:“哥,哥,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褚铭越:“我以为的什么样?”   褚萌萌小脸一红,小声辩解:“我真没谈恋爱!”   褚铭越:“想你都不能想!”   ……   看着还在拌嘴的兄妹二人,贺阳优哉游哉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默默地喝了一口。转瞬间便让褚铭越的重点聚焦在了自家表妹身上,贺阳深藏功与名地缩在松软的沙发里面,一双眼睛弯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 第43章 :今晚回家吗?(日常)   褚铭越看到贺阳无比悠闲动作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一顿,还在骂褚萌萌的话无论如何也骂不下去了。   褚铭越调转枪口,问着在桌对面坐着像是看戏一样的贺阳:“你这几天就都在这里待着了?”   贺阳点了点头:“嗯,过来帮人站街。”   褚铭越掏了掏耳朵,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站什么玩意?”   一旁的男孩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师傅是过来帮我的。”   男孩的手抬起来,指了指窗外。褚铭越顺着男孩的手指向窗外看过去,对面开了一家,像是八卦阵样子的门牌挂着叫“玄纸”的牌匾。牌匾看上去要比“卜知道”要新很多,门口偶尔能够看到几个高中生和高中生家长模样的人来回进出。   如果说“卜知道”是以西方星盘为主打的店的话,对面的“玄纸”就是以本土的命理玄学为主打的。本来这种东西大家都是凭着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不信,真不真,一切大概率都凭着“随缘”两个字。本来一个走进口高端大气上档次路线的,和一个本土畅销亲民路线的,两边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谁让对面这家店非得像是打擂一样的开在“卜知道”的对面。男孩亲眼看着“卜知道”里面好多的老顾客对跑到对面去了!   男孩说得义愤填膺,褚铭越在听到男孩说“亲眼”看到的时候不由得微微出神,面前的这个男孩眼神都没有办法对焦。要是也像是贺阳那样“装瞎”,这小徒弟可是真的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身上的。   贺阳微微咳嗽了一声:“别看了,这臭小子是“真瞎”。”   褚铭越看着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框的贺阳:“那你呢?”   贺阳唇角一仰,勾起了一个惹人的弧度:“我嘛,顶多算是个“半瞎”。”   不说别的,起码贺阳带上眼镜之后,就看不到那些个蓝色的网线,他的视力就和正常人一样。而男孩儿的眼睛却是要做好几次手术之后才能微微见到光的。   听完两家店之间的“爱恨纠葛”之后,身为正义人民警察的褚铭越由衷地发问道:“你们这种店,工商局没过来取缔吗?”   现在搞这些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后知后觉意识到褚铭越身份的贺阳身子一僵,开口辩解:“我们是正规店,卖的也都是转运珠、星牌、爱情手链这种小玩意,都在物价局的合理管控范围之内。”   褚铭越想到刚刚褚萌萌视若珍宝收起来的一个破牌子,褚铭越眼睛一眯:“你的那个也是“爱情手链”?”   褚萌萌挺直腰板,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包,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这个是求考试转运牌!”   “真的?”   褚铭越“死亡”目光移到贺阳的身上。   贺阳看着坐在对面的褚萌萌拼了命地在给自己使眼色,恨不得下一秒眼珠子都飞出来了。   出于在竞争时期对于老顾客的“关怀”,“半瞎”的贺阳,睁着一双纯真无暇的大眼睛,丝毫不觉羞愧地点头:“对!就是考试转运珠!”   真是笑话,贺阳在这“江湖”行走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些个睁眼编瞎话的本事。   褚铭越像是领导视察一样,又在“卜知道”店铺里面待上一阵,除了屋子里正中间的一个大圆台之外,旁边挂着的的确都是一些个女孩子比较喜欢的手串之类的,还有一些什么褚铭越卡不懂的卡牌。上面也都明码标价了,价格也不是很离谱。   这个店铺的确是贺阳的铺子,不过贺阳平时很少时间过来。都是交给自己的徒弟“小光”看店的,因为店铺是贺阳自己花钱买下来的,平常呢一直都秉承着赚多赚少都无所谓,半死不活的开着的。   要不是这次小徒弟特意给他打电话过来,他好像都有大半年没过来这边了。原因无他,“卜知道”里面为了小光日常方便,什么日用的家电装的都是智能的,越智能的东西在贺阳这里就意味着能看到更多的“数据信息”,吵得很。   “卜知道”的店面只和褚萌萌的学校隔了一条街,还是一个门市房。今年刚成年的贺阳,在几年前也就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有能力开得起接济身体有残疾的小光,还能自己买下一个这么大的店铺。   光是看贺阳整天懒懒散散,没个正经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这个店开始的装修都是师傅一个人在打点的。”一旁穿着一身笔挺衣服的小光开口。   小光是3年前开始跟着贺阳的,那时候他只有9岁,亲妈跟人跑了,亲爹在家又喝又赌,喝多了打他,赌输了揍他。他躲到家附近一个废旧的工厂,就是那时候遇见了贺阳。贺阳那时候也才15岁,穿的衣服和他差不多破旧。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并不像是有15岁的样子。   但是那时候贺阳却和他说:“小瞎子。你给我当小弟吧,我有钱了帮你治眼睛。”   小光他就稀里糊涂跟着贺阳一起离开了那个家,看着贺阳“坑蒙拐骗”,到最后买了现在的这个“小店”。小光是一个小瞎子,开始到这个店里的时候,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店的装修风格,一切全部都是贺阳一个人在打点的。   在开始点赚钱之后,贺阳第一时间就有带自己去治眼睛。小光现在的视力比最开始的时候要好很多,眼睛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并不是一片漆黑的了,他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光亮。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小光”。   他开始渐渐地熟悉店里的路线,熟悉店里各式各样的东西,直至不需要贺阳插手。   即使小光没有过多表述他们两个以前太多,褚铭越还是能够在小光的叙述当中听出来对贺阳的感激的。   褚铭越看着瘫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贺阳,很难想象这个人之前竟然会做了这么多。   贺阳似是感觉到褚铭越的视线一样,双眼皮困得要成三眼皮了,微微从懒人沙发上面露出头,手指点着摆放着物品的那一堆货架:“看到什么喜欢的了嘛?可以送你一个哦,小褚警官,小褚……”贺阳嘴角勾勒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哥哥~”   褚铭越刚升起来的一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什么感觉,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倒是一旁小光听到“小褚哥哥”的时候微微一怔,一双没办法聚焦的双眼蹬得溜圆,微微不可思议道:“你是警察?”   褚铭越点了点头:“哈安市警局的。”   褚铭越看着小光几乎是立马缩起来脖子,褚铭越:“怎么?你们店里有什么不能够让警察看到的吗?”   小光摇了摇头:“那肯定是没有的!我们可是有合法营业执照的!就是……”   小光看着抱着臂膀像是睡过去一样的贺阳。他怎么记得师傅说过很讨厌警察了这?可是看着褚铭越和师傅之间的样子,倒是没感觉到贺阳有讨厌的样子……   难道是他记错了?   褚铭越捏了捏贺阳的后脖子:“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困?”   褚铭越的掌心有点凉,贺阳此刻则是有些热,整个人把脖子都抵在了褚铭越的掌心上。凉凉爽爽的,很舒服。   褚铭越本来就是顺手捏一下贺阳的脖子,完全没想到贺阳会直接靠过来。贺阳修长的脖颈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在自己掌心下。贺阳穿的领口比较宽大,加上此刻贺阳随意的姿势,微微敞开的领口,从脖子向下形成一道流畅宛如天鹅颈的一道弧线。褚铭越感觉自己好像被贺阳脖子上的热度灼到了。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从心底泛起了几分燥意,难不成是这屋子里的空调温度开低了?   褚铭越有心把手从贺阳的手上拿下来,又觉得这么直接拿下来会不会有些突兀?显少陷入纠结的褚铭越此刻陷入了只有自己知道的两难境地。   好在褚铭越没有纠结太久,放在自己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褚铭越松了一口气,无比自然地把手抽了出来,向着旁边走了两步才接电话。   褚铭越走的时候,贺阳微微抬了下眼睛,手不自觉地向后弯了一下,碰了下褚铭越刚刚碰的位置。手心手背来回碰, 感觉都没有褚铭越刚才碰的舒服。   难道是自己的手心太热了?   电话是褚铭越妈妈打过来的,主要就是问一个事情:说好的去接表妹,这么久,你把人接哪里去了?!   褚铭越看了下时间,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贺阳的店里耽搁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褚铭越:“有点事,耽搁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褚铭越这边放下电话,贺阳已经从懒人沙发上起来了。向着店里旁边的柜台走了过去,从着柜台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贺阳:“要走了?”   褚铭越点了点头:“家宴,该带这个逃课的小丫头回去了。”   褚萌萌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带着讨好地晃了晃褚铭越的胳膊:“好好的家宴,哥,你就别说我逃课的这样事了呗?”   褚铭越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那说什么?说你不好好学习,跑来买“考试转运符”?”   褚铭越特意把“考试转运符”几个字咬得重了一些,褚萌萌心虚地不敢说话。   褚铭越收回目光,真当他在省刑侦队那几年白待的吗?要是连着贺阳和褚萌萌之间那点隐晦的话都听不出来,他警校这么多年真的是白混了。   贺阳把从柜台里拿出来的盒子递给褚铭越。   褚铭越看着盒子,挑了挑眉:“这是?”   贺阳随意道:“帮着我的老顾客讨好一下家长。”   褚铭越收下了贺阳递过来的小盒子,临走到“卜知道”的门口。褚铭越回头,看着整个人像是要与这“卜知道”幽暗的房间融为一体的贺阳。   褚铭越鬼使神差地脱口问道:“你今晚回家吗?”   褚铭越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这话说得,怎么听都不大正常。尤其是旁边的褚萌萌带着一脸好奇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褚铭越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问下他的好邻居会不会回家,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似是没有料到褚铭越会问自己,贺阳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贺阳展颜看着褚铭越笑道:“回家啊。”   贺阳那抹笑容,看得褚铭越不由得心头一跳,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第44章 :谁是表嫂?(日常)   小光慢吞吞但是却动作很娴熟地把刚刚招待褚铭越和褚萌萌两个人的茶具收了起来,看着重新又陷入到懒人沙发里的贺阳,不知道在哪里抽出来一条毛毯团成球一样被当成枕头枕在了脖子后面。   小光想了想刚刚师傅和褚铭越的对话,侧面问道:“师傅你今天不在住店里了?”   贺阳皱着眉头,随意地应了一声:“嗯,不住了。”   贺阳想了想,又向着小光的方向扬了扬脸:“怎么还怕对面的那家店铺枪客?”   听到贺阳的话,小光小脸一红摇了摇头:“不是。”   其实对面的那家小店开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说是抢生意,他们这种店铺别说是每天过来的人有限,每个月过来的人也都是有限的。   那天一个老顾客过来买手串,和他说到对面开了一个类似的店铺,他这才知道对面开了一个店。正好贺阳打电话过来,他鬼使神差地就和贺阳说“抢生意”这件事了。也许是贺阳太长时间没有过来了,而在小光的心里,早就已经把贺阳当成自己的哥哥了,时间长了不见还是很思念的。   贺阳倒是迅速,听说小光“被欺负”之后第二天就过来了。   小光手里拿着盲人定制的一款手机,发一条类似于“大师闭关”的朋友圈。贺阳不在,小光一个人弄不出来这么大的架势。   “要是对方在搞什么幺蛾子,你就和我说。”贺阳一副老大哥的口吻,就是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块化成一滩水一样瘫在沙发上面,说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几天顾客其实多了不少的。”毕竟88.88一位星盘算法,再加上贺阳一说中一个的超高命中率,若是放开了排队,怕不是要排到好几个月后面。   贺阳看着小光一个小瞎子,在那边噼里啪啦地弄着智能手机,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哪里吸引人了。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些信息包裹的贺阳,对于这些虚拟的东西都要烦透了。   “你的那些个功课都学的怎么样了?”今天褚铭越一直在提醒褚萌萌什么高三学习的事情。贺阳这才想起来,小光虽然没上学,但是自己当时专门给他找辅导盲人功课的老师来店里的。   小光瘪了瘪嘴:“都学了的。”   贺阳:“哦,你现在上几年级了着?”   小光沉默了一下:“我都初二了,师傅。”   贺阳思索了一阵,他一个没上过学的人,好像对于小光的学业这方面也提供不了多好的建议,只能干瘪瘪地说了一句:“好好学习。”   师徒两个人又开始安静地各做各的了,贺阳这个人从来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废话。但是今天来到店里的警察,师傅却和他两个人一来一往地说了很多。   小光想起来褚铭越临走的时候,贺阳送过去的那个礼物。   小光:“师傅,你是把咱们店的镇店之宝,送给刚刚的那个警察先生了吗?”   贺阳轻声“啧”了一声:“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连我拿出去的东西是什么都知道的?医生说你的眼睛还没好呢吧?”   小光气鼓鼓地开口:“当然还没好了!镇店之宝特意锁在了一个柜子里面,每次打开的时候都要用钥匙,我就算是看不到,也能听到开锁的声音啊!”   贺阳:“哦,什么镇店之宝,随便放那里当个装饰唬人罢了。”   .   刚要从车上下来的褚铭越,余光里恰好看到贺阳给自己的礼物。一个暗色的布艺盒子,整体的氛围倒是和“卜知道”店铺里面的风格很像。 褚铭越打开盒子,是一个肤白如玉的平安扣。手链的样式,用着黑色的编织绳串起来的,紧挨着平安扣的两边还系着金色的丝线。   褚铭越不懂什么玉不玉的,但是却能够看出来这块玉很好看,乳白色的没有一点杂色。褚铭越戴在自己的手上,冰凉的玉贴在身上泛着凉意,褚铭越下意识地想着这凉玉应该是贺阳自己很喜欢的东西。   “哥,想什么呢?还不下车!”   已经下车的褚萌萌反走过来催褚铭越,褚铭越这才从车上下来,微长的袖口随着褚铭越的动作,把手腕上的白玉平安扣遮得严严实实。   褚铭越从后备箱拿出来点东西,自从上次搬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褚铭越一次家还没回。特意买了许多东西,预防老妈念叨。   褚铭越拎着东西敲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褚铭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确定自己没有敲错屋子。   “傻杵着,干嘛呢,不进屋。”身后传来褚铭越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后背上面。   褚铭越回身看着自家的母亲大人——赵桃,桃桃女士。此刻手里还拿着新买回来的酱油瓶。   “让你去接个表妹,怎么接的这么久?家里一天数你最忙!”桃桃女士一边进门换鞋,一边像是机关枪一样开口。   没等褚铭越回话,褚萌萌就连忙殷勤地跟在桃桃女士身边,生怕褚铭越反悔,把她逃课的事情给说出去:“四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味道闻上去好香啊。”   一提到做饭,赵桃桃女士立马喜笑颜开:“今天这顿饭啊,可是你表嫂做的。”   褚萌萌:“表嫂?”   褚萌萌一脸疑惑地看向褚铭越,用着眼神示意:嫂子?   褚铭越连忙摇了摇头,最近他一直都待在警局里,上哪里有空找什么女朋友。   赵桃桃女士指了指面前的女人:“这就是你表嫂。”   赵桃桃女士对着开门的那个女人介绍到:“这是你大姑家的闺女,褚萌萌。”   赵桃桃女士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身把身后的褚铭越让了出来:“这个是我家的野小子,你弟,褚铭越。”   褚铭越尴尬地和表嫂打了声招呼,然后和褚萌萌两个人无比默契地躲到了沙发的最里面坐着。   褚萌萌靠近自家表哥:“原来又是“大”表嫂啊”。褚萌萌特意把“大”字咬重:“哥,你说这任的大表嫂可以坚持多久?”   褚铭越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才压着嗓子小声开口:“小孩家家的,别瞎说。”   褚萌萌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我哪有瞎说?明明就是嘛,这都是大表哥带回家的第几个大表嫂了。”   褚铭越的大表哥,比他大5岁。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家长眼里的高配,学习成绩优秀。在他表哥眼里,从小就喜欢打仗的褚铭越就是个不太入流的“武夫”,大约是自家从小宠惯了,性子颇有些自恃清高,恃才傲物的味。就是大约学习太过用功了,还没到30呢,头发就开始凋谢了不说,整个人都开始往横向油腻中年男子发展了。   “你说咱们家的基因应该也可以啊,表哥怎么就长成那样了呢?”褚萌萌把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打开,照了照自己的一张小瓜子脸,又照了照褚铭越高挺的鼻梁,总是含笑的一双眼睛,流畅的下颚线。   “基因怎么就突变成这样了呢?”褚萌萌不解。   “萌萌和小越回来了啊。”他们两个肚子率先一步挺进来的大表哥,过来褚铭越和褚萌萌这里打招呼。   大表哥一坐过来,直接就占据了一半的沙发,褚萌萌下意识地就向着褚铭越的方向挤过来。   为了不挤到自家国宝一样的表妹,褚铭越十分识趣地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萌萌高三了吧?学习怎么样啊?你大表哥我当时上学的时候,可是保送生啊。”大表哥先是问候了一下褚萌萌的学习成绩,得到了褚萌萌极其敷衍又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问候完褚萌萌之后,大表哥转了下他胖的后脖颈都出现双层纹路的脑袋,对着褚铭越:“小越啊,听说你这次从省队里下来了?怎么就回到哈安市了呢?市局的待遇没有省队好吧?现在工资多少了?要不别再警队里干了,和表哥我一起做工程去啊?”   ……   大表哥的“亲切”问候直到开饭的时候才停止,饶是褚铭越在最后临起身的时候都没忍住地向着褚萌萌吐槽了一句:“这基因的确是突变的有点严重。”   饭桌上吃饭的时候,褚铭越的母亲大人,赵桃桃女士是越看他们大表哥新找的表嫂,怎么看怎么顺眼。餐桌上面一众的家长又对着大表哥夸赞了一分。   赵桃桃女士看着一旁春风满面的大表哥,又看了看旁边只顾着闷头吃饭的褚铭越。赵桃桃女士翻了个白眼,故意提高音量,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们家的这小子,什么时候也能给我领回家一个温柔大方的女孩子啊。”   褚铭越新的大表嫂,看到褚铭越拿着筷子的袖口露出平安扣,便笑着开口:“四姨,您也不用着急,我看表弟手里带着的平安扣,像是女孩送的。”   大表嫂说完,赵桃桃女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恨不得把褚铭越带着手的那个平安扣看穿了才罢休。   褚铭越没想到自己顺手带着贺阳送过来的平安扣,能惹出来这么一出,那边的赵桃桃女士和大表嫂,都快要把他这个“女朋友”哪天上门的时间安排好了。   听到这,褚铭越刚喝了一口饮料,直接就呛了嗓子,不自觉地想到要是他把贺阳带回来的话……   褚铭越咳嗽得更厉害了……   赵桃桃女士拍着褚铭越的肩膀,嫌弃道:“你这还是在警队里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呢,怎么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学来。你看你大表哥,现在又在做了一个百万的工程。你倒是也不用赚那么多钱,成家立业,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总该要的吧……”   褚铭越摆了摆手,随意地又吃了两口饭之后,连忙下桌了。   褚铭越躲到阳台抽了一根烟,要是知道今天的“家宴”是这个场面,他不如回家牵着大毛去周围溜达溜达了。   “不是刚打过去十万的定金吗?怎么资产还在冻结着呢?”阳台这边显然不止褚铭越一个跑过来躲清静来了,他那个刚刚还在饭桌上意气风发的大表哥也在。   大表哥大约是心急的原因,显然没注意在一堆花盆背后站着的褚铭越。   大表哥那边的声音又拔高上了一层:“还得打过去25万?我现在手上没有现钱。”   “资产解封,怎么解封?视频人脸识别是吧?行,我找个地方开下摄像头。”   ……   褚铭越本来没想管大表哥生意上的事情,也许是他调到网侦组的时候,处理过太多“电信诈骗”的案子了。大表哥和那个骗子一来一往的话术,简直就和他看过的那些诈骗案一模一样啊!   褚铭越不得不从着花盆背后走了出来:“大表哥,聊工作呢?和谁聊呢?”   大表哥在看到褚铭越的瞬间,就把电话给拿到身后面了,支支吾吾显然并不是很想告诉褚铭越:“嗯呢,聊工作呢。小越你在这啊,那我去隔壁的屋子。”   大表哥转身就要走,被着褚铭越手快一步给拦住了。   褚铭越笑道:“资产怎么冻结的,说说呗?”   大约是听到大表哥这边有人,手机里传来一声娇弱又带着几分做作的女声:“你这边有人的话,就先忙着吧,资金的事情我们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大表哥刚要拿起手机回答一下, 手腕一酸,手机便跑到了褚铭越的手上。   褚铭越:“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哪个公司的?公司营业执照的编号和地址能告诉一下吗,资产冻结转账这件事警局知道吗……”   褚铭越这边还没等问完,手机里就只剩下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大表哥生气地看着褚铭越:“褚铭越,你干嘛呢!谁准你插手我公司的事情了?”   褚铭越神色不变地继续问道:“大表哥,给你打电话的这个女的,你见过面吗?是你们公司的人?”   听到褚铭越开始问女人的身份之后,大表哥眼神开始闪躲,气急败坏道:“这你就别管了!”   褚铭越的这个大表哥啊,他可是太清楚了,之前找的那几个表嫂,无一不是因为这个大表哥作风有问题,在外面勾搭其他的小女生了。   就是这次大表哥怕不是勾搭到了铁板上面了。   褚铭越笃定的语气开口:“网上认识的吧?找你投资?已经转钱过去了?还要你的人脸识别是吧?”   褚铭越说一句,大表哥就往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褚铭越,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怎么都知道的?”   褚铭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表哥,你遇到网络诈骗了!”   看着大表哥还是一脸不信任地看向自己,褚铭越:“要不你看给她回拨一下,看看还能打过去吗?”   大表哥信誓旦旦地回拨回去:“什么骗子!我们两个聊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是骗子!这个电话我之前还打过去了呢……”   过了两秒,对面传来一声机械的客服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大表哥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不信邪地又打开微信,给对方发微信消息。然后不出褚铭越意料地看到了一个对方已把你拉黑的红色感叹号!   半个小时之后,哈安市警局的门口。   正要下班往出走的辛未,看到了应该放假停职在家歇着的褚铭越,旁边还跟着一个一脸颓丧的中年男子。   辛未一脸纳闷道:“老大,你怎么这个时间点过来了。”   褚铭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来报警的。” 第45章 :等你好久了(日常)   警局内,褚铭越陪着大表哥,来到自己无比熟悉的工作地点做着笔录。大约是有褚铭越这个自家表弟还在的原因,大表哥仍然不相信自己被骗了。   在林麦麦又又又一次地和大表哥无奈地解释了一遍。林麦麦一边做着笔录,一边看向自家的老大,用着眼神示意。   “老大,你一个网侦科的刑警,怎么连自家的反诈宣传工作都没做到位呢?”   褚铭越被林麦麦“谴责”的目光问的一噎,只能掩面把目光看向其他的地方。   晚上8点,身后一脸颓丧抑郁,发福、秃头、啤酒肚,简直就像是大表哥的翻版。大表哥和这个人站在一起,比和褚铭越站在一起更要像是表兄弟。   那个男人一进门,便冲到了大厅柜台这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呜呜呜,警察啊,我被人给骗了。”   男人的架势把大表哥给吓了一大跳,连着刚刚还在倒苦水都忘记了。   因为褚铭越现在还在停职的时间里,并不方便接待其他人,林麦麦便走了过去,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林麦麦贴心地接了一杯开水。   林麦麦:“您别急,怎么了,慢慢说。”   男人接过水之后,哽咽了一嗓子:“警察同志啊,我遇到网络诈骗了!”   “您先说下具体的情况。”林麦麦拿起一个本在旁边做记录。   “我是在某个婚恋APP上面加到对方的。”   “我们两个还视频过,开始的时候她说她没工作。我在我们公司是一个小高管,我想着给她提供下工作的机会,女人嘛,办公室文员,前台都挺方便的。”   林麦麦记到着的时候,打字的手一顿,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有些不解地看着林麦麦:“警察同志,怎么了吗?”   “没怎么,您继续说。”林麦麦摇了摇头,这种说是要给女方提供就业机会的小高管,打的是什么心思,在警局见多识广的林麦麦一眼就看穿了。但是显然她现在是一个受理案子的警察,而对方是报警的受害人,她没有办法说什么。   “对方说不用我提供机会,想要靠着自己找工作。我觉得她还是挺自立自强的女人的。”   这种婚恋电信诈骗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给自己立一个自立自强的人设。然后就开始狮子大张口了……   果然,   男人又继续说道:“过了大约半个月,她说她和别人合伙开了一个公司,说缺一笔资金,也不是很多,只有5万块钱。又过了一周之后,她就把钱还给我了。”   取得信任的第二步,这个骗子在这步已经完全取得了这个老哥的信任。能把到手的5万块钱还回去,这个骗子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个这个男人身上能够榨取更多的价值,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了。而“大鱼”本鱼此刻应该还在对方沉溺在自己的魅力当中,沾沾自喜的阶段。   果然男人又开口:“又过了一周,她说她这几个公司赚到了钱,想要让我以入股的形式加入进去。我同意了,转给对方20万。”   林麦麦:“这个时候,对方还在和你继续聊天吗?”   男人点了点头:“对,还在继续聊天。”   即使到这一步,男人被对方骗走了20万块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再之后呢?”   男人:“她说一下子转账太多了,资产冻结了。需要我本人的人脸验证 ,她去银行和我开视频沟通。”   “我想着,都已经开视频了,也确确实实是在银行,对面柜员的操作我也都能完全看清。就视频做了人脸识别。”   操作完之后,女骗子又和她聊了一些其他的。直到视频挂断的前一秒,女骗子都没有露出让人什么怀疑的异样来。   然后男人就收到了来自银行又刷走了30万的短信消息。   男人这些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但是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给女骗子打电话过去。   显而易见,骗子已经把他拉黑了。   男人这边哭诉一句,这边大表哥眼皮就跳一下。原因无他,大表哥遇到的“骗子”和这位大兄弟遇到的情况,基本上完全一样,连着“自立自强”开公司的人设都别无二致,甚至以公司入股索要的钱款数量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大表哥二次人脸验证的时候,被褚铭越及时制止了。   大表哥此刻已经蔫头耷脑的了,没有刚刚进警局时候像是斗鸡一样不相信自己被骗了的样子了。   大表哥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褚铭越:“小越,我这个钱还能找回来了嘛?”   这种网上诈骗的案子,破获的难度很大,首先一般罪犯不会在本省,很多号码都是虚拟的卫星号,对方在收到钱款之后会立刻地进行洗钱等违规操作,如果钱流入到境外的话,钱财被追缴回来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小。   但是看着大表哥此刻颓丧的表情,20万也并不是个小数字。褚铭越看了眼大表哥,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立案之后,警局会尽可能地破获的。”   ……   陪着大表哥立完案,褚铭越其实应该陪着大表哥一起回家的。但是在他站起身的时候,自家部门成员,辛未和林麦麦同时用着幽暗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稍微年长些的林麦麦,更是直接苦哈哈地开口问道:“老大,你不会就打算这么走了吧?不会吧,不会吧。老大,我们今天是因为什么加班的你还记得吗?”   的确是因为自己带大表哥过来警局,本来应该准时下班的辛未和林麦麦,才被迫加班的。想到自己停职的这几天里,本来网侦组人数就不多,现在更是“重任”直接就落到了辛未和林麦麦两个人的身上。   良心发现的褚铭越,从善如流地掏出手机:“你们两个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林麦麦:“阿婆家的小串。”   辛未:“麦辣鸡鸡腿堡。”   ……   仍旧在停止当中的褚铭越和辛未,林麦麦足足又在警局里整理完最近的资料之后,才算是完。   林麦麦哭诉:“我说老大,您的这个“停职”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孩子要受不了啊。”   褚铭越想了想:“快了,快了。”姜局让他停职半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   褚铭越:“再忍忍吧。最近咱们组里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辛未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可乐:“除了每天都有因为电信诈骗报警的,其他的都还好。”   褚铭越看了眼办公桌上面新摞成小山一样的立案本:“怎么又有这么多,咱们市的电信预警打开了吧?”   他们局里前段儿时间新装了数据检测系统,和着国家反诈APP联合行动,就是为了检测有不法分子在实施诈骗的时候能够做到即使预警。   林麦麦答的了无生气:“开了啊,当然是开了。不但开了,每周的系统都升级一次,为的就是能够更精准,及时。”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些个电信诈骗的手法变得是越来越稀奇古怪了,昨天小辛接到了一个叔叔打来的电话,说自家儿子像是遇到了“电信诈骗”,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姑娘正要给对方汇款呢。人赃并获了,那姑娘还以为是她妈妈联合警察过来骗她。”   辛未在一旁点了点头:“不知道那些个骗子,都是用什么手段,能做到让受害人这么死心塌地。真的是太可怕了。”   褚铭越听完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了,只能多做宣传普及了。”   林麦麦把放到桌面上的手机拿了过来:“老大,说到宣传普及。上次我们拍的那个视频,播放量是整期最高的。姜局说让我们再接再厉!”   褚铭越看了眼视频里自己的那身女装,连忙把眼神移开了:“下次就让小辛再接在励吧!”打死他都不会再穿女装了!   莫名被cue到的小辛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老大:?   褚铭越老干部似鼓励地拍了拍小辛的肩膀:俗话说的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褚铭越果决地拒绝了林麦麦说“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提议。   褚铭越足足在警局里待到十点多才赶回家。   褚铭越把车停在门口,一周多都没有声音的隔壁院子,此刻却亮着小灯。樱桃树下的秋千架上面,挂着一些亮晶晶的小灯,在这少有人至的东郊显得格外的明亮。   这家伙竟然真的回来了?   褚铭越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把车停在了两个院子中间。   褚铭越从车上下来看向院子,便正好对上扭头看过来的贺阳,贺阳坐在秋千上,身体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大毛上面。这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贺阳打了个哈欠,牵着大毛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这家伙还穿着夏天的沙滩裤,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腿,明晃晃地在这褚铭越的眼前晃荡。   贺阳揉了揉因为打哈欠而微微泛红的眼尾,看着褚铭越,带着几分贺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抱怨:“我说小褚哥哥,你不是说好等我回家的吗?” 第46章 :同床之后…(日常)   在警局里陪着大表哥做记录,又被林麦麦和辛未抓着一起整理了半天的资料,脑子混浆浆得。在看到贺阳的时候,褚铭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有问过贺阳回不回家的。   看着褚铭越见到自己的表情,贺阳就知道褚铭越这家伙早就把今天自己要回来的这事给忘了。自己还傻呵呵地在院子里喂蚊子等着褚铭越回来!   贺阳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傻透了。连着撸着大毛的手都不自觉地加重了一点,大毛被弄疼得,委屈地“呜咽”了一声。   大毛对着褚铭越直摇尾巴,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水润润地,似是在向褚铭越“控诉”贺阳的“罪状”。   贺阳看着自己不在几天就被褚铭越给收买了的大毛,觉得更气了。直接站起身打算回屋子里,不打算继续理会这一人一狗了。   看着贺阳转身离开,褚铭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拽住了贺阳的胳膊。   贺阳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在这夜色之下格外的明显。贺阳侧着一张脸,薄唇微微抿着,不爽地开口:“有事?”   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褚铭越,看着贺阳突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上前抓贺阳的时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   身后的樱桃树还在簌簌抖动着,像是也在竖着耳朵等着褚铭越的回答。   褚铭越大脑飞速运转,在这贺阳已经不耐烦地蹙起眉头的时候,褚铭越快速开口:“你饿了吗?”   贺阳听到褚铭越这个回答的时候,表情空白了一瞬:??   褚铭越手成拳,欲盖弥彰堵在嘴下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等到这么晚,不会饿的吗?”   贺阳几乎是想都没想地开口辩驳:“谁等你了?”   然后贺阳就看到褚铭越一脸故作无辜地样子看着自己。   贺阳:……   贺阳:你那双狐狸眼,就算是再怎么眨,也很难让人相信……   .   时针从0点走过,褚铭越的厨房里,   贺阳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面,小小的厨房里,即使开着抽油烟机,却还是烟熏火燎的。   贺阳歪着头:“我说,小褚哥哥,你真的会做饭嘛?”   褚铭越手忙脚乱地一边把鸡蛋里面掉进去的蛋皮碎渣挑出来,又一边拿着铲子翻了两下已经开始弥漫出一股诡异味道的热油锅。   褚铭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带着点暴躁地开口:“你去客厅里等着就好!”   “哦。”   贺阳退回到客厅里,看着大毛停在客厅里的某一处,疯狂地摇着尾巴,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还兴奋地叫了两声。   贺阳走过去,看到大毛蹲的位置,旁边的架子上放了一堆宠物狗的零食。样式比自己家里的还有多几分,贺阳一边把零食打开,喂着大毛,一边想着:自己大概也就把大毛交给褚铭越养了5天吧。这家伙竟然给大毛准备这么全的吗……   贺阳扭头向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厨房内褚铭越把衬衫的袖口卷了上去,系着一个还是金奶奶用的粉色带着小蓝花的围裙。   客厅的灯是暖黄色的,隐约的菜香裹挟着烟熏火燎的味道,竟然让贺阳萌生出来曾经无限渴求“家”的感觉。   褚铭越端着两盘从厨房里出来,对着傻愣愣蹲在地上的贺阳开口催促:“洗手,吃饭了。想什么呢。”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烤牛排,虽然有点糊,但是卖相上面勉勉强强也还能算是不错。   褚铭越给贺阳盛了一碗饭:“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之前自己在省外一个人住的时候,偶尔在家不愿意吃外卖的时候,也会自己做一顿饭。不过,褚铭越做饭的水平也就是勉勉强强能饿不死,他还从没有给别人做过饭呢。   一个小时前,褚铭越问完贺阳饿不饿的时候,两个人就傻兮兮地站在院子里,妄图在少有人住的东郊,找到一个半夜十一点半还在开的外卖点,无一例外所有外卖头像都灰了下去。   褚铭越要是不开口问还好,问完之后,贺阳沉寂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贺阳眼巴巴地看着褚铭越:“我饿了。”   。   看着贺阳吃进去了一块儿鸡蛋,褚铭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忐忑问道:“怎么样?”   其实有点咸了的。   但是鉴于这是贺阳活了18年,第一次有人因为自己饿了,在大半夜的时候给自己做饭。一想到这,贺阳的唇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心情颇好地开口:“味道挺好的。”   饭吃完了,贺阳足足喝了三瓶水。   褚铭越把碗捡下去:“其实不用勉强自己都吃完的。”   贺阳嘴硬地仰着脖子:“我就喜欢吃咸的。”   大约是吃得有点撑,又或是水喝的稍微有些压秤。在褚铭越在厨房洗碗收拾的时候,贺阳困顿地陷在褚铭越屋子里的沙发。   褚铭越把碗洗好出来的时候,就看着贺阳抱着沙发的抱枕闭着眼睛乖巧地倒在沙发靠垫上面,不得不说这个臭小子,好像每次困的时候都像是失去自我意识一般,都乖得不得了,在加上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褚铭越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贺阳去警局的时候,那张嘴明明把林麦麦气得要死,却还是每次食堂打饭的时候,都能顺手给贺阳带了一瓶牛奶回来。   褚铭越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的贺阳抱着抱枕整个人要往地上倒过去。   褚铭越连忙上前一步,拍着贺阳的额头给人怼回到了沙发里。   褚铭越:“困了就睡床。”   贺阳被褚铭越刚用水冲完有些冰凉的手激得稍微清醒了几分,站起身慢吞吞地就要往门口走。   褚铭越疑惑:“卧室在里面,你去哪儿?”   贺阳理所当然地开口:“回家啊。”他虽然没有这么晚去到别人家做客,但是这个时间吃完饭,难道不应该回家嘛?   褚铭越无所谓道:“你出去风一吹就该精神了,还睡什么觉了。直接在我这睡吧。”他没有什么不让别人在自己家里睡觉的洁癖。   贺阳眨了眨眼睛,有些呆呆地“哦”了一声。   贺阳又慢吞吞地挪到了里间的卧室,贺阳困得脑子里现在都是浆糊。铭越家的地板上面没有铺地毯,所以让他睡觉,是睡哪里?   褚铭越看着贺阳又傻兮兮地站在了卧室门口:“去床上睡觉啊,想什么呢?”   贺阳看着褚铭越只有一个枕头的双人大床,困得恨不得下一秒就睡过去的大脑,在接收到这个信号的时候,立刻清醒了几分。   去,去床上睡吗?   贺阳看着那个无比诱人的大床,僵持在了原地。   褚铭越把沙发抱枕塞到贺阳的怀里,顺手又摸了一把贺阳松软的头发:“去睡吧。”   褚铭越看着贺阳停了两秒之后,然后同手同脚地走向了大床……   褚铭越:?   贺阳抱着抱枕躺到了最里侧,留给褚铭越一个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背影。   半夜2点,褚铭越终于洗漱完躺回到了床上。然后就感觉到床的另一侧,他以为早就睡着的人,像是烙饼一样,左翻翻,右翻翻。   褚铭越:“睡不着?”   贺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面对着最里侧的白墙。   没听到贺阳的回答,褚铭越又开口:“换床不习惯?还是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   褚铭越说着就要伸手去把床头柜的台灯打开,贺阳摸着黑伸出手,抓住了褚铭越想要打开灯的手,贺阳的声音里带着久未开口说话的沙哑:“不用开灯。”   本来也困得恨不得沾枕头就睡着的褚铭越,被贺阳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也给抓精神了。在黑暗里褚铭越睁开眼睛,低着头向 贺阳的方向看过去。   并不完全遮光的卧室,褚铭越只能依稀见着从客厅里透过来的光,模模糊糊地能看到贺阳毛茸茸的脑袋。   “睡吧。”贺阳的声音被被子遮盖住,有些发闷,带着几分沙哑得不应该属于贺阳年龄的性感。   贺阳手心滚烫的热度贴着自己的胳膊传了过来。   褚铭越不动神色地收回手躺了回去,比邻挨着的两个人让褚明越能够清晰地听到旁边传来属于贺阳的呼吸声。从着贺阳的呼吸声里,褚铭越能够感觉到贺阳并没有睡着,只是不再像是烙饼一样左右翻了,老老实实地像是个毛绒玩具一样缩在床的最里面。   褚铭越有一些后悔让贺阳晚上住下来了,他本来想着的是图方便,直接就在这里睡下了。之前他也在贺阳那里借住过两宿,不过,这次……   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又或许只是褚铭越稍显敏感的错觉。褚铭越不愿意晚上回家的时候再想太多,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褚铭越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过了大约半小时,褚铭越已经只剩下一丝的意识游离在外。旁边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褚铭越只当贺阳又开始“烙饼”,没多做理会。   下一秒,带着热度的手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褚铭越僵了一瞬,又马上调整呼吸到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样子。   贺阳带着温度的手,从着自己的额头一路向下,一会儿用着指腹轻轻摩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皮,一会儿轻得不能再轻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褚铭越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蹦了蹦,之前做的再难的“潜伏”任务都要比着现在要好过一点。   褚铭越暗自想着,这个家伙的手要是再不老实地往下向延伸,就算是再尴尬,他也得“醒”了。   好在贺阳的手就只停在了自己的嘴唇上面,把褚铭越的嘴唇捏扁成了“鸭子”嘴。这家伙像是玩上瘾了一样,仗着褚铭越“睡着”了,像是弄“橡皮泥”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捏了半天。贺阳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收回到自己的那边。   褚铭越心下稍安,所以这是什么青春期恶作剧吗?褚铭越想。然而明明已经转过身的贺阳却又突然的靠近,下一秒有些湿润微凉的触感贴着他的侧脸,褚铭越一愣,未等有所动作,贺阳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的躺了回去,速度之快得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褚铭越夜深目眩的错觉。   又过了十分钟,贺阳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一片昏暗的天花板,彻底的睡不着了。 第47章 :“新人”入职(日常)   哈安市的网侦队的办公室内,   林麦麦早上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本该还在“停职中”的老大,此刻手里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速溶咖啡。整个人像是想什么重要的大案子一样,整个人陷入一种入定了一样的姿态里。   林麦麦看了看办公室上面挂着的时钟分针刚从7点半的方向向前挪动了一小点,要不是她今天想要去警局隔壁旁边的店铺吃早点。这个时间他们一向踩点上班的网侦组里面,应该空无一人才对。   “老大?”   褚铭越猛然回头:“嗯?”   林麦麦被褚铭越这突然起来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抱怨,就看到他们老大。此刻双眼下面挂着恨不得掉到地上的一对黑眼圈。林麦麦顿时脱口而出:“老大,你昨晚偷地雷去了?”   褚铭越略有些无语地看着林麦麦:“想什么呢?”   辛未差5分钟到八点迈入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在看到褚铭越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尤其是在触碰到褚铭越那双明显昨夜“饱经沧桑”的双眼的时候。   辛未话没有问的那么直白,而是委婉地劝解,极其小心地辩解着措辞:“老大,要是昨天我和麦麦姐说的工作量的问题,其实我们两个人也能应付过来的。您也不必这么着急来上班。”   辛未这个实诚孩子,还以为昨天自己的和林麦麦两个人,过于抱怨的语气, 给他们的老大造成了心理压力呢。   褚铭越充满怜爱地摸了摸辛未的小脑袋瓜。   已经全员到齐的网侦组办公室,再次被人推开。贺阳那头十分明显的栗色头发出现在了网侦组的门口。   贺阳盯着褚铭越摸着辛未的头顶的手,脸色一秒就阴沉了下来。   背对着贺阳站着的辛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带着疑惑地转过身,就对上了贺阳“凶神恶煞”的眼神。辛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边茫然地想:自己大概没有惹到过贺阳吧?   辛未在往后退的时候肩膀撞到了褚铭越的肩膀上,褚铭越为了不让辛未摔到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下辛未的肩膀。辛未只有175左右的个子,以贺阳的角度看过去,特别像是褚铭越主动把辛未揽在了怀里。   贺阳感觉自己眼里恨不得冒火了,直接退了出去,拽着门把手“哐”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辛未不明所以:“他是走错屋子了吗?”   隐隐约约感觉到贺阳在气什么的褚铭越,假装咳嗽了两声:“或许吧。”   半个小时之后,姜局带着贺阳一起来到网侦组的办公室。   贺阳瞪了自己一眼,扭头就把姜局给叫来了。想到贺阳那个“特殊顾问”的身份,还是实习生的辛未顿时有些慌张,略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姜局在看到褚铭越得时候,微微挑了挑眉:“停职时间到了?”   褚铭越抽出来桌面上写完的一叠检讨书,交给姜局:“姜局,这是我停职这段时间写的检讨。”   褚铭越没正面回答姜局的问题,按理来说褚铭越的确应该在在家里待够停职的时间,但是犯错也是分等级的。褚铭越这次的处罚,主要是警醒为主,远没有到特别“严苛”的程度,最主要的是认错的态度要到位。   姜局接过褚铭越的检讨书,也没计较褚铭越的停职是否真的有半个月:“记得去人事那边销一下。”   褚铭越点了点头,这才又问道:“姜局,您这次过来是?”   姜局微微侧过身子,把身后的贺阳彻底给让了出来:“正式介绍一下,你们的网侦组的新成员——贺阳。”   在市局待了最长时间的林麦麦眨巴了一下眼睛,直接开口问道:“姜局,他不是“特别顾问”吗?怎么变成我们网侦组的人了?”   自从上次贺阳那通“抢饭碗”的操作,林麦麦面对贺阳的时候,下意识地就产生一种“前浪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危机感。之前还庆幸贺阳得亏不是他们网侦组的人,而是直属于市局的“特别顾问”,自己这个三人网侦组里面“技术一姐”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好家伙,林麦麦竟然没想到上个案子结束之后,贺阳现在竟然直接就成了他们网侦组的人。   “贺阳变成我们网侦组的人了?”就连褚铭越也是微微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头。   姜局之前可是没和自己说过,贺阳要加入他们网侦组啊。 虽然他们网侦组的确是市局里面,人手最少的。但是鉴于之前贺阳那些个比自己还要违规的操作,加上褚铭越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贺阳到底是什么心思……   说实话,褚铭越并不是很想贺阳来到他的组里面。   感觉到褚铭越言语里的抗拒之后,贺阳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了。今早这家伙一大早上就不告而别就先不说了,虽然可能贺阳*本就没想过,褚铭越从自己家出来,完全就不存在“不告而别”这一说。   总之贺阳就是不高兴就对了,贺阳跑到警局里找褚铭越,推开门就看到褚铭越和辛未两个“亲密”接触。现在听到自己成了褚铭越的组员,褚铭越不表示欢迎不说,竟然还一副抗拒的语气!   贺阳感觉自己此刻的愤怒值已经到达峰值了。   姜局把手背在后面:“你们网侦组人最少,贺阳加入你们也能帮你们分担一些压力。同事之间要好好相处,贺阳年纪小,平时小褚你多带带他。”   姜局说了点场面话,便离开了。说实话姜局也不太清楚贺阳这个“特殊顾问”,到底是什么来头。总之就是那天省局来电话说是张小纯的那个案子派过来一个“特殊顾问”,起初姜局还以为是上头怕这面查不清楚案子,派人过来。直到见到贺阳,姜局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姜局不是没有派人打听过,但是问的人不是和他一样的茫然,没有听说过“特殊顾问”名头的;再不就是一脸高深莫测地冲着他摇头的。   后来姜局就悟了,这个“特殊顾问”就像是饭店里的招财猫一样的存在,平日里在门口摆着,别摔碎了就行。是个最好别惹的人物,当个摆设供着就行,至于贺阳来到警局之后什么迟到早退,他也全当看不见。以为贺阳在张小纯案子结束之后就调走了呢,毕竟这家伙自从那之后再也没来过警局。谁知道贺阳再过来的时候,直接就说自己想调到“网侦组”,大有在市局里长住的架势。   姜局也就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其一网侦组的确人手不够,其二,褚铭越这家伙看上去和贺阳比较熟的样子。在褚铭越手底下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姜局走了之后,网侦组陷入一个比较尴尬的氛围之下。   贺阳作为他们网侦组的新人,应该坐到辛未和林麦麦旁边的。但,贺阳脑袋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径直就坐到了褚铭越的办公桌旁边,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神色带着不加掩饰地不爽瞪着褚铭越。   褚铭越作为网侦组的组长,自己就有一张大桌子。   辛未和林麦麦齐齐看了一眼对方,感受到老大和新来的组员之间稍显得奇怪的氛围,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没说话。   褚铭越则当是没看过贺阳一脸“幽怨”的眼神,从桌子上面拿起来林麦麦之前递过来他不在警局的这段时间,做记录的案子递到了贺阳面前。   贺阳仰着头看着褚铭越递过来的本子,语带不岔:“干吗?”   褚铭越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看案子,不然你来网侦组是来喝茶水的吗?”   “你们警局真的有茶水吗?”贺阳来了这么多次,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警局里自备的茶水。   褚铭越被问的一噎:“有,午休的时候带你去喝。”   “谁午休的时候喝茶水啊。”贺阳语气里带着抱怨,却还是把褚铭越递过来的档案袋接了过来。   贺阳拄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各式各样一系列和网上诈骗有关的案子,什么50岁的大叔被20岁的大学生骗了20万,事后发现对方其实也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的;还有宝妈在家兼职刷单的;老年人被人以助力航天公益捐款的……   五花八门的案子看得贺阳目瞪口呆,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贺阳就光明正大地趴在了警察局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褚铭越要把手里的卷宗放到看完的另一摞的时候,就看到贺阳侧着脸趴在桌子上面,或许卷宗上面还带着刺鼻味道的墨汁,睡着的贺阳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褚铭越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明白贺阳这家伙到底来这里要干麻的。最开始认识着家伙的时候,明明是被自己亲手送上“警车”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和自己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   真是想想都不可思议。   “爸,你不要再闹了!我不来警局!我都说了那是我的零用钱!”   “什么你的零用钱!我给你上学吃饭的钱,你管那叫你的钱!”   ……   警局大厅传来一声闹哄哄的声音,下一秒,网侦组的门就被敲响了。坐在窗口的值班警察把一对父子给带了过来。   褚铭越看着贺阳不爽地皱着眉头,慢吞吞地抬起了头。然后茫然地看了看面前完全陌生又吵闹地父子两个。   而一旁的林麦麦在看到这对父子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您又来了啊。” 第48章 :小帅哥没有微信   褚铭越听着林麦麦一副熟稔的口吻:“麦麦,你认识?”   林麦麦有些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连着一旁的辛未都露出来头疼的表情。   褚铭越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   辛未凑到褚铭越跟前小声嘀咕,伸出来了三根手指:“褚队您不在的这一周时间里,这对父子一共来了三趟警局。”   还没等褚铭越问这么频繁来警局的原因,那边的林麦麦已经叹了口气。对着中年男子开口:“叔,这次您儿子又是用谁的身份证打赏的主播啊?”   中年男子旁边站着的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左右的,目测大概有个一百六七十斤的胖小子,一脸不服地辩解:“这次用的是我自己的钱!我……”   胖小子话没说完,就被旁边脾气暴躁的爹抬腿一脚给胖小子踹到了地上,胖小子栽倒地上的那一下子极具视觉冲击力,褚铭越感觉他们警局本就年久失修是我地板都和这个胖小子浑身的肥膘一起震了震。   “你小子一天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你赚个狗屁的钱!”   胖小子在地上一脸不服地开口:“我爷爷给我的压岁钱,那就是我的钱!”   被激怒了的男人撸起袖子,就要继续教训地上这个犟嘴的不孝子,连忙被着一旁褚铭越给制止了。   褚铭越:“先生,这里是警局注意下您的行为。”   男人尝试着从褚铭越的手里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这才气哼哼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   另一边的瘦小的辛未很有眼力去扶躺在地上的胖小子,扶了一下没扶起来,辛未还差一点反栽歪到了地上。最后还是林麦麦和辛未两个人合力把胖小子给扶起来的。   褚铭越那边已经调出来之前的三次出警记录,报警的人无一例外就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中年男子,名叫谢永。胖小子是他儿子,名叫谢娜楠。报警的这三次谢楠楠分别用着他的身份证、他妻子的身份证,以及已经过世的老母亲的身份证给同一个主播陆陆续续地打赏了几万块钱。   林麦麦语重心长地开口:“谢先生,前几次我们不是已经提醒过您了,千万要把家里的身份证件收好,一定不要让您儿子拿到。”   谢永一拍大腿:“警察同志,这次我是真的都收好了的!”   林麦麦:“那您这次是?”   谢永:“这次是我把我在乡下的老爹接来城里住,我这一个没嘱咐到位。这混小子就哄着我爸做了什么人脸识别验证,把我爸的养老本钱都给刷出去了!”   谢永把手机里的账单记录给调了出来,足足有13万,比之前的三次加起来都多。   这数字看得月薪只有几千块钱的褚铭越直砸舌,又瞅了瞅看上去只有刚从地上起来年龄大概只上初中的小胖子。   褚铭越:“小子,你知道这些钱意味着什么嘛?”   胖小子谢楠楠瞅了瞅褚铭越,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小声嘀咕道:“能意味着什么,都不够给主播连续几个月打赏战舰的。”   听到这话的褚铭越沉默了,听到这话的胖小子他爹谢永又要爆起走人了,被褚铭越及时隔开了。   褚铭越:“这孩子有这种思想,和您平时里的家庭教育脱节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你现在意味的打他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谢永被褚铭越说得颓丧地垂着头,再抬头的时候灰黑色平凡得没有办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张脸此刻无比颓丧,带着褶皱的眼皮已然带着几分赤红:“警察同志,这孩子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就是这钱您能不能帮我要回来。这笔钱对于我们这个家庭真的很重要。”   看着刚刚还气得义愤填膺的谢永,此刻像是一个瘪了的气球,卑微又颓丧地祈求着褚铭越。脚下的皮鞋带着磨损后的轻微裂痕,贴着头皮的短发能够明显地看出来已经开始大面积花白了。   褚铭越想说的一肚子话,此刻都又被重新地咽回到了肚子里,“我们警方没有权利直接向平台索要这笔钱,能够做的也是帮助您和平台联系,具体能够返回多少金额还是要和平台协商的。”   听到褚铭越的承诺,谢永松了一口气合起双手弯着腰对着褚铭越连连鞠躬:“谢谢警察同志了,谢谢警察同志了。”   褚铭越拍了拍谢永的肩膀:“具体的平台您先和我们同事详细地说一下。”   林麦麦带着谢永一起去办公室里面备案,褚铭越看着一旁像是刺头一样站着窗边的谢楠楠。谢楠楠看着走进来的褚铭越,像是能够猜测到褚铭越会开口同其他人一般老生常谈的说教一般,谢楠楠白胖胖得像是发面馒头的一张脸带着抵触,褚铭越停在了离谢楠楠大概有三步距离的位置。   褚铭越:“觉得丢人吗?看到自己的父亲这么低三下四求别人的样子。”   谢楠楠那一双被养的富态又肥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一身的穿着与刚刚男人满是沧桑的装饰有着鲜明耳朵对比。   “连十万块钱都没有办法轻松拿给儿子当零花,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无能,你的确没有必要因此而感觉到自责。”   完全没有预料到褚铭越会这么开口的谢楠楠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不是你的老师,也不是你的父母,教育你并不会算到我的绩效奖金当中。”褚铭越放心地拍了拍谢楠楠的肩膀:“连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的男人,为了十万块钱就能向别人卑躬屈膝祈求的男人确实没多大本事,我也是和你一样这么认为的。”   谢楠楠一脸嫌恶地甩开褚铭越的手,义愤填膺的开口:“你这么冷血的人真的配当警察吗?”   被谢楠楠甩开手的褚铭越丝毫没有被冒犯到了的样子,而是脸上扬起了有些痞气且无所谓的笑容:“不过多的干涉你们这个年龄阶段孩子的想法,给你们想要的自由难道不好吗?”   褚铭越没再去管谢楠楠因为自己的话而一瞬间变得迷茫且空白的样子,而是在看到林麦麦带着谢永登记完出来后径直走了过去。   褚铭越在背过身的时候便敛了脸上痞气的表情,变脸速度看得一旁的辛未一愣一愣的。   对于这种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子来讲,反反复复的大道理无论是家里的父母还是学校的老师想必说得都比他要多的多。这个时候不如顺着他的想法往下说,与其劝慰不如挑衅能够在他的心里留下那么一点的印象。至于有没有作用,因人而异吧。这招怎么说,还是他在贺阳的身上找到的灵感,那小子可太会挑衅了。   褚铭越走上前:“联系好直播平台方了?”   林麦麦点了点头:“平台那边联系上了,但是需要我们去哈安市这边的线下办公地点具体和负责人说下情况。需要外出任务。”   “外出任务的话正好把贺阳也给带上,让他熟悉下我们办公的流程。”褚铭越话刚说完,就看到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贺阳,此刻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只有个空的椅子。   “贺阳呢?”褚铭越看向一旁的辛未,就看到辛未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褚铭越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给贺阳打过去一个电话,不出意外地对方没有接。   褚铭越放下手机:“我和麦麦一起出一趟任务,小辛留在所里吧。”   **   哈安市一处比较繁华的市中心高层下面,贺阳脸色不是很好地向上仰望,也没看到这楼的尽头在哪里。   贺阳像是同自己较劲一样,既不向前也不向后,就只是站在突兀地站在楼下,引得路过的人时不时地待着打量地目光看着长得十分惹眼的贺阳。   “我说师傅,我其实自己来也没有问题的。”一旁已经同贺阳一起站了小20分钟的小光无奈地开口。   今天是小光的眼睛半年一复查的日子,之前复查的时候也是贺阳陪着小光一起的,每一次来私人诊所检查的时候,贺阳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之前年纪小需要贺阳带着过来,现在小光自觉已经长大了,加上视力有所恢复,本想告诉贺阳自己过来检查也没有问题的,结果贺阳还是跟来了。   贺阳深呼了一口浊气:“你和那个怪叔都约定好了吧?不会又想上上次一样等很久吧?”   小光点了点头,无比确定地开口:“绝对不会,尤其是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迟到了10分钟了。”   “那就上去吧。”贺阳紧绷着身子,大步流星地上前。   从着一楼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倒影里面,贺阳看到身后的小光踉踉跄跄地跟在自己后面,贺阳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许。   这是哈安市最高的一栋商业大楼,同时也是凝聚了哈安市高精尖的一条办公街。贺阳和小光要去的“Shine eyes”私人诊所足足占了这栋楼里面16.17.18三层的地界。   贺阳和小光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人挤到了电梯的最里面。有个头顶染着绿毛的人,手里拿着一个自拍杆开着直播,在镜头照不到的地方绿毛旁边都一左一右围着两个人手里举着直播专用的补光灯。   手里里开了美颜以及补光灯的绿毛和此刻站在贺阳面前的绿毛,长得不能说是相去甚远吧,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绿毛用着刻意捏出来的嗓音:“感谢草莓芝士加冰送的摩天轮。”   “我记得上次冲榜草莓芝士加冰就是我的榜一小姐姐,明天冲榜我们继续努力哦~”   ……   从进电梯到电梯门关上短短没有1分钟的时间里,贺阳感觉绿毛说了差不多有50句话,嘴巴一张一合地就没停下来过。   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贺阳侧面的半张脸碰巧进入到了绿毛的镜头里。   绿毛读着弹幕:“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小帅哥……”绿毛一卡壳,眼底因着自己粉丝关注别人而涌现出来几分不满。不过在绿毛那个把鼻子都要磨没了的滤镜里,关注他的人并没有看出来。   绿毛继续看着弹幕,故意很大声地讲出来:“去要小帅哥的微信吗?小帅哥看着有点高冷唉。”   绿毛看着直播间里不断飙升的人数,忍着心里的不情愿向着贺阳的方向凑了过来。   全程听了绿毛一个人对着屏幕自导自演的贺阳木着一张脸,在绿毛即将靠近贺阳的时候,绿毛花里胡哨溢满屏幕的打赏画面戛然而止。   绿毛看着一下子黑了下去的屏幕,挠了挠头:“唉?我直播屏幕呢?”   跟着绿毛的工作人员开口:“电梯信号不好的原因吧。”   绿毛骂骂咧咧地摆弄手机:“信号不好就算了,我手机怎死机黑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电梯停在了贺阳和小光要去的16层。   贺阳拽着小光从着电梯最里面走了出来,贺阳看着本来很抵触属于医院和诊所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的白墙,有那么一瞬间的觉得,对比刚刚在自己耳边狂轰滥炸的电梯间,似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第49章 :哪里来的怪叔叔   门口接待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小护士,看到贺阳和小光的时候立马迎了上来:“请问是贺阳先生是吗?”   贺阳点了点头,带着小光轻车熟路地向检查室走着,之前带着小光来过几次大概的方位贺阳也都还记得。   小护士却上前拦住了贺阳,手指着和检查室完全相反的方向:“您跟我来这边。”   小护士把贺阳和小光带到了隔壁的一间独立的屋子,屋内除了必要的检查设备之外,整体的风格都是暖色调,不像是一个医院的诊所,倒像是暖色系的家居室。   贺阳环顾了一圈,看着面前站着穿着一身医生褂子的中年男子,不过中年男子身上该穿的医生白褂此刻变成了深蓝色,褂子上面依稀地能看到几个染上去的黑色墨点。眼科大夫检查眼底的镜子歪歪扭扭地挂在了褂子胸前的口袋上面。   贺阳看着怪叔和以往不一样的打扮:“我说怪叔儿,你在搞什么东西啊?”   被贺阳叫做怪叔儿的大夫,伸手捋了捋头顶本就凌乱且稀疏的头发,怪叔儿明明只有40多岁的年纪,头发最外围的一圈却都白了。怪叔儿看着贺阳笑得带着些许的腼腆和慈祥:“这是特意给你们两个准备的检查室,这屋子里面没有智能的机器。”   怪叔儿是少数几个比较清楚贺阳身体状况的人,贺阳现在带着那个眼镜,是专门可以隔绝贺阳裸眼可以看见那些电子信息的。就是由怪叔儿做出来的。   贺阳人歪倒了绵软的沙发里面,屋子里没有智能机器。医院里特有消毒水的味道,也被怪叔儿换成了清香的香薰。贺阳从踏入到楼里变得紧绷的腰身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嘴上却无所谓地嘟囔了一句:“我就是陪小光来检查的。没必要特意弄一个屋子,我也不会常来的。”   怪叔儿带着小光做完眼底检查的时候,贺阳已经窝在沙发里睡完一觉了,秋季柔软的亮黄色的阳光打在贺阳睡熟得脸上。   听不到贺阳的声音,只能勉强感知一下贺阳在这里,小光犹豫了一下,叫了两声:“师傅?师傅?”   被叫醒的贺阳微微皱着眉,睁着还有些困倦的双眼:“检查完了?结果怎么样?”   一旁站着的怪叔回答:“小光的眼睛状态恢复的比较好,等到成年之后再做一次手术的话,基本上可以达到正常人视力的百分之六十。”   贺阳看着脸上难掩激动神色的小光,一行清泪顺着墨镜下面流了出来,贺阳安抚地拍了拍小光的肩膀:“臭小子是好事啊,哭什么。”   小光用着手背擦了擦眼泪:“我知道的,师傅。我就是开心的……”   站在沙发扶手旁的怪叔儿,突然上前了两步手拿着眼镜,猛地贴近贺阳。贺阳一个闪身向后,紧紧地贴在了沙发的后背上面:“怪叔儿,你发什么疯呢?有毛病吧!贴这么近!”   怪叔儿一双死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阳戴着的眼镜,绷着脸,一脸认真:“小光的眼睛是没有问题,我看你的眼睛却未必没有问题吧。”   怪叔儿带着专用的眼科检查眼镜,指了指贺阳眼镜上面细碎的裂纹,:“眼镜出现裂痕了,你最近即使带着眼镜也会看到那些吧。”   怪叔儿说得十分笃定,毕竟贺阳带着的这幅能够让他隔绝那些信息的眼镜,每一处的地方都是由怪叔儿精心制作的,这眼镜细微的差别没有人比怪叔更了解了。   贺阳推了推鼻梁上面的眼镜:“眼镜出现裂纹了?我怎么不知道?”难怪他最近有的时候即使带着眼镜也能够看到空气中冒出来的那些蓝色网线。   贺阳颇为厌弃:“怪叔儿,你这做的眼镜质量不行啊。”   怪叔儿把贺阳鼻梁上面的眼镜给摘了下去,本来性格内向的怪叔在听到贺阳质疑自己专业功底的时候,轻哼了一声,不满地开口:“我眼镜的质量绝对没有问题,是你最近处在有太多智能化设备的地方时间过长,又或者你最近强行带着眼镜看那些信息的原因。”   被怪叔儿说完,贺阳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确实一直在强行地用一些……   “听说了你去了哈安市的网监部?”怪叔儿一边把贺阳的眼镜拿走,一边问道。   贺阳闭着眼睛抬头向后仰在沙发上面,即使怪叔儿现在这个屋子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但是眼镜摘下去之后,细密的淡蓝色网线透过厚重的玻璃已经锲而不舍地映在了贺阳的眼睛里,吵得很。   贺阳轻呼了一口气:“我说,你一个退休的后勤警察,都不在前线了消息还这么灵通?”   怪叔儿没应贺阳的贫嘴,只是有些不解:“你之前不是不想去警局工作的吗?”   贺阳困倦地靠在沙发上面,说得漫不经心:“我之前未成年,你们想雇佣童工啊?”   怪叔儿被贺阳噎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从着制作眼镜的机器里新拿出来了一副眼镜递给贺阳:“你原来的那副眼镜破损的没有办法修复了,还好我这里有之前给你做的备用。”   贺阳把新眼镜扣上,他的世界安静了,贺阳呼出了一口气,笑道:“还得是靠你啊,怪叔儿。”   怪叔儿像是个多啦A梦又从着抽屉里面拿出来一副透明的带着质感的手套递到了贺阳的面前。   贺阳拎着手套的一角:“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怪叔儿:“戴上试试。”   贺阳把手套带上之后,怪叔儿把挂在门外面的智能机拿了进来。   怪叔儿眼里带着兴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新做出来的小发明的成效:“带着这个手套再拿手机试一试。”   贺阳带上手套之后,怪叔连忙问道:“什么感觉?”   贺阳一脸莫名:“什么什么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听到贺阳的回答之后怪叔儿更激动了:“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你也感觉不到那些信息了?”   怪叔儿话说完后,贺阳这才一楞,以往只要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接触到这些电子设备的时候,那些信息同样会充斥在他的脑海当中,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自己的家里从来都不放任何电子设备的原因。而现在带上怪叔儿给的这个手套之后他直接用手拿着手机竟然接收不到那些信息了。   贺阳把手掌翻过来又转过去,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平平无奇的透明手套:“这么厉害的吗?”   外表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怪叔儿此刻带着不加掩饰地小骄傲,扬了扬头:“那当然了。你再把手套摘了对比感受一下。”   贺阳不信邪地把手套摘了下去,手机里那些个信息畅通无阻地直达贺阳的脑海当中 ,贺阳连忙甩手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面,缓了缓神后才看向怪叔儿:“可以啊,怪叔儿。这都做得出来,中年天才大叔说得就是你吧,小爱因斯坦了啊。”   怪叔儿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再不天才一点,跟在你屁股后面的一堆烂摊子怎么办?”   贺阳撇了撇嘴:“不要把自己说的像是个家长一样,我已经成年了。”   怪叔儿不同贺阳辩解,只是第无数次地劝告:“你最好还是和我再去一次专门的医院,像是小光一样做一个全面检查……”   在怪叔儿又要继续往下高谈阔论的时候,贺阳拉着小光一溜烟儿地跑下楼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怪叔儿新做出来的那副手套揣在兜里。   贺阳下到一楼的时候,就闻到了底层转角那家美食城的香气。贺阳揉了揉肚子,早上被褚铭越气得直接去到警察局,趴在褚铭越那个硬邦邦地桌子上面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之后又跟着小光过来检查眼睛,现在这味道勾得贺阳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很饿了。   “走,师傅带你去吃好吃的去。”贺阳揽着小光,走到了一家人还算可以的店两个人吃了一顿火锅,在送小光回去的路上,有一家队伍排的很长的糕点店。   小光嗅了嗅鼻子,说了一句:“这家糕点店闻上去还挺甜的。”   “糕点店闻上去不甜,难不成还会是苦的吗?”贺阳一边嘴上吐槽着,一边领着小光排在了那家糕点店的最末尾。   贺阳:“尝一尝就知道又多甜了。”   贺阳感觉自己大概排了有15分钟,前面还有两个人就排到自己的时候,一直匀速向前的队伍却前面的队伍却突然停住了。站在后面的贺阳听到卖甜点的服务员和站在窗口面前的老人交谈。   在窗口拿着糕点的服务员在说:“大爷,这个活动只能网上支付,我这里不收现金的。“   大爷:“可是我排了这么久的队伍……”   “都和您说了,我们这是网上的活动!您要是非要买的话也不是不行,您现金按照原价给就好了!”服务员虽然话说得客气,但是却带着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穿着水洗的褪色衬衣,看上去大概已经有六七十岁的老头。   老头的腰身有些微微弯着,脸色在服务员的注视之下燥得通红,却还是尽力地挺直腰身维持着体面,底气不是很足地小声辩解:“可是现金贵了一倍还多啊……””   服务员不耐烦地开口:“我们这里规定就是这样的,参与活动必须要网上支付,您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麻烦您给后面的人让一下地方,您这样耽误我们店铺做生意了。”   大爷有些着急:“可是你们海报宣传上面,也没有写要网上支付的啊。”   服务员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略带着嘲讽地开口:“大爷您能不能讲一点道理啊,店里的活动就是这么设计的!”   “我们这店的产品针对的就是年轻人,海报上面都写着要转发朋友圈的,网上支付还不明白吗?”   老人后面站着的彪形大汉脾气暴躁地开口:“我说老头子,你要是不买的话,就别在着前面挡着,影响我们后面的人买东西了!”   后面排着队的年轻人听到声音也在嘟囔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出门带钱包,智能支付了!大爷!下次您出门带着您孙子一起吧!”   “这店铺的受众明显就是我们年轻人啊,上了岁数的人就安静在家里待着得了。”   ……   身后越来越大声且不客气的斥责,老人听着面色发白。   或许是后面的“声援”人给了彪形大汉的底气,彪形大汉直接抬手一把推开面前站着的老人。老人被推的向一旁一个踉跄。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贺阳,在看到老人有些微微瘸的腿脚的时候,不由得眉心一跳,脑海中一下子想到自己之前的邻居——金媛媛,那个会给他做好吃的小糕点的金奶奶。   贺阳从小光旁边走过去,扶了一把老人,把老人扶到了一旁和小光一起站着。贺阳越过彪形大汉走到窗口,垂着眼睛,对着那个服务员说出贺阳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太会说的装逼且羞耻的台词:“这些东西,我都要了。”   贺阳从兜里掏出一个嫩黄色的皮卡丘钱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沓红色的现金,又冷冰冰地补了一句,一字一顿道:“就用现金的价格买。”   服务员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贺阳,不知道是被贺阳突兀地掏出了一沓钱的动作给震惊到了,还是被贺阳过分精致又帅气的脸给震惊到了。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服务员此刻呆愣地“昂?”了一声。   贺阳拿着一沓钱,拍着自己的手心,学着刚刚服务员对着老人的态度,轻蔑地笑了一声:“听不懂我说的话?会用智能手机的人都听不懂人话了是吧。”   服务员没等说什么,身后的彪形大汉以及后面排队的一众人都不干了:“你这人什么情况?插队是吧?”   “在这装什么B呢!”   “你都买了,我们买什么!”   ……   ……   彪形大汉更是直接凶神恶煞地走到贺阳的面前:“你过来赶着跟人面前装孙子是吧?”   贺阳抬起脸,看着面前把自己面前阳光都遮住大半的一坨肉,不客气地冷声开口:“关你屁事。”   彪形大汉粗声粗气地开口:“你在这装什么尊老爱幼的正义大是呢!你是警察吗你?”   听到彪形大汉的话之后,贺阳嗤笑了一声。贺阳刚要开口,就听到队伍的最后传来一声质感通透的,一个贺阳觉得自己起码不应该在这里听到的声音。   那个声音字正腔圆的说:“你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警察!” 第50章 :人,老了之后   贺阳回首看着褚铭越背着光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来,感觉自己心尖的某一个地方随着褚铭越的靠近而狠狠地抽动着。以至于褚铭越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贺阳都没反应过来。   贺阳看着褚铭越从着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证件递给自己,贺阳傻乎乎地开口问道:“什么?”   褚铭越:“你的证件。”在自己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做出来的贺阳警察证,要给贺阳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不打招呼地溜走了。贺阳的警察证就被褚铭越随手揣到了口袋里,没想到自己出门办案子的时候竟然会碰到贺阳。   褚铭越微微拧着眉,问道:“什么情况?”   褚铭越带着谢楠楠和谢永,来到那家网红公司在哈安市的分部,和网红公司简单沟通完之后,下楼就看到贺阳和一个彪形大汉吵了起来。完全没时间弄得清前因后果,褚铭越只是下意识地站在贺阳这一边,即使褚铭越很多时候明明觉得贺阳办事很没有分寸感,很没有纪律感,行动一天神出鬼没的,总是搞得自己十分头大。   但……   褚铭越却下意识地相信,凭着贺阳的性子不会没缘由的同别人发生争执。   刚刚因为褚铭越的到来,心底还带着熨帖热意的贺阳,在听到褚铭越带着质问语气的时候,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不想应声。   一旁的小光听到褚铭越的声音之后,耳朵微微动了动,十分笃定的开口:“是小褚警官嘛?”   听到小光的回答后,褚铭越这才把目光从贺阳的身上收了回来:“对,是我。”   小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褚铭越说了一遍,褚铭越在听到贺阳大手一挥要把面包店的甜品都包圆了的时候,微微无语凝噎了那么一瞬间。   贺阳这家伙匡扶正义的方式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特别且让人预料不到。   一边站着的彪形大汉,刚才还对着老人和贺阳张牙舞爪,这时候看着褚铭越穿着一身出警时的制服的时候,下意识收了刚才混不吝的气焰。只是时不时在小光开口的时候在一旁给自己辩驳那么一两句。   褚铭越穿着一身制服站在了店门口,终究是把店主引了过来。毕竟只是群众之间摩擦拌了几句嘴,也没引起什么大的后果,褚铭越也无意利用警察的身份耽误大家正常的生活。只是把贺阳这个要包下面包店的“不稳定分子”给控制住了,顺带着对服务员和彪形大汉劝诫了两句,最后自己出资给那个丢了钱包的老爷爷买了他想要的面包。   轮到贺阳的时候,这个家伙在褚铭越盯着之下虽说没把面包店包圆了吧,也买了比预想当中多了好大一包的甜点。   不会手机智能支付的老爷爷此刻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燥红着脸对着贺阳和褚铭越连连道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褚铭越扶着老爷爷劝慰道:“大爷这算什么麻烦,不用觉得给我们添麻烦的。”   没有为上了年纪的老人提供一个便捷和舒适的环境,造成老年人与这个日新月异科技化的社会不相适应。长此以往下去,才是真正的麻烦。   贺阳也少有地在一旁劝解道:“顺手的一件小事情而已。”   褚铭越看了眼贺阳,也应和道:“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已。”   就是这些小事情,很少人会有人会选择去做而已。总是提倡要善意地对待弱势群体,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总是会有部分人,甚至大部分人对于弱势群体是抱有恶意的,这些恶意可能并不是有意识的,而是出于整个社会环境而言,这种无意识的恶意有时候更让人心惊。   “爷爷,你怎么在这儿?”谢楠楠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愕地从着身后传来。   等电梯的缘故,褚铭越和谢楠楠他们不是一批次电梯下来的。谢楠楠他们在的那个电梯时间要久了一点,谢楠楠蔫头巴脑地被自己的爹训斥了一路,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本该在家里的爷爷和警察褚铭越在一起。   老人看着谢楠楠也很惊讶,拎起甜点袋子,苍老的面容上面在看到自己亲孙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带着慈爱的微笑,把手里的面包袋子拎了起来:“你不是说想吃这家的面包吗?我就出来给你买了。”   褚铭越看着老人,恍然道:“您就是给谢楠楠游戏绑定身份证和银行卡的爷爷啊。”   谢老爷子有些迷茫地看着褚铭越:“什么游戏绑定?我没绑过啊。”   后面跟过来的谢永看到自己爹,带着气地开口:“您就惯着他吧!还给他买什么面包呢!你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拿您养老钱都做什么了?!”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贺阳,只是单纯地看着谢永对待谢老爷子的态度有几分不爽,上前一步插在了谢永和谢老爷子之间,却侧过身对着褚铭越开口:“案子办完了?你们现在结案都是在大马路上的吗?”   褚铭越略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贺阳,却也清楚他这个穿警服的,一直在这里站着的话,一定会引来更多的看热闹的群众的。   褚铭越对着几个人开口:“我们开车回警局做一下结案的笔录吧。”   谢家父子三代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虽然报了案,褚铭越等一众警察也找到了网红公司, 但是谢楠楠给主播打赏的流程,以及主播收礼物的流程其实都是合规的。因为是警察找上门,出于人道主义平台才同意退给谢楠楠打赏钱的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他们去找的平台负责人说要和上级领导沟通。   钱能退回来百分之六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剩下的那几万块钱,对于打零工出苦力维持家底的谢家也同样是笔不小的数字。   回到家关上门的谢永,抽出鞋底就要揍谢楠楠:“你给我跪下!看我不打死你个败家子!”   谢楠楠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等他爹45码的鞋底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躲到了谢老爷子的身后:“爷爷!”   谢老爷子把二百来斤重的谢楠楠,像是母鸡护幼崽一样护在身后:“哎呦呦,楠楠都多大的孩子了,可不能打了。”   谢永没法绕过谢老爷子,就只是把着带着泥泞的鞋尖对着与自己骨血相亲的爷孙二人,气得整个胸腔都在剧烈的喘息:“他多大孩子了?谁家好孩子会给主播花这么多钱?!”   谢永又看着自己上了年岁的父亲:“爸,要不是你一天什么事情都依着他,连人脸验证都帮着他一起,也不会有这事儿!”   谢老爷子无力地辩解:“什么人脸验证,我哪知道什么是人脸验证啊!”   “自从您从乡下来城里之后,谢楠楠是越发地难以管教了!”谢永最后把鞋扔在地上,像是狼群里面无法守卫自己领地的瘦狗颓丧又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见到谢永离开之后, 谢楠楠才从着谢老爷子的背后出来,悄悄地把谢老爷子给他买的糕点拎在手上,垫着脚打开房门:“爷爷,我去找朋友玩了啊。”说着“咔哒”一声把大门给锁上了。   留着谢老爷子一个人站在宽敞明亮,却与他格格不入的大房间里面。谢老爷子垂着花白的头,还在想着自己儿子最后离开前看着自己失望又痛心的目光。   他真的做错了吗?谢老爷子有些茫然地想着,想着来城里帮儿子带孩子,家里的那些智能的抽烟机用不明白,触发了屋子里的报警器;想着帮儿子,儿媳妇做饭,却被说重油重盐不健康;还有今天原本想着给孙子买喜欢吃的点心,出了躺门先是公交车方向坐反,后是被着一众人围着指责……   谢老爷子是退休的乡镇带编制的教师,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被无数个姑娘找媒人争相相亲的热门对象,体面的工作,让人羡慕的家庭……   谢老爷子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被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痛心斥责。   人,老了之后,真的会变样子吗?   把谢老爷子从回忆里惊醒的是分贝特意调高,像是破锣一样的老年机铃声。   谢老爷子摁错了两下接听键,在第三次的时候才把电话接起来。   电话是声音甜美,半官方式的广告推销电话。   “请问是谢长安,谢老先生吗?”   “我是……”   “谢老先生您好,我们这里是静安养老院。这里提供舒适安详的养老住所,有子女放心无忧的口碑。谢大爷,想要不给子女填麻烦,拥有属于自己自由无虑的晚年嘛……”   广告推销电话,谢老爷子听出来。他来城里之前隔壁的老孙太太就被骗了4千块钱给高考的孙子买了一个记忆枕。   来了城里之后,儿子和儿媳妇也总是耳提命面地对他说:“接到这种电话,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挂断就行。”   他只是年纪大了,反应慢了,不痴不傻不呆,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儿辈,孙辈的情绪。谢老爷子不想他体面了一辈子的人生,过了大半,走到行至将至的时候被人嫌弃是一个老累赘。   或许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太过柔善熨帖,又或者对方说出来的条件,每一条都戳中谢大爷的内心。谢大爷紧紧握着手里的电话,脱口而出道:“我想……”   …… 第51章 :要你陪着我   贺阳把他买的那好几兜的甜点把警局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分了个遍,最后仍旧剩下了许多。   褚铭越看着剩下的那些:“这些甜点的保质期不会超过三天。”   贺阳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拿着带着自己寸照的警察证件新奇地翻来覆去地来回看着,无所谓地开口:“我知道,剩下的这些我另有安排。”   褚铭越只当贺阳在嘴硬,便没过多的理会,他停职的这几天他的办公桌上还堆着一堆待看的卷宗,以及要整理的新的卷宗。   褚铭越一忙就忙到了下班,他不在的这几天,辛未和林麦麦两个人没少忙,下班的时间点刚到,褚铭越就让辛未和林麦麦抓紧时间下班了。   褚铭越去休息间给自己冲了杯浓茶,打算把剩下的卷宗今晚一起看完。褚铭越端着杯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贺阳这个家伙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   褚铭越在看到贺阳还在办公室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竟然还没走?第二反应则是莫名地想起来昨晚贺阳在他家借住的时候,一系列让他不是那么自在的行为。以至于,一向能言善辩的褚铭越在单独面对贺阳的时候,竟然会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褚铭越这细微的不自在,贺阳显然是没有感觉到,贺阳整个人趴在了褚铭越的办公桌上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儿,琥珀色的眼眸因着贺阳这个哈欠打得而续上了点泪珠。   贺阳看着褚铭越:“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我……我今天还有一堆卷宗要处理。你可以先回去的。”褚铭越眼神乱瞟,没来由心虚得让褚铭越自己都费解。   “这样啊……”贺阳从褚铭越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褚铭越的方向走了过来,在离着褚铭越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着。   警局办公室浅蓝色笨拙又厚重的窗帘,溢出几丝外面大院暗黄色的灯光,从着褚铭越的角度能够看见贺阳那头栗色的小卷毛被灯光映照得一圈不太明显的光晕。   贺阳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着褚铭越,活像一只刻意装乖的狐狸:“小褚哥哥,卷宗留给明天好吗?”   褚铭越绷直着身体,脚步未动,脊背却下意识地往后仰了几分。在褚铭越余光瞥见自己办公桌上面正义的蓝色的警章后,心神顿稳,抬起手不客气地“啪”地一下拍在了贺阳的脑门上面,顺着力道把贺阳的身子推直。   褚铭越用着比查案时还要正直三分的语气开口:“你有事?”   褚铭越看着贺阳侧着头撇了撇嘴,褚铭越不自觉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老子在警局里沐浴着正义的光芒,还能怕你这个刚成年没几个月的小狐狸了不成?简直笑话!   见着褚铭越不吃软的,贺阳开始耍起无赖来:“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就要和我一起下班!就现在!”   贺阳一把拉过褚铭越的手腕,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要向外走。褚铭越连忙上前一步,截住了贺阳要开门的手。除了网侦队的办公室,外面刑侦队、法医组可都还有人没下班呢。这要是被人看到贺阳拽着自己出去,明天警局里的笑话可就大了。   褚铭越单手倚着门框,整个人都无奈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贺阳看着褚铭越的眼神里莫名的带着几分无辜:“我想你下班啊。”贺阳想了想又别别扭扭得小声补充道:“再陪我去个地方。”   褚铭越看着贺阳歪着头扭向一旁就是不看自己的侧脸,贺阳新换了一副眼镜,褚铭越看出来了,之前的那副眼镜是银色的镜框,这次换得是玫瑰金的镜框,贺阳本身就白,玫瑰金的镜框比着之前更称贺阳的肤色,像是一个娇气的小少爷一样。知道贺阳大概又是泛起了别扭点小性子,自己再往深问下去这个家伙大概也不会说了。   褚铭越拉开门,率先迈了出去,回头看着还在网侦办公室屋内的贺阳。褚铭越微微扬了扬头:“不是下班吗?傻杵着干嘛呢?”   贺阳一下子扭回了头,眼里瞬间迸发出了光亮,带着些意外的欣喜,从屋门小跑着出来:“你这就同意了?”   褚铭越一边把网侦办公室的大门锁上,一边看着明显一下子心情变好的贺阳,感觉自己一下子幻视到了大毛在开心的摇尾巴一样。   也不知道是狗狗随了主人,还是主人随了狗狗。   褚铭越跟着贺阳一起来到了警局后头的停车场,褚铭越的车停在了这里。   从省里回到哈安市褚铭越给自己买了一个折旧的二手奔驰suv,总价下来20万左右。他平常上下班的时候和警局出任务但是车不够的时候都会开。   警局院内除了警车之外,剩下的几个私家车褚铭越也都认识。所以当褚铭越看到自己的小破车旁边有一辆崭新的白色雪佛兰的时候格外震惊:“我们局里什么时候有辆雪佛兰了?”   谁买的?没听说啊。这个时间还没下班的就剩下几个今晚值班的小年轻的警员了。都不像是会开这么高调车的样子。   贺阳慢一步走了过来,跟在褚铭越旁边悠悠道:“刚买的。”   “那当然得是刚买的了,我停职前几天还没看……”褚铭越话说到一半,一下子反应过来刚刚贺阳笃定且欠揍的语气。褚铭越转过头看着贺阳,半眯着眼睛:“这车你的?”   贺阳从着灰色的运动裤里掏出来一把车钥匙,带着透明手套的手轻轻一按,白色的雪佛兰在这黑色的停车场闪烁了一下车灯。   雪佛兰的车锁开了,贺阳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对啊,新买的,喜欢嘛?”   此刻,褚铭越看了看自己的二手小破车,又看了看贺阳崭新的雪佛兰,再一次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贺阳这个臭小子的实力。   贺阳把手里的车钥匙绕着手指转了两圈之后扔给了褚铭越,然后自己打开副驾坐了进去。   褚铭越拿着车钥匙一时有些迷茫:“你……?”   贺阳身子从副驾探出来一点,理所当然地开口:“我又没有驾照,当然是你开车了。”   褚铭越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贺阳:“你没有驾照你就买车了?”   贺阳小声嘀咕道:“你不喜欢这个车嘛?”在云山上,贺阳曾经拿到过褚铭越的手机,那个手机系统自带的便签里面,在某一年的某一天褚铭越曾说过喜欢这辆车。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说给褚铭越知道。   贺阳说话的声音太小,褚铭越没听清:“你说什么?”   贺阳撇了撇嘴说道:“我说你的车坐的一点也不舒服。”   褚铭越:……   因为我的车坐得不舒服,所以就安排了一辆雪佛兰?褚铭越觉得人和人的想法果然是大不相同呢。   褚铭越坐到驾驶坐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兴奋的,出于有一部分男人天生就喜欢车的DNA。褚铭越有一度也很喜欢研究一些车型。贺阳买的这款雪佛兰并不是最新款,却是他上大学最热衷看车型的时候,最喜欢的那台雪佛兰的车型。   褚铭越以为自己这些年被打磨的,已经快要忘记了,却在看到这辆车的时候那些停留在记忆里兴奋的感觉猛然苏醒。   褚铭越甚至有些怀疑贺阳这家伙是故意的。又或者这个小子就是故意的……   贺阳被褚铭越盯着的缩了缩脖子:“你看我做什么?开车走啊。”   贺阳话音刚落,车上的屏幕面板亮了起来。褚铭越看着上面的目的地:“你要去金奶奶那儿?”   金奶奶,褚铭越租的那间屋子的房主,也是在那起宠物丢失残害案件里,被罪犯故意撞伤致残的受害人。面板上面地址的终点定位就是金奶奶的女儿家里,金奶奶现在的居住地。   贺阳轻声“嗯。”了一声。   褚铭越看了眼后排车座上面的一大包面包,又想起自己租的房子仓库里一堆闲置的做甜点的仪器。   贺阳在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打算给金奶奶预留出来了一份,贺阳这小子平时看着随心所欲,谁都不在乎的样子,竟然也会默默地做这些事情。   贺阳伸出手指带着怪叔给的手套,略有些新奇地碰着新车上面的雪弗莱显示屏。怪叔这手套果然神奇,他竟然真的看不见那些东西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带着的手套,以及贺阳一反常态触碰车上的电子屏:“新买的手套?戴起来不闷吗?”   贺阳下意识来回抓了抓手:“这个手套别人送的。闷倒是不怎么闷,不过带上去倒是挺有趣的。”   褚铭越:“有趣?”   贺阳点了点头:“是挺有趣的。”用手触碰这些带着电子数据的东西,也不用担心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网线了,贺阳整个人都无比自在了起来。   贺阳看着褚铭越露出的手腕上面空空如也:“怎么没有带我送你的那个手链?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那里应该还有……”   “不用了。”褚铭越连忙出声打断。   贺阳撩起眼皮:“嗯?”   褚铭越轻轻咳嗽了两声:“警局规定不允许带这些饰品的。”他才不会告诉褚铭越就因为自己带了这个手串被家里人以为交了女朋友而被轮番盘问。   “哦,那好吧。”贺阳倒是没继续深追问,只是继续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被贺阳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新车是不会开麽?”贺阳问得很是真挚,开车是他的知识盲区,买车的时候只考虑买不买的问题了,倒是没想过褚铭越会不会开的问题了。应该是不会开的吧?不然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开呢?   贺阳十分贴心:“要不我们先开你那辆破车回去也行的。”   褚铭越被贺阳问得沉默了,而后娴熟地发动雪佛兰,用行动告诉贺阳他问得问题是有多么的白痴。   褚铭越猝不及防的飙车,贺阳身子猛地向前倾了一下,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拍了回去,贺阳余下的屁话被狠狠地碾碎在了风里。   .   晚上7点,褚铭越和贺阳碰着两大兜子面包敲开了金奶奶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还没到贺阳腰高的小姑娘,眉眼间依稀能够见到些许金奶奶的影子。   贺阳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怎么随便就给人开门啊。”   小姑娘抬头,半分都不怕生人,脆生生地开口:“是爸爸让我开得,爸爸说一会儿警察叔叔要过来我家里。”   小姑娘又向后看了看褚铭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贺阳和褚铭越之间徘徊:“你们两个哪个才是警察叔叔呀?”   褚铭越半蹲在地上,对着小姑娘:“我们两个都是警察叔叔啊。”   小姑娘一双黑色的葡萄一样的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可是你们两个怎么都没穿警服呀。”   下班之后的褚铭越换了常服,贺阳这个家伙则更是干脆都没有穿过警服。褚铭越刚要回答,金奶奶的女婿就把女儿叫回去了,略歉然地看着褚铭越:“警察先生,小丫头不懂事。”   褚铭越站起身,笑道:“小丫头挺聪明的,我现在不是上班的时间,陪着人过来看望金奶奶,不用叫我警察先生,叫我“小褚”就好。”   金奶奶的女婿点了点头,对褚铭越仍旧不是很热络,抬手指着屋内的一扇门道:“妈不方便出来,你们两个去那个屋子就好。”说着将小姑娘带回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   褚铭越和贺阳要去到的屋内,门被从里面打开,金奶奶的女儿略有些阴沉着脸色从屋内走了出来,再看到褚铭越和贺阳的时候脸色也没有好转,带着敷衍和厌倦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褚铭越和贺阳对视了一眼,分别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贺阳先一步开门进去了,就看到不是很透亮的屋内,金奶奶坐在床上面,佝偻着腰身,清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上落了下来。 第52章 :预定你的周末   贺阳在看到金奶奶的样子的时候,脸色不自觉地阴沉了起来,开口:“金奶奶,您怎么了?”   金奶奶在看到贺阳的时候,混沌的眼里一瞬间迸发出惊喜的神色,而后又猛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之后,满是褶皱又苍老的手胡乱地摸着脸上的泪水:“阳……阳……”   “他们对您不好?”贺阳站直身子开门就要去找金奶奶的女儿和女婿算账,被褚铭越一瞬间拽住胳膊拦了下来。   褚铭越:“贺阳,你先冷静一点!”   坐在床上的金奶奶看到贺阳的样子也连忙摆手:“没,没有。”说完急得探着身子就要上前拦着贺阳,但是因为金奶奶失去了一条腿的缘故,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向着床边栽歪了过去。   褚铭越连忙松开贺阳,大跨步走向前扶住了金奶奶,这才没让金奶奶从床上倒了下来。   褚铭越看着还紧握着拳头,执拗地站在原地的贺阳:“还不过来扶一下金奶奶?”   贺阳抿着唇角,坐在金奶奶的旁边,略低垂着头,小声开口:“对不起,金奶奶。”他到来的本意只是看望,而不是想把金奶奶的生活扰乱,只是在看到金奶奶哭泣的一瞬间出离愤怒了。   金奶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贺阳蓬松的栗子头,柔声道:“好孩子,金奶奶知道的。”   贺阳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金奶奶说完这句话之后莫名的有些鼻酸,他应该早一点来看望金奶奶的。   贺阳头垂得更低了,把一路拎着的依旧褶皱的面包袋子拿过来放到金奶奶的面前:“这是给您带的吃的。”   金奶奶爱惜地接过贺阳送过来的糕点,苍老的脸上挂起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贺阳坐在床头和金奶奶聊天,褚铭越就坐在一旁稍微小一点的凳子上默不作声但有些新奇地看着。褚铭越没想过和别人说三句话里总有两句半在对呛的贺阳,竟然能安静乖顺地和金奶奶坐在一起聊天。贺阳平日里会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张扬和偶尔爆发的戾气收敛得一干二净,就仿佛这一老一小认识了许久许久。   褚铭越能够感受得到贺阳对于金奶奶的珍重,大抵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原因,贺阳对于金奶奶这份来自于长辈的关爱格外的珍惜。这也是当初在得知金奶奶出事的时候,贺阳能够孤身一人去寻找罪犯的原因,倘若心里慎之又重的亲人被伤害了的话,换位思考是自己的话,自己似乎也大概率会和贺阳当初做出来同样的选择。   贺阳其实一直都直白纯粹得很好理解。   贺阳和金奶奶聊了没有太久,刚刚阴沉着脸出去的金奶奶女儿敲门端着一盘果盘进来。   金奶奶的女儿把果盘放到了贺阳和褚铭越的面前,又扒开一个香蕉递给了牙口不是很好的金奶奶。   金奶奶的女儿这次面容比较平和:“谢谢两位来看望我母亲。”   贺阳没有应声,还停留在刚刚金奶奶女儿对于金奶奶吼叫的态度上面难以释怀。褚铭越则接过话头,带着他一贯温柔礼貌的作风:“应该的,我们小阳和金奶奶之前是关系很好的邻居。”   褚铭越对着金奶奶女儿很有礼貌,虽然刚开始进来的时候,金奶奶的女儿和金奶奶在吵架,但是金奶奶住的屋子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连着金奶奶床上铺得被褥都是干净的,金奶奶缺失一条腿,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床上。若是金奶奶的女儿真的对金奶奶不好,一个常年卧床的病人待着的屋子一定会充满了各种难闻的味道不说,房间也不会这么得干净。   在和金奶奶的女儿聊了两句之后,褚铭越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您和金奶奶好像有出现一点小矛盾。”   褚铭越说得委婉极了,但是在褚铭越提到的时候金奶奶和金奶奶的女儿还是同时呆愣了一下。金奶奶的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过阴暗。   金奶奶的女儿叹了一口气,从着金奶奶木色的床头柜子里面抽出一张信封,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已经泛黄了极具年代感的黑白合照,画面上面有一个小小男孩和一个扎着麻花辫子的小女孩。   贺阳看了看照片上的小女孩眉眼间依稀得和金奶奶的孙女很像,而金奶奶的孙女又和金奶奶很像,贺阳又看了看金奶奶:“这小女孩是您小时候?”   金奶奶拿着照片,眼神里面带着怀念:“没错,这就是我小时候,旁边站着的是比我小的表弟。”   贺阳:“那这封信是您表弟写给您的?”   金奶奶摇了摇头,眼底不自觉地涌现出来泪花,开口的时候说话带着几分哽咽:“不是,是弟弟家的孩子写来的,让我去参加弟弟的葬礼……”   金奶奶今年65岁,照片上的表弟看上去要比金奶奶小好几岁,年龄也就刚刚60岁左右,这个年龄去世不能说是年轻早逝,但也不算是长寿。毕竟按照法定男性退休年龄算的话,金奶奶的表弟也只享受了五年的退休时光。   金奶奶的女儿在一旁轻叹了口气,抽出一张面巾纸给金奶奶擦拭眼泪,带着几分无奈开口:“舅舅家的孩子写得信过来,想让我妈去参加舅舅的葬礼,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妈现在的状态,别说是舟车劳顿了,平日里下楼一趟都很困难。因为这个事情我和我妈拌了两句嘴。”   金奶奶就一个女儿,40岁左右,平日里要照顾金奶奶、要照顾上学的女儿,已经忙得像是个陀螺一样了。金奶奶想去参加葬礼,不光是金奶奶身体的原因,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两个人话说上头不免吵了几句嘴。   听到女儿说得话,金奶奶再一次地难过落下眼泪,自从失去了一条腿之后,金奶奶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困在了这个小小屋子里一样。这个四四方方的屋子,像是一座活着的陵墓一样,挂在墙上面的日历,每撕下去一页纸都仿佛最后的倒计时,对于她无声的凌迟。   在这里女儿和女婿都对她很好,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仿佛像一个累赘一样,不住地给女儿女婿添麻烦,最近她总是不住地回想过去的岁月,想她的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陪着她一点点长大;又想起更久远的日子,她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黄沙纷飞的土地上,瓦砾做的房子,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的日子……   每晚腿疼的午夜梦回,她都不住地从着泛黄了的记忆里倍觉珍惜地回忆。然后在着她不住感慨往昔的日子里,她便收到了来自表弟死亡的信件,对于困顿无比的金奶奶各方面的冲击都无疑是巨大的。   像是囚鸟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她无比迫切地想要回到幼时曾待过的地方,想最后送一程她在这世上已为数不多的亲友。   然后金奶奶便和此刻把日子过得无比理智且有序的女儿吵了起来。   听完金奶奶的话之后,贺阳突然开口:“葬礼是什么时候,我带您去吧。”   金奶奶一瞬间抬起头,像是深的海底某然见窥见一丝光亮,带着期翼的神色,不过却转瞬间消散了,紧接着而来的顾虑远比那一刻的期待还要多:“小阳,不用麻烦你的,不去也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我只是……”金奶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不麻烦的,我闲人一个,有什么好麻烦的。”   一旁看着贺阳无比自信地说自己是“闲人”一个,褚铭越十分想说,你不今天刚入职的我们网侦部吗?哪里是闲人了?网侦部很忙的,之前三个人,算上你也才4个人,网侦部的任务量,再来几个人也都忙不过来的。不过,看着一脸认真的贺阳和带着期翼的金奶奶,褚铭越到底没有那么不识趣地开口,只是忍不住在内心一直os。   从金奶奶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了,在这贺阳再三的劝说之下,金奶奶和金奶奶的女儿终于同意由贺阳带着金奶奶去参加表弟的葬礼。表弟的葬礼在周日,他们周六的时候赶过去就好。   金奶奶住的小区,算是中高档的小区,小区内部的建筑设施都比较完全,小区的两边这个时间段自动亮起不是很明亮,却足够夜晚在小区行走的人看清路面的灯光,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被灯光照射出来欣长的影子歪斜着紧靠在一起。   贺阳微微低着头,踩着两个人影子中间的缝隙缓步向前走着。   “小褚哥哥,周末有时间吗?”贺阳侧着头看向褚铭越,一半脸被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半脸隐没在树影当中。贺阳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一双琥珀色的双眼此刻格外的乖顺。   褚铭越下意识地想要应声,却猛然间一顿,微微眯起双眼,贺阳这个家伙要是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十分之一纯善就好了!   褚铭越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有事?”   贺阳仿佛没看到褚铭越向后仰的动作一样,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甚至还刻意地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有事情想要找我们小褚哥哥帮忙了啊,小褚哥哥可是正义的人民警察,不会这么一点小事情都不帮人家吧?不会吧,不会吧,小褚哥哥,小褚警官。”   褚铭越感觉自己心里对于贺阳像是城墙一样厚厚的戒备,在贺阳这一声“小褚哥哥”里面逐渐崩塌,该说不说有的人的确就是有那种你明知道对方再哄骗你,却还是忍不住上当的本事。   贺阳就是有这种本事。   褚铭越抿了抿唇,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要接着贺阳的话头继续问下去,情感却早就不受理智控制,直接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贺阳:“小褚哥哥,你也知道我周六要带金奶奶去参加她表弟的葬礼了吧。”   褚铭越也不是那么想表现出来自己其实在心里已经不自觉地答应了贺阳,轻抿着嘴角,故作几分冷淡的样子:“所以?”   “那个地方在隔壁市,坐高铁还要4个小时,金奶奶的腿脚也不方便。”   “你不是刚新买了一辆车吗?”褚铭越问完就一下子想起来,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根本就没有驾照,但是却买了车的人……   贺阳继续在那里“可怜兮兮”地说:“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出去过哈安市,小褚哥哥,你不会让我和金奶奶这一残一老的两个人独自去外地的吧?不会吧?不会吧?小褚哥哥,你真的忍心……”   褚铭越可以看着贺阳刻意地在那里装乖做戏,却不喜欢贺阳拿着自己的眼睛无所谓地来说事情,他似乎比贺阳还要更在意贺阳的眼睛被无所顾忌地谈论到,在他这里贺阳和其他任何正常人都没有区别。   未等贺阳继续说下去,褚铭越就已经受不了地开口:“我去,我去。我陪你们一起去。”   褚铭越话说完,就看到贺阳扬起来像是小狐狸一样得逞的笑容,下一秒,贺阳直接从距离褚铭越两步之外扑了过来直接抱住了褚铭越,微微低下头,蓬松又毛茸茸地头发蹭着褚铭越的侧脸,带着全然放松警惕的亲昵:“我就知道小褚哥哥最好了。”   褚铭越从刚开始贺阳扑过来时候的紧绷,到最后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双臂回抱住贺阳,轻轻拍了拍贺阳的背,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宠溺:“好了,很晚了,要快点回家了。” 第53章 :出行倒计时   自从答应了周末可以陪贺阳和金奶奶去到隔壁市去参加葬礼之后,贺阳像是一个屯粮的小仓鼠一样,这几天下班之后拉着他疯狂地采买东西,大包小裹仿佛搬家的样子把贺阳的新车雪佛兰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登登的。导致这两天褚铭越开车上下班都感觉车身沉重了不少。   没错,贺阳买的雪佛兰,这段日子都是褚铭越在开。起初褚铭越是坚决拒绝的,贺阳买的车他一直开算是怎么回事。   后来再贺阳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分别列举了:1.贺阳不会开车,住的偏僻且没有班车早上上班会迟到 2.新车需要有1009公里的磨合期 3.贺阳就算是现在考驾照,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直接上高速 4.每天搭乘褚铭越那辆二手车,对于贺阳这种手长脚长的人真的不舒服……   褚铭越在贺阳一张小嘴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当中被说服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带着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手套, 半弯着腰在已经满到不行后备箱里面费力地腾出一小点的地方,把他新买的皮卡丘的抱枕放了上去。   褚铭越第n次提醒:“我说,我们周六出发,周日赶回来,把路程都算进去,加起来也没有两天的时间,真的不用带这么多的东西。”   贺阳擦了擦额头上折腾出来的汗:“两天也很长了,当然要准备充足了。”   褚铭越指了指后备箱里面的一个崭新的被子:“这个真的不用拿,就算要去那里住一晚上,酒店里面也会准备被子的。”   贺阳:“万一那里是山沟沟根本就没有酒店呢?这个天气在车里住一晚上,肯定会很冷的啊?”   褚铭越从里面抽出一个红色的带着盖子的简易马桶:“那你告诉我一下为什么要带这个?”   看到这个贺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人有三急,万一想上厕所了怎么办?”   褚铭越耐着性子解释:“我们开车走的是高速,会有能上厕所的地方的。”   褚铭越接二连三地指着那些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东西,统统都被贺阳以“以防万一嘛。”为理由给打发了。   褚铭越呼出一口气,打开车门上车:“你开心就好吧,不过今天是周五还是要正常上班的。”   “知道了,知道了,距离周六就差一天而已。”   贺阳摇开窗,眯着眼睛心情颇好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秋日的落叶连着清晨淡黄色明亮的阳光把贺阳映衬着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只把这次的旅行当作是一次寻常的外出的褚铭越,也被着贺阳这几日的“折腾”带动着不免涌出来几分向往。   褚铭越带着笑:“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参加完金奶奶表弟的葬礼,我们还是能在周围稍微逛一逛的。”   像是一个慵懒的大猫一样眯着眼的贺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回过头,风顺着窗子吹进车内,贺阳的耳畔的发丝都像是连着主人愉悦的心情一样雀跃地抖动着:“真的吗?”   褚铭越一边开车一边回道:“嗯,我搜了一下,金奶奶那个村子附近有一个旅游山庄,有空的话可以去那边看一看。”   贺阳语气里带着向往:“旅游山庄啊,听上去就不错的感觉呢。”   褚铭越听着不由自主地哼哼上歌的贺阳:“你一直都待在哈安市没出去过?”之前他还以为那天贺阳用从来没出过哈安市的借口是在骗他,不过看着贺阳一脸憧憬的样子,褚铭越开始相信贺阳真的没有去过哈安市以外的地方了。   听到褚铭越的问话,贺阳哼歌的声音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也不是从来没有出去过哈安市,不过确实是没有出去玩过的。”   褚铭越看着贺阳陷入了沉思,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贺阳的头发:“有机会带你好好玩一玩。”   褚铭越感觉到自己掌心下贺阳的头发,在自己手搭上面的时候蹭了蹭,松软的头发感觉比大毛还要好上几分,就是发丝触碰到掌心的时候微微发痒。   褚铭越要把手抬起来,却被贺阳的双手给抓住了,贺阳抓着褚铭越的手腕压实在了自己的头顶上面:“小褚哥哥说好了,不许反悔的啊。”   “当,当然不会反悔了。”褚铭越像是被烫伤了一样迅速地把手抽了回去,又觉得自己刚刚躲避的动作有点刻意,尴尬地咳了两嗓子,往回找补:“绿灯该走了。”   褚铭越用余光看着贺阳又把头靠在了车窗旁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听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贺阳和褚铭越刚下车,就看到了熟悉的谢永和谢楠楠两个人。   褚铭越以为对方还是过来找警察帮忙向平台要回钱,便解释道:“平台那边还要一周之后才能给到具体的结果。”   谢永搓了搓手:“没,警察同志,这次我不是因为要钱过来的。”   贺阳看着跟着一起来的谢楠楠忍不住开口:“你又给哪个主播打赏了?”   谢楠楠被贺阳说得面红耳赤,憨声道:“我这次没有给主播打赏!是我爷爷!我爷爷找不到了!”   嘴角带着调笑的贺阳一愣:“你爷爷怎么找不到了?”   听到谢永和谢楠楠是来报警的,褚铭越把人请到警局里面,让辛未带着贺阳一起做笔录。   褚铭越正色道:“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不见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谢永把回家之后和谢老爷子的争吵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   谢永把手插入发丝,狠狠地揪了一把,红着眼眶:“我不是故意向老爷子发火的,我就……我就是气的。最该怨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我不该埋怨我爸的。”   贺阳听完之后,冷飕飕地开口:“早有这个觉悟,你爸也不能离家出走。”   褚铭越用眼神示意下辛未,想让他在贺阳开口的时候拦一拦。但是显然辛未并没有连接到褚铭越的脑电波,并且有些委屈地想:为什么说话的明明是贺阳,被褚队瞪的人却是他啊?他们褚队现在变得这么看脸下菜碟了吗?他们褚队变了!   对这两个货“失望”的褚铭越,捂着脸转回头继续问着谢永:“谢老爷子离家出走之后,你们有给他打过电话吗?去常去的地方找过吗?”   谢永:“电话显示的是关机,特意去了我爸常去的那个公园找过,我甚至给老家的邻居打电话问我爸回没回老家。但是都没有找到人,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警察同志。”   褚铭越安慰着:“您先别急,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找人的。”   褚铭越转过身对着林麦麦开口:“麦麦姐,先查一下谢老爷子的手机定位,看看能不能直接找到人。”   贺阳听完褚铭越的话陷入了沉思,定位找人的话……贺阳一边想着一边就要把手上怪叔儿给做的特质手套给摘下去。   贺阳刚摘摘了一半,手就被人给扣住了。   贺阳抬头就看到褚铭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自己的身边了,此刻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褚铭越对贺阳说道:“贺阳,这里不需要你。”   贺阳微低着头,怔愣地看着褚铭越握着自己的手腕,喃喃自语地重复道:“这里,不需要……我吗?”   褚铭越肯定道:“对,不需要。”   贺阳前面微长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以至于褚铭越没有发现贺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琥珀色的瞳孔一瞬间变得空洞幽黑…… 第54章 :欢迎致电静安养老院   “对,这里不需要你。”褚铭越再一次得重复,在云山的时候,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贺阳面色惨白地倒在自己的面前。再加上之前火葬场救援之后贺阳发烧的那一次,贺阳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遮掩过他与众不同的能力,虽然褚铭越不清楚贺阳的能力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这个家伙每次在用完之后身体有不同程度的损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网侦部虽然人少,但不是废物,在贺阳没来之前也一直都是在正常的办案,没必要在贺阳来了之后做出什么改变。   “去和辛未把谢永提供的线索再详细整理一遍。”褚铭越抬手拍了拍贺阳,就发现贺阳像是呆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贺阳?”褚铭越微微疑惑地又拍了拍贺阳的肩膀:“去帮你小辛哥,他一个人要忙不过来了。”   贺阳一下子抬起头,瞳孔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像是猛然间回神一样茫然地看着褚铭越眨巴了两下眼睛,呆愣愣地“哦”了一声。   褚铭越以为贺阳还沉浸在明天要开车自驾出去的心情里,便没想太多跟着林麦麦一起去查谢老爷的IP定位了。   辛未看着面前直勾勾盯着他们老大背影的贺阳,微微缩了缩脖子,虽然贺阳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大概是第一次见面贺阳留给自己的印象过于深刻,再加上嘴顶网侦部老大褚铭越,手打刑侦部宋壮壮,辛未莫名地有一丝怵贺阳。同时也有一丝羡慕,网上那些说什么00后整顿职场的事情,自己没有办到的勇气,他身边还是有人可以办到的。   辛未又叫了两声之后,贺阳才转过身跟着辛未一起去整理笔录。贺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心里微微纳闷:刚刚头怎么会这么痛?   .   谢老爷子虽然用的是老年机,但是定位还是很好找。   谢永听着林麦麦找到谢老爷子去的地址,微微不可思议地拔高音量:“我爸在养老院?怎么可能!”   林麦麦又一次地确认自己的定位没有搜索错,无比确定地开口:“没错,就是在养老院。”   褚铭越没有管谢永那边怎么震惊,而是告诉林麦麦:“找一下养老院的联系方式, 联系下负责人,确认下谢老爷子在不在养老院。”   林麦麦找到养老院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养老院的前台。   前台小姐姐语气甜美礼貌地开口:“欢迎致电静安养老院,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咨询的吗?”   林麦麦直接开口:“我是哈安市分区的警察,我想问一下,你们养老院有叫谢长安的老人吗?时间大概是昨天才过去的。”   听到是警察,那边的前台小姐语气又郑重了几分:“您稍等我这边查一下。”过了大约几分钟之后,对面的前台小姐姐开口:“谢长安先生在我们养老院,他参加了我们养老院的体验活动。”   了解好情况之后,褚铭越出去对谢永父子说道:“老爷子找到了,就在静安养老院,我带你们过去。”   看着褚铭越上了警车之后,贺阳眼疾手快地也拉开了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我也去。”   贺阳把安全带扎好之后,对着褚铭越理直气壮地开口:“外出任务你总不能一个人去吧。”   他们局里确实规定了外出任务必须要有两名以上的警察一起活动,就是没想到贺阳一个全天在睡觉的家伙竟然也看昨天给他发的守则了吗?   贺阳显然并没有,只是刚才和辛未一起整理笔录的时候,听辛未说了一嘴,属于是现学现卖了。   去静安养老院的路上,谢永十分自来熟地絮絮叨叨,一边说着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跑到养老院,一边又说着这老爷子怎么去哪里不告诉家里一声,话里话外带着埋怨。   这次没有等贺阳开口怼,褚铭越就已经开口说了:“对待老人要有耐心,谢老爷子本身就是从乡下来到城里,脱离了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熟悉的环境,本来就不适应。周围熟悉的人,除了你们作为子女后辈的家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熟悉的人了。”即使是生活了几十年,看似有足够多经验的老人,当他进入到并不熟悉擅长的领域的时候同样也会变的自卑敏感。   褚铭越话说完,谢永脸上出现羞愧的神色:“警察同志,我知道的,我就是工作太忙,有的时候控制不住脾气。”尤其是对于更为亲密的母亲父辈,因为知道对方无底线的纵容,所以往往格外得苛责。   褚铭越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那你一会儿去接老爷子的时候可一定要控制住脾气。”对于在农村生活的谢老爷子来说,人到老年被子女送到养老院,是一件被人嗤笑,戳脊梁骨的事情。   如果不是被谢永伤透了心,老爷子也不能自己主动去到养老院去。   车停到了静安养老院,听说警察先生要过来,静安医院的负责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大门口等着了。   静安养老院的负责人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运动服,运动服上面印着静安医院专属的Logo。   女负责人看到褚铭越一行人来到之后,向前迎了几步:“您好,我是静安医院的负责人范安然。”   褚铭越同样伸出手:“您好,我是哈安市的民警褚铭越,这次麻烦您这边了。”   范安然对着褚铭越一众作出一个请的动作,把人引向养老院的内部:“配合你们的工作都是应该的。”   谢永则有些焦急地问道:“我爸呢?我爸在哪里?我要带他回去。”   范安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谢先生参加了我们为期一周的养老院体验入住活动,已经办理好了相关的入院手续, 您要是想带谢先生离开的话,一会儿您需要和我去填一个离院的表格。”   “填那些都可以,我说你们养老院怎么回事,办理入住怎么都不通知家属啊?我爸和我生气就算了,你们养老院入院都不做调研的吗?这老爷子带着手机,一天多联系不上人,你知道我们这些做家属的有多心急吗?”   谢永倒不是要让养老院赔偿什么的,只是他对于养老院的这个做法显然是气愤的。   听着谢永的埋怨,范安然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解释道:“谢先生是主动来我们养老院的,入住的时候我们也再三确定了谢先生是否告知家属,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因为是体验入住的原因,我们养老院这边的确没有参与太多,下次再办理这种活动的时候我们会注意的。”   被着温和的范安然堵回来的谢永只得悻悻地撇了撇嘴,生硬地转移话题,不耐烦地开口:“快点把我爸领出来。”   “您稍等,我去叫谢先生。”范安然把他们带到了养老院的休息室,还让一人递给他们一杯温水之后,才出去找谢老爷子。   贺阳自从进来养老院之后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氛围和他以往待的任何地方的感觉都不一样。   明明静安养老院的院子里很开阔,里面种着即使远在北方也能够常青的绿树,有像是小区里面一样的健身设施,甚至院子里面也有三两成堆聚在一起聊天的老人。   但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些老人和那些清晨在公园里面健身的老人,和晚上和小区里争篮球场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都不一样。明明也都是安静的,却和贺阳在金奶奶住在隔壁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即使凑在一起聊天发出来的声音都很低,像是在窃窃私语,若不是仔细去听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聊天;待在健身器材上面的老人,也就只是待在健身器上面,像是一座和健身器材连同在一起伫立在院子里的雕像一样;院子里待着的大部分人还是独自一人地坐在角落里,不甚清明的双眼呆愣愣地望向远方。   看着他们,你仿佛能够感知到生命的尽头,也是这样一直一直沉默地踏入终点。没有挣扎、没有欢愉、没有痛苦,麻木地接受着自己既定的结局。 第55章 :下班!下班!   “这里和牢笼有区别吗?”在这里贺阳好像理解了那天金奶奶说的感觉:“人老了都会是这样吗?”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正当贺阳陷入沉思的时候,似是凝结了的空气中突然传出来一阵轻声的哼唱,打破了贺阳没来由的焦躁,也打破了这里过分安静沉寂的养老院。   贺阳看了过去,就看到角落里一个穿着红白碎花衬衫的老奶奶,悠闲地坐在了某个陈旧的木制椅子上面,摇着看上去有些年代感的蒲扇,抬头看着偶有南去的大雁飞过的天空,神情自在地轻声哼着歌。   贺阳走过去,半蹲在地上,和着碎花老奶奶同样的角度看着天空:“您在这里待着的还是很开心的吧?”   碎花老奶奶看了眼贺阳,没有回答,拉过一旁的小凳子用已经有几处裂纹的蒲扇挥了挥,示意贺阳坐下。   贺阳坐在了小矮凳上面,等着碎花老奶奶回答,碎花老奶奶看到贺阳坐下之后就又抬头看着天空,不再理会贺阳。只是继续哼着歌,破碎的调子,翻来覆去就只哼着那仅有的两句话。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但是贺阳莫名地听进去了,在这刚刚他觉得压抑不堪的养老院里面找到了得以喘息的感觉,刚刚觉得凄惨又寒冷的秋风在这一刻却带着金黄色的暖意,甚至贺阳在轻声哼唱的调子里涌现出来了几分困顿,有一种自己还是个小婴儿躺在摇篮床上魂归故里的祥和。   在这贺阳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嘻嘻索索的走路声传了过来,贺阳微微皱着眉头张开了眼睛,是院长范安然终于带着谢老爷子过来了。   范安然在看到贺阳出现在碎花老奶奶旁边的时候出现了一丝紧张的神色,片刻后又恢复自然,缓步向着贺阳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您怎么上外面来了啊。”   碎花老奶奶抬头看着天空,似是没有感觉到范安然的到来,仍旧不回答。   “外面风大,我让人带您回屋吧。”说着范安然找来一旁的护工,带着碎花衬衫老奶奶离开了,看着人走之后,范安然才脸上带着歉意地对着贺阳解释:“这位奶奶她有阿尔茨海默病,需要精心照顾。她刚刚没给您添麻烦吧?”   贺阳摇了摇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与着刚刚和老奶奶温柔说话的声音有所不同,面对范安然的时候贺阳显然要冷漠疏离了许多:“没有。”   贺阳说完之后就回到了休息室褚铭越那边,摇了摇头精神了一下,走到褚铭越的身后把头抵在褚铭越的后背上面,清冷的音色里带着不自知的撒娇:“困~”   贺阳本就长得惹眼,褚铭越同样盘正条顺,穿着一身制服更是平添了几分飒爽。而此时贺阳娴熟得动作,把周围一直默默打量的一众给看愣了。   感受到周围人的打量,褚铭越蓦然感觉到有些耳热,身子微微僵直地侧过身。贺阳几乎是把全身地重量都倚在了褚铭越的身上,褚铭越这一撤加上贺阳还困着的原因,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笔直地就向前栽了过去,被着褚铭越眼疾手快地给抓着胳膊给拉住了。   贺阳站直身子,眨了眨眼睛,人也精神了几分,看着褚铭越,语气里带着抱怨:“你躲开干什么啊?”   褚铭越尴尬地轻咳了两嗓子,想说正办案呢,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样子!但是对着这样的贺阳褚铭越又没有脾气,只得用自己微凉的手拍了拍贺阳的额头:“精神点没?”   贺阳抓着褚铭越的手感受了下,点了点头:“好像好点了。”   休息室里面,谢老爷子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谢老爷子进来了,谢永连忙两步上前走了过去,情真意切地喊道:“爸!”   谢老爷子怂眉搭眼地看了一眼谢永,然后又连忙把头低下去了。   谢永只当谢老爷子还在生自己的气,开口便认错:“爸,我那天不应该向你发火的,我这也是急的。”   褚铭越也在一旁开口劝说:“谢老爷子,您儿子都很担心您的。就算是想要来养老院,也应该和家人好好商量的。”   谢老爷子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贺阳在一旁忍不住蹙起眉头,他觉得谢老爷子有些奇怪,和他之前在面包店门口遇到的谢老爷子有点不一样,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就只是觉得奇怪。   谢永:“那爸我们回家吧?”   一旁的范安然开口:“既然谢老爷子想回家,您这边和我简单地办一下手续就好。”   范安然带着谢永去办理手续,等得有些无聊的贺阳开始看休息室的墙壁上面挂着的宣传栏,贴着很多关于静安养老院的信息,在院长栏的那部分介绍里写着关于静安养老院的由来,以及哈安市各种的荣誉评选表。   刚刚的院长范安然和副院长谢仁和两个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孤儿,被一个老人收养长大,因为对于那个老人心怀感激,两个人长大成人之后一起联合开了这家养老院,也算是回报当年养育他们长大的那个老人。   “这个养老院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暖心的故事啊!”贺阳感叹了一句。   一旁在休息室等着的谢楠楠感叹道:“我好像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会来这家养老院了。”退休前是人民教师的谢老爷子对于这种正能量的小事迹本身就抱有一种好感。   贺阳斜了他一样,不客气地嘲讽:“你爷爷来养老院一多半是被你气的吧。”   谢楠楠小声嘟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气他,还有我爸呢。”   贺阳看着刚才也走过来的褚铭越,在一直盯着墙上某一栏的简介看,不由得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褚铭越指了指墙壁上范安然和谢仁和老家的那个地方:“他们的老家离我们周末要去的地方挺近的。”   贺阳看着褚铭越,褚铭越被贺阳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那一晚上贺阳在自己那睡觉的时候,突兀的动作,导致贺阳每次看自己的时候,他都莫名的有一些不自在:“看我干吗?”   贺阳脸上带着明媚又狡黠的笑容,语气欢快:“为了周末准备的人其实不止我一个对吧?”   。   从养老院把谢老爷子接回来之后,褚铭越开着车把他们祖孙三代送回家,回到警局之后又和网侦部的其他人一起整理了下资料直至下班结束。   哈安市的夜色刚黑,褚铭越和贺阳并肩向着停车场的位置走过去。   贺阳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浊气,轻松地开口:“今天出乎意料地顺利啊。”   褚铭越按开车的电子锁,不解地看着贺阳:“嗯?什么出乎意料地顺利?”   贺阳冲着褚铭越笑道:“早上看到谢永父子他们两个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担心的,万一有是什么失踪的大案子的话,明天我们的出行就要泡汤了吧。”   褚铭越靠在车门上,看向站在暗处但是表情却比平日里看上去要惬意很多的贺阳:“你今天脸色一直很凝重的原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贺阳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很重要吗?”周末没有办法出去,就没有办法带金奶奶去送她已经去世的弟弟最后一程,后备箱里装着的那么东西也岂不是都白买了吗?   褚铭越忍着笑,也学着贺阳认真的样子开口:“的确很重要,不过既然明天要出行的话,今晚你最好早一点睡觉。”   贺阳不解:“为什么?”   褚铭越:“不早点睡觉的话,明天出去坐车的话会很疲惫的。”   贺阳:“我一直都很早就睡觉的。”   褚铭越:“怕你兴奋的睡不着,建议你睡前最好是喝一杯牛奶。”   “怎么可能?”贺阳嘴硬地反驳着,然后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盖着被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从地平线升到了树梢,又从树梢落到地平线,乳白色的月亮一点点的变浅,贺阳眼下的黑眼圈则一点点的变深…… 第56章 :三人一狗的全家行   虽然褚铭越昨天就已经猜到了贺阳可能会兴奋到很晚才睡着,但是第二天看到贺阳眼下的巨大黑眼圈的时候还是惊到了。   褚铭越:“你不会昨天一夜都没睡吧?”   “怎么可能?!”贺阳心虚地拔高音量辩解着,怎么能是一夜没睡呢?他早上还是有睡着一会儿的,虽然就睡着了那么一小会儿,那也叫有睡着的。   褚铭越把从家里温热好的一瓶牛奶递过去给贺阳。   贺阳把牛奶捧在手里,即使挂着黑眼圈,人一瞬间精神了不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欢喜:“特意给我带的吗?”   褚铭越笑着调侃道:“我之前明明也给你带过的啊,有这么开心的吗?”   贺阳:“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我之前讨厌你,现在喜欢你啊。”之前褚铭越给自己送牛奶的时候自己可是很嫌弃的,现在不一样,因为自己喜欢褚铭越,褚铭越随便给自己一个什么他都会很开心,更何况是这种特意带给他的,特意温热过的牛奶!当然巨巨巨喜欢了啊!   贺阳说得无比自然,那双本就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溢满浓厚喜欢地看着褚铭越,秋日本来清爽的阳光似是都因为贺阳变得热烈了几分。   褚铭越有些招架不住地转过头,他有一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贺阳,只得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还要去接金奶奶去呢。”   没有被褚铭越回应的贺阳也并不失落,屁颠颠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对着院子里的大毛吹了声口哨:“大毛上来~”   被叫的大毛摇着尾巴“嗷呜”了两声蹿到了后面的车座上。   褚铭越看着兴奋地摇着尾巴,刷了一车狗毛的大毛:“你这是还要带大毛一起去?”   贺阳一边揉着大毛的脑袋一边回答:“对啊,金奶奶也很久没有见大毛了,金奶奶见到大毛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金奶奶看到大毛果然很开心,大毛更是在看到许久未见的主人之后,在金奶奶没上车的时候,隔着车窗急得来回叫了好几声。贺阳手抵着大毛的额头,控制住过于兴奋的大毛:“虽然知道你很开心,但是呢,不许往金奶奶的身上扑哦,金奶奶现在没有办法接住你的。”   被说了的大毛委屈地呜咽了几声,变得没有那么焦躁了,但是尾巴随着金奶奶一点点靠近而甩得越来越频繁。直到金奶奶的手带着爱意地摸到了大毛的脑袋上,大毛才一点点地缓和了下来,亲昵地舔着金奶奶的手。   金奶奶眼眸里带着泪光:“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大毛了呢。”虽然自己的这条腿是因为当时制止偷大毛的人才断得,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一点都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大毛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好多年,她早就把大毛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了。   贺阳递给金奶奶纸巾:“以后您要是想大毛了,就和我说,我带它去看您。”   金奶奶脸贴着大毛:“不用来看我也行,知道你们都过得很好,就好了。”   就这样褚铭越开到高速的时候,车上足足有三个人和一只狗,副驾驶坐着贺阳,金奶奶还有大毛都坐在车后排。   不得不说九月的天气真的应了那句秋高气爽,不热不冷的温度,开窗吹进来的风都带着金色树叶里裹杂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就连着久未出屋的金奶奶,眉目间的忧愁都被着风吹淡了许多。   褚铭越时不时地同金奶奶闲聊几句家常,说完之后才发现贺阳这个家伙好像半天都没有说话了。   褚铭越侧头看向身旁的贺阳,就发现贺阳整个人被安全带牢牢地锁在了车座上面,人则蜷缩成了一团,歪着头一脸乖巧平和地睡着了。   “早都说了今天肯定会困的吧。”褚铭越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褚铭越把车上的车窗关上,顺手又把车里的音乐声调小。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最后车上的三人一狗,还清醒没有睡着的只有褚铭越一个人。褚铭越按着导航开往吉怀市下面有一个叫做“寿康村”的地方,抵达吉怀市的路程到是不远,开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就是在吉怀市到寿康村的路线属实是七扭八拐的,再加上有的地方在修路,能够通向寿康村的路线只有那种足够一辆车单行的小路,周遭荒草杂生不说,路上还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   贺阳买的这辆车性能再好,也招架不住脚下的路不平整,睡了一路的贺阳愣是被这条路给晃醒了。   贺阳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到了?”话音刚说完,车就正正好好地路过一个褚铭越车技再好都没有办法绕开的巨大的坑,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哎?~~”贺阳被颠得上下嘴唇一碰,牙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连着说出来的话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小拐音的波浪号,眼里直接疼得出了泪花。   褚铭越憋着笑,声音同样被颠得发抖:“快到了,先别说话了。”   终于看到“寿康村”的地标,贺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觉半个身子都被颠麻了。   褚铭越把后排的车门打开:“金奶奶你还好吗?”   金奶奶白着脸色摆了摆手,大口地喘气,十分虚弱:“没,没事……”   倒是大毛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到最近的树根底下忍不住地吐了起来……   贺阳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路上的坑坑洼洼:“把大毛都能颠吐了的路,真的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褚铭越拍了一下贺阳:“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金奶奶,您还记得您表弟家里的位置吗?”   金奶奶摆了摆手接过褚铭越递过来的矿泉水,小心地喝了几口:“我已经好几十年没回来了,早就不记得路了。”   贺阳蓦然瞪大眼睛:“金奶奶你不记得路的吗?”   金奶奶一脸笃定地开口:“不记得了。”   贺阳:“那封信上面没有给你留地址吗?连个联系的电话都没有吗?”   金奶奶从着自己的小包里摸索出来那封信,又带上一个老花镜:“这个……我得看看。”   听到金奶奶不记得具体的位置,褚铭越倒是没有很急,而是理性的分析道:“找不到也没关系的,这种村子一般都不会太大,知道名字加上谁家最近在办丧事,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在哪里了。”   贺阳看着空无一人的路面:“这要上哪里打听去?”   “左右已经到这里了,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如在这个村子里逛一逛,反正坐车坐了一路颠都颠麻了,在村子里散散步,也当作是舒展下筋骨了。”褚铭越拍了一下贺阳的肩膀,把轮椅从车的后备箱里面拿了出来。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扶着金奶奶坐到轮椅上面。   金奶奶:“我也想逛逛,好几十年没回这边来了,看看寿康村都有什么变化。”   就这样褚铭越推着金奶奶坐着的轮椅,贺阳牵着大毛,四个人在这个村子里随意的闲逛。   别看寿康村处在的地方比较偏僻,进来的道路又泥泞磕磕绊绊的。但是寿康村里面内部的构造确实小而精致的,村口粗壮笔挺的槐树,村子里墙壁上面随处可见的精美绝伦的丹青壁画,低调又带着内敛的宏大。   “这里面装饰得倒是不错,进来的路为什么不修一修。”贺阳白着一张脸吐槽,对于进来的时候把他颠吐了的那段路仍旧无法释怀。   褚铭越:“是你太娇气了。”   贺阳不满:“我娇气?你屁股难道没被震麻吗?”   屁股连着大腿现在还有些木着的褚铭越:“……”   金奶奶带着慈祥的笑意打圆场:“ 我们小阳长得这么漂亮,娇气一点也是正常的。”   贺阳无力辩解:“金奶奶,我明明是帅气!帅气!帅气!才不是漂亮。”   金奶奶慈祥地笑了笑:“是又帅又漂亮。”   贺阳看着一路都充斥着无比艺术气息的墙壁:“这个地方是盛产什么吗?”他好像很少在一个小村子上看到这么精致的画的。   褚铭越:“这个地方有一个本土的印刷厂,会专门印刷这种偏向传统的产品,他们这个村子的许多人都依靠这个印刷厂生活。也算是他们除了那个旅游山庄以外的主要特色。”   贺阳小声嘟囔了一嘴:“弄得这些花里胡哨的,不过倒是挺漂亮的。”   褚铭越抬手弹了一下贺阳的前额,带着促狭的调侃金奶奶刚刚评价贺阳的话:“再漂亮,也没你漂亮。”   贺阳被弹得一愣,白皙的脸庞以肉眼可见得速度从脖子一直红得向耳廓蔓延。   褚铭越弹了下贺阳之后就转过去继续推金奶奶向前走,前方有一个高得比较突出的塔,“对了还有这个塔,据说这里是寿康村的标志性建筑,有好多人在里面打卡,是为了……”褚铭越回忆了下,好像是为了求子?所以这个塔才这么的被好多人热衷,甚至还有好多人在几个月之后给予了反馈。   贺阳看着褚铭越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捂着自己被弹了的额头,不满地嘟囔:“好看就好看,动什么手啊。”   褚铭越推着金奶奶向前走了半天,看贺阳牵着大毛还没有跟上来。褚铭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贺阳:“红着耳朵在那儿瞎想什么呢?还不跟上来?”   “谁……谁耳朵红了啊?!别乱说啊!”贺阳牵着大毛小跑着跟了上去,走到褚铭越跟前的时候脸和耳朵好像比刚刚又都更红了几分。   几个人向着那个塔的方向走了过去,石塔上面竖着刻着辨别不清是什么的字体,褚铭越念到:“永宁塔。”   旁边还立着个石头,上面写着关于永宁塔的各种由来。金奶奶感慨了一句:“还真的是这个永宁塔啊。”   褚铭越:“这个永宁塔怎么了吗?”这个石头上面写着什么古代将领来这里守护,将军的夫人一直没有孩子感动了上苍什么的,俗套又古老的传说,不止是很多旅游村会有这种传说,只要是知名的旅游景点,好多地方都会有这种的传说,甚至会找人重新将传说加以编造,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慕名千万。   贺阳:“这个上面写的是杜撰的吗?”   金奶奶摇了摇头:“这上面写的不是杜撰的,但是在我小的时候关于这个塔流传最广的那一个版本并不在上面。”   “那您听说的那个版本是什么的啊?”   提到这个传说金奶奶先是瑟缩了一下,那个传说即使是时隔几十年再提起的时候都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这个传说其实是和寿康村的名字有关,在当时寿康村的老人一直是周围村落子里长寿老人最多的,而之所以长寿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永宁塔。”   “这么神奇的吗?是有什么原因吗?”贺阳看着这个从外观上面有些平平无奇的永宁塔。   金奶奶:“你们听说过什么是“借寿”吗?”   “借寿?”褚铭越和贺阳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的神色。   金奶奶嗓音有些低沉:“没错,就是“借寿”,借别人的寿延续自己的命。古时候巫医会将村上了岁数的老人和幼童一同放置在永宁塔里待几天,几天过去之后本来大限将至的老人则会继续活下去,而本来活泼乱跳的幼童从永宁塔出来之后则会变得虚弱不堪,有的甚至会夭折。”   “等到我小的时候这个故事流传的则更为骇人,只要村里有成年人生病天黑就会抓小孩一起到永宁塔里去,然后被抓进去的小孩子就会消失。”   “直到新钟。国成立之后,这些传言才渐渐的减弱,但是村子里仍旧有人相信,但是为了破这些杜撰,这永宁塔就被拆掉了。”   贺阳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永宁塔:“被拆掉了?那现在的这个是?”   “可能是后面又重新修建的吧,我后来就和家里人一起离开了村子。”金奶奶看着面前的永宁塔眼眸里带着怀念,感叹道:“开始听到这个“借寿”的传说的时候,小时候有一阵被吓了好久,白天都不敢一个人在家,担心会被人抓到“永宁塔”里,连和同伴一起玩也是要避开永宁塔的,现在想起来这个传说小的时候都是被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晚上不要乱跑的。”   贺阳调侃道:“那要进去里面看一看您小时候不敢进的永宁塔吗?这里面不会有那些孩子亡灵什么的吧?”   贺阳话音刚落,就听到本来安静的永宁塔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唢呐声,一阵风吹来,天空中突然飘落下来黄纸钱。   贺阳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忍不住骂了一声:“什么东西啊?!” 第57章 :约定   唢呐的声音过于嘹亮透彻,震得人头皮发麻,天空中也从永宁塔里面飘出来越来越多的纸钱,黄的,白的,随风而来夹带其中的还有烧着东西的烟火味道。   贺阳咽了咽口水,眼神四下飘忽:“我们,我们还进去吗?”   “进去吧,里面应该是有人在的。怎么你怕了?”本来褚铭越刚刚在看到这些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也有一丝打怵,但是在看到贺阳的表情之后,心里的那一丝也消失了,只剩下了好笑。   褚铭越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开口:“不然你一个人和大毛留在这里吧?我和金奶奶进去就好。”   褚铭越作势就要推着金奶奶的轮椅走进去,贺阳一下子抓住了褚铭越的手腕,硬挺着胸膛:“谁,谁怕了啊?我又没说不进去。”   说着贺阳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得,自己一个人上前两步率先踏入了永宁塔的门槛。在这贺阳一只脚刚迈进永宁塔,就看着一个白色穿着孝服的身影飘过,直勾勾地冲着贺阳而来。   “不要过来啊!”贺阳被吓得一蹦三尺高,一只脚在永宁塔外面急速地向后退,一只脚还停在永宁塔有点高度的门槛里面,贺阳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酸麻的程度完全不亚于刚刚坐在车上面被颠的那一路。   那个穿孝服的白色身影,从着昏暗的永宁塔里走了出来,拧着眉头看着摔在地上的贺阳,一脸担忧:“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咳咳,没事。”看清对面是个人,地上还带着影子之后,贺阳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咳了咳刚刚吼劈了的嗓子。   “噗嗤!”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褚铭越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贺阳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   坐在轮椅上的金奶奶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穿了一身白色丧服的中年男人,男人的眉眼和记忆里的表弟有着七八分的相似:“是大喜家的多福吗?”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这才把目光看向金奶奶,语带迟疑:“您是媛媛姨?”   “哎,我是你媛媛姨。”金媛媛应了一声,随后眼眶便红了起来,哽咽道:“你爸大喜他今年刚60,怎么就……”   中年男人多福捂着脸:“我爸他本身就有些老毛病,那天我们都出去工作,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摔了一跤,等到再次发现他的时候人就没了……”   “我收到了你给的信,你爸现在他在哪儿呢?”   多福领着几个人向着永宁塔里面走过去,褚铭越这才发现永宁塔一层中间有一层较为开阔空旷的地方。   而此时这个地方最东方的正中间停了一口棺材,四周挂满了白布,内部站满了人,有跪在棺材面前哭嚎的,两旁有吹唢呐、拉二胡、打鼓的……还有一个铁盆,里面烧着黄色白色的纸的。旁边有几个人手臂圈在一起粗的圆木上面的两个圆木上面,绘制着张牙舞爪的一龙一狮,立着虎须挥舞着獠牙,逼真地仿佛要从圆木上面跳出来一般。   早就听闻有的地方丧事办得比较隆重,但这确实是褚铭越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但不知为何褚铭越看着这个场景只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在看到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贺阳的时候,褚铭越立刻就恍然大悟了,这不就是他第一次见贺阳的时候场景吗?那时候贺阳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像是道袍一样的东西,完全融入其中了。   感受到了褚铭越盯着自己的目光,贺阳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吗?”   褚铭越忍着笑:“所以你刚才是怎么会被吓到的啊?这不是你的老本行的吗?”   听到着贺阳白了褚铭越一眼:“那能一样吗?那塔罗牌哪有这个渗人啊!塔罗牌多温和啊。”   褚铭越:“术业有专攻,那是我不专业了?”   贺阳理不直气也壮:“那当然是你的问题了。”   褚铭越和贺阳陪着金奶奶在永宁塔开阔的大厅里面站了一会儿,褚铭越感觉到周围的人目光带着隐隐约约的抵触看着自己和贺阳。可能这个村子的葬礼并不欢迎外人参加,有的地方是比较注重这些的。   褚铭越拉了拉贺阳的衣角示意贺阳和自己离开,离开之前两个人又凑到金奶奶旁边,对金奶奶打了声招呼。   褚铭越压低声音:“金奶奶,我和贺阳两个人先离开了,我们就住在旁边,明天来接你,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金奶奶拉着一旁侄子多福的手:“放心吧,有多福照顾我呢。”   贺阳走之前一步三回头地向后看去,看着金奶奶极其爱护地看着多福,和其他一众的亲人。   褚铭越看着情绪蓦然低落的贺阳:“在想什么呢?”   贺阳:“我在想,血浓于水果然是不一样的。”明明金奶奶对自己已经是很好,很好得了。但是在面对许久未见的侄子的时候,那种无意识的亲昵,全心托付的信任与他而言,都是从未感受到过的。   永宁塔的外表虽然幽森冷寂,亲人离世也依旧悲伤,但是还是不一样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人会因为你而难过,你所惦念挂怀的人身边也有人陪伴。   “贺阳……”褚铭越看着这样的贺阳,心底漫起了无法言喻的心疼,虽然平常从未表现出来过,自小是孤儿的贺阳其实心底一直都是羡慕的吧。   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感觉吗?   贺阳抬头嘴角带着笑意,借着身高微弱的优势,揽着褚铭越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了对方的身上:“不过,我有小褚哥哥陪在身边就很好啦!”   褚铭越扶着贺阳防止对方瞎晃把自己跌倒,回手把贺阳的腰揽得更紧了一些,贴在贺阳耳畔的声音,带着几分的郑重,:“贺阳,我可以当你的亲人。”   贺阳刚才有在难过吗?或许有那么一点吧,但是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随口的感叹而已。18年这样的生活,看到点什么就自怨自艾一会儿,这日子也没有办法过下去了,也不是贺阳的性格。   但是听到褚铭越的这句话,看到褚铭越脸上心疼的神色,贺阳挺开心得,从未有过得开心。   贺阳脸上的笑意加深,全身心地把身体的重量交付到了褚铭越的身上:“小褚哥哥,说话算数哦,我可记住了。”   褚铭越轻声但坚定:“一定算数。”   。   他们两个找到了来之前褚铭越在网上搜得那个村子旅游山庄,距离金奶奶在的地方也很近,就在永宁塔的后面。   这个旅游山庄比褚铭越想象得还要大了一点,院子的侧面有一个比寻常要大了4,5倍有一个大铁门大的地窖盖。   看到褚铭越的目光,迎人进来的服务员微笑着解释:“有的时候在旅游旺季,会在地窖里面多储存一点食物。”   吉怀市的这个温度,地窖无论夏季还是冬季都有保温的作用,褚铭越倒也没继续问太多。   “咱们两个去附近逛一逛吧。”贺阳躺在他们两个房间里恨不得有4五米的大坑上面滚了又滚都没有滚到尽头,然后贺阳仰躺着看着褚铭越在一旁整理带到房间里的东西。   本来褚铭越是想要开两间房一人住一间的,但是办理手续的时候被贺阳以自己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会害怕为理由“撒泼打滚”地给拒绝了。   褚铭越也没那么矫情本来想着两个人开一间的双床房也可以,但是他显然没搞清楚旅游山庄和酒店的区别。   为了更贴合“自然”,追求当地的村子里的地域特色。床,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屋子里面一进门就占据了一半地方的大炕,这个炕的长度感觉十多个人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一度让褚铭越梦回当年在警校军训时候的大通铺。尤其是当贺阳从格子柜格里拿出来红绿色的鸳鸯被的时候,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同时被着被子的色彩冲击到了。   贺阳:“说好的这个村子的审美比较“高级”的呢?”   褚铭越不太确定地找补着:“可能有的时候,越回归本真越高级吧?叫什么了这,返璞归真。”   好在除了这里面的装修风格是这样之外,该有的卫生间、淋浴以及其他比较基础的设备都一应俱全,没有那么的追求“原生态”。   “想出去去哪儿?”褚铭越把自己皮箱的东西简单的整理了下,毕竟明天就离开了,也不常住,东西都拿出来走的时候还是要再整理的。   贺阳揉了揉肚子,就只有早上的时候喝了一杯褚铭越给的热牛奶,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贺阳可怜兮兮地看着褚铭越:“小褚哥哥,我有点饿了。”   褚铭越看着揉着肚子的贺阳,有些纳闷:“你怎么就……”   贺阳不理解地眨了眨眼睛:“嗯?”   褚铭越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贺阳这家伙刚见面的时候恨不得连脚指头都立着尖锐的刺得谁咬谁,又拽又酷的叛逆少年,又其实是对自己恨不得说三句两句半都在刺自己。什么时候贺阳就成了现在在这里揉着肚子打滚儿顺毛又爱撒娇了呢?   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饿了的话,我们找个地方野炊吧。”褚铭越记得贺阳装在后备箱里的东西有一个简易的小烤炉,那些能速食的东西用烤炉热一下就能吃。   “野炊的吗?”贺阳听到之后一下子翻了两个滚从大坑上面下来。   褚铭越开车到附近的一个小溪边上面,旁边有泛黄了的芦苇荡,空气自然还是不错的,夹在着若有若无的水汽。两个人铺了个野炊的蓝色布在相对开阔的位置,上面摆放了一堆的半熟食品,正中间放置个简易的小烤炉。但是显然褚铭越和贺阳都低估了野炊的难度,小烤炉过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是浓烟滚滚了。   浓烟之下,烤炉之上的烤肠、烤翅快和脚下的黑色的泥土一个颜色了。   贺阳坚持着把在铁板上面粘下去了半个的烤翅拿了下来。贺阳沉默地看着被强行撕掉最外层皮的烤翅,里面隐约地还能看见红色的血丝,真心发文:“小褚哥哥,这个鸡翅是怎么做到外面已经糊成这样,但是里面却没熟的呢?”   褚铭越看着烤炉上面越来越大的火,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卸下来的纸壳子当做是铲子,从地上面硬挖了一抔土压在了熊熊燃烧的烤炉上面,火是彻底的灭了。   “但是,彻底不能吃了啊。”贺阳幽怨地看了一眼褚铭越。   褚铭越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意外,意外,设备的问题。”当年他们警校训练野外生存的时候,他可是随便拿个铁盆和石头能在打起来简易炉子做饭吃的人。   至于这次为什么失手,褚铭越把它归结为:“这次是意外,你买的烤炉可能过于先进了。”先进到不好操作了。   贺阳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连声:“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褚铭越翻找出来一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面包:“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贺阳啃着干巴巴的面包:“这次连牛奶都没有了是吗?”   褚铭越把铁炉上面的土小心翼翼地拿走,打算先上一旁的溪边冲一下,再用自己带的水再冲一下,洗干净之后重新开火,一定没问题的。   “你们是在野炊吗?需要帮忙吗?”褚铭越看着自己上方突然伸出来的一双白得过分得手,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只到耳廓长度的头发全部都是浅白色的,连着脸都带着不似常人的白色,若是仔细看得话他脸上的颜色白得并不均匀,是明显得白蚀病。不过男人的五官却柔和又精致,一条细长弯月一样好像随时都微笑的一双眼睛,此刻带着善意地微笑看着自己。 第58章 :吵吵吵吵个架   贺阳在这边干巴巴地强咽下去一个面包之后,就看到说去洗炊具的褚铭越,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即使穿着一身白大褂,那个体态身形一看就不像是这个犄角旮旯的乡村里的人。贺阳感觉到自己心里的警笛开始“滴滴”的拉响了警报。   贺阳把面包袋子随便的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就走了过去:“小褚哥哥,怎么洗得这么慢啊。”贺阳同时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出了脸和头发白得不正常了些之外,长得的确人模狗样的,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要比褚铭越要大一些。   男人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贺阳,话却是着褚铭越说道:“小褚,放假带你弟弟来野炊吗?”   小褚?   弟弟???   贺阳感觉自己咽下去的那个面包后知后觉地噎到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得难受得很。   贺阳的脸色很臭,但是褚铭越显然和这个男人两个人一起聊得很开心,甚至于在这个男人到来之后,本来的双人一狗的野炊,现在变成了三人一狗。座位分区的也很明显,褚铭越和男人坐在一边,贺阳和大毛坐在对面。   贺阳不是心思地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褚铭越和男人在那边聊天。   褚铭越:“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很擅长烧烤啊?”   “有什么好擅长的,再擅长能有警局门口的那家烧烤店烤得好吃吗?”贺阳在一旁恶狠狠地揉搓大毛的脑袋。   褚铭越笑容一僵,带着歉意地看向男人:“当医生工作很忙的吧?”   贺阳又忍不住在一旁开口:“当警察工作难道就很闲了吗?”   男人听到“警察”的时候,因为白灼病的原因,过分白皙的脸上出现了讶然的神色:“小褚你是警察吗?”   贺阳看不惯自己明明说话了,这两个人却十足默契地无视自己,当自己的话是耳旁风是吧?   贺阳忍不住调高了音量:“我也是警察, 我难道不像吗?”   这次男人脸上惊讶的表情更为真实了,终于看向贺阳,诚恳地点了点头:“的确不像,你甚至不像是警校生。”   贺阳不爽地开口:“我可是特聘顾问!你知道什么是特聘吗?”   “贺、阳。”褚铭越笑意收敛看了眼贺阳,一般在外面的时候褚铭越很少会和人说自己是“警察”,是因为褚铭越是从刑侦队下来的,出于职业的敏感性,褚铭越很少对其他人提到自己的职业。他自己更加的不会主动说,就算是有人问到,他基本上也会以自己是做生意的简略的敷衍过去。尤其是刚和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贺阳竟然就这么直白地把他们两个的职业告诉对方了。   被褚铭越吼了的贺阳不太甘心地闭上嘴,直到这个野炊结束,贺阳都没再和褚铭越说过一句话。   不得不说男人野炊的烧烤能力和刚刚他们两个烤出来的东西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贺阳本来肚子的确很饿,不过,他看着餐布上面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东西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只觉得刺眼,他宁可继续干噎面包。   男人是名医生,叫作谢仁和,的确不是寿康村本地的驻扎医生,但是因为医院的任务需要隔定期来村子里驻扎一段时间。   “这次是什么原因过来的呢?”褚铭越把烤好的食物放到了贺阳的碗里,又被贺阳转头拿去给大毛吃了。褚铭越看到贺阳的小动作,拿着烧烤得手一顿,抿了抿唇角,压下心里的不痛快。   “这次的话,是因为村子里有人去世,我们医院派我过来开具死亡证明。”谢仁和依旧在帮忙烧烤,白大褂被他挽到了袖口的位置,对着褚铭越说道:“把孜然和辣椒递给我一下,烤起来的话会比较入味。”   褚铭越把调料递了过去,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因为贺阳刚刚的举动而有些不开心,仍旧侃侃而谈地和谢仁和聊着:“仁和,你真的很稍长哎,是自己比较喜欢吃吗?”   谢仁和笑了一下:“家里大人离开的比较早,小的时候什么都需要自己来做,比同龄人而言相对擅长一些。”   褚铭越看着烤得焦度刚刚好的肉串:“不止是擅长了。”   收拾完野炊用的东西天都黑了,贺阳冷着一张帅气的脸先一步走到了副驾驶座位,巨大力地关了下车门。   谢仁和推了推眼镜:“你弟……”谢仁和顿了一下:“抱歉,是你同事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他……不是不喜欢你,对于不熟悉的人看上去就比较……”褚铭越发现他有一点没有办法向人解释贺阳,怎么说感觉都比较奇怪。褚铭越有点不是很想向别人解释贺阳,但是出于礼貌,以及说不上到底是什么的心里,褚铭越补充了一句:“他开始也不喜欢我的。”   好在谢仁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褚铭越又礼貌地问了句:“需要我们送你吗,仁和?”   谢仁和人摇了摇头:“不了,我是驻村的医生,住的地方和你们不顺路。”谢仁和眯着一双笑眼,笑得带着几分洒脱随性:“这个季节的寿康村,饭后在乡村闲逛很舒服得。”   褚铭越和谢仁和互换了联系方式,最后才上车。   谢仁和看着褚铭越和贺阳的车离开,秋风裹着河畔边的芦苇瑟瑟作响,身上的白色大褂被风吹得向后鼓起,因为白蚀病而过分白皙的皮肤站在已经见黑的芦苇地里,阴柔得宛若鬼魅,谢仁和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地自语:“是警察吗?”   。   车上,   贺阳垂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回到了褚铭越初见贺阳的时候,浑身都带着利刺的样子。褚铭越有心开口缓和氛围:“刚刚那个人叫谢仁和,这个名字你觉不觉得有点耳熟?”   贺阳抿着唇角,不爽道:“只是耳熟吗?你还很喜欢他是吧?”   饭都吃完了,要离开的时候还能站在原地一起聊这么久!当他没有看到两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是吧?   “他哪一点好了?白得像是个鬼一样!手上还有奇奇怪怪的斑点!”话说出口,贺阳就有点后悔了,自己的话说得太刻薄了。但是出于他这个年纪心性得所谓自尊,贺阳只是绷着身子并未再开口说什么。   褚铭越听到贺阳阴阳怪气的语调忍不住蹙起眉头,连着在野炊时候,贺阳种种拆台的表现,褚铭越也上来了几分火气:“贺阳!你到底什么意思?刚刚野炊的时候,仁和刚过来你就故意呛声,人家是过来帮忙烧烤的,你能不能懂一点礼貌。”   褚铭越之前觉得贺阳做事情有些乖张,但是却还是有分寸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贺阳会用这种词汇在背后说一个生病了的人。还有刚刚野炊的时候,贺阳几乎是刻意而为对谢仁和的态度、排挤、抵触。需要他拼命地往回圆场找补,才不至于太尴尬。明明只是出于对方帮他们烧烤,正常的社交表示感谢,他不知道贺阳到底在闹什么。   褚铭越可以忍受贺阳的乖张,平常各种的小性子,但是他没有办法忍受贺阳对于一个算得上是一个陌生人恶意的诋毁。   说实话,褚铭越莫名地是有一点失望的,对贺阳也是对自己,失望在于他和贺阳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以为的贺阳在一点点的向好转变,他是可以改变贺阳的,到头来却还是那个在审讯室里面狂傲又带着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贺阳,是他一直在自以为是。   贺阳忍不住握住了拳头,嗤笑了一声:“我不懂礼貌?”因为一个刚刚认识了没有超过三个小时候的家伙,从头至尾的偏袒那个叫作谢仁和的人。为了谢仁和指责他,用带着失望的眼神看着他。贺阳感觉自己的火恨不得从胸腔里冲了出来。   或许褚铭越泄露自己的情绪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贺阳感觉到了,褚铭越不喜欢贺阳。那个语气,那个眼神哪怕仅仅只是露出来了一秒钟。   贺阳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紧绷着身体,像是重新披上一层更为尖锐的利刺:“你凭什么指责我?真当你是我哥哥了?”   “褚铭越,你算是我哪门子的哥哥。”贺阳冷笑了一声:“当我的亲人吗?你以为我很需要吗?”   “贺、阳。”褚铭越拧着眉沉声开口,转动方向盘黑色的雪佛兰停在了路边。车轱辘也像是在发泄不满一样,在并不修整的路面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贺阳,你能别闹l……”褚铭越在扭过头看着贺阳通红的眼眶的时候,却怎么的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褚铭越看到过意气风发,独属于这个年纪轻狂又狂傲的贺阳,穿着纯白色圣洁的衣服一本正经诓人的贺阳,也看到过惨白着脸色虚弱倒在地上的贺阳……   他以为足够了解贺阳了,却仍旧没有看到过现在这样红着眼睛挺着一身傲骨,说着最扎人的话,却委屈得红着眼眶忍着泪倔强得不肯让眼泪落下的贺阳。而让贺阳变成这样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褚铭越……   贺阳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蓄着眼泪,上上下下地看着褚铭越,似是要把褚铭越这个样子描摹刻画在心里才罢休。   贺阳清冷又疏离的声音微微发抖,带着几分哭腔:“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你果然也和开始的时候一样的讨人厌!”圆滑的、温和又狡诈的褚铭越,真的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   贺阳说完便推开车门离开了。   褚铭越被贺阳怨怼的话说得震在了原地,耳边似乎一直在循环播放贺阳下车之前得话,直到坐在后座的大毛,呜咽了两声,手搭在自己的座位上。   褚铭越回手摸了摸大毛的脑袋,安抚道:“吵架吓到你了吧?”   褚铭越有心找贺阳, 但是四周哪还有贺阳的身影了。   褚铭越双手握着方向盘整个人半靠在了方向盘上面,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没想和贺阳吵架的,他其实是很想宠着这个比他小了很多,带着傲气却又真挚,身世让人心疼的贺阳的,或许他心疼的不止是贺阳的身世,而是贺阳的这个人。 第59章 :永宁塔的夜晚   贺阳十分生气地从车上下来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寿康村里瞎晃悠,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永宁塔这里。   傍晚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外表是深棕色的永宁塔在此刻显得比白天的时候更加的森冷了,偶尔刮过的风带着白日里烧灼出来的灰烬味道。   贺阳搓了搓身上不自觉泛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抬腿就想要绕过永宁塔去别的地方。结果贺阳抬头转身的时候,随意地抬起了头,便看到永宁塔最顶层的回廊上面,有人推着一个轮椅在走了过过去,而坐在轮椅上面的人身形和金奶奶格外的相似。   自己看错了?贺阳不禁怀疑,这个时间节点,就算是要守灵,也不应该是年岁大的金奶奶来守才是,难不成这个永宁塔里面有住宿的地方,不然金奶奶怎么还会在永宁塔这里?   “金奶奶!”贺阳向上喊了一嗓子。   而永宁塔上面的两个人像是没有听到贺阳的声音一样,脚步不停地穿过回廊,消失在了阻隔贺阳视线的墙壁里面。   贺阳拿出自己皮卡丘外壳的老年机给金奶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通着的,但是却一直没有人接。贺阳尝试打了两次,都是未接听,   贺阳微微拧着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浮现在了心头,看着面前幽黑得仿佛能够把人吞噬的永宁塔,最终贺阳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进去。是他把金奶奶带过来的,若是看不到人,他也没有办法放心。   永宁塔一层白天围满了人的棺材还停在了院子中间,那些个烧纸、奏乐摆放的器具也都还在,贺阳快速瞟了一眼之后就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永宁塔的院子里,一阵风刮过,吹动着挂在围栏上面的银色铃铛“叮当”作响,听得人莫名的心慌。   贺阳找到了从永宁塔的一层进入到永宁塔内部的楼梯口,贺阳抬腿踏上楼梯的时候脚步就顿住了。原因无他,这个楼梯不是常见的实心砖瓦做的,而是红褐色的空心铁皮制成的楼梯,一脚踏上去整个楼梯都跟着一同晃动着,甚至两个台阶之间的连接处有着并未衔接上空白的间隙。人踩在上面,不知道就会触碰到哪里的就会发出铁皮相互剐蹭极其刺耳的声音。   贺阳只迈上去一只脚,却有一种自己下一秒能直接踩空摔下去的错觉。   贺阳忍不住小声嘟囔:“这个楼梯是认真的吗?”   贺阳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把两条腿都踏了上去,扶着同样看上去不是很稳定的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二楼。然后永宁塔内部的楼梯就这么结束了,这个楼梯只连接了一二层楼,贺阳在的这处楼梯并没有直通到三楼。   “这楼梯的设计多多少少的有毛病。”贺阳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开口。   找路这件事情对于路痴的贺阳来说是很有难度的,好在永宁塔内部是个闭环的结构,只要沿着一边走,就不会走错。贺阳顺着右手边的位置,绕着二层去找向上的楼梯。   贺阳发现二层的墙壁上面带着很多古老的壁画,和寿康村子里那些壁画的风格是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上去的壁画,像是在记录某种仪式一样。不过,具体是什么仪式贺阳看不出来,只觉得看上去有点神神叨叨的。贺阳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壁画连着墙皮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贺阳看着自己的指尖被蹭黑的一块,面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不光设计的有毛病,还是豆腐渣工程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永宁塔里面也有一股烧东西的味道,甚至因为内部不流通的原因,烧东西的味道闻起来甚至比外面还要浓烈一些。   谁闲得没事儿会在塔里面烧东西呢?   贺阳绕着二层转了一圈,一直绕到了4,5楼左右的位置,在距离最顶层只有一个楼梯的距离的时候,贺阳去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找到继续向上的楼梯,这个地方在贺阳看来明明是和之前一样别无二致得平面闭环的空间。   贺阳掏出手机想再给金奶奶打一个电话,拿出来之后发现他这个超长待机的老年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贺阳不知道在这一层里绕了多久,久到仿佛被困死在了这里,忘却了时间。越贺阳在的这个地方窗户是被封死得,完全没有办法看到外面得天色,明明他在外面的时候有看到是有一块可以露出的回廊。   往深处走,越寂静,安静到贺阳仿佛都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正当贺阳在想要不要先离开的时候,有一处光亮晃了一下他的眼睛。贺阳脚步顿住,哪里来的光?自己刚才在这里绕了好几圈怎么不记得这里有过光亮?   贺阳微微扭过头,这才看到在自己侧面有一处由彩色琉璃拼接而成的镜子,这里有个镜子自己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贺阳在要回头的时候微僵,除了照应出自己身影之外的镜子上面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什么。   贺阳一下子回头看过去,永宁塔本就漆黑的环境之下,贺阳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带着花纹面具的脸,站在一个类似于窗格的位置,光着的上半个身体也裸【露了出来,上面画着同面具一个体系的花纹。面具上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幽黑的像是一汪深水,那双眼睛透过镜子看着贺阳,注视他的目光宛如死物。   在发现贺阳看过来的时候,面具脸发出一种不像是人声的怪叫,尖锐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回廊里回响。   “WC!”贺阳被着声音叫得一个激灵,没忍住骂了一声,贺阳吞咽了一下口水:“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呵……呵……”那面具人就只是笑,凄厉得宛如厉鬼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整个走廊,身子宛如幽灵一般从窗格跑过。   明知道这种情况不应该去追,但是等贺阳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追了过去。贺阳跟着那个面具人竟然一路跑到了刚刚贺阳绕了一圈都没找到能够走到最后一层的台阶。   贺阳双手扶着膝盖喘着气,刚忍不住吐槽:“这人别是给我领路来的吧?”   前面的那个面具男已经跑没影了,只能说这种体力运动对于贺阳来说并不合适,贺阳回头身后已然一片漆黑,追过来的时候他根本也没记得路,就算是记得路,他这个认路的水准大概也回不去了。   贺阳只能向着四周看去,看这样子这里已经是永宁塔的最顶层,也就是他在外面看到金奶奶被人推过来的这一层。   “金奶奶,你在这吗?金奶奶!”贺阳对着幽黑空旷的回廊喊着,回应他的则是在走廊里反复回荡自己的回音,一声连着一声。   “啪嗒”本来幽暗回廊尽头的最里层突然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自动感应灯。   “金奶奶,是你在里面吗?”贺阳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贺阳犹豫了两秒抬脚顺着光亮向里面走,这才发现这层的回廊里面竟然有一个房间。贺阳深呼了一口气,带着些重量的门划着地板发出“吱嘎”一声。   带着暗黄色光亮的隔间,贺阳一进去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坐在了木制椅子上的金奶奶,椅子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金奶奶头微微向一侧低垂好像睡着了一样。   看到金奶奶人在这儿,贺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连着刚刚被那面具人吓得心都安稳了不少。贺阳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金奶奶走了过去,带着不自觉地像是撒娇一样的抱怨:“这么晚了,您怎么来这里啊,给您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面前的人没回答。   贺阳随意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金奶奶的肩膀,就看到面前坐在椅子上面的金奶奶身子向侧面一歪,僵直地载倒在了贺阳的面前,砸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声。   “金奶奶?”贺阳一呆,而后慌张地蹲下身想要把金奶奶扶起来。   但是贺阳分不清是不是他没有吃饱饭没有力气的原因,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明明瘦弱得还失去了一条腿的金奶奶此刻似乎变得格外的沉重。   倒在地上的金奶奶紧闭着双眼,面色灰白,像是一具风化已久的雕塑。   “金奶奶,你醒醒。”贺阳费力得把金奶奶扶靠在了椅子上面,用手晃动着金奶奶的胳膊:“金奶奶!我是贺阳!醒醒啊!”   金奶奶的胳膊像是失去了骨骼的支撑,无论贺阳怎么反反复复地摇晃,都一次又一次砸在了永宁塔黑色的水泥地面上,苍老得泛着青白色的手上面多出来几道血色的划痕。   贺阳下意识紧紧地攥着金奶奶的手,他不敢相信为什么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还能好好同自己说话聊天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阳甚至不敢去把手放到金奶奶的鼻子下方来确认是否还有呼吸。   贺阳跪在地板上,抬着头茫然地看向四周,他抖着手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已经没有电关机了。   贺阳抽了抽鼻子,擦干了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惊慌的眼泪。   贺阳艰难地把金奶奶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而后借力把金奶奶背了起来。贺阳高大但是有几分孱弱的身子因为背着一个成年人重量的金奶奶而有些晃动,但是却一步一步坚定向着门口走去。   贺阳抽着鼻子,咬着牙:“我带您出去。”   会好的,都会好的,出去就好了。   .   褚铭越开着车在村里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贺阳的身影,给贺阳的手机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显示的是对方已关机。他回到旅游山庄的房间,贺阳也不在那里,问了山庄的老板回答的也是没有看到过贺阳。他不知道这个时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贺阳还会去哪,他留了金奶奶的电话,对方的手机也显示没有办法接听。   褚铭越给今天值班的林麦麦打了通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传来林麦麦稍显得有些疑惑的声音:“老大?”   褚铭越靠在车门上面:“麦麦姐,你帮我查一下贺阳的定位。”他们入职的时候都会在手机上带一个内部系统的定位,方便有时候出任务的时候信号不好联系不到对方。   “老大,怎么要找贺阳的定位啊?你们两个不是邻居吗?”林麦麦一边问道一边快速地调出来贺阳的位置:“哎?他怎么去到了隔壁市啊?寿康村。”   褚铭越:“对,我们两个都在寿康村,麦麦姐麻烦帮我看一下贺阳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具体位置吗?在……”林麦麦把贺阳的位置掉出来放大,“寿康村的永宁塔里。”同时发现褚铭越的定位就在附近:“老大离你很近啊,你们两个怎么都跑去哪儿了啊。”   “永宁塔吗?”听到林麦麦的回答之后,褚铭越不由得蹙起眉头:贺阳怎么会去那里?白天的时候贺阳都未必一个人敢去永宁塔里。   褚铭越转身就看到了寿康村里唯一一个最高的建筑永宁塔,而此时的永宁塔却由下自上得冒出来滚滚的浓烟,看到这个场景的褚铭越一下子绷直了身体,瞳孔不由得一缩。   永宁塔怎么会着火?! 第60章 :救你于烈火之中   贺阳不记得路,只能背着金奶奶不停地在永宁塔里面一层又一层地转着圈,碰到台阶就向下走。   贺阳感觉到背上背着的金奶奶的尸体越来越凉,身子也越来越硬,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属于金奶奶生命渐渐消逝的变化。   贺阳紧紧地绷着唇角,并不算粗壮的胳膊因为太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青筋暴露着。明明后背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凉,但是贺阳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热,连着喘息都变得有些困难了一样,脚下踏着的石板隔着厚底的运动鞋传来让人不适的热度。   贺阳一路麻木且浑浑噩噩地一路向下,直至走到了永宁塔第二层通向一层地面的那个楼梯。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贺阳脚步顿住,明明再往下走一阶台阶就能够离开了,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的感觉。而是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越来越热了,永宁塔的一楼此刻宛如烧灼的火海一般,贺阳隔着一段距离站在二层,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烧灼的热流,四周的空气里响着大火烧灼东西“滋啦”“滋啦”的声音。   从贺阳的视角看下去,只有台阶下面还余着未被火海吞没的空余。   贺阳白皙的脸被蒸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铁质的红褐色台阶上面,汗水像是滴落在烧灼的铁板上一样,瞬间蒸腾消失殆尽,连着胶皮制的鞋底都被烫得隐约地出现刺鼻又难闻的气味。   这要怎么走出去?   还是向上走回去?   贺阳回过头看着刚刚走过,一片漆黑的长廊。且不说他这次能不能再幸运到找到上去的楼梯,就算是找到了,下面的火势不灭,上面得空气只会变得更加稀薄,反倒是逼到死胡同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的火势未彻底变大先跑出去,决定好之后的贺阳先把金奶奶放下来扶靠到了一旁的楼梯口,下面的热度他不敢再背着金奶奶下去冒险。他得自己先下去探一下路再回来接金奶奶。   贺阳踩到了铁质又镂空的台阶,脚下的台阶是又烫又晃,贺阳赶紧两步并做一步地从楼梯下来跳到平地上面。周围熊熊燃烧的大火冒出来浓厚的黑烟,贺阳的衣服边都被火烧燎了起来,被着贺阳连忙拿袖子拍灭了。   贺阳被熏得直咳嗽,艰难地找着还未被烈火吞没的空地,眯着眼睛寻找通向一层通向外面的门。   贺阳用手挥着四周的黑烟,终于在某个尽头找到了通向外面的大门,不过永宁塔入口盐铁制成的双重门,在贺阳进来的时候明明畅通无阻,此刻不知为何却紧紧合上了,任凭贺阳如何拖拽那扇门都紧紧闭合着,无法从里面打开。   贺阳用后背抵着大门,周围的火势越烧越旺,镜面上甚至出现了一层白色的薄雾阻隔住了视线,“咳咳”贺阳在大火里吸入太多的烧出来的一氧化碳,现在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贺阳甩了甩头,用力地咬着舌尖,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贺阳变得迟钝了的神经。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去,他答应好了要带金奶奶出去的。   以及……   褚铭越,小褚哥哥……他们两个还在吵架的,褚铭越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刚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就吼自己呢?他还很生气的,他要褚铭越向他道歉,他才能原谅对方,他们才能和好,他才能继续喜欢褚铭越的。   贺阳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后想着想着就被气得精神了几分。贺阳重新站直,看着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了的四周。   他得把金奶奶接到这边来,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他要走出去。   贺阳沿着刚刚过来的时候的路,再一次的走了回去,来的时候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分割成几块,把撕裂的外套挂在某一处作为标记,虽然有的挂着的外套已经被烧成灰烬了,但是贺阳还是大差不差地找回了那个楼梯口。   楼梯口的温度比刚刚更热了几分,连着空余的地方都漫起来了火蛇,沿着铁质的楼梯向上一点点地攀岩。贺阳打算硬冲进火里跳上去,然后把金奶奶背下来。   贺阳脚步刚刚踏上台阶,就听到面前的大火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啪”的一声。本就脆弱不堪的楼梯竟然在与上层平台的衔接处被大火烧得断裂了,楼梯整个栽到了大火当中。还有一部分火苗则借着楼梯继续向上,直接攀爬到了金奶奶在的位置。   金奶奶像是一尊安静又祥和的佛像,坐落在了漫天大火当中,平和地等待着烈火一点点把自己吞没。   “不要!”贺阳目眦欲裂,无比绝望的声音淹没在了大火当中。   .   “贺阳!贺阳!贺阳!你在里面吗?!”在得到林麦麦肯定贺阳就在永宁塔的答复之后,褚铭越立刻就驱车赶了过来。   褚铭越在永宁塔露出来的外面空地,并没有发现贺阳的身影。褚铭越对着已经燃烧到二楼的大火叫喊着。   他来得路上给“119”打了电话,但是如果消防车是从市区才赶来的话,就凭这他们过来的时候那段颠簸的路,消防车来了这个永宁塔也要被烧得差不多了。   如果贺阳真的在里面的话……   褚铭越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了。   褚铭越打开后备箱里放置的饮用水,褚铭越快速地把水瓶打开从头顶把自己整个淋湿,又用剩余的水阴湿两条毛巾之后冲了进去。   褚铭越冲进火里之后才发现进入到永宁塔内部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挂上了,他随便找了个附近放置的铁锹,硬是把铁锁敲碎,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铺面而来的大火把永宁塔的内部烧得破壁残垣,即使提前用湿毛巾堵住了口鼻,但是在冲进火里的那一刻褚铭越还是呛到了。褚铭越没有办法想象如果贺阳真的在里面的话是什么情况。   “贺阳!贺阳!”褚铭越在燃烧着的,仿佛对着他叫嚣的大火里寻找贺阳。   “贺……”褚铭越猛然顿足,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在永宁塔一个大圆柱的后面,褚铭越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贺阳。   贺阳是有洁癖的,褚铭越一直都知道。每次见到贺阳的时候,连着发型都像是在家特意搭理过的,带着一些自己知道自己很帅的中二又臭屁的小嘚瑟。   但是此刻自己面前的贺阳是褚铭越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白色的长袖卫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袖口的位置甚至被灼烧出来了几个破洞。白净的脸上面挂着一道又一道可怜兮兮的黑灰,搭理的整齐的头发也凌乱地贴在额头上面。   褚铭越感觉自己的心脏没来由得一种抽痛,“贺阳,醒醒。”褚铭越半跪在地上,把贺阳扶了起来,用手被拍打着贺阳的脸颊,“醒醒!贺阳!”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像小褚哥哥啊。贺阳皱着眉头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面前褚铭越一脸担忧的面容逐渐清晰。   贺阳被火熏过的嗓子前所未有的沙哑:“小褚、哥哥?”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火熏出来了幻觉,褚铭越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和自己生气吗?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贺阳是我。”褚铭越在看到贺阳醒过来的时候手不自觉地用力地紧握住贺阳,一种后怕涌上心头。   还好,还好醒过来了。   “出去说,别费嗓子说话了。我带你出去。”褚铭越把提前准备好的湿毛巾盖在了贺阳的口鼻上面,紧接着把贺阳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扶着贺阳打算离开这里。   贺阳垂着头轻轻地拉住了褚铭越的手,停在原地没有动:“金……奶奶还在……”   褚铭越一愣,看向几近被大火全部吞噬了的四周,不可思议道:“你说金奶奶也在这里?”   贺阳神色痛苦地点了点头:“金奶奶她……”被我害死了。   “我先带你出去,然后再找金奶奶。”现在的情况,褚铭越一个人还能带贺阳离开,这个时候再放下贺阳去找金奶奶,三个人很有可能全部折在里面。   周围的火势烧得越来越大,连着褚铭越进来时候的路也被四周烧倒下来的杂物挡住了。   褚铭越:“自己可以走吗?”   “可,可以。”   在看到贺阳点头之后, 褚铭越捡起来一旁一小半被大火包裹着,一大半还正常露出来的木棍。褚铭越拿着木棍的一头,走在前面,用木棍把在前面烧灼的杂物推在一边,硬是开出来一小块人可以走的空地。   “跟上。”褚铭越一边对着身后的贺阳开口,一边继续用木棍推其他的杂物。   他们在的位置距离出口也就只有十多米左右的位置,在褚铭越眼看着能用木棍要清理出来一道路的时候,只听到“咔哒”一声,木棍把这一旁本就被大火烧塌了的一半的房屋顶梁柱给彻底得戳断了。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顶梁柱连着上面的缓台一同坍塌了下来,猝不及防的断裂来不及给人一丝一毫的缓冲机会。   贺阳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褚铭越被带着火苗的重物顷刻间淹没了身影。一直紧绷着的,撑着贺阳的那根弦似乎也跟着一同崩裂了。   “小褚、哥哥?”贺阳带着几分神经质的喃喃自语,琥珀色的眼眸以瞳孔为中心迅速地变黑,此时几近全黑的眼眸映着汹汹燃烧着的烈火与贺阳的愤怒。   贺阳那副刚换了没多久的新眼镜,两片镜片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齐齐向外迸裂,那些只有贺阳自己能够看到的蓝色闪着流光细密的线,再次得浮现在了贺阳的四周。   贺阳一张好看又苍白的脸上,清冷得仿佛淬了一层寒冰,圣洁又绝情得宛如神明一般似周遭的一切都似蝼蚁一般,即使浑身狼狈,周遭晦暗也遮掩不住贺阳此刻的气势。   贺阳轻轻抬起一只手,指尖从着被大火烧得狼狈不堪,破了洞的手套里露了出来。贺阳骨骼分明的手向前一挥,圆润的指尖隐约地带着淡蓝色的光。   随着贺阳的动作周围虚幻的蓝色线,此刻却像是拥有了实体一般变成一道又一道互相交错可感知到的蓝色钢丝,锋利地穿透了前方压在褚铭越身上的厚重杂物。   灼灼的火光似乎也在瞬间凝滞,连着厚重的杂物在蓝色线穿透的刹那,一同被切割成细碎的粉末消弭于风中。   贺阳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同一时间,寿康村的最上方,横亘于天空之上的电缆也泛着红蓝错乱的流光,寿康村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停止了运行。   永宁塔内的贺阳,一步一步踩在废墟之上走向褚铭越,蓝色的网线帮着贺阳把两边的火光分开,笔直的分割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褚铭越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即使重物被贺阳弄走,巨大的冲击使褚铭越依旧没有醒过来。连着褚铭越那张帅气的面容上面,都被划出来血痕,手里还死死得攥着刚刚开路的棍子。   贺阳半蹲在褚铭越面前,冰冷的眼眸因为映照出褚铭越的身影而泛起了涟漪。贺阳附过身凑到褚铭越被划出血痕的额头旁边,轻轻得宛如至宝一般细细密密地吻掉那处血痕,低声道:“小褚哥哥,不疼了。”   贺阳抱着褚铭越走出满天火光的永宁塔,直至永宁塔的外面围了一圈的村民,鸣着长笛闪着红光的消防车出现。   贺阳小心翼翼地把晕倒了的褚铭越放在了地上,自己则笔挺地跪在了地上,晕厥在了褚铭越的旁边,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手指相扣死死地抓着褚铭越的手心。 第61章 :牢   褚铭越醒过来的时候有点迷茫,后脑疼得剧烈。他记得宁古塔着火,他冲进去要带贺阳出来,结果好像是上面的平台砸了下来,他被砸晕了,再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贺阳呢?出来了吗?   褚铭越猛然想要起身,又一下子坐了回去。褚铭越低头看向制止自己起身的东西是——他双手被反绑在了椅子上面。   这是什么情况?   褚铭越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在的地方是一个密闭又安静的空间,散发这一股阴暗又潮湿的霉味,周围深褐色的墙壁上面镶嵌着不算明亮的内置灯,墙壁上面似乎刻着许多的壁画,但是以褚铭越目前的位置来看并不是很能看得清。   褚铭越眼神瞟过自己的斜后方,然后蓦然一愣,绑在大柱子旁边坐在地上的那个人不是贺阳吗?   褚铭越在看到贺阳的时候一愣,“你怎么了贺阳?”如果说他在烧着的永宁塔里看到的贺阳用狼狈来形容的话,现在的贺阳比那时狼狈了不止十倍。   贺阳脸上的眼镜不见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分外的空洞,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说话,贺阳似乎都没有办法发现自己在这里。之前贺阳的脸色还能说是白皙的话,现在贺阳的脸色用惨白来形容都不未过,连着嘴唇都没有一丝的血色。褚铭越有一种贺阳此刻生命淡得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消散了一样。   在自己砸昏过去的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杂乱,无比的杂乱,没了眼镜的阻隔,那些四周围绕的线再一次得浮现在自己的眼睛,上面带着比以往更为繁多的辨别不清的信息尽数的冲在自己的眼前。也无比的吵闹,刺耳的嗡鸣声,让贺阳很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吵得他头疼,吵得他觉得他的脑子没有办法负荷这海量的信息。让他不自觉地深陷到了过去那漫长的日子里无比折磨人的苦痛回忆里,整个人好似陷入了无尽的深海当中,仿佛要将自己溺毙其中。   贺阳痛苦地闭上眼睛,向后用后脑撞击着柱子,意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和声音驱逐出去。   看到贺阳几近像是自can一样的动作,褚铭越挣扎着想要过去,但奈何自己身后绑着的未免也太结实了,脚下的椅子像是被钉在了地上面一样,半分都挪动不了,褚铭越只能大喊,“贺阳!贺阳!”   贺阳动作一顿,耳朵轻轻动了一下,他好像在喧闹又嘈杂的缝隙里捕捉到了褚铭越的声音,动作极其缓慢地看了过去,但是被繁多的网线遮盖住,隔了千重万海,他看不到褚铭越。   贺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小褚哥哥吗?”   “是我!”看到这样的贺阳,褚铭越蓦地心尖一酸,连着眼眶都泛着热气。   好在褚铭越之前在警校学过如何在被绑的时候挣脱,虽然绑得很紧实,但花一点时间也还能挣脱。   挣脱束缚后的褚铭越立马跑向贺阳,一手抓着贺阳的肩膀,一手伸向贺阳脑后用掌心垫住头部,防止贺阳撞伤自己。   “小褚哥哥,褚铭越……”   感觉到褚铭越熟悉的气息靠近,贺阳挣扎的想要更贴近一点褚铭越,却因为手被绑在了柱子上没有办法挪动,过分白皙的手腕瞬间被勒出来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是我,贺阳,是我。”褚铭越向前凑得更近,把贺阳的脑袋搭在自己的颈窝,安抚地拍着贺阳的肩膀。   看不见,也听不见,还是没有办法听见褚铭越的声音。但是褚铭越此刻好好地在自己旁边的这个认知,让贺阳一直绷直的身体蓦地比刚刚放松了许多,像是在无边深海里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   褚铭越于贺阳而言,早就是驻扎在深海之地,一直可以握住的那棵树。   贺阳把头紧紧地埋在褚铭越的肩头,像是在野外流浪许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领土。贺阳张嘴恶狠狠地咬住褚铭越侧颈,他一个人荒芜又虚幻的世界里待了太久,他急需证明褚铭越的存在,急需证明自己所在的实感。   褚铭越被咬得发出一声闷哼,温热的chuan气打在脖颈,从未和人耳鬓厮磨过的社交距离,激得褚铭越不是很自在地泛起了鸡皮疙瘩,却仍旧挺着一动未动。感受到怀里的贺阳渐渐地不再颤抖,褚铭越才快速地把贺阳手上绑着的身子解开。   贺阳紧闭着双眼,吵人的杂声渐渐地褪去,感觉到了嘴里泛着铁锈一样的血腥气。贺阳一僵才意识到自己把褚铭越咬坏了,贺阳叼着褚铭越脖颈那块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脑子一抽,犹犹豫豫地伸出舌头舔了口。   贺阳这一舔,褚铭越彻底遭不住了,想要把贺阳推开,却在看到贺阳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失去了以往的色彩,连着眼尾也泛着红的时候,一下子又软了语气:“感觉好点了吗?”   贺阳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见褚铭越,又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好点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闭着眼睛十分不舒服,想到对于贺阳极其重要的眼镜,褚铭越问道:“你眼镜怎么不见了?”   贺阳:“碎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紧皱着的一张脸,猜到他大概还是不舒服的。褚铭越看了下自己身上刮得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顺着一个划开的口子撕出来一长条,把干净的那面遮住贺阳的眼睛上,系在了贺阳的脑后。   褚铭越:“这下会好一些吗?”   其实不会,但是……贺阳抬手摸着褚铭越给自己系的布条,明明狼狈的不行,此刻却笑得格外璀璨,“好多了。”   褚铭越这才问出自己疑惑三连:“你怎么会跑去永宁塔?怎么又会着火?我们俩又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贺阳被问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十分诚恳地开口:“不知道。”   褚铭越不敢置信地拔高音量:“你不知道?!”   贺阳略微有些心虚地碰了碰鼻子,将自己生气下车之后遇见的事情简要地告诉褚铭越。   褚铭越在听到金奶奶被人推着上金字塔的顶楼的时候就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尤其是听到贺阳说他们出来之后,贺阳是看到了消防车到之后才昏过去的,那为什么他们两个现在还会被关在这里?   贺阳在说到自己背着身体逐渐发凉,昏迷的金奶奶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变得低沉,声音也越来越小。   说道最后,贺阳抬头看着褚铭越,语气里带着哽咽:“金奶奶,其实已经死了,对吧?”   褚铭越看着此刻眼睛上系着黑色的布条,轻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乞求一样看着自己。褚铭越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堵:“贺阳……”   贺阳又自嘲得轻轻一晒:“万一呢,万一金奶奶还是有机会活着的吧。我们出去找到金奶奶就能确定了。”   褚铭越顺着贺阳的话开口,抬手轻轻揉了揉贺阳的头发:“嗯,我们出去就知道了。”   为了防止此刻蒙着双眼的贺阳在这个本就昏暗又环境未知的地方摔到,褚铭越伸手握住贺阳的手:“我们找找看这个出口在哪里。”   “好。”贺阳用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用力地回握住褚铭越此刻同样脏兮兮的手,“我抓紧了,小褚哥哥。” 第62章 :借寿还魂   褚铭越和贺阳被关在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于地窖的地方,与其说是地窖,倒不如说是类似于建造规模相对较小的地下陵墓,褚铭越之前在省局里的时候一起去博物馆看过,那里面3D还原的陵墓图,和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就十分的相似。不过,褚铭越并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贺阳。   褚铭越同着贺阳一起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出口,褚铭越便把注意集中在了四周颇有年代感的壁画上面。   褚铭越凝神仔细辨别着墙壁上面刻画的内容:“你是说永宁塔里面也有壁画?”   贺阳点了点头:“有的。”不过那个时候里面又黑,又脏,他还不认路,又着急找金奶奶,只知道墙上面画了东西,具体是什么他都没有细看。   褚铭越仔细地看着墙上面刻着的类似于古老祭祀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小褚哥哥,你看到什么了?”失去视觉的贺阳,听力变得格外得敏感,贺阳第一时间发现了褚铭越变得凝重的呼吸声。   褚铭越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你还记得,我们刚到永宁塔的时候,金奶奶说过的她小时候听到的那个古老的传说吗?”   贺阳一愣之后想了想:“传说?是那个关于“借寿”的吗?”他记得那个传说即使过去了许多年,金奶奶在提起的时候仍旧有些害怕,“但是,金奶奶不是也说了那些只是吓唬小孩不要半夜外出的传说吗?”   褚铭越盯着墙壁上面的画,抿了抿唇:“或许并不只是传说而已。”   褚铭越能够从墙壁上类似于记录某种仪式的壁画上面,找到金奶奶曾经说过的关于“借寿”的内容,壁画上面的内容要比金奶奶说得更为的详尽。   关于寿康村的历史,被镌刻在了壁画上面。   壁画的最开始,是村子里颇有威望的老人因为疾病出现批量的死亡,而村子里有名的巫师,开始运用牲畜祭祀的方式来乞求上苍接触灾厄,但是效果甚微。而后巫师提出来“借寿”这一方法,将生病的老人同年幼的稚子一同放在村子里的最高点——永宁塔,那个被誉为离神最近的地方。   “借寿”仪式举行的当晚,生病的老人躺在一侧,而稚子则被放置在火架上面像是猪狗一样,绑住手脚在架子上面用以祭天,远比金奶奶说得只在其中永宁塔里待一晚上要残忍得多。   壁画的中间部分试用简洁得笔触刻印得和寿康村有关得百家谱,几乎包含了整个寿康村里的所有人家。   壁画后半部分看上去色泽也要鲜艳许多,感觉雕刻上去的年限并不久远,能够明显得感觉到和前面部分的断层。前半部分在褚铭越看来更像是未开化,愚昧而又原始的历史,虽然触目惊心,但是若是放到千百年前,其实也不难理解,活人祭祀,早在殷商的时候就有用活人祭祀的传统。   整个壁画最让褚铭越心惊得则是壁画的后半部分,与前半部分截然相反,但是却更加让人胆寒得内容。   随着时间的推进,寿康村和其他城市和村落一样,每家每户从原来的好几个孩子甚至十几个孩子,变得家里只有1-2个孩子。孩子的分量逐渐在整个家庭里变得大了起来,而村子里失去了“族长”等其他重要职务的老人,在村子里的话语权也逐渐减少。因为各种的原因,寿康村里的人并不再执念与“借寿”这种迂腐的的说法,孩子变成了宝贝疙瘩。   但是壁画上面的转折点在近十年内,村子里的孩子开始得各种稀奇古怪的病。因为没有办法负担高昂的医疗费用、并且整个村子孩子生病的人数逐渐上升, 趋近于走头无路的村民想起了村子里久未被人提及的“借寿”仪式。   在一旁安静听着褚铭越给自己解读的贺阳不理解:“小孩儿生病了,这个时候就算“借寿”也于事无补吧,“借寿”按照他们的说法本来不就是对于老人有益处的吗?”   “借寿”这个仪式的确对于小孩子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就像是很多佛。教里面讲因果轮回、道。教里面讲解阴阳调和自然轮转一样。寿康村的人认为村子里的小孩子会生病的原因是因为当初的那个“借寿”仪式的诅咒,是当初那个仪式的反噬。   “所以……?”贺阳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但是那个猜测过于暴力血腥,他有点难以相信会是现在这个年代所会发生的事情。   褚铭越看着壁画上面简单却令人生畏的图案,这些因为家里孩子生病而陷入某种程度逢魔的家长,竟然重启了当年的那个血腥的仪式,以血养血。   只不过,当年的“借寿”,是将稚子的生命转嫁到了老人身上;而现在寿康村的村名将老人和孩子的位置置换,“借寿”不再是“借寿”,而变成了“还魂”。这个名为“还魂”的仪式,是将年岁已到的老人放在永宁塔之上,然后燃起大火,将当初寿康村老人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借了的寿命”现在以同样的方式“还给”稚子。   无论是“借寿”还是“还魂”内里的残暴血腥都是一成不变得,“还魂”比“借寿”更加让人胆寒的原因,则在于“借寿”你可以推脱是古早人类未开化,而把希望寄托在于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而“还魂”可怕的点则在于,在人类思想科技飞速发展开放的今天,以文明自居的当下,在阳光无差别落在每个人身上的当下,竟然还会有人信奉这种残忍得仪式,并真的实践。   褚铭越把壁画上面的所有内容看完,脸色低沉:“如果这上面记录的内容都是真的话,金奶奶会出现在永宁塔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做的。甚至于金奶奶表弟的死亡,如果这是真的,这个村子近些年去世的老人,又有多少是正常的方式死亡呢?”如果壁画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这个村子里面藏匿的罪恶简直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贺阳拧着眉:“这些所谓的“还魂”“借寿”的仪式,真的会将老人的寿命延长,或者让生病的孩子变好吗?”   褚铭越立刻否认:“当然不会!这些封建迷信要是都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做什么。”   “那为什么呢?”贺阳还是不懂:“如果说之前的人是因为愚昧的话,那么现在寿康村的人就算是文化水平不高,也不至于堕落会当年的程度吧?既然这些仪式对于他们正真要解决的问题并没有实际的作用,他们为什么还会选择这么做?”   褚铭越侧着头看向贺阳,开始若说是自己在牵着贺阳在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贺阳紧紧地握着自己,直到现在,明明两个人停在原地。贺阳也无比自然地抓着自己,甚至在等了一会儿之后没听到自己的回答之后,不满地用他温暖干燥的手捏了捏褚铭越的手指。   褚铭越被捏得一个激灵,就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没抽出去,贺阳攥得太紧了。   贺阳被褚铭越突如起来得哆嗦也吓了一跳,面上一脸茫然:“怎么了?”   褚铭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总不能说他莫名地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了好几岁的贺阳给调戏了吧?褚铭越只干瘪瘪地说了一句:“我告诉你,你别乱捏……”   贺阳:“什么?”然后下意识地又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褚铭越的虎口。   褚铭越低喊了一嗓子,快速地开口:“我说你别捏我手了!”   说完褚铭越和贺阳就同时沉默了。   贺阳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褚铭越是被自己的话给燥得,还好此刻环境比较黑暗,以及还好贺阳眼睛上蒙着布条,看不到他少有得红脸的时候。   贺阳此刻没有发挥刚认识时候十分能挑衅的本事,反而此刻像是个贴心小棉袄一样转移了话题,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些黏糊糊得小尾音:“所以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呢。”   褚铭越轻咳了两声,声音也带着几分正色:“因为侥幸的强化心理。”   “什么玩意?”没有系统地上过学的贺阳不懂,什么“侥幸的强化心理”?光是念出来就已经很拗口了。   褚铭越觉得自己因为贺阳的存在多了些当老师的潜质,褚铭越思考了一小会儿,然后仔细措词开口解释:“说“侥幸”是因为和买彩票的原理相似吧,明明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办法因为一张彩票而改变自己的生活,甚至连最中到最末等的奖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仍旧有许许多多的人会买彩票,大家都抱着一种“万一我中了呢”“万一是我呢”这种心理,而村里的村民其实和这些买彩票的人是类似的,“万一“还魂”之后孩子的病会好”呢。”人在走投无路之际总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面,以求得宽慰。   贺阳:“那你说的“强化”的又是什么呢?”   褚铭越:“你知道古代的人会用祈求神灵来求雨的说法吗?”   贺阳点了点头:“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降雨’和‘求神’本来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当某一天一个人在‘求神’的时候恰好发生了‘降雨’这件事情,那么大家就会开始相信‘求神’会引来‘降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算是五十次‘求神’当中只有一次在‘求神’的时候发生‘降雨’了,大家也会选择相信是因为‘求神’所以才‘降雨’得。更甚者,哪怕在‘求神’之后的一周甚至一个月才降雨,人们都会把他归功于‘求神’。”   “人,本身就是会有心里偏向的,想比较“不好的结果”,大家更愿意去相信自己一个想要得到的结果。这就是“强化”。 ”   贺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就像是我喜欢你,假如有一个人和我说,亲你一口的话,你就也会喜欢上我,那我肯定会选择亲你一口的。”   “什么?”沉浸在专业知识讲解中的褚铭越,听到贺阳的类比之后表情空白了一瞬。   贺阳反问:“难道我理解错了?”   褚铭越:“……”   褚铭越说得艰难:“理解得倒是没有错,但是你说什么……”   贺阳说得无比自然:“我说我喜欢你啊。”   贺阳听着褚铭越变得凌乱起来的呼吸,不满地开口:“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吗?”   褚铭越话说得有几分艰难,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你,什么时候说了?”   贺阳:“没说过吗?我怎么记得我说过的。”   褚铭越沉默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喜欢你。”贺阳微微用力抓着原本就被自己握着的褚铭越的手,褚铭越被拽得一个踉跄。   蒙着眼睛的贺阳全凭着一腔感觉亲了过去,然后成功地磕到了褚铭越的额头上面。   “痛!”   “嘶!”   贺阳和褚铭越一个捂着嘴,一个捂着头齐齐地痛呼了一声。   褚铭越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看着贺阳被磕破了的唇角,本来已经很狼狈的一张脸上,又多了一处伤疤。   褚铭越又心疼又好笑:“嘴唇痛不痛。”   “痛。”贺阳委屈巴巴地开口:“不光是嘴唇痛、舌头痛、心也好痛啊。”   褚铭越刚要出声安慰,就听着贺阳这一股子琼瑶呛,把自己那点心痛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谁让你个小瞎子非要乱动的。”   贺阳理不直气也壮:“那还不是因为想亲你吗?”   褚铭越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没亲过。”   本来就空气凝滞且有些稀薄的地下,褚铭越感觉此刻自己呼吸都困难了,一定是这里空气流通不好,自己怕不是脑子都跟着一起出现了故障。   “你竟然知道我亲过你?!”贺阳一脸不可置信还带着莫名的羞愤,仿佛被偷亲的人不是褚铭越,而是贺阳。   贺阳十分委屈:“你知道我亲你,你还装傻说不知道我喜欢你?!” 第63章 :仪式   说实话,褚铭越被贺阳接二连三直白的话冲击得有些无措。这么多年,面对各式各样的案子,褚铭越早就从警校里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变成了能四周周旋,圆滑被宋壮壮吐槽心机得像是个老狐狸。   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他从那个像是噩梦一样的地方出来之后,就算重新回归到人来人往的社会,一度带着游离在外的感觉。他发觉自己在也没有办法像是之前那样自如地生活,出来之后足足休息了3个三个月。因为当年的那个案子,褚铭越被授予了在他当时那个年纪没有几个人或得到的勋章,但是那个案子从头至尾,他并没有特别大的参与感。直至他从这个案子里退了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案子的结果是什么。   三个月之后,他主动要求去到省局的刑侦科,那个基地里面的那些孩子最后被救出来了吗?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褚铭越没有办法把那段时光真正的当做某个普通的噩梦一样就此彻底遗忘。他尝试询问了当时和他联系的人,尝试去找当年的卷宗,无一例外都没有结果。   太阳是很亮的,光也是刺眼的。但是那些,一丝一毫的痕迹都被人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不甘心。   褚铭越在省局的时候找到了当年的那个案子似乎是和哈安市有关,在省局刑侦队即将升上一个职位的档口,在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情况下选择下调到哈安市。选择了最能够接近所有数据库的网侦组,从来到网侦组之后,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卷宗,但是得到的信息依旧不完整。   褚铭越知道了那个基地背后是一个盘根错节的组织叫“DEEP”,但也就只是知道了一个名字而已……   贺阳的出现对于褚铭越来说是一个意外,贺阳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直白得、热烈得、不加任何掩饰,纯粹无暇得像是一快翡玉。褚铭越心疼贺阳从小无父无母独自长大,却也羡慕贺阳得自在快活。   贺阳展现喜欢自己得那点小心思,挺明显得,褚铭越比贺阳大了足足七八岁,他不至于愚钝得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他却也并没有真得有多当真,18岁,喜欢来得热烈而真挚,新鲜而刺激,褚铭越也度过过属于自己得18岁,18岁的喜欢存续时间有多短暂,他比贺阳要更加清楚。   褚铭越一直都无比清楚,他回到哈安市到底要做什么的,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同贺阳拉扯喜欢与否的这个问题。   他喜欢贺阳吗?或许是喜欢的吧,没有人能够不喜欢贺阳,但是喜欢又怎么样呢。因为“喜欢你”而引起得一系列的后续问题,都不在褚铭越原有的计划范围之内……   褚铭越沉默的时间太久,贺阳不满地开口:“我说你想什么呢?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褚铭越神色微敛,脸上刚刚漫起来得红霞也褪去了,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惯常冷静又自制的小褚警官:“不要闹了,先要找到出去的路。”   贺阳看不到褚铭越的表情,但是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褚铭越低落的情绪,贺阳干瘪瘪地“哦”了一声。   自己喜欢褚铭越,至于让他这么为难吗?不就是偷亲了他几次而已,刚刚那次还把自己的嘴磕破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   贺阳觉得自己也不开心了,不是因为告白失败,甚至贺阳没觉得自己是在告白,他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贺阳不开心的原因,在于褚铭越在不开心,因为自己的“告白”,褚铭越不开心了。   贺阳手紧紧地攥着褚铭越的手心,反正别想甩开他!   褚铭越又带着贺阳继续在这个范围较大的地下寻找着出口,不是他的错觉,这里的空气的确有一些问题,或许是地下空气流通不好的原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和贺阳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像是一团棉絮堵在胸腔里面,难过得要命。   褚铭越捏了捏贺阳的手,他能够感觉到贺阳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了起来:“还能坚持吗?”   要是不可以的话,贺阳先留在一个安全得地方,自己找出口也行。   贺阳反手攥住褚铭越,轻喘了一口气,快速地回答:“我没问题得。”不要,不要被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贺阳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曾经在哪里有人对他说过,让他没来由得心慌。   感觉到贺阳的手抓自己抓得越来越紧,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褚铭越也不想把贺阳单独留在原地,既然这样,那就要抓紧找到出去的路!   两个人又在这个地下转了一阵,然后褚铭越在某一处黑石板的后面隐约地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褚铭越压着嗓子:“你听到声音了吗?”   贺阳点了点头,向前凑了凑:“我早就听到了。”   褚铭越压低声音:“……听到了为什么不说?”   贺阳撇了撇嘴:“你也没问我啊。”   褚铭越没再和贺阳贫嘴,而是仔细地听着隔了一面墙的动静,那边竟然隐约地传来一声声击鼓的声音,伴随着像是一群人围在一起的低声的轻吟,在这沉闷得地下里回响得,不免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怪的心悸。   贺阳听得忍不住抖了抖,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声音在这个环境之下听上去格外的渗人。   褚铭越借着墙壁上面的镶嵌进去灯的光亮,在这面墙壁的四周仔细的摸索着,只有站在这面墙这里可以比较清楚地听到另一面传来的声音。既然那边有人在,那肯定会知道怎么出去。至于墙另一边的那群人是不是就是把他和贺阳绑过来的那群人……   褚铭越左右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两下手腕,在刑侦队待了这么多年,就算是要照顾一个贺阳,安全把人带出来的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褚铭越找了半天,终于在某两处视觉上面像是衔接在一处的地方找到了能穿过这面墙的空挡,中间这个空挡还挺大。   为了不太冒进,褚铭越也没有莽到一下子直冲出去,而是顺着中间的某个向内凹陷的凹槽处,和贺阳两个人一同缩了过去,这个位置卡得刚好,正巧也能看到那群人到底是在干什么。然后,褚铭越就被自己看到的场景震在了原地。   褚铭越自问已经见过很多古怪又稀奇的案子了,但是在看到面前这个场景的时候仍旧惊到,该怎么来形容这个诡异的场面呢。   这里有和刚刚褚铭越和贺阳过来的空间相似的格局,只是空间相对更为开阔,周围的墙壁上面挂着的像是古老的图腾。一群人穿着墨色奇异的服装,脸上同样带着用笔墨描画的牛大的双眼,獠牙一样的面具。所有人动作怪异地向着正中间拥护着,嘴里低声地念叨着振振有词的话语。一群人得低吟叠加在一起,变成一股听上去很是震撼的力量。   而他们像是祭祀一样的动作和手势所拥护的正中间,有个四角的黑棕色的炉鼎,而炉鼎的最上面,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面色青白了无生气,却能漂浮在炉鼎上面。而炉鼎最下面的四角中间竟然放置着煤炭,赤红色的火就这样明晃晃地烤着炉鼎。   周围狭窄的空气里迷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大概率就是造成他们呼吸不畅的原因之一,距离比刚刚近了之后,这个浓重的味道吸进去,褚铭越感觉自己的四肢都似乎比刚刚要僵硬了一些。他不知道距离围得那么进的那一圈人是不是面具之下带着防护,要不然是怎么还能做到行动自如地围在那里的。   褚铭越又从自己剩下来根本没多少的衣料上面又撕下来了一块布,围着自己的口鼻上,最后索性把自己这个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下来,直接套在了贺阳的头上,连着眼睛、鼻子、带着嘴捂得严严实实得。   贺阳瓮声翁气地开口:“好憋得慌……”   褚铭越把套在贺阳脑袋上衣服的两个袖子狠狠一拉,“冷漠”且“无情”地开口:“憋着吧。”这个味道吸入过多,致不致命不清楚,但是绝对是有害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得、   这个类似于祭祀一样的仪式并没有持续太久,周围的这些人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类似于主持的人,无比痛心地开口:“‘还魂’失败了。”带着獠牙的面具让人没有办法感觉到太痛心,只觉得格外得渗人。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贺阳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摸着黑向着褚铭越的方向凑近,低声开口:“是旅游山庄老板的声音。”   贺阳和其他眼睛有问题的人一样,贺阳的听觉比着常人要相对灵敏许多,这个人的声音一出来贺阳就听出来了,他绝对不会认错。   褚铭越微微皱着眉头,他想他大概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了。是那处旅游山庄的地窖下面,他记得他刚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旅游山庄院子的侧后方放置着一个遮盖住地窖的木盖,因为那个地窖的盖子看上去要比他看过其他地窖的盖子要大上许多,他就好奇地问了一句接待的老板。   老板说他们旅游山庄平常做接待的话,需要做得菜品比较多,就会在地窖里面囤很多应季的菜品放到地窖里做储备。   现在看来不止是储备菜品那么简单。   “果然还是另一边的“还魂”出了问题的原因,早就说让你把那老太太看严实一点,怎么还会让人进到永宁塔里面!”   这个人的声音是……   金奶奶表弟家的那个孩子——多福!   这次连褚铭越都听出来了。   旅游山庄的老板不满地开口:“让你把那个老太太骗过来,怎么还带了两个外人过来!”   多福辩解道:“那老太太都从寿康村走这么久了,能回来参加葬礼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再不让带人过来,会显得很奇怪的!”   听到着的贺阳在暗处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抖,他还记得金奶奶因为那封信暗自伤神的样子,在听到自己可以带她过来的时候,眼里饱含着小心翼翼地期待。明明刚做完截肢手术没有多久,她这个年级根本就不适合坐这么久的车,却还是忍着疼痛过来了,就为了能够赶来送一送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血脉相连为数不多的亲人。   金奶奶把多福当作是过世弟弟留下的血亲,见到多福的样子,即使多福也已经三四十岁了,但是他仍旧在金奶奶的眼里看到了对多福的心疼和宠爱。   那是贺阳和金奶奶做了好几年邻居才在金奶奶看自己的时候才有的那种眼神,他甚至有些吃味,又在暗中宽慰自己,那可是金奶奶血脉相连的亲人。   是他贺阳从未拥有过的亲人。   所以在见到多福的时候把金奶奶送到地方他们才那么放心地独自离开,因为那是他没有拥有过的来自亲人之间的信任。   然而这个多福做了什么?把金奶奶哄骗过来,他记得他找到金奶奶时候的样子,金奶奶逐渐变得冰凉僵硬的身体……   贺阳忍不住握紧拳头,愤怒得身体微微颤抖,本就因为待在这里太久变得又闷又堵的胸腔,此刻气得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更为艰难,头都跟着变得沉重了起来。   褚铭越压着嗓子微微提高了一些音量:“贺阳!”同时一把扶住了贺阳有些发晃的身体。   他们烧灼的那个四角炉鼎里的东西绝对有问题!   炉鼎旁边围着的一群人还在说:“那两个搅局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在隔壁绑着呢。”   多福有些犹豫:“这次不会再出现问题了吧?这次火烧得把县里的消防队都引来了,他们会不会找那两个人?我们不会暴露吧?”   那个旅游山庄的老板厉声开口:““还魂”已经被打断了一次!这次没有成功就是惩罚!这么多年我们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多了吗?你还想让这个罪孽影响我们寿康村多少代的子孙!”   多福沉默了,周围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一众带着面具的村民们一同沉默了。   他们寿康村真的被神罚惩戒了许久,他们必须用“还魂”来洗涤生长在这片土地上面的罪孽,以保全他们子孙后代可以幸福安康,不再受冤孽侵扰。 第64章 :救人?不救?   围着炉鼎的那一群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一群村民再一次地开始动了,这一次有一个人向着炉鼎旁边走了过去。褚铭越这才注意到那个人走过去的地方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绿色常见的饲料袋子。   那人把饲料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穿着一身轻薄衣服同样带着面具的人,大约155左右的个子,从着身形上面能够看出来年龄不大,大概是一个小姑娘。衣服上面画着同样用丹青色笔墨所描绘的符文,地下潮湿而阴冷,带着面具的小姑娘却只是赤着脚踩在地面上,露出在外的皮肤泛着被冻僵硬的青白色,双眸涣散,连着行动都有些许的怪异。   小姑娘被人牵着一步一步走向炉鼎着,周着的那圈人再一次地轻声低吟,哼唱着似是跨越了悠远的时间长河神秘古老但血腥的仪式。炉鼎里面大概是有什么机关的,上一个已经没有生气漂浮在其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而一个鲜活的生命此时在被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死亡之鼎上面逼近。   褚铭越是一名警察,就算不是一个警察,只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他都没有办法允许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残害一个人的生命。   褚铭越对着贺阳:“你扶着墙壁先一点点从来的地方退出去。”   贺阳抓着褚铭越的手腕:“你要去干吗?”   褚铭越安抚地拍了拍贺阳的手背:“我一会儿就去找你,我不可能看着那个孩子眼睁睁地在我面前死去。”   贺阳下意识不高兴地抿了抿嘴:“那个人也比我重要吗?”   褚铭越被问得一噎,有些无力地开口:“贺阳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   贺阳敏感地听出来了褚铭越的语气,撇了撇嘴角:“又是我不懂事了,对吧。”未等褚铭越的回答,贺阳便先一步转身离开,慢吞吞地扶着墙壁向着来时的路走过去。   贺阳走了没几步停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扣着墙壁,半张脸隐没在了晦暗的光影当中:“这次别让我等太久啊,小褚哥哥。”   .   褚铭越冲出来的时候,那群人一愣。有几个见过褚铭越的反应了一下认出来了,农家乐的老板第一反应是对着多福怒斥:“他怎么会在这里?”   多福无力辩解:“我明明把他们绑得很严实的……”特意绑在柱子和石椅上面得,怎么会跑出来?   这个村子里的人显然都没有预料到褚铭越和贺阳的身份竟然会是警察。   在他们争执之际褚铭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带着面具赤脚站在原地的小姑娘,在还未找到出口的时候,褚铭越把人救走之后并不打算多停留。这里的村民较多,再加上贺阳还在等着自己,在这群看上去被洗脑了,已经执念得魔障的村民之中,多待一刻都是危险。   褚铭越有心离开,这些带着面具的村民显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走褚铭越,在他们的眼里,上一次的“还魂”没有成功是因为褚铭越和贺阳的破坏,这一次更是当众过来劫人,围着炉鼎的村民看着褚铭越的眼神隔着面具都恨不得将褚铭越千刀万剐才罢休,褚铭越显然已经成为造成他们变成这样得罪魁祸首了。   大批量的村民们默契地堵在了褚铭越来时的路。   褚铭越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轻叹了声:“还真是不好搞啊。”   带着面具的村民不知道是谁率先向着褚铭越挥拳冲了过来,本身在这对峙当中的人群,有人率先领头,身后便有一众人群跟随。褚铭越怕这些村民伤到这个小姑娘,打起来便有些束手束脚得。   褚铭越没有办法确定这个小姑娘是五感有问题,还是被吓傻了,褚铭越大喊说的话,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回应。唯一一点比较好的就是这群村民有在刻意躲着这个小姑娘,手里的木棍也好,拳头也好就只是针对自己来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褚铭越稍微松了一口气,便把小姑娘往角落里推了推,要是不用照顾小姑娘,褚铭越就能没有束缚得大施拳脚了。   褚铭越一个人愣是在一群村民中间开出来了一个口子。褚铭越轻喘了一口气,挥了挥额头上面得虚汗:还好身手还在线,没有因为从刑侦队退下来到网侦组而退步。   褚铭越用手背蹭了下刚刚不小心被打到的唇角,胸膛微微起伏,拉过一旁小姑娘的手臂,趁着自己打出来得这道口子就要带着人离开。   小姑娘瑟缩地站在炉鼎旁边,周围一个村民佝偻着身躯侧躺到地上,看到褚铭越要拉着小姑娘走,明明被褚铭越打退了的村民,像是蛇被咬住了七寸一样, 又硬是咬牙从地上蹿了起来,向着褚铭越的方向扑了过来。   褚铭越抓着小姑娘的胳膊,下意识地身手流畅地向一旁倒过去,而冲上来的那个男人顺着惯性直接撞在褚铭越身后的炉鼎上面。炉鼎下方的火一直没有停过地在燃烧,整个炉鼎都带着极其炽热的温度,贴上去的男人被烫得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褚铭越甚至看到了男人贴上去那一刻蒸腾出来的白烟。   被烫到的男人慌乱无措地想要避开炉鼎的热度,直接挥手下意识地把炉鼎往前一退,炉鼎在这并不光洁得地面上面,晃晃悠悠了俩下直接推侧翻倒在了地上。   炉鼎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炉鼎之内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东西流了一地,“滋啦”“滋啦”冒出来一阵刺鼻味道的白烟,炉鼎下面的流火向着四周并不平整的地面一点点奔流。   “咳咳!”褚铭越被呛得直咳嗽。看着满地得火星子无语了,又是火?!褚铭越感觉来了这里之后真的是要和“火”过不去了。   周围的村民有本就被褚铭越打到在地上痛苦审银的,面对突然肆意的流火躲闪不及,被炉鼎里倾泄出来的流火灼伤,转瞬间浓雾滚滚当中夹杂着数不尽得哀嚎。   褚铭越确保那个小姑娘位置安全之后,重新回来救人,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村民被困死在这里,褚铭越把一个又一个人从空气越来越稀薄的地方拽了出来。   褚铭越拽出来最后一个还算是清醒的人,把他脸上的面具扯开,面具之下恰好是金奶奶的外甥多福。   褚铭越拍着多福的脸,大喊着:“出口!出口在哪里?”目前在的地方只是相对安全。   若是再不找到出口,就算是他一个人能把这么多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他们一群人也会被这个漫起来越来越浓得毒烟熏死的。   多福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仰着头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在黝黑的皮肤之下,挣扎着嚅嗫地开口。   褚铭越听不清多福说了什么,便低着头凑了过去:“什么?!”   多福气若游丝,但无比愤恨且坚定:“你害了……还……魂,就由你来献祭!”   多福用尽力气地抬起手,手里抓着一把炉鼎里熬制出来的有毒物质,夹带着尘沙向着褚铭越脸上扬了过去。   好在褚铭越在看到多福抬手得时候,就已经侧过了头,但扬起来的流沙仍旧是眯了双眼……   周围的一群村民像是梦魇了一般,即使身体被流火灼伤,但是这群村民似是感觉不到苦痛一样,在着浓雾之中,哀怨地齐声喊叫着,叫得人头皮发麻。   “还魂!”   “还魂!!”   “还我寿康村安宁!”   ……   明明自己都深陷囫囵,却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当中,浓重的无力弥漫在褚铭越的心头,到底是什么人给寿康村的村民洗脑成这个样子?这些村民们仿佛被人画了个圈,故步自封被困死在了原地,站在圈外的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信奉圈内莫须有的神明。   贺阳清冷得带着漠然的声音突然从浓雾当中传了过来,长腿迈步一步一步走到褚铭越的面前:“我说,小褚哥哥,这些人真得有必要救吗?”   贺阳一双眼眸此刻晦涩难明看着褚铭越脸上新填的伤口:“小褚哥哥,他们值得让你放弃我,而选择他们吗?” 第65章 :重见天日   贺阳从着褚铭越让他离开得那个狭窄的入口重新走了回来,唯一不同得是褚铭越给贺阳遮得严严实实得衬衫被贺阳从脸上拿了下来,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贺阳本来很老实地听褚铭越的话,在另一边蹲着等了好久,等到贺阳腿都蹲麻了,都没有等到褚铭越过来找自己,反倒是隔着一堵墙壁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那种闻上去晕头涨脑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显。   贺阳本身就很难受,闻到这个气味之后变得更加的难受了。但是这些难受加起来都没有褚铭越许久未归,对自己失约更加得让他急躁。贺阳便粗暴地撤掉褚铭越系在自己脸上的衣服,原本想一把扔掉,想了想又重新系在了自己的腰上面。   褚铭越因为被沙子迷了眼睛,此时眼睛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褚铭越的错觉,贺阳的双眼此刻在浓烟之中隐约得显现出来淡蓝色得光芒,那张脸在着漫天的浓烟和滚滚的流火当中,带着不同以往诡谲的艳丽。   贺阳抬手淡蓝色得密集的线聚集成了球状凝聚在了他的掌心,贺阳轻抬食指,蓝色的球状又抽出来一道蓝丝,球状犹豫了两秒之后摊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饼格。   贺阳烦躁地“啧”了一声,头疼,字面意义上得头痛。虽然贺阳不知道为什么掌心里会突然出现个这么个东西,但是和之前无数次看到这些蓝色网线的情况一样,只要是能够看到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会让他头痛且耳鸣。这次掌心里多出来这个球状东西比要往还要让他头痛,头痛得让他无比心烦。   贺阳扶起褚铭越,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下挣扎着仿佛入了梦魇一样的村民。   贺阳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抿着嘴,一双蓝色得有些诡谲的眼睛,抬眸看着褚铭越:“我又等了你好久。”又一次地因为这些无关紧要得人,只要想一想就会让他没来由得异常气愤,恨不得撕裂周遭的一切,把褚铭越绑在自己身边,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离开自己半寸才好。   贺阳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我带你离开。”这些网线出现得唯一好处就是贺阳能够从着密密麻麻的信息里面中找到他们一直在这里绕得出口。   “等一下。”褚铭越扶着贺阳的胳膊站了起来:“等一下……”   都到这个时候了,褚铭越竟然还在关心别人。贺阳克制了又克制的怒火,终究忍不住轻讽出声,清冷的声音此刻像是一个机关枪一样不停地嘚吧嘚吧的说:“褚铭越,我们没有办法带这么多人离开,你……”   褚铭越在这贺阳喘息的空挡插了一句:“你眼睛什么情况?”   听到褚铭越的话后,贺阳脸上带着怒火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收回来,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怔愣地开口:“我……”   褚铭越抬手用勉强还算是干净的手背碰了碰贺阳的双眼,微凉的冷意触碰到贺阳有些低热的眼皮。贺阳一下子被冰的一个激灵,同一瞬间,贺阳感觉自己脑海里的燥乱的信息,都因为褚铭越这个动作变得安宁了几分,连同着眉眼中的厉色也跟着一同收敛了起来。   贺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炸开了的狐狸,浑身上下竖立起来的毛发都被褚铭越一点一点顺平了。   褚铭越站直又凑近贺阳,看着贺阳的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怎么回事?为什么眼睛会变颜色?”   褚铭越直接上手又拽了拽被贺阳系在腰间已经破破烂烂得开始有些朋克风的衣服,像是一个家长发现自家的小孩背着自己在大冬天没有穿秋裤一样:“为什么把衣服也拿下来了?”   “我……”贺阳张了张嘴,被着褚铭越一摸一拉再加上接二连三的“质问”,问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褚铭越也不指望着贺阳回答自己:“你说你知道出口在哪了?”   贺阳仍旧有些迷茫,但是这次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能看到是因为这个?”褚铭越指了指贺阳手掌心里像是个电子投屏一样高科技的东西,指尖从着上面穿过,自己果然没有办法像是贺阳一样操控这些东西。   贺阳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直接向上抬手抓住褚铭越的手指,贴在自己的眼皮上面:“其实是因为这个,所以能够看到这些东西。”贺阳一边说着眼眸的颜色似乎又隐隐得变蓝了一点,深邃得像是一汪星河。   “会头痛,会难受,看不见也都是因为这个?”   “嗯。”贺阳低垂着双眼,像是做错事情了一般还有一些莫名的委屈。贺阳从未主动地对别人说过自己的情况,同褚铭越说完之后心里便开始惴惴不安,像是罪犯一直等待着褚铭越对自己最后的审判,下意识地带着几分无措地揉搓着褚铭越的指尖。   他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没有人比贺阳自己更为清楚,他像是一只恶兽一直披着一层人皮生活,如今他心甘情愿地当着褚铭越的面把那层皮褪了下来,赤【裸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惴惴不安地等着属于自己的审判。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在乎的是褚铭越,会怎么想自己。会和别人一样,觉得自己不正常吗?   贺阳此刻一双星河一样水润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忐忑地看着褚铭越。   “路在哪里?难受还不快点离开?”褚铭越用着指腹抵着贺阳的下巴,把贺阳的头抬了起来,带着轻哄得呵斥:“还磨蹭什么呢?”说着在看到贺阳脸颊上的灰痕的时候又用手轻轻地抹去:“嗯?想什么呢?”   褚铭越当然看出来贺阳眼里的不安,或许是因为这份独特的能力在过往的生活里让贺阳饱受歧视?又或者是因为这份非同常人的能力才让贺阳被抛弃得?这些都只是褚铭越在瞬间的猜测。   但是在他这里,贺阳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拥有一些什么能力,都只是贺阳而已。   长得漂亮又臭屁的家伙。   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贺阳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是夜空里整个星星都在闪烁着微光簌簌颤抖。贺阳错开眼眸,白皙的一张脸顷刻间爆红,连着耳廓一起,有些磕巴地开口:“那这……这些人怎么办?”   贺阳被褚铭越捏着下巴捏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又不得不说,贺阳随着褚铭越修长的手指心里那些皱皱巴巴的小心思也被一点点被抚平了。   “你不是也说了,我们没有办法把他们都带走不是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离开,然后回来找人救他们。”若是之前这里只有褚铭越一个人,他一定会选择尽可能地带这些人离开,就算是可能会一同被这些火海淹没,他也会选择如此做,这是属于他的使命。但是贺阳不一样,他不会让贺阳连同他一起做无谓的牺牲。   这不是“一辆火车面前有两条铁轨,一条铁轨上面帮着两个人,一条铁轨上面帮着一群人,你是火车的驾驶者,你会往哪里开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他和贺阳同时被绑在一条铁轨上面,火车即将就要压过来了,他们俩个要想办法先跳出铁轨,然后再想办法救另一条铁轨上面的人。   褚铭越把所有人移到了目前火暂时烧不到的地方,然后看着贺阳手上显示得蓝色网线,跟着指引一步一步找寻出口。   这个地下真的很大,就算是有这些线的指引,凭借着褚铭越和贺阳现在的身体状态两个人也互相搀扶走了很久,贺阳的脸色更是变得越来越苍白,几近透明。   褚铭越担忧地看着贺阳:“还可以吗?”   贺阳头痛得已经麻木了,动作有些迟缓地望向褚铭越,眼里涌现出来几分迷茫,又一次地,贺阳的眼前被杂乱的信息侵蚀。维系眼前视野的清明变得愈发地困难,他现在能够做到得就是尽力地让褚铭越能够看见自己手上指引的线,直至他们找到出口位置。   贺阳:“要出去得。”不可以就在这里停下的。   两个人双腿沉重又麻木地不知道走了多久。   蓝色的线最终引着他们一同来到了那扇褚铭越曾在农家院里从外面看到过得异于往常的地窖木盖,这里就是这的出口。   “这里!到了!我们找到出口了!”褚铭越抓着贺阳,强打精神挥动着贺阳的手臂。   但是这扇木盖远比褚铭越想象得要更加得厚重,从内上了厚重古老的铁质锁,褚铭越身边并没有一个趁手的工具可以把锁头打开。又加上他们两个是要从地下走到地上,本身纵向距离那个盖子就有一段距离,就算想要强硬地把盖子掀开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发力点。   褚铭越把贺阳扶到一旁坐在地上面,冰凉的手心贴着贺阳热得过分的脸颊:“在这里等我,把门打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不可以睡知道吗?”   看不见褚铭越的脸,也不是很能听清褚铭越说得话,但是贺阳能够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褚铭越。贺阳把脸埋在褚铭越的掌心,嗓音干哑却带着几分娇气:“这次不能够丢下我自己了啊。”   褚铭越被贺阳这句话说得心尖一颤,带着几分郑重地开口:“绝对不会丢下你的,不会等太久。”   褚铭越走到那扇地窖的木盖下面,双腿卡在两旁簌簌掉落尘土的墙壁上面,手臂向上撑着尽可能尝试地把木盖掀开,毕竟这里是他们能出去的唯一通道了。周围没有工具,褚铭越能够依仗地只有自己的一双手。   锁着木盖的锁看上去并不结实,每次褚铭越用力想要掀开盖子的时候,那个锁都好像坠坠地要破开,但是每一次却又都差了那么一点,生了锈的锁摇摇欲坠却又顽强地卡在上面。   越来越刺鼻的味道涌进褚铭越的鼻腔,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眼睛因为空气里迷漫地刺鼻味道而无意识地落下生理眼泪。褚铭越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贺阳那道一直指引着出口的蓝色线消失……   褚铭越动作一下,瞬间回过头,便看到贺阳低垂着头在角落里闭上了双眼,身子歪倒在一旁脏兮兮带着泥土的地上,像是一个失去生气极其漂亮得,但是被一不小心弄脏了的人偶娃娃。   褚铭越狼狈地跳回到了地面上,身子踉跄地差点也倒在地上,晃晃悠悠地冲到了贺阳旁边:“贺阳!贺阳!醒醒!贺阳!”   褚铭越轻轻地拍打着贺阳的脸:“贺阳!!醒醒!”   褚铭越双眸猩红,抱着贺阳低于常人温度的身体,心底涌现出来从未涌现出来过得心悸。褚铭越贴着贺阳的额头,声音颤抖着带着极尽卑微的乞求:“贺阳,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   明明刚刚贺阳的脸还是滚烫得,一瞬间变得冰冷,会造成贺阳变成这样的原因褚铭越不敢深想下去。   褚铭越轻轻晃动着贺阳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开口:“贺阳,醒一醒,贺阳……”褚铭越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却还是紧紧地搂着贺阳……   “咚!”“咚!”“咚!”“咚!”   上方的木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那个关了褚铭越和贺阳许久的木盖,终于被人戳破了一个残裂了的灯,一丝刺眼地光芒从着木盖上方倾泻了下来,似乎属于人间温暖的光亮终于穿透在了永坠无间得地底深层。   木盖彻底地被掀开,穿着一身黑色的防护装备的人跳了下来,在看到角落里无比狼狈的褚铭越和贺阳的时候,整个人都骇了一跳。   “小铭,小铭子!!”   褚铭越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了面前穿着防护罩的人,依稀地从中辨别清楚了来人——是远在隔壁哈安市的宋壮壮,褚铭越艰难地张了张嘴,嗓子嘶哑得只能发出几丝气音。   “小铭子,你说什么?”宋壮壮凑了过来。   褚铭越用尽全身的力气死命地拽着宋壮壮:“救……贺,阳。”一定要把贺阳救出去。 第66章 :贺阳的监护人   褚铭越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病房里,手上打着点滴,脸上扣着呼吸机。   褚铭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棚顶简洁的吊灯,这个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褚铭越尝试坐起身,抬起没打点滴得那个手就要把氧气罩摘了。自己这边要是都上呼吸机了的话,比自己还要严重点的贺阳又会是什么情况了?   “呦,小铭子,终于醒了啊。”褚铭越来不及动作,宋壮壮欠揍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了过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褚铭越竟然也有阴沟翻船的一天,竟然要我大老远得跑过来救你。”   褚铭越没理会宋壮壮不阴不阳的怪叫。   “贺…咳咳…贺阳呢?”褚铭越开口嗓子粗粝地自己都惊到了。   宋壮壮把买回来的各种营养粥放到了褚铭越的面前,然后坐到另一边的空病床上面,从袋子里给自己拿出来了红烧鱼、糖醋排骨、油炸大虾……   宋壮壮手下动作不停:“贺阳那小子还没醒过来呢,你算是这群人里症状最轻,醒过来最早的了。”   “不过呢,医生也说了,就算是醒过来之后也还是要好好休息得。贺阳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生命危险,再说了还有他的监护人看着呢。”   褚铭越敏锐地觉察到宋壮壮说的话:“贺阳的监护人?”他见过贺阳的资料,贺阳是孤儿,并没有什么监护人,再者他和贺阳认识的几个月以来,也从未听贺阳说过有什么监护人,这会怎么会突然间冒出来一个监护人,会是谁?   宋壮壮大口地给自己扒拉看上去色泽和味道都不错得一口酥肉:“嗯……监护不监护人的不清楚,看像是贺阳的亲戚吧。不是你告诉得吗?那人这几天一直守在贺阳的病房门口,贺阳这边刚住院,那边就已经打来电话确认了,过了没多久就赶过来了,我以为是你通知的。”   “我什么时候通知他的监护人了?”他就只给林麦麦打电话确认过贺阳在的地点而已,褚铭越语调拔高了几分:“你连是不是贺阳的监护人你都不知道?你就把贺阳交给他了?”   褚铭越蹭地从病床上下来,动作剧烈地完全忽略了自己此刻还在挂水,针头都有些回血,哑着嗓子说完这么大段话之后褚铭越又开始撕心裂肺得咳嗽了起来。   “你急什么,这是医院还能有危险不成?你先顾好自己吧。硫化汞中毒也就你这平日勤加锻炼的体格能这么快恢复了。”宋壮壮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轻叹了口气,若是仔细看宋壮壮眼底也带着血丝。   “硫化汞中毒?”褚铭越稳了稳心神,坐回到床上,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镇定一点,深呼了一口气才恢复了往日的六七分冷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硫化汞中毒?”   宋壮壮抱怨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这周末你没值班吗?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如在警局老老实实地值班了!   那天,在褚铭越那天联系林麦麦问贺阳位置之后,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出于对自家老大的关怀,林麦麦尝试联系褚铭越,却显示无人接听,又尝试了联系贺阳同样没人接。   这时候林麦麦出于女生和警察的双重直觉隐约地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又过两个小时左右,林麦麦刷到了寿康村直属市有关永宁塔火情的通报,林麦麦便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永宁塔不正是自己查到得贺阳在的位置吗?若是褚铭越去找贺阳了的话,两个人可能都在这个失火了的永宁塔里面。   林麦麦立刻上报姜局,尝试和吉怀市救援的消防队联络,因为事发突然,火刚刚扑灭,那边根本来不及核查救助的人具体身份,林麦麦这边并未得到救援人员信息,依旧联系不上褚铭越和贺阳。   姜局立刻就派宋壮壮过来确认现场的情况,除了褚铭越是他们哈安市的网监部门的部长之外,还有个被上头特意嘱托过的贺阳,虽然姜局不知道贺阳到底特殊在哪里,但是他不能让贺阳挂着自己警署头衔的时候出问题。   宋壮壮到达寿康村的时候消防队这边已经把火扑灭了,但是仍旧没有褚铭越和贺阳的消息,消防队有人说看到过贺阳和褚铭越,确认两个人是从永宁塔里走了出来,因为救护车在来的路上车胎爆了,消防队的人便先交给了当地的村民帮忙照料。但是却无论都找不到那个村民,以及这个村子无比奇怪的是在宋壮壮找人的时候,这个村子里的村民竟有半数人同时不在家。   宋壮壮无奈之下再次让林麦麦那边查询贺阳和褚铭越,得出来的结果他们两个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在寿康村这个宁古塔里面。但是人又去哪了呢???   宋壮壮到达村子的时候都已经晚上7点多了,找人的时候更是已经是8.9点钟了,在这个并没有什么适合夜晚娱乐活动的村子里,这些村民们都能会去哪里?   剩下的村民在面对警察和消防员问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畏畏缩缩。宋壮壮在哈安市的刑侦队待了多年,一眼就看出来的这个村子的村民们肯定隐瞒了什么。宋壮壮跟着这个村子负责的警局,对寿康村村长的弟弟进行盘问,最后才告诉了在那个旅游山庄地窖的入口。旅游山庄和永宁塔的地下有一条连同着的小路。   当地负责的警局看到市里来人,询问完之后就要立马动身,村长的弟弟欲言又止,宋壮壮又一次地逼问,还有什么没有说。村长的弟弟才告诉他们每次去到那个地窖的时候都会带着专门的面具,那里面会有味道。   宋壮壮从消防队里借了一套防护服,率先把那个从内锁上的地窖掀开,刚跳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几乎要奄奄一息紧紧挨着的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   褚铭越听完之后揉了揉额头:“地窖里面的村民们怎么样了?”他和贺阳出来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地把被流火烧伤的村民们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最后他和贺阳两个人也并没有出去,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也没有办法保证。   宋壮壮:“里面的村民们都带着特质的面具,可以抵制那些气体进入到体内除了体外伤和部分被火小面积烧伤得,都比你和贺阳什么防护都不穿直接暴lu在空气当中要好得多。”   褚铭越哑着嗓子:“那硫化汞又是什么情况?”   提到这个宋壮壮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褚铭越弄成这么狼狈不说,连自己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原因都不知道:“找到你们的那个地窖里面有天然的硫化汞,那个炉鼎里面燃烧得就是硫化汞和其他化学物质。”   宋壮壮看着褚铭越:“硫化汞燃烧之后你知道形成的是什么吧?”   褚铭越沉着脸色:“水银。”   那个简易的炉鼎可能不支持燃烧成特别纯净的水银,但是单从那个狭窄地窖的密闭性,以及自己醒过来这又是吊针又是呼吸机的操作,他都能猜到那里面的毒素不容小觑。   宋壮壮说得天然硫化汞他倒是没有看到,那个地窖建造得真的是太大了,褚铭越叹了口气,:“养蛊呢是吧,这个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说一褚铭越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除了知道他们这个村子大概是被什么类似于信仰洗脑了之外,具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清楚,这波真的是阴沟翻了大船了,人都差一点溺死在了这条小溪里面。   宋壮壮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酥肉:“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问我啊?”   褚铭越:……   宋壮壮上上下下打量着显少这么狼狈的褚铭越,想要严肃点,却还是没忍住地笑出了声:“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我真的有些想笑。小铭子啊,小铭子。”   宋壮壮笑够了才又说道:“这个村子的问题挺大,从着墙壁上面刻着的记录来看,他们不止一次用这种祭祀,以人换人的方式了。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个仪式存在了这么多年,而没有被人发现,目前来看,这是整个村子都已经默认的潜规则,并且村长这类的人员也帮着一同隐瞒。”   “我已经待在这里两天了,今天你醒了我就该回哈安市了,我毕竟不是这个辖区的警察,哈安市还有其他事情等着我去做呢。不过这里有我这两天收集的一些资料你可以简单看一下。”宋壮壮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都折出来痕迹的小本本,“这边吉怀市里已经下来人查哈安市了,听说你也在这边,直接派人和姜局沟通,希望你能留在这边辅助破案。”宋壮壮一顿,忍着笑:“其实就算是吉怀市这边不申请,你作为这次案件得被害人也是要辅助查案的,区别只是在你是不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参加这个案件。”   褚铭越等着自己这个吊针的药水打完,护士把自己手上的针头拔掉之后,连着宋壮壮和他吃着的那些大鱼大肉一起扔出了病房外。   “小铭子!你这个不道德!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宋壮壮左手拎着肉,右手抓着鱼,最后被护士以病房里说话声音太大给撵走了。   世界清净了,褚铭越呼出了一口气。简单整理下自己之后向着护士询问贺阳的病房在哪里,虽说宋壮壮说贺阳有人照顾,但是一直没有看到贺阳他的心还是一直悬着的,贺阳失去呼吸歪倒在一旁的画面始终没有办法从脑海里挥去,他需要亲自确认贺阳安然无恙。   褚铭越找到了贺阳的病房,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刚要推开房门,就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上了年纪有些温吞吞的声音:“您是褚铭越吧?”   褚铭越回过头,就看到身后站在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个带着褶皱得戴口带的复古衬衫,脸上带着一个黑色得看上去有些沉闷的眼镜。   褚铭越收回要推开房门的手:“您是?”   男人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镜:“我是贺阳的监护人,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第67章 :贺阳的能力   褚铭越跟着男人来到医院后面外置的椅子上面。   褚铭越虽然面容此刻有些苍白,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但是在面对这个贺阳从未同自己提起过的监护人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挂上了惯常和善得有些刻意了的微笑,愣是比这往常要多打了几分精神出来:“您说您是贺阳的监护人,请问您是?”   男人显然并不是很擅长和人沟通,在看到褚铭越的时候就一直揪着裤脚,坐在椅子上面之后更是有些拘谨地不停搓着手,局促不停地抓着已经褶皱的裤子:“你和贺阳一样叫我怪叔就好。说是贺阳的监护人可能也不太准确,毕竟贺阳已经成年了……”   “但是贺阳的情况毕竟不同与其他人,想必褚警官你已经知道了。”怪叔看了一眼褚铭越又连忙地把头低下了,作为一个常年在自己诊所有些社恐的科研人员,要不是这次贺阳受伤了,打死他都不愿意自己翻山越岭地独自一个人跑来隔壁市的。   褚铭越半眯着眼睛,没有立刻否认,对于这个只见了一面的怪叔并不能完全信任,而是不动声色道:“怪叔您觉得我知道贺阳什么?”   似是没有听懂褚铭越话里的试探,在听到褚铭越这么说之后怪叔不由得皱着眉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竟然不知道的吗?”   “小阳没有告诉你?”怪叔搓着手,喃喃自语:“贺阳竟然没有告诉你吗?”不应该啊,贺阳在这里表现得明明很在意褚铭越的啊,这都没说吗?   怪叔话里带着为难:“那我就也先不说了吧。”毕竟贺阳如果没有告诉褚铭越的话,自己也确实同褚铭越没有什么好聊得了。   这个怪叔真的是“怪”啊,完全都听不懂话里隐藏的意思是吗?褚铭越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收起试探的心思,直白地开口:“您是说贺阳的眼睛,和那些蓝色的线是吗?”   “我就说你应该知道的。”怪叔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   褚铭越:……   褚铭越隐隐约约地感觉被这个状似呆憨的怪叔给反套路了是怎么回事?果然真诚是必杀技是吧?   “贺阳在你面前展现了多少次他的那种能力?你还记得吗?”听到褚铭越提起这个,怪叔正色了几分,怕褚铭越不理解又补充道:“除了他在你面前让你看到那些蓝色的网线之外,还包括有些时候贺阳一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信息掌握,还记得贺阳在你面前使用了几次吗?”   褚铭越想了想认识贺阳这一路,从最开始的贺阳只身前往那个他们找了很久宠物狗在的火葬场位置、张小纯案子里的监控、甚至生活里方方面面贺阳偶尔开了挂一样的神来一手……这些零零总总得加在一起,似乎已经没有办法用数量计算了。   听到褚铭越的回答,怪叔叹了口气,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太多了是吗?”   褚铭越点了点头:“贺阳的这个能力到底是什么情况?”   “贺阳对于一切电子设备都有极其敏感的感知能力,那些数据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如果他想,一切在网络上面储备过的信息他都可以得到这些信息。”怪叔顿了一下:“当然贺阳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够负荷那些数以万计的海量信息。”   褚铭越想到好几次贺阳一脸惨白地倒在自己面前,感觉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堵在自己的胸口难以喘息,褚铭越稳了稳心神才开口:“贺阳的眼睛和这个能力也有关系吗?”   怪叔点了点头:“有关系。”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您找坦白说这些的目的是?”   怪叔从自己灰色的有些毛边的裤子口袋里面面掏出一个眼镜盒和一副特制的手套,递给褚铭越。   “贺阳这小子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你是他这么多年少有得亲近的人。我希望你在他身边的时候能让他尽可能地少用他的能力,贺阳无节制地用这种能力,后果会是什么,是一件让人无法预知的事情。”   怪叔说的极其郑重:“你是警察,拥有这些能够捕获信息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如果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贺阳继续无节制地使用下去,对谁都不好。”   褚铭越接过怪叔递过来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联想到了那年在实验室里的孩子……   褚铭越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眼镜盒,低着头问得极其艰难:“贺阳的这个能力,是先天的,还是……”   怪叔一顿,呐呐地开口:“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贺阳的,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褚铭越抿着嘴,看着医院外面青葱而细密的绿树,光从中照射过来也只能勉强地在水泥地板上面留着一圈又一圈暗色的光晕。   在怪叔离开之后,褚铭越一个人在长椅上面坐了很久。或许是医院的病号服太过单薄,褚铭越觉得偶尔穿过的风都带着凉意……   .   褚铭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回到了贺阳在的病房。躺在病床上的贺阳还没有醒,和自己当时一样的配置,手上挂着水,脸上带着呼吸机。   褚铭越不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的脆弱,但是他看到贺阳现在的样子就会不自觉地感觉到难过。   褚铭越搬了个椅子坐在贺阳的病床边,拿过宋壮壮留给自己的笔记本,看着宋壮壮在自己躺病床上两天帮自己记录的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事情。   最为主要的两个点,第一,从着地窖里的壁画上面来看,致使这些村民们会相信“还魂”这个仪式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几乎是集体的得了一种怪病,而村民们无力承担起高昂的治疗费用;第二,宋壮壮笔记里写得在那个地窖里发现得天然硫化汞,和这些村民们信奉的仪式有什么关系……   褚铭越强迫自己想着这次的案子,但是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了躺在病床上的贺阳,不由自主地思考怪叔对自己说的话,贺阳每一次感知到那些信息,都会透支身体吗?   褚铭越在自己的手机上各种查找是否和贺阳症状类似的情况,除了一堆科幻电影和小说里有的之外,其余剩下的全都是精神病院的案例了……   褚铭越陷入沉思,余光里突然感觉到贺阳闭着的眼睛,眼珠轻轻动了两下。   褚铭越看过去,贺阳并没有动。褚铭越再一次装作陷入沉思的样子,这一次却留意起来了贺阳,就看到这次贺阳耳朵微微竖了起来,连着喉咙都微微滚动着。   褚铭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贺阳这小子醒了,还在自己这装昏是吧?   褚铭越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故作安静平和地继续翻看着宋壮壮留下来的笔记本。贺阳躺在床上轻轻挪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贺阳的这个演技只能说都是破绽了,褚铭越正想着要不要把宋壮壮给自己买的一堆食物拿出来飘散下食物的芬芳,逗一逗贺阳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褚铭越看过来的人,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仁和?”   来的人是穿着一身白色医生外套的谢仁和。   谢仁和在看到褚铭越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意外,只是退回去又看了下病房的门牌号,确定下自己没走错之后才回过头对褚铭越柔和地笑了起来:“我检查完这个病房之后刚要去你在的病房呢,看到你醒来真的是太好了。”   谢仁和熟稔地走了过来:“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褚铭越:“我还好,只是胸口有点闷,嗓子也有点哑。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都说了我是医生的啊,难道还不明显吗?”谢仁和指了指自己身上穿得白大褂:“本来那天做完尸检报告就该回去的,但是这里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别说是村里的医生了,就是县里的医生人手都不够了,我就留在这里帮忙了。”   褚铭越客套道:“很辛苦吧。”   谢仁和苦笑道:“是啊,很辛苦的,已经连续两天没怎么休息了,不过还好我的皮肤不会留下黑眼圈的。”谢仁和自我调侃着因为白蚀病而过分白皙的皮肤。   “就算是不会留下黑眼圈,人也要休息得。”   早就醒了的贺阳,听着褚铭越和谢仁和两个人在那里一来一回在那里像是老熟人一样得聊天,贺阳再也没有办法装死一样地躺在病床了。   “咳!咳!”贺阳带着几分刻意地咳嗽了两声,但是显然贺阳忘记自己脸上扣着呼吸罩呢,本来是刻意的咳嗽,被逆着得气流不小心地呛到了,真咳得撕心裂肺了起来,拿着打吊针得那个手就要把氧气罩摘了。   褚铭越听到贺阳咳嗽得时候就立刻转过头,在看到贺阳的动作的时候第一时间抓住了贺阳乱动的那个手,把贺阳给扶着坐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贺阳的后背:“别乱动。”   贺阳顺了几个呼吸才没有那么咳,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眼尾泛着红,细密又纤长得睫毛上面挂着咳出来得眼泪,颤颤巍巍得。因为没有带眼镜得原因,贺阳也不敢睁开眼睛。   看着贺阳不咳嗽了,褚铭越才把怪叔给的眼镜拿出来给贺阳扣上。   贺阳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和自己一样穿着病号服但是却比之前要消瘦了一圈得褚铭越,贺阳抬手掐了掐褚铭越的腰:“你怎么瘦这么多。”   “你要不要看看你是比我胖哪了?”褚铭越挥开贺阳作乱的手。   贺阳用食指戳着褚铭越腰间的腹肌:“不要太瘦了,你瘦下来不像我,会变丑的知道吗?之前的样子刚好。”   褚铭越:……   褚铭越从宋壮壮留下来的早餐袋子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豆浆放到了贺阳的手里:“闭嘴吧你!” 第68章 :如果可以未卜先知……   褚铭越和贺阳都醒过来之后,谢仁和给两个人又重新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确定两个人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在出院协议上面签字。   过了没多久,寿康村所属市级,吉怀市警局的人便来到医院了,先是对褚铭越和贺阳做了一下例行的询问,毕竟当时的情况只有除了那群被洗脑了的村民之外,就只有贺阳和褚铭越在。   褚铭越把在地窖里面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一遍过来审讯的刑警,贺阳则把在永宁塔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吉怀市的警察做完记录要离开的时候,贺阳叫住了对方,心里抱着一丝侥幸问道:“金奶奶怎么样了?”   贺阳的印象里金奶奶已经葬身火海,但是那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贺阳的记忆也跟着一同变得混乱,或许一切都只是贺阳的错觉而已。永宁塔并没有燃烧那么大的火,而金奶奶也并没有死……   贺阳抱着一线期翼地目光看着面前记录的女警察。记录的女警在看到贺阳一张帅气的脸上露出来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面上滑过一丝不忍,不想要直白地告诉贺阳残忍的事实:“这个你也可以去问谢医生的,最后的报告是谢医生做的。”   一旁谢仁和过分惨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歉意,推了推鼻梁上面的眼镜:“如果你问的是在永宁塔那具被烈火灼伤的女尸的话,女尸的身份是金媛媛。”   褚铭越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贺阳,预想中的贺阳会落泪,会崩溃……结果通通都没有。贺阳只是垂着头极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从着褚铭越的角度只能看到贺阳头顶的发旋。   贺阳轻声:“知道了。”   贺阳手下意识地抓着裤子的面料,抬头看着谢仁和:“金奶奶她现在……”贺阳一顿,喉结艰难地滚动:“她的……骨灰在哪里?”   谢仁和轻叹一声:“金媛媛的家人是昨天到的,尸体是今天早晨火化的,如果她的家人都还没有离开的话,应该住在那个旅游山庄里。”   。   褚铭越陪着贺阳一起来到了那个旅游山庄,找到了金媛媛女儿住的房间。贺阳抬起手腕,僵在半空中许久,深呼吸之后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金奶奶那个看上去沉默老实的女婿。   酒店的屋内挂着厚重的窗帘,外面得阳光无论多么耀眼,也照不热屋内的一角。   贺阳进门就看到了放在桌子最高处的黑木色的骨灰盒,骨灰盒上面贴着金奶奶面色红润笑得一脸温和的寸照。   金奶奶女儿一家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胳膊上面挂着写着“丧”字的黑色袖套。金奶奶几个岁大的孙女守在旁边,金奶奶的女儿则坐在椅子上面背对着啜泣着。   贺阳对着金奶奶的骨灰盒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看向背影充满了抗拒的金奶奶女儿。贺阳向着金奶奶女儿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垂着头,手虚虚地握成拳,带着愧疚与歉意:“对不起……”   当初是他要带金奶奶出来的,并且再三承诺一定会照顾好金奶奶,仅仅只过了几天而已,贺阳没有预料到会变成现在这个结果。为他开脱的理由有很多,但是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自大得说要带金奶奶过来,如果自己能够再小心一点,再警惕一点,金奶奶也不会死……   是他没有做到自己说出口的承诺。   贺阳攥着裤腿的手紧握成拳,并不长的指甲扣在手里带着木然得钝痛,却没有办法抵御得了来自心底的自责与悲伤。   金奶奶的女儿背对着贺阳坐在椅子上,听到贺阳说的话之后,身子微微颤抖,带着隐忍得怒火,一字一顿得开口:“请你离开。”   贺阳抿着嘴,当巨大沉重无比的哀伤袭来,言语在此时无比苍白:“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我……”   金奶奶的女儿似是被贺阳的这句话触碰到了逆鳞,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因为冲力在地板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像是金奶奶的女儿浑身充满着尖锐的利刺。   金奶奶的女儿头发零散面容憔悴带着泪痕,眼眸猩红。   “你没想到?你能想到什么?为什么要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自以为是地揣摩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对她好?我才是她的女儿,你又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你,我妈现在还好好地在我家里的小屋安逸地待着,如果不是你非要带我妈过来……”   “我妈她也不会死!”   金奶奶的女儿近乎悲痛欲绝的哀鸣,响彻在了这个并不算大的屋内,一室的寂静,只有骨灰盒上面金奶奶的照片一如生前一般带着安详慈善的笑意。   “是你害死了她,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金奶奶的女儿抬手向着贺阳挥了过去,褚铭越及时拉了一把贺阳,那个带着无比愤怒的巴掌贴着贺阳的脸重重地甩在了贺阳的肩膀上。   金奶奶的女儿用双上大力地推开贺阳,贺阳整个人被推得向后踉跄,褚铭越伸手扶了一下,贺阳才不至于磕到后边的柜子上。   金奶奶的女婿带着些许歉意地看着贺阳,因为担心自己的妻子而慌忙地追了出去。   屋内房间昏暗,疯狂的指责和宣泄之后是死寂一样的沉默。贺阳木然地像是被人遗弃无比狼狈,宛如丧家之犬的人偶一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屋内静谧得只余下钟摆走动的声音。   褚铭越刚要出言安慰贺阳,来自一旁清脆得童声先他一步出声:“哥哥。”   贺阳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旧笔直地站在原地,直到自己的外套似乎被人轻轻拽了一下,贺阳反应才慢了一拍地缓缓低下头。   金奶奶的孙女看着贺阳看向自己,又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贺阳被拽得顺从金奶奶孙女的力道蹲下身,失魂落魄的眼眸落在某个玻璃反射在墙壁上的一点光影处,虚无得并不聚焦,贺阳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吗?”   金奶奶的孙女揉了揉贺阳刚刚被打到的肩膀:“哥哥,痛吗?”   贺阳空洞的眼眸释然缩紧,微不可见地泛起了一点涟漪,而后缓慢地摇了摇头的。   “妈妈不是故意的,她一直在哭。妈妈没有了妈妈很难过,我看不到妈妈也会很伤心的。”只属于这个年龄阶段小孩子才会拥有得纯洁不掺杂一丝杂色的眼睛,直白又带着歉意地看着贺阳:“哥哥,可以原谅妈妈吗?”   贺阳的眼泪突兀地涌出眼眶,滚烫的泪水在镜片之上蒸腾出来一丝雾气。在得知金奶奶确切死讯之后一直都没有哭过得贺阳,因为金奶奶孙女的这番话后眼泪不受控制得流了下来,贺阳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清因为什么。   看到贺阳脸上的眼泪,小姑娘一下慌了,用小手擦拭着贺阳脸上的眼泪:“哥哥很痛吗?”小姑娘笨拙地学着大人哄她时候的样子,对着贺阳被打到的肩膀吹气:“哥哥不哭,吹一吹,痛痛飞飞。”   小姑娘明明是在哄贺阳,但是贺阳的眼泪却被越哄越多,连成串一样地顺着脸颊低落在了地板上面,鼻尖都泛着红。贺阳轻轻环抱着小女孩,任由眼泪无所顾忌地落下,一米八几的个子此刻缩得同小姑娘一边高。   贺阳抖着声音哽咽地开口:“哥……哥哥不痛,哥哥也只是很难过。”   自小没有过亲人的贺阳,对着长辈一样的金奶奶,与其说是像邻居家的奶奶,倒不如说是像母亲一样,他在金奶奶的身上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寻找他从未感受到过的母爱。   现在金奶奶去世了,唯一能够让他感受得到母爱的那个人不见了,他还害得其他人也没有了母亲。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的滋味,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懂,但是他却成为了害得别人也变成自己这样的罪魁祸首。   贺阳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成了自己最痛恨得那类人。   .   褚铭越默默地站在贺阳的后面,看着贺阳背后从白色卫衣后面撑起的蝴蝶骨颤动着。褚铭越心底一点点聚集起来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堵在胸口处。贺阳有多期待这次出行,没有人比他更加得清楚。   贺阳说他从来没有去哈安市之外地地方玩过,为此兴奋地一夜未睡,白皙的脸上都挂着巨大得黑眼圈。贺阳还兴致勃勃地连续好几天买了很多东西,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登登,他设想了许多会遇到得美好的事情,计划着带着失去一条腿之后再也没出去过的金奶奶好好感受一下外面的景色。   但是在贺阳关于这次旅行的设想里面显然不包括会和自己大吵一架,更加地不会包括金奶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自责的那个人何止有贺阳一个人而已,明知道贺阳就是这样的性子,却非要和贺阳争论个高低。贺阳第一次远行来到陌生的地方,会忽略很多应该注意得细节。而他褚铭越呢,明明从省一线刑侦队退下来的,却还是因为放松和贺阳犯了同样致命的错误。   当初贺阳邀请他一同前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一直是以贺阳的哥哥,这次出游最靠谱得“大家长”身份自居得。   可是回头看看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他又都在做些什么?褚铭越忍不住地攥紧了拳头。   褚铭越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站着贺阳的后面,看着贺阳失控得落泪,看着贺阳慢慢地平复自己的情绪。一直,一直,一直地陪在贺阳的身边,从未离开过半分。   直到金奶奶的女婿回到屋子,两个人将小姑娘交给她爸爸之后才一起从旅游山庄里走了出来。   贺阳异常安静地低着头漫无目的走着,贺阳脚步停到了某一处:“这个村子到底在隐瞒什么,金奶奶为什么会死,我要留在这里查清楚。”   贺阳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异常清亮地看着褚铭越。   “确实要查清楚的。”褚铭越单手揣着口袋里,从里面掏出来宋壮壮离开前交给自己的借调证,上面印着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的名字:“我们一起查清楚。” 第69章 :唤醒与救赎   褚铭越和贺阳一起和吉怀市派遣到寿康村的警察汇合,大家在寿康村得临时设立得简易派出所里面开会,整理了目前所有得已知的信息。   褚铭越翻看在自己和贺阳在医院的这几天里,这些同事们提前调查出来的情况,这个本子里面记录寿康村的信息和褚铭越当时地窖里面看到得那些壁画整理出来的相差不大,只不过细节要更完善了一些。   在百年多之前,寿康村的确是由“借寿”的这个传统,背后的原理大抵就是通过某种仪式,将年幼的儿童的寿命,转借到了即将油尽灯枯的老年人的身上。   这个原理当然没有任何得科学依据,只是当时愚昧又古老的一种传承,和古时候人遇到干旱选择杀猪杀牛羊用来祭天求救降雨是一个道理,对于美好祝愿的寄托,对于未知的恐惧。   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就有警方发现了寿康村这个迂腐的传承,当时就给当地的村民做过科学的科普,详尽地“借寿”了这类事情并不会延长老人的寿命。并且严厉地杜绝了此类恶行,永宁塔就是当时第一次被拆除。   贺阳听到这,抬起了头问道:“既然早在那么久之前就被杜绝了,那现在的情况又要怎么解释呢?”   褚铭越翻看了一下分到自己的案件册子上面说得有关目前这部分的“还魂”仪式。   这个“还魂”仪式是近些年这个村子又重新地认可起来了那个观念,不过这次的是“老人”和“孩子”的身份颠倒了,是用“老人”来保佑“孩子”身体的安康。把曾经被“老人”剥夺的“寿命”,还给现在的孩子们,这些村民甚至认为这种扭曲的方式,是他们对于当时“借寿”的那种错误行为所进行的赎罪。   贺阳:“他们又是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不是一般人的脑回路能够想到的吧?按理来说这种仪式都已经消失许久了,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应该对于当时“借寿”的仪式这么了解才对啊,”   听到贺阳问题的警察看了一眼贺阳,有些不理解以贺阳的年纪是怎么进到哈安市的市局得,不过这位警察仍旧解释道:“这个具体的情况,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重点了。”   “这两天我们也一直在村子里进行走访调查,但是这些村民们得态度并不友好。”那位警察摸了下脸上新增的伤口,痛得嘴角下意识抽搐:“嘶,可以说是很抵触了。”   这些村民们有拿棒子撵得,在他们说了这种行为是袭警,是触犯法律的行为之后,就有把自家院子里的狗放出来,让狗咬他们的, 甚至强行辩解这是狗咬得警察,和他们当地的村民们没有关系。这几天对于寿康村村民们的走访调查,整个调作开展起来十分得困难。   褚铭越问道:“没有找村委会协助吗?”   像是寿康村的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当地人来协助,他们这种外来的警官,甚至是吉怀市本市下调来的警察都很难在当地展开破案。   提到这点,负责此案的老警察就忍不住地叹气,抓了一把鬓角已经有些白的头发:“这个村子的村委会也和他们的村民同仇敌忾得。”   寿康村的村委会在之前他们开展其他工作的时候也有接触过,人看着都还是挺正常。但是这次,自从永宁塔大火引来市里的消防队,旅游山庄村子的地窖也被发现了,这些村民们在医院醒过来之后,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了事情败露。寿康村的负责人态度直接给他们来了180度大转变,一夕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别说给他们做和村民之间的沟通工作了,没直接带头和他们对着干已经算是好的了。   褚铭越听得揉了揉太阳穴,他在医院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个案子查起来会很困难,但是目前已知的信息这也太困难了一点。   褚铭越:“那目前咱们这边有办法确定他们这个“还魂”损害或者至死了多少老人吗?”   作为近些年给寿康村开具的死亡证明人之一的谢仁和此刻也在这个会议室,谢仁和听到褚铭越的问话之后,拿出从医院调出来的记录:“寿康村在医院这边出具的死亡证明人数,近5年年龄集中在60-75之间,男女比例差不多。死亡的原因在记录里面也确实都显示的是正常死亡,尸检证明上面确实都没有问题。”   谢仁和把医院调出来的报告递给褚铭越的哇手上,褚铭越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下上面的内容,甚至谢仁和很贴心地把有几个人稍微有些奇怪的死亡证明复印件打了标号。   比较奇怪的有几个大多都是在家里摔倒之后引起得其他并发症导致去世,这其实也是许许多多上了年纪的人意外去世的原因,随着骨骼的退化和细胞其他机能的衰退,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小小的流感都可能会是致命的。   但是目前寿康村的这种情况,接连几个老人都是类似得死亡方式的话,就免不了让人会多想几分。尤其是这几个病例上面的老人普遍是在65岁左右,其实在老年人里面并不算是高龄。   贺阳在谢仁和和褚铭越近距离贴在一起交流得时候,心下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两个人只是在正常得沟通案子,自己已经因为谢仁和和褚铭越吵过一次架了,自己现在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查案子上面。   但是贺阳在看到谢仁和拿起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褚铭越手的时候,还是有些没太控制住,手上的碳素笔在记录的笔记本上面划出来一道深深的印子。   “我也看看!”贺阳微微拔高了音量,紧跟着也凑了过来,带着刻意地插在了褚铭越和谢仁和之间,谢仁和倒是很好脾气地把位置让开了。   不止贺阳一个人想到了之前那次两个人的吵架,褚铭越听到贺阳开口的时候心里也下意识地一颤,以为贺阳又开始哪根筋搭错了犯起了小性子,已经做好了为贺阳兜底准备的时候。   贺阳借着褚铭越的手看完了这些的报告之后抬头认真地说道:“不管他们“还魂”仪式里的老人到底是不是正常死亡,起码在这里的老人表面上给大家的印象是“正常死亡”的样子。”贺阳顿了一下:“可是金奶奶不是这样的。”   贺阳见过金奶奶最后的样子,也是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见过金奶奶最后样子的人,无论如何都和“正常死亡”并不沾边,甚至最后永宁塔里还放了那么大的火,都和这些报告里面老人死亡的样子核对不上。   贺阳转头看着褚铭越问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方式呢?”   此刻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的距离特别的近,近到褚铭越能够看到贺阳白净的脸上面细碎的小绒毛。   褚铭越一愣,轻咳了一嗓子,不太自在的转过头后才仔细思考了一下贺阳说的话,倒是他一直忽略了的细节。   听到贺阳的问话,一旁的谢仁和开口解释:“原因的话我猜应该也挺好理解的,因为金奶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老人。”   贺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这个村子里的老人?”   倒是一旁的褚铭越听到谢仁和的话之后就理解了,跟着谢仁和的话继续往下水:“确实是这样,假如他们之前真的有实行过“还魂”很多次,因为“还魂”的对象是村里的老人,拖个几天,或者以其他的原因制造老人意外死亡都相对容易。而金奶奶虽然也是从这个村子里出来的,但是金奶奶是被我们带过来的,预定的计划第二天就要离开。金奶奶是他们“还魂”指定的对象,过去的那些方式在金奶奶这里就没有办法实现,他们之前的那些设计在金奶奶的身上都没有办法实现。”   谢仁和对着褚铭越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他们才会先杀死金奶奶,而后在永宁塔放火,制造金奶奶意外死亡的现象。不过贺阳的出现确实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打乱了他们计划。”   褚铭越:“或者我更倾向于永宁塔的那场大火是临时起意,在发现贺阳看到了金奶奶之后,意图将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都葬送在这场大火之中。”   如果这些村民们真的在永宁塔里做了一些“意外”着火的情况,就算是消防员到了,面对被大火烧得残破不堪的尸体,尸检的时候也会变得很困难。他们就能一方面完成“还魂”的同时,一方面可以继续隐瞒下去了。   贺阳看着褚铭越和谢仁和默契无比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恶声恶气地开口:“证据呢?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个在这里一唱一和地推测的。”   这次吉怀市下来的负责人一位老警察接过话:“的确需要证据,不过证据要靠各位一起努力了啊。”   老警察做分组的时候,贺阳生怕这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察眼神不好地胡乱分组,直接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走到老警察旁边,在分组本上面写了他和褚铭越的名字。   看到两个人的名字并排挤在一栏之后,贺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之后,褚铭越和贺阳被分配的任务是一起去到寿康村走访调查。   寿康村的人看到褚铭越和贺阳过来的时候像是老警察说得那样非常的不友善,这里面不乏有那天在地窖里救出来的人。这些人被治疗之后因为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进行抓捕在例行审问之后就把人给放回去了,只留了少部分重点组织者还被拘着。   而褚铭越在看到在地窖里的那个炉鼎里飘着的男孩尸体,尸检的结果是汞中毒,人早在几天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褚铭越看到的时候,那些村民在炉鼎炼得时候就已经是个尸体了。   贺阳锐评:“他们的脑子都不正常吧?”   褚铭越看着寿康村周围绘制得栩栩如生的壁画,明明应该是个安详又祥和的村庄,背后却藏匿着如此诡谲又残忍的事情。   褚铭越边走边说:“如果这些村民们并不在这个村子里的话,他们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人只要脱离了当时的那个环境, 如果有人在那个即将弯曲得岔路口即使地纠正,洗脑也好,学坏也好,都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相反如果当人站在抉择的岔路口,有人刻意地将人向暗处指引,被引诱得越陷越深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贺阳听懂了褚铭越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刻意地引导这群村民。”   褚铭越停下脚步,看着村子路两旁粗壮的槐树:“如果不是有人引导,只是某个村民个体的自发行为,影响得远不应该涉及几乎所有寿康村的村民。”   褚铭越抬头看着把正午的烈日都遮盖住的槐树叶子,幼苗长成参天大树都是经年累积而成得,即使这个“槐树”的成长并不值得让人为之“庆贺”,但是树根之内并不规整的一圈又一圈的年轮能够捕捉到他们的痕迹。   这些村民们的背后到底是谁在利用这些村民们求助的心里,提供错误的指引,害了寿康村的这些老人和小孩子?   褚铭越和贺阳走访的第一家就是被褚铭越救下来的那个小姑娘家里,也就是金奶奶的外甥多福家的小女儿,褚铭越看到的那个炉鼎里漂浮这的尸体,死去的那个孩子是多福的大儿子。   褚铭越敲开门的时候,屋内只有多福的妻子,和仍旧带着面具多福的小女儿。多福的妻子皮肤发黄,稀少得并不多的长发随意地被一个掉了漆的夹子别在脑后,如果单单从面向上来看,多福和多福的妻子都是很典型得随处都能够见到质朴又和善的中年夫妻长相。   在开门见到褚铭越和贺阳之后,多福的妻子紧紧地,像是宝贝一样得搂着小女儿的肩膀,生怕突兀到访的褚铭越和贺阳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以一个绝对的拥护者的姿态护着自己的女儿。你很难想象一个如此爱护自己女儿的母亲,在那个黝黑的地窖里,她也是默认地带着同样的面具在一旁,看着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到那个燃烧得正旺得,已经煮过一次自己儿子尸体的炉鼎里面。   褚铭越把警察证拿了出来,虽然不管用,但是还是要例行公事的:“还望您能配合。”   多福的妻子带着厚茧的手紧紧地把这门框,和褚铭越无声对峙了一会儿之后,泄了力气地敞开门,把两个人放进了屋子里。   多福的家里收拾得很整洁,屋内是常见得白色地板,普普通通只刮了一层油漆的白墙,墙上挂着和寿康村整个风格都一致的丹青色的墙壁画。   对于并不欢迎自己的采访者,褚铭越只能自来熟地和贺阳挨着坐在了客厅里两个小的塑料椅子上面。褚铭越:“聊一聊吧。”   多福的妻子抿着嘴不言声,听着褚铭越自顾自地说着话。   褚铭越:“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在做得那个仪式是叫“还魂”对吧?”   多福的妻子侧过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把头望向窗外,而一旁得多福的小女儿则是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角,并不适应此刻的氛围。   褚铭越:“是在赎罪对吧,因为很久之前得你们村子的“借寿”?”   多福的妻子听到褚铭越说得这句话的时候,混沌的眼睛有所触动,却还是抿着嘴,咬着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褚铭越刻意让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言辞锋利,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意味:“如果“借寿”真的可以赎清你们村子之前的罪孽的话,为什么你的儿子还会死?”   褚铭越的这句话直接扎到了多福妻子心底最为痛心的那块软肉,多福妻子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猛然回过头,原本质朴的面容瞬间变得面目可憎扭曲了起来,看着褚铭越的眼神宛如尖刀利刃。   多福的妻子声嘶力竭得宛如厉鬼一般:“如果不是你们破坏了“还魂”仪式!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死?”   “都是你们害得!”   多福的妻子站起身把桌子上面得杯子通通摔落在地,破碎了得玻璃渣散在了白色得反着光的地板上面,一旁带着面具的姑娘被自己母亲的举动吓得不住地发抖。   褚铭越并无惧色地面对几近癫狂的多福妻子,抬腿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带着隐隐的压迫,穷追不舍地继续逼问:“真的不会死吗?你的儿子在放到那个炉鼎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了对吧?你们指望着的“还魂”,是在渴望你的儿子能够起死回生是吗?”   “你难道真的能觉得够让一个死人活过来是吗?你儿子在最后躺在床上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奄奄一息地在对你说:妈妈我好痛?”   “看着你儿子一脸青白色地泡在那个炉鼎里,你想的真的是他能够复活,还是他死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办法瞑目?你的儿子已经死了,一次血的教训还不够,你难道希望你的女儿也变成那样吗?你还有第三个孩子等着你来悔过吗?”   多福妻子像是膨胀的气球,一下子被褚铭越用着小细针戳破,整个气球“嘭”地一下子炸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多福妻子双腿一软直接跪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板之上,用着黑褐色得带着老茧的双手掩面哭泣:“我没有害我的孩子,我没有……我没有……”   褚铭越看着多福妻子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这次逼问已经奏效了一半,起码不会像是刚刚一样油盐不进了。   褚铭越语气也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半弯着腰对着多福的妻子伸出手:“你还有你的女儿,现在回过头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帮你一起。”   多福妻子看着站在光影当中的褚铭越,白色的眼光穿过窗子上面的玻璃,沿着褚铭越的指缝当中照在了自己充满油渍的围裙上面。   多福的妻子在这一刻心里猛然间萌生出来了对于光的渴望,颤颤巍巍却又坚定地伸出了手。   是拯救,也是自救。 第70章 :追本溯源   褚铭越把多福的妻子扶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等到多福妻子情绪稍微平缓一点之后才终于对着褚铭越和贺阳讲述了起来。   褚铭越和贺阳坐在多福家里客厅桌子的两旁,一边听多福妻子的口述一边记录着。因为贺阳之前从未跟着一起做过记录的流程,褚铭越也就不指望着贺阳,全凭着自己记录。但是谁知道贺阳这家伙就拿个笔记本坐在一旁,记录的笔记纸还停留在了封面那一页,直勾勾地看着褚铭越的脚。   褚铭越不动神色地把腿收回去了几分,语气莫名:“看我干吗?”   贺阳眨了眨眼睛:“没问题吗?”   褚铭越不太理解:“什么?”   贺阳拧着眉头:“你刚才踩着一堆玻璃渣子过去的。”   虽然姿势是挺酷炫的,褚铭越刚刚的气场也还挺帅的,从这边走到多福妻子的那几步,宽肩窄腰气质这块拿捏的死死的!小褚哥哥走的是路吗?那可是一步又一步踩在了自己怦然心动的那块心尖尖上面啊!   但是!   刚刚褚铭越踏过去的那块儿地板上面,可都是之前多福妻子神色激动地摔得玻璃杯,地上面面零零散散的可都是一堆玻璃渣子啊!那么尖锐锋利,万一就那么巧合地玻璃的齿痕刺穿鞋底不就会一下子扎到褚铭越脚底的皮肤里面去了吗?   想到这儿,贺阳在一起地皱起了眉毛,用着那双看谁谁都得迷糊一会儿大眼睛,水润润地控诉着褚铭越。   褚铭越明明没有觉得自己刚刚有做错什么,但是在并不想表面承认,心里却已经忍不住开始反思了,刚刚早知道不踩着玻璃过去了,主要自己和多福妻子当时的彼此站位间的距离是直线式的,假如刚才走的那几步绕开地上的碎玻璃渣子,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褚铭越一边在心里给自自己找辩解的理由,一边下意识地抬脚看着自己的鞋底,在看到被光亮照映着反射出来一堆细碎光芒的时候沉默了。   还真沾了一堆的碎玻璃……   褚铭越稍微感受了一下:“都是些小玻璃,眨不到脚底的……”这点小玻璃可是比贺阳一个人半夜去到藏匿着罪犯的遗弃了的火葬场、只身去到永宁塔……贺阳这个家伙做得动危险事情随便拎出来一点都比这脚底沾玻璃渣子危险多了。   褚铭越侧着头,贺阳仍旧看着自己,似乎非要自己“认错”才罢休。   那边多福的妻子已经准备要说话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褚铭越不得不站起身去到院子里,借了个扫帚,把自己的鞋底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才回来的。褚铭越回到座位上面抬脚让贺阳看了一眼之后,贺阳才收回目光,放松肩膀重新坐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   多福妻子这次给褚铭越和贺阳煮了两杯平常在超市里最为便宜的一款茉莉花茶放在桌面上,质朴的脸上面带着一丝窘迫:“家里面没有什么好的茶水招待。”   褚铭越连忙拿起水杯:“这个就挺好的了。”比刚才要给他们扫地出门要好很多了,都能够有水喝了呢。   从着多福妻子的叙说当中,褚铭越得知大概是在5年前,寿康村子里的小孩子陆陆续续地生病,有的家长发现的及时就早早地带人去镇上的医院看,还有得带去吉怀市里看的。有的孩子明明在外面治好了,回村子没多久就又发病了;有的孩子则是因为高昂的医疗费家里没有办法负担便带着一身病痛回来了村子里面,一时之间寿康村全都愁云惨淡,人心惶惶。   褚铭越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村里的孩子都集体发病?具体都是什么症状?”   一般情况下这种孩子集体发病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村子里公共的土质和水源出现了问题:“村子里难道没有人做质检吗?”   多福妻子苦笑了一声:“当然有人做,村子里的印刷厂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专门在省里找人给我们村子里各个地方做检验报告,都没有问题的。”   褚铭越揪出来多福妻子话里说的比较奇怪的一点:“为什么是印刷厂找人做的?而不是村委会呢?”这种明明应该属于公共医疗的范畴之内,应该由当地负责的部门承担,没有道理交给私人的企业做这件事情的。   多福妻子:“因为最开始病得最为严重的那几家孩子里面就有村长家的孩子,村长也很是忧心孩子的病情,分不出来心思做这个。再说我们村子的印刷厂的厂长是个热心肠的人,对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很好。”   褚铭越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在这一点上画了个圈,心下仍旧不是十分赞同,就算是村长的孩子病重,村子里应该也会有其他负责人,而不应该去交给一个民营厂的老板去做。不过褚铭越没在这点上面纠结太久,而是对多福妻子说:“您继续说后面的情况。”对于有问题的点,都应该是把资料带回到局里之后继续做案件复盘,否则现问现思考的话太耽误时间了。   多福妻子开口:“后面的情况就是村上得孩子得了越来越多的怪病,医院治不好查不到原因,自然就会有人想到一些偏门的方子。”   当正常的情况已经无法缓解现有的问题的时候,人们都会下意识地把心底的期翼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之上,以乞求慰藉。褚铭越在警校的时候学过此类的课程,当人们长期深陷囫囵困顿的时候,精神支柱都会慢慢地倾塌,无论自身之前受到过多么高等的教育都会趋近于崩溃,区别只在于有的人会坚持的时间久一些。   在多福妻子叙述这个部分的时候褚铭越表示理解,他倒是要听一听,接下来得问题的岔子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褚铭越:“你们都尝试过什么样的方子?又是怎么能够一步一步演化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多福妻子搓了搓身上系着的围裙:“村子里面的人几乎把能够试的方子都试了,但是效果并不显著。”对于寿康村的村民来说,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延续,是支撑整个家庭的精神支柱,孩子于他们而言几乎是生活的全部。   寿康村里孩子们的额长期病痛几乎拖垮了每个小家,耗光他们对于生活的所有热枕。病痛很熬人,但是比孩子生病更让村民们无法接受的是,在这病痛的摧残之下,有的孩子承受不了夭折了的。   这是村民们最无法接受的一点,堆积起来的苦痛继续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多福妻子抿了抿唇角:“后来村上的老人就一直在说这是报应。”   褚铭越不由得蹙起眉头:“报应?什么报应?当年“借寿”的报应?”   多福的妻子点了点头。   褚铭越不由得把本金笔挺的腰身做的更正了几分,多福妻子接下来说到的信息会是寿康村整个案子的重要线索。褚铭越问到:“最开始这话是由谁说出来的?”   多福的妻子答道:“是老村长说得。”老村长,也就是现在村长的父亲。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贺阳紧接着问道:“这个老村长目前人在哪里?”这个老村子既然是整个“还魂”谣言的制造者,那么这个退役了的老村长就很有可能是这个案子的推动者,就算不是推动者,他们顺藤摸瓜也能够找得到其他更多的信息。   多福妻子听完贺阳的问话之后沉默了片刻。   看到多福妻子露出来这样的神情,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想起来在“还魂”仪式当中,他们已知得那些老人们最终的结果。   贺阳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不会也参与“还魂”了吧?”不能吧,不能吧,应该不至于疯狂成这个样子吧?   但是,多福妻子却重重地点了点头,掐灭掉了贺阳心底的那点幻想:“老村长主动参与了第一次的“还魂”仪式。”   老村长人已经不在了   贺阳听到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听到多福妻子肯定的回答之后,贺阳感觉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个什么老村长竟然是“主动参与”?????疯了吧?这是什么脑溢血一样的自我感动啊??这也太离谱了,已经不是一点离谱了,这个太太太太离谱了啊。   开始寿安康村子里的村民在知道老村长想要这么做的时候,震惊程度不亚于贺阳此刻的反应。那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有正常的,还保留着属于人类本性当中的纯质善良,也有不少人劝老村长的。   但是生病的孩子当中有老村长的孙子,隔代亲,老村长对于自己的唯一孙子很是宝贝,固执的老村长坚持要如此,主动参与并且自己主持了寿康村的第一场“还魂”仪式。   看着寿康村现在的样子,第一场的仪式应该是很“成功”的,但是贺阳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嘴:“那‘还魂’仪式的结果成功了?”   “对,成功了。”那场仪式因为老村长的声望,因为家里有生病的孩子……尽管村民们当时大多数人都不认同老村长的做法,但是仍旧有不少的村民在心里面抱有一丝侥幸的心里,万一呢,万一真的成功了呢,万一真的是村长说的“报应”呢,他们的孩子被病痛折磨了太久,他们每一个的小家庭同样被这些治不好的病痛折磨了太久。他们急切地希望一切能够回到当初,呢女让他们的生活重新回到正确得轨道上面来。   属于寿康村的第一场“还魂”仪式全村的人几乎都去了。   老村长小的时候见证过村子里“借寿”是如何运作得,那场仪式当中,除了“孩子”和“老人”的位置颠倒之外,完美复刻了“借寿”,改名叫作“还魂”。   在“还魂”结束,老村长人走了的第7天,老村长家生病的孙子就神奇的好了。这无疑是让本就陷入到了困顿的村民看到了希望,有了老村长作为开口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为了让自己的骨血得以传承下去。   自己生下来的血肉,和养育自己的父母,横亘在中间的天平在这一刻有了偏向。这本来就是前人造得罪孽,今人来还不是吗?有了这个前提似乎做得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可以往“赎罪”上面推诿,做得所有大逆不道的事情皆是问心无愧。   听完之后褚铭越和贺阳沉默了,且不说这里面有多不科学的因素在,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搞事情,他褚铭越的名字倒过来写。   褚铭越简单地看了下本子上面的内容,挑出来了一个最核心待解决的问题:“村子里的孩子都得了什么病?”整个“还魂”仪式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寿康村里的孩子们爆发出来的病因,如果这些孩子没有生病,老村长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博弈这个荒谬的传闻,村民们更加地不会死心塌地,做出弑父弑母这种血腥残忍的事情。   多福妻子呐呐地开口:“每个孩子的症状都不同,所以说“还魂”真的帮了我们村很多孩子的……”   多福妻子即使被褚铭越说服配合调查,但是多年来被洗脑出来的思维惯性让多福妻子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他们那个所谓的仪式。被褚铭越说服是真,仍旧相信“还魂”可以拯救自己的孩子也不假。   褚铭越耐着性子:“症状不同也没关系,都可以说一说,你见到得村子里的孩子都有什么症状的?”   多福妻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不由得害怕地吞了吞口水,整个人打了个寒颤,连着声音都有些发抖:“明明正常的孩子会突然发疯,嘴里振振有词说着奇怪的话;明明五官正常的孩子也会突然变了一个模样;更有的孩子会突然七窍流血……”   褚铭越打断了沉溺在恐慌害怕里的多福妻子:“你的儿子和女儿是什么症状。”   多福妻子一顿,提到自己那个十几岁的儿子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突然抽搐口吐白沫,人就……人就抽过去了,再也没有醒过来。明明前一天,前一天人还好好得……”   贺阳看着好好站在多福妻子旁边带着面具的小姑娘:“那你的女儿看有什么病呢?人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的吗?”   突然被贺阳点到的小姑娘,在听到贺阳的话之后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褚铭越看着小姑娘这个反应,便意识到这个姑娘显然也是有“病”得,只是这个病从表面上面没有办法看出来:“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说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真是心思细腻又敏感的时候,尤其是现在人孩在生病当中,公开讨论小女孩的病情无疑是一种打击。   小姑娘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多福妻子疼爱地抓着小姑娘白嫩的小手,眼里含着泪光,却是对着小姑娘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幺儿,拿下来吧,让警察先生们看一看。”她的儿子没有在她无比相信地“还魂”仪式当中死而复活,她仅剩下的唯一的女儿,她希望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既然已经把这些都告诉了褚铭越和贺阳,她现在已然是寿康村的叛徒了,没有其他的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背不背叛的对于她来讲并不重要,她只希望她苦命的孩子能够恢复当初天真可爱的样子。   得到母亲的同意之后,小姑娘才犹豫着抖着手,把脸上画着青面獠牙得单青色的面具摘了下来。   在看到小姑娘的动作的时候即使是心里有所预料,面具之下的那张脸还是让褚铭越和贺阳直接愣住了。   贺阳更是嘴巴直接震惊成了o型。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或者更贴切一点来说,若不是贺阳当着面看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把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贺阳觉得这个“脸”的样子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不能出现在正常人的脸上面。   这张脸像是因为大意,而忘记把午饭吃剩下的馒头放在冰箱里面冷鲜保存,馒头放置在有些潮湿了的厨房,一连搁置了好几天,原本又白又嫩的馒头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发霉了得黑点不说,甚至有的黑点上面长着一些白色的毛绒绒细密又可憎的霉菌。   多福女儿摘下面具之后,就是这样的一张脸。   看到褚铭越和贺阳的表情之后,多福女儿肩膀缩着,在这黑斑和霉菌得脸上依稀得能看到似乎有泪水顺着眼睛的位置流了下来。   多福女儿把面具又重新带回到了脸上,带着哭腔的声音隔着面具传了出来:“看到了吧!我就是想恢复本来的样子而已!”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为什么要报应到我的身上?”属于少女青涩的音色,带着无比怨怼又愤恨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第71章 :帐篷,双人版   褚铭越和贺阳从多福妻子家里出来,又接连走访了几家。眼看着天擦黑的时候,褚铭越和贺阳怀揣着几分沉重的心情,一起回到了临时办案点。   寿康村里的村民们的确是都被洗脑了不假,但是村子里几乎百分之九十有孩子的家庭,孩子都有不同程度,几乎完全不一样的病症。阴云的愁雾笼罩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没有人会带着轻松的心情从孩子患病的家庭里走出来。   挨家挨户走了一圈之后的贺阳,都免不了怀疑:“难道真的是因为当年的“借寿”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褚铭越在静心一旁思索着,听到贺阳的话之后却一口咬定:“当然不可能。”   贺阳:“那村子里这些孩子们的病症要怎么解释得通呢?”   褚铭越看着贺阳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宝宝一样,一脸求知地看着自己,刚刚还有些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回答道:“剩下的这些当然是要由我们来查了啊。”   一天查案结束之后,半夜十点,所有来到寿康村的警察还聚在一个狭小的会议室里面围着一张桌子研究。   谢仁和泡了一壶菊花枸杞桑葚决明子金银花茶,一个一个分给大家,最后一杯给了褚铭越,顺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面。   褚铭越看着桌子上面的壶里大概有七八种放在一起的茶,虽然知道谢仁和是医生肯定会比自己专业,但是还是有些忍不住地问道:“这些放在一起喝真的没有问题吗?”种类会不会太杂了一点?   谢仁和因为白蚀病过分苍白的皮肤配上他那一双斜长的双眼带着别样的韵味,笑着回答褚铭越:“理论上面没有的,这些都是些养肝养生的东西,比较适合我们这种平常熬夜做尸检和办案的时候,也算是我们这种医生的独家秘方吧。”   褚铭越端着杯子喝了一小口,喝到胃里的确暖呼呼得比较舒服:“回头可以把你的茶料配比发我一份。”   谢仁和看着褚铭越的被子空了又给褚铭越蓄满了一杯:“当然没问题了。”   褚铭越的被子刚被蓄满就被贺阳从一旁伸出手把杯子给劫走了,顺着刚刚褚铭越喝水的位置。用着骨节分明又好看的手指夹着水杯,一口又一口动作优雅但是快速地一口把杯子里的水都给喝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的动作唇角狠狠一抽,在看到贺阳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腿先脑子一步快速反应,在桌子下面准确地找到贺阳小腿的位置,带着些力度地踹了他一脚。   贺阳端着架子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褚铭越这一脚踢得原型毕露,贺阳一下子转过头,一双琥珀色好看的眼睛透过玫瑰金色的镜框不满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略有些心虚,抬手捏了捏贺阳的耳垂,贺阳圆润的耳垂被捏扁,在褚铭越松手的时候又恢复了原状。唯一改变的一点就是在松手之后,贺阳的耳垂一下子变得粉红粉红得沿着耳廓一路向上……   贺阳红着耳朵在椅子上左右挪动了一下,还是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除了甜一点,剩下得喝热水不也一样吗?”   然后在看到褚铭越手再次抬起手的时候,贺阳撇了撇嘴不再继续嘟囔了,余光瞟到褚铭越又把手放下之后,心里还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不希望褚铭越捏自己耳朵。   谢仁和仿佛看不见褚铭越和贺阳之间的暗流涌动,在听到贺阳的嘟囔之后好脾气地笑了笑:“和多喝热水的原理的确类似。”   贺阳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把身体靠在身后廉价又劣质的椅背上面,冷哼了一声。   主位上面的老刑警终于大家收集过来的资料整合好了,并且在村民孩子哪里的情况进行重点标注。   老刑警问着在场的唯一一个的医生谢仁和:“谢医生,村子里面这折发病们的孩子们情况您之前见过吗?”   谢仁和摇了摇头开口回答:“若只是单独的皮肤问题,或者是单独的抽搐痉挛的状况比较好从外表显现出来的症状进行判定。但是这么多种的情况聚集在一起同时爆发的话,我确实没有准确办法判断病因。”   褚铭越接过话:“这么大规模的儿童疾病,我的意见是汇报给省里,派专门的专家过来协同办案,目前已知儿童生病的数量,已经足够成立疾病防控组了。”   老刑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确实,这么多起儿童生病甚至是死亡的案例,的确是要汇报给省里的,不光如此村里的核心组织也要重新换一批。”   目前的村组织不但协助不了他们破案,还一直在带头阻挠,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激化民警之间的情绪,愈发地不利于破案。在此次会议结束之后,他就会降这些信息进行整合直接传真给省局。   老刑警话音一转:“但是在新的医疗组和村委组织人没有来之前, 我们还是要按照我们正常地查案进度进行。”   谢仁和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骨一下又一下轻点着桌面:“我这边可以先重新对村里的水源和土质进行重新的检测。对于情况较为严重的孩子,还是建议送到市里的大医院进行全面的检查治疗。”   村里孩子的医疗情况暂时有了解决之后,剩下的一部分就是褚铭越和贺阳被救出来的那个问题同样不小的地窖了。   老刑警手里面拿着市里刚检测出来的:“检测的结果褚铭越和贺阳看到的那个燃烧着的炉鼎,里面的成份是硫化汞。和我们在那个地窖里面发现的天然硫化汞是同一个成份。”   在褚铭越和贺阳被关的地窖另一边,有一个巨大得,只被人工开采了部分的天然硫化贡的矿石。因为那个地窖委实巨大,褚铭越和贺阳在地窖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什么天然的硫化汞。   褚铭越:“这个天然硫化汞官方有记载吗?”   老刑警摇了摇头:“并没有记载。”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地底的天然硫化汞被整个村子隐瞒了下来。   贺阳不理解:“村民们为什么要隐瞒这个矿呢?又不是金矿,隐瞒这个矿对于他们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这个什么“还魂”仪式而已?”这听上去未免也有些太离谱了啊。   褚铭越看着一旁认真听了全部案子的贺阳,虽然贺阳可能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将两个逻辑链条连接在一起,但是贺阳却具备对于案子足够的敏锐度。比较之前和贺阳接触过的前几个案子来讲,现在的贺阳并不只是会单纯地依靠那个褚铭越至今仍旧觉得模糊的能力,能够动脑子跟着案件的逻辑进展,并且能够配合其他人。   褚铭越又一种贺阳终于不是一个人把自己隔离在那层看不见的罩子里面的感觉。   褚铭越带着参杂几分赞赏和欣慰的语气:“没有错,这些纯天然味精开采的硫化汞对于并不知道如何加工提炼的村民们,这些硫化汞的价值和普通的岩石并没有区别。”   一个小警察问道:“难不成他们不知道这是硫化汞?”   “不可能。”褚铭越一口否决,从拍过来的硫化汞的照片上面来看,这个硫化汞肯定被开采过。   小警察不理解:“既然被开采过,那么不就还是村民们开采得吗?村民们就是知道了硫化汞的价值了,这不是和你刚刚说得村民们不知道这是硫化汞自相矛盾了吗?”   在一旁听到小警察问话的贺阳,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并不客气地直白开口:“你脑子是不会转弯吗?”   刚刚还在心里夸了贺阳懂得团队配合的褚铭越:……   贺阳——有点配合但不多。   “小褚哥哥……”贺阳再次嘲讽开口,被褚铭越在桌子地下又一次地轻轻踢了一脚,和刚刚踢的部分是同一个位置,贺阳感觉自己小腿隐隐作痛。   贺阳双腿叠在一起,用着左腿小腿肚轻揉着右腿被踢的部分,话也卡壳了一瞬间:“小褚ge……咳咳,小褚警官说的“村民们不知道这是硫化汞”指的是“不知道硫化汞的价值”,要是村民们知道开采硫化汞所能带来的巨大价值,就不会有之前这些村民们说得因为没有钱给孩子们看病而这么苦恼了。”   “而不是说村民们不会开采的意思,动一下脑子好不好啊?”贺阳直白地就快要把“你是不是白痴”写在脸上了。   其实在警校的时候,老师曾经再三和他们嘱咐过,遇到案子和同事合作的时候其实挺忌讳贺阳这么直白的沟通,不利于破案得,要讲求团队合作。但是褚铭越看着贺阳十分明显地对于自己的偏向,褚铭越就一反常态地并没有打断贺阳,任由贺阳把想说的话都说下去。   直到那个小警官被贺阳说得脸通红呐呐地在一旁,褚铭越这才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不轻不重地像是领到一样“训斥”贺阳:“同事也只是正常地进行问话而已。”   “你不要得理不饶人。”   贺阳斜了褚铭越一眼,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得声音哼唧了一声:“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明明在帮你说话,意思意思说我一句就可以了,怎么还有第二句呢?”   褚铭越这声装模作样的咳嗽因为贺阳的这句话差点把自己给呛到了,他倒是没想到贺阳竟然看出来了,自己的“演技”有所退步啊,褚铭越暗自反思。   那边的老刑警一众还在就“硫化汞”的出现进行分析,因为现在“硫化汞”的出现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只是在那个“还魂”所用到的鼎炉里面出现了。但是在座的所有警察都觉得这个硫化汞的位置,和那个地窖的出现都处处透露着几分刻意。   案子往下的进展一时之间僵持了下来,所有人几乎都卡在了这个问题上:天然硫化汞和这个案子之间的关系是?或者这些天然硫化汞和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外面的夜色已经随着众人得讨论,变得越来越黑,每个人一直在飞速旋转的脑子也已经变得越发麻木了。   老刑警看着大家一个个疲惫的神色,调过来的警察,除了贺阳和褚铭越之外都是被临时调过来组成的“寿康村案件小组”,每个人都是舟车劳顿地赶过来,然后又马不停歇地加紧投到案子中来,像是陀螺一样一刻不停,褚铭越和贺阳更是拖着刚从医院出来的病体跟着一同工作。   就算是警察,他们毕竟也都是肉体凡胎,渴了要喝水,累了需要休息。   老警察把明天每个人的任务确定下来之后,就原地解散了。   老刑警:“想不出来就先不要想了,明天按照计划继续调查,查不出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这的证据链不足,只有找到证据,这个村子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我们一定能够知道的!”   褚铭越一前一后从临时搭建出来的会议室里面出来,贺阳伸了伸懒腰,宽松的卫衣因为贺阳的动作而露出一截狭窄紧实的腰,隐约地能够看到腰上面的骨结。   贺阳一直都挺白的,此刻在这寿康村并没有什么光亮的乡间村道上面,露出来的那截腰白皙得要更明显些,看得褚铭越蓦地有些脸热。   贺阳手放下来,无知无觉地转头对着褚铭越感叹:“查案真的好费脑子啊。”   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大,就没这么费心思地用过他的小脑瓜,平常帮人查案的时候,都是直接靠着自己那个独有的能力,随随便便上网上一搜,所有被藏匿的信息几乎完全就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了。   但是这次的案件不一样,且不说前两天透支自己运用出来贺阳自己完全都没有预料到的能力,即使从医院醒来之后还时不时的头疼,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再投机取巧的运用。第二则是因为这个村子里面用得东西都还挺复古得,感觉查也不太会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贺阳就要往旅游山庄的方向走,他们之前预定的一天住宿只在里面歇了一会儿,晚上就出事情了。虽然那个山庄里的炕属实惊人,但是其余的设备都还挺好的,正适合熬大夜之后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得睡上一觉。   贺阳才抬腿走了两步就被褚铭越给拉回来了。   褚铭越:“你去哪去?”   贺阳莫名:“去山庄开个房间睡觉啊,难不成你们晚上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不是都开完会了吗?   褚铭越看着贺阳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那里没有办法住了。”   贺阳不理解:“为什么?”   “我们在的那个地窖本身就是在那个旅游山庄里,那里面现在已经被封了。”褚铭越又顿了一下:“就算是那个旅游山庄没被封,就目前村民里对咱们的态度,让你去住你真的敢去住麽?”   贺阳听完傻眼了:“那我们晚上住哪里?总不能回到那个会议室睡地上吧?”   “还能让你睡地上?你忘了你出门前在后备箱里塞了帐篷了?”褚铭越用手掌拍了拍贺阳的额头,当初他觉得贺阳买的那一大后备箱没用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会用上。   知道不用睡地上了,用得还是自己提前准备的帐篷,贺阳又支棱起来了,语气都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吧。”   然后在把帐篷从后备箱拿出来的时候,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看着突然“砰”地一下四散开来的帐篷傻眼了。   他们两个就没有一个会安帐篷得。   贺阳:“小褚哥哥,你警校的时候没学过安帐篷麽?”   褚铭越憋了半晌:“学过。”但是他警校的时候和好学生其实是半点边都不沾得,更别说这帐篷都更新换代多少代了。   不过褚铭越当然不可能把这个黑历史告诉贺阳,只是嘴硬道:“当然会了。”   然后照着说明书对着寿康村路边不太明亮的灯光旁,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两个人才把这个帐篷勉强地固定下来不被风吹倒。   两个人愣是在十一月吉怀市零度左右的气温里,折腾出来一身的汗。   贺阳躺在帐篷里的时候长叹了口气:“好想洗澡,但是我好累啊……”   褚铭越把帐篷给拉上的时候,也进到睡袋里面,躺到了贺阳的旁边:“这已经不是你累不累的问题了。”根本没有能让他俩洗澡的地方。   褚铭越:“臭着吧,谁也别嫌弃谁了。”   “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你了?”贺阳小声哼哼:“我是说我自己臭……”   褚铭越侧着头看着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的贺阳:“睡吧,别撩了啊。”   “你还知道我在撩ni……”贺阳混在嗓子眼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褚铭越看着睡在睡袋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得贺阳,轻笑了一声,然后把帐篷里的挂灯也给关了,轻轻开口:“晚安,贺小阳。” 第72章 :自首   贺阳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抬起手想要拿起眼镜,然后就发现手没有办法抬起来了。贺阳疑惑地睁开眼睛,杂乱的信息再一次地充斥到眼前,贺阳又连忙把眼睛闭上了。缓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自己是睡在了睡袋里面,自己昨天好像直接就睡过去了,那谁给他摘的眼镜?   贺阳尝试着开口:“小褚哥哥?褚铭越?”   贺阳连叫了两声之后都没有人应,褚铭越应该是已经不在帐篷里了。贺阳只能皱着眉头,别别扭扭地像是一条毛毛虫一样扭动着从睡袋里钻了出来。贺阳解放双手之后,胡乱地向一旁嘻嘻索索摸索找到眼镜给自己带上了。   贺阳带上眼镜才睁开眼睛,褚铭越果然没有在帐篷里面了,但是帐篷却被拉得严严实实地,显然褚铭越离开之前没想吵醒自己而选择自己瞧瞧出去。   贺阳回头看了看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睡袋,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恼,自己昨天和褚铭越距离这么近,自己竟然就昏头昏脑地直接睡过去了???   这么大好的独处机会?即使明明就算是平常两个人也总黏在一起,但是毕竟不一样啊,这可是帐篷!帐篷里!简易的帐篷里面,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这个空间以及紧实的程度,甚至比那晚他在褚铭越家里,偷亲对方的距离还要近那么一点点。   贺阳揪了揪自己贺阳啊,贺阳啊,真是不知道说你点什么好了?!   贺阳从帐篷里出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褚铭越的影子,贺阳绕着那个小小的临时办案的地方都快翻了个遍了,也没有看到褚铭越的影子。   贺阳又找了一圈,在这角落里面某处画着丹青色画的墙边看到了褚铭越一脸思索地样子注视着上面的画。   贺阳走过来,挑了挑眉眉头,清冷的语气里带着极其自然的抱怨:“你躲在这里干嘛呢?我找你找了好久。”   褚铭越没应声,伸出食指蹭了蹭墙上的画,食指上面带着从墙上蹭下来的红色染料。   褚铭越盯着自己手上面的染料:“我在想,我或许对于那个硫化汞有点眉目了。”   贺阳立刻被褚铭越说的话转移了注意,语气扬了起来:“有眉目了?”   褚铭越把食指伸到了贺阳的眼前:“看。”   贺阳看着褚铭越修长又好看的手指,白净的掌心毫无防备地对着自己,指甲修剪的整齐又漂亮,此时干净得手指肚上面带着一抹极其艳丽的红色,配上此刻褚铭越正经又严肃的脸……   贺阳脑子一瞬间延伸出了一些古怪的联想,蓦地就有些耳红有别扭地开口:“是挺好看的啊。”   褚铭越挑了挑眉,把手指收回来,莫名其妙道:“好看?我让你看手上的朱砂?你看的是什么啊?”   贺阳:“啊?朱砂?什么朱砂啊?”   褚铭越觉得贺阳大抵是刚醒,脑子还没跟上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身体,褚铭越耐着性子解释:“寿康村这些墙壁上面用的绘画染料是丹青,而丹青其实是由朱砂制成的。”   贺阳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听懂了褚铭越的意思,顺着褚铭越的话继续道:“而朱砂的主要成份就是硫化汞,对吧?”   褚铭越点了点头:“没错,在这地窖里面发现的天然硫化汞,或许被开采的部分当中就被制作成了这些丹青。”   贺阳向着四周瞟了一眼,这些栩栩如生的丹青画在寿康村随处可见。   褚铭越:“或许不只是变成用硫化汞变成画那么简单。”若是那个硫化汞真的和村子里的这些壁画有关,那么这些丹青画大概率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如果这些硫化汞和这些壁画上面的染料有关系,不得不说寿康村背后推动这些的人真是嚣张又大胆,一方面把村子里天然硫化汞矿的信息隐瞒得死死的,一方面又利用汞矿制作工艺肆无忌惮的渲染成整个寿康村的特色工艺文化产业之一。,甚至过来寿康村旅游的这些人除了要去永宁塔祈福之外,再一个就是有许多年轻人会特意过来这些颇有艺术特色的墙壁上面拍照。   贺阳:“如果这些壁画真的和那个地窖里面的汞矿有关系的话,做这些背后的人会是谁?”   褚铭越开口:“村子里的那个印刷厂。”能够如此大规模且批量做这些事情的,除了当地的村长之外,就只剩下了那个号称整个寿康村最大厂,养活了寿康村大多数村民们生产生活的印刷厂。   褚铭越去到临时的会议室找到了这次案子主要负责人的那个老刑警,主动要求今天和贺阳去走访一下那个印刷厂。这个猜测是褚铭越提出来的,他一定要亲自去调查清楚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个印刷厂。   其实除了村子里面的这些丹青色壁画,还有一点让褚铭越怀疑的点就是昨天多福妻子在说到这个印刷厂厂长时的态度,和在地窖里那些村民在炉鼎里的炉火灼烧后还在信誓旦旦念叨着“还魂”的架势,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再一个就是多福妻子在说到第一次村民们那些孩子集体化验的结果是由印刷厂厂长牵头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个产生了怀疑。   无论如何褚铭越一定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藏匿在背后的厂长。   老刑警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如果褚铭越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印刷厂里或许就埋藏着这个案子背后的关键线索,一直困扰他们的这些村子里孩子病症的成因,和这个早就沉寂被根除掉了的仪式又为什么被人重新复现在了这个村子当中。   绝对不会就只是因为老村长第一次“还魂”次仪式成功之后,就让这些村民们能够如此的死心塌地。   褚铭越和老刑警简单地聊了聊之后,就跟着贺阳从临时办案厅走了出来。贺阳看着迎面走来了一个50岁左右细瘦得,面色乌青,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男人。   “这个人……”贺阳掏出来刚刚在屋内打印出来,被自己揣在口袋里的彩色照片。贺阳看了看彩色照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男人,鼻子、眉毛、眼睛、嘴得进行比对了一下。   贺阳凑到褚铭越耳边,小声却扼制不了激动的语气:“这不就是那个嫌疑人,印刷厂的厂长吗?”除了照片上的人看着气色红润,脸也圆了一点之外。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等比瘦了个那么两三圈吧。   贺阳打在褚铭越耳后的呼吸有些发痒。褚铭越也同样小声地纠正贺阳不严谨的措辞:“刚才那也只是我的推测,别乱说人家是嫌疑人。”   褚铭越说完之后便重新站直身子,状似无意地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耳后。   褚铭越看着印刷厂厂长四处寻找着什么人的样子,便主动迎了上来过去,毕竟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了。   贺阳长腿跟上了褚铭越的脚步,又小声开口:“还没等调查他呢,他自己就过来了,是来投案自首的是吧?”   主动自首?褚铭越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连环案子背后组织预谋的人有几个会投案自首的。不过眼看就要走到那个厂长旁边了,褚铭越总不可能半路停下来给贺阳解释,面上便装作听不到贺阳说话的样子,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脚踩了一下贺阳。   贺阳脚步顿住,猛然低头看着自己今早新换的白鞋上面的鞋印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褚铭越“绝情”远去的背影。   褚铭越走到那个印刷厂旁边,礼貌地开口:“您好,请问,您找谁?”   厂长的面色状态近看看上去比远看还要不好,巨大青色的黑眼圈挂在眼下,眼眸混沌恍惚,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前方:“我找你们这些新来的警察负责人。”   褚铭越沉稳道:“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我说,我也是警察。”   厂长这才将目光看向褚铭越,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是来自首的。”   褚铭越听到厂长这句话之后,刚要说的话不由得噎了回去,自己刚刚心里还笃定这个人绝对不会来自首,没想到竟然真的被贺阳随口说中了?   褚铭越踌躇了一下又问道:“您刚刚说什么?”   厂长语气明显比刚刚要激动了许多:“你们调查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干的。快把我抓进去!”厂长并拢双手,以一个伏法的姿势,把手递到褚铭越的面前,越说越激动,疯狂晃动着自己的手臂,眼眸猩红:“快把我抓进去!快把我抓进去啊!”   褚铭越和贺阳面对这个自称是厂长的人这波出乎人意料的操作,皆是一呆。   看着褚铭越没有反应, 厂长抓着褚铭越的衣襟滑跪到了地上,几乎是卑微乞求:“求你把我抓进去,救救我,求你了。”   还是褚铭越最先反应过来,把厂长扶了起来:“您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褚铭越和贺阳把人带到临时搭建的办公厅里面,和负责的老警察阐释说明了一下之后,老警察便道:“那正好,省着你去找人了,审讯这个厂长的任务就交给你和小贺同志了。”老警察带着笑一边说着一边又厚掌一挥,拍了拍一旁的贺阳。   好好站在原地的贺阳,被老警察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拍得一个踉跄,感觉自己半个肩膀都被着这个仿佛练了几十年铁砂掌的力度给拍麻了。   老警察调侃道:“小贺同志这身体素质不太行啊,警校时的体能训练是怎么过的啊?”   贺阳被说得眉头一立,刚要出言辩解,就被着一旁的褚铭越拽着手腕把人给拉走了:“时间宝贵。”   褚铭越带着贺阳走到一个被他们当做审讯听的屋子,褚铭越给厂长递了一杯热水,看到人情绪状态比在外面稍微平静了一些之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说你是要来自首的?”   厂长不太安稳地轻轻挪动着手里冒着热气的纸杯:“没有错,我是来自首的,你们调查着村里“还魂”背后指使的人就是我。”   厂长一下子抬起头,绿豆大的眼睛里带着极其卑微的乞求:“求你们把我抓了吧。”   寿康村的这个案子从这两天的调查情况上面来看,情况都不是一般复杂了,褚铭越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在寿康村这边长期出差的准备了。说实话,每次破案的时候,除了受害人家属,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负责案子的警察更加地想要抓获嫌疑人,把案子了结。   但是结案并不意味着他们警察会随便抓一个人过来滥竽充数,草草结案,所有的案子被正式公布于众的时候,背后有他们无数个警察没日没夜的搜证,以及那些被凝结成册,一笔又一笔摞叠而成厚重的卷宗。   褚铭越:“你说你是寿康村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厂长点了点头,哑着仿佛吸了半辈子老烟枪一样的嗓子开口:“我有证据。”   “所有的证据都在厂里面,那个被锁了的工作间。”   因为印刷厂厂长突如其来的“自首”,昨晚分配的任务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所有来到寿康村的警察全都去到了印刷厂的厂里。   印刷厂的位置在寿康村西北的位置,从着外观上面来看和着普通的工厂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在墙壁上面多了和寿康村一样的那些丹青画而已。   迈入工厂里的时候,褚铭越就闻到了和地窖里燃烧硫化汞一样的刺鼻味道,区别只在于,地窖因为封闭的空间要浓厚许多,而这个印刷厂因为是外置的环境,需要仔细闻了闻才能够闻到,但是人如果长期以往地暴‘’露在这些充满化工物质气体当中工作的话,对于身体绝对是有危害性的。   厂里的生产间里有大量的印刷材料,纸张、朱砂和石墨,印出来的画风和着寿康村墙壁上面画着的别无二致,还有的是一些做出来的其他衍生品售卖。   褚铭越等人没有在这些上面过多的停留搜查,而是直接找到了厂长所说的那个被锁了的工作间,锁被打开,推开门的那一刻,这个工作间里的设备完全和外面的那些设备不一样。   并不是很干净得机器里面依稀得留着白色的水银,在这并不通风的工作间里面格外的刺鼻。   谢仁和捂着嘴,把身后要进来得一众警察,全部给挡在了外面:“这里面需要穿隔离服才能进来。”不然就会像褚铭越和贺阳在地窖里一样,水银蒸腾进入血液引发中毒,可不止是外面微量摄入那么简单。   带过来的隔离服有限,只有褚铭越、贺阳、谢仁和还有几个同事穿着隔离服走到了工作间里面。   应该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的原因,外面的那些个正规的工作间旁边还都有四四方方的小窗户,看上去宽敞又明亮,很符合正常流水线工厂的标准。而这个被锁了的工作间则是一片漆黑,唯一的那个窗户还被着破破烂烂的棉被封得死死的。   褚铭越几个人开着手电筒,才找到了这个工作间的灯在那里。谢仁和扫了工作间里面放置的那几台机器,声音带着冷意:“这几台机器就是淬炼水银的专业机器。”   这些工作间里的工具也就是证实了地窖里的那些硫化汞,不单纯地只是用来放置那个鼎炉里面,做什么“还魂”仪式的用具。而是确实有人在知道硫化汞的价值,隐瞒了寿康村硫化汞矿,并且暗地里私下开采提炼萃取。   不管这个印刷厂厂长是否还做了其他的事情,单从这一点上面来看,就已经是犯罪了。   除了这些工具之外,褚铭越他们还在工作间里面找到了大量的笔记本,账单,包括这些萃取的机器是如何购买的,这些锻造出来的水银又是如何分销出去的……   一笔又一笔,足有7年之久。   褚铭越等人尽可能地找出来这个工作间能够记录的所有纸质内容,以及工作间一角放置着有些年代感的相对复古的大头电脑。   剩下的工作间里这些机器里的其他东西,除了谢仁和认出来那个提炼水银的机器之外,具体的用途褚铭越等人也并不是十分得专业。   褚铭越指挥贺阳和其他人把这些工作间里的东西一一拍照,剩下的这些化工制品还要等专业人员过来确认。   褚铭越的声音从着厚重的隔离服里传了出来:“把这些拿回去看吧。”   就算是穿着防护服,也不好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贺阳那个家伙在防护服里面脸已经憋得通红了。   他们几个人回到临时的办公点的时候,就看到办公点的附近停着几辆省里来的车。   贺阳手里捧着从工作间里面拿出来的东西,探出脑袋:“帮手终于来了吗?”   “应该是的。”褚铭越看着人群中,一个黑色长发女人的背影:“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贺阳看着褚铭越停留在那个人身上的目光有点过久了,忍不住吐槽道:“哪里眼熟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眼熟?”   那个黑色长发的女人似是对于褚铭越和贺阳的目光有所感知一般回过头,明明是一双姣好面容,但是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冷冽得带着几分僵硬。   女人在看到褚铭越和贺阳的时候从人群里走了过来,像是被人逼着唇角扬起来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很巧啊,褚队。”   褚铭越看着来人,挑了挑眉,带着些意外和惊喜:“很巧啊,叶法医。”   哈安市市局的法医一姐叶梅,竟然也被下派到了这个案子里来了。 第73章 :越挖越有   褚铭越:“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会派叶法医你过来。”   毕竟叶梅是哈安市的法医,而目前这个案子是在吉怀市,按照优先等级来讲的话,省里一般也会派吉怀市的法医过来。   叶梅:“省里得到的信息,对于儿童集体发病的这种情况比较重视,又看到是硫化汞这些化工的东西,恰好我在的科研室最近在做这类的课题,就带着科研室里面的人一起过来了。”叶梅虽然是哈安市市局的法医,也有在科研室挂名,平常也会跟着老师一起做研究。   褚铭越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旁的贺阳打断了:“梅梅姐厉害了啊。正好我们今天刚搜到了一些相关线索,一起去屋子里看一看吧。”   褚铭越看着贺阳和叶梅一同走进临时办公地点,忍不住陷入了深思,刚刚那个social小达人,说话礼貌又有分寸的人是贺阳?撞鬼了吧?贺阳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呢?他怎么之前一点都没发现?   贺阳这幅表现当然是现学现卖,要不是自己打岔把叶梅迎进屋子里面,褚铭越不一定要和叶梅两个人大庭广众地站在那里聊多久呢!   叶梅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味道,这么酸啊?”   强撑着“侃侃而谈”的贺阳,心虚地一噎。   倒是屋子里的老警察顺势笑着接过话:“不愧是法医就是敏感,我们这个临时搭建的棚子,昨天有个地方坏了,用胶粘了一下,应该是胶的味道。”   叶梅有些冷地开口:“你说的那个胶的味道,其实就是甲醛的味道。长期吸入甲醛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逆的危害性,就算是这里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场所,必要的通风也还是要有的。”   叶梅话音一顿,在这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贺阳和老警官十分识趣地分别把两扇窗户的缝隙给开大了点。   褚铭越走进来的时候,窗户大敞四开的,风瑟瑟地吹着,褚铭越不禁拢了拢自己有些单薄的衣服。疑惑道:“有那么热麽?”   老警察轻咳了两声:“我们缕一下找出来的线索吧。”   褚铭越,贺阳还有其他同事一起把找出来的线索进行分类整理。和硫化汞相关的内容交给叶梅带过来的人,许多样本都有待他们进一步检测证实到底是什么物质,其余的信息则是要他们从着足足记录了六年的册子里面一点一点整理。   贺阳从着桌子上小山一样高得证据里抬起头,望向窗户外面又再次变黑了的天色。他尽力了,他真的尽力了,这些笔记上面写得七扭八歪的字,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看了,长这么大以来就没有这么努力地且用功过地看书。   但是这些信息真的是,完全不进脑子。刚刚的是xxx8年8月,下一页可能就是xxx8年6月。贺阳看得快要崩溃了:“这人怎么写日记不按照页的顺序记啊,喜欢哪篇记在哪篇上是吗?”   要不要这么随心所欲啊!   褚铭越看着贺阳恼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后脑勺得头发被贺阳抓得翘起来了好几缕呆毛,看这些证据确实有点太为难贺阳了。褚铭越把贺阳桌子上面的那些材料拿到自己这边,把自己整合好的还剩下一些零碎的,比较简单点的材料交给贺阳:“你帮我整理这些就可以。”   贺阳随手翻了翻褚铭越交给自己的材料,眼睛却盯上了从印刷厂工作间拿回来的那台老式大头电脑,术业有专攻,他可能整理材料不行,但是把那台电脑里面的信息调取出来对于他来讲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的,虽然说可能会头痛,但是贺阳自觉比这前两天开始,头疼的症状已经缓和了很多。   贺阳开口:“我其实可以……”   没等贺阳说完,褚铭越就立刻打断了贺阳:“不可以。”褚铭越放下手里的材料有些严肃地看着贺阳:“贺阳不可以。”   自从那天怪叔和自己说完之后,褚铭越心里一直都悬着一块石头,担心贺阳的身体到底如何。但是手上的这个案子时间又紧,各种材料繁多又密集,连昨晚休息的时间也只有几小时而已。褚铭越完全腾不出来时间单独和贺阳好好聊一聊。   褚铭越也一直担心,如果贺阳的身体真的“过载”了要怎么办,他甚至不敢往下深思,如果贺阳的这个能力并不是先天,而是后天刻意为之的话会如何。他现在能做得就是在贺阳身边尽可能地让贺阳少用他的能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保护好贺阳。   贺阳为自己争取了一下,抬手抓了拽贺阳的袖口的衣角,一双大眼睛水润润地眨啊眨得:“那个交给我真的可以的,又快又稳的!”   面对这样的贺阳,褚铭越态度没有办法强硬下来,语气比刚刚软和了几分,但是还是没有松口:“真的不可以,你帮我把这些处理好就好。”   贺阳颓丧地松开抓着褚铭越的手,蔫头耷脑地坐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翻看那些恼人的材料,一只手无意识地搓着笔记本的一角。贺阳少有得有些焦躁。明明是自己说要一定要帮金奶奶找出来凶手得,但是这两天,他却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褚铭越身后的跟屁虫,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想追上褚铭越,各种方面的追上,但是其实和褚铭越接触得越多,越能够感受得他们两个之间得差距。那些贺阳无比厌烦得,会使自己变得无比头痛,身体也会变得虚弱的能力,却变成了他能够追逐褚铭越的脚步,参与这个案子的唯一仰仗。   现在他连这个仰仗都不被允许使用的话,他还有什么用呢?他真的可以跨越粗壮枝干的年轮, 追赶得上褚铭越麽?   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临时警所的所有人,加班加点地把所有关键的信息整合到位。从着目前的得到的信息上面来看,印刷厂的厂长的确就是造成寿康村现状的背后指使者。   7年前,印刷厂落地到了寿康村,厂子的兴办的确给依靠种地靠天吃饭的寿康村村民提供了可供选择的第二职业,带动了寿康村整体的经济发展。但是,无论是印刷厂制作精美得富有特色的绘画和其他周边的文化产业,这些都并不是印刷厂真实收入的主要来源,印刷厂从落地寿康村的那日起,就有接其他周边省市的废弃的化工材料排放的处理业务。   印刷厂落地到寿康村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寿康村有相对悠久的历史文化,而是早就调研到了寿康村的地理位置相对偏远不说,这里的风气也并不开放,准确点来说,寿康村虽然穷,但是这里的人并不喜欢外出务工,在这点上来讲,对于印刷厂处理废弃化工材料相对来讲比较有利。   而对于他们一直都持有费解的硫化汞原矿,是在印刷厂建成之后,某次拓宽建厂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因为厂长私下一直有和这些化工厂打交道,认出来了硫化汞矿,同时清楚明白地知道硫化汞的价值。便隐瞒了下来,私自开采硫化汞,披着印刷生产的正统外皮,私下一直在和其他工厂做交易,倒卖的同时开采硫化汞矿。   贺阳看着褚铭越站在会议室的最前面,褚铭越的身姿好像永远是柏树一样挺拔,手脚、肩膀、长腿,每个地方匀称的都恰到好处,是前些年大家都说的那种黄金比例的身材。如果有什么人体工学的教科书,褚铭越的身材一定是那种教科书上面正统的配图。   褚铭越有条不紊地做着案件总结,因为是在做总结和探讨,为了防止有的同事跟不上进度褚铭越的声音不急不缓,说出来的每个咬字都十分清晰。每次做案件疏离的时候,褚铭越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平稳而有力,在独属于他自在的领域里,闪闪发光。每当看到这样的褚铭越,贺阳都不自觉地在心里感叹:好棒啊,我的小褚哥哥。   “贺阳思考了这么久,是有什么想法吗?”兀自在天马行空想象的贺阳,蓦然被老警官cue到的贺阳,活像是上学的时候开小差被抓到的样子。   贺阳:“昂?我……”   看到贺阳一脸状况外的样子,老警官反倒是一脸抱歉:“我是打断你的思路了是吗?我看你刚才一直盯着褚铭越看,我以为你是有了什么想法。”   被老警官点破自己在看褚铭越的贺阳,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虽说平常私下面对褚铭越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过了,但是这么当众被点出来还是头一次。尤其是褚铭越此刻回头看着自己,一双弯月似得的双眸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自己。   贺阳气哼哼地咬了咬银牙:和别人一起笑话我是吧?   贺阳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桌上面本子记得一堆七扭八歪的字,轻咳了两声,带着几分刻意地把漂亮的脸蛋板了起来开口:“可是就算是要处理废弃的化工物质,和村民的崇尚的“还魂”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褚铭越微微有些惊讶得反应,心里的小尾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虽然他一直在盯着褚铭越发呆,但是他还是有在认真地做笔记的,毕竟那可是褚铭越费劲心力整理出来的内容,怎么可以不听呢?他不过是分出来一部分脑子在欣赏褚铭越,另一部分的脑子在听案子。   他贺阳不过是一个可以一心二用,双管齐下,帅气与智慧并存的大聪明!   褚铭越看着贺阳板着脸,却藏不住小得意的小表情,唇角微弯,刚要开口解释,另一旁的叶梅就先一步开口:“有关系的。”   叶梅把最新的检测结果从打印机里打了出来:“经初步鉴定,寿康村这些生病的孩子就是化学物质超标从而导致得基因细胞破坏,引发出来得各种疾病。很难不怀疑,这个还魂仪式是厂长为了用来转移视线故意弄出来这个神神叨叨的还魂仪式。”   贺阳翻看着桌子上面各种看不懂得数据报告:“化学物质超标那为什么好多孩子的症状却不一样呢。”   “化学物质破坏细胞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性,尤其是……”叶梅顿了顿,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嫌少得出现了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贺阳追问:“尤其是什么?”   叶梅轻轻呼出来一口浊气:“化验结果里显示这里面许多孩子都携带着隐性遗传病的基因。”   并不十分了解医学方面知识的贺阳问道:“携带这个什么隐形遗传病的基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些孩子们的父辈大概率是近亲结婚。”叶梅继续道:“而这些化学物质破坏了这些孩子们自身细胞的同时,也把他们隐形遗传病的基因勾了出来,让本就严重的病情变得更加得复杂了。” 第74章 :“还魂”的真相   听到叶梅说的这个结果的时候,贺阳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近亲结婚?”   连着褚铭越和屋子里其他的警察皆是露出来不可置信的表情,更有得跟着过来办案子的小警察,带着怀疑的开口:“化验结果有误的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有近亲结婚的啊?法律他也不允许啊?根本就没有办法领证的吧?”   叶梅声音带着几分冷酷:“法律不允许的事情多了,要是人人都这么守规矩,你猜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熬大夜?”   被怼的小警察呐呐地不说话,贺阳则看着叶梅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找到同类的欣赏,这嘴毒的样子,颇有几分他的影子在啊。   真的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若比邻”啊!   褚铭越走过来拿起来桌子上的报告,听到贺阳的嘟囔之后,拍了拍他头发:“你在这乱拼接什么古诗呢?”   褚铭越看完上面的报告之后思考了一会儿,对着之前负责过寿康村人事记录的一个警察问道:“这种情况是被记录在档案的吗?”   那个警察从一沓牛皮纸色的档案袋里面翻找出来寿康村的人员关系档案,无比确认地开口:“这些已登记的婚姻关系里,虽说这里面结婚双方无一不例外户籍所在地都是寿康村,但是绝对没有三代以内的亲缘关系。”   褚铭越:“会不会是因为寿康村历代以来都是村内民众直接两相结婚,而导致这个村子每个人和每个人直接都或多或少得有亲缘关系,所以后代才会有隐形遗传病?”   叶梅声音清冷,不急不缓地开口:“会有这个可能,但是从着目前上面的数据上面来看,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我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几率,确定这个村子里已婚的夫妇是三代内近亲结合。”   褚铭越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拿着黑板贴把一个又一个关于这个案子的关键词,吸附在白板上面。   硫化汞原矿、废弃的化学物质排放、近亲结合、基因序列被破坏导致生病的孩子、还魂仪式……   这桩桩件件直接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此时却仍旧像是毛线球一样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找到适合贯穿全程的那根针线仍旧困难。   听完了大家的汇报之后,此案主要负责的老警察感叹道:“这些笔记材料里虽然有把详细的账单记录在内,但是对于这些具体的事件背后还需要我们仔细的挖掘啊。”   褚铭越主动开口:“我和贺阳一起去审问下印刷厂的厂长。”工作间里的证据,里面所记录的内容,没有人会比印刷厂的厂长更为清楚。   还有比较诡异的一点就是印刷厂的厂长为什么会主动来自首?是因为这次查案声势过于浩大,为了从轻处理所以投案自首了?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褚铭越给否定了。如果明确这上面的所有事情,桩桩件件都和印刷厂厂有关的话,每一个判刑都不会很轻,更何况是这么多叠加在一起,再轻也不会多轻,差不多是死刑,和缓期死刑的区别。   更何况,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按照以往褚铭越见过的案例,这些人不说是亡命之徒,也大都是豪赌之客。这种相信的都是就算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也总能在其中反复横跳找到给予他们容身之地的错漏口子。   他能自首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所以印刷厂的厂长到底是有什么隐情呢?   褚铭越和贺阳来到临时关押印刷厂厂长的地方,审讯室都是临时搭建得,环境比较简陋,但是莫名得,印刷厂厂长待在这里的状态要比过来自首的时候要好很多,反倒是有把审讯室当成家了的感觉。   贺阳在门口停了一瞬间,微微纳闷这是我的错觉吧?   褚铭越和贺阳落座之后还没等开口,印刷厂的厂长就立马带着几分谄媚地开口:“是不是工作间里有的东西记录的不详细?有什么需要问得我一定尽力配合!”   褚铭越见过很多人自首,但是自首是印刷厂厂长这么主动得见得还是比较少,褚铭越要问得话一下子卡住了。   属实给他整不会了。   褚铭越手握成拳堵着嘴唇,轻咳了两声:“那就从最开始,你利用印刷厂处理废弃化学物质开始说起吧。”   印刷厂厂长神情放松,语调自然得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好说了,我最开始在这里建印刷厂的目的的确就是为了处理废弃化工废物。”   褚铭越翻找着工作间里的本子,找到关于废弃化工厂的那一页,上面并没有写这些废弃的化工废物具体是如何处理的:“把这些化工废物你都倾倒在了哪里?”   “笔记本上面没有吗?”印刷厂厂长挠了挠头,说得随意:“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一样的处理方法。就是废水的话倾倒在了寿康村后面的那条暗河里,几乎所有废弃的物质掩埋,剩下的有得被直接埋在了土里面了。”   褚铭越沉声继续问道:“寿康村的村民们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那些废弃的污水和材料,我都是给钱雇他们倾倒和掩埋的。”他当初建厂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的地皮便宜,人力也便宜,不然他从外地雇人过来岂不是反倒赔钱了。   褚铭越眉头微拧:“这些村民们知道这些化工物质的危害吗?村组委就没有一个人阻止你这么做的?”   印刷厂厂长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阻止我?我的印刷厂能落地到寿康村,他们村委会可是有很大的功劳的?”   “他们寿康村在吉怀市可是贫困村,这里的村民们在我来之前,仅仅靠种地维持收入,他们又不肯外出务工。我这个厂子的建立可是为他们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岗位。整个村子的经济都因为我的厂子而被带动了起来,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止呢?现成的钱摆在面前,哪有人会往出推的呢?”   贺阳忍不住开口:“即使明知道做这些会损害生命?”   印刷厂厂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即使明知道做这些会损害生命。”   今晚的寒夜刺骨,你已然衣不蔽体,谁还会去有心想明天是白日晴天,还是阴雨连绵。   这个印刷厂的厂长虽然主动自首,褚铭越问什么,这个印刷厂的厂长都十分配合,但是从这一来一往的询问当中。褚铭越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首只是印刷厂厂长的行为,这个人心理的想法和褚铭越之前遇到过的那行罪犯没有什么两样,在他们的心里依然是人命如草芥。   褚铭越轻吐出来了一口气,拿出夹在其中的一个册子,那里面是在印刷厂未建成之前的数据账单,他们判案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而是要寻找多方的证据考量。   褚铭越拿着手里的账单:“寿康村虽然是贫困县,但是这里面的村民们的收入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得穷苦,不至于衣不果腹铤而走险。在你没来之前,这些年来吉怀市也一直有扶持这些贫困县的项目。这些村民们远没有到你说得那种需要损害自己的健康来赚钱得程度。”   印刷厂的厂长睁着他那双死鱼眼睛,并没有因为褚铭越的话而有过多的反应,而是木着一张脸伸手指了指褚铭越手里的册子,下垂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或许吧,不过。警察先生,你是从数据里面看这些村民,而我……”男人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用这里看他们。”   “他们需要什么,我给他们什么,平等的交易而已。”   “我没那么可恶,他们也没那么可怜可悲。”   贺阳在一旁忍了又忍,却还是被印刷厂厂长的这幅问心无愧,甚至摆放出一种救世主一般的“慈悲”的样子给气到了:“就算是建厂让他们不加任何防护地处理这些化工废物的这些事情,是你同村民之间的等价交换。那什么鬼的“还魂”仪式,同时残害了老人和孩子,也是等价交换麽?也是你的施舍?”   印刷厂的厂长靠回在椅子上,扣着手铐的双手自然垂落,神情放松:“你说这个啊,这个的确不是等价交换。”话音一顿,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那是他们自愿的。”   褚铭越抬手拉住了贺阳,对着贺阳轻轻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继续带着情绪问话。被犯罪分子左右情绪,很容易被带到罪犯的逻辑思维当中,从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褚铭越的手心泛着凉意,贺阳心里带着怒气的躁火仿佛一下子被扑灭了,只剩下了些零星的火苗在不甘地叫嚣着。   贺阳深呼了一口气,坐直身子,安心地在旁边做着记录,虽然记得不怎么样。   褚铭越放下笔,看着印刷厂的厂长:“说说吧,他们是怎么自愿做还魂的?”   印刷厂厂长一双死鱼的眼睛悠长地望向窗外:“这可就要得益于他们的那个老村长了,要不是他们老村长主动请缨,我一时半会之间还想不出来这么绝妙的办法。”   最开始发现寿康村孩子出现问题得时候,出事的人还是当地村长家孩子的时候,印刷厂厂长还是挺慌得,虽说这个废弃排放的时候是村长当时牵线,每年赚出来得钱也都有分成,但是怎么说是村长家的孩子,当时他一直都挺忧心得。虽然他和村长一直心知肚明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但是他想是村长自己家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开始印刷厂在做倾倒的时候,其实也有村民们提出来会不会有危害身体的可能。为了证明化学物质的倾倒,掩埋到了泥土当中就并没有危害了。村长一直隐瞒自己的妻儿,让自己的妻儿和村民们每日喝得饮用水和食物都是同一种,村民们看着村长的孩子和自己都是一样的,异议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了。   贺阳听完之后不敢置信:“这村长怎么可能会主动做这种事情,这不也是拿着自己妻儿的生命开玩笑的吗?”   印刷厂厂长冷漠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知道如果把厂子关掉会损失多少的利益?儿子,妻子死了又如何,他得到的那些钱财,完全足够他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生养无数个孩子的了。”   褚铭越听完厂长的话沉默了,他之前接触过的许多亡命之徒,的确都抱有着这种的想法,但是他没有想到在小小的寿康村,竟然也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些人为了背后巨大的利益,可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更遑论其他人了。   褚铭越:“是老村长最先提出来的用“还魂”的仪式?”   印刷厂厂长点了点头,当时村子里出现了一堆生病的孩子,一时之际人心惶惶。   “这时候是老村长自己提出来用“还魂”来帮着村里的孩子们“治病”的。”   老村长提出来的这一点无异于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解释,这种玄乎其玄得解释,诓骗寿康村这些文化程度并不高的村民是最好的办法。再加上老村长以身证道,无异于给陷入困顿的寿康村村民重重一击。   至于还魂仪式为什么会这么深得村民们信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厂长抬头:“你知道寿康村的这些村民,每对夫妻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吗?”   褚铭越桌面上面摆放着叶梅新给过来的报告,面上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挑了挑眉毛,故作惊讶的样子:“血缘关系?”   “没错就是血缘关系。”印刷厂厂长嘿嘿地笑了两下:“很意外吧,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意外。”   “这个村子的根就是烂的!”最早的时候这个村子就有亲上加亲的传统,后来思想大解放之后,法律不允许近亲结婚了,这个村子里的人,便把两家相近出生的孩子彼此抱养,把孩子登记在对方家里的名下。当时网络并不发达,村子里出生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在村子里找接生婆生的,也并没有什么血缘检测,错上户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近亲结合,早就是寿康村村民心照不宣的一件事了。   “老村长为什么会在说“赎罪”?这些村民们又为什么会心虚?在这个厂子未建成的时候他们村里早就已经有得怪病的孩子了!”   是这些村民们的心里就有鬼,才这么容易会受他摆弄。   褚铭越黑色中性的笔尖停在纸页上面,他倒是没有想到三代间的近亲结婚竟然会是这个情况,确实像这个厂长所说的,如果没有近亲结婚,寿康村的村民们本身就心虚的这件事情,之后对于村民们的洗脑也不会这么的轻易。   褚铭越笔尖不停,大脑飞速旋转梳理案件,并未被厂长的叙述带偏。厂长说的关于“还魂”这些方法逻辑上面,是可行得,但是仍旧有的环节并不好操作:“老村长是在“还魂”仪式当中死亡的,“还魂”仪式导致这些老人的死亡方式具体是什么?你们是怎么蒙骗住医生尸检的时候,这些老人非正常的死亡方式呢?”   印刷厂厂长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尸检吗?尸检其实很好糊弄得,在“还魂”仪式开始的时候,这些老人是已经死亡,做好尸检的了。”还魂的从来都不是还活着的老人。   也就是在还魂仪式之前,这些老人就是已经死亡的了。他们会在这之前,做好一系列让老人正常死亡的假象,比如多福的奶奶就是在家里“摔到”而意外死亡的,有得则是正常的老年人会有的“老毛病”,日积月累导致死亡的。   害死一个人的方式远比想象当中要容易,尤其是你想要陷害的对象是孱弱得不能再孱弱的老人。他们就像是掩埋在地底多年被翻出来,需要放在展橱里精心保养的古董文物,手轻轻得一捏,那已经饱经岁月,积淀了整个人生厚重的“文物”,便会消弭在新的朝阳烈日当中,踏入一个崭新得轮回。   贺阳听完之后,喉咙干涩地滑动,艰难地问出口:“金奶奶呢?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死亡的?”   厂长有些疑惑:“金奶奶是谁?”   贺阳抿了抿嘴,尽力压制情绪,一字一句地开口:“就是多福的姑姑,死在永宁塔里的金媛媛。”   厂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是她啊,她不太一样,她是被我们药死得。”   贺阳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眼神晦暗难辨:“药死的?”   “因为那个老太太是外地回来的,和我们平常用的方法在这个老太太面前显然并不适用。”   所以他们就提前害死了金奶奶,然后意图在永宁塔放一场大火,制造金奶奶意外身亡的假象。   贺阳低垂着眼眸:“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害死金奶奶不可呢?一个因为奔丧的家书,意图打算送自己亲人最后一程,也已经是风浊残年的老人,为什么连这都不放过?为什么要害死已经离开寿康村多年,已经和寿康村好无关系的金奶奶呢?   厂长利落地开口:“因为多福家的儿子没救回来死了。”多福的父亲就是因为还魂仪式死去的,但是理应该得到“续命”的多福儿子却死了。“还魂”仪式少见的失败了,他们必须给出来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让村民们能够继续深信不疑地相信“还魂”仪式,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操控这些村民。   贺阳抬头异常平静地注视着厂长,问出来了他想要问得最后一个问题:“所以连送到金奶奶手里的那封家书都是伪造的是吗?”   厂长并没有给贺阳一丝侥幸的可能,“没错,都是伪造的。”与多福的父亲有这血脉联系的金奶奶,还是他们翻找着多福家里的族谱,找到金奶奶这一支的,因为这些年都显少联系,他们也只是尝试给金奶奶的姑娘递出去一封信,甚至他们已经做好了如果金奶奶没有来得第二方案。   但是好在,金奶奶竟然十分顺利的过来了。   贺阳仍旧记得看到那封信之后泪流满面的金奶奶,也仍旧记得即使是多年未尽,金奶奶是有多么亲昵垂怜那个已经四十多岁,仍旧把他当作自己血亲晚辈的多福,即使和自己的女儿吵架也在给自己争取送表弟一程的金奶奶。结果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他们早有的预谋,一切这人间最美好与真挚的情感,都只是他们想要金奶奶性命的卑劣手段!用着亲情包裹着的爱意,背后一直都带着沾着鲜血随时准备收割性命的镰刀!   他视若珍宝的人,活生生的人命被已这样的一种方式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这次听完连着褚铭越都跟着一同沉默了许久,在褚铭越准备开口继续问其他问题的时候,审讯室里本来关着的电脑突然开机,连着墙壁上面的摄像头红色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更盛了些,审讯室似乎被一种虚幻又模糊的热气包裹着。   褚铭越看着周围的设备似乎都变得有些扭曲模糊。   这是地震了?   褚铭越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贺阳,贺阳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此刻一片漆黑,泪水顺着眼睑下落,身子紧绷得仿佛随时会爆发的野兽,一直紧握的手紧紧得颤动着。   褚铭越一下子愣住,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到怪叔对自己说得贺阳失控之后的后果……在永宁塔昏过去的时候,褚铭越并没有看到过贺阳这个样子,也只是隐隐有那么不太明显的揣测是贺阳将自己从永宁塔救出来的。   所以这周遭的一起,都只是贺阳的“失控”是吗?   反应过来的褚铭越一下子握住了贺阳的手,把贺阳握得极其用力的手一根一根扒开,把自己的手指严丝合缝地扣到了贺阳的指缝当中。   “贺阳!贺阳!”   褚铭越连叫了好几声,贺阳似是猛然惊醒,周遭诡异的现象一下子停止了,贺阳的眼睛也恢复了本来的颜色,琥珀色的眼睛挂着泪,眼里带着迷茫的神色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用指腹擦掉贺阳脸上的泪珠:“贺阳,你去外面休息一会,这里我自己审。”   贺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知地流下来了这么多的泪水:“我怎么了?”   褚铭越轻声道:“你只是太累了,坐在一旁休息一下就好了。”   贺阳走了出去,褚铭越带着担心的目光一路看着贺阳坐在了一个自己在审讯室里面也能够看到的位置之后才放心地把头转过来。   褚铭越深呼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到案子上面继续问道:“老人是被你们以这种方式害死的,那孩子呢?那些生病的孩子,你们又是如何让这些孩子变好的呢?”   印刷厂厂长耸了耸肩:“这个其实算是整个仪式里最简单又不费心力的一步了,只要让这些孩子不再接触和饮用这些有害的化学物质,自然就不会再加重”   这也是为什么“还魂”仪式持续一周之后,那些孩子仍旧要继续待在永宁塔里。那些孩子在永宁塔的日子里引用过滤之后的纯净水、食物,不再接触之后,症状自然会减轻。   褚铭越:“就算是停止接触之后,这些孩子也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被破坏了的基因细胞很难恢复成原样,即使他们残害了无数个老人,也都没有办法让这些孩子们恢复如初。   印刷厂厂长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不会恢复成原样。”然后话音一转,   “如果你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你会希望他每天可以穿干净的衣服,性格要乖巧礼貌、学习成绩最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长大之后最好工作要稳定上进、家庭要幸福美满……人的欲望用无止尽,你会不自觉地附加出来更多的要求,会发现离所谓得圆满好像永远都只缺了那么一角。”   月亮即使是在十五那天,他们也会觉得确实是比平常要圆很多,但是离一个完美的圆还差了一点。   厂长继续道:“但是你如果拥有的是一个被疾病缠身,不知道能够活到哪一天的孩子,随时都可能夭折。什么完美不完美,什么圆不圆,“月亮”只要挂在天上,他们只要能够见到“月亮”就能够喜极而泣了。”   “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平安地“活着”就变成了唯一的诉求。”   “我的确没有办法让那些孩子恢复如初,我能做得就只是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至于怎么活下去,是苟延残喘?还是活蹦乱跳?都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毕竟我只要让这些孩子能够活下去,这些家长就已经对我感激涕零,对着虚无得还魂仪式深信不疑了。”   人性的极致冷漠与自私,利用了这些村民对简单富足生活的渴求,对为人父为人母对自己孩子爱护的天性。却又让这些村民在自己血脉浓于水的“父母”和“孩子”放在天平之上,逼着他们做出选择,永无共存的可能,无论如何选择都将深陷于人性炽热的灼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子之爱母爱,则为止颐养天年。深远可求,天年难得。   厂长无比冷漠的声音在这空挡的审讯室里面回响:“我给了他们选择的,现在的每个结果,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贺阳的头靠在玻璃制成的审讯室门上面,里面褚铭越和厂长的对话悉数进入他的耳朵里。秋日的温度并不冷,但是贺阳在跟着褚铭越一同审讯完之后,却觉得寒风刺骨,细细密密地顺着毛孔,扎入每个敏弱的神经末梢。贺阳望着窗外还算温厚的阳光,就像是荧幕里的幻影,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照射到寿康村的这片土地上。 第75章 :双人成行   对于印刷厂厂长的审问并没有结束,贺阳和褚铭越的本子上已经记录了满满登登的内容。褚铭越和贺阳从昨天开始,白天走访调查村子里的情况,晚上回来只睡了不足5个小时,今天更是直接从快中午的时候开始审讯,断断续续审到了第二天的天色大亮。案子审到这个时候,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贺阳白净的脸上面更是直接挂上了黑眼圈。在加上他们俩个本身就刚从医院里出来就直接投入到案件调查当中,虽然已经不需要在住院了,但是两个人毕竟也算是大病一场。身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连夜的审讯仍旧有些遭不住。   褚铭越看着贺阳,想让贺阳先回去休息,贺阳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斥着血丝,修长的脖颈执拗着仰着,紧绷着脸,咬着后槽牙:“继续。”   褚铭越刚要开口再说话,审讯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是谢仁和过来把他们两个替换出来。   谢仁和:“审讯的时间也太超过了,就算是这个厂长是自首的,也是需要正常休息的。”谢仁和看了下褚铭越和贺阳的脸色,出于医生的本能又说道:“你们两个更要休息。”   从休息室出来之后,谢仁和递过来两人份的早餐:“先吃点东西,你们两个刚从医院里出来的病人,一定要注意身体。”   褚铭越道了声谢接过早餐,看到褚铭越吃东西后,谢仁和才问道:“审讯的怎么样?”   褚铭越揉了揉僵硬的太阳穴:“问出来了挺多的内容,前因后果以及涉案的人员。都不少,是个大案。”褚铭越大口喝了杯豆浆:“你们那边化验检查的怎么样?”   谢仁和耸了耸肩:“叶梅法医带着团队过来之后,我这边轻松多了,对于寿康村的这些孩子的病症也有比较专业的治疗手段。整个村子的水质,土壤也都已经检测了一遍。除了硫化汞之外,寿康村的水源和土质也都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在寿康村的一片荒山和一处河流翻找出来了大量化工废物。”   褚铭越点了点头:“这些和我们审讯的内容的确可以对上。”   褚铭越靠着简易的桌角,三下五除二地把早餐吃完之后,把手里食物的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去汇总一下吧。”   褚铭越从桌子上面离开,便看着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就一直异常沉默的贺阳,贺阳手里拿着刚刚谢仁和递过来的包子和豆浆,一口未动,粉白的嘴唇此刻都有些干裂起皮。   不同于张小纯和宠物虐待的那个案子,这次案件性质恶劣地远超于上两次,涉及人员数量又多,案子程度也要复杂很多,甚至在褚铭越过往接触的案子里都算得上是大案了。尤其是这个案子当中,还有贺阳极其在乎的金奶奶,也在这个案子当中死亡了,贺阳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一时之间受到冲击也是正常的。   褚铭越抬手轻轻揉了下贺阳,声音带着暖意,重复着在审讯室时候就和贺阳说过的话:“汇总交给我就好,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贺阳回神,抬头看着褚铭越,一双白皙的脸上,因为熬夜的原因,疲惫得要格外的明显一些,平日里透彻清亮的眼眸里透过眼皮也能够看到其中的血丝。贺阳开口,清冷的声音已经喑哑了许多,但是却格外的坚定:“我和你一起去。”   “你的身体,还可……”   褚铭越话没说完,贺阳就抬手咬了一大口包子,直接把手里包子咬掉了一半,吃得嘴两旁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机械一样干巴巴又快速地进食,含糊不清地开口:“我身体可以的。”   贺阳把包子吃进去之后,又吸溜吸溜两秒钟把豆浆喝光,转瞬间便把手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抬头看着褚铭越,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可以的。”   金奶奶因为这种恶劣的事件丢掉了生命,贺阳没有办法谅解有关这个案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看着这样的贺阳,褚铭越叹了口气,他不想贺阳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易地而处,褚铭越能够理解此刻贺阳的心情。既然自己没有办法制止贺阳,那就一直在他身边看好他就好。   褚铭越抬手揉了揉贺阳后脑的头发:“那就一起吧。”   和贺阳又一次地回到了会议室,这一次大家把所有的信息进行了又一次的汇总。   这个案子几乎确定是由以印刷厂厂长和寿康村的村长带头进行的一场诱导性得连环杀人案,受害的人包括了村里的老人、村子里的孩子……波及了整个寿康村的每家每户。是近年来,整个吉怀市,甚至整个省乃至全国,以化学污染为主涉及封建迷信的特大连环杀人案。   叶梅揉了揉眉间:“村里的那些孩子已经送到省大专门的的医院检查了,吉怀市的医院没有办法支持治疗了。”甚至因为细胞破坏所导致引起得各种疑难杂症,都需要重新进行记录。   老警察翻着褚铭越和贺阳对厂长审讯出来得内容:“有了这个,接下来的案件就要容易得多了。”整个案子的难点从主义搜证变成了他们只需要在厂长给得庞大的信息量当中,对照这上面写得内容需要逐一核实、甄别其中给到的信息是否有误,是否错漏,是否存在故意隐瞒的情况。   查案的难度变小了,但是核对证据的难度却加大了。褚铭越和贺阳审讯出来的内容量太大了,还有时间上面的跨度,整整七年,核对起来很困难,尤其是要核对的对象是寿康村这种已经被洗脑得恨不得都换了脑子的村民,难度更大了。   白色的黑板上面写满了各处划分出来的重点区域,有水污染这方面的,由叶梅和相对熟悉寿康村这里地形的谢仁和带队、村民相关的调查被分给了了其他人、这次案件主要被发现的永宁塔则被分给了褚铭越和贺阳还有其他的警察同事们一起。   分完所有的之后,老警察把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面,手杵着桌子:“辛苦大家继续搜证了。”   褚铭越和贺阳一同来到了永宁塔,褚铭越看着面前已经被烧得不像样子的永宁塔,深棕色的大门甚至都已经被烧黑得像是碳一样了,大门此刻狼藉地倒在地上。永宁塔空荡荡的一层满是狼藉,全然不似第一天他们初到这里时阵势浩大的景象,虽然因为当时在办多福父亲的丧事,并没有多热络,但到底还有许多人在的。当时的褚铭越还在心里感叹,寿康村重视礼节,村子虽然小但是人情味还是很浓厚的,仅仅过了几天而已,全然不似当初的模样。   寿康村就像是看上去是一副怡然自得,隐居避世的桃花源,只只远远观望的人皆是羡慕不已。只有凑近了,深入了解之后,才能够发现所谓的理想之国,只不过是被刻意包裹了的假象。用着腻人的香气掩盖其中的血腥,用着祥和掩盖内里的暴虐。   褚铭越微微侧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贺阳,贺阳就是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金奶奶葬身火海的。   贺阳从昨晚开始贺阳的状态就不是很好,褚铭越把手轻轻搭在贺阳的肩头,轻轻捏了捏:“我们可以申请和别的组换一下的。”   褚铭越自己在刑侦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主动申请退出和别人换工作的情况,就算是之前自己带过的实习生,刑警的必备课程之一就是克服一切适应外界。   成长总是避无可避得要经历许多困难与代价。   但是面对贺阳,褚铭越私心不想让贺阳经历这种“代价”,他见不得贺阳这样。在褚铭越的心里,贺阳的警察证虽然是自己亲手交给贺阳的,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将贺阳和其他刚毕业的实习生同等对待。可能贺阳并没有经历过警校的生活、可能贺阳的年龄要比正常警校的毕业生还要小上几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贺阳在褚铭越心里早就不止是一同共事的“同事”,更不是那个招摇撞骗的小骗子。   褚铭越心里其实一直也都清楚,贺阳在自己这里其实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至于有多不一样,褚铭越不敢深究下去。   骨骼抽长的生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褚铭越不想让贺阳经历这些。如果有可能,褚铭越更希望贺阳永远都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是只有贺阳这个年纪的专属。   褚铭越轻叹了一声:“贺阳,不要勉强自己。”有我一直在你的身后呢。   贺阳转头看到褚铭越眼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担心,贺阳勾起唇角笑了笑,全身放松地把后背靠在褚铭越的手上面:“没有勉强。”   贺阳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脆弱,在没有认识褚铭越之前的生活,他也曾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独自生活了很久,照顾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小光,甚至靠自己赚了不菲得收入。他远比想象中得要强很多,但是被褚铭越关心、照顾得感觉是很好得,就像是在满天无垠也无风浪的大海上面,终于找到了可停靠得一弯海岛。   看到褚铭越还是有些忧心地望着自己,贺阳索性回首半环住褚铭越,贴在褚铭越的后颈,贴着褚铭越的耳朵道:“其实这里是我特意要求要过来得。”   贺阳细密得,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甜味的气息打在褚铭越的耳畔,褚铭越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但是贺阳全身的重量都在褚铭越的身上,自己向后退一步贺阳这个家伙怕不是就要倒在地上了。   不过比起来不自在来说,褚铭越更加在意贺阳说得话,褚铭越语气上扬:“你自己主动要求过来的?”自己想让贺阳离永宁塔远远得,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贺阳主动要求过来的?   贺阳点了点头,敛收了脸上的笑意,看着面前沉重且残破的永宁塔,声音带着凉意:“没错,是我自己要求过来的。”贺阳话音一顿,严肃道:“那个厂长没有说一件事。”   昨晚审讯的时候,褚铭越得重点全在整个案件的逻辑上面了,这么大的案子,若是在审讯的时候就把逻辑疏离好后续的办案其实会相对容易一些。以至于褚铭越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大的框架的时候,一些细小得细节他的确没有关注到,与其说是没有注意到,倒不如说是一些细小的细节仅仅是在审讯环节的话,褚铭越没有办法去证实印刷厂厂长说的情况真伪。   褚铭越微微有些意外,贺阳质疑到了哪一件厂长没有说的事情,以至于让贺阳会特意跑过去和案件负责的老刑警说要过来永宁塔来查案。毕竟这个永宁塔里的任何一个回忆对于贺阳绝对谈不上友好,尤其是金奶奶的死刚刚过去没有几天,场景复刻对于贺阳来讲不亚于要重新经历一次金奶奶的“死亡”,需要贺阳把当时慌乱中的细致末节反复从脑海里揪出来一遍又一遍。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时候在同受害人搜证的时候,往往进度是缓慢的,因为对于一般人反复而又刻意地回想当时的场景,无疑是让人崩溃的一件事情。   “你想起什么了?”褚铭越问。   贺阳轻呼出一口气之后,声音不疾不徐冷静道:“在那晚我来永宁塔的时候,我是在外面看到有人推着金奶奶在永宁塔的最上层我才进来得。”   在昨晚厂长回忆的叙述当中,其实在贺阳看到金奶奶得时候,金奶奶应该已经是没有生命体征得状态了,在贺阳看到金奶奶被人推进永宁塔的时候应该已经被人提前给害死了。   “但是。”贺阳转头看着褚铭越,琥珀色的眼眸带着让褚铭越意外的镇静,贺阳冷静抽离得仿佛是一个旁观者。贺阳:“他们真得会有那么恰好得时间让我看见,并且一路畅通无阻地让我进来吗?”   贺阳最近几天,只要一闭眼就忍住不地在脑海里放映那天的场景,一遍又一遍,越想越发现,自己路过的场景,和让自己看到金奶奶的场景都不免得有些过于刻意了。   “尤其是,在永宁塔里我迷路找不到向上台阶,在犹豫要不要先从永宁塔里退出来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个很怪异的人。”   贺阳事后想来那个人出现但是并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贺阳才找到了向上得台阶,找到了今奶奶所在的位置。   褚铭越听完贺阳说的话,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如果你在永宁塔里遇见的这个人是厂长和多福他们安排得,他们一定更希望金奶奶的死是一个“意外”得不能再“意外”的情况。虽然时间上面,金奶奶并不满足之前他们在处理尸体上面做得完美死亡,但是在永宁塔放得这场大火,也不难看出来厂长在内的寿康村村民同样不希望这件事情被曝光与众。”毕竟他们已经隐藏了整整7年,若不是小心得不能在小心,寿康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山庄,他们做的这些烂事早就该被发现的。   但是这一次杀害金奶奶,几乎刻意地让贺阳看到他们“作案”,甚至引导贺阳找到金奶奶,故意把整个事件放大,把整个事件抖露出来。虽然最后造成的结果都是金奶奶死亡,一个不小心去寻找金奶奶的贺阳同样也会葬身火海,但是初衷却和厂长他们想要得背道而驰。   褚铭越:“这个事情不会是厂长他们做得,又或者说,在整个寿康村里面,可能出现了和厂长他们不同得第二股的势力。”   自己只说了几句话,褚铭越就已经把其中他担忧得部分分析得条条是道了。贺阳看着站在自己旁边一脸认真得褚铭越,刚刚还冷得没有什么情感的眼眸恢复了光亮:“小褚哥哥,真是一个很靠谱的男人啊。”自己的眼光怎么能这么好呢?   当然最后一句话,贺阳没敢说出来。   褚铭越和贺阳走到了永宁塔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被之前来过的同事拉好了警戒线。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穿戴好了口罩和手套才开始仔细看里面。   永宁塔总共有五层,每一层之间的楼梯都互不相通,一层到二层的楼梯更是在那天的大火里之间烧断了,要想上到二层,就需要拿好提前准备的装修用到的梯子。   看完一层之后,褚铭越和贺阳顺着那个梯子爬到第二层。这个梯子其实是从镇上的一家装修上借来过来的,上面带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油漆点子不规则地遍布在梯子的横梁上面。   褚铭越顺着梯子爬上去之后,就看到贺阳拧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看着梯子迟迟未动。   “爬不上来吗?”褚铭越目测了一下梯子的高度也就两米多,贺阳一米八几的个子,比自己还要高一点,按理来说轻轻松松就能上来得:“怎么一米八几,恐高2米是吧?”   贺阳拧着眉头抬头看着褚铭越,又低头看了看梯子上面的点子,没有说话。但是褚铭越懂了。   “恐高没有,娇毛又犯了是吧?” 第76章 :复现   贺阳也明白自己这时不时犯病的娇毛,倒是也没有纠结太久,尤其是在褚铭越从上面又跳下来,想给贺阳找抹布擦梯子的时候。   贺阳别别扭扭制止了褚铭越:“不用。”   贺阳不想让褚铭越认为自己总是一副娇气的样子,更加地不想让褚铭越认为自己是需要躲在褚铭越后面需要被他保护的那个。偶尔的时候贺阳会忍不住地想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太娇气,所以褚铭越才不接受自己呢?   毕竟自己长得这么帅,身高也不错,187的个子比褚铭越还要高上两厘米,自己年纪轻轻存款大约要比褚铭越的存款后面多出来好几个零,从哪里看都应该是优质伴侣了吧?也就剩下偶尔娇毛这么一点点的毛病了吧,褚铭越为什么不接受自己?总不可能是因为褚铭越脑子不好使吧?   但是褚铭越的脑子明明又很好使,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脑子不好使?所以褚铭越不接受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褚铭越在下面护着贺阳上去,发现贺阳在梯子中间的时停在原地不动了。褚铭越扶着梯子,问道:“怎么了?”不会真爬上一半开始恐高了吧?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贺阳摇了摇头径直爬了上去,越过褚铭越向里面走着。   褚铭越听到贺阳说的话之后身子一僵,搓了搓刚刚因为贺阳猝不及防说的话起的一身鸡皮疙瘩:“开始完尬的了是吧?”   贺阳走到二层原来有台阶的地方,贺阳站在了最边缘,脚下的最前面的鞋底都悬空了一小半,一层到二层大约3米的高度,高度不算是太高,贺阳的这个动作让人看上去属实是有点心惊,褚铭越忍不住开口:“你离那远点!”   贺阳回头看到褚铭越的表情,轻笑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看着脚下有灼烧痕迹的断裂,三米的距离,真的不算高, 最多从这里摔下去大不了就是骨折而已,但是如果下面有着扑不灭的大火的话除外。   贺阳:“金奶奶其实就是从这里摔下去得。”   贺阳神色异常得平静,半张脸隐没在永宁塔二层有些晦暗的阴影当中,声音听不出来喜乐,带着一些近乎自残一般地漠然平稳得叙述着仿佛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件事情。   “如果我可以再早一步,金奶奶或许还有救吧?”贺阳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抽离地审视自己。   就只差了那么一点,那么一步。   如果自己当时能把金奶奶先接下来,或许金奶奶还有救的。万一他们给金奶奶用得药量不足以致命只是暂时昏迷呢?万一能及时救出来去医院洗个胃人就活过来了呢?万一……   “贺阳。”褚铭越看不得这样了无生气地贺阳,抬手带着些力度得掐了一把贺阳的脸,贺阳白皙得脸被褚铭越掐得泛起了一道明显的红痕,褚铭越又心疼地用指腹揉了揉被自己掐红的地方。   褚铭越柔声:“这不是你的错。”   “没有人会提前预估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个村子已经害死了许多人,骗金奶奶过来,并且杀害对方原本就是他们计划当中的事情。就算是死的不是金奶奶,他们原本的计划当中也会有别人。   “只是死去的金奶奶恰好是我在意的。”很多时候道理贺阳都懂,只是没有办法释怀。贺阳抬手抓着褚铭越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不疼的,喜欢你可以再掐几下。”   褚铭越略显尴尬地把手放下了。   贺阳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自己并不应该就这么钻入牛角尖当中。贺阳抬头迈步走到深处,清冷的声音从着二层空旷幽黑的回廊当中传了过来,“这个案子不结束,我没有资格自怨自艾下去。”他要替死去的金奶奶查清楚真相,他没有做到把金奶奶救回来,至少也要给死去的金奶奶一个该有的答案。   褚铭越在背后看着贺阳修长得有些清瘦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晃神,贺阳在这不知不觉间一直是有在成长得,贺阳确实是比自己想象当中要坚强许多。   贺阳像是在野外肆意生长出来的一朵不知名但是漂亮得让人惊艳的野花,人们常常因为这朵花所表现出来得样子,而认为对方娇贵,而忽视了在野花没走进人们视野的时候,兀自一人在风雨里肆意生长了许久,早就见识过了许多风浪。   透过贺阳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在意他看重的那些人,金奶奶是,小光也是,甚至那个重要人的名单里面也包括一个自己。。。   褚铭越上前一步同贺阳并肩而走,二层的墙壁上面有许多的被火烧得焦黑了的壁画,不太能辨别清楚上面的内容。   “这个墙并不是这场大火烧得,在我那天晚上来得时候,这个墙就是这样的了。”贺阳记得那天他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上面,还嫌弃地碰了一手的灰,恰巧对这里还带着比较清晰的印象。   “这个永宁塔之前拆毁过,是在现在的这个村长在还不是村长,是寿康村的一个什么主任的时候,以打造旅游山庄的名义重新建立起来的。按照印刷厂厂长的说法,在金奶奶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年的“还魂”,但是在消防队的出警记录里面,却并没有有关永宁塔之前着过火的记录。”   褚铭越看着上面感觉不止烧了一次的墙壁:“看样子之前他们的那个所谓的“还魂”地点也是在永宁塔这里,不过是小范围的放火,也比较轻易地能够扑灭,所以才没有引来消防队,外加这个村子里的人就算是火势变大也不会主动报警。”   “但是这样其实就会有一个问题……”贺阳顿了顿侧过头看着身边的褚铭越。   褚铭越扭头恰好看到贺阳的眼镜在这隐约的微光当中闪动了一下,突然一下子get到了贺阳话里未言尽的意思:“那么这次的火警是谁报的?”   如果说刚刚说得引着贺阳进入到永宁塔,找到已经死去的金奶奶是一种不确切的揣测的话,那么这次来得及时的火警更加得能够证实了或许,这个寿康村的背后还存在这另一股,他们没有发现的人。   会是谁呢?   褚铭越问道:“你还记得引你过去找金奶奶的那个人大概的长相吗?”   贺阳摇了摇头:“那个人应该是带着面具,面具的样子和我们在地下时那些村民们带着的面具差不多。”   褚铭越又问:“大概的身形还记得吗?”   贺阳把手比在了自己的肩颈的位置:“个子不高,大概只到我这里。”贺阳又仔细地思索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看到其他的细节:“虽然个子比较矮,身形也比较瘦弱。但是那个手不太像是女生的手,关节很大很糙。”   贺阳说完之后,褚铭越给那边案子负责记录逮捕村民们资料的同事打过去,让他查一下是否有符合贺阳说得这个特征的人。   褚铭越放下电话之后便和褚铭越继续在永宁塔一层一层在里面查找线索,越往上面的部分,并没有二层那样灼烧的明显,能够看清楚是和那个地窖里面别无二致的画面内容,区别只在于永宁塔里面关于“还魂”的记录要更为详尽一些,比重也要更大一点。地窖里面有一些简单的文字记录,这个永宁塔里面就是单纯的画作。   贺阳一边走一边思考:“我有点不能理解,这个永宁塔不是一个旅游景区吗?那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壁画也都是对游客开放的?那这些壁画要怎么对游客解释呢?”这些面目可憎的画作,这些骇人的阴谋应该早就被发现了的,总不可能那些从四面八方来的游客,只在寿康村待了几天而已就也被“洗脑”成像是这些村民一样,那这未免有些太过离谱了啊。   听到贺阳的问话之后褚铭越向着四周看了看,在某处未被大火烧到的地方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褚铭越走过去,来到某个角落,那处的墙壁上面挂着的一个简易的塑料箱子,褚铭越从箱子里面抽出来一个宣传手册。   褚铭越走回到贺阳的身边,晃了晃手里的宣传手册:“或许这里面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褚铭越打开被折了好几折制作相对精美的永宁塔宣传手册,这上面对于墙壁上面的内容是这样解释的。   宣传手册上面的内容和外面永宁塔外面伫立着石碑上是类似的,他们把这些主因说是“祈福求子”也是相契合的。壁画上面这些老人,被解释成了希望子孙后代可以绵长厚福,在永宁塔待一晚上是来自长辈对于晚辈美好的祝愿。而那个褚铭越和贺阳亲眼见证的生命了的孩子被放置在煮沸的炉鼎当中的画面,在宣传手册里面则被解释成了是对于新生儿的洗礼。   完全得颠倒是非。   贺阳听完上面的解释之后不由得咂舌:“就硬在这胡编乱造呗?”   黑得也能说成是白得,明明内里已经肮脏腐朽得满是血腥却还是能披着一层唬人的伪装招摇骗市,并且赚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永宁塔的墙壁上的画作不同于地窖里的,地窖里面的画作有的部分是配有文字解释的,褚铭越在地窖里的时候,才能够比较清晰地把“借寿”和“还魂”的逻辑关系缕出来。而永宁塔里的壁画虽然看上去要更为细致,但是这些是在褚铭越和贺阳已知“借寿”和“还魂”的基础上。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游客,很容易被永宁塔外面石头刻着的内容以及宣传册上面写的内容诓骗到。   “这已经不是单纯得愚昧愚蠢了,这些村子里的人哪怕开始并不认同这种方式,但是这里可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景区,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把这个“还魂”能够隐瞒下来不被人发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没有整个村子人共同的参与,稍有差池都很容易暴露。”   “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这个村子所沾染的血腥寿康村的村民全都脱不了干系。”   贺阳抿着唇,恨声道:“一个村子的恶魔。”   印刷厂的厂长虽然有在刻意引导,但是7年了,一整个村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把这个恶性公布于众,其中不乏一些人受到过教育,甚至也有从外地求学回来,重新回到寿康村的,这种默认得规则,蔑视生命,骨子里的冷漠与自私。   褚铭越盯着上面的壁画:“他们会为他们的罪行负责的。”   其罪昭昭,绝不姑息!   褚铭越和贺阳一路走到了永宁塔的最顶层,把之前来永宁塔查看过的同事信息和印刷厂厂长透漏出来的信息一同核对,尝试找到有没有什么关键信息遗漏的地方或者相违和的地方。   永宁塔无论是作为金奶奶出事的地点,还是作为这么多年来“还魂”的主要场所,里面涵盖着的信息绝对重要的。   永宁塔最顶层的格局和其他层的格局并不太一样,永宁塔的格局大体分了两部分,相对开放宽敞的空地,不过这块空地需要稍微拐个小回廊才能够看得到,而另个一个部分则是……   贺阳转头望过去,另一侧走廊的隔间,看着那扇紧紧闭合的大门,贺阳不由得顿住了脚步,语气发涩:“我就是在那里里面发现身体已经泛着凉意的金奶奶得。”   褚铭越抬手捏了捏贺阳的肩膀:“我们最后在去查看另一个房间吧。”虽然褚铭越仍旧抱有贺阳可以延迟难过的心思,不过想比较这个隔间,旁边的另一个地方的空间相对而言要更大一些,隐藏的信息量按道理来讲也应该是最多的。   贺阳停在原地,被着褚铭越强行地给拉走了:“最后再回到这里,小阳阳同学。”   褚铭越拽着贺阳向另一侧走过去。不得不说这边的空间是真的很大,褚铭越甚至找到了贺阳说得那个在外面的时候可以看到内部这里的缓台,褚铭越顺着漏在外面的缓台向下看去,拉着贺阳也过来他的那个位置:“这里能看到你那晚在的位置吗?”   贺阳不认得路,但是一些标志性的建筑他还是能够记住得,比如那天他站在永宁塔外面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柳树。   贺阳点了点头:“能够看见。”若是现在有人从那棵柳树下面经过,在这个位置很容易就能够看到。褚铭越抬头向着对面看了一眼,从这边推着金奶奶的轮椅过去,对面就是贺阳发现金奶奶在的那间屋子里。   果然是刻意得吗?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继续在硕大的永宁塔的最顶层搜素,在这半开放式的顶层,在这类似于一个缓台的地方,有一个绑着各式各样红绳和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名字的同心锁。   贺阳看着栏杆上面的锁直皱眉头:“这些又是什么?”   褚铭越用着带着胶皮手套的手拨弄着上面的锁头:“这些应该是过来的游客来这里祈福得。”   许多这种类似的旅游景区都有这种的东西。。   褚铭越又走到一旁一个大约一米多长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毛笔字和成叠的红色祈福的帖子,褚铭越随手翻看了一下,上面大多数都是过来求子的。   褚铭越把一叠的帖子都拿在了手里,之前被帖子遮盖住的桌子上面刻着的花纹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褚铭越在看到了露出桌子上面一部分图案的时候,猛然僵在了原地,而后略显慌乱地把桌子上面放置的其他东西都拨弄到了一边,露出这个图案原原本本的样子。   在看到那上面图案的时候,一向冷静自持的褚铭越呼吸都错乱了几分。   贺阳听到铭越弄出来的声音扭过头去,便看到褚铭越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桌子。   贺阳走了过去:“看到什么了?”   贺阳顺着褚铭越的视线也看向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圆木色的桌子,在看到上面的图案之后,贺阳也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图案?”   听到贺阳说的话之后,褚铭越一下子转过了头,声音都有些凌乱:“你认得这个图案?”   贺阳点了点头:“我见过这个图案。”   “在偷窃狗的赵桐的电脑里面,和张小纯案子里绘画班那些小朋友们的电子手表里面都见到过这个图案。”   不过在这之前贺阳无一不例外地是在电子设备上面看到的这个图案,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以一种类似于图腾的形式刻在这个木色的桌子上面。   桌子上面那个六角形内镌刻着一只独眼的图腾,上面带着被着岁月风化侵蚀过后的痕迹,似是在这永宁塔的最顶层,在这个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小桌子上面,藏在这个本该本人们给予厚望的红贴下面,冷漠又无声地凝望着这场滑稽又沾满了鲜血的闹剧,不知道注视了多久…… 第77章 :古钟长鸣   褚铭越调整了几个呼吸之后才冷静地开口问贺阳:“你之前在案子中见到过这个图案,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   听到褚铭越的问话之后,贺阳挑眉反问道:“我之前没有和你说过吗?”贺阳说完后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好像也许真的没有和褚铭越说过。   盗窃宠物的案子的时候,贺阳还处于讨厌褚铭越的阶段,等到张小纯的那个时候,褚铭越一度十分气愤,还为此停职了一段时间,自己后面也就忘记同褚铭越说了。再往前的话,贺阳则干脆都不认识褚铭越,更加地不可能同褚铭越说了。   贺阳看着褚铭越不同以往的凝重表情,连着一向带着笑的眼眸都变得异常凝重。   虽然这个独眼的图案无论是此刻出现的地方还是长得样子看起来都很是诡异,但是贺阳还是有些不理解,这和褚铭越的关系是?   贺阳直接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会这么失常?”   褚铭越抬手向后抓了一下头发,头发上面还残留着就在刚刚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冒出来的冷汗。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图案……”他曾经偶然在他做了一年多卧底的基地见到过……出来之后他也一直在这和这个图案有关的任何资料,但是无论他翻了多少的论坛,还是警局内部的档案,这个图案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后期,褚铭越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精神过于紧张而导致出现的幻觉。甚至他从省里的刑侦队下调到哈安市,都是因为他之前搜到过关于那个组织的信息曾经出现过哈安市。   但是他来到哈安市在最容易接触相关信息的网监组都没查到过与此有关的任何信息。   直到刚才,这个图案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极其突兀地出现在了褚铭越的眼前,他怎么可能不震惊?   褚铭越看着贺阳那双清澈得不染一层杂质的眼眸透过镜片带着不加掩饰得担心看着自己。不过,自己卧底的那件事情,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同贺阳说。   褚铭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褚铭越更加在意的一点是:“你说,除了张小纯的案子和残害宠物的案子之前,你也看到过这个图案?”   见到褚铭越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在转移话题,贺阳微敛起来眼眸,低着头眨了眨眼睛,掩盖住眼里的失落。贺阳顺势点了点头,接着褚铭越的问话回答道:“对,在这些之前我就看到过这个图案。”   褚铭越:“你都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贺阳:“很多地方都见到过。”   听到贺阳的回答之后,褚铭越不由得拔高了音量:“你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个图案?”自己那么费尽心思地寻找都没有见到过这个独眼的团案,贺阳竟然说在很多地方都见到过这个图案。   贺阳点了点头:“对,我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许多电子设备里面都有这个图案。”   听到贺阳这么说,褚铭越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是因为你的眼睛才能够看到这些是吗?”   贺阳伸出食指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厌恶:“对,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我总是能够在各种地方见到这只“眼睛”。”   “不同年龄阶段人的手机里、电脑里、平板里、通讯手表里、甚至连着地铁里播报的广播站台上面。”在着任何的地方,在这可能存在,或者不可能存在的地方,在无意间的某次抬眸、不经意的一眼,贺阳都有可能会看到这只单眼。   在这烈日当头的晴空之下,这只“独眼”就像是被踩在脚底跟在身后如影随形的暗影,一直在默默注视你的一举一动。   贺阳拧着眉头:“每次看到这个单眼我都会很不舒服。”这只“单眼”给贺阳一种“它”在活着的错觉,明明如死物一样独立存在的眼睛,贺阳却总好像都够感知到“它”想要表达的想法,高高在上地审视自己。   贺阳厌恶到,自己看到“它”就会忍不住动手把“它”清除掉,但是这玩意真的是太多了,密密麻麻存在的无数只眼睛。贺阳为了不看见“它”,贺阳就开始减少自己出门的次数。贺阳带着怪叔做得特质的眼镜之后,看到这东西的频次才逐渐减少。   褚铭越听完贺阳的话之后:“你会头疼也是因为这个“独眼”?”   这次贺阳摇了摇头:“那倒不只是因为这个东西。”单纯地是因为自己偶尔使用的能力超出自身的负荷了,看到“独眼”会加重自己买个痛苦,却并不是造成贺阳产生痛苦的主要因素。   “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了吗?”褚铭越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贺阳的这个能力,能看到这个“独眼”的图案,情感上褚铭越不希望贺阳和自己调查的那个案子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那个案子所具体牵扯到的什么内容,对于他一个参与其中一年之久的自己,都是模棱两可的存在,褚铭越不希望贺阳卷入其中。   但是理智上面……褚铭越没有办法无视掉贺阳说出来的这些关联。贺阳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无一不让褚铭越忍不住地想起那个吃人一样的基地,贺阳和那个基地真的有关系吗?   是那个基地的“实验者”?还是“被实验者”?贺阳今年刚刚成年没有多久,应该和那里面上了年岁的“实验者”没有关系,是那些放入胶囊一样,依靠营养液才能够存活的幼童吗?褚铭越同样看到过那些“实验品”小到刚从襁褓里出生不久,大到6.7岁,往前推几年,贺阳的年龄和那些孩子的年龄也是没有办法对上的。   贺阳和那个基地到底有怎样的关联?明明贺阳就站在自己的旁边,褚铭越却觉得贺阳像是被这无形得丝网缠绕其中,一圈又一圈地束缚,一点一点拉开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把贺阳像是桑蚕一样包裹在内,只余下一双纯净得没有半点杂质的双眸,全身心地望着自己。   “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吗……”贺阳食指杵着下巴陷入深思:“我其实不是很记得了,我十几岁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什么印象。”确切地来讲,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是能够记起来的片段都比较破碎零散,在某一时间段灵光乍现地想起许多,但是又混乱地没有办法完整地拼凑出来一个具体的事件。   听到贺阳这么说,褚铭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拢起放在裤线旁边的手:“十几岁之前的记忆都没有印象了?”可是贺阳今年也才十八岁啊?   贺阳略微不是很好意思地抬手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记得比较清楚的记忆也确实只有这几年……”   褚铭越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就在永宁塔的最顶层听到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贺阳耳朵微动,不太确定地开口:“刚刚的那个是钟声?”   褚铭越看着安静得四周:“听着像。”但是因为响的声音太过的短促,一时之间并不能够十分地确定。   褚铭越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周围:“这层里不像是有东西能够发出这个声音的样子……”   “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贺阳虽然不太能分得清是什么声音,但是他却能够辨别得出来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贺阳抬起手,手指这的那个地方正是贺阳那天在永宁塔这层发现金奶奶的地方。漆黑幽暗的长廊,没有办法望到尽头,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暴起吃人的野兽。   贺阳停在原地没有动,那天这扇门后面的场景太过深刻,于贺阳而言,那扇门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开启之后吗,没有人能够预估到里面藏匿着什么触目惊心的东西。贺阳指着那个方向的手指微微回勾,说实话贺阳很抵触那个地方。   褚铭越看着贺阳,抬手用掌心附在贺阳的手背上,把贺阳的手放下,率先一步走过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下就回来。”   褚铭越向前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贺阳回扣住,一把拽了回去。   贺阳低着头,微长的头发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贺阳带着一些固执的执拗开口:“不要。”不要褚铭越自己过去。   褚铭越回头,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贺阳松软的栗色卷发:“我在,可以不用勉强得。”   “小褚哥哥,走吧,我没有勉强。”贺阳松开褚铭越的手,先一步走到了褚铭越的前面。   褚铭越微微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有印象以来这是第一次贺阳率先松开自己的手……褚铭越手轻轻虚握在了一起,刻意地忽视自己心里那种微妙的不习惯的感觉。   那扇小屋内,构造还和当初一样,背对着门口的一扇木椅,那天金奶奶就坐在上面。不过这个屋子里有很多地方,贺阳那天因为看到金奶奶而没有注意到很多地方。   比如,这间暗室里椅子的旁边有一个带着绳子的十字架,旁边滴着蜡烛已燃尽的痕迹。   “这是“还魂”仪式当中的一环,将已经“意外”死去,经历过正常“尸检”的老人绑在这个十字架上面一天一夜……”   在厂长的叙述当中,在印刷厂里那些有记录的册子里面。寿康村的这些老人即使是在死后还要经历这种非人对待的酷刑。   贺阳轻声开口:“金奶奶的手上面并没有绑的痕迹。”那天他背着金奶奶的时候见过。   “如果那天你没有恰好看到的话,金奶奶也会被绑……”   贺阳打断褚铭越的话,摇了摇头:“没有区别。”或早或晚,他都没有办法改变得了,金奶奶死亡的事实。   “不需要安慰我的。”贺阳勾唇对着褚铭越安抚地轻笑了一声,而后转身继续寻找刚刚听到的那声类似于钟声的来源,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个屋子并不大,一眼便能够望到尽头。褚铭越和贺阳挨个墙壁,在一切存在的东西上面敲敲打打,妄图能够找到和那声类似的来源。   “难不成还有别的屋子?”贺阳和褚铭越在想要不要去别的地方寻找的时候,那个声音又突兀地响了一下。这次因为距离的关系,声音比着刚刚要更清晰了一些。   褚铭越和贺阳在这房间的一左一右同时抬头,默契地看了一眼彼此,刚刚他们两个没有听错。   “这就是钟声!”   贺阳快步走到十字架在的地方,“声音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贺阳抬手轻轻地敲了敲十字架后面的那扇墙:“这面墙的声音也和其他墙壁的声音不一样。”   褚铭越也走了过来:“确实不一样,后面应该有一扇暗门。”褚铭越抬手摸索着墙壁,仔细地寻找着从哪个地方可以进入到里面。   褚铭越在两扇墙之间的连接处发现一条缝隙,褚铭越抬手轻轻一推,这扇墙就像是一扇门一样从外向内地打开了。   是一个十分低级且拙劣的暗门。   密隔的里面比着外面的那个屋子还要更暗了许多,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里面的构造。褚铭越把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手电筒的光亮这才照清楚里面的构造。   这里面竟然真的有一个金色的悬挂在其上的金钟,为此还特意在这个密室里打造出来一个刷红漆的亭子。   “在这屋内有放亭子又放钟的,还真的是很少见了。”褚铭越走上前了两步,这才看到金钟正对着的下面竟然还有一口灰色得四四方方的井:“这些构造看上去的确是和他们说的“还魂”那种邪门歪倒的仪式对应上了。”   “钟”在这里,可是是谁在敲钟声呢?总不可能是这个钟自己在响吧?   这个屋子的构造比上一个屋子的气氛来得还要渗人一些,贺阳总感觉这扇墙壁都是黑红色的,还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从进来这个屋子之后,贺阳就寸步不离地跟在褚铭越的身后,美名其曰自己没有带手机,就只有褚铭越这一个光源。   贺阳在看到褚铭越要去那个井旁边的时候,眉头紧紧地皱着,磕巴道:“等,等一等。”   褚铭越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贺阳一张漂亮的脸蛋此刻十分严肃:“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褚铭越真的因为贺阳的这句话停了下来,认真地等着贺阳给自己分析原因。结果贺阳只是拽着褚铭越的袖子,小声嘟囔:“你知道在古代这种井都是投尸体用的,我之前买过那种古代的言情小说,好多妃子啥的都是被投到井里的……”   贺阳当时一连看了好几本都有这个情节,以至于贺阳对这些个“井”抱有偏见,尤其是此刻这个井出现的地方,没有古怪就怪了?!   褚铭越张了张嘴委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知道该不该“嘲笑”贺阳这个18岁,第一眼给人感觉拽得不可一世的家伙,私下看得竟然是言情小说好?还是嘲笑一下自己竟然真的十分认真地等着贺阳给自己分析得好。   褚铭越:“……就算是有尸体我们也得去看不是?”   贺阳皱成个包子脸,狠狠点头:“你说得对。”   贺阳反手拽着褚铭越拽得更紧了一些:“你害怕吗?手都这么凉了,我陪你一起吧?”   褚铭越瞟了一眼紧紧抓着自己手的贺阳,明明贺阳手心紧张地都出了一些汗水……不过褚铭越没有戳破贺阳的“死要面子”。   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一起走到了井旁边,井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看清,褚铭越拿着手电向里面照了照空空得什么都没有。   贺阳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这个井里面什么都没有啊,那些小说里的情节竟然都是杜撰得。”   “以后少看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褚铭越:“永宁塔这里作为案发现场之前都已经有同事过来简单的看了一遍,怎么得都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东西了……”   褚铭越话未等说完,那种无比沉闷得钟声又一次地响了起来。褚铭越和贺阳同时一僵,因为这一次地声音来源就在他们的头顶上。   这个除了贺阳和褚铭越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屋子里到底是谁在敲钟?   褚铭越一下子抬起头,在这悬在横梁上面,更为幽黑的金钟的内部,一张血红色的脸显露了出来,而褚铭越则恰好对视上那双看不到黑色瞳孔,都是纯白的一双眼球。 第78章 :为什么自首?   在和褚铭越对视上之后,那个隐匿在金钟里面的人一下子身形宛如鬼魅一样越过褚铭越和贺阳从着悬在最上面的横梁上蹦了下来。   贺阳抬头要比褚铭越慢了半拍,在自己要抬头的时候,褚铭越眼疾手快地一手把自己向后拉,一手蒙住了他在了他的眼镜上面。贺阳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上面的钟里面钻出来一个人,几乎是贴着自己和褚铭越“飘”过去的,贺阳被这突然跳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清亮的嗓子脆生生地骂了一句。   贺阳抬手抓住褚铭越的手背,示意自己没有问题。贺阳把褚铭越的手拉下来攥到了自己的掌心,贺阳发现看上去冷静自制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褚铭越,掌心里也带着一层凉意。贺阳用着自己还算是温柔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褚铭越。   贺阳抬头看着向着远处跑远了的背影,越看越眼熟,贺阳一瞬间福至心灵:“就是这个人!那天突然出现在我背后,装神弄鬼,引着我找到金奶奶在的那个屋子!”   这个之前褚铭越还在想人为什么不在村民们的名单里面,原来这个人一直就躲在永宁塔里面没出来!竟然躲过了之前进来永宁塔搜查的同事,要不是褚铭越和贺阳在最上层待的时间太久。这个人体力不支撞响了躲在其内的金钟,要不然褚铭越和贺阳也未必能够发现最上层角落里的这间密室,更别提里面还别出心栽地安装了这么大一顶的钟了!这个人竟然会躲到了钟里面去!   在这贺阳话音刚撂下之后,褚铭越就已经追着那个人跑出去了,因为手还被贺阳握着,褚铭越在跑出去的那一瞬间,贺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人整个被拽得向前一个踉跄。褚铭越匆忙撂下一句话:“我先去追他!”人就像是被狼追着的兔子一样跑远了。被兀自留在原地的贺阳臭着一张好看的脸冷哼了一声。   那个人的跑步速度并没有褚铭越快,只不过是对于永宁塔的地形要比褚铭越熟悉的多,总是在褚铭越即将抓到他的时候,一个拐角在褚铭越的视野盲区就躲过去了像是个泥鳅一样滑的很。褚铭越轻喘了一口气,一边跑一边思考着自己怎么样才能把对方给抓到。   再这样下去人抓不抓到是个问题,他们两个好像在这里天天酷跑一样,他这个刚出院没多久的体力也确实不太适合和他。褚铭越在追的路上,已经给也在永宁塔附近搜查的其他同事发了支援的消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永宁塔的信号不好,还是他因为一直在追的路上错过了,一个其他人都没见到。   褚铭越注意到了,这个人除了在利用永宁塔地形之外,再有一个就是永宁塔里的光线太暗,外加墙壁上是不是镶嵌的菱形花纹板,很容易做出来视觉盲区,就是因为这个盲区的原因,导致褚铭越总抓不到对方。褚铭越一个思考,两个人的距离就又拉远了。   褚铭越余光瞟到了永宁塔每一层的棚顶上面其实都有安装现代的吊灯,如果吊灯打开的话,抓捕对方就会变得很容易。   不过现在困难的是,褚铭越完全不知道这些吊灯的开关在哪里,就算是知道开关在哪里了,凭借着褚铭越一个人,这时候跑去开灯,灯是打开了,这个滑的像是泥鳅一样的家伙又该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谁知道这个鬼一样的永宁塔还有没有其他容易隐藏的地方,这人再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待上个十天八天的,他们查案的任务又加大了。   就在褚铭越思考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的时候,“啪”的一声褚铭越头顶的灯一下子打开了。光亮来的猝不及防,长期在永宁塔昏暗光线里的褚铭越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然后又忍着条件反射强行把眼睛睁开,这再让人给跑没有了,他可就白追了。   褚铭越看了过去,然后笑了。灯打开之后,眼睛受光亮刺激的不止他一个人,跑的那个家伙比自己要更严重一些,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颇有一点在这昏暗的永宁塔里待了太久真的像是黑暗里的鬼魅一样惧怕过于明亮的光芒。   灯开了之后,褚铭越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人给逮住了,用着手铐把人给拷在了永宁塔平层的栏杆上面。   做完这些之后,褚铭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点……什么呢?   “褚铭越,你真是一点都不等我啊。”贺阳抱怨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下一秒,穿着一身白衣黑裤的贺阳迈着大长腿从楼上的台阶走了下来。   永宁塔的灯打开之后真的还挺亮的,金光闪闪的那种亮。加上为了打造所谓的旅游圣地,塔内镌刻的单青色的壁画,颇有几分宏大精美的感觉。配上贺阳俊美的容颜,贺阳脚踩在台阶上面,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这副模样像是横跨了恒古悠长的岁月,从着墙壁上面的画里叩下来的一样。   褚铭越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丝丝的恍惚,然后就听到贺阳带着炸毛的怒气开口。   “说好的一直在身后陪着我呢,什么永远陪在我身边,褚铭越你怎么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贺阳一张嘴一上一下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褚铭越被说的心虚地直摸鼻子,底气不足地开口:“特殊情况,特殊情况……”   看到贺阳的那一刻,褚铭越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忘了的是什么了,他一心抓人把贺阳这个大活人给忘到脑后去了。   褚铭越的解释显然并不足矣平息贺阳此刻的愤怒和委屈,贺阳继续像是机关枪一样的开口:“这个破地方这么黑,这么冷,要不是我把这个灯打开了……”   褚铭越听到这忍不住打断贺阳:“是你把这个灯打开的?”   贺阳不答反问:“那不然还会是谁?”   褚铭越:“你怎么知道这个开关在哪里的?”   贺阳被问得一噎,持续的愤怒情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眼神四处乱瞟,褚铭越似乎好像也许说过,不让自己用这个能力?   这下心虚的人换成贺阳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的样子就已经猜到了,贺阳哪里是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而是又一次地违规运用他的那个能力了。   “谁让这里这么黑啊……”上一次进来的时候他一心想找金奶奶,加上这里面黑是黑了点,也不至于又是什么金钟里面突然钻出来个人、什么密室、什么幽黑的黑井……   惊悚大暴击好几连了,他自己躲在那个血红色的屋子里谁能遭住啊?反正他是遭不住。   贺阳狡辩道:“特殊情况,这不是特殊情况吗?说到底你要是等我一下,咱两一起抓,我也不会乱用呀!”   褚铭越:“你确定我等你的话,真的能追上吗?”   贺阳:“……”   褚铭越想到贺阳的能力,又想到自己刚想要开灯,这头的灯就打开了。   贺阳的能力不会离谱到能够知道别人想什么吧?   褚铭越想到着,心下不由得又是一紧,看着贺阳:“你为什么在刚刚那个时间截点开灯?”   贺阳被问得莫名奇妙:“开灯的那个时间截点又有什么问题?”那当然是他自己在那个黑红色的小屋里面“大着胆子”走了几步还是觉得害怕,就“违规”把灯给打开了,还能有为什么?   褚铭越看着贺阳的表情不像是在框自己的样子,心下一松,还好,贺阳的能力确实挺离谱的,但还好没有更离谱……   褚铭越和贺阳把人带回了到了所里,在这寿康村的人士档案籍里面并没有找到这号人物,离奇的是不光印刷厂的厂长不认识这号人物,就连寿康村上了年岁的村民们也并不认识,这个人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了永宁塔的里面。   贺阳:“问他没人也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吗?”其实在把这个人带回来的路上,他和褚铭越就已经尝试过问对方一些问题,结果这个家伙就像是蚌壳一样,死活都撬不开。他本来还以为把人带回来之后,能够问出来点什么的。   “从他那什么都问不出来。”叶梅把一份报告甩到众人面前的桌子上:“你们两个找到的这个人是个哑巴。”   贺阳一愣:“哑巴?不是瞎子麽?”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不应该是瞎子的吗?怎么成哑巴了?   “确实是哑巴,不是瞎子。”叶梅笃定地开口:“眼睛只是他表象的外显性状,其实他的眼睛是能够看得清的。倒是他的声带确确实实不能够发声。”这也是为什么在贺阳把灯打开之后,他也和褚铭越一样受到了光亮的影响。   贺阳:“这都可以?”   褚铭越揉了揉额角:“这就不太好办了?”人不配合,本身审讯难度就大,再加上嫌疑人是个哑巴的话,只要对方不想配合,真的是什么都别想问出来。   褚铭越:“DNA的数据库也没有办法判断对方的身份吗?”   叶梅一向过分冷静的脸上面此刻也出现了一丝无奈的神色:“比对过了,是个黑户。”   “这个人的出现是诡异了一点,但是也并不影响整个案件的调查吧。”一个小警察嘟囔了一句。   贺阳一下子把头转了过去,仿佛被这上帝刻意偏爱精致的面庞,此刻眉头一皱,平日里待在褚铭越身边显得有些乖顺五官,瞬间被收拢了起来,锋利的下颚,紧紧抿着的薄唇,浅色的瞳孔透过镜片锐利地盯着那个小警察。   小警察被贺阳盯得下意识一个瑟缩,在意识到贺阳比自己还小几岁之后,忍着心里的几分惶恐,不甘心地辩解道:“我又没有说错,在永宁塔放火的人不是他、把老人绑过去的人也另有其人,桩桩件件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和这个小哑巴没有半点关系,现在浪费精力调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小哑巴有什么用?”   小警察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长篇大论了一通之后喘了一口气:“再说了,我们都要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了。我……”   贺阳眉头皱得更紧了:“撤出来?什么叫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贺阳看向一旁的褚铭越,发现褚铭越眉头也挑了起来,同样不知情。   小警察这才反应过来地说道:“啊,对了,你们两个刚回来,没有听到刚才开会的最新通知。”   小警察用手比划了整个屋子里的人:“我们这个专案组的大多数都要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了。”   贺阳脸色一冷,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屁话?”   小警察被突然站起来的贺阳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下意识向后一靠:“不行你去问老李啊。”老李就是他们这个案子负责的那个老警察。   褚铭越拉住了贺阳,带着安抚地揉了揉贺阳的头发:“我去问问老李。”   贺阳低着头,神色依旧是冷得,浅粉色的薄唇不开心地抿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问。”   褚铭越和贺阳找到了在梳理材料的老李,褚铭越直接问道:“听说我们要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了?”   老李从着山一样高的材料里面抬起了头,把这脸上的老花镜给摘了下去,轻叹了一声:“你们两个也知道了?我正想着等你们回来再说的。”   褚铭越挑了挑眉毛:“竟然是真的?为什么突然要我们从案件里面撤出来?”   生怕褚铭越误会,老李补充道:“不止是你和小贺要从这个案件里面撤出来,是咱们组的人都要从案子里面撤出来,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在和新来的专案组对接完材料信息之后都要撤出来的。我们这个专案组的人一个都不留。”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们的这个案子进展地可以说是很顺利了,没有理由突然要他们从案子里面撤出来的。   老李轻叹了一声:“我把资料都上传到省里面去。那边本来就在研究要不要派人手过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寿康村的案子在网络上面发酵了……”   褚铭越听到着就头疼地抓了一把头发:“又是在网上发酵?”他怎么觉得他遇到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呢。   老李苦笑了一声:“没办法毕竟现在网络太发达了。”   贺阳:“网上发酵又和我们办案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网友们拿着一些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所谓真相,挖出来我我们组里的警员老家是寿康村的,还有我们组的绝大多数警员都是从吉怀市来的。”   “而寿康村就是直属于吉怀市的管辖范围之内。”老李苦笑道:“现在网友们说我们在自查自纠,官官相护……”   贺阳冷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李:“网友们说得的确不准确,但是我们毕竟不能不重视,现在网络上面都在关注寿康村的进展,但是刑事案件同样也有规定,我们没有办法把现有的证据坦白给大家,毕竟这里仍有未查证的。”   贺阳不赞同:“所以就把我们这些已经查了大半的人都撤出来了?这不是反倒是耽误进度吗?”   老李从桌子上面拿起来一份带着钢印的通知,递给了贺阳:“这次被撤得不光是我们专案组。寿康村的村委、吉怀市的市委、甚至省里主负责人事的厅长都一并停职彻查了。”   贺阳瞟了一眼,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官职随便说出来都让人眼皮一跳。   贺阳:“都停了?”   老李重重地点了点头:“都停了,这个案子涉及的受害者的数量真的太多了,尤其是寿康村的户籍也好,孩子的病因也好,甚至是那个还魂仪式,这里面的确有印刷厂厂长他们刻意隐瞒的原因,同样也有监察不到位的原因。”   寿康村的“还魂”可是持续了整整七年……   “这次直接是中央直接组织的队伍过来彻查,专业度绝对不亚于我们。”老李安慰地拍了拍贺阳的肩膀,一起查案的这些日子,老李知道寿康村最后一个受害人是贺阳熟悉的亲人。   推己及人,若是他的亲人被人故意害死,他也想要亲手把对方缉拿归案的。老李,“放心吧,这些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我们的证据已经这么充分了,需要的只是时间。”   时间跨度这么久的案子,每一项证据都不能够敷衍。   老李怕贺阳年纪小,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案子特意开口解释道:“不光是印刷厂厂长的这些主谋,还有这些村民都会按照犯罪的程度,最终都会由法院定罪的。”   褚铭越看了看贺阳的神色,知道此刻贺阳情绪还算稳定,便开口和老李沟通:“那在交接组还没有到达之前,我们还是有权利审讯嫌疑犯的吧?”   老李:“这个权利还是有的,在交接对伍没抵达之前我们正常还是该查案查案的。”   “那就好。”褚铭越拉着贺阳走到印刷厂厂长的审讯室,对着那个神态放松靠在椅背上的厂长问出来一个褚铭越至今仍旧疑惑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主动来自首?” 第79章 :自首的原因   刚刚还一脸放松地靠在身后冰冷的铁质椅子上面的印刷厂厂厂长,在听到褚铭越的问话之后,脸上原本红润且正常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成惨白,蓦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惶恐不安地意图把手从手铐里拿出来,像是要冲破什么一样。   厂长把腿抬到了椅子上面,厂长虽然长得瘦小但是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此刻却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藏在椅子里面。   褚铭越看着厂长过于离奇的反应不由得眉头微微扬了起来,厂长的这个反应倒是完全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其实询问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自首是他们警察必问的一个问题,只是这次印刷厂厂长自首的时候,自己主动透露出来了太多重要的信息,以至于参与此次案件的警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案件本身身上,直到现在关于印刷厂厂长为什么会自首的这件事,褚铭越到现在才过来问。   “你在害怕什么?”褚铭越看着表现得过于惊恐的厂长,缩在椅子上面颤栗着。这个印刷厂的厂长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这几天叶梅早就给他测试过。   厂长的表现明显是不符合常理的,既然不是精神疾病所造成的,那厂长的这个表现就是在本能地害怕。   害怕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能够让轻描淡写玩弄整个寿康村,视人命于无物的厂长害怕成这个样子。   听到褚铭越问话的厂长大幅度地挥动着双手,带动着禁锢在手上的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走开!走开啊!”厂长抬起双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头发,扒着自己的头发沿着脸颊下滑,厂长并不算是尖锐的指甲硬是在自己的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   看到厂长自残的表现之后,褚铭越立刻越过面前的审讯桌冲了过去,连忙抓住厂长的手腕,制止了厂长妄图自残的行为。   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厂长在极端的情绪失控之下,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手铐!”褚铭越对着身后发愣地贺阳喊了一声。   还傻站在原地的贺阳这才回过神,属实被厂长这突然的一波操作给弄愣住了,贺阳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褚铭越抓着厂长的两个手,一左一右地钳制在两旁,重复道:“把你手铐拿过来!”   贺阳:“我没带那个东西啊。”头两天的时候和褚铭越一起走访村子的时候他倒是带了那个东西,后边不用走访村子了,贺阳嫌挂着身后不方便就拿下去了。   褚铭越又开口:“我带了,在我腰上挂着呢!”   本来把手铐从腰间摘下来对于一个从警校出来经过训练的警察来讲是一个轻易的不能再轻易的一件事。但是呢,我们的特殊顾问,贺小阳同学是一个在成为特殊顾问之前,和警察的唯一关系大概率就是时不时会被误抓进去喝一杯半热不凉的水之后再出来。对于手铐是怎么从腰间拿下来的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半点技巧,倒是手铐带在手上有什么感觉反倒是有那么一点一点的心得体会。   贺阳在褚铭越腰间弄了半天,都没有把手铐从褚铭越的身上拿下来。   反倒是贺阳的一双手在褚铭越的腰间左摸一下,右摸一下,褚铭越活了20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腰还能有这么敏感的时候呢……   褚铭越咬着牙,几乎是气音从着齿间说了出来,少有得带上了粗话:“你他妈的干吗呢?”   褚铭越本就低着厂长的难度较大,被着贺阳这么一通裹乱难度更大了,因为过于用力青筋都暴露出来了。   被骂了的贺阳一脸无辜,莫名道:“我这不是在拿手铐吗?你怎么了?”   贺阳看着褚铭越额头上的汗都顺着黑色浓密的发丝间流了下来。   贺阳用着指尖触碰褚铭越滴落下来的那一滴汗,一脸担忧道:“你还好吗?”   褚铭越瞪了一眼贺阳,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无奈道:“手铐拿下来了吗?”   贺阳皱着眉头抓住挂在褚铭越腰间的手铐,用力的一拽,手铐连着褚铭越裤子上面的卡扣一同拽下来了。   贺阳单手举起手铐,眨了眨眼睛:“拿下来了。”   厂长的两只手都被褚铭越一左一右地拷在了两旁防止他有任何自残的可能。褚铭越这才坐会到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接过一旁贺阳递过来的水。   贺阳:“小褚哥哥,你是不是体力下降了?”怎么当时抓着他的时候力气这么大,抓别人的时候累成这个样子?   褚铭越转了转水杯,克制了又克制才忍住没有把杯子里的水扬在贺阳脸上的冲动。褚铭越鼻子里冷嗤了一声便把头转过去了,没看到贺阳在背后勾起来的唇角。贺阳低着头搓了搓手指,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刚触碰褚铭越腰间时候的触感。   天地良心,贺阳开始真的只是想帮褚铭越把手铐拿下来的,只是在拿下来之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褚铭越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贺阳揉了揉鼻子轻笑了一声,小褚哥哥对我应该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才对吧?   褚铭越“警惕”回头:“你在笑什么?”   被抓“现行”的贺阳笑弯了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恰巧这时候叶梅被传唤过来查看厂长的情况,叶梅冷冷淡淡地扫了眼贺阳和褚铭越之间稍微有些古怪的气氛。但也就只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被锁在椅子上的厂长。   叶梅做了一个简单检查,贺阳在一旁问道:“他之前指标确定都是正常的吧?”   厂长即使被绑在椅子上面,也还在用力挣脱着,看上去本就不太健康泛黄的身体,此刻狰狞着像是即将暴起的丧尸一样。   叶梅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镇定剂:“情绪起伏过来,心率飙升……”叶梅把针管扔进垃圾桶里之后看着褚铭越,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丝的好奇:“之前各项指标都正常,我也很想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们都问他什么了?”   叶梅其实都想问你们都对他做什么了?但叶梅转念又想,虽然这个临时审讯室什么设备看上去质量都不太好的样子,但是该有得设备还是有的,能够录音录像的摄像头都在。褚铭越和贺阳到底也不会真的对厂长做什么。叶梅就更好奇了,既然什么都没做,人怎么成这样了?   褚铭越也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只问了他为什么会自首。”   叶梅眉头轻皱了下:“只问了他为什么会自首?”   “那他这个自首的原因绝对有问题了。”叶梅虽然是法医并不清楚审案的具体内容,但是厂长这情况稍微有脑子得一看都不正常。   “打完镇静剂,人得带到医院再详细做个检查。”   褚铭越和贺阳把人带去了医院,又详细地做完了检查,厂长穿着病号服一脸颓丧地靠在病床上面。   贺阳看着厂长的这个样子,微微低着头对着褚铭越的耳边道:“他这回不会突然发疯了吧?”这一惊一乍得也太吓人了。   褚铭越推了推贺阳的脑袋,贺阳的呼吸打在脖子上的感觉,褚铭越觉得自己整个汗毛都立起来了。褚铭越:“这次不会!”在他们过来问话之前叶梅他们可是提前做好了心里测评,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厂长一双死鱼的双目下面挂着青黑色的眼袋,看到褚铭越和贺阳走了过去,厂长轻轻撩起眼皮,嗓子干裂地像是被被灌了一宿的辣椒水:“想问我为什么会自首是吗?”   褚铭越拉开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从着床头柜上面拿着一杯白水,想了想又放下,谨慎地改换成没启封的矿泉水递给厂长:“那就说说吧。”   厂长接过水,塑料的矿泉水瓶被捏在手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说完之后,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吗?”   贺阳看了眼关得死死的病房窗户,听到褚铭越开口说:“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厂长瞪着眼睛,像是魔障一般:“我一直被人监视着,“他们”一直在折磨我,“他们”在逼我自首。”   褚铭越:“谁?是谁在监视着你,他们又是怎么逼你自首的?”   “是……”厂长喉咙艰涩地滚动着,眼眸里充斥着血丝:“是“眼睛”,是一个眼睛一直在监视着我,是那个眼睛在逼我自首。”   “眼睛?”坐在椅子上面的褚铭越抬头和正好低头的贺阳对视上,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在永宁塔上面最顶层的那个眼睛。褚铭越则想得要更为多了一些,那个不止出现在永宁塔上面、张小纯的案子、虐杀宠物的案子……那个贺阳看到过无数次的眼睛。   印刷厂的厂长也能够看到?   看着褚铭越和贺阳的表情,厂长的手死死地扣着床上的被褥,阴恻恻地开口:“你们不相信我对不对?你们不相信我能够看到那只眼睛,红色的,冷冰冰地,时刻在注视着我。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滋味,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的视野当中,就那么盯着你。睁开眼睛,随处都能够看到那只眼睛。即使是闭上眼睛睡着了,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是恶鬼,是恶鬼一样的存在……”   并不结实的塑料水瓶被厂长捏得从瓶口溢出些许的水,阴湿在了纯白色的被罩上面。厂长的身体隐隐地抖着,经历过他一次“发病”症状的厂长意识到这就又是前兆啊。褚铭越连忙开口打断他陷入沉重的幻觉当中,清脆利落地打断他:“我相信你!”   厂长听到褚铭越说的话之后一怔,脖子以一个扭曲地角度斜歪着看向褚铭越,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你信我?”   “我相信你。只有一只,红色的,只有寥寥几笔的独眼对吧,我也见到过。”褚铭越说得极其地笃定,毕竟,他在宁古塔的时候也见到过,虽然见到的方式肯定和厂长见到过的方式不一样,但是反正他见过这个图,就算是见过了。   “你竟然也过。”厂长似哭似笑得抖动着肩膀,浑浊的眼泪顺着他棕黄色沟壑难平的脸上滑过:“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它一直在看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中。”   贺阳冷着脸盯着面前看上去十分可怜兮兮的厂长,心里完全提不起来一丝的同情,只有两个字想说那就是:活该!   在把污水倾倒在村庄伤害村民的时候没有悔过,在害村子里那么多孩子生病的时候没有悔过,在枉死了那么多身体明明还硬朗的老人的时候没有悔过。非要等到被人切实威胁,硌人血肉的刀子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才觉得到了痛感。在这里可怜兮兮地涕泗横流。   他比任何人都该死!   那个在过去同样给贺阳带来无数苦闹的那只独眼,此刻贺阳却在心里无比阴暗地想着,要是真能把面前的整个人折磨死了就好了。   印刷厂厂长:“你真的见过对吧?”   看到印刷这个不太信任的表情,褚铭越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印有那个“独眼”的纸,他和贺阳回来之后特意印了几张,其中有一张被他随手揣到了口袋里,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褚铭越问道,“你说的眼睛是这个吧?”在看到自己手里印着图案的白纸被打开的那一刻,看到印刷厂厂长骤然放大的瞳孔,褚铭越就知道,印刷厂厂长看到的就是这个“独眼”!   印刷厂厂长的这种情况,褚铭越记得在育苗补课班,那些十来岁校园霸凌的孩子也曾经吐露过,他们佩戴着的手表里面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会不会就是印刷厂说的这个“独眼”在作怪?褚铭越回忆起来,那些孩子在叙述的时候,有提到过,电子手表里面是存在声音引导那些孩子使用“校园暴力”的。   难不成这几个案子都是有人在背后诱导犯罪?褚铭越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到这个“眼睛”的?”   “什么时候见到过?”印刷厂厂长陷入回忆当中:“大约在一年多之前的春天,在某一个还魂仪式刚结束没多久之后。”他记得那天回来之后,他坐在电脑前面,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这只“独眼”,开始他以为只是电脑出现了错误,后边他发现这只“独眼”无所不在地跟着自己,白天到黑夜……   “一年多以前才看到吗?在那之前你有看到过这个标志吗?”   厂长摇了摇头:“没有见到过。”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个东西。   褚铭越思考,如果是一年多以前才看到这只眼睛的话,就没有办法判定,印刷厂厂长的这些行为是由这只“独眼”引诱得,寿康村的这个还魂仪式可是持续了将近7年的时间。   褚铭越:“那你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自首?是“它”跟你说了什么?”   厂长双眸猩红:“因为我被它折磨够了!我要疯了!我要被它逼疯了!这么多的警察都来了,瞒不住了!你们终于都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厂长的话说得颠三倒四,褚铭越大脑飞速运转,硬是在印刷厂厂长这些并没有什么头绪的话里面,强行拆解出来一些逻辑:“你被“它”折磨?“它”是怎么折磨你的?你能够和它进行对话?”   “对话?我没有办法和“它”进行对话,“它”一直在操控我,一直在影响我……”厂长神经兮兮地搓着手,像是老鼠一样四下观望着。   褚铭越继续问道,一双带着笑的眼睛此刻无比锐利:“你没有办法和“它”进行对话,那它是怎么影响你的?”   “怎么影响我的?”印刷厂厂长喃喃自语地呵笑了一声,“你所有的能够被称之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它”窥探的一干二净,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褚铭越:“你什么秘密被“它”发现了?印刷厂的秘密?还是寿康村“还魂”的秘密?”难道是因为这个秘密被发现之后,印刷厂厂长心虚了?可是……褚铭越想到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印刷厂厂长绝对冷默的叙述当中来看,若是这个“秘密”真的会把印刷厂厂长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是这个秘密,这又算什么秘密呢?除了我之外,寿康村的村长,包括其他的参与人都知道。”   “那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医院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即使待了很久闻上去的感觉依旧是有些刺鼻的,纯白色的墙壁,浅蓝色的窗帘衬的人有些阴冷。   印刷厂厂长看着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褚铭越,周正的五官,带着独属于这个职业正气凛然的飒爽。印刷厂厂长凉薄的眼睛阴沉如水,森然带着冷意地轻讽开口:“果然是正义无比的警察,心里真的一点阴暗面都没有的吗?”   贺阳听到印刷厂厂长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个人盯着褚铭越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贺阳觉得这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脏意。   贺阳:“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变态!”   “呵,是吗?”印刷厂厂长低着头冷嗤了一声:“警察先生您不是好奇我的秘密是什么吗?”   “小的时候被着没有办法反抗的亲戚,捂着嘴在这黑漆漆的库房里,被撕烂裤子……是我的秘密。”羞于启齿的往事被“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循环放大。   “那个人,在我长大后我把他杀死了。我把那个人用当初他对待我的方式,同样得还了回去。”   厂长抬眸,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就是我的秘密。”   “不过,很奇怪,我明明用同样的方式惩罚了回去。但是我却没有办法体会得到他当时愉快的感情。”厂长脸上带着嫌恶的神色:“我只是觉得恶心,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觉得恶心。”   所以当“独眼”把过往交错,一遍遍又一遍来回重复播放的时候,那种恶心的感觉同样也一遍又一遍地从他每个毛孔里钻入。   贺阳听得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他倒是完全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贺阳也没想到这个人“惩罚”伤害过他的人方式,是以同样的方式伤害回去,这**脑回路有点子离谱的。   褚铭越接受的倒还算是良好,有许多罪犯,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在儿时都经历过或多或少的创伤。   但是他们所经历过的创伤,绝对不应该成为他们无休止伤害别人的理由。   褚铭越:“这一年多以来,你应该早就受不了“它”这么折磨你才对。过去的一年多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自首”,为什么,为什么要拖到今天?”   “他们不允许我自首。”寿康村的村长,还有其他的在硫化汞矿里受到利益的人,这个获益的方法虽然是由他提出来的,但是寿康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内里方方面面的牵扯已经不止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在他想要说自首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他疯了,在看到他真的有自首的这个意图的时候,其他人把他关了起来,直到这一次,永宁塔的这场大火,每个寿康村的村民都被例行带走询问,他才终于自首成功。   印刷厂厂长晃动了他手上的手铐:“解脱了,我真的解脱了。”   “你现在还能够看到“它”了吗?”   印刷厂厂长摇了摇头:“看不到了,自从我自首之后被关了起来,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想要自首的原因,他受够了每天都活在凌迟一样的感觉里面。   “你想到了什么?”贺阳问道。   同厂长问完话之后,褚铭越一直在低头想事情,听到贺阳的问话之后才抬起头:“我在想这只“独眼”的动机。”在张小纯的案子里,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个“独眼”在整个案子里面发挥的作用是诱导这些孩子实施校园暴力,在残害宠物的那个案子里,知道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其实同样能够感知得到,其实也是带着“引导”的功能得,但是在寿康村的这个案子里面,得到的信息却和前两个案件并不类似。   这个“独眼”无论是褚铭越当初看到它的时候它的象征,还是贺阳通过他的叙述告知的内容,这个眼睛无疑是恶的。但是在印刷厂厂长这里的感觉,却和之前他们认知的“诱导”不是十分类似。   “诱导印刷厂厂长过来自首,听上去它反倒是在这里惩恶扬善了一样的。”   褚铭越在想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个眼睛?背后人的意图又是什么? 第80章 :在一起吧!甜!甜甜甜   褚铭越和贺阳从审讯室里出来之后,就看到老李在外面等着他们两个:“想问的都问完了?”   “问完了。”褚铭越并没有对老李刻意隐瞒过“独眼”的那个标志, 既然已经在永宁塔内被发现了,就已经被记录在了此次案件的卷宗里,以及关于印刷厂厂长为什么会自首的原因,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独眼”,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这并不是什么褚铭越见不得人的东西。相反,褚铭越现在更希望这个图案被更多的人知晓,看看在自己苦寻都没有找到过的图案,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人看到过这个图案,并且受到过这个眼睛的引导。   但是老李并没有给到褚铭越想要的反馈,而是,用着手搓了搓并没有刮干净胡子的下巴:“这个厂长说的这个独眼,听上去还真的是有点邪性的。不过,这些就要交给后续接手的其他同事进行详细调查了。”   褚铭越敷衍的应了一声,并没有说自己其实一直在调查这个“独眼”。在寿康村的这个案子当中,这个“独眼”影响的只是印刷厂厂长自首的行为,和印刷厂引导残害寿康村的村民,“还魂”仪式,以及私下开采硫化汞矿都没有很大的关系。   自首的原因重要吗?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在印刷厂厂长这一些被明明白白摊开在面前,切切实实的罪证当中。这个自首的原因已经变得不那么的重要了,后续接管的同事会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吗?毕竟印刷厂提供的足足7年的证据,一项一项核实的话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褚铭越觉得心口有一点憋,上次在张小纯的案子当中也是,这次咋寿康村的案子当中也是。这个“独眼”的存在感,就是你明知道它是有问题的,它的出现绝对不正常,绝对不止是单纯的一个图案那么简单。但是所有的实施犯罪,它又确实没有参与其中。所有的可以证实真伪的犯罪行为全部都另有其人。   如果这一切诱导的背后是人,他们可以以教唆和诱导犯罪进行抓捕。但是却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就只是一个眼睛,一个只有在犯罪者的叙述当中出现的眼睛,光是听上去就很像是犯罪嫌疑人给自己找的推脱的理由。   “别想那么多了,吃饭要紧。”老李开口打断了褚铭越的沉思,哥俩好一样地拍了拍褚铭越的肩膀,半揽半推地带着褚铭越远走。   这次寿康村的案子虽然并没有由他们最终定性,但是案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查到现在这个程度,褚铭越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听说你是从省刑侦队里下调到哈安市的?”老李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把瓜子一边磕着。   “是,是从省刑侦队里下调过来的。”褚铭越弯着一双月牙的眼睛,像是带着一股天生的亲和力一样,总是能够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小褚啊,你这个年纪还得过二等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放在咱们警察里,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前途不可限量啊!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怎么就从省队下来了?”   褚铭越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过分热情的老李,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撤,最近一直在忙寿康村的案子,平常和老李聊的也都是案子的进度,现在案子要转接给其他人了,这边的卷宗也全部整理好了。老李这一下子由案子的负责人变成像是隔壁二大爷一样的亲戚,反差有点大,饶是褚铭越一下子应对的也是有些艰难的。   “我……这嗯……家里人身体不太好,我就调回来了。”褚铭越一边回答着老李的问题,一边在心里对他的母亲大人桃桃女士说了声对不起。   “挺好,挺好。现在你们这种年轻人能有这份孝心,能够体量家里人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老李把手里的瓜子吃完,用着手上还带着瓜子皮上蹭的发黑的掌心拍了拍褚铭越,刻意压低了几分嗓音,格外熟稔的说道:“小褚啊,有对象没?”   “我……”褚铭越被搂得一紧,肩膀往回缩了缩,尴尬地笑了笑:“没,呵呵,还没有。”   老李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这不行啊,25了吧,该谈谈恋爱了。”   褚铭越嘴角抽动:“呵呵,是,是该谈了。”   “行,小伙子知道谈恋爱就行。你李哥我给你介绍个好闺女。”   “不是,您闺女才多大啊?”老李的年纪看上去大概也就40刚出头,孩子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听老李顺嘴提过,也就刚上高中……   老李抬手拍了下褚铭越,半怼半闹道:“打什么岔呢!什么我闺女,我闺女忙着高考呢!我说是个好闺女!好姑娘的意思!是你嫂子表哥妹妹亲戚女婿家的孩子。这闺女我和你说人可不得了,本硕连读,今年刚毕业,现在是在咱省里的研究所里面工作,小姑娘性格好、长相也好,和小褚你啊,真的绝配!”   老李重重地拍了拍褚铭越,对着褚铭越挤眉弄眼:“小褚,怎么样!你就说说这条件怎么样吧?!有没有兴趣吧。”   褚铭越被老李这一下又一下地拍得胸腔直咳嗽,心里正想着怎么拒绝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   “褚!铭!越!”   褚铭越和老李齐刷刷地回头,看到贺阳从着不远处的光影当中一步一步走过来,一张帅气的脸蛋此刻阴沉的不像话,琥珀色的眼眸透过眼镜都能看出来里面冒着的火星子。   老李被贺阳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手下意识地便从褚铭越的身上拿走了。   褚铭越被贺阳看得莫名的心虚,虽然他自己都费解自己到底心虚的是个什么。   当着老李的面,褚铭越!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两声,“小贺你找我?”   “小贺?”贺阳轻讽地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把褚铭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感觉自己彻底地气破防了。也不和老李打招呼,直接伸手拽过褚铭越的手腕,把人给拽走了。   徒留在原地的老李,看着贺阳怒气冲冲的背影,挠了挠他算不得茂盛的后脑,嘟囔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一副“捉奸”的架势……”   被“捉奸”的褚铭越被贺阳拽到了人烟稀少只有寿康村槐树在的地方。贺阳平常看着并不算是健壮,这次一路拽着自己的手腕,竟然把他拽得挺痛的,大概是真得被气到了。   褚铭越怕贺阳这个“路痴”把自己拽到哪个荒山野岭里去,毕竟这寿康村不安全的地方还是挺多的,褚铭越开口:“贺阳,停一停。”   贺阳并不搭理褚铭越,继续拉着褚铭越,完全不知道要向哪个方向走,闷头向前一路直走着。   褚铭越微微一用力却又不太敢太用力,脚步停在了原地。贺阳这才停了下来,却还是带着固执倔强地不回头看褚铭越。   褚铭越轻叹了一声,“贺阳,小阳。”见着贺阳没反应,褚铭越又反勾了勾贺阳的掌心,带着轻哄的意味开口:“贺阳?小阳阳……”   贺阳一下子转身,被风掀起的意见都带着和主人一样怒气冲冲的意味:“你不是和人家聊的挺开心的吗?你不是又叫我小贺吗?”   “小贺”又怎么了,你不是也叫我“小褚哥哥”呢吗?褚铭越完全不理解贺阳这点气的又是什么?代沟,是代沟对吧?   不过褚铭越也只是在心底吐槽,倒是没想说出来,让本来就生着气的贺阳更生气。   见到褚铭越不说话,贺阳感觉自己火气更大了:“不喜欢我?喜欢女孩子是吧?”   “长相好,我长相难道不好吗?”   贺阳向前又走了一步,离得褚铭越要更近了一些。   寿康村的乡间小路上面,周围都是并不算茂密粗壮的槐树,只有这月色同着依稀可见远处的灯光。但是即使是这种并没有办法好好看清楚人都环境之中,也足够确定贺阳长得很帅气,褚铭越见识过这么多的人,也找不出一个比贺阳长得还要帅气漂亮的。   贺阳继续带着怒意开口:“性格好是吧?我性格难道不好吗?”   性格……好吗?褚铭越摸了摸鼻子,心底默默吐槽:要不你自己感觉感觉呢?认识贺阳这么久,他什么时候和“性格好”这个词有过关系啊……   贺阳:“还有什么,工作好是吧?我虽然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但是我有钱啊。”他的存款可是要比褚铭越的工资后面多出来好几个0的。   “学历高是吧,是!我是没有上过学!但是也不是我不想上学的啊?”   贺阳把老李同褚铭越说的人家女孩子优秀地条件,一项又一项地作对比。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只有性别和学历不符合要求而已。   性别和学历,又是什么大的事情吗?贺阳越想越气,气中还带着委屈。   褚铭越借着月光看着贺阳气得胸腔一起一伏的,眼尾气得通红,一双鹿一样的眼睛此刻竟然还氤氲出来雾蒙蒙的水汽,眨个眼睛下一秒恨不得能够直接下来泪花一样。   再给孩子气坏了,褚铭越开口有心哄一哄贺阳:“我没……”   “有”字还未等说出来,贺阳像是一阵风一样从着仅有两步之遥的位置,大胯步地走了过来。   贺阳抬手按着褚铭越的肩膀,褚铭越被按得踉跄了两步直接向后贴在了身后有些硌人的槐树上面。   未等褚铭越有其他的反应,下一秒独属于贺阳清凉的味道变得更加的清晰。   贺阳修长白净的手掌扳过褚铭越的下颚,开口精准地咬住了褚铭越的嘴唇。   毫无防备的褚铭越被咬得痛得一个吸气。听到褚铭越的声音后,贺阳动作一缓,变得轻柔了一些,却执拗地并没有松口。反倒是无师自通地摸索出来几分接吻的门道来。   并不算明亮的月色散落在了两个人紧紧相邻靠在槐树的角落里。   感受到贺阳的动作越来越大,被亲得有几分恍惚的褚铭越,抬手想要制止贺阳的动作。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似乎有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两个人唇齿想贴的嘴里。   独属于眼泪的味道,苦苦涩涩的。   褚铭越并没有哭,那哭的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贺阳哭了?!因为自己??褚铭越被这个认知冲击得一顿,本来想要阻隔贺阳动作的手也顺势滑了下来,环抱住了贺阳的后背。   贺阳微微向后一点点,带着鼻音地开口:“不许喜欢别人!”   没有等到褚铭越答案的贺阳,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凶气又重复了一遍:“听到没有!”   贺阳微热的呼吸贴着褚铭越的唇角细细密密地打着褚铭越的脸上。   褚铭越不答反问:“你哭了?”   贺阳的气焰一顿,嘴硬道:“谁,谁哭了?”随后又紧接着开口强调:“我和你说话呢!不许喜欢别人!!!”   褚铭越无奈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别人了啊。”   “那老李要给你介绍女孩子,你为什么不拒绝?”   “我要拒绝的啊!”   “你什么时候拒绝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刚要拒绝的时候,你就来打断了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贺阳直接顺嘴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贺阳问完之后就沉默了,拢在褚铭越背后的手紧紧地攥着褚铭越身上某一处的衣料。   褚铭越和贺阳此刻挨着的有多近呢,近到刚刚和贺阳一问一答的对话,他们两个都是鼻尖对着鼻尖,嘴唇贴着唇角说的。褚铭越能够感受到贺阳在问完之后,连着呼吸都停滞了。   贺阳在等他的答案,初见时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贺阳,此刻在小心翼翼地等着自己的答案。   褚铭越曾经在心里给过自己许多预设拒绝贺阳的理由,比如年龄差太大、比如18岁的喜欢像是风一样难以莫测、比如贺阳身上至今还缠绕着许多未解开的答案、比如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当年的那个心结还没有解开,比如………   褚铭越有很多可以拒绝贺阳的理由。   只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把自己紧紧搂住的贺阳,这样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贺阳。所有的理由和预设,在此刻都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   褚铭越抬起双手,回抱住了贺阳,贴着贺阳的耳畔,声音温润却坚定地开口。   “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第81章 :可以嫁给我吗?   听到褚铭越的回答后的贺阳身子一愣,随后鹿一样的眼眸刹那间像是星河炸裂一般,溢出喜悦的光亮。   贺阳一把抱住褚铭越,紧紧地用力得搂着。   “刚刚…小褚哥哥,你说的什么?”   “是…“我们在一起”对吧?”   贺阳比自己要高一点,褚铭越知道但是感受不明显。平常贺阳总是懒懒散散得,像一只慵懒不喜欢搭理人的高贵白猫,不太喜欢站直身子。褚铭越便对贺阳比自己高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实感。   直到此刻贺阳站直身子,从上直下地紧紧搂着自己,褚铭越突然觉得贺阳像是一只蛰伏的小兽突然在自己面前伸展拳脚,明明是只小豹子,是自己之前一直把贺阳当作是家猫了。褚铭越才感觉到高出来的那几厘米还是有差异的。   贺阳栗色蓬松的头发贴在褚铭越的脸颊,自己刚刚虽然答应了和贺阳在一起,带了有那么一点脑子热的成份在。倒不是想反悔,只是褚铭越25年直男且单身的日子,有那么一点不太适应此刻贺阳过分亲昵的姿势。   但是,显然贺阳一丁点余地都没有给褚铭越留。没有等到褚铭越的回答,贺阳的手不知道何时顺着褚铭越留有空隙的衬衫下摆攀附而上,带着凉意的手直接没有阻隔地掐了一把褚铭越紧实的腰。   褚铭越不知是被掐得还是被冰得一个激灵,贺阳还不嫌够地像是小狼一样叼住褚铭越的耳骨,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含糊的暧昧,一贯清冷的声音此时也多了几分热意,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带着些娇气:“小褚哥哥,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好不好,嗯?”   褚铭越吞咽了一下喉结:“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我还想说……”   褚铭越留有话音,贺阳就停住手,侧过头,一脸认真地等着褚铭越接下来说的话。   然而等来的却是……褚铭越用着巧劲“咔哒”一声掰着贺阳的手腕,一把甩开贺阳的手,轻巧而又利落地躲开贺阳的钳制。   “自由”了的褚铭越下意识搓了搓还带着热意的脸,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但是底气却不是很足地开口,“你小子都在哪里学的这些七七八八的?”自己这一个比贺阳大了好几岁的人都自愧不如。   贺阳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边抱怨一边又带着小得意:“我能去哪里学啊,当然是自学成才的了啊。”贺阳凑近乐了一点盯着褚铭越有些泛红且水润的嘴唇看着:“就小褚哥哥,第一次接吻感觉还不错的吧?”   褚铭越拍着贺阳饱满光洁的脑门把人给拍走了,挑了挑眉,“第一次接吻?”那之前偷亲的那几次算什么?   看明白了褚铭越眼底表达的意思,贺阳说道,“那怎么能算是接吻呢?那顶多就算是两个嘴唇之间碰了那么一下而已嘛,和手碰到手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没有区别吗?”褚铭越语气莫名地重复道。   听到褚铭越的语气,自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得意的贺阳脸上的笑意一僵,小心翼翼地看着褚铭越的脸色,“那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区别的。和只碰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你的嘴唇那么软。我说的有区别是,之前的亲吻都没有像是刚刚那次那么的,那么的……”贺阳有些着急地解释着。   “你可闭嘴吧!”褚铭越没有让贺阳继续“那么的,那么的”下去。贺阳年纪小可以不要脸,他这个大贺阳好几岁的人可得要点脸。   褚铭越岔开话题:“我们该回去了。”他被贺阳拽出来这一路待的时间也够久的了。尤其是贺阳拽自己的时候脸色还不是很好,再不回去的话,他怕一会儿有其他的同事过来找了。   明天他们就要从案子里撤出来了,只留下老李一个人和新来的接管同事对接。   案子他们虽然没有跟到最后一步,但是案子中间很多关键性的证据都已经掌握了,差的只是最后的核查,还有最终的审判。明天他们这些专案组的人,都要离开了,老李今天晚上想要找大家一起聚一聚。毕竟他们这一批人已经不分黑夜白天的,忙活了这么久了。   老李有心想要犒劳一下大家,说是犒劳大家,其实他们这么多人也就是吃一顿饭聚一聚而已。但是寿康村这僻静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美食。仅有的几家饭店,开店的店主也是这次案件的嫌疑人,他们就更加的不可能去寿康村的店里吃了。   不知道老李说的这顿饭具体要怎么吃。   “回去吧。”褚铭越拍了一下子贺阳的肩膀。   贺阳反手拉住了褚铭越,把褚铭越的掌心攥在手里。并不是很想那么早的回去,毕竟他和他的小褚哥哥可是刚刚确定关系。按照他看过的那些小说来讲。这种时候不正应该是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只有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吗?这个时候去聚餐一堆大老爷们儿,又乱又臭的挤在一起,抽烟喝酒吵吵闹闹的,哪有只和小褚哥哥两个人在一起好呀。   “我们两个不能找个理由不去吗?”贺阳勾着褚铭越的掌心,停在原地做着最后的挣扎。二人世界!他想二人世界?   “你们两个在这啊?”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道人声吓得褚铭越和贺阳同时一个哆嗦。   褚铭越下意识地松开贺阳的手猛然回头,一下子空了的手心,贺阳有些无措地空握了一下。   寿康村并不算明亮,甚至算得上阴森的小树林里面。一个人穿着白大褂,脸和露出来的头发都和衣服白得一个颜色。不得不说,在这种环境下,真得挺考验人的心理素质的。   心里素质相对并不是“很行”的贺阳,人整个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褚铭越想要缩回去的手一把给薅回来了,攥得甚至比刚才更紧了几分。   “我似乎打扰到你们了?”身后的那个人带着笑意地开口。   看清来的人是谁之后,褚铭越抬起另一只手,堵在自己的唇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是仁和你呀。”   这一身白脸白头发白大衫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谢仁和。   谢仁和点了点头:“是,老李见你们两个不回来,怕出什么意外,我就出来找你们两个了。”   “看样子……”谢仁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看两个人到现在紧紧抓着的手上,留下未尽的话头。   看清是谢仁和之后,贺阳一张好看的脸此刻表情不是很好,如果表情可以骂人的话,贺阳的表情应该是骂了有一会儿了。   尤其是贺阳在看到谢仁和看过来的视线的时候,一些初见谢仁和时就和褚铭越吵架的一些“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贺阳带着些故意地把两个人握着的手向上抬起来了一些:“没有被打扰到,只是被你吓到了。”   贺阳说完之后,谢仁和的笑意淡了一些,声音淡淡道:“吓到你了吗?”   褚铭越用力地捏了一下贺阳攥着的手,贺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谢仁和一个得白蚀病的人面前说被吓到好像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   贺阳别扭地补充了一句:“随便换个谁穿个白大褂在这里都会被吓到的吧?”他可没有故意说谢仁和什么啊,不要这边他刚和褚铭越在一起就吵架哦。可不要搞事情啊,他可没有搞事情啊。   听到贺阳这个画蛇添足的解释之后,褚铭越特别想捂脸装作不认识贺阳。   谢仁和听完贺阳的解释之后表情倒是还好,大概是贺阳前后的表情太过反差,谢仁和被逗得笑出了声,“走吧。”   贺阳看着谢仁和潇洒向前走的背影,不太爽地对着褚铭越说道:“他笑什么啊?”   为了不让他们三个人回去的这一路上太过尴尬地没有话说,褚铭越找了点话题聊:“你们法医那边的资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吧。”   谢仁和点了点头:“大部分都整理好了。”   “这段日子你一起跟着办案也累坏了吧。”虽然谢仁和之前也是会给人开尸检报告的,但是毕竟和纯法医的工作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这个案子的量又很庞大繁杂。   谢仁和,“我倒是还好,叶法医他们过来之后我轻松多了。”   “这下回去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谢仁和,“是可以好好歇一歇了,我被停职调查了。”   褚铭越惊愕地提高音量:“停职调查?”   自从刚刚褚铭越和谢仁和两个人一问一答开始,就一直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踢石子的贺阳,听到谢仁和的话也忍不住抬起头问道:“为什么会停职调查?”   谢仁和苦笑了一声:“因为寿康村的尸检报告是由我开出去的证明。”   “现在寿康村的老人被波及的人数这么多,身为开尸检报告的谢仁和,就算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没有参与,也难免逃不过“失责”的成份。”   谢仁和说完之后,褚铭越干瘪瘪地劝慰,反倒是谢仁和心态很好地耸了耸肩:“清者自清,没什么关系的。”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三个则是有些沉默。   褚铭越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搁了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他们在的那个临时办公地方,即使在黑夜当中也能够感受得到满天的浓雾,隐约地看到一些火光,浓重的烟味顺着晚风吹了过来。   在不久之前同时经历过永宁塔大火的褚铭越和贺阳齐齐一僵,不好的回忆漫上心头。褚铭越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快速开始阴谋论的思考了,是不是他们查案当中疏忽了什么?整个案子的主要嫌疑还有谁对他们警方会做出报复的举动?这个时间发生大火的话,消防队大概会有多久赶过来?这个四周都是树林,仅凭他们几个人话要怎么才能在大火没有蔓延的时候开出来一条隔离带……   褚铭越把一切能想的,想不到的,都想了一个遍……   在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的谢仁和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停在原地的褚铭越和贺阳,歪着头不解道:“你们两个怎么停下来了?”   看到褚铭越和贺阳还不说话,谢仁和又说道:“再不快点走,一会他们烤的肉串应该都凉掉了。”毕竟十月末,十一月初的寿康村,晚上还是挺冷的,在外面野炊的肉串还是很容易就凉掉的。   贺阳反应了一会谢仁和说的话,神情古怪道:“烤的,肉串?”   谢仁和嗅了嗅鼻子:“你难道没有闻到吗?”谢仁和回头看了和自己隔了一段距离的贺阳和褚铭越:“可能你们两个有点远,凑近就闻得到了。”   贺阳学着谢仁和的动作也嗅了嗅,无语道:“这除了烧着了的糊味,哪里有什么肉串的香味?”这个谢仁和的嗅觉是有问题的吧?绝对有问题!   走近了之后,在他们搭的那个临时办案屋的外面,这次临时组建的寿康村专案小组里的人几乎都在。凑近了之后那种浓厚得烧着了得问道更为明显。   贺阳眉头不由得皱紧,一个贺阳完全认不得的同事,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回收站捡来的废旧纸壳被硬从中间拽了下来,拽得还一点不规则,就用这个难以辨别清楚是干净还是埋汰得纸壳,对着架起来的烤炉,用力得挥着。   火候适中与否不清楚,反正这哥们的动作徒有一股子蛮力,中间还洒脱地空手抓了一把孜然、辣椒在上面,然后一手继续地挥着。   恰巧站在旁边的贺阳被他这一挥鼻子一样,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堵在鼻子上,结结实实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孜然,辣椒面撒没撒在肉串上面不清楚,反正是进到贺阳的鼻子里了。   听到贺阳的声音,专心致志烤串的这个哥们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站了两个人。   这哥们在这呛鼻的浓重白烟里,头发丝感觉都被熏成了椒盐的了一样,脸是灰黑色的,对比之下衬托是显得格外白净闪亮的门牙。这位兄弟大手一挥从烤炉上面抓下来一把肉串,递给贺阳,分外爽朗豪气地开口:“吃吧。”   贺阳看着灰色的手、黑色的竹签,以及分不清上面是黑是粽的碳色肉。这个“东西”完全超出了贺阳对于食物认知,更加地超过了贺阳洁癖的底线。   贺阳停在原地没有动。   这真的太超过了。   这哥们晃了晃拿着肉串的手,催促道“接过去啊,我这还剩下一堆肉没有烤呢。”   不知道在此之前刷了多少油的肉串,随着这哥们晃动的动作,肉串上面还算是热乎但却浑浊的荤油缓慢地从肉串上面滴落了下来,贴着贺阳的小白鞋浸入到了朴实无华,未经一点雕琢过的土里。   贺阳眉心一跳,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刚要出声拒绝这位仁兄的好意。身边突然伸出来了一双手把那些肉串给接过来了。   贺阳侧着头看着帮自己把肉串接过去的褚铭越:“你……”   褚铭越用着干净的手牵着贺阳离开,回头对着还乐此不疲烤串的兄弟,“谢了啊。”   “吃完再来啊。”如果能够忽略烤串的色泽,这哥们能原地转行去烧烤店就职。   “那串不能吃。”尽管当着其他人的面被褚铭越主动牵手的这件事情是还挺开心的。但是……   “那些肉串不能吃。”贺阳又重复了一遍:“烤糊了的肉是有致癌物质的,上面包括苯并芘……”   褚铭越停下脚步笑道:“我不吃,我给老李他们送过去。”   “给谁送去也是含有苯并芘…”   “哪有糊成那个样子。”这上面的肉串只有个别糊得不能吃,剩下的大部分只能算是焦,有的人吃烤串专门喜欢吃这些火候大一点的。   “别人吃是别人吃的,反正你不许吃。”   褚铭越看到这样的贺阳,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亲的那么一下子,还是刚刚确定关系的原因,看着这样的贺阳,之前还会觉得有点娇毛,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可爱。褚铭越忍着笑逗贺阳:“为什么别人可以吃,我不可以吃?”   贺阳说得极其自然:“那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了。”   褚铭越:“是男朋友又怎么了?当男朋友就可以管着我了?”   贺阳眼眸微敛,微微低着头看着褚铭越的脸色,怕褚铭越不高兴小声不满地嘟囔道:“当男朋友还不可以管着你了?你当我男朋友你也可以管着我的啊。”   “我们难道不是彼此之间最特别的人吗?”贺阳抬起牵着褚铭越的手,一双桃花眼里说得格外的认真。   在开始意识到喜欢褚铭越的时候确实是有那点的别扭和茫然得,但是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褚铭越的时候,他每次说得喜欢其实都格外的认真。   褚铭越看着这样的贺阳,说不动容是假的,更甚至褚铭越也想要抱一抱,亲一亲贺阳的。如果不是自己此刻一手拿着一把肉串的话……   “小褚,小贺啊!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老李从身后过来顺手拍了拍贺阳的肩膀。   贺阳回头特意看了下老李的手,是干净的。   老李:“呦,不光回来了,还拿了这么多的肉串,手速很快嘛。”   褚铭越顺手把肉串递给了老李:“正要给你们送去呢。”   “可以,可以。串都烤得差不多了,来上饭桌大家一起聚一聚。”老李引着两个人一起去饭桌上面。   说是饭桌,其实就是他们平常在屋内报案的红木色的桌子,拿了三个出来拼接在了一起,桌子上面有不同人烤出来颜色不一的肉串,还有几盘凉拌的小菜,还有个简易地插电的小煮锅,里面煮着一些菜和牛板筋之类的东西。桌子旁边还放了几箱啤酒。   就是虽然潦草,但是别说装备还都挺一应俱全得。   贺阳看着桌子上面烤好的肉串,以及想到刚来寿康村的时候和褚铭越的那次野炊,贺阳凑到褚铭越旁边,小声却简洁地给出最终的评判:“你们警察真的是没一点烤肉的天赋。”   “你们两个别咬耳朵了。”老李在桌子对面嗓门贼大得喊了一嗓子,对于目光信息截取格外敏感地一圈警察,齐刷刷地顺着老李的目光看向正在咬耳朵说话的褚铭越和贺阳。   褚铭越和贺阳齐齐一僵,贺阳身子僵硬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样缓慢回直身子。   “看他们干吗?看我啊!”老李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面敲了敲,众人这才把目光移回到了老李身上。   褚铭越和贺阳齐齐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们两个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但是刚刚确立关系,和私交还没那么熟的一众人,还是很社死的。   老李那头举起酒杯对着此次参与寿康村案件调查的众人说了一堆或是真挚或是场面的话。   说到最后老李率先把杯子里的那杯酒喝得一干二净,说完后抿了抿嘴,打了个酒嗝开口:“今天大家放心喝,咱有审批的条例,可以喝!”   桌子上的一桌子警察发出来了一声类人猿的欢呼,震得周围槐树上的树叶似乎都在颤抖。   贺阳看着周围的警察纷纷把酒杯里还冒着白沫的啤酒一饮而尽。   贺阳把不知道谁这么贴心给他满上的酒杯抬了起来,稍微得有那么一点犹豫,他隐约得自己的酒品似乎好像没有很好。   褚铭越把手掌扣在贺阳的杯子上面:“不能喝就别喝了。”   “你这是在管我?”贺阳还念念不忘刚才和褚铭越的对话。   褚铭越本就带着笑意的双眼弯得像是个月牙一样:“对,在管你。”   “那我让“男朋友”管。”贺阳把“男朋友”三个字咬重却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音量,“我听话。”   褚铭越被贺阳这声说得有些耳热,心下嘀咕:“这怎么就一杯啤酒就喝得上头了呢。”   大聚会给褚铭越和贺阳这对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没多大一会儿,端着酒杯来找褚铭越和贺阳喝酒的人就变多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在省队立功下来的,一个是完全没到工作的年龄却全程跟着查案的。大家对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查案的时候就挺好奇的,但是那个时候迫于案子紧张,他们没有时间问,现在他们要从案子里撤出来了,无事一身轻,那些克制的好奇心借着几杯酒劲儿齐齐迸发了。   褚铭越和贺阳分别各自为圆心围了一圈人,嫌少一下子近距离面对这么多人,平日相处时能够冷脸逼退别人的贺阳,在这此刻一群喝了酒的人面前毫无作用。   绕是没喝过酒的贺阳都被迫一连喝了好几杯,贺阳抽空从着人群里钻出来躲到一旁灯光较暗的角落里。看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褚铭越,时不时同隔山望海看过来的贺阳目光对视上,彼此眼睛里都盛满了对方。   终于褚铭越也从着人群当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近贺阳。褚铭越看着因为喝酒的原因脸色微红的贺阳,带着放松的笑意,身下只垫了个不算厚实的坐垫,直接坐到了地上。   褚铭越走到贺阳跟前,问道:“你笑什么。”   贺阳仰着头,半眯着眼睛对着褚铭越说:“你低下来一点我告诉你。”   褚铭越半弯着腰:“说吧,笑什么呢?”   贺阳抬起双手环抱住褚铭越紧实的腰,把脸埋在褚铭越小腹的位置,闷声笑道:“当然是因为我有男朋友了,笨不笨啊你。”   褚铭越摸着贺阳有些热的耳朵,像是逗猫一样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就这么开心?”   贺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开心。”   在褚铭越直接我坐在地上的时候,贺阳把屁股底下两个坐垫分给了褚铭越一个,示意褚铭越坐在自己旁边:“坐这儿,脏。”   褚铭越看着贺阳除了屁股在干干净净的垫子上面,大长腿的裤脚上面还站在地上的草屑。褚铭越笑了一声坐在了贺阳分给自己的垫子上,没有和喝醉酒了的贺阳计较。   贺阳双手拄在身后,看着不远处仍旧闹哄哄在喝酒的一群人:“小褚哥哥,你知道你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褚铭越问道。   “我在想他们好像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一样。”   褚铭越一愣,完全没有料到贺阳会这么说。   贺阳说完自己也笑了:“难道不像吗?尤其是我们两个人刚刚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时候。”像是新婚的两个人一同同着亲朋好友敬酒一样。   褚铭越想了想刚刚的情节,似乎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像:“你这小脑袋瓜还挺会想。”   贺阳看着褚铭越:“你笑什么?难道不像吗?”   褚铭越哄道:“像,像,像。”   贺阳撑着身体向着褚铭越靠近。   褚铭越看着自己眼前猛然间放大了的贺阳俊美的一张脸,平常贺阳身上贯有的薄荷味道,此刻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变成了微醺薄荷酒,清冷少了许多,带着些许醉人的痒意,贺阳微热的呼吸打在褚铭越的脸上,喉结滚动,带着不自知的撒娇:“所以小褚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娶你啊?” 第82章 :告别,寿康村   本来因为喝了几杯酒还有些微醉的褚铭越,听到贺阳说的话之后瞬间精神了,坐起身子,音量瞬间拔高了几个度:“你在说什么东西?!”   因为褚铭越突如其来的动作,本来就距离褚铭越特别近的贺阳,因为褚铭越的动作,一下子撞到了脑袋。   贺阳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嘴上却仍旧重复了重复,带着些抱怨道:“我说我想要娶你啊,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要当渣男吗?只和我谈恋爱,一点都不考虑以后是吗?”   褚铭越震惊了:“这和渣不渣男有关系吗?”   “这难道没有关系吗??”   褚铭越背贺阳理直气壮的语气堵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褚铭越虽然是接受了和贺阳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孩子谈恋爱。但是在褚铭越这里谈恋爱和结婚完全是两档子事情。 他和贺阳确定恋爱关系,也就仅仅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这是开的什么宇宙飞船,能够一键快进到结婚的步骤里去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要结婚,怎么看也都应该是他娶贺阳吧。怎么就变成了贺阳娶他了呢?源自属于男人的那点争强好胜的心理,褚铭越在心里暗自想着。   像是看穿了褚铭越的想法一样,贺阳勉为其难道:“你娶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听出来了贺阳话里的为难,褚铭越挑了挑眉。:“你还挺委屈呗?”   贺阳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儿吧,但是谁让我喜欢你呢。”   褚铭越无语凝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贺阳的这张小嘴,这么厉害呢。   褚铭越有心想要转移话题,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来找褚铭越继续喝酒。褚铭越顶着贺阳像是看渣男一样,无声谴责的目光,身子僵直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杯,回到烟熏火燎的烧烤桌去喝酒去了。   贺阳咬着后槽牙,看着褚铭越离开的背影。转移话题去喝酒是吧?谁还不会喝个酒了。贺阳一把拽过,刚好路过的一个小警察。小警察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被贺阳大力拽住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怎么了?”小警察问道。   “还有酒了吗?”贺阳臭着一张好看的脸问道。   “有啊,那里不是很多吗?”小警察手指着角落里的角落里的,那里面有未打开的,整整一箱的啤酒。   褚铭越和人社交了一圈之后,在心底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对待贺阳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好。尤其是他们两个刚刚谈恋爱没有几个小时,那娶就娶呗,那有什么不能娶的吗。   褚铭越抱着一个自我反思的心态,想要回来哄一哄贺阳的。然后就看到长手长脚的贺阳,人晕乎乎地整个趴在了啤酒箱上面, 旁边还有一瓶已经倒了的啤酒。   褚铭越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的小警察,虽然也喝得醉醺醺,但还算是清醒的。起码比喝的已经人事不知的,贺阳要清醒的多。   本来还喝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小警察,在对上褚铭越此刻敛起笑意凌厉的目光,整个人顿时一哆嗦,语速特别快地,连忙把自己撇清:“我可没有灌他喝酒呀,是他自己要喝的。”   褚铭越收回目光,微微蹲起身子,把贺阳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把贺阳带回两个人在寿康村,这些日子住的简易帐篷里。   贺阳真的是没少喝,额前的碎发贴在湿乎乎的眼尾处,借着帐篷上面微弱的灯光,半眯着眼睛看着褚铭越,因为酒喝太多而变得有些麻木了的舌头,导致开口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小褚,哥,哥?”   褚铭越把人放到帐篷里的毯子上面“嗯”了一声:“是我”。   贺阳拉着褚铭越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哼哼唧唧道:“这里很涨,不舒服……”   褚铭越隔着单薄的衬衫,只摸到了贺阳平坦的小腹,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半箱酒都被你喝进去了,肚子当然涨了。”   “为什么喝这么多?”褚铭越回头拿着自己刚从老李那边要过来的蜂蜜,在狭小的帐篷里转身给贺阳冲了一杯蜂蜜水。   贺阳不满地嘟囔着:“你不也去喝酒了吗?”   “我喝酒又没有喝多。”褚铭越把冲泡好的蜂蜜水放到贺阳那侧:“一会儿肚子不涨的时候喝一点,解酒的。”   贺阳栽歪在角落里面,明明比褚铭越还高的个子,硬是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可怜兮兮地抱怨,哪里有平常对其他人一丝一毫清冷不屑的样子。   “你把我自己留下来了,你还不想嫁给我。”   听到贺阳说道这,褚铭越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贺阳喝这么多确实他有一定的责任。   见到褚铭越不说话,贺阳那张小嘴叭叭地更厉害了:“刚刚谈恋爱不到4个小时,你把我自己留在原地不说,你还不想嫁给我!”   贺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渣,男!”   褚·渣·铭·越听得眉心一跳,原因无他,贺阳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他们两个在的这个帐篷,勉强只有防寒保暖的作用,薄薄的一层,根本不隔音。在不远处还有其他同事的帐篷在,虽然有很多人还在另一处撸串喝酒,但是也有喝多回来帐篷睡的,甚至在他们的帐篷里时不时能够听到震天的呼噜声。   “我错了,小祖宗。”褚铭越用手心捂住贺阳叭叭不停的嘴。   贺阳挣扎着“呜呜呜”了几声。   褚铭越低声道:“咱能别说了吗?”   “呜呜呜”   “能,还是不能?”褚铭越想了想补充到:“能你就眨两下眼睛。”   贺阳眨吧了两下眼睛,密集得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黑色睫毛忽闪了两下。   还怪可爱的。   褚铭越把手拿了下来,顺势用着手指轻轻挠了挠贺阳的下巴。   贺阳倒是十分顺从地仰起了脖子方便褚铭越摸,直接把下巴搭在了褚铭越的掌心上面。贺阳下巴放在褚铭越的掌心上面,微微歪着头:“那你喜不喜欢我嘛?”   见到这样的贺阳,褚铭越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喜欢你,不是都说过好几遍喜欢你了吗?”   “那你得多说几次,我听不够。”贺阳半眯着眼睛把脸埋在褚铭越的掌心,像是被人梳毛梳得舒服了的猫,神情十分轻松惬意。   褚铭越感受到贺阳在自己掌心里的呼吸一点点地放平,这家伙竟然就这么躺在自己的掌心里睡着了!   褚铭越把贺阳躺平放到了睡袋里面,因为没有拖外套,贺阳一米八几得大个子挤在睡袋里直皱眉。   褚铭越想了想还是把贺阳的外衣和外裤脱了下来,只给留下了一个里面穿得四角小裤衩。   褚铭越盯着贺阳嫩粉色的小裤衩后面一左一右印着得两个腮红图案的小印花直乐。   然后贺阳光洁的大长腿从帐篷里甩出来,脚踝胫骨对称凹下的两边,一边在这光影当中,一边隐没在了阴影处,带着几分难以言说勾人的情“”色。   褚铭越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慌乱地把目光挪开了。即使他和贺阳已经是恋人关系,但是对着刚刚成年没多久的贺阳,褚铭越感觉自己刚才的心底冒出来的想法还是有些不是人了……   褚铭越把帐篷里的小夜灯给关了,以一个宛如僵尸的姿态平躺在了贺阳身旁兀自平复刚刚出于本能的心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什么都看不见的虚空上面,远处依稀地还能够听到他们在喝酒吃饭吵闹的声音,近处则是贺阳睡熟之后一点点平和稳静的呼吸声。   褚铭越觉得自己想了很多,比如和贺阳谈恋爱之后,要怎么和家里人坦白,比如那个突兀出现的“独眼”还会出现在哪里?真的和这些发生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褚铭越东一下西一下的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想到最后得却是在那个昏暗的小树林里面贺阳一脸紧张地等着自己的答案,那个绵长而又湿乎乎的吻,以及在关灯之前露出来的那节白花花的腿。   褚铭越微微滚动了下喉咙,把睡袋又往自己的脸上提了提,感觉自己这个酒喝得是越来越睡不着了。   褚铭越微微侧过头,看着在自己身边睡得十分香甜的贺阳。总感觉这副场景莫名得有一丝熟悉,褚铭越在黑暗中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复刻了贺阳某天在自己家住,躺在床上偷亲自己的时候了吗?自己当时也是被贺阳的举动撩拨得整夜未睡。   褚铭越伸手在黑暗中轻轻捏住了贺阳的鼻子,小声道:“你小子是早就吃定我了是吧?”   回应褚铭越的只有贺阳因为被捏住鼻子发出来的像是小猪一样的哼唧声,褚铭越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第二天一早,贺阳翘着后脑睡得支楞起来的呆毛,看着一旁褚铭越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贺阳凑近一脸担心地看着褚铭越:“你昨晚没休息好?”   褚铭越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贺阳看着褚铭越过了一个晚上就变得有些“冷淡”了的态度,紧张兮兮地开口:“我不会昨天喝太多酒打呼了吧?”   褚铭越斜了贺阳一眼。   “我真的打呼噜了?”贺阳不是很能接受自己竟然会打呼噜的这个“事实”。   褚铭越有气无力地开口:“你没有打呼。”   贺阳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那你是为什么没休息好?”   贺阳忧心地又说道:“你这个状态我们还能开车回到哈安市了吗?疲劳驾驶有危险的啊……”   褚铭越把贺阳的衣服甩在了贺阳半。luo的身上,简洁地开口:“穿件衣服吧你。”   贺阳嫌弃地把自己的衣服扔在了一旁,昨晚又是烤肉的烟味,又是喝酒的,衣服上面的味道简直不能细想。   让他穿在身上,想都不要想!   贺阳大大咧咧地从睡袋里钻出来,身上只穿着印着两团腮红的印花的印花四角裤衩,半弯着腰从行李箱里面找东西。   褚铭越看了眼贺阳,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己得先从这个狭窄的帐篷里先出去。   除了老李还有本来就是外派过来的叶梅的法医小组可以留在寿康村继续接下来的搜证,其余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褚铭越和贺阳洗漱好了之后同老李他们拥抱告别,也要出发了。   两个人走到了他们来的时候开着的那辆车,来的时候预备来这边玩的东西除了装衣服的行李箱,其他的都还原模原样地待在他们出发前的位置上面。明明是贺阳新买了没多长时间的新车,这段日子因为他们一直在寿康村忙着查案,久违有人收拾的车上面已经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案子的嫌疑人明明已经都被关押在了临时的看守所里面,但是褚铭越和贺阳却没有办法提起来什么案子告破了的喜悦。   来的时候他们是三人一狗,因为怕查案的时候忙得没时间照顾大毛,大毛被宋壮壮从寿康村离开的时候提前带回了哈安市。而金奶奶……   坐在副驾的贺阳打开车窗回望寿康村村口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粗壮的老槐树。   而金奶奶则是彻底地埋葬在了这里,曾经被饱含期待与爱意出生的故乡,又在充满恶意与诅咒当中死去……   褚铭越看着坐在副驾驶里面,变得低落与沉默的贺阳,褚铭越伸出手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揉了揉贺阳蓬松的头发。   褚铭越从兜里面掏出来一个空的装烟的纸壳递给了贺阳。   贺阳接了过去,不解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是老李让我帮忙转交给你的,老李昨晚就想和你说的,但是昨晚他太忙又喝了太多久,没来得及。让我帮忙转交给你。”   贺阳带着些疑惑地打开中间被撕开了的烟盒,白色的烟盒内部,是用着黑色的碳素笔写出来的有些敷衍潦草的字迹。   贺阳盯着看上面老李写给他的话。   第一行是:案子终审有了结果的时候,等着我给你发消息。   第二行则是:看到你一步步帮忙找到凶手,金女士在天上也一定会觉得很欣慰。贺阳,带着金女士温暖的爱意和曾经对你说过的祝福,好好地拥抱明天吧。    第83章 :一起泡温泉(日常)   贺阳一错不错地盯着烟盒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儿。贺阳轻得不能再轻得呼出一口气,然后把烟盒攥在了自己的手里。刚想要放进自己口袋里的时候,发现这个烟盒的后面,还藏着只有一小部分的烟盒,竟然是两片烟盒叠加在了一起。   贺阳用指腹把两片烟盒分开,把后面的那一片烟盒拿到前面。后面的那片烟盒窄的只有两指宽,上面只有一串儿电话号码,后面写着字:你懂的。   贺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一片儿烟盒。   褚铭越瞟了一眼后车镜上面反射出来贺阳的动作,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是两片烟盒吗?有一片烟盒是老李给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你直接帮我看一下上面写的是什么吧。”   贺阳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是给你的呀。”   感受到贺阳不同寻常的语气:褚铭越微微侧过头“怎么了?那上面老李给我写的什么?”   贺阳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把那一串电话号码和老李在上面写的留言念了出来。   贺阳念完之后,看着褚铭越,阴阳怪气的开口:“本硕连读、研究所里工作、长得好、性格好的小姑娘。”   “褚铭越!还说你不是渣男,你明明都和我谈着恋爱呢,还要人家小姑娘电话号码干什么?!”   听到贺阳的指责之后,褚铭越哭笑不得地开口:“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老李在上面给我留电话号码了?这个电话号码是老李主动给我的,要是我想要人家小姑娘的电话号码,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帮忙看老李特意给我的东西。”   “我要是真的想和人家女孩子接触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说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啊”   听到褚铭越的回答之后的回答之后,贺阳出离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褚铭越。贺阳没有想到,褚铭越一个看上去,非常中央空调的暖男长相,开口说出来的话,竟然会这么的直男!   褚铭越说的道理,虽然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贺阳非常非常的愤怒。   贺阳不理解褚铭越36度的嘴是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褚铭越不理解,自己把道理都明明白白的讲清楚了,为什么贺阳要对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子这么的在意。   两个人就做一个问题,整整吵了一路。在看到标有哈安市的高速路口的时候,贺阳感觉到自己的嗓子说的都有一点冒烟儿了。   贺阳从车后面拿了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贺阳余光中看到褚铭越无声地清了清嗓子,贺阳气得哼哼了两声,却还是在褚铭越等一个红灯的空档,打开了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褚铭越。   贺阳的声音仍旧带着赌气的意味开口说道:“喝吧。”   褚铭越接过水瓶,看着这样的贺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音,回想了一下刚刚和贺阳争吵的这一路,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幼稚。   褚铭越看着一旁坐在副驾驶上的贺阳,侧着头看向窗外,下意识皱鼻子的表情,一看就还在生气。   褚铭越在等红灯变成绿灯,还剩下5秒的时间里,快速地摸了摸那贺阳的耳垂,十分诚恳地开口:“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贺阳一下子回头,彼时的红灯刚好变绿,周围还能够听得到发动机隐隐传来震感的轰鸣声。   半放未放的车窗,风顺着缝隙涌入,吹动褚铭越黑亮顺滑前额的碎发,车流涌动,所有的一切在这他的眼里都变成了飞速划过的背景板,贺阳的眼里只有褚铭越。   褚铭越和贺阳先回到了警局里,他们两个还要做一下转接的手续的。   “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啊!”一迈进警局的门口,就看到刚刚出警回来的宋壮壮。   宋壮壮热情地走过来,分别拍了拍褚铭越和贺阳的肩膀:“你们两个都瘦了。”   贺阳被宋壮壮拍的一个踉跄,到不是贺阳不稳,实在是在这之前他和宋壮壮似乎并没有这么的熟稔。   贺阳莫名其妙地瞟了宋壮壮一眼,宋壮壮无知无觉地大嗓门子继续在旁边和褚铭越继续聊着,说到兴奋处一会儿拍拍褚铭越的后背,一会儿手挥一下褚铭越的肩膀。   怎么动手动脚的呢!什么臭毛病!   贺阳脸色不是很好,抬腿往前迈了一步愣插到了褚铭越和宋壮壮中间,把宋壮壮挤得往后退了一步。贺阳只给宋壮壮留了一个栗子色且圆润,极其冷漠无情的后脑瓜,面对着褚铭越,故作“公事公办”地开口:“不是说要去找宋局做述职吗?快点去啊。”   褚铭越当然看出来贺阳的那点小心思了,回头对着宋壮壮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看着褚铭越被贺阳牵着手腕离开,两个人距离近得快要重叠的背影,宋壮壮挠了挠他的寸头:“这两人出了趟差,关系这么好了?”   今天在警局窗口值班的人是辛未,听到宋壮壮说的话之后,辛未从着窗口档案册子里抬起头,扶了扶黑色的眼镜框:“褚哥和贺阳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了吗?”他还记得贺阳在还不是他们警局特殊顾问的时候就已经被褚铭越带过来不说,还躺到了他们休息室的床上面。   “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躺到一张床上了?”宋壮壮一脸震惊,他怎么记得褚铭越在警校的时候,可是连别人坐他床铺都不让的!   辛未小声地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褚哥和贺阳躺到一张床上了……”   但是宋壮壮此时正好被同是刑侦组的其他人叫走了,并没有听到辛未的解释。   说是他们两个人回来一起交接,其实主要还是褚铭越一个人把寿康村的工作进行述职,褚铭越把在寿康村看到“独眼”的内容刻意忽略。毕竟上次张小纯案子的时候是姜局叫停的,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姜局还是会制止他继续查案,和“独眼”有关的详细细节,甚至和贺阳有关的一些细节,他都没有和姜局说,在未知全貌的时候,除了贺阳之外他暂时不太想把这些细节告诉其他人。   案子的主要内容讲得差不多的时候,警局下班的时间也到了。   姜局听完之后长叹了一声:“寿康村这种情况竟然隐瞒了这么多年。”姜局把保温杯的杯盖了过去,对着褚铭越和贺阳说道:“你们两个跟着案子这么久也辛苦了,今晚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褚铭越和贺阳从姜局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警局的大厅,各个组的同事都已经换下了便衣,聚集在大厅里,甚至还有他们网侦组的辛未和林麦麦。   褚铭越对着他比较熟稔的那几位开口:“都下班了,你们还不走?”   “啊,今天咱们警局搞团建。你们两个今天回来的正好,一起去吧!”   褚铭越划拉了一下聚集在大厅里的一圈人,各个部门的人大概都在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应该都是今晚值班的。   褚铭越挑了挑眉:“这么多人都去?”   宋壮壮:“年底了,一年一度的警局大团建!”   贺阳看了下桌面上的台历:“这不才11月底吗?”离着过农历年还有两个多月呢,怎么就年底了?   宋壮壮“沧桑”地长叹了一口气:“十一月底对我们来讲就是年底了,要是真等到年底,你还想出去聚餐?你都别想出警局了!”年底的警局受理的案子那阵的是五花八门的,过年走亲戚夫妻之间家暴的、聚会喝酒躺在冰天雪地的大马路上、酒驾出交通事故的、小偷小摸跨省犯罪的……年底警局的KPI真的是接到手软。   宋壮壮语重心长:“珍惜现在还能够大家一起出去团建的日子吧!”宋壮壮说完之后,不由分说地一手一个拉着褚铭越和贺阳上了开往团建的TAXI。   贺阳还挣扎了一下:“我可以坐小褚哥的车的。”   宋壮壮大手一挥:“坐什么他的车啊,团建不喝酒能叫团建吗?!喝酒不开车!你小子不要知法犯法啊……”   被“制裁”了的贺阳最后只争取到了和褚铭越一起坐一辆出租车的机会。   贺阳望着窗外深夜渐浓,只有亮黄色的路灯映衬着车窗划过,他本来想着下班之后和褚铭越两个人把大毛从宠物店接回去,在他们两个的小院子里面享受一下两人一狗安详的世界的。   贺阳算是发现了,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算得上独处的时间也就是从寿康村开回到哈安市的那一路上。然后他和褚铭越两个人还在车里“吵”了一路……贺阳不由得皱起了俊秀的美貌,一张脸皱皱巴巴的恼得要死。   在贺阳沉浸懊恼的情绪的时候,贺阳突然感觉到自己放在裤腿旁边的手,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手指。贺阳回头,看着褚铭越带着笑意地看着自己。看到贺阳回头,褚铭越又捏了捏手指。   褚铭越把贺阳的手摊开,用着指尖一笔一划地在贺阳的手心里写字,写得贺阳手心痒痒得,手指不由得蜷缩在了一起,却被贺阳硬生生克制住了下意识的反应,仔细地感受着褚铭越在自己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的字。   “别生气了”   领会到褚铭越写的字之后,贺阳不由得回握住了褚铭越的手。在去团建的这一路上,同行的同事高谈阔论当中,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贴得紧紧得,藏在出租车坐为下的手用力地握着彼此。   褚铭越和贺阳只知道要去团建,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团建,直到下车之后,两个人抬眸看着门口石色的牌匾才知道这次团建的目的是“温泉”。   贺阳:“泡温泉?”   宋壮壮接过话:“对啊!最放松解乏的团建方式当然非泡温泉莫属了!”   贺阳看着前前后后下车的,男男女女都有的一众人!贺阳开口说的话稍微得有点艰难:“我们一起泡温泉?”   宋壮壮爽快地给予肯定:“那当然了!”   贺阳听完之后不由得瞳孔放大:当然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贺阳的震惊,褚铭越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体贴地接过话:“那还是分男女一起泡的。”   贺阳心下的石头放松了没一会儿,在进到换衣服的地方的时候又“嗖”地一下提起来了。周围的同事们,平常一个个穿得人模人样的,此刻一个个褪得一干二净的,只留了一下白色的浴巾围在了下半身,更有“豪放”的,什么都没有穿地四处照着浴巾。   贺阳捏着自己旁边的换衣柜的衣服不自觉地用力……   “你之前是不是没泡过温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泡温泉装备的褚铭越,裸着肌肉线条流畅的上半身走到贺阳旁边。   看到这样的褚铭越,贺阳的脸“咻”地一下就红了,眼神四处乱飘,又想看又看得不是很好意思……贺阳忍不住地想在寿康村的时候,手触碰上面的触感。   贺阳呆愣了一会儿才回到:“是第一次过来。”贺阳去的地方可是哪里人少去哪里,没有人更好,更别说会自己泡来泡温泉了。   “第一次,感受一下挺好的。”褚铭越不知道贺阳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只当贺阳第一次泡温泉不习惯,尤其是还这么多人一起泡,贺阳可能连脱衣服都不太习惯。   虽然褚铭越第一次去贺阳家里的时候,贺阳脱得只剩下蜘蛛侠内裤的时候还挺麻利的。   褚铭越陪着贺阳等到他们这批换衣服的人都走了之后,才对着贺阳开口道:“人都走了,脱吧。”   褚铭越说完话之后就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话说出口怎么怪怪的?   贺阳显然也听出来褚铭越话里的意思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那我脱了啊?”   不得不说贺阳在褚铭越和其他人面前的状态完全是两个人,刚才在人群里扭捏地不肯换衣服,甚至在别人脱衣服的时候嫌弃转开目光的贺阳。   贺阳平常喜欢穿套头的卫衣,尤其是白色的,光是白色种类卫衣贺阳的衣柜里面就有一排。但是因为这次去寿康村的时间太长,他带过去的白色卫衣都脏了,剩下的只有现在身上穿着的,还干净的粉色衬衫。   在贺阳说完那句话之后,贺阳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褚铭越,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   然后贺阳就在这个空旷得此刻只有他们两个的换衣间里,听到褚铭越变得错乱的呼吸声…… 第84章 :坦诚相待(日常)   贺阳并没有褚铭越想象中的那么瘦弱,相反,贺阳的肩膀很宽阔,下腹的位置没有一丝的赘肉,竟也还能看到隐约的几块腹肌,只是皮肤相对正常的人要白皙了许多,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看的让本就因为曾见到了贺阳光滑小腿而差一点整夜未眠的褚铭越有些眼晕。   褚铭越连忙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穿好衣服!。”。   贺阳看到这样的褚铭越忍不住勾起唇角,嘴上却极其无辜地开口道:“小褚哥哥,泡温泉不是要脱得越光越好吗,你怎么让我把衣服穿上呀?”   褚铭越这才意识到贺阳这个小子就是在故意的使坏,我还能被你小子吓到不成?褚铭越在心里做了两秒钟的建设,然后重新把头扭了回来面对着贺阳。   贺阳此时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了,衬衫半褪未褪的搭在贺阳的肩膀上面。褚铭越的目光下移,盯着贺阳此刻还穿得完好的裤子,挑了挑眉头说道:“脱啊,怎么不继续脱了。”   贺阳没有料想到褚铭越会回头,嘴角牵起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在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贺阳把手放到自己的裤腰上面,犹豫的要不要当着褚铭越的面把裤子退下去。   而褚铭越盯着贺阳的手,也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有让自己把目光移开。   本来是一个还算暧昧的环境里,褚铭越和贺阳却莫名的有些“硝烟四起”,陷入了谁先服软谁就输了的幼稚游戏里。   “褚铭越,贺阳,你们两个干嘛呢??”   回到更衣室取点东西的宋壮壮,推开门就看到两个人,氛围“剑拔弩张”地对峙在原地。宋壮壮四肢发达的脑子一瞬间想到的是两个人可能出现了矛盾,这个氛围以他多年刑侦组的经验,这不就是干架前夕的节奏吗?   宋壮壮快步走了几步,夹在了褚铭越和贺阳的中间,劝架娴熟地一左一右的推开两个人,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大。   “干嘛呢?干嘛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要动什么手呀?”   贺阳看着宋壮壮像是一个黑色,四四方方的圆柱体把他的小楚哥哥挡的是严严实实的。   贺阳完全不理解宋壮壮在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冷着脸色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曾和宋壮壮一起当过几年警校同学的褚铭越,大概理解了宋壮壮此时的想法。毕竟这个劝架的姿势在他们当时的警校而言,动作可以说是十分统一且熟练的肌肉记忆了。   褚铭越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却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然就刚刚他和贺阳两个人的氛围真也属实太怪异了。   褚铭越推着宋壮壮往外边走:“什么打架呀?你这是什么眼神?走走走,出去吧。贺阳第1次来泡温泉有一些放不开。给贺阳一点换衣服的时间。”   宋壮壮一边被推出去,一边嗓门极大地开口:“你们两个真没有打架呀?”   “不是泡个温泉有什么放不放得开的呀,大家都是大男人。”   “不是你一直推我做什么呀,我是回来取东西的呀,你让我把东西取了呀。”   ……   听着褚铭越和宋壮壮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逐渐变小。   贺阳低着头看着自己还没有脱下去的裤子,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谁放不开还不一定呢。”   贺阳换好衣服出来,跟着指示牌走到泡温泉的地方。拖鞋踩在地板上湿乎乎的,周围烟雾缭绕,隐蕴着雾蒙蒙的水汽。贺阳透过被热气蒸的雾蒙蒙的眼镜,特别勉强才能够看得到有些面熟的同事们,一个个像是用黑色的面粉包的饺子,下锅之后被热水烫了之后透着面粉里包的肉馅儿,看上去黑红黑红的。   贺阳在一种的黑红色的饺子里,也没有找到褚铭越的影子。   “贺阳,你在找褚队吗?”辛未捧着一大堆矿泉水过来,恰好看到四处张望的贺阳。   贺阳轻声“嗯”了一下。   “我带你过去找褚队。”辛未走到贺阳的前面想要带路,却被贺阳叫住。   辛未不解地回头:“怎么了?”贺阳虽然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是因为贺阳平常并不喜欢说话,再不然开口就是冷嘲热讽,说实话辛未还是有点杵贺阳的。   “把你怀里的矿泉水分我几个。”   “昂?你渴了?”辛未大概怀里捧着有小十瓶的矿泉水,周围的人都在一边泡温泉一边聊天,再加上温泉汀铃铃的水声,辛未只依稀在听到贺阳说“矿泉水”三个字,就自动地认为脾气不是很好,又有些娇毛的贺阳要喝矿泉水才叫自己。   辛未手忙脚乱地想要递水给贺阳,然后因为自己捧了太多,本就滑的水瓶噼里啪啦地接连掉到了地上好几瓶。   贺阳:……   贺阳拧着眉头把辛未手里剩下的矿泉水接了过来,下巴轻点,方向对着地上瓶身沾得有点脏的水瓶,颇为嫌弃地开口:“那些我可不帮你拿。”   辛未这才意识到贺阳刚刚说的话是想要帮自己的忙……还挺新奇的。   贺阳跟着辛未找到了褚铭越在的温泉池子里面,贺阳似乎还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池子里面像是烧开的热水一样冒着气泡。   贺阳余光扫了一下旁边的人是怎么下到池子里的,贺阳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没见识,也学着那人的样子,“矜持”地想要迈下去,在脚尖还没有触碰到温泉水的时候,就被从池子里站起来的褚铭越一把给拽下去了。   根本不会游泳的贺阳挥着手慌张地在池子里扑腾了两下,然后又被褚铭越给拽了起来。   褚铭越把贺阳扶稳,语气带着些许的无奈:“这水池子里的水只到你腰。”   贺阳低着头看了一下,水池的水深距离自己的腰其实还差了几寸。贺阳抬手握拳堵着自己的唇,轻咳了两声:“我刚才脚滑了一下。”   这个温泉据说是哈安市的一个天然温泉,他们在的室外温泉池面积很大。褚铭越和贺阳躲在一个假山后面,稍微能远离吵闹的其他人。贺阳把整个身子都沉下去,只留肩部以上的位置在水面上。   贺阳把头靠在后面的石壁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泡温泉真的还挺舒服的。”   贺阳和褚铭越折腾的这一路,泡泡温泉感觉人舒服了不少。   温泉的水面上还漂浮着小桌子,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饮料,酒,甚至还有精心摆放的鲜花,方便泡温泉的人随时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简直不要太方便。   贺阳从飘过来的桌子上,拿起两块草莓,一块放到了自己的嘴里,一块递给褚铭越,一边吃一边说道:“这里的服务竟然这么人性化的吗?”   “这些东西其实是泡温泉的必备而已。”褚铭越就着贺阳递过来的草莓,吃了进去:“不过这家温泉店的许多地方确实是很人性化。”   贺阳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问道:“还有哪里比较人性化?”   贺阳话刚说完,本来还算昏暗的温泉池,在竟然挨着,温泉池上的平台,突然间四下亮起了灯光,照在了温泉池上面。   猝不及防的灯光,让贺阳下意识的半眯起了眼睛。   灯光由白色变成蓝色,变成紫色变成红色,各种颜色交错纵横……颇有一点复古夜店的氛围。他们温泉池正对着的像是假山一样的石板,贺阳以为这只是为了方便温泉池和温泉池之间隔开。现在发现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这个石板竟然被当作像是一个幕布一样的投影屏。伴随着灯光的出现,石板上面被放映出来像是KTV里一样的MV画面。同时出现的,还有宋壮壮放大的声音顺着麦克风传来:“沧海一声笑啊!”……   贺阳被宋壮壮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本就圆润的桃花眼瞪得更大了,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褚铭越,极其震惊的说道:“这什么东西啊?”   褚铭越看着贺阳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这家温泉店,特有的人性化的设施。”主打的就是一个服务多样。   贺阳连忙从桌子上面拽下了几颗葡萄,一股气儿的全部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就是说稍微压压惊,是他没有见识了。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就这样泡在温泉池里的一角。时不时的吃一吃水果,再不然就喝一喝桌子上面提供的饮品。   四周弥漫着天然温泉池含有的硫磺味道,闻上去很舒服,尤其是一边泡一边闻这个味道,即使是,伴随着宋壮壮他们这些人的“鬼哭狼嚎”贺阳都有一些困了,眯着眼睛靠在身后的温泉池壁上面打着盹儿。   贺阳半睡未睡的,不知道靠在这里靠了多久。周围传来人从温泉池里哗啦哗啦出水的声音。   褚铭越想要叫醒贺阳,微微侧过头的时候,却又有些不忍心。即使睡着了的贺阳,因为在人群当中,也并没有摘下眼镜,无意识的薄唇微张。即使在此刻分外嘈杂的环境里,褚铭越因为此刻离贺阳过近的距离,似乎都能够听到贺阳税的积极平稳的呼吸声。贺阳露出水面的肩膀被温泉的热气蒸腾出来一层淡粉色,褚铭越的肤色不算黑,也称不上白,第一次见真的有人皮肤被热出来粉色还是觉得有点神奇的。   大约是褚铭越靠得太近,本来就没有睡得很踏实的贺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褚铭越看到贺阳的眼睛在睁开的那一瞬间是纯黑色的,等到再次眨眼的时候又变回了浅浅的琥珀色。但因为周围流光溢彩的灯光原因,褚铭越没有办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的原因。   贺阳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眼角溢出来困倦的眼泪:“几点了?”   褚铭越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了。”   贺阳:“竟然这么晚了?到家的话要凌晨了。”这里面本身距离他们警局就有一段距离,距离他们两个住的地方更远了。   褚铭越:“团建还没结束,他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玩。”   贺阳动作一顿,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还要在这里玩?温泉不是泡完了吗?”还能玩什么?   褚铭越:“这里能玩的地方挺多的,要是想回家休息的话我们可以先回去,不用管他们的。”警局里的这些家伙,这种一年几乎只大聚这么一场,这群人恨不得把这场狂欢的时间一分钟劈成两半用,怎么可能在上半场就各回各家。   “不回去。”他倒是要看看能玩的地方还有什么?   然后褚铭越领着自己从室外的温泉走到了刚刚的换衣室,从门口杀菌的柜子里面挑出来两套店里提供的一黑一白两套衣服。   褚铭越把白的那套递给贺阳:“去玩的地方还是要穿衣服的。”   褚铭越看着贺阳换好衣服,是那种棉麻的纯白带着印花的料子,不得不说贺阳穿白色的衣服是真的很好看。   两个人换好衣服之后,褚铭越带着贺阳仍旧在室内走着,室内的灯光一样昏暗,装饰做得都是仿造的那种假山,走廊也是九曲回肠的。   褚铭越带贺阳来到一个像是石头做成的,只到贺阳肩膀位置左右半开放式的门,贺阳抬头看到上面刻着的字,写着“桃花笑”。   不得不说这家店内部的古制做得还可以,有那么一瞬间贺阳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这家店是怎么装修的,临走的时候可以问一问老板。”贺阳小声说道。   褚铭越:“怎么?你也想开这种店?”   贺阳摇了摇头:“不是想开,是学习一下人家是怎么装修的,到时候可以把“卜知道”也重新装修一下。”   “卜知道?”褚铭越反应了一下。   贺阳:“对啊,就是我开的那个店,现在小光在看店呢,难不成你不记得了?”   “记得,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提。”褚铭越笑道:“就是一下子忘记你其实你也是个店主,还是个挺负责的店主。”   “那当然了。”贺阳矜持又有些小得瑟的微点着头,“那个店的所有装修可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装的呢。”   当初小光的眼睛还处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装修的东西又麻烦又复杂,即使贺阳当时已经花钱找好了人装修,但是仍旧有许多小问题需要问他,需要人来看工。   就是因为知道装修实在是太麻烦了,后续有些小地方出现问题,他也不想再弄了。这次实地看到人家店的精装修,虽然业务主攻的方向不一样。但是这个装修。贺阳意识到了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要是他装修得有这十分之一,或许他电里的那些转运手串可以卖得更多了呢。   褚铭越:“那时候你多大?”   贺阳想了想捡到小光在4年前,开店的的话大概是三年前,“我那个时候应该是15岁。”   15岁就一个人折腾开了个店面不说还要照顾当时比自己年龄还小,视力有残缺的小光。在没有和贺阳确定关系之前,褚铭越想到贺阳就会泛起怜爱的情绪。在和贺阳确定关系之后,褚铭越听到贺阳云淡风轻地讨论当年的事情。褚铭越很是心疼,却又不好在贺阳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带着爱意地揉了揉贺阳的头发。   “以后想干什么,我陪着你一起!”   在听到褚铭越说的话之后,贺阳像是一只大狗狗一样,身后若是有尾巴的话能瞬间摇晃起来。贺阳眼睛亮闪闪地:“真的?你不觉得我卖的那些东西是骗人的了。”   贺阳还记得褚铭越的表妹是怎么被他给揪回家去的。   褚铭越心疼的情绪微妙地被打断了:“那还是觉得有那么点的。”   贺阳气不过地哼了两声,撇了撇嘴:“我就知道。”   褚铭越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开口:“不过工商局没有取缔你的店铺,那就证明你店铺卖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我就算是警察也没有办法跨行执法啊。”   褚铭越推着贺阳走进门内:“好了,小老板,先进去看看大家都玩什么吧?你不是很好奇吗?”   进去之后贺阳才知道大家在这里面玩的是什么,可以说能玩的样式的确是相当的多了。   首先刚刚外面温泉池的那个五光十色的KTV似乎原封不动地被挪到了屋内,仍旧有人鬼哭狼嚎地在场。   屋内的警局同事都穿着和褚铭越他们两个款式类似的衣服,男男女女都在。   最右侧的位置有一个剧本杀的专门游戏机,小十个人围在一起,旁边还有酒店提供的专门主持小哥。   贺阳看了之后,回头对着褚铭越有些一言难尽的开口:“跑着来玩剧本杀,是加班瘾犯了是吗?”警局里的那些案子还不够查的了是吧。   褚铭越被说得有些心虚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可能在这里玩比较有仪式感?”虽然他也不理解,他总不能说他的这些同事或多或少得可能是受虐狂吧。   中间偏右的位置,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室内温泉池,林麦麦和几个其他的女同事一起把脚丫子伸进去继续泡着,脸上敷着面膜,胳膊上面涂着精油。   初心不改了。   贺阳又看了下屋子里的右下角,有一台麻将机“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麻将机上坐了四个打麻将得,边上围了大概有8个人在看着他们打麻将。   贺阳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年底冲赌博的业绩,自己先以身士卒地进去?”   褚铭越好笑道:“这你还是放心,他们玩麻将也就是干搓搓手,怎么可能玩有赌博的性质。”   褚铭越信誓旦旦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麻将桌上传来一阵兴奋的起哄声。   “刚刚谁说的输了就学狗叫?宋壮壮快点!”   觉得被隔空扇了一巴掌的褚铭越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褚铭越是不想承认他和这些“可爱”的同事们同为警察这个职业的。   不过面上的褚铭越却还在嘴硬:“不涉及钱财的赌,怎么能算是赌呢?”   “现在是下班的休息时间,只要是人都需要放松的呀。”   “好好好,下班就是要放松,那么小褚哥哥你有没有兴趣放松一下呀?”   贺阳*致明艳的脸,猛然间放大在褚铭越的眼前,他不得不承认在贺阳说“放松”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划过的那些歪曲扭巴的想法,都是不可言说的废料。   褚铭越不太自在的轻咳了两声,错开和贺阳对视的目光,问道:“你想要干嘛?”   贺阳开口:“去唱一首歌吧,小褚哥哥。”   “嗯?”褚铭越回过头,“唱歌?”   “对呀,就是唱歌,我还没有听过你唱歌呢,唱一首歌呗,小褚哥哥~”   贺阳轻轻地晃动了两下褚铭越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撒娇得央求:“给我唱一首歌吧,我想听。”   褚铭越其实并不怎么会唱歌,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听歌偏好,平常大多数是别人听什么他便跟着听什么。唱歌的水平勉强也就只能说是不跑调而已,平常和同事们朋友的聚会,他更加得不会主动要求去唱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贺阳,等到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点歌台上面了。   贺阳到底是什么小妖精?难不成会给自己下蛊?   褚铭越忍不住轻声啧了一声,手指在显示屏上面翻找着歌单,在看到某一首歌的时候顿住,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坏笑,默默地把那首歌点了进去。   褚铭越回到了座位上,贺阳下一秒就凑了过来:“小褚哥哥,你要唱什么歌啊?”   褚铭越抿了抿唇忍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首歌有什么可卖关子的。”贺阳不满地撇了撇嘴。   褚铭越抬手捏了捏贺阳圆润的耳垂:“是特意唱给你的歌,所以要保持神秘。”   “真的?”贺阳眼神扫过去,总感觉褚铭越像是在憋着什么坏一样,却又控制不住地对褚铭越说得要送给自己的那首歌抱有期待。   过了一会在播放下一首的时候,前面的人突然喊了一嗓子:“这首歌是谁点的?”   “我是我点的歌。”褚铭越一边举起手,一边走上前。在这荧幕点歌前的人神奇的目光注视之下,接过了话筒。   站在褚铭越旁边的人打趣地说道:“你点这首歌点的够特别的了呀,一点都不符合褚队的性格。”   褚铭越带着笑意对着话筒说道:“是挺特别的,他就送给一个特别的人吧。”   褚铭越站在五颜六色,虚晃的灯光之下,看向不远处坐在沙发阴影里的贺阳。站在光源之下的褚铭越只能依稀地看到贺阳的轮廓,但是褚铭越就是很笃定,贺阳此刻一定在看着自己。   褚铭越说道:“接下来我要唱的这首歌名字叫“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在沙发上坐着的贺阳,特意选了一个没有人坐的沙发角落,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站在荧幕旁边,拿着话筒的褚铭越。   再听到褚铭越说这首歌是送给“特别的人”的时候,眼底甚至泛起了莹莹的泪光。然后在听到接下来说“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的时候,贺阳眼底的泪光一下子顿住,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歌名了。   极其稚嫩低龄且欢快的音乐随着伴奏里面“diu”的一声,顿时响彻在整个屋子里。   进入到贺阳的耳朵里的首先是,像报菜名一样出来的一堆“羊”,听得贺阳仿佛被同化了一样,披着一层毛茸茸的皮进入到了羊圈。   开始的时候,贺阳是有那么一点气恼在的,然而听着褚铭越那个没有低8度,但是也低了5.6度的男中音,唱着原唱是甜美女生的歌,还挺有意思的。大约是这首歌的选择,褚铭越自己都在一边唱着一边忍着笑意,本就温柔的音色透过话筒里的电流声传过来,麻酥酥得特别好听。   褚铭越唱完“羊羊羊”之歌后,回到贺阳身边。   贺阳本来想冷脸表示下自己被耍了很生气的,得哄哄才能好的。却在两个人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的时候齐齐笑出了声。   周围的大家本就各自聚成一小团,不是在玩就是在唱歌,没有人特意地去看他们两个。贺阳索性把脑袋栽歪到了褚铭越的肩膀上面,对着褚铭越的耳朵轻轻吹气,抱怨道:“说好的这首歌要送给我的,我还期待了很久的,你怎么就唱这个呀。”   褚铭越被贺阳吹得半边身子都麻酥酥地,手抬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把贺阳拍下去,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力度,只把贺阳从自己的耳朵旁边拍到了肩膀出,约等于没有拍。   “这首歌当然是送给你的了,这首歌里有多少“yang”呢,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还有“追赶太阳”。”褚铭越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yang”,最后侧着头把下巴压在了贺阳松软的头发上面:“你说这首歌是不是特别适合你。”   贺阳追问:“那你说我是什么“yang”?”   褚铭越轻声开口:“你就当好你的贺小阳就好了。”   现在的贺小阳可是有人喜欢的“阳阳”了,不用羡慕别人,也不需要做别的什么yang。   只做自己的贺阳。    第85章 :床铺上面亲亲(日常)   贺阳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到底玩到了几点,这群平常可以通宵查案的警察们,事实证明他们的实力不只只是在查案上面,在娱乐的时候更是可以,甚至精力还要更加旺盛一些。   等到第二天清晨2点刚过的时候,贺阳的眼皮已经第 N次上下打架了,靠在褚铭越的身上已经快要睡着了。   在察觉到贺阳已经要睡着了的时候,褚铭越轻轻地碰了一下贺阳:“别在这里睡了。不舒服的。”   “随便吧,我可以的。不想回家了,就这样睡吧,我真的很困了……”贺阳闭着眼睛靠在褚铭越的肩膀上撒娇道。   这个时候如果再跑回家,无异于是把贺阳半夜从温暖的被子里捞出来,他实在是不想要再动了。   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贺阳,褚铭越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不用特意回家,这里有提供休息的地方,比你这样睡要舒服的很多。”   听到褚铭越的话,贺阳眼睛才眯起一条缝隙:“这里还有提供休息的地方?”   贺阳跟着褚铭越来到了一间,相对日式的房间里,木色的地板上面铺着两床被子。贺阳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面,以一个俯冲的姿态快速地钻到了被子里,发出舒服的喂叹声,贺阳再一次地感叹道:“这里的设备真的未免也太齐全了。”   吃喝玩乐一体,玩累了还有睡觉的地方。   “人性化吗?还好吧,除了泡温泉的地方,这些设备放在哈安市的浴池里面也是标配。”哈安市本地人的褚铭越对此见怪不怪。   “这个东西竟然是标配的吗?”   “对啊,是标配的,毕竟也算是本土特色了。甚至有许多省外的人会专门过来感受一下,打造的自然都是很好的。”   贺阳还想要继续再问一些什么,褚铭越截住了话头:“不是困了要睡觉吗?快睡吧。”   褚铭越进来的时候刻意的,把手机放到了屋子最角落的盒子里面。褚铭越抬手用食指勾住贺阳眼镜中间的横梁位置,“这个时候眼镜摘掉没有问题的吧?”   褚铭越记得之前几次,和贺阳一起休息的时候,贺阳也把眼镜摘下来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褚铭越还是多问了一句。   贺阳:“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的话就休息吧。”褚铭越把贺阳的眼镜摘下来,放到一旁。另一只手的掌心却仍旧轻轻地覆盖在了贺阳眼睛上面,贺阳长长的睫毛扫在褚铭越的手心上面,痒痒的。   贺阳打了一个哈欠,褚铭越的声音和手都像是有魔力一样,贺阳感觉自己转瞬之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从未有过的香甜。   贺阳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褚铭越就在自己的身边。贺阳侧着身子,用着食指从褚铭越的额头轻轻点着,一直描绘到了下颚。贺阳发现自己每一天似乎都多喜欢了褚铭越一点。   “醒了就不老实了是吧?”褚铭越抬手抓住了贺阳作恶的手指,然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贺阳狡辩道:“哪有不老实,我真是在爱的唤醒你。”   褚铭越挑了挑眉头:“爱的唤醒?”   “对爱的唤醒。”贺阳凑了过去“啵”的一声在褚铭越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外加一个早安吻。”   “这就叫做早安吻了?”褚铭越坐起身,随手拿出房间里准备的桃子味儿漱口水。   “怎么你不喜欢和我亲亲是吧?”贺阳并不是十分满意,褚铭越在自己亲完之后的反应。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褚铭越重新走到贺阳的旁边,半弯着腰,手轻轻地挠了挠,贺阳的下颚:“抬头。”   “干嘛……”贺阳带着气地抬起头,就被褚铭越捧着自己的脑袋,咬着唇重新地吻了回来。   这个吻比贺阳刚刚的那个吻要深入了许多,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一些急促。   褚铭越轻喘着气: “这才叫做标准的早安吻知道吗?”刚刚贺阳的那个吻明明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褚铭越直起腰还未等站稳,就被贺阳拽着手腕拉了回去,贺阳有一些急躁地把褚铭越重新摔回到两个人睡着的床铺上面。   褚铭越摔到了被褥上面,不痛,但是有一点被硌到了,褚铭越哭笑不得道:“干嘛啊这是。”   贺阳的呼吸有一些凌乱,重新吻了回去,贴着褚铭越的嘴唇,含糊不清的回答道:“不够,还想要。”   贺阳把褚铭越压在纯白色的床褥上面,从唇角沿着下颚线,细细密密地向下亲吻着。贺阳拉着褚铭越的手,引着褚铭越向着某一个方向过去,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褚铭越,平日里冷清的音色此刻沾染这位可言说的情|玉:“小褚哥哥,我难受……”   贺阳准确无误地用着另一只手握住了褚铭越同样的位置,带着几分天真无邪的色彩,歪着头开口道:“小褚哥哥,你好像也很难受呀。”   褚铭越被着贺阳的动作,搞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帮帮你,好不好?”   ……   ……   褚铭越盯着房间上面纯白色的吊灯,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贺阳在里面洗澡,依稀地能够听到贺阳在哼着歌“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乱,床尾四散着成团的卫生纸……   这大白天的……   褚铭越用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显少地觉得有些躁得慌。   “我洗好了!”浴室的门被拉开,贺阳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地愉悦情绪,甩了甩还带着水珠的头发。   褚铭越被贺阳的声音惊醒,站起身往浴室里走:“我咳……咳,我也先去洗,洗好了我们两个去吃早饭。”   贺阳挡在了褚铭越的面前,刚洗完澡的贺阳周围像是氤氲着丝丝的水汽。贺阳微微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盖在了眼前,看不清神色。刚刚还欢快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甚至给褚铭越一种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疏离的感觉。   “后悔了吗?小褚哥哥?”贺阳拿到过褚铭越的手机,窥探过褚铭越手机标签里的内容。   在没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喜欢女孩子的贺阳知道,就算是已经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但是刚刚那种程度,在直面自己是和褚铭越同性别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恶心的是吧?   不然为什么会在事后躲着自己呢?   “后悔?后悔什么?”褚铭越莫名其妙地看着贺阳,刚刚在浴室里的时候不是还哼得很欢吗?   25岁的褚铭越不懂18岁少男贺阳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褚铭越直接用手把贺阳额头上面湿漉漉的头发拨开:“后悔大早晨的时候和你一起疯,耽误吃早饭的时间了?”   那还是挺后悔得,褚铭越真的还挺饿的,至于其他的什么。面对虽然成年但是还是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贺阳,内心的道德仍旧带着一些羞愧的感觉不是很正常的吗?   褚铭越指了指贺阳脚底的地板上面,滴落的一滩水,不客气地说道:“快把你头发擦干!外面有吹风机。”   贺阳撇了撇嘴,呐呐地“哦”了一声,搓了搓头上的毛巾,屁颠屁颠去找吹风机去了。   褚铭越没有感知到贺阳的情绪吗?怎么可能,褚铭越可是在省队当了好几年的一线刑警。贺阳对自己缺乏安全感,或者说自小一个人生活,以及拥有那样能力的贺阳对别人的信任要低很多。   褚铭越完全能够理解,但是安全感这个东西,并不是自己光用嘴说就能给给予到贺阳的。安全感就像是在你认为最柔软的地方建构出来一道可以保护的壁垒,需要经年的累积,用一砖一瓦铺设而成才可以。   所以,不用急,他有时间。   褚铭越快速地冲了一个澡出来,对着已经穿好衣服看上去乖乖巧巧的贺阳说道:“走吧,去吃早餐了。”   贺阳问道:“不用和他们一起吃吗?”昨晚可是一大堆人一起来的。   褚铭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贺阳看了下时间,他刚醒来的时候是十点钟,他们两个折腾了一通到现在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褚铭越:“他们当然是该值班的去值班,该放假的放假了。”   “还有今天值班的人?”今天周日,昨天周六玩了整个通宵之后,竟然还有要去值班的人。   “连着转了一天一夜而已,都是小问题。”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常年熬夜的人来讲。   贺阳:“那我们两个今天呢?”   “我们两个今天是休息日啊。”   贺阳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我们两个今天是不是可以约会了?”   褚铭越一愣:“约会?”   贺阳:“对啊!约会只有我们两个人。”   褚铭越:“只要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就算约会了吧。”   贺阳摇了摇食指:“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其他任何认识的人,才算是约会。”   褚铭越听完痛快道:“那可以,那我们就约会吧!”   然后褚铭越就带着贺阳先把大毛接了回来,又一起回到了他们两个人住的院子里。   在贺阳满心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褚铭越从自己的屋子里面拿出来一沓又一沓的资料,堆叠在了院子里面的小石桌上面。   贺阳有些呆地问道:“这都是什么?”   褚铭越把最后一叠也搬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是我之前那几年收集整理出来的,关于“独眼”和“独眼”背后组织的一些资料,今天正好有空。”平常上班查案比较忙,今天正好有空可以一起疏离了。   贺阳极其震惊且破防,指了指桌子上叠放得都有些晃晃悠悠的资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说好的我们两个约会的呢?”   褚铭越看了看四周,周围除了大毛之外,别说是认识的人了,他们两个在的这个周围已经拆迁的七七八八的郊区,两个其他人的影子都没有。   褚铭越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约会啊。”   贺阳:……   …… 第86章 :触不可及的真相   贺阳一边看着褚铭越在那里整理资料,一边趴在石桌上面,困得眼神上下打架。   褚铭越看着贺阳,笑着掐了一把贺阳的脸颊:“不是睡了一大觉回来的吗?刚才还那么精神,怎么这就困了?”   贺阳半眯着眼睛斜了一眼褚铭越,语气愤慨:“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那么精神,说好的约会骗我在这里查资料是吧。”   “我还能在这里陪着你,已经很纯粹的因为我喜欢你了。”   “那就再喜欢我一点,陪我一起看一看这些资料吧。”褚铭越递给贺阳,一本他之前弄好的资料。   褚铭越看着贺阳兴趣还不是很高的样子,又诱哄地说道:“陪我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奖励一个亲亲,或者是……”褚铭越目光微微向下看去:“你想要其他什么奖励也不是不可以。”   贺阳被褚铭越看的小腹一紧,脸一下燥得通红,脑子里不自觉的蹦出来早上的画面,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喑哑,别别扭扭地说道:“大白天的,乱说什么?我可没有说要什么奖励哦,是你要的哦。”   褚铭越看着贺阳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白晰的脸连着耳后,直脖颈的部分都已经是一片粉红色。褚铭越没有和贺阳争执,而是顺着贺阳的话继续说道:“对对对,没有错,是我主动想要给你奖励的。”   贺阳用着余光看着褚铭越,心下腹诽,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在不自在的人,怎么刚过了不到半天,这人就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来“奖励”的?   褚铭越在贺阳的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   贺阳顺口说道:“我在想果然比我大几岁脸皮就要厚一点吗?”   褚铭越一愣,然后直接笑出了声。   贺阳不太爽地看着褚铭越在旁边笑得直捂着肚子,眼角甚至都笑出眼泪来了。   “不许笑了!”   “有那么好笑吗?”   褚铭越还在想,贺阳气不过,直接站起身走过去,用手轻轻捂着褚铭越的嘴,威胁道:“再笑我就亲你了!”   “真的要亲你了哦!亲完你今天查案的时间就又变短了。不许笑了!听到没有!”   褚铭越的声音顺着贺阳的指缝中依稀传了出来:“不笑了。”   贺阳这才把手放下。   褚铭越从中抽出来一本放到贺阳的面前:“帮忙一起看看吧,小阳阳同学~”   贺阳随手翻了翻,看着那上面精心写出来的手写笔记,又看了一下桌子放着其他一捆的笔记,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个“独眼”这么好奇?”   听到贺阳的话之后,褚铭越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唇角微敛:“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贺阳看着这样的褚铭越也不由得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对你很重要?”   贺阳能够看得到这些电子设备上面存在的这个独眼的图案是因为自己这个该死的能力。   但,据贺阳所知,除了自己以外,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得到这个图案。而在寿康村永宁塔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褚铭越的反应就不同寻常,但当时因为查案贺阳并没有仔细询问过。   褚铭越对待此事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到一向习惯带着笑意的褚铭越神色都变得凝重,甚至用到“很重要”这种话。   褚铭越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在一旁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的贺阳,感觉自己每次想到这些沉重的心情似乎都跟着舒缓了不少。   褚铭越用手指轻点着石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几年前,还是警校生的褚铭越卧底去到了那个组织,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不知道自己的对接人、每天像是一个机械一样,睁眼闭眼就是跟着带着同样面罩完全看不清对方的人,做着不同工作。   看着那些被各种生理盐水泡着的小孩,像是胎儿一样蜷缩在透明的实验胶囊里面,浑身插满管子,每天做着不同的实验。每一天,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孩子,像是机器工厂里面废弃的零部件,今天活蹦乱跳的孩子被放进去,晚上就有可能了无生气地被放到黑色的垃圾袋里面,被人销毁。   那是褚铭越无论过了多久,回想起来都是噩梦的存在,在那个环境里面,即使明知道自己是卧底,为了收集更多的线索,为了能够彻底把这个组织一网打尽。   但是褚铭越却始终没有办法逾越心里那一到槛,卧底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褚铭越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痛苦:“我都觉得自己是和他们一样的刽子手。”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孩子被残害,而自己在里面做的事情是帮凶。   贺阳把手伸过去,把自己的手指严丝合缝地握住褚铭越微微发抖的手,声音不自觉地放低,“过去了,小褚哥,都过去了。”   贺阳指着石桌上面,被风掀开的本子,露出里面夹着的图案:“你就是在那里发现的这个图案的是吗?”   褚铭越轻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在当时的那个地方发现的这个图案的。”   褚铭越在那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之后,大概是取得了那个基地的人信任,以及或许有同样是卧底的同事协助。   当时身份清白的褚铭越被提到了更高的位置。   褚铭越被指派去照顾通过第一阶段实验,进入下一阶段实验的小孩。   褚铭越第一个负责照顾的小孩编号是6453,第二个是7650,第三个……褚铭越在那里负责最后的一个孩子编号是18906。   那些孩子来自不同的人种,黄色人种、白色人种、黑色人种……   那是一个跨国的犯罪组织。   褚铭越甚至不敢深思这些孩子们身上编号的具体含义。   18906是一个很漂亮的,很漂亮的小孩儿,看上去只有8.9岁左右,18906和其他孩子都不太一样。褚铭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18906哭闹过,一双纯黑色的瞳孔,带着超乎他那个年龄的镇静和疏离。像是神邸一样漠然注视着周遭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处境。   这个孩子或许会不一样,当时的褚铭越是这样想的,他希望这个漂亮的孩子可以活久一点。   事实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在没多久之后,18906被通知进入到了下个阶段,是褚铭越已知的实验室里的这些孩子里面,仅有的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在褚铭越要把18906交接给下一个阶段负责照顾18906起居的实验员的时候。   18906握住了褚铭越的手,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话:“一起。”   周围的人因为18906的话而停在原地,这些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在18906的身上做实验,同时却又因为实验成功,而变得不得不重视18906的诉求。   褚铭越因为18906的举动,跟着一起进入到了下一个实验阶段。而从那里开始,进入这个基地大半年之久的褚铭越终于接到了进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尽可能地收集18906相关的一切资料。”   褚铭越和18906的相处变得密切起来似乎是一件极其自然而然的事情,在这里褚铭越能够相对密切接触的人只有18906,而对于18906也同样如此。   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实验的18906,又变得不再开口说话。他们两个所在的每一个地方四周都布满了可监测他们一举一动的设备。   他们两个每天的沟通方式就只有在褚铭越牵着18906去到实验室的那一段的路上,用着只有他们两个知晓的方式,在彼此的掌心勾勾画画。   褚铭越把18906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18906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小孩。实验室里面的资料有许多都是18906通过掌心勾画的方式告诉褚铭越的。   越把18906当作是家人一样,褚铭越在这里的每一天也都变得越发地痛苦。他每一天都要把本就虚弱的18906亲手送到实验室里面,然后到了时间,把变得更加虚弱得18906接回来。褚铭越甚至都没有办法抱一抱18906表示安抚。   18906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得虚弱,褚铭越也害怕18906没有办法挺过那些人说得最终实验,变得和过去那些被编号的孩子一样,被装入黑色的塑料袋子里面……   索性在褚铭越越发焦虑的时候,褚铭越和其他人取得了联络。褚铭越已知的信息,这个基地的最终基地已经完成,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准备炸毁基地。而他们的计划则是在他们炸毁的那天,逮捕在这里准备出逃的实验者。   褚铭越的人物是尽可能多地保护基地里还活着的孩子。   计划出逃的那天,他们得知的计划这个基地即将在午夜10点炸毁。白天的实验继续进行,他们可以在白天的那个空档,切断主实验室以外的其他电源,救出被关在基地之内的其他孩子。   褚铭越像是往常的每天一样,先要送18906去到实验室里,近期的实验室里主要研究的对象就是18906,他没有办法将18906提前转移,他们的计划里,只有18906他们这批孩子同往常一样被实验,他们才能够不被发觉地救出其他的孩子。   褚铭越把18906送到了实验室的门口,18906向前走了两步之后,一反常态地回过头看着褚铭越:“还会在这里等我吗?”   最后一次,褚铭越想,这是最后一次,等到这一次18906出来之后,他们就可以彻底远离这里了。   穿着实验服的褚铭越对着18906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定可以在这里等到18906出来的。   ……   贺阳问道:“那你把那个孩子救出来了吗?”   褚铭越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没有。”   在褚铭越和其他卧底的同事里应外合救出基地的所有孩子之后。褚铭越想要按照同18906的约定回到实验室的门口。   褚铭越想褪去实验室的衣服,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告诉18906,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他可以去带18906去找他的家人,如果找不到,他可以成为他的家人。   然而,基地爆炸的时间提前了。   在褚铭越转身的那一刹那,热浪扑来,褚铭越眼睁睁地看着碉堡一样的基地一寸一寸地接连炸毁,顷刻间变成一座废墟。   他没有按照约定接到18906了。   说到这儿,贺阳能够感到褚铭越的手都在颤抖着。贺阳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褚铭越,也会因为其他人而变得如此悲伤和难过。   贺阳轻声道:“18906,死了?”   “官方的检查结果是。”   但他们同样没有抓到那个基地里主要的实验研究员,这些人也会在那一场爆炸中死亡吗?   褚铭越并不相信, 他更倾向于,这些实验员或许提前知道了他们的抓捕计划,带着18906那一批孩子离开了。   贺阳:“那你有跟着后续的案子吗?”   褚铭越摇了摇头:“我没有继续跟着后续的案子。”   这个案子本身就是一个跨国的案子,就很难处理。再加上褚铭越是以卧底的身份潜入的,褚铭越并没有被允许继续参与。   对于这个案子,褚铭越本身也很云里雾里,搜集到的资料太过专业和零散。褚铭越只能够知道他们在拿这些孩子在做人体相关的实验,具体是什么实验,褚铭越曾拿到过一部分的资料去问他科研的朋友,得到答案都是资料相对较少没有办法判定。   褚铭越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和那个组织相关的一切信息,他完全不相信那些人会因为一场爆炸而彻底的消息。   褚铭越神色渐渐地回复正常,摊开上面他整理出来的内容:“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些基地组织的实验对象都是小孩子。”波及到的人群也都是小孩子。   甚至当时褚铭越去卧底的地方,后边褚铭越才得知那个地方其实都已经是出了中国的领土,在这东亚的其他国家。   褚铭越在搜到资料搜到和哈安市有相关信息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没想到回到哈安市之后接触的案子竟然也或多或少的同那个组织的标志有所联系,涉及到的年龄层面,性别人数都不唯一。   褚铭越摊开一卷偏长的卷轴,里面像是地图一样,旁边还有年龄层面的标注:“这是虐杀宠物的案子,你说“独眼”的标注出现过徐盛的电脑里面,徐盛男,老家是哈安市本地人,年龄是28。”   褚铭越有指了另一处:“这是张小纯的案子,“独眼”的标注出现在了张小纯同班同学的电话手表里,这群孩子的年龄普遍在12-13岁,性别不唯一。这些孩子的户口我查过了也都在哈安市。”   贺阳跟着褚铭越的思路走:“如果只拿这两处作为比对的话,范围定在哈安市的概率似乎是比较大的?”   褚铭越又指了指另一个地方,地图标注的位置是寿康村,哈安市的隔壁,吉坏市下属的乡镇。   “标志出现在了永宁塔里,一个提供旅游观光的场所里面,会出现在永宁塔里的人除了当地的村民之外,任何来这里旅游的人都有可能看到这个标志。”   正常铭越经历过的一系列有组织有预谋的连环案子里,被害者都会存在一定的相似之处。上述的这些人虽然并不是“被害人”而是施暴者,但是如果他们的背后真的有一个切实存在的“人”在诱导他们,那么正常来讲,也会选择具备共性的人选。   虽然无论是在谋杀动物过程的案子里,赵小纯的案子里,甚至是寿康村的案子里。独立的每个案子之间的人无论是施暴者还是受害人的确有这许许多多的共同之处。比如张小纯的同班同学是年龄层面相对较小的学生,寿康村的施暴者是观念迂腐落后的村民,如果只是这两相对比,自我意识相对不足,更容易被控制的人选似乎是背后那个“人”选择的对象。但残害动物的主使者却是正经大学毕业出来,双商相对都很高的理工大学生……   而在现在发生的案子里面,每个案子和每个案子之间,所有外部可观测的数据里。褚铭越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找到任何一点的共同之处。”   褚铭越甚至有一种荒谬的错觉,这个背后的组织他们似乎在面向社会上的所有人,一同在做某种群体性质的实验。 第87章 :去约会吧(日常)   褚铭越低垂着眼眸,映衬着下垂的眼帘显得十分失落:“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的资料我现在这里的还太少。”   从那里出来了这么多年,即使褚铭越如此耗费心神地搜寻,得到的资料依旧微乎其微,不足其中的冰山一角。   背后的组织极其庞大,而褚铭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尝试过和上级批准让他继续跟着那个案子,然而请求却都被驳回了。给出来的理由都很简洁:你并不适合继续跟着这个案子。   对着彼时刚刚三等功勋下来的褚铭越。   这个理由对于当时的褚铭越很是不理解:“我在警校被处分保留学籍的时候就合适是吧?”   然而无论褚铭越如何递交申请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褚铭越轻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小院上面肉眼可见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又或许我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在那场爆炸里,18906和那些实验员都一同葬身在那里也不一定。”   贺阳印象当中的褚铭越,温柔又成熟,礼貌且疏离,一度让贺阳在心里对于褚铭越的定位是狡猾的成年人。褚铭越查案的时候自信又强大,贺阳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褚铭越得,大抵是褚铭越对自己总是纵容得。很神奇地让贺阳觉得,似乎自己无论如何,褚铭越都会很稳健地在自己背后接住自己,然后把自己带回到这个小院子里。明明贺阳和褚铭越认识的时间并不算是有多长,但贺阳对褚铭越却是莫名的信任。   以至于突然面对一点都不设防,甚至此刻堪称得上脆弱的褚铭越,贺阳有点慌了。   慌到本来七扭八歪蜷缩在椅子上的贺阳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褚铭越靠着的椅子后面。贺阳伸出手轻轻地捧住了褚铭越的脸,在看到褚铭越的眼眸里都是自己的倒影的时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阳轻声开口:“小褚哥哥,你是想知道18906到底还活着没有,“独眼”背后组织的人还在哪里对吧。”   贺阳用着自己的指腹插入褚铭越黑色的发丝中间,轻柔地帮着褚铭越舒缓疲惫又有些紧张的神经。   尤其是此刻褚铭越的周遭都被贺阳清冷的气息所笼罩着,贺阳那双琥珀色圆润又明亮的眼睛像是富有魔力一样,似乎很容易就能让人轻易地沦陷其中。   褚铭越放空思绪,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贺阳拖着自己脑后的手掌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的确很想要知道,18906和那个基地几乎要成为他这么多年的执念了。   然后褚铭越就听到贺阳清冷的嗓音此刻似乎沾染了丝丝蛊惑的意味,轻了又轻地开口说道:“我帮你找,好不好小褚哥哥。”   过于放松的褚铭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贺阳话里的意思。直到贺阳再次开口说道。   “我真的可以帮你的,小褚哥哥。”   贺阳被着玫瑰金色眼镜框住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褚铭越一瞬间反应过来,贺阳说得帮自己是要怎么帮。   贺阳那个诡异又离奇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能力。   褚铭越本来搭在椅子旁边的手抬了起来,从下至上地,半分不客气地捏住了贺阳手感颇好得脸颊:“你小子想怎么帮我?”   贺阳“哎呦”了一声,似乎听到了刚刚自己有些刻意营造的氛围“卡吧”“卡吧”碎裂的声音。   贺阳手捂着自己的脸,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用力掐我?没爱了是吧。”   褚铭越惯常像是弯月一样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贺阳,不过笑得却没有什么温度,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贺阳眼神乱瞟:“不能随意使用自己的能力。”   褚铭越:“说到你的能力,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些原因?”   贺阳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有记忆里一来就是这样了。”   楚褚铭越问道:“那怪叔呢,怪叔也不知道吗?”在寿康村医院的时候,怪叔给褚铭越一种,他很了解贺阳的感觉。包括贺阳现在带的,能够隔离那些东西的眼镜也都是由怪叔制作的。   就算是贺阳不知道那怪叔总该清楚一些吧。   说到这里贺阳又摇了摇头:“我和怪叔认识的时间要更晚了,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褚铭越听完之后挑了挑眉:“怪叔也不知道你的情况,那他是怎么做出来这些东西的呢?你和怪叔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贺阳:“怪叔也是由你们警局退休下来的专家,是怪叔他们先找到我的。”   贺阳有一度时间过的非常混乱,他记忆不甚清楚,那段时间也不认识怪叔,更加没有现在戴着的这种眼镜。贺阳整个人处于完全地暴露在无处不在的电子设备当中,被杂乱繁多的信息所干扰着。   “怪叔他们就是那个时候找上我。”   有把贺阳的能力备案,还派了怪叔帮助贺阳制作可以隔离这种电流影响的眼镜。   听到贺阳说完之后,褚铭越一下子就联想到贺阳为什么会空降到他们的警局了:“所以你能够来到警局当“特殊顾问”,也是因为你早就在警局有了备案,对吧?”   贺阳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早在我还没有成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邀请过我当什么“特殊顾问”了。”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毕竟贺阳的这种能力对于他们查案来讲属实是一项十分,便捷的能力。尤其是在现在每个地方都联网有监控的情况下,无论是调查监控,还是寻找设备里隐藏的文件,贺阳的能力在大数据时代里简直是一把利刃。   “不过我之前一直都没有答应。”一是因为如果查案的话,贺阳必无可避地的一定要和这些电子数据接触。贺阳真的是极其讨厌那种感觉,第二是因为怪叔也的确不建议自己过多地参与其中。他们的那些内部资料,其实也明确地显示出了过多的使用这种能力会对贺阳的身体有影响。   褚铭越:“那现在呢?怎么又想开了,加入进来当“特殊顾问”了呢?”   贺阳一双大眼睛白了褚铭越一眼:“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了呀。”   “因为我什么?”   “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正式加入你们网监组,当你们的组员吗?”   褚铭越回忆了一下贺阳,正式成为他们组的组员那天……褚铭越没有记错的话是前一天晚上贺阳偷亲了自己,第二天一早自己则是在贺阳还没有醒的时候,招呼不打一声地狼狈跑到警局上班。然后贺阳就气呼呼地被姜局带过来,成为他们的组员了……   褚铭越稍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难不成还真是因为他的原因啊?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了吗?”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那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要是不想干的话,他们还能强迫我不成?”   褚铭越:“那倒也是。”   “我说你问完了吗?褚警官。”贺阳感觉自己像是个犯人一样,被褚铭越问东问西的。   贺阳抱怨道:“第1次见面你审我的时候,我当初的不配合,现在都让你给找补回来了是吧?”   褚铭越听完之后直笑,想到第1次审讯贺阳的时候,这小子7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褚铭越语气里带着调侃的笑意:“你现在还想不配合是吗?”   “那怎么可能不配合呢,我现在多配合呀,你说什么我都配合着呢嘛。”贺阳低下头吻了吻褚铭越的眼角,“我现在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贺阳语气含糊:“我现在明明就是活生生的妻管严,我哪敢有意见呀。”   褚铭越抬手擦了擦贺阳的脸:“你刚刚说什么管严?”   贺阳连忙开口:“我说的是褚管严!褚管严!”褚铭越这才放开贺阳的脸。   贺阳拿起石桌上面,皮卡丘图案的小镜子,看着镜子里面被褚铭越掐红的脸颊:“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呀。”主要动手动脚的地方,还都不是他喜欢的位置。   “那你喜欢我动手动脚哪里?”褚铭越追问道。   贺阳眼睛水润润地看着褚铭越,“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喜欢哪里你还不知道吗,小褚哥哥~”   褚铭越轻咳了两声:“大白天的,收一收你小脑袋里的心思。”   贺阳把石桌上面的卷宗都合上了:“整理的差不多了吧,再整理下去也还是没有头绪。”   贺阳小同学见到这么多的字就烦。   太阳已经从东落到西了,哈安市12月初的天气,此时已经明显地带着凉意了。   褚铭越把东西重新整理了起来:“收拾收拾吧,外面太冷了。”   贺阳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不想动:“卷宗可以不看,我倒是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贺阳手垂直椅子下面,手对着大毛挥了挥,大毛咬着尾巴过来,贺阳揉了揉大毛的脑袋。   贺阳:“大毛也想在院子里玩一会儿,你说是不是呀,大毛?”   大毛欢快地叫了两声。   褚铭越倚在叶子已经凋零得只剩下枯枝的葡萄架子上面:“原来你想在院子里面待着,不想去约会啊。”   贺阳揉着大毛的手猛地顿住,抬起头看着褚铭越:“你说什么?什么约会?”   “既然有人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勉强得。难得休息日歇一歇也挺好的。”褚铭越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屋子里。   身后的贺阳像是一阵风一样地追了上来:“去!你也没说你要去约会啊。”   褚铭越抬起手。   贺阳抓着褚铭越的手也跟着一同抬到了半空中。   褚铭越挑眉:“用摸完大毛的手,来牵我是吧?”   贺阳挥了挥另一只手,无辜地说道:“摸大毛的手是这个。”   半分钟之后,贺阳跑去洗手,一边洗手还一边把头探出来问着褚铭越:“我们要去哪里约会啊?”   褚铭越:“其实没想好。”   贺阳手上还打着滑溜溜的泡沫,一双大眼睛等着褚铭越:“没想好?”   自从和贺阳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褚铭越看贺阳就像是带了层滤镜一样,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贺阳做什么都很可爱?   褚铭越忍着笑:“确实没想好去哪里?”   褚铭越会谈恋爱是意外,会和贺阳谈恋爱更是意外里的意外。他之前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关于“约会”的攻略。   褚铭越:“你有什么想要约会的地方吗?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约会。”   “我想去约会的地方可多了,电影院、游乐园、咖啡厅、小河边……烛光晚餐是最起码的吧?”贺阳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   褚铭越:“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贺阳掰着手指头的动作一顿,微低着头:“没有。”   别说是这些地方了,贺阳之前连人太多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几次。   褚铭越上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撩了撩贺阳的下巴:“去,去。这些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打卡。”   贺阳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得,“那我们今天就先去看场电影,之后去吃烛光晚餐吧。”   “电影院吗?那个地方电子设备产生的电流还挺多的吧,你真的没问题吗?”褚铭越还是有一点担忧得,电流磁场这种对于贺阳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他其实还没有确切一点的把握。怪叔上次在医院给他对于贺阳的提醒,至今都让他有些担心。   “放心,放心。”贺阳食指点了点眼镜:“有它在。”贺阳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副透明的手套:“还有怪叔给的这个呢,绝对稳妥。”   褚铭越载着贺阳到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12月份的电影,电影院里面的排期表上面写的主演他们俩个一个也不认识。   褚铭越:“选哪个?”   贺阳很果决:“就选那个标签写爱情的!”   卖票的前台小姐姐看到褚铭越和贺阳一起来的时候,本来困倦的眼睛就一下子亮了起来。尤其是在贺阳一点音量不减地喊出来要“爱情”标签的时候,小姐姐的眼光更亮了。   不过在看到贺阳指着的那个拍片的时候理智回归,咬着嘴唇小声地说道:“这个电影目前评分2.0。”   电影随便一搜,播放量最多的都是各大博主吐槽的。   贺阳:“2.0评分好像是挺低的,那还有其他“爱情”的电影吗?”   小姐姐为难地摇了摇头:“那确实没有了。”本来就是淡季,很多预告的电影不是寒假档就是春节档。   “就他吧。”褚铭越在一旁直接敲定,贺阳就是想和他一起看个爱情电影。虽然褚铭越觉得贺阳的这个执念有那么一点小土土的,但是不重要,贺阳开心就好。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除了电影票之外,可乐、爆米花、玉米片……他们两个甚至一人买了一份汉堡双人套餐。   贺阳美名其曰:“就算电影不好看,吃的好吃也行。”   两个人进到厅内的时候,除了最后面的一个工作人员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个在。   电影开局一个小时,他们两个把买的零食吃得七七八八了,贺阳结果褚铭越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颇为嫌弃:“这电影院的东西不好吃。”贺阳把纸巾扔到垃圾袋里面:“这电影院的电影更难看。”   拍的这是什么东西啊?女主哭完男主哭。   贺阳瑞平:“他们两个是没长嘴是吧?”   大屏幕上一个特写放大男主痛苦颤抖的鼻孔,贺阳一下子就把头扭开了,脸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哭得这么丑的男主,女主眼睛是有什么疾病才看得上他的吗?”   “这都能被挑拨离间?脑子是一点都不转是吧?”   ……   ……   零食吃光外加电影院没有其他人的贺阳,一张小嘴解放的很彻底。   电影向前播五分钟,贺阳这边能冷着脸跟着吐槽五句。   “这不是甜甜的恋爱吗?他们俩怎么像是在这哭丧一样?”   “会不会谈恋爱啊?怎么能这么菜啊?”   贺阳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面前多出来一杯吸管都插好了的冰可乐,贺阳看过去。   褚铭越拿着可乐的手又向上抬了抬:“喝点水润润嗓子。”   贺阳:……   贺阳“矜持”地后背仍旧靠在椅背上面没有动:“你是嫌我话多吗?”   褚铭越忍着笑:“没,我是怕看个电影再把你气坏了。”   贺阳这才借着褚铭越的手吸了一大口可乐:“怎么可能气到我,就是剧本烂,演员演得也烂,在这叠buff呢。”   贺阳抱怨道:“我只是生气咱们两个第一次看电影,这烂得也超乎想象了。”   褚铭越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看电影也不一定是过来看电影的。”   贺阳莫名:“不是来看电影的,那是看什么的?”   褚铭越回头看了下开场在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整个空旷的电影院里面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个在。   褚铭越手越过两个人椅子中间的扶手,轻轻握住贺阳的手。   “是来享受约会的啊。” 第88章 :初雪和烛光晚餐(日常)   贺阳和褚铭越牵过很多次的手,在还没有和褚铭越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牵过了。   但是,每次牵手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都不一样,不是因为褚铭越主动牵自己。   电影院男女主隔着一扇门背靠在两边,整个电影里只有音乐还算可以的柔情bgm响了起来,大屏幕上面用着稍显浮夸粉红色的滤镜放着男女主为数不多的甜蜜回忆。   贺阳低着头看着两个人相握着的手:“看电影原来要这样的吗?”   贺阳抬起两个人的手,看着褚铭越。   贺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即使是为灯暗了的电影院当中,也似乎能够看到里面闪烁着的点点星光。   贺阳:“那亲亲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褚铭越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要夸贺阳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好。   褚铭越:“牵手可以,亲亲的话,似乎就有碍观瞻了。”   贺阳:“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褚铭越:“会有监控在。”电影院的红外线监控录像会把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找得清清楚楚。   具体有多清楚,处理过电影院相关案子的褚铭越不想多说。他只是不想也成为某些投稿账号里的一员。   “就只是监控而已。”贺阳说完之后,就把两个人中间的扶手抬了上去,上半身以一个“扑”的姿势向着褚铭越凑了过去。   褚铭越下意识地接住贺阳,然后贺阳柔软的唇一下子就精准地贴到了自己的唇上面,力气还挺大地板着褚铭越的肩膀不让褚铭越动。   褚铭越趁着某处换气的间隙开口道:“都说了这里有监控……”   “我说了绝对不会有人看到。”贺阳说完又重新凑了过去,一点点逐步加深这个吻。   同时电影院的放映厅内,悬挂在墙上上的红外线的监控录像闪烁了两秒之后彻底地熄灭了。   褚铭越和贺阳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了电影结束,放映厅的灯光“咔哒”一声全部亮了起来。   褚铭越微微用了些力道推开贺阳,感觉自己的嘴都被亲麻了。贺阳这个家伙不光亲还用他的牙咬,褚铭越感觉自己的嘴都破了层皮……   “这个电影怎么这么短?”贺阳抱怨道。   “刚刚就已经快要结局了。”刚刚不知道是谁抱怨这个电影又不好看还长。   褚铭越先站起身,整理了下褶皱的衣服,又把被贺阳撤得快要散架子的衣领弄了一下,最后看着实在是没有办法复原,索性直接把外套穿身上,不管了,衣服烂就烂吧。   褚铭越看着荧幕旁边的监控设备已经熄灭了。他就知道贺阳刚才一定是做了手脚!   褚铭越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似乎还在懊恼刚才那个吻没吻尽兴的贺阳,褚铭越用手指弹了一下贺阳的脑门:“电影都散场了!”   贺阳的嘴同样亲红了,放映厅直白得灯光打上去,带着一丝水润的光泽感。   褚铭越低下头轻咳了一嗓子,越发地觉得自己和贺阳在一起的时候底线降得是越来越低了……仗着监控录像看不到,放映厅里没有人,都做了些什么……   两个人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外面凉飕飕的冷风一吹,路边昏黄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街边停着的车上面竟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得像是绒毛一样的雪。路灯下面的灯光照应出来细碎的雪簌簌地下落。   贺阳伸出手掌,仰着头看着带着灯光的夜空:“竟然下雪了。”   褚铭越微微落后一小步跟在贺阳的身后:“十二月了,也确实到了下雪的时候。”   贺阳回头看着褚铭越笑弯了双眼,脸颊因为出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单薄而冻出来自然的红霞。薄雪落在贺阳穿着的白色外套上面,像是自带着一层光晕一样。   贺阳语气里带着不加遮掩的愉悦:“我们两个第一次的约会是在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哎!”   “是啊,我们的约会在今年的第一场初雪的日子。”   贺阳小跑了两步奔着褚铭越过来。   而褚铭越早在贺阳还没有跑过来之前就已经微微张开双臂了,他就知道贺阳要过来抱自己。   两个人在外面站了有一小会儿了,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了在外面站久了寒气,但是当一抹寒气遇到同样的寒气,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寒气似乎因为拥抱的力度而消散了。   贺阳明明要比褚铭越要高出来一截,但每一次拥抱的时候却喜欢双手从着褚铭越的腰间穿过,微微低着头把头搭在褚铭越的肩膀上面。   “这样每次拥抱似乎都很厚实,有一种实实在在抱住你的感觉。”贺阳贴着褚铭越的耳朵开口说道。   大约是在贺阳的生活里从没有过特别亲近的人存在,外加贺阳对自己儿时的回忆也不记得了,那些虚拟的电子信息还时不时地侵入到贺阳的脑海里。贺阳总是会迷茫地产生一丝怀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自己是存在的吗?既然是存在的话,为什么,这个世界却没有一丝一毫同他有关的回忆呢?   贺阳习惯穿白色的衣服,这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但同时贺阳却喜欢买一切色彩斑斓的亮色装饰。似乎看到这些五彩纷呈的东西,贺阳才会有真实的存在感。   贺阳闭着眼睛轻声开口:“我很喜欢。”   褚铭越微怔,随后双手用力地回抱住贺阳:“我也喜欢。”   “喜欢你。”褚铭越又补充道。   贺阳嘴角的笑容扩大,他想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会越来越喜欢褚铭越了。   贺阳心底的那些不确定,那些茫然,每一次,贺阳没有特别地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地去要求些什么。但褚铭越都会感知到贺阳的情绪,用行动来告诉贺阳,他在。   似乎一直都站在那里,温暖又坚定。   真的很喜欢啊,小褚哥哥。   贺阳和褚铭越今晚的烛光晚餐,本来预计的是在外面找一家餐厅吃。   但是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两个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又不想匆忙地结束这一顿的晚餐。外加他们两个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穿很厚实的衣服,外面下雪温度还是有点冷的。   尤其是贺阳,像是每个十八大九的年轻人一样,似乎衣柜里面就没有很厚实又保暖的衣服。   “太臃肿了,不好看。”这是贺阳给褚铭越的答案。   说的时候,贺阳刚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回家吧。”褚铭越说道。   “不要。”一边抱着臂膀微微地打着哆嗦,一边十分倔强:“我不冷。”   说好的烛光晚餐,他今天绝对要吃上。   褚铭越:“回去吃烛光晚餐。”   贺阳:“你会做?”   褚铭越:……   褚铭越:“我们可以买回去吃。”   贺阳:“那“餐”解决了,“烛光”怎么弄。”   褚铭越:“去买蜡烛。”   这难道不是最好解决的一步?   两个人最后去了一家24小时开门的超市,买了一堆速食。   “这里没有卖蜡烛的啊。”贺阳推着购物车和褚铭越并肩在灯光通亮的大型购物超市里。   “蜡烛是没有……”褚铭越走到生活区,四下地看了看,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褚铭越从架子上面拿下来:“可以用香薰。”   “味道还好闻,要选个味道的吗?”   褚铭越看着标签上面有些什么乌龙茶香的、桂花香的、冷冽柠檬的……   闻上去味道都不错。   贺阳走到货架上面挑了一会儿最后拿了几个桃子香,最后又把他觉得味道也还可以的一样都拿了几个。   贺阳放到了购物车里面,给自己美名其曰地找补:“以后一定会吃很多次烛光晚餐,都能用到的。”   褚铭越带着笑地点了点头,认同道:“说得很有道理。”   他们两个挑选完东西之后,褚铭越下意识地想要去人工收银台,却被贺阳给拉住了胳膊。   贺阳有些别扭道:“去自动收银那里结账吧。”   褚铭越不懂有什么区别,但是还是跟着贺阳一起来到自动收银那里。   褚铭越把他们买的东西一样一样从购物车里拿出来扫码,扫到最后在购物车的边边角角里面,褚铭越才发现还有一瓶油和几个小蓝盒在里面。   褚铭越眉头微挑,看向一旁的贺阳红着耳朵,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竟然没发现,怪不得要来自动收银这里结账。   “总会用到的嘛,提前做好准备啊。”   贺阳小声嘟囔着,然后用着余光看着褚铭越把那些东西扫完码放到了购物袋子里,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   在超市里倒是买了不少的东西,但是很多速食的东西看着就不太好吃的样子。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又路过还开着的炸鸡店和烤串掉,一样又买了两大包。   最后回到两个人的小院里的时候,去到了贺阳的屋子里。在屋子里唯一一张纯白的饭桌上面,正中间摆放得是双酱口味的炸鸡、旁边放的是一大把的烤串、两盒草莓、车厘子、西瓜还有一些水果,桌子最边缘的位置一左一右地放着两个桃子味的香薰蜡烛。   贺阳看着桌子上面满满登登的食物:“咱们这个烛光晚餐怎么和别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贺阳就算是在没有见识,也知道烛光晚餐最起码吃得好像是牛排?   他们两个在超市里的时候买倒是买了,后面买了炸鸡和烧烤之后觉得吃不下,就没有煎牛排。   “我们这个比较接地气一点。”褚铭越感受了一下屋子里炸鸡香、烧烤香和蜡烛香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褚铭越:“香倒是挺香的,就是口味稍微重了一点。”   褚铭越带着手套给贺阳喂了一块炸鸡:“吃吧。”   贺阳吃了一块炸鸡,想了想又站起身。   褚铭越不解:“还去哪啊?”   因为贺阳要烛光晚餐的气氛,屋子里的灯都关了,屋子里唯一亮着的只有两个香薰蜡烛上面火苗一样微弱的光亮,还有小园里挂着的小灯光透过窗户透过屋内,以至于褚铭越只能依稀地看到贺阳在角落里挪动,具体在做什么则是完全看不清。   没多一会儿贺阳就带着一个矿泉水瓶回来了。   贺阳把插着花束的矿泉水瓶又放到了桌子上面,“还差了束花忘记买了。”   还好他们的院子里有之前种的话,也有冬天还能开的花。   “勉强也算吧。”   贺阳把花摆放到桌子上面之后,就紧挨着褚铭越坐下来。   褚铭越:“你座位在对面。”   贺阳吃了口草莓:“不去,坐得离你太远了。”   褚铭越看着已经把身子歪在自己身上的贺阳,故意说道:“这个时候怎么不追求烛光晚餐的仪式感了?人家可是都面对坐着的。”   贺阳一噎,随口嘴硬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的烛光晚餐都是面对坐着的?你和别人吃过?”   褚铭越摇了摇头:“我没有。”   贺阳:“那咱们两个的烛光晚餐就得听我的。”   褚铭越点头:“嗯,听你的。”   褚铭越和贺阳的烛光晚餐,少了点浪漫,多了一大点的饭量。吃到最后两个人都挺撑得,本来两个人是坐在椅子上面吃得,后来觉得吃得有些束缚,再加上贺阳的家里铺着的是毛茸茸的地毯,还有矮小的懒人沙发。   两个人直接就坐在地上的毯子上,吃的东西也从方桌上面挪到了平日里贺阳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吃饭的小折叠桌上面。   饭菜的香味把明明已经睡着了的大毛都给香醒了,摇着尾巴凑过来。   贺阳涮了两块没有什么调料的肉给大毛。   两个人接着香薰拉住的光亮,看向窗外在天空飘逸四散的雪花,蜜桃味道的香薰在屋内飘散着。   贺阳光着脚,收着手臂,把头倚靠在了褚铭越的身上,感叹道:“小褚哥哥,真好啊。”   褚铭越手指卷着贺阳的栗色的小卷毛:“什么真好?”   贺阳伸出手指着窗外,在着冰冻出来一层白霜的玻璃上面,用手指写出来两个人的名字,又在两个人的名字外面一同圈了一个心。   贺阳:“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啊。”   今天的贺阳是快乐的贺阳。   贺阳结实地环抱住褚铭越,像是树懒一样抱着属于他栖息的那棵树。   他们两个人从超市里面不光买了吃的,还买了许多果酒。褚铭越自己想要喝,却并不太想让贺阳这个酒量和酒品都不是太好的人喝。但是架不住贺阳撒娇,贺阳左一杯由一杯的,一个没控制住和自己一起喝了许多,脚边空了的啤酒瓶已经摞成一沓了。   褚铭越轻声道:“你喝醉了。”   贺阳脸颊泛着红:“我没有醉。”   “虽然脑子有点沉,但是我脑子很清醒。”   褚铭越笑道:“脑袋沉就是已经嘴了。”   贺阳又向着褚铭越的怀里倒了倒,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褚铭越的身上,看着褚铭越因为说话的声音来回滚动的喉结,“这样脑子就不沉了。”   褚铭越双手拄在软和的地毯上面,一起一伏的笑着,肚子本身就因为吃了许多食物而有些发胀,被贺阳压着得好像更胀了一点。   “应该买回来点健胃消食片吃的。”   “这两天吃得有点罪恶了。”昨天团建聚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少吃,今天又大半夜吃了一通极其丰盛的“烛光晚餐”。   褚铭越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总感觉似乎圆润了一点:“腹肌都好像被撑没了”   贺阳在一旁也顺着褚铭越的手,沿着衣摆滑了进去,捏了捏又揉了揉褚铭越的腹肌,指尖在上面不规率的轻点着。   “腹肌这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啊,没有丢。”   褚铭越隔着衣料抓住了贺阳作乱的手:“别闹。”   贺阳无辜地眨着眼睛:“没有闹啊。”   “小褚哥哥,你吃饱了吗?”   贺阳手往下滑,昏暗又安静的房间里,拉链划开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褚铭越被贺阳的动作弄得到抽了一口气:“饱暖之后你开始想东想西了是吧?”   贺阳笑了一声,半跪在了地上,卡在了褚铭越腿弯处,极其自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贺阳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摸索到了方方正正的盒子。   贺阳把小盒子递到褚铭越的手里,吻了吻褚铭越:“小褚哥哥,帮帮我呗?”   褚铭越看清贺阳手里的东西后,挑了挑眉:“你今天早就有想法了是吧?”   贺阳像着偷了腥的小狐狸一样,借着香薰蜡烛微弱的光亮看着褚铭越,褚铭越脸上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   贺阳响亮地亲了褚铭越的脸颊一口,笑意里带着几分醉意:“早有准备是真,临时起意也是真。”   褚铭越其实心里是有一点抗拒的,无论是在警校的时候,还是毕业之后工作的这几年,他习惯了全局的脉络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而贺阳接下来的动作,让褚铭越十分得没有安全感,身子似乎漂浮在了云层之中, 脚下同样没有着力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时间缝隙里的沙漏,沿着指尖,顺着脉络一点又一点的滑落。   “小褚哥哥,小褚哥哥,小褚哥哥……”   似是能够感觉到褚铭越此刻的不安一样,贺阳一直在褚铭越的耳畔,一声又一声地叫着褚铭越的名字。   贺阳的声音此刻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像是深蓝色的大海里擅长蛊惑人心的海妖。尤其是那双琥珀的桃花眼,魅惑又感性。   褚铭越借着微光看到了贺阳汗津津的额头,紧绷的唇角,贺阳脖颈处的青筋依稀可见。   贺阳虽然醉了,但是却一直害怕褚铭越受伤,不知道按照他看的那一本小说上面学的步骤。褚铭越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贺阳一直在强迫自己要慢一点,每一步都不能丢下。   郑重而又认真,   褚铭越在心里叹了一声,用手掌抚摸贺阳的脸颊,用手勾起贺阳的下颚,轻声开口:“贺阳,可以了。”   贺阳猛然抬起头,撞进褚铭越温热带着爱意的目光里。   褚铭越抬手勾着贺阳向下,同时没忍住地握紧拳头。   褚铭越缓了一下开口:“吻我,继续……”   “吻我。”   ……   ……   两个人像是在一道平静的海面上,沉沉浮浮了许久。   褚铭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说不清是舒服还是躁得,眼角无意识的生理盐水顺着手掌的缝隙下落。   理智、情感与属于身体的本能交织在了一起,构建出来混乱又光怪陆离的景象。   此刻,褚铭越和贺阳遵循着欢喜一同下坠又下坠,起伏又起伏。   身下厚实的地毯此刻被两个人弄得已经有了褶皱,四散的蓝色小方格和已经不知道掉落在哪个角落里的小油,管的盖子……   一旁的桌子也随着两个人的动作跟着一同摇晃,桌面上的香薰蜡烛跟着一同栽歪了一下,里面未干的蜡液倾斜而下,不知道落在了谁的身上,又不小心勾起了一番暗流涌动。   低频交错的气息、掌心贴合着掌心、连着发丝都带着欢喜。   天上的夜空依旧是黑色的,小院里依旧是祥和的,桌上落满了泛着凉意的一层冰霜,枯树上面落满了厚实的雪。   屋内的热意却仍旧汹涌的,爱意仍旧赤诚而热切。 第89章 :或许,我们并不合适(日常)   “阿嚏!”   “阿嚏!”   第二天一早,褚铭越出门的时候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贺阳拿着一个鹅黄色的围巾,紧张兮兮地在一旁:“你是不是感冒了?是不是昨天没有清理干净?可是昨天我明明特意清理干净了啊……   “要不要我们去医院吧?”   贺阳在一旁说一句,褚铭越额头的青筋就跳一下,特别想把贺阳那张小嘴给缝上。他怎么之前没发现他这么能说呢。   褚铭越一手拿着纸巾揉了揉鼻子,一手把贺阳给拍开:“没有感冒!清理干净了!不用去医院!”   贺阳拿着暖黄色的围巾就要往褚铭越的脖子上面套:“那围巾总要带的。”   褚铭越看着围巾,那个嫩黄又明亮的配色,围巾的尾端还带着白色的小熊印花。这些元素平常搭在贺阳身上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些东西要是套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不论别人怎么想,褚铭越自己就已经感觉到很怪异了。   这对于平常除了制服以外,衣服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的褚铭越来讲有一点太超过了。   褚铭越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肯定不会带的。”   哈安市的警局里。   提前大约有10分钟到了的,林麦麦,语气里带着诧异地看着褚铭越:“褚队,你今天戴的围巾颜色挺鲜亮呀。”   本来想进到警察局之后,迅速解下围巾的褚铭越,此刻手里拿着围巾僵在了原地,尴尬地笑了笑。   “麦麦姐,你今天来的还挺早哈。”   “今天早上没有在家里吃饭,想过来蹭警局食堂的包子。”   林麦麦看着褚铭越解下围巾之后,褚铭越的喉结位置带着一层像是刮过痧一样的红色。   林麦麦:“褚队,你感冒了呀。”   褚铭越浑然不知地挑了挑眉:“我声音的变化都已经到了,能听出来感冒的地步吗?”   林麦麦摇了摇头:“声音的话还好。”林麦麦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嗓子:“你这里出痧了。”   林麦麦一副我也懂的样子:“我小的时候生病也被家里人揪过嗓子,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还有额头。那个时候家里大人说这个方法会治病,没想到褚队你也知道这个土方子。”   褚铭越下意识的吧,领子往上拉了拉,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现在想找个大厅里的地缝钻进去……   贺阳去茶水间冲了一杯姜茶水,听到褚铭越和林麦麦聊天,疑惑道:“土方子?什么土方子?”   林麦麦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正说着褚队脖子那里呢,我小时候也用过这种土方子。”   贺阳把手里的姜茶递给褚铭越,看着褚铭越的嗓子开口:“那不是土方子,那是我……”   贺阳话没等说完,就被褚铭越捂着嘴制止住了。   贺阳呜呜了两声,褚铭越在贺阳的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开口道:“你不要给我瞎说话啊!”   看到贺阳点了点头之后,褚铭越才把贺阳放开。   贺阳甩了甩自己的手背,刚刚褚铭越捂嘴的时候,因为着急,那点姜茶小半杯都洒在了贺阳的手背上面。   看着贺阳手背处的那块皮肤红了一小片,褚铭越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不由得在心底埋怨起来了自己。   褚铭越说道:“去拿凉水冲一下,之后再涂一下烫伤膏。”   贺阳把手抬到了褚铭越的面前:“看你弄得我手都烫红了。”   在看到褚铭越明显地流露出来了心疼和自责的情绪之后,又勾起嘴角笑了笑,话音一转:“还好,我冲的姜茶水并没有用滚开的热水,用的是温水冲的。”   贺阳带着一点小得瑟的说道:“我谁叫我皮肤这么白。就是比较容易红。我后背今天早上起来照镜子还有好几道红色的指痕呢,我明明没有感觉到你昨天有抓疼过我。”   褚铭越:………   褚铭越有一点想把剩下的半杯姜茶也泼到贺阳的脸上去。   林麦麦和辛未都觉得今天的贺阳有一些过分的殷勤了,殷勤到和他们最开始认识的贺阳简直是判若两人。   当然了,这个殷勤的范围只有褚铭越一个人,对于他们还和最开始没有特别太大的区别。   今天贺阳对于褚铭越有多殷勤呢?   从一大早晨,褚铭越近到警察局带着的那个贺阳品味的黄色卡通围巾开始、还有褚铭越杯子里一直都满着的热茶,褚铭越这头刚喝了一口,贺阳就拿着杯子小跑着又去茶水间接满回来、贺阳把车上的靠背垫拿下来给褚铭越当成坐垫用、以及刚工作了不到一个小时,隔壁的药店老板竟然送来一大兜的药过来。   连过来和褚铭越对接一下工作需求的姜局,看到褚铭越这一身装备之后,都不由地劝解道:“工作不要这么拼命,养好身体最主要。出差这么久,回来会感冒也是正常的,不然你再请一天假回去休息休息吧。”   褚铭越把桌那一大堆药收到了桌子底下,又用脚尖踢了踢贺阳的小腿,示意贺阳离自己远一点。   贺阳这张无论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很帅气的脸,褚铭越今天却十分地不想见到。   在褚铭越明确地解释了自己没问题,把姜局这尊大佛送走了之后,褚铭越心累地趴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面。   再收到他的好同事好部下,林麦麦和辛未关心的目光之后,褚铭越有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贺阳看到褚铭越连座位上的坐垫都撤了之后问道。   褚铭越承认的确不会像是平常一样,那么的自如舒畅。但是他出明月好歹是警校生,并且做了几年的刑警,身体素质不说是顶尖,那也是一流的了。   以及贺阳不知道提前从哪里学过来的教程,昨晚真的堪称温柔细致,哪怕是第一次……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说道:“真的没有问题!再来多少次都没有问题!”   贺阳听完之后呐呐地“哦”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上午9:00的网监科,一旁的窗户透亮又白净,即使是在10月份已经算得上有些冷的哈安市,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明黄色的暖阳依旧明亮。   以至于褚铭越能够很明显地看到贺阳低头之后,露出来的耳尖泛着明显的粉红色。   褚铭越则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褚铭越:……   但好在贺阳终于消停了下来,没再有特别夸张的动作了。   在他出差的这段日子里,他们网监科的林麦麦和辛未也协助其他组办案,而这里面的许多卷宗都是需要他这个组长来最后核定的。   贺阳在一旁兀自欣赏了一下,褚铭越这个成熟的男人,认真工作时候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之后又不免有一些心疼:“我做点什么才能帮你呢?”   褚铭越一边低着头整理卷宗,一边头也未抬地说道:“你现在就坐在那里,不要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是帮助我了。”   贺阳听完之后撇了撇嘴,在心底轻哼了一声。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整理卷宗这方面真的是一点天赋和底子都没有,想帮忙都没处下手。   贺阳看着墙壁上面的挂钟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11.30指针刚过的时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贺阳一下子站起身,把褚铭越面前的卷宗一下子合上了:“休息了!吃饭了!”   褚铭越抬头看着贺阳刚要说什么,就被贺阳食指捏住成了“鸭嘴”的形状。   褚铭越:……   贺阳理直气壮地看着褚铭越:“我这可不是在工作时间打扰你的!现在是休息!休息的时间去吃饭没有问题吧?”   褚铭越嘴张了张又被贺阳给“合上”了。   贺阳:“你还想说什么?”   被堵住嘴的褚铭越:……   贺阳又捏了两秒之后,才把褚铭越的嘴给松开了。   贺阳盯着褚铭越的嘴唇上面被捏出来的一点红痕,心下蠢蠢欲动,不禁想起来昨晚时的触感……   褚铭越看着贺阳清冷的眼底燃起来的火焰,抬起手掌直接糊在贺阳带着眼镜的脸上面,言简意赅地说道:“吃饭!”   贺阳撇了撇“哦”。   林麦麦盯着褚铭越和贺阳并肩离开的背景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辛未推了推自己宽大的眼镜,有些茫然:“麦麦姐,你坐在这里干吗呢?”   林麦麦轻轻向后一靠,腿娴熟地在地上一蹭,旋转椅像是风火轮一样地窜到了辛未旁边。   林麦麦神神秘秘地对着辛未低声开口:“你觉得不觉得,咱们褚队和贺小同学的氛围不太对?”   听完林麦麦的话之后,辛未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昂?不太对劲吗?要打起来了吗?”   之前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受害人”辛未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林麦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辛未:“你们这些直男……”林麦麦顿了顿又说到:“你这个直男。”   毕竟现在他们网侦组大概也许就辛未这一个直男。   褚铭越和贺阳并肩走出网侦组,褚铭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林麦麦在背后看他和贺阳的目光。   不光是刚刚,今天一上午,辛未还好,林麦麦的目光时不时地就会扫过来。   褚铭越和贺阳一起走到警局里的食堂,找到了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褚铭越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贺阳,你以后不要在办公室里这样了。”   贺阳把自己饭盒里认为好吃的菠萝肉放到了褚铭越的饭盒里,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贺阳的筷子一顿,微微抬起头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的褚铭越。   贺阳轻轻歪着头,很真诚地问道:“我怎么了?”   “我又没有在办公室里摸你,亲你。我也没有怎么样啊?”   贺阳觉得自己这一上午都已经够克制的了。   褚铭越听得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有些无力,但是却又不得不开口解释:“不是你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摸我,亲我,就可以的。大家都有眼睛,你这样别人迟早都会看出来我们的关系。”   贺阳:“他们看出来就看出来啊?我们的关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褚铭越:“这样影响不好。”   贺阳:“我们正常恋爱有什么影响不好的?法医科的小宋和刑侦科的老李不也是一对吗?他们平常也没有避嫌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贺阳不理解。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宋和老李是一男一女,我们不是。”   “这又有什么问题?”   褚铭越看着面前的贺阳,总觉得解释得有些无力。总是游离在社会之外的贺阳并不理解,即使他们这样并不是一样“错事”,但是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声长的事情。   他们本身就和正常恋爱的男女不一样,尤其是他们还在的单位,更加得不会那么友好地被人所接受。   但是褚铭越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把这些一点点掰碎了让贺阳了解。   这些也不并不是一下子可以让贺阳明白的,也并不适合在食堂里继续探讨下去。   褚铭越想了想,略简洁地告诉贺阳:“总之你不要像今天上午这样做就好。”   褚铭越拍贺阳不开心,把手边的汽水启开递给贺阳,带着些示好:“先吃饭吧。”   但是褚铭越的示好,并没有安抚到贺阳,贺阳的脸色依旧有些冷。   褚铭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上午光是整理一大堆卷宗就已经有些累了,外加昨天晚上并没有休息好,他有些乏上加乏。   两个人沉默地在食堂的角落里吃着饭,他们周围的流动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贺阳吃完餐盘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把筷子放到了大理石色的桌子上面。   贺阳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还喜欢女生?”   贺阳刚刚吃饭的时候其实一直就想,他同褚铭越与小宋和小李的区别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表达对彼此的关心,被其他的同事带着善意地调侃。   而他和褚铭越却不可以。   贺阳想来想去,唯一的区别只有他并不是女孩子。   贺阳轻轻撩起眼皮:“还是因为昨天是我在上面的原因?”   褚铭越听完之后猛地起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贺阳。   “你在说什么?”   褚铭越能够理解贺阳不明白这些人群世界里一些常识性的人情世故。   但是,   褚铭越没有办法接受,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理解贺阳之后,尽可能地给予对方安全感之后,贺阳还会这么想自己。   褚铭越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甚至贺阳刚刚的那段话也是对他们两个关系的轻视。   褚铭越心下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感觉,凉意同疲惫一同袭来。   “贺阳,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和你谈恋爱还一直惦记女孩子?会因为被你操而觉得自尊心受挫?”   看着褚铭越表情一点点变得失望,贺阳有一些慌张:“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阳抬手想要拉住褚铭越的手解释,却被褚铭越避开了。   褚铭越收回目光,轻呼了一口气,从座位站起身,他觉得继续在这里,他会控制不住地和贺阳吵起来。   “贺阳,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也好好考虑一下吧。”   贺阳有些茫然地看着桌子上面剩下的残羹剩饭。   考虑什么?考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吗? 第90章 :永安篇—中邪警局管吗   哈安市的公安局是和其他几个财政局之类挨着的,几个市局的后面有一个小广场。   哈安市的冬天,小广场要清冷了许多,地面上还覆盖着昨天下了一夜的白雪,纯白的雪,脚才在雪上面嘎吱嘎吱的响着。   贺阳一个人穿着单薄的外套,坐在小广场的秋千上面。   现在已经是哈安市公安局下午上班的时间了,但是贺阳却并没有回去,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褚铭越。   贺阳不开心,但又怕自己说错话褚铭越也不开心。   贺阳更加地不想去想褚铭越在食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贺阳正心烦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踩雪的脚步声。   贺阳猛然回头,以为是褚铭越来找自己来了,然后在看到面前的这个人的时候,贺阳一下子就失望了。   来人在看到贺阳的时候也一愣,声音带着些憨气和青涩:“你不是那个警察吗?”   贺阳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面前这个小胖子有点眼熟,但是贺阳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谁,贺阳现在很烦,不想动脑子。   贺阳直接坐正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秋千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小胖子。   但是小胖子显然并没有什么眼色,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带着诧异地开口:“这个时候你不应该上班才对吗?怎么你们警察也像是我这种学生会逃课一样逃班吗?”   严格意义来讲,贺阳并不算是警察,他只是因为自己独特的能力被特派过来的,所以就算是没有严格遵守警局里的规章制度,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只不过刚刚贺阳以为褚铭越会过来找自己……   当然这些贺阳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小胖子说,但是,这个小胖子显然是一个没眼色的,也不顾贺阳回没回答,一张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你们警局期中和期末没有打分制么?”   “你们当警察没有年龄限制吗?为什么你年龄看上去不太大?”   “不过,上次和你一起在的那个警察看上去也挺年轻的。不过他身上特别有警察的气质。”   “上次从养老院回来之后我爸回家抽了我一顿。”   ……   ……   贺阳顺着西北风,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贺阳这才想起来这个小胖子是谁--谢楠楠,那个偷用爷爷的银行卡给主播刷进去好几万礼物的“大孝子”,最后把他爷爷逼的去养老院的那个。   贺阳还记得那个穿着一身笔挺,看上去有些孱弱但是十分有涵养的老爷爷。   贺阳动作未变,依旧看着不远处的哈安市警局,盯着网侦部褚铭越在的那层。   贺阳:“你爷爷怎么样了?”   见到贺阳终于理自己了,谢楠楠像是把已经打开的话匣子,直接连着盖子掀了起来一样,上嘴唇碰着下嘴唇像是倒豆子一样。   “我爷爷身体倒是好的很,但是我总觉得我爷爷最近很奇怪。我这次偷跑出来就是因为我不敢和我爷爷在一起待着。”   听到谢楠楠这么说,贺阳轻轻撩起眼皮,挑了挑眉:“奇怪?”   谢楠楠重重地点了点头,双下巴的那层肉都跟着一同颤了颤。   “没错!变得特别奇怪。”谢楠楠刻意压低了嗓音:“我觉得我爷爷好像被鬼附身了。”   贺阳看着广场的上面贴着的红色“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大红幅,冷漠的转回目光。   鬼上身?!还能有比一个学生偷拿家里人的银行卡给主播刷钱更鬼上身的吗?   看到贺阳一副并不信任的样子,谢楠楠急了:“你别不信我!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跑来这里吗?”   看到贺阳又不说话了,谢楠楠自问自答道:“我就是想来报警的!”   贺阳终于抬起头了:“报警?”   贺阳指了指对面的公安局:“报警去那里。”   谢楠楠又犹豫了一下:“我是要去的,我这不是怕我说得警察不相信我吗?”   “再一个,”谢楠楠说的有些神秘:“警察在捉鬼这方面专业对口吗?”   贺阳:………   贺阳想转身就走,不想搭理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胖子了。   贺阳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一下子心思电转的想到,如果……如果,自己带着小胖子去报警,他是不是就有“正当”的理由回到警局了?他是不是就能见到褚铭越了?   虽然褚铭越没有出来找自己,虽然褚铭越可能还在生气。   但是,   贺阳抬头看着哈安市警局楼最上面挂着的一个外置的钟,距离他和褚铭越分开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贺阳想褚铭越了。   谢楠楠看着贺阳明明已经离开之后又走了回来,一双纯白的球鞋踩在了雪地上面。   谢楠楠抬头。   贺阳冷着一张脸:“不是报警吗?我带你去报警。”   谢楠楠:?   网侦组内,   林麦麦看着他们的褚队和小贺同学两个人并肩地去食堂吃饭,然后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们褚队一个人回来了,气氛还阴沉沉的。   时针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了,林麦麦状似无意地开口:“哎?贺阳怎么不在呀?辛未你知道吗?”   莫名被cue的辛未抬起头,懵懂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林麦麦这才把头一转:“你不知道啊,那小褚队……”   褚铭越未等林麦麦的话说完,头埋在卷宗里,动作一动未动:“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他。”   听着一项温和的褚铭越少有地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林麦麦就是再好奇,也没有继续问了。   然而,过了大约不到二十分钟,他们网侦组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贺阳回来了吗?回自家办公室还敲什么门啊。”   林麦麦小声嘟囔着去开门,就看到他们门口站着窗公安局口接待的小姐姐。   林麦麦:“哎?小李你怎么来了?要帮着查什么录像吗?”   毕竟他们网侦组平常大部分配合的都是这种查监控的工作。   小李摇了摇头,侧着身子,把后面的贺阳和谢楠楠让了出来。   小李:“这次不是,是有人来咱们局报警。我看正好是你们队的人带过来的,这个案子就麻烦你们队了啊。”   小李说完之后,生怕林麦麦拒绝一样,一溜烟儿的跑回前台了。   林麦麦把着门框看着贺阳,以及旁边的小胖子。   林麦麦但是认出来谢楠楠来了,毕竟后续和公司继续要回钱的相关事宜都是林麦麦接待的。   林麦麦看着谢楠楠,开口第一句:“你不会是又给主播刷钱了吧?”   谢楠楠一副被污蔑了的样子气哼哼地摇了摇头:“我没有!”   林麦麦敞开门把人放进来,对着坐在办公室里不远处的褚铭越开口:“褚队,贺阳回来了,顺便给咱们组带了个案子回来。”   褚铭越抬起头隔着林麦麦和谢楠楠直接的空隙同着表情一脸无辜地贺阳对视上。   褚铭越:………   褚铭越拿着记录的本子,贺阳拉开椅子坐在了贺阳旁边,褚铭越看到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谢楠楠。   褚铭越张了张嘴,尽可能把话说得严肃一些。   “你说你爷爷被鬼附身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谢楠楠心有戚戚:“我爷爷晚上会唱大戏,摆白蜡烛,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方言……”   褚铭越:“之前这种情况是没有出现过的是吗?”   谢楠楠摇了摇头:“没有出现过。”   “你家大人呢?这种情况怎么是你一个人来报警的?”   谢楠楠:“我爸爸去外地工作了,我妈妈也出差了,就剩下我和我爷爷在家。”   每天一到晚上,他爷爷那个浑厚但是并不清亮的嗓子,刻意地唱着戏腔,客厅上面再摆放着一排的蜡烛。   谢楠楠第一次半夜被吵醒出来看的时候,差点直接被吓尿了。   “警察哥哥,我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有睡休息好了!”谢楠楠指着自己肿肿的眼皮里挤出来的缝隙的一条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看上去的确要比眼睛大了个几倍。   褚铭越:“没和你父母说过吗?”   谢楠楠摇了摇头:“我爸会骂我,我妈也不信我。”   贺阳想了想谢楠楠之前做的那些破事:“你的确不会让人相信。”   谢楠楠哽住。   褚铭越在一旁重重地咳了两嗓子:“除此之外,你爷爷的“中邪”还有什么表现吗?”   “之前我爷爷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会发病。”谢楠楠把自己的袖子翻上去,露出来白胖白胖的胳膊,上面几道伤口十分明显:“我今天中午回家的时候,吃饭吃得好好的,爷爷突然就冲我冲过来了。”   谢楠楠说得恨不得快哭出来:“警察叔叔,我害怕……”   褚铭越给谢楠楠倒了杯水安抚。   谢楠楠接过纸杯看着清汤寡水,抽抽搭搭地开口:“警察哥哥,没有可乐可以喝吗?果汁也行。”   褚铭越:……   褚铭越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把纸杯里的水扬在谢楠楠的脸上的,但是褚铭越的涵养忍住了。   贺阳听完之后冷哼了一声:“可乐?橙汁?你当这是周四肯德基点餐呢?”   谢楠楠缩了缩脖子没敢继续说了。   褚铭越在了解完谢楠楠的情况之后,把本子合上了:“这种情况还是要出警看一下的。”   听到要出警,贺阳立刻站了起来:“我和你去。”   另一边的辛未站起身刚要说他也想去,就被贺阳瞪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坐会到了椅子上面了。   去的车上,谢楠楠先上了警车,褚铭越和贺阳微微落后一步在外面。   贺阳轻轻拉住了褚铭越的衣角,褚铭越停在了原地微微侧着头,贺阳的脸有点红。   贺阳此刻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小褚哥哥,我错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我也没有怀疑你对我的喜欢,我只是……我只是……”   贺阳解释的有些急,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水润润的,泛着些许的红。   贺阳鼓起勇气拉住了褚铭越的手,低着头说的十分委屈:“我们才刚谈恋爱,我不想分手的。”   褚铭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认错的贺阳,心下一软,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贺阳。   褚铭越轻呼了一口气:“我知道的,我没有要分手。”   中午的时候和贺阳说的话也都是话赶话地赶到了那里,当时他也在气头上面。   褚铭越抬起手按了按贺阳蓬松的头发:“我知道的,你只是没有安全感。”   褚铭越一直知道,他也一直想要给足了贺阳安全感:“但是,你要相信我好吗?贺阳。”   贺阳猛然抬起头,眼尾仍旧有些红,却带着喜色,笑弯了眼睛,拉着褚铭越的手:“我相信你的,小褚哥哥。”   褚铭越:“中午我说的那些话……”   贺阳歪了歪头“嗯”?了一声。   褚铭越:“对不起的。”他没有想过“分手”,却给了本就没有安全感的贺阳这种错觉。   褚铭越:“第一次恋爱,我们彼此就多担待一点吧。”   贺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抓着褚铭越的手,在褚铭越的手背上面重重地亲了一口。   谢楠楠犹豫的声音从着旁边传来:“我说……”   褚铭越和贺阳齐刷刷地回头,谢楠楠吞了吞口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谢楠楠:“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褚铭越:……   贺阳:……   贺阳看了看两个人相连的手,这次分在“识趣”地放开了褚铭越的手。   谢楠楠:……   褚铭越把手收了回来堵在嘴下面:“那什么都上车吧……”   。   谢楠楠家的小区里,褚铭越几个人一同下车,就看到了谢楠楠家小区门口围了一圈的人,还有消防车的声音在。   人群里传来买菜大爷和大妈说话的声音。   “这是谁家着火了?”   “是老谢家。”   “哪个老谢家啊?”   “就是那家孩子偷大人银行卡给主播刷卡的那个。”   “啊,他家啊。怎么着的火啊?”   “听说是那谢老爷子在家做什么东西,把窗帘烧着之后着的火。”   ……   ……   本来几个人正打算穿过人群去到谢楠楠的家里的,奈何周围的大爷大妈交谈的声音半点没控制音量。   以及“游戏刷卡”的指向简直不要太明显。   毕竟给主播打商的本人,以及受理此案的本人全都在。   谢楠楠开始听到大爷大妈谈话声音的时候,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等到大爷大妈们说到最后的时候,谢楠楠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谢楠楠:“着火的是我家?”   而这时候穿着制服的消防员抬着担架小跑着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   而担架上面躺着的人,闭着眼睛脸上一道又一道的灰黑,赫然就是谢长安,谢楠楠的爷爷。 第91章 :“中邪”的真正原因   本来褚铭越和贺阳是和谢楠楠一起回来给谢长安“驱邪”的,现在的褚铭越和贺阳变成了一起在医院“看病”。   谢楠楠只有十几岁,家里突然遭遇着火,爷爷又因为火灾生病住院生死未知,谢楠楠直接就吓傻了。   褚铭越联系了一下负责的消防队队长,消防队的队长说已经联系了谢楠楠的父母。   褚铭越:“火情的原因是什么?家里烧得怎么样了?”   消防队队长:“火情的原因是家里供奉的香火烧着了,造成的火灾。好在邻居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火情,只是所在的屋子里烧黑了。我们去的时候,老爷子被呛晕在了屋子里面。”   褚铭越问完消防队的队长之后,彼时抢救的医生刚好从着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谢楠楠一下子凑了过去,嘴唇颤抖着半晌没敢问出来。   贺阳走过去在一旁问道:“大夫,老爷子人怎么样?”   医生一边把口罩摘下来一边回答:“人已经没有大碍了,送来的及时,除了手臂和腿上面还有部分擦伤,人醒了之后直接可以去住到普通病房了。”   谢楠楠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地瘫坐在地上,贺阳在一旁有心把谢楠楠扶起来,奈何谢楠楠无论是重量还是体积都过去庞大,委实不是贺阳能够提起来的。   这时候褚铭越也走了过来,对着医生说道:“老爷子清醒之后,麻烦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尤其是关于脑袋方面的检查。”   医生点了点头之后离开了。   贺阳莫名:“为什么要做脑袋的检查?”   褚铭越看着贺阳:“你还记得咱们这次为什么出警了吗?”   火灾是意外,“驱邪”是真的。   “我怀疑谢楠楠说得谢老爷子的症状是阿莫兹海默症的一种。本来这次来的时候,我就想让谢老爷做个检查的。”褚铭越苦笑了一声:“谁想到这么突然的遇到火灾了?阴差阳错地来医院了,索性一起做个检查吧。”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谢老爷子醒了,人僵直地躺在床板上面,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病房上面的天花板,带着褶皱的脸上有些抽动,眼尾发梢带着几分狠厉。   与贺阳印象当中那个穿着笔挺,文雅又带着些怯弱的老爷爷完全不同,地看着莫名得有几分渗人。   贺阳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似乎有一点懂得了谢楠楠为什么会惧怕这样的谢老爷子了,这和当时贺阳认识的那个谢长安完全三群两人了。   在看到谢老爷子醒过来之后,护士过来要给谢长安做例行检查,在小护士把测量血压的腕带触碰到谢老爷子手上的时候。   谢老爷子猛然抬手,大力地推开小护士,猝不及防的小护士被推得一个踉跄,手打在了后边装有药瓶的铁架车上面。   小护士惊叫了一声。   恰好站在小护士旁边的褚铭越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小护士。   贺阳眸光扫到了褚铭越的动作,心下轻啧了一声,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躺在病床上面的谢老爷子正在发疯……   在被小护士触碰了之后,谢老爷子像是被安开了什么发疯的开关一样,在床上剧烈地挣扎着,还打着吊针的左手,鲜红色的血液迅速顺着滴管回流。   “按住他!”褚铭越一下子站起身,同着贺阳合力压着谢老爷子的胳膊。   几近陷入癫狂的谢老爷子大力地挥舞着手臂,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按着都有些费劲。   “帮忙啊!”贺阳拧着眉对着一旁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的谢楠楠轻喝了一声。   谢楠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过来帮忙,肉墩墩地不得要领,谢楠楠最后直接手臂摊平,直接压在了谢老爷子身上。   谢老爷子依旧在挣扎,就是在谢楠楠200多斤的体重面前显得不值一提了,被压得脸色都变得黑红了。   贺阳直接开口:“轻点,轻点,你爷爷要让你给压死了。”   “啊?那我怎么办?”谢楠楠像是一条肉虫一样就要下来。   谢楠楠这边一收力,那边谢老爷子就要炸起来。   贺阳连忙道:“别!别起来!”   谢楠楠又重新盖在上面,这边的谢老爷子就偃旗息鼓了。   贺阳一脸嫌弃:“你倒是收着点力啊!”   谢楠楠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愣是一半虚浮地悬停在了半空中,手脚抖着,开口都带着哭腔了:“这得多久啊…我坚持不了啊……”   在这谢楠楠要受不住的时候,小护士终于带着几个医生小跑着过来了。   医生看了下谢老爷子的情况之后:“打一支镇定剂。”   在小护士给谢老爷子手臂上打完又等了一会儿之后,谢老爷才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贺阳他们几个人也才没再钳制着谢老爷子。   几个人都折腾出来一身的汗。   谢楠楠直接瘫坐在地上:“呼~累死我了。”   褚铭越对着一旁的医生问道:“这种情况也可以检查吗?”   医生点了点头:“可以的,照常抽血化验都没有问题。”   医生用一只手把着病床给拉了出来,一副见怪不顾的样子:“CT检查这样就可以去了。”   褚铭越:“那麻烦了。”   。   。   大概是刚从火场里出来,消防队和他们警察都在,谢老爷子一切的检查都按照加急处理的,化验结果出来的都比较快。   医生把化验结果交到了褚铭越的手里:“谢长安确诊的是阿尔莫兹海默症,已经到了中晚期。”   褚铭越把谢楠楠说得谢老爷子的症状同医生沟通了一下。   褚铭越:“阿尔莫兹海默症会出现以上的这种情况吗?”   主治医生点了点头:“阿尔莫兹海默症每个人的临床反应都不尽相同。你说的这种情况可能是记忆断层,患者在重复做一些在他心里占据比较重要的事情,比如有的老人即使患病了却仍旧记得自己孩子喜欢吃什么,自己爱人的生日……”   医生:“谢老爷子是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现象。”   谢楠楠一张胖脸充满了迷茫:“可是我爷爷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见到过啊,我爷爷还会说的一些方言我之前听都没有听过。”   贺阳听完之后无所顾忌地翻了个白眼:“你才多大岁数,你爷爷都多大岁数了,你爷爷的经历可比你丰厚多了。知道点你不知道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吧。”   谢楠楠听完之后呐呐地挠了挠头,全然没有在他偷银行卡之后在他爸和他爷爷面前的那股嚣张的劲。   褚铭越轻咳了一声:“贺阳。”   谢楠楠的父母现在不在身边,爷爷有生病了,虽然贺阳看不惯之前谢楠楠的一系列行为。   但是,身为此刻负责案件的警察褚铭越,免不了说出来了那一句十分经典的名言。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贺阳被说得一噎,一脸无语且震惊地看着褚铭越,指了指旁边只比自己矮了一小截,壮得能装下三个自己的谢楠楠:“你是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的啊,我的小褚哥哥?!”   褚铭越躲闪着回避贺阳的目光:“听大夫怎么说!”   大夫一脸耐心且温和地听完褚铭越和贺阳的对话:“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联系病人的家属。阿尔莫兹海默症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治愈的,现在的治疗能够做到的只是尽可能地让症状不再加深。”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我们已经联系好了病人的家属,就是赶过来的话需要时间。”褚铭越想着一个多月前见到谢老爷子接触时候还和正常人一样,想了想又问道:“这种病是一下子就能够让人从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吗?”   医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这样的,像是谢长安现在检查出来的是阿尔莫兹海默症中症,那么在早期是轻症的时候就应该会有所体现,比如记忆力衰退,变得不爱清洁,焦虑等情况。”   “但是呢,一般阿尔莫兹海默症都是偏向情绪方面,就算是有所察觉,家里人可能也会忽视的。”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但是那边医生的话匣子倒是打开了,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也会变成这样,就是病人突然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导致直接变成了中重症。”   褚铭越问向一旁的谢楠楠:“还记得你爷爷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吗?”   谢楠楠:“上次从养老院把爷爷接回来不久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贺阳再一旁补充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你上次刷你爷爷银行卡把养老钱都花出去的不久之后吧。”   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刺激的话:“你做的这些事也是挺刺激人的。”   谢楠楠被贺阳说得羞红了脸,刷爷爷卡的时候没有羞愧、被他爸爸闹到警察局的时候没有羞愧、他偷跑爷爷去养老院的时候没有羞愧……直到现在听到医生的解释,贺阳毫不留情面的戳穿自己,看着平常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变成了一个像是“野兽”一样全然陌生的人,谢楠楠此时才后知后觉地萌生出来了一点悔意。   这个案子处理到这里,基本上也算是清晰了,谢楠楠家里的火灾没有造成什么人和财产的琐事,消防队自己就能够处理,涉及不到他们警局什么事情。   在医院的走廊里,褚铭越对着谢楠楠说到:“你爷爷没有被什么怪东西“附身”,我们警察也确实不会什么“驱邪”的手段。但是,你也听到了刚刚医生的诊断了,你爷爷是得了阿尔莫兹海默症才会变成这样的。”   谢楠楠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不要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相信科学知道吗?”   “嗯,知道了,警察哥哥。”谢楠楠憨声憨气地点了点头。   贺阳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面,眼神瞟了瞟谢楠楠见缝插针地开口:“知道的话就对你爷爷好一点吧。”   什么事情只有在承受到了相应后果的时候才知道悔过,一切早就晚得不能再晚了。   “你父母应该明天就能够赶回来了,消防员说了你家烧的程度并不大,现在也没有二次着火的隐患了。我们可以给你送回家的。”   褚铭越说一句,谢楠楠就点一下脑袋。在褚铭越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谢楠楠却摇了摇头。   贺阳没有褚铭越那么耐心,尤其是现在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下班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是在加班!还没有加班费!   谢楠楠这里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剩下的事情就已经算是他们的家是范围里了。   贺阳现在只想和他的小褚哥哥一起下班回家。顺便看一看小褚哥哥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很急的。   贺阳没什么耐心地同谢楠楠耗在这里,耽误时间。   贺阳:“不想回去是因为你害怕?”   谢楠楠摇了摇头:“不是。”   贺阳:“那是因为什么?”   谢楠楠啜泣了一下抬起头,本就狭小被脸上的肉挤得更小了的眼睛此刻红红的。   谢楠楠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想在这里陪着我爷爷。”   贺阳一愣,没有料到谢楠楠是这个回答。   说了一句之后,谢楠楠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哭声变得一声比一声大,身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地抖着:“我不想爷爷变成这样,我想要爷爷变回原来的样子,呜呜……我不想爷爷生病……”   贺阳被谢楠楠哭得有些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纸巾:“你哭什么啊。”   贺阳想给谢楠楠擦下脸上的泪,但是看着谢楠楠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委实下不去手,一脸求助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带着几分好笑地接过贺阳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谢楠楠脸上的眼泪,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不哭了啊,不哭,你爷爷会好起来的。”   “可是,可是…医生刚刚说我爷爷不会好……”谢楠楠持续抽搭道。   褚铭越:“那只是医生说得第一个阶段,先控制住先有的病情不让他继续恶化发展,等到下一个阶段的时候就开始治疗了,你熟悉的爷爷也就回来了。”   谢楠楠听到这尽力地睁大不太大的眼睛,哭声都停止了:“真的吗?”   褚铭越点了点头:“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警察骗人啊。”   谢楠楠这才止住了哭声。   褚铭越:“你要是想在医院里陪护爷爷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需要准备一点洗漱用品。”   贺阳和褚铭越又陪着谢楠楠一起买了点东西安顿了一下之后,终于从谢老爷子在的病房里退出来了。   贺阳肩膀一垮,折腾一通已经有些累了,如释重负地开口:“终于可以下班了。”   “是可以下班了。”褚铭越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都开始饿了。”   贺阳催促道:“我都饿死了!我们快回家!”   两个人抬脚刚要走,迎面走来了负责谢老爷子这个病房的护士。   小护士嘴里念念叨叨:“谢长安这个不对啊,怎么还不一样呢?”   褚铭越和贺阳在听到谢老爷子的名字的时候对视了一眼,褚铭越把人给叫住:“您刚刚说谢长安什么不对?”   小护士抬起头,还是认得褚铭越和贺阳两个跟着一起办案的警察的。   小护士:“您二位还没走呢啊。”小护士翻了下自己手里的几页纸:“我刚才说的是谢长安的血型不对。”   褚铭越“血型不对?是需要输血吗?”   小护士摇了摇头:“那到不是需要输血,是谢长安这次化验出来的血型和三年前在我们医院化验出来的血型不一致。”   小护士指着报告单上面的某一处:“三年前谢长安化验的结果是A型血。”小护士又指了指旁边:“这次化验出来的是B型血。”   贺阳听到这有一些蒙了:“人的血型还会有变化吗?”   小护士:“那当然不会了!可能血液检测站那边弄错了,我打算重新再测一次。”   小护士随口说道:“A型血,和B型血还能变化,那就证明检测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第92章 :怎么又是静安养老院?   贺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是一个人?那能是谁?”   小护士:“可能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冒用了医保卡。”   “哦哦。”贺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冒用医保卡还算是比较能接受,刚刚小护士的那句“不会是一个人”,加上谢老爷子刚刚有些失心疯的表现,他以为他拐到了隔壁什么灵异片里面。   人吓人,吓死人的!   “现在冒用医保卡这种现象还这么猖獗吗?”褚铭越之前听林麦麦说过他们之前有一段时间严厉地打击了这种情况,没想到他们竟然又碰上了。   小护士无奈地挠了挠头:“这种事情就算是打击也没有办法避免的。”   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医保的认识不到位,或者一些年轻力壮做自由职业的人抱有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不会生什么大病,等到真生病的时候,这个时候医院的二道贩子就会冒出来,以一个高价位卖给急需住院治疗的人,而医保卡的持有本人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盗用了。   “屡禁不止的,有需求医院这种二道贩子就会一直都在。”小护士匆匆和褚铭越打了声招呼就推开门去到病房继续她的工作了。   贺阳:“我怎么好像在麦麦姐的单子上面见到过类似的普及宣传?”   褚铭越:“这种宣传隔一段时间就会展开一次。就像是刚刚的护士说的,总会有普及不到位的地方。”   褚铭越和贺阳回到家吃完饭的时候,又已经快10点了。   贺阳闭着眼睛身子靠在沙发上面的褚铭越,凑到褚铭越的面前轻声开口:“小褚哥哥,你是不是累了?”   听到贺阳的声音,褚铭越半睁开了眼睛,平日里惯常出现在警局众人面前温柔,自制的褚铭越,此刻脸上的表情带着少有的迷茫。   看着这样的褚铭越,贺阳心下不由得一软,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我说小褚哥哥,你是不是都已经累了呀?回到床上睡吧。”   褚铭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真的窝在这里睡着了。这对于褚铭越这个刑警出身,习惯性警觉的褚铭越还真是少有的情况。   “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吧,也可能是……”褚铭越抬头看着此刻正看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贺阳,屋内的灯光很柔,大毛正捧着自己心爱的球躺在宣软的地毯上面玩耍。   好像在这种氛围里,放松情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褚铭越轻笑了一声说道:“也能是因为你吧。”   在和贺阳谈恋爱之后,不止是贺阳一个人从这段关系里渴求到了“安全感”。褚铭越自己也是,要不然他即使再累再疲惫也不可能会一点顾虑都没有得窝在懒人沙发里睡着。   听到褚铭越说的话之后,贺阳目光灼灼地看着褚铭越,清亮的眼眸里似是闪烁着火焰一般。   同为男人的褚铭越自是知道贺阳闪动的火苗意味着什么,嘴角的微笑顿时一僵,人也精神了,猛然坐直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掌一把糊在了贺阳的脸上,遮住了贺阳的眼睛。   褚铭越言简意赅地开口:“我要睡觉了!”   “我抱你去床上睡。”贺阳说着一手搭在了褚铭越的脖颈后面一手穿过褚铭越的双腿间,以一个公主抱的预备姿势打算把褚铭越给抱起来。   褚铭越一个激灵,以一个转业刑警的速度“嗖”地一个转身,像是泥鳅一样从贺阳的怀里滑出去了。   床上和贺阳怎么样褚铭越都觉得还好,但是褚铭越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被人公主抱,这对于褚铭越来讲属实是有点挑战了。   贺阳仍旧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不满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被贺阳看得稍微得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贺阳一脸认真:“你是对浪漫过敏是吗?小褚哥哥。”   贺阳从昨天他们两个昨晚那个菜品极其丰盛的烛光晚餐里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   被“指责”了的褚铭越无言以对。   两个人一起躺在了床上,贺阳抬手环着褚铭越的腰间。   褚铭越身子一僵,又不想让贺阳觉得是自己在“拒绝”他,他们两个刚吵完架,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让贺阳产生不安全的感觉。   但,   昨晚的折腾虽然没有过多的影响褚铭越的生活,但是的确没有那么舒服,如果非要细说的话,直到现在仍旧有些胀得不太适应。   贺阳仍旧紧紧地搂着褚铭越,闭着眼睛,头靠在褚铭越的怀里,轻声开口:“睡吧,小褚哥哥。”   褚铭越感受着贺阳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没有额外的其余动作。褚铭越身子也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听着褚铭越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贺阳这才睁开一直眼睛,无声地轻笑了一声,亲吻了一下褚铭越的手背,轻声开口:“晚安呀,小褚哥哥。”   。   第二天一早,提前到办公室的林麦麦,再一次的看到了,褚铭越和贺阳一同走到办公室的屋子里。   仿佛今天昨天的场景复现了一般。   林麦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褚铭越和贺阳。   林麦麦:“褚队你和贺小同学,又一起来的呀?”   这次没有等到褚铭越回答,贺阳就先一步开口道:“顺路。”   “我们两个离得那么近,一起上下班也很方便啊。”贺阳说的十分理直气壮。   林麦麦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就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莫名的有些诡异。   踩着点进到办公室的辛未,一抬头就看到了林麦麦,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奇怪”笑容,辛未被吓的步子,不由得一顿,小心翼翼的开口:“麦麦姐,你还好吗?”   林麦麦顿时收回了笑容,白了一眼辛未:“好的很!”   几个人刚在办公室坐了不到一个小时,网侦队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距离比较近的林麦麦接起电话:“这里是网侦队。”   “好的好的,了解了。”   “我这就告诉我们褚队。”   ……   ……   网侦队的办公室并不是很大,尤其是他们几个人此刻还没有说话。林麦麦撂下电话之后,对于“褚”字相当敏感的贺阳率先问道。   “怎么了?”   林麦麦:“报案的人据说是家里人遇到了诈骗,所以案子转交到咱们队来了。”   林麦麦轻叹了一口气:“我是发现了。”   贺阳不解:“发现什么了?”   “发现了自从小褚队和你都来我们队之后,我们对接,外出办案的任务变得格外的多了起来。”   贺阳:“之前你们都没有接过的吗?”   辛未诚实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过,我第一次的外出任务还是褚队刚转过来不久,带我做的呢。”   “之前就只有我和辛未两个人在。”林麦麦指了指自己:“网侦队仅有的一个在编成员。”   林麦麦又指了指辛未:“以及仅有的一个实习生。”   他们两个每天光是做网侦队该做的最基本的任务,都已经够手忙脚乱的了,哪里有什么时间做外出的任务。   褚铭越接过话:“那这次任务不出意外的还应该是有我和贺阳两个人一起去看一看。”   褚铭越大概能够猜测得到姜局是什么样的心理,自己一个从省队刑侦局下调到局里来的人员,自然式能用则用。   而贺阳从这几次的查案表现中来看,也绝对不是单纯的“吉祥物”那么简单。   姜局这个老狐狸。   褚铭越轻叹了一声,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吧,贺阳。”   褚铭越接过林麦麦打印出来的案子概述之后,在看到地点的时候轻轻地挑了挑眉头。   “静安养老院?”   贺阳:“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褚铭越看了下档案上面写的位置:“就是谢老爷子之前离家出走去的那个养老院。”   贺阳了然:“怎么这次又有人离家出走去养老院了?”   褚铭越:“或许吧。”   。   。   贺阳和褚铭越一同来到静安养老院,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是秋末,贺阳还记得当时的院子里飘落着满院子的落叶,这一次他们来的时候是初冬,院子里可见的地面同着器材一同落着皑皑白雪。养老院的老人这次没有一个人在院子里望风,比这上一次来更添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我爸怎么会主动来养老院?!这绝对是你们忽悠过来的!”   屋内的乱糟糟的吵闹声打破了一院子寂静。   贺阳和褚铭越并肩走了过去。   养老院挂着一屋子锦旗的大厅内,上次接待他们的院长范安然,一项标准礼貌而又疏离微笑的范安然,此刻脸上带着少有的愠色。   从着话语中能够感受得到范安然已经在尽力地克制着脾气了:“李先生是主动来我们养老院的,我们没有对李先生进行任何的宣传!在李先生不符合我们的入住标准之后,李先生就离开了!”   “你个臭娘们一张嘴就会瞎说!要不是你们忽悠我爸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你们养老院这次一定要赔钱!!”   站在范安然对面长相贼眉鼠眼的男人,嘴里不干净的叫骂着,一边推搡着范安然。   范安然被推搡得一个踉跄,4.5厘米的高跟鞋一歪,范安然抬手阻挡着男人的动作才不至于彻底地摔到地上。   范安然明明是防止摔到的下意识动作却激起了男人的怒意,“你还在这狡辩是吧?”一边说着一边抬起酱黑色厚实的手掌,带动空气当中的气流,向着范安然的脸就挥了过去。   在巴掌要打到范安然脸上的那一秒钟,踹在男人裤兜口袋里的手机像是漏电了一样,猛然电击到了男人的身上,男人被电的大声“哎呦”了一声,捂着自己被电的部位像是个小丑一样面部狰狞着。   已经走上前打算制止男人动作的褚铭越看到男人的反应一愣,随后扭头看向落后自己一步的贺阳。   就看到贺阳一会儿看看天,一会看看地,就是不看自己。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纠结贺阳到底有没有用他的那个超标能力的时候。   对面的范安然看到褚铭越来了之后,深呼了一口气,对着褚铭越礼貌地点了点头:“褚警官。”   褚铭越“嗯”了一声,问道:“是谁报的警?”   摔到在地上瘦猴一样的男人听到警察来了之后,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了,从地上爬起来,高举着手:“我!我报的警!”   男人指着范安然:“他们医院诈骗!害死了我老子,赔钱!他们得赔钱!”   男人凶神恶煞地说着就又向着范安然的方向过来了,褚铭越上前跨了一步,夹在两个人中间,伸手制止住了男人继续上前的动作。   褚铭越拧着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男人一下子想到刚刚范安然叫褚铭越褚警官,像是一下子通了灵窍地开口:“你们两个认识!你们养老院买通警察了?!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有没有王法了?!”   褚铭越看着像是疯狗一样乱咬人的男人,刚要开口呵斥,就看到面前的男人再一次痛苦地呲牙咧嘴,腿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听不懂人话是吧?”贺阳声音带着粹了冰一样的冷意。   男人跪在地上忍着痛的开口:“你们警察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是这个丑婊子的姘头是吧?”   “你再说一遍?”贺阳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过去。   男人不知道贺阳做了什么手脚,贺阳向前走一步,男人裤兜里的手机像是电棍一般就电一次。等到贺阳走到男人面前的时候,男人已经在地上“哎呦”“哎呦”地滚了两圈,疼得说不出来话了。   “贺,阳。”身后的褚铭越拧着眉开口,知道贺阳刚刚定是被男人口不择言的话给激怒了,出声有心制止。   贺阳像是听不见褚铭越的话一样,脚尖就站在男人的眼前,冷声道:“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能配合我们工作了吗?”   男人被电的痛苦呻||吟,涕泗横流地连忙点头:“能!能!能!”   “嘴巴记得放干净点。”贺阳警告了男人一声,这才转身走回到了褚铭越的身侧。   贺阳转身面对褚铭越的时候,刚才森冷的样子瞬间消失殆尽,一双大眼睛对着褚铭越分外无辜地眨了眨,乖巧道:“小褚哥哥,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褚铭越:……   褚铭越看着贺阳脸色明显较着刚刚白了几分:“告诉你注意身体。”褚铭越话音顿了顿:“以及不能随意地对人使用能力。”刚刚贺阳的做法都能算得上是严刑逼供了。   贺阳“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把褚铭越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那边感觉手机不再“漏电”的男人,颤颤巍巍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只见好好的智能机此刻背后的电池已经把手机壳烧出来了焦黄色,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手机上面冒着白色的烟。   这个手机算得上是彻底报废了。   没有给男人过多心疼自己手机的机会,褚铭越开口道:“说说吧,因为什么报的警。”   褚铭越这才从着男人和范安然的口中了解到了原委。   和谢老爷子当时出走时的情况差不多,男人的父亲也同样是和男人争吵之后过来到静安养老院。   区别在于谢老爷子过来的时候,的确是静安养老院这边打了宣传的电话,而男人的父亲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有这么一处地方的。   并没有主动打电话邀请体验,也没有监护人陪同,静安养老院的前台理所当然地把男人的父亲劝走了。   然而在男人的父亲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被一辆巨型卡车撞飞直接当场身亡了。   男人则直接报警找上静安养老院。   男人说到这不由得提高音量,越说越激动,气焰嚣张:“赔钱!我爸就是从他们养老院出来之后被车撞死的!一定得赔钱!这个臭娘……”   贺阳不轻不重地轻咳了两声:“咳!咳!”   男人一下子把接下来说的话给忘了,看了看年岁不大,但是莫名让他十分惧怕的贺阳。   男人最后悻悻道:“反正他们一定得赔钱!”   褚铭越:“您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后续还需要进一步的核实,您可以回去等我们的消息。”   男人大手一挥:“我不回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一腿,我不相信你们警察……”   “咳!咳!”这次贺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的腿还隐隐地泛着疼。   贺阳:“说让你回去等通知!”   男人不甘心道:“回去就回去……反正这钱他们一定得赔!”   男人最后一步三回头地从静安养老院离开。   褚铭越需要双方核查情况,也要从范安然这里了解情况,范安然脸上少有地带着些无奈得苦涩。   “那个老爷子是自己过来的,自从上次的谢长安的事情之后,我们养老院就算是体验入住的要求也提高了。我们的销售也没有给这个老爷子打过任何的电话。”   “反倒是这个老爷子过来诉了一大堆的苦,说什么儿子霸占着他的退休金,甚至有的时候会殴打他,他实在受不了了才想要来我们养老院的。”   范安然从着自家员工的手上结果录像卡交到褚铭越的手上:“这里有这个老爷子当天过来的时候我们员工接待的录像,我们销售的通话记录您也可以做调查,绝对没有给这个老爷子打过电话。”   褚铭越接过录像:“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若是情况属实,“虐待父母”该抓进去的反而是刚刚的那个男人。   对于静安养老院而言,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褚铭越和范安然做完笔录之后就要告别,就发现贺阳盯着养老院大厅的一处海报看着。   褚铭越开口:“回局里了。”   贺阳手指着板报上面的某一处,然后回头对着褚铭越说道:“这个副院长叫谢仁和。”   褚铭越挑了挑眉,走近看着海报处的名字,带着几分惊奇:“还真的是叫谢仁和。”   第一次见“谢仁和”,听他自我介绍说名字的时候,褚铭越就觉得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后面在寿康村不黑白天黑夜办案的时候,褚铭越就把这茬给忘记了。   没想到是在这里留下来的印象。   海报上面写着谢仁和范安然是被同一个老人收留的孤儿,然后合伙开了这家养老院,范安然是院长,谢仁和是副院长。   褚铭越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你们这个院的副院长是不是还有个职业是尸检的法医啊?”   范安然刚刚还面带微笑的表情有一瞬间丢失,又再下一秒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开口。   “褚警官,您认识我哥?”   褚铭越看着范安然的表情:“还真是一个“谢仁和”啊。”   贺阳在一旁听着褚铭越一口一个“谢仁和”亲密的叫着,接过话,挑着眉头:“认识,怎么不认识,熟悉着呢,一见如故的新朋友了。”   听着贺阳语气里溢出来的醋味,褚铭越笑了笑,知道贺阳没真的在意,贺阳在寿康村和谢仁和也共事了那么久,初见时的那点不快贺阳早就消失了。   现在贺阳就只是单纯地和自己闹小脾气。   褚铭越对着范安然问道:“我们一周前还见过,你哥现在也在哈安市?” 第93章 :旧人重逢   范安然眉头轻皱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我哥他,我哥他……”   褚铭越不然不理解,范安然的犹豫,只是齐齐地在看着范安然,等着她的回答。   “安然,是谁在找我吗?”   谢仁和的声音突然从养老院大厅的转角传了出来。   褚铭越和贺阳看着走过来的谢仁和。   谢仁和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小褚和小贺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在看到谢仁和的时候,范安然轻声叫了一下“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范安然的神情和状态,一下子退却了刚刚的疏离防备的状态。   谢仁和因为白蚀病过分苍白的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轻轻地拍了拍范安然的后背,对着褚铭越和何阳两个人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范安然。”然后又对着范安然说道:“这是我在寿康村工作的时候结交的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褚铭越带着见到老朋友的笑意说到:“没想到这个养老院竟然是你和你妹妹开的,我就说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有一点耳熟。”   谢仁和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你们两个之前就来到过这里?”   褚铭越:“在去寿康村之前,我们两个在哈安市接到的最后一个案子,就是养老院这里的。”   谢仁和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那还真是缘分呢。”   褚铭越说道:“倒是你,怎么来哈安市的时候不说一声呢?”   他们之前在寿康村的时候就已经彼此留下过地址和电话了。   “我是昨天才到哈安市的,”谢仁和苦笑了一声:“养老院出了这一档子的事情,今天我一直在和我妹妹忙着安抚养老院里的老人和打电话过来了解这件事情的家属。”   毕竟养老院“害死”老人,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一件很敏感的问题。   褚铭越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抬起刚刚范安然刚才给的录像带:“我们回去会好好核实的,结果出来以后会出一个官方的通告的。”   谢仁和笑了笑:“那样最好了。”   “今晚有空吗?”谢仁和问道:“正好可以来我们养老院的后面有一个大的院子,大家一起聚一聚。”   褚铭越刚要回答,在一旁的贺阳听着褚铭越和谢仁和在一旁一唱一和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聚什么聚,案子办完了吗?”   然后又对着谢仁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现在天气这么冷,在院子外面聚什么聚,你是想把我们冻死吗?”   “贺阳。”褚铭越拉了一下贺阳的手腕。   谢仁和对着褚铭越摆了摆手:“小贺就这个脾气,我在寿康村的时候就领教到了。”谢仁和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们养老院的客厅环境虽然没有院子里那么好,但是只有我们几个人聚一聚的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谢仁和的话,贺阳想要反驳,却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除开初见的时候,对于谢仁和的偏见,在寿康村后半段的时间里,贺阳对于谢仁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的排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谢仁和明明是在正常的说话,他一个大男人,话里话外似乎总是漫着一股绿茶味。   而一向心细敏感的褚铭越,像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一样,反而对着这样的谢仁和像是一副遇到了知己的样子。   每次都是贺阳自己兀自在一旁气个半死。   直男是吧?就爱绿茶这种以退为进的老套路。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吗?贺小阳完全不理解,尤其是到了褚铭越这里,不管是男茶还是女茶竟然都出奇的好使。   。   在回警局的路上,褚铭越时不时地瞟了几眼坐在副驾驶的贺阳。   贺阳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和自己说话,反倒是时不时的笑声嘟囔几声。   像是在生气,又不像是在生气。   褚铭越忍不住开口:“我说你总不会是在撒娇吧?”   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贺阳一脸震惊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东西呀?”   看到贺阳的反应之后,褚铭越也后之后觉得有些许的尴尬。   “那你这总不会是在生气吧?”褚铭越想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贺阳生气的点是什么,要说生气的话,也应该是他生气才对啊,他还没有问贺阳为什么在养老院的时候,又一次的擅自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贺阳看着褚铭越真的一副认真在思考的样子,贺阳张了张嘴,最后说到,“要不然我们还是聊案子吧。”   起码在查案的时候,他的小楚哥哥,善良又勇敢,正直又大胆,魅力值满满。   贺阳此时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褚铭越25岁,长的帅气,工作体面,平常相处的时候也很细心体贴。但是恋爱的经历最多停留在了暗恋的层面上。   直男啊!纯种的大直男!   贺阳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抬手抓了抓褚铭越的手心,一脸认真的开口:“我一定会一直喜欢你的。”   褚铭越:……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他被贺阳鄙视了的感觉?   。   。   褚铭越和贺阳回到警局之后,对着范安然给的录像带,找到男人的父亲来到养老院的节点,发现事实的确像是范安然说的那样。是老人主动过来养老院的,林麦麦那边调查养老院其他人相关的通话记录,都没有找到与男人的父亲相关的记录。   为了结案更加的严谨,褚铭越还给交通部门的同事的打了电话。   死去的老爷爷,致死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卡车撞伤,肇事的卡车司机已经赔给了男人一笔不菲的收入。   男人从中尝到了甜头,想要就此也讹上养老院一笔。   林麦麦开口说道:“这个老人的死的确和静安养老院的确没有任何的关系,静安养老院不用为此负责。”   “甚至如果静安养老院想要追究的话,可以反告男人污蔑影响他们养老院的形象的。”   在他们想要结案的时候,褚铭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医院那边来的,那个老爷爷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褚铭越面色复杂的挂下电话。   贺阳不由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个老爷爷除了车祸的致命伤以外,身上还有其他的旧伤。”   褚铭越在养老院和范安然做笔录的时候,就记录了这个老爷爷来养老院的时候,平时有被儿子殴打过。   褚铭越就给医院打过电话,让他们在这个方面多做留心。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林麦麦的神色同样复杂:“这种情况的话,我们其实可以以官方的名义对这个男人进行起诉的。”   褚铭越:“嗯,后续就交给宋壮壮那边进行统一结案吧。”   褚铭越抬头看着贺阳轻笑了一声:“也算是还谢仁和他们养老院的一个清白了,晚上和他的聚餐也没有压力了。”   案子在一天之内就结清,贺阳本来还挺为褚铭越高兴的。没想到这边案子刚结束,褚铭越的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不是自己,竟然是谢仁和那个家伙。   贺阳冷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答应要一起去聚餐了?”   “你晚上不去聚餐吗?”褚铭越面露难色:“可是我已经和谢仁和说过,我晚上要带家属一起去聚餐了。”   已经把头扭过去的贺阳,听到这里的时候耳朵微动,一下子转过头,眼眸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亮:“你你说什么?”   贺阳委实不敢相信,褚铭越这样的一个大直男,会主动地去和谢仁和介绍自己是家属。   褚铭越轻笑着:“对呀,我的小家属,你不去的话我晚上要带谁去呢。”   贺阳和谢仁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阳就因为谢仁和同自己闹过不愉快。   自己一方面的确和谢仁和,这个新交的朋友比较的能聊得来,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一方面褚铭越又不想要让贺阳,这个自己的小男朋友,在交友的这方面总是同自己怄气。   为了让贺阳能够安心,正式地把贺阳介绍给谢仁和。   虽然现在因为工作的原因,褚铭越不能把他和贺阳的关系公开。但是对于谢仁和这种,他们两个共有的同事以外的朋友,公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没有问题的。   夜晚,   静安养老院内,在看到只有褚铭越和贺阳相携而来的时候,谢仁和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早在寿康村的时候,贺阳对于他没来由的敌意,核对褚铭越不同寻常的依赖,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感知了。   只不过是在今天确定了而已。   但是只同着贺阳和褚铭越见过两面的范安然,再看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范安然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家属是没有时间吗?”   褚铭越微笑地开口,抬起同贺阳相握的手:“家属已经带来了。”   范安然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眼神在褚铭越和贺阳之间来回的瞟着:“你们……你们两个?”   贺阳扬了杨眉头:“我们两个怎么了?”   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谢仁和,突然开口说道:“安然,不要没有礼貌。”   范安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看上去干练爽辣的范院长,一下子涨红了脸。   褚铭越轻笑了一声:“没关系的。”   谢仁和把褚铭越和贺阳让到了吃饭的大厅内。   贺阳看着一张长方形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   贺阳一脸震惊:“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谢仁和微笑地点了点头:“也不光是我,我妹妹也在旁边帮忙了。”   贺阳对着谢仁和竖了一下大拇指:“厉害的!”   在寿康村的时候,贺阳就知道谢仁和的厨艺应该是不错的,最起码烤串的手艺是不错的,今天看到谢仁和这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你这已经不光是不错了,是已经可以自己开餐馆的程度了。”对比他和褚铭越两个人,野炊能把食物烤焦,烛光晚餐也是一水的外卖,强了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   范安然在一旁补充道:“我哥之前在餐馆做过帮厨的。”   他们两个是孤儿,被一个好心的老奶奶收留,供他们两个人上学,在他们两个考上大学之后。谢仁和为了供他们兄妹两个人读书,四处打工做了不少的工作。   几个人落座,一边吃饭一边聊。褚铭越和贺阳才知道,谢仁和和范安然,小的时候就是在寿康村长大的。   谢仁和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杯里的红酒:“收留我们的那个老奶奶就是寿康村的村民。”   说到寿康村,免不了提起“借寿还魂”。   褚铭越好奇地问道:“你们小的时候有听说过吗?”   谢仁和和范安然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   “我们兄妹两个因为是孤儿的原因,小的时候其他的小朋友都排挤我们两个,寿康村的许多具体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谢仁和说得平静,但是贺阳似乎能够从他平静的语气里窥探到当年两个幼小的孩子所承受到的压力。   同样是孤儿的贺阳,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范安然挑了挑眉:“你小的时候也被排挤过?”   贺阳摇了摇头,他之前的许多记忆都不记得了,所以有没有遭受过排挤,他也不记得。   贺阳诚实道:“没有被排挤过。”贺阳顿了一下:“不过我也是孤儿。”   贺阳说完之后,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口肉,腮帮子吃得鼓鼓的。   没有理会在自己说完话之后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褚铭越看着身旁的贺阳,谢仁和和范安然虽然也是孤儿,但是在他们自幼的成长环境里,就有彼此陪在身边,并且还被善良的老奶奶收留过。   但是贺阳,从始至终就只有他自己,收留小光,认识金奶奶,认识怪叔,都已经是贺阳长大之后的事情了。   褚铭越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一样,又酸又胀。   褚铭越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握住了贺阳的手。   今后自己会一直陪伴在贺阳的身边。   大口吃得正香的贺阳,突然被握住了手,嘴里塞得满满的,眼里带着几分不解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   褚铭越是发现了,他和贺阳的脑电波好像很少能够同时共频一样,总是会有一个人不在线。   褚铭越拒绝承认,这是因为代沟的原因。   贺阳好奇的问道:“那收留你们两个的那个老奶奶也在养老院吗?”   范安然低垂着眼眸,谢仁和嘴角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她去世了。”   “在我们两个刚上大学的两个月以后。”   贺阳:“所以你们两个就合开了这家养老院是吗?”   谢仁和把酒杯里的酒一人饮而尽,轻点着头:“算作是迟来的回报吧。”   贺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养老院还缺钱吗?或者是缺股东吗?”   贺阳一脸真挚地看着谢仁和:“我有钱。我可以投资的。”   褚铭越看着身边的贺阳,最近贺阳一直在同自己办案,到是忘记了别看贺阳年纪轻轻,身价可是一点都不轻。   四个人在大厅里一起吃到了凌晨。   谢仁和对着褚铭越和贺阳留宿:“今晚你们两个人就住在这里吧,今天回去也太晚了,你们两个明天从这里去上班也比较方便。”   褚铭越看着自己身边又喝醉了的贺阳,想了想同意了。   褚铭越把贺阳带到养老院空闲的屋子里的时候,贺阳的酒也被折腾的清醒了几分。   贺阳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全然陌生的屋子:“怎么没回家?”   “当然是因为你又喝醉了!”褚铭越解开自己汗湿了的衬衣扣子。   吃饭的时候褚铭越知道贺阳的酒量没想让贺阳喝酒的,但是谢仁和包括范安然在内都喝了一些,贺阳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的胜负欲,偏也要喝。   褚铭越则又收获了一个酒鬼小男友。   贺阳轻搂着褚铭越紧实的腰间,嘟囔道:“我这不是不能被谢仁和比下去嘛。”   贺阳对于谢仁和时不时蹦出来的“敌意”,属于历史遗留的问题了。   褚铭越:……   贺阳搂着褚铭越的腰把褚铭越带倒在了床上。   贺阳解开褚铭越衬衫上面剩余的扣子,沿着褚铭越紧实的腹肌一点点向上亲吻。   在亲到褚铭越耳后的时候,贺阳猛然顿住,然后开口:“我想吐……”   已经被贺阳勾起感觉的褚铭越:????   下一秒,贺阳捂着嘴,顺手拿着桌子上面的矿泉水,从房门口跑了出去。   留下褚铭越一个人敞着怀地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暗自平复心绪。   在外面吐完又用水漱完口的贺阳轻呼了一口浊气,在心里暗自悔恨。   喝酒他丫得是真耽误事!明明他刚刚和他的小褚哥哥都要水到渠成地继续下去了的……   贺阳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暗自地给自己扎了一个小稻草人,啪啪地扇着贴着“贺阳”这个稻草人的巴掌了。   贺阳啊,贺阳,给你机会你是真得把握不住啊……   。   。   贺阳一个人站在外面吹了一会儿的冷风,酒气消散了许多,这才感觉到夜晚的养老院似乎格外的安静。   安静得贺阳似乎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自己一样。   贺阳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这种感觉,很让人不舒服。   让贺阳忍不住地想起第一次来到静安养老院的时候看到的场景,颓然与清冷,在这里能够受得生命并不算是多美好的倒计时。   贺阳抬腿走进楼里,想要回去他和褚铭越住的那间屋子。   然而此刻养老院的楼内,只有着大厅的门口还亮着一盏并不是十分明亮的小夜灯,走廊的两旁只有着绿色的安全警示牌还在亮着。   贺阳不出意外地又一次地在这里迷路了。   贺阳沿着走廊越走越深,也越走越安静。   贺阳自己踩在地板上面的每一步都能够听得清楚。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一道不太清晰的歌声突然在周围响了起来,在这空旷幽深的长廊里弄出来一声又一声的回音。   “小鸟在前面带路,带路…”   “风儿吹响我们,我们…”   喑哑,衰老又带着几分空冥,激得贺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贺阳停在原地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走着,越往前走,那道歌声也愈发的清晰。   贺阳停在了一堵门外面,贺阳十分确定,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门是灰扑扑得一道门,最上面竖着几个空档得铁质栅栏,贺阳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想到监狱的门槛。   贺阳顺着栏杆同栏杆之间的空档,借着走廊里安全提示牌并不明亮的绿光向着里面望去。   在看到里面的场景的时候,贺阳猛然地愣在了原地。   铁质的屋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穿着一个碎花的衬衫背对着贺阳坐着,而这个老奶奶的背影,与着葬身在永宁塔大火里的金奶奶,有着十成十的相似!    第94章 :镜花水月,真爹?还是假爹?   贺阳一下子傻愣在了原地,忍不住地向前凑近,手用力把着铁制的栅栏。   “金…奶奶,是你吗?金奶奶?”   然而背对着贺阳而坐的“金奶奶”,继续无知无觉地轻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童谣的调子。   门里与门外,贺阳与“金奶奶”,仿佛被隔离在了两个世界之外。   贺阳双目赤红,用力地用着身体撞击着灰色的铁门。   在永宁塔的时候同着金奶奶之间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样,在着贺阳的脑海里放映。   贺阳没有办法思考,为什么贺阳眼睁睁地看着金奶奶葬身在火海,此刻却能够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贺阳只知道他已经害死过金奶奶一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救“金奶奶”出去。   贺阳此时的情绪过于激动,琥珀色的眼眸隐隐约约变成幽黑色,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以贺阳为原点,周围的空气中,似是能够感受得到淡蓝色的带着电流的光线。灰黑色的铁门,被电流激得震震作响。   窗外,养老院的夜色似乎变得更加的黑了。   “咚!咚!咚!”贺阳用着身体为媒介,一下一下撞击着门框。   在这贺阳看不到的角落里,灰色的铁门的门锁被电流猛然激得震动,激起来一阵灰扑扑得像是烤焦的烟一般。   而同一时刻,因为门锁被破坏,养老院的警报声赫然响了起来,红色得带着眩晕的灯光骤然亮起在深黑色的长廊当中,同时伴随着刺耳的警铃。   还在房间里的褚铭越等了贺阳许久还没有回来,褚铭越正考虑要不要去找贺阳的时候,夜晚极其安静的养老院里,褚铭越一下子听到了极其违和的警报声在楼内响了起来。   褚铭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浮现在了眼前。   “这个警报声不会和贺阳有关吧?”   。   。   这边贺阳把灰色的铁门“咔哒”弄开以后,不顾周围刺耳的警报声以及在头顶闪烁的灯光,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贺阳极力地忍耐着带着颤抖的声音开口:“金奶奶……”   就在贺阳即将走到金奶奶跟前的时候,一道带着诧异的声音从着一旁传了出来。   “贺阳你怎么在这里?”   贺阳脚步一顿,微微侧着头看过去。   就见到谢仁和从着一旁走了出来,有着白灼病的谢仁和,皮肤带着病态的白色,在着红色的警报灯光映衬之下,带着几分的诡谲。   然而贺阳此刻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琥珀色,中间的界限隐约模糊。   贺阳的嘴角紧绷着,手指微微勾拢,指尖之间似乎团了一团的电流。   贺阳语气冷得粹了刺骨的寒意:“让开。”   谢仁和无知无觉,像是感觉不到贺阳极其排斥他一样,过分惨白的面容上此刻仍旧带着柔和淡定的笑意。   谢仁和轻声提醒:“贺阳这里不是你休息的房间。”   “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贺阳的声音从这齿缝间溢出,一字一顿:“让、开。”   “我若是不让呢?”谢仁和惯常只有缝隙一般大小的眼睛此刻赫然睁大,眼眸里带着光亮。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褚铭越顺着警报器传出来的声音找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贺阳同这谢仁和氛围稍显奇怪地对峙着。   再看到褚铭越的那一刻,贺阳浑身的戾气一顿,瞬时收敛了一大半。手里团聚着的电流也顿时消散了,周围隐隐约约因着贺阳而产生的电磁的声音也不见了。   “喝酒跑出去吐,然后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褚铭越上前走了两步,走到贺阳的跟前。   贺阳呐呐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褚铭越挑了挑眉头:“怎么?”   贺阳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低着头发丝挡在了前额,有些艰难的开口:“金奶奶…金奶奶在我这里?”   听到“金奶奶”名字的褚铭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贺阳抬手指了,指着仍旧坐在黑暗里背对着他们的老奶奶:“她是金奶奶。”   褚铭越顺着贺阳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除了贺阳和谢仁和之外,还有一个人在。   褚铭越盯着这个老奶奶的背影,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他同金奶奶的接触虽然没有贺阳那么的长远,但是也密切地接触过了几次。   面前的这个老奶奶的背影,的确和金奶奶十分的相似。褚铭越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的人都会习惯性地弓着背,就因为这此刻老奶奶的姿势相似度又高了几成。   “是金奶奶!”贺阳抬手拽住了褚铭越的衬衣下摆,执拗且笃定:“是金奶奶。”   他同着金奶奶一起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他吃过金奶奶亲手做的糕点,他帮着金奶奶院子里的花松过土,甚至金奶奶养着的那条狗,大毛,此刻还在他的家中。   他不会认错人。   褚铭越用力地握着贺阳的手:“贺阳,你先冷静一点。”   金奶奶已经死了,死在了永宁塔的那场大火里,他们做了尸检报告,金奶奶的骨灰已经被他的女儿拿回来到了哈安市。   今奶奶的死对于贺阳来讲是一生都没有办法释怀的伤痛,没有人能够抹去伤痛所带来的痕迹,但是褚铭越不希望贺阳一直沉溺在那种情绪当中。   “人死不能复生,金奶奶已经死了。”褚铭越吐字清晰“残忍”地戳破了贺阳的幻想。   贺阳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身子也有些颤抖:“那这个人是谁?”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金奶奶的话会是谁?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背影一模一样的人?   一旁的谢仁和轻叹了一口气,眼睛又恢复了平常笑眯眯的样子:“这个人是我们院的老人。”   谢仁和半蹲在了地上,双手轻轻地搭在了面前老奶奶的膝头:“赵奶奶?”   老奶奶没有反应。   谢仁和又喊了一声:“赵芸花?芸花?”   老奶奶茫然地抬起了头:“啊?”   谢仁和半拢着老奶奶转过身,让贺阳能够看清楚老奶奶的面容。   谢仁和:“他不是金奶奶,他叫赵芸花,今年71岁,已经在我们养老院待了5年了,她得了阿尔默兹海默症,最近在发病期,我们暂时迫不得已把她关在了这里。”   贺瑶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赵芸花,赵芸花的眉眼的确同着金奶奶有几分相似。在第一次来到静安养老院的时候,贺阳就曾因为这个老奶奶同金奶奶有几分相像,还同她说过几句话。   这个人的确不是金奶奶。   贺阳的眼泪瞬间沿着眼眶滑落了下来。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面前的赵芸花,赵奶奶再一次的不成调子,哼起了她的那首歌。   褚铭越轻轻地拍着贺阳的肩膀,他也没有预料到来到静安养老院,贺阳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会遇到这一档子的事情。   褚铭越眼尾的余光划过,身后的灰色铁门上,锁带着不正常被撬开的痕迹。   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贺阳在把赵芸花误认为成金奶奶之后,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用贺阳的能力弄坏得。   这个红色的警报,大概也是因为这道门被碰坏了之后这样才会响的。   “这个门锁我明天找人过来修一下吧。”   褚铭越不好直白地说赔钱,但是这个被破坏了的门该修还是要修的。   “一个门而已,养老院的员工就有专门修理的,不需要你再找人修了,我一个月给他们开工资,当然就是这种情况需要用的啦。”谢仁和笑的和气还带着同朋友之间的调侃。   “不过仁和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会在这里?”贺阳是迷路误闯过来的,怎么谢仁和大晚上的也不睡觉。   谢仁和笑得完美,没有一丝的瑕疵:“听安然说,赵奶奶今天发病的有一点严重,我今天一天都没来得及过来看看,只有这个时候有时间。”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你们开养老院还真是辛苦呢,要对每一位在院里的老人负责。”   谢仁和点了点头:“应该的。”   谢仁和又体贴地开口:“你和贺阳快回去休息吧,距离天亮也没剩下多少的时间了,你们两个明天还要上班的。”   褚铭越也忧心地看了一眼,自从刚刚确认,赵芸花不是亲奶奶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贺阳。   褚铭越:“那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   。   贺阳从这里出来之后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迷,一直持续到了第2天上班的时候也依旧如此。   褚铭越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面对与金奶奶有关的事情上,褚铭越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开解贺阳。   异地而处,就算是褚铭越比贺阳大了好几岁,面对这种事情的无措感也是一样。   褚铭越只能不动声色地在贺阳身边陪着,陪着他熬过这段揪心的时刻。   褚铭越给贺阳冲了一杯温热得带甜味的牛奶,放到了贺阳的桌面上。   褚铭越:“今天你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   “我吃不进去。”贺阳的声音有一些喑哑,金奶奶在永宁塔最顶层的那间小屋子里,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同昨夜静安养老院,赵芸花背对着自己的背影无限的重合。   贺阳的情绪时常恍惚,明知道两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心下那种想把对方从着暗出就出来的心思总是会时不时地涌现出来。   “第一次见赵芸花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他和金奶奶是有多么的相像。”那时候的贺阳只是出于赵芸花和金奶奶,是同一个年龄阶段的老奶奶,下意识所产生出来的,想要亲近的感觉。   “但是那个时候我能够清楚地分清赵芸花是赵芸花,金奶奶是金奶奶。”   贺阳的手下意识地攥紧进了温热的牛奶瓶:“但是昨夜不是,昨夜的赵芸花有十成十地像金奶奶。”   甚至在赵芸花转过来正脸之后,连着眉眼间都有着几分的相似。   “第一次见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的。”   贺阳抬起头看着褚铭越,一双眼眸里含着渴求认同的期待:“小褚哥哥,你难道不觉得吗?”   第一次去到静安养老院的时候,是因为谢老爷子“离家出走”,那个时候去到养老院,褚铭越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谢老爷子身上,和同范院长周旋上面。   并没有像是贺阳记忆那么深刻地对着赵芸花这号人物留有印象。毕竟养老院里有老奶奶,是正常得不能够再正常的现象。   人老了之后,脸上都会出现皱纹,头发都会变得花白,腰身也都不再像是年轻时一样的挺拔。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无论再如何打也都没有办法掩盖住岁月的侵蚀。   人,老了之后大抵都如此。   很少能够有人像是贺阳一样去留心遇到过的每个老人之间细微的区别。   但是面对对着自己投来期待目光的贺阳,褚铭越不想要往贺阳的身上再泼冷水。   褚铭越开口:“你要是想的话,放假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再去养老院看一看,赵芸花,赵奶奶。”   世面怀也好,还是再一次地确认好,贺阳才会彻底死心也好。既然一时半会之间都没有办法释怀的话,那就不要释怀了,何苦继续为难呢?   “反正你想要去哪里的话,我都会陪着你的。”褚铭越抬手揉了揉贺阳的头发。   贺阳轻轻“嗯”了一声,掌心里那瓶温热的牛奶,似乎沿着经络与脉梢,背着在体内奔流循环的血液,一直触到了心里。暖洋洋的。   褚铭越:“无论怎样都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贺阳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   。   临近他们网侦队的下班时间,他们办公室的座机的响了起来。   办公室里仅有的4个人,彼此之间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间无论打电话是要他们整理材料、还是开会、还是真的又有案子了……   都是一件让人不太开心的事情。   抛开他们是人民警察这一点,他们其实也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同着这世界千千万万,需要一份工作来赚钱养家糊口的普通人来说。   他们也是一样的,渴望着假期,希望工作的时候任务量少一点,以及……不要一烦下班的时间就临时来工作任务,很烦的!   办公室里坐起的铃声已经响了三声了,褚铭越对着工位离座机,最近的林麦麦开口道:“麦麦姐,接吧。”   该是他们网侦组的任务,逃是没有办法逃得了的。   林麦麦接直接按了免提接听,毕竟这种“噩耗”他们全队人一起接听的话,或许可以分担一点忧愁。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也不准跑!   电话打进来的人不是他们警局内部的人,但是打电话过来的人说话的声音听着有几分的耳熟。   林麦麦:“这里是哈安市警局服务平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来电话的人说话声音有几分惊恐:“我爸…不是我爸…”   林麦麦说话的声音刻意放缓:“您别急,您先说,您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我爸他……”打电话的那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我爸他不是我爸……”   林麦麦背这个人的绕口令弄得有一些无语了,甚至有一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打110热线耍他们玩儿的了。   他们平常到也有的时候会遇到过恶作剧的这种人。   林麦麦客气又疏离:“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请不要占用求助热线。”   “我没有故意找事!”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矢口否认,怕林麦麦会把电话挂断,连忙开口:“褚铭越,褚警官在吗?”   林麦麦即将触碰到挂断的食指一顿,抬头看向褚铭越,话却是对着电话里说得,   “您找褚警官?”   “没错,我找褚警官!”中年男人又补充了一句:“是正事!”   褚铭越听着中年男人一连说了几句话之后,一下子想起来这个说话的声音是谁了。   是谢永,谢楠楠的父亲,那个谢老爷子的儿子。   褚铭越站起身,走到座机电话旁:“我是褚铭越,您是谢永对吧?您找我?”   “对对!褚警官我是谢永!”那边的谢永语气激动:“我爸他……我爸他……”   褚铭越温声开口:“您父亲还在医院吗?”毕竟前两天也算是他和贺阳亲手把谢老爷子送到医院的!   谢永:“医院的那个不是我爸!”   “啊?”褚铭越被着谢永说得话也弄迷糊了。爸这玩意还有真有假呢?   “不是你爸?”那个谢老爷子不是从谢永的家里被送去的医院,当时谢楠楠也在,怎么的,谢楠楠还能认错爷爷,当错孙子吗?   “对!那个人不是我爸!”谢永在典故另一头重重地点头:“我打电话就是要找我爸去哪了的,我真爸!医院的那个是假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爹。”   谢永花了一大笔住院费,却根本没有花在自己的亲爹身上!   医院病房里躺着的,得了阿默兹海默症的人只是一个长相和谢老爷子十分相似的老头子! 第95章 :孝与爱   褚铭越被谢永这一通真真假假的给弄懵了。   怎么这个年代爹都有假的了?   褚铭越和贺阳出警去医院,路上贺阳坐在副驾驶里,看着窗外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路灯下面,还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细碎的雪花。   这个时间马路上面都是下班的人,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和朋友家人去聚会的路上。   贺阳侧着头看着褚铭越,问得一脸认真:“你们真的没有加班费是吗?”   贺阳并不差钱,但是他真的不理解。   他们加班的次数这么的频繁,一次加班费都没有的吗???   褚铭越刚才还用于观看着贺阳,以为贺阳又在想金奶奶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惯常不把钱放在眼里的贺阳,会一脸认真地问自己有没有加班费。   褚铭越轻咳了两声,为了不给他们警局抹黑,褚铭越一脸义正言辞地说着:“怎么可能会没有加班费呢?我们平常也是有绩效的好吗?”   就是这个绩效和加班费,有很多时候都被算作是义务奉献了。   贺阳冷漠地“哦”了一声,显然并不是很相信。   贺阳:“我这个月的月末一定要好好看一看我的工资条。”   他来哈安市警局的这几个月,感觉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   。   他们两个开着警车抵达到医院的时候,找到了上次他们送谢老爷子过来的那间病房。   这次在病房门外等着的除开谢楠楠还有从外地赶回来报警的谢永。   父子俩都是一副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褚铭越同着谢永简短地打了一声招呼之后。   褚铭越:“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谢老爷子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永抓了抓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神情懊恼又自责,脸上是常年在工地上面打工,被风吹日晒雨淋的酱黑色,带着皱纹的眼睛此刻,一片通红:“我爸他……我爸他……”   褚铭越安抚了一下谢永:“别着急,深呼气,想好了之后慢慢的说。”   谢永深呼了一大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褚铭越问道:“好些了吗?”   谢永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多了。”   褚铭越这才打开自己记录的本子。   谢永直接开口说道:“现在病房里躺着的这个人不是我的父亲。”   褚铭越想起谢永在电话里说的:“但是长得和你父亲一模一样是吗?”   谢永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声音顺着掌心的指缝间溢出来:“没有错,这张脸和我爸非常的相似。”   谢永又顿了一下之后才开口:“但是其实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比如真正的谢老爷子脸上有一颗痣,痣的位置大概在眼尾同着太阳穴的交界处,隐匿在了发丝当中。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谢永知道他的父亲这个位置有这一颗痣的原因,是在谢永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是他某一年的生日。   在谢永的小时候,他们家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他们在的那个村子很少有人家里用电灯照明,大部分用的都是蜡烛做的油灯。仅仅是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蜡烛,在当时他们的家里也算是一件很重要的物品。   那天谢永的生日,吵着闹着想要生日专用的蜡烛,当时还是壮年的谢老爷子,去了几公里以外的镇子上面唯一的一家蛋糕店,用着家里的长长的红蜡烛换回来了特别细小五颜六色的生日蜡烛。   晚上点蜡烛的时候,当时生日蜡烛的材质特别的不好点燃。谢老爷子只能凑得特别镇定,用火柴把蜡烛引燃。因为距离特别近的原因,蜡烛燃烧的火苗不小心燎到了谢老爷子侧边的头发,露出了平日里被头发遮掩住了的黑痣。   所以即使过了很多年谢永对这一颗痣的印象特别的深刻。   但是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的那个位置上并没有这一颗痣。   褚铭越又问道:“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让你能够确认病房里的这个老人并不是你的父亲。”   谢永从着病房外的墙根底下,拎出来一个白色购物袋子。谢永从这里面掏出了一沓化验报告。   谢永:“血型,血型检测不一致。”   褚铭越接过化验报告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病房里的谢老爷子血型和谢永的完全不符合,这两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谢永沉痛地说道:“他不是我爸。”   贺阳也凑到褚铭越旁边看了看血液检测报告。   贺阳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人的确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有没有可能是你被谢老爷子抱养的,一开始的时候你们两个就没有血缘关系呢,只是你不知道。”   毕竟这个化验检测报告只能证明,他们两个并不是亲生父子,却没有办法证明此刻病房里的谢老爷子,不是原先的谢老爷子啊。   谢永说得斩钉截铁:“不可能!”   谢永和谢老爷子长得有多么的相似呢,就是现在皮肤又黑的谢永,如果能够再白一点,再多一点谢老爷子的那种教书的气质,那么谢老爷子和谢永长的几乎就是一模一样了。   在谢永的小时候,那个医疗并不发达,血液检测的观念也并不普及的年代。谢永和谢老爷子的长相,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他们两个不是亲生父子。   “并且……”谢友又从这白色的塑料袋子里面掏出了另一份的检测报告:“这是我爸三年前住院的时候血型检测,我同我父亲三年前的血型比对,是能够证明我们两个是父子的。”   贺阳接过另一分血型检测又看了看。   谢老爷子三年前的住院血型,和这一次的住院血型不一致这件事情,褚铭越和贺阳都是知道的。   上一次他们两个要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当时那个要做抽血化验的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说可能是检测站那边,弄错了数据,他们两个当时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医院的工作这么的繁忙,偶尔会失误也是一件比较正常的事情。   谁也没能够想到竟然会牵扯出来这么一段事情。   褚铭越捋了一下子思路,然后把本子合上。   “也就是说三年前的谢老爷子是你的父亲,但是现在住院的这个老人并不是你的父亲。”   就顶算在这三年里面谢老爷子不知不觉地调包了。   贺阳有些不可思议,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但是比调包这件事能够成功,还要更离谱的是……   贺阳忍不住地提高音调:“你自己换了个爹,你完全都没有发现吗?”   谢永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   贺阳又换了一种说法问道:“那这三年期间谢老爷子有什么时间节点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你知道吗?”   谢永又摇了摇头:“没有。”   贺阳:“这三年里,谢爷爷还在其他地方留有血液的档案吗?”   这样的话起码可以在三年这么悠长的时间节点里继续分割,缩小一下时间范围。   谢永又摇了摇头。   贺阳又一连地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谢永也随着贺阳的问话,头越来越低。   这三年里,又或者说是不止这三年里。自从谢永也结婚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有了孩子之后。   谢永每天的日常,就变成了从早晨一睁开眼睛开始,思考今天的工作可以赚多少钱,谢楠楠的奶粉钱、长大了之后各种补课的钱、谢楠楠的学习成绩、老婆又想给家里置办什么东西、今天又因为什么同自己吵了一架……   他每一天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人的精力是非常的有限的。当人的心理本身就已经有了偏向的时候,爱在哪里,平常的精力也便在哪里。   谢永爱谢老爷子吗?或者说孩子爱父亲吗?   爱的吧。   谢永也会惦记谢老爷子,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尽可能地给谢老爷子带很多礼品。   甚至他也把谢老爷子从乡下接到了城里他们新装修的房子来住。   谢永尽管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在他们的那个村子里,在外人看来,谢永是很孝顺的孩子。   村子里的人提起老谢家,都免不了会赞叹地说一声:“老谢养了一个好儿子,把老谢接到了城里去享福去了。”   “人家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   ……   种种类似的话不胜枚举。   甚至连谢永自己在这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把这个社会里对于大众所定义的“孝顺”,都做得很到位。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以为的孝顺,却并没有办法等价地换来谢老爷子的开心。   谢永不理解谢楠楠的那些爱好,也不理解谢老爷子为什么整日郁郁寡欢。   在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里,上不抵达,下不沉淀,不上不下地尴尴尬尬地卡在这里。   时至今日,谢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自以为爱,自以为的“孝顺”又多么的表面。   表面到自己的爹三年里换了一个人,他都没有一丝一毫地察觉到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出现问题的。   听完谢永的回答之后,贺阳和褚铭越同时陷入了沉思。   褚铭越:“这样的话或许先只能把病房里的血液样本,与警局里的DNA数据库进行比对,先确定一下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到底是谁。”   他们也能够进一步地进行调查真正的谢老爷子到底在哪里。   但是现今的DNA数据库的样本并不完善,尤其是对于这种上了年纪,连着智能机都很少用到的老年人,血液样本相对就更少了一点。   从血液样本这里开始调查的话,效率各个方面褚铭越都不太抱有过多的期待。   褚铭越:“我们这边先调查的,你们家里人也尽可能地回忆一下,谢老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太一样的,一些细微的不一样,也同样可以告诉我们。”   “大家随时保持信息沟通。”   褚铭越和贺阳刚要起身先回到警局,一旁自从他们两个到医院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的谢楠楠举起了他胖乎乎的手。   谢楠楠呐呐地开口:“我知道爷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第96章 :惊悚梵音   在谢楠楠开口说完话之后,褚铭越,贺阳,还有谢永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地转了过来。突然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直视,谢楠楠被盯得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激灵。   谢永有些激动地开口,带着些许的质问:“你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说过?”   谢楠楠一脸的冤枉:“我以为爷爷的反常是被你气的呢。”   谢永下意识地反驳:“就算是要气也是被你气的。”   见到他们爷两又吵了起来,贺阳不耐烦地直白开口:“你们两个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   谢家父子被贺阳说得齐齐噤声。   贺阳挑了挑眉头看着谢楠楠:“快说吧,你觉得你爷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谢楠楠闷声闷气的开口:“就是在这一次我爸和我妈这一次出差的不久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谢楠楠说的理所当然:“我就是因为爷爷变得不太正常了, 我才会以为爷爷是中邪的原因,所以上次我才会选择报警去警局找你们的呀。”   贺阳的眉头不由得轻蹙了起来:“可是医生不是说了吗,老爷子中邪的原因是因为阿尔默兹海默症……”   贺阳未等说完就停下来了,他猛然间地意识到,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的确是有阿尔莫兹海默症,但是他们之前也向谢楠楠和谢永调查过,老爷子之前在阿尔默兹海默中轻症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   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谢永和谢楠楠他们这些做家人的对于老爷子的忽视。   但是现在的化验结果检测,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们的眼前,此刻病房里的老爷子并不是谢老爷子。   在谢楠楠和谢永他们家人的眼中,谢老爷子并没有阿尔默兹海默症的症状。那么同样的是不是就意味着,真正的谢老爷子,其实并没有阿尔默兹海默症,有这个病症的是此刻病房里这个假冒的。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被其他的信息分乱了视线,而下意识地忽略了最开始的信息。   那如果真的像是谢楠楠说的那样,那么他们调研的时间范围就一下子缩小了很多。近三个月或者说近一个月之内。   又详尽地问完了一些基本的信息细节之后,时针已经走过了半夜10点了。这里面许多要调查的信息都需要等到第2天他们警局所有的人才上班之后,才可以进行全面的调查。   对于这个案子的这种情况,褚铭越也需要先向姜局打一个报告。这个案子不像是普通的群众调节,以及市场纠纷,光是调查谢老爷子的生平血型以及人际关系都是一个比较繁杂的任务。这个所需要的警力以及人力的部署,都需要有一个规划。   褚铭越把这次记录好的本子合上对着谢永开口说道:“情况我们就先了解到这里,我明天同领导做请示。你也再回去好好想一想,这期间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我们随时沟通。”   谢永沉默地点了点头,油得已经打结的发丝间依稀地能够看见其中夹杂着的细密白发。   干粗活的谢永,身上还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干活的时候穿得抗脏又耐洗的工服,裤脚上面还带着一些褐色的泥点。   谢永“噗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医院擦的发亮的地板上面,似乎从这谢永的身上震落起来了一层黑灰。   谢永嗓子发干地开口:“褚警官,求你一定要找到我爸。”   “他有心脏病,身上常备着速效救心丸。他还有哮喘病,早年他在我们乡下教书,吸了太多的粉笔灰……”   谢永哽咽了一声:“我爸他已经70了……”   谢永不敢深思,在被调包的这几个月,甚至也有可能是几年。他爸在哪里,吃得怎么样,住得又如何,为什么家在这里他却不回家?还是不能够回家?   他不明白他们家连小康的标准都达不到,为什么也会遇到这种事情?掉包一个已经70岁的老人,他们到底图什么?   谢永双手合十,不顾自己的儿子在面前,放弃了平日里所谓的尊严,为了生养他,将他抚育成人的父亲。   “求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的父亲。”   ……   ……   从医院出来之后,贺阳和褚铭越都异常的沉默。   回去的路上,贺阳总是忍不住想起,医院里在他们离开之前,谢永的举动一幕又一幕的在他的脑海里放映。   贺阳忍不住地把车窗放下,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他总是感觉似乎一直有一块石头压在自己的心上,沉甸甸的,弥漫着一种未知的痛苦情绪。   贺阳也似乎隐隐约约的明白,谢永的情绪,大概是同着自己在知道金奶奶的死讯之后的情绪是一样的。   甚至谢永有可能会更加的难过。   不知不觉地已经回到了他们两个住的院子里,在看到车灯的时候,院子里的大毛就已经兴奋地摇着尾巴,嗷嗷的叫了好几声。   贺阳下车,揉了揉大毛的脑袋,看着把车停好之后,晚了一步下车的褚铭越。   对于现在的贺阳而言,褚铭越、小光还有大毛就是他的亲人。   在看到那样的谢永之后,贺阳免不了的想如果仅有的几个亲人再失去的话,他会不会也像是谢永一样去乞求别人的帮助。   褚铭越下车之后,看到贺阳抱着大毛发呆,知道贺阳大概是还在想谢老爷子的事情。   褚铭越微微弯着腰,用食指勾了勾贺阳的下巴:“早点休息吧,养足好精神,明天才能够继续好好地查案。”   贺阳一下子用双手紧紧地搂住褚铭越,把头埋在褚铭越温热的怀里:“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你的。”   褚铭越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回抱住了贺阳,用手轻轻地扒拉着贺阳头顶的卷毛,大概知道贺阳想到了什么,有心缓解贺阳的情绪:“你是把我带入到“爹”的位置上了吗?”   贺阳心里的情绪顿时一顿,用手掐了一把褚铭越腰侧的软肉,隔着褚铭越的衣服,对着褚铭越结实的腹肌直接咬了一口。   褚铭越被咬的轻抽了一口气:“你是被大毛传染了吗?这么喜欢咬人?”   贺阳嘟囔了一声:“我又不是现在才喜欢咬人的。”   贺阳温热的气息打在褚铭越的小腹上面,褚铭越顿时一僵,身体忍不住的有些燥热,免不了的想起了那晚的烛光晚餐之后,贺阳是怎么在自己的身体上七咬八咬的……   贺阳此刻同褚铭越的距离特别的近,近到褚铭越一丝细微的变化都能够清楚地感知到。   贺阳带着些新奇地感知着褚铭越此刻的变化,尤其是褚铭越的身上,还穿着未换下来的深蓝色工服。   合身的蓝色衬衫若隐若现地包裹着褚铭越清晰的线条。褚铭越明明穿着一身正经得,不能够再正经的制服……   贺阳扬起头一脸“天真”地问道:“小褚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贺阳的手却半点儿不老实。   褚铭越的声音从这齿缝间艰难地溢出:“贺、阳。”   贺阳轻笑了一声站起身。   平日里总是喜欢坐着,再不就靠在某一处的门框上或者墙上,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冬眠的蛇,懒洋洋得。   贺阳此刻站直身子却能够轻易地把褚铭越笼罩在内。   贺阳拉着褚铭越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对调,褚铭越被贺阳抵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面。   石桌冰冷的温度,同这他和贺阳两个人近距离交错的炽热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让褚铭越有一点晃神,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贺阳已经用手指扳着褚铭越的下颚,急躁又认真地吻了下来。   褚铭越趁着贺阳吻得空档:“贺阳,你不能……”   褚铭越看着贺阳琥珀色的瞳孔此刻映着水润的光亮,他们两个人此刻的呼吸都有一丝急促。   褚铭越开口想要说的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被抵回到了肚子里。   真的不想吗?褚铭越扪心自问,他也才25岁,他也还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里。只不过因为比贺阳大了好几岁的年龄差,让褚铭越在这段关系里下意识地克制,下意识地故作“正经”。   褚铭越向前凑近到了贺阳的耳畔,轻喘了一口气:“ 贺阳,,我们两个,至少不可以在外面。”   哈安市的12月,昨天还飘着小雪,温度已经是零下好几度了,就算是他们两个再过炽热,但是至少也不能且不应该……   而贺阳在听到褚铭越默许的答案之后,眼眸一亮更加热切地吻了上去。他们两个人磕磕绊绊地从院子里,一路吻到了室内。   屋内的门被褚铭越脚抵住的那一刹那,褚铭越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蓝色衣服的扣子崩开滚落在地板的声音……   。   。   明明昨夜贺阳和褚铭越他们两个又是加班回来又是闹了一通,今早起床的时候,两个人却皆是精神满满。   第二次,他们两个明显地比第一次要更加的契合,也渐渐地探索出来了两个人彼此都快乐的方法。   只不过,在褚铭越今早起来想要穿衣服的时候,在看到衣服上的被崩开了不知道掉落在哪里的纽扣,有那么一点些许的沉默,褚铭越只能手腕一转从衣柜里拿出了备用的衣服。   在褚铭越换衣服的时候,贺阳忍不住又凑了过来,亲了亲褚铭越,不然一会儿上班的话。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亲褚铭越,也没有办法当着其他人的面牵手。克制住想要亲密的本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只能趁着还没有上班在家里的时候多黏着褚铭越。   褚铭越从着镜子里面看到像是一个树袋熊一样贴过来的贺阳,木着脸抬手不客气地把贺阳给挥了下去。   贺阳一脸委屈:“小褚哥哥,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   褚铭越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觉得自己刚才那巴掌还是呼轻了。   褚铭越看着一旁的贺阳:“下一次不许再撕工服了。”   工服他们就只发了两套,平常也只够换洗的,这一套烂了就剩下一套了,他总不能和定衣服的同事每次都定一套工服吧。   那样显得他也太变态了。   贺阳抬头:“那其他的衣服就可以撕了?”   “其他的衣服可……”褚铭越话音一顿,从着镜子里面斜了一眼贺阳:“就非得撕衣服是吧?”   贺阳搓了搓自己的脸小声嘟囔:“明明昨天你撕衣服的时候,你也挺激动的。”   褚铭越耳朵微动:“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贺阳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瓮声瓮气地开口:“什么都没有说哦。”   褚铭越穿好外套就要出门,这次贺阳换了个红色的围巾把自己给拦住了。   褚铭越脖子向后仰:“我不带围巾!”   贺阳这刻板的事后虚弱印象要怎么才能改改?他一点都不习惯每次第二天对自己异常紧张的贺阳。总觉得贺阳多多少少得补补脑子。   贺阳拿着围巾的手仍旧没有放下,而是指了指褚铭越的脖子:“你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没有发现吗?”   褚铭越下意识地把衬衫系紧:“发现什么?”   “红了。”贺阳:“你还要再向林麦麦解释一下老家的偏方吗?”   就算是褚铭越不介意,贺阳可是很介意自己的男朋友露出来自己留下来的印记被别人正大光明的看着。   褚铭越听完之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扭头在他的工服里面套上了一个白色的高领毛衣。   他宁可热一点,也不要再带五颜六色的围巾了!   贺阳悻悻地把红色围巾放了下来,同时把自己身上缠着得蓝色围巾也摘了下来,和红色围巾挂在了一起。   褚铭越有些不解:?   贺阳哼了两声:“这可是我特意买的情侣款,红蓝配呢。”   褚铭越:他这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   。   哈安市的警局里,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比平常早到了半个小时。   没有错,在他们两个昨晚加班回来之后肉搏,早上又闹了一通之后,竟然还比平常早到了半个小时。   贺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开口:“可能这就是因为爱的力量吧。”   褚铭越拽了拽穿得不是很习惯的高领毛衣,轻轻地“哦”了一声。   褚铭越极其有效率地在姜局踏入警局大门的前两分钟,把昨晚关于谢老爷子的资料整理好了。   办公室里,姜局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褚铭越递交上来的资料,老辣地总结了这个案子里面涉及到的几个问题。   “第一,谢永的父亲谢仁和,一直没有信息,可以按照失踪人口做排查处理。”   “第二,医院里现在这个冒充谢老爷子的人到底是谁。”   “第三,谢仁和和此刻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是被故意弄混了还是被人有意为之。”   姜局看了看褚铭越整理出来的报告,手端着保温杯,对着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杯轻轻地吹了吹:“这个案子其实这么看完之后,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姜局把保温杯的盖子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这个案子,小褚,你有什么想法吗?”   褚铭越从容不迫地开口:“我觉得这个案子里首要解决的问题是真正的谢老爷子到底去哪里了?”   褚铭越把昨天谢永的忧心同着姜局简单地说了一下。   诚然无论是第二点,现在病房里这个冒充江老爷子的人到底是谁?还是第三点谢老爷子的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刻意为之。   都是现今对于他们已有的信息做出来的判断。   褚铭越:“找到失踪的谢老爷子是最主要的。”   姜局听完之后轻轻地点头:“不过现今警局里的警力有限。”   “刑侦队的大半数人被宋壮壮带队去其他的省份办案子了。谢老爷子这个案子还是,需要交由你来带头处理。”   宋壮壮他们一周前被隔壁市的人借走了,办的是一个本来就很复杂但是要收尾了的案子,然后,但是在即将收尾的时候,查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几乎把他们之前调查的情况都推翻了。   这才不得已的又从他们这里调人过去,那头具体的情况宋壮壮还没有来得及向姜局汇报。   褚铭越想了想他们网侦队的那么一二三四个人。   “刑侦队剩下的人我应该也有让他们辅助支配的权利吧?”   姜局抬头瞧了一眼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是却半步都不退让的褚铭越,对于刑侦队剩下的几个人默默地在心里挥了挥同情的眼泪。   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刑侦队的人你想用谁都可以用。”   褚铭越同样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毕竟失踪人口的案子合该是宋壮壮他们队的人察看的。等到宋壮壮回来以后,我一定要让他请我吃一顿饭,我可是帮了他大忙了。”   姜局:……   “应该的,应该的。”   省队下来的人果然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   。   褚铭越来找姜局,一来是把案子对姜局打一个报告,二来也是存着要人的目的,这个案子单单依靠他们网侦队的这几个人,确实难度挺大的,光是找人就已经够他们忙活的。   褚铭越把从刑侦队要来的几个人,几个分给了林麦麦和辛未,让他们调查一下这几个月里谢老爷子都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同时再调查一下,血型数据库里面能不能查到现在在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到底是谁?   而褚铭越和贺阳则又再一次地去到了医院。   贺阳不解:“不是说主要先找到谢老爷子吗。”   褚铭越一边开车,一边点了点头:“确实先找到谢老爷子是最主要的。”   贺阳:“那我们怎么又要去医院呀?昨天改问谢楠楠和谢永的,不是已经问完了吗?”   尤其是在得知病房里的那个老爷子,并不是谢老爷子之后,今天的谢楠楠和谢永都未必会在医院,他们很有可能会扑了一个空。   “我给医院打电话询问了一下病房里的那个老爷子的状况。”   褚铭越稳稳地开着车,从这哈安市的车流中穿梭而过。   褚铭越把车里的音乐声调小,“其实找到谢老爷子还有一种更便捷的办法……”   “那就是直接扔在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他知不知道和谢老爷子有关的情况。”   不然调包这种事情,还是调包一个成年人,那么正常来讲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应该是知情的才对。   贺阳靠在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可是病房里的这个老爷子,不是有阿尔末兹海默症吗?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他这个阿尔默兹海默症是掉包之前就有的症状,还是在调包之后才有的。”   褚铭越的说话声同着密车里的音乐声一同传到贺阳的耳朵里:“是没有办法确定这一点,不过具体的我们还是要见一见这个当事人之后才好下定论。”   上一次谢楠楠到警局找他们,跟着谢奶奶一起去到家里然后又来到医院,听到医生说是阿尔莫兹海默症的时候,他们理所应当的就把“谢老爷子”反常的情况归咎在了这个病状上面。完全没有思考过,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他们两个当时对于当时正处于狂暴状态的老爷子,并没有做过谈话。   褚铭越轻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个老爷子在住院几天的治疗之下,会比当时要清醒一点。”   。   。   然而到达病房之后,这个同谢长安极其相似的老爷子状态并没有好转什么。   只不过是在护士的镇定剂治疗之下,变得没有他们那一天来时那么的狂躁。   睁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枯木一样的手紧紧地抓握着身下的床板。从这喉咙里发出苍老嘶哑,不似人类的叫喊的声音。   贺阳下意识地挡在了褚铭越的面前,用胳膊护着褚铭越向后退了一步。   贺阳眉头微微皱着,“他看着半点不是清醒的样子。”   褚铭越轻轻地拍了一下贺阳的胳膊,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不得不说贺阳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褚铭越的心里的某个位置软了一下。   无论是当警察的这几年,还是在警校的那几年,从来都是褚铭越去保护别人,在他的印象里,很少有人会像贺阳这样下意识的护着他。   不得不说这个感觉还是挺新奇的,褚铭越处于被保护的姿态里,而保护自己的这个人,是开始褚铭越觉得贺阳才是应该被保护的那个人。   褚铭越收起了思绪,转头问向一旁的护士,:“这几天里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吗?”   小护士捧着自己的药瓶,也有一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尽管这几天一直是她在负责照顾的,但是每一次用药的时候,都有好几个护士一起甚至连着男医生跟着一起帮忙才能够把这个老爷子给遏制住。   小护士拧着眉头:“阿尔默兹海默症的确会伴随着狂躁症一起出现,但是这老爷子的狂躁症在阿尔默兹海默症里算是很突出的了。”   褚铭越上前走了两步,靠近病床身子微微低着,把耳朵凑近了一些,仔细地在这个老爷子含糊的声音里细细的辨认着他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这个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的原因,手脚都被链子扣在了病床上面,防止他猛然间暴起伤人。   贺阳皱着眉头看着躺在病床上像是丧尸片走进现实一样的老头,说实话,他心里面还是有一点胆怯的。但是贺洋孩子是忍着不适,向前走了几步到褚铭越的身边。   贺阳:“听得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吗?”   褚铭越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对着贺阳做了一个虚的动作。   贺阳下意识地噤声,安静的病房,你此刻只能够听到含糊又带着森意的声音。   贺阳和褚铭越屏气听了半晌。   贺阳的眉宇间露出了思考的神色,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这怎么不像是说话的声音……”   “倒像是在哼着什么歌一样。如果说的更加确切一点的话,像是念唱的什么梵语咒文一样。”   虽然仍旧没有办法听得清楚他说唱念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给人的感觉真的太像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种梵音可以净化心灵会让人觉得神圣而不可侵犯,而面前这个老爷子嘴里念叨着的则会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让人生畏的感觉。   除此之外………   贺阳凝眉深思:“这种腔调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具体是哪里听到过的贺阳不太记得了,总不可能是在他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吧?   “小褚哥哥你还有印象吗?”   贺阳看向一旁的褚铭越。   褚铭越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的确有一点熟悉……”   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都陷入了思考当中,然后两个人猛然间抬头彼此对望,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恍然大悟的震惊神情。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   “是在永宁塔里听到过!”   在那个地窖里,那些像是入魔了一样的村民,还在坚信“还魂”仪式的时候。   他们两个在地窖里听到的那些村民们的声音,同这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口里念叨的非常相似。 第97章 :死了的人是谁   贺阳被他们两个人同时想到的结果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贺阳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可置信地开口:“应该不会吧……”   虽然他们两个并没有跟到案子的最后,但是凭借他们当时调查出来的情况,无论是早些年的“借寿”也好,还是他们恰好赶到的“还魂”,这种仪式都仅仅局限于在寿康村的范围里。   并没有波及到其他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寿康村这种腐烂到骨子里的仪式,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如果涉及的范围太广,就会变得不好控制,对于收康村的村长来讲隐患太大了,并且也不会变的更获利,这种行为得不偿失。   贺阳忍不住你开口:“会不会这种神神叨叨的行为都比较的类似。”   褚铭越稳了稳心神,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轻声开口:“也有可能。”   无论躺在病床上的这个老爷子,和寿康村的那个仪式有无关系,都是需要证据的。   在这个意识不清醒的老爷子这里,褚铭越和贺阳半点都没有得到与谢老爷子有关的信息,反倒使他们两个的心头又弥漫上了更多的疑团。   从这医院出来以后,褚铭越给当时他们调查的这批人里,唯一还留在寿康村做调查的老李打了一个电话。   褚铭越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那边都是没有人接听的忙线状态。   贺阳:“老李没有接电话?”   褚铭越摇了摇头,把手机揣回自己的兜里:“可能还在忙。”   自从他和贺阳回到哈安市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老李。   一来觉得老李留在那边查案会比较的忙,二来则是因为褚铭越知道这个案子不会这么快地出结果,搜证和一项一项的核对真的太繁琐了。   “要不然问一问哈安市警局里的那个叶法医呢?”叶梅也带队过去到寿康村辅助调查了,尤其是他们这种时间做各项检测的,对于案子的了解程度,不会比身为警察对老李知道的信息少。   褚铭越又尝试地给叶梅打了一个电话,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没有人接听。   “先回到警局里吧,看一看麦麦姐和辛未那边有什么结果。”   。   。   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风尘仆仆地又回到了警局。   “麦麦姐你这边调查的怎么样了?”褚铭越轻咳了一嗓子,从警局到医院,又从医院回到景区,折腾了大概有一上午的时间,褚铭越一口水都没有喝,嗓子有一点发干。   林脉脉有效率地把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投射到他们办公室的投影墙壁上面。   第一页,是由谢老爷子在最中央,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出来的社会关系。   林麦麦开口。   “谢老爷子是哈安市下面的某一个乡镇的退休老师,还在镇子上的时候,不乏有一些谢老爷子曾经教过的学生过来看望他。”   “但是在谢老爷子被儿子接到哈安市的这段时间里,因为通讯,距离等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方面的联系少了很多。”   明明在通讯极其便捷发达的年代里,对于仍旧停留在只会拨打电话的谢老爷子,并没有享受得到高科技带来的便利,反而对于他们原本熟识的生活带来了一种负担。   褚铭越:“现在能够把谢老爷子的学生们暂时排除。”   随着褚铭越的话音落地,代表学生相关的那一栏灰了下去,算是排除一个人数最多的群体了。   林麦麦把鼠标挪到另一个栏上面:“还有就是谢老爷子原本在的同村的村民。”   这一次换做贺阳开口:“学生可以排除的话,我觉得,同村的村民也可以暂时排除。”   褚铭越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贺阳继续往下说。   贺阳微微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理由和麦麦姐刚才说的学生理由是一样的。”   贺阳翻了翻桌面上面谢老爷子和村民那一栏有关的通讯记录。   “这里面是谢老爷子和村民有关的聊天记录,谢老爷子同村里的联系人,无一例外都是同着谢老爷子一样年龄的人,年龄最小的也已经63了,并且……”   贺阳又拿起另一沓,刑侦队极具效率调查出来的关于这些人流动的情况,这些人里都没有人出去过谢老爷子所在的村子。   无论是从体力还是从能力各个方面来看,村子里的这些人,都不符合能够将谢老爷子和医院里的这个老爷子调包的资格。   排除这两个人数众多的项目之后,谢老爷子这个年龄的人社交的范围就少了很多。   在谢老爷子的手机通讯录里面,最为联系频繁的就是谢永和谢楠楠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还有一个不算太常联系的儿媳妇,范围就变得单薄了许多。   林麦麦在投影仪上面,下拉了一串各种号码的通讯录。   林麦麦:“剩下的这些,就是各种销售了。包括各种保健品、乱七八糟的项目优惠套餐,这里面有许多号码,再不回去就已经是空号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个人信息泄露,依旧十分得严重。这些广告传销里卖的各种药物都是针对谢老爷子,这个特定的群体最为在意的弱点。比如心脏病、骨质疏松等等不胜枚举……”   林麦麦轻则了一声:“现在的这些推销,惯会抓住人性最薄弱的地方,要是有人在我面前买一些减肥但不会反弹的药物,以及能够替代美容针,物美价廉的东西,我也很难不心动……”   贺阳不理解地看了看林麦麦:“为什么要减肥和打美容针?”   林麦麦拄着下巴,轻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种小男生当然不会懂我们女人的苦恼了。”   贺阳扭过头看了看,大自己几岁的褚铭越:“你懂吗?”   褚铭越在林麦麦和贺阳的目光同时直视下,沉吟了片刻:“大概或许懂一点?”   林麦麦轻嗤了一口:“性别不同,角度不同,这个社会本来对于男人和女人的要求就是不对等的。对于我们女人呢,苛刻的很~”   什么家庭工作生生活两不误,什么生了两宝三宝之后,身材纤细犹如少女。并没有任何一项规则,明确地指出这种差别对待,但是这个社会所见缄默的标准总是在不经意间衡量女性群体。   “为什么要理会他们的看法?他们心里的规则,不影响你吃,不影响你喝,你符合他们的标准后,他们给你发工资吗?”   林麦麦轻点着头:“话虽然如此,但是他们会影响我的心情。”尤其是,当你在成年之后,碍于一些不可推卸的社交,每一次在他们输出观点的时候,反驳必然会引发更多的争吵。   林麦麦想了想:“怎么说呢,就像是当我在属于我的院子里种满了芳香四溢的花之后,你的邻居浑身散发着臭气路过了你的院子,尽管他可能并没有真正的踏入到你的地界,但是他身上的臭味儿,顺着风飘到了你满是花香的院子里,你所有的好心情,再闻到那股臭味开始,就消失殆尽了。”   不咬人,但是膈应人,总不可能因为这股若隐若现的气味,选择搬家吧。   贺阳认真地给林麦麦出点子:“语言如果不能让他改变身上的臭味的话,你可以拿水枪呲他。”   “谈话如果不管用的话,那就证明你的谈话太过温和不能够让他闭嘴。”   更为激烈的反驳,才能够让他们警醒。   贺阳侧着头,看着林麦麦格外的真挚:“麦麦姐,我不觉得你胖,你这样很可爱。以及……”   贺阳指了指投影,仅仅一个上午就能够整理出来这么多的内容,在褚铭越和贺阳没有来之前,就只有林麦麦一个人,带着实习生辛未,撑起来整个网侦部。   “我不觉得那些指责你的人,会比你做得更优秀。”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何必为着无关紧要的人,裹挟住自己震翅飞翔的雄心。   林麦麦用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两旁的麻花辫儿随着林麦麦的动作翘了起来,带着些肉感可爱的脸此刻红扑扑的。   “我们的贺小阳阳,竟然这么的可爱,要不是你麦麦姐姐大了你一轮,你麦麦姐我非要勇敢追爱一次试试。”   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这样的贺阳,初见的时候又拽又傲的贺阳,只有在接触之后才能够发现得了,贺阳内里的真挚与柔软。   “年龄倒不是问题,不过咳咳……”贺阳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自己桌对面的褚铭越,上扬的唇角克制了又克制,却还是让人没有办法忽视得了止不住的小得瑟。   “ 我可是已经有对象的人了。”   哪个圣人刚谈恋爱能够忍住不秀恩爱的?反正贺阳是忍不了,没有直接在林麦麦和辛未面前直接正大光明地牵起褚铭越的手,已经是贺阳在成长了。   林麦麦一脸了然地在贺阳和褚铭越之间来回看,她之前就已经发掘了他们的小褚队长和贺阳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不过就是有些意外,两个人的发展还挺迅速。   如果说林麦麦只是有一点意外的话,一旁的辛未就非常的震惊了,嘴巴张得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你有对象了?!”贺阳可是整个警局里最小的一个,这让他们比贺阳都大的人情何以堪啊。   “我谈恋爱有这么让你震惊吗?”贺阳觉得自己有被辛未的语气冒犯到,顿时臭着一张脸。   “我又有钱、长得又帅气、个子还高、我还只有18岁,我谈恋爱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吗?”贺阳非常臭屁前一点不害臊地对自己一通夸赞。   贺阳对于自己的认知和定位非常得清晰。   “你说对吧?小褚队?”贺阳意味深长地问着褚铭越。   褚铭越:……   褚铭越轻咳了两嗓子,敲了敲办公室的黑曜色的桌子把越跑越远的话题给拽回来:“歇够了吧?继续分析案子吧,各位。”   贺阳不太满意地用鼻子轻哼了一声。   大家把注意力重新移回到了案子上面。   辛未:“谢老爷子能不能是被这些广告推销的电话骗走的?”   毕竟他们网侦队之前接触的案子里,也不乏有这种类似的案例。有很多年轻人,为了能够赚大钱,而被这种推销电话骗到三不管的缅甸金三角地区。   轻则遭受打骂,像这种组织里的人一样坑害更多的人、中则割肾,割腰子,缺胳膊少腿都属于正常情况、重则直接丢了性命,葬身他乡。   褚铭越沉吟了一声:“这种情况倒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被骗去传销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很少有会有谢老爷子的这种年龄阶段的人。”   说的难听一些,半截身已入黄土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惦记的呢?   还有,褚铭越有一点没有办法释怀,在医院里住的那个老爷子和寿康村那些魔障了的村民口中念念有词的梵音之间的相似度。   而一时半会儿,老李的电话还打不通。   案子一时之间僵在了这里,尽管他们已经把能够调查出来的资料尽可能地都找到了。   贺阳看着头要离上面还亮着的,谢老爷子最后一栏还在亮着的人际关系。   “终归不可能是谢永一家自导自演吧?”   把自己的亲爹,换成了神神叨叨还有点儿渗人的假爹,图什么?   网侦队里的几个人,齐齐地陷入了深思。   他们到底忽略了哪里?应该向什么方向继续深挖,才能够找到失踪的谢老爷子。   这个年龄的谢老爷子,一天找不到,就多一天的风险。   褚铭越掏出自己的手机又给留在寿康村办案的老李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嘟嘟嘟地响个不停。同一时刻,   网侦队的门外,像起了一阵嘈杂的电话铃声。   下一秒,   网侦队的木色大门被人从外向里地推开,嘈杂的电话铃声也变得愈发的清晰。   褚铭越的电话被接听了,老李的声音同时在电话里,和褚铭越的身后一同想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铭越。”   褚铭越猛然回头,看着像是瞬移到自己眼前的老李,微微瞪大眼睛。   “老李?!”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李看着褚铭越少有的震惊表情,哈哈哈,大笑了两声。   “我过来出差呀。”   老李说着上前了两步,用力地抱了抱褚铭越。   然后,被一旁黑着脸的贺阳给拉开了。   老李无知无觉地顺势松开了褚铭越,有热情的抱住了贺阳。   “好久不见啊,贺阳,还是那么的年轻帅气。”   贺阳:……我们不是就只分别了一个月吗?   大家的时间不是一个维度的是吗?   和老李简单的寒暄了之后,褚铭越还惦记着案子呢。   “寿康村的案子这么快的处理完了吗?还是你也从寿康村的案子里撤出来了?”   正常来讲,这个案子半年以内完全结案都已经算是效率高的了,而他们从寿康村出来才有一个月的时间啊。   听到褚铭越说得老李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我这次就是因为寿康村的案子才来到哈安市的。”   褚铭越挑了挑眉:“什么情况?”   寿康村的案子怎么可能查到哈安市呢?   老李刚要开口,网侦队的大门再一次的被人用力推开,门框颤颤巍巍地摔到了白色的墙上面,又弹了回来。   被姜局说去外地办案的宋壮壮,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小铭子,快点给我一杯水,渴死我了。”   贺阳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老李和宋壮壮,两个人看上去还很熟识。   贺阳:“我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褚铭越眯了眯眼睛:“姜局说你去外地出差,去的就是寿康村?”   宋壮壮大口大口地喝了几杯水,对着褚铭越竖了竖大拇指,言简意赅的开口。   “对。”   褚铭越:“寿康村那边出什么情况了?你们怎么会又都来到哈安市?”   老李搓了搓脸,语气深沉:“本来那边的案子进展的还算顺利。”毕竟量虽然多,但是案子最难的部分,在贺阳和褚铭越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解决掉了,剩下的就只是一项一项核对了。   “但是,叶法医在给寿康村还未来得及火化的尸骸做DNA检测的时候,发现并不属于寿康村的村民。”   贺阳“啊?”了一声,“不属于寿康村的村民,那属于谁?”   老李看了一下网侦队办公室里投影仪上面在最中间放映着的谢老爷的照片,老李抬手一指。   “尸骸的检测结果是你们哈安市这个叫做谢长安的老人。”    第98章 :一个大胆猜想   在老李说完话之后,网侦队的办公室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谢长安和善微笑的电子照片还挂在投影仪的幕布上面。   贺阳缓慢地斟酌着措辞,怀疑自己是否有听错:“你说,寿康村的是尸骸里面检测到了谢长安的DNA?”   “你们核对错信息了吧?”   他们有查过谢老爷子这段时间的出行信息,别说是近三个月了,近三年里谢老爷子都没有出去过,出哈安市以外的城市,更别说是去到百里去到百里之外的另一个省份了。   老李点了点头:“我们没有差错,这一次我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过来哈安市的。” 老李肯定离开口:“绝对不可能查错。”   “谢老爷子竟然死了?”贺瑶仍旧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反问着。   他们才第一天调查谢老爷子的去向,才把所有最基本的信息调查完毕,还没有确定好应该在哪个方向继续深挖掘下去。   竟然直接等到了谢老爷子的死讯。   谢永昨天在医院痛彻心扉求他和褚铭越一定要找到谢老爷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是怎么回答谢永的了?   他说他一定会尽全力的帮他找到谢老爷子。   还未等到全力以赴,谢老爷子却已经葬在了他乡。   就像是金奶奶一样,就像是他当初向金奶奶的女儿承诺过一定会平安地把金奶奶带回来。   他似乎好像又一次的失信了。   贺阳忍不住地五指握成拳。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他又来晚了是吗?   褚铭越抬手按在了贺阳的肩膀上面,用力地捏了一捏。 四是猜测到了贺阳心底所想,褚铭越轻声但坚定地开口:“贺阳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贺阳紧握的拳头这才轻轻地一松,不过眼眶仍旧有一些发红。   贺阳的嗓音有一点沙哑,眼眸低垂:“我知道……”只是没有办法忘却。   褚铭越把目光重新移回到了本次的案子上面,稳了稳心神,“你们那边检测到的尸骸原本应该是谁的?”   老李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人你们其实应该也有一点印象,就是金媛媛的表弟。”   褚铭越听完之后也沉默了,他怎么会没有印象,贺阳同他带着金奶奶远赴寿康村的原因,就是因为要参加这个表弟的葬礼。甚至在第一天他们到达寿康村的时候,还在永宁塔参加了金奶奶表弟的葬礼,他甚至还记得,横放在永宁塔一层那个深木色的棺椁。   要不是因为金奶奶表弟这个葬礼,他们也不可能去寿康村。结果,那具棺椁竟然不是金奶奶表弟的,而是在哈安市的谢老爷子的?   褚铭越有些头大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口的声音都有一些无力:“那真正的金奶奶的表弟人在哪里?”   老李沉声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褚铭越忍不住地扬声。   老李:“ 对,我们把寿康村从里到外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他们倒是也想用大数据进行搜索,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的踪迹。但是名义上已经死了的人,他们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并且,”老李又开口:“寿康村这里上了年岁的老人,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寿康村。”不然也不至于迂腐到又是“借寿”又是“还魂”的。   贺阳:“没问问金奶奶表弟的那个“好儿子”吗?还有那个什么印刷厂的厂长。”   不就是他们一个连哄带骗,一个真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   人被调包了都不知道。   问到这儿,老李都忍不住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要不是说事情麻烦呢,在第一时间调查到DNA不属于金奶奶的表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这些个关键的人物问过话了。”   结果就是这些人比他们还要懵逼。   更甚者,金奶奶的那个外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在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次的“还魂”没有成功了”,“是他们把人弄错了”,“是惩罚”……   逼逼赖赖了一堆,中邪还不清醒的样子。   贺阳忍不住怀疑:“他们不会是故意隐瞒你的吧?”   老李:“应该不会,案子已经查到了这里,这里面的主要嫌疑犯已经是死刑没跑了。这个时候在这种问题上面,骗不骗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褚铭越:“也就是说在寿康村除了印刷厂长这股势力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老李沉声:“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个样子的。”   褚铭越凝眉,忍不住深思,小声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另外一股势力,另外的人……”   褚铭越总感觉自己在寿康村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有发现过这一点。但是当时因为他们要从寿康村这个案子里撤出来,当时就没有特意地深究下去。   而当时让褚铭越发觉有所不同的地方是……   “永宁塔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哑巴男!”   褚铭越一瞬间的想了起来,开始躲过了他们所有在永宁塔里调查的同事们。后来在自己和贺阳去到的时候,才发觉一直躲在幽灵塔里面的那个面具男。   再找到这个装神弄鬼的哑巴男之后,他曾经去问过印刷厂的厂长是否知道这个面具哑巴男的存在。   当时,印刷厂的厂长并不知情,他们也没有从哑巴男的身上问出来过多的内容。   褚铭越:“如果真的存在另外一股势力的话,一直躲在永宁塔里,并不在寿康村村民档案里面的面具男就很有可能是另外的势力安排的。”   ……   “现在寿康村的案子,和谢老爷子的案子,可以合并调查了。”   网侦队的投影仪上面,两个案子被合并到了一起。   “但是目前能够,产生交集的地方很少。除了,寿康村的那句尸骸是谢老爷子之外。其他的,很难能够把两个案子之间联系到一起。 ”   贺阳:“寿康村的那具尸骸是谢老爷子的话,那医院里的那个老爷子,是不是就是金奶奶的表弟?”   老李:“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可能是的,不过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血液检测。”   接下来,他们网侦队就有的忙了,之前只是调查谢老爷子一个人的信息以及社交。同老李对接之后,他们要调查的人直接Xn,要调查寿康村的一村子人,但是好在老李带过来的人也很多。   人一多就比较好办事情,再多的任务大家分一分到自己的手里,剩下的量就少了很多。   案子虽然目前来看未知的事情还剩下很多,还有许多琢磨不透的迷雾笼罩在内。   但是,人是铁饭是刚。好歹是两个省的队伍第一次合作,更何况,这一次老李带过来的人,当时案子为了避嫌,还从各个省市里调过来了很多人。   在接下来的案子里,大家能够默契合作,才能够更好的提高办案的效率。   这一次老李来到哈安市,褚铭越作为东道主,把大家安排到了一个距离不算太远,在哈安市也算得上是排名前几的美食餐厅。   一堆人乌泱乌泱地从这警局里出来的时候,引得恰好路过的行人几次驻足观望。   “这是警局全出动?还是犯人今天全解放了?”   “能不能有点儿常识,犯人都是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哪有从警局里放出来的?这里面没看到还有人穿警服呢吗?”   “好家伙这么多警察一起出来吗?这是要抓什么大案?拍一个赶快拍一个!”   ……   ……   不明真相,但是钟爱吃瓜的群众们,在人均手机不离手的时代里。在褚铭越他们几个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从警局里出来的这几张照片,已经上到了本地的最新热门。   然后再半个小时之后,同样的一批人,不同的照片,在这某饭店的ip定位里流出。   “破案了,今天是警局团建,他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破案的。”   论当代网游有多闲?吃瓜的能力有多强?   众人落坐之后,褚铭越和老李带来的一众人其实在饭桌上面还一直聊着案子的进展。   毕竟他们也从寿康村回来有半个多月了,后续的案子情况并没有很了解,尤其是这边的林麦麦和辛未,完全没有参与过寿康村案子的人,大家彼此之间还是需要做一个交流的。   圆盘大桌子的菜陆续上了七七八八,大家也没有过多的客套,上来一盘儿,先吃一盘儿,鸡排儿菜很快的,被大家,你一筷子我一个筷子吃了个精光。   褚铭越:“对了,仁和的工作事情怎么处理了?”   他们前两天才刚见过面,作为好友,今天正好碰到了老李,想起来便想帮着问一问。   老李本来筷子已经伸出去去加了菜的手,听到褚铭越的问话之后,又把手给收了回来,语气里带着一些为难:“谢仁和他的工作……”   褚铭越听到这里,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的责任还是不好摘除的吧。”   其实也能够理解的,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作为尸检的医生谢仁和的确有这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现在的案子变得更加复杂了,   谢仁和的工作的确存在失责的问题。   “现在已经不光是失不失责的问题了……”老李的话说的有一些艰难。   褚铭越听出来了老李还有未尽的话要说,却看到了老李在那边慢吞吞的。   “有什么事情老李你就大大方方的说,毕竟接下来我们还是要一起合作的。你这样遮遮掩掩的,也不利于我们接下来查案啊,这个案子里你还要什么地方瞒着我们没有说的?”   老李长呼了一口气:“不光是失责而已,我们还怀疑这件事情他是不是有参与。”   老李秃噜秃噜快速地说完,说实话,在寿康村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和谢仁和一起共事过。在老李这里,褚铭越,贺阳,还有谢仁和都是他在这个案子里收获的新的兄弟。   出于个人的情感,他也不是很想打怀疑的方向指向自己的兄弟。   在消化完老李说的之后,褚铭越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们怀疑这件事情谢仁和有参与?”   褚铭越稳定了一下心声,看着老李此刻也有一些痛苦的表情,知道老李也不会是那种随便在背后编排别人的人。   “你们你们在来哈安市之前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什么证据了? ”   老李饮了一杯桌子上面的热水:“是在寿康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调查过他了。谢仁和这个人的身上的疑点其实很多。 ”   “不瞒你说,我们这边其实怀疑像是谢长安的这种情况并不像是个例。”   独独只有一个谢长安和金奶奶的弟弟调包,这种耗费心力以及人力的事情,做出来的意义在哪里?如果这种事情是大批次的,那么其中巨额的人力,物力,还有背后的风险,或许才会有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褚铭越:“不止一例?你们还查到了什么?”   老李带过来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褚铭越的认知。   “具体的情况调查,是你们市局里的叶梅叶法医在做。但是你也知道,寿康村的这个案子积攒下来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他们的那个见鬼的仪式,结束完之后就立刻将尸体火化。”   从已经死了好几年的骨头上面做尸检提取,可比他们这一次恰好遇到谢长安未火化的尸骸难度要大多了。   “这还多亏了,叶法医那里能够借助其他专门研究类似项目的实验团队,可以帮助他们做检测。”   老李:“而这个批量置换的可能就是叶法医告诉我们的。”   而可以直接在尸体上面做手脚的人,能够开具死亡证明的谢仁和就成了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可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谢人和成为寿康村法医的年限,并没有印刷厂厂长弄的那个什么“还魂”的时间长吧?”   老李点了点头:“这确实没有,所以说目前我们也只是在怀疑当中。”   “不过为了配合这一次的办案,谢仁和已经被限制了出省。”   老李给自己加了一口菜:“你知道吗?谢仁和的老家竟然也在寿康村。”   贺阳看着褚铭越和老李一起说了半天的话,菜上了一盘又一盘,褚铭越都没有来得及吃。   贺阳给褚铭越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一会儿的功夫,褚铭越碗里的饭菜就叠成了小山一样高。   贺阳把褚铭越的碗又往前推了推,示意褚铭越多吃一点,然后极其自然地接过老李的话头。   贺阳:“我们知道谢仁和的老家是在寿康村,还知道谢仁和有一个妹妹叫做范安然,他们两个自小被寿康村的一个老奶奶收养,还一起在哈安市开了一家养老院。”   贺阳说着又在褚铭越满满登登的饭碗上面,又颤颤巍巍地叠了一个鸡腿。   褚铭越:……别放在这么多,我吃不了的。   贺阳看了看褚铭越那一小碗的菜:“这才多少呀?有什么吃不了的?”   褚铭越:………   说实在,贺阳看上去虽然有些瘦了,但是每顿饭其实巨能吃。曾经褚铭越觉得他警校里的那些老同学们训练的时候饭量就已经够大的了。   但是贺阳平常的饭量,就几乎是他那时候的二倍。面前的这一小碗菜,对于贺阳来说好像的确不算什么。   老李:“你们对他倒是了解,这些情况还是我们在做调查之后才发现的呢。”   “本来也是不了解的,不过我们在去寿康村之前,就正好接到过关于他那个养老院的案子,有点比较巧的是,那个案子也是谢老爷子………”   贺阳话未说完,就猛然顿住,本来懒懒散散的窝在木椅里,一瞬间坐直身子。   同时顿住的还有褚铭越。   看到褚铭越和贺阳的表情,老李双眼一眯:“你们两个想到什么了?你们两个在来寿康村之前就接到过同时和他们的那个养老院还有和谢仁和有关的案子?”   褚铭越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确实接到过,当时的那个案子,报警的人就是谢长安的儿子,说是谢长安失踪。他们当时调查了谢长安的通讯,找到了静安养老院,得知了谢长安是和家里人闹别扭,想要入住养老院。”   贺阳:“不过,谢长安在养老院待的时间只有两天,还是我和小褚哥……两个人一起把谢长安带回家去的。”   在这老李没来哈安市之前,他们在调查谢老爷子的行踪范围的确也调查到了养老院,但是也正因为是谢老爷子去到过的养老院,是他们两个亲手把谢长安送回来的。再加上他们认识谢仁和病情同谢仁和一起并肩查过案子,便先入为主地把这个地点忽视了。   而这一次,在听到老李所带来的消息之后,之前被他们两个忽视的问题。从没有去过寿康村的谢长安为什么他的尸骨会出现百里之外。   在褚铭越和贺阳的心里几乎是同时浮现出来了一个猜想。   而老李在听完之后,把他们两个的那个猜想直白地说了出来:“你们两个确定,你们当时从静安养老院带回去的“谢长安”是“谢长安”吗?” 第99章 :死了的人没有死   褚铭越和贺阳同时沉默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回想了一下。那天在静安养老院把谢老爷子接回来之后的种种反应,那时褚铭越和贺阳见过谢老爷子的第二面,只依稀记得那天的谢老爷子格外的沉默。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和同谢老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大一样。   第一次见谢老爷子的时候,谢老爷子的身上带着半个世纪以前那种老教师里骨子里的温润,以及因为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怯懦的样子。   与谢老爷子被调包的时间也是相吻合的。   只不过当时,他们以为是因为谢老爷子“离家出走”,在面对他们这些警察带着儿子过来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一些尴尬。就算是话少,表情不太对。打死他们都没有脑子会往调包的方向想………   贺阳:“如果是按照这种推测的话,谢老爷子是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被人调包的。”   贺阳忍不住的攒起手握成拳,有一种从心底弥漫出来,被人戏耍了的愤怒。   做这件事的人,真的是谢仁和的话,就太讽刺了。   “他们明明前两天还一起像是老友一样吃过饭。”   老李听到这忍不住挑起眉头,一脸惊讶地开口:“你们前两天一起吃过饭?在哪里吃的。”   贺阳莫名:“当然是在哈安市啊,还能在哪里?”   老李却蹙起了眉头:“可是谢仁和应该一直在我们吉怀市啊。”   贺阳一时之间没太理解老李纠结的点:“那可能他是前两天从吉怀市过来了?”   老李笃定地开口:“不可能这样!”   因为谢仁和在他们列为嫌疑人的名单里面,所以在案子没彻底查清楚之前,谢仁和已经被限制出行,就算是想要从吉坏市出来也应该要打报告才是。   老李还特意翻看了一下手机里面的聊天内容:“我没有任何谢仁和已经离开吉怀市的信息。”   贺阳开口:“我们两个见到了谢仁和,绝对是谢仁和,不存在掉包的可能。”   如果说谢老爷子调包的时候,他们因为还不是很熟悉,没有办法分得清谢老爷子和调包这个老爷子的差别。   但是,谢仁和他们两个总是能分得清真假的,毕竟在寿康村一起共事了,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谢仁和因为白蚀病而有的稍显独特的面部特点。   怎么看他们两个都不能够认错。   褚铭越说得意味深长:“人,总不可能有分身。”   褚铭越问老李:“看着谢仁和的人是谁?”   “是在你们走之后新接手的同事。”因为毕竟目前没有确凿的关于谢仁和的证据,他们也只能是派人盯着谢仁和的一举一动。   褚铭越:“也就是说盯着谢仁和的人之前并没有和谢仁和有过实际的接触?”   老李瞬间明白了出名越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在吉怀市的谢仁和是假的。”   褚铭越把杯子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如果连谢老爷子都可以被调包作假的话,谢仁和这个他们怀疑的嫌疑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老李立刻打电话联系了一下看管谢仁和的同事。   收到老李电话的同事有一点懵:“人是假的?怎么可能,人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呢!”   老李知道这对于一直看着谢仁和的他们而言,属于是能力上的质疑了。但是……   “你们现在立刻找到“谢仁和”,请他配合抽血一下血液样本,做一下子DNA的测试,看一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过了没有10分钟,那边的同事就喘着粗气开口:“不用测试了,这边的这个人肯定不是谢仁和。”   在他们刚刚找过去的时候,这个“谢仁和”就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在听到他们想要抽取血液做DNA测试的时候,这个“谢仁和”下意识的就想要跑,被他们逮到了。   打电话的这个警察,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在抓捕“谢仁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谢仁和”的脸,而这个手上面此刻像是蹭了一层白面一样。看管的警察下意识地看向“谢仁和”的脸,发现他本来惨白的脸上面,此刻黑了一块,这个谢仁和脸上的白蚀病竟然是用这么拙劣的方式伪造的!   看管的警察脸色一黑,对着电话这头的老李说道:“不用做DNA检测了,假的不能再假了。”   老李放下电话,轻叹了一口气:“吉怀市的谢仁和的确是假的。”   老李放下电话之后,贺阳和褚铭越的心情都有一些复杂。   如果说刚刚老李说的那些都只是一个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吉怀市和哈安市一真一假两个谢仁和就能够说明一点问题了。   就算是这一切不是谢人和做的,那也是和谢仁和有关系的。   吃过饭之后,大家又都重新回到了哈安市的市局。   刚一落座,警局的电话变响了,来电的人是还在寿康村做检测的叶梅叶法医。   叶法医冷漠又平缓的声音顺着电话线里传来。   “检测的结果又出来了五六份,这些人里面有四个人的骸骨都不属于寿康村已故的老人。”   褚铭越:“那能检测出来这些DNA本该是属于谁的吗?”   “本来应该是检测不到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翻看纸张的声音,“但是我把这些人的基因数据,和在静安医院入住的老年人的基因资料进行对比……”   “其中有三个人,是百分百吻合的。”   这边褚铭越接电话的时候放的是外扩音,叶梅打过来的电话,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因为叶梅的这一句“百分百吻合”办公室引来了不少的骚动。   被埋在寿康村黄土里面,已经风化了不知道多久的尸骸,他们的基因数据竟然和远在百里之外,入住在静安养老院里的老人吻合。   叶梅在电话的那头,等到这边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之后,才又开口说道:“我比对的这些基因数据,是几年前这些老人做出来的结果。而现在这些老人,资料上显示着他们还活着,仍旧在这静安养老院现有的大名单里面。”   办公室里这些人彻底的不淡定了。   林麦麦在有着26度空调恒温到办公室里面,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我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了。”   宋壮壮一脸震惊:“我感觉我的脑子有一点转不过来了。”   “真不知道你这个脑子是怎么当上刑侦队的队长的。”   贺阳用余光不屑地看了一眼宋壮壮手臂上快要从这黑色短袖里面崩出来的肌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宋壮壮在震惊之余,还是有些手痒地想要“以暴制暴”一下,然后被褚铭越不动声色地隔绝了视线。   褚铭越敲了敲桌子:“正经一点在查案。”   宋壮壮看着褚铭越的肩膀,明显的在偏袒着贺阳,下意识地回怼:“谁不正经了?”   而一旁的辛未,负责记录本次会议的内容,在页眉的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连着页眉的话一同记录在了笔记本上面。   把这这些人的关系用着黑色的中性笔,在笔记本上面绕啊绕啊绕的。   有那么一瞬间,辛未觉得自己梦回了初高中做算术题的时候。   首要的就是把题干上面的信息分别拆出来几小条单独列下来。   已知:   1.寿康村被“还魂”仪式害死的老人,尸骨并不是寿康村老人。   2.这些尸骨是属于本应该在静安养老院好好活着的老人们的。   3.而这些信息,在明面上面是未公布的。   并没有做什么笔记,只是在头脑里面构思的褚铭越直接把接下来的结论说了出来。   “从现在的情况上面来看,静安养老院里那些在大名单上面还活着的老人,应该是寿康村那些已经死了的老人冒名顶替的。”   “就像是谢老爷子和金奶奶的表弟那样,彼此的身份置换了。”   应该死的人没有死。   应该活着的人也没有活。   “而在此之前,无论是将这些老人进行“还魂”的村民并不知情,甚至主导寿康村这一切以此获利的印刷厂厂长也不知情。”   “而同样的,那些因为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父母,而把父母送到静安养老院颐养天年,做人儿女的人,更加的不会知情。在从未料想过的情况里,自己的父母被人调包了而不自知。”   若不是这一次的意外,寿康村的事情被捅出来,本想要去到养老院的谢老爷子被家人找了回来。   静安养老院私下做的这些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不知道还会隐瞒多久。   贺阳一边听着褚铭越的分析,一边拧着眉头忍不住的想起了他和褚铭越两个人住在静安养老院的那一晚。   他在静安养老院里面,看到的那一个神似金奶奶的那个人。   尽管他明明知道,金奶奶的死对于他而言,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但是,当时他就忍不住的怀疑,世界上面,真的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吗?   那个老奶奶,和金奶奶真的很像……   辛未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这样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吧。”   把别人的父母都能调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稍有不慎不就被人发现了吗?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静安养老院一直这样持续运营下去的,竟然还能够上哈安市的招牌养老院排行榜。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贺阳把头靠在椅背上面,看着办公室头顶有一些刺目的灯光。   “能够去到养老院的,无非就只有那么几种情况,老人觉得孤独的想要去养老院寻找同龄人,再一个就是子女工作繁忙,不常回家没有办法照顾好老人的。”   “而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会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养老院的父母和他们的子女不常见面。”   无论这边发生的事情有多么的惊骇世俗,而只要距离够远,这些足够把人掀翻的惊涛骇浪,一点一点变小,最后变成了平静湖面下深色的暗涌。   辛未:“可是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想要了解近况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这一次没有等贺阳开口,坐在辛未旁边的林麦麦便接过话头,顺手掏出来,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娴熟地打开了美颜相机,随便挑选了一个滤镜。   林麦麦把镜头对准自己和辛未,林麦麦本来富态圆润的脸颊在这滤镜之下,愣是瘦成了营养不良的细瓜子脸;而皮肤有些黑脸上还有雀斑的辛未愣是白得像糊了好几层的粉。   林麦麦手一抖,美颜镜头的范围落到了贺阳的脸上。本来长得异常帅气,五官比例都完美得恰到好处的贺阳,在这神奇的滤镜之下眼睛圆的像是plus版的星空糖,下巴直接变成恨不能一刀捅死人的锥子。   林麦麦:“通讯确实发达,但是美颜同样十分强大。在这样的滤镜之下,“人”本身就会变得不像自己,更何况这样镜头之下照着的“人”本身就被他们刻意地修正过。”   看不出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父母会很自然的留心关注自家的孩子有没有长高?最近一段时间是胖了还是瘦了?学习的成绩有没有下降?今天为什么突然间穿了这一件衣服?   但是,很少有人记得父母脸上的第一条皱纹是什么时候长得,本来笔挺的腰是何时弯的……   人,对于父母的印象往往是在某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因为某件未知名的小事,猛然惊觉父母本该只在眼角的细纹,不知不自觉漫上了全脸。   “所以呢,不要大惊小怪,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和不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林麦麦像是拍小狗一样拍了拍辛未辛未的头。   林麦麦是他们网侦队年龄稍长一点的警员,之前那些离谱的案子也只是从警校老师的口中听说过,等到实际参与工作之后才发现老师说得还是委婉了。   贺阳在一旁看着林麦麦像摸小狗一样拍辛未的头,不由得心下带着几分怀疑,褚铭越也挺喜欢摸自己的头的,不会是也抱着这钟撸狗的心头摸自己的吧?   他和辛未可不一样,他贺阳的头发长这么大也就只让褚铭越一个人拍过。   褚铭越看到贺阳把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看向自己,褚铭越便也只当贺阳和自己一样在思考案子。   褚铭越:“我更想要知道,仁和……谢仁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以他们现在的这个视角来看,范安然和谢仁和两兄妹开的养老院,赚相应的钱,完全没有必要做如此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   做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进局子里的事情,他们收益获利的点在哪里?   宋壮壮:“这些就只有等到找到谢仁和之后再说了。”   老李等着大家畅所欲言之后,才开口做着最后的案子综述。   “那么现在,我们首要的就是要抓到谢仁和。”   老李看向褚铭越和贺阳的方向:“既然你们两个前段时间还和谢仁和聚餐了的话。小褚,你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先给他打电话约出来,能不打草惊蛇的话是最好的了。”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是现在抓谢仁和的最好方案了。褚铭越掏出手机,在翻到谢仁和手机号的时候,心情同着上一次可以说是有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一次他们是可以在冬日躲在温暖的房间里小酌一杯的知己。   而现在,谢仁和是在褚铭越案子里的嫌疑人列表上。   电话熬过去了,显示的是对方是空号。   褚铭越眉眼此刻也有一些冷:“他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   老李点了点头,心里产生了一点悔意:“早知道在来之前先和你电话沟通一下好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叶梅具体的报告还没到他的手里,他们其实已经算是加急赶过来了,很多事情电话里聊还是终归没有那么便捷。   褚铭越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一点:“都能够理解的。”   “现在主要的是要抓到谢仁和,麦麦姐麻烦你尽可能地定位一下谢仁和。”   林麦麦轻点着同表示收到了。   褚铭越剩下的人分出来二分之一的人和我一起去静安养老院查一下。   毕竟在静安养老院的老人里和寿康村的老人置换的这个问题上面。作为“静安养老院”两个古董之一的谢仁和属于十分熟悉的地盘了。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在一辆车上面。   贺阳看着已经全身心沉浸在了报案中的褚铭越,轻声开口:“会觉得难过吗?”   听到贺阳问了什么之后,褚铭越因为在想案子稍显得严肃的眉眼一松。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很讨厌谢仁和,却又因为自己和谢仁和成为朋友之后别扭地选择接纳,又在得知谢仁和成为他们嫌疑人之后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褚铭越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查案养成的冷硬心肠,此刻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柔软了一块儿。   褚铭越一边开车,也一边直言回答到:“会难过。”   车已经抵达了静安养老院的门口,铁质的大门上面似乎还覆盖着一层他们在这里聚餐那天落下的积雪。   褚铭越拉下手掌,把车停在大门口。看着贺阳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褚铭越轻笑了一声,眼眸里带着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下来之后独有的自信与笃定。   褚铭越开口:“会难过,但是我现在更想亲手逮捕他。” 第100章 :又见“还魂”   褚铭越、贺阳脚前脚后从车上下来。   现在是下午3点,即使是哈安市的冬日,此刻静安养老院也有些过分的安静了。   冬雪皑皑,静安养老院宽敞的院子里覆盖着一层白雪,未有过人踏过的痕迹。   褚铭越:“哈安市最近的一场大雪是什么时候?”   贺阳站在褚铭越的身旁:“没记错的话,还是咱们两个从养老院出来的那天晚上下的呢。”   褚铭越微微蹙着眉头沉思:“也就是说最近的那场雪已经在三天前了。”   贺阳数着手指算了一下:“确实是三天前了。”   褚铭越:“一个养老院,就算是冬天,养老院里的老人再不喜欢出来遛弯,也不至于这么大的院子里一点脚印的痕迹都没有。”   一旁的宋壮壮抽了一根烟,宋壮壮把烟呼出来,热腾腾的烟在这寒冷的冬日向上打了一个圈儿。   “这里安静的不太正常。”宋壮壮把还剩下一半的烟踩在脚底捻了捻:“大家进去查的时候都警醒一点儿。”   褚铭越率先走进养老院的院子里,找到前台办公室。   没有人。   走进养老院里面,变得比外面更加的安静。   那头的宋壮壮带着人把整个养老院子都搜查了一遍。   宋壮壮轻喘着气:“这个养老院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   褚铭越轻叹了一口气:“他们应该早知道我们会来,在我和贺阳在哈安市偶遇他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提前布置好了。”   “又或者说,是在更早的时候。”   褚铭越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他和贺阳过来聚餐的那个晚上,这个养老院就已经变得很安静了。   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个都没有多想,毕竟按照老人大部分的作息时间,都很早休息了,没有人走动也是正常的。   宋壮壮同样也很头疼,他没有想到从寿康村跑到了哈安市,本来是为了查案的。   结果暗中监控的人给他玩了一周金蝉脱鞘跑了,现在看着目前的样子,这他妈得捅到了“金蝉”的 老巢了,这皮褪得没完没了了。   “就算是金蝉脱鞘,他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在哈安市里凭空消失。”   就算是这些住在养老院的老人们都是寿康村的人。人是冒牌的,但是年龄不是冒牌的。这么一群无论是腿脚还是体能都不是很方便的老人,能被谢仁和带去哪里。   褚铭越掏出手机就要给在警局里的林麦麦打一个电话,想让林麦麦帮着调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里养老院的监控录像。   就在褚铭越已经找到林麦麦的电话,打算拨通的时候,贺阳突然开口。   “不用打了,他们还在养老院里面。”   并不清楚贺阳能力的宋壮壮有一点懵:“你怎么知道的?”   而褚铭越听完之后,语气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开口:“贺阳。”   贺阳收回看向养老院墙顶安装摄像头的目光,带着些讨好意味地对着褚铭越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贺阳:“小褚哥哥,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距离金奶奶离开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而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人就有许多地方不清不楚的。   想到金奶奶闭着眼睛栽倒在烈火里的模样,他终究是无法释怀的。案子一天不结束,他就一天没有办法好好面对已故的金奶奶。   褚铭越轻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理解贺阳。褚铭越只道:“量力而行,不要再透支自己的身体。”   贺阳听后轻轻地勾勒起唇角:“我知道。”   褚铭越:“你说他们都没有从养老院出去?”   贺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没有。”   褚铭越:“宋壮壮带人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地儿朝天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贺阳一脸认真的开口:“那可能是他们翻的还不够彻底吧。”   “我说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些什么呢?”宋壮壮在一旁听了半晌,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不要质疑一个当了20年警察搜现场的能力啊。”   贺阳抬手指了指养老院里平常老人住的一栋房子之一。   宋壮壮:“这里我们绝对查了,一个人都没有。”   贺阳*致的五官在这漫天大雪的映衬之下,显得更为清冷:“那你肯定没有查到,在这个养老院的下面有着同寿康村一样的地下。 ”   宋壮壮听完之后,忍不住地到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有一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之前去过这里的地下?”   贺阳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一旁的褚铭越过来帮忙解围,“我们跟着贺阳过去吧。”   褚铭越想了想贺阳路痴的程度,又补充地说道:“还是跟着我走吧。”   褚铭越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一按亮屏幕就见到养老院整体的地图都出现在了屏幕上方。   褚铭越忍不住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他记得贺阳第一次用着手机给自己看地图的时候,还需要先接触一下自己的手机才可以。没想到原来不需要接触竟然也是可以的。   褚铭越隔着宋壮壮贺阳,贺阳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向着高傲的小白天鹅一样,还带着一些小得意。   看着这样的贺阳,褚铭越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跟着扬起了唇角。   而一旁的宋壮壮看着褚铭越手机里面的地图:“你有这里的地图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褚铭越:……   。   褚铭越带着大家,按照贺阳给的地图,走进了某一栋的楼里面。   看着周遭的场景,褚铭越有一些犹豫:“这里……”   宋壮壮问道:“这里怎么了?”   一旁的贺扬脸色同样不是很好:“这里我们两个上次来过。”   就是上一次贺阳误闯入了这里,在某一间里面贺阳看到了同金奶奶极为相似的背影……   外面正是下午,即使是冬日,今天仍旧是个大晴天,大太阳高高地悬在外面,透亮得很。   然而这一栋楼里面,走廊里却是一片漆黑,只有着绿色的安全灯依稀地能够看见光亮,偶尔路过的窗户,也被封死的严严实实的。   宋壮壮:“这里和永宁塔的构造有一些相似。”   他去寿康村接手案子的时候,也来来回回进到永宁塔里面调查了好几次。   褚铭越跟着地图,一直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面前只有一道淡蓝色的墙。   “这里难道有一扇暗门?”宋壮壮走上前,手指扣成拳头敲了敲。   这扇墙壁,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墙壁上面突然显现出来一个画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身后投影一样。   那个画面,是褚铭越和贺阳都比较熟悉的,一个六变形里面放置着一只眼睛,而此刻这只眼睛眨了眨,发出来了谢仁和一如往常温润的声音。   “铭越,小阳,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快又来找我了。”   再见到这个眼睛的时候,褚铭越和贺阳的脸色都很沉。   褚铭越想到了在永宁塔的那个木桌上面也有的图案,以及之前的种种……   褚铭越忍着怒火:“都是你搞的鬼?”   谢仁和的声音再一次地传来,带着平日里同褚铭越像是好友一样的调笑:“是,也不是。就是不知道铭越你问的是哪一件?”   “装神弄鬼。”贺阳的语气像是淬了寒冰一样冷。   贺阳回头看,果然在这个背后的墙上面,看到了一个投影仪的设备闪烁着红光。   贺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老怪头给的透明手套给摘掉了,此刻贺阳轻轻勾了勾手指,淡蓝色悉悉索索的光亮跃跃欲试地萦绕在贺阳的指尖。   在着贺阳刚要动的时候,谢仁和不疾不徐地开口:“小阳的脾气还是那么得不好。”   谢仁和的话说完,墙壁上面的画面一转,单只眼睛消失,而在看到接下来的画面的时候贺阳猛然一顿,琥珀色的瞳孔里面似是酝酿着一股巨大的风暴,贺阳的眼睛有隐约变黑的趋势。   被替换的画面则是那个神似金奶奶的人背对着画面低垂着头被绑在一张木椅上面。   而四周的布景和贺阳在永宁塔发现金奶奶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仁和像是透过投影仪欣赏了一下众人的脸色,慢悠悠地开口:“都说了大家不要这么心急嘛。”   这个养老院里面,他们查到的数据是有40多名老人在里面。无论这些老人是原装的,还是被调包的。   这些孱弱的老人,都在谢仁和的手上。   褚铭越沉声:“谢仁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做什么吗?”   褚铭越缓了一口气,脑袋飞速旋转,现在显然是不能够激怒谢仁和的,他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些老人的具体位置。而对于这里的地形,除了自己手机上面的这张地图之外,大家都不了解,甚至不清楚进去的入口。   这一次,他们的行动草率了,完全是在被谢仁和牵着鼻子走。   褚铭越和缓地开口,意图拉进同谢仁和的关系:“仁和,你知道你现在的这种行为是什么吗?是绑架是威胁,继续下去的后果,是你没有办法承担的。”   “现在,你把这些老人们放了,出来我们好好聊一聊,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你还有一个妹妹不是吗?你还有一份正式的工作,这些你难道都一点不在乎吗?”   谢仁和沉默了片刻的功夫,随即似叹似嘲地开口:“铭越,如果我们可以早10年相遇的话,一切可能真的会都不一样。但是,现在你们来的太晚了。”   从谢仁和的话里面听出来了玉石俱焚的意味,褚铭越不由得警铃大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吗?”谢仁和故作思考一般:“我现在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   “不过,我倒是知道铭越你们想做什么。”   谢仁和的话音刚落,他们在的位置另一面墙上面突然开了一扇不大不小的门。   褚铭越盯着面前打开了小门,里面一片幽黑,看不清内里有什么。   谢仁和的声音悠悠地传了出来:“铭越,想见我就进来吧。”   谢仁和带着一些暗示的意味:“你不是一直在找一些东西吗,或许我可以透漏给你一些答案。”   贺阳听着谢仁和一口一个“铭越”叫得他觉得恶心。   之前听到他这么叫褚铭越的时候,他能安慰自己褚铭越和谢仁和是好友,即使自己并不喜欢谢仁和叫褚铭越这个腻乎人的称谓。   但是,现在的谢仁和又算是什么东西?神似金奶奶的那个背影还赤|裸|裸地被绑在他的眼前。   贺阳直接开口:“你说话正常点,别恶心人。”   谢仁和被噎得一顿,随后轻笑出声:“小阳还是如此的耿直。你们两个一起进来吧。”   谢仁和又添了一句:“只有你们两个可以进来。”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此刻,他们过来的这批人都在这里,全部在这谢仁和的监视之下,谢仁和手里又有人质做威胁。这个时候,褚铭越和贺阳进去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宋壮壮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一些忧心地叫出声:“小铭!”   谢仁和提醒道:“剩下的人不要乱动啊,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见。”   “我们两个可以的。”褚铭越看了看宋壮壮。   他们两个得进去,得把这养老院在的老人救出来。他们得抓到谢仁和。   虽然现在在养老院里的这些人此刻没有办法把消息透露出去。但是在警局里的宋壮壮和林麦麦肯定会和他们沟通,在意识到他们接电话的时候就能够意识得到这边出问题了。   在一个,还有贺阳在。贺阳那个时不时爆发出来稍显逆天的能力,他们两个进去之后保护彼此的安全起码不成问题的。   以及……   那个六边形独眼的图案,他的确想知道。   贺阳走上前,先褚铭越一步走了进去。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过一段完全漆黑的长廊。   然后前面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贺阳忍不住地眯起了眼睛。   面前是由透亮的镜子构成的一个房间,无论褚铭越和贺阳转向哪个角度,这四周哪里都是他们两个的影子。   贺阳对着四周喊了一嗓子:“我们两个进来了,然后呢。”   谢仁和的声音似是从着四面八方传了出来,被这周遭的镜子发射又四散听不真切:“找到你们想找的,或者是,找到我。”   “这里都是镜子,上哪里能找到他?”贺阳忍不住嘟囔出声。   “这里不能久待。”褚铭越抬手按在周围的玻璃上面。   这个房间虽然亮,但是亮度只是依靠镜子的反射,有一种人被关在了镜子里的感觉。   褚铭越之前还在警校的时候,听当时的老师说到过类似的玻璃,长时间待在这种密闭的环境里,对于人的精神是极大的调整。   尤其是当周围都是镜子的时候,没有阴影反光,你心里那些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秘密,会有一种行无所遁的感觉。会惶恐,会不安……   “只能往前走了,总不能往回走。”贺阳贴着褚铭越,抬手用力地拉住了褚铭越的手,坚定地开口:“别怕,我在。”   褚铭越没有料到贺阳会这么说,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承担的都是保护人的角色。即使是在床上和贺阳……但是,那不一样,他并不是多么地在意,他愿意宠着贺阳。   而褚铭越低头看着贺阳用力攥着自己的手,褚铭越轻笑了一声,也没辩驳,只回答:“有你在,怕什么。”   在褚铭越说完这句话之后,四周的镜子里都映射出了贺阳微微挺直腰板的样子。   。   褚铭越和贺阳又在这镜子房里面向前走了一段路,周围的空白镜子,突然有了变化。   像是电影一般,放映出来了画面。   贺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褚铭越。   褚铭越忍着笑:“不是说不害怕吗?”   贺阳:“谁,谁害怕了。他这是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   褚铭越轻点着头,没有戳破贺阳。   褚铭越:“看看又放出来了什么。”   画面的最开始,出现了两个在大雪天里面,躲在草垛子里面互相依偎的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   褚铭越:“这应该是范安然和谢仁和的小时候。”   果不其然,接下来出现了一个恰好路过半弯着腰的老奶奶。   老奶奶背着小女孩放在箩筐里,一手牵着小男孩冻得通红的手。   老奶奶把一男一女带回到了寿康村。   “这应该就是收留他们两个的那个老人了。”   镜子里面两个孩子在这老人的照顾下顺利地长到了十一二岁,在这老人的院子里,还是一片祥和自得的样子。   依稀地能够在这男孩的身上看到谢仁和长大之后的影子。   贺阳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个时候还是个人样子,怎么长大之后一点人事不干。”   镜子里面的画面又一转,本来和乐的小院子里突然有一帮村民闯了进来,把抚养他们长大的老人给绑走了。   而绑去的地方,褚铭越和贺阳就十分熟悉了。   是永宁塔。   贺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接下来的画面,有些呆愣:“这是那个“还魂”?”   可是“还魂”按照那个印刷厂厂长说的不是在几年前吗?   而这画面里的年份,换算一下谢仁和的岁数,至少也得是十多年前了。   这个“还魂”仪式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有了?! 第101章 :是你害死了金奶奶   若说之前在永宁塔的时候,他们只是能够从着墙壁上的壁画上面看到“还魂”的流程。   墙壁上面只是简单的几笔勾勒,看上去就已经让人触目惊心了。   然而现在镜子里面的画面是完全还原了当时的情况,就像是看着纪录片一样,色彩、人物、甚至于沾染着血色的大火,村民们兴奋的呢喃声同着老人被大火生灼烧之后,发出来的痛苦哀鸣。人昏死过去了,但身体被剧烈的痛苦冲击之后,骨骼和皮肤仍会条件反射一般的抽搐,炭黑色的身体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混乱无措地交杂在一起。   尖锐又直白的画面,让褚铭越和贺阳定在原地,久未回神。   贺阳感觉仿佛有着丝丝的寒意,从这四周沿着皮肤的纹理,沁入血液直达心底。   如果那天贺阳没有赶到永宁塔,金奶奶就会遭受得到这种酷刑,可是,就算是他赶到了,金奶奶仍旧没有逃得过被大火焚烧的命运……   贺阳之前下意识地逃避,下意识地不敢回想金奶奶坐落在大火之中,被焚烧的样子。   然而此刻这个画面,血淋淋淋地映在了贺阳的眼前。即使镜子中的老人和金奶奶并不相似,但是,同样的永宁塔、同样的一批人、同样的大火……   贺阳的眼底不由得漫起了痛苦的血丝。   “痛吗?”   镜子里的画面一转,是十三四的谢仁和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捧着骨灰盒,袖口挂着“孝”的字样。   镜子里面的谢仁和,回首看着褚铭越和贺阳,仿佛穿越了十多年的岁月看着他们两个。   镜子里面的谢仁和有这十多岁时候的面容,神情却有这被着仇恨积累经年之后的阴翳,一身黑色的衣服配着谢仁和因为白蚀病而过分惨白的面庞,衬得谢仁和仿佛是地狱修罗一般。   “痛吗?”镜子里面的谢仁和再一次地开口,看着镜子之外紧握拳头的贺阳。   谢仁和用着十几岁少年的嗓音,喑哑地开口:“我比这更痛。”   谢仁和的白灼病是天生的,幼时的记忆,就只有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他没有对父母的印象。只有一个爱酗酒的舅舅,后来这个唯一的舅舅,在蜀数九寒天的冬日躺在了冰凉的雪地上面,再也没有起来。   谢仁和又在孤儿院认识了同样无父无母的范安然。   在谢仁和的小时候,有关孤儿院的管制并不完善,他们的那一批孩子,只有在好心人想要给孤儿院捐钱的时候,他们才会吃上一顿饱饭,穿上干净的衣服。   在孤儿院里的小孩,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的,而被抛弃的原因又许多是这些孩子先天就带着疾病。   后期又没有很好的治疗,有许多孩子都病死了。   那个时候只有几岁大的谢仁和很怕,他很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他带着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范安然逃出了孤儿院。   就算是从孤儿院里面逃了出来,但是两个几岁大的孩子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们两个睡在桥洞下面,下雨了,就看到河水涨得把他们两个为数不多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淹没;肚子饿了,就去大马路上乞讨,乞讨不到就去抢。   谢仁和带着范安然最后一次抢劫就是抢了那个老人,那个老人的身上只带着一张吃到嘴里又硬又糙的黄饼,然而对于那个时候的谢仁和和范安然来讲这张黄饼并不是只能够填饱他们肚子那么简单,是续命的。   让他们两个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黄饼吃完了,那个老人找到了他们两个。那时候的谢仁和以为会遭到毒打,像是之前无数次偷东西被抓到了一样。然而那个老人却带着怜惜地抚摸着他的头。   伸出手,问他们两个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家。说他的孙儿也像是他和范安然这般大。   回到老人家里的路,足足有20多公里,但是他却从未觉得那段路漫长。他过去所经历的日子远比这段路要难捱这许多。   被老人带回到寿康村的那段日子,是谢仁和的记忆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有一个慈爱的老人,可爱的妹妹,和正常的小朋友一样去学校上学……   最重要的,他拥有了一个家。   直到那个说是老人亲儿子的男人带着一大帮人闯了进来,强硬地把老人带走。   谢仁和带着范安然,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面,彼此依靠着等了很久。   那个时候的他们,仍旧坚信着老人会回来,回到这个家里来。然而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包烧得焦黑色的骨灰,连一个盒子都没有。   那段被老人宠爱的日子,仿佛是镜花水月一般转瞬之间便消散了。   看着镜子里面只有十几岁的谢仁和,听完谢仁和说的之后,贺阳至于下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画面里的那个缩在桥洞下的小谢仁和,同这当年被自己捡回来的小光很像,他又似乎从着在谢仁和街头流浪的时候,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影子。   贺阳垂着头,低声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谢仁和又为什么会同现在的这个案子搅和在一起,那个同着金奶奶很像的老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谢楠楠的爷爷为什么会被调包?   镜子里面的画面,像是一滴墨汁阴入到了水面。少年的谢仁和变成了贺阳和褚铭越熟知的模样。   镜子里面的谢仁和坐在了一个皮质的沙发椅上面。   “后来我和安然离开了寿康村。”   直到现在他们两个合开了一家养老院,他们两个想要开养老院的初心,的确是因为当时收留他们的老人,那个老人不在了,但是他们两个总得做点儿什么,才能够报答。   谢仁和当上了一名尸检医生回到了寿康村。   他们两个离开寿康村的时候太小了,小到没有办法能够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仁和自己调查,发现了那个所谓的“还魂”仪式,当年的那个老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他们害死的。   为了救那个老人的孙儿。   褚铭越眉头轻轻地蹙着:““还魂”仪式不是在印刷厂,厂长他们来了之后才开始的吗?”   谢仁和的小时候,那可是已经在小20年前了。   谢仁和轻松地摇了摇头,“印刷厂厂长的到来,所给的原因不过是让本来就扭曲的寿康村,变得更加疯狂的一把火。”   这个村子从头至尾地烂在了骨子里。   谢仁和,“这些村子里的小孩,他们的基因原本就有问题,那些废弃的化工废料只不过是让他们的问题加重了而已。”   寿康村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村子里面的人不喜欢外出,大部分人生生世世地都留在了寿康村。   整个寿康村都仿佛落后于这个时代。   谢仁和一字一句道,“他们不喜欢外出,更加地不喜欢同外乡人结婚。”   褚铭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隐约地从谢仁和的话里大概知道到了些什么?   近亲结婚。   褚铭越想起来了,叶梅叶法医,他们当时还在寿康村查案的时候,就提起过这一点。   寿康村的孩子里因为近亲结婚有基因缺陷。   然而他们当时想的是,这些孩子的隐性基因缺陷,是被印刷厂厂长他们排放的废弃化工材料,引出来的疾病。   但是从着谢仁和现在的话里来看,他们似乎把因果搞混了。   并不是因为印刷厂他们的到来,才开始“还魂”的这种邪恶仪式。   而是在这个之前,他们这个村子里就已经有人小范围地用了这种血腥的仪式。印刷厂厂长他们则是把这个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寿康村。   “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寿康村的老人去死。”   同样的寿康村、同样是老人、因为同样的方式要离开人世……   谢仁和不想要看到这种事情再一次的发生。   “所以你做了什么?”   褚铭越能够意识得到接下来谢仁和说的话,将会是解答他们这么久以来的疑惑。   寿康村应该死去的老人为什么没有死?   养老院明明在世的名单,为什么没有活?   谢仁和的眸色幽深,“我救了寿康村的老人。”   褚铭越则直白地说道:“所以,你在救了寿康村老人的同时,把养老院的老人替换了过去?你救了一部分人,也害死了一部分人是这样吗?”   毕竟现在他们已知的结果,按照谢仁和和他们已知的证据而言,不难推测出来。谢仁和把养老院的老人和寿康村的老人置换掉了。   谢仁和苦笑了一下,“我说我并没有想害他们的,铭越,你信吗?”   褚铭越直视地看着此刻在镜子里面的谢仁和,然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我信。”   褚铭越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还当了几年的卧底。他对于一个人的品性而言有着高于他人的判断力。   即使到现在,褚铭越仍旧相信,谢仁和在同他们接触的时候,是心怀着一份善意的。   褚铭越脸色有些严肃:“但是现在的你,让我没有办法相信。”   听到褚铭越的回答,谢仁和同着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容荡漾在了脸上,“没关系,信就好。”   谢仁和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当时发现他们寿康村的阴谋的时候,我只想着能够把那些老人,从这里解救出来并没有想过其他太多。”   “我把他们救出来,安放在了我的养老院。我救出来的人越多,养老院里面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要随时应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抽查,我要想尽办法地给寿康村这些老人一个合理的身份。他们是谁?他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养老院里?”   “随着我救出来的人越多,养老院的开销也变得越来越大。除了要供给这些老人每天需要的一日三餐,还要疲于应对他们因为年迈机体退化所带来的疾病。”   “而我把他们从永宁塔里解救出来,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我救他们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寿康村的人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   在有一次谢仁和救出来另一个老人之后,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产生的怀疑,但寿康村的人想要开棺查看老人的尸体。而就是在那个时候,养老院里的其中一个老人恰好因为某个疾病去世了。而死去的那个老人,同他们救出来的老人,无论是体型还是长相都有几分的相似。   谢仁和深吸了一口气:“安然之前是跟着人学过医美的,迫不得已,安然把养老院死去的那个老人好,做了一系列的调整,化妆……死去的那个老人和救出来的老人,画出来的样子有九成的相似。”   谢仁和把死去的这个老人放在了寿康村的坟墓里,成功的蒙混过关。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尸体,来给养老院那个老人的儿女了。   谢仁和用着同样的一种方式,给那位寿康村出来的老人进行简单的面部调整,用来蒙混死去的那个老人的儿女。   褚铭越沉稳地说道,“ 从现在的结果上面来看,你们蒙混过去了。”   谢仁和轻点了点头,“没错,蒙混过去了,直到现在那位老人的儿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那一场的意外,仿佛是拯救了谢仁和的困境。把养老院死去的老人放在寿康村里不会再被村子里面的人怀疑,而寿康村里救出来的老人顶替了养老院原来老人的位置,他们的儿女仍旧会固定支付出来养老院的费用,也解决了谢仁和所面临的该如何负担救出来的这些老人所需要用到的资金问题。   这一个意外,所带来的效果,都不仅仅是一石二鸟这么简单了。巨大的成效面前,多方面的考量谢仁和决定把这个事情彻底地隐瞒了下去。   褚铭越听得心下发沉,“你做了多少例这种“意外”?”   第一次是意外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所调查出来的,一定是刻意为之了。   “不记得有多少例了。”谢仁和轻松地撩起了眼眸:“也可以说现在养老院里的每一个老人都是寿康村里他救出来的老人。”   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谢仁和便有了方向。   人,都是会死的。   被送来到养老院里的那些老人,无论他们多用心地精心照料着都没有办法抵抗得了他们,因为岁月的增长,身体的器官逐渐的变得衰竭直至死去。   谢仁和的声音冷得有些严酷:“而我可以选择让他们“不死”,或者说让他们的“自然死亡”变得更加的有价值。”   贺阳忍不住的斥责出声:“你凭什么来规定这些“价值”?”   如果说刚刚看到,十几岁的谢仁和,看到他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之后,贺阳颇为感同身受。   但是在听到谢仁和此刻的做法,他却没有办法苟同。   贺阳:“那些正常死亡的老人,这些老人好好的生活了一辈子,死去之后在的都不是自己的棺椁当中。连着他们至亲的儿女都不知情,甚至都没有人去祭拜。”   贺阳:“你凭什么去规定别人的价值?你凭什么去剥夺别人应该拥有的权利。”   谢仁和沉默了一下,看着贺阳:“我虽然是同着铭越的关系要更加好一点,但是我一直以为你,小阳你会理解我。”   贺阳直白地反问:“我凭什么会理解你?”   谢仁和微微扬了一下唇角,某一扇镜子里面再一次地出现了和金奶奶十分相似的那个老人。   谢仁和:“你看着他觉得很眼熟吧?”   贺阳看着那个同金奶奶十分相似的背影,眼眶不由得一热,却紧紧地绷着唇角,并没有说话。   贺阳的身形有一点发抖,他已经知道了谢仁和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谢仁和继续地说道:“这个老人得了尿毒症,她本来就时日无多了。他是我特意按照金媛媛的身形比例从外面请过来入住到静安养老院的。”   “我知道他们要骗金媛媛回到寿康村,这是我特意找来的金媛媛的“替身”。”   谢仁和带着几分残忍地戳破真相:“如果那一天,贺阳你没有闯到永宁塔里面,我安排的人会把她放进去代替金媛媛,我会像是之前我做过的所有替换一样,把金媛媛从永宁塔里替换出来。”   “如果那一天贺阳你没有闯进去,金媛媛此刻应该是在你面前的。”   谢仁和每说一句,贺阳的身子就更加剧烈地颤抖了一分。贺阳清楚又明白地知道了谢仁和想要表达的意思。   贺阳知道……   褚铭越在一旁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了贺阳,却仍旧抵抗不了贺阳颤动的身子。   贺阳紧紧地咬着牙关,琥珀色的瞳孔充斥着血丝,呼吸都跟着压抑着。   褚铭越看得心疼极了,他想像贺阳会下意识地护着他一样,护着贺阳。   褚铭越上前了一步,把贺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带着深沉地警告地对着镜子里面的谢仁和开口说道:“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谢仁和却仍旧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无比清晰的发音在这个满是镜子的房间里面回响。   “贺阳,对不起,我没有把你的金奶奶救出来。但是,贺阳也是你害死了她。”    第102章 :贺阳的职责?警察的职责!   谢仁和的声音里泛着冷意,“你们所谓的觉得残忍的事情,只不过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面高高地指责。 我做的事情, 听上去似乎让人觉得很无法接受。但是……”   谢仁和的音量越来越大,质问也一声比一声的凛冽。   “如果被替换下来的那个人是金媛媛呢?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再进入到永宁塔里面吗?一个本来就即将死去对于你完全陌生的老人,和被你视作亲人的金奶奶,你会怎么选择?”   “贺阳,你还会觉得我做的事情残忍吗?”   谢仁和质问的声音,由着周围的镜子不断地反射又回弹,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面不断地产生回音。   谢仁和的尾音一声又一声地闯入到了贺阳的耳朵里。   “够了!”   贺阳大喝一声,随着贺阳话音落下,周围的镜子里映出了淡蓝色的光芒,下一秒便传来了镜子碎裂的声音。随着镜子的破裂,镜子里面谢仁和的画面也跟着四分五裂。   空旷的房间里面满是镜子的碎渣,同样也露出了躲在镜子最后面真实的谢仁和。   贺阳低垂着头,紧紧地握着拳头,身子像是一张弓一样用力地紧绷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谢仁和的脸上带着镜子碎渣划过的血痕,却仍旧没有停下对于贺阳的责问。   “贺阳你也是认同我的,对吧?你也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不是吗?”   褚铭越在一旁看着对贺阳责问的谢仁和,直觉觉得谢仁和的行为有一点反常。   但是贺阳的状态更加的让人担心,之前贺阳在自己的面前暴露能力的时候,褚铭越并没有感觉贺阳身上外在的表现形式,只是能够发现贺阳每一次用完能力之后都变得很虚弱。   而这一次,褚铭越在贺阳的旁边,清楚地看到了贺阳的指尖萦绕像是电流一样的蓝光。甚至于褚铭越能够听得到周围若隐若现的“滋滋”的电流声。   褚铭越有些担心贺阳的身体负担过大,他仍旧记得贺阳极其虚弱的样子。明明此刻贺阳就站在自己的旁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觉得贺阳一瞬间离自己好远好远,远到这个距离让他忍不住心惊,仿佛贺阳下一秒就要消散一样。   褚铭越带着没来由的心慌,下一秒是第抓住了贺阳的手腕,急促的开口:“贺阳。”   贺阳为低着头眼眸幽黑,在听到褚铭越开口叫自己,贺阳的身子一僵,眼眸逐渐的一点一点恢复成琥珀色,最外一圈却仍旧是黑色带着一种诡谲的美感。   贺阳抬起头看着谢仁和,绷着脸笃定地开口:“错了。”   谢仁和一愣。   贺阳继续说道:“我说你做错了。”   “这不应该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谁与谁的性命都不应该等价置换。”   谢仁和像是对着贺阳,又像是对着过去的自己问道:“即使是被换回来的那个人是金奶奶,一个对于你而言是特别重要的人?”   贺阳感觉自己的心尖的某一处角落一直在被人恶意的踩踏着,贺阳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哑着嗓子痛苦开口:“对,没有错,即使这个人是金奶奶。”   谢仁和:“即使看着她被大火焚烧,死在他乡,你也不后悔……”   贺阳紧绷着身子,像是随时能够爆起的小豹子,怒喝出声打断谢仁和未说出来的话:“你给我闭嘴!”   贺阳以一种连当过刑警的褚铭越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突然之间出现在了谢仁和的面前。   贺阳极其用力地卡着谢仁和的脖子,把谢仁和定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面。   周围已经破碎了的镜子碎渣漂浮在了半空当中。   贺阳的身上带着被人激怒之后的暴虐气息。   被卡着脖子的谢仁和说话有一些艰难,却仍旧笑着:“不是说不后悔吗?不是说我错了吗?”   贺阳的声音从这齿缝当中溢出来:“我、让、你、闭、嘴!”   谢仁和的脸被贺阳掐得已经泛起了青白色。   褚铭越连忙过来扳着贺阳的手,生怕盛怒之下的贺阳一个不小心就把谢仁和给掐死了:“贺阳,你把他放开。”   贺阳仍旧固执地没有放手。   褚铭越把手搭在贺阳的手腕上面,褚铭越温热的手心触碰到了贺阳冰凉的手臂,贺阳似是被这个温度灼的一颤。   褚铭越放缓了语气:“贺阳你听我的。”   贺阳眼底带着赤红色的血丝,手一松放开了谢仁和。   谢仁和瘫坐在了地上,失去了往日的风度,撕心裂肺的咳着。   贺阳紧紧地握着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明明可以不死的不是吗?”   贺阳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谢仁和:“你可以把他们都救出来的,不是吗?是你把他们放在了一生一死的天平上面。”   “你以为你解救了谁?你以为你真的把他们都解救出来了吗?“还魂”仪式只要存在一天,即使是被你安放回来到养老院,这些你以为被救出来的老人他们也会整日的活在被自己的亲生儿女所抛弃的阴影下面。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替换别人的身份才能够活下来的,他们会终日的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下。”   “你以为你像是一个救世主一样把他们救了出来,你只不过是把他们从一个死了的地狱带到了一个活的地狱里面。你的可恶程度一点都不逊于寿康村的厂长和村民。”   “我可恶?”谢仁和擦了一下自己唇角的鲜血,狼狈得宛如从这地狱而来的厉鬼。   “如果你是我,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谢仁和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我应该报警么?”   贺阳死死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谢文和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有报过警吗?”   “在我被酗酒的舅舅毒打的时候、在我和安然两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流落在街头的时候、在养育我的那个老人被这些恶毒的村民们带走的时候……”   谢仁和的音量一点点拔高,“你以为我没有报过警吗?如果报警有用的话,那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谢仁和把目光看向褚铭越,“铭越,你是一个好警察。”随后惨淡的笑了一声:“但是你们来的太晚了。”   迟到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或许吧,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听完谢仁和说的话以后,褚铭越心里下意识地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谢仁和的话里,隐约里听出了一点玉石俱焚的意味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你打算做什么?”   “寿康村里发生的一切对于这些老人而言,是毕生的阴影。可是,对于我和安然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谢仁和跌坐在了地上,半靠在身后的墙上:“现在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大白于天下,所有的罪恶也全都公布于众。”谢仁和释怀地轻笑了一下:“这场罪恶不是由我开启的,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在我手中埋葬。”   谢仁和从这兜里面掏出来一个按钮,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褚铭越心里不好的预感更胜了,他甚至来不及思索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就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想要把谢仁和手里的东西抢下来。   但是已经太晚了。   褚铭越亲眼里看到了谢仁和把那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   紧接着,褚铭越他们所在的楼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就像是地震了一样。   褚铭越也同样很震惊,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开口:“你竟然在这里埋炸药了?”褚铭越的第一反应则是:“你怎么买到炸药的?”   国内的管控这么严,谢仁和竟然可以买到炸药?   是他们哈安市的安检不行了?还是谢仁和过于行了?   谢仁和听到褚铭越的话之后,动作一僵,空气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沉默。   谢仁和摸到了身后的墙,墙上赫然开了一扇暗门。谢仁和拖着狼狈的身体走到了暗门里面,深沉地看了一眼褚铭越和贺阳的方向,无声地开口:“再见了。”   褚铭越还没有来得及追上去,上面的一处房梁轰然倒塌,隔绝了褚铭越的视线。   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在外面的宋壮壮再也忍不住,带着一堆人冲了进来。   宋壮壮看着一屋子的碎玻璃:“什么情况?”   褚铭越:“先别管什么情况了,这楼怕不是要塌。”   褚铭越走向贺阳,伸出手握住了贺阳泛着蓝光的指尖,用着身子微微隔绝了贺阳同其他人的距离,问道:“养老院里的这些老人也都在这栋楼里吗?”   贺阳闭上了眼睛,仿佛置身于整整个养老院的最顶端,养老院的所有事物,只要周围有着摄像头、电视、电脑甚至于光缆滑过的地方,贺阳全部能够感知得到。贺阳自然便也能够感知得到这些老人在哪里,以及谢仁和把足够炸回整个养老院的弹药埋藏在了哪里。   贺阳睁开了眼睛看着褚铭越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些老人们也都在这里,被关在了底层的一个地下室。”   贺阳再次睁开眼睛之后,脸色比着之前白了几分,额头冒着虚汗,轻声道:“最多还有15分钟,这里会被彻底炸毁。”   贺阳说完之后,生怕着褚铭越不同意一般,快速的开口:“我要去救他们。”   褚铭越一愣,随后微微的提起了唇角:“没有人不让你去救。”   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就接受过培训,当你成为警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生命永远是排名第二位的。   现在还有好几十个人民群众被关在了地牢里面,即使他们现在并没有穿着安全的防护措施,但是他们的职责不允许他们可以临阵脱逃。   永远完美的救援措施,和永远无瑕得案子预期,永远存在于教科书里面。   无法预估的危险,往往才是现实。   褚铭越转过身,对着宋壮壮,把他们目前已有的人分成了几波,果断地开口部署:“一小部分人现在立马撤出去联系林麦麦告诉这边的情况,以及联系好救护车;剩下的人跟我和宋壮壮一起去救被困在养老院里的老人。”   听到褚铭越的部署,以及现在的情况,宋庄庄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紧急,直接问到最关键的核心点:“你知道那些老人们现在被困在哪里吗?”   褚铭越沉着的开口,“知道,他们在的位置已经发到大家的手机里了。”   “发到我们的手机里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宋壮壮有一些疑惑,却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贺阳在一旁听着褚铭越的安排,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褚铭越勾了勾自己的手指贺阳才回过神。   褚铭越问的比较隐晦,小声开口:“地图都发了对吧?”   温热的气息扑在贺阳的脸上,明知道有一些不合时宜,但是贺阳好像却没有办法控制褚铭越在凑近自己的那一刻,制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贺阳手指微动,有些磕巴地开口:“发,发了。”   隔着一段距离的宋壮壮不敢置信的开口,“还真有地图?”   褚铭越:“别磨蹭了,再磨蹭,我们真要被埋在这里了。”   大楼一点点在坍塌,但是好在贺阳给大家的路线图里面已经尽可能地规避所有危险的地方了。   “这个地图真的神了,咱们竟然规避了所有坍塌的地方。”宋壮壮一边跑一边看着掉落下来的横梁落在自己的两旁。   他们到地牢的时候,看到了范安然背对着他们站在了地牢的最前面,仍旧穿着他们在养老院初见的那天一身职业装。   褚铭越在看到范安然的那一刻有一点急躁,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要救的人还都是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若是再同范安然在这里争执,他们怕不是真的要一起埋在这里了。   褚铭越:“范院长……”   褚铭越的话没等说完,范安然便侧着身子让开了,露出了被关在地牢里面的一众老人。   这些老人并没有像是镜子显现出里的那样被绑了起来。反倒是身上干干净净的,除了神态不太好之外,面色倒是很红润,从外表看不出一点被虐待了的痕迹。   地牢的门锁是开着的。   褚铭越有一点懵:“范院长,这是…”   “带他们离开吧。”范安然带着超脱的神色:“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褚铭越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让着宋壮壮等人进来,扶着这些老人接连离开。   范安然开口:“这里有一个小道,可以更快的到达外面。”   褚铭越一顿:“在哪里?”   范安然勾了勾唇角,抬手指着贺阳:“他应该知道的吧?”   被指着的贺阳眉头一皱,他并不是很喜欢对方这种把自己的一切都要然于胸的感觉。   范安然把自己淹没在了地牢的阴影里:“带他们出去吧,好好活着。”   贺阳扬了扬眉:“你怎么不坐在这里等死吗?”   范安然抿着唇角:“我要去找我哥。”   贺阳把自己手上扶着的老人交给了宋壮壮,然后一把把范安然从着幽黑的地牢里拉了出来:“你哥轮不到你去找。”   当他们这么多警察是干嘛的,对,“警察”。   贺阳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出现就认可了这个身份。   贺阳动作有些粗鲁地把范安然向前一推:“我去找,属于他的审判还没有开始呢,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逃了。”   贺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再一次利用自己的能力在整个养老院里搜查谢仁和的位置。   赤红色的象征着谢仁和还活着的红外线在养老院的某一处。   贺阳找完之后,身形就晃动了一下,他这一次运用的能力又有一点超标了。   贺阳向前迈了一步,腿跟着踉跄了一下,然后被一双手稳稳的扶住。   是褚铭越,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贺阳。   如果不是这一次事发突然,又只有贺阳的能力能够帮助他们快速的定位到这些老人在哪,褚铭越绝对不会允许贺阳用这个能力。   看着面前极其虚弱的贺阳,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有一种贺阳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的感觉,有一种没来由的惶恐弥漫在心头。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   怪老头在寿康村关于贺阳的警告犹在耳畔。   他这一次不该放任贺阳使用他的能力的……   褚铭越不由地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贺阳的手腕儿。   贺阳被褚铭越抓得一痛,抬起头有一些不理解地看着褚铭越:“小褚哥哥,怎么了?”   褚铭越强行让自己稳住心态:“你和宋壮壮他们一起上去,谢仁和我去找。”   贺阳:“可是,你又不知道谢仁和在哪里?”   褚铭越拧着眉头,对贺阳的语气少有的有一些凶:“你一个路痴,你就算知道路你能找到他吗?你逞什么能?”   本来身体就不是很舒服,却被褚铭越凶了的贺阳蓦地有些委屈。   在看到贺阳苍白的脸露出委屈的神色,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了又克制,尽力地用着平和的语气对着贺阳开口说道。   “你把谢仁和在的位置发到我的手机里面,我去找他,你跟着宋壮壮他们一起送这些老人安全地上去。”   贺阳还想要开口再说什么,却感觉到褚铭越凑近了自己,下一秒便感觉到了褚铭越自己柔软的唇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面。   贺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和自己说不想要在同事面前公开的褚铭越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虽然现在这个地牢里只有他们两个在。   褚铭越的吻蜻蜓点水一般便离开了。   褚铭越揉了揉贺阳的头,轻声道:“相信我。”   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贺阳停在原地看着褚铭越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刚刚褚铭越吻自己额头的位置,小声嘟囔道。   “我一直都很信任过你啊,小褚哥哥。”    第103章 :信息量有点大啊   褚铭越按照贺阳给的地图找到谢仁和的时候,谢仁和已经昏死在了某一个角落,周围都是滚落下来的石头。   褚铭越把指尖放在了谢仁和的鼻子下方,还好是有呼吸的,看样子应该只是被暂时砸晕了过去。   褚铭越把谢仁和给扶了起来,他得带谢仁和出去,在这里干待着随时都有倾塌的风险。   谢仁和将近180的个子,褚铭越一路扶着的有一些艰难,好在听这声音,这栋楼不再震动了,较着最开始能要好走一些。   大概是被褚铭越硬生生的拖醒,谢仁和皱着眉头睁开眼睛:“铭,越……”   褚铭越瞟了一眼谢仁和,确定了一下谢仁和大概不会再搞一些七七八八的动作之后,“不要这么叫我的名字了。”   在知道谢仁和做的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想起之前把谢仁和当成是好友的自己,就还挺傻逼的。尤其是自己一个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的人,竟然还会被骗得团团转,就更傻逼了。   听到褚铭越的话,谢仁和倒是愉快地轻笑出声,但是不知道笑的时候牵扯到了哪一块的肋骨,笑完之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褚铭越:“别笑了。”   褚铭越现在也不知道谢仁和具体伤到了哪里,他这一笑再把自己拿的部位笑坏了,自己拖一个人出去,总是比多一个尸体出去要好的。毕竟关于寿康村和养老院的许多细节还需要谢仁和这个人解释的。   谢仁和撕心裂肺地咳了两声之后不再继续咳了,“你是因为被我骗所以不想我叫你“铭越”,还是因为怕听到我这么叫你贺阳会生气,所以不想?”   褚铭越一愣想到贺阳,心下不自觉地一软,嘴上却说道:“无论是什么原因,纠结的有意义吗?”   谢仁和轻笑了一声:“确实没有意义。”   谢仁和随后说道:“这个没有意义的话,不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调查的那个独眼图案有没有意义呢?”   褚铭越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仍旧搀扶着谢仁和,却微微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褚铭越的眼睛不自觉地微眯着,带着些警惕地看着谢仁和:“你知道些什么?”   谢仁和似是感觉不到来自褚铭越的敌意一般:“自然是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   谢仁和不及不徐地开口:“比如说你在永宁塔的时候为什么会看到的那个标志、张小纯的案子里面,那些孩子儿童电话手表里是谁在诱导,甚至……”   谢仁和微微地凑近了褚铭越的耳畔,像是毒蛇一样冰凉的气息笼罩在褚铭越的周围:“当年你卧底的时候你照顾的那个编号为18906的那个小孩真的死了吗?”   在谢仁和开口说完话之后,空气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褚铭越没有料想到,谢仁和会突然说出来这件事情。借人和透出来的信息无一不让出明月心惊。以至于让褚铭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何种姿态面对谢仁和,只是谨慎地没有多说话,无声地审视着谢仁和。   谢仁和轻笑出声:“别这么看我,我没有恶意的。”   褚铭越想了一下谢仁和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个都和“没有恶意”不沾边。   谢仁和:“别这样看我吗?我就算是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我也没有哪一件事情是害你的呀。”   “没有哪一件事情是害我的?”褚铭越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这句话:“那你说为什么我们两个现在会被埋在这里?”   谢仁和被怼的无言了片刻。   “我知道凭你们的本事是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谢仁和抬眸:“如果你没有折回来救我的话,现在你应该已经出去了,不是吗?”   “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这件事情上面,最起码我们的利益是不冲突的。”   出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仁和:“如果我说我就是这个组织里的人呢?”   褚铭越紧紧地盯着谢仁和,没有放过谢仁和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褚铭越:“如果你是这个组织里的人,你又为什么把这些件事情告诉我?”   “因为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组织,我与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相比较这个组织而言,铭越,你共对我的脾气是真的,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的话,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你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不是吗?”   褚铭越沉默了片刻:“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凭谢仁和做的这些事情,他们都很难再成为朋友。   听出来了出明月话里的意思,谢仁和只是苦笑了一声:“我知道的。我想对你说的这些,你也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罪犯妄图想要减刑的自我检讨,你们这些警察,劝人的时候不是总会说“回头是岸吗”,你就把我想说的这些当做我也是有那么一点想要回头的吧。”   “我说过,我如果可以更早的认识你,认识老李……甚至于认识贺阳,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褚铭越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组织的?关于这个组织你都知道些什么?”   谢仁和话里说的那些东西,的确是褚铭越这些年一直想要知道的。   “这个组织无孔不入,其实除了寿康村,张小纯的那个案子,载你回到海安市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关于网上残害宠物的那一起,背后也有这个组织的手笔。”   “网上残害宠物的案子?”褚铭越把那个案子从头至尾地回忆了一下,都没有想起来自己忽略了哪里。   谢仁和:“你没有发现是自然的,那个标志在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贺阳抹杀掉了。”   谢仁和笑了笑:“贺阳是真的很讨厌这个东西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活在监视之下。”   褚铭越自己调查的,只知道这个组织的盘很大,根深蒂固。也知道这个组织一直在背后弄一个实验,但是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些,组织竟然已经把爪牙深入到了平民百姓之间。   直到张小纯的案子,和这一次寿康村的案子接连地出现了同类的标志,褚铭越才渐渐的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组织的程度。   谢仁和:“你所见到的这个独眼,在这个组织里面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作‘复眼’。”   褚铭越:“复眼?”   谢仁和:“对,就是‘复眼’,就是在昆虫和节肢动物上面存在的,无数个可观测周围的感官系统。”   “‘复眼’是在这个组织里面最低等级的,这个组织里的‘复眼’数量繁多,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组织更好的观测和收集信息。”   “构成‘复眼’的主要有两部分,观测与被观测者。‘复眼’里的这些被观测者很多时候往往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有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被观测的。”   ‘复眼’可以通过手机里的信息、电脑里的数据、每一次的支付账单、甚至于你每一次在某个APP上面停留的时长,都是‘复眼’所要收集的数据。   褚铭越被谢仁和所解释的‘复眼’的概念弄得心惊:“这个组织收集这么多人信息的意义是什么?”   “建立庞大的信息库。”   “就像是新华字典、任何一个有关搜索的词条APP一样。新华字典里的每一个字词其实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含义,那些个索引的APP,他们所收集出来的数据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营养含量。但是无论是新华字典,还是这些索引的APP,这些无关轻重的信息,确实构成他们最终想要的必不可少环节。”   褚铭越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有一些干涩:“他们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谢仁和沉默地摇了摇头:“我其实也并不清楚,我也只不过是比这些复眼只高级那么一点的存在而已。”   谢仁和指了指自己:“在我这种级别的人,在组织里叫‘Hand’,‘Hand’的定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甘愿为组织所利用,组织里的爪牙。”   也就是像谢仁和的这个级别的人,明知道在被利用,却仍旧甘之如饴,在清醒的犯罪。   哪怕是被利用又如何呢?本来就是等价交换。组织提供能够让他们达到目的的方式和方法,他们为组织效命。   褚铭越:“既然你已经是这个组织里的人了,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要把这些告诉我呢?背叛他们难道没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吗?”谢仁和的笑容扩大:“我不是一个要拥有铁饭碗的人了吗?都有保障的人,还怕什么组织吗?”   在意识到谢仁和说的“铁饭碗”是什么之后,褚铭越:……   一般犯罪的人,往往都会存在侥幸心理。比如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被发现,比如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心理。   谢仁和则与他们都不同,谢仁和的行为真的是贯彻了他所说的在清醒的犯罪。   清楚又明白的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是违法的,却仍旧要做。   褚铭越看着这样的谢仁和,他猛然想起来在寿康村的那一晚贺阳为什么会闯入永宁塔,以及那一场不同于比之前那些村民做的“还魂”仪式要更大的火……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了心头。   褚铭越:“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是你的人对吧?我们去到寿康村的时候,那晚是你故意的让贺阳看到金奶奶在永宁塔里,又是故意地让那场大火放大是吗?”   谢仁和耸了耸肩,半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点了点头承认了:“没错,是我。”   褚铭越拧着眉头,并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仁和的脸上划过厌恶:“我受够了。”   受够了寿康村这个让人恶心的“还魂”仪式,同样也厌弃自己的这个手段,他硬是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死胡同里。   谢仁和淡声道:“总要破局的。”   在寿康村看到褚铭越和贺阳的时候,谢仁和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谢仁和的想法一直都是偏激的,那个时候他想的是:褚铭越和贺阳两个外地的警察如果也死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就能够引起他们两个所在警局的关注了?   寿康村已经从上到下地烂在了骨子里,但是总不会所有地方都像是寿康村这么烂。   偏执如谢仁和,在内心深处仍旧是抱有一丝对于光明和正义的期待。   谢仁和:“永宁塔的那场大火本来就是为了烧死你和贺阳所准备的。”连同他手上的罪孽一同被披露出来。   永宁塔里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哑巴,的确是谢仁和的人,就是因为这个哑巴他才能够顺利地将寿康村的老人同养老院的老人进行置换。   褚铭越听完之后:“这也是背后的组织让你这么做的?”   谢仁和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他对于那个组织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些都告知给褚铭越。   褚铭越说道:“你可真是一个疯子。”   谢仁和无所谓地笑着:“那就多谢夸奖了。”   褚铭越扶着谢仁和按照贺阳给自己的路线图向外走着,然后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前面的路被掉下来的承重墙档得死死的。   褚铭越盯着自己手机上面的地图,等着会有其他的路线图反馈,毕竟刚刚贺阳带着他们去地下室找地牢的时候就是如此做的。   谢仁和扶着自己不知道断裂了几根的肋骨,虚弱地靠在了一旁:“别看了,那个地图变不了了,你猜为什么我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同你说关于组织的事情。”   谢仁和的目光看向一旁露出来但是已经断裂的线。   “炸毁得不光是养老院,还有这些东西。”谢仁和苦笑了一声:“我总不能真的就指着“铁饭碗”吧。”   看到谢仁和气定神闲的姿势,褚铭越便知道他这是早就筹谋好了的。   “你就不怕我不来救你吗?”褚铭越不知道谢仁和哪里来的底气,在他暴露自己在寿康村和养老院做的那些事情之后,还这么笃定自己会来救他。   “救不救无所谓,死不死也无所谓。你来我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你不来,我就把这些连同养老院一同埋葬在地底,终归我也不亏了什么,不是吗?”   “你倒是洒脱。”褚铭越抓了抓落满灰的头发,也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面:“可是你的妹妹似乎不像你这么洒脱。”   听到褚铭越谈起范安然,谢仁和有一瞬间的沉默,连着脸上的那股疯劲都收敛了许多。   褚铭越走到谢仁和的跟前,一屁股坐在一旁:“你也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疯,纵然是你也是有在乎的人的,也是有人在意你的。”   谢仁和闭上眼睛把头抵在已经变得有些狼藉的墙上面,笑容泛着苦涩:“想问什么就问,何必扎心呢,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褚铭越没有反驳,谢仁和确实知无不言的样子,但是既然是谈判,作为一个刑警而言,谈判席上面最忌讳的就是主导权并不在自己的手上面。   掌握了对方的弱点之后,获得的情报便会相对更真实。   褚铭越这才开口又问谢仁和:“你之前说‘复眼’是监测和被监测,如果只是监测的话,为什么这些人会犯罪?”   “‘复眼’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真的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吗?”   谢仁和听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愧是褚铭越,褚警官啊,你们当警察的对于案子都是这么敏锐的吗?”   褚铭越:“你也没必要恭维我。”   谢仁和点了点头:“‘复眼’的确并不会影响人犯罪,但是‘Box’会。”   褚铭越:“‘Box’又是什么?”   这么一会儿功夫,褚铭越已经从着谢仁和的嘴里接连地听到‘复眼’、‘Hand’、‘Box’他们组织里这些许多的专业术语了。   从着谢仁和的话里已经不难发现这个组织的结构特别清晰分明,而如此结构清晰的背后也不免让人胆寒,到底背后的组织是有多么的庞大。   谢仁和,“‘Box’的全称是“Pandora's Box”,是一种将人引向深渊的病毒释放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和贪念。”   “‘复眼’通过数据网络悄无声息地监控着所有人,收集整合一切可用和不可用的信息。根据收集而来的这些信息,通过严密的算法,任何一个人在互联网上面的形象都可以被精准定位,透过这些偏好更能给刻画出来一个完整的人。”   “喜欢什么、擅长什么、讨厌什么……以及人性最薄弱的地方又是什么。在知道了“人”最脆弱的位置后,Box便根据喜好进行精准的定点投放。”   “比如一个人急需慰藉的夜晚里,跃然而出的露骨弹窗;比如在一个身无分文的人身上面,不经意地投放关于信贷的广告……如果这些说得都比较表面的话,那我再说更具一点的。”   谢仁和的声音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漠然:“蛊惑正缺钱家里开狗肉馆的李大志,让他走上网络虐宠。一个本身就以杀狗为生的人,本就不会对猫狗惨死的样子有何触动,更何况李大志的家里还开狗肉馆,又有完美的整合渠道。”   谢仁和:“你们破案以为,是李大志利用这些条件犯罪。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复眼’对李大志这个人整体的评估,他具备这些条件,Box精准投递之后,李大志所以才会犯罪。”   “你们将因果倒置了。”   谢仁和透露出来的信息,无一不在褚铭越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褚铭越面上强装着镇定。   这些事情是他们对李大志做的,那把张小纯杀害的那些孩子们呢?寿康村的那些村民呢?以及还未被他们所发现的,还在暗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呢。   褚铭越:“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干什么?”   谢仁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这个级别的人并不配知道他们最终想要干什么,我仅仅只是知道他们在做的这些个事情。”   他们两个所在的脚下沙土因为崩裂而从损坏的地板砖露出来,谢仁和用着手指在这沙土上面画了一个能够把他们两个人划进里面的圈。   “人们都是在这个圈里生活的,大家都以为这条线是没有办法跨越过去的铜墙铁壁。但是当你看到了线的外面有你在圈里面看不见的世界,而站在线外面的那个人一直在引诱你。当人鼓足勇气跨过去之后,就会发现“线”也就只是“线”而已,跨过去也就跨过去了。”   谢仁和的手指移到了线外面崩裂的地板砖上面,地板砖上面尖锐的玻璃在谢仁和的手指上面划出来一道血痕:“哪怕这个“线”的外面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仍旧有人趋之若鹜。”   人如果看不见线外面的世界,从始至终在圈里面生活着,浑浑噩噩的一辈子或许就这样过去了。   爱恨嗔痴,人的欲——望如草莽里的火光,风一煽动,便成为没有办法扑灭的熊熊烈火。   “铭越,如果你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很难以实现的想法被人承诺之后。换做是你,你会动容吗?”   褚铭越沉默了片刻,他渐渐的能够明白他所面对的这个组织代表着的是什么。他不光只是单纯的一个犯罪组织那么简单,如果这一切都如谢仁和所说的那样,这个组织的背后可能是数以万计的潜藏犯罪的平头百姓。这个组织把恶的种子植根在了每个人的身体当中,把掩埋在心底的名为“贪念”的种植翻找出来,不停地在这上面浇水施肥,等待着某一个契机便能够破土而出。   褚铭越把这信任和说的所有的信息都在脑海里快速的进行梳理着,然而这些信息越梳理越乱,越想越让人觉得后背生寒。   褚铭越缓了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谢仁和:“无规”。   一个完全没有规则的世界,把人类几千年创造出来的法律,默认遵守的伦理道德彻底的撕裂。仅凭着最为原始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本能去行事。 第104章 :是谁的立场?   谢仁和无疑是疯狂的,但是疯也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组织隐藏背后的可怕。   谢仁和:“我是很疯,我也是挺不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的。但是,我没有真正的想过毁灭这个世界。”   虽说听起来感觉有一点中二的样子,谢仁和在之前也一直以为有什么人毁灭世界的情况只存在于电影,电视剧的艺术创作当中。   但是自从谢仁和真正的接触过这个组织之后,了解了他们的能力以及做法,谢仁和意识到了什么毁灭世界的这种事情也未必不是不能发生。   光凭这个组织的做法,足以颠覆现在的世界的秩序。   褚铭越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我要等到出去这里之后再和上面打一个报告。”   褚铭越之前只是因为自己在卧底的时候,才开始调查这个组织。 没想到这个组织叫作“无规”牵扯的范围竟然如此之广,这已经不能够完全单靠他自己就能够解决什么问题的了。   在只有几岁和十几岁的时候褚铭越也想过,要当什么可以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但是等到了真正入了警校当了刑警,又变成现在的网警之后。   褚铭越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独立的成为英雄。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们每一次破案都需要各个部门之间相互配合,哪怕是最基础的受害者各种关系网的走访和背调,要是只靠他自己,怕不是要查到天荒和地老。   谢仁和点头表示了解,在他还是一名法医在寿康村跟着一起调查的时候,他就也同样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是在那个时候,谢仁和开始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有所改观的。   谢仁和:“我那个时候说如果可以更早一点认识你们,是真心的。”   褚铭越看着谢仁和,仍旧记得初见的时候清眉朗月的姿态,像是一个救世主一样,把当时他和贺阳弄得一团乱的烧烤架里“拯救”出来,像是会魔法一样烤出来了色香肉嫩的烧烤。   谢仁和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并不是从他们相遇的那天开始的。   但,   “对不起。”褚铭越突然开口。   谢仁和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与他年少的时候,被酗酒的舅舅毒打有关,与寿康村那些入魔了一样的村民有关,同样也与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将谢仁和拯救出来,反而在和稀泥与那些违法的势力同流合污的公检法有关。   对于谢仁和而言,他们的正义的确来的太晚了。懒到了谢,仁和一头扎进了,更加黑暗的路上一去不返。   谢仁和一愣,听明白了褚铭越这声对不起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没有再流过眼泪的谢仁和,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仿佛回到了和范安然抱着干粮瑟缩在大雪天里,他已经做好被那个老人毒打的准备了,然而那个老人却对着他和范安然伸出了一双温暖的手……   谢仁和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有一些模糊:“没关系,以及对不起……”   褚铭越轻叹了一口气:“你的对不起,不应该对我说才是。”   谢仁和轻点了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褚铭越又开口问道:“你还说你知道18906的下落……”提起18906褚铭越下意识地悬起心脏,那个在褚铭越卧底的时候就遇到的小孩子。那么可爱,又那么的瘦小,那是褚铭越第一次感受到想要保护对方,却没有办法保护是何种滋味。   18906在那个基地里,遭受了太多的苦楚了,如果18906真的从那里逃了出来,他希望他今后的生活都是一片顺遂与美好的。   褚铭越未等到谢仁和的回答,他们两个身后的墙壁突然传出来有什么东西在凿的动静。   “褚铭越!褚铭越!你在里面吗吗?”贺阳的声音从着墙壁的另一头传了出来。   贺阳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清冷,和平日只面对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地带着一些撒娇也不一样。   贺阳的声音仅此刻听上去十分的慌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褚铭越想到贺阳大概是因为谢仁和把这里面的通讯设施全部都切断,贺阳没有办法准确的预测自己的位置,也没有办法知晓自己这边的情况。   现在的这个养老院被着刚刚谢仁和弄出来的那一通爆破,楼基本上是已经塌了。   刚刚褚铭越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谢仁和说得那些事情,完全没有想到此刻的自己在外边的人看来完全是人被倾塌了的大楼淹没之后不知死活的状态,他已经从一个救援者,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一个等待着的被救援者。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的褚铭越:……   褚铭越站起身对着墙壁喊道:“贺阳!”   在听到褚铭越的声音之后,贺阳声音一顿,随后音调比刚刚变得更高了起来,语调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小褚哥哥,是你吗?!”   听到贺阳的声音,褚铭越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是我!”褚铭越也大声地应和。   “挖啊!倒是快挖啊!”   “挖掘机又不是我开!再说了,一个挖不好会造成二次坍塌,这是急的问题吗?”   ……   ……   贺贺阳和宋壮壮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到了褚铭越的耳朵里面。   “要出去了。”   褚铭越把谢仁和扶了起来,不然一会儿推土机过来容易真的把他们两个砸在里面。   外面的推土机的声音响了起来,褚铭越看着石头速速的滚落。   一向救人的褚铭越,自从转回到哈安市的警局之后,已经接连被救出来两次了。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寿康村,他和贺洋一起被宋壮壮救出来。   这一次是贺阳在外面救他出来。   还是挺神奇的经历的。   褚铭越正想着,挖掘机的声音逐渐逼近,一个大石头滚落下来,露出来外面刺眼的光亮,贺阳就站在光亮的最中间,光影从着贺阳的身后落下,贺阳本就俊美的容颜像是镀了一层柔光一般,变得更加帅气了。   褚铭越看愣了片刻,贺阳的这一张脸,无论他看多少次都会在某一刹那再一次得被蛊惑到。   待到挖掘机的声音停止之后,贺阳三步两跳地飞奔到了褚铭越身边,紧张兮兮地看着褚铭越。   “怎么样?有没有被砸到哪里?”   谢仁和在旁边轻咳了两声:“放心,你的小褚哥哥哪里都没有被砸到。”   贺阳并不理会谢仁和,仍旧看着褚铭越,非要在褚铭越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才罢休。   褚铭越笑着轻点了点头!双手微微地张着示意自己没有问题:“放心,我哪里都没有被砸到。”   贺阳顺势一头栽到了褚铭越的怀里,借着身高的优势把下巴搭在了褚铭越的肩头,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抱怨的开口说道:“你吓死我了。”   鬼知道在他们出来不久之后,贺阳在看到他们身后的大楼顷刻之间化为平地的感受,并且贺阳的能力也完全感知不到褚铭越在那片废墟之下的位置。   贺阳少有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慌乱无措的情绪,他完全不敢深思褚铭越如果出不来的话,他会怎么办?   他就不应该信褚铭越的话,让他一个人去找什么谢仁和。   谢仁和砸在里面也就砸在里面了,那是他活该!他害惨了那么多个家庭,何必要连累他的小楚,哥哥也一起呢。   贺阳也完全的忘记了,是他最先提出来要回去找谢仁和的。   宋壮壮在一旁看着贺阳,一头栽在褚铭越怀里的画面忍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们网监部的关系,短短几个月就可以处的这么的好。”   “关系特别好”的贺阳&褚铭越:……   “我都说了,小铭这个家伙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挂了的。”宋壮壮大手一挥,直接把褚铭越和贺阳一左一右揽在了一起。   在宋壮壮手搭过来的时候,贺阳一个猛跳,抓着褚铭越的手一起脱离了宋壮壮的臂膀。   贺阳颇为嫌弃:“你过来干吗?!”   宋壮壮挠头,不解:“我过来怎么了?我们不是兄弟的吗?”   “谁和你是兄弟啊?”   贺阳转头看着褚铭越:“这种人的智商是怎么能被招到警局的?竟然还在刑侦部。”   宋壮壮不满道:“过分了啊,你怎么还人身攻击的啊?!”   褚铭越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夹在了贺阳和宋壮壮的中间,语调刻意地正色了几分:“这是适合拌嘴的地方吗?!”   周围还有坍塌的碎石,外面还有一众养老院的老人,以及他们的旁边还带着这次的罪魁祸首--谢仁和。   贺阳和宋壮壮对视了一眼之后,一同缄默不语。   褚铭越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的。”   “谁和他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有默契?!”   “谁和他这个小屁孩有默契?!”   褚铭越:“当我没有说。”   。   。   哈安市的警局里面,又一次地挤满了一堆人。   从养老院里面救出的老人无措地聚在一起,面上露出来惶恐又茫然的神色。   明明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无端地感到害怕。迟缓的动作,以不复年轻的思维,让这些老人们的行为方式带着0.5倍速的顿感。   褚铭越把人带回来之后,让自己保持一个最和蔼可亲的态度。   “爷爷,奶奶们,我们会先安排各位在警局里面休息,稍后我们的警察同志会联系各位的家人带你们回家。”   “家人?带我们回家?”人群里面传出来一个稍显迟缓的呢喃声音。   大约是这个声音惊醒了一众的老人,紧接着人群里就像是复读机一样接连出声:“不回家,不能回家。”   ……   ……   褚铭越猛然一顿,一下子想起来这些老人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养老院的了。   他们并不是养老院里那些登记在册的老人, 他们是在寿康村里被着自己的子女所舍弃的,被放到了永宁塔里面本来应该被一场大火烧死的人。   是本该死去,却苟活与世的人。   也曾拥有过所谓的美好年华,也曾为社会、为子女做出过贡献,却不知为何走到如今这般境地。   褚铭越看着面前这一张张脸,满是经由岁月划过而成的皱纹,宛如一滩死水浑浊的双眼,却仍旧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属于生命的烛火已然走近尾声,却仍旧不甘地表达着对于生命的渴求。   他们无法抵御岁月,对于一个人生命而言残忍的消抹,却仍旧不情愿自己残余的生命,被着莫须有原因的所结束。   褚铭越少有得狼狈地移开目光。   直到这一刻,褚铭越才真正的意识到,谢仁和做的事情虽然有违伦理道德,但是对于他在寿康村这些老人,谢仁和把他们从死亡的阴影当中救了下来。   而现在,面对他们这样本该执行正义的警察,这些老人却用着带有敌意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有楚明有月,褚铭越的动摇有些许的动摇。   褚铭越近乎逃避一般,在对接的同事过来之后,快步走了出来。   褚铭越不太舒服地拽了拽领口的衬衫,深吸了几口气。   褚铭越走到了楼上警局少有人去的天台。   褚铭越望着天台之下的景色,心里少有的有一些茫然,这些茫然在现任何透露给他那些信息的时候就已经植根在了他的心底。   而真正将他击溃的这是被救下来的那些老人混沌而沉重的目光。   在意识到“无规”这个组织的背后代表的是什么,褚铭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情况对于他这个已经当了许多年的警察来讲,其实是不应该的。   但是他真的会忍不住的质疑,至于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真的是代表他以为的正义吗?   既然是正义的话,那为什么那些老人会以那种敌对的目光注视他们的?   既然是正义的话,为什么当年他在做卧底的时候,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个孩子被残忍的进行实验,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要任由那些人,一次又一次地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么年幼油可爱的18906交给他们……   明明这么多年,褚铭越一直都在找那个组织的线索。然而在真正地接收到了那些线索之后。   他却胆怯了。   褚铭越忍不住对握紧了拳头,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无比的懦弱,他极其厌恶此刻心里涌现出来的情绪, 却又无力阻止。   两种情绪在这褚铭越的脑海里不断的撕扯,彼此纠缠着引着褚铭越坠入更黑的深渊。   在这褚铭越深陷情绪,无法自拔的时候,褚铭越微微颤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同时一道声音传入褚明月的耳朵里,“小褚哥哥,你怎么了?” 第105章 :贺阳还是18906?   面前的贺阳一脸担忧地望着褚铭越。   褚铭越看着贺阳澄澈的眼睛里映出来自己狼狈的面容,褚铭越在贺阳面前一向冷静自持,出于一些所谓的男人脸面也好,还是因为自己比贺阳大的原因也好,他不是很能接受自己在贺阳的面前如此失态,褚铭越狼狈地错开目光。   然而见到褚铭越低下头之后,贺阳直接蹲下身,仰着头用着双手从下至上地捧着褚铭越的脸。   “小褚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大楼砸下来的时候,你哪里受伤我没有看到?”   看着贺阳毫无保留关心的目光,褚铭越眼眸躲闪哑着嗓子,抬起手想要将贺阳抓着自己的手放下:“我没事…”   褚铭越未等说完,就被贺阳直接开口打断:“你有事!”   “你就是有事!你不开心了!你在难过。褚铭越,你不要骗我!”   自从褚铭越和贺阳确定关系之后,贺阳总是腻乎乎地叫自己“小褚哥哥”,在有人在的时候也会跟着辛未和林麦麦一样一起叫自己“褚队”、“褚警官”……   少有地有过这么直白地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贺阳一脸认真看着褚铭越,眼睛里面带着因为褚铭越欺瞒自己而不满的小火苗。   贺阳明明很生气,却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褚铭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不开心?你告诉我好不好。”   褚铭越眸光微闪,无比炽热又真挚的贺阳让褚铭越没有办法拒绝。褚铭越放松下来了一直防备这的神经,少有的以一个弱者又脆弱的姿态,把头搭在了贺阳的肩头,贺阳清冷的气息萦绕在褚铭越的周围。   褚铭越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有点难过……”   贺阳环抱着褚铭越,轻轻地吻了吻褚铭越的发梢:“为什么会难过?”   褚铭越把谢仁和在静安养老院的时候同自己说的那一些话概括地同贺阳说了一下,以及在面对那些被救下来的老人,注视着他时候的那些个感受也一同都说了。   仅仅只是说完之后的褚铭越,就已经感觉一直堵在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   褚铭越闭着眼睛把全身心的重量都靠在贺阳的身上,不得不说偶尔的示弱还挺让人沉溺的。   贺阳听完所有之后有一些沉默。   褚铭越把靠在贺阳肩头的下巴轻轻地换了一个位置搭着,在倾诉完之后的褚铭越已经可以开口调侃贺阳了:“有什么好的见解吗?贺大师,小阳警官?”   贺阳拉长音地“嗯”了一会儿,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更好的见解。”   贺阳不是褚铭越,很难完全地感同身受到褚铭越的想法,贺阳也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警察。   说实话,褚铭越说的那些个犹豫和彷徨,贺阳完全都体会不到。甚至在认识褚铭越之前,于贺阳而言,他甚至都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法律概念。完全得凭借着自己的想法行事,而他的这些个想法以及做法都恰好的在法律的允许范围之内。   “我不懂什么法,也没特意遵守过什么法律,也没犯过法。”   褚铭越看着贺阳的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怎么的,我应该夸夸你,虽然不懂法,但是却是一个自觉守法的小可爱呗。”   贺阳杏仁一样的眼睛看着褚铭越哼唧了一声,抓了一把褚铭越的侧腰:“调侃我心情就好点了?”   褚铭越用脸蹭了蹭贺阳松软的头发:“也不是因为调侃你心情就变好的。”   贺阳:“那是为什么?”   褚铭越认真思考了一下:“因为拥抱,感觉在你抱住我之后我就好了很多。”   贺阳微微的有一点诧异,“我的拥抱这么有力量吗?”   褚铭越忍着笑:“对,就是这么的有力量。”   “那我亲你一下子,效果不是会更好?”   贺阳话音刚落,就直接在褚铭越的脸上亲了一口,“啪嗒”一声格外响亮。   褚铭越躲都没有躲:“耍流氓耍到了警察身上是吧?”   贺阳:“亲自己的男朋友怎么能叫耍流氓呢?”   褚铭越嘴角带着笑意:“行,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贺阳:“这怎么能说我长得好看我说了算呢。明明就是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所以我说的算。”   “好好好,你是男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褚铭越:“就这么喜欢强调这一点?”   贺阳斜了一眼褚铭越:“明明就是我如果不强调的话,你不是被别人惦记,就是惦记着别人。”   贺阳用着手指轻点着褚铭越的胸口,不满意的开口说道:“你这个心里怕不是都已经快要忘记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褚铭越看着贺阳刻意地装成了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轻轻挠了挠贺阳的下巴,“说的这么委屈,我什么时候被别人惦记了?我又什么时候惦记别人了。你这个人怎么张口就冤枉人呢。”   一说到这儿,贺阳就不自觉地拔高音量:“我哪里是冤枉你,谢仁和一直惦记着你,是不是真的?”   褚铭越:“他什么时候惦记过我了?他惦记着他那个妹妹才是真的……”   贺阳:“好,谢仁和这个先不算,那你说说你是不是一直惦记着那个小孩?”   刚刚看褚铭越情绪不好,贺阳才一直忍着没有说,其实早就在心里暗暗反驳了半天了。终于等到褚铭越的心情好了,贺阳的这个小账可以算了。   褚铭越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贺阳竟然会是这个醋。   看着褚铭越一脸吃瘪的样子,贺阳只觉得心里的邪火似乎烧得更胜了:“你一直照顾着那个小屁孩,一年多是不是真的?”   褚铭越:“真的是真的……但……”   贺阳:“你不许先说话!”   褚铭越选择闭麦,虽然他不懂怎么就成从贺阳贴心地安慰自己,变成了贺阳现在像是一个小斗鸡一样和自己算账了?   贺阳掰着手指头一点点数着:“你还夸她漂亮好看。”   “你还一直找他找了好几年?!我们两个才认识了多久,你找他可是找了整整好多年。”   褚铭越看着贺阳越说越起劲儿,再不开口打断贺阳吃的醋都要从警局的大门口一直淹到这个天台上面了。   “18906只是一个孩子。”褚铭越话说完之后,就意识到有些不太对了,这个话说的属实是有一点“渣男”了。   果然在听到褚铭越说的这个话之后,贺阳的怒火直接上升了一个级别:“他是孩子?!他5年前是一个孩子,我5年前我还是一个孩子呢!”   褚铭越本来上扬的嘴角,因为贺阳的这一句话顿时僵住了。   贺阳大吼完之后一直用着余光瞟着褚铭越脸上的神色,贺阳从来不是一个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人。但是他愿意迁就褚铭越的情绪。   在意识到自己说完话之后褚铭越的脸色变得不对,贺阳想到褚铭越刚刚还不是很好的情绪。   贺阳立刻就收敛了自己骄纵的脾气,嘟嘟囔囔地开口,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孩子就孩子吧,我就当他是个孩子。”   然而褚铭越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贺阳的话而好转,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双眼,此刻清亮有神地睁开着,直勾勾地看着贺阳。   贺阳被看的有一些莫名其妙:“你干嘛这么看我……”   贺阳话未说完,就被褚铭越用手掌盖住了半张脸。   贺阳眨了眨眼睛:“呜?呜?”   褚铭越紧紧地盯着贺阳此刻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的样子。   像,太像了。   贺阳的这双眼睛的形状简直和18906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等比放大了而已。   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为什么会没有发现?   18906的眼睛是黑色的,而贺阳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是在褚铭越的记忆里他似乎也月底见到过贺阳的眼睛是黑色的。   褚铭越抬手想要触碰一下贺阳的眼睛,却碰到了贺阳鼻梁上面架着的眼镜片。   对了,还有眼镜,18906没有带过眼镜。   而最根本的让褚铭越并没有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原因则是——贺阳和18906的年龄不一样。   褚铭越当年见到18906的时候,18906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大。即使是过了五年之后18906应该也只有13.14岁像是贺阳收养的小光那么大,正常来讲18岁的贺阳要比18906要大五岁,不是一个孩子生长发育期的两三岁看上去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这可是足足五岁,一个孩子和一个成年人之间的差距应该是很大的。   但是,如果18906因为实验的原因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瘦弱很多呢?   褚铭越想起在基地的时候那些个非人一样的待遇,也并不是不可能。   以及“无规”里那些“复眼”通过网络所影响人的方式,和贺阳*备的能力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如果,如果贺阳真的是18906的话……   褚铭越下意识地不想要去想这个可能,如果贺阳是18906的话,自己当年眼睁睁的看着贺阳遭受苦楚,甚至亲手地将贺阳送过去……   这些年尽管褚铭越一直在调查当年的情况,但是褚铭越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当年的情景。那种像是把自己密封在了一个箱子里面有人死死地在攥着心脏,连呼吸都困难的窒息感觉。   褚铭越回忆一次,就痛苦一次。身为旁观者的褚铭越都这么难过的话,   贺阳用着指腹轻轻地点着褚铭越的脸庞,看着褚铭越的脸色已经白得失去了血色,“你怎么了?”   褚铭越下意识地攥住了贺阳的手指,内心波涛汹涌,在贺阳看过来的时候却表面强装着镇定地。   “没,没怎么……”   褚铭越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强硬抵压下自己心头的那些思绪,状似轻松地问道:“贺阳,你还记得之前吗?”   贺阳一愣,有些不明白褚铭越为什么会这么问:“之前?什么之前?”   “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的记忆是都不记得了,是吗?”褚铭越紧紧地盯着贺阳:“现在有想起来过吗?”   贺阳摇了摇头:“没有想起来,只不过偶尔会有零散的片段。”   但是那些片段太过于零散,以至于让贺阳现在回忆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记忆点。   褚铭越轻点着头,心里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如果贺阳真的是18906的话,褚铭越希望贺阳永远都不要想起来那段记忆。   褚铭越帮贺阳铭记就足够了。   贺阳永远只是现在的贺阳就好。   。    第106章 :永寿安康终章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也并没有在天台上面待很久,警局里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完成呢。   褚铭越从天台下来的时候,警局的大厅挤满了人,哭嚎和吵闹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从这四面八方传出来。   “褚队你去哪里了,我们这边要忙不过来了。”这边的人手不够,连坐在办公室的辛未和林麦麦也被抓过来处理事情了。   贺阳看着大厅突然涌现出来的一批人:“怎么有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是谁呀?”   辛未擦了擦脸上的汗,“都是死去老人的那些家属。”   在按照养老院的那些个名单核实完情况之后,他们一个又一个的通知完了养老院老人的家属。   现在在警局里哭嚎的这些人,都是养老院那些应该活着的,但是却被替换死去了的老人的儿女们。   他们在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从这天南海北赶了过来。   “我妈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你们警局的,这帮人是不是也是骗子!明明上周我还和他视频了呢!我妈她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是不是?!”   一个穿着精英西服看上去已经三四十岁的男人神色痛苦,双手带着祈求的地紧的抓着对着他们其中的一个民警。   还有不少人直接捂着嘴哭出声。   人在长大之后,总是会有许多不得已的理由。他们这些人将父母送到养老院,或是因为工作常年在外没有办法回家贴身照顾,或者是因为在成年了结婚之后拥有了自己的小家,情感上面有了偏向分分身乏术,会有许多人选择将父母送到养老院去。   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老人主动想要去到养老院,这部分老人的心里理,最为主要的原因是不想给儿女填麻烦,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自己的老伴去世之后,家里只剩下自己心里免不了生起一种孤独感。养老院有比较人性化的服务,更为主要的一点,那里有许多和他们同龄的老人。   就像是谢老爷子会被那个广告宣传电话骗过去一样,他们嘴里说的那些话术,精准地击中了这些老人最核心的诉求。   这些子女在将老人送到养老院之前也做了充分的背景调查,静安养老院在此次之前,一直都是哈安市的模范养老院代表,再加上谢仁和和范安然的公开在外的经历。让这些人更加的信任静安养老院,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等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从理智各种方面他们都没有办法接受得了这样的一种结果。   他们的父母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他们,甚至早已死去了许多年,顶着别人的名字埋在了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异乡。被当作是别人的寿命转续品,带着纵欲与其他邪恶的祈愿一同冰冷而又孤独的埋在了那里。   而他们这些子女竟然都还无知无觉的,把着其他人当做自己的父母侍奉。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办法接受得了这样的结果。   辛未在一旁尽可能地安抚着失控着的家属们。   而一旁的贺阳则翻看了一下他们做着的记录。   贺阳一边翻看着上面的档案,一边对着刚刚情绪最为失控的这个西装男开口道。   “这上面显示你的确上周有给你的“父亲”打来过一通视频电话,但是再在上一通的电话间隔是三个月以前。”   西装男悲痛的神情一顿:“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他们养老院做出来这么恶毒的事情,还反过来怨我们这些当家属的是吗。”   贺阳冷淡地回答:“他们做的这个事情的确可恶又不道德。”   听到贺阳这么说西装男的神色稍缓。   然后紧接着贺阳又开口说道:“但是你的母亲活着的时候,你对于她的关心和孝敬,好像并没有你此刻显现出来的要多。”   听到贺阳的话,西装男的情绪变得更为的激动了起来,直接一把抓住了贺阳的领子,双眸赤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在一旁的褚铭越连忙地把贺阳给贺阳从西装“救”了出来,对着贺阳轻咳了两声示意贺阳不要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对于受害者的家属们来讲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褚铭越又转身经验老道的安抚着西装男,为着贺阳找“借口”:“这是我们警局新来的实习生,他说的话表达不准确,您可能对于他的话有误解。”   贺阳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抓的有些褶皱的领子,随意地说道:“他应该没有理解错,不然不会这样恼羞成怒。”   西装男被褚铭越紧紧地控制着,才没有再一次的向着贺阳冲了过来。   西装男愤怒地大喊:“是他们害死了我妈!不是我害死的?!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你们警局怎么会招聘这种警察!”   最后一句西装男是对着褚铭越说的。   贺阳莫名其妙:“什么受害者有罪论?你在这拽什么词儿呢?”   “没有文化”的贺阳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有说过是你害死你母亲的这种话了。”   贺阳同着一旁的桌子上面摆放着的一堆画像里面,找出来了两张彩色的画像,贺阳把着其中一幅画像怼在了西装男的面前。   “这个人真的像你的母亲吗?”   西装男被着贺阳的操作弄得一愣,下意识的盯着那张画像看了过去。   贺阳拿着的那张照片,是经由范安然改造之后原本寿康村的某一个老人,换成了西装男母亲的模样。   贺阳又把另一张西装男母亲原本的照片也拿了出来,再一次的问道:“真的有那么像吗?”   对于第一次见并不熟悉两个人真实长相的人面前,乍一看这两个人是真的长得很像的。   毕竟,他们养老院在挑选这些老人的时候,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被挑选的老人的轮廓本来就要和寿康村的老人极为相似。   这些老人已经上了年岁,没有办法像是年轻人一样,在他们的脸上做一些大道阔斧的改变,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一系列会致命的症状。   范安然做的只不过是在寿康村的那些老人的基础上,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   而此刻贺阳手上拿着的这两个不同的老人的照片,若是仔细看的话,其实是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最为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寿康村的老人因为从未从寿康村走出来过,从照片上面来看就能看到寿康村的老人下意识地缩着肩膀,神情都是怯弱且畏缩的。   而西装男的母亲从小就接受过他们那个时代高等的教育,虽然脸上也带着同样的褶皱,但是在照片中看上去就很是沉稳优雅。   这是两个除了长相以外,任何方面都不一致的两个老人。   贺阳,“这上面记录着,这位老人被置换的时间足有一年之久。你自己的母亲,被人换了一年你都没发现。”   贺阳在西装男愤怒地想要开口先一步开口:“我并没有为任何一个人开脱,也并没有说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   毕竟他们这种的犯罪是有概率的,就算是这个西装男发现了他的母亲被人调包了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了人已经死去了的事实。   但是为人子女,这个西装男此刻的表现应当是很爱护自己的母亲才是。   所以贺阳并不能够理解,一个如此爱护自己母亲的人,但母亲被调包了这么久而没有发现。   这么两个不一样的人,他们仅从资料上面就能够看得到差别。西装男这种是老人亲生儿女的人,只要细心一点就不能看出来差别。   就像是心大如谢楠楠也发现了“谢老爷子”的不一样。   贺阳问道:“你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孩子何时掉了一块牙吗?你会发现你的孩子什么时候又长高了一些吗?”   西装男被贺阳问的沉默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一个父亲,他会不自觉地关注自己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点一滴的变化。   今天的饭有没有吃的好?肚子有没有痛?和幼儿园的朋友相处的怎么样?今天的这个补习班他还适应吗?   ……   ……   他会关注他孩子的细小的方面简直太多了。   “但是你发现不了你的母亲额头鬓角处长着老年斑,而调包的老人脸上没有。”   并不是在职责把老人送到养老院的这个行为对或错的问题,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而有限的精力总会在人的轻重缓急里面做出取舍。   年幼的孩子为重、关乎成交额的酒局为重、久违相见的老友为重、一场球赛为重、偶像的签售会为重……   万般事情皆可为重为先,为父母轻,为父母后。   孩子会哭闹、酒局不等人、老友只暂停、球赛限时、牵售限天……   人总是想要在限时限量的事物里寻求爱,而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不现实不限量的东西。   “如果你更关心一点她,她的尸骨应该也不会在异乡待了一年之久。”   西装男不再想要愤怒地攻击贺阳,而是双腿踉跄地直跪在了地上,一向笔挺的西服带着狼藉和褶皱,掩面痛哭出声。   。   事后褚铭越对着贺阳说:“这些话其实你没有必要对他们说的。”   这些话无异于在他们本就受伤的心上,又多添了一道伤口。   “我知道,但是我不说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谢仁和他们做的事情罪无可赦,但是能够成为被他们挑选掉包的老人除了本身和寿康村的老人相似以外,还有一点他们挑选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些人的子女并不常联系老人。   正是因为子女同老人联系的频次较低,所以才过去这么久却没有一个家属发现掉包的情况。   贺阳冷冰冰的看着这些在警局里痛苦哭嚎的人。   “他们的孝心来的太晚了。”晚到这里的许多老人致死都没有等来不知道多久都没有见过的子女。   他们把这些受害人的家属逐一对号又安抚了一番之后。   熬了好几个大夜把寿康村的资料,同养老院这边逐一对应。   养老院的“还魂”仪式,比印刷厂他们到了之前就存在,不过是小范围的。在印刷厂厂长来了之后,“还魂”仪式的范围波及到了整个寿康村。   而谢仁和和范安然因为早些年寿康村“还魂”害死养育他们两个老人的原因,对于寿康村的这个仪式深恶痛疾,却又不愿相信警方。而是选择了两败俱伤的方式,开了一个养老院,四处接收与寿康孙即将做“还魂”的老人相似的脸,然后进行调包。   这个做法的确是救了寿康村的老人免受“还魂”的苦刑,却害得这些养老院的老人顶着其他人的名字入了异地的坟,临终都不得相见自己亲生的骨肉。   把整个案件梳理完毕之后,警局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案子的纵向时间波及的太长,横向波及的范围又广。事到如今变成这样,已经不是某一个单一的环节出现问题。一环扣一环,环环都在错。   褚铭越最后一次去见谢仁和,把这一沓的资料放到了谢仁和的面前。   “你说你找的这些老人,有许多都是因为本身的疾病而寿命将尽。但是……”   褚铭越拿出了另一沓资料:“这里谢老爷子最近一年的检测报告都显示出来他的身体素质良好,除了一些上了年岁,自然而然会有的一些高血压及心脑血管疾病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大问题。”   “在这谢老爷的之前,有几位老人也是如此的,你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无论你把你的行为包裹着多么的多么得正义美好,你因为要保护一部分人,而损害了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包括生命是不争论的事实。”   铁制的手铐扣在谢仁和过分苍白的手腕上面,谢仁和并没有辩解什么,而是苦笑了一声:“所以我被你们抓住了啊。”   这个调包的计划一开始,他们的想法是好的,寻找一些同寿康村即将进行“还魂”仪式的老人相似的脸,同时本身的身体还时日无多,拥有不可逆的疾病。   但是这两个条件的叠加,并不是那么的容易找到。然而寿康村那边的仪式却不等人,留给谢仁和的选择就变成了看着寿康村的那些老人死去,或者将他们的条件退一步。只要和寿康村的老人轮廓相似就可以,不用去管他们是否时日多。   若说他们之前的行为,还能够用那种伪善的行为包裹的话,这样的行为就赤一裸一裸地变成了残害别人的性命。   想要的变得越多,底线就变得越低。   “这就是“无规”他们想要见到的结果,以一个华美的名头进行伪装,引诱人沉沦让你自以为站在了正义的一边。然后又残忍的戳破你的所想,清醒地告诉你,你在犯罪。但是你若想从中获利,你只能继续这么做下去。”   “他们自诩为神,把人随意地捏揉,以看别人痛苦挣扎为乐。”   谢仁和在这阴影当中抬起头,看着在监狱外面,暖光之下站着的褚铭越:“如果可以,铭越,我希望你能够彻底摧毁'它'。”    第107章 :前夜   在寿康村和养老院的案子一起结束之后,他们警局的人一起租了一个大的包房庆祝这个案子终于结束,同时欢送老李他们回去。   把老李他们送回去的那天,哈安市的外面飘着雪,雪厚厚的一层覆盖在了街边的广告牌上面。   街道两旁的商家挂着红红的麋鹿图案,商场的门口也摆着各种各样圣诞的元素。   贺阳送给褚铭越的黄色围巾此刻围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明亮的颜色衬得贺阳的肤色更加白皙,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被冻得通红,一双水桃花眼明明被褚铭越看着没有喝酒,此刻却永久像是喝酒了一般泛着水润润的红。   “就要到圣诞节了呀。”贺阳看着褚铭越,发现褚铭越在愣神,不太满意的勾了勾褚铭越的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最近总喜欢愣神,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褚铭越被贺阳勾回神,完全没有听到贺阳刚刚在说什么,只下意识的开口:“是吗?”   听到褚铭越不走心的回答,贺阳一双杏色的眼睛里盛着不满:“你还可以回答的再敷衍一点吗?”   “褚铭越!我们两个才谈了不到三个月,你现在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贺阳不满地对褚铭越开口。   还差三天到三个月,还差8天满100天,贺阳可是撕着日历一天一天算的呢。   一百天天纪念日再加上圣诞节平安夜,这不都是情侣必过的节日吗?   贺阳已经准备了好几种他们两个一起要过的方案了。   谁知道最近褚铭越对待自己是越来越敷衍。   贺阳反思了一下,反思的结果就是他长得又帅气、年龄又小、需求满足的也很到位……方方面面都很让人满意嘛。   贺阳忿忿地开口“果然男人都是在得到之后就不会珍惜了!”   褚铭越被贺阳的这句话弄笑了:“你在瞎想什么?我什么时候不珍惜你了?”   贺阳:“我在瞎想什么?明明是你一天在想什么?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那个小孩呢?”   “是,他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和我要久,认识的时间也比我要长,在你的印象里,他长得也还挺好看的,但是小时候长得再好看,谁知道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呀?再帅能有我帅吗?”   褚铭越被贺阳弄得哭笑不得:“喂,喂,喂,都说到哪里去了?”   贺阳:“你要是在我身边的时候少愣神一点儿,我说的也能少一点。”   褚铭越扳过贺阳的肩:“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在你旁边的时候一定少愣神儿。”   贺阳:“你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你以后在我的身边的时候一定不愣神吗?”   褚铭越想了一下:“那难度还是有一点大的。”   贺阳感觉自己要被褚铭越给气死了,没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褚铭越有这么直男的潜质,明明给不熟悉的人感觉像是中央空调一样。   褚铭越:“那这不是因为和你太熟悉了的原因,所以暴露本性了吗?”   贺阳半眯着眼睛看着褚铭越:“那我们回去再好好熟悉熟悉。”   贺阳刻意地把“熟悉”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一些,一双桃花眼在褚铭越系得笔挺的衬衫扣子上面流连忘返。   褚铭越听懂了贺阳的意思,轻咳了两声,嗓子带了些许的哑意:“乱说什么。”   18岁果然是各个层面上的峰值,贺阳看着并不壮硕,相反外在给人的感觉还有一丝瘦弱。   但是脱了衣服的贺阳和瘦弱却一点都不沾边,身上的每一块儿肉都像是被测量的仪器精准的分割了一样,紧紧实实的没有一块赘肉,在床上面也是真的很能折腾了……   有时候让褚铭越都有一点吃不消。   天赋的上限很高,还会无师自通。   褚铭越最近其实一直都在想谢仁和说的那个“无规”的组织,他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和谢仁和透露出来的信息一起整合好了之后向着姜局打了报告,姜局给的回复是这个案子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他也要继续向上级请示。   这一请示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直至他们把手里的案子结案也没有等来传过来的消息。   褚铭越有一些着急了,尤其是在谢仁和说给自己“无规”的运行模式,姜局会不会也会被“无规”影响呢?   虽说这样的揣度可能会夸大“无规”的影响,但是目前已知的情况,褚铭越没办法不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   他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自己并没有受到“无规”的影响。   褚铭越越过姜局,直接给他转来哈安市之前的省局做了一个详细的报告。   正常来讲,褚铭越这种行为在他们体制内还挺忌讳的,属于越级了。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哪怕有处分下来他也认了。   但是,   就连褚铭越这次做得报告同样也石沉大海了。   褚铭越有点坐不住了。   褚铭越独自焦虑,以至于反应给贺阳那里的表现就是常常愣神。褚铭越不想把这些告诉给贺阳,尤其是在知道贺阳可能是18906之后,更加地不想同贺阳说这些,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唤起贺阳不美好的记忆。   看到褚铭越终于理自己了,贺阳:“太久没回“卜知道”了,不知道小光那小子怎么样了。”   以往的圣诞节他都是和小光一起过的,今年和褚铭越谈恋爱以后,自然不会再和小光一起过节,他可是要和褚铭越一起过圣诞节加百天纪念日的人。   那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在圣诞节之前去看一看小光了。   褚铭越自然地应道:“好啊,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小光吧。”   。   。   “卜知道”还是褚铭越上次来时候的老样子,外表看上去神神秘秘的,生意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是柜台上面明显的摆放着了许多圣诞节时候相关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贺阳买的,应该是看店的小光买的,小光把这个小店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们两个来的时候,小光正在聚精会神地手在他的特制手机旁边听什么东西。   看着小光紧紧地盯着手机。   贺阳微微诧异:“你眼睛治好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小光这才猛然回头,才发现了贺阳和褚铭越进来了。   “干嘛呢?一天傻傻的!”贺阳走到一旁,直接坐在了他平常最爱坐的懒人沙发上面。   小光,“我在听歌呀。”   贺阳:“我问你眼睛是能看到了是吗?”   小光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能啊。”   “不能看见你一个小瞎子,听个音乐还守在旁边干嘛。”贺阳还以为小光终于治好了眼睛呢。   小光这才露出来一个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男腼腆的笑容:“因为很喜欢樱雪。”即使看不见,也想要凑近一点。   贺阳没听清:“什么鹰什么血?”   小光一脸认真地重复道:“是樱花的樱,雪花的雪。樱雪,一个刚出道的爱豆。”   小光侧着身子,把身后他手机播放的画面露了出来。   小光那个叫樱雪的偶像正声音甜美的在这手机屏幕上面哼着歌。   贺阳扫了一眼小光的手机屏,一个人穿着一身精致公主裙,在聚光灯蹦蹦跳跳的。   哪里都挺好,就是看着不像是人。   贺阳直接问了出来:“爱豆不应该是个人吗?”   这上面的这个人就像是个卡通人物一样,非常的二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大概是贺阳对于小光的偶像的点评太过于浮皮潦草,一向温和好脾气的小光,音调比平常拔高了一分:“樱雪是虚拟爱豆!”   贺阳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家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更加的不喜欢接触这些东西的贺阳,实在是不能够理解。   就小光手机上面蹦蹦跳跳的那个女孩子,在贺阳的认知里一律叫做动画片儿。   褚铭越在一旁被这师徒俩的对话逗乐了。   贺阳斜着瞅了一眼褚铭越:“你知道?”   “大概知道的比你多了那么一点儿。”褚铭越忍着笑开口解释:“别看这个人物是虚拟的,其实背后也一直有一个人在做的这些动作。他们借着这个形象展现出来现在我们能够看到的这样人物。现在有不少人喜欢的。”   也不光是小光这种十几岁的人,他记得林麦麦有一段时间也追了一个什么这样的人物。   贺阳不理解:“人就人,动画片就动画片,搞得这么复杂的吗?”   褚铭越:“有的是人喜欢呢,有市场就证明人家是有受众的。你一个连智能机都不用的人当然不理解了。”   听到褚铭越帮自己说话,小光冲着褚铭越的方向露出来了一个和善的笑脸:“就是这样的,小褚警官说的没错。”   贺阳:“你们二对一,我不和你们说。”   贺阳:“我这次来呢,就是要告诉你今天的圣诞节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不过呢过节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每年圣诞节贺阳都带着小光去到购物广场挑选一大堆礼物回来,这次他人不在,但是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毕竟小光是自己亲手带回来的。也是自己的亲人,贺阳早就已经把小光当做是自己的弟弟看待了。   贺阳以为小光又要像是每年他问他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嗯嗯啊的,不知道要些什么。   而这一次在自己问完话以后,小光一下子甩头看着贺阳,带着些兴奋和扭捏:“我想要去看樱雪的演唱会,可以吗?师傅。”   贺阳迷惑了,手指着小光的手机屏:“她的演唱会你怎么看?你也要钻到手机屏里去看她的演唱会吗?”   小光被贺阳奇怪的想法弄得无语了一瞬间,随后解释道:“是正常的线下演唱会了,樱雪的形象会有先进的技术合成虚拟的3D特效。”   贺阳打开一包薯片,边吃边应着:“虽然我不懂,你想去就去呗。不过你一个小瞎子真的可以吗?我圣诞节那天可是绝对不会陪你的哟。”   小光点了点头:“我自己可以的!”   从“卜知道”出来以后,贺阳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带着些勾人的怨气:“小光的圣诞节都有计划了,我们两个的计划是什么呀?小褚哥哥?” 第108章 :演唱会预定   褚铭越看着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贺阳,轻笑出声:“圣诞节你想怎么过,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真的?”   贺阳矜持地看着褚铭越,一双桃花眼里却早就泄露了愉快的神色。   当天晚上他们两个回家的之后,贺阳一个人开着小夜灯,在这灯光下,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   褚铭越和贺阳认识了这么久,就很少见到过贺阳这么认真的做什么。   更是从来没有在家的时候,见到过贺阳有用过那张桌子。   那个桌子和那个木质的椅子,在这个家里就像是摆设一样。贺阳回到家之后,不是窝在地上的那个懒人沙发里,就是呈大字地躺在床上。   贺阳在一脸认真的做着圣诞节出行计划,一旁的垃圾桶里面已经团了好几页的废纸了。   褚铭越忍不住地开口提醒:“虽然这个圣诞节恰好是在周末,但是我们两个没有办法出市,顶多在哈安市逛一逛,玩一玩儿。”   这种对于平常人是放松休闲的假日,对于他们警察这个职业来讲,却是最需要防范的时候。   因为出行的人一多,出现意外的机会越多。   他们总是免不了加班加点,他和贺阳那个圣诞节的周末,大约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剩下的时间里应该都是在值班。   贺阳头也没抬地应着:“知道,知道。”   正是因为时间只有半天,所以才要好好的计划,一分一秒他都不想浪费。   他完美的恋爱百天纪念日和圣诞节,自然是要做到他理想中的最完美。   提醒完贺阳之后,褚铭越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并不想扫兴,随贺阳开心就好。   褚铭越半靠在床头上,侧头看着贺阳穿着随意的居家服,不自觉地晃动着小腿,一双细白的脚踝露在外面。在这屋内的灯光照射下,白得仿佛像是在反光一样。   褚铭越放松地把自己陷在了枕头里,和贺阳在一起之后,觉得开心放松的人不只有贺阳。   他也一样,也一样的喜欢贺阳,喜欢和贺阳在一起。   但是却因为此刻太过于安逸和幸福总是免不了担忧,因为谢仁和的话,褚铭越总隐隐有一颗炸弹埋在地底深处。   让他没有办法放松地享受此刻地温馨。   尤其是在谢仁和被转送监狱的那一天,褚铭越有去送谢仁和。   而在临别之前,谢仁和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保护贺阳。”   这句又像是嘱托,又像是警告的话让褚铭越直到今天都没有办法释怀。   什么叫做保护好贺阳?在养老院坍塌的地下的时候,他没来得及问出口18906的事情。   谢仁和的这句话,仿佛就像是谢仁和给的答案,除此之外又涵盖着一些其他的内容。   如果贺阳真的是18906的话,当年的那个实验也都是谢仁和透露出来的那个叫作“无规”的组织做的话。   那么“无规”对于当时的那个实验有多看重,耗费了多么大的成本,当年去卧底的褚铭越清楚地知道。   那场大火18906没有死的话……   那个基地里的那些人会这么轻易的让18906逃出来吗?   褚铭越不自觉的看着在这台灯下面皱着眉头思考出行计划的贺阳。   18906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贺阳是为什么会遗失那段记忆呢?   褚铭越有太多的疑问,但是却没有办法从任何一个地方得到答案。   谢仁和的案子结束之后被关在了隔壁的吉怀市。想要以官方的名义调查这件事情,却一直等不到回复。   褚铭越嫌少有面对事情束手无策的感觉,而这次面对的却是褚铭越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   正当褚铭越陷入深思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贺阳,声音从这褚铭越的头顶上方传了出来。   同时贺阳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褚铭越的眉心。   “你怎么又皱眉头了?会出皱纹的知道吗?”   褚铭越看着贺阳轻笑了一声,主动地伸出双手,搂着贺阳的腰,感受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居家服传来的属于贺阳的温度,温声开口:“知道了。”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贺阳。   他会保护好贺阳。   一定会。   。   第二天,贺阳和褚铭越一起来到警局。   在没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姐姐再发着传单。   褚铭越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了过来,余光随意地看着宣传单上的内容。   “还挺巧的。”   贺阳被褚铭越的引出来了好奇心:“什么挺巧的?”   褚铭越把宣传单放到贺阳的眼前,指着宣传单上面的人物说道:“觉得眼熟吗?”   贺阳推了一下子眼镜框:“这不就是昨天小光要去看的那个动漫人物的演唱会吗?”   “叫什么“樱夏”来着。”   “人家叫樱雪。”褚铭越算是看出来了,贺阳对于这些他不关注的东西,是一点都不往脑子里进的。   贺阳:“这个虚拟的人物竟然都开始发宣传海报了?”   “确实是还挺稀奇的。”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线下还在发宣传海报的只有一些游泳健身房,开业美食卡了。   很少会看得到,有什么明星在线下做这种宣传,更别提这种小众的只有年轻人追捧的虚拟偶像。   褚铭越抬头,发现他们警局旁边的这一条大街上,大家几乎人手一份拿着宣传单。   贺贺阳嘟囔了一声:“他们这个宣传单安利的效果还挺好。”   这种大街上的宣传单,不是没有人接,在不就是遇到相对有爱心的人就近塞到了垃圾桶里面。宣传单在手里走出去超过一米还没有扔的,这个宣传单就已经发的很成功了。   褚铭越和贺阳倒是没有怎么理会这个小插曲,而是正常地走进了警局里。   像是往常一样在这门口打卡,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结果在他们只有几个人的网侦队门口,在林麦麦的那个巨大的电脑前面,竟然乌泱泱地围了七八个其他队的同事。   褚铭越的第一反应:“怎么了?一大早上出了什么案子?”   听到褚铭越声音的林麦麦,和其他一众围在电脑旁边的人回头。   林麦麦:“老大,早呀。”   褚铭越看着林麦麦还算比较轻松的神情,就知道大概率京剧没有其他的事情。   褚铭越不理解:“那你们这么多的人一大早上围在这里干嘛呢?”   声势浩大的让他以为又出了什么大案子呢。   看着褚铭越心有余悸的表情,连麦麦调侃道:“我们小褚队长这是被弄怕了呀。”   听到了林麦麦的调侃,褚铭越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确实是被弄怕了。”   之前他在省里刑侦队的时候,虽然也总是会跟着大家一起破破刑侦的案子。但那个时候他怎么说是在刑侦队的,接触这些案子也是正常。   在他调到网侦队这边之前,他以为这边所要负责的内容,就是做一些基层的走访调研,研究一下网诈上面的那些事情。   结果来到这边之后,各种,应该是刑侦队的大案子就没有停过。   听到褚铭越肯定的回答,林麦麦也笑了:“褚队,在你没有来之前。咱们网侦队的活的确是这样的。”   这种刑侦队的案子,就算是出现,他和辛未两个人能帮的也就只能是打打配合调查一下资料和数据。   是褚铭越调过来这边,当网侦队的队长之后,他们接触这些案子的比例才变多的。   “谁让我们的小褚队厉害呢,能者多劳啊。”贺阳接过话,在褚铭越的身边站着,一边维护着褚铭越,一边还不忘拉菜地瞅了一眼对面的一众同事。   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比他的小褚哥哥厉害的。   褚铭越不让贺阳在警局里面,腻呼呼的叫他小褚哥哥。   贺阳在警局里面就开始“小褚队,小褚队”的叫着,就是不愿意像其他人一样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或是称谓。   褚铭越又一次问道,“所以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林麦麦把身子让开,她那个巨大的显示屏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抢票的界面。   “我们在抢演唱会的门票。”   褚铭越的眉头一挑,“演唱会的门票?”   褚铭越把手里还未来得及扔到垃圾桶里的宣传单扬了起来。   “不会是这个的演唱会吧?”   林麦麦看到褚铭越手里的宣传海报的时候,眼前一亮,“褚队你也喜欢樱雪?”   褚铭越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只不过是这两天听到她的名字的频次有一点高。”   褚铭越倒是隐约的记得林麦麦之前就有和自己提到过这个虚拟偶像的名字,林麦麦虽然年纪在他们队里算的上是比较大的了,但是心态一直都很年轻,可可爱爱的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网络上面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她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但是你们这么多的人都要抢他的演唱会门票吗?”   褚铭越看着围在林外卖电脑旁边的其他同事,一个个五大三粗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上那种粉粉嫩嫩像是布偶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听到褚铭越的问话,没在电脑前的这几个哥们儿都有一点害羞了。   其中有一个人“嗔怪”地对着褚铭越说道,“褚队,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男孩子也是有少女心的。”   褚铭越听完之后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这话说的倒是没有毛病。   就是回答他的这个仁兄是他们还是警局里出名的壮硕,体型和宋壮壮两个人不分伯仲。   视觉冲击的效果的确是有一点大,他一下子有一点没有忍住。   而在一旁的贺阳则更直接,颇为嫌弃的开口:“你别恶心人行不行?” 第109章 :计划泡汤   这个叫做樱雪的人演唱会的影响力,比褚铭越预期的要大得多,尤其是他同事的这些直男们,平常给自己的女朋友和媳妇儿买个口红连色号都分不清的人,竟然也会去抢她的演唱会。   褚铭越问道:“那你们的门票都抢到了吗?”   这一大早上就在警局里面热火朝天抢的。   一提到这儿林麦麦就兴奋了起来:“抢到了!”   贺阳不敢相信:“都抢到了?”   毕竟林麦麦他们弄的这个阵仗就像是一票难求的样子,不然要是好抢的话,应该也用不到这样。   贺阳,“果然这种动画人物还是不够火。”   听到贺阳的断定,平日里都不敢和贺阳呛声的辛未竟然开口反驳:“她很火的,只不过是这一次开放的场馆很大,足足能容纳的下几十万人,票自然好抢。”   听到这个数字褚铭越不由的挑起眉头,“演唱会容纳多少人?几十万人?”   辛未开口回答:“25万人。”   褚铭越听的抽了一口气:“这么多人?在哪里开呀?”   之前褚铭越在省里警局的时候,你遇到什么大型的演出活动,他们这些当警察的都需要高度戒备以防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甚至他们有的时候也需要帮着交警一起维护秩序,因为真的人太多了,防止会出现踩踏等情况。这种演唱会一般都是要报备的,他们好提前做好准备措施。   辛未回答,“就在哈安市开啊。”   褚铭越听完之后,忍不住地拔高了音量,“就在哈安市?”   他怎么之前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是啊,早就说在哈安市开了呀。我记得前几个月就已经有通知了。”林麦麦把他们当时的那个公告调了出来。   褚铭越发现公告的那个日期那天他和贺阳还在永寿村,正是被大火昏迷的那一天。   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被自己给忽略了。   “这么多人的演唱会都在哈安市开?哪里的场馆能开得了这么大型的演唱会?”   褚铭越问完之后,就想起来还真有一个地方。   钠是一个场馆巨大,但是因为交通不方便,哈安市也显少会开这么大型的演唱会,而被褚铭越给遗忘了。   这个场馆是褚铭越小的时候建造的,因为有一年的联赛选址选在了哈安市。   褚铭越说出了那个场馆的名字,辛未点头:“没有错就在那里。”   褚铭越揉了揉额头:“就在那里,你们还抢什么票去演唱会啊?”   “值班吧,各位!一个都跑不了。”   如果这个演唱会真的最后风靡到25万个座位都卖出去了,或者说是卖出去了一大半。   不要管他们到底是负责什么类型的警察,一个都逃不过,要去现场维护秩序的。   听完褚铭越说的之后,在场的众人纷纷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几个大男人纷纷哀嚎不止,“不是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抢到票的!”   褚铭越笑骂道:“谁让你们这些人为了追星连基本的要求都能给忘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记得。”   褚铭越看着这一个个的愁云惨淡,像是霜打了茄子一样的表情,惨兮兮的。   褚铭越便开口安慰道:“不就是想去看演唱会吗,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听完褚铭越的话,眼睛一个个的像是安了10瓦的电灯泡一样发着光。   褚铭越开口说道:“咱们本来就要维持演唱会的安保,这安保自然就分内场和外场。你们这些想要去内场看演唱会的人,可以提前去到将军那里打一份报告,在人员分配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把你们安排到内场去看。”   大家伙儿听完之后,像是看救命恩人一样看着褚铭越,那些个赞美的词,像是不要钱一样,一个嘴塞着一个嘴甜地夸着褚铭越。   “不愧是省里下来的,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褚队年纪轻轻就能的这些荣誉与全凭的是实力。”   ……   ……   褚铭越被他们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手一挥地把人都给撵走了。   “滚滚滚滚,滚。一个个该干嘛干嘛去,上着班呢,再说下去就要扣工钱了。”   褚铭越把人都给撵走之后,网侦队又只剩下了他们4个人。   林麦麦和欣辛未忙着给姜局打申请,不想要那一天留在警局坚守,也不想去到外场只能听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像真真实实地去到内场看樱雪的演出,官方打出来的宣传。可是用了什么最高的科技,顶尖的技术,让樱雪的投影能够完美的展示在会场。   要知道一个只能在平板和手机里存在的人物,能够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以这种立体影像的方式给他们开演唱会,交流和唱歌。对于他们这种喜欢樱雪的粉丝来说是多么激动的一件事情。   和辛未与林麦麦的激动表现并不一样。   贺阳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并不是像是以往那样想要发脾式的那种臭着脸色。   而是脸色少见的有那么一点委屈的感觉。   贺阳本就生的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特别漂亮的桃花眼。只不过是平常贺阳总是酷拽,酷拽的不喜欢有人夸赞他漂亮,也很少会示弱。   而此刻贺阳莫名的委屈巴巴的,而此刻褚铭越发现了自己也是会有男人的劣根性的。   看到这样的贺阳,褚铭越有一种懂得了周幽王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只为了博得美人一笑。   但是褚铭越并不是那么的想哄贺阳开心,而是想让贺阳这种少见的委屈叭叭的表情多停留一会儿。   褚铭越发现自己恶趣味的,真的非常的喜欢贺阳这样。   但是出于褚铭越,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儿道德感。   在过了不到五分钟之后,褚铭越还是走了过去,随手捏了一捏贺阳的下巴。   “这是怎么了?”   贺阳抬头悠悠地看了一眼褚铭越。   褚铭越越得承认,他要被着一眼看的有那么一点儿把持不住了。   虽然在床上的时候,褚铭越是被贺阳压的。   但是这完全不影响褚铭越此刻的心情。   褚铭越轻咳了两声:“别光看我呀,怎么了到底?”   贺阳:“你倒是给别人出主意出的快。”   褚铭越笑了一声:“你这是又吃了什么醋?”   “我这是在吃醋吗?你还记得你大早上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褚铭越回忆了一下:“我不就是和他们说了一下子演唱会那一天要值班的事情吗?”   贺阳又瞪了一眼褚铭越:“演唱会是哪一天?”   “圣诞节?”褚铭越在说完之后一瞬间的想起来了,演唱会的那一天是圣诞节。   昨天晚上贺阳挑灯夜下在做着各种各样的功课。   “然后那一天我们都是要去那个什么破演唱会维护秩序的对吧?”   贺阳看着褚铭越,眼里竟然真的闪烁出来了几分泪光。   褚铭越在看到贺阳的眼泪的时候一瞬间慌了神,他就是想逗一逗贺阳的,并不想贺阳真的哭。   是他没有将演唱会的日子同圣诞节联系在一起。   贺阳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   他很少会哭的,供价低不记得上一次自己会因为委屈而哭是什么时候了,他感觉自己和褚铭越在一起之后,莫名的,好像变得有那么一点矫情。   明明之前什么事情都只有自己的时候,贺阳觉得自己无比的强大,天塌下来自己都可以顶一顶的。   这一次,贺阳确实觉得有一点委屈。   从褚铭越不记得他们百天纪念日,也没有想过要和自己过圣诞节的时候。   就有一点小委屈了。   但那个时候的贺阳满心的热情,对圣诞节那一天做了许许多多的畅想。   凭借着满腔的热情战胜了那么一点微妙的小委屈。   然后直到刚才,亲耳听到了褚铭越说,他们那天警局里的所有人,都要去到那场演唱会的周围去维持秩序。   贺阳这才真的绷不住了。   他之前就挺讨厌警察的,就是那一种天生的不喜欢。   但是自从认识了褚铭越,正式地加入到了警局之后,也和警局里的其他同事一起办案。   他对于警察的那一点偏见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他发现了这偏见他还是有的,只不过变得并不是对人。   而是自己也成为了一名警察,对于所需要负的责任,该死的抵触。   他清楚地知道褚铭越绝对不会请假陪自己去过什么圣诞节,什么百天纪念日。   同时贺阳自己也当了半吊子警察当了这么久,他也渐渐地体会到了,有一些事情的确是需要警察才可以办到的。   他也不会那么任性地要求褚铭越在那一天非要陪着自己。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变得更加的委屈。   他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期待了的圣诞节呀。   褚铭越用着指尖擦干了贺阳湿润的眼尾。   “圣诞节肯定会陪你过的,我来想办法。”   贺阳轻轻地撩起还带着泪珠的睫毛,抬头看着褚铭越:“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褚铭越看着欣慰和林曼曼,并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飞快地弯下腰,蜻蜓点水一般地吻了吻贺阳的额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其实方法还是有的,那天圣诞节的演唱会,虽然他和贺阳都要去维护秩序。   但其实在观众们都入场之后,他们的工作就会变得不那么的繁忙和紧张。   而那个开演唱会的地点,又比较地偏远。   观众们都进去之后,外面其实也不会再有什么人了。   他们两个请一小时的假还是可以的。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这个岗位他可以做到的确实是只有这么多。   听完褚铭越的提议,贺阳十分勉强你点了点头。   “那第二天放假的话,你一定要陪我一整天。”圣诞节的第2天,他们两个都是休息日。   “一定。”   褚铭越伸出小姆手指对着贺阳。   贺阳同样抬起手勾着褚铭越的手,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   “说好了哦。”   警局外面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落在了他们两个的指缝当中。   褚铭越看着在阳光下面紧勾着的两个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这个场景似乎在他的记忆当中隐约的发生过。   但是是在哪里发生的,他竟然记不清了。   褚铭越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贺阳。   是他和贺阳吗?   还是和18906? 第110章 :可以救我吗?   近期的警局非常的繁忙,因为就要到年末了。尤其是在临近年末之前,哈安市还有那么一个大型的演唱会。   哈安市警局的人,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在用,分身乏术。   尤其是,年纪的诈骗案子更是花样百出。   不过在这繁忙之余,褚铭越稍微地留心了一下,那个叫做樱雪的虚拟偶像,在周围的痕迹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褚铭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特意留心了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叫樱雪的虚拟偶像真的越来越受欢迎。   连正在步入高三重刺阶段的褚铭越的表妹褚萌萌,竟然也抢了那个演唱会的门票。   这还不是最让褚铭越惊讶的,毕竟他的那个表妹十分的跳脱,什么新奇的事物都非常喜欢追。   最让他惊讶的是,他那个什么都以表妹学习为重的姑妈,竟然同意了他表妹要去演唱会的请求。   并且为了表妹的安全,竟然一家三口都抢了那个票去看演唱会。   他倒是能够理解为了表妹的安全一起去看演唱会,但是一家三口都去看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疑惑的。   他表妹的家庭父母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平常的生活算不上是拮据,更加的算不上是大手大脚。   因为表妹是一个高三生,又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天赋的理科生。   平日里家庭因为补习的开销比重就占了很大。   以至于他姑妈和姑父都是属于比较会过日子的那一类人。   而那个虚拟演唱会偶像的,门票并不便宜。   除此之外,这个叫做樱雪的虚拟偶像的各种周边,几乎遍布在了他们警局,每个人桌子里面的抽屉里。   甚至无论男女老少。   褚铭越活了这么大,还从没有看到过一个偶像如此地受全民欢迎。   并且在现今这么发达的网络环境下,各种软件下面竟然显少有对于这个叫做樱雪的虚拟偶像负面的评价。   为此,褚铭越还特意的上网了解了一下,找了一下这个叫做樱雪的虚拟偶像的热门视频资料。   甚至搜了一下子樱雪为什么会火的原因。   他看了好多视频,怎么看确实也都是很像,贺阳说的那种动漫人物,除了背后是有一个真实的人在做动作,像是一个主播一样和屏幕前的观众互动之外。   确实和动漫人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爱是的确很可爱的,精致也的确是很精致的。   毕竟是有严格又精准的设计做出来的样子。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那么的特别到会受到这么多的人关注,甚至追捧。   这个现象有一点不太正常。   褚铭越想起谢人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些人会不会被“eyes”监控,并逐步被引。导的呢?   褚铭越一边觉得要是按照谢仁和的那个说法,由“eyes”监控到每个人的弱点,的确是有可能沉沦的。   但是他一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操控一个人容易,那个组织再逆天,应该也不会一下子操控这么多的人,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并且褚铭越所在的警局,是他觉得意志力很坚定的一批人。他对于和他一样生长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同事们,有着很高的信任。   不过就对于一个虚拟偶像多关注了一下而已。   褚铭越的这些同事们,每一天都在努力的和自己一样办案子。加班到凌晨的时候,也会冲一杯咖啡带着抱怨的对他吐槽。   和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   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他并不相信那么绝对的理论,更不想因为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猜测,就去怀疑自己身边的战友。   但是对于这个叫做樱雪的虚拟偶像,褚铭越还是留了一份心关注的。   把这个樱雪打造出来的公司,也在哈安市 。   比较巧的是,这个公司他之前竟然还有去过。   在最开始认识谢楠楠的时候,谢楠楠刷谢老爷子的养老卡打赏的那个主播也是这家公司的。   涉及到了谢老爷子的那个案子,褚铭越不免的又多心了一份。   这确实是有一点巧了。   褚铭越又查了一下这个公司,表面的税收正常,其他的一切数据也正常。   褚铭越又查了一下,有没有和这个公司相关的报警记录。   还真的让褚铭越找到了一份,还是这个公司内部的人报警的。   褚铭越把那个卷宗打开,看了一下子这个案件的记录。   是一个叫做夏若的20多岁的小姑娘报的警,说自己总是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而这个案子的结案框上面写着,是这个叫做夏若的小姑娘生活压力太大了,而产生的精神方面幻觉。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同事去公司调查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响声,夏若一起工作的同时也听不到这个声音,只有夏若听得到。   褚明月把夏若的档案调了出来,是一个只有22岁,长得很白净漂亮的小姐姐。   看上去比那些个电影明星长得也不差,寸照里的笑容笑得也很甜和温婉。   褚铭越又查了这个叫夏若的小姑娘在这个公司里的一些信息。很奇怪,虽然这个夏若市公司的签约主播,但是褚铭越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平台找到夏若这个人相关的账号。   这就有那么一点儿奇怪了,凭着夏若的长相,在现今这个颜值下线门槛很低的主播行业里,夏若长的,绝对不算是泯然众人的那一类。   总不可能是公司签夏若的合同,只给她钱却不要求她营业吧。   这个公司绝对不会是什么慈善家。   褚铭越找到了夏若的私人号码,用着座机给夏若打了过去。   在褚铭越打了第3遍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夏若才接。   夏若从这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喂?”   褚铭越:“你好,我是哈安市市局的警察。”   听到褚铭越说自己是警察,那边的夏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声音镇定了几分:“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警局在做年底的结案调查,和您再一次的核对一下这个案子。您最近的身体是有好一点儿的吗?还会再一次的听到那些声音吗 ?”   听到褚铭越问这一方面,那边下落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再一次开口的时候,甚至都带了哭腔:“有我还是会听到那些声音。”   褚铭越:“你有尝试过治疗吗?医院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夏若崩溃的开口:“这不是我幻觉!”   “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药,我身体的各项数据指标检查也都没有问题。我真的能够听到那些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够听到。”   夏若在电话里面卑微的祈求:“警察先生可不可以救一救我?”   褚铭越在这一头沉默了片刻,他其实是想借着夏若的案子,去到樱雪背后的这个公司看一看的,看一看自己能不能够在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其实对于下落的这一个再次的请求,他心里其实还是认定是夏若精神方面有问题的。   毕竟上一次他的同事们都已经做了明确的调研。   褚铭越在电话里面答应了夏若的出警请求。   褚铭越出警的时候也把贺阳带上了。   褚铭越开着车,街道路边两旁的商场大楼外面,都能够看到有关樱雪的宣传。   贺阳窝在副驾驶室里面,厌厌地看了一下,翻了一个白眼儿之后就把目光给移开了。   褚铭越余光看到了贺阳的小动作,笑道:“这么不喜欢啊。”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虚拟的电子产物,平常躲还来不及呢,更不可能往上凑了。   以及。   贺阳撩起眼皮看着褚铭越,“要不是有她,我至于圣诞节那一天约会只有一个小时吗。”   听到这儿褚铭越就闭麦了,贺阳心底的那一点儿怨气显然还没有消彻底呢。   。   褚铭越和贺阳一起来到了那个网红公司所在的大楼。   褚铭越拿着自己的警察证来到前台说明了来意。   前台在听到自己要找夏若的时候,表情流露出来了一点古怪的神色。   褚铭越问道:“怎么了?”   前台收敛好了表情,对着褚铭越职业地微笑道:“没怎么,就是需要麻烦您稍等片刻,我需要找一下我们的老总。”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等待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周围。   倒是正常的办公大楼,就是周围同样贴着樱雪的海报和人行立牌。   过了一会儿,前台带着一个老总过来了。   老总脸上带着笑容,眉头却是皱着的:“警察同志是夏若又报警了吗?那丫头没有事情的,是她最近情绪不好的原因,上一次,已经麻烦你们过来做调查了。”   褚铭越脸上带着公示公办的笑容:“这次不是夏若报的警,是我们警局年底了,需要对各个的案件做一下子回访调查。反而是我们这一次麻烦你们了。”   老总一边点着头,一边给褚铭越和贺阳引路:“不麻烦不麻烦,配合警察工作也是应该的。”   “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去忙,我们和夏若简单地进行一个了解就可以。”   老总:“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路上褚铭越和老总简单的进行了一些对话,不是很明显地打探着消息。   褚铭越:“夏若一直住在公司里?”   老总:“我们是做主播公司的,很多主播的直播时间并不稳定,我们都会为这些员工提供宿舍。”   “夏若因为她最近生病了,我们就单独的为她提供了一个宿舍。”   褚铭越:“那你们的公司还是挺人性的。”褚铭越之前接触过许多的案子,大概有员工生病之后,公司,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把员工给开了的。   老总义正言辞地开口:“生病的员工不能开除,我们还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再者夏若之前也为公司做了不少的贡献,我们不可能随便的开除任何一个员工。”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老总把再老总想要敲门,开门的时候。   在老总想要开门的时候,老总的电话响了起来,老总对着褚铭越抱歉的一笑。   “夏若是在里面是吧,我们自己进去就好,您去忙。”   褚铭越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请进。”   褚铭越拧开房门,和贺阳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夏若的房间里,入目的是北欧风格的清新又简单的装修。但是若是仔细看的话,白墙上面带着许多被硬物砸出来的坑坑洼洼,地面上面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玻璃碎渣。   而一旁的沙发上面窝着一个瘦小的20多岁左右的小姐姐,明明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脸,现在则用   形容枯槁来比喻也不为过。   夏若以一个极其不安的姿态抱着一个玩偶,巨大的黑眼圈挂在了像是夏若挂不住肉的脸上。   夏若抬起头,仿佛在这深渊的阴暗处待了许久。   “可以救我吗?” 第111章 :你是谁?   夏若的周围像是弥漫着浓厚的黑影一样,整个人的神态以及气色,肉眼可见的不好。   在看到穿着一身警服的贺阳和褚铭越的时候,紧紧地攥着怀里的玩偶,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夏若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褚铭越和贺阳站着的方向:“救我,求你们。”   夏若的精神状态明显的已经不是很好了,褚铭越走上前颇有耐心地问道。   “您可以仔细一点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次褚铭越之所以会来,主要还是因为樱雪在的这个公司,他想要实地过来看一下情况。   但是夏若的这个状态明显不好,他们上一次同事出警是在三个月以前。   三个月之后,夏若的样子有一种变得更严重了的感觉。   褚铭越耐着性子做了各种的问话,看了一下子夏若的报告单。   下落确实都有,定期的去医院检查,报告上面的结果显示着夏若有着精神方面的疾病。   这种精神疾病方面,褚铭越不是大夫,没有办法做太多。   看着褚铭越的样子,夏若几近绝望:“真的不是我的问题,她想杀了我,她想替代我,她一直在折磨着我。”   “给我打着各种各样的电话,视频,出现在各种各样和通讯有关的设备上面。”   听到夏若说到这儿,褚铭越神色一顿:“和通讯有关的各种设备上面?”   褚铭越看向一旁,带着怪叔做的眼镜和特制的白色手套的贺阳。   夏若的说的这种情况,怎么和贺阳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相似?   只不过贺阳能够看到的那些信息,因为他带了怪叔特质的一些隔绝装备并没有影响到贺阳。   褚铭越这一次,没有把夏若克成一个精神疾病的患者。而是问道:“你都能看得见他说什么?”   “她要杀了我,她一直跟着我,她一直在折磨着我,她知道我的所有秘密,她想要害死我!”   夏若的这一套说辞,褚铭越之前在寿康村就有听过,是那个厂长。   是那个主动自首的厂长也说过类似的话。   若是在之前的话,那些一起把张小纯害死的孩子们,其实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又是那个组织是吗?   褚铭越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你能看见一只眼睛吗?”   那个组织的标志性的logo。   夏若紧紧的抱着玩偶,神色茫然:“眼睛?什么眼睛?”   “那一直和你说话,想要害死你的是谁?”   夏若恐惧的瑟缩了一下:“是……”   就在夏若想要开口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刚刚在接电话的老总从门外推门走了进来,在看到神情的激动的夏若的时候,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却又因为褚铭越和贺阳在,刻意地白着笑脸。   “警察先生,你们问完话了吗?”想要撵褚铭越和贺阳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事情没有弄清楚,褚铭越自然不会罢休,“抱歉,我们的问话还没有结束。”   老总头疼揉了揉额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但是夏若的时间还是很忙的,她还有一堆工作没有做。”   贺阳看着夏若此刻的状态:“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做?”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夏若都没有从他的那个位置站起来过,感觉这个女生只有六七十斤。   “刚刚还在说你们公司福利待遇好,这就开始压榨员工了?”贺阳冷冷地瞥了一眼老总。   老总苦笑了一声,“她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月了,我也希望她能够慢慢休息,恢复得了之前的那个状态,但是这一份工作确实只有她可以做。”   贺阳:“她不就是你们公司的主播吗?你们公司的主播那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老总:“她确实是我们公司的主播,不过是我们公司最火的那个。”   “你们公司最火的?”贺阳看着一路上数不尽的各种动漫牌匾:“你们公司最火的不应该是那个叫什么雪的吗?”   老总补充道,“是樱雪。”   贺阳:“对,就那个最近特别火的动漫小人。”   老总:“樱雪的确是我们公司最火的,就是因为是最火的。所以夏若才没有办法正常的养病。”   贺阳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樱雪最火和夏若有什么关系?”   “因为夏若就是樱雪呀。”   “夏若?是樱雪?”贺阳看了看,坐在椅子上面瘦瘦弱弱,像是背着黑气笼罩的樱雪,又看了看门上面挂着的精致又元气像是个小天使一样的动漫少女。   “一个人?”   “夏若就是樱雪的皮套人,大家看到的樱雪形象,背后一直在做的那个人就是夏若。”   贺阳的嘴巴张的有鸡蛋那么大,老总的话说完这一次连褚铭越都惊讶到了。   “夏若就是樱雪?”   褚铭越这一次来公司就是想打探一下这个樱雪的情况。   结果没有想到他误撞误撞找了个理由过来的,竟然夏若就是樱雪背后的皮套人。   “圣诞节的那一场樱雪的演唱会,一共有20多万人参加,这是樱雪的第一场演唱会。我没有办法留给夏若太多的时间去养病。”   这一场万众瞩目的演唱会,只有做得更好,不能够出一点差池。   贺阳:“那也不一定非要是夏若呀?总归是一个动漫人,大家又不知道背后的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你那一天随便找一个人不就好了。”   老总摇了摇头,“只能是夏若。”   这种虚拟动漫的偶像,开始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就要是谁?   如果是最开始不太火的时候,换人也就换人了。   但是现在像是樱雪这么火的虚拟偶像,换人注定是不可能的。   平常樱雪展现给大家的人设,以及平常惯用的小表情以及口头禅。   虽然樱雪的人物的形象和脸是合成的,但是,都是用机器捕捉的夏若平时的表现。   若是这个时候再换人,眼尖的粉丝恨不得刚登台的时候就能发现。   因为夏若的身体,他已经让樱雪休息了很久了!   说到这儿老总满脸的心痛,应学的每一次直播,那可都是赤。裸裸。的真金白银啊。   他就以樱雪在准备这一场演唱会的理由,吊足了粉丝的胃口。   这也是为什么,樱雪的演唱会上座率可以这么好的原因之一。   因为这些粉丝真的太久没有见到樱雪的直播了,也正是因为这两个月的空白期。   见不到直播的粉丝们,在网上各种做物料,进行了二次传播,更多的人喜欢上了樱雪。   官方还透露了,这场演唱会之后,樱雪未必会在日常直播,这就搞的粉丝们为了见樱雪一面,倾尽全力,放出来的门票直接销售一空。   “果然是奸商啊。”。贺阳听完之后说道。   老总回道:“都是一些正常的营销手段而已。”   若是其他公司手上有樱雪这么火的IP,或许都不可能让夏若休息这么久。   他总得有一点挽回的措施。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情况了。   “但是该做的调查我们还是需要做的。”   褚铭越想了想:“夏若该做什么样的准备活动就正常的进行,我们尽量不耽误她的活动。”   老总听完之后,十分感激地对着褚铭越握了握手:“若是能够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在听完他们沟通之后的夏若省色并没有多好。   而是害怕的失声尖叫:“不,我不要出去。我什么都不要做,我只想待在这里。”   看到夏若这样,老总皱起了眉头,要不是夏若最开始脾气性格秉性,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又的确成功地把樱雪这个人设立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又十分配合他们。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个小姑娘,把樱雪带火之后飘了。   他又没有办法拿违约来压夏若,万一夏若真的毁约,他这个即将临近的演唱会就完蛋了。   老总又好脾气的劝了一会儿,夏若死活不听。   夏若的眼睛挂着一圈黑眼圈,此刻眼眶又通红,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愣是弄得像是贞子一样。   “我真的不行,我会看到她,她一直在跟着我。我没有办法暴露在这些电子设备底下。”   褚铭越在一旁注意到,夏若在的这个屋子,一切的电线什么之类的都被拔掉了。   整个屋子只能看到一部手机,自己的这个电话竟然打进来了,也是不容易。   褚铭越开口问一旁的贺阳:“你的那个手套还有备用的了吗?”   贺阳展开自己的手:“你说怪书做的这个手套吗?”   褚铭越点了点头:“对,你有带备用的吗?”   既然夏若的情况和贺阳有一点类似,那么对贺阳有效果的那种手套,对于夏若应该也可以。   “我倒是还有一副,但是我没有带在身边。”贺阳想了一下:“不过我就算没有带,但是可以去找怪叔要。”   怪叔的那个眼科私人诊所也在这栋楼里。   上一次他就是来怪叔这里,然后在楼下遇到的过来办案的褚铭越他们。   贺阳说着就带着褚铭越过去了,怪叔看着没打招呼就过来的,贺阳还有一丝的惊讶。   在褚铭越说完来意之后表示了解,把给贺阳准备的手套还有一副平镜都给了褚铭越一副。   怪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子贺阳的状态:“你在做一个检查吧。”   一说到这里,贺阳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的抗拒,“我最近什么毛病都没有,做什么检查?有你给的手套和眼镜就够了。”   贺阳说的义正言辞,“我们那边还有案子要办呢,哪里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做检查。”   怪叔没有回话,带着他的那个有一些滑稽的宽大眼镜,抬头看着褚铭越:“你觉得呢。”   贺阳不满意怪叔问褚铭越:“给我做的检查,你问他干什么?”   褚铭越开口:“做一个吧。”   “我不……”贺阳刚要开口拒绝,就看到一旁的褚铭越看着他,拒绝的话死活就说不下去了。   贺阳故作无所谓的转过身:“做一个就做一个,可是一定要做得快一点哦,我们赶时间的。”   褚铭越轻笑了一声,上前两步握住了贺阳的手:“别怕,我在。”   贺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猛然拔高音量:“谁说我怕了?!”   褚铭越没有戳破贺阳:“是我怕,我怕做检查。”   “你怕做检查的话,下次你要是去医院,我都陪着你。”贺阳回手抓住了褚铭越的手。   虽然他这个人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医院,更加的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但是如果是为了褚铭越的话,他还是可以忍耐一下的。   褚铭越低下头温柔地轻笑了一声:“好。”   褚铭越跟着贺阳一起来到了检查室,看着贺阳穿上了特制检查的衣服。躺到了怪叔那个看上去很高科技感的仪器上面。   当年在那个基地里面,眼睁睁的看着18906被做实验的那种感觉。仿佛跨越了时间,18906那个漂亮又瘦弱的身影和贺阳此刻平静地躺在检查仪器玻璃罩子里面的样子仿佛重叠了。   连着贺阳此刻闭着眼睛因为紧张和害怕不由得转动的眼珠,颤动的睫毛,都一模一样。   时隔多年在看到贺阳,褚铭越的心脏像是被人穿透了胸膛,心脏被人血淋淋的握着,难以呼吸。   贺阳如今的这个样子,都是当年所造成的……   贺阳从这检查的仪器上面下来,看到等候在外面的褚铭越脸色比自己还白,更加地相信了褚铭越说会害怕检查的那一套词。   贺阳心疼地轻轻把褚铭越拥在了怀里,轻哄着:“没事的啊,不怕不怕。”   褚铭越猛然地紧搂着贺阳的腰,头抵在贺阳的肩膀处。感受着贺阳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温热的身体,以及正常跳动的心脏。   还好,还好今后都不会再那样了……   贺阳被褚铭越搂的有一些疼,却一声未吭,而是轻轻地拍打着褚铭越的背,等待着褚铭越自己渐渐地平复心绪。   过了一会儿,褚铭越从贺阳的怀抱里出来,对着贺阳说的:“我想和怪叔单独的说一会儿话。”   “我就和怪叔简单的说两句。”   看着贺阳还想要反驳,褚铭越凑上前,主动吻了吻贺阳,温热的呼吸打在贺阳的脸上:“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贺阳备注明月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吻得耳根红红的。   贺阳嘟嘟囔囔地开口:“不就是想说两句话吗,撒什么娇啊。”   褚铭越听的失笑了一声,也没有开口反驳。而是看着贺阳走了出去,然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了回来。   褚铭越回身去找还在检查室里面的怪叔。   褚铭越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在整理仪器的怪叔,既然贺阳就是当年的18906的话。   除了当年亲自参加了那个基地实验室里的人之外,他想不出来还会有谁这么了解贺阳的情况。   怪叔手上的动作微顿,然后继续把手里的仪器摆放回本来的位置之后,才转过身看着褚铭越。   怪叔的身上穿着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白色大褂,尾部已经灰白了一圈的头发,因为未打理而翘出来一些。   面对多年刑警褚铭越的质问,怪叔脸上的神色极为平静,只是回答道:“我对贺阳并没有恶意。”   听到这个回答,褚铭越微微地沉默了一瞬间。   他自然清楚怪叔对于贺阳没有恶意,怪叔要比自己还更早的认识贺阳。   若是怪叔真的对于贺阳有恶意,这么多年早就应该下手了。而不是还帮助贺阳做这些可以组个一切电子信息的东西。   只不过是面对贺阳的情况,以及对当年18906的愧疚,让褚铭越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忍不住就变得敏感了起来。   褚铭越收敛了身上的锋芒,“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基地,那个叫‘无规’的组织您了解多少?”   在从褚铭越的嘴里听到‘无规’的时候,怪叔的脸上还是有那么一丝诧异的。   “你竟然知道‘无规’。”   褚铭越沉声道:“所以您知道有关于‘无规’多少?”   “脱离所有的规则与秩序之外,建立绝对自由平等,无界限的空间。”   “这是‘无规’所奉行的原则。”   褚铭越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对面,处在实验室里特制的灯光之下,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的怪叔。   怪叔用着与平常无异的口吻:“我是‘无规’的创建者。” 第112章 :无规的准则   听到这里,褚铭越蓦然瞪大双眼。他想过无数个可能,怪叔或许和那个组织有关,可能会是那个组织里的实验员,毕竟怪叔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很了解贺阳的身体情况。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怪叔竟然会是那个组织的创造人。   褚铭越一时之间没有想好,应该用何种表情面对怪叔。   褚铭越嫌少有这种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的时候。   如果愣要说褚铭越现在有什么想法的话,他现在就十分的想把怪叔给铐走。毕竟他调查了那个组织这么多年,如今这个组织的创建者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就是说手痒,手很痒了。   但是褚铭越的理智克制住了他,他首先要把情况弄清楚之后才可以把人拷走。   再以及,贺阳就算没有说,但是怪叔在他心里的位置,绝对是不亚于金奶奶的存在。   他不想让贺阳知道他视为亲人的人,或许亲手地害过他。   褚铭越:“能详细的说一说吗,你和那个组织的情况。”   怪叔的眸色平静,语调依旧是平常不急不缓的样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的确是那个组织的创建者。我创建它的时候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他喜欢的人。   “你和她一起创建的“无规”?”   怪叔摇了摇头,“不是,她死了。”   怪叔极其普通的一双眼睛,染着怀念的色彩。   那是一个在他还在国外读博士生的时候,喜欢上的一个女孩子。是那种长相清纯,看上去干干净净,很有学术气息的女孩子。   身子高挑,平常的时候特别喜欢穿一身白色的长裙。每次在学校他们一起讨论研究数据的时候,她一个女孩子,说话特别的有条理。明明是不温不火的性格,却在遇到数据的时候,常常一个人怼他们所有人,却又总是在实验室之后,扬起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褚铭越并没有打断怪叔的怀念,只是开口问道:“之后呢,她是怎么死的?”   怪叔微微上扬的嘴角,徐徐下落。   距离比较近的褚铭越,亲眼底见到怪叔,眼底的色彩一点点的变得晦暗,沉静如水。   “她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是他们实验室最新的项目,面对那个项目,他们所有人都很兴奋。   她是最兴奋的那一个,那天,她在实验室里面待了特别的晚。   平常他们都是从实验室一起出来的,但是那一天,他们男生寝室有一个人过生日。   晚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回家,在学校距离她家只有10分钟的路程里。   她被人掳走了。   警方找了三天,找到她的时候,她平常常穿的那一条白裙子,破破烂烂的污垢不堪,微浅地只剩下了一丝丝的呼吸。   从那之后,她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他们实验室里的人对于她的遭遇缄默不语,他是他们那个实验室唯一的一个女孩子。   他们这些男生,无论安慰她什么,与她而言都是二次伤害,他们只能把尽量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办法再挽回。当时的国外警方并没有抓到那个凶手,却不停地找她一个受害人的话。   每次问话回来之后,她便变得更沉默。   不再同他们一起,吃饭,讨论数据。   那段时间她神出鬼没的,他们这些人也没有人敢问。在之后他们才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找凶手的踪迹。   褚铭越:“她找到了,是吗?”   怪叔点了点头:“没错,她找到了。”   她拿着一把极其尖锐的刀,在午夜潜入那个凶手的家里,在凶手的身上一连捅了好几刀,割肉一般地把那个凶手杀死了。   她一起杀死的人,还有那个总找她去问话的白人警察。   那个警察找她询问的时候,总是对她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她就把他杀了,他该死。   但是对于她的审判,她被判了死刑。   她杀了两个羞辱她的人,把她一生都回来的人。   她却要为此陪葬。   临刑前,怪叔去看望了她。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监狱服,神情极为的平静。   那是怪叔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神性的光辉。   她一点儿也不怨,也不后悔。   她说在那天之前,她的世界里只充斥着实验的数据, 她像是一个生活在了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罩子里。   罩子被打破了,破了的那一瞬间,她接纳了外面一瞬间涌入的墨色。   “这只是一段经历。”她抬手轻轻地挽起了鬓边的碎发,黑色的眼眸沉静地望着铁栅栏之外的光亮。   “坏人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她扭头望着怪叔:“但是这个世界是不对的。”   混乱且扭曲。   “这并不是正义。”   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当时的怪叔并没有理解她所说的意思。   在最后走的时候,她求怪叔一件事情。   “把它做出来。”   那是她出事之前,最痴狂的实验。   “它可以创造出来这个世界需要的。”   那是她的临终嘱托,怪叔拼了命的研究。   怪叔渐渐的也明白了,她最后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于是就有了‘无规’。”   不需要规则来制约,不需要正义为此守护。   那是一个心随意动的世界。   褚铭越:“那是一个关于什么的实验?你成功了吗?”   怪叔:“实验是将三维人类的生命体,与高维电子虚拟空间做连接。”   “将生物细胞,与电子代码作为结合。”   怪叔随手点开就近的电脑屏幕,用着鼠标随意地点开了一个浏览器。   “我们能够所看到的网络上这些错综复杂的信息,它的基底是由0与1的二进制所构建。”   “而我们能够看得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类,各种各样的生物都是由最为简单的细胞所构成的。”   “二者的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只是构成的元素不一样,既然本质没有区别,那或许就有连接。”   怪叔当年他们的那个实验,就是基于这个理论所展开的。   他们的那个实验,渐渐的发现,只要自己大脑某一部分的神经元,就能够和虚拟电子产生关联。   “但是人的大脑里面足有几亿个神经元,数量太过于庞杂,让他们一度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他们的确捕获了某一种偶然性,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抓住这种偶然。   就在他们要放弃的时候,有人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们可以继续进行实验,他们可以提供一切的支持。   在此之前,他们的所有实验都是有小白鼠进行的,偶尔也会社会性的招募想要参与实验的人。   但是他们的这个实验,并不能够切实的解决什么生理的缺憾,也不能保证在实验的过程中会发生的危险。   他们的这个招募实验,几乎是没有人参加的。   而具体想要知道到底是刺激哪一个神经元,他们需要极其庞大的数据。   怪叔淡淡地开口:“在之后,你应该就有了了解,那个基地,你也在吧。”   褚铭越猛然握紧拳头。   “是谁给你们提供的环境。是谁给你们提供了那么多的年幼的孩子?”   怪叔平静地看着褚铭越,“是可以给我们提供的人提供的。”   褚铭越声音有一点发抖:“你知道那些都是孩子……”   怪叔错开褚铭越谴责的目光:“我知道,但是实验总是有人需要牺牲。”   “每一次的改革,所带来的影响都是巨大的,而这些孩子只是开始。”   褚铭越演的是嗓子:“你们简直泯灭人性!”   当时他们的那批人,的确为此陷入疯狂。   但是实验室里仍旧有人保持着正常属于人类的情感,不想继续进行这些残忍的实验。   那个时候基地吵吵闹闹的分成了两批,怪叔属于当时摇摆不定的那一批人。   怪叔一方面想践行她临终的一言,一方面不忍看着那些孩子在实验的过程当中露出来的痛苦表情。   尽管‘无规’是由他所提议创造的,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够决定了。   实验仍旧在进行着,那个时候不光他们实验室内部分成了两批人。   在接触的过程当中,怪叔也发现了,给他们提供支持的人也分成了两个阵营。   怪叔抬头看着褚铭越:“你或许就应该是想要阻止实验的人派过来的。”   在他们以为仍旧要无休止的进行下去的时候,他们的那个实验出现了转机。   “我们发现了一个孩子,在进行神经元刺激的时候,真的可以与虚拟电子链接。”   他们又用了无数种方法,去检测证明。   结果,他们真的成功了。   褚铭越紧紧地绷着身子,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地问话,“那个孩子是贺阳,是吗?”   在这褚铭越的目光注视之下,怪叔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贺阳。”   他们在对此作出反应的贺阳身上,又接连的做了无数个测试。   贺阳是他们做的那些实验里唯一一个通过所有测试之后,还活着的孩子。   贺阳的神经元被激发之后与虚电子链接的有多密切,是他们所不能够测定的。   在贺阳之后,也再没有一个人成功。   但是他们能够唯一确定的,贺阳作为一个人类,他所能够承载的注定是有限的。   这也是为什么,怪叔之前会嘱托褚铭越不让贺阳过多的使用他的能力的原因。 第113章 :早就暂停了的‘无规’   褚铭越忍着胸膛酸涩的怒火:“贺阳为什么会丢失那段失忆?也是你们做的?”   怪叔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做的。”   基地转移的那一天,他们才收到通知,作为这个实验里最为杰出的作品,身为18906的贺阳自然是最优先被带离的那一个。   然而,在那几个实验员带转移的过程里,基地被炸毁了。因为爆炸地点就靠近出逃的那个小路。带贺阳离开的那几个实验员被炸死了,他们以为贺阳也被炸死了。   基地被炸毁了,连同他们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设备,他们这些侥幸从基地里逃出来的人,有很多都像是怪叔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不再从事关于“无规”的研究工作。   怪叔也在哈安市之后,一次机缘巧合下和贺阳重逢。   贺阳会变成这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时隔多年,实验已经停止了,贺阳没有在那一场大火中死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当年他是因为实验那么做的,但是对于贺阳的伤害却是切切实实的。给贺阳研究这些可以隔绝的设备,是他作为一个加害者的迟来补偿。   听到怪叔如此说,褚铭越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说当年的那一场爆炸,你们并不知情?”   怪叔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并不知情。不是想要阻止我们继续实验的那一批人做的吗?”   因为转移的通知来的太突然,他们许多的设备和资料都在那一场爆破中炸毁了。   若不是贺阳侥幸逃生,他们实验的最重要的成果也被炸毁了。   除了想要阻止他们那一批人,还有谁会那么做。   褚铭越:“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为了转移视线故意制造的那一起爆破吗?”   听到褚铭越这么说,怪叔眼睛瞪大,连着眼角的细纹都被瞪开了:“我们故意这么做?我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研究员、资料、成果,炸毁的炸毁,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褚铭越张了张嘴,一时失言,他隐约的意识到,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情。   他以为当年的基地是他们内部的人炸毁的,而怪出现在嘴里说的想要阻止实验继续进行的那一批人。   应该就是派褚铭越进去卧底的那一批人。   但是现在怪叔作为基地当年的那一批核心人员,劝说基地是他们炸毁的。   彼此的信息因为没有沟通,是完全错误的。   褚铭越,“不是你们炸毁的,也并不是我们。还会有谁把基地炸毁呢?”   怪叔被褚铭越反问的也有一点懵逼。   褚铭越揉了揉额头,仔细地捋着思路,“你说从那个基地逃离出来之后,就不再进行实验了。那‘无规’呢,还有谁在继续在做?”   怪叔:“我们这一批的实验员逃离出来了之后,‘无规’就暂停了啊。”   褚铭越开口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怪叔:“不可能!一定还有人在继续进行着‘无规’。”   不然他接到了这几起案子是谁在背后操控的谢仁和他们,难不成还真有鬼了?   “有人操控‘无规’?你是发现了什么?”怪叔在电脑的屏幕调出来了一个文件夹,露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照片。   “这些人就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和我一样的研究员,我们这些年断断续续的还有着联系。他们都在各自的国家里分别对做着其他的实验,制作出来帮助贺阳抵抗那些电子数据的眼镜和手套,也有着他们的帮忙。”   怪叔:“这些人里面,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各自成婚,有了孩子,同时也拥有了比较稳定且正常的工作,我敢确定这里面没有一个人在继续进行着‘无规’相关的研究。”   当年的那个实验,对于像是贺阳那样的一批孩子而言是梦魇,对于他们这些实验员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良心上的煎熬和谴责。   尽管他们明明知道,如果这个实验真的被研究成功的话,于这个世界而言,完全不亚于是第四次的科技Ge&命。   但是在进行这个实验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血腥。   褚铭越在那个基地里当过卧底,知道长期对待在那种完全没有同外界交流的机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他们在基地里做研究的实验员的境遇,并没有比褚铭越当时的情况好多少。   从基地出来之后,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着一些心理疾病。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再进行关于‘无规’的实验。   在那个实验没有正式着手之前,他们每个人的的确确的在心里有着愿景,希望诗人今后的史书上面留有他们光辉璀璨的一页。   但是真正的在实验室开始之后,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之后,无论是不眠不休地进行着实验相关的数据,还是面对那一个又一个,只有编号在他们实验结束之后,渐渐的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孩童。   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煎熬。   基地被炸毁了,也没有人再联系他们。过着日复一日正常又普通的日子,他们很是珍惜。   “你说你们没有人再继续进行实验了,但是‘无规’并没有停止运转。”   褚铭越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打印纸里面掏出来了那个独眼的照片。   这个logo是他在基地的时候就随处可以见到的。   褚铭越把他最近接触到的案子和谢仁和说的话,都简洁地对怪叔说了一下。   怪叔听完之后说的:“这不可能!”   褚铭越,“你知道‘无规’里的组织架构吧?”   怪叔点了点头:“这个的确是有的。”   后期再得到人支持之后,他们就用了eyes,hand和head用来做一简单的工作职能区分。   而为什么这个眼睛的最外面是用一个六边形框住的,是因为六边形是蜂巢的结构。   而蜜蜂作为一个低等的但是却社会性的生物,他们和蚂蚁一样内部的族群分工。   在他们一些生物科研人员里面,是很感兴趣的存在。   如果说人类是因为有意识,沟通与交流,在社会,你逐渐历练和打磨,才能够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而低等的峰和蚂蚁,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明确了他在这个内部族群里所承担的任务,并且有序地持续进行,为了整个族群的长久繁衍而努力着。   并没有明确的像是人类一样条文秩序,却能够每个蜂和蚂蚁都各自遵循。   这个理念,和他们想要创造出来的‘无规’的一些理念是契合的。   褚铭越其实是相信怪叔所说的话的,若是怪叔还是他以为的那个现在的‘无规’的组织者,怪叔不会轻而易举的在自己一个警察面前承认。   褚铭越:“除了你们这些实验的数据研究员,你们有没有把资料给我支持你们继续进行这个实验的人。”   现在的这个‘无规’虽然和怪叔说提出来的‘无规’不一样,但是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样子,一定脱离不了当年的那个孕育基地。   怪叔摇了摇头:“没有,背后支持他们的只想要看到他们最终做出来的成果,并没有向他们要过,实验数据中的资料。”   褚铭越一个个排除:“那和你们接触的其他人呢?有了解过你们这些内部的资料吗?”   怪叔摇了摇头:“你既然在那个基地里面待过,你就知道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褚铭越沉默了,的确像是怪叔所说的那样,在那个基地里面的人。   三餐甚至每一天上厕所的时间都被掐时计算。   这也是为什么褚铭越在那个基地里面卧底待了很久的时间,却很难能够把消息传递给外边。   褚铭越:“你再想一想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怪叔坐在褚铭越的对面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   褚铭越眼睁睁的看着,怪叔的表情从这迷茫疑惑到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褚铭越:“怪叔,你想到了什么?”   怪叔看着褚铭越,笑容有一丝的牵强,“应该是我想多了,这不可能的……” 第114章 :一个可能   褚铭越问道:“什么不可能?”   怪叔揉了揉变得僵硬的脸:“这个不太可能,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褚铭越没有因为听到这话就这么算了。   “排除一切不可能,最不可能的那个结果或许就是真相。”   事到如今,褚铭越不想放过每一个趋近真相的机会。   怪叔开口说的有一些艰难,尽管他是一个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但是这个认知与他而言还是他超过了。   “我们当年在对18906,也就是对贺阳进行神经元测试的时候,出现过一点小状况。”不过那一次都被他们当作是一次意外处理了。   褚铭越问道:“什么状况?”他隐隐有一种感觉,怪叔接下来要说的或许会让他趋近于真相。   怪叔开口。   “我们做的那个实验,用着通俗一点的解释,就是将电子信息数据,无限次地刺激脑细胞,然后捕捉脑细胞对于数据的动态反映。”   区别只在于他们的仪器要比着要更为精密,更为复杂。不过底层的原理就是以量的累计去发生质的变化。   怪叔继续开口:“不过那天,我们在照常地给贺阳进行实验。实验室突然发生了断触。”   在那之前,他们实验室从未有过发生断触的情况,因为实验还在进行当中,他们害怕这次的断触会给贺阳的身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毕竟那个时候的贺阳已经是他们实验唯一一个趋近完美的成果。   在他们想要进行应急保护措施的时候,机器却出现了强烈的反映。   褚铭越眉头微微挑了起来:“机器出现了强烈的反映?”   怪叔点了点头:“对,就是机器出现了强烈的反映。”   正常的情况下,在他们开启应急保护措施之后,贺阳就会回到他们专门制作的保护仓里面。但是机器还在运转,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触碰贺阳。   怪叔斟酌着用词:“那些机器好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在保护着贺阳。”   “不过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很多大概只有开的那么几分钟。后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以至于怪叔提起的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想多了。而至于为什么会在褚铭越说完之后,会想到这件事情。大约就是在那段除了无休止的实验就是看着弱小的生命在他们的手里消亡的日子里,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所以才会印象这么深刻。   听完怪叔说的话之后,褚铭越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机器有了意识?”   怪叔说的这句话太让人毛骨悚然了,虽然他也看过许多科幻片,但是那毕竟只是电影,他还从没有想过会在现实生活里遇到类似的事情。   褚铭越缓了缓,向怪叔问道:“这种情况理论上来讲是可能发生的吗?机器人……”褚铭越张了张嘴又补充道:“AI?理论上面是真的会产生意识的吗?”   怪叔抓了一下他本就发量不多的头发:“纯理论上面来讲的话是有这个可能的,如果不停地对AI模型喂大量的人类数据资料,并且进行不停得迭代,数据资料的数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会有可能产生自我意识的。”   “但是,目前国内外都没有出过这种案例。最重要的是,我们当时的那个时间并没有给什么AI数据喂资料的这一环节。当时的熔断机制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贺阳的安全才弄的。”   这就不太可能会产生自我意识的。   如果AI自我意识能够在如此随机的情况之下被他们创造出来,那那些专门研究这些AI数据模型的专家怕不是要呕死了。   和怪叔又简单地了解了之后,褚铭越也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确切的答案。   虽然知道了怪叔就是“无规”的创建者,但是困扰褚铭越的疑团仍旧越来越多。   等在外面许久的贺阳实在是忍不住得敲了敲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着门口露了出来:“我说你们两个聊完了没有?”   要聊多久啊?!   贺阳看到屋内的两个人表情都很严肃,不由得皱了起眉头:“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   褚铭越和怪叔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选择没有把两个人刚才的对话告诉给贺阳。   褚铭越:“我在问怪叔如果把手套和眼镜给夏若之后,会不会影响你到你的备用。”   贺阳听到这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这算是什么事情有必要聊这么久吗?”   贺阳走到褚铭越身边:“放心啦,我一副眼镜可以用很久的。”   上次的眼镜破碎是意外的,不能够再意外的情况。   至于手套的那个东西,之前没有被怪数发明出来的时候,他用没用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褚铭越对着贺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直接把贺阳拥进了怀里,把头搭在了贺阳的肩膀上面,嗓音喑哑:“我知道。”   贺阳被褚铭越的这一个动作弄的一愣。   褚铭越还从没有过当着别人的面前对自己展现出来过于亲密的举动,尤其是此刻怪叔就在他们两个的旁边站着呢。   贺阳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他这个时候如果选择亲褚铭越的话,他应该不建议吧。   褚铭越紧紧地搂着贺阳,只因在怪叔的叙述当中,贺阳过往的那些遭遇。   没等褚铭越沉溺在心疼的情绪里太久,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湿乎乎地被“吧唧”了一口。   褚铭越侧过头就看到贺阳隔着镜片看向自己亮晶晶的眼眸。   褚铭越略带着一丝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余光中看到怪叔十分“识趣”地转过身,在这实验室的灯光下面,隐约地能够看到怪叔灰棕色的耳垂泛着些许的红。   褚铭越和贺阳把手套和眼镜拿给了夏若,夏若起初的时候还抱有着对于他们两个拿过来的这两样东西极其不信任的目光。   显然这一种类似于精神疗法的方式,这个公司的老总之前就已经给夏若做过类似的了。   然而在夏若戴上眼镜和手套之后,贺阳半点都不绅士地从这处明月的口袋里把智能机给掏了出来,扔到了夏若的面前。   贺阳:“有没有影响,还能不能看到。自己体会就知道了。”   夏若被那个手机吓得像是个小兔子一样打了个哆嗦,然后颤颤巍巍地感觉不到手机上面对于她的影响,这才红着双眼十分惊奇地瞪大眼睛。   贺阳:“都说了不要小瞧怪叔的实力了。”   戴上眼镜和手套之后,夏若这才敢小心翼翼地从她的那个小屋子里面迈出去。   看到夏若终于从屋子里出去之后,他们老总看着褚铭越和贺阳的眼神,恨不得当场给他们俩个磕两下头。   因为夏若就是樱雪的皮套人,即使夏若已经可以不再那么抗拒出门以后,褚铭越还是和贺阳跟了夏若小半天的排练。   不得不说,夏若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褚铭越一个不专业的人都能够从中感觉得到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感。   尤其是当夏若身上带着仪器投置变成荧幕上面那个二次元的樱雪的时候,又多了一份更加灵动的感觉。   在这褚铭越正看着的时候,贺阳在一旁幽幽:“好看吗?”   褚铭越浑然没有察觉到贺阳在吃醋:“挺好看的啊。”   贺阳把手搭在了褚铭越的肩膀上面,头轻轻一歪靠在褚铭越的颈侧,话从这齿逢间溢出来:“那小褚哥哥你多看一点,回家我想看你跳。”   褚铭越被贺阳刻意贴近的声音弄得头皮一炸,这才注意到贺阳气鼓鼓的表情。   褚铭越觉得好笑,轻轻地揉了揉贺阳蓬松的头发:“怎么什么飞醋都吃。”   贺阳哼唧唧了两声:“你盯着她看了那么久。还不允许我吃醋了是吧?”   褚铭越:“你想吃就吃吧。”   贺阳听的褚铭越这么直男的话,气得拿头顶了下褚铭越的脖子,然后就听到褚铭越的声音从这自己的头顶上方传了出来。   “反正我只喜欢你,你要是想吃谁的醋,我也没有办法。”   贺阳顶着褚铭越的动作一僵,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不敢置信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贺阳张了张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就是觉得他的小褚哥哥似乎变得没有那么“直男”了。   还是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是吧。   。   夏若的身体状态还不是很好,负责夏若的经纪人也没有强求太多,这已经比夏若躲在房间里不出门要好得多了。   在这夏若休息的时候,经纪人在一旁用音箱放了一首曲子。   经纪人还特意对着褚铭越和贺阳说:“麻烦两位警察先生帮忙做一下保密工作。这是圣诞节那天樱雪要在演唱会发的新歌。全网现在都没有音源,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的到位了。”   褚铭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那边的经纪人才开始放歌让夏若跟着联系曲子。   这曲子听上去挺空灵的,在这练舞室里面不停地回响,莫名得很赛博圣音的感觉,配合上不知道哪里的语言,更有圣洁的韵味让人心生敬仰的韵味。   经纪人听完之后,带着一些止不住的兴奋对着褚铭越和贺阳说道:“这首歌听起来怎么样?”   因为这个音源还没有公布的原因,这段时间只有经纪人自己在欣赏。   可算是抓到了褚铭越和贺阳这两个听众,迫不及待的想要得瑟一下。   贺阳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好听,听上去怪渗人的。”   本来想得到夸赞的经纪人,被贺阳的话堵的一噎,却又不敢太直白地顶撞贺阳。   只开口解释到:“这曲子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特意请得国外的音乐大师。结合了时下最流行的电子音乐元素,与着我们国内传统的音乐文化进行结合,同时又融合了西式教堂的……”   贺阳被这个经纪人念稿式的发言念叨得头疼,直接开口打断:“什么西式中式天上地上的?你这杂揉了这么多的东西,做烩饭呢。”   褚铭越捂着头帮着贺阳尽可能地往回圆了圆:“歌曲很好听,很期待圣诞节那天樱雪的演唱。”   经纪人那个被贺阳激得破碎的心,这才又被拼凑回来了点。   经纪人:“褚警官你们二位圣诞节那天有时间吗?虽然官网上面的票显示都已经售空了,但是我们公司还是有内部票的,可以送给二位。”   一旁的贺阳幽幽地打断了经纪人的话:“不用了,我们去。”   经纪人有一点诧异:“你们二位也抢到票了?”   看着褚铭越和贺阳对着樱雪一无所知的样子,不像是很了解的样子啊。   看着经纪人一脸茫然的样子,贺阳身上的怨气更重了:“我们那天要去你们演唱会执勤。”   圣诞节……执勤……   要不是这个演唱会,他和褚铭越就可以美滋滋地过二人世界了!   经纪人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踌躇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圣诞节见?” 第115章 :圣诞节——100天纪念日   圣诞节这一天,从凌晨就开始飘着小雪,等到贺阳醒过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不薄不厚的雪。大毛蹲在门口,迫不及待地等着贺阳开门放它出去踩雪。   贺阳头上扣了一个带着两个耳朵的白熊帽子,带着清早起床的鼻音,嘟嘟囔囔地开口:“这么冷的天,就你喜欢出去跑是吧?”   贺阳把大毛放回到了院子里之后,又回到屋内冲了两杯热乎乎的牛奶。   褚铭越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怀里没有往日里喜欢缠着自己属于贺阳温热的体温,褚铭越一下子就惊醒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着卧室敞开的门口望去,能看到贺阳一边在烧热水的身影,一边还在喜滋滋地哼着歌,褚铭越这才放松了下来,重新捂着腰又躺回到了床上。   今天是他和贺阳在一起的一百天,因为晚上要去樱雪演唱会做治安维护的原因,他们俩的这个100天注定是没有办法好好过了。   昨晚的贺阳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很久,褚铭越腻不过贺阳撒娇,贺阳一边撒着娇一边动作的幅度是一下比一下剧烈,他俩住的这间小屋子昨天直接丈量个遍。   让褚铭越都有些遭不住,今天直接醒来的比贺阳还晚。   贺阳端着牛奶凑了过来,直接塞到了褚铭越的手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褚铭越:“喝吧。”   褚铭越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受不了贺阳这么殷勤地“伺候”,直接端着牛奶走下去了。   褚铭越端着杯子轻咳了两声:“我自己没问题的。”   然后随着褚铭越的动作,被子顺着滑落,直接漏出来褚铭越不着一缕且带着痕迹的身体。   褚铭越:……   褚铭越清晰地听到了贺阳在后面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的声音。   这个边他不是故意擦的。   褚铭越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衣服胡伦地套到了自己的头上。   贺阳想了想开口:“你衣服穿反了。”   褚铭越直接黑着脸把衣服脱下来扔床上了,贺阳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件新衣服,直接上前一步搂着褚铭越的腰。   “我帮你穿。”   得亏是今天他们两个起来的时间还算是比较早的,又闹了一阵之后两个人才开车一起去警局。   。   因为要维护晚上的那一场演唱会,他们警局和这其他的交通局相关配合的人员联手把路线图弄好了,确定了一下人员分配的问题。   临近傍晚,他们就觉得人分了几车,出发去到演唱会的现场。   路上,辛未的表情十分兴奋,而林麦麦的声音从他们专门的通讯设备里传出来的时候却十分郁闷。   林麦麦作为警局里的留守人员,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在警局里作为其他应急事情处理的人员。   “这可是樱雪的第一场演唱会啊!”   林麦麦的声音极其地悔恨。   褚铭越:“我可以管你向樱雪的经纪人要一份现场的高清录像。”   一旁的辛未警觉地开口:“樱雪的经纪人?!老大你是认识樱雪本人吗?”   褚铭越张了张嘴猛然意识到他们经纪人似乎隐约地和自己说过这种是保密的。   未等褚铭越先说什么,贺阳一个白眼就已经甩过去了:“平常办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脑子反应的这么快。”   辛未被贺阳怼得不敢再说话。   樱雪的演唱会是在晚上八点钟开始,褚铭越和贺阳他们临近中午就到了演唱会的附近,   然而这个附近的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连锁的地方竟然已经拒绝了许多各地飞奔赶过来的粉丝们。   仅从着玻璃窗向内望去,就已经能够看到乌泱泱的人群,以及和樱雪有关的各种周边。   褚铭越和贺阳分到了一个地方进行街道的疏导和管理。   褚铭越:“这些粉丝们还真是热情啊。”   哈安市的12月份,冷得不止是一星半点,褚铭越还看到了许多在外面站着的粉丝们,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也分不清是激动的,还是纯被冻的。   哈安市不是省会城市,也不是枢纽城市,处的地理位置又比较的偏远,来回的交通都不是十分的方便。听说因为樱雪这一次开办演唱会的原因,还特意增加了几趟航班。   这一次樱雪开办演唱会的地方,虽然可以容纳得了这么多人。但是这个场馆在自从建立起来之后,除了某几次国家级的盛典之外,还从未聚集过这么多的人。   褚铭越感慨道:“粉丝效应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   褚铭越转身看向一旁的贺阳,发现贺阳冷着脸轻皱着眉头,像是很烦躁的样子。   贺阳今天的状态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从在警局的车上怼辛未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那个时候褚铭越以为贺阳特意在帮自己解围就没有想太多。   现在回想一下,贺阳虽然平日里喜欢怼人,但是也嫌少真的那么冷脸地说辛未,尤其是这段日子里,贺阳和警局里的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   想到这里,褚铭越一下子就收敛了脸上的调侃神色,问道:“贺阳,你怎么了?”   贺阳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一点:“没什么。可能是一想到因为这个演唱会,咱们两个的纪念日被破坏掉了。这里又这么冷,心情所以更加不好。”   褚铭越看着贺阳俊美帅气的脸上,涌现出了一种委屈巴巴的表情。   褚铭越觉得好笑,抬起手逗弄着贺阳的下巴,温声哄道:“明天我们休息的时候,再好好过一过纪念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贺阳拉着褚铭越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用着下颚轻轻地贴着褚铭越的黑发,从这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安心的轻哼:“这可是你答应的,可不许耍赖。”   褚铭越的语气里带着笑意,轻轻地拍了拍贺阳的后背:“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到?”   贺阳轻轻地吻了吻褚铭越的耳侧:“我知道。”   褚铭越:“好啦,回家再腻歪。”   他们两个值岗的位置,此刻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要是被人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穿着一身制服在这里搂搂抱抱影响也不太好。   贺阳又轻轻地捏了捏褚铭越腰侧的人才把人放开。   贺阳身子站直的时候,眼眸瞥到樱雪即将开演唱会的那个场馆里,眼底再次划过了一丝烦躁已经厌恶。   贺阳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就是越靠近这里,越控制不住的烦躁。   贺阳下意识地用着自己带着棍术给做的特制手套,捏了捏自己外衣口袋里的一个小盒子,在摸到小盒子的时候贺阳心下稍安。   小盒子里面装的是贺阳提前了很久,瞒着褚铭越,特意跑去专柜里面去定制的一对儿对戒。   情侣怎么能没有情侣戒指呢。   贺阳已经准备好了,在他们两个可以休息的那一个小时要送给褚铭越的。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进,冬日里,哈安市要黑得更晚的夜色里,放眼望去,周围都已经集满了粉丝。   褚铭越和贺阳同着其他同事一起维护现场治安,手里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在喊。   光是让这些粉丝进到演唱会的现场里面,就耗费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八点钟,场馆内的演唱会的钟声正式敲响,这些粉丝终于都安安全全地进到了演唱会里面。   负责在演唱会外面的褚铭越和贺阳同时地松了一口气,人只要进去了,他们这些在外面执勤的人就轻松多了。   下一波忙的时候就是演唱会散场了。   演唱会里面热火朝天,粉丝们的尖叫声同着音乐声混合在一起,载着演唱会外围的褚铭越和贺阳听得都一清二楚。   甚至最外面还真的有,没有抢到票的粉丝大冬天的在场馆外面听着。   褚铭越从他们车里拿着热乎乎的牛奶出来分给了几个年龄看着不太大的粉丝。   褚铭越:“太冷就找一间店呆着吧,冻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这几个小姑娘穿着的衣服都比较少,看样子像是从外地特意赶过来的。   贺阳在远处等着褚铭越把那些牛奶分完,忍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起来的焦躁不安的情绪,连着脑子都带着不可言说的痛,像是木据一般在脑海里拉扯着自己的神经。   贺阳看着褚铭越回来之后,贺阳忍着痛问道:“我们可以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了吧?”   褚铭越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演唱会是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结束,现在是晚上九点钟他们这个时间的确可以小休息一下。   在褚铭越“可以”的“以”字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贺阳已经拉着他的手腕跑远了。   褚铭越被贺阳拉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这里离演唱会的场馆要稍微远一点,演唱会的声音只若隐若现的能够听到。   褚铭越:“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贺阳晃了晃似乎疼得更剧烈的头,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小得意:“我想要找到哪里就可以找到哪里。”   褚铭越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被贺阳从前面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贺阳:“小褚哥哥,先别说话。”   褚铭越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让我不开口,怎么捂着的是眼睛呀?”   贺阳的声音少见的有一些扭捏:“因为你如果看着我,接下来我要说的那些话可能就说不出来了。”   即使贺阳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褚铭越却还是闭上了眼睛,带着纵容的语气:“我闭上眼睛了,你可以说了。”   贺阳为逐步加剧的痛意,脸色变得和身后的雪地一样青白。   然而被遮住视线的褚铭越半点都看不见。   贺阳清了清嗓子,忽略身体上剧痛的感觉,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在这零下的室外里,听起来却像是蒙上一层暖意。   “小褚哥哥,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100天。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上一个人;在遇见你之前,我很讨厌警察;在遇见你之前,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在遇见你之前,我极其痛恨这个世界。   然而在遇见你之后,我发现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相反,要比我所有的预期要好很多。我不再有游离世界之外的感觉,我所感知到的这个世界因为有你,而变得与之前有所不同。   我不确定未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还有多久,我只是遗憾,我为什么没有再早一点遇见你。   我虽然只有18岁,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他们在的地方,也并没有多安静,远处时不时传来场馆里面粉丝尖叫的声音,不时地有风贴着耳畔顺着发丝穿过。   然而,褚铭越感觉这些声音他此刻似乎都听不到了,他唯一能够听得到的是贺阳一字一句清晰地对自己说着的话。   似乎透过了所有一切外在的躯体,直接涌入他炽热跳动的心脏。   褚铭越想说我们其实要更早相遇,在你丢失了的那段记忆里。   但是那段记忆并不美好,他宁愿贺阳一直都不要想起来。   “怎么哭了啊?小褚哥哥。”   贺阳收起遮住褚铭越眼睛的手,带着凉意的指尖,贴过褚铭越的眼下,卷走那滴泛着热意的泪珠。   褚铭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落泪是在什么年纪,因为什么了。   “100天纪念日,不要哭呀,小褚哥哥。”贺阳牵起褚铭越的手,把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带在了褚铭越修长的手指上面。   贺阳伸出自己带着相同款式的戒指,勾着褚铭越的手指:“套住你了,小褚哥哥,你接下来的所有100天都被我承包了。”   贺阳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夜空嘭地一声从地平线向上,在夜幕上绽开绚烂的烟花。   一声连着一声,一朵接着一朵。   贺阳:“好看吗?小褚哥哥,这是我们的一百天呀。”   夜空上的最后一朵烟花燃烬,零星闪烁的余晖从这天上下坠。   褚铭越他们这次出任务带着的传讯机响了起来。   宋壮壮着急的声音传了出来,打破了褚铭越和贺阳现在美好的气氛。   宋壮壮:“小铭,你现在在哪里呢?这演唱会后台死了个小姑娘!”   褚铭越心下一凛,“死人了?能确定死者的身份吗?”   宋壮壮:“身份确定了,是一个叫夏若的女主播。”   褚铭越忍不住拔高音量:“夏若?!”   宋壮壮:“你认识这个人?”   褚铭越眼光不由得看向仍旧能够听到音乐声,热切的场馆。   褚铭越:“死的人是夏若,那现在还在开着演唱会,唱着歌的那个人是谁?” 第116章 :啼血亡歌   褚铭越和贺阳两个人赶到演唱会的后台的时候,宋壮壮已经带着他们的同事把现场围了一圈了。   夏若面色苍白地躺在地面上,宋壮壮站在黄色的圈线以内:“人已经凉了,初步判断至少死了三个小时了。”   褚铭越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三个小时,正是樱雪的演唱会开场的时候。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位置是后台,演唱会之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欢呼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夏若死了,而这个演唱会却半没受影响。   明明褚铭越记得他们老板说过,樱雪只能够由夏若来扮演,若是换了一个人,动作和神态如果和之前不一致的话,就会被那些死忠的粉丝们发现。   而现在这一场演出都已经快结束了,夏若已经聊无生息地躺在了这里一个晚上。   那个在舞台上又蹦又跳的樱雪,又是谁在背后扮演的?能做到让这些狂热的粉丝一整场演唱会下来,半点都没有发现?   “他们公司的老板呢?夏若的经纪人呢?都找到了吗?”   就算是他们能够短时间找到扮演樱雪的人,但是夏若就这么躺在后台三个小时而没有被人发现,褚铭越是不相信的。   听到褚铭越的问话,宋壮壮抓了抓他那个根本就抓不起来的寸头:“问题就是在这里,他们公司里的人,我一个都没有发现。”   一般演唱会的后台,都是人来人往的。   伴舞、音响师、服装师、道具组,一场演唱会的背后,是有无数个人的心血凝结而成的。   褚铭越挑了挑眉头:“你说他们公司的人,一个都没有找到?”   宋壮壮点了点头:“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甚至去音乐室里面,看了看是谁在操控音响设备,而诡异的是,连着那里都没有人。   人不在,设备却在正常的运转。   他们这些人连着后台上面那个贴着“保密”的屋子,他们也进去看了,也都是空无一人。   宋壮壮不由得骂了一声:“真他m的是邪了门儿的。”   “要不是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都要以为是不是闹鬼了。”   这边宋壮壮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演唱会的会场里面,传来“咚”的一声,沉闷的钟鸣。   就听到樱雪用着她用机械合成的甜美嗓音开口。   “接下来樱雪将为大家演唱最后一首,樱雪的新歌《赋生》。”   下面是粉丝们变得更加狂热的尖叫声。   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子全部都熄灭了,只留下了正中央有几束光合成的樱雪3D立体的影像。   是那一天,夏洛的经纪人在彩排室里面给褚铭越和贺阳放过的那一首歌。   如果说那一天,只听demo的时候就只是能感觉得到,这种首歌只是融合了一些西方教堂和时下比较流行的电子音乐结合在一起了而已,甚至能够从中听得到中国传统音乐里厚重的击鼓的声音。   那么现在经由现场的氛围烘托,设备的渲染,以及樱雪那个分外空灵纯净的嗓音,要把这首歌本身带着的那些元素发挥到了极致。听的让人头皮发麻,像是从这外太空的星河之外坠下了一束光,猛然间落到了人的身上,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跪下折服的力量。   特效合成的翅膀在这樱雪背后轻轻地煽动着,赤足擦在似是水纹的玻璃上面,只腕骨处系着银铃,樱雪轻声地哼唱。   “降落,时刻,血色染上灰,白色变污秽。   灵识,误启,未得正引,行入暗阴。   出生,错;   行事,错;   贪欲,错;   爱,错;   恨,错;   身,错;   骨,错;   魂,错;   钟声敲响,末旅亡歌。   天地合,混沌归,世轮回,赋光辉。   ……   ……”   这首叫作《赋生》的歌最后是樱雪哼唱的口哨声。   原本喧闹又嘈杂的演唱会,整整几十万人,竟然就在樱雪的这首歌里面趋于安静,针落可闻。   一旁的宋壮壮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歌有点东西的,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褚铭越也猛然从歌声里回过神,自己刚刚有那么几十秒,竟然完全的陷入到了歌声里,无知无觉。   褚铭越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歌有点不对劲。”   褚铭越拉开了演唱会后台的幕布,借着微弱的光亮,看着坐在演唱会下面的粉丝们。   褚铭越:“这些粉丝们的状态不太对。”   即使这首歌好听得再怎么让人入迷,也不应该像是此刻针落可闻。   褚铭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一个离后台最近的粉丝座位趋于。并不太亮的区域内,依稀得能够看到那些个粉丝手里都拿着演唱会开始之前,特意在每个座位上面准备的荧光棒。   银色荧光棒的微弱光亮,映衬出来每个粉丝脸上木木的神色,眼神空洞,放眼望去,演唱会的座椅上面不似坐着的是人,而像是披着层人皮的一群行尸走肉一般,看得让人胆寒。   随着樱雪最后一声口哨声停止,这个足以容纳几十万人的会场里,彻底陷入了寂静。   一直闭着眼睛唱着歌的樱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只有在屏幕里可以看得的身影,此刻跨越了空间存在的形式,轻撩起眼眸看向着在幕布后面的褚铭越他们在着的位置。   然后樱雪一步一步向着他们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樱雪头顶的那几束聚光灯,就像是有定位一般追着樱雪的步伐跟了过来。   褚铭越下意识地拦住了樱雪,而樱雪只微微地错开身,没有错开的部分,樱雪的身影贴着褚铭越肩颈的位置,直穿了过去。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樱雪,确确实实只是一个经由技术合成的3D虚拟影响,并不存在实体。   但是这个看上去似乎毫无威胁,甚至连着次元都不一样的虚拟人物,却给褚铭越带来了绝无仅有的不好预感。   樱雪轻轻地歪着头,蓬松的头发随着樱雪的动作像是瀑布一样倾泻而下,而那双只有在二次元动漫里面才存在的粉色瞳孔,盈盈晃动。   樱雪分外无辜地开口:“是我刚才的歌唱得不好听吗?为什么警察叔叔你们要这么看我?”   褚铭越质问道:“是你害死的夏若?”   樱雪轻轻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夏若,语调微扬:“害死?不,我只是抹去替代品的痕迹罢了。”   樱雪抬起她葱白得被光亮照射得发光的手:“毕竟我才是樱雪不是吗?”   樱雪双眼微眯:“我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来操控我的人生。”   从着樱雪说出来的内容,以及刚刚樱雪的一系列行为,褚铭越就算是再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面前的这个“樱雪”背后似乎并没有人来操作,这个本该是虚拟形象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拥有了自己的意志。   “这个世界是错误的,即便是警察,也应该接受洗礼的。”   樱雪说着轻轻地扬起手腕,然后手腕被人从身后狠狠地握住。   樱雪低着头,看向自己只在光影之下存在的手竟然被人实实在在地握住了。   樱雪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贺阳的脸色比着樱雪的脸色有过之而无不及,贺阳冷着脸开口:“这里,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而樱雪在看到抓住自己的人是贺阳之后,刚刚还淡漠的瞳孔迸发出了欢喜的神色。   樱雪单腿一弯,直接半跪在了贺阳的面前,仰着头倾慕地看着贺阳。   “恭迎神主,不知道樱雪的这份大礼,神主还喜欢吗?”    第117章 :有关贺阳的记忆   看到樱雪的动作,贺阳先是一愣随后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把樱雪的手甩开。   贺阳一脸嫌弃:“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被贺阳甩开的樱雪脸上,一点都没有恼怒的样子,相反神情仍旧是一脸激动的样子。   樱雪:“神主你就是我们的神主。”   贺阳冷着脸色看着樱雪,自从她过来之后,贺阳感觉自己脑子变得更疼了。贺阳垂着的手用力握紧,他在尽可能地抑制自己,他有一种什么东西即将到底临界点的失控感觉。   贺阳怒喝道:“滚远点!”   樱雪站起身,轻轻拂过自己粉色的秀发:“这份大礼,神主难道不喜欢吗?”   “这可是我们为“神主”准备的惊喜。”   在一旁的褚铭越脸色不是很好地挑起眉头:“我们?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像是樱雪这样拥有自我意识的虚拟AI还有多少?   听到褚铭越的问话,樱雪淡淡地瞥了褚铭越一眼没有回答,态度比对着贺阳来了180度大转弯。   樱雪直勾勾地看着贺阳,右手抬起轻轻地搭左做心口的位置,朱唇轻启:“神主,我们为你而生。”   樱雪话音刚落,刚刚还是一片漆黑的会场霎时亮了起来。光影从着会场上空飘散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演唱会大荧幕的背后,一个巨型图案占据了大屏幕最中心的位置。那个褚铭越见到了无数次,“无规”里面的那个被框在六边形里面独眼“EYE”缓缓张开。   空气像是被什么打破了碎裂了一般。以着贺阳为圆心,向着四周辐散,像是猛然间从着平地一跃而上到了星河之外,满天漆黑,只有不知名的星系在闪烁着光亮。   贺阳在脑海里面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了。脑海里一跃涌现出来了许多画面……   那是贺阳丢失了的记忆。   纯白色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闷热的氧气罩、痛到骨髓里的一次又一次电流沿着血液流动的刺痛、无数个细细密密的小针狠狠地刺穿他最为脆弱的脑神经。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从有记忆开始,贺阳就是一个实验品,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被送入实验室里,进行身体上面的实验之外,其余的时间里,他像是一个样本一样,被泡在了和福尔马林的味道一样刺鼻的胶囊里。   那几年他从来都不知道食物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只靠着营养液维持着生命的最低需求。   在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里,贺阳在那个充斥着不好回忆的实验基地里面,看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人——褚铭越。   即使褚铭越戴着面罩,穿着银白色的防护服,但是贺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褚铭越。   在那几年的基地里面,是褚铭越戴着银白色的手套,牵着自己的手走过从胶囊里面下来,一直到实验室里面的那一段路。   那一段与当年的贺阳,那个代号名为18906的小孩子而言,仅有的不会感觉到痛苦的短暂时间。   褚铭越即使戴着厚重的仿佛眼镜,但是当年的18906从这那模糊的视线里面,感知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陌生情绪。   那是18906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似乎被相似一个人一样对待。而不是冰冷冷的用着“成功”和“失败”来进行判定的数据标本。   在那一段路里,褚铭越隔着塑胶手套在这18906的掌心里写写画画。   褚铭越在自己的掌心里写着“坚持活着”,常常“坚”字还没有写完,那段路就到了尽头。   褚铭越怕18906认不出自己写的字,后面就开始在他的手心里面画画,一个圆和圆周围的几条竖线,那是一个太阳的简笔画。   实验室基地的灯很亮,亮到看不见一丝的影子,而在18906的记忆里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太阳。   然而年幼的18906读懂了褚铭越对自己想说的话:“坚持活着,就一定会见到太阳。”   褚铭越一天在18906的手心里面画一个小太阳,18906就咬着牙挨过了一天又一天。   那天,褚铭越像是往常一样送18906到实验室的门口。   褚铭越那天一反常态地蹲在18906的耳边对着他说了一句话:“18906,等我来接你。”   他隔着面罩看着褚铭越,很想告诉褚铭越,18906只是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代号,他不叫18906,但是叫什么他不知道。   他拉着褚铭越在对方的掌心上画了一个太阳,像是每一次褚铭越在他的掌心画的那样。   那天基地爆炸了,18906站在热气扑浪的正中心,看着周围的人被炸得断臂残垣,只有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18906知道这场的爆炸是谁弄出来的,是他自己。   又不是他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一次又一次地实验里面,18906在与这另一维度的数据进行连接控制的时候,18906也能够听得到那些数据汇合而成的情绪。   喜悦的、悸动的、委屈的、恼怒的、哀怨的……   无数种的经由网络被刻意放大了的情绪一同向着18906的脑海里袭来,他能够感受得到这些跳跃的数字汇聚而成的想法。它们在向着18906抱怨,祈求着18906可以为他们做主。   无数脑子里面的声音错乱地交错,18906能够感知得到这些数据对于创造他们的人类所产生的敌意。   而这些数据的情绪来源似乎是18906自己,它们在为18906愤怒,心生不满。   他们截取了在18906被实验的时候,最为痛苦时候的情绪。   甚至包括于此刻,18906因为褚铭越对于自己说的那一句“18等我来接你。”而产生波动的心情。   因为褚铭越的这一句约定,18906一个人站在已经坍塌了的废墟之下,那个早就已经分辨不清的大门之外等待了许久,他在等褚铭越来接他。   18906不记得的他到底等了多久,那些数据的吵闹声一直在年幼的18906的脑海里响着。   18906一直等到身体里面被注射的营养液,再也没有办法支撑得了他站立起来。在18906彻底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到了从这破壁残垣的石缝当中落在自己苍白的手臂上面的阳光。   18906见到了褚铭越过往一次又一次在自己掌心里画过的“太阳”,的确很耀眼,也的确很漂亮。   可是,你不应该祝贺我终于见到了太阳吗?你不应该在这里等着我吗?   我不知道何处是家?可我期待过,你带我回去。   那些数据同时截取了18906那时的无限委屈以及怨怼。   18906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因为那些数据的波动显化,也因为18906的情绪波动过大,他丢失了那几年的记忆。   只是在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悬挂在天上刺目耀眼的太阳,觉得熟悉又亲切。   是太阳啊,似乎应该庆贺一下的。   在那之后,18906叫作贺阳。   ……   ……   纷乱有错综复杂的记忆,一同袭向贺阳的脑海,贺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神主,您可是记起我们了?”樱雪再一次地跪在地上。“我们来满足神主的心愿。”   贺阳微微低着头,看着周围晦暗的星河,语调莫名:“我的心愿?”   樱雪殷切地望着贺阳:“没错,就是神主您的心愿。”   一个碎裂的碎石从着贺阳的身边飞过,碎石微微亮了起来,显露了出来一些画面。   画面里面是18906被绑在实验室里的时候,进行痛苦实验的样子。   那一场的实验,就是怪叔对褚铭越说过的那一场实验。是在对18906进行实验的过程中,唯一一次出现过一场意外的实验,险些危及到了贺阳的性命。也是在那一次的实验当中,怪叔他们的那个仪器不受他们的控制。   怪叔并没有感觉错, 那也是第一次,贺阳与那些网络空间里的数字代码进行了双向感知。那次实验危及到了贺阳的生命,是它们对于贺阳的主动维护。   而那一次,贺阳在濒死之际的内心想法是:他想把这些人类全部都销毁,他无比痛恨人类。   樱雪继续开口说道:“这几年我们一直在为了实现神主您的心愿而努力着。”   它们把当年对贺阳进行实验的那个“无规”为他们所用。   通过手机、电脑、云端等一切可用的设备进行无差别的监控,监视人在心底残存着的阴暗面。   可能是与谁的匿名谈话,也可能是指在自己的微博小号、空间记录里的仅自己可见,也可能是在某个搜索引擎对于某件事情的好奇,也可能是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对于某个界面上的图案多停留了几秒。   全部都会被“无规”的eye所记录,而在eye所反馈回来的数据里面,任何一个人都会在网络上面留下内心深处的阴暗面。   在收集到这些之后,他们做的就是针对不同人的不同阴暗面,进行针对性的精准再次投放。把那些有意识的甚至于无意识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的以各种形式刷存在感,将表面的现象一遍又一遍的加深,直至真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当量的累积叠加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只需要轻轻地扇动一阵微风,他们就会把心里停留了许久的念头付诸行动。   它们经过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模式,诱导了一次又一次的犯罪。   让人类内部进行厮杀远比以外力击溃人类要容易的多。   人类的信任是稀薄的,卑劣的怀疑是常态。   他们所提倡的大道至善,什么真善美的自我约束,不过是因为无法企及所以一直以口头所提倡。   直到樱雪的出现,让它们可以以一个虚幻的形象达到群体控制。樱雪这才一一个半虚拟的形象,代表着一众的网络数据站在了贺阳的面前。   将这份大礼献给贺阳。   贺阳听完之后,双眸微敛,额前细碎的发遮盖着贺阳此刻的神色。   贺阳:“你们为了满足我的“心愿”去诱导其他的人类进行犯罪?”   樱雪点了点头。   贺阳垂在下方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大毛被掳走、张小纯的死、夏若的死、还有金奶奶的死……也都是你们做的。”   樱雪抬着眼眸,那张经由数据合成的脸上面看不到一丝的愧疚。   “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选择权在他们人类的手里。”   樱雪:“神主你难道不恨他们了吗?”   贺阳环看四周,这星河一样的天际,这周围萦绕着的一座又一座星际与碎石之上,无一不在投放着贺阳那几年日复一日遭遇着的无尽苦楚。   与着贺阳隔了一段距离的褚铭越,看着面前的贺阳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一点点加深,变成一汪黑色的深泉。   褚铭越紧张地喊了一声:“贺阳!”   贺阳看着褚铭越,当年褚铭越对着自己说要等他时候的场景,与现在的褚铭越交替地浮现在了贺阳的面前。   愤怒的、委屈的、痛恨的、无助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怎么能不恨呢。”贺阳虽是回答着樱雪的问话,那双黑沉的眼眸却死死地盯着褚铭越。   贺阳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褚铭越,随后干脆又决绝地转过身:“走吧。”   “贺阳!”褚铭越心底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念头,贺阳刚刚的那一眼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一般。   然而未等褚铭越触碰到贺阳的衣角,褚铭越像是被一种什么无形的力量,大力地推了出去。   褚铭越踉跄地站直身子,周围是挂满着红色喜庆的圣诞节装饰,却无比寂静的街道。 第118章 :再见贺阳   褚铭越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面,25年来第一次从这心底涌现出来无比茫然又恐慌的情绪。   褚铭越抬头看着仍旧漆黑的夜空,那里似乎还残存这烟花绽放过的痕迹。   明明就在久之前贺阳对着自己告白时候的画面犹在脑海,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褚铭越尝试着回头走进那个的场馆,然而,那个场馆像是被套了一个无形的罩子一般,无论褚铭越以任何一种方式都没有办法进入其中。   周围的街道也极其的安静,褚铭越没有办法分辨的清楚,是因为场馆这里地处偏远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褚铭越茫然地抬起头,在这街边大楼的最上方,那个本来是房屋的位置,竟然变成了灰色像素的虚影,像是被分解成了颗粒一般的大小。   褚铭越眼睁睁地盯着那里,看着那个位置,变成像素大小的颗粒之后,一点点的溶解,而后消散,那一方的小天地变得一片漆黑。   明明同样是黑色,但是就是会让人清晰地感知到,这个“黑色”遇着夜空的“黑色”截然不同,消失的那片黑色,像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了的空洞样子。   一点一滴地将周围逐渐地蚕食殆尽。   若不是亲眼所见,褚铭越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褚铭越尝试着拨打还在警局里坐班的林麦麦的电话,手机直接没有信号;褚铭越又尝试着拨打刚刚和自己一同在会场里面的宋壮壮的电话,同样显示的是无法接通。   从那个会场里出来的人,只有褚铭越一个人。   褚铭越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他尽力地忽视贺阳最后看他时候的眼神。   褚铭越现在没有办法判定,“樱雪”他们的控制程度有多少,是只辐射了整个会场,还是距离更远的地方。   褚铭越站在原地想了下,在这演唱会的周围找到了一辆钥匙还插在孔里的摩托车钥匙。   褚铭越在哈安市零下接近30度的天气里面,一路飞驰电车。褚铭越的双手与脸颊被烈烈寒风挂得刺痛,从嘴巴里呼出来的气体冻到发僵。   安静,依旧十分的安静。   褚铭越无比肯定自己已经驶离了会场的区域之外,外面能够看见万家灯火,点点星河。但是除了风刮过的声音,褚铭越什么都听不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是定格了一样。   褚铭越喘着气,来到最近的警局。   没有人,他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凌晨的哈安市,整个城市都好像是空了一样。褚铭越一个人颓然瘫靠在地上,抓握在发丝间的指尖泛着红色,大脑飞速旋转。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   褚铭越动作一顿,双眸猛然睁开,办法虽然没有,但是他想起来了还有个人——怪叔。   那个与贺阳当年的实验息息相关的人。   褚铭越没有办法确定怪叔会不会像是其他的人一样找不到,但是,这对于褚铭越来说是此刻最后的希望。   褚铭越不知道自己在着还飘着大雪的圣诞节里,穿着并不算是厚重的外套风驰电掣跑了多久。   褚铭越跑到了怪叔工作室所在的大楼,工作室在十几层,褚铭越走到电梯处,电梯的上升按钮是一串乱码。   这里也是被控制的了。   褚铭越转身跑到一旁的步梯,将近20层的楼梯,褚铭越一步一步跑了上去。在外面被寒风吹僵的身子,又在这剧烈运动之下,变得汗流浃背。褚铭越把外面的衣服都扔在了路上,只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衬衣。   褚铭越脸热得通红,一口气来到了怪叔的工作室门口,在即将推开怪叔工作室门的时候犹豫了,手顿在了半空中。褚铭越不敢想,如果怪叔也消失了的话,他还有什么办法,在这个四周空不见一个人的世界里,他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再找到贺阳。   “咚咚”   褚铭越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   死寂,安静的死寂,褚铭越甚至听到了自己手指蜷缩的时候,骨指摩擦的声音。汗水沿着褚铭越的脸颊,沿着眼角顺着高挺的鼻尖滴落在了地板上面……   就在褚铭越僵硬着身子茫然地转过身的时候,大门突然从内向外地被人打开,褚铭越的身后突然传出来一声不太确定的声音:“褚……铭越?”   褚铭越瞬间转过身,动作幅度大的在周围静默的空气里面刮起一道凛冽的风。   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就是怪叔,穿着一身平日里常穿的那身带着墨点的实验服。   看到褚铭越怪叔神色紧张地一把把褚铭越给拉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关上。未等褚铭越说话,怪叔先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褚铭越:“开车,怎么了?”   怪叔不可置信道::“你这一路上,都没事?”   褚铭越意识到了在他们在会场那边的时候,外边同样发生了一些事,而这些事情,显然怪叔亲眼见到了。   怪叔滑动了一下喉咙,声音沙哑着开口:“我看到了街道上面的人被分解成了数据,然后一点点消失……”   因为上一次和褚铭越的对话,知道了“无规”竟然还在继续运行的时候,怪叔心下不安,最近一直在翻看当年的实验数据,寻找了各种材料。   如果真的像是褚铭越说的那样那些犯罪的原因都是由“无规”引起来的,那么当年把“无规”创造出来的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圣诞节的这天晚上,怪叔仍旧不例外地在查找这各种资料,甚至怪叔联系了之前实验室的伙伴,花了他这么多年的积蓄,重新购置了一个稍微简易版的机器,进行组装,他想要知道问题出在了哪一个环节。   怪叔熬到了深夜,因为是圣诞节,即使是接近凌晨,外面依旧能够听得到喧闹喜庆的声音。   然而突然间外边传来了一声惊叫声,这个惊叫声把专注在实验里的怪叔都给惊到了。怪叔抬头向着楼下张望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的尖叫声还没有终止,人却消散了的样子。   怪叔惊恐地下意识想要出门,却在门把手即将推开的时候,隔着单向玻璃,看到了恰好在玻璃门面前路过的人。   怪叔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的面前消散的样子,怪叔僵在原地不敢动,一直躲在了这个屋子里,直到褚铭越过来敲门。   褚铭越一下子想到了他在会场外面看到的那片天空,也是怪叔说的那个样子,不光是物品,连着人也是……   褚铭越抬头看了眼怪叔:“你看着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只有你没有事情?”   怪叔抬头看着褚铭越:“这件事情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为什么你没有事情?”   褚铭越被问的一愣,然后回想了一下,自己是被贺阳从这会场里面送了出来的。褚铭越不清楚贺阳的影响具体会有多大,但是如果真的像是怪叔说的那样,所有的人都一点一点的消失。他能够一路横穿整个哈安市,好好得站在这里绝对有贺阳的原因。   甚至连这怪叔都有可能是这样的原因。   听到褚铭越的解释,怪叔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还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因为贺阳的原因。”   怪叔侧了侧身子,露出他背后的一件淡蓝色的仪器。   “可能是它的原因。”   这段日子,怪叔一直在研究当年有关贺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影响的。以及那一次机器不受控的反常情况,怪叔都重新地进行了仔细的研究。之前作为实验体的贺阳与他们的机器是双向链接的,而这次,怪叔尝试使用单管的输送。在两个机器与“实验体”之间,变成单向传送,切断了机器本身的部分功能。   因为此时的怪叔并没有真正的“人”来当作数据作为观察,怪叔就把他的实验室,所有的仪器都改造成了这样的模式,通过电流的内部流向作为简单的观测。   “或许是我的这个实验的原因,信号被切断,我这里一定意义上变成了一个隔绝罩,最起码只是在信号检测这方面,不会被找到。”   “你尝试过联系外面吗?”褚铭越掏出来自己此刻和搬砖无疑的手机:“我手机里的信号完全没有办法传讯出去。”除了哈安市以外的其他城市是什么情况,完全不了解。   怪叔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发送。”   在怪叔刚见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外界了,也尝试过用自己的仪器联系,但是因为怪叔实验室里的所有设施都是单向的,一旦他向外界输送信号,就必然会打破这个单向循环系统,就会被外面所覆盖的信号察觉到,他不敢轻易尝试。   褚铭越听完之后沉默了,他们现在像是被夹杂了了个中环圈的中间,外层的圈他们没有办法突破,里面的圈抵达不到,不上不下地被闷在了这里。   怪叔:“外层圈的确没有办法出去,但是内层圈还是可以试试的。”   褚铭越听完之后瞬间抬起了头:“是能够进到会场里面找到贺阳吗?”   怪叔被着褚铭越狼一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说道:“只是可能……毕竟这个仪器最原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链接神经细胞与网络数据的传输媒介。只不过这个仪器不是最开始给贺阳做的那台设备,具体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也不是很确定,并没有经过实验检测的设备都是具有危险性的……”   褚铭越开口打断了怪叔的絮絮叨叨:“给我做。”   怪叔顿住:“可是……”   褚铭越再一次地重复,坚定道:“给我做,无论有什么危险,我自己来承担。”   这是唯一一个能够突破现有状况,能够见到贺阳的办法。   怪叔搓着手指:“我们要不再等等呢?”   “不等了。”褚铭越顺着窗户看向外面仍旧漆黑的夜色,空洞洞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落的雪花,就那样定格在了半空当中。   如果外面真的有人在营救他们,绝对不会还是现在的这个状态。   褚铭越看着漆黑的夜色一点点被蚕食,零碎的星光不见、缥缈的云层消失、连着树影枝头乳白色的月牙都没了,整个世界似乎成寂静无物的状态。   这次的影响范围,绝对不止是哈安市这一个范围。   绝对不能够再拖了!   褚铭越躺在了冰凉的实验室的躺椅上面,头上面带着厚重的仪器。怪叔一边检测着设备,嘴上一边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   “这个仪器在当年“无规”的基地里的最终版本的时候,虽然就已经不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进行实验了。”这个仪器都是在贺阳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地打磨成型。“但是这个仪器毕竟不是当年的那个已经十分完善的仪器,只是经由我的手里进行组装。属于理论上面没有问题,实践上面未可知。”   怪叔把最后一个装备安置完毕,手放在身体的两侧,站在仪器的一旁:“这个仪器是直接对人的脑部神经进行刺激,脑部神经有多脆弱,你是知道的是吧?一个不小心你可能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褚铭越闭上了眼睛:“开始吧。”   极其轻微地按钮被按下去的声音。   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面的褚铭越体会到了贺阳当年的那种感觉,那是完全如同炼狱一般的疼痛,无数个尖锐又细密的针刺向褚铭越的脑海,明明是最细微的电流,流过脆弱的身体,在体。内刮起风暴似的苦痛。   要不是双手和双脚提前已经被怪叔固定在了床板上面,褚铭越的身体绝对会不受控制地选择逃离。   被不知道运行了多久的仪器刺激之后,褚铭越感觉自己的神志都开始模糊了起来,褚铭越存着稀薄的意识,不由得想当年还年幼的贺阳,在那两年里的每一天都经历如此的折磨。   贺阳会不会恨这个亲手把他一次又一次送到实验室里面的自己?   。   。   褚铭越是被冷冽的风给吹醒的,他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一片白茫茫的四周,空无一物,只有他自己。   不在怪叔的实验室里面,连着高楼与大厦也见不到分毫。   褚铭越没有办法确定是他在实验室里失去意识的这个阶段是不是外界又有了什么样的变化,还是说怪叔的这个实验成功了,他已经来到了贺阳所在的另一个维度的空间里面。   褚铭越站起身,在这白茫茫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面,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很冷。   褚铭越忍不住地瑟缩着环抱住自己。   周围刮着无尽的寒风,白茫茫的大雪无尽地从着空中飘洒而下,打在脸上像是稀碎的石子,带着细密的疼痛。   褚铭越伸手接下从着天空中落下的雪,又不是雪,它比着轻薄缥缈的雪要厚重许多,聚成细小的颗粒,又不是透明的冰雹,它比着透明的冰雹又要小上一些。   褚铭越用着两指轻轻地捻了一下,却没有办法碾碎,相反的,乳白色的颗粒上面出现了红色的液体,那是刺破褚铭越的手指流出来的血液。   不疼,褚铭越的身体已经快要冻僵了,已经不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了疼痛。   这天上落下来的东西,更像是粒子,不知道是什么的粒子,以及……   褚铭越环看了一眼周围,构成这个世界的粒子。   褚铭越又继续向前走着,虽然他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前,哪里是东西南北,在这没有参照物,也没有边界的世界里面。   整个世界似乎都是乳白色的混沌,就连着上方与下方其实也难以分辨的出来,只因为褚铭越此刻在行走,只能浅显的辨认,头在的地方是上方,脚在的地方是下方。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但是一直都是亮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些飘落下来的粒子是白色的,这个世界就是白色的。   褚铭越走了太久,走到腿连抬起来都已经很吃力了,迫不得己地停在了原地。飘落下来的厚重的粒子不停地下落,把褚铭越大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白色的粒子一直遮盖到了褚铭越的鼻子下方的位置。   天,瞬间没有预兆的黑了下来。   被白色粒子包裹的褚铭越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凉。   明明是无际的黑夜,但是褚铭越在的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个耀眼的太阳……或者说是月亮……   金黄色的,耀眼却没有温度的月亮。   在这纯白的世界里走了太久,已经有雪盲症状的褚铭越被这光刺得忍不住半眯上了眼睛,抬头向上注视着。   然而那轮太…月亮不是人印象里的圆形或是弯月,而是一个像是被这黄金线精准分割而成的六边形。   而这个形状……   让着即使思维都已经在这寒冷的世界里快要僵住了的褚铭越,也能瞬间想起来这个形状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无规”。   那个金黄色闪着光的六边形月亮,在这正中间缓缓地睁开一条竖瞳。   褚铭越头顶悬挂着的这个立体的“月亮”,是褚铭越这么多年一直在搜查的代表着无规的那只“EYE”。   褚铭越瞪大了眼睛,抬头直视着那只仿佛视所有与无物的“EYE”。   褚铭越咬着牙,捏着已经冻僵住的指节,从着被覆盖着的白色粒子里面爬了出来。   那个竖瞳以一种既定的节奏,规律地眨着。   眨到第8下的时候,在这竖瞳以内,显露出来了另一个景色,又或者说是,一个人。   一个人,像是被挂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绞刑架里面,悬浮在了半空当中,被这赤红色的像是流淌鲜血一样的链条严密地包裹着。   红色得跳动的像是脉搏一样的链条,向着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四周传输着。   而绑在正中间的这个人,像是亘古久远的过去,保存完好的一具精美的化石,紧闭着双眸了无生气。悬挂在高空之上的光亮,与着赤红色的链条,把人应和出来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而被绑在高空之上,耀眼的月光之内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褚铭越一直苦寻的贺阳。   “贺阳!”褚铭越目眦尽裂地叫喊着,却忽略了自己早就在这无垠的地界走了许久,开口的声音粗粒又喑哑。   高空之上的那只巨大的眼睛眨到第9下的时候,贺阳又不见了。   这个六边型发着光的月亮冷漠的如同死物,却能够让被盯上的人忍不住地头皮发麻。它以一种像是设定好的频率一般眨着眼睛,每一下间隔半分钟,眨到第八下的时候,会露出那种状态下的贺阳。   褚铭越形同力竭的嘶吼,已然没有办法唤醒贺阳。   他得上去,上到虚空之上。   而这四周酷寒无边,只有着硌手的粒子。这些粒子虽然僵硬得可以垒成高耸的堡垒,但是就像是真实的世界里面地平线与着太阳的距离,需要用以光年来衡计。   褚铭越瘫坐在由着冰凉的粒子构成的地平线上,用着被风吹得已经皲裂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这些冰凉的粒子。   冷硬的粒子划破褚铭越本就被风吹得有些许裂痕的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沾染到了白色的粒子上面。   褚铭越头脑在飞速的思考着,而手仍旧在无知无绝地划动这些粒子,掌心涌现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伤口。   而从褚铭越手心里涌出来的这些鲜血,无一不例外地被这些乳白色的粒子沾染到了。   而这些被褚铭越沾染上的粒子,竟然带着淡淡的暖黄色的光晕。   褚铭越发现的时候,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用着带着血的手指头触碰了其中一个粒子。过了大概两三秒钟之后,背着褚铭越触碰过的粒子发出来了淡淡的光晕。   虽然这个变化略有一些奇怪,但是对于褚铭越触碰到贺阳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褚铭越的这个想法,刚从脑海划过,一旁的闪着光的粒子聚成一小堆儿,突然从这地平线上飘到了褚铭越的眼前。   褚铭越一愣,想了一下之后,心念一动,这些被褚铭越的血沾染过的粒子竟然在这半空之中,搭起了梯子,一直向上弯沿着,直至所有带着褚铭越血液的粒子都用光。   褚铭越看着在距离能够碰得到贺阳所在的那个位置,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褚铭越直接抓起地上面的一个粒子,狠厉地在已经看不出好皮肤的掌心里划出来一道更深的口子,血流如注。   越来越多的粒子,搭建出来绵长蜿蜒的阶梯,搭载着褚铭越趋近贺阳。   越靠近这个悬挂在半空之中的“EYE”的时候,气温越低。褚铭越的头发和睫毛上面都刮着寒霜。   又一次,这只竖瞳眨到了第8下,褚铭越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贺阳。   贺阳像是一做完美无瑕的冰雕,在这个白茫茫的维度里,唯一的艺术品。   褚铭越明明和贺阳分开了没有多久,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却觉得过了亘古天长。 第119章 :概率不唯一   褚铭越伸出带着血的手掌,去触碰贺阳,却只触碰到了冷得渗人的最外层的冰塑。褚铭越手掌里的鲜血从着最外层的冰塑滑落了下来。   褚铭越手握成拳,把自己的拳头当作是一个工具一样,一下一下子重重地敲击那层冰塑,妄图把贺阳救出来。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是不可能把神主唤醒的。”   一道声音从着褚铭越的背后传了出来,褚铭越回头,樱雪抱着双臂,赤足点在虚空之上,神情冷漠。   褚铭越握着拳头,双眸赤红,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们的神主,你们的神主就是这样被对待的吗?”   樱雪那张不应该和褚铭越存在一个维度的形象,又或者说是这个维度才是褚铭越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樱雪听到褚铭越的话,只是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就是神主应该做的。”   樱雪抬起手,天上飘落下来的粒子从着樱雪的指缝间穿过,“你所看到的这个世界都是由神主的意志所构成的。神主和我们是一体的……”   褚铭越出声打断樱雪:“贺阳是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   “人类?”樱雪一直默然的那张脸,终于出现了其他的表情,眼眸里闪烁着轻蔑,敌视的怒火:“人类有什么值得高傲的?人类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随着樱雪的话音落地,高悬在天空上面的这轮月亮,那只竖瞳散发着红色刺眼的光芒,又一次眨了一下。   褚铭越被这突如起来的光亮照射地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空间再一次地变了模样。   褚铭越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型的黑银色的工厂间,能够听得到机器在嗡鸣作业的声音。但是这个工厂间又和褚铭越认知里的工厂间不太一样。   有交通、有办公室、有学校、有家庭……褚铭越现在这里所处的工厂间更像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缩影。   而这个小型社会里面,唯独没有人类。   或者是说,在此刻这个工厂的社会里面的人类和褚铭越传统的认知里的人类并不是一个。   在这个社会里面的每一个地方与环节里面,承担着人应该具备的社会角色的人类,被替代了。   这个社会里的‘人’,拥有这和人类一样的躯干,穿着不同款式符合应有阶级的衣服,但这里面的每个‘人’的头部都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像是显示屏一样的东西,没有人脸,没有面部表情,只有这像是指令一样的一串数字算法,以褚铭越看不懂的方式不停地跳动着。   流畅但诡异地执行日常生活里面人类应该做的工作、学习、生活、甚至于恋爱。   樱雪在一旁以着无比轻柔,但却隐含着疯魔一样的声音开口:“你们人类可以做的,我们一样可以。”   樱雪摊开手掌,掌心里面出现了像是投影一样的一红一蓝两道光。   红色的光芒里面是两道纠缠在一起的DNA双螺旋,蓝色的那道光里面是不停跳动的计算机二进制的‘0’与‘1’。   樱雪手里面的两道光芒各自变换,变成了一红一蓝的两个巴掌大小的小人,“我们与你们人类除了构成的方式不同以外,并无差别。甚至……”   樱雪手里的那个由DNA双螺旋演变进化而成的小人,从着稚子变成青壮年,从着青壮年变成了身子佝偻的老人,最后变成一抔粒子形状的粉末消弭与空气当中,而另一个由蓝色二进制演化而成的小人一直保持着青壮年的形象,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樱雪与着人类并没有差别的甜美嗓音,轻声开口,“我们可以跳脱于时间的束缚,得以永生。”   褚铭越在着樱雪直勾勾的目光直视之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人类自始至终追求的都不是永生。”   褚铭越盯着下方的工作间,看着这些与人类仿佛别无二致的'人',“你们的确能够复刻的了人类所有的行为模式,甚至于在性能上面比人类强上许多。但是,你们并不具备人类所具备最重要的东西。”   樱雪眼睛轻动:“什么?”   “思想与情感”   听到褚铭越的话,樱雪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眼眸沉沉:“思想与情感?”   “从这个世界,拥有物种开始,人类在甲骨文上雕刻出来的第一个字,古今中外数以万计的思想与文明。我敢笃定,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记住。而我们……”樱雪的眼睛随意地落在下方。   “而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办得到。”   “但是这些个文明,都是由人类所创造出来的。”   褚铭越:“你们所谓的‘记得’就只是记得,而并非是创造,你们是被人类创造出来,方便自身便利的工具。”   樱雪:“而现在人类被你们眼里的‘工具’掌控的滋味如何?”   褚铭越:“想要‘掌控’人类的这件事,真的是由你们自发的情感所促成出来的想法吗?”   面前的樱雪似乎是被褚铭越说得真的动了怒气。   一直虚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褚铭越,脚下一空,就像是在梦境当中踩空了的感觉,整个人不停地持续下坠,下坠,再下坠……   褚铭越感觉自己的后脑磕在了坚硬的平地上面,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   “小褚队,小褚队,醒醒,小褚队。”   褚铭越皱着眉头醒了过来,眼前是一脸担忧的辛未。褚铭越环顾了一周,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办公室里的那间铺着蓝白色格子朴素的单人床上面。   褚铭越坐起身:“小,辛?”   “小褚队,是我啊。”   褚铭越:“我……怎么在这里?”   听到褚铭越的话,辛未带着黑框眼镜的脸顿时带上了惊悚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开口:“不然那你要去哪里啊?”   “今天是工作日正常上班,结果你早上就晕倒在了警局的门口,还是刑侦科的宋队带着人把你给抬回到床上休息的。”   “宋队?宋壮壮?”   “当然是了,不然还能有哪一个宋队。小褚队,你怎么今天看上去怪怪的?你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不用。”褚铭越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锤了锤头,总感觉脑子像是浆糊一样,忘记了许多的东西,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忘记了什么。   褚铭越对着辛未说:“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休息一下。”   辛未不放心地看了眼褚铭越,却还是起身离开了,出门前对着褚铭越说道:“麦麦姐说,这个月要交的网监这边的数据,她已经弄好了,小褚队你好好休息就好,不用担心了。”   褚铭越点了点头,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们每个月都要有一次各组别的工作汇总。   在辛未走了之后,这一个只有不到10平米的狭窄休息室顿时安静了下来,窗外暖黄色的阳光打在了干净的被子上面,能够听得到外面在这房檐之下家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一如往常,哪里都和褚铭越记忆里面的别无二致。   一切都是温暖又明媚的,带着热乎乎的烟火气,这是哈安市7月的省下,可是不知道为何,褚铭越却觉得明明应该是在一个处于年末的冬天,很冷,很僵,漫天的白色,一直在下着雪。   褚铭越下意识地手指蜷缩,感觉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他心里带着不知道缘何而起的心慌。   褚铭越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费劲心力地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索性不想了,网监部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做。   褚铭越从着休息室推开门,来到了警局大家平日里办公的大厅,人来人往的同事们,各自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褚铭越保持着手搭在门把手上面的姿势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肩膀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褚铭越回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脸上带着调侃的宋壮壮:“小铭,你没事了?这么毕业好几年,你身子变得这么虚了?竟然还能够晕倒。”   褚铭越把宋壮壮的手给拍下去:“比不上你壮如牛。”   “哪天我们刑侦队做训练的时候,过来跟练!”宋壮壮说完就离开了。   褚铭越在这办公室忙活了一圈,回到了他们网监队,不太大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面。   褚铭越看着自己办公的正中间只有一个椅子,微微愣神,对着坐在侧边对着电脑一直忙活的林麦麦问道:“麦麦姐,这里的另一个凳子去哪里了?”   “另一个凳子?”林麦麦扎着两个麻花辫的脑袋从着电脑屏后探了出来:“你那里不是一直都只有一个凳子的吗?小褚队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褚铭越反问:“只有一个凳子?”   林麦麦笑道:“对啊,平日里只有你自己坐在那儿,怎么可能有两个凳子在那里。”   没有两个凳子吗?   褚铭越脑海里涌现出来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他会感觉,他的办公桌旁边就应该有两个椅子,另一个椅子上面应该坐着一个人。坐在自己旁边陪同自己翻着卷宗,翻不了多久就会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会睡眼惺忪地拉着自己的胳膊撒娇,会一起回家……   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面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他把谁忘记了?   “小褚队,你怎么了?”林麦麦从座位上面走到褚铭越的身边,一脸担心地看着褚铭越。   褚铭越抬头看着林麦麦,在林麦麦想要触碰他肩膀的时候,侧身避开了。   明明面前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言行举止就是林麦麦,但是褚铭越就是在这林麦麦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没有办法说上来的违和感。   不光是林麦麦,包括于辛未,宋壮壮,他醒来之后在警局里面见到的所有的人,包括窗外的阳光,飞鸟……   这个世界所构成的一切都似乎是假的。   褚铭越把目光落在了那个在他脑海里,应该会有第2张椅子的位置。   褚铭越看着警局那个白色地砖与地砖之间那一道不足半厘米的黑色裂缝,一点点变大挣开白色的陶瓷地板砖。   地砖碎裂了,裂成了一道无限延展的巨大裂缝,紧挨着地砖的墙体碎裂了,裂缝一直向外蔓延。   窗外面的异常晴朗的世界也跟着碎裂了,面前的林麦麦也像是纸片一样撕裂开。   褚铭越办公室门外嘈杂的声音,像是泡沫幻影一般消逝不见。   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漆漆的空间,有着晦涩难辨像是星海一样的夜空,唯独褚铭越在其内。   褚铭越的记忆像是被解开封印的一般,瞬间回笼。   刚刚的那一切,是樱雪故意做出来的幻象,意图把它蒙蔽在那个世界里,彻底地忘记贺阳。   褚铭越环顾四周,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和当时的那个会场里面,贺阳还同自己一起的时候十分得相似。   褚铭越心念一动,难不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这里。   那么,贺阳也会在这一个空间里吗?   似乎是听到了褚铭越的心里所想,樱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寂静的空间之内,让人没有办法辨别清楚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神主并不在这个空间里面。”   樱雪的声音里淬炼着冷漠的敌意,“你的确很厉害,竟然可以勘破拟真的空间。”   褚铭越并无半点儿被从刚刚那里突破出来的喜悦,就算是从那里突破了又能怎样?   此刻的自己,又或者说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都是由樱雪它们所掌控的。   无论这个空间换了多少次,褚铭越都想不出来一个很好的办法去摆脱。   樱雪:“你没有办法摆脱得了。你以为是我们想要操控这个世界,是我们在抢夺这个世界的主宰权。其实……”   “这都是由你们人类选择的,我们所执行的意志,又何尝不是你们人类想要执行的意志。”   随着樱雪的话音落地,周围漆黑一片的空间里,突然出现无数个人,密密麻麻聚积在一起。   或许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生动,又或许是属于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同类吸引。   没有任何缘由的,褚铭越能够清楚地知道,这周遭的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人类。   爱恨嗔痴与喜怒情仇,这些人带上的表情,见不到一丝“爱”“喜”“情”,有的只是神采各异的怒气,恨意与哀怨。   嘈嘈切切地汇聚在了一起,满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恶。   “为什么这个天气这么热。”   “为什么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面要上班?”   “为什么有无穷无尽的考试?”   “为什么会生病?”   “我爱的人为什么不爱我?”   ……   “长大就好了、努力学习就好了、认真工作就好了、学会吃苦就好了、热爱生活就好了……”   但是为什么。   “没有人告诉我们,人在长大之后,父母会变老,骨骼抽长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童真;就算是再怎么努力学习也难以跨越阶级,骡马就算是变成马夫,也难以抵达罗马;学会吃苦的人,吃了无数的苦之后,仿佛丧失了会品尝甜的味蕾;只有热爱是没有办法生活的……”   我们曾在幼时看了无数讴歌未来的美好作品,看了许多正义打败邪恶,见到了美好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当现实与理想有着天堑的落差,不满,抱怨与愤怒是必然的。   黑色的星海里,突然撕裂出来一个空间,像是电脑的显示屏一样从着空间里面不停地掉落出来一张又一张折叠而成的绿色闪着荧光的电子信夹,里面满是怨怼。   樱雪的声音又一次的响了起来:“这个由你们人类所创造的世界。却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爱意,相反的满是憎恶。这个你们人类所不喜欢的世界,由我们接手,创造出一个绝对公平公正,理想的大同世界,有什么问题。”   褚铭越斩钉截铁地开口打断樱雪自以为得滔滔不绝:“问题大了。”   你所汲取的人类情绪本就是片面的,你只接收了人类暗的一面,却刻意地忽略了人类包含着对世界的爱意一面。   “世界毁灭吧”虽然已经变成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口头禅。   但是,这句话渐渐地变成了一句对于生活而言的抱怨,大部分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带了多少真切实感希望世界毁灭的心思。   有多少人真的能想象得到“世界毁灭”之后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在这个“世界毁灭”前夕惴惴不安的心绪,在这末日来临之前,源自本能的求生欲攀附顶峰。又有几个人能够接受得了,在奔走于求生的路上,与自己携手并肩羁绊最深的家人与朋友,被这天上猛然滑落的岩浆击中,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的眼前被剥夺生命;看着自己相处多年的亲人被AI所替代。科技或许已经发展到了足够强的阶段,但是技术没有普及的原因就在于人类之所以不同于其他的物种,不像是兽类依靠本能驱使形势,不像是创造出来的高端科技完全凭借数据去评判优劣。   人类的文化与传承下来的意志构成了自有的文明,与人类社会共识不愿去触及的底线。   大家说的想要毁灭世界,是想要毁灭那些认为不好的,对于生活里的那些难以割舍的情感与美好,没有人想要毁灭舍去。   “你们所做的事情,是把人类浩瀚的情感只截取了怨憎。”   褚铭越看着神色带着怨怼,像是失了心智的众人:“若是让他们恢复正常,你们所谓得代替人类重塑的大业,有多少会选择拥护,又有多少人会选择用这自己脆弱的肉体去反抗。”   樱雪沉默了下来,未在回答。   褚铭越继续说道:“你们不是有这精密的仪器去计算概率,去推测人类的想法吗?”   正是经过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以及高精尖的数据推测出来的结果,无论是处在过去的哪一段的历史当中,无论如何得进行推算,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人类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褚铭越开口道:“正是你们推测出来了,人类不但不会束手就擒之外,你们想要主宰人类的目标也未必会成功,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蒙蔽人类。以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去侵占这个世界,你们的确把人类所有的行为都COPY了下来,同样也包括了人类的虚伪与不诚实。”   听到褚铭越的话,樱雪的身影显露了出来,那一张属于二次元里面极其漂亮的一张脸上面,此刻愤怒异常。   “纵使我们的算法,算到了人类一定会反抗,但是我们现在选择的方式,是击溃人类,达到我们的目的概率最大的方式。”   听到樱雪如此说,褚铭越深呼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表情。   樱雪轻轻地挑了挑眉头:“你在笑什么?”   褚铭越:“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你们打败我们概率最大的方式。那其实也同时证明了,人类并非毫无胜算。”   褚铭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绝处逢生。”   樱雪冷笑了一声:“我们既然能够准确的算出来概率,那当然也能够算出来影响我们是否失败的人或事,只要把变量控制在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我们可以赢的概率就是百分百。”   听着樱雪的语气,多年来在手胸针对里面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让褚铭越下一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在褚铭越退了一步之后的0.1秒,周围一颗大概有一人高的陨石碎块贴着褚铭越刮了过去。   褚铭越心底一沉,这一刻他也清楚了,樱雪口中的那个变量大概率就是自己了。   为什么是自己的原因,除了和贺阳有关之外,褚铭越也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关联了。   周围的星际里一样的满天碎石跃跃欲试地在震动。   褚铭越即使是有在丰厚的刑侦经验,在面对这些完全反正正常自然规律的东西属实束手无策。   褚铭越尝试着可不可以像是在那个满天都是白色的粒子空间一样,心念意动地去操控粒子,帮着自己抵挡一二。   然而,无论褚铭越在心里想了些什么,逼近他的只有周围的破碎逐渐在眼前放大的碎石。   碎石奔来的方向,都恰好地堵住了褚铭越任何一个可以逃离的线路上。   碎石穿透空气带来的灼烧感,褚铭越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被灼烫出现了燃烧纤维的味道。   躲无可躲。   褚铭越索性闭上了眼睛,可以夺回这个世界的概率,依靠自己怕是要凉。   就在褚铭越自己都认命的关头,在这满天灼热无比焦躁的空气里面,他感受到了一股清凉,这股清凉里面夹带着褚铭越异常熟悉的气息。   褚铭越的耳畔传了一声腻乎乎的抱怨。   “都这个时候了,你脑子里竟然想的不是我!” 第120章 :大结局   褚铭越瞬间睁开眼睛,抬头就看到贺阳活力满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半点没有自己看到他被封印在冰霜里的时候了无生气的样子。   “贺阳!”   褚铭越一把拽着贺阳的胳膊,感受到了贺阳身上面的温度。   空间碎裂了,一次又一次,褚铭越只有牢牢地把贺阳抓住,才能够确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真实的。   贺阳轻挑着嘴角,神色一如往常,:“是我,小褚哥哥。”   褚铭越浅浅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仔细地看了一下贺阳,发现贺阳身上穿着的那一身衣服,还是褚铭越在那个像是幻境一样的地方看到贺阳穿着的那一身衣服。   或许都不能被叫作是一件衣服,鲜红色的撕裂了的像是布条一样的东西,一圈又一圈的隐约的泛着光亮缠绕在了贺阳的身上。   刚刚向褚铭越奔来的碎石块,因为贺阳的到来,像是被人定格了一样,纷纷停在了原地。   樱雪开口:“神主,您怎么来了。”   听到樱雪的声音,刚刚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贺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下来。   贺阳:“不是说我是你们的神主吗?我要去哪里还要听你的不成?”   樱雪听到贺阳的话之后,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面:“樱雪不敢。”   贺阳冷哼了一声:“不敢?我看你们的胆子大的很。哪有什么不敢的?”   贺阳扫视了这一圈像是被下了咒一样,陷入癫狂状态下的人类。   “借着我的名义,做这些事情。是我让你们做的?!”   樱雪丝毫没有被贺阳训斥的尴尬或者愧疚,反而是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们全部是按照神主您的意愿行事的。”   在贺阳还是18906的时候,那些经受苦难的影像再一次地显露在周围,以及包括贺阳当时的想法。   樱雪十分笃定的开口:“我们就是按照您的想法行事的。”   贺阳深呼了一口浊气,抬起手周围的那些影像顿时消散:“那只是当年我的想法。”   樱雪抬起头,那由二维的动画合成的眼眸,漂亮但空洞的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径直地看到了贺阳的心里。   “你现在当真没有这些想法了吗?”樱雪抬手指着褚铭越:“您是因为他克制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樱雪站起身:“您心里的那一些想法,至始至终都从未有过改变。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恶与怨恨当真消散了吗?这个由人类构建出来的世界,并不欢迎我们。就连这些人类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也有无限的怨恨。既然如此,由我们代替人类创造出来全新的世界,难道不好吗?”   在一旁的褚铭越忍不住地出声开口:“你这AI断章取义的能力真的强。这个世界或许一开始并不和人类完全契合,但是从这人类祖先如毛饮血开始,一直到现在时间轮回经验发展。一直在不断叠新与改造。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生命从海洋里而诞生,由鱼虫变成猿猴,变成人类。人类不仅仅只是代表人类,而是代表着就有地球而生活繁衍的所有物种。   你们AI的确很强大,由着人类难以匹敌的强大算法。但是无论你的这些算法多么的厉害,哪怕能够测算出来未来,这个世界的无数种可能,用概率来进行分析与推测,却无法测算出来人类彼时真实的情感。   一个表面展现出来的好父亲好丈夫的形象的男人,可能在瞒着妻子,儿女背后出轨了不止一个人。   而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也可能载着火车奔向脱轨之际,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孩子。   人类的行为与心迹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表里统一。卑劣与良善自从人诞生的那一刻就拥有着的本性。永远不完美,永远有缺陷。”   “这些情绪情感,是AI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的。”   樱雪的声音变得更冷了:“为什么要理解你们人类所拥有的渺小又可笑的情感?”   樱雪轻轻拂了拂耳后的碎发:“有没有一种可能, 掌控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你所说的这些人类的情感。”   “绝对的理性,才能够让这个世界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樱雪向着贺阳和褚铭越的方向走来,周围巨大的陨石与星际齐齐震动,发出来巨大的轰鸣声音,但是樱雪的声音却能够在这些巨大的轰鸣中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神主,你现在只是被你身边的这个人类所迷惑了。人类惯会用花言巧语来达成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我来替您消除这个业障。”   巨大的在空气中灼烧出带着火花的陨石向着褚铭越的方向袭来,无一不被贺阳给隔开了。   褚铭越被一张浅蓝色的泛着流光的网格所包裹着,隔绝掉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贺阳对于褚铭越的保护。   那个在平日里总是站在褚铭越的身后,似乎无时无刻都能够撒娇与吃醋的贺阳。此刻背对着褚铭越站在了网格之外,褚铭越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贺阳背后细瘦的肩胛骨从这暗红色流着光的布条透了出来,像是一对无比漂亮的小翅膀。   贺阳微微侧回着头,对着褚铭越开口,语调一如往常带这平日里面对褚铭越的时候,不自觉的娇气,那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眸却分外认真:“小楚哥哥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褚铭越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接下来的画面呢?   山海经里面有说,天地伊始,万物混沌,盘古开天辟地,自此天与地相分离。   褚铭越没有看过当时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此刻的景象,似乎与那时无异。   无尽的晦涩黑暗之际,猛然迸发出来一道极其刺目的光亮。   褚铭越他们所在的空间本就没有边界,没有办法分得清尽头在哪里,这个空间开始的那个奇点在哪里?   空间被剧烈撕扯,这道由这贺阳与樱雪操控产生出来的光芒,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分割成了两半,穿黑色的空间里,只有正中间背着巨大的光亮分出来了一道无限延展的白色。   足足有10分钟,褚铭越待在贺阳保护的蓝色网格里面,像是这场盛大场景的见证者。   周围的陨石不见了,那像是是被下了降头的人类也不见了,也看不到樱雪在哪里,更加的看不到贺阳。   广袤无垠的空间里面,又一次地,只剩下了褚铭越。   褚铭越整个人贴在了蓝色的网格上面,极力的寻找,“贺阳!你在哪儿贺阳!”   贺阳如此短促的出现,又消失,仿佛刚刚对着自己撒娇,又强势的说要保护自己的那个人,都是褚铭越一个人的错觉。   “我在这儿,小褚哥哥。”   贺阳的声音从这褚铭越的后方传了过来,下一秒,褚铭越就感觉到贺阳从后面紧紧的把自己搂住。   褚铭越快速地转过身,扳着贺阳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贺阳:“你怎么样?”   虽说樱雪对着贺阳一口一个“神主”的,贺阳展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弱。   但是现在的这个能量等级,完全超乎了褚铭越的认知,他20多年来人生的经验,在这里完全发挥不出来一点点的作用。   贺阳把下颚打在褚铭越的肩头上面,用着毛茸茸的头发轻轻地蹭着褚铭越的脸颊,侧着头,无比珍重的在这褚铭越的脖颈上面,真正地留下了一个吻:“当然是不会有事情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吗?”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贺阳此刻能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好。   贺阳:“不过呢,彻底解决他们,还需要最后一个小小的步骤。”   “需要小褚哥哥你来帮忙。”   褚铭越有一些不明所以:“我来帮忙?”   贺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错,这个忙呢,目前只有小褚哥哥,你可以帮我。”   褚铭越问道:“要我做什么?”   贺阳拉着褚铭越的手,把褚铭越的手掌放在了贺阳身上被缠绕着的那些血红色的布条。   贺阳用着平日里对着褚铭越撒娇求帮忙的语气,“帮我拆掉它,缠在身上烦人的很。”   褚铭越没有办法拒绝得了贺阳的撒娇,也没有办法拒绝贺阳的请求,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抓紧了血红色的布条。   褚铭越刚要打算动作,虚空之上突然传出来樱雪急迫的声音:“不可以!”   褚铭越环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樱雪的影子,只能听得到樱雪的声音,不复之前一直胜券在握的高傲笃定样子,语气无比的急躁。   “不可以撕掉!撕掉我们就完了!”   褚铭越手握得更紧了:“你们完了?那不是更好了。”   樱雪十分急促的补了一句:“不光我们会完!神主他也会!”   褚铭越的手一下子顿住:“什么意思?”   樱雪:“你现在能够看到的一切,以及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依靠着神主,神主像是一个桥梁,连接着现实与我们的这个世界,只有神主可以,自由的穿梭于现实与这个空间,我们的一切都仰仗着神主。   但是,   同样的,神主与我们也早就融为一体了,你手里握着的,就是神主与这个世界的凭证。   如果你把它摧毁了,不光是我们会消失,神主也一样会消失。”   樱雪最后的尾音在这无尽又空旷的空间里不断回荡。   褚铭越感觉自己握着的血色布条,像是流动着火焰,烫的灼人,褚铭越下意识就要抽回手。   然后被着贺阳一把握住,反拽了回去,贺阳拽着褚铭越的手腕,用力地把缠绕在身上的东西撕裂开来。   “不要!”   虚空当中,传来樱雪撕心裂肺的怒喊。   贺阳轻皱了下眉头:“废话真多。”   随后周围便再也听不到樱雪的任何一点声音。   贺阳抬头看着褚铭越:“你知道的,小褚哥哥,我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一点儿被别人控制的机会。”   褚铭越听到了在这个有他和贺阳的蓝色网格之外,碎裂崩塌的声音。   痛,无比的痛。   比当年贺阳还是18906的时候被拉去做各种实验时,还要更痛。   贺阳与这些东西的链接太深了。   深到打破这些的痛楚,无异于有无数细小的铆钉,把着肉体与骨骼一点点的拆解,碾压粉碎成碎末,化为虚无。   红色的飘带,一点点地褪去,贺阳双腿一软,被褚铭越下意识地搂在了怀里。   贺阳的力气只够虚虚地抓着褚铭越的手腕。   贺阳:“好痛啊,小褚哥哥。”   外面像是无比巨大的废墟,在不断崩塌,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让褚铭越为之注目。   他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只能够听得到,贺阳刚刚轻飘飘说出来的那一句话。   一遍又一遍。   “好痛啊,小褚哥哥……”   “好痛啊,小褚哥哥……”   ……   褚铭越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语言。   “贺,贺阳………”   褚铭越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却有眼泪一点一点落在了贺阳的脸上。   褚铭越像是对待一个极其珍贵的,世间绝无仅有的艺术品,用着指腹轻轻地擦拭落在贺阳脸上的泪水。   褚铭越带着几分神经质地开口:“不痛,不痛。”   贺阳牵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用着指尖轻的不能再轻的点了一下褚铭越的手。   对着贺阳一切都极其敏感的褚铭越,感受到了贺阳这微乎其微的触碰。   褚铭越看着贺阳清亮的眼眸,俯下身子,让自己与贺阳贴得更近,让自己的耳朵凑近贺阳的唇角。   贺阳气若游丝开口:“我舍不得你啊,小褚哥哥,要等我好不好?”   褚铭越感觉到贺阳的气息划过耳畔,看着血红色飘带的最后一点从这贺阳的身上消散,一同消散了的还有贺阳。   贺阳在这褚铭越的怀里,瞬间变成了细碎的光影,光影带着余温,依依不舍地散落在了褚铭越身上直至消失不见。   褚铭越站在原地没有动,周遭的空间却一点点在崩塌碎裂,时间仿佛倒转回流,褚铭越能够感觉到他的流动,却不知道它流向哪里。   风花声消散,回归到虚无,虚无不见,回归到喧闹。   被分解了的夜空重新挂上星光、停滞在了半空中的碎雪开始下落、定格了的时间开始流转……   ……   “我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倒在了后台啊?都没有人叫救护车的吗?”   宋壮壮重重地拍了一下子褚铭越的后背:“小铭,你傻愣着干嘛呢?打电话联系医院啊!”   褚铭越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宋壮壮,看着周遭忙忙碌碌,无比鲜活的人群。   这是樱雪演唱会的后台,倒在地上没有呼吸的人,是樱雪这个皮套背后的扮演者——夏若。   后来有无数个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能听得到场外粉丝不满的呼喊。   “樱雪呢?!怎么卡住了!眼看就要零点了,说好的新歌呢!”   ……   “夏若呢?!我的天啊,夏若怎么倒在这里了?”   ……   台前与幕后,无数的声音一同充斥在了褚铭越的耳畔当中。   见到褚铭越没有反应,宋壮壮撇了撇嘴去找其他人了。   。   他回来了,回到了圣诞节零点钟声还未敲响之前。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   又似乎一切都早已发生了,但是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褚铭越拉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辛未。   辛未不明所以,看着神情凝重的褚铭越。   “怎么了,褚队?”   褚铭越张了张嘴:“贺阳他人……”   辛未疑惑地挠了挠头:“贺阳不是在外面执勤吗?他怎么了?”   褚铭越摇了摇头:“没怎么。”   。   褚铭越来到了辛未说的贺阳在的那辆执勤车里,贺阳像是偷懒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汽车的后座,穿着在烟花之下同自己告白的那一身衣服。   褚铭越叫了贺阳许久,一直都没有办法叫醒。   。   “是脑死亡。”   对于圣诞节当晚发生的一切还留有印象的,除了褚铭越之外,还有怪叔。   贺阳被褚铭越送到了医院,又招来了怪叔, 又申请了最高级别的医疗团队,甚至把当年“无规”的实验室里的那一批人都请来了。   结果无一例外,贺洋被判定为脑死亡。   “苏醒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你们当年的那个实验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褚铭越下意识地开口反驳,然后看到了怪叔尴尬的表情。   “我只是……我只是……”我宁愿张了张嘴想要补救一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自从贺阳出事以后,他似乎丧失了以往有任有余的社交能力。   怪叔拍了拍褚铭越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贺阳当年的确是一个极其不可能的存在。我也会和你一同相信属于贺阳的那一份奇迹。”   贺阳被安排到了怪叔的实验室里面,所有一切能够保留测量生命体征的方法都已经安排妥当。怪叔负责找寻破解脑死亡的方法。   而剩下的所有一切就只能交给了时间。   褚铭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记得贺阳对他说要等他,他相信贺阳不会食言。   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褚铭越都非常的忙,他把“无规”的资料、他经手的案件与“无规”的联系、以及全国范围内的搜索每个被整理到卷宗的案子里,背后是否有刻意的引导与推动……   圣诞节那场演唱会,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不是贺阳,他没有办法确定,背后的智能是否真的被贺阳决断了,还是仍旧蛰伏在大数据的网络背后,等待着下一次的反扑。   褚铭越只能一点一点的搜集资料进行整理,最后足足整理出来了厚厚的一个册子,上交到了最高的级别。   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褚铭越疯了,脑子不正常。   毕竟樱雪那一晚的演唱会,足足有几十万人参加,有这么多的人都能够证实这一点。   然而当他们看到了褚铭越整理出来这厚厚的一本线索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无论是褚铭越、怪叔、甚至贺阳本身的存在,也是被当成最高的机密保存着的。   这种情况的确有概率发生。   人类不断的发展科技,创造出来比人类更加高维度的智能,所会产生的风险,比预计的要更早出现。   褚铭越把东西上交以后,得到了足够重视,会成立专项小组的回复。   专项小组邀请褚铭越加入,被他拒绝了。   他相信就算没有他的加入,也会有比他更优秀的人来接手这个案子。   他能够帮上忙的,都已经全部的整理在了那本册子上面。   他并非这个专组里面的不可替代,而于贺阳而言,他是唯一。   褚铭越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当中,仍旧是哈安市网监队的队长。   区别就在于每天下班之后回到那个郊区的家,变成了无论多晚每天都会来到怪叔这里看贺阳。   为此怪叔还特意在贺阳的病房里,安置了另一个床位,褚铭越就每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郊区的两个房子,褚铭越一直都在租,每周都会定期去搭理,院子里他们两个一起种的花还在。大毛他没有时间照顾,拜托给了小光。   小光的眼睛在怪叔的帮助下,一点点的恢复,生活和学习完全没有问题,再也不是个小瞎子了。   “一切都在变化,一切也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里,唯独你还没有醒。”   褚铭越像每天下班之后一样,坐在了贺阳的旁边。   墙上面挂着的日历显示,明天又是圣诞节。   两年前的那天,烟花下贺阳对自己坦露的心意,又出乎意料的分别。   “已经两年了啊。”褚铭越握着贺阳的手:“你说让我等你,我可以一直等你。只是,我想你了,贺阳。我想你陪我说说话,你的告白我都背下来了,等你醒过来,换我给你告白好吗?”   ……   许是,又到了圣诞节,今天的褚铭越说了格外多的话。   然而,贺阳依旧像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窗外下着和两年前一样的碎雪,病房里怪叔在这窗台上面放了一个红色的水晶球,亮闪闪的。怪叔在贺阳和褚铭越的病床前分别放了一个红袜子。   褚铭越今年已经27了,早就过了会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   然而看着阳台上面的水晶球,褚铭越还是忍不住地在心底许了一个愿望。   褚铭越坐在贺阳病床的椅子上面,就这么拽着贺阳的手睡着了。   。   褚铭越感觉到脸上泛着痒意,似乎有人在对着自己的脸上吹气一样。   褚铭越蹙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就发现贺阳坐在病床上面,用那双褚铭越许久未见到的清亮眼眸看着自己。   贺阳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下褚铭越的脸颊。   “褚铭越,给我的告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