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猎罪[刑侦]
　　作者：甲子亥
　　简介：连峙原本还以为，作为真假少爷事件里的假少爷，不出意外的话，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获得了穿越到过去的能力。
　　于是，一桩桩悬案疑案，在他的抽丝剥茧下，最终大白于天下……而他自己，也一步步的重新走到了阳光之下。
　　#纯爽文不烧脑#
　　#快穿单元剧，俗套的真假少爷梗，小受出场比较晚#
　　#日更，一般中午十二点更新，最多推迟到晚上六点#
　　内容标签： 系统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爽文 逆袭
　　主角视角连峙互动谢思安
　　一句话简介：让正义得到伸张，丑恶得到鞭挞！
　　立意：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第1章
　　连峙发誓，在今天之前，他家的卫生间大门，真的只是一扇非常普通的大门——
　　虽然有点年头了，但是油漆是房东前年新刷的，门锁是他上个月搬进来的时候刚刚修好的，就连上一任租客一家留下的血液和脑髓液，也早就被他擦洗干净了。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连峙的右手保持着向前虚握的姿势，看着面前稀稀疏疏的人流，瞳仁紧缩。
　　因为几秒钟前，刚刚下班回到家的他，准备去卫生间拿个拖布把玄关拖一下，但是他刚一拧开卫生间的大门，踏进去，他脑海里就突然响起了一个吱呀声，再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连峙慢慢放下右手。
　　而后他的目光扫向对面的浅市商业银行的电子显示屏。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2023年5月1日，18∶14’。
　　连峙薄唇微动：“五天前？”
　　他是在做梦还是？
　　也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峙低头一看。
　　他的左手上赫然正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的，是一个退休老警察从警四十年的破案经验。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5月1号这天，他下班的时候，路过一个旧书摊，花十块钱从那个旧书摊上买下来的。
　　到5月4号晚上，他就已经把这本笔记看完了。
　　也就是说，这本笔记的

第二章《犯罪人的基本特征》里应该缺了一页，第六章《犯罪现场分析和重建》里有一大片的污渍。
　　于是他将那本书翻到

第二章，仅仅只是往后翻了不到五页，他就翻到了那处缺页。
　　连峙不可避免一阵失神。
　　还有就是，他愣住了也就算了。
　　连峙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也跟着他在这里站了有半分钟了。
　　中年男人提着一个钓箱，迎着他的目光，嘿嘿笑道：“你是不是捡着钱了？”
　　“独吞可是不道德的啊，毕竟江湖规矩，见者有份。”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连峙的脚底。
　　连峙：“……”
　　连峙也低头看向他脚边的钓箱。
　　鱼神牌的，他下班的路上会路过一家钓具店，那家钓具店的货架上就陈列着一个。
　　官方售价两千三。
　　相当于他将近四个月的房租。
　　注意到他的目光，中年男人解释道：“我确实不怎么缺钱，但这不是我昨天晚上就出了门，到现在一条鱼都没钓着吗？”
　　“所以我今天要是不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我老婆能笑话我一整天。”
　　“我也不白拿你的，我请你吃宵夜。”
　　连峙默了默，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钱，也没有钓鱼佬最后的尊严。
　　“……不是。”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你没捡着钱，你杵在这儿这么久一动不动？”
　　说完，他提起钓箱，气势汹汹的……杀向了旁边的菜市场。
　　连峙：“……”
　　他压下心底的复杂，随后也抬脚朝着对面的小区走去。
　　他租住的房子就在对面的小区里。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对面的交通信号灯变红了。
　　也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浅市商业银行的电子显示屏。
　　“2023年5月1日，18∶16。”
　　如果他现在不是在做梦的话，那么就在十几分钟前，附近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根据警方在两天后，也就是5月3号的通报，受害者是一对中年夫妇。
　　他们经营着一家水果店。
　　凶手杀掉他们之后，不仅将他们家里的十几万黄金首饰和现金洗劫一空，还将他们的尸体剁成了碎块，抛弃在了距离这里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建筑工地的下水道里。
　　凶手在抛尸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孩看到了，于是凶手顺手将那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也杀害了……
　　但是直到5月6号，警方都还没有抓到凶手。
　　也就是说，现在那个小女孩还没有死……
　　不过这跟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连峙回顾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住在精神病院里的爸，精神同样快要崩溃了的妈，还有负债五百万的他。
　　连峙抬脚就又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就又慢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浅市商业银行的电子显示屏，高耸的喉结滚了又滚。
　　这该死的道德底线。
　　连峙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长吐一口气。
　　他眼中的漫不经心也随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凝重。
　　第一，凶手为什么选择在白天作案？
　　正常情况下，夜间作案被人发现的几率显然更低。
　　说明凶手的本意应该只是入室盗窃。
　　毕竟受害者夫妇白天都要去店里看店，深夜才会回家。
　　但凶手显然没有想到，受害者夫妇之中的妻子突然发起了高烧，她丈夫在她挂完水之后，选择了将她送回家。
　　再加上受害者夫妇试图反抗，于是入室盗窃变成了入室抢劫杀人。
　　既然是有预谋的入室盗窃，那凶手肯定来踩过点。
　　那么凶手一定知道，想要将受害者夫妇的尸体从这里转移到那处建筑工地，有三条路可以走。
　　但是隔壁沿江路在修路。
　　长江路上有特警巡逻车驻扎。
　　只有黄河路，也就是他脚下的这条路，人流量和车流量都不大，所以凶手十有八九会选择走这条路。
　　第二，凶手有几个人？
　　两个。
　　虽然警方的通报里没有提及到这一点，但是他租住的小区的业主群里，最近这段时间，没少讨论这件事情。
　　有一个业主就在群里说过，她婆婆就住在受害者夫妇家对面。
　　5月1号下午6点8分左右，她婆婆接完孩子刚回到家，就听见对面的单元楼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响声，她当时只以为是哪户人家在剁排骨，因为响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她当时还忍不住跟老伴吐槽了一句，说那户人家肯定是个大户人家，要不然一顿也不敢吃一扇排骨。
　　也就是说，凶手用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才将两名受害者肢解完毕。
　　说明实施这一流程的人只有一个。
　　但是肯定还有一个人负责接应和放风。
　　也就是说，不管是直接冲到受害者的住处，还是跑去那个废弃建筑工地，跟凶手肉搏，都是下下策。
　　直接报警是中策。
　　因为他事后需要编造无数个谎言去向警察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
　　那就只能再想办法了。
　　连峙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浅市商业银行的电子显示屏。
　　“2023年5月1日，18∶20。”
　　这个时候，凶手应该已经把受害者夫妇的尸体全都搬上车了。
　　于是十几秒钟后，连峙站在了一个水果摊前。
　　“买荔枝吗？”
　　大婶热情招呼道：“今天就剩下这些了，虽然个头小了点，但都还是新鲜的，要是你全部都要的话，我给你打八……”
　　她又看了一眼连峙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七折。”
　　连峙笑了笑：“全都要了。”
　　而后他就提着一大袋荔枝回到了刚才的路口。
　　第三，凶手使用的交通工具必定是一辆汽车。
　　只有全封闭的汽车才能容纳得下两具尸体和两个活人
　　第四，那辆汽车也一定非常老旧。
　　毕竟穷到以盗窃为生的人显然买不起好车。
　　第五，车子的号牌也大概率为本地号牌。
　　因为如果不是对那处建筑工地非常熟悉，知道把尸体掩埋在那里更不易被人发现，凶手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尸体运到十几公里外去。
　　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本地人。
　　最后，凶手既然是失手杀人，他们现在的心理肯定还是偏向于惊恐和紧张。
　　就比如不远处正朝着他缓缓开过来的面包车和主驾驶座上坐着的司机。
　　再看那辆面包车的前脸，挂的果然是本地的车牌。
　　连峙愣了一秒钟。
　　那个小女孩的运气竟然也还不错。
　　紧跟着他站起了身。
　　而也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他手里的袋子突然掉了下去，里面的荔枝散落一地。
　　连峙随后就大步冲了出去
　　那辆面包车的司机见状，也下意识将刹车一踩到底。
　　司机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用力拍打喇叭：“你找死啊！”
　　连峙连忙一边捡拾地上的荔枝，一边举起左手以示歉意。
　　大概是因为这会儿前面正好是红灯，他们本来也准备停车了，所以司机只是骂了这一句，就没再骂了。
　　但司机没有想到的是，前面的红灯都变绿了，连峙还在捡着他的荔枝。
　　司机个有些不耐烦了，他更加用力按起了喇叭。
　　刺耳的汽笛声瞬间响彻整个十字路口。
　　不少人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更别说是连峙了。
　　他扫了一眼司机，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加快，反而放慢了下来。
　　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又是什么？
　　司机显然也是个暴脾气，他用力摇下车窗：“我操/你妈/逼，你让不让开，你再不让开，老子撞死你你信不信？”
　　听见这话，连峙直接站起身，将手里的荔枝又扔回到地上，朝着面包车就走了过去，大有一副想要给司机一点颜色看看的架势。
　　坐在面包车后排的瘦高个倒是比司机要理智的多。
　　只是不等他按住司机，他们就听见连峙说道：“急什么急，你们是急着去抢银行，还是急着去抛尸啊！”
　　听见‘抛尸’两个字，司机和瘦高个几乎是同一时间缩紧了瞳仁。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下一秒，他们就又听连峙说道：“什么味儿？”
　　只见连峙皱着眉头，绕过车头，就要把头伸进车窗里。
　　司机心底一慌，下意识一踩油门，车子直接就冲了出去。
　　哪怕连峙第一时间向旁边躲闪而去，还是被车头刮了一下。
　　但是连峙已经顾不上左腿上血淋淋的伤口了。
　　他只知道一点。
　　那就是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报警了。
　　不过仅仅只是两秒钟后，他就又放下了手机。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那辆冲出去的面包车撞上了一辆闯红灯的小皮卡。
　　只听见碰的一声之后，小皮卡一个急刹停下了，面包车拐了个弯，再次向前冲去。
　　然后又是碰的一声，面包车撞上了距离连峙不远的一个候车亭。
　　只见它的前风挡玻璃碎了一地的同时，锈迹斑斑的后备箱门也弹开了，里面被毛毯和床单裹着的东西也因此飞了出来，掉了一地，其中一颗人头顺着斜坡，就滚到了人行道前。
　　听见动静，不少路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低头一看。
　　“啊！！！！！”
　　刹那间，七八道尖叫声直接就盖过了四面八方的刹车声和汽笛声。
　　紧跟着不少人当场呕吐了起来。
　　连峙的目光也忍不住有些放空。
　　他伸手拿过一支烟，按下打火机的滚轮。
　　咔嚓。
　　但是并没有火光迸射出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抽烟，也不会抽烟。
　　于是他直接将那支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虽然但是。
　　旁边突然就被抢了烟和打火机的中年男人：“……”
　　不是，你礼貌吗？
　　

第2章
　　中年男人当即伸手就夺下了连峙手中的打火机。
　　生怕连峙把它也扔进垃圾桶里。
　　毕竟这可是他的好兄弟送给他的四十岁生日礼物。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那个瘦高个顶着一头的血水一脚踹开那辆面包车的车门，从里面爬了出来，然后扭头就往前跑去。
　　“别跑。”
　　中年男人下意识吼道，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举起手里的打火机，朝着瘦高个就扔了过去。
　　只见打火机擦着瘦高个的脸飞了出去，砸在旁边的路灯上，砰的一声，机体和零件四散开来。
　　连峙：“……”
　　中年男人：“……”
　　他反应过来。
　　这还不如刚才让连峙把它也扔进垃圾桶里呢！！
　　最主要的是，瘦高个还在往前跑。
　　这他能忍？
　　于是中年男人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刚刚从菜市场里买来的尊严，不是，是一条大鲫鱼，就再次朝着瘦高个扔了过去。
　　这一次，那条大鲫鱼正中瘦高个。
　　廋高个一头栽了下去。
　　其他路人见状，也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很快，瘦高个就被制服了。
　　没过多久，警察也赶到了。
　　连峙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那半袋荔枝，一瘸一拐地退出了人群。
　　五分钟后，连峙就回到了家里。
　　这套房子位于四楼，半年前，这里也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不过是凶手自灭满门。
　　因为凶手常年遭受公公的性侵，她丈夫生性懦弱，她瘫痪在床的的婆婆对她嫉恨万分，每天都最恶毒的话羞辱她，她的两个儿子为了讨好她公公，对她的遭遇熟视无睹，于是一天晚上，她用一把捡来的锤子把他们全都锤死了。
　　后来凶手自己也自杀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同小区其他房子的租金动辄一两千一个月的时候，这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加上物业费也只要六百块钱一个月。
　　连峙拿出手机看了看。
　　“2023年5月1日，18∶56。”
　　他直接走向卫生间。
　　他仔细回想。
　　然后跟半个多小时前一样，他伸出左手，拧开大门，紧跟着，抬起左脚，先迈了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熟悉的吱呀声就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下一秒，他定睛一看，
　　他进入了他家的卫生间里。
　　他再次拿出手机一看。
　　“2023年5月6日，18∶04。”
　　连峙瞳仁一缩。
　　他回到了穿越……姑且算是穿越前的那一分钟。
　　他低头一看，手里的那半袋荔枝还在，但是那本破案笔记却不见了。
　　而且紧跟着，一股浓烈的腐败味就扑鼻而来。
　　他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的荔枝都已经发霉枯干了。
　　就好像它们已经在室内放置了五六天一样。
　　再看他的左腿，上面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浅色的疤痕。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阿峙，你回来了吗？”
　　连峙压下眼中的惊疑，将手里的袋子扎紧，扔进垃圾桶，然后走了出去：“嗯。”
　　回来的是他的母亲幸淑兰。
　　她今年不过四十二岁，岁月却已经在她的额头上添上了三道皱纹。
　　“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煮碗面。”
　　连峙：“还没有。”
　　他顿了顿：“对了，卫生间的门好像坏了？你这两天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比如，吱呀？”
　　“奇奇怪怪的声音？”
　　幸淑兰说道：“没有啊。”
　　幸淑兰的表情非常自然。
　　也就是说，遭遇这一离奇事件的只有他一个。
　　连峙便说道：“那可能是门的合页出了问题，应该只是生锈了，我明天去弄点机油回来给它擦一下。”
　　“好。”
　　幸淑兰便去了厨房。
　　她现在在附近的一家制衣厂工作，那家制衣厂的待遇还行，一天做满十个小时就包三餐，所以她是吃过晚饭回来的。
　　她还给连峙煎了两个荷包蛋。
　　连峙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还是溏心的。
　　幸淑兰收拾好厨房之后，就坐到了连峙的对面。
　　踟蹰了十几秒钟之后，她问道：“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连峙：“挺好的，经理特别和气，上午的时候还请我喝奶茶来着。”
　　幸淑兰听了，反而心如刀绞。
　　因为以优异的成绩从华国刑事警察大学毕业的连峙原本应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是他现在却只能蜗居在一个房屋中介公司里，当着一名普通的销售。
　　原因很简单。
　　半年前，连峙还是乾省程家的小儿子。
　　程家是乾省颇负盛名的书香世家，连峙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
　　也就在那个时候，程家太太突然发现连峙的DNA跟她并不匹配。
　　于是他们报了警。
　　四个月前，程家人找到了她家，说他们查到二十多年前，她的丈夫连胜在海市第一医院上班的时候，为了让他们的儿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刻意将他们的儿子和程家的小儿子做了调换。
　　也就是说，他们夫妻俩养育了二十二年的儿子程明煦才是程家的亲生儿子。
　　和连峙相比，程明煦的童年可以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因为程明煦五岁的时候，国家还没有对铁路沿线进行全封闭管理，普通市民可以随便跨越铁路，一天，她的丈夫连胜下班途中，看到两个孩子在铁路上玩耍，而一辆火车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前，为了救下那两个孩子，他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最后，他救下了那两个孩子，而他却被火车撞飞了出去，因为脑部受损严重，人虽然抢救了回来，但后来患上了狂躁症和妄想症，不仅没有办法再拿起手术刀，还动辄对家里人拳脚相加。
　　虽然三年后，他们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但是之前光是为了给他治病，他们就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而国家对于精神病患者虽然有一定的补助，他们每个月还是得给他支付一笔不小的住院费，再加上她以前身体不太好，所以程明煦还是念完高中就辍了学……
　　也正因为如此，程家对他们一家深恶痛绝，在连峙和程明煦各归其位之后，他们将连峙从小到大的花销一一列举了出来，让连峙签下了一张五百万的欠条，并且不准连峙继续参加公考。
　　一个警察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却没有进入警察系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稍微正规一些的公司出于一些顾虑将他拒之门外了。
　　虽然幸淑兰也知道，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所以她更觉得愧对连峙。
　　事实上，这样的话，幸淑兰几乎每天都会重复一两遍。
　　连峙能够体谅她的心情，所以他不厌其烦道：“最主要的是，下午我就做成了一单，还有一个客户也表现出了租房的意向，说不定都不用三个月，下个月我就能转正了。”
　　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幸淑兰强迫自己松开握紧的双拳：“面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煮点。”
　　连峙：“够了。”
　　吃完面之后，幸淑兰就休息去了，连峙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小区业主群，果不其然，里面一如既往的热闹。
　　A1003：【你们还记得五天前，隔壁小区发生的那起杀人分尸惨案吗？警方的通报出来了。】
　　C106：【那个通报我也看到了，那两个凶手竟然还都是本地人，而且就住在老区那边，还好他们的运气不太好，抛尸的路上出了车祸，放在车上的尸块掉了出来，要不然等到他们逃之夭夭了，接下来几个月，我们怕是都别想安生了，光是配合警察的调查，就够我们掉一大把头发了。】
　　D704：【就是可怜了那对夫妻，听说他们他们都才四十多岁，孩子还在上小学。】
　　B3A01：【他们可怜个屁，你猜他们为什么会被那两个凶手盯上？因为那两个凶手之前在他们店里买过一包烟，事后他们发现那包烟是假的，就找了回去，结果那对夫妻不仅不承认，还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A101：【对，那对夫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我在他们店里买过榴莲，他们帮我打开的时候，竟然偷偷藏了一大块，要不是我买那个榴莲的时候，给我老公发过照片，回去之后，我老公数了一下，发现房数不对，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心竟然这么黑，后来我们找到他们，他们也舔着一张逼/脸死不承认。】
　　……
　　看到这里，连峙放下手机，拿过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了起来。
　　穿越是真的。
　　穿越之后，可以改变过去。
　　回来的时候，穿越期间购买的东西能够带回来？
　　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最后，连峙写道：它会给我带来什么？
　　机遇还是厄运？
　　

第3章
　　看到最后一句，连峙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就笑了。
　　就算它给他带来的会是厄运，那他的处境似乎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里去。
　　于是他将那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将它烧成了灰烬。
　　接下来的三天，连峙刻意避免了使用家里的卫生间。
　　他还把半年前卸载的炒股软件又下了回来，记下了一些股票的发展趋势。
　　然后他才再一次站在了家里的卫生间大门前。
　　他伸出左手，拧开大门，紧跟着，抬起左脚，先迈了进去。
　　吱呀。
　　熟悉的声音一闪而过。
　　连峙定眼一看，对上一堵发黄的墙。
　　墙上张贴着一张红纸做的横幅，上面的字还是手写的。
　　“大德立警，专业明察。”
　　也就在这个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连峙举起了双手。
　　这不是他的手——
　　虽然他的手上也长了不少的茧子，但他的手没有这么黑，手背上也没有这么多的伤痕。
　　最主要的是，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仪容镜。
　　镜子里出现的是两个中年男人，左边那个，额头上的皱纹比幸淑兰额头上的还要多。
　　而坐在左边的那个，赫然正是现在的他。
　　连峙瞳仁紧缩。
　　他竟然穿成了另一个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局长叫我们一回来就去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我大概知道一点，省里前段时间不是准备把各地的治安联防队全都解散吗，但是五六万人也不能一下子全都清退了，要不然肯定会引起骚乱，然后省里就为他们举行了一场招聘考试。”
　　“有两个考上的队员被分配到我们这儿来了。”
　　“正好我们昨天不是刚打了份请求增派人手的报告送上去吗？”
　　“所以局长就想把那两个家伙塞给我们？”
　　脚步声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就更快了。
　　“老徐，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我一会儿非得拎着局长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不可，我们三队是不是后娘养的，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们这儿塞。”
　　“这，虽然联防队员的素质是差了点，但也不至于是阿猫阿狗吧。”
　　“那是差了点吗？谁不知道联防队就是一群只知道收钱的大老爷和关系户，他们懂个屁的刑侦。”
　　“而且之前一队和二队不是也缺人吗？局长二话不说，给他们从省厅抢回来了一个硕士，一个海归，到了我们这儿……”
　　下一秒，为首的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徐正业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从楼梯间里出来之后，就看到了坐在局长办公室门外的连峙两人，也第一时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徐正业脸上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尴尬。
　　但他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尴尬的，他又没有说错什么。
　　他的神情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他同手同脚的和搭档一起敲门进了局长办公室。
　　五分钟后，他们就又出来了。
　　长市公安局的程局长随后也走了出来，把连峙两人叫了进去。
　　他叹声说道：“……连同志，沈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局刑警支队目前并不缺人手，所以虽然两位在考核中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但是我们恐怕没有办法按照省厅的指示，安排你们进刑警支队。”
　　“但是我们局的治安管理支队目前还挺缺人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把你们安排到治安管理支队去，等到以后刑警支队缺人了，我再把你们调过去。”
　　显然，他没有听见刚才徐正业两人在楼梯间说的那些话。
　　连峙当即转头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毫不犹豫点头道：“我们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
　　程局长：“那好。”
　　“治安管理支队的支队长这会儿还在出差，你们可以先回宿舍收拾一下，明天再去报道。”
　　中年男人：“好的好的。”
　　长市公安局住宿条件也有限，所以连峙和中年男人被分配在了一间宿舍里。
　　中年男人：“好了，现在我们畅快的聊天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建设，从赵县来的，今年四十三岁。”
　　连峙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连志，从秦县来的，今年三十六岁。”
　　沈建设：“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连老弟了。”
　　沈建设看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当即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答应程局长答应的太快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联防队出身的呢。”
　　“我有好几个朋友，这一次也都考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全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分配到街道派出所去了，所以程局长能让我们留在市局里，已经算是很厚道了。”
　　“而且我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治安警察和刑警的工资是一样的，都是一百六十块一个月，我们其实也没有吃太多的亏。”
　　连峙：“这样啊。”
　　其实他这会儿没什么表情，并不是因为心怀不满。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还有就是，他意图借着能够穿越到过去的机会，记住一些股票的发展趋势，从股市中大赚几笔的算盘也落空了。
　　因为这里是1994年。
　　华国股市正在经历第一个熊市，跌幅高达79％。
　　——他穿过来之后，就有了前身全部的记忆。
　　前身连志，父亲是秦县钢铁厂的临时工，母亲有一手好厨艺，所以他小的时候，家境还算可以，一直上到高二才因为年纪超标下了乡。
　　期间他还因为老实本分，被村里的村长看上了，做了他家的女婿。
　　五年后，也就是1980年，国家政策发生变化，在他老丈人的运作下，他顺利赶上了回城潮。
　　此时，他父亲已经下岗，家里仅有的那点钱和人脉全都用在了给他大哥购买工作岗位上，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一份正经工作。
　　而随着知青回城之后，城里无业游民的暴增，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开始呈现井喷式爆发，这种案件几年之内暴涨百分之四百，各地公安机关为了解决警力不足问题，开始在社会上招聘临时人员，组建治安联防队。
　　也正因为前身一直没有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他大哥那段时间又正好因为救了两个落水的小孩，获得了县里的表彰，于是他顺利地被选入了治安联防队。
　　再后来，随着国家第一次严/打结束，经济开始发展，社会又稳定了下来，加上治安联防队中很多联防队员缺乏基本的法律知识和职业素养，不仅维护不了社会治安，反而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各地开始尝试解散治安联防队。
　　前身很有敬业精神，在治安联防队工作的近十年里，一直都有在不断的学习，力图不辜负身上的警服。
　　所以这一次，他不仅度过了失业关，还考进了长市公安局。
　　只是他家两个孩子现在都还在上学，需要人照顾，所以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过来报道。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把宿舍收拾好了。
　　连峙看了看外面已经西斜的太阳：“差不多到饭点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沈建设：“那感情好，我来的时候看到老汽车站旁边有一家东北饭店，有现包的饺子卖，我最爱吃饺子了。”
　　连峙：“我最爱吃的食物也是饺子。”
　　其实这是前身最爱吃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他或许应该尽可能的维持住前身的人设，以避免他将来穿回去之后，给前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建设：“那我们就去吃饺子，那家东北饭店旁边还有个小卖部，我们吃完饭之后，正好可以去买点生活用品。”
　　事实证明，只要是个东北人，做出的饺子就没有不好吃的。
　　所以沈建设在吃完一大盘二十个饺子之后，忍不住又叫了一盘：“连老弟，明天晚上我请你吃红烧肉，听说长安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饭店，做的红烧肉味道特别好。”
　　连峙：“行。”
　　吃完饭，天也黑了，他们连忙去了隔壁的小卖部。
　　好在小卖部还没有关门。
　　沈建设先拿了一包牙签，一包蜡烛还有一盒针线，看到香皂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带香皂过来了。
　　小卖部老板第一时间说道：“那几款香皂最近在搞促销，原价五毛一块，现在买二送一，一块钱三块，两位公安同志，要不要来几块。”
　　沈建设当即转头看向连峙：“连老弟，你要买香皂吗？”
　　“你要是也要买的话，我们拼三块。”
　　连峙：“都有什么味道？”
　　沈建设拿起几块香皂看了看：“有柠檬的，茉莉的……还有海盐的。”
　　连峙：“……那就给我拿一块海盐的吧。”
　　其实这几个味道他都不太想要。
　　小卖部老板利落的帮他们把东西全都装了起来。
　　“两位公安同志看着有点面生，是新来的吧，我再给你们一人送一盒火柴……”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话音一转：“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浓烟？”
　　听见这话，连峙两人跟着转头一看。
　　下一秒，他们就都反应了过来：“失火了。”
　　然后他们直接就冲了出去。
　　只见远处的一栋临街小楼里，大火已经从二楼烧到了一楼的服装店里。
　　“我的老天爷啊！”
　　“快，快救火！”
　　整条街上的人都动了起来。
　　有人负责接水，有人负责灭火，好在就在距离那栋小楼不远处的地方，前不久刚刚装上了给洒水车供水的消防水鹤。
　　十几分钟后，大火就扑灭了。
　　而且没有人员伤亡。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是几乎是同一时间，七八个男男女女就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显然，他们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以及老板的家人。
　　这家服装店算是一家比较高档的服装店，里面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要四五十块，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至少烧了得有三四百件。
　　也就是说，就这么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家就损失了几万块。
　　他们家这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心血算是全毁了。
　　所以在场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沈建设也不例外。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突然说道：“刚才救火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煤油味？”
　　“煤油味？”
　　沈建设仔细回想：“好像没有。”
　　服装店老板：“我们家的煤油上个月就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呢。”
　　听见这话，连峙大步冲上了楼。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旁的服装店老板也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一进门，连峙就看到了烟熏痕迹最重的一面墙，而且墙面上的痕迹还呈现出“V”字形，这说明火势就是从这里蔓延的，而“V”字形的顶点就是最先起火的地方。
　　服装店老板几乎是脱口而出：“那里除了有一张桌子之外，连个台灯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突然起火？”
　　连峙随后就蹲了下去，果不其然，在地上的灰烬中，看到了一些玻璃瓶的碎片。
　　沈建设随后也一脸严肃道：“真有一股煤油味。”
　　这足以说明，这场火灾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起蓄意纵火——
　　

第4章
　　服装店老板随即反应过来，他冲到窗外，歇斯底里道：“报警，快报警，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是有人想要害我们家。”
　　下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正在大口喝水的隔壁电器店老板甚至顾不上先放下手里的水杯，直接就抓起了面前的电话。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建设也冲了过去：“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因为罪犯很有可能还在现场。”
　　很大一部分罪犯会在作案之后，回到犯罪现场。
　　比如第一次犯罪的人，犯罪后，惊恐，敏感和紧张的情绪会迫使他们回到犯罪现场，观察警方的调查动向。
　　而如果是有预谋的犯罪，或者罪犯是惯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异常需求，比如报复成功的满足、完美犯罪的快感……他们也会回到犯罪现场。
　　服装店老板的家人随后也大喊道：“都不准离开，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好在绝大多数人都能体谅他们的心情，最主要的是，他们都住在附近，要是他们刚才没有出来帮忙，说不定现在火势已经蔓延开来，烧到了他们家里了，所以他们对于幕后黑手，自然也是深恶痛绝。
　　他们当下全都待在了原地，甚至帮着服装店老板监督起了其他人，尤其是陌生面孔。
　　但其实沈建设说完之后，就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整个火灾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所以他们恐怕很难从现场提取到有力的证据。
　　而煤油在这个年代是一种很常见的生活用品，因为经常停电，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一些备着，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对其追根溯源。
　　也就是说，就算罪犯现在就隐藏在在场的人之中，他们也很难把他揪出来。
　　连峙却说：“试试看吧。”
　　他转头看向服装店老板：“有纸和笔吗？”
　　服装店老板这才意识到连峙和沈建设就是警察，他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和一个记账本：“有的，有的。”
　　起火点对面就是窗户，所以罪犯显然是通过窗户将燃/烧瓶投掷进二楼的。
　　连峙在纸上画出两条抛物线，假设C坐标是起火点，B1坐标和B2坐标是两条抛物线的顶点，也就是窗户的最高点和最低点，再套入抛物线方程。
　　很快，他就把罪犯投掷燃/烧瓶时的大致位置算了出来。
　　他再次向窗外看去，这条街后面是一条污水渠，它也在连峙算出来的位置范围之内。
　　但它早就废弃了，里面也长满了杂草，罪犯肯定不会跳到那里面去扔燃/烧瓶。
　　那么罪犯投掷燃/烧瓶时所站的位置就只有污水渠前面那一块地方了。
　　“走。”
　　连峙冲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打开手电筒，跟了上去。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那块不到三平米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救火人员留下的脚印。
　　甚至说不定罪犯的脚印早就被他们扫平了。
　　沈建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连峙只说道：“先把所有朝向是火灾现场的鞋印挑选出来。”
　　沈建设还是上前帮起了忙。
　　他们在每一个符合条件的鞋印旁边插上了一片树叶。
　　最后他们一共挑出了二十个鞋印。
　　连峙：“再排除沾有灰烬的鞋印。”
　　这些鞋印肯定都是出入过火灾现场的救火人员留下的。
　　就这样他们又排除了其中六个鞋印。
　　然后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做排除了。
　　现在，场上还剩下十四个可疑鞋印。
　　其中四个交叠在一起，三个只剩下一小半部分依稀可以辨认出纹路。
　　沈建设的眉头顿时就皱得更紧了。
　　因为他分辨不出来这些鞋印中到底有哪一个跟其他鞋印不一样。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直接伸手指向右前方的一下鞋印，斩钉截铁道：“这个肯定是凶手留下的鞋印。”
　　沈建设：“什么？？”
　　他看向那个鞋印，它的纹路是所有鞋印中状态最差的，不仅后半部分被其他脚印擦掉了，前半部分还非常的模糊。
　　连峙：“不是模糊，你看，这个鞋印上半部分的纹路几乎一样宽，可是人的鞋子可不是长方形的，所以这应该是鞋印的主人在这里踩了一脚之后，又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后两个鞋印正好重叠了一部分。”
　　“正常人走路，两步之间的距离是五十五公分，什么情况下，下一步的脚印会和上一步的脚印重合到一起？”
　　沈建设恍然大悟，而后几乎是脱口而出：“凶手跳起来扔燃/烧瓶的时候。”
　　几乎是同一时间，连峙站起身，看向被沈建设拦在远处的围观的人群。
　　所以现在，只需要比对一下在场的人的鞋子和这个鞋印，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放的这把火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想是想到了什么，沈建设直接伸出手，点出了七八个人：“你，你，你……还有你。”
　　“你们先过来做对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刚才其他人都在救火的时候，你们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连峙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建设。
　　只能说，沈建设能够和前身一样，考进长市公安局，也是有原因的。
　　在场众人也转头看向沈建设指出来的那几个人。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拔腿就向外逃去。
　　这是，不打自招？
　　沈建设：“快拦住他——”
　　旁边的一个大婶下意识伸出一条腿，将那个年轻男人绊倒在地。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就如狼似豹般朝着年轻男人扑了上去。
　　很快，年轻男人就被他们牢牢地抓住了。
　　“是你？”
　　服装店老板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直接冲了上去，就要去脱年轻男人的鞋。
　　年轻男人还试图继续挣扎，一旁的电器店老板见状，抬起手就扇了过去。
　　“给我老实点，要不然今天我们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服装店老板这才顺利把年轻男人的鞋脱下来：“公安同志，给。”
　　沈建设把那双鞋翻过来，放到那个鞋印旁一比对，纹路都对上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服装店老板又冲了上去，他一把抓住年轻男人的衣领：“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大伯，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一家？”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年轻男人竟然是服装店老板的熟人？
　　电器店老板愤愤说道：“这小畜生是我们的一个老乡的儿子。”
　　“当年他们家比我们家都要差上一些，当时他们村里有个烈士遗孀，是他们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无儿无女，年纪也大了，于是老太太就找到了他们家，想要让他们给她养老，作为报酬，她的存款和房子，全都归他们家所有。”
　　“他们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下来，从这之后，他们家的运气就好了起来，夫妻俩先是一个考上了家具厂的临时工，一个进了医院做清洁工，后来国家政策放宽了，他们又拿着老太太的存款，开了家饭店，饭店的生意火的不得了，没过几年，就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按理来说，他们都在县城里定居了，就该把老太太也接进城里去。”
　　“但是当时老太太的身体又差了很多，大小便也憋不住了，经常拉在身上，他们就不乐意再伺候老太太了，最主要的是，那段时间，物价飞涨，钱贬值的厉害，老太太的那点存款，他们也看不上了，所以他们扣掉了老太太那几年的生活费，把剩下的五百多块钱还给了她之后，就把她送回了村里。”
　　“有一次，老太太烧到四十度，村里人给他们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们都没有回去。”
　　“后来，是老高看不下去了，把老太太接到了自己家里。”
　　老高就是服装店老板。
　　“在老太太的指点下，老高一家做起了服装生意，一开始，他们只是骑着三轮车，跑到各个乡镇的集市上去摆摊，后来赚了点钱，他们就在县城盘下了一个铺面，这几年生意好做，没过几年，他们就把生意做到了市里……”
　　“和老高家的蒸蒸日上相比，这个小畜生家里慢慢地就不太行了，他们把老太太送回村里之后没多久，他们家饭店附近就开了好几家新饭店，那些新饭店的手艺都比他们家的要好，没过多久就把他们家的生意抢光了，他们只能把饭店关了，又开了家五金店。”
　　“五金店刚开业的时候，生意还行，但是因为他们家总是克扣修理工的介绍费，生意慢慢就也不行了，老太太去世的那一年，他们家的五金店也倒闭了，听说他们家后来是把县里的房子又卖了，才填上的这个窟窿……”
　　听到这里，其他人纷纷喊道：“好！”
　　“让他们家出尔反尔，这件事情就应该是这样一个结局。”
　　“看来老太太是个福星啊，谁帮她，她就庇佑谁，这小畜生家里以前赡养她，所以这小畜生家里就发达了，后来老高家赡养她，她就庇佑起老高家来了。”
　　可是年轻男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愤声说道：“好个屁。”
　　“明明后来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想把老太太接回家去，好好伺候，是你们挑唆老太太拒绝了我们，要不然我们家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场安静了一瞬。
　　他们这辈子就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知道错了？你们这哪是知道错了？你们明明只是一直在向钱看而已，老太太有钱的时候，你们就乐得去给人家当孝子贤孙，老太太手里的钱不值钱了，你们就把人扫地出门了，后来你们知道你们是得了老太太的庇佑才能赚到那么多的钱之后，你们就又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去。”
　　“所以这还用老高去挑唆老太太？只要老太太不是个傻子，都不会选择跟你们一家回去好吗？”
　　一个老爷子看了看左右，然后直接弯腰从身后抓了一大把草叶子，团了团，塞进年轻男人的嘴里：“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别脏了我们的耳朵。”
　　“等等。”
　　电器店老板突然又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好像明天就要出国了，跟他父母一起去投奔R国的亲戚。”
　　难怪那个家伙敢跑过来放火。
　　原来是吃准了就算将来警察发现些什么，也抓不到他了。
　　可是现在，服装店老板说不定还能挽回大半的损失。
　　毕竟这小畜生家里这几年虽然亏了不少钱，但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所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连峙，也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了掌，然后所有人举起了双手。
　　“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警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没过多久，一辆警车就停在了服装店门口。
　　徐正业率先下了车。
　　他穿着一件蓝色衬衣，上面沾着不少血迹。
　　不过上面并不是人血，而是鱼血。
　　今天是他女儿的十岁生日，所以他把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接了过来，准备给孩子好好庆祝一下。
　　结果他才刚刚做到第三个菜，队里的小陈就找上门来，说是老汽车站这边发生了一起纵火案。
　　没办法，他也只能抛下女儿和一大家子亲戚跑过来了。
　　毕竟这是他身为人民公安的责任。
　　徐正业习惯性地抬起手表看了看。
　　很好，今天他们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案发现场。
　　徐正业压下眼中的满意，然后就掏出自己的证件，说道：“你们好，我是长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队长徐正业……”
　　电器店老板看了看他身后的警车：“徐大队长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刚刚已经把犯人抓住了。”
　　徐正业一愣：“你们已经把犯人抓住了？”
　　电器店老板欢天喜地：“没错，当场就抓住了。”
　　徐正业惊讶不已：“你们抓住的？”
　　这件纵火案的受害者的运气这么好？要知道他们这几年接到的十几起纵火案，侦破的只有不到十起，而且破案时间都在两天以上。
　　电器店老板眉飞色舞：“不是，是你们局的连公安和沈公安抓住的。”
　　徐正业不可置信：“谁？”
　　姓沈的公安，他们局里倒是有三个，但是姓连的公安，他们局里有姓连的公安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去小卖部拿他们之前买的东西的连峙和沈建设，在服装店老板的陪同下回来了。
　　电器店老板喜笑颜开：“就是他们啊！”
　　徐正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之间，徐正业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消失了。
　　

第5章
　　最后，徐正业一行人把犯人带走了。
　　连峙和沈建设打了辆摩托车回宿舍。
　　直到半杯水下肚，沈建设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朝着连峙，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连老弟，你是这个，真的，我从警这么多年，像是今天这样，这么干净利落就把一个案子当场查了个水落石出的警察，我还真就没有见过几个。”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建设忍不住又说道：“最主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刚才徐队长给高老板他们做笔录的时候，徐队长的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纷呈。”
　　因为高老板他们当时每说三句话，其中就有两句话是夸连峙的。
　　让徐正业之前看不起他们这些联防队员……好吧，其实绝大多数联防队员，他们自己都看不上。
　　但还是觉得解气啊！
　　连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他侦破了这场纵火案上。
　　就像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穿上这身警服一样，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侦破一起刑事案件。
　　以一名真正的人民公安的身份。
　　想到这里，连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头顶的警帽上的国徽。
　　沈建设：“不行，我要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要不你先去洗澡？”
　　“好。”
　　连峙便先去锅炉房打了一桶热水回来。
　　想起自己刚才买了一块新香皂，于是他拿衣服的时候顺手就把那块香皂拿上了。
　　没想到这块香皂的气味竟然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连峙拿起它放到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
　　是海风和阳光的味道。
　　像新生。
　　连峙忍不住又笑一下。
　　第二天早上七点，连峙和沈建设准时醒了过来。
　　洗漱完之后，沈建设：“先去食堂吃个早饭？”
　　他们昨天就已经领到了食堂的饭票了。
　　连峙：“好。”
　　豆浆、荷包蛋、油条……竟然还有小笼包？
　　沈建设眉开眼笑：“真不愧是市局。”
　　“我们以后有口福了。”
　　两人随后就去最前面的窗口，交了餐票，领了个餐盘和小碗。
　　二号窗口里摆的是绿豆沙，
　　最近天气比较炎热，所以沈建设和连峙不约而同的朝着二号窗口走了过去。
　　打饭阿姨勺起勺落，连峙和沈建设的小碗里多了一碗绿豆……饭。
　　连峙：“……”
　　沈建设：“……”
　　打饭阿姨笑着说道：“你们就是新来的连同志和沈同志吧！”
　　沈建设点了点头。
　　打饭阿姨：“我们都听说了，你们刚到长市第一天，就破获了一起纵火案，而且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沈建设：“……这件事情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吗？”
　　打饭阿姨：“何止啊，这会儿估计小半个长市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了。”
　　沈建设：“……”
　　打饭阿姨看出了他的震惊：“嗨，这年头电费这么贵，大家伙吃完晚饭之后，也没办法干别的，不就只能聚在一起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沈建设：“……”
　　不不不，我们赵县人就做不到一夜之间，把一件事情从县里传到乡下去，主要还是你们长市人更八卦。
　　打饭阿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沈建设的碗：“你的碗好像还没有装满，要不要再来点？”
　　沈建设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虽然但是。
　　连峙尝了一口绿豆饭。
　　还是很好吃的。
　　沈建设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说：“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的早饭就好了。”
　　那他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毕竟心情好了，想早死都难啊。
　　吃完早饭，他们就去了治安管理支队。
　　治安管理支队的支队长也已经听说了他们的事迹，所以见到他们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他就也把他们夸赞了一遍。
　　然后他就把连峙两人安排去了基层基础大队，还给他们指派了一位名叫杨毅然的年轻警察做指导员。
　　在他的介绍下，连峙两人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对基层基础大队的人事管理情况以及主要工作职责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吃过午饭之后，杨毅然说道：“沈哥，连哥，老城区那边最近又搬来了不少外地人，今天下午，我们得过去给他们做一下登记。”
　　连峙两人：“好。”
　　“你们这栋单元楼里最近有没有外地人搬进来。”
　　“有的有的。”
　　“知道是哪一户吗？”
　　……
　　“姓名？”
　　“陈国华。”
　　“年龄？”
　　“四十三。”
　　……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功夫，连峙两人跟着杨毅然把整个老城区跑了个遍。
　　杨毅然抬起手表看了看：“沈哥，连哥，已经五点多了，你们都累了吧，我们找户人家借碗水喝，然后就回去吧？”
　　听见这话，一旁正坐在屋檐下纳凉的老婶子当即招呼道：“几位公安同志，去我家喝吧，我家就在附近。”
　　杨毅然：“麻烦婶子了。”
　　“不麻烦。”
　　老婶子带着他们往她家走去：“你们才是真的辛苦。”
　　回到家，老婶子先去厨房拿了三个碗，然后拎出来一壶凉白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
　　但是刚一把水送到嘴边，沈建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杨毅然随后也把手里的碗送到鼻子底下：“这水怎么有一股怪味？”
　　老婶子：“怪味？”
　　“哦，是铁锈味。”
　　她说：“没办法，我们这里是老城区，水管都用了二十多年了，早就生锈了。”
　　“不过之前的味道确实没有这么大，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天天下雨，水库里的水的水质也变差了吧。”
　　“但是你们放心，这水我们也天天喝，而且还烧开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听见这话，杨毅然也就没有再多想，他再次端起碗，送到了嘴边。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的声音如雷霆般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别喝。”
　　沈建设也说道：“这水里恐怕不只是单纯的铁锈味。”
　　杨毅然：“啊？”
　　老婶子也有点懵。
　　十五分钟后，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几位公安同志好，让你们久等了。”
　　沈建设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刘主任，麻烦你跑一趟了。”
　　附近这一片都是塑料厂的家属房，现在也还是归塑料厂管。
　　这位刘主任就是塑料厂后勤科的主任。
　　刘主任随后就把腰上挂着的一大把钥匙取了下来，找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找出了一把钥匙。
　　“应该就是这个了。”
　　然后他就带着他们向三栋走去。
　　刘主任：“三栋的地势最高，所以修建家属房的时候，我们特地把附近几栋的蓄水池都建在了三栋的楼顶上。”
　　“因为以前总是有小孩跑顶楼上去玩，我们怕出事，就给顶楼加了一道铁门。”
　　刘主任抓起铁门上的锁，把钥匙插了进去，他试着拧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手指都快被钥匙压青之前，拧开了门锁。
　　“好了。”
　　老婶子住在五栋，所以他们就直奔五栋的蓄水池而去。
　　还没靠近，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刘主任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但他心存侥幸：“难道是有老鼠死在蓄水池里了？”
　　蓄水池上盖着一大堆塑料布，上面还压着几块木板。
　　在刘主任和老婶子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把木板和塑料布清理的差不多了。
　　而下面的臭味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又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的越来越浓郁。
　　最后，刘主任站在蓄水池上，颤抖着右手，掀开了最后一层塑料布的一角。
　　下一秒。
　　刘主任：“呕。”
　　连峙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下了蓄水池，这才没有让他直接栽进蓄水池里。
　　而后沈建设直接上前一步，将剩下的那一层塑料布掀开了。
　　入眼的是一具漂浮在水面上，已经肿的快要看不出面部轮廓的尸体，同时，对方裸露在外的手掌和脚掌，也和他的面部一样，高度腐化，而且长出了白色的蛆虫。
　　最主要的是，尸体的眼睛还瞪得老大。
　　连峙的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了滚：“叫人。”
　　杨毅然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捂着嘴，一边向楼下冲去。
　　

第6章
　　连峙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开手中的记录本，一边看着蓄水池里的尸体，一边写了起来：“死者，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尸体高度腐化，两边脸颊及嘴角有青肿，胸口处有一处刀伤，推测死亡原因为利刃穿透致死，死亡时间为五天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位老婶子一边呕吐，一边凑了上来，她定眼一看，而后就大喊道：“是他，四栋的蒋富贵，我敢肯定这就是他——”
　　不少住在附近的人闻讯赶了过来。
　　“蒋富贵？他不是回老家探亲去了吗？”
　　与此同时，刘主任打开蒋富贵家的窗户，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钥匙，帮着连峙两人打开了蒋富贵的家门。
　　这是一套很普通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地面、饭桌、墙壁……放眼望去，全都非常干净整洁。
　　连峙抬脚进了厨房。
　　厨房和卫生间一样，也都非常干净。
　　连峙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建设。
　　沈建设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比如血迹。
　　所以这里应该不是这件凶杀案的第一现场。
　　随着赶过来塑料厂的职工越来越多，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到底是谁杀的蒋富贵？”
　　“凶手怎么下得去手，富贵大哥多好的一个人啊，之前我妈病重，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给她治病，我只能挨家挨户去借钱，当时我最好的兄弟都只肯借给我十块钱，而我和富贵大哥在那之前，也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见过几面，听说了我家的事情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借了50块钱给我。”
　　“…之前我老婆生我们家老二的时候难产，我妈又摔断了腿，没有办法去医院照顾我老婆，是富贵大哥帮我连着上了一个月的晚班，让我有时间去照顾我老婆和孩子。”
　　“我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蒋富贵有跟什么人不对付……”
　　听到这些，沈建设：“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应该不是仇杀。”
　　难道只是入室抢劫杀人？
　　连峙：“不，这绝对是一起仇杀。”
　　沈建设：“什么？”
　　连峙打开手里的笔记本，看着笔记本上的那句‘两边脸颊及嘴角有青肿’，说道：“凶手如果只是激情杀人，直接用刀捅死受害者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击打对方的面部？那里又不是要害部位，所以很有可能受害者和凶手当时正在发生争吵，而且受害者怎么也不肯将凶手想要的答案说出来，所以凶手才会对他动手。”
　　沈建设：“有道理。”
　　连峙随后转头看向刘主任：“通往三栋顶楼蓄水池大门的钥匙，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
　　刘主任：“除了我之外，厂长那里还有一把，然后就是供水公司那边了，他们每隔两个月会派人过来抄一下水表。”
　　沈建设：“刚才刘主任开门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儿，当时地面上并没有其他人的足迹，锁上的锈迹也很均匀，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意思是，凶手肯定不是通过那扇铁门，进入的三栋顶楼。
　　那他是怎么上去的呢？
　　连峙等人抬头一看，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四栋。
　　两分钟后，他们和赶回来了的杨毅然来到四栋楼顶。
　　三栋比四栋高了一米，但是因为相隔不到半米，所以想要从四栋爬上三栋顶楼，还是很容易的。
　　几人第一时间在三栋和四栋的相连处搜索了起来。
　　很快，连峙就有了发现：“这里——”
　　众人围了上去，只见就在靠近三栋阁楼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凹痕。
　　随后，沈建设在三栋楼顶的一根水管上发现了一道崭新的擦痕。
　　显然，凶手就是以三栋顶楼上那根水管作为支撑点，用绳子将蒋富贵的尸体，从四栋楼顶吊上的三栋。
　　连峙给出结论：“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塑料厂里的人，而且就住在四栋——因为凶手没有分尸，说明他选择的抛尸点距离第一现场并不远，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去遮掩。”
　　这是十天前的那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带给他的经验。
　　连峙随后转头看向刘主任：“刘主任，五栋和四栋的住户的花名册，你那里有吗？”
　　刘主任：“有的有的。”
　　连峙：“麻烦给我一份。”
　　刘主任：“好的好的。”
　　沈建设却说：“就算是拿到了四栋的花名册，估计也还是要大海捞针。”
　　毕竟塑料厂的那些职工说，蒋富贵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仇人。
　　可是这里每一栋都住着六七十户人家。
　　他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像上次那样，三两下的就把这件案子给当场破了的。
　　毕竟按照规定，杀人属于刑事案件，等到刑侦支队的人赶到，这件案子就得交给刑侦支队的人去办了。
　　连峙：“怎么会。”
　　他说：“仇人可不只是有交恶这一种”。
　　“亲朋好友反目成仇也是仇。”
　　前身以前就碰到过类似的案子。
　　沈建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是啊。”
　　“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不止。”
　　连峙说：“还可以看这些以往和蒋富贵交好的人里，谁跟五栋的人有仇。”
　　“我刚才特地看过了，三栋和四栋的蓄水箱明明都比较靠外，可是凶手却非要越过三栋和四栋的蓄水箱，把蒋富贵的尸体扔进五栋的蓄水箱里，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故意报复住在五栋的某一个住户甚至是某些住户。”
　　沈建设当机立断：“刘主任，麻烦你把五栋的住户都叫过来，我们有一些话想要问问他们。”
　　正好这些时候，塑料厂的职工都下班了，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连峙三人就在五栋前的晒谷场上见到了五栋的一百多个住户。
　　他们之中心理素质稍微好一点的，这会儿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心理素质差一点的，这会儿还在不停的干呕，有的甚至还需要人搀扶。
　　显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喝了四五天的蒋富贵的尸水的事情了。
　　他们当然巴不得连峙他们能立即帮他们把凶手揪出来，所以他们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
　　“四栋里谁和蒋富贵的关系最好？”
　　“食堂的牛河，二车间的姜飞章，后勤科的马大力……呕，他们经常在一起打牌。”
　　“还有人事科的孙小民，是他的老乡。”
　　……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谁跟我们有过矛盾？”
　　“有，二车间的姜飞章，他儿子在学校偷看女同学上厕所，我儿子把他给举报了，打那以后，他就看我们一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403房的罗一，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他的四个孩子长得都有点像我，呕，这个月，他已经找过我好几次麻烦了，不说我平常见都没见过他老婆几次，我他妈早就为了我老婆结扎了好吗？”
　　……
　　在他们的配合下，很快，连峙三人就圈出了四名嫌疑人。
　　连峙将这四名嫌疑人的情况全都过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一个马大力身上。
　　“先去马大力家看看。”
　　在刘主任的帮助下，连峙等人很快就见到了他。
　　马大力，男，三十八岁，蒋富贵的牌友之一，牌技很差，经常输钱，也经常从蒋富贵那里借钱，但是很少看到马大力还钱，而且他和蒋富贵一样，都是一个人住在家属房里。
　　得知连峙等人想要去他家看看，马大力笑的有点勉强：“好，好的。”
　　两分钟后，马大力掏出钥匙，打开了他家的家门。
　　和蒋富贵家一样，这也是一套很普通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地面、饭桌、墙壁……放眼望去，虽然很破旧，但都非常干净整洁。
　　连峙抬脚进了厨房。
　　光是用肉眼就可以看到灶台上大片的陈年油污，旁边的窗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面还挂着两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去的，已经干瘪了的葱叶，还有一旁的盐盒，勺柄都黑了。
　　这足以证明，这套房子的主人就不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
　　那么，这套房子的主人为什么会单单把客厅打扫的那么干净呢？
　　要么是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突然短路了，爬起来想要做点什么，然后看到客厅里脏的不行，就干脆给客厅做了个大扫除。
　　要么就是为了清理杀人时四溅的血迹。
　　前者一般是无聊到发慌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马大力显然不是。
　　那他就是后者了。
　　但是经常杀人的读者都知道，杀人容易处理现场难，因为血痕是擦不完的，它只会越擦越多。
　　连峙回到客厅，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在饭桌前站定。
　　他低头沿着饭桌的破损处看去，最后果然在靠近墙边的一处破损处里，看到了不同于其他陈年污垢的一抹暗红。
　　沈建设随后也指着地面上的一处裂缝说道：“这里也有。”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这起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无疑了。
　　他们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马大力。
　　但是却没看到。
　　于是他们转头看向突然坐在地上的刘主任以及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杨毅然。
　　刘主任惊声喊道：“马大力把我们撞开之后，跑了。”
　　连峙笑了：“抓人吧。”
　　

第7章
　　这个时候天都还没有黑下去，再加上长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一大队的人也很快就赶到了，最主要的是，这会儿五栋的住户都恨不得把马大力扒皮抽筋，所以仅仅只是十分钟之后，一阵锣鼓声就响了起来，说是他们在附近的公共厕所的粪坑里抓到了马大力。
　　得知这个消息，连峙：“……”
　　沈建设：“……”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公共厕所设施比较落后，不仅没有冲水功能，上面是几十个没有隔断的蹲坑，下面就是粪坑，厕所侧面旁边往往建有很多个小门，方便附近的村民进出。
　　以前化肥没有普及，粪肥是唯一一种能够提高粮食的产量的肥料，所以为了多种出一些粮食，几乎每天都有几十个村民守在公共厕所外面，挣抢粪肥。
　　但是现在华国化肥的产量已经上来了，农民也都发现化肥比粪肥更好用，而且价格也不算太高，所以现在，除了住的比较近的村民偶尔还会跑过来铲点粪肥回去，很少还有其他村民会跑到这边来，
　　而市政那边，基本上每隔半个月才会派人过来清理一次，所以那里面现在的味道，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为了逃避追捕，钻进公共厕所粪坑里的马大力，是个狠人
　　为了抓到马大力，连公共厕所粪坑都不放过的人，更是个狠人。
　　然后连峙他们就可以下班了。
　　沈建设已经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连老弟，小杨，走，我请你们吃红烧肉去。”
　　他们来到长市公安局不到两天，就连破两个案子，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了。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又荣幸的吃上了绿豆饭。
　　绿豆饭大婶直接把脑袋从窗口里伸了出来：“连同志，沈同志你们可真是太厉害了，这才一天不到，你们就又破了个案子。”
　　沈建设：“主要是连老弟厉害，我就是个给他打下手的。”
　　连峙笑着说道：“哪里，你也帮了我很多的忙。”
　　“不过还是我们的运气好，案子的发展竟然真的跟我们猜测的一样。”
　　他当时想的是，马大力是四个嫌疑人中，唯一一个独居的，那么不管是激情杀人，还是藏尸，他都是最容易做到的那个。
　　所以他才会选择先去调查马大力。
　　没想到凶手还真就是他。
　　第一大队那边，也很快就从马大力嘴里把案子的来龙去脉问了个一清二楚。
　　马大力沉迷打牌，但是牌技不好，经常输钱。
　　但他手里也没什么积蓄，父母都在乡下务农，老婆很早就病死了，他底下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所以他输了钱之后就喜欢到处去借，借了钱又不按时归还，有的时候甚至还赖账，渐渐的，大家就不爱借钱给他了。
　　七年前，蒋富贵来到了塑料厂。
　　马大力直接就盯上了他，因为他知道，这种老好人，手头最松了。
　　没过多久，他就和蒋富贵处成了好兄弟。
　　然后他就开始向蒋富贵借钱，一开始只是几块几块的借，后来是十几块十几块的借。
　　也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蒋富贵心太软，只要他稍微卖点惨，他就不好意思再找他还钱了。
　　到他把蒋富贵失手杀死的时候，他已经欠了蒋富贵八百多块钱了。
　　但在那天之前，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蒋富贵交恶，更别说是杀掉他了，毕竟谁会跟自己的财神爷过不去呢。
　　他那天专门炒了几个好菜，又去打了两斤好酒，想着请蒋富贵吃个饭，然后再从蒋富贵手里借几十块钱花花。
　　蒋富贵平时都不喝酒，但可能是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再加上马大力一个劲儿的劝，没过多久，蒋富贵就真的醉了。
　　但马大力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开口借钱之后，蒋富贵不仅没有爽快答应他，反而换了一张嘴角，把他从头到尾羞辱了一遍，说他脸皮比铁皮还厚，把男人的脸丢尽了，还说他就是一条狗，谁给他扔块骨头，他就冲谁摇尾巴……
　　他一气之下，冲上去就给了蒋富贵两巴掌。
　　蒋富贵被他打蒙了。
　　马大力还是气不过，于是又给了蒋富贵两巴掌。
　　因为他用足了力气，蒋富贵吃痛之后，清醒过来了一点。
　　然后蒋富贵就叫嚣着要杀了他。
　　马大力当时也喝大了，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蒋富贵竟然想要杀他？
　　那他是不是得先下手为强。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西瓜刀，就捅进了蒋富贵的胸口……
　　而马大力之所以把蒋富贵的尸体藏在了五栋的蓄水池里，也正是因为他最讨厌的几个人都住在五栋，就因为那几个人都曾劝说过蒋富贵还有其他人不要借钱给他。
　　“马大力杀人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杨毅然说。
　　第一大队的人：“就这么简单。”
　　“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回去写材料去了。”
　　连峙的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他说：“这份档案能不能让我再看看。”
　　第一大队的人：“当然可以。”
　　沈建设凑了过去：“怎么了？”
　　连峙手里拿着的正是蒋富贵的人事档案。
　　连峙看着档案上蒋富贵的照片，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蒋富贵有点眼熟。”
　　沈建设定睛一看。
　　他们之前看到的都是蒋富贵的早就被水泡得肿的不成人形的尸体，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蒋富贵的本来面貌。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有点眼熟。”
　　连峙：“如果他有头发的话……”
　　沈建设当即拿过一个笔记本，然后用铅笔三两下的在笔记本上画出了蒋富贵的大致轮廓。
　　再然后，他给蒋富贵加上了一头短发。
　　连峙：“眉毛再浓一点。”
　　沈建设便在蒋富贵的眉毛上又加了一笔。
　　连峙：“脸上的皱纹都去掉。”
　　沈建设便拿起橡皮擦就在笔记本上擦了起来。
　　然后不等连峙再开口，他就直接给蒋富贵加上了两撇胡子。
　　下一秒，看着他亲手画出来的画像，沈建设几乎是脱口而出：“陈，陈……”
　　连峙沉声说道：“陈胜军。”
　　陈胜军，松市215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那是1980年，也就是十四年前，松市公安局在郊区发现了一具女尸，该女尸全身赤/裸，生前曾被性/侵，死因是勒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而后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松市公安局陆陆续续又接到了六起报案，发现了六具尸体，这些受害人都是女性，遭遇也都和第一起案子的受害者一模一样。
　　因为凶手都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作的案，所以在第七名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之前，警方哪怕是已经在第四起案件中，提取到了凶手的指纹，也始终没能抓到凶手。
　　直到凶手第七次作案的时候，有个地质考察团正好从附近经过，看到了他，这才揭开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他竟然是附近一个村子的村长。
　　松市公安局根据他们在第四起案件中，提取到的凶手的指纹，对案发地附近的十五个村子展开地毯式排查的时候，他就是协助人员之一。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调换了自己的指纹。
　　等到松市公安局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了。
　　直到现在，松市公安局的人都还没有抓到他。
　　也正因为如此，陈胜军的通缉令现在都还挂在各地公安局的资料库里。
　　没想到，他竟然是逃到了长市，甚至顺利改头换面，成了塑料厂的正式职工。
　　连峙和沈建设对视了一眼，然后冲了出去。
　　第一支队的人随后就再次赶往塑料厂，并最终在蒋富贵的房间里，提取到了他的指纹。
　　松市公安局那边也第一时间把215连环杀人案的卷宗传输了过来。
　　两枚指纹一对比，蒋富贵就是215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陈胜军无疑了。
　　杨毅然：“……我之前确实有嫌弃马大力杀害蒋富贵的原因有点儿戏。”
　　但这发展未免也太离奇了点吧。
　　沈建设感慨道：“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难怪陈胜军会死不瞑目。
　　他估计是没有想到，他抛妻弃子，改名换姓，费尽心思装好人，甚至狠心戒了烟酒，这才逃过了警察的天罗地网。
　　结果却栽在了一个无赖手里。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太好了。
　　另一边，徐正业今天的心情也很不错。
　　就在今天上午，他们第三大队顺利端掉了一个盗窃团伙，一口气抓到了十八个罪犯。
　　因为这，他昨天下班的时候，专门跟食堂的豆沙饭大婶打过招呼，让她今天早上给他留一碗豆沙饭，他今天中午要吃。
　　前天那个连峙和沈建设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破获了一起纵火案，抓到了一个犯人。
　　这两天，他们一鼓作气破获了一个盗窃团伙，抓到了十八个犯人。
　　一比十八。
　　他们完胜。
　　想到这里，徐正业瞬间就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徐正业撞上了正好过来吃饭的第一大队一行人。
　　这不得好好的跟他们炫耀一下？
　　徐正业当即坐直了身体，招呼道：“老彭，最近在忙什么啊？”
　　听见这话，第一大队大队长彭博文等人便都坐了过去：“你不知道？”
　　“昨天老城区那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徐正业愣了一下，然后才干巴巴道：“你们已经把案子破了？”
　　彭博文：“哪能啊。”
　　徐正业顿时就又觉得面前的绿豆饭又香了。
　　然后他就听见徐博文说道：“新来的那位连峙和沈建设当场就把案子给破了，而且他们还发现受害者就是十年前的松市215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然后我们直接就给他们打了一天的下手。”
　　徐正业：“……”
　　就在他们围捕那些扒手的时候，连峙和沈建设又破获了一起凶杀案。
　　二比十八。
　　他们……完败！！！！！！
　　毕竟那可是凶杀案。
　　要知道整个长市，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一定会发生一起凶杀案。
　　所以就算这次的盗窃团伙案不是一般的治安案件，跟凶杀案也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等等——
　　徐正业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他们破的案子和连峙两人破的案子。
　　徐正业直接瞪大了眼睛。
　　——我是治安警察，还是他们是刑事警察？
　　彭博文：“……说真的，我以前不太看得上联防队员，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门缝里瞧人了，要不是我们第一大队已经超编了，我都想直接把他们绑去我们第一大队了。”
　　“对了，你们第三大队前段时间不是退下去好几个人吗？你们要不要考虑考虑他们？”
　　徐正业：“……”
　　这个问题问得好。
　　但是别再问了。
　　

第8章
　　“沈老哥，你这手艺可以啊。”
　　东北饭店里，连峙看了看陈胜军十五年前的照片，又看了看沈建设根据陈胜军现在的样子，画出来的十五年前的样子的画像，两者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沈建设一口一个饺子，略有些得意：“那可不。”
　　“你们知道为了这几笔，我练了多少年吗？”
　　“整整十年。”
　　“也多亏了它，要不然我还真就不一定能考上长市公安局。”
　　听到这里，连峙放下了那些照片，举起了酒杯：“敬老天爷，没有辜负我们的勤奋。”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到这里竟然还没完。
　　“连老弟，你还记得向军吗？”
　　这天下午，连峙跟杨毅然巡完逻回来，水杯都还没有送到嘴边，就听沈建设说道。
　　连峙：“谁？”
　　沈建设：“还记得塑料厂家属院杀人案案发那天，我们为了锁定犯罪嫌疑人，把五栋的住户全都集结了起来，询问他们四栋的住户里，谁跟蒋富贵关系比较好，又跟他们不太对付的时候，有一个五栋的住户说，四栋有个住户的四个孩子长得都跟他有点像，因为这，四栋的那个住户天天找他的麻烦的事情吗？”
　　连峙想起来了：“那个住户还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怎么见过四栋那个住户的老婆，而且他早就结扎了。”
　　沈建设：“没错，那个住户就是向军，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不是正好又碰到他了吗，你当时还建议他去查一下，看看四栋的那个住户一家跟他家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听到这里，连峙的思绪忍不住往外飘了飘。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去多管这些闲事的。
　　沈建设：“一开始的时候，向军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四栋那个住户夫妻俩跟他就没有一丁点相像的地方。”
　　“但是前天他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去拜祖宗去晦气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想起了这件事情，然后他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妈，没想到他妈听完之后，直接就大哭了起来。”
　　“原来她以前还生过一个女儿，不过那个女儿很小的时候就丢了，她怀疑是她大嫂干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和她大嫂平时就不太对付，更因为当年她和她大嫂一起怀上的孩子，她生了个女孩，她大嫂生了个男孩，她大嫂觉得自己给向家传承了香火，居功至伟，向家上下都应该供着她。”
　　“结果因为她娘家三天两头的给她送补品，还托关系把她丈夫塞进了塑料厂当临时工，而她大嫂娘家不仅从来没有给她大嫂送过补品，反而三天两头找她大嫂借钱，所以向家长辈对她比对她大嫂还要好一点。”
　　“然后她大嫂心里就不平衡了，到她女儿丢了的时候，她大嫂几乎天天都要跟她们吵上一架。”
　　“但是她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女儿丢了的事情是她大嫂做的，所以这件事情最后只是以她们一家和她大嫂一家分了家作为结果结束了。”
　　“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跟着向军回了塑料厂，她还记得她丢了的女儿的左手手臂上有个胎记，所以他们找到四栋的那个住户的老婆一看，真相直接就大白了。”
　　“四栋那个住户的老婆还真就是向军他亲姐姐，向燕。”
　　说到这里，沈建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说：“她已经不记得她在向家时的经历了，但她记得她养父母从小对她就非打即骂，也从来没有让她去上过学，她十一岁的时候，她养父母就把她卖给了一个老鳏夫做老婆……她和她现在的丈夫是三婚，她五年生了四个孩子，她现在的丈夫还一直怀疑她和向军有染，三天两头跟她吵架。”
　　“所以今天一大早，向军一家就过来报案了。”
　　好在这件案子并不难办。
　　毕竟犯罪嫌疑人都是现成的。
　　所以两天后，第一支队那边就把这件案子破了。
　　但是沈建设从第一支队打听完消息回来，脸色却有点难看。
　　连峙：“怎么了？”
　　沈建设：“向燕从小遭受的欺辱，远不止她说的那些。”
　　“她的第一个丈夫，不是个普通的鳏夫，而是她养母的一个堂弟，那个家伙之所以守鳏，是因为他酗酒，而且喝醉了之后，就喜欢打老婆，他上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所以没人愿意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给了向燕的养母五十块钱彩礼钱，向燕的养母就把向燕嫁给了他。”
　　“好在向燕嫁过去没过两年，一天晚上，他喝大了，摔进水库里淹死了。”
　　“她的第二个丈夫，也不是其他人，是她养母的一个表弟，向燕的养母问他要了三十块钱的彩礼，就把刚刚守寡不到两个月的向燕又嫁给了他。”
　　“他虽然没有酗酒的毛病，但他不举，还不承认，反而把脏水往向燕身上泼，说是向燕的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孩子，导致他父母没少作践向燕。”
　　“好在没过几年，他也病死了。”
　　“但是向燕也因此背上了黑寡妇的骂名，又被婆家赶了回去。”
　　“她的第三任丈夫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是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一听说娶向燕只要十块钱彩礼，就直接定下了向燕。”
　　“他对向燕其实也不能算太差，至少他从来都没有对向燕动过手，也没有短过她吃穿，还带着向燕跟她养父母断绝了往来。”
　　“就这，向燕的养父母还咬死了向燕就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大骂向燕不孝，嫁进了城里之后，就不认亲生父母了。”
　　“后来还是第一支队的人诈他们说，他们那个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站出来给向燕作证了，如果他们不想牢底坐穿，就老老实实把卖给他们孩子的人供出来，争取立功减刑，他们这才松了口。”
　　“而把向燕卖给他们的人，就是向军妈妈的大嫂的二哥。”
　　说到这里，沈建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当年他们买向燕花了多少钱吗？”
　　“十块钱！”
　　连峙也皱紧了眉头。
　　要知道向燕被拐卖的时候，才三个月不到，到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她已经快四十岁了，一双手甚至比向军妈妈的手还要粗糙。
　　而向家这些年据说一直在往上走，向军是塑料厂的正式工，弟弟是大学生，妹妹是老师。
　　可想而知，如果她当年没有被拐卖，她将会有一个多么美好的人生。
　　可是最后，这些刽子手只用了十块钱，就几乎买断了她的大半辈子。
　　不对，向燕的养父母后来又卖了向燕三次，卖了九十块钱。
　　所以他们在毁了向燕的人生之后，还倒赚八十块钱。
　　按照华国的刑法，拐卖儿童，一般情节，主犯最多也就是判个六七年，从犯最多也就是判个三四年，买家甚至可能只需要进去蹲上个一两年就能出来了。
　　等等。
　　这里可是1994年，刑法还没有修改，最主要的是，严打刚刚结束没多久，各地法院在审理拐卖案件的时候，很多时候，还是会参考严打期间的量刑标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向燕的这个案子，主犯至少得进去十年，从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除非向家人突然犯蠢，去给那些刽子手写谅解书。
　　想到这里，连峙皱紧的眉头顿时就又松开了。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连峙等人再次见到了向军。
　　一看到他们进来，向军带着他的家人就直接跪了下去：“连公安，多亏了你的提醒，要不然我们一家恐怕这辈子都等不到团圆的那一天了。”
　　“还有彭大队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这辈子都会铭记在心的。”
　　对此，连峙的第一反应是，看来向家人应该不会突然犯蠢了。
　　沈建设第一时间伸手去扶向家人：“别这样，别这样，现在是新社会了，可不兴这一套了。”
　　第一支队的彭大队长也说道：“更何况我们只是做了一名人民警察，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即便是这样，向家人也还是坚持给他们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然后他们直接展开了一面锦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敬业正直，为民解忧’八个大字。
　　程局长随后说道：“要说我们之中，谁最有资格代表我们长市公安局接过这一面锦旗，那一定是连同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连峙。
　　连峙不禁有些愣神。
　　沈建设第一时间推了他一把。
　　他这才上前接过了那面锦旗。
　　一旁的记者随后举起了手中的相机，紧跟着，热烈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连峙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竟然，收到了一面锦旗？
　　

第9章
　　两天后，连峙他们才知道，向家人找来的那个记者，竟然是戊省省报的记者。
　　而他拍下的那些照片，自然也就和他的新闻稿一起，刊登在了戊省省报上面。
　　这下子，只要是个戊省人，都知道长市公安局来了个连……都知道长市塑料厂家属院有一栋楼的住户，喝了五天的尸水了。
　　连峙：“……”
　　沈建设：“……”
　　如果他们不是当事人的话，看到这个新闻的话，关注点肯定也都会放在这一点上。
　　所以这件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好像也很正常。
　　不过好在食堂大婶还是很英明的，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早上，连峙他们都能吃到一碗盛的满满的绿豆饭。
　　吃完饭，连峙去了趟洗手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杨毅然已经帮他把装备都整理好了。
　　因为近几年经济发展的太过迅速，这段时间，社会上的乱象也又多了起来，再加上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每天都有几万人涌进市里，为了威慑住一些泼皮流氓，防止他们趁机作案，最近整个长市公安局，只要手里面没有案子要处理的，每天都要出去巡逻。
　　跟连峙他们一组的，还有跟他们同办公室的另外两名年轻公安。
　　见连峙穿好了防弹衣，拿上了子弹带和冲锋/枪，沈建设就说道：“好了，走吧。”
　　他们负责的区域是中远街，这条街是最近这几年兴起的，前半段售卖衣服，后半段售卖建材，建筑风格已经很接近现代小县城了。
　　这条街从头到尾一共五里，正常情况下，连峙他们每隔一个小时，就能走个来回。
　　只有一点，那就是今天的太阳有点大。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带过来的水就都喝完了。
　　正好，附近就有一家小卖部。
　　沈建设：“走，我请大家吃冰棍。”
　　杨毅然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沈叔大气。”
　　八分钱一根的盐水冰棍，味道算不上好，但对于热到头发都开始冒烟了的连峙等人来说，不亚于是天降甘霖。
　　只可惜的是，所以他们得速战速决。
　　毕竟他们还要巡逻。
　　所以吮了几口之后，他们就三下五除二的将冰棍全都咬碎咽进了肚子里。
　　杨毅然：“我去扔垃圾。”
　　众人便把剩下的小木棍都交给了他。
　　杨毅然拿着木棍就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了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走到垃圾桶旁边，一辆桑塔纳就朝着他冲了过去。
　　杨毅然连忙往旁边一躲，这才勉强躲过那辆桑塔纳。
　　连峙等人连忙冲了上去，拉着他就检查了起来：“你没事吧？”
　　杨毅然惊魂未定：“还，还好。”
　　就是左腿膝盖好像被擦了一下。
　　沈建设随后转头看向前方，那辆桑塔纳在差点撞到人之后，不仅没有停下来道歉，反而已经冲出去几十米远了。
　　沈建设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刚才有没有记下他的车牌号？”
　　这不得请这个家伙去交警大队好好的喝上一杯茶。
　　“算了算了。”
　　杨毅然提起裤子看了看，膝盖上只是零星有两道血痕，也不是很严重。
　　“说不定人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等他把话说完，那辆已经快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的桑塔纳拐了个弯又开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它的速度竟然比刚才还要快。
　　看到这里，连峙直接将挎在身侧的冲锋/枪举了起来。
　　好在就在车子快要开到他们身前的时候，车主踩下了刹车，最后车子稳稳停在了他们的身前。
　　而后不等他们开口，车主就直接从车上滚了下来。
　　真的是直接从车上滚下来。
　　要不是沈建设第一时间伸手扶住了他，恐怕他脚刚一落地，就栽进旁边的水沟里去了
　　只听他失声喊道：“公安同志，我儿子被绑架了，求你们帮帮我。”
　　听见这话，沈建设面色剧变。
　　连峙第一时间冲上了那辆桑塔纳的驾驶座：“上车。”
　　十几秒钟后，桑塔纳车主也就是杜志强坐在副驾驶座上，磕磕绊绊道：“我儿子今年六岁，安宁街那边上个月新开了一家幼儿园，我听朋友说，外国人在孩子上小学之前，都会先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念上两年，说是可以培养孩子的独立生活能力，还能促进孩子的智力发展，正好那家新开的幼儿园还有试课服务，我就把我儿子送了过去。”
　　“我是开建材店的，我本来是在陪着我儿子一起上课的，没想到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工人发来的消息，说是来了个大客户，让我赶紧回去，我想着我儿子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放学，我回去见完客户，再赶回来接他，应该还来得及，所以我就先回店里了。”
　　“结果等我谈完生意，赶回来之后，幼儿园的老师却告诉我说，我的儿子早就被我的表弟接走了。”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表弟啊。”
　　沈建设随后拿出对讲机，将这件事情通报给了其他巡逻队。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那家幼儿园。
　　连峙：“你们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跟我们说一遍。”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家幼儿园的园长和老师都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当时，当时我们正在上课，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突然敲门进来，他说，他说他是杜先生的表弟，杜先生出了车祸，情况非常危急，他必须要带小杜同学回去见杜先生最后一面。”
　　“我们看他谈吐也非常得体，而且也开着一辆桑塔纳，最主要的是，小杜同学也说那个人确实是他叔叔，我们也就没有多想，就让他把小杜同学带走了。”
　　连峙：“那个中年男人穿的西装是什么颜色的？”
　　幼儿园老师：“好像是灰色的。”
　　连峙：“他开的那辆桑塔纳的车牌号你们看到了吗？”
　　幼儿园园长：“好像、好像是C85……我只记住了这三个字。”
　　沈建设再次拿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犯人穿灰色西装，开一辆桑塔纳，车牌号可能含有C85三个符号。”
　　随后他拿起身旁小书桌上的作业本和铅笔，问道：“那个中年男人长什么样，国字脸，还是瓜子脸？”
　　幼儿园老师：“好像是国字脸。”
　　沈建设：“他脸上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
　　一边说着，他一边飞速在作业本上画了起来。
　　幼儿园老师：“比较明显的特征？鼻梁上有颗痣算吗？”
　　……
　　五分钟后，沈建设将画好的画像递到幼儿园老师面前：“是这个人吗？”
　　幼儿园老师忙不迭点头道：“就是他，就是他，不过他的头发好像比这里要更长一点。”
　　沈建设便在画像上又添了几笔。
　　然后他就把画像送到了杜志强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杜志强一脸茫然：“我不认识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刑侦支队第一大队的人赶到了。
　　按照规定，连峙等人接下来就该将这个案子移交给第一大队的人，然后继续回去巡逻。
　　但是彭大队长看到连峙和沈建设之后，就让他们都留下来帮忙了。
　　然而即便第一大队那边接到沈建设的通报之后，就第一时间在长市各个路口都设置了路障，并且对来往车辆严加审查，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那名中年男人以及他开的那辆桑塔纳的踪迹。
　　会议室里，彭大队长：“那个车牌肯定是假的。”
　　他随后转头看向信息中队的人：“杜志强那边怎么说？”
　　情报信息中队的人：“已经把他的社会关系网全都梳理过一遍了，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彭大队长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他看向在座的其他人：“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综合中队的队长率先说道：“幼儿园老师说，小杜曾在她们面前承认过嫌疑人是他的叔叔，这就说明，嫌疑人此前应该是偷偷接触过小杜，并且让小杜认为嫌疑人是他的叔叔，也就是说，嫌疑人应该早就盯上杜家了，所以在这之前，他们应该有在杜家四周活动过，我们或许可以拿着嫌疑人的画像，去杜家附近查一查。”
　　技术中队的队长跟着说道：“按理来说，既然是绑架案，嫌疑人要么是为了复仇，要么是图财，但是直到现在，嫌疑人都还没有联系过杜志强，我倾向于他是第一次作案。”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之前我们在各个路口设卡，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嫌疑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杜志强已经报警了。”
　　“我们设置了那么多关卡都没有抓到嫌疑人，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城，而且他们很有可能就藏在幼儿园附近。”
　　就这样，这桩绑架案很快就有了一个完整的脉络。
　　彭大队长最后看向连峙和沈建设：“连同志，沈同志，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
　　连峙想了想：“如果对方是求财的话——那那辆桑塔纳就不可能是嫌疑人的，毕竟一辆桑塔纳，哪怕是二手的也要好几万块钱，嫌疑人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完全可以直接把车卖了，根本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去做犯法的事情，也就是说，那辆桑塔纳很有可能是嫌疑人为了骗取幼儿园老师的信任从租车公司租的。”
　　听见这话，彭大队长忍不住点了点头。
　　“所以接下来，一中队，你们派几个人去租车公司查一下，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出租过桑塔纳，都把车租给了什么人。”
　　“二中队，你们去杜家四周调查一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嫌疑人的踪迹。”
　　“综合中队，你们立即去广播站，发布一条广播，告诉嫌疑人，只要他们不伤害孩子，一切都可以商量。”
　　“再对外发布一条悬赏，如果有人能够提供嫌疑人的相关线索，长市公安局会提供一笔丰厚的奖金。”
　　

第10章
　　当天下午两点，各个中队的消息就都传回来了。
　　首先是一中队这边：“我们联系上了市里的三家车辆出租公司，他们今天一共租出去了八辆桑塔纳，七辆用做了婚车，一辆租给了蓬莱大酒店，这八辆车上午的时候全程都没有离开过公众的视线。”
　　这意味着，那辆桑塔纳要么是嫌疑人偷来的，要么就是他们从其他县市的租车公司租来的。
　　也就是说，在那辆桑塔纳上，他们短时间之内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所以彭大队长直接叫停了一中队的行动。
　　然后是综合中队这边：“悬赏发出去之后，到现在我们一共收到了九条举报，但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最后是二中队这边：“我们拿着嫌疑人的画像去杜家附近调查过了，附近不少商家和住户都说，最近有看到过嫌疑人在附近出没，并且还给小杜买过冰棍等零食，顺着他们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嫌疑人落脚的旅馆，虽然今天早上，他就退房了，但我们找到了他住宿时登记的信息。”
　　“嫌疑人名叫刘宏胜，今年三十四岁，黑省龙先县涛家村人。”
　　彭大队长：“太好了。”
　　“你们立即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争取尽快梳理清嫌疑人在长市的关系网。”
　　二中队：“是。”
　　连峙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幼儿园的园长和老师说过，嫌疑人抄着一口南方口音，所以在这个粮票才刚刚停用不到一年的，内地居民还没有大规模南下打工的年代，嫌疑人就不太可能是北方的黑省的人。
　　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是用的假的身份证登记的住宿信息。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身份证都还是手写的，太容易假冒了。
　　但是万一是他猜错了呢。
　　所以他最后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杜志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举着一个BB机：“我才发现，绑匪给我发过一条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说是我儿子现在在他们手里，让我立即筹备好五万块钱，要不然他们就撕票。”
　　彭大队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BB机，看完那条消息之后，他直接将BB机递给了信息中队的人：“立即去查对面的那台BB机的主人是谁。”
　　信息中队的人：“是。”
　　杜志强：“那我现在怎么办？”
　　彭大队长：“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去把五万块钱筹备好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绑匪竟然开出了这么高的赎金，说明他们应该只是图财，那么你儿子现在就应该还是安全的。”
　　杜志强当然知道彭大队长这是在安慰他，但他也知道他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彭大队长他们了，所以他只能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来：“好的。”
　　半个小时后，二中队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黑省龙仙县公安局打来电话说，涛家村的确有个村民叫刘宏胜，但是这个刘宏胜前年就已经过世了。”
　　“还有就是，我们在幼儿园附近搜索了整整两遍，都没有搜索到绑匪的踪迹。”
　　彭大队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两条线索也断了。
　　几分钟后，信息中队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对面那台BB机的主人是边省的，早在一个星期前，他的那台BB机就丢了。”
　　听到这里，彭大队长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个年代的BB机可没有定位功能，他们还真就没有办法根据BB机定位到绑匪的位置。
　　所以大半天过去了，他们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好在他们的希望还没有断绝。
　　综合中队那边又有不少热心群众找上门，为他们又提供了不少线索。
　　但是等他们把那些线索全部核实完之后，彭大队长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因为这些新的线索里还是一条有用的都没有。
　　有些甚至毫无逻辑可言，比如有个举报人说，他看见那辆桑塔纳开进了崇明巷——要知道崇明巷的入口虽然很大，但是往前走个十几米，就变窄了，最窄的地方，别说是一辆桑塔纳了，就是一辆稍微大一点的三轮车想要开过去，都得把心提到嗓子眼。
　　所以这明显就是举报人为了赏金，随便捏造的消息。
　　偏偏也就在这个时候，杜志强又站了起来，他说：“绑匪又给我发消息了，说是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让我把钱凑齐，不让他们就撕票。”
　　彭大队长：“你跟他说，五万块钱实在是太多了，你手里没有那么多的现钱，所以现在才筹到一半，让他再宽限你一段时间。”
　　杜志强连忙按照他说的回复了绑匪。
　　没一会儿的功夫，绑匪的回复就到了。
　　杜志强已经慌了：“他说，他说，我不是报警了吗？完全可以让公安局帮我把钱凑齐，所以他只给我最后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如果我还是没有把钱凑齐，他就撕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彭大队长直接沉默了：“先把钱准备好吧。”
　　然后他直接回过头，看向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我们再复一下盘，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我们忽略了。”
　　综合中队的队长当即就站起身，再次介绍起了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根据幼儿园老师的回忆，绑匪是上午十点十五分左右接走的小杜……”
　　众人随后也绞尽脑汁地思索了起来。
　　到底还有什么线索被他们忽略了呢？
　　杜志强的一家的关系网，旅店，BB机……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敲击桌面的动作一停。
　　然后他直接站了起来：“绑匪是十点十五分劫走的小杜，那他们为什么直到十一点十一分才给杜志强发来勒索短信，明明他们有BB机，可以在劫走小杜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杜志强？”
　　听完这话，彭大队长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们劫走小杜之后没多久，就弃车了，然后进了下水道，因为下水道里没有信号，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联系杜志强，只能等回到地面上的藏身地之后，再联系杜志强。”
　　他当机立断：“一中队，二中队，你们立即出发，以幼儿园为中心，沿着下水道，搜索绑匪的踪迹。”
　　“是。”
　　很快，一辆辆警车就呼啸着冲出了公安局。
　　但是连峙的眉头却反而皱的更紧了。
　　他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因为时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绑匪肯定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果不其然，虽然仅仅只是十分钟后，就有消息传来，说是二队的人在丰水路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串很新的脚印。
　　但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们都一无所获。
　　最主要的是，没过多久，杜志强的BB机就又响了。
　　杜志强：“他们让我现在立即拿着钱，一个人开车去沿江路，而且不准带警察。”
　　显然绑匪一直有派人在盯着他们，在发现他们找到了下水道之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直接把交易时间提前了。
　　彭大队长又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但是他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彭大队长只能说道：“你先带着钱过去。”
　　绑匪既然想要拿到钱，就必须派人过来接应。
　　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彭大队长随后就给综合中队的人打电话，让他们立即去沿江路布防。
　　随后他们就从后门出发，跟上了杜志强。
　　沈建设：“连老弟，你说彭大队长他们能成功吗？”
　　连峙：“恐怕有点悬。”
　　他们和那些绑匪交锋到现在，一直处于劣势，可以看出，对面是一群高智商罪犯，他们肯定还留有后手。
　　“可恶。”
　　沈建设很不喜欢这种功亏一篑，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们再去综合中队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们到达综合中队办事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两个热心群众在向值班公安讲述他们知道的线索。
　　连峙突然停下了脚步。
　　绑匪既然能做出提前让杜志强去交钱的事情，以干扰他们的调查，那么绑匪会不会故意提供一些虚假消息，来消耗他们的警力呢？
　　就比如面前这个年轻男人。
　　他说：“……我住在昌明街，我家对面的一栋小洋楼，前段时间租出去了，租客是六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就开着一辆桑塔纳，其中有一个人，长的跟通缉令里的那个特别像，而且昨天我从那里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们在给车子换车牌。”
　　他的意思是说，绑匪一共六个人。
　　六个绑匪，要了五万块赎金。
　　他们到时候怎么分？
　　连峙笑了。
　　

第11章
　　虽然他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笑话。
　　第一次，是在华国刑事警察大学的课堂上。
　　二十世纪初的时候，也有两个自认为聪明的绑匪，在绑架了一个小孩之后，先是向小孩的父母索要两万元赎金，而后为了迷惑警方，消耗警力，其中一个绑匪跑到公安局去报案，宣称他被三个劫匪抢劫了——
　　可是正常情况下，绑匪就不可能开出一个无法平分的价码。
　　毕竟多少犯罪团伙是因为分赃不均栽的跟头，所以他们绝不可能自找麻烦吗？
　　还有一点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也操着一口南方口音。
　　当然了，只凭借这两点，并不能证明他就是绑匪中的一员，万一他只是和之前那些市民一样，想要骗取赏金，所以胡乱编造了这一消息呢。
　　但偏偏他连绑匪在实施绑架之前，专门把桑塔纳的车牌换了的细节都知道——
　　要知道整个长市公安局可是在一开始在各个路口设置了几十个关卡，都没能搜寻到那辆桑塔纳的踪迹，然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跑遍了市里的租车公司的情况下，才得出的，绑匪用的是假/车牌的结论。
　　所以他不是劫匪，谁还是劫匪？
　　也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接待他的值班公安说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现在就把它汇报上去。”
　　年轻男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你看……”
　　“哦，你是说奖金是吧。”
　　值班公安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核实了之后，会直接让人把奖金给你送上门的。”
　　年轻男人：“那就好。”
　　戏还挺全。
　　连峙一边走向值班公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眼底的笑意和激动几乎遮掩不住的年轻男人，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
　　等到年轻男人的脚步声一消失在楼道里，连峙就放下了从值班公安那里拿到的登记簿，对沈建设说道：“换衣服，叫人，跟上去。”
　　留守的综合中队中队长听完沈建设的汇报，所以当即叫了四个身手比较好的队员，跟着他们去了。
　　果不其然，年轻男人离开公安局之后，就叫了一辆摩托车，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却不是他在公安局时登记的住处所在的昌明街，而是和昌明街完全相反的洛河街。
　　连峙虽然是个新人，但好在他有前身的记忆，又有沈建设他们带着，所以一路上，他们还真就没有被年轻男人发现。
　　另一边，尽管杜志强一再放慢车速，也还是在十五分钟后来到了沿江路。
　　就在他准备联系绑匪的时候，绑匪的消息就又发来了。
　　“五分钟之内赶到松河街，要不然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所以在看到杜志强抵达沿江路之后，不仅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车速，彭大队长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显然，绑匪晃了他们一枪，他们选择的交易地点并不是沿江路。
　　也就是说他们此前的布置全都作废了。
　　彭大队长咬牙说道：“快跟上。”
　　沿江路在长市的南边，松河街在长市的东边。
　　所以杜志强几乎是把油门踩到底，才终于在五分钟后，到达了松河街。
　　以至于彭大队长等人直接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也就在这个时候，绑匪的消息就又到了。
　　“往左边看，有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门口有个井盖，上面画着红钩，带着钱下车，打开那个井盖，然后把钱绑在下水道口挂着的游泳圈上，扔进下水道里。突然发现你儿子鼻子上的这颗痣，跟我鼻子上的这颗有点像，我更不想杀他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逼我。”
　　看到最后一句，杜志强连滚带爬冲下了车。
　　果不其然，电影院门口有个井盖，上面画着红钩。
　　他冲了过去，试图把井盖挪开，但是没能成功。
　　一旁路过的一个大婶看他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上前帮起了忙：“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吗？”
　　结果等到井盖挪开之后，杜志强却抓起装着钱的书包，绑在旁边挂着的游泳圈上，就扔了下去。
　　大婶懵了。
　　可能是突然觉得杜志强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她刚才可能是帮杜志强做了件坏事，比如毁尸灭迹？
　　好不容易赶到的彭大队长脸上的表情也裂开了。
　　他直接冲到了下水道前，趴到地上一看。
　　游泳圈早就带着书包消失在了下方湍急的水流中。
　　他这才反应过来，难怪绑匪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开始催促杜志强交易，原来他们是故意等到这个时候的。
　　因为这个时候正是这座城市的用水量达到顶峰的时候，只需要几分钟不到的时间，下水道里的污水就可以把扔进里面的东西冲出几里之远。
　　不用猜也知道，绑匪肯定安排了人在下游捡拾赎金。
　　杜致远这会儿已经不心疼这笔钱了，他现在只关心他儿子的安全。
　　他掏出BB机，给绑匪发了条消息：“我儿子呢？”
　　事实上，他的儿子小杜全名叫陈杜，因为他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是他战友的遗孤，他战友虽然没有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但也是替他挡过枪子的。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对方都没有再回复他。
　　杜志强两眼一黑，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彭大队长的心顿时也跟着沉到了海底。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连峙等人已经跟着年轻男人来到了洛河街。
　　到了洛河街之后，年轻男人就下了摩托车，走上了小路。
　　好在附近有不少人家养了狗，再加上这会儿各家各户都还没有睡觉，所以即便连峙等人跟在年轻男人后面弄出了一些声响，也还是没有惊动年轻男人。
　　直到年轻男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连峙连忙叫停了其他人：“他们的老巢快到了。”
　　其他人见状，连忙躲到旁边的大树后面。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年轻男人就在一处民房前站定。
　　在敲门之前，他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之后，他才敲门走了进去。
　　连峙等人这才凑了过去。
　　里面已经聊开了。
　　“老五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那群公安果然被我们耍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
　　“老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拿到钱了吧？”
　　“我看看，都七点了，老四肯定已经拿到钱了。”
　　“对了，那个小孩怎么办？真要放他回去啊。”
　　“放他回去？开什么玩笑，杜志强那个狗资本家，剥削了老百姓那么多的钱，我们才要了他五万块钱，已经是大发善心了，他还想儿孙满堂？”
　　“对了，老三，我记得我们之中就你还没有杀过人了是吧，那那个小子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听见这话，连峙等人无不是瞳仁一缩。
　　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这伙人就是绑匪了。
　　说不定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作案，要不然他们绝不可能这么冷血。
　　沈建设随后就抬起了手：“走。”
　　他们很庆幸这伙绑匪没有养狗，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就翻过了围墙。
　　屋子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那老三，借你的斧头用用。”
　　“没问题。”
　　屋子里亮着灯，所以连峙等人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影从中间的堂屋，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屋。
　　连峙直接打开了配枪的保险。
　　刚一靠近那间小屋，透过窗户缝隙，连峙清楚的看到地上的一双被绑着的正在拼命挣扎的小脚，同时一个中年男人举起了手里的斧头，对着那双小脚的主人说道：“小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投胎成谁的儿子不好，偏偏投胎成了杜志强的儿子。”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连峙第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中年男人举着斧头的右手手掌。
　　砰！
　　中年男人的右手手臂炸开了花。
　　连峙：“……”
　　打偏了。
　　但对于他来说，问题好像不大。
　　毕竟他都已经这么久没有摸过枪了，而且他已经在警校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的空包弹。
　　就是小屋里的中年男人随后就捂着右手手臂，惨叫了起来。
　　

第12章
　　“什么人？”
　　堂屋里的三个绑匪瞬间就都站起了身。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沈建设一脚踹开堂屋的大门，随后其他人就一起冲了进去。
　　“不许动，公安。”
　　“都给我抱头蹲下。”
　　突然间对上五个黑洞洞的枪口，堂屋里的三个绑匪直接就懵了。
　　但是其中两个中年绑匪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伸手就摸向了腰间。
　　沈建设和另外一名队员当即调转枪口，对准了他们，用尽全力暴喝道：“把身上的刀给我扔了，不然我开枪了。”
　　再加上旁边的小屋里，连峙第一时间破窗而入，抓住中年男人的伤手，将他扭倒在地，也正因为如此，中年男人的惨叫声也跟着放大了两倍不止，堂屋里的人这才终于被吓住了。
　　最后那两个中年绑匪一人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扔在了地上。
　　沈建设等人莫不是瞳仁一缩。
　　这伙绑匪竟然还有枪？
　　沈建设等人把他们拷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同伙去拿赎金去了？他手里有没有枪？”
　　那三个绑匪顿时也想起了这件事情来。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就都闭上了嘴巴。
　　显然，他们都还抱着那个同伙回来之后，发现情况不对，然后大发神威，把他们全都救出去的美梦。
　　但是综合中队的四名队员从警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知道该怎么打掉他们的心理防线，撬开他们的嘴了。
　　所以其中一名队员直接就将枪口塞进了那名年轻绑匪的嘴里。
　　“说不说？”
　　“不说的话，就等着我把你的牙一颗颗敲下来，然后打爆你的头。”
　　“反正现场只有我们这些人，我们要说，你是在刚在的打斗中，一不小心被我打死的，也没有人会怀疑我们。”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枪口抵住了那名年轻绑匪的一颗门牙。
　　他的演技很好，凶狠的眼神甚至都把旁边的沈建设吓住了，更别说是那个年轻绑匪了。
　　那个年轻绑匪当即就瞪大眼睛，摇着头说道：“没有，我们只买到了这两把枪，都在这儿了。”
　　另外两个绑匪听了，转头看向那个年轻绑匪，就要破口大骂，沈建设可不惯着他们，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两块黑漆漆的抹布，就塞进他们的嘴巴里。
　　连峙也在这个时候帮小杜把身上的绳子全都解开了。
　　而后他抱起全身都还在发颤的小杜，不顾他身上的脏污，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说道：“我们是公安，是来救你的，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别怕。”
　　也不知道是连峙的声音太有安抚力，还是他宽大的胸膛容易给人带来安全感，没一会儿的功夫，小杜的呼吸就慢慢的平复了下去，就是他的手依旧仅仅的拽着连峙的衣角。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人就来到了这座民房前。
　　但他显然也是个聪明人，在看到民房里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之后，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所以下一秒，他飞快地扶起摩托车，踹起支撑架，就要离开。
　　隐藏在墙角的连峙见状，直接翻身上墙，跑向中年男人，然后一个飞扑。
　　中年男人直接就被他扑倒在地，他的那辆摩托车则是在冲出去之后，撞在了墙上。
　　中年男人慌了，他第一时间想要踹开连峙，不过不等他有所行动，五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别动。”
　　他只能一脸惊恐的，慢慢举起了双手。
　　彭大队长这边，在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们终于把杜志强救醒了。
　　杜志强瘫坐在地上，只说道：“我刚才是在做梦对不对？
　　但是对上彭大队长等人一脸尴尬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刚才不是在做梦了。
　　他当即大哭了起来：“我的儿子啊。”
　　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又掏出BB机，给绑匪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们不要伤害我儿子，只要你们把我儿子放了，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老家还有一套老房子，我可以把它卖了，把钱给你们。”
　　可是又是五分钟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回复他。
　　啪的一声，杜志强手里的BB机掉在了地上。
　　彭大队长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把脸丢尽了，更觉得对不起杜志强，但他现在也只能说道：“杜同志，说不定绑匪已经把你儿子给放了，你放心，接下来我们会竭尽全力搜救小杜的……”
　　杜志强原本都已经把他们忘了，所以彭大队长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杜志强顿时就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你们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定会帮我把儿子救回来的吗？”
　　但没想到的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彭大队长身上挂着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大队长，这里是综合中队，五名劫匪已经被我们全部抓获，人质陈杜也已经安全救回，赎金也都一分不差拿回来了。”
　　彭大队长：“啊？”
　　杜志强：“啊？”
　　第一大队连夜对这五名绑匪展开了审讯，很快，他们就将他们的犯罪事实全都交代了。
　　这伙绑匪中的老大十八年前就因为在一起打架斗殴事故中，捅死了一个人被判了二十年，三年前才出狱。
　　他出狱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伙绑匪中的老二和老三。
　　老二和老三初中一毕业就开始混社会，但是一直都没能混出个人样来，于是他们和老大一拍即合，并且叫上了他们的朋友老四和老五，做起了入室盗窃的勾当。
　　只是渐渐的，单纯的入室盗窃已经满足不了他们扭曲的心理了，于是入室盗窃变成了入室抢劫杀人。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们流窜于戊省、边省等地，先后犯下了二十多起案子。
　　但是这几年，物价不是飞涨吗，他们又觉得抢劫抢到的钱还是太少了，根本满足不了他们日常的开销，毕竟现在人们都养成了把钱存进银行的习惯，不会在家里保留太多的现金，于是他们就打起了绑架有钱人的孩子，然后向有钱人勒索赎金的主意。
　　这一次就是他们第一次作案。
　　他们和杜志强没有什么纠纷，之所以盯上杜志强，只是因为他们路过中远街的时候，听人说杜志强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不仅买了新房，甚至连车子都买上了，就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目标。
　　那辆桑塔纳是他们从隔壁柳省德市开过来的，原主人是一个名叫陈家寿的大学老师的朋友的，因为陈家寿家境一般，他那段时间又在相亲，于是他朋友便把那辆桑塔纳借给了他，这五名绑匪在灭了陈家寿满门之后，开走了那辆桑塔纳。
　　他们手里的BB机也是这么来的。
　　他们在那家幼儿园附近比较偏僻的地方租了两套相邻的带院子的房子，现在，那辆桑塔纳就在其中一套房子里放着，他们放好车之后，就用杂物把它盖了起来，并且把门锁了，二中队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他们就从另一套房子里出来，告诉二中队的人，那套房子已经空置很久了，然后二中队的人就没有刻意去检查那套房子。
　　沈建设：“你们知道，这些年里他们杀了多少人吗？”
　　不等连峙他们回答，他就继续说道：“已经核实了的，就有三十四个了。”
　　“其中还包括六个老人和四个小孩。”
　　“而且就因为老四说了一句，没吃过人肉，不知道人肉是个什么味，于是他们就把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剁碎了，包成了饺子……”
　　听到这里，杨毅然的脸直接就绿了。
　　连峙的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他要收回之前说的话。
　　他那一枪开的还是太准了。
　　

第13章
　　“你是不知道，我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杜志强下一秒就要给我两巴掌的心理准备了，结果老李突然给我发来消息说，那伙绑匪都落网了，人质也救出来了，就连钱也一分不少拿回来了。”
　　“我当时差点以为自己难受过了头，以至于出现幻听了。”
　　“没想到我们赶回来之后，还真就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陈杜。”
　　“杜志强当时那叫一个激动啊，直接给了自己两巴掌，生怕自己也是在做梦。”
　　“可以说，这个案子能破，全靠那位连同志。”
　　最后，彭大队长总结道：“以后谁要是再跟我说，联防队就是一群只知道收钱的大老爷和关系户，我直接一口唾沫，把他们祖坟冲了了。”
　　祖坟突然不保的徐正业：“……”
　　最后一直以为自己和徐正业心连心的彭大队长只说道：“对了，你怎么还没给局长打报告，让他把连同志和沈同志调到你们三大队去？”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行动，二大队就该跟你抢人了。”
　　“二大队的超编人数没有我们一大队多，这可是现成的理由。
　　其实一直以来都把彭大队长当死对头的徐正业：“……”
　　他当然也很眼馋连峙和沈建设。
　　可是他当着连峙和沈建设的面嘲讽他们的事情，才只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啊。
　　直到现在，他每天都还是只敢等连峙和沈建设吃完饭之后，才去食堂打饭。
　　但他确实也不能再尴尬下去了。
　　所以徐正业说道：“谢谢彭老哥你的提醒了，你放心，我昨天就已经把申请书写好了，等局长从省里开完会回来，我就去找他说。”
　　好吧，他其实还是想再拖延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一天的时间，让他再做一下心理准备。
　　最主要的是，二队现在手里也有两个大案在查，料想一天的时间，二队也翻不了天。
　　彭大队长：“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下午的时候，杜志强就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还带了一大车的东西过来，包括一整头羊和二十多只鸡。
　　彭大队长当然不肯收：“这些都是我们身为人民公安应该做的，你这样，我们是要违反纪律的。”
　　杜志强却一定要彭大队长收下：“你们救了我儿子的命，我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这些东西，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要不然我们老杜家的十八代祖宗，肯定会从坟里爬出来把我臭骂一顿的。”
　　“实在不行的，你们就当这是我捐给你们公安局的。”
　　“好吧。”
　　杜志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彭大队长也只能说道：“那就把这些送到食堂去吧，到时候杜同志你们也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杜志强这才笑了起来：“行。”
　　然后他转头看向他的儿子陈杜：“来，小杜，给彭公安他们磕三个头。”
　　豆丁一样大的小孩，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和一双同样崭新的黑色小皮靴，脸上和手上也都洗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等他听从杜志强的吩咐，跪下来，毕恭毕敬的给彭大队长等人磕起了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可爱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彭大队长连忙伸手就要去把小孩扶起来：“这可不行。”
　　杜志强却硬生生把他们拦住了，直到小孩把三个响头都磕完才放开他们。
　　等到小孩站起身来之后，杜志强又说道：“来，再给连公安磕九个响头，多亏了连公安，你这次才能活下来。”
　　小孩当即就又跪了下去，而且磕的更认真了。
　　连峙：“别这样，别这样。”
　　杜志强再次拦住了他：“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甚至还说：“连公安，我们老家有个风俗，谁救了家里的孩子，就得让孩子认救命恩人做个干亲，让孩子记住恩人的恩情，一辈子孝顺恩人，所以你看，能不能让我们家小杜认你做个干爸。”
　　这话一出，连峙都忘了去把小孩扶起来了：“啊？”
　　干爸？
　　要知道他活了这么多年，连恋爱都还没有谈过呢。
　　更何况他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能不让场面变得尴尬。
　　也就在这个时候，豆沙饭大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们老家也有这个风俗，说是孩子容易出事，是因为年纪太小命太硬，得找个命更硬的压一压，所以有的人会给小孩找大石头、老树做干爹，但是救命恩人最好。”
　　“我小姨的小孙子，从出生起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有一年冬天，我们老家那边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雪，大雪把整个县城都封了，偏偏我小姨的小孙子又发高烧了，后来多亏了邻居家的两个儿子，把家里的大门拆了下来，把他拖到了医院，听说当时，他们的肩膀都磨出血来了，后来我小姨就让他认了邻居家的两个儿子做干爸，打那之后，我姨的小孙子几乎就没再生过大病。”
　　听见这话，随后食堂的刘大厨就说道：“就是你小姨家的那个，去年考上了戊省大学的孙子？”
　　豆沙饭大婶：“对，就是他。”
　　“还有这说法？”
　　杜志强的目光顿时就更火热了：“连公安，你看？”
　　还是那句话，杜志强他们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更何况认个干儿子对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连峙便笑着说道：“那感情好，我来长市之前，我家那几个孩子就一直嚷嚷着想要个小弟弟呢，这下子，他们算是如愿以偿了。”
　　听他这么一说，杜志强直接就笑得更大声了，而后他迫不及待道：“好好好，小杜，快，再给你干爸磕九个头。”
　　小孩也的眼睛也更亮了，然后再次跪了下去：“干爸好。”
　　这一次，连峙坦然受了。
　　“好孩子。”
　　他弯腰把小孩抱起来，帮他把膝盖上的灰拍干净：“正好干爸也下班了，走，干爸带你去小卖部买冰棍吃去。”
　　小孩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又蹭了蹭他的脸：“嗯。”
　　

第14章
　　第二天一大早，杜志强就又带着陈杜来到了公安局。
　　“没办法，孩子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所以连老弟，你看能不能让孩子在你这儿待几天？”
　　毕竟再也没有比救命恩人更好的安神药了。
　　对上小孩期盼的目光，连峙笑着说道：“好啊。”
　　“那就麻烦你了。”
　　杜志强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连峙的桌子上一放：“我先回去了。”
　　连峙把他送到了门口。
　　回来之后，陈杜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桌子前，把东西都拆开了：“干爸，沈叔叔，杨叔叔，你们快来吃蛋糕和葡萄。”
　　沈建设等人凑过去一看：“嚯，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点心还是素芳斋的呢。”
　　素芳斋可是长市的一家百年老店，也是长市的一张名片，据说以前的老牌匾还是乾隆皇帝亲手提的，因为乾隆皇帝当年微服私访路过扬省的时候，连着十几天都没有吃到合胃口的饭菜，瘦了四五斤，结果他在尝完素芳斋的点心之后，惊为天人，不仅在长市住了下来，每天至少还要吃上三大盘的素芳斋的点心，以至于最后，他在下人的催促下，不得不离开长市的时候，不仅把身体补回来了，还胖了四五斤。
　　这一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沈建设他们不知道，毕竟十家百年老店有八家都说自己跟乾隆皇帝有点关系，但他们素芳斋的点心的价格有多高他们是知道的。
　　就桌子上的这两包，至少要二十多块钱了。
　　也就是他们三四天的工资。
　　陈杜：“不是，只有葡萄和花生是爸爸买的，点心是幼儿园的园长叔叔送的。”
　　沈建设等人这才想起来，小孩之前是在安宁街的那家幼儿园出的事。
　　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那家幼儿园管理松懈才导致的。
　　不过从这件事情里，也能看出来杜志强不仅讲道理，脾气也很好，没有太过怪罪到那家幼儿园头上去。
　　要不然这些点心，他肯定不会收下，小杜也不会称呼那家幼儿园的园长为叔叔。
　　难怪杜志强能发财。
　　沈建设：“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小孩把他最喜欢吃的栗子糕推到连峙面前：“干爸，快吃。”
　　沈建设：“正好我和你干爸今天早上没吃早饭。”
　　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个公安听了，随口问道：“嗯？怎么没去食堂吃？起晚了吗？”
　　沈建设：“嗨，这不是这几天每天早上吃的都是绿豆饭，我们都已经吃厌了吗？”
　　偏偏他们一去食堂，绿豆饭大婶就会叫住他们，等他们聊完天的时候，他们的托盘里就已经多了一碗绿豆饭了。
　　那两个公安：“……”
　　他们认真道：“这话你们可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
　　“我们怕你们到时候会被套麻袋。”
　　“虽然我现在就挺想给你们一拳。”
　　“你们知道局里的人有多想吃到绿豆饭大婶的绿豆饭吗？”
　　因为绿豆饭大婶很‘势利’，只有破了大案的人第二天才能吃到她打的绿豆饭。
　　听见这话，沈建设和连峙对视了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
　　等到他们吃完点心，时间也到了，他们该上班了。
　　好在中秋节已经过去了，他们不用再去街上巡逻。
　　但是之前几天积累下来的事情也不少，所以下午的时候，连峙等人加了半个小时的班，才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陈杜还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着。
　　杨毅然等人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小孩乖的有点过分了啊。”
　　“之前对面指挥中心的老陈的丈母娘摔断了腿，他老婆要回老家去照顾他丈母娘，他就把他儿子带到了他们的办公室，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们办公室里的三盆盆栽都被他打烂了两盆。”
　　“连老弟，要不这干儿子你让给我吧，我拿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跟你换。”
　　小孩当下有些紧张的看向连峙。
　　“你想的倒是美。”
　　换完衣服的连峙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毕竟谁会不喜欢乖巧又可爱的小孩呢。
　　“我家的小孩，你再给我十万我都不换。”
　　小孩随后就高兴的抱住了连峙的脖子。
　　沈建设：“为了庆祝我们明天放假，走，小杜，叔叔请你吃烤串去。”
　　半个小时后，两大一小便坐在了路边的一家烧烤店里。
　　选好菜之后，沈建设：“老板，火腿，一块水豆腐，芋头片还有五串猪肉串不要放辣椒啊。”
　　老板：“好嘞。”
　　连峙看向左右，这家烧烤店据说已经开了两年了，店里有十几张桌子，这会儿都快已经坐满了，隔壁桌的人甚至都已经喝嗨了，桌子上和地上躺着十几个空啤酒瓶子。
　　他这才知道，宵夜经济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全国各地开花了。
　　没过多久，老板就把第一批烧烤送上来了。
　　连峙拿了串火腿肠，用筷子掰碎了放进小孩的碗里。
　　沈建设尝了一串猪肉串：“小杨说的没错，他家的猪肉串确实很不错。”
　　连峙也尝了一串，饶是他的味蕾已经经过了后世各种各样的美食的轰炸，也不得不承认，这家的烧烤的味道很不错，又嫩又入味。
　　沈建设当即转头朝着店里喊道：“老板，我们这一桌再加二十个烤猪肉串。”
　　老板：“好嘞。”
　　也就在这个时候，店里又来了四个客人。
　　“老板，还有位置吗？”
　　没想到其中一个年轻女人路过隔壁桌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在一个酒瓶上，然后直接就向隔壁桌倒去。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年轻女人先是一巴掌拍在了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的脸上，紧跟着扑倒在对方的桌子上，上面的一堆垃圾在下面的一堆铁签的助力下，溅了旁边座位上几个男人一身。
　　年轻女人的同伴连忙伸手扶起年轻女人：“你没事吧？”
　　但是不等年轻女人站稳身体，那个中年男人就站起来一把将那个年轻女人推到在地：“你干什么？”
　　年轻女人的同伴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把年轻女人扶起来之后，其中一个瘦高个也上前推了一把中年男人：“这话该我们问你们才对。”
　　“这些酒瓶子是你们扔的吧？你们乱扔酒瓶子，害的我朋友摔倒了，我们没有怪你们就算了，你们凭什么推人？”
　　他的那些同伴当即跟着说道：“就是。”
　　“凭什么？”
　　中年男人：“就凭老子人多，怎么了？”
　　他那一桌的人齐刷刷的就都站了起来。
　　看着那些人要么手臂上带着纹身，要么一身的横肉，年轻女人等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僵住了。
　　到这时，他们哪还能不知道中年男人根本就不讲理，而且还不好惹。
　　年轻女人当即对着瘦高个等人说道：“算了算了，我们走。”
　　没想到中年男人却伸手把他们拦住了：“我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你们就想走？”
　　瘦高个只觉得不是一般的憋屈：“你们想怎么样？”
　　中年男人：“这个八婆打了我一巴掌，又害的哥几个身上全都是垃圾，赔我们个两百块钱精神损失费和干洗费不为过吧？”
　　连峙：“两百，你们怎么不直接去抢？”
　　中年男人啪的一掌砸在桌子上：“就说这钱你们给不给吧，不给的话，老子今天让你们走不出这条街。”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好像不是年轻女人他们说的。
　　他和他的那些同伙转头一看，就看到了隔壁桌正看着他们的连峙和沈建设。
　　再看他们还带着一个小孩，中年男人顿时就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你们出门的时候，你们爹妈没告诉过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吗？”
　　没想到连峙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我们非要管呢？”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气笑了。
　　他直接推开年轻女人等人，走向连峙三人。
　　然后他直接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插在了连峙三人的桌子上：“我这辈子还真就没有见过上赶着找死的人。”
　　“小子，知道老子们是谁吗？”
　　“老子是道上混的，老子杀的人比你们吃的饭还要多。”
　　连峙和沈建设也是一愣：“你杀过人？”
　　中年男人嘴巴里的酒气直往连峙脸上扑去：“老子前几天刚宰了个不长眼的，而且就是用的这把刀。”
　　“怕了吧？”
　　“怕了的话，就给老子跪下，给老子磕个头，看在孩子的份上，老子可以放你们一马。”
　　连峙和沈建设相互对视了一眼：“其实我们也是道上混的。”
　　中年男人又愣了一下：“哪条道上的？”
　　连峙和沈建设直接拔出了腰上的配枪：“公安这条道上的。”
　　

第15章
　　还好这里是九四年，各种规章制度还没有完善，而且这个时候社会治安环境复杂，帮派横行，街头打架斗殴更是常事，再加上国家还没有开始大力收缴民间的枪支，所以这个时代公安不仅人人配枪，配枪也都是个人自行保管，所以连峙他们下班之后也会把配枪带在身上。
　　要不然就凭连峙和沈建设两个人，还真就不一定震得住这么多的小混混。
　　所以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
　　再然后，他和他的那些同伙第一时间把双手举了起来。
　　包括旁边的年轻女人一行人。
　　连峙：“……”
　　沈建设：“……”
　　连峙：“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回去吧。”
　　年轻女人等人：“好的好的，谢谢公安同志了。”
　　只是他们虽然都带了枪，却都没有带手铐。
　　而且他们也没有车把这些家伙带回公安局。
　　所以沈建设看向烧烤店的老板：“老板，你这里有绳子吗？给我们拿几根，顺便帮我们报个警。”
　　“我刚才已经报过警了。”
　　老板随后就从地上捡起几根原本用来绑柴火的麻绳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踢到铁板了，他们脑子里的酒意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公安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没杀过人，我们真的从没有杀过人。”
　　“我们就是在吹牛皮而已。”
　　一旁已经跑到一半的年轻女人等人：“……”
　　突然就不想走了。
　　毕竟川剧变脸都没有这些流氓变脸好看。
　　连峙和沈建设三两下的就把他们全都绑了起来：“这些话，等你们到了公安局之后，我们自然会核实。”
　　没过多久，杨毅然就带着人赶到了。
　　在他们的帮助下，没过多久，他们就把中年男人一行人带回了公安局。
　　连峙先把陈杜放到了办公室里，又把还没吃完的烧烤都给他打开了：“对不起，小杜，害得你连晚饭都没有吃好。”
　　“没有。”
　　小孩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刚才干爸你和沈叔叔好帅啊，比电视里的主角都要帅。”
　　“我决定了，我长大以后也要当一名公安，惩恶扬善。”
　　连峙笑了，七岁都还不到的小孩，就知道惩恶扬善了呢。
　　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干爸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公安的。”
　　“你再吃点东西，等你吃饱了，干爸应该也忙完了，到时候干爸再带你去看电影。”
　　小孩用力点了点头：“嗯嗯。”
　　等到连峙到达审讯室的时候，沈建设他们已经在审讯那个中年男人了。
　　只听那个中年男人说道：“我真的没有杀过人。”
　　“我真的只是在吹牛皮而已。”
　　“我平时在家，连只鸡都不敢杀的。”
　　杨毅然也很快就过来了，他把一份档案递给连峙：“查到了，这个家伙叫劳洪，加上这一次，已经是四进宫了，前面三次，两次是因为打架斗殴，被人打成了脑震荡，一次是因为偷窃，被主人家发现之后打成了脑震荡。”
　　连峙等人：“……”
　　他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的头。
　　嗯，是颗好头。
　　中年男人：“……”
　　就很丢人。
　　但现在显然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中年男人连忙又说道：“是，我是犯过一些事，但我真的没有杀过人。”
　　沈建设拍了拍那把已经被他们装进了证物袋的匕首：“那你为什么要说，你前几天刚杀了一个人，而且就是用的这把匕首？”
　　中年男人：“……这把匕首是我昨天晚上捡的，当时上面全都是血，然后我就胡乱编造了一个我用这把匕首杀了一个人的事情，想着在兄弟们面前出一出风头。”
　　连峙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很快就有了结论。
　　中年男人应该真的只是在吹牛而已。
　　沈建设不免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他们又碰上了什么大案了呢。
　　连峙看了一眼那把匕首，造型挺精致的，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于是他对杨毅然说道：“问清楚他是在哪儿捡到的东西，然后贴一张寻物启事出去。”
　　杨毅然：“好的，连哥。”
　　连峙随后就起身向外走去。
　　杨毅然则继续问道：“说吧，你是在哪儿捡到的东西？”
　　中年男人：“就在沿江路那边，当时一辆摩托车从丰水路那边过来，他的车速特别快，正好沿江路上有个大坑，他冲过去的时候，连人带车都飞了起来，这把匕首就是那个时候从车上掉下来的……”
　　杨毅然：“车主骑的什么牌子的摩托车，你看清楚了吗？”
　　中年男人：“没有，但是我看到他的左手……右手的手臂上有个大黑痣，足足有巴掌那么大。”
　　“公安同志，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能回去了吗？”
　　杨毅然：“当街寻衅滋事，还想安然无恙的出去？老老实实的在我们这儿住上几天吧！”
　　砰！
　　随着大门关上，杨毅然和中年男人的声音也被彻底隔绝在了连峙的耳朵之外。
　　果不其然，等连峙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杜已经在洗手了。
　　“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们就去看电影去。”
　　陈杜：“吃饱了。”
　　连峙随后就带着陈杜去了电影院，路过一个路边摊的时候，他还顺便给小孩买了一桶爆米花。
　　而相比于连峙这会儿的悠闲，徐正业等人这会儿却是忙的脚不沾地。
　　本来今天早上，他就应该找到程局长，然后向他提出申请，把连峙和沈建设两人调进他们第三大队的，但耐不住早上的时候，他刚到办公室，副大队长鲁永元就冲了进来，说是丰水路那边有人报警，他们在河边发现了两具尸体。
　　然后他就直接带人赶去了现场。
　　这件案子说复杂也不复杂。
　　死者是一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女。
　　女性死者死于背部中刀，男性死者死于割喉，凶手杀了他们之后，还对他们进行了鞭尸。
　　可见这起凶杀案应该是仇杀。
　　通过那名女性死者身上携带的工牌，他们找到了那名女性死者的工作单位，知道了她叫谭美华，今年三十五岁，一年前因为丈夫家暴，和丈夫离婚了。
　　而且为了能够顺利脱身，四个孩子，她一个孩子都没要。
　　而另一个男性死者，是前段时间，她们单位的领导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据她同事所说，她们昨天约在丰水河边见面，主要是为了商量结婚的事情。
　　查到这里，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个案子应该往女性死者的前夫身上查。
　　也正因为如此，徐正业直接就放出了，他们两天之内就能把这个案子破掉的话。
　　但没想到的是，那名女性死者的前夫熊德海竟然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在钢铁厂上班，当天钢铁厂当职的十几个职工，全都说昨天晚上，熊德海一直在厂里干活，除了中途去上过两次厕所，就没有出过钢铁厂的大门。
　　后来他们又查到熊德海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熊德江，而且他以前也在钢铁厂里工作过。
　　于是徐正业他们又推测，昨天晚上可能是熊德江代替熊德海在钢铁厂上班，然后熊德海偷偷跑到丰水河，杀害了两名受害人。
　　随后他们又找到了熊德江的住处，结果他的邻居都站出来给熊德江作证，说他昨天晚上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过。
　　不管是从直觉，还是从熊德海在审讯室里的表现来看，徐正业都敢肯定，熊德海绝对就是杀人凶手。
　　但是熊德海咬死了自己没有杀人，所以徐正业气的一直到凌晨两点，都还没有睡着。
　　“我还真就不信我撬不开他的嘴。”
　　于是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又跑回到了公安局，开始提审熊德海。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最主要的是，在他们没有掌握到足够多的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最多只能扣押熊德海二十四个小时。
　　所以第二天中午，连峙两人在和第二大队的吴大队长吃饭的时候，聊着聊着，吴大队长就聊起了这件事情。
　　“听说那个熊德海连高中都没有上过，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丰水路？”
　　连峙注意到了这个地名。
　　因为这个地名有点耳熟。
　　沈建设：“凶器呢，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吗？”
　　吴大队长：“听说三大队把熊德海兄弟俩的家，还有案发现场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凶器。”
　　听见这话，连峙鬼使神差道：“有查出来凶手用的什么武器吗？”
　　吴大队长：“听技术中队的人说，应该是匕首或者水果刀之类的东西。”
　　连峙：“嗯？”
　　

第16章
　　连峙第一时间借饭店的电话，给在局里值班的杨毅然打了个电话。
　　杨毅然挂断电话之后，就把那把匕首送去了第三大队。
　　看着那把匕首，徐正业不禁有点懵：“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可是又一听说，捡到这把匕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说，那辆摩托车的车主的右手手臂上有个大黑痣，徐正业的神情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熊德海的右手手臂上确实有一个大黑痣。
　　下一秒，徐正业一把夺过杨毅然手里的证物袋：“技术中队，技术中队——”
　　虽然中年男人捡到那把匕首之后，就用水将它清洗了一遍，但技术中队的技术人员还是从刀柄的花纹的缝隙里，提取到了一些干涸的血痂。
　　随后他们就用提取到的血痂，和两名受害者的血液进行了DNA比对。
　　顺着匕首这条线，徐正业很快就又查到这款匕首并没有在市面上出售，而是钢铁厂自己锻造的，每年颁发给优秀员工的奖品。
　　而且每年锻造的匕首的样式都不一样，就比如九三年是鸡年，刀柄上的花纹就是一只大公鸡。
　　而中年男人捡到的这把匕首的刀柄上的花纹是一头高高跃起的大马，说明这是钢铁厂在一九九零年颁发给优秀员工的奖品。
　　通过查阅钢铁厂的资料，他们查到，那一年钢铁厂一共评选出了十名优秀员工，其中就有熊德海。
　　徐正业很快就找到了当年钢铁厂评选出来的另外九名优秀员工，而他们的匕首都完好无损的放在他们家里。
　　虽然DNA比对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徐正业已经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倒向他们了。
　　随后他们就又传唤了那十几个此前帮熊德海做过证的钢铁厂的职工。
　　这十几个职工里，九个和熊德海的关系非常好，因为熊德海是在厂里开运输车的，这些年里，熊德海没少利用出差的机会，倒卖物资，帮他们捎带东西。
　　剩下的几个和熊德海的关系一般。
　　徐正业将审讯的重点放在了那几个和熊德海关系一般的职工身上。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我们已经查到凶手就是用你们厂里三年前发给优秀员工的匕首杀的人，其他人的匕首都还在，只有熊德海的那把不见了。”
　　“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做伪证是犯法的，根据我国刑法规定，在刑事诉讼中，证人帮助罪犯隐匿罪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①
　　“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老婆，想想你的孩子，你为了厂里的名声，为了同事之间的关系，不好意思实话实说，你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可是你将来要是进了监狱，你让你的父母老婆孩子以后怎么活？”
　　“还有，你知道凶手有多残忍吗？两个受害者，一个背部中刀，当场毙命，一个被割喉……你知道什么是割喉吗？就跟杀鸡一样，在人的脖子上割一道口子，人死了，身体却还在抽搐，直到人身体里的血放的差不多了，才会停下。”
　　“难道你想下半辈子，继续和这样穷凶极恶的凶手在一个车间里干活吗？你就不怕将来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也这样报复你吗？”
　　果不其然，这些话一出，那些原本口口声声说熊德海不是那样的人，相信熊德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全都在犹豫了两分钟之后，就改了口。
　　“其实，其实我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看到过熊德海，但是其他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就跟着这么说了。”
　　“我那天晚上倒是看到熊德海了，我还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只给我回了个嗯，现在想起来，那个声音跟他平时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太像。”
　　“我那天晚上也看到熊德海了，怎么说呢，我当时就觉得他的技术好像退步了，倒个车倒了好几次才倒进去。”
　　“那天晚上的人可能真的不是熊德海，熊德海的牙齿比较整齐，但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牙齿歪歪扭扭的。”
　　到这里，徐正业知道，他们已经赢了。
　　“走，现在咱们再去会一会那个熊德海。”
　　熊德海这会儿已经在整理衣服了。
　　看到徐正业过来，他甚至笑着说道：“徐大队长，你是过来放我回去的吗？”
　　“我早就说过了，人不是我杀的，虽然我也对那对奸夫**深恶痛绝，但我可是个老实人，绝对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的。”
　　“所以你们真的冤枉我了。”
　　听见这话，徐正业也笑了：“说完了？”
　　熊德海显然是个聪明人，所以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徐正业：“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经过我们的侦查，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你就是这件杀人案的凶手，所以我们已经正式向检察院递交了逮捕你的申请书。”
　　“相信用不了半个小时，批捕令就会下来了。”
　　“所以你也别回去了吧，免得我们到时候还要跑一趟。”
　　熊德海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等到徐正业再把那把匕首扔到熊德海的面前，并且告诉他，DNA对比结果后天就能出来了的时候，熊德海脸上的神情就再也绷不住了。
　　没过多久，熊德海就全都招了。
　　正如同徐正业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这个案子就是一桩有预谋的情杀案。
　　熊德海和前妻离婚之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看来，女人不管教就会变坏，所以他打他前妻没有错，反而是他前妻，有了正式工作之后心就大了，饭不做了，洗澡水也不给他烧了，还经常指挥他去接送孩子，他只不过是打了她几次她就要离婚，甚至于为了离婚，连四个孩子都不要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他事后去找她道歉，她不仅不赶紧顺坡下驴，反而迫不及待跟其他男人相起了亲，一个没相成还相第二个，两个没相成还相第三个，给他戴了一堆的绿帽子。
　　最主要的是，她之所以相亲失败，是因为她没有看上那些男人。
　　而他后来相亲失败，都是那些女人看不上他。
　　他怀疑一定是他前妻找过那些女人，说了很多他的坏话，那些女人才不愿意嫁给他，要不然凭他钢铁厂正式职工的身份，那些女人凭什么敢看不上他。
　　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去乡下找老婆了，可是乡下人又没文化又粗鲁，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奔着他的钱来的，所以他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偏偏为了四个孩子，他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去跟她们见面。
　　所以在得知他前妻对最近她领导介绍给她的一个男人非常满意，那个男人还是税务局的一个小领导，并且两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之后，熊德海直接就气红了眼。
　　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她前妻和那个男人去见阎王。
　　他在钢铁厂的这些年，没少去外地出差，甚至连港市都去过，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所以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杀掉他们的好办法。
　　他先是找到弟弟熊德江，让他假扮成他的样子，帮他去钢铁厂上一晚上的班，让他到时候能有不在场证明。
　　然后他分别给他前妻和那个男人留了条消息，以对方的口吻约他们晚上的时候去丰水河边散步，顺便讨论结婚的事情。
　　他们果然上当了。
　　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他早早的就埋伏在了丰水河边上，趁他们不注意，突然从树林里冲出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了，但没想到的是，他回去的路上，竟然一不小心把杀人用的匕首给弄丢了。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只要他不说，谁知道凶器丢了。
　　更何况每天往来长市的人这么多，说不定那把匕首被一个外地人捡到了，然后直接带回家去了呢。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把匕首竟然被本地的一个二流子给捡到了，而且那个家伙还正好因为犯了事，被公安抓了，然后那把匕首直接就落到了公安的手里。
　　熊德海直接就破防了。
　　“哈哈哈哈。”
　　徐正业只觉得一阵解气。
　　而后他连忙抬起手腕看了看。
　　这会儿才上午七点。
　　他们是前天上午九点的时候接到的报案，算下来，他们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把案子给破了。
　　他的这张老脸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徐正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件案子之所以破的这么快，主要还是因为连峙两人帮他们找到了凶器……
　　徐正业顿时就更尴尬了。
　　毕竟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给连峙两人道过歉呢，结果连峙两人不仅没有记他的仇，反而主动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必须得去给连峙两人郑重的道个歉，然后去跟程局长提出申请，把连峙两人调到他们三大队。
　　所以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伙伴：“快，骂我两句。”
　　第三大队副大队长鲁用元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他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把徐正业拍了个踉跄：“赶紧去，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么话。”
　　徐正业心底的动力瞬间就上来了：“行，我先去给连同志和沈同志道歉。”
　　于是三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综合大队所在的办公大楼。
　　连峙两人这会儿正好没有出任务，看到他们的身影之后，徐正业直接敲响了房门。
　　连峙几人抬头一看：“徐大队长，鲁副大队长？”
　　徐正业：“我们现在方便进来吗？”
　　连峙：“当然可以。”
　　沈建设：“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咳咳。”
　　徐正业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说道：“那个，我是来给你们道歉的。”
　　他和鲁永元随后就朝着连峙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连同志，沈同志，我为我之前说出的那些小看你们的话，向你们道歉。”
　　连峙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前两步把他们扶了起来：“就那么一件小事，你要是不提起来的话，我们早就忘了。”
　　“再说了，联防队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你会对我们产生那样的误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连峙他们这么一说，徐正业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谢连同志，谢谢沈同志，你们真是太好了！”
　　他当即趁热打铁道：“其实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连峙：“什么？”
　　徐正业：“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第三大队，我们第三大队风清气正，队员之间和谐融洽，团结友爱，我觉得以你们的能力，一定能够在我们第三大队大放光芒……”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阵轻咳声就响了起来。
　　徐正业下意识转头一看，才发现打断他的话的人竟然是第二大队的吴大队长。
　　所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吴大队长：“……敢情你们进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我？”
　　一股不好的念头随即浮上徐正业的心头。
　　只见吴大队长笑眯眯的说道：“昨天小杨把证物交给你们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当时连同志和沈同志正在跟我吃饭吗？”
　　“你们猜，我为什么要突然请连同志和沈同志吃饭？”
　　徐正业人都傻了。
　　

第17章
　　两天后，连峙和沈建设正式调入长市公安局第二大队综合中队。
　　不等他们把第二大队的人认完，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吴大队长挂断电话，便直接转头看向连峙和沈建设：“连同志，沈同志，中远街那边有人报案，说是有个老爷子上吊自杀了，你们和小杨，小李和老周去一趟吧，正好熟悉一下我们队的办案流程。”
　　第二大队也有一个小杨，不过他的全名是杨孝。
　　被点到名字的杨孝几人当即就站起身来：“好的。”
　　连峙和沈建设当然也不会拒绝：“好的。”
　　刑侦支队可比治安支队要富裕的多，治安支队拢共只有五辆车，绝大多数队员上街巡逻只能坐十一路公交车，但是在刑侦支队，每个大队都有三辆车，连峙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另外再找吴大队长批条子，就直接从车库里开走了两辆车。
　　十分钟后，五人就来到了死者的家里。
　　一进门，连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死者不仅已经被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用床单盖了起来，身前还放着一个火盆，有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给他烧着纸钱。
　　四周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也就是说，第一现场早就已经被破坏掉了。
　　杨孝随后就拿出证件，举在身前，对着现场的人说道：“公安办案，请无关人员回避。”
　　围观的人群当即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杨孝随后看向那几个还在给死者烧纸钱的人：“……节哀。”
　　为首的中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嘴角扯了扯，只说道：“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
　　杨孝：“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中年男人一脸疲惫：“谢谢。”
　　连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而后就有一个瘦高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公安同志，你们来了。”
　　杨孝回头看他：“这一次又是你报的案？”
　　瘦高个：“是的。”
　　他轻车熟路道：“我在医院工作，昨天上的是夜班，今天早上下班的时候，我从这里路过，发现几条野狗对着他们家狂叫不止，我就忍不住凑到他们家的门缝里多看了一看，结果就看到了一双悬在半空中的脚，然后我就立即跑去前面的超市，借他们的电话报了警。”
　　杨孝：“您看到死者的时候是几点。”
　　瘦高个：“上午十点。”
　　杨孝：“您是几点报的案？”
　　瘦高个：“十点十分，我报完案之后，特地看了一下手表，记下了当时的时间。”
　　连峙抬起手表看了看，现在是十点二十三分。
　　瘦高个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就一脸懊恼道：“除了这些，我也有告诉他们，不能移动死者的尸体，会破坏第一现场，但是他们没有听我的。”
　　杨孝只说道：“麻烦您了。”
　　随后他收起记录本，抬脚走向地上的死者，并且揭开了他身上盖着的白布。
　　随行的老周是法医，他第一时间走了过去，检查起了死者的身体。
　　几分钟后，他给出结论：“死者肌肉僵硬，关节固定，身体有大量尸斑，指压时有一定褪色，预估死亡时间为十个小时前。”
　　“死者颈部有勒痕，左手中指有擦伤，除此之外，身体没有目测其他伤痕，初步断定为自杀。”
　　杨孝随后问中年男人道：“死者的房间是哪一间，我们要去看看。”
　　中年男人便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一间屋子。
　　杨孝等人随后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就连玻璃都一尘不染。
　　他们又把整个院子探查了一遍，整个院子除了二楼的两个很久没有住过人的房间，其他的地方也都很干净。
　　也就是说，杨孝他们转了一圈，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杨孝随后就把死者的街坊邻居都召集了起来：“你们昨天晚上有听见什么响动吗？”
　　“响动？”
　　他们纷纷说道：“没有啊。”
　　“哦，对了，昨天晚上我起来上了好几次厕所，每一次起来的时候，都看到老李头家的灯亮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李头都自杀了，关不了灯了，他们家的灯当然就跟着亮了一晚上了。”
　　“也是……”
　　所以最后，杨孝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但这似乎是在杨孝的预料之中，杨孝最后看向中年男人：“死者的遗体我们就先带走了，稍后我们会对死者的遗体进行更加详细的检验，这是尸检通知书，你签一下字吧。”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的话，我们会尽快通知你们去领取死者的遗体的。”
　　中年男人接过那张通知书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好。”
　　回到车上，沈建设忍不住说道：“这就结束了。”
　　“你们不觉得死者的家属的态度很奇怪吗？”
　　就好像死的不是他们的家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而且杨孝他们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调查过死者的社会关系。
　　杨孝似乎也预料到了沈建设和连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所以他说道：“是这样的，沈同志，连同志，你们刚来我们局，所以还不知道，这户人家在我们局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个老李头以前是纺织厂的副厂长，后来纺织厂虽然解散了，但是他早就把子孙三代要花的钱都赚够了。”
　　“不过他老婆身体不好，他三十五岁的时候才得了个女儿。”
　　“对这个女儿，老李头可是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养大的。”
　　“后来，他们家招赘了一个女婿，就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叫翟学名。那个中年男人旁边的那个中年女人，就是老李头的女儿李梅伊。他们是高中同学，翟学名是宁远县下面的一个偏远农村里出来的，家庭条件不太好。”
　　连峙仔细回想，才想起那个中年女人的确一直跟在中年男人身边，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
　　杨孝：“但翟学名人不错，老李头也很喜欢他，他原本是没有机会留在城里的，后来是老李头托关系把他送进了二小当了个数学老师。”
　　“老李头的老婆过世的时候，就是翟学名给摔的盆。”
　　“四年前，老李头生了一场大病，翟学名更是请了一个多月的假，鞍前马后的伺候他。”
　　“后来，翟学名的父亲病重，老李头也一口气掏了好几千块钱给他看病，后来甚至还托关系把他送去了省医院。”
　　“翟学名和李梅伊结婚之后，也一直没能有个孩子，直到他们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了个女儿，叫李雪。”
　　“一个月前，才三岁的李雪死了，是掉进水井里淹死的。”
　　沈建设：“什么？”
　　杨孝：“那天也是我接的警。”
　　“翟学名和李梅伊平时都要上班，所以照顾李雪的事情就交给了退休在家的李老头，那天早上，李老头外出给李雪买早餐，路过菜市口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在下象棋，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结果半个小时后，等到他回到家的时候，李雪却不在床上了，等到他们找到李雪的时候，李雪的尸体已经在水井里泡涨了。”
　　“我们推测，可能是李雪早上醒来的时候，没看到老李头，就起床去找他，结果路过水井的时候，看到了老李头晾晒在上面的桃干，就想要去拿一点吃，结果拿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所以翟学名和李梅伊会是那样一个态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老头会自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见这话，沈建设先是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回到公安局之后，老周立即就给死者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当天下午，尸检报告就出来了。
　　老周：“……死者的衣服上面没有脏污，全身骨骼无变形情况，胸部、腹部、背部、臀部、四肢也都没有病理改变……”
　　看完尸检报告，杨孝只说道：“好了，可以结案了。”
　　“死者确实是死于自杀！”
　　“不，这十有八九是一起谋杀案！”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对上杨孝等人疑惑的目光，连峙说道：“首先，从翟学名和李梅伊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是因为女儿李雪的死而怨恨上了死者，所以知道死者自杀的消息之后，他们的心情很复杂，有解气，有懊恼……以至于连话都不想跟我们多说。”
　　“他们的邻居却说，昨天晚上，死者家的灯亮了一晚上，可是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家的灯却是关着的，谁关的？肯定是翟学名或者李梅伊关的，他们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却会因为觉得灯开着浪费电，所以特地先把灯关了——”
　　“其次。”
　　连峙拿起两张照片。
　　那是死者的双手的照片。
　　杨孝第一时间看向连峙左手上的那张照片。
　　但是他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还是沈建设率先反应过来：“死者的指甲是刚刚剪过的。”
　　“切口什么的都很新。”
　　杨孝随后也反应了过来：“一个要自杀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自杀之前，还有心情去修剪指甲——”
　　

第18章
　　但是很快，杨孝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但也有可能是死者想要走的体面一点，所以才会特地在自杀之前把指甲剪了。
　　“毕竟他以前做过纺织厂的副厂长，对这些比较看重也很正常。”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连峙将手里的另一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那是死者的双脚的照片。
　　照片里，死者的左脚大拇指和食指也是刚刚修剪过的，但是其他脚趾头上的指甲却都还是完整无损的。
　　杨孝等人瞬间瞳仁紧缩。
　　既然死者是因为想要走的体面一点，才去修剪的指甲，那他就不太可能在剪指甲剪到一半的情况下，突然跑去自杀。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死者当时正在修剪指甲，凶手突然敲响了他家的家门，于是他中途放下了剪刀，结果就被凶手杀害了。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杨孝等人仔细回想，那么这件案子的疑点还真就是越来越多。
　　沈建设：“从死者死后，翟学名和李梅伊甚至都不愿意跪下来给他烧纸钱的情况来看，我倾向于翟学名和李梅伊对死者的恨意要多于亲情。”
　　“既然是这样，他们赶到现场之后的第一反应，就不应该是把死者从房梁上放下来，让他走的更体面一点。”
　　“最主要的是，报案人曾经劝阻过他们，不要移动死者的尸体，但是他们还是把死者的尸体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杨孝跟着说道：“死者的街坊邻居说，昨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响动。”
　　“这说明，凶手肯定是死者认识的人，否则他不可能在不弄出什么响动的情况下，把凶手放进自己的家里，又被凶手轻而易举的杀掉了。”
　　最后，他给出结论：“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翟学名和李梅伊之中的一个，他们破坏案发现场，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
　　法医老周当即就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就很有可能是先给死者下了药，等到死者失去知觉之后，才对死者动的手。”
　　“我再去给死者做一遍尸检。”
　　杨孝：“我去查一下翟学名和李梅伊最近的行动轨迹。”
　　连峙：“重点调查翟学名的。”
　　“李梅伊家境富裕，又是被死者娇养着长大的，不太可能会去心疼一点电费。”
　　“对了，还要麻烦你把一个月前，死者的孙女李雪失足落水溺亡的案子的卷宗拿过来，我想看一下。”
　　这两个案子说不定存在一定的联系。
　　杨孝：“好的。”
　　沈建设：“我再跑一趟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连峙：“我跟你一起去。”
　　就这样，十分钟后，连峙和沈建设再次来到了死者的家里。
　　没想到的是，死者的家里，这会儿却是哭声震天。
　　只见四个男女女跪在死者的家门前，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李叔叔，我们来晚了。”
　　“李叔叔，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因为死者家里作为案发现场已经被公安局封锁了。
　　“怎么回事？”
　　连峙随后拉住身边的一个瘦高个，问道。
　　没想到被他拉住的正好是这件案子的报案人。
　　他说：“这些都是老李头资助过的贫困学生，他们今年都从高中毕业了，想着去大学报到之前，来看看老李头，没想到刚到地方，就被告知老李头自尽了，然后他们直接就哭起来了。”
　　沈建设：“这个老李头，还资助过贫困学生？”
　　瘦高个：“我们也是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而且听那些学生说，老李头从十二年前起，就开始资助他们了，除了他们之外，他们县还有好几个贫困学生，也是老李头资助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感慨道：“我们以前只知道他有钱，但很脚踏实地，从来不因为有钱，就看不起其他人，也从不滥花滥用，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份善心。”
　　然后瘦高个才反应过来：“公安同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听见这话，对面的翟学名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抬头看了过来。
　　至于李梅伊，因为她始终站在翟学名身后的缘故，所以连峙和沈建设没有看到她的神情。
　　连峙直接说道：“我们发现死者有可能不是自杀的，所以再过来看一下。”
　　“什么？”
　　听见这话，瘦高个近乎失声：“老李头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那几个贫困学生的嚎哭声也瞬间就卡在了嗓子眼。
　　连峙和沈建设随后就又走进了案发现场。
　　正常情况下，死者上吊之前，会先找到一条凳子，然后踩到凳子上，把绳子抛到房梁上，系好，最后把头伸进绳结里，踹掉凳子。
　　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是自己悬梁自尽的话，那么从他的脖子到脚底的高度，就应该正好是从绳结到凳子的距离
　　死者上吊时用的绳子还挂在房梁上。
　　所以沈建设只是找到了那条凳子，放在了房梁底下，然后用卷尺量了一下从绳结到凳子的距离。
　　“一米六一。”
　　差不多就是死者的脖子到脚底的高度。
　　也就是说，死者好像真的是自己上吊自尽的。
　　连峙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们又将整个案发现场从头到尾搜索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死者真的是自杀的？
　　翟学名和李梅伊之所以不顾报案人的制止，把死者从房梁上放下来，只是因为觉得死者为大，所以放下了对死者的仇恨？
　　想到这里，连峙回头一看。
　　翟学名和其他人一样，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但他和其他人又不一样，他的神情中多了至少三分的认真。
　　不，一定是他们遗漏了什么。
　　凶手迫不及待的把死者的遗体从房梁上放下来，一定是为了遮掩什么。
　　连峙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四周。
　　也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峙大步向外走去。
　　他找到那名报案人：“你看到死者的时候，死者用来垫脚的那条凳子在什么地方？”
　　瘦高个的眉头随后就皱了起来。
　　他仔细回想：“那条凳子，那条凳子……好像就在老李头的双脚下面，没错，那条凳子就在老李头的双脚下面——”
　　连峙紧跟着就又问道：“那地上当时除了那条凳子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这一次，瘦高个直接斩钉截铁道：“除了那条凳子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听见这话，连峙绷紧的神经瞬间就松了下去。
　　在转头和沈建设对视了一眼之后，他只说道：“麻烦你再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做个笔录吧。”
　　瘦高个：“啊？好的。”
　　然后他们就直接开车回去了。
　　“什么情况？”
　　四周围观的街坊邻居直接就糊涂了。
　　“不是说老李头有可能不是自杀的吗？”
　　“那这跟那条凳子有什么关系？”
　　“凳子？凳子？”
　　其中一名贫困学生埋头苦想了起来。
　　仅仅只是几十秒钟之后，他就反应过来，然后他直接冲到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口，跳到门口的一条凳子上，用力向前蹬去。
　　而后他稳稳地落在了那条凳子原本的位置上，而那条凳子则是倒在了他的前方。
　　而后他脱口而出：“凳子的位置不对，李叔叔如果真的是自杀的，在地上没有其他东西阻碍的情况下，被他用来垫脚的那条凳子，在被他蹬倒之后，就不应该正好倒在他的脚底下。”
　　“他是被人谋杀的——”
　　其他几名贫困学生也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
　　在场的街坊邻居顿时也是一片哗然。
　　翟学名则是第一时间抱住了身体瞬间就颤抖了起来的李梅伊。
　　当天下午下班前，连峙几人就再次坐到了一起。
　　法医老周：“我又给死者做了个血检和胃液检查，都没有检测出有毒物和安眠药成分。”
　　所以他的猜测是错的。
　　凶手没有给死者下过药，死者并不是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被凶手杀害的。
　　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杨孝先将把死者的孙女李雪溺亡案的卷宗递给了连峙。
　　随后说道：“我仔细调查过了翟学名和李梅伊的行动轨迹，李雪溺亡案发生时，翟学名在二小上班，李梅伊在银行上班，他们都有同事帮忙作证。”
　　“这件案子发生的时候，翟学名在二小值班，有同事作证，李梅伊在家里休息，不过没有人可以作证。”
　　“也就是说，在这两件案子里，至少翟学名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连峙翻开了李雪溺亡案的卷宗，他来来回回看了三遍，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也就是说他们明知道这是一件蓄意谋杀案，但是却无从查起？
　　沈建设等人心底原本因为洞察到了这是一件杀人案而升起的激动瞬间就被烦躁全部取代了。
　　“算了。”
　　连峙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杨孝等人：“好吧。”
　　连峙随后就回了办公室。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把这两个案子的卷宗也带上了。
　　他想着晚上再看看这些卷宗，说不定能从中找出一些端倪来。
　　陈杜这会儿正躺在椅子上睡的正香。
　　连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陈杜还是被他弄醒了。
　　小孩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干爸？”
　　“嗯。”
　　连峙说：“我下班了。”
　　“我先回宿舍放一下东西，顺便洗个澡，然后我们再回你家吃饭。”
　　因为今天是杜志强的生日。
　　小孩：“好哦。”
　　一边说着，他一边歪头看向连峙手里的那些卷宗。
　　他只知道这几天，连峙他们一有空就会翻看这些东西。
　　难道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公安，就必须天天看这些东西？
　　所以等到连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杜趴在凳子上，翻看着那些卷宗。
　　连峙笑了：“你才认识几个字啊，就开始学着我们看卷宗了？”
　　陈杜却抬着小下巴说道：“虽然这些字很多我都不认识，但是我有发现哦！”
　　“哦，什么发现？”
　　连峙走了过去。
　　只见陈杜指着两份卷宗上的某处说道：“干爸你看，这个人的名字也在这两个卷宗里都出现了呢。”
　　连峙定睛一看。
　　那个人的名字叫刘高歌。
　　是翟学名的同事。
　　也是这两起案件里，给翟学名作证，证明案发时，翟学名在二小上班的证人。
　　连峙愣住了。
　　而看到连峙好一会儿都没说话，陈杜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干爸，怎么了？”
　　连峙这才反应过来。
　　他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一脸认真道：“小杜，你以后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公安。”
　　

第19章
　　直觉告诉连峙，这个刘高歌有问题。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沈建设一起，去了市二小。
　　二小的校长随后就按照他们的要求，把和刘高歌以及翟学名认识的教职员工全都集结了起来。
　　连峙两人随后在市二小的会议室里，一一约见了这些教职员工。
　　“翟老师是我见过的性格最好的老师，而且他和他的妻子感情非常好，我们每次出去聚餐，碰到好吃的菜，他都会另外打包一份带回去给他妻子品尝。”
　　“翟老师虽然是赘婿，但是他对他的岳父也很孝顺，之前有人嘲讽他是两姓家奴，缩头乌龟，结果他不仅一点都不生气，还跟我们解释说，他很感激他岳父和妻子，没有他岳父和妻子，就没有现在的他，后来他岳父生了一场重病，翟老师更是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去照顾他岳父……我敢说，绝大多数媳妇都没有翟老师这个女婿做得好。”
　　“刘老师？刘老师可是我们年级最受欢迎的女老师，她长的漂亮，为人又大方，学生们也都特别喜欢她。”
　　“刘老师平时和翟老师的关系怎么样？”
　　“就，很普通的同事关系啊。”
　　“你们不会是怀疑刘老师和翟老师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吧？不可能，人刘老师也是有家世的人，她老公是三中的老师，公婆都在税务局工作，家庭条件比翟老师的岳家只好不差，而且她老公长的也很不错的。”
　　“反正我是很少看到刘老师和翟老师独处的，平时他们碰到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跟对方打声招呼。”
　　“刘老师是长市本地人，翟老师是农村的，而且刘老师比翟老师大了四五岁，他们以前应该是不认识的。”
　　“前天晚上的值班安排？我看看。”
　　“找到了，前天晚上的班，原本定的就是刘老师和翟老师。”
　　“值班表是什么时候排好的？”
　　“开学的时候就排好了。”
　　……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麻烦您了。”
　　送走最后一位老师，沈建设转头看向连峙：“连老弟，现在我们怎么办？”
　　他们原本猜测，如果翟学名就是杀害老李头的凶手的话，从以往的经验来看，那翟学名和刘高歌极有可能是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所以刘高歌才会帮翟学名作伪证，证明前天晚上，翟学名一直在学校值班，没有出去过。
　　但没想到的是，一个上午的调查下来，他们的猜测不仅没有得到证实，反而被推翻了。
　　连峙依旧坚信这个刘高歌有问题。
　　所以他只说道：“让我再想想。”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沈建设上了车。
　　但没想到的是，车子刚刚开出二小没多远，路边蹲着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就站起身，朝着他们的车子冲了过来。
　　沈建设下意识一个急刹，连峙差点飞出去。
　　沈建设直接就要破口大骂，但是在看清楚中年男人的模样之后，他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卡住了：“你……是你？”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二小的老师，他们刚刚在二小的会议室里见过。
　　“是我。”
　　中年男人说：“二小三年二班的班主任陈志平，是翟学名的搭班老师。”
　　沈建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男人脸上随后就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有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连峙和沈建设对视了一眼：“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行了，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保密的。”
　　中年男人这才稳下心来，他说：“昨天晚上，有几个学生来找过我，也问了我一些有关于翟学名的事情。”
　　连峙：“学生？”
　　中年男人：“他们说，他们是李老先生资助过的学生。”
　　“我才知道，原来李老先生是这样一位高风亮节的老先生。”
　　连峙和沈建设恍然大悟。
　　那些学生竟然还没有离开。
　　甚至于他们还调查起了老李头的死亡真相。
　　中年男人：“结果你们今天也过来了。”
　　“我和翟学名的关系还不错，所以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怀疑他的，但是，李老先生真的是一位值得我们敬重的老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半个多月前，也就是上个月十五六号的时候，李老先生也来找过我，问的也是翟学名和刘高歌之间的事情。”
　　沈建设：“什么？”
　　中年男人：“李老先生当时还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翟学名，我答应了，但是我把李老先生送出门之后，就看到翟学名从隔壁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我怀疑，我们当时说的话，翟学名都听到了……结果前天，李老先生就……被杀了。”
　　中年男人说完这些之后就回去了。
　　沈建设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
　　连峙：“半个月前，死者为什么会去二小调查翟学名和刘高歌？”
　　沈建设：“因为死者怀疑他的孙女李雪不是失足落水溺亡的，而是被翟学名杀害的——”
　　连峙：“而且死者有一定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沈建设：“翟学名发现死者在调查他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把死者也杀害了。”
　　他当即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死者家里，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证据。”
　　“不。”
　　连峙却说：“我去死者家里，你回局里。”
　　沈建设一脸不解。
　　连峙：“你有没有觉得，刘高歌和翟学名的眼睛有点像。”
　　沈建设：“你的意思是——”
　　连峙：“我们这一上午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
　　“二小的老师都说，刘高歌的家境不比李家差，这说明，刘高歌帮翟学名作伪证肯定不是为了钱。”
　　“既然他们之间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不是金钱交易，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了。”
　　沈建设：“我回去之后，立即去查刘高歌和翟学名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连峙就又来到了中远街。
　　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附近的人都端着饭碗聚在一棵大柏树下面聊天。
　　而他们讨论的对象可不正是李家。
　　“其实我早就怀疑老李头是被人杀害的了。”
　　“因为前几天隔壁老徐过六十大寿的时候，他还去凑过热闹呢，中间还跟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当时他看起来挺正常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突然自杀。”
　　连峙见状，直接走了过去。
　　“连公安？你怎么又过来了？”
　　为首的瘦高个率先发现了他。
　　“是老李头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连峙：“还没有。”
　　其他人：“那你现在过来是？”
　　连峙往旁边的一个石凳上一坐：“老李头的孙女李雪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你们也在现场吗？”
　　瘦高个：“当然。”
　　“等等——”
　　“那件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你怎么又问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瞪大了一眼：“难道李雪也是被人杀害的？”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不会吧？”
　　“她才三岁啊，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才三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李家这是得罪谁了？”
　　只有一个大姐除外，她一脸迟疑，嘴巴张了又张。
　　所以连峙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大姐，你是知道点什么吗？”
　　但是大姐还是一脸的犹豫。
　　瘦高个等人当即说道：“季大姐，你知道什么，你倒是说啊。”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而且李雪不是跟你们家小二玩的最好吗？好歹她也叫了你那么多声的婶婶。”
　　听见这话，大姐当即鼓起勇气道：“他们都说，李雪是因为看到了老李头晒在水井上的杏干，想吃杏干了，所以才跑到水井边上，最后掉进的井里，淹死的。”
　　“但其实，李雪根本就不爱吃杏干。”
　　“她来找我们家小二玩的时候，好几次，我给她拿杏干吃，她一口都没吃。”
　　听见这话，连峙刷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老李头作为抚养李雪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李雪不爱吃杏干，所以他才笃定了，李雪不是失足落水——
　　当天下午，沈建设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翟学名的父母一共生过六个孩子，因为家里穷，所以前面的两女一男都送人了。”
　　“其中大女儿被他们送给了隔壁村的一户姓刘的人家，后来那户人家搬进了市里。”
　　“翟学名和刘高歌，很有可能是亲姐弟——”
　　

第20章
　　到这里，连峙几人几乎可以确定，翟学名就是这两起谋杀案的凶手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他只是凶手之一。
　　但是他们笃定了没用，他们必须还要找出证据来证明这一点才行。
　　然而事实是，对于这两件案子，他们现在还真就无从查起。
　　毕竟李雪溺亡案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死者不仅早就已经下葬了，尸体这会儿都已经完全腐烂了，而老李头被杀案这边，翟学名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因为即便他们查到刘高歌和翟学名是亲姐弟，刘高歌给翟学名作的不在场证明也依旧是有效的。
　　不过他们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头绪，但是他们未必就不能让刘高歌几人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
　　于是下午的时候，杨孝几人就分头行动，把翟学名，李梅伊和刘高歌都传唤到了公安局。
　　翟学名和刘高歌先到的公安局。
　　李梅伊是十分钟之后到的。
　　李梅伊神情明显有些恍惚，看到翟学名，她的脚步瞬间就放的更慢了。
　　而翟学名却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宽心，公安同志把我们叫过来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我们只要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公安同志就行了。”
　　李梅伊：“……嗯。”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没有对上翟学名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连峙眉头一挑。
　　沈建设随后说道：“走吧。”
　　他们将翟学名三人分别安排进了三间审讯室。
　　连峙先去的翟学名的审讯室。
　　负责审讯他的杨孝开门见山道：“李雪和李高阳（老李头）都是你杀的吧？”
　　翟学名的脸直接就黑了：“你们查到了我岳父可能是被谋害的，我很感激，但你们要说我女儿和我岳父是我杀的，你们就是诽谤。”
　　“那可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手托着我走到现在的岳父，我怎么可能会杀害他们？”
　　杨孝直接忽略了他的表演：“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你之所以要杀掉你的女儿李雪，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她是个女孩，不是个男孩。”
　　“你和你的妻子李梅伊都是职工，按照计划生育规定，你们只能有一个孩子，但是如果你的女儿李雪死了，你们就能再生个男孩。”
　　翟学名一副被杨孝气笑了的样子：“你们真的是在用脑子想问题吗？”
　　“我是入赘的，小雪传承的又不是我家的血脉，我为什么要在意她是个男孩还是女孩，而且就算小雪传承的是我家的血脉，我们不是还可以招赘吗？”
　　杨孝也跟着拔高的声音，他指着翟学名道：“因为你自己就是赘婿，你更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所以你很清楚，入赘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主要的是，要是李家人都死绝了，你不就既能继承李家的全部家产，又能重新娶妻生子，传承你自己的血脉了吗？”
　　连峙：“……”
　　还是那句话，这个年代的规章制度是真的松弛。
　　要知道在他们那个年代，警察审讯嫌疑人的时候，别说是辱骂嫌疑人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是敢给嫌疑人扣罪犯的帽子，那肯定是投诉和处分吃到饱。
　　所以翟学名能回敬杨孝的也只有一句：“你放屁！”
　　他指着杨孝：“你这已经不是在诽谤我了，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然后他直接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睛道：“接下来，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除非你当众给我道歉。”
　　看到这里，连峙转身就离开了。
　　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在翟学名这里，他们肯定是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
　　然后他去了刘高歌那里。
　　负责审讯她的是沈建设。
　　沈建设：“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翟学名是你的亲弟弟的？”
　　刘高歌比翟学名要矮一点，演技也差上不少，所以她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建设：“你知道做伪证也是要坐牢的吗？”
　　刘高歌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建设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请你端正一下态度，你知道你们害死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其中一个甚至还是一个才刚满三岁的孩子吗。”
　　刘高歌却还是那句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翟学名早就跟她串好供了。
　　所以连峙甚至都不等屁股坐热，就又转身离开了。
　　最后他去了李梅伊的审讯室。
　　他往椅子上一坐，问道：“你知道刘高歌是翟学名的姐姐吗？”
　　李梅伊直接露出了一抹茫然的神色。
　　连峙明白了：“你不知道。”
　　“那你知道，你的小女儿李雪并不喜欢吃杏干吗？”
　　李梅伊脸颊上的肉抖了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连峙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李梅伊果然知道点什么。
　　但他嘴上却说：“行，那我就当做你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好了。”
　　“那你可真不是一个好母亲。”
　　李梅伊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连峙：“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的调查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不等李梅伊回答，他就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没能从案发现场提取到哪怕一丁点的证据。”
　　“也就是说，你的父亲李老先生在被凶手杀害的时候，几乎没有挣扎过。”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挣扎吗？明明他当时的神智非常清醒。”
　　李梅伊脸色微变。
　　连峙：“我们是这么猜测的。”
　　“你的父亲，李老先生清楚的知道，你女儿并不喜欢吃杏干，所以她不可能因为贪吃去攀爬水井，于是他在你女儿溺亡之后，怀疑你的丈夫翟学名是凶手，然后他暗中跑到市二小，调查起了翟学名和刘高歌。”
　　“结果他却发现翟学名和刘高歌之间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开始认可那些流言蜚语，认为你的女儿，他的孙女，就是他害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凶手找上了他的家门。”
　　“凶手充分利用了他心底对女儿和孙女的愧疚，最主要的是，凶手用一些话，让他认定了，他来杀他，是他女儿的想法，于是他带着绝望，停止了挣扎。”
　　李梅伊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她的脸色却已经白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话音一转：“翟学名是不是告诉你，他怀疑你女儿李雪不是自己溺亡的，而是被你父亲蓄意淹死的，因为你父亲始终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传承李家的血脉，他名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是因为你妈妈身体不好，生下你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能生，所以只要你女儿李雪死了，你就能再给他生一个孙子？”
　　“可是你父亲李老先生资助的那些贫困学生，你应该都看到了，其中就有一名女生。”
　　“所以你现在还是觉得，一个愿意资助贫困女学生上学的老人，一个从小将你捧在手心里的父亲，他就算受传统思想的束缚有些介意你们的性别，但他会狠心到伤害一个才刚满三岁的小孩吗？他会残忍到亲手淹死自己的孙女吗？”
　　李梅伊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连峙：“那你知道刘高歌为什么会愿意给翟学名作伪证吗？”
　　“明明她跟翟学名才刚刚相认没多久，根本没有多少感情可言，正常情况下，她就不可能为翟学名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们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也深恨着你们一家。”
　　“然后我们就查到，她被父母送走的时候，已经八岁了，她那个时候，已经懂事了。”
　　“因为她是她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她母亲对她非常好，荒年的时候，为了让她活下去，甚至放过自己的血，煮成汤给她喝。”
　　“她一直记着这份沉重的母爱。”
　　“可是她和翟学名相认之后，却被告知，后来她母亲病重的时候，明明你们家不缺钱，但是你父亲李老先生宁愿拿钱去资助一些毫无血缘关系的贫困学生，也不肯再多拿一分钱，去救治她的母亲——”
　　“翟学名和刘高歌都认为，是你父亲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李梅伊直接就崩溃了：“别说了，别说了。”
　　连峙却还在继续：“可是明明你父亲为了救治他们的母亲，已经掏了两千多块钱，而当时翟学名一个月的工资才不过五十块钱。”
　　“明明是医生认定她母亲治好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了，所以你父亲才会劝说他们放弃治疗。”
　　“你父亲，死的可真冤啊！”
　　“你女儿，死的可真惨啊！”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你了。”
　　李梅伊大哭着说道：“我求你，别说了。”
　　连峙便最后说了一句：“所以，你还要偏袒那个杀害了你的女儿，你的父亲，你所有血亲的刽子手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李梅伊的哭声就慢慢的低了下去。
　　再一看到李梅伊的双手也一点点的握紧了，连峙知道，这场较量，他们要赢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李梅伊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偌大的审讯室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第21章
　　“你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李梅伊竟然还不愿意揭发翟学名？”
　　“她还是个人吗？”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沈建设等人同样愤怒不已。
　　“还是说这两起谋杀案，她也参与了？”
　　连峙摇了摇头：“从她的反应来看，不像。”
　　沈建设：“那她是疯了吗？”
　　连峙：“大概吧。”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问题是，李梅伊不愿意揭发翟学名，将她所掌握的证据告诉他们，所以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一般来说，凶杀类案件破案的黄金时间，是犯罪发生后的48个小时。
　　可是现在，两天已经快过去了，他们却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建设说：“既然没什么头绪，那我们就再跑一次案发现场吧。”
　　“说不定这一次，我们能发现什么线索。”
　　连峙沉了沉气。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就这样，二十分钟后，他们再次来到了老李头的家里。
　　和之前的几次一样，他们把老李头家翻了个底朝天，连厨房门口垫着的十几块地砖都没有放过，但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杨孝：“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憋屈过。”
　　“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找不到证据抓他。”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接下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翟学名逍遥法外了。
　　所以他不禁有些丧气：“算了，回去吧。”
　　如果是在以前，沈建设说不定还会劝劝他。
　　但是这会儿，沈建设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再加上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他也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那就回吧。”
　　就这样，一行人又踏上了返程。
　　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晚风徐徐吹着，勉强将连峙三人心底的烦躁吹散了一些。
　　“我要吃冰棍，我要吃冰棍。”
　　“你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吃过两根了，不能再吃了。”
　　“我不管，我就要吃冰棍，我就要吃冰棍，哇！”
　　……
　　“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报警了，我跟你说，公安最喜欢收拾你们这种不听话的小孩了，你们身上的肉厚，能多打好几下，你们才会死。”
　　连峙顺着声音看过去。
　　果然是一个母亲正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他这才发现，街道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散步的人占据了。
　　然而下一秒，像是看到什么，他脸上的浅笑直接就凝固了。
　　“停车，停车。”
　　连峙大声喊道。
　　杨孝下意识将刹车踩到底。
　　伴随着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的声音，沈建设一头撞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你们疯了？”
　　连峙是真的疯了，他抓住车门，就站起来，将身体探出去，然后急声问道：“这条路是不是附近唯一的一条通往老李头家的路。”
　　杨孝也将头探出车窗，他四下看了看：“好像是的。”
　　而后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峙就撞开车门，冲了下去。
　　“连哥？”
　　杨孝两人不明所以，但他们也只能开门下车，快步跟上去。
　　十几秒钟后，他们在那对年轻母子身前站定。
　　年轻妈妈：“……”
　　小男孩：“……”
　　空气安静了一瞬。
　　年轻妈妈随后喃喃自语道：“我还没报警啊！”
　　而小男孩则是瞬间就止住了嚎哭，并且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最后，还不忘把身上的灰尘都拍干净。
　　“好了，妈妈，我们走吧，我不吃冰棍了。”
　　年轻妈妈：“……”
　　事实上，连峙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们身上，而是在她们身后的一家银行上。
　　沈建设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都凝固了。
　　然后他们也疯了。
　　因为就在这家银行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摄像头——
　　“你们银行的摄像头是什么装的？”
　　被连峙三人从自家饭桌上拉起来就塞进车里的银行经理一脸懵。
　　他下意识回道：“三个月前装的。”
　　这话刚一说完，他的职业病就犯了：“……我跟你们说，我们商业银行，可是整个长市，第一个引进监控系统的银行，所以把钱存我们银行，绝对是既安全又保险。”
　　“而且我们银行的利息还高，一年定期利率11.08％，三年定期利率更是高达13.88％，也就是说你现在在我们银行存一万块钱，明年就能拿到一千多块利息，相当于你们小半年的工资了。”
　　“所以你们要不要来我们银行存点钱？”
　　结果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没一个人回答他的话。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连峙三人全都握紧了拳头，看起来紧张的不行。
　　就在这样，二十分钟后，他们再次来到了那家银行的门口。
　　在连峙三人的催促下，银行经理飞速打开银行的大门，冲进办公室，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
　　连峙：“调九月二十三号下午六点之后的监控。”
　　没一会儿的功夫，银行经理就把监控调出来了。
　　连峙三人的拳头顿时握的更紧了，他们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
　　六点之后，正是下班的时候，这个时候，街上几乎是人来人往。
　　七点到八点，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四周的店铺陆陆续续关上了门，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减少。
　　八点十五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建设突然出声喊道：“停。”
　　他急声说道：“往前倒一分钟，速度调回一倍速。”
　　银行经理按照他的做了。
　　八点四十分三十九秒，一个头戴遮阳帽，身穿白色上衣和蓝色牛仔裤，手里提着一个黄色编织袋的男人出现在了监控录像之中。
　　虽然他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但是他和其他路人撞到一起，抬起头给对方道歉的一瞬间，沈建设还是认出了他来：“是他，翟学名——”
　　连峙站直了身体，抬手擦了擦干涩的双眼。
　　“太好了！”
　　杨孝更是忍不住紧拳头，用力挥了一下。
　　这就足以说明，案发那天，翟学名来过附近，翟学名和给他作证的刘高歌都在撒谎。
　　但这还远远不够。
　　沈建设随后就又催促银行经理道：“继续放。”
　　几秒钟后，翟学名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监控录像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分钟后，翟学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监控录像中。
　　这一次，他的脚步轻快了很多。
　　几乎是同一时间，连峙和杨孝说道：“他得手了。”
　　“他手里的黄色编织袋不见了。”
　　那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连峙：“绳子，他用来勒死老李头的麻绳。”
　　是了，他们怎么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为了防止李老头家里没有合适的绳子，所以凶手肯定会预备上一根绳子。
　　而那根麻绳现在就在他们局里的物证室里放着。
　　沈建设仔细回想，那根绳子似乎还挺新的，所以肯定是翟学名那几天刚买的。
　　那他们就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又愣住了。
　　因为他在监控录像中，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梅伊。”
　　她正在和同事一起散步。
　　然后她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翟学名。
　　但是因为翟学名乔装打扮过，她又猜不准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翟学名，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等她认准了那个人就是翟学名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再加上她的同事应该是想要去旁边的一家服装店里看看，所以她只是向前追了几步，就被同事拉进了那家服装店里了。
　　原来是这样。
　　连峙一脸嘲讽的想着。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沈建设突然又出声问道：“你们这里的监控录像，最多能保存多久？”
　　银行经理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连峙他们正在调查的是一件杀人案，所以他的神情也跟着严肃了很多：“三十五天。”
　　三十五天？
　　杨孝的大脑跟着飞速转动了起来。
　　三十五天前，不就是老李头的孙女李雪溺亡的那一天吗？
　　所以沈建设的呼吸瞬间就又急促了起来：“快把三十五天前早上六点以后的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三分钟后，看着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同样头戴遮阳帽，身穿白色上衣和蓝色牛仔裤的中年男人，沈建设知道，他们没有猜错。
　　老李头和李雪，真的是翟学名杀害的。
　　杨孝想的要更多一些。
　　银行的监控录像只能保留三十五天，也就是说，再过四个小时，这些监控录像就会被覆盖了，他们就再也找不到翟学名杀害了李雪的证据了。
　　不，应该说，再过三十天，他们连翟学名杀害老李头的证据也找不到了。
　　毕竟一开始，他们都只以为李雪是失足落水溺死的，而老李头是因为心怀愧疚自杀的。
　　所以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连峙。
　　连峙：“把监控录像拷贝下来，然后回局里。”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连峙他们就再次坐在了会议室里。
　　沈建设一脸失望：“上午的时候，我带人去把翟学名家里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搜到那身衣服，看来他应该是已经把那身衣服销毁了。”
　　杨孝兴奋不已：“我把翟学名家附近的杂货店和二小附近的五金店，全都转了一遍，最终确定，那根麻绳是翟学名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名叫老牛日杂店的杂货店买的。”
　　“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娘说，那款麻绳的质量最好，价格也就比较贵，目前整个长市，就没有几家店进过那款麻绳，也正因为它的价格比较贵，最近这半个月里，他们店里也就卖出了那一根，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根麻绳就是翟学名买走的。”
　　听见这话，沈建设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这是生怕勒不死老李头啊，所以专门买了根质量最好的绳子啊。”
　　要不然他们今天还真就不一定能够搜集到这一证据。
　　连峙只说道：“现在，我们可以正式拘捕翟学名和刘高歌了。”
　　

第22章
　　这同时也意味着，李梅伊可以放回去了。
　　连峙站起身：“审讯翟学名和刘高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李梅伊那边，我去放人。”
　　沈建设兴奋不已：“没问题。”
　　“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我们保证把翟学名和刘高歌的嘴都撬开。”
　　李梅伊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准确地来说，从她被带离审讯室，关进这间看守室之后，她的双眼就没有再聚过焦。
　　虽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连峙的话还是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也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
　　她没有错。
　　那天在商业银行门口，她一定是看错了，那个人应该不是翟学名。
　　那天在老宅里，翟学名之所以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执意要先把她父亲从房梁上放下来，肯定只是想让她父亲走的更体面一些。
　　他是一个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人，他会在她来月经的时候给她煮红糖水，会在她女儿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跑到学校为女儿主持公道，为此甚至不惜得罪他的顶头上司，因为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的儿子欺负的她女儿，会专门托人从南省给她父亲带他最喜欢的芙蓉王牌的香烟……
　　他还发过誓，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所以翟学名绝不可能会是杀害她女儿和她父亲的凶手。
　　更何况，她父亲在天之灵，肯定也是不希望她们家沦为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口中的笑谈的……
　　可是如果她把这件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告诉公安，就算将来公安证明了翟学名是无辜的，流言蜚语也会一直跟着翟学名，而且翟学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她心生隔阂。
　　她也还想和翟学名白头偕老呢。
　　所以她没有做错。
　　这么想着，她心底的惶恐慢慢的平复下去了不少。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她蓦地抬起头。
　　只见连峙在看守室门口站定，在跟她对视了两秒钟之后，他拿起钥匙，打开看守室大门：“行了，你可以走了。”
　　李梅伊原本满是恍惚的眼睛瞬间就亮起了光：“我们可以回去了？”
　　她好歹也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吧，就连公安都没有找到证据能够证明翟学名就是杀害了她的父亲和女儿的凶手。
　　所以翟学名真的是无辜的。
　　李梅伊的神情越来越激动，她当即推开看守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但是直到走到办事大厅里，她都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她的脚步随后就慢了下去：“我的丈夫呢？”
　　连峙：“你说翟学名啊？”
　　“他和刘高歌一起，已经被正式刑拘了。”
　　他看着李梅伊，一字一句：“因为我们从长市商业银行的监控里查到，你女儿溺亡的那天早上，还有你父亲被勒死的那天晚上，翟学名都在你们家老宅附近出现过。”
　　“我们还查到，勒死你父亲的那根绳子，是翟学名买的。”
　　轰隆！
　　一道惊雷直接在李梅伊头上炸响。
　　再一对上连峙满是嘲讽的神情。
　　李梅伊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们知道了。
　　他们知道她那天晚上在商业银行外面看到过翟学名的事情了。
　　连峙从不吝啬自己的愤怒：“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翟学名会杀害你的父亲和女儿，却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翟学名说的，你的父亲杀死了你的女儿的话？”
　　李梅伊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于是她又开始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连峙：“你就是不愿意揭穿翟学名的真面目。”
　　“你何止不是一个好母亲，你更不配做李老先生的女儿。”
　　李梅伊终于忍不住了，她歇斯底里道：“你闭嘴，我女儿死了，我父亲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丈夫一个亲人了，我不信我的丈夫，我还能信谁？”
　　“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接连遭受这么多的打击，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连峙顿了顿：“所以直到现在，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你还在试图逃避现实。”
　　“所以你是不是也和翟学名一样，在心里这么安慰过自己，你嫁给了翟学名，翟学名的母亲就是你的婆婆，作为儿媳妇，孝敬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家明明有钱，但是你爸宁愿拿去给那些跟你们毫无关系的贫困学生花，也不愿意救你婆婆，所以翟学名恨上你们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你爸毁了你的家庭和未来，他本来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难怪你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帮翟学名隐瞒真相。”
　　听见这话，李梅伊彻底慌了神：“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那这恰恰说明，她真的这么想过。
　　所以连峙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他跟一个废物计较这些干什么？
　　——**帮她撑起了天，她爹帮她托起了腰，她都站不起来，她还是只想粉饰太平，逃避现实，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之前豆沙饭大婶她们都说，老李头作为一个农村人，在没有任何亲戚帮扶的情况下，四十岁就坐上了纺织厂副厂长的位置，足以证明他的运道和能力有多强。
　　所以他这辈子，错就错在，招了翟学名这么一头豺狼做女婿，最终害的自己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但是现在，连峙觉得，老李头最大的错，不是招了翟学名这么一个白眼狼做女婿，而是养了块叉烧。
　　所以他没有再搭理李梅伊，直接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沈建设那边就传来好消息。
　　刘高歌就招了。
　　沈建设：“经过之前的审讯，我发现，刘高歌的心理素质远没有翟学名那么好，所以我把审讯重点放在了刘高歌身上。”
　　“不过一开始，刘高歌也还是不肯招供。”
　　“因为她知道，如果真的坐实了翟学名杀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岳父的罪名，那翟学名必死无疑，毕竟不管怎么说，翟学名也是她的亲弟弟。”
　　“然后我就把刘高歌的养父母、公婆、丈夫和儿女全都叫了过来。”
　　“他们都是厚道人，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就放弃刘高歌。”
　　“我告诉他们，刘高歌之前的行为已经犯法了，至少要坐三年牢，但是如果刘高歌能够揭发翟学名的罪行，就算是有立功表现，说不定只用进去几个月就可以了。”
　　“然后不等我把话说完，他们就主动提出了由他们去劝说刘高歌。”
　　“毕竟他们和翟学名可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什么感情，最主要的是，翟学名的心狠手辣和恩将仇报也让他们非常胆寒。”
　　“所以他们见到刘高歌之后就开始放狠话。她养父母说，如果她不跟翟学名撇清关系，他们就当没有养过她这个女儿，”
　　“她丈夫说，如果她真的要进去坐三年牢，就跟她离婚。她儿子和女儿说，如果她非要偏袒一个杀人犯，他们就跟她断绝关系。”
　　“就这样，在他们不竭余力的劝说下，刘高歌承认了她给翟学名做了伪证的事情。”
　　“她说，翟学名是在李雪溺亡的前一天跟她相认的。”
　　“李雪溺亡的那天早上，翟学名说他一直在学校，而且她可以作证，但她那天早上其实并没有看到翟学名，不过她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当时忙的晕头转向，没有注意到翟学名。”
　　“所以第二天公安找上门的时候，她就顺势告诉公安，翟学名当时确实是在学校里，没有出去过。”
　　“老李头去二小调查翟学名和她之间的关系的时候，翟学名正好在她的办公室里跟她聊天，所以老李头跟那位陈老师说的话，不仅翟学名听到了，她也听到了。”
　　“她当时也起了疑心，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有刻意关注翟学名的行踪。”
　　“九月二十三号那天晚上，刚吃完晚饭，翟学名就说他有点困了，然后就去睡觉了。”
　　“她当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就去翟学名的房间找他，结果发现翟学名的床上根本没有人，被子底下只有两个枕头。”
　　“第二天，老李头被杀的消息就传遍了小半个长市，她第一时间找到翟学名，质问他，老李头是不是他杀的，一开始翟学名并不承认，后来她逼迫他说，如果他不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她就把他那天晚上根本不在学校的事情告诉公安。”
　　“翟学名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刘高歌抓住这么大的把柄，再加上我们这边也追查到了他身上，他可能是慌了，就承认了。”
　　“包括他杀害了李雪的事情……”
　　听到这里，连峙他们都笑了。
　　也就是说，这两件案子马上就能结案了。
　　果不其然，刘高歌的口供一出，翟学名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在大骂了刘高歌一通之后，他也招了。
　　到这里，老李头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但没想到的是，会有两拨人来领取老李头的遗体。
　　一波是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带着老李头资助过的那四个贫困学生，以及一些街坊邻居。
　　一波是李梅伊，带着几个同事。
　　那四个贫困学生个个披麻戴孝，李梅伊头上连根白布都没有。
　　李梅伊的眼睛当即就红了：“你们，你们……这是我父亲。”
　　为首的那名女学生当即怒声说道：“你配说李老先生是你的父亲吗？”
　　“你明知道李老先生和你女儿是被翟学名杀害的，但你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你不配做李老先生的女儿，更不配给他送葬。”
　　听见这话，李梅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显然是认识那位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的，于是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了那位大婶：“李婶？”
　　那位大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你就让你爸安安静静的走吧。”
　　“你放心，街坊邻居们凑了不少钱，肯定会把你爸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的。”
　　李梅伊顿时如遭雷劈。
　　最后，李梅伊失魂落魄的走了，老李头的遗体被那四个学生领了回去。
　　三天后，老李头正式出殡。
　　这一天，连峙他们正好放假。
　　“要不我们也去送李老先生一程吧！”
　　沈建设他们还是很佩服老李头的。
　　连峙：“行。”
　　于是这天一大早，连峙他们就来到了中远街。
　　正如同那名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这场葬礼办的很大，街道两旁全都挂满了挽联，灵堂里的哭声就没有停止过，附近能来帮忙的人家都赶过来了。
　　其中就包括杜志强和陈杜。
　　“干爸！”
　　看到连峙过来，陈杜第一时间跑了过去，抱住了连峙的双腿。
　　连峙稍一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走向杜志强：“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连老弟，沈老哥，小杨，你们也来了。”
　　杜志强想了想：“那就麻烦你们去帮忙搬一下鞭炮吧。”
　　连峙：“行。”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杜志强转头看向旁边的几位大婶：“周婶，李叔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吗？一会儿棺椁出门的时候，要烧给他的。”
　　那位周婶当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我，还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我们现在就去收拾。”
　　杜志强随后看向连峙：“鞭炮就放在李叔住的房间的隔壁房间，你们跟周婶她们一起去，她们会告诉你们在什么地方的。”
　　连峙：“行。”
　　看到连峙他们，周婶几人热情不已：“连公安，沈公安，杨公安，这次多亏了你们。”
　　“要不是你们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翟学名有问题，恐怕我们到死都不知道，翟学名竟然是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有你们在，真是我们长市人的福气。”
　　好在没过多久，李家老宅就到了。
　　周婶随后指着右手边的一个房间说道：“炮仗就放在那个房间里，麻烦你们了。”
　　连峙三人：“行。”
　　但没想到的是，不等他们推门进去，隔壁房间就突然传来几声惊叫。
　　是周婶他们。
　　连峙几人当即就冲了过去。
　　结果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了一双悬在半空中的脚。
　　连峙几人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连峙怀里的陈杜也第一时间抬起双手捂住了双眼。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分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连峙的眼睛。
　　但是连峙已经认出来这个挂在房梁上的人了。
　　是李梅伊。
　　

第23章
　　不对。
　　李梅伊还活着。
　　连峙敏锐的发现李梅伊的脚还在小幅度的抽动。
　　所以他当即把怀里的小孩扔给了旁边已经快要站不稳了的周婶。
　　周婶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陈杜。
　　再一看清楚小孩的模样，她原本卡在嗓子眼的心瞬间就落了回去，发懵的大脑也瞬间就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倒下去。
　　然后他们就听连峙大喊道：“快，快把她放下来。”
　　沈建设连忙看向四周，然后飞快从墙角搬来两条凳子。
　　杨孝也第一时间跳到凳子上，抱起李梅伊的双脚。
　　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之下，很快，李梅伊就被放了下来。
　　沈建设也发现她的颈动脉还在跳动：“她还有气。”
　　“快给她做人工呼吸。”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
　　一来，他们都是男人，而且名义上都有家室，二来……
　　好在下一秒，一位大婶就挺身而出：“我会做人工呼吸。”
　　就这样，大婶跪到地上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和附近的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们无不是面色铁青：“我们想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老李头的亲生女儿，再加上她后来偷偷给我们塞了两千块钱，让我们给老李头操办丧事，所以我们也就没有禁止她过来祭拜……”
　　结果李梅伊就给他们闹出来这么一出。
　　没过多久，李梅伊就清醒了过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会儿已经是在地府里了，所以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结果下一秒，她就对上了十几张铁青的脸，所以她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起来。
　　看到她这幅模样，那几位长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底的怒气最终还是消散了一些。
　　“这一次，算你终于硬气了一回，终于活的像个人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声音却没有降下去哪怕分毫：“可是你现在做的这些，是为人子女能做的事情吗？”
　　“这可是你父亲的葬礼——”
　　“你在这里上吊自尽，是想让你父亲在黄泉路上都走的不安稳吗？”
　　“还是说你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说，你是被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逼死的吗？”
　　“你是想让我们死了以后，都没脸去见你父亲吗？”
　　事实上，如果李梅伊今天真的死在了这里，连峙他们恐怕也难逃责任。
　　毕竟在此之前，连峙他们也没少斥骂李梅伊。
　　只是这几位长辈，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连峙第一时间开始反思自己。
　　他还是太情绪化了。
　　他必须得再学习一下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至于什么时候学会。
　　再说吧。
　　听见那几位长辈的话，李梅伊先是一愣，而后就痛哭了起来。
　　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是想要报复他们。
　　她只是知道自己错了。
　　所以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发出了刺耳的呜咽声。
　　那几位长辈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相信李梅伊是真的不想活了，因为但凡今天连峙他们没有过来，又或者是他们过来之后，没有提出要帮忙，他们都不会专门跑过来一趟。
　　那等他们发现李梅伊的时候，李梅伊的尸体恐怕都已经凉透了。
　　所以他们只说道：“你知道错了就好。”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但我们希望这就是你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了。”
　　“别再做蠢事了，相信你父亲也是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的。”
　　“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那以后就多学一学你的父亲，多做一点好事，也能为你父亲多积一些阴德。”
　　“哇。”
　　听见这话，李梅伊哭的更用力了。
　　但她始终没能发出正常的声音来。
　　连峙眉头皱了皱：“等老先生出完殡之后，送她去医院看看吧。”
　　杜志强：“好。”
　　李老先生的棺椁是上午九点出的门，十点准时到的墓地。
　　然后就没有连峙他们什么事情了。
　　因为按照长市这边的习俗，棺椁入土是明天上午的事情，到时候只需要家属到场就可以了。
　　所以吃完午饭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几位长辈却拉住了他们：“请三位公安同志等一会儿，我们让那几个孩子过来给你们磕个头。”
　　连峙几人连忙说道：“不用不用。”
　　那几位长辈：“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次要不是你们揭穿了翟学名那个畜生的真面目，老李头还要背着数不清的骂名去投胎呢。”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那几个孩子给你们磕个头。”
　　说话间，那几个学生就到了。
　　他们倒头就拜，根本不给连峙他们再推脱的机会。
　　“谢谢连公安，沈公安，杨公安。”
　　“你们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会记在心上。”
　　最后，他们还把连峙一路送到了车上。
　　同时，他们还给连峙他们带去了一个消息：“杜大叔送完李梅伊去医院回来了。”
　　“因为在房梁上吊着的时间太久了，李梅伊伤到了喉咙，医生说，她恐怕很难恢复了。”
　　也就是说，李梅伊哑了。
　　那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
　　杨孝等人心想。
　　车子开出去之后，沈建设说道：“事实证明，好人还是有好报的，等我以后去世了，都不一定能有四个孝子给我摔盆。”
　　杨孝却是一脸无奈：“这几个响头我反正是受之有愧啊。”
　　“毕竟一开始，我是准备按照李老先生是自杀的结论结案的。”
　　沈建设也跟着说道：“没错，这个案子多亏了连老弟你啊。”
　　“要不然，恐怕过不了两年，李梅伊就要去跟李老先生他们作伴去了，翟学名就要搂着李家的家产半夜笑醒了。”
　　要不然怎么说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呢。
　　所以听见这话之后，连峙直接就愣住了。
　　是啊。
　　如果他没有穿过来，这件案子说不定真的就以老李头是自杀的结论结案了。
　　再过一个月，等到长市商业银行的监控录像全部被新的监控覆盖，这件案子就再也没有翻案的机会了。
　　这就是厕所门把他送过来的目的吗？
　　让他伸张正义？
　　老天爷竟然开眼了？
　　连峙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第24章
　　三天后， 长市公安局发工资了。
　　连峙目前的月薪是一百六十块。
　　上个月，连峙一共上了二十天的班，加上少的有点可怜的破案奖金， 最后他一共拿到了一百三十块钱的工资。
　　这二十多天里，连峙花的都是前身的积蓄，差不多花了将近五十块。
　　这五十块钱，他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至于他这个月上的班赚到的工资，他准备留给前身了， 就当做是占用了这具身体这么多天的租金了。
　　所以最后，他正好还剩下八十块钱。
　　看到连峙算起了经济账，沈建设便也给自己算了一下， 结果就发现，他上个月的结余竟然还不到三十块。
　　“怎么这么少？”
　　沈建设：“我上个月不就是多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比平时多下了两次馆子， 多吃了几根冰棍吗？”
　　杨孝：“正常， 我记得六月份的时候， 绿豆冰棍才一毛钱一根， 现在就已经要一毛五了， 猪肉也从原本的三块六涨到四块了， 还有牙膏蜡烛这些，全都涨了。”
　　“一件两件东西涨价也没什么， 反正我们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但耐不住这么多东西一起涨价啊。”
　　“关键是我们的工资和奖金却没有跟着上涨。”
　　沈建设：“是啊。”
　　“再这样下去，我们以后怕不是要自费上班了。”
　　杨孝：“所以每到这个时候， 我都特别佩服那些当初敢辞掉工作， 下海经商的人。”
　　“他们现在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哪还用得着跟我们一样， 要为钱的事情发愁。”
　　说到这里，他们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一个人来。
　　那就是杜志强。
　　听说杜志强以前在部队里都做到副排长了，后来转业的时候，分到的也是商业局这样的好单位。
　　但是后来他看到了建材行业的商机，毅然决然地从商业局辞了职，开始做建材生意，现在人家至少已经是十万元户了。
　　要知道这年头，在长市，万元户也还是个稀罕玩意呢。
　　“哦，对了。”
　　沈建设说：“李老先生去世了之后，他之前资助的那些贫困学生不是都没有着落了吗？”
　　“听说老杜成立了一个商会，拉上了中远街上的十几个大户，接手了那些贫困学生，而且听说他们还准备把中远街上的贫困学生，也纳入援助范围之内。”
　　商会？
　　这种组织要是运作好了，那以后的影响力可就大了。
　　杜志强确实有点东西啊。
　　难道他要见证一个资本大鳄的崛起了？
　　连峙心想。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直觉告诉连峙，他应该可以回去了。
　　所以两天后，趁着放假的机会，他先是去了一趟古玩街。
　　九十年代初，受惠于改革开放，国家经济飞速发展，人民群众收入增加，手里有了闲钱，他们便纷纷加入集邮这一风雅的娱乐活动，而邮票因为发行量限制，不少集邮爱好者在买不到的情况下，便选择溢价收购，投机者从中看到商机，纷纷涌入邮票市场，以至于短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邮票的价格就普遍上涨了三到五倍，更有甚者直接暴涨十几倍，于是集邮潮又开始兴起。
　　但是仅仅只是两年后，这股集邮潮就直接降到了冰点。
　　因为邮局开始增发邮票。
　　以1991年9月发行的“赈灾”邮票为例，邮票发行首日，市民排队购买，各地公安局不得不出动公安维持秩序，一整张面值40元的邮票更是被炒到600元，邮局见到这样的盛状，直接将邮票的发行量从1500万枚增加到4000万枚，导致最后邮票的价格急剧下跌并击穿面值。①
　　直到现在，邮票市场依旧萎靡不振。
　　连峙直接来到了一家名叫珍宝阁的古玩店。
　　这家店是杜志强的一个朋友的父亲开的。
　　所以在跟连峙寒暄完之后，老板就说道：“连同志，现在邮票的行情可不太好，我们也都不太看好邮票的前景，所以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购置邮票吗？”
　　“我喜欢集邮，但是之前邮票的价格太高了，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我就一直没有入手。”
　　连峙说道：“所以现在邮票的价格降下来了，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而且我买的少。”
　　主要是他手里的钱太少了，要不然他肯定会直接买古董。
　　连峙都这么说了，老板也只能说道：“好吧。”
　　而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堆的邮册来：“我这里的邮册没有那么多，所以我就从朋友那里拿了一些过来，保证都是真货，你随便挑，挑好了之后，我都按最低价给你算。”
　　连峙其实根本不懂邮票，但他知道发行量大的肯定不能买。
　　所以他也说道：“我想要九零年以前的邮票，发行量比较少的，如果是错版的就更好了。”
　　那这还是很容易的。
　　就是他这里的邮票大多都是九零年之后的，九零年以前的并不多。
　　所以最后老板只挑出来了五十多套邮票。
　　老板：“错版的邮票就只有这两套了。”
　　“因为很多都被邮局回收了。”
　　连峙把那两套错版的邮票放到一边，又从那五十多套邮票里，挑出了三十多套比较漂亮的。
　　老板给他算了一下：“加起来一共八十三块钱。”
　　因为这个时候的邮票的面额一般都在八分要二十分之间。
　　连峙便又从选好的邮票里，挑了四套出去。
　　老板：“只要这些的话，一共七十五块钱。”
　　“我再送你一个集邮本，虽然是旧的，但还是很干净的。”
　　连峙：“行。”
　　“那就麻烦老板了。”
　　老板：“不麻烦，我还要感谢连同志你照顾我的生意呢。”
　　然后连峙就回了宿舍。
　　沈建设和杨孝一起出去钓鱼去了，所以这会儿宿舍只有他一个人。
　　连峙随后将那些邮票分成了两份，一份一套一套的用塑料袋包好，放进了身上的三个口袋里。
　　虽然他选的这些邮票一套里的数量并不多，有的只有一张，最多的只有十二张。
　　但是这十几套邮票还是把他的口袋塞的满满当当。
　　然后他把另一份邮票全都夹进了古玩店老板送给他的旧集邮本里，去了杜志强家里。
　　“干爸。”
　　看到连峙过来，正在画画的陈杜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蜡笔，冲上来抱住了连峙的大腿：“你怎么过来了？”
　　连峙稍一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
　　然后他把那个集邮本递给了陈杜：“打开看看。”
　　陈杜接过那个集邮本，打开一看：“这是什么？”
　　连峙：“邮票。”
　　“你叫了我这么多声干爸，干爸好像还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连个红包都没有给过你。”
　　陈杜当即纠正他道：“可是干爸你救过我的命啊！”
　　“我虽然小，但我知道死是什么，我亲爸死了，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我亲爸了，爷爷死了，我就没有再见到过爷爷了……”
　　“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爸爸，吃不到我爱吃的红烧肉了。”
　　连峙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不一样，一码归一码。”
　　“所以这个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等你长大之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把它拿出来，卖掉应急。”
　　就算是他这个做干爸的，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打算了。
　　“所以你千万要收藏好。”
　　说到最后，连峙又笑了。
　　因为有杜志强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杜这辈子都会顺风顺水的活下去，不会遇到什么困难。
　　陈杜看了看连峙，又看了看手里的集邮本，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他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怪怪的。
　　所以他最后只能点头说道：“好的，谢谢干爸。”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给干爸你回个礼呀。”
　　小孩想了想，随后就转过头，看向桌子上还没有画完的画：“等我把它画完了，我就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连峙满口答应：“好。”
　　他看着画上井井有条的绿水青山，由衷夸赞：“画的真好看，比我小时候强多了，我们家小杜一定会是一位出色的画家的。”
　　小孩骄傲的抬起了下巴。
　　没过多久，杜志强就回来了。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连峙在他家吃完晚饭，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才回去。
　　等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沈建设已经睡熟了。
　　所以他只是洗了个澡，又把邮票转移到换上的干净衣服里，就也跟着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尿急，于是便翻身下了床。
　　结果就在他伸手推开厕所门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吱呀声就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沈建设早早的就醒了过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等他洗漱完，又跑了一会儿步回来，连志还没有醒。
　　他当即走到连志床前，推他：“连老弟，连老弟？”
　　结果好一会儿过去了，连志都没有清醒过来。
　　沈建设连忙加大力度。
　　连志这才粗喘了一口气，悠悠醒转了过来。
　　“沈老哥？”
　　沈建设不由松了一口气：“我叫了你好一会儿你都没醒，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然后他就发现，连志还是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你怎么了？”
　　连志说：“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特别长，特别长的梦，但又忘了自己做的是什么梦了。”
　　沈建设给出结论：“你就是睡懵了。”
　　他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我给你醒醒神。”
　　“好了，好了，可以了。”
　　连志吃痛，连忙说道。
　　不过他也确实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那就好。”
　　沈建设：“那就赶紧起来吧，要不然我们可赶不上早饭了。”
　　连志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建设：“我们搭档了这么久，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吃饭这么积极。”
　　连志几乎是脱口而出：“要是赶不上食堂的早饭，就只能出去吃了，现在外面的物价这么贵，也太浪费钱了。”
　　听见这话，沈建设忍不住愣了一下。
　　因为这可不像是连峙会说出来的话，但他也没有多想：“那你快去洗漱吧，我帮你把床铺了。”
　　连志：“那就谢谢沈老哥了。”
　　好在他们最后还是赶在食堂关门前赶到了食堂。
　　急匆匆吃过早饭，他们又接到吴大队长的命令，说是东乡那边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致死案，让他们跑一趟。
　　于是他们又匆匆忙忙赶去了东乡。
　　到了地方之后，他们的话都还没说两句，死者家属跟行凶者家属就又打起来了。
　　等到他们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的事情了。
　　沈建设直接往椅子上一躺：“材料你先写着，我想先歇会儿。”
　　连志：“好，你开车辛苦了。”
　　他当即伸手去取别再上衣口袋上的钢笔。
　　结果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上衣口袋瘪了。
　　他又一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也瘪了。
　　他刷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来：“我身上的邮票呢？”
　　“怎么都不见了。”
　　沈建设：“什么邮票？”
　　连志：“我昨天买的，花了三十多块钱呢。”
　　“什么？”
　　沈建设脑海中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花了三十多块？”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花这么多钱去买邮票呢？”
　　连志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一边说道：“小时候看到街坊邻居都在集邮，就喜欢上了，，但是手里头一直不太宽裕，这不是前两天发工资了吗，正好家里最近也不怎么急着用钱，就突然脑抽了，去买了一些。”
　　结果他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那些邮票。
　　沈建设：“是不是落在东乡了？”
　　连志：“有可能。”
　　沈建设：“那我先给东乡的村长打个电话，让他们先给你找找，要是没找到的话，等下班了之后，我再开车带你回去找一下。”
　　连志：“谢谢沈老哥了。”
　　“不过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沈建设：“我们可是兄弟，这算什么麻烦。”
　　只可惜的是，他们一直找到晚上七点，都没有找到那些邮票。
　　回到宿舍，连志不免有些愤懑。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沈老哥，连老弟，我们来给你们送宵夜来了。”
　　沈建设连忙打开门：“杜老弟，小杜。”
　　杜志强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笑着说道：“晚上钢铁公司那边的经理请我们几个经销商吃烧烤，他们点的太多了，我们只吃了一半不到，正好那家店离这里不远，我就打包了一些给你们送过来了，正好小杜也有事找他干爸。”
　　小孩当即从杜志强的身上下来，跑向了连志。
　　“干爸！”
　　但是就在他抱住连志的双腿的瞬间，闻到连志身上全都是汗味，没有他熟悉的阳光的气味之后，他直接就愣了一下。
　　连志轻车熟路地弯腰把他抱起来，他压下心底的烦躁，说道：“小杜有什么事情找干爸啊？”
　　小孩回过神，把手里的画递到连志面前：“干爸你看，我把这幅画画好了……”
　　连志低头一看，红红绿绿的背景，粗犷的线条组成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含糊着说道：“真不错。”
　　还没有把话说完的小孩看着他的脸，又是一愣。
　　而后就在连志伸手去拿那幅画的瞬间，他突然收回了手。
　　只听他说道：“但是这幅画有些地方没画好，我另外再画一副送给你吧。”
　　连志没有多想：“行。”
　　然后小孩从他身上爬下去，将那幅画郑重的装进了他的小书包里。
　　

第25章
　　连峙这边，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他家的厕所里了。
　　看着墙角的壁龛上熟悉的洗发水瓶和牙膏盒，连峙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穿回来了。
　　回到了2023年。
　　他能说在这之前， 他还真就有担心过，万一厕所门把他带去了九四年，却不把他送回来，他该怎么办吗？
　　而后他第一时间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果然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他摸到了三个再熟悉不过的塑料袋。
　　他拆开其中一个塑料袋一看， 里面正是一张张看起来崭新无比的邮票。
　　连峙忍不住笑了。
　　他把那些邮票重新包好，放进口袋里。
　　上了个厕所之后，他就出了门。
　　他先去附近的书店里买了一本集邮册， 借着书店的自习室，将所有的邮票小心装进集邮册里之后，就坐上了公交车。
　　他的目的地， 赫然正是浅市古玩市场。
　　浅市是戊省的省会， 戊省又是附近几个省份中最发达的那个， 所以这里的古玩市场的规模自然不小。
　　但耐不住连峙才刚刚搬过来没多久， 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 因而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个店比较靠谱。
　　他随便找了个名叫齐宝轩的， 规模看起来还可以的古玩店，走了进去。
　　这家古玩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 连峙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玩游戏，而且似乎正在打团战。
　　看到他进来， 老板当即就把手机扑倒在了桌面上：“你好， 你是来买东西还是出东西？”
　　连峙：“……”
　　心疼他的队友三秒。
　　然后他就回道：“你们这里收邮票吗？”
　　老板：“收，当然收。”
　　“你先请坐， 你是想喝茶还是喝饮料？”
　　连峙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饮料吧。”
　　老板从身后的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红牛。
　　连峙也把手里的集邮册交给了他。
　　老板刚一打开那本集邮，就直接惊呼出声：“嚯，这些邮票都保存的这么好的吗？跟新的一样。要不是我也是个集邮爱好者，这上面的戳也都是真的，我都要怀疑这些邮票是假的了。”
　　连峙便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老板翻阅那些邮票。
　　“这些邮票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五分钟后，老板才终于抬起头，说道：“这些邮票，你想多少钱出？”
　　连峙坦然说道：“我对邮票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老板你直接给个价吧？”
　　老板想了想：“既然兄弟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实诚价，十八万。”
　　连峙：“才十八万吗？”
　　“十八万已经不低了。”
　　老板：“你的这些邮票里，最值钱的套票是这套《梅兰芳舞台艺术》和这套《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这两套邮票，市场价每套都能达到三万五，但我也要赚钱，所以不可能按市场价收购是不是？”
　　“其次就是这六张《庚申年猴票》，《庚申年猴票》一套只有一张，所以你这六张《庚申年猴票》不是一套邮票，而是六套。这六张邮票如果是在几年前，那每张都能卖到两万五。”
　　听见这话，连峙当即说道：“我这里面，不是还有一套错版邮票。”
　　就和错版人民币一张随随便便都能卖出几十万一样，邮票的行情应该不会差太远才对。
　　老板当即就把那套错版邮票翻了出来：“你这一套邮票的确是错版邮票，但是错版邮票和错版邮票也是不一样的，在我们国家，最贵的错版邮票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因为地图画的不够准确，不仅漏了宝岛，还画错了我国和其他国家的边界线，邮电部紧急停止了销售，最后只有一千多枚流出，所以12年的时候，一张《全国山河一片红》才能拍出七百多万的天价。”
　　“但是你的这套《西周青铜器》发行量太大了，而且这些邮票也并不是设计出错，只是制作的时候，用错了纸张，而且打孔打错了，打到了正中间，所以我最多给你一万七。”
　　“至于其他的这些邮票，估价也就是在几百到两千左右。”
　　连峙默了默：“价格真的不能再高了吗？”
　　老板想了想：“我最多只能再给你加一万。”
　　连峙没说话。
　　显然他对这个价格并不满意。
　　老板如实说道：“现在邮票市场不景气，要不是这些邮票保存的太漂亮，我自己也是个集邮爱好者，再加上我家里有两栋楼收租，也不指望这个古玩店能赚到多少钱，想着如果这些邮票转不出去的话，我还可以自己收藏，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格的。”
　　连峙：“……”
　　两栋楼收租？
　　他现在不想卖邮票了，想抢劫了。
　　但他还是说：“我再去其他店里看看吧，如果最后确实是你这儿开出的价格最高，我就再过来，把它卖给你。”
　　老板也没有再加价，说道：“行。”
　　看来这确实是这个老板的心理价位了。
　　连峙心想。
　　然后他又去了对面的一家古玩店。
　　这家古玩店等老板在翻完那本集邮册之后，开出了十五万元的价格。
　　“现在邮票市场不景气，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崩盘，我开出的这个价格真的已经不低了。”
　　连峙便又找了一家店。
　　这家店也只给出了一个十四万的价格。
　　“现在邮票市场不景气，要不是你的这些邮票保存的实在是好，我都不想掺和这一脚，所以这是我能开出的最高的价格了。”
　　第四家店的老板更离谱，一听说连峙是个外行人，直接说道：“九万。”
　　“要不是你这里有几张猴票，我最多给你三万。”
　　连峙把还没有拧开的矿泉水放下，拿起集邮册，转身就走。
　　最后七八家店走下来，就没有一家店开出的价格能超过十六万。
　　连峙也不准备再问下去了，他再次回到了那家齐宝轩。
　　老板又在玩游戏。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在打团战。
　　而是在逃跑，被三个人追杀的那种。
　　最主要的是，有一个队友已经冲了上去，似乎是想要救他。
　　结果看到他回来，老板又第一时间把手机扑在了桌子上：“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连峙：“……”
　　心疼他的队友四秒。
　　另外，老板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老板：“这次想喝什么？”
　　连峙摆了摆手：“不喝了，刚才已经在其他店里喝饱了。”
　　然后他正色说道：“你能再加一万吗，就当是凑个整了。”
　　“主要是我最近真的很缺钱。”
　　“以后我要是再捡漏到这样的好东西，肯定都卖给你。”
　　老板没把他最后那句话放在心上，毕竟他每次去菜市场买菜，让老板多送他几根葱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行吧，那就二十万，主要是我真的喜欢你的这些邮票。”
　　老板爽快道：“现金还是转账。”
　　连峙：“转账吧。”
　　老板又查看了一遍他的集邮册，在确定里面的邮票没有被替换过之后，他爽快地给连峙转了二十万。
　　连峙顺便加上了老板的微信。
　　从齐宝轩出来，太阳也已经开始西斜了。
　　清凉的晚风吹过连峙的脸颊，也带走了他一身的疲惫。
　　二十万虽然不多，但到这时，连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种即将雨过天晴的舒畅。
　　他觉得他可以奖励一点自己什么。
　　顺便给厕所门买点贡品？
　　正好旁边就是一家超市，于是他起身下了公交车
　　在日化专区转了好一会儿，连峙才终于找到了那款海盐味的香皂。
　　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这家香皂公司竟然还健在。
　　只不过当年一块钱三块的香皂，现在要卖九块钱一块了。
　　连峙直接拿了两块。
　　然后他又买了一些蔬菜和肉还有一瓶酒，顺便给他的母亲幸淑兰发了个消息，让她晚上回家吃饭，然后就回去了。
　　一个半小时后，一道红烧排骨，一道辣子鸡丁，还有一道桑叶小肠汤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连峙用碗筷夹了一些菜放进一个大碗里，又盛了一些米饭，倒上一杯酒，最后一起放在了厕所门前……
　　连峙：“……”
　　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于是他看着面前的厕所门，认真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一场穿越应该是你对我的一场考验吧？如果我救下了那个小女孩，就算我通过了考验，如果我没有选择去救那个小女孩，又或者我没能救下那个小女孩，我就没有通过考验，你就会直接离开，然后消除掉我的记忆。”
　　“也就是说，你应该是有……灵智的。”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所以你没有变成其他东西，却变成了厕所门，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四周的空气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紧跟着，幸淑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峙，你在家吗？在的话出来帮我搬一下东西。”
　　连峙当即站起身：“在的。”
　　房门打开，只见幸淑兰脚边放着两袋米和两桶油。
　　“怎么买了这么多米和油。”
　　连峙先提起那两袋米，放到旁边的柜子里。
　　幸淑兰：“不是我买的，我们老板今天生日，给我们发的。”
　　“这下子，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都不用买米和油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桌子的饭菜：“今天怎么吃的这么丰盛？”
　　把那两桶油也塞进柜子里后，连峙笑着说道：“因为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幸淑兰一边往卫生间走去，一边问道。
　　紧跟着她就看到了卫生间门口摆着的碗筷。
　　“你把碗筷放在这里干什么？”
　　连峙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然后他的眉头就挑了起来。
　　因为卫生间门口的凳子上真的只剩下了几个碗和一副筷子。
　　里面的饭菜都不见了。
　　不对，酒还在。
　　但是倒了一地。
　　这显然是某门赤裸裸的报复。
　　但是不喝酒什么的……所以这还是个未成年门呢？
　　连峙上前收起了那些碗筷：“本来是准备送去厨房的，结果走到半路上，突然想上个厕所，就顺手把它们放在卫生间的门口了。
　　幸淑兰也没有多想，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起了手：“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来着。”
　　连峙：“昨天地下通道那边来了个新的卖二手书的老太太，我在她的摊子上看到了一本很新的集邮册，就买了下来。”
　　“我的一个同事看到之后，说那本集邮册里的老邮票像是真东西，我就去带着它去古玩市场转了一圈，结果你猜怎么着？”
　　幸淑兰关掉水龙头，拿过旁边挂着的擦手用的毛巾：“那些邮票真的都是真的。”
　　“对。”
　　连峙没有再卖关子：“然后我就把它们都卖了，卖了二十万。”
　　扑！
　　幸淑兰手里的毛巾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二、二十万？”
　　什么邮票，要她打三年的工才能赚到？
　　连峙：“对，二十万。”
　　“所以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幸淑兰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但是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却有了一丝亮光。
　　因为她知道连峙不可能是在跟她开玩笑。
　　所以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多吃点，多吃点。”
　　所以坐到饭桌上之后，幸淑兰就开始给连峙夹菜。
　　直到连峙碗里的菜快要堆不下了，她才终于罢休。
　　“哦，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幸淑兰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姑且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连峙：“什么好消息？”
　　幸淑兰：“就是妈妈以前的领导，我们搬家的时候，来给我们帮过忙的那个陈叔叔，他们一家人也要搬来浅市了。”
　　连峙瞬间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他当然记得那个‘陈叔叔’，也记得对方来给他们搬家的时候，偷偷抓起他的衣服，放到鼻子底下细嗅的样子。
　　不过他本来的目标应该是幸淑兰的衣服，只是因为他的房间里的柜子太小了，就把换季的衣服放到了幸淑兰的房间的柜子里，所以对方拿错了。
　　但是幸淑兰和他关系很好，因为他以前在工作上帮过幸淑兰不少忙。
　　再加上他们当时马上就要搬走了，考虑到幸淑兰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他不想再刺激到幸淑兰，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幸淑兰。
　　没想到对方现在也搬到浅市来了。
　　难保他不是追过来的。
　　偏偏幸淑兰高兴得不行：“等他们搬过来，我们在浅市就不能再算举目无亲了。”
　　

第26章
　　那他就要好好想想， 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个姓陈的消失了。
　　连峙面无表情的想着。
　　不过好在那个姓陈的要下个月才会搬过来。
　　所以他有很长的时间去打消这一危险的想法，并且想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掉那个姓陈的家伙的方法。
　　连峙握紧筷子的手松了松。
　　第二天，连峙就又去那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去了。
　　虽然他也恨不得立即就开启下一场穿越。
　　毕竟他身上还背负着四百八十万的外债呢。
　　只是他觉得， 上一场穿越，他虽然赚了二十万，但是在他看来，如果他提前做好了功课，那他完全可以赚的更多， 所以他应该再多想几个赚钱的方法，以便于应对不同的穿越场景，将每次穿越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直到五天后， 他才再次站在了厕所门前。
　　伸出左手，拧开大门。
　　抬起左脚，先迈进去。
　　吱呀。
　　熟悉的声音一闪而过。
　　“……阿制， 刘胜利**杀人案， 省高院那边马上就要宣判了， 我的一个老同学在省高院工作， 他告诉我说， 判决结果可能不太乐观，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办公室里，柳市公安局局长对着连峙， 叹声说道。
　　连峙恍惚了几秒钟之后，只说道：“我明白的。”
　　没过多久，他就离开局长办公室，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里是2007年的边省柳市。
　　前身连制， 三十三岁，现任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二大队大队长。
　　在公安体系中， 这个年纪的刑侦大队大队长，绝对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但是就在四个月前，港市那边的一家电视台报道了刘胜利强/奸杀人案，他们将重点放在了刘胜利的家属，为了替刘胜利申冤，散尽家财，不停上诉，以至于刘父在上诉路上车祸身亡，刘母随后也因为悲伤过度去世了，刘胜利的妻子现在重病缠身，却连几百块钱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但是即便是这样，边省各级公检法单位，没有一个对他们伸出援手。
　　这个报道一出，立即就在港市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传回内地，自然全国震荡。
　　再加上边省本地的记者去监狱采访刘胜利的时候，刘胜利一口咬定，当初他是遭遇到了刑讯逼供，所以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这件强/奸杀人案的凶手，后来，他还向每一个前来探望自己的记者，展示了自己身上的陈年伤痕。
　　这些记者最后也将这件事情报道了出去，舆情彻底沸腾。
　　于是两个月前，边省高院受理了这起案件。
　　而这件案子，赫然正是前身在十年前，凭一己之力侦破的第一件凶杀案，正是凭借这一案件，他在柳市公安局站稳了跟脚。
　　连峙知道这个连制，也知道这件案子的结果。
　　这件案子，最终以证据不足，省高院当庭将刘胜利释放结束。
　　为了平息民愤，连制随后被停职审查。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戊省的一个名叫陈利的人因为炒股失败，不仅亏光了上百万家产，还倒欠十几万外债，又被女朋友和兄弟同时背叛，于是决定跳楼自杀。
　　但他又觉得，如果他就这样跳楼自杀了，也太窝囊了，所以他决定在临死之前，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杀掉一个社会的渣滓，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关于这件案子的新闻。
　　于是他千里迢迢从戊省赶到边省，然后在一天早上，开车撞死了外出吃早餐的连制。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人民群众纷纷为连制遭受到了报应叫好，为凶手陈利叫好。
　　不少市民更是慷慨解囊，三天不到帮凶手陈利还清了欠债。
　　凶手陈利随后就打消了杀了连制之后就自杀的想法。
　　最后，凶手陈利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两年后，改判为无期徒刑。
　　连峙他们大三那年，凶手陈利正好出狱了，借着自媒体的东风，他在网上做起了带货直播，年入千万。
　　因为这，他们大学里的老师没少拿这件事情告诫他们这些后人，执法要严格规范，要公正文明，免得和连制一样，死了十几年了，还天天被人拿出来鞭尸。
　　连峙隐约猜到了他这一次穿越的任务。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连峙：“请进。”
　　一个年轻警察走了进来：“额，连队，万民县公安局发来协助调查函，请求局里派几位专家过去，指导他们调查一起杀人抛尸案。”
　　万民县就是刘胜利的老家。
　　但耐不住在柳市公安局，连制是凶杀案方面的权威。
　　最主要的是，其他大队手里现在都有案子在忙。
　　所以年轻警察才会把这件事情报到连峙这里来。
　　但是他觉得，连峙应该不会接手这个案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连峙只是沉默了两秒钟，就说道：“我知道了。”
　　“你去跟技术中队的余主任说一声，让他把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下午的时候，和我去一趟万民县。”
　　年轻警察：“好的，啊？”
　　连峙稳了稳心神，他看向电脑的右下角，已经到饭点了。
　　但他并没有去吃饭，而是下载了一个炒股软件。
　　前身几年前开过股票账户，只是因为当时亏了不少钱，后来就没有再玩过。
　　前身的银行卡里有十几万存款，连峙把它们全都转进了股票账户里，然后买了一支名叫广济药业的股票。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起身去了食堂。
　　下午三点，连峙他们就抵达了万民县。
　　万民县公安局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连峙竟然会揽下这个案子。
　　他就不怕一会儿走在万民县的大街上，被人扔臭鸡蛋吗？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所以他们当即就正起神色来：“连队您好，余主任您好，麻烦你们跑一趟了，请跟我们来吧。”
　　他们随后就把连峙两人带进了会议室里。
　　随后为首的万民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宋大队长就给连峙两人介绍起了这件案子。
　　“事情要从四月十三号说起，那天，我们本地的一个渔民在万民河打鱼的时候，打捞到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虽然那个行李箱有点旧，但是拎起来很沉，他以为那个行李箱是谁一不小心掉进水里的，就想着打开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意外收获。”
　　“结果里面没有衣服也没有钱，有的只是一段一段的尸块。”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将当时拍下来的照片以及一些调查结果递给了连峙两人。
　　那些照片有四五十张之多，每段尸块都拍摄的非常清晰。
　　连峙压下心底的不适，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为女性，三十五岁，生前曾遭受过毒打，疑似被性/侵过，那个行李箱还是死者自己的，根据行李箱表面生长的苔藓的长度，我们初步判定，凶手抛尸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月前。”
　　“随后我们提取了受害者的DNA，和我们县两个月内所有失踪人员的DNA做了对比，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匹配上，后来我们把时间扩大到了一年，最终确定死者就是去年十月底失踪的，桃花村村民荆香娣。”
　　听见这话，连峙抬头看了宋大队长一眼。
　　宋大队长：“紧跟着我们对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了调查，发现她性格开朗，待人友善，几乎没有跟人结过仇，于是排除了仇杀的可能。”
　　“后来我们又把辖区内所有刑满释放人员全都排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而现在，距离这具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向上级公安局求援。
　　连峙两人又把那些照片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
　　万民县公安局的人便都坐在一旁，等着他们看完。
　　看着看着，连峙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余主任：“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尸块的切口工整的有点过分？”
　　宋大队长等人当即也都拿起几张照片看了起来。
　　余主任点了点头：“说明凶手要么是专门从事屠宰工作的人，要是就是熟手。”
　　熟、熟手？
　　宋大队长等人瞳仁莫不是一缩。
　　连峙随后就转头看向宋大队长：“你刚才说，你们提取了受害者的DNA之后，先是和你们县两个月里所有失踪人员的DNA做了对比，无果后又把时间扩大到了一年……你们县这几年失踪的人很多吗？”
　　宋大队长的脸色变了变：“有点多。”
　　“每个月都有四五个，一小部分是忍受不了家庭暴力，跑掉的，一半和死者一样，外出打工之后，家里人就联系不上了的。”
　　连峙沉了沉气：“带我们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吧。”
　　宋大队长深吸一口气：“好的。”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在宋大队长的安排下，十几名干警穿上潜水服，跳进了河里。
　　看到他们这么大的阵仗，附近村子的村民都围了上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连峙来。
　　“我操，那不是那个姓连的畜生吗？”
　　“他竟然还敢来我们万民县？”
　　“操他娘的，老子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但好在现场全都是公安，他们也都只敢在嘴上说说。
　　十分钟后，一名干警突然从水底下钻出来，大喊道：“下面有东西。”
　　二十分钟后，他们从水下打捞出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
　　四十分钟，他们又从水下打捞出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一个小时后，他们又从水下打捞出了一个破损的编织袋。
　　……
　　围观的村民已经懵了。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
　　“但我知道，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我从那里也打捞出来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尸体。”
　　宋大队长等人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他们最怕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最主要的是。
　　他们转头看向连峙。
　　连峙从抵达万民县到现在，拢共也就说了那几句话。
　　几句话就让一件简单的杀人抛尸案，变成了连环杀人抛尸案。
　　只能说不愧是连大队长。
　　

第27章
　　搜寻工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结束。
　　最后， 连峙他们一共从万民河里打捞出了七个行李箱和编织袋。
　　里面自然是七具尸体，这七具尸体里，四具已经变成了白骨。
　　余主任随后就带着万民县公安局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对这些尸体展开了研究。
　　第二天一大早， 就在这个事情传遍整个万民县的时候，尸检结果出来了。
　　余主任给这些尸体依次编了号。
　　“二号死者，女，二十八岁，身高161……初步判定为头部遭钝性外力致死， 死亡时间为四个月前，也就是今年一月左右。”
　　“三号死者，女， 三十五岁，身高157……死因不明，死亡时间为六个月前， 也就是去年十二月左右。”
　　“四号死者， 女， 三十二岁， 身高160……初步判定为是体内多器官出血致死， 死亡时间为两月前， 也就是今年三月左右。”
　　……
　　“八号死者，女， 三十岁，身高155……初步判定为农药中毒致死，死亡时间为一年前， 也就是去年五月左右。”
　　连峙：“死者全是女性？”
　　余主任：“是的。”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连峙将那这些死者的尸检报告全都拿了起来，依次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去年五月， 去年六月，去年十二月……今年二月，今年三月，今年四月。”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连峙：“如果这是一种规律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凶手每个月都会杀害一个人。”
　　也就是说，以上月份之间空着的那些月份，凶手也都杀了人，并且将她们的尸体剁成碎块，抛弃在了万民河中。
　　只是她们的尸体，还没有被他们发现而已。
　　甚至于第一个受害人都不一定是死于去年五月的六号死者。
　　余主任说：“从六号死者的尸块的切口来看，这个时候，凶手的分尸手法已经很熟练了。”
　　也就是说，凶手至少已经杀害了十三个人了。
　　这件案子真的大了！
　　连峙深吸一口气：“我会再从市局调派一些人手过来，宋大队长，这件案子现在就交由我们来调查了。”
　　万民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宋大队长当即回答：“是，我们一定会配合好连队你们的侦查工作的。”
　　原本他们把连峙他们请过来，是希望连峙他们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灵感，帮助他们找到一些线索，让他们能够尽快破掉这个案子。
　　但是现在，这件案子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把握得住的了。
　　“好。”
　　连峙随后又看向余主任说道：“这些死者生前都曾经遭受过殴打折磨？”
　　说到这里，连峙再次看向那些档案：“不，不只是殴打折磨，一号死者荆香娣是去年十月份失踪的，可是今年四月才被杀害——说明凶手一定是先囚禁了她们，然后才凭自己的喜好挑选时间去杀害的她们。”
　　这也就意味着，凶手手里很有可能还囚禁着很多人。
　　也就是说，时间紧迫。
　　徐主任：“而且这七名死者，每个人的死法都不一样，足以证明凶手的残暴程度。”
　　连峙随后又看向宋大队长：“你之前说，一号死者荆香娣疑似生前被性侵过？”
　　宋大队长：“是的，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一号死者荆香娣的会/阴/部存在被虐打的痕迹，其中一些痕迹产生的时间和她的死亡时间差不多，但是我们没能从她的身体里检查出精/液，所以我们一开始时，怀疑凶手有可能有阳/痿方面的疾病，并对全县患有这一方面的疾病的男性展开了排查，但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连峙又问道：“万民县最近有下过暴雨吗？”
　　“又或者县里最近有没有疏通过万民河，导致河流改道。”
　　宋大队长当然明白连峙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他回道：“上个月中旬的时候，有下过一场暴雨，但是只下了两个小时就停了，城里只有一些低洼地带涨了点水，所以尸体应该不是从其他地方冲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凶手选择的抛尸点。
　　连峙习惯性伸出手敲打起了桌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理清楚了调查思路：“宋大队长，各位，接下来有几件事情要麻烦你们去做。”
　　“第一，继续向万民河派遣人手打捞受害者的遗体，并扩大打捞范围。”
　　“第二，以案发现场为中心，扩大排查范围。”
　　“因为假使凶手真的是因为性/无能而心理扭曲，进而对女性下手，那就不能只考虑到患有阳/痿方面的疾病的人，对方也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第三，将案发现场方圆五里内，食物消耗量比较大的人家，全部排查一遍。”
　　“因为凶手囚禁了那么多的受害者，肯定需要大量的食物喂养她们。”
　　“第四，将案发现场方圆五里的偏僻房屋以及有地下室的可以用作囚禁场所的地方，全部排查一遍。”
　　“第五，通知县内最近三年里失踪人员的家属，过来做DNA匹配。”
　　宋大队长等人当即站起身来：“是。”
　　连峙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持侦查这么大的案子。
　　好在他现在的表现应该没有拉胯。
　　他随后也站起身来：“行动吧。”
　　但是他们刚一下楼，就听见了一声声凄厉的痛哭声。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公安局给那些失踪人员的家属发通知，他们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活赶了过来。
　　他们也根本就不需要等到DNA配对结果出来，因为看到那些行李箱和编织袋，他们就认出了那是他们的家人外出打工的时候，带的行李箱和编织袋，所以自然也就知道了，被受害者分尸之后，装在那些行李箱和编织袋里，扔进万民河里的受害者，就是他们的家人。
　　“小莲，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才二十四岁啊，怎么就死了呢？”
　　“桂华，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们的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
　　“宋梅花，我他妈的就知道你不是跟其他男人跑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的，等我把我老娘送走，我就下来陪你。”
　　听见这话，在场的警察全都红了眼眶。
　　但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把晕厥过去的家属们扶到椅子上去，温言细语的安慰那些哭的稀里哗啦的男人女人，免得他们也晕厥过去。
　　“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杀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一句，在场的几十个家属瞬间就都反应了过来，就连原本已经晕厥过去的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们有的一把抓住旁边的公安的手，有的直接就给身旁的公安跪下了。
　　“公安同志，求求你们，求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为我女儿报仇啊。”
　　“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了！”
　　那些公安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连峙等人，于是他们当即说道：“看那边，那是市局过来的连制连大队长和余朝余主任，余主任是戊省大学的教授，法医界的专家，连大队长更是省内知名刑侦专家，省里有时候有破不了的案子，都会请他过去帮忙。”
　　“所以请你们放心，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将凶手捉拿归案的。”
　　听见这话，不少家属的眼睛都亮了。
　　他们当即就都冲向了连峙等人。
　　“连大队长，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抓住凶手，替我老婆报仇啊。”
　　“余主任，我们给你磕头了。”
　　“连大队长，求求你了。”
　　但也有一些人愣在了原地。
　　显然他们认出了连峙来。
　　知道他就是最近被他们一天骂了八百遍的黑心公安连峙。
　　连峙也注意到了他们。
　　所以场面突然又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连峙这会儿并不关心这些，所以他只说道：“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侦破这件案子的。”
　　很快，打捞队那边就有消息传来，他们又从万民河里，打捞到了三个装有骸骨的行李箱。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除此之外，他们就再也没有了收获。
　　“我们已经调查了案发现场附近两百多个老人，目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从悬赏告示发出到现在，我们一共接到了七起举报，但是经调查后，发现那些人家只是单纯的吃得多，所以平日里食物消耗量比较大。”
　　“我们也已经将案发现场方圆五里的偏僻房屋以及有地下室的地方，全部排查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怎么会？”
　　余主任：“难道我们遗漏了什么？”
　　连峙再次拿起那些卷宗翻阅了起来，他的大脑也跟着飞速转动了起来。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对，我们确实遗漏了两点。”
　　“第一，这些死者的共同身份，不仅仅全都是女性，她们还都是准备外出打工的女性。宋大队长，接下来，请你们将排查重点，放在家中有女性外出打工，最终导致家庭发生剧变的人身上。”
　　“第二，凶手都囚禁虐打受害者了，又怎么可能会给她们提供正常的饭菜，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将养殖场甚至是家里畜养了大量家禽的人家也都纳入排查范围。”
　　宋大队长：“我这就去安排。”
　　但没想到的是，又是两天过去了，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余主任：“这怎么可能？”
　　

第28章
　　连峙也再一次拿起那些卷宗翻阅起来。
　　三分钟后， 他放下那些卷宗。
　　他敢肯定，他们没有遗漏什么线索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凶手？
　　余主任：“难道凶手不是本地人？”
　　宋大队长：“不可能。”
　　“边省既排外又团结，每个县的方言都天差地别， 那些受害者全都是万民县本地人，而且很多都是农村妇女，如果凶手不是本地人，怎么可能取得她们的信任。”
　　连峙只能说道：“明天再把案发现场方圆五里的可疑目标排查一遍，到时候我们也去。”
　　听见这话， 万民县公安局的宋大队长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因为连峙这分明是在怀疑是他们没有把排查工作做到位。
　　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他们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摸排的时候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第二天一大早，连峙就和宋大队长等人先去了距离案发现场一里外的东新村。
　　宋大队长：“东新村一共有一个养猪场，两个养鸡场， 三个果园，废弃房屋九座，母亲或妻子外出打工之后一去不复返， 导致家庭破碎的人三个……”
　　因为之前他们已经把东新村里里外外排查过三遍了， 所以宋大队长现在对附近几个村子的情况绝对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连峙：“那就先从那个养猪场查起吧。”
　　看到宋大队长他们又来了， 东新村的村民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公安怎么又来了？”
　　“难道公安查出来凶手是谁了？所以他们今天是过来抓人的？”
　　“那个畜生竟然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地不锄了， 我要去看看。”
　　“我也去。”
　　结果他们跟上去之后才发现， 连峙他们只是过来做调查的而已。
　　“也就是说，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招谁惹谁了， 我老婆跟人跑了，以至于我变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也就算了，现在公安还怀疑到了我头上， 三天两头的来找我问话， 往我的伤口上撒盐，要不是他们是公安， 我真想给他们一拳。”
　　“县公安局的人不是说，那个姓连是个非常厉害的刑侦专家吗？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没有抓到凶手？”
　　“说明那个姓连的真的是个草包。”
　　“我们当初竟然会相信那个人渣能够帮我们破掉这个案子？”
　　“我就说我们村子里的人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散了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我也回去继续锄我的地去了。”
　　所以一整个上午外加大半个下午跑下来，连峙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连峙仔细回想，确定他们今天筛查的那三十多户人家都没有什么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底不免有些烦躁。
　　宋大队长也不例外。
　　而且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四周好像有股臭味，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坨狗屎。
　　如果是干的狗屎也就算了。
　　关键是那只狗最近的肠胃显然不太好。
　　宋大队长忍不住爆出一声粗口：“操。”
　　其他人当下也都看了过去。
　　“没事没事，弄点水擦一下就行了。”
　　“而且这可是狗屎欸，往好处想，大白天的踩到狗屎，说明你最近会走狗屎运啊。”
　　宋大队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狗屎运给你你要不要？”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左右，正好附近就有一户人家。
　　于是他们抬脚便向那户人家走去。
　　宋大队长随后抬手敲响了院门：“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喊了好几声之后，里面才终于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谁啊？”
　　紧跟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一会儿的功夫，院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爷子探出头来。
　　看到连峙他们身上的公安制服，他放在门上的手直接就握紧了。
　　虽然他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只露出了一幅惊讶的神色：“公安同志，你们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在场的人，除了连峙之外，哪个不是被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的刑侦生涯浸润出来的人精，而连峙本身就是个人精，所以只一眼，他们就察觉到了这个老爷子的不对劲。
　　连峙随后转头看向宋大队长。
　　这是谁？
　　宋大队长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意思是，在此之前，这个老爷子以及他的家人并不在他们的排查名单上，他们也没有找这个老爷子问过话。
　　宋大队长当即说道：“老叔，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路过这儿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坨狗屎，还蹭到鞋面上去了，所以想从你家借个水，擦一擦鞋子。”
　　老爷子的眼角的鱼尾纹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一些：“那，你们进来吧。”
　　但是下一秒，连峙等人就也愣住了。
　　因为老爷子把院门打开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老爷子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
　　他的两条腿看起来就跟两根干柴差不多，别说是站起来，宋大队长觉得，自己甚至稍一用力，就能把他的两条腿扳断。
　　难怪在这之前，这个老爷子没有上他们的排查名单。
　　所以他刚才之所以那么紧张，可能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交谈吧，哪怕他们是人民公安。
　　连峙等人不禁有些失望，心底的戒备也跟着散了个七七八八。
　　老爷子指着墙脚的一个大水缸：“水缸就在那里。”
　　“好，谢谢老叔了。”
　　宋大队长当即朝着水缸走了过去。
　　无所事事的连峙等人则是打量起了院子里的格局。
　　“老叔，这是你们家的祖宅吗？”
　　老爷子：“对。”
　　宋大队长一边擦鞋一边说道：“你这院子这么大，祖上怎么着也得是个正五品吧？”
　　老爷子只说道：“差不多差不多。”
　　另一名公安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地面上说道：“那是菜窖吧？”
　　老爷子：“嗯。”
　　那名公安：“边省这边的气候相对来说比较炎热，所以柳市本地人也都没有挖菜窖储存冬菜的习惯，你们家祖上也是从北方迁过来的？”
　　老爷子：“对，我们家祖籍是黑省的。”
　　说话间，后院传来了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而后七八只公鸡就跟着叫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那名公安：“哟，你家里还养了鸡呢。”
　　隐秘的地窖，用来掩盖受害者的求救声和日常食物消耗量比较大的鸡群，上了年纪性/功能十有八九已经衰退了的老人，怎么看都是凶手标配。
　　假如这个老爷子不是个残疾人，他们能当场把他摁下。
　　但是现在，连峙等人只能收回视线。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公安随口又问道：“老叔，你腿脚不方便，家里还养着那么大一群鸡，很辛苦吧？”
　　老爷子：“还行，我老伴比较勤快。”
　　听见这话，连峙的瞳仁蓦地一缩。
　　这个老爷子腿脚不方便，但他不是还有帮手吗？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宋大队长把鞋子擦好了。
　　“行了，我们走吧。”
　　“老叔，谢谢你了。”
　　老爷子的眼角的鱼尾纹彻底松弛下来，就连语气都轻快很多：“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连峙却突然站起身来说道：“不急。”
　　“我还没见过菜窖呢，老叔，我能参观一下你们家的菜窖吗？”
　　听见这话，老爷子的眼角直接就狠狠的抽动了一下：“这个，菜窖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个菜窖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了，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连峙心里有数了：“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脚向不远处的菜窖走去。
　　老爷子当下就推动轮椅，想要拦住他：“真没什么好看的……”
　　他这一动，宋大队长等人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连忙上前拦住了老爷子：“老叔，你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还是说，那菜窖里藏着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看的。”
　　老爷子顿时就不说话了。
　　在连峙等人的齐心协力下，他们很快就把压在菜窖上的两个废弃的大石碾挪开了，再把下面盖着的木板一一揭开，一股浓烈的腐朽味就扑鼻而来。
　　“咳咳。”
　　连峙等人抬手挥开面前的灰尘，他们定睛一看，下面堆满了杂物
　　连峙只说道：“搬吧。”
　　半个小时后，他们还真就只清理出了一堆的杂物。
　　与此同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不少路过的村民都围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
　　老爷子趁机说道：“我都说了，下面没什么好看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连峙和宋大队长把地窖的墙壁摸了个遍，但是很遗憾，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
　　也就在这个时候，余主任突然蹲下身，伸手从地上抠出一块泥土来，然后放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地上的泥土的颜色比墙壁上的要深很多。”
　　连峙明白了：“挖。”
　　农村人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锄头了。
　　所以连峙他们直接就地取材，从老头的家里拿了几把锄头，就挖了起来。
　　五分钟后，就在连峙用锄头推开一层土的时候，一抹白色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连峙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小心翼翼把那抹白色四周的泥土全都挖开，很快，一根腿骨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这一幕，老头转身就要跑。
　　但是他显然忘了，他是个瘫子。
　　所以下一秒，他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四面八方的公安直接就扑了上去：“再敢跑，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宋大队长当即深吸一口气。
　　显然，他们没有猜错，那老头真的有问题。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所以他踩了狗屎之后，还真就走了狗屎运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把所有的骨头全都挖了出来。
　　连峙等人的眉头随后就又皱了起来。
　　因为余主任鉴别之后说，那是一具七岁左右的女孩的骸骨，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年前。
　　这显然不是这场连环杀人抛尸案的凶手的目标人物。
　　连峙等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最主要的是，一个连环杀手，心理素质绝对不可能这么差劲。
　　连峙等人回头看向一脸惨白，浑身颤抖不已的老头。
　　显然，他们抓错了人。
　　但是他们好像又抓对了人……
　　

第29章
　　这个时候， 不少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的东新村村民正准备收工回家。
　　“那是谁的车？”
　　“那是警车？”
　　“那些公安还没有查完？？”
　　“你不知道？老刘被抓了。”
　　“村尾的那个老刘？那些公安为什么要抓他？难道老刘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我们村竟然真的出了一个这样的败类？”
　　“那个姓连的竟然真的把那个连环杀人抛尸案破了？”
　　“额……好像没有。”
　　“不过咱们村确实是出了一个败类。”
　　“啊？”
　　于是附近的村民全都赶往了老刘家。
　　“我不就是回去熄个柴火的功夫，怎么老刘的老婆也被抓了？”
　　“那你可真是错过了一个大场面，就在几分钟前， 老刘的老婆从娘家回来了，看到门口的警车，拔腿就想跑，我们喊了一句，四五个公安就跟四个黑旋风似的， 直接冲了出去，三两下的就把她摁在了下面的菜地里。”
　　“嚯，这不就是现实中的电影场面吗？那我没看见可真是亏大了。”
　　“陈婶， 宋叔，你们让一让，我还没见过真人的尸骨呢。”
　　“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啊……等会儿， 尸骨旁边的那件衣服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那不是我给我们家小宝做的衣服吗？”
　　“什么？小宝？”
　　“意思是那具尸骨是小宝的？”
　　“我想起来了， 周大家的小宝， 就是三年前丢的。”
　　“周大家的小宝？当初周大家的还以为， 她是去山上采野果子吃， 然后迷路了， 我还帮着她们家去山上找了好几天呢。”
　　“我们一家当时也去了。”
　　“后来我们找了四五天，周大家的找了十几天， 都没有找到她，就放弃了。”
　　周大家的人已经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了。
　　要不是宋大队长死死的拦着他们，他们已经直接扑到那具尸骨上面去了。
　　“小宝啊， 你怎么就不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呢， 好歹也能给我们留一点念想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老刘一家人也跟着上山去找过人吧。”
　　其他人随后纷纷说道：“对，你没有记错，当时老刘一家也在。”
　　“而且后来，老刘还没少跟我一起去安慰周大一家。”
　　“就因为这，后来我们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谁不说上一句，老刘真是厚道，都瘫了，还这么热心肠，老天真是不开眼，让他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轮椅。”
　　“等等，如果按辈分算，周大家的小宝——那不是他的亲堂外甥女吗？”
　　“那你们说，周大家的小宝都是他的亲堂外甥女了，老刘为什么要杀了她？”
　　“这还用猜吗？往好了想，周大家的虽然是他的堂妹夫，但以前可是他们家的下人，祖祖辈辈都是伺候他们家的，可是现在，周大家的兄弟姐妹个个都出息了，要么在村里当村干部，要么在镇上开了店，再看老刘家，大房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还没有孩子，所以看到周大家的小宝之后，就恶向胆边生，杀了她。”
　　“往坏了想，你们还记得那个连环杀人抛尸案的凶手是怎么杀的人吗？先把受害者骗到家里囚禁起来，然后先/奸后杀，老刘瘫了十几年，老婆长得又五大三粗的，他看到周大家的小宝之后，就动了歪心思……”
　　“你要死啊，这话你也敢说？你是生怕周大家的小宝走的太安生是吧？”
　　周大家的人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们随后就转头看向了刘老头夫妻俩：“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说话间，他们直接就推开宋大队长等人，冲向了刘老头夫妻俩。
　　宋大队长等人犹豫了一秒钟，还是追了上去。
　　毕竟他们可是公安，他们的保护对象不仅仅是普通人，只要罪犯没有被剥夺华国公民的身份，他们也必须要保护好他。
　　但是没拦住。
　　四周围观的人群见状，当即也都冲了上去：“周大家的别冲动，打人可是犯法的。”
　　于是十几分钟后，等到宋大队长等人终于把他们拉开的时候，刘老头夫妻俩已经昏死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至于那些围观的群众，也早就鸟做兽散了。
　　连峙只说道：“好了，回去吧。”
　　回到公安局之后，刘老头夫妻俩也都醒了，宋大队长便直接把他们带去了审讯室。
　　一个小时后，他们就都招了。
　　和东新村的村民猜的差不多，刘老头就是因为嫉妒周大家的人现在都发达了，而他们家却要断子绝孙了，再加上周大家的特别宠爱他们家的小宝，每天都把他们家的小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心里就起了邪念，三年前的一天下午，他用两块巧克力把周小宝骗到了自己家里，想要对她实施侵犯。
　　他原本以为周小宝才七岁，肯定什么都不懂。
　　但没想到的是周家人在见过世面之后，有专门教导过她这方面的知识，她意识到不对之后，就想要逃走，还嚷嚷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爸妈。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坐在轮椅上的他，竟然真的连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都拉不住。
　　于是刘老头情急之下，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砸在了周小宝的头上……
　　刘老头是周大家的堂哥，周大家的就算是把村里的几个池塘全都抽干了，也没有怀疑过，他女儿周小宝就在刘老头家的菜窖里。
　　所以刘老头的老婆并没有参与杀害受害者的事情，但那天下午，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痛的厉害，就回了一趟家，然后正好撞见了这件事情。
　　她也知道，作为一个人，她应该第一时间报警，或者劝刘老头自首。
　　但她不想后半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当寡妇。
　　于是她就帮着刘老头把受害者的尸体埋进了地窖里。
　　对此，宋大队长只说道：“真是一对畜生啊！”
　　万民县本来就不大，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大半个县城。
　　“那个姓连的把案子破了吗？”
　　“没有。”
　　“但是他下乡调查的时候，查出来了一件杀人埋尸案，还当场就把凶手抓住了。”
　　“啊？？？”
　　“我听人说，那个凶手就是看到他们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太对，那个姓连的就看出了他有问题……”
　　“那个姓连的，还真就有点本事啊！”
　　也正因为如此，第二天，连峙等人去距离案发现场两里外的三塘村做调查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配合，中午的时候，甚至还有村民叫他们去家里吃饭。
　　但是连峙却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又是一天下来，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宋大队长等人也都笑不出来，虽然这证明了他们之前的排查没有什么问题。
　　连峙只能再次拿起了这件案子的档案，哪怕那些档案他甚至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第二天早上，余主任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房间门没有锁，而且那些档案全都乱七八糟的摆在他的桌子上，余主任就知道他肯定一晚上没睡了。
　　再一看旁边的小桌上，他昨天晚上给他打的饭菜，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他当即就上前抽走了连峙手里的档案：“别看了，别看了，先吃饭去，虽然这件案子很急，但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了啊。”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连峙还真就觉得自己的头这会儿不是一般的胀，所以他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万民县公安局的食堂的味道只能算一般，所以余主任带着连峙来到了外面的一家早餐店。
　　这会儿才六点多，店里的客人并不多，等到连峙他们吃完一碗热乎乎的饺子，又灌进去一大碗刚出锅的豆浆，店里都只是零星坐了几个客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都是泥巴的小男孩跑进了店里。
　　看到他，老板的眼睛瞬间就瞪成了铜铃：“你干什么去了，把身上弄得这么脏？”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找起了藤条。
　　小男孩却一点都不慌，他伸出手：“你看。”
　　老板定睛一看，只看他手里捧着一堆硬币，算下来，至少有十几块钱。
　　他的眼睛顿时就瞪的太大了：“哪儿来的。”
　　小男孩：“街尾的徐老大打牌打累了，想醒醒神，就往下水道里扔了一箱子硬币，让我们去捡，我跑得最快，最后就捡到了这么多。”
　　老板瞬间眉开眼笑：“干得好。”
　　“快去叫你妈给你烧水洗澡，别着凉了。”
　　余主任的脸色却有些难看：“这不是糟践人吗？”
　　“现在有钱人的心理都这么扭曲的吗？”
　　连峙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但是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蓦地站起了身，然后转身就向外跑去。
　　余主任懵了一下，而后就起身追了上去。
　　老板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了他：“两位公安同志，你们还没有结账呢？”
　　“哦哦，不好意思。”
　　余主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来把帐结了。
　　一分钟后，他才气喘吁吁的追上了连峙：“连队，怎么了？”
　　连峙脚下速度不减：“我知道我们到底遗漏了什么了。”
　　余主任：“什么？”
　　连峙：“一直以来，我们似乎都默认了，凶手是本地人，而且肯定有一个破碎的家庭，所以他的家境肯定不太好，因此才会心理扭曲，报复社会，但有没有可能，他很有钱——”
　　“他甚至买得起豪车。”
　　“你想想，你是一个独自出去打工的女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几十斤的行李箱，这个时候，一辆豪车停在你的身边，车主问你，需不需要搭你一程，他还不要你的钱，你会不会上当？”
　　余主任想，他肯定会上当。
　　虽然他的第一反应，会是对方有可能会是坏人，但是用不了两秒钟，他就会主动打消这一怀疑，理由是对方都开豪车了，又不可能图他身上那点钱，那对方肯定只是好心而已。
　　

第30章
　　宋大队长随后就针对连峙的这一猜想， 展开了调查。
　　当天下午，从案发地点附近几个村子调查完回来的宋大队长，就给连峙几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东新村的村民说， 最近这两年，每年都有不少城里人跑到万民河钓鱼。”
　　“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我们最终锁定了三个目标嫌疑人。”
　　“一号嫌疑人，曹志勇，男， 三十三岁，家里是做水果批发生意的，他开的车是一辆奥迪， 车牌号，边B97966。”
　　“他自己的小家庭还算美满，他主动追求的他妻子， 而且追了三年才把他妻子追到手， 两人共育有一儿一女。”
　　“但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父亲没过多久就娶了个新老婆， 当时他爸还没有发家， 他后妈没少虐待他， 因为他后妈没过多久就给他爸生了一对龙凤胎，所以对于他后妈的行为， 他爸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四年前，他后妈和他后妈生的那对龙凤胎突然都出车祸死了。”
　　“案发地点附近的村民说，曹志勇心肠很好， 经常会捎带附近的村民进出城， 不少村民都搭过他的便车。”
　　“二号嫌疑人，陈凯旋， 三十五岁，开纺织厂的，他开的也是一辆奥迪，车牌号，边B56789。”
　　“他八岁的时候，他母亲就离家出走了，因为他父亲家暴，后来母亲就出轨了，还跟人跑了，他父亲随后就把怒火全都发泄在了他和他妹妹身上，他妹妹因为忍受不了，没过多久也跑了，并且后来因为他不肯掏钱帮她还赌债还逼着她戒赌，也跟他断绝了关系。”
　　“三号嫌疑人，周志业，三十五岁，开鞭炮厂的，开的一辆宝马，车牌号，边A91088。”
　　“他小的时候，母亲就也出轨了，不过他父亲没有家暴的习惯，而且他长得比较像他父亲，所以他小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被人嘲讽过几句，但他结了两次婚，每次都是结婚之后没多久，他老婆就也出轨了，问题是，他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之后，不仅没有报复他的那两个前妻，反而在离婚的时候，都分给了她们一笔不少的分手费，哦，对了，他的那两个前妻现在都还活着。”
　　余主任转头看向连峙：“你觉得凶手会是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
　　连峙想了想，又看向宋大队长：“你觉得呢？”
　　宋大队长直接说道：“一号嫌疑人。”
　　余主任：“怎么说？”
　　宋大队长：“一号嫌疑人从小被后妈亲爸虐待，他是这三个嫌疑人中最有可能出现心理问题的。”
　　“我甚至怀疑，他后妈和双胞胎弟弟妹妹的死都跟他有关系。”
　　“更何况他还经常捎带路人进出城。”
　　余主任：“但是他自己的小家庭很美满，最重要的一点是，是他主动追求的他妻子，而且一追就是三年，这说明他并没有因为小时候后妈的虐待，而对女性抱有仇恨的态度，那他就不太可能是凶手。”
　　“所以我认为三号嫌疑人的嫌疑最大。”
　　“他才三十多岁，就先后被三个女人背叛，其中一个甚至是他的母亲，所以他不可能不对女性抱有恶意。”
　　“最主要的是——他的两个老婆出轨之后，他不仅没有报复她们，反而在离婚的时候，都分给了她们一笔不少的分手费。”
　　“我合理怀疑他不举，所以他的两个前妻才会因为忍受不住寂寞出轨，他自知理亏，再加上害怕对方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所以才会支付给她们一大笔分手费，堵住他们的嘴。”
　　宋大队长：“相反，我认为三号嫌疑人的嫌疑是最小的。”
　　“因为他的两个前妻都还活着。”
　　“按照你的猜想，他既然是因为被女人背叛，才恨上的女人，那他就不可能放过那两个罪魁祸首。”
　　于是余主任和宋大队长一起看向了连峙。
　　连峙：“既然你们一个选了一号嫌疑人，一个选了三号嫌疑人，那我就选二号嫌疑人吧。”
　　宋大队长当然知道连峙肯定不只是在开玩笑：“二号嫌疑人？虽然他母亲也出轨了，但根本原因是他父亲家暴，所以他应该更痛恨他的父亲才对啊。”
　　所以他们才会第一时间把三号嫌疑人排除了。
　　“这可不一定。”
　　连峙说：“再看他的车牌号。”
　　宋大队长随后就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资料：“边B56789？”
　　连峙：“这年头能买得起车的人还不多，所以只要花上一点小钱，就能买到一个靓号。”
　　“做生意的就没有不迷信的，这是他们的本能，所以他们特别喜欢吉利的数字，比如6和8，一号嫌疑人的车牌边B97966，和三号嫌疑人的车牌边A91088就是最好的证据。”
　　“是什么能够让一个精明的商人违背本能，去挑选一个顺子做车牌号？”
　　“强迫症又或者是其他心理上的疾病。”
　　“就像凶手每个月只杀一个人，而且将尸体全部肢解成了十块，并且全部抛弃在了万民河里一样。”
　　余主任和宋大队长相互对视了一眼。
　　显然他们都觉得连峙的推测有些牵强。
　　余主任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个赌吧。”
　　“就赌谁猜中了凶手。”
　　“输的人请赢的吃宵夜。”
　　“行啊。”
　　宋大队长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到时候我要吃一整个烤羊腿。”
　　说完，他就去安排人手监视调查那三个嫌疑人去了。
　　结果第一个出局的就是他。
　　两天后，宋大队长一脸复杂：“那个一号嫌疑人曹志勇住在香闵路那边，他也只有那一个住处，香闵路上有交警大队的监控，我们翻完了这三个月来所有的监控视频，发现他每天除了去他爸的店里上班，就是去接送孩子上下学，然后就是去钓鱼，连洗脚城都没有去过一次。”
　　“然后我们传唤了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你们猜他们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曹志勇遭到了后妈亲爸的虐待之后，就信上了佛教，认为是自己上辈子作恶太多，所以这辈子才会遭遇这样的磨难，后来他后妈一家出车祸死了，他觉得这是他后妈一家做了太多的坏，遭到了佛祖的惩罚，从此对佛祖更加信任了，也更热衷于做善事，给自己积阴德了。”
　　“我又查了一下他后妈一家出车祸身亡的案子，他后妈一家出事存粹是他们自己找死，他后妈的小儿子喝了三瓶白酒还非要自己开车，自己开车也就算了，就因为他们想要变道的时候，旁边的车没有给他们让道，他们就去别人家的车，最后把自己别进了一辆半挂的轮胎底下。”
　　余主任：“……这也行。”
　　然后他转头看向连峙：“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也快出局了。”
　　余主任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第二天一大早，宋大队长就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经过前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发现三号嫌疑人和一个年轻男人走的非常近，而且两人经常偷偷的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的一栋民房里会面，我们一开始怀疑那栋民房就是他们囚禁受害者的场所，所以昨天晚上，他们会面的时候，我们就跟过去了。”
　　宋大队长伸手抹了一把老脸：“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一见面就开始接吻……”
　　连峙：“……”
　　所以三号嫌疑人的两个前妻出轨之后，他不仅没有报复对方，反而还给了她们一大笔分手费，确实是因为他有把柄在她们手里。
　　不过这个把柄不是不举，而是他是个骗婚的同性恋。
　　余主任：“……”
　　他的世界观也受到了冲击。
　　随后他们便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二号嫌疑人陈凯旋身上。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我们找到了陈凯旋的妹妹，她的说法，和我们从陈凯旋的街坊邻居口里打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说，一开始的时候，她爸爸确实是有家暴的习惯，但他下手并不重，直到他知道了她妈妈出轨的事情之后，才开始对她妈妈下死手的，但她妈妈当年根本就没有出过轨，是陈凯旋造的谣……”
　　“什么？”
　　余主任不可置信：“八岁的儿子造谣亲妈出轨？”
　　宋大队长：“对。”
　　“就因为那天她妈妈买了两块蛋糕，他想独吞，但是她妈妈不让，他就大哭大闹起来，结果那一次，她妈妈没有再惯着他，给了他一巴掌，他就记恨上了她妈妈。”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就跟他爸爸说，他不在家的时候，有一个叔叔经常来找她妈妈，他们俩还总是在房间里待上很久才出来……”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
　　“操！”
　　余主任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那个陈凯旋还是人吗？”
　　宋大队长：“她爸爸随后就对她妈妈动了手，她妈妈拼命解释，但是她爸爸不信，她当时被吓懵了，也没有帮她妈妈解释，陈凯旋也被吓懵了，然后怎么也不承认自己撒了谎……后来她妈妈就借口外出打工，一去不回了。”
　　听到‘外出打工’这四个字，连峙等人就知道，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二号嫌疑人陈凯旋了。
　　

第31章
　　“嫌疑人， 陈凯旋，男，出生于南王村， 今年三十五岁，根据其亲妹妹陈小妹的陈述，陈凯旋因为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从小备受长辈的宠爱，因此性格也被他们养的骄横跋扈， 自私自利。”
　　“他八岁的时候，就因为母亲不愿意将买来的蛋糕全都给他，在他大吵大闹的时候打了他一巴掌， 他就在所有的长辈面前，造谣他母亲出轨，并且始终没有为他母亲澄清过……”
　　“他母亲随后因为忍受不了父亲的家暴、儿子的恶毒以及女儿的漠视， 选择了离家出走。”
　　“随后他父亲就将家暴对象换成了他， 有一次， 他父亲甚至把他的右腿打断了。”
　　“但他发家之后， 不仅没有怨恨他的父亲， 反而为他的父亲在老家南王村修建了一栋三层小洋楼， 并且每个月都给他两千块钱的赡养费。”
　　要知道这年头，公职人员的平均工资都还没有两千块。
　　会议室的大黑板前， 宋大队长介绍着案子的进展。
　　“但他似乎将这份怨恨全都放在了他的母亲身上——”
　　“他认为都是因为他母亲执意要把本该属于他的蛋糕分给他妹妹，所以才导致的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和妹妹都离家出走了，原本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 也不会因为无处发泄怒火， 最终对他动起了手。”
　　听见这话，在座的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显然， 身处在这个年代里的，还没有被各种各样的信息狂轰滥炸过的，活在这一片小天地里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在男权至上和父权至上的社会里，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连峙不一样，他看到过类似的案例。
　　所以他才敢判定，那三名嫌疑人中，陈凯旋的嫌疑最大。
　　宋大队长：“所以十年前，他妹妹出了车祸，他妹夫来找他借钱的时候，他不仅一分钱都没有借，反而污蔑他妹妹沉迷上了赌博，来找他借钱就是为了去赌，因为他不肯借，所以他妹妹就跟他断绝了关系。”
　　“后来他妹妹因为没钱做手术，瘫痪了，之后他妹妹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最主要的是，两年后，他母亲就生病去世了。”
　　“再加上在万民县，像是因为丈夫家暴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借口外出打工，然后一去不返的人，还有很多，因此我们怀疑，他是因为无法亲手报复他的母亲，所以就盯上了那些女人。”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暗骂了起来：“真是个畜生啊。”
　　宋大队长继续说道：“陈凯旋经营的纺织厂名叫凯旋纺织厂，在全县范围内，共有一个总厂，五个分厂，其中两个厂子还是建在距离县城没有多远的两个村子里，而且他在每个厂子旁边都买了一套房子，所以他每天都能光明正大的开着车穿梭在万民县的大街小巷。”
　　“好消息是，通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发现六年前，他第一次去原省做调研的时候，曾经去一个原省非常有名的老中医那里看过病，他看的，就是阳/痿。”
　　“还有就是，四年前，他第三次去原省做调研的时候，曾经购买过一套手术刀和两本解剖教材。”
　　“最主要的是，根据陈凯旋经常去的几个饭店老板所说，陈凯旋有时候去他们店里吃饭的时候，会点上很多菜，吃不完的他就会打包带走，说是可以带回去给他们厂里的工人吃。”
　　很多时候，一个案子往往就像是一个密封的箱子，只要能撬开一条缝隙，那么藏在里面的秘密就都会变成破坏掉这个箱子的工具。
　　宋大队长：“坏消息是，这三天的监视下来，我们没能发现他有任何异常。”
　　在座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连峙。
　　连峙只说道：“走，去陈凯旋那里看看。”
　　连峙他们赶到监控车的时候，陈凯旋正好从纺织厂里出来。
　　和五大三粗的宋大队长他们不一样，陈凯旋长的又高又瘦，鼻梁上还架着一幅金丝眼镜，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人畜无害。
　　负责监控陈凯旋的民警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陈凯旋应该会先去附近的向明饭店吃饭，然后回家看电视。”
　　这几天，陈凯旋都是工厂，饭店，家三点一线，所以他们都已经能够猜到陈凯旋接下来的行程了。
　　果不其然，陈凯旋随后就去了向明饭店，吃完饭之后，就直接开车回了家。
　　没过多久，陈凯旋家就到了。
　　将车子锁好之后，陈凯旋就上了楼。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家的灯就亮了起来，而后新闻联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负责监控陈凯旋的民警：“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是不是？”
　　不是。
　　因为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敏锐的发现，陈凯旋的没有开灯的卧室的窗帘动了一下。
　　陈凯旋不是在客厅里看电视吗？
　　他为什么要偷偷跑到卧室里去？
　　连峙随后问道：“这几天，陈凯旋有去过万民河吗？”
　　负责监控陈凯旋的民警：“去过，他去那里钓了一个下午的鱼，结果一条都没有钓到。”
　　连峙眉头微皱：“然后他就直接回去了？”
　　这不是一个钓鱼佬会做的事情。
　　就跟他第一次穿越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一样，真正的钓鱼佬，绝对不会让自己空手回去。
　　负责监控陈凯旋的民警却说：“对的。”
　　连峙随后就站直身体：“不用监视他了，直接抓人吧。”
　　宋大队长：“什么？”
　　连峙：“他已经发现我们了，而且正透过窗帘，监视我们呢。”
　　他们原本是想通过监视陈凯旋，查到他囚禁受害人的地方。
　　但是现在看来，短时间之内，他肯定是不会再去那里了。
　　那可能被他囚禁了的那些失踪人员怎么办？
　　要知道一个人不吃不喝，基本上只能活一周。
　　所以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宋大队长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他们原本还以为，陈凯旋现在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了。
　　没想到这几天，陈凯旋却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他当即说道：“走，抓人。”
　　三分钟后，宋大队长几人就把陈凯旋压了下来。
　　陈凯旋看了连峙一眼，只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在我的律师赶来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说。”
　　然后他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话几乎是在明晃晃的告诉连峙他们，他们休想从他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看来陈凯旋早就做好了准备。
　　宋大队长的脸直接就胀红了，要不是职业素养在，他是真想上去给陈凯旋一拳。
　　连峙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看来他们想要在短时间之内，从陈凯旋的嘴里，审出他囚禁受害人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得知这个消息，万民县公安局里，看着回来的连峙等人，余主任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搜过去，最后总能搜到陈凯旋用来囚禁受害人的地方的。
　　但是万民县可是柳市最大的一个县。
　　等他们搜到的时候，恐怕里面的受害人早就都死光了。
　　只见连峙摘下头顶上的警帽，往凳子上一扔，走到墙角的书报架上，拿过一份万民县的地图，就铺在了会议桌上。
　　然后他才说道：“能不能查到陈凯旋平时都是在哪个加油站加的油？每次都加了多少油。”
　　宋大队长：“当然可以。”
　　“而且现在加油站都有监控，通过监控，我们完全能够查到他每次都加了多少油。”
　　连峙：“通过他每两次加油的油量，我们是不是就能算出，在那段时间里，他的车子一共跑了多少公里。”
　　“再用总里程，减去这段时间里，他正常出行的里程，剩下的，是不是就是他开车来往囚禁受害人的地方的里程？”
　　宋大队长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没错。”
　　这样一来，他们不就可以查出他囚禁受害人的地方了吗？
　　他当即说道：“我现在就去把县里所有的加油站，这三个月来的监控全都调回来。”
　　只有一点，那就是车辆行驶过程中的油耗并不是固定的，路段不好，刹车的次数多，油耗就要大很多。
　　而且他们可没有时间去一点点的核查陈凯旋每天的行程，他们只能挑选一个大概的里程数去计算。
　　再根据其他人的举报，所以五个小时后，他们只得出了三个大致的地点。
　　宋大队长：“距离凯旋纺织厂总厂四公里远的胜利村，距离案发地点四公里远的大石村，距离县城五公里的赵家村。”
　　连峙的的心情已经开始好起来了：“要不要再赌一下，看看谁能猜中陈凯旋囚禁受害者的地方到底是哪一个？”
　　“老规矩，猜错的人请猜对的人吃宵夜。”
　　“那还是算了。”
　　余主任说：“毕竟我们都已经跳过一次坑了。”
　　“好吧。”
　　连峙随后就正起神色来：“先去胜利村。”
　　胜利对应的不正好是凯旋吗？
　　陈凯旋在挑选囚禁地点的时候肯定是精挑细选过的。
　　他那么喜欢自己的名字，甚至用自己的名字给工厂命名。
　　所以他肯定会更喜欢胜利村。
　　果不其然，三个小时后，就有消息传来。
　　“陈凯旋囚禁受害者的地方，找到了。”
　　“好！”
　　宋大队长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
　　其他人随后就都鼓起了掌：“太好了。”
　　连峙也笑了。
　　

第32章
　　得到连峙的命令之后， 万民县公安局直接调动了包括消防大队和交警大队在内的一百三十多号人，对胜利村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最终，他们在胜利村水库旁边的一座废弃房屋里， 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而后他们在那栋废弃房屋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已经被血液染成了黑红色的手术台和一堆的刀具，同时还发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四个赤身裸体， 脖子上和脚上都套着沉重的锁链，瘦骨嶙峋的女人。
　　她们全都已经饿昏了过去。
　　虽然经过一晚上的抢救之后，她们都顺利苏醒了过来， 但是其中两人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
　　好在剩下两名受害者顺利完成了对陈凯旋的指认，再加上那座废弃房屋里到处都是陈凯旋的指纹，陈凯旋伏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为了安定人心， 万民县的电视台和各大报刊很快就将这一消息公布了出去。
　　一时之间， 整个万民县从上到下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这件连环杀人抛尸案的凶手是陈凯旋？凯旋纺织厂的那个陈凯旋？”
　　“这怎么可能？”
　　“陈凯旋手里要钱有钱， 要房有房， 多少人羡慕他都还来不及， 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我也不相信陈凯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就住在凯旋纺织厂总厂附近，每年逢年过节， 陈总都会给我们；那条街上的鳏寡老人和孤儿分发粮油和棉被，所以陈凯旋在我们那儿的口碑可好了。”
　　“我同学的儿子手脚有点残疾，所以大学毕业之后一直都没有找到工作， 陈总知道之后， 直接把他招进了凯旋纺织厂，在他的培养下， 现在，我同学的儿子都已经在凯旋纺织厂三号分厂当上副厂长了。”
　　“是真的，只要是跟陈凯旋认识的人，应该都知道陈凯旋喜欢钓鱼吧。”
　　“但是陈凯旋压根就不喜欢钓鱼，谁刚开始钓鱼的时候，不学调漂，也不学拌饵，整天开着车到处去找优质钓点啊！”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去找钓点，他开着车把县城附近的村子全都转了个遍，纯粹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让他囚禁受害人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些年里，你们每次遇到他，笑呵呵的问他是不是又去钓鱼，然后他也笑眯眯的回答你是的的时候，他其实都是准备去狩猎受害者，又或者是去杀人抛尸的。”
　　“我操，说的我后背都开始发凉了。”
　　“可是陈凯旋不是长得很瘦吗？这个年头敢一个人外出打工的女人，力气肯定都小不到哪里去，他一个人是怎么制服那么多女人的。”
　　“那些受害者也觉得陈凯旋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能做得了坏事的人，所以她们就毫无防备的上了陈凯旋的车，等到陈凯旋把车开到偏僻的小路上，告诉她们他走的是小路，能节省不少时间，她们也没有怀疑，然后她们就轻而易举的被陈凯旋用迷药放倒了。”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陈凯旋伪装的那么好，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偏偏那个连制，一下子就把给他给揪出来了。”
　　“那个连制，真的有点厉害啊！”
　　对于连峙等人来说，这件案子到这里就算是彻底落下帷幕了。
　　连峙他们随后就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回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顿大餐等着他。
　　毕竟之前余主任和宋大队长跟他打赌，赌谁能猜中凶手的时候，可是说过的，输了的人要请赢的人吃烧烤来着。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都快臭了。
　　所以连峙准备先洗个澡。
　　但是酒店提供的免费肥皂的味道好像不太好闻。
　　连峙想了想，索性又去了一趟超市。
　　在日化区找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找到了那款海盐味的香皂。
　　然后他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酒店，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九点钟的时候，宋大队长准时敲响了他和余主任的房门。
　　宋大队长：“我们万民县的烧烤，那可是全市闻名的，我今天选的这家刘记烧烤，也绝对是万民县所有的烧烤店里最好吃的那家。”
　　所以这家烧烤店的生意有多好可想而知。
　　于是连峙他们就不得不先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排队。
　　余主任：“……不是。”
　　他转头看向宋大队长：“你就不能提前定个座位吗？”
　　宋大队长却说：“这可真怪不到我头上。”
　　“没办法，人家可是说了，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他们这儿来吃烧烤，也得老老实实的排队。”
　　“……这家店的口气这么大的吗？”
　　搭话的却不是宋大队长，而是坐在他们旁边的，同样在等座的客人。
　　宋大队长当即转头看了过去。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吃烧烤吧？”
　　“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味道确实是好呢。”
　　“反正我们家的人自从到这家店里来吃过一次烧烤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其他烧烤店的烧烤了。”
　　对方也转头看了过来，不过在看清楚连峙的样子之后，他直接就愣了一下。
　　然后脱口而出：“姓连的？”
　　连峙沉默了。
　　这可不是一个友善的称呼。
　　显然，对方是刘胜利的坚定拥护者，而且平时没少和朋友一起痛骂连制。
　　要不然他看到连峙之后，也不会将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那个年轻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手舞足蹈，他语无伦次：“这个，那个……”
　　看得出来，他快死了。
　　“没事。”
　　连峙说：“好歹这也不是什么侮辱性的词汇，比如连狗什么的。”
　　年轻男人：“……”
　　这下子，他真的死了。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烧烤店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通知年轻男人和他的朋友，他们可以进去了。
　　年轻男人连忙给连峙鞠了一躬，然后就手忙脚乱的冲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连峙等人忍不住笑了。
　　他们自然也就没有把这么一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宋大队长继续说道：“没事，我们来得早，基本上等个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能等到座位了。”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就排到他们了。
　　等菜的间隙，宋大队长说道：“连队，余主任，他们家的烤羊腿，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
　　“我敢说他们家的烤羊腿，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味道最好的烤羊腿。”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们家的猪肉都是当天现买现切现穿的，怎么可能是臭的……”
　　“……你们别不是来讹钱的吧？”
　　所以服务员过来上菜的时候，余主任顺口问了一句：“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服务员：“哦，那边有一桌客人，说我们家的猪肉串的味道不对。”
　　“我们家的烤串可不便宜，而且我们家生意这么好，用得着用劣质的食材来败坏我们自己的名声吗？”
　　“关键是他们都快吃完了，才说肉串有股怪味儿。”
　　只见服务员一脸嘲讽：“所以他们要么是其他的烧烤店派过来给我们泼脏水的，要么是看我们家生意好，做了个局想要敲诈我们家的。”
　　“这种事情，这几年里我们都已经碰到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放心，只要他们发现自己占不到便宜，很快就会走的。”
　　说完，他就也冲了过去，和其他服务员一起把那一桌客人围了起来：“只要你能证明我们家的肉串要是有问题，我们直接把整个店赔给你。”
　　“剩下的几串猪肉串都被你们吃了，我们怎么证明？”
　　“那我们再给你们烤一把。”
　　“那能一样吗？万一你们换了一把好肉去烤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说你们不是来敲诈我们家的。”
　　果不其然，那一桌客人见说不过老板和那些服务员，一脚踢开面前的凳子之后，就要走。
　　老板却拉住了他们，非要他们结了账再走。
　　那一桌客人只能结了账再离开。
　　老板这才满意地看向其他的客人：“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吃吧。”
　　连峙等人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因为刚才那一桌客人结账的时候，他们看清楚了那一桌客人的模样。
　　那一桌客人赫然正是刚才跟他们搭话的那个年轻男人和他的朋友。
　　他们应该不是职业饭闹吧？
　　但是他们都已经走了，他们好像也不好多管闲事。
　　宋大队长当即给连峙和余主任一人切了一大块羊腿肉：“快吃，快吃，再不吃，羊腿就凉了。”
　　余主任夹起那块羊腿肉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香啊。”
　　说着，他张嘴咬了一口：“确实很不错，外焦里嫩，膻味也不重。”
　　连峙便也吃了一口。
　　怎么说呢，味道还行吧，没有宋大队长说的那么夸张，但也确实是比一般的烧烤店里的烤羊腿要好吃。
　　只是嚼着嚼着，连峙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然后他夹起碗里剩下的半块羊腿肉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嗅完之后，他就把嘴里的羊肉都吐了出来：“都别吃了。”
　　余主任：“什么？”
　　连峙放低了声音：“这羊肉不太干净。”
　　宋大队长也有点懵：“不干净。”
　　连峙：“把东西都打包带回去吧。”
　　对于连峙等人提出的要求，烧烤店的服务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毕竟连峙他们走了，他们就又能多做一单生意了。
　　在他们的配合下，连峙他们很快就把烧烤都打包好了。
　　很快，宋大队长和余主任就知道连峙为什么说那家烧烤店的羊肉不干净了。
　　万民县公安局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在那家烧烤店的烤串里，检测除了罂/粟壳。
　　

第33章
　　“我带着我的朋友， 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从尚市跑到万民县来吃刘记烧烤，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刘记烧烤被查封了？”
　　“什么， 刘记烧烤被查封了？”
　　“什么，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昨天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我和我爸在刘记烧烤吃的正欢，十几辆警车突然杀了过来，当时刘记烧烤的老板还以为他们是过来吃烧烤的， 正要上去告诉他们，他们店里已经没有位置了，想要吃烧烤， 得先排队，结果二十多个公安就从警车上冲了下来，把他摁在了地上， 刘记烧烤的一些工作人员还想逃跑来着， 但都还没有跑出多远， 就被抓住了， 然后公安就把他们全都拷走了， 包括他们家的看门狗。”
　　“咦， 你当时也在刘记烧烤吃饭？”
　　“你当时也在？”
　　“对，我当时也在那里吃饭， 而且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还要详细一点，你猜当时我隔壁桌坐的是谁？”
　　“谁？”
　　“连制。”
　　“连制？”
　　“好像是谁请他吃饭，所以他们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连制只是尝了一口羊腿肉，就吐了， 然后跟他的同伴说，不要再吃了，他怀疑肉里不太干净。”
　　“别卖关子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了？”
　　“刘记烧烤的后厨那叫一个脏乱差，地面上和墙壁上的油污都有一指厚，堆放食材的柜子里全都是蟑螂和老鼠屎，他们家用的肉都是鲜肉和边角料冻货混着用，鲜肉摆在外面给顾客看，冻货放在后厨偷偷的用。”
　　“我就知道刘记烧烤的肉有问题，去年我带相亲对象去他们家吃烧烤的时候，吃出了一股臭味，但是因为不想给相亲对象留下一个坏印象，我就没有声张。”
　　“我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当场就把这件事情跟刘记烧烤的老板说了，结果你猜刘记烧烤的老板怎么说的，他们不仅不承认他们的肉有问题，还污蔑我说，我是去找茬的……因为我当时是一个人过去的，他们十几个人把我围的严严实实，所以我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付账走人。”
　　“我操，我当时也是这种情况。”
　　“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简直就跟一口气喝了两瓶冰啤酒一样畅快，刘记烧烤的那些人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不过这些问题，很多餐饮店其实都有，所以就因为这些问题，公安局就把刘记烧烤的老板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抓了，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最主要的是，刘记烧烤的调味料里，加了罂/粟壳——”
　　“什么，罂/粟壳？”
　　“那不是毒/品吗？”
　　“操，我就说我怎么前几天吃了一次刘记烧烤的烤串之后，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梦里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刘记烧烤吃一顿吗？”
　　“难怪我几天不吃刘记烧烤，心就虚的慌，原来是因为我已经上/瘾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刘记烧烤的生意那么好，价格又那么贵，肯定没有人会天天去吃，所以你们上瘾的程度应该很低，戒掉还是很容易的。”
　　“有一说一，我觉得刘记烧烤的味道其实还不错，至少挺合我的口味的。”
　　“我也觉得他家的烧烤的口味还不错。”
　　“所以他们家明明只要老老实实的开店，也可以赚到钱，他们为什么还要往调料里加罂/粟壳？”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老老实实开店，最多也就是能发个小财，可是你看之前人家多傲气，那大话放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他家，都得老老实实的排队！”
　　“等等，这个案子又是连制发现的？”
　　“对，我还听说连制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去了，就因为这件事情，又留下了。”
　　“啊，刘记烧烤的人不是都已经被抓了吗？”
　　“听说他们怀疑万民县里在食物里添加罂/粟壳的店，不只是刘记烧烤店一家，他们还想查出售卖罂/粟壳的人，所以直接成立了一个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情。”
　　“我操，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经常去吃的那家老宋米粉店，如果吃完之后，有几天没有去吃了，就会天天想着去吃。”
　　“老宋米粉店？我也经常去那家店吃早餐啊！”
　　“等等，我看个短信……看完了，最新消息，公安局的人把老宋米粉店也封了。”
　　“我可能没有被陈凯旋和刘老头杀过，但我吃过刘记烧烤的烤串和老宋米粉店的米粉……”
　　“所以说连制这活，干的漂亮的有点过分了啊！”
　　“唉！”
　　所以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连峙还能把这个案子干的更漂亮。
　　当天晚上，在宋大队长等人的高强度审讯下，刘记烧烤，老宋米粉店，还有另外三家被查出来在调料里面添加了罂/粟壳的饭店的老板就全都招了。
　　他们供认，他们手里的罂/粟壳都是在一个名叫朝阳日杂店的店铺里买的，除了他们几家之外，县城里还有不少饭店都进了，下面的乡镇也有一些饭店进了。
　　连峙等人随后直奔朝阳日杂店而去。
　　但是朝阳日杂店竟然没有开门。
　　连峙抬起手表看了看，这会儿都已经上午十点了。
　　连峙斩钉截铁道：“直接破门。”
　　宋大队长随后就带着人把朝阳日杂店的大门给砸开了。
　　而后他们就冲了进去。
　　在烟柜下面，连峙果然翻出来了两大袋的罂/粟壳。
　　宋大队长从楼上下来：“楼上没人。”
　　连峙跟着上了楼。
　　果然，楼上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桌子上还放着三碗吃到一半的红薯粥，一盘蔬菜和一碟卤牛肉。
　　“等等。”
　　宋大队长看着那盘蔬菜：“这是——罂/粟苗？”
　　他虽然辨别不出来罂/粟壳的味道，但是罂/粟苗这么明显的东西，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随后，他们就从厨房里，搜出来半袋子还没有处理过的新鲜罂/粟苗。
　　事情大了！
　　宋大队长转头看向连峙。
　　这些罂/粟苗不仅特别新鲜，根部都还带着泥巴。
　　这说明，这些罂/粟苗刚刚挖出来没多久。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罂/粟苗的种植地，距离应该不是很远。
　　也就是说，就在万民县境内，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在大规模的种植罂/粟。
　　对方都大规模种植罂/粟了，还能没有制/毒/贩/毒？
　　连峙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拿出手机，给柳市公安局局长打了个电话，请他立即派一批武警过来。
　　紧跟着他们就回了万民县公安局，宋大队长随后就对朝阳日杂店的老板展开了调查。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里，宋大队长说道：“朝阳日杂店的老板彭商，四十五岁，万民县本地人，老家是西边区的赤岗村。”
　　“根据朝阳日杂店附近的商铺老板和住户给出的线索，彭商有个干兄弟，叫汤文德，他也是万民县本地人，老家在东边区的石磨村。”
　　“石磨村因为地处深山，前两年才通水通电，所以石磨村和赤岗村一样，是万民县最贫困的两大村子。”
　　“汤文德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带着几大麻袋的东西去找彭商，彭商对外的解释是，汤文德是个跑山人，那些东西都是他从山里捡到的山货，放在他那里寄卖的。”
　　“同时我们调取了城里所有关卡的监控，发现彭商一家是骑着摩托车从上民路出的城，上民路是万民县唯一一条通往石磨村的路。”
　　连峙当即站起身：“立即出发，目标石磨村。”
　　好在早在去年，万民县政府就已经帮石磨村把路面扩宽了，虽然还没有铺设水泥，但是通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样，三个小时后，就在连峙等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石磨村终于到了。
　　奇怪的是，整个石磨村竟然空无一人。
　　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有。
　　宋大队长：“他们家里的农具也都不见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峙大喊道：“搜。”
　　几条缉毒犬当即就窜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它们就大叫了起来。
　　就这样，连峙他们跟着它们翻过了两座山，又穿过了一条小道，最后来到了一大片罂/粟田前。
　　这里四面环山，如果没有缉毒犬的带领，一般人还真就很难找到这个地方。
　　而不远处，正有一大群人，在铲除那些罂/粟。
　　显然，他们都是石磨村的村民。
　　有的村民甚至后面背着一个小孩，面前挂着一个小孩。
　　“都别动。”
　　“把手里的锄头扔掉，抱头蹲下，要不然我开枪了。”
　　对上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话音未落，那些石磨村的村民一边喊着公安怎么来的这么快，一边就都把手里的锄头扔掉了。
　　连峙忍不住和宋大队长对视了一眼，事情进展的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要知道柳市公安局局长可是直接给他们调了四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武警过来。
　　随后几名武警就把朝阳日杂店的老板彭商，他的干兄弟汤文德，还有石磨村的村长押了过来。
　　不等连峙他们开口，石磨村的村长就大声说道：“公安同志，我们没有制毒，我们只是种了一点罂/粟而已啊。”
　　连峙已经把枪收了起来。
　　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些家伙虽然有点胆量，不过不大。
　　但是。
　　宋大队长指着那一片被石磨村的村民铲掉了四分之一，依旧有点看不到边际的罂/粟苗：“你们管这叫一点？”
　　“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按照我国的刑法规定，非法种植罂/粟五百株以上就构成犯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非法种植罂/粟三千株以上，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①
　　更何况他们还对外兜售罂/粟壳。
　　“什么？坐牢？”
　　听见这话，不少石磨村的村民都大哭了起来。
　　“我就说这玩意不能种吧，你们非说这玩意值钱，比种地划算得多，现在好了，把我们全都搭进去了。”
　　“公安同志，我把这几年分给我的一万多块钱全都吐出来，你们能不抓我吗？”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其中一个村民当即大喊道：“公安同志，立功是不是可以减刑啊，我要举报，赤岗村全村人都在买卖人口。”
　　宋大队长：“……”
　　他能说他一开始只是想抓几个在调料里添加罂/粟壳的不法商家吗？
　　连峙：“……”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他是别想离开万民县了。
　　

第34章
　　回到万民县公安局， 连峙等人第一时间提审了那个村民。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个村民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毕竟他们石磨村的人最多也就是偷偷摸摸种点罂/粟壳，可是赤岗村的人那可个个都是敢把人当鸡杀的狠人啊。
　　要是让他们知道， 是她举报的他们，那赤岗村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她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晚了。
　　她看了看头顶上的大灯，又看了看对面严阵以待的，包括连峙在内的十几个公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所以她咬牙说道：“是真的。”
　　“因为我大堂哥的老婆， 就是从赤岗村买来的。”
　　连峙等人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但是那个村民可能是因为踏过了心理上的那道坎，所以越说越流畅：“我大堂哥年轻的时候，那是吃喝嫖赌， 样样俱全，后来更是因为偷看隔壁村村长的儿媳妇洗澡，被人家打断了一条腿， 打瞎了一只眼睛， 所以十里八乡， 就算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 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95年的时候， 我大伯， 就是我大堂哥的爸爸，赶完大集回家的时候， 碰到了一个因为中暑倒在路边的人，我大伯心善，就把他扶到了树荫下面， 又给他灌了两口水， 他醒来之后，就认定我大伯是他的救命恩人， 还跟我大伯拜了把子。”
　　“他不是别人，正是赤岗村村长的大儿子齐隆，也是赤岗村的三把手。”
　　“赤岗村原本是不卖女人和孩子给万民县本地人的，因为他们担心，卖给万民县本地人太多人，会被公安局发现，但是知道了我大伯家的情况之后，就偷偷卖了一个女人给我大伯，后来他见我大堂哥一直都没有找到工作，就又让我大堂哥去给他打起了下手。”
　　“因为这，没过两年，我大伯家就起了新房。”
　　“三层的小洋楼呢，我大堂哥的房间里还都贴了瓷砖。”
　　“那个齐隆原本应该是叮嘱过我大伯，让我大伯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但是他不知道我大伯是个大嘴巴，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大伯喝大了，就很得意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们……”
　　“他说，这门生意，赤岗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
　　“他们手里的妇女儿童，一部分是他们自己去外面拐来的，一部分是他们从外地的人贩子手里进来的。”
　　“二十二岁以下的处女，进价五千，他们卖一万二；二十二岁以下的结过婚的女人，进价三千，他们卖五千……”
　　“五岁以下的男娃，进价三千，他们卖五千；五岁以下的女娃，进价一千三，他们卖一千八……”
　　“赤岗村比较偏僻，需要车辆接应，安排住宿，我大堂哥就在给他们开车，齐隆那边每次都按照人数给他算钱，一开始一个人是四十块，后来慢慢涨到了一百。”
　　“听我大伯说，我大堂哥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就赚了三千块。”
　　“对了，朝阳日杂店的老板彭商不就是赤岗村出来的吗？”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再问问他。”
　　于是几分钟后，彭商就坐在了他隔壁的审讯室的审讯椅上。
　　但没想到的是，得知连峙他们的意图，彭商直接就沉默了。
　　宋大队长见状，和连峙对视了一眼之后，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想你是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就冲着石磨村种植罂/粟的种子是你提供的，他们种出来的罂/粟壳也一直是你在销售，他们可能只用坐几年牢就能出来了，但是你至少也得进去蹲个十几二十年。”
　　“所以现在可是你唯一能够把握住的，能够立功的机会，还是说你真想把牢底坐穿？”
　　听见这话，彭商脸上瞬间升起了一丝挣扎之色。
　　十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低着头，说道：“赤岗村确实一直在做着人口买卖的勾当。”
　　“但我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很多。”
　　“因为我们都觉得，做这种事情太缺德了，所以当初齐正民想要拉全村人下水的时候，我们一家都拒绝了，然后我们一家就离开了赤岗村，之后的这几十年，我们再也没有回过赤岗村。”
　　“齐正民就是赤岗村的现任村长。”
　　听见这话，宋大队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难道他现在伙同石磨村的人种植罂/粟，向外兜售罂/粟壳，就有好到哪里去吗？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所以宋大队长只说道：“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
　　彭商说：“事情要从八几年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赤岗村可是万民县甚至是柳市都排得上号的穷地方，因为村里很多男人都找不到老婆，就被一个姓刘的人贩子盯上了，齐正民当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姓刘的人贩子看中了他，让他当了他的中间人。”
　　“当时赤岗村的村民想要从姓刘的人贩子手里买一个老婆，至少要花一千块，但是姓刘的人贩子只分给齐正民三十块钱好处费，那个时候，我爸他辛苦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下三十块钱。”
　　“齐正民渐渐不满足于这点好处，于是他百般讨好姓刘的人贩子，从姓刘的人贩子嘴里问出了他的进货渠道之后，他就踹开姓刘的人贩子，自己做起了这门生意，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赚了上万块。”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就在他为自己一年就赚到了一万多块钱而沾沾自喜的时候，那些掌握着货物渠道的大老板，名下的车子房子，比他身上的虱子还多。”
　　“他决定把这门生意做大做强。”
　　“但是他一个人肯定没有办法做到，于是他就盯上了赤岗村的其他的村民。”
　　“一开始他只是把跟自己玩的好的几个村民拉进了伙，后来看到他们赚到了钱，越来越多的村民想要入伙。”
　　“齐正民也想把赤岗村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所以92年的时候，赤岗村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要求所有人入伙。”
　　“有七八户村民和我们家一样，不愿意入伙……”
　　宋大队长：“既然你们都觉得买卖人口太缺德，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去举报他们呢？”
　　彭商：“因为我们的祖坟还在村里啊，他们当时就放出过话来，说是我们如果敢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就把我们的祖坟全都挖了，而且就算是死，也会先拉着我们垫背。”
　　“更何况齐正民他们多多少少都和我们沾着一点亲。”
　　“……而且，他们每年都会派人过来给我们送一笔一千块的封口费。”
　　而负责给他们一家送封口费的，就是他的表叔。
　　当初他表叔家里可比他家还穷呢。
　　他表叔的老婆就是他表叔从祁正民手里买来的，当时为了凑够买人的一千二百块钱，他表叔甚至还给他爸下过跪，就为了从他爸那里借一百三十五块钱。
　　可是这才过去十几年，他表叔就发达了。
　　不仅起了新房，买了奔驰，修了祖坟，还在外面养了两个小老婆，生了四个儿子。
　　再看他，守着个杂货店，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他能不眼红吗？
　　要不然他能有那个胆子，在知道市面上一斤罂/粟壳能卖到一千五百多块钱的时候，去撺掇石磨村的人种植罂/粟？
　　所以要怪只能怪齐正民他们做缺德事也就算了，还炫耀到了他面前，不能怪他把他们供了出来。
　　至于他们家的祖坟……他现在都自身难了，他们家的那些祖宗肯定会原谅他的吧……
　　彭商哭丧着一张脸，心想。
　　宋大队长：“赤岗村都把人卖到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彭商：“我只知道有个陈家村，因为有一年我表叔来给我们送封口费的时候，喝多了，提到过这个地方。”
　　“他说陈家村的村民最挑，那一年，他们拉了二十个女人去陈家村让陈家村人挑，当时来了六十多个男人，最终只成交了三个，他还说，要不是陈家村的人给钱给的利索，他是真的不想做陈家村人的生意。”
　　听见这话，在场的人无不是一脸铁青。
　　因为这样的场景，他们以前只在菜市场的猪肉铺上见过。
　　宋大队长又问道：“赤岗村有拐卖过本地人吗？”
　　彭商：“没有，也是因为怕被你们发现。”
　　“所以他们一般是去外地作案，而且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装扮成公安，然后主动向受害人提供帮助，那些受害人看到他们身上的警服，就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然后就会主动跟着他们走……”
　　“我表叔的那两个小老婆就是这么来的，听说她们原本都是大学生。”
　　“他们还刻了很多的公章，要是被当地的公安发现，他们就会把伪造的证件和介绍信拿出来给他们看，并且告诉他们，他们是去其他地方公干的，只是路过他们那儿而已，然后当地的公安就不会怀疑他们了。”
　　听见这话，宋大队长再也忍不住了，爆了一声粗口：“操！”
　　

第35章
　　那些畜生把人当母猪一样肆意买卖也就算了， 竟然还私刻公章，冒充公安去拐骗妇女儿童，一想到因此上当受骗， 最后惨遭他们的毒手的妇女儿童可能有几百人甚至更多，宋大队长他们顿时觉得身上的警服都沉重了很多——因为被那些无辜同胞的鲜血浸透了。
　　“赤岗村一定要剿灭！”
　　一旁的万民县公安局局长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所以连峙随后就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赤岗村手里有没有杀伤性武器？”
　　“有。”
　　彭商说：“柳市以前不是打过好几场大仗吗，所以流入民间的枪支很多，96年的时候，国家开始收缴民间的枪支， 还制定了法律，说是私藏枪支的，最高会判到七年， 然后很多人出于害怕就把家里的枪支都上交了，也有一些人不想白白把家里的枪交出去，但是又不想坐牢。”
　　“然后赤岗村的人就趁机收起了枪， 我家的枪就是被我表叔买走的， 当时他们给了我爸三百块钱……”
　　听见这话， 宋大队长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赤岗村的情况， 恐怕要比参与了制毒贩毒的石磨村还要严重。
　　因为赤岗村手里还有人质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 柳市公安局技术中队的中队长敲门而进：“向局长， 连队，宋队， 有关赤岗村的其他情报，我们已经整理好了。”
　　连峙随后就站起身：“走，去会议室。”
　　几分钟后， 技术中队的中队长站在会议室里的电子显示屏前介绍道：“赤岗村三面环山， 原本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入，后来据说是有个海外华侨回国旅游的时候， 路过赤岗村，尝了一口他们村子里的腊土猪肉，就喜欢上了，然后投了几十万，在他们村子里建了一个养猪场，还帮他们找好了销路。”
　　“县里看他们很有发展前景，就帮他们把小路扩宽成了水泥路。”
　　“因为九八年的时候和零一年的时候，赤岗村的养猪场发生过两起投毒案，赤岗村总共死了八百多头猪，损失惨重，而且最后也没有抓到投毒的人，所以从那之后，赤岗村的村民就在村口设置了关卡，不再允许陌生人进入赤岗村。”
　　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什么海外华侨还有投毒案，肯定都是赤岗村人编造的。
　　他们做这些，都是为了能够把拐卖人口赚到的钱，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挥霍，同时将赤岗村打造成一个守卫森严的基地。
　　连峙：“你直接告诉我们，对于赤岗村内部的情况，你们现在掌握了多少。”
　　技术中队的中队长拿起一个小遥控器按了起来，他身后的电子显示屏随后就放出了一张张图片。
　　“赤岗村人确实很聪明，想的很全面，但是他们的那点小聪明，在高科技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是我们调来的监控卫星的照片——”
　　照片里，赤岗村有几个厕所，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
　　宋大队长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
　　这下子，他们剿灭赤岗村的难度直接就下降了一半。
　　万民县公安局的向局长却说道：“不行，我们现在还不能对赤岗村动手。”
　　“因为我们并没有掌握赤岗村犯罪的任何的实质性证据，仅靠彭商他们的口供，根本不足以给赤岗村定罪。”
　　“毕竟彭商他们本来就是罪犯，万一他们是在诬告呢？”
　　虽然他也知道，彭商他们不可能是在撒谎，但是身为一名人民公安，他们必须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案，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公平公正。
　　连峙当即说道：“宋大队长，你立即带人去陈家村，将所有陈家村的村民都控制起来。”
　　按照彭商的说法，陈家村是赤岗村的一个销售窝点。
　　“速度要快。”
　　因为很多人口拐卖案，都有地方势力牵扯其中——
　　这件案子幸好是爆发在他们去调查罂/粟壳案的时候，因为当时他们以为石磨村或许还有制/毒/贩/毒的行为，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所以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全部都经过严格的筛查，手机也都上交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回去。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赤岗村那边应该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已经被他们掌握的一清二楚。
　　那他们就更应该把握好这个机会，争取在赤岗村发现之前，将证据收集好，然后将他们一举剿灭。
　　连峙：“其他人，跟我去抓吴涛。”
　　吴涛就是那个石磨村村民的大堂哥。
　　据她所说，吴涛的老婆就是他从赤岗村买的，而且他本人现在就在给赤岗村做事。
　　宋大队长等人：“是。”
　　很快，连峙他们就查到了吴涛的行踪。
　　技术中队的中队长说：“今天是星期五，赤岗村的养猪场一直是一个名叫建隆饲料厂的工厂在供货，建隆饲料厂通常星期一、星期三、星期六上午的时候给他们送饲料，我怀疑他们每次都是把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塞在建隆饲料厂的货车里，送进的赤岗村。”
　　“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吴涛可能都会待在赤岗村。”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我们还查到吴涛有个情妇，叫高梅，住在齐镇上。”
　　那他们或许可以从这件事情入手。
　　连峙：“这个高梅什么来历？”
　　技术中队的中队长：“她今年二十八岁，父母早亡，初中没有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现在开了一家理发店，但是她手艺不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所以平时应该都是靠吴涛养着。”
　　连峙想了想：“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亲人吗？”
　　技术中队的中队长：“算是有吧。”
　　“她爷爷有个弟弟，年轻的时候偷渡去了南洋，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她爸爸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连峙瞬间有了主意：“走，去齐镇。”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两名公安带着一个身穿唐装的老人，还有两名孙川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找到了高梅的理发店。
　　高梅当时正在用手机玩贪吃蛇，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个公安走进来的一瞬间，她就猛地站起了身。
　　显然，对于吴涛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所以看到公安找上门来，她直接就慌了。
　　其中一名公安说道：“你是高梅吗？”
　　高梅：“对，对的。”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那名公安：“你别紧张，我们找你确实是有事情，不过是好事。”
　　高梅：“什么？”
　　那名公安：“你的父亲是高建民，你的爷爷是高大山？”
　　高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对。”
　　那名公安：“你知道你爷爷有个弟弟叫高大河吗？”
　　高梅：“知道。”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了那名唐装老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名公安就说道：“这位就是你爷爷的弟弟，你的小爷爷，高大河，高老先生，他回来找你们了。”
　　高梅不可置信：“我的小爷爷？”
　　但是唐装老人在看清楚她的样子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高梅混了这么多年的社会，哪还能不知道对方这是看不起她。
　　所以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两个公安还在，她真想直接把他们打出去。
　　毕竟她跟她亲爷爷都没什么感情，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爷爷而已，还能指望她有多尊敬？
　　其中一个公安看了她一眼，当即说道：“对了，老板娘，你这里有厕所吗，我想上个厕所。”
　　高梅：“有的有的，我带你去。”
　　但没想到的是，一上楼，那个公安就拉住了她，小声说道：“你知道那个高老先生为什么要回国来找你吗？”
　　“他去南洋这么多年，打拼下了几百万的身家，但是就在几个月前，他唯一的孙子过世了。”
　　听见这话，高梅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她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眼前这个公安的言外之意。
　　所以高大河回来，是想把家产都传给她，然后让她给他养老送终？
　　那名公安随后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呀。”
　　高梅瞬间反应过来。
　　毕竟那可是几百万啊。
　　她激动的嘴角都哆嗦了起来。
　　她决定了，从现在开始，高大河就是她的亲爷爷了。
　　当然了，她也不忘一脸感激的看向那个公安：“谢谢你的提醒，你贵姓，过两天我请你吃饭，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赏脸光临。”
　　“免贵姓陈，陈和平。”
　　那个公安说：“到时候我一定来。”
　　然后他们才又回了楼下。
　　那个公安随后就说道：“高老先生，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家人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高梅连忙将他们送到了门外。
　　等到她回头再看唐装老人的时候，就看到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她为了哄骗吴涛而放在那里的她和吴涛的合照。
　　只听那个唐装老人不容反驳道：“听附近的人说，你已经结过婚了？这是你的丈夫？”
　　“把他叫过来，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高梅和吴涛其实根本没有结过婚。
　　只是为了避免引起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她才对外宣称吴涛是她的丈夫的。
　　所以她根本就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吴涛。
　　毕竟要不是因为吴涛有钱，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吴涛那个跛脚的独眼龙。
　　但是现在，为了给她的这位亲爷爷留下一个好印象，她也只能说道：“好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您先坐一会儿。”
　　几乎是同一时间，赤岗村。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你再跑一个试试，我他妈抽死你……”
　　只见吴涛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舞皮带，用力抽打着地上的一个被绑着双手和双脚的小男孩。
　　听见动静，几个赤岗村的村民围了过去：“怎么了吴哥？”
　　吴涛：“这小畜生估计是偷偷把灌给他的药吐了，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块小铁片，路上的时候把自己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磨断了，然后想趁着我撒尿的功夫逃跑。”
　　“还好当时路上正好有一只野狗经过，看到他逃跑，追了上去……”
　　要知道赤岗村的规矩可不是一般的森严。
　　如果今天他真的弄丢了一件货物，哪怕没有引来公安，他至少也要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那些村民：“那这小畜生确实该打。”
　　再一看小男孩即便是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也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而且还用着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吴涛就更愤怒了：“怎么，想咬死我？那你看是你先咬死我，还是我先打死你？”
　　说完，他下手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而地上的小男孩也渐渐没有了动静。
　　那些村民见状，这才伸手拦住吴涛：“好了，吴哥，你要是真的把他打死了，还得赔上大几千块钱，那可就划不来了。”
　　而且也就在这个时候，吴涛的手机响了。
　　吴涛这才放下手里的鞭子。
　　他刚一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的高梅说道：“你现在在哪？你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吴涛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走到了一边。
　　然后高梅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什么，几百万家产。”
　　吴涛的呼吸瞬间也急促了起来：“好好好，我马上就过来。”
　　高梅：“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要是让那个小贱种知道了，闹上门来，到时候那几百万家产说不定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吴涛当然知道高梅还有个私生子弟弟。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挂断电话之后，他只给那些村民留下一句‘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今天就不回来了’，就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县城。
　　一个小时后，他就赶到了万民县最好的大酒店，和程国际大酒店。
　　“安康厅，安康厅，安康厅……”
　　看到前面的安康厅的门牌之后，吴涛顿时就又加快了脚步，然后第一时间敲响了房门。
　　随着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他迫不及待推开门，冲了进去。
　　结果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直接就被两个公安摁倒在地。
　　

第36章
　　一个小时后， 宋大队长那边就也传来了好消息。
　　“陈家村的人全都抓住了。”
　　“好。”
　　连峙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让宋大队长他们立即开始审讯陈家村人。”
　　而他随后也把吴涛和高梅送进了审讯室。
　　到这个时候，吴涛哪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被公安耍了。
　　所以连峙进去的时候，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 就差直接写满‘恨不得把连峙扒皮抽筋’几个大字了。
　　看到这一幕，向局长一掌砸在桌子上：“吴涛，都到这里了，你还不老实。”
　　没想到吴涛不仅没有收回眼中的阴毒，脸上反而露出了明晃晃的讥笑：“老实？我要是个老实人， 我今天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我知道你们想要从我嘴里知道什么。”
　　“但是我劝你们别白费这个劲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们既然不敢光明正大的抓我，只敢用这种低三下四的手段抓我， 就说明你们手里根本就没有掌握太多的证据。”
　　“我早就咨询过律师了，就我犯下的那些事情，就算是立下再多的功劳， 至少也是个无期。”
　　“相反， 我要是什么都不说， 你们查不到证据， 说不定我最后什么事都不会有。”
　　说完， 他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靠， 就闭上了嘴。
　　而在场的人，则无不是黑了脸。
　　连峙见状， 直接起身向隔壁的审讯室走去。
　　然后他就又碰到了一颗钉子。
　　不管他们问出什么样的问题，高梅从头到尾只有一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显然，她打着和吴涛一样的主意。
　　“没事。”
　　万民县公安局的向局长说：“就算吴涛不肯招供， 不是还有陈家村那边吗？”
　　“只要陈家村那边的被拐卖的妇女愿意指认赤岗村， 我们照样有理由发兵赤岗村。”
　　然而半个小时后，宋大队长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那些妇女不愿意指认赤岗村。”
　　“你说什么？”
　　向局长不可置信：“她们疯了吗？”
　　宋大队长：“她们说， 她们已经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每次都会被抓回去。而且她们被抓回去之后，就免不了会挨上一顿毒打，所以她们不想再折腾了。”
　　“她们还说，她们连孩子都已经生了好几个了，她们要是指认了赤岗村，孩子的爸爸和爷爷奶奶肯定也会被判刑，到时候她们和她们的孩子怎么活得下去，也别说什么她们还可以带着孩子回娘家的鬼话，她们的娘家哪里还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她们说，她们不相信我们，因为当初她们就是因为太相信公安，才会被拐卖。”
　　“再加上因为国家的村村通政策，加上陈家村的水土好，种出来的柑橘特别甜，陈家村这几年发展的还不错，陈家村的人也承诺，过两年会带她们回娘家看看……”
　　“当然了，如果多给我一些时间，说不定我能说动他们，但是现在不是时间紧迫吗？”
　　向局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恨铁不成钢，还是该心疼女人的处境了。
　　向局长转头看向连峙。
　　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连峙这会儿也有点坐不住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抓到了吴涛和高梅，还有陈家村的人，结果却一无所获。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公安撞门而进，他气喘吁吁，右手高举着一张照片：“局长，连队，你们看这是什么？”
　　“什么？”
　　向局长接过那张照片一看。
　　只见照片里，吴涛正抓着一个小男孩扔进一辆破破烂烂的货车里。
　　依稀可以看到，那辆货车的车厢里，躺着一堆昏迷不醒的孩子。
　　那个年轻公安：“照片是柳市农学院的一个学生拍的，他当时正跟着导师在齐家村指导齐家村的村民种植葡萄，然后就看到了吴涛在追打一个小男孩，当时他只以为吴涛是在教训自己的孩子，就没有上前制止，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他第一时间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对于年轻公安的话，连峙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里都只剩下了一句话。
　　那就是什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了。
　　向局长当即大喊了起来：“所有人，立即出发，剿灭赤岗村——”
　　赤岗村，齐正民和齐隆正在地牢里，检查吴涛今天运过来的那些孩子。
　　看了几个之后，齐正民直接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批货的成色不错。”
　　不仅全都是男孩，而且大半都长得白白胖胖的。
　　但是下一秒，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满身血痕的小男孩：“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地牢的村民当即说道：“回来的路上，这小畜生差点跑了，吴哥没忍住，就把他打了一顿。”
　　“刘医生一会儿就到，您放心，肯定不会让他死了的。”
　　“那就行。”
　　齐正民的眉头直接就松开了：“也别用太好的药，浪费。”
　　负责看守地牢的村民：“是。”
　　听见这话，那个满身血痕的小男孩慢慢地握紧了双拳。
　　齐隆：“对了，吴涛呢？”
　　负责看守地牢的村民：“说是有点急事要办，回去了。”
　　齐隆也就没有再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齐隆突然想起过几天就是吴涛爸爸的五十大寿了，于是他就给吴涛发了条微信，问他到时候准备怎么给他爸爸过寿。
　　结果一直到下午两点，吴涛都没有回复他。
　　这不应该。
　　以往他要是有事找吴涛，吴涛基本上都会第一时间回复他。
　　于是他又给吴涛打了个电话，结果铃声响了半分钟，吴涛都没接。
　　齐隆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所以半个小时后，他又给吴涛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有打通。
　　齐隆心里越发不安。
　　他又分别给吴涛的爸爸和老婆打了个电话。
　　吴父说：“吴涛不在我这儿，我上午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也没有接。”
　　吴涛的老婆也说：“急事？没听吴涛说过啊。”
　　直觉告诉齐隆，吴涛出事了。
　　他当即冲向了村委会。
　　结果就在他一只脚踏进村委会的大门的时候，一声惊叫从远处的山顶传了过来：“公安——”
　　齐隆两眼一黑。
　　“直接冲过去。”
　　看到赤岗村村口的铁栅栏，连峙直接下令道。
　　为首的一辆越野车随后就加大油门，冲了过去。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那两扇铁栅栏直接就飞了出去。
　　而后三十几辆警车呼啸着冲进了赤岗村。
　　只有最后三辆警车横着停了下来，把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之后，从上面冲上来十几个武警，把四散的原本负责看守关卡的村民全都摁在了地上。
　　“经柳市公安局和万民县公安局查明，赤岗村全体村民，涉嫌拐卖人口，非法持有枪支，现经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对赤岗村村民进行抓捕。”
　　“所有人抱头蹲下。”
　　“胆敢反抗者，就地击毙。”
　　……
　　没一会儿的功夫，连峙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赤岗村。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赤岗村的村民全都懵了。
　　直到有人喊了一句：“拿枪，跟他们拼了。”
　　听见这话，不少村民直接就冲进了家里，拿出了柜子里的枪。
　　砰砰砰！
　　他们的枪法可想而知，所以一轮下来，只有一个武警的肩膀被擦伤了一下。
　　但是武警的枪法就算是再差，那可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们也毫不客气，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枪。
　　砰砰砰！
　　紧紧只是几秒钟，七八个村民就捂着手臂或着抱着大腿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那些村民的惨叫声直接就盖过了连峙的喊话声。
　　看到这一幕，其他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跑啊！”
　　但是论体力，他们就更加比不上那些武警。
　　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顺利抓到了上百个赤岗村人。
　　连峙直接抓起一个中枪倒地哀嚎不止的赤岗村村民：“你们关押那些妇女儿童的地方在哪儿？”
　　那个村民原本还不想说。
　　但是连峙‘一不小心’就抓在了他的伤口上，所以他直接就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在后山的地洞里。”
　　齐正民父子早就跑了。
　　但耐不住齐正民已经七十多岁了，走两步就喘的厉害，而逃跑的路又只有后山的地洞里的那条暗道一条，所以他们才刚刚走到洞口，公安就已经杀到了山脚下了。
　　齐正民见状，一咬牙，直接看向齐隆：“看来我是走不了了，你走吧。”
　　听见这话，齐隆直接就松开了齐正民的手：“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说完，他直接就冲进了洞里。
　　齐正民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还真就没有想到，齐隆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他。
　　只能说，齐隆不愧是他的好儿子。
　　但是他也不会就这样认命的，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也冲进了洞里。
　　他直接来到了关押那些孩童的山洞。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满身血痕的小男孩正好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铁丝，撬开了牢房的铁锁。
　　其他的孩子见状，随后就惊叫着向外逃去。
　　“都给我站住——”
　　齐正民直接开枪，打倒了一个小男孩。
　　但他显然忘了，他面对的是一群小孩，所以听见枪响之后，他们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大哭着跑的更快了。
　　齐正民见状，只能随手抓住了一个小男孩。
　　而被他抓住的，正好是那个满身血痕的小男孩。
　　“别过来，你们要是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第37章
　　所以等到连峙他们赶到地洞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齐正民一只手掳着一个满身血痕的小男孩，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枪抵住那个小男孩的太阳穴，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疑似中枪的小男孩的场景。
　　连峙等人连忙停下脚步。
　　几乎是一瞬间， 小男孩的指甲直直的扎进了手心里。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的活着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下场。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
　　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连峙他们早就已经预料到的。
　　所以连峙第一时间说道：“齐正民， 你已经逃不了，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向局长则是冲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在看到他的胸口还有起伏之后， 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将那个小男孩送到医护人员手中，然后他也说道：“齐正民，投降吧。”
　　齐正民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投降？我齐正民的字典里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而且就算我投降了， 你们就能放过我？”
　　“你们要是有本事， 就直接打死我。”
　　“不过我敢保证， 在你们开枪之前， 我会先打死这个小畜生， 让他给我垫背。”
　　一边说着， 他手里的手/枪的枪口直接压进了小男孩的皮肉里。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枪。
　　连峙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齐正民当即说道：“给我一辆车， 再给我准备二十万，让我走。”
　　“只要我能平安离开，我就放了这个小畜生。”
　　“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
　　向局长：“可是十分钟之内我们根本不可能给你筹到二十万。”
　　齐正民：“不用你们去给我筹， 我家的保险柜里就有， 你们直接去拿。”
　　看到他都把话说完了，连峙他们还是一动不动， 齐正民作势就要扣动扳机：“快去——”
　　“好好好，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连峙连忙喊道：“宋大队长，麻烦你跑一趟。”
　　宋大队长只能收起枪，去给齐正民拿钱。
　　齐正民：“现在我要出去，你们都给我让开。”
　　连峙等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还是那句话，齐正民已经七十多岁了，刚才从山脚下跑到这里，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这会儿他还要携持着一个小男孩，难度可想而知，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连峙适时说道：“齐正民，我给你做人质，你把这个小男孩放了怎么样？”
　　“他受了伤，走不了路，你还得抱着他。”
　　听见这话，嘴唇都已经变得苍白起来了的小男孩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连峙，眼睛里全都是不可置信。
　　他被他亲妈卖了三次，现在一个陌生人却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向局长等人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连峙却还在继续：“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自己走，我还会开车，你挟持我，比挟持这个小男孩要方便的多。”
　　但是现在他们确实没得选。
　　毕竟他们身为人民警察，职责就是守护百姓的安全了。
　　所以齐正民肯定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向局长等人心想。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齐正民放慢了脚步。
　　但他显然知道，附近肯定有狙击手正盯着他，所以他直接拐到了一个小山坡前面，并且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然后他才看了看手里的已经半死不活的小男孩，又看了看连峙。
　　再然后，他突然就笑了：“你说得对。”
　　看见他这副样子，向局长等人心里突然又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也就在这个时候，宋大队长拿着钱回来了。
　　下一秒，他们就听见齐正民说道：“但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交换人质？”
　　“你来帮我抱着这个小畜生不是更好吗？我不仅不用再担心会被这个小畜生拖累，手里还又多了一个人质。”
　　“所以现在，你——”
　　齐正民看向宋大队长：“把钱给我扔到那辆警车上。”
　　“你——”
　　他又回头看向连峙：“把手里的枪扔了，然后坐到那辆警车的驾驶座上去。”
　　“不行！”
　　向局长几乎是脱口而出。
　　齐正民随即就嘶吼道：“那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小畜生。”
　　一边说着，他一边举起枪放了一枪。
　　枪声响起的瞬间，连峙也毫不犹豫低吼道：“好，我们答应你。”
　　还是那句话。
　　他们根本就没得选。
　　于是向局长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峙放下手中的枪，然后走向了不远处的警车。
　　宋大队长见状，也只能走向那辆警车，把手里的钱袋扔了进去。
　　齐正民随后就抱着小男孩，坐到了警车的后座上：“快开车。”
　　“其他人都不许跟着，要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就这样，连峙带着齐正民和那个小男孩离开了赤岗村。
　　“我们现在去哪儿？”
　　透过后视镜，连峙看向齐正民。
　　齐正民的上衣已经被小男孩身上的鲜血染透了，小男孩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齐正民也死死的盯着后视镜：“你别管，你只管开车就行了。”
　　连峙只能闭上了嘴。
　　五分钟后，在确定身后没有公安跟上来之后，齐正民说道：“下个路口右转。”
　　然后车子就驶进了一条石子路。
　　“开快点。”
　　……
　　“左转。”
　　在齐正民的操控下，最后车子停在了一条小路前。
　　“下车，抱上那个小畜生，上山。”
　　连峙握了握双拳。
　　因为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和那个小男孩的性命，就彻底掌握在齐正民的手里了。
　　就这样，连峙抱着那个小男孩走在前面，齐正民走在后面，手里的枪一直抵在连峙的后腰上，上了山。
　　原本他们还能看到一些民房，渐渐的，他们越走越偏，四周的人迹也越来越少。
　　齐正民也越来越兴奋。
　　“磨蹭什么，快点走！”
　　显然，他的目的地快到了。
　　连峙知道，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
　　河上有且只有一座吊桥，而且还破破烂烂的，最中间的地方甚至有一个大洞。
　　齐正民：“快走。”
　　连峙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才抬脚走上吊桥。
　　走出几步之后，连峙就放慢了脚步。
　　齐正民当即就把手里的枪往连峙的后腰上送了送：“磨蹭什么，快走。”
　　连峙：“我有点恐高。”
　　齐正民怒吼道：“废物。”
　　但他也只能跟着放慢了脚步。
　　很快，他们就到了吊桥的中间。
　　看到那个大洞，齐正民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你先抱着那个小畜生跳过去。”
　　连峙将小男孩换到了右手上，并收拢了手臂。
　　小男孩直接就被他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又说道：“太高了，我有点怕。”
　　齐正民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快点。”
　　连峙这才弯下了腰。
　　他先是在原地用力的跳了几下，直接就把脚下的木板蹬出了咔擦声，连带着上面的齐正民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而后不等齐正民反应过来，他就跳了出去。
　　所以齐正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跳歪了，跳到了吊桥的绳索上，而后他一个踉跄，直接就向后倒了下来。
　　齐正民根本就没有多想，他满脑子全都是那句‘废物’。
　　所以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连峙倒下来之后，直接整个人砸在了他脚底下的木板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他脚下的木板瞬间断裂开来。
　　就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他和连峙两人一起，直直地掉了下去。
　　

第38章
　　砰！
　　连峙当然不恐高， 但是从高处落下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哪怕下面承接他们的是水面，而不是坚硬的地面。
　　但即便是再难受， 连峙也只能强忍着，然后他一手带着小男孩，一只手拼命的划水，让自己向下潜去。
　　小男孩也非常的配合，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很快， 连峙就潜到了水底。
　　随后他就用手在河底摸索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摸到了一个趁手的石块。
　　然后他再次向上划去。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钻出水面， 而是潜伏在水中默默的观察着水面。
　　直到几秒钟后，他发现不远处的水面出现了一道阴影。
　　就是现在。
　　连峙直接松开了怀里的小男孩，然后朝着那道阴影游去。
　　就在他钻出水面的一瞬间， 正对上齐正民那张满是褶子和老年斑的脸。
　　齐正名终于反应过来。
　　一抹惊恐随即从他眼中闪过。
　　他第一时间就要举起手中的枪， 杀了连峙。
　　但是连峙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秒， 他直接举起手里的石头， 用尽全力砸向齐正民的脑门。
　　砰！
　　砰！
　　砰！
　　手起手落间， 水花和血花一同炸开。
　　齐正民两眼瞪得老大， 手指却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放到扳机上，就向后倒了下去。
　　连峙下意识接过他手里掉下来的手枪， 而后第一时间朝着远处漂浮到了水面上，艰难的挣扎着的小男孩冲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带着小男孩游到了岸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 齐正民的身体也被河水冲到了岸边。
　　连峙第一时间上前， 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了齐正民的鼻子下面。
　　嗯嗯
　　齐正民已经没有了呼吸。
　　连峙的手指微微一抖。
　　他杀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但是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毕竟他是为了救人才杀的齐正民。
　　而且齐正民本来就该死。
　　惊慌过后， 是无尽的后怕。
　　所以他当时到底是从哪来的勇气，敢提出跟齐正民交换人质，后来又敢迎着齐正民的枪口，去杀他？
　　连峙也说不出来。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而后连峙连忙又跑回到小男孩身边。
　　小男孩已经呛水晕厥过去了。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的温度低的有些可怕。
　　遭了。
　　连峙连忙把他抱起来，并将他正面朝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同时伸手扩开了他的嘴巴。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污水从他的口腔里流了出来。
　　等到污水流尽之后，在确定他的气道里并没有什么异物之后，连峙才将他又放回了地上，并给他做起了心肺复苏。
　　两分钟，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小男孩艰难清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声音也几乎微不可闻：“我死了吗？”
　　“不，你还活着。”
　　不过前提是他的情况不再恶化。
　　连峙看向左右，好在旁边就有一棵枯树。
　　小男孩：“我快死了是吗？”
　　“你不会死的。”
　　连峙说：“我们开过来的那辆警车上有定位系统。”
　　所以向局长等人刚才才没有死死的跟在他们后面。
　　“相信用不了多久，救援的人就会找过来了。”
　　但他身上可没有火种。
　　不过刚才齐正民挟持他的时候，他有闻到齐正民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烟臭味。
　　齐正民肯定是个老烟枪。
　　所以他身上说不定会有打火机。
　　连峙当即又冲向了齐正民的尸体。
　　果不其然，在他的上衣口袋里，连峙找到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银制打火机。
　　将打火机上面的水擦干净之后，他试着按了一下火轮，很快，一抹火光就冲了出来。
　　随后他就用那棵枯树的树枝升起了一堆火。
　　最后他把小男孩身上的湿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把他放到了火堆旁。
　　做这些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和小男孩说话：“别怕，火马上就升起来了。”
　　“别睡，你要是睡着了，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
　　“你感觉好点了吗？”
　　小男孩也一直在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开。
　　但他却说：“好像没有。”
　　连峙这才发现他的脸颊好像不是一般的红。
　　他伸手摸了上去：“怎么这么烫？”
　　但小男孩的身体又确实凉的厉害。
　　连峙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连峙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脱下自己的上衣，放进河水里泡凉了，然后裹住小男孩的脸，给他降温。
　　“现在呢，好点了吗？”
　　小男孩的思维也已经开始涣散了，他的鼻子抖了抖，说道：“衣服的味道，有点好闻。”
　　“什么？”
　　好一会儿，连峙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应该是我用的香皂的味道。”
　　“我也觉得它很好闻。”
　　小男孩：“像什么来着？”
　　连峙：“像新生。”
　　小男孩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但显然他并不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他只说道：“谢谢你救了我。谢谢。”
　　只可惜的是，除了连峙之外，没有其他人希望他能活下去。
　　包括老天爷。
　　所以他显然是等不来新生了。
　　小男孩的目光更加涣散了。
　　连峙连忙将上衣重新浸泡到水中，然后敷到他脸上。
　　然后连峙就愣了一下。
　　因为小男孩脸上的血污都他擦掉了。
　　他突然觉得，小男孩这张脸有点眼熟。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连峙说：“你在被送去赤岗村的路上，是不是逃跑过？”
　　小男孩：“对。”
　　连峙：“你是怎么逃的？”
　　小男孩：“他们每次给我喂了药之后，我就会睡着，我就知道了那是迷药，所以那一次他们给我喂药的时候，我就把药含在了舌头底下，没有咽下去……”
　　连峙：“你可真聪明。”
　　“你将来想做什么？”
　　小男孩：“想做个医生。”
　　他以前养过一只小狗，后来那只小狗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了，他第三个养父嫌救治它太费钱，就直接把它扔进河里淹死了。
　　连峙：“那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医生的。”
　　小男孩也忍不住畅想起了未来。
　　如果他将来能够成为一个医生，他一定会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被车撞了的小狗全都救回来。
　　连峙继续说道：“你喜欢吃什么？”
　　小男孩：“螃蟹。”
　　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第二个养父家门口有一条小河，他第二个养父不给他饭吃的时候，他就只能去河里抓小鱼小虾吃。
　　其中山螃蟹是最容易抓到的。
　　只要能抓到十只以上的山螃蟹，他就勉强能填饱肚子了。
　　连峙：“我也爱吃螃蟹，尤其是大闸蟹。”
　　“只可惜今年的大闸蟹已经过季了。”
　　“等你痊愈了，明年大闸蟹上市的时候，我带你去吃怎么样？”
　　小男孩眼底的光又亮了：“好。”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连峙连忙上前帮他顺起了气。
　　好一会儿，小男孩才终于缓过气来，但他身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了，鲜血不停的往外渗。
　　同时，他的声音也更加的低了：“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不会的。”
　　连峙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从旁边的火堆中，扒出一些草木灰，敷在小男孩的伤口上，同时用手压住了那些伤口。
　　“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活着带回去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鲜血就又止住了。
　　连峙说：“你知道公安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打进赤岗村吗？”
　　“就因为你之前的那次逃跑，被附近的一个大学生看到了，他拍下了照片，报了警，让我们掌握了赤岗村拐卖人口的实质证据。”
　　“所以其实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你还救了很多和你一样被拐卖的女人和孩子。”
　　小男孩艰难地睁开了眼：“是吗？”
　　连峙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是的。”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你就能获得新生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放弃。”
　　说着说着，连峙突然愣了一下。
　　而后他恍然道：“等等，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了？”
　　“你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小男孩：“谁？”
　　连峙：“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一位矜贵的大少爷。”
　　“他和你一样，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
　　“他叫，谢思安！”
　　当然了，他和谢思安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因为谢思安所在的谢家，是程家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
　　所以连峙也只是见过他几面。
　　小男孩：“谢思安？”
　　“这个名字真好听。”
　　因为他也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连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二狗。”
　　连峙：“……”
　　他认真说道：“你长大以后，还是给自己换个名字吧。”
　　小男孩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
　　连峙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一定是向局长他们赶过来了。”
　　所以在这一天，小男孩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连峙站在太阳光下，看着他，笑着说：“看吧，我就说我会把你活着带回去的。”
　　

第39章
　　狗叫声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三条牧羊犬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其中两条看到连峙之后，直接就冲到连峙脚边， 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围着他转起了圈。
　　这三条牧羊犬可不正是柳市公安局和万民县公安局的警犬。
　　所以没过多久，宋大队长等人就也都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看到连峙，宋大队长原本提了一路的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连队，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身后的医务人员也第一时间冲向了小男孩。
　　看着医务人员第一时间从医疗箱里掏出几瓶药水， 兑好之后，打进了小男孩的身体里，连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宋大队长：“对了， 齐正民呢？”
　　连峙转身指向齐正民的尸体，顺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说了。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大队长忍不住举起了大拇指：“连队， 你是这个， 真的， 你现在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然后他又抬脚踢了踢齐正民死不瞑目的尸体：“但是让他就这么死了， 真是便宜他了。”
　　连峙笑了笑：“好了， 我们回去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现在只想回去， 洗个澡，然后一觉睡到明天这个时候。
　　宋大队长：“行，那你们先回去吧。”
　　“至于给齐正民收尸， 还有给赤岗村那边收尾这些， 都交给我们去办好了。”
　　连峙：“好。”
　　随后他就和医务人员一起，抬着小男孩， 回去了。
　　所以等到连峙再次见到宋大队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宋大队长胡子拉碴，衣袖和裤腿上全都是泥渍，一看就知道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
　　显然，为了审讯赤岗村的人，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过。
　　连峙见了，便给他拿了一瓶红牛。
　　宋大队长正好把餐盘里的饭扒拉完了，所以他直接拿过那瓶红牛，拉开拉环之后，就一饮而尽。
　　“连队，我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大概是因为破了一个大案的缘故，今天万民县公安局的食堂的菜色非常不错，不仅有红烧牛肉，甚至还有油焖大虾。
　　连峙尝了一口红烧牛肉，味道相当不错：“好消息吧。”
　　宋大队长：“第一个好消息是，赤岗村的村民基本上全都落网了，还有齐正民的大儿子，之前逃掉的齐隆，被上民县公安局抓到了。”
　　“第二个好消息是，那个小男孩脱离生命危险了。”
　　那这确实都是好消息。
　　连峙：“坏消息呢？”
　　宋大队长：“你真的不该直接杀了齐正民的。”
　　“真的太便宜他了。”
　　他说：“你知道这二十几年里，赤岗村一共拐卖了多少人吗？”
　　“因为赤岗村全村上下，除了几户人家没有参与进这个案子之外，其他三百多号人，全都参与了进去，为了方便年底分脏，齐正民把每一笔交易都记录了下来。”
　　“昨天晚上，我们在齐正民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全部的账本。”
　　“这二十多年里，他们一共拐卖了九百八十五个女人，一千一百三十一个孩童，一共两千一百一十六人，其中八百三十五个是他们自己拐来的，剩下的一千二百八十一个，都是他们从其他的人贩子手里进来的。”
　　两千一百一十六人？
　　背后就是两千一百一十六个破碎的家庭。
　　连峙深吸一口气。
　　宋大队长说的对，他不该直接把齐正民砸死的。
　　所以这件案子到这里其实还远远不算完。
　　虽然齐正民死了，但是早从七八年前开始，齐正民就把手里的生意慢慢都交到了三个儿子手里，所以齐正民手里的人脉资源，他的三个儿子全都知道。
　　而且两年前，齐正民过七十岁大寿的时候，不少跟他长期合作的人贩子团伙的首脑都到赤岗村去给齐正民拜过寿，很多赤岗村村民都见到过那些人。
　　而绝大多数赤岗村村民都是犯罪团伙的边缘人物，按照法律法规，他们最后最多也就是被判个十几年。
　　既然不用死，那他们自然都想少坐几年牢。
　　所以为了立功，他们都争先恐后的把那些人贩子团伙的首脑供了出来。
　　在他们的配合下，很快，柳市公安局和万民县公安局就根据他们的口供，将其中七个人贩子团伙的首脑的画像绘制了出来。
　　随后柳市公安局就将这些画像发往了各地公安局。
　　然后就没有连峙他们什么事情了。
　　宋大队长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不对，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医院里，宋大队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再次问道：“你真的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拐的？”
　　这一次，他们一共从赤岗村里，解救出来了四十多个还没有被赤岗村人卖出去的妇女儿童。
　　其他人都已经在他们的帮助下，联系上了家人，回家了。
　　只有这个小男孩，宣称自己失忆了，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
　　宋大队长又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先把你安排进孤儿院了，你要知道，孤儿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多只能保证你完成义务教育，不会饿肚子。”
　　小男孩的语气顿时就轻快了很多：“我知道的。”
　　宋大队长默了默，又扫了一眼小男孩的身体。
　　小男孩不仅长得特别瘦，身上还有很多的伤痕，其中很多伤痕的颜色特别深，一看就知道不是最近被人打的，而且打他的人当时明显也是下了狠手的。
　　所以对小男孩来说，没人管，能填饱肚子，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因而宋大队长最后只说道：“那我回去之后就通知妇联的人过来给你做登记。”
　　小男孩的语气彻底松弛了下来：“谢谢。”
　　“对了。”
　　小男孩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连队最近怎么样？”
　　听见这话，宋大队长又是一默，虽然他给出的答案是：“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等到石磨村和赤岗村的案子彻底结案的时候，他肯定能拿到一个一等功。”
　　但连峙最近其实并不好。
　　因为就在今天上午，省高院以刘胜利强/奸/杀人案证据不足，判决刘胜利无罪，并将刘胜利当庭释放了。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就会出现在港市电视台的晚间新闻里，最迟明天中午，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大半个华国了。
　　而此时的连峙，正在给柳市公安局程局长打电话。
　　程局长：“……你想重新调查刘胜利强/奸/杀人案？”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十年了，不说案发现场早就被破坏掉了，就连当初的很多证人也都已经找不到了，当年我们都没能把它查个水落石出，现在就更难了……”
　　万一到时候连峙没能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那华国政府可就又要再丢一次脸了。
　　“所以作为你的领导，你的老师，我劝你还是听从省厅的安排，先休息一段时间，避一避风头。”
　　“可是我不甘心啊。”
　　连峙说：“我从警十几年，破获的案子没有五六百件也有三四百件了，我自问对得起身上穿着的这身警服，可是现在，我身上有了污点。”
　　“不把这个污点洗干净，我下半辈子都寝食难安。”
　　“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最后证实了刘胜利不是杀人凶手，我下半辈子给他做牛做马，给他赔罪，再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也算是对得起受害者了，如果最后证明了刘胜利就是杀人凶手，至少我下半辈子可以继续挺直腰杆做人了。”
　　“所以老师，你就帮帮我吧！”
　　程局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帮你跟省厅那边说说吧。”
　　“谢谢老师。”
　　挂断电话之后，连峙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再次拿起了手里的刘胜利强/奸/杀人案的卷宗。
　　十年前，也就是1997年9月21日清晨，柳市万民县江家村的村民江良平在自家的花生地里，发现了一具**的女尸。
　　前身带队赶到案发现场后，在距离女尸两米外的一处田埂上，发现了一个很新的烟头。
　　但它并不是市场上售卖的那种盒装香烟的烟头，而是农村人自己制作的土烟的烟头。
　　前身因此得出了这是当地人作案的结论。
　　前身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划出了五公里的侦查范围，并给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适龄男性做了DNA检验。
　　最后，那个烟头上残留的DNA和居住在一公里外的下平村村民刘胜利的DNA匹配上了。
　　而且刘胜利没有不在场证明。
　　最主要的是，刘胜利和受害者曾经闹过矛盾。
　　刘胜利曾经和受害者相过亲，刘胜利看上了受害者，但是受害者没有看上他，没过多久，就有谣言传出来，说受害者和下平村的一个老鳏夫有一腿。
　　受害者觉得这个谣言是刘胜利为了报复她放出来的，就让自己的两个哥哥把刘胜利打了一顿。
　　

第40章
　　再加上当时江家村有个村民说， 前一天下午八点，也就是案发的时候，曾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田埂上， 看到过刘胜利。
　　于是前身随后就逮捕了刘胜利。
　　刘胜利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前身通过走访刘胜利的邻居，知道了刘胜利怕鬼的事情，就给刘胜利表演了一出受害者头七回魂，跑到公安局去找他索命的好戏。
　　没想到刘胜利还是不肯承认是他杀了受害者。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出好戏，当天晚上， 刘胜利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再加上刘胜利的律师告诉刘胜利，如果他主动认罪，积极赔偿受害人家属， 说不定可以减轻刑罚。
　　很快，刘胜利就招供了。
　　最后，刘胜利果然只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连峙收回了落在卷宗上的视线。
　　单从卷宗上的记录来看， 这个案子的脉络非常清晰， 刘胜利有杀人动机， 不仅没有不在场证明， 还被人看见他曾经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 最主要的是， 案发现场还有他丢弃的一根烟头，如果他是前身， 也会认定刘胜利就是杀人凶手。
　　但省高院的判决也没有问题。
　　因为案发现场有刘胜利丢弃的一根烟头，只能证明他曾经去过案发现场，并不能证明他杀了人。
　　原本刘胜利的口供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耐不住他现在不仅翻了供， 还指控前身刑讯逼供。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连峙打开房门一看。
　　来人可不正是宋大队长。
　　连峙：“你怎么过来了？”
　　宋大队长进门之后， 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刘胜利强/奸杀人案的卷宗。
　　“我就知道你现在都还没有回柳市，一定是在研究这个案子。”
　　然后他才说道：“这不是我们之前为了破案，连着加了一个月的班吗？所以这一次上面一口气放了我们五天假，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连峙心里一暖：“谢谢。”
　　明明他只是和宋大队长共事过十几天而已，宋大队长却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宋大队长笑着说道：“没办法，谁让你现在是我的偶像呢，偶像有困难，我们这些做粉丝的哪能不帮着冲锋陷阵呢。”
　　“所以对于这个案子，你现在有头绪了吗？”
　　连峙：“有一些了。”
　　宋大队长瞬间就正起神色来：“怎么说？”
　　连峙：“我准备先去一趟江家村。”
　　宋大队长：“我骑摩托车过来的，我带你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就来到了江家村。
　　江家村的村口，正有一大群老爷子老太太坐在一口古井旁边闲聊。
　　“下平村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一整个早上，鞭炮放个没停。”
　　“你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刘胜利回来了。”
　　“所以下平村村委会，县里的几个大老板，还有从港市那边赶过来的一个记者连夜买了三车的鞭炮回来，说是给刘胜利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你没发现，陈老头和许老头今天都不在吗？刘胜利跟他们都沾着点亲，他们去刘胜利家吃席去了。”
　　“对了，刘胜利老婆的病怎么样了？”
　　“港市那边的那家电视台不是给她捐了两万多块钱吗，听说她现在已经快痊愈了，而且那家电视台还准备再募捐一笔钱，给他们建一栋新房子。”
　　“那她这辈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只可惜刘胜利他爸妈没能看到这一天。”
　　“江丽也惨啊，就是回个娘家的功夫，人就没了，死的还那么惨，而且到现在，公安都还没有抓到杀害她的凶手。”
　　“你们说，真的不是刘胜利杀害的江丽吗？”
　　“我估摸着不是，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他没那个胆子。”
　　“我没跟他打过交道，但是法院都说他不是了，那他就应该不是吧。”
　　“那刘胜利这十年的牢不就白坐了吗？”
　　“何止啊，别忘了，他被抓了之后，还被那个连队打了好几天，听说最严重的时候，他被打断过六根肋骨。”
　　“还有他爸妈，也白死了。”
　　“也不能算是白坐了吧，新闻上不是说，他可以起诉公安局，最后应该能拿到五万块的国家赔偿吗。”
　　“十年才五万块？这可是坐牢啊？我儿子去年去南边打工，半年都赚了两万块。”
　　“你有时间心疼刘胜利，还不如先心疼心疼自己吧，别看那五万块钱是国家出的，可是国家的钱又是哪儿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
　　“五万块钱？我要交多少斤公粮，才能凑够五万块钱啊！”
　　听到这里，宋大队长觉得自己必须要打断他们的话了。
　　他当即握紧右手，抵在嘴边，用力的咳了一声。
　　在场的老爷子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回头一看。
　　于是整个江家村，瞬间就都安静了下来。
　　显然，虽然在座的老爷子老太太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他们还真就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
　　所以哪怕连峙装作自己什么话都没有听到，跟他们问了一声好，他们还是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一个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说道：“哈，陈老哥，你是不是忘了，从去年开始，我们就不用再交公粮了。”
　　“对对对。”
　　那些老爷子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点起了头。
　　随后他们才看向连峙两人：“那个，连队，还有这位同志，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连峙直说道：“十年前的那件杀人案的案发现场，你们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听见这话，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好一会儿，其中一位老爷子才说道：“你们是来查那件杀人案的？”
　　连峙：“对。”
　　他们顿时就又沉默了。
　　因为没有想到，连峙竟然还没有放弃这个案子。
　　那位老爷子随后就站了起来：“我们都知道，我们带你们去吧。”
　　随后他们就把连峙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山坡前。
　　宋大队长：“……这里原本不是一块花生地吗？”
　　那位老爷子：“对，但江丽不是死在这儿了吗？这块地的主人就觉得这里不太吉利，把这块地给荒废了，后来下面那块地的主人想要挖个池塘，和这块地的主人商量了一下，把挖出来的土全都堆在这儿了。”
　　宋大队长转头看向连峙。
　　连峙正在将眼前的场景和卷宗中的做对比。
　　好在这里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连峙随后就来到一处田埂上：“当时那根烟头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然后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片房屋，并指着其中一座道：“那里就是江为民的家。”
　　江为民就是那个自称曾经在案发的时候，在自己家中，看到刘胜利在案发现场的田埂上出现过的村民。
　　那位老爷子：“对。”
　　连峙：“走，我们去江为民家里看看。”
　　“这个……”
　　那位老爷子一脸迟疑。
　　连峙：“怎么了？”
　　那位老爷子：“江为民前年就已经去世了。”
　　所以十分钟后，在江为民家里，连峙两人只看到了他的遗照。
　　江为民的家人一脸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这一趟了。”
　　“没事。”
　　连峙还是问道：“不知道对于十年前的那件杀人案，江老先生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比如说，除了刘胜利之外，他当时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人？”
　　江为民的家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摇了摇头：“那件杀人案过去之后没多久，我爸就痴呆了。”
　　“好吧。”
　　连峙沉了沉气，然后就站起了身：“今天打扰你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走出江为民家之后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女孩就追了上来，并且叫了一声‘连队’。
　　连峙两人当即停了下来。
　　但那个年轻女孩随后也停了下来。
　　连峙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迎了上去：“怎么了。”
　　年轻女孩一脸犹豫：“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直觉告诉他们，年轻女孩知道些什么。
　　所以宋大队长连忙说道：“既然你追上来了，就说明你是想站在正义这一边的，那你就直说吧。”
　　“好吧。”
　　年轻女孩说：“听说当初刘胜利刚刚被抓的时候，根本不承认他来过江家村。”
　　连峙：“对。”
　　“其实……”
　　年轻女孩咬牙说道：“其实我爷爷有点近视眼，而且他和刘胜利的爸爸结过仇。”
　　“什么？”
　　宋大队长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年轻女孩：“我太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爷爷请了个风水先生帮他挑选墓地，最后选中了刘胜利家的一块地，说是那块地很合我太爷爷的八字，如果我太爷爷能葬进那块地里，我们家一定会兴旺起来。”
　　“于是我爷爷就找到了刘胜利的爸爸，想要把那块地买下来，刘胜利的爸爸一开始是答应以市场价把那块地卖给我们家的，但是后来在他老婆的撺掇下，他直接把那块地的价格抬高到了市场价的三倍，我爷爷一气之下，就没有去买他家的地，而是把我太爷爷葬在了自家的地里，后来，我家果然没有兴旺起来……”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的爷爷江为民是在撒谎，他当年看到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刘胜利，更有甚者，他当年可能根本就没有在案发现场看到过刘胜利。
　　宋大队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第41章
　　要知道当初连制和法院之所以会认定刘胜利就是杀人凶手， 江为民的口供占据了绝大多数原因。
　　宋大队长：“也就是说，刘胜利可能真的不是那件强/奸杀人案的凶手？”
　　“不。”
　　连峙却说：“这恰恰证明了，刘胜利身上的嫌疑最大。”
　　回到宿舍， 连峙第一时间翻开了刘胜利强/奸杀人案的卷宗。
　　“首先，我敢保证我没有对刘胜利刑讯逼供过。”
　　他指着卷宗上刘胜利的口供说道：“刘胜利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杀害了受害者，即便是后来受害者变成‘厉鬼’回来找他复仇了，他都没有承认这件事情。”
　　“可是刘胜利的律师来找过他两次之后，他就承认了是他强/奸并杀害了受害者。”
　　“假设江为民的孙女说的是真的， 江为民当年并没有在案发现场看到过刘胜利，一切都是他在污蔑刘胜利，那刘胜利后来为什么要承认是他强/奸并杀害了受害者？”
　　“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 帮刘胜利辩护的那个秦律师——”
　　“刘胜利家里很穷，他们怎么可能请得起律师。”
　　宋大队长：“我记得那个秦律师好像是为刘胜利做的免费辩护。”
　　连峙：“没错，很多不太出名的律师， 为了积累经验和名声， 手里没有委托的时候， 会去一些司法机构或者慈善机构担任公益律师， 无偿为一些贫困户辩护。”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 他们会更愿意为受害者辩护， 因为为杀人犯辩护的话，最后十有八九会输， 那会影响到他们的名声。”
　　“而那个秦律师，当年就已经是章市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个秦律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但章市就有很多贫困户需要他的帮助， 为什么他要抛下手里价值几千上万的委托，自掏路费和住宿费， 千里迢迢的跑到柳市来，帮刘胜利辩护？”
　　这个疑点是前身发现的，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查证，就被害死了。
　　宋大队长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刘胜利之前是在帮人顶罪？”
　　“那个秦律师，就是刘胜利和真正的凶手之间的联络人。”
　　“刘胜利认识凶手，并且知道是凶手杀害了受害人，所以凶手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都还要去收买刘胜利。”
　　“现在刘胜利突然发现，他不用坐满十三年牢就能出来了，而且出来之后还能再拿到一笔不小的国家赔偿，于是他翻供了，而且为了脱罪，他还污蔑你说，是因为你当初对他刑讯逼供，所以他当时才会认罪——”
　　刘胜利最开始被判的是无期徒刑，而无期徒刑犯在服刑期间，如果确有悔改表现或者有立功表现的，是可以减刑的，最高可以减到十三年。
　　宋大队长越想越觉得连峙说的很有道理。
　　“难怪你要再跑一趟江家村，原来是想查明当时的案发现场，除了刘胜利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真正的凶手。”
　　但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宋大队长：“如果刘胜利真的是在帮凶手顶罪，那凶手一定是许诺了刘胜利很多的好处，要不然刘胜利不可能拿自己十几年的自由和一辈子的声誉去开玩笑。”
　　可结果却是，为了替刘胜利申冤，刘家人散尽家财，刘父在上诉路上车祸身亡，刘母随后也因为悲伤过度去世了，刘胜利的妻子重病缠身，却连几百块钱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刘胜利有收过凶手的钱的样子。
　　除非——
　　宋大队长转身就向外跑去：“我这就去查。”
　　但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宋大队长都一无所获。
　　显然，此前连峙和宋大队长重返江家村，调查十年前的那件强/奸杀人案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刘胜利的耳朵里。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柳市公安局的程局长就给连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省厅那边，同意我们重新调查97万民县强/奸杀人案了。”
　　连峙：“太好了。”
　　程局长：“加油干，争取把之前丢的脸都挣回来。”
　　连峙：“谢谢老师，我一定不会让老师您再失望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派遣人手监视刘胜利了，至少不用宋大队长他们打白工了。
　　为了庆祝这件大喜事，连峙决定出门吃个羊汤。
　　万民县背靠万民山脉，物产丰富，所以羊汤是万民县的第三大特色。
　　不对，现在羊汤已经是万民县的第一大特色了。
　　因为原本万民县的第一大特色是烧烤，但是现在，石磨村罂/粟壳的事情一出，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外地人会专门赶到万民县来吃烧烤了。
　　原本万民县的第二大特色是鱼汤，毕竟万民县背靠万民河，水产丰富，但是连峙他们一口气从万民河里捞出了二十多具尸体之后，估计这两年里，都没有多少人会想去吃鱼汤了。
　　看到连峙来吃羊汤，老板愣了一下，然后直接给连峙加了两个羊蹄。
　　“那个，连队，吃好喝好哈。”
　　毕竟从他们家现在大排长龙的场景来看，就知道他们家现在的生意有多好。
　　而这，都是托了连峙的福啊。
　　连峙：“……谢谢。”
　　当然了，他最后肯定会把钱付上的。
　　而后他就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了。
　　只能说，羊汤原本只能在万民县排名第三是有原因的。
　　至少这家店的羊汤的味道就不够浓郁，膻味也比较重。
　　不过羊蹄还是很好吃的。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他的勋章。
　　当然了，认出他来的食客也不少，不过他们都只是在他身后对着他指指点点，并没有过来打扰他。
　　所以最后，连峙还是舒舒服服地吃了个肚圆。
　　然后他把钱放在碗底下，就准备回去了。
　　但也就在他一脚踏出羊汤店的时候，刘胜利迎面走了过来。
　　他还带着一大队的人。
　　为首的赫然是那个从港市赶过来的电视台的记者。
　　刘胜利一脸热情：“……钱记者，我们万民县的羊汤那可是全省闻名的，你一定要尝尝。”
　　钱记者看着地面上乱飞的垃圾，以及饭店那满是油污的门头，眉头紧皱，但他还是说道：“那我一会儿一定要吃上两碗。”
　　结果好一会儿过去，他都没有听到刘胜利的回答：“怎么了？”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而且脸色都不是一般的难看。
　　于是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下一秒，他也愣住了。
　　而后一抹狂喜就涌上了他的脸。
　　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上连制——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电视台一直想要采访连制，但是都被柳市公安局的人挡回去了。
　　可想而知，以刘胜利强/奸杀人案现在在港市的热度，他要是能采访到连制，回去能拿到多少的奖金，不，说不定他回去之后，还能压过他的死对头，升职加薪。
　　想到这里，他当即就朝着连峙大步冲了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从拐角处窜了出来。
　　刘胜利第一时间大喊道：“钱记者小心——”
　　钱记者下意识回头一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自动的向旁边闪躲而去。
　　所以最后，他勉强躲过了那辆面包车，但是右手手臂还是被刮蹭到了。
　　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钱记者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还是刘胜利率先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扶住钱记者：“我**十八代祖宗，你会不会开车？”
　　但是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卡在了嗓子眼。
　　因为他们看见，那辆车直直的朝着连峙冲了过去。
　　连峙也第一时间跳上了人行道，但没想到的是，那辆面包车见没有撞到连峙之后，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拐了个弯，继续朝着连峙冲了过去。
　　而且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包车司机的嘶吼声：“……我今天要替天行道，连制，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去死吧！”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所以这个面包车司机可不正是陈利。
　　那个在前身的命运中，会杀掉前身，在十几年之后，还会吃着前身的人血馒头，发家致富的亡命之徒。
　　他终究还是来了。
　　连峙无比冷静的拔出腰上的手/枪，对准已经快要冲到他面前的面包车的车胎，扣动扳机。
　　砰砰！
　　伴随着两声枪响，那辆面包车的两个前胎直接就炸开了。
　　面包车瞬间失控。
　　连峙甚至清楚的看到了坐在那辆面包车的主驾驶座上的陈利的脸上瞬间升起了无尽的惊恐。
　　紧跟着，连峙往马路中间走了两步，那辆面包车随后就越过他，撞上了路边的一堆砖头。
　　轰！
　　

第42章
　　好一会儿， 在场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钱记者等人绷紧的神经瞬间就松了下来。
　　刘胜利的脸色却反而更难看了。
　　他恨恨地瞪了连峙的背影一眼。
　　因为没有想到这都能让连峙躲过去。
　　连峙随后就握着手/枪，一步步逼近了那辆面包车。
　　在看到陈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有了还手之力之后， 他才收起了手/枪。
　　随后他拉开主驾驶座的车门，将手放在了陈利的鼻子底下，确定他还有气之后，拿出手机，拨打了110和120。
　　钱记者彻底反应过来， 脸上的狂喜也更加多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面包车司机驾驶车辆冲向连峙的时候，喊的是什么话。
　　他说， 他要替天行道，杀了连峙——
　　可见现在华国的百姓有多憎恨连制。
　　而这，都是他们电视台的功劳啊。
　　而且这件事情要是传回港市， 肯定又能掀起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暴。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了， 尤其是喜欢看大陆的热闹的人。
　　只可惜的是， 他今天出来的时候， 没有带照相机。
　　但好在他带了手机。
　　钱记者当即掏出手机， 对准连峙和那辆面包车， 就刷刷拍了十几张照片。
　　然后他就再次朝着连峙走了过去。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站定身体， 准备叫住连峙的时候。
　　一大群人就突然冲了过来，直接把他挤开了。
　　要不是他第一时间扶住了旁边的一根电线杆，说不定他的脑袋直接就撞上后面的公交站牌了。
　　只见那群人将连峙围了起来。
　　“连队， 你没事吧？”
　　看到连峙没什么事之后， 他们转头就又看向那辆面包车。
　　“这是哪儿来的疯子，竟然敢在大白天杀人？”
　　“还替天行道， 我呸！”
　　听见这话，钱记者差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可是他刚才也没有撞到脑袋啊……还是说他刚才撞到脑袋了？
　　钱记者连忙拉住身旁的一个中年男人，问道：“你们知道他就是那个害得刘胜利背上了强/奸杀人的罪名，害得刘胜利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吗？”
　　那个中年男人：“我们当然知道啊，要知道刘胜利可就是我们万民县人。”
　　钱记者：“……”
　　他明白了。
　　他刚才真的没有撞到脑袋。
　　是这些大陆人疯了。
　　“那你们还这么关心连制的安全？”
　　听见这话，那个中年男人却反而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了他：“你是外地人吧？而且刚来万民县没有多久。”
　　钱记者：“对。”
　　那个中年男人：“那就难怪了。”
　　中年男人的同伴也说道：“刘胜利是连队送进去的没错，但我们万民县，被他送进去的人多了去了。”
　　“省高院那边虽然把刘胜利放了，但并不是因为人不是刘胜利杀的，只是因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人是刘胜利杀的，刘胜利身上的嫌疑还是在的。”
　　“我们以前从来都不喝羊汤的，嫌那东西太膻，所以每天不是嗦鱼粉，就是吃烧烤，你猜我们现在为什么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喝羊汤？”
　　钱记者：“什么？”
　　中年男人和他的同伴便把连峙这一个月以来的丰功伟绩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他听。
　　“一个月不到，连队就破了四个案子，抓了九百多号人。”
　　“九百多号人啊！！”
　　“你知道万民县总共才多少人吗？”
　　“算上犄角旮旯里的，总共才六十万人。”
　　“现在也就是那些案子都还没有结案，等到那些案子结案的时候，你看谁说起我们万民县的时候，不说我们万民县就是个毒窝。”
　　“别说连队只是认定刘胜利是杀害了江丽的凶手，他要是认为江丽是我杀的，我都要怀疑一下，我当初是不是在我老丈人家里，隔着十几公里远，把人江丽给杀了。”
　　“所以啊，对于刘胜利和连队的恩怨，我们万民县人现在不站队。”
　　“毕竟刘胜利虽然是我们万民县人，但是人连队可算得上是我们万民县的半个恩人了。”
　　“要不然你以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连队为什么还敢跑出来吃羊汤。”
　　“要不然你以为，省高院都把刘胜利放了，公安厅却没有处罚连队，我们为什么一点怨言都没有？”
　　钱记者：“……”
　　他懵了。
　　刘胜利没有懵，因为他早就从亲朋好友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
　　所以他又恨恨地瞪了已经昏死过去了的陈利一眼，并且暗骂了一句废物。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做不好，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万民县公安局的人就赶到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120也到了。
　　在把陈利送上救护车之后，连峙跟着坐了上去。
　　陈利的伤不算太严重，连峙只是在抢救室外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就走了出来，告诉他，陈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连峙笑了：“那就好。”
　　并且他由衷的祝福陈利能早日康复。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进监狱。
　　而后连峙就准备回去了。
　　不过下一秒，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连队。”
　　连峙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连峙：“二……额。”
　　所以那个小男孩可不正是二狗。
　　他也才想起来，小男孩也在这家医院里接受治疗。
　　于是他走了过去，等到小男孩停了下来之后，他将小男孩上下打量了一遍：“你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
　　小男孩：“医院的护士姐姐和医生叔叔都很照顾我，妇联的董阿姨也经常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我已经重了五斤了。
　　连峙蹲下身：“看出来了。”
　　“脸颊上有肉了。”
　　……看起来也更像谢思安了。
　　连峙心想。
　　“对了。”
　　连峙问道：“听说妇联那边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儿童福利院？”
　　“嗯。”
　　小男孩：“就是距离万民县公安局特别近的那家春苗儿童福利院。”
　　“妇联的董阿姨也让我改个名字，但是我不知道改成什么好。连队，你能帮我取一个吗？”
　　连峙伸手摸了摸他乌黑发亮的头发：“名字对人是很重要的，也往往寄托了一个人对未来的期望，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而且我取的名字你也不一定会喜欢，所以我觉得，你的名字还是你自己来取比较好。”
　　小男孩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好吧。”
　　“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跟你聊了。”
　　连峙站起身：“改天我再来看你。”
　　小男孩眼睛里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好吧。”
　　但连峙也是真的有事情要忙，所以他只是伸手又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就回去了。
　　而他前脚回到万民县公安局，后脚宋大队长就破门而入。
　　他满脸激动：“连队，天大的好消息，你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吗？”
　　不等连峙回答，他就自顾自的说开了：“刘胜利回到下平村的第二天，我们不就安排了人手二十四小时监视他吗？”
　　“一开始，因为知道了我们还在调查那件案子，所以刘胜利那几天都老实的不行，甚至每天晚上九点不到就睡了。”
　　“结果就在前天，那个港市电视台的钱记者在知道刘胜利的老婆当初为了给刘胜利的父母筹措去上诉的路费，把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一个银戒指卖了之后，非常感动，于是就自掏腰包给刘胜利的老婆买了个金戒指。”
　　“刘胜利一高兴，也是为了在那个记者面前塑造自己爱护妻子，知恩图报的形象，就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承诺等到国家赔偿金下来之后，就给他老婆打一个金镯子。”
　　“结果当天下午，一个女人就找上了刘胜利的家门。”
　　“刘胜利见到她之后，非常紧张，要赶她走，但是她不走，刘胜利就把她拉到了茅房里，负责监视他们的小刘说，他听到那个女人对刘胜利说，‘你之前明明答应了等到国家赔偿金下来之后，就给我们娘三在镇上买套房，为什么现在又答应给那个老女人打金镯子，你都还没有给我打过金镯子呢。’”
　　“而后我们就对那个女人展开了调查。”
　　“那个女人名叫王婷，是下平村的一个寡妇，丈夫十三年前去世了，她名下有一对双胞胎男孩。”
　　“刘胜利被判刑之后没多久，章市的一个姓江的人就找到了他们家，他自称是王婷的公公的一个远方侄子，十多年前曾经受过王婷公公的恩惠，现在他终于发达了，想要报答她家，所以当年，他就在下平村里，给王婷一家建了一座小平房，而且这十年里，他每个月都会给王婷寄上一笔钱，十年前是一百块，现在已经涨到了一千五百块，正是靠着这笔钱，王婷即便是从不下地干活，也不出去打工，也养活了自己和两个儿子。”
　　“这是王婷的那两个儿子的照片。”
　　宋大队长掏出一堆照片：“王婷和她死去的丈夫都是大眼睛，可是王婷的那两个儿子，却都长着一双小眼睛。”
　　“和刘胜利的小眼睛一模一样——”
　　

第43章
　　连峙给出结论：“刘胜利和王婷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王婷的那对双胞胎儿子是刘胜利的。”
　　“刘胜利答应替真正的凶手顶罪，凶手答应刘胜利帮他照顾他的情妇王婷和他的两个儿子——”
　　这就意味着，连峙此前的推测都是对的。
　　宋大队长：“我这就给章市公安局那边打电话， 让他们再帮忙调查一下那个姓江的人。”
　　连峙：“还要麻烦你再查一下，刘胜利当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因为当年他被逮捕的时候，身上有很多伤痕。”
　　也正是因为那些伤痕的存在，刘胜利顺利地往前身身上扣上了一顶刑讯逼供的帽子。
　　“最主要的是，我不相信那样一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人， 会单纯地为了给情妇和私生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就跑去帮人坐十几年的牢。”
　　宋大队长：“好。”
　　结果他还没有开始查，就有人把答案送到了连峙面前。
　　是这件案子的受害者江丽的父母。
　　刘胜利被判刑之后， 为了远离这个伤心地，他们搬到了边省去。
　　现在刘胜利被放了出来，他们又赶回来了。
　　他们只想给女儿讨一个公道。
　　所以在得知连峙还在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 他们第一时间找上了门来。
　　他们说：“我们女儿一定是刘胜利杀的。”
　　“……我们搬到边省之后没多久， 就听朋友说， 刘胜利那段时间迷上了赌博， 欠了一屁股的， 他还以他爸病了为理由借了好几个亲朋好友的钱， 后来那些钱，还是他爸妈卖了自己的寿材才还上的。”
　　“他知道我们家有钱， 所以我们怀疑他本来是想抢劫小丽的，但没想到小丽身上当时并没有带多少钱，所以他恼羞成怒， 就……”
　　“连大队长， 宋大队长，求你们一定要帮我们家小丽， 把杀害了她的凶手，重新送回监狱啊。”
　　当天下午，宋大队长就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
　　“我原本还以为这件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想要查个一清二楚恐怕没那么容易。”
　　“然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刘胜利的亲朋好友既然都不知道刘胜利找他们借钱是为了还赌债，就说明刘胜利玩的肯定不是麻将这些小牌，因为这些小牌，国家监管的并不是很严格，很多人都会在家里玩，但是如果刘胜利是去别人家里玩的牌，那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会传开。”
　　“所以他去的一定是黑赌场。”
　　“我又想起了当时正好是第二次严打期间，我们县那两年也扫平了不少黑赌场，于是我就跑了一趟监狱，找到了几个开过黑赌场的犯人，问他们认不认识刘胜利。”
　　“他们为了争取立功减刑，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其中一个黑赌场的老板说，刘胜利当年去的就是他的赌场，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胜利就输了两千多块，他还不起钱，又想回本，就去借了高利贷，结果又输了。”
　　“就这样，他输了就去借高利贷，借到高利贷之后就又去赌，赌输了就又去借高利贷……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身上的债务就滚到了一万多块。”
　　“那可是九七年的一万多块。”
　　“当时放给他高利贷的人叫李三麻子，他现在也还在监狱里蹲着。”
　　“李三麻子说，刘胜利身上的那些伤都是他们打的，因为刘胜利一直还不上钱。”
　　“他们本来想着，要是刘胜利再还不上钱，就先断他一只手，再去刘胜利家把他家砸了。”
　　“但是刘胜利被判刑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姓江的人拿着钱过来帮他把高利贷都还了。”
　　连峙：“又是姓江的人。”
　　所以这才是刘胜利愿意帮凶手顶罪的最主要的原因——
　　连大队长：“李三麻子愿意出庭给连队你作证。”
　　也就是说，连峙身上的刑讯逼供的脏水基本上已经洗清了。
　　第二天，章市公安局那边的回复就到了。
　　“那个给刘胜利做辩护的姓秦的律师，全名秦集，是章市万昌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胡文翰的表弟。”
　　“那个给王婷一家修建新房并定期打生活费的，还有帮刘胜利还上了高利贷的，姓江的人，全名江开诚，现在是章市万昌房地产公司的股东，十年前，他是章市万昌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胡文翰的秘书。”
　　“王婷宣称，江开诚是她公公的远方侄子，但江开诚跟他们家其实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和刘胜利家也一样。”
　　“胡文翰的老婆是万民县人，十年前，他老婆的姐姐去世，他们一家都回了万民县参加她的葬礼。”
　　“刘胜利和他老婆的姐姐沾着点亲戚关系，刘胜利是他老婆的姐姐的婆婆的外甥。”
　　“所以刘胜利也参加了那场葬礼。”
　　宋大队长随后又拿出一张照片来：“这是胡文翰的照片。”
　　“我把它拿给那个黑赌场的老板看过了，他说，当年刘胜利曾经带着胡文翰到他的赌场里玩过几次。”
　　连峙：“案发当天，他们也在？”
　　宋大队长：“对。”
　　“因为胡文翰出手很阔绰，而且没过多久，刘胜利强/奸杀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小半个万民县，所以他们记得很清楚。”
　　到此，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受害者是胡文翰杀的。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峙当即就又把这件案子的卷宗翻了出来。
　　他拿出其中几张照片：“当年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其实不只是那根烟头，还有几个脚印。”
　　“为了防止抓错人，这几个脚印的主人，我后来都一一找过，但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现在想想，他们之中会不会有人在撒谎。”
　　连峙抽出其中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脚印，是这几个脚印中唯一的一个皮鞋印。
　　而认领了这双皮鞋的人，是江开诚。
　　宋大队长：“我这就把这张照片发给省厅的码踪专家，请他们帮忙推断一下这个脚印的主人。”
　　“码踪术”也叫“足迹追踪术”。
　　一些优秀的码综专家，能够仅凭一个脚印，就能判断出人的性别、年龄、体形以及行走特征。①
　　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后，省厅的码综专家就把推断结果发过来了。
　　在他们的结论中，那个脚印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一百五十斤以上，因为脚印的重心明显靠前，所以脚印的主人可能有些驼背。
　　也就是说，这个脚印的主人绝对不可能会是身形偏瘦的江开诚。
　　再看着照片里，胡文翰那明显驼着的背，连峙瞬间长吐一口气。
　　然后他才说道：“抓人吧。”
　　巧的是，警车刚刚开出公安局没多远，宋大队长就看到了刘胜利。
　　他正和那个钱记者还有几个亲朋好友一起，在跟沙场的老板买河沙。
　　看来是港市那边的捐款打过来了，所以刘胜利准备建新房子了。
　　看到警车开过来，沙场老板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公安同志，我这些河砂都是从正儿八经的从河里捞上来的好河沙，绝对不是偷采的矿砂……”
　　看到这一幕，刘胜利转头就对钱记者说道：“我们大陆的公安就是这样，从不用心去破案，一天天的就知道挖空心思敲诈老百姓，填满自己的腰包。”
　　听见这话，钱记者当即就拿出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结果下一秒，他们就听见宋大队长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你不用担心。”
　　这些公安不是来找沙场老板的，还能是来找谁的？
　　刘胜利下意识想到。
　　然后他就看到宋大队长等着朝着他走了过来。
　　紧跟着，宋大队长就展开了一道逮捕令，他说：“刘胜利，你因为涉嫌为他人顶罪作虚假供述，诽谤公安，被捕了。”
　　刘胜利只觉得眼前一黑。
　　钱记者手一抖，将这一幕拍摄了下来。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下平村。
　　“什么？胜利又被抓了？”
　　刘胜利的老婆身体一晃，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小时后，刘家的亲戚，还有刘胜利的岳家人就陆陆续续都赶到了。
　　“什么诽谤公安？这就是那个姓连的在报复胜利。”
　　“走，我们去公安局，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这样，他们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县城。
　　再加上车子开到半道上的时候，前面一处小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滑坡，大石块和泥土直接就把马路埋了，他们不得不下车去帮忙清理路面，最后累了个半死。
　　可想而知，等他们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心底的火气有多大。
　　“说，你们为什么又把胜利抓了起来。”
　　“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把你们公安局砸了。”
　　听见这话，正好赶到现场的宋大队长当场就气笑了。
　　但是在看到为首的，才四十岁出头，鬓角就已经白了的刘胜利的老婆之后，他顿时就气不起来了。
　　他叹声说道：“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
　　刘胜利的岳父叉着腰指着宋大队长的鼻子说道：“行，你说。”
　　宋大队长：“我们之所以抓刘胜利，是因为刘胜利涉嫌替十年前杀害了江丽的凶手顶罪。”
　　“顶罪？”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当年的那件案子，不是那个连制诬陷胜利的吗？”
　　但他们之中不乏聪明人：“而且谁替人顶罪，不仅一点好处都没有拿到反而弄得自己家破人亡的？”
　　宋大队长直接说道：“王婷你知道吧？”
　　刘胜利的老婆下意识点了点头。
　　毕竟只要是下平村人，谁不羡慕王婷呢，有人养着，所以平日里一点活都不用干，还能顿顿大鱼大肉。
　　宋大队长：“王婷和刘胜利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不可能。”
　　刘胜利的堂哥下意识说道。
　　宋大队长直接展开一份文件：“这是刚刚出来的，刘胜利和王婷的那对双胞胎儿子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显示，刘胜利就是王婷的那对双胞胎儿子的亲生父亲。”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刘胜利的老婆更是如遭雷劈。
　　宋大队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回去吧，别再管刘胜利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说道：“我记得你之前病的最严重的时候，连几百块钱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刘胜利要是想要救你，完全可以让王婷借一些钱给你，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我敢说，那个时候，刘胜利和王婷说不定都在等着你病死，好给王婷和她的那对双胞胎儿子让位置呢。”
　　

第44章
　　而此时的连峙， 已经在审讯室里坐着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正是刘胜利。
　　他神情激动：“……你们这是污蔑，你们这是报复。”
　　“我要找律师， 我要找律师……”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在虚张声势。
　　要不然他现在就应该是在大骂连峙，而不是急着找律师给他脱罪了。
　　所以连峙只用两句话，就让他的腿抖成了筛子：“你说的是十年前的那个替你辩护的，章市的秦集秦律师吧， 你别急，他现在已经在被押过来的路上了，估计再过两个小时， 你就能看到他了。”
　　“还有章市万昌房地产的老板胡文翰，他曾经的秘书江开诚，正好可以跟你凑一桌麻将。”
　　听到刘胜利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峙继续说道：“让我来猜猜， 江丽是怎么被你们杀害的。”
　　“十年前， 你迷上了赌博， 欠了一万零八百三十三块的高利贷……”
　　如果说在这之前， 刘胜利还心怀侥幸的话， 那么在听到连峙甚至把他当初欠下的高利贷的详细数目都说了出来之后，他彻底慌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连峙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因为还不上钱，借给你高利贷的李三麻子差点没把你打死。也就在这个时候，你在亲戚的葬礼上碰到了章市万昌房地产的老板胡文翰， 你知道胡文翰很有钱， 想要从他手里弄笔钱花花。”
　　“正好胡文翰闲的有点发慌，想找点乐子消遣消遣， 一听你说，你知道有个黑赌场可以赌博，就跟着你去了。”
　　“那天你和胡文翰都输了不少钱，回来的路上，你们碰到了江丽。”
　　说到这里，连峙深深地看了刘胜利一眼：“你正在气头上，于是就撺掇胡文翰把江丽**了……”
　　听见这话，刘胜利怒声反驳道：“你胡说，明明是胡文翰喝多了，见色起意……”
　　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所以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连峙则是从善如流道：“因为江丽长得漂亮，胡文翰就对她起了歹心。”
　　“但他喝多了，一个人没有办法制服江丽，正好，你跟江丽有仇，巴不得江丽倒霉，所以就帮着胡文翰制服了江丽——”
　　看着刘胜利额头上渗出来的豆大的汗珠，连峙知道，他猜对了。
　　于是连峙继续说道，语气也越发凌厉：“胡文翰身上正好带了套，就这样，他强/奸了江丽，而你则是在旁边给他把风。”
　　证据是江家村村民江为民，曾经在家里，看到刘胜利站在案发现场附近的田埂上。
　　现在看来，他当年并没有撒谎。
　　“没成想江丽后来竟然挣脱了束缚，胡文翰怕她大喊大叫，就抓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砸在了江丽的头上。”
　　“没想到江丽竟然直接被胡文翰砸死了，你们慌了，简单清理了一下现场之后，就跑了。”
　　“所以你们没有想到的是，你在现场落下了一根烟头，而胡文翰则是在现场留下了一堆的脚印。”
　　“胡文翰不想坐牢，先是让他的秘书江开诚冒领了那些脚印，然后让他的表弟，律师秦集找到了你。”
　　“你为了不被放高利贷的李三麻子打死，更为了胡文翰许诺的好处，于是答应了胡文翰，帮他顶罪。”
　　“我说的对吗？”
　　刘胜利彻底焉了。
　　连峙则是满意的说道：“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很多的证据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认罪吧，免得最后因为认罪态度恶劣，而被从重处罚。”
　　然后他就没再说话了。
　　显而易见的是，刘胜利只是恶毒，并不是蠢。
　　要不然前身也不会被他扣上一顶刑讯逼供的帽子，甚至于后来还因为这件事情遗臭万年了。
　　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刘胜利便艰难的说道：“我认罪……”
　　连峙随后看向了身旁的一名公安。
　　对方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台摄像机后，说道：“都录下来了。”
　　很好。
　　这下子，刘胜利想翻供都不可能了，更别说是污蔑他刑讯逼供了。
　　而随着刘胜利的招供，第二天，连峙他们就把胡文翰的秘书江开诚，以及他的表弟秦集的嘴巴都撬开了。
　　两天后，胡文翰只能认命的认了罪。
　　这件十年前发生的强/奸杀人案，终于在这一天，落下了帷幕。
　　柳市公安局程局长的电话第一时间打了过来：“干得好阿制，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的。”
　　连峙：“我能这么快就查清楚这件案子，都是因为有老师您在帮我抵抗各方各面的压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柳市公安局局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可是我的学生，更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程局长最后说道：“正因为这个案子在港市那边引起了不好的反响，省厅那边准备安排省电视台的记者给你做个专访，到时候这个专访肯定会刊登到港式那边的报纸上，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连峙：“……好的。”
　　其实不太好。
　　因为他还年轻，所以脸皮还有点薄。
　　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万民县的大街小巷。
　　“什么？刘胜利又被抓了？”
　　“他才出来几天啊？”
　　“难道他真的是当年那件强/奸杀人案的凶手？”
　　“好像不是。”
　　“啊？？？？”
　　“公安局的人说，他涉嫌给当年那件强/奸杀人案的真凶顶罪。”
　　“最主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刘胜利把真凶给的好处，全都给了他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让他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他家里呢，为了帮他洗刷冤屈，他爸在上诉路上出车祸去世了，他妈被气死了，他老婆因为没钱治病，差点病死……”
　　“真的假的？要知道之前刘胜利回来的时候，我们老板还专门买了一车的鞭炮去迎接他，后来听说他要建新房子，更是准备给他捐三千块钱。”
　　“我堂哥是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他说的，还能是假的吗”
　　“那那个刘胜利可真是个畜生啊。”
　　“偏偏我之前还真就相信了他说的那些鬼话，把连队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
　　“谁不是呢。”
　　“偏偏连队还特别喜欢来我们家吃盖浇饭……我们一家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但他们是会道歉的。
　　当天中午，连峙就收到了三百多份外卖。
　　奶茶，炸鸡，烧烤……里面甚至还有好几箱啤酒。
　　连峙的第一想法是把这些东西全都退回去，但耐不住把它们送过来的人，放下它们之后就跑了。
　　因为里面很多东西都不能久放，所以连峙只好把它们都分给宋大队长他们吃了。
　　结果当天下午，他就又收到了五百多份外卖。
　　显然，中午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不少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然后他们直接就效仿了起来。
　　连峙顿时就有点吃不消了，不仅仅是对那些外卖，更是对这份热情。
　　所以他觉得，他是时候回去了。
　　然后他就打开了电脑上的炒股软件。
　　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用前身的十几万存款买入了一支名叫广济药业的股票。
　　因为2007年，A股迎来了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牛市，上千支股票一起暴涨。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广济药业，一年之内，涨幅达到1412.98%。
　　所以也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广济药业上涨了123％。
　　连峙忍不住笑了。
　　然后他就把这些股票全都卖了出去，并且拿着赚到的十六万元钱，来到了银行。
　　这一年，黄金的价格是一百四十二元一克。
　　连峙买了两根五百克的金条。
　　然后他就回了酒店。
　　将金条放进口袋里装好之后，他把剩下的一万八千块用报纸包好，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他给小男孩准备的。
　　虽然不多，但多多少少能让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这样他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然后连峙就走到卫生间门前，伸出左手，拧开了大门。
　　吱呀！
　　

第45章
　　宋大队长：“……听说刘胜利的老婆准备跟刘胜利离婚了， 要不是刘家人拦着，她父母兄弟差点没把刘家的祖坟也给掘了。”
　　“不过为了让他们消气，刘家人还是让他们把刘胜利的父母的墓碑给砸了。”
　　“刘胜利的父母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养了这么一个畜生儿子，生前为他吃了一辈子的苦，死了还要因为他不得安生。”
　　“港市电视台的那个姓钱的记者虽然一开始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心眼也不算太坏，他跟电视台那边报备了一下， 准备把港市那边原本捐给刘胜利的钱，全都捐给刘胜利他老婆。”
　　“县里的那些大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也都把他们原本准备捐给刘胜利的钱， 捐给了她。”
　　“听说加起来有七八万块。”
　　“她没生病前在一家纺织厂工作，因为手艺好，又肯吃苦， 当时一个月就能挣到四五百块钱， 现在的话， 一个月挣个千八百块应该不是问题。”
　　“所以有了这笔捐款， 她以后就算是不结婚了， 应该也能活得很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她也算得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说是吧……连队， 连队？”
　　连制猛地一回神：“怎么了？”
　　宋大队长看着他精神不济的样子：“你这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连制：“……做了一晚上的梦。”
　　宋大队长：“做的什么梦啊？”
　　连制恍惚道：“……记不清了，但是我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回，然后又被人救活了。”
　　宋大队长：“啊？”
　　连制：“算了， 不说这个了。”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大队长：“那你是真的睡懵了。”
　　“刘胜利的案子结束了， 你也要回去了，我来给你送行啊。”
　　连制：“是啊……”
　　刘胜利的案子结束了。
　　他仔细回想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从一开始的连环杀人抛尸案，到后来的菜窖埋尸……只能说，这些案子真的不像是他破的。
　　倒不是说他能力不济，而是他总是很容易忽略一些细节，所以办案的速度最多也就是比其他刑警快一点而已。
　　还有一点就是，三年前，因为看到朋友靠着炒股赚了好几万块钱，他也跟着玩起了股票，结果几个月的时间就亏了一万多块，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炒股了。
　　可是月初的时候，他竟然又玩起了股票，而且还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钱全都投入到了一支股票里。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最后不仅没亏，还赚了十几万。
　　想到这里，他突然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那里原本应该装有两根金条。
　　可是现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就在这个时候，看到床头柜上的一沓现金，宋大队长说道：“连队，你取这么多现金干什么？”
　　“连队？”
　　连制这才反应过来：“哦，那是我……那是给那个小男孩准备的。”
　　宋大队长不禁咋舌。
　　他们的这位连队出手可真是大方啊！
　　连制：“对了，这附近有银行吗？”
　　宋大队长：“有的。”
　　连制去了那家银行，从自己的存款里取了一万八千块，然后和那一万八千块一起，存进了一张新开的银行卡里，并将他的电话号码写在了那张银行卡的背面。
　　做完这些之后，他带着那张银行卡，又去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些零食，和嘴巴张的更大了的宋大队长一起，来到了春苗儿童福利院。
　　早在刘胜利被抓的当天，小男孩就痊愈出院了，春苗儿童福利院的人随后就把他接了回去。
　　看到连制他们过来，正在帮着给福利院做大扫除的小男孩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小跑着迎了上去：“连队，宋队。”
　　连制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脸，又帮他把头顶上的帽子扶正了，然后才笑着说道：“万民县的水土是真养人啊，这才几天，就把你的精气神全都养回来了。”
　　这也是‘他’的功劳啊。
　　听见这话，仰着头的小男孩直接就愣住了。
　　因为太亲切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福利院的院长也走了过来。
　　跟院长打完招呼之后，连制说道：“我们想跟他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院长：“当然可以。”
　　连制随后就带着小男孩来到了一间活动室里。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我准备回柳市了。”
　　然后他拿出那张银行卡递给小男孩：“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也是一个很值得人心疼的孩子，只可惜我是丁克主义者，而且我常年加班，不怎么回家，要不然我真想领养你。”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共三万六千块，你拿着用。”
　　小男孩第一时间说道：“不行，我不能要……”
　　连制却强行把那张银行卡塞进了他手里：“拿着吧，有这些钱在，你安安稳稳地念完初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你成绩好的话，到时候我会继续资助你上高中和大学。”
　　“考虑到你还小，有可能把这张银行卡弄丢，到时候里面的钱全都被小偷取走，我给这张卡设置了取款额度，现在一个月最多只能取三百块钱。”
　　“如果你遇到急事，需要用到很多的钱，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取。”
　　“我的电话号码就写在银行卡的背面，你可以先记一下。”
　　小男孩伸手抱住了连制。
　　他凑到连制身前，深吸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谢谢您。”
　　连制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男孩也第一时间松开了他。
　　“对了。”
　　连制又把那袋零食递给了他：“这些零食，你收起来慢慢吃，要是有小朋友愿意跟你交朋友，你就分一点给他们吃。”
　　小男孩：“好的。”
　　连制：“那我就回去了。”
　　小男孩把他送到了门口。
　　坐上宋大队长的摩托车之后，连制心满意足的朝着小男孩挥了挥手：“回去吧。”
　　因为从今天起，他和小男孩都将迎来新生。
　　很快，摩托车就带着宋大队长和连制消失在了街尾。
　　所以连制他们不知道的是，小男孩并没有回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身后传来院长的呼唤声。
　　小男孩的嘴唇才终于动了起来。
　　他红着眼眶：“骗子！”
　　说好的，等他忙完之后就会来看他。
　　说好的，等明年这个时候请他吃大闸蟹。
　　所以只骂一句根本就不解气。
　　于是他又骂道：“大骗子！”
　　“什么？”
　　院长走了过来。
　　小男孩低下头：“没什么。”
　　院长也就没有多想：“连队他们回去了？”
　　小男孩：“嗯。”
　　“好吧。”
　　院长：“本来还想留他们吃个晚饭的……”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说道：“对了，二宝，不是说让你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吗？你想好要叫什么了吗？”
　　小男孩沉默了。
　　院长：“二宝？”
　　小男孩突然说道：“谢思安。”
　　“我以后就叫谢思安。”
　　

第46章
　　吱呀！
　　随着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连峙定睛一看，他果然又回到了他家的卫生间里。
　　他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西装裤口袋，里面果然放着两根金条。
　　连峙顿时长舒一口气。
　　随后他来到客厅，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三两下地解决完一杯水之后，他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了‘万民县刘胜利强/奸杀人案’几个字。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这件案子曾经闹得满城风雨， 所以即便是过去了十多年，也依旧有自媒体工作者把这件案子当做素材制作短视频和博文。
　　连峙点开了一条博文，直接拉到结尾部分。
　　2008年5月， 边审高院对这件案子作出了终审判决，凶手胡文翰因犯强/奸罪，故意杀人罪， 妨碍司法罪等罪行， 数罪并罚， 被判处死刑， 并立即执行。
　　他的表弟律师秦集， 和前秘书江开诚， 犯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等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三个月和三年零六个月。
　　至于刘胜利， 他因犯包庇罪、诽谤罪等罪行，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同时没收所有违法所得。
　　虽然此前他已经坐了十年牢， 但是按照我国的法律，对于他所犯下的这些罪行， 已经执行的刑期是不被计算在新判决决定的刑期之内的，也就是说，那十年牢算他白坐的，他还得再坐六年牢。
　　之前为了让刘胜利安心替他顶罪，胡文翰不仅帮刘胜利还清了高利贷，还给刘胜利的情妇王婷和他的那对双胞胎儿子修建了一座新房子，并且这十年来，胡文翰每个月都有给她们打生活费，算下来有将近四万块。
　　而那座新房子，还有那四万块生活费，可不都算作是刘胜利违法所得。
　　所以即便王婷并没有参与进这件案子里，法院还是没收了她的房子，因为她无力偿还那四万块钱，法院把她们名下的田地也都查封了。
　　没了住的地方，再加上刘胜利老婆的兄弟姐妹，还有她前夫的兄弟侄子，隔三差五的上门找她的麻烦，最多的时候甚至三天揍了她们五次，没过多久，王婷就带着她的那两个儿子就离开了万民县。
　　连峙随后又试着搜索了一下赤岗村拐卖案和石磨村罂/粟壳案，因为前者太过骇人听闻，后者有点搞笑，所以也都流传了下来。
　　石磨村还好，因为只是种植了大量的罂/粟，售卖的也是罂/粟壳，并没有制/毒，所以没有人被判死刑，即便是作为主犯的朝阳日杂店的老板彭商，彭商的干兄弟、石磨村村民汤文德，还有石磨村的村长，也都只是被判了十几年。
　　赤岗村就不一样了，全村三百六十三人，杀了二十一个，无期的四十三个。
　　顺着赤岗村这条线，公安部还打掉了十三个拐卖人口团伙。
　　最后是连制。
　　他现在是边省公安厅的副厅长。
　　从五年前起，他就在边省主持开展起了重案清积专项行动，五年来，一共攻破十年以上积案121件、二十年以上69件。
　　看着照片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连峙笑着退出了浏览器。
　　而后他就去了古玩市场。
　　齐宝轩里，老板又在打游戏。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在打团战，也不是在逃跑。
　　而是在打大龙。
　　有敌人来抢的那种，大龙也只剩下一丝血了。
　　看到连峙进来，他轻车熟路的把手机扑倒在桌面上：“你好，你是来买东西……嗯，是你？”
　　连峙也轻车熟路地替他的队友心疼了五秒：“对，是我。”
　　“之前出给你的邮票都转出去了吗？”
　　“托你的福，已经转出去一半了。”
　　老板：“喝茶还是喝饮料。”
　　连峙：“饮料吧。”
　　看连峙脸上始终挂着笑，老板就知道连峙不是来找他要回那些邮票的。
　　他直接给连峙拿了一瓶红牛：“所以你今天过来，是又有什么好东西想要卖给我吗？”
　　连峙：“前两年，我去海市那边旅游的时候，在一个二手商店里，买了一座唐三彩黑马。”
　　老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座唐三彩黑马是真的？”
　　连峙：“那座唐三彩黑马要是真的，我就直接送去拍卖行了，还能来找你？”
　　老板：“也是。”
　　毕竟哪怕是品相一般的唐三彩真品，随随便便也能拍出六位数。
　　连峙：“我买下它本来是因为它的做工很精致，所以我把它买回来之后，就把它放在了家里的玄关上当摆件，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关注，结果我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它竟然裂开了。”
　　“然后我就从里面掏出了这两个东西。”
　　连峙直接把那两根金条拿了出来。
　　老板：“……你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先是捡漏了几十套邮票，卖了二十万，现在更是直接捡到了钱——
　　“连银行的证书都有呢！”
　　连峙笑着说道：“还行。”
　　还是那句话，这都是他应得的。
　　老板：“你现在是想把这两根金条都出手了？”
　　连峙：“对。”
　　老板：“你有证书，直接把它们卖回给银行不就行了吗？怎么想着拿到我这儿来？”
　　连峙：“没办法，银行回收黄金虽然是按照实时金价回收的，但他们要收十块钱一克的手续费。”
　　一千克的话就要一万块。
　　老板：“感情你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
　　连峙：“怎么能是冤大头呢，是心地善良的大老板。”
　　老板：“行吧，算你运气好，正好我小侄女下个月满周岁，我准备给她打一套金饰。”
　　他掏出手机：“今天的金价是……449，我也就不跟你砍价了，我给你445一克，你也让我沾个光。”
　　连峙也爽快回道：“行。”
　　他能说他本来也就是过来碰碰运气的吗？现在能多赚六千块钱，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只是连峙手里虽然有证书，老板也不敢太相信他。
　　所以老板随后就把店关了，带着连峙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打金店。
　　知道他要打手镯，打金店的老板直接帮他免费做了检测。
　　在知道那两根金条都是正品纯金之后，他当场就把钱转给了连峙。
　　于是十四万两千块瞬间就变成了四十四万五千块。
　　至此，连峙手里就有六十五万块了。
　　距离还清身上的债务又近了一步。
　　连峙觉得有必要为此庆祝一下，所以从古玩市场出来之后，他就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的菜。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母亲幸淑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说：“阿峙，你做饭了吗？没做的话就不要做了。”
　　连峙：“怎么了？”
　　幸淑兰：“你陈叔叔过来了，说是请我们吃晚饭。”
　　连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不是说他要下个月才搬过来吗？”
　　幸淑兰：“他得先过来看房子啊。”
　　连峙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幸淑兰：“没有，不过我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他约我们在兴隆商场见面。”
　　听见这话，连峙也只能说道：“好，我马上就过来。”
　　十分钟后，连峙赶到了兴隆商场。
　　进门之后，他正好撞上了幸淑兰。
　　幸淑兰：“你陈叔叔说，他在三楼的刘氏酸菜鱼等我们。”
　　连峙便和他一起坐上了去往三楼的电梯。
　　一出电梯门，他们就看到了在那家刘氏酸菜鱼店门口等着他们的，幸淑兰口中的陈叔叔。
　　看到他们过来，对方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你们来了。”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看起来再正经不过。
　　

第47章
　　幸淑兰第一时间喊道：“陈经理。”
　　姓陈的则是笑着说道：“我们俩现在都辞职了， 可别再叫我陈经理了。”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陈老弟，我叫你一声幸姐吧。”
　　幸淑兰：“那我可就真的托大， 叫你陈老弟了。”
　　姓陈的：“你本来就比我大几岁，怎么能算是托大呢。”
　　眼看着一大群食客走了过来，他又说道：“我们先进去吧，免得把人家的门口挡住了。”
　　幸淑兰：“行。”
　　姓陈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 他就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并且打开了。
　　连峙理所当然的看到了他的屏保。
　　照片里， 是两个年轻男人。
　　一个神采奕奕，一个黑乎乎的。
　　看照片的像素，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产物。
　　不过这跟他显然没什么关系。
　　而且偷看别人的隐私， 可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连峙第一时间收回了目光。
　　姓陈的动作莫名顿了一下。
　　而后他才拿起手机， 扫了一下桌子上贴着的店家的二维码， 进入了点餐小程序。
　　他先把手机递给幸淑兰：“看看除了酸菜鱼之外， 你们还想吃什么？”
　　幸淑兰翻了一遍菜单， 最后加了一道凉拌皮蛋。
　　连峙则是加了一份豌杂面。
　　幸淑兰随后就把手机还给了姓陈的：“好了， 这些就够了。”
　　姓陈的接过手机看了看：“这些肯定不够，我们三个人呢……而且我胃口大。”
　　最后他不容幸淑兰反对， 加了一道红烧肥肠。
　　幸淑兰：“这，太让你破费了。”
　　姓陈的：“没事，正好我这几天忙的都没怎么吃好饭， 现在正好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说到这里， 他放轻了声音：“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请你们吃大闸蟹的，我干爸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大闸蟹了， 可惜现在还没到大闸蟹上市的季节。”
　　“你们喜欢吃大闸蟹吗？”
　　幸淑兰：“我还行。”
　　连峙随口说道：“我不爱吃那玩意。”
　　然后他就发现，姓陈的突然就又沉默了。
　　幸淑兰：“怎么了？”
　　姓陈的却说：“哦，没事。”
　　那他十有八九是精神不太正常。
　　连峙想。
　　幸淑兰没有多想。
　　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干爸，但耐不住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所以她直接忽略了他的话：“说起来，陈老弟，你在新世纪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
　　新世纪是一家家政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下面也有两百多号员工。
　　以前幸淑兰在洽谈部做文员，姓陈的则是洽谈部的经理。
　　洽谈部主要是为雇主挑选家政服务员，组织双方洽谈，签订合作意向书，以及合作中的回访和矛盾调解。①
　　好一会儿，姓陈的才反应过来，他勉强打起精神来，说：“你还记得新世纪的徐老板结过三次婚吧。”
　　幸淑兰：“我当然记得，我被你招进新世纪的第二天，徐老板就跟她第二个老公离婚了，我实习期还没过，徐老板就跟她的那个比她小了十岁的秘书，也就是她的第三个老公结婚了。”
　　姓陈的：“你走之后没多久，徐老板就把她的第三个老公，提拔成了财务部经理。”
　　“没过多久，徐老板的大儿子就从国外留学回来了。”
　　“偏偏徐老板最喜欢的是她跟她第二个老公生的女儿。”
　　“现在他们一家子把公司弄的乌烟瘴气的……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我就辞职了。”
　　幸淑兰：“……原来是这样。”
　　“那你找好新工作了吗？”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酸菜鱼过来了。
　　姓陈的给服务员让了个位置，然后才继续说道：“还没有。”
　　幸淑兰拿起一旁的饮料，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那你接下来想找哪方面的工作？”
　　接下来，也几乎都是幸淑兰在主动找话题，姓陈的在回答。
　　因为幸淑兰很久没有和朋友坐在一起聊过天了，想说的话很多，所以始终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但是连峙却皱起了眉头。
　　这不应该。
　　因为如果姓陈的真的对幸淑兰心怀不轨的话，他就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给幸淑兰献殷勤的机会。
　　可是现在——
　　姓陈的碗里的饭吃完了，还是幸淑兰给他添的饭。
　　难道是他误会姓陈的了？
　　他真的只是把幸淑兰当朋友？
　　他当初来给他们搬家的时候，偷偷闻他的衣服，并不是因为误以为那件衣服是幸淑兰的，而是因为……他觉得那件衣服上面有股怪味，所以下意识拿起来闻了一下？
　　连峙：“……”
　　最后，幸淑兰说道：“对了，要不要阿峙帮你参考一下房子的事情，阿峙现在就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工作。”
　　姓陈的：“那敢情好。”
　　出于愧疚，连峙便也说道：“好啊。”
　　幸淑兰：“那你们先加个微信。”
　　两人随后就加上了微信。
　　幸淑兰：“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我们再请你吃饭。”
　　姓陈的：“好。”
　　连峙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用再费心思去对付姓陈的了。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想着给姓陈的虚空道个歉。
　　结果他就看到，姓陈的还站在原地，而且正看着他们的背影，一阵失神。
　　连峙脸上的神情瞬间就绷不住了。
　　虽然他朋友不多，但他知道，正常人绝对不会用这种表情看一个普通朋友。
　　所以他并没有猜错，姓陈的就是对幸淑兰心怀不轨。
　　姓陈的刚才之所以表现的那么正经，并不是因为不想对幸淑兰献殷勤，可能只是因为他在场，所以收敛住了而已——
　　还是想个办法杀了姓陈的吧。
　　连峙面无表情地想到。
　　好在当天晚上，姓陈的都没有来找他。
　　然后他就又该去那家房屋中介公司上班了。
　　不太想去。
　　毕竟去那边上班，一个月累死累活的，最多也就是赚个一两万块。
　　所以还是继续做任务吧。
　　想到这里，连峙直接翻身下了床。
　　洗漱完之后，他就再次来到了厕所大门前。
　　不过下一秒，他就又收回了手。
　　然后他把昨天从超市买的一大袋零食放在了厕所门前：“分红。”
　　厕所大门：“……”
　　连峙：“不用谢。”
　　然后他就伸手拧开了大门。
　　……
　　“你以后就坐这里了，这是办公室的钥匙，你以后每天早上记得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开门，还有饮水机，每天早上过来的时候，记得把水换上。”
　　“……至于今天上午，你就先把这些笔录看一下，下午我教你怎么写卷宗。”
　　“你听到了吗？”
　　连峙猛地回过神：“好的，好的。”
　　“行，那你忙吧。”
　　说话的中年男人直接就走了。
　　这里是2010年的扬省礼市。
　　前身连治，今年二十二岁，刚刚从礼市生物科技专科学校毕业。
　　所以他是走后门进入了的礼市公安局。
　　嗯？
　　

第48章
　　如果前身真的是走后门进入的礼市公安局的话……那可就有点不太体面了。
　　连峙仔细回想。
　　还好。
　　前身走的不是别人的后门， 而是老天爷的后门。
　　在2023年，公安招考虽然也会招收一些非公安院校毕业的考生，但是岗位非常少， 而且绝大多数省份，都不会招收新人进刑警队。
　　所以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想要进刑警队，得先考进公安院校，就读相关专业， 再通过公安招考进入警察队伍，并做出一定成绩之后，才有资格申请进入刑警队。
　　可是在这个时候， 非公安院校毕业的考生甚至可以直接报考刑警。
　　礼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今年只招三个人，报名人数则是和往常一样，达到了六十六个之多。
　　按照扬省的规定， 礼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可以录取笔试排名前十二的考生进体测。
　　前身当时的笔试成绩排在第十五位。
　　没想到前十二名考生中， 有四名考生体测不合格， 于是前身递补拿到了体测名额， 并最终顺利通过了体测， 进入了面试。
　　前身在面试中拿到了第五名的成绩， 最终综合成绩排在了第六位。
　　没想到的是，前面五个考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放弃了资格。
　　前身的综合成绩又正好超过了所有进入面试环节的考生的平均成绩。
　　于是前身就成了唯一一个通过考试的考生。
　　就冲着他这份运气，说他是走了老天爷的后门也不为过吧。
　　但是礼市公安局的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前身家里有点小钱。
　　刚好超过了一个小目标的那种。
　　所以礼市公安局的人一致认为，前身之所以能一路考进礼市公安局， 都是因为他们家暗地里花钱收买了那些排名靠前的考生， 让他们放弃了资格。
　　再加上前身以前可以算得上是劣迹斑斑——
　　前身虽然是连家的长子，但是他父亲和母亲之所以会结婚， 只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又到了结婚的年纪。
　　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连家有了起色之后没多久，前身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仅仅只是两个月后，连父就和现在的妻子结婚了。
　　又过了一年，他们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连父现在的妻子是一个大学老师，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育儿经，养出来的孩子既聪明又有礼貌。
　　所以哪怕前身是连爷爷和连奶奶亲手抚养大的，连爷爷和连奶奶也和连父一样，更喜欢连父和现在的妻子生的那对龙凤胎儿子。
　　再加上在她的指点下，连父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家里所有的亲戚都开始向着她。
　　所以哪怕她没有想过要打压前身，每天也有无数的恶言恶语砸在前身的头顶上。
　　比如‘你爸的家产以后肯定都是你后妈的那两个孩子的，’他那后妈哪是不想打压他，她那是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毕竟他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何止是他后妈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爸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好好培养他，要不然他爸为什么把他的那两个弟弟妹妹送进了国际学校，却把他一个人扔在老家‘……
　　前身因此走上了叛逆之路。
　　早恋飙车，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初中和高中六年，进了七次公安局……额，其中六次进的就是礼市公安局。
　　他的成绩本来就不好，这一套下来，他高考的时候，只考了一百五十多分，差点连礼市生物科技专科学校都没考上。
　　这也是为什么，礼市公安局的人对前身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包括被指派给前身当师父的庄康适，也就是刚才那个给前身派了一堆活的中年男人。
　　连家人原本更是觉得前身去考礼市公安局，只是为了塑造一个浪子回头的形象，好从他爷爷那里骗一笔钱去吃喝玩乐。
　　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可是做过不少次。
　　谁能想到前身这一次，是真的浪子回头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年前，他的初恋，也是唯一一个交往过的，会在他被人污蔑偷窃的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会在他胃病犯了的时候给他熬中药，会不厌其烦地劝他好好学习的女孩，死了。
　　她临死前，给他发过三十几条消息。
　　只是他当时忙着炸街，没有看到那些消息。
　　后来她就把那些消息一条一条的撤回了回去。
　　五分钟后，她就跳楼了。
　　从扬省大学研究生宿舍楼的顶楼一跃而下。
　　正脸着的地。
　　因为前身是她最后联系的人，所以警察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前身。
　　前身看到她的遗体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最后，公安局给出的结论是，她是因为实验一直失败，加上喝了一点酒，所以失足从宿舍楼的楼顶掉了下去。
　　对于这个结论，前身原本并不疑有他。
　　直到他去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她的舍友几乎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说话的时候也都吞吞吐吐的，后来她的那三个舍友全都拿到了留校的名额，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了。
　　他试图查清楚她死亡的真相，一开始，他还能畅通无阻的出入扬省大学，然而没过一个星期，扬省大学就开始实行严格的门禁制度，有一次他想偷偷溜进扬省大学，结果差点被扬省大学的保安送进公安局。
　　但这时，前身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失足摔下的宿舍楼。
　　他发誓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但他也知道，靠当时的他，是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情的。
　　于是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考进了礼市公安局。
　　所以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查清楚那个女孩的死亡真相？
　　不过这件事情急不来。
　　连峙看着面前的一大摞文件，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当务之急，是在礼市公安局站稳跟脚。
　　想到这里，他认命的翻看起了面前的文件。
　　但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一直到下班时间，他都没有再看到庄康适。
　　他给庄康适打了两个电话，庄康适也没接。
　　后来他还是从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谈话中知道的，道县公安局发来了一封协助调查函，支队长把庄康适派了过去的事情。
　　直到三天后，庄康适才回来。
　　看到庄康适回来，行政支队案件侦查大队三号办公室里的人全都鼓起了掌：“庄老大，行啊，又破记录了。”
　　“这一次你竟然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帮道县公安局破获了那起他们查了一个月都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的杀人案。”
　　庄康适自然是满面红光：“这一次主要是因为运气好，刚到那儿就发现了一条线索，然后顺着那条线索就把杀人凶手抓到了……”
　　“老规矩，今天晚上，陈一手烧烤，我请客。”
　　众人当即大声欢呼道：“庄老大大气。”
　　“庄老大永垂不朽！”
　　庄康适这才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结果下一秒，一个人就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朝着他走了过来：“庄师父。”
　　庄康适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因为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连峙看着他，只说道：“这是你之前让我看的那几个案子的笔录，我已经把侦查工作卷都写好了。”
　　庄康适这才想起自己接了道县的协助调查函，去了道县，却忘记了通知连峙的事情。
　　他也想起了连峙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因为他当时正在琢磨案情，怕被打断思路，就没有接，后来也忘了给连峙回电话的事情。
　　庄康适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虽然他看不惯连治，也想过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但他那不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结果现在……等等，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当时说的是，让连峙先看看这些笔录，下午的时候他再教他怎么写卷宗。
　　庄康适：“你已经把那些案子的卷宗都写好了？”
　　他翻开那些卷宗一看——
　　叙述精准，条理清晰……至少他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连峙，比当年刚刚进入公安局的他的写作功底要强的多。
　　四舍五入的话，这算不算是连峙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第49章
　　偏偏连峙看他停下了翻看那些卷宗的动作之后， 又问了他一句：“这份卷宗是有什么问题吗？”
　　庄康适：“……”
　　所以这果然是下马威是吧？
　　但他也只能说道：“很不错。”
　　连峙：“那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庄康适扫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最终确定他之前拖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处理完的那些文件，上一次就已经全都搬到连峙哪里去了。
　　他想了想， 转头看向了对面办公桌上的一个年轻男人：“小曹，你那里还有没有处理完的案子吗？拿过来给连治练练手。”
　　“下午你要是碰到盗窃案，抢劫案这些，就带他去见见世面。”
　　听见这话，曹定华愣了一下。
　　庄康适这是想培养连峙， 所以安排连峙过来学习怎么处理一些小案子，还是不想再搭理连峙，所以随手把连峙扔给了他呢？
　　管他呢。
　　要知道以前像是早起过来开办公室的门， 给饮水机换水，帮办公室里其他人收发信件这些杂活都是他做的。
　　因为原本办公室里七八个人就数他的资历最浅。
　　自从连峙来了之后，这些活不就都被庄康适安排给了连峙了吗？
　　所以这几天早上， 他都是睡到八点半才起来的。
　　他也是时隔两年之后， 才终于又体会到， 每天早上能睡到八点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庄康适呢， 没想到庄康适现在更是直接把连峙派给了他。
　　“行。”
　　曹定华随后就从办公桌上整理出了一堆的文件， 然后塞给了连峙：“那你先存一下我的电话， 要是有案子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连峙：“好的。”
　　存好曹定华的电话之后， 就第一时间打了一个过去。
　　曹定华也第一时间把他的电话号码储存了下来。
　　连峙随后就带着那些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忙碌了起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了连父打来的电话。
　　“……今天是你卢外公的生日， 你早点回来吧。”
　　他说的是他后来娶的那个女人的父亲。
　　连峙默了默：“好。”
　　下班之后， 连峙就直接去了停车场。
　　前身开的一辆大众途锐。
　　是他考上礼市公安局之后，他爷爷奖励给他的。
　　前身原本是不想要的， 但耐不住他亲妈留给他的那套房子距离礼市公安局有点远，而他以前的车子都在上一次跟人打架斗殴的时候，被连父收回去了。
　　连峙轻车熟路的启动车子，离开了礼市公安局。
　　礼市公安局在新区，连家的别墅在老城区那边，走大路的话，要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所以连峙直接拐上了一条小路。
　　从这条小路走的话，只要二十分钟就能到达连家。
　　只有一点，那就是这条小路上隔一段路就有一个菜市场，来往的行人很多。
　　连峙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所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个小孩突然就从一辆车子前面冲了过来。
　　连峙第一时间踩下了刹车，但还是撞到了小孩。
　　连峙瞬间变了脸色，他连忙熄火下车，朝着躺在地上，捂着扭曲的手臂嚎哭不止的小孩冲了过去。
　　然后他就发现，小孩子瘦的厉害，身上也有多处擦伤。
　　但是不等他开口，五六个男男女女也从那辆车子前面冲了出来，把他撞到了一边。
　　“小宝。”
　　“小宝你怎么样了？”
　　在看到小孩的模样之后，其中三个男人直接就冲到连峙面前，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你是眼瞎吗，这么大一个孩子都没有看见？”
　　“而且这条路这么窄，路上人还这么多，你怎么还开的这么快？”
　　“你说，现在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他们的口水直接就喷了连峙－脸。
　　听见动静，附近的路人也都围了上来。
　　连峙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的车速就没有超过三十码。”
　　所以这场车祸的主要责任是在那个孩子和他的家属上。
　　但耐不住现在孩子受了伤。
　　所以连峙说：“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这样吧，我先报警，把孩子送去医院治疗，然后把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叫过来一起处理这件事情可以吗？”
　　为首的中年男人扫了一眼他车子里挂着的国旗，却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在政府单位里工作吧，我们今天也不为难你，我们可以跟你私了。”
　　连峙眉头一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确实可以避免不少的麻烦。
　　但是不等他回答，中年男人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所以你愿意赔给我们多少钱？”
　　连峙默了默，而后开口道：“五千？”
　　中年男人当即就破口大骂：“五千？你当我们是叫花子，打饭要饭的？”
　　他身边的人也都指着那个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说道：“大家评评理，这家伙这么有钱，开着一辆六七十万的车，结果他把我们家孩子撞成了这个样子，却只愿意赔给我们五千块钱？”
　　听见这话，围观的人当即就指着连峙，议论了起来。
　　显然，他们都站在了中年男人等人这一边。
　　连峙：“那你们想要多少钱？”
　　中年男人：“至少十万。”
　　另外几个人也都说道：“要不然我就找去你的单位，让你的领导给我们做主。”
　　“对了，你这么年轻，职位肯定不高，怎么开得起这么贵的车？是不是贪污了？”
　　听见’贪污‘两个字，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顿时就是一片哗然，他们的议论声也更大了，同时看向连峙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连峙直直地看向中年男人的眼睛，终于确定中年男人的眼睛里只有贪婪，没有一点对那个小孩的心疼。
　　中年男人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但是不等他开口，他就又听到连峙说道：“看你们的穿着，都是农民吧。”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对，你看不起乡下人吗？”
　　连峙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的人的衣着，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孩的：“这倒没有，就是没见过，能只靠一个前脸，就认出我这辆车值六七十万的农民。”
　　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直接就僵住了。
　　连峙指着那个小孩：“还有就是，你知道那个小孩穿的那件灰扑扑的外套是什么牌子的吗？礼季家的，那是礼市本地走出去的一个小众的牌子，只做私人定制，就那样一件外套，至少也要五千块，那应该不是你们能够负担得起的消费吧？”
　　话音未落，不等中年男人反应过来，连峙就直接出手劈在了中年男人的肩膀上，紧跟着，他抬起一脚正中侧面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心窝，最后回身一个侧踢，把另一个年轻男人踢飞了出去。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三秒钟的时间。
　　而后三声惨叫声就响彻了整个菜市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
　　然后他们就看连峙转身拉开了车门，在后座摸索了几秒钟之后，拿出一个警帽戴在了头顶上：“公安！”
　　在场的人彻底懵了。
　　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率先反应过来。
　　看着连峙又朝着他走了过来，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喊道：“公安欺负老农民了。”
　　“公安撞了人不想赔钱，反而动手打人了。”
　　但他忘了，四面八方早就已经围满了人，而且其中绝大多数人还都是被他刚才的话招过来的。
　　所以没跑两步，他就被人群挡住了去路。
　　不等他撞开人群，连峙就已经追了上来，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
　　中年男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连峙反手压在了地上。
　　连峙：“你说那个孩子是你们家的孩子？我问你，那个孩子今年几岁了？”
　　中年男人又是一懵。
　　连峙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说。”
　　中年男人正好看到小孩那瘦小的身体：“四岁，他今年四岁了。”
　　连峙直接就又是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四岁？”
　　“你难道没发现那小孩掉了两颗乳牙吗？”
　　“说明他今年至少六岁了。”
　　听见这话，四面八方的人顿时反应过来。
　　“他们连那个孩子今年多少岁都不知道——他们是人贩子。”
　　“他们是在带着小孩碰瓷。”
　　那些在听到中年男人说的那些话之后，第一时间挽起了袖子的路人，转头冲向了中年男人的那些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之远的同伙，并且很快就把他们也全都摁倒在地。
　　“快报警。”
　　连峙：“先打120。”
　　

第50章
　　因为这附近就有一家医院， 所以仅仅只是三分钟后，救护车就赶到了。
　　把小孩送上救护车之后，礼市公安局的人也赶到了。
　　来的是刑侦支队案件侦查大队五号办公室的人。
　　五号办公室和三号办公室不在一个楼层， 所以连峙不认识他们。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连治。
　　所以在现场看到连峙的时候，他们齐刷刷愣了一下。
　　而后连峙就和他们一起，把中年男人等人押上了警车。
　　中年男人等人显然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犯罪分子，所以即便是五号办公室的人把单刀直入，各个击破， 激将法等各种审讯手段全都用了个遍，也没能撬开他们的嘴。
　　但好在没过多久，那个被送上救护车之后就痛晕了过去的小男孩清醒了过来，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得自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再把他们的名字往全国公民身份信息系统里一放， 小男孩的身份信息， 还有他父母在他丢失之后， 去当地公安局报案登记的信息就全都搜出来了。
　　在这一铁板钉钉的证据面前， 那几个犯罪分子很快就败下阵来， 交代了他们的罪行。
　　他们确实都是农村人。
　　五年前， 他们结伴出来打工，结果钱还没有挣上多少， 就先染上了赌瘾。
　　偏偏他们的技术还不太好，每个月赚到的那点钱，在还完赌债之后， 连自己都养不活， 更别说是养活老家的父母孩子了。
　　他们做梦都想发财。
　　可是现实却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高薪的工作， 后来因为他们天天打牌，打输了还闹事，工厂的老板怕他们带坏其他人，直接把他们开除了。
　　也就是那一天，他们目睹了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的受害者是一个老太婆，肇事者是个老师，而且出事前喝了不少的酒，最后为了堵住那个老太婆的嘴，哪怕那个老太婆只是膝盖受了点伤，肇事者也赔了她三万块钱。
　　他们从中看到了商机。
　　他们开始做起了碰瓷的买卖，并且很快就积累了丰厚的经验。
　　比如要想得到更多的钱，就要盯准豪车，开豪车的人都不差钱，所以出手也最大方。
　　千万不要找面包车或者货车，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年开几万公里甚至是十几万公里的老司机，隔三差五就会出一场事故，所以他们碰到这种事情，只会报保险，绝对不会私了。
　　为此他们把市面上所有的豪车的外观都记了下来。
　　又比如很多豪车都会配备行车记录仪，所以冲出去之前，一定要躲在他的视野盲区。
　　还有就是，在车子里悬挂国旗之类的装饰品的，十有八九都是公务人员，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出了事故之后，受害者去他们的单位闹事，所以往往给钱给的最爽快。
　　最主要的是，一定要学会卖惨，只要他们够惨，围观的人就会帮他们说话，车主迫于压力，就会更快的屈服。
　　靠着这些经验，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他们每个人就赚了十几万块钱。
　　只有一点，那就是干这一行太伤身体。
　　因为就算他们的身手再敏捷，也耐不住一些车主太过智障，撞到人之后，竟然还能把刹车当成油门踩，最严重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人被一辆车直接从大腿上碾了过去，最后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说了他们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早年因为生不出孩子，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孩子，等到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把之前买的那个孩子又卖了。
　　这一进一出，最后不仅没有亏钱，反而赚了几千块。
　　当然了，他们不是把孩子卖给了其他生不出孩子的人家，而是把孩子卖给了黑诊所。
　　那几个犯罪分子当即就从中找到了灵感。
　　他们完全可以从人贩子那里买个孩子过来帮他们碰瓷。
　　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再承担受伤的风险了。
　　孩子要是被那些蠢子车主给撞伤了，那正好，他们就能索赔更多的钱了。
　　要是那孩子伤的太重，他们就在他快要死之前，再把他卖出去。
　　这不就是无本的买卖吗？
　　他们随后就找到了他们老家的那个远房亲戚，从他们那里，要到了人贩子的联系方式，然后从那个人贩子手里，买了第一个孩子。
　　那个小男孩是他们从那个人贩子手里买下的第六个孩子。
　　要不是公安不能殴打嫌疑犯，而且他们还需要从那几个犯罪分子口中挖出人贩子和那家黑诊所的消息，五号办公室的人非得当场把他们揍个半死不可。
　　而另一边，曹定华的运气还不错，下午他加班加到一半的时候，还真就接到了一起入室盗窃案的报案。
　　曹定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连峙。
　　于是他一边赶往案发现场，一边给连峙打了一个电话。
　　结果竟然没打通。
　　曹定华当场就皱起了眉头。
　　但他还是把这股不满压了下去，先去了案发现场。
　　这起入室盗窃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报案人一共丢了两万块钱和一部手机。
　　曹定华勘察完案发现场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回了公安局，开始调查起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连峙，于是又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结果连峙还是没有接。
　　曹定华当场就气笑了。
　　然后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继续翻看起了监控。
　　没过多久，他就顺利揪出了那个盗窃犯。
　　在查到那个盗窃犯就是本地人之后，他直接就叫人找了过去，最终顺利的在那个盗窃犯的出租屋里，把他抓获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他刚刚接到这一任务，才过去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这样的破案速度，在礼市公安局以往破获的入室盗窃案中，已经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曹定华上班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炫耀这件事情，而是找起了连峙。
　　他今天非得好好地给连峙上一课不可。
　　结果听见他的话，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的神情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
　　曹定华：“……怎么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你不知道？那个连峙昨天可是出了一场大风头。”
　　曹定华：“…………”
　　很快，他就从他们嘴里，知道了昨天下午下班之后发生的事情。
　　曹定华：“………………”
　　他有点晕。
　　所以连峙昨天晚上之所以一直没有接他的电话，是因为他在下班路上，抓到了一伙碰瓷犯，顺着这条线，他和五号办公室的人查出来了一个跨省拐卖人口团伙和倒卖器官团伙。
　　他们刚刚才从审讯室里出来。
　　五号办公室的人现在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飞去边省，抓捕那个跨省拐卖人口团伙和倒卖器官团伙。
　　曹定华当场就沉默了。
　　因为这样的大案子，礼市公安局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够碰上一起。
　　所以十几分钟后，庄康适在看到连峙之后，也沉默了好几秒钟，才说道：“干得不错。”
　　要知道他之前安排连峙去跟着曹定华，就是认为连峙虽然文字功底不错，但是其他方面肯定不行，所以想着先安排他从一些小案子学起。
　　结果转眼间，连峙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连峙谦虚道：“没有，也是我的运气好，认识那个小孩身上穿的那件外套的牌子，那个小孩又正好长得比较瘦小，以至于那些人贩子弄错了那个小孩的年龄……”
　　庄康适：“……”
　　他想起来他每次破了大案子，也会推说是运气好。
　　但其实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还用得着说吗？
　　所以连峙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一个不够，他还要给他第二个？
　　

第51章
　　关键是庄康适不仅不能揭穿连峙， 还得捏着鼻子回道：“你能一眼就发现那些家伙是碰瓷的，就足以证明你的洞察力有多敏锐了，而且很多时候，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但我必须得承认，你有成为一名优秀的公安的潜质。”
　　连峙笑了：“谢谢庄师父的夸奖。”
　　庄康适：“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昨天晚上忙了一晚上，你也辛苦了。”
　　连峙：“好的。”
　　离开的时候， 他发现饮水机上的水桶已经空了，于是轻车熟路地换了一桶新水上去。
　　半个小时后，连峙回到了前身母亲留给他的那套房子里。
　　这套房子虽然已经很老了， 但是房子几年前刚刚装修过，前身虽然是个纨绔，生活习惯还不错， 所以房子还算干净整洁。
　　连峙给浴室简单做了个消毒， 又洗了个澡， 就直接睡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三点钟的事情了。
　　他习惯性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拿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 他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连峙便找出充电器， 给手机充上了电。
　　等他洗漱完回来之后，手机也可以开机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几十个未接电话。
　　其中三个是曹定华打过来的。
　　十八个是连父打来的。
　　九个是连爷爷打来的。
　　连奶奶也打了六个。
　　连峙这才想起来， 他本来是准备回连家，给前身的后妈的父亲庆祝生日的……
　　难怪连父他们给他打了这么多的电话。
　　可想而知，这会儿连父他们有多生气。
　　但是连峙还是给连父打了个电话。
　　几秒钟之后， 电话就接通了。
　　不等连峙开口， 连父就破口大骂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我应该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是，我是把你的弟弟妹妹送进了国际学校， 把你留在了家里，可你也不看看你平时的成绩有多差，而且当初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要跟着爷爷奶奶的吗？”
　　“你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原本也是准备把你送去国外留学的，可谁让你喝醉了之后，在你卢姨的生日宴会上大放厥词，说你的弟弟妹妹长得不像我……”
　　“你卢姨更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没有你卢姨的出谋划策，连家能有今天？你能过上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相反，你做了这么多的混账事，你卢姨都没有怪罪过你，还处处帮你说话，你就应该对你卢姨感恩戴德。”
　　“原本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这辈子不杀人放火，把自己作进监狱里就行，所以你知道你考进礼市公安局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
　　“我原本以为你是迷途知返，终于懂事了，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一个畜生来……”
　　连峙 ：“……”
　　连峙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挂完之后，他又愣了愣。
　　因为觉得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太好。
　　于是他又打开手机，把连父拉黑了。
　　世界瞬间就彻底清静了下来。
　　这才对嘛！
　　然后连峙就换上衣服，去了礼市公安局。
　　看到他过来，曹定华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丰收街那边有人报案说，家里失窃了，你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连峙当即说道：“好。”
　　五分钟后，他们就赶到了丰收街。
　　报案人早早就在楼底下等着他们。
　　他一边带着连峙两人向楼上走去，一边说道：“被偷的是我的一个租客，这附近好几栋楼都是我的，我今天是过来收租的，因为有几个租客好几个月了都没有交房租，我路过他家的时候，看到他家的大门打开着。”
　　“那个租客倒是每个月都有按时交房租。”
　　“我看到他家的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没办法，我手里一百多号将近两百个租客，鱼龙混杂，每年总会发生几起盗窃案，所以我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于是我就往他家里扫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他家里也乱糟糟的……”
　　曹定华只说道：“案发现场有其他人进去过吗？”
　　报案人：“没有，我发现他家进贼了之后，就第一时间联系过他，虽然没有联系上，但是我把其他出租房里的人都吵醒了。”
　　“他们现在都在案发现场外面守着呢，肯定没有人进去。”
　　曹定华：“那就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案发现场就到了。
　　正如同报案人所说的那样，房间外面围了十几个人，但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曹定华：“这间房子的租客回来了吗？”
　　报案人看向左右：“他还没有回来。”
　　曹定华：“那我们先等他回来吧。”
　　说完，他看向连峙：“这样虽然会影响到办案速度，但是却能避免不少的麻烦。”
　　“我师父以前就在这件事情上栽过跟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执法记录仪，有一天我师父接了个入室盗窃案，当时房主不在，报案人是他的岳母，我师父就直接进去了。”
　　“后来房主说，他一共丢了六千块钱，没过多久，我师父就把那个盗窃犯抓住了，但是那个盗窃犯只肯承认自己偷了四千块钱，他们家就怀疑上了我师父，他们甚至还跑到公安局里来闹，我师父差点因为这件事情丢了工作，还好后来他查出来，那两千块是房主的私房钱，一直藏在床底的砖头下面，他儿子发现之后，就偷偷的把钱都偷出去花了……”
　　连峙点了点头：“长见识了。”
　　“谢谢曹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冲了进来，堵住了门口，一脸紧张：“怎么了这是？”
　　报案人第一时间说道：“这个就是这间出租房的租客。”
　　曹定华：“这位报案人说，你家失窃了，你看看你家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第一时间回头看向屋子里。
　　几秒钟之后，那个中年男人回过头来，说道：“我家没有被偷啊。”
　　“不可能！”
　　报案人说：“你家肯定是被偷了，你看看你家的门锁，锁口都花了。”
　　“哦。”
　　中年男人说：“那是我朋友弄的。”
　　“我朋友来找我拿麻将，我没在家，他又没有我家的钥匙，就直接把我家的锁给撬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连峙和曹定华一眼：“我朋友是职业开锁的，在公安局有过备案的。”
　　报案人：“可是你家都乱成这个样子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中年男人就说道：“我家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他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的生活习惯不太好，让你们误会了。”
　　“谢谢你们了。”
　　报案人：“这样啊！”
　　中年男人都这么说了，曹定华便说道：“行吧，既然你确定你家里没有失窃，那我们就回去了。”
　　中年男人：“好的好的，麻烦两位警察同志跑一趟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曹定华：“下次让你朋友走的时候，记得帮你把门带上，免得又造成这样的误会。”
　　中年男人：“是是是。”
　　随后曹定华就看向连峙：“好了，我们回去吧。”
　　连峙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点头道：“好。”
　　很快，两人就出了大楼。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曹定华取下警帽，给自己扇起了风：“今天这一天算是浪费了。”
　　结果好一会儿，他都没能等来连峙的回答。
　　于是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连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曹定华只能又折了回去。
　　“不对。”
　　连峙说。
　　曹定华：“啊？”
　　连峙：“他门口有个鞋柜，那个柜子的门打开着。”
　　曹定华：“所以呢？”
　　连峙：“可是里面的鞋子摆放的很整齐。”
　　“一个生性邋遢的人，怎么可能会把鞋子摆放的那么整齐？”
　　曹定华：“……”
　　连峙继续说道：“他家是真的失窃了，但是他却不想我们进去勘察现场，他一定是在掩盖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直接命令道：“你在这里盯着他，我回去查监控。”
　　曹定华：“……”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
　　连峙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他从善如流道：“我在这里盯着他，曹哥你回去查监控。”
　　曹定华：“……行。”
　　因为连峙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就这样，曹定华快马加鞭赶回了礼市公安局。
　　那栋楼外面就有一个十字路口，那边的摄像头正好能够拍到那栋楼的出口。
　　通过监控，曹定华清楚的看到早上八点半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出了门。
　　到下午五点，也就是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赶到那栋楼的时候，期间从那栋楼里走出来的人中，没有一个是拎着重物的。
　　可是中年男人却说，他朋友是来找他拿麻将的。
　　一副麻将带上盒子至少也有十几斤。
　　但足以证明，中年男人在撒谎。
　　曹定华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连峙的电话：“连治，那个中年男人确实有问题——”
　　连峙：“我知道，他是个毒/贩。”
　　曹定华：“……你怎么知道的？”
　　连峙：“因为我撞见了他们的交易现场……然后把他们都抓住了。”
　　曹定华：“……”
　　请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来描述一个二等功好吗？
　　

第52章
　　事情还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那个时候， 曹定华还在翻看那栋楼的监控视频，而且才刚刚筛选到中午十二点钟左右的，从那栋楼不远处的服装店买了一身便装换上， 然后蹲守在那栋楼对面的一个书店里的连峙，就发现中年男人也换上了一身新装扮，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连峙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有了第二次穿越时积攒的跟踪经验，虽然一路上，中年人每隔一会儿就会突然回头看一下， 但是连峙每次都正好躲过了他的探查。
　　就这样，连峙跟着他一路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城中村。
　　只见中年男人最后扫了一眼身后之后，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连峙见状， 看向左右，在看到旁边的平房之后，他直接抓住旁边的水管， 三两下地就爬了上去。
　　顺着平房的楼顶， 他来到那条小巷子里， 在看到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后， 正好不远处有户人家放起了烟花， 他又翻身下了平房， 躲到了那个垃圾桶后面。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
　　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一个瘦高个碰上了头。
　　隐隐约约的，连峙听到他们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别说了， 我过来的时候特地兜了两个大圈子。”
　　“我几十万家产都送给你了，你用得着这么谨慎吗？”
　　“我防的可不是你，是公安。”
　　“你是不知道， 我今天差点被公安给发现了。”
　　“本来我都准备这几天不卖货了， 避避风头，结果就接到了你的消息。”
　　“要不是你是我的老主顾了， 而且又要的急，我今天肯定不会出来的。”
　　“不说这个了，快把货给我。”
　　只见中年男人拉开上衣拉链，从内衬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了瘦高个。
　　连峙瞬间就屏住了呼吸。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就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就在连峙回头的一瞬间，一只大手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跟了你一路了。”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连峙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正在跟踪中年男人的他，竟然会被其他人跟踪了？
　　他的跟踪技术上涨了，所以他的反侦察意识就跟着下降了？
　　但这显然不是最主要的事情——
　　电光火石间，连峙猛的回头看向前方。
　　果不其然，听见动静，中年男人已经冲了出去。
　　一旁的瘦高个见状，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站住——”
　　连峙直接给了身后抓着他的年轻男人一个肘击。
　　在把他打退之后，连峙抓起旁边的垃圾桶上的一个啤酒瓶，朝着那个中年男人扔了过去。
　　砰！
　　那个瓶子正中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上带着的刀子也飞了出去。
　　好！
　　不枉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有苦练枪法。
　　连峙当即就追了过去：“站住。”
　　一旁的年轻男人人都傻了。
　　他没有想到，连峙被他抓住之后，不仅没有收敛，还敢出手伤人。
　　年轻男人：“你也站住。”
　　连峙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所以他冲出去之后就大吼道：“公安，给我站住。”
　　年轻男人当场就站住了。
　　那个瘦高个则是跑得更快了。
　　虽然前身的身体素质一般，但是对付一个早就被毒/品把身体毒垮了的瘾/君子绰绰有余，哪怕对方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之远了。
　　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连峙就追上了那个瘦高个。
　　他直接抬起一脚，踹在了瘦高个的屁股上。
　　瘦高个直接就飞了出来，最后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连峙直接上前，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把他之前从中年男人手里买来的那一小包东西翻了出来。
　　看到里面装的是一堆白色的粉末之后，连峙又打开闻了闻，最终确定他的猜测没有错之后，就又小心翼翼的把它合上了，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而后他看向左右，但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于是他扭着瘦高个就回到了垃圾桶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继续逃跑。
　　连峙见状，又从垃圾桶上抓起一个啤酒瓶，砸了过去。
　　砰！
　　中年男人随后就又倒了下去。
　　连峙随后就又看向了垃圾桶，然后果然从一个垃圾袋里看到了几根绳子。
　　看到连峙把那几根绳子捡了起来，被他踩在脚下的瘦高个见状，当即就又挣扎了起来。
　　连峙：“再动我就动手了！”
　　而且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人冲了过来：“公安，干什么的？”
　　“连治？”
　　来的可不正是五号办公室的人。
　　曹定华的电话也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好一会儿，曹定华才反应过来：“那我现在就叫人，赶过去。”
　　“不用。”
　　连峙说道：“五号办公室的吴队他们正好在这附近聚餐，他们已经帮我把他们都绑好了，而且他们已经出发去搜查那个毒/贩的住所去了。”
　　曹定华：“……”
　　又是五号办公室的人？
　　“好吧。”
　　挂断电话之后，连峙才发现那个年轻男人一直都没有离开。
　　而看到连峙看过来，年轻男人第一时间举起双手：“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这位公安同志是个心怀不轨的歹徒。”
　　“我也绝对不是那个家伙的同伙……”
　　毕竟贩/毒可是重罪。
　　一边说着，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我就是个遵纪守法的普通老百姓，真的。”
　　连峙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同伙。
　　要不然他现在怎么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早在他被年轻男人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去阎罗殿报到了。
　　但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年轻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于是他低头看向年轻男人手中的身份证。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那张身份证上写着：陈杜，男，1990年9月15，戊省长市中远街33号。
　　连峙瞳仁一缩，然后脱口而出：“小杜？”
　　

第53章
　　听见小杜这两个字， 年轻男人直接就愣住了。
　　连峙则是将年轻男人从头到尾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你是小杜？”
　　难怪他觉得年轻男人有些眼熟。
　　但是年轻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小杜？
　　他记忆中的小杜，长得瘦小可爱，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大又圆。
　　他爸杜志强在94年的时候， 就已经身家十几万，并且还创办了长市商会，所以小杜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警察大学的教室里无忧无虑的学习吗？
　　可是面前的年轻男人呢？
　　不仅长得矮矮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外卖服？而且他脚上的那双灰色的运动鞋， 穿的都脱胶了。
　　年轻男人也就是陈杜这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你是？”
　　连峙这才反应过来：“额，我认识你，但你应该不认识我……因为我们都没有见过面……只是我有一个朋友， 以前也住在中远街，他跟我说过你的事情，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 那两名留守的五号办公室的公安喊道：“车来了。”
　　连峙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掏出手机， 快速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忙， 就不跟你多聊了， 留个电话吧， 以后常联系。”
　　陈杜：“……好。”
　　记下陈杜的电话之后，连峙：“这附近不安全， 你快回去吧。”
　　说完，他就和那两名五号办公室的公安一起，把中年男人两人塞进警车里， 然后坐上警车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 陈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个年轻公安说，他们之前从没有见过。
　　那么正常情况下， 对方在认出他来之后，就应该称呼他的大名’陈杜‘，而不是叫他的小名’小杜‘。
　　毕竟小名一般都是关系非常亲近的人才会叫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年轻公安有些眼熟。
　　连峙他们回到礼市公安局之后没多久，五号办公室的吴队等人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出租屋里，一共搜到了三百克的海/洛/因，一百二十五克的冰/毒，还有一百九十五克的摇/头/丸。
　　连峙几人随后就把中年男人两人送进了审讯室。
　　就因为连峙说了一句：“你要想清楚，买毒吸/毒最多也就是拘留十五天，再罚款两千，但是如果你涉嫌包庇毒/贩，那你可是至少要进去蹲上个两三年。”
　　瘦高个当场就招了。
　　“除了寿星（中年男人）之外，我以前还在一个外号叫做扫把星的人手里买过海/洛/因，但是他手里的海/洛/因没有寿星手里的纯，所以我后来才会在朋友的介绍下，转去买寿星的毒/品……”
　　“除了那个朋友之外，我还认不认识其他的吸/毒人员？认识十几个，我的表哥李嘉俊，一开始就是他带我吸上的毒/品，还有我的高中同学宋明……”
　　瘦高个一招，那个中年男人就也跟着招了：“我手里的货都是从一个叫二龙的人手里进的，二龙的大哥独眼龙据说是礼市最大的一个毒/贩，他不仅卖毒贩/毒，还自己制/毒，但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毒/品的品质没有从外面买过来的好，扫把星手里的劣质毒/品就都是从他那里进的……”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连峙的二等功稳了。
　　之后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毕竟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所以缉毒支队随后就接手了这个案子。
　　曹定华用尽全力，也没能把语气里的羡慕给压下去：“明明是一起出的任务，怎么我就没有发现那个寿星（中年男人）的不对劲呢？”
　　毕竟那可是二等功啊！
　　他进入礼市公安局三年了，也只不过才收到两面锦旗。
　　结果连峙才来礼市公安局不过一个星期，就已经拿到一个二等功了。
　　连峙轻车熟路的给饮水机换上了一桶新水：“那是因为你当时忙着去询问那个寿星（中年男人）去了，也是我的运气好，站的地方正好能够看到那个鞋柜，之后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正好有个熟客的毒/品抽光了，来找他买毒/品，他为了维护大客户，这个时候跑出去给那个熟客送毒/品，我还真就不一定能亲手抓住他们。”
　　刚好上完大号回来的庄康适：“……”
　　这是连治给他的第几个下马威了？
　　哦，第三个了！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把’我就是运气好‘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上了。
　　所以他还是再去上一个大号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说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又要回去补觉了。”
　　曹定华：“……”
　　他看了一眼连峙办公桌上的，他之前交给连峙的那些，完全没有翻动过的文件，认命道：“好的。”
　　看来他今天晚上得加班加点的处理这些工作了。
　　庄康适：“……”
　　那他去上个小号就能回来了。
　　很快，连峙就又回到了前身的家。
　　但是这一次，他洗完澡之后，却没能直接睡着。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在犹豫了十几分钟之后，最终还是拨打了陈杜的电话。
　　没一会儿的功夫，电话就接通了。
　　连峙：“喂，小杜。”
　　然后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三秒钟过去了，陈杜都没有说话。
　　但是连峙却隐约可以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连峙：“小杜？”
　　陈杜依旧没有说话。
　　连峙当即坐直了身体：“小杜？”
　　“你怎么了小杜？”
　　直到这时，电话那头才终于传来陈杜的声音。
　　他说：“……我好像杀人了……我杀人了！”
　　

第54章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连峙：“你现在打开地图软件看一看。”
　　一会儿之后， 陈杜说：“崇安区富民路……三十一号。”
　　连峙：“你听我说，你现在立马挂断我的电话，然后打110， 如实将你那边的情况告诉接警人员，知道吗？”
　　现在这种情况，报警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如果人真的是陈杜杀的，他自己主动报警，报完警之后又如实供述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说不定可以算作自首，将来能减轻一定的刑罚。
　　说完，他就起汽车钥匙， 冲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赶到了崇安区富民路。
　　他这才发现，这里就是昨天， 他抓住那个毒/贩和那个吸/毒人员的地方。
　　三十一号是一个小院子， 里面包括一扇大铁门， 和三栋自建房。
　　礼市公安局的人已经赶到了， 他们也已经把现场给封锁了。
　　好巧不巧， 接下这个案子的正好是五号办公室的人。
　　连峙没有看到陈杜， 他应该是已经被带回公安局审讯了。
　　他第一时间走向吴队。
　　看到连峙，吴队不免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 连峙应该是住在距离这里十几公里外的城东才对。
　　连峙：“嫌疑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所以过来看看。”
　　吴队：“啊？”
　　连峙：“所以吴队，一会儿我能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吗？”
　　吴队迟疑了两秒钟， 最终还是点头说道：“行。”
　　按理来说， 连峙是个新人，又不归他管， 他也就没有资格插手这个案子，可是之前的碰瓷案和贩/毒案，他们五号办公室可是沾了连峙不少的光，所以吴队也就不介意给他开个后门。
　　也就在这个时候，法医和技术中队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我们已经初步勘察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连峙随后就穿好鞋套，跟着吴队等人一起走了进去。
　　屋子很小，目测也就是十平不到，所以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一张一米五的小床，而床上，正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年轻男人。
　　法医：“死者杨承运，男，二十二岁，戊省水市人，和嫌疑人陈杜，隶属于同一家外卖站点。”
　　“死者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根据死者面部呈现出的青紫色，初步可以断定，死者是被活生生勒死的，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并没有其他的新鲜伤痕。”
　　“这里是杨承运的出租屋。”
　　吴队：“据嫌疑人陈杜所说，昨天是他们外卖站点的站长的生日，所以昨天晚上，他们站点的十几个老外卖员，就一起凑钱在上民街的老杨烧烤请站长吃了一顿饭。”
　　“他的酒量不好，喝了大概四五瓶啤酒之后就醉倒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杨承运的出租屋里，他一无所知。”
　　连峙随后就跟着他们，将整个出租屋，里里外外的探查了一遍。
　　吴队：“出租房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可疑的痕迹。”
　　“窗户都是锁死的，窗台上也没有发现脚印等痕迹，初步可以断定，昨天晚上应该没有外人闯进来过。”
　　“门锁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问过房东了，他只在院门口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并没有在楼道里安装摄像头。”
　　听到这里，连峙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因为现在的情况，对陈杜非常不利。
　　然后他们就回了礼市公安局。
　　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吴队等人已经把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调查的差不多了。
　　技术中队的人说：“我们调查了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的监控，确定当天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过案发现场。”
　　法医说：“死者的尸检报告和嫌疑人的血检报告也都已经出来了，他们的身体里都没有发现任何有毒成分。”
　　吴队等人说：“那个外卖站点的站长和其他的外卖员说，死者杨承运和嫌疑人陈杜之间曾经闹过不少的矛盾。”
　　“因为陈杜也是戊省人，所以他刚刚加入那个外卖站点的时候，杨承运曾经想过跟他做朋友，但是因为陈杜看不惯杨承运一边吊着她的女朋友，一边勾搭其他的女孩子，就没有接受杨承运的好意。”
　　“加上后来杨承运的女朋友突然发现了他出轨的事情，带着几个朋友跑到外卖站点来，把他狠狠的揍了一顿，杨承运就怀疑，是陈杜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女朋友，两人因此交恶。”
　　“半年前的一场聚餐上，杨承运喝多了之后，当众嘲讽起陈杜，说陈杜特别能装——因为陈杜原本是礼市铁路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一年前休了学，所以他一有空，就会掏出书本温习功课……”
　　“陈杜一开始没想跟他计较，没想到杨承运
　　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陈杜在家人身上去，说他家里破产，爷爷奶奶母亲先后去世，都是被他克的。”
　　“陈杜一时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他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把自己的额头给磕破了。”
　　“然后杨承运就报了警。”
　　“……最后，陈杜不得不赔了他五千块钱。”
　　“听说那五千块钱原本是陈杜他爸的丧葬费，就因为这，一直到两个月前，陈杜他爸才得以入土为安。”
　　连峙蓦地握紧了双拳。
　　吴队：“我们也问过昨天晚上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外卖员，他们说，昨天晚上他们喝醉了之后，是一个名叫赵子豪，和一个名叫刘维的人，送他们回的家，他们本来是准备把杨承运和陈杜分别送回他们自己的家的，因为杨承运就住在附近，所以他们就先搭车把杨承运送回了家。”
　　“但是半路上，赵子豪接到了女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是她有些不舒服，刘维本来也喝了不少，于是他们也就没有多想，直接把陈杜扔在了杨承运家里，当时杨承运还是活着的。”
　　“还有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审讯陈杜的时候，陈杜说，他隐约记得，昨天晚上，他的确是拿绳子勒过杨承运的脖子。”
　　意思是，他们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杨承运就是陈杜杀的。
　　

第55章
　　吴队随后转头看向连峙：“我建议你尽快给陈杜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律师。”
　　从陈杜的口供来看， 他的行为可以构成故意杀人罪，但也不排除会被认定是过失致人死亡的可能，毕竟陈杜是醉酒后杀的人， 而且他也说了，他虽然痛恨杨承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他。
　　如果是故意杀人罪，陈杜至少要进去蹲个七八年。
　　但如果是过失杀人，只要他积极赔偿受害人家属， 取得受害人家属的谅解，说不定只用坐个三四年牢就能出来了。
　　而这就需要律师去帮陈杜辩护了。
　　连峙眉头紧锁，没说话。
　　吴队能够体谅他的心情， 他伸手拍了拍连峙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他的徒弟沈亮：“你把材料整理一下，然后去检察院申请一份正式逮捕陈杜的逮捕今， 给陈杜送过去。”
　　连峙：“我跟沈哥一起去。”
　　吴队又转头看向他：“……行。”
　　很快， 连峙和沈亮就把材料整理好了。
　　等到逮捕令一下来， 他们就一起去了看守所。
　　但没想到的是， 他们还没进门， 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声。
　　“你还有脸说对不起？我生了四个女儿， 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而且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啊，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我昨天还在跟人炫耀说， 我儿子虽然学习成绩不好，连大学都没有考上，但是找的女朋友却一个比一个漂亮，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 我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结果转眼间， 我儿子就死了，我们老杨家就断子绝孙了。”
　　“一句对不起就想把这件事情抹平？你想的倒是美？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所以你也去死吧！”
　　“住手，住手！”
　　连峙两人连忙冲了进去，只见拘留所里，几个男男女女正发疯一样的冲向陈杜，几名民警正在竭尽全力拦住他们，但还是让一个中年男人冲到了陈杜身前。
　　不等陈杜反应过来，那个中年男人就直接伸手掐住了陈杜的脖子。
　　看到这一幕，连峙先是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瞳仁瞬间就缩紧了，然后他才大步冲了上去：“住手——”
　　可是中年男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掐得更紧了。
　　陈杜拼命地用手捶打着中年男人的手，但是什么用都没有，所以渐渐的，他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粗重。
　　连峙见状，直接一掌劈在了中年男人的肩膀上。
　　中年男人吃痛，这才松开了陈杜。
　　陈杜当即就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连峙则是一把将中年男人扭倒在地：“敢在看守所里动手，是要造反吗？”
　　“对了，在案件侦查阶段，死者家属不是不能会见嫌疑人吗？”
　　看守所的其他民警也都赶了过来，看到这幅场景，他们的脸色也都不太好：“我们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今天早上跑到这里来，要求见嫌疑人的时候，我们拒绝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冲了进来……”
　　偏偏他们这会儿还真就不好按照法律法规惩处中年男人等人。
　　他们转头看向中年男人等人。
　　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瘫坐在地上，更加歇斯底里的捶地大哭道：“我儿子死了，我们家断子绝孙了，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既然你们不让我杀了这个小畜生，那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好了……”
　　连峙也只能说道：“宇哥，刘哥……他们就交给你们了，我们送陈杜回拘留室。”
　　看守所里的这些民警也早就跟连峙混熟了。
　　毕竟这几天，为了调查碰瓷案和贩/毒案，连峙就差二十四小时都住在这里了。
　　所以他们一边伸手去拦中年男人，一边抽出空来说道：“麻烦你们了。”
　　到了地方，连峙先给陈杜倒了一杯水。
　　陈杜接过水，喝了两口。
　　连峙：“好点了吗？”
　　陈杜放下水杯：“好多了。”
　　然后他才抬头看向连峙两人：“谢谢你们。”
　　他已经认出了连峙来。
　　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叙旧的心情。
　　甚至于一想到自己杀了人，他的眼眶直接就又红了。
　　他原本还以为，在经历了家里破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妹妹先后去世的噩梦之后，他的人生也该迎来属于他的曙光了。
　　可是现在，对于未来，他已经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了。
　　他不明白，他这辈子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就连过马路都会老老实实地走斑马线，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看着他两眼青黑，胡子拉碴的样子，连峙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杜，长大后他却认不出来了。
　　都是被生活压的。
　　但沈亮还是得把拘捕令交给陈杜。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陈杜认命的伸手接过那份拘捕令的时候，连峙说道：“我始终相信，你不会杀人。”
　　“哪怕是喝醉了之后。”
　　沈亮当场就愣住了。
　　陈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连峙。
　　连峙伸手擦掉了陈杜眼角的泪水，认真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这一瞬间，陈杜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他干爸。
　　因为十六年前，他遭遇绑架，绑匪的斧头快要劈到他的额头上的时候，就是他的干爸，恍若神兵天降一般，制服了绑匪……
　　“你在开什么玩笑？”
　　离开拘留所之后，沈亮就迫不及待说道：“陈杜自己都承认了，杨承运是被他勒死的。”
　　“不。”
　　连峙跳上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陈杜只承认了，他迷迷糊糊之中，勒过杨承运的脖子。”
　　沈亮：“你的意思是，陈杜可能勒过杨承运的脖子，但是真正杀死杨承运的另有其人？”
　　他觉得连峙的猜测毫无道理可言：“证据呢？”
　　连峙：“因为我知道陈杜不是那种人。”
　　沈亮：“……”
　　他给出自己的结论：“你这就是在感情用事。”
　　没一会儿的功夫，公安局就到了。
　　连峙跳下车：“你还记得，刚才在拘留所里，杨承运的父亲是怎么对待陈杜的吗？”
　　不等沈亮回答，他就直接回道：“他直接冲了上去，掐住了陈杜的脖子。”
　　“这才是正常人，在激情之下，面对仇人的时候，会做出的第一反应。”
　　“那么问题来了，陈杜明明也可以直接把杨承运掐死不是吗？那他为什么要绕上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先跑去找根绳子，然后再用绳子勒死杨承运呢？”
　　沈亮：“……这个，陈杜一开始肯定也是想要直接掐死杨承运的，但是他试了一下之后，发现他的双手使不上太大的力气，根本掐不死杨承运，于是就去找了根绳子……”
　　连峙直接冲进五号办公室，把陈杜案的卷宗全都翻了出来，然后他举起死者的照片：“可是杨承运脖子上只有这一条勒痕，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掐痕。”
　　沈亮：“……也有可能陈杜一开始就想到了他的双手使不上太大的劲，然后直接去找了根绳子……”
　　说到这里，他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你也说了，杨承运的脖子上有且只有那一条勒痕，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陈杜可能勒过杨承运的脖子，但是真正杀死杨承运的另有其人，那么杨承运脖子上的勒痕就不可能只有这一条，哪怕真正的凶手故意在陈杜勒出的勒痕的基础上，勒死的杨承运，杨承运脖子上的勒痕也不可能这么整齐。”
　　连峙：“那就说明陈杜没有勒过杨承运的脖子，他可能被催眠了，然后认为自己勒过杨承运的脖子。”
　　沈亮：“……可你是不是忘了，杨承运家的门窗都锁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也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出入过的痕迹。”
　　连峙：“说明真正的凶手手里有杨承运家的钥匙，他可以通过钥匙，光明正大的进入杨承运家。”
　　沈亮：“……”
　　沈亮坚持自己的结论：“你就是在感情用事。”
　　连峙：“你就说我的猜测有没有道理吧？”
　　“有。”
　　但是说话的却并不是沈亮。
　　而是一直在办公室里坐着的，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吴队。
　　吴队看着连峙，郑重说道：“我觉得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但也仅仅是有点道理。
　　那就查——
　　连峙：“就从杨承运租住的那个院子里的九十三个租客身上查起。”
　　吴队：“好。”
　　整个五号办公室瞬间就动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所有的调查结果就都出来了。
　　吴队：“一号楼一共有二十七个住户，其中十四个，案发当天晚上没有回家，其余十三人，十个有不在场证明，三个没有杀人动机。”
　　“二号楼一共有三十个住户，门口的摄像头能够拍到二号楼的楼梯口，案发当天晚上十一点之后，也就是陈杜和杨承运被送回杨承运家之后，二号楼的人都没有出过门。”
　　“三号楼包括杨承运在内，一共有三十六个住户……案发当天晚上，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连峙的猜测可能是错的。
　　于是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连峙。
　　“稍等。”
　　只见连峙噼里啪啦的又在键盘上敲打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把打好的文档打印了出来，站起来说道：“我认为我可能猜对了。”
　　“我重点调查了三号楼409室的那对夫妻的情况。”
　　三号楼409室的那对夫妇？
　　吴队当然记得他们，因为杨承运的房东说过，整个出租院里，就属住在杨承运家楼上的409室的那对夫妇跟他关系最好。
　　因为三号楼里有个住户以前在楼道里养了一条狗，那条狗后来差点把杨承运给咬了，杨承运去找那个住户要个说法的时候，那对夫妇帮他说了几句话，后来他们就处成了朋友，那对夫妇还好几次邀请杨承运去他们家吃饭。
　　如果说整个出租院里，谁最有可能拿到杨承运的房间钥匙，然后偷偷配置一把新的，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杨承运家的房门，非他们莫属。
　　吴队：“但是那对夫妇家里装了监控，他们提交的监控录像足以证明当天晚上七点他们回到家之后，就没有再出过门。”
　　连峙：“监控录像可以作假。”
　　“但是他们的经历可做不了假。”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档：“殷鸿云，男，31岁，毕业于戊省大学计算机专业，六年前，因为父亲病重，他为了筹钱给他父亲治病，选择出卖所就职的公司的机密，随后被公司发现，并被公司开除。”
　　“2005年3月，他的父亲病重去世，随后他带着妻子项芳搬到了礼省致远市隆林街32号。”
　　“2005年12月，隆林街32号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死者死因为勒死，凶手至今没有归案。”
　　“2006年2月，他带着妻子项芳离开了礼省，搬到了乾省中林市兴盛街96号。”
　　“2007年1月，兴盛街104号发生了一件上吊自杀案。”
　　“2007年2月，他带着妻子项芳离开了乾省，搬到了边省展市公安街21号。”
　　“2007年12月，展市公安街21号发生了一起煤气中毒案，受害人为一家五口，三人当场死亡，两人经抢救无效后也都去世了。”
　　“2008年6月……”
　　……
　　“2009年12月，他带着妻子项芳搬到了扬省礼市崇安区富民路31号……”
　　吴队等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们看向连峙的目光全都恍惚了起来。
　　你这何止是猜对了？
　　你这是直接扔了颗原子弹出来呀！
　　

第56章
　　陈杜极有可能是被陷害的。
　　而嫌疑最大的殷鸿云、项芳夫妇很有可能是两个残害了十几条无辜人命的杀人狂魔——
　　毕竟他们搬到一个新地方， 没过多久，那个地方就会发生一起命案，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偶然， 但是三次四次五次那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吴队当即下令道：“立即对殷鸿云、项芳夫妇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连峙：“我不建议立即派人去监视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是两个变态杀人魔的话，那他们在犯下了那么多的案子之后，一定已经练就了一身的反侦察能力， 这个时候派人去监视他们，不亚于是打草惊蛇。”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找几个计算机领域的专家， 鉴定一下他们提交的不在场证明，如果证实了他们提交的监控录像是伪造的，那我们就直接抓人， 然后申请搜查令， 把他们家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从他们家里， 我们说不定能搜查到一些证据。”
　　“有道理。”
　　吴队随后说道：“沈亮， 你立即把殷鸿云、项芳夫妇提交的那段监控录像送到礼市大学计算机系去， 请他们帮忙鉴定一下， 那段监控录像有没有造假。”
　　沈亮等人当即站起身：“是！”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于是他接通了电话：“您好！”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连治，连公安吗？”
　　连峙走到了一个角落里：“是的， 请问您是？”
　　中年男人：“您好， 连公安，鄙人曲安志， 是曲高旻的父亲。”
　　他解释道：“曲高旻就是一个星期前，您从那群碰瓷犯手里，救下的那个孩子。”
　　连峙立时就想起了这件事情来：“哦，您从欧洲回来了？”
　　曲安志：“大前天早上就到了，但是因为孩子又感冒了，发了一场高烧，到昨天中午才退烧，今天早上的时候才勉强恢复过来，所以这段时间就一直没有打扰您。”
　　“不知道今天晚上我们一家是否有幸能够请您吃个晚饭。”
　　连峙当下说道：“那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而且我现在比较忙，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您当时是在下班路上救的高旻啊！”
　　曲安志：“我们可以把吃饭的地方就定在礼市公安局附近，到时候可能也就多耽误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您可能不知道，高旻是我和我夫人四十岁的时候，生的小儿子，一直以来，我们一家十二口，对于他，可以算得上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结果没想到我们一个没注意，他就被我们家的仇人派人偷走了，最后还沦落到了一群碰瓷犯的手里。”
　　“连公安，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但是我的父亲现在情况不太好，明天早上就得回欧洲那边接受治疗，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感谢您，所以您看……”
　　曲安志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连峙也只能说道：“那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曲安志：“那晚上六点，就在礼市公安局旁边的海伦大酒店，我们一家静候您的光临。”
　　下午五点半，连峙准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吴队，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大概八点钟的时候回来。”
　　吴队头也不抬：“好，你去吧。”
　　简单洗了个澡，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连峙就去了海伦大酒店。
　　曲安志一家果然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连峙：“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没有，是我们麻烦连先生您了。”
　　曲高志随后就给连峙介绍起了他的家人：“连先生，这位就是我的父亲。”
　　连峙当即伸出手跟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握了握：“曲老先生您好。”
　　曲老先生喘着粗气：“连先生，谢谢您了。”
　　而后连峙就看到了同样坐在轮椅上的曲高旻，他的左手手臂上还打着石膏。
　　连峙：“真是对不住，把孩子撞成了这个样子。”
　　曲安志：“哪里，我们还要感谢您当初那一撞呢，要不然，恐怕我们家高旻最后是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领着连峙向包厢走去：“这边请。”
　　曲安志订的是海伦大酒店最豪华的一个包厢，饶是他们来了十几个人，都没能把座位坐满一半。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菜就都上来了。
　　考虑到连峙急着去工作，吃饭的时候，曲家人除了给连峙推荐了几道菜之外，就没有再拉着他聊天了。
　　所以仅仅只是二十分钟后，连峙就吃好了。
　　曲安志当即站起身来：“连先生不再吃点吗？”
　　连峙：“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那好吧。”
　　曲安志：“那我就不多劝了。”
　　然后他将放在角落里的两大袋东西提了出来：“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小心意，还请您笑纳。”
　　连峙：“不行不行，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我来吃这顿饭，本来就已经很不合适了。”
　　曲安志：“连先生您放心，我们知道你们的纪律，所以我们送的都是一些我们自己家生产的东西。”
　　他拉开袋子：“您看，都是些零食，香皂，耳机什么的。”
　　香皂？
　　听见这两个字，连峙下意识看向曲安志手里的袋子。
　　还真就是他之前一直用着的那款海盐味的香皂。
　　所以这款香皂竟然是曲家生产的。
　　这不就巧了吗？
　　而且因为他这几天不是在办案，就是在去办案的路上，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去买这个香皂。
　　连峙便说道：“那这些我就收下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下个月好像就是曲高旻的生日，到时候他可以买点玩具给他寄过去。
　　而后连峙就回了礼市公安局。
　　而也就在他坐下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沈亮就冲了进来：“礼市大学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殷鸿云、项芳夫妇提交的那份监控视频真的是用多段视频剪辑而成的。”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吴队：“立即出发，对殷鸿云、项芳夫妇实施抓捕。”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他们就来到了崇安区富民路31号。
　　随着吴队一声令下，已经敲开了房东家的门的连峙第一时间拉下了电闸。
　　整个院子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随后院子里的住户就纷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怎么突然停电了？”
　　“好像只有我们这里停电了，旁边的院子里的灯都是亮的。”
　　“刘叔，怎么突然停电了？”
　　按照连峙的吩咐，房东刘叔随后大喊了一句：“保险丝烧坏了，我已经给电工老王打过电话了。”
　　听见这话，那些住户也都安静了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二十分钟过去了，电力还是没有恢复。
　　“怎么回事？”
　　“我正在煮饺子呢，原本我还以为马上就会来电了，就没有把饺子盛出来，结果现在饺子都已经泡烂了。”
　　“我也快热死了。”
　　房东刘叔又喊道：“老王说，他堵车了，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你们再耐心等一会儿啊。”
　　“你们要是觉得热的话，可以去院子里乘乘凉，这会儿院子里还挺凉快的。”
　　“还要十几分钟啊？”
　　“行吧，我们去下面乘乘凉吧。”
　　眼看着走出房门的住户越来越多，已经潜入进来的吴队等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殷鸿云、项芳夫妇就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出现在楼梯口的一瞬间，吴队大喝道：“抓人——”
　　紧跟着，七八个公安就一起冲了出去。
　　不等殷鸿云和项芳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吴队等人按在了地上。
　　殷鸿云的眼镜最后也跟着掉到地上，镜片碎了一地。
　　

第57章
　　几乎是同一时间， 连峙把电闸扶了上去。
　　整个院子瞬间就又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但是原本喧闹不已的平地上，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到突然暴起的吴队等人，以及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殷鸿云、项芳夫妇，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懵。
　　最后还是沈亮率先打破了沉默：“没事啊，大家不要慌，我们都是公安，只是正在抓捕犯罪嫌疑人而已。”
　　在场的一众租户：“……”
　　这叫没事？
　　这叫事大了！
　　于是几分钟后，就在吴队拿着从殷鸿云身上搜出来的钥匙， 打开了他们家的房门的时候，那些租户不仅没有回家，反而把三号楼围了个严严实实。
　　“突然就不觉得热了。”
　　“饺子泡烂了就泡烂了吧， 泡烂了就当肉汤喝呗。”
　　连峙等人这边，殷鸿云夫妇租的这套房子和陈杜租的那套格局差不多，一进门， 就是一张床。
　　而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正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台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光。
　　沈亮带着手套， 拿起那台笔记本电脑一看， 下一秒， 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吴队凑过去一看， 然后他也惊住了。
　　只见那台笔记本的显示屏里，显示的赫然正是四个不同的地方的实时监控。
　　有殷鸿云夫妇家里的。
　　有出租院大门口的。
　　有巷子口的一家蛋糕店的。
　　还有巷尾的一家广告公司的。
　　沈亮喃喃说道：“还好我们没有派人监视他们。”
　　“要不然我们肯定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吴队，看这——”
　　连峙跟着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饭桌上摆放着七八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自控力》、《社会性动物》……《催眠心理学》。
　　连峙拿起那本《催眠心理学》， 翻开一看，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书签。
　　可见这些书的主人把它们研究的有多透彻。
　　也就是说，连峙还真就猜对了。
　　陈杜根本就没有勒过死者的脖子， 他真的是被真正的凶手催眠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台用箱子装着的小型磨钥匙机。
　　所以连峙还真就又猜对了。
　　殷鸿云夫妇真的是先故意跟杨承运套近乎，然后把杨承运邀请到家里吃饭，再趁机把杨承运灌醉，取了杨承运的钥匙，偷偷配了一把，最后半夜偷偷打开杨承运的家门，溜进去杀死的他。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即便他们把殷鸿云夫妇的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再翻出其他有用的东西来。
　　要知道他们之前找到的心理学书籍和磨钥匙机，可根本没有办法给殷鸿云夫妇定罪。
　　因为殷鸿云夫妇完全可以推脱说，他们研究催眠术，只是出于兴趣爱好，至于那台磨钥匙机，也只是他们的一个收藏品而已。
　　甚至于那段他们伪造出来的监控视频，殷鸿云夫妇也可以狡辩说，那是因为那天他们家的监控忘记开了，他们怕拿不出不在场证明，被公安怀疑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想到去伪造那段监控视频。
　　“再找找。”
　　连峙说：“殷鸿云夫妇为什么会踏上杀人的道路？因为他们的心理早已经扭曲，杀戮能够让他们发泄心中的愤怒，能够给他们带来自豪感和成就感。”
　　“但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个人，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谋划，这一点，从殷鸿云夫妇一开始一年才搬一次家就可以看出来。”
　　“那么在漫长的谋划的时间里，他们要怎样去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呢？”
　　“所以很多凶手在杀人后，都会留下一些证据，供自己回味。”
　　“就我所知道的几十个世界知名的连环杀人狂魔中，百分之六十都有这方面的习惯。”
　　听见这话，吴队等人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再次搜索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亮突然大喊道：“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连峙等人当即就围了过去。
　　只见沈亮站在大衣柜前，他的手在最下方的一个抽屉里摸了又摸，最终从抽屉里面又抽出来了一个小抽屉。
　　只见那个小抽屉里赫然躺着一部手机。
　　沈亮拿起那部手机，按一下开机键：“……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
　　吴队：“给礼市大学计算机系的余教授打电话，快——”
　　沈亮：“是。”
　　加班加点帮他们鉴定完监控视频的余教授原本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接到沈亮的电话，他只能又翻身下床，回了礼市大学。
　　半个小时后，余教授就帮着吴队他们把那部手机的锁解开了，还把里面的隐藏文件夹也找了出来。
　　看着里面整齐排列的七个视频，吴队直接点开了最后一个。
　　只见视频里，陈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在他旁边，殷鸿云半跪着，然后带着手套，将一根绳子套在了杨承运的脖子上，一点点的收紧。
　　没过多久，杨承运就醒了过来，他试图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且他越挣扎，殷鸿云的神情就越兴奋。
　　没一会儿的功夫，杨承运就没有了动静。
　　但是殷鸿云还是又死死的勒了他一分多钟，才终于放开他。
　　视频的最后一幕，是殷鸿云咧着嘴，抬起手，跟视频的拍摄者击在了一起。
　　吴队等人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还好，还好他们把殷鸿云夫妇抓住了，要不然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惨死在他们手上，又有多少人会因为他们白白蒙冤。
　　连峙也笑了。
　　他就知道他家那小崽子……大崽子不会杀人的。
　　那些视频一出，殷鸿云夫妇直接就招供了。
　　他们当时有多不可置信，又有多歇斯底里已经不重要了。
　　根据他们所说，他们本来是打算中秋节那天动手的，但是那天他们发现陈杜也醉倒在杨承运家之后，他们就改变了注意。
　　他们决定把他们谋划已久的栽赃计划提上来。
　　毕竟单纯的杀人，哪有把公安玩弄于股掌之中更有趣味。
　　只可惜的是，他们的催眠术还没有练到家，没能彻底攻破陈杜的心理防线，勉强只能让陈杜认为他半睡半醒间，勒过杨承运的脖子。
　　要不然连峙根本就没有机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去……
　　第二天上午，连峙专门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了拘留所。
　　陈杜都不知道在拘留所的这两天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走出拘留所的这一天。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连峙竟然会来接他。
　　陈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因为他已经听看守所里的公安说了，他这一次之所以能洗刷冤屈，都是因为连峙坚信他不会杀人，然后一鼓作气把幕后真凶揪了出来。
　　连峙见状，第一时间抱住了陈杜：“没事了，没事了。”
　　陈杜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主要是连峙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
　　上一次，让他感受到这样的温暖的，还是他爸妈和他干爸。
　　嗯？
　　干爸？
　　

第58章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 连峙：“怎么了？”
　　陈杜看着他，然后突然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闻到连峙身上那股一直被他牢牢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之后， 他直接就懵了。
　　连峙也有点懵：“……”
　　所以他又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陈杜就又抬起了头。
　　他的嘴巴张了又张，结果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就跟水流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掉。
　　连峙有些手足无措：“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陈杜抬起手， 试图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就是高兴的。”
　　听他这么一说，连峙也就没有多想， 他松开陈杜：“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去吃一顿好的， 去去晦气。”
　　陈杜看着他， 哽咽着说道：“好的。”
　　陈杜租住的房子距离这里并不远。
　　几分钟后， 连峙就把他送到了家。
　　进门之后， 陈杜一边打开衣柜， 一边说道：“那我去洗澡， 你先坐一会儿。”
　　连峙：“好。”
　　趁着陈杜洗澡的空隙，连峙将陈杜家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遍。
　　陈杜租住的这套房子， 和杨承运租住的那套房子差不多，虽然也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但是加起来拢共也就十几平的样子。
　　不过和杨承运家凌乱不堪， 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床上还有一股霉味不一样的是，陈杜的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课本工工整整的摆放在书桌上，餐桌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油污。
　　连峙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陈杜的桌子上。
　　只见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法律方面的书籍。
　　连峙默了默，而后随手抽出一本《宪法学》，翻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杜终于洗完澡出来了。
　　他定定的看了连峙三秒钟，然后说道：“我好像忘记给您……你倒水了。”
　　显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连峙：“不用了，我现在不渴。”
　　“好吧。”
　　陈杜：“那您……你再坐一会儿，我把衣服洗一下。”
　　连峙：“好。”
　　十分钟后，陈杜就收拾好了。
　　这会儿正好也到了饭点了。
　　连峙：“想吃什么？”
　　陈杜：“我都行。”
　　连峙：“你对河鲜和海鲜过敏吗？”
　　陈杜：“不过敏。”
　　连峙：“那我们就去吃大闸蟹吧，这会儿大闸蟹正好上市了，而且我还挺喜欢吃大闸蟹的。”
　　陈杜记下了：“好。”
　　连峙直接把他带到了海伦大酒店。
　　“这家店的蟹黄粉丝煲和黄油烤蟹做得还不错，上一次一个朋友请我在这里吃过。”
　　他说的可不正是曲家人。
　　没过多久，菜就上来了。
　　陈杜尝了一口黄油烤蟹：“好香啊。”
　　连峙就又给他夹了一块：“觉得好吃的话，就多吃点。”
　　陈杜：“谢谢。”
　　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连峙再也忍不住了，问道：“我看到你家里桌子上摆着的书了，你学的是法律？”
　　“对。”
　　陈杜说：“我本来是想考警校的。”
　　“长市中远街后面不是有一条污水渠吗，那里原本已经废弃了，后来政府准备在旁边修建一所中学，结果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了一个地下泉眼，后来政府索性就把泉水引进了那条污水渠里，想着给长市增加一个景点。”
　　“从那之后，住在中远街上的人一到夏天就喜欢去水池里游泳。”
　　“但没想到的是，附近的几家化工企业，竟然一直偷偷的在往水渠里排放工业废水。”
　　“我上初中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妹妹就先后查出来得了癌症。”
　　听见说话，连峙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陈杜：“因为要陪着爷爷奶奶和妹妹去大城市治病，爸爸妈妈就没怎么顾得上店里和厂里，结果厂里的会计就卷了厂里的几十万货款，逃到了国外。”
　　“后来爸爸妈妈不得不把工厂和店全都卖了，才勉强填上了这个窟窿。”
　　陈杜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结果没过多久，他们就也都查出了癌症……”
　　“我上高一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把房子车子都卖了。”
　　“政府虽然第一时间查办的那些化工企业，但是他们最后只赔偿了我们几千块钱。”
　　陈杜忍不住抬头看向连峙：“……多亏了我干爸送给我的那十几套邮票，我把它们卖了，卖了八万四千块，让我爸妈多活了两年。”
　　说到这里，陈杜的眼泪当即就又流了下来。
　　“所以我高考的时候，只考了四百多分，连二本都没上。”
　　连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太可笑了。
　　一个前途无限的善良商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竟然就这样被那些黑心资本家给毁了。
　　但他现在也只能说道：“没事，这些都过去了。”
　　“对。”
　　陈杜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这些都过去了。”
　　“这几个月我又攒了一笔钱，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我就能复学了。”
　　“挺好。”
　　连峙轻声说道，然后把最后一块黄油烤蟹夹给了陈杜：“这么多困难都没能打败你，所以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看着碗里的那块黄油烤蟹，陈杜的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流了。
　　所以面前的人不是他干爸还会是谁？
　　他那满腔的父爱都快溢出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礼市豪明食品有限公司的会议室，随着华金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曲安志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起身，用力鼓起了掌。
　　豪明食品有限公司的老板连康成第一时间向曲安志伸出手：“曲总，非常感谢您把’小林坚果‘的代工合同交给我们，您放心，我们豪明一定会保质保量，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小林坚果‘是华金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名下的一个坚果品牌，在国内虽然算不上非常有名，但一年也能卖出去一两个亿。
　　而华金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跟他们签订的是五年的合约。
　　可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五年里，这份合约每年都能给他们带来两三百万的利润。
　　曲安志只说道：“您是连治连先生的父亲，我们当然是相信您的。”
　　听见这话，连康城直接就愣住了。
　　曲安志选择他们豪明，难道不是之前给’小林坚果‘代工的那家食品厂以次充好，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而他们豪明又恰好通过了他们的考察吗？
　　这件事情跟连治又有什么关系？
　　曲安志眉头微皱：“你不知道？”
　　“连先生救过我儿子的命。”
　　连康城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时候的事？”
　　曲安志：“就是十天前……”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十天前？
　　那不就是他岳父生日那天吗？
　　连康城有点懵，以至于他最后是怎么把曲安志送走的他都忘了。
　　所以那天连治真的不是故意不回家参加生日宴的。
　　连康城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关键是他还救下了曲安志的儿子，给公司带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合同。
　　看来连治是真的长大了。
　　想到这里，连康城当即拿起手机，准备给连峙打个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响起的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这才想起来，连峙把他拉黑了。
　　连康城脸上顿时又升起一股不快。
　　但他还是找秘书要了一个手机，然后又打了过去：“连治，我是你爸！”
　　已经回到了礼市公安局的连峙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把这个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晦气！
　　

第59章
　　把陈杜送回家之后， 连峙就回了家。
　　连峙觉得，他必须把赚钱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陈杜。
　　毕竟现在陈杜的起点本来就比其他的孩子低了很多，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帮陈杜减轻一些压力，至少要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念完大学。
　　但是2010年的股市风雨飘扬，前身的银行卡里这会儿也只有一万块钱不到，扔进股市里，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这些年新出的邮票也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那就只能去买彩票了。
　　他说的当然不是福利彩票。
　　而是足彩。
　　公务人员不能赌/球， 但是足彩还是能买的。
　　最近正好又是世界杯期间。
　　他对足球了解的不多，只记住了2010年的世界杯冠军是西班牙，亚军是荷兰。
　　但这已经足够了。
　　目前， 竞彩足球游戏共有4种玩法，分别为“胜平负游戏”、“比分游戏”、“总进球数游戏”和“半全场胜平负游戏”。
　　所谓“胜平负游戏”是指，彩民选定一场比赛， 对主队在全场90分钟（含伤停补时）的 “胜”、“平”、“负”结果进行投注。
　　其中“胜”代表主队胜。
　　“平”代表主队和客队打平。
　　“负”代表主队负。
　　“胜平负游戏”的赔率由官方预测比赛胜平负发生的概率后制定。
　　比方说如果一场比赛的赔率为1.8（胜）、3（平）、4.6（负）。
　　如果你花2元买了主队“胜”， 并且最后确实是主队赢了， 那么你就能拿到3.6元的奖金。
　　同理， 如果你花1000元买了主队“胜”， 那么最后你就能拿到1800元的奖金。
　　足球比赛又分为上下两个半场， “半全场胜平负游戏”赌的就是两个半场的胜负平情况。
　　连峙准备接下来主买这两个游戏的彩票，而且只买西班牙和荷兰的。①
　　毕竟他们能成为冠亚军， 就说明他们在小组赛、16强、8强、4中的绝大多数场比赛中，都取得了胜利。
　　正好前身有个朋友，叫高莹， 前几年洗头上岸了， 现在在父母的安排下，开着两家彩票店。
　　之所以说是洗头上岸， 而不是洗手上岸，一方面是因为她以前玩机车的时候，喜欢把头发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二是因为她除了早恋逃学飙车之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且她上岸之后，还没少劝前身他们也回头。
　　前身想要考公安的时候，她还帮前身从她那考上公务员的远房表哥那里要了不少的一手笔记。
　　连峙便联系上了她，寒暄了两句之后，他就说道：“……最近不是世界杯又到了吗，我也想凑个热闹，玩一玩足彩，但是我又没有时间天天往彩票店里跑，所以我能不能把要买的球队还要钱发给你，然后你帮我打一下彩票？”
　　高莹：“怎么会突然想到玩这个？是没钱了？”
　　“这不应该啊，你不是都考上公安了吗？你那缺德后爸还断你的零花钱？”
　　“而且没钱我可以借给你啊。”
　　“我跟你说，足彩这东西能不玩还是不玩好，就我这里的顾客，十个里面最多也就是那么一两个能保本，能靠这个发财的那都是祖坟本来就要冒着青烟的。”
　　连峙笑着说道：“我知道。”
　　“但是借你的钱，不是还要还吗？”
　　高莹：“不还也行，反正现在我能赚钱，等你以后退休了，我就去你家蹭你的退休金。”
　　连峙：“开个玩笑。”
　　“放心，我真的只是玩一玩而已，要是亏了我就不玩了。”
　　高莹：“行吧！”
　　敲定了这件事情之后，连峙就能稳下心来，去查那个女孩跳楼自杀的案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和往常一样，连峙早早的就来到了公安局。
　　但没想到的是，他到的时候，曹定华就已经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连峙：“曹哥，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一边说着，他一边轻车熟路地走向饮水机，准备给饮水机换上一桶新水。
　　曹定华却抢着上前抓住了那个空桶：“我来我来。”
　　连峙原本还真就没有多想，于是他转头就又扫起了地。
　　没想到曹定华换完水之后，看到他扫起了地，又追了过来：“我来我来。”
　　连峙：“……”
　　“没办法。”
　　曹定华：“你没有破了那个连环杀人案之前，我还能心存一下侥幸。”
　　“你破了那个连环杀人案之后，我就认命了。”
　　“我还是二号办公室里最菜的那个。”
　　“所以这些活，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干吧！”
　　“对了，连哥，抽烟吗？来一根，以后罩着弟弟我一点。”
　　连峙：“……”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下一秒，曹定华就站直了身体。
　　“庄老大。”
　　连峙回头一看。
　　原来是庄康适过来了。
　　“庄师父。”
　　庄康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已经消肿了。
　　他捂着嘴咳了一声，而后从他的办公桌上抽出了一本卷宗递给了连峙：“你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去审讯犯人。”
　　曹定华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庄康适这是准备手把手教导连峙了啊！
　　连峙：“……好的。”
　　十年前的一个夏天，礼市公安局接到报案，报案人是长岭街三十六号的住户，他说他的邻居，三十七号的一对夫妇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而且从两天前开始，他们家就有一股恶臭味传出来。
　　接到报警，礼市公安局第一时间派了两个民警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就发现那对夫妇已经被人杀死在了家里，而且尸体都已经长蛆了。
　　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就是庄康适。
　　庄康适勘察完现场之后，发现受害者家里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柜子里藏着的钱全都被偷走了，但是受害者夫妇手上的黄金戒指却都还在，除此之外，凶手只在受害者之中的丈夫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指纹。
　　庄康适把和受害者夫妇有过仇怨的人，还有案发现场方圆一公里的人全都排查了一边，结果一无所获。
　　后来他又把排查范围扩大到全市所有有过犯罪前科的人，但是也一无所获。
　　最终这件案子成为了一件悬案。
　　庄康适一直惦记着这件案子。
　　前天，庄康适接到了一件投毒案。
　　受害者是一户姓刘的人家，现在一家五口都在医院里躺着。
　　在排查凶手的时候，庄康适发现了一个名叫宋国柏的人的指纹，和十年前的那件抢劫杀人案现场留下的血指纹一模一样，于是他连夜把宋国柏抓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连峙跟着庄康适来到了审讯室。
　　宋国柏已经在里面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到他们进来，宋国柏的拳头直接就握紧了。
　　庄康适却不慌不忙，他往椅子上一坐，先喝了一口茶，又翻开手里的卷宗看了看，然后才说道：“宋国柏，你应该知道我们把你抓过来是为了什么吧？”
　　“坦白从宽，我劝你还是直接把你的罪行坦白了吧，只要你到时候积极赔偿受害人，说不定只用坐个一两年牢就出来了。”
　　宋国柏沉默了。
　　庄康适也不急，端着茶又喝了起来。
　　但是等他把那杯茶喝完之后，他就没再等了：“行吧，既然你不肯老实，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结果下一秒，宋国柏就说道：“我说，刘家的毒确实是我投的……”
　　庄康适直接就坐直了身体。
　　而后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连峙。
　　连峙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庄康适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审讯的技巧。
　　——在明知道嫌疑人是个资深逃犯的情况下，就该想到他还有可能犯过其他的案子。
　　那么在审讯嫌疑人的时候，就该让嫌疑人误以为他们把他抓过来，是因为另一件处刑较轻的案件，这样一来，嫌疑人就很有可能为了减轻刑罚，避免不被他们深入调查，最终查出他身上的重案，而直接承认另一件处刑较轻的案子。
　　虽然庄康适也没有想到，这件投毒案就是宋国柏做的。
　　不过这已经足以证明他还是能教给连峙一些东西的。
　　要不然他的脸可就真的要丢尽了。
　　

第60章
　　庄康适随后就说道：“这才对嘛！”
　　“你直接招供， 不用再心惊胆战，我们也省下了不少口水。”
　　“所以说吧，你为什么要给刘家人投毒？”
　　“据我们所知， 你和刘家人的关系不是还不错吗？你孤家寡人一个，刘家夫妻俩逢年过节都会请你去他家里吃饭……”
　　宋国柏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那都是假的。”
　　“他们夫妻俩虽然有个老破小，但是李淑芳没有工作，刘健只是个小保安，一个月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 哪里养得起三个儿子。”
　　“所以我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
　　“那天下午，刘健的大儿子被几个小混混欺负了， 我帮着他骂跑了那几个小混混，晚上的时候，刘健请我喝酒， 我喝醉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 我醒来的时候， 就发现我和他的老婆躺在了一个被窝里。”
　　说到这里， 宋国柏忍不住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没等我反应过来， 刘健就冲了进来，大喊着我强/奸了他老婆， 他要报警……”
　　“我没办法，赔了他们八千块钱。”
　　“原本我还以为，我给了他们这八千块钱之后， 他们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没想到那天刘健竟然还偷偷拍下了我跟他老婆搂睡在一起的照片。”
　　“之后， 他们家只要手头紧了，就拿着那些照片过来敲诈我。”
　　“三年不到的时间， 他们就又敲诈走了我一万多块钱。”
　　庄康适：“……”
　　连峙：“……”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宋国柏：“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家大儿子不是快要结婚了吗？但是女方家庭情况比他家要好，要求他们家大儿子一定要有独立婚房，然后他们就找到了我，说是让我把我的房子借给他们家大儿子做婚房，等他们家大儿子结完婚，把老婆娶到手之后，再把房子还给我——”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还能不知道吗？等他们搬进我的房子之后，再想想让他们搬走，那绝对比登天还难。”
　　“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结果他们又用那些照片来威胁我。”
　　说到这里，宋国柏直接就大哭了起来：“我一时没忍住，就想到了给他们投毒。”
　　“但我没想要他们的命，我就是想报复一下他们，然后等他们中毒进了医院，顾不上我之后，我就偷偷把房子卖了，离开礼市……所以我买的是假农药。”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鼻涕眼泪就糊了一脸，可以算得上是把一个饱受欺凌，最后奋起反抗的受害者演绎的淋漓尽致。
　　庄康适随后就一拳砸在桌子上，一脸愤怒道：“亏我之前还那么同情姓刘的那一家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一群败类。”
　　而后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宋国柏：“兄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你真的是太冲动了。”
　　“对了，你那假农药是在哪儿买的？”
　　宋国柏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道：“在城南市场的丰收种子店里买的。”
　　“哦。”
　　庄康适：“什么假农药啊？花了多少钱？”
　　宋国柏：“就假的百草枯，花了六块。”
　　连峙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给曹定华发了一条消息：“曹哥，市面上一瓶百草枯一般卖多少钱？”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曹定华家里就是农村的，他过几天还准备请一天假回去帮父母收稻谷呢。
　　曹定华几乎是秒回：“大概五六块钱一瓶。”
　　“怎么了？”
　　连峙：“一会儿再跟你说。”
　　然后他就放下了手机。
　　市面上一瓶正品百草枯才五六块钱，宋国柏活了这么多年，不太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就不可能花买正品的钱去买个假货。
　　当然了，也不排除宋国柏不知道这一点。
　　但连峙更倾向于宋国柏一开始就是奔着把刘家一家五口全都毒死去的。
　　他要买的就是百草枯。
　　但没想到的是，那家种子店卖的是假农药，没能把刘家人全都毒死。
　　于是他就顺水推舟，说自己只是想买瓶假农药报复一下刘家人。
　　庄康适又问道：“你是怎么把那瓶假农药下进刘家人的饭菜里的？”
　　宋国柏：“刘家有一瓶虎骨酒，里面放了很多药材，味道本来就很重。”
　　“然后我就假装答应了他们提出的借房子的要求，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们就又请我去他们家里吃饭，安抚我……”
　　宋国柏显然不傻，说着说着，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被抓进公安局，难道不是因为公安局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这件投毒案的凶手吗？
　　那为什么庄康适会问得这么详细，就连他是在哪儿买的农药，花了多少钱都要问个清楚？
　　庄康适帮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你把那瓶农药也带了过去，饭桌上，他们把那瓶虎骨酒拿了出来……等到他们喝醉之后，你就把那瓶农药倒进了那瓶虎骨酒里。”
　　说完，庄康适就转头看向了连峙：“都记录下来了吗。”
　　他脸上的同情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演技直逼当红影帝。
　　连峙：“……都记录下来了。”
　　也学到了。
　　而看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后，一股不好的念头彻底涌上了宋国柏的心头。
　　庄康适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行了，既然这件投毒案我们已经说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说一说，十年前，发生在长岭街三十七号的那件入室抢劫杀人案吧。”
　　宋国柏脸上的神情瞬间就裂开了。
　　跟着一起裂开的，还有他心底的侥幸。
　　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他根本就不是庄康适的对手。
　　更何况庄康适手里还握着一个足以直接给他定罪的证据——那枚血指纹。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把十年前的那件入室抢劫杀人案也交代了。
　　宋国柏是招县东明村人，十年前，东明村爆发了一场严重的洪灾，宋国柏家的房子和田地全都被泥石流给淹了。
　　为了活命，他带着仅剩的几十块钱，来到了礼市。
　　结果一连十几天，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但他身上的钱却快要用光了。
　　为了活下去，他打起了入室盗窃的主意。
　　也就在那一天，他发现长岭街三十七号的那对夫妇有将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一个盆栽下面的习惯。
　　于是一天晚上，趁着那对年轻夫妇出门去看电影的功夫，他偷偷溜到长岭街，用那把备用钥匙打开了三十七号的家门。
　　但没想到的是，那对夫妇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没过多久就又折了回来。
　　就这样，惊慌之下，他失手杀死了那对夫妇。
　　然后他就带着从那对夫妇家的柜子里翻找到的几万块钱，连夜逃回了老家。
　　这就是为什么庄康适去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现场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柜子里藏着的钱全都被偷走了，但是那对夫妇手上的贵重首饰却都还在的主要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庄康适把案发现场方圆十里全都排查了一遍，都没能把凶手揪出来的主要原因。
　　直到三年前，宋国柏发现公安还是没有查到他头上来，于是他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再次来到了礼市，并且用当初从那对夫妇家里偷到的几万块钱，在礼市买了套小房子，住下了……
　　至此，这两件案子全都水落石出。
　　庄康适能不高兴吗？
　　但他觉得他还能更高兴。
　　于是他转头看向连峙：“从现在到下班，我都没什么事了，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有。”
　　连峙说。
　　庄康适当即放下手中的水杯，准备指导连峙审讯犯人的技巧。
　　然后他就听连峙说道：“庄师父，四个月前，扬省大学发生的那起女研究生跳楼身亡的案子，您还记得吗？”
　　“当时礼市公安局给出的结论是，死者是因为实验一直失败，加上喝了一点酒，所以在宿舍楼的楼顶吹风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
　　“可是我调查之后发现，死者一直有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日常的习惯，绝大多数时候是转发一些搞笑图片，偶尔也会抱怨学业上遇到了困难，基本上，她每隔两三天就会发上一条。”
　　“就在她跳楼的半个月前，她还发微博说，她的实验非常成功，顺利毕业指日可待。”
　　“也就是发完这一条微博之后，到她去世，她的微博都没有再更新过。”
　　庄康适：“啊？”
　　

第61章
　　所以他们现在难道不是在讨论他今天侦破的这两件案子吗？
　　庄康适想。
　　扬省大学女研究生失足坠亡案又是个什么鬼？
　　然后他就又听见连峙说道：“死者当天确实是喝了酒。”
　　“但是正常情况下， 当人体血液中乙醇浓度在0.05％的时候，人的意识才会开始朦胧，达到0.3％的时候， 人的口齿才会不清，同时步态开始蹒跚……可是死者的血检结果显示，她坠楼时，血液中的乙醇浓度不过0.2％。”①
　　“虽然个人的体质并不相同，但死者当时还是能够操控自己的身体的的概率显然更大， 那她怎么可能会失足坠楼身亡呢？”
　　庄康适反应了过来：“你怀疑那件失足坠楼案有问题？”
　　“对。”
　　连峙说：“还有一点就是，死者死后，她所在的宿舍的另外三个人， 全都拿到了留校的名额，我听说她们中的有一个人，连六级都没有过——”
　　“那可是扬省大学， 扬省最好的大学之一， 就算是他们本校毕业的硕士， 想要留校， 至少也得拿过一个国奖才行。”
　　庄康适当然记得这件案子， 也知道连治和死者之间的关系。
　　“你想重新调查这件案子？”
　　连峙：“对。”
　　庄康适：“……”
　　那他是不是可以怀疑， 他今天亲自带着连峙去审讯犯人，在连峙眼里， 并不是在教导他，而是在耽误他调查这件案子的时间？
　　草！
　　一种植物。
　　但这些暂时可以先放到一边去。
　　庄康适：“这件案子想要翻案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连峙：“您就说我说的这些有没有道理吧？”
　　这还用说吗？
　　要是庄康适觉得连峙说的这些没有道理，那他就不会用’翻案‘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所以庄康适只说道：“你是会给我出难题的。”
　　因为这件案子是一号办公室的邹队办的。
　　他刚进礼市公安局的时候， 就是邹队带的他。
　　可是现在， 他却要带着他的徒弟，去打邹队的脸。
　　不过庄康适除了能力超绝之外， 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行动力强。
　　所以下一秒，他就拉开左手旁的一个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一盒茶叶：“走吧。”
　　连峙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随后庄康适就带着他敲响了一号办公室的大门。
　　邹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先是一愣，而后就说道：“进来吧。”
　　庄康适：“邹师父，在忙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盒茶叶放到了邹队的桌子上：“这是前两天我的一个同学送我的，真正的武夷山大红袍，我知道您爱喝茶，所以专门给您留了一盒。”
　　邹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那盒茶叶又放回到了邹队手里：“这个你怎么拿过来的怎么拿回去。”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庄康适和连峙都愣了一下。
　　邹队给庄康适拿了一瓶冰红茶，给连峙拿了一瓶可乐。
　　而后他看向连峙：“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当初连治发现这件案子有蹊跷的时候，也是来找过他的。
　　但连治当时染着一头黄头发，骑着个机车，一件衣服上挂着十几个铁环，他站在太阳底下跟他说话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的眼睛晃瞎，他很不喜欢，也就没有把连治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连治考进了礼市公安局。
　　那个时候，他也以为连治是用钱砸进来的。
　　没想到仅仅只是两天后，连峙就以一己之力，破获了一个常年在扬省和宋省两省流窜的碰瓷团伙。
　　当天晚上，他就把那件失足坠楼案的卷宗调了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他错的有多离谱。
　　因为他带的有色眼镜，所以他逼得一个普通人，只能去参加公考，成为跟他一样的公安，才能申冤。
　　邹队从旁边的书架上，把那份卷宗抽了出来，放在了庄康适和连峙面前：“这几天，我一直在查这个案子。”
　　“首先，扬省大学提交的监控视频证明了，苏婉坠亡的时候，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其次，苏婉的导师和舍友没有撒谎，苏婉坠楼之前，她的实验确实出了问题，她做出来的抗糖尿病药，在小白鼠身上进行了实验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苏婉就是那个女孩的名字。
　　听见这话，连峙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邹队：“但苏婉的舍友确实有问题，她们这段时间到处烧香拜佛，有一个甚至还以苏婉的名义，向红十字会捐了一万块钱。”
　　“但她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她们这算什么？
　　鳄鱼的眼泪？
　　连峙气笑了。
　　庄康适一边翻看着那些卷宗，一边说道：“假设苏婉真的是跳楼自杀的——根据我的经验，女学生选择在学校跳楼自杀，除了学业压力重，往往会是三个原因。”
　　“一是遭遇到了同学霸凌，二是受到了老师的苛待，三是情感上出了问题，四是……”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庄康适看了一眼连峙，闭上了嘴。
　　连峙沉了沉气：“第一点可以直接排除。”
　　“因为苏婉的尸检结果显示，她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
　　邹队也说道：“案发之后，我去苏婉的宿舍里看过，她的私人物品里，除了一盒布洛芬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药物，包括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
　　“至于第二点——苏婉的导师是扬省大学化学系的陈一科教授，他是扬省大学化学系的骨干教授，手里成果多，项目也多，根据扬省大学化学系其他的老师和学生所说，陈一科教授对手底下的学生很好，基本上不怎么压榨学生，而且还经常自掏腰包奖励学生，苏婉在他手下的这两年里，前前后后从他手里拿到了将近一万五千块的奖金。”
　　众所周知，研究生刚入学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上一些专业课，之后基本上就都只用跟导师打交道了。
　　也就是说第二点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然后是第三点。
　　连峙：“我有苏婉的父亲的联系方式，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
　　可想而知，接到连峙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苏父有多懵。
　　因为当年连治和苏婉之所以会分手，主要是因为他坚决反对，后来还强迫苏婉转了学。
　　因为哪怕连家有钱，他也看不上连治。
　　更何况当年连治才十六岁，比苏婉还要小两岁。
　　但他还是选择了接通。
　　看在连治当初去给苏婉收拾遗物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的份上。
　　连峙只说道：“苏叔叔，我现在在礼市公安局上班，半个月前刚刚考上的。”
　　“我始终觉得苏婉的死因有问题，我不想让她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和我的师父他们准备重新调查一下这件事情，您能帮帮我们吗？”
　　听说连治考上了礼市公安局，苏父直接就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再一听到’苏婉‘这两个字，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连峙：“我想知道，苏婉去世前，有没有对象？”
　　苏父：“应该没有。”
　　他解释道：“她大四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催着她找男朋友，但是她每次都拒绝了。”
　　“这样啊。”
　　连峙说：“苏婉的手机和电脑都还在吗？如果在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说不定我们能从里面找到一些证据。”
　　苏父：“它们都还在，我现在就把它们给你们送过来。”
　　就这样，四个小时后，原本远在吉市的苏父带着苏婉的手机和笔记本出现在了礼市公安局的门口。
　　在吴队的帮助下，他们再次把礼市大学计算机系的余教授请了过来。
　　在余教授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把苏婉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打开了。
　　正如同苏父所说的那样，苏婉确实没有男朋友。
　　也就是说，第三点也可以排除了。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连峙忍不住沉了沉气。
　　“余教授，能不能麻烦您把这台手机和这台笔记本里被删掉的文件，全都恢复一下。”
　　“好。”
　　余教授：“但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而且也不一定能全都恢复过来。”
　　连峙：“没事。”
　　但是仅仅只是十分钟后，余教授就说道：“邹队，庄队……麻烦你们过来一下。”
　　庄康适：“这么快就弄好了？”
　　余教授：“还没有，但我发现了这个——”
　　连峙等人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条来自苏婉的笔记本里的，原本已经被删除了的一条浏览记录。
　　标题是：被侵犯了之后怎么维权？
　　

第62章
　　看到这个标题， 邹队他们就知道，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庄康适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连峙。
　　连峙眉头紧锁， 只说道：“麻烦您继续把其他的被删掉的数据都恢复出来。”
　　余教授：“明白。”
　　这一次，余教授还带了一个助理过来给他打下手。
　　那个助理本来还想炫耀一下，比如说这部手机和这台笔记本里的数据都被删除的很彻底，一看就知道是专业人士干的，而且这些数据已经被删除了这么久了， 想要恢复简直比登天还难。
　　还好他们今天请过来的是余教授，在数据恢复这一块，至少在扬省， 余教授敢称第二的话，就没人敢称第一。
　　但是看到连峙他们脸上凝重的神情，他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就这样， 一个小时后， 余教授才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我尽力了。”
　　“还是那句话， 因为时间间隔太久， 即便这部手机和这台笔记本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用过， 很多被删除掉的数据都还没有被覆盖， 我也只恢复了其中70％的数据。”
　　“这已经很厉害了。”
　　庄康适第一时间伸出手：“麻烦余教授您了。”
　　余教授却叹声说道：“其实我以前也在扬省大学教了十几年书，这些数据， 说不定就是我的哪个学生删的，所以这声感谢，我受之有愧啊。”
　　一边说着， 他一边把位置让了出来：“你们看吧。”
　　余教授把他恢复出来的数据， 根据被删除的时间，分成了三批。
　　第一批被删除的时间， 是2009年12月21日9点05分。
　　第二批被删除的时间，是2010年1月5号15点14分。
　　最后一批被删除的时间，是2010年2月1号21点23分，也就是苏婉跳楼的三分钟前。
　　连峙点开了第一批被删除的数据。
　　2009年12月18日15点54分。
　　苏婉的导师陈一科给她发了一条Q/Q消息，说是他的师弟，也就是苏婉的师叔，明城制药的总裁冯志诚，20号那天要到扬省大学来看望他，顺便参观一下他们的研究的进展，但是那天晚上他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没有时间接待冯志诚，所以让她和她的一个名叫张遂的师兄先帮他接待一下。
　　苏婉答应了。
　　庄康适第一时间把冯志诚的资料调了出来。
　　“冯志诚，四十七岁，明城制药创始人兼总裁，毕业于扬省大学，2008年被评为扬省大学杰出校友……”
　　“明城制药是扬省排名前三的制药公司。”
　　2009年12月20日18点21分。
　　苏婉给陈一科发消息，说是他们已经接到了冯志诚和他的秘书，并且他们已经在去饭店吃饭的路上了。
　　18点54分。
　　一个名叫刘丽的人给苏婉发消息，问她晚上什么时候回宿舍，让她回来的时候帮忙去食堂给她带份饭。
　　苏婉回复说还不知道。
　　过了两分钟后，苏婉又给刘丽发消息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冯志诚一直在盯着她的胸口看。
　　邹队：“这个刘丽，就是苏婉的那个连六级都没过，就顺利留校了的，前不久还以苏婉的名义，给红十字会捐了一万块的舍友。”
　　19点10分。
　　苏婉给导师陈一科发消息，说冯志诚他们喝起来了，叫了好几瓶白酒。
　　导师陈一科回复说，他给她的银行卡转了两千块钱，并告诉她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只要冯志诚他们吃的开心就行。
　　20点01分。
　　苏婉给导师陈一科发消息，说冯志诚他们全都喝醉了。
　　陈一科又给苏婉转了两千块钱，让她直接在饭店附近给冯志诚他们找个酒店，把他们安顿下来。
　　20点05分。
　　苏婉收下了那两千块钱。
　　20点11分。
　　舍友刘丽回复苏婉说，她刚才在打游戏，没有看到苏婉的消息，并且让苏婉小心。
　　苏婉没有回复。
　　20点30分。
　　导师陈一科给苏婉发了一条消息，问她把冯志诚他们都安顿好了没有。
　　苏婉没有回复。
　　21点59分。
　　导师陈一科又给苏婉发了一条消息，说他一会儿还有个饭局要参加，就不去探望冯志诚了，让她帮冯志诚他们把明天早上的早餐订好。
　　苏婉没有回复。
　　第二天，也就是2009年12月21日8点05分。
　　苏婉给导师陈一科发了一条消息，她说，她被冯志诚他们强/暴了。
　　陈一科没有回复。
　　三分钟后，苏婉给陈一科打了个电话。
　　陈一科接到了。
　　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长为一分一十六秒钟。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陈一科陆续又给苏婉打了五个电话。
　　2009年12月21日8点25分。
　　陈一科给苏婉发消息说，他和赵副校长已经赶到中心公园了，警察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并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2009年12月21日9点05分。
　　以上记录全都被删除。
　　看到这里，邹队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他们当时根本就没有报警。”
　　因为他们要是报警了，他这里肯定会有记录。
　　可是陈一科为什么要告诉苏婉，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显然，他们是为了让苏婉误以为，他们已经报过警了，这样一来，苏婉就不会想到报警了。
　　他们为什么不希望苏婉报警？
　　连峙点开了第二批被删除的数据。
　　2009年12月23号10点09分。
　　陈一科给苏婉发消息说，这件事情是他这个老师做的不对，是他辜负了苏婉的信任，但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冯志诚是他的恩师的独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冯志诚进监狱。
　　而且他们做的那些项目，有一半都是冯志诚给的，要是冯志诚进了监狱，他们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得去喝西北风。
　　更别说冯志诚是扬省大学的杰出校友，他的秘书也是从扬省大学毕业的，张遂还是她的同门师兄，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扬省大学肯定会名声扫地，所以希望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看在扬省大学的面子上，跟冯志诚他们和解。
　　毕竟她也是扬省大学的学生。
　　苏婉没有回复她。
　　庄康适随后也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作案的只有冯志诚一个，可是现在看来，当时在场的三个男人分明全都参与进了这件案子里。
　　12月24号8点24分。
　　陈一科又给苏婉发消息说，只要苏婉愿意和冯志诚他们和解，冯志诚愿意赔偿她一百万，他也会给她两篇顶刊作为补偿，如果她还是不满意的话，三篇也可以。
　　苏婉没有回复他。
　　12月25号7点11分。
　　苏婉的师兄张遂给她发消息说，他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多了，再加上他一直暗恋着她，才会鬼迷心窍做出了那种事情，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跟她结婚，补偿她一辈子，只要她不追究这件事情。
　　苏婉没有回复他。
　　12月27号11点15分。
　　苏婉的师兄张遂又给她消息说，他听说苏婉在追查当初的那件事情，质问苏婉为什么一定要毁了他。
　　苏婉没有回复他。
　　从12月28号起，张遂开始肆意辱骂苏婉，内容包括：我这辈子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的贱人。
　　我要是进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一定会把那天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让你也名扬整个扬省大学，让你父母在老家以后永远都抬不起头。
　　那天我真后悔没有多叫几个人过去……
　　苏婉依旧没有回复他。
　　2010年1月5号14点51分。
　　导师陈一科给苏婉发消息说，他女儿前几天也被人强/暴了，他这才知道他之前错的有多离谱，他已经报警了，他会还苏婉一个公道的，让苏婉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他会给苏婉作证。
　　十分钟后，苏婉回了个好。
　　2010年1月5号15点14分。
　　以上记录全部被删除。
　　连峙说：“两天后，也就是2010年1月7号这天，苏婉的实验突然宣告失败……”
　　说完，他点开了第三批被删除的数据。
　　2010年1月6号7点15分。
　　苏婉开始歇斯底里的谩骂陈一科和张遂。
　　看着那些满是生/殖器官和祖宗十八代的污言秽语，连峙知道，这个时候的苏婉，已经快要崩溃了。
　　7点18分。
　　陈一科和张遂都把苏婉拉黑了。
　　2010年2月1号21点15分。
　　苏婉打开了Q/Q，给连治发了三十多条消息。
　　她说，当年连治曾经因为她学习成绩年年名列前茅，而夸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他夸错了，她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她说，她曾经立志成为一个济世救民的发明家，结果到头来，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
　　她说，她也救不了他了，而且要是让他知道这些，也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最后，她祝他能够早点浪子回头，后半生一帆风顺。
　　然后她就亲手把这些记录全都删掉了。
　　看到这里，庄康适等人无不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荒谬。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禽兽，竟然只用了一分一十六秒的时间，就下定决心牺牲掉自己的学生的清白乃至于性命，去维护那几个强/奸犯——
　　陈一科挂断苏婉的电话之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扬省大学的那些校领导。
　　而扬省大学的校领导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所以扬省大学的那个副校长才会跟着陈一科去接苏婉。
　　他们接到苏婉之后，就第一时间把苏婉带回了学校，然后就劝苏婉去洗漱。
　　苏婉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她无条件的信任陈一科这个导师和那些校领导，于是她崩溃之中，选择了听从他们的建议，去洗了个澡。
　　就这样，在陈一科这些人老成精的畜生的算计下，苏婉亲手洗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证据。
　　最后，他们让人删掉了苏婉手机里的所有的证据。
　　但他们这个时候显然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廉耻之心的，所以他们想要补偿苏婉。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苏婉不想跟那几个强/奸犯和解，也不想要补偿，她只想把那些畜生送进监狱。
　　所以她试图再找到一些证据，但是这件事情很快就被陈一科等人知道了——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她的那些室友透露出去的。
　　陈一科等人顿时就觉得苏婉这是不识抬举，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是陈一科故技重施，甚至不惜诅咒自己的女儿，也要把苏婉骗过去。
　　苏婉还真就上当了。
　　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仅仅只是因为陈一科以前对她还不错，所以她就再次相信了陈一科的话。
　　而后陈一科他们就可以彻底不要脸了。
　　他们毁了苏婉的实验。
　　他们直接拉黑了苏婉。
　　他们想逼迫苏婉就范。
　　他们显然也已经预见到了苏婉可能会鱼死网破。
　　但是没关系。
　　如果苏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将这件事情曝光出去，他们可以说，苏婉是因为实验失败，精神失常了。
　　因为苏婉拿不出证据。
　　苏婉跳楼了，他们可以说，苏婉是因为实验失败，心情郁闷，失足坠的楼。
　　因为警察拿不出证据。
　　所以他们才能第一时间捂住苏婉的那些舍友的嘴。
　　所以他们才能那么坦然的接受公安的询问，而不露出丝毫的破晓。
　　他们是沆瀣一气，他们是在蓄意谋杀——
　　邹队：“这就是扬省最好的大学之一吗？”
　　“这就是以教书育人为人生准则的大学教授吗？”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案子的案情会是这么的简单，他们能不废吹灰之力，就掌握这么多的证据。
　　庄康适直接站起身来：“抓人，抓人，抓人——”
　　

第63章
　　时隔五个月， 再次看到连治那张脸的时候，扬省大学的保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可是跟连治斗智斗勇斗了十几个回合。
　　当然了， 每一次都是他们大获全胜。
　　而且每一次，他们抓到连治之后，都没少折腾他。
　　最解气的一次，他们直接把连治绑起来，在保安室里关了大半个晚上。
　　要知道那天晚上的温度才四五度。
　　所以下一秒， 他就直接气笑了：“这家伙竟然还敢来？”
　　“看来是之前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说完，他就挽起袖子，站起身， 踹开保安亭的大门，冲了出去。
　　但他甚至都还没有走出去两布，脚步就慢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连峙头顶上带着的警帽以及身上穿着的警服。
　　连峙面无表情， 直接将证件亮了出来：“公安办案， 开门！”
　　如果连峙是一个人来的， 那么他说不定还敢怀疑一下连治是在假扮公安， 但耐不住连峙身后， 还跟着七辆警车， 二十多个警察。
　　但是现在，他动都不敢动了。
　　所以连治成了公安？
　　开什么玩笑。
　　那个保安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连峙却是眉头一皱：“开门！”
　　他的语气比之前凌厉了三倍不止， 那个保安心下一抖，下意识抓起腰上挂着的遥控器，打开了大门。
　　等到连峙坐回到警车上， 七辆警车拉着警笛， 冲进了大门，那个保安才终于反应过来：“出事了——”
　　但是已经晚了。
　　陈一科正在上课。
　　因为这一节课有好几个学生没来， 而且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还抓到了好几个玩手机的学生，陈一科当场就发起了火：“……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没来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吗？除了睡懒觉，打游戏和谈恋爱，还能是去干什么去了？”
　　“但你们知道，在这之前，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吗？因为他们对不起的是他们含辛茹苦的父母，和他们自己，因为我知道，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我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在我们班竟然能有这么多——”
　　“你以为你们考上扬省大学就万事大吉了？你们考上扬省大学，只能说明你们有了能听我的课的资格。”
　　“别怪我说的太过分，如果你们再这样堕落下去，你们信不信，等你们出了这个学校的大门，你们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听见这话，不少学生都低下了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也打破了教室里的沉寂。
　　陈一科心底的怒火瞬间就又暴涨起来：“谁啊？”
　　他们转头一看，就看到了连峙等人。
　　然后他脸上的神情直接就僵住了。
　　庄康适直直的对上陈一科的目光：“看来我们的这位高不可攀的陈大教授，已经猜到我们过来的目的了。”
　　连峙唰的一下展开了手上的逮捕今：“陈一科，你因为涉嫌向司法机关作虚假证明，并帮助冯志诚、徐亳、张遂销毁罪证，最终导致苏婉跳楼自尽，而被捕了。”
　　而后他和曹定华一起，走向了陈一科。
　　不等陈一科反应过来，一副银色的手镯就戴在了陈一科的手上。
　　轰！
　　陈一科顿时眼前一黑。
　　教室里的那些学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都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连峙他们把陈一科带走了。
　　直到有人喃喃说道：“陈教授说的对，再这样下去，我们出了这个学校的大门，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我们以后说不定能穿上他做的鞋。”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上一秒还在冠冕堂皇的教训他们的教授，下一秒就被警察抓走了。
　　荒谬，太荒谬了。
　　于是他们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对着陈一科的背影拍摄了起来。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扬省大学的一众校领导赶了过来。
　　为首的校长一脸铁青：“你们是哪个公安局的，为什么来我们学校抓人，都不提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听见这话，庄康适直接就气笑了：“虽然扬省大学是副部级单位，但我们公安局可是国家行政机关，什么时候，我们公安抓人，还要先跟你们报备了？”
　　连峙则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副校长。
　　“你们来的正好——”
　　“赵德利是吧，你也被捕了。”
　　说着，他们就直接走向了那位赵副校长。
　　那个赵副校长抬起手指着连峙他们，就大叫了起来：“你们敢。”
　　连峙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他扭倒在地，然后将他铐上了。
　　扬省大学的校长显然没有想到，连峙他们不仅敢不跟他们打招呼就抓人，甚至敢当着他们的面抓人。
　　“你们，你们——”
　　庄康适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的跑到扬省大学来抓人，是在败坏杨省大学的名声，是在跟几十万扬省大学人为敌——”
　　“没错，我们就是故意挑到这个时候来抓的人，但是你们扬省大学的名声还用得着我们来败坏吗？”
　　“你们扬省大学现在就跟虎穴狼窝没什么区别。”
　　“是，你们扬省大学是人多势众，你们有好几个省长，几十个市长，几百个县长，你们还有几千个优秀企业家，但我们两百万公检法人不怕你们。”
　　说完，庄康适直接大喊道：“我们走！”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把所有的嫌疑人全都抓获了。
　　庄康适不愧是精通审讯技巧的神，在他的审讯下，不到一个小时，主犯张遂，和苏婉的舍友刘丽就全都招了。
　　正如同连峙所猜想的那样，是刘丽将苏婉还在追查那件强/暴案的事情告诉的陈一科等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凭借从苏婉的手机和笔记本里恢复的那些记录，他们只能逮捕陈一科等人。
　　那么现在，即便冯志诚和他的秘书徐毫怎么也不肯招供，就算扬省大学找来的那些援军，冲破了他们局长的阻拦，冲进了审讯室，他们也能直接把陈一科等人送进监狱了。
　　“好。”
　　当着那些人的面，曹定华等人用力鼓起了掌。
　　

第64章
　　事实上， 庄康适等人敢硬刚扬省大学，还真就不是一时意气。
　　第一，就如同庄康适所说的那样， 扬省大学虽然是一个副部级单位，但它毕竟只是一所大学，它甚至都不是政法类大学，现任礼市市长也不是扬省大学的毕业生，扬省大学就管不到礼市公安局头上来。
　　第二， 从张遂招供了之后，礼市公安局就掌握了理。
　　第三，礼市公安局和扬省大学没有私仇， 受害者苏婉甚至就是扬省大学的学生，但凡那些扬省大学的校友们还有一丝人性，就不能把这件事情怪到礼市公安局头上去。
　　第四， 退一万步讲， 就算扬省大学的校长是个小心眼， 但是这件事情现在闹得这么难看， 扬省大学从扬省的最高学府， 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他难辞其咎，他要是因此下台， 继任者不管是谁，都该感谢礼市公安局才对，自然不可能再跟礼市公安局计较。
　　即便扬省大学的校长最后侥幸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然后动用私人关系报复他们——
　　邹队：“局长下个月就退休了， 我也这么大把的年纪了，没想过还能再进一步， 所以他也奈何不了我。”
　　庄康适：“我的能力摆在这儿，我不怕他们给我小鞋穿。”
　　曹定华一边熟练的把空了的水桶拿下来，然后给饮水机换上一桶新水，一边说道：“我的能力也摆在这儿，但是我父母争气啊，我考上公安局之后，他们就给我全款买了房子和车子，前几年他们在老家租了几十亩山地，开了一家养鸡场，现在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最主要的是，我还这么年轻，肯定能比他们活的更久，所以他也不怕他们。”
　　至于连峙。
　　连治洗心革面，奋发向上，为的不就是查清楚苏婉死亡的真相，将所有害死苏婉的人都送进监狱里，替苏婉报仇吗？
　　对于现在这个结果，连治和苏婉应该都会很满意的。
　　而且曲安志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他说：“我已经听说了扬省大学的事情了，骇人听闻，简直是骇人听闻。”
　　“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我和我的妻子，都是从扬省大学毕业的，我们的照片现在也都还挂在扬省大学的官网上呢。”
　　“但是请您放心，绝大多数的扬省大学学子都还是有最基本的廉耻心和道德底线的。”
　　“我保证，有我们在，绝对不会有人敢因为这件事情报复您。”
　　连峙当即说道：“曲先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曲安志：“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还是那句话，当初要不是您，恐怕我们家高旻最后是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
　　“关键是我还自作主张，在都没有调查过您和家里的关系的情况下，就给了连康城一个那么大的代工合同……”
　　连峙：“这事可不能怪您，估计您以前也没有见过反目成仇的父子。”
　　而且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因为这样一来，前身就不欠连康城什么了。
　　毕竟曲安志给出的那份代工合同，至少能让连康城赚个小一千万——原本他能赚更多，但是现在曲安志不是已经知道连治和连康城一家关系不太好了吗，所以曲安志准备直接把给连康城的订单量砍到原本的两成。
　　而连康城这些年花在前身身上的钱，恐怕连五百万都没有。
　　至于曲安志的这份人情，就让连治以后去还吧。
　　几乎就在他挂断电话的瞬间，沈亮敲门而入，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助纣为虐，帮陈一科他们删掉了苏婉手机和平板里的数据的，扬省大学计算机系的副教授龙安宁，也已经抓回来了。”
　　太好了。
　　连峙心想。
　　到这里，这件案子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这一次穿越的任务应该也完成了。
　　但连峙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又踏踏实实地跟着庄康适处理了几件案子。
　　直到半个月后，他账户里的余额突破了四十万。
　　这天正好是星期六，连峙先去了一趟高莹的彩票店。
　　看到他过来，原本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的高莹直接就站了起来：“哟，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啊，竟然把我们的连大英雄给吹来了。”
　　连峙：“不带这么调笑我的啊。”
　　高莹：“这怎么能是调笑你呢，你才考进礼市公安局不到一个月，就连着破了四五个大案，甚至还救了曲家的小儿子，现在圈子里的人说起你，谁不竖起一根大拇指啊。”
　　“而且你知道前两天我爸是怎么训我的不，他让我好好跟你学学，这竟然是我爸能说出来的话，你还记得他之前是怎么斜着眼睛看你的不……”
　　连峙：“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高莹：“世界杯的决赛到了，你准备玩票大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说道：“一开始你跟我说，你想玩一玩足彩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你会上瘾，然后把自己输的倾家荡产。”
　　“没想到仅仅只是不到三天的时间，你就赚了好几万。”
　　“后来我就没忍住，跟着你买了几天，结果几天就挣到了我这个店一个月的利润。”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连峙当即说道：“我这段时间纯粹是运气好，你看我也有输的时候啊，只不过这段时间赢的时候比输的时候多而已。”
　　“万一我将来运气不好了，输的时候比赢的时候多怎么办？所以我已经不准备再买足彩了。”
　　高莹不敢相信：“你这就准备收手了？”
　　“说收手就收手？”
　　连峙：“对。”
　　高莹一边惋惜，一边竖起大拇指：“要不你怎么能考上礼市公安局呢？”
　　“对了，你刚才说你今天来找我是有正事想跟我商量，是什么事情啊？”
　　连峙：“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原本学习成绩非常好，但是因为家庭出现了变故，只考上了一个大专，现在还要一边打工一边赚生活费，我想资助一下他，但是又怕他拒绝。”
　　高莹：“你的意思是，你把钱给我，然后我去资助他？”
　　连峙：“最好是高伯父出马。”
　　高莹：“没问题。”
　　助人为乐这种事情，她爸还是很乐意干的。
　　连峙当即给她转了八万块钱。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所有的彩票都是在Q/Q上跟高莹买的，而每一次高莹都会准时把奖金转给他。
　　所以高莹显然是值得信任的。
　　高莹：“这么多？”
　　“而且你也不用现在就把钱全都给我吧。”
　　连峙只说道：“他要是想考研的话，就让高伯父再多资助他几年。”
　　高莹：“行。”
　　连峙：“那就多谢你了。”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你了。”
　　高莹：“啊，这么快就走了吗？”
　　随后连峙就轻车熟路的去银行买了两根五百克的金条。
　　这一年，黄金的价格是二百七十一克。
　　最后，他给陈杜打了个电话。
　　烤肉店里，连峙把一块块肉片依次放进烤盘。
　　几分钟后，陈杜一边摘下头盔，一边跑了进来：“不好意思，连公安，让你久等了。”
　　连峙一边给肉片翻面，一边说道：“没事，你来的正好，这些都烤好了，可以吃了。”
　　“好嘞。”
　　陈杜在连峙对面坐下了，顺便将头盔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而后连峙一边往他碗里夹肉，一边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本地的一个企业家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想要资助你，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
　　却不想听见这话，陈杜直接就愣住了。
　　连峙：“怎么了？”
　　陈杜依旧定定的看着他。
　　他只是想起了十六年前，他的干爸在给了他一本集邮册之后，就离开了他的事情。
　　可是现在，连峙又帮他安排起了未来……
　　陈杜拿起筷子的手一抖。
　　连峙便又问道：“怎么了？”
　　“没事。”
　　陈杜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没事……”
　　然后他突然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连峙，笑着说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和连公安你好像还没有合过影，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连公安你一起拍张照片？”
　　连峙：“现在？”
　　陈杜轻声说道：“可以吗？”
　　连峙：“……当然可以。”
　　于是陈杜直接坐到了连峙身旁。
　　然后他掏出他的那个破旧的手机，对准了连峙和他自己。
　　连峙随后就扬起了一丝笑容。
　　咔嚓！
　　陈杜也第一时间按下了拍照键。
　　“拍好了吗？我看看。”
　　连峙看了过去。
　　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一点点的消失了。
　　照片里，是两个年轻男人。
　　一个神采奕奕，一个黑乎乎的。
　　

第65章
　　连峙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看到陈杜的时候， 会觉得他有些眼熟了。
　　哪怕陈杜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哪怕陈杜现在被太阳晒的黑乎乎的。
　　因为这张照片他曾经在那个姓陈的手机里看到过。
　　这下子，轮到陈杜疑惑了：“怎么了？”
　　连峙的嘴巴张了又张。
　　所以那个姓陈的——他姓陈？
　　难道他就是面前的这个黑乎乎的小杜？
　　那个长得白白胖胖的’陈叔叔‘， 就是他的干儿子小杜？
　　看连峙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陈杜当即就又说道：“怎么了？”
　　连峙：“没……没什么。”
　　那个姓陈的曾经在他们搬家的时候，将他的衣服，误以为是他母亲的衣服，偷偷抓起来， 放在鼻子下面深嗅……所以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姓陈的寡廉鲜耻，在有老婆的情况下， 还觊觎他的母亲，甚至做出那样猥琐的事情来。
　　但是想在回想起来——
　　如果姓陈的真的是小杜的话，那他绝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连峙突然抓起自己的衣服， 放到鼻子底下。
　　他这才发现， 他的衣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股海盐的清爽的味道。
　　所以小杜当时可能并没有认错他的衣服， 他也不是对他的母亲心怀不轨， 他只是……在找他。
　　也就是说， 未来的陈杜认出他来了。
　　那现在的陈杜呢？
　　听连峙这么一说， 陈杜也就没有多想。
　　因为从连峙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跟他相认的意思。
　　那他自然也选择尊重连峙的难言之隐。
　　因而这段时间以来， 他也没有多加打扰连峙。
　　所以他自然也就不会往连峙已经发现了他认出了他来的事情上想。
　　“哦，对了。”
　　陈杜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平安符，递给了连峙：“这是我昨天送外卖路过万福寺的时候给你请的。”
　　“听说万福寺的平安符特别灵验， 有人带着它避开了好几次车祸。”
　　“希望这个平安符也能保佑你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他想， 还好他昨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因为太累了， 就忘记了把这个平安符从衣服里拿出来收好，也忘记把这件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了。
　　要不然，他恐怕就没有机会，再把这个平安符送给连峙了。
　　就跟当年的那张画一样。
　　连峙看着他。
　　陈杜果然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的满眼的孺慕都快要溢出来了。
　　连峙伸手接过了那个平安符，然后郑重的将他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谢谢。”
　　陈杜满意的低头看向了烤盘：“五花肉都快焦了，快吃。”
　　一边说着，他一边抓起筷子，给连峙夹了满满一筷子的烤五花肉。
　　连峙选的这家烤肉店的味道很不错，即便陈杜已经刻意放慢了吃饭的动作，三十分钟后，他们还是吃完了。
　　连峙拿起杯子，将里面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好了，回去吧。”
　　“要我送你吗？”
　　陈杜很心动，但他也只能说道：“不用，我骑了电动车过来的。”
　　“行。”
　　连峙说。
　　走出商场大门的时候，连峙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陈杜，说道：“对了，我叫连峙，戊省浅市人。”
　　“啊？”
　　陈杜下意识说道：“我知道啊。”
　　“那就好。”
　　连峙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并不远，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
　　“好。”
　　但是陈杜却迟迟没有离开，直到连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停车场里。
　　他这会儿也根本就没有睡意可言，所以决定再跑一趟万福寺。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佛祖保佑他，能够再见到他干爸。
　　想到这里，他当即转过身，朝着他的电动车跑了过去。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就又停下了脚步。
　　不对啊！
　　他干爸现在不是礼市本地人吗？
　　那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戊省浅市人呢？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陈杜猛地回过头。
　　远处早已经没有了连峙的身影。
　　陈杜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
　　“……连治……连治？醒醒？”
　　连治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顺着眼前的手掌看过去：“曹哥？”
　　曹定华收回手：“你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有些不在状态。”
　　“昨天晚上没睡好？”
　　连治：“……我昨天晚上十点钟就睡了。”
　　曹定华：“那你是睡懵了？”
　　连治：“不是……我只是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一个月来所做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这么优秀的吗？”
　　曹定华：“……”
　　“那几个案子都过去小半个月了，你现在才来炫耀，是不是有点晚了？”
　　连治：“我没有炫耀的意思……”
　　“那就来帮我看看这个案子。”
　　曹定华直接把手里的卷宗递给连治：“前几天我接到一个报案，刘家村的一户人家，晚上的时候，听说岳父摔断了腿，住进了医院，就匆匆忙忙开车去了医院，结果走到半路上发现他们都没带钱，于是又折了回去，然后就发现家里遭了贼。”
　　“那贼听到动静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跑了，他们也没有追上。”
　　“不过在案发现场，我们发现了那个贼留下的脚印以及一件外套。”
　　“据他们所说，他们一共丢了五万多块钱。”
　　连治接过卷宗翻看起来：“也就是说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个贼就溜进了他们家里？那这十有八九是熟人作案啊。”
　　曹定华：“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第一时间把失主的邻居和亲朋好友都查了个遍，但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连治拿起那个贼留下的脚印和衣服的照片一看，而后眉头就挑了起来。
　　曹定华第一时间问道：“怎么样？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连治先指着那几张脚印的照片说道：“你看，这些脚印的足跟部分几乎看不到什么纹路，说明鞋底磨损的非常严重，这也就意味着，犯人的家境应该比较贫穷。”
　　他又拿起那件衣服的照片：“但是你看这件衣服，礼季的，几千上万块钱一件呢。”
　　“所以这件衣服肯定不是犯人的。”
　　曹定华：“我这就去查。”
　　当天下午，结果就出来了。
　　曹定华：“我直接找去了礼季总部，礼季的人说，那件衣服是他们这一季的新款，那个尺码的，他们这一季在礼市只卖出了七十多件。”
　　“能买得起上万块钱一件的衣服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他们自然也是所有奢侈品店心目中的优质客人，所以礼季保留了那些买家的联系方式。”
　　“我请礼季的销售经理帮忙，联系上了那些买家，然后就有一个买家说，一个星期前，她女儿穿着她的那件衣服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丢了。”
　　“顺着这条线，我查到失主有个外甥女，跟这个买家的女儿是同班同学，而且她那天，也去参加了那场同学聚会。”
　　“我们找到失主的那个外甥女的时候，她正拿着偷来的钱在酒吧里挥霍呢。”
　　曹定华嘿嘿笑了起来：“失主说，为了感谢我，他准备送我一面锦旗。”
　　“连哥，你是我永远的哥。”
　　说着，曹定华直接抱住连治，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连治：“……”
　　他非常嫌弃的擦了擦脸。
　　但是……他好像真的有点优秀。
　　连治当下也就不再纠结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电话。
　　他选择了接听。
　　结果下一秒，连康城的怒骂声就响了起来：“连治，你眼睛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爸的？”
　　“我不就是误会了你一次吗？你还真就准备跟我断绝关系了？”
　　“你也不想想，你之前犯了那么多的错，是谁包容的你……”
　　连治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确实很爽！
　　他想。
　　然而几十秒钟后，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是一个新的电话号码。
　　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又是连康城打来的。
　　连治直接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结果没过多久，连康城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
　　连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通了电话。
　　连康城：“……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连治打断了他的话：“你心里还真就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吧？古代皇帝死了老婆，还要守三个月的孝呢，我妈死了才不到两个月，你就迫不及待的跟那个女人结了婚，害得我妈变成了一个笑话。”
　　“那个女人确实没有打压我，但她不是也没有制止那些恶言恶语吗？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你现在跑过来充当什么慈父？”
　　“我感谢你把我养到这么大，但是姓连的，老子现在不欠你了。”
　　说完，他就又挂断了电话。
　　更爽了！
　　

第66章
　　吱呀！
　　随着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连峙定睛一看，他果然已经回到了他家的卫生间里。
　　这一次，他没有再跟之前的两次一样， 第一时间去查看口袋里带回来的东西，而是先跑到洗手池边，不紧不慢地洗了个手，然后又出去接了杯水。
　　喝水喝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思绪甚至还偏了一下， 然后他头看向厕所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上厕所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能看见？”
　　厕所门：“……”
　　这是人能问出来的问题吗？
　　但是下一秒连峙就说道：“不过你应该没有那么猥琐。”
　　厕所门：“……”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哈！
　　然后就又听见连峙说道：“你应该不是厕所门成的精吧？”
　　普通的精怪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也没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
　　“所以你当初怎么会选择寄生到一个厕所门身上？”
　　厕所门：“……”
　　我为什么会寄生到一个厕所门上？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的那些候选人都不争气？浪费了我太多的能量。
　　而且你以为你的好干儿子是怎么认出你来的？还不是我给你开的后门。
　　连峙：“我这几天恶补了不少系统文，我发现，很多的系统， 在宿主做完任务之后， 也能获得一部分能量作为奖励， 你现在应该已经积攒了一些能量了吧。”
　　“所以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比如， 这个平安符？”
　　一边说着， 他一边把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陈杜送给他的平安符拽了出来。
　　厕所门：“……”
　　看出来了。
　　连峙现在很高兴。
　　都有心情跟它炫耀他干儿子送给他的平安符了。
　　而且连峙邀请它住进那个护身符里， 显然是把它当成了他的护身符了。
　　行吧，看在连峙这么上道的份上。
　　它原谅他之前的冒犯了。
　　而看到厕所门没有其他的反应，连峙就知道它这是还没有攒够能量了。
　　“行， 接下来我会继续努力的做任务， 争取早点让你攒够能量。”
　　最后，他才拿出手机， 拨通了浅市古玩市场的齐宝轩的老板的电话：“老板，你那儿还要黄金吗？”
　　老板：“……”
　　“又是黄金，你还真就把我当冤大头了啊！”
　　“这次的黄金，不会又是你从哪个摆件里面掏出来的吧？”
　　连峙：“虽然我最近的运气还不错，捡了几个小漏，但也还没有夸张到这种程度。”
　　“这一次的黄金，是我的一个朋友的。”
　　“他也觉得把黄金卖给银行或者金店，手续费太高了，所以想直接转给有需要的人。”
　　“我想着万一你还要呢，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
　　老板：“行吧。”
　　“你这一次准备出多少？”
　　连峙：“也是一千克。”
　　老板：“那你送过来吧。”
　　“最近金价涨的不错，之前从你那儿买的黄金，还没打好，就涨了十五块钱一克，我妈就想囤一点黄金玩玩。”
　　连峙：“行。”
　　连峙直接把金条给他送了过去。
　　虽然这一次，这根金条也有证书在，但是老板还是把它送去那个打金店检验了一下。
　　在确定金条没有问题之后，他说道：“今天黄金的价格是四百六十五块钱一克，老规矩，按四百六十算，也就是四十六万。”
　　“……好了，给你转过去了。”
　　所以连峙能不高兴吗？
　　第一次，他卖邮票卖了二十万。
　　第二次，他卖黄金卖了四十四万五千块。
　　再加上这一次的四十六万，他的存款正式突破一百万了。
　　还完欠债指日可待。
　　按照以往的习惯，卖完东西之后，他应该去超市大肆采购一番，然后和他母亲，还有厕所门一起吃一顿好的。
　　但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去做。
　　他给他母亲幸淑兰发了一条消息：“妈，那位陈叔叔的全名是什么？”
　　幸淑兰几乎是秒回：“啊，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你陈叔叔的全名是陈杜。”
　　连峙当下深吸了一口气。
　　幸淑兰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哦，对了，你陈叔叔突然又不准备来浅市了。”
　　连峙：“怎么回事？”
　　幸淑兰：“你陈叔叔说，乾省那边有个公司通过猎头找到了他，对方开出的条件非常优渥，所以他准备去乾省了。”
　　“真是太可惜了，我原本还以为，陈叔叔来到浅市之后，我们就又能作伴了。”
　　连峙觉得陈杜之所以反悔，应该不是因为拿到了更好的工作，而是认为他不是他干爸，所以准备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连峙默了默：“他现在还在浅市吗？”
　　幸淑兰：“还在。”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连峙：“没什么。”
　　在退出和幸淑兰的聊天界面之后，他点开了陈杜的微信。
　　在斟酌了几分钟之后，他给陈杜发了一条消息：“小杜，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两分钟后，陈杜的名字突然就开始剧烈的闪烁起来，下面不停的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直到五分钟后，陈杜才终于回复了一句：“好的。”
　　晚上六点半，等到陈杜赶到烤肉店的时候，就看到连峙已经烤好了一堆的肉。
　　这一幕何其熟悉。
　　陈杜的嘴角直接就颤抖了起来。
　　看到陈杜过来，连峙朝着他招了招手。
　　陈杜便老老实实地在连峙对面坐了下去。
　　连峙给他夹了一筷子烤五花肉：“吃吧。”
　　陈杜：“嗯。”
　　陈杜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连峙见状，叹了口气。
　　而后他直接坐了过去。
　　他伸手拍了拍陈杜的肩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而后他就被陈杜抱住了。
　　一旁正好路过的一男一女：“……”
　　两个男的抱在一起？
　　卧槽，真的是两个男的抱在了一起！
　　他们的眼睛直接就瞪大了。
　　关键是那两个男的，一个年纪轻轻，英俊帅气，但是衣着朴素，另一个年纪偏大，但他手上的那块手表，就不下五位数。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肯定都是同性恋。
　　而且那个年轻男人显然是那个年纪大的包养的。
　　陈杜有很多话想对连峙说。
　　他想说，干爸，我爸死了，我妈死了，我妹妹死了……那个干爸也殉职了。
　　他想说，我给你画的那张画也被讨债的人撕烂了。
　　他想说，还好当初我听说幸淑兰的丈夫姓连的时候，想到你也姓连，爱屋及乌，对她多照顾了一些。
　　他想说，还好幸淑兰辞职的时候，我多关心了几句，听说你改名成了连峙之后，还搬到了浅市之后，就第一时间追了过来。
　　他想说，干爸，我找了你整整十三年。
　　但千言万语最后全都化为了一句：“干爸啊……”
　　本来都已经走远了的一男一女：“……”
　　那个年纪大的竟然管那个年轻的叫干爸？
　　这是什么倒反天罡？？？？
　　

第67章
　　好在在场的人没有认识连峙和陈杜的。
　　而且在来的路上， 陈杜显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缓了过来。
　　连峙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烤肉：“吃吧。”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对上陈杜那张三十多岁的脸， 连峙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尴尬——毕竟他今年也才二十二岁。
　　但没想到的是，直到现在，他都感觉良好。
　　不过这似乎也很正常。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杜也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了。
　　陈杜就更不用说了，他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然后重重的欸了一声。
　　连峙随后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所以等到连峙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到给他提前半个小时回到家的幸淑兰笑着说道：“阿峙， 我这里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连峙从善如流道：“先说让你最开心的那个。”
　　幸淑兰：“我们厂的老板看我这个月做的还不错，给我加了三百块钱的底薪。”
　　连峙：“真不错。”
　　“还有呢。”
　　幸淑兰：“第二个好消息是， 你陈叔叔又不准备去乾省了， 因为礼市的一家公司给他开出了更加优渥的薪资， 所以他还是准备来礼市了。”
　　“我们两家又能作伴了。”
　　连峙也笑着说道：“太好了。”
　　幸淑兰：“对了， 之前说让你帮你陈叔叔找一下房子， 你帮他找好了吗？”
　　连峙：“还没有。”
　　幸淑兰：“那你快点帮他找一下， 他说他下个星期就要搬过来了。”
　　连峙：“好。”
　　两天后，连峙就帮陈杜在他家附近找了一套三室一厅， 月租两千三的房子。
　　当天下午，幸淑兰专门休了半天的假，和连峙一起， 帮陈杜把房子简单打扫了一遍。
　　将抹布晾晒好之后， 连峙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七点多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外面吃吧。”
　　幸淑兰这会儿也有些累了， 想着连峙应该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所以即便她不想浪费这个钱，也还是点头道：“好。”
　　于是他们便找了一家炒菜店坐下了。
　　很快，他们点的菜就都上来了。
　　幸淑兰给连峙夹了一筷子肉片：“多吃点。”
　　连峙：“嗯。”
　　好在这家炒菜店的味道还不错，算是物超所值了，所以幸淑兰还算满意。
　　只是没想到的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幸淑兰突然接到了精神卫生中心的赵茂学赵医生打来的电话。
　　赵医生就是连峙的父亲连胜的主治医生，也是连胜的老同学。
　　幸淑兰当场就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她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喂，赵哥，是阿胜出什么事了吗？”
　　连峙也第一时间放下了筷子。
　　只听赵医生说道：“没有没有，阿胜目前的情况还不错。”
　　幸淑兰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医生：“这件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弟妹你明天能来医院一趟吗？”
　　幸淑兰：“好。”
　　第二天一大早，连峙就陪着幸淑兰去了浅市精神卫生中心。
　　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赵医生直接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了他们：“我们都知道，阿胜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脑神经受到了损伤。”
　　“M国的一家医药公司去年推出了一款，能够修复脑神经的特效药。”
　　“我在M国的一个师兄将这款药物用在了他手底下的七个病人身上，现在，有一个病人已经顺利出院了，还有两个病人的病情出现了明显的好转……”
　　幸淑兰的眼睛当即就睁大了：“你的意思是，如果阿胜用上这种药的话，说不定也能好起来？”
　　赵医生连忙纠正她道：“只能说，有可能好转起来。”
　　听见这话，幸淑兰第一时间看一下楼下。
　　大概是刚刚吃了药的缘故，连胜这会儿不是一般的安静，他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她今年才不过四十二岁，额头上就已经有了三道皱纹。
　　连胜只不过比她大了三岁，头发就已经全白了。
　　幸淑兰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这药我们愿意用，我们愿意用。”
　　“你先别急。”
　　赵医生说道：“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正因为这个药是特效药，又是刚刚上市没多久的，所以它的价格不是一般的贵，医保也报销不了。”
　　幸淑兰：“多少钱？”
　　赵医生：“三万块一个月，我师兄手底下的那几个病人，都是吃了一年多才有的好转的迹象。”
　　幸淑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又僵住了。
　　三万一个月？
　　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才七千多，扣掉房租和吃喝拉撒，以及连胜的住院费，一个月能剩下五千块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身上还欠着五百万的外债。
　　看到他们的神情变化，赵医生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幸淑兰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幸淑兰的。
　　然后他们就听到连峙说道：“那就麻烦赵伯伯您给我……给我爸把药用上吧。”
　　幸淑兰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她想起了连峙这个月赚了好几十万的事情了。
　　但那只是连峙的运气比较好而已。
　　万一连峙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了怎么办？
　　连峙：“就这么定了。”
　　幸淑兰直接抓紧了连峙的手：“绝对不行。”
　　他们已经拖累了连峙很多了，他们不能再连累连峙了。
　　连峙只说道：“虽然我跟你们相处的日子并不久，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可能不救他。”
　　“最主要的是，他一直说他没有换过孩子。”
　　连峙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相信一个会为了救其他人的孩子，而不惜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的人，会做出偷换别人的孩子的事情来，更何况家里当年其实也不算太穷。”
　　就算连胜和幸淑兰都是农村出身，可是当年，连胜都已经考进了海市第一医院，前途光明。
　　幸淑兰虽然只是一个市图书馆的合同工，但工资还算可观，业余时间更是充裕。
　　连峙：“如果他能好起来，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也能解开我心底的这个疑惑。”
　　听他这么一说，幸淑兰抓紧连峙的手就慢慢的松开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连峙随后就去门诊给连胜交了三万块钱的住院费。
　　但是从医院出来之后，连峙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件事情也提醒了他一点，那就是连胜这边以后恐怕还要花不少钱，他也不能保证他能一直在其他年代中赚到钱，而且他现在在那家房屋中介公司上班，工资相对于一般的工薪阶层来说，虽然还算可观，但是并不自由。
　　正好他手里还有几十万可以动用，或许他可以赌一把。
　　虽然这一把有点大。
　　想到这里，回到家之后他就给陈杜打了个电话：“小杜，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陈杜：“接触了几个公司，但还是没有确定，怎么了干爸？”
　　连峙：“我想创业，想着拉你合伙。”
　　陈杜毫不犹豫道：“行，我手里还有一百多万，可以投入进去。”
　　“你先听我说。”
　　连峙认真道：“我之所以想要拉你入伙，是因为我听说了你和我妈以前是做家政的。”
　　“我刚接触到短视频平台的时候，就想过，如果家政公司把平日里给客人打扫卫生的视频，发到短视频平台上去，绝对是一举三得——既能推销他们公司的家政服务，又能赚到短视频的流量钱，把账号运营起来之后还能直播带货所用到的清洁剂。”
　　“结果去年，就有几个家政公司做起了网络账号，目前来看，他们都做得很成功。”
　　陈杜当即说道：“我知道这个，我从上一家公司离职的时候，上一家公司就已经在筹备这件事情了，我也参与了不少。”
　　“如果是做这一行的话，我还真就有信心跟您一起把它做起来。”
　　

第68章
　　说干就干。
　　当天下去， 连峙就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挑选了一个既便宜，位置也还不错的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 他就找到了他所在的门店的周店长，跟他说了他想要辞职的事情。
　　周店长当即劝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你上个月的业绩，已经冲进我们门店的前五了，要知道你做这一行也才一个多月，这足以证明你天生就适合吃销售这碗饭。”
　　那是因为他这张脸长得好。
　　再加上很多时候， 他半夜十二点还在跟客户沟通——没办法，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是夜游神的忠实信徒。
　　连峙无奈的笑了笑。
　　周店长：“而且我们公司的工资也不低，你这还只是实习期， 一个月就能拿到七千多块钱，等你转正了，手里的客户资源也积攒起来了……等等， 你是不是嫌转正时间太长了， 所以想提前转正？”
　　“你看你， 想提前转正可以直接跟我说嘛， 没有必要绕着大的一个圈子， 我可以直接给你转正的。”
　　连峙连忙说道：“店长， 我真不是在绕圈子。”
　　“我准备自己创业，开一家家政公司。”
　　周店长：“啊？你准备自己创业？”
　　“你不是警察学校毕业的吗？你懂家政吗？”
　　“我跟你说， 就现在这个大环境，很多大学生毕业出来都找不到工作，创业更是十死一生， 所以我劝你还是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连峙：“我知道的， 所以我是跟我们家的一个亲戚合伙的，他以前在一家家政公司做过几年的经理， 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连峙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店长虽然还是不赞成连峙的行为，但还是说道：“那好吧。”
　　而后他就给连峙办起了离职手续：“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就在打赌，赌你什么时候会离职，毕竟你的履历实在是太优秀了，我们这一行是很难留住你这样的人才的。后来看你工作那么努力，我都想好了，要是到明年这个时候，你还能保持现在的业绩和冲劲，就推荐你去总部参加储备店长选拔，结果我们还能没能留住你啊！”
　　“哦，对了。”
　　周店长：“你刚才说，你们准备开一家家政公司？”
　　连峙：“是的。”
　　周店长：“那等你们把公司开起来之后，可以放一些名片到我们这里来，到时候我们给你宣传宣传。”
　　连峙顿时觉得心里一暖，多少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好的上司，他才刚出来工作就遇到了。
　　然后他灵光一闪：“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直接达成一个合作。”
　　他们这个门店做的最多的是房屋出租和二手房买卖，而绝大多数客人在搬进新的住处之前，都有给新住处做一个深度清洁的需要。
　　连峙：“你们每给我们介绍一个客人，我们就按照这一单的价格，返给你们一笔佣金，你觉得怎么样？”
　　周店长：“……”
　　周店长直接竖起了大拇指：“我开始相信你们能成功了。”
　　办完离职手续之后，连峙就马不停蹄去了他们租下的办公室。
　　上一个租客租下这间办公室也是用来开公司的，他们撤走的时候，把桌子什么的都留了下来，但他们还是需要把电脑、打印机、摄像机这些办公用品都置办好。
　　置办好这些东西之后，连峙就打开电脑学习起了视频剪辑。
　　一个星期后，他们就拿到了属于他们的营业执照。
　　陈杜专门买了两个手持礼花筒，等到连峙把营业执照挂到墙上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拧开了那两个礼花筒：“恭喜安居家政公司在今天正式成立了！”
　　而后他们又用了三天的时间，把公章和税务登记这些琐事全都处理好了。
　　连峙：“可以开始招人了。”
　　陈杜：“我联系上了我以前的两个同事，她们都是从业十几年的清洁师，她们也都在我前老板一家手里做不下去了，在知道我也开了一家家政公司之后，她们都愿意过来帮我。”
　　“她们绝对可以承担起给新人培训的任务。”
　　“所以我们目前只需要招一个财务，和五个保洁师就可以了。”
　　连峙：“好。”
　　很快，他们这把招聘公告发到了招聘软件上。
　　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后，他们就收到了一份简历。
　　陈杜：“梁博文，24岁，毕业于戊省大学化学系……戊省大学？”
　　那可是国家重点大学。
　　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怎么会想到来应聘保洁师？
　　对此，陈杜的第一想法是，这个人上大学的时候应该挂过很多科，又或者存在其他比较严重的问题。
　　于是陈杜继续向下看去：“担任过戊省大学化学系学生会副会长，拿过2019年、2020年、2021年的国家奖学金，还拿过2020年、2021年戊省优秀学生，2020年戊省大学生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2021年全国大学生英语综合能力竞赛一等奖……他疯了？”
　　毕竟总不能是因为他喜欢干保洁吧！
　　结果第二天早上，这位名叫梁博文的求职者在看到连峙他们之后，给出的答案还真就是：“主要是因为我觉得把一个邋遢的房子一点点的打扫干净，是一件非常解压，而且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从小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清洁工。”
　　“正好我现在就职的这家公司老板不当人，天天压榨我们这些员工，然后我又正好看到了你们公司的招聘公告，所以我就来了。”
　　陈杜：“……但是你要知道，虽然你是名校毕业，但是在保洁师这一行，你还是个新人，所以我们最多也只能给你开出四千块的基本工资。”
　　梁博文：“没关系，我们家是拆迁户，不差钱，而且我的上一份工作的工资还算可观，也攒下了一些钱。”
　　陈杜便转头看向了连峙。
　　连峙还是有些犹豫。
　　就跟他在那家房屋中介公司只做了一个多月就离开了一样，他有点担心梁博文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离职。
　　那家房屋中介公司已经是能够在业内排进前十的大公司了，光是在礼市就有十几家门店，一个门店就拥有二十多名员工，所以就算他突然离职了，对那家公司也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公司才刚刚成立，保障人员稳定性非常重要。
　　然后他就听见梁博文说道：“我看你们除了招聘清洁师之外，还准备招聘一名财务，我大三的时候就考了会计证了，如果你们愿意给我加一点工资的话，我可以把财务的活也干了。”
　　连峙：“……”
　　陈杜：“……”
　　梁博文：“哦，对了，我还有驾照，手动挡的。”
　　连峙直接拍板道：“我可以给你加一千的基本工资，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梁博文也非常痛快地说道：“后天就能来。”
　　第二天，连峙就去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同时定制了一批印有他们公司的名字以及徽标的工作服。
　　三天后，陈杜就顺利地把人手都招齐了。
　　在经过一个星期的培训之后，他们就能正式上岗了。
　　连峙第一时间印了一批宣传单，送到了他之前工作的房屋中介公司去。
　　正常情况下，以一套九十平到一百二十平左右的房子为例，深度保洁的价格是三百块。
　　这个深度保洁包括厨房、卫生间、浴室、储物间等地方，以及内外窗卫生死角的深度清洁。①
　　但是连峙他们直接开出了开业七折大酬宾的优惠，而且如果客户允许他们在清洁的时候，进行拍摄的话，还可以在开业七折大酬宾的基础上，再享受七折的优惠，也就是说，一套九十平以上的房子，只需要一百四十七块钱，就能享受一次深度清洁，所以当天下午，他们就接到了一单。
　　这一单的雇主是一个包租公，家里有二十几套房子出租的那种。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花钱帮租客打扫卫生的。
　　但耐不住他有一套房子的上一任租客是一群外卖员，他们本来租了两年，结果这才一年半不到，就偷偷跑掉了，而且他们不仅拖欠了他两个月的房租，还把房子弄成了垃圾堆，茶几上床底下全都是烟头和各种各样的外卖盒的那种。
　　但连峙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何止是垃圾堆啊，要不是雇主告诉他们，这套房子的地板是白色的，他们都要怀疑他一开始铺的是黑色的地砖了——地上全都是口香糖，因为踩来踩去，已经变成了黑色。
　　陈杜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他以前做外卖员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然后陈杜将合同递给了雇主。
　　见陈杜他们没有提出要加钱，雇主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就是，连峙他们七个人，花了将近五个小时才把这套房子打扫干净。
　　期间陈杜甚至还打死了两只老鼠，踩死了三十多只蟑螂。
　　所以这五个小时里，那几个年轻保洁师除了梁博文之外，眉头几乎没有舒展过。
　　连峙扯下脸上的口罩，说道：“今天辛苦大家了，走，我请大家吃烤肉去，啤酒管够啊！”
　　“好欸！”
　　听见这话，那几个年轻保洁师直接就大声欢呼了起来。
　　最后，这一顿一共花了连峙八百多块钱。
　　所以第二天，没有一个保洁师提出离职。
　　当天下午，连峙就把视频剪辑出来了。
　　晚上的时候，他就把这条已经耗费了他们十四万块的视频，取了一个‘保洁公司成立第一天，就遭遇地狱难度’的标题之后，发布到了各大短视频平台上。
　　

第69章
　　仅仅只是五分钟后， 他们就接连收到了三条弹幕评论。
　　【我嘞个大操！】
　　【看到保洁小哥哥小姐姐们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戴口罩、手套、护目镜还有穿鞋套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们不是来搞卫生的吗， 有必要穿的这么干净吗？看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在保护自己啊！！！】
　　【那几个外卖员既然这么不在乎居住环境，为什么不直接去住垃圾场？住垃圾场还不用付租金呢！！！】
　　然后是第四条，第十条，第三十一条……
　　事实证明， 亲眼见证一个肮脏的环境，在保洁师的努力下，恢复了干净整洁， 真的非常解压。
　　再看评论。
　　【我也是送外卖的，我发誓，我和我的同事都没有这样的， 我一个同事昨天还把捡到的三千块钱归还给失主了。】
　　【这是新公司开业第一单？心疼保洁小哥哥小姐姐。】
　　【这居然是一家新公司？就现在这个大环境， 竟然还有人敢创业， 关注了， 就想看看这家公司什么时候破产？】
　　【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看到房子重生了。】
　　【我把这个视频拿给我妈看了， 然后问她说，如果让她在这间屋子和凶宅里面选一间住一天， 她选择哪个？她说这两个选项根本就没有区别，因为如果让她在这间屋子里住一晚，第二天这间屋子就会变成一个凶宅！】
　　……
　　连峙他们挨个给这些评论点了赞， 把它们送上了前排， 没过多久这些评论的点赞数量就都过了五十。
　　到第二天上午九点，也就是这一条视频发布的十六个小时后， 这条视频在全网七个短视频平台的总播放量达到十九万，点赞数量九千个，弹幕数量三千一百条，评论数量四千三百条，有一千多人关注了他们……
　　显而易见，对于一个新账号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数据。
　　而且很多平台都有扶持新人的政策，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这条视频都会得到各大平台的推荐。
　　“漂亮。”
　　陈杜当即就鼓起了掌。
　　连峙随后就关上了电脑，扛起了摄像机：“走，继续下一家。”
　　因为他们的价格便宜，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的单子都排满了。
　　再加上他们有意挑选高难度的单子去做，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发布的视频都取得了不错的反响。
　　到第八条短视频发布出去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条视频已经在全网积攒下了五百万的播放量，同时他们的粉丝数量也达到了三万。
　　那些保洁师他们还好，他们一天最多也就是做上十个小时。
　　但是连峙却有点吃不消了。
　　因为他白天不仅要拍摄视频，给那些保洁师们打下手，晚上回到家还要加班加点剪视频，写文案，整理数据，回复网友的评论。
　　陈杜：“还是再招一个账号运营吧。”
　　虽然连峙不想花这笔钱，毕竟他们现在本来就是在赔本赚吆喝，基本上每接一单，都要赔进去几百块的人工费，一天就是上千块，以至于这一个星期下来，他们不算自己的工资，又搭进去了一万多块，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陈杜看向四周，确定其他人都不在，才又说道：“干爸，要不你今天还是别跟着我们去了，回去休息一天吧。”
　　“不用。”
　　连峙说：“我现在的精神还可以，等到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自己会去休息的。”
　　这当然是假的。
　　只是他有更好的休息的方式。
　　于是当天晚上，他回到家之后，就来到了厕所门前。
　　然后他轻车熟路的伸出左手，拧开大门，同时抬起左脚，先迈了进去。
　　吱呀！
　　等到连峙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间办公室中。
　　他努力回想。
　　这里是2018年的丁省会市。
　　前身连质，今年三十二岁，未婚，他原本是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的副大队长。
　　三个月前，他的大哥，国石油丁省分公司副总经理连安国跳楼身亡，没过几天，连安国就被查出挪用巨额公款，同时涉嫌贪污受贿，前身受到牵连，丢掉了原本已经唾手可得的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
　　两个月前，前身接到了一起强/奸案的报案。
　　这件强/奸案情形非常恶劣，犯人不仅将受害者折磨的体无完肤，还用火钳捅穿了受害者的下/体。
　　前身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将犯人捉拿归案。
　　就因为犯人还没有成年，而且犯人家里非常有钱，所以他们不仅将污水全都泼到了受害者身上，说受害者是故意穿着性感，想要勾引凶手，好嫁进他们家，还当着公安的面，威胁受害者的家属，前身帮着受害者家属说了几句话，结果犯人家属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前身没忍住，推了凶手的奶奶一把，凶手的奶奶正好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磕到了额头。
　　犯人家属当场就大闹了起来。
　　前身随后就被停了职。
　　两天前，他被发配到了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担任大队长，也就是连峙现在站着的地方。
　　就在半个小时前，前身办好了入职手续。
　　也就是说，现在他手里也没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连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他往椅子上一躺，双腿往办公桌上一搭，又把警帽往下一拉，就睡了过去。
　　但他忘了关门。
　　所以每一个路过他的办公室的临本县公安局的人，都看到了他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的样子。
　　【他这是心大呢，还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呢？】
　　【我估摸着应该是自暴自弃了，毕竟从省会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队长，到偏远县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这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算了，把门给他带一下吧，他也是个倒霉的人啊。】
　　【他算哪门子的倒霉啊，他比我还小两岁呢，就坐上了会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要说他大哥没有在背地里帮他运作，打死我也不相信，更别说他还抢了吴副队的位置，所以他落到现在这个的境地，是他活该。】
　　【也是。】
　　……
　　连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也就在他准备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睡觉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连峙抬头一看。
　　敲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说：“那个，连队，明远街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案，县政府那边不是正在召开年度听证大会吗，局里的人大多被派去县政府那边维持治安去了，所以局里的人说现在有点不太够……”
　　连峙明白了：“行，我这就过去。”
　　五分钟后，他就和年轻男人，还有另外一名干警赶到了现场。
　　看到他们过来，躺在地上的两人当即就嚎的更大声了。
　　“电力局的人打人了，我的手都被他们打断了……”
　　连峙：“怎么回事？”
　　对面的那两个电力局的工作人员一脸无奈道：“他们家上个月用了八百多度电，但是他们非说他们上个月根本就没怎么用电，一定是电表出了问题，我们今天过来一看，他们家的电表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他们还是不肯相信，甚至还对我们动起了手，我们就是轻轻的推了他们一下，他们就躺下了。”
　　听见这话，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当即大喊道：“我们老两口平时一个月也就用一百多度电，上个月我去伺候我媳妇儿坐月子去了，家里就我们家老头一个人在，这件事情街坊邻居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们家老头平时也不做饭，怎么可能会用得了八百多度电。”
　　其中一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出去的时候，忘记关空调了，然后你们都没有发现……”
　　“胡说。”
　　那个老太太说道：“我们两口子零下两度的时候，都没开过空调。”
　　那老太太听到电力局的工作人员给出的判定结果之后，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他两名干警想道。
　　“等等。”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突然说道：“你刚才说，你们老两口平时一个月要用一百多度电？”
　　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一百六七十度的样子。”
　　连峙现在和他母亲幸淑兰住在一起，而且他们两个人偶尔还会开一下空调，就这，他们上家个月也才用了一百来度电。
　　“你们家每天的用电情况我能看一下吗？”
　　正常情况下，他们可以在网上国网APP上查到他们每天的用电情况。
　　老太太显然不懂这些：“啊？”
　　电力局的那名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我给你们查。”
　　他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他们电力局内部网站的后台，输入了老太太家的缴费户号。
　　很快，老太太家上个月每天的用电情况就被他们调取了出来。
　　连峙：“一号到九号的时候，你们家每天的用电量只有六度，十号到十八号的时候，你们家的用电量就飙升到了六十度？过了十八号之后，你们家的用电量又降到了六七度……”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电力局的那名工作人员：“有人在偷用你们家的电？”
　　“什么？”
　　老太太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70章
　　老太太：“是哪个天杀的在偷用我们家的电？”
　　这件事情查起来显然并不难。
　　尤其是在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中的一个， 就是电工的情况下。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电工把老太太家的电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给出的结论却是：“他们家的电表很正常， 没有人把电线搭在他们家的电表上。”
　　连峙等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因为之前电工去检查老太太家的电表是否损坏了的时候，也是全程录像的。
　　他看过录像了，在电工检查之前，老太太家的电表就跟现在一样，灰尘也分布的很均匀， 显然最近并没有人动过老太太家的电表。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偷用老太太家的电的那户人家的电线， 就应该还搭在老太太家的电表上才对。
　　电工又顺着老太太家的电表，将整栋楼的电线都查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供电所的那名工作人员：“奇了怪了。”
　　连峙还是坚信是有人在偷用老太太家的电：“那就把这栋楼所有人家的用电情况全都查一下， 看看还有谁家的用电情况一直是异常的。”
　　因为那个人既然偷用了老太太家的电， 那么他自己家里的用电量肯定就少了。
　　那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毕竟这栋楼可是足足有七层， 而且每一层都住着十户人家。
　　但是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本来就已经在这里耽搁了整整一个下午了， 这会儿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在他们的帮助下， 一个小时后， 连峙他们就把这栋楼所有的住户家的用电情况都调了出来。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家家里的用电情况看起来竟然都挺正常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峙想了想：“十号到十八号的时候， 你们家的用电量直接就从原本的六七度，飙升到了六十度，如果你们家那段时间还是跟往常一样用电的话， 就说明那段时间， 偷电的人一定是使用了大功率电器，而且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
　　正好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这栋楼的住户都围了过来。
　　连峙：“你们这栋楼，上个月十号到十八号的时候，有谁家里使用了大功率电器？”
　　中国本来就是个人情社会，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去检举自己的街坊邻居。
　　但是如果他们猜到了谁是犯罪嫌疑人，肯定会有神情变化，甚至是下意识地看向犯罪嫌疑人。
　　但没想到的是，那些住户虽然第一时间就和身旁的人议论了起来，却没有人露出异样的神色。
　　于是等到他们讨论完了之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连峙。
　　包括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和另外两名干警。
　　难道连峙猜错了？
　　没有人偷老太太家的电。
　　单纯就是老太太家的电表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老太太在撒谎。
　　老太太当即就又往地上一躺：“电力局的人打人了，我的手都被他们打断了……”
　　那名电工也再次走向了老太太家的电表，准备再检查一遍。
　　连峙：“……”
　　他能说，这不仅说明他的猜测没有问题，还恰恰说明问题大了吗？
　　连峙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
　　——现在是五月，上个月十号就是四月十号，那个时候的临本县的温度已经上升到了二十度左右，根本就没有开空调的必要。
　　那么犯人到底是使用了什么大功率电器？
　　他又是遭遇了什么事情，逼的他必须偷偷摸摸的使用那样的大功率电器呢？
　　连峙当下就又问道：“这栋楼，有谁家里那段时间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偷电人偷偷在家里种植罂/粟。
　　因为罂/粟属于喜阳性植物，它的生长温度在25度到30度之间，需要长时间的光照，大功率的灯具自然会带来庞大的耗电量。
　　那些住户想了想，随后都摇起了头。
　　连峙：“上个月，这栋楼有发生过什么案子吗？”
　　那些住户想了想，又都摇了摇头。
　　连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来只能回去慢慢查了。
　　“等等。”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年轻干警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
　　两分钟后，他抬起头，说道：“五月一号的时候，我们接到过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下河村的村民孙川，据他所说，四月二号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小儿子孙子辰，从去年开始就经常偷他的手机，往游戏里充钱，还点女陪玩，一年下来，花了他两万多，然后他就把孙子辰吊起来打了一顿，结果孙子辰稍微好了一些之后，就离家出走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他嫁进县城里的大女儿给他打电话说，孙子辰去她那儿了 ，她会再教训一顿孙子辰，他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六天后，也就是四月十号的时候，他大女儿打电话给他说，她教育过孙子辰了，孙子辰也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她给了孙子辰两百块钱，把他送上了回家的大巴车了。”
　　“然而当天，孙子辰并没有回家，当时他依旧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孙子辰是拿着他大女儿给的钱挥霍去了，因为孙子辰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孙子辰还是没有回家。”
　　“不过第三天早上，他就收到了孙子辰发来的消息，孙子辰说，他不上学了，他要跟朋友一起去打工，他朋友去年在一家水军公司里赚了十多万，他一定能比他赚得更多，他还说，那公司不远，就在会市，等他赚到钱了，就把那两万块钱还给他。”
　　“他第一时间给孙子辰打了个电话，但是孙子辰没接。”
　　“当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孙子辰平时在家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到酱油瓶倒了都不会伸手去扶的那种，所以等他吃上几天苦头，肯定就会跑回来了。”
　　“但是之后的几天，他又打了孙子辰的电话好几次，孙子辰还是没接，而且从四月十九号之后，孙子辰就再也没有给他回过消息，他这才意识到孙子辰可能出事了，然后报了警。”
　　“……后来我们查到，孙子辰的手机最后的登陆地点是在缅甸……”
　　所以他们当时都只是怀疑孙子辰是被拐骗去了缅甸。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孙子辰的大姐孙悦梅就住在这栋楼。”
　　连峙当即看向围观的住户：“孙悦梅在吗？”
　　那些围观的住户四下看了看：“她不在。”
　　连峙转头看向那名年轻干警：“孙悦梅家在哪一层？”
　　年轻干警：“她就住在这那个老太太家楼下。”
　　那个老太太当即就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说：“我想起来了，我家的水电就是孙悦梅的老公做的。”
　　连峙：“走，去她家看看。”
　　一行人随后就来到了孙悦梅家的大铁门外。
　　连峙抬手敲了敲门，结果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连峙又抬手敲了敲，结果还是没人开门。
　　连峙直接大力拍打起铁门：“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家，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特地看过了，你们家亮着灯的。”
　　“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就直接砸门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铁门就打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一脸尴尬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上厕所，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开门……”
　　连峙：“你就是孙子辰的大姐孙悦梅？”
　　中年女人：“对。”
　　连峙直接把自己的证件甩了出来：“我们怀疑你们家偷用了楼上老太太家的电，所以想进你家看看可以吗？”
　　孙悦梅当即大喊道：“我老公在外面包工程，一年能赚十几万，我们哪用得着去偷别人家的电。”
　　连峙却说：“但我们还是要走一下流程啊，反正你们也不怕查，就让我们继续看看呗。”
　　言外之意就是，孙悦梅不敢让他们调查，就是心里有鬼。
　　所以孙悦梅只能扯出一抹笑来，让开了路。
　　在那名电工的指挥下，老太太他们把孙悦梅家所有的电器全都打开了。
　　然后那名电工拉下了孙悦梅家的总电闸。
　　结果孙悦梅家客厅和餐厅的灯应声而灭，三间卧室的空调却还在呼呼作响，灯也一如既往的明亮。
　　围在门外的住户顿时一片哗然。
　　孙悦梅脸上的神情也绷不住了。
　　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好啊，还真就是你家一直在偷用我们家的电——”
　　连峙则是把孙悦梅家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
　　在看到孙悦梅藏在衣柜里的三台冻干机后，连峙说道：“叫人。”
　　

第71章
　　看到那三台冻干机之后， 那名年轻干警也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所以听到连峙的话之后，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走到门外， 开始摇人。
　　客厅里，老太太越说越气愤：“我们家是五年前装修的，也就是说，你们家偷了我们家整整五年的电？”
　　孙悦梅绷着脸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太太：“你不知道？你们家一个月用了多少电，交了多少电费， 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你别不是是你妈偷男人生的吧？你继承了你妈的德行，要不然你怎么这么能偷？”
　　见老太太不依不饶，显然只是为了偷电的事情才找上的她家， 孙悦梅反而松了一口气：“我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老太太也没有想到，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孙悦梅还死不承认， 又一想起她和她老伴刚才在地上躺了那么久， 把脸都丢尽了， 老太太顿时就又是气不到一处来。
　　然后她直接上前抓住了孙悦梅的头发：“我今天非得替你们家祖宗， 好好教育教育你不可。”
　　孙悦梅吃痛，当即就和老太太扭打到了一起。
　　连峙从房间里出来， 见到这幅场景，第一时间喝道：“都住手——”
　　再加上老太太的老伴也冲了上去，拦住了老太太， 很快， 两人就分开了。
　　连峙：“好了，除了孙悦梅之外， 所有人都出去。”
　　老太太的老伴第一时间拉着她向外走去。
　　那两名电力局的工作人员也跟着走了出去。
　　老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等等，警察叔叔，你为什么要让我们都出去？”
　　“你不会是想把我们都支开，然后帮孙悦梅销毁证据吧？”
　　连峙：“……”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比他还要大十几岁的陈杜天天喊他干爸，但他还真就不习惯被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喊叔叔。
　　只见他直接拿出手铐，然后抓起孙悦梅的手，就铐了起来。
　　孙悦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就要把手收回去，但为时已晚：“你想干什么？”
　　连峙：“我们怀疑你杀害了你的弟弟孙子辰，所以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听见之话，孙悦梅脸上的神情直接就绷不住了：“我杀害了我的弟弟？你开什么玩笑？”
　　那个老太太则是第一时间又把迈进大门的脚收了回去。
　　围在门外的住户也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孙悦梅还在继续：“而且我弟弟不是被拐骗到缅甸去了吗？”
　　“这还是你们警察告诉我们的结果。”
　　连峙直接说道：“你房间柜子里的那三台冻干机是做什么的？”
　　听到‘冻干机’三个字，孙悦梅的身体直接就剧烈地抖了一下：“那冻干机，我在外面喂了十几只野猫，那冻干机是我用来给它们做冻干的。”
　　连峙：“你连电都要偷用别人家的，竟然舍得花钱买肉还有冻干机去做冻干喂养野猫？而且冻干机明明一台就够用了，你却一下子买了三台？”
　　孙悦梅身体又是一抖。
　　但她显然依旧心存侥幸：“我买冻干机真的是为了做冻干，至于为什么一下子买了三台，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脑抽了吧。”
　　连峙见状，也懒得再跟她多说废话。
　　八分钟后，那名年轻干警叫来的援手就到了。
　　法医第一时间将孙悦梅家里仔仔细细的勘察了一遍，最终一无所获。
　　他说：“没办法，她家的蹲便的冲水箱都快被双氧水洗白了。”
　　可想而知，孙悦梅用双氧水把她家里冲洗了多少遍。
　　但是没关系，他们还可以调监控。
　　毕竟现在才五月十五号，而绝大多数监控视频都会保留一个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很快，他们就调取到了孙悦梅所居住的这个小区里所有的住户和商铺的监控视频。
　　通过监控视频，他们发现，四月十号到十八号，孙悦梅每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都会带着一包东西出门。
　　她出门之后，会先扫上一辆电动车，骑往会河公园，等她从会河公园里出来的时候，她手里的那包东西的体积就缩小了一半。
　　而后她又去了临本县第二中学，等她从第二中学里出来的时候，这包东西就不见了。
　　连峙随后就带人去了第二中学。
　　看到孙悦梅的照片，第二中学的保安说：“哦，我记得她，她那段时间天天跑到我们学校来喂流浪猫，我还以为她是什么慈善人士呢，还想着劝她把那些猫收养了，又或者是把那些猫都带去绝育了，结果她只喂了几天，就没有再过来了。”
　　连峙：“她一般是在什么地方喂猫？”
　　保安：“就在育才楼后面，我带你们过去。”
　　到了地方，连峙说道：“到处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证据。”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那些流浪猫的窝里找到了三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
　　另一边，在那名年轻干警的带领下，他们在会河公园里捞上来了五根人骨。
　　等到连峙把这些证据扔到孙悦梅的面前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狡辩了。
　　第二天一大早，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大半个临本县公安局。
　　【……那个孙悦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在杀害了自己的亲弟弟之后，还亲手把他剁成了碎块，肉和内脏做成冻干拿去喂野猫，骨头扔进河里……我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头皮就已经开始发麻了，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不怕梦到她亲弟弟回来找她索命吗？】
　　【所以她为什么要杀她的亲弟弟？】
　　【其实那个孙子辰根本就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她十几岁的时候，跟社会上的二流子乱搞生的儿子。】
　　【什么？】
　　【她爸妈为了帮她遮丑，才说那是他们四十多岁的时候生的小儿子，是孙悦梅的弟弟。】
　　【后来孙悦梅嫁给了她现在的这个老公，她现在的这个老公有脑子又能吃苦，没过几年，就攒下了一笔钱，带着她搬进了县城里。】
　　【哦，对了，你们猜他们家是怎么偷那个老太太家的电的？】
　　【孙悦梅家不是住在那个老太太家楼下吗？那老太太家的水电不是孙悦梅她老公做的吗？她老公给那个老太太家做水电的时候，就把他们两家之间的楼板打通了，然后从那个老太太家偷偷接了根电线到他们家。】
　　【难怪电力局的人查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然后呢？】
　　【孙子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对孙悦梅把他扔在乡下吃苦，自己却跑到县城里享福的事情很不满，所以隔三差五地就去找孙悦梅要钱，孙悦梅不给，他就嚷嚷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孙悦梅的老公，孙悦梅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掏钱。】
　　【孙悦梅对他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她跟她现在的老公又生了两个儿子，而且孙子辰跟年轻时候的她一样，逃学早恋，打架赌博，样样精通，一来二去的，孙悦梅对他也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了。】
　　【这一次，孙子辰不是因为偷拿了孙父两万块钱的事情，被孙父吊起来狠狠抽了一顿吗？孙子辰就想摆脱家里的控制，于是他找到孙悦梅，要孙悦梅掏十万块钱，给他在县城里开一家快递站。】
　　【孙悦梅当然不答应，结果孙子辰又用他的身世威胁孙悦梅，孙悦梅一气之下，抓起手里的玻璃杯就砸在了孙子辰的头上。】
　　【一个玻璃杯而已，当然砸不死孙子辰，但耐不住，孙子辰一个没站稳，后脑勺磕在了茶几的角上，当场就没有了呼吸。】
　　【孙悦梅不想坐牢，就想着毁尸灭迹……正好她有一个朋友在缅甸，于是她买了一些土特产，把孙子辰的手机偷偷塞进了那些土特产里，给她邮了过去……就这样，我们和孙家人都以为孙子辰是被拐骗去了缅甸。】
　　【也就是说，要不是连质在查偷电案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说不定我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查清楚这件案子。】
　　【……可是连质不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吗？】
　　【他是不是自暴自弃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坐上省会级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队长的位置，应该是靠的自己的真本事。】
　　

第72章
　　【所以连质现在在干什么？】
　　【在办公室里睡觉。】
　　【……】
　　【算了， 给他把门带一下吧。】
　　【……好。】
　　连峙这一觉又是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
　　等他站起身，活动完筋骨，又去水房接了一杯开水回来， 喝下去，也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年轻干警又敲门而进：“连队。”
　　连峙：“嗯？是又有什么案子需要我去办吗？”
　　那名年轻干警：“没有没有。”
　　“是这样的，连队，这不是您接任刑侦大队大队长已经有两天了吗， 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就想着请您吃个晚饭，您看可以吗？”
　　连峙：“行。”
　　那名年轻干警：“那您看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连峙想了想：“星期六或者星期日都行。”
　　那名年轻干警：“我们县里有一家川菜馆还有一家粤菜馆的口味都很不错，您看您比较喜欢吃哪个。”
　　连峙：“我都行， 你们平时更喜欢吃什么？”
　　那名年轻干警：“我们平时都是在那家川菜馆聚的餐。”
　　连峙：“那就那家川菜馆吧。”
　　“好的。”
　　那名年轻干警：“那就星期天晚上六点，我们在小朝阳恭候连队您的大驾光临。”
　　“小朝阳就是那家川菜馆的名字。”
　　“对了，您的手机号就是您的微信号吗？我一会儿加一下您， 把小朝阳的位置发给您。”
　　连峙：“好。”
　　连峙随后就去公安局的宿舍楼转了一圈。
　　——因为前身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后， 有些心灰意冷， 到了临本县之后， 也没有心情去置办生活用品什么的， 所以他的行李现在还在酒店的房间里放着。
　　好在临本县虽然地处偏远， 但是地处会河中游，物产还算丰饶， 县政府的财政收支还算可观，给予公务人员的待遇就也还不错。
　　至少公安局这边，宿舍是前两年刚刚翻新过的， 热水器， 空调什么的一应俱全。
　　这样一来，连峙也就不需要花时间去外面租房住了， 直接住进公安局的宿舍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打了份申请书，交到了后勤装备部。
　　当天上午，他就拿到了分配给他的宿舍的钥匙。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去把宿舍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公安局旁边就有一家超市，下午下班之后，他就过去把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全都买了回来。
　　铺上床，冲个热水澡，再换上一身新的警服，嗅了嗅身上熟悉的海盐的清香，连峙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而后他端起桌子上的奶茶喝了一口。
　　他顿时就更满意了。
　　芝士奶盖四季春。
　　永远的神。
　　一口气喝完小半杯奶茶之后，连峙打开了笔记本。
　　是时候谋划挣钱的事情了。
　　这里是2018年。
　　这一年，上证综指全年下跌逾800点，跌幅24.59％，创历史第二大年度跌幅。①
　　所以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办法靠炒股赚钱。
　　这会儿才五月份，世界杯要下个月才开赛，所以足彩他也指望不上了。
　　邮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18年的邮票就算是错版的，也不可能在23年卖出高价来。
　　连峙将注意力放在了加密货币上。
　　2018的加密货币市场，历经三次崩盘。
　　2017年12月的时候，比特币达到了创历史的2万美元，到了2018年12月底，一枚比特币的价值仅剩下3800美元。
　　受比特币的影响，大部分币种都下跌了，跌幅超过95％的不可胜数。
　　如果连峙没有记错的话，有一种名叫，是为数不多的几支上涨的数字货币中上涨的最多的。
　　而且就在2018年的上半年，它的涨幅达到了惊人的2518％。①
　　连峙当即搜索起了这一货币。
　　在看到它已经横盘了半个多月，而且目前的涨幅还只有1900％的时候，连峙果断下载了Coinbase，并完成了注册。
　　这是国际上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之一。
　　只可惜的是，即便前身拥有两百多万的存款，但是目前并没有多少人出售手里的货币。
　　所以连峙蹲守了两天，也只买到了一百五十多万的货币。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星期天这天。
　　晚上五点五十分，连峙准时抵达了小朝阳饭店。
　　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目前有七个中队，包括大案中队、图侦信息中队……警犬工作中队，每个中队五人，共三十五人。
　　这会儿所有人都到了。
　　那名年轻干警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说道：“连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刑侦大队的吴施关吴副大队长，前段时间他回老家探亲去了，所以您应该还没有见过他。”
　　连峙率先伸出了手：“吴副大队长您好。”
　　这位吴副大队长虽然第一时间伸出了手，他的神情却有些淡：“连队您好。”
　　看到吴施关鬓角的白头发，以及他现在的职务，连峙就明白过来了。
　　原本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应该是吴施关的，结果前身空降了过来……
　　但是连峙并不以为意。
　　因为他会用能力证明他更适合这个位置的。
　　他的目光随后就跟着那名年轻干警看向了其他人。
　　在那名年轻干警的介绍下，连峙将刑侦大队的人全都认了一遍，也知道了那名年轻干警的名字叫马咏思，是大案中队的。
　　但连峙的这幅表现，落在刑侦大队的一部分人眼里，可不就变成了他没有把吴施关放在眼里。
　　【……也不能这么说吧，连质一晚上都没摆过什么架子，小赵他们敬他酒，他还劝小赵他们少喝点，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心高气傲，会斜着眼睛看人的人。】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意思是连质只是单纯的在针对吴副队？】
　　【……】
　　【现在只能希望他们到时候不会直接在办公室里打起来了。】
　　连峙可不知道他们的想象力能有这么好，吃完饭之后，他就回了宿舍，然后就睡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精神抖擞的去了办公室。
　　结果一天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也一样。
　　第三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于是连峙把马咏思叫了过来：“最近我们大队都没有接到什么大案子吗？”
　　马咏思：“有啊，春熙路那边昨天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但是那个抢劫犯反而被失主打断了一条腿，现在两方还在楼下吵架呢。”
　　连峙：“我是说命案、贩/毒这一类的大案。”
　　马咏思：“连队，我们临本县只是个三十万人不到的小县，怎么可能天天发生命案？”
　　连峙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对于一个县级甚至是市级公安局来说，一年到头只碰到几件命案才是正常的。
　　那他现在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马咏思随后也反应过来。
　　他想，连峙想查案，应该是为了立功，然后在临本县公安局站稳脚跟。
　　“如果连队你觉得无聊的话，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一般的公安局，多多少少都会积累一些旧案，所以您或许可以去看看那些旧案。”
　　连峙：“好主意。”
　　随后他就去了档案室。
　　在档案室里，他果然找到了二十五个还没有攻破的旧案的卷宗，其中四个是杀人案。
　　连峙翻开了第一个杀人案的卷宗。
　　2016年，临本县公安局接到报案，便民街36号的住户，在自家卧室的墙壁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第73章
　　准确地来说， 是发现了一具骨架，这具骨架全身赤裸，身高约一米四。
　　后经法医鉴定， 这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的尸体。
　　女孩死亡时间约为三年前，也就是2013年。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现场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粉团。
　　后来这些粉末被鉴定为沾染了受害者血迹的面粉团。
　　接手这件案子的正是原刑侦大队大案中队中队长，现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吴施关。
　　通过DNA比对，吴施关很快就查到， 死者正是2013年6月19日，失踪的开阳村村民席伟志的女儿席绵绵。
　　当年负责这件失踪案的也是吴施关。
　　先说这件失踪案。
　　据村民席伟志所说，当天下午四点， 他和往常一样，拿着水瓢去菜地里给蔬菜浇水，他女儿则是在家里做作业， 六点的时候， 他女儿就会帮他把饭煮好。
　　结果晚上七点， 他带着菜回到家的时候， 却发现家里空空荡荡的， 灯都没有开， 饭也没有煮。
　　他一开始还以为，他女儿是因为玩心重， 看到他出去干活了，就扔下作业，跑出去玩去了， 而且玩到七点多钟还没有回家。
　　所以他当时只想着， 先把饭做了，等他女儿回来， 再好好收拾她一顿。
　　结果他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点多。
　　他女儿依旧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席伟志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就去平时跟他女儿玩得好的几个小孩的家里，找了一下，结果那些人家都说他们当天下午没有见过他女儿。
　　然后整个村子的人都帮着他找起了他女儿，结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都没有把人找到。
　　公安随后介入了这件案子。
　　根据席伟志的描述，以及席绵绵已经写完了一半的作业，吴施关得出了，席绵绵应该是在当天下午四点四十到六点之间走失的的结论。
　　经过走访，吴施关从开阳村的两个孩童的口中得知，当天下午五点左右，他们看到席绵绵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后山。
　　席绵绵已经十二岁了，而且这些年来，临本县几乎每年都会针对在校小学生开展防拐骗教育，所以正常情况下，席绵绵不太可能跟一个陌生男人离开。
　　因此，吴施关断定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吴施关随后就对席伟志所有的亲朋好友，以及有过仇怨的人展开了调查。
　　同时，他们对开阳村以及方圆十里所有的村子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但结果都一无所获。
　　再加上，后来那两个宣称在当天下午五点左右，看到席绵绵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去了后山的孩童，先后都承认，他们就是看大人好像都很在乎这件事情，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其实那天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席绵绵。
　　这件案子随即也就变成了一件悬案。
　　所以谁也没有想到，三年后，他们会在距离开阳村十几公里外的临本县县城，发现席绵绵的尸体。
　　再说这件墙壁藏尸案。
　　案发地点名叫盛世阳光城，始建于2012年，完工于2014年。
　　也就是说，席绵绵应该是失踪之后没多久，就被凶手杀害了，然后被凶手封在了这座正在修建中的盛世阳光城之中。
　　吴施关随后将这两件案子合并成一件展开了调查。
　　在他看来，会选择盛世阳光城作为埋尸地点的人，要么是盛世阳光城附近的居民，要么是在盛世阳光城工地上干活的工人。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曾经在盛世阳光城的工地上干过活的开阳村村民身上。
　　但是当时开阳村在盛世阳光城的工地上干活的村民并不多，只有三个人，而且受害者席绵绵被拐骗的当天，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而后吴施关又将排查重点放在了当年在盛世阳光城工地上干过活的，以及生活的盛世阳光城附近，有过前科的男性身上。
　　经过筛查，他们一共确定了三十一个嫌疑对象。
　　但是其中很多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虽然剩下的那些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他们也无法找到足够多的证据去证明对方就是凶手。
　　结果就是，在耗费了大量的警力之后，吴施关依旧一无所获。
　　从这份卷宗的破损程度来看，这几年里，吴施关应该没少翻阅它，但始终没能攻克它，直到连峙的到来。
　　连峙直接放下了那些卷宗，同时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第一，凶手绝对是激情犯罪。
　　证据是，办案人员在埋尸现场发现的，带有受害者席绵绵的血液的面粉团。
　　凶手总不可能是在转运受害者的尸体的路上，专门去买了一包面粉，等着把受害者的尸体埋藏好之后，就回去包饺子吃吧。
　　所以那些面粉原本十有八九是粘在受害者的伤口上的。
　　那些面粉为什么粘在受害者的伤口上？
　　因为受害者受伤了，而凶手想要给受害者止血——
　　说明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杀害受害者。
　　所以凶手就绝对不可能是蓄意谋杀。
　　同理，凶手绝对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第二，既然是激情做案，说明凶手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骗到受害者，同时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作案失败之后，顺利逃脱，那么这件案子绝对是熟人作案。
　　第三，当年那两个宣称在受害者失踪当天下午五点左右，看到受害者席绵绵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后山，后来又承认自己撒谎了的的孩童，未必真的撒谎了。
　　毕竟当时，吴施关都是根据席伟志的描述，以及席绵绵已经写完了一半的作业，才得出的席绵绵是在当天下午四点四十到六点之间走失的的结论。
　　可是那两个孩童却十分笃定地告诉公安，他们是在受害者失踪当天下午五点左右，看到的席绵绵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后山——
　　所以他们后来很有可能是看到警察一直没有抓到凶手，怕大人责骂，所以才改口说他们撒谎了，又或者是他们家中的大人怕凶手报复他们，所以故意教他们改了口。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谁说杀害了席绵绵的人就一定是一个色欲熏心，以至于连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的成年男人。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一个未成年人。
　　又或者，杀害席绵绵的人是一个，藏尸的人又是另一个。
　　想到这里，连峙当即就又翻看起了那些卷宗。
　　最终，他从吴施关圈定的三十四个嫌疑人中，再次圈出了五个人。
　　其中三个，是案发时在盛世阳光城工地上干过活的开阳村村民。
　　剩下的两个，是案发当时居住在盛世阳光城附近的，从开阳村搬出去的村民。
　　而后他叫来了马咏思：“你最近忙吗？”
　　马咏思：“也不是很忙，所以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就行。”
　　连峙将那五个嫌疑人的资料递给了马咏思：“那就麻烦你帮我去查一下这五个人，最好把他们家三代以内的近亲全都仔细地查一遍。”
　　马咏思第一时间伸手接过那些资料。
　　但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1306开阳村案的卷宗。
　　对于开阳村，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当初临本县公安局接到来自盛世阳光城的报案的时候，就是他跟着吴施关出的现场。
　　他没有想到，连峙会选中这个案子，作为他立足临本县公安局而烧的第二把火。
　　他不禁多看了连峙一眼：“好的。”
　　第三天一大早，马咏思就带着查到的资料，找到了连峙。
　　连峙当即放下手中的水杯，接过那些资料。
　　而摆放在最上面的，赫然是一个名叫宁建华的，在2001年就搬出了开阳村，并且在2010年的时候搬到了盛世阳光城附近居住的，开阳村村民的资料。
　　资料显示，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二十五岁，小儿子今年十九岁。
　　他的大儿子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活泼开朗，高考的时候考上了边省大学，五年前案发的时候，他还在边省大学上学。
　　但他的小儿子宁啸，性格却和他的大儿子完全相反，不仅自私还非常霸道，加上宁啸从小养在他外祖父身边，他外祖父又特别溺爱他，以至于他长大之后，直接长成了二流子，打架逃学，赌博早恋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2013年5月，宁啸在学校勒索低年级学生的事情被学校发现，学校当即勒令他退学。
　　宁建华随后就把宁啸从他外祖父那里接了回来，并且准备花点钱把他转入临本县一所纪律严明的民办初中，同时准备让他老婆辞掉工作，去给宁啸陪读。
　　结果八月份的时候，也就是吴施关停止调查这件案子的第二个月，宁建华又匆匆忙忙把宁啸送回到了他外祖父那里，此后，宁啸再也没有回过临本县。
　　连峙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
　　因为剩下的那些人的资料，已经不需要再看了。
　　而后他抬头看向面前站得笔直的马咏思：“干得不错。”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最好的证明就是宁建华一家的资料被他放在了最上面。
　　马咏思笑着说道：“都是连队您教的好。”
　　连峙也笑了，然后他拿起那些资料，站起身：“走吧。”
　　马咏思也没有多问，直接开车把连峙带到了开阳村。
　　

第74章
　　1306开阳村案的受害者的父亲席伟志， 以及当年那两个曾经宣称自己在受害者失踪当天，亲眼看到受害者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后山的孩童，目前都仍然居住在开阳村。
　　现在那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
　　也是连峙他们的运气好， 前天县里的初中刚好都放起了月假，所以这会儿，那两个孩子都在家里。
　　连峙他们先去了两个孩子中的，学习成绩比较优异的，那个名叫伊凯风的孩子家里。
　　听到敲门声， 正在客厅里写作业的伊凯风第一时间抬起了头。
　　而在看到连峙他们身上的那身警服之后，他直接就愣住了。
　　连峙：“你好，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伊凯风连忙站起身来：“可， 可以的。”
　　半分钟后，连峙他们就在伊家的沙发上坐下了。
　　同时，伊凯风也给他们一人倒上了一冰水。
　　“谢谢。”
　　见连峙喝完了水， 马咏思就看着伊凯风， 说道：“伊同学， 听说你这一次期中考试又考进了年级前十？要是我弟弟也能有你这么聪明懂事就好了。”
　　伊凯风的脸直接就泛起了一抹红。
　　但是下一秒， 马咏思就话音一转：“你这么聪明， 一定已经猜到了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了吧。”
　　伊凯风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马咏思却没有直奔主题， 而是又拐了个弯：“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新来的连质连大队长。”
　　“前几天发生在明远街的那件杀人抛尸案你知道吗？”
　　伊凯风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了。
　　因为凶手在杀害了她名义上的弟弟，实际上的亲生儿子之后，还把她的亲生儿子的肉做成了冻干， 喂给了第二中学的野猫。
　　而他就是第二中学的学生。
　　现在他们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不敢去喂养那些野猫了。
　　好在他们学校有食堂， 那些野猫也饿不死自己。
　　马咏思：“那件案子就是连队破的。”
　　“而且他本人还是省里非常有名的刑侦专家。”
　　听见这话，伊凯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马咏思这才一边打开执法记录仪， 一边问道：“所以，伊同学，你能如实的告诉我们，当年……也就是2013年6月19日下午五点左右，你是不是真的看到1306开阳村案的受害者席绵绵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后山？”
　　伊凯风直接就沉默了。
　　虽然他所有的老师都告诉过他，要做一个诚实的，对社会有用的人，但是他爸妈也说过，多管闲事，不仅讨不到好，说不定还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让他转念一想，这位连队这么厉害，如果他这一次能够将凶手一举擒获，那他们家也就不用再担心以后会遭到凶手的报复了。
　　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说道：“当年，我们真的看到了绵绵姐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后山。”
　　马咏思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连峙。
　　所以连峙还真就猜对了。
　　连峙也深吸一口气：“……当时的情况你可以给我们详细地描述一下吗？”
　　“我记得很清楚。”
　　伊凯风说。
　　因为这些年来，他只要一放假，回来的时候路过席家，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情。
　　“当时我们和他们隔着一块水田，而且他们是背对着我们的，所以我们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但是从他的背影来看，他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那天，席绵绵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 T恤，浅蓝色的裤子，扎着一个马尾辫。”
　　这些和席绵绵父亲席伟志的证词都对上了。
　　而这足以证明，伊凯风两人当时确实是看到了席绵绵。
　　伊凯风继续说道：“至于那个男人，他当时剪着一个寸头，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他比席绵绵大概高出了两个头……”
　　连峙：“如果你现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照片，能把他认出来吗？”
　　伊凯风：“应该可以。”
　　连峙随后就从手中的文件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照片。
　　他将这些照片依次摆放在伊凯风面前。
　　伊凯风随后就看着那些照片，仔细辨认起来。
　　第一张照片里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虽然他也剪了一个寸头，但是他的肩膀明显要比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的肩膀要宽得多，所以伊凯风直接忽略它看向了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少年的正脸照，他的身形倒是跟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对上了，但是他太矮了，所以伊凯风直接看向第三张照片。
　　然后是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
　　到第八张照片的时候，伊凯风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抓起那张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下一秒，他就激动的大喊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虽然他剪的不是寸头，但我敢肯定，就是他，就是这件黑色的外套……”
　　所以他拿着的，可不正是马咏思从宁啸的Q/Q空间里翻找到的，宁啸十四岁时的照片。
　　听见这话，得知有警察找上门，所以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的伊父伊母直接就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同样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席伟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紧跟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绵绵啊，我的绵绵啊！”
　　十几分钟后，伊凯风就带着连峙他们找到了当年，跟他一起撞见席绵绵被犯罪嫌疑人带走的另一名孩童。
　　对方现在也已经上初中了。
　　在得知伊凯风已经承认了那件事情之后，他也爽快地承认了那件事情。
　　连峙随后拿出了那十几张照片，让他也辨认了一遍。
　　虽然他没能一眼就认定宁啸就是当年那个带走席绵绵的人，但是他挑选出了三张疑似凶手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宁啸的。
　　“宁啸？宁啸……我想起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从屋外传了过来。
　　连峙两人当即转头看了过去。
　　他们这才发现，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满了开阳村的村民。
　　而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席伟志当即就冲了过去，给那个中年女人跪下了：“婶子，婶子，你都知道些什么，求你告诉我，求求你了。”
　　和已经搬了出去，一年到头才回来一两次的宁建华相比，她和席伟志一家的关系显然要更亲近。
　　所以中年女人一咬牙，说道：“我想起来了，绵绵出事那天上午，宁建华的老婆回来过。”
　　“但是宁啸有没有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听见这话，其他村民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我也想起来了，那天好像是宁建华他爸的忌日，往年那就好，他们家人都会回来给他扫墓。”
　　“宁啸很少回来，伊凯风他们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但是席绵绵就不一样了，宁建华的老宅在山上，席伟志家在山下，宁建华一家想要回家，就必须要从席伟志家经过，所以绵绵肯定见过宁啸—— ”
　　“所以绵绵才会毫无戒备的跟着宁啸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席伟志嚎啕大哭道：“肯定是宁啸干的，肯定是宁啸干的。”
　　“因为宁建华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回来，就托我帮他照看一下老宅，我照做了，所以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拎上一些水果来感谢我，好几次，他都带着宁啸……”
　　连峙当下就坐不住了：“走。”
　　抓人！
　　回到临本县公安局，办完相关手续之后，他就带着马咏思直奔融县而去。
　　融县就是宁建华的岳父的老家。
　　宁啸现在就在融县职高读书。
　　只不过连峙他们赶到融县的时候，宁啸并没有在教室里上课，而是在网吧里打游戏。
　　连峙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宁啸正顶着一头黄毛，指挥队友们打团战呢。
　　“射手，你是傻逼吗，闪现都能撞墙。”
　　“辅助，你他妈倒是放治疗啊……”
　　连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宁啸？”
　　宁啸一个分心，没能把闪现按出来，导致他所操控的英雄被敌人一下子就打死了。
　　“我操你妈/逼。”
　　宁啸把鼠标一摔，站起身：“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连峙直接把拘捕令递到了他面前：“你因为涉嫌杀害临本县开阳村村民席绵绵，被捕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然而话音未落，宁啸就猛的推开连峙，向外跑去。
　　好在连峙身手还算敏捷，第一时间站稳了身体。
　　而看到连峙没有什么事情之后，马咏思直接就追了上去。
　　宁啸怎么可能会跑得过马咏思。
　　所以他甚至都还没有跑出网吧的大门，就被马咏思按住了。
　　宁啸自然是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而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不惊动网吧里的其他客人都难。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十个客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其中不乏融县职高的学生。
　　所以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小半个融县。
　　下午五点的时候，连峙等人就押着宁啸回到了临本县公安局。
　　只有一点，负责抓捕宁啸的父亲宁建华的人是空着手回来的。
　　他们说：“宁建华应该是听到了风声，跑了。”
　　“没事。”
　　连峙：“先审讯宁啸吧。”
　　在逍遥法外的这几年里，宁啸显然没少设想自己被警察抓住了的场景，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看到连峙他们进来，他就大声嚷嚷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没杀人，放我回去。”
　　连峙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没杀人，刚才我们去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
　　宁啸直接就被连峙那爆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继续梗着脖子说道：“我一个小混混，碰到警察，会觉得害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你们说的什么席绵绵，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你不认识她？”
　　连峙直接把他的手机扔在了宁啸面前：“那你的Q/Q空间里怎么有她的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以及照片上面的配文：又被家里的老不死逼着跑到了这个犄角旮旯里来扫墓，不过邻居家的这个小妹妹是越长越漂亮了，一看就知道适合做老婆。
　　宁啸脸上的神情直接就僵住了。
　　连峙：“2013年6月19号，你在什么地方？”
　　宁啸又坐直了身体：“我那天跟朋友在网吧里打游戏，我朋友都可以给我作证的。”
　　连峙：“在哪个网吧？”
　　宁啸：“融县第一中学外面的皇城网吧。”
　　“你当时在融县？”
　　连峙甩出一张纸，上面是宁建华在2013年6月17号的时候，帮宁啸订购了一张6月19号中午十二点的，从融县到临本县的火车票。
　　“那当天是谁从容县坐火车回了临本县，还是说你变异了，会影分身？”
　　宁啸脸上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年轻男孩和一个年轻女孩冲进了临本县公安局，他们大喊道：“我们可以作证，是宁啸杀了那个女孩，他以前亲口跟我们说过……”
　　马咏思接待了他们。
　　他们说：“宁啸那个王八蛋以前没少欺负我们。”
　　“他经常偷摸我的胸。”
　　“他甚至还逼我喝他的尿。”
　　……
　　“我有一次反抗的时候，他威胁我说，他杀过人，而且那个女孩比我还要小两岁，当时他一石头下去，那个女孩的血直接就溅了他一脸……”
　　所以一听说宁啸被抓了之后，他们就从学校里跑了出来，然后搭乘大巴跑到了临本县里来。
　　他们要为自己报仇。
　　听见这些，马咏思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那个宁啸真是个畜生啊。
　　他当即说道：“请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将宁啸绳之以法的。”
　　然后他将这些证词记录了下来，并且让这四个学生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些，他直接让人帮他把那份口供送去了审讯室。
　　至于他自己——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转头看向那几个学生：“几位同学能再帮我们一个忙吗？”
　　那几个学生：“警察叔叔您说，只要是我们能帮的忙，我们肯定帮。”
　　马咏思：“好。”
　　“一会儿我请你们吃晚饭，到了饭店之后，你们就当着其他顾客的面，把你们专门从融县赶过来，揭发宁啸的事情大声的说出来……”
　　那几名学生：“好。”
　　果不其然，听见他们的话，饭店里的其他客人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发到了家族群里。
　　没过多久，小半个临本县的人就都知道了宁啸就是1306开阳村案的凶手。
　　【而且他自己都承认了！】
　　没过多久，在马咏思的推动下，就又有一条消息在临本县人的朋友圈中流传了开来。
　　【听说那个小女孩的尸体是宁啸的父亲宁建华埋的。】
　　【有人亲眼看到了。】
　　【那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听他说，他现在已经在去公安局的路上了。】
　　于是没过多久，宁建华就投案自首了。
　　而连峙那边，在看到那几个学生的证词之后，宁啸就彻底慌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也招了。
　　宁建华是做水果批发生意的，2013年6月19日那天，因为他临时接到了一个老客户下的大单，就让他老婆带着宁啸先回了开阳村。
　　半路上，他老婆的摩托车坏了，为了修摩托车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他老婆带着宁啸回到开阳村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的事情了。
　　他老婆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落满了灰尘，就先打扫起了卫生。
　　宁啸不想打扫卫生，山上的手机信号又不好，他就下了山。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在家里做作业的席绵绵。
　　正如同他之前在**空间里所说的那样，席绵绵长得很漂亮。
　　那段时间，宁啸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有了女朋友，有的甚至还有好几个女朋友，每天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活色生香，把他羡慕得不行。
　　就这样，宁啸起了歹心。
　　他先是给了席绵绵两块巧克力，让席绵绵带他去后山摘野桃子吃。
　　席绵绵果然上了勾。
　　一到后山，他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席绵绵。
　　他原本还以为，席绵绵小学都还没有毕业，肯定不懂这些。
　　结果没想到，席绵绵不仅懂这些，还大声呼起了救。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他下意识抓起旁边一块石头，砸在了席绵绵的额头上。
　　席绵绵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他当时害怕极了，扔下席绵绵就跑了。
　　路上还摔了一跤。
　　宁建华送完那个老客户订的水果，回到开阳村的时候，正好撞见宁啸带着一身血跑回来。
　　宁啸说他摔了一跤，要回县里治伤。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而是第一时间让他老婆带着宁啸回去了。
　　而后他就去给他父亲扫墓去了。
　　然后他就在后山上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席绵绵。
　　当时席绵绵的身体都已经凉了。
　　再一想到宁啸那一身的血，以及他当时那慌乱的神情，宁建华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肯定是宁啸干的。
　　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他只知道宁啸是他的儿子，他当时才十四岁，他不想宁啸坐牢。
　　好在他是开着家里的小皮卡回来的，当时的天色也已经很晚了，席绵绵又还小，只有七十多斤，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席绵绵的尸体从后山上搬了下去，并且带回了县里的仓库。
　　可能是路上太过颠簸，等他回到县里之后，发现席绵绵的心脏竟然又有了跳动。
　　仓库里备着的药都用完了，宁建华便抓了一把面粉，糊在了席绵绵的伤口上。
　　结果不等他想好到底要不要把席绵绵送去医院的时候，席绵绵就死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
　　宁建华也就没再犹豫，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把她埋进了盛世阳光城的墙壁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回到了开阳村，表面上是为了帮席伟志找女儿，实际上却是偷偷跑到后山，把案发现场的血迹全都清理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连宁啸都没有告诉过。
　　因为他知道宁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怕告诉宁啸之后，宁啸反而用这件事情威胁他。
　　可想而知，看到这些供词，临本县公安局的人有多气愤。
　　【我妈以前和宁建华做过几年的邻居，现在还经常去宁建华的店里买水果，照顾他的生意……亏我之前还有些同情宁建华，想着那么老实上进的一个人，却生出了这样一个畜生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现在看来，宁啸禽兽不如，根本原因是宁建华也是个畜生。】
　　【他想着他的儿子当年才十四岁，所以不想他的儿子坐牢，但他怎么不想想别人家的女儿当年才十二岁？】
　　【不过好在最后他们还是没有逃过法律的制裁。】
　　【说到这里，连质好像真的有点厉害啊……】
　　【何止是厉害，听说从他接手这件案子，到宁建华父子被抓，前后只隔了不到三天。】
　　【关键是，这个案子原本是吴副队的案子，结果吴副队花了五年的时间都没能攻破它，连质只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这件案子给破了……你们说，连质是不是故意挑的这个案子，为的就是给吴副队一个下马威？】
　　【……很有可能。】
　　

第75章
　　随着宁建华和宁啸先后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1306开阳村案，在连峙他们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真正害死席绵绵的人， 虽然是宁建华，但是宁啸强/奸未遂和故意伤害已经是铁证如山，最主要的是，他做下这件案子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四岁， 所以等待他的，至少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连峙并不知道这件案子在临本县公安局里掀起了多少的涟漪，也没有那份心情去探究为什么这几天局里的那些大队长中队长们看到他之后， 总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把1306开阳村案的收尾工作全都扔给了马咏思之后，就又去了档案室。
　　在档案室里， 他拿到了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卷宗。
　　1009赵家村灭门案， 是临本县公安局至今还没有攻破的， 剩下的三件凶杀案之一， 也是近十几年来， 临本县发生的最惨烈的一件凶杀案。
　　2010年9月15日， 赵家村村民谭和志过七十二岁生日，为了给他庆祝生日， 他的两个儿子都带着老婆和孩子回到了赵家村。
　　因为邻居赵建设平时对他照顾颇多，所以谭家人晚上聚餐的时候，还邀请了邻居赵建设一起喝酒。
　　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 赵建设的老婆发现赵建设还没有回家， 以为赵建设是又喝醉了，于是便准备去谭家， 把赵建设接回家。
　　可是到了地方之后，她却发现谭家的灯全都打开着，大门却紧紧闭着，而且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用力拍打房门，却没有一个人来给她开门。
　　最主要的是，透过门缝，她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于是她连忙叫来儿子和孙子，撞开了谭家的大门。
　　而在看到屋子里的景象的那一刻，她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只见谭和志的老婆，大儿子一家三口，小儿子一家四口，还有赵建设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只有谭和志，因为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闹起了肚子，去了厕所 ，他们家的厕所的电灯泡正好又坏了，他因此没有被凶手发现，而逃过了一劫。
　　经法医鉴定，九名死者，在被杀之前全都吸入了过量的乙/醚，他们的死因全都是被割喉，凶器是一把崭新的胜利牌菜刀，凶手将他们杀害之后，就将那把菜刀放在了谭家的饭桌上，同时卷走了谭家所有的财物。
　　凶手的这一手法，和2003年发生在边省嵩市的0312吴嘉村案，2007年发生在戊省石市的0703长岭街案，2如出一辙。
　　这三件案子也全都是灭门惨案，案发时，受害者家中都在举行家族聚餐，凶手也都是先用乙/醚迷晕了受害者一家，而后用一把胜利牌的新菜刀，将受害者一一割喉，在将受害者家中的财物全都搜刮完毕之后，凶手会将凶器留在受害者家的饭桌上，同时将受害者家的大门反锁，最后翻墙逃走。
　　边省嵩市，戊省石市，戊省考市的公安侦查完现场之后，得出这就是一起连环灭门惨案，凶手应该是一个犯罪团伙，人数在三到五人之间的结论。
　　然而因为这个犯罪团伙是随机作案，所以直到1009赵家村灭门案爆发时，他们都没能将这一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捉拿归案。
　　当时，负责调查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是时任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现任临本县公安局局长的蒋长明。
　　蒋长明在勘察完现场，并将所有和谭家以及赵家有过仇怨的人全都筛查了一遍之后，得出了1009赵家村灭门案也是那个连环灭门犯罪团伙做下的结论。
　　这些年来，或许是那些罪犯的年纪大了，又或者是摄像头开始普及开来，那些罪犯担心再作案会被警察发现，所以这些年来，这个犯罪团伙没有再作案。
　　1009赵家村灭门案随即就和0312吴嘉村案、0703长岭街案、0811高县案一起，成为了一桩悬案。
　　连峙随后就给边省嵩市，戊省石市，以及戊省考市的公安局打了个电话，调来了0312吴嘉村案、0703长岭街案、0811高县案的卷宗。
　　于是两天后，就在马咏思把写好的1306开阳村案的卷宗，交到连峙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狼藉。
　　“什么情况？”
　　马咏思定睛一看。
　　只见连峙的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死者的伤口的照片，地上是一份份鉴定报告和口供。
　　而在看到那些鉴定报告和口供的详细内容之后，马咏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还在怀疑，1009赵家村灭门案不是那个犯罪团伙做下的？”
　　毕竟连峙是两天前从档案室拿走的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档案。
　　当时临本县公安局的人就在猜测，连峙是不是准备调查1009赵家村灭门案。
　　听到他的话，原本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墙上的那些照片，一动不动的连峙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是怀疑，而是确定这件案子不是那个犯罪团伙做的。”
　　马咏思一震：“怎么说？”
　　连峙：“首先，0312吴嘉村案、0703长岭街案、0811高县案，全都没有幸存者。”
　　马咏思：“那是因为谭和志的运气比较好。”
　　连峙：“其次，0312吴嘉村案，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因为睡得早，她父母把她送回房间之后，就帮她把灯关了，还把房门带上了，凶手动手的时候，就没有往她的房间里吹入迷药，凶手冲进她家的时候，她被惊醒了，然后躲到了床底下，但凶手还是冲进了她的房间，抓住她的双脚，把她从床底下拖出来，杀害了。”
　　马咏思快速翻看起0312吴嘉村案的卷宗，然后准确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因为……因为那户人家住在山上，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家，凶手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而谭家老宅坐落在马路边上，时不时就会有车辆经过，那些罪犯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就没有仔细搜索。”
　　连峙：“第三，0312吴嘉村案、0703长岭街案、0811高县案的案发现场都非常干净，所有的凶手都做到了一刀毙命。”
　　“但是你看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这张照片，凶手在杀害赵建设的时候，割了两刀才把赵建设杀死。”
　　马咏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赵建设的脖子上确实有两道割痕。
　　“蒋局长曾经请丁省公安厅证鉴中心给这九名死者的伤口做过痕迹鉴定，从这九名死者的伤口的位置，伤痕的深度等方面，确定这九名死者是被两个人杀害的，其中一个人的手法，和0312吴嘉村案、0703长岭街案的其中一名凶手相似，另一个人是个左撇子，跟0811高县案中的一名凶手对应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蒋局长会认为，这件案子和那三件灭门惨案是同一个犯罪团伙做下的主要原因。”
　　连峙：“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凶手离开的时候会将受害者家里的钱财全都搜刮走可以看出，凶手作案的另一目的是求财，0312吴嘉村案的受害者家里是开煤矿的、0703长岭街案的受害者家里是开汽修店的、0811高县案的受害者是村长一家，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受害者谭家有什么？”
　　马咏思：“谭和志说，他家只是看起来没什么钱，其实他们家祖上曾经是我们临本县赫赫有名的大地主，虽然后来他们家落魄了，但他爷爷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少的古董。”
　　“他大儿子买车的时候差了五万块钱，就是他卖了十几块银元，给他凑的钱。”
　　“后来，他小儿子想买房，他又卖了一块玉佩，换了八万块，给他小儿子凑齐了首付。”
　　“这两件事情，蒋局长都派人去核查过，确定谭和志没有撒谎。”
　　“这件惨案发生之后，谭和志说，他藏在屋檐上的一盒银元宝和三根金条全都不见了。”
　　“所以很有可能是这件事情被那个犯罪团伙知道了，那个犯罪团伙才会盯上谭家。”
　　然后他就听见连峙说道：“你觉得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很有道理？”
　　马咏思：“……”
　　合着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您根本就没有听啊？
　　连峙随后就又说道：“谭和志现在还活着是吧？”
　　马咏思：“……对。”
　　连峙转头看他：“1306开阳村案的卷宗你都写好了吗？”
　　马咏思连忙拿起手旁的卷宗递了过去：“已经写好了。”
　　连峙却没有伸手去接：“那正好，你先把手里其他的活放一放，然后跟我出去一趟。”
　　马咏思：“……”
　　不用猜也知道，连峙这肯定是准备去找谭和志。
　　“好。”
　　

第76章
　　谭和志现在依旧住在赵家村。
　　准确地来说， 他现在住在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另一个受害者，他的邻居赵建设的大儿子家里。
　　给连峙几人带路的赵家村村长说道：“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赵老大就把他接回了家， 这一养，就是八年啊。”
　　“嗯？”
　　连峙和马咏思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那件灭门惨案的凶手，一开始是冲着谭家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那一天，不是谭和志的生日， 谭家人没有邀请赵建设去吃晚饭，赵建设也就不会被歹徒杀死。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建设的家人也可以认为赵建设是被谭和志一家害死的。
　　怎么案子发生之后， 赵建设的家人不仅不怨恨谭和志，反而把谭和志接到自己家里养了起来？
　　马咏思便问道：“谭和志在赵家过得怎么样？”
　　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马咏思会有这一问一样，赵家村村长说道：“谭和志在赵老大家八年， 那是没受过一丁点的气， 没吃过一丁点的苦头， 日子过得比他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还要滋润。”
　　“谭和志是08的时候瘫的， 第二天， 他老婆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了……我记得09年的时候，他们家一直没给他交医保， 我当时负责这一块，给他老婆发消息他老婆一直没回，就去了他家一趟， 结果还没进门， 就差点没被他房间里的臭味熏死。”
　　“后来我才知道，三十多度的天啊， 他老婆和他二儿子夫妻俩，一个星期才给他洗一次澡。”
　　“我问他，为什么他那一年的医保还没交，他笑着说，可能是他老婆忘了，但他当时笑的呀，比哭还难看，我估摸着是他老婆是觉得他活不了多久了，不想再在他身上多花钱了，哪怕那年农村医保才三十块钱一个人。”
　　“我这个人啊，最看不惯这种事，然后我就把这件事情偷偷地告诉了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仅没有去给谭和志出头，反而说他妈和他弟弟弟媳把谭和志照顾的很好，是谭和志老年痴呆了，在乱说话。”
　　“哦，对了，那两年他们夫妻俩除了逢年过节会回来吃顿饭之外，从来没有回来给谭和志洗一次澡，做一顿饭。”
　　“这还只是我们看到的，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谭和志还不知道被他老婆和儿子儿媳妇怎么磋磨的呢。”
　　听见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马咏思看了连峙一眼，然后说道：“谭和志不是有祖上留下来的金条和银元宝吗？他老婆和他的那两个儿子儿媳哪怕是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至于这么对待他吧？”
　　想想也知道，谭和志在这之前肯定没有把那些金条和银元宝分给他老婆和儿子，要不然他们肯定早就把把金条和银元宝搬回家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老宅里，等着那些歹徒来抢。
　　赵家村村长：“那是因为他老婆和他的两个儿子都以为，他已经把他爷爷留给他的东西全都花光了，没有想到他还留了一手，后来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老婆和他儿子。”
　　“要不然你们以为那一年，他老婆和他的两个儿子儿媳怎么会欢天喜地给他过生日。”
　　马咏思反而皱起了眉头。
　　因为如果他是谭和志的话，在自己手里还握着那么多的钱，在发现他老婆和儿子对他的态度发生改变的第二天，就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了。
　　可是谭和志却硬生生忍了一年多，才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马咏思想。
　　他是忍者神龟吗？
　　但是随后他就把这一疑问抛到了脑后。
　　只听赵家村村长继续说道：“谭和志家里的金条和银元宝虽然都被那些凶手抢走了，但是这件事情过后，谭和志手里的钱反而更多了。”
　　“他大儿子一家和小儿子一家全都死了，他大儿子和小儿子一家的存款，房子还有车子可不就全都归了他了吗？”
　　“现在他把那两套房子都租了出去，一年光是租金就能拿到三四万。”
　　“他大儿子一家还都买过保险，听说光是保险就赔了五六十万。”
　　马咏思粗略地在心里算了一下。
　　这两年房价涨的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也就是说，现在谭和志手里现在至少握着一百多万。
　　赵家村村长：“是不是想说，赵老大不计前嫌，把谭和志接到自己家养起来，肯定是图谭和志的钱。”
　　“但耐不住他到了赵老大家之后，赵老大一家伺候他比伺候亲爹还要细心。”
　　“谭和志吃不了辣，赵老大媳妇现在连辣椒都不种了。”
　　“谭和志到他家才一个月，身上的褥疮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赵老大夫妇还天天推着他出门晒太阳。”
　　“就冲着他们这份细心，我要是谭和志，也会愿意在百年之后把钱留给他们。”
　　马咏思：“谭和志没有其他的亲属了？”
　　“有。”
　　赵家村村长：“谭和志虽然没有亲兄弟，却有个搬去市里的堂哥，他那个堂哥也有两个儿子，一开始他也想过从他的那两个堂侄里选一个，给自己养老，但是他大堂侄老婆家里有钱，不想揽这个活，他二堂侄倒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他心不够诚，谭和志去了他家两个月，就摔了两次……”
　　连峙突然问道：“谭和志在赵老大家里住了八年，给了赵老大多少资产了？”
　　赵家村村长：“啊，谭和志现在每年只是把房子租金，还有他的养老金交给了谭和志，算下来，一年也有五万块了。”
　　“不过他早就说过了，赵老大的大儿子结婚的时候，他会拿一套房子给赵老大的大儿子做婚房。”
　　“只可惜了，赵老大的大儿子不争气呀，年年回来相亲，但是两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女朋友。”
　　“这样啊。”
　　连峙心里有数了。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赵老大家到了。
　　看到村长带着连峙他们过来，正在聊天的赵老大一家和谭和志全都愣了一下。
　　赵家村村长直接看向谭和志：“老谭，这位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新来的连大队长，他可是省内知名的刑侦专家。”
　　谭和志反应过来：“连大队长，你好。”
　　“你好。”
　　连峙直接说道：“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再跟你了解一下，当年你家的那件案子的一些细节。”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坐在轮椅上的谭和志上下打量了一遍。
　　正如同赵家村村长所说的那样，赵老大一家把谭和志照顾的很好，谭和志的精气神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打工人都要好，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
　　谭和志的嘴角直接就哆嗦了起来：“公安局是有那几个凶手的线索了吗？”
　　“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保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赵老大夫妻俩的眼睛也红了。
　　连峙便问道：“你说你当年曾经透过厕所的门缝，看到过两个凶手的背影？”
　　“对。”
　　谭和志说：“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两个凶手，一个长得很高，一个长得很胖，高的那个是个左撇子，胖的那个右脚一瘸一拐的，他们都戴着手套……”
　　谭和志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
　　“……他们下手可真狠啊……他们抓起我大儿媳的头发，把刀放到我大儿媳的脖子上，直接一划，我大儿媳的身体就抽搐了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鲜血就流了一地……”
　　说到最后，谭和志直接就大哭了起来。
　　“节哀。”
　　连峙说道。
　　等到谭和志终于缓过气来，他才又说道：“听说你家现在都还保留着当年的现场，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谭和志又是一愣，显然他没有想到，连峙只问了这一句，就没有再问了：“当然可以。”
　　于是他们去了隔壁的谭家老宅。
　　到了门口，谭和志哽咽着说道：“你们去看吧，我就不进去了。”
　　连峙几人便走了进去。
　　八年过去了，现场的血迹早就风化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卷宗里的记录已经非常详细了，连峙几人只是转了几圈，就又出去了。
　　赵老大迫不及待道：“连大队长，怎么样？”
　　连峙：“有一些新发现。”
　　赵老大：“那是不是很快就能把凶手抓住了。”
　　连峙：“我们尽力。”
　　然后他就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
　　直到连峙他们的车子消失在村口，赵老大的心情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而后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大儿子赵丰的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乾省海市第一中学校门口的一辆黑色小轿车的驾驶座上，得知这个好消息，赵丰激动地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是被他爷爷奶奶一手养大的，所以他和爷爷之间的感情甚至比他和他父母之间的感情还要深。
　　他永远都记得，八年前的那天，他爷爷倒在血泊时的场景。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车门被拉开，一个少年弯腰坐了进来。
　　但是好一会儿，赵丰都没有启动汽车。
　　于是少年便出声提醒道：“赵哥？”
　　赵丰这才反应过来：“少爷。”
　　然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快速启动了车子。
　　同时他也作出了决定。
　　于是车子开出去之后没多久，他就说道：“少爷，下个星期，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可以吗？”
　　少年关心道：“怎么突然要请这么长的假？”
　　赵丰：“我爷爷的那件案子好像有进展了，我想回去看看。”
　　少年显然知道他家的情况：“那你去吧。”
　　“不过那件案子不是已经搁置了七八年了吗，怎么突然又有了进展？”
　　赵丰解释道：“听我爸说，我们县公安局来了一个新来的叫连质的大队长，他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少年语气急切地说道：“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第77章
　　另一边， 马咏思却是有些糊涂了。
　　因为刚才连峙总共也就问了谭和志一句话，谭和志的回答，也跟卷宗上记录的差不多。
　　虽然后来， 连峙又带着他们去案发现场查看了一遍，但是从连峙在案发现场转了两圈，却连手机都没有掏出来过的结果来看，连峙应该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才对。
　　所以车子刚一开出去，马咏思就忍不住问道：“连队，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连峙回道：“在谭家老宅，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现。”
　　马咏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谭和志的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连峙：“对，他的回答跟八年前， 这件案子刚刚发生的时候，他作的口供一模一样。”
　　“也跟十年前，也就是2008年， 0811高县案发生之后， 时任戊省考市公安局局长的卢一江卢局长， 在12月份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被问及案情进展的时候， 给出的根据那个犯罪团伙留在犯罪现场的脚印、衣物等证据而推断出的， 其中两名罪犯的特征信息一模一样？”
　　马咏思惊呼道：“什么？”
　　连峙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他。
　　马咏思点开那个视频一看。
　　果不其然，卢局长说， 其中一名凶手的身高在一八五左右，而且是个左撇子，另一名凶手的体重至少有两百斤， 右脚只有半个脚掌。
　　谭和志就说， 他看到的那两个凶手，一个长得很高， 一个长得很胖，高的那个是个左撇子，胖的那个右脚一瘸一拐的……
　　除此之外，卢局长没有再透露其他的信息。
　　除此之外，谭和志就没有再看到那两名凶手其他的特征。
　　马咏思蓦地放下了手机：“你怀疑，谭和志在撒谎？”
　　“案发那天，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那两个凶手的样子。”
　　“他的那些口供，全都是根据0312吴嘉村案、0703长岭街案、0811高县案的调查结果编造的。”
　　“他是在故意诱导我们，让我们误以为他家的那件案子，是那个连环灭门犯罪团伙做下的。”
　　“不，这已经不只是诱导了，因为凶手杀害赵建设九人的凶器，就是那个连环灭门犯罪团伙常用的，一把崭新的胜利牌的菜刀。”
　　马咏思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怀疑这是一起模仿犯罪。”
　　“而这件案子真正的凶手，就是谭和志——”
　　不等连峙回答，他就反驳道：“这绝不可能。”
　　“谭和志他……他当时已经瘫痪了呀。”
　　一个瘫痪的人，他怎么出门购买乙/醚和菜刀？
　　一个瘫痪的人，他怎么拖着两条腿，杀掉九个人？
　　——马咏思记得很清楚，案发现场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拖痕。
　　连峙只说道：“0811高县案是2008年11月发生的。”
　　“卢一江卢局长是12月接受的采访。”
　　“而谭和志，是在09年1月份的时候，突然从楼顶上摔下去，瘫痪的。”
　　马咏思脸上脸上的神情直接就消失了。
　　所以连峙的话分明是在说，谭和志根本就没有瘫痪，他是装的。
　　但是马咏思还是没有办法相信谭和志会是这件案子的凶手。
　　“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老婆，他儿子儿媳虐待他可是他瘫痪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就算在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也就是在他瘫痪之前，他老婆和他两个儿子儿媳就已经虐待过他了，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国的老人，尤其是男人，有多古板封建。”
　　“我老家那边就有个老爷子，儿子从小就不学好，小的时候偷家里的钱，大了之后偷老师的钱，十五岁就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十六岁就辍了学，进入社会之后，又学会了赌，赌输了就回家偷他的钱，他不给，他儿子就直接抢，有一次，他甚至被他儿子推的摔断了一条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他六十岁生大寿的时候，他儿子又回来要钱，他不给，他儿子甚至连他怎么不早点去死的话都放了出来。”
　　“他孙子也没比他儿子好到哪里去，初中就学会了偷看女邻居洗澡，他们这个样子，他当然也就指望不上他们了，所以他老了之后，就一直跟着两个女儿生活，他原本也答应了两个女婿，等他去世了之后，会把遗产全都留给他的两个女儿。”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死的时候，把房产田产这些全都留给了他儿子，只给两个女儿一人留了四千块钱。”
　　“先不说他这么做有多缺德，就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在他心里，就算他儿子再不孝，再混蛋，那也是他儿子，他的根。”
　　“而赵家村灭门案的九名死者中，可是有谭和志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
　　“正常情况下，哪怕谭和志没有把他老婆当成一家人，他也不可能会去杀他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孙子……”
　　说到这里，马咏思的话音戛然而止。
　　沉默了两秒钟之后，他说道：“我回去之后就去查。”
　　这些事情查起来其实并不难，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马咏思就拿着一大堆鉴定报告，冲进了连峙的办公室。
　　他说：“首先，我查到当年谭和志从楼顶摔下来的时候，谭家人先是把他送去了县第一医院，当时县第一医院的医生只是诊断出，他摔断了左腿。”
　　“但是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另一条腿也没有了知觉，县第一医院的医生没能查出症结所在，于是他的家人就把他送去了市第一医院。”
　　“市第一医院的专家，让他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一遍，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因为他坚称自己的双腿都失去了知觉，市第一医院的专家便给出了，他摔下楼的时候，可能损伤到了运动神经，导致他下半身瘫痪了的结论。”
　　“也就是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瘫痪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其次，这件案子一直没有破案，当年蒋局长他们从案发现场收集到的物证，也就都还妥善地保存在证物科，我把那些物证都调了出来，并且从中提取到了赵建设九人的血液。”
　　“现在，他们的DNA检验结果都出来了。”
　　“谭和志的两个儿子，是他老婆亲生的，也是赵建设亲生的——”
　　

第78章
　　马咏思最后给出自己的看法：“连队， 你真是神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马咏思两人下意识向门外看去。
　　只见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三个人。
　　发出声响的正是为首的那个年轻男人掉在地上的手机。
　　马咏思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你们是谁？”
　　那个年轻男人哆嗦着嘴角：“我们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的，我们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就是开着的， 而且我们只听到了最后那句……”
　　马咏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所以你们是谁？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
　　这个年轻男人可不正是千里迢迢赶回来的赵丰，他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连峙：“这位就是连质连大队长了吧。”
　　“我是赵丰，1009赵家村灭门案受害者之一的赵建设的孙子，听我爸赵老大说， 您接手了那件案子，而且又找到了新的破案线索，我今天过来， 就
　　是想跟您了解一下，那件案子的进展的……”
　　听见这话，马咏思脸上瞬间就只剩下了同情。
　　因为从赵丰的神情变化来看， 显然他是个知廉耻的人， 而且在此之前， 他并不知道他的爷爷赵建设的那些破事。
　　马咏思只说道：“但是我们现在还真就没有时间接待你们。”
　　“所以你们先回去吧， 等案子再有进展， 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对了， 刚才你们听到的事情，请你们务必保密， 免得惊动嫌疑人，而这或许关乎到我们能不能顺利的破了这个案子。”
　　“至于你家人的安全，请你放心， 最近这段时间， 我们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谭和志的。”
　　“好，好的。”
　　赵丰都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公安局。
　　直到被头顶的大太阳晒得头皮都有些发痛了， 他才终于缓过神来。
　　他那么老实厚道，和蔼可亲的爷爷，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他爸爸赵老大打过来的。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来问案子的进展的。
　　赵丰只能骗他说，他问过连大队长了，但是连大队长说，在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们必须要保密，所以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挂断电话之后，他才想起来他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于是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苦笑着说道：“抱歉，少爷，让你们看笑话了。”
　　而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可不正是谢思安。
　　只听他说道：“挺好的。”
　　赵丰：“啊？”
　　谢思安：“……我是说，节哀！”
　　赵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爷爷已经死了八年了。
　　但他很快就为谢思安找好了借口：“少爷，您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的话，我先送您去酒店？”
　　虽然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谢思安会跟他回来。
　　虽然谢思安给了他一个理由，说是他正好要过来拜访一个长辈。
　　但是据他所知，谢家可没有哪个长辈住在临本县。
　　谢思安：“我确实是有些累了，不过你不用管我，我有李叔他们跟着，你先回家去看看吧。”
　　赵丰：“……好吧。”
　　“那您注意安全。”
　　如果赵丰刚才有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谢思安的手一直紧握着，指甲都快扎进手心里了。
　　所以他的那句‘挺好的’，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只不过他针对的不是赵丰家的事情，而是连峙。
　　赵丰接到赵老大打来的电话的那天下午，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想跟赵丰回临本县的话。
　　但是随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在他看来，赵老大口中的那个连大队长，十有八九不会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毕竟他已经找了他整整十一年了，期间也找到过很多跟他相像的人，但都不是他。
　　等他坐完一个小时的飞机，又坐完一个半小时的高铁，在坐完三个小时的大巴。
　　这股悔意几乎达到了顶峰。
　　没办法，虽然现在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没有消磨掉他吃苦的能力。
　　但他晕车。
　　但是几乎是在看到赵老大口中的那位连大队长的一瞬间，他心底的悔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对方在看到他之后，直接就愣住了，眼底的惊讶几乎化为实质。
　　要么，对方认识他，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么，对方认出了他。
　　前者几乎不可能。
　　因为正如同赵丰所知道的那样，谢家在临本县，乃至于丁省，都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那就是后者了。
　　他肯定就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谢思安终于冷静下来，握紧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所以他要怎么报复那个大骗子呢？
　　谢思安一边不紧不慢地坐上了车，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另一边，临本县公安局这边。
　　连峙也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谢思安。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乃至于他现在做的事情又真实了很多。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谢思安，应该才十七岁出头。
　　连峙的思绪忍不住往旁边飘了飘。
　　看起来似乎有些乖……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身形修长，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点缀在还没有完全脱离男孩的青涩的脸上，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注目。
　　最后还是马咏思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迫不及待：“连队，现在我们怎么办？”
　　在他看来，1009赵家村灭门案的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谭和志了。
　　但是想要抓他，还是要有足够多的证据才行。
　　马咏思倒是想到了一个调查方向。
　　就是从谭和志作案时所用到的那把新的胜利牌菜刀，以及把受害者迷晕的那瓶乙/醚入手。
　　但这显然是一条死路。
　　因为这年头买菜刀又不需要身份证，胜利牌还是国内一个比较大的刀具品牌，大到占地几千平的超市，小到街边的五金店，都有他们的产品，时隔八年，那些店铺的老板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谭和志有没有在他们那里买过菜刀。
　　这年头乙/醚在晋江倒是个违禁词，但是打开购物软件，十几块钱就能买一矿泉水瓶，所以想要溯源，也比登天还难。
　　然后他就听连峙说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咏思：“啊？”
　　连峙：“我之前去案发现场查看就是为了找线索，但不是什么都没找到吗？”
　　“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马咏思：“……”
　　

第79章
　　所以当年蒋局长没能查出这件案子的真相， 是有原因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电话竟然是蒋局长打过来的， 他说：“连老弟，你能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连峙两人便立即去了蒋局长的办公室。
　　到地方的时候，蒋局长已经帮他们把茶水都倒好了，而后他直接说道：“听说连老弟你最近在查1009赵家村灭门案？”
　　连峙：“对。”
　　蒋局长：“查的怎么样了？”
　　连峙：“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起模仿犯罪，模仿的正是十几年前的那件连环灭门惨案， 而凶手就是这件案子的唯一幸存者，谭和志。”
　　“但是因为对方作案的时候非常谨慎，应该全程都戴着手套和鞋套，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找到证据。”
　　“这样啊。”
　　蒋局长：“我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案子。”
　　“你们应该都知道， 这个案子原本是我负责的， 我清楚的记得， 这件案子是9月11号发生的， 但是直到9月26号， 我都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性的进展， 于是9月27号那天下午，我又带人去了一趟谭家老宅， 想着看看能不能在案发现场再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
　　“结果我们刚到谭家老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要知道当时谭家老宅还被我们贴着封条呢。”
　　“我们第一时间打开大门冲了进去，那个脚步声的主人显然也发现了我们， 所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 对方已经翻墙逃走了。”
　　“对方当时留下了两个脚印，因为那两个脚印和我们已知道的那个连环灭门犯罪团伙中的人都对不上， 而且那个连环灭门犯罪团伙从来都没有返回犯罪现场的习惯，所以后来我们都认为，那或许只是一个窃贼的脚印，对方听说谭家被灭了门，谭家老宅也被公安封了，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漏。”
　　蒋局长随后就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连峙。
　　连峙迫不及待的接过一看：“你们有拿这两个脚印和谭和志的做过配比吗？”
　　蒋局长：“我当年的第一想法也是这个。”
　　“而且别说谭和志了，我当年看到这两个脚印的时候，连赵建设的大儿子赵老大都怀疑过。”
　　“但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份怀疑，因为这两个脚印足足有43码。”
　　“而谭和志在瘫痪了两年之后，脚只有39码了。”
　　“但是现在想想，我才知道我当时有多大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咏思说道：“赵家村人好像有自制木凉鞋的习惯。”
　　那天，他陪着连峙去赵家村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有看到赵家村村长和赵老大都穿着一双自制的木凉鞋。
　　听见这话，蒋局长转头看了他一眼：“对。”
　　“如果一个39码脚的人，穿着一双43码的普通鞋子，那么他留下的脚印，一定是中间深四周浅，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但是如果一个39码脚的人，穿着一双43码的木凉鞋，那么他留下的脚印，就会跟一个43码脚的人，穿一双43码的普通鞋子一模一样。”
　　“所以我在想当时，会不会是凶手故意穿着一双43码的鞋子，回的谭家老宅。”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为什么要在时隔十六天后，再次回到案发现场？
　　蒋局长：“说明他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案发现场。”
　　以及，凶手为什么要在时隔十六天后，才再次回到案发现场？
　　马咏思：“说明之前的十五天，他都没有时间去把那个东西拿回来。”
　　“即便公安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撤离了谭家老宅。”
　　连峙第一时间给赵家村村长发了条消息。
　　半分钟后，赵家村村长的回复就到了。
　　连峙抬起头：“案子发生之后，蒋局长你们就把谭和志送去了医院，然后他大堂哥就把他接回了家，两个星期后，谭和志回到了赵家村，住进了村长家里，又过了三天，他就被赵老大接回了家……”
　　最后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谭和志到底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案发现场？
　　连峙：“他行凶时的手套和鞋套，甚至是血衣——”
　　“案发当天晚上，他肯定是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东西的，他肯定是在家里找了一个所有人都发现不了的地方，把它们藏了起来。”
　　“而且就在他潜回案发现场，准备将它们拿出来，销毁掉的时候，蒋局长你们正好过去了，所以他仓皇逃走了，也就是说，他当时可能并没有将那些东西销毁掉。”
　　然后连峙直接回了办公室。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照片。
　　他将那张照片放在了蒋局长的办公桌上：“这是赵建设被杀时后的样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被割喉咙后，鲜血喷溅到了桌子上，但是血迹却到这道红烧鱼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这足以证明，剩下的血迹肯定是溅到了凶手的身上。”
　　蒋局长又说道：“当年我决定搁置这件案子的时候，又去赵老大家里探望过谭和志，赵老大一家真的很厚道，他们把谭和志接到家里之后，因为担心他们出去干农活的时候，谭和志在家里会出事，所以第一时间在谭和志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方便他们时时关注谭和志的情况……”
　　连峙：“也就是说，这些年来，有可能谭和志还是没有把那些东西销毁掉。”
　　虽然这一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下一秒，马咏思就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那就赌一把！
　　于是半个小时后，连峙等人就再次来到了赵家村谭家老宅。
　　随后他们就将整个谭家老宅，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搜索了两遍，从储物间到厨房的灶台里，从墙角的裂缝到已经完全干涸化灰的粪坑……连峙他们就差把谭家老宅掀个底朝天了。
　　但遗憾的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一无所获。
　　马咏思从车上拿下来两瓶水，一瓶扔给连峙，另一瓶直接灌进嘴里。
　　直到水瓶里的水完全消失，他才一边擦嘴一边说道：“难道凶手已经把那些东西都销毁了？”
　　“不一定。”
　　半瓶水下肚，连峙也冷静了下来：“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搜过。”
　　他抬头看向房顶。
　　和其他人家的老宅一样，谭家的老宅也是用木头做的。
　　马咏思当即说道：“我去借楼梯。”
　　另外几名民警见状，当即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借来了三四把梯子。
　　就着梯子，连峙几人爬上了房梁。
　　他们一根一根房梁敲过去，一个一个房间摸过去，半个小时后，就在连峙摸到墙角的一根房梁的时候，他的神情突然就变了。
　　他抬手敲了敲，里面传来的不再是结实的砰砰声，而是清脆的梆梆声。
　　在地面上帮他扶着梯子的马咏思立时就张大了双眼。
　　连峙第一时间爬过去，在铺天盖地的灰尘中，他坐稳身体，然后就在那根房梁上摸索了起来。
　　在摸到一处明显的缝隙之后，他大喊道：“拿个螺丝刀过来。”
　　很快，就有人送了一把螺丝刀过来。
　　而后连峙一个用力，直接用那把螺丝刀，把那条缝隙撬开了。
　　马咏思：“怎么样？”
　　看着大开的一个暗门中，那卷成一团的，保存的非常完整的衣服，连峙直接就笑了。
　　只能说，谭家以前不愧是地主，建房子用的木头都是上好的硬木，漆也上了足足三层，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房梁都没怎么被虫蛀过，最主要的是，竟然能想到在房梁上留一个暗格藏东西。
　　对了，他甚至还在那件衣服上看到了一个血指纹。
　　显然，这是凶手在脱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碰上去的。
　　所以他长吐一口气，说道：“抓人吧！”
　　

第80章
　　鉴定结果和拘捕令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来的。
　　马咏思兴奋不已：“连队， 你果然猜对了。”
　　“那件凶衣上的指纹，就是谭和志的。”
　　感谢国家，在2013年停用一代身份证的时候， 对所有申领二代身份证的居民都采集了指纹。
　　所以他们现在只需要把收集到的指纹录入到系统中，就可以直接匹配到指纹的主人了。
　　连峙只说道：“走！”
　　可想而知，看到全副武装的连峙等人带着拘捕令过来的时候，赵丰有多懵。
　　毕竟上午的时候，连峙他们还要求他对凶手可能是谭和志的事情保密——说明他们那个时候显然还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能够抓捕谭和志。
　　结果下午他们就来抓人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他才刚刚做好应对谭和志的心理准备呢。
　　赵老大夫妇俩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如遭雷劈， 然后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坐在轮椅上的谭和志。
　　以至于他们手中的榴莲也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呢？”
　　谭和志也愣了一下。
　　而后他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已经吃了一半的榴莲，又拿过旁边的抹布将手一点点的擦干净。
　　做完这些之后， 他才抬头看向连峙等人：“那就走吧。”
　　而看到谭和志被推上警车，那些闻讯赶来的赵家村村民中顿时爆发一阵哗然。
　　“警察真的是来抓谭和志的？”
　　“谭和志就是八年前的那件案子的凶手？赵建设、还有谭和志那大家子人，都是谭和志杀的？”
　　“这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临本县公安局审讯室里， 谭和志笑着说道：“你们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
　　听见这话， 负责记录的马咏思忍不住抬头看了谭和志一眼。
　　因为没有想到谭和志会这么配合。
　　连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赵建设和你妻子的关系的？”
　　谭和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说道：“给我来一盒烟吧。”
　　马咏思便出去找人借了一包烟回来。
　　啪！
　　点燃一根香烟之后， 谭和志深深的吸了一口， 然后才在滚滚烟雾中说道：“大概是2003年的时候吧， 那天晚上，我本来正在厂里值夜班， 晚上一点钟的时候，我接到我的一个老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父亲去世了， 然后我就匆匆忙忙的骑车赶回了村里。”
　　“当时我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衣服， 我家的老宅不是就在马路边上吗，我就想着先回去换一件衣服， 再去我那个老朋友家里。”
　　“然后我就看到他们俩正在床上滚着。”
　　“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声张，不是因为我喜欢做绿毛龟，我当时就恨不得直接冲进厨房，拿把菜刀，把他们都砍了。”
　　“我只是想到了我那两个儿子。”
　　“我的大儿子也就算了，我的小儿子当时可是在教育局工作，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他以后在单位里面怎么混？”
　　“而且我年轻那会儿，为了赚钱养家，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不在家，所以她会出轨，未必没有我的原因。”
　　“……之后我就减少了值夜班的次数，再加上没过多久我们村里的另一对奸/夫淫/夫被人发现了，四家人打了个头破血流，甚至闹进了拘留所，之后他们俩也就没有再在私底下往来过。”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结果2005年的时候，我那个大儿子的儿子身上突然成片成片的长红疹子，去了七八家医院，找了十几个医生，都没治好，甚至连病因都没有找出来。”
　　“那段时间，我们一家人那是愁的一整晚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我那个头发，更是一堆一堆的掉。”
　　“你知道最后我那个大儿子的儿子是怎么治好的吗？”
　　“是赵建设。”
　　“赵建设有个老朋友在戊省中医院当保安，他有一个朋友，他的那个朋友的亲弟弟，和戊省中医院的院长是棋友，然后赵建设不远千里带着我大儿子一家，跑去了戊省中医院，找到了他的那个老朋友，然后一步一步的找到了戊省中医院的院长，最后把人治好了。”
　　“当时我就在想，赵建设和徐桂花有一腿，赵建设平时免费给我们家修个水龙头，盖个瓦也很正常，可是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个大儿子的儿子那么好？”
　　“虽然他们长得并不像。”
　　“但我还是偷偷给他们做了个亲子鉴定。”
　　说到这里，谭和志手里的第二根烟也只剩下了一小截，于是他又点燃了一根。
　　“结果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就那么两个儿子，结果一个都不是我的，全是赵建设的种。”
　　“为了那两个野/种，我卖光了我爷爷留给我的金条和银元宝，给他们买房买车，娶妻生子。”
　　“为了他们，我六十五岁了，还在外面当保安，一个月要值十天的夜班。”
　　“为了他们的儿子，我六十八岁了，还想着再挖两个鱼塘，养点鱼和小龙虾。”
　　“结果他们一个都不是我的种……”
　　显然这样的话，谭和志已经在心里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眼泪也早就流干了。
　　但此时此刻，他握着烟的手还是颤抖了起来。
　　而听见这话，马咏思也不禁有些同情他了。
　　良久的沉默后，谭和志点燃了第六根烟，同时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说：“那天晚上，我发誓要杀了他们。”
　　“但我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些下不去手，毕竟他们也叫了我三十多年的爸。”
　　“于是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但凡我瘫痪之后，他们好好对待我，我都会打消这一念头。”
　　“结果呢，我心软了整整一年零七个月，哈哈哈哈，他们就整整虐待了我一年零七个月。”
　　“我忍不下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特别的平静。
　　于是那天晚上，赵建设，他的老婆，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全都被他抹了脖子。
　　“但我没想到的是，赵建设的大儿子，赵老大，竟然是个老实厚道的人。”
　　“我原本只是因为把赵建设他们都杀光了之后，还是觉得不解气，才答应住进赵老大家的。”
　　“我都想好了，先用我手里的钱和房子车子吊着赵老大一家，等我快死了的时候，我就让我二堂侄把我接回家，然后我把钱和房子车子都留给我二堂侄，我一分钱都不留给赵建设，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谭和志当初在他二堂侄家的那两个月，根本就没有受到过什么虐待。
　　他就是故意找借口回的赵老大家。
　　“结果就因为以前赵建设经常帮我们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我的那两个儿子，每次让我休假回家给他们带上一些零食的时候，我都会给赵老大带上一份，然后在他爸赵建设死在了我家这件事情上，他还真就没怎么怨恨我。”
　　“我在他家住了整整八年，整整八年啊，他们对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
　　“多少亲生儿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以至于我竟然开始觉得愧疚了。”
　　“也多亏了他们，为了照顾我，在把我接回家的第二天，就在我的房间里装上了摄像头。”
　　“一开始，我是没有时间去销毁那些凶器和凶衣，后来，我是不想去销毁那些东西了。”
　　“我想着，就这样吧，要是我最后没有被警察抓住，那我就留一点钱给赵老大一家，要是我最后被警察抓住了，反正我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的这两条腿——”
　　他拉起裤腿，露出下面两条像干柴一样的腿：“在床上躺了十几年，原本就算是装的瘫痪，现在也真的成了瘫痪了，所以就这样吧……”
　　说完这些之后，谭和志就没再说话了，手里的烟也掐灭了。
　　连峙将口供递到他面前，最后只说道：“签字吧。”
　　等到他们从审讯室里出来，回到刑侦大楼，就看见赵老大一家都在大厅里等着。
　　看到连峙他们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围了上来：“连队，怎么样了？”
　　连峙叹声说道：“谭和志已经认罪了。”
　　赵老大先是一愣，然后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81章
　　看到这一幕， 马咏思等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这件案子里，最倒霉的人，莫过于赵老大了。
　　——亲爸出轨， 给他最亲近的邻居伯伯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还生了两个野种，甚至还让他最亲近的邻居伯伯帮着养了三十多年。
　　他最亲近的邻居伯伯杀了他爸。
　　他像孝养亲爸一样，养了‘杀父仇人’整整八年。
　　他被他亲爸和他最亲近的邻居伯伯玩弄了五十多年。
　　以至于马咏思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老大才好。
　　他们只能将他抬到一旁的椅子上，帮他拍起了背， 免得他哭岔了气。
　　好一会儿，赵老大才终于缓过气来。
　　他推开一名女警递到身前的水，只说道：“回去吧。”
　　说完， 他就这样起身，佝偻着背，踉跄地走了。
　　赵丰见状， 也只来得及对那名女警察说上一声谢谢， 就连忙跟了上去。
　　而看着他们的背影， 连峙等人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至此， 这件案子在连峙他们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出意外的话， 等待谭和志的必然会是死刑。
　　而且法院应该还会判处谭和志赔偿赵老大一笔钱， 数额应该不会太少。
　　随后便有人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从连峙接手1009赵家村灭门案，到凶手谭和志认罪， 前后只过去了不到五天的时间。
　　五天。
　　连峙就又破了一件陈年旧案。
　　连峙这给吴副队的第三个下马威，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啊！
　　想到这里，在场不少人都偷偷转头看向了连峙。
　　等等——
　　他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1009赵家村灭门案好像并不是吴副队的案子， 而是蒋局长的……
　　啊这。
　　因为就算是个傻子， 也不会脑残到去给能够掌握自己的生死的顶头上司下马威啊。
　　也就是说，连峙其实从来都没有给吴副队下马威的意思。
　　就像是马咏思说的那样， 他就是觉得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太无聊了，然后想要找点事情做。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想多了？
　　想到这里，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一股尴尬的气氛瞬间在大厅里扩散开来。
　　连峙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变化。
　　因为他看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谢思安等人。
　　谢思安怎么会在这里？
　　是跟着赵丰一家过来的？
　　但是怎么赵丰一家走了，他们还在这里？
　　而且谢思安好像正在看他。
　　黑亮如星辰的眼眸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配上他那双本来就近乎完美的桃花眼——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谢思安长得这么好看呢？
　　连峙的思绪忍不住往旁边飘了飘。
　　也就在这个时候，蒋局长也注意到了谢思安一行人。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思安的目光晃了晃，而后他也转头看向蒋局长：“您好，我是赵丰的朋友，非常感谢贵局查清了赵家村灭门案，帮我们抓住了凶手。”
　　“不知道贵局缺不缺办公用品，我名下有一家办公用品公司，像是办公用的桌椅，打印机，签字笔，订书机这些都有生产，我愿意以个人的名义捐赠一批给贵局。”
　　蒋局长等人：“……”
　　连峙：“……”
　　不愧是谢家的金疙瘩。
　　他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勤工俭学呢。
　　谢思安就已经有自己的产业了。
　　还是蒋局长率先反应过来，他直接伸出手走过去：“您好！您好！请问您贵姓？”
　　谢思安：“免贵姓谢，谢思安。”
　　蒋局长：“谢同学您好，我们去我的办公室里详谈吧。”
　　谢思安：“好的。”
　　就这样，谢思安承包了临本县公安局接下来十年的办公用品。
　　看到谢思安在捐赠合同上签好字之后，蒋局长脸上彻底笑开了花，他甚至一路把谢思安送到了大门口。
　　“……你们晚上就要离开临本县了？我还想着请你吃个晚饭呢，我们临本县有一家饭店的酸菜鱼做得特别好。”
　　听见这话，谢思安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让连质连大队长请可以吗？”
　　蒋局长：“……啊？”
　　就这样，下午四点半，堂堂现任临本县刑侦大队大队长，不得不坐在饭店的包厢里，做起了二陪。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谢思安则是坦然打开了菜单：“你有什么不爱吃的菜吗？”
　　连峙：“香菜，茼蒿这些都不吃。”
　　谢思安：“还有吗？”
　　连峙：“苦瓜也不吃。”
　　谢思安转头就对身旁的服务员说道：“给我们上一份凉拌香菜，一份清炒茼蒿，一份苦瓜炒鸡蛋。”
　　连峙：“……”
　　服务员：“……”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连峙。
　　“那个，我们这里的招牌菜是酸菜鱼，你看你们要不要点一个？”
　　谢思安：“不用，我不爱吃鱼。”
　　连峙：“……”
　　他有得罪过谢思安吗？
　　于是他说道：“其实我最不爱吃的东西是大闸蟹。”
　　谢思安面不改色：“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因为现在还没到大闸蟹上市的时候。”
　　“而且我们就两个人，三个菜足够了。”
　　连峙：“……”
　　那就是前身得罪过谢思安了？
　　但他怎么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呢？
　　等到菜来了之后，谢思安第一时间给他夹了一筷子苦瓜炒鸡蛋。
　　连峙：“……”
　　他还能怎么办。
　　谁让他现在是个二陪呢！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把碗里的苦瓜全都吃了下去。
　　最后，他总共也就吃了一小碗饭。
　　反倒是谢思安，胃口不是一般的好，吃完一碗饭之后，又添了两次。
　　即便他们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谢思安将杯子里的橙汁一饮而尽，又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好了。”
　　连峙莫名松了一口气：“那我送谢同学你回酒店？”
　　却没想到，快到酒店的时候，谢思安突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回过头，说道：“连队，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连峙：“……啊？”
　　前身不是得罪过谢思安吗？
　　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思安已经伸出手抱住了他。
　　谢思安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嗅着连峙身上熟悉的气息，谢思安眼眶一热。
　　谢谢你，恩人叔叔。
　　连峙：“……”
　　谢思安刚才真的不是在报复前身吗？
　　不过谢思安身上的气味好像有点好闻。
　　

第82章
　　下一秒， 谢思安就松开了连峙。
　　他说：“我今天回去，主要是因为过两天就是我爷爷七十大寿了，我得回去给他老人家祝寿。”
　　“不过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到时候我请你吃青蟹。”
　　青蟹和大闸蟹一样美味。
　　而现在正好是青蟹上市的时候。
　　——十一年前，连峙曾经答应过他，等到大闸蟹上市的时候，会请他去吃。
　　结果连峙食言了。
　　不过他刚才不是已经报复回去了吗？
　　所以他们现在打平了。
　　说到这里，谢思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好了， 你回去吧。”
　　“现在才五点半，你回去之后应该还能赶上晚饭。”
　　连峙：“……好。”
　　所以前身和谢思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是送走谢思安之后，连峙又回公安局食堂吃了一顿晚饭。
　　吃完饭之后， 他就回了宿舍。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先看会儿卷宗，学习一下前辈们破案的经验， 再刷几个视频， 然后就睡觉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又攻破了一件其他人没能攻破的案子， 再加上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所以今天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那今天就偷一天懒吧！
　　于是连峙洗了个热水澡之后， 就玩起了游戏。
　　玩累了之后，又看起了小说。
　　看完更新之后， 他又刷起了视频。
　　很快，时间就到了十二点了。
　　连峙有些意犹未尽。
　　但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想到这里，他还是退出了字母站。
　　也就在这个时候，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旁边的Coinbase的APP。
　　于是他点了进去， 想要看看他之前所购买的Hexx数字货币现在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他所购买的Hexx数字货币就从9美元涨到了14美元。
　　从原本的9美元涨到了14.5美元？
　　原本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的连峙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一开始选择购买Hexx数字货币，是因为它是2018年的加密货币市场，为数不多的几支上涨的数字货币中上涨的最多的。
　　他隐约记得，在2018年的上半年，它的涨幅达到了惊人的2518％。
　　但是他入手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份了，属于高位接盘，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到六月初，它应该还能再涨25％。
　　可是现在，它却已经涨了61％。
　　这其实很正常。
　　这只能说明，之后它马上就会暴跌，然后在六月初，跌到涨幅只剩下25％。
　　想到这里，连峙彻底睡不着了。
　　好在数字货币市场大多是都是在全球范围内，全天候交易的。
　　再加上Hexx数字货币作为目前极少数的涨幅惊人的虚拟货币，正备受投资客的关注，所以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连峙就把手里的Hexx数字货币以14.6美元一个的价格全都卖了出去。
　　一开始的时候，他一共买入了153万的Hexx数字货币。
　　而现在，扣掉手续费之后，回到他的账户上的钱是253万。
　　不多不少，正好净赚100万。
　　这是他穿越这么多个时间线以来，赚的最多的一次。
　　所以这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定下的闹钟弹了出来。
　　他该起床去上班了。
　　那就再破两个案子好好的庆祝一下吧！
　　吃完早饭之后，连峙就直奔档案室。
　　随后他就拿到了剩下的两个还没有查清的旧案的卷宗。
　　先说这件0906黄图镇杀人案。
　　这又是吴副队的案子。
　　黄图镇是临本县下面的一个小镇。
　　黄图镇上有个污水处理厂，2009年6月15日，污水处理厂的工人上班的时候，发现一号蓄水池里飘着两具尸体。
　　吴副队接到报案之后，第一时间带人赶到了现场。
　　经调查，死者为一男一女，而且都是污水处理厂的员工。
　　男性死者名叫谈兴，出事时28岁。
　　女性死者名叫丁晓巧，出事时27岁。
　　两人的死亡时间都是前一天也就是6月14日晚上10点。
　　那天他们都没有值班任务。
　　而且一号蓄水池附近的监控早在6月12日的时候就已经损坏了。
　　法医没有从两名死者的身体中检测出任何药物。
　　并且他们的头部，手臂，肩膀，背部都存在多处挫伤。
　　根据从一号蓄水池旁边捡到的一根墩布，吴副队断定，两名死者应该是被人约到这里，然后被凶手推进蓄水池里的。
　　两名死者试图爬上岸，凶手见状，便捡了根墩布，一遍遍地把他们又摁进了污水里，直到他们淹死。
　　只可惜的是，凶手当时应该是拿着绑着布料的那一头动的手，所以他们没能从那根墩布上，检测到凶手的指纹。
　　而且当天下过一场大雨，凶手的脚印也都被雨水冲刷掉了。
　　吴副队随后就对两名死者的人际关系展开了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谈兴为人热情大方，在亲朋好友以及同事中的人缘都很好，只有一个财务处的跟他不太对付。
　　但是那一天，财务处有聚餐，那个人也在。
　　丁晓巧是案发半年前来的污水处理厂，她原本是戊省人，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丁省临本县，而且还能以高中学历，顺利进入污水处理厂，是因为她嫁给了污水处理厂后勤处的单荣轩，而单荣轩的大伯父就是污水处理厂的副厂长。
　　不过没过多久，他大伯父就退休了。
　　所以她的人际关系比谈兴的更简单。
　　在这个侦查方向上碰壁之后，吴副队果断把目光放到了两名死者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件事情上。
　　按理来说，他们一个是技术部的水质检测员，一个是普通的运营人员，平时应该没有太多的交集才对。
　　再加上丁晓巧长得非常漂亮，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污水处理厂的一个老保安找到吴副队说，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谈兴和丁晓巧一前一后的走进没人的休息室，隔个半小时之后，又一前一后的从休息室里出来。
　　最主要是，在案发前的两个月，他曾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过丁晓巧的丈夫单荣轩——
　　到这里，吴副队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一起情杀案。
　　而且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丁晓巧的丈夫单荣轩。
　　但他调查了整整一个月，也没能找到单荣轩杀人的证据。
　　即便单荣轩甚至都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当时不在案发现场。
　　更让吴副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单荣轩也死了。
　　也是死在了污水处理厂一号蓄水池里。
　　他的头部，手臂，肩膀，背部也存在多处挫伤。
　　简而言之就是，他的死法和谈兴以及丁晓巧的一模一样。
　　一号蓄水池的监控也正好在案发前两天坏掉了。
　　案发当天也下了一场暴雨，把地面上的脚印冲刷了个一干而尽。
　　吴副队直接就懵了。
　　他又调查了两个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这件案子随后也成为了一桩悬案。
　　

第83章
　　“连队， 又一晚上没睡啊？拿铁咖啡，大杯少冰，多奶泡。”
　　“还有， 我刚才路过收发室，看到有您的快递，顺便帮您拿过来了。”
　　马咏思将咖啡放到连峙的办公桌上，又把快递放进一旁的储物柜里，而后拿起旁边的扫帚， 轻车熟路的打扫了起来。
　　连峙拿过咖啡喝了一口：“谢谢。”
　　“咖啡钱一会儿发给你。”
　　“不急。”
　　将办公室打扫干净之后，马咏思又提着连峙的热水壶，去水房打了一壶开水回来。
　　给连峙的水杯加完水之后， 他又帮着收拾起了办公桌。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凑到连峙身旁：“连队，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连峙放下手里的卷宗， 却说：“走。”
　　马咏思：“嗯？”
　　连峙：“去黄图镇。”
　　所以他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马咏思：“好嘞。”
　　只是这些案子已经过去整整九年了， 当年的很多证人都已经离开了污水处理厂了。
　　连峙两人也是几经波折， 才找到了当年的那个， 举报丁晓巧和谈兴有奸情的老保安。
　　早在五年前， 他就已经从污水处理厂退休了， 现在他住在他的大儿子家里。
　　寒暄了几句之后，连峙便问道：“整个污水处理厂， 还有其他人看到过谈兴和丁晓巧来往密切吗？”
　　老保安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动作比较隐秘，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而且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怀念开了：“想当初在污水处理厂， 和谈兴关系最好的就是单荣轩了， 谈兴买房的时候，单荣轩甚至一口气借了他十万块。”
　　“那可是十万块啊， 我亲哥找我借十万块，我都要犹豫上几个月。”
　　“结果谈兴竟然会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来。”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你们不会是在怀疑我撒谎吧？”
　　他显然是个暴脾气，所以他直接就拍案而起：“我杨大鹏虽然活了一辈子，混到头也就是个保安，但我这个人，说话办事，绝对是一口唾沫一口钉，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乎到两条人命，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就让老天爷现在把我劈死——”
　　“可以了可以了。”
　　马咏思连忙说道：“我们相信你，我们相信你。”
　　连峙又问道：“案发的时候，一号蓄水池附近的监控两次损坏，真的是意外吗？”
　　老保安：“应该是意外。”
　　“因为这一块是单荣轩负责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吴副队会怀疑到单荣轩身上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连峙：“好的，我知道了。”
　　而后他们又找到了污水处理厂的几个领导。
　　“……听说单荣轩和谈兴还是大学同学来着，而且谈兴当年能进我们厂，还是走的单荣轩的大伯的门路。”
　　“单荣轩在我们厂的风评还不错，因为长得好，嘴巴又甜，所以很得厂里的妇女同志们的喜欢。”
　　“单荣轩虽然有个副厂长大伯，但是他本身技术过硬，又从来不仗势欺人，还经常请同事朋友去家里的饭店吃饭，所以厂里肯定是没有人恨他恨到要杀了他的程度的。”
　　“丁晓巧只有高中学历，还是外地的，单荣轩一个大学生，家境又那么优渥，当初为什么会娶丁晓巧？”
　　“我也很奇怪啊。”
　　“当初厂里的人不知道给他介绍过多少个对象，他都没看上。”
　　“他刚进厂的时候，我们镇的镇长还想把侄女嫁给他呢，他也没看上。”
　　“我知道，单荣轩会看上丁晓巧，是因为他那一年去戊省出差的时候，打到了一辆黑车，他跟黑车司机吵了起来，黑车司机直接把他扔在了荒郊野外，后来他又遇到了抢劫，身上的手机和钱包都被抢了，他在路边求助了两个多小时，都没人搭理他，后来是丁晓巧从她小叔那里借了一辆三轮车，把他送去了派出所。”
　　“再后来他们就谈起了恋爱。”
　　“谈兴和丁晓巧有一腿的事情曝光出来的时候，我们也都怀疑这件事情是单荣轩做的，毕竟当初谈兴摔断了腿，他亲爸亲妈都不想管他，后来还是单荣轩照顾了他小两个月，所以单荣轩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谈兴跟父母的关系不好？他有很多兄弟？他父母偏心他其他的兄弟？”
　　“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据他所说，他父母平时就很偏心他大哥，就因为他大哥想换房子，他父母逼他支援他大哥十万块钱，他没给，他父母就跟他断绝了关系了。”
　　……
　　等到连峙两人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的事情了。
　　马咏思一边从之前的调查中提取有用的信息，一边说道：“连队，去外面吃，还是去食堂吃。”
　　连峙已经饥肠辘辘了：“去食堂吧。”
　　马咏思：“行，我回来之前给李叔发过消息了，他应该有给我们留饭。”
　　半碗饭下肚，连峙恢复了一些精力。
　　他说：“你说，单荣轩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马咏思：“啊？”
　　他随后也放下筷子：“不可能吧。”
　　“单荣轩自杀的前提是，要么他特别喜欢他的老婆丁晓巧，所以丁晓巧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要么，单荣轩就是杀了谈兴和丁晓巧的凶手。”
　　“前者，他都已经知道丁晓巧出轨了谈兴了，谈兴还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不怨恨丁晓巧和谈兴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会继续喜欢丁晓巧？”
　　“而且如果他还继续爱着丁晓巧，丁晓巧被人杀了，他还没有给丁晓巧报仇呢，怎么可能会自杀？”
　　“后者，当时吴副队根本就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单荣轩就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单荣轩根本就不用畏罪自杀。”
　　连峙就一直看着他。
　　马咏思：“……”
　　他三两下的把碗里的饭菜全都扒进了嘴里。
　　“不要推测，要拿证据说话。”
　　“我这就去查！”
　　第二天下午，马咏思就带着证据来找连峙了。
　　“我找过吴副队了，吴副队说，单荣轩被杀之前，他确实是什么证据都没有查到，虽然他是威胁过单荣轩，说他已经掌握了他杀人的证据，但那是他被杀之前十四天的事情了。”
　　整整十四天，吴副队都没有抓他，单荣轩肯定能猜到吴副队当时是在诈他了。
　　“除此之外，我还把单荣轩的尸检报告发给了省厅那边，省厅那边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单荣轩身上的伤口，损伤程度完全不同，而且伤口发生的时间和他死亡的时间基本一致。”
　　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排除单荣轩身上的伤口是他自己造成的了，比如将一根木头固定在墙上，而后他自己撞上去，造成被人击打的假象。
　　连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这一次他还真就猜错了。
　　这两天他也没有闲着。
　　他将当年污水处理厂所有的员工的资料全都翻看了一遍，但是结果和当年的吴副队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地方疏忽了。
　　

第84章
　　就在连峙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竟然是谢思安打过来的。
　　他说：“我已经回来了，连队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青蟹啊！”
　　连峙：“你这就回来了？”
　　谢思安：“对啊。”
　　“我爷爷是昨天过完的八十大寿。”
　　而他现在就已经在前往临本县的大巴上了。
　　连峙这才想起来，从他接手0906黄图镇杀人案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
　　“有的。”
　　谢思安：“那今天晚上六点， 朝阳大酒店，我等你。”
　　连峙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梳理清楚，在0906黄图镇杀人案上，他们到底疏忽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但是他知道， 一味的钻牛角尖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正想找点事情做，换换心情，开阔一下思路。
　　不过这也意味着， 他现在就该下班了。
　　因为他已经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
　　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好好地收拾自己，现在他的衣服就是皱巴巴的， 下巴上的胡渣也长了。
　　而且他总不可能空着手去吃谢思安的青蟹吧？
　　然后他就直接下班了。
　　回到宿舍之后， 他就进了浴室。
　　洗澡， 刮胡子， 洗衣服， 顺便把宿舍收拾一下， 做完这些之后，就已经到五点半了。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盒狮峰龙井就出了门。
　　这盒狮峰龙井是马咏思前两天送给他的。
　　马咏思家是做茶叶生意的。
　　据他所说， 狮峰龙井是他们家的主打产品。
　　他送给他的这一盒，虽然不是最好的产区出产的，却是他妈妈的师父亲手炒的， 口感绝对一流。
　　虽然连峙才二十几岁， 但他还挺喜欢喝茶的。
　　尤其是奶茶。
　　所以要不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他还真不是很想把这盒茶叶送给谢思安。
　　等等。
　　他喜欢喝茶， 并不代表着谢思安也爱喝啊。
　　要知道谢小少爷今年才十七岁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看到了路边新开的一家咖啡店。
　　这是国内的一家比较知名的连锁咖啡店。
　　连峙当即踩下了刹车，把车子停到了附近的停车位里。
　　五分钟后，他提着两罐咖啡豆从咖啡店里走了出来。
　　就这样，十五分钟后，他准时抵达了朝阳大酒店。
　　谢思安早就在包厢里等着他了。
　　看到他进来，谢思安直接站起身来：“你来了！”
　　连峙将手里的茶叶和咖啡递给了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生日好像是在这个月月初，迟来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因为他的生日在下个月月初。
　　谢思安成年之后，谢家就热衷于给他办生日宴。
　　他在程家的时候，他的大哥程宽每年都会收到谢思安的生日晚会的请柬。
　　谢思安接了过去，拿起那两盒咖啡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意随后化为实质：“谢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然后他郑重的将它们放到了身旁的椅子上，并将一张手写的菜单递给了连峙：“除了青蟹之外，我还带了一些皮皮虾，金枪鱼，海胆和海肠过来，这是我拟订的一份菜单，你看看需不需要改动。”
　　连峙接过那张菜单一看。
　　葱油青蟹，清蒸黄油蟹，椒盐皮皮虾，海胆和金枪鱼刺身拼盘，海肠捞饭。
　　连峙：“不用改。”
　　“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吃过椒盐皮皮虾和海肠捞饭了。”
　　“好。”
　　谢思安随后就把菜单递给了身旁的保镖。
　　那名保镖拿着菜单出去之后不过十分钟，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谢思安给连峙夹了一只清蒸黄油蟹。
　　极少数的青蟹，因为长得太肥，膏油积聚过多，渗透到身体各个部分，甚至包括蟹脚，使得蟹身呈现出橙黄色，被人们称为黄油蟹。
　　谢思安带过来的这些黄油蟹都是最顶级的。
　　刚一掰掉蟹脐，黄油就流到了连峙的手上。
　　再掀开蟹斗，剪去蟹腮、蟹胃和蟹嘴，将蟹身剪成两半，通体的金黄瞬间砸进连峙的眼睛里。
　　最后送到嘴边轻轻一咬，顿时满嘴都是蟹膏的清甜香浓。
　　“真不错。”
　　连峙顿时就把什么杀人案，什么线索，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谢思安随后又给他盛了一碗海肠捞饭：“这家酒店的大厨的手艺还不错，这碗海肠捞饭做的甚至不比一些高档餐厅的厨师差。”
　　连峙便放下手中的黄油蟹，尝了一口海肠捞饭。
　　海肠脆嫩，鲜甜的汤汁渗入了米饭，与米饭的醇厚融为一体，堪称完美。
　　看到连峙吃的既认真又满足，谢思安心底也不禁升起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成就感。
　　于是他又拿起筷子给连峙夹了一个海胆。
　　尝完那个巴掌大小的海胆，连峙的味蕾也彻底满足了。
　　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随口问道：“话说现在不是才六月份吗？你不用上学了吗？”
　　谢思安：“可以不去，我去年拿了一块奥赛金牌，信息学的，已经拿到了京城大学计算机系的保送资格了。”
　　连峙：“……”
　　不愧是谢小少爷。
　　连峙：“那你现在岂不是跟班上的同学有些格格不入？”
　　谢思安：“我上的国际班，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已经保送了，剩下的大多是准备出国的。”
　　连峙：“……长见识了。”
　　因为他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读的公立学校。
　　谢思安：“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在学校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格格不入。”
　　连峙：“怎么说？”
　　谢思安：“上个月，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在一起了。”
　　“我的同桌跟她的死对头也在一起了。”
　　连峙：“……现在的高中生，也太成熟了点吧。”
　　主要是他也想起来了，当初他们班里也有十几个偷偷谈恋爱的。
　　要知道当时他们班里总共才四十五个人。
　　谢思安：“……”
　　他想的是，按理来说，连峙这个年纪，对于高中生早恋这件事情应该已经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了才对。
　　所以难道是他猜错了，不是恩人大叔，而是恩人爷爷？
　　难怪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里会有一盒茶叶。
　　谢思安恍然大悟。
　　不过恩人叔叔和恩人爷爷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反正都是一样的孝顺。
　　想到这里，谢思安稳下心神，继续解释道：“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的那两个最好的朋友都是男生，我的同桌跟她的死对头都是女生。”
　　连峙：“……”
　　让他先捋一捋。
　　谢思安：“现在我跟他们坐在一起，就跟个一千瓦的电灯泡一样。”
　　“我请我的那两个好朋友喝奶茶，他们明明可以一个人点一个中杯或者大杯，但是他们偏偏要点一个超大杯，然后两个人一起喝。”
　　“他们出去约会的时候，总是喜欢打着我的名头，寒假的时候，我总共见了他们两面，但是在他们父母那里，我那个寒假请他们吃了三十多顿饭。”
　　“上课的时候，我的笔掉了，弯腰捡笔的时候，都能看到我的同桌和她的死对头的手牵在一起。”
　　连峙：“……”
　　谢思安却还在继续：“还有上个月，我那两个好朋友中的一个跑步的时候扭到了脚，另一个直接给他当起了全职保姆，不仅每天帮忙带饭，拿书包，打扫卫生，甚至晚上还会帮他倒洗脚水……”
　　听到这里，连峙已经愣住了。
　　谢思安：“……而且老师们也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关系，都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关系比较好。”
　　连峙筷子上夹着的一块金枪鱼刺身掉进了碗里。
　　谢思安：“怎么了？”
　　连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一个案子，但是始终都没有什么头绪，刚才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之后，我突然又有了头绪。”
　　谢思安：“啊？”
　　他想了想：“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但是他们才刚刚开始吃呢。
　　连峙：“不用。”
　　“我去打个电话。”
　　他直接给马咏思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调查单荣轩和谈兴的关系。
　　不过接下来，连峙也没有什么心情和谢思安聊天了。
　　谢思安也不在意，反正只要连峙吃好了就行。
　　吃完饭之后，连峙就直接回了公安局。
　　第二天早上，马咏思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他说：“我昨天接到你的电话之后，就直接开车去了谈兴的老家。”
　　“谈兴不是说，他和他父母关系不好，他当初摔断腿的时候，他父母甚至都拒绝去照顾他，是因为他父母平时就很偏心他大哥，就因为他有本事，他大哥没有什么出息，他大哥想换房子，他父母就逼他支援他大哥十万块钱，他没给，他父母就跟他断绝了关系了吗？”
　　“我找到谈兴的父母的时候，谈兴的父母怎么也不肯配合我的调查。”
　　“后来还是谈兴的大哥知道了，谈兴在外面到处说他爸妈偏心他，他天天想着啃谈兴这个弟弟的事情，他一时气不过，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
　　“谈兴的父母偏爱的根本就不是他大哥，而是谈兴。”
　　“因为谈兴从小就学习成绩优异，而且嘴巴特别甜，特别讨大人喜欢。”
　　“但是谈家很穷，谈兴考上高中之后，谈家又出了一些事情，连谈兴的学费都交不起了，所以在谈父谈母的要求下，谈大哥就辍了学，外出打工供谈兴上学。”
　　“谈兴后来顺利考上了一所二本学校。”
　　“谈兴大学毕业之后，就通过单荣轩大伯的关系，进了污水处理厂。”
　　“污水处理厂的福利待遇还不错，扣除五险一金之后，谈兴每个月都还能拿到五千多块钱，月底还能拿到一万多块钱的奖金。”
　　“但是谈大哥的日子就有点难过了，他早些年赚的钱全都填补给了家里，家里又只有一栋老房子，以至于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谈父谈母就想给谈兴大哥在村里建一栋新房子。”
　　“但是他们手里的钱不够，就想着让谈兴拿十万块钱出来。”
　　“谈大哥觉得，当年光是供谈兴上学，他前前后后就拿了七万多块钱出来，现在谈兴还他十万块是应该的。”
　　“但是谈兴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谈父谈母供他上学是应该的，谈大哥是在帮他父母，他欠的是他父母，不是谈大哥，他以后会给谈父谈母养老，但是让他拿钱给谈大哥建房子，绝不可能。”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谈父谈母还不一定会跟他断绝关系，但是谈兴进入污水处理厂之后，有一次谈家人去镇上买东西，顺道去他的出租屋看望他的时候，发现他和单荣轩躺在一张床上，而且他们都没穿衣服——”
　　

第85章
　　说到这里， 马咏思深吸一口气：“连队，你猜对了，单荣轩和谈兴确实是一对同性恋人。”
　　“谈父谈母逼谈兴和单荣轩分手， 并且从污水处理厂辞职，但是谈兴不答应，还拿自杀威胁他们。”
　　“谈父谈母也是真的偏爱谈兴，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只是和谈兴断绝了关系， 没有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让谈兴名声扫地，丢掉工作。”
　　相比之下， 谈兴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我又找到了单荣轩的几个朋友，发现他们也都不知道他和谈兴的关系。”
　　“从单荣轩的大伯会答应单荣轩，用自己的权利， 把谈兴招进污水处理厂这件事情上来看， 单家人应该也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这里， 马咏思几乎可以断定， 家世优渥， 又拥有大学本科学历的单荣轩， 当初会娶一个外地的，家境贫穷， 还只有高中学历的丁晓巧，绝对是因为觉得丁晓巧没见过什么世面，单纯好骗， 娶了她之后， 就能应付来自父母亲戚的逼婚压力。
　　“除此之外，我还联系上了丁晓巧的几个闺蜜。”
　　“她们说， 丁晓巧和单荣轩刚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丁晓巧不止一次跟她们炫耀说，单荣轩不仅温柔体贴，而且为人还特别正派，从来不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占她的便宜，跟网上的那些猥琐男完全不一样。”
　　“但是丁晓巧和单荣轩结婚之后，就很少跟她们提起单荣轩了，她们问起她和单荣轩的近况的时候，她都笑得很勉强。”
　　“有一次她们过年聚会的时候，丁晓巧没忍住，多说了两句，她们才知道，她和单荣轩结婚之后，单荣轩别说上交工资了，连生活费都要她问了才会给，但她的脸皮比较薄，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开口问单荣轩要钱，所以她和单荣轩结婚之后，家里的开支大多是她掏的。”
　　“除此之外，我调出了丁晓巧的网购记录，发现她在和单荣轩结婚之后的第三个月，买过两盒达泊西汀片，也就是伟/哥。”
　　“我怀疑，单荣轩和丁晓巧结婚之后，应该很少和丁晓巧过性/生活，甚至从来没有碰过丁晓巧。”
　　但是单荣轩没有想到的是，谈兴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同性恋，他还能喜欢异性。
　　比如温柔善良，长得还很漂亮的丁晓巧。
　　也许是谈兴有意勾引，丁晓巧也不想守活寡。
　　又或者是某一天他们喝多了，一不小心滚到了一起，然后谈兴用这件事情威胁起了丁晓巧。
　　反正他们最后勾搭到了一起。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们再小心谨慎，最后也还是被那个老保安发现了。
　　老保安随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单荣轩。
　　同时被男朋友和老婆背叛，单荣轩想不疯都难。
　　马咏思：“然后他谋划了两个月，最后将谈兴和丁晓巧全都杀了。”
　　也就是说他们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单荣轩就是杀了谈兴和丁晓巧的凶手的话，那么为什么后来他也死了。
　　要知道他可是刚刚找到的证据证明了单荣轩不是自杀的。
　　马咏思给出自己的结论：“谈兴和丁晓巧是单荣轩杀的，单荣轩是被其他人杀的。”
　　“Bingo！”
　　连峙给了他一个响指：“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马咏思：“去黄图镇，找老保安他们。”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们就又来到了黄图镇。
　　污水处理厂运营处主管：“……当年的污水处理厂，除了单荣轩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跟谈兴关系比较好？”
　　“好像没有了。”
　　污水处理厂副厂长：“……当年的污水处理厂，有谁喜欢谈兴？当时上到食堂大妈，下到财务处的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谈兴的。”
　　马咏思：“我是说男女之间……额，还有男男之间的喜欢。”
　　污水处理厂副厂长：“啊？那应该是没有的。”
　　“当年我们厂里跟他年纪相当的女同志总共就三个人，一个丁晓巧，一个当时已经有对象了，最后一个是个女强人，压根就看不上谈兴那种关系户，至于男同志……就更不可能了。”
　　污水处理厂后勤处主管：“……当年的污水处理厂，有没有人暗恋丁晓巧？”
　　“肯定没有，毕竟当初丁晓巧和单荣轩结婚的时候，我们可都是去喝过喜酒的，我们厂里绝对不会有人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老保安：“应该没有……吧？”
　　注意到老保安突然迟疑了起来，马咏思第一时间说道：“怎么了？”
　　老保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丁晓巧刚进污水处理厂那会儿，一个技术室的职工突发食物中毒，当时丁晓巧和另一个职工正好路过技术室，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帮他打了一个急救电话，他才活下来的。”
　　“后来我好几次看到那个职工买的早餐，出现在了丁晓巧的手里，当时丁晓巧还以为是她的老公单荣轩给她带的……”
　　马咏思当即说道：“那个职工叫什么名字。”
　　老保安：“好像是叫申，申……申志行，对，就是这个名字。”
　　连峙：“他是技术室的？也就是说，他也能接触到监控系统？”
　　“应该吧。”
　　老保安又想了想：“单荣轩没进污水处理厂之前，监控维护这一块，就是申志行在做——”
　　马咏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连峙。
　　连峙：“回局里。”
　　回到公安局之后，他们就把这件案子的资料全都调了出来。
　　马咏思：“案子发生之后，申志行和污水处理厂的其他职工一样，也被叫到局里问过话。”
　　“两次他都宣称案发时他在家里睡觉，但两次他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案子发生之后不到三个月，申志行就从污水处理厂辞职了，然后他就去了戊省，给他那在戊省开工厂的小舅舅打了几年的下手，去年他回到了临本县，在县里开了两家网咖。”
　　“最主要的是，按照连队您的吩咐，我从电信运营商那里调取到了单荣轩当年的通话记录，记录显示，单荣轩死之前，申志行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也给申志行打过四个电话，可是这些通话记录，吴副队当初在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却没有在单荣轩的手机里看到。”
　　

第86章
　　显然， 单荣轩手机里的这些通话记录全都被人删掉了。
　　而删掉这些通话记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申志行。
　　如果在这之前，申志行身上的可疑程度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话， 那么现在，马咏思敢说，杀了单荣轩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申志行了。
　　确定了嫌疑人，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连峙：“去把吴副队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 收集到的监控视频资料全都调出来。”
　　马咏思：“是。”
　　如果当时污水处理厂所有的监控全都坏掉了，那就不是事件而是事故了，厂领导肯定会问责负责这件事情的技术员， 而且同时还会向监控系统的厂家求援，这显然不是单荣轩和申志行想要的结果，所以他们当时只破坏了一号蓄水池附近的监控。
　　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说不定能从污水处理厂其他的监控， 以及附近的道路监控里， 找到一些线索。
　　于是接下来， 连峙和马咏思直接守在了电脑前。
　　只可惜的是， 2009年6月15号， 也就是谈兴和丁晓巧被杀这天的雨实在是下的太大了，绝大多数监控视频都是一片漆黑， 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
　　所以他们只能将重点放在了7月16号，也就是单荣轩被杀这天的监控视频上。
　　不过查监控这种事情，虽然不费脑子， 但是费眼睛啊。
　　一个小时后， 马咏思就开始往眼睛里滴眼药水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连峙也伸手给眼睛按起了摩。
　　路过的吴副队见状， 不由停下了脚步。
　　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他抬脚走了进去：“连队，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见他的话，马咏思下意识转头看向连峙。
　　毕竟如果不是连峙空降，刑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吴副队的。
　　所以当初吴副队和连峙互相给对方下马威的场景，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也正因为如此，最近这段时间，刑侦大队的氛围也都不是一般的古怪。
　　连峙笑了，接住了这个台阶：“吴老哥，你愿意来帮忙可真是太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位置让了出来。
　　吴副队也第一时间走了过去。
　　连峙将申志行的照片放到了他面前：“……我们现在怀疑谈兴和丁晓巧是单荣轩杀的，单荣轩是申志行杀的……”
　　马咏思看了看一脸感激的连峙，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吴副队。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吗？
　　学到了学到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马咏思率先有了发现：“连队，看这里，这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连峙两人当即凑了过去。
　　顺着马咏思手指的方向，他们果然在雨帘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身影。
　　而且这个身影在监控中几乎是一闪而过。
　　吴副队的眼睛眯了眯，将那段影像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这个人影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和申志行非常相像。”
　　连峙转头看向视频的右下方，上面清楚的写着，‘2009/07/16/01：21：36’。
　　连峙当即拿过鼠标，找出了这个时间点前五分钟，一号蓄水池附近的监控视频。
　　果然，就在1点19分的时候，他们在二号蓄水池旁边的一处监控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一号蓄水池附近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他们再没能在污水处理厂的监控里，找到那个身影。
　　连峙随后就把这个时间点之后，污水处理厂附近所有的道路监控都调了出来。
　　1点23分，在沣水路和九阳路的交汇处的道路监控里，他们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从这段监控录像里，虽然他们依旧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但是马咏思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骑着的摩托车的型号：“飞马牌的，我小叔也有一辆。”
　　顺着这辆摩托车，在1点25分，九阳路和慧明路的交汇处，他们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这一次，在旁边一家家具店的灯牌的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也看到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马咏思激动不已：“是申志行，就是他。”
　　“等等，他手里的那根棍子——不会就是杀死单荣轩的那根吧？”
　　连峙：“立即把这几段监控视频送去省厅，请省厅的技术员帮忙修复一下图像。”
　　现在只要能够证明，在1点19分的时候，从一号蓄水池附近走出来的那个人，以及在1点21分，出现在三号蓄水池附近的那个人是申志行，他们就能直接抓人了。
　　如果是在九年前，连峙他们肯定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因为这两段视频实在是太模糊了。
　　拿到法庭上，法官根本就不会认可。
　　但是在九年后的今天，只需要运用计算机视觉和图像处理技术，就能将一些模糊的图像修复和增强。
　　三个小时后，省厅的技术员就把修复好的视频发了回来。
　　虽然修复好的1点19分和1点21分的视频里，那个人的脸还是模糊不清的，但是他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皮夹克，和1点23分出现在沣水路和九阳路的交汇处，1点25分出现在九阳路和慧明路的交汇处的申志行身上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这足以证明，那个人就是申志行了。
　　连峙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抓人吧。”
　　马咏思：“是。”
　　然而仅仅只是两分钟后，马咏思就回来了。
　　连峙手里的咖啡都还没有喝完呢：“……你是飞过去的？”
　　马咏思：“哪儿啊。”
　　“申志行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正在调查这件案子的事情，跑到局里来打探消息，我刚到楼下就看到了他，然后直接就把他摁下了。”
　　连峙：“……”
　　那他还在这里多说什么废话。
　　“走，去申志行家。”
　　申志行明明可以和单荣轩一样，直接把那根棍子扔在案发现场，反正他行凶的时候也戴着手套，那根棍子上面根本就没有他的指纹，但是在监控视频里，他却把它带走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很有可能把那根棍子收藏了起来——方便他以后拿出来回味。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他们在申志行家的柜子里，找到了那根棍子。
　　又过了一个小时，技术中队的人宣布他们从那根棍子上提取到了一些血样。
　　第二天一大早，DNA检验结果就出来了，那根棍子上面的血迹确实是单荣轩的。
　　在这些铁证面前，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申志行就招了。
　　“没错，单荣轩是我杀的——”
　　申志行的眼睛直接就红了：“但那是因为单荣轩该死。”
　　连峙：“他为什么该死？”
　　申志行：“他是个同性恋，他和谈兴是一对，他追求晓巧，和晓巧结婚，都是为了应付父母，他是在骗婚。”
　　连峙：“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对的？”
　　申志行咬牙切齿：“单荣轩和晓巧结婚那天，我亲眼看到他们俩在后台滚到了一起。”
　　“谈兴更是个畜生，他明明和单荣轩是一对，却又盯上了晓巧，然后他就借着单荣轩过生日，请大家去饭店吃饭的功夫，先把单荣轩灌醉，又在晓巧的饮料里下了药，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就把晓巧带到家里给强/奸了，他甚至还拍下了晓巧的照片——”
　　“事后，他还威胁晓巧说，如果晓巧敢报警，他就把那些照片宣扬出去，让她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晓巧没有办法，只能含泪忍耐了下来，结果谈兴却得寸进尺，三天两头的用那些照片逼迫晓巧继续跟他发生关系。”
　　连峙：“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申志行：“是晓巧跟我说的。”
　　他的眼睛更红了：“当时我就该直接去报警的，我不该顾及晓巧的名声，我更不应该害怕得罪单荣轩的大伯。”
　　“我就是个懦夫。”
　　“是我害了晓巧，是我害了她啊！”
　　“她救了我，我却让单荣轩有了杀害她的机会。”
　　“所以我发誓要让单荣轩付出代价——”
　　连峙：“你亲眼看到单荣轩杀了丁晓巧和谈兴？”
　　申志行：“没有。”
　　“但是除了他，还有谁会丧心病狂到去杀害晓巧？”
　　“所以我不后悔杀了他。”
　　“我不后悔啊！”
　　说到这里，申志行直接就嚎啕大哭起来：“晓巧啊！”
　　“我给你报仇了。”
　　“而且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看到这一幕，马咏思不禁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第87章
　　因为黄图镇污水处理厂可是直属于临本县城乡建设局， 是正儿八经的事业单位。
　　拥有这样一个铁饭碗，可以说，申志行原本是远超百分之九十的同龄人的。
　　可是这件事情之后， 大概是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他不得不辞去了污水处理厂的工作，直到前两年才敢回到临本县。
　　现在案子真相大白，等待他的至少是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甚至是无期徒刑。
　　对了， 从他们之前收集到的申志行的资料来看，九年过去了，申志行今年都三十五岁了， 他都还没有结婚，还是一个人。
　　要说这里面没有丁晓巧的原因，打死他都不信。
　　可以说， 申志行这辈子都被这个案子毁了。
　　申志行或许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但他绝对是一个知恩图报又痴情的人。
　　爱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药。
　　马咏思心想。
　　结果下一秒， 马咏思就听见了一声冷笑。
　　他下意识转头一看。
　　发现出声的竟然是连峙。
　　只见连峙皮笑肉不笑道：“你有这演技， 不去混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说完， 他出去给吴副队打了个电话。
　　申志行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连峙回来之后， 直接靠坐到椅子上：“你的意思是，你杀单荣轩， 都是为了给丁晓巧报仇？”
　　“而你给丁晓巧报仇，是因为丁晓巧以前救过你？”
　　申志行也反应了过来：“对！”
　　连峙：“可是我怎么听说，当初你食物中毒， 向你伸出援手的不仅仅是丁晓巧， 还有一个名叫曹芳的女职工。”
　　“是她和丁晓巧一起帮你打了120，把你送上的救护车， 到了医院之后，丁晓巧没带钱，最后还是曹芳帮你垫付的医药费。”
　　“而且当时丁晓巧已经结婚了，曹芳却连对象都没有，你要喜欢也应该是喜欢上曹芳才对吧？”
　　申志行：“那是因为……”
　　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峙就说道：“那当然是因为丁晓巧长得漂亮。”
　　“还有，丁晓巧虽然死了，但是曹芳还活着呢，可是据曹芳所说，这几年里，你连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几个，你管这叫知恩图报？”
　　马咏思也愣住了。
　　连峙是什么时候联系的曹芳？
　　不过连峙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申志行有些绷不住了：“我……”
　　连峙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而且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说，谈兴给丁晓巧下药，强/奸了丁晓巧，还拍下了丁晓巧的照片，继续威胁丁晓巧跟他发生关系的事情，是丁晓巧亲口告诉你的？”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这件事她连自己的丈夫，甚至于父母都没有告诉，却告诉了你？”
　　申志行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那是因为……”
　　是哦。
　　丁晓巧的性格偏向内敛，所以即便是婚后，单荣轩都没有碰过她，她最多也就是误以为单荣轩不举，偷偷给单荣轩买上两盒伟/哥，而且她和十几年的闺蜜聚会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抱怨几句单荣轩不给她家用钱。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隐秘且耻辱的事情——告诉一个普通的同事，哪怕她曾经救过对方的命——
　　从申志行只敢偷偷摸摸地给丁晓巧送早餐，而丁晓巧还以为那些早餐都是单荣轩送给她的，就知道，丁晓巧跟申志行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也就是说，申志行绝对是在撒谎。
　　不过如果这些都是申志行编造出来的，那他的逻辑思维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点。
　　跟他刚才那在连峙面前千疮百孔的发言相比，显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除非——
　　电光火石间，马咏思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天晚上，丁晓巧的饮料里的药，是你下的——”
　　“因为你想跟丁晓巧偷情，但是丁晓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哪怕你明确告诉她，单荣轩是个同性恋，和谈兴是一对，而且单荣轩跟她结婚，只是为了应付父母长辈，你恼羞成怒，于是就生出了给丁晓巧下药，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
　　“但你没有想到的是，你谋划了这么多，最后却让谈兴摘了果子。”
　　“不等你想好要怎么扳回这一局，单荣轩就因为发现了谈兴和丁晓巧之间的事情，一怒之下，把谈兴和丁晓巧都杀了。”
　　“所以对谈兴强/奸了丁晓巧的事情，你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等等——”
　　马咏思的大脑转得更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杀单荣轩就不可能是为了给丁晓巧报仇。”
　　“你手里一定有单荣轩杀害了丁晓巧和谈兴的证据——”
　　“但你并不想把那些证据交出去，你想利用那些证据，从单荣轩手里敲诈一笔钱。”
　　“毕竟单荣轩大伯是从污水处理厂副厂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他父母又开着一家大酒店，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但是你不一样，你父母都是农民，你考进污水处理厂四年，每天省吃俭用，才勉强在镇上买了套小房子。”
　　“所以即便你在单荣轩和丁晓巧的婚礼上，撞见单荣轩和谈兴滚到了一起，你也不敢告诉其他人。”
　　证据就是，直到现在，污水处理厂都没有人知道谈兴和单荣轩之间的关系。
　　“也许是你的索求无度把单荣轩逼急了，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单荣轩就打着斩草除根的主意，所以他决定让你也尝一尝丁晓巧他们的死法，于是他提出在一号蓄水池旁边交易。”
　　“你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可能会狗急跳墙，但是单荣轩开出的价码实在是太让你心动了，所以你答应了下来——”
　　“证据就是，你回到临本县之后，就一口气开了两家网咖，开一家网咖怎么也要四五十万吧。”
　　“哦，对了，除了那两家网咖之外，你还买了一辆三十多万的宝马。”
　　“你哪来的那么多的钱？”
　　“就算你之前在戊省那边给你开工厂的朋友打了几年的下手，但那只是你朋友而已，又不是你爹，我想他应该还没有阔绰到给你一年开出二三十万的年薪，让你能够在短短不过几年的时间里，就攒下了一百多万吧。”
　　“而且如果他能给你开出这么高的薪水，你也不至于回临本县开网咖了。”
　　话音未落，吴副队推门而进，他说：“连队，按照你刚才的吩咐，我把单荣轩和申志行的银行流水都调出来了。”
　　“结果显示，单荣轩在2009年7月6号上午11点，7月11号下午15点，分别从他的账户里取出了十万和十五万。”
　　“而申志行则是在2009年6月30号上午11点，7月6号下午13点，7月11号下午16点，分别往他的账户里存了十五万，十万和十五万。”
　　听见这话，马咏思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也因为你早就在心里有所提防，再加上你的身手比单荣轩好，所以最后，你轻而易举的就把单荣轩反杀了。”
　　“这才是这件案子的真相。”
　　

第88章
　　“然后呢？”
　　谢思安一边伸手从锅里夹了一块甲鱼的裙边， 一边问道。
　　连峙也伸手从锅里夹了一块甲鱼肉。
　　申志行当然不肯承认，他给丁晓巧下过药，又勒索过单荣轩的事情。
　　因为他之前拼命给自己立痴情和知恩图报的人设， 就是为了博取同情，获得减刑。
　　而一旦再加上这两个罪名，等待他的说不定就是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了。
　　但是这件案子到这里，已经不是他拒不承认就能解决得了的了。
　　当天晚上， 技术中队的人就从申志行九年前用过的一个旧手机里，找到了一张老照片，照片里， 单荣轩站在一号蓄水池的岸边，手持一个墩布，正疯了一样的将水池里的谈兴和丁晓巧按进水里。
　　而水池里的谈兴和丁晓巧已然没有了动静。
　　没过多久， 技术中队的人又从申志行的老笔记本的硬盘里， 找到了一些申志行的Q/Q聊天记录。
　　其中就有申志行从一个名叫‘江湖一刀’的网友手里购买‘听话水’， 也就是‘y-羟基丁酸’的记录。
　　至此， 连峙他们已经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 能够证明申志行的罪行了。
　　在这些铁证面前， 申志行的心理防线直接就崩溃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招了。
　　正如同连峙他们所猜想的那样， 单荣轩生日那天，丁晓巧杯子里的药，是申志行下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 那天股市暴跌， 他的一个同事亏了一万多块，心情不好， 非要拉着他们喝酒，导致他们喝多了，最后都走错了房间。
　　2009年6月12号这天晚上，申志行打完麻将回到家，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手表丢了。
　　那块手表是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花了他将近一个月的工资，所以他选择冒着大雨，回污水处理厂找手表。
　　结果就在他路过一号蓄水池的时候，他看到了单荣轩杀害丁晓巧和谈兴的画面，但是他当时并不敢声张，他怕单荣轩杀疯了，到时候对他下手。
　　所以他当时只来得及掏出手机拍下了那张照片……
　　到这里，这件案子就算是落下了帷幕了。
　　但连峙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去哪里举办庆功宴的时候，为了获取减刑，申志行又开口了，他说，他知道0811丰水镇杀人案的凶手现在在哪里。
　　0811丰水镇杀人案就是原本临本县一直没有侦破的那四件杀人案之一，也是目前临本县最后一件还没有侦破的杀人案。
　　2008年11月13日，丰水镇居民屈锐业被人杀死在家中。
　　接到报案之后，吴副队第一时间带人赶到了现场。
　　只一眼，他就断定这又是一起激情杀人案。
　　因为屈锐业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财物丢失。
　　而且屈锐业是死于头部遭受重击之后的失血过多。
　　说明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杀害屈锐业的意思，后来他们之间可能是爆发了冲突，凶手才会暴起伤人。
　　在发现屈锐业倒地不起之后，凶手直接就逃走了。
　　但这也就导致，吴副队在现场却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过好在当天下午，又有一个拾荒老人报警说，他在一个垃圾箱里，捡到了一把带有血迹的锤子。
　　经过检验，那把锤子上的血迹正是屈锐业的。
　　显然，这把锤子就是凶手用来杀死屈锐业的凶器。
　　凶手逃离现场后，就把它扔了。
　　只可惜的是，那个拾荒老人捡到那把锤子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把它往这件杀人案上面想，所以把它拿到手里把玩了很久，把上面的指纹全都破坏掉了。
　　但是吴副队还是从这把锤子上找到了线索。
　　他发现那把锤子并不是五金店里卖的那种木柄的带一个锤头的锤子。
　　它的锤头上带的是一根钢管。
　　而且仔细观察之后，吴副队发现锤头和钢管的焊接处非常粗糙，他觉得，这把锤子极有可能是凶手自制的。
　　而普通人手里，可不会有焊枪和切割机这一类的机器，所以凶手应该是某个小工厂里的工人。
　　就这样，吴副队很快就锁定了彭家村的一个名叫彭振国的男人，他在丰水镇上的一家建材厂做切割工。
　　他和死者屈锐业是朋友关系，三年前，他从屈锐业手里借了三万块钱，原本答应了一年就还，但是直到上个月，他也才只还了三千三百块。
　　而案发时，屈锐业家正准备换新房子，因为手里的现钱不够，屈锐业就开始催彭振国还钱，结果催了好几次，彭振国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就是不掏钱，后来他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
　　屈锐业气不过，就跑去他家大闹了一场。
　　虽然当时彭振国并不在家，只有他的老婆和父母在。
　　但是屈锐业的这一举动还是让彭振国在村里丢尽了脸，也彻底激怒了彭振国，所以彭振国转头就找上了屈锐业家里。
　　但是等到吴副队带人杀到彭家村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彭振国。
　　一查监控才发现，彭振国杀了屈锐业之后，就买了张火车票，跑了。
　　他这一跑，临本县公安局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跟他有关的消息。
　　这件案子随即也成为一件悬案。
　　申志行说，他外公外婆就是彭家村人，他前几年去他外公外婆家拜年的时候，见过彭振国。
　　而且五年前，彭振国的老婆还又给他生了一个小儿子，他小儿子满月的时候，彭振国甚至还给他小儿子大办了一场，摆了整整三十桌酒席。
　　得知这个消息，吴副队差点没气死。
　　因为这几年里，他几乎每年都会跑一趟彭家村，为的就是打听彭振国的踪迹。
　　甚至于一个多星期前，他才去找过彭振国的老婆。
　　因为连峙连着破了好几个大案，他想要扳回一局。
　　但是彭振国的老婆和彭家村人还是一问三不知。
　　结果现在，申志行却告诉他，彭振国不仅每年都会回来，甚至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他老婆又生了个小儿子。
　　于是吴副队直接带人杀去了彭家村。
　　在申志行的外公外婆的配合下，他们很快就查出，当年彭振国逃出临本县之后，就去投奔了他远在边省的舅舅，并在他的舅舅的帮助下，改名彭兴邦。
　　这些年，他和他舅舅合伙在边省榕市做瓷砖批发生意，赚了不少钱，他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彭家村的孤寡老人和刚刚出生的小孩包上一个大红包，再加上彭家村人都是一个祖宗，当然就没有人举报他了。
　　第二天中午，边省榕市公安局就传来了好消息，他们顺利抓住了彭振国。
　　至此，悬在临本县公安局头顶上的四桩杀人案全部告破。
　　不过连峙肯定是不能将这些细节告诉谢思安的。
　　因为办案情节属于警务工作秘密的范畴，泄露出去有可能会损害到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甚至是影响到司法公正。
　　连峙：“然后我们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我们大队的吴副队的大哥在村里包了二十多亩水塘养小龙虾，我们直接去他家的水塘里捞了一百多斤小龙虾上来。”
　　“这只甲鱼就是捞小龙虾的时候捞上来的。”
　　“四斤重的纯野生甲鱼，不知道吃了多少龙虾苗。”
　　因为他当时多说了一句这甲鱼一看就知道很好吃，这只甲鱼就归了他了。
　　然后他就直接带着这只甲鱼找到了谢思安。
　　谢思安一口咬住软糯的甲鱼裙边上，绯红的嘴唇也跟着染上了一层水色：“确实好吃。”
　　“是吧。”
　　连峙随后就举起了饮料：“来，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给我的灵感，我们肯定没办法这么快就把这两个案子都破了。”
　　谢思安随后就举起杯子跟他碰到了一起：“不用谢。”
　　

第89章
　　最后， 连峙和谢思安都吃了个肚圆。
　　连峙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思安跟着站了起来：“对了，今天早上，我外婆给我打来电话说， 她养的兔子可以出栏了，我让她给我寄了两只，大后天晚上我请你吃兔肉火锅怎么样？”
　　连峙：“好啊！”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临本县和往常一样，无事发生。
　　再加上这会儿， 临本县积留下来的那些重案全都破掉了，所以这两天临本县公安局又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清闲。
　　“之前天天往外面跑，“”一天能走出两万步来， 所以我每天早上睁开眼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什么时候能休息，结果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 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马咏思进门之后， 一边轻车熟路地拿起门后的扫帚扫起了地， 一边说道。
　　连峙：“这样啊。”
　　马咏思：“今天门口的那家咖啡店搞五周年庆， 咖啡买一送一， 我准备中午的时候去买一杯， 连队，你想喝什么？”
　　连峙：“都行。”
　　马咏思：“那我到时候就随便给你点了。”
　　连峙：“好。”
　　马咏思：“对了， 听说食堂今天中午有红烧牛肉，我们食堂刘大厨虽然做其他菜的手艺很一般，但是他做的红烧牛肉绝对算得上是一绝。”
　　连峙：“是吗？”
　　马咏思：“那可不， 我跟你说， 要不是他有这一门手艺，我们局长早就把他打走了。”
　　“所以你今天中午可以多吃一点。”
　　连峙：“好。”
　　马咏思就算是再迟钝， 这会儿也该听出连峙语气里的敷衍了。
　　正好这会儿他也把地扫干净了，于是他凑了过去：“连队，你在看什么？”
　　连峙依旧头也不抬：“在看我大哥的案子的卷宗。”
　　马咏思直接就愣住了。
　　毕竟整个临本县公安局，谁不知道，连质之所以会被发配到这里，主要是因为受到了他大哥的牵连。
　　——四个月前，连质的大哥，国石油丁省分公司副总经理连安国跳楼身亡，没过几天，连安国就被查出挪用巨额公款，贪污受贿等罪名。
　　马咏思：“你怀疑你大哥的案子有问题？”
　　连峙：“对。”
　　其实他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案子的卷宗翻看过两遍了，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发现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
　　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这次穿越的任务，是那四件杀人案。
　　结果两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穿回去。
　　这说明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是这件案子的问题。
　　连峙：“先不说我大哥的品行到底如何。”
　　“他们说，我大哥贪污了五千多万，但是他们翻遍了我大哥家和我家，却没有找到那些赃款。”
　　“他们说，我大哥受贿了八千多万，结果他们从我大嫂家废弃了十几年的老宅里搜出的那一堆的茅台、金条，还有古董，都干净的能照镜子。”
　　“他们说，我大哥就是国石油的一条蛀虫，可是六年前，我大侄女想去国外留学，小侄子想参加京城大学的夏令营，我大哥因为刚换了新房子，手里的钱不凑手，还从我这里借了二十万。”
　　马咏思当然是选择相信连峙说的这些话了。
　　也就是说，连安国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连峙：“但是我又把这件案子的卷宗来来回回翻看了十几遍，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听见这话，正好从连峙的办公室外路过的吴副队直接就停下脚步。
　　“连队，要不我们给你参详一下？”
　　于是十几分钟后，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人全都聚集到了办公室里。
　　多媒体讲台上，连峙分析着案情：“2月19号早上5点35分，连安国从他的住处，会市安宁区海华一号三栋的2006房的客厅坠楼，当场死亡。”
　　“会市公安局第一时间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件案子。”
　　“专案组在现场找到了一把铁锤，铁锤上只有连安国一个人的指纹。”
　　连峙将那把铁锤的照片，以及专案组从那把铁锤上提取到的指纹的照片全都放了出来。
　　“除此之外，连安国家的大门和其他房间的窗户都完好无损，客厅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连安国家中的财物也都没有遗失。”
　　“从海华一号物业提供的楼道监控和电梯监控来看，18号，19号这两天，连安国家中都只有他一个人。”
　　“尸检结果显示，连安国身体里的酒精含量在110左右，说明他当时处于醉酒状态。”
　　“国石油纪检监察部1月15号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连安国收受巨额贿赂，信中附有连安国在一家KTV里，收受一个名叫蔡明的私人连锁加油站老板赠送的银行卡的照片，国石油纪检监察部随后就对他展开了秘密调查。”
　　“就在2月18号，也就是连安国跳楼的前一天，国石油纪检监察部查到了他在他妻子的老宅里藏有大量财物的事情。”
　　“专案组由此判定，连安国是畏罪自杀。”
　　“他喝醉之后，先用那把铁锤砸开了客厅的落地窗，然后跳了下去……”
　　哗啦啦。
　　下首的蒋局长等人快速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马咏思将查阅重点放在了连安国的坠楼位置上。
　　因为自己跳楼和被人扔下楼的落地位置肯定是不一样的。
　　然而专案组那边有专门请了一位物理学专家和一位计算机专家来协助调查这件案子。
　　他们根据连安国的身高和体重，以及连安国家的情况，用电脑制作出了一个模拟器，分别模拟连安国自己跳下楼和被人推下楼的场景，结果显示，连安国如果是自己跳下楼的的话，是有可能落在他现在坠楼的位置的。
　　蒋局长则是将调查重点放在了那把铁锤上。
　　因为如果凶手是自己先用那把铁锤砸开的落地窗，然后再拿着连安国的手，把指纹印上去的，那指纹的位置肯定会有破绽。
　　然而他将那堆照片来来回回翻看了四五遍，都没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其他人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难道连安国真的是自杀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副队突然开口道：“不，连安国的确是被人杀害的。”
　　什么？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吴副队。
　　只见吴副队举起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是连安国右手手臂上的一处擦伤。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吴副队却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连安国家客厅里的落地窗的玻璃是12mm厚的钢化玻璃。”
　　“众所周知，钢化玻璃破碎时的特性和普通玻璃不同，普通玻璃破碎时形成的是锋利的碎片，会掉落一地，而钢化玻璃破碎时形成的是蜂窝状的钝角小颗粒，除非二次破坏，否则不会掉落。”①
　　“按照专案组的说法，连安国是在钢化玻璃上先砸出了一个大洞，然后才跳的楼。”
　　“正常情况下，12mm厚的钢化玻璃，破碎后，50mm*50mm范围，形成的均匀颗粒在40个左右，也就是说，一道50mm长的钢化玻璃破洞，按理来说，给人造成的擦痕应该是不会超过10道。”
　　“但是你们看这里，这一处擦伤总共不过20mm，却出现了9道擦痕——”
　　听到这里，连峙几乎是脱口而出：“这说明，连安国坠楼的时候，身体在钢化玻璃的碎片上反复摩擦过。”
　　连安国如果真的是自杀的，那他肯定是直接冲出去的。
　　他不可能冲到一半，又退了回去，然后又冲出去。
　　那结果就只可能是凶手怕自己也摔下去，所以不敢用力去推连安国，再加上他在窗户上破开的洞口有点小，而钢化玻璃破碎后也还是有一定的强度的，这就导致连安国卡在了洞口，于是凶手把连安国拉了回来，然后加大力道又推了出去——
　　

第90章
　　听见这话， 整个会议室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短暂的沉默过后，蒋局长等人一边飞速地翻看起了手里的资料，一边拿出手机搜索起了有关钢化玻璃的资料。
　　五分钟后， 他们陆续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和手机。
　　吴副队是对的。
　　连安国身上的伤情确实有问题。
　　他十有八九是被人谋杀的——
　　连峙还真就不是在夸大其词。
　　最主要的是，这个疑点竟然是吴副队发现的——
　　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变化，吴副队脸上的满意几乎快要遮掩不住。
　　虽然论破案能力，他远远比不上连峙。
　　但是论办案经验，他敢说两个连峙， 都追不上他。
　　毕竟他二十一岁就进了刑警大队，今年，他已经五十三岁了。
　　——十二年前， 他去边省学习的时候，碰到过一件类似的案子。
　　那件案子的死者是一个年轻女人，她在她三十岁生日那天， 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
　　就在她自杀的前两天， 她所在的部门的主管又抢走了她一个大客户。
　　之所以说又， 是因为她进入那家公司不过三年， 已经被那个主管抢了二十多个客户了。
　　而那个主管是那家公司老板的小舅子。
　　偏偏她学历不高， 还有个早亡的爸， 得病的妈，以及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 轻易不敢辞职。
　　再加上死者的家属打上了门去，那家公司的人当然不肯承认是他们逼死了死者。
　　他们咬定死者是被人谋杀的，那家公司的一个副总甚至还站出来说， 那天晚上， 他隐约有看到死者在坠楼之前，跟什么人扭打到了一起， 死者拼命挣扎，但还是被那个人推了下去。
　　最后负责这件案子的那名刑侦专家，就是根据钢化玻璃破碎后的特性，以及死者身上的伤痕数量，判定死者是自杀身亡的。
　　但现在显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蒋局长：“大家再加把劲，争取再多找几个破绽出来，到时候，我们就把这件事情报到省厅去，直接拿下这件案子的调查权。”
　　到时候，说不定不仅连安国和连质可以沉冤得雪，他们临本县公安局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大出一场风头。
　　马咏思等人当即大喊道：“是。”
　　而后他们就又投入了紧张的调查之中。
　　连峙却将目光从那些卷宗上收了回来。
　　因为他已经把那些卷宗来来回回翻看了十几遍了，都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这足以证明，在这些卷宗上，他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发现来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现在就只能旁观了——
　　既然连安国不是自杀的。
　　而他身上的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罪名本来就疑点重重。
　　那么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连安国是被人谋杀的。
　　而对方杀害的原因，十有八九是他挡了什么人的道。
　　想到这里，连峙找了一个角落，拨通了连安国的大女儿，也就是前身的大侄女连萱的电话。
　　连萱原本在审计厅工作，前年刚刚考上的，连安国出事之后，不仅前身受到了牵连，她也被调到了一个比临本县还偏远的县城工作。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连萱第一时间说道：“小叔，你最近怎么样？”
　　“对不起小叔，最近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我都没有给你打电话。”
　　“小叔……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我想辞职了……”
　　连峙却顾不上跟她寒暄，他说：“小萱，你爸出事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当时在做什么事情？”
　　“啊？”
　　连萱努力回想，最后却说道：“抱歉，小叔，我跟我爸不在一个体系里，所以他很少跟我们说工作上的事情，而且那段时间我妈妈刚过世，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公家照顾外婆。”
　　连峙不免有些失望：“好吧。”
　　连萱反应过来：“小叔，你怎么突然又提起我爸爸的事情了？”
　　“是不是我爸爸的死真的有问题。”
　　连峙只说道：“辞职的事情先不急，你再坚持几天。”
　　连萱哪能听不出连峙的言外之意，她的声音当场就哽咽了起来：“好的小叔。”
　　“我会坚持下去的，你放心，小叔。”
　　连峙：“那我再打电话问一下其他人。”
　　随后他就又给连安国的小儿子还有连安国的几个至交好友打了个电话。
　　然而他们的回复都和连萱一样。
　　连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来他得跑一趟会市，去连安国的家里看一看。
　　只是连安国的房子都已经被法院没收了，他想要进去，恐怕有点麻烦。
　　不过连峙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就在他准备购买两天后的前往会市的火车票的时候，连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说：“小叔，我今天下午回去之后，又把我爸的东西全都翻看了一遍，在看到他的银行卡流水的时候，我发现他在去年12月21号的时候，买过一张前往上民县的火车票。”
　　“21号是星期四，为了这次出行，他应该是特地请了两天的假，但我问过我外公了，他在上民县没有亲戚，上民县也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景点……”
　　连峙：“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连峙就直接打开电脑，搜索起了上民县。
　　正如同连萱所说的那样，上民县几乎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景点，它甚至比临本县还要穷。
　　连峙在搜索栏里的上民县三个字后面，加上了石油两个字。
　　下一秒，一篇报道就冲进了连峙的视线之中——
　　【特大喜讯，上民县发现亿吨级油田，上民县有望成为第二个迪拜。】
　　但是这篇报道的发布时间是2010年。
　　也就八年前。
　　连峙随后就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上民县油田五个字。
　　页面一转，出现在屏幕最上方的是一篇帖子。
　　#上民县的迪拜梦彻底破灭了！#
　　连峙点进去一看。
　　【国际上，一桶原油大概是159kg，即0.159吨。一吨也就是6.28桶，国际上，现在每桶原油的价格是100美元，就算我国石油开采的成本高达四五十美元一桶，也能净赚两千多亿人民币——】
　　【上民县总共才不到四十万人，这两千多亿都能直接把上民县的人全都砸死了。】
　　【结果你告诉我，上民县油田的储量虽然有上亿吨，但是大部分都埋藏的比较深而且非常分散，能够被开采出来的只有百分之十都不到，而且开采成本还超过了70美元一桶？】
　　【没想到迪拜梦还真的就只是一个梦。】
　　连峙退出这个帖子，再往下一滑。
　　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篇新的报道。
　　【上民县政府宣布：上民县油田正式投产！】
　　这篇报道的发布时间是2016年。
　　

第91章
　　乍一看的话， 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上民县油田的储量很高，足有上亿吨，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能够开采出来的只有不到一千万吨，而且开采成本达到了70美元一桶，远高于其他油田。
　　但是因为国际油价年年飙升，甚至超过了100美元一桶，所以就算上民县油田有这么多的缺点， 开采出来也还是能赚到近百亿，所以国家还是决定开发上民县油田。
　　于是2016年的时候，上民县油田正式建成投产。
　　但是直觉告诉连峙， 这个油田肯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连峙再次找出了那篇帖子。
　　——上民县油田的储量虽然有上亿吨，但是大部分都埋藏的比较深而且非常分散， 能够被开采出来的只有百分之十都不到。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 他再次打开购票软件， 购买了一张两个小时后前往上民县的火车票。
　　虽然上民县也在丁省， 却在丁省的最北部， 所以从最南部的临本县到上民县的火车长达十二个小时，
　　不过连峙也没有闲着，上了火车之后， 就继续搜索起了有关上民县油田的资料。
　　按照上民县政府以及国石油丁省分公司近几年公布的建设公告以及财务报告来看。
　　上民县油田建设之初，一共规划了三十台抽油机。
　　油田建成投产之后，每台抽油机平均每天抽取原油五十吨， 也就是说， 当时，上民县油田每天的日产量是一千五百吨左右。
　　三年过后，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上民县油田的产量有所下跌，目前只有二十二台抽油机投入使用，日产原油一千一百吨左右。
　　但是和其他拥有油田的地方，在开采石油的同时，会千方百计的围绕油田打造旅游景区，宣传工业文化，增加财政收入不一样，上民县油田，以油区危险为由，禁止外人参观。
　　下了火车之后，连峙就直奔商场而去。
　　等他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一整套的野外探险装备，一辆摩托车，以及一个无人机。
　　而后他就骑着摩托车，去了上民县油田所在的向明镇。
　　他先把摩托车停在了距离油田两里外的赵家村村口，然后背着背包和无人机上了山。
　　两个小时后，他爬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
　　从这座山峰往下看，勉强可以看到上民县油田一角。
　　连峙随后就将无人机放了出去。
　　八千块钱一台的无人机，像素达到了两千四百万，传回来的视频甚至连抽油机上面画的宣传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的是，即便这台无人机已经是当下比较先进的无人机了，最高飞行高度也只有八十米，续航更是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所以连峙最终只拍到了上民县油田不到一半的景象。
　　连峙只能又下了山，骑上摩托车，去了旁边的潘家村。
　　在这里，连峙拍到了上民县油田剩下的一半的景象。
　　在将这两段视频反复观看了几遍之后，连峙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上民县油田的三十台抽油机，根本不像是国石油丁省分公司上季度的财务报告里说的那样，有八台闲置了，那三十台抽油机都在全天候工作。
　　也就是说，上民县油田目前每天的产量依旧在一千五百万吨左右，甚至更多——
　　因为那些报告里说，上民县油田目前每台抽油机的日抽油量是五十吨，那只能说明，在那些报告里，那些油井的日出油量是五十吨，并不代表着他们所使用的抽油机每天只能抽五十吨。
　　上民县油田果然有问题。
　　连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但就凭这几条视频，显然还不足以证明这一点。
　　正好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去，连峙决定先回镇上住一晚，顺便给手机和无人机充个电。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连峙拿出手机一看，电话是谢思安打过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他和谢思安本来是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兔肉火锅的。
　　果不其然，他刚一接通电话，谢思安就说道：“连队，你过来了吗？你要是过来了，我就让厨房那边先把兔子杀了。”
　　连峙：“抱歉，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可能来不了了。”
　　谢思安：“啊？”
　　连峙只能继续说道：“真的很抱歉，要不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就有时间了。”
　　“好吧。”
　　谢思安说：“那我们就过几天再约。”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而且连峙是长辈，他包容一下长辈也是应该的。
　　挂断电话之后，连峙就回了向明镇。
　　在镇上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去了距离上民县油田大门最近的李家村。
　　因为上民县油田的产量并不高，所以这里出产的原油通常是通过油罐车卖给五十公里外的长阳炼油厂。
　　他们会在上午九点，将前一天生产的原油运输过去。
　　潘家村外的县道就是他们运输原油时的必经之路。
　　连峙在县道旁边的山上待了三天，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几天，长民县油田每天都会运出去五十五车左右的原油。
　　长民县油田的油罐车是一种中型油罐车，一辆车最多可以装载二十吨原油。
　　五十五车就是一千一百吨左右。
　　这和国石油丁省分公司上季度财务报告公布的数据是吻合的。
　　那他们每天多生产出的那四百吨甚至是更多的原油去哪儿了呢？
　　连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把那四百多吨甚至是更多的原油偷偷卖出去了。
　　那他们是怎么把那些原油偷偷卖出去的？
　　他们肯定是偷偷从油库里接了一根管子，通过管道，先把原油运输到一个隐秘的地点，而后再用其他的方式，把原油运去炼油厂的。
　　随后连峙先将这些视频全都上传到了网盘里，然后就回了向明镇。
　　第二天早上，他就骑着摩托车，在上民县油田附近的村子转悠了起来。
　　一天下来，他发现这些村子的村道都还算完好，一看就知道经过的大车并不多。
　　所以那些人肯定不是通过油罐车，把那些原油偷运出去的。
　　连峙随后就拿出了地图。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就在距离上民县油田五公里外的地方，有一条河，名叫池子河。
　　连峙又拿出手机，搜索起了丁省省内的炼油厂。
　　很快，他就搜索到了一家名叫松山炼油厂的，位于上民县油田七十公里外的，正好处于池子河下游的私人炼油厂。
　　而这家私人炼油厂的成立时间，赫然正是2016年。
　　

第92章
　　第二天凌晨五点。
　　李嘉村的一座山头上， 连峙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将近七个小时了。
　　好在没过多久，几百米外的松山炼油厂北边的码头上，几十个大灯就一齐亮了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 这些灯光也没能穿透后方五个高耸入云的大烟囱排出来黑烟，照亮整个天空。
　　连峙当即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没过多久，几十个船工成群结队地走进了码头。
　　紧跟着，原本整齐停靠在码头的十几艘，就都发动了起来， 先后驶离了码头。
　　连峙见状，第一时间冲下了山，然后骑上摩托车， 追了上去。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他跟着那些矿沙船， 来到了一座沙场前。
　　随着沙场那建在水上的两扇大铁门徐徐打开， 为首的两艘矿砂船率先开了进去。
　　连峙看向左右， 扔下那辆摩托车， 冲上附近的一座山峰。
　　二十分钟后， 他终于爬到了山顶。
　　顾不上喘气， 连峙就把无人机放了出去。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上了地平线，所以沙场里面的场景非常清楚的通过无人机传到了连峙的手机里。
　　随着两艘矿砂船调头离开沙场， 又有两艘沙船驶进了沙场。
　　那两艘矿砂船上的船工先用起重机吊起了甲板上的一块大铁板，露出下面的进油口。
　　随后几名沙场的工作人员抬着两把大油枪，插/进了那两个进油口。
　　十分钟后， 就在矿砂船因为吃水太深， 几乎就快要沉入水里的时候，那几名沙场的工作人员终于把油枪抬走了。
　　然后这两艘矿砂船也转头离开了沙场……
　　连峙又拍摄了几分钟的视频， 就把无人机召了回来。
　　而后他就马不停蹄下了山。
　　显然，那些家伙就是先通过地下管道，将偷采的原油从油田运输到这处沙场，再用伪装成矿砂船的运油船，将原油从沙场运输到炼油厂。
　　但还是那句话，他手里的这些视频还不足证明他的这些推测全都是对的。
　　除非能找到他们用来偷运原油的管道。
　　毕竟上民县和国石油丁省分公司公布出来的建设公告里，可没有说，他们有建设过输油管道。
　　但这显然并不难。
　　连峙直接打开地图，在沙场和油田之间画出一条直线，而后选了个公路最多的位置，直接骑着摩托车找了过去。
　　然后他就在那附近搜索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找到了一块荒地，那块荒地上面的植被明显比两旁矮了很多，而且其中的树木比较稀少，绝大多数都是杂草，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景象一直延续到几十米之外。
　　显然，这一大片荒地，在近几年里，一定动过工。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连峙回头一看。
　　发现是一个老爷子，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连峙说道：“哦，我是一个徒步旅行者，路过这儿，发现这里的风景很好，所以上来看看。”
　　老爷子似乎是信了：“这样啊。”
　　连峙随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老叔，这是你家的地吗？”
　　“我刚才听另一个老叔说，这一片地都被政府征收了，政府赔了不少钱吧？”
　　老爷子接过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然后就放到了耳朵上：“这块地不是我家的，也没有被政府征收。”
　　连峙：“啊？”
　　“那那个老叔怎么骗我说这块地被政府征收了？”
　　老爷子：“他倒也没骗你。”
　　“这块地虽然没有被政府征收，但是前两年，县里建天然气管道，占用了一些地，政府赔了一些钱。”
　　连峙：“这样啊。”
　　说话间，老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爷子的家人叫他回去吃午饭了。
　　“那你看吧，我先回去了。”
　　连峙：“行，您老慢点。”
　　等到老爷子一走，连峙直接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多功能铲，就地挖了起来。
　　十分钟后，就在他身上的T恤彻底被汗水打湿的时候，他终于在一片黄土中，看到了一抹黑色。
　　连峙定睛一看，然后直接就笑了。
　　正常情况下，天然气运输管道以聚乙烯管和钢塑复合管为主，尺寸比较大。
　　可是下面的这一截管道，分明是无缝钢管，而且尺寸比较小，是再普通不过的原油运输管道。
　　连峙随后就掏出手机，打开了相机。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刚才那个老爷子带着一大群安保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就是他。”
　　“这几天他一直骑着个摩托车，在附近转悠，我刚才问他是什么人的时候，他竟然还说他是过来徒步旅行的。”
　　而在看到连峙身下的大坑之后，老爷子的眼睛瞬间就瞪得更大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国外的特务，是来破坏我们的油田，不对，是天然气管道的。”
　　所以这些安保可不正是上民县油田的。
　　为首的中年男人在看到连峙脚边的原油运输管道之后，瞳仁直接就缩紧了。
　　“抓住他——”
　　话音未落，连峙就已经从大坑里跳了出来，连背包和无人机都不要了，就朝着山下冲去。
　　中年男人：“追！”
　　就这样，中年男人等人一路追着连峙到了山脚下。
　　连峙本来是想骑上摩托车跑的，但没想到的是中年男人等人是开车过来的，他们的车子就停在他的摩托车旁边。
　　所以就算他骑上摩托车，两个轮胎也肯定跑不过四个。
　　想到这里，连峙直接越过摩托车，冲向了下面的农田。
　　结果就是，十分钟过去了，中年男人等人还是没能追上连峙，甚至眼睁睁看着连峙越跑越远。
　　“妈的，这个王八羔子还真能跑。”
　　“早知道就该把枪带上了。”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连峙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中年男人当即大喊道：“他没力气了，快追——”
　　没过多久，连峙就又跑回到了马路上。
　　眼看着中年男人等人包围了上来，连峙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公安，是来调查上民县油田偷油案的，你们都给我停下。”
　　看到连峙的证件的一瞬间，中年男人还真就停了下来，但不是因为疑惑，而是因为惊恐。
　　所以下一秒，他就歇斯底底的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听见这话，骑着一辆三轮车追了上来的老爷子直接就是一个急刹，以至于他差点就从三轮车上飞了出去。
　　他看了看连峙，又看了看中年男人等人，脸上的惊恐几乎化为实质。
　　但他没想到的是，连峙反而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他摆正了手上依旧开着摄像头的手机。
　　他能说他之所以自曝身份，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吗？
　　所以就在中年男人等人一脸狰狞地朝着连峙杀过来的时候，在他身后，两辆的士车冲了过来，紧跟着，马咏思等人从车上冲了下来。
　　——这都2018年了，谁还玩单打独斗那一套啊！
　　

第93章
　　早在发现松山炼油厂的存在的时候， 连峙就给马咏思等人打了个电话。
　　而马咏思等人也在接到连峙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就是连峙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挖开那处石油运输管道的底气所在。
　　这也是连峙刚才敢像是遛狗一样， 把中年男人等人溜了半个多小时的底气所在。
　　而马咏思等人现在有多愤怒，就有多激动。
　　在连峙已经表明了自己公安的身份的情况下，中年男人等人不仅没有停手，反而还喊出了要杀了连峙的话——
　　其中两个人甚至还从身上掏出了两把匕首！
　　这是什么？
　　这是集体三等功啊！！
　　——在知道连安国背后，牵扯到的是一件涉案金额达到百亿甚至是更高的偷油案之后， 他们就知道，连安国的案子，肯定是轮不到他们来调查了。
　　再加上， 除了吴副队此前发现的那个疑点，这几天里，他们再没能从连安国案的卷宗里发现其他的破绽， 所以， 他们想要评上一个集体三等功， 恐怕有点困难。
　　但是现在， 这个集体三等功他们拿定了。
　　所以甚至都不等中年男人的人反应过来， 马咏思等人就直接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随后他们就扭打成了一团。
　　理所当然的， 中年男人等人当然不是连峙他们的对手。
　　不过连峙他们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就是了，毕竟中年男人等人能成为油田的保安， 身手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们的人数是连峙他们的两倍。
　　不过他们的身手虽然还不错，但他们的脑子显然是在这几年的养尊处优里退化了不少。
　　随后连峙就听到其中一个啤酒肚大声喊道：“回去，回去拿枪。”
　　马咏思等人：“……”
　　枪？
　　不对。
　　是二等功！！！
　　马咏思等人当即就追了上去。
　　连峙则是先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而后拿出手机打通了临本县公安局蒋局长的电话。
　　听完连峙的汇报之后， 就连蒋局长也懵了几秒钟：“……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然后他就急声说道：“你把那些视频发给我， 我现在就把这件事情汇报给我的老领导。”
　　挂断电话以后，连峙才起身。追了上去。
　　别忘了，中年男人等人刚才已经被他遛了半个多小时了，所以他们这会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咏思他们。
　　不过马咏思他们也不着急。
　　等到中年男人等人快要跑不动了，他们才开始发力。
　　这一次，中年男人等人别说是还手了，脸被马咏思他们按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差点没能喘上气来。
　　又过了几分钟，马咏思等人就找到了中年男人等人的车。
　　在那几辆车上，他们果然搜到了两把手/枪和三杆鸟枪。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的手机响了。
　　是蒋局长打回来的。
　　他说：“连队，我已经将这件事情上报到了省里，省里指示，让你们立即带着那些嫌疑犯，经205县道，上高速，去经零军分区，经零军分区的人会在高速口等着你们，他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至于上民县油田这边，历博市公安局和平原市公安局行政支队和武警支队的人已经在往那边赶了。”
　　上民县隶属五国市。
　　省里却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历博市公安局和平原市公安局。
　　显然，省里是打定主意要彻查这件案子。
　　他们知道这件案子背后肯定牵扯到了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其中不乏五国市当地的势力，所以直接将这个案子交给了其他地方的人来处理。
　　连峙：“好。”
　　挂断电话之后，他就直接对马咏思等人：“走，去经零军分区。”
　　“那个，公安同志？”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连峙回头一看。
　　是那位老爷子。
　　连峙当即说道：“老叔，你别怕，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那位老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峙：“你先回去吧，不过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油田的人。”
　　老爷子：“好的好的。”
　　好在中年男人等人开过来的那几辆车里面有两辆是面包车，正好能够把连峙他们全都装下。
　　所以他们直接就开着中年男人等人的车杀向了最近的高速收费站。
　　等到车子顺利通过了收费站之后，连峙等人的心就直接落回到了肚子里。
　　之后的事情，就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就在他们抵达经零军分区的十分钟后，历博市公安局和平原市公安局的人也都赶到了上民县。
　　他们直接兵分两路，一路直奔上民县油田，另一路则是杀向了炼油厂。
　　虽然早在一个小时前，油田的人就已经收到了风声，但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所以历博市公安局和平原市公安局的人赶到的时候，被他们破坏掉的证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有很多人逃掉了，但是上民县地处内陆，他们就算能逃出丁省，也逃不出国门。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这些人就全都落网了。
　　其中包括国石油丁省分公司前任总经理、现任总经理、纪检监察部主任。
　　五天后，这件案子就水落石出了。
　　国石油那边重新派遣专家对上民县油田做了实地勘测，经他们评估，上民县油田的存储量确实在一亿吨以上，但是能够被开采出来的部分并不是此前国石油丁省分公司此前公布出来的一千万吨，而是二千五百万吨左右。
　　万民县油田建成的两年半里，明面上，日产量从最开始的一千五百吨降低到了一千一百吨，实际上它的日产量一直保持在两千三百吨左右。
　　也就是说，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他们每天偷运出去的原油，比他们每天上交的原油还要多出一百吨。
　　两年半下来，他们一共获利超过十八个亿。
　　一年前，连安国在翻看定省分公司的财务报告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其他省市因为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均收入的提高，民用汽车保有量越来越高，汽油消耗量越来越高的时候，五国市以及附近两个市的汽油消耗量却还跟两年前一样，甚至比两年前还低了。
　　再一想到五国市有个上民县油田，连安国当即就断定有人在盗窃原油，贩卖私油。
　　他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时任国石油丁省分公司的总经理谭志秦，谭志秦当场保证会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
　　此后他几次去找谭志秦，询问调查进展，谭志秦都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两个月后，谭志秦才告诉他，五国市这几年的汽油消耗量之所以没有增长，是因为五国市的市民近两年热衷于购买电动汽车。
　　而电动汽车消耗的是电，所以五国市的汽油消耗量自然也就涨不上去。
　　直觉却告诉连安国，这里面有问题。
　　于是他在八月份，去历博市出差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五国市。
　　到了五国市之后，他发现五国市的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几辆电动汽车，相反，打开地图之后，他发现五国市的大街小巷几乎都是私人加油站，油价普遍比国石油加油站便宜了六角以上。
　　于是他回到会市，就再次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谭志秦。
　　谭志秦知道，如果不摆平连安国，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于是他给连安国安排了一出美人计，又让人源源不断的给连安国送钱，数目多达六百万，想要拉连安国入伙。
　　连安国立时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谭志秦了。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拒绝谭志秦的招揽，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假意接受了谭志秦的示好，然后在12月21号这天，找了个朋友过世的理由，请了两天假，跑去了上民县。
　　结果谭志秦的心眼比马蜂窝还多，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找人去查了一下连安国的行踪。
　　在发现连安国是去了上民县之后，他就知道，连安国之前收下那些钱，都是为了麻痹他。
　　他也知道，想要拉连安国入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在2月19号这天，他派杀手潜入连安国家，把连安国杀害了，并且将连安国调查到的所有的证据全都销毁了。
　　

第94章
　　当天晚上， 连峙就接到了连安国的大女儿，前身的大侄女连萱打来的电话。
　　她哽咽着：“我就知道我爸爸不是那种人，我就知道他是无辜的。”
　　“谢谢您小叔， 谢谢您！”
　　连峙安慰她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爸爸守住了作为国石油的一名副总经理的道德操守，刚硬不屈，堪称我辈楷模。”
　　“你也是个好女儿，要不是你竭尽全力找到的那些线索，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等他挂断电话的时候， 马咏思正好敲门而进：“连队，蒋局长打来电话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连峙：“好。”
　　还是那句话， 之后的事情就跟连峙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管是给连安国平反并追为烈士，还是给那些蛀虫定罪判刑。
　　连峙也想回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去吃谢思安家的兔子。
　　所以在多活了十几天之后， 那两只兔子还是没能逃过被做成火锅的命运。
　　连峙三两下的就干掉了一大碗：“果然不管是什么牲畜， 都是放养的更好吃。”
　　谢思安一边抽气， 一边吃：“就是徐大厨今天下手有点狠啊！”
　　连峙：“兔肉的腥臊味比较重， 不下重料不好吃。”
　　看到谢思安那本就偏绯色的嘴唇直接被辣油染成了红色， 连峙愣了一下，然后叫来服务员， 让她上了两瓶酸奶。
　　含上一口酸奶，谢思安顿时觉得嘴巴舌头又是他自己的了。
　　直到又吃完一碗兔肉之后，他们才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谢思安：“上民县油田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只能说， 不愧是你。”
　　连峙：“主要也是那些家伙自以为手能通天，所以做起事来， 几乎是漏洞百出，让我很快就收集到了足够多证据。”
　　说到这里，连峙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因为他已经把前身的记忆来来回回的翻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前身和谢思安有什么关系，甚至于他还发现在此之前，前身和谢思安都没有见过面。
　　谢思安：“那也是因为你厉害，能够发现那些破绽。”
　　“就跟你当初在万民县，两个月不到，就连破五件大案时一样。”
　　“尤其是刘胜利强/奸杀人案，其他人花了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把案子理清楚，你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把真正的杀人凶手抓到了。”
　　万民县？
　　刘胜利强/奸杀人案？
　　连峙直接就愣住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些。
　　万民县是他做第二个任务时的工作地点。
　　而刘胜利强/奸杀人案可是他一力侦破的。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峙呼吸一紧。
　　注意到连峙的神情变化，谢思安理所当然的说道：“没想到吧，那个时候的事情我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说完之后，他发现连峙不仅没有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反而更奇怪了。
　　他想，难道连峙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于是谢思安便说道：“你离开之后，我在又在春苗儿童福利院待了两年，然后我父母就找了过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我是被我爷爷家的一个佣人扔掉的。”
　　“那一年，我爷爷家的那个佣人先是死了儿子，闯红灯死的，后来又死了丈夫，常年吸烟得肺癌死的，没过几天，她唯一的孙子又病死了，她看不惯我们一家幸福美满的样子，就在小姑结婚那天，我们家里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把我偷偷带出去，扔了。”
　　“我爷爷是乾省秦家的当家人，外公是安心连锁酒店创始人，他们都很疼我。”
　　“而且他们知道我被那个佣人扔掉之后，被三户人家买回去过，那三户人家一开始的时候对我还不错，但是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开始虐待我，最后还又把我给卖了，就把他们都送进了监狱，给我报了仇。”
　　“总而言之就是，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是我当年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说到这里，谢思安坦然的笑了起来。
　　连峙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二狗……二宝？”
　　谢思安脸上的笑容直接就绷紧了。
　　而后这些全都化为了疑惑和震惊：“你，你没有认出我来？”
　　连峙：“……”
　　所以谢思安就是当年的那个乖小孩？
　　……当年他确实不止一次觉得那个小孩和谢思安长得有点像……所以那个小孩就是谢思安？
　　他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谢思安小时候还有这样凄惨的遭遇？
　　不对。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谢思安竟然也认出他来了？
　　这年头……那年头的小孩，都这么敏锐的吗？
　　谢思安却是气得不行。
　　连峙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连峙怎么能没有认出他来？
　　他都认出连峙来了。
　　连峙作为长辈，却没有认出他来。
　　这像话吗？
　　这好像确实有点不像话。
　　所以谢思安这会儿虽然还是坐着的，但是连峙却觉得，谢思安已经站起来了。
　　而且他下一秒就会端起手边的酸奶，泼到他脸上。
　　于是他直接拿起旁边的纸巾盒，挡在了面前，并且不停说道：“抱歉，抱歉……”
　　谢思安：“……”
　　算了。
　　小人不计老人过。
　　谢思安深吸一口气……妈的，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连峙见状，默默的捞了一勺兔肉放进了谢思安的碗里。
　　谢思安看了他一眼，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连峙连忙又拿起旁边的凉茶，给谢思安的杯子倒满了。
　　谢思安的唇角勉强拉直了。
　　就这样，谢思安埋头苦吃，连峙一丝不苟的在旁边伺候，没一会儿的功夫，谢思安就吃饱了。
　　肚子被美食占了个满满当当，谢思安心里的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连峙这才说道：“那个，我要回去了。”
　　谢思安：“行，那你回去吧。”
　　他也准备直接回房间里躺着了。
　　连峙只能又说道：“我是说，我得回去了。”
　　谢思安这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脸上的神情又绷紧了。
　　但他这会儿就算是想再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谢思安直接就沉默了。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所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连峙：“……肯定会的。”
　　谢思安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虽然连峙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上一次连峙离开之后，时隔十一年，他才再次见到连峙，所以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他根本就不敢想。
　　“那我送送你吧。”
　　连峙：“好。”
　　只可惜的是，谢思安住的酒店距离公安局并不远，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
　　谢思安抬头看向连峙：“连队，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连峙：“当然。”
　　于是谢思安再次抱住了连峙。
　　谢谢你，恩人爷爷。
　　好一会儿之后，谢思安才松开了他：“那，再见！”
　　连峙：“再见！”
　　直到连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谢思安才转过身。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停下了脚步。
　　等等。
　　连峙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那他最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谁？
　　想到这里，谢思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当年在万民县，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连峙曾经说过，他跟他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他说，那个人叫‘谢思安’。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会给自己取名谢思安的主要原因。
　　所以，他就是‘谢思安’？
　　连峙认识的那个‘谢思安’？
　　想到这里，谢思安蓦地又回过了头。
　　

第95章
　　“……连队， 连队？连队？”
　　在办公桌前呆坐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连质猛地回过神。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马咏思在叫他。
　　“嗯，有什么事情吗？”
　　马咏思：“……连队， 你忘了，你明天就要离开临本县，回会市了，所以局里今天晚上给你在盛世大酒店订了几桌，给你践行。”
　　“现在已经五点半了。”
　　是的。
　　连质明天就要离开临本县了。
　　毕竟当初他之所以会来到临本县公安局， 担任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还有他的大侄女连萱，会被调任到偏远县城， 都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大哥连安国的牵连。
　　现在连安国被平反，三天前，国石油为连安国举行了盛大的追悼仪式， 政府还追授他为烈士， 他们自然而然的又都被调回到了会市。
　　虽然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连质还是丢了， 但是第二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却正好空了出来， 所以他最终还是升任了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队长。
　　连质反应过来：“哦哦， 我先回宿舍洗个澡， 然后就过去。”
　　马咏思：“那我等你一会儿。”
　　连质：“好。”
　　回到宿舍，冲了两分钟的凉水之后， 连质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把身上的水擦干净，穿上衣服，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最后他坐到床上， 拿出手机， 看向上面还没有被删掉的Coinbase的蓝色图标。
　　在这之前，对于加密货币， 他只听说过一个比特币。
　　至于在什么软件上能够买到加密货币，他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他确定了，他之前不是在做梦。
　　所以到底是谁到了临本县之后，连破五件大案，又是谁帮他大哥洗刷了冤屈，为国家挽救了上百亿的损失，已经不言而喻。
　　谢谢你，老天爷……雷锋同志。
　　连质在心里默念道。
　　然后他站起身，把旁边的警帽端端正正的摆放到被子上，出了门。
　　六点二十分，连质和马咏思准时抵达了盛世大酒店。
　　“连队，小马，快来。”
　　吴副队第一个站起身来招呼他们。
　　菜上来之后，蒋局长率先举起了酒杯：“来，让我们一起敬连队一杯。”
　　这个晚上，连质他们都喝多了。
　　连质当然是为了他又能回到会市公安局了，回到他熟悉的地方了。
　　蒋局长他们这么高兴当然是为了他们果然因为这件偷油案，拿到了一个集体二等功。
　　吴副队则是因为他当初找到了连安国
　　是被人谋杀的证据，也拿到了一个嘉奖，现在连质被调回去了，这一次，他百分之一百能够升任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了。
　　所以等到他们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的事情了。
　　蒋局长他们都有家属来接，所以早早的就走了。
　　把最后一位女同事送上出租车，马咏思回头看向连质：“连队，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宿舍？”
　　连质：“好，麻烦你了。”
　　马咏思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不麻烦。”
　　晚上的车流量比白天要少得多，没过多久，马咏思就把连质送到了宿舍楼下。
　　“连队，到了。”
　　连质却没有急着下车，他一边把T恤上的扣子解开一颗，一边说道：“小马，最近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忙上忙下的，辛苦了。”
　　马咏思：“不辛苦，跟着连队您，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听见这话，连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这一个月来，那位雷锋叔叔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显然没有一丁点的做师父的潜质。
　　所以马咏思这句话还真就只是一句客套话。
　　但是连质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只教过两个徒弟，但他们现在都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刑警了。
　　连质：“小马，你今年多大了？”
　　他的话题跳得太快，马咏思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回道：“我今年二十五岁了。”
　　连质：“你是考进的临本县公安局？”
　　马咏思：“对。”
　　连质：“有服务年限要求吗？”
　　马咏思：“没有。”
　　“这样啊。”
　　连质说：“会市公安局每年都会从基层遴选一批优秀民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的遴选考试时间是十二月。”
　　“你可以试着去考一下，如果你能考进会市公安局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收下你这个徒弟的。”
　　马咏思这段时间天天跟在那位雷锋叔叔身后，给他打下手，端茶倒水，他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猜也知道。
　　连质和那位雷锋叔叔一样，也喜欢肯上进的人。
　　再加上马咏思的资质确实很不错，这段时间以来，那位雷锋叔叔给他安排的每一个任务，他都完成的很好，有时候甚至能够做到举一反三，所以连质也想给他一个机会。
　　说话，连质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直到连质两只脚都踏上了楼梯，马咏思才回过神来。
　　他当即把头伸出车窗，激动的大喊道：“连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连质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他知道了。
　　2023年的浅市。
　　随着一声熟悉的吱呀声在连峙耳边响起，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他家的卫生间里。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浅市古玩市场齐宝轩的老板的电话：“老板，你那儿还要黄金吗？”
　　没错，他在回来之前，又把他赚到的钱全都换成了黄金。
　　老板：“……”
　　“你又有朋友想卖黄金？”
　　连峙：“对。”
　　“而且他手里的黄金比较多，有三千八百克。”
　　毕竟2018年的时候，黄金的价格才280块一克。
　　而在上一个世界，他可是赚了整整一百万。
　　老板：“……你这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
　　“半个小时前我刚刚接到我大哥打来的电话，说是我大嫂怀孕了，双胞胎。”
　　“之前我二哥的小女儿出生的时候，我不是给她打了一套金首饰吗？”
　　“现在我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了，所以正想着再囤一点黄金呢。”
　　“但是吧，你接二连三的拿出这么多的黄金来，我心里有点慌啊。”
　　连峙：“我可以保证，那些黄金肯定不是赃物。”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拍给你看，然后去查一下，哦，对了，我最近刚刚开了一家家政公司，营业执照也可以拍给你看。”
　　老板：“……那行，你把黄金送过来吧。”
　　“对了，身份证和营业执照记得拍给我看一下啊。”
　　连峙：“没问题。”
　　今天的金价是470块一克。
　　按照465块一克计算，连峙轻松到手一百七十六万七千块。
　　除去他开公司花掉的十几万，现在他手里还剩下二百二十六万。
　　看着那一串数字，连峙抚着心口，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陈杜打过来的，他激动不已：“干爸，你猜我刚才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单子？”
　　不等连峙开口，他就继续说道：“一栋价值上亿的别墅的订单！”
　　

第96章
　　陈杜：“而且对方还同意了我们的拍摄请求。”
　　连峙当下也忍不住笑道：“太好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一个上万的大单， 更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的噱头。
　　——价值上亿的豪宅啊，看到这个标题，网友们十个肯定能有七个会愿意点进视频去看一眼。
　　到时候他们再买一下推广， 相信又能涨不少粉。
　　但是高兴过后，他又不禁有些疑惑：“这个单子你是怎么接到的？”
　　陈杜：“客户自己送上门来的。”
　　连峙：“啊？”
　　毕竟正常情况下，像是这样的亿万富豪，加上需要做清洁的又是一栋价值上亿的豪宅，肯定不会找一家新开的家政公司的， 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一家新开的家政公司都是没有办法保证服务质量的。
　　陈杜：“客户说他是我们的粉丝，正好他上个月他刚刚捡漏了一栋别墅， 入住之前需要做一次深度保洁，所以他就找上了我们。”
　　这是他在网上接到的第一个大订单。
　　“没想到这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我们就有了死忠粉。”
　　听他这么一说， 连峙也就没有多想。
　　“那这肯定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正好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听街坊邻居们说， 味道还不错， 今天晚上我们一家去那里好好的吃一顿。”
　　陈杜：“好的。”
　　而后连峙就给幸淑兰打了个电话。
　　不过他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她， 只说是他们很久没有出去吃过了， 所以今天想出去吃点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
　　幸淑兰迟疑了两秒钟之后， 答应了。
　　正如同那些街坊邻居所说的那样，那家烧烤店的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就是客人比较多， 上菜有点慢。
　　自然而然的， 连峙和陈杜聊了起来。
　　期间，他们也好几次谈到幸淑兰， 但是幸淑兰明显不在状态，每次都是接了一两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所以送走陈杜之后，连峙一边跟着幸淑兰往回走，一边就问了起来：“妈，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幸淑兰的脚步顿时就放慢了很多，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你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你之前工作的那家房屋中介公司的门店里……我今天不是休息吗，下午的时候，我的两个同事叫我去逛街，路上碰到了一个卖黄桃的，卖的很便宜，十块钱三斤，我们尝了一下，发现味道很不错，就买了一点。”
　　“正好你工作的那家门店就在附近，你之前不是说，你的同事都很照顾你吗，我就想着，给你送一点，让你分给你的同事尝一尝……结果店长告诉我说，你一个月前就已经离职了，和亲戚一起创业去了。”
　　连峙默了默，而后直接承认道：“对，我确实是辞职了，而且正在和陈……陈叔叔一起创业，开的是一家保洁公司，同时兼顾自媒体。”
　　“我出资五十万，占股百分之五十一，陈叔叔出资三十五万，外加技术支持，占股百分之四十九。”
　　幸淑兰：“陈杜？”
　　连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又要多操一份心……”
　　幸淑兰也沉默了。
　　连峙是对的。
　　她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因为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连峙创业失败，又背上了几百万的债务，然后他们一家再无翻身的可能的场景。
　　连峙随后就打开手机，递给她：“公司目前发展的还不错，已经发布的八条视频，最少的也有了三十万的播放量，而且我们今天还接到了一个一万多块的大单，相信用不了多久，公司就会走上正轨了。”
　　听见这话，幸淑兰直接接过他的手机，在看到他们发布的第一条视频的全网总播放量竟然达到了五百万之后，她提着的心直接就落下来了一半。
　　“需要我帮忙吗？”
　　好歹她以前也在这个行业工作过七八年。
　　连峙知道幸淑兰已经被他安抚住了，不免松了一口气。
　　“不用，目前我和陈叔叔还应付得过来，你继续在制衣厂工作，家里也能多一份收入。”
　　“等什么时候我们忙不过来了，你再来帮我们。”
　　幸淑兰也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好。”
　　她想，现在看来，连峙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希望成功的，到时候不仅他们能够还掉身上的欠债，以后连峙也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对了。”
　　幸淑兰又说道：“我上午的时候，又去看了一下你爸爸，我觉得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一个月前好了很多了，看来新药真的对他有用。”
　　连峙也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回到家之后，幸淑兰就回了房间。
　　连峙则是先把带回来的‘没吃完’的烤串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然后就把它们放到了厕所门前。
　　“你的。”
　　做完这些之后，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也回了房间。
　　明天他们还有一场大仗要打，所以今天晚上他得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连峙他们就来到了盛世江山。
　　这里就是陈杜口中的那栋价值上亿的别墅的所在地。
　　刚到门口，他们就被两个年轻帅气的保安拦了下来。
　　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他们才被放行。
　　进去之后，陈杜等人直接就看花了眼。
　　“我家旁边的那座公园里的绿化恐怕都没有这儿的多。”
　　“那湖里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是天鹅？”
　　“听说这个楼盘已经建成十年了，我大堂哥去年刚买的新房都没这儿干净，没这儿新。”
　　“这里竟然还有高尔夫练习场？”
　　……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地方。
　　别墅的管家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妈呀，我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活生生的管家。”
　　陈杜第一时间说道：“好了，不要再议论了，该干活了。”
　　其他人随后也都反应过来，默默站直了身体。
　　别墅是好看，但这也意味着今天这一单他们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毕竟万一弄坏点什么东西，就算是把他们卖了都不一定赔得起。
　　“安居家政，家政服务全方位，温馨家庭带给您。”
　　喊完口号之后，陈杜大手一挥：“开始。”
　　穿上鞋套，戴上口罩，手套……
　　从窗户到电梯，从阳台到酒窖，从两层楼高的水晶吊灯到一百二十平的游泳池……
　　直到晚上八点，他们才终于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干净了。
　　他们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一天下来他们都没有出什么岔子。
　　连峙抓起衣服擦掉脸上的热汗，看向走来的管家，说道：“您好，别墅我们已经打扫好了，您看是您直接验收还是？”
　　管家：“我来验收就行。”
　　“不过我们少爷一会儿会过来，而且他听说你们都还没有吃饭，专门给你们订了一些快餐，酒店那边一会儿就会把饭菜送过来。”
　　陈杜：“啊？不用不用，你们能把这么大的单子交给我们来做，已经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管家：“应该的，毕竟我们家少爷可是你们的粉丝。”
　　陈杜：“那……好吧。”
　　而后管家将别墅上下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在陈杜拿出的确认单上签上了名字。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管家口中的那位少爷回来了。
　　连峙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过去。
　　下一秒，一个年轻男人率先走了进来。
　　看起来人，连峙直接就愣住了。
　　因为那个年轻男人可不正是谢思安。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形修长，那双桃花眼也一如既往的漂亮，和十七岁的他相比，只是脸上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两分沉稳。
　　谢思安也愣住了。
　　因为恩人叔叔……恩人爷爷……恩人哥哥，好像有亿点好看。
　　

第97章
　　谢思安以前当然也是见过连峙的。
　　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再加上谢家和程家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所以他们当时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在他的记忆里，他对连峙的印象， 还停留在程家不太受宠的小儿子上。
　　所以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他现在看到的连峙呢？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如刀刻般棱角分明，肩宽腰窄，胸肌健硕有力， 以至于一模一样的广告衫，挂在其他人身上，就是一件普通的广告衫， 穿在他身上，就跟件紧身衣一样……
　　这要是把脸埋进去……
　　谢思安的眸光忍不住闪了闪。
　　最后还是管家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少爷。”
　　然后管家就转头看向连峙他们，并向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家的谢思安谢少爷。”
　　陈杜等人随后也站起身来：“谢少爷您好。”
　　谢思安：“不用这么客气， 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说话间， 又是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是酒店的人送饭菜过来了。
　　红焖羊肉， 果木烤鸭， 广式沙姜鸡， 椒盐排骨， 浓汤贡米海参，花雕竹笋火腿白灼虾……
　　十几道菜直接就摆满了餐厅里的那张两米宽的大圆桌。
　　不少人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这叫快餐？
　　这一桌怕是两千块都打不住。
　　陈杜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谢少爷， 这，这实在是太破费了。”
　　“没事。”
　　谢思安笑着说道：“毕竟我可是你们的粉丝，能请你们吃饭也是我的荣幸。”
　　连峙有点不相信。
　　直觉告诉他， 谢思应该是因为他才把这个单子交给他们来做的。
　　只是不知道， 谢思安这么做，是因为可怜他这个不算太熟的熟人， 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谢思安：“快吃吧，要不然一会儿就该凉了。”
　　“对了，你们可以先拍个照，然后放到视频的末尾，这样一来应该能多收到不少的评论。”
　　当然了，他本人是不打算出镜的。
　　这就是豪门大少吗？
　　商业嗅觉这么敏锐。
　　陈杜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道：“那就谢谢谢少爷您了。”
　　管家随后就招呼了起来：“都过来吃吧。”
　　“冰箱里好像还有个西瓜，我去切出来。”
　　那些保洁师们这才走了过去：“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吃这些就可以了。”
　　“谢谢谢少爷，谢少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哇，我可是宁县人，我们宁县的羊肉和羊肉馆那可都是全国有名的，但我敢说，这个红焖羊肉，比宁县所有的羊肉馆都做的要好吃。”
　　“好吃好吃。”
　　连峙拍完照片之后，就也坐了过去。
　　谢思安见状，坦然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尝尝那道沙姜鸡，我还挺喜欢的。”
　　连峙：“……好的。”
　　最后，所有人都吃了个肚圆。
　　等到其他人把垃圾都收拾好之后，陈杜：“今天真是让谢少爷您破费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思安直接拿出手机，看向连峙：“加个联系方式呗。”
　　毕竟他的饭可不是能白吃的。
　　连峙：“……好的。”
　　而后他们就回去了。
　　陈杜负责把其他人送到家，连峙负责回家剪视频。
　　一个多月没有碰剪辑软件了，他的速度慢下来了不少。
　　期间幸淑兰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一盘切好的黄桃。
　　直到凌晨时分，他才终于把视频剪好了。
　　就在他洗完澡重新回到房间后，他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
　　是谢思安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连队，忙完了吗？】
　　看到‘连队’两个字，连峙：“……”
　　他明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什么都没穿。
　　紧跟着，他脑海中浮起四个字，那就是果然如此。
　　谢思安随后又说道：【现在有空吗，出来吃个宵夜？】
　　连峙还能说什么呢，而且他正好也有些饿了。
　　“行。”
　　谢思安：【你想吃什么？】
　　连峙：“都行。”
　　谢思安也不多说废话：【那就吃火锅吧！】
　　然后他直接给连峙发了个地址。
　　连峙：“好。”
　　连峙打了个出租车，十五分钟后，他就赶到了那家火锅店。
　　谢思安轻车熟路地将菜单递给他：“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连峙也轻车熟路的接过菜单，点了一盘羊羔肉和一盘牛肚。
　　没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都上来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两人先大吃了两碗，然后才放慢了速度。
　　连峙也终于忍不住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自觉自己把身份隐藏的很好啊！
　　谢思安：“你忘了，你们发布在网上的第一条视频，在全网都已经有五百多万的播放量了。”
　　“我大侄女特别喜欢刷保洁类的视频，因为觉得特别解压，那天，她给朋友分享那条视频的时候，一不小心转发到了我们家的家族群里，我正好又一不小心点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你。”
　　“十三年前，你眼睛里的光很暗，而现在的你，眼睛和五年前时一模一样，很亮。”
　　“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他没有说的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找了连峙整整五年了。
　　所以这一切其实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连峙：“……好吧。”
　　谢思安又忍不住看了连峙一眼。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没有想到连峙并不是他原本所认为的精怪，他甚至年轻的有点过分。
　　所以穿越时空大概是他的……异能？
　　难怪这家店敢营业到凌晨两点，味道确实没得说。
　　最后，连峙又吃了个肚圆。
　　然后他就站起身：“我去买单。”
　　“我来。”
　　谢思安跟着站起身，走了出去：“毕竟是我把你叫出来的。”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服务员正好端着一盆火锅底料从他们身旁走过，他脚下一滑，手上的火锅底料直接就朝着谢思安泼了过去。
　　“小心。”
　　连峙眼疾手快，伸手把谢思安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拉。
　　火锅底料擦着谢思安的身体飞了出去。
　　谢思安直接就撞进了连峙的怀里。
　　谢思安：“……”
　　谢思安：“…………”
　　谢思安：“………………”
　　果然很健硕有力。
　　突发的事故瞬间就惊动了整个餐厅。
　　好在他们附近的桌子都没有客人，那些火锅底料最后全都泼在了椅子上。
　　那名服务员第一时间弯下腰：“对不起，对不起。”
　　连峙低头看向谢思安：“你没事吧？”
　　谢思安，谢思安下意识捏了捏手底下的大馒头，不对，是蜂蜜大面包。
　　连峙：“……”
　　

第98章
　　谢思安：“……”
　　谢思安蓦地抬起头， 对上连峙有些发懵的目光，谢思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他第一时间推开了连峙。
　　连峙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他才转头看服务员：“我们没事。”
　　火锅店经理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实在是抱歉， 让你们受惊了。”
　　“这样吧，你们这一桌我给你们打四折，再送你们几张菜品券怎么样？”
　　因为他们的态度还不错，连峙便说道：“不用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受伤。”
　　火锅店经理：“不不不， 这个还是要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而且以后我们也能从这件事情里面吸取到一些教训。”
　　连峙：“……行吧。”
　　难怪这家火锅店能够成为一家网红店。
　　今天又是学到了一个做生意的小技巧的一天啊！
　　最后还是连峙结的账。
　　因为一直到他们走出火锅店的大门， 谢思安都没有反应过来。
　　连峙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谢思安，然后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谢思安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体瞬间就绷得更紧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吧， 我还有事， 就先回去了。”
　　连峙：“……”
　　看连峙没说话， 谢思安抬脚就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不过那走路的速度， 跟跑也差不了多少了。
　　连峙：“…………”
　　所以你真的不准备给我一个解释吗？
　　回答连峙的谢思安瞬间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连峙：“………………”
　　连峙只能先回了家。
　　重新洗了个澡， 连峙躺在床上， 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然后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看着谢思安的头像， 连峙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一句：“到家了吗？”
　　十几秒钟后，谢思安的名字下面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但是直到两分钟后， 谢思安的回复才发过来：【已经到家了。】
　　【你呢？】
　　连峙：“我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说完之后，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想了想，最后只说道：“那你早点休息。”
　　“晚安！”
　　谢思安第一时间给他回了一句‘晚安’。
　　两分钟后， 在发现连峙真的沉寂了下去之后，谢思安直接就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连峙没有提起刚才发生在火锅店里的事情。
　　然后谢思安就又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要去捏连峙的胸呢？
　　那跟猥/亵有什么区别？
　　连峙可是他的恩人哥哥啊！
　　而且胸这种东西，他又不是没有……
　　谢思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好吧，他确实没有。
　　没有连峙的大，所以也没有连峙的那柔韧的手感，手指稍一用力就会被弹回来的那种……
　　等等。
　　不能再想这件事情了。
　　连峙可是他的恩人哥哥啊！
　　而且从连峙的反应来看，连峙应该是没打算跟他计较这件事情。
　　谢思安连忙伸手捂住了滚烫的耳朵。
　　所以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最好也还是不要再约连峙了比较好。
　　第二天一大早，连峙就把剪好的视频发了出去，然后又花三千块钱，买了一些推广。
　　果不其然，到晚上的时候，这条视频在全网的播放量就达到了一百万。
　　再看评论。
　　【妈妈，我出息了，我都敢在网上围观亿万豪宅了！】
　　【房子八千万，装修三千万？我玩模拟人生都不敢造这么贵的房子！】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学习，努力提高自身修养和见识，扩展视野，时刻关注招聘网站，一旦这栋别墅的的主人开始招人，我就立马投简历应聘当保安！】
　　【谢少爷不仅把这么大的单子交给了UP主？还给UP主他们安排了一桌那么丰厚的晚餐？谢少爷大气！PS.我能说这一桌子菜比我当时结婚的时候办的婚宴还要豪华吗？】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也是UP主的粉丝了，所以UP什么时候组织粉丝团建？我已经准备好勾引谢少爷了。是的，我不想努力了！】
　　刷到这里，连峙连忙统计了一下各个账号的粉丝数量。
　　“今天一天，我们又涨了三千多个粉丝，现在我们的全网粉丝数已经涨到了四万了。”
　　陈杜随后也说道：“托这条视频的福，我们之前发布的那八条视频的播放量也都涨了十万到二十万不等。”
　　梁博文：“最主要的是，今天又有两个粉丝加了我，在我这里下了单。”
　　梁博文就是他们之前招聘的那个，毕业于戊省大学，但是特别喜欢干保洁的运营＋财务＋司机＋保洁师。
　　他说：“按照公司现在的发展趋势，估计用不了半个月，我们现在的人手可能就不够用了。”
　　连峙没想到梁博文竟然比他还要乐观。
　　毕竟昨天他妈妈幸淑兰提出要过来给他们打下手的时候，他还拒绝了来着。
　　陈杜也说：“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再招一批人了。”
　　“毕竟招到人之后，还要再培训一个星期才能上岗呢。”
　　“而且就在刚才，我又收到了谢少爷发来的消息，他又给我们推荐了两个大单子。”
　　连峙：“那就再招几个人？”
　　陈杜：“招六个吧。”
　　连峙：“行。”
　　陈杜随后就去招聘软件上发布招聘公告去了。
　　连峙则是忍不住又掏出手机。
　　谢思安又给他们介绍了两个大单？
　　那他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表示。
　　于是他打开微信，给谢思安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给我们介绍的大单，晚上有空吗？请你吃烤肉。”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谢思安：“……”
　　但是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这几天都不见连峙了啊！
　　可是现在是连峙主动约的他呀。
　　他要是不答应。
　　那不是正说明他心里有鬼吗？
　　想到这里，谢思安快速地回了一句：“好。”
　　

第99章
　　“那就晚上十一点见。”
　　连峙随后就把他们家附近的那家新开的烧烤店的位置发给了谢思安。
　　之后连峙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今天他又跟两个单子， 一个是粉丝主动联系的，一个是房产中介公司那边介绍过来的。
　　后者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单子，但是前者非常有戏剧性。
　　那个粉丝是帮她爸爸下的订单。
　　她爸爸是个老农民， 起早贪黑，在家里的十几亩地里摸爬打滚了一辈子，
　　养活了一家老小，也把她送出了大山。
　　所以她爸爸老了之后，正好她也买了房子， 就把他接到了身边。
　　结果老人家是个闲不住的，进城没几天，就想着跟邻居家的老人一样， 去找个清洁工的工作。
　　但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又不识字，所以没有店铺要他。
　　后来他发现， 大城市里的人， 根本就没有把废品攒下来， 送去废品收购站换钱的习惯， 为了节省时间， 他们一般都会直接把废品当垃圾扔掉。
　　然后他就捡起了废品。
　　一个月下来， 他还真就赚到了八百多块钱。
　　也正因为如此，他越干越兴奋。
　　但是他住的是楼房啊。
　　一开始他还只是把捡来的废纸盒、饮料瓶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放在院子里——因为那个粉丝买的是个老旧小区的一楼， 外面带一个小院子。
　　后来院子不够放了，他就把废品带进了家里。
　　那个粉丝和丈夫有他们自己的婚房，她平时都是住在单位宿舍和婚房那边， 不怎么回家。
　　所以等到三个月后， 她们回去给他过生日的时候，刚进小区， 就被好几个邻居抓住了。
　　因为老人家天天往家里带垃圾，导致她们单元里本就很多的蟑螂和老鼠更加泛滥成灾。
　　尤其是她们家对面的邻居，两个月不到，家里就钻进去了六只老鼠。
　　她们找到她爸爸，她爸爸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却是我行我素。
　　最后，她们被邻居们数落了十几分钟，才得以脱身。
　　她们回到家一看，她们家里果然已经成了垃圾场。
　　什么电风扇，塑料盆，热水壶，小推车……直接就把她们家塞了个满满当当。
　　但是考虑到她爸爸的年纪大了，她们最后也只是好声好气的劝她爸爸不要再捡废品了，并且她们当场给他拿了三千块生活费。
　　她爸爸当时并没有收她们的钱，也答应她们不会再出去捡废品了。
　　结果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就接到了邻居打来的电话，说是她爸又偷偷往家里带废品了。
　　这一次他们直接大吵了一架。
　　但是老人家却还是我行我素。
　　之后她们又大吵了几架，以至于隔壁邻居都不好意思再给她打电话了。
　　但是上个月，老人家出去捡废品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把左腿给摔断了，前前后后花了她们两万多块。
　　要知道她爸爸捡了一年多的废品，也才卖了不到一万块钱。
　　所以那个粉丝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把连峙他们叫了过去，想要把她们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把她爸捡回去的废品全都扔了。
　　老人家看到连峙他们之后，当场就炸了，抓起手上的拐杖，就往他们身上招呼，连峙他们还好，那个粉丝还有她的丈夫直接就挨了他好几棍子，最后他甚至连他们要是敢把他的东西扔了，他就从楼上跳下去的话都放了出来。
　　最后是梁博文破的局。
　　他把那个粉丝拉到了一边，先是问她，她爸爸有没有养老金。
　　那个粉丝回答说，有，但是他买的是农村养老保险，一个月只能领到一百多块钱。
　　然后梁博文又问她，她爸爸是不是没有什么积蓄。
　　那个粉丝说，她爸爸原本的确是有十几万的积蓄，但是之前她买房的时候，他都拿出来给她付首付了。
　　随后梁博文就让她们演了一出戏。
　　他让陈杜随便在老人家的垃圾堆里找了一个笔筒，并且告诉老人那个笔筒好像是明朝的古董，他愿意花七万块钱，买下那个笔筒。
　　老人家一开始并不相信，觉得陈杜是在骗他。
　　但是陈杜当场给老人家转了七万块钱。
　　老人家直接就笑傻了。
　　然后都不用那个粉丝再多劝，他就给连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并且承诺以后都不会再出去捡废品了。
　　所以老人家哪里是闲不住。
　　他是手里没什么积蓄，又没有养老金，加上那个粉丝虽然工作还不错，工资也非常可观，但是她身上还背着房贷和车贷，孩子也马上就要上学了，一个月根本就剩不下多少钱。
　　最主要的是，在他看来，他女婿对他已经很厚道了，他担心他花他女儿太多的钱，会引起女婿和亲家的不满，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挣钱，给女儿减轻负担。
　　其实他也知道捡废品很丢人，而且把废品带回家不好，所以他把那些瓶瓶罐罐捡回家的时候，都会先拿到旁边的河里清洗干净。
　　现在有了这七万块钱，他不用再为养老钱的事情发愁了，当然也就不会再想着去捡废品了。
　　当然了，那七万块钱其实是那个粉丝掏的。
　　那个笔筒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朝的古董，就是一现代工艺制品。
　　可想而知，这段视频发出去之后，又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热度。
　　因而在剪这条视频的时候，连峙做得特别认真。
　　结果就是，等他关上电脑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他连忙出了门。
　　好在他们约的地方就在他家附近。
　　五分钟后，他就赶到了那家烧烤店。
　　谢思安果然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连峙第一时间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谢思安：“没事，工作要紧。”
　　而且连峙这一晚到，他心里的尴尬也没那么多了。
　　“我已经点了一些东西，有牛油，五花肉，鱿鱼……哦，对了，我还点了一份蛋炒饭，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连峙：“他家的鸡爪和茄子很不错，你点了吗？”
　　谢思安：“没有。”
　　连峙随后便去加了一串鸡爪还有两个烤茄子。
　　可能是因为这会儿外面正下着大雨，过来吃烧烤的人并不多，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点的东西就上来了。
　　谢思安尝了一口烤鸡爪：“味道确实很不错。”
　　连峙：“是吧。”
　　于是两人很快就沉浸到了美食之中。
　　谢思安心底的尴尬也随即一扫而空。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老板把烤茄子送上来，谢思安伸手去夹的时候，他的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他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在意，然而就在他准备把茄子送进嘴里的时候，他的小腿突然又被什么东西蹭了两下。
　　谢思安下意识看向桌底。
　　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是他的错觉。
　　谢思安随后就收回目光，继续吃起了茄子。
　　结果没过多久，他的小腿又被什么东西蹭了两下。
　　谢思安：“……”
　　已知这个卡座里只有他和连峙两个人。
　　而且桌子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谁在蹭他的小腿好像连猜都不用猜……
　　啪嗒！
　　谢思安手里的筷子直接就掉在了桌子上。
　　

第100章
　　但是连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是那么正直， 善良，勇敢，果断的一个人。
　　当年他在万民县， 被走投无路的齐正民挟持的时候，连峙甚至主动站出来，提出用他自己把他替换下来，由他去做齐正民的人质……更别说后来连峙还救了他的命。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猥/琐的事情来……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谢思安眨了眨眼睛。
　　毕竟他原本也以为自己是一个正直，善良， 勇敢，果断的一个人。
　　可是昨天晚上，在连峙又一次救了他之后， 他却当着他的面，捏了一下他的胸。
　　这么一想的话，他当时的行径好像也没有比现在的连峙好到哪里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 连峙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怎么了？”
　　偏偏也就在这个时候， 他的小腿又被蹭了一下。
　　谢思安：“……”
　　连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 竟然还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发生的样子。
　　所以他和连峙还是有区别的。
　　他当初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纯粹是因为……鬼使神差？一时昏了头？
　　而连峙显然是故意的。
　　毕竟连峙都蹭了他六次了。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
　　谢思安的大脑飞速转动了起来。
　　直接戳穿连峙的真面目？
　　那跟把连峙的脸面踩进地里有什么区别？
　　连峙可是他的恩人哥哥啊！
　　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等等。
　　连峙为什么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 谢思安的第一反应是——
　　因为连峙喜欢他。
　　连峙喜欢他？
　　谢思安呼吸一促。
　　他的眉头皱紧又松开，松开又皱紧， 然后又松开……
　　他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连峙可是他的恩人哥哥啊！
　　而且连峙长得这么好看， 身材又那么好……
　　想到这里， 谢思安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连峙的胸膛。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胖崽，胖崽？”
　　下一秒，谢思安就听见他们的桌子底下传来一声娇娇的猫叫声。
　　谢思安低头一看，正看到一辆橘猫从隔壁卡座开了出来。
　　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对方停下了脚步，以无比熟练的姿态，在他的小腿上蹭了两下，像是在跟他告别。
　　“喵呜！”
　　然后它才抬脚朝着门外的中年女人跑去。
　　“喵喵喵！”
　　年轻女人一把将它从地上抱了出来，板着脸训道：“我就出门拿个快递的功夫，你就又从家里跑出来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只宠物猫啊，你看你把自己的爪爪弄得多脏……”
　　谢思安：“……”
　　谢思安：“…………”
　　谢思安：“………………”
　　他不可置信的再次低头向桌子下面看去。
　　连峙的脚规规矩矩的放在他的座椅旁边。
　　所以刚才根本不是连峙在猥/亵他？
　　是那辆橘猫在蹭他？？
　　他误会连峙了？？？？
　　谢思安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受动物的欢迎？
　　不对，他原本都已经快要下定决心忽略连峙道德上的瑕疵，接受连峙了，结果现在却告诉他，这件事情就是一个误会？
　　不不不，往好处想，既然这只是一个误会，那就说明，连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正直，善良，勇敢，果断的人。
　　而且他刚才并没有和连峙撕破脸，连峙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他完全不需要因此而觉得尴尬……个鬼！
　　谢思安现在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
　　于是他直接把头埋进碗里，抓起掉在桌子上的筷子，继续扒起了蛋炒饭。
　　坐在他对面的连峙：“……”
　　因为谢思安一直都没有回复他，所以他当时的注意力本来就全都在谢思安身上，再加上谢思安突然抬头看向他的胸口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所以他就算是想不注意到谢思安的动作都不可能啊。
　　谢思安这是……
　　难道他昨天对他动手动脚，真的不是鬼迷了心窍？
　　而是因为喜欢上了他？
　　连峙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以前也没听说过谢思安喜欢男人啊？
　　难道是因为他救了小时候的谢思安，导致谢思安对男性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等他长大之后，这股对男性的好感度异变成了对男性的喜欢？
　　啪嗒！
　　连峙手里的筷子也掉了。
　　于是几秒钟后，他也把头埋进碗里，抓起掉在桌子上的筷子，扒起了蛋炒饭。
　　二十分钟，他们终于吃完了这味如嚼蜡的一顿烧烤。
　　连峙捂着嘴轻咳了一声：“那今天就到这儿吧。”
　　谢思安飞速回道：“好的。”
　　而后两人就都直接回了家。
　　洗完澡，又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之后，连峙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去。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
　　毕竟他显然不喜欢男……
　　连峙脑海中瞬间浮起谢思安那张绯色的薄唇，以至于剩下的那个字，到了他嘴边之后，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连带着他的思绪也跟着乱了起来。
　　算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几分钟后，连峙直接坐起身，穿着睡衣走向厕所大门。
　　……
　　破破烂烂的乡道上，一辆小客车正飞速地朝着下方的城市疾驰而去。
　　而车上的乘客在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也都已经昏昏欲睡。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客车突然一个刹车，猝不及防间，不少乘客直接就撞在了座椅靠背上。
　　“怎么回事？”
　　“师傅你会不会开车啊？”
　　“哇，妈妈，好痛！”
　　紧跟着，大人的咒骂声和小孩的哭闹声就响彻整个车厢。
　　但是师傅却顾不上道歉，而是第一时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下了车。
　　“交警同志，怎么了？”
　　众人探出头一看，才发现司机突然刹车，并不是因为前面的路被挡住了，而是因为被两个交警拦下了。
　　只见其中一个中年交警对着司机厉声说道：“你不知道在乡村道路上开车，不能超过四十码吗？”
　　“你看看你现在都到了多少码了？”
　　司机直接就懵了：“啊这。”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啊，但是以前这条路上，根本就没有交警来查呀。
　　毕竟政府也知道，他们要是真的严格按照交规来开车，那他们就算是把裤衩子都扔进去也不够赔的。
　　那个交警直接就撕出一张罚单递给司机：“交钱吧。”
　　看到单子上硕大的‘罚款二十元’的字样，司机的脸直接就皱成了苦瓜样：“这个，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上午肚子不舒服，没上工，这还是我今天出的第一趟车，扣掉油费，兜里连十块钱都掏不出来。”
　　而且他辛辛苦苦跑这一趟都不一定能挣到二十块钱呢。
　　那个交警：“通融？你觉得万一因为你超速，导致车子出了车祸，阎王爷会给你通融吗？”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交警随后也说道：“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行啊，那我们就先把你的车扣了，等你什么时候凑够了钱，再到交警队来领车。”
　　“别别别。”
　　司机顿时就急了。
　　这要是车子被扣了，那他可就真的要亏到姥姥家了。
　　“我交，我交还不行吗！”
　　看着那两个交警身上跟合身两个字完全不沾边的警服，以及那个中年交警那一下巴的络腮胡，终于清醒过来的连峙直接就笑了。
　　

第101章
　　于是也就在司机打开身前的背包， 准备掏钱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等等——”
　　司机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到连峙从车上下来。
　　那两个交警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连峙站在他们身前，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问道：“你们是交警？更市的？”
　　那个中年交警：“你是谁？”
　　连峙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他们身后：“这里离更市还有十几里路，你们连辆摩托车都没有， 是怎么过来的？不会是走路过来的吧？”
　　“更市好歹也是个地级市，更市公安局应该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吧？”
　　那两个交警显然也都不是傻子，哪能猜不到连峙是来找茬的， 所以那个年轻交警直接就指着连峙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人？”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连峙：“人民公安为人民，公安在执法的时候，人民自然也是有权利监督的。”
　　那个年轻交警：“监督？你这不叫监督， 你这是在妨碍我们执法你知道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连峙却说：“你们只是交警， 哪有抓人的权利？”
　　那个年轻当即大声说道：“交警也是警察， 我们要抓你， 你看谁敢吱一声？”
　　在场的司机和乘客确实不敢吱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心生疑惑。
　　那个司机更是第一时间又把背包给合上了。
　　虽然他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个中年交警见状， 伸手拦住了那个年轻交警：“好了， 你这破脾气能不能收一收。”
　　“我们穿一身警服，往路边一站， 就想收罚款，是有点说不过去。”
　　然后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绿色的证件，打开之后送到连峙他们面前：“我们的确是更市公安局交警大队的交警， 交警大队可以什么都缺， 但是绝对不会缺车子，只是最近这两天， 政府那边在举办招商大会，从我们大队征调了好几辆车子过去，导致我们队里最近的车子都不太够用。”
　　“所以今天早上，我们都是两队人挤一辆车出来的，我的队友把我们放到这里之后，就开车离开了，等到下午的时候，他们会来接我们。”
　　“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司机下意识点了点头。
　　因为他开了四五年的车了，多多少少也是跟交警大队的人打过一些交道的，而中年男人拿出来的证件，确实跟他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呢。
　　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得吃下这个亏。
　　想到这里，司机的脸又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看着司机再次打开了身前的背包，那个中年交警直接就笑了。
　　那个年轻交警却还不满足，他也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送到连峙面前，耀武扬威道：“现在你没什么话要说了吧？”
　　连峙直接拍开了他的手：“谁告诉你，有证件就能证明你们是警察了。”
　　“我还说我也是公安呢。”
　　啊？
　　听见这话，旁边的司机和乘客反而率先转头看向连峙。
　　他们现在是彻底相信了眼前的中年男人和年轻男人是交警了。
　　至于连峙，他十有八九是吃饱了没事干，故意来找茬的。
　　那名中年交警也气笑了：“我拿着证件都不能证明我是公安？”
　　“你还说你也是公安？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证明你是公安？”
　　那名年轻交警却说：“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然后他直接转头看向连峙：“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我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多管闲事还嘴硬的下场。”
　　一边说着，他一边挽起袖子，而后他就挥着拳头，砸向了连峙的眼睛。
　　那些司机和乘客见状，当即说道：“别别别……”
　　结果他们刚刚冲到连峙他们身前，声音就戛然而止。
　　连带着那名年轻交警的拳头也僵在了半空中。
　　因为连峙突然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抵在了那名年轻交警的头上。
　　那名中年交警声音直接就颤抖了起来：“你，你……”
　　连峙笑着说道：“我拿出来的这个玩意应该能够证明我是公安了吧。”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变得凌厉了起来：“都给我抱头蹲下。”
　　那些司机和乘客：“……”
　　他们第一时间抱头蹲了下去。
　　而那名中年交警的第一反应则是逃跑。
　　但是最后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然后按照连峙的要求，也抱头蹲了下去。
　　毕竟现在谁还没有听说过，‘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这句话。
　　连峙抢过他们手里的证件，里里外外翻看了两遍：“连钢印都有，仿的还挺真。”
　　“但你们显然不知道，两个月前，房省就已经给所有公务人员都升级了工作证，这种手写的工作证，自然而然的也就全都废弃了。”
　　“最主要的是，出于卫生标准、安全考虑等因素，我国是不允许公安留长发和胡须的。”
　　连峙拿着那两本工作证拍了拍‘中年交警’下巴上那还泛着油光的胡须：“你顶着这么一嘴的胡子，说你是公安？”
　　‘中年交警’和‘年轻交警’嗫嚅着说着‘是是是’，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嚣张的模样。
　　这也进一步证明了，他们就是假公安。
　　连峙随后看向司机：“车上有绳子吗？我想把他们两个绑一下。”
　　既然那两个家伙是假的，那连峙肯定就是真的了呀。
　　那些司机和乘客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来。
　　不等司机开口，一个婶子就抢着说道：“有，我包里有绳子。”
　　二十多个乘客，凑出来四根绳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在他们的帮助下，连峙很快就把‘中年交警’和‘年轻交警’绑好了。
　　连峙随后又看向司机：“师傅，还得麻烦你再帮我一个忙，把我们送去更市公安局。”
　　司机：“没问题。”
　　“反正更市公安局距离汽车站也就两里路。”
　　“小同志，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识破了这两个家伙的伪装，今天这个亏我可就吃定了，而且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当受骗。”
　　车子重新启动之后，车上昏沉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围在了连峙身边。
　　“小同志，听你的口音，你应该是乾省人吧？”
　　连峙：“对。”
　　那些乘客：“那你怎么会来我们更市上班啊？”
　　连峙：“我大学考的是房省公安大学，现在毕业了，就被分配到更市来了。”
　　那些乘客：“小哥你还是个大学生啊。”
　　“那你的学习成绩肯定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市里的公安局，我老婆的一个表外甥，也是公安大学毕业的，但是他上学时的成绩一般，所以最后被分配去了一个偏远县城的公安局。”
　　连峙笑着说道：“还行。”
　　也就是能把三四五六个关系户全都挤下去的水平。
　　

第102章
　　在司机的帮助下， 半个小时后，连峙顺利的将这两个假交警扭送到了更市公安局。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公安。
　　不等他开口，司机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所以公安同志， 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好好嘉奖嘉奖这位小同志啊。”
　　那个中年公安当下一脸惊异的看向连峙：“这位同志说的都是真的？”
　　“差不多。”
　　连峙随后就从背包里把他的分配证拿出来，递给中年公安。
　　中年公安接过他的分配证一看：“行啊小子。”
　　“还没入职呢，就给我们更市公安局长了一次这么大的脸。”
　　连峙谦虚的笑了笑。
　　中年公安随后把分配证还给了他，并转头看向司机：“你一会儿还要出车是吧，那我先给你做笔录。”
　　等到笔录做好之后， 司机也已经冷静了下来：“连同志，那我就先回去了。”
　　连峙：“再见。”
　　中年公安：“至于你的笔录，你自己写吧。”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 连峙以后就是他的徒弟了。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他试一试连峙的功底，到时候他也能知道， 他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教他。
　　连峙：“……好的。”
　　中年公安随后就把位置让给了他， 而他自己则是抓起那两个假交警， 去了审讯室。
　　但是直到连峙把笔录写好， 中年公安都没有回来。
　　连峙便起身坐回到了旁边的接待椅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他们飞快地分作两边， 将接警中心挤了个满满当当。
　　以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为首的一边：“公安同志，你们给我们评评理啊！”
　　另一边则是以一个胖大婶为主：“给你们评理？你们家仗着自己有个在育英高中做教导主任的表妹夫， 都快骑到我们家头上了，还给你们评理？”
　　啤酒肚中年男人：“我们家骑到你们家头上？确定不是你们家仗着自己有个在烟草局当处长的姐姐，骑到我们家头上？”
　　听见动静， 好几个公安从楼上跑了下来。
　　结果在看到啤酒肚中年男人和胖大婶之后， 他们无一不是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你们怎么又来了？”
　　看到他们下来，啤酒肚中年男人和胖大婶一手拉过一个。
　　啤酒肚中年男人：“我们也不想过来， 但他们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们家住在我们家对门，我们家先装的修，后来他们家装修的时候，我儿媳妇正好在坐月子，我请他们早上九点之后再动工，他们嘴上答应的好好，结果天天早上七八点钟就开始敲敲打打。”
　　胖大婶：“我们家装修那会儿正好是夏天，装修工都想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之前，把活干了，我想让他们把时间推后，就得加钱，你空着手找上门，就想让我们家多掏几百块钱的装修费，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更何况后来我女儿回家坐月子的时候，你们家天天早上五六点钟就剁肉包饺子——”
　　啤酒肚中年男人：“没错，我们当时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你，但不是因为你们家装修的时候闹出的幺蛾子，而是因为你们家好几次带垃圾出门的时候，把污水滴到了我们家的鞋子上。”
　　胖大婶：“我们家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要不是你们家把鞋子放在过道里，我们家的污水能滴到你们家的鞋子上吗？过道又不是你们家的。”
　　啤酒肚中年男人：“但是你们家不是也偶尔会把鞋子放到过道里吗？我那是跟你们家的人学的。”
　　“而且我们当时在街道办事处说的好好的，这些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呢，我弟弟开小卖部要申请烟草证，你们家的人为什么要卡着他不放？”
　　胖大婶：“烟草局不给你们家办烟草证，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是因为你弟弟不符合办理条件，你弟弟选的店铺，附近有三家商店都有烟草证，这件事情，当时我们不是当着公安的面都解释清楚了吗？”
　　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那几个公安只觉得耳朵都快要炸了。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
　　他们转头看向啤酒肚中年男人：“胖大婶说得对，之前我们不是都已经帮你们调解好了吗？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胖大婶：“公安同志，你弄错了，这一次是他们家找的茬。”
　　“我小儿子今年初中毕业，分数不太理想，上不了中专，我就想把他送去育英高中，结果他在育英高中做教导主任的表妹夫，非要卡着我小儿子，不让我小儿子入学。”
　　啤酒肚中年男人：“你也知道你小儿子分数不够理想啊，人育英高中不要你小儿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胖大婶：“你，你这就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听见这话，啤酒肚中年男人也不打算再遮掩了：“没错，我就是在强词夺理，就是在胡搅蛮缠。”
　　“我老家二叔儿子的情况跟我弟弟差不多，但是他们家的烟草就办下来了，凭什么人家能办，就我弟弟不能办？”
　　“所以我们这不是在学习你们家的优良作风，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吗？”
　　胖大婶：“你你你……”
　　“我跟你拼了。”
　　啤酒肚中年男人当即就也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来，谁不拼谁是孙子。”
　　他们的亲朋好友见状，也都冲了上去。
　　整个接警中心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都给我住手，要不然我把你们都抓了你们信不信。”
　　那些公安试图把他们分开，结果根本就没人听他们的。
　　连峙见状，眼睛一动，随后也冲了上去：“别打了，别打了。”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就在啤酒肚中年男人抬脚踹向胖大婶的瞬间，连峙冲到了胖大婶身前，就在啤酒肚中年男人的脚碰到连峙的左腿的一瞬间，连峙直接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这声惨叫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
　　其中两名公安率先反应过来，他们冲向连峙：“你没事吧？”
　　连峙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在那两名公安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啤酒肚中年男人哪里还顾得上打架：“这这这，同志，我不是故意的。”
　　胖大婶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这场斗殴一开始是她挑的头。
　　连峙在左腿上摸索了一会儿，他操起一口别扭的乡下口音：“嗨好，应该没有伤到筋骨。”
　　啤酒肚中年男人和胖大婶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峙：“只是又一件事情，俺有点想不明白。”
　　他看向啤酒肚中年男人和胖大婶：“不是说更市是千年古城，礼仪之乡吗？而且城里人的素质都很高吗？怎么你们……还没有俺们村里人懂理呢？”
　　啤酒肚中年男人：“……”
　　胖大婶：“……”
　　“然后呢？”
　　更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陈局长问道。
　　那个中年公安也就是姚志勇说道：“那还用说吗？”
　　“绝大多少城里人都看不起乡下人，现在他们被一个乡下人这么嘲讽，他们的脸哪里还挂得住。”
　　“再加上小周他们在旁边一阵附和，他们当场就和解了，都答应不会再为难对方。”
　　“以前他们每次过来，至少都要吵上三个小时才善罢甘休，今天倒好，二十分钟就解决了。”
　　“最主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手里的那把用来制服那两个假交警的枪是假的。”
　　“什么？”
　　陈局长很快反应过来：“是哦，他一个还没有入职的学生，手里怎么可能会有真/枪呢。”
　　然后他就笑了：“不愧是我顶着压力招进来的人，确实是有勇有谋。”
　　

第103章
　　“等会儿。”
　　高兴过后， 陈局长突然反应过来：“明明连掷是我顶着压力招进来的，怎么最后便宜的好像是你啊？”
　　“怎么便宜的就是我了？”
　　姚志勇说道：“连掷虽然有勇有谋，但他毕竟还是个新人， 我之后也是要花费不少的力气去调/教他的啊。”
　　陈局长：“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既然你觉得你还亏了，那行，趁着现在你们俩的名分还没有定下来，你把他还给我，我亲自带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一边说着， 姚志勇一边快步向门外走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陈局长：“……”
　　他当即大喊道：“耍无赖啊你！”
　　姚志勇的声音随后就传了进来：“那等过几天，我请你吃红烧鱼总可以了吧？”
　　陈局长：“这还差不多。”
　　姚志勇直接回了接警中心。
　　连峙还在那里等着他。
　　看到他过来， 他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姚志勇：“我是刑侦支队侦查大队副大队长姚志勇，这两年你就先跟着我， 给我打下手。”
　　连峙当即从善如流道：“好的师父。”
　　姚志勇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我先带你去报到。”
　　连峙：“好的。”
　　在姚志勇的带领下， 连峙很快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姚志勇：“局里的宿舍环境有点简陋， 你要是不想住的话， 可以去外面租房住， 我家附近的房子还不错，而且旁边就是公交车站， 到公安局只要十几分钟的车，租金也不贵，一个小套间， 只要八十块钱。”
　　姚志勇作为一个经历过艰苦年代的人， 都说公安局宿舍的条件不太好了，可想而知， 它的环境有多差，于是连峙直接说道：“那我直接去您家附近租个房子好了。”
　　前身的家境还可以，父母都是工人，目前都还在上班，不需要他补贴，而且他现在进了更市公安局，一个月的工资有一千多块，相信如果是前身，也肯定会愿意花八十块钱在外面租个房子住的。
　　等到下班之后，姚志勇便把他带回了家。
　　在姚志勇的帮助下，连峙很快就挑好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租金也正好是姚志勇说的八十块钱一个月。
　　随后姚志勇又带他去市场把生活用品都购置好了。
　　做完这些就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的事情了。
　　姚志勇：“吃不吃红烧鱼？这附近有一家饭店的红烧鱼做的很不错，我请你吃。”
　　连峙：“不不不，我请您吃，您帮了我这么多的忙，还连累您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晚饭……”
　　姚志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顿饭我肯定是要请你吃的，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今天吃了我这顿饭，明天你要是做错了事情，我要是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你也不好意思记恨我。”
　　连峙：“……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姚志勇就给他布置了第一个任务：“你昨天抓住的那两个假交警已经把他们的犯罪事实全都交代了。”
　　“据他们所说，他们假冒交警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这三个多月里，他们作案多达一百起，敛财超过两千块，受害者大多是巴车司机。”
　　“你和小周跑一趟汽车站，给那些受过骗的巴车司机做个笔录，再给他们做个科普，教他们辨认一下真假警察。”
　　连峙：“好的。”
　　姚志勇口中的小周全名周正平，也是房省公安大学毕业的学生，他是三年前进入的更市公安局。
　　连峙便称呼他一声周师兄。
　　周正平也是个热情的人：“你不用担心，在宣讲这一块我很有经验，到时候你给我打下手就行。”
　　连峙：“好的。”
　　到了汽车站之后，他们先找到了汽车站的书记，经过他的允许之后，他们先是把提前写好的告示贴在汽车站的告示栏里，然后打开了广播站，录制了一段音频，在汽车站循环播放了起来。
　　考虑到一部分司机不识字，他们又在汽车站宣传科的工作人员的帮助者，在食堂门口办了个宣讲台。
　　没一会儿的功夫，来来往往的司机和乘客就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那两个家伙竟然是假的？”
　　“你也被他们骗了？”
　　“何止啊，我被他们骗了整整三回，当时我还以为我是到了本命年，犯了太岁了，我还专门跑到关公庙里磕了三个响头。”
　　“谁能想到他们的脾气比我们镇的镇长还要大，手里也有证件，竟然会是假的呢？”
　　“那我们的钱能拿回来吗？”
　　“只要手里还保留有那两个假交警开的罚单，等到结案之后，就能去公安局把钱拿回来。”
　　“啊？可我当时就把罚单给扔了啊。”
　　“还好还好，还好我有把单据都收起来的习惯，公安同志，麻烦你给我做个笔录。”
　　……
　　直到下午六点，连峙他们才终于把所有受害司机的笔录都做完了。
　　汽车站站长：“辛苦两位公安同志了，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在隔壁的饭店吃个便饭。”
　　周正平：“不用不用，我们一会儿还有事，所以我们还是在你们食堂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
　　汽车站站长：“那好吧。”
　　只不过晚上很少会有司机和乘客在食堂吃饭，所以食堂这会儿只开了一个卖饺子的窗口。
　　周正平：“饺子就饺子吧。”
　　他和连峙都要了一份大的。
　　拿到饺子之后，周正平就迫不及待地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从桌子上的篮子里抽出一双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嗯？这饺子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头看向连峙。
　　只见连峙把饺子放下之后，又去拿了一个空碗，去水房接了一碗开水，然后烫起了筷子。
　　周正平：“……你这未免也太讲究了点吧？”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知道不？”
　　结果几秒钟过去了，连峙都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且他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周正平：“怎么了？”
　　连峙又沉默了几秒钟，而后他将碗里的开水倒在了地上，将碗送到了周正平嘴边，最后他将他的那碗饺子推向周正平。
　　周正平定睛一看。
　　只见其中一个煮破了的饺子的肉馅里，一块指甲清晰可见。
　　指甲？
　　下一秒。
　　呕！
　　

第104章
　　周正平终于知道连峙把那个空碗送到他嘴边， 是为了什么了。
　　是为了防止他吐一桌子，到时候食堂的工作人员不好打扫。
　　但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周正平直接从连峙手里把那个碗抢了过来，一边吐， 一边看着那块指甲，一边说道：“呕，这块指甲看起来似乎是一整块，看大小，呕， 比我的小拇指指甲还要小，应该是一个女人的。”
　　“有没有可能，是工作人员绞饺子馅的时候， 一不小心把手指头伸进去了，把指甲绞掉了，他当时没有找到这块指甲， 又不想浪费一大盆肉馅， 所以还是拿去包了饺子了， 呕！”
　　连峙默了默， 最终还是安慰他道：“也有可能。”
　　然后连峙端起那碗饺子， 周正平捧着他的碗， 向那个卖饺子的窗口走去。
　　在确定窗口负责打菜的那位大婶的手指头都是完好无损的之后，连峙问道：“大婶， 你们这里卖的饺子，是你们自己包的，还是从别人那里买的成品啊？”
　　听见这话， 大婶瞬间就不乐意了：“两位公安同志， 我们家既然敢打出手工饺子的招牌，那我们卖的饺子肯定都是我们每天现包的， 而且用的都是屠宰场当天送来的最新鲜的后腿肉，绝对不是什么淋巴肉冻肉。”
　　“你要是不信？”
　　大婶回过头，在身后的抽屉里翻找起来，很快她就翻找出来一摞票据。
　　“这是屠宰场给我们开的票据，每天一张，你们可以随便看。”
　　连峙接过那一摞票据翻看了起来。
　　大婶确实没有撒谎。
　　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块指甲的主人是这个食堂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跟这个食堂的工作人员相关的人了。
　　周正平随后就跟着问道：“那你们今天有工作人员受伤吗？指甲整个被绞掉的那种。”
　　大婶：“没有听说啊。”
　　指甲整个被绞掉的，那已经算得上是很严重的伤情了。
　　真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早就已经传遍了汽车站了。
　　所以这两个问题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大婶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连峙转头看向周正平。
　　周正平已经端起他的碗，又吐了起来。
　　显然，他心底的侥幸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大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连峙把他手里的那碗饺子递了过去。
　　大婶定睛一看：“……”
　　“呕！”
　　但是她应该是还没有吃饭，所以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而且她干呕了两声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王开方的小老婆今天好像没有来给他送饭。”
　　“嗯？”
　　周正平顿时也就顾不上呕吐了：“怎么说？”
　　连峙也说：“小老婆？”
　　大婶：“王开方是我们后厨的砧板员，负责洗切这一块，这些饺子馅就是他负责绞的。”
　　“我们汽车站是93年改制的，在这之前，我们汽车站和屠宰场一样，那可是铁饭碗中的香饽饽。”
　　“王开方是90年进的我们汽车站，按理来说他是农村人，父母兄弟也都没什么出息，他虽然是个高中生，但是想要进我们汽车站，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也轮不到他。”
　　“所以他能进我们汽车站，纯粹是因为长得好，被屠宰场的李老七的大女儿看上了，他本人也愿意入赘。”
　　“李老七他爸是屠宰场资格最老的师傅，屠宰场十个工人里面有四个是他的师兄弟和徒子徒孙，李老七他老婆更是食品加工厂的会计，每天从她手里进出的钱款那是数都数不清。”
　　“但他们只有两个女儿。”
　　“所以王开方和李老七的大女儿结婚之后，李老七就托关系把他塞进了我们汽车站做临时工。”
　　“两年后，王开方就给李老七家里添了一对龙凤胎。”
　　“但是三年前，李老七的大女儿病死了，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李老七应该敲锣打鼓的把王开方送回家，再出钱给王开方娶一个老婆，这样，李家有了后，王开方以后也能挺直腰板做人了，皆大欢喜。”
　　“但是李老七就不这么做，他把自己刚刚成年的小女儿又嫁给了王开方，美名其曰，想给孙子孙女一个完整的家。”
　　“还是那句话，就因为王开方长得好，所以他小女儿竟然也愿意。”
　　“所以我们平时聊天的时候，都管李老七的大女儿叫做王开方的大老婆，管李老七的小女儿叫做王开方的小老婆。”
　　周正平：“……这跟乱/伦有什么区别？”
　　等到王开方他们都死了，他是跟谁合葬呢？
　　还是说三个人葬在一起，继续被人指指点点。
　　大婶：“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结婚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争吵，甚至打架，我大侄女跟李老七的小女儿都在中心小学当老师，平时经常在一起玩，李老七的小女儿曾经跟她说过，她跟王开方吵架打架，是因为怀疑王开方出轨了。”
　　“但是李老七有一次去参加屠宰场的书记的寿宴的时候，喝大了之后，又说其实真正出轨的人是他的小女儿。”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又和好了，李老七的小女儿又开始天天中午给王开方送饭了。”
　　“但我觉得，他们肯定不是真的和好了。”
　　“因为后来我不止一次在王开方身上看到成片的青肿，说明他们背地里肯定没少打架。”
　　“所以我觉得，王开方会和李老七的小女儿和好，肯定是因为舍不得李老七家的富贵，但是他心底其实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第一时间怀疑到王开方和李老七的小女儿身上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如果这块指甲真的是李老七的小女儿的，那王开方绝对是最大的嫌疑人。
　　周正平不免有些激动。
　　“我记得站长的办公室有座机。”
　　他们随后就找到了站长，然后借他的座机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姚志勇赶到了。
　　他到了之后，直奔站长办公室桌子上的座机而去。
　　他拿起话筒，先是拨通了中心小学的电话。
　　几秒钟之后，电话就接通了。
　　中心小学的校长说道：“是姚大队长吗？我刚才去找李小红的搭班老师问过了，她说李小红今天一天都没有来过学校……”
　　挂断之后，姚志勇又给屠宰场打了个电话。
　　李老七的声音也很快就响了起来，他颤抖着声音：“……姚同志，我给小红她外公外婆，还有伯伯舅舅都打过电话了，他们说，小红今天没有去过他们那里……”
　　姚志勇这才回头看向连峙两人：“不出意外的话，李老七的小女儿李小红确实是失踪了。”
　　但是想要确定饺子馅里的肉到底是不是李小红的，还需要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测才行。
　　于是跟着姚志勇一起过来的技术大队的技术员婉拒了周正平递过去的那碗呕吐物，接过了连峙递过去的那碗饺子。
　　

第105章
　　第二天一大早， 饺子馅的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它与人体构成物吻合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这足以证明，那些饺子馅的主要成分就是人肉。
　　既然DNA检验结果还要过两天才能出来，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肉的主人就是李老七的小女儿李小红了。
　　因为昨天晚上李家的人配合公安局又找了李小红整整一个晚上，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她。
　　对此，姚志勇第一时间作出了安排：“从现在起， 立即对王开方，李老七，陈桂花等人展开调查。”
　　陈桂花是李老七的老婆， 李小红的母亲。
　　然后姚志勇就给侦查大队的人分配起了任务。
　　最后他转头看向连峙：“你和小周再去把李小红的人际关系过一遍，看看李小红还有没有其他仇家。”
　　连峙：“好的。”
　　车子开出公安局之后，周正平直接说道：“我们先去李小红工作的中心小学， 再去找李小红的亲戚， 最后去找李小红的同学。”
　　连峙：“好。”
　　中心小学的好几个老师都说：“我们中心小学还真就有个女老师平时跟李小红不太对付。”
　　“那个女老师叫刘艳华， 据她所说， 王开方以前追求过她， 但是她觉得王开方太势力， 他追求她，完全是为了她家的钱和人脉， 所以她直接拒绝了王开方。”
　　“刘艳华这个人吧，虚荣心有点强，就因为李小红带领的班级的成绩次次都压在她们班的头上， 所以好几次， 刘艳华都故意在人前说，李小红不应该来中心小学教书， 李老七也不应该去屠宰场杀猪，而是应该去捡破烂，她看不上的人，李老七和李小红却当做宝贝似的捡回了家……她们两个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几年里，她们爆发过好几次冲突，其他的先不说，就说两个月前，市里评选优秀教师，明明李小红各方各面都比刘艳华要强，而且刘艳华还有唆使学生作弊的前科在，但是就因为刘艳华有个神通广大的叔叔，所以这一次，又是刘艳华拿到了优秀教师的名额，而且她拿到奖状之后，还专门跑到李小红面前炫耀。”
　　“没想到这一次，李小红竟然不忍了，她直接向上面举报了刘艳华和她的后台。”
　　“刘艳华的后台因此被记过降职，刘艳华也被取消了优秀教师的嘉奖，并且被勒令通停职反思。”
　　“因为这事，刘艳华跟李小红大打了一架，刘艳华甚至当场放出话来说，她一定会杀了李小红……”
　　听到这儿，周正平精神一振：“能再给我们说一说，这个刘艳华家里的情况吗？”
　　那几个老师：“刘艳华父母都是农机厂的工人，上面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
　　“她嫁的是育英中学陆副校长的儿子，陆副校长只有那一个儿子，所以平日里，陆副校长没少补贴他们夫妻俩……”
　　“除此之外，她还有六个大姑子，她们也都嫁得很不错，平日里也都没少补贴他们夫妻俩，上个月刘艳华过生日，她大姑姐直接送了她一条金项链……”
　　了解完刘艳华的基本情况之后，周正平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连峙：“我们现在就去刘艳华家里找她。”
　　没想到对于他们的到来，刘艳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甚至连门都没让连峙他们进：“听说李小红失踪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找我的。”
　　刘艳华说：“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李小红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这几天不是在走亲戚就是在外面玩，我老公一直都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他可以给我作证。”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如果你没有什么要问的，我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话音未落，她就直接关上了房门。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小孩一边打闹，一边从楼上冲了下来。
　　刘艳华见状，第一时间抱着肚子，退到一个角落里：“要死啊，在楼道里追打，要是撞到了人就是把你们剐了你们也赔不起？”
　　直到刘艳华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周正平才反应过来，他回头看向连峙：“她是不是嚣张的有点过头了？”
　　“她不是刚刚被停职了吗？”
　　连峙看着刘艳华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正平随后就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正事上：“不过看她的样子，李小红的事情应该真的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连峙：“对。”
　　周正平：“嗯？”
　　因为他的猜测里好歹还带了‘应该’两个字，连峙却是直接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连峙：“刘艳华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她怀孕了。”
　　周正平：“啊？”
　　刘艳华刚才有说她怀孕了吗？
　　没有吧。
　　连峙：“刚才刘艳华差点被那两个孩子撞上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保护她的肚子，这是孕妇才会有的反应。”
　　“刘艳华的公公婆婆在生了六个女儿之后，还要继续追生儿子，就知道他们有多重男轻女。”
　　“她刚才关门的时候，我特地扫了一眼她家的阳台，发现她家阳台的晾衣杆上没有小孩子的衣服，说明刘艳华从和她丈夫结婚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
　　“要知道刘艳华和王开方可是同龄人，王开方的孩子都六岁了，她却一直没有怀上，肯定非常着急。”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不可能冒着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受到伤害的风险，去杀人犯法。”
　　周正平：“……你这，有点东西啊。”
　　连峙笑了笑：“好了，我们去李小红的亲戚家。”
　　李小红的几个舅舅小姨也给出了一个可疑的人选。
　　“小红二伯的女儿李梅。”
　　“小红曾经怀疑过李梅就是王开方出轨的对象，因为她在她和王开方房间的橱柜里发现了李梅的丝巾，虽然李梅并不承认那条丝巾是她的……那年过年的时候，她甚至和李梅在年夜饭的饭桌上打了起来……”
　　于是连峙他们又找到了李梅。
　　李梅已经有些崩溃了。
　　因为她的父母长辈也都怀疑，李小红的死跟她有关系。
　　“真的不是我。”
　　“就算我已经跟李小红绝交了，她也是我的堂姐，我也不至于杀了她啊。”
　　从李梅家出来，周正平说道：“李梅说她前天一整天都在外面玩，也就是说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她身上的嫌疑还是很大的。
　　然后他转头看向连峙：“你觉得呢？”
　　连峙：“她没有撒谎。”
　　“如果真的是李梅杀了李小红，那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必定是她和王开方真的有一腿，她想要李小红给她腾位置，又或者是李小红抓住了她和王开方偷情的现场，她为了保住他们的名声，把李小红杀了。”
　　“王开方长什么样你应该还记得吧？”
　　周正平：“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连峙：“李梅家的墙上，还有她的床头柜上，贴着的那几个外国男明星的画像，都是偏向肌肉男，还有她的前夫，也长得牛高马大的，这足以说明王开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既然她不喜欢王开方，那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杀害李小红。”
　　周正平：“有道理。”
　　连峙：“好了，去李小红的那几个闺蜜家看看吧。”
　　看着他率先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周正平：“……好的。”
　　李小红的那几个闺蜜也没能给他们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即便是这样，等到他们回到公安局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的事情了。
　　此时的公安局依旧灯火通明，姚志勇等人也都还没有下班。
　　周正平第一时间坐到了一个中年公安身旁：“查的怎么样了？”
　　中年公安：“屠宰场那边，负责给汽车站食堂送肉的人是李老七的徒弟，他一口咬定，他那天给汽车站食堂送的肉，就是猪后腿肉。”
　　“屠宰场送肉的车每天晚上都会清洗，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在撒谎。”
　　“王开方也咬死了，他昨天绞饺子馅用到的肉，就是屠宰场送过去的猪后腿肉，至于为什么最后猪肉馅变成了人肉馅，他完全不知情。”
　　“王开方是下午一点左右开始绞的饺子馅，那个时候汽车站食堂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午休，所以我们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王开方在撒谎。”
　　

第106章
　　连峙：“第一案发现场找到了吗？”
　　中年公安：“还没有。”
　　“我们把李家翻了个底朝天，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就在这个时候，姚志勇上完厕所回来了。
　　看到连峙两人，他第一时间问道：“小连， 小周，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连峙两人当即起身走了过去，最后他们在姚志勇的办公桌前站定。
　　周正平将他们调查到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姚志勇，包括他和连峙各自给出的推测结果。
　　听到最后，姚志勇转头看向连峙， 惊讶道：“行啊，你这份观察力和判断力，都快赶上我了。”
　　连峙笑了笑。
　　但是惊讶和高兴过后， 姚志勇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还寄希望于连峙和周正平能有所发现，结果他们最后也是空手而归。
　　也就是说他们十几号人折腾了一天，结果一点进展都没有。
　　姚志勇：“小连， 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 在他们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之前， 王开方是绝对不会招供的。
　　连峙：“尽快发布悬赏公告。”
　　没办法， 谁让现在才是99年， 整个更市都找不出十个监控摄像头。
　　既然他们找不到证据，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更市的市民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了。
　　只有一点，那就是悬赏完成之后， 他们是需要支付举报人的酬金的。
　　刑侦支队可不比交警大队，只出不进，所以平时经费不是一般的紧张。
　　于是连峙又补充道：“去找王开方， 问他愿不愿意出钱请我们帮忙出一条悬赏公告。”
　　如果王开方是无辜的， 现在他的妻子失踪了，为了找到他的妻子， 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一提议。
　　如果王开方是幕后凶手，只要他不想加重身上的嫌疑，那他就不可能拒绝这一提议了。
　　听见这话，姚志勇忍不住朝着连峙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好主意。”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连峙了。
　　姚志勇随后就亲自去找了王开方一趟。
　　果不其然，王开方犹豫了两秒钟之后，就答应下来。
　　而后连峙他们就可以下班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连峙便和姚志勇一起，叫了一辆摩托车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连峙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就收拾起了行李。
　　他准备趁着明天放假的功夫，去一趟明市。
　　明市是房省的省会城市，两年前，房省开办了房省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证券交易所。
　　是的，这年头想要开股票账户，购买股票，只能去证券交易所。
　　因为1999年5月，在美国科技股牛市的带动下，再加上政府接二连三地推出一系列实质性利好政策，原本低迷的A股迅速复苏，并一直持续到第二年6月。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上证综指直接翻了一倍。
　　连峙清楚的记得，这一阶段，表现的最出色的股票是上海梅林，直接翻了六倍。
　　所以连峙还是决定从股市入手赚取这一次任务的报酬。
　　只可惜的是，前身的积蓄并不多，只有不到五千块，不过好在勉强达到了开户的资金要求。
　　要知道这一年黄金的价格已经达到了110元一克，就算这五千块钱能在一个月后顺利翻倍，也买不了多少黄金，回到2023年之后最多也就只能卖个两万多块钱。
　　也就是说，他接下来还得另外再找一个出路才行。
　　买完股票之后，连峙也没有在明市多做逗留，就直接坐车回了更市。
　　因为第二天下午，饺子馅的DNA检验结果就出来了。
　　所以即便这一天是星期天，更市公安局侦察大队的人还是全都来上班了。
　　姚志勇从技术大队大队长手中接过检验报告之后，就直接拆开了。
　　几秒钟后，他放下那份检验报告，说道：“饺子馅里的人肉确定是李小红的无疑了。”
　　“呕！”
　　话音未落，周正平当场就又干呕了起来。
　　但是没有人责怪他。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中年女公安甚至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姚志勇随后就又说道：“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有市民看到我们张贴的悬赏公告之后，打来电话说，10月12号那天下午六点，他在他家小卖部的门口，曾经看到过李小红。”
　　“因为李小红当时气势汹汹的，把他家摆在门外的零食摊撞落一地之后，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说就直接跑了，所以他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而且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他就听见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不过不等街坊邻居凑上去，那些争吵声就没了，所以一开始他也就没有把这两件事情放在心上。”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坐直了身体。
　　“老徐，老陈……”
　　姚志勇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还有小连，你们跟我去一趟。”
　　连峙等人当即站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那个举报人家里。
　　看到他们过来，那个举报人第一时间带着他们向柜台上的座机走去。
　　他说：“我已经帮你们打听好了，那个院子的原主人叫苗农，是二小的副校长，他家的电话号码是6932154。”
　　姚志勇以后就用他家的座机，拨通了苗农的电话。
　　苗农说：“……你说福林村的那个小院子啊，那个小院子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卖给其他人了。”
　　姚志勇：“卖给什么人了？”
　　苗农：“汽车站的一个叫，额……”
　　姚志勇：“王开方。”
　　“对，就是王开方。”
　　苗农：“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姚志勇当即深吸了一口气：“苗校长，你现在有时间吗？能麻烦你带着你当初把房子出售给王开方的时候，签订的售房合同来福临村一趟吗？”
　　苗农：“……好的。”
　　而后姚志勇又给更市公安局打了个电话，让留守的人立即去法院申请搜查令。
　　最后，他又给汽车站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王开方：“……什么福林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姚志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已经申请了搜查令，我们可以直接破门而入。”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们直接撬开了那个小院子的大门。
　　大门刚一打开，一股湿气就扑面而来，再看屋子里乱糟糟的样子，姚志勇得出结论：“这地方已经被人打扫过了。”
　　但是没有关系，这才过去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不信凶手能把现场打扫的一尘不染。
　　技术大队的人随后全副武装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他们就传来了好消息：“在一楼左边的卧室的地板的缝隙里，我们找到了很多的血迹。”
　　“好。”
　　姚志勇当即大喊道。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这件案子的第一案发现场了。
　　至于李小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显然，10月12号那天晚上，她和朋友逛完街之后，在回家的路上撞见了王开方，于是她一路尾随王开方到了这里。
　　而王开方来到这里，正是为了私会情人。
　　在确定王开方确实是出轨了之后，李小红直接冲了进去，跟王开方两人对峙了起来。
　　王开方两人不想闹大，试图让李小红安静下来，但是她不肯，王开方两人中有人失手砸死了她。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正式抓人了。
　　

第107章
　　没想到的是， 即便是这样，王开方还是不肯招供。
　　面对姚志勇等人的审讯，他只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真的没有出过轨，因为出轨的是李小红，她跟她的一个叫梁高的高中男同学有一腿，我们刚结婚没多久，她就三天两头的跟梁高出去吃饭看电影， 我还在家里搜出了梁高写给她的情书。”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叫梁高过来跟我…对峙。”
　　“我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就跟她大吵了一架， 她为了推卸责任，反而污蔑我说是我出了轨，然后倒打她一耙。”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 面对这种事情， 肯定都忍不下去了， 但谁让我是个赘婿呢， 我在家里多吃一块排骨， 都会被我岳母念叨一整天。”
　　“所以后来我咬紧牙关买下了福临村的那套小院子， 我就想着，等我将来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和李小红离婚之后，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之前姚大队长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是撒了谎， 但我那只是不想被我岳父岳母知道我在外面买了房子， 更害怕跟李小红的死再扯上什么关系。”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李小红会死在那个院子里。”
　　姚志勇随后就找来了他口中的梁高。
　　梁高只说道：“我确实是给李小红写过情书，但那是我们上高中时的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帮助过李小红，又或者是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她拒绝了我之后，并没有扔掉那封情书。”
　　“那段时间我也确实跟李小红出去看过一场电影吃过两顿饭，但我们并不是单独出去的，还有好几个高中同学跟我们一起，而且我也只坐了一次庄……”
　　“如果梁高说的是真的的话，王开方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因为李小红和梁高的行为确实很容易让人生出误会。”
　　从审讯室出来，周正平说道。
　　姚志勇没有发表意见，他只说道：“老徐，小周，你们再去把王开方的人际关系过一遍。”
　　周正平：“是。”
　　很快，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王开方的父母兄弟说：“王开方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对于他的情况，我们都不是很清楚。”
　　王开方的同事说：“在我的印象中，王开方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甚至在街上捡到钱，哪怕只是五块钱，他都会送去公安局，说王开方出轨，其实我是不相信的。”
　　“王开方长得斯文帅气，平时在汽车站，多的是年轻女职工和乘客给他献殷勤，其中不乏有比李小红年轻漂亮还有钱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王开方的街坊邻居说：“其实我们都觉得出轨的人应该是李小红，一来李老七肯定是不至于去污蔑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二来王开方入赘到李家之后，那是比我几个儿媳妇都要老实，工资全部上交，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陈丹珍做早饭，下午下班就回家，从不跟人在外面鬼混。”
　　“当然了，自从他和李小红闹掰了之后，他就没这么着家了，甚至还在汽车站那边申请了一间宿舍，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那样的委屈。”
　　……
　　总结下来就是，在王开方亲朋好友的口中，王开方是一个洁身自好的老实人。
　　周正平两人没能找到王开方出轨的对象。
　　周正平：“我都开始怀疑，事实是不是真的是王开方说的那样了。”
　　“绝不可能。”
　　说话的却是连峙，他说：“一个平时会把所有工资全部上交给老婆的老实人，能背着所有人给自己买下一套价值一万八千块的房子？”
　　周正平：“……是哦。”
　　姚志勇看向连峙：“你是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对。”
　　连峙：“但我要先去见一个人，才能确定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连峙随后就又找到了李小红的堂姐李梅。
　　两年前，因为李小红在她和王开方的卧室的衣柜里，发现了李梅的丝巾，所以李小红一直怀疑李梅就是王开方的出轨对象。
　　连峙：“那条丝巾真的不是你的？”
　　李梅：“我发誓那条丝巾不是我的。”
　　“偏偏我的丝巾当天正好被人偷了，但是我的同事都可以给我作证，前一天我还带着那条丝巾上过班，当天晚上我也一直在单位加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李小红家。”
　　“可是李小红就是不信，还说我的同事都是被我收买了，故意帮我做的伪证。”
　　连峙：“你的那条丝巾很贵？”
　　要不然小偷为什么会把它偷走。
　　李梅：“不算太贵吧，四十块钱一条。”
　　“但是因为花纹比较新颖，厂家还请了一个大明星代言，所以非常受女青年的欢迎，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
　　连峙：“那你的亲戚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也买了那款丝巾。”
　　李梅：“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也买了那款丝巾？”
　　她左思右想：“好像没有谁了……”
　　依旧的这个时候，她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李小红从她和王开方房间的衣柜里找到的那条丝巾，是我们……是李小红家的某个人的？”
　　连峙直接点了点头。
　　他只是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王开方真的出轨了。
　　既然从王开方周围的人里找不到他的出轨对象，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的出轨对象就在他的家里。
　　李梅的嘴巴张了又张。
　　几秒钟后，她说道：“我的小婶婶，李小红的母亲，有没有买过那款丝巾，我不知道。”
　　“但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条丝巾身上的香味，确实和李小红的母亲常用的一款香皂的味道差不多。”
　　得知这个消息，姚志勇等人：“……”
　　周正平第一时间找出了李小红的母亲，王开方的岳母，陈丹珍的照片。
　　陈丹珍今年虽然已经四十五岁了。
　　但或许是底子好，又或许是保养得宜，她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再加上她的气质偏向于温婉……所以王开方会跟她勾搭在一起似乎也很正常？？？
　　

第108章
　　周正平第一时间拿着陈丹珍的照片去了福林村。
　　——如果陈丹珍真的是王开方的出轨对象， 那么她必定和周正平一样，经常出入福林村。
　　果不其然，周正平才走访了三户人家， 就有人认出了她来。
　　“你说这个人啊，我有几次上夜班回来的时候，碰到过她，她应该就住在附近，但是具体住在哪一户， 我就不太清楚了。”
　　听见这话，不少住在附近的人都围了上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她来。
　　“我看着她也有点眼熟。”
　　“我好像也在这附近看到过她。”
　　甚至还有个卖小馄饨的路边摊的摊主说道：“我认识她，她经常在我这里买馄饨， 她好像就住在那边——”
　　他伸手指向王开方买的那个小院子所在的方向。
　　案情分析会上，姚志勇说：“陈丹珍在春阳食品加工厂上班，春阳食品加工厂在城东， 李家在城南， 而福林村在城西， 李家和陈家也没有亲朋好友住在城西， 陈丹珍会出现在福林村， 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跟王开方私会。”
　　事情到这里， 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王开方估计早在和李老七的大女儿李大红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跟陈丹珍勾搭到了一起， 但是李大红没有发现。
　　李大红去世之后，为了继续维持这段关系，于是陈丹珍撺掇李老七把小女儿李小红也嫁给王开方。
　　就这样， 王开方顺利留在了李家。
　　也不知道是李小红的运气比较好， 她和王开方结婚之后，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因此和王开方大闹了一场， 但是因为她没有找到其他的证据，陈丹珍也帮着王开方说话，所以这件事情在当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王开方和陈丹珍也因此吸取到了教训，不敢再在家里幽会，于是他们在距离李家几公里外的福林村买了个小院子，专门用来偷情。
　　而这个世界上显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两年后，李小红跟朋友一起出门逛街的时候，路过福林村附近，正好撞见了偷偷跑到福林村跟陈丹珍幽会的王开方……
　　呕！
　　这一次干呕出声的不是周正平。
　　而是队里的一个年轻女公安。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但她现在的反应不是因为孕吐，而是被陈丹珍恶心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
　　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看到过这么恶心的母亲，不，她甚至都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
　　姚志勇：“……王开方和陈丹珍将李小红失手杀害之后，为了毁尸灭迹，将李小红分了尸，李小红的肉，被王开方拿到了汽车站食堂，换下屠宰场送去的猪后腿肉，包成了饺子。”
　　“根据王开方的口供，10月12号晚上，王开方和陈丹珍都回过李家。”
　　“但是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王开方就出去了，说是晨跑去了，所以我们猜测他当时应该是回福林村去处理李小红的尸体去了，也就是说，李小红的骨头应该也是他处理掉的。”
　　“直到10月12号下午六点案发的时候，王开方都还在汽车站食堂里待着，案发之后，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他，他显然也知道他在我们这里是头号嫌疑人，所以这几天里，他都没有去过福林村，因而我猜测案发现场应该是陈丹珍打扫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有两个，一，找到李小红的骨头，二，找到陈丹珍打扫案发现场的证据。”
　　于是整个更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再次忙碌了起来。
　　但是两天后，他们调查到的结果却让他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10月13号那天早上，王开方是六点钟出的门，假设他正好赶上了第一趟公交车，那他应该是在六点五十左右，到达的福林村。”
　　“他既然是准备抛尸，就不可能带着李小红的尸体乘坐公交车，我们猜测他应该是从什么人手里借了一辆摩托车。”
　　“他的上班时间是七点半，也就是说他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将李小红的尸体搬上摩托车，再赶去汽车站。”
　　“因为汽车站距离福林村有十二公里之远，再加上当时又是上班早高峰，他应该是没有时间专门再跑去其他偏僻的地方，把李小红的骨头扔掉的。”
　　“所以我们猜测，他应该是把李小红的骨头直接扔在了从福林村到汽车站的路上。”
　　“但是我们派出了三十多个人，以及所有的警犬，将那条路上的垃圾场，下水道，甚至是废弃房屋，全都搜索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再然后是陈丹珍那边，我们发现，从13号到现在，陈丹珍也都没有再去过福林村。”
　　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的血迹，还有房间里的生活用品，不是陈丹珍处理的。
　　那还能是谁？
　　姚志勇等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都已经把这个案子查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出岔子。
　　最后还是连峙打破了沉默，他说：“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什么？”
　　姚志勇等人下意识转头看向连峙。
　　连峙的思绪跟着打开了：“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在汽车站食堂工作的王开方用李小红的肉，换了屠宰场送去汽车站食堂的猪后腿肉。”
　　“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屠宰场送到汽车站食堂的，就不是猪后腿肉，而是李小红的肉。”
　　听见这话，偌大的会议室里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周正平：“……你的意思是，李小红的尸体其实是李老七和王开方一起处理的？”
　　“李老七疯了吗？王开方勾搭他的老婆陈丹珍，还跟他的老婆陈丹珍一起，杀掉了他仅剩下的女儿李小红，他不仅不想着为女儿报仇，反而帮着王开方和陈丹珍毁尸灭迹……”
　　说到这里，周正平的话音戛然而止。
　　十几秒钟后，他才又有了声音：“你的意思是……李老七早就知道王开方和陈丹珍有一腿，甚至李老七也和王开方有一腿？”
　　偌大的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死寂。
　　好一会儿，姚志勇才打破了这一死寂：“……操！”
　　

第109章
　　要想确认连峙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其实很简单。
　　半个小时后，周正平等人再次来到了福林村，他们拿着李老七的照片， 向王开方的街坊邻居打听起来。
　　那些商店的老板以及小吃摊的摊主也都说道：“这个人我也认识，他也经常来我这里买馄饨。”
　　“我也在这附近看到过他。”
　　“他和昨天你过来问的那个女人好像是一家的。”
　　而且这一次，周正平等人吸取到了教训。
　　得到了这一确切的答案之后，他又拿出了李小红的照片。
　　那些商店的老板以及小吃摊的摊主：“这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生。”
　　“我也没有在这附近见过她。”
　　“她应该不是住在这附近的。”
　　也就是说，王开方的那套小院子， 还真就是他和陈丹珍以及李老七三个人一起偷情的地方。
　　事情到这里，应该可以算得上是水落石出了吧。
　　周正平想。
　　然后他转头看向连峙，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敢想啊！”
　　可以说， 如果没有连峙，他们就算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王开方竟然和李老七也有一腿。
　　连峙：“……”
　　他能说，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的他， 肯定也联想不到这方面上吗？
　　但谁让现在的他已经是被谢思安捏过大胸的人了呢？
　　想到这里， 连峙没有来的觉得胸口一阵发热。
　　那名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女公安随后也说道：“关键是王开方和陈丹珍勾搭到一起也就算了， 李老七跟王开方一样， 都是男人啊， 男人和男人怎么能……这也太恶心了点吧。”
　　其他人也都说道：“何止是恶心，我看他们就是两个变态。”
　　“应该说这种人都是变态， 我的一个同学的表弟也是这种人，其他的先不说，就因为他爸给了那个男人一脚， 他爸后来在病床上躺了三年， 他都没有回去看一眼，最后他爸还有他妈都是他弟弟一家送走的，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妈前脚刚闭眼，他后脚就跑回来跟他弟弟争遗产，还说他是家里的长子，应该拿遗产的大头。”
　　“还好他弟弟是男的不是女的，要是他弟弟是女的，恐怕他弟弟的家产都要被他继承走。”
　　连峙：“……话也不能这么说。”
　　“倒也不至于因为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就一杆子打死一群人。”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喜欢男人，他做人就大大方方的，而且还经常做慈善，救助失学儿童，援助贫困山区。”
　　他说的可不正是谢思安。
　　谢思安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长大以后，却依旧长成了一个小太阳，他是那么的开朗，那么的优秀，他不应该被泼上这样的污水。
　　想到谢思安吃到自己喜爱的食物的时候，瞳孔微张，从发梢到指尖都散发出光芒的样子，连峙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而且早在几年前，世界卫生组织将就已经将同性恋从精神疾患名册中剔除了，它和异性恋一样，是一种正常的性倾向。”
　　“这样啊。”
　　虽然姚志勇等人还是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但是看在连峙的面子上，他们纷纷说道：“也是。”
　　“确实不能一杆子打死一群人，异性恋里面也不是没有渣滓，就说我之前办过的一个案子，一个男的，就因为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老婆经常跟他一个邻居眉来眼去，他回家之后就把自己老婆活生生打死了。”
　　“实际上他老婆跟那个邻居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妈不满他老婆不把工资上交给她，还经常补贴她在上大学的妹妹，就在外面到处说他老婆的坏话。”
　　姚志勇随后说道：“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老徐，老陈……小连，你们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屠宰场。”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案发当天，给汽车站食堂送猪肉的人——李老七的徒弟罗鸿禧，以及车间主任孔建同。
　　面对姚志勇等人的审讯，罗鸿禧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发誓，我送去汽车站食堂的，真的是猪后腿肉。”
　　“至于为什么三十分钟的车程，那天我开了五十多分钟，那是因为半道上我的肚子突然闹了起来，所以我中途去上了个厕所。”
　　显然，他对李老七这个师傅不是一般的忠诚。
　　但是车间主任孔建同可不是李老七的徒弟。
　　再加上姚志勇说了一句：“你要想清楚，如果我们手里没有充分的证据，怎么可能会来找你？包庇罪犯也是要坐牢的，你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坐到现在的位置上，现在每天只用喝喝茶吹吹风扇动一下手指头，就能拿到两千多块钱的工资，还能指挥几十号人，你难道想要为了一个杀人犯，把自己的好日子全都葬送掉？”
　　孔建同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说道：“13号那天上午，李老七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他的工位上……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他后来解释说他是上厕所去了，我也就没有给他记旷工。”
　　也就在这个时候，透过孔建同的办公室的窗户，连峙看到一群工人正在清理猪的内脏，而被他们挤出来的猪粪，则是全部装进了塑料袋里。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开口问道：“孔主任，那些猪粪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孔建同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有村民来拉，就送给村民，没有的话，就送去垃圾填埋场。”
　　话音刚落，姚志勇就唰的一下站起身：“老徐，老陈，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盯着李老七和罗鸿禧。”
　　“再帮我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全部出动，去垃圾填埋场。”
　　五个小时后，更市公安局五十多名公安齐心协力，终于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填埋场里，翻找到了一截已经生蛆了的脚趾头。
　　然后，是小半个脚掌。
　　再然后，是一小块颌骨。
　　……
　　最后，技术大队的法医数了一下，光是李小红的头颅，就被剁成了三十多块。
　　看到这一幕，饶是已经从警三十多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风风雨雨的姚志勇，肚子里也忍不住跟着翻滚了起来。
　　“抓人，抓人！”
　　

第110章
　　“你们说， 李小红最有可能是王开方，陈丹珍，李老七三个人中的哪一个杀的？”
　　回去的路上， 姚志勇终于冷静下来，然后他转头看向跟他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徐公安，问道。
　　这关乎到他们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应该从什么地方展开。
　　徐公安想了想：“陈丹珍吧。”
　　陈公安也说：“应该是陈丹珍。”
　　连峙：“陈丹珍。”
　　姚志勇也是这么想的，而后他看向连峙：“你说， 为什么陈丹珍的嫌疑最大？”
　　他显然是在故意考验连峙。
　　迎着他们的目光，连峙不慌不忙道：“这几天你们在讯问李老七三人的时候，我都有在场。”
　　“先说王开方， 他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一开始，神情之中明显是以慌张为主， 害怕反而比较少， 后来因为我们几次三番找他问话， 他的神情中明显多了一些烦躁？”
　　“他为什么会觉得烦躁？”
　　“因为他觉得他是被牵连的。”
　　“再说陈丹珍， 13号那天晚上七点半， 也就是我发现饺子馅里的指甲的一个半小时后， 我们找去李家的时候，我发现陈丹珍的眼睛红肿的很厉害， 而且她的眼底还有青黑。”
　　“而王开方和李老七都没有这种情况。”
　　“前者，说明陈丹珍已经哭过很久了，后者说明她至少在最近一天的时间里都没有休息好。”
　　“这会儿既不是月底更不是年底， 季度财务盘点更是才刚刚过去不到半个月， 按理来说，她作为食品加工厂的一名会计， 这段时间应该是她最清闲的时间才对，那她为什么失眠呢？”
　　“因为她心里有鬼——”
　　“所以在没有办法明确李老七残忍地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分尸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他的本性就是这样，还是单纯为了躲避牢狱之灾，强迫自己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的情况下，我倾向于认定陈丹珍就是杀害了李小红的人。”
　　听见这话，姚志勇等人全都愣了一下。
　　姚志勇原本是想着，因为他这几天都在忙着调查这件案子，以至于连峙到他手底下都快一个星期了，他都没怎么教导过连峙，现在这个案子总算是快要水落石出了……不对，应该说这件案子能够有现在的进展，连峙的功劳是最大的，他正好想借这个机会，指点一下连峙，结果连峙的思路竟然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紧跟着姚志勇就笑了，他伸手拍了拍连峙的肩膀：“分析的不错。”
　　连峙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心底对他的优秀的认知。
　　徐公安几人当即一脸羡慕道：“老姚啊，你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啊，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吗，咱们兄弟几个，这辈子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徒弟我们就不分你的了，但是红烧鱼你肯定得请我们吃一条啊。”
　　姚志勇也豪爽道：“没问题！”
　　所以回到公安局之后，姚志勇第一时间提审了罗鸿禧——就是李老七的徒弟，案发当天负责给汽车站食堂送肉的那个人。
　　得知公安局从垃圾填埋场里，屠宰场送去的垃圾里找到了很多李小红的残骸，甚至都不需要姚志勇再多说废话，罗鸿禧直接就绷不住了。
　　毕竟夫妻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都会各自逃命，而他跟李老七只是师徒而已。
　　很快他就全都招了：“……13号那天上午，我送去汽车站食堂的肉，确实被调换过，还有送去李氏汤锅店的牛骨头，也被调换过，都是我师父……李老七干的。”
　　送去李氏汤锅店的牛骨头？
　　不用猜也知道，李老七是用什么骨头替换的原本的牛骨头的。
　　关键是李氏汤锅店可是更市非常有名的饭店，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那种，可想而知，那天有多少人在他家喝过汤……
　　姚志勇等人的肚子当即就又翻滚了起来。
　　罗鸿禧：“……他让我在大街公园后面的小巷子里等他，然后他提了两个蛇皮袋，上了车，我在外面给他放风……”
　　姚志勇：“你为什么要帮李老七换肉？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罗鸿禧顿时就慌了：“不不不，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之所以帮他，是因为，是因为……”
　　他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如实招供：“李老七的女婿不是在汽车站食堂工作吗？所以我们经常用一些边角料，换掉汽车站订购的好肉，然后再便宜卖给其他人，他赚到钱之后，就会分给我一部分……”
　　听到这里，姚志勇直接起身：“走，去提审王开方。”
　　看到王开方，姚志勇直接就是一顿输出：“你们可真是够狠的，为了毁尸灭迹，李老七把李小红一分为三，肉送去汽车站食堂，骨头送去汤锅店，手指脚趾头颅这些没有办法做成菜的，就全都剁成碎块混进猪粪里，送去垃圾填埋场。”
　　“你更是直接把李小红的肉绞碎了做成了饺子，要不是李老七分尸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过慌乱，一不小心把李小红的一块指甲放进了肉块里，恐怕你们还真就得逞了……”
　　“罗鸿禧已经招供了，对于这件案子，我们已经掌握了完整的逻辑链，包括你和李老七还有陈丹珍之间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不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明白，不管怎么说，李老七和陈丹珍才是法律上的夫妻，而你对于他们来说，也可以是一个外人，既然是外人，当然就可以随便抛弃。”
　　“所以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合起伙来，先倒打一耙，说李小红是你杀的，他们是为了帮你掩盖罪行，才那么做的吗？”
　　于是两个小时后，王开方就也招供了。
　　因为李老七其实是个同性恋，强忍着生下两个女儿之后，他就不愿意再碰陈丹珍了。
　　而相比于霸道娇蛮的李大红，王开方更喜欢成熟的陈丹珍。
　　于是两人就这样天雷勾起火，在王开方和李老七的大女儿李大红结婚之后的第二年就勾搭到了一起。
　　但是李老七可不是李大红和李小红，他能在屠宰场坐稳大师傅的位置十几年不动摇，甚至能让徒弟罗鸿禧在猜到了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要替他隐瞒，可想而知，他有多精明。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王开方和陈丹珍的奸情。
　　但是愤怒之后，他又有些兴奋。
　　因为王开方不仅长在了他的大女儿李大红，他的小女儿李小红还有他老婆陈丹珍的喜好上，也长在了他的喜好上。
　　所以后来，在将王开方和陈丹珍抓奸在床之后，李老七直接提出了只要王开方也陪他睡觉，他就不追究的要求。
　　王开方觉得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于是就答应了李老七的要求。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连峙他们推测的那样了。
　　

第111章
　　王开方这一招认，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陈丹珍和李老七就先后招认了。
　　这件案子到这里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可想而知，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引发了多大的舆论。
　　不过这些跟连峙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姚志勇随后就又把教导连峙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但是之后的几天，整个更市公安局都风平浪静，只接到了几件入室盗窃案和打架斗殴案，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案子。
　　如果是以前， 姚志勇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把连峙塞进这些案子的办案小组里，让他去学习一些办案经验，就跟一开始的时候， 他专门安排连峙跟着周正平去汽车站，给那些被那两个假交警骗了的大巴司机做笔录一样。
　　但是现在，姚志勇觉得， 以连峙那超强的侦查能力和紧密的逻辑思维， 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案子上， 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是现在除了这些小案子之外， 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大案能办。
　　最后还是连峙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最近都没有什么新案子， 不如我们去看看以前积攒下来的那些旧案？”
　　姚志勇：“有道理。”
　　于是他找来了几个已经侦破了的案件的卷宗：“那我们这个星期， 就先把这四个案子复盘一下。”
　　连峙：“……”
　　他能说他本来的意思，是找几个还没有侦破的旧案来研究一下吗？
　　不过复盘已经侦破的旧案， 确实能够学到不少的经验，所以连峙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姚志勇将第一个案子的卷宗粗略翻看了一遍之后，就递给了连峙。
　　连峙接过来一看：“9802富县杀人案。”
　　1998年， 富县公安局接到举报， 有人在富县富民巷开设地下赌场。
　　富县公安局随后雷霆出击，最后抓获犯罪嫌疑人10人， 打处参赌人员143人，查获赌资32万余元。
　　按照当时的法律规定，一般情况下，开设赌场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而参赌人数超过120人就属于情节严重了。①
　　没有人想蹲监狱，更没有人想在监狱里一蹲就是七八年。
　　为了获取减刑，不少犯罪嫌疑人主动向警方提供了一些可靠的线索，帮助富县公安局破获了好几个案子。
　　其中一名名叫邵正义的犯罪嫌疑人向警方提供了一件杀人案的线索。
　　他说，他在97年，跟另一个犯罪嫌疑人陆大科以及陆大科的几个朋友吃饭的时候，喝大了，吹牛的时候，陆大科的其中一个朋友说，他也杀过人，还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邵正义已经忘了那个人的名字。
　　负责这件案子的民警随后提审了另一个犯罪嫌疑人陆大科。
　　陆大科却早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而且他这个人朋友众多，他也根本就不知道邵正义口中的他的那个朋友是谁。
　　负责这件案子的民警顺着陆大科的人际关系查了两天，但是一无所获。
　　再加上邵正义也说了，对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吹牛，所以也不能排除这是对方为了面子，随口编造的谎话。
　　于是他们随后就准备把这件案子搁置下去。
　　时任富县刑侦大队大队长的闵振国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接手了这件案子。
　　在他看来，负责这件案子的民警的想法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也有一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
　　既然从陆大科的人际关系中查不出什么线索，那就从陆大科的朋友的人际关系去查。
　　没过多久，他们就查到了陆大科的一个朋友的一个名叫金永言的同学。
　　金永言是富县本地人，父亲是富县农业银行的行长，母亲是第一小学的副校长。
　　金永言在富县县大院的名声很大，但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在94年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只有初中学历，而且还是农村出生的孤儿纺织女工毒梅梅。
　　为了那个毒梅梅，他不仅拒绝了父母为他挑选的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小女儿，后来更是跟父母闹翻了，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跟那个纺织女工住到了一起。
　　但是半年后，他就又搬回了家，而且没过几个月，就跟他父母为他挑选的那家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小女儿结了婚。
　　据金永言所说，他和毒梅梅同居之后，才发现毒梅梅有很多他忍受不了的恶习。
　　毒梅梅不会做饭，洗衣服也总是随便洗洗根本没洗干净，她有脚气还不爱洗脚……而且她的控制欲非常强，他每天去哪儿都必须要先向她报备，他回来的稍晚一点，她就会大发脾气，如果他不第一时间认错，她就开始吵着分手甚至打砸家里的东西。
　　金永言这才意识到他父母是对的，结婚这种事情，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然后他就跟毒梅梅分了手。
　　闵振国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金永言，而是先找到了毒梅梅曾经工作的纺织厂。
　　那家纺织厂的老工人都还记得毒梅梅，毕竟毒这个姓实在是太特别了。
　　他们告诉闵振国，95年2月的时候，毒梅梅就辞职了，还是金永言帮她辞的职，毒梅梅剩下的工资也是金永言领走的。
　　试问毒梅梅都已经被金永言分手了，又怎么可能会让金永言去帮她辞职？
　　显然，金永言在撒谎。
　　闵振国随后就去银行调取了毒梅梅所有的存折信息。
　　果不其然，从95年2月之后，毒梅梅的银行账户就再也没有任何取出或者存入记录。
　　显然，就如同金永言那天在醉酒之后所说的那样，毒梅梅已经被他杀害了。
　　那么，金永言会把毒梅梅的尸体藏到什么地方去呢？
　　闵振国又找到了金永言当时租住的那套小房子的房东。
　　当时，房东一家住在一楼，毒梅梅和金永言租住的房子在三楼，基本上每天早上，房东去打扫楼道里的卫生的时候，都会碰到去上班的毒梅梅和金永言。
　　房东告诉闵振国，金永言当时是突然要退房的。
　　而且就在金永言退房前几天的一个下午，他曾经看到金永言开着一辆小轿车回来——那可是95年，他把那套小房子租给金永言和毒梅梅，一个月才不过二十块钱租金，而一辆小轿车，就算是二手的，当时也要六七万块钱。
　　所以他才会把这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只是因为他当时还要去接孙子放学，所以都没有上前去和金永言攀谈，就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直到金永言退房，他都没有再看到毒梅梅。
　　闵振国因此断定，金永言当时开着小轿车回出租屋，就是为了转移毒梅梅的尸体。
　　金永言的杀人动机也就很清晰明了了，那就是金永言想要分手，毒梅梅不愿意，两人随后爆发了激烈的冲突，金永言一时失手，把毒梅梅杀死了。
　　既然金永言用上了汽车，就说明他选择的抛尸地点，距离他的出租屋比较远。
　　很快，闵振国就锁定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金永言的老家，烟村。
　　在毒梅梅被杀之前，他每年清明都会跟随父母回烟村祭祖。
　　而在毒梅梅被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烟村。
　　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而后富县公安局全体出动，对烟村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终于在两天后，他们找到了被埋在金永言家老宅后的菜地里的毒梅梅。
　　而在毒梅梅仅存的几片衣服的碎片上，法医找到了半枚血指纹。
　　经过比对，这枚指纹正是金永言的。
　　金永言随后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最后，金永言被判处无期徒刑。
　　现在，金永言还在监狱里服刑。
　　看到连峙将整本卷宗全都翻看完了，姚志勇迫不及待问道：“看到这里，你有什么感想？”
　　比如身为一名公安，永远不要放弃任何一个案件，因为每个案件都关乎到当事人的一生，又比如……
　　连峙沉默了两秒钟，而后说道：“这件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不是金永言。”
　　姚志勇：“说的不错……啊？”
　　

第112章
　　连峙随后就从那份卷宗中抽出一份笔录， 放到了姚志勇面前。
　　姚志勇定睛一看。
　　那正是金永言的房东的笔录。
　　那个房东说，金永言和毒梅梅刚刚搬到他的出租房的时候，还很恩爱和谐， 但是两个月之后，他们就开始吵架，后来他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金永言退房前的一个月，他们甚至达到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地步。
　　而且在金永言退房前几天的一个下午， 房东曾经看到金永言开着一辆小轿车回来。
　　只是因为房东当时还要去接孙子放学，所以都没有上前去和金永言攀谈，就离开了……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房东曾经多次听到金永言和毒梅梅吵架， 这恰恰能够说明的推测是对的，金永言也没有撒谎，他确实是因为和毒梅梅感情破裂， 才会想要跟毒梅梅分手， 后来甚至是在争吵中失手杀害了毒梅梅。
　　一开始， 房东和他的老婆还会上去劝几句， 后来看他们劝了也没用， 他们也就没有再去做这一无用功了。
　　姚志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是连峙竟然敢这么说， 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所以姚志勇只能有把那份笔录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但是又一遍看下来， 他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于是他又耐着性子看起了第三遍。
　　直到他再次看到‘金永言退房前几天的一个下午，我曾经看到金永言开着一辆小轿车回来’这句话。
　　姚志勇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凝住了：“下午？”
　　下午就意味着当时还是三四点钟，说不定太阳都还挂在金永言的头顶上了。
　　所以谁家杀人凶手， 会在光天化日之下， 去转移受害人的尸体的？
　　尤其是在他明知道他们家一有些什么风吹草动，楼下住着的房东一家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情况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 连峙又拿出两份文件放在了姚志勇面前：“你再看看这个？”
　　姚志勇：“……”
　　竟然还有漏洞？
　　但是——
　　姚志勇抬头看了看连峙，又低头看了看那两份文件。
　　不是，现在是我在考验你还是你在考验我？
　　但他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低头又看起了那两份文件。
　　一份是金永言的口供。
　　金永言说，他之所以想要和毒梅梅分手，是因为忍受不了毒梅梅的生活习惯。
　　他说毒梅梅做饭的时候总是喜欢抠鼻子抠耳朵，洗衣服总是随便洗洗根本没洗干净，她有脚气还不爱洗脚……而且她的控制欲非常强，他每天去哪儿都必须要先向她报备。
　　毒梅梅做饭的时候喜欢抠鼻子抠耳朵？
　　姚志勇当即就又抓起另一份文件。
　　另一份文件是这件案子的侦查记录。
　　里面写到，富县刑侦大队大队长闵振国在查到那个在饭局上宣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朋友的人就是金永言之后，就对金永言展开了调查。
　　据金永言的朋友和同事所说，金永言跟他们说，他之所以和毒梅梅分手，是因为毒梅梅有很多他忍受不了的恶习，比如毒梅梅不会做饭——
　　毒梅梅不会做饭？
　　这不是跟金永言的口供矛盾了吗？
　　是金永言的亲朋好友听错了，其实金永言一直说的都是毒梅梅做饭的时候喜欢抠鼻子抠耳朵？还是……
　　姚志勇：“还是说金永言在撒谎。”
　　“他告诉他的那些亲朋好友的毒梅梅的那些所谓的恶习，都是他编造出来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过错全都推到毒梅梅身上，这样他就能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重新回到金家，甚至还能再娶上他以前错过的那个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小女儿，继续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被警察找上门之后，他又想起来毒梅梅是会做饭的，再说毒梅梅不会做饭，恐怕会引起警方的怀疑，于是他又改口说，毒梅梅做饭的时候喜欢抠鼻子抠耳朵。”
　　越说到最后，姚志勇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第一时间抬头看向连峙。
　　在跟连峙对视了一眼之后，他直接就站起身：“走，去富县。”
　　两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毒梅梅以前工作的那家纺织厂。
　　这家纺织厂的老板和工人都没有想到，时隔两年，公安会再次找上门来。
　　“毒梅梅会不会做饭？会啊，最开始我们纺织厂是没有食堂的，所以我们每个宿舍的女工每天都会轮流做饭，毒梅梅也不例外。”
　　“毒梅梅做饭的时候有没有抠鼻子抠耳朵的习惯？开什么玩笑？那饭菜做好之后她也是要吃的，我们虽然都是农村人，没上过什么学，但是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
　　“毒梅梅是不是经常不洗脚？没有啊，我们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一年，就数她洗澡洗得最勤快了，哪怕是冬天，不太好洗澡的时候，她每天也要烧一壶热水，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擦洗一遍。”
　　“一些不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为了金家的钱才跟金永言交往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她长得漂亮，我们厂长的外甥以前也追求过她，但是她跟他接触了几天之后就拒绝了，说是跟他相处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感觉。”
　　“我们厂长的外甥长得也不差，家里还是开水泥厂的，一年赚个十几二十万绝对不成问题，怎么算，他家都比金家要强好吧。”
　　说到最后，他们忍不住问道：“公安同志，毒梅梅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难道她的案子出什么问题了？”
　　对。
　　她的案子出问题了。
　　而且是出大问题了。
　　从纺织厂出来，姚志勇和连峙又去找了金永言的几个朋友。
　　他的那几个朋友说：
　　“金永言离家出走的第二天，他爸爸妈妈就把给他的补贴都停了，所以那段时间，他没少到我们这里来打秋风。”
　　“毒梅梅除了生活习惯不太好之外，做人其实还可以，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我们每请他们吃一次饭，她都会千方百计的还回来，对了，我还收到过她做的猪肉脯呢……”
　　所以事情真相已经很明了了。
　　毒梅梅根本就没有那些不良的生活习惯。
　　相反，她是一个非常自信乐观的女孩子。
　　是金永言，他后悔为了毒梅梅跟父母翻脸了。
　　他不想再陪着毒梅梅过‘苦日子’了。
　　所以那天下午，金永言开着小轿车回到出租屋，一开始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转移毒梅梅的尸体，他应该是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跟毒梅梅彻底撇清关系的。
　　既然毒梅梅不是金永言杀的？
　　那又会是谁杀的呢？
　　在那个饭局上，金永言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你们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我亲手杀了我的女朋友。
　　连峙：“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是，我爸亲手杀了我的女朋友？又或者是我妈亲手杀了我的女朋友？”
　　姚志勇当即说道：“有可能。”
　　“虽然金永言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跟毒梅梅分手了，但是金父金母还是不解气，于是他们找到毒梅梅，想要将她羞辱一番，争执之中，他们失手杀害了毒梅梅。”
　　而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但是想要找到证据证明这一点，恐怕有点难。”
　　一来，金永言已经认罪了。
　　二来，当初在毒梅梅的尸体上，富县公安局有且只找到了半枚指纹，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找到其他的证据。
　　现在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找到新证据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加渺茫了。
　　连峙却说：“我觉得我们直接去监狱里找金永言，或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姚志勇：“啊？”
　　连峙：“金永言被判处的是无期徒刑，就算金家人费再多的力气帮他减刑，最多也只能帮他减到十三年。”
　　“监狱里的生活有多苦，你是知道的。”
　　“当初金永言虽然跟他父母断绝了关系，但是他父母应该是笃定了他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只是停了他的补贴，都没有找关系让他工作的钢铁厂把他开除掉。”
　　“以他当时的工资，就算再也吃不上大鱼大肉，养活他和毒梅梅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毒梅梅自己也有工作，你觉得他连这样的安稳日子都忍受不了，他能忍受得了在监狱里的艰苦生活吗？”
　　“我赌他现在已经后悔帮真正的凶手顶罪了。”
　　

第113章
　　不过在这之前， 他们也需要做一些小准备。
　　于是他们先去找了富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闵振国。
　　可想而知的是，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闵振国的心情有多复杂。
　　毕竟在这之前， 他一直将破获了9802富县杀人案，视作他从警二十多年的骄傲。
　　不过相比于荣誉，他当然是更希望能够把幕后真凶揪出来的。
　　在他的帮助下，很快，连峙和姚志勇就把金家人的近况查了个一清二楚。
　　第二天一大早， 闵振国又陪着连峙和姚志勇来到了富县监狱。
　　看到闵振国，在管教的带领下，原本已经半只脚踏进探视室的金永言直接就僵在了原地， 他眼底的惊恐更是几乎遮掩不住。
　　显然，对于将他送进监狱的闵振国，他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然后他就听见闵振国说道：“今天来找你的不是我。”
　　听见这话， 金永言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很快， 金永言就在连峙等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姚志勇和连峙却没有急着回答他， 而是先将他打量了一遍。
　　看着金永言头发枯黄， 眼底还带着青黑， 脸上也几乎看不到多少肉色的样子， 姚志勇说道：“看来这一年多里，你在这里吃了不少苦。”
　　听见这话， 金永言的眼睛直接就红了。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监狱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从进来到现在， 他每天都要干十几个小时的农活， 手脚就算是磨到血肉模糊也不能休息，饭是夹沙子的， 菜只有大白菜帮子，水一煮，一点油水都没有。
　　所以金永言越发不明所以：“我们认识吗？”
　　“哦，你想多了，我们不是在关心你。”
　　姚志勇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是为了毒梅梅被杀一案。”
　　金永言脸上的神情当即就又僵住了。
　　“那件案子不是都已经结案了吗？”
　　姚志勇：“你不知道？”
　　“对于刑事案件，如果公安机关在判决生效后发现了新的线索或证据，是可以重新开启调查的。”
　　“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金永言：“什、什么线索？”
　　姚志勇直接说道：“我们发现毒梅梅不是你杀的，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说吧，真正的凶手，是你的爸爸金德海，还是你的妈妈刘艳玲？”
　　金永言的嘴唇直接就颤抖了起来。
　　显然，他没有想到，公安竟然已经怀疑到了他父母的头上。
　　但他依旧强作镇定：“毒梅梅就是我杀的，我已经认罪了……”
　　连峙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爸妈他们最近来看过你吗？”
　　金永言的脸色第一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连峙：“看来是没有。”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爸妈他们最近怎么样？”
　　不等金永言回答，连峙就继续说道：“六月份的时候，你爷爷七十大寿，摆了整整四十桌，桌子上不仅有红烧鱼，烧肥肠，烧鸡，甚至还有烤乳猪。”
　　“去参加寿宴的人都说，他们这辈子都没有看到过那么丰盛的宴席，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你爷爷有个杀人犯孙子，一辈子清名毁于一旦。”
　　听见这话，金永言先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而后瞬间握紧了拳头。
　　连峙：“你的判决下来了之后，公安不是把你用以运送毒梅梅的尸体的小轿车还给你爸爸了吗？”
　　“没过多久，你爸爸就把那辆车卖了，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你爸爸又买了一辆新车，花了将近十五万。”
　　“一月份的时候，你妈生日，为了庆祝，她给自己买了一件五千块的貂皮大衣，以及一对一万多块的金镯子。”
　　“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三月份的时候，你爸把你大哥金永康接了回来，还托关系把他送进了富县第一中学。”
　　如果说听到前面两个消息的时候，金永言勉强还能忍耐得住的话，那么现在，他是彻底绷不住了。
　　他在监狱里受苦受难的时候，他爸妈依旧在过着大鱼大肉的生活也就算了，他爸爸既然还把金永康接了回来——
　　金永康是他爸金德海跟他前妻生的。
　　金德海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他之所以能坐上现在的富县农业银行行长的位置，都是因为他前妻病死后，他娶到了他的妈妈。
　　因为他的爷爷，当时可是富县财政局副局长。
　　所以在这之前，金永康一直都被放养在他爸前妻的老家，他爸也根本就不敢把他带到富县来。
　　结果现在，他爸不仅把金永康带到了富县，还把他安排进了富县第一中学？
　　他爸想干什么？
　　虽然早在十年前，他爷爷就已经退休了，现在刘家的权势也已经比不上金家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妈也是他爸的妻子啊！
　　金永言几乎是破口大骂：“我妈呢？我妈就没有去阻止他吗？”
　　连峙看着他，一脸平静道：“哦，你妈应该去阻止过。”
　　“所以四月份的时候，你妈通过你爸的关系，把你大舅舅的儿子，你的表哥刘健存塞进了烟草公司。”
　　他妈通过他爸的关系把刘健存塞进了烟草公司？
　　金永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妈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妈这还能是什么意思——他妈也放弃他了！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明明他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明明他们当初说好了，他进来之后，他们会帮他打点好一切，保证他在里面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结果他进来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告诉他，他爷爷的一个仇人调任富县监狱的监狱长了，他们没有办法再帮他打点了。
　　明明——
　　“明明你是替他们顶的罪。”
　　连峙直接戳穿了他心中所想：“你不会现在还抱着等你出去之后，你爸妈还会全力扶持你，把家产都留给你，你依旧能堂堂正正做人的幻想吧？”
　　“就算他们真的能帮你把刑期减到十三年，你现在才只是坐了一年牢而已，也就是说，接下来你还要在这里蹲十二年。”
　　“十二年，你觉得你能活到走出这里的那一天吗？”
　　金永言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冒了出来。
　　连峙却还在继续：“相反，如果你现在能够洗脱身上杀人抛尸的罪名，再给警方提供一些罪犯的犯罪线索，估计你最多也就是再在监狱里待个四五年就能出来了。”
　　“四年和十二年，你在监狱里吃苦受难的同时你的死对头却在外面吃香喝辣的，你自己选吧。”
　　说完，连峙几人就直接站起身，走了。
　　徒留金永言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富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闵振国就打来电话说，金永言愿意招供了。
　　金永言说，是他爸金德海和他妈刘艳玲一起杀了毒梅梅。
　　正如同连峙所猜想的那样，他们那天是去羞辱毒梅梅的。
　　结果毒梅梅也不是好惹的，她直接给了他爸一巴掌。
　　他爸气急败坏之下，和毒梅梅扭打到了一起。
　　他爸可能是养尊处优惯了，竟然不是毒梅梅的对手，于是在他爸被毒梅梅压倒在地的时候，他妈抓起地上的一块用来垫桌子的砖头，砸在了毒梅梅的头上，当时毒梅梅就倒下去了，但是他爸却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抓起那块砖头，在毒梅梅头上砸了两下。
　　金永言：“……那天我回到出租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毒梅梅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他们不想坐牢，就让我帮他们把毒梅梅的尸体处理了，于是我们就用车子，把毒梅梅的尸体运回了老宅。”
　　“后来他们又求我帮他们顶罪，他们说金家现在全靠他们支撑，他们要是进去了，金家就完了，金家要是完了，我这辈子就别想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他们还说，等过个一两年，就帮我办个保外就医，把我从监狱里弄出去……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保外就医？
　　姚志勇直接就气笑了。
　　他们之前还以为金家人最多也就是帮金永言减个刑，感情他们还小瞧金家人了。
　　连峙：“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金永言：“那块砖头，我之前不是说，我已经把它扔进富民河里了吗？但其实我是把它扔进我们家老宅的那口井里了，后来我才想起来，那口井早就已经干涸了。”
　　“当时我妈的手也受了伤，你们要是找到它，说不定还能从上面检测出我妈的血液。”
　　听见这话，闵振国和连峙两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但金永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他双手突然紧握成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除此之外，我还要举报我的爸金德海，我妈刘艳玲收受贿赂，侵吞国有资产，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他爸妈到时候要是进去了，他们的家产肯定都会留给金永康和刘健存那两个小畜生。
　　既然那些东西他得不到了，那他就干脆全都毁了。
　　总之绝对不能让那两个小畜生占到他任何的便宜。
　　更何况他也能因此立功减刑。
　　听见这话，连峙直接就笑了。
　　他就知道，金永言一家人手里的钱来路肯定不干净。
　　毕竟金德海和刘艳玲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才不过五千块钱，他们凭什么敢动辄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去消费。
　　

第114章
　　但是很快， 连峙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金永言说：“一辆十五万的新车，一件五千多块的貂皮大衣，还有一对一万多块钱的金镯子算什么？”
　　“他们两年前换的那套房子， 两百多平，金德海专门装了一个三十多平的储物房，用来存放他收到的高档烟酒，古玩字画，刘艳玲甚至有一整个保险箱的珠宝首饰。”
　　“我们家一共有八套房子， 二十五个商铺，这些房子和商铺，没有一套是金德海和刘艳玲用他们的工资买的。”
　　“它们全都是房地产公司还有一些其他的公司送给金德海的， 金德海给他们批低息贷款甚至是无息贷款，他们让金德海去他们准备开发的地方，先花低价买上一个老房子， 等到他们去开发那块地的时候， 就按照高出市价几倍的价钱， 赔给金德海房子， 商铺还有现金。”
　　“刘艳玲就更别说了， 89年的时候， 她就喝上燕窝了，92年的时候， 教育局拨了三万块钱，给第一小学建食堂，她一个人就克扣了五千块。”
　　“93年的时候， 不是有几个从富县走出去的华侨， 为了回馈家乡，在第一小学为贫困学生设置了一个‘寒衣补助’吗？他们每年都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克扣掉三分之二。”
　　“不仅如此， 他们还虚报名额，吃‘空饷’，明明每学期只有两百个学生符合要求，但是他们非说有三百个学生符合要求，要那几个华侨增加一百个名额，最后这多出来的一百个人的补助，他们就直接分了……”
　　“你们现在一个月多少工资，有三千块吗？我记得96年春节的时候，金德海跟几个朋友打麻将，一晚上就输了十多万。”
　　哐当！
　　负责记录金永言的口供的姚志勇手里的笔，直接就掉在了桌子上。
　　三个小时后，富县公安局的技术人员果然在金家老宅的那口枯井里，发现了那块砖头。
　　有姚志勇这个市局领导在，当天下午，金德海和刘艳玲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和房产就全都被封了。
　　富县公安局的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清点他们的资产。
　　最终，他们在金德海和刘艳玲家里搜到了十一套房子和五十一个商铺的房产证，珠宝首饰六十多件，其中光是黄金就有十几斤。
　　最后算下来，金德海和刘艳玲的总资产竟然超过了一千万元。
　　这可是九九年的一千万啊！
　　晚上的时候，富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闵振国做东，请连峙他们吃羊肉火锅。
　　大半碗羊肉下肚，闵振国才终于冷静下来。
　　“感情金德海他们之前花十五万块钱换车，还有买貂皮大衣什么的，不是因为大手大脚，而是因为低调啊！”
　　最主要的是，金德海和刘艳玲被抓之后，为了减罪，也争相举报起了其他人的犯罪事实。
　　于是这件案子，就这么突然发展成了今年更市甚至于房省最大的贪/污腐败案。
　　而后闵振国就举起酒杯，看向姚志勇：“姚大队长，小连同志，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帮我们给9802案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帮富县揪出了这么一大群的蛀虫。”
　　姚志勇：“……”
　　他能说他也没有想到这件案子查到最后能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吗？
　　最主要的是——
　　姚志勇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其实这件案子主要是小连在主导，是他发现了卷宗里的漏洞，也是他猜出了真凶可能是金德海和刘艳玲。”
　　“啊？”
　　闵振国愣了一下。
　　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连峙只是姚志勇的跟班，刚才他给姚志勇敬酒的时候，把连峙的名字带上，也只是为了给姚志勇面子而已。
　　闵振国：“小连同志今年多大了？”
　　连峙：“23岁了。”
　　“才23岁？”
　　闵振国当下感慨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姚志勇就应该觉得与有荣焉了。
　　毕竟连峙可是他的徒弟。
　　但耐不住他什么都还没有教给连峙啊！
　　而且姚志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上一个案子是连峙在主导，他顺着连峙的思路到处跑。
　　这个案子也是连峙在主导，他跟着连峙到处跑……他成连峙跟班了？
　　这这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所以这顿火锅吃到最后，姚志勇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必须得尽快把场子找回来。
　　不过姚志勇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下午，他们前脚刚回到公安局，后脚周正平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姚队，出事了。”
　　“刚刚接到报案，有人在新民村外的污水渠里，发现了三个麻袋的尸块。”
　　三个麻袋的尸块？
　　这是死了多少人？
　　姚志勇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去新民村。”
　　当然了，他没有忘记叫上连峙：“小连，你先别回去了，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连峙：“是。”
　　十五分钟后，他们就赶到了案发现场。
　　在将那三个麻袋从污水渠里捞上来之后，法医第一时间接手了那三个麻袋。
　　报案人是新民村的村民，他说：“……污水渠的水都是从城区排出来的，比池塘水要肥很多，所以我们村子里的人去年就一起在这里开出了一大片菜地，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菜地里的菜浇水的。”
　　“城里人什么东西都往污水渠里扔，啤酒瓶，塑料盆，皮鞋……我们看到了之后都会捡回家，年底的时候再一起送去废品站，过年给孩子的零花钱也就有了，所以看到那三个麻袋之后，我就直接冲了下去，没想到刚一解开其中一个麻袋，一只手就掉了出来……”
　　没过多久，法医那边也把那三个麻袋里的尸体拼凑好了。
　　“死者一共四人，全都是女性……”
　　不等法医把话说完，周正平就说道：“四名女性？”
　　然后他直接转头看向姚志勇：“两天前，治安大队那边好像接到过一起报案，报案人说，他的四个女儿全都失踪了。”
　　姚志勇当即说道：“回局里，然后通知那名报案人过来认人。”
　　很快，那名报案人就赶了过来。
　　但是在看清楚那名报案人的模样之后，姚志勇脸上的神情直接就凝固了。
　　那名报案人没有左手，头顶全是烧伤的疤痕，右眼也是瞎的。
　　最主要的是，姚志勇认识他。
　　因为他是更市硕果仅存的五位战斗功臣，卫国戍边英雄之一，80年的时候退伍回到更市，因为不想拖累国家，没有接受政府安排的工作，而是回到老家务农，除此之外，他还收养了四名战友的遗孤，并至今未婚。
　　也就是说，那四名死者……
　　姚志勇的眼眶直接就红了。
　　“我女儿她们现在在哪儿？你们不是说你们已经找到她们了吗？”
　　老人一脸焦急地问道。
　　姚志勇的嘴巴张了又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人看到了姚志勇办公桌上，技术中队刚刚送过来的那四名死者的尸体的照片。
　　老人先是一愣，然后直接冲了过去。
　　不等姚志勇反应过来，他就抓起了那些照片。
　　在看到照片上的那只左手手背上熟悉的伤疤之后，老人瞬间就没了动静。
　　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就栽了下去。
　　

第115章
　　“向老爷子？”
　　姚志勇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这才没让老爷子摔倒在地上。
　　但是不等他们松一口气，他们就发现被姚志勇抱着的老爷子双眼突然翻了上去，嘴里同时吐起了白沫， 而且四肢还抽搐了起来。
　　“这是，癫痫？”
　　“是突发脑溢血，我老岳父之前出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整个更市公安局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很快， 救护车就到了。
　　他们前脚把老爷子送到医院，后脚市长，副市长， 还有军区的几位将军就都赶到了。
　　还好老爷子的身体还算健康，一颗安宫牛黄丸下去，老爷子的病情就稳住了。
　　两个小时后， 确定老爷子颅脑中的出血点没有再出血之后， 医生就把他推进了手术室。
　　又过了两个小时，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 市长和几位将军第一时间围了上去：“老爷子怎么样了？”
　　医生：“手术还算成功。”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现在能去看看老爷子了吗？”
　　医生：“不行。”
　　“因为手术虽然还算成功， 但是老爷子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所以接下来，老爷子还得再在ICU里住一个星期， 而且就算我们竭尽全力，老爷子以后瘫痪的可能也还是很大的。”
　　听见这话，为首的一位将军直接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一位国家的功臣， 民族的英雄， 钢铁般的战士，没有死在战场上， 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是我们的失职啊！”
　　而这一巴掌，何尝又不是打在了更市公安局陈局长的脸上。
　　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请各位老同志放心，一个月之内，我们市局一定会侦破这件案子，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给向老爷子一个交代，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
　　那些将军当即也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们尽管开口。”
　　而后陈局长直接带着姚志勇等人又杀回了公安局。
　　“所有人，会议室集合。”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法医已经把尸检报告做出来了。
　　“一号死者于冰，死于割喉，死后被分尸。”
　　“二号死者陈薇，死因是头部遭到暴力袭击。”
　　“三号死者邵芳，死于腹部中刀。”
　　“四号死者郑初曼，死于割喉。”
　　“从一号死者于冰，三号死者邵芳，四号死者郑初曼身上的伤口来看，杀害她们的凶器应该是同一把，考虑是斧头或者是杀猪刀。”
　　随后徐公安站起来继续说道：“一号死者于冰，二号死者陈薇，也就是向老爷子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今年都是23岁，两年前，她们合伙在福民路开了一家服装店，因为于冰能说会道，陈薇的眼光好，所以短短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们的服装店就成了福民路上生意最好的那一家。”
　　“因为生意太好，今年年初的时候，她们又把老三，也就是三号死者，今年二十岁的邵芳从昌市叫了回来，给她们打下手。”
　　“正好四号死者郑初曼六月份的时候考上了更市师范学院，更市师范学院距离福民路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于是她们直接在福民路长战巷租了一个小院子，并住在了一起。”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在那个出租房里检测到了大量的血迹残留，初步可以断定，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问题是三天前，也就是10月15号下午1点，向老爷子接到更市师范学院的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是四号死者郑初曼一上午都没有去上课，他们找遍了整个学校，还去她们的出租房找了一下，都没有找到她。”
　　“得知这个消息，向老爷子第一时间把她们的服装店的位置告诉了学院的老师，然后自己也从乡下坐车赶到了城里，但是学院的老师找到服装店之后，却发现服装店也大门紧闭。”
　　“随后他们找遍了所有跟四名死者认识的人，都没有找到四名死者。”
　　“于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10月16号上午7点，在学院的老师的陪同下，向老爷子来到局里，报了案。”
　　“9点的时候，在他们的带领下，治安大队的同志打开了死者的服装店和出租房的大门。”
　　“他们进去之后，为了找到有用的线索，将出租房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
　　“也就是说，现场被他们破坏的很严重，截止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姚志勇接着说道：“根据熟悉一号死者和二号死者的商铺老板所说，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一号死者给她们一家人每人买了一块金佛，她们每天都会带着那块金佛，可是在她们的尸体中，我们却没有发现那些金佛，除此之外，她们的出租房的保险柜也被撬开了，里面只剩下了一些毛票。”
　　“考虑到凶手杀完人之后，不仅将尸体切块，抛弃到了距离案发现场一公里外的污水渠里，还特地将现场清理了一遍，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起熟人作案，因为一般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凶手都是随机作案，杀完人就跑了，不可能还跑回去清理现场。”
　　“根据这一判断，我已经锁定了五名嫌疑人。”
　　“一号嫌疑人荣强，是死者的服装店的竞争对手，荣强的服装店就在死者的服装店隔壁，而且以前荣强的服装店是福民街上生意最好的店，后来死者的服装店开了起来，荣强的服装店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为此两家人闹过不少矛盾，甚至动过刀子，前段时间，荣强炒股亏了十几万，所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二号嫌疑人陈利，一号死者于冰的前夫，两人因为陈利出轨而离婚，两人离婚之后，在水泥厂工作的陈利因为接二连三的失误被水泥厂开除了，后来他掏空家底买了辆车子开起了出租车，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出了四次事故，不仅没赚到什么钱，还欠了大几千块钱的外债，反观一号死者于冰的服装店生意却蒸蒸日上，所以他很有可能因为心里不平衡，而对死者痛下杀手。”
　　“三号嫌疑人……”
　　……
　　说到最后，姚志勇喉咙都干了。
　　等他坐下之后，陈局长随后就说道：“除此之外，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徐公安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显然，他们也都认可姚志勇的推断。
　　所以他们随后就说道：“没有了。”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连峙。
　　他说：“我能说两句吗？”
　　陈局长和姚志勇都愣了一下：“你说。”
　　连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82丁省连环杀人案。”
　　“82丁省连环杀人案？”
　　周正平等一众年轻公安脸上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姚志勇等一众老公安则是全都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这件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从79年到89年十年间，在丁省一共做下十二起命案的那个杀人狂魔。”
　　“对。”
　　连峙斩钉截铁道。
　　——2021年，在华国刑事警察大学的课堂上，他也是这么回答授课教授的。
　　是的。
　　眼下发生的这件杀人案，他在后世上学的时候，被教授带着研习过。
　　只可惜的是，和陈局长他们所预料的不一样的是，他们在调查了三个月后，甚至动用了上千警力，都没能将凶手捉拿归案，甚至直到2023年，这件案子都没有侦破。
　　而那位向老爷子，也在案件发生的一年后，带着满腔的愤恨，与世长辞。
　　最主要的是，在三年后，那个杀人狂魔又杀害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准备接手工程院航空材料研发工作的专家。
　　据说他的死，导致华国的航空工程至少多走了两年的弯路。
　　只可惜的是，虽然连峙当时提出了这一新的调查思路，但是因为这件案子的年代太过久远，就连案发现场也早就拆迁了，所以最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连峙也终于知道，他穿越到这个时间点的任务是什么了。
　　连峙：“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使用的就是一把杀猪刀，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他割喉而死。”
　　姚志勇当即说道：“可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每次都是在野外做案，而且受害者都只有一个人，但是这件案子里，光是被割喉的受害者就有两个。”
　　连峙：“有没有可能，一开始被他盯上的人，是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中的一个，但是凶手没有想到，就在他行凶的时候，其他三名死者突然回去了，于是他索性就把其他三名死者全都杀害了。”
　　姚志勇：“可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每一次都是随机作案，事后也从来都没有过毁尸灭迹的行为。”
　　连峙：“你们看这些尸块的照片，所有的尸块的切口都很粗糙，这足以说明凶手分尸手法生疏，可是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脖子上的切口呢，却跟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脖子上的切口一样工整，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正因为凶手此前从来没有分过尸，所以他的手法才会这么粗糙。”
　　姚志勇翻看了一下那些照片，沉默了两秒钟。
　　而后他说道：“你说的虽然有些牵强，但我确实也没有办法反驳。”
　　“这样吧，你带几个人，顺着你的思路去调查一下。”
　　

第116章
　　显然， 姚志勇还是坚信他的破案思路更正确。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姚志勇的思路更有逻辑。
　　而连峙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保证他的猜测就是对的。
　　所以连峙已经很满足了：“是。”
　　姚志勇随后就说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徐公安等人：“没有了。”
　　“那好。”
　　姚志勇：“那就动起来吧。”
　　他直接下命令道：“老徐，你带一队， 去调查一号嫌疑人荣强。”
　　“老李，你带二队，去调查二号嫌疑人陈利。”
　　“老陈……”
　　“是。”
　　徐公安等人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连峙随后也把周正平等人集合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就要麻烦几位师兄了。”
　　周正平：“师弟， 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尽管吩咐，别客气。”
　　“好。”
　　连峙也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首先， 我认可姚队的一个观点，那就是这件案子应该是一件仇杀案，可是如果这件案子的凶手， 真的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话， 那么他就不太可能是姚队确定的那几个嫌疑人中的一个。”
　　周正平当即问道：“为什么？”
　　连峙：“因为那些人， 和四名死者的结怨时间， 最短的都在一年之前。”
　　“你试想一下， 如果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 你要是跟人结了仇，会等到几年之后才去报复对方吗？”
　　周正平毫不犹豫道：“绝不可能。”
　　“我有仇肯定是马上就报了。”
　　连峙：“第二， 凶手第一次作案是在79年，那么他现在的年龄，就应该是在三十五岁以上。”
　　“第三， 凶手以前在丁省的作案时间长达十年之久， 根据丁省那边的几个公安局的调查，他们在其中好几起案件里， 都看到了本地人作案的影子，所以凶手应该是丁省人。”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是，调查最近这十几年里，所有和被割喉的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有恩怨的，在最近十年里搬到房省的，三十五岁以上的丁省人。”
　　连峙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说在这之前，除了周正平之外的那几个年轻公安都是碍于姚志勇的命令，才不得不过来帮忙的，那么现在，他们也都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他们当即回道：“明白。”
　　而后他们就各自出发，更加细致地调查起了一号死者于冰和四号死者郑初曼的人际关系。
　　因为姚志勇还从下面的县公安局和派出所抽调了不少干警过来，所以他们那边进展更加迅速，陆陆续续的先有了结果。
　　“根据四名死者胃里的食物的消化情况，初步判断，四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都是在10月14号下午三点以后。”
　　“再结合四名死者尸体的僵硬程度，初步判断，四名死者被抛尸的时间应该是10月15号上午。”
　　“我们查到，10月14号当天上午，三号死者邵芳曾经在福民路上的一家诊所就诊过，病因是发烧，她对面的一家鞋店的老板说，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在一号死者于冰的劝说下，三号死者邵芳先回去了。”
　　“下午三点左右，福林街上来了一个卖铁板豆腐的摊贩，一号死者于冰想起三号死者邵芳中午没有吃饭，而且她平时特别喜欢吃铁板豆腐，正好当时店里没什么生意，所以她就买了两份铁板豆腐，给三号死者邵芳送了回去。”
　　“10月14号那天是星期三，那天下午，四号死者郑初曼只有两节课，所以通常那天下午上完课之后，她就会回家，给姐姐们做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那天下午也是在三点的时候到的家。”
　　“下午四点左右，因为一号死者于冰一直没有回来，二号死者陈薇有点担心她们，再加上她当时也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于是就把服装店关了，回去了。”
　　“我们对第一案发现场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勘查，但遗憾的是，凶手将案发现场打扫得非常干净，别说是指纹了，我们连一个线头都没有找到。”
　　“四名死者租住的房子比较偏僻，目前仅有九户人家住在附近，他们都说，14号和15号当天，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死者家中。”
　　“针对一号嫌疑人，死者的服装店的竞争对手，荣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10月14号下午，他都在店里看店，附近的店铺的老板都可以给他作证。”
　　“二号嫌疑人，一号死者的前夫，开出租车的陈利，10月14号当天虽然没有出车，但是他在15号的时候，一整天都在朋友的父亲的葬礼上帮忙，并不具备抛尸条件。”
　　“三号嫌疑人……”
　　最后，五名嫌疑人的嫌疑竟然全都排除了。
　　原本不爱抽烟的姚志勇忍不住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这不应该啊！”
　　然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连掷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连峙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查到四号死者郑初曼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特别受人欢迎，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一两个男人给她表白，但是郑初曼一心只想着学习，所以每次都是直接拒绝了他们，绝大多数人被她拒绝之后，都直接放弃了，但是有三个人一直在纠缠她。”
　　“不过这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才不过三十岁。”
　　“我查到一号死者于冰上个月跟一个顾客闹过矛盾，起因是那个顾客在死者的服装店里买了一件衣服，穿了两天之后，发现衣服的内衬口袋里有个破洞，于是他非说死者卖了一件破衣服给他，要把衣服退给死者，死者不同意，那个顾客就跑到死者的店里大闹了一顿，推倒了死者店里好几个衣架，死者直接报了警，最后，接警的公安把那个顾客狠狠训斥了一顿。”
　　“但是那个顾客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是土生土长的房省人，79年到89年之间也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房省。”
　　“我查到一号死者于冰前几天跟一个乞讨者发生过冲突，那名乞讨者到福民街乞讨的时候，因为他一进门就说了一堆的祝福语，其他商铺的老板为了讨个吉利，就都施舍给了他一些钱，但是他到了一号死者的店里之后，一号死者发现他偷偷盯着她的胸口看，再加上那名乞讨者只有四十多岁，而且四肢健全，所以一号死者最后不仅没有施舍给他钱，还把他骂了一顿。”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找到了那名乞讨者，但是审讯之后，发现他的心理素质很差，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偷鸡摸狗，还有勒索学生的事情全都交代了，所以他不太可能是凶手。”
　　也就是说，他们查了三天，最终也一无所获。
　　连峙也忍不住抬手敲打起了桌面。
　　“这不应该啊！”
　　

第117章
　　好在没过多久， 就有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
　　“姚队，我们找到死者被抛尸的地点了。”
　　“我们沿着发现尸体的新民村一直向前找，最终在五公里外的常房街的一栋废弃房屋前， 发现了一些血迹以及拖痕，经检验，那些血迹的血型和其中两名死者的血型都对上了。”
　　“对了，我们找到的这个抛尸地点距离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四名死者的出租房也有一公里远。”
　　姚志勇：“现在只能扩大排查范围了。”
　　“抛尸地点距离第一案发现场竟然有一公里远， 说明凶手肯定有利用到交通工具。”
　　“老徐，你去编写一条悬赏通告，悬赏一万元， 征集凶手的线索。”
　　“老陈，你去将第一案发现场方圆两公里内，所有的出租车司机， 摩托车司机， 还有家里有三轮车的人家， 全都排查一遍。”
　　“老李， 你们三队带人去将全市所有刑满释放人员全部排查一遍。”
　　连峙则是又将自己此前的思路梳理了一遍：“我的侦查方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
　　听见这话， 坐在他旁边的周正平等人跟着说道：“我们也觉得你的思路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们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跟着连峙是在浪费时间。
　　原因很简单——
　　“我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碰到做事这么滴水不漏的凶手，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那么大的一个案发现场，凶手竟然连半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就冲着这份严谨，我开始相信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了。”
　　“要知道当年丁省可是投入了几千警力， 都没有抓到他。”
　　“既然思路没有问题， 那我们就把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的人际关系再过一遍。”
　　连峙说：“这一次我们换一下调查对象，我和周师兄去调查死者的街坊邻居， 尹师兄你们去调查一号死者的人际关系，李师兄你们去调查四号死者的人际关系。”
　　周正平等人：“好。”
　　于是半个小时后，连峙两人就来到了死者的出租房附近。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所以住在这附近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回来了。
　　连峙两人随后就敲开了死者的出租房左边的那户人家的大门。
　　“公安同志，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于冰他们出事那天，我们都在厂里上班，我们的同事都可以给我们作证。”
　　……
　　“那两天我和我老婆倒是都在家里，但是我们家距离她们家比较远，所以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天晚上，我九点多钟回到家的时候，倒是有注意到她们家没有亮灯，而且我从她们家门口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但我当时只以为她们是店里生意好，还在店里盘账。”
　　几户人家走下来，连峙两人依旧一无所获。
　　但他们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继续向下一户人家走去。
　　周正平一边翻看此前其他人查到的资料，一边说道：“接下来的这户人家是计老汉家。”
　　“计老汉家里只有他和他儿子计生明，据他所说，他老婆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连峙：“据他所说？”
　　周正平：“对。”
　　“他是七年前从戊省搬过来的，因为他的儿子计生明考上了更市大学。”
　　“最主要的是，计生明就是那三个，被四号死者郑初曼拒绝了之后，还一直纠缠四号死者的男人之一。”
　　连峙当即打起精神来：“嗯？他是怎么纠缠的？”
　　周正平：“隔三差五的给四号死者送一些蛋糕情书什么的，还有邀请四号死者去看电影什么的。”
　　说话间，计家就到了。
　　大门很快就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年轻男人探出头来，看到连峙两人，他先是一愣。
　　“公安同志？”
　　然后他第一时间打开大门，不等连峙他们开口，他就迫不及待问道：“是初曼她们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凶手抓到了吗？”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连初曼那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
　　“还没有。”
　　连峙说：“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再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计生明的脸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这样啊。”
　　“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抓到凶手吗？”
　　这话听起来可不太舒服。
　　但是连峙心底的警戒心反而减少了两分：“我们能进屋说话吗？”
　　“可以的。”
　　计生明反应过来，让出一条路来。
　　计家租住的这套房子，比死者租住的那套要小得多，一进门就是一张饭桌，旁边就是计生明的床和书桌。
　　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公考资料，连峙不由问道：“你在考公务员？”
　　“对。”
　　计生明拿起餐桌上的热水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没办法，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学校还是包分配的，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政策就变了，要自己找工作了。”
　　连峙算了算时间。
　　计生明是七年前考上的大学，也就是说他毕业已经三年了。
　　能够容忍计生明在家里备考三年，看来计老汉想让计生明考上公务员的愿望很强烈啊。
　　毕竟从计家的资料来看，计老汉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只是在福民街上摆了个修东西的小摊，一天也赚不到多少钱。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对方还操着一口戊省口音：“生明，你不是在看书吗？你在跟谁说话？”
　　紧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就从门外走进来。
　　然后他也愣住了。
　　计生明站起身：“爸，你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计老汉：“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小年轻的摩托车坏了，给他修了一下，耽误了一些时间。”
　　说完，他转头看向连峙两人：“两位公安同志，你们今天过来是？”
　　连峙：“过来再了解一下向家四姐妹的案子的情况。”
　　“唉。”
　　计老汉脸上忍不住升起一抹同情：“她们四姐妹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也辛苦你们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回家。”
　　连峙：“是啊。”
　　李老汉抬起自己黑黢黢的满是机油的双手：“那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手。”
　　“好的。”
　　连峙随后就回头看向计生明：“14号那天，你说你不在家里？”
　　计生明：“对，因为我爸的一个老朋友，我叫陈叔叔来着，他生病住院了，我爸那天就让我买了点水果去探望他。”
　　连峙：“既然是你爸的朋友，你爸怎么没去？”
　　计生明：“因为我爸跟他吵过架，他抹不下面子，但是陈叔叔以前又帮过我不少忙，所以我爸就让我去了。”
　　“这样啊。”
　　连峙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一一如实回答了。
　　从计生明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连峙和周正平对视了一眼，而后就站起身：“好吧，今天麻烦你了。”
　　计生明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就给连峙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公安同志，请你们千万要抓到杀害初曼她们的凶手，求你们了。”
　　连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我们会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计老汉也终于把手洗干净了：“外面有点黑，我送送你们吧。”
　　连峙：“不用了，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一边说着，他和周正平一边向外走去。
　　随后他就看到了计老汉停放在门口的一辆大三轮车。
　　车上还挂着写有‘修车，修手表，修皮鞋’字样的招牌。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屋子里传来计老汉和计生明的声音。
　　“桌子上的鸡汤你怎么没有喝，那可是我特地买来给你补身体的，你不把身体补好，怎么有精力复习呢？”
　　“一想起初曼的事情，我就吃不下去。”
　　“你这……唉！”
　　……
　　听见这话，连峙猛地回头看向计家。
　　

第118章
　　一旁的周正平跟着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连峙没有说话， 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计家的出租房。
　　几乎是同一时间，计老汉的声音小了下去。
　　没由来的，周正平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屋子里的计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看了过来。
　　恰好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吹得计老汉头顶上用一根电线吊着的灯泡一左一右摇晃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打在计老汉的脸上，莫名为他脸上蒙上了一层狰狞。
　　还是计老汉率先反应过来， 他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大声喊道：“两位公安同志，怎么了？”
　　“没事。”
　　连峙随后也笑着回道。
　　而后他就收回了视线， 继续向前走去。
　　周正平下意识抬脚跟了上去：“他，他，他……”
　　连峙：“先回车上去。”
　　他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的笑容。
　　回到车上， 不等周正平开口， 连峙就说道：“我就知道我的思路没有问题。”
　　“这就是一起仇杀案。”
　　他就差直接点名杀人凶手是计老汉了。
　　抛开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不提， 周正平：“可是计老汉和郑初曼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啊。”
　　“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点就是计生明。”
　　“可是从计生明刚才的反应来看， 虽然四号死者郑初曼曾经几次三番拒绝他的告白， 但他对郑初曼并没有心生怨恨， 甚至还为她的死感到愤怒。”
　　连峙：“可是计老汉却不是这么想的。”
　　“计生明在家里备考三年，计老汉不仅没有一丁点的怨言， 反而还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足以证明，计老汉有多看重计生明的前程。”
　　“郑初曼是年初的时候搬过来的， 从年初到现在， 市里举办的公务员考试没有四五场，也有两三场了吧， 计生明一次都没有考过，所以你猜，计老汉会不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郑初曼头上去，觉得都是因为郑初曼勾引了他儿子，导致他儿子分了心，所以才会没有考上公务员？”
　　周正平：“这？”
　　连峙：“除此之外，计老汉身上还有两个特点，特别符合凶手的特征。”
　　周正平：“啊？”
　　他努力回想。
　　有吗？
　　连峙：“首先，他没有固定工作，只是在福民街上摆了个修东西的小摊，如果顾客要修的东西不好移动，他就会骑着他的三轮车，跟着顾客去顾客家里修，所以就算他天天骑着三轮车在大街小巷里穿行，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这也就意味着，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死者的尸体放到三轮车上，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死者的尸体抛弃到污水渠里。”
　　“而且我刚才路过他停放在门口的三轮车的时候，发现上面有被冲洗过的痕迹。”
　　周正平：“什么？”
　　连峙：“其次，我们一直以为，凶手在杀害了四名死者，并完成抛尸之后，却没有在现场留下丝毫的痕迹，是因为凶手异常谨慎，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因为，凶手手上根本就没有指纹了，那他自然也就不可能会在现场留下指纹了。”
　　听见这话，周正平几乎是脱口而出：“计老汉是搞维修的，尤其是修汽车或者摩托车的时候，手上一不小心就会沾上一手的机油，除非用很大的力气去搓洗，否则是很难把机油清洗干净的，积年累月的，他手上的指纹就都被搓掉了。”
　　接下来，自然也就不需要连峙再多说了。
　　周正平直接将油门踩到底，杀回了更市公安局。
　　第二天上午，李勇几人率先冲进了办公室。
　　他们说：“我们查到计老汉的详细资料了。”
　　“计老汉，全名计费全，出生于1945年，戊省明远市人，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随后他就被送到了他大伯家里，他大伯拿了他父母的遗产之后，不仅没有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反而纵容老婆和儿子虐待他，他的心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扭曲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75年，他三十岁的时候。”
　　“那一年，他父亲曾经帮助过的一个人找到了他，并把他带到了市里，给他买了一个纺织厂运输队的临时工的工作，在知道计生明还没有结婚之后，他还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
　　“当时他只负责帮助运输队装卸货物，三年后，也就是1978年，他通过努力，掌握了汽车维修技术，成了纺织厂运输队的正式职工，没过多久，他就开始跟随运输队，给全国各地的买家送货，其中丁省的好几家制衣厂，就一直用着那家纺织厂生产的布料。”
　　“结果就是，1979年3月，丁省考市公安局在市郊发现了第一具被割喉的尸体。”
　　……
　　随后周正平也冲了进来，他说：“查到了，我查到了。”
　　“计老汉平时都在荣和巷的巷口摆摊，但是据附近的摊贩还有住户说，14号那天下午，还有15号那天上午，他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那里。”
　　如果说，在这之前，计老汉身上的嫌疑是六分的话，那么现在，它已经上涨到九分了。
　　所以下一秒，连峙就站起身，拉开身前的抽屉，从里面抓住自己的佩枪：“走！”
　　李勇等人见状，当即就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可想而知。
　　所以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公安：“……”
　　徐公安等人随后就看向了姚志勇。
　　原因很简单，两天过去了，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姚志勇：“……”
　　姚志勇还能怎么办，他只能说道：“跟上去。”
　　很快，连峙等人就赶到了黄河街，在街尾的一家饭店里，他们见到了一直在监视计老汉的尹浩宇。
　　连峙：“尹师兄，计老汉现在在哪儿？”
　　尹浩宇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栋民房：“那户人家的三轮车坏了，半个小时前，他把计老汉叫了过去，估计用不了多久，计老汉就能把那辆三轮车修好了。”
　　“好。”
　　连峙随后就让周正平等人去附近埋伏了起来：“等他出来，就立即动手抓捕。”
　　之所以不直接冲进去，当然是为了避免计老汉狗急跳墙，伤害到那户人家的人。
　　但没想到的是，两分钟后，那栋民房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师傅？师傅？”
　　“咦，师傅人呢？”
　　听见这话，连峙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然后他直接拔枪冲向了那栋民房。
　　看到连峙等人冲进来，院子里的中年男人直接就吓住了。
　　连峙：“计老汉人呢？”
　　中年男人下意识抬手指向角落里的茅房：“说是尿急，想上个厕所，结果人就不见了。”
　　连峙连忙冲了过去，结果就看到茅房后面的墙壁上，有两道新鲜的踩蹬的痕迹。
　　计老汉跑了！
　　

第119章
　　意识到这一点， 跟着冲进来的姚志勇等人懵了一瞬。
　　计老汉跑了？
　　他要是不心虚，他跑什么？
　　也就是说，计老汉真的是杀害向家四姐妹的凶手。
　　甚至于他还有很大的可能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毕竟一开始， 连峙就是顺着这一思路去调查的这家案子。
　　而且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逃犯，可没有这么好的反侦察能力——
　　姚志勇定定的看着砖墙上的那两道踩蹬的痕迹。
　　他能说，一开始的时候，他虽然认可了连峙的猜测，但并不觉得连峙真的能抓到凶手吗？
　　所以他当时给他和周正平他们自由调查权， 只不过是想锻炼他们一下而已。
　　结果他们还真就把这件案子给破了？
　　他一个小年轻，把他们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比下去了？
　　他一个徒弟，把他这个师傅比下去了？
　　——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 而是第三次了。
　　说好的，他肯定能借着这个案子，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呢？
　　想到这里， 姚志勇转头看向连峙。
　　连峙已经怒吼开了：“计老汉的三轮车还在外面呢， 他现在肯定还没有跑远。”
　　“周师兄， 你立即去联系交警大队， 让他们全部出动， 把所有出城的路口全都封住， 严密排查每一辆出城车辆，就是自行车也别放过。”
　　“尹师兄， 你马上去联系市广播电视台，让他们立即进入应急状态，向全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通报这一事件， 同时请民众密切注意一个五十四岁左右， 身高约一米六五，体型偏瘦， 头发较短，左眉毛底下有一颗黑痣的男人的动向。”
　　“李师兄，你多带几个人，立即开车赶去计家，先把计生明控制起来。”
　　计老汉或许会回去，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就算是可能性再小，他们也不能赌。
　　“是。”
　　周正平等人当即回道，然后他们转身就要冲出去。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又停下了脚步。
　　他们去联系市广播电视台和交警大队，市广播电视台和交警大队还真就不一定会听他们的。
　　毕竟他们只是几个小民警，而且这件案子的总指挥可是姚志勇。
　　但是不等他们转头看向姚志勇，姚志勇就怒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总之这一次，绝对不能让计老汉跑了。”
　　所以和抓住计老汉这个恶魔相比，他的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是。”
　　听见这话，周正平等人当即不再犹豫，直接冲了出去。
　　连峙这会儿也只顾得上给姚志勇一个笑脸，然后他就冲向了计老汉停在门外的三轮车。
　　姚志勇等人见状，也第一时间冲上去帮起了忙。
　　两分钟后，看到被计老汉藏在工具箱的夹层里的杀猪刀，连峙等人直接就笑了。
　　姚志勇当即看向左右：“快来搭把手。”
　　在场的其他公安连忙上前帮起了忙，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把那把杀猪刀连同三轮车一起，抬到了卡车上。
　　十分钟后，他们就杀回了公安局。
　　而技术中队的人，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姚志勇：“两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鉴定结果。”
　　技术中队中队长：“是。”
　　姚志勇等人随后就杀回了办公室。
　　但是他们屁股还没有坐热，一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姚志勇第一时间抓起了话筒，只可惜的是，这个电话是军区打来的。
　　董司令：“姚队，听说你们已经查到杀害了向家四姐妹的凶手是谁了？”
　　姚志勇：“差不多。”
　　董司令：“好！”
　　“需要我们帮忙吗？”
　　姚志勇顿时就不觉得可惜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董司令您能借几只军犬给我们。”
　　董司令毫不犹豫道：“我这就把我们军区五十多条军犬全都给你们送过来，除此之外，我再把我们军区的直属摩步营调给你们。”
　　姚志勇：“太好了。”
　　没过多久，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我们在计老汉的三轮车上提取到了六处血迹，这六处血迹的血型和一号死者，三号死者还有四号死者的血型对上了。”
　　“最主要的是，那把杀猪刀的形状和尺寸，跟一号死者以及四号死者脖子上的割痕对上了。”
　　但是姚志勇等人却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交警大队那边传回来了消息：“我们在川大街发现了计老汉的踪迹。”
　　“他乔装打扮过了，他打扮成了一个白头发老头，好在警犬辩认出了他。”
　　“他手里竟然有枪。”
　　“他打伤了我们的一个同志，跑进了一个巷子里，我们没追上。”
　　姚志勇急声问道：“他往哪里跑了？”
　　那名交警：“他往南边跑了。”
　　“叫救护车。”
　　姚志勇：“然后通知所有人，赶去川大街。”
　　近一千四百人，七十多只警犬一齐出动，动静可想而知。
　　“报告，在荣安街发现了计老汉的踪影。”
　　“计老汉钻进了新民巷。”
　　“计老汉抢了一辆摩托车，我们把他追丢了。”
　　但好在，军区直属摩步营最不缺的就是摩托车了。
　　连峙等人直接就上了他们的摩托车。
　　而且一路上都有老百姓推开自家的窗户或者拉开自家的院门，探出脑袋说：“你们是在追捕广播里说的那个杀人犯是吗？刚才我看到他从这条路上过去了，到了前面的那个路口之后，他就往右拐了。”
　　“他往前面去了，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
　　……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追着计老汉到了郊外。
　　但是又追了十几分钟之后，当被问到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头骑着一辆摩托车经过的时候，在路旁的田地里劳作的几个老爷子却都摇了摇头。
　　连峙：“快回去。”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他们就在路边的一处坑洞里，发现了被计老汉抛弃的摩托车。
　　随后，几条警犬就从摩托车上跳了下去，朝着路边的一条小道狂吠了起来。
　　连峙：“追——”
　　已经年过五旬的计老汉的体力怎么可能比得过连峙他们，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隐隐看到了计老汉的身影。
　　所有人都亢奋了起来：“追！”
　　最后他们追着计老汉来到了一片废弃房屋前。
　　“停。”
　　姚志勇连忙抬手把人都叫住了。
　　“计老汉手里有枪，我们要是贸然追进去，恐怕会遭到他的埋伏。”
　　“先围起来。”
　　很快，周正平就把这个村子的村长找了过来。
　　姚志勇：“这是什么地方？”
　　村长：“是我们村以前办的砖厂，不过已经废弃了十几年了。”
　　姚志勇：“这里现在还有人住吗？”
　　村长：“没有。”
　　姚志勇：“那砖厂下面有没有什么暗道，可以通到村外去？”
　　村长：“啊？我们的这个砖厂虽然倒闭了，但也是个正经砖厂。”
　　姚志勇明白了，随后他就拿起大喇叭，对着砖厂大喊了起来：“计费全，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但没想到的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计老汉都没有回应。
　　姚志勇又喊道：“计费全，你跑不了，投降吧。”
　　这一次，计老汉终于回话了。
　　他大笑着吼道：“投降？我计费全的字典里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这一次，算你们运气好，抓到了我的漏洞。”
　　“有本事，你们进来抓我呀！”
　　看来计老汉是铁了心要跟他们鱼死网破了。
　　姚志勇能怎么办，他只能放下手里的大喇叭。
　　“计生明呢，去把他带过来。”
　　现在也只能让计生明来劝劝计老汉了。
　　一旁的沈营长直接伸手拦住了他：“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姚志勇：“啊？”
　　沈营长：“我问你们，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杀害了向家四姐妹的凶手，还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姚志勇不明所以：“没错。”
　　沈营长：“他是不是拒不投降？”
　　姚志勇：“……对。”
　　沈营长：“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姚志勇：“什么？”
　　沈营长：“把耳朵捂好。”
　　说完，他直接从旁边的一名士兵的身上扯下一颗手榴弹，拔掉拉环，就扔向不远处的砖厂。
　　他的准头还不错，直接就扔进了一个窗户里。
　　轰！
　　那个窗户方圆两米的砖墙瞬间就塌了。
　　不等连峙等人反应过来，其他士兵就也抓过胸前挂着的手榴弹，扯掉拉环，扔向了砖厂。
　　连峙：“……”
　　姚志勇等人：“……”
　　

第120章
　　连峙等人急忙抬手捂住了耳朵， 伴随着一个硕大的蘑菇云拔地而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裹挟着漫天的飞沙，朝着连峙等人爆射而来。
　　连峙等人见状， 连忙又转过身，背对向砖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沙尘才终于散去。
　　连峙等人转头一看，只见原本保存的还算完整的砖厂，现在除了几间砖瓦房还摇摇欲坠之外， 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全部变成废墟了。
　　照这个情形来看，计老汉还活着的几率应该是微乎其微了。
　　连峙等人心想。
　　然后他们就又听见沈营长说道：“你们村的这个砖厂生产的砖头质量不是很不错吗？怎么会倒闭呢？”
　　不等村长回话， 他就又从旁边的那名士兵的身上扯下一颗手榴弹，拔掉拉环，用力扔向前方的砖场。
　　连峙：“……”
　　姚志勇等人：“……”
　　这一次， 他们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耳朵， 同时转过了身。
　　轰隆隆！
　　两分钟后， 等他们回头再看向砖厂的时候， 放眼望去， 里面甚至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砖头了。
　　这下子， 计老汉应该是凉透了。
　　连峙等人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朝着沈营长就竖起了大拇指。
　　沈营长见状，直接就咧嘴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几百号人一起走进砖厂废墟，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在一块砖墙下，找到了计老汉的尸体。
　　他手里的枪都被炸成碎片了， 更别说他整个人了。
　　呕！
　　周正平一边忍着恶心， 一边用脚捡起计老汉掉在地上的肠子，塞进他的肚子里。
　　姚志勇则是把村长拉到了旁边， 顺便帮他扶起了几乎就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村长，你看我们给你们村造成了多少损失，你算一下，我们肯定照价赔偿。”
　　村长：“……不用不用。”
　　他说：“我都已经从广播里听说了，那个家伙是个杀了十几个人的畜生，被他杀害的人里面甚至还包括四个烈士子女，那可是烈士子女啊，要是没有那些烈士，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现在的好日子，他真是该死啊。”
　　“所以他现在死在了我们村里，那不是我们村倒霉，那是我们村的荣幸啊，赶明儿我就把这件事情写到我们族谱里面去。”
　　“再说了，这座砖厂本来就已经废弃了，我们原本还想着把这个砖厂拆了，修个晒谷场出来，你们现在这么一弄，不仅没有让我们损失什么，反而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啊。”
　　“走，晚上去我们村里吃饭，你们都去。”
　　“不了不了。”
　　姚志勇忍不住笑了，他也爽快道：“行，既然你们不要赔偿，那我也就不啰嗦了。”
　　“饭我们就不吃了，你们想要在这里修个晒谷场是吧？正好我们现在都在，我们就帮你们把这里整理一下吧。”
　　听见这话，沈营长当即就吹起了集合哨。
　　两个小时后，偌大一块砖场废墟就变成了一块平地，除此之外，连峙他们还用废弃的砖头，在旁边砌了一条一米多宽的小路，直通村里。
　　最后，在村民的欢送下，连峙等人踏上了归程。
　　他们前脚刚回到公安局，后脚医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们说：“向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下来了。”
　　“太好了。”
　　周正平等人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接下来还有让他们更高兴的事情。
　　陈局长大手一挥：“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如果大家手上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完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只可惜的是，因为担心向老爷子知道案子已经破了的事情之后，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病情恶化，所以他们现在还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向老爷子。
　　连峙：“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正平：“那我也先回去了。”
　　李勇：“我今天骑我爸的摩托车来的，我送你们回去吧。”
　　“要不干脆你们今天都去我家吃饭吧，连老大，我正好有点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
　　……
　　看着他们都走了，姚志勇便也打算回去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陈局长拦住了：“诶诶诶，你可不能走。”
　　姚志勇：“怎么了？”
　　陈局长：“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红烧鱼呢！”
　　他准备今天就把这条鱼吃了，好好的庆祝一下。
　　姚志勇：“……不是我欠你一顿红烧鱼，而是你欠我一顿红烧鱼。”
　　陈局长都有点懵了：“……不是，说好的，连掷是我扛着压力招过来的，却分配给了你做徒弟，你得请我吃一顿红烧鱼报答一下我吗？”
　　姚志勇：“可是你看连掷需要人教吗？”
　　陈局长：“……”
　　从连峙这段时间的表现来说，他好像确实不需要人教。
　　姚志勇：“可是，连峙刚来那天，我就请他吃了一顿红烧鱼……不对，前段时间，因为连峙破了李小红被杀一案，我一高兴，还请老徐他们吃了一顿红烧鱼。”
　　“所以算下来，你不是欠我一顿红烧鱼，而是欠我两顿。”
　　陈局长：“……”
　　他不可置信：“感情我把连掷招进来还招错了？”
　　姚志勇：“也是。”
　　“那你还我一顿红烧鱼就行了。”
　　陈局长：“你这不是耍无赖吗你？”
　　但谁让他今天高兴呢。
　　“行吧，看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请你吃一顿吧。”
　　姚志勇终于笑了：“这还差不多。”
　　两天后，也就是星期六这一天，连峙又去了明市。
　　在明市证券交易所，他把之前买的上海梅林的股票全都卖了。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这五千四百块钱的股票，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正好翻了一倍。
　　然后他就拿着赚来的这五千四百块钱，去了省第一医院。
　　在省第一医院里，他花五千块钱一口气买了十颗1990年生产的安宫牛黄丸。
　　这一年生产的安宫牛黄丸，用的还是野生的犀牛角等贵重药材，药效非凡。
　　证据就是已经从ICU里出来了的向老爷子。
　　所以连峙正是从这件事情里面获得的赚钱的灵感。
　　然后他就准备回家了。
　　

第121章
　　2023年， 浅市。
　　还是那声熟悉的吱呀声，等连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他家的卫生间里。
　　“呼！”
　　看着手里的那一袋子安宫牛黄丸， 连峙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他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放，上厕所，洗手，倒水，喝水， 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轻车熟路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古玩市场齐宝轩老板的电话：“喂， 老板，吃了吗？”
　　老板：“吃过了，正在打团呢。”
　　连峙：“……”
　　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啊！
　　顺便再一次心疼他的队友三秒钟。
　　老板：“连总最近不是忙着扩展公司业务吗，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连峙：“这不是我这两天又入手了一件宝贝吗， 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看看你收不收。”
　　老板：“……不会又是黄金吧？”
　　“我跟你说， 就你上次卖给我的那些黄金， 就算我大哥和二哥都响应国家号召， 把三胎生了，我也用不完啊。”
　　连峙：“你放心， 这一次不是黄金。”
　　“是安宫牛黄丸。”
　　老板：“安宫牛黄丸？”
　　“哪一年的？哪家产的？”
　　显然，老板是个识货的。
　　连峙：“1990年，同仁堂产的。”
　　老板：“好东西啊。”
　　连峙：“那是当然。”
　　老板：“有几颗？”
　　连峙：“十颗。”
　　老板：“十颗？保真不？”
　　连峙：“随便你验。”
　　“那行。”
　　老板：“正好我爸妈的年纪都大了， 可以给他们都预备上一颗。。”
　　因为安宫牛黄丸具有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的作用， 对于中风、惊风、颅脑损伤、重型肝炎等疾病有奇效。①
　　当然了，前提是它使用的是野生犀牛角、天然牛黄以及天然麝香等原料。
　　但是1993年之后， 为了保护野生动物，原则上就不再允许药厂使用野生犀牛角制作安宫牛黄丸了，加上近十几年来，天然牛黄和天然麝香越来越少，现在药厂生产的安宫牛黄丸，使用的都是水牛角和人工牛黄、人工麝香等材料，药效自然跟着大打折扣。
　　因而1993前生产的安宫牛黄丸自然也就成了我国特有的奢侈品。
　　老板：“你现在就到我店里来，我再找两个人，到时候我们直接把你手里的安宫牛黄丸全都包圆了。”
　　连峙：“好。”
　　半个小时后，连峙准时抵达了古玩市场。
　　齐宝轩的老板，还有他找来的三个人，果然已经在店里等着他了。
　　连峙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就把那一袋子安宫牛黄丸递给了老板。
　　老板却说开了：“我再重申一遍啊，药是真的我们才要，要是验出来是假的，我们可就不要了。”
　　连峙：“那是当然。”
　　老板：“最主要的是，虽然几年前，海市那边拍卖过两颗1991年生产的安宫牛黄丸，当时的成交价是十九万，但那是拍卖价，水分本来就很大，所以我们最多只能给你开出六万块钱一颗的价格，你看你能接受吗？”
　　连峙毫不犹豫道：“你开出这个价格已经很厚道了，我就知道有好东西找你肯定没错。”
　　老板：“那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他就把袋子递给了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农叔，麻烦你帮我们看看。”
　　说完，他还不忘给连峙介绍：“这位是省中医院的农主任。”
　　连峙：“农主任你好。”
　　农主任：“你好。”
　　而后农主任从那十个锦盒里，随便挑了一个，查看了起来。
　　他先将锦盒上贴着的泛黄的标签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看到盒子里的在太阳的照耀下，透着红褐色光芒的蜡丸，农主任忍不住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过一把小刀，在蜡丸上开出一道小口子，再把那颗蜡丸往鼻子底下一送，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浓郁的苦香味，而且其中并没有夹杂丝毫其他的异味之后，农主任就笑了。
　　“这确实是1990年的，同仁堂生产的安宫牛黄丸，而且一点都没有变质。”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齐宝轩的老板第一时间从袋子里拿过两颗安宫牛黄丸。
　　包括农主任在内的其他三个人随后就把袋子里剩下的七个锦盒瓜分殆尽。
　　就这样，连峙的银行账户里瞬间就又多出了六十万。
　　至此，他的存款正式突破了二百八十万。
　　而后连峙轻车熟路地去了超市，在采购了一大堆东西之后，回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他和幸淑兰，还有不能算是人的厕所门之外，还有两个人也坐在了他们家的饭桌上。
　　是陈杜和梁博文。
　　陈杜就不用说了，他可是连峙的干儿子。
　　梁博文之所以能有这个口福，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骨干了。
　　梁博文就是连峙他们之前招聘的那个，毕业于戊省大学，但是特别喜欢干保洁的高材生。
　　“这牛蛙的味道真是绝了。”
　　“连哥你竟然还有这手艺，简直不敢相信，以后你的对象会有多幸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梁博文特别健谈。
　　而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不可避免地又谈到了公司的事情。
　　陈杜说：“之前不是说再招六个人吗？人我已经挑好了，两个老手，四个新手，明天他们就会来公司报到。”
　　连峙：“好。”
　　梁博文说：“今天我又接到了一个不错的单子。”
　　“单主是个包租公，他有一套房子租给了一个外卖小哥，但是现在的外卖平台，不都是商家，外卖小哥，买家三头吃吗？那个外卖小哥因为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赚到多少钱，还因为为了多送几个单子，闯红灯的时候追尾了一辆小轿车，赔了不少钱，就跑路了，还欠着他两个多月的房租没有还。”
　　“要是能把这个单子拍成视频发出去，应该又能引起不小的话题度。”
　　连峙：“真不错。”
　　下午的时候，连峙又跟了个两个单子，拍到了足够多的素材。
　　晚上剪完视频后，他又看了一下后台的数据。
　　随着他们发布的视频的数量的增多，现在他们粉丝的增长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短短不到三天的功夫，他们就又涨了一万粉丝。
　　现在他们的全网粉丝数量已经来到了六万。
　　虽然所有视频的收入加起来才不到八千块钱，但最近这几天，他们的新视频发布后，二十四小时播放量都能达到十万，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数据了。
　　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连峙心想。
　　只有一点，那就是忙完这些，躺到床上之后，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谢思安。
　　

第122章
　　至于谢思安。
　　刚从烧烤店逃回家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红透了，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先是怀疑自己可能是昏了头，要不然也不会误会连峙骚扰他。
　　后来他觉得他肯定是昏了头， 要不然怎么会在认定了连峙人品有问题之后，还想着跟他谈恋爱……
　　但是之后的一整天，他一点都没有为这件事情发过愁。
　　不是因为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而是因为不等他想明白，一大堆工作就找上了他。
　　随后他就不得不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了分公司。
　　“开阳是瑞开的第一家分公司，也是集团进军电商行业的先头军，为此集团给你们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 结果三年下来，你们的季度报表是一次比一次难看，上个季度甚至还亏损了五百多万。”
　　“现在你们又告诉我， 财务携款潜逃了？”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
　　“这就是你们上个季度花费二十万签约费签的博主？不帮买推广， 一条视频的二十四小时播放量竟然连十万都达不到？安居家政公司一个草台班子， 做短视频才不到一个半月， 现在随便更新一条新视频， 二十四小时播放量都能超过十万……”
　　等等， 他怎么突然就想起连峙了。  。谢思安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
　　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其他的我已经不想再说了，两天之内， 我要看到你们的整改报告。”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就请你们主动辞职走人。”
　　站在他下首的一众中年男女当即放下擦着额头上的热汗的手， 说道：“是是是。”
　　好在下午的时候， 谢思安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这一次来浅市，除了寻找连峙还有巡查分公司之外，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请浅市的龙行科技有限公司，为他们公司新研发的扫地机器人，开发一款APP。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一直没能将价格谈拢。
　　因为龙行科技有限公司报价六百万，但是他们的心理价位是五百万。
　　但就在今天下午，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人终于松口了。
　　所以下午四点的时候，谢思安专门抽空，去了一趟龙行科技有限公司。
　　看着谢思安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陈总当即就笑了起来。
　　随后他就伸出手：“谢总，合作愉快！”
　　谢思安同样伸出手：“合作愉快！”
　　不过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的衬衣的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大片灰尘。
　　陈总看到他袖子上的灰尘之后，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然后就发现，他的袖口上也是一片漆黑。
　　陈总的秘书率先反应过来，他伸手在办公桌上擦了擦，然后他的手指也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公司比较忙，公司的两个保洁又都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了，附近正好又有两个工地开工了，所以公司的卫生都做的不太及时。”
　　“没事。”
　　谢思安随口说道：“你们公司的保洁请假了？请了几天啊？”
　　陈总的秘书：“一个月。”
　　“因为我们公司的那两个保洁中的那个大叔，他家里的老母亲摔到了腿，他得回去照顾他老母亲，另一个婶子，她小儿子和小外甥女要考中考了，所以她就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去陪读。”
　　谢思安：“那你们要不要找个保洁公司，过渡一下。”
　　“我有一个朋友，前几天新开了一家保洁公司，做的还不错，价格也很便宜。”
　　说完，谢思安就又愣住了。
　　他怎么又想起连峙了？
　　听他这么一说，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陈总第一时间说道：“那就麻烦谢总了。谢总朋友开的保洁公司叫什么名字？一会儿我就让我的秘书去联系他们。”
　　毕竟谢思安可是给了他们一个五百万的大单子，他们还谢思安一个小小的人情也是应该的。
　　谢思安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然后就把连峙他们的保洁公司的名字告诉了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人。
　　于是就在连峙正在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处理他和谢思安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又收到了陈杜发来的消息。
　　他说：【为了干爸，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人打来的电话，说是让我们明天过去，给他们做个日常保洁。】
　　龙行科技有限公司？
　　那可是浅市非常有名的一家网络科技公司，连峙的手机里现在就有好几个APP是他们开发的。
　　连峙：“但是他们怎么会找我们去做日常保洁？”
　　还是那句话，他们可是一家刚刚成立不过两个月的新公司。
　　陈杜：【对方说，是谢少爷把我们介绍给他们的。】
　　【而且他们还同意了我们的拍摄请求，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个视频发出去之后，会引起多大的话题度了。】
　　连峙：“……”
　　又是谢思安？
　　沉默了十几秒钟后，他打开了和谢思安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吃宵夜吗？”
　　仅仅只是两秒钟后，谢思安的名字下方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最后，谢思安回了一句：【吃。】
　　于是半个小时后，两人就坐在了一家瓦罐汤店里。
　　因为瓦罐汤都是提前做好的，所以他们前脚点好单，后脚店家就把汤送上来了。
　　连峙：“吃吧。”
　　谢思安：“嗯。”
　　然后两人就真的‘专心致志’的喝起了汤。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其他客人口中鲜美无比的汤，他们尝了一口又一口，却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出来。
　　连峙直接就又沉默了。
　　谢思安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答应了连峙的邀约了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头看向谢思安。
　　只能说谢思安真的很好看。
　　气质温润，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嘴唇……连峙的目光落到谢思安那泛着水光的绯色薄唇上，没由来的呼吸一荡。
　　谢思安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抬头：“怎么了？”
　　连峙沉了沉气，而后说道：“你明天有空吗？”
　　谢思安：“……有吧。”
　　主要是连峙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他看，让他有些不自在。
　　连峙：“听说最近有一部电影很不错，如果你明天也有空的话，一起去看个电影？”
　　他坦然地继续看着谢思安。
　　所以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不是吗？
　　看电影？
　　和连峙一起？
　　谢思安手中的勺子直接就掉了下去，砸进了瓦罐里。
　　连峙这是在，约他吗？
　　他要拒绝吗？
　　于是他脱口而出：“好啊！”
　　

第123章
　　“连哥？连哥？”
　　见连峙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梁博文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招了招。
　　连峙：“啊，怎么了？”
　　梁博文：“我说我们已经打扫完了。”
　　连峙：“哦哦。”
　　连峙连忙关掉了手中的摄像机。
　　梁博文：“连哥，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啊！”
　　然后他就伸手勾住了连峙的脖子：“关键是， 我今天好几次看到你莫名其妙的发笑，所以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他可不是遇到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连峙压了又压，也没能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
　　但他肯定不能把真相告诉梁博文，毕竟他和谢思安还没有真正的确定关系呢。
　　于是他说道：“我不是有买古董的习惯吗？昨天又捡了个小漏，今天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 就觉得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听见这话，梁博文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也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比连峙脸上的还要多：“那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连峙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今天都已经四号了，但是他还没有把这个月的，他父亲连胜的药费打给赵医生。
　　不出意外的话， 这几天的药费又是赵医生帮他们垫付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月的药费连同下个月的一起， 给赵医生转了过去， 然后又给赵医生打了个电话， 感谢了他一番。
　　随后他们就回了公司。
　　因为下午的单子都是一些普通的日常清洁单， 拍下来发出去之后也没有多少看点， 所以下午的单子，连峙就没有去跟拍。
　　所以下午的时候， 连峙就把上午在龙行科技有限公司拍摄的视频，还有之前拍摄的涉及到外卖行业的跑路房视频全都剪了出来。
　　下午五点，他准时把跑路房视频发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 这条视频下面就多出了十几条点赞过两百的评论。
　　【这个房子的租金才八百， 而且还是押一付二？这得有三十多平了吧？我现在租的房子，就在这个房子附近， 才二十多平，一个月租金要一千不说，还要押二付三。UP主，求一个房东老叔的联系方式！！！】
　　【关键是上个租客搬走了，房东还会自掏腰包请家政公司给房子做个消杀？这个房东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房东了。相比之下，那个外卖小哥就有点不厚道了。】
　　【我能说，排除掉那个外卖小哥留下的那些垃圾，这间房子的墙面其实还算干净，厨房也看不到多少油污，所以那个外卖小哥比那些租了别人的房子之后，就使劲造的人，已经强了很多倍了吗？】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外卖小哥，至少他肯定是不想自己一个月累死累活，却只能挣个六七千块钱，扣掉各种保险，再扣掉房租水电，再随便出一场意外，就连自己都养不活的。】
　　【所以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呢？】
　　【是路灯，它失职了。】①
　　看到这里，连峙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刷了一下后台。
　　今天他们又涨了三千多个粉丝。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点开了跑路房的视频，找到了那条热评——
　　【这个房子的租金才八百，而且还是押一付二……UP主，求一个房东老叔的联系方式！！！】
　　再看后面，竟然有三十几个网友跟评了。
　　【二十多平的小套间，要一千一个月算什么？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找了个不到二十平的小单间，房东开价一千三，中介告诉我说，那附近的房子都是这个价格，如果我愿意长租的话，他可以帮我砍价砍到一千二，然后我就租了一年，押一付六不说，还付了六百块的中介费，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后来我才知道，就那附近的房子，三十平的小单间，一个月也就一千块。】
　　【同样被中介和房东坑怕了的社畜，同求这个房东老叔的联系方式。】
　　在思考了两秒钟之后，连峙把这条热评截图下来，发给陈杜，然后拨通了陈杜的电话。
　　“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被房东和中介坑过的人有这么多？”
　　“我觉得这是一个商机。”
　　“我们可以再另外开一个账号，去找一些靠谱的房东，他如果请我们做保洁，我们就帮他们拍视频免费宣传，如果有人通过我们租下了他们的房子，那我们就收他们一笔中介费。”
　　“市面上，中介费往往是那套房子一个月的租金，房东和租客各承担一半。”
　　“我们直接给他们打五折。”
　　陈杜也是个聪明人，他当即就顺着连峙的想法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我是租客，我也肯定会更愿意去租价格适当，中介费便宜，而且还刚刚做过消杀的房子。”
　　连峙：“没错。”
　　陈杜：“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赚钱的赛道，但是干爸，我们现在的人手本来就很紧张，如果真的要扩展这项业务的话，我们至少还要再租一个办公室，一个运营，一名专门带租客看房的业务员……摄像机、车辆这些也要添置，就算让运营兼顾业务员的活，算下来，前期二十万怕是打不住。”
　　二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这还只是前期的投入。
　　再加上他们现在手里的业务都还没有做起来，到时候，他们每个月光是房屋和人员工资的开销就会超过二十万。
　　连峙却说：“那也要做。”
　　“机会都送到我面前了，如果我现在没有把握住，那我以后肯定会后悔死。”
　　“你放心，钱的事，我能解决。”
　　陈杜其实也能猜到连峙能够利用时空穿梭赚钱的事情，所以他沉默了两秒钟之后，就回道：“好。”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都交给陈杜去办了。
　　连峙随后就去洗了个澡，顺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
　　谢思安早就在电影院门口等着他了。
　　今天的谢思安脱掉了那身笔挺的西装，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衣，配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
　　连峙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吃爆米花吗？”
　　谢思安毫不犹豫：“吃。”
　　看电影的时候分享爆米花，可是约会的标配。
　　只有一点，那就是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
　　他们刚一坐下，男方就已经给女方喂起了爆米花。
　　要知道谢思安想象中的分享爆米花，也只是连峙觉得他手里的爆米花的口味很不错，然后递给他，让他尝一下而已。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电影刚进入正片，女方的脑袋就靠到了男方的肩膀上。
　　再这样下去，是不是电影的男女主角还没有亲到一起，他们就亲到一起了？
　　谢思安：“……”
　　突然就觉得这部电影没什么看头了，爆米花也没那么好吃了。
　　那就找点乐子。
　　于是他直接伸手握住了连峙的手。
　　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影的连峙：“……”
　　

第124章
　　连峙下意识转头看向谢思安。
　　注意到他的视线， 谢思安一脸坦然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连峙都主动邀请他看电影了，他也答应了连峙的邀请，这不正说明他们都对对方有意思吗？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那不就是双向奔赴吗？
　　既然他们都想要在一起，那看电影的时候顺便牵个手怎么了？
　　当然了，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心里没有不停的出汗就好了。
　　连峙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他这会儿心脏也几乎就快要从心腔里蹦出来了。
　　所以他说：“没事。”
　　一边握紧了谢思安的手。
　　谢思安：“……”
　　谢思安满意地收回了视线，然后‘认真’的看起了电影。
　　如果让谢思安来评价今天的这场约会的话， 那大概是，连峙很帅，电影貌似还行， 爆米花的味道好像也还不错，连峙的手很大很暖，指甲都修剪的很工整， 食指上的茧子要比中指上的厚， 小拇指上的最薄， 他手心里的爱情线又粗又长， 这充分说明连峙真的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
　　既然如此， 那明天不得继续跟连峙约会？
　　所以看完电影， 从商场出来，谢思安松开了连峙的手之后， 就说道：“我朋友在浅市建了个游乐场，前几天开业了，明天要一起去玩吗？”
　　连峙：“……抱歉， 我公司那边因为才刚刚起步， 最近都比较忙，所以我明天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毕竟他明天还有两个保洁单子要跟拍， 晚上还要剪视频，而且他总不能真的把拓展业务的事情全都推给陈杜去办。
　　谢思安：“……”
　　他低头看向连峙的手，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这么早就松开连峙的手的。
　　他只能说道：“好吧。”
　　而后他们就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连峙刚洗漱完，就接到了陈杜打来的电话。
　　“干爸，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连峙：“你觉得哪个更好就说哪个。”
　　陈杜：“这不是中秋节快到了吗，不少品牌都开始搞促销预热了，就在刚才，我接到了眠眠按摩仪打来的电话，说是请我们帮他们打个广告。”
　　“虽然因为我们才刚刚起步，他们开出的广告费并不高，一万播放量只有一百五十块，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一场很大的胜利了。”
　　“这足以证明我们的策略是对的。”
　　“正好，我们昨天又接到了一个好单子，单主不听父母的劝告，嫁给了农村出身的前夫，不仅没要前夫一分钱彩礼，还陪嫁了二环的一套付了首付的房子，婚后还是用的自己的公积金在还贷。”
　　“结果她刚生完孩子不到半年，就发现自己得了好几种妇科病，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生完孩子之后，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后来还是在医生的提醒下，她发现了她前夫在她怀孕和坐月子期间嫖/娼的事情。”
　　“结果她前夫不仅不承认这件事情，还倒打一耙说，是她出轨了，感染上了性/病，还传染给了他。”
　　“在父母的支持下，她决定离婚。”
　　“结果她前夫不仅不同意，还和他父母一起，把她的房子给霸占了。”
　　“就这样，她和她前夫打了整整四年的官司，就在年初的时候，她终于跟她前夫把婚离了，上个月，在法院的帮助下，她把房子收了回来，把她前夫一家赶了出去。”
　　“这条视频要是发出去，就冲着它的警示意义，它的播放量就不会低，那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条广告插进这条视频里。”
　　连峙也笑了：“真不错。”
　　“第二个好消息呢？”
　　陈杜：“第二个好消息是，听说我们准备扩展房屋中介业务之后，梁博文把他的两个朋友都拉了过来。”
　　“他的那两个朋友虽然都是大专生，但是一个精通视频拍摄和剪辑，一个上学期间不仅做过地推和网店客服方面的兼职，还是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
　　“也就是说，前期他们两个人完全就可以把房屋中介的业务担下来了。”
　　“而且他们要的工资都不高，和梁博文一样，底薪四千，加全勤三百。”
　　“算下来，我们前期至少能省下三分之一的开支。”
　　连峙：“太好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下午五点，连峙准时把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视频放了出去。
　　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打开评论区一看，网友们几乎是清一色的好评。
　　【我说龙行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怎么连清洁工都没有，还要找保洁公司帮忙打扫卫生？原来是因为请的两个清洁工都休假了。】
　　【问题是，其中一个大叔，是因为家里的老母亲摔断了腿，他得回去照顾老母亲，才不得不请假的，所以龙行会给他批假也很正常。可是另一个阿姨呢，竟然只是因为小儿子和小外甥女要考中考了，她想回去陪读一个月，而龙行竟然也给她批了一个月的假——哈哈，我上个月发烧烧到三十九度，想请三天的假，我老板都只给我批了一天。】
　　【……之前我爷爷去世，我想请七天的假，我们老板也只给我批了三天，操！】
　　【你们这算什么，年初的时候我结婚，想请一个星期的假，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前老板直接把我开了，原因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所以我结婚之后，肯定很快就会把生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到时候肯定会耽误工作，但是那个时候他就开不了我了，所以干脆提前把我开了。】
　　【相比之下，龙行未免也太有良心了点吧！】
　　【难怪龙行能做大做强！】
　　【龙行真不愧是我们浅市的骄傲！】
　　龙行科技有限公司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开始只是想送谢思安一个人情，所以才会请连峙他们去做保洁，结果还能有意外收获。
　　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宣传的机会，于是第二天早上，这件事情就上了微博热搜。
　　连带着连峙他们粉丝数也在一天之内，翻了一倍。
　　而且当天下午，就又有一家公司找到他们，开价一万，想让他们帮忙拍个视频宣传一下。
　　

第125章
　　“这家公司是浅市本地的一家食品公司， 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主要生产淀粉肠，酸辣粉， 薯片这些，很多浅市人都是从小吃他们家的零食长大的。”
　　“我也吃过一些他们家的零食，在同等价位的零食，味道算是不错的。”
　　“只是这些年来，因为原材料价格上涨， 融资难，传统渠道销量下降等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家食品公司也走起了下坡路， 所以他们就想拓展一下网络销售渠道。”
　　“但是想要拓展网络销售渠道，就得先提升自己在网络上的名气，所以他们就找到了我们。”
　　“他们有一个很好的卖点， 那就是这六十多年来， 他们先后招收了九百多余名农民、残疾人、贫困户工人， 直到现在， 他们公司里还有五十多个残疾人， 要知道企业招收残疾人可以减税的政策可是零几年的时候才实行的， 而且直到现在，他们的公司里还有五十多个残疾人。”
　　连峙：“那这条视频要是发出去， 肯定又能引起不少网友的共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对于这个第二块是从天而降的馅饼， 他们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又接下了。
　　到这时， 他们的公司已经顺利存活了两个月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已经踏上正轨了。
　　因为这两个月里， 他们都一直在做开业大酬宾的活动，最近这个星期，他们每天的接单量都在四十单左右。
　　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单子，都是冲着他们七折的优惠活动来的。
　　而这些单子，他们百分之八十都在亏钱。
　　这显然不是他们创业的初衷。
　　所以从今天起，他们准备取消这一优惠活动，恢复原价了。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觉得价格太高，而打消请他们做保洁的想法。
　　也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一整天，连峙他们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梁博文在群里发消息说：【我们今天一共接到了二十个单子，总价五千三百块。】
　　【再加上短视频平台的各项收入，算下来，在保洁这一块上，我们勉强能达到收支平衡了。】
　　陈杜：【太好了。】
　　连峙：【跟大家说一声，为了庆祝这件大喜事，明天晚上下班之后，大家再一起聚个餐。】
　　得知这个消息，公司的所有员工都欢呼了起来。
　　【忙了两个月，总算是能喘上一口气了。】
　　【说真的，我当初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有像这两个月这样拼命。】
　　【要不是连总和陈总隔三差五的请我们吃宵夜，月底的时候又给我们发丰厚的奖金，让我的工资直接就超过了我们家老头，让我在家里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回，而且还答应我们，等我们做满三个月之后，就给我们买社保，我肯定早就不干了。】
　　【我能说我本来都已经打算辞职了吗？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又行了。】
　　【我现在郑重宣布，我不再是三千块钱一个月的大学生了，我是六千块钱一个月的大学生了。】
　　而得知这个消息，幸淑兰说：“既然这样，要不我把工作辞了，去你们公司给你们帮忙吧？”
　　半个月前，幸淑兰也提出过这个想法，不过连峙直接拒绝了，因为公司当时还处于起步阶段，每天花钱如流水，他担心幸淑兰知道之后，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压力，进而影响到她的精神状态。
　　但是现在，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幸淑兰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不仅不会再给她造成心理压力，说不定还会帮她树立起更多的信心。
　　所以这一次，连峙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好。”
　　虽然在事业上，连峙已经看到了丰收的景象，但他显然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于是他给谢思安打了个电话：“出来散个步？”
　　谢思安：“好啊！”
　　连峙：“等等，我家附近的那两个公园好像都不太平。”
　　一个街心公园，旁边有个烧烤一条街，人多的地方就容易起冲突，所以隔三差五就有一群醉汉在里面约架。
　　一个新街公园，又名野鸳鸯公园，正经人都不会去那边散步……额，至少他们现在不适合去那里散步。
　　谢思安：“那要不干脆去爬个山？”
　　“我们俩到浮山都只要二十分钟，而且浮山不高，爬上去再下来，最多也就一个小时。”
　　连峙：“行。”
　　到了地方之后，谢思安才反应过来。
　　他一个平时根本就不爱运动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深夜十一点跑来爬山？
　　谢思安忍不住转头看了连峙一眼。
　　但是能见到连峙，他真的很开心啊！
　　尤其是在连峙第一时间牵起了他的手之后。
　　而后谢思安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今天中午吃的酸菜鱼，味道很不错，改天我们再一起去尝一尝。”
　　连峙：“好。”
　　“我们公司明天晚上有个聚餐，你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谢思安：“我可以去吗？”
　　连峙：“当然可以。”
　　……
　　爬到一半的时候，连峙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你公司那边怎么样了？那个携款潜逃的财务抓到了吗？”
　　谢思安：“公安局那边已经查到了他的逃跑路线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他了。”
　　连峙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
　　谢思安也很高兴。
　　因为十多分钟过去了，他都开始大口喘气了，一直牵着他的连峙的呼吸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健。
　　往浅处想，连峙不愧是警校毕业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往深处想……根本不敢想！
　　……
　　第二天一大早，幸淑兰就先去制衣厂把工作辞了，下午的时候，她就跟着连峙去了公司。
　　连峙直接把她塞给了梁博文，让她给梁博文打下手。
　　在得知幸淑兰以前做过几年家政公司业务员之后，梁博文便把联系客户的工作交给了她，简而言之就是，让她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的视频号的后台，如果有粉丝留言询问价格，她就去那条评论下面留言，让粉丝加她的微信，她再在微信上向对方介绍他们的任务。
　　一个下午下来，幸淑兰成功拉到了九个单子。
　　所以直到晚上聚完餐之后，幸淑兰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过。
　　所有人都高兴了，但是厕所门却不太高兴了。
　　于是当天晚上，连峙洗漱完，正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突然就发现厕所门拉不开了。
　　连峙：“……”
　　连峙瞬间就领会到了厕所门的意思。
　　这半个多月，他不是忙着谈恋爱，就是忙着创业，都快忘了他们的主线任务了。
　　“……好吧。”
　　连峙说：“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的份上，那就去破几个案子，让你也高兴高兴吧。”
　　厕所门满意了。
　　所以下一秒，不等连峙用力，厕所门就主动打开了。
　　吱呀！
　　“徐局，陈鸣还是不肯承认是他杀了刘老太太。”
　　“连队，你怎么看？”
　　

第126章
　　眼下2000年。
　　这里是乾省柏市。
　　前身连致， 原本是余市平县公安局副局长，因为年初的时候，他又带领平县公安局破获了一起特大贩/毒案， 抓获正在进行毒/品交易的犯罪嫌疑人5人，当场缴获毒/品海/洛/因20块，重约10公斤，案发后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配合各地公安局接连抓获吸毒人员120余名， 于是半个月前，他顺利升任距离平县上千公里外的柏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而就在一个星期前，柏市三民街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死者是五十岁的刘老太太。
　　报案人是她的丈夫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是从柏市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据陈老爷子所说， 6月10号那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出门爬山去了， 等他爬完山， 又买完菜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他的老伴刘老太太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第一时间报了警， 前身随后就带着刑侦支队的人赶到了现场。
　　在案发现场， 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只提取到了一个带血的鞋印。
　　同时陈老爷子还发现， 刘老太太手上戴着的金镯子，还有被他们藏在衣柜里的一万多元现金全都不见了。
　　后经法医鉴定， 刘老太太死于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后导致的闭合性重度颅脑损伤。
　　随后前身便带领柏市公安局的人对刘老太太和陈老爷子的人际关系展开了调查。
　　据陈老爷子所说，跟他们家有恩怨的人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他的堂弟陈鸣。
　　陈鸣是他大伯的儿子。
　　他大伯跟他父亲的关系还不错，但是他跟陈鸣的关系却很一般。
　　以前是因为他们年纪相当， 从小长辈们就把他们放在一起作比较， 而他的成绩又比陈鸣要优秀，所以陈鸣不喜欢他。
　　后来是因为， 三十年前，因为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家里的老房子已经住不下了，他就想在市里买套新房，但是手里的钱不太够。
　　于是他就找到了当时在供销社上班，手里并不缺钱的陈鸣，想要从他那里借一点钱。
　　结果陈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还嘲讽他一个破教书匠，有个老房子住就已经很不错了，贪图享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两年前，陈鸣的小孙子没考上高中，想让他帮忙把他小孙子塞到柏市职业技术学校的时候，他也直接就拒绝了。
　　而陈鸣的小孙子现在都还在家里蹲着呢。
　　第二个是他以前的邻居王荣。
　　三十年前，因为他没有从陈鸣那里借到钱，还被羞辱了一番，他就打消了换新房的念头。
　　但他并没有打消改善家里的居住环境的想法。
　　几年后，他的邻居王荣因为工作调动，想要卖掉手里的房子。
　　他知道之后，直接出手把那套房子接了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王荣就因为工作失误，被上级单位退了回来。
　　王荣随后就想要从他手里买回那套房子。
　　但当时，他的大儿子一家都已经搬进去了，他就拒绝了王荣的请求。
　　十年前，那套房子拆迁了，拆出来了三套等面积的新房。
　　王荣又找上门来，想要分房子。
　　他不答应，王荣就把他告上了法院，好在法院最终站在了他这边，驳回了王荣的全部诉求。
　　王荣也因此恨上了他们一家。
　　最后一个是他以前的一个学生，庄响。
　　庄响在上学期间仗着家里有点权势，霸凌同学，他知道之后，毫不犹豫的将他开除了。
　　后来，他家里又掏钱把他塞进了隔壁市的一所中专。
　　前段时间，庄响的父母叔伯都被查了，他父亲更是被判处了死刑。
　　前身随后就对这三个人展开了详细的调查。
　　没过多久，重案大队大队长郭保就查到，案发当天一大早，陈鸣就出了门。
　　在随后的调查中，陈老爷子的一个邻居在看到陈鸣的照片之后，当场告诉重案大队的人，案发当天，他看到陈鸣在陈老爷子家附近出现过，而且他当时跑得特别快，过路口的时候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重案大队的大队长郭保虽然没能查到陈鸣当天穿的是什么鞋子，但他查到陈鸣当天回家的时候，穿的是一双新皮鞋。
　　于是他直接带人找到了卖给陈鸣那双新鞋子的鞋店，然后将方圆一里内，所有的垃圾桶以及下水道全都搜索了一遍，最终在一个垃圾桶里，他们找到了一双带血的，完好无损的旧皮鞋。
　　经鉴定，那双鞋子就是陈鸣的，在案发现场留下那个血鞋印的，也正是那双鞋子。
　　随后他们就正式逮捕了陈鸣。
　　但没想到的是，在这些铁证面前，陈鸣还是不肯承认是他杀了刘老太太。
　　柏市公安局的陈局长就是从柏市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的学生。
　　所以他对这件案子特别上心。
　　“连队？”
　　虽然他并没有把破案的希望寄托在连致身上。
　　毕竟连致显然更擅长缉/毒案。
　　要不然这件案子的线索也就不会全都是重案大队大队长郭保查到的了。
　　连峙这才反应过来：“……陈鸣不肯招认的理由是什么？”
　　郭保：“陈鸣说，案发当天，他的确是去过陈老爷子家里，但他并不是为了报复陈老爷子，而是因为他接到电话说陈老爷子去世了，他想着人死为大，就准备去陈家祭奠他一下。”
　　“他还说，他赶到陈老爷子家的时候，发现陈老爷子家的大门是打开的，他就直接推门进去了，然后就看到刘老太太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气了。”
　　“他之所以直接跑掉了，还把脚上的那双旧鞋扔掉，买了一双新鞋换上，只是因为想起了他和陈老爷子之间的恩怨，担心被人认为是他杀害了刘老太太。”
　　连峙想了想：“我能再看看陈老爷子他们的笔录吗？”
　　郭保便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
　　五分钟后，连峙放下了那些文件。
　　他说：“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
　　陈局长：“你说。”
　　连峙：“如果在排除掉陈鸣遗留在案发现场的那些脚印之后，我觉得陈鸣身上的嫌疑其实并不大。”
　　“首先，跟他有仇的是陈老爷子，他要报复也应该是报复陈老爷子才对，完全没有必要对刘老太太下手。”
　　“其次，陈老爷子说，凶手在杀害了刘老太太之后，还在他家里翻箱倒柜，把他家里的钱财全都搜刮走了，可是我们却只在刘老太太被杀的客厅里，找到了一个带血的鞋印。”
　　听见说话，陈局长和郭保都愣了一下。
　　因为连峙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连峙继续说道：“我甚至觉得这位陈老爷子有点问题。”
　　郭保：“什么？”
　　陈局长也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连峙指了指那位陈老爷子的笔录。
　　“如果你们是这位陈老爷子，在这三个仇人里，你们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郭保想了想：“大概是被他开除过的，最近家中遭受重大变故，还走投无路的庄响。”
　　连峙：“可是在陈老爷子的心里，他认为最有可能杀害了刘老太太的人，却是跟他只有一些陈年旧怨，近一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的陈鸣。”
　　

第127章
　　陈局长：“……你的意思是， 陈老先生是有意在栽赃陈鸣？”
　　更有甚者，是陈老爷子杀害了刘老太太？
　　“这怎么可能？”
　　郭保也说：“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怀疑，但是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认识陈老爷子的人都说，陈老爷子和刘老太太的感情特别好。”
　　“陈老爷子和刘老太太结婚之后，不仅把所有的私房钱和工资全部上交，还会主动承担一半的家务，他自己生病了， 都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刘老太太生病了，哪怕只是一场小感冒， 他都会带着她打车去医院看病，甚至还有人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陈老爷子给刘老太太打洗脚水洗脚。”
　　“刘老太太也是一个非常温和善良的人， 她也是一个老师， 在三十多年前， 她每个月工资只有四十多块钱的时候， 都会拿出一半来资助贫困学生。”
　　“当年陈老爷子的母亲病重， 也是她守在老人家的病床前， 照顾了老人家整整两年，听说老人家走的时候， 屁股上一个褥疮都没有。”
　　连峙：“这样啊。”
　　“现场除了嫌疑人陈鸣留下的那几个鞋印之外，陈老爷子的痕迹多吗？”
　　显然，他还是对陈老爷子有所怀疑。
　　郭保：“很多。”
　　“但那是他家， 现场要是找不到他的痕迹， 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连峙：“有道理。”
　　“但还是再查一下陈老爷子吧。”
　　“我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出过错。”
　　郭保：“……”
　　连峙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他还是很敬佩连致的， 更何况连峙现在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所以他说：“好。”
　　前身刚刚上任没有多久，手上也没有多少工作要忙，所以从陈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连峙就直接回了前身租的房子里。
　　换上一身便装之后，他就又出了门。
　　他准备先把这次任务的奖励解决了。
　　因为这一次任务的奖励比以往都要容易获取。
　　1991年，国家发行了第三套金属硬币，发行时间从1991年开始，一直到2000年停止。
　　第三套金属硬币一共三个面值，包括‘牡丹1元’，‘菊花1角’，‘梅花5角’。
　　但是2000年的时候，‘菊花1角’和‘梅花5角’都正常发行了上千万枚，但是‘牡丹1元’发行数量却仅有32万枚，而且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只装帧在《中国硬币》收藏册中。
　　而这32万枚‘牡丹1元’，又分为‘精制币’和‘普制币’两种类型，其中‘精制币’只有2万枚。①
　　也正因为如此，到后世，一枚‘牡丹1元’‘普制币’能卖到一千多一枚，‘精制币’甚至能卖到一万多一枚。
　　连峙直接去了古玩市场。
　　在那里，他轻而易举地就用五百块钱买到了十套《中国硬币》。
　　其中四套是‘精制币’。
　　在得知连峙还想收藏更多的《中国硬币》之后，那些古玩店的老板当即就拍板说，只要连峙想要，他们马上就可以从同行那里，给他调一些过来，只要他付给他们百分之十的中介费就行了，连峙也当场就又付了五百块钱的定金。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中午，重案大队那边也将连峙想要知道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郭保：“我们先去了陈老爷子常去爬的麒麟山，找到了十几个也天天去爬麒麟山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都说案发那天，他们去爬山的时候看到陈老爷子了。”
　　“然后我们又去了陈家附近的菜市场，菜市场的摊主们也都说，案发那天早上，他们看到陈老爷子了。”
　　“也就是说，刘老太太被杀害的时候，陈老爷子肯定是不在家的。”
　　所以凶手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是陈老爷子了。
　　“再说陈鸣这边，他说案发那天早上，他是因为接到一个电话说，陈老爷子去世了，他是为了去祭奠陈老爷子，才会去陈家的，但是我查过他家的座机的通话记录了，案发那天早上，根本就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郭保想，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些证据一出，连峙应该就会打消他心里的怀疑了吧。
　　他们为了这件事情，已经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了，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然后他就听见连峙说道：“你说，菜市场的摊主也都说，案发那天早上，他们都看到了陈老爷子？”
　　郭保：“……有什么问题吗？”
　　连峙：“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去菜市场买菜吗？”
　　“那些摊主竟然全都记住了陈老爷子那天去过菜市场。”
　　连峙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推断：“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做了些什么事情，让那些摊主记住了他，以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还是他从后世的一部电影里面学到的。①
　　而后不等郭保开口，连峙就又问道：“那些老爷子老太太说，案发那天早上，他们去爬麒麟山的时候，看到陈老爷子了，他们有没有说，他们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陈老爷子？”
　　郭保愣住了。
　　因为他还真就没有问过他们这个问题。
　　还是一个年轻公安给出了答案。
　　他举起手，说道：“……那个，我记得有几个老爷子说过，他们都是刚上山没多久，碰到的陈老爷子，他们本来是想叫陈老爷子跟他们一起的，但是陈老爷子嫌他们脚步慢，就先走了。”
　　说到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家就住在麒麟山附近，麒麟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除了一条政府修上去的水泥路之外，还有很多爬山人为了抄近路走出来的小道，有些小道还跟那条水泥路连到了一起。”
　　听见这话，连峙直接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并不能排除陈老爷子爬山爬到一半的时候，又从小道上下来了的可能。”
　　郭保：“……”
　　听连峙这么一说，他还真就找不到反驳连峙的点了。
　　连峙当即说道：“郭大队长，麻烦你们再去帮我调查两件事情。”
　　“一是陈鸣家的近况。”
　　“不管他是不是杀害刘老太太的凶手，他那天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事后又编造谎言去洗脱身上的嫌疑，肯定是有原因的。”
　　“二是彻查陈老爷子当天到底有没有爬上麒麟山顶。”
　　郭保：“是。”
　　又是一天过去，重案大队那边也把事情查清楚了。
　　郭保：“我们今天早上又安排人手去麒麟山蹲守了一天，他们拿着陈老爷子的照片，询问了上千个登山者，但是没有一个人记得，在案发当天，有在麒麟山的山顶上看到过陈老爷子。”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
　　“相反，有几个大学生说，那天早上，他们在一条小路上好像有看到过陈老爷子。”
　　“然后我们又查到，案发前半个月，陈鸣先后给他两个儿子买了一辆五千多块的摩托车。”
　　“但是那段时间，他的银行账户并没有取出过大额钱款的记录。”
　　“——要知道近些年来银行利息虽然下降了很多，但是五年定期也还是能有六个点，再加上在家里放太多的现金，也不安全，所以只要不是杀人，都会把钱存进银行里。”
　　“偏偏就在这半个月里，陈老爷子先后两次从银行取出了五千块钱，但是他们家这半个月来并没有添置什么贵重的物品。”
　　也就是说，陈鸣给他的两个儿子买摩托车的钱，很有可能是陈老爷子给的。
　　可问题是，陈老爷子自己都说了，陈鸣是他最大的仇人，那他为什么要给陈鸣这么多钱呢？
　　

第128章
　　简而言之就是， 陈老爷子确实有问题。
　　而且他和陈鸣之间还存在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汇报完之后，郭保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毕竟在这之前，因为对连致有偏见， 所以他一直不相信连峙的判断是对的。
　　连峙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说道：“凶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如果刘老爷子真的是凶手，既然他中途折返回来过，却没有人认出他来， 说明他一定是做了伪装，他肯定是事先在某个地方藏好了一套衣服，从麒麟山上下来之后， 他先换上了那套衣服，返回了家中，等到他杀了刘老太太之后， 又把那套衣服和凶器藏回到了那个地方。”
　　“这几天他的儿女都回去陪伴他了， 也就是说他应该没有时间去销毁那些东西。”
　　“郭大队长， 请你立即去把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的路面监控都调出来。”
　　“至于陈鸣， 就交给我来调查吧。”
　　郭保：“是。”
　　连峙随后就又翻看起来陈老爷子和陈鸣的资料。
　　在看到其中一行字后， 他突然抬起头来， 看向会议室里的其他公安：“陈老爷子跟刘老太太是二婚？”
　　当下便有一名重案大队的公安站起身来回道：“是的连队。”
　　“而且陈老爷子的前妻还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
　　连峙：“那陈老爷子为什么会跟他前妻离婚？”
　　那名公安：“据说是因为他的那位前妻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思想比较开放， 穿着……也比较开放，经常参加交谊舞会不说，还爱喝酒。”
　　“最主要的是， 陈老爷子非常孝顺， 但是他母亲扭到腰的时候，他前妻却不愿意请假跟他一起待在家里照顾她。”
　　连峙：“他当时没有给他母亲请保姆吗？”
　　那名公安：“请了”
　　连峙：“……哦， 那那位陈老爷子有点传统啊。”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老爷子和前妻离婚的时候已经四十三岁了，而他的二婚妻子刘老太太，当时才二十岁出头。
　　这年龄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连峙若有所思。
　　他随后就放下了那些资料，去了看守所。
　　但没想到的是，一下午的审讯下来，陈鸣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虽然在连峙提到陈老爷子在案发前的半个月里，分两次给了他一万块钱的事情的时候，陈鸣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慌乱了起来。
　　但是不等连峙乘胜追击，他就又冷静下来，并且一口咬定，陈老爷子根本就没有给过他钱，他给他两个儿子买摩托车的钱是他偷偷攒下的私房钱。
　　不过由此，连峙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那一万块钱，不是陈老爷子给陈鸣的封口费。
　　而是陈鸣从陈老爷子那里勒索到的。
　　如果那一万块钱是陈老爷子给他的封口费，那他完全没有必要隐瞒这个秘密。
　　那一万块钱绝对是陈鸣从陈老爷子那里勒索的。
　　因为勒索是犯法的。
　　陈鸣担心事发之后，他会因此坐牢，所以才会死咬牙关。
　　也就是说，出事的一定是刘老太太。
　　而且是一件让陈老爷子愤怒不已的丑事。
　　这件丑事恰恰又让陈鸣知道了，于是他以此勒索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刘老太太，栽赃陈鸣。
　　连峙想。
　　接下来，他只需要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就可以了。
　　再看郭保那边，他的进展则是要顺利很多。
　　他接到任务之后没多，在交警大队的配合下，就将案发当天，陈家附近所有的道路监控都调了出来。
　　随后他发动交警大队三十多名老交警，对这些视频一帧一帧地筛查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们就有了发现。
　　在距离陈家几百米外的中原街的一处道路监控录像里，交警大队的大队长敏锐的发现了一个穿着长衣长裤，还带着一顶草帽，弓着身体的人的身形和陈老爷子的极为相像。
　　郭保在看完那段监控录像之后，也认为那个人就是陈老爷子。
　　他在案发当天早上六点半的时候，路过中原街，走向了陈家所在的黄河街，而后在七点十一分左右，离开黄河街，回到了中原街，并且他手上多出了一个塑料包裹。
　　在这四十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回到陈家，杀死刘老太太。
　　而他回到中原街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那套伪装服，而他手上的那个塑料包裹，很有可能就是他用以杀死刘老太太的凶器。
　　随后他就去了城东菜市场。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将凶器以及那套伪装服藏在了中原街道和城东菜市场之间的某处。
　　郭保当即说道：“立即对中原街到城东菜市场之间所有的废弃房屋、垃圾桶、下水道……展开地毯式搜查。”
　　随后他就调集了六十多名干警，十二条警犬，杀向了中原街。
　　四个小时后，在找到了一百多根各种各样的骨头，四十多个丢失的钱包，两个醉汉之后，随着一条警犬朝着一个下水道的入口狂吠起来，郭保他们终于从那个下水道里，找出了一套衣服还有一个塑料包裹。
　　技术中队的公安第一时间上前将那个塑料包裹小心翼翼地拆开。
　　看着里面的那把还带着血迹的锤子，郭保知道，这个案子已经稳了。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说道：“通知老刘他们——”
　　“抓人！”
　　没过多久，连峙这边也有了进展了。
　　一名重案大队的干警突然冲进他的办公室，说道：“连队，有发现。”
　　“我们把全家的街坊邻居全都询问了一遍，虽然他们都说，尽管刘老太太比陈老爷子要小很多，但是她为人老实本分，从来不在外面招蜂引蝶。”
　　“但是陈老爷子的一个邻居说，5月15号那天下午，她看见刘老太太一瘸一拐的从外面回来，衣服也乱糟糟的，她当时还以为刘老太太是被人抢劫了，但是因为刘老太太说，她只是摔了一跤，她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听见这话，连峙脸上的神情慢慢的僵住了。
　　

第129章
　　似乎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
　　而且还是连峙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
　　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 匆匆从中原街赶回来的郭保也沉默了。
　　没过多久，技术中队那边的检验结果就出来了。
　　那把锤子确实是杀死刘老太太的凶器，上面的血迹也是刘老太太的。
　　除此之外， 他们还在那个包着锤子的塑料包装上 ，提取到了陈老爷子的指纹。
　　至此，陈老爷子就是杀死刘老太太的凶手已经确凿无疑。
　　随后他们提审了陈老爷子。
　　审讯室里，灯光刺眼，面对身穿警服的连峙等人， 以及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挂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这位在所有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口中同时有着严谨、孝顺、爱家顾家等多座口碑的老爷子，已然不复之前的精气神。
　　连峙：“你为什么要杀刘老太太？”
　　陈老爷子没有说话。
　　连峙也不急， 又问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你之所以会对刘老太太下手，应该是和5月15号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有关吧？”
　　陈老爷子的瞳仁瞬间就缩紧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 公安局竟然连那件事情都查出来了。
　　郭保随后也说道：“案发前的半个月里， 你先后两次给陈鸣拿了五千块钱， 是不是陈鸣拿那件事情威胁你了。”
　　“你要知道， 敲诈勒索也是犯法的。”
　　“你杀了刘老太太， 这场牢狱之灾肯定是躲不过了。你这辈子最痛恨的人不是陈鸣吗？你难道不希望把陈鸣也送进去吗？”
　　听见这话， 在头顶上刺眼的白炽灯的照耀下，陈老爷子瞬间就握紧了双拳， 神情也跟着扭曲了几分。
　　显然，郭保的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所以在犹豫了两分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没错， 我之所以会想要杀掉刘玲（刘老太太）， 就是5月15号那天下午发生的那件事情。”
　　连峙等人当即坐直了身体。
　　陈老爷子：“那天下午，刘玲被人轮/奸了。”
　　连峙直接就握紧了双拳。
　　郭保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所以他比连峙要稳重一些：“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仅没有怜悯刘老太太，反而觉得很耻辱？”
　　陈老爷子：“我难道不应该觉得耻辱吗？”
　　他的脸彻底扭曲了：“她一个老女人，被人轮/奸了，还被拍下了照片，如果我是她，我当时就会主动找条河跳进去，好歹也能干干净净的走。”
　　“结果她呢，她不仅跑回了家，后来陈鸣拿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来勒索我的时候，她竟然还有脸求着我，让我掏钱把那些照片买下来。”
　　“最可恨的是陈鸣，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兄弟，血脉相连——他家是开照相馆的，那些人渣拿着胶卷去找他洗相片的时候，他明明知道照片里的人是我的老婆，他的堂嫂，他不仅没有把那些胶卷毁掉，反而自己偷偷摸摸洗出了十几套。”
　　“他第一次拿着那些照片找上门来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的，我给他五千块钱，他把那些照片给我，以后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没过几天，他就又找上门来，还又拿出了一套照片来，我没办法，只得又给了他五千块钱，他当时也向我保证了，那是最后一次了。”
　　“结果6月1号这天，他又找上门来，还又拿出了一套照片来——这个绿毛龟我是当够了。”
　　他一边用力拍打桌子一边继续说道：“所以我就骗他说，我手里已经没有现钱了，让他给我点时间筹钱，然后6月9号那天晚上，我去外面的公共电话亭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6月10号那天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来我家里找我拿钱……”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
　　郭保深吸一口气：“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报警吗？”
　　“报警？”
　　陈老爷子：“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贱人被人轮 /奸了吗？我不要脸的吗？”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巨响打断了陈老爷子的话。
　　是连峙。
　　他一脸铁青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但他没有跟畜生对骂的习惯，所以他直接站起身，出去了。
　　然后他们直接又提审了陈鸣。
　　在连峙说出那句‘你把那些照片藏在哪里了’的时候，他几乎是如遭雷劈：“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陈符（陈老爷子）已经招供了？他怎么可能会招供呢？”
　　而在得知陈老爷子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他和刘老太太身上之后，陈鸣直接就气笑了。
　　反正他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所以他也破罐子破摔道：“脸面，他老婆都被人轮/奸了，他还有什么脸面？”
　　“——他之所以没报警，是因为轮/奸他老婆的，是他以前的老领导的孙子，这会儿他那两个儿子也都在他以前的老领导的儿子手底下干活，他要是敢追究这件情，他两个儿子的前途就都没了。”
　　“你们不是要照片吗，去我家找吧，就在我床底下的箱子里……”
　　“砰！”
　　又是一声巨响，打断了陈鸣的话。
　　只不过这一次，一拳砸在桌子上的是郭保。
　　他见过很多无耻的老东西，但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老畜生。
　　

第130章
　　一个小时后， 连峙他们果然从陈鸣房间的床底下的箱子里搜出了上百张照片。
　　足足有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
　　顺着这条线索，重案大队的人很快就把八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捉拿归案。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八名嫌疑人中年纪最大的才二十一岁， 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五岁，其中主犯也就是陈老爷子的老领导的孙子，今年才刚满十七岁。
　　最主要的是，从他们家里，重案大队的人又搜出了满满一箱子照片， 足足有五本《新华字典》那么厚。
　　最后一清点，受害者竟然多达二十三人，刘老太太竟然还不是其中年纪最大的， 年纪最大的那位甚至已经七十三岁了，而年纪最小的，更是才十岁。
　　得知这件事情， 陈局长也顾不上为他敬仰万分的陈老爷子竟然是那样一个自私自利， 薄情寡义的人而伤感了。
　　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 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他们查到最后， 竟然会牵连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陈局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畜生，一群畜生。”
　　事实上， 光是今天上，他就接到了不下十个给那些畜生求情的电话。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次， 他是要把那些老朋友老领导全都得罪光了。
　　陈局长只说道：“查， 这件案子一定要一查到底，这一次， 要是不把那些败类全都送进监狱，我们都对不起身上穿的这身衣服。”
　　但想要顺利给那些畜生定罪的前提是，那些受害者肯站出来指认他们。
　　但这显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因为这才是2000年，民众思想还处于非常封闭守旧的年代，很多人在遭遇了类似的屈辱的事情之后，为了不引人非议，保住自己的名声，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要不然这些畜生也不至于现在才落网。
　　所以连峙他们只能挨家挨户的找上门去，劝说那些受害者报案。
　　好在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五名受害者选择了挺身而出，指认那些嫌疑人。
　　虽然她们站出来，更多的是因为家里长辈病了，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急需用钱，而郭保告诉她们，如果法院认定她们确实是受到了嫌疑人的侵害，那她们最后应该能够从嫌疑人那里拿到一笔不小的赔偿。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畜生将来至少也是个无期。”
　　郭保说：“不枉我们这段时间以来浪费的口水，还有挨的那些骂。”
　　“只可惜了刘老太太，希望她下辈子不会再遇到这些畜生。”
　　“好了，不说这些了。”
　　陈局长说：“为了庆祝今天这个大好日子，走，去德胜楼，今天我请客。”
　　郭保等人当即就欢呼了起来：“局长大气。”
　　“走走走。”
　　到了德胜楼，点好菜，所有人都吃了个半饱之后，郭保又举起了酒杯：“来，连队，我敬你一杯。”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参加工作之后，破的案子百分之八十都是缉毒案，可谓是功勋卓著。”
　　“所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在杀人案上竟然也有这么高的造诣。”
　　这对于整个柏市公安局，尤其是对于连致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柏市和平县不一样，平县靠近东南亚，制/毒/贩/毒的人不是一般的多，柏市则是要安定的多，至少他们上一次发现有人大肆兜售毒品，还是两年前的事情。
　　连峙笑着跟他碰了一杯。
　　“比不上郭队你，听说你曾经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接连破获了三起杀人案。”
　　听见这话，同样是前不久刚刚调过来的技术中队的中队长跟着说道：“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情，而且我听说，其中一件案子，凶手甚至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丝毫的痕迹，所以郭大队长，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郭保的眉眼瞬间就扬了上去，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然后就是中年人聚会时，必不可少的吹牛皮的环节了。
　　如果他们吹嘘的是自身的财富，又或者是下半身的那点破事，年轻人肯定不会喜欢。
　　偏偏郭保他们吹嘘的是自己曾经破获的大案有多少，抓获的重刑犯又有多少，所以连峙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他们聊到尽兴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的事情了。
　　因为大家伙都喝了酒，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把车子留在饭店，坐出租车回去。
　　郭保：“连队，我们俩住的还挺近的，要不我们一起，打一辆车？”
　　连峙：“行啊。”
　　德胜楼是附近最好的一家饭店，生意可以用得上火爆两个字来形容，每到饭点，就有不少出租车停在店外等着接客。
　　所以他们只是稍一抬手，就有一 辆出租车主动开了过来。
　　刚才在饭桌上，他们说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上了车之后，他们也就没有再聊天。
　　郭保闭上眼休息了起来，连峙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车窗外独属于二十一世纪初的街景。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郭保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声暴喝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停车！”
　　话音未落，车子就突然一个急刹。
　　猝不及防，郭保直接一头砸在了主驾驶座的椅子后背上。
　　“怎么了？”
　　司机则是下意识转头坐在看向副驾驶座的连峙。
　　刚才出声的可不正是他。
　　不得郭保反应过来，他就又听见连峙说道：“郭队，快看旁边的那辆摩托车，记上摩托车上的那个黑衣男人的样子。”
　　郭队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一个急刹，发出的声响比较大，所以旁边那辆摩托车上的黑衣男人正好放慢速度，看了过来。
　　郭保当下一边捂着已经肿了起来的额头，一边飞速的记下了他的样貌。
　　“三十岁左右，短发到眉毛，眉毛偏粗，圆眼……”
　　几秒钟后，那辆摩托车就冲了出去。
　　连峙随后就说道：“师傅，转道，去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他们又第一时间找到了技术中队的技术员，在他们的帮助下，两个小时后，他们顺利画出了那个黑衣男人的画像。
　　郭保也终于有时间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了：“连队，这是谁呀？”
　　连峙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刚才，我看到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没过多久，另一辆摩托车就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他把一个黑色的包裹递给了那辆摩托车的主人，那辆摩托车的主人随后就也递给了他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
　　“然后他们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各自离开了。”
　　“直觉告诉我，他们有问题。”
　　郭保很想说，有可能他们两个都是残疾人，不会说话。
　　或者他们可能是太熟了，所以已经默契到不需要开口，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了。
　　但是郭保已经不敢质疑连峙的直觉了。
　　毕竟有上一个案子的前车之鉴在。
　　更何况对于这种事情，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疑点，他们也必须慎重对待才行。
　　所以他只说道：“我这就去查。”
　　第二天中午，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加了一晚上的班，又忙了一上午的郭保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说道：“那个黑衣男人名叫庄康国，今年三十一岁，赵家村人，小学文化，他以前因为赌博和打架斗殴进去过，前年才放出来。”
　　“他出来之后，在狱友的介绍下，进了一家造纸厂工作，月薪一千二。”
　　“但是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一口气掏出二十万，在村里给他父母修建了一栋小洋楼，还花两万块钱，给自己买了个老婆。”
　　

第131章
　　郭保：“他的亲朋好友问他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他说他在那家造纸厂上班的时候， 有一天一个客户过来考察，那家造纸厂的老板带着他陪那个客户钓鱼的时候，那个客户一不小心掉进了水库里， 他们老板不会游泳，所以他第一时间跳进水里，把那个客户救了上来。”
　　“那个客户为了感谢他，给了他三十万。”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要知道这年头，郭保作为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队长， 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三千块。
　　能一口气掏出三十万感谢费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样一个大富豪，为什么要跑到柏市来， 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造纸厂合作？
　　于是郭保转头又调查起了那家造纸厂。
　　“通过税务局还有劳动局，我们查到，那家造纸厂请了三十五个工人， 但是一个月的产量却只有二十吨。”
　　这就相当于， 一个四十人的小学五年级的班级， 配了五个班主任。
　　“随后我又调查了一下那家造纸厂其他几个职工的情况。”
　　“一个叫邓兴平的， 今年二十六岁， 也是今年年初的时候， 在市里买了一套老房子。”
　　“一个叫彭乡的，今年三十九岁， 以前跟庄康国在一个牢房里蹲过，他是九年前进的那家造纸厂，现在是那家造纸厂运输队的队长， 去年过年的时候， 他光是跟亲朋好友打牌，就输了五万多。”
　　“还有一个叫苏伟兆的， 是那家造纸厂的会计，今年四十一岁，家里原本也穷的响叮当，上个月他把他小儿子送去国外留学去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庄康国和那家造纸厂的嫌疑只有三十分的话，那么现在，这份嫌疑已经暴涨到九十分了。
　　剩下的十分，想要证明也很简单。
　　连峙：“ 那家造纸厂平时都把污水排放去了哪里？”
　　郭保：“应该和其他造纸厂一样，直接排放进了附近的河里。”
　　连峙：“找两个人，偷偷去取一些那家造纸厂排放出来的污水，送去省厅检验。”
　　郭保：“我亲自带人去。”
　　第二天上午，检验结果就出来了。
　　郭保：“从那瓶污水里，省厅那边检测出了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
　　前者不用多说，后者是冰/毒的化学名称。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那家造纸厂正在制造并销售毒/品。
　　再一想起那家造纸厂建成已经十年了，而且老板一直都没有换过——这足以证明，他们很有可能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制造并销售毒/品了，郭保的脸色就不是一般的难看。
　　所以真不怪庄康国等人那么高调，赚到钱之后就又是建房子又是买外国老婆的，那些家伙估计是觉得，再给他们市公安局的人一百个心眼子，也发现不了造纸厂的端倪。
　　要知道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郭保还在想，柏市比平县不知道安稳了多少倍，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够碰到一个毒贩，还好连致在杀人案的侦破上也很有造诣，现在他被调到了柏市，以后也就不会太无聊了。
　　结果转眼间，他就被打脸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尴尬的时候。
　　——也幸好连致被调到了柏市来。
　　郭保当即问道：“连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连峙：“……”
　　毕竟他不是真的连致，在缉/毒这件事情上还真就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好在他上学的时候，翻看过不少缉/毒案的卷宗。
　　所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公安局内部的人可靠吗？”
　　郭保：“……”
　　他立即就知道连峙担心的是什么了。
　　那伙毒/贩在柏市的地界上猖狂了这么多年，他们硬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就算是他这么一个在柏市公安局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缉/毒大队那边是不是收了那伙毒/贩的钱了，更别说是连峙了。
　　郭保：“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是我敢保证，重案大队的人肯定都是干净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陈局长肯定也没有问题，他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出国的。”
　　连峙：“我这就去找陈局长，先把专案组成立起来。”
　　“郭队，接下来，还是要麻烦你亲自带队，盯着那个造纸厂，争取尽快摸清楚，他们平时都是把货送去了哪里。”
　　得知这一消息，陈局长自然也是震怒不已。
　　“我有个老领导在戊省公安厅主持工作，这就给他打电话，请他从戊省调一批干警过来。”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行动足够隐秘，那些毒/贩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所以仅仅只是一个星期后，在戊省公安厅缉/毒总队第四支队的协助下，郭保那边就已经把那家造纸厂的底细全都摸查清楚了。
　　郭保：“负责给那家造纸厂提供原材料的，是一个名叫老铁头的人，他在富民路开了一家东南亚特产店，每个月以进口东南亚特产的理由，从东南亚进口了大量的化工原料。”
　　“根据戊省公安厅缉/毒总队第四支队的同志的估算，他们每个月的产量应该在三百公斤左右。”
　　“那家造纸厂有三个固定大买家，一个是本地的一家对联厂，一个是本地的一家鞭炮厂，还有一个是隔壁锦省的常扬市的一家火柴厂，其中鞭炮厂要的纸品最多，火柴厂要的纸品最少，他们所需要的纸品，都是由造纸厂送货上门。”
　　“我们调取了近三个月以来，柏市和常扬市所有的道路监控，发现，每个月他们给那家火柴厂送货的时候，都是他们车队的队长彭乡亲自押送的，而且每次出动的人手也最多。”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至少近三个月以来，他们制造出来的毒/品，大头都是夹带在纸品里销往了常阳市。”
　　“那家造纸厂的老板名叫郑鹏云，今年五十三岁，他原本是乾省大学化学系的教授，十二年前，他的妻子和大儿子先后得了重病，他耗尽家财却没能把两人救回来，没过多久，他回到家乡柏市，开了那家造纸厂。”
　　“但是从三年前起，他就在T国定居了，现在在造纸厂管事的是他的大徒弟罗华辉，和三徒弟徐智明，只有每年清明和过年的时候，他才会回来一趟。”
　　陈局长：“过年？那还有好几个月呢。”
　　要知道那家造纸厂每月可是能生产三百公斤的毒/品，如果到过年的时候再抓捕他们，可想而知，又有多少家庭会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
　　连峙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逼回来。”
　　

第132章
　　郭保率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郑鹏云为什么会走上制/毒/贩/毒的道路？”
　　“显然是因为他以前在乾省大学当老师的时候， 没有赚到多少钱，所以他老婆和大儿子得了重病之后，他一个都没能救回来， 而制/毒/贩/毒能让它短时间之内迅速的积累起一笔巨额财富。”
　　“也就是说，他很在意他老婆和他大儿子。”
　　“他要是知道他老婆和他大儿子的坟被人挖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吧？”
　　连峙：“……”
　　陈局长等人：“……”
　　连峙：“你出的这个主意很好，但是别再出了。”
　　首先，挖坟是犯法的， 他们作为公安，不能知法犯法。
　　其次，郑鹏云虽然罪大恶极， 罪该万死，但是他老婆和大儿子是无辜的。
　　郭保：“我知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被他这么插科打诨了一下，连峙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我们把他的原材料给断了， 他肯定会回来处理吧。”
　　已知， 负责给这伙毒/贩提供原材料的， 是一个名叫老铁头的人， 他在富民路开了一家东南亚特产店， 每个月以进口东南亚特产的理由， 从东南亚的好几个国家进口原材料。
　　这些进货渠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郭保：“你是说把老铁头抓起来？”
　　“但这操作起来有点麻烦啊。”
　　因为老铁头手底下也养了不少的马仔。
　　一旦他们中途出什么岔子，就很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到不对劲。
　　连峙：“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好在很快， 他们就等到了一个好机会。
　　老铁头是万家村人。
　　这一天是万家村老村长的九十大寿。
　　老铁头父母早亡，万家村老村长以前没少接济他。
　　所以一大早，他就坐车回了万家村。
　　因为他老婆孩子都被他送去了T国， 车上只有他跟他的一个负责给他开车的马仔。
　　万家村比较偏僻， 通往万家村的路也只有一条，而且非常狭窄。
　　连峙直接挑了一段附近都没有什么人烟， 并且只能通过一辆车的马路，然后让郭保亲自带队，让四名干警开着一辆都快要报废的桑塔纳停在马路中间，把车子的引擎盖支起来，其他人埋伏在四周。
　　等到老铁头的车过来的时候，那四个干警就谎称车子抛锚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修。
　　果不其然，老铁头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再看那四个干警之中三个都是女人，唯一的一个男人也是个瘦高个，所以便主动提出，让他的马仔去帮忙看一下。
　　他的那个马仔随后就下了车，走向了他们的车子。
　　那名男干警第一时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走向了老铁头。
　　“老哥，老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来来来，抽根烟。”
　　要不然怎么会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老铁头也没有多想，直接伸出了手：“小事一桩。”
　　但他没想到的是，不等他的手碰到那根烟，那名男干警就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名女干警第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拉开车，帮助那名男干警把老铁头从车上拉下来，按在了地上。
　　另一边，不等他的那个马仔反应过来，剩下的两名女干警也悍然出手，一个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踢飞了出去，另一个瞬间就冲上了去，将他扭倒在地。
　　然后他们一起捂住了老铁头和他的马仔的嘴。
　　“好。”
　　看到这一幕，埋伏在附近山头上的郭保也第一时间带人冲了出去。
　　看到郭保等人过来，其中一名女干警大声说道：“他们都喝酒了。”
　　郭保停下脚步，果不其然，在老铁头他们的身上，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的眼睛顿时就更亮了：“太好了。”
　　随后他就命令道：“把他们押上车。”
　　然后他亲自坐上那辆快要报废的桑塔纳。
　　启动车辆之后，他开着那辆车就往不远处的悬崖冲去。
　　当然了，就在车子快冲下悬崖的时候，他踩下了刹车。
　　最后，他从车上下来，和其他人一起，合力把那辆桑塔纳推下了山崖。
　　看到那辆桑塔纳一路翻滚，最后一头栽进了下面翻涌的河水里，郭保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对其中一名身穿便衣的中年干警说道：“报警，就说看到一辆车冲下了悬崖。”
　　那名中年干警：“明白。”
　　很快，柏市公安局就派出了一队人手过来调查这件案子。
　　看到公安把路封了，附近村子的村民路过的时候，都不由停下脚步打探了起来。
　　而那些公安自然也都是知无不言。
　　很快这件事情就传到了万家村里。
　　万家村的老村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铁头。
　　他第一时间带人赶到了现场，在得知掉下悬崖的那辆车上坐着的是两个人之后，他当场就站不稳了。
　　然后他又马不停蹄赶到市里，找到老铁头的店铺。
　　老铁头的店铺却大门紧闭。
　　他用力拍打大门，也根本就没有人开门。
　　最后是老铁头的邻居告诉他，老铁头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他才终于确定，出事的是老铁头。
　　他第一时间又跑去了公安局，一边大哭着说他们不该劝老铁头他们喝那么多的酒的，一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接待他的公安。
　　而在得知公安想要联系老铁头的家属，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却没有老铁头的家属的联系电话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他知道老铁头的老婆的电话。
　　就这样，他们顺利地把这个消息传到了老铁头的老婆和儿子耳朵里。
　　“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能够进展的这么顺利。”
　　郭保：“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郑鹏云自投罗网就行了。”
　　但没想到的是，直到一个星期后，郑鹏云都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郭保：“怎么回事？老铁头的老婆和儿子都已经回来了好几天了，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材料都没了，他们就一点都不着急？”
　　“难道他们不打算再做了？”
　　连峙：“……很有可能。”
　　而且那些毒/贩最后很有可能也都逃脱了法网，并且靠着贩/毒赚到的钱，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所以他才会穿过来。
　　郭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只是两天后，不等他们再想到其他的逼迫郑鹏云回国的办法，海关那边就又有消息传来：“郑鹏云买了明天回国的机票。”
　　连峙：“什么？”
　　陈局长神情古怪：“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回来吗？”
　　“因为他老婆和大儿子的坟被人挖了。”
　　连峙等人：“啊？”
　　他们第一时间转头看向郭保。
　　郭队，看不出来啊，你的手竟然这么黑！
　　郭保：“……”
　　

第133章
　　郭保：“不是，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真不是我干的。”
　　陈局长幽幽说道：“那总不可能是我们干的吧？”
　　连峙也说：“我们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其他人跟着点了点头。
　　郭保：“…………”
　　郭保不可置信：“我今天还真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连峙：“差不多吧。”
　　郭保：“………………”
　　陈局长：“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
　　“根据城西派出所那边的调查结果， 这件事情应该是当地的一些二流子做的。”
　　“郑鹏云靠制/毒/贩/毒赚到钱之后，就把他老婆和他大儿子的坟重新修了一遍。”
　　“当地的那些二流子最近应该又缺钱花了，看他老婆和大儿子的坟修的又气派又漂亮，碑上面的字还是用金漆描的，就觉得他老婆和他大儿子的棺材里肯定都埋了很多值钱的陪葬品。”
　　“然后昨天晚上， 趁着下大雨的功夫，那些二流子就跑去他老婆和他大儿子的坟地里，把他们的棺材都挖了出来。”
　　“在发现棺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 他们直接就把他老婆和他大儿子的头骨当球给踢飞了。”
　　“所以直到现在，他大儿子的头颅都还没有找到。”
　　连峙等人：“……”
　　没想到他老婆和他大儿子，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受到郑鹏云的牵连这一劫。
　　明明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但现在显然不是可怜他们的时候。
　　郭保兴奋不已：“也就是说， 我们马上就能把那伙毒/贩一网打尽了。”
　　陈局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没错！”
　　接下来， 整个柏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 戊省公安厅缉/毒总队第四支队， 常阳市公安局全都进入了一级戒备之中。
　　两天之后， 郑鹏云的飞机准时落地京城机场。
　　到第三天十点的时候， 他终于回到了柏市。
　　就在郑鹏云抱着他老婆的墓碑，跪在地上， 失声恸哭的时候，一名普通中年公安带着两名武警伪装成的年轻公安，光明正大地开着车到了郑家村。
　　因为那名普通中年公安， 就是连峙安排去调查郑鹏云老婆和儿子的坟墓被人挖了的案子的人。
　　他虽然不是武警， 但却是从部队里退下来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
　　所以看到他们过来， 郑家村的村民不仅没有拦住他们，反而说道：“李公安，你们是来找鹏云的吧？”
　　“他现在在他老婆和儿子的墓地那里，我们带你们过去吧。”
　　——因为郑鹏云手底下的那些马仔，有一半都是他的亲朋好友，也就是郑家村的人。
　　到了地方之后，那些村民还主动把他们介绍给了郑鹏云。
　　郑鹏云果然也不疑有他。
　　他第一时间问道：“公安同志，是那些小混混已经抓到了吗？”
　　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视法律为草芥的大毒/枭，最后却要公安为他主持公道。
　　只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那名中年公安面上却并不显。
　　他说：“对，根据我们在案发现场捡到的那把铲子上提取到的指纹，我们在经过三天的排查之后，锁定了三名嫌疑人。”
　　“一个是孙宏义，他是章家村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混混，平时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光是去年一年，就被我们逮过三回。”
　　“一个是李智勇，他是这个案子的主犯……”
　　……
　　“我们已经审讯过他们了，他们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他们的家属希望能够跟你们和解。”
　　“这是他们开出的一些补偿条件，你可以看一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手里的公文包。
　　听见这话，郑鹏云直接就气笑了，再加上他的眼睛本来就红的厉害，所以乍一看，他的神情直接就变得狰狞起来。
　　那些畜生挖了他老婆和儿子的坟，还想逍遥法外？
　　他们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那些老畜生想要包庇那些小畜生是吧？
　　那他到时候就把他们也都送下去，让他们一家子去十八层地狱父慈子孝去。
　　他当下咬牙切齿道：“不用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他们和解……”
　　但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那名中年公安从公文包里掏出来的却不是文件，而是一把手枪。
　　不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两名年轻武警也悍然出手，一个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扭倒在地。
　　另一个则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大徒弟，已经把枪从腰上掏了出来的罗华辉的胸口上。
　　而也就在郑鹏云的那些保镖和马仔也都动了起来的时候，那名中年公安又是一声怒吼：“我看谁敢动！”
　　“都给我把武器扔了，抱头蹲下，蹲下！”
　　面对中年公安手里那黑洞洞的枪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慢慢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蹲了下去。
　　即便郑鹏云和罗华辉反应过来之后，歇斯底里地命令他们：“快动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就这样，他们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郑鹏云和罗华辉一行人。
　　另一边，戊省公安厅缉/毒总队第四支队也雷霆出击，包围了那家造纸厂。
　　十分钟后，行动结束。
　　郑鹏云的三徒弟徐智明以及他的两个马仔，因为非法持枪负隅顽抗而被击毙，其他人全部落网。
　　常阳市公安局那边也第一时间出动，将那家从郑鹏云这伙毒/贩手里购买毒/品的火柴厂包围了起来。
　　他们那边的战况则是要激烈的多。
　　所以最终，他们付出了一人重伤两人轻伤的代价，才顺利将所有毒/贩全部抓获。
　　等到连峙他们返回到柏市公安局的时候，缉/毒大队的人也已经全都被控制起来了。
　　至此，这个贩/毒团伙的人全部落网。
　　连峙的任务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全都交陈局长他们处理去了。
　　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那就是去古玩市场，把他此前订购的硬币买回来。
　　那些古玩店的老板也都很给力，一口气又给他找来了四十套《中国硬币》。
　　算上中介费，他一共需要支付给他们两千两百块。
　　再加上一开始，他购买那十套《中国硬币》花出去的五百块，他一共花了前身两千七百块。
　　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正好过去了一个月。
　　前身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两百块。
　　扣掉他这个月吃饭坐车花掉的三百块钱，剩下的钱补给前身绰绰有余。
　　再加上他马上就又能见到谢思安了，所以回去的路上，连峙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但是就在公交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碰到红灯停下来的时候，连峙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
　　因为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旁边的车道上。
　　而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坐在那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的，是他曾经叫过二十二年的‘妈妈’的，也在他身份曝光之后，毫不犹豫废了他的，程家的太太陶柔怡。
　　这个时候的陶柔怡还很年轻，她穿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嘴唇上涂抹着淡淡的口红，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娇艳如花。
　　她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自己吃了一颗之后，大概是觉得味道还不错，便抓起两颗喂给了主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男人。
　　那个年轻男人也笑着用嘴接了过去。
　　但他显然并不是程家的大先生，他曾经叫过二十二年的‘爸爸’的程翰海。
　　

第134章
　　直到回到2023年， 连峙的心情都没得平复下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还有再见到陶柔怡的一天。
　　在他还没有还掉欠程家的五百万的时候。
　　虽然他见到的是年轻时候的陶柔怡。
　　陶柔怡不是海市人吗，怎么会跑去柏市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2000年的时候，陶柔怡应该已经和程瀚海结婚五年了，也已经生下了他们的大儿子程宽，并且怀上了他们的小儿子，也就是后来被他顶替了二十二年的豪门少爷身份的程明煦， 那她为什么会和那个陌生男人举止那么亲密？
　　那个陌生男人是陶家的亲戚吗？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陌生男人？
　　抱着这些混乱的思绪，连峙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他准时醒了过来。
　　不等他再去想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谢思安。
　　他给他发消息说：【我同学从国外留学回来了，他给我带了一整条的伊比利亚火腿，今天晚上你到我这里来， 我们一起把它吃了怎么样？】
　　连峙当即回道：“早上好。”
　　“好啊， 不过我下午有个单子要跟拍， 可能要六点半之后才有时间。”
　　谢思安：【好的。】
　　既然那些破事他现在想不明白， 那就先不要再想了。
　　放下手机之后， 连峙想到。
　　然后他起身出门就进洗手间。
　　洗漱完之后， 他就回到房间，拿起床头柜上的那一箱子《中国硬币》， 出了门。
　　破天荒的，这一次他赶到齐宝轩的时候，老板没有在玩游戏。
　　他正在吃早餐。
　　所以看到连峙的时候， 他下意识抬起手表看了看：“连老板，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连峙把那个纸箱往他身旁的桌子上一放：“你应该问，我今天怎么过来了？”
　　老板：“是哦。”
　　他看下那个纸箱。
　　“你这是……搜罗到了一箱子的金条？”
　　连峙：“……你当我是人猿泰山吗？”
　　一箱子金条？就算没有个五六百斤， 也有个三四百斤了。
　　普通人谁抱得起那么重的东西。
　　老板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起身走向柜台：“那是什么好宝贝？”
　　“《中国硬币》？”
　　“还是2000年的。”
　　“这一箱子全都是？”
　　他当下拆开一套精制版翻看了起来。
　　一边看，他一边说道：“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一点，正好我买的有点多。”
　　连峙看向桌子上的那两袋小笼包：“吃。”
　　毕竟都这么熟了。
　　就在连峙快要把肚子填饱的时候，老板终于把那些硬币都放下了：“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的《中国硬币》，而且里面竟然有二十三套精制版？”
　　连峙笑道：“商业机密。”
　　“行吧。”
　　老板显然也不是一个好奇心过盛的人：“这些你想卖多少钱？”
　　连峙：“你开多少，我就卖多少。”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坑我。”
　　老板就也不多说废话了：“你这里一共是五十套，二十三套精制版，二十七套普制版。”
　　“精制版一套我给你一万零五百，普制版一套我给你一千一。”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要低百分之八左右，但是没办法，最近钱币市场不太景气，你这一拿又是五十套，我要想把它们全都卖出去，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连峙 ：“行，那就这个价。”
　　老板随后就拿过一旁的计算器算了起来。
　　“……一共是二十七万一千两百块，还是老规矩，直接转账？”
　　连峙：“好。”
　　随着这笔钱的到账，他的存款正式突破了三百万。
　　而后他就去了公司。
　　忙碌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只是他预估的不太准，直到七点钟的时候，他才终于拍完视频。
　　让他赶到谢思安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的事情了。
　　所以一进门，连峙就道起了歉：“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
　　谢思安说。
　　其实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时间观念的人，哪怕对方给出的理由再正当不过。
　　但是当迟到的人变成了连峙之后，他就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这就是恋爱的力量吗？
　　谢思安一边想，一边给连峙拿了双拖鞋。
　　看到那双跟谢思安脚上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的拖鞋，连峙的唇角克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
　　而后谢思安就吩咐厨师开始制作菜肴了。
　　伊比利亚火腿可以生吃，它的肉质细腻，风味浓郁，油脂丰富，切成片后，配上饼干，再来一口葡萄酒或啤酒，口感好极了。
　　它也可以做成沙拉，又或者用喷火器枪稍加烤制，口感同样鲜美。
　　最后，连峙和谢思安都又吃撑了。
　　谢思安想了想：“那就再看个电影？”
　　他家里当然是有家庭影院的。
　　连峙：“好。”
　　虽然他本来是打算吃完饭之后就回去剪视频的。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手里已经有了三条存货，所以今天偷个懒也没什么。
　　谢思安：“你想看什么电影？”
　　连峙：“我都行。”
　　谢思安理所当然地挑了一部爱情片。
　　而后在男女主互生情愫的时候，他主动往连峙的方向靠了靠。
　　等到男女主手牵手的时候，他更加坦然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了连峙的手里。
　　但是没过多久，男女主就亲到了一起，而且亲着亲着他们就滚到了床上。
　　连峙：“……”
　　连峙不由坐直了身体。
　　谢思安：“……”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连峙也反应过来，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躺了回去。
　　没办法，毕竟他们现在连男男朋友都还不是呢。
　　不过好在电影到这里也结束了。
　　连峙拿出手机一看。
　　已经十一点多了。
　　谢思安：“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吧？”
　　连峙想了想：“好。”
　　虽然连峙答应了，但是谢思安也只能给连峙安排一间客房。
　　还是那句话，毕竟他和连峙现在连男男朋友都还不是呢。
　　所以躺到床上之后，谢思安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
　　他的样貌，他的身材，他的身世，哪一点不比电影里的男主角强？
　　凭什么电影里的主角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抱得美人归，到了他这里，他连连峙的脸都还没有亲到呢？
　　不行，他必须得加快进程了。
　　谢思安默默握紧了拳头。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十一月一号这天。
　　想着他们母子俩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所以下午的时候，幸淑兰特地提前下班，做了一桌子的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幸淑兰的神情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连峙：“怎么了？”
　　幸淑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连峙：“没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幸淑兰：“我记得你之前有跟我说过，梁博文一个戊省大学的高材生，却跑到咱们公司来做保洁师，一方面是因为喜欢这个行业，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家里不缺钱，不需要他赚钱养家？”
　　一直以来，她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因为她现在就是在给梁博文打下手。
　　所以梁博文的努力和认真，她都看在眼里。
　　不说梁博文现在身兼保洁师、会计、司机、HR等多个职位，只说他很多时候，甚至比连峙还有陈杜下班还要晚——
　　如果不是因为对这一行爱的深沉，他图什么？
　　连峙：“对。”
　　幸淑兰：“今天上午，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他在楼道里跟他妈妈打电话。”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爸爸好像是病了，他妈妈问他能不能再给他们打一笔钱回去。”
　　“然后他说他手里还有两千四百块钱，中午的时候会全部给他们打回去……”
　　听见这话，连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是吗？”
　　

第135章
　　因为这件事情， 之后的几天，连峙有意观察起了梁博文。
　　没想到他还真就又发现了不少疑点。
　　比如梁博文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都是大牌子，但大多是老款， 很多甚至都已经洗到掉色了。
　　还有他中午的时候基本上都不点外卖，问他他就说他去外面的饭店吃过了，但是有一天中午的时候，他在梁博文身上闻到了一股泡面味。
　　再有就是，梁博文说他每天都是打车回去的， 但是连峙却发现他办有一张公交卡，而且从不离身。
　　这足以说明，梁博文确实有问题。
　　于是在思考了几分钟后， 连峙叫来了陈杜。
　　一进门，陈杜就一脸兴奋道：“干爸，你看后台了吗？”
　　连峙：“什么？”
　　连峙随后便打开了公司后台。
　　下一秒， 他就愣住了。
　　只见全网粉丝量一栏， 赫然写着：100682。
　　而后连峙也笑了。
　　在公司成立的两个月后， 在距离他们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保洁视频的第三十七天后， 他们的全网粉丝数量终于突破十万了。
　　这又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再看他们昨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更新的那条新视频的数据。
　　现在是上午十点， 那条新视频的播放量就已经超过了十六万了。
　　到下午五点， 连峙觉得这一播放量突破二十万不是问题。
　　连峙：“真不错。”
　　而这不正是现成的理由吗？
　　连峙随后说道：“这一个多月以来大家都辛苦了，为了庆祝这件大喜事， 我们给公司的员工再发一笔奖金吧。”
　　“梁博文三千，老员工一千，新员工六百。”
　　陈杜想都没有多想， 直接就答应下来：“好。”
　　因为他以前也给别人打过工。
　　所以他知道， 再先进的企业文化，都没有‘钱到位’这三个字更能让员工归心和用心。
　　这也正是为什么， 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他们作为一家刚刚成立没有多久的公司，员工离职率却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主要原因。
　　至于连峙为什么不仅没有去揭穿梁博文，反而还给他发了三千块钱的奖金？
　　梁博文的确是有问题没错。
　　但梁博文对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毕竟梁博文为公司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梁博文在帮他们分担那些数不胜数的杂务，陈杜早就累趴下了，他更不可能还有时间去跟谢思安谈恋爱。
　　如果没有梁博文在帮他们出谋划策，公司不可能发展的这么迅速。
　　所以他更倾向于梁博文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杜也是个雷厉风行。
　　中午的时候，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这一好消息，而后当场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沓现金了，给
　　果不其然，拿到钱之后，梁博文绷紧了好几天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
　　被他拉进公司的，他的那两个朋友更是大声欢呼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的手机又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
　　消息可不正是谢思安发过来的。
　　他说：【我家这边新开了一家牛蛙店，听人说味道还不错，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尝一下？】
　　连峙当然不会拒绝：“好，我今天下午大概五点钟就能下班。”
　　他脸上的笑几乎遮掩不住，所以将注意力从梁博文身上收回来了的幸淑兰，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
　　所以下午跟拍完视频之后，连峙就先回公司洗了个澡，然后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盒子，就出了门。
　　等他赶到那家牛蛙店的时候，谢思安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我刚才已经点了两个炸牛蛙和一份泡椒牛蛙，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连峙把那个盒子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一放：“我看看。”
　　他拿过菜单：“嗯，再要一个凉拌鱼皮和一个子姜蛙吧。”
　　谢思安：“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都上来了。
　　谢思安先给连峙夹了一个炸牛蛙。
　　这个牛蛙油炸之前应该是腌制过的，再加上师傅的火候掌握的很好，所以吃起来外焦里嫩，麻辣鲜香。
　　谢思安刚吃完两个腿子，就迫不及待道：“要不再点两个？”
　　连峙当即招呼路过的服务员，让她帮他们加了两个油炸牛蛙。
　　“对了。”
　　吃到一半，谢思安说道：“明天我恐怕要回家一趟。”
　　连峙：“怎么了？”
　　谢思安：“后天是我大哥三十岁生日。”
　　连峙：“这样啊。”
　　他脸有些失落。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见不到谢思安了。
　　不过他们好像本来也是隔几天才见一次面。
　　这么一想，连峙的心情勉强又好了一点。
　　“他家的子姜蛙也很不错。”
　　“下一周可以再来吃一次。”
　　“好。”
　　等他们吃完饭的时候，也才七点不到。
　　谢思安：“要不再去看一场电影？”
　　连峙：“……不了吧。”
　　然后他就看见附近有一家电玩城。
　　“要不去电玩城转一圈？”
　　谢思安：“行啊。”
　　“正好我还没有去电玩城玩过呢？”
　　但是他们进去之后就后悔了。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场，今天又是星期六，不少父母都带着放假的孩子过来玩游戏机，配上嘈杂的音乐，再加上抽烟的人也不少，以至于里面不是一般的乌烟瘴气。
　　所以连峙他们玩了一会儿推币机，又抓了一会儿的娃娃，就出来了。
　　关键是，他们最后并没有抓到娃娃。
　　不过好在他最后应该不会一无所获。
　　谢思安想。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连峙：“好。”
　　“我先送你回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谢思安家就到了。
　　谢思安转头看向连峙，目光飘忽：“那个，咳咳，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这不就巧了吗？
　　连峙：“……其实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没由来的，谢思安的心颤动了一下：“什么东西？”
　　连峙随后就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谢思安：“这个。”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思安也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盒子递给了他。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峙的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然后他们都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了。
　　看着盒子里的水杯，连峙和谢思安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对方。
　　因为一杯子，又谐音一辈子。
　　所以他才会故意挑选这样一件东西送给连峙。
　　他其实是想跟连峙表白。
　　结果连峙竟然也给他准备了一个杯子。
　　所以这算什么？
　　心有灵犀！
　　天作之合！
　　比翼双飞！
　　……
　　早生贵子！？
　　管他呢。
　　谢思安直接撞进连峙的怀里，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
　　从今天起，他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第136章
　　至于连峙， 他现在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谢思安绯色的唇瓣上。
　　谢思安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随后就闪烁起来。
　　这个，这个……
　　他第一时间看向左右。
　　附近这会儿还真就没有人。
　　于是他的呼吸也忍不住变得急促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他就差把‘跃跃欲试’四个字打在脸上了。
　　连峙还能说什么呢。
　　他放在谢思安腰上的手瞬间收紧。
　　然后他直接低下头， 吻上谢思安的唇瓣。
　　软软的，热热的。
　　砰！
　　一道烟花在谢思安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而感受到谢思安打在他鼻唇沟上的灼热的呼吸，连峙的手忍不住又加大了力道，同时他的嘴唇也微微张开，轻轻的含住谢思安的唇瓣。
　　砰！
　　这一次， 烟花直接就在谢思安的眼睛里炸开了。
　　他忍不住搂住连峙的脖颈，掌心比夏天的太阳还要灼热。
　　而在连峙的眼中，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诱惑他再深入一些， 再深入一些。
　　于是他小心翼翼撬开他的唇瓣，缠上他的舌。
　　津液交织的瞬间，谢思安的大脑彻底陷入一片空白， 只剩下本能驱使他享受着异样的酥麻感的同时， 青涩回应。
　　……
　　【早。】
　　【我起床了。】
　　【秘书买来的早餐#图片#， 三明治的味道很不错， 这家店也做外卖， 明天早上我给你点一份， 你尝尝。】
　　【上飞机了。】
　　【今天的云好漂亮啊！#照片##照片##照片#】
　　【到了。】
　　【晚餐#照片##照片##照片#】
　　【我外婆养的兔子又有一批出栏了，我后天回来的时候， 偷两只回来吃。】
　　……
　　【你先忙，我陪我堂弟他们打几把游戏。】
　　【打完了，三连跪。】
　　……
　　【我昨天竟然给你发了这么多条消息？】
　　【我活了二十多年， 还是第一次发现我的话竟然能这么多。】
　　看到这里， 连峙忍不住又笑了。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谢思安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去了， 而且要好几天后才能回来，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失望。
　　只有一点。
　　“干……连峙，你想喝什么奶茶？”
　　“连峙？”
　　看着依旧抱着手机一脸傻笑的连峙，陈杜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直接说道：“给他点一杯芝士奶盖四季春就行了。”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们幸运的又出了一个爆款视频。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那位单主的故事有多曲折，而是因为他们出去扔垃圾的时候，碰到一个在河边骑车的小孩，因为转弯时速度过快，自行车撞到了护栏，小孩随后就直接飞了出去，摔进了河里。
　　但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年轻男人就率先冲过去，跳进水里，把那个小孩救了起来。
　　而且他把那个小孩救上来之后，就偷偷离开了。
　　在得到小孩的母亲的允许之后，连峙第一时间把这条视频剪了出来，发布到了网上，同时寻找起了那位好心人。
　　仅仅只是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就找到了那位好心人。
　　没想到那个好心人竟然是个明星，叫郝星远。
　　虽然他的名气不是很大，但在网上也有一百多万的粉丝。
　　所以这件事情很快就被网友和他的粉丝送上了热搜。
　　在郝星远一夜之间暴涨七十多万粉丝的同时，连峙他们也跟着涨了将近十万粉丝。
　　虽然其中八成都是郝星远的粉丝给的友情关注。
　　但从他们三天之内就为他们的视频提供了七百多万播放量来看，连峙几人有信心把他们中的七成消化成为他们自己的粉丝。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好消息依旧不断。
　　先是房屋中介业务那边，虽然二十多天过去了，他们新开的短视频账号只积累了不到一万粉丝，但是他们一天能发三个视频，基本上每个视频发出去不到三天，相关的房子就租出去了。
　　算下来，他们竟然勉强能够维持收支平衡了。
　　连峙：“既然这样，那就再招一批人。”
　　陈杜：“招五个保洁师，两个运营。”
　　连峙：“好。”
　　至此，他们公司的员工就正式达到了三十人。
　　然后是幸淑兰这边。
　　她每个星期天上午都会去浅市精神卫生中心探望连胜。
　　但是这一次，她回来的时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动。
　　她抓着连峙的手，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阿峙，你知道吗，阿峙，我今天给你爸爸剪指甲的时候，你爸爸给我说了一声辛苦了，他给我说了一声辛苦了……阿峙，你爸爸真的好起来了，那药真的有用，你爸爸他真的好起来了！”
　　连峙当即也笑了：“太好了。”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另一边，乾省，海市。
　　今天是程家的大少爷程宽和刘家的二小姐范雨蓝订婚的大好日子。
　　作为程家的小少爷，程明煦自然也出席了这场盛大的典礼。
　　程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营销的机会，他们请了不少媒体记者到场，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上了热搜了。
　　【朝阳电器的大少爷和智明钢铁的二小姐？虽然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一场商业联姻，但是不得不说，他们是真的长得好看，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不得不说，朝阳电器和智明钢铁是真的有钱啊，一场订婚宴就花了五千万。】
　　【看来朝阳电器的继承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大少爷。】
　　看到这些评论，程明煦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男人凑了过来。
　　程明煦第一时间收起手机，同时脸上又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那个年轻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把他的手机递给了程明煦：“明煦，你猜我刚才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了谁？”
　　所以这个年轻男人可不正是程明煦回到程家之后，交到的朋友。
　　“谁啊？”
　　程明煦接过他的手机一看。
　　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又僵住了。
　　年轻男人：“是不是也懵了？”
　　“这竟然是程峙……连峙。”
　　“我原本还以为，他离开了程家之后，肯定会过得连落水狗都不如。”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五个月都不到吧，他竟然就开起了公司了。”
　　“关键是他的公司竟然发展的还不错，光是在微博上，就已经积攒下了九万多个粉丝了，连广告都接到好几个了。”
　　程明煦沉默了两秒钟，而后只说道：“他的能力本来就很强，离开程家之后，能这么快就翻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见这话，年轻男人愣了一下。
　　而后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心胸宽广。”
　　“我要是你，肯定会派几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他们别说是想翻身了，敢扑腾一下，我都要把他们弄个半死。”
　　程明煦笑了笑：“没办法，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父母也养育了我二十多年。”
　　所以等到典礼结束之后，程明煦就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的母亲陶柔怡。
　　但是见到陶柔怡之后，他却表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陶柔怡当即问道：“怎么了？”
　　程明煦这才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陶柔怡：“那你直接问就是了，虽然我们分离了二十多年，但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问的。”
　　程明煦却还是一脸犹豫：“好，妈，您和连峙一直都有联系吗？”
　　陶柔怡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什么？”
　　程明煦：“刚才柳江城告诉我说，连峙搬去浅市之后没多久，就开了一家公司，现在他的公司发展的非常不错，我还以为是您在背后帮助他呢？”
　　陶柔怡：“什么？”
　　程明煦随后就把手机递给了她：“不信您看？”
　　陶柔怡接过她的手机一看，然后她的脸就黑了下去。
　　

第137章
　　“连队， 孔思莲和邢兴邦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连队？”
　　连峙猛地回过神。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年轻公安：“嗯。”
　　他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夹。
　　这里是2003年的乾省高院市。
　　前身连拓，上个月刚满五十九岁。
　　他原本是乾省高院市下属的赵世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在赵世县公安局任职期间， 他并没有做出多少政绩来，所以原本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应该是会在这个位置上退休了。
　　但没想到的是一年前，高院市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
　　高院市公安局先后调动各地人手近五百人，历时两个月， 都没能将凶手逮捕归案。
　　之后的一年，凶手又接连作案多达七起，高院市公安局始终没能侦破这件案子。
　　再加上最后一名受害者， 还是乾省大学一位院士的独女，于是上个月月底，乾省公安厅正式接手了这件案子。
　　而高院市公安局， 上到局长， 下到刑侦支队各大队大队长， 全部被降职或者调职。
　　前身因此得以升任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二大队大队长。
　　前身是三天前到任的。
　　第二天， 也就是12月19号这天， 第二大队就接到了一起报案。
　　报案人是宋家村的一名村民。
　　当天早上六点， 他去地里摘菜的时候，在路边的一条水沟里发现了一辆摩托车和两具冻僵的尸体。
　　后经人辨认， 两名死者是距离宋家村十几公里外的，刑家村的孔思莲和邢兴邦夫妇。
　　孔思莲在附近十里八乡都很有名。
　　因为改革开放之后，孔思莲是第一个挑着菜去城里卖的人。
　　后来她又是第一个进城开早餐店的人。
　　再后来， 她成了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
　　98年的时候， 她又在市里一口气买下了三个门面，开起了服装店， 生意做的更加风生水起。
　　当然了，这些只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可能是因为以前她家里比较穷，受了不少气，所以她发财之后，就特别喜欢炫耀。
　　喝到了茅台酒，要回村里炫耀一下。
　　买了一辆摩托车，要回村里炫耀一下。
　　打了一只金镯子，要回村里炫耀一下。
　　换了一套新房子，要回村里炫耀一下……
　　言归正传。
　　尸检结果显示，孔思莲和邢兴邦身上除了一些擦伤之外，身上并没有致命伤，而且两人的血液中，酒精含量都超过了150mg/100mL，所以法医给出的结论是，两人的死因是醉酒驾车发生事故之后导致的冻死。
　　这一结果也跟孔思莲和邢兴邦的亲友们的说法一致。
　　据他们所说，12月18号是刑兴邦的大哥的六十大寿。
　　所以当天下午，孔思莲和邢兴邦专程从市里赶了回去，给刑大哥庆祝。
　　因为孔思莲和邢兴邦准备再开一家分店，而且非常顺利地就把看中的店面盘下来了，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多喝了几杯。
　　连峙：“余队那边怎么说？”
　　他口中的余队，是原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余天和，因为那件连环强/奸杀人案，他被降职成了副大队长。
　　年轻公安：“余队让我们去调查了一下两名死者的人际关系，因为他们待人接物都很大方，自己做不成的生意，就会介绍给街坊邻居，所以哪怕是他们的竞争对手，也对他们赞不绝口，因此在他们的人际关系里，跟他们有恩怨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小儿子的初中班主任汤宏盛。”
　　“他们的小儿子比较调皮，学习成绩也不太好，汤宏盛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之后，就经常借口被他们的小儿子气到了，又或者是给他们的小儿子补了课，找他们要红包。”
　　“一开始还好，他都是几十一百的要，渐渐的，他就开始得寸进尺了，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带着老婆孩子去他们的店里买衣服，但是从不付钱。”
　　“可是几年下来，他们的小儿子的学习成绩却没有进步多少。”
　　“等到他们的小儿子毕业了之后，他们就把汤宏盛给举报了。”
　　“随后汤宏盛就被学校开除了，学校还把他当月的工资和奖金全都扣了下来，赔给了他们。”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三个月前。”
　　“但是案发时，汤宏盛远在海市打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余队也断定这两名死者的死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也正因为如此，在这名年轻公安看来，他把这份尸检报告送到连峙这里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等连峙在后面的结案书上签完字，他们就可以直接结案了。
　　连峙：“这样啊。”
　　他当下也准备放下那份尸检报告了，并从旁边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来，但是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道：“18号那天晚上，两名死者在刑大哥家吃完饭之后，为什么不回市里，而是跑去了距离刑大哥家十几公里外的宋家村？”
　　那名年轻公安愣了一下：“这个……”
　　他们还真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连峙：“去查一下吧。”
　　那名年轻公安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但还是说道：“好的。”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邢大哥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我们在死者孔思莲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一个名叫劳博实的高家村人，约她们18号那天晚上，到他家拿钱。”
　　“我们随后就传唤了这个名叫劳博实的人。”
　　“据劳博实所说，他弟弟种的菜大多是批发给了两名死者，去年他弟弟建房子，借了两名死者一万块钱，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弟弟车祸去世了，那笔钱他弟媳妇是还不上了，他就准备帮他弟弟把那笔钱还了。”
　　连峙：“也就是说，两名死者明知道他们吃完饭之后，还要骑那么久的车去高家村收账，却还是喝了那么多的酒？”
　　“他们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刑家人明知道他们喝大了，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们的去处？”
　　听见这话，那名年轻公安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因为连峙的话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之前去朋友家吃饭，喝多了，朋友的父母还会问清楚他的去向，然后安排人送他，而不是让他自己去骑车呢。
　　但他还是说道：“有可能刑家人当时也喝多了，就没有顾得上两名死者，再加上乡下人没那么讲究……”
　　不过下一秒，他就闭上了嘴。
　　因为破案最怕的就是模棱两可。
　　“我这就再去查。”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情也查清楚了。
　　“刑大哥的邻居说，那天晚上，刑大哥他们吃完饭之后，还打了好几个小时的牌。”
　　还能打牌，就说明他们当时的意识还很清晰。
　　“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死者邢兴邦的二哥半年前也跑去市里开了一家店，但他显然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半年下来，不仅一分钱都没有赚到，还亏了两万多块钱，这个窟窿还是两名死者借给他钱，帮他填上的。”
　　“而刑家人现在正在和孔家人争夺两名死者的两个儿子的抚养权。”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抢夺两名死者的遗产。
　　说到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连队，你是对的，两名死者有可能是被刑家人有意灌醉的。”
　　

第138章
　　就是不知道， 这件事情是邢家所有人都参与了，还是其中某一个人做的。
　　所以连峙说道：“一天之内，我要知道邢家所有的情况。”
　　那名年轻公安：“明白。”
　　第二天下午， 那名年轻公安就把刑家所有的情况全都调查清楚了。
　　“死者邢兴邦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上面一共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18号那天晚上，除了他大姐因为远嫁去了外地，所以没有去邢大哥家吃饭之外，其他人都到了场。”
　　“据刑家村的村民所说， 邢兴邦其他四个兄姐中，除了邢三姐因为和刑兴邦年纪相仿，所以和邢兴邦关系比较好之外， 其他三人其实都跟邢兴邦夫妇有不少的矛盾。”
　　“先说邢大哥，在邢兴邦夫妇没有发家之前，刑大哥因为顶替了他父亲在粮站的工作， 原本是邢家六个兄弟姐妹中条件最好的， 在其他人家过年的时候， 连个素饺子都要勒紧裤腰带才吃得上的时候， 他们家就已经吃上红烧肉了。”
　　“但是后来他因为手脚不干净， 被粮站开除了， 为了不被送进监狱，还赔了粮站一大笔钱， 之后家境就一落千丈。”
　　“刑大哥的老婆似乎是觉得，是邢兴邦夫妇把他们家的气运吸走了，所以他们家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因而邢家村的人平时没少听到他老婆在背地里咒骂刑兴邦夫妇俩。”
　　“刑二哥就不用说了。”
　　“刑兴邦和孔思莲刚生下大儿子没多久， 他们的大儿子就得了重病，整宿整宿的发烧， 最高的时候甚至烧到了四十度，他们跑遍了附近几个市县的医院，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都没把孩子治好。”
　　“后来有人给他们出主意说，干脆让他们带孩子去北京看看，但是去一趟北京，至少也得准备个千八百块钱，他们家没钱了，就想找他们兄弟姐妹们借一点钱。”
　　“他们也没想多借，就想一人借两百块。刑大哥他们还好，只是为难了他们几句，就把钱借给他们了。”
　　“只有邢二哥，找了一大堆的理由，就是不肯把钱借给他们。”
　　“刑二哥显然是觉得他们的大儿子肯定是治不好了，而且他们以后也不可能还得上这么大一笔钱。”
　　“所以半年前，邢二哥开店失败，倒欠了供货商两万块钱，去求刑兴邦和孔思莲帮忙的时候，直到他跪下给孔思莲磕头，刑兴邦才松口把钱借给他。”
　　“最后是刑二姐，她跟孔思莲夫妇结怨，主要是因为她的前婆家于家是开饭店的，以前给于家饭店里供菜的是于家的一个表亲，对方经常缺斤少两，但是碍于亲戚关系，他们又不好换掉他。”
　　“于是她就打着想要帮助亲哥哥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把他给换掉了。”
　　“毕竟表亲哪有亲家亲，更何况刑二姐当时已经怀上了于家的孩子。”
　　“因为这一桩生意，治好了大儿子之后，刑兴邦夫妇家渐渐有了起色。”
　　“刑二姐的前公公将刑兴邦夫妇家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觉得这都是他们于家的功劳。”
　　“正好孔思莲长得有点漂亮，他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孔思莲夫妇却觉得，于家把供菜的生意交给他们，他们非常感谢，所以他们每天送到于家饭店的蔬菜都是最新鲜最干净的菜，连一片黄叶子，一点泥土都没有，而且他们还主动把菜价降下来了不少，这些就足以报答于家了。”
　　“所以在刑二姐的前公公第三次借口喝多了骚扰孔思莲的时候，刑兴邦没有再忍耐，直接给了他一脚。”
　　“就是这一脚，直接把刑二姐的前公公的左腿给踢断了。”
　　“因为当年正值严打，于家人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所以最后他们也不敢追究这件事情，只是把给孔思莲夫妇俩的购菜合同给取消了。”
　　“孔思莲夫妇也很硬气，于家不要她们的菜，她们就挑着菜去市里卖。”
　　“刑二姐可能是因为不想跟丈夫离婚，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在这件事情上，她始终站在于家人那边。”
　　“但没想到的是，因为她连着两胎都是生的女儿，再加上后来，她丈夫喜欢上了隔壁新搬来的一个寡妇，然后就把她赶出了家门。”
　　“她二婚嫁给了一个老师，对方没过几年就病死了，她的继子又把她赶出了家门。”
　　“因为这些，她现在过得一塌糊涂，所以她就怨恨上了孔思莲夫妇俩，觉得都是因为那件事情，导致她前夫对她心生厌恶，所以她前夫才会喜欢上其他的女人，并最终跟她离婚。”
　　“偏偏孔思莲还特别喜欢炫耀……”
　　连峙当下就有了判断：“立即将案发当天所有在场的刑家人全都抓起来。”
　　“审讯重点放在和两名死者没有什么恩怨的邢三姐一家身上。”
　　果不其然，在得知刑兴邦夫妇很有可能是被刑大哥他们故意灌醉的，刑三姐夫妇全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这件事情上，作为刑家人的刑三姐不免有些左右为难，但是她的丈夫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他说：“那天晚上，刑兴邦和孔思莲刚一上桌子，就跟我们说过，他们吃完饭之后还要去高家村收账，所以只能喝一点酒，后来刑大哥就给了他们一壶冰镇的水果酒，说是港市那边的特色，用葡萄酒加果汁调配的，度数很低。”
　　“因为里面还放了新鲜的苹果，梨子还有橘子，孔思莲很喜欢，最后，她和刑兴邦一起，把那壶水果酒喝光了。”
　　连峙：“那壶酒冰镇过？”
　　他：“对。”
　　“刑兴邦和孔思莲出事之后，也是刑大哥给我们打电话，说是为了避免麻烦，让我们不要说我们知道刑兴邦和孔思莲吃完饭之后，还要骑车去高家村收账的事情。”
　　“哦，对了，刑二姐当时也帮着他说了不少话。”
　　看来刑大哥就是这件案子的主谋了。
　　而刑二姐显然也参与进了这件案子。
　　连峙当即站起身：“走。”
　　那名年轻公安当即起身跟了上去：“连队，难道那壶水果酒有问题？”
　　连峙：“那壶水果酒恐怕不是用葡萄酒和果汁兑的，而是用葡萄酒和高度白酒兑的。”
　　“啊？”
　　那名年轻公安：“如果那壶水果酒是用葡萄酒和高度白酒兑的，刑兴邦他们不可能喝不出来啊？”
　　连峙：“因为白酒经过冰镇后，再加入白糖，辣度会大幅度降低。”
　　就这样，孔思莲和刑兴邦在不知不觉中，就喝下了大量的白酒。
　　那名年轻公安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随后他们就又提审了刑二哥。
　　连峙只说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
　　“实话告诉你，我们现在提审你就是走个过场。”
　　“因为你大哥刑振国已经全都招了，他说就是你指使的他们，用冰镇后的白酒伪装成水果酒，害死的孔思莲和刑兴邦夫妇。”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刑二哥脱口而出：“胡说，这明明都是他的主意——”
　　至此，这件案子终于真相大白。
　　得知这件事，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中就包括原第三大队大队长，现第三大队副大队长余天和。
　　

第139章
　　一是因为， 余天和原本都已经认定了刑兴邦和孔思莲夫妇的死就是一起意外，甚至已经决定就按照这一结论，结案了。
　　后来还是受到那名年轻公安， 也就是曾良平的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了，所以这件案子能不能就此结案，还得上报现任第三大队大队长连拓，由他拍板才行。
　　且不说他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 之后他就直接让曾良平把这件案子的所有的材料送去了连拓那里。
　　然后他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他以为连拓应该已经在结案书上签了字了。
　　因为他二十一岁进入高院市公安局，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里，他破获的案子没有四五百件， 也有两三百件了，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岔子。
　　所以整个高院市公安局，谁不知道， 连拓之所以能够升任刑侦支队实力最强的第三大队大队长， 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强， 只是因为他的资历高。
　　高到一年半之后， 他就要退休了。
　　而余天和只要能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 再做出一些成绩来， 就能顺理成章地升回第三大队大队长的位置。
　　余天和当即说道：“那件案子的卷宗呢？我看看。”
　　看完卷宗之后，余天和直接就沉默了。
　　其他人见状， 当即安慰他道：“这件案子的卷宗我也看了，一开始我也认为刑兴邦和孔思莲夫妇的死就是个意外。”
　　“谁能想到，刑家的那些人竟然会那么狠毒， 就为了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毒手。”
　　“再说了，余队你最近的精力全都放在了0212案上……”
　　0212案就是那件让高院市公安局以及附近几个市县的刑侦专家， 全军覆没的连环强/奸杀人案。
　　虽然这件案子已经被省厅接手了。
　　但是余天和不甘心啊！
　　所以这段时间，余天和依旧在研究这件案子。
　　但是余天和不会给自己找借口：“刑家人身上的疑点还是很明显的，我却没有注意到，所以在这件案子上，确实是我疏忽了。”
　　“多亏了连队，才没有让那些凶手逃脱法网，要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听见这话，其他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有一说一，那位连大队长的履历虽然不太好看，从警几十年都没有破过几件大案，但是生活经验确实要比我们丰富的多。”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白酒冰镇之后，会让人尝不出辛辣味来。”
　　“谁不是呢。”
　　连峙并不知道他侦破这件案子之后，发生的这些小插曲。
　　因为他这会儿，已经在古玩市场里了。
　　2003年的中国股市依旧萎靡不振，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次还是没办法在股市里赚到钱。
　　连峙只能将希望放在古玩市场上。
　　在上一次任务中，他靠着买到的五十多套2000年版《中国硬币》，轻轻松松就赚到了二十多万。
　　但那是因为，当时2000年版《中国硬币》才刚刚发行，溢价也不高，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的买到那么多套。
　　但是这会儿已经是2003年了，再加上2000年版《中国硬币》发行量有限，他想要再用低廉的价格，买到整套的2000年版《中国硬币》就有点难了。
　　所以这一次，他将投资重心放在粮票，布票，油票等各种票证上。
　　上世纪50年代时，国内物资匮乏，为了保障供需平衡，国家决定实行计划供应，按人口定量发行了粮票、布票等专用购买凭证，这些凭证通称为“票证”。
　　直到1993年，国内生产力大幅提高，物资供应充足，这一制度才被废除。①
　　这四十多年里，国家发行的各式票证何止几十万亿张，留存下来的各式票证也是数以十亿计，所以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去收藏票证，但是到了2023年的时候，票证因为其独有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已经成了收藏界的后起之秀。
　　连峙查过，最值钱的票证是1960年至1962年之间印刷的全国通用粮票，一套六枚，面额包括1两、2两、半斤、1斤、3斤、5斤，最高的时候能够卖到十五万元。
　　但是这套粮票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所以想要买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连峙便把目标放到了其他版的全国通用粮票以及写有语录的票证上。
　　连峙将整个古玩市场的十几家店全都逛了一边。
　　这些古玩店里果然都没有收购多少的票证。
　　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对现在的各式票证的价格有个清晰的了解了。
　　这会儿市面上绝大多数的票证的价格都在两块到二十块之间。
　　连峙先将那些古玩店里的价值较高的票证全都买了下来，而后就跟那些古玩店的老板谈起了生意。
　　他请那些古玩店老板去乡下收东西的时候，顺便帮他收购一些票证，并表示愿意多支付给他们百分之五的辛苦费，不过只在一个月之内有效。
　　几乎所有古玩店老板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只有一个老板除外。
　　他说：“不好意思，这个生意我做不了，你去找其他古玩店的老板吧。”
　　所以连峙直接就愣了一下：“你是觉得辛苦费给少了吗？”
　　老板：“不是。”
　　他解释道：“因为我妹妹离家出走了，说是去边省打工去了，已经半个多月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们也联系不上她……我准备这几天去边省找一下她。”
　　“这样啊。”
　　连峙随口说道：“那好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板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一看。
　　【各位亲戚朋友，我在边省找到了一个工作，每个月能拿到将近两千块钱的工资，大家不用为我担心了。】
　　老板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连峙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了他的手机界面。
　　看来这条短信应该就是他那个离家出走的妹妹发来的。
　　但是下一秒，连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问道：“你妹妹是因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老板：“啊？”
　　他含糊着说道：“哦，就是年纪大了，不想被家里人管着了。”
　　连峙却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看来原因不太光彩。”
　　老板的脸色已经变了。
　　显然下一秒他就要开口骂连峙偷看他的手机短信还多管闲事了。
　　连峙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是市公安局的。”
　　“我觉得这条短信应该不是你妹妹发给你的。”
　　这下子轮到老板愣住了：“什么？”
　　连峙：“看这条短信的第一句——各位亲戚朋友，这至少能说明两点。”
　　“第一，说明发这条短信的人，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你是这个号主的哥哥，所以就用亲戚朋友来代替你的称呼。”
　　“第二，说明它是群发的，它不仅发给了号主的亲戚，还发给了号主的朋友，如果你是你妹妹，在明知道你离家出走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的情况下，你还会广而告之吗？”
　　听见这话，老板的瞳仁瞬间就缩紧了。
　　

第140章
　　老板显然不是个傻子， 他的身体随后就颤抖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她——”
　　连峙只说道：“报警吧！”
　　半个小时后，高院市公安局里。
　　老板的家人也很快都赶到了。
　　老板名叫高向阳， 今年三十九岁。
　　他妹妹叫高天荷，今年二十一岁。
　　据高向阳以及他的家人所说，高天荷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所以他们平时对她比较溺爱，以至于让她养成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性格。
　　两年半前， 高天荷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好在在家里复习了半年之后， 考到了教师资格证。
　　高家人本来是想把她安排进德才小学当老师的。
　　但是高天荷却受到了她之前所上的培训班的老师的所谓的激励，非要去贫困山区支教。
　　他们不答应，她就绝食。
　　没办法， 他们最后只能答应了她。
　　他们想着， 等她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吃到了苦头之后， 她就会后悔了。
　　反正她当时才不到二十岁， 就算这一次试错了， 也多的是从头再来的机会。
　　果不其然，一年半后， 她就狼狈的逃回来了。
　　这原本是一件值得他们高兴的事情。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还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回来，说是她的男朋友。
　　而且她肚子里还有了对方的孩子。
　　他们这才知道， 她在那个港州镇槐山村支教的时候， 确实吃了很多的苦头，所以就因为那个老货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给她送驱虫膏，她就深深爱上了他。
　　她想要跟他结婚，还想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高家人当然不同意这件事情，尤其是在得知那个老货已经结过一次婚，而且还和前妻生了两个孩子，他前妻还是因为得了重病，而家里又没钱，为了不连累他，自杀死的之后。
　　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再惯着高天荷了。
　　他们第一时间把她押去了医院，想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结果却被告知，高天荷的身体不好，这一次要是流产了，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
　　好在最后，在他们的百般刁难下，那个老货还是主动跟高天荷分了手。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高天荷也终于长大了，知道他们真的都是为了她好，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了。
　　等到高天荷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就把那个孩子送了人。
　　之后他们就按照原计划，把她安排进了德才小学当老师。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还算满意。
　　原本他们也都以为，他们家终于又能过上安静祥和的日子了。
　　结果就在上个月，高天荷的事情突然就在德才小学流传开了。
　　没过多久，德才小学就把高天荷辞退了。
　　再然后，忍受不了流言蜚语的高天荷就离家出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去通信公司调取高天荷的手机号的通信记录的曾良平回来了。
　　他挥舞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查到了，那条短信是通过上澄县的一个通信基站发出来的。”
　　“上澄县？”
　　高向阳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天荷以前支教的港州镇槐山村就在上澄县。”
　　“也就是说，天荷现在是在上澄县？”
　　“她根本就没有去边省打工？”
　　“她是不是又跟那个老货搅和到一起去了？”
　　这话一出，高向阳等人脸上全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当初知道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怀疑她是不是跟那个老畜生私奔了，没想到还真是。”
　　“我就说那个老货到处费尽心思勾引天荷，不就是为了白嫖一个老婆，想要攀上我们家吗？怎么当初我们都还没怎么发力，他就退缩了，感情他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死心。”
　　“还有天荷，那个老货还能把她绑去上澄县吗？她糊涂啊！”
　　显然，他们到这个时候都还抱着高天荷还活着的希望。
　　连峙只说道：“走，去上澄县。”
　　第二天下午，他们就赶到了港州镇槐山村，在港州镇派出所的公安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正在地里干活的赖成，也就是高向阳等人口中的那个恬不知耻，阴险狡诈的诱拐了高天荷的畜生。
　　高向阳说他才三十多岁，可是看他的黝黑的面庞，额头上那像刀刻一样的皱纹，还有满是干裂的手指，要说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都不会有人怀疑。
　　而后不等他们开口，高向阳就直接冲了上去。
　　他一把揪住赖成的衣领，其他高家人 Y也怒吼道：“天荷呢，你把天荷藏到哪里去了？”
　　赖成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色：“什么？”
　　高向阳：“不说是吧？”
　　他抬起手就要往赖成脸上招呼。
　　好在曾良平第一时间拦住了他们：“你们干什么？”
　　“不是说好的你们跟过来可以，但是不能影响我们办案吗？”
　　港州镇派出所的公安也跟着挡在了他们身前。
　　赖成终于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高老师怎么了？”
　　连峙：“高天荷失踪了。”
　　“我们怀疑她已经被……她被你绑架了。”
　　“什么？不是，我没有。”
　　赖成急声说道：“我从一年前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更别说见她了。”
　　连峙眉头一皱：“不是你把高天荷跟你的那些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导致她被学校辞退的吗？”
　　赖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会把高老师的那些事情宣扬出去呢？”
　　听见这话，高向阳忍不住又怒吼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快把天荷交出来，要不然我们一定会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赖成：“真不是我……”
　　但是下一秒，他的话音就戛然而止。
　　连峙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中的愤怒：“你知道是谁把那些事情宣扬出去的？”
　　赖成直接就沉默了。
　　连峙当即说道：“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务必告诉我们。”
　　“因为高天荷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了，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听见这话，赖成也就没再犹豫：“去我家说吧。”
　　因为不少村民已经围过来了。
　　到了他家之后，都不用高向阳他们再催，赖成就抛出了一句足以让高家人全都震住的话，他说：“其实我从来没有和高老师谈过恋爱。”
　　“因为我很爱我老婆，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我没想再结婚，我只想守着她留下的两个孩子，等孩子长大之后，我就下去陪她。”
　　“更因为你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也都看到了，我们村子里有多穷，而高老师是第一个愿意来我们村里支教的老师，也是第一个教我们的女儿生理知识的老师，我们感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高向阳：“……这，这怎么可能？”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赖成：“是沈鸿文的。”
　　连峙：“沈鸿文是谁？”
　　赖成：“是我们县里的一个开服装厂的老板。”
　　“那一年，高老师看我们村的很多孩子到了冬天的时候，连一双厚实一点的棉鞋都没有，就去了县里，想要给孩子们募捐一些棉鞋回来，然后她就找到了沈鸿文。”
　　“后来沈鸿文就追求起了高老师。”
　　“但没想到的是，沈鸿文那个畜生居然已经在老家结过婚了，高老师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已经怀上身孕了。”
　　“她本来是想打掉那个孩子的，但是医生说，她如果打掉那个孩子的话，以后就很难再怀孕了。”
　　“我想着，高老师要是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回家，到时候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编排她呢，就算城里的人素质高，不会编排她，被人觊觎上，总比被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骗了，还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的名声要强，所以我就陪她回了家……”
　　

第141章
　　听到这里， 高向阳等人已经懵了。
　　赖成却还在继续：“听我们村子里的人说，当初高老师离开之后没多久，沈鸿文的老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 跑到村子里来找过高老师。”
　　“沈鸿文似乎是告诉她说，是高老师勾引的他，他也早就告诉过高老师，他已经有老婆和孩子了。”
　　“虽然她当时没有找到高老师，但还是当着我们村子里的孩子的面， 骂了高老师好一会儿。”
　　高向阳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女人当时是怎么骂高天荷了，肯定三句不离‘贱人’， ‘不要脸’，‘别跟她学’这几个字眼。
　　赖成：“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我们村子里的人平时都非常关注沈鸿文家的事。”
　　“前段时间， 我去县里卖谷子的时候， 听人说， 沈鸿文的大儿子和朋友出去飙车的时候， 被大货车给撞死了……”
　　“所以我觉得，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沈鸿文他老婆做的， 因为她儿子死了，她不甘心， 就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听见这话，高向阳眼睛都红了：“畜生，那两个畜生……”
　　连峙则是说道：“这些都只是你的一家之言， 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分辨真假， 所以你恐怕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
　　赖成：“我明白，我明白。”
　　连峙：“沈鸿文的服装厂在什么地方？”
　　赖成：“在第一中学旁边。”
　　“还有他家在昌平路旁边……对了， 那是他的老房子，他年初的时候在常州路那边买了块地，建起了别墅，这会儿那栋别墅应该已经在装修了。”
　　“昌平路？”
　　曾良平说：“高家人收到的那条短信，就是从上澄县昌平路的通信基站发出来的。”
　　连峙当即说道：“走，回上澄县。”
　　两个小时后，就在他们快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清空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上澄县。
　　而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沈鸿文的服装厂。
　　沈鸿文这会儿果然正在服装厂里监工。
　　他今年三十五岁，个子不算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加上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所以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而在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沈鸿文表现的非常镇定。
　　“高天荷失踪了？”
　　“你们怀疑她是被我绑架了？”
　　“我承认我以前是做过错事，但是自从我跟高天荷分开之后，我就没有再找过她了。”
　　“你们想去我家看看，行，随便你们看。”
　　连峙等人把他家从里到外搜索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但如果你以为沈鸿文没有什么问题，又或者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沈鸿文的心理素质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高，连峙他们应该很难抓住沈鸿文身上的把柄，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普通人犯法，就跟流量明星硬要闯电影圈一样，全身都是破绽。
　　从沈鸿文家出来之后，连峙等人就拿着高天荷的照片，跟他的街坊邻居打探了起来。
　　他们才刚敲开第三户人家的大门，就有了收获。
　　她说：“这不是沈老板以前的那个姘头吗？”
　　“我月初的时候还看到过她来着。”
　　连峙当即问道：“月初？具体是什么时候？”
　　她说：“我想想，那天上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了一下……那天应该是三号，对，就是三号。”
　　“那天下午我出门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砸沈老板家的门，不过那天沈老板和他老婆都不在家，我记得后来还是老刘告诉她，沈老板去他的别墅监工去了。”
　　“对吧，老刘？”
　　听见这话，隔壁五金店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连峙又问道：“你知道沈鸿文和高天荷之间的事情？”
　　她说：“我在电影院上班，我之前好几次撞见他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连峙：“你说高天荷是沈鸿文以前的那个姘头？也就是说，沈鸿文又找了一个新姘头？”
　　她说：“对，而且也是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
　　连峙明白了：“留几个人，盯着沈鸿文。”
　　“其他人跟我去沈鸿文的别墅。”
　　正如同赖成所说的那样，沈鸿文的别墅这会儿已经在装修了。
　　刚一进门，连峙他们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不过是猪粪的味道。
　　而后他们就看到了墙角的几个还残留着不少猪粪的马桶。
　　再看别墅前后的那些景观树下面，也都浇满了猪粪。
　　连峙当即就停下了脚步：“不对。”
　　曾良平：“怎么了？”
　　连峙：“刚刚移植的景观树，确实需要适时施肥，但是化肥没什么气味，效果也比粪肥好，沈鸿文更不缺钱，他为什么不买化肥给这些景观树施肥，反而买了猪粪？”
　　曾良平的脸色直接就变了：“你的意思是——”
　　连峙：“找。”
　　“找猪粪堆放的最多的地方。”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棵松树下面。
　　曾良平：“我去附近的人家里借几把锄头过来？”
　　连峙：“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找根绳子，把这棵树拉倒就行。”
　　沈鸿文的这栋别墅本来就正在装修，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绳子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捡来了几十根绳子。
　　很快，他们就把那几十根绳子搓成了一根十几米长的粗绳。
　　然后他们把绳子绑在那棵松树上。
　　“一，二，三，用力！”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几个人用尽全力，也只是把那棵松树拉动了一下。
　　曾良平当即对高向阳等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好。”
　　高向阳等人也都不是傻子，虽然已经猜到了那棵松树下面是什么了。
　　然后他们都轻一脚重一脚地跑了过去。
　　“一，二，三，用力！”
　　“一，二，三，用力！”
　　在高家人的帮助下，随着一阵沙尘扬起，那棵松树终于倒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味扑向了连峙等人。
　　连峙却顾不上捂住鼻子，他定睛一看。
　　只见大坑之中，正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手指已经彻底腐败，无数蛆虫穿梭其中。
　　“呕。”
　　不少人下意识捂着嘴巴干呕了起来。
　　曾良平：“沈鸿文买来这么多猪粪，给景观树施肥，果然是为了遮掩尸体腐烂后发出的臭味。”
　　也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连串的暴喝：“别跑！”
　　“站住！”
　　他们回头一看，是沈鸿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而在发现连峙他们拉倒了那棵松树之后，他直接就准备开车逃跑。
　　好在连峙之前安排了几个人监视他。
　　所以在看到沈鸿文准备逃跑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三两下地把他从车上拉了下来，制服在地。
　　高向阳等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天荷？天荷——”
　　他们的哭喊声瞬间响彻整片天空。
　　

第142章
　　看到这一幕， 连峙等人也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多少人能够做到舍弃优渥的生活，去为国家，为民族， 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所以高天荷真的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好人了。
　　结果呢，她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二十一岁这个原本应该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心地善良，于是就被沈鸿文盯上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高向阳疯了一样地冲向了沈鸿文。
　　其他高家人见状，也都冲杀了过去。
　　沈鸿文身边的那三个公安怎么可能拦得下那么多人，所以下一秒， 他们就被高家人冲散了，同时，沈鸿文也落到了高向阳手里。
　　高向阳抓住他的衣领， 直接就是两巴掌甩了过去：“你说， 你为什么要杀了天荷？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沈鸿文直接就被他这两巴掌打的两眼昏黑。
　　这也就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回答高向阳的话， 自然也就没有办法逃跑了。
　　高向阳见状， 直接就又是两巴掌扇了过去。
　　“你说， 你说啊！”
　　沈鸿文的脸瞬间就肿成了猪头。
　　这下子， 他更加没办法说话了。
　　其他高家人也都一拳接一拳，一掌接一掌的招呼到了他身上。
　　“你说啊， 你说啊！”
　　等到连峙他们反应过来，把他从高家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也正因为如此， 到了上澄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之后没多久， 沈鸿文就全都招了。
　　正如同赖成所预料的那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个月前， 沈鸿文的大儿子跟朋友去飙车的时候，被大货车给撞死了。
　　沈鸿文和他老婆虽然还有两个女儿，但沈鸿文显然没把那两个女儿当人看。
　　原本沈鸿文还顾及着他老婆虽然比他大了五六岁，但是好歹他当初创业的时候，他岳父拿了不少钱给他，而且他老婆还给他家传宗接代了，所以他出轨的时候，多少还会遮掩一点。
　　现在他大儿子死了，他觉得都是他老婆没有把儿子管教好，再加上他老婆已经四十多岁了，很难再生出孩子了，为了延续他们家的香火，他直接光明正大的找起了情妇。
　　没过多久，他就又找到了一个情妇，而且对方也是个老师。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老婆耳朵里。
　　正好那段时间，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沈鸿文没少往市里跑。
　　他老婆就以为那个女人就是高天荷。
　　于是她就想要报复高天荷。
　　但是她又不想损害到沈鸿文的名声，于是她就只说高天荷在槐山村支教的时候，到处勾引男人，最后跟一个三十多岁的，死过老婆的老男人搅和到了一起，还给对方生了孩子，结果对方见她生的是个女儿，就把她踹了。
　　再加上德才小学里有好几个老师的丈夫或老婆在市医院里工作，没过多久，他们就证实了高天荷未婚先孕，而且还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的事情。
　　这件事情被证实了，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德才小学里传的沸沸扬扬。
　　加上高天荷当时还没有转正，于是她就被德才小学辞退了。
　　高天荷能不愤恨吗？
　　明明她都已经躲沈鸿文一家子躲得远远的了。
　　于是她当天就收拾了几件衣服，买了张去上澄县的车票。
　　她找来别墅的时候，正好沈鸿文和他老婆都在。
　　他老婆显然也没有想到高天荷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不等高天荷开口，他老婆就先冲了上去。
　　就这样，她们两个人打了起来。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沈鸿文当即上前去劝阻。
　　结果她们根本就不听劝，他老婆甚至转头就把矛头对准了他，而且当场给了他一巴掌。
　　他心里的火气当即也上去了，随后就也给了他老婆一巴掌。
　　他用足了力气。
　　他老婆被他打的向旁边倒去，砸在了高天荷身上。
　　高天荷那副小身板，哪里扛得住他老婆一百四十多斤的身体。
　　高天荷随后也跟着向地上倒去。
　　但没想到的是，地上正好躺着一把锄头。
　　高天荷的后脑勺正好砸在了那把锄头上。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高天荷已经没气了。
　　他们不想坐牢。
　　于是他们连夜把高天荷埋进了花园里。
　　期间高天荷的手机不停有电话打进来。
　　他们害怕高天荷的亲朋好友报警，于是他们就想到了用高天荷的手机，给她的亲朋好友报假平安的主意……
　　很快，连峙他们就在沈鸿文的工厂的办公室里，找到了高天荷的手机。
　　至此，这件案子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高家人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所以在赖成被释放的时候，一直等候在上澄县公安局门外的高向阳等人直接就给他跪下了。
　　“老弟，你是个好人。”
　　“之前是我们误会了你，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说了很多中伤你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看到连峙等人之后，他们又朝着连峙等人跑了过来，然后又跪了下去。
　　“连公安，曾公安……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们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天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更别说是给天荷报仇了。”
　　“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节哀！”
　　连峙等人一遍接一遍地说道，这才把高向阳等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回到高院市之后，高向阳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他又拦住了连峙他们的车：“连公安，你之前是不是说你想要收藏一些票证？”
　　连峙：“对。”
　　高向阳：“你想要多少？”
　　连峙：“三千块钱左右。”
　　高向阳：“好，这个生意我接了。”
　　“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你等我的好消息。”
　　连峙：“……这个倒是不急。”
　　毕竟高向阳接下来还得料理高天荷的后事呢。
　　高向阳：“没事。”
　　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大半个高院市公安局。
　　“也就是说，一个星期不到，连拓就侦破了两件杀人案？”
　　“嘶，我之前还以为连拓能一眼就看出刑兴邦夫妇是被谋杀的，是因为他只是资历深，生活经验比较丰富，可是现在，他又凭借一条短信，就判断出高天荷是遇害了——”
　　“我们的这位新任大队长，好像有点东西啊！”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其中一名中年公安转头看向了余天和。
　　他说：“余队，这几天你有新收获吗？”
　　余天和最近还在研究那件连环强/奸杀人案。
　　他当然不是在嘲讽余天和。
　　余天和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些卷宗都快被我翻烂了，但还是一点新的发现都没有。”
　　那名中年公安：“那你看，要不要请连队帮我们看一下这个案子？”
　　

第143章
　　0212案的第一个死者， 死时才不到二十岁，她本来应该是在2002年12月2号这天结婚的，结果12月1号这天早上， 一群小学生在上进路的一处桥洞下，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死于头部遭遇重击，而且是一击毙命。
　　她手上绑有麻绳，脸上和屁股上有巴掌印，手腕上有掐痕。
　　除此之外， 她的下/体有新鲜的撕裂伤，但是法医没有在她的身体里检测到精/液。
　　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原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彭宏儒研究发现，一号死者手腕上的麻绳的捆绑的方法， 是军队常用的八字捆绑法，主要用于制服和束缚敌军俘虏，防止敌人逃脱。①
　　他由此判定， 凶手应该是蓄谋已久， 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役士兵或者是退伍兵。
　　随后他们就对一号死者的人际关系展开了调查。
　　很快， 他们就筛选出了三个嫌疑人。
　　一号嫌疑人是个在役士兵， 一号死者以前跟他相过亲， 他看上了一号死者， 但是一号死者没有看上他，案发当天， 他正好请假回了家。
　　二号嫌疑人是一号死者的邻居，他们两家的恩怨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上一辈，案发前， 两家刚刚因为二号嫌疑人家的狗咬死了一号死者家的两只老母鸡而大打了一架。
　　三号嫌疑人是一号死者的父母以前资助过的一个人， 他以前也向一号死者表白过，但是被一号死者拒绝了。
　　然而就在他们针对这三名嫌疑人展开详细调查的时候， 2003年2月1号，一个钢铁厂的搬运工下班途中，路过阳台街的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
　　她同样死于头部遭遇重击，而且是一击毙命。
　　她手上也同样绑有麻绳，用的是八字捆绑法，脸上和屁股上有巴掌印，手腕上有掐痕。
　　除此之外，她的下/体同样有新/鲜的撕裂伤，而且法医没有在她的身体里检测到精/液。
　　毫无疑问，这两件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可问题是，在二号死者遇害的时候，那三名嫌疑人都正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中。
　　那三名嫌疑人因此洗清了嫌疑。
　　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随后针对二号死者的人际关系展开了详细调查。
　　经调查，二号死者和一号死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
　　随后他们根据二号死者的人际关系，再次锁定了四名嫌疑人。
　　然而就在2003年4月1号这天，第三名受害者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前期所有的努力，再次付诸流水。
　　他们由此认为，这是一件连环强/奸杀人案，而且凶手是随机作案。
　　根据前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
　　2002年12月1号。
　　2003年2月1号。
　　2003年4月1号。
　　他们推断凶手是有预谋的作案，每一次作案的间隔时间是两个月。
　　所以凶手下一次作案的时间很有可能是2003年6月1号。
　　为此，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乾省军区，准备在那一天，对全市进行地毯式搜索。
　　结果2003年5月17号这天，第四名受害者就出现了。
　　——显然，他们发现的这一作案规律，就是凶手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这同时也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故意戏弄公安，同时他作案时肯定是遵循着某种规律。
　　高院市公安局随后就对这四名受害者展开了更为详细的分析。
　　很快，他们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号死者死在上进路，那是高院市的东边。
　　二号死者死在阳台街，那是高院市的南边。
　　三号死者死在高院市的西边。
　　四号死者死在高院市的北边。
　　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由此推断，凶手下一次作案的地点肯定是在高院市的东边。
　　最后他们就第一时间在高院市的东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结果，2003年6月30号，五号死者死在了高院市的北边。
　　一个月后，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人再次发现，凶手的作案时间都是晚上十点之后，五名死者死时穿的全都是白色的连衣裙。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高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特地安排了三十多名女干警，身着白色连衣裙，在晚上十点钟之后，去街头巷尾游荡。
　　结果，2003年8月30号，六号死者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东郊的一块菜地里，她死时穿的是一件红色的上衣和绿色的裤子。
　　法医从她的下/体中取出了一个纸团，上面用红笔圈出来了一个‘春’字。
　　2003年10月30号，七号死者死在了位于高院市西边的前锦路。
　　她死时穿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
　　法医从她的下/体中也取出了一个纸团，上面用红笔圈出来了一个‘？’字。
　　春加？，不就是蠢吗？
　　这不是赤/裸/裸的嘲讽又能是什么？
　　于是一个星期后，高院市公安局上到局长，下到刑侦支队各大队大队长，全部被降职或者调职。
　　所有高院市公安局从其他市县请来的外援，全部打道回府。
　　所以余天和等人怎么会甘心？怎么能甘心？
　　最主要的是，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就在这几天，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很快，连峙就将那些卷宗都看完了。
　　曾良平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连队，你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余天和对连峙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坐直了身体。
　　只见连峙沉吟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还真就有了一些发现。”
　　余天和：“什么？”
　　连峙：“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凶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不等余天和等人反应过来，连峙又拿起了两张照片。
　　那两张照片正是法医从六号死者和七号死者的下/体取出来的，分别写有‘春’和‘？’两个字的纸团的照片。
　　连峙：“首先，根据你们此前的调查，这两张纸团都是从《新华字典》上撕下来的，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张写有‘？’字的纸团要比这张写有‘春’字的纸团要新一点。”
　　“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这是从两本字典上撕下来的。”
　　“这就很不正常，因为如果凶手早就计划好了，要用那两张纸团来羞辱我们，那他在准备那张写有‘春’字的纸团的时候，肯定会顺手把另一张写有‘？’字的纸团也准备好。”
　　而后，他再次拿起七张照片。
　　照片里，七名死者脸部上的青肿不一。
　　“如果凶手只是随机作案，也就是说凶手和死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
　　“在受害者当时本来就已经被凶手绑了起来，没有办法逃脱的情况下，他在强/暴受害者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再对受害者动手。”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凶手有施虐癖。”
　　“可是你们看，这七名死者中，脸上的伤情并不一致，脸上伤的最重的是一号死者，六号死者脸上的伤是最轻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一号死者脸上伤的最重，是因为凶手跟她有仇，之后的每一起案件，都是凶手在有意模仿第一件案件作案。”
　　

第144章
　　听见这话， 余天和等人直接抢过连峙手中的那几张照片，翻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们才开口说道：“是啊。”
　　“如果凶手是一个人， 他完全可以直接将‘蠢’字，塞进六号死者的下/体，他为什么要分做两次，来实施他的计划？”
　　因为凶手是两个人。
　　他们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嘲讽公安局， 嘲讽政府，更为了一件事情。
　　——印证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享受对方完全领悟了自己的意图时， 以及自己完全领悟了对方的意图时所带来的兴奋。
　　刹那间，一股无边的恶寒涌上了余天和的心头。
　　那两名凶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瞬间就具象起来。
　　他们比普通的连环杀人犯更加的变态，他们不仅将强/奸杀人当做了一种发泄的方法， 更当成了一种取乐的方式。
　　他们就是两个恶魔， 睁着猩红的双眼， 獠牙毕露， 在阴暗的角落里癫狂地凝视这个世界。
　　不行。
　　他们必须要尽快将这两个凶手绳之以法。
　　余天和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如果凶手真的是两个人的话——他们之间肯定不认识。”
　　“如果他们相互之间认识， 那他们完全可以合谋，没有必要玩你画我猜的游戏。”
　　“我们姑且将这两个凶手称作一号凶手和二号凶手， 杀害一号死者的是一号凶手。”
　　“二号凶手听说了这件案子之后，或许是因为这件案子激起了他心中的杀欲，又或者是为了戏弄我们， 于是他在2003年2月1号这天， 在阳台街，模仿一号凶手， 杀害了二号死者，让我们误以为，二号死者也是一号凶手杀害的。”
　　“就这样，一号凶手在他的帮助下洗清了嫌疑。”
　　“随后他们就肆无忌惮的开始了屠杀！”
　　“在什么情况下，一号凶手需要二号凶手帮忙洗清嫌疑？”
　　“说明一号凶手当时已经被我们列入了嫌疑人之列，并且很快就要暴露了。”
　　“当初针对一号死者被杀一案，我们一共筛选出了三个嫌疑人。”
　　余天和早就把这件案子的卷宗翻的滚瓜烂熟了。
　　“一号嫌疑人崔杨，在役军人，案发当天，他正好请假回了家。”
　　“二号嫌疑人卫国，是一号死者的邻居，两家积怨已久。”
　　“三号嫌疑人纪茂学是一号死者的父母以前资助过的一个学生，他曾经追求过一号死者两年，表白过不下五次，但是都被一号死者拒绝了。”
　　余天和：“查——”
　　连峙适时提醒道：“先查一号嫌疑人崔杨和二号嫌疑人卫国。”
　　因为他觉得三号嫌疑人纪茂学最为可疑。
　　相反，余天和却认为二号嫌疑人卫国身上的嫌疑最大。
　　因为凶手既然会专门挑选女性下手，说明他非常仇恨女性。
　　据他所知，二号嫌疑人卫国三岁时走丢过，直到十五岁才被家里人找回来，在这期间，他的养母和养姐没少虐待他。
　　相反，三号嫌疑人纪茂学虽然家境贫困，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但是他的母亲一直对他不离不弃，他的两个姐姐甚至牺牲了自己上学的机会，送他去读书，因为一号死者的父母原本是想资助他大姐的，结果他大姐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
　　纪茂学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大学毕业到现在赚到的钱，都拿去给他大姐买房了。
　　但余天和仅仅只是迟疑了两秒钟，就点头说道：“好。”
　　高院市公安局在这个案子上面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发现了新的线索，自然都铆足了劲去调查。
　　所以很快，他们就把连峙想要知道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一号嫌疑人崔杨，从二号死者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就一直待在部队里，没有再请假外出过，所以他身上的嫌疑直接就洗清了。
　　二号嫌疑人卫国，从一号死者被杀，他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之后，他们家就和一号死者家彻底闹翻了，正好那段时间，他父亲被调去北京分公司当经理，他就跟着过去了。
　　虽然他去北京之后，找到的是一份带双休的工作，但是从北京到乾省，如果是坐火车的话，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的时间。
　　当然了，他也可以选择坐飞机。
　　但是早在9月1号的时候，各大航空公司就开始要求旅客使用身份证购买飞机票了。
　　而且机场有监控，曾良平他们专门把北京机场和海市机场的，从8月29号到9月1号所有的监控视频全都调出来，查看了一遍，最终确定，从8月29号到现在，二号嫌疑人卫国没有去坐过飞机。
　　已知下/体被凶手塞入纸团的六号死者死于2003年8月30号，七号死者死于2003年10月30号。
　　而六号死者和七号死者之中必有一人死于一号凶手之手，那就可以判定，二号嫌疑人卫国没有作案时间，他也是无辜的。
　　而他们这一次虽然没有特地去调查三号嫌疑人纪茂学，但是从以往的调查中，余天和有了新的发现。
　　“纪茂学从大学毕业到现在赚到的钱，确实都拿去给他大姐买房了，但是他大姐买的那套房子，写的却不是他大姐的名字，而是他的名字。”
　　正常人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纪茂学打的是什么主意。
　　等他将来结婚的时候，他要是跟他大姐说，女方一定要一套婚房，他大姐肯定也会把那套房子让给他的。
　　等他住进那套房子之后，他还会把那套房子还回去吗？
　　除非他是个傻子。
　　所以他这哪里是在回报他大姐，他根本就是在将他大姐敲骨吸髓。
　　他大姐到底是被谁洗的脑，以至于会这样毫无底线的帮扶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纪茂学坦然享受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他心里压根就看不起女人，认为女人天生就应该服务男人，服从男人。
　　那么在他苦苦追求一号死者，但是一号死者却在连着拒绝了他五次，转身就嫁给了比他有钱还有才干的人之后，他的心理因此发生扭曲，并产生报复一号死者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余天和：“还有就是，8月30号，也就是六号死者遇害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六，纪茂学有充足的时间作案。”
　　“因为一号死者身上的伤情比较重，所以我们当初没能从一号死者身上提取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但是六号死者身上的伤情比较轻，我们从她身上提取到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掌印。”
　　“经过比对，这个掌印和纪茂学左手掌印吻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这也就意味着，纪茂学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六号死者的凶手。
　　也就是他们推测中的一号凶手。
　　说到这里，余天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为他们在这件案子上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更为他之前选择了听取连峙的意见，没有直接去调查纪茂学，这才避免了打草惊蛇。
　　

第145章
　　但他们现在显然还不能抓捕纪茂学。
　　别忘了， 在他们的推测中，凶手可是一共有两个。
　　可是他们现在只是揪出来了一个纪茂学，对于二号凶手， 他们却一无所知。
　　如果他们现在就逮捕纪茂学，二号凶手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潜逃。
　　连峙：“向省厅0212案专案组求援，派几个好手，盯住纪茂学， 除非他准备再次作案，否则先不要抓他。”
　　听见这话，余天和等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能说他们其实并不想将这件事情上报到省厅那边吗？
　　因为0212案已经被省厅那边接手了。
　　如果他们能够一鼓作气， 抢在省厅之前，侦破这件案子，那他们就能彻底洗刷掉身上的耻辱了。
　　但是不得不说， 连峙的选择是对的。
　　不仅仅是因为， 纪茂学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了那么多的人， 他心思的缜密程度， 以及侦查能力有多强可见一斑。
　　省厅那边现在几乎齐集了全省所有的精锐， 由他们出马去监视纪茂学， 才更稳妥。
　　更因为现在距离两名凶手上一次作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按照凶手作案的频率， 最近这几天，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他们需要更多的援手，帮他们找出二号凶手， 彻底还高院市一个太平。
　　果不其然， 这件事情上报到省厅之后，整个省厅都轰动了。
　　因为这半个月来， 对于这件案子，省厅的专案组也毫无进展。
　　他们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手去监视纪茂学，同时派车把连峙和余天和等人接去了专案组所在的酒店。
　　“连队，余队……”
　　“宋局，陈局，徐队……”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连峙等人往会议室的椅子上一坐，直接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先将他们的发现详细地给宋局等人汇报了一遍。
　　最后，连峙总结道：“也就是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一号凶手就是纪茂学，一号死者和六号死者都是他杀的。”
　　“二号死者和七号死者都是二号凶手杀的。”
　　“我们或许可以着重研究一下二号死者和七号死者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宋局等人：“好。”
　　二号死者潘玲玲，23岁，2003年2月1号，一个钢铁厂的搬运工下班途中，路过阳台街的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尸体。
　　那条小巷子位于阳台街深处，附近原本都是钢铁厂的职工房，但是早在十五年前，钢铁厂就搬到城外去了，所以那些职工房后来也就慢慢废弃了。
　　也正因为如此，犯罪现场得以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事后，高院市公安局在死者身边找到了一枚新鲜且完整的烟蒂。
　　从那枚烟蒂上，他们提取到了一组DNA。
　　随后，高院市公安局给辖区内，所有的适龄男人做起了DNA鉴定。
　　一个多月后，他们终于有了发现。
　　一个名叫王伦的卷烟厂的职工的DNA，跟那枚烟蒂上提取到的DNA高度重合了。
　　他们当即就振奋了起来。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查到了王伦的堂哥，在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当老师的王仓身上。
　　经过比对，王仓的DNA跟那枚烟蒂上的完全一致。
　　只可惜的是，就在他们查到王仓身上的半个月前，王仓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虽然他们最终也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案子算是告破了。
　　所以当时高院市公安局食堂连着摆了三天的庆功宴。
　　然而仅仅只是一个星期后，也就是4月1号这天，三号死者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
　　显然，已经去世的王仓不是这件案子的凶手。
　　最终，高院市公安局只能认为，王仓应该是在案发之前经过过案发现场，然后在案发现场留下了那枚烟蒂。
　　看到那枚烟蒂的照片，连峙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
　　“案发现场的其他照片呢，给我看看。”
　　听见这话，余天和等人连忙在那堆卷宗里翻了起来，很快，他们就将所有的案发现场的照片都找了出来。
　　在看完那些照片之后，连峙给出结论：“那枚烟蒂不是王仓经过案发现场时留下来的，而是凶手故意扔出来的，迷惑我们的烟雾弹。”
　　宋局等人：“什么？”
　　连峙：“因为案发现场的地面上，连一丁点的烟灰都没有。”
　　听见这话，余天和当即就又把那些照片抢了回去。
　　结果事实还真就像连峙所说的那样。
　　试问，如果那个烟蒂是王仓抽完之后，才扔在案发现场的，案发现场怎么可能连一丁点的烟灰都没有。
　　所以放下那些照片之后，余天和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操！”
　　他们又被凶手给耍了。
　　但是余天和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那个烟蒂，很有可能是二号凶手随便从地上捡的。”
　　“那他就很有可能住在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附近——”
　　因为王仓家也在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附近。
　　只有在那附近，凶手才能捡到王仓的烟蒂。
　　连峙：“没错。”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坐直了身体。
　　这下子，都不用连峙再动手，余天和就主动抓起七号死者的卷宗，给连峙详细的介绍了起来。
　　“七号死者管文倩，二十八岁，2003年10月30号，死在了位于高院市西边的前锦路，那边已经是郊区了。”
　　“发现她的尸体的是住在附近山上的村民柳宏义……”
　　“等等——”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峙又开口了：“住在附近山上？”
　　“有多近？”
　　余天和仔细回想：“直线距离大概三十多米吧，从案发现场往他们那个村子看，他们那个村子被一片竹林给挡住了。”
　　连峙：“也就是说，但凡当时死者有弄出什么大的动静出来，报案人和他的家人都有可能听到？”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二号凶手对前锦路的情况不是很熟。
　　要不然他肯定不会在那里对七号死者动手。
　　连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好像就在前锦路附近？”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二号凶手很有可能是刚刚搬到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附近没有多久。
　　余天和：“……对。”
　　余天和能不懵吗？
　　二号凶手住在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附近，而且是刚刚搬到那附近没有多久——
　　就冲着这两点，相信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把他揪出来了。
　　轰！
　　宋局等人当场就站了起来。
　　

第146章
　　但是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还是那句话——现在距离两名凶手上一次作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按照凶手作案的频率，最近这几天，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所以他们必须得尽快将二号凶手揪出来才行。
　　好在第二天， 省公安厅技术支队那边就传来一个好消息。
　　他们从北京那边请来的几名痕检专家，在对七号死者的死亡现场进行了详细的勘察之后，在七号死者的脚边提取到了两道疑似二号凶手在强/暴死者的时候，脚尖抵在地上，留下的擦痕。
　　再根据七号死者下半身的长度， 就可以推断出二号凶手的阴/茎到脚尖的长度，进而推断出他的身高——
　　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
　　这么说吧，乾省是个毫无争议的南方大省。
　　在2003年， 哪怕是在高院市公安局里，身高能够超过一米六五的成年公安，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也就是说， 有了这条线索， 他们的侦查范围直接就缩小了百分之九十五。
　　宋局长当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愣着干什么， 抓人！”
　　于是两个小时后， 省公安厅刑侦支队、高院市公安局、以及专案组从附近几个市县调来的武警全部出动， 除了一小队人马去抓纪茂学了之外， 其他人全部杀向了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
　　二十分钟后，纪茂学就落网了。
　　而像他这样的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 尤其是新手，往往都会有一个惯病，那就是喜欢收集‘战利品’。
　　果不其然， 负责带队的省公安厅刑侦支队的徐队， 在纪茂学家的杂物室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搜到了一本缺页的《新华字典》， 而缺失的那一页，赫然正是写有‘春’字的那一页。
　　显然，他就是一号凶手无疑了。
　　这也足以证明，连峙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将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方圆五里所有的路口全都封住了。
　　就连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附近的汽车站也不例外，在盘查没有结束之前，所有车辆都只许进不许出。
　　就这样，两天后，他们从目标区域里，筛选出了十五个嫌疑人。
　　他们第一时间派人将那十五名嫌疑人监视了起来。
　　在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查后，最终，其中的十三人洗清了身上的嫌疑。
　　“剩下的两名嫌疑人，一个名叫侯高畅。”
　　省公安厅刑侦支队的徐队说：“他今年三十一岁，身高一米六八，边省人，两年前来的高院市，现在租住在距离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一百米外的胜利巷。”
　　“据他所说，他是个画家，以卖画为生。”
　　“通过边省公安厅，我们查到，他的父亲是个酒鬼，喝多了就喜欢打人，他母亲喜欢打牌，输了也喜欢打人，所以他小的时候，没少挨他们的打，最严重的时候，他的两条腿都被他们打断了。”
　　“而他成年之后没多久，他的父亲就突然病死了，没过多久，他的母亲也倒在了牌桌上。”
　　“他至今未婚，也没有正式交往的女朋友。”
　　“我们调取了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附近的唯一的一家成人用品店旁边的一家银行的监控，发现他曾经在10月29号那天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去那家成人用品店，买了一盒避/孕/套。”
　　那两名凶手之所以犯下那样滔天的罪行之后，能够潜逃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在强/暴受害者的时候，使用了避/孕/套。
　　而七号死者的遇害时间正好就是10月30号凌晨两点左右。
　　“另一个名叫魏弘新。”
　　“魏弘新今年二十九岁，身高一米六九，杨省人，一年前来的高院市。”
　　“他目前在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的图书馆做管理员。”
　　“通过杨省公安厅，我们查到，他的家庭非常贫困，他母亲有精神病，走失后被他父亲捡回了家，没过多久，她就生下了他和两个弟弟。”
　　“但是他七岁那年，过年的时候，他母亲突然发疯，把他爷爷奶奶，他父亲，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全都砍死了。”
　　“只有他因为逃跑的时候一不小心摔进了水井里，抱住了木桶，逃过了一劫。”
　　“后来他被送去了他小叔家里，但是没过多久，他小叔就把他送去了孤儿院。”
　　“他小叔的小女儿养了条小狗，就因为那条小狗不爱跟他玩，他强迫那条小狗跟他玩的时候，那条小狗咬了他一口，他就跑去厨房，抄起一把菜刀，一刀砍下了那条小狗的头。”
　　“砍完之后他还觉得不解气，又砍了那条小狗几十刀，直到把那条小狗剁成碎块。”
　　“他的小叔觉得他肯定是遗传到了他母亲的精神病。”
　　“但是他之后就没有再做过这样的事情了，最后他甚至以非常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而且在朋友之中取得了温和有礼的好评价。”
　　“对了，他也还没有结婚，而且他的邻居说，从魏弘新搬过去之后，好几个晚上，晚上两三点钟，他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撞见过他从外面回来。”
　　最后，徐队问道：“你们猜，二号凶手会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宋局：“猜不出来。”
　　“感觉他们身上的嫌疑不相上下。”
　　余天和转头看向连峙：“连队，你觉得呢？”
　　连峙：“我也猜不准。”
　　“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能猜出来。”
　　徐队：“谁？”
　　连峙：“纪茂学。”
　　也就是已经被他们抓获的一号凶手。
　　徐队立时就反应过来：“我这就去请陈老来一趟。”
　　陈老是省内知名的微表情专家。
　　就这样，半个小时，连峙他们一起来到了审讯室。
　　事实上，在这之前，徐队他们已经审讯了纪茂学十几次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显然他知道，他犯下的那些罪行天理难容，他现在说的越多，只会死的越快。
　　所以看到连峙进来之后，纪茂学直接就闭上了眼睛。
　　但是连峙根本就不在意。
　　他直接就说开了：“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的那个跟你无比默契的搭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纪茂学还是一动不动。
　　显然这样的话，徐队他们审讯他的时候，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连峙：“我们查到了两个可疑人员，你觉得谁会是你的那个搭档？”
　　“一个叫侯高畅，今年三十一岁，身高一米六八，边省人，两年前来的高院市，他是个画家……”
　　当连峙说到‘他成年之后没多久，他的父亲就突然病死了，没过多久，他的母亲在跟人打牌的时候，也猝死了’这一句的时候，站在审讯室外，两只眼睛透过玻璃窗，一直盯着纪茂学的陈老突然开口说道：
　　“他的眼角和鼻尖都在颤抖，并且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唇，说明他现在非常兴奋和激动，而且迫切地想要把这股兴奋压下去，不让连队发现。”
　　而在连峙介绍起二号嫌疑人魏弘新的时候，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连峙又问道：“你觉得，你的那位好搭档，会不会跟你一样，也有收集‘战利品’的习惯？”
　　“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这个习惯。”
　　陈老：“他的眉毛和鼻子同时发生了上提，这是典型的嘲讽心理。”
　　他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认为连队根本就不懂他们。”
　　听见这话，余天和直接推开门，给连峙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连峙当即就笑了，他回头看向纪茂学：“谢谢你的配合。”
　　听见这话，纪茂学瞬间睁开了双眼。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连峙只说道：“但你的表情说了。”
　　“你们不是喜欢玩心有灵犀，你画我猜的游戏吗？”
　　“这游戏确实挺好玩的。”
　　纪茂学这才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直接就裂开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就是了！
　　

第147章
　　毫无疑问， 侯高畅就是二号凶手，而且他还收藏了很多他自己的犯罪证据。
　　连峙：“立即调集人手，重点调查侯高畅。”
　　徐队：“在这之前， 我们已经把侯高畅家来来回回搜过三遍了，就差把他家的地板都撬开了，但还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余天和：“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东西藏在家里，而是另外找了一个地方，专门收藏那些东西。”
　　连峙：“查！”
　　而这显然又是一个大工程。
　　不过这一次， 一号凶手纪茂学已经被他们缉拿归案，二号凶手也已经被他们锁定了。
　　他们不用再过于担心，就在他们查案的时候， 会再有人遇害了。
　　他们拿着侯高畅的照片，以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为中心，挨家挨户的敲过去。
　　终于在四天后， 在距离高院市师范专科学校七里外的一个小巷子里， 有人认出了侯高畅来。
　　“这不是小侯吗？”
　　“他就租住在我楼下， 不过他不怎么回家， 要不是之前我家漏水， 他来找过我一次， 我甚至都还不知道我家楼下已经租出去了。”
　　在那位大叔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找到了侯高畅的另一个巢穴。
　　他们打开门一看——
　　正如同纪茂学所说的这样， 侯高畅跟他一样，也有收集自己的犯罪证据的习惯。
　　缺了‘？’字所在的页面的《新华字典》。
　　二号死者的内裤。
　　四号死者的头发。
　　五号死者的内衣。
　　它们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客厅里的展示柜里。
　　可问题是，在另一个房间里， 也有一个展示柜。
　　里面展示的东西， 跟客厅里的那个展示柜一样，也都千奇百怪——
　　一副扑克牌。
　　一瓶还剩下大概不到二分之一的二锅头。
　　一个女士钱包。
　　一把木头小枪。
　　……
　　林林总总， 加起来竟然有十二件之多。
　　已知，客厅里的那个展示柜里，陈列的都是侯高畅的犯罪证据，而且每一件就代表着一个受害者。
　　那么毫无疑问，这个展示柜里，摆放的肯定也都是侯高畅的犯罪证据。
　　但这个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虽然在这之前，连峙他们早就做好了可能会有另外的收获的心理准备。
　　毕竟和一号凶手纪茂学相比，会在根本就不认识纪茂学的情况下，就突然来了兴趣，决定模仿纪茂学的手法去杀人，帮纪茂学洗清嫌疑的二号凶手显然是个更加穷凶极恶的惯犯。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原本以为的，办完这个案子之后，就能痛痛快快休息几天的美梦，破灭了。
　　所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少办案人员笑的都没有那么开心了。
　　不过这些，跟连峙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这件案子，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省厅接手了，是省厅的案子了。
　　所以等到侯高畅被送去审讯室之后，他就直接拍拍屁股回了高院市公安局。
　　他刚洗完澡，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打开了一看，是余天和。
　　他说：“连队，吃了吗？”
　　连峙：“还没有。”
　　余天和：“那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吃个便饭怎么样？”
　　连峙笑着应道：“行啊。”
　　余天和直接把连峙带到了他大哥开的饭店。
　　有这层关系在，没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都上齐了。
　　然后余天和就拿出一瓶茅台，给连峙倒了一杯。
　　“来，连队，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赏脸来吃我这顿饭。”
　　连峙便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又塞了两筷子红烧牛肉进肚子里，余天和继续说道：“连队，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你知道吗？”
　　“侯高畅的房东说，侯高畅本来是打算这个月月底退房的。”
　　他为什么准备在这个月月底，也就是一个星期后退房？
　　说明他准备在一个星期后就离开高院市了。
　　可想而知，等到侯高畅离开高院市之后，他们再想抓住他，那绝对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说完，余天和再次举起了酒杯：“连队，我再敬你一杯。”
　　“谢谢你，真的，这一次要不是你，我们绝对抓不到纪茂学和侯高畅，破不了这个案子。”
　　“到那时，我们高院市公安局恐怕就要背着这个耻辱一辈子了。”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惨遭他们的毒手。”
　　连峙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感激，再次举起酒杯跟他碰到了一起。
　　“砰！”
　　最后，他们俩都喝多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连峙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吃过早饭之后，他就直接去了古玩街。
　　高向阳已经在店里等着他了。
　　看到他过来，他第一时间从柜台里拿出来一个饼干盒子，推给了连峙：“连公安，你要的票证。”
　　连峙打开一看：“怎么多？”
　　里面的票证都是一打一打的用皮筋绑好的，几乎将整个饼干盒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高向阳：“你不是在其他的古玩店老板那里也订购了一些票证吗？我把他们手里的都拿过来了，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连峙：“那也太多了。”
　　他粗略算了一下，这里面至少有一千多张。
　　按照一张票证的平均价格是十块钱来算，这些也要一万多块钱了。
　　他现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千多块，就算再加上破案奖金，最多也就四千块出头，显然不够买下这么多的票证。
　　高向阳：“不多，这些加起来也就三千五百块钱不到。”
　　连峙愣了一下。
　　高向阳：“你放心，我一分钱都没往里面搭，我就是按照收购价给你的。”
　　“这条街上其他的古玩店老板，要么是我的长辈，要么是我的师兄，他们听说了你帮我妹妹报了仇的事情之后，没等我开口，就叮嘱我说，你的钱我们一分都不能赚。”
　　“哦，对了，他们还说，等你来了之后，要请你喝酒呢。”
　　连峙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谢谢你们了。”
　　毕竟他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呢。
　　有了这些，他还清欠债的进程又能加快不少。
　　“不过喝酒就不用了。”
　　在连峙看来，他当初帮高向阳查清楚了他妹妹失踪的案子，只是他的分内之事。
　　所以他也不能白承这份人情。
　　于是他说道：“我觉得这一类的票证还是很有收藏前景的，你们或许可以多收藏一些。”
　　高向阳也觉得连峙说的有点道理，所以他点了点头：“好。”
　　连峙随后就把都钱给了他：“那我就先回去了。”
　　高向阳：“我送送你。”
　　高向阳把他送到了门外。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出殡的队伍从远处走了过来。
　　连峙两人第一时间退到了路边。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愣住了。
　　因为他在棺材上看到了死者的巨幅照片。
　　是那个年轻男人。
　　那个在他上一个任务时间线里，在柏市的那个十字路口，和陶柔怡亲密无间的年轻男人。
　　他下意识看向后方的送葬队伍。
　　果不其然，在人群中，他看到了陶柔怡。
　　她头上戴着一块白布，身上穿着麻衣，两眼红肿，神情悲戚。
　　鬼使神差的，他跟了上去。
　　

第148章
　　2023年， 浅市。
　　从卫生间里出来，连峙把那个饼干盒子放到饭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之后， 很久没能回过神来。
　　一个小时前，他跟着那支送葬队伍，一路跟到了坟地，在那里，他知道了死者， 也就是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贺元良。
　　也从贺元良的亲朋好友口中，知道了陶柔怡跟贺元良的关系。
　　他们说， 陶家和贺家以前是邻居，陶柔怡和贺元良从小一块长大，关系非常好。
　　他们原本都以为， 他们俩以后会结婚。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 陶柔怡和贺元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大学刚一毕业， 贺元良就娶了他恩师的女儿， 陶柔怡也嫁进了程家。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这才没过几年， 贺元良就因为得了癌症，去世了。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作为少时的好朋友， 陶柔怡去给贺元良奔丧也很正常。
　　但是别忘了，在上一个任务时间线里，他曾看到， 贺元良直接用嘴接过陶柔怡喂过来的爆米花的场景。
　　在社会风气已经比较开放的2023年， 普通的异性朋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都会引来一定的非议。
　　更何况当时可是2000年。
　　最主要的是， 陶柔怡和贺元良当时都已经分别结婚了。
　　而且连峙在程家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陶柔怡说起过贺元良。
　　这就让连峙不得不多想了。
　　难道陶柔怡和贺元良之间的关系并不太清白？
　　——虽然他并不想抱以恶意去揣测他曾经的养母。
　　算了。
　　反正这些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连峙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随后就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之后，他先给谢思安发了一条消息，约他晚上一起去吃烤鱼，然后就拿着那个饼干盒子，出了门。
　　他的目的地，可不正是齐宝轩。
　　他到的时候，老板又在打游戏。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看到他过来，老板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机放下，而是说道：“你等会儿啊，我这把游戏马上就打完了。”
　　连峙：“行。”
　　然后他轻车熟路的去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瓶饮料。
　　五分钟后，老板终于打完了。
　　他解释道：“没办法，这几天因为经常挂机，被人骂的有点惨，事后发红包都没用。”
　　然后他才问道：“你这是又收到了什么好东西了？”
　　连峙把那个饼干盒子递了过去。
　　老板接过那个饼干盒子，打开一看：“嚯，这么多票证？”
　　连峙：“你这里能全部吃下吗？”
　　老板：“应该可以。”
　　“我上个月学着你，在短视频平台上注册了直播账号，直播了几天，又剪了几个视频发上去，现在我的粉丝群里已经有五百多个粉丝了。”
　　这些粉丝基本上都是普通人，他们喜欢收藏一些老东西，但是又要养家糊口，手里拿不出多少闲钱来。
　　像是票证这样的几百块钱一张的老东西，对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
　　听见这话，连峙忍不住朝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能说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老板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吗？
　　没想到人家也是有想法，有上进心的。
　　老板随后就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然后从饼干盒子里拿起一沓票证，拆开之后，一张一张地算了起来。
　　“1969年的，带语录的南京市购粮券，一市两的，1，2……6，7，一共七张，一张我给你三百块，一共两千一。”
　　“1955年版全国通用粮票，1，2，3，4，5……竟然是一整套的，给你四千三。”
　　“1962年火车轮船飞机专用粮票，两市两的，给你四千。”
　　……
　　一个小时后，老板终于把所有的票证都算完了：“一共六十四万八千三百块。”
　　“我给你凑个整，六十五万，你看可以吗？”
　　连峙：“没问题。”
　　老板随后就把钱给连峙转了过去。
　　连峙忍不住笑了。
　　随着这笔钱的到账，他的存款正式达到了三百七十万。
　　所以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他专门进去买了五块提拉米苏。
　　他自己一块，谢思安一块，幸淑兰一块，陈杜一块，厕所门一块。
　　完美。
　　可想而知，看到那块提拉米苏的时候，谢思安有多高兴。
　　虽然他以前其实不太爱吃提拉米苏。
　　但他以后可以喜欢吃。
　　毕竟会准备小惊喜的男朋友简直是稀世珍宝。
　　所以吃蛋糕的时候，他右手拿着叉子，左手直接握住了连峙的手。
　　吃一口，挠一下连峙的手心。
　　再吃一口，再玩一下连峙的手指头……
　　连峙：“……”
　　不用猜也知道谢思安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显然，谢思安是误会了。
　　但是没关系。
　　他学到了。
　　以后他会继续保持的。
　　回到家之后，连峙第一时间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厕所门前，而后把属于厕所门的那块提拉米苏放在了椅子上。
　　就在他转身去洗手的功夫，椅子上的提拉米苏就不见了。
　　看来厕所门也很喜欢。
　　幸淑兰就更不用说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喜欢吃甜品的人。
　　一边吃，她一边说道：“今天我又接了二十多个单子。”
　　“小周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今天早上的时候一口气发了五个视频，下午那些房子就都租出去了。”
　　“你陈叔叔那边也又接到了一个广告，这一次对方直接开出了三万块的高价。”
　　其实这个价格并不算高，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她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我今天中午午睡的时候，梦到我们一家三口过年的时候，去海省旅游去了。”
　　“以前我每天晚上不失眠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敢做这样的美梦啊。”
　　连峙也笑了：“那我们再努力一下，争取明年过年的时候，去海省过冬。”
　　幸淑兰：“好。”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公司里。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腰杆更是挺得笔直：“连先生，好久不见。”
　　连峙的嘴唇动了动：“吴管家，好久不见。”
　　所以来人可不就是程家的管家。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只见吴管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丝毫的温度：“是这样的，你不是还欠程家五百万养育费没有吗？”
　　“程家最近资金有点紧张，所以程太太希望你能马上将那笔钱还给程家。”
　　

第149章
　　“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筹款， 希望你能谅解。”
　　“一个星期后，我会再来。”
　　“告辞。”
　　说完，吴管家就直接离开了。
　　显然， 程家已经下定决心要追回那笔抚养费，根本不给连峙求情的机会。
　　公司本来就不大，吴管家又是直接堵在公司门口，向连峙宣布的这件事情，陈杜他们自然也都听见了。
　　对于连峙的情况，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陈杜却是一清二楚。
　　虽然陈杜也知道，程家上门来要钱是有理有据：“但他们找的理由未免也太敷衍了点吧， 他们家上个月还给他们家大儿子和准大儿媳办了个花费上亿的世纪订婚典礼。”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准确的来说，在场的人里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毕竟订婚典礼当天，这件事情可是在微博热搜上挂了整整一天。
　　要说这件事情里面没有程家的手笔， 打死他们都不信。
　　恐怕程家当时光是公关费就花了不止五百万了。
　　所以他们这是存心想把连峙一家往绝路上逼啊！
　　毕竟连峙他们现在肯定拿不出五百万来。
　　除非他们把公司卖了——
　　但这绝不可能。
　　陈杜当即说道：“干……阿峙， 我手里现在还有二十万， 我在老家也还有一套房子， 卖个一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梁博文随后跟着说道：“我手里也还有十几万， 可以借给你们。”
　　听见这话， 连峙心里不免一暖。
　　但是他们的这份好意，他恐怕不能接受。
　　先不说现在房地产市场本来就不景气， 急着卖房的话，肯定会被买家压价，只说陈杜想要把房子卖了帮他还债， 他老婆能答应吗？
　　就算他老婆答应了， 他孩子明年上学怎么办？
　　他们当初花高价买下那套房子，不就是为了旁边的重点小学的学位吗？
　　至于梁博文。
　　连峙扫了一眼他那已经洗的有些发黄的衬衣的领口。
　　他准备从哪里去弄那十几万。
　　裸/贷吗？
　　所以连峙只说道：“谢谢你们， 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他手上本来就已经有了三百七十万了。
　　剩下的一百三十万，想要凑齐也不难。
　　大不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多做几次任务就是了。
　　陈杜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
　　对于他干爸来说，赚钱显然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他最后只说道：“那就好。”
　　连峙：“对了，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我妈。”
　　幸淑兰今天休假，所以这会儿并不在公司里。
　　而他这么做，主要是怕幸淑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又开始担惊受怕。
　　陈杜：“好。”
　　连峙：“好了，开始工作吧。”
　　说完，他就坐到了办公桌前，继续剪起了他的视频。
　　其他人见状，也只能暂时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先忙起了手中的工作。
　　剪完视频之后，连峙就拿出了手机。
　　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他准备今天晚上回家之后，就去做任务。
　　不过在这之前，他想再见谢思安一面。
　　毕竟他这一去，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都见不到谢思安了。
　　虽然在谢思安的世界里，他们可能只是分开了不到一天。
　　也就在这个时候，谢思安正好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的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条鹿腿，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连峙当即回道：“好啊！”
　　一条十多斤重鹿腿，最后被谢思安家的厨师做成了五道菜。
　　红烧鹿肉，酱鹿肉，葱爆鹿肉，烤鹿腿，干锅鹿肉。
　　但是才刚刚吃了几口，谢思安就放下了筷子。
　　他看着连峙，说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连峙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谢思安：“你刚才夹的那块鹿肉上，沾了一根姜丝，但是你直接吃下去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连峙最讨厌的配菜就是生姜了。
　　虽然他总共也就跟连峙吃了十几顿饭。
　　所以作为男朋友，他也是很合格的。
　　谢思安的思绪忍不住歪了一下。
　　谢思安：“所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连峙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是出了一点事情。”
　　他只是觉得，他和谢思安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他就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连峙：“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埋怨，我只是……唉，毕竟我也叫了陶女士二十二年的妈妈，她也叫了我二十二年的儿子……”
　　那可是二十二年啊！
　　别说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二年。
　　虽然这二十二年里，陶柔怡更偏心程宽，也就是程家老大。
　　连峙：“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也就矫情个一天，最多明天，我就好了。”
　　“嗯。”
　　他都这么说了，谢思安也就没有再安慰他。
　　只有一点——
　　“你手里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多钱吧？”
　　连峙：“对，只有三百七十万……”
　　不等他把话说完，谢思安的唇角就拉平了：“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都不告诉我一声？”
　　连峙：“……”
　　他试图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思安没说话。
　　连峙：“……我主要是觉得，这件事情我自己就能解决。”
　　谢思安还是没有说话。
　　连峙：“……而且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好吧，是我错了。”
　　而后他第一时间给谢思安夹了一筷子干锅鹿肉。
　　谢思安轻哼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干锅鹿肉。
　　“还差一百三十万是吧，明天早上我打给你。”
　　连峙忍不住笑了。
　　谢思安：“……”
　　主要是连峙本来就长得帅，他笑起来之后，更帅了！
　　“怎、怎么了？”
　　连峙：“第一次见非要借给人钱的。”
　　谢思安：“不好吗？”
　　他当然知道，以连峙的能力，肯定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凑够这五百万。
　　他只是不想连峙太累了。
　　连峙：“挺好的。”
　　“不过这样一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
　　听见这话，没由来的，谢思安脑子里升起两个字，那就是，肉/偿。
　　想到这里，谢思安的呼吸直接就急促了两分。
　　主要是他想这一天想了很久了……不是，主要是连峙长得太帅了……也不是，主要是今天晚上的鹿肉劲儿太大了。
　　最主要的是，他是个非常坦诚的人。
　　于是谢思安直接说道：“那还是很简单的，你让我摸摸你的腹肌就行了。”
　　连峙：“……”
　　连峙：“…………”
　　连峙：“………………”
　　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思安已经搬着凳子，坐到了连峙的身边。
　　他黑亮的眼睛里全是光，写满了跃跃欲试。
　　连峙能怎么办。
　　主要是谢思安大概是想跟他过二人世界，早就给家里的管家和佣人都放了假，所以这会儿整个别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会看见……不是，主要是今天晚上的鹿肉的劲儿太大了。
　　连峙只能由着谢思安把手指伸进了自己的羽绒服里。
　　感受着手下流畅的线条，韧劲十足的触感，谢思安的呼吸越发急促，耳朵也越来越红，然后在和连峙对视了两秒钟后，他忍不住伸手拉下了连峙的羽绒服的拉链，掀开里面的卫衣，凑了上去……
　　十分钟后，连峙终于能把拉链拉上去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又听见一旁已经红成了一只大螃蟹的谢思安中气十足道：“那个，我再给你一百三十万，你再让我摸一次怎么样？”
　　连峙：“……”
　　

第150章
　　因为钱的问题解决了， 当天晚上，连峙也就没有急着去做任务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杜等人。
　　陈杜直接就愣住了。
　　因为他以为， 那些钱应该不是连峙说的，他的一个朋友借给他的，而是连峙昨天晚上一口气做了好几个任务赚的。
　　所以他不免有些心疼连峙：“干……阿峙，你辛苦了。”
　　连峙：“……”
　　额。
　　还真不是很辛苦。
　　就是胸肌上多了几个咬痕，腹肌全都被摸红了而已。
　　但他也不好解释就是了。
　　所以他只能含糊着回了一句：“还好。”
　　另一边， 梁博文率先反应过来，他笑着说道：“太好了。
　　“对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今天早上， 又有一家公司联系我了，你们猜是哪家公司？”
　　一般情况下，有公司联系他们， 肯定是想找他们打广告。
　　陈杜的眼睛直接就亮了， 他从善如流道：“是哪家公司？”
　　梁博文：“是松和日化。”
　　松和日化是隔壁边省的一家比较有名的生产日用化工用品的公司， 比如管道疏通剂， 厨房重油污清洁剂， 洗洁精， 洁厕剂这些。
　　作为一家保洁公司，连峙他们现在每天光是重油污清洁剂， 就要消耗十几瓶。
　　他们刚刚开业的时候，就有考虑过使用他们家的清洁剂，不过他们家的清洁剂偏贵， 所以最后， 连峙他们还是选择了价格更为实惠的另一款清洁剂。
　　不过他们在使用那些清洁剂的时候，他们都会先将需要用到的清洁剂装进没有任何标志的瓶子里。
　　因为那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广告位。
　　他们原本还以为， 他们至少还要再等一两个月，等到他们的更新再稳定一些，粉丝数量再涨一些，才会有日化公司来找他们谈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日化公司找上门来了，而且对方还不是什么小公司。
　　所以陈杜迫不及待问道：“对方开出什么条件？”
　　梁博文：“十万坑位费，每月给我们免费提供五百瓶各种清洁剂。”
　　“除此之外，我们每出一条视频，视频四十八小时全网播放量达到十万，额外奖励我们五百块，视频四十八小时全网播放量达到五十万，额外奖励我们三千块，视频四十八小时全网播放量达到一百万，额外奖励我们一万块。”
　　“合同两年一签，我们每个月至少要发二十条视频，如果连续七条视频，我们的视频四十八小时全网播放量不能超过十万，合同自动解除。”
　　陈杜的眼睛瞬间就更亮了：“他们这么大方的吗？不对，应该说他们这么看好我们的吗？”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接过四个广告了。
　　算下来，那四条广告总共也才给他们赚了不到八万块，也就是每条不到两万块。
　　关键是这四条广告，是他们四个月的收获。
　　可是如果他们拿下这个合同，以后他们每发布一条视频，都能拿到一笔广告费。
　　以他们上个月发布的视频的数据为例。
　　上个月他们一共发布了二十九条视频，其中五条视频全网播放量超过了百万，十三条视频全网播放量超过了五十万，剩下的视频全网播放量也都超过了十万。
　　相信他们以后肯定能越做越好。
　　也就是说，以后光是在广告收入这一块，他们每个月至少就能赚到十万块。
　　这就意味着，拿下这个合同之后，他们就正式踏上盈利之路了。
　　陈杜当即大声欢呼起来：“太好了！”
　　一旁幸淑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连峙。
　　结果却发现连峙脸上不仅没什么笑意，反而皱起了眉头。
　　“阿峙，怎么了？”
　　只见连峙摇着头说道：“这个合作我们不接。”
　　“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峙：“给别人打广告，哪有给自己打广告强。”
　　这下子，陈杜等人更懵了。
　　连峙：“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再开一家日化公司。”
　　“我们自己再开一家日化公司？”
　　还是陈杜率先反应过来：“可是我们哪有钱啊？”
　　连峙忍不住捂着嘴轻咳了一声：“那个，我还完欠债之后，手里还有二百六十万剩余。”
　　陈杜：“……”
　　干爸你昨天晚上真的是去做任务去了吗？
　　我怎么感觉你是卖身去了？
　　要不然你一个晚上能赚到这么多钱？
　　连峙：“我算了一下，盘个小化工厂，最多也就二百万。”
　　“我们可以先只做重油污清洁剂，剩下的六十万，买个配方应该绰绰有余。”
　　陈杜：“……”
　　管他干爸是不是卖身去了，他只知道，他们公司又要扩张了。
　　“太好了。”
　　他当即说道：“收购小型化工厂的事情我去办，我在上一家公司的时候，有参与过类似的项目。”
　　梁博文随后也说道：“买配方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
　　别忘了，他可是戊省大学化学系毕业的。
　　“好。”
　　连峙：“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我保证给大家涨薪。”
　　其他人当即也都大声欢呼了起来。
　　幸淑兰也很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她免不了有一肚子的疑问。
　　所以得到其他人都散开之后，她忍不住把连峙拉到了角落里。
　　虽然连峙有意隐瞒，但是公司的员工还是免不了去讨论连峙被程家上门追债的事情，所以她今天早上去上厕所的时候，还是从其他员工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当然也知道连峙不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是为了她好，所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阿峙，你说的那个借给你这么大一笔钱的朋友，是谁呀？”
　　连峙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幸淑兰的。
　　于是他说道：“是我对象借给我的。”
　　幸淑兰愣住了。
　　“还，还真是你对象借给你的啊？”
　　她又不是个傻子，就冲着这段时间以来，连峙一有空就抱着个手机傻乐，她就知道，连峙肯定是有情况了。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但她没有想到，对方的家境竟然这么好，这么多钱都舍得借给他们。
　　所以她不免又有些担心：“那个女孩子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我见过她吗？”
　　连峙：“你没有见过他，但你放心，我没有骗他，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不过他并不是女孩子。”
　　幸淑兰：“……”
　　不是女孩子是什么意思？
　　连峙坦然说道：“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然后他直接拿出手机，找出谢思安的照片，放到了她面前。
　　看着照片里那张和连峙一样英俊的脸，幸淑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虽然她自问是个开明的家长，但是真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是不可避免的短路了：“……先让我缓缓。”
　　连峙：“好。”
　　三天后，梁博文就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的老师，戊省大学化学系副主任，戊省化学研究协会副会长，关经国关教授手里，正好有一个重油污清洁剂的专利，按照他的专利做出来的重油污清洁剂，效果能超过市面上的重油污清洁剂的平均水平，成本能控制在每公斤两块五以下。”
　　“他愿意将这个专利出售给我们，而且只要二十五万。”
　　陈杜：“这么便宜的吗？”
　　据他所知，市面上重油污清洁剂的专利的价格就没有低于三十万的。
　　梁博文得意的说道：“没办法，谁让关教授喜欢我呢？”
　　连峙：“太好了。”
　　两天后，陈杜那边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在距离市区三十里外的陈县找到了一家挂牌出售的小化工厂，那家小化工厂主要是生产盗版洗衣粉的，但是他们有给一些小品牌代工生产重油污清洁剂的经验。”
　　“因为那家小化工厂的老板的年纪也大了，儿女也都有自己的事业，不想接手他的厂子，所以他就想把厂子卖了。”
　　“我过去看了一下，那个小化工厂除了反应釜是新的，其他的设备都很旧了，而且他们的产量很低，日产量只有一吨。”
　　“不过他的报价也很低，带地皮一起，只要一百七十万。”
　　连峙：“产量低没关系，反正我们前期的出货量肯定不会很大。”
　　陈杜：“那我接着联系那家化工厂，看看能不能再把价格砍下去一点。”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两天后，那位吴管家准时找上了门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然后开门见山道：“连先生，早上好，请问你已经把钱准备好了吗？”
　　连峙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道：“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得麻烦你稍等一会儿，我的律师马上就到。”
　　“毕竟五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我必须要保证，你的确是代表程家来要债的，而这五百万最后会到陶柔怡女士的手里。”
　　话音未落，吴管家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绷不住了。
　　

第151章
　　“你说什么？连峙把钱都还回来了？”
　　乾省海市， 程家的别墅里，原本正在修剪花盆里的蝴蝶兰的陶柔怡，猛地一用力， 直接就把花枝拦腰剪断了。
　　“他哪来的那么多的钱？”
　　吴管家：“我找人查了一下他的银行流水。”
　　“从八月份开始，浅市古玩街的一家名叫齐宝轩的古玩店的老板陆陆续续给他转了将近四百万。”
　　“随后我就找到了那家古玩店的老板，据他所说，这半年来，连峙捡漏到了好几件古玩卖给了他。”
　　砰的一声。
　　陶柔怡手里的剪刀砸在了桌子上。
　　光滑的大理石桌面瞬间就被砸出了几条裂缝。
　　捡漏到了好几件古玩？
　　那个小畜生凭什么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而且他为什么能够捡漏到几百万的古玩？
　　不用猜也知道， 肯定是因为他在程家的时候，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原本她还以为，离开了程家之后， 那个小畜生肯定会永不翻身。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啊，他就有了翻身的迹象，靠的还是他在程家时学到的东西。
　　反观她的小儿子程明煦， 虽然回到了程家， 进入了程家的公司， 可是这半年来， 交到他手里的项目， 五个他搞砸了四个， 剩下的一个还是在她的大儿子程宽的帮助下，才做成的。
　　再这样下去， 他以后还怎么在程氏立足，甚至是继承程家啊。
　　所以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不对。”
　　陶柔怡：“这不是只有四百万吗？剩下的一百万，还有他开公司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吴管家直接低下了头， 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好像是谢家的谢思安借给他的。”
　　“谢思安？”
　　陶柔怡先是一惊。
　　“他想干什么？”
　　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肯定是想看程家的笑话。
　　毕竟整个乾省， 谁不知道谢家和程家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畜生，那也是个小畜生。”
　　“除此之外， 我还查到一件事。”
　　吴管家说。
　　陶柔怡咬牙切齿：“什么事？”
　　吴管家说：“连峙的父亲连胜不是被他们送进了浅市精神卫生中心？他们好像给连胜用了一种新药，连胜吃了三个多月了，似乎快要痊愈了。”
　　陶柔怡目眦俱裂：“什么？”
　　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
　　不行，她绝不能让连峙翻身，更不能让连胜痊愈——
　　浅市这边。
　　也就在这几天里，连峙先是跑了一趟戊省，以二十五万元的价格，从戊省大学的关经国关教授手里，买下了那份重油污清洁剂的专利。
　　随后他就回了浅市，去了陈县。
　　最后，他们凭借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顺利说服了那家小化工厂的老板，以一百五十八万元的价格，把那个厂子卖给了他们。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连峙他们必须要继续聘用化工厂原有的七名员工。
　　五天后，他们就用上了他们自己生产的安居牌重油污清洁剂。
　　正如同梁博文所说的那样，这款重油污清洁剂的清洁效果非常好，至少比他们之前用的那款要好。
　　“太好了。”
　　为此，陈杜专门给公司所有的员工都包了一个红包。
　　“其实也没那么好。”
　　梁博文把陈杜和连峙拉到了一边。
　　然后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们。
　　只见一个名叫袁定的人在两分钟前，给他发了一堆的消息。
　　他自称是乾省最大的保洁公司，福家保洁公司人事部的经理。
　　他给梁博文开出了二十万的年薪，想要挖梁博文去福家保洁公司网络运营部当总监。
　　梁博文：“你们猜除了我之外，公司还有多少人收到了这条消息？”
　　早知道他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可才不到六千块。
　　而且他并不觉得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够配得上二十万的年薪，以及一家市值过二十亿的大公司的一部总监的高位。
　　所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背后之人想通过挖墙角，毁了安居。
　　所以这背后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连峙只说道：“原本我还想着，等我们能够正式盈利之后，再改组公司，但是现在看来，对公司进行重组，提升员工薪资待遇势在必行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梁博文，面对这么丰厚的条件，都能无动于衷的。
　　听见这话，陈杜也沉默了。
　　这意味着，以后他们每个月的开支，将至少增加一半。
　　连峙只说道：“幸好我们之前买工厂和专利只花了一百八十三万。”
　　也就是说他现在手上还有七十七万的盈余。
　　“这七十七万应该足够我们再坚持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们肯定能做到盈利。”
　　听见这话，陈杜也稳下心来：“没错。”
　　于是第二天，连峙他们就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
　　公司正式成立人力资源部，财务部，业务开发部，网络运营部，保洁服务部五个部门。
　　陈杜作为副总，主管化工厂，兼管人力资源部。
　　梁博文出任网络运营部经理，主要负责视频拍摄，网络账号管理等工作。
　　业务开发部和财务部由连峙兼管。
　　幸淑兰出任业务开发部一组组长，负责公司保洁业务。
　　梁博文的朋友，原本负责公司房屋中介业务的刘玉英，出任业务开发部二组组长，继续负责房屋中介业务。
　　保洁服务部分为五个小组，组长分别由五名老员工担任。
　　经理暂不设置，三个月后，从五名组长中选拔出一名主管，半年之内，如果该主管表现依旧出色，直接晋升经理。
　　公司全员加薪百分之八。
　　十天之内，人力资源部再招聘一名招聘专员，一名培训与发展专员，两名专职司机，十名保洁师，一名摄影师。
　　最主要也是公司员工最关心的一点，那就是连峙和陈杜决定，等到公司正式盈利后，从陈杜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中，拿出百分之十四，无偿赠予管理层，另外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分红，无偿赠予全体在职员工。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办公室瞬间就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也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只有两名员工提出离职。
　　陈杜那边，也很快就把需要的人手全都招到了。
　　至此，他们的员工数量正式达到了七十人。
　　两天后，他们生产的安居牌重油污清洁剂正式上线各大购物软件。
　　当天下午，他们发布的视频里，就带上了安居牌重油污清洁剂的广告。
　　一天下来，他们总共卖出了九十一单。
　　他们生产的重油污清洁剂一瓶的分量是五百克，算上包装，不算人工，目前的出厂成本是一块六。
　　他们一单是三瓶。
　　三瓶的出厂成本就是四块八，再加上五块钱的快递费，他们卖十五块钱一单，就是说他们一单能赚五块二。
　　九十一单就是四百七十三块二。
　　虽然这点钱现在甚至都不够连峙他们每人点上一杯奶茶，但对于连峙他们来说，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开始了。
　　结果当天晚上，连峙正在陪谢思安吃饭的时候，就接到了陈杜打来的电话。
　　他说：“干爸，出事了。”
　　“三天前，我们不是接了一个百万粉富二代大网红的搬家单子吗？”
　　“她说搬家当天，她会开直播，她可以在直播的时候，帮我们宣传一下，为此，我们还主动免除了她的搬家费用来着。”
　　“但是就在刚才，她在她的账号上发布了一条视频，说她到了新家之后，发现她的好几个名牌包变成了假货，怀疑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在给她搬家的时候故意调换了。”
　　“现在她的粉丝全都涌进了我们的视频账号里，正在大肆辱骂我们。”
　　连峙又是一默。
　　于是他问道：“微博的热门搜索一个多少钱？”
　　谢思安随口回道：“五万块左右。”
　　“好像也不是很贵。”
　　连峙：“那帮她买一个吧。”
　　

第152章
　　那名百万粉富二代网红名叫甜野猫。
　　她发布的那条视频可以算得上是条理清晰，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的清清楚楚。
　　首先，安居家政公司的人上门的时候，她正在直播。
　　她直播的时候， 给粉丝展示过她的衣帽间，其中有两个包包因为是她的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送给她的，所以她还特地给了将近一分钟的特写。
　　随后她就把衣帽间交给了安居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就进去了，她便把衣帽间交给了他们。
　　其次，她直播的时候有录屏的习惯， 所以这段视频被她保留了下来。
　　最后，出于对安居家政公司的信任，安居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将她的东西搬运到她的新家， 并帮她重新布置好之后，她并没有想过要去检查那些东西是否损坏或者被偷换过。
　　直到一天后，她去参加同学聚会， 她的同学嘲讽她背了个假包， 她回到家之后才发现， 她的衣帽间里的好几个包包都变成了假货， 其中就包括她的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送给她的那两个包包。
　　她当然知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 她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那些包包是安居家政公司的人偷换的， 但是她敢保证，过去的这两天，她家除了她之外， 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所以偷换了她的包包的人， 肯定就是安居家政公司的人。
　　出于愤怒，更因为她担心还有其他人也被安居家政公司的人坑害了， 所以她才会发布这条视频。
　　而且她家有的是钱，她也不怕安居家政公司告她。
　　这条视频发布之后不过半个小时，评论区就爆了。
　　【卧槽，这竟然会是2024年发生的事情？】
　　【我把那几个包包的照片发给做海外代购的朋友看了，她说，那几个包包，如果是新的话，至少要一百一十万，就算是二手的，也还值个五六十万。】
　　【关键是其中有两个包包还是甜大小姐的男朋友送给她的，那就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了。】
　　【这以后谁还敢找请家政公司搬家啊？】
　　【不只是搬家，日常保洁也千万不要找保洁公司做！！！我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去年我家新房开荒，就是找的保洁公司做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在我花三万多块定做的落地窗上留下了两道十几厘米长的划痕，因为我当时急着送小孩去上学，就没有验收，事后，我去找他们说理，他们不仅不承认，还说我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派过去故意找他们的茬的。】
　　【还有我，去年过年的时候，因为我和我老公都要加班，没有时间打扫卫生，干脆花钱请了个保洁，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们家的玻璃倒是没花，电视机花了。】
　　……
　　【真是不上网都不知道，保洁公司竟然能这么坑。】
　　【不过安居家政公司是个大公司吗？我以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大公司，就是个刚刚成立没几个月的小公司，因为他们经常在社交软件上更新他们拍摄的保洁视频，而且视频的质量也都还不错，好像还上过热搜，所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攒了二十多万粉丝。】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也刷到过他们家的视频。】
　　【所以甜野猫才会找他们帮忙搬家，对了，甜野猫直播的时候，还专门帮他们打了个广告呢。】
　　【百万粉网红帮忙打广告，这里面的含金量不用说了吧？结果安居家政公司的人是怎么做的？转手就偷了人家一百多万的东西，这要是我我也炸呀？】
　　【心疼甜野猫。】
　　【支持甜野猫维权！】
　　然后他们直接涌进了安居家政公司的各大视频号。
　　【都两个小时了，你们连吱都不敢吱一声，是不是心虚了？】
　　【你们偷点香水戒指什么的也就算了，连人家的名牌包都敢偷？而且一偷还是五个？】
　　【最主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你们就算是要偷人家东西，好歹也换个质量好一点的假货啊，就你们买的那个假包，线头都露在外面了。】
　　【就你们，还想创业？趁早跟我进厂吧，不对，你们进不了厂了，因为你们得进监狱了！】
　　【作为一个家政行业从业人员，我只想说，家政公司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些败类败坏的。】
　　很快，这件事情就窜上了微博热搜。
　　而甜野猫也在短短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涨粉近十万。
　　对此，连峙他们作出的应对是，先发布了一条公告，公告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已报警。
　　然后他们一口气把所有的存货视频都发了出去。
　　果不其然，二十四小时之后，这些视频的全网播放量就都超过了两百万，其中最新一条视频的评论数量甚至超过了三万。
　　虽然其中百分之九十的评论都是在骂他们。
　　而且他们的全网粉丝数量也在一夜之间掉到了二十万之下，并且还在继续掉粉。
　　但即便是这样，甜野猫还是不满意。
　　随后她就假冒粉丝，在她的粉丝群里煽风点火起来。
　　【看来那些杂碎是铁了心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了。】
　　【他们肯定是打着互联网没有记忆，等到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了，他们就又能重新开始的主意。】
　　【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我看他们不是还卖油污清洁剂吗？这样吧，我们都去下单，等东西到了之后，我们直接拒收或者仅退款，让他们亏到姥姥家去。】
　　果不其然，她的那些粉丝看到这些话之后，也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他们做完之后，还到处挑唆其他的网友也这么做。
　　就这样，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他们就在安居家政公司的网店里，下了一万多单重油污清洁剂。
　　连峙等人：“……”
　　就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连峙：“时间差不多了。”
　　“把第二条公告发出去吧。”
　　于是在这一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三天早上，在甜野猫的粉丝以及正义的网友们还在不断攻讦安居家政公司的时候，安居家政公司的各大社交账号终于又有了动静。
　　【@甜野猫，你是不是在栽赃我们的时候，兴奋过头了，忘了我们在给你搬家的时候，可是全程录像的。】
　　甜野猫的粉丝和一众正义网友：“啊？”
　　

第153章
　　甜野猫也懵了。
　　有这回事吗？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天她的直播录屏。
　　很快， 她就意识到，安居家政公司的人不是在撒谎了。
　　因为她发现，安居家政公司派过来的， 帮她搬家的七名工作人员的上衣口袋上，全都夹着一个工牌。
　　一般的工牌只有一两毫米厚，可是那个工牌却至少有一厘米厚，右上角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
　　显然，那是一个微型摄像机。
　　甜野猫眼前一黑。
　　随后她就杀去了微博， 找到了安居家政公司发布的那条公告。
　　她点开评论区，等到键盘弹出来之后，直接按住语音转文字按钮， 怒吼道：【你们作为家政服务人员，在工作期间，擅自使用摄像机， 拍摄客人的隐私， 这是违法的你们知道吗？】
　　当然了， 她勉强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没有用大号去留言， 而是用的小号。
　　安居家政公司的人几乎是秒回：“因为我们是第一次接到搬家的业务， 为了避免事后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所以我们给每一名工作人员都配备了摄像机， 而且这一点，我们在和@甜野猫签订的合同里，特地用加大加黑的字体标注了。”
　　“不过我们也承认， 在这件事情上， 我们有疏忽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在跟@甜野猫通话的时候， 因为@甜野猫太过热情了，我们一高兴，忘了把这件事情再口头告知@甜野猫了。”
　　看到这里，甜野猫直接就冲进了房间。
　　几分钟后，她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份合同。
　　正如同安居家政公司的人所说的那样，他们所签订的合同里，的确有这一条款。
　　砰的一声。
　　她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脑中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也断了。
　　事实上，给所有工作人员配备微型摄像机这一想法，连峙并不是在接到甜野猫的单子之后才有的。
　　从齐宝轩的老板打来电话告诉他，有人在调查他的资金来源的时候，他就知道，程家是打定主意，不让他翻身了。
　　所以在完成对公司的重组，稳定好员工的信心之后，他就猜到，程家肯定还会再对他下手。
　　正好在这个时候，甜野猫找上门来，说是想请他们帮她搬家，而且还主动提出，可以在直播的时候帮他们打个广告。
　　连峙他们的视频号现在才不过二十多万粉丝，一条广告的价格就开到了三万以上。
　　作为全网粉丝数量过百万，甚至即将达到两百万的大网红，她一条广告的价格随随便便都能上六位数。
　　连峙可不相信，就因为她很佩服努力上进的人，所以想要帮他们一把——这是甜野猫当时给出的理由。
　　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后还查到了甜野猫的一条黑料，一年前，甜野猫去饭店吃饭的时候，就因为一个服务员一不小心把手里的一份蔬菜沙拉全都倒在了她身上，她抬手就给了那个服务员一巴掌，那个服务员第一时间给她道了歉，但她还是不满意，然后又给了那个服务员一巴掌。
　　于是连峙第一时间去楼下的创客科技旗舰店里，花一万块钱，买了七个微型摄像机。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他那一万块钱没有白花。
　　没过多久，浅市公安局的官方通报就挂出来了。
　　【……安居家政公司提交的视频证据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地工作人员在给辛又晴（网名甜野猫）提供搬家服务的过程之中，并没有偷换辛又晴（网名甜野猫）的任何一件物品，包括辛又晴（网名甜野猫）在微博上宣称被安居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偷换的那五个名牌包……】
　　【所以甜野猫真的是在故意陷害安居家政公司？】
　　【毕竟总不可能是浅市公安局伙同安居家政公司一起陷害甜野猫吧？公告下面附带的那条视频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安居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帮甜野猫把那几个包包搬到新家，并摆放进甜野猫的新家的衣帽间里的时候，都还是正品——】
　　甜野猫的粉丝还在试图挣扎：【这个，应该是甜野猫弄错了……】
　　但是那些被甜野猫戏弄了的正义网友又不是真的傻子：【弄错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她可是在她发布的那条视频里，口口声声说，她们家装了监控，她将监控视频来来回回翻看了三遍，确定她家那几天除了她和安居家政公司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甜野猫，你是哑巴了吗？还不快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几乎是同一时间，梁博文联系上了创客科技。
　　五分钟后，他放下手机，一脸兴奋道：“创客科技的人答应了。”
　　他们提出，他们会在之后的直播里，帮创客科技的人宣传一下那款微型摄像机。
　　创客科技支付给他们十万元广告费，并且为他们购买一条微博热搜。
　　连峙当即笑道：“真不错。”
　　然后他转头看向陈杜：“可以准备开启直播了。”
　　正在将他们生产的安居牌重油污清洁剂摆到桌子上的陈杜伸手比了OK。
　　五分钟后，梁博文就坐到了摄像机前。
　　直播间刚一打开，就涌进了上千名观众。
　　梁博文随后就不紧不慢地回复起了观众提出的问题。
　　“接下来我们准备怎么办？我们已经联系好律师，准备起诉@甜野猫了。”
　　“相信现在直播间里，有不少家政公司的同行在，强烈建议你们跟我们一样，入手几台创客科技的B3微型摄像机，这样一来，以后你们也不用再担心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了。”
　　“大家不用道歉，因为你们也是被甜野猫给骗了，而且我们现在不是沉冤得雪了吗？”
　　……
　　“我们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额，大概是这场泼天的富贵，我们一定要接住。”
　　对此，直播间里的几万观众：【……】
　　【我还以为他会说他们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很愤怒，又或者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甜野猫这么蠢的人，结果他给我来了一句，这场泼天的富贵，他们一定要接住。】
　　【三天上了两次热搜，一次是被甜野猫送上去的，一次是踩着甜野猫上去的……这确实是一场泼天的富贵没错了。】
　　【虽然但是，这也太实诚了点吧。】
　　【这么上进是吧？好好好，就冲着你们这份心态，安居牌重油污清洁剂是吧，买了。】
　　【正好快过年了，我家也要大扫除了，我也去囤几瓶好了。】
　　【跑去你们的个人空间刷了几条你们的视频，有点上瘾是怎么回事？】
　　……
　　就这样，一场直播下来，连峙他们不仅卖出了九千多单重油污清洁剂，还暴涨了十几万的粉丝。
　　

第154章
　　不过连峙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甜野猫还真是个富二代。
　　她家是铭源市的辛家，辛家原本是开酒店的，后来做起了预制菜， 因为占到了先机，所以这几年发展的很不错。
　　但甜野猫的母亲并不是她父亲的原配，而是小三上的位。
　　她父亲的原配育有一对龙凤胎，比她小三岁。
　　但是三年前，她的父亲就因为脑出血， 瘫痪了，所以辛家现在主要是那对龙凤胎在主持工作。
　　要不然甜野猫早就进了辛氏了，也不至于跑出来做网红。
　　所以甜野猫虽然一直宣称自己是个豪门大小姐， 却从来没有主动对外透露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前段时间，辛家跟边省的刘家搭上了线，有很大的希望获得刘家的扶持。
　　刘家是国内糖酒食品领域巨头之一。
　　这不可避免地把其他做预制菜的商家惹红了眼。
　　正好甜野猫又爆出了这么大的丑闻， 于是他们就喜闻乐见地把甜野猫的真实身份爆了出去。
　　没有人不痛恨小三， 所以这条消息一出， 好不容易才在辛家的帮助下， 把这一事件的热度压了下去的甜野猫， 直接就又空降到了微博热搜前排。
　　连带着辛家也被网友们骂上了热搜后排。
　　虽然很快， 辛家就又动用钞能力，把这两条热搜压了下去。
　　但是他们也知道， 这是治标不治本。
　　因为如果连峙他们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的话，随时都能把他们再送上热搜。
　　所以当天晚上，就有一位自称是辛家老大的人， 带着一名律师找到了连峙他们的公司里来。
　　辛家的要求很简单， 就是希望连峙他们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为此， 辛家愿意给予连峙他们一定的赔偿。
　　辛家都这么爽快了，连峙自然也就更爽快了。
　　“幕后黑手给了辛又晴（甜野猫）多少，我要双倍。”
　　至于辛又晴，相信接下来辛家会好好地教训她的。
　　听见这话，辛家老大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两分，但他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给连峙转了五百万。
　　看到这个数字，连峙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默。
　　他在程家二十二年，最后算下来，他不过是多花了程家五百多万。
　　结果程家为了对付他，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两百五十万。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嘲讽？
　　但这一次，连峙仅仅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就缓过了神来。
　　等到辛家人离开之后，连峙直接对着公司的所有员工说道：“这五百万，算进今年的利润里。”
　　听见这话，那些员工先是一愣，而后就用力欢呼了起来。
　　“连总霸气！”
　　毕竟之前连峙和陈杜可是承诺过，等到公司正式盈利之后，会拿出百分之十的利润，分配给全体员工。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呢。
　　因为直到一个星期后，这件事情的热度才彻底散去。
　　到这时，安居家政公司的视频号的全网粉丝数量正式突破了四十万，而且还在以每天两千左右的数量增加。
　　网店这边，这段时间里，网友们又给他们贡献了五千多单的销量。
　　在这之前，甜野猫的粉丝在她的唆使下，不是在连峙他们的网店里下了一万多单吗？
　　他们原本是准备，等到东西送到之后，就选择拒收或者仅退款，让连峙他们亏上一大笔钱的。
　　结果事实证明，是甜野猫在故意栽赃陷害连峙他们。
　　出于愧疚，再加上一单也才十五块钱，所以最后，只有五百多人选择了退货。
　　这不仅意味着，这些单子为连峙他们创造了将近十三万元的收入，更意味着，他们拥有了两万多名顾客，而这两万名顾客势必会在将来，给他们带来一大批的新顾客。
　　毕竟他们家的重油污清洁剂是真的物美价廉。
　　连峙记得，他们家现在用的洗发水，就是因为他母亲听她以前工作的服装厂的同事说用着不错，跟着买的。
　　果不其然，等到连峙又做完一个任务回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在2024年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他们的网店基本上每天都能卖出六百多单。
　　算上其他几个业务的收入，再扣除员工工资以及房租等支出之后，他们这一个星期里，竟然赚了三万多块钱。
　　于是连峙大手又是一挥：“晚上七点，刘氏大排档，公司请客。”
　　聚完餐之后，连峙心底的高兴还是没有消散，于是他又去找了谢思安。
　　谢思安：“宵夜就不吃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毕竟连峙才刚吃饱。
　　连峙：“好。”
　　而后连峙就跟着谢思安去了地下一层。
　　那里是家庭影院所在。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看爱情片，而是选了一部喜剧片。
　　毕竟爱情片的男女主角谈的都是假恋爱，他们谈的可是真恋爱，让他们再去看爱情片，太掉档次了。
　　在这之前，这个家庭影院里，摆放的椅子是普通的按摩仪和躺椅，不过现在最中间的按摩椅已经被谢思安换成了按摩床。
　　往床上一趟，再把被子一盖，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看到一半的时候，连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上一个任务，他又赚了五十多万，所以他手里，现在又有了一百四十多万。
　　所以他问道：“我最近又赚了点钱，我想着先还你一百三十万可以吗？”
　　谢思安：“啊？”
　　他前脚收了连峙的利息，连峙后脚就还钱了。
　　那这笔账该怎么算？
　　如果说，连峙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那么现在，他也该想到了。
　　“这，这还不简单。”
　　连峙的喉结滚了又滚：“你让我摸回来不就行了吗？”
　　谢思安：“……”
　　这怎么就不能算是有理有据呢？
　　所以他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连峙见状，当即也就不客气了，直接一个翻身压在了谢思安身上。
　　而后他的右手慢慢地伸进了谢思安的白色高领毛衣的下摆里。
　　这还是他上一次从谢思安那里学到的呢。
　　谢思安当然也是有腹肌的，只是相比于健身，他似乎更偏爱美食，所以他小腹上的线条并不明显。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小腹上并没有什么赘肉，所以他的腰线非常的流畅，像一把精致的弯刀，力与美交汇其中，又像轻摆细柳，韧劲十足。
　　以至于只是来来回回摸了两遍，连峙就再也克制不住，直接将碍手的毛衣推了上去，然后就低下头，凑了上去……
　　十分钟后，连峙才终于舍得又把毛衣给谢思安拉了回去。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谢思安呼吸急促，目光闪烁，说道：“那个，我再借给你一百三十万，然后你再还给我怎么样？”
　　连峙：“……”
　　

第155章
　　当天晚上， 连峙直接就没有回家。
　　虽然他和谢思安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把那么大一块肉，从头到尾， 翻来覆去研究了整整三遍，就算再素的菜，也能把连峙吃的满嘴流油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回到公司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红光。
　　好在这会儿陈杜等人也都还沉浸在公司开始盈利了的喜悦之中， 所以这会儿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之后的几天，公司继续平稳向前发展。
　　直到2月3号这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幸淑兰把连峙拉到了一边， 她说：“我刚才给你赵叔叔打了个电话，他说你爸爸的病情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7号不是你爸爸的生日吗？我想着， 或许我们可以把他接回家， 我再做几个菜，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
　　连峙当然不会反对：“好啊。”
　　只有一点， 就怕到时候， 连胜看到他们之后， 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病情又恶化了。
　　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又说道：“要不到时候， 把陈叔叔他们都叫上，大家一起热闹一下，爸爸也能多几个陪他聊天的人。”
　　幸淑兰：“好啊。”
　　说完， 幸淑兰就又给赵医生打电话去了。
　　连峙则是找到了陈杜和梁博文等几个公司骨干， 邀请他们7号那天晚上去他家吃饭。
　　陈杜第一时间说道：“连老哥生日啊？行，那天我一定到场。”
　　“蛋糕定好了没有？没有的话， 我来订吧！”
　　其他几人也都说道：“好。”
　　“我决定7号那天中午不吃饭了，就等着吃晚上的蛋糕和大餐了。”
　　只有梁博文，一脸为难道：“那个，连哥，7号那天晚上我有事情要去办，很重要，所以恐怕没有时间去参加叔叔的生日宴。”
　　听见这话，连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只说道：“没事，到时候我们一定给你留块蛋糕。”
　　梁博文有些不自在：“谢谢连哥。”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7号这天。
　　因为公司现在已经招聘了一个全职摄影师，不需要连峙再亲自跟单拍摄了，所以下午三点的时候，连峙忙完手中的工作之后，就直接下班了。
　　随后他去了浅市精神卫生中心。
　　他负责接连胜回家。
　　至于幸淑兰，她今天就没上班，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
　　正如同幸淑兰和赵医生所说的那样，连胜的病情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
　　虽然他的头发依旧白的跟纸一样，额头上的皱纹也多到根本数不清，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了光。
　　在连峙扶着他走出浅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大门的时候，他的眼眶直接就红了。
　　他伸出手，感受着太阳的温度：“真暖和啊！”
　　明明在医院里的时候，护士每天都会推着他出来晒太阳。
　　明明他身上除了棉衣之外，还穿了两件毛衣。
　　连峙的眼眶也不禁有些发热。
　　不过连胜身上的棉衣好像有点旧了。
　　连峙便转移话题道：“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先陪你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吧？”
　　连胜也回过神来：“不用，不用，我的衣服够穿。”
　　连峙：“够穿也要买，主要是为了添喜气。”
　　“而且我们家的公司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一个月能赚几十万呢，几件衣服我们现在还是能买得起的。”
　　连胜：“那好吧。”
　　连峙随后就抬手叫来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带着连胜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
　　等他们再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连峙手里拎着一堆的袋子。
　　“一会儿到家之后，你先洗个澡。”
　　“你今天就先穿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吧，配那件红色的保暖衣，一看就喜庆。”
　　连胜笑呵呵地回道：“好。”
　　连峙：“等等，好像忘了给你买袜子了。”
　　连胜正好看到对面就有一个卖袜子的小摊：“就去那里买吧。”
　　连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好。”
　　但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就在他们走到路中间的隔离带，没有再注意后方的车辆的时候，那辆面包车突然就加快速度，朝着他们就冲了过去。
　　等到连峙眼角的余光看到那辆面包车的时候，那辆面包车已经快要冲到他们面前了。
　　连峙第一时间想要推开身旁的连胜。
　　然而不等他的手碰触到连胜，一双手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紧跟着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是连胜。
　　他大喊着：“阿峙小心。”
　　连峙瞳仁紧缩。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电动三轮车正好从斑马线上开了过来，司机也注意到了那辆面包车，他一个急刹，三轮车正好停在了连峙两人面前，然后他就直接跳了车。
　　砰的一声。
　　本来是会直接撞到连胜的面包车，先撞到了那辆三轮车上。
　　也正是这一撞，那辆面包车的车轮直接拐了个弯，撞到连胜的左腿之后，冲向了旁边的绿化带。
　　连胜不可避免的倒了下去。
　　他第一时间看向自己已经扭曲了的左腿，随后就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但连峙原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反而落了回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仁就又缩紧了。
　　因为他看到，那辆面包车突然就开始倒起了车。
　　电光火石间，连峙直接冲了上去。
　　而后就在那辆面包车司机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要绕过身后的两根石柱的时候，连峙猛地伸出一只手，穿过主驾驶座的车窗，一把抓住司机的衣领，把他从主驾驶座上拉了出来，而后直接扭到在地。
　　他用了狠劲，司机的脸砸在地上的一瞬间，四颗大门牙直接就崩断了。
　　司机一个吃痛，转过头就要怒骂连峙。
　　但在对上连峙那狠厉的目光的一瞬间，他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又咽了回去，头也跟着埋了下去。
　　其他的路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报了警。
　　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
　　连峙帮着医生把连胜抬上了救护车。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幸淑兰打了个电话。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告诉幸淑兰。
　　但是幸淑兰这会儿应该还在厨房里忙碌着，所以没有接他的电话。
　　连峙便又给陈杜打了个电话：“小杜，你们现在到我家了吗？”
　　陈杜：“还没有，怎么了？”
　　连峙：“我爸出车祸了，我们现在正在赶去市第一医院的路上，你帮我去我家，把我妈带过来。”
　　陈杜：“什么？”
　　“严重吗？”
　　连峙：“有点。”
　　他想的是，连胜的左腿都骨折了，正所谓伤筋断骨一百天，所以连胜的伤情绝对算得上是严重了。
　　陈杜：“好，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他就对其他几个接到了连峙的邀请的人说道：“连总的爸爸出车祸了，情况有点严重，你们先去医院，我去他家接上幸姐。”
　　很快，这一消息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连总的父亲出车祸了，情况非常严重。”
　　“什么？连总的父亲出车祸了，已经快不行了？”
　　“真的假的？”
　　“这还能是假的吗？陈总已经去连总家接幸姐去了，估计是想让幸姐见他最后一面。”
　　……
　　可想而知，等到陈杜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连胜好好地坐在病床上，只是脚上打了个石膏的时候，有多哭笑不得。
　　但是还有让他们更哭笑不得的。
　　下一秒，一个人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连伯伯，连伯伯，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是梁博文。
　　连峙：“……”
　　陈杜等人：“……”
　　可想而知，看到好好的坐在病床上的连胜的时候，梁博文有多懵。
　　陈杜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呸呸呸，说什么蠢话呢？”
　　梁博文：“他这……公司里的人不是说……”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连伯伯伤的很严重呢。”
　　“不对，应该说，还好连胜伯伯的伤情不是很严重。”
　　陈杜松开手：“这还差不多。”
　　随后他转头看向连胜：“连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骨干，梁博文。”
　　连胜朝着梁博文点了点头：“你好。”
　　但是在看清楚梁博文的脸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
　　透过梁博文的这张脸，他想起了一个人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陈杜：“梁博文。”
　　连胜的神情越发恍惚：“梁博文？你跟梁家村的梁小龙是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梁博文脸色一白：“我，我……”
　　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我……我就是梁小龙。”
　　

第156章
　　听见这话， 幸淑兰顿时也一阵恍惚。
　　因为这个名字，和另一个叫‘王荣’的名字一起，早在十七年前， 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夫妻俩的大脑之中了。
　　十七年前的那个八月，在海市西郊的铁道上，连胜下班途中，看到两个孩子正在轨道上玩耍，而不远处正有一辆火车疾驰而来。
　　连胜选择了挺身而出。
　　他救下了那两个孩子， 自己却被火车撞飞了出去……
　　他们家也因此坠入了深渊。
　　事情发生之后，那两个孩子的父母曾经带着他们到医院来看望过连胜。
　　但是在发现连胜的情况非常严重，而且即便是救了回来， 也会落下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也曾几次三番跑去他们的村子里找他们，但是他们家里早就人去楼空， 他们村子里的人也根本就不告诉她， 他们去了哪里。
　　而那两个小孩的名字， 就叫梁小龙和王荣。
　　但是幸淑兰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连胜。
　　连胜的脸果然已经白了， 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连忙扑了过去：“阿胜， 阿胜，你别激动， 你别激动。”
　　梁博文也第一时间爬了过去：“连伯伯，您别急，您别急……”
　　“都是我们的错， 是我们对不住您。”
　　听见这话， 幸淑兰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一改往日的温和，红着眼睛， 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既然知道对不住我们，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滚，你滚啊——”
　　听见这话，梁博文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幸阿姨，对不起……”
　　他一边给连胜两人磕着头，一边说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当年跑到火车轨道上，其实不是为了玩……当时我爸病了，得的尘肺病，并发心力衰竭，我们家为了给他治病，连家里的承包地都卖了出去。”
　　按理来说，承包地是不能买卖的，但他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那个时候，我们家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妈为了养活我们，甚至不惜去卖血换钱。”
　　“那年夏天，市里开了一家大型粮食加工厂，那家粮食加工厂都是用火车运送的玉米和谷子。”
　　“西郊的那条铁路弯比较多，火车车速如果过快的话，就很颠簸，有时候，火车车厢装的玉米和谷子如果比较多，就会掉下来一些。”
　　“我和王荣听隔壁村的人说，他们每天下午跑过去捡粮食，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捡四五斤。”
　　“然后我们就约着去了。”
　　“我们当时，捡玉米粒捡的太高兴了，也太专心了……”
　　说到这里，梁博文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整个病房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陈杜等人看看连胜夫妻俩，又看看梁博文，也都沉默了。
　　难怪梁博文一个戊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会跑到他们这样一个小公司里来当打工仔。
　　还有就是，他们现在所生产的重油污清洁剂，专利配方不是经梁博文的介绍，从戊省大学化学系副主任，戊省大学化学研究协会副会长关经国教授手里购买的吗？
　　关经国教授曾经说过，梁博文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收梁博文当弟子的，但是梁博文拒绝了。
　　现在看来，这其中恐怕不仅仅是有他家境贫困，需要他尽快工作的原因。
　　毕竟他现在的工资也不是很高，但是已经能够养活他家里人了。
　　而戊省大学的研究生，每年光是各种各样的奖学金就能拿到两万，再加上关经国教授作为业内大拿，肯定不会克扣学生的辛苦费，这些加起来，也足够他养活他家里人了。
　　而当时，正是连峙‘假少爷’的身份被‘揭穿’，连家背上五百万的欠债，马上就快要崩溃的时候。
　　这么说吧，如果梁博文选择拜关经国教授为师，等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一些专科大学他肯定是随便进的，如果他能读到博士，那将来留在戊省大学任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最后还是连胜先冷静下来。
　　就着连峙的手，喝了两口水之后，他先是拍了拍幸淑兰的手，说道：“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他就是咬碎一口烂牙，也不会让自己的精神再出问题的。
　　更何况，如果梁博文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他就算是怨恨他好像也没什么用。
　　不过梁博文似乎也没有必要骗他们。
　　毕竟他人都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沉默了小半分钟后，连胜开口问道：“听你的措辞，你上过大学？”
　　梁博文：“上过……您应该也发现了，我跟我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所以我的初中班主任很喜欢我，后来她资助我上了高中和大学。”
　　连胜：“上的哪所大学？”
　　梁博文勉强坐了起来：“戊省大学。”
　　连胜愣了一下。
　　“挺好。”
　　“我当年也想考戊省大学来着，但是没考上。”
　　“这么说你比我强多了。”
　　“我好像不亏了，不亏了！”
　　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像泉水一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怎么擦都擦不完。
　　梁博文的眼泪一瞬间就又溢了出来，他又匍匐到了地上：“连伯伯……”
　　连胜又问道：“那，王荣呢？”
　　梁博文哽咽住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他已经去世了。”
　　“他的天赋不在学习上，所以初中毕业之后，他就辍学了。”
　　“后来他也去了镇上的鞭炮厂打工。”
　　“他太拼命了，每天熬到晚上两三点，生病了也不去医院，有一天，他突然咳起了血，他妈妈把他送到医院，一查，尘肺病，三期，没过两年，他就病死了。”
　　“又过了两年，他妈妈也病死了。”
　　“现在他们家已经没人了。”
　　听见这话，连胜又沉默了。
　　所以他还能怪谁呢？
　　也只能怪命运弄人了。
　　所以连胜只说道：“你起来吧。”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
　　听见这话，梁博文又是一愣。
　　然后他就又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他一边又给连胜磕起了头。
　　“连伯伯，谢谢您，谢谢您。”
　　幸淑兰见状，也忍不住抬手擦拭起了眼角。
　　所以她还能怎么办呢。
　　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走到梁博文身前，试图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起来吧，别磕了。”
　　陈杜等人见状，也上前帮起了忙，这才终于把梁博文从地上扶了起来。
　　“连老哥应该也累了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说道：“伯伯好好休息。”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整个病房就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连峙能说，他早就已经猜到了梁博文的身份了吗？
　　但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浅市公安局那边打过来的。
　　他们说，那辆面包车司机的血检结果出来了，是醉驾无疑，他也承认了自己一个小时前，在家里喝了半斤白酒。
　　好在那辆面包车保险齐全，赔偿他们绰绰有余。
　　连峙：“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那个面包车司机只是单纯的醉驾？
　　怎么可能。
　　正常人醉驾撞了人，想要逃跑的话，应该是猛踩油门，直接冲出去。
　　可是那个司机呢？他却选择了倒车——
　　他想干什么？
　　他分明是想杀了连胜。
　　想到这里，连峙抬头看向连峙，再确定连胜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之后，他说道：“爸，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连胜：“你说。”
　　连峙：“当年，真的是你贪图程家的富贵，调换了我和程明煦吗？”
　　连胜脸上又是一阵恍惚。
　　但是几秒钟之后，他就回过神来
　　他一字一句，语气坚定：“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第157章
　　听见这话， 连峙先是一默，而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他选择相信连胜。
　　因为连胜， 从来没有后悔过，在十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在海市西郊的铁轨上，推开梁博文和王荣。
　　否则他不会在刚才那辆面包车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更不会在今天选择原谅梁博文。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父亲，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既然他和程明煦不是连胜替换的？
　　那又会是谁呢？
　　是粗心的海市第一医院的医生护士？
　　还是其他人蓄意为之？
　　连峙倾向于后者。
　　一是因为， 当初程家人在发现他和程明煦的身份被人调换了之后，曾经报过警。
　　警察将所有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人员，全都调查了一遍， 包括当年负责给连峙和程明煦接生的医生和护士， 甚至是妇产科的清洁工， 但最终一无所获。
　　当然了， 警察也没有查到是连胜替换了他和程明煦的证据， 否则连胜早就被程家送进监狱了——因为罪犯犯罪后患上精神病并不影响判刑。
　　二是因为， 现在有人想要置连胜于死地。
　　连胜以前或许得罪过人，但是十多年过去了， 对方如果想报复他，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普通人可出不起买凶杀人的价钱。
　　而眼下恰好又是连胜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 只要通过医生的鉴定， 他说出的话，就不再是疯言疯语， 而是具备法律效力的证词的时候。
　　所以对他动手的幕后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当年替换了他和程明煦的人。
　　——他怕连胜痊愈了之后，再来追查这件事情。
　　所以这个幕后凶手是谁呢？
　　会不会是他的那个，从小就对他不太亲近，现在又恨不得将他斩尽杀绝的养母。
　　那位手握几十亿资产的海市程家的太太，陶柔怡。
　　不仅仅是因为除了她之外，连峙想不到其他的人了，更因为他还记得陶柔怡跟她的那个名叫贺元良的青梅竹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不清不楚。
　　想到这里，连峙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虽然他并不想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陶柔怡，但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得不多想了。
　　可是要想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可不正是谢思安打过来的。
　　因为谢思安回了乾省，再加上他们俩毕竟还没有正式见过家长，所以今天连胜过生日，谢思安也就没有过来。
　　电话刚一接通，谢思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都没有回复我，是晚饭太丰盛，把你香迷糊了吗？”
　　连峙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谢思安。
　　于是他说道：“抱歉，下午我陪我爸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遭遇到了暗杀，所以没怎么看手机。”
　　谢思安的声音瞬间就拔高了：“什么？”
　　“你们没有受伤吧？”
　　连峙：“我没事，但是我爸的左腿被撞断了。”
　　“不过医生已经帮他把腿接上了。”
　　谢思安：“那就好。”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连峙便把自己的猜想也都告诉了他。
　　谢思安听完之后，也沉默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不我帮你们找两个靠谱的保安？”
　　连峙：“好，那就麻烦你了。”
　　但这显然是下下策。
　　谢思安：“必须得再想个办法，最好能让幕后黑手，在我们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敢再对连叔叔动手。”
　　连峙也是这么想的。
　　没一会儿，他就说道：“有了。”
　　“那就干脆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等到这件事情闹大之后，迫于舆论压力，幕后凶手肯定也不敢随便再对我们动手了。”
　　“而且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当年就有人看到了幕后凶手作案的经过，只是警察那边没有查到。”
　　于是就在大年初一这天，安居家政公司所有的视频账号一起更新了一条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悬赏一百万元，征集线索。
　　视频开篇，是连峙坐在摄像机前，做自我介绍。
　　包括他小时候在程家长大，二十二岁时被程家发现不是程家的亲生儿子，程家人认为是他的父亲连胜贪图程家的荣华富贵，故意调换了他和程家的儿子程明煦，在将他赶出家门之后，程家人不仅要求他偿还五百万的抚养费，还勒令他不准再参加公安联考。
　　随后梁博文推着连胜走到了摄像机前。
　　连峙先是给连胜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然后着重介绍起了他十七年前，舍己为人的事迹。
　　一边说，他一边对着摄像机展示起了十七年前，海市公安局颁发给连胜的‘见义勇为证书’，梁博文作为当事人之一，也手持身份证，为连胜作证……
　　再然后，他又向摄像机展示起了，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主任医生赵茂学出具的证明，证明连胜已经具备辨别是非的能力以及能够准确地表述自身所了解的信息的能力……
　　最后，连峙说道：“……我们今天站在这里，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相信我的父亲连胜，不会做出贪图别人家的富贵，就去用自己的孩子去替换别人家的孩子的事情。”
　　“所以我们今天悬赏一百万元，征集这件换子案的线索，希望大家能够帮帮我们，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说完，他们一起朝着摄像机弯下了腰。
　　别忘了，本来他们的全网粉丝数量就已经突破五十万了，更何况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所以仅仅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的视频账号的后台，就多了五千多条评论。
　　【本来还在床上躺尸的我，突然就坐起来了。】
　　【所以这算什么？真假少爷梗照进现实？】
　　【他们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卧槽，这不是程峙吗？他现在叫连峙？】
　　【难怪连峙当初没有去参加公安联考的面试，而且毕业之后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系。】
　　【你们知道当初连峙参加公安联考的笔试的时候考了多少分吗？正好七十八分，是我们那一届的第二名。】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我当时笔试只考了七十四分，但是现在我在我老家的公安厅工作。】
　　【我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家就住在程家隔壁，以前叫了他二十二年的程峙。】
　　【那个梁博文我认识，他做过我们一学期的物化课的助教，对了，我是戊省大学的。】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的话，我也不相信连胜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要是贪图荣华富贵，他就不会拿命去救两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了。】
　　【关键是连胜的病情刚刚有了好转，后脚就出了车祸——虽然那个面包车司机说，他是因为喝醉了，操作不当，才会撞上连胜，但这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操！】
　　【等等，我记得我大伯的小姨子就是海市第一医院的护士，我这就去问问她，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一百万悬赏，我来了。】
　　【@西窗过雨@空欢喜@温柔风撩人，一百万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于是很快，这件事情就上了微博热搜。
　　

第158章
　　可想而知， 在微博上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陶柔怡的神情有多扭曲。
　　关键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大儿子， 程氏现任掌权人程宽，敲门走了进来：“妈。”
　　陶柔怡第一时间收起了脸上的愤怒。
　　“你不是去给你岳父拜年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宽说道：“连家人在网上悬赏一百万，征集换子案的线索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陶柔怡：“我已经在微博上看到了。”
　　程宽：“现在事情闹得很大， 几乎整个海市上流社会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陶柔怡：“……他们都在议论什么？”
　　程宽：“议论这件案子的罪犯到底是谁。”
　　“还有，嘲讽我们程家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陶柔怡瞬间就拔高了声音：“什么？”
　　程宽：“因为我们在把连峙赶出家门之后， 只要了他五百万抚育费。”
　　在这之前，其他家族的人一直以为，他们把连峙赶出家门， 不允许他继续参加公安联考， 还向他索要五百万抚养费， 其实是对连峙高抬贵手了。
　　毕竟像是他们这样的豪门， 很多子弟一年的开销就不止五百万了。
　　就比如徐家的老三， 去年高考成绩不太理想， 没有考上重点大学，徐家这段时间光是给他请家教， 就花了不下二十万。
　　有些纨绔的开销就更大了，去会所随随便便逛上一圈，点几瓶酒， 十几万几十万就花出去了。
　　就算不跟其他家族的子弟对比， 只是跟程宽对比，同样是程家的儿子， 程宽十八岁成人的时候，程家几乎把大半个海市上流社会的人都请到了家里，一个月前，程宽订婚，更是花了一个亿。
　　问题是，他们在程家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程家人也都默认了他们的说法。
　　他们当时还不止一次，当着陶柔怡的面，夸她太过善良来着。
　　结果在那条视频中，连峙将程家当初开出的抚养费清单，还有他的还款记录，也都展示了出来。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在程家把给予他的东西全部收回去之后，连峙这么多年来只多花了程家五百万。
　　所以程家现在可不就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程宽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最主要的是，他们都在猜测，我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连峙不是程家的儿子，所以才会那样亏待连峙。”
　　陶柔怡脸上的神情差点就绷不住了：“……胡说八道。”
　　“连峙花钱花得少，那是因为……他学习成绩好，又懂事……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公立学校，而且为了考取警校，他从初中起就开始住校，寒暑假还会去打暑假工锻炼自己，你忘了，他当初还用自己的第一份薪水给你买了一支钢笔做生日礼物来着……”
　　“至于他成人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没有给他举办成人礼？那不是因为当时老爷子才过世不到半个月吗？总不可能他爷爷前脚刚过世，后脚我们就大肆庆祝吧！”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也不由拔高了两分。
　　程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他们可不会相信我们的解释，毕竟相比于帮我们恢复名誉，他们肯定更愿意看我们家的笑话。”
　　陶柔怡：“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宽：“我们也悬赏一百万，征集那件换子案的线索。”
　　“如果事实证明，这件案子真的不是连胜做的，那我们不仅将连峙还回来的那五百万再还给连峙，再赠送给他们一家三口五百万。”
　　“什么？”
　　陶柔怡当然不愿意这么做。
　　万一真的有人为了这多出的一百万悬赏，选择铤而走险……
　　程宽：“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陶柔怡右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在沙发上砸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于是她辩解道：“就算那件案子不是连胜做的，我也不想便宜了他们，你看你弟弟被他们一家人养成了什么样……”
　　程宽只说道：“没办法。”
　　陶柔怡还能怎么办，她也只能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必须得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对了，你弟弟说，他公司的那个叫廖建白的副总经理，仗着岳父是程氏的一个小股东，天天在公司里跟他唱反调。”
　　“这一次，他本来是能拿下胜利城的项目的，结果就因为他的消极怠工，导致他最后弄丢了那一个亿的项目，所以你想个办法，帮你弟弟把他调走吧。”
　　因为之前，程明煦在程宽的帮助下，顺利拿下了一个一千多万的项目，所以在陶柔怡的要求下，程宽给了程明煦一个分公司练手。
　　那家分公司是做房地产的。
　　廖建白是那家分公司的骨干。
　　程宽对于胜利城的项目也有所耳闻。
　　胜利城原本是开阳科技开发的一个项目。
　　但是开阳科技前段时间进攻无人机市场，大获成功，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要在这方面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所以他们准备把还没有完成的胜利城项目转包给其他房地产公司。
　　他们开出的价码是一个亿。
　　目前胜利城还有一百多套房子没有卖掉，总价值两个亿。
　　也就是说开阳科技其实一分钱都不用掏，相反，承包商接下这个项目之后，还得再支付开阳科技一个亿。
　　经过测算，这个项目的利润率最多能达到13％，所以不少房地产公司都盯上了这个项目。
　　程明煦也不例外。
　　只有一点，胜利城之所以能够卖上价格，是因为附近有一个兴盛物流。
　　但是兴盛物流因为扩张太快，资金却没能跟上，再加上老板投资失败，目前已经处于破产边缘。
　　兴盛物流一旦破产，周边房价必定下跌，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赚不到钱，反而还会亏钱。
　　所以廖建白认为，目前房地产市场本来就不景气，他们更应该以求稳为主，胜利城项目的潜在风险太大，他们最好是放弃它。
　　程明煦对此却不以为意，他觉得兴盛物流的老板为人仗义，交友满天下，有他们帮忙，兴盛物流很快就能摆脱困境。
　　而且兴盛物流为海市提供了四千多个工作岗位，政府不会轻易让它破产的，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博上一把。
　　程宽认为，廖建白作出的判断是对的。
　　在他看来，廖建白破坏了这个项目，不仅不是坏了程明煦的好事，反而是救了整个分公司。
　　可想而知，要是没有了他，分公司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听见这话，程宽直接就沉默了。
　　但仅仅只是一秒钟后，他就开口说道：“好。”
　　果不其然，程家追加一百万悬赏，征集换子案的线索的消息一出，这件事情直接就从原本的热搜第八窜上了热搜第三。
　　然而一天下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第二天也一样。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连峙不禁有些失望：“看来当年还真就没有人看到幕后凶手作案的经过。”
　　虽然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的视频账号陆陆续续又涨了四十多万粉丝——即便其中大半都是等着围观这件事情的后续的普通网友。
　　那他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于是他回到家里，站在了厕所门前。
　　他说：“既然你能够把我送到过去，那你能准确的把我送到2001年6月的海市吗？”
　　

第159章
　　下一秒， 连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是：
　　【首先，我不叫厕所门， 我叫凌天。】
　　连峙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厕所门。
　　所以这条短信，是厕所门，不对，是凌天发给他的？
　　它竟然已经能通过手机跟他交流了？
　　说来也是，毕竟他都做完了八个任务了， 它也该进化了。
　　不过凌天这个名字，有点霸气啊！
　　紧跟着，第二条短信就到了：【其次， 可以，但是代价有点大。】
　　连峙：“怎么说？”
　　他就知道找凌天肯定没错。
　　凌天：【之前你接到的那些任务，都是主系统发布的， 我给你选的， 所以你穿越到那些时间线， 不会耗费我的能量。】
　　【我早就帮你翻过了， 目前， 主系统发布的几百个任务里， 就没有2001年6月的。】
　　【距离这个时间线最近的，是2001年1月的边省的一个任务。】
　　但是为了节省能量， 正常情况下，主系统给予连峙的任务时间都不会超过两个月。
　　两个月一过，不管连峙有没有完成任务， 他都会被直接传送回来。
　　连峙就知道， 在第六个和第七个任务中，他连续两次撞见陶柔怡， 不是偶然。
　　是凌天有意在帮他。
　　凌天：【但是如果你想要穿越到指定的时间线，就必须要耗费能量。】
　　连峙：“需要多少能量？”
　　凌天：【一百五十点。】
　　它跟着连峙做了这么多个任务，也才攒了一百六十点能量。
　　【一般情况下，你完成一个任务可以获得四十点能量，我会分一半。】
　　【能量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所以它会直接转化成为气运，施加在你身上。】
　　【你应该也发现了，你最近的运气比较好，你的父亲连胜痊愈了，你的公司也开起来了，你甚至还找到了一个无比契合的对象。】
　　【还有就是，你都还没有帮你干儿子洗刷冤屈，你干儿子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记忆，跑过来帮你了……当然了，这里面也有我帮你暗箱操作的功劳。】
　　连峙愣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我做那些任务的报酬，是我利用穿越的机会，从其他时间线购买黄金和古玩，再回到现世卖掉，赚到的差价呢。”
　　凌天：【哦，那是资本家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在我们眼里，人命可没有那么便宜。】
　　连峙还能说什么呢。
　　他真心诚意的说道：“谢谢你。”
　　“也就是说，我想要穿越到2001年6月，只能借用你的能量。”
　　凌天：【没错。】
　　【原本我再有四十点能量，就能摆脱这个破厕所门了。】
　　而一旦它把这些能量借给连峙，它就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连峙：“……”
　　那这对于凌天来说，代价确实有点大。
　　等等。
　　连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只是寄居在这个厕所门上是吧？”
　　凌天：【对。】
　　连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厕所门拆下来，然后放到其他地方去，这样你就不用整天对着马桶了……”
　　说完，自认为足智多谋的连峙：“……”
　　自认为绝顶聪明的凌天：“……”
　　这一刻，就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最后还是连峙率先反应过来：“那个，咳咳，我一会儿就去找把螺丝刀，把这个厕所门拆下来，放到我房间里去。”
　　凌天：【……行。】
　　连峙：【至于你的能量点，我也不白借，我可以付给你利息。】
　　凌天：【不用了。】
　　其实就算连峙没能想到可以把厕所门拆下来，放到其他地方这一点，只要连峙多说几句好话，它最后肯定是会答应的。
　　谁让连家一家三口都是好人，它也是个好统呢。
　　【更何况我们以后还要共事几十年呢。】
　　【只有一点，你穿过去之后，不能去改变你既定的命运，否则你就是十辈子，都还不上修补时间线需要用到的能量。】
　　听见这话，连峙愣了一下。
　　他能说，他其实一直在想，他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和程明煦再调换回来吗？
　　那样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所以他最后只说道：“谢谢。”
　　“我查清楚这件案子的真相之后，会继续努力做任务，争取早点让你恢复自由身。”
　　“对了，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凌天：【红焖羊蝎子，大份的。】
　　连峙：“喝酒还是喝饮料？”
　　凌天：【椰汁。】
　　连峙：“好。”
　　随后连峙就去找了一把螺丝刀，三两下地把厕所门拆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然后他就出了门，给凌天点了一份羊蝎子和一瓶椰汁。
　　趁着店家还在做菜的功夫，他又去旁边的建材市场定了一条新的厕所门。
　　于是一个小时后。
　　等到连峙闭上眼再睁开，他就已经换了个世界了。
　　下一秒，前身的记忆就涌入了他的大脑之中。
　　这里是2001年6月的海市——
　　连峙当即就笑了。
　　结果下一秒，一声暴喝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徐天，我妹妹死了，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你很高兴是吧？”
　　话音未落，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他的脸冲了过来。
　　好在连峙的身手还不错，他第一时间向旁边躲去。
　　那个拳头直接就越过他砸在了旁边的报刊架上。
　　大拇指粗细的报刊架，直接就被那个拳头砸弯了。
　　会议室里其他人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那个拳头的主人：“赵队，赵队，消消气，消消气。”
　　“徐队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对，徐队？”
　　连峙也反应过来：“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急中生智：“我之所以突然发笑，是因为我有了新的发现。”
　　被称作赵队的人直接就气笑了。
　　他当然不相信连峙的话：“行，那你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咱们没完。”
　　连峙：“……”
　　连峙能怎么办，他只能说道：“把那些照片拿给我。”
　　然后他就拿着那些照片，反反复复的查看了起来。
　　当然了，他翻看那些照片，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他的大脑已经飞速转动起来。
　　前身徐天，是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大队长。
　　他跟这位赵队矛盾不小。
　　一是因为他们以前是情敌，结果他们喜欢的那个人最后嫁给了赵队。
　　二是因为这位赵队的能力要比他强上很多，海市公安局这些年侦破的重案大案，有三分之一是赵队侦破的。
　　但耐不住前身的材料写得好，三年前，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大队长的位置出现空缺的时候，他又正好从河里救起来了一个孩子，于是这个大队长的位置自然也就落到了前身的身上。
　　赵队自然不甘心，哪怕没过一年，他也升任了二大队的大队长。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所以两人平时看对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两个星期前，赵队的妹妹赵素欣突然失踪了。
　　等到赵队在城西的一个废弃工厂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经法医检验，她死前曾遭遇过强/暴。
　　赵队在赵素欣的帽子里，发现了一枚柳叶。
　　但是赵队注意到，那座废弃工厂里根本就没有柳树生长，于是他断定，那座废弃工厂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找到了距离那座废弃工厂五公里外的长胜村，在长胜村的柳树林中，他们发现了赵素欣的脚印以及挣扎的痕迹。
　　显然，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打火机。
　　根据调查，那个打火机是赵素欣的男朋友江和泰的。
　　准确地来说，是前男友，因为赵素欣不满江和泰太听他母亲的话，不仅将每个月的工资的一半上交给他母亲，还听从他母亲的建议，拒绝在他贷款买的房子的房本上加上她的名字，所以在案发前的一个星期，她跟江和泰分手了。
　　赵素欣的死亡时间，在2001年5月19号下午五点左右。
　　据江和泰的同事所说，5月19号晚上，江和泰没有回宿舍居住。
　　第二天也就是5月20号早上5点的时候，江和泰去了一趟城南的国家银行，并从自助取款机上取走了银行卡上所有的钱。
　　然后他就失踪了。
　　所以赵队由此推断，江和泰就是杀害赵素欣的凶手。
　　随后他们就追查起了江和泰的踪迹。
　　结果一无所获。
　　直到连峙突然开口说道：“和那座废弃工厂相比，长胜村的那片柳树林显然更偏僻，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死者的尸体运到五公里外的那座废弃工厂里去呢？”
　　原本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的赵队：“什么？”
　　

第160章
　　连峙只说道：“从国家银行调取的监控呢？我看看。”
　　当即便有人回道：“这里。”
　　连峙抬脚就朝着那名公安走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 也都跟了上去。
　　只见那名公安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一段视频就跳了出来，然后自动播放了起来。
　　视频里， 一个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大半张脸被围巾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走进了银行。
　　随后他走到一台自助取款机前，直接插/进一张银行卡，输入密码，很快， 自助取款机就吐出了一沓钞票。
　　那人把钱从自助取款机里取出来之后，数都没数，就放进了口袋， 然后转身离开了银行。
　　连峙：“把视频往前倒二十秒钟，然后暂停。”
　　那名公安按照他说的做了。
　　这段画面里，那人正好转头看向摄像头所在的位置。
　　连峙转头看向赵队：“你们之前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人就是江和泰？”
　　2001年的监控的像素有多低可想而知， 再加上灯光有点暗， 从这个画面里， 连峙勉强只能看清楚那个人的眼睛是个圆眼。
　　不等赵队开口， 他的徒弟谭天佑就说道：“因为他用的是江和泰的银行卡取的钱， 而且他还知道银行卡的密码。”
　　“最主要的是， 他的身形和江和泰非常像，他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也都是江和泰的。”
　　赵队已经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江和泰？”
　　听见这话，其他人下意识说道：“什么？”
　　连峙抬手指向电脑里的那个人：“如果他是江和泰，他拿着自己的银行卡去银行取钱， 需要裹得这么严实吗？”
　　可别说什么， 他裹得这么严实，是因为他刚刚杀了人， 所以害怕被公安发现。
　　可是只要他把银行卡插/进自助取款机里，他的身份不就已经暴露了吗？
　　“所以他绝不可能是江和泰。”
　　“他裹得这么严实，就是为了让人误以为他是江和泰。”
　　谭天佑：“这——”
　　其他人也都再次转头看向了电脑屏幕。
　　他们越看，越觉得连峙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谭天佑：“如果那个人不是江和泰，那他是谁？”
　　赵队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道：“赵素欣的同事说，案发前一天，赵素欣表现的有些烦躁，他出于关心，多问了她一句，赵素欣当时的回答是，她前男友还在纠缠她。”
　　“再加上赵素欣当初就是去长胜村做普法工作的时候，和正好去长胜村走亲戚的江和泰认识的。”
　　“所以当天，赵素欣出现在长胜村，很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江和泰的邀请。”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认定江和泰是杀了赵素欣的凶手的另一个原因。
　　“也就是说，赵素欣遇害的时候，江和泰也在。”
　　“如果这个人不是江和泰，那江和泰就很有可能不是失踪了，而是也遇害了。”
　　连峙接着说道：“再回到我之前的那个问题。”
　　“长胜村的那片柳树林明明比那座废弃工厂更偏僻，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死者的尸体从那片柳树林转移到那座废弃工厂里去？”
　　赵队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因为凶手就是长胜村的人，甚至于他家就在附近，他怕公安查到他头上去——”
　　连峙：“没错。”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这会儿赵队自然也就顾不上和徐天之间的恩怨了。
　　“立即对长胜村以及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的适龄男性展开调查。”
　　在场的人当即都大喊道：“是。”
　　在知道凶手跟长胜村关系匪浅，而且身形还跟江和泰非常相像之后，这件案子调查起来自然也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上午，他们就有了收获。
　　“我们查到，长胜村有个名叫洪远的人，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跟江和泰相差无几。”
　　“洪远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从小就偷鸡摸狗，五年前，他因为入室盗窃，被判了四年，半年前才刚刚出来。”
　　“案发当天，是他二舅的六十大寿，中午的时候，他带着两个朋友去蹭了顿大席，他们一直喝到下午三点，才回去。”
　　“他的那两个朋友，一个名叫姚奇，一个名叫严方，他们也都是远近闻名的小混混。”
　　“洪远的二舅住在距离长胜村两里外的于家村，从于家村回长胜村，那片柳树林是必经之路。”
　　“案发之后第二天，洪远三人就全都离开了家，不知所踪。”
　　“不过好在前段时间，严方想让他大姐给他买个手机，他大姐夫不答应，他就把他大姐的手机偷走了，通过电信公司，我们查到，他这几天所拨打出去的电话，还有发送出去的短信，都是通过光宁县的一座基站实现的。”
　　“而光宁县，是他的外祖父家所在。”
　　赵队毫不犹豫道：“抓人。”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在光宁县的一个网吧里，他们顺利抓获了严方。
　　第二天上午，他们又在和丰县，姚奇的一个朋友家里，抓获了正带着朋友嫖/娼的姚奇。
　　从他身上，他们搜到了受害者赵素欣丢失的金项链。
　　他们刚把姚奇押送到审讯室，姚奇就招供了。
　　“……我们当时都喝大了，路过柳树林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女人。”
　　“姚奇和洪远看她长得漂亮，就起了歪心思。”
　　“我劝不住他们，然后姚奇就和洪远一起，抓住了那个女人，洪远说他是老大，应该先享用，姚奇答应了。”
　　“没想到那个女人一直没有放弃反抗，洪远一不小心，就被她踹了一脚，洪远当场就恼了，给了她几个巴掌之后还不解气，抓起一块石头就砸在了那个女人的额头上，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找了过来，看到那个女人的尸体之后，转头就跑了，我怕他把这件事说出去，就追了上去，给了他一棍子，把他抓住了。”
　　“他怕我们杀了他，就说只要我们可以放了他，他可以把身上的钱全都给我们，还说，他银行卡里还有四千多块钱，他可以都取出来给我们。”
　　“一听说他的卡里还有四千多块钱，洪远就心动了。”
　　“但他觉得，那个男人不能放，要不然他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在问出那个男人的银行卡的密码之后，他就抓起一块石头，把那个男人也砸死了……”
　　“洪远不是进去过几年吗，他接触过不少的杀人犯，知道很多杀人藏尸的手法，他带着我们，先是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扔进了城西的废弃工厂里，又把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把他的尸体埋进了后山村的一个废弃的煤矿里，然后穿上那个男人的衣服，去了银行，把他银行卡里的钱全都取了出来。”
　　“那个男人身上的四百多块钱，还有从他的银行卡里取出来的四千五百块钱，他们俩一人一半，那个女人身上的一条金项链和四百块钱，归我。”
　　“各位领导，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都是洪远杀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啊……”
　　很快，赵队等人就按照他的口供，在后山村的那个废弃煤矿里，找到了江和泰的尸体。
　　两天后，经群众举报，他们顺利在隔壁东兰市的一家宾馆里，将最后的一名嫌疑人洪远捉拿归案。
　　至此，这件案子终于告破。
　　

第161章
　　连峙也终于有了空闲。
　　他抽空去了一趟海市第一医院。
　　他过来之前， 就问过幸淑兰了，他是6月15号下午五点的时候出生的。
　　现在是6月11号。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之前， 连峙敢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先去帮赵队调查他妹妹赵素欣被杀一案的主要原因。
　　而他今天跑到这里来，主要是想提前打探好，幸淑兰和陶柔怡的病床的位置，等到了6月15号的时候， 方便他过来盯梢。
　　很快，他就把海市第一医院妇产科的基本情况摸清了。
　　这个时候的海市第一医院刚刚扩建完毕，原本两个科室、甚至三个科室挤在一层楼里的情况得以改善， 绝大多数科室都拥有了独立整层病房，作为海市第一医院的王牌科室的妇产科更是直接拥有了一栋三层高的妇产综合楼。
　　其中一楼是缴费处，门诊、门诊手术室以及各种检查室。
　　二楼是术后观察室、中心手术室以及分娩室等。
　　三楼是住院部以及婴儿保育室。
　　住院部又分为两个区域， A区是普通病房， 有六人间和三人间。
　　B区是特需病房， 都是单人间。
　　婴儿保育室就在B区隔壁。
　　显然， 如果陶柔怡真的是这些案子的幕后黑手的话， 那么这就是她当初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替换掉连峙和程明煦的主要原因。
　　连峙直奔三楼而去。
　　因为幸淑兰也忘了自己当时到底是住在哪个病房了， 所以他只能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三十多个病房找下来， 他都没有找到幸淑兰。
　　连峙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普通人家的产妇，可还没有提前几天住院的习惯，为了省钱， 基本上都是羊水破了之后， 才赶去医院的。
　　所以这会儿，他肯定是找不到幸淑兰了。
　　不过程家可不缺钱， 陶柔怡这会儿应该已经住进来了，所以他这一趟应该不会无功而返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抬脚向前方的特需病房区走去。
　　在走到第六间病房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吃不下了，都撤了吧！”
　　“夫人，您这才吃了几口啊？再吃点吧，毕竟您现在是两个人在吃饭呢！而且您现在不多吃一点，接下来怎么有体力生产……”
　　“我说我吃不下了，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
　　“……是……”
　　连峙慢慢转头看了过去。
　　虽然隔着一条门以及二十多年的时光，连峙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里面说话的人是陶柔怡。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房门上方的门牌号：B06。
　　然后他转身就向外走去。
　　主要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陶柔怡。
　　而且这个时候，他好像也没有跟她碰面的必要。
　　刚回到普通病房区，旁边的楼梯口里窜出来一个瘦高个，越过连峙之后，他就朝着前方的两个老人家冲了过去。
　　几秒钟后，他就直接撞在了右边的一个老爷子身上。
　　那个老爷子一个踉跄，就往旁边倒去。
　　好在那个瘦高个第一时间扶住了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着去给我老婆缴费，所以没有注意到您……”
　　听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当即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啊，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没有真的摔倒，你快去给你老婆缴费去吧。”
　　一旁的老太太见状，也就把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甚至还给那个瘦高个让出了一条路来。
　　瘦高个当即千恩万谢道：“谢谢，谢谢。”
　　然后他就又脚步匆匆的走了。
　　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快一些。
　　看见他这个样子，老爷子忍不住又点了点头：“真是个好孩子。”
　　“要是小李能有他一半用心就好了。”
　　小李是他的女婿。
　　但是今天他女儿生孩子，他却没有到场，理由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
　　所以现在还要他们去帮他女儿缴费。
　　连峙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不对。”
　　前面就说了，妇产综合楼总共也就三层。
　　也就是说，瘦高个刚才肯定是从楼下上来的。
　　可是缴费处是在一楼——
　　如果他真的是急着去给他老婆缴费，那他直接下楼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先跑到三楼，再从三楼跑到一楼？
　　想到这里，连峙定睛一看，正看到已经走出了十几米远的瘦高个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连峙当即追了上去。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叫住瘦高个，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然而他忘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他的脚步声直接被放大了两倍不止，而瘦高个在听到他那急躁的脚步声之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在看到他那张严肃的脸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连峙是在追他。
　　他当即就加快了速度。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尽头的楼道里冲出来一个中年护士，她身后还带着三个保安。
　　看到他们之后，只见她指着他们，对着那三个保安说了一句‘就是他’，那三个保安随后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看来他们应该也是冲着瘦高个来的。
　　连峙心底一松。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保安越过瘦高个，直接朝着他冲了过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三个保安就把他围住了。
　　紧跟着，他们中的一个人抓向他的左手，另一个人抓向他的右肩，剩下的一个人抬脚就踹上他的膝盖。
　　连峙第一时间向后躲了一下。
　　只是他虽然躲过了第三名保安的飞踹，却没躲过另外两名保安的擒拿。
　　所以下一秒，连峙就被另外两名保安反手压在了墙上。
　　瘦高个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
　　只见那个中年护士走了过来，指着连峙说：“就是他，刚才一直在各个病房里流窜……”
　　其中一名保安随后就抓住了连峙的衣领：“说，你是干什么的？”
　　连峙：“……”
　　他左肩稍一用力，就把其中一名抓着他的保安震开了，紧跟着他一个翻身，又从另一个保安手里挣脱了出去。
　　而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公安局的，今天过来，是因为有个朋友想到你们这里来生孩子，托我过来看看你们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说完，他再次冲了出去：“你给我站住——”
　　这一次，瘦高个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到一楼的时候，正好有个护士推着一个空病床从门外走进来。
　　瘦高个一个没注意，就撞了上去。
　　等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连峙已经杀到了。
　　然后他的脸就又贴到了地上。
　　连峙往他的裤子口袋里一掏，随后就掏出个布包来。
　　看到那个布包，两分钟后，从楼上下来的老爷子两眼一瞪，他先是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摸了个空，才大喊道：“我的钱包……”
　　最后，老爷子和老太太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走了。
　　那个中年护士也是一脸歉意：“徐公安，对不住对不住。”
　　“我刚才看到你在各个病房里窜来窜去，后来还跑去了特需病房，还以为你是小偷或者特/务呢！”
　　连峙：“没事。”
　　他提溜着手里的瘦高个：“你们忙去吧，我把这家伙带回公安局就行。”
　　中年护士：“好的好的，麻烦你了徐公安。”
　　送走连峙之后，其中一名保安无奈的耸了耸肩：“看这笑话闹的。”
　　听见这话，中年护士正色说道：“这怎么能算是闹了个笑话呢？”
　　“我们这是对病人负责，对医院负责。”
　　那个保安：“也是。”
　　“不过这是我们科室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第几起失窃案了？”
　　中年护士：“应该是第四起了吧。”
　　另一名保安：“不止，光是我知道的就已经有六起了。”
　　“主要是现在的人都知道，冬天生孩子的话，新生儿容易着凉，产妇也容易得月子病，所以都扎堆等到夏天的时候再来生孩子，小偷小摸的不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里钻吗？”
　　“其他人就没有这位老爷子这么好运气了，我记得有个老哥，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因为心疼老婆，所以才想着把老婆送到医院里来生产，结果住院手续还没办完，钱就被偷了，当时他在楼下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中年护士点了点头：“那这段时间，我们都警惕一些。”
　　

第162章
　　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能查清楚事情真相了， 太过紧张和焦急，一整个晚上，连峙都没怎么睡着， 后来见天色亮了起来，他索性翻身起了床，洗完脸刷完牙，又去吃了个早餐，然后就直接去了公安局。
　　但没想到的是， 有人比他还早。
　　而那个人可不正是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的赵队。
　　看到连峙进来，他连忙站起身：“徐队，你来了。”
　　“那个， 你吃早餐了吗？我给你带了点早餐。”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拆开了面前的大塑料袋。
　　所以他带来的早餐何止是一点。
　　包子，油条， 豆腐脑， 茶叶蛋， 煎饺……直接摆满了小半个办公桌。
　　连峙：“啊， 我已经吃过了。”
　　徐队这下子可不就更手足无措了吗。
　　不过连峙早就为他想好了处理办法， 他的语气很平和， 哪怕前身和他是几十年的死对头：“没事，你应该还没吃吧， 你先吃。”
　　“小谭他们昨天晚上肯定又去游戏厅了，这会儿估计都还在呼呼大睡呢，等他们起来的时候， 肯定是又来不及吃早饭了。”
　　“所以到时候你把你吃剩下的， 分给他们就行了。”
　　主要是这样的，曾经的死对头或是曾经看不起‘他’的人， 上门来给他道歉的小场面，在此前的任务中，连峙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赵队：“欸。”
　　他随后就拿过一碗卤粉吃了起来。
　　连峙见状，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赵队：“……谢了。”
　　连峙：“你妹妹安葬好了吗？”
　　因为案子一直没破，赵素欣的骨灰就一直停放在殡仪馆里。
　　赵队的眼睛又红肿了一些：“昨天已经下葬好了。”
　　“她终于可以安心的走了。”
　　连峙：“节哀。”
　　“一切都过去了。”
　　“没错。”
　　赵队埋头又扒起了卤粉：“一切都过去了。”
　　“素欣那么温柔善良，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人家，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连峙适时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大儿子马上就快要毕业了？”
　　赵队：“对。”
　　连峙：“他毕业之后准备去哪里工作啊？”
　　赵队：“现在哪是他想去哪里工作，就能去哪里工作的时候哦。”
　　因为从1999年之后，普通大学的毕业生就不包分配了，警校生倒是依旧包分配，但是今年也改了，改成招警考试分配了。
　　连峙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谦虚了啊，我可是记得你大儿子的成绩是很不错的。”
　　“以他的成绩，怕是省厅都能随便进。”
　　“省厅？”
　　赵队直接摆了摆手：“他能进个市局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来二去的，赵队心底的尴尬就没了，再看他和连峙之间和谐的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好朋友呢。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赵队终于把那碗卤粉吃完了。
　　最后，他突然站起来，又跪了下去，给连峙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连峙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赵队：“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你赔不是了。”
　　“你帮我破了我妹妹的案子，帮我妹妹报了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是我的兄弟，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万死不辞。”
　　连峙当下说道：“之前的事情，我也有错，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
　　赵队这才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兄弟。”
　　果不其然，一直到七点五十分左右，谭天佑几人才急匆匆地冲进办公室。
　　赵队也按照连峙说的那样，把吃剩下的早餐分给了他们。
　　“我去。”
　　“感恩赵队！”
　　“赵队，我要给你当女婿，一辈子报答你。”
　　“去你的。”
　　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鬓角已经染上了白色的老警察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嗯？”
　　谭天佑一边咬着油条，一边问道：“钟叔，你今天怎么也来这么晚？”
　　这不应该呀。
　　那个老警察笑着说道：“我家门口的马路上不是有个大坑吗，很多不熟悉路况的司机，一不小心就冲进去了，运气好的，也就是保险杠被撞烂了，运气不好的，底盘都给刮烂了。”
　　“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辆三轮车冲了进去，然后那辆三轮车连人带车一起翻了出去，车主还被那辆三轮车压住了。”
　　“我赶紧冲了上去，把车主救了出来。”
　　“好在那个车主身上只有一些擦伤，然后我又回家给他拿了碘酒，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临走之前，他非要把他车上的一兜猪肉送给我，我怎么推辞都没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上的一个大黑袋子放到了办公桌上。
　　“一来二去，我不就来晚了吗。”
　　“对了，这些猪肉实在是太多了，我有些吃不完，所以拿过来给大家伙分分。”
　　对此，赵队等人：“……”
　　他这哪是吃不完？
　　他这分明是来炫耀来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谁会嫌家里的肉多呢？
　　尤其是在他家就在旁边，他却非要不辞辛苦地骑上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带上这么一大袋猪肉，跑到公安局里来。
　　但是免费的猪肉，不吃白不吃。
　　“钟叔，不愧是你！”
　　“钟叔，你是这个！”
　　谭天佑等人当即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围了上去。
　　很快，那个大黑袋子就被他们解开了。
　　看到里面成块成块的肉，谭天佑不禁说道：“这么多？”
　　老警察：“我刚才掂量过了，这些肉差不多得有三十多斤，咱们办公室的人，正好一人能分上一斤。”
　　谭天佑：“太好了，我已经想好今天晚上吃什么了，就做红烧肉好了。”
　　他当即招呼道：“赵队，徐队，你们快过来看看，你们想要哪块肉？”
　　连峙和赵队见状，当下也非常捧场的走了过去。
　　赵队一眼就相中了一块腿肉：“这肉好，用来包饺子再好不过了……”
　　但是说着说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连峙伸出手拿起了那块腿肉。
　　只听连峙说道：“按理来说猪肉上不是应该有很多毛孔吗？”
　　“而且这看起来应该是一块黑猪肉，可是黑猪的毛有这么细吗？”
　　顺着连峙的目光，他看到了几根矗立在那块腿肉上的黑色的‘猪毛’。
　　他下意识伸出手，将胳膊放到了那块腿肉旁。
　　那块腿肉上的那几根黑色的‘猪毛’直接就跟他胳膊上的汗毛重合了。
　　轰！
　　

第163章
　　一瞬间， 整个办公室都炸了。
　　老警察：“这，这怎么可能？”
　　谭天佑也第一时间拉起袖子，把手臂伸了过去。
　　那块腿肉上的毛甚至比他手臂上的毛还要细一些。
　　再一看， 那块腿肉里的肥肉似乎也比他们以前见过的猪肉要黄。
　　赵队率先反应过来：“小谭，你立即把这一袋肉送去技术中队。”
　　回头再看那一大袋子的肉块，谭天佑的喉结忍不住滚了滚：“是。”
　　二十分钟后，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李法医：“……虽然猪皮与人皮在结构上相似性很大，均包含表皮、真皮等层次。但是猪皮的外表皮呈现鳞片状， 其下则是真皮和皮下脂肪层的紧密相连。而人的皮肤则更为详细地划分为表皮、真皮和皮下组织……”①
　　“我们从那袋肉中提取了五个样本，最终从那五个样本中，通过显微镜， 我们都观测到了表皮、真皮和皮下组织……”
　　也就是说，那袋肉确实是人肉无疑了。
　　“我们将那一袋肉简单拼凑了一下，初步判断， 那应该是一个二十岁左右， 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下， 体重在一百五十斤左右的成年男性的尸体。”
　　赵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走， 去交警大队。”
　　很快， 在交警大队的公安的帮助下， 他们将案发时，案发现场附近的道路的监控录像全都调了出来。
　　案发现场前不久正好装上了道路监控。
　　正如同那个老警察所说的那样， 那条马路上有个大坑，早上六点五十分左右，老警察刚从家里出来， 就看到一辆三轮车冲进了那个大坑里……
　　和老警察分开之后， 那辆三轮车就拐弯去了齐宁路。
　　交警大队的公安连忙就又把齐宁路上的监控都调了出来。
　　到九点三十分的时候，那辆三轮车就拐进了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
　　老城区那边的道路监控很少， 所以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找到那辆三轮车的踪影。
　　连峙：“往前找，看看那辆三轮车是从什么地方开到案发现场的……”
　　交警大队的公安按照他的吩咐，把案发现场附近，早上六点五十分之前的道路监控全都调了出来。
　　果不其然，六点三十分钟的时候，在胜利路的一个十字路口处，他们看到了那辆三轮车的身影。
　　再往前，六点钟的时候，在思明路和胜利路的交汇处，他们再次看到了那辆三轮车的身影。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在其他的道路监控中，搜寻到那辆三轮车的身影了。
　　连峙：“六点钟，天才刚亮，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起床，那辆三轮车的车主就算起得再早，也早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刚刚从家里出发没多久。”
　　“第一大队的人，立即出发，以思明路为起点，向西搜集那辆三轮车车主的信息。”
　　赵队随后也说道：“还有老城区那边，那边的马路又破又窄，明明旁边就是朝阳大道，他却不走，非要走老城区，所以老城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地，虽然老城区有点大，搜寻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但我们也不能放过这条线索。”
　　“我这就带第二大队的人，去老城区那边看看。”
　　连峙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他们拿着那辆三轮车车主的照片，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后，就找到了他的住处。
　　那辆三轮车车主名叫邓壮，是个电工。
　　从他的老伴口中，他们得知，今天是邓壮大哥的大孙子的满月宴，所以邓壮去他大哥家里吃喜酒去了。
　　邓壮的大哥就住在老城区的青石巷。
　　半个小时后，他们果然在青石巷里，看到了邓壮停放在巷子里的三轮车。
　　然而面对连峙他们的讯问，邓壮直接就懵了：“什么？那一袋肉是人肉？”
　　而后他第一时间说道：“不关我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袋肉是人肉……那袋肉是我捡的，就在胜利路那边……”
　　他随后就带着连峙他们去了捡到那袋肉的地方。
　　然而那个地方方圆一里都没有监控摄像头。
　　他们又将附近的居民全部走访了一遍，但没有一个人看到那袋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马路上的。
　　说来也是，如果真有人看到那袋肉掉到马路上，也轮不到邓壮去捡了。
　　——所以他们都觉得邓壮说的应该是真话。
　　毕竟那名老警察可是在上班的路上，撞见的邓壮。
　　所以那名老警察当时身上自然是穿着警服的。
　　邓壮敢把一袋人肉送给警察，事后还不逃跑，除非他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否则他绝不会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但他只是个普通的电工。
　　所以连峙只说道：“回去吧。”
　　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死者的家属发现死者失踪之后，会尽快跑到公安局来报案了。
　　连峙他们今天的运气似乎真的很不错。
　　当天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城西派出所那边就接到了一起人口失踪报案。
　　城西派出所的人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赵队汇报了这件事情。
　　赵队：“失踪的人名叫姜山，今年二十四岁，身高163，体重145，他是第一中学的老师。”
　　“据他的家属所说，昨天下午，姜山出门去参加朋友的婚宴之后，就失踪了。”
　　“姜山的那个结婚的朋友说，当天下午，姜山确实是去参加了他的婚宴，但是吃完晚饭之后，姜山就回去了，当时还是他和他老婆一起把他送上的公交车。”
　　“我们找到了那辆公交车的司机，他对姜山没有一点印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里下的车。”
　　虽然DNA检验结果要后天才能出来，但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姜山就是那名死者。
　　毕竟他跟那名死者其他方面的信息都对上了。
　　赵队：“立即对姜山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
　　而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要不徐队，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连峙：“好。”
　　“我们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接你们的班。”
　　然而仅仅只是七个小时后，连峙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吵醒了。
　　他打开门一看。
　　来人是谭天佑，他气喘吁吁道：“徐队，出事了。”
　　连峙：“怎么了？”
　　谭天佑：“一个小时前，城西派出所那边又接到了一起报案。”
　　“三个小混混……三个小哥，喝完酒从酒吧里出来，路过胜利街的时候，捡到了一袋子肉。”
　　“他们拾金不昧，第一时间把那一袋肉送去了城西派出所。”
　　“之前姜山失踪之后，他的家属不就是去城西派出所报的案吗？城西派出所的同志也知道姜山是怎么死的。”
　　“所以看到那一袋肉之后，他们就长了个心眼。”
　　“结果他们打开那个袋子一看，里面的肉还真就是人肉。”
　　连峙的脸色立时就变了：“那肉是姜山的，还是？”
　　谭天佑：“那也是一袋腿肉。”
　　“所以我师傅才会让我来叫您。”
　　等到他们赶到公安局的时候，赵队已经查清了那名死者的身份。
　　赵队：“晚上八点的时候，局里接到了一起人口失踪报案。”
　　“失踪的人名叫屈伟奇，今年二十五岁，身高160，体重在130斤左右，他是第三中学的老师。”
　　“据他的妻子所说，屈伟奇昨天晚上有两节课，昨天下午五点的时候，他就出门上班去了，晚上八点的时候，第三中学的老师就找上门来说，屈伟奇晚上的时候，没有去学校。”
　　“他们又找了他一个晚上，但是都没有找到他。”
　　“据他们所说，屈伟奇的左大腿上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痣。”
　　“在那三个小哥捡到的那袋腿肉上，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黑痣。”
　　所以死者就是屈伟奇无疑了。
　　连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姜山是第一中学的老师，而且他和屈伟奇的年龄也差不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赵队：“从我们目前所掌控的线索来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连峙心底一沉。
　　那这显然就不是一件简单的杀人案了！
　　

第164章
　　连峙和赵队第一时间找到了海市公安局的纪局长， 并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他。
　　纪局长：“……你们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是一件连环杀人案？”
　　连峙：“没错。”
　　“我们的意思是，立即将这件事情上报市委， 请他们将这件事情通报全市。”
　　“虽然这样一来，会引起市民的恐慌，但同时也能增强市民的警惕心，而且多多少少能够威慑到凶手，还有一点就是， 我们有点担心，在姜山和屈伟奇之前，还有其他人遇害。”
　　听见这话， 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纪局长说道：“好，我这就去市政府， 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市长。”
　　当天中午， 全市的广播以及电视台就开始不间断地向市民播送这一消息。
　　果不其然，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 立即就引爆了整个海市。
　　与此同时， 海市公安局正式成立专案组， 由纪局长亲自担任专案组组长，连峙和赵队担任副组长， 同时从下面的派出所，以及附近市县调集了一百多名资深刑警，八十多条警犬， 调查这件案子。
　　连峙的担心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当天下午三点， 他们就又接到了一起报案。
　　家住朝阳大道的李光头一家，带着一大袋的腊肉， 找到了专案组。
　　他们说：“我们听到了广播，知道了我们市里出了个变态杀人魔的事情……”
　　“……11号早上，我们在家门口，也捡到了一大袋肉……”
　　“当天晚上，我们就用它包了一顿饺子……因为那袋肉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把剩下的肉全都……全都做成了……腊肉……”
　　听见这话，负责接待他们的公安的神情瞬间就变得和李光头一家一样扭曲了。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在专案组的工作人员的努力下，这名死者的身份也查清楚了。
　　谭天佑：“该死者应该就是两天前失踪的程翠华。”
　　“程翠华，女，海市本地人，今年42岁，身高159，体重103斤，她和她丈夫在光明路那边开了一家饭馆。”
　　“他们家离他们的饭馆有两里多路，正常情况下，他们都是晚上九点关门，然后骑车回家，10号那天晚上，她丈夫因为跟朋友约好了牌局，就先回去了。”
　　“结果等他打完牌，到晚上一点钟回到家的时候，都不见程翠华回来。”
　　“他第一时间找去了他们家的饭馆，却没有找到程翠华，而且饭馆当时已经锁上了门，里面的桌椅也都收拾干净了。”
　　“所以她肯定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凶手掳走的。”
　　“之后他发动所有亲朋好友，去寻找程翠华，但是都没有找到。”
　　赵队：“好消息是，除了程翠华之外，最近这一个星期，市局和下面的派出所都没有再接到其他的人口失踪报案。”
　　也就是说，在程翠华之前，应该是没有其他人遇害了。
　　“除此之外，就全都是坏消息了。”
　　既然那些死者全都被分尸了，那就说明凶手肯定有一个窝点，专门用来给死者分尸。
　　“可是我们调集过来的八十多条警犬，配合治安大队和消防大队的同志，白天的时候已经将朝阳大道和齐宁路挨家挨户搜索了一遍，但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除此之外，三名死者的失踪地点和被抛尸的地点都不一致，有的甚至相距七八公里，这说明，凶手在作案时使用了交通工具。
　　“交警大队那边，也将6月10号到现在，晚上八点以后，早上六点之前，所有的，多次经过朝阳大道、齐宁路、胜利路等各个路口的八百多辆车全都记录了下来，并且已经筛查了五分之一了，但是也一无所获。”
　　“第三大队的调查结果显示，死于11号的一号死者程翠华，跟死于12号的二号死者姜山，死于13号的三号死者屈伟奇，没有任何关系。”
　　这进一步说明了凶手是随机杀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猜测到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从而对下一个受害者展开保护。
　　“而且从三名死者的遇害时间来看，凶手基本上是每天都会杀害一个人。”
　　“一号死者程翠华是10号晚上九点之后失踪的，她的尸体是11号早上七点被人发现的。”
　　“二号死者姜山是11号下午七点之后失踪的，他的尸体是12号早上六点被人发现的。”
　　“三号死者屈伟奇是12号下午五点之后失踪的，他的尸体是13号凌晨三点被人发现的。”
　　“现在已经是13号晚上八点了，你们说……”
　　凶手是不是又开始行动了，甚至于已经有人落入凶手的手中了。
　　虽然他们的人手已经全部撒出去了，市广播站那边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向市民播送一条预警信息，提醒他们要提高警惕，除非必要不要再出门。
　　但他们还是放不下心来啊。
　　想到这里，连峙直接站起身：“我们也去帮一帮忙吧。”
　　反正他们现在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做。
　　因为凶手是随机杀人，他们找不到任何线索，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消防大队和交警大队那边能尽快找到凶手的窝点。
　　赵队：“好。”
　　而后他们就找了一辆车，先去了朝阳大道。
　　他们一路从朝阳大道巡逻到齐宁路，又从齐宁路转到胜利路……
　　碰到半夜三更还亮着灯的房子，他们还会跟其他的巡逻队员一样停下来，上去敲门，核查情况。
　　巡逻完一圈之后，连峙就把坐在驾驶座上的赵队换了下来，然后又把车子开回了朝阳大道。
　　就这样，三圈下来，就到了14号早上五点了。
　　连峙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声哈欠：“天色已经快亮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赵队也伸手揉了揉眼睛：“行。”
　　“就我们昨天那个架势，凶手应该已经知难而退了。”
　　连峙：“希望是这样的。”
　　然后他们就调转车头，向公安局所在的方向驶去。
　　连峙：“不过这会儿食堂应该还没有把早餐做好。”
　　这话一出，赵队也觉得有点饿了。
　　“没事，我那还有几包方便面……”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峙突然就猛地踩下了刹车。
　　赵队一个没坐稳，头直接就撞到了车玻璃上。
　　“怎么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捂住了额头。
　　但是好一会儿，他都没能听到连峙的回复。
　　他转头看向连峙，这才发现连峙的神情不是一般的凝重。
　　于是他顺着连峙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车灯的照射下，他清楚的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正躺着一个装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黑色塑料袋。
　　

第165章
　　好一会儿， 连峙才开口说道：“我下去看看。”
　　而后他解开安全带，掏出配枪，下了车。
　　很快， 他就来到了那袋东西前。
　　在确认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他蹲下身，用配枪挑开了袋子上的活结。
　　下一秒，一块块腿肉就闯进了他的视线之中。
　　“操！”
　　连峙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不等他们带着那一袋子肉回到海市公安局，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了。
　　因为死者的家属已经找上门来了。
　　“死者名叫卢小红， 女，今年25岁，身高161， 体重109斤，她是城南汽车站的一名售票员。”
　　“她是五年前进的城南汽车站，当汽车站里的一个名叫方曼云的老员工， 给了她很多帮助， 后来她们就处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但是方曼云运气不太好， 她很小的时候， 父亲就病逝了， 后来她两个大伯还把她父亲的工作， 还有她家的房子全都占了，她是她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的。”
　　“她参加工作之后没多久， 她母亲就因为骨质疏松和腰椎间盘突出等疾病，行动变得不便起来。”
　　“就在三个月前，方曼云也病死了。”
　　“没过一个月， 方曼云的丈夫就又结婚了， 他给方曼云的母亲租了个老破小，付了一个月的租金之后， 就把老人家赶了过去。”
　　“虽然他把方曼云的两千多块的私房钱都给了老人家，但那两千多块钱，都不够老人家生场小病的。”
　　“要知道方曼云跟他结婚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房子，他们家的那套房子，是几年前城南汽车站分给方曼云的福利房，但是他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自己没有房子，要住进方曼云的福利房里，说出去他面上无光，所以方曼云就把那套距离城南汽车站只有几百米远的福利房卖了，又掏空家底，在他工作的地方买了一套新房子。”
　　“卢小红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直接就带着汽车站的同事，抬着老人家，打上了他的工作单位，逼着他赔了五万块钱给老人家。”
　　“老人家前段时间病了，隔三差五的就烧到三十八九度，医院都跑了好几次了，就是不见好，所以这段时间，卢小红每天晚上都会去给老人家送饭，放假的时候，还会给老人家守夜。”
　　“所以昨天她虽然听到了广播，但还是坚持去给老人家送饭。”
　　“她以为她出家门就是公交车站，上了公交车，再下公交车，走上十几米，就到了老人家家里，不会出事。”
　　“结果她这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
　　说到这里，赵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请你们冷静一点……”
　　“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帮卢小红报仇的。”
　　“报仇？我们不要你们帮小红报仇？我们要你们把她还给我们……”
　　“让开——”
　　话音刚落，十几个人就不顾几名公安人员的劝阻，冲进了办公室。
　　看到连峙他们之后，他们的眼睛更红了。
　　他们指着连峙等人：“你们就是负责调查这件案子的公安是吧？”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凶手抓到——”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左顾右盼，在看到办公桌上的那一摞文件之后，他们抓起那些文件，就朝着连峙等人砸去。
　　“小红她有什么错？”
　　“她不就是太善良了一点吗？”
　　“都是你们，是你们，拿着国家的工资，却不办正事，让凶手逍遥法外，害死了小红——”
　　“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你们还我们家小红的命来。”
　　连峙他们根本躲闪不及，直接就被那些文件打了个正着。
　　但他们也根本就不敢还手。
　　“请你们冷静一点。”
　　“请你们冷静一点。”
　　……
　　好在没过多久，卢小红的父亲就因为太过激动，当场晕厥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只能先把他送去医院。
　　连峙等人这才逃过一劫。
　　等到人群散去，看着那一地的狼藉，连峙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这辈子，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发誓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
　　所以赵队他们随后就去了交警大队，跟他们一起筛查起了那些可疑车辆。
　　然后一个上午下来，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关键是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将那些可疑车辆筛查了个七七八八了。
　　所以中午的时候，赵队他们还在楼梯间，声音就已经传进了办公室里了：“真是邪了门儿了，难道那个凶手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赵队，喝水不？”
　　“喝。”
　　“给我也倒一杯。”
　　一杯水下肚，赵队终于冷静下来一些。
　　他也终于发现了一旁的坐在办公桌前，身边被各种各样的卷宗围了个满满当当的连峙。
　　再一看到放在其中一摞卷宗上的饭盒，以及饭盒里完好无损的饭菜，赵队当即说道：“徐队，你还没吃饭……”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峙就突然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并不是一件随机连环杀人案，而是一件谋杀案。”
　　“什么？”
　　赵队当即正起神色来。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定论了吗？
　　死于11号的一号死者程翠华，今年四十二岁，是个体经营户。
　　死于12号的二号死者姜山，今年二十四岁，是第一中学的老师。
　　死于13号的三号死者屈伟奇，今年二十五岁，是第三中学的老师。
　　死于14号的四号死者卢小红，今年二十五岁，是城南汽车站的职工。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由此可以断定，凶手是无差别随机杀人。
　　连峙：“可是你不觉得，凶手太着急了点吗？”
　　“绝大多数变态杀人魔，往往都是把杀人当做一门艺术，所以他们会精心挑选目标，制定方案，小心实施，也正因为如此，绝大多数连环杀人案的时间跨度都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
　　“可是这件案子的凶手呢？他杀人的频率竟然高达一天一个——”
　　听见这话，赵队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连峙：“还有就是，正常情况下，杀人犯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撞见，往往都会选择在偏僻少人的地方，对落单的人下手。”
　　“可是这四名死者呢？二号死者姜山是在参加完朋友的婚礼回家的路上出的事，三号死者屈伟奇是在上班路上出的事，四号死者卢小红是在下班之后去给朋友的母亲送饭的路上出的事，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出的事——”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会不会是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们是处于落单的状态，凶手才有机会对他们下手？”
　　赵队直接就沉默了。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连峙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顺着他的思路，赵队往下想去：“如果这真的是一件蓄意谋杀案的话，说明死者和凶手之间应该是相互认识的，而且他们之间十有八九是有深仇大恨，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就不可能获取到死者的信任，把他们骗到偏僻处，或者是骗上车。”
　　连峙：“也就是说凶手有同伙，甚至于凶手是买凶杀的人！”
　　他分析道：“我倾向于凶手是买凶杀人。”
　　“如果凶手不是变态杀人魔，那么这样周密，残忍，干净利落到事后甚至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的杀人计划，绝对不是一个或者是几个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
　　赵队点了点头：“凶手应该是先利用交通工具将受害人转移到事先准备好的窝点，在窝点将受害者杀害并分尸之后，再利用交通工具将他们的尸体抛弃到马路上。”
　　“可是我们筛查了曾经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道路监控里的一千八百多辆车，却没有发现丝毫线索，比如受害者遗留下来的血迹，又或者是受害者挣扎的痕迹——”
　　连峙：“说明凶手的窝点距离抛尸地点并不远，至少不需要经过那些安装了道路监控的路口，所以他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受害者的尸体从窝点转移到抛尸地点。”
　　“这也就意味着，在实施犯罪之前，他们提前在海市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四名受害者的活动范围内踩过点，知道所有的道路监控的位置，所以他们才能完美的避开那些道路监控。”
　　

第166章
　　说到这里， 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峙抓起身旁的那堆卷宗就快速翻看了起来：“一号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了胜利路。”
　　“二号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了齐宁路。”
　　“三号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了福林路。”
　　“四号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了光华路。”
　　“这四条路中，胜利路在城东， 齐宁路和胜利路相隔不远，但是福林路在城西，光华路在城南，都和胜利路相隔十几里之远，有的中间甚至隔了五六个道路监控。”
　　“如果凶手的窝点距离抛尸地点并不远的话——”
　　“如果凶手的窝点在胜利路附近， 他怎么可能躲过那么多的道路监控，将受害者的尸体抛弃到福林路和光华路去。”
　　赵队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凶手不只有一个窝点呢？”
　　“甚至于他们在四个抛尸地点附近都有一个窝点。”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富豪。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赵队再也忍不住了：“我这就去查——”
　　查案发前， 去四名受害者的活动范围内踩过点的人。
　　查同时在胜利路，齐宁路，福林路和光华路都拥有房产的人。
　　在交警大队的全体公安人员的不懈努力下， 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后， 他们就在6月1号下午三点十分左右的朝阳大道的一处道路监控里， 发现了一辆可疑车辆。
　　那是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瘦高个， 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 似乎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
　　过了红绿灯之后，那辆出租车却没有直接驶离， 而是停在了路边。
　　随后那个中年男人就拿出一份地图，并且一边看着四周的道路监控的位置，一边在地图上标记了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 那辆出租车就直接驶离了路口。
　　顺着朝阳大道， 八分钟后，那辆出租车有出现在了下一个有道路监控的十字路口。
　　和八分钟前一样，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一边确定四周的道路监控的位置，一边在地图上做起了标记。
　　二十分钟后，那辆出租车又出现在了齐宁路的道路监控之中……
　　最主要的是，四名受害者出事的时候，这辆出租车曾经在两个抛尸现场的道路监控中出现过。
　　赵队：“走——”
　　从交警大队到出租车公司只有四五分钟的车程。
　　而且这会儿才下午四点，出租车公司的人都还在上班，所以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出租车公司运营中心的主管。
　　看到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主管当即就说道：“56888？这个车牌号好像有点眼熟？”
　　然后他就走到身后的档案架前，翻找了起来。
　　很快，他就翻找出了三份租赁合同。
　　“查到了，56888是被一个叫做汤志国的边省人租走了。”
　　“当天一起被租走的，还有56988和51366。”
　　“租走它们的是汤志国的同伴。”
　　“海市路况复杂，大街串小巷，弯道多，坑坑洼洼多，施工路段多，就算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本地人，都不敢轻易的来开出租车，就算是想来的，也会先跑到我们公司来，找个师傅，先学一两个月，再上手，要不然出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车子刮一下，几天就白干了。”
　　“所以外地人一般不会来我们这里开出租车，更别说是连师傅都不找，就要直接上手的外地人了。”
　　“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所以一天之内，有三个外地人过来租车，我就是想不记住都难……”
　　连峙当即接过了三份租赁合同翻看了起来。
　　看到那辆车牌号是56888的出租车的租赁合同上的汤志国的照片之后，连峙：“就是他。”
　　道路监控中的那个坐在主驾驶座上的瘦高个。
　　而后他就说道：“那这三份租赁合同我们就带走了。”
　　主管：“好的好的。”
　　回到公安局，赵队第一时间给边省公安厅那边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边省公安厅的回电就到了。
　　谭天佑：“他们说，他们那边根本就没有这三个人。”
　　也就是说，那三个人都是用的**。
　　这下子，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连峙的猜测方向是对的了。
　　而后连峙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连峙：“查一下今天的道路监控，看看那三辆出租车有没有离开海市。”
　　交警大队的同志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上午八点钟的时候，那辆车牌号为56888的出租车在朝阳大道出现过，驾驶座上的司机还是‘汤志国’。”
　　赵队喃喃说道：“那些杀手在杀了四号死者卢小红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逃离海市——”
　　这说明什么？
　　谭天佑：“这说明，他们的目标不止卢小红四人。”
　　赵队当下抬起手表一看：“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那些杀手会不会已经对下一个目标动手了。
　　想到这里，他们原本激奋的心瞬间就又沉了下去。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程局长冲了进来。
　　他说：“好消息。”
　　“房产局和银行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6月1号之前的两个月，在银行取过五万以上大额存款的人，一共九千二百一十六人。”
　　毕竟买凶杀人的价格可不便宜。
　　还是那句话，现在银行利息高，物价又涨得厉害，一般有钱人是绝对不会将大量现金存放在家里的。
　　连峙他们就赌凶手是从银行取钱给那些杀手支付的定金。
　　“这九千二百一十六人里，在胜利路或齐宁路拥有一处以上房产，同时还在福临路和光华路也都拥有房产的人一共是一百三十六人。”
　　“我们昨天不是已经把齐宁路附近所有的房屋全都排查了一遍，但是却没有任何发现吗？”
　　“这一百三十六人中，有四十三人在胜利路和齐宁路中，只在齐宁路拥有一套房产，排除掉这四十三人之后，就只剩下九十三人了。”
　　因为一号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了胜利路。
　　二号死者的尸体被抛弃在了齐宁路。
　　齐宁路和胜利路相隔不远。
　　所以凶手在齐宁路附近和胜利路附近必有一套房产作为窝点。
　　程局长随后就将一摞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这就是那九十三个人的身份信息。”
　　听见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冲了上去，翻看起了那些文件。
　　而也就在看到其中一份文件的时候，谭天佑几乎是脱口而出：“是他——”
　　赵队等人第一时间转头看了过去：“谁？”
　　谭天佑却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直接冲了出去，冲向了档案室。
　　显然，他有了新的发现。
　　“太好了——”
　　其他人当即跟了上去。
　　连峙也不例外。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就又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海市第一医院的方向。
　　原来这会儿已经是6月15号下午五点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快要出生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现在就应该立即赶去海市第一医院，盯住陶柔怡……
　　可是他现在，要去吗？
　　

第167章
　　“就是他——”
　　很快， 谭天佑就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份卷宗。
　　谭天佑当即打开了那份卷宗：“吴天鹏，男，二十九岁， 海市人。”
　　“他家里很有钱，他爷爷以前是下面的吴家村的村长，家里富得流油，上世纪八十年代，他爸在市里开了一家家具厂， 后来又开了一家电器厂，现在家里至少有个千八百万。”
　　“吴天鹏的爷爷有三个儿子，他父亲前后也娶了三个老婆， 但家里却只有他那么一根独苗苗。”
　　“所以他从小到大几乎是被家里溺爱着长大的。”
　　“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他可不就想去找找刺激吗？再加上炫耀心理作祟，后来他就迷上了飙车炸街。”
　　“再加上他又爱喝酒， 所以5月1号那天晚上， 他就出事了。”
　　“复明山那一块， 大家应该都知道吧？路又窄， 弯又多， 路面还坑坑洼洼， 我们开着警车过去的时候，车速都不敢超过四十码。”
　　“他倒好， 一百码就冲上去了。”
　　“所以刚过第二个弯，他就直接飞出去了。”
　　“但他当时其实并没有死，那个弯道旁边有个广告牌， 他骑着摩托车撞在了那个广告牌上， 在那个广告牌的保护下，他没有直接冲下山坡， 只是倒在了那个广告牌下面。”
　　“但是因为当天下午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雨，出门的人并不多，经过那里的人自然也就更少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路过的人看到广告牌歪了，地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擦痕，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事故，凑上去看的时候，他已经被野狗咬死了，而且他的大腿甚至几乎都快要被野狗啃光了……”
　　听见这话，程局长：“大腿？”
　　因为那四名死者就是死后腿肉都被杀手切割了下来，抛弃在了马路上。
　　谭天佑先把那份卷宗递给了程局长，然后又拿起那份文件：“而吴天鹏的父亲，正是这个同时在胜利路、齐宁路、福临路和光华路都拥有不止一套房产的，还在5月12号当天，一口气从银行取出了二十万块的吴明志。”
　　连峙当即问道：“那个弯道附近有道路监控吗？”
　　谭天佑：“有。”
　　“只不过那个道路监控并不能拍摄到那处弯道，所以事发时的监控视频也就没有刻录下来，放到卷宗里。”
　　“不过交警大队那边应该还保存着当时的监控录像。”
　　毕竟从事发到现在才过去一个半月。
　　连峙：“走，去交警大队。”
　　在交警大队的公安的帮助下，很快，他们就把事发当天，那个弯道附近的监控录像调取了出来。
　　吴天鹏是当天下午三点十八分的时候，冲上的复明山。
　　十几秒钟后，监控录像中就传了一声低沉的响声。
　　显然，也就是这个时候，吴天鹏出事了。
　　十五分钟后，才又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车经过那处道路监控，向山上走去。
　　虽然因为下雨的缘故，画面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赵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二号死者姜山。”
　　又过了三十分钟，第二个路人出现了。
　　而这个路人可不正是一号死者程翠华。
　　四十五分钟后，四号死者卢小红也骑着一辆摩托车出现在了监控录像中。
　　一个小时后，三号死者屈伟奇从复明山上下来了。
　　到这里，他们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凶手就是吴明志了——
　　现场顿时就是一阵哗然。
　　“所以就因为他的独生子自己作死，这些无辜的路人路过的时候，没有发现他出事了，对他施以援手，他就把这件事情全都怪到了那些无辜的路人头上去，要报复他们？”
　　连峙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电脑显示屏。
　　没过多久，天色就彻底暗了下去。
　　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好几个人路过，但是单从监控录像中，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了。
　　“再等等。”
　　连峙说。
　　他坚信那几名杀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海市，是因为吴明志想要杀害的不只是程翠华四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也就是当天晚上七点十分左右，一辆摩托车从大道上拐了过来。
　　因为那辆摩托车的前灯不太亮，所以坐在后座上的人特地带了个手电筒。
　　路过那处道路监控的时候，大概是地面上的坑洞太多，那辆摩托车随后就颠簸了起来。
　　也就在那辆摩托车快要通过那处道路监控的时候，摩托车猛地向上跳了一下，后座上的人手里的手电筒，也跟着调转了方向，照向了后座上的人的脸，将那人的脸清楚的照射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
　　赵队当即转头看向谭天佑：“快去查。”
　　谭天佑第一时间举起照相机，对准了电脑屏幕。
　　在拍下那个年轻女人的照片之后，他就冲了出去。
　　连峙等人则是留在这里，准备把剩下的视频全都看完。
　　因为他们要确定，除了那个年轻女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路人被道路监控拍下来。
　　因为从这些杀手之前的作案经过来看，他们并不是按照那四名受害者经过复明山的先后顺序，制定的杀人计划。
　　所以他们必须要尽快将所有的目标人物都保护起来。
　　好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虽然又有十几个人从附近经过，但是道路监控并没有将他们的模样拍摄下来。
　　赵队顿时松了一口气。
　　连峙的眉头却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吴明志肯定是根据这些监控录像确定的报复目标。”
　　“可是吴明志怎么会有这些监控录像？”
　　听见这话，在场的交警大队的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如果这条监控视频是交警大队的人泄露给吴明志的，那事情可就大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公安站了出来：“各位领导，我看看。”
　　随后他就抓起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当即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交警大队技术科新来的技术员曹定罗，是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没一会儿的功夫，曹定罗就站起身来说道：“这台电脑上面有木马残留，应该是前不久被黑客入侵过。”
　　所以应该是吴明志收买了一个黑客，从这台电脑上，将那些监控视频拷贝走了。
　　听见这话，交警大队的人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这种情况可比他们交警大队的某个人被吴明志收买了，所以那个人把这断监控视频偷偷卖给了吴明志的情况更严重。
　　因为如果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被吴明志收买了，他们一定可以把那个人找出来。
　　可是现在，在当前的技术水平下，他们很难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交警突然大喊道：“出现了，56888。”
　　连峙等人当即冲了过去：“在哪儿。”
　　那名交警指着面前的大屏幕里的那辆出租车：“朝阳大道。”
　　没过多久，56988和51366就先后开上了朝阳大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可不正是谭天佑：“师傅，徐队，查到了，那个年轻女人叫洪妍，住在朝阳大道63号。”
　　连峙等人莫不是心头一紧。
　　“所有人，出发——”
　　

第168章
　　朝阳大道因为是海市刚刚修建好的一条公路， 所以这会儿公路两旁的楼房都还是低矮的民房。
　　住在63号小平房里的，赫然正是洪妍一家八口。
　　她这会儿正在门口择菜。
　　远远的，她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 那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她家隔壁院子前的平地上。
　　再然后，车上走下来一个瘦高个。
　　他手里还提着一堆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饭菜。
　　看到她之后，他第一时间说道：“洪大妹子，择菜呢？”
　　洪妍当即也跟他打了个招呼：“汤大哥。”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天， 这会儿天都还没有黑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
　　要知道以前汤志国基本上都是晚上两三点钟才回来。
　　因为公交车晚上停运，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晚上的时候去唱歌喝酒， 所以晚上的时候，往往是出租车生意最好的时候，只要是真心想赚钱的出租车司机， 都不会错过这个时间段。
　　瘦高个也就是汤志国说道：“没办法， 最近市里不是出了个变态杀人魔吗？不仅到处做案， 还专挑落单的人下手， 所以这两天， 都没人敢晚上出门了。”
　　“酒吧和酒店都没人了， 我们哪还有生意哦。”
　　“正好今天是老李的生日，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 干脆就提前收工了，晚上好好的喝一杯。”
　　一边说着，他一边扬了扬手里的那一大袋用打包盒装着的饭菜。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提前祝你们喝的尽兴了。”
　　洪妍笑着说道。
　　除此之外， 她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要不是她们的邻居两个月前搬去了他们大儿子那里，把房子租了出去， 最后房子被汤志国他们租了下来，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一定会认识汤志国他们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又有两辆出租车开了回来，停在了她家隔壁院子前的平地上。
　　没过多久，隔壁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来，老李，我们先敬你一杯，祝你三十九岁生日快乐。”
　　“祝你老婆下个月就又给你揣上一个大胖小子。”
　　“来，老李，吃猪蹄……”
　　听见这话，洪妍的小女儿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她：“妈妈，我也想吃猪蹄。”
　　洪妍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片，敷衍道：“行，过两天就给你做，快吃饭吧。”
　　做是不可能做的。
　　没办法，她爸爸妈妈公公婆婆年纪都大了，她要照顾这一大家子人，每天只能从服装厂接点零活在家里做，家里的担子就全都压在了她那在服装厂开叉车的丈夫身上。
　　要不是她上午的时候，在朝阳小学门口捡到了一个钱包，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把钱包还给了失主，失主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一块猪肉塞给了她，他们家现在恐怕连藕片炒肉都吃不上呢。
　　还好接下来，汤志国他们都没再相互夹菜。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吃完晚饭，躺到床上，家里的老人甚至都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打起了呼噜的时候，隔壁院子里突然就传来一阵惊呼声：“老李？老赵？你们怎么了？”
　　紧跟着，他们家的房门就被人大力拍响了。
　　洪妍穿衣下床，打开门一看，只见一身酒气的汤志国一边红着眼，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洪大妹子，老李和老赵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想把他们送到医院去，但是我现在也提不起什么力气……”
　　听见这话，洪妍想都没有多想，就伸手扶住了他。
　　而后她向后大喊道：“老陈，老陈，快出来帮忙，汤大哥他们好像食物中毒了。”
　　很快，她丈夫就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快步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两人随后就搀着汤志国向隔壁院子走去。
　　到了地方，只见客厅里一片狼籍，一个中年男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另一个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洪妍的心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老陈，快。”
　　她丈夫第一时间看向汤志国：“你的车钥匙在哪儿？”
　　汤志国伸手指向了饭桌旁边的柜子。
　　随后洪妍就和她丈夫一起，把汤志国三人抬上了出租车的后座。
　　用力关上车门之后，洪妍抬脚就向副驾驶走去：“快快快。”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洪妍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不知道多少辆警车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她丈夫也不由放慢了手中的拉开车门的动作。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的阵仗？”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警车已经冲到了她们的家门口。
　　刺耳的刹车声随后就响了起来。
　　这下子，洪妍夫妇俩手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因为那辆出租车的车灯已经亮了，所以率先从警车上冲下来的谭天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再一看到那辆出租车的车牌——56888，他的瞳仁瞬间就缩紧了：“洪妍？”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原本躺在后车座上的汤志国三人就突然暴起，撞开车门，冲向了洪妍两人。
　　而且他们手里还都拿着一把匕首。
　　显然，拥有着丰富杀人经验和反侦察经验的汤志国三人，已经意识到他们暴露了。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方法——那就是通过挟持洪妍夫妇，逼迫公安放他们离开。
　　但是下一秒。
　　“砰！”
　　一声枪声响起，已经冲杀到洪妍身前的汤志国的右手上瞬间爆射出一道血花，紧跟着他就惨叫起来，他手里的匕首也随即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另外两人瞬间就停下了脚步。
　　再一对上连峙那张冷峻的脸，以及他手中那黑黝黝的，还在冒着白烟的枪口，他们两腿一软，直接就扔掉了手中的匕首，抱头蹲了下去。
　　谭天佑等人见状，随后就直接冲了上去，将那些匕首踢开的同时，将他们扭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手里同样紧紧握着一把手/枪的赵队等人原本那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我们赶到了。”
　　而一旁的洪妍夫妇俩，早就已经懵了。
　　

第169章
　　抓住汤志国三人之后， 连峙直接就带人冲进了他们的出租房，把那栋二层高的小楼翻了个底朝天。
　　在汤志国三人的卧室里，他们不仅搜出了整整二十万的现金， 还搜出了洪妍夫妇六人的详细资料，海市所有的道路监控分布图，以及四把钥匙。
　　用那四把钥匙中的三把，他们成功打开了吴明志名下的，在胜利路、福临路和光华路的三套老房子的大门。
　　——显然， 剩下的那把钥匙就是为洪妍夫妇俩准备的。
　　很快，他们就兵分三路，杀向了那三套老房子。
　　一进门， 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大冰箱。
　　打开冰箱一看，里面赫然正是四名死者剩下的尸体。
　　在这些铁的证据面前，汤志国三人脸上的神情彻底绷不住了。
　　再加上他们心知自己这一次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下来给他们垫背， 于是他们很快就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
　　正如同连峙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这件案子的起因， 正是吴明志的儿子吴天鹏酒后跑到复明山飙车， 致死自己身亡， 而吴明志却将这件事情全都归咎到了事发时，经过复明山， 因为天色昏暗，没有发现吴天鹏出了事的无辜的路人身上。
　　吴天鹏是5月1号出的事。
　　5月9号，吴明志就找到了汤志国三人， 希望他们能够帮他杀掉洪妍六人。
　　他们开价三十万， 先付定金二十万，并且要求吴明志提供洪妍六人的详细资料。
　　5月12号， 吴明志就把二十万定金，以及洪妍六人的详细资料交到了他们手上。
　　很快，他们就根据洪妍六人的情况，制定好了杀人计划。
　　六个目标中，除了洪妍之外，其他人都有正式工作或者是有自己的店铺，日常生活稳定而有序，比如他们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段，经过一些地方。
　　这就是很好的下手的机会。
　　而洪妍因为没有正式工作，日常生活几乎没有规律可言，而且她平时很少出门，最主要的是，她丈夫也是目标之一，不管是先杀她，还是先杀她丈夫，公安介入进来之后，他们想要杀掉另个人，难度都会增大不少。
　　针对这一情况，他们在洪妍家附近租了个房子，准备先获取洪妍夫妇俩的信任，等到他们把另外四个目标杀掉之后，再找机会，将他们俩一起杀掉。
　　而在他们的计划中，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和丈夫一起在光明路开饭馆的程翠华。
　　程翠华的家距离他们的饭店足足有一公里之远，中间还会经过一个废弃水泥厂，她和他丈夫每天晚上都是九点关门，然后骑车回家。
　　他们只需要埋伏在那个废弃水泥厂里，坐等程翠华送上门来就行。
　　他们原本还想着，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到时候就把程翠华的丈夫也一起杀掉好了。
　　没想到程翠华的丈夫当天正好跟朋友约了个牌局，提前回去了，所以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把程翠华给杀掉了。
　　到了二号目标姜山这里，他们的计划同样简单。
　　姜山是第一中学的老师。
　　他们只需要在看到姜山的时候，把出租车停在姜山的身边，然后假装是姜山以前教过的学生的家长，为了感谢姜山对孩子的教导，愿意免费搭他一程。
　　姜山拒绝了也没关系，他再问清楚姜山的目的地，然后谎称他也准备去那里，这样姜山就算是想不上当都难了。
　　等到姜山上了车之后，他再谎称要先去朋友家拿个修车的工具，然后光明正大的把车子开到偏僻的地方。
　　就这样，6月11号那天，他们又顺利的杀掉了姜山。
　　6月12号，他们又故伎重施，杀掉了在第三中学当老师的屈伟奇。
　　再然后就是四号目标卢小红。
　　他们的计划依旧没有复杂到哪里去。
　　卢小红在城南汽车站工作，她每天晚上都要去给已经过世了的朋友的老母亲送饭。
　　她一般是坐公交车去老人家里。
　　她家门口就是公交车站，坐上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就到了老人家附近的公交车站，下了公交车之后，再走上个三四十米，就到了老人家里了。
　　在公交车上，他们肯定是没有办法对卢小红动手的。
　　他们只需要在老人家附近的那个公交车站等着。
　　等到卢小红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们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问卢小红是不是来给老人家送饭的，然后再告诉卢小红，老人家下午上厕所的时候摔了，情况似乎有些严重，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卢小红听见这话，不可能会不慌张。
　　然后他们再邀请卢小红一起坐出租车去医院探望老人，卢小红就不可能会不答应。
　　等到卢小红跟他们上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出租车，她再想下车可就难了。
　　就这样，他们顺利的杀掉了卢小红四人。
　　他们原本还以为，他们也能顺利的杀掉剩下的洪妍夫妇俩，然后带着吴明志承诺的那三十万现金逍遥法外，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公安出现了……
　　连峙只说道：“逮捕令下来了吗？”
　　谭天佑：“下来了。”
　　连峙：“抓人。”
　　就这样，凌晨三点五十分，在海京高速上，武警大队的公安顺利抓获了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想要连夜逃跑的吴明志。
　　到处，这件案子彻底告破。
　　洪妍夫妇俩也彻底安全了。
　　“好！”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他们终于破掉了这个案子。
　　他们这么多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另一边，得知这件事情，缓过神来的洪妍夫妇俩也忍不住抓住了身旁的公安的手，不停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国家。”
　　看到这一幕，连峙扶着墙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
　　因为海市第一医院妇产科的婴儿保育室在晚上十一点钟之后，就谢绝家属进入了。
　　如果有人想要做案，就只能赶在十一点钟之前。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早在五个小时前，也就是他开枪击中汤志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写有‘程峙’的名字的婴儿床上躺着了。
　　是的。
　　连峙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海市公安局，选择了继续调查这件案子，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海市第一医院，盯住陶柔怡。
　　也就是说，他和凌天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这样一个能够帮助他和他父亲洗刷掉身上冤屈的机会，就这样被他浪费掉了。
　　后悔吗？
　　连峙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大声欢呼的谭天佑等人，以及还在不停地向被他们抓住的公安道谢的洪妍夫妇。
　　他取下头顶上的警帽，上面的警徽在头顶的白炽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大不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口气再做上十五个任务就是了。
　　——因为他每完成一个任务，能拿到四十点能量，这四十点能量，他拿一半，凌天拿一半。
　　而为了这一次的穿越，他从凌天那里借了一百五十点能量。
　　所以要想再次穿回到2001年6月的海市，他至少还要再做十五个任务。
　　就是好像有点对不住凌天了。
　　所以回到现世之后，连峙第一时间出门去买了一份超大份的羊蝎子，外加一大瓶的椰汁。
　　几乎就在他打开那份羊蝎子的包装盒的一瞬间，里面的羊蝎子就凭空少了一块。
　　十几秒钟之后，一块吃剩下的骨头凭空出现，而打包盒里的羊蝎子则是又凭空少了一块。
　　——因为连峙把凌天的能量全都借走了，凌天又被打回了原形，不能再利用手机跟连峙交流了。
　　所以它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告诉连峙，如果它是连峙，它也会做出跟连峙一样的选择的，它并不怪他。
　　连峙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边拧开椰汁的盖子，倒了一杯出来放在那盆羊蝎子旁边，一边说道：“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统。”
　　对此，凌天的回应是一秒钟就把那杯椰汁喝了个精光。
　　连峙当即就又帮它把杯子满上了：“喜欢吃的话就多吃一点，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伺候’凌天吃完晚饭之后，连峙也终于缓过神来。
　　虽然‘一口气再做上十五个任务就是了’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但如果真要做起来，至少需要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
　　毕竟以往他做完一个任务，花费的时间都在一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他都不太能见到谢思安了。
　　想到这里，连峙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谢思安发了一条消息：“下班了吗？”
　　谢思安几乎是秒回：【快了，怎么了？】
　　连峙：“突然想跟你谈一笔一百三十万的生意。”
　　谢思安：【……】
　　

第170章
　　谢思安能不知道连峙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他先借给连峙一百三十万， 然后在连峙身上收点利息，连峙再把一百三十万还给他，再从他身上把利息收回去的意思……
　　可问题是， 连峙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难道他是又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还是说他终于开窍了？
　　管他呢！
　　谢思安只知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过作为一个有涵养，有深度的成年人，他们肯定是不能一上来就做那档子事的。
　　那未免太肤浅了。
　　所以半个小时，他们先是在一家烤肉店里汇合了。
　　连峙一边往烤盘上放着小肠， 一边问他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大哥大年初三，偷偷去陪他女朋友打雪仗的时候， 一不小心把脚崴了吗，他现在好点了吗？”
　　谢思安：“加点蒜瓣下去一起烤吧，那样更香。”
　　连峙继续说道：“你大舅舅不是今天生日吗，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谢思安：“我哥啊， 他好多了。”
　　连峙：“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养一只萨摩耶吗？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宠物店逛一圈？”
　　谢思安：“我表弟啊， 他男朋友劈腿了， 这会儿已经带人去挖他男朋友家的祖坟去了。”
　　连峙：“我昨天路过一家宠物店， 里面有只萨摩耶， 特别漂亮。”
　　谢思安：“哦，我小舅舅最近挺好的……”
　　对此， 坐在他们旁边桌子的一群，因为他们长得太养眼了，所以一直在背地里偷偷观察他们的大学生：“……”
　　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最后看向连峙两人。
　　人是真的帅， 就是脑子好像有点坏。
　　这么想着， 他们一脸惋惜地收回了视线，开始专心对付面前已经烤好了的烤肉。
　　好在连峙他们的病还是很容易治好的。
　　等他们回到家， 又‘聚精会神’的看完一场电影，谢思安的手往连峙的大腿上一放——
　　他们不用再在脑子里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自然也就不会走神了。
　　所以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就流畅了很多。
　　“钱我一会儿再转给你。”
　　“好。”
　　“你最近是不是偷偷健身了？”
　　“没有啊。”
　　“那我怎么感觉手感又好了很多？”
　　“想脱裤子。”
　　“……”
　　“好吧，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我的皮带不是都已经在地上了吗？”
　　“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没有裤子挡着，果然更舒服。”
　　……
　　“到我了吗？”
　　“嗯。”
　　“……你的耳朵好红。”
　　“嗯，你的……有点烫。”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嗯……”
　　“你一会儿还要回家吗？”
　　“……不回了吧，反正都这么晚了，而且我妈她们也都知道我有对象了。”
　　“你睡着了吗？”
　　“……没有。”
　　“我也睡不着。”
　　“反正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男男朋友了……我的意思是说，那个……”
　　“我知道，我记得对面小区有一家便利店是吗？”
　　“……嗯。”
　　“那你等我一会儿。”
　　“要不你开车去？”
　　“好。”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备着。”
　　“慢点。”
　　“呼！”
　　“再慢点……等等，你的衣服怎么还穿在身上……禽兽，斯文败类……”
　　……
　　所以等到连峙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事情了。
　　他看着怀里还在昏睡的，耳朵依旧红扑扑的谢思安，突然就领悟到了四个重要的人生哲理。
　　第一，好人有好报。
　　要不是他当初守住了道德底线，选择了救下那个小女孩，他也不会被凌天选中，成为它的宿主。
　　第二，凌天真的是个好统。
　　因为凌天选中了他，他才会拥有穿越到其他时间线的机会，才会遇到谢思安。
　　第三，荤菜真的比素菜好吃。
　　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四，涵养和深度只会浪费时间，做个俗人，贪财好色，才是人间正道。
　　想到这里，连峙忍不住低头又在谢思安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随后他就起身下床，准备回去做任务去了。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万里之外的M国H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在招待她从国内远道而来探望她的妹妹一家：“都坐，你们想喝咖啡，还是橙汁。”
　　她的小外甥女当即说道：“大姨，我喝橙汁，都这么晚了，我怕喝了咖啡，一会儿我睡不着觉。”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说道：“那我们也喝橙汁吧。”
　　中年女人便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橙汁。
　　一边喝着橙汁，她的妹妹一边打量着她的这套房子，随后她就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你们这套房子距离市区那么近，怎么着也要三四百万M元吧。”
　　中年女人：“差不多，不过这边的房产政策和国内不一样，就我们这套房子，每年光是房产税就要交五万M元。”
　　她的妹妹：“就你们家餐厅那么好的生意，交个房产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是真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咱们兄弟姐妹四个，会是你家发展的最好……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
　　中年女人：“我知道，我知道。”
　　“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们一家能有现在的光景，毕竟当年，我们家老肖就是个在服装厂开叉车的再普通不过的工人，我呢，更是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每天除了跟老人和孩子打交道之外，也就是从服装厂接点零活在家里做。”
　　她妹妹：“结果你们突然就开窍了，先是在街口摆了个早餐摊，后来又开起了早餐店，再后来直接跑到M国来开起了餐厅。”
　　中年女人：“不开窍不行啊，毕竟那一年，我们可是差点就被人害死了，所以我们发誓要赚钱，赚很多钱，让那些有钱人不敢再把我们当蝼蚁一样欺负。”
　　所以这个中年女人可不正是洪妍。
　　“不过你们家也不差啊，你和妹夫就不用说了，家里两栋楼在收租，现在你小女儿小曼又考上了H市大学，还是拿的全额奖学金。”
　　她妹妹：“那也比不上你啊。”
　　洪妍：“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我拖你带来的相册，你帮我带来了吗？”
　　她妹妹：“带来了，我去你老家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的。”
　　说完，她就打开行李箱，把两本发黄的相册拿了出来。
　　接过那两本相册，洪妍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看到那些照片，洪妍忍不住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而后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对小外甥女说道：“小曼，快来，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咦？这里面居然还有我的照片吗？”
　　她小外甥女当即坐了过去：“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洪妍：“这是你四岁的时候，在你外婆家拍的。”
　　随后她就又翻过一页：“还有这，这好像是你六岁的时候，在我家的猪圈上拍的。”
　　“还有这……这里面还有好多你的照片呢……”
　　洪妍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的时候，她小外甥女说道：“这是大姨夫？大姨夫年轻的时候这么帅的吗？”
　　洪妍：“那可不是，要不然我也看不上他啊！”
　　她想了想：“这应该是2000年的时候拍的，那个时候你大表哥过五岁生日，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我们特地带他去游乐场玩了一天……”
　　结果不等她把话说完，她小外甥突然就指着照片里，他们一家人身后，一对牵着手的年轻男女中的女人说道：“等等，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洪妍定睛一看：“你应该是看错了，那是两个路人，不是我们家的人，只不过我们拍照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们拍进来了。”
　　“不对——”
　　下一秒，她小外甥女惊呼道：“她是陶柔怡！”
　　

第171章
　　“陶柔怡是谁？”
　　洪妍仔细回想， 她们家的亲朋好友里面好像没有陶柔怡这个人啊？
　　“陶柔怡你都不知道？”
　　说话的却是她妹妹：“就是最近没少上热搜的，海市程家的当家太太啊，前段时间， 她光是给她大儿子办订婚典礼，就花了一个多亿，所以现在我身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她的。”
　　洪妍：“啊？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谁。”
　　她妹妹：“……也是，你在M国，用的是M国的社交软件， 刷不到国内的新闻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当即就兴奋了起来，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聊八卦：“我跟你说，这个陶柔怡……”
　　听着她妹妹的话， 洪妍也惊呆了：“这竟然会是现实里发生的事情？”
　　“……听你这么一说，那个连胜好像也不是个坏人的样子。”
　　“什么？程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发布了一百万的悬赏？”
　　“那现在有人拿下这两百万的悬赏了吗？”
　　她妹妹：“应该还没有， 要不然这件事情早就上了热搜了。”
　　听见这话， 洪妍也跟着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 她发现她的小外甥女还在看着那张照片。
　　“小曼， 怎么了？”
　　她小外甥女皱着眉头， 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姨， 你刚才说你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来着？”
　　洪妍：“就2000年，你大表哥五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啊。”
　　下一秒， 她小外甥女就大叫了起来：“妈，你快来看，这个男人是程瀚海吗？”
　　她妹妹当即就顺着她小外甥女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看清楚照片里， 跟陶柔怡牵着手的那个年轻男人的模样之后，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人长得比陶柔怡还要高出一个头， 怎么可能会是身高跟陶柔怡差不多的程翰海？”
　　她小外甥女：“那这个男人是谁？”
　　她妹妹突然就拿出手机，翻找了起来。
　　“陶柔怡和程翰海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来着？1995年。”
　　“2000年的时候，她大儿子程宽都已经三岁了。”
　　“她和程翰海中间应该没有离过婚吧？”
　　她大外甥女：“肯定没有。”
　　她妹妹：“那她跟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洪妍也终于反应过来。
　　她跟她亲哥哥二三十岁的时候，也不会手牵着手一起去游乐场玩啊！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个男人是陶柔怡的情哥哥——
　　她妹妹显然也意识到了一点，所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再等等——”
　　她小外甥女说：“我大表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洪妍：“八月十八。”
　　她小外甥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连峙和程明煦的生日好像是六月十五……”
　　她看向那张照片：“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正好是陶柔怡怀上程明煦的时候。”
　　听见这话，洪妍和她妹妹也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她小外甥女：“……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洪妍：“我也是。”
　　于是十分钟后，她们就把这张照片发到了各大社交平台上。
　　——作为各大社交平台的资深用户，她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没有什么粉丝的情况下，尽快将这张照片的热度提升上去。
　　她们先跑到各大视频播放软件，把粉丝超过十万的，专门为这件事情出过视频的博主的名字记了下来。
　　然后在把那张照片发出去的时候，艾特了安居家政公司和程家的官方账号的同时，把这些博主也都带上了。
　　那些博主本来就是靠流量吃饭，所以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可不就都第一时间把那张照片转发了出去。
　　他们的粉丝加起来就算是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了。
　　哪怕他们之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刷到这张照片，也足以引爆各大社交平台了。
　　【这个男的我认识，他叫贺元良，是我的高中同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2000年的时候，他也已经结婚了，而且孩子都两岁了。】
　　【看这张照片的背景，是不是在以前的德市海世界拍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月我和我老婆好像也在德市海世界玩过。】
　　【卧槽，你们猜我在我们家的相册里发现了什么！！！！#照片1##照片2#】
　　【……#照片2#这张照片里，他们俩是不是已经抱到一起了？？？？】
　　【一个已婚男人跟一个已婚女人，手牵着手跑到游乐场去玩，最后还抱到了一起，他们不是在偷情还能是在干什么？】
　　【我和陶柔怡是大学同学，我能说陶柔怡的家境只能算一般吗？而且她上大二那会儿，贺元良还来我们学校找过她，当时她可是跟我们介绍说贺元良是她的男朋友来着，而且平时她可没少在宿舍里秀恩爱，结果大四那年，她突然就跟贺元良分手了，没过多久，她就成了程翰海的女朋友，毕业之后，她就嫁进了程家。】
　　【所以陶柔怡和贺元良从一开始就没有分手？陶柔怡嫁给程翰海，纯粹就是图程家的钱？】
　　【我又去刷了一遍安居家政公司的视频，博主说的没错，算下来，陶柔怡就是在那段时间怀上的程明煦——】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程明煦有可能不是程翰海的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一个人肯定知道，那就是陶柔怡！！！】
　　【如果程明煦不是程翰海的孩子，而陶柔怡又心知肚明的话——会不会是她为了避免被程翰海发现真相，所以在生下程明煦之后，故意把他和连峙做了交换？】
　　【你们想想，她把程明煦和连峙换了之后，如果程翰海发现端倪，跑去给他和连峙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他和连峙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不是会让陶柔怡净身出户，甚至报复陶柔怡，让陶柔怡一家还有那个贺元良永不翻身？】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陶柔怡也跑去和连峙做个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她和连峙也没有血缘关系，这样她不就可以狡辩说，她没有出轨，孩子是被人换掉了，那这件事情不就能被她糊弄过去了吗？】
　　【卧槽，有道理。】
　　【等到程翰海死了，她再装作不经意间发现连峙的DNA跟她的匹配不上，然后她不就能光明正大的再把连峙和程明煦换回来了吗？】
　　【……最后她甚至还能把这口锅扣到连峙的父亲连胜身上去，并且光明正大的毁掉连峙的前程，要回连峙的抚养费。】
　　【？？？？这是什么蛇蝎毒妇。】
　　【@安居家政公司，快来，我们好像已经帮你们把事情真相查清楚了。】
　　【@程信科技，快出来告诉我们，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说的好像是真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边省新宁县县政府旁边的一栋小楼里，听见这话，一个年轻女人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太太：“妈，你说什么？”
　　“难道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可是之前警察来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老太太纠正道：“之前警察来找我的时候，只是问我那天晚上有没有看到连胜偷偷溜进婴儿保育室，将他的儿子连峙和程家的儿子程明煦做了交换，可是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有看到他。”
　　随后老太太就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2001年的6月，我还在海市第一医院妇产科做护士，那段时间，因为妇产科的孕妇暴增，惹来了不少的小偷，导致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病区就发生了好几起盗窃案。”
　　“那天上午，一个小偷甚至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两个老人家给女儿准备的手术费，好在最后在一位公安同志的帮助下，我们抓住了那个小偷，把钱追了回来。”
　　“从那以后，我就长了个心眼，值班的时候，就算打瞌睡也会睁着一只眼。”
　　“6月15号那天晚上，就是我值的班。”
　　“而陶柔怡，就住在我负责的病房里，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她快要生产的时候，胃口不太好，她们家的佣人劝她多吃一点，还被她骂过好几次，所以后来她生产的时候差点难产。”
　　“我清楚地记得，6月15号那天晚上，陶柔怡在婴儿保育室关门之前，进去过。”
　　“——毕竟会在刚刚生完孩子之后，就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迫不及待跑去婴儿保育室看望孩子的母亲并不多。”
　　“可是现在看来，如果孩子不是连胜换的，再加上连峙在程家的时候，陶柔怡对他也不怎么好……会不会那天晚上她跑去婴儿保育室，根本就不是为了看望孩子……”
　　年轻女人：“……操！”
　　

第172章
　　年轻女人：“那， 妈，你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
　　老太太毫不犹豫道：“当然。”
　　“要不然呢？”
　　年轻女人却有些犹豫：“听连峙说，他父亲连胜的病刚刚有了好转没多久， 他们就遭遇了一场车祸，那辆车还是直直地冲着连胜去的。”
　　“所以网友们都在说，这件事情肯定是陶柔怡做的，因为陶柔怡害怕连胜病好了之后，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所以想要杀他灭口。”
　　“毕竟程家有钱有势，这种事情他们确实做得出来。”
　　“所以我们要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陶柔怡和程家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他们家老爷子老太太都有退休工资， 兄弟姐妹几个也都有正式工作，房子和车子也都有，小辈们学习成绩也都还可以， 所以他们家其实也不缺那二百万悬赏。
　　老太太：“就是因为这样， 我们才更要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让凶手伏法， 让他们知道， 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维护公平和正义的人，让他们心生畏惧， 让他们不敢再作恶。”
　　听见这话，年轻女人沉默了几秒钟。
　　最后她说道：“我只能说，妈， 不愧是你。”
　　于是五分钟后， 她就把这件事情发到了安居家政公司的官方账号的评论区。
　　最后，她说道：“……在发送这条评论之前， 我们已经给浅市公安局打过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了，因为评论区放不了语音，所以我一会儿会发一条动态，把通话录音放过去。”
　　本来这会儿这件事情就已经爬上了热搜的尾巴了，几乎每一分钟都有几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人在刷这条微博，这条评论一出，可不就瞬间就引爆了评论区。
　　【卧槽，真的假的。】
　　【是真的，因为她真的把通话录音放出来了。】
　　【而且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电话那边，接警的人就是我的那个在海市公安局接警中心工作的小姨！！】
　　【所以这是，实锤了？？？？？？？？】
　　【@安居家政公司，快来看啊，我们不仅帮你们把事情真相查出来了，我们还帮你们把证据也都找出来了。】
　　【@安居家政公司】
　　【@安居家政公司】
　　【@安居家政公司】
　　……
　　所以连峙赶到公司的时候，就被无比激动的陈杜和梁博文抱住了。
　　得知这一连串的好消息，连峙也有点懵。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你刚才说，那张照片，是谁放出来的？”
　　陈杜：“是一个名叫洪妍的在M国经商的华人，她是海市人，那张照片就是她2000年的时候，在德市海世界拍的。”
　　“洪妍……”
　　连峙忍不住捂着头低笑了起来。
　　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会不熟悉呢？
　　因为在上一个时间线里，他就是为了救洪妍夫妇，才会放弃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查清换子真相的机会的。
　　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一口气做完十五个任务，再换取回到2001年的机会的准备。
　　结果证据转眼间就送到了他面前。
　　什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就是了。
　　最主要的是，那张照片是2000年拍下的。
　　他是2001年救下的洪妍夫妇。
　　也就是说，如果他当时没有救下洪妍夫妇，那么这张照片很有可能跟洪妍夫妇一起，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什么是好人有好报？
　　真的是好人有好报。
　　连峙当即说道：连峙当即说道：“立即转发洪妍和那位老太太的那两条动态，同时给她们每人打二十万赏金。”
　　“对了，别忘了@程信科技。”
　　陈杜：“好。”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幸淑兰走了进来。
　　虽然她脸上的激动几乎遮掩不住，但她的眉头也皱的不是一般的紧，她说：“阿峙。”
　　连峙：“怎么了？”
　　幸淑兰：“我刚才接到了程宽打来的电话，他说，他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公司楼下了……”
　　连峙直接就沉默了。
　　然后他说道：“那就让他上来吧。”
　　陈杜等人不明所以。
　　现在他还有见程家人的必要吗？
　　两分钟后，程宽就带着秘书上来了。
　　程宽的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眼镜，但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反而显得有些僵硬：“阿峙，好久不见。”
　　连峙只说道：“好久不见。”
　　程宽环顾四周：“你这里看起来真不错。”
　　“你还是那样的优秀，我就知道那些困难根本就难不住你，你迟早有一天……”
　　连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来夸奖我的吧？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就是了。”
　　程宽沉默了两秒钟，随后也开门见山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今天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再追究二十多年前的那件换子案……”
　　连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绝不可能。”
　　程宽：“我可以补偿你们。”
　　“一个亿够不够？”
　　连峙：“不用了。”
　　“因为这件案子我们是一定会查到底的。”
　　程宽急声说道：“我们可以再加一个亿，如果两个亿还不够的话，那就三个亿……”
　　连峙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跟钱没有关系，我就想还我爸一个公道。”
　　程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你也姓了二十多年的程啊……”
　　话音未落，连峙抓起手边的水杯，就砸在了程宽的脚边。
　　溅起的碎玻璃片擦过程宽的额头，一道鲜血瞬间就迸射而出。
　　陈杜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连峙会对程宽动手，他们直接就惊住了。
　　连峙却仿佛没有看到程宽额头上的伤口一样，他看着程宽，一字一句道：“我宁愿自己一直姓连，一想到我曾经叫了自己的仇人二十多年的妈，我就觉得恶心。”
　　程宽又是一默：“所以我们两家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吗？”
　　连峙斩钉截铁道：“没有。”
　　程宽捂着额头上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到了手背上：“我明白了。”
　　说完，他带着秘书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杜等人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程宽竟然就这样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了？没有怪罪连哥？”
　　“看来他的人品好像还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件事情里，程宽好像也是受害者。你们想想，陶柔怡背叛了他的父亲，但是他父亲已经去世了，陶柔怡和程明煦就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所以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是哦。”
　　听见这话，连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第173章
　　陈杜等人不免都愣住了：“怎么了， 我们猜错了？”
　　连峙：“差不多吧。”
　　“事实上，你们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
　　“因为我的这位养兄，非但不是一个孝子， 反而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陈杜等人：“啊？”
　　连峙：“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以为程家家财万贯，我当时作为程家的二少爷，为什么没有选择跟商业有关的专业，而是选择了报考公安大学？”
　　毕竟程家的势力主要是在商界， 也就是说，在公安系统里，程家给他提供的助力有限。
　　他要是选择进入程氏工作， 如果他不是同性恋，至少可以保他五代无忧。
　　“因为从我三岁之后，他就开始有意引导我对其他的专业产生兴趣。”
　　“我三岁的时候， 他带着我去看考古纪录片， 但我对考古并不感兴趣， 所以我四岁生日的时候， 他送了我一堆生物标本做礼物， 还带着我去逛生物博物馆， 但我对生物同样没有多少的兴趣，于是我五岁到六岁之间的一整年， 他送了我一整间屋子的木工制品，比如弓箭、板凳、筒车……”
　　“直到我十一岁的时候，对刑事侦查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才终于善罢甘休， 并且开始不竭余力地迎合我的喜好。”
　　“要知道我三岁的时候，他也才不过八岁。”
　　听见这话， 陈杜等人的嘴巴直接就张大了。
　　也正因为这样，小时候的连峙，跟程宽特别亲近。
　　当年他初中毕业，跑去超市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赚了四千三百块。
　　这四千三百块，他自己只花了两百块，剩下的四千一百块，他全都拿去买了一支钢笔，送给了程宽做生日礼物。
　　但他又不是傻子，后来他就慢慢地回过味来了，加上程宽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程氏，三天两头加班，他就借着这个机会跟他疏远了。
　　连峙：“所以你们猜，现在换子案的真相浮出水面，他是高兴多于愤怒，还是愤怒多于高兴。”
　　“我猜他是高兴多于愤怒。”
　　“因为如果程明煦真的不是程家的儿子，那他就有了吞掉程明煦手里的财产的机会。”
　　——程翰海是2022年6月病逝的。
　　他过世之前，曾立下遗嘱。
　　当时连峙的身份还没有曝光，所以他也给连峙分了一份遗产，包括百分之三的程氏的股份，和大量不动产，不多不少，正好价值十五个亿。
　　而作为程家继承人的程宽，则是继承了百分之二十的程氏的股份，以及少量不动产，大概价值七十亿左右。
　　只是不等他办完遗产继承手续，陶柔怡就‘发现’了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的事情。
　　后来，那部分遗产自然也就落到了程明煦名下。
　　陈杜等人显然难以置信：“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个程宽是心机成的精吗？”
　　“等等，如果他也非常迫切的想要坐实陶柔怡的罪名和程明煦的私生子的身份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来给陶柔怡和程明煦说情呢？”
　　连峙：“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来给陶柔怡他们说情的。”
　　陈杜等人：“啊？”
　　连峙：“他只是过来走个流程而已——”
　　“程宽七岁那年，海市不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吗？当天程宽正好发起了高烧，陶柔怡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地震爆发了，他和陶柔怡一起被困在了一处隧道里，因为救援困难，他们车上又没有食物，为了让程宽活下去，陶柔怡割了自己的手，给他喂了整整两天的血——因为这，陶柔怡后来整整修养了一年，才恢复健康。”
　　“所以我们可以讨伐陶柔怡，他不能，否则他就成了一个唯利是图，六亲不认的小人。”
　　“而且一旦这件事情被坐实，程家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以他必须要来给陶柔怡求情——”
　　“这样，他跟陶柔怡和程明煦就不一样了。”
　　“陶柔怡是个贪图富贵，水性杨花的贱人。”
　　“程明煦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程宽就成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得不为了母亲陶柔怡，到处受气，甚至还要将本属于自己的十五个亿的财产，拱手让给私生子弟弟程明煦的受气包。”
　　“这样一来，程家虽然成了一个笑话，但他的名声不就更好了吗？毕竟愚孝也是孝，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古董最喜欢的就是孝顺的人了。”
　　“现在网友们都在帮我们给程家施加压力，逼迫程家给程翰海和程明煦做亲子鉴定。”
　　“但是以程家的势力，想要伪造一份假的亲子鉴定，并不算太难。”
　　陈杜已经反应过来：“但是最后，亲子鉴定的结果一定会是真的。”
　　因为程宽需要它是真的。
　　至于那份亲子鉴定最后为什么会从假的变成真的？
　　或许是程家的死对头，比如谢家，又或者是李家，想要看程家的热闹，把鉴定中心的高层都收买了，再加上社会舆论给予他们的压力太大，鉴定中心也怕惹上麻烦，所以就选择了实话实说。
　　反正程宽到时候肯定是能找到正当的理由，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的。
　　程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家族里的老古董可不少，看到那份亲子鉴定之后，肯定会找到程宽，逼迫程宽把程明煦手里的遗产收回来，把程明煦赶出程家。
　　然后程宽就只能‘被迫’跟陶柔怡和程明煦翻脸了。
　　陈杜等人不禁啧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豪门争斗吗？”
　　连峙：“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先不说我们现在和程宽并没有什么利益纠纷，更何况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还是很好看的不是吗？”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会愿意配合程宽演上那样一出戏的主要原因。
　　

第174章
　　当天下午， 洪妍和那位老太太就收到了陈杜打过去的二十万赏金。
　　而洪妍和那位老太太都在收到钱的下一秒，就又把钱都捐了。
　　洪妍把钱捐给了家乡海市的一家孤儿院，那位老太太则是把钱捐给了她曾经工作了几十年的海市第一医院。
　　她们给出的理由是， 她们只是做了一个拥有基本的道德底线的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情，而且相比于他们，那些孤儿还有因病致贫的家庭显然更需要这一笔钱。
　　那家孤儿院和海市第一医院也第一时间发布了一条公告，表达了对他们的感谢。
　　没有人会不敬佩心怀慈善还愿意付诸行动的人。
　　相比之下，道德败坏还一直装死的陶柔怡和程明煦就显得更无耻了。
　　也正因为如此， 接下来的两天里，连峙他们的官方账号再次暴涨三十多万粉丝的同时，网友们要求程家出具程翰海和程明煦的亲子鉴定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 程信科技的股价也受此影响，不断下跌，并且在三月一号的时候， 几乎就要跌破发行价。
　　程信科技的股东， 还有程家的那些旁支彻底坐不住了。
　　当天晚上， 他们就一起去了程家老宅。
　　“陶柔怡， 你可别再说什么， 那些键盘侠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这件事情上，最好的处理就是冷处理， 只要过个一两个星期，他们就会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还有什么，如果我们真的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 一旦结果不是他们所想要的那样， 他们肯定又会折腾出其他的幺蛾子的鬼话了。”
　　“现在你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立即带程明煦去做亲子鉴定。”
　　“如果你们心里没有鬼，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去做这个亲子鉴定？”
　　陶柔怡彻底慌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连峙那个小畜生，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以前就应该找个机会直接把他掐死。
　　还有那个面包车司机，他就是个废物。
　　要是他当初能把连胜和连峙全都撞死了，她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求救似的转头看向程宽。
　　注意到她的动作，程家的那些长辈第一时间说道：“阿宽，你就是太听你妈的话了，才会让程家，让集团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
　　“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们的，立即给程明煦和你爸做亲子鉴定。”
　　“你要明白，你姓程，不姓陶，你是程家的儿子。你继承的是程家的家业，你不能让你的父亲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啊。”
　　听见这话，程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程家的那些长辈当即乘胜追击道：“阿宽，你爸待你也不薄啊。”
　　“那个连峙在你们家这么多年，你爸从来都没有动过扶持他的主意，真的就是一门心思的教导你。”
　　“而且要不是因为你，你爸早就跟陶柔怡离婚了……”
　　“我明白。”
　　程宽说道。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他父亲当年真的是因为爱惨了陶柔怡，才会不顾家人的劝阻，跟陶柔怡结了婚。
　　只是他们毕竟门不当户不对，眼界和思想观念都存在巨大的分歧，再加上他们结婚之后，他父亲常年在外出差，渐渐的，他们之间就产生了非常大的矛盾。
　　到他七岁的时候，他父亲甚至动了跟陶柔怡离婚的心思，并且已经开始付诸行动。
　　但陶柔怡显然不想跟他父亲离婚，毕竟如果不是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不可能跟他父亲结婚。
　　而且她很快就找到了挽回这段婚姻的机会。
　　那一年，海市爆发了一场大地震，陶柔怡跟他一起被困在了一处隧道里，随后陶柔怡倒掉了车上的水，吃掉了他背包里的巧克力，然后割腕放血，喂给他喝，让他得以坚持到救援人员赶到，‘救’了他的命。
　　他父亲也果然被陶柔怡感动了，打消了跟陶柔怡离婚的念头……
　　程宽只说道：“我会尽快安排明煦和父亲的亲子鉴定的。”
　　听见这话，陶柔怡当即就要出声反对，但是下一秒，他就握紧了陶柔怡的手，迫使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听见这话，那些股东和程家的长辈满意的说道：“这才对嘛。”
　　而后他们看都没有再多看陶柔怡一眼，就直接离开了。
　　所以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外，陶柔怡就迫不及待的质问起了程宽：“程宽——”
　　程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吧，就算我们做了这个亲子鉴定，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明煦肯定会是爸爸的亲生儿子，我的亲弟弟的。”
　　陶柔怡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僵硬了。
　　她也不是个傻子，所以哪里还能看不出来，程宽这是已经相信了外面的传言，认定了她是出轨了，程明煦不是程家的种了。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这样，程宽还是选择了站在她这边。
　　陶柔怡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直接就抱住了程宽：“阿宽，谢谢你，谢谢你。”
　　她发誓，只要能度过这一关，她以后一定会像对待程明煦那样对待程宽，也不会再想着帮程明煦争夺程氏。
　　一旁的程明煦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了程宽：“谢谢大哥，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程宽只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只是他语气里全都是温情，眼睛里却全都是嘲讽就是了。
　　果不其然，程家宣布将在三天后，开启程翰海的棺椁，提取程翰海的DNA，鉴定程翰海和程明煦之间的亲子关系的消息一出，立即就引爆了全网。
　　安居家政公司的粉丝数量瞬间就突破了三百万。
　　业务开发部那边每天的接单量直接暴涨了三倍，安居牌重油污清洁剂的日销量更是直接突破了五位数。
　　按照一单三瓶来算，一万单就是三万瓶。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就算安居化工厂的工人们加班加点，一天的产量也才不过五千瓶。
　　连峙：“先把重油污清洁剂从网店里下架，确保已经接到的订单能够按时发货。”
　　“然后再招一批人手，同时把旁边的办公室也租下来。”
　　陈杜：“招多少人？”
　　连峙：“保洁师招三十个，化工厂那边，普通工人先招十五个，再招两个快递打包员，专门负责打包。”
　　陈杜：“好。”
　　连峙转头看向梁博文：“工人招的再多，生产线不够，产量照样提不上去。”
　　“你这段时间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跑一跑附近的化工厂，看看能不能淘一条二手的生产线回来。”
　　梁博文：“好。”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扩张公司上。
　　毕竟程家那边，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多做些什么了。
　　他们只需要等着程宽把证据送上门来就行了。
　　所以连峙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两天后，也就是3月8号，程明煦和程翰海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前一天，警察找上了程家，将陶柔怡逮捕了。
　　连峙第一时间赶到海市公安局。
　　而在看清楚负责接待他的公安的模样之后，连峙直接就愣住了。
　　只见对方朝着他伸出手：“连峙是吧，我是连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你们家的案子现在由我全权负责。”
　　连质，原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三大队的副大队长。
　　2018年2月，他的大哥，国石油丁省分公司副总经理连安国跳楼身亡，没过几天，连安国就被查出挪用巨额公款，同时涉嫌贪污受贿，连质受到牵连，被发配去了临本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担任大队长。
　　没过多久，连峙就穿到了连质身上，借用他的身份，帮助他大哥连安国洗刷了身上的冤屈。
　　所以对于这张他曾经用过一个多月的脸，连峙能不眼熟吗？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连质。
　　连质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初你和你父亲连胜差点被车撞死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个肇事司机说的那样简单。”
　　“随后我们就对他展开了调查。”
　　“那个肇事司机名叫彭容，今年三十九岁，未婚，身体健康，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因为会开车，平日里可以帮人送送货什么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父母也都没什么大的毛病，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钱铤而走险的样子。”
　　“然后我们顺着他未婚这条线索往下查，发现他一直没结婚的原因是他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名叫关翠茵，因为关翠茵生父不详，母亲以前还做过妓/女，所以他家里人不同意，硬生生拆散了他们。”
　　“四个月前，关翠茵突然又联系上了他，原来当初他们分手的时候，关翠茵已经有了身孕，后来她偷偷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孩。”
　　“半年前，那个孩子被确诊了白血病，她的现任丈夫不想给她治，她本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她走投无路，只好又找上了彭容。”
　　“彭容这些年也过得浑浑噩噩，当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可是就在两个月前，那个孩子的住院账户上突然多了十五万块钱。”
　　“靠着那笔钱，那个孩子勉强做完了手术。”
　　“但是那个孩子的运气不太好，就在一个星期前，她的病又复发了。”
　　“我找到了他，告诉了他你们给那两个证人每人发放了二十万赏金的事情，于是他就招认了。”
　　“他告诉我们说，联系他的人，是一个名叫豹子的酒吧老板……”
　　“顺着这条线索，我们查到了陶柔怡的弟弟陶英卓身上。”
　　“陶英卓直接就把陶柔怡供了出来。”
　　

第175章
　　连质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们逮捕陶英卓的时候， 他正好喝大了。”
　　“所以他除了将陶柔怡指使他买凶杀人的事情全都供述了出来之外，还交代了一件事情。”
　　“他说，几个月前， 陶柔怡找到他的时候，他问过陶柔怡，当年是不是她替换了你和程明煦，她承认了。”
　　“因为陶英卓招供的时候，神志还算清醒， 口齿也非常清晰的，所以他的证词，到了法庭上， 是很有可能被法官采纳的。”
　　听到这里，连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甚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能说，在这之前， 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能从那个肇事司机身上查出点什么吗？
　　毕竟陶柔怡不是傻子， 她既然敢买凶杀人， 肯定会把尾巴都清扫干净。
　　那个名叫彭容的肇事司机也不是傻子， 故意杀人三年起步， 最高死刑。
　　醉酒驾驶撞人， 致轻伤及以下，暂扣驾照6个月， 最多罚款两千。
　　所以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拿了陶柔怡的钱，想要撞死连胜的。
　　但是谁能想到呢，彭容的女儿做完手术之后， 这么快病就又复发了。
　　彭容筹不到钱了， 而只要他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就能从连峙那里轻而易举地拿到二十万甚至更多， 所以他可不就心动了。
　　还有就是，他好像高看陶柔怡了——
　　连峙当然是认识陶英卓的。
　　毕竟他也叫过陶英卓二十多年的舅舅。
　　在陶柔怡嫁进程家之前，陶家的家境只能算一般。
　　可是现在，陶家虽然没能跻身海市上流社会，但上亿资产还是有的。
　　而这一切，可不都是因为陶柔怡不竭余力的扶持。
　　所以在连峙的记忆里，包括陶英卓在内，所有的陶家人都对陶柔怡言听计从，陶柔怡指东他们绝不往西，陶柔怡不喜欢陶英卓的前妻，陶英卓转头就跟她离了婚，后来娶了程家的一个旁支的女儿，陶柔怡喜欢黄玫瑰，陶家人把家里的小花园里花了十几万移栽的五棵桂花树砍了，种上了黄玫瑰……
　　结果到头来，这些都是陶家人装出来的。
　　所以现在一出事，陶英卓就迫不及待的把陶柔怡给卖了。
　　连峙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也就算了，关键是陶柔怡跟他们相处了四十多年，竟然也没有认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说来也是，陶柔怡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家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接手这件案子的，竟然会是连质。
　　如果不是因为连质尽职尽责，一直在调查这件案子，他们也不会等来这样的反转。
　　而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穿到了2018年，帮助连质洗刷了他大哥连安国身上的冤屈，避免了他继续受到连安国的牵连，他也不可能在五年后，就又被调到了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担任支队长。
　　这怎么就不算是一种因果循环呢？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凌天了。
　　想到这里，连峙忍不住笑了。
　　但程宽却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之前，他只是想把程明煦手里资产全都抢回去，可不是真的想把陶柔怡送去坐牢。
　　毕竟如果陶柔怡只是出轨了，那对他的影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毕竟在上流社会，会守着丈夫或者妻子不偷吃的反而是少数。
　　坐牢可不一样。
　　如果陶柔怡真的被判了刑，那他们程家可就真的会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但是这件事情现在显然已经不是程宽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毕竟故意杀人可是属于严重刑事案件，一般由检察院提起公诉。
　　更何况这件事情现在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根本就不敢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
　　所以程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连峙，拿到他们的谅解书，争取能够让陶柔怡少进去几年。
　　只是这一次，程宽虽然是真心诚意的想要替陶柔怡求情，但是连峙却没有再见他，因为再不想跟他浪费口水。
　　虽然这会儿，程明煦和程翰海的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但是连峙并不觉得，程宽会为了这样一件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小事，放弃程明煦手里的十五个亿。
　　果不其然，第二天，本来应该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就将亲子鉴定的结果公示出来的程信集团的微博官方账号，却直到当天晚上九点，都悄无声息。
　　这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程明煦确实不是程家的儿子。
　　全网顿时又是一阵哗然不必再提。
　　第二天一大早，程家的长辈以及程信集团的股东便打上了程家，要求程明煦归还此前继承的程翰海的遗产。
　　程明煦自然不同意。
　　在程家的长辈的强烈要求下，程宽‘被迫’对程明煦提起诉讼。
　　法院随后就冻结了程明煦名下所有的资产。
　　这件案子和陶柔怡买凶杀人案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庭。
　　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程明煦被判归还全部遗产。
　　陶柔怡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九年。
　　陶英卓作为从犯，被判有期徒刑两年。
　　彭容作为从犯，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一个月后，换子案开庭。
　　正如同连质所说的那样，法官最终采纳了陶英卓的证词。
　　所以最后，因为这件案子逻辑链完整，证据充足，作为这件案子的幕后黑手的陶柔怡，以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听到这一判决结果之后，陶柔怡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在法庭上大骂了起来：“陶英卓，贱人，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那么信任你……”
　　“连峙，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
　　对此，连峙充耳不闻，他伸手扶起泪流满面的连胜和幸淑兰，在陈杜等人的帮助下，谢绝了媒体的采访，一步步的向外走去。
　　连胜用力的抓着连峙的手，不停说道：“我终于洗刷掉了身上的冤屈。”
　　“我终于又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2024年的6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胜终于缓过神来。
　　他看看连峙，又看看幸淑兰：“阿峙，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而且肯定是死不瞑目。”
　　“淑兰，谢谢你，谢谢你十多年来对我不离不弃，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幸淑兰伸手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即便她自己眼中的泪水也根本克制不住：“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个难关我们家算是度过了，相信我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对对对。”
　　连胜这才握着她的手，迎着太阳，继续向前走去：“我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对了，阿峙。”
　　幸淑兰又说道：“明天你生日，你要不要把你的那位，额，男朋友也叫到家里来，一起吃个晚饭。”
　　连峙笑着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