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尘》作者:十三渡一 文案 渡城发生一件凶杀案, 死者(知名女演员)被挖去心脏,胸口被简单缝合。 编外顾问沈故协助调查此案。 永远猜不透的是人的心,因为有的人永远在“藏心” 从沈故的角度看这是一篇脑洞大的悬疑文, 从沈季禾的角度看这是一篇苦逼的暗恋爱情文, (颜值爆表外粗内细破案脑洞大心思猜不透 攻) X (沉稳睿智心机控制欲痴汉自由切换总裁 受) (沈故 VS 沈季禾) (注:虽然攻受一个姓,小时候生活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从法律上和血缘上都没啥关系! 沈故是沈暮生前妻自己收养的娃,沈季禾是沈暮生和第二任太太所生。沈暮生在前妻收养外来娃的时候二人离婚。具体情况请从文中慢慢挖掘吧。)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季禾,沈故 ┃ 配角:罗潜,应止源,李彦非,付雨眠 ┃ 其它:娱乐圈 第1章 楔子 破尘 第一部藏心 楔子 1· 夜晚很黑,灯光很亮。 又是一年七夕,到处张灯结彩,渡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家店铺都是灯火通明,到处充斥着甜蜜的气息。 他看看表,晚上七点三十五分,时间还算太早。 再过一两个小时,属于“七夕”这个特定日子的“夜生活”将会正式拉开序幕。各大商场电影院和餐厅恐怕会比现在更加热闹。 他不是很喜欢热闹,一个人坐在市中心某购物大楼不远处有着昏暗路灯小广场的花坛边上。 对面的双向车道把热闹繁华和空旷寂静一分为二。 这个位置很好,足够隐蔽,又能一览无余的看到对面繁华的夜景。 他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轻轻滑动,最后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前停留了很久。 他的眼皮很薄,眼睛不算很大,但是十分深邃,宽宽的双眼皮像是用刀子刻出来一般。 他的眼睛就像一把烧的通红炽热的刀子,死死的盯着手机里的那个号码。 盯得久了,眉头不自觉微皱,眉眼间形成一个小小的浅沟。 然而他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他有些痛苦。 他感觉十分痛苦的时候就会双手抱住头,仿佛要把半个身子埋进自己的怀抱里。 如此他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安心。 “先生,你没事吧?”是个清亮的男声。 他微微抬头,露出两只眼睛。 问话的是一位二十出头,打扮运动潮流的男生。 旁边是一个身穿高中制服十分小巧可爱的女生,她紧紧的抱住旁边男生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半挂在他身上。 两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甜蜜又幸福。 “我没事,谢谢关心!”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里被挤出来,有种厚重的力量感。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光,就像是太阳下玻璃光折射那样刺眼。 女生被这样寒意的眼神吓得不由往后一退,慌慌张张的扯了扯男生的袖子。 男生立刻会意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拖着女生脚步匆匆的离开。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5米,10米,50米……直到他们淹没进对面的人群里,再也看不见。 他的目光开始沿着对面的街道扫视,名品包店,服装店,手表店,最终落在拐角咖啡馆侧门的破旧的红色电话亭。 现在这年头,应该没有人会用公用电话了吧. 小小的电话亭,在热闹繁华纷纷即将褪尽的一个小小角落独自矗立着,里面亮着微弱的光,就像是巨大黑幕里燃起的小小蜡烛,带着些灼热的温暖。 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裤上微微的褶皱,然后向那个电话亭走去。 五分钟后他从电话亭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更加落寞,步子仿佛也“晃了神”,曲曲折折的穿过一条小马路进入了五彩斑斓的“闹区”。 不知是因为他过于显眼的外貌,还是过于精致的打扮,又或者是他黯然的神情与这热闹繁华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来往的人群纷纷忍不住侧目。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扎眼”,赶紧转身拐进一旁的咖啡店,然后直奔最角落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拿着细细小小的勺子,轻轻搅动杯子里的咖啡,然后顺着浓郁的香味凑近杯子抿了一口。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喝咖啡,但是他喜欢咖啡厅。 惬意,悠然,安静。 坐在这里总能让自己躁动的情绪镇定下来。 他现在坐着的位置也很好,不起眼的角落,身子半边洒在阴影里。 2· 当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他走进了黑暗。 屋子里没有光,很暗,玄关墙上乳白色镶金花的欧式挂钟显示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 。 他没有换鞋,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穿过玄关穿过餐桌准备往客厅走。 当他穿过餐桌的时候,一束浅浅的光线像一把利剑横在他的面前。 他顿时驻足,全身犹如僵硬一般,心脏,血液,肢体,仿佛全部在一瞬间停止了工作,额头上的汗早已涔涔而下。 三十秒过后,似乎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周围依旧安静,那束光依旧如常。 他终于摞着僵硬的腿转身然后找到了那束光的源头。 他摒住呼吸靠了过去,贴在门缝边,握门把的手在微微颤抖。 门没有动,他在动。 他不知道门后面会出现什么,他不想被发现,所以他紧紧握住门把手,不让门动。 然后门后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亮着灯光,半掩着门的空荡荡的卫生间。 他终于放松起来,浑然不知刚才由于过度紧张使得后槽牙上下过分用力咬合引起的一阵酸麻。 他继续贴着墙边走,穿过客餐厅之间的玄关隔断,客餐厅没有开灯,屋子很大,穿过客厅,再往前走是一个小的休闲客厅,客厅的对面左边是一条亮着幽黄壁灯的走道,右边是一个卧室,他快速穿过休闲客厅,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他行动起来可以不动声响,到达那一条走道往里走,他终于看到了光明。 在黑暗里呆的久了,突然出现的光亮有些刺眼。 他并没有靠近,而是隔着转角的墙壁向里看。 衣帽间里亮着灯。 视线沿着墙壁从门口往里去,最后停在了靠着墙壁的一面白色雕花巨大的落地镜上。 镜子里的女人黑发如瀑。 她抓起头发挽好,用一个大大的毛巾裹住,不让发梢的水珠打湿睡衣。 然后背对着落地穿衣镜,面向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瓶子。 硬币大小的白色乳液从茶杯大小的瓶子里倒了出来,然后被均匀的抹在女人的皮肤上。 白色的浴袍褪去,露出光滑洁白的肌肤。 肤如凝脂,不外如是。 纤细的手指在光洁的胳膊上点压,弹性而富有节奏。 镜子里还能看到她的侧颜,如初雪般纯净。 鼻子和下颌线条十分清晰,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又宁静又精致。 衣帽间的灯光很亮,他处在黑暗里,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那面镜子,赤目如火。 望着她,他感觉他的心也被点亮了。 “谁?谁在那儿?” 她似乎有所察觉,赶紧收上浴袍,站在门口张望。 他慌张的拐进一边的走廊。 将近一分钟的寂静。 “噔”灯亮了,他被光亮包围,插翅难逃。 3· 当细长的刀子划破胸膛,小小的电锯穿过肋骨,跳动的心脏如同丢失提线的木偶。 她开始没有思想,眼睛里希望的灯随即破灭,陷入一望无际黑色的深渊里。 炽热鲜红的血液贴着温和的皮肤流动,一点一滴刺激着模糊的视线,脑袋的神经却是兴奋异常,就好像渴求了多年的洋娃娃,终于彻底占有。 手上捧着那鲜红的心,闭上眼凑上前,枯死的躯体好像活了一般,重新获得了生命。 第2章 现场(上) 第一章现场(上) 七夕刚过,渡城警局长川刑侦支队仿佛还沉浸在一片甜蜜之中。昨晚狂欢的彩灯彩带在青瓦白墙外门口庭院的两棵法国梧桐上颤巍巍的风中凌乱。 唐馨和李潇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休闲的吃着小笼包,还顺便聊起了八卦。 “哎,你说昨晚我们罗队为啥不参加我们的七夕单身狂欢趴?难不成他脱单了?” “应该不会吧,罗队那副冰块脸,平时还整的跟个糙汉子似的,能这么快脱单?” “唉”说着,唐馨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我们整个部门除了老陈,全军覆没,没一个感情顺利的!” “可不是么,我们这一行,闲的时候闲的要死,忙的时候夜不归宿,还高危······我们倒没什么,毕竟长得如花似玉似的,可怜我们罗队,一大把年纪···” 李潇和唐馨越说越觉得她们老大惨,越觉得惨就越要化悲愤为食欲,袋子里小拳头大的八个包子转眼就只剩了俩。 “怎么,连肉包子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么?!”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股电流从二人腿上的麻筋一直刷刷窜到后脑勺,身体僵在原地,小拳头大的包子卡在嘴里,猛地吞进去半个,一时都噎着了,呛得满脸通红。 门口的男人长得十分健壮,皮肤黝黑,黑皮鞋,黑衬衫,一双眼睛里带着凌冽也是黑的不见底。只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大步流星的从门口窜到她俩背后,伸出粗糙且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二人的背。动作虽然温柔,言语却十分不客气: “你们如花似玉,我一大把年纪哈······” “是是是!老大是为国为民······” “对对对,老大丰功伟绩加身,儿女私情什么的都是浮云!” 二人怂了,开始犯贫。 罗潜听见二人的脸呛得通红,嘴巴却依旧贫得很,气不打一处出,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些:“还用不着你们操心!” 二人疼的哇哇直叫,气却倒是顺了。 立马低着头,像两个犯错的小学生立在秋千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罗潜不理会她俩,站在原地朝屋里屋外扫了一圈,略带怒气的朝着法国梧桐指了指,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屋里去,只丢下一句:“赶紧把树上那玩意儿给我扯下来!” 二人听罢先是一愣,随后手忙脚乱的去仓库找梯子。 唐馨:“老大平时那么糙的一个人,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空降队长要来了!” 李潇:“完了完了,肯定是又有大案子了,不然上面肯定不会把沈哥派下来······” 二人咕咕叨叨,赶紧抬了梯子出了仓库。 罗潜脚步匆匆,直奔办公室,整个办公区就回荡着一句话:“赶紧收拾了,把乌烟瘴气的东西都给我扯下来,十分钟后来办公室开会!” 办公区的人闻声全都赶紧动了起来,拖地的拖地,收拾垃圾的收拾垃圾。 对于这个指令他们太熟悉不过了,眼前的这个老大他们也再熟悉不过。 罗潜平时面向虽冷,对着他们倒也还算和颜悦色,仗着早年摸爬滚打的“丰功伟绩”一般人还真不放在眼里,除了对一个人毕恭毕敬,有求必应。 这个人就是渡城有名的侦探沈故。 这个沈故,十分神秘,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一般局里接到重大案件就会派他过来,虽说挂个编外顾问的牌子,可是谁不知道罗潜对他唯命是从使他在办案时起主导作用,他也十分得人心,每次过来案件都能十分迅速的解决。 你说他不是官家的人吧,他来了罗潜都要靠边站,你说他是官家的人吧,他又从不受官家约束,行踪神秘的很。名下虽然挂着个侦探事务所,而且是渡城唯一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但是从未听说他接手什么私人案子,整个事务所也是常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守门的管家。但是大家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这个经常空降的沈队长背后的势力肯定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十分钟后,大家全都聚集在罗潜的办公室。 “老大,又有严重的案子了?” “嗯”罗潜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着电脑那边刚刚传过来的资料开始研究,“死了个演员,现在全面封锁消息,沈哥已经去现场了,唐馨,小方,老陈立马和我过去汇合,行政后勤办公室的留下,再留两个队里待命,其余人随后跟上。” 说着,罗潜把打印机刚刚打印的资料装进了档案袋,忽然转身手指一挥:“郝主任呢?” 郝晴是主任法医。 唐馨道:“哦,郝主任说她给市区支队那边李主任送资料,我待会给她打电话。” “嗯,行,待会直接让她去现场,她离的不远。” 罗潜安排完,带着唐馨三人风风火火往现场赶。 案发现场是渡城知名的高端住宅区TIME小区,小区位置稍稍偏移市中心,在长川支队和市区支队管辖的交界处,是渡城有名的政府规划的绿化改造区,风景是数一数二的好,周边配套设施十分齐全,酒店,商务住宅,消费场所,应有尽有,能在这个小区买房子的不是高官政员就是社会知名人士。 而案发地点位于该小区的A座大楼。 A座楼下已经被围得水泻不通,很多是举着摄像机的娱报记者。 熙熙攘攘乌压压的一大片。 罗潜一看,火爆脾气发作,顿时怒了:“都给我让开!” “罗队,你们来了!”一个穿蓝色条纹衬衫,模样稚嫩的男孩子从单元门口窜出来。 罗潜一行拨开人群赶紧上前,进了单元门,边走边询问。 “小陶,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封锁消息了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 “娱乐圈子本来就是一个由不得风吹草动的地方,何况这个受害人在娱乐圈颇有名气,早上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在社交平台上多嘴了,但我估计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说的很含糊,但是越是含糊反而越引起过多猜测,粉丝开始暴动,然后各大营销号开始引导粉丝舆论,被害人公司已经联合各大网络平台全力压制了,网上现在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媒体记者过来了,这个我们也没办法。” 说着小陶一脸无奈的按了电梯,请罗潜一行进去。 不一会儿,电梯停在了28楼,刚出电梯门,小陶的手机响了。 “沈哥······嗯,我们已经上来了······好。” 听这语气,电话那头应该是沈故,不等罗潜问,小陶开始汇报起来。 “没事,沈哥就问了一下我们上来没有,还有······”小陶突然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沈哥说了,让我们不要理会下面的记者,五分钟后,下面的场子保证被清的干干净净!” 罗潜一愣,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倒是后面的三人忍不住激动起来,欣喜于色,唐馨悄咪咪的丢了一句:“不愧是沈哥,就是牛!” 几人穿过一个小走廊,便到了案发现场,门口被围了警戒线。 报案人正在门口接受简单的询问。 “我,我是乔小姐家里请的家政阿姨……” 报案人约摸50岁左右,看起来慈眉善目,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棉麻宽松连衣裙,微微发福,但是看起来很精神,说起被害人时满脸的痛惜。 “警察同志,乔小姐平时人很好的,开始我跟她签的合同是一周三次卫生,有时带着做饭,可是听说我周末要带孙子,特意只让我周末上一天班,工资却还是合同上的工资,还时不时……时不时,逢年过节给东西让我带回去……” 她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情绪有些激动,抓着小警察的袖子不撒手,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 门口的小警察年纪轻,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罗潜走上前,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对着报案人宽慰道:“阿姨,您也别太难过,在一旁休息一下,待会跟着这个警察同志回局里简单聊一下,说不定我们能在里面发现什么线索,早点抓到坏人,这样乔小姐也就安心了。” 也许是罗潜长了一张十分正义且具有威慑性的脸,给人十分可靠的安全感,报案人一会儿就稳定了情绪,答应稍后一起回局里。 小警察十分感激的对着罗潜敬了个礼,引着罗潜进去。 罗潜抬头望了望,门牌号写的是2801,走进去却发现房子大的很。 TIME小区每一座格局都不一样,这也是当时兴建时的开发特色。A座每一层都只有三户,除了一号门牌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大户型,其余两户均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所以有很多有钱且“不喜欢被打扰”的业主往往会把同层三户一起买下,然后打通一起装修,很显然这个被害人就是属于这一类的。 整个屋子装修是欧式风格,所用家具和装饰品无一不显示出奢华感,特别是左手边,直接往里走,穿过一个小走廊,最里面有一个占据整个屋子三分之一的衣帽间。 “啧啧啧,知名演员果然赚钱!”唐馨忍不住感叹,两只眼睛望着衣帽间堆成山的奢侈品开始放光。 罗潜一个巴掌拍向她的脑袋:“虚荣!擦擦口水!” 然后直接往小客厅方向走。 唐馨撇了一下嘴,在身后吐槽道:“就是这屋子设计不算特别好,你看这个衣帽间在老里面,整个房子成异形,中国人就是讲究对称,这算什么?” 从走廊出来,旁边是主卧,主卧正对着是个小客厅,穿过小客厅的玄关那边有个大客厅,显然,大客厅是用来招待客人,小客厅是用来房屋主人自己娱乐休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小客厅的沙发排列十分特别。它并不是靠着墙或者窗户,然后正对着影音设备,而是两排乳白色的真皮沙发相对而落,显然这个不是用来待客。 两排沙发的中间放了一个极矮的小茶几,屋主很有钱,地板上漂亮的毛毯子从小客厅一直延伸到主卧旁边的走廊。 沈故就站在主卧旁边小客厅的沙发边,金色白丝钩花的窗帘绑在窗户两侧,晨光透过白色的纱幔窗帘打在他白色的T恤上,从侧面望过去显出几分温柔,T恤外面套了一件水洗的牛仔马甲,下面搭配的是同色系的休闲牛仔裤,卡其色的羊皮小靴子,一双大长腿格外引人注目。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 用唐馨的话说,沈故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留着五五四六分妈妈头,但是仍旧荷尔蒙爆棚的男性。 沈故的头发很黑微卷稍长,一直到耳朵下面,他并不是故意留这么长的头发,实在是因为懒得去理发。 他表情严肃,若有所思的跟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察有一句没一句的耷拉两句。 罗潜走到他面前打招呼:“沈队!” 沈故抬头习惯性用手指把长长的刘海顺着头顶往耳后一顺,看了他一眼道:“可别!我可不想受编制约束,我就是过来帮忙打打酱油的编外顾问,还是无薪的。破案子这事儿还是得你们专业来!” 罗潜一脸尴尬,唐馨在身后偷笑。 罗潜转身猛地盯了她一眼,唐馨立马收笑。 然后他又对着沈故说:“主任法医待会就来了。” 沈故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沈哥,有什么发现?”罗潜问。 “死者姓名乔桥,女,27岁,国内女演员。致命伤是胸骨往左被刺穿,三根肋骨被锯断,死者心脏被挖去,胸口被进行简单缝合,从缝合手法来看凶手应该是非专业医务人员。现场没有其他血迹,死亡时间……大概在12小时以上,”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也不是很确定……” 接着他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往在空中挥了挥,语气略显急躁:“去确认一下法医到了没有。” 小警察点头“哎”了一声,似乎感觉的到说话者隐藏的怒意,不再多说,抱着记录本往门口去了。 罗潜上前拍了拍沈故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戴上手套细细看了下正对着窗户的沙发上的一具女尸。 第3章 现场 (下) 第二章现场 (下) 良久,他终于也忍不住怒道:“这狗娘养的,太残忍了!” 说着把手套一甩,双手叉腰往背后一转,不忍再看对面的尸体。 而在一旁观看第一次出外勤的唐馨胃里早就开始翻涌,强忍着恶心跑到一边跟老陈和小方“勘察现场”去了。 沈故却突然笑了,言语带几分戏谑:“这又不是第一次,我这个‘死神’出现的地方,哪个被害人不是死的惨绝人寰?” 他说完,之前隐藏的怒意仿佛埋得更深,方才略微皱起的眉毛被强忍着微微抚平,一张脸突然没了表情。只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深邃的仿佛要把眼前的人整个都吸了进去。 他双手环在胸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尸体。 她就静静的躺在米白色的沙发上,穿着长至脚踝的湖绿色礼服,米色蕾丝尖头高跟鞋在裙摆下面露出小小的一点,脸上的妆容干净精致,长长的头发一部分被压在沙发里,一部分垂在沙发边。如果不是胸口渗透出来的血迹印在湖绿色的礼服上一大片显得异常不协调,这个美丽的姑娘仿佛安静的睡着了一般。 一朵绝美的干花,包装的再精美,也掩饰不了被抽去了灵魂的事实,美则美矣,却不再生动。 “可惜了。”沈故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罗潜望着死者打量着说:“这里看起来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沈故同意他的看法:“嗯,不是,这里地上都是毯子,如果在这里行凶,现场不会这么干净。” “那……” “在这边。” 沈故说着往不远处的走道方向走,走了几步,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 罗潜蹲着细细查看, 可能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地板显得异常新,地板上并没有血迹。 “难道不是?” 罗潜起身又在方圆两米找了找。 “别找了,就在那儿!” 沈故指了指罗潜最先蹲着查看的地方。 “这儿?”罗潜茫然的又观察一阵,“这儿什么也没有啊,如果是第一现场,就算凶手事后清理了一下,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吧。” “就是这儿没错,”沈故走过来蹲下,“你没看到血迹不是因为凶手清理过现场。有一点,死者不是倒在地板上,而是倒在了地毯上,地毯吸收和阻隔了大部分鲜血,后来尸体被移动,这里就很容易被清理干净了。” “地毯?”罗潜抬头目测了一下,小客厅那边的地毯离这里最少有两米远。 沈故知道他的意思,开始解释:“那张地毯其实原先一直延伸到这儿,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凶手杀人之后,血污不可避免的沾在地毯上,凶手没有直接清理,而是拿出了剪刀一类的工具……” “你是说,凶手把原本在这里的地毯裁了?” “没错,还是一整块齐齐整整的裁了。” 罗潜走到地毯边,细细观察着。 地毯的边口很整齐,但是由于太厚的缘故,凶手可能第一次裁的不大整齐,中间几处明显有二次剪裁的痕迹。 “不错,确实是被人裁过。” “而且,看地板也能发现。” “地板?”罗潜不解,刚才他看过地板很干净。 “其实这间屋子你仔细观察每一个区域的地板都是有区别的,经常活动的地方,比如餐厅,那里的地板就不大一样,家政阿姨会定期做卫生,不管怎么样经常走动和沾水的区域一定显旧,甚至磨损,这一块的地板异常新,因为长期被地毯盖住。但是地板和地板之间的美缝暴露出这里短时间内做过卫生。” 深咖色地板之间是金色的美缝,液体不比固体,渗透力更强,清理的再干净,这么细的缝隙里也难免会留下痕迹。罗潜趴在地上观察,这一块地方地板的美缝里面果然有浅浅的红色渗透,看样子凶手应该拖了好几遍,血液被稀释,如果不是仔细看,很难在深咖色地板之间的金色美缝中发现几丝浅浅的红。 罗潜下结论:“没错,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 话音刚落,就看见小方从南边最大的阳台那边跑过来:“罗队,沈哥,阳台的洗衣机里塞满了一张两米宽的毛毯,上面都是血。” 罗潜闻声往阳台去,看见方格和唐馨正在商量怎样把洗衣机里的东西弄出来,他急道:“小心点儿,尽量把正面向上兜着……” 由于毯子太大,原封不动的拿出来有点困难。 罗潜挥手:“算了,你们别动,待会连这个洗衣机一起带回队里,万一这个杀人凶手掉了跟头发在这毯子上被你们抖掉了怎么办?” 二人应了,赶紧松了手。 罗潜出了阳台,看见沈故仍然站在走道。 罗潜问:“为什么凶手会选在这里谋杀呢?” 沈故没有回答他而是仔细观察这走道。 走道长三米左右,其中两米处的地方是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右边通向主卧卫生间,左边可能是为了和右边对称,也设计成通道。但受房屋本身格局限制,小小的通道往里走并没有功能性房间,而是墙上一些内嵌式暗格,里面放着花瓶灯装饰,暗格内还有昏黄的小灯。 “十字路口”前方的尽头是巨大的衣帽间。 沈故停在“十字路口”左边的通道处,往衣帽间方向看,然后他缓缓的说:“也许,凶手最初没想在这里下手。” “这间屋子门窗都是完好,所以凶手进入屋内只有两种解释。第一,死者给凶手开的门,第二,凶手有钥匙。无论是哪一点,凶手和死者认识的可能性较大。这两种解释,又导向两种可能,第一,死者给凶手开门,凶手趁死者不备将其杀死。第二,死者拿钥匙开门潜入屋子。”沈故转身盯着罗潜,“如果是你,在不知道死者在屋内哪个地方,你会怎样潜入而不被死者发现?” 听到这个问题罗潜一愣,他开始更加仔细的观察房子。 这间房子由于是几户一起打通,所以空间格外大,但是设计的不是很合理,进门右手是厨房,然后面前是餐厅,对面是次卧,次卧左边是卫生间,穿过餐厅玄关,就是待客客厅,穿过待客客厅进入小客厅,小客厅窗户右边有间书房,窗户左边走是主卧门,主卧旁边是走道。 “如果是我,这间屋字以小客厅为界,前半部分简直一览无余,很容易确认死者在何处。”罗潜说。 “没错,”沈故对他的判断很满意,“凶手穿过大客厅,穿过玄关,再到小客厅都没有发现死者,那么死者只可能在占据整间屋子三分之一面积的衣帽间,而到达衣帽间必须进入这个走道。” “那你是怎么确认死者是在走道的哪个方向呢?他总不能大摇大摆进入吧?” “很简单,衣帽间的门是从左往右开,也就是门在右边,衣帽间内其他大型陈列,柜子等等都在衣帽间左边,那么死者的活动范围可能会在左边部分,而站在衣帽间内左边部分向外看,走道的左边自然会有一部分是视觉盲区。所以凶手最有可能进入走道站在这个‘十字路口’的左边‘路口’。” 罗潜走到走到中间,打量着走道和衣帽间的距离,“如果站在小客厅走道口,一是因为距离衣帽间稍远,二是因为害怕有人进屋,一旦有人进屋他站在这个走道口就会被发现,无处可躲?” “嗯,”沈故上前,“所以他只能进入走道,站在中间的‘十字路口’左边走道。而且,”沈故站在“十字路口”的左边“路口”向衣帽间方向指,“当时,他也确定死者就在衣帽间。” 罗潜沿着沈故指的方向看,衣帽间一面白色雕花巨大的落地镜上靠着墙壁,整个衣帽间一览无余。 沈故接着说;“凶手从那面镜子确认死者就在衣帽间,这的确是个最佳位置。不知过了多久,死者感觉到屋内有其他人,于是从衣帽间走出,当走到这个转角的时候遇害。因为这是个转角,凶手有更多的操作可能性。” 罗潜望着沈故,他认真思考的时候,神情格外专注,眼睛格外亮,仿佛自己置身案发现场。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沈故挑了挑眉毛。 罗潜问:“那凶手为什么再杀人之后还为死者换了一身衣服呢?” “你也看到了,现在死者身上的衣物除了血迹,一点破损也没有 ,”沈故往小客厅方向走,走到死者面前驻足,“前面我们推测过,凶手也许和死者认识,也许他是怕留下什么,也许是把屋内某件相关东西带走,又或许这个凶手只是有强迫症,洁癖一类呢?” 罗潜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目前来看现场太干净了,就连那个沾血的地毯……不然他为何还大费周章的把那么大块地毯裁下来?” 沈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沙发上的尸体。 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然而不消片刻,他便发现了什么似的蹲下身子,略带犹豫的伸出一只手,把手套摘了下来,五根指头直接插入被害人压在沙发上的头发里细细搓捻。 忽而他眉头微皱,猛地起身,先是环顾一圈,紧接着趴在地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哥,你发现了什么?”罗潜俯下身子问道。 “头发!”沈故顿了顿道,“她压在沙发里面的头发没有完全干透!” “那又说明什么?”罗潜不解。 “一个杀完人挖去死者心脏还不忘给死者缝合胸口,甚至梳妆打扮穿好漂亮衣服的凶手,会没有注意到这湿漉漉的头发么?”沈故抬头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略显激动的说,“很明显,不是他不吹干死者头发,很有可能是来不及!所以昨晚现场一定有第三个人,使凶手感到了紧迫感!” “你是说,死者很有可能在被害过程中或者预知被害的过程中给第三者发过求救的信号?” “不一定,如果是求救信号,那么为什么从受害人遇害,一直到今天,警方都没有接到任何报警的信息?” “所以,这个第三者只是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现场,也许并没有看到案发过程,凶手有可能只是毫无防备,没有料到会有其他人可能出现,所以惊慌之下‘草草’收场?” “嗯,”沈故捋了捋袖子,把手伸进了茶几底下扫了一圈,起来的时候挑了挑眉,“但是也不排除你说的第一种可能。” 罗潜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不远处的小方招了招手,小方走近弯了弯身子,耳朵边传来罗潜的嘱咐: ”通知下去,取证的时候格外注意一下通讯设备,看看有谁找到了死者的手机赶紧拿过来!” 兴许是有了罗潜的叮嘱,大家显得格外留心,5分钟后被害人的手机在衣帽间极其隐蔽的一个衣柜旁的小台子上发现了。 但是很可惜,手机上了锁暂时无法破解,只能拿回局里交给技术破解。 现场警员搜证,收获甚微没有发现任何多余指纹,和可疑证物。 法医鉴定作案工具应该是一把细且坚韧的刀,比死者客厅的水果刀要细,厨房其他刀具也均不符合条件。 还有一把小型电锯,消声型的那种。 很可惜,现场所有人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作案工具。 罗潜脸色很难看,沈故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正在此时,沈故的手机响了。 是沈季禾的电话。 “喂,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办案” “今天父亲过生日,你中午还是回来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祝父亲生日快乐”沈故略带抱歉的说,“可是我这边刚刚接到了一个案子,走不开。”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仿佛想了很久才组织了语言接着说:“母亲也想见你……” 沈故不说话了。 忽而沉寂的气氛使得方才周围人探听八卦的小心思暴露在空气中。 沈故转过头皱着眉扫视了一圈。 关于沈故的家庭背景,流传的有好几个版本,有的说是某知名公司董事家大少爷,闲着无聊跑来玩侦查,有的说是警局某个老爷家里的公子,所以喜欢玩空降,还有的说是某个高官外面找的情人的私生子,所以身世要保密等等。不过总是离不开有钱有权就是。 不过就罗潜的了解,他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更大。 因为他感觉沈故对他父亲不怎么亲近,对他母亲的要求反而有求必应,而且家里有个弟弟,但是那个弟弟从来不喊他叫哥哥。 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罗潜心领神会的上前对着沈故说:“沈哥,我们这边已经差不多好了,待会就回局里,你要不先回去一趟,待会这边有什么线索我通知你,反正也快到吃饭的点了……” 沈故犹豫片刻,转过头对着电话那头沈季禾说:“好,告诉母亲,我呆会儿就到家,但是可能不能呆很久。” “嗯,好。”明显电话那头说话的语气似乎轻松不少。 沈故挂了电话,交代几句便出了2801,走时心里还挂念着案子,不忘跟罗潜说:“一个小时后我就回来,有什么事情随时通知我!” 第4章 沈公馆(上) 第三章 沈公馆(上) TIME小区大门外,一辆黑色的GTR停在圆形花坛的不远处。 车子尽管是黑色,依旧很扎眼。 车里坐着的是位年纪约摸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米白的衬衣,扣子一直扣到最上边,小小的翻领里面还别上了金色的领撑,手腕上戴了一只金色复古的机械表。 虽说连头发丝儿都梳的工工整整,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不苟言笑的,但是当他看到沈故从大门口走出来的时候,顿时笑眯了眼,下车拉开车门对着沈故挥手:“少爷,这边!” 听到这个称呼,沈故十分头疼的眯了眼呲了牙,眼角的褶子可以挤死蚊子。 “老赵,你能不能收起封建资本主义那一套?还有……” 沈故上了车,两腿一伸已经歪在了车的后座上,一双长腿横穿两个座位斜敲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眼睛却从后视镜里扫了扫开车的人,“这车有点俗气,跟你这身规矩的打扮不大合适。”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老赵把车子开得悠闲轻快。 “怎么称呼……” 沈故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度。 老赵是沈家的司机,有些年纪,没事总喜欢看些民国大戏,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为人处世行为做派总带点老封建地主家的影子,十分老套,对着沈家人总是老爷少爷的叫,沈暮生年轻时在外面留洋,沈季禾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二人自然受不了这一套,交代几次之后,老赵终于改口,称沈暮生为会长,称沈季禾为沈总,至于沈故……在外没职位,在家……地位是有的,就是常年在外面游荡不喜欢着家存在感着实有点低。 不过与其说是他不喜欢着家,不如说对他而言他似乎没有理由成年之后还要留在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家里,尽管他在那个家生活了十几年,叫“父亲”“母亲”也只是小时候大人“教唆”叫习惯了。 那家人一直都是把他当自家人看的,这一点他知道。 “沈故,你就叫我名字不就行了。” “使不得,使不得,这成何体统?!” 老赵突然觉得有些惶恐,握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行驶轨迹从跳华尔兹变成了跳探戈。 沈故又有些头疼,他总觉得自己在跟以往宫里的那啥总管说话。 “沈先生,你就叫我沈先生好了。”沈故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庄重之余还带着传统,老赵应该可以接受。 老赵道:“沈家有三位先生,怕是不好区分。” 沈故道:“有什么不好区分的,一位是会长,一位是沈总,你就叫我先生,我觉得挺好。” 老赵一想也是,虽然觉得这个称呼不大亲近,但是好歹是得体的,于是十分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对着沈故说: “我知道了,沈先生。” 沈故突然又打了个寒颤。 怎么…从老赵嘴里喊出来,总是,这么富有年代感?! 算了,算了,沈故心想,不就是个称呼而已。 他从鼻子里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也不再跟他说话,顺手拿起本金融杂志翻了翻,结果书里的内容看的他昏昏欲睡,一想这边离家稍远,回去至少得半个小时,索性拿了个靠枕枕着,打算小憩一会儿。 老赵从一旁中央后视镜扫了扫,看见沈故双手环抱在胸前,眯着眼似乎在打盹,顺手把车里的萨克斯西洋老音乐音量调小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 “到了?”沈故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 半晌,车里没人应他,他打起精神朝车里看了一圈,发现老赵不在。朝车窗外看去,才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花店门口。 此时老赵正捧着一束紫色玫瑰从花店走出来,他走上前打开车门,把花一把塞进沈故手里。 沈故一脸茫然道:“这是……” “沈总交代的,这是让你给夫人的,还有……”老赵从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黑色缎面礼盒递给他,笑得一脸温和,“这是让你给会长的。” 沈故一手接过,先把花放在旁边位子上放好,然后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对黑色宝石镶钻的袖扣,沈故瞧了瞧黑色宝石的质地,再瞧了瞧牌子,对着老赵笑道:“看来,季禾可是下了些血本啊” 老赵发动车子,笑呵呵道:“可不是,这款袖扣全世界可就这么一副,是沈总提前一个月下定从国外专门运回来的。” 沈故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握着礼盒的手紧了紧。 五分钟后,车子驶进了沈公馆。 叶秋正坐在一楼书房旁边的偏厅里练书法。 她的书法不算很好,只是单纯的喜欢,尤其喜欢北宋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一闲下来就开始挥笔临摹。 两米多长的拓本铺的整张桌子都是。 叶秋早年在外留学,学了一肚子洋墨水,虽其父亲经商有道,但其母亲,爷爷奶奶乃至外公外婆都是学术界知名人士,所以也算是不折不扣的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对着中国传统文化有着莫名的亲近感。特别是回国后更是到了不可一日不练书法,不可一日不鸣丝竹的地步。但虽是喜欢传统文化,倒也不会迂腐刻板,用沈故的话说,她这是“中统在形,思想开外”。 由于从小是学西洋音乐出身,她的气质身段都很好,一身紫色锦绣丝绸缎面的旗袍称得她肤白华贵,胸口的盘扣压襟也是选的上好的雕花翡翠,下边坠了一个艾绿色的穗子,耳后的短发微微烫卷,头发梳的油光可鉴,露出漂亮的五官。 透过月亮门望过去,她整个人像是定在了画里。 谁又想得到她上个月才刚刚过完四十五岁生日,眼前这样子真实年龄至少比看上去要小十岁。 穿过月亮门,偏厅正对着对面的餐厅,中间是偌大的客厅。 沈季禾和沈暮生正在客厅中间讨论一个“钢铁厂”的收购企划案。 管家周姨正在把厨房刚烧好的菜往桌子上端,大老远听见老赵在门口喊:“少爷回来了!”也顾不得手上的托盘里还放着一盘菜,跑到偏厅月亮门外对着叶秋一脸喜色道:“太太,阿故回来了!” 叶秋刚刚放下笔,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不远处的沈暮生插话进来: “回来了就回来了!又不是什么稀客,大惊小怪做什么!” 周姨一下子愣在原地,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一旁的沈季禾解了围:“念念,把你周姨手上的菜端到桌子上,让她出去接一下。” 一旁摆水果的小丫头“哎”了一声,跑过来接了周姨手上的一盘小牛胸腺往餐桌走。 周姨空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然后对着叶秋指了指门口。 叶秋十分会意的招招手,笑眯眯的摆手轻声道:“去吧。” 周姨应了一声,欣喜于色的往大门口跑。 跑到门口看见沈故单手捧着一束花大老远跟她打招呼。 “周姨!” “阿故回来啦!” 周姨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准备去接沈故手里的花。 沈故满脸笑,推托着:“没事儿,周姨,我自己拿进去!” 后面的老赵穿过小花园一路赶上来,手里抱着两瓶法国拉菲,对着周姨抱怨:“怎么不过来帮帮我?” 周姨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手里就两瓶酒,怎么就拿不起了?” “这酒可娇贵得很!”老赵把手里的酒紧了紧,“上个月沈总去法国出差,就冲着这酒取的,哪知道行程太满加上飞机晚点,去迟了一步没赶上拍卖。这酒被一位匿名的收藏家拍走了,沈总费了好大气力才找到那人并让他忍痛割爱,就这两瓶都够买一辆小车了!” 周姨明显有点吓到了,赶紧上前哆哆嗦嗦的接着:“这酒这么金贵的么?” 老赵分了一瓶给她:“可不是!上个月带回来就一直藏在自家酒庄里,我中午刚去取的。” 两人在后面走地小心翼翼,顺带着说话都小心翼翼,脑袋里跟上紧了弦似的。 倒是沈故一脸从容,在前头走地大步流星,没走几步就窜进了屋里。 “沈故!”沈季禾一眼就看到了他,放下手里的企划书面带笑容地对着他招手。 沈故笑着点头算是回应,目光却停留在沈季禾对面的沈暮生身上。 只有一个背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叶秋笑吟吟走上去,接过沈故手里的花,略带嗔怪的说: “回来就回来,还带东西做什么?” “太久没见母亲,一点小心意算不得什么的!”沈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太巧了,这花跟母亲今天的衣服也很配!” 沈故说到衣服时,刻意朝沈季禾挤了挤眼睛。 沈季禾装作没看见,端起一杯茶往嘴里送,待到茶水快入口时,嘴角悄悄弯了弯。 当然这个小动作谁都没看见。 “小半月没见,嘴巴甜了。”叶秋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把花递给念念,还不忘交代她一定要插在小客厅最漂亮的那个景泰蓝勾丝的花瓶里。 而后转头又对着沈故笑道:“今天你父亲生日,我这个配角的礼物都这么好看,想必给你父亲的礼物肯定用了些心思!” 后面老赵刚进屋听到这话,插道:“可不是,大少爷准备了一份特别精致的礼物,就在他兜里!” 周姨在一旁起哄:“真的?赶紧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沈故没有拿出那副袖扣,而是走到玄关鞋柜换了鞋,径直走到沈季禾身边坐下拍着他肩膀一脸似笑非笑,“哪里能比得上季禾的礼物!” 沈季禾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心里知道他阴阳怪气的话里有话,原本放在书房的礼物突然就不想拿出来了,假意对着面前的沈暮生摊手求原谅:“呐!我可没准备,老赵手里那两瓶酒就当是我的礼物了!相信父亲也不会跟我计较的。” 沈暮生一直硬板的脸变得温和起来:“你平时忙得很,有个心意就够了。” “那怎么行!”沈故把那个黑色缎面的礼盒拿了出来,放到桌上,笑道,“刚好,这份礼物是上周季禾帮我挑的,说起来也算是季禾送的!我这个‘不记事儿’的人,哪里记得!” “不记事儿”这四个字说的格外响亮。 沈暮生温和的脸,又板了起来。 沈季禾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用胳膊肘捅了捅沈故。 气氛一度尴尬。 叶秋笑着上来打圆场:“呵呵,行了行了,你们两兄弟一见面就开始淘气,别说了,那边周姨做的饭都凉了!” 旁边念念已经开始在摆盘子,听见叶秋说的话,十分聪明的跑过来招呼:“夫人,可以用餐了!” “走吧”沈故挑挑眉对着沈季禾指了指餐桌,一脸玩世不恭。 沈季禾十分无奈的看了看沈暮生,等待着他发话。 沈暮生“嗯”了一声,众人就都往餐桌去了。 长形的餐桌上挤挤满满的摆了十个菜两个炖汤,老赵忙着开酒,周姨和念念在一旁铺菜。 叶秋招呼道:“忙活什么,都赶快坐下,今天老沈生日,大家好好坐一起热闹热闹。” 周姨和念念望着满桌子美味佳肴,满脸喜色齐声应了一句“哎”,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分别往沈故和沈季禾身边坐了下来。 老赵倒完了酒,往周姨身边坐了下来。 “好了,都齐了”沈季禾举着杯子,对着沈暮生道,“我们一起来给寿星庆祝!” 众人纷纷举起杯子对着沈暮生送祝福。 而后这顿饭吃的无声无息,众人也都没有再说话。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老赵起身去院子里开门,不消片刻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进了屋。 一身鹅黄收腰小洋裙,手上是白色蕾丝边绣花手挎包,包上的链子是串珍珠编织,显得清新优雅,脖子上的黄宝石项链小巧精致,看样子是悉心装扮过了的。 当然是悉心装扮过的,早在两个小时前她就打听到沈故可能会回沈公馆。 她和沈故是整个商会众所周知众望所归希望能终成眷属的一对。 对沈故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她长这么大一直过的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很大的原因是取决于“听话”,她一直很听父母的话,父母要她这样做,她就这样做了。 叶秋望着她身后两个穿着棉麻大褂的中年汉子抬着个一米宽的红木箱子,握着她的手嗔怪道:“你沈伯伯家就跟你自个儿家一样,你回自个儿家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反握住叶秋的手,撒娇似的晃着:“沈伯伯过生日我这个晚辈当然要准备些礼物,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礼,沈伯伯明确表示今年过生日不收东西,这不,商会的各位叔叔伯伯知道我要来,都把礼往我这里送非要我带来,我这个晚辈也没法拒绝。都是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她一边说一边招手,屋外的两个壮汉得到“指令”合力把一个红木箱子往屋里抬,叶秋只好遣了老赵把二人往偏厅引。 “沈伯伯生日快乐!”她走到餐厅提着裙子对着沈暮生作了一个西方礼。 沈暮生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又是跟哪个电视里学的,还像模像样的!” 沈季禾笑她:“她不是一向以小赫本自居么,估计是跟着老电影里学的。” 她拨弄着一绾秀发,眨着大眼睛:“难道我不像么?” 叶秋宠溺的说:“像像像,谁说你不像,我不准他吃饭!” 她一双眼睛瞪着沈季禾,沈季禾赶紧举双手假装投降。 她见状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眼神落到了对面的沈故身上。 他埋头吃饭,仿佛对她的到来视若无睹。 叶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笑着说:“你雨眠妹妹过来了怎么不打招呼?” 沈故这才端起酒杯子皮笑肉不笑的赔礼:“这不是太熟悉了么,都习以为常了。” 她端过酒杯往鼻子边凑了凑,一闻便知这酒的来历,“这样一看,这餐饭我倒是赚了,我带来的那一箱子宝贝里恐怕没一个抵的上这样一瓶酒呢!沈哥哥真是有心了!” 她这话倒是正中沈故下怀,沈故故意使坏:“可不是,你身边那位沈哥哥本就是个有心人!” 此“沈哥哥”非彼“沈哥哥”,她一向管沈季禾喊“二哥”。 寻思到沈故话里的意思,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下不来台。 第5章 沈公馆(下) 第四章沈公馆(下) 沈季禾瞪了“肇事者”一眼,然后赶紧差了人把自己身边的位子清出来,请付雨眠坐下,“小雨妹妹坐吧,待会菜都凉了。” “就是,就是,看看饭菜合不合你胃口!”叶秋宽慰的拍了拍她肩膀。 “谢谢二哥!”她这才朝沈季禾道了声谢,缓缓坐了下来。 整顿饭无非也就是互道寒暄以及给沈暮生道贺。 虽是看着挺热闹,沈故却觉得有点食之无味。 此时叶秋恰好聊到上次送了付雨眠两张音乐会门票的事。 “上次给你的票你去了吗?我听赵太太说很不错的。” 她边说边瞥了一眼沈故,显然那是为了制造他和付雨眠独处的机会特意弄来的。 沈故被这一撇弄得心虚,他自然是没去的。 好在付雨眠对沈故的“不冷不热”习以为常,被放鸽子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她赶紧想了说辞,“哦,去了去了,就是和赵总家的沁珠姐姐一起去的,特别精彩,听说这个音乐会是不对外售票的,真是要感谢伯母!” 叶秋狐疑:“是吧,怎么没约你沈哥哥一起去?” “约过的,沈哥哥估计忙。” 付雨眠说着朝沈故看去,她如此费尽心思的帮忙圆场,而那人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沈故被付雨眠委屈巴巴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只能强装正经的接过话,“确实,最近有点忙,其实我还是很想去的。” 桌子顶头的沈暮生一眼就望出他是在胡扯,“你能有什么忙的!” 沈故一时语塞,埋头不说话,悄悄看了看表,已经将近一点钟了。 他皱皱眉头,放下了筷子做出要离场的架势:“父亲母亲,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叶秋拦着他:“这还没坐下十分钟怎么就走了?” 又不能说正在办案,沈暮生肯定又要发作。 沈故看了一眼沈季禾以示求助。 沈季禾会意起身,用帕子轻轻抹了抹嘴,轻描淡写给他圆场,“走吧,不是说好了陪我去见科保的陈总么?人家还等着我们用餐呢!” 沈故搭上他的肩膀,对着沈暮生解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还以为你忘了!” 说完又对着叶秋一脸遗憾的表情,“真是,中午只能在家少吃一点了,还真舍不得家里的饭菜!” 不等叶秋说话,他又转身对着付雨眠开始道歉,“不好意思雨眠妹妹,我有事得先走了,你吃好喝好,下次请你去看电影!” 这一条龙的举动措辞十分熟练。 “真的?”付雨眠十分高兴,两只眼睛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嗯,真的!”沈故点头,欠了欠身子行了一个礼,“代我问候你父母!” 说完赶紧转身拖着沈季禾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背后传来沈暮生沉沉的声音:“科保那边的收购不是上周谈崩了么?” 沈故身子一僵。 沈季禾回头,不慌不忙一脸温和道:“上周是出了点问题,后来他们自己又联系我,想再谈一谈,他们陈总晚上就要出去一段时间,所以约的今天中午。” “哦”沈暮生应了一声,接过叶秋递过来的一碗汤,盛了一碗汤,倒也没有再问。 二人出了门,沈季禾特意从车库调了一辆不起眼的小众牌子的车过来开。 沈故坐在副驾驶,靠着椅背躺着,一双大长腿有点憋屈的半弓着。 沈季禾打趣:“怎么样,这车还是没有平时的车舒服吧。” 沈故眯了眼:“我觉着挺好的,树大招风,我就喜欢这小破车。” 沈季禾笑道:“我以为你是想故作玄虚,保持神秘。” 沈故一脸玩味:“哎!你这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增加一些迷幻色彩,让人捉摸不透!” 沈季禾摇头:“你办案的时候也是这么不正经?” 沈故作“冤枉”状:“我不是一直都很正经吗?不信你去打听,‘铁面无私’‘沉着冷静’一直都是我的代名词!” 沈季禾笑得一脸无可奈何。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要那么拘谨,笑都笑的不彻底”沈故拿手在嘴边划了一个弧度,眼睛一眯,牙齿都露了出来,笑得十分灿烂。 “要像这样笑!二十几岁年纪轻轻的,搞得那么老成做什么?” 一脸胡茬披散着“奶□□”的沈故露出这个“傻白甜”的笑不知怎么就戳中沈季禾的笑点。 沈季禾“咯咯咯”的笑得很清亮。 沈故十分满意:“唉,这就对了嘛!” 沈季禾笑够了,对着他说:“你是不是没看到我在开车,还故意引我发笑。” 不等他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解释,“我要是不严肃点,不老成一点,怎么出去谈生意,怎么换你在外面逍遥自在?有本事你回来坐这个‘沈总’的位置看看?” 沈故顿时语塞,脑袋里在想怎么反击。 “这就是即使我大你七岁,你却从来不叫我哥哥的原因?” 沈季禾没有否认,浅笑道:“你说是就是吧。” 然后忽然又补充:“你一脸胡子邋遢,我说你是我哥旁人也不信的,感觉倒像是叔叔辈的!” 沈故一脸噎了气的表情,摆手道:“行行行,我不和你说!” 随后又补充:“哎,首先声明。我并不是说不过你,我只是让着你!” 其实沈季禾才23岁,长得像叶秋多一些,十分秀气。但是没办法,商场如战场,为了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其实他在商场上的能力是十分令人信服的,可以说是十分厉害通透,为了使这张略显秀气的脸匹配上他的能力,他只能把自己包装成老成干练的模样。 就跟那兰陵王为了震慑敌人上场打仗戴面具一样。 好歹他身形和沈故一样遗传了沈暮生,腿长肩宽,包装起来倒也不违和。 而沈故,虽然偶尔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不笑的时候使人感觉有点距离,但是沈季禾总能从他邋遢的胡子和微卷的奶□□里感到一丝莫名的少年感,眼睛弯弯,嘴巴弯弯,露出洁白的八颗牙。倒是有时把胡子剃了,那一丝少年感反而不见了,过分分明的五官配上那散在耳边的头发,有种莫名的……额,男性的性感。 而他的声音是那种低低沉沉的,倒和他的身高年龄十分兼容。 当然,这都是沈季禾眼中的沈故,和唐馨这类花痴女性的某些感受不大一样。 沈季禾问:“这次又是什么案子?” 沈故:“死了一个演员。” “这就是你打电话给我让我找关系帮你撤记者的原因?” “嗯” “叫什么?” “乔桥” “乔桥?!”沈季禾加大了音量。 沈故转过脸:“怎么,你认识啊?” “嗯,认识”沈季禾目光有些黯淡,“风评很不错,还给我们家旗下一个珠宝牌子做过一年的代言。”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沈故眯着眼凑上前:“啧啧,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认识这么简单吧?” 十分明显,话中有话。 沈季禾干咳了两声:“额,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子,性格蛮好的。” “是吗?”沈故发现了什么似的,不怀好意的又上前凑了凑。 二人近在咫尺,沈故鼻尖的气息拂在沈季禾的脸上。 沈季禾赶紧踩了个急刹车,转过头,定了定心神挑起眉毛,“我突然想起下午还有事,要不我打电话要付雨眠送你啊~” “可别!”沈故伸手打住,“那个大小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简直戏精上身,不去演戏可惜了,受不了!” “娇滴滴的多可爱啊,”沈故使了一个眼色,嘴角弯弯继续发动车子,“离我远一点啊,我现在可是在开车,做不了一心二用。” 沈故撇了撇嘴往后缩了缩身子,又瘫在椅子上。 良久,沈季禾才轻声道:“人都没了,怪可惜的,你怎么还八卦起来。” 沈故摊手,“那怎么办,痛哭流涕?无法自已?告诉全世界我很难过?得了吧,生死这种事谁又说的好?再说,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不知怎么,沈季禾感觉他最后那半句话有点伤感。 三岁就亲眼看见自己唯一的家人——母亲逝世,寄人篱下在陌生的家庭一直待到成年,好不容易可以自由的生活,连梦想都要被束之高阁……对生活确实是麻木了吧。 想到这,沈季禾莫名有些心疼他。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沈季禾问。 沈故道:“有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嗯”沈季禾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 “对了,那个乔桥好像有个心仪的对象,是个心理医生,不过到底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我就不清楚了。” “是么”沈故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嗯,我会格外留意情杀这一块的。” 沈季禾脸上一瞬间的黯然猛地灰飞烟灭,恢复了平日老成的模样,嘴巴微微一弯,给了沈故一个微笑。 沈故突然觉得那个笑莫名略显苦涩,让人瘆得慌,于是转过头不再看他,随后掏出手机给罗潜打了一个电话了解案件调查进度。 “嗯,沈哥。这边刚刚给报案人以及乔桥的经纪人做了笔录。” “具报案人所说,死者生前脾气很好,为人十分慷慨大方,心地很善良。报案人是死者家里请的行政阿姨,周三周六十点点过去干活,报案人就是在周六过去干活的时候发现死者的。” “我们调查,死者从小家庭条件十分优越,其母亲为渡城知名大学戏剧文学系教授,父亲是普通生意人。死者是科班出身,相貌较好且活泼聪颖,十七岁考取知名艺术学府,入学就戏约不断。由于性格关系,圈内评价都很不错,也很有观众缘,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私人恩怨。” “死者经纪人透露,周五,也就是七夕那天,所属公司只给她们安排了上午十点的某广告拍摄,目测下午一点拍摄结束。拍摄结束之后,死者给助理放假回去过七夕,经纪人送她回家,送到家之后约下午两点左右,离开死者家里。同时经纪人透露,死者晚上貌似有约,但是具体是谁,没有提到。” “还有”罗潜顿了顿,“死者手机我们已经解锁了,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没有发现她给其他人发送过类似求救的信息。不过,晚上七点死者打出去过一个电话,八点接到过一个电话。” “我们已经查过了,接到的电话是个公用电话,正在调取摄像记录,拨出去的电话所属者是渡城医院的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沈故不由得提高音量,看了沈季禾一眼。 罗潜继续说:“对。我们已经安排人去请这个医生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来了好好招待一下,等我,我马上过来。” 沈故准备挂电话,罗潜赶紧插话。 “等等沈哥,还有!” “什么?” 罗潜沉了沉声音:“在小区外面不到一百米的垃圾桶内发现一个破碎的相框和一张撕碎的照片。我们请技术人员把碎片还原,发现是死者生前和那个医生的合照。而你之前说过,凶手可能和死者认识,可能从现场带走某些东西……” “好,我知道了。” 沈故挂了电话,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对着沈故说:“你提供的线索说不定对调查很有帮助。” “是吗?那就好。” “对了”沈故拿出一个钱夹子,从里面翻出了两张订单。 沈季禾瞥了一眼,问:“这是做什么?” 沈故漫不经心的说:“我没时间去取,你待会转回去帮我取一下。” 沈季禾把车打到路边,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看,一张订单是女士项链,一张是男士怀表。 他忍不住打趣:“你这怀表可比我那副袖扣贵多了!” “你放心,尾款我早就结清了,直接去取就行,不会动用沈总您一分钱的!”沈故笑的阳春灿烂。 “难怪不认那份礼,敢情是看不上!早知道就不替你准备了。” 沈季禾翻了个白眼,把单子往怀里的口袋一插,又继续发动车子。 沈故咬着牙一巴掌抽了过去。 沈季禾侧着身子躲过,“喂!我在开车!” 第6章 嫌疑人 第五章嫌疑人 沈故刚进侦查处,唐馨就贴上来,手里捏着一个黄色纸皮小袋子,对着他笑呵呵的说:“沈哥,你来啦,呐,特意给你留的。” 沈故没有接,瞟了她一眼,十分不解风情的问:“那个心理医生请来了?” “没呢,我们刚忙活完。”唐馨摇头,十分有耐心的把手上的纸皮小袋子硬往他手上塞,“还是热的,趁热吃!” 沈故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支出两根手指别开袋子撇着眼睛朝里看了看,是荣记堂的蟹黄壳烧饼。 荣记堂得道蟹壳黄烧饼是出了名的好吃。馅儿多,层层酥脆,油而不腻,满口留香。而且还限量发售,半个巴掌大的饼,一天只卖一百个,还分早中晚三次发售,每次荣记堂门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为了这口吃食来的。鲜香酥脆的蟹壳黄烧饼一出锅两分钟就要被抢光。 沈故就喜欢这甜中带咸,咸中带辣的味道。 出了名的喜欢。 “沈哥就接着吧,这小丫头在后面排着队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的塞钱,半个月工资估计都没了,好不容易让别人把这最后两个让给她,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全都留给你了。”一旁的老陈望着可怜兮兮的唐馨忍不住笑着帮腔。 沈故方才挂念着案子,在自家饭桌上没吃上几口。本是不觉着饿,现在一打开袋子,香味往鼻子里一飘,顿时感觉饿了。于是忍不住把饼从袋子里赶了出来往嘴里送咬了一口,然后十分满足的拍了拍唐馨的头毛,笑着说了一声:“谢了!刚好我中午没吃饱!” 说完抬起腿就绕过她直奔罗潜的办公室。 唐馨顿时脸红,一边说着“不客气”一边往李潇那边窜,抓着李潇的胳膊手舞足蹈。 “花痴!”李潇撒开她的膀子,白了她一眼。 沈故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方格在后面喊:“赶紧通知罗队,那个医生来了!” 他闻声猛地转身,把手里剩下的一个蟹壳黄烧饼一股脑往嘴里送。 此时罗潜恰好从办公室出来,望见他吃的狼吞虎咽,顺手倒了杯水给他递了过去。 沈故接过水直接往嘴里灌,然后顺手把手里的纸杯和装饼的袋子扔进了右手边的垃圾桶。 罗潜下命令:“方格,直接把他带到审讯室!” 显然来不及了,他话音还没落,两个小警察已经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沈故朝对面望去,那个医生穿着白色的衬衣,衣角半扎在黑色西裤里,穿着十分干净简单,模样倒是不简单。 可能是常年待在医院的原因,那人皮肤十分白皙,迎着光看几近透明,沈故觉着这白显得的有几分病态。 待到走进,屋外的阳光没了,沈故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大,但是眼白居多,加上眼珠颜色偏浅,有点像浅琥珀色,所以在大大的眼眶里显得有些空洞。 右边眼角处有一个小小的泪痣,很浅,不注意定是看的不分明。 配上苍白的肤色,有种莫名的奇异感。 打着灯光细看,头发也不是那种纯黑色,带着些许深棕的色调。 他的五官十分立体,特别是鼻子十分挺拔,下嘴唇比上嘴唇略厚一些,唇珠较为明显,如果不是下颌线较为柔和,这样的五官组在一起一定显得十分冷峻,写满了“生人勿近”。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美男子,而且是位气质清冷的美男子。 “好帅啊”唐馨在一旁窃窃私语。 李潇朝着她的胳膊掐了一下:“喂,是你家沈哥帅还是他帅?” 提到沈故,唐馨猛地“清醒”,“自然是我家沈哥更帅!这人帅的太不真实了,就跟那漫画里的死神似的,我害怕!” 李潇翻了个白眼:“你还害怕呢?我瞅着你像是要把人家吞了似的!” 一边罗潜早就上前,对着那人身边的其中一个警察说: “小白,请医生先生去‘里面’坐,给他倒杯水。” 叫小白的警察当然知道“里面”指的是哪里,点头应了一声,带着那人往审讯室去了。 不知怎么,沈故总觉着那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了半秒钟。 意味不明,猜不透。 他收了收眼神,转身跟在后面往审讯室去。 推门刚坐下,就见方格端着一盘番茄炒蛋一盘鱼香肉丝和一碗米饭进来,放在他的面前。 他刚想问,方格就笑嘻嘻的解释:“罗队估摸着沈哥可能没吃饭,让我送来的。” 沈故头一歪,“怎么,这次不说我违法乱纪,在审讯室里吃东西了?” 方格嘿了两声:“罗队说,沈哥又不是我们政府机关人员,也没有吃国家的薪水,谈不上违法乱纪。” 巧言善辩,识得大局,有进步。 沈故满意的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着对面的医生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番茄炒蛋,“您要不,也来点儿?” 原本是客气的话,没想到这位医生刚刚下诊,匆匆忙忙被带到局子里,中饭都没吃确实饿了,对着沈故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说:“谢谢!” 那双空洞的眼睛竟然弯了弯,带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冷峻的面部五官顿时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沈故握着筷子准备扒饭的手被电了似的猛地一抖,其中一根筷子跟踩跷跷板失衡似的从桌子上跳了出去。 就连嘴里的话也是跳着出来的: “听到了吧,去给医生先生拿副碗筷进来,顺便给我重新拿双筷子。” 方格哪里见过这样的“审讯”,呆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哎”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这下,偌大的审讯室只有沈故和那医生两人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沈故咳了一声,“要不,我们先简单聊聊?” 不等那人回答,他把面前的杯子朝对面那人处推了推:“您不必紧张” 杯子里的水轻轻荡起小小的涟漪。 医生伸出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杯子说了声:“谢谢!” 声音清清脆脆,带着一丝温度。 “您怎么称呼啊?” “应止源,停止的止,源头的源” “哦,止源医生,初次见面招待不周,见谅!” 应止源愣住了。 有人叫他应医生,有人叫他应先生,再不就是直呼其名,没有谁是这样半白半文,半亲近半疏远的称呼他。 还有,听他说话这语气,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踏进了局子里,而是闯进了某人的家里。 沈故漫不经心的拨着手指头:“我们请您过来,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您的朋友。” “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全力配合。”应止源正了正身子,头微微向前对着沈故不急不缓的问,“是我的哪一位朋友出了什么事吗?” 沈故的深邃的眼睛猛然对上他浅褐色的眼,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乔桥,您认识吗?” “嗯,认识” “关系很熟?” “上大学的时候他的母亲曾经资助过我。” “哦,那就是有恩情了”沈故收了收犀利的眼神,“昨晚七点多钟您跟乔桥通过电话?” “嗯”应止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方便告诉我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吗?” “昨天情人节她约我九点出去吃饭。” “你没去?” “不是,九点我在约好的地方等她,打她电话没接,刚好约定地点在她家附近,所以我就去了她家。” “见到她了?” “没有,她好像不在家,后来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最后联系的她经纪人,她经纪人给我发短信说她晚上有约。然后我就回家了。” “等会”沈故顿了顿,“你是说她放了你鸽子,约了其他人?” “可能是吧”应止源补充道,“乔桥的工作比较特殊,很多时候行程计划都是不可控的,既然她经纪人都这么说了……” 沈故:“所以你就没有继续追问?” “嗯” “那……”沈故拿出那张重新拼凑的合照,照片装在证物袋里面,刚刚去罗潜办公室,他找罗潜要的,“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应止源接过照片,满脸惊讶,“怎么成这样?这是哪里找到的?” “某个垃圾桶里。” 应止源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是乔桥出了什么事吗?” 沈故望着对面这人苍白的脸,他略显焦急的时候嘴巴会抿成一条线,就像在一张白纸上破了一道口子。 “她……被杀害了,”沈故错开他的眼睛,声音变得低低沉沉的,“节哀。” 他说完这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审讯室里一片空荡的沉寂。 他把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脸上,奇怪的,眼神空洞的,没有任何表情。 大约过了十五秒,他发现对面这人握杯子的手在发抖。 “你没事吧?” 沈故注视着他的手。 应止源收手,双手十指交叉。 “没事,那张照片应该很久了,我第一次工作领工资,乔桥非要庆祝,吃饭时拍的。” 他眼睛死死盯着桌面,过了一会又问了一句:“警察先生,可以告诉我乔桥遇害的大致时间么?” “当然可以,法医断定大概是昨天晚上九点到十点” “是么” 他说的恍恍惚惚,眼神也是恍恍惚惚,更加无神了。 “怎么”沈故十指交叉身体向前,大脑神经高度集中注视着他道:“怎么,你是又想起了什么是吗?” “哦,没有”他迅速抿了一下嘴,略显真诚的望着沈故说,“如果我想起了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沈故点了点头:“那止源医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应止源说。 门外的方格看了看表,离他出了审讯室过去了将近十分钟,他长舒一口气,敲了敲门把碗筷拿了进去。 应止源问沈故:“警察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沈故并不想放过他,接过方格手里的碗筷皮笑肉不笑的说:“吃完饭再走?” 他语气十分强硬,应止源不好拒绝,只好接过碗筷。 也许是饭菜很合胃口,沈故吃的倒津津有味,但这些饭菜并没有堵住他的嘴:“这么着急走,止源医生平时很忙吗?” 他问的随意,听的人并不随意。 “不算很忙”应止源捋了捋袖子看了看表,“只是,快到上班时间了。” 沈故瞥了一眼他的表,只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表。 某奢侈品牌耗式金表,款式虽然很老,大概是十多年前的款,但是这块表全世界由此仅有两块,另一块在沈暮生书房左边第三个柜子最上边的抽屉里。 “没事,吃完饭让一个同志开车送你,很快的。” 沈故边说边露出一个笑:“止源医生是个念旧的人。” “哦,这个么”应止源又捋了捋袖子把表隐藏在袖子里,清淡的说,“这个是我母亲的遗物。” 沈故拿筷子夹菜的手停住,低低沉沉的一声“抱歉”从嘴里吐了出来。 应止源摇头表示没关系。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吃饭都小心翼翼。 沈故率先打破僵局,“止源医生人长得这么帅,工资应该挺高的吧!” 应止源差点噎住:“额,警察先生,我的病人大多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看我的。最新健康普查显示渡城居民心理健康水平普遍高于其他地区的居民,所以我的工资不算很高,尚能糊口。” 也许是吃饭的氛围还不错,又或许是和沈故摸不着头脑的对话,总之他与刚进警局给人的“生人勿近”的感觉不同,似乎放松不少,也能对着沈故使幽默。 “不然我也不会蹭警察先生的饭了。” 应止源把冷笑话说的一点都不冷。 但是沈故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温暖。 “没想到止源医生也能这么幽默,开起玩笑来到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应止源却对他说的像某某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赶紧把饭吃完回去接着上班。 “警察先生,您慢慢吃,感谢款待,没有什么其他需要配合的,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起身,一副要走的架势。 沈故暂时想不到再留人的理由,所以只能放他走。 “嗯,好,再联系!” 应止源石化了两秒。 和警察还是不要再联系比较好吧。 送应止源回去的车刚出警局大院,队里的一个小同志阿良已经领了沈故的指令悄悄跟了上去。 罗潜问他:“沈哥,你是不是怀疑他?” 沈故两腿交叉,头枕在胳膊上往罗潜办公室那张小的可怜的沙发上一歪:“确实怀疑,你见过得知自己朋友遇害的消息还能这么淡定在警局吃饭的么?” 说到吃饭,罗潜想起刚才方格收走的一扫而光的饭盒子,脸上忍不住挂着笑:“也许,心理医生的素质比普通人要稍微好一些呢?” 沈故没有应他,反而问了一句:“死者的身份是什么?” 罗潜不解:“演员啊!” 沈故闭着眼睛哼道:“我想了想,这个死者不是一般人,她的身份是社会知名人士,是演员,通常来说演员平时生活过多的曝光在镜头下,难免更加珍惜自己的闲余时光,否则她也不会居住在这个高端且隐蔽性较高的小区。而且演员的作息时间通常不固定,所以很显然一般访客来访,肯定是有提前沟通,否则不会贸然前往。” 罗潜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也是被预约的人之一?” “预约没预约,不大能肯定,但是很有可能都跟死者或者知道死者行程的人联系过,但昨天是七夕,直接跟死者联系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点!” “照你这么说,九点之前拨打那两通电话的人都有嫌疑,那我觉得凶手应该是那个拨打未知电话的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刚才应止源也说了死者约了不止他一个人,这也是他昨晚没有见到死者的缘故。” “而且,”罗潜又补充道,“死者头发没干,你曾经说过可能是有第三者突然出现‘干预’了凶手作案。” “但是另一通电话我们还并不知道拨打者是谁”,沈故眯了眯眼睛,“如果‘头发未干’这条线索和这个不知名的电话恰恰是为了配合应止源今天说的——有另一个人约了死者而故意做出的伪证呢?” 如果这是一场精心设置的谋杀,确实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沈故接着说:“你要知道,世界上越是过于完美的犯罪一旦露出一丁点破绽,那对凶手来说一定是致命性的。所以往往真正的完美犯罪,反而是凶手故意露出破绽,你所发现的是凶手故意让你发现的,他一步步引你走向出口,但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看似出口,实则离发现凶手越来越远了。” 罗潜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凶手太可怕了” 沈故:“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今天表现的这么淡定也就说得通了” 罗潜不说话了。 可沈故表面上虽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心里对这种推测把握也不是特别大。 因为应止源缺少杀人动机,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死者的母亲曾经资助过应止源。 没理由,也不应该。 现场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他有点焦头烂额。 他突然想起了沈季禾提供的线索。 乔桥有个心仪对象是个心理医生。 但那个心理医生对她有没有意思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有可能说得通了。 沈故兴奋的拍了下大腿:“快,赶紧派人着重调查死者生前的感情史。” “沈哥,你怀疑是情杀?”罗潜问。 沈故答:“有可能,第一,我得到消息死者生前应止源,但是我不知道这条消息是否属实。第二,二人相识很久,相识这么久我们在死者家里却只发现这一张合照,还是好几年前拍的,就连死者手机里面都没有合照,手机能理解,毕竟死者职业不一般,可能她比较注重个人隐私保护。但是家里也只有这一张……所以,很有可能是单相思。” “如果被不喜欢的人常年纠缠……也,有可能。”罗潜接道,“而且这张照片还被带出了案发现场,这确实,有些奇怪。” 第7章 行程 第六章 行程 沈故利用公职名义拿到了乔桥生前的行程表。 行程表显示,这个周末晚上六点,乔桥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然而她已经死了,自然行程落空。 罗潜和他说:“很遗憾,线索又断了。” 那个陌生公用电话号码拨出地查到了,调取监控录像看,运气很不好。 “现在还有谁用路边的公用电话啊!”送录像带的小警察说。 一个月前市中心西街梧桐巷附近的两个摄像头坏了一个,由于穿过梧桐巷的西街是一片刚刚拆迁正在施工计划做大型商务酒店的旧址,安全起见,早就被围了起来,自然是人迹罕至。 坏掉的那个摄像头正好照见是梧桐巷进入西街人迹罕至的这一片,另一个摄像头则是兢兢业业的守护者旁边的繁华热闹的商业街。 完好的摄像头正好带过电话亭旁边的拐角的咖啡店。 而那座公用电话亭正好处于梧桐巷的转角口,很不幸的没有查到任何监控记录。 案件线索皆断,一切又回到原点。 罗潜说:“死者的父母皆在国外,预计后天就到了” 沈故觉得头疼。 那有什么用,从身边的人入手都难以找到有用的线索,何况是常年在国外的父母。 他马上差罗潜去了解一下应止源那边的盯梢情况。 盯梢的小警察阿良打电话来说:“应止源下午向医院告了假,好像晚一点要出去一趟,具体去哪里,尚未查明。” 沈故的目光意外的扫到那份半月行程表上。 那是死者经纪人提供的,这半个月最后的行程便是这个周末晚上六点在晴日时光举行的慈善拍卖会。 晴日时光是一个休闲度假会所,位于市中心最大的酒店——时渡国际大酒店顶层,以四面皆为玻璃落地窗,位居市中心最高处得以俯瞰整个渡城而出名。 说是慈善拍卖会,其实也就是上流社会和娱乐圈时不时的聚会party。参加party认识一些上流社会得道人,顺便拍两件物品回家,拍得的钱用来捐给慈善机构,也就当做善事了。 名利圈子里的人总是需要慈善新闻的。 死者的经纪人说死者生前很喜欢这次其中一个拍品,特意派人去打听过。 是一件有着距今五百年历史的珐琅彩镶宝石首饰匣子。 如果跟情杀有关,会不会有人投其所好呢? 沈故想,反正现在线索全断,无从下手,索性去走一遭。 距今五百年历史的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 沈故把玩着手里的钱包。 代她去看看可以,拍回家怕是不大可能。 “先生这套西装很适合您呢,要包起来吗?”营业员小姐的笑容干净清爽。 沈故看了看镜子,黑色暗纹西装套装,剪裁精细,用料考究,待会再去刮个胡子修个头发,明天去参加高端party好歹不至于被拒之门外。 有钱人的party嘛,至少要“入乡随俗”,免得被引来过多关注。 “行了,就这套吧”沈故递给营业员姑娘一张金卡。 “先生不好意思,你这张卡用不了。” 空空荡荡的奢饰品专区冷不丁出来这么一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沈故望着收银台面前的那个姑娘,目光真诚,笑容亲切,不像是骗他。 他又拿出另一张卡递了过去。 “抱歉先生,还是用不了” 他这个落魄先生只带了两张卡,只好立马一个电话打给了沈季禾找他“兴师问罪”。 “哦……”沈季禾正在喝下午茶,他不紧不慢意味深长的说,“你的卡应该是被停了,不过,肯定不是我停的。” 沈故反应过来:“老头儿停我卡做什么?” 沈季禾答道:“昨天晚上我回去听说你走后御景山庄我们家别墅那边的阿姨过来找老赵结工资,然后说漏嘴了,说你你半个月都没有在那边住……然后老爹问我你最近住在哪里……我哪里知道?” 沈故怒了:“这老头!这么点事就停我卡?” 随后转念欲哭无泪:“我能把我那项链和表收回来么?” 沈季禾干咳了两声:“额,昨晚我去取了但是落在公司了,中午我已经让老赵送回去了。” 沈故:…… 沈季禾:“估计是知道了你频频放付雨眠的鸽子,再加上你现在‘行踪成谜’,感觉你在费尽力气的逃出他的‘五指山’,一时气着了吧。” 沈故不解:“我的礼你不是差老赵送回去了么?” 沈季禾故作惋惜叹了口气:“迟了,估计今早就停了你的卡,礼物是中午送回去的……下出去的指令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了。” 说完手里的咖啡也凉的差不多了,一饮而尽。 沈故喝道:“那你也难辞其咎!” 说着听见耳边传来奇怪的声响,好奇问:“你在干嘛?” 沈季禾十分悠然,嘴角几乎快要咧到耳朵边:“下午茶,咖啡。” 沈故再次噎住:“你……” 他望了望身上衣服,再望望对面盯着他的两个营业员妹子,突然觉得很心酸,一下子“悲从中来”,脑海里的唱片机不停的放着“小白菜”,“你赶紧过来给我买单!” 沈季禾放下咖啡特意把手边的文件翻出声响,“我待会还有个会,我让宋秘书过来!” 沈故彻底炸了:“沈季禾,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到我这里来!” 说完就把电话一挂。 两个营业员姑娘面面相觑也不说话,只好先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包装到礼盒里放好。 沈故就坐在试衣间旁边的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阅杂志。 二十分钟后,沈季禾才过来。 “怎么这么迟?”沈故放下杂志问。 “你挂电话挂的那么快,又没告诉我地址,我总要思索一下。” 沈季禾在收银台买单。 “后来一想,你这平时不修边幅估计也不认识几个服装牌子,就琢磨着你肯定在这儿,毕竟……”沈季禾把付完款的衣服递给他。 沈故接过衣服好奇的问:“毕竟什么?” 沈季禾笑:“毕竟你唯一的一套正装是四年前父亲举办五十岁寿宴那天我带你来这儿买的。” 沈故哑口无言。 果真是父子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老奸巨猾,不对,小奸巨滑! “呐!”沈季禾递给他一张卡,“只有10万块,你省着点,不能给你太多怕露馅,你没事多回家,不出半个月,你的卡就能被解禁。” 说完又把车钥匙甩给他,“看你置办这行头……总不能天天坐公交,与你这一身打扮不符,这车借你两天。” 沈故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沈总,渡城联合商会会长的得力助手,这么小的事情都为我考虑的如此周到,心思细腻,深谋远虑,谢了!” 沈季禾望着他故作谄媚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折弯他的大拇指。 “行了,我还有事就先撤了” 说着,沈季禾秘书宋玟已经走到楼下来接他。 沈故贴着车窗挥手:“慢走啊,沈总!” 沈季禾把车摇下来嘴角轻轻一弯,反将他一军:“相亲顺利!” 说完连人带车绝尘而去,留下沈故僵在风中。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去相亲了? 阳光穿过咖啡馆侧边的玻璃温暖包裹着沈故,半洒的阳光不偏不倚的照着他的侧颜。咖啡馆的唱片机里里放着柔和却不失轻快的古典吉他曲。沈故穿着昨日新买的那一套黑色暗纹西装内搭简单的白衬衫。 领结,袖扣,胸针全部到位,而且他还特意剃了胡子,修了修头发,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大大的金丝框眼镜,虽显清瘦爽朗但不乏俊逸优雅。 他在靠近门口的咖啡桌旁落座,对面坐着一个五六岁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她是店长的女儿,特意过来陪她妈妈过周末。 “如果逝夏的太阳很温柔,那一定是晨风在亲吻她” 小女孩拿着一本话册子学着里面的小人儿说着情话。 沈故微笑着搅动着咖啡,然后端起来品尝。但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穿过咖啡馆的大门探视这对面时渡国际大酒店的门口。 距离晴日时光慈善晚宴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作为协办方,时渡国际大酒店充分展现了渡城第一酒店惯有的格调,从停车区到酒店门口一路红毯相铺,各式的花篮从大门横着向两边铺列开来一直延伸到一楼大厅,酒店保安和礼仪小姐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贵宾们。 “哥哥,我妈妈说对面的大酒店里晚上会有很多穿着漂亮衣服的王子和公主一起跳舞,是真的吗?” 小女孩放下手中的画册,趴在桌子上问道。 沈故眼睛弯弯:“是啊” 小女孩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又转头看看对面,突然下了凳子直奔他怀里,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抬头望他:“哥哥这么好看,晚上也是要进去和公主一起跳舞的吗?” 沈故一愣,脑海中忽然回荡起沈季禾的那一句“相亲顺利”苦笑一番,摸着她的头发故作伤心:“哥哥进不去啊,因为哥哥没有漂亮的公主作为舞伴。” 小女孩顺着他的腿往上爬,沈故无奈的伸出手把她抱坐在腿上。她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沈故的头:“哥哥不要难过,等到我长大了变成漂亮的公主,到时就能和哥哥一起进去跳舞了。” “那我可要谢谢你”沈故笑得一脸温柔,从上衣口袋摸了一颗奶糖出来递给她,“送给你。” 小女孩刚欢欢喜喜接过糖果,只见她母亲走了过来,俯在沈故身侧对着他怀里的小女孩温语道:“下来,妈妈带你去后面吃蛋糕好不好?” 说着张开了双手,语气虽温柔,但是眼神里透漏着责苛。 小女孩极不情愿的从沈故身上蹭下来。 咖啡店长对着沈故十分歉意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沈故起身十分绅士的轻轻摇头示意无碍,然后望着咖啡店长牵着小女孩转身往后厨走去。 此时时渡国际大酒店门外陆陆续续停了七八辆车,沈故转身,望见二三十家媒体记者齐轰了下来,然后一部分进了酒店,另一部分四散开来,纷纷找好位置蹲点。 其中有两家纸媒记者退到咖啡厅门口,无意瞥见门口咖啡桌边悠然的喝咖啡的沈故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开始窃窃私语。 一人觉得沈故有点面熟,但是又一星半点儿都记不起来。 另一人劝他专心蹲点,半开玩笑的说:“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那人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 沈故望了望他们麦克风上面贴着的纸皮logo,浅笑不语。 这两家纸媒主打经济板块,三年前沈季禾正式接管沈家17家全控股公司的时候开过发布会,而他硬是被沈暮生绑去了现场,只不过他一直坐在嘉宾席后排没有人注意,这两家媒体当时也在现场,问起问题来极为刁钻,所以令他印象深刻。 沈故并不是很喜欢窝在这里喝咖啡,而是今天过来时才发现门口有两名工作人员专门收邀请函。 很遗憾他没有邀请函,还好他有钱有时间,所以可以坐在这里边喝咖啡边蹲点。 这个蹲点的位置是极好的,进不进去已经无所谓了,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进去的人,明天再去打听一下谁拍下了那个首饰盒就可以了。 就是可惜了,难得他这么费心思的隆重打扮一次。 沈季禾刚刚开完联合商会半年度的总结大会,像这种联合商会汇集了渡城商业圈的大半边江山的核心人物,通常是由商会会长也就是沈暮生来主持的。 这次沈暮生没有来,全权交给了沈季禾。 会议结束后秘书宋玟整理了商会各位代表交上来的财务报表和下半年发展计划审核书,而后交给沈季禾。 沈季禾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翻阅着,面色有些凝重。 “会议上提出的‘南下战略合资’项目支持者只有五成。”宋玟小心翼翼的说。 沈季禾一言未发,盯着手里的计划审核书,当频繁看到“关于南下战略合资项目我公司目前资金链停滞故无法参与”这一行字眼时,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这帮老狐狸!” 语气有些疲惫。 宋玟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热咖啡,搅拌好后放在沈季禾的右手边。 “安逸生活过多了,要改变起来总是困难的。” “居安思危!”沈季禾端起咖啡沉沉的说了一句。 宋玟不敢说话,立在一旁。 沈季禾轻道:“如今南边少部分商圈也开始抱团,虽然是蝼蚁之势不足为惧,但是‘风起于青萍之末’……如果我们一直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扩大业态范围,不增进一些大型合资项目以提升各家利益的粘合度,以后万一有出圈倒戈的再收拾起来将会很麻烦。” 宋玟讪讪道:“其实大部分还是支持的,就是有个别……再加上有两个大头带头反对……” 沈季禾知道他说的是哪两家,深思片刻道:“付董回来了吗?” 宋玟垂首,“说是后天回来”,随即领悟紧接道,“要是有付董助力,那两个大头那边估计就没话说了!” 沈季禾转过椅子,右手拿着一支钢笔有节奏的敲着右手掌心,眼睛盯着32楼的窗外。 夕阳渐下,霞光无限。 良久,忽道:“去查查付小姐最近的行程。” “是”宋玟应着退了出去,两分钟后又回到沈季禾办公室。 宋玟垂首:“沈总,付小姐最近的行程就在今晚” 说着又抬眼补充一句:“需要联系大少爷么?” “不用。”沈季禾缓缓起身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扣好,然后直接奔向门外,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宋玟猜不透他的想法,也不再多问。顺手从衣帽架上取下沈季禾的西服挽在手臂上,赶紧跟在他身后。 第8章 失窃 第七章失窃 下午五点三十分。 时渡国际酒店门口陆陆续续停了将近二十辆车,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纷纷下车,前面保镖开路,后面助理随行。 多是娱乐圈人士,当然不乏少许豪门阔太富豪千金。 四周蹲点的记者一哄而上,无非是问些八卦论谈和求实花边新闻。 又过了二十分钟,参加晚宴的名流人士大部分都已经到场,门口蹲点的记者已经稀稀拉拉。 沈故还在等。 此时又有汽车开来,是影帝李彦非的车。 酒店大堂经理赶紧上前替李彦非打开车门,李彦非缓缓走下车来,后面一辆车上下来的五名保镖紧随其后。 看到李彦非下车,稀稀拉拉的蹲点记者们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干劲十足,迅速上前强占各个角度拍照。一旁的经纪人李涟还在善意的提醒:“各位媒体朋友注意脚下,尽量不要开闪光灯!” 也许是保镖带的太少,也许是刚才无所收获的记者此时过于兴奋,有一名身强力壮的男记者的麦克风一下子冲出包围圈直接戳到了李彦非的嘴边。 “李彦非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李彦非驻足,十分绅士的示意他接着说。 “网传乔桥小姐被人杀害,您和她认识多年,有没有收到什么确切一点的消息?” 话语刚落,嘈嘈杂杂的场面突然安静。 李彦非眉头突然微皱,随后又立即回复平静,但是却并没有作答的意思。 身旁的经纪人李涟一个箭步上前十分强势的挡住记者,五名保镖拥着李彦非直奔大堂里面的直达电梯。 李涟礼貌且不失幽默的说:“不好意思,李彦非先生和乔桥小姐合作之时,还是上个世纪初,二人平时各自忙碌,鲜有往来。至于网传的消息,我们也很关心,但是很遗憾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如果我们得到确切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 说完微笑鞠了一躬,“今天辛苦大家了,一定要给李彦非先生头条哦!” 语毕抬头,转身往顶楼直达电梯方向去了。 大堂的酒店保安合力把记者“请”出了门外。 整个过程也不过才两分钟,然而这两分钟里面却是演绎着跌宕起伏,耐人寻味。 不远处的沈故目睹了全程,依靠着咖啡馆的玻璃门框眯着眼若有所思。 快临近六点,门口陆陆续续又停了几辆车。 星光熠熠,姗姗来迟。 可惜沈故一个都不认识,只好拿出手机续集拍照。 隔着一扇门的那两个蹲点记者只当他是打扮阔绰的便衣狗仔。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手机镜头里。 高高瘦瘦,一身简素的浅灰色西服套装,在一众珠光宝气中显得很是“碍眼”。 他刻意和身边众人保持一定距离,礼貌绅士留在最后面走。 众人都是三五成群,保镖,助理,朋友“结伴”而行。 唯独他一人,孑然一身,独自前行。 应止源。 他手里的藏蓝色压边拓金邀请函穿过热闹的黄昏,和奢靡的夕阳余晖映入沈故的眼睛里。 他果然有所隐瞒! 这个晚宴注定会有故事发生。 他突然有点想进去看看了。 十分钟后,一个身着黑色安保制服的男人从酒店77楼餐厅厨卫人员的卫生间出来。 他身手矫健,飞快穿过77楼的露台,从侧面的窗户翻入楼梯间直奔通向顶层78楼的晴日时光。 此时,楼下蹲了半天的记者们早就三三两两的散了,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采访时机已经错过,待会散场恐怕是保安一路护送,人山人海,挤破脑袋怕也是无功而返,只能指望向会场里面的受邀记者讨点新闻了。 但是,有两家经济纸媒记者依然在前线蹲点。 他们穿着黑色的T恤,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坐咖啡馆不远处供行人休息的长木椅上,路灯已经亮了,就是蚊子有点多,环境着实不算很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快七点的时候,一辆黑色SUV停在酒店门口。 宋玟先行下车,替沈季禾拉开车门。 沈季禾一身暗灰色格子西装,里面是黑色缎面衬衫,胸口的西服口袋的红褐色口袋方巾是饱满立体的多角折法,脚上穿着黑色天鹅绒拼接乐福鞋。除了手上戴着的玫瑰金圈钻古典表和胸前的真丝方巾,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领带都没有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季禾此行是不想被人打扰的低调出行。 他前脚刚落地,晴日时光的暗场经理和酒店的总负责人赶紧拥上来:“临时才接到通知说沈总要过来,有失远迎!” 沈季禾微微颔首:“是我临时起意,姗姗来迟,打搅了。” 二人恭恭敬敬的引沈季禾进去,宋玟下意识往四周望了一圈。 其中一人眼尖忙道:“沈总放心,都这个点了,那些八卦记者早就散了,知道您低调,我们刚才特意清了场子……” 话还未说完,两个记者扛着摄像机突然从对面咖啡馆冲来,黑衣黑帽犹如在暗夜中潜伏许久的蝙蝠。 宋玟伸手赶紧拦住。 二位经理脸色瞬时煞白。 现场打脸,确实有点难看。 沈季禾缓缓转身,露出极其礼貌绅士的微笑,目不斜视,左手却在宋玟的胳膊上轻轻点了两下。 宋玟收手,立在一旁,身子站得笔直。 “沈总,听说今天联合商会的联合会议是您主持的,为什么沈会长没有出席呢?” “沈总,这次商会的联合会议有没有什么重大项目在计划之中,能给我们透露一点吗?” 待他们依次说完,沈季禾才不紧不慢的回答:“多谢各位关心,季禾深知自己年纪尚轻,唯恐出什么差错,会议结束后,会议相关所有资料均已交给家父过目,且此次会议的讨论内容,我和家父也已事先商妥,确保无误才敢在会议上提出,所以……再次感谢各位的关心!” 谦和有礼却答非所问。 “当前商会整体经济状态同往年一样平稳发展,我们也试图在平稳之中求变化,在与时俱进的节奏中,怎样‘保守化’的大胆‘冒进’是我们现在的讨论点。所以如果有新项目出来,大家可以敬请期待!” 旁敲侧击却也打得一手“好太极”。 二位记者有备而来,哪会就此作罢。 正准备发力,宋玟做拦路虎一手拦住: “不好意思,沈先生还有要事,下次定会留出时间大家坐下来慢慢交流!” 酒店的二位经理,早已在一旁观色很久,见状赶紧招手,大堂保安迅速把他们拦在门外。 宋玟在前面带路,直奔直达电梯。 沈季禾脚步匆匆,边走边说:“动作确实快,这分明就是警告。” 宋玟替沈季禾按了电梯,建议道:“要不要安排查一下秘书处,看看是谁?” 沈季禾一抹冷笑,心中早已是非分明:“不用查,这两家媒体早在三年前就打过照面了!” 宋玟面露惊色:“那就是李秘书了,她是和您同一年进公司的。” 沈季禾没有否认。 宋玟不解:“那为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几个老狐狸自我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就已经排兵布阵盯紧我了,不过没有大碍,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身边有这么尽职的探风者,他们若想知道何种消息,我们直接送给他就成……你也不必故作留意,以免打草惊蛇!” “叮!”电梯门开,沈季禾面色从容整了整衣领走了出去。 身后宋玟轻轻道了一声“是”,而后跟上。 沈季禾一进门就有人接待,两位马甲衬衣黑色西裤的服务人员直接把他向VIP贵宾席方向引去。然而他并没有在贵宾席落座,而是悄悄坐在了最后一排桌子边。 而宋玟早已领了“密令”往后台去了。 此时已经成交了两件宝贝,目前还有三件没有成交。 分别是:御制澄泥虎伏砚,双耳玉瓶一对,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 但是拍卖现场突生变故,拍卖师收到主办方和拍品委托人的通知说是最后一件拍品取消拍卖了。 现场一片唏嘘。 殊不知有好几个阔太太和富家千金正是为了这个藏品首饰盒子来的。 付雨眠也不例外,她特意寻了一个前排中心的好位置想更近距离观察自己心仪的拍品。 遇到这种情况,她当即遣了一人去后台问问情况。 “去问了吗?怎么回事?” “问了”女管家附在她耳边说,“据说有位企业家直接出高价跟委托人买了,所以委托人不拍了。” “直接买了?” “嗯,据说是以高出商品20倍的价格买走的!” “20倍?”付雨眠感到不可思议。 她虽然喜欢,也是专程为了这件心仪品而来,但是倘若要自己花二十倍的价格买一件大大超出她心里预算价格的东西,她还是要犹豫一番的。 在父母眼中,她一直是懂事的,听话的,识大体的。 “打听到是谁买的吗?”她问。 女管家面露难色。 “快说!” “这个,打听不出来。” 她感到有些丧气,不知是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感到沮丧,还是因为没有打听到是何人所买感到遗憾。 心里一直纠结,后面的拍卖也无心理会,显得心不在焉。 呆坐了五六分钟便觉得现场死寂一片,毫无生气,于是理了理身上黑色小礼服腰间的精致的蝴蝶结。照照镜子,呵,发型丝毫未乱,妆容精致,与身边貌美的女明星并无丝毫逊色。她这才拿起凳子上小巧的黑色亮片手包,准备离场。 她尽量表现优雅从容,快走出拍卖区时,半路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事发突然,她吓得当场愣住。 还没有哪个陌生男子对她这么无礼。 女管家走在前面,忽然发觉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止住,忙回头看。 只看到一无礼男子背对着她们,一只手伸得老长,装作拦路虎。 她快步走过去,正要呵斥,只听见一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是谁,惹得我们付大小姐不高兴啊?” 声音熟悉,付雨眠赶紧转身,既高兴又吃惊:“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一声“二哥”甜甜美美。 二人本同岁,沈季禾仅稍长她三个月。 “嘘”,沈季禾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轻言。 她立刻会意,朝女管家打了打手势示意她可自便,然后乖巧的坐在沈季禾旁边的空位。 台子上正在拍下一件藏品,众人都被吊着,无人留意到大片空席的后面会出现什么情形。 沈季禾拍了拍她的肩,对着她勾了勾手指,似要耳语。 她把头往右侧偏了偏。 “那个首饰盒子,我哥买了。” “就是原本今天要拍的那个?” “嗯” 她感到一阵欣喜,环顾四周寻道:“沈哥哥也来了?” 沈季禾点头:“来了” 随后又拍她肩膀,提醒道:“你别到处看,这种场合他一般都不喜出现,你是找不到的。” 她心道,确实是像沈故的性格。 “难怪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不出来!”她内心觉得欢喜,先前的沮丧和遗憾立刻不见了,忽然转念,内心一揪:“沈哥哥花高价买这女孩子家的玩意儿做什么?” 见她眉头一皱,颇带醋味,沈季禾反而笑了:“你放心,这个是给你买的!” 她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 怕她不信,沈季禾特意让宋玟拍了照片。 宋玟的手机里刚新建了一个相册,点进去有十几张近拍图。 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梅花形,珐琅彩镶,钩花生动精美,上面有蓝色和松绿以及殷红宝石加以点缀,华丽精致,巧夺天工。 沈季禾指着照片轻声道:“这下信了?” 付雨眠点头,喜上眉梢,还带着点小女生的得意与满足。 沈季禾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投其所好,投得精准,皆大欢喜。 此时拍卖已近尾声,除去被私自成交的那个首饰盒,其余四件拍品:曜变天目茶碗,青花龙纹梅瓶,御制澄泥虎伏砚,双耳玉瓶一对分别已经成功拍出。 这个宴会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无非就是交际场上的互相寒暄,奉承,跳舞,就餐。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环节,算上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这五件藏品都要再次拿出来,一起拍照合影留念。 本来沈季禾的这个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是不用合影的,但是因为在场不少富家太太冲着这个藏品来的,藏品的原主人虚荣心作祟,执意请求一起合影,沈季禾没有推脱。 他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其一,他原本可以当众拍下,相信在座也不会有人比他出价高,但是如果能让人求而不得使得她失望,再给她一个惊喜,相信她一定会更开心。 轻松获得肯定比不上一波三折制造惊喜更使人难忘。 其二,众人都得不到,唯独她得到,这本就是令人虚荣心发胀,如果还弄得尽人皆知,但是众人却只能看着钦羡,那么定会令她的虚荣心满足到极点。 其三,借着沈故的名义送的,恐怕她会更高兴。 如此,他当然不会推脱合照的提议。 不过,他是自然不会上去合照,主角是付雨眠,不可喧宾夺主。 此时,拍卖师下场,宴会司仪说着“花好月圆”的暖场话,灯光师也极其配合,场下渐暗,唯独台上亮着柔和的追光。 语毕,满场灯光璀璨,像一个巨大的放大镜把美丽,奢华,亮丽,优雅,富贵名利场上的一切无限放大。 大家都在整理衣容,待五件藏品被推出来后便可上去合影。 争奇斗艳或是百花齐放,总之是美景。 然而等到的却是宴会司仪再次登台,他朗声说:“感谢各位贵宾百忙之中来参加这个晚宴,现在我们有请主办方晴日时光的郑总做分享发言。” 声音是故作镇定的,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慌张失措。 刚刚晴日时光的暗场策划来找过他,再次上台的时候,他拿麦克风的手一直在抖。 台上的郑总说些官方客套的感谢词,五分钟后又开始莫名其妙的说起了自己的创业史。 渐渐偏移主题。 沈季禾觉得烦躁,转过头细细望着进出口大门,似乎听见有“人潮涌动”的声响。 越来越近,渐渐宾客都开始察觉。 宋玟迈着大步子去后台打听,人还未至半路上就被主办方的客户经理截了下来。 那人对着他一句话未说,只是推着他慌慌张张的到沈季禾面前请罪。 “不好意思,沈总,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失窃了!” “什么!” 付雨眠坐中惊起,女管家掩面轻咳,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坐了下来,转过头望向最大的损失者沈季禾。 沈季禾却一言不发,优雅的起身把解开的西服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动作不急不缓。 “您放心,整栋楼已经被封锁了,相信盗窃犯一定还在这栋楼内。” “我知道了。” 四个字听不出喜怒。 说完,刚才的“人潮”已经进入大厅,他们是时渡国际大酒店的保安队伍。 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把整个大厅包围起来。 不知是谁走漏了盗贼的消息,现场猜忌,惊恐,面面相觑,惊呼四起,乱成一锅。 “怎么办,二哥?”付雨眠心急如焚。 沈季禾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言语安慰: “没事,丢的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是受害者……你先走。” 当即,沉着冷静的差了宋玟带着五六个保安欲送她和女管家先行离开。 “沈总,盗贼可能就在现场。”酒店的客户经理有意提醒他。 他转过脸反问:“你的意思付小姐是贼?” 声音冰冷蚀骨,就像一张钉了冰锥子的大网压的人不敢喘气。 那人不敢再说话,任由宋玟扶着付雨眠往外走。 一人享受特例,自然会引起愤愤不平,现场更加混乱,安保人员劝说无果,武力镇压,结果恶性循环,现场更加躁动,还出现了推攘挤拉行为。 混乱之中,沈季禾不知被谁强行一推,踉跄之中无意撞到了紧接着贵宾区为晚宴准备的长型餐桌上,摆的高高的“红酒塔”忽的倒了下来,他眼疾手快扯住桌布的下包往上一揽,杯子是没有滚下桌子,完好无损,只是大片的红酒撒了他一身。 他拿出西服胸前的红褐色丝绸方巾,按在身上擦拭,由于躲得及时,衬衣前襟一片到还好,就是西服右侧连带着右手胳膊浸染了一大片酒渍,黏黏糊糊十分不好清理。 他只得把西服脱了下来。 “沈总”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只手自发性的“掠”过他手里脱下来的暗灰色格子西服。 他警觉性快速转身,哪想一件黑色暗纹西服树在他的眼前。 “你!” 他欲怒喝,眼前的西服缓缓落下,看见来人,他面露惊色。 但当注意到对方脸上热切的眸子和微皱的眉毛时,他又立即不动声色的快速接过那件黑色暗纹西服穿在身上。 时渡国际大酒店的总负责人终于露面,携着一队保安行色匆匆纷沓而来,人还未至,满嘴的“罪该万死”已经传到沈季禾的耳朵。 沈季禾闻声赶紧转身挡在了那人的面前,望着酒店负责人一言不发,不怒自威。 这是他见过应急管理做得最差的团队。 酒店负责人脸色惨白,如鲠在喉,汗如雨下。 怎么说?说什么?都是错! 他不说,沈季禾定定地丢下一句: “我只看结果。” 他终于舒一口气,只想先送走“阎王”,求得片刻存活,而后的事,竭尽全力交给警方,最坏的结果无非也是“法不责众”,赔钱赎罪。 思忖至此,立马挥手,一队保安直挺挺向两边扩散,开出一条通道。待到沈季禾走进通道,这队人马立刻把他围了起来,护送他安全离开。 浩浩汤汤的队伍里,混进了一个“多余”的保安,他一只手上挽着沈季禾换下来的西装,另一只手在前面不遗余力的替沈季禾开路。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 第9章 潜出 第八章潜出 夜幕,星铺满天。 距离时渡国际大酒店不到一千米的地方,一条街道蜿蜒如河,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浓密的树影里。 一辆黑色的SVU停靠在街道的隐蔽处。 坐在车子后座的男人迅速把身上的保安服脱下,里面白色衬衣的袖子有些褶皱,他伸出手指轻轻抚平。 在他前面坐着一位男士,身穿黑色暗纹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从中央后视镜瞥见身后的男子一身无事的样子,莫名怒意。快速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也不看是否会击到身后的人,随手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向后座扔去。 动作十分有力。 眼见衣服就要砸在脸上,后座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他不知前面的人面带怒色,反而解下腰间皮带脱掉保安服配套的黑色裤子,露出里面直筒修身的黑色暗纹西裤。 那西裤和身旁的黑色暗纹西装设计材质似是一套。 他似劫后余生,一脸轻松,欢叹:“还好这保安裤子又宽又大,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把这裤子带出来!” 驾驶座上的人从中央后视镜中又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东西呢?” 后面的人诧异:“什么东西?” 前面的人没好气的转头反问:“你说什么东西?” 后面的人摊手:“我哪儿知道沈总说的什么东西?” 眼睛圆瞪,一脸无辜。 前面的人气急败坏道出他的名字:“沈故!少装蒜!” 沈故终于明白他所说何事,当即举起双手表示冤枉:“哎哎哎?没凭没据,不要含血喷人!我可没偷你东西!” 前面的人明显不信:“真的?” “我发誓!”他立马举起右手伸出中间三个手指作发誓状。 但又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举动实属好笑——什么时候轮到小他七岁的弟弟对着他“蹬鼻子上脸”了。 他弓着身子,凭借着大长腿的优势从后座起身一跃到副驾驶,伸出胳膊一把勾过沈季禾的脖子,佯怒道:“呵,小子,你坏我破案,我还没找你问罪呢,你倒先恶人先告状来了!” “放手!”沈季禾觉得脖子被勒得慌,赶紧伸出左手掐住沈故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反手一转,趁机“逃脱”,沈故见状左手用力往回一扳,右手极不厚道的突然偷袭,一巴掌拍在沈季禾被发胶固定住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头发顿时叉出几撮小短毛支在空中,略显狼狈。 “卑鄙!”沈季禾咬牙道。 沈故痞笑:“我又没说我是君子。” 刚说完,脸上的笑还没有停留两秒,忽然记起什么似的惊道:“坏了!” 一边说一边赶忙把手伸进刚刚被沈季禾压住的左边西服口袋。 “找什么?” 沈季禾话语刚落,就见沈故的左手上躺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车里灯光黯淡,金丝框眼镜的边框闪着奢华细致的光泽,只不过在刚才那场“战斗”中,它还是幸免于难,光荣的断了一只“腿”。 沈季禾越看越觉得眼熟,正要拿起来细细端详一番时,沈故立马握拳,“嗖”的一声把“断腿”眼镜快速装进口袋里。 两人眼对眼。 沈季禾狐疑道:“我怎么觉着这副眼镜这么面熟呢?” 沈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嘿嘿,你想多了,眼镜嘛不都是两个圈圈,都长得差不多的……” “你确定?” “我确定!” 语气肯定,眼睛瞪的老大。 沈季禾不相信,撇过头不理他。 “行了行了”沈故凑上前,一副哄小孩的语气,“算哥错了,老爹把我卡停了,我这不是能省一点是一点么!要不是我比你高,我这西服都不用买了!” 沈季禾并不是真生气,他只是总喜欢故意逗他,见他一副哄人的样子,觉得好笑,只好强忍着笑意说不跟他计较。 “哎,这就对了嘛!” 沈故整了整衣服,略感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 “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好端端的买那个首饰盒子做什么?” “现在,沈大侦探是在盘审我吗?” 沈故侧首盯着沈季禾的眼睛狠狠道:“乔桥生前最喜欢那个首饰盒子……” 沈季禾狐疑片刻,忽然笑道:“看来案子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沈故没有笑,一脸严肃:“回答我。” 沈季禾望着他深邃坚定的眸子,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缓缓解释道: “真的是巧合……付雨眠喜欢那个盒子,商会有一个项目需要付董支持,所以……” 见他真的一本正经的解释,沈故忍不住抿着嘴笑。 沈季禾问他:“什么意思?” 沈故咳了两声,假装正经的解释:“逗你的!我在现场,中间乱七八糟的过程我也了解一些。就目前情况来看,嫌疑比较大的应该是那个盗盒子的贼。” 沈季禾反而不认同:“也许那个贼真的是来盗财的。” “如果那个贼真的是今天受邀出席的人员之一呢?”沈故言语中另有深意,“如果那个受邀出席的人又正好跟乔桥的案子有联系呢?” 沈季禾点头,良久道:“那样就确实有问题了。”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这个宴会,本想堂堂正正的参加,后来……”沈故尴尬的顿顿,“后来才发现没有邀请函……” “等会,你说什么?”沈季禾抓住重点,忍俊不禁,等笑够了再嘲弄一番,“想不到沈先生而立之年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沈故不理他自顾自说:“我在外面盯着发现之前让我有所怀疑的人也出现在这个宴会外面,所以我才要想办法进去。” “所以你就打晕了一个保安换了他的衣服混了进去?” “嗯,晴日时光在78楼,时渡国际大酒店一楼进去一共有四个电梯,两个为公用电梯,一个是特殊专属VIP电梯,这三个都是只到达77楼,还有一个电梯是晴日时光专属直达78楼的专属电梯,今天去的受邀嘉宾都是从酒店正门入坐直达电梯到达78楼。酒店一共三个门,其中一个侧门有一个直达77楼的电梯,那是供77楼酒店餐厅后厨运送食材和垃圾的电梯。” “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 沈故没有理他继续道:“我乘坐这个电梯到达77楼后翻过餐厅北边的露台就能到达楼梯间,我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77楼掳了一个保安,换好衣服后才去78楼。” “因为78楼人多眼杂?” “嗯” “那你的衣服为何不……” “衣服不能留下”沈故笑着插话道,“这个衣服是奢侈品牌,要是去柜台查很容易查出来购买者。” 沈季禾想起这套西服买单时刷的自己的卡,不禁失笑:“你这是要我背黑锅?” 沈故反问:“难道你就没坑过我?” 沈季禾顿时不语,想起送付雨眠盒子时谎称是沈故送的,略显心虚:“呵,礼尚往来!” 沈故正沾沾自喜:“不过幸好,你刚好也出现在那里,这衣服由你带出来反而一点破绽都没有。” 沈季禾忽然反应过来:“所以害我撞到桌子上洒一身红酒的是你?” “嘿嘿,当时衣服就藏在桌子底下的餐车上……你看,这不正好把衣服给我带出来,顺便也能把我给救了。” 沈季禾脱口道:“那是因为我当时以为东西是你偷的,所以才掩护你出来!” 随后又道:“不管怎么说我救了你,现在你欠我一个人情。” “沈总,我可不欠你。”沈故一脸贼笑,“你是救了我,但是你半路杀出来买下那个破盒子,把我的线索切断了……并且你的盒子不是我偷的,所以功过相抵了。” 沈季禾:…… 看见沈季禾少见语塞的模样,沈故一脸欣喜:“怎么样,你哥终究是你哥,从前我那都是让着你!” 说着向沈季禾勾了勾手指:“来,叫声哥来听听!” 沈季禾一巴掌把他勾着的手指打了下去:“幼稚!” 脸上颇有几分无奈。 沈故笑着整了整坐姿,瘫在了椅子上。 一晚上小心翼翼神经紧绷,他确实感觉有点累了。 “送我回去吧”沈故眯着眼睛,嘴里哼道。 “好”沈季禾发动车子。 忽的想起什么又问:“你不留下来再看看?” “看什么?” “既然你觉得这两宗案子可能会有联系,为什么不留下来再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有必要的话可以并案调查?” 沈故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没有回答他,良久,当车子路过时渡国际大酒店门口时,他眯着眼睛瞥见酒店门口市区支队的警察正在一一盘查受邀访客,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接着他缓缓吐出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声音低沉而笃定。 沈故邀请沈季禾至新家做客。 郊区花园小区,离市中心不过半小时车程。 行至楼下,远远就能看见一排排花开繁茂的紫薇,紫白相间,生机一片,美不胜收。 公寓门口也有两棵紫薇,主干有茶杯口粗,胭脂红。 沈季禾停好车叹道:“难怪你看不上自家别墅,原来自己藏了一片世外桃源。” 沈故推他上楼:“此花开得百日红,七夕刚过,正是花开灿烂。” 此话甚妙,选自胡文恭说紫薇诗注:花至七夕犹繁。 沈季禾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这也知道。” 爬了五楼,终于到达。 沈故把从车上拿下来的保安服塞进他怀里,拿钥匙开门:“洋墨水泡大的沈总都知道,我这个爱祖国爱人民的受中国文化滋养的怎么会不知道?” 推门漆黑一片,沈故又说:“不过,向往世外桃源沈总可要失望了。” 开灯,两室一厅,家具不多,布置倒还温馨。 北欧风装修,黄昏色壁纸,温馨简洁。 “随便坐。” “我不客气。” 苍蓝色皮沙发,手触细腻,坐上去软极。 坐了半晌不见沈故,沈季禾起身,见厨房有动静,扶门观看,原来方才把保安服随手扔在了鞋柜上,被沈故拿进厨房焚烧。 “我以为你这厨房是摆设。” “我可不像沈总,锦衣玉食……家底不够我得自力更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只腿正憋屈的蹲着,另一只半跪在地上,由于腿太长,蹲下的时候露出大片脚踝。他不喜欢穿袜子但是平时在脚上涂的厚厚的护肤乳,所以脚部的皮肤洁白光滑。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铁盆,保安服在盆里烧的火热。屋里没有开空调,没过一会儿,他背上全是汗。 沈季禾望着他的背影,汗水浸湿白衬衫,坚毅的背部线条若隐若现 不知怎么,他脱口而出:“我的就是你的。” 清清脆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冲进沈故的耳朵,他开始后背发麻,汗毛直立。 他顺手拿了抹布把手擦净。而后转身,风一般一把把沈季禾按在门上。 二人的脸不过十厘米,沈季禾始料未及。 沈故剃了胡子,干净清爽,中分的头发沾了汗水,半捂着浓密的眉毛,眼睛半眯依旧灿若星辰:“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 “沈故!”沈季禾双耳绯红。 “哼!”沈故痞笑,放过他,“小子,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看来以前确实是让着我。”他摊着手笑,尴尬的咳了一声,“看来,玩笑也不能随便和你开了!” 沈故绕过他,从冰箱拿了些青菜,又回到厨房,幽幽道:“我要疯起来,禽兽不如。” 最后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他的嗓音本就低沉,这样更显魔怔。 “疯子!” 沈季禾杵在门口,略显失神。 他有点看不透他,鬼话连篇是他,哑口无声是他,口无遮拦是他,能言善辩是他,冒失大意是他,心细如尘是他,痞声痞气是他,暴躁如雷是他,对了还有他刚才自封的“禽兽不如”。 “我说……”沈故端着一盆青菜,望着他。 “什么?” “你不帮忙,能不能不要杵在那儿,我家本来就挤得很!”沈故抱怨。 “哦,好。” 他手足无措的回到刚才的沙发上,看着沈故忙里忙外。 “我跟你讲,你呢,才二十出头,”客厅仍然能听见厨房沈故的唠叨,“不要看在商场上多么能耐,一点情感经验都没有,要不是天赋异禀16岁就出国读书,现在你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对我来说就是一小孩儿,所以你平时注意点儿,不要露出小孩儿样儿,我怕妖魔鬼怪吃了你!” “就拿那乔桥来说,漂亮姑娘,谁看了都喜欢,尤其是你这种年轻小伙儿,容易被蒙骗,娱乐圈的水深着呢。” 越说越带劲,一副“长兄如父”口气。 沈季禾不想理他,他不喜欢沈故把他当小孩,又越想越闷的慌,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说教:“死者为大,你不要再拿她打趣,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哦!是吗?”沈故一手拿着一袋冻排骨,一手拿着鸡蛋站在冰箱前张牙舞爪,“上次我都看出来了,还狡辩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沈故盯着他,“上次那个惨兮兮的笑,我可是记忆尤深啊!” 沈季禾心中发苦,他以为他中意乔桥,殊不知只是对单相思的感同身受,觉得可怜而已。 在感情方面,他确实惨兮兮。 他望着沈故,沈故仍旧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没有办法,只能道出缘由:“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乔桥曾经为家里的珠宝品牌做过一年代言?” “是啊,怎么了?” “其实当时她跟我们公司签的两年代言合同,当时我刚接手公司不就,本来就是带着热度,她那时好像有一部剧要官宣了,所以她经纪人就跟她提议,要她捆绑炒作。” “新晋小花和新上任的豪门阔少?呵,确实够吸引人眼球的!”沈故走进厨房。 “但是当时乔桥十分不赞同经纪人的做法,据说当时还有争吵,后来被父亲知道了,赔了乔桥公司一笔钱,把合同修改成了一年,而且还动了手脚把乔桥接下来一年的代言都搅黄了。” “宁可违约也不想让你淌那淌污水,眼里容不得沙子,”沈故把油倒进锅里,“确实是老爹的作风。” “嗯,之后我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一直心存愧疚,毕竟乔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对于经纪人的做法她全程都是反对的,只是拗不过公司。” 沈季禾越说声音越小,沈故劝慰: “你也不用在意,你刚接手公司那会儿,那是三年前吧,那时你才多大,都过了这么久……” 厨房里干起活来声音格外大,沈季禾也听不见沈故后面说了什么,正准备问,只见他拿着锅铲子从厨房门口探出一个头,“不和你聊了,你稍微坐一下,待会就可以吃饭了。” 沈季禾点头:“嗯,好。” 说完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翻了翻,没想到竟然是一些美食刊,里面教起做菜,图文并茂,通俗易懂。其中“酱汁排骨”这道菜的教学部分还用红笔圈了出来,应该是准备实践。 他向厨房望了望,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糙汉”竟然对做菜这么有兴趣,越想越觉得出乎意料,越看越觉有趣,不知不觉把手中的美食期刊翻了一大半。 又过了二十分钟,厨房终于熄火,沈故端着两盘菜走到客厅放到沈季禾面前。 沈季禾望了望墙上的钟已经快十点了。 “本来想混进那个慈善晚会吃顿好的,哪晓得风风火火的累了一番还饿了肚子。”沈故递给他一双筷子,“将就一下,随便吃点。” 茶几上摆着一盘辣椒炒鸡蛋,另一盘菜就是那美食期刊上用红笔圈过的酱汁排骨。 看样子似乎还不错,最关键做饭的人服务周到,连饭都盛好,送到他手上。 沈季禾夹了一块排骨,色泽酱红,芳香扑鼻。放入嘴里,肉质酥烂,咸中带甜。 他忽然想起了沈故爱吃的蟹黄壳烧饼,果然从小到大一点没变,爱吃甜咸口味的东西。 “怎么样?”沈故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沈季禾微笑着对他说:“很好吃。” “真的?我第一次做这道菜!” 得到他的认可沈故格外兴奋,抄起筷子又夹了两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嗯” 这是沈季禾第一次吃到沈故做的饭菜,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有很多面,他都不曾了解。 一向饮食自律的沈总,今晚破天荒多食了一碗饭。 第10章 排查(上) 第九章排查(上) 当市区支队这边接到时渡国际酒店这边报案通知的时候,这边大部队早就下班,各个科室也就留了一人值班。 市区刑侦支队长于歌带着两车警员到达时渡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原以为这样的场合会堆积很多记者,没想到于歌派人封锁现场的时候,酒店外面竟然很少有记者媒体蹲点。 晴日时光的郑总郑清昉下来引着于歌乘坐直达电梯往顶楼去,抵达晴日时光之后却迟迟不见失主。 于歌身边的罗洋嗓门极大,一声“安静”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于歌问郑清昉:“怎么没有看见失主?” 郑清昉神色紧张把于歌拉到一旁,解释道:“这个,这个失主要求对其身份保密。” 于歌喝道:“到底是什么人呐,倒是好大的架子,他不来我怎么了解情况,怎么做笔录?” 郑清昉讪讪道:“沈总委托我们,让我们配合警方工作。” 刚说完立马捂嘴禁声,无意中倒是说漏嘴了。 于歌平时对商圈了解不多,但说起姓沈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联合商会会长,沈暮生?” “不是。” “那是谁?” “他儿子。” “哦,”于歌立马恍然大悟,“我说这样的场合外面怎么没记者蹲着,原来是提前清了场子。” 郑清昉点头。 于歌又道:“这也倒好,以往最怕那些玩‘剧透’的,每每都加大我们工作难度。” 郑清昉一脸愧色,上次于歌那边一个杀人藏尸案子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告破,破案进展全程被报道,对于凶手早已打草惊蛇,所以大大增加破案难度,拖长了破案时间。而那次破案进展泄露的罪魁祸首正是郑清昉。 因为那次死者被害当晚曾经在时渡酒店大厅蹭WiFi坐了两个小时,后来警察局接到报案,郑清昉料到警察会来酒店做调查,所以事先就给某网络媒体记者打电话让她带人过来蹲点,这才导致记者顺藤摸瓜泄露破案进程。 好在那个记者全程闭口不谈没有暴露他。 不过听到于歌无意说起,还是吓了他一身冷汗。 “郑总?”于歌见他脸色发白,关切道。 郑清昉回过神:“哦,没事。” 于歌进入正题:“那行吧,给我说说全程是个什么情况。” 郑清昉一边回想一边道:“是这样的,我们的晚会定在下午六点,总共有三件藏品拍卖。六点十分左右的时候我这边接到消息说是沈总要过来,并且表示低调出行,所以我们这边早就清好了场子。” “大概快七点的时候沈总来了,他到会场的时候第二件拍品刚刚成交,后来正当准备进行第三件藏品展示的时候,沈总的秘书宋先生到了后台见了拍主,然后以20倍的价格和藏品的主人私下成交了。” “那拍卖不就中断了?”于歌插道。 郑清昉点头:“是啊,后来就是主持人上台解释情况。” “那是什么时候发现东西不见的呢?” “拍卖结束之后有大合照,藏品就是在大合照的时候发现不见的。” “拍照途中?” “不是,拍前一分钟,工作人员准备把藏品拿上台打开盒子的时候发现藏品不见了。” “在哪里?” “哦,这边”郑清昉把于歌往舞台后面引。 拍卖台旁边是一个将近8米长的舞台,上面有投影设备,据说是为了播放藏品纪录片,主持人大部分时间就站在这个舞台上。 舞台背景板后面不到三米的地方用红色的拦线围了起来,被包围的地方正对舞台背景板中央,中间有个6米长80公分宽1米高盖着红色绒桌布的长方形展桌,当时那五件藏品就放在这个桌子上。 “当时摆放的顺序是这样的。”郑清昉用他那双肉肉的手在桌子上比划。 “最左边是曜变天目茶碗,然后是御制澄泥虎伏砚,接着是青花龙纹梅瓶,再后面是双耳玉瓶,最右边摆的就是这次失窃的宝贝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 “管理这些东西的工作人员当时在哪里?” “他们一直都在拦线外面盯着。” “全程没有人进入吗?” “完全没有,从东西抬下来放到这里,到准备再次拿上台没有任何人进入。” “好,接着说。” “然后我们立马通知保安组,酒店的保安组和晴日时光一起出动封锁了酒店的出口,那时我正在台上做安抚现场的发言工作,酒店负责人和暗场经理报的警。最后就是一直等到你们来了。” “途中除了失主还有哪些人离开?” 郑清昉道:“除了沈总也就是辰东集团的付小姐。” 于歌狐疑:“付小姐?” “我们查过了,沈总花高价买下这个宝贝目的就是送给付小姐,所以她也算是受害人。当时付小姐受了点惊吓,我们派保安送她出去的。出门的时候我特意打电话让大厅的保安检查了一下,这,这总不至于是自个儿偷自个儿的东西吧!” 郑清昉语气肯定,一双眼睛在灯光下炯炯有神。 他应该没有溜须拍马为别人开脱的必要。 于歌站在红色拦线的出口处,细细思索。 假如犯人是在藏品拍卖后至上台合影这段时间被盗,拦线外面都有人看守,那么拦线右侧的这个出口,也就是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唯一的出口。 犯人从这里出去后左右两面都是封闭,前面是舞台背景板,那么要想出去,只能从正门或者…… 于歌绕过拦线区,后面五米左右最右边的角落有一个侧门。 “那个,是后门,不能直接到达酒店下面。”郑清昉解释。 于歌打开侧门,果然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小小的走道横在眼前,于歌顺着走道走,左边是一个洗手间,右边尽头是一个浅绿色的门。 于歌问:“这个门是通向哪里的?” 郑清昉推了推门,门并未锁。 “哦,这个,这个后面是楼梯,相当于安全通道。” 于歌看着楼道栏杆早已积灰,这栋酒店已经屹立在这里十余年,这偏远的楼道想必早已无人使用。正当思忖之际,电话声响,是长川支队队长罗潜。 于歌长罗潜几岁,当初进入市区支队带他的师父应季英和罗潜的师父文向冉同是法政大学方季教授的学生,两位师父经常往来,所以二人也一向交好,没事就聚在一起。二人虽然年龄差个几岁但是性格脾气如出一辙,只不过罗潜处事圆滑八卦一点,于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办案。 于歌接通电话,朝郑清昉使了个颜色,郑清昉默默退下。 罗潜一上来就提及酒店失窃之事。 于歌觉得诧异:“不是,我这刚来不到十分钟你是怎么知道我这边接活了?你不是在我这边安插了卧底吧?” “我的哥哥~谁没事盯你梢!又不比别人长得好看一分!” 罗潜一如既往嗓门大,震的于歌直捂耳朵,外面又十分嘈杂,于歌只好推门往楼道间里面边走边说。 “那是什么事儿?” “哦,是这样,我这边有个嫌犯,只是怀疑没有证据那种。我派人盯着他,一路看他进了这酒店,所以我才知道你那边有事。” “那你要我干嘛?帮你控制住他?” “不是,我不都说了,只是怀疑。你多个留意看他有什么异常就行,那说不定他就是你要找的贼呢?” 于歌没好气:“这是哪跟哪,你那边我可是知道的啊,不是个死人案子么?跟我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你别随意诽谤,小心人家告你名誉侵犯!” “行了行了,”罗潜的语气不耐烦起来,开始没大没小,“老于你那边不急吗?尽跟我扯。让你帮我留意就留意,哪那么多话?下次请你吃螃蟹。” 此时于歌队里的宋洋出现在楼道门口对着他比手势,看来是有事汇报。 于歌便不再多说直接问罗潜那人的名字。 “应止源。” 于歌大惊:“你说谁?” “应止源,应该的应,停止的止,源头的源,怎么了?” 于歌声音立马压低:“但愿你说的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人。” “怎么说?” “我师父以前和前妻生的儿子就叫这名!” 罗潜还要再问,于歌一把按挂了电话。 门口的宋洋不明所以,呆呆的杵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等晃过神来眼前早已不见自家老大。 “老大?老大?”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熄了,墙壁上映着绿色安全通道的标着灯牌显得更为渗人。 眼前只有阴暗的楼梯和积着厚厚灰尘的老红色一碰就会掉漆皮的栏杆。 宋洋从警校毕业来到队里不过三个月,天生胆小,不怕与坏人生死相搏,不怕蟑螂蜘蛛毒虫毒物,就怕那牛鬼蛇神,但是他又喜欢看那些志怪小说,恐怖电影,说来奇怪,看的时候他倒是不怕,看完之后又觉得痛苦的要命,他想象力天生丰富,书里电影里的画面免不了在他脑海里窜,真是没事找事带点“自虐倾向”。 现下自己堵住了门口,自家老大不可能从他身边过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在眼前如此凭空消失,真是令人遐想。 特别是眼前昏暗景象更是让他忍不住想那些牛鬼蛇神。 他跺了跺脚,没想到声控灯竟然没反应,当下更加害怕。 “老大!老大!” 这两声喊得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正当他颤着身子准备退到大厅时,楼道下面传来于歌天皇老子的吼叫。 “鬼叫什么?老子在下面!” 宋洋附在栏杆上望见下面漆黑一片,声音抖得跟拧麻花似的:“老大,楼道灯是坏了吗?” 于歌听了不想理他,心道白痴,这鬼地方明显就是几百年不来个人,所有设备早已年久失修,如今突然工作起来,不坏才怪。 宋洋见无人应答,只好打开手机照着楼梯贴着墙壁硬着头皮往下面走,下了一层之后他愈发害怕,只得吼一声:“老大你等我下来!我下来了!” 话语刚毕望见于歌趴在楼道窗子上。 他大惊,恍惚觉得自家老大如鬼魔上身,赶紧上前抱着自家老大的大腿往下拽。 “老大,不要啊老大!” “你干什么!”于歌一脚向后踹去,宋洋没有站稳跌在地上,屁股摔个青疼。 “老大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于歌不管身后的人,头也不回又爬上窗子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窗外是漆黑夜色,只有不远处的霓虹在跳跃闪烁。 “老大!” 宋洋赶紧起来,趴在窗口,声音在风中颤抖。 只见黑暗中突然亮起白光,于歌举着手机仿若腾空而立。 宋洋拿着手机照过去,原来是一个露台。 “老大,要我过去吗?” 白光往右后方移动,不一会儿消失在视线。 于歌的声音传来:“你就在那儿别动。” 宋洋举着手机,颤颤巍巍点头的说:“好,好,老大我等你。” 十分钟后,露台上又重新亮起一点白光。 宋洋兴奋的喊:“老大,你回来了?” 于歌腿长步子大,没两下就穿过露台走到楼道这边,翻过窗子出现在他眼前:“这大晚上的,我不回来我往哪儿去啊?” 宋洋一脸尴尬,举着手机照亮楼梯在前方给于歌引路: “老大你发现什么了?” 于歌在后面道:“我大概知道犯人是怎么出去的了。” “怎么出去的?” “我看了一下,这栋楼一共有两个楼梯通道,呈对角分布,这边的楼梯很显然是长久不用的。据酒店人员交代,晴日时光和时渡酒店是分开经营。为了方便,晴日时光的电梯是直达电梯,但是这个直达电梯在酒店大厅,从宴会开始一直到封锁酒店大门酒店大厅一直都没断人。” “老大的意思是,犯人肯定不是从正门走的?” “没错,酒店的郑经理刚才带我看了存放宝贝的地方,那个展台就在舞台背景板的后面,后面光线暗,且里这个后门进,犯人不可能绕过舞台绕过VIP贵宾席绕那么一大圈从正门乘电梯下楼,而且下面大厅灯火通明又有那么多保安……他不至于冒险。” “老大的意思是犯人从这后门走楼梯?”宋洋拉开楼道门,又转身举着手机指着漆黑的楼道,“不会吧,这可有78楼,我看了一下,下面好像都是封闭的,酒店那边也说只有一个楼梯通道。” “没错,酒店那边是用对角那边那个宽敞明亮的楼梯通道,这边下面确实都是封闭的,也就是说这边只能在78楼和1楼两点之间走,中间不能串层。但是刚才那个露台你看到了吧?” “你是说?” 于歌点头:“穿过那个露台就能到达酒店77楼。” 宋洋还是不明白:“可是酒店的电梯也是到达大厅的啊?” “不全是,酒店不止大厅那两个电梯。77楼是酒店用餐区,而穿过那个露台就能到达后面职工区,职工区西南角落里还有一个电梯,我看了一下那个电梯是直接到达下面一楼西南偏门后面,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应该是运输食材的专运电梯。那边角落偏,根本没什么人守着,如果扮成餐厅职工说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 “厉害!看来这个贼应该很熟悉酒店方位布置,肯定提前做了功课。哎?老大你说会不会是酒店内部人员,他们应该很熟悉酒店平面设置吧?” 于歌驻足,敲了敲宋洋的脑袋:“有点长进啊!小子!” 宋洋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啊!”宋洋差点忘记,“保安和我们的人都在进行人员排查,另外几个藏品买主惶惶不安,想要赶紧查完拿着自家宝贝回去,生怕自家宝贝也丢了,他们现在都在大厅呢!” 于歌点头:“也能理解,毕竟花大价钱买的,挨个做完笔录,排查没问题就放他们走。” “哎!”宋洋领了命令抬腿就要走。 “我话还没说完呢,毛毛躁躁的。”于歌一把揪住他衣领子,“酒店保安室监控谁在那边看?” 宋洋回头:“小秋在那边。” 说曹操曹操到,正巧望见小秋往这边来。 “那不来了么?” “行了行了,你去下面吧!” 宋洋站直身子规规矩矩敬了个礼,仿佛领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风风火火往下面去了。 “于队!”小秋神色紧张的跑过来。 “怎么了?”于歌皱着眉头望着他。 “我刚刚去保安室那边查监控,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时渡国际酒店的监控都是十五天一次更新覆盖,照理来说今天的监控肯定还在,可是我刚刚过去保安室那边调取监控发现这半个月的监控录像不见了,今天的监控也是从晚上八点二十之后开始的!” “可以查出是人为删除还是系统自动更新覆盖的吗?” “这个,恐怕不行。我刚才问过了。” 于歌来回踱着步子,看来这个贼不仅对酒店平面布局十分熟悉,甚至连酒店的安保系统更新频率都了如指掌。那为什么是八点这个时间呢?莫非犯人在八点二十之前就已经离开酒店?那酒店监控又是谁删除的呢?这样的话岂不意味着可能有同伙,一人带着宝物离开酒店,另一人负责善后。 又或者,犯人先把宝物运出酒店,放在酒店外某一处地方或者外面有人接应。然后自己回来删除监控。 不管哪种可能,中间时间肯定不能拖长,因为发现宝物丢了到封锁酒店之间不过十五分钟,就算加上宝物拿到后面展示桌待定拍照的时间也一定不会超过二十五分钟。也就是说犯人或者同伙偷取宝物之后一定要在二十五分钟之内逃出酒店,不然就会被封锁在酒店。 换句话说,犯人或者同伙很有可能还在酒店。 “走!我们去大厅!” 于歌迈着步子往电梯口走去。 第11章 排查(下) 破尘第十章排查(下) 于歌随小秋到达大厅。 为了保护上面的现场,市区支队的人一抵达时渡酒店就立刻排兵布阵,引导疏散,将楼上的人全部引到楼下大厅一一巡查做笔录。同时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有可疑的犯人趁着人杂混乱趁机溜出酒店。 这么多人,有进有出,这么多双眼睛,稍微捋一捋就能理出比较清晰的时间线和每个时间点上的人物举动。 排查的方法是当晚所有现场人士纷纷到支队警员那里做笔录,讲述每个时间点的的个人情况,以及所看到的情况。 接着,大厅的人相互指认陈述在场证明。最后剩下了的再一次单个做笔录。 酒店门外聚集三三两两正装的职业人士,那是被困于酒店内的名流千金电话喊来的专职律师。当然也不乏白衣黑裤在酒店外居车等候的管家司机。 自从把他们聚集道酒店,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猜忌,嚼舌,纷争不休。特别是今日宴会以女士居多,大多数女性太过于感性,尤其是自小被居养于温室的花朵,此刻撒娇撒泼各招其上,市区支队的警员们苦不堪言,排查在进行第一步时就受到了一些阻碍。 小秋指了指大厅北边最角落坐着的四个人,两位男士两位女士。 宋洋和一个警员正在那边做笔录。 “那边就是其余四件拍品的买主。” 于歌往那边望去,其中有一位男士全程不说话,只是礼貌性的微笑,旁边有一位女士似乎在替他回答。 于歌指了指:“那谁啊?” “哦,那是一个演员,拿过影帝,叫李彦非。” 小秋诧异,“于队您平时不看电视剧的啊,那人演过好多电影电视剧呢!就我们那队里那谁,对!周书晗!还是他粉丝呢!天天抱着手机追剧。” 于歌露出一个令人观之丧胆的笑:“行啊,你们上班还有闲工夫看剧追星呢哈?看来是平时队里太闲了,这样吧等这案子结了我就把你们全部送去上党政课,名额你们不用担心,我去拉下脸皮亲自找叶局长要!” “别别别!老大我错了!”小秋都快哭了,“怎么能让您拉着脸去求人呢!今晚我就好好劝导队里那帮不务正业的小崽子,让他们没事多跟隔壁长川支队的学习,保证提高思想觉悟,上班绝不打诨开小差……” “行了行了!给我一边待着!”于歌喘着大气一把把他拎到边上。 大厅中央一位穿着黑色丝绒斜肩礼服的阔太太朝这边望来。 那阔太太见人无数,一眼望去便知道他是这帮警察的头,于是趾高气昂的走到他面前,驻足,高声道:“我打听过了,想必您就是这里领头的。你们现在把我们困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我请求我的律师进来说话。” 此话一出,旁边“被困”的众人都过来想要讨个说法。 于歌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她。 还领头的?您以为这是山上带土匪呢…… 那阔太怒了,盯着于歌上下打量的眼睛,“这位先生,你这样看着一位女士是不是太没有修养!” 五官扭曲,声音震耳,气势汹汹,根本与她的一身珠宝华服的装扮不符。 小秋上前主动介绍:“王太太,这位是我们市区刑侦支队的于队长。” 那阔太看他一眼,原来他们早已摸清她的底细,更加目中无人:“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还不让我出去!” 围观的见那阔太根本不把这说话的头放在眼里,不再使用软招,开始熙熙攘攘的闹起来。 此情此景,谁又能想到他们先前还是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身着华服的名流贵人。 撒泼起来跟街头妇人并无一二。 于歌二话不说抄起旁边一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先前说过他不比罗潜待人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且关心商政八卦,但是他的脾性火爆脾气却和罗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从身上解下手铐,往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扔,指着那群“闹事者”青筋暴起的吼道:“都给我老实点,你们现在人人都有嫌疑!挨个排队做笔录,嚷什么嚷!” 他本来就生的高大,五官也生的粗犷,浓眉高挺的鼻子,留着胡茬,常年健身肌肉结实,身材欣长,自带满身正气。这样一吼,手下的人立马跟得了指令一样,都板起脸秉公办理,气势十足。 中间的一群人似有退缩,不敢说话,有几个乖乖排起队。唯独那王太太似乎并不买账,上前道:“于队长是吧,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给你们市局李局长打电话!” 小秋立刻附在于歌耳边解释:“王太太的老公和李副局长是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于歌冷哼一声。 小秋见于歌黑着脸 ,知道于歌并不买账,于是上前对那王太太温声道:“王太太,这事要依法办理,恐怕李副局来了也是要按流程办事。” 那王太太听完欲要再做纠缠,于歌没有耐心直接丢下一句:“所有人赶紧干活!如有不配合的按妨碍警务人员执行公务作拘留处理并且登记罚款!” 他说完这一句,警员们执行起来特别顺利,人群逐渐变得有序,不再嘈杂熙攘。 此时他起身,想起罗潜的那通电话,开始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师父前市区支队队长应季英的家里,那天是中秋。 那时他才17岁,留着稍长的头发快要遮住浅色的眼睛,看起来安静听话,由于异常白的皮肤和突出的五官以及微微棕色的头发总是让人以为是混血儿,还有眼角的泪痣显得他气质独特,所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第二次见他也就是最后一次见他是一年后,他父母那时正在闹离婚,家里一团糟,他父亲因为家里的事情闹得太严重,局里领导说他父亲有损警务人员的形象风气暂时停了他父亲的职,放了半个月假让他回家处理家务事。谁曾想这家务事越处理越糟,他母亲在她办理离婚手续之后的第一天吞安眠药自杀了。 而那天正好是他高中毕业典礼。 他毕业典礼的时候无一亲人来接他,看着他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台上发言。 那天只有于歌出席了他的毕业典礼,但是却带去了他母亲自杀逝世的噩耗。 于歌忘不了那天,他孩子身边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呼声仿佛盖过了夏天的炎热,而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发完毕业宣言之后,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说落寞的走在夕阳里。 只看得到夕阳里的背影,看不到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哭得无声无息,哀莫大于心死。 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行为怪诞,偶尔又放荡无形,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安静听话的好学生模样。 当然这都是他上了大学以后的样子,于歌没有见到。 他对于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炎炎夏日毕业季夕阳里落寞的背影。 “于队!”声音从身后传来。 于歌回头,大惊,竟然真的是那个孩子。 十二年过去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俊美的五官,只不过比那时要长高不少,身材看着也更加挺拔,皮肤,皮肤好像更白了一些,所以眼角的泪痣好像更加明显一点。 还有,气质似乎发生了改变,当初那个孩子身上的文静柔弱好像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冰冷感。 “你……”于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那孩子慢慢走近,露出一个笑:“听说您三年前升支队长了,恭喜。” 于歌回过神:“啊,是。” 然后十分感慨的望着他,“你父亲两年前辞官提前退休了,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他很记挂你!继源。”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两个字拖得老长,来自十多年未见长辈般感慨的问候。 “您才比我大八岁,不用这么老态的口吻跟我说话。还有,”他脸上的笑消失,“我十八岁就改名了,我叫应止源,停止的止。” 止源,这是要止却生命之源忘记一切,否认一切吗? 于歌愣住,悲从中来,心道,恐怕这对父子次生存都无法好活。 “于队长。”应止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迅速调整情绪,想着罗潜交代的任务,侧过身子指着那边排队做笔录的人对着应止源道:“他们在做笔录,刚刚怎么没有看见你?” “哦,”应止源朝身后前台处指了指,“我刚刚在前台帮忙核实邀请函名单。” “你也是过来拍卖的?” “不是,我就是一个穷医生,哪里买得起,这不,陪朋友来参加晚宴的。” 他指了指队伍中一个穿着紫色小礼服梳着手打卷低盘发,妆容精致的娇小女生。 于歌笑:“女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她是我患者,性格比较内向,有点社交恐惧,所以我作为男伴陪她过来,顺便做心理疏导。” 那女孩走过来十分警惕的望了他一眼,紧紧挽住应止源的胳膊,看神情确实带着怯弱。 应止源用左手有节奏的轻轻拍打她的手,她的紧张得到缓解。 应止源对着于歌道:“于队长,我先过去做笔录,以后有时间再聊。” 于歌见到他本来有很多想问的,但见人话已至此并不想与他多说,只好作罢。 待他刚转身,于歌还是没忍住:“继源,止源,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以后方便联系。” 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愣了两秒终究把手机递了过去。 于歌拨弄着他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了上去,然后趁他不注意在他的手机里安了一个自动定位分辨系统。 九点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此时酒店内另一批人也即将蠢蠢欲动。 那是此次晚宴受邀的媒体朋友,十几号记者。 他们被困于酒店之后一直在等待时机。 比起中规中矩的慈善晚宴发稿,显然这样的报道更具爆炸性。 但另一方面,警察这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保持缄默,经过一番交涉之后,他们一致决定延迟两日发稿,也算是不影响警察这边的破案进度。 于歌站在角落观察每一个受访者。 女士们多半拒绝接受采访,男士名流们表现的绅士大方,说的话多半都是提前十分钟由个人助理或者律师准备的发言稿。 有一人倒是格外显眼,影帝李彦非。 相比于接受排查全程让助理做笔录,在镜头前他好像显得更礼貌,主动一点,全程彬彬有礼,十分优雅。 于歌夷然:“影帝不愧是影帝,戏果然演得好。” 小秋上来问:“怎么办,现场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所有人基本上都没有充足的作案条件,以及基本上都有在场证明。” “能怎么办,只能都放了。” “那要是犯人还在酒店,岂不是把他放走了?” 于歌起身,望着前面乌压压的一堆人,坦然道:“他还在酒店就没有办法证明他是犯人,也许只有放他出去他才会变成我们要的犯人。” 第12章 录像 第十章录像 (1) 注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次日,沈故是被罗潜的电话吵醒的。 罗潜说:“沈哥,有情况!” 沈故睡眼惺忪:“怎么,时渡大酒店的盗窃案破了?” 罗潜一脸茫然:“沈哥你怎么知道昨晚市区支队接了一桩盗窃案?新闻都还没出呢?” 沈故一愣,浑身一激灵,是啊,他怎能如此神通广大,口无遮拦之下行踪必定暴露,“哦,昨天,昨天有朋友去参加宴会,我听他们说的。” “是这样……”罗潜理了理思绪,“我要说的是,十分钟之前网上不知是谁爆出了死者生前和经纪人争执的视频……” 沈故顿醒:“你说谁?!” “乔桥和经纪人!” 又确认了一遍,沈故方知自己没有听错,看了看表七点四十分,也就是说七点半的时候被爆出视频。 真是会挑时间,七点半众媒体网络平台尚未营业,这样一记□□一扔必定是打的人措手不及,公关都来不及做,之前苦心隐藏,动尽关系“粉饰太平”,如今肯定“新账旧账一起算”,网上怕是轩然大波,不得消停。 “网上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追查视频泄露源头是哪家媒体?”沈故一手举着电话,一手从衣柜里抓出一件白色体恤,“有没有对视频真伪进行勘察,还有,有没有联系死者经纪人?” 沈故炮语连珠,还好罗潜早有准备方才上报。 “视频检测过并无合成成分且确是死者与经纪人争执,已经查了源头,是一家小众娱媒,叫娱媒社,目前正在与其负责人联系,至于网上……”罗潜顿了顿,硬着头皮说,“网上已经乱成一锅,各大营销号,网媒助波,抢头条,粉丝向经纪公司发难,基本上死者死亡的消息已经被坐实。” 说完又补充一句:“已经联系死者经纪人,半个小时后到。” “好,我待会过来。” 沈故挂了电话,忽的想起什么又打了回去:“阿良那边有什么动静?” 罗潜如梦方醒:“对了!昨天阿良盯梢,应止源也在时渡酒店的失窃现场出现过,不过全程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举动,我昨天打电话给市区支队那边的于队问了他们的现场封锁搜查和盘问结果,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故有点不相信。 怎么会那么巧,他又出现在现场,他的邀请函又是何处来的? “辛苦阿良,继续盯紧他。” “明白。” 罗潜又想起一桩怪事:“对了,昨天市区支队那边第一时间调取酒店监控,发现奇怪的事。” 沈故心下一紧,“监控,被删除了?” 罗潜大惊:“沈哥,你怎么知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如何不知?能第一时间替他考虑,深谋远虑,心细如尘且有这么大本事的,只有沈季禾。 “这样一来,市区支队那边案件怕是难以进展了吧?” “嗯,既然这两个案子有某种联系,要不要并案处理?”罗潜替那边求助。 沈故并不赞同:“不用,让他们去查。你不是说盗窃案那边应止源排除嫌疑了么?并案的理由有些牵强。况且,这边视频的事还没有弄清楚。” 罗潜想起视频,说不定这是一个新线索,“对了,网上需要控评控制舆论走向吗?” “不用,观察一下。” 越遮反而反应越激烈,毕竟上次处理不算特别及时,越遮越发引人好奇,已经有记者在抓此事了。 “好”说完,罗潜准备挂电话。 “等会,”沈故倒了杯牛奶,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的笔记本一开机就点开某社交平台,果然娱乐版头条就是这个视频,“我先看看这个视频。” 视频时长不超过一分钟,单看视频仿佛只是普通争执,视频里是经纪人先行发火,指着乔桥在说些什么,接着是乔桥起身争辩了几句,后来貌似交谈无果,导致二人推攘了一下,但是仅是推攘,也并无过多肢体冲突。 沈故陷入沉思,这个视频发出的时间点确实可疑,距离乔桥被杀第三日,案件正陷入胶着,这样具有爆点的新闻为何迟了几日才发。 “派人去联系这个媒体,看能否找到视频拍摄者。” 罗潜问:“有什么问题吗?” “在案件进入胶着的时候发出这样的视频,不能排除是不是凶手有意导向,转移嫌疑目标。” 视频没有声音,听不到二人为何争吵,沈故只好不停来回的倒放,大概第三次倒放的时候,他发现这个视频中二人争吵的地点有点熟悉。 放大仔细端详,有了结果。 视频中二人争吵的地点正是乔桥遇害的那个客厅!同样的沙发,同样的窗帘,同样的陈列摆放,一定没有错! “你在看什么?”沈季禾突然在他背后冒了出来。 沈故吓了一大跳,朝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赶紧捂住电话话筒。 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沈季禾见他把笔记本捂得严实,满脸写着“不许君看”。觉得自己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往卫生间去了。 “沈哥?不方便说话么?”罗潜在那边问。 大清早的……罗潜队里的人,没有几个不八卦的。 沈故赶紧随便胡乱交待几句摺了过去,挂了电话。 刚挂电话,就看见沈季禾站在卫生间门口大老远的盯着他。 昨晚二人吃完饭也不过才十点多,沈故本来要送客,哪晓得沈季禾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报备,他洗完碗就接到了叶秋的电话。 “阿故啊,季禾都跟我说了,他说你现在住的位子看起来不错,住的舒服我们就放心了” “还有啊,季禾说太晚了不回来……真是叨扰你了。” 语气温婉,沈故没法赶客。 对此沈季禾的理由是:“你这房子看起来不错,住起来不知道怎么样,我总要住一晚,感受一下,回去说给母亲听以免她挂心。” “还有,父亲不是因为你私自在外面住停了你的卡么,我这次回去定要好好劝说,现在好歹我已知道你的住址,对此他也应该放心,我必加以劝说助你的卡早日解封。” 言辞有理,面面俱到,且出处为了沈故着想。 他没有理由赶人出去。 两室一厅的房子,住两个人不算拥挤,可是沈季禾非要和沈故挤到一间房。 沈故忍不了,他喜欢睡觉摆“大”字,床小容不下两人。 然后堂堂沈总就硬被赶去书房睡榻榻米。 “做哥哥的不是要让着点么?”沈季禾对于自己睡榻榻米表示抗议。 “沈总您什么时候喊过我一声哥哥?”沈故理所当然道出事实。 浅黄色笑脸T恤,黑色大裤衩,顺毛中翘着几簇倔强的头发。 堂堂沈总第一次以这样的面目示人。 平时他都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沈故笑了,卫生间门口顺毛翘发的沈季禾让他联想到兔子。 “好不好看。”沈季禾假笑。 “好看。”沈故忍笑。 沈季和咬牙,“那看够了可以给我找一身干净衣裳,给我拿新的毛巾牙刷吗?” “好。” 沈故一脸笑意回卧室找衣服,他觉得他要是再不去给他拿衣服,恐怕他会一拖鞋砸死他。 沈故身高有185,沈季禾比他要矮个三四厘米。 沈季禾平时正装居多,大都稍稍修身,而沈故平时多半是运动休闲的着装,以宽大舒适为主,二人穿衣风格实在大大不同。 而现在且不说穿衣风格,这衣服码子怕也是不好将就。 沈故自然穿不了沈季禾的码子,但是反过来衣服稍微大点,虽然使得沈季禾与平时穿衣有异,但好歹能穿。 沈故打开衣柜,清一色的T恤卫衣牛仔裤,就连衬衣都是休闲款。他十分头疼的挨个拿出来比比,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件浅蓝和灰蓝色拼接的休闲衬衣。 这一件看起来还是那么回事吧? 裤子怎么办呢? 沈故的正装不是很少,是几乎没有。 沈季禾穿休闲裤会很奇怪吧,还是得找一条西裤,休闲西裤也行。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沈季禾带他去买的那一套西服,好歹自己念旧,那套西服应该还在衣柜某个角落里躺着。 参加晴日时光的慈善晚宴时沈故准备拿出来再穿一次,就是款式旧,所以才换的新款。 款式虽然旧,但是没穿几次倒还算新,沈季禾应该不会介意。 寻思好了以后他就抱着衣服走出房门,对面居然没了沈季禾的身影。 难不成在卫生间? 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发现沈季禾窝在旁边的沙发上,面前摆着的是自己的笔记本。 “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沈故凑上去。 还是网上的那个视频,他不解。 沈季禾指着视频解释:“你不觉得这个视频的重点在拍摄角度么?” 拍摄角度?沈总的思维果然不同于常人。 一般人看到视频都是被视频内容所吸引,很少有人站在拍摄者的角度思考问题。 “这个视频很显然是出于平行视角拍摄。” “是吗?” 沈故盯着视频仔细观察,确实是平行角度拍摄。他开始回想乔桥所住的小区内楼栋分布。 那日他站在小客厅检查尸体,正对着窗户那边确实有一栋楼。 乔桥遇害地是在A座28楼…… 沈故赶紧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给罗潜:“现在马上去查乔桥遇害客厅正对面楼房屋主是谁。” “可以啊你。” 沈季禾被表扬了。 然后他就飘了:“怎么样,让我住一晚,你不亏吧……” 沈故:…… 睡了一晚,沈故昨日的巧言善辩技能又失效了,一如既往的被沈季禾噎话。 “对了,昨天有一件蹊跷的事情没有和你说,”沈季禾抱着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突然回头说,“昨天我命人去把时渡酒店的监控调出来查看,没想到他们监控系统被入侵,昨天一天的监控录像全部消失了。” “不是你?” “我慢了一步。” 案子的走向越发奇诡。 (2) 苦尽甘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当娱媒社的对外座机被打爆,当网络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当一百万人民币成功抵达他的账户,他知道,他终于苦尽甘来了。 三年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记者,人微言轻,由于不当言辞发出一个错误的报道,而被众人唾弃,被可恶的资本势力把头按在地板上摩擦,被公司推出去当替罪羔羊,一朝财尽,人人喊打。他失去了工作,并且不被整个行业所接纳。 他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来自一个小小的农村,父母耗费全部的家当供他读书,幸好,他很争气他考上一个很好的学校,学的新闻系。他想当记者,想当一个报道困苦贫穷黑暗的记者。他努力读书,顺利毕业,努力在这座大城市扎根。他以为他会从此前途无量,他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以为他在这座城市站稳了脚。可是当事情发生时,一向看好他的上司,一向拥护他的好友,一向给他机会的公司毫不犹豫的把他跑了出去。 从此,犹如丧家之犬。 他不想妥协,他想要报复,他想要所有人都为之后悔。 没有公司接纳他,没有团队辅助他,他都不在意,他谁都不愿相信,他只想要钱,他不想再寄人篱下,他不想再为三餐发愁,他不想过的如此窘迫,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生活。 他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四处蹲点,然而被驱赶被追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蹲了三个月,他终于拍到了他想要的。 本来这个视频,没有丝毫杀伤力,丢进八卦的娱乐圈激不起一点水花,他一直都在犹豫,连续去了几个大一点的媒体公司进行倒卖,都被拒之门外,他已经快要舍弃。 然而终于老天有眼,让他等来了机遇。视频里的主人公竟然一周后被谋杀了,那么这个视频即将瞬间升值。 但是他还在犹豫,被多次拒绝以后,他变得多疑和脆弱。 为什么这个女主角被谋杀的消息一露面就被拦截,难道是虚假报道? 不不不,如果真是虚假报道,那么为何要拦截呢? 他又开始等,充满希望的等,他不敢贸然出手,他害怕这条视频会被一同拦截。 两天过去了,似乎风平浪静,当对手掉以轻心的时候,当发现斩草没有除根导致一个小火星就可以燎原的时候,他觉得机会来了,他的这个视频就是那个焚烧一切的小火星。 大的媒体圈,他已经被封杀过一次,万一出现意外,他不好再次逃脱,并且他并不知道上面的拦截令有没有消除。他把目光投向了娱媒社。这个刚诞生不久,资金雄厚的媒体。他们想出名,他们有钱。这个机会足够让他们一炮而红。 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他的这个视频就卖了一百万。 他兴奋的大叫,兴奋的流泪,这笔钱足够他换上更好的设备,过上舒服的生活,再也不必寄人篱下,终于苦尽甘来了。 他在街头尽情挥霍,去最好的西餐厅点最好的料理,快到黄昏的时候,他准备去买一部新手机,他想告别过去的自己。 他刚走出西餐厅,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陌生号码。 “想不想扬名立万?今晚八点,御景山庄。”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钱能赚,洗清败名也指日可待。 他欣然前往。 第13章 坠湖 第十二章坠湖 沈故把那辆招眼的车还给了沈季禾,老实说,这车他没有开过,一次也没有。顺便让宋玟来的时候开的小破车。 沈故开着小破车到了御景山庄。 刚到御景山庄,那儿的经理恨不得跪着接待。 沈故懊恼,忘记提前打招呼。整个沈家产业,刚好只有御景山庄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毕竟在御景山庄的对面的沈家别墅住过…… 罗潜和唐馨一脸八卦。 沈故解释:“就是认识” 罗潜和唐馨明显不信。 未免身份暴露,只能“弃车保帅”。 沈故指了指御景山庄最西边的夕景湖:“看到湖那边的房子了么,我以前借住在那里,所以抛开这个湖不说,好歹算是曾经的邻居。” 二人齐齐往湖对岸看去,是个白墙孟莎式红色屋顶带花园的三层大别墅,远远望去仿佛与水相接,早上可以看到旭日东升出现在水平面,晚上夕阳西下正好沿着屋顶落下。 唐馨笑:“沈哥原来这么有钱的么?” 沈故强行解释:“都说了是借住,朋友家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那样的朋友自身……” “不是说又死人了么,在哪儿?”沈故强行打断把歪掉的主题掰回来。 罗潜顿时清醒:“哦,在这边。” 说着把沈故往夕景湖边引,走了一两百米,驻足。 沈故望过去,沉入湖底的咖色小轿车已经被吊了出来,主任法医带着助理蹲在尸体边。 罗潜:“刚才我已经问过了,死者是酒驾,因为湖水温度较低,影响具体死亡时间判定,但是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12小时。” 沈故:“你说他是酒驾无意驶入湖里溺水而亡的?” 罗潜:“法医那边给出的初步判定是酒驾溺水,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要带回去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认。” 沈故望了望那辆被捞起来的车,挂着本地的车牌。 “确认死者身份了吗?” “目前没有,车内并没有任何关于死者身份证明的东西。” “车牌呢?” “你说那个?”罗潜指着那辆咖色cross,“查了,那是个□□。” 沈故思索:“既然是在御景山庄附近,可否去御景山庄核实?也许他昨晚就是在御景山庄喝的酒。” 罗潜道:“刚才已经问过了昨晚他的确去了御景山庄,他一个人定了一间包间,但是……饭店又不是酒店,酒店需要登记,饭店并不需要实名。” “时间呢?” “九点进入御景山庄,十一点开车出来。” “有没有调取监控?” “这个……”罗潜有点支支吾吾。 “怎么?” “调取了,但是只能看见他进出时间” “为什么?这么大的饭店里面竟然没有监控设备?” “不是,我们刚才问过了,御景山庄分为普通包间,VIP包间,和黄金包间,黄金包间是单独的两层,那两层都没有设置监控,这也是御景山庄的特色” 沈故有些心烦。 每次案子的阻力就是监控问题,特色?特色个毛! 他打电话给沈季禾,沈季禾正在开会,会议被迫中止十分钟。 会议室的人窃窃私语。 “奇了,第一次看见沈总因为一个电话就中止会议。” “想必,是很重要的人来电。” “沈总今天穿衣风格也和平时不一样” “没错,会不会是女朋友买的?” “胡说八道,我们沈总是有名的黄金VVVVIP单身汉,哪来的女朋友!” 宋玟听见有点后悔,早上明明带了替换的新衣,只是沈季禾以赶时间为由拒绝更换,要是再坚持劝说就好了,这身打扮确实和平时沉稳,狠厉,不苟言笑的沈总不搭,还引得一身风言风语。 沈故问沈季禾:“御景山庄为何还设置黄金包间,没监控的那种?” 沈季禾低声浅笑吐出三个字:“大保健。” “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象中的大保健就是挂着足疗按摩一类名头的特殊服务,所谓特殊服务就是“找‘姑娘’” 沈故挂了电话。 难怪没有设监控。 最近实在不太平,却还有人“找姑娘”。 案件再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那边有突破口先抓哪边。 沈故想起那个视频,他问罗潜:“那个视频的拍摄者查到了没?乔桥经纪人怎么说?” 罗潜说:“乔桥经纪人说那次冲突是一周前,她让乔桥配合炒作,乔桥拒绝了,所以吵起来。” 又是炒作,跟几年前沈季禾那事没有分别。 有些人不仅仅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简直“顽固”,恐怕见了棺材也仍旧不会落泪。 “视频呢?” “视频也查了,联系了那家媒体,但是并非本公司员工,全程是网上交易,不过我们已经去查那个收钱的账户了。” 话刚说完,队里打电话给罗潜:“罗队,查到了,实名账户,姓名高白。我们已经查到了身份证,待会把照片传你。” 罗潜打开照片,愣住了,赶紧拿给沈故看。 照片中的人白面黑发,鹰钩鼻,一双招风耳。 刚刚酒驾溺水的男子尽管被湖水泡过,仍然可以清楚的分辨:白面黑发,鹰钩鼻,一双招风耳。 二人再次核对,没有错,确是同一人。 沈故问:“有没有查,这个人是不是住在乔桥正对面?” 罗潜说:“不是,我们去小区物业查过,对面C座2803的业主叫勖行,常年在国外,这个房子只是他偶尔回来的时候住个两三天。” “那有没有去屋里看过,是否有旁人混进入住的痕迹?” “我们借物业钥匙进去看了,屋里没有生活垃圾,也没有有人入住的痕迹。” 这下好了,看着像个连环案,还是线索全断的那种。 沈故又想起那个盗窃案。 “市区支队那边盗窃案有进展了吗?” “我还没问,但估计没那么快吧。”罗潜问,“沈哥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沈故想了好一会儿,说:“把重点放在怎样运输出去是不是能找到一点猫腻?那么大个盒子,就算偷了,拿出去总不至于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吧?” 罗潜觉得有道理。 沈故催他跟市区支队那边打电话。 罗潜调侃他:“沈哥当初不是指望那边赶紧破了案子,我们好‘黄雀在后’坐收线索么?” 沈故也笑:“我也没想到那个贼那么厉害,连监控录像都能删除。” 罗潜给市区支队的于歌打电话,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沈故的建议。 没想到那边的人和沈故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罗潜挂了电话。 “那边的于队说了,好巧不巧跟你想到一处去了,早就在查了,估计晚上就有结果。” 沈故一挑眉:“呵,还挺快。” 罗潜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故说:“你们收队了,等法医那边进一步检查出来给我打电话。哦,晚上市区那边要是贼抓住了也和我说一声。” 罗潜看看表,才刚过九点,离晚上还要很久。 他问:“沈哥呢?你去干什么?” 沈故抛出一个笑:“大保健。” 罗潜愣住了,面红耳赤。 想不到糙汉子罗潜也会面红耳赤。 沈故迈着大步子往御景山庄走,还不忘背着挥挥手,跟罗潜说再见。 大白天的沈故当然没有去大保健,他只是去找御景山庄的邢经理要来了昨天御景山庄一天的出入监控记录,他不想下次来看门口出入监控也莫名其妙的不见。 他在监控室坐了三个小时,想不到御景山庄这么高消费场所,来往的人倒并不少,尤其是晚上七点到十点这个阶段。 正如罗潜所说,高白确实是九点到,十一点开车出去,看不出什么疑点。 沈故不甘心,又把七点之前的监控调出来看。 这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御景山庄的邢经理过来问需不需要准备午餐,他这时才发觉确实饿了。 接着沈季禾的电话就来了,约他吃饭。 沈故问:“好端端的约我吃饭做什么?” 沈季禾说:“昨天吃了你的饭,礼尚往来。” 沈故推辞:“可我还在苦逼的查监控。” 沈季禾笑:“是在御景山庄对吗?我在这附近,待会就来了。” 沈故问罪式的眼神的望了邢经理一眼,邢经理讪笑。 这就是掌权和不掌权的区别,有种天下皆为王土,王土之臣无处可逃的感觉。 “我怕吃完饭这里的监控记录会无缘无故消失,你知道,不止一次这样了。” 沈季禾说:“没关系,我已经吩咐过了,待会就把监控记录拷贝一份,你回家也可以慢慢看。” 沈故挣扎:“那就在这里吃也行啊,好歹也是高消费饭店,食物味道总不至于太差吧?” 沈季禾十分硬气的丢下一句:“自家饭店,我吃腻了。” 沈故这才想起沈季禾凡事亲力亲为,要说沈家所有饭店他都试过菜,那也是不稀奇的,然后又想起罗潜说看过监控,想必也应该有备份带回队里研究。 那么多人盯着监控,总比他一个人要看的仔细,看来自己是找不到线索病急乱投医,心急如焚了。 “好,那我在大堂等你。” “你下来吧,我已经到了。” 听得出电话那头的沈季禾心情很好。 他的确心情很好,还是亲自开车。 他对沈故说:“你该庆幸,我只给你当过司机。” 沈故望着那辆黑色SUV。 “你别看了,我可没有时间专门回家换小破车出来。劳烦沈大顾问将就一下。”沈季禾给他拉开车门让他坐在副驾驶。 沈故上了车,二十分钟后到了一家中餐厅。 餐厅的名字叫听雨楼,一共两层,店内屏风古木的装饰配上这名字也怪是古香古色。 服务员建议去左手边的屏风包间,那里可以看到假山流水。 沈季禾拒绝了,直接领着沈故到二楼东南角的一个靠窗的包间,刚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 沈故好奇:“怎么想起吃中餐?我记得每次回家法式菜品多一点。” 沈季禾拿着菜单研究:“昨晚你请我吃的中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沈故笑:“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沈季禾也笑:“为什么?” 沈故解释:“那是对着敌人用的。” 沈季禾招手喊了服务员点了四菜一汤,其中两道菜都是甜咸口味。 “那就是投桃报李。” 沈故呵呵:“中餐对中餐,你这算哪门子投桃报李。” 沈季禾反问:“我昨晚吃了两道菜,今天请你四菜一汤,怎么就不能算投桃报李?” 沈故投降:“好吧,你赢了。” 二人其实很少一起吃饭,沈季禾16岁出国读书,20岁回国后就开始试着掌权沈家,16岁以前,沈季禾以功课为主,20岁待他回国以后,27岁的沈故迷上了协查办案,整天玩失踪。三年过去了,沈慕生终于全权撒手,沈季禾也能独当一面,这也意味着他终于有一些私人时间了。 沈季禾说:“我这些年真是过得辛苦,16岁以前一心扑在课业上,之后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呆了四年,好不容易回国了,沈家的担子又丢在了我身上。” 沈故说:“你这一辈子注定就是这样,能力越大的人承担的就越多。” 沈季禾说:“我真羡慕你。” 眼睛里十分真诚。 沈故摆手:“不必羡慕我,我也是过一天算一天。” 沈季禾笑。 沈故又说:“你忘了,我其实是个孤儿。” 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沈季禾哑然,心里有点愧疚。他触动了沈故的伤心事。 “你真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沈暮生的第一任太太不是叶秋,叫拾英。拾英十八岁就跟了沈暮生,但是身体一直不好。有预感似的,某一天,拾英突然提出要离婚,沈暮生大为不解,最后拾英抱着一个男婴对着沈暮生说她有了别人的孩子,沈暮生一气之下答应离婚了。三年后才知道那孩子是领养的孤儿,而拾英是因为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所以才要求离婚。 为了不影响沈暮生后面的生活,她还立下了遗嘱沈故跟随她的户籍,不得纳入沈暮生家庭户籍,但是沈暮生必须承担抚养义务直至成年。 三年来沈故一直没有名字,拾英死后,沈暮生才给他取名。 沈故,伊人如故。 拾英,落英缤纷,朝花夕拾,拾花人如故。 沈故的名字源自拾英,沈季禾的名字则源自叶秋。 季禾,秋以为期,禾谷熟也。 由此可见沈暮生是个有情的人,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源自他的妻子。 但是在沈故心中,沈暮生也是个多情的人,看,同样爱人的方式,用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身上。 不知道是拾英的幸运,还是叶秋的不幸。 还好叶秋是个心地善良性格很好的完美太太,沈故从七岁一直到18岁都由她照顾得很好。 所以,沈故对叶秋是又感激又敬重又同情。 而沈季禾对于年长他七岁的沈故是又感激又愧疚又同情。 他一直觉得沈故后来的叛逆跟他和叶秋脱不了干系。 当然和拾英以及沈暮生也脱不了干系。 前者收养他却早早离世,并且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让他一辈子变成孤儿,后者只是出于爱人的遗嘱照顾一个不曾相干的陌生人待他成年之后还要剥夺他梦想的权利。 沈故从小一直想当警察,十八岁时报考了警校,正当他兴高采烈以为自己要踏入警校校门的时候,沈暮生告诉他他的志愿早已被篡改,让他老老实实的读工商管理。 从那时起,沈故对于沈暮生一直心存芥蒂。 我已经十八岁,你已经完成了拾英的遗嘱,我们还有何相干?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怪过沈暮生,只是当时有退学的想法。 这个想法还未落实就收到了很少交流的沈季禾寄给他的信。 卡其色的信封口处火漆封缄,上面印着盛开的蔷薇花,十分讲究。 才十一岁而已,言辞间仿佛似大人。 “故淑览: 余自母亲口中悉知,汝有停止学业之念头。余闻之甚惊,久久不能平复。余自认为,大学之教育于国民教育中甚重,乃人生之必经之图也,望故友于此事慎思。大学学业完结之日,友定能傲于常人自答:大学教育似无用矣! 季禾书” 最后一句翻成白话就是: 等到你大学毕业就有资格自豪的跟周围人说:“读大学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沈故看着这半文半白的信,笑了三日。 对了,尽管那信封和新的内容包装的多么似大人,那信纸早就出卖了他:浅蓝色的信纸四周角落还有浅银色的花纹。 只是沈季禾留洋回来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古风古气”的跟他讲过话。 沈故终究还是老老实实重返大学,只不过在读大学期间逃课逃得严重,整天在学校各种社团厮混,还差点毕不了业。 谁都想不到鼎鼎大名协警办案的外编顾问沈故从前竟然是个叛逆学渣。 当然都没想到,他们都猜不到沈故的真实身份。 沈故也从来不暴露,那个身份本来就可有可无,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身无一物,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他和沈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家庭他只是个孤儿而已。 沈季禾觉得心寒:“不许说自己是孤儿,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除非你一直不把我们当家人。” 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沈故心中柔软的神经被触动,他对着沈季禾露出感激的笑。 沈季禾给他盛了一碗汤:“趁热喝。” 他十分感激的接过汤碗,忍不住吐露心声:“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怪过父亲。” 沈季禾夷然:“我知道。” “你知道?” 沈季禾弯弯眼睛:“上次父亲生日你的礼物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沈故释怀的大笑,然后故意夸大其词的说:“可不是!我的一生积蓄全部搭在里面了。” 沈季禾却十分严肃:“你又胡说了,你的一生还长。” 这语气又仿佛跟小时候故作大人的时候无异。 沈故想起计季禾刚满十六岁那年,也就是他即将计划出国的那一年。 某一日他“例行公事”——一个月回“家”吃一次饭,不见季禾,找了一圈发现他坐在院子后面的凉亭里,满面愁容。 看见沈故来了,莫名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谁要是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我真的要打爆他的头。” 沈故问他为什么,他望着蓝蓝的天空又叹了一口气,“说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是少年……” 沈故笑,却没有办法反驳。 “我就要走了。”他说。 “走到哪里?”沈故摸了摸他的头,“迟早有一日还是要回来。” 他是要回来的,但是他不知道他最遗憾的是一生中最青春的时光将没有了他的参与。 他知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少年。 时间过得真快。沈故兀自感叹。 沈季禾趁机抓住“亲情”的话题不放:“你知道吗,父亲很爱你的,你以为这三年你办案能这么容易?轻易的空降协助侦查,商业,各媒体相关的疏通……” 沈故诧异:“那不都是你帮我疏通的?” “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沈季禾说,“父亲和顾部长是同学,二人在国外读书是相依为命的关系,而且市警察局长是母亲的堂兄。” 沈故大惊:“我怎么不知道?” 沈季禾:“你一天到晚不着家,连过年都很少在家,亲戚走动少哪里知道。” 这次轮到沈故哑然。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不屑的说:“家里长家里短,婆婆妈妈,又不是大姑娘?!” 沈季禾不理他自顾说:“所以,以后对我们好一点,我们都很爱你的。对了,付雨眠也是很爱你的。” 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故有点烦躁:“那丫头喜欢的是沈家。” “那也是喜欢。”沈季禾说。 沈故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大老爷们,一天到晚爱不爱的,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出息!” “喂!”沈季禾伸手一筷子打在沈故端汤的手上,“你这是有性别歧视!” “怎么就扯到性别歧视了?”沈故上前就是勾脖子揉头发。 谈话的画风斗转,一下子由温情时光变成了无理打闹。 沈季禾正要还手,沈故忽然休战,做个禁声的手势:“有人盯梢!” 第14章 “乌鸦嘴” 第十三章 “乌鸦嘴” 沈季禾假装去关窗户,望了一眼楼下黑色SUV后面的一辆小白车,附在沈故耳边说:“冲我来的。” 沈故起身也扫了扫窗户外,“难怪你选在这边窗户坐。” “他们已经上来了。”沈季禾说。 沈故瞥了瞥眼睛:“你说的是你身后那个?” 沈季禾身后坐斜方第二个桌子坐着个胖胖的年轻人,面前端着碗云吞,手机正在摆拍。 “不止。” 沈季禾起身掏出手机走到沈故身边坐下,望了对面得到那个胖子,然后把手机放到沈故跟前,另一只手拿着个菜单半遮不遮,假装二人正在商谈,而沈故从面前的手机的镜面反射可以看到一个穿白色T恤的眼镜仔正在喝果汁。 沈故对着沈季禾使了个眼色,二人起身直接下楼买单。 买完单二人立马回到车上,想要赶紧发动车子摆脱掉那两人。 沈季禾刚坐上驾驶座就看见沈故走到他跟前,敲敲车窗示意他下来。 “做什么?” “你下来,我来开。” 沈季禾不同意,抓着车门。 沈故抓着他的手,不停的说:“没事,没事啊。” 沈季禾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终还是妥协,下车把驾驶座让给了他。刚准备奔向副驾驶,又听见他说:“你坐后面。” 眼看楼上二人也下了楼,沈季禾来不及多问,直接绕到车子的右后方坐好,系上安全带。 见一切安妥,沈故立马发动车子。 沈故不经常开车,只有偶尔会骑着他的那辆机车穿梭在各个街区。 据说,沈故读大学那会儿还参加了一个机车文化的社团,大三的时候还拿了十大高校联合举办的摩托锦标赛冠军。只不过沈季禾那会儿正在为出国做准备,一心扑在学业上,而沈故一进大学就搬出去早就被沈暮生冠以“混帐东西”加以隔离,所以沈季禾无缘见到沈故比赛时的风貌。 那会儿的沈故是天天骑着机车兜风,后来大学毕业的第一年,他出省跑去参加一个大型比赛,那个比赛的赛道是环山而建,全长共40公里,其中超过百分之六十都是山路,弯道约有167个,比赛时间长,要求参赛者极高的耐力和集中力。 而沈故就是在这场比赛上摔断了腿,休养了大半年。 当时沈暮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差点把家里那个最贵的那个粉彩镂空瓶子给砸了,当晚凌晨三点就带着叶秋赶到了沈故所在的外省医院照看。 第二天,沈故的机车就被没收了,家里勒令他要是再骑就把他另外一只腿也打断。 那时正赶上沈季禾出国,沈季禾飞机刚落地听到这个消息吵着闹着要回来,沈暮生不许,派人扣了他的护照,连身份证也扣了。 从那以后,沈故就再也不骑飞车了,现在的这辆机车性能没有之前被没收的那辆好,仅仅就是他偶尔骑骑用来代步的工具。 而沈季禾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让沈故开过车,尽管轿车和机车属性就不同。 他自那时就成了沈故的专属司机。 沈故发动车子,狂奔起来,后面的车子紧跟不舍。 沈故一路加速,道路边的树,各式商店向影子一样从窗口划过,沈季禾把车窗开了一道两指宽的小口子,一股强劲的风立马灌了进来。他坐在后面心惊胆战,开始能相像沈故开机车是什么样子了。 “开慢点。”他劝沈故。 可是沈故跟没听到似的,一路狂奔,遇到红绿灯就立马变道,转弯驶进另一个接道。待到连续转了四五个弯的时候,依旧没有摆脱掉后面的车子。 沈故索性不加速了:“行啊,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然后他又问沈季禾:“你今天下午有没有重要的事?” 沈季禾一脸茫然:“没有。” 沈故笑:“那我们就慢慢开,兜一下午的风,耗一下午,耗死他们!” 沈季禾哭笑不得。这人一下子深情款款,一下子又开始犯痞。 “对了,你为什么要我坐后面?”沈季禾问。 沈故:“谁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可你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么,让你坐后面,我给你开车,这总不会出错。就算他们要写八卦,无非也就是‘沈季禾换了个新司机颜值逆天’这一类,有谁那么无聊看这类消息?” 这样处理确实是经得住思考,值得表扬,可是沈季禾的关注点却偏了。 “颜值逆天?” “难道不是?” 沈季禾笑了。 他承认沈故确实长得好看,但是由那人自己这么“不要脸”的一本正经的自夸出来,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他平时很少大笑,一笑就跟点了笑穴似的停不下来。 “别笑了,再笑就跟我一样脸上出褶子了!” 沈季禾忍着笑:“谁刚才说自己颜值逆天?哪来的褶子?” 沈故坐在前面把眼睛一挤,眼尾果然有几条细细的褶子,他腾出一只手指着道:“这不是么?再说谁说有褶子就不能颜值逆天了?熟男魅力,小屁孩不懂!” “行行行,你颜值逆天!”沈季禾看着他腾空的手,心里莫名紧张,“你好好开车,万一磕了碰了你这脸就不好看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后面的车见他们放慢速度,反而跟的更紧,都快贴了上来。 沈季禾转头望了望,方才在酒楼就已经知道那两人是谁,只是觉得这狗皮膏药太过明目张胆,并不觉得其他,忽而想起先前沈故说的,忍不住道:“他们才不会写八卦新闻,他们是经济版的记者。” 听他这么一说,沈故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几眼。 刚才在酒楼,那两个人遮着挡着,他看的不大清楚。现在又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眼熟,这不就是那日在时渡国际酒店门口蹲点的那两个记者么? 沈故一脸确定:“那两个记者我好像见过。” 沈季禾听他这么说想起三年前的发布会,那次沈故也出席了,虽然没有在媒体面前露面,但是全程都在。 “哦,三年前的发布会你应该见过。” “不是,最近,那次时渡酒店门口他们在蹲点,跟我碰着了,不过没认出我。” 此话一出,沈季禾立马紧张兮兮的掏出手机,直接给宋玟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顺便带几个人。 “怎么了?”沈故问。 “我让宋玟过来把他们截了。如果让他们拍到你,可能会有些麻烦。” 沈故不解。 沈季禾解释:“上次他们在时渡酒店门口见过你,而我那次也跟他们打了照面,我不知道后来,我们离开后他们是不是也在现场。” “你是说……” “没错,衣服。上次在时渡酒店门口你穿着那身西服,后来我出来身上套的也是那身,而我进去不是穿的那件。本来这也没什么,我大可以说撞衫,虽然那个牌子撞衫几率小,但也不是没有。可是如果这次再次拍到,必定会引发过多关注和猜疑。酒店那边可能会查你是否在邀请名单之内,显然你不在,如果说跟我一起进去的,在门口却只拍到我和宋玟。那个失窃案又还没破……” 如果是这样,沈故不仅身份有可能暴露甚至还会惹上盗窃珠宝匣子的嫌疑。 “靠!”沈故干骂了一声。 看来不甩掉还真是个麻烦,他又猛踩油门一路狂飙起来。 连飙好几个路段后面的车子依旧不依不饶咬的死死的,沈故心中莫名一股怒气。越是生气越是心烦意乱,眼看前面就是一个红绿灯,倘若抓紧时间跳过去,那后面这个跟屁虫说不定就会被拦住。借此甩开他们好溜之大吉。 心中下定主意瞄准时机在跳灯的最后两秒飞了出去。 原以为会十分顺利,哪想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右边岔路一辆大货车突然抢时间杀了出来打得沈故措手不及。 眼见两车即将相撞,他只能赶紧转动方向盘,“砰”地一声撞到了左侧路边的花坛。 沈季禾到还好,由于是突然向左转,所以往他肩膀那个方向倒过去。 而他虽然躲得及时,前额还是擦着了一旁的车窗玻璃。 隐隐的血迹透过半遮的前额碎发渗了出来。 “沈故!”沈季禾心里仿佛被重击了一下,脑海近乎一片空白,只记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拉了过来。 沈故没有被这前额的擦伤震得头疼,倒是被旁边这人过于激烈的反应,和过高的声音震得脑袋疼。 “喂!”他推了推旁边的人。 沈季禾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快要抓破旁边那人的胳膊。 他开始一言不发,片刻又开始摸出手机,哆哆嗦嗦打120。 沈故赶紧拦住他:“没事,擦伤而已!” 沈故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进医院。 不是怕那些冰冷的医疗机械器材,而是特别讨厌医院那股消毒水和各种药物混合的味道。 “都跟你说了,叫你不要开车!” 沈季禾满脸怒气,慌慌张张跑到后备箱拿急救箱,结果发现急救箱里的纱布用完了。 他恍惚记起三个月前纱布就似乎用完,宋玟提醒他添加,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此刻忍不住懊恼。 沈故却莫名笑了,他倒是第一次看见沈季禾发怒,尽管这怒气令他觉得莫名其妙。 此时宋玟已经赶来,刚刚跟沈季禾通话时他已经在附近,那时看到沈季禾车子后面那辆尾随车,正准备截住,哪晓得碰上红路灯,原以为自家老板的肯定会等红绿灯,结果却看着老板的车一路狂奔眼睁睁看他撞到树上。此时灯已经跳了,他只能多等一分钟。 见自家老板黑脸他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结果车钥匙留下来应付交警处理后事。 沈故再三表示不去医院,再三肯定自己是皮外伤,沈季禾只能开着宋玟的车把他载到就近的药店买了一堆纱布和药水。然后把车停到药店附近的花园广场,二人拿着重新塞满药物的急救箱坐在广场路边的长椅上。 沈季禾先用棉签沾了一些消毒水准备先清洁一下,拿着棉签的手刚扬起来却发现沈故个子比自己高,即使坐着也高那么一点,伤处又在额头,动起手来肯定是十分不方便,而且坐着动手脸脸相对不免有些尴尬,他只好站了起来,俯身,双膝微微侧弯。 “你确定没事?” “真的没事!”沈故怕他不信,还主动拨了拨前额头发方便沈季禾动手,“不信你看,是不是只是浅浅的擦伤?” 沈季禾低着头,仔细检查,伤口在额头的偏左方,面积有点大,但正如沈故所说伤口不深,确实像是擦伤。 沈季禾悬着的心静了下来,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 “只是可惜你这颜值逆天的脸贴上纱布恐怕要打个折扣了!” 说话的人明显是调侃在车上自己提醒他小心开车,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看诸如此类的话。 沈故觉得好笑。 “乌鸦嘴!” 真是一语中的。 沈季禾笑而不语。 就在刚刚沈故开着车子撞到花坛的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某种东西开始觉醒。 但也许他其实早就知道,没有人会不了解自己,他只是在掩耳盗铃。 他不能说出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要等。 等待的时间或许会不久,又或许是一辈子。 但是没有关系,他一向很有规划,有些事情他会采取一些办法尽早确定,之后或是万劫不复或是绝望至哀,对于结果他不是在意。 擦拭干净以后,他拿出刚才买的药轻轻点在沈故的额头上,然后拿着纱布叠成一个薄薄的小方块用医用胶带固定好。由于动作不是很娴熟,他贴得很慢。 “好了没?”沈故问他。 “快了” 他的眼睛意外扫到某个地方,贴胶布的手突然停住。 面前的人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他站起来的时候,那人坐着正好到他的肋骨。 真是奇妙的位置。求而不得,连呼吸都难受。求之所得,弃之可惜。 低头望过去,能透过宽松白T宽大的领子,看到那人精壮的胸膛,正午的阳光投射的很是精准,他还能看到那人胸前细小的绒毛。 嗖的,他的耳朵突然红了。 “季禾?” 发觉额头上的手指未动,沈故突然抬头望着他。 “哦,好了。”他慌慌张张的收起药品和纱布放回急救箱。 “喂,你没事吧?”他拉着他坐下,一脸关切,“是不是也磕着了?” “哦,我没事”他拿起急救箱往刚刚停车的方向走,脚步缓慢,浑身上下的神经紧绷,透出极其的隐忍和克制。 第15章 设计 第十四章设计 沈季禾说:“我下午还有要事,你请自便。” 沈故一脸鄙夷:“先前你不是说没有事?” 沈季禾笑:“商人总是十分忙碌的,先前没有事,现在又有事了。你刚才撞坏我的车,我的助理现在去公关处理,我身边一下子没了人,许多事只好我自己去解决。” “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撞烂你的车。”沈故叹气,“要是今天开的是以往的那个小破车就好了。” 沈季禾摇头:“如果是这样,你恐怕就不止擦破额头这点小伤了,用我的车来换我俩安全,这是捡了大便宜。” 沈故二郎腿一翘:“那你先走了就留我一伤者在马路边坐着吹风?” 沈季禾扔给他一张银行卡:“觉得不舒服就去医院,你还可以拦辆车找个高档酒店睡一下午,或者找个酒吧咖啡厅缓解心情。” “你这算是精神赔偿费?” “算是吧。” 沈故望着他驶车绝尘而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拍死他。 但是,他不会傻到跟钱过不去。 沈季禾动辄就砸钱办事,这种处理方式实在是太合某人心意。 某人求之不得,自然欣然接受。 沈季禾开车直奔附近一条居民小巷,宋玟早已在那里等他。 宋玟处理事情的确是迅速,这也是沈季禾重用他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沈季禾把他停在一旁,宋玟上前引着他往小巷深处走去,待转过两个巷口,到达一个死胡同。 两位白衣黑裤身材壮硕高大戴着墨镜的男人早已恭候多时。 而这两位壮汉左右各护一方,中间有两位男子抱头蹲下,面前搁着一个高配置的黑色全画幅单反相机。 不用说,自然是那两位跟了一路的记者。 方才宋玟和交警周旋的时候,早就打电话给秘书处查询最近的沈家企业并且打电话通知那边的安保组开车过来,在下个路口就已经将这二位“黏皮糖”截获。 早先,季禾早已知道这二人是商会“不安分子”派过来不安好事的,但一直并未危及到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但此时与先前大不相同。 牵扯上了沈故,他没法坐视不理。 那二人见季禾过来,立马“亢奋”。 其中一人一脸愤怒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绑架?恐吓?我要报警!” 季禾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冷漠如寒冰,整个人双手插兜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他不在沈故面前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是这幅模样。 宋玟面色深沉,垂手而立在他身旁。 他弯下身子慢慢靠近,距离说话那人的脸不过10公分。 那人被这样冷冽的气息震得恐惧,不自觉低下头一副兔头麞脑猥琐懦弱的模样。 季禾的嘴巴弯出浅浅的弧度,伸出右手扯住了那人的头发使得他不自觉抬头对上他的眸子。 “报警?”他附在那人耳边吐出一口气,“要不要我先告你们侵犯他人隐私?” 声音竟然带有一丝邪魅,引得众人一身寒气。 特别是抱头蹲下的另一人更是不敢嘘声,早已大汗涔涔。 宋玟也没有见过季禾这个样子,此刻更加不敢多话。默不作声看他有何动作。 只见他松开那只抓头发的手,慢慢起身,忽而冷不防的朝那人的肚子踢了一脚,力道极大,那人顿时惊嚎一声,受不住力向后仰去。 这恐怕是宋玟跟着他以来第一次见他动手。 他伸手往口袋去,忽然想起方才下车把丝绸帕子落在了车上。 宋玟望向倒地那人被抓过的头发,顿时明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拆开递给他。 他接过湿巾纸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往旁边巷子走了五六步扔到垃圾桶。 原来这个死胡同旁边的巷子就是一个垃圾站,怪不得这里没有人。 “你怎么还打人呐!”地上另一人扶起身旁的人,忿忿道,“你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能随便伤人!” 此话一出,沈季禾上前又是一脚,这一脚踢在他扶人的胳膊上。那人顿时感觉胳膊骨头仿佛要断裂了一般,痛的捂倒在地。 宋玟低头对那两人道:“二位盯了数日肯定是辛苦了,倘若今天发生意外的是我们家这位,恐怕二位将一辈子没机会回家见妻儿老小了。” 声音虽没多大起伏,但是语气措辞明显带着攻击性的威胁意味。 二人知道事情过火,终于招架不住,互相对看一眼,准备假意求饶蒙混过关:“沈总,我们最初也只是拿钱奉命办事,并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还望沈总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我们保证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打扰您了!” 无影无踪?再也不打扰? 沈季禾觉得好笑,这两人三年间时不时在眼前晃一圈,要他们收手……恐怕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早就没脸没皮了,下次换身皮,或者换两个同伙,依然能“持证上岗”毫无顾忌。 “这次也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刚才宋秘书说的不对,伤着我其实并不打紧……”沈季禾依旧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话里意味深长,“当然,倘若你们没有挨我这一脚,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人听见他这么说,敢怒不敢言,埋头面面相觑,丝毫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季禾幽幽道:“你可知道今天在车里的另一人是谁?” 谁还能跟沈家一争高下? 二人摇头。 沈季禾道:“辰东集团未来的女婿。” 二人一听,顿时感觉自己捅了大篓子,恐怕将要万劫不复。 若是论商业版图,辰东集团自然是没有办法和沈家相比的,但是辰东集团不止明面上的生意,他们和某些组织关系也十分交好。 沈家是名门出身,在政府官僚里也说得上话,若是得罪他们,自然是明面上走法律来处理,尚有空子可钻有道理可讲。 况且有这番背景加持,必定树大招风,所以沈家从无负面影响——这也导致沈季禾必须永远以成熟稳重,聪颖老练的面目示人。 可是辰东不同,得罪了辰东恐怕就是招惹了阴沟里的人,说不定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况且这付小姐是辰东集团付董唯一的掌上明珠,那这未来女婿…… 二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趴在地上磕头。 “沈总,我们并不知道车上坐的是付小姐的人啊!” “沈总,此事不能全怪我们,我们也是有苦衷的,请沈总救救我们!” 二人连道三句“救命”的话,沈季禾转过身子一言不发。 宋玟乘热打铁上前对着二人道:“救你们?沈总已经救了你们!若是刚才那人跟过来兴师问罪,恐怕就不是一人一脚那么简单了。” 二人闻声立刻磕头:“感谢沈总救命之恩!” 头不敢抬,额头上大汗涔涔,就连声音也是颤颤巍巍。 季禾不再与二人说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宋玟使了眼色,把剩下的事情交给那两位白衣黑裤的保镖,自己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回公司吧!”沈季禾把车钥匙丢给宋玟。 宋玟领了钥匙替他拉开车门,然后驶着车子向公司总部方向去。 车上,宋玟问他:“沈总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沈季禾道,“这两个不过是小丑罢了,他们也是拿钱办事,跟他们较劲简直是浪费力气,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还不如借他们之口给他们背后的人传个话,敲个警钟。” 宋玟满脸笑意:“我明白了,这下他们不仅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背后的人想必暂时把目标放在辰东的花边上,而且又能明目张胆的暗示他们沈家跟辰东的某种联系,但是他们又不知道今天车里的到底是谁,只能胡乱猜疑,趁这时候我们可以开始跟‘南下’项目其余几个反对者挨个会谈,他们肯定动摇。说不定能赶在付董回来之前就能把他们击破!” 说着他忍不住赞叹:“高!一石二鸟!不对,一石三鸟!” 沈季禾坐在后面假寐,不理会他那些“拍马屁”的话。 过了一会儿宋玟才听见身后缓缓声起:“这样就不用等付辰东回来欠他一个人情了。” 宋玟猜不透他想,辰东和沈家不是迟早会成为一家人?何来欠人情之说? 但他知道察言观色,知道此时不该抓住这个话题多问,故把话题引到沈故身上:“那大少爷那边……” 沈季禾扶着额头似有困意,说起话来声音细不可闻:“他们若是没有拍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拍到什么也无妨了。” 宋玟领悟:“所以,沈总这招也是给大少爷安了一个保护伞!” 说完立刻噤声,怎么又扯回到这个话题。暗自在心里骂自己愚笨且多舌。 悄悄探头从中央后视镜望去,却见沈季禾并不在意,依旧闭目,不知此时是假寐还是浅眠,故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沈季禾到达公司的时候,叶秋已经恭候多时。 上来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故呢?是不是已经转到医院去了?” 沈季禾转身望了门口坐着的宋玟一眼,宋玟眼神闪躲到电脑后面。 这个话篓子…… “没有,沈故只是轻微擦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别担心。” “真的?” “嗯,”沈季禾握着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我已经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那就好。” 季禾安抚她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让秘书处端来两杯热饮。 红茶给了叶秋,咖啡给了沈季禾。 叶秋端着茶水,想起他问:“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 季禾抬头望着她浅笑:“我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宋玟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沈总,半个小时后有个会议。” “知道了”季禾应道,顺便看了一眼叶秋。 她正在喝茶,没有注意到他,神情专注,丝毫没有离场的意思。 应该是还有话要说。 过一会儿,茶水饮至过半,她起身。 刚才她已经发短信约了赵太太和她女儿沁珠一起下午茶。 季禾起身便要送她,她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听说,你在撮合阿故和小雨?” “怎么?您不高兴?” 叶秋握着他的手:“高兴,特别高兴。” “我一直以为那么好条件的姑娘您要安排给我。”沈季禾温和的笑。 叶秋理了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浅浅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苦,我们欠他的,你要让着他。” 季禾点头。 叶秋拍了拍他的手背,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热饮,“少喝点咖啡。” “好。” 季禾温声道。 叶秋离去。 第16章 花田酒吧 第十五章花田酒吧 那边,沈故被扔在路边。 看看时间是下午两点半,离开御景山庄两个小时有余,不知道罗潜那边翻监控翻得有什么线索。 太专业的东西他也帮不上忙,毕竟他也是半路出家并不专业。 从前帮忙破过的案子不多也不少,很多时候他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多半是旁人想不到的另一种故事。 他想起福尔摩斯的侦探理论:把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剔除,剩下的无论多叫人意外,便是真相。 他很少悉知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他只是总爱往叫人意外的因素上去思考,恐怕这也是令他运气极佳,总能帮忙破案的原因。尽管有些案子在他的帮助下也拖得比较久。 他感觉无所谓,也没有带着负担,毕竟没有拿酬劳,那只是一年当中偶尔几次令人兴奋的经历。 但他参与的时候还是尽其所能,十分认真的。 他给罗潜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没有接,估计正在绞尽脑汁收集可能需要的证物,以及各种线索。 也罢,晚上他一定会回电话,市区支队那边应该会有突破。 电话突然响了。 并不是罗潜,而是阿良。 “沈哥,罗队正在开会,我这边有消息要报。” “发现了什么?” “应止源下午没有去上班,进了一家酒吧。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好像已经发现了我。” “把地址发给我。” “好。”阿良把地址以短信的形式发了过去。 沈故叮嘱他:“后面你不用跟了,回队里帮忙,这边我来跟。” “这样行吗?”阿良表示担忧。 “就按我说的办。” “好吧,那我在这边等你,过来了交接。” “好。” 沈故打开短信,地址是西町街,花田酒吧。 真是巧,刚才沈季禾驾车的时候恰好路过,就在隔壁街道。 本来位置较偏,可是门口三四排红色的玫瑰花十分引人注目,沈故在车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所以记得。 沈季禾赶到花田酒吧不过才用了不到十分钟。 阿良见他吓一跳:“沈哥,你是怎么来的?这么快!” 沈故随口一说:“走来的。” 阿良:…… “咦,”阿良注意到沈故的额头,“沈哥你受伤了?” “嗯,撞玻璃上了。” 撞……玻璃上? 阿良脑海里迅速冒出身高腿长帅气十足的沈故插着耳机悠然的走在街道的画面, 然后想象着他忽然一个转弯迎面撞上一个玻璃橱窗的情形。 沈故高大帅气的形象顿时在心中破灭,十分滑稽可笑。 “你想什么呢!”沈故一把拍向他的脑袋,“现在什么情况?” 二人蹲在花田酒吧旁边撑大伞休闲区一堆花盆的后面,从后面看动作十分滑稽。 阿良打个冷战,迅速把脑海中那个滑稽的画面清除。 “应止源在门口坐了一会,五分钟前进去了,在外面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在打听什么人。我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所以不敢贸然进去。” 沈故眼睛往里面扫视,看见前台坐着一个长相标志的姑娘低头玩手机,里面似乎很热闹,不时有爵士音乐传出来。 沈故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明朗,“这酒吧大白天也营业?” “所以我才不敢进去,”阿良指了指对面,开着一两家卖五金的杂货铺,“这酒吧位置选的也奇怪,这一带明显就没什么人。我刚刚去对面打听了一下,那个老板支支吾吾,只说白天也营业,其他的也抖不出什么料。” “那确实挺奇怪的。”沈故转头望向他,“对了,你刚才说应止源在门口坐着打听什么人,听清楚了,是什么人吗?” “这个,好像……”阿良仔细回顾,“啊,叫高小莲!对就是这个名字,哪几个字我不知道,但是应该是这个读音。” “高小莲……” 沈故确信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行吧,我知道了,你先回队里,那边又出了一个案子,你们老大正缺人。” 阿良一脸吃不消,本就圆的眼睛此时一瞪显得更大,“不会又是死人案子吧……” “嘿嘿,”沈故笑得像只老妖婆,“对啊,尸体被湖水泡的又白又胖……” “停!”阿良顿时感觉消化不良,赶紧打住,“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回去。” “嗯,慢走啊。”沈故摆手。 眼前的人顿时消失的无隐无踪。 沈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转过一排花盆向里面走去,顺便还顺手摘了花盆里的一朵红玫瑰。 前台坐着的姑娘穿着V领黑白花色的连衣裙,涂着鲜艳的大红唇,酒红色的长卷发,不知是不是平时上妆太厚并且卸妆时清理的不到位,她的皮肤不是很好,鼻子和脸颊两边上有些浮粉。 她正在埋头玩手机,忽然感觉门口虚影一晃,立马警觉性的抬头。 白衣男子逆光而来,身材欣长,迈着矫健的步子,她不由的看呆。 沈故上前趴在大理石桌面上,离她不过二十公分,她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额角贴着一个白色的方形纱布。 不过不要紧,他绝美的五官还是足矣令其瑕不掩瑜。 他靠近的时候,甚至能闻到某种迷人的香味,那种味道十分清幽,又像是阳光少年刚出了一点汗的样子,她陶醉其中。 可是沈故已经而立之年,并非少年。 他灿然一笑,打了一个响指,另一只手变出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妹妹,这朵花跟你真配。” 花言巧语,她却很受用。 “谢谢。” 她接过花,声音细细软软,笑起来的时候妆感更重。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 “我来找个朋友。”沈故笑。 “什么朋友?给他打过电话了吗?是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是……” “哦,这个朋友许久没联系了,我刚换了手机把他联系方式弄丢了,只知道他以前在这附近上班。” “哦,那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人认识。”她拿出一张纸放到沈故面前,然后递给他一支笔,“他叫什么名字?” 沈故并没有接过那支笔,笑的依旧灿烂:“她叫高小莲。” “高小莲。”她直直的望着他,那双眼睛充满了狡黠,“你说你要找高小莲?” “怎么,妹妹认识?” 沈故拿起桌子上的笔在手中打转。 “认识,她是我们这里的员工。” “那真是太巧了,看来我找对地方了。” 沈故颇带挑逗的用笔点了点她的鼻尖,却没想到笔被她一把抓住。 她把笔和纸放回原处,然后拿起了座机电话。 “这样吧你先进去坐坐,我打电话安排人带你去跟她见面。” “好,多谢!” 沈故绕过前台从左边的门进入,没想到进入到一条三米多长的走道,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墙纸,墙上面挂着几个法式古典壁灯。 这搭配,有点猎奇。 越往里走,嘈杂的音乐渐渐传来。 然后里面果然别有洞天,里面灯光昏暗,巨大的彩灯球随着音乐的节奏一闪一闪,蓝色黄色交错的射灯交错投射。 左手边是一个吧台,里面有两名美女调酒师在花式调酒。吧台前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上四个金发大眼高鼻小嘴的舞女正在扭动着身子,她们穿着金色的镂空舞裙,上面露出漂亮的锁骨白皙的胳膊以及若隐若现的乳gou,下面的裙子不仅镂空,裙摆极短,还被故意裁成一束一束的条状,舞动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里面黑色的三角内ku。 舞台周围围了一圈举着酒杯酒瓶子的醉男醉女,他们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扭动着身子,然后时不时会有人握着一把红色钞票扔在舞台上,故意扔得很近,衣着暴露的舞女走过来,由于脚上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所以弯腰捡钱的时候,姿势格外曼妙,并且她们还会故意配合做着不同的动作。 接着,台下便一阵尖叫欢呼,口哨声此起彼伏。 沈故觉得畸形又恶心,他们觉得刺激。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阿良跟附近的人打听的时候,那些人回答的支支吾吾,避重就轻。 此时他特别想打电话给罗潜让他派人来扫黄。 “喂,帅哥,你是来找小莲的?” “啊,是。” 他差点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 他抬头往舞池里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应止源的身影。 应止源那样的画风要是放到这样的舞池里定是一眼就能望见。 “帅哥?”面前的人转过头来。 她穿着豹纹短裙,身材极好,乌黑的秀发和红唇映得她的脸十分白皙。手里夹着一支雪茄。 “我们可以走了吗?” 灯光晃到她脸上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生了一双丹凤眼,媚眼如丝。 “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扭动着胯子绕过他在前面带路。 她带着他走到二楼,沈故没有想到这酒吧的二楼竟然是旅馆。但是看看楼下的场景,细思也不稀奇。 她走到2007房间拿出钥匙打开门,送他进去之后竟然贴着他坐了下来。 明明是很长的沙发,此刻有些拥挤。 她娇滴滴的说:“你好,我叫Tina。” 说着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瓶酒,方瓶,黄褐色。 “我们先来玩一会游戏好不好啊。” 沈故看着她,她就像盘丝洞的女蜘蛛精,如果不割点唐僧肉给她恐怕难以逃脱。 “好啊,Tina,你想玩什么游戏?” Tina笑呵呵搂住他的肩:“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喝光光~’” “怎么玩?” “我们来划拳,赢的人就喝一杯酒,输的人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为什么赢的人喝酒,输的人脱衣服?” “因为这个游戏的名字就是叫这个呀,”Tina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他,声音嗲嗲的,“赢了,喝。输了,脱光光。所以叫喝光光嘛。” 沈故挑了挑眉,“我以为顾名思义是把酒喝光。” Tina用食指轻轻戳着他的太阳穴,“笨!赢的人喝光光了,输的人自然就脱光光了。” 他大笑,“发明这个游戏的人简直就是天才!” 两人开始划拳,比起脱衣服显然是喝酒要好一点。 沈故自认为酒量还不错,但是这酒显然不是一般的酒,一入口后劲十足。 他连赢三次,Tina已经脱得只剩下贴身的背心,连短裙都已经脱掉。 “你要是再连赢三次,我可要脱光光了。” 她附在他耳边,没有喝酒却装作一副醉态,气若游丝,明显带有挑逗意味。 沈故轻轻推开她的手,建议:“那我们就不玩了。” 她箍着他的脖子,“不行!都说了这游戏叫喝光光,你还没喝光呢!” 他看了看酒瓶子,按照刚才的倒法,至少还得五杯才能倒完。 他开始揉着太阳穴装醉:“可我酒量不是很好,已经醉了。” 她突然抬头咬住他的一只耳朵,“不行,那也要喝完。” 果然是盘丝洞的蜘蛛精,恐怕今天来了不好出去。 沈故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一饮而尽,末了倒拿着瓶子甩了甩,“现在喝光光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解风情。 “哼!”Tina一脸怒气,拿起沙发上的短裙穿好,摔门而去。 沈故长舒一口气,镇静下来之后,头痛欲裂。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拉门,外面被锁住。 他赶紧拿出手机求救,隔壁屋子早已装了信号干扰器。 真是欲哭无泪。 整间屋子就只有一面墙上快靠近墙顶的地方有一面天窗,如果要从这出去,恐怕十分费力。 “靠!” 沈故瘫在沙发上。很明显这是被人算计了。 大概十分钟过后,前台的那个美女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背心皮肤黝黑的壮汉,他们双手环抱放在胸前,手里还拿着一根黑色的牛皮鞭,看面相应该是非洲籍男子。 “高小莲,你好。”沈故强撑着身子起来,伸出一只手。 现在他想也应该想得到,前台的女子就是高小莲,不然怎么能识破他的谎言。 那女子没有接他的手,而是来回踱着步子打量他。 她说:“不就十万块而已,用得着派人来取?”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笑得既真诚又尴尬,手足无措。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对着身边两个黑人壮汉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去一边一个看似就要绑了他。 沈故也不会干坐着任人绑,三人开始混战。 沈故喝了酒本就乏力,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对方还携带“武器”,他很快败下阵来,胳膊被扭到身后,用皮鞭绑住,无法动弹。 “还有两下子啊。”她一上去就朝着他的肚子给了一脚。 沈故忍着剧痛,“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误会?”她上前又是一脚,“知道我真名的整个渡城就只有他一个人!你还说不是他派来的?” “我就想不通了,不就是十万块钱,用得着派人来要?” 她正在气头上。 “来这儿既不是为了喝酒,也不是冲着女人,你还说不是他派来要钱的?” 果然,同那个叫Tina的女人玩游戏不那么简单。 “真的是误会。”沈故努力解释。 被踢过的肚子青疼,被拧住的手腕子也是青疼,并且头痛欲裂。 “其实是我听一个朋友说起这个名字,我看着他进来的,但是我们直接有点矛盾,所以不好见面,我只能借口进来。” 他道出大部分实情,她半信半疑,她并没有听到其他进来的人找她。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实话。这样吧,我既然来了一场,刚才我也喝了你们的酒,我裤子口袋有一张卡,给你们刷五万块钱拿去,这样总行了吧!” 既然她起初是为了钱,也只能指望沈季禾给的这张银行卡保命了,希望这卡里不至于五万块都没有。 她凑上前,他身上那种清幽带着少年薄汗的味道早就被酒气熏天所遮盖。 眼神涣散,酒后吐真言,应该不像是说谎。 她把手伸向口袋,右边口袋果然有一张卡,她把卡递给身边的壮汉,“阿斌去查一下。” 阿斌拿着卡下楼去了,另一位黑人也松开了沈故的手。 “我说,你们可真奇怪,”沈故努力的使自己保持清醒,活动手腕,“先前那个妹妹是中国人给自己取一洋名,这个黑人老外又是叫中国名,果然天下人都一样崇洋媚外。” 面前的女子冷哼一声,旁边的黑人对着他的手腕又是一撇,沈故疼的直叫顿时酒意全无。 “忘了告诉你,他们都听得懂中文。”她凑上前,在他耳边狠狠道,“你最好少说话,薄命的人都死于话多。” “Queen!”阿斌刷完卡,进来。 她转身走了过去,阿斌附在她耳边耳语。 语毕,她走了过来,心情仿佛极好。 “你这卡里有十万,刚好抵我们这瓶酒,我刚刚问过Tina了,这酒可全被你喝了。”说着把卡扔给他,“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他派来的了。” 沈故冷笑,有谁跑来替人要债还贴上自己本钱的。 他捡起地上的卡,揣进兜里,直直往门口走。 阿斌拦住了他。 “怎么,还不够么?”他转身望着这个本名叫高小莲,英文名为Queen的女人,然后习惯性的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做出保证,“你放心,我踏出这个门不会报警,也不会让人来找麻烦的。” “你报警也没用,你确实在我这里喝了一瓶十万块的酒,酒单子上可写着呢,明码实价你是赖不掉的。” 她耸耸肩,摊手,认定了他就是欠宰的肥羊。 “我这两位兄弟伺候了你,可能是期待你给点小费给他们。” 沈故掏出口袋,索性把剩余的五百三十九块人民币全给了他们。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那女人上前对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鲜红的口红印子印在沈故的脸上。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了,昨天明明一起发的,结果发现存稿箱时间定错了,抱歉抱歉,让你们看漏了一章~~~~ 第17章 醉酒 第十六章醉酒 才四个小时不见,没想到沈故会变成这番模样。 白色的T恤脏的不成样子,浑身酒气的睡在路边,手机也摔在地上,身无分文,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个小时前银行短信告诉他,沈故刷了那张卡里的十万块钱,他还以为他伤得很重去了医院,打电话过去发觉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都不大连贯,更觉担心。 开车过来就看见了他狼狈的模样。 他的确是受了伤,手腕上都是青紫一片。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赫然有个红唇印。 沈季禾掏出帕子把那印子抹掉,心中有一万个疑问。 比如,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你的钱去哪儿了?你脸上的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但他没法问出口,就算问出口也不指望一个醉汉能给出什么答案。 他扶着他上了车,拿了一个抱枕让他在后座舒服的躺好,然后打电话叫私人医生到沈故家里。 他知道沈故不希望醒来看见自己在医院里。 一路上他睡得迷迷糊糊,车子里都是酒味。 酒架,酒架,他判断。 幸好不是酒驾,他庆幸。 他背他上楼,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背上的人胸膛腹部,胳膊上全是结实的肌肉。他好像比想象中要重的许多。 他来的时候留意到他楼下的紫薇好像陆陆续续开始凋谢,景观不似上次来的的好。他想是不是该要宋玟选一些花材送过来。 但其实并没有过几日,离紫薇彻底凋谢至少还得十天左右,他浑然不觉。 “沈故,沈故。”他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沈总,还是先给他检查一下有无受伤比较好。”女医生建议。 沈季禾只好退在一边椅子上坐着,他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既不会看病也不会煮醒酒汤,甚重连熬粥也不会,除了赚钱他好像什么都不会。 他有些懊恼。 五分钟后女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沈总放心,手腕上的上可以擦一些药酒,肚子上的伤,输液会好的快一点。” “你是说他肚子上也有伤?” “嗯,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是确实有内伤,伤他的人应该很注重力道得道运用。” 沈季禾面色阴沉,女医生劝慰,“沈总也不用担心,输液的话不到四五天就不会觉得疼了,或者吃药的话十天左右也应该痊愈,并不算太严重。” “好,我知道了。”沈季禾请求,“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煮一点粥吗?我想他醒来应该需要。” “好。”女医生帮沈故扎好针,一切妥当后,往厨房走去煮粥。 沈季禾坐到床边,看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差点忘了他只是醉酒而不是晕倒。 输液输完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女医生答应明天中午再过来。 “沈故,沈故。”沈季禾轻轻推他,“起来喝点粥。” 床上的人没反应。 他又轻轻推了推他。 “我不想喝粥。”床上的人支吾了一声。 他凑上前,“你说什么?” 床上的人又不说话了。 很明显他还没有醒酒。 沈季禾的电话响了,周姨问他是否回家吃饭。 “不用,”沈季禾补充,“今晚我可能不回来。” 叶秋在周姨身边问,“怎么又不回来?” “我在沈故这边。” “噢” 那边木然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再看看床上的人,他依旧睡的深。 醒着的人反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走到房门口打开灯,觉得太亮又关掉,扭开床头的台灯,昏黄色依旧很耀眼,他最后索性也关了,就剩下客厅微弱的光从半掩的门缝里照进来。 屋子里都是酒味,他在想要不要去洗个澡,然后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吃的——开了一下午的会议使得他又累又饿。 打开衣柜,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也是穿的他的衣服,原来上次在他家留宿不过才昨天而已。 他想起中国古文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样算时间也不是很近,毕竟过了三个秋天。 他笑。 柜子里清一色都是他平时穿的休闲服装,他不知道选哪件,索性想找到上次睡觉时穿的那件浅黄色笑脸T恤和黑色大裤衩。但是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应该不在衣柜里。 他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第一层抽屉里面便已经别有洞天。 里面大大小小有五六十瓶香水,第二层也是同样。 原来他有收集香水的癖好。 他不由想起他身上总有种特别的香味,拿起香水一一辨认,始终没有找到那一种味道。 原来他仅仅只是收集,却从不涂抹。他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恐怕是这么多香水随意混合,穿过抽屉,窜到衣柜里使衣物无意沾上的。 因为香水没有打开,抽屉和衣柜也隔着一层挡板,所以香味虽然独特却十分清淡,不凑近闻恐怕是闻不出来。 无心插柳的杰作。 喜欢收集东西的人,或多或少都缺乏安全感,他在国外读书时的心理医生说的。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在英国的时候天天去烦一位心理医生,就连沈暮生安插在英国天天盯着他的管家也不知道。 他总是在周五的下午翘掉一节课跑到学校最近的心理医生那里“看病”。 他说:“布莱兹医生我有心理疾病。” 连着一个月都反复说着这句话。 布莱兹医生替他做了详细的检查,十分专业且肯定的告诉他,他没有任何心理疾病。 他仍旧不相信,又继续骚扰了布莱兹医生一个月之后,布莱兹医生终于忍不住了。 “听着,亲爱的,你心理上并没有生病,如果非要说有病,用你们中国的话说那叫‘相思病’!”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布莱兹医生。 原来这就是他的心病,那时他才17岁,刚到英国第二年。 后来他读书格外用功,再也没有翘过课,尽管他的功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20岁的时候他要回国。 叶秋心疼他,“你还这么小,你知道回来意味着什么吗?” 他知道,回来就意味着他就要从一个小大人变成真正的大人了,他要开始接手沈家的生意,没有人再为他挡风遮雨,他将一辈子劳碌。 他满怀欣喜的回国,这三年却忙的自顾不暇。 沈故最先开始仍旧是“例行公事”一个月回来吃顿饭,后来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家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如今沈故连庙都不要了。 这三年他们见面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不知算是多少个“三秋。” 他在抽屉旁边的小柜子里面找到了那两件衣服,不舍的放手。 穿着这身衣服,明天他肯定会再次帮他重新挑衣服。 想到这他心情就格外的好。 “噢,是季禾啊。” 床上的人好像醒了。 他赶紧关好衣柜,把衣服放到床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凑了上去。 “嗯,是我。” 床上的人又没有了声音,一只胳膊搭在脸上,挡住了眼睛。 原来是半睡半醒,或者根本就没有醒过,也许是他出现了幻听。 他帮忙捻了捻被子,然后出去客厅倒了一杯水端进来。 听说醉酒的人要多喝点水。 “沈故,沈故,起来喝点水。” 床上的人不动。 他又拍拍他搭在眼睛上的手。 他的手冰凉冰凉,床上的人燥热难耐。 “沈故?” 他的声音清清脆脆在他耳边细不可闻。 “砰”地一声,水杯被打翻在床褥上,床上的人突然翻过身一把把他扯了过去。 他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他的呼吸在耳边起伏。像电流一般袭击全身。 他不敢动弹,感觉心脏要从胸口喷薄而出。 “沈故。”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他却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竟然出现了鼾声。 沈季禾不知此时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只能用手慢慢把他撑起,然后重新把他放到床上安置好,重新替他换一张被褥。 这下,他不得不去洗澡了。 沈故是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罗潜连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也许是他心里一直都在等今晚的电话,听到电话铃声突然就从梦中惊醒。 他睡了五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头疼,肚子疼,手腕疼,手背上也疼。 他看看手背,上面有一个针孔印,带着点青。 他跟罗潜说等他十分钟,他要先去洗个脸清醒一下,这样才能比较清晰的做出条理化的分析。 既要分析案子也要分析一下自己手背上为什么会有针孔印。 他起身打开台灯,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床尾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人。 他吓得差点呛着。走近一看,原来是沈季禾。 他睡得正熟,睡着的时候平时梳上去的头发放了下来搭在额头上,显得年纪很小。 沈故忽然想起,他才23岁,的确是年纪小。 他穿着那件笑脸T裇和黑色的大裤衩,身上还有玉兰花沐浴露的味道。 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两包白色盒子的药膏。他总算明白他手上的针孔印子从何而来。 他努力回想,记忆停留在……哦,原来是他自己打电话打给了沈季禾。 他也是忙了一天所以才能睡得这么熟吧,他终还是没有叫醒他,把他抱到了床上,好在凳子就在床尾,抱到床上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替他盖好被子之后,他悄悄关了灯退出了房间。 沈故简单洗了把脸,退到书房听罗潜讲述那边的破案经过。 这件盗窃案的重点,在于被盗失物的运输方式。 失物是一件珠宝匣子,长22厘米,宽16厘米,高15厘米。 不算小,既不能折叠,又不能拆分,晚宴现场处处是人,就算犯人想办法把珠宝盒偷走,要运出去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起初,市区支队的队长于歌在晴日时光会场侧门发现了楼梯通道可以到达77楼的餐厅后勤食材专运电梯,他猜想也许犯人是从这个侧门进入,乘坐专运电梯到达一楼逃走。接下来是酒店监控被清理,让市区刑侦支队队长于歌受到了干扰,他开始怀疑是两人作案,或者犯人先把珠宝盒运出再返回现场清理监控。 但是由于作案时间的限制,他认为一定有一人,要么是犯人要么是同伙留在了现场。但是根据现场笔录查看,在场人士均有相互指正的在场证明,所以他推想犯人很有可能就在酒店,并没有出去过。 所以最后他把目光还是放到了珠宝盒子失物本身。 “照你这么说,珠宝盒子是和犯人一起出去的?” 沈故听了罗潜陈述市区支队的查案过程,问道。 “没错,在场人士均有相互指认的在场证明,所以犯人压根就没有离开过酒店,那件珠宝盒子也一直都在酒店!” “现场既然排查无果,于歌那边也只能先把人都放了。” 沈故的声音很小,即使书房的隔音效果比客厅要好得多,但是一想到隔壁有人入眠他就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但是只有把人放了,才能进一步顺藤摸瓜推动案件的发展。” “不错” “最后的犯人是谁?” “沈哥你觉得呢?”罗潜饶有兴趣玩起猜谜游戏。 沈故卧在书房的沙发上,翻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觉得……如果于歌那边的排查和分析思路没有问题的话,犯人应该,应该和另外几件拍卖品有关。” 罗潜大笑:“沈哥,牛!这都被你猜到了!犯人就是运输拍卖品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 “现场人员除了记者,就是富贵名流过来拍卖的,再然后就是工作人员。富贵名流大多是些千金小姐,这样的场合一定打扮的端庄美丽,手里的东西顶多就是一个包,那么大个盒子他们肯定不会自己拿出去太引人注目。至于记者,他们背着 设备,有很大的运输条件,但是出了这么大的新闻,他们的设备都拿出来拍照的拍照,采访的采访,如果哪位记者的包里还塞得满满的那肯定也很奇怪。工作人员除了那几个负责运输的,其余的都是一眼就能从上到下看个干净,东西藏不了……” 罗潜忍不住插道,“沈哥这么一说,好像亲眼见到似的。” 沈故连咳两声,掩饰尴尬。 罗潜接着说:“不过你说得对,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是统一服装,不是保安就是服务人员身上根本藏不了东西。” 听到这,沈故不解,“照市区支队那边这样的破案进度,应该昨晚就能把案子破了,为什么等到今天?” 罗潜玩性大发,“沈哥再猜一猜?” 此时沈故浑身酒气,浑身都疼哪有功夫陪他大晚上玩猜谜游戏,索性称自己猜不到,要他快点说。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剩余几个拍卖品的主人在做笔录的时候,市区支队那边就给他们检查过,他们的东西没有问题,所以案件一直没有突破。后来于歌下令放他们走,但是一直有派人盯着,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今天下午,他们终于按耐不住取出失物,于歌那边正好上去来个人赃并获!” 案子破的十分顺利,罗潜说起来大快人心。 “那帮人,可是真聪明。你知道为什么到处都没有找到那个盒子么?因为其中有一件拍卖品是双耳瓶,就是那种长的,大的双耳瓶。这就意味着这件拍品会分两个盒子装。” “所以那个珠宝盒子就藏在运送双耳瓶的其中一个包装盒子里?” “不错,瓶子很高,又是易碎物品,所以包装盒子很大,四周都填充了泡沫等防撞击材料,底部也不意外,更是厚厚一层。犯人把双耳瓶包装盒子的底部的掏空,然后把珠宝盒子放了进去,为了不被发现珠宝盒子上门还有一个挡板,双耳瓶往上一放谁也看不出来,并且为了使两个重量一致以免出现破绽,犯人将另一个被掏空的包装盒子下面垫了重量品。” “双耳瓶?”沈故失声道,“影帝李彦非?” “不是影帝,沈哥你刚才不说了是工作人员吗?犯人是帮影帝运送珠宝盒子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人家都招了。”罗潜一愣,“沈哥你怎么知道是李彦非拍了那个瓶子?新闻可是明天才出。” 沈故噤声。 半晌解释,“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我有个朋友也在拍卖现场。” 罗潜八卦精神上线,准备逮着再问,沈故想不通一个糙汉子还是干刑侦的糙汉子怎么会这么八卦。 “沈哥,你知道那个珠宝匣子的主人是谁么?” “是谁?” “是沈季禾!沈季禾你知道吧,联合商会现任执行长,年轻有为的那个。”罗潜似乎越说越兴奋,忽然想起沈故的那个“在场朋友”,“沈哥,你朋友不会就是沈季禾吧?” “不是。”沈故否认。 “哈哈哈,我说呢,我们都在讨论,还说你们都姓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我就觉得没联系,沈哥跟他们气质不大一样,他们那些人一个个不苟言笑跟阎王似的,难伺候……” 沈季禾跟阎王似的,不苟言笑?他并不觉得。 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罗潜愣住,“他们一个个不苟言笑跟阎王似的……” “不对。” “沈哥跟他们气质不大一样……” “上一句!” “你们都姓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对了,就是这一句。 同一个姓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第18章 高小莲 第十七章高小莲 “怎么了沈哥?”罗潜问。 “你听着,”沈故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应止源,就是乔桥案发当晚打过电话的那个医生,他出现在拍卖会场,之后阿良跟踪他到花田酒吧找一位叫高小莲的人……” “嗯,这些我都知道,阿良跟我说过。”罗潜神经高度紧张,“你去花田酒吧发现了什么?” “你记不记得之后爆出视频的那个酒驾坠湖的记者的名字?” “高白。” “我去了花田酒吧,找到了那个叫高小莲的人,但是她以为我是去向她追债的。她已经改名换姓,但是她无意中有透露债主是全渡城唯一一个知道她真实姓名的人。” “你是怀疑高白和高小莲有什么联系?” “有可能。应止源出现在慈善晚宴,慈善晚宴拍卖品之一是乔桥生前最喜欢的,接着他又出现在花田酒吧寻找一个叫高小莲的人,高白又是爆出干扰视频的人,视频的主人公又是乔桥,接着高白死了,如果高小莲和高白有什么关系,那么这一切都回到了乔桥遇害案子的原点。你发现了吗?” “我明白了,应止源就算不是第一嫌疑人,那他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只需要求证高白和高小莲的关系,说不定就能给案子找到新的突破口!” “嗯,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人去花田酒吧,我回队里查看高白相关背景资料。” 沈故开始发号施令。 罗潜觉得不妥去而又返,“需不需要先把高白的相关背景找到,最好找到和高小莲相关的,这样直接去抓人好像不合法……” “没事,你现在直接去,以扫黄的名义去。” “什么?” “扫黄!” 沈故挂完电话,终于彻彻底底的倒在沙发上,望了望墙上的钟,时间是凌晨一点。 他竟然忘了现在还是晚上,长川支队的连队长罗潜在内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吧。 每个人都不轻松。 他缓缓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洗完澡,人果然精神不少。厨房的电饭煲里面还温着粥,他诧异,沈季禾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会煮粥了。 胃里还是烧的难受,简单吃了点热粥好受不少,就是总感觉身上还有酒味。 他收拾完之后就回到主卧换待会出门的衣服,他此刻身上披着的是一件白色的长浴袍。 他没有开灯,借着客厅微弱的灯光打开了衣柜,随便拿了一件白色长袖体恤和一条休闲裤。 刚把衣服穿好就听见身后有人说:“晚上天气比较凉,外面还是套一件吧。” 他一愣,转过身,“你醒了?” 在黑暗中也能看见沈季禾发亮的眼睛。 “嗯,你们那边有线索了?” “不确定,希望是线索。” “你酒醒了?” “差不多了,多谢你的粥。” “我不会,是医生做的。” “那也谢谢你救我回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的确,我担心我的钱。银行短信一来,我就知道十万块又没了。” 清清脆脆的声音变得软糯。 沈故没好气,扑了上去,把他捂得喘不过气。 “松开松开,你再捂这个提款机就死机了!” 他说玩笑话,沈故松手笑得倒在一旁,“小孩儿,你真逗。” 然后又凑上前望着他的眼睛,“看不出来啊,到了晚上这么逗的么?” 他额前的刘海快遮住眼睛,显得眼睛更加忽闪忽闪。 沈故在他刘海上耷拉两下,“我以为你看我这样会跟父亲一样,不许我去玩刑侦。” 沈季禾觉得困极,缩在被子里,声音也是嗡嗡的:“你都说了是去玩,那不是你喜欢的事情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也只有你会不问缘由的支持我了。” 灯光暗暗的,沈故被修剪过的奶□□似乎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长一点,分明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柔,脸上的胡子被剔得干干净净,沈季禾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幅样子。想到他这张脸上不知被那个女人留下了口红印,被窝里的手不自觉捏成拳头。 “不要受伤。” “好。” “多穿一件衣服。” “为什么?” 夏秋交接之际,根本不凉。 “什么?” “为什么要多穿一件?” 确实是奇怪的问题。 白色T裇出汗较透,你的T裇领子过大。总不能这么说。 “多一件衣服挡着,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沈故:…… 沈故出门的时候外面还是套了一件水洗牛仔马夹。 罗潜此行收获颇甚。 才两个小时不到,收了十一个人回队里,包括关键人物高小莲。 “嗬!你是不知道,”罗潜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手里端着一碗红烧牛肉面大喘气,“那个花田酒吧老板,就是那个高小莲竟然真的涉嫌黄色生意,还在店里设了一些摄像机关,幸好我先派了四便服进去……” “大部队一进去,就他们那个酒吧,中间那个舞台子还有机关,竟然能往下沉,就跟那升降台似的。那些洋鬼子舞女一哄而散,立马往楼上跑。你知道他们楼上是什么吗?” “旅馆。”沈故答。 “对对对!一点没错,”罗潜搅了一大口面往嘴里送,“竟然想到把舞女装成旅客,这种欲盖弥彰偷梁换柱的办法……” “粉饰太平。”沈故纠正。 “嗯嗯嗯,就是这个意思,真他妈的是个人才!这次还是多亏你以身犯险提前打探。”罗潜指了指沈故额头上的“补丁”,“你呢,没出大事吧?” “差一点,拿钱消灾了。” “嗬,多少,说出来待会让小方给你往上报审批报销。” “十万。” “什么?!”罗潜呛了一口面汤,惊得合不拢嘴,又问了一遍,“多少?” “十万。” “那个,报销的话当我没说。” 十万呐,罗潜一年的工资没了。 沈故不计较,“那个叫高小莲的人才呢?有没有单独拎出来?” “哦,我嘱咐过了,老陈他们在审。” 罗潜吃完面胡乱擦了两下嘴,瘫在办公椅上,墙上的钟指着凌晨三点二十分,从昨天早上六点一直到现在他几乎没有休息,眼睛里布满了红丝。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看看。”沈故不大放心。 “哎,不用!我嘱咐过了,让他假装透露高白犯事落网向她讨债,这一诈,相信很快有结果。你也辛苦了,就坐在沙发上歇会儿。” 罗潜有点心虚,生怕那人累倒,不要工资,贴着家里的钱玩侦查,一出手十万块眼皮都不眨一下……万一累出什么毛病,家里人找上来……啧啧,麻烦。 沈故本就酒意未全消,脑袋略显昏沉,刚刚和唐馨一起查高白家庭背景就已经耗费心力,听他这么说顿感疲惫,只好躺在沙发上休息。 “你那边呢?高白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嗯,我和唐馨联系高白那边户口所在地的片区派出所协助调查,那边片儿警大晚上的跑去调取资料,有的还去走乡访问,打听的都差不多了。” “我让叶局给那边那电话了,配合的好速度果然快。”罗潜欣欣然。 叶局,沈故忽然想起季禾曾说叶秋的堂兄是某位局长。 “叶局?你这支队长当的确实不错。”沈故话里有话。 “那是我们平时表现得好,领导都看在眼里。”罗潜讪笑,“那个高白是个什么来头?” “高白,26岁,出生于立新市旬安县一个小村庄,家里二老在家务农,但是年纪很大,家庭条件特别艰苦,大学之前没有出过旬安县,后来考到渡城F大,毕业之后就在渡城生活,毕业头两年据说还不错经常给家里父母寄钱,后两年不知怎么就和家里断了联络,具二老交待只有他一个儿子。但是走访周围邻居,老一辈的说他家之前还有个女儿,有谣言失踪,后来二老说是把女儿寄养到其他亲戚家里去了,具体情况也没人知道。但有传言说不是失踪也不是送出去寄养,是把女儿卖了。” “还有这样的事?” “嗯,重男轻女,卖女儿供儿子读书。两个老的肯定不承认。” “那个女儿……” “户口本子上写了,就叫高小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高小莲。” “走,去看看!” 罗潜起身,扯着沈故往审讯室走去。 老陈这边的审讯并不顺利,高小莲承认涉黄营业,但是只字不提其他。 老陈利用她欠债这一条诈她,但是她矢口否认,完全不提此事。 沈故提出亲自审问。 他一进审讯室,高小莲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是你!” “你好。”沈故露出一个笑。 “难怪你一走警察晚上就来了,真是没想到。” 高小莲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他,“不过,你看着真不像警察。” “我就当你这是夸奖我。” “当初就应该把你打死,不让你出那个门!” 高小莲后悔不已,咬牙切齿道。 “你讹了我的钱,”沈故望着她,眼神凌厉,“十万块不够买我的小命吗?况且我并没有欠你什么。” 高小莲冷哼一声,反问“难道你觉得自己只值十万块钱?” “那你呢?” “什么?” “你值不值十万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小莲把脸偏向一边拒绝和沈故对视。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一定听得懂。” 沈故似有玩味的弯起嘴角,一只手上的黑色记录笔在另一只手上有节奏的敲打。 “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有这样一户人家,二老目不识丁以务农为生,年纪大了之后体力活渐渐干不得了,二老是老来得子,膝下一儿一女本是好事成双,但是因为条件所致,生活极为艰难。为了摆脱贫困,家里全力供养唯一男丁读书,男孩18岁的时候考上了一所特别好的大学,但是天资所致,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拿不到学校奖金,怎么办呢?书还是要读的。二老想了一个办法……” “你不要再说了!”面前的人脸色苍白,手指握成一个拳头。 沈故停在她面前站住,浅笑,“我故事还没说完呢?你难道就不好奇结局?” 高小莲瞪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没有看她一眼,“某日二老把还未成年的女儿带到县城,小女孩非常开心,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到那么漂亮繁华的城市。晚上,二老带她住进一个宾馆,然后借口离开说是要给她买最漂亮的裙子送给她。小女孩满怀欣喜的等待,等了很久,等到了晚上十二点,她没有等来漂亮裙子,甚至连父母也没有等到。她等到的是一位中年男人……” “闭嘴!闭嘴!!” 桌子上的水杯被摔个稀巴烂。 “这个男人把她领回了‘家’,她的这个家里有着一二十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中年男人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供她们吃,供她们穿,白天她们过着像公主一样的日子,到了晚上她们就会关进笼子里,没有了漂亮的衣服,浑身□□的供人欣赏,甚至半夜还要招待年纪足矣当她们父亲一样的男人,那些男人相貌丑陋,皮肤松弛,牙齿发黄个,甚至有的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起先,女孩一直认为是家里人不小心把她弄丢了,她日思夜想天天祈祷,她一直都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到那个小小的村庄,那里有疼爱她的父母,有聪明的哥哥……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现在的‘父亲’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早就不要她了,他的哥哥从来没有问过她,一直到现在用的都是她脱掉衣服的钱……”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高小莲泪盈于睫,放声痛哭,几近哀求的语气。 “高小莲,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审查。”老陈递上纸巾,重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唱起了白脸。 “你吞掉的那十万块钱,并不干净。你以为你是在报仇,其实是你哥哥要把你拉下水!本来你只用坐牢……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你哥哥还没有派人去找你要那笔钱吗?”沈故放轻了语气,扶着她的肩膀,“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活着,才有希望。” 沈故言止于此,退出了审讯室。 罗潜问他:“沈哥,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沈故答:“玩了一点心理战术。推测成分占百分之七十,真话假话交织混合,真话的部分由面及点说个具体,假话部分不涉及具体,多半都是些暗示性的话。同时要注意听的人的情绪,她情绪越激动证明你说的很大部分是正确的,然后就可以顺着推测接着说,当把她情绪推到至高的崩溃边缘,她会失去理性判断力和思考力,完全被情绪带着走,这时候再推波助澜点名主题,同时加点人性关怀,就差不多了……” “所以你最后并没有点名高白就是她哥哥,因为你也不确定,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她确实霸占了哥哥的钱,所以你故意抹黑这笔钱,利用她对她哥哥的仇恨心理撬开她的嘴?” “嗯,前面大部分都是根据派出所那边给出的信息加以推测的,至于之后发生什么事,她为什么会成为花田酒吧老板我并不知道,所以我绝口不提,最后等她情绪失控的时候再敲一敲她最在乎的信息,尽管这个信息很模糊也足够了,因为此时她根本没有分析能力。” “厉害啊!”罗潜佩服的五体投地,“沈哥以前是学心理学的吗?” “不,一窍不通,全凭感觉。” 接下来老陈这边的审讯十分顺利。 半个小时的时间,高小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小莲被“养父”折磨了两年,19岁的时候她被一个年近古稀的富商高价买走做秘密情人,四年之后富商身患重症而亡,原以为他会分一笔遗产给她,没想到四年的青春白白浪费,她一分遗产也没有拿到。此后虽获得自由,但日子日益窘迫。飘荡了一年之后,她找到包养她的富商生前的朋友借钱,希望借此拼搏一把。反正再惨也不会惨过她的“前半生”。她是这样想的。 花田酒吧就是她借钱和人合伙开的,她想赚快钱,她知道怎样赚快钱,因为她经历过,酒吧成立不到一年,生意开始回本。 她一直都没有跟曾经把她卖掉的亲人联系,或许对她来说,他们早已不是她的亲人。 就在几天前,她回了一趟老家,她想报复,她偷了家中那张他哥哥打钱给父母的银行卡。或许这不叫偷,这些本就是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哥哥用了卖她的钱出人头地,现在是该回报的时候。至于他们,他们跟她又有何干?亲手把她送入地狱,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一点忏悔愧疚之心都没有!反正他们要入土了,迟早也要入地狱。 她没有报复,她只是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意外的,卡里多了十万块钱。 十万块对她而言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她的酒吧现在刚刚回本,生意日益兴隆,她需要更多的运转资金。 但是她也害怕,她害怕她哥哥发现是她拿走了这笔钱,所以惶惶不可终日。 对了,忘了说,她的哥哥不偏不倚,正是死去的那个高白。 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五点,长川支队的人早已疲惫不堪。 队长罗潜下令,休工四小时,所有人九点准时回队里报道,就乔桥一案展开进一步的工作。 “沈哥,你回去歇着吧,今天不用来了。我已经安排李潇九点直接去联系银行那边查流水了,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线索,到时给你打电话。” “好。” 沈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拦车回家。 第19章 线索 第十八章线索 沈季禾睡得并不好,一整夜朦朦胧胧睡意模糊,似醒非醒。 刚刚五点,他起来把空调的温度调到26摄氏度,这样的温度比较舒服,他在家的时候卧室的温度永远都是26度。 不知道沈故是什么时候回来,恐怕等不到他回来为他挑选衣服。 七点钟的时候宋玟就要过来接他去公司。 他打开衣柜,混合着太阳和木色衣柜的香味在不知名的香水味中发酵,甜甜的香气带着温暖。 他的心情很好,下垂眼尾的眼睛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随便挑了一件白色宽松袖口有浅蓝格纹拼接的休闲衬衣,搭配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清新的搭配还原他本来的年龄。平常用发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本来就秀气的五官更加柔和。 沈故的衣服意外的适合他,这样清新的打扮放在他身上似乎更加阳光清新,放在沈故身上,不知怎么就多了十倍的男性荷尔蒙。 可能因为沈故长得更高一点,五官更立体一点,胸膛更结实一点,阴柔的奶□□配上这样清新的装扮反而显得更加性感。 沈故好像很少喝咖啡,客厅一整排的木色置物架上面以红酒和茶叶居多。沈季禾随手泡了一杯茶坐在书房的矮沙发上,清香入鼻才发现是碧螺春。 “吓煞人香”,果然是沈故喜欢的。 收集香水,爱喝茶这些爱好确实跟他的外表不符。 房间的温度十分舒适,茶香四溢,季禾动动胳膊仿佛能闻到衣服上沈故特有的香味,他闭上眼睛想象那人好像站在他背后似乎要张开双臂包裹他。睁开眼,书桌上放着一本《花间集》和一张舒曼《童年情景》钢琴套曲的黑胶唱片。前天来倒没发现,想必是新得。 这倒是十分有趣。 他倍感意外的拿起那本《花间集》坐在沙发上翻阅。 书本很新,一点折痕也没有,把脸凑上去能闻到清甜馥韵的墨香。左手的大拇指快速拨动,想要知道书签停留在哪一页,亦或是想知道他看到了哪一页。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翻到。手指停在书籍的第199页。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若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季禾莫名觉得十分伤感,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当回过神来这首词的下面已经被折出一条折痕。他慌乱的想要把印子抚平,但效果甚微,动手几次之后索性不再理会,把书本放回原处,端着茶杯返回到卧室。 刚进到卧室发现床上竟然斜趴着一个人,修长的腿半斜半放,隔着衣服仿佛能看到那人宽厚的肩膀坚毅的线条。 季禾走进,用手拨开遮住半张脸的短发,原来是沈故。 “沈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床上的人疲困之至,眼皮都不想睁开,声音低低沉沉细不可闻。 季禾这才注意到他连鞋子都没有脱。 “那你休息,宋玟七点就来接我,我去客厅坐一下。” 说完还未转身,床上的人一甩胳膊把床边的他拦腰躺在了床上,低沉的声音贴着喉咙摩擦,“没事,现在还早,打扰你休息了,你也睡会儿。” 季禾始料未及,整个人懵的。 究竟是谁打扰谁,究竟谁是主谁是客?莫非床上的人酒还没醒? “沈故?”季禾推了推他拦在腰上的手。 然而身旁的人没反应,只听见鼾声渐起。 原来不是醉酒未醒,而是困极失绪。 季禾僵直着身子,心情复杂。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像极了处在热恋中的女人——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真是可笑。他明明是一厢情愿。 他轻轻的把腰上的手拿开,然后起身帮床上的人脱掉鞋子,那是一双轻薄的浅杏色色小羊皮靴,手感很好。他把鞋子脱下之后拿到门口的鞋柜上放好,然后返回卧室,把斜趴在床上的沈故拨正,轻轻盖上被子。 窗外天蒙蒙亮,微微的光线透过黄昏色的窗帘照进屋里。 季禾起身,把窗帘拢了拢,光线顿时暗了不少。 他低头无意中扫到他的脸,阴郁的睫毛,悬直的鼻子,鲜色的嘴唇,紧致的脸部线条,还有白皙光洁的颈项,像月光一样美好。他忍不住凑上前,像有某种致命吸引力一般,想要轻轻拨开唇瓣看看里面洁白整齐的牙齿。离他的嘴不过两公分,床上的人突然轻哼了一声,季禾仿若魂魄回体,浑身一激灵弹开身子。 原来他不小心压到了他青紫的手腕。 他十分懊恼,仿佛犯下了巨大的罪恶,赶紧撤离床边拿出女医生留下的白色药膏。 他轻轻的拆开包装,小心的挤了一厘米长度的白色膏体先均匀的抹在自己的手掌心,然后小心翼翼的握住那人青紫的手腕,来回转动。 那人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指甲部分透出微微粉红,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手背上的筋骨十分明显,季禾在那人的手腕间涂抹药膏之后,顺着那人的手背一路往指尖滑动,最后极其小心的横过手掌,手指穿过虎口触摸了他温热的掌心。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把药物放回原处收拾好,然后就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直到早上七点,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倦。 到公司的时候,若不是宋玟在左右随行,很难把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平时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冷面总裁联想到一起。 然后整栋楼今天的聊天内容无非以下: “哎,今天早上你看到了吗,我们公司来了一个超帅的小哥哥!” “看到了,侧颜超帅的,他在我前面上的电梯,直接到28楼的总裁办去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总裁办那边新招的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 “你糊涂了!新来的大学生能去总裁办实习?我看是不是商会哪个企业把自家儿子侄子一类送到沈总这边来历练的。” “哎,有可能,有可能。下班去上边秘书处打听打听。” 欢呼雀跃被总裁办的同事们一句话无情抹杀。 “都胡乱造谣些什么?竟然不识自家老板,看不到宋秘书在其左右伺候着?” 然而此话一出,欢呼雀跃不见,八卦之海更为泛滥。 “沈总竟然这么年轻?活脱脱就一大学生啊!” “你们怕是忘了沈总本来就二十出头,切莫被他这少年样欺骗,他可是一个小时收购五家企业的商圈魔鬼!” “昨天沈总穿的那衣服就不像他的风格,今天这一身更不像,我看这事有蹊跷!” “没错没错!我觉得他这两日肯定未回家!” “那就算他没回家宋秘书也应该替他备好了他平日的‘工作装’,有猫腻!” 对此,被八卦包围的宋玟深感冤枉,殊不知他拿来的衣服沈总根本不入法眼。 好在沈总所在的办公区远居办公楼顶楼,且处“皇城”中心,层层包围,八卦之云能及时隔绝,落个清静。 “沈总,晴日时光那边有消息,盗窃案已破,珠宝匣子今天十点就能给您送过来。”宋玟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沈季禾。 沈季禾正在看邮件,头也不抬的说:“直接让他们把东西送到辰东集团付小姐那里即可。” 400万拍回来的珠宝匣子这样处理是否过于草率? 宋玟建议:“是不是应该先把宝贝领回来,然后再请一个鉴定师鉴定一下?” “不用,”沈季禾语气冰冷,“直接把东西和鉴定师一起送到付小姐那里。” 宋玟见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些上面,默默退了出去,得令照办。 快十二点的时候,季禾带着打包好的菜肴到了沈故楼下,对了,手里还捧着一把紫罗兰。 他记得他今天中午还要输液。 谁知沈故一个电话把他晾在了风中。 “你在我楼下?我现在在外面办事,应该不会回来了。对了,输液就不用了,我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挺好的。你让医生给我开点药放我家里就行了,家门钥匙在信箱里。” 沈季禾苦笑,这人逃避打针顺带把他也屏蔽了。他只好上楼拿出信箱里的钥匙,开门,把花束插在客厅的玻璃瓶里,把食物放在冰箱里,顺带留一张便签: “晚上不用做饭,饭菜在冰箱,热一热即可。另,药品给你分类放好在桌上,附上说明,务必记得按时用药。—— 季禾留” 此时的沈故正骑着他的机车去往TIME小区的路上。 十一点的时候他接到罗潜的电话,高小莲截获的那十万块钱转账方叫勖行,正是之前调查到的乔桥遇害A座2801正对面,也就是高白爆出视频的拍摄地点的屋主。 这个屋主他们之前查过,一直在国外。 “如果这个叫勖行的只是一个中转站呢?建议顺便查一下当天勖行的进出账。” 罗潜觉得沈故说的不无道理,于是遣了唐馨继续去银行调查。 一个小时后,有了结果,不出沈故所料。 同一天,演员李彦非转账了十万元给勖行,相隔勖行转账不过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高小莲截获的这笔钱是由李彦非转给勖行,接着勖行再转给了高白父母。 很显然高白是为了掩盖转账人,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 罗潜那边查到这个线索正往李彦非所在的经纪公司赶去,而沈故得知这个线索,决定先去一趟TIME小区,先找物业拿钥匙,然后到C座2803实地查看一下。他总觉得高白拍摄那个视频不是偶然。 到达TIME小区之后,他直奔物业,阿良早在那里等候,没有他的警官证直接找物业借钥匙可能会有些困难。 “两位警官稍等,待会另一个同事回来了,我带你们上去。”物业客服部值班的小哥模样不过二十来岁,说起话来十分温和客气。 阿良等着无聊,开始跟他闲聊起来。 “你们这边客服部一般只有两个人值班吗?” “也不是,不过也不算多,我们这边是富人区,鸡毛蒜皮的小事比较少,小区基本规划比较成熟,也算是老小区了,周末可能人多一点,其他部门一般在小区里面晃,我们客服部平时也就四个人值班。” “那其余人呢,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 “今天不知刮得什么风,都来借钥匙,巧了还都是借C座的钥匙。” “怎么,还有其他人来借钥匙?”沈故十分警觉。 小哥感觉说话的人突然莫名有股寒气,忍不住讪笑,“哦,C座房子多半是小户型,是后来才建的,到这里看房的人多半都是有钱人,买小户型的自然少,所以空着的比较多。” 听他这么说,沈故以为借钥匙的是去看房的人,不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小哥又接着说:“这不,今天中午来了个剧组,说要借用一下场地拍一个室内戏,我们这儿的环境不是出了名的好么,所以就选中这里了。刚好也是借的C座的钥匙,不过是24楼的,我们客服部的其余三个人都跑去围观了,所以就剩我一个人。” “剧组?” “是啊,就是热门IP《散落满天星河》改编的电视剧,网上很火的,是个都市情感剧。而且这部戏是大制作,请的演员也很厉害,我最喜欢的女演员今夏演女主角……” 小哥说起自己的女神,滔滔不绝。 名字好听人又漂亮的女演员引得阿良也忍不住展开讨论。 沈故落了单,只好坐在一旁拨起了手机。 新短信的提示闪耀着屏幕。 “感谢沈哥哥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是付雨眠的短信。 沈故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接着又收到一条,“沈哥哥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沈故顿觉头痛,不耐烦朝旁边叽叽喳喳的人问:“你同事快回来了吗?” 小哥正和阿良聊得热火朝天,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三秒,“哦,我打个电话再问问。” 话正说着,门口进来了两女一男穿着黑色职业装的人。 小哥一脸高兴,“这不,回来了!” 简单交接之后小哥拿着钥匙带着阿良和沈故去了C座2803。 但是奇怪的2803并不像上次罗潜说的“无人居住”的痕迹,很明显这个房子是有人居住的。 冰箱里的食物非常新鲜,客厅垃圾桶里面还装着半袋子垃圾,阳台上还晾着三四件衣物,从晾着的衣物看很明显住在这里的是一个男子。 平常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色西裤看衣服尺码和裤子的长度,目测这个男子身高在175-180之间,偏瘦。 “你们罗队不是说这儿没人住么?” “是啊,上次来看确实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啊!” “那这是什么?”沈故扯了扯头顶晾着的西裤脚,“光天化日登堂入室?” “说不定是后来住进去的。” 阿良说着看了一眼物业小哥。 小哥避之不及,“别看我,我们这里只有业主的信息,业主怎么处置他的房子只要不卖房,不违反小区规定,我们这里一概不知。” “去,给你们罗队打电话联系那个叫什么……” 阿良接道,“勖行” “对,勖行。问一下什么情况。” “好,我立马就去。”阿良退到走廊打电话。 本来不大的屋子变得莫名空旷,沈故带着手套在屋子里“探索”。物业小哥觉得屋子里的人不及屋子外的阿良有意思,默默退出了屋子。 沈故细查屋子一圈发现很奇怪的一点,这间屋子卧室里面有藏书,衣柜的衣物干净简单整洁,卧室有一张书桌,摆放东西都是井井有条。沈故细细看了一下,有不少是医学书籍,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眼镜盒,里面是一个金丝框眼睛,从镜片的厚度来看这人应该只是轻微近视,平时很有可能不戴眼镜。 当看到这些,沈故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应止源。 又是这么巧? 但是除卧室之外,整间屋子风格明显差别很大。 比如客厅茶几底下全是娱乐杂志,还有游戏机,冰箱里咖啡,茶,和可乐混放,博物架上甚至还有未拆封的垃圾零食。 这明显和卧室的主人不是同一个风格。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卧室,如果是两个人合住,另一个人睡哪儿呢? 如果是一个人居住……这风格未免太过于分裂…… 第20章 迷色 第十九章迷色 阿良打完电话,带给沈故的不算好消息。 “罗队说,勖行那边觉得我们干扰了他的生活,暂时拒绝任何国内警方来电,所以我们无法知道这间屋子目前是谁住。所以目前只能从李彦非那边入手调查。” “还有,”阿良接着说,“罗队那边去了李彦非所属经纪公司,李彦非目前正在外面拍戏,那边公司律师提出为了防止李彦非先生名誉受损,也为了李彦非先生能更好地配合工作,最好建议警方不要明目张胆的去片场带人,最好等李彦非先生回公司。目前他们已经联系了李彦非先生,估计两个小时后就能回公司。” “所以,罗队那边决定在那边公司等,沈哥这边有什么安排呢?” 沈故在客厅中来回踱着步子,看样子他有点焦虑。 阿良忍不住道:“沈故,你晃得我头都晕了。” “我总感觉我们如果不抓住点什么,这件案子又要陷入僵局。” “不会的,现在不是有新的线索吗?罗队那边肯定能问出点什么,你别担心。” “这样吧,你先回队里。”然后转过头对着门口半扶着大门的物业小哥说,“你把钥匙留我,我明天还你。” 小哥有点犹豫,“这个,不大好吧。”我们要对小区业主的安全负责。 沈故瞪着他,“这户业主在国外,现在莫名住进来一个人,我作为警方协助你们展开调查,有什么不妥吗?” 阿良走过去推推物业小哥,“你快给他!这是局里派来的!”然后放大了声音,一本正经的掏出证件:“我现在以警方的名义,请求你协助我们展开调查。” “行行行!”物业小哥从口袋掏出钥匙十分郑重的交到沈故手上。 “那沈哥,我们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阿良拖着物业小哥离开了2803. 沈故在屋子里又晃了几圈,看不出端倪。 晚上,这主人总要回来的吧。 沈故下心决定,晚上过来守株待兔,看了看还不到三点,遂关了门离开了屋子。 小区楼下沈故又接到了付雨眠的电话,接二连三终究没有办法推脱。 二人约定下午五点一起共进晚餐。 沈故想的是露个面就走,没想到付大小姐竟然携带“太后密诏”。 沈故刚和付大小姐碰面就接到了叶秋的嘱咐电话。 二人共进晚餐快结束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沈故起身准备告辞。 付大小姐不知从哪里拿出三个黑色的缎面盒子,铺了一桌子,笑得比花还娇,“这是沈伯伯为你准备的衣服,他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多出去走走,多结交一些名门贵流。” 提起沈暮生,沈故就想到了他那几张被停的银行卡,然后又想到沈季禾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破费”。 他本来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但眼下他却只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付大小姐颇有心机,脱掉披肩里面就是一件水钻抹胸黑色小礼裙,可见早就有备而来。 黑色缎面盒子里是一套黑色西服,哑光质感,金银丝线镶一侧领边,还有一件十分配套的金银丝线衣领黑色牛津棉质衬衫,以及黑色玛瑙袖扣和一双黑色的皮革马鞋扣乐福鞋。 整体搭配既稳重又和谐,并且颜色和点睛材质的构思十分巧妙,最关键的是穿上之后和身穿水钻抹胸黑色小礼服的付大小姐看上去是如此的登对耀眼。 很明显,这完全不可能是沈暮生准备的。 二人一入场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在场的人纷纷猜测辰东集团付大小姐身侧的那位“高岭之花”是谁。 沈故之所以被冠以“高岭之花”是因为他全程没有笑脸。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酒会,没想到是某高端时尚杂志30周年庆功酒会。到场的很多都是娱乐圈人士,那曝光度堪比上新闻联播。无疑,把他带到这儿就是要向全世界宣示主权的节奏。沈故避之不及。 但是面对付大小姐这招“先斩后奏”,“强逼就范”,沈故也能见招拆招。 既然没有人认识他是谁,他大可以“没脸没皮”,当众演绎花花公子“负心汉”。 他在付大小姐耳边轻言软语,扬言要送她惊喜,哄得付大小姐心花怒放。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迈着潇洒的步子走到酒会西侧那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面前,解开西服最下边的纽扣,行云流水弹了一曲舒曼的《梦幻曲》。 他的琴技不算特别好,也不算坏,沈家从小注重各方面的教育培养,二老都是深受西方教育的洗涤,钢琴那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课程。别忘了叶秋可是国外某知名音乐学府钢琴专业毕业的,可见沈家多注重音乐教育。 只不过沈故对于音乐更多的是停留在欣赏的层次,他内心敏感又丰富,既不羁又细腻,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他收藏了数不清的古典唱片,深知各个古典音乐背后的典故,但是他却很少练习钢琴,特别是18岁逃离沈暮生的五指山之后,一周两节的钢琴课早就名存实亡了。 好在钢琴虽学了十几年又生疏十几年,那熟悉的手感和手部肌肉的记忆犹在,那从小培养的优雅的气质犹在,他还偏偏生了这样一幅面孔,人们的关注点早就不是琴技而是面前这个人。 其实真正古典钢琴家的手根本没有传说中那样美丽,他们是用血汗铸成他们的梦想和事业,他们的手多半是布满坚硬的厚茧。 玛丽苏小说和偶像剧在这一点上不止要欺骗多少纯良的少女。 而沈故的手却是真正的修长光洁,带着温柔与安定。方才的“高岭之花”在演奏音乐的时候露出明朗而略带醉意的笑容,他沉醉在音乐里,乌亮微卷的头发在眼前闪耀,挺拔的鼻子和微微露出细缝的嘴唇严冷又性感。 这场短短三分钟不到的演奏,这首温暖甜蜜诗情画意的曲子俘获了在场女士的心。 付大小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印象中的沈故是随意不羁的,是叛逆无礼的,是狡黠带点粗鲁的。而眼前的沈故是优雅性感的,是温柔明朗的,令人可望不可即。 在众人歆羡的目光中,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昂首挺胸迈着优雅的步伐,宛如一个公主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请他共舞。 酒会的灯光变得柔和,人们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始跳舞。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手,他温柔安定的手掌拂上她的腰,她想靠近,想要靠在他的肩膀,他却轻轻附在她耳边说:“胸前的铃兰花要掉了。” 语气温柔的就像天上的云朵。 她这才想起,进入酒会的时候,每个人的胸前都别了一朵小小的铃兰,在酒会上你可以喝酒,可以跳舞,但不可以将胸前的铃兰花取下,等到酒会快结束的时候,胸前铃兰完好的伴侣就可以在大合照的时候站在最中间,接受璀璨的灯光和满场的瞩目。除此之外,还有可能登上这本高端时尚杂志30周年庆功版的首封。 “哦,对不起。”她道歉。 “没关系。”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一舞作罢,在酒会上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们终于出手。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能请你跳支舞吗?”说话的人穿着杏色波纹绸的V领礼服,丰满的上围和轻盈一握的腰身显现出她绝佳的身材。她的眼睛妩媚,让人联想到聊斋故事中妖艳的狐狸。 她是那种让男人一眼就喜欢上的女人,热性奔放,性感又透露着狡黠。 “乐意之至。”沈故弯了弯身子,搭上她伸出的手,在付大小姐错愕的眼神中,揽着她的细腰往舞池中间走去。 她伏在他的肩上,紧贴着身子,随着轻柔的音乐缓缓舞动,就像两个熟识很久的亲密友人。 “现在你不怕把胸前的铃兰花弄掉了?” “人比花娇” 沈故低沉的声音像鸦片一样令人神往。 “讨厌。”女子娇嗔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背,用更加娇媚的语气说,“你是不是注意我很久了?” “难道,”沈故吐出温热的气息,反问道,“不是你对我虎视眈眈?” 女子惊喜的抬起脸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踮起脚在他嘴巴上轻轻啄了一口,大红色的口红蹭到他的嘴唇上,“尽管你这么不给女生面子,但我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你。” “谢谢,我的荣幸。”沈故抬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回礼。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何必知道,你也同样不知道我是谁。”沈故把她搂得更紧,她巧克力色的波浪长发垂到他的手背上。 不远处的付大小姐细细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妒火中烧,可怜的是她还要端起酒杯做出优雅大方状。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连舞三曲。 “我是不是该带你离开这儿了?”她露出狡黠的眸子,瞥了瞥不远处的付大小姐。 沈故点了点她的鼻尖,“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们二人在热络的舞池中携手消失,昏暗的舞池灯光打起了掩护,他们离开的悄无声息。 出了宴会厅,二人发现有娱媒记者尾随,那女子不由分说拿起宽大的披肩捂住大半张脸,她脱掉高跟鞋,拎着鞋子光脚任由沈故宽大的手掌牵着她在大街上一路狂奔。 夜晚的风刮在脸上一点都不刺人,她觉得浪漫极了,呼吸和心跳都随着握住她手心的那人步子的起伏。 她本来就是一个爱冒险享受刺激热情的女人。 他们跑过两个街道,路边的灯光渐渐消失,前面是一个夜晚人迹罕至的居民区,后面的娱媒狗仔早就不知被甩到何处。 他松开了手,她在身后兴奋的尖叫。 “太刺激了!”她一边喊,一边甩开手里镶满水晶的黑色高跟鞋,似乎察觉不到脚下细嫩的皮肤隔着丝袜有些轻微擦伤。 他转过头与她相视一笑,两人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你等我一下。”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向不远处的街角走去。 十分钟过后,他手里多了两个白色塑料袋。一个装着红色小盒子一元硬币大小的药膏,一个袋子装着一双蓝色的拖鞋。 她惊喜的问:“这些哪里来的?” 他举着袋子晃了晃,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星,“那边有个社区门诊,我拿了一小瓶膏药,顺便把他们给病人穿的拖鞋买过来了。” 他俯下身子蹲在她的脚旁,用力把脚上的长丝袜从脚踝撕出一道口子往下剥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丝巾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仔细检查了一下脚上的擦伤,还好道路十分干净又平坦,她又穿着丝袜,索性擦伤不是很严重。 他拿出药膏,轻轻抹在她擦破皮的脚趾上,然后突然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黑袜子脱了下来给她穿上。 他开玩笑,“不要嫌弃,没脚气,新袜子我刚穿了半天不到。” 说完又把那双蓝色的拖鞋套在她脚上,“虽然是给病人穿的,但是是一次性的,也消过毒,大可放心。” 她的心彻底被击中了,她没想过她的身边还会出现这样的男子。 优雅,绅士,但是无一丝骄矜的气息;明朗,阳光,却又细心又沉稳。 他穿着礼服拉着她在大马路上奔跑,从来没有顾忌周围人的眼光。 他完美的五官和健美的体型以及良好的素养并没有使他不可一世。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灿若星辰,既温暖又性感。 她感动的从侧面抱住他,搂住他的脖子。蹲在地上的他被扯得坐在了地上。 她把头埋进他的颈项,刚才在室内各种香水和酒水的香味混合在空气里,掩盖了他身上的味道。刚刚小跑过后,他微微出汗,半扎的小尾巴掉出几束搭在耳边,她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 “你身上有种香味。”她在他耳边说道。 他十分绅士的拿开她挂在脖子上的手,起身把她抱在凳子上坐好,脱下西服搭在她开衩礼服露出的白皙长腿上,然后紧了紧她肩膀上的披肩使之遮住白皙的脖子。 “谢谢你今晚祝我‘脱险’,已经很晚了,我拦车送你回家。” 他越是这样“绅士”,越是这样“守礼”,她就越是想得到他。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她似有玩味的望着他笑,早有料到他不会回答,“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不是在酒会,我在酒会之前就见过你。” 她起身把身上的西服放在长椅上,走进,附在他的耳边,“TIME小区,C座。” 他恍然大悟,但仍然不惊于色,“今夏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真的是你!你真的住在那儿?”她高兴的揽住他的腰,“那太好了,我最近有个新戏在那边拍,这样就能经常见到你了。” “我只是有个朋友住在那边。”他解释。 “我不管。”她撒娇,“这是我第一次和李彦非合作,我马上就能成为一线了,你要来捧场。” “李彦非?”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也就是说下午李彦非也出现在TIME小区C座,他们相隔不过四楼。 “是啊,就是李彦非。他的戏都是大制作。怎么了,你认识?” 沈故浅笑,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浓妆艳抹长得跟狐狸一样的女人真是单纯的可爱。 “你笑什么?”她又撒娇似的捧着他的脸,眼睛里透着聪慧和狡黠。 他再次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没什么,提前祝贺你。” “那下次你可以去探班吗?我们明天还在那里拍,你离得那么近……”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我们能交换电话号码吗?” 他犹豫,她嗔怪,“你怎么能拒绝一位女生这么主动的哀求?” 他只好伸手,“你把电话给我。” 挂在他身上的女人终于肯下来,跑去长椅上找手机。 “哎呀,我忘记了,我手机在手抓包里,刚才跳舞的时候给助理了!” “那就没办法了” “这样吧,你把手机打开。” “做什么?” “我给你留电话,回去之后你给我发短信。” 眼看她又要扑了过来,沈故赶紧掏出了手机递给她。 她愉快的输入自己的号码,还把备注改成:“今夏遇见你”后面还加了一个爱心表情。 沈故被她这样幼稚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好吧。” 她把西装递到他手里,然后趁其不备跳上了他的背。 “你干什么!” “我脚受伤了,背我!” 背她不是不可以,毕竟欠她个人情,就是晚上还有“守株待兔”的任务。 美人和破案……沈故选择了后者。 “我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沈故对她说。 她趴在他背上,拿起散落的一束头发刮着他耳朵,语气娇嗔的很: “什么事儿比我还重要啊?” 沈故正寻思,她又把另一只手竖起食指伸到前面放到他的嘴前要他禁声,“我来猜猜啊。” “对了!是不是家里有门禁?”她笑得花枝招展,心里打着算盘。 这么一个贵公子,丝毫看不出他的来历,肯定是家里管得严。只有那种又有修养又有钱的大户才管的这样严,如果是暴发户的儿子,那一定是浪荡纨绔子。 “啊,对!”沈故的回答正中她下怀,“十点钟的门禁!” 她心里一阵窃喜,难得碰上这么合适的人。人好,家世好,条件好,关键自己还特别喜欢。 “好吧,那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不用进去。”最后四个字语气说的特别重,那双狐狸眼睛盯着沈故笑的勾人。 沈故露出一个“看闺女”般的笑,轻轻拍了拍搭在肩膀上的手,“宽慰”道:“多谢体谅。” 第21章 织梦 第二十章织梦 【不知是为她编造的谎言,还是为自己编织的梦。】 送走今夏,沈故马上返回TIME小区,紧赶慢赶到达C座的时候却是个尴尬的时间。 十点半,屋子里的多半是回来了,沈故不能守株待兔了,并且就算潜入2803,里面的人很有可能还没睡,极容易被发现。 沈故找了一个咖啡厅,一直等到了12点才进入2803。 屋里漆黑一片,他判断屋子里的人应该已经休息。 首先要弄清楚这间屋子目前是谁在居住,他悄悄的走进卧室,意外的是屋子里并没有人。 奇怪,难道这人今天还没有回来? 他再一次搜索屋子,希望有新的发现,然而正在此时,屋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他极其忐忑的走到客厅,等到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个男声的问责: “我的房租你什么时候结清?是不是看我在国外山高皇帝远就故意拖延?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最近警察天天烦我,我已经拒绝配合调查了,你赶紧把钱结清,剩下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沈故猜到电话那头的应该是屋子的业主,正在国外的勖行。 “你怎么不说话?我告诉你应止源,是你自己非要用二十倍的价格租我这房子,我可没有逼你!” 沈故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此刻他已经知道屋子目前的屋主是谁,而且很显然这是一个“你情我愿”的勒索游戏。 “喂!你不会是想赖账吧!”电话那头怒不可遏,忽而又压低了声音,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之前住在我房子里的高白死了,这个时候你这么急的住进来,如果我把这事情告诉警方,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立刻找上你?” 电话这头的沈故若有所思,他应该知道这间屋子行居风格如此分裂的原因了。他想知道更多,于是假装起应止源说话,“高白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果然是虚晃一招,说起话来没了底气,“高白是我朋友,我免费把房子借给他住是看在他可怜,穷困潦倒无家可归,他不明不白的死了,警方并不知道他生前住在这里,而你,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线索不然你不会这么快要住进来,而且……”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语气略显沾沾自喜,“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过高白,而听你刚才的语气你肯定知道高白!这就更加印证我的推测不会有假!” 现在沈故大概能够推测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毫不理会电话那头的人此刻是一头雾水,气得跳脚。 山高皇帝远,管他的呢,沈故想。 他可不想跟上次高小莲的事情一样又做上赔本买卖。 就以上的信息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点,警方之所以找不到高白近一年的行居足迹,是因为他住在了这里,所以没有社会人员居住登记记录,也没有社交记录。 第二点,应止源是在高白死后立马住进来的,也就是说他是在乔桥的视频发出之后住了进来,高白的案子回到了乔桥案子的本身,这和他之前推测的没有错,第三,高白一定是留有什么线索,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而应止源要么是想销毁线索,要么就是他想找到线索并加以保护。 那么这个线索会在这个屋子里吗? 沈故再次展开地毯式搜索,如果之前屋子里住的是高白,那么他的屋子里一定会有一样东西——摄像机。 高白的摄像机显然是被后来的人收拾过,因为它藏在了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橱柜。 沈故坐在沙发上,借着手机的灯光查看摄像机的拍摄记录,果然找到了网上流传乔桥和经纪人吵架的那一条。由此可见,确实是高白在这间屋子偷拍了视频,然后以高价卖给了娱媒。 除了这一条视频,摄像机里面还有大大小小近五十张照片,最早的一张照片时间是两个月前。也就是说他是两个月前才发现对面住着的是演员乔桥。 对面? 沈故把高脚架搬到客厅窗户边,透过摄像机往对面看,只要对面的人不拉窗帘,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沈故立刻有了大胆的猜想,会不会高白在乔桥遇害那天拍到了凶手? 他立刻打电话给罗潜:立刻对应止源展开第二次的审讯! 第二日清晨,渡城时报娱乐版的头条炸的宋玟眼冒金星。 标题赫然写着:“演员今夏携男友夜奔,举止亲密疑恋情曝光!” 其内容还有所谓“相关人士”爆料,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明星与豪门女的感情战役。 所爆照片一共七张,两张是“男友”牵手今夏在大街上夜奔的背影,一张是女方抱住男方,举止亲密,一张是男方亲自为其脚上擦药,一张是男方脱袜让给女方,还有一张是男方“公主抱”女方,最后一张是男方送女方回家惜别。 尽管照片全程只拍到男方的背影和侧面,加上是夜晚拍摄,男方的具体相貌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宋玟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报纸上的男人是沈家的大少爷,沈故。 因为那身衣服,是沈季禾亲自挑选由他送到辰东集团的付小姐那里的。 宋玟端着咖啡小心翼翼的走进沈季禾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为沈总成功约谈商会股东,拿下“南下”项目而普天同庆,今天……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事态是否严重,但是沈总是一手促进大少爷和付小姐感情进程的人,看到这个结果,多少会影响心情吧。 “沈总……”宋玟言语吞吐。 “什么事?” “昨晚,大少爷把付小姐一个人扔在了酒会……” “是吗” 眼前的人好像并没有一丝怒气,反而微微上挑的眉毛暗藏几分喜悦。 “沈总不是还专门花了200万用来讨好付小姐吗?” “我记得昨晚我们刚刚庆祝过‘南下’项目的顺利展开?” 沈季禾抬起头,略带微笑的望着他,他垂首, “沈总的意思是如今不需要辰东的支持,所以无所顾忌?” “那为什么还多花那200万?” “测试。” “测试?”宋玟这下摸不清头脑。 宋玟到底要测试什么,是测试自己能不能顺利拿下项目,这200万只是B计划,还是用来测试某些其他。 沈季禾并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意思,抬手示意他还有一个电话会议。 既然付小姐的事情没有什么影响,那这些应该……宋玟把今天的报纸递到他跟前,娱乐版那一页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版面,显得格外显眼。 沈季禾盯着那张报纸看了许久,那身形,那头发,还有那举止习惯,他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的那样亲昵的举动,此刻就像一个魔鬼一样把他推到地狱的边缘,完全令他丧失理智,他一掌掀翻了手边的咖啡。 “沈总!”宋玟战战兢兢吓了一身冷汗。 “去把这个女人的祖宗三代都给我查出来!” 此刻的沈季禾毫无理智可言,往昔的稳重自持忽然不见。 上一次他这样发火,是动手打那两个跟拍记者。 宋玟似乎有所察觉,他的关注点错了,完全错了,沈季禾真正在乎的不是辰东,不是付雨眠,而是沈故。 两天不到的时间,今夏这个三线小演员近一年的广告合同全部被截胡,有些商家甚至宁愿赔偿双倍的违约费也要中止和她的广告合同。她莫名其妙的进行追问,有个别两个好心的合作伙伴告诉她,她可能得罪了什么人。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很疑惑也很恼怒,但是对她而言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她虽然很注重名利但是她知道她热情冒险的性格迟早会给她今后的事业造成影响,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已。她出身不好,本就没有想过在这条路上走的多远,她只是想借助这个身份结交到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好为自己以后的生活上份保险。 再美的女人总会老去,演艺事业太过于辛苦,而且吃的就是青春饭,她已经不大年轻了,这个年纪才混到三线,她也不指望以后能有多好。 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伴侣上,她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进入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圈子,这样她就可以像一个皇后一样彻底改变自己那低贱的血统,抹杀掉她那卑微的出身印记。 这一直都是她的想法,她的目标。 她现在把目标放在了那个在酒会上遇见的男人身上。她有预感,这就是她要找的目标,而且她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从TIME小区第一眼看到他开始,酒会上的再次遇见更加印证了她的预感,她觉得他们之间是特别的。 尽管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她知道能够在公众场合把辰东集团大小姐晾在一旁的人一定不简单。 他说的没错,她早就对他“虎视眈眈”。 然而沈季禾要做的还不止这些。 今夏接到通知,她将即刻前往一个新的拍摄场地。 那是一座湖边的别墅,白色的墙壁,红色孟莎式屋顶,顶部还有典型法式建筑的老虎窗,穿过花园,外墙有雕花法式廊柱。 门口白衣黑裤的仆人们站成两列迎接着她,这不就是她梦中所幻想的世界吗,她激动地推开大门,一阵玫瑰花香飘了出来。 屋子里面整体色调以金色和乳白色为主,高高的水晶灯从三楼的顶部垂了下来,屋子每个视线所触及的那一面墙上一定有一副色彩绚丽的油画,油画的下面还放着一个个珐琅花瓶,里面全部插着带有露水的新鲜玫瑰。这座屋子大厅南面,阳光照到的地方,还有一个九尺长的三角钢琴。 整间屋子富丽堂皇。 一位男士正从三楼楼梯缓缓下到一楼,他穿着白色的燕尾礼服,梳得一丝不苟额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只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他缓缓走到今夏的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如同一个王子一般向她鞠了一躬,亲吻了她的手背然后把手上的红色玫瑰递到她手里。 接着他走到那架钢琴面前坐下开始弹琴。 曲子很熟悉,是她听过的舒曼的《梦幻曲》。 但是很明显他的琴技非常高超,一首曲子弹得如梦如幻。今夏不自觉将沈故和他对比起来。 如果说弹琴时候的沈故是性感而又明媚的,那么眼前这个人是清冷而又阴郁的。 他的五官过于秀气,最令人瞩目的是那双眼睛,一双眼睛狭长,长长的睫毛就像挂了一层寒霜一样微微下垂,金丝框的眼睛就像一层薄雾,加大了眼睛雾里看花的美感,显得更加阴翳。 令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完全猜不透他的年龄。 单看他的五官和皮肤觉得他似一个孤僻的少年,可是他的气质,举止给人的感觉又像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士。 他和沈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从长相到气质都截然不同。 然而有一点今夏可以确定,他们身上都有从小培养出来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一曲作罢,今夏用她幻想中公主般优雅的姿态慢慢走向他。 “我想,你应该是我们这部戏新进来的男演员。” 今夏微微一笑,那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闪着令人期待的光辉。 她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在演戏。 他转过身子,背后的阳光倾泻在他身上,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递给她一份报纸。 她接过报纸,是那篇她牵手沈故的娱乐报道。她不用看报纸,也知道全部内容。 因为当时拍摄照片和提供新闻素材的肇事者正是她自己。 早在她邀请沈故跳舞的时候,她就早有预谋的买通了外面候场的娱媒记者,她邀请他们共同完成一出激动人心的爱情戏码。 她可以借助娱媒的力量逼他就范,而娱媒记者们也为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头条欣喜不已,配合起来默契寻常。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敢轻易下手,只是旁敲侧击的让所有的记者注意拍摄角度,避免拍摄到他的正面,而导致适得其反。 而现在她有些紧张,莫非眼前的人知道了她耍的小手段是那人派过来兴师问罪的? 尽管心里有些紧张,但她表面还是尽可能的镇定,保持自己最优雅高贵的的状态。 “我是他的弟弟。”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带着适度的亲和。 她惊喜万分,“那么这里是你们的家吗?” 她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是的,这是我们其中一处住宅。” 其中一处。也就是说这样的住宅还有好几处! 她的心里乐开了花,那样子犹如回到城堡的辛德瑞拉。 “你很喜欢我哥哥?”他问。 “喜欢,”她补充,“我们是互相喜欢,一见钟情。” “那可真是难得,现在一见钟情的爱情戏码已经不多了。” 他的语气略带笑意。 “你哥哥已经和我约好了下次带我去家里做客。” “是吗?” “是的,他还要去了我的电话号码。我没有把电话给他,因为我觉得有些唐突。” 她在极力证明自己是个优雅矜持的好姑娘,“不信你可以看看。” 她把手机短信打开递到他面前。 “你看,这是他要去了我的号码,给我发的短信。” 他拿起手机,短信上只有一句话:“这是我的号码,下次去探你的班。” 尽管没有点名道姓,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收件人的号码。 他抬头望着她的脸,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来者是客,今夏小姐,我带你参观一下如何?”他向她发出邀请。 “谢谢。” 她的这声“谢谢”掩盖内心的许多惊喜,“是你哥哥邀请我来的吗?” “当然。” 他伸出手,十分绅士的在前面指引。 这座宅子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富丽堂皇。 方才他坐在阳光里,她看的不大真切,现在他距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她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她一定要把他记起来,这是破解他哥哥身份的途径。 他引着他走向一楼的厨房,里面有个大大的壁炉,各种烹饪设备齐全,他给她解释:“你可能不知道,我哥哥喜欢偏甜口味的中国菜。” 他又带她去二楼的书房,里面同样有一架钢琴,不过是立式钢琴,木质雕花的古典主义,看起来像19世纪的产物。 书架上放着许多古典书籍和黑胶唱片,书桌上正放着一本《人间词话》和一张舒曼的钢琴套曲《童年即景》,他解说道:“我哥哥很喜欢中国古典文化,他最喜欢的音乐家是德国的罗伯特.舒曼。” 为了显示她的高涵养,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她特意去查了他弹过的那首曲子,现下她当即卖弄的接道:“我知道,你刚刚弹得那首曲子他也弹过是舒曼的《梦幻曲》吧。” 本来他可以简单的表达赞同,但是没想到他又开始解说起来。 “是的,梦幻曲就是这套钢琴组曲里面的其中一首,你知道这套钢琴组曲是舒曼写给谁的吗?” 她摇头。 “据说这是写给他的爱人的。” “我哥哥的钢琴不算太好,这套曲子还是我手把手教他的呢。” 他似有似无的带过一句,她渐渐的发现对方的意图,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等到他带他参观三楼的卧室,对方的意图就更加呼之欲出。 “我们的父母工作很忙,我们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会经常感到害怕。呐,”他指着左边的房间,“这是我哥哥的房间。”然后又指着右边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你不要看我们住在隔壁,其实这两间房的洗浴间就只隔了一扇门,那扇门没有上锁,我可以透过门下边的缝隙看到我哥哥的脚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微笑,然而她却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你和你哥哥感情真的很好呢。”她试探着说。 “是啊,他的一切我都知道,比如,”他打开左边的房间的储物柜,里面是满满三层的香水,“我哥哥特别喜欢收集香水,你是不是觉得我哥哥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他身上的香味是源于这其中一瓶香水吗?” “不是,”他悄悄附在他的耳边,“那是我身上的香味。他说很喜欢我身上的香味,所以调制了一模一样的。” 她望着眼前这个露出天真笑容的男子,心里一阵发怵,她大概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面色铁青的表示她想要离场。 “留步,参观还没有结束。”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脸上的笑容越发变得诡异起来。 第22章 织梦(下) 第二十一章织梦(下) “留步,参观还没有结束。”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脸上的笑容越发变得诡异起来。 “你不知道吧,那日参加酒会他身上的衣服是我亲自给他挑选的,他当着我的面亲自换上的。”他拉着她往衣帽间看,“你看,这里所有得到衣服都有相似的两套,他说喜欢我和他穿成一样。” “还有还有,”他拽着她走到淋浴间,指着浴室柜上面成对成对的洗漱用品,“尽管我们的淋浴间只隔了一扇门,但是他还是会要求我过来和他一起洗,你看,连我们的牙刷都是相匹配的呢。” 他像一个带着天使面具的恶魔,喋喋不休的摧毁她的幻梦,并且将她推入深渊。 她惊恐的望着他的脸,仔细回想她曾经看到的所有信息,她希望赶紧逃离这儿。 她曾经幻想融入更高一点的圈子,她深谙那个圈子大部分的资料,有这样家产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只需要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想起来。 “我想起来了,你是联合商会的执行长,你是沈季禾!” 她终于想了起来,激动地破口而出。 她终于掌握了主动权,“恶心!变态!你难道不怕我把你们之间的这种肮脏的感情公之于众吗!” 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等笑够了,他优雅伸出右手的食指往上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坐到了窗户前面的沙发上。 那是跟整间卧室的长度极致吻合的湖绿色沙发,他坐在沙发的中间,右手撑在后面的靠背上支撑着右边的脸颊,左腿轻轻的搭在右腿上,左边的小腿轻轻的悬空晃着,那模样就像在看一个小丑表演。 窗户外面似乎飘起了雨,阳光明媚突然变成了阴雨绵绵。 即将进入秋天的季节,逃不掉“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宿命。 她感觉对面的人似乎坐在一个湖绿色的河水里面,而他就像是一个潜伏在水中的鬼魅,冰冷,诡异,蚀骨,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而后把她推入更深的深渊的东西被丢了过来。 一位穿着黑色西服,面色沉重的人端着一个盘子从她身后敲门进来。 她也认出了他,如果猜的没错,这位穿着黑色西服打扮工整的人应该是联合商会会长沈暮生留给执行长的得力干将,秘书处的秘书长宋玟。 宋玟端着盘子走到沈季禾的面前,那是一个黑色圆形的托盘,上面罩了一个圆弧形的白色金属盖。 沈季禾就像揭开某样美味菜肴一样揭开盖子,托盘里放着一盒录像带。 他拿起宋玟递给他的遥控,按下红色的按钮,房间左侧正对着今夏的墙上坠下一个巨大的屏幕。 宋玟开始播放录像带。今夏面色惨白。 录像带里是一男一女在床上纠缠的画面,床上的女人化着浓艳的妆,黑色的烟熏妆也遮盖不住她满脸的稚嫩。 那是噩梦,那是今夏的噩梦。 她出身不好,她没做演员之前是一个酒吧里靠出卖身体谋生的女人,她是个肮脏的人。 这些年她努力的进入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圈子,就是要抹去那不堪的记忆,她努力的想进入所谓的上流圈子,就是要洗刷她那段灰色的历史。 录像带里卖弄身体努力讨好男人的女人的模样看起来是那样下贱,不堪的往事冲刷她的记忆,把她重新拉回那个黑色的深渊。 “不要放了,不要再放了!”她对着宋玟哭喊,然而他视若无睹。 屋外的雨还在下,屋里没有开灯,阴郁一片。 画面里的不堪被放的巨大,刺激着她的耳朵,眼睛,乃至整个身体。 她痛苦的朝沈季禾爬去,颤抖着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沈总,我求求你,沈总,是我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不该不识好歹……” 一想到她对着他苦苦哀求的肮脏的嘴曾经亲吻过沈故,他觉得恶心难耐,那只被她抱住的腿狠狠的踹了过去。 她被踹到一边,泪流满面的跪下来磕头,脸上的脂粉被眼泪浸湿,化成黑色的眼泪在脸上划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一边磕头一边,一边道歉,漂亮的盘发掉散开来,衬得她的脸更加狰狞。 她不知磕了多少个头,额头露出浅浅的血迹,嗓子喊得沙哑。 录像带放完,沈季禾更加觉得眼前的人聒噪。 “行了,我累了。” 他摆手示意宋玟送她出去。 她也累的垂着头半瘫在地上。宋玟上前拉她的胳膊,她精神恍惚的迅速弹开,随后又反应过来似的对着沈季禾又磕了一个头,“谢谢沈总!” 第二日渡城娱乐版头条赫然写着:“知名女演员今夏因病宣布退出娱乐圈,送往圣保罗疗养。” 从此世上再无今夏,其实世上从来就没有今夏,那是她自己取的艺名。 初秋来临,今夏已逝。 事后,沈季禾疲惫的问宋玟:‘我是不是做的非常残忍。’ 宋玟说:“并没有,那盒录像带已经被不轨之人企图流向市场,您不仅帮她收回了录像带还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好好过完下半辈子。离开娱乐圈这个复杂的圈子,实际上是救了她。而且,您这么做也是让她断了对大少爷的念头,她的确配不上大少爷。” 宋玟问:“沈总,您特意找来和大少爷用过的一模一样的这些东西,故意编造这些谎言是为了什么呢?” 沈季禾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说:“付雨眠不喜欢他,而今夏是真的喜欢他,这就是她的原罪。” 宋玟还要问些什么,他一记吩咐结束了谈话: “把这间屋子准备的这些玛丽苏的花哨东西都捐到福利院吧,在大少爷下次回到这间别墅之前务必恢复原状。” 罗潜那边进展的十分迅速,沈故第二天就接到了他的审讯报告。 不过情况并不是很理想。 据罗潜提交的笔录来看,李彦非和高白早在四年前就有过交集。 当时高白刚刚大学毕业是某娱媒小透明记者,有一次出了一篇名为“揭露娱乐圈影帝非法逃税的真相”一文而走火于娱媒圈子。文中所提到的这个影帝就是李彦非。 不出三天李彦非所属经济公司就发表了声明,声明中声称媒体记者高白所指全属造谣,并且出示了李彦非先生涉嫌参股非法逃税公司的撤股记录,称这些公司涉嫌的非法逃税和李彦非本人无关,他并不知情。声明的最后还声称要起诉相关造谣媒体。 这件事情后来的结果就是高白这个小透明被公司扔出去当了替罪羊,从此再也不被娱媒圈所容忍,丢了工作,常年没收入,后来靠贩卖一些狗仔小新闻线上交易为生。 ‘“那他也是迫于无奈才借住了勖行的房子?” “没错。” “那他那十万块钱怎么回事?” “据李彦非说是为了补偿他这么多年的损失。” “什么玩意儿?三年前不赔偿,现在来赔偿,这你也信?” “那我没办法,人家确实是这么说的。”罗潜感到无奈,“也许人家就是长久没见,某天突然相互认识了大发慈悲来了呢,10万块对于李彦非来说确实不值得一提。” “应止源那边呢?” “应止源……”罗潜欲言又止。 沈故不耐烦的问:“你转性了?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 “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应止源昨天一天没有去上班,医院那边并没有请假的记录。我们打算去他家里看看。” “不用去了,他家没人。” “为什么?” 沈故拿出钥匙再次打开C座2803的门,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说:“因为我现在就在他家,没人。” “那现在怎么办?” 沈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最初接触应止源到跟着他一路追查,他渐渐觉得应止源有可能跟他们一样是同一路的人,同样是追查者。 “听着赶紧联系应止源紧急联系人,所有亲朋好友也要算上务必把人找到,找到之后加以保护。” “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列人口失踪,请求全程有效资源协助!” “沈哥是怀疑有人会杀人灭口?” “你还记得我们就乔桥一案最初的推论吗?” “起初你推断应止源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后来我们顺着他这根线找到了高小莲,但是你也说过不排除案发时现场有除了凶手和死者第三个人的存在。” “没错,我这边有一条线索,”沈故对着屋子拍了几张照片,“这间屋子是高白生前居住的,我无意中接到了勖行打来的电话,得知自高白一死,应止源就住进了这间房子,一个收入并不高的心理医生愿意花数十倍的价格租这间离他办公地点 远的要命的房子,是不是很不正常?所以如果他是杀人凶手,那么他一定在这间房子里发现了某些重要的证据并企图抹杀,如果他是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第三者,那么他一定是发现了凶手,正身处险境,所以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必须找到他!” “好!我知道了!” 罗潜十万火急挂了电话,搜寻任务随即展开。 沈故给今夏打了一个电话,他想借着探班之名去会见一下李彦非。 但是电话没有接通,反正就在楼下,他匆匆关了门乘电梯到达24楼。 24楼一共有四间屋子,他并不知道是哪一件,但是他想既然在拍摄的话,必然人员比较多,关门的可能性也比较大。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24楼四户人家全部关着门。贸然挨个敲门,却发现无一人应答。 等到第二日清晨他才接到了今夏的电话。 不过是今夏的经纪人廖女士接的。 “您是沈先生吧?您可否看了今天的娱版新闻?李钰今小姐因病已经送往圣保罗调养了。” 沈故反应好久才知道她口中的李钰今就是演员今夏。 “我前两天和今……哦,李钰今小姐还有所接触,怎么忽然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世事谁又难料呢?” “那您能给我李小姐国外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恐怕不行。实际上我们也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她现在已经脱离公司,所以她的私人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抱歉。还有,”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您以后也不用打来了,这个电话不会有人用了。” 第23章 掉包 第二十二章 掉包 付雨眠从来没有觉得这般委屈。 尽管凭借着她的身份,当日酒会并没有人敢嚼她是非。她太过高调,太过显眼以至于沈故和今夏“私奔”而去之后,她还要挂着贤淑大度的面具强撑完酒会。 她的女管家在外面恭候她多时,见她愁眉不展的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询问她出了何事。 她却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奇怪的是她全程并没有感到嫉妒,而是只有愤怒,她感觉自己颜面尽失。 总有人送来安慰。 第二日她收到了沈季禾送来的礼物,浅蓝色钻石项链。 为什么沈故的事,永远是沈季禾在帮忙善尾。 她仔细回想那日竞拍珠宝匣子,也是沈故托沈季禾之手把礼物送给他。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沈季禾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实在太过于无味,她第一次有了小小报复一下的念头。 她把那件价值两百万的珠宝匣子原封不动的捎到了沈公馆。 当晚沈暮生就勃然大怒,命令沈季禾第二日无论如何要把沈故抓回去。 沈季禾这两日刚刚收拾了今夏,早就把付雨眠这档子事抛到九霄云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报起仇来这么聪慧,还知道玩起“借刀杀人”这一招。 没办法他只能把一切罪责先揽到自己身上。 “父亲,沈故并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我一手策划的没想到会惹怒付小姐。” 态度诚恳,情感真挚,且没有故意和付雨眠套近乎,可见诚心悔改。 但是沈暮生并不买账,一晚上没有说一句原谅的话,只是让他自己解决。 沈季禾当晚就打电话让宋玟选了一条蓝宝石项链外加一车紫色的风信子拖到了付雨眠的住处。 而后自己便在沈公馆后面的祠堂跪了大半宿。 半夜叶秋要捡他起来,他执意要跪,一跪跪倒大天亮。 宋玟在付家别墅外面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付雨眠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涂脂抹粉打扮的清新华贵。 宋玟将宝石项链恭恭敬敬递了上去,付雨眠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不屑地说:“这些东西我也有,还用不到你们沈家施舍。” 宋玟面对眼前飞扬跋扈的大小姐毫不怯弱,指着满车的风信子说:“付小姐可知道紫色风信子有什么含义?” 付雨眠摇头,“我哪里知道,我家的花有人专门打理,我用不着知道!” 宋玟就差热泪盈眶,“这些花的花语就是‘对不起’,这满车的花表达了大少爷对你的歉意。” 付雨眠冷笑:“大少爷?我怎么觉得这所有的一开始都是二哥策划的呢?” 宋玟说:“不管事实是什么,沈总一直是一片苦心,这个付小姐不该否认。您仔细想想,那日酒会不也是沈总帮忙挑选的衣服,帮您出的主意好让大少爷一同前往?” 付雨眠一想,事实好像的确如此。沈故不待见他那是沈故的事情,沈季禾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她这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好吧,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我不再追究,不过……”付雨眠望着眼前从模样到举止都透露着严谨气息的宋玟问道,“宋秘书跟随沈家多久?” “从研究生毕业开始跟着沈会长,三年前又跟着沈总,如今已经快九年了。” 宋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九年……”付雨眠挑了挑手指,露出一个笑,“你们沈总弄来这么大一车花,我们家的花匠可没有功夫侍弄,要劳烦宋秘书每日花一个小时来我这儿侍弄,一个月,一个月即可。” 她笑得天真烂漫,宋玟也笑了。果然如同沈季禾平日所说,付大小姐就是格外惜面子,十分享受众星拱月都围着她转带来的虚荣感。但另一个角度也证明,付大小姐确实没有什么坏心眼。 宋玟露出一个看闺女似的“慈爱”眼神望着她,故意说:“鄙人能力有限,工作时间已经占用大部分时间,你看这么晚了我还要应老板的话出来工作。” “这个好办,我待会要管家把院子的钥匙给你,你每日下班办完事来就可以了,一个小时也耽误不了你工作。”付雨眠笑得狡黠跟平日故作骄矜大不相同,“我让二哥给你涨工资。” 宋玟突然觉得眼前的付大小姐变得可爱起来,勾了勾小拇指:“一言为定!” 付雨眠的小拇指勾了上去:“一言为定!” 宋玟总算完成任务,付雨眠声称再不追究。 但是宋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用小小的报复心设计的恶作剧导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份由衷的快意致使她的承诺只是表面功夫,她早就派私家侦探去打探令那个女演员惨淡退出追逐舞台的幕后者是谁。 她有预感,这将是一出好戏。 第二日天一亮双膝乌青的沈季禾就带着那件珠宝匣子亲自登沈故的门,要讨说法。 沈故一开门颇为诧异,“呵,你倒是挺闲,隔个一两日就往我这里跑。” 沈季禾一瘸一拐的进屋,把珠宝匣子往客厅中央一摆,然后靠坐在沙发上,敲着自己的膝盖说:“我是没办法,你放了付大小姐的鸽子,锅全部是我在抗,我已经光荣牺牲,告假三天。” 沈故上前,盯着他的膝盖问:“你腿怎么了?” 掀开他空荡荡的裤管子,两片乌紫正在膝盖上盘踞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帮你收拾烂摊子,罚跪罚的呗。” “付大小姐还会告状了?” 沈季禾凑上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可不是,还会借刀杀人。” 沈故看了看他的膝盖说:“我们这也算是难兄难弟了,我的伤还没好呢,你就受伤了,我去拿药。” 说着往卧室拿药去了。 沈季禾起身走到冰箱面前,打开来看,上次带来的饭原封不动的放在冰箱。 “这饭放了有两天了吧,你怎么不吃?” 沈故揣着药盒子从卧室出来,“我们那案子进展的如火如荼,我也是昨晚才着家。” 说着把沈季禾又拽回到沙发上坐好,“行了快来擦药,要是真瘸了,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沈故慢慢把他的裤子又重新卷了上去,拿出棉签沾了药膏小心翼翼的轻轻涂抹。 “跪了一晚上?” “嗯,把给祠堂里祖先的一年的跪都跪完了。”声音故作委屈。 沈故抬着眼睛望着他,他没有上班头发也没有梳得一丝不苟,柔顺的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眉毛,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休闲衬衣,跟在校大学生似的带着少年气,终于于心不忍揉了揉他的头发。 “父亲不是挺喜欢你的吗?母亲也没有拦着?” “父亲生你的气,我是在为你求情。” 总不能告诉他,是自己故意跪一晚上的。 总不能告诉他当 看见他给那个女演员上药的时候心里羡慕嫉妒恨吧。 总不能告诉他我这是变着花样找各种理由天天往你家跑故意接近你吧。 这些都不能说,谁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好吧,你这么说算是我拖累你。不过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他们一天到晚变着法子撮合我们两个。” 沈季禾握住他的手,一脸真诚,“他们也是为你好。” 总不能告诉他一天到晚撮合他俩的不是沈暮生,也不是叶秋,而是他沈季禾吧。 总不能告诉他撮合他俩的原因只是想要知道沈故感情方面的某些未知题目的答案吧。 “为我好?也是啊,我没家庭没背景没能力,最妥当的办法是给我找个大靠山,”沈故拿开他的手,“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付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跟沈家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从血缘上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啧啧,我想我会死的很惨。” “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你不可能进入付家,也娶不了付雨眠。 “希望。” 沈故给他上完药,忽然注意到了客厅中央的木箱子。 “这是什么?” 沈季禾弯了弯嘴角,“你打开看。” 沈故指着他那个渗人的笑,“你这样一笑,准没好事,不会是□□吧。” “我还在这儿呢,赔了夫人又折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我可不做。” 沈故掀开盖子,箱子内的东西盖了一层绒布。 揭开绒布,他看到了那个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 “这个,这个盒子怎么在这儿?” “付大小姐一气之下退回来的。” 沈故想起前两日收到付雨眠的那个短信,“难怪她给我发短信道谢,你送礼物就送礼物,干嘛以我的名义送……” 说完两步跨到沈季禾面前,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勒的脸通红,“真想不到始作俑者竟然是你!奸诈!” 沈季禾使了全身力气掰开他的手,终于能呼吸,“无奸不商,常识!” 沈故一巴掌敲在他乌紫的膝盖上,“那你也算是他们的帮凶了,跪你一晚上活该!” 忽而门铃响了,两人面面相觑。 这大清早的会是谁? 门打开是西装革履的宋玟。 沈故转头对着沈季禾说:“找你的?” 沈季禾摊手,以示无辜。 沈故这才注意到,宋玟身后跟了一位穿着棉麻唐装鼻子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先生。 宋文介绍:“这是文方古物鉴定机构的温阁先生。” 不等沈故反应过来,宋玟已经带着温老先生“登堂入室”了。 一进门二人就开始举着放大镜对着客厅中央的珐琅彩镶宝石首饰盒,展开研究。 沈故望着客厅中间忙活的两人,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一旁的沈季禾,“你保证这宛如清朝穿越的老学究真的不是你差人弄来的” 沈季禾发誓:“我保证” 一旁的宋玟听到他俩的对话,转过身对着沙发上的沈季禾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沈总谅解,出去的东西我不负责,但是进来的东西我有义务把关。” 沈故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沈家第一协政官,严谨!” 沈季禾问:“当日你送去付小姐家里她没有差人检查?” 宋玟答:“我带温老先生一同去了,但是付小姐嫌麻烦就没有检查。” 温老先生在仔细检查那件珠宝匣子,宋玟也帮不上忙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门口拿起他进门时放在鞋柜上面的文件夹,对着沈季禾说:“沈会长说,沈总这三天的假可以批,但是公司重大决策相关文件仍需每日检阅并签字。” 沈故嘲笑:“这下好了我这一屋子都跟清朝穿越来的似的,还在我这批起折子来了。” 沈季禾不理他拖着宋玟搬了一个板凳去阳台上“批折子”,那里阳光好。 其实是他不知道怎样面对沈故的书房和卧室。 沈故坐在沙发上翻看今日的新闻,自从在报纸上错失今夏的新闻之后,他就有意识的让自己多翻翻报纸,尽管这报纸上一半的文字是当官的对着国家党政唱颂歌,一半是乱七八糟的娱乐八卦。 然后他就在社会民生板块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关于应止源的寻人启事。 他赶紧打电话问罗潜。 罗潜回他:“没办法,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已经超过48小时了,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只能按失踪处理。” 他刚挂电话,这边的温老先生忽然惊呼一声,吓得宋玟踩着风火轮似的从阳台上窜了出来。 “温先生,怎么了?” 只见这位老先生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迈着无比庄严的步子走到宋玟面前,欠了欠身子,然后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比抱歉的说:“很抱歉宋先生请您转告沈总,这件珐琅彩镶宝石首饰匣子是赝品。” 说着他对着沈故和宋玟指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件珐琅彩镶宝石首饰匣子仿冒程度极其逼真,上面的宝石均是真品不论从大小,质地,颜色都是十分还原的,虽说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颗宝石,但是经切割镶嵌,做到大小质地一致,颜色极其相近并且用的是真宝石,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仿冒品。” 宋玟问:“那温先生是如何判断这是件赝品呢?” “宝石是真的,但是珐琅彩镶工艺比较复杂,古时的工艺和现在的机械工艺大不相同,虽然能够达到同一效果,但是从工艺细细考究,这明显是现代机械工艺。” “很显然,这个掉包者是早有预谋,但是时间相比相比传统工艺的一年半载肯定是要少的多,所以采取现代工艺加班加点的辛苦一下,几天也是可以赶制出来的。” 从阳台上冒出来的沈季禾把签好的文件交到宋玟手里,分析道。 宋玟接过文件,“我怀疑这件东西在送去付小姐家之前就已经被掉包。” “不,还要更早,也许从东西被偷之后就被掉包了。”沈故说。 沈季禾听见他这样说恐涉及到案件分析,外人在场恐怕不便,于是对着宋玟使了一个眼色,宋玟立刻点头会意收好文件夹拖着温老先生出去了。 等到他二人离开沈季禾才说:“你怀疑是黑吃黑?” 沈故说:“也有可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替罪羊收了某种好处自己乐意背锅。如果是黑吃黑,没必要用一些真宝石来仿造,直接偷了就行。很显然替罪羊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就是为了把这十足的仿冒品送回到买主手里好李代桃僵,这样买主也就不会追究不会再查真品的下落。” “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如果不是付雨眠把东西又送了回来,宋玟‘多此一举’的请了鉴定机构的人,那这件赝品可就躲在付家永远不会被发现了。” “嗯,乔桥的案子就快要水落石出了。”沈故若有所思。 “你觉得这和杀害乔桥的凶手是同一人?”沈季禾问。 “百分之八十是同一人……至少排除了应止源的嫌疑。” “那个医生?” “嗯,我去过他家没有发现这件珠宝盒子的真品,而且这件东西上了新闻他也不可能藏在外面……他的失踪也一定和真正的凶手有关系。” “那现在怎么办,需不需要重新查找这件东西?” “不用,大张旗鼓会打草惊蛇,罗潜这边只要把案子破了那件东西说不定就找到了,另外直接让市区支队那边再次审问偷东西的替罪羊说不定也会有线索。只是……” 沈季禾问:“只是什么?” 沈故笑得一脸灿烂:“只是浪费沈总这么大一笔钱买了这么一件破东西。” 沈季禾:…… 第24章 尾声1 第二十三章 尾声1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故收到了付雨眠的短信。 “想不想知道你那个喜欢的女演员宣告退出演艺圈之前见了谁?” 这般“要挟”的语气,沈故理都不想理:“她走都走了,不想。” “是个你想都想不到的人哦?保证令你大吃一惊。中午12点市中心西街严磨咖啡厅见。不来你要后悔。” 付雨眠这么说,实在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沈故又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先前他一直希望能借今夏的方便去和李彦非“交流”一番,没想到忽然今夏就出了事情。 老实说,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沈故打算赴约。 沈季禾正坐在沙发上看经济新闻,看见沈故打电话订外卖放下遥控抱怨道:“好不容易来你这里蹭一下,就是为了你的厨艺,搞半天你中午竟然不开火。” 沈故说:“没办法,我中午要出去一趟。再说家里也没有菜。” 沈季禾问:“你去哪儿?” 沈故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预感似的,刻意隐瞒起来:“哦,罗潜那边有点问题,我要过去讨论一下。” 为了让他一个人在家不至于寂寞无趣,沈故吩咐起来:“中午吃完饭可以休息一会儿,下午可以出去买菜我,晚上我做饭给你吃。” 说完他准备出门,沈季禾拦住了他递给他一件浅蓝色的薄风衣。 “把衣服带上,如果很晚可能会降温。” “好。”沈故穿上那件风衣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买菜?沈季禾怎么想怎么滑稽。他恐怕连蒜苗和葱都分不清。 买菜这件事,只能有劳宋玟了,他想。 他是打算在沈故这里蹭三天饭然后再回去上班的,然而沈故却不知道他要在这里“赖”三天。为了抵消心中一点愧疚之情,也为了使沈故早点破案,以免天天被案子拖住时间不得自由,他决定帮他。 他在沈故家能做的无非就是帮忙查查监控一类,上次在御景山庄把查监控的沈故半路拖走,监控备份之后因为沈故忙得马不停蹄也没有再看,刑侦队那边这有好多天了估计也没看出什么。 好歹御景山庄是自家地盘,查一下监控也能顺便查一下自己企业的服务质量。 但是他也不是只盯着监控看,难道他一双眼睛能比刑侦队那么多双眼睛都厉害?他早已叫人把上次时渡酒店那次慈善晚宴的受邀人名单要了过来。 如果慈善晚宴珠宝匣子被盗和乔桥的死有关,如果高白的死也是乔桥案件的续集,那么这两者一定有重合的部分。 这两个地方同时出现过的人一定和乔桥的案件有联系。 这边罗潜自发布应止源的寻人启事之后,他没想到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竟然是市区支队的于歌。 “老罗你听着,应止源那边肯定出事了。” 罗潜神经立刻紧绷:“怎么回事?” “上次我去时渡酒店排查的时候跟他交换了电话号码,我在他手机里装了一个定位系统。这个定位系统连接了我的手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触动我手机的警报系统。当被定位的人带着手机经常出入某几个场合三次以上,系统就会自动识别此范围为安全区域,不会报警。” “那要是他到达一个新地方呢?” “那我这边手机会显示他的定位。有些地方在市区,我都能够进行安全排查,但是两天前我的手机显示他的定位在一个高速往山区地带,后来就没有了信号。” “你派人过去查过吗?” “查过,看到你发的寻人启事之后我立刻带小队过去搜索了,找到了最后定位的手机,但是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人!所以我怀疑肯定出事了。” “等会儿,”罗潜的八卦体质再次上线,完全抓不住重点打断了他,“你那边案子不是破了么,你没事往人家手机里面装定位做什么?” 那边的于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功夫跟他慢慢解释,“你个老小子,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 “我的哥哥耶~你火气怎么这么大,我这不就是随口一问么?”感觉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要从电话里爬出来朝他扔手榴弹,罗潜赶紧收起八卦雷达,“你赶紧把之前应止源消失的定位发给我,看来单靠寻人启事已经不管用了,我们现在两队合作以消失的定位点作圆心,展开全方位的搜查!” “我也正有此意,你过来和小秋直接会面,我去一趟电视台借助一下媒体的力量。” “好,那就这么办!” 罗潜挂完电话就往市区支队赶去。 沈故到达市区西街严磨咖啡厅门口的时候世十一点四十分。 咖啡厅坐落在西街梧桐巷的拐角处。不知怎么沈故总觉得这个位置很熟悉。 严磨咖啡厅是一个很具特色的咖啡厅。之所以说它很具特色是因为这个咖啡厅整体设计风格十分有趣,以时光穿梭为主题。咖啡厅从左到右分为三个风格,依次是新古典主义风格,北欧风格以及现代工业风格。从贝尔杰尔安乐椅到原木色简约方桌到仿水泥的工业墙面刷在设计上无不显示了浓浓的时空变迁感。三个空间用玻璃隔开,完全透视但又不互相干扰。这里不仅能享用数百种地道咖啡饮品而且俨然是一个拍照圣地。 只有一点缺点这里的咖啡造价很高,所以把消费层严格隔绝开来。特别是依据这三种不同风格起步消费价也不一样,在最左边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空间一般是社会名人富贵名流的聚集地。在最里面的时钟装饰墙的下面还有一面名人拍照签名墙。 但是付雨眠的“操作”还是一如既往显示了她的的虚荣心膨胀。 她直接花钱包场,还是包的最左边,然后隔着两片玻璃另两个区域的消费者就围观着她。她把自己打扮的如同一个18世纪的公主,脖子上带着湖蓝色的鸽子蛋一般的宝石项链,耳朵上是配套的十分夸张的宝石耳环,两个手臂套着白蕾丝手套,身上穿着跟梵高《向日葵》里的向日葵一样颜色的哑光皱丝蓬蓬裙。 她十分享受那两面玻璃墙外面的人歆羡的目光,然而在沈故进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眼前的人在玩cosplay。 “沈哥哥,你来了?”付雨眠大老远的朝他招手。 他朝她点头以示回应,然后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两杯果子狸!”付雨眠朝一旁的侍者说道。 带黑领结的侍者还没转身就被沈故拦了下来。 “一杯给她就行,我不需要。” “不行!”付雨眠公主脾气上来,朝着沈故撒娇“这个很好喝的,沈哥哥为什么不要?” 沈故面无表情的说:“我可没有付小姐胃口重,猫儿拉的屎也喝得下去!” “你!”付雨眠顿时脸红,当着外人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娇嗔道,“沈哥哥说话怎么如此粗俗?你不喜欢我们换一个就行。” 沈故没有功夫陪她叽叽喳喳,在这么点小事上面浪费时间纯属不值,他朝着侍者道:“你这有茶的话随便给我上壶茶,没有就给我一杯拿铁,给她果子狸。” 侍者如释重负记了单子赶紧往后台去了。 五分钟不到的功夫侍者就端上来了一杯拿铁和一杯果子狸。付雨眠又开始叽叽喳喳,从这间咖啡厅的创建历史到来过这间咖啡厅的名人足迹聊得不亦乐乎完全不提此行目的。 “小雨,你是不是应该说点正事,我时间真的很紧。”沈故耐着性子打断。 付雨眠正说得口干舌燥,四五百块一杯的咖啡两口就见了底。她朝侍者用手指点了点咖啡杯示意着再来一杯,然后才对着沈故说: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女演员退出演艺圈的原因,但是你要保证不能掀桌子。” 沈故满口答应。 付雨眠再三确认之后,从手提包里面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沈故。 “都在这里,你千万不要生气。” 信封没有拓边,沈故打开之后,里面有十几张照片。 望见照片,他脸色突变。 照片里的今夏穿着华美的戏服踏进了御景山庄对面的沈家别墅,以及她出别墅的时候阴雨绵绵,当然还有把她扶上车的宋玟。 宋玟。 她去见了谁不得而知。 沈故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把十几张照片来回翻看。 “沈哥哥,你没事吧?”付雨眠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他完全视若无睹。 “沈哥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女人…不对,这个姐姐,可是二哥也是,二哥不仅是为我好也是为你好,我相信如果沈伯伯知道的话也会这样做的。” 沈故依旧没有说话,现在他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沈季禾的脸。 他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默不作声拿出打火机把照片点燃,把它熔化在盛放咖啡杯的碟子里。 “沈哥哥?” “我没事。”他缓缓露出一个笑,“他都是为我好,我知道,而且我也相信他没有伤害今夏,他一直都是个内心柔弱的人。” “你刚才说道哪里?”他一反常态问道。 “什么?”付雨眠有点蒙,随后反应过来,“我刚才说道这间咖啡厅有很多名人来了都喜欢签名拍照,这里如同一个时光机一容易把人们的思绪拉到过去。” “是吗?” 他突然像是回到那日陪她参加晚宴弹起钢琴的时候一样温和明媚,付雨眠却莫名有点紧张。 他不会又跟那日一样待会突然变脸然后把她又扔下吧…… “这边,”她起身把他带到身后的照片墙,“你看这里有很多名人拍照签名呢。” “这是我三年前的”她指了指中间一张照片,然后又指了指最下面的一张照片,“这是我今天签的。这里的店员很厉害的,有名人来了他们总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签名拍照。” 他似乎又有点晃神,他的思绪又不自觉飞到沈季禾的身上。 “沈哥哥?”付雨眠推他。 “唔,”他强行拉回思绪,“好了,东西也陪你看了,话也听你说了……”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眼睛突然死死盯住付雨眠最后一张照片左边的第二章照片上,然后伸出手一把把那张照片扯了下来,直奔收银台。 “不好意思问一下,照片中这个人当天几点在这里消费?” 收银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沈故把照片递给她的时候她立刻毫不掩饰的惊叫了一下,“啊,李彦非!” “对对对,就是李彦非,”沈故指着照片上的人急道,“这上面签名的时间是七夕那一天,请问是七夕几点钟?” “这……”小姑娘面露难色,“你不拿过来我还没有发现这张照片呢……因为我是学生没课的时候过来兼职,所以时间一般不会太晚也不会太长……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店长。” 小姑娘拿起照片去了后台,沈故在收银台旁边等待。 外面人来人往,从收银台旁边的侧门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梧桐巷拐角处有一个红色的电话亭。 是了,难怪这么熟悉。西街,梧桐巷,拐角,红色电话亭,这就是罗潜描述过的那个监控残缺的位置。 那日晚上八点,乔桥的手机接到过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就是从那个红色的电话亭拨出的。 如果八点左右李彦非在这附近……他就可以找到再次审问李彦非的机会。 “哥哥,我问过了,”小姑娘拿着照片出来,“我们店长一天24小时都在这里,李彦非确实是七夕那天来的,大概在晚上八点五分左右,因为那个时候正好电视里在播放《渡城新闻》,加上那天七夕特别忙,人手不够,是我们店长亲自招待的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谢谢!”沈故拿着手机将照片拍摄下来,把照片归还原处之后就直接出了咖啡厅,留下花枝招展的付雨眠在原地呆若木鸡。 玻璃墙那头看热闹的群众不嫌事大,指指点点的开始八卦,甚至有人在拍照。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故立刻打电话告诉罗潜这一条线索,他要求立刻审问李彦非。 罗潜此时正在市区支队,他原封不动的把于歌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一相告。 就在此时沈故接到了沈季禾的电话。 “沈故,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刑侦队?” “啊,对,我还在刑侦队。” “我这边发现了一个线索,应该对你们案件进展有帮助。我把上次慈善晚宴的名单要来了,对着御景山庄大厅外的监控一起查看……这个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嗯,我知道,”沈故不知为何感觉又兴奋又紧张,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是想如果乔桥的案子和那个记者的案子有联系,应该会发现共同点。” “对,我发现慈善晚宴的名单上有一个人在御景山庄那个记者遇害那天出现过……” “李彦非?”沈故脑海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破口而出。 “啊,对,你知道了?”沈季禾有点意外,“就是那个演员,不过他去御景山庄的时间很早,中午就去了,而那个记者是晚上去的,这么大的时间差所以警方肯定有所忽略,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我查看当日晚上视频,并没有发现他开车离开,我打电话给那边工作人员他们说李彦非是订了一个通宵包间,第二日早晨六点他才离开的。” 沈故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开始回想发现高白尸体的时候种种细节。 “御景山庄有没有地下车库?” “没有,但是他们的车都停在山庄的后面,那边旁边是一个养鸡场,他们要出山庄必须开车绕过养鸡场然后经过山庄大门,大门是有监控的。” “所以,后面停车区是没有监控的?” “没有,养鸡场后面就是山,那边围了高高的栅栏,除了山庄的人没有人会过去。” “我知道了,”兴奋紧张过后是异常的冷静,“李彦非那日根本不是第二日清晨离开,他是晚上和高白,也就是那个记者一起离开的。他给醉酒的高白驾车,然后到湖边之后再把高白搬到驾驶座,最后伪装成酒驾坠湖!” “那……” “季禾,你这次立了大功,”沈故迫不及待的插话,“我这边要立刻采取行动,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回来做饭给你吃。” 沈故挂了电话,闭着眼回想从他介入辅助调查乔桥一案开始的所有线索线: 乔桥遇害时间八点——李彦非在八点左右出现在电话亭——李彦非出现在珠宝匣子的拍卖会——匣子当晚被盗,于歌破案盗贼是给李彦非运输物品的工作人员——高白发布视频——李彦非和高白出现在御景山庄——高白坠湖——截获银行卡查到李彦非为其转账10万——珠宝匣子鉴定,被掉包—— 应止源失踪! 他的脑袋里对这次案件有了清晰明确的判断。 他赶紧又打给罗潜,“你刚才说你和市区分队沿着应止源最后手机定位点搜寻是吗?” 罗潜不明所以,“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沈故道:“没有问题,你赶紧派人查一下李彦非最近的行程都在哪一带活动,看看离应止源手机定位点有多远。” 罗潜赶紧差人去查,发现李彦非最近的行程都集中在渡城滨海一带,而且奇怪的是他的官方行程是在这一带有一个酒店剪彩和一个新剧发布会,但是早上的新闻爆出他因病缺席此次发布会,打电话给李彦非经纪公司联系李彦非经纪人,经纪人称李彦非正在滨海某医院住院。 接着警方这边又联系医院那边,那边的专门看护发现李彦非借故坚持外出还未回医院。 罗潜把这一系列的消息告诉了沈故。 沈故问:“应止源最后留下的定位点离滨海发布会地点和医院近吗?” 罗潜说:“远到不远就是应止源最后留下的定位是在一个山上,从山上下来那一片是一个码头。” “码头?”沈故思考片刻说道:“你现在在地图上把李彦非所住的医院这个地点以及参加酒店剪彩发布会地点和应止源留下的最后定位点找到,然后连成线,找到中心点,看看在哪里。” 罗潜按照沈故所说的在地图上一阵涂抹之后发现中心点竟然奇迹般地在码头。 “怎么会这样”罗潜不解。 沈故解释:“应止源是这两天失踪的,李彦非此次行程一定会有很多人跟着,所以他把应止源肯定放在一个离他活动范围最便捷的位置以减少风险。同时一般犯罪都有所谓的犯罪安全心理区域,我刚才要你连起来的就是他的心理安全区域。” 沈故说完,罗潜立刻就带人去码头一带搜索。 两天,应止源失踪了两天,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搜索上,风险实在太大。沈故当下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拿出手机找到事先找罗潜要到的李彦非的手机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 “两天了,相信你没有什么收获,你要的录像带在我这里。” 半个小时后他收到了回信:“滨海码头仓库B-203,一个人过来。” 沈故回了一个“好”决定赴约。 看来一切的推测都不只是推测。 第25章 尾声 2 第二十四章 尾声 2 《凶手的自白(上)》 我叫李彦非,今年三十二岁。 李彦非只是我的艺名,我真正的名字叫李彦。 我出生在渡城边界一个偏远的山村,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见证了什么叫贫困。 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的分配的田地很小,我从七岁开始就随同父母下田,作为家里的长子这是我的义务。我的身后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除了三个孩子,我的父母还要养年迈的奶奶和外公外婆。除了众多的人口,真正把我家逼得过着有上顿没下顿日子的人,是我的爷爷。准确的来说,是我爷爷生前留下的巨债。 我的爷爷生前爱赌,输光了家里的一切,还借了高利贷。似乎从我出生开始,家里就走上了还债的道路,并且是永远还不完的债务。 我的爷爷是得肺病死的,为了给他治病我们卖掉了三分之二的田产。然而最后他还是死了,除了一堆永远还不完的债,他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巨大的债务把我的父亲逼上了绝路。 我十三岁的时候亲眼见证我的父亲被关进监狱,原因是无知的他谋划了一场巨额诈骗,并且被人识破之后还公然绑架勒索,最后在和受害人拉扯的过程中错手一刀捅死了他。 送他进监狱的是市区刑侦队长应季英。 我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十四岁的时候我离开了那个贫困的小村庄出门打工。我的打工之路异常艰辛,没有学历,没有手艺,年龄不够,我只能在一些餐馆洗洗盘子,所得的收入少得可怜,我把大部分的收入寄回了家里。然而我的家就是一个无底洞,我那点可怜的收入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洗了两年盘子,认识了经常过来订盒饭的王哥,他是一名演员统筹。 他口中的演员,不过是影视城按天结算的不起眼的龙套。 但是当时我很相信他,我觉得他很厉害。 他告诉我洗盘子是一个既不光鲜工资又少的可怜的工作,他说到我的心里去了。 他带我去了一趟影视城片场,这次片场之行给了我希望。我看到了来来往往坐着豪车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明星。他们活在镁光灯下,像一颗颗星星散发着迷人的光辉,我羡慕极了。 王哥告诉我,只要坚持,总有一天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那天之后我辞去了餐馆的工作,成为一名龙套演员。 这份工作比我想象中辛苦,但是收入比餐馆工作还是要高得多。最关键的,我有希望,希望使我存活下来。 真正结束我龙套生涯的是我当龙套第七年的时候。 那是一个夏天,我在知名导演林可导的一部都市剧里面跑龙套。天气很热,中午的时候一个穿着黄色宽松连衣裙大肚子的女人走进我们的片场。 林导演的助理上前接她,给她搬凳子倒水。我料想她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林柯导演的妻子,怀孕八个月了。 导演那个时候正在给男女主角讲戏,助理把林导的妻子安顿好之后就过去喊导演。 导演迟迟未来。 太阳太毒了,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孕妇,我总感觉她会随时晕倒。 果不其然,她喝了助理递给她的果汁之后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 当时正是片场休息的时候,大热天的很少有人休息的时候还待在片场外面,他们大多都在房车类,或者躲在阴凉的屋子里吃着盒饭。 我第一个冲了过去,第一个打了120,第一个通知了导演。 救护车来得及时,林夫人早产,万幸母子平安。 这就是我龙套生涯的转折点。 林导演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既耿直又善良,他对我们龙套演员也特别好经常让助理买冷饮给我们解暑。 因为这件事,林导演在下一部新戏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角色。 那是一个叫得上名字的男四号,是一个深情的反派。 导演说这个角色和我的外形很契合。 化妆师说我的脸极其具有辨识度,五官给人十足的锋利感,特别是这一双眼睛——眼皮极薄,双眼皮略宽,像是刀子刻出来一般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第一次在镜子里面正视自己的脸,我第一次对我的父母滋生感激之情。 我第一次穿上西装,打扮的跟我之前羡慕的那些“星星”一样。我特别珍惜这次机会,又或者说我特别投入到剧本里这个人物当中。 这个优雅又深情的反派人物,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我们命运相连,有着共同的呼吸。 意外的,我红了,出门的时候有人开始叫我剧中的角色言非。 我知道观众喜欢的可能不是我,而是那个具有反差美的反派角色言非。 我不能失去这些,失去我要的光辉。 我要把自己变成观众喜欢的言非。 我给自己改名李彦非。 非李彦,是言非。 李彦非。 很快一家娱乐公司找到了我,我们顺利签约。 摆脱龙套的身份之后,我并没有急着拍戏。两年的时间里,我修改了自己的个人资料,公司给我营造了国外的假学历,送我进行秘密培训。按照我的要求,把我变得优雅绅士大方得体,给我贴上了具有风度教养的演员人设标签。 我活成了我的第一个角色言非光彩的一面,我极力模仿言非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一些小怪癖也不放过。 言非是“高贵”的人,他有洁癖和强迫症。 我李彦非也是个“高贵”的人,理所当然也应该有这些习惯。 没有人揭穿我的面具。 有谁敢揭穿我呢?我所谓的朋友在认识我的时候我就一直是这样光鲜,我所谓的亲人只认识那个灰头土脸的李彦,我知道那个小山村里的人永远都在为生存奔波,根本没有人关心娱乐八卦。我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小山村,我跟母亲说我在外经商,我每个月会给她们很多钱,我帮助家里还了外债,有了钱他们从来不会过问我的事。 对了,你们肯定会说,那些跟我同时期的龙套呢?他们难道不会拆穿你? 我告诉你,和我同时期的龙套,除了我没有人会坚持七年。他们来了又走,早就不知所踪。而且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的龙套历史,我的经纪公司早就为我准备好了说词——李彦非在国外学习影视表演,大学四年间经常回国深入片场,伪装成一个小龙套积累经验。 当然时间不是七年,而是三年。 而王哥,是我的贵人,他曾经是我的经纪人。 大大小小的配角又演了三年,28岁的时候我开始接手男一号,终于在30岁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凭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一举拿下影帝桂冠。这个年纪拿影帝,我是十分幸运的。 我的历史开始被扒了出来。 他们对我的公司为我营造的一切坚信不疑。 我是个永远一丝不苟的好好先生。他们发现了我“三年”的龙套历史。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对表演这么痴迷,能够放下身段去伪装成一个小龙套积累经验,这无疑又获得了极大的观众缘。 这时候公司把我的出道作品放了出来,大家开始惊叹:原来他就是那个言非啊! 李彦非竟然和言非的人设如出一辙! 娱乐圈不缺帅气的小鲜肉,在观众眼中向我这样戏里戏外完全统一的演员还是很少见的。 无疑,我的人气如日中天。 我终于变成了我向往的模样,我一定要抹杀和掩护从前那个不堪的自己。 在一个颁奖典礼上,我又重新遇见了乔桥。 乔桥是我的初心,我爱她。具体来说是言非和我都非常爱她。 没错,她就是那部我的出道电影的女主角。 她是女主角,我是男四号。 我忘不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美丽活泼开朗,像一束阳光照进我灰暗的人生。 听林导说她还在读大学,父亲是老板,母亲是教授。 那时候她经常叫我言非哥哥。 我不知道她是叫我言非,还是彦非。 她拥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笑容。 但是当时的我是怯弱的,我喜欢她只能埋在心底。 我们再次遇见她很惊喜,我更惊喜。 这个时候我刚刚摘下影帝的桂冠,风头正盛。 她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仿佛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她甜甜的喊了我一声:“言非哥哥,好久不见!” 原来她没有忘记! 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我时常不忙的时候去探她的班,我每隔三五天就会跟她通一次电话。 起初她很高兴,渐渐的可能是彼此工作太忙,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她开始对我十分客气。 一年前我和她告白,诉说了我对她的喜欢,尽管她拒绝了我,但是我告诉她没关系,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与她无关。但之后她就很少接我电话了。 这一年我还是有时间就去看她,但是她总是以工作繁忙拒绝和我见面。 我时常把我们共演的那部电影翻出来看,我时常打开电视看看她最近的近况。 看着她的笑容,我觉得我还是那个言非。 但是和言非不同的是,我的心中一直埋藏着一个□□,那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个诈骗犯,还是一个杀人犯。 而这件无人知晓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乔桥知道了。 半个月之前七夕的那一天,整个渡城都充斥着甜蜜。 我走在市区西街附近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情侣互秀恩爱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感到莫名的孤独。 我想要是乔桥和我过七夕就好了,我想约她出来,但是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接我的电话。 没有关系,我可以给她一个惊喜,我向不远处的电话亭走去。 那是一个破旧的红色电话亭,坐落在一个离拆迁区不远的西街拐角。 我颤抖着按下乔桥的号码,电话接通了。 我告诉她我想约她吃饭,我再一次表达了我的爱意。 但是她依旧拒绝了我,她还对着我大吼:“做梦吧,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 我当时害怕极了,没错,不是伤心,而是害怕。 我记得我当时脑海里就像有一个□□突然被引爆,然后脑海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挂掉电话,又是怎样离开那个电话亭。我感觉我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即将走向地狱。 我走进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我想我需要镇定一下。 店长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她认出了我,还要给我拍照让我签名。 对,她提醒了我,我不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我是影帝李彦非,我要签名,我要拍照,我要活在镁光灯下。 时间刚过了晚上八点,电视里在放渡城新闻。 主持人在报道某个市委书记下乡实况。 我看到了破旧的房屋,一望无际的干涸的田野。 不不不,我不要回到那里,我是李彦非不是李彦,我不要重新回到那个穷乡僻壤过着任人践踏的日子。 我要开豪车,住别墅,我要优雅绅士,我要气度非凡,我要受人崇拜,我要活在镁光灯下。 我怎么能让人知道我是杀人犯的儿子? 我买了一把尖刀,一个小型的消声电锯前往乔桥的家。 我伪装成一名电工,很顺利的进了小区。 她家在TIME小区A座2801,我乘坐电梯上去开了门。 我手上的这把钥匙是半年前来她家做客时,悄悄拿去配的。 屋里很黑,没有开灯。我把电锯放在了门口玄关。 我很了解她家的结构,我知道怎样走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一眼就看到了衣帽间的灯光,我藏在通往衣帽间的通道中间“十字路口”的左边。从这里可以清楚的从衣帽间落地镜里看到一个披着浴袍给自己擦身体乳的美丽女子。 她就是乔桥。 我痴迷的望着她的身体,差点就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由于我的沉迷,她似乎发现了屋里有其他人。 她像我走来了,我就藏在这个拐角的后面,我紧张的满手都是汗。 我甚至祈祷她不要发现我。 她快靠近的时候,我把刀往右边丢去,她瞬间往右边去,我趁她转身的一刻伸出手掌使出全身的力气拍晕了她。 后面的事情正如警方推测的一样,我刨开了她的胸,拿起藏在玄关的电锯切开她胸腔的肋骨,挖出了心脏,然后缝合。 我说过我是言非,我有洁癖和强迫症。 我选择下手的这个地方地上有一张巨大的毛毯,它很好的吸收着喷薄而出的血液。 我不想看到美丽的乔桥这样狼狈的死去,她永远是我心中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我给她穿好美丽的衣服,漂亮的高跟鞋,把她放在沙发上。我告诉自己,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就像一个公主。 就在这时候可视响了,我害怕极了。 我不能让人发现我是个杀人犯。 我来不及吹干她的头发,只能匆匆茫茫把剪下来沾血的毛地毯扔进了阳台上的洗衣机。 我赶紧把屋里我经过的地方全部擦了一遍,在卧室梳妆台的桌子上我发现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乔桥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我认识那个男人,那是送我父亲进监狱的警察应季英的儿子。 那个警察因为有了外遇被妻子带着儿子找上警局,我记得他的儿子。 当时我就明白了,一定,一定是这个男人认出了我并且把我的身世告诉了乔桥。 我气急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告诉乔桥的身世而气还是因为嫉妒他和乔桥的关系而气。 我拿着这个相框,背着我的电工箱(里面有我的杀人工具)离开了2801。 在我确认单元门下面那个按铃的人走了之后,我顺利逃脱。 我把相框故意扔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想要给出一个错误的线索。 我把乔桥的心脏带回了家,从今往后她这颗心就真正属于我。 可是我没有配得上这颗心的器皿来装它。 我去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本想拍下那个乔桥喜欢的首饰盒子,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我只好设计偷走并调换了那个盒子。 我以为我杀害乔桥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直到我看见那个视频。 视频里乔桥和经纪人在争吵。 我害怕极了,因为那个视频的拍摄角度来自我杀害她那个客厅的对面那栋楼。 一定,一定是有人目击了我的杀人过程,我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个人,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人是曾经揭露我非法逃税的狗仔高白。 几年前我非法逃税被他发现了,要不是我公司做的假证据假消息证明我从逃税公司撤股我的星途肯定毁于一旦。 那件事我陪了不少钱,参股账号的名字是王哥,我曾经的经纪人,他替我背锅进了监狱。不过我承诺他会给他一大笔钱,他当然乐意接受,他年纪大了正想退休。而且那又不是死人的罪,罚了一大笔钱,关一阵子就能出来。 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叫高白的记者。 如果不是我的公司帮忙试压,这个叫高白的记者被当做替罪羔羊扔了出来,我真担心他会揪出非法逃税事情的真相。 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我约他出来吃饭,承诺帮助他重新回到主流媒体的圈子。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敲诈我,我付了定金10万,打到他指定的账户上,他还是没有罢休。 我把他灌醉,他却始终不告诉我录像带在哪里。 我气急了,我想要他永远闭嘴。 我把醉醺醺的他扶上了车,我开着他的车离开了御景山庄,然后我把车开到湖边,伪装成他酒驾坠湖。 对了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似乎对摄像镜头有着天生的敏感力。 这个优点也帮助我规避掉了很多风险。 我利用剧组取景,来到TIME小区C座24楼,我想找一个机会去28楼看一看,我想找到那盒录像带。 但是没想到,那件屋子竟然又有人搬了进去,那个人竟然是那个警察的儿子。 一想到我的录像带,那个可能随时把我送进地狱的录像带在那间屋子那个人手里,我就害怕的睡不好觉。 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发现了我是凶手,他似乎一路都在追查我。 难道是那个录像带的缘故? 但是我没有发现他和警方协作的蛛丝马迹,不然警察早就来抓我了。 他可能不相信警察,因为他那个抛弃妻子的警察父亲的缘故。 太好了,只要把他解决,只要从他手里得到那卷录像带,我就高枕无忧了! 我弄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他是渡城医院的心理医生,叫应止源。 我把他约到滨海靠近码头的一座山上,我最近在这边有行程。 我想利用在这边的几天赶紧把这个事情解决。 我请了四个流氓小混混在山上绑架了他,然后把他蒙上眼睛扔到了滨海码头C区的一个废弃的仓库。 之所以选在滨海码头是因为这里离我最近的几个行程点都最近,并且这里有大大小小两百多个仓库,其中有一半都废弃搁置,特别容易隐藏。最关键的一点我需要要有人给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些证人就是我的工作人员。 我假装生病住进了离码头最近的医院,然后每日都抽四五个小时睡觉的时间过来“审讯”他。 我迫切的需要知道那卷录像带的下落。 但是两天了,整整两天,我用鞭子抽打他,不给他饭吃,折磨他,他一点都没有透露录像带的下落。 他只是不停地笑,像个死神一样大吼:“我就知道你是凶手!” 听见这句话,我简直要发疯。 我不是凶手!我不是杀人犯!我告诉自己。 离滨海行程结束不到两天了,如果我还找不到录像带,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短信:“两天了,相信你没有什么收获,你要的录像带在我这里。” 我激动万分,难道那个录像带在他同伙那里? 半个小时后我给他回复: “滨海码头仓库B-203,一个人过来。” 第26章 尾声 3 第二十五章尾声 3 《凶手的自白(下)》 我故意把他约在B区的仓库,一是因为离C区比较近我好控制,而是因为B-203特别难找,B区2字开头的一排仓库都是废区,而且203的门是关闭的,要进来的话必须从从最左边的其他仓库入口进来。而且这里有条秘密通道,可以通向C区207——我关应止源的地方。 他按照我给出的地址,找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 “我到了,开门”他给我发信息。 我想他此刻肯定站在B-203那个紧闭的大门外。 “从最左边仓库大门进,直走,右拐有一个冷冻仓,穿过冷冻仓第三间就是。” 我回他。 我能够想象他举着手机在一片漆黑的废旧仓库里面小心翼翼穿行的情形。 甚至能够看到空气中数不清的漂浮的灰尘在手机灯束下面飞舞。 真恶心,这些灰尘就像密密麻麻的虱子令人作呕。 我多么希望他跟我一样有洁癖,那一定痛苦的要死。 并且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他又将穿过一个冷冻仓,那里不仅臭还十分冷,我真希望他在冷冻仓能够大吐一顿。 真希望他有洁癖。 因为我就是这么进来的。 “我到了!”他对着漆黑一片的仓库喊道。 我不做声,悄悄走到他身后附近观望,在确定没有人尾随之后我才举着手电筒走了出来。 打开手电筒,我才看到我的皮鞋上面全是灰尘。 我拿出手帕弯腰擦了擦鞋子,然后才起身照向他的脸。 和我身上的真丝宝蓝衬衣相比,他实在打扮的太普通。 简单的白T恤,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的薄风衣,牛仔裤。 但是没人能够忽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帅气的脸。 微卷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耳边,衬得他的下颌线分外分明。 他的个子也很高,这样亮眼的外貌,我很嫉妒。 但是我又觉得幸运,有一种优越感。 他绝对不是演艺圈的人,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是他好像认识我,看我的眼神并没有大吃一惊的感觉。 我更加确信录像带在他手里。 “应止源在哪里?”他问。 “他不在这里,你把录像带给我我自然放了他。”我说。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反问:“我又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们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就骗他:“你只有20分钟的时间,因为我在应止源的身上安了一个□□!嘭!他就将被炸成稀巴烂!” 他果然不再耍花招,老老实实的和我投降。 但是他还是不肯把录像带给我。 他要求见应止源。 我不答应。 他说:“你放心,我只是想确保他现在的安全,你想如果我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如果不把录像带给你,我岂不是要给他陪葬?” 怎么会陪葬?我根本就没有安□□。 我没有准备,时间根本来不及。 尽管我想让他在荒弃的地方被炸的死无全尸,而我却能没有留下丝毫的作案证据逃之夭夭。 “算了,你炸死他吧,反正我和他不熟。”他突然想撇清关系。 这点小伎俩难道我会不明白吗? 如果我当着他的面抽打应止源,我看他能不能笑着说出这番话。 我答应带他去看应止源。 我没收了他的手机,放在地上踩了稀巴烂,然后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绳子的一头捆着他的双手,另一头被我牵着走。 我绑他的手的时候,他的手腕上还有紫色的印记。 他真倒霉,手上的伤还没好,又被人绑了起来。 我拉着他穿过密道。说是密道,其实就是C区仓库的地势较低,中间用几节空仓库走道连着,里面黑漆漆一片,还有两排台阶。 其实这两个仓库中间不过就隔了五间仓库而已,从密道走两分钟就到了。 但是为了让他判断不出真实的距离,我故意带着他在里面转了好几圈,假装走了很远最后才绕回最终目的地。 在我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之前,我搜了一下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录像带。 我有点怀疑他骗我。 “你觉得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吗?”他咧着嘴笑,隔着黑布我似乎都能看见他眼睛里嘲讽的目光。 我只好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和他手腕上的绳子。 我拿着折叠刀走到昏迷的应止源身边,把刀抵上他的脖子。 “录像带呢?再不拿出来,不等□□爆炸我就割破他的喉咙!” 他并没有被我的威胁吓到,而是走近,眼睛在四处打量。 然后他就笑了,他识破了我的谎言,“根本就没有□□对不对?” 他边说边向我靠近,他身上有种令人恐惧的力量。 如果是单打独斗我可能打不过他。 他的身高比我高出许多,而且他一看就是常年运动,而我这些年养尊处优,要是真的硬碰硬我兴许真的打不过他。 但是我不怕他,我手里还有人质。 “你走过来一步,我就在他身上划一刀!”我说,“你知道凌迟吧?把活人划上千百刀,让他血尽而亡,让他生不如此!” 这是我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我的上一部戏是清宫戏,里面说到过这种处死方法。 我怕他不信,我朝着应止源的胳膊划了一刀,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胳膊流了下来,昏迷的人立刻痛的惊醒。 “好,我不动,你住手。” 他举起手向我求饶。 我趁机赶紧追究录像带的下落。 他对我说:“你把我的手机砸了,我怎样和外面的人联系把录像带送到你指定的地方呢?” 他脸上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 我不相信他,“不是说好你带着录像带来的吗?” “可我总要保证我自身的平安吧,万一我把录像带给你你立刻把我杀了怎么办?我在外面和我的朋友打了招呼,如果我两个小时内没回去,他就立刻报警。” “那这样吧,”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手机借给你,你发短信让人把东西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我打电话确认我的朋友收到东西之后我就放了你。” 如果是用我自己的手机,谅他也不敢耍花招。 “如果你耍花招,我就杀了应止源!”我补充。 我把应止源移到排气扇的下面,外面的光射了进来,我故意让他看到应止源身上被鞭打的血肉模糊的痕迹,好用来警告他。 他答应了,拿着我的手机发送短信,打字的时候特别迅速,好像要发出去的那番话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一样熟练。没有等他点发送,我就把手机抢了回来,因为我意识到,万一他发送给警察,警察就能根据我这个手机查到定位,这样我就很危险。 在他到达我们约定的地方之前,我特意把那个和他联络的手机扔进了海里,他在仓库前面收到的那条短信是我提前定时发送的。 我手上的这个手机里面的手机号是一个无名号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发短信给警察!”我拿起刀子朝着应止源的胳膊又是一刀。他嘴里被塞着布团根本无法出声,只能看到因为剧痛不停流泪。 “我没有骗你,你可以检查我发的短信内容,如果我事先跟警察联系过,他们可能早就来了!根本不用等我给他们发这条暗示短信!”他小心解释。 我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和脖子上的青筋。 好吧,我决定暂时相信他,“如果待会我的朋友没有在指定地点收到你的东西,我就杀了他!”我指着应止源说道。 “好!”他保证。 我打电话给我另外预定的酒店前台让她们二十分钟后帮我收一个东西。 我不相信医院,不相信我身边的工作人员,万一警察查到滨海,他们很有可能都被控制。 这个酒店是我从医院溜出来时用工作人员的身份证提前预定的,就是为了“狡兔三窟”,万一来不及赶回滨海的行程,万一被工作人员发现我从医院每晚溜出来四五个小时,问起我来我可以说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所以在这里住了几天。 他们一定会相信,因为我睡眠一向很浅,医院冷冰冰的氛围实在很难让人入睡。 他开始发送短信,只有一句话“帮我把录像带送到景逸酒店前台。” 就在他准备按发送键的时候,我的心莫名的慌乱起来,我的脑海里又冒出一个念头。 我把手机抢了过来。 万一他给他熟悉的人发送短信,他没有报警,但是那个熟悉的人报警了怎么办? 我们僵持不下。 当时我的脑海全部被“万一他借用我的手机报警”这个念头占满,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在我们又僵持了五分钟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黑暗里冲了出来。我还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就扑向我,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开始抢夺我的刀子。 在争抢的过程中我划上了他的手。 然后另外那个男人见状也扑了过来,我趁机又把刀架上了应止源的脖子。 “你竟然骗我!”我对着他吼。 他没有理我,只是把身上那件浅蓝色的风衣撕成一片一片的给另外那个人包扎,仿佛我手上的人质他一点都不关心。 地上坐着那人的另一只手上举着一个手机,手机灯的照射让我清楚的看见浅蓝色的风衣内里洗水唛上掉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 我知道那是高科技的定位芯片。 等我回神的时候我拿刀的胳膊中弹了,刀子被震在地上。 我这才注意到一列持刀的武警正在地上匍匐前进。 我想我得马上把刀子捡起来,只有这个人质能够救我的命。 我赶紧俯身捡刀,没想到那个正在帮忙包扎的人突然冲了过来,他离我最近。 他把应止源连人带凳子推倒在地。 这时我另一只胳膊也中弹了,地上匍匐前进的武警冲了上来,冰冷的手铐扣上我的手腕。 当我在冰冷冰冷的审讯室接受审讯时,我的经纪人李涟还来看过我,她说她会请最好的律师来帮我。我跟她说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几件干净的衬衫,对了,我的胡子长了出来,我需要刮一刮胡子。还有,我最爱的那瓶香水也记得给我带来,还有我经常买的那个牌子的丝巾手帕……她再也没有来看过我,那个曾经替我遮风挡雨,那个能干凶悍的女强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忽然想起,我和公司的合约这个月底就要重新续约了,他们应该给我送来一份新合同…… 我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说要代替应止源给我送录像带的人是谁,自从我被抓了进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警察在我家巨大的冷冻柜里面,找到了我的心,应该说是乔桥的心,她被放在她最喜欢的那个古董珠宝匣子里。 那颗心将再也不会属于我。 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再跟我说录像带的事情。 后来,我在监狱里想了很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上可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记录我杀人的录像带。 可惜我再也没法证实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局了··· 第27章 终章 第二十六章终章 御景山庄对面沈家别墅的大花园里。 沈故正躺在花园中央的躺椅上晒太阳,椅子的旁边放着一张矮矮的白色圆桌。桌子的左半部分放着两块欧培拉,右半边是一台正播放着电影的笔记本电脑。 画面的进度条已经快接近尾声,沈故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双大长腿也交叉直直的放在椅子上。电影放了多久他就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多久。 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头发被轻轻拉扯,捏住发尾的是一只拿着黑色剪刀的手。另一只手从他的脖子边冒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动!要是给你剪秃了不要怪我!” 他伸手在椅子边摸索,椅子边上挂着一面镜子。他拿起镜子对着脸仔仔细细的照了一下,从前垂在耳朵下面的头发被剪到了耳朵上面,拉到眼睛边比了比,隐隐约约露出眉毛。 “还没剪好吗?我感觉差不多了。”他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后面的人把那只拿剪刀的手伸到他眼前,白色的绷带正从掌心穿过,“伤残人士,动作难免不利索。就快了,后面还有一点。” 沈故略带抱怨的说:“所以说嘛,干嘛不去理发店剪,非要在家里剪?” “这能怪谁呢?不止你被禁足,现在我也被禁足半个月,不止你的银行卡被停了,这半个月我的银行卡也被停了,现在我俩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后面的人凑在他耳边,声音里透露着幸灾乐祸,“所以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沈故一把扯过他的手,后面的人重心不稳差点扑在他身上。 “我就不信了,堂堂沈总竟然穷的只剩下五百块钱!” 沈季禾举起走到他面前投降,“不信你自己搜!” 秋天的太阳并不炽热,但是照在他的脸上却映得格外的红。 “沈总。”刚刚送来日用品的司机老赵搬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躺椅和沈故的躺椅并排放着。 进进出出的白衣黑裤的伙计正在把大门外货车上沈故小公寓的物品往屋里搬。 沈季禾接过老赵递过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在椅子上躺了下来。 刚躺下,一个纸箱子从搬家伙计的手里挣脱了,五六本书摔了出来。 那本《花间集》摔在最外边格外显眼。 沈季禾想起来被他捏出褶子的那一页。 “若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他心里一阵紧张。 老赵过来捡起书对抱着纸盒子的搬家伙计说:“怎么这样不小心,还好是书没摔坏,要是里面装的是茶具花瓶一类,可有你受的!” 伙计抱着纸盒子想要鞠躬道歉也不成,只能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沈故闻声望了过来,沈季禾对着老赵说:“行了,他也是不小心,搬进我的房间吧。” 原来外面不仅有沈故的东西,还有一些是沈季禾的。 伙计“哎”了一声,正准备走,沈故望见纸盒子最上面躺着的那本《花间集》转头对着沈季禾说:“搞错了吧,这些是我的。” 沈季禾头皮有些发麻,生怕被某人看出端倪,“书房那么大,都放书房里。” 沈故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望着伙计离去的背影。 “怎么了?”沈季禾推他。 “哦,没什么,看电影。”沈故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酝酿了很久还是没有问沈季禾为什么把定位仪悄悄粘在他那件蓝色薄风衣的洗水麦上面。 那日他骗了他,然后他又救了他。 笔记本电脑正在放着电影的最后几个画面。 17岁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主角夏华拿起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她对着反派言非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 画面定格,然后被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变成黑幕,《藏心》二字定格在电脑屏幕的黑幕里。 电影就此完结。 沈季禾问沈故:“你说,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李彦非杀害了乔桥并且挖走了她的心?” 沈故说:“不知道。” “那,那盒录像带呢?究竟在谁的手里?” “根本就没有录像带。” “什么?” “当记者高白发布那个视频的时候,暴露了他的拍摄地点。李彦非自己给自己设置了障碍,他以为高白拍下了他的行凶过程,于是向高白打探,因此高白也知道了杀害乔桥的人就是李彦非,于是没有否认录像带的事情,而是趁机勒索,最后被设计死在了他的贪婪和谎言里。” 一个做了恶事心虚的人因为一个毫不存在的录像带坠入无底的深渊,并越陷越深;另一个贪婪的人因为这个不存在的录像带走入死亡。 从来都没有录像带,只有人的心。 那颗易怒,贪婪,害怕,惶惶不可终日的丑恶的心。 沈故把注意力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录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 他关注的一位悬疑小说作家白清河正在个人网站上发布了最新的一篇短文,短文的名字叫《凶手的自白》。 一旁的沈季禾正躺在椅子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他的脸上正搭着一本金融杂志。透过杂志的合缝能够望见沈故的脸。 他的思绪停留在刚刚的电影里。 《藏心》。 你什么时候能够发现我对你藏着的这颗心呢? 一周以后沈故接到了罗潜的电话:“沈故,悬疑作家白清河溺死在自家别墅游泳池,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完 ) 第28章 番外 应止源篇 我是十五岁的时候发现我父亲出轨。 那是一个夏天,正值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平时他总是特别忙碌,忘了介绍,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就一直是担任市区刑侦队队长一职。 没错我的父亲是一名人民警察。 那年暑假,我的外婆生病住院,母亲不得不去医院看护,经常白天晚上都不在家。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房间外面好像有稀稀疏疏的说话声。我趁着晚上出来上厕所,悄悄在客厅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声音是从我父亲的卧室传来的。 他卧室并没有第二个人,也不是他在自言自语,他是在给某人打电话。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没有走过去细听他们说了什么。父亲工作繁忙打个电话有什么稀奇,我当时这样想。 后来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我母亲不在家的那段时间,他似乎天天晚上都在给某人打电话。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提着鞋子光脚走到他的门外贴着房门偷听起来。 不是我耳朵好,可能是我父亲的职业原因,他的嗓门一向大,特别是跟某人聊得似乎非常契机投缘,说话声里面还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对方似乎是一名女性。我能肯定,那不是我母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我印象中我父亲从来不会这么轻松的跟我母亲聊天,还能聊这么久。 我父亲和母亲聊的最多的就是柴米油盐。 我的母亲长得很美,有人说幸好我是遗传了我母亲的外貌。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很多大道理,很多潮流词,新奇的观点她都不知道。她是一名极其传统的女性,饭烧的好,针线活好,有一颗善良的心,但就是有一点,她没有文化。 她是农村长大,是我父亲回老家被我爷爷安排相亲认识的。而我的父亲是警校毕业,课业很好,懂的东西很多。 我的母亲因为家里安排以及钦慕我父亲的“才华”嫁给了我父亲,而我父亲纯粹是因为我母亲的美貌娶了她。 相处久了,他们的性格其实不大合适。时不时能听到一些争吵,我觉得太吵了,我需要安静,我越发的沉默寡言。 所以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母亲。 你肯定要问,仅凭这一点你怎么能判断父亲出轨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就当我听见他和电话那头的女人聊天的时候,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父亲可能会出轨。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九月开学的第二天下午我因为要准备新生代表发言(高一入学)稿子被同学不小心收到自己书包带回家,而我不得不放学去他家拿稿子。回来的路上我路过一家咖啡厅,我亲眼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坐在角落里接吻。 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肯定就是那个跟我父亲聊天聊到深夜的女人。 说实话,她长得并没有我母亲好看,一张圆脸,五官很小,鼻子偏大。 但是看整体,她的气质确实不错,看她精细的服装搭配以及选择的项链和耳环的款式,我能感觉她应该是那种温柔,有学识,有良好家境的女人。 他们缠绵的亲吻之后,在咖啡店门口依依不舍的道别。我躲在不远处的路灯后面感觉后背发凉,手里全是汗。 尽管我事先就有预感,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但是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令我崩溃不已,等我整理好思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很少哭,小时候父亲就教导我,男孩子不能哭,人民警察的儿子就更不能哭。 小时候没完成课业大庭广众之下被老师打手板心我都没有哭过,现在却哭了。 我回家的时候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仍旧没有告诉母亲这件事。 后来我患上很严重的抑郁症,从高二开始。 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我的父母。 我的母亲根本不知道有这种疾病的存在,我们很久没有交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能够明白我心中所想。而我的父亲,他实在太忙了,忙着工作,忙着恋爱。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 我只知道我比以前更不合群,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和人说话,白天埋头苦干如同一个学习机器,一旦到了晚上,我就会莫名的悲伤,莫名的流眼泪,高中三年我好像偷偷哭得特别多,睡得特别少。我的神经似乎永远都是紧绷的,有时候我会焦虑的喘不过气,感觉胸口疼痛,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 为了不使功课落下,我好像学习的格外辛苦。 当时脑海里最多的想法就是,真希望自己得癌症,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这样我就能毫不顾虑的离家出走,然后环游世界,死在外头。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可能不大“正常”,但真正意识到这是抑郁症的时候已经是我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了。 高三毕业,我十八岁的时候,高中毕业典礼那一天,我的父母终于离了婚。原来我的母亲早就知道父亲出轨的事情,只是在以我的名义——为了孩子挽救这段婚姻。实际上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他们不知道,当我发现我父亲出轨的时候我就特别希望他们离婚。他们打着“为了我”的旗号,却在做着伤害我的事情,我巴不得他们离婚。 终于读大学了,终于可以彻底一个人了。 母亲一个人带着我,经济上好像颇为困难,这时她的好友我们学校教戏剧文学的一个教授愿意出钱资助我读完大学。 我母亲的噩耗,也是她转达给我的。 大二的时候她告诉我母亲出了车祸,我见到母亲的时候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面盖着白布。 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就是我手腕上戴着的这块耗式金表。 我时刻带着这块金表,用来怀念我的母亲,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是这么简单。 生活给我来了一个大反转。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学校有一个去英国某学校当一年交换生的名额,我很争气的把这个名额拿到了,和我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专业的女生,叫宋宜。 由于是异国他乡,我和宋宜还算比较熟络。我们专业不同,因为一些琐碎的事,原计划她比我要迟个四五天回国,所以我买了机票准备提前走。 但是没有想到飞机落地的时候,她也出现在中国的机场。 她看见我也很吃惊:“我那边事情找人代做了,赶不上你这趟飞机,我买的下一趟,但是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说我这边飞机晚点了,没想到这么巧。 她说她喊了父母来接她,我说没关系,我直接回学校。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没有父亲,母亲也不在了。 更巧的事情发生了。 来接她的人中,我看到了跟我死去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跟我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母亲,这是我父亲。” 她指着的那位“母亲”,跟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你们体会不到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在闹革命,每一根血管似乎都要爆炸,我的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面喷薄而出,我需要冷静。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我逃离了现场。 而后连着三天我没有去学校我去找了宋教授,就是那个告诉我母亲噩耗的人。 她闭门不见,最后我把在国外兼职打工赚的所有钱都用来请了私家侦探(钱不够我还打了一万块钱的欠条,承诺一年之内还),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不是我父亲出轨在先,而是我母亲。 我先前说过,我的父亲是一名人民警察,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我的母亲是一位传统的家庭主妇。 她和宋宜的父亲是在一个小姐妹聚会上认识的,当时她们聚会的地点正是宋宜父亲投资的茶楼,宋宜的父亲不是茶楼的老板而是其中一个投资人。宋宜的父亲家里开着工厂,手上的闲钱专门用来做各种投资。那天是六月的月末,宋宜的父亲抽时间去茶楼和老板对了一下上半年的账目。 对于自己的投资,他一向都亲力亲为。 我的母亲就是那天和他认识的。我的母亲是那群小姐妹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位。 三十四岁的年纪有着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美貌。 宋宜的父亲开始了新的投资——我的母亲。 起先我的母亲只是对他比较客气,有时候在外头无意碰见他也只是礼貌的道一声:“宋先生好。”然后便没有了下文。但是连着三个月,这种“无意碰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管是我母亲出去买菜,喝茶,还是散步总能“无意”看到他的身影。 然后我的母亲总能买到打折的菜,喝免费的茶,收到漂亮的花束,甚至能到各种没有见过的西餐厅吃饭。 对于新奇的事物,她一向很好奇。渐渐的宋宜的父亲就变成了她的朋友。 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宋宜的父亲无条件的陪伴她整整一年,不仅投资了金钱,还投资了时间。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他知道我的母亲是有夫之妇,他一点都没有在乎。因为他早就和他前妻离婚了,他那可爱的女儿也希望他再婚,所以他任何压力都没有。 他把所有的压力都给了我母亲,我的母亲整天既快乐又痛苦。 他是她的快乐,我是她的痛苦。 我是她不能随意和我父亲提出离婚的包袱。 十八岁的时候我成了他们俩的包袱。 我父亲并不知道我的母亲出轨的事情,因为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工作和恋爱。 十八岁的时候终于等到我成年,他们俩迫不及待的离婚。 谁都不想要我。 我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说他如果带着孩子过来,他们的关系就立刻结束。 我的母亲则是自己不想带着我,她更喜欢过二人世界。宋宜的父亲也答应她,只要答应他的求婚,他可以立刻分家,带着她环游世界过二人世界。并且在我结婚的时候还可以领到一份房产。 父亲和母亲因为我而争执不下,我的母亲捏住了他出轨的把柄而跑到他公司闹,但是不知情的我选择了跟着母亲。 半年过后资助我上大学的宋教授就给我带来母亲的噩耗。 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了,她并没有死,整个车祸的一切都是她请求宋宜的父亲帮忙伪造的。宋教授就是宋宜父亲的妹妹。 从那个耗式金表开始,我就该想到事情不该这么简单的。 工资尚能糊口的警察父亲和乡下务农长大的母亲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表。 那只是因为母亲因为对我的欺骗感到愧疚而留给我的补偿礼物而已。 识破这一切以后,我并没有下一步的任何举动。 她苦心制的造这一切我不能毁了她。 我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去学校,反正我还有一年就要离开学校,参加工作。 周围人都说我变得“奇怪”起来。 这个“奇怪”是相比我以前孤僻的性格而言。 我开始疯闹,泡吧,参加各种酒会,性格变得很开朗,也不怕生。我不知道我的病是不是好了,我只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会把自己灌得烂醉,时常会有小时候幻想自己得癌症的想法。 “医者不能自医”,我始终无法看清自己。 宋教授有一个女儿叫乔桥,是在戏剧学院学表演的年轻演员。 她是个很阳光开朗的人,她并不知道她母亲和我家的事情之间有什么羁绊,我也从没有告诉过她。我不想她和我一样活在阴影之下。 她真的是一个天使,心地很善良。 在我略感“颓废”的时候,她会拉着我去看画展,看舞台剧表演,看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等我工作休假的时候,还会陪我去旅行,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向阳之花。 向阳之花是一家儿童福利院的名字,我们会不定期的给福利院捐赠物资。 我工作收入的百分之七十都捐给了这家福利院。 起初我的工资不高,近几年我在医院混得还不错,工资也就高了起来。 只有在捐赠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得到“阳光”。 乔桥也是我的阳光。 尽管我知道她对我可能跟我对她的感觉不大一样。 我对她是既爱又恨,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我很少拿一副好脾气的面孔对着她。但是她从来不嫌弃,我嘴里说着讨厌她,行为上说着不理他,但是心里我还是很珍惜她,尽管不是她对我那种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喜爱与珍惜。 知道乔桥死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天上的太阳消失了一样。我无法忍受那样一个善良可爱开朗的朋友离我而去。 我一直活在后悔自责之中。 如果不是那晚我没有理她可能她就不会死。 那天我要是敲门,要是早点去她家,她也许就不会遭到毒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什么用都没有。 我虽然再也不相信警察,但是我不能否认乔桥的案子警方的功劳最大。 在我以为自己能把案子搞定而落入杀人狂手里的时候,也是警察救了我。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警察里面也有好的。 比如那个于歌。 可能因为家庭的缘故,可能因为父亲出轨的那个女人,可能因为母亲所做的事情,总之我好像不大容易对女人产生好感。 我和于歌的故事要说很久,这个就要在另外一个空间给你们一一讲述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宋宜后来当了作家,她的笔名叫白清河,她死前最后一部短篇小说叫《凶手的自白》。 (完) 作者有话说: 1,《破尘》系列的下一个故事就是从追查白清河的死因入手,于歌和应止源接下来的故事将会作为主副线故事在此展开。 2,感谢大家的耐心,这种风格和题材以及这种长篇我都没有写过,当时只是在上班途中听到同事说她家窗户破了,开玩笑说有偷窥狂~然后我脑海里就冒出一个凶杀现场,对面大楼有个摄像机,然后就是关于谎言,根本没有录下来,敲诈等等关键词。后来就在今年七夕那一天,无聊的时候写了五千字的故事大纲,但是后来一直忙,所以没有动笔,半个月之后清闲下来就开始写了。 其实真的写的很不好。人物形象刻画描写部分的功力还差得很远,而且后面有点赶,对于案件部分只是平白直叙的把构思写了下来,没有设计没有技巧,其实多琢磨一下会呈现的更好,也更完整,篇幅也会更长。而且文风也有点混~因为当时放假在家里无聊在看其他小说,都是些民国言情小说,所以不知不觉写东西也怪怪的···(囧) 但是没关系,这就当是一次练习和尝试,相信我会不断学习慢慢进步的,我们一起加油! 最后,感恩~谢谢你们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