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祭品 作者:犹大的烟 文案 在有限的生命中,陈玉总会冷不丁的冒出一个问题:他的人生到底是透明的杯具,还是白瓷餐具,或者他整个就是垃圾成堆的厨房吧! 遇到喜欢包装成粽子的僵尸,他忍了; 遇到比桃花运还要旺盛的诅咒,他也忍了; 遇到一位自称要好好爱护他的‘主人’…… 掀桌,老子像‘宠物’么? 什么? 不是宠物,是祭品? 烧符纸,掏糯米,舞桃木剑,你丫的去死! PS:盗墓小说,伪科学,请勿当真。 内容标签:盗墓 情有独钟 恐怖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玉,封寒,马文青 ┃ 配角:乔逸,陈森,沈宣 晋江编辑评价 陈玉出身盗墓世家,却被父亲排除在盗墓之外,偷学了些风水,开锁的小本领。 在墓中遇到水晶棺中的“棕子”封寒,通过祭祀仪式,成了封寒的祭品。 陈玉受到诅咒,必须找破解的方法,封寒也要寻找某样东西,于是两个结伴上路了。 作者文笔老练,对于盗墓内容表述清晰,使得没有相关知识的人读来也不会觉得晦涩。 很擅于渲染气氛,墓室中那种神秘,阴冷的感觉仿佛可以透过文字传递出来。 主角陈玉看到宝物就两眼放光,贪财毒舌的小性格鲜明灵动,点亮了整篇文章。 第一卷 古墓祭品 第1章 盗墓世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喜欢盗墓文,不会写的太恐怖。通篇伪科学,请勿认真。 燃了千百年的长明灯,照着墙上七彩华丽的壁画,衬托的云海中美丽婀娜,持乐歌舞的仙人更加圣灵飘逸,带着不可捉摸的的神秘与空灵,来迎接有缘的得道者。 然而,空气里淡淡的腐朽味道,角落里的黑暗和累累枯骨又让这神圣染上一层诡异和寂寞。 室中,穿着黑衣的身影静静看着棺中人,“这么多次了,还是不能醒过来?” “虔诚的心,带着鲜血的祭品,到底是哪里不对?下次,试试活人吧。” 要找考古系的陈玉,知道的人肯定会说,去宿舍看看,估计又睡觉去了。什么?没有?那,那肯定是去游戏了。就是这样一个惫懒之极的学生,居然还是老师的宝贝宠儿,没法子,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学习,但是那小子的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那陈玉长啥样? 被问到的人都笑嘻嘻的,说着:“他啊,好找,哈哈。”边笑边远去了。 留下问的人一头雾水,好找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今日,考古系研究生宿舍楼下,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士,有老有少,中间的老者头发花白,拄着手杖,正侃侃而谈,周围的人毕恭毕敬的听着。谈话间,几人不时四处张望,明显是在等人。 大太阳下,临湖的路边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人,等那人走进了,这边几个人忽然都没了声音。湖面微风吹拂,翠绿的垂柳起伏间,这样的一张脸让众人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走来的是妖非人。 细长流畅的眉眼,微微斜挑着,波光粼粼间带了说不尽的风流妩媚,挺鼻薄唇,略尖的下巴。这样惊人的漂亮的脸,居然是男生!就算举手投足没有半丝女气,这模样也太妖孽了些。 现实中真看到这种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众人心里只觉得十足的别扭。 “咳咳,这就是爷爷和几位伯父要找的陈玉。”这群人当中的一名年轻人说话了,也打破了这尴尬的静默。 正晃悠着往宿舍走的陈玉一愣,抬头看了看几位大叔和大爷级人物,细细的眉一挑,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就是知道自己名字的那年轻人,陈玉也完全没有印象。 中间那个头发花白,双目炯炯的老人往前走了一步,略嫌挑剔的打量了几眼,才沉声问道:“你是杭州陈家的小子?” 陈玉眼睛眯了一下,忽然微笑了。众人都汗毛竖了竖,觉得原先那美人形象被破坏了,狐狸般的笑容,狡诈而华丽。漆黑的眼转瞬间已经将几个人扫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确实是杭州人,听老人家口音,似乎也是吧。我跟几位并不认识,不知道有什么事?” 见陈玉并不否认,老人和身旁的一个中年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老人又看向陈玉,说道:“陈家小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大方便。” 这样略带着些命令且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陈玉皱了皱眉,却依然笑着,半分不弱了气势,他随手一指旁边的树林,说道:“就在这边上说吧,一时半会,这边并没有人来。而且,老人家跟我这个学生说话,该不会有多少不方便的。” 因为陈玉的不配合,老人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就要发火。刚刚说话的年轻人扯了扯老人的袖子。老人想起来毕竟不是自家人,强压住教训人的欲望,往树林边走了几步,确定左右无人,才说道:“听着,陈家小子,我们是杭州姜家人。都是淘沙一派,想来你也知道我们。我有话直说,这次专门过来,是想请你帮着‘点穴’。” 淘沙一派,其实就是盗墓者的一个派系。 三国时期,曹操就曾经设了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等官职,说白了,也就是国家承认学历和资格的盗墓主任。这些人发掘坟墓盗取诸多金银财物,用来扩充军饷。伪齐皇帝刘豫则勾结金国,设立了淘沙官一职,同摸金校尉一样,专门做些盗墓发冢的勾当。 数千年过去,风光一时的帝王都已不在,这些手艺却暗中一代代流传下来。只不过帝王心术,这秘术一般禁止外传,甚至父母兄弟都不可以。那些摸金校尉或者淘沙官历尽百般艰辛,传给后人,不过,会这手艺的人数量却越来越少。 这杭州的姜家和陈家都是淘沙一派,所以,老人一说杭州姜家,陈玉便配合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姜老头说的‘点穴’便是用祖传的风水秘术寻龙点穴,确定墓室的位置。而杭州陈家的‘点穴’手法在淘沙一派算是顶尖的,几十年来,从没失过手。 “当然,也不会白让你帮忙。”说道这里,老人自身上拿了件东西,递到陈玉手里。 陈玉低头一看,是块玉玦,外圈饰夔龙纹。陈玉脸色不变地抬起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老人。 老人心里暗骂一声,又说道:“这玉玦,是定金,事后还有谢礼。”转头冲中年人示意,中年人便用手托过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拇指大的一块黄色石头,表面雕琢着奇怪的纹路。由重视程度看来,这玉才是珍品。 “寻龙点穴,想来对你们陈家人来说不是难事。等找到地方,其余的事我们就自己来了。”这话却是半试探半警告了,对于盗墓者来说,看到墓不下去看看,心里难免痒痒。老人不得不先打好预防针。 陈玉伸头看了看,他自然知道规矩,没有完成他们的嘱托之前是绝对不能拿那块玉了。几秒钟后,陈玉大为惊讶:“田黄石?!” 俗话说“一两田黄三两金”,田黄石现在本就是天价,这样大小的一块田黄石少说也得上百万。这几个人随手就出这样的高价,他们要寻的墓该有多少宝藏? 老人看着陈玉漂亮的脸上惊讶的表情,心里十分受用,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温和的说道:“好眼光,不愧是陈家人。只要你帮我们找到那墓的位置,这田黄石就归你。我姜老三同你爷爷陈啸还是有几分交情的,陈家小子只管放心,肯定不会欺你年少。本来寻别人也可以,但是因为这次时间紧迫,这地方离着你这里又比较近,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陈玉暗骂,老狐狸,刚见面就试探,若是自己见到那玉玦就激动,这田黄石怕是不会拿出来了。随口问道:“哦?离这里近?难道京城附近还有墓?” 姜老爷子深深看了陈玉一眼,说道:“到时候你只管和我们过去,并不太远。” 陈玉黑亮的眼睛带着小小的贪婪不错眼珠的盯着那块田黄石,忽然快速的伸手去拿。他快,有人更快。姜老爷子身旁的年轻人似乎随意一抬手,堪堪在陈玉就要取了那田黄石时,抓住了陈玉的手。中年人一看这阵仗,赶紧把田黄石盒子一盖,重新收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客气地说道:“这个还不能给你,我们姜家也算讲究信誉的,老爷子既然说了,事成之后,这东西绝对是你的。” 被抓个现行,陈玉毫无愧色,嘿嘿笑了两声,那年轻人也不为难他,同样微笑着放了手。陈玉收回爪子,又瞄了中年人放田黄石的包两眼,才转头冲姜老爷子笑道:“老爷子,您是长辈,又是同行,本就该亲着近着。但是,不是小子不肯帮,我们陈家任何一个人都能帮你,只有我不行。我父亲早说过不让我下地,他没让我跟着进过任何一座墓,这手艺也半分没有教给我。这次,让您白跑一趟了。” 姜家几人默然了,脸上都带了失望和怀疑之色。姜老爷子又开始运气,阴沉着脸瞪了陈玉好久。奈何陈玉笑眯眯的,态度十分恭敬,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爷子最后叹了一声:“罢了,我们再去找别人。小子,你既然不去,那定金还回来吧。” 陈玉忙把拿着玉玦的手往后一缩,特别纯善的笑着:“姜家爷爷,您好歹见一见晚辈,怎么也得给些见面礼吧。” 老爷子终于没能忍住,将手杖举了起来要揍人,又被众人拉住。胡子一翘一翘的,最后忍不住气乐了,“也罢了,回去找你老子教训你,那玩意就给你做了见面礼吧。” 陈玉喜上眉梢,这夔龙纹玉玦不算贵重,市价也就两三万,但是胜在小巧稀有。珍而重之的收起来,好话一箩筐搬的出来,直夸赞姜老爷子英明神武。 姜老爷子笑骂着带着众人走了,那年轻人又转身看了陈玉几眼。 等人走远了,陈玉脸上的笑才淡了,低头看着自己稍微发抖的手。简单的白衬衫在微风里轻轻摆动,勾勒出细瘦的腰身。 …… 忽然一手拍在陈玉身上,陈玉忙一回头,身后站了高高大大的青年,正皱眉看着他:“你又捣鼓什么鬼,那些人什么来头?”正是考古系同学兼发小马文青。 陈玉撇了撇嘴,满脸鄙视的看他:“怎么,王老头罚你的作业这么快写完了?” 马文生嘟囔着骂了几句,随即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一把揪住要走的陈玉,说道:“喂,老头让我告诉你,云南那边有消息传来,说发现了清朝墓,考古系几个教授决定趁着这机会,组织一次野外发掘,挑了二十来个人前往云南。老头首先挑的就是我们俩。” “我不去。”陈玉干脆的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去墓里的。” 马文青狞笑,“老头说不去的不给毕业证。” “切,我怕他。你不用说了,我无论如何不会去的。咱从来立场都是坚定的。”陈玉哈欠一声,已经往宿舍的方向迈步。 马文青沉默了一会,又说道:“老头还说,参加的人这个期末都有奖金。” “说吧,哪天的火车。” 马文青看着迅速转回来的陈玉,鄙视的说:“你的立场在哪里?” …… 第2章 上路 陈玉揉了揉眼,迷迷瞪瞪的看着前方,对车厢里玩纸牌,嗓门大如牛的几个人视而不见,明显因为刚睡醒反应不过来。老半天,才掀了被子,坐起来。乱成一窝的头发不规则的四处支楞着,毛茸茸的头像极了某种动物。如系里那帮师姐的评价,刚起床状态的陈玉,那就是一萌物啊。 几个玩牌的人中正对着他的马文青抬头看到他副样子,立刻挤眉弄眼地热情招呼着:“哟,陈小公子醒了?快,黄毛,去服侍公子洗漱罢。” 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同几个人脸上露出了颇为猥亵的笑,同时扔下牌,就往陈玉这边扑上来。陈玉眼角跳了跳,想再躲回被子里,已经来不及,被众人按住,当了案板上的那尾鲜鱼。不大功夫,已经被按着扒了个干净,跟个白鱼似的,全身上下就留下一件四角裤。 “……靠,你们这群禽兽!#@%”陈玉诅咒的声音转瞬已经被闷在被子里。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将陈玉的衣服拎到了对面打牌的下铺,黄毛青年临走还挑着陈玉的下巴奸笑道:“妞,想要衣服吗,真想要吗?求求大爷啊哈哈!” 陈玉一脚将人踹开,大骂:“你奶奶的方今,这流氓劲怎么不敢在你女朋友面前露出来。你要是真有种,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处男!” 黄毛方今动作僵了僵,往正起身的陈玉腰上一坐,豪气万千的一拍陈玉的头,又将他拍回被子里,大声说道:“老子早就不是处男了!靠啊,你当谁都跟你作伴!”说完也回了对面继续大牌。 陈玉在被子里边揉着腰边愤怒,报复,这绝对是说中事实之后赤裸裸的报复! 始作俑者马文青在那边大笑,“小陈玉,瞧你细皮嫩肉的,一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这还让钱老师天天嘴里夸着。害的哥几个没少挨训,不压压你的气焰,真是心意难平啊!” “马文青,你滚!” 正闹着,门被敲了两下,接着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男一女站在门口。女生高挑的个子,长发过肩,时尚的穿着,画着淡妆,容貌秀美,正眯眼笑看着屋里;男子浅色休闲装,灰色长裤,看不出牌子,含蓄而精致,正悠闲的靠在门边,看了打牌的人一眼,便转头看向陈玉的方向。 屋里光着膀子的众人立刻无头苍蝇般一阵忙乱翻找,转眼已经衣冠楚楚,庄重严肃。 此刻,马文青早变了一副嘴脸,笑的能开出朵花来,直接跑到那女生面前,殷勤问道:“雯雯,和副会长过来有事?” 姚雯雯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含笑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说道:“快到地方了,王老师招呼大家过去开会,让乔逸和我过来通知。” 听到是老师召唤,黄毛方今带头冲出去了,马文青眼睛已经黏在前面的美女身上,迈出门的瞬间,又转回来,良心发现,将陈玉的衣服裤子扔回他床上。 陈玉骂骂咧咧地迅速穿了裤子,手里抓着衬衫一转身,却发现别人都走了,学生会副会长乔逸仍然靠在门边,同刚刚一样,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同他一起来通知众人的女生姚雯雯也不在了。 相比于刚刚马文青叫他公子,这位乔逸才是货真价实的少爷,太子党,听说父亲是京城某位颇有地位和实权的首长。这样的家世,使得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敬着远着。依着陈玉那嫌麻烦的个性是绝对不愿意招惹的,偏偏他父亲同这位首长认识,刚上大学那会,两家还特意坐在一起吃过饭。 父亲大人拎着耳朵通知这个不孝子,务必和乔逸搞好关系,让陈玉不得不面上同这位学生会副会长客气着。 “副会长还有事?” 乔逸笑着看陈玉将衬衫穿上,将白皙胸前淡色的两点和细瘦的腰身盖住,才懒洋洋说道:“嗯。” 转身关了门,乔逸从兜里拿了两样东西递到陈玉面前,居然是一把92式手枪,和两个弹夹。 见陈玉惊讶疑惑的表情,乔逸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说道:“这次野外发掘,我们这些学生只是先过去探探路,后面还会有研究所和博物馆的人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父亲既然说了让我照顾你,以防万一,这个你先拿着,真有什么事,也能自保。” 乔逸见陈玉看着枪不动,挑眉问道:“怎么,不会用?” “咳,会。”说着,陈玉伸手快速的将枪和弹夹拿了过来,说到底,陈玉也不是什么乖宝宝,自然不会是头一次见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不会用。不过,他跟乔逸一向只是面上客气,总觉得两人并不熟。他犹豫的是若是自己贪占乔逸的便宜,老爹会不会揍人。又转念一想这人平日也没少麻烦自己,而且,这东西都送到眼前了,不拿白不拿。 乔逸看着陈玉将枪和弹夹小心的收进他放床头的大包里,才满意地说道:“你先过去王老师那边,我还得去找姚雯雯。” 陈玉到了的时候,屋里早就没地方了,他巴巴的望了望,觉得挤进去找马文青根本不实际。马文青早扎到两个系里女生堆里去了,怕是自己过去也只能让马文青说不识相。陈玉四下一打量,准备在走廊上找个能坐能靠的地方。 王教授一眼看见陈玉,忙招呼:“来,小陈,坐老师这边来。上次多亏了你整理的资料,那论文才没延期。怪不得你们钱教授老跟我夸你。” 让陈玉坐好了,王教授继续高谈阔论,“你们这次也算是一次野外考古的调查和实习,墓室内可能还要做些清理,文物分拣、标号和绘图等工作,做事务必要细心。我们要通过墓室所反馈的历史信息作研究,一旦错过那些信息,也许就永远没有办法邂逅了。因为没有经验和粗心大意,考古界是留下的遗憾已经太多,你们千万别再给我添一笔!” 说到这里,王教授脸上有心痛和痛恨的神色:“科技虽然在飞速发展,我们还是有很多做不到的地方,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历史,即便知道有些地方有大墓,我们也不能去发掘。现在的考古,主动的发掘其实很少。大多数是考古工作者跟着盗墓者身后进行抢救性发掘。” “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的这墓是被盗过的?”黄毛方今问道。 王教授脸色立时就有些黑,点了点头,其他同学见了,忙将话题往考古注意事项上引去。 马文青作为女生群里的一个假冒伪劣同胞,不大工夫已经被踢了过来,这会转头看了陈玉一眼,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见陈玉转头,便眼里带着笑看着陈玉,朝王教授那边眨了眨眼。陈玉知道他是嘲笑两人无间道身份,鄙视的看了他两眼,转头继续听王教授说教。 等王教授说的口干舌燥,早有学生递了水和午饭过去,王教授终于挥了挥手,让大家解散,那学生也算救大家于水火。 二十多个学生大部分往餐车方向走,马文青则拉着陈玉往刚刚的车厢去了。 “走,我买好饭了,咱们回车厢里吃。” 两人坐下,见左右无人,马文青凑到陈玉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小陈玉,听说云南四周不少古墓,尤其是汉墓。反正我们到了这边,总不能白来一趟,要不要顺便转转,做它一票?” 陈玉翻了个白眼,斜睨着他:“刚刚王教授的话,您是听没听,还没毕业呢,这就要继承家业了?” 马文青嘿嘿一笑,“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老爷子还指望着我呢。你们家也是一个独苗,伯父不可能让你一直这么自在着吧。到时候咱俩将两家的势力一结合,放眼杭州再没有人能跟我们分庭抗礼,大不了我让你当老大。” 陈玉顺手将马文青面前的鸡腿都拿到自己这边,边啃边道:“他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头子早逼着我立了誓,不能跟他下地,你这不是诚心看他收拾我吗!” 马文青心痛的看着陈玉手里的两个鸡腿,顾不上说话,将桌上的食物一阵划拉,不大工夫,已经风卷残云。最后硬从陈玉嘴下抢回一块排骨,才终于平衡了。 灌了口水,马文青继续两眼放光地看着陈玉煽动着,诱惑着,“你跟着我又不是跟着你老子,他不知道怎么会揍你。想想看,墓里面的奇珍异宝,我们不去也是别人盗了去,只要不将文物卖到外国佬手里,我们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都能合理的实现。再说,我还真不信,老爷子能把你打死了,谁接他的班?” 陈玉喝完汤,抬眼鄙视地看马文青:“你说,伯父给你起这名字,是怎样的苦心孤诣,用心良苦,你怎么就仍然没有成为一名文学青年呢。” 马文青最恨别人拿他名字说事,立刻上去掐着他脖子,直到陈玉缓不过气才松手让放开他。 陈玉顺了气,补给马文青两脚,未果,不情愿地继续嘟囔道:“老头子真不打算让我接他的班,他早有人选了。真想要两家合作,你找老头子的弟子去,这事,我做不了主。” 马文青奇异的看了看陈玉,眼睛转了转,说道:“不行,不是你我不放心,这事到时候再说。反正这次你得跟我去,你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连累你被伯父揍屁股。再说了,你家的手艺你一点不会?” 陈玉哼了一声,没有表态,只是让马文青去扔餐盒,自己转头看着窗外连绵的山脉。 从小到大,父亲只带着弟子们去墓里,更是手把手的教大徒弟,一直让陈玉眼红谁才是老头的亲生儿子。虽然不知道原因,父亲,是真不希望他下地的吧。 正如马文青所问的,陈玉不可能一点都不会,他偷着看过父亲教大徒弟风水秘术,开锁手艺。而且有些东西似乎是天生的,五岁以后,家里几乎已经没有可以挡得住陈玉的锁了。 于是,这为陈玉偷看爷爷的风水书和笔记创造了优越的后天条件,要说寻龙点穴的法子,他绝不会差于陈家任何一个人。但是家里人不让去,他也不敢跟着别人去墓里,这盗墓的事弯弯道很多,从小耳濡目染他不敢轻易答应别人。 第3章 黑瞎子 两位老师带着学生从丽江下了火车,决定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坐汽车去贡山。 晚上,陈玉被马文青和方今等人拉去吃纳西火锅,一群大小伙子,富有朝气又爱玩爱闹的年纪,嬉闹着要了几瓶白酒。因为临出门前,方今的女朋友过来叮嘱了他几句。出于某种微妙的嫉妒心理,马文青等人非要让方今请客。 开店的老板是纳西族人,看着几个人也开心的很,白酒拿了几瓶,啤酒更是已经开了不少,这样的客人老板是欢迎的。陈玉看方今和马文青都喝的晕晕乎乎了,偷偷将自己这边两瓶白酒顺到包里,准备带回去当存粮。 等马文青发现自己手边的酒喝光了,往这边摸的时候,陈玉面不改色的招呼:“老板,刚刚的白酒再来两瓶!” 酒送上来了,马文青眼睛又开始发直。陈玉顺着他熟悉而猥亵的目光一看,果然对面桌上坐着个美丽的少数民族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红色的马甲,白色的裙子镶着粉红色的边,腰上用绣了花的腰带一系,更显得苗条。细眉大眼,穿了小白贝壳的红线绑着乌油油的辫子,甜美俏丽。 脚边放了不少东西,足足有几大包。 “小妹子,是需要帮忙吗?哥哥们这边人多的很,若是帮忙搬东西你尽管说。”马文青站起来,热心的问着,奈何酒喝的太多,摇晃了几下又跌坐下来。 听见这话,少女抬头看了马文青一眼,噗嗤一声乐了,抢白道:“你是哪个的哥哥哟,我哥哥就在外边呢,不用你帮忙,你不行的,醉成这样,自己走回去都难咯。” 马文青这人有个特点,在女性面前最好面子,一听说不行,当下就要再站起来想证明一番自己绝对可以媲美大力水手星矢奥特曼。 这会,小店的门一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老一少,都穿着棉麻的长衫。老人头上戴着深蓝的帽子,手里拎着长杆旱烟锅子,黑黑的脸上满是深刻的皱纹。青年跟老人服饰相差无几,青色的布包头,左边耳朵上戴着一串红色珊瑚。 陈玉看着青年的眼神一亮,他看中的是青年背上的弩,那弩的造型显然不同寻常,古香古色。青年右腰上挎着箭包,左腰上则佩戴着砍刀。 两人直奔少女那桌去了,陈玉踹了马文青一脚,低声说道:“你消停一会,人小姑娘家长都在,你要真犯了边疆人民的忌讳,为了民族团结,我一定先把你交出去。” 马文青眨眨眼,又看了看那少女和正在那桌坐下来的老人青年,转眼对陈玉小声说道:“只是父亲和兄长,怕什么,大不了我留下你换亲,你信不信小姑娘哥哥立码愿意?” 马文青并没有等到陈玉的回答,陈玉已经一脚直接将马文青踹到了桌子下面。 小姑娘咯咯笑着指着这边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少数民族语言,一句没听懂。 老人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冲陈玉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人拿了东西走了。 为这艳遇,马文青一晚上做梦都怪笑着,吵的陈玉一直用脚踢他。 第二天一大早,王教授和钱教授便带着学生们动身了。先是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接着雇了马匹驮着人和东西翻山越岭。因为大多数是沿着怒江走,即使在马背上也难走的很。不过路两旁植被繁茂,鸟语花香,另一侧高山险峻,激流飞瀑,让二十来个人心情激动不已。 到最后,竟然连马都过不去了。无奈,王教授和钱教授只得付了钱,将租的马匹和向导放回去了。好在向导指着远处峡谷对面说道:“不远了,你们要找的那个地方,到了对面的山上,那只有一个村子,村子不远处就是野龙坡。” 太阳已经到了头顶,热辣辣的照射着,已经到了中午,钱教授一看,众人脸上都带着些疲惫。尤其是王教授年纪大了,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脸色也不大好看。钱教授便说道:“先在这里歇歇脚,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再走,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到了。” 学生们立刻欢呼起来,将行李扔下。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架起小锅,水是现成的,煮了面条。陈玉觉得没味,解开自己背上的大包,翻了些昨天晚上买的火腿粑粑。昨天醒着的陈玉同老板娘攀谈,一个劲的夸徐娘半老的老板娘漂亮如花,老板娘一高兴,热情的推荐起丽江小吃火腿粑粑,非要陈玉买些带着。反正是方今请客,陈玉十分大方的拎了几斤。 马文青此刻一只眼睛青肿着,像家有贱狗里的那只狗,可怜巴巴的望着陈玉手里的粑粑,又低头吃面条。陈玉爱记仇,马文青强烈怀疑昨晚回来路上陈玉故意摔了他好几次,现在连话都不敢多说。 乔逸是学生会副会长,姚雯雯则是副班长,两人作为职务最高的两个人,理所当然是成为小队领队。从头到尾转悠了一圈,清点人数,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状况。经过陈玉这伙人的时候,姚雯雯见乔逸看了好几眼,便也回身来看。 马文青十分不满的发现陈玉不等乔逸开口,便递了几块粑粑过去,更加看这个处处吸引女生眼光的太子党不顺眼。 正在这时候,陈玉忽然闻到一阵浓浓的香味,他猛地站了起来。 姚雯雯吓了一跳,正准备抱怨,乔逸问道:“怎么了?” 陈玉皱着眉头,说道:“这香味是哪里弄出来的?” 姚雯雯闻了闻,恍然,怪陈玉大惊小怪:“是我们那边,我带了些牛肉罐头,刚让煮到面条里了,不然实在没味儿。”说着往树林边上围坐着的那伙人一指。 乔逸没有接姚雯雯的话,见陈玉脸上少见的凝重,问道:“陈玉,有什么不对?” 陈玉看着那边的几个人,正要说话,那边的女生忽然尖叫起来。紧接着,那边的人忽然往人多的这边疯跑,而尖叫的那个女生竟然坐着原地发抖,似乎吓得动都动不了。 这突然的变故让说笑的学生和老师都站了起来,陈玉立刻去翻他的大包。这时候,树林最边上的树动了动,钻出来个庞然大物。 “不好,是黑瞎子!”马文青这会也站到陈玉身边,焦急地说道。 黑瞎子,别称狗熊,视力非常不好,百米外都看不清东西,却能闻到半公里外的味道。可能是闻到食物的香味过来了,陈玉的担忧成了现实。 乔逸脸色也不好,飞快的从兜里掏出枪,打开保险,跑上前几步,瞄准狗熊的头部。 黑瞎子已经看到了面前惊叫的女生,跑动起来,动作居然无比灵活,一爪子将那个女生按在地上,那女生的惊叫已经变成了惨叫。然后黑瞎子慢慢往女生的脸凑了过去,女生终于有了些反应,将手挡在了面前,黑瞎子伸舌头舔了舔。 乔逸现在有些投鼠忌器,怕伤到那个女生,可是总不能看着狗熊将人撕巴了。 乔逸的手指慢慢扣了下去。 “住手!”后面忽然传来大吼声,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依然清晰的很。 惊慌失措的众人回头看,山路上走来一老二少。陈玉低声说跟马文青说道:“居然是他们。”正是昨天晚上那老者和那对青年兄妹。 老人快步走过来,一把按下乔逸的手,摇头说道:“小伙子,你要是真开了枪,这人可就救不回来了。你一枪是射不死老熊的,它一吃疼,那小女娃娃要没命咯。”老熊是当地对狗熊的叫法。 钱教授正急得满头是汗,见到老人,眼睛一亮,忙过来问道:“老人家,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的学生?” 这会,那少女和青年也赶了过来,少女放下肩上的包裹,从里面拿了两个苞米出来,立刻带出了苞米特有的嫩嫩的清香味。少女一甩手将苞米抛到黑瞎子身侧,青年则将背上的弩取了下来,装了支尖上套着铁镞的箭。 正往那女生脸上嗅着的熊瞎子忽然抬起脸掀了掀鼻子,慢慢放了爪子,往那苞米走了过去。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接着听到空气中尖细的声响,一只箭已经射到正啃苞米的黑瞎子身上。 虽然没流血,可是从呼啸声,便知道那铁箭的穿透力度很大,该是极疼的,黑瞎子嗷的大吼了起来,带着箭转过身,嚎叫着往人群这边跑过来。除了地上那女生,其他人离熊已经有百米以上的距离,这会吓的转身往后跑。只有老者三人和两位教授,乔逸,陈玉,马文青几人没动,老者赞赏的看了看几人。 黑瞎子可能想找射箭的人报仇,往人多的这边扑了过来。当快到老人面前的时候,老人正一口烟喷出来,黑瞎子庞大的快速移动的身体忽然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黑瞎子半天不动,这边的人才松了口气。 两位教授赶紧去看了受伤的学生,众人没有见黑瞎子有什么撕咬的动作,以为受伤不会太重。结果出了肩膀上深深地抓痕,挡着脸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被咬了?!”姚雯雯惊叫。 那女生现在还在哆嗦,说不出来话。陈玉过来瞥了一眼,指示人给这女生上药包扎,打抗生素,“黑瞎子舌头上都是倒钩,舔两口就能成这样,真要咬了,这手就废了。先包扎上,一会还要找医院看看。” 边上的几个女生脸色雪白,好在舔的不是脸,不然可真就毁容了。 看着那女生上了药,精神也稍微镇静下来,两位教授才过来对老者三人道谢,钱教授问道:“老伯,可是傈僳族人?您儿子这箭怎么这么厉害?” 老人又点了烟抽着,点了点头,半天说道:“那箭是毒箭,这老熊也就睡上个半天,就醒了,你们还是快点走。” 这老熊没死,谁也没心情休息了,众人都拿了行李,继续赶路,一旁专门有人看护着那受伤的女生。 钱教授四十多岁,心眼活泛,问过了三人也是去对面的村子,忙说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老人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走路的时候那老人才对两位教授说道:“这老熊平日其实最爱吃苞米,有时候也吃虫子,并不大出林子的。怕是你们弄了什么引了它出来。” 钱教授看了那个女生和姚雯雯那边一眼,叹道:“老伯,我这些学生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刚煮饭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出来食物香味,可能就是这个引过来的。” 老头点点头,看了看两位教授和学生的装束,说道:“几位不知道进山可有什么事?” 王教授笑着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带着学生们来考古的。” 老人眼里闪过了然,慢悠悠说道:“你们呐,一年总要来上好几回,却不晓得,这山里是有米斯神保佑的,先人的东西总是先人的,拿了人家的东西,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王教授和钱教授哑然,这老人家拿他们当盗墓人士了,于是边往前走边解释,老人只是摇头。 马文青见老人肯同行,喜的凑到傈僳族少女面前献殷勤。少女这次倒是痛快的给了马文青表现的机会,将两大包东西给了他后,便凑到陈玉身边说话。 小姑娘对陈玉很有好印象,陈玉一路便给她将笑话,不时逗得小姑娘笑的眯了眼。 看着近,走起来却远的很,太阳刚刚偏西,老人就找个块平坦的地方,说道:“阿顺,黎玛,停下吧,今天就歇了。”又转头对钱教授说道,“到不了的,再走可就危险了。” 青年和少女放下行李,开始四处捡柴,准备晚上生火。两位教授知道这老人性子虽然倔,经验不是别人能比的,也听话的招呼学生们停下。 晚上便在山上过夜,这次,再没有人敢煮带着香味的食物,怕引来野兽。老人坐在火旁,继续抽烟。 少女黎玛拿了肉干请众人吃,又给大家讲傈僳族的风俗,陈玉盛饭的时候,少女咦了一声,拉过陈玉的手,看了陈玉手腕上的夔龙纹玉玦好半天,问道:“这玉好眼熟,像是哪里看过。” 陈玉疑惑,再追问,黎玛又说记错了,在众人的撺掇下兴致勃勃的唱起歌来。 这山里面中午还能挥汗如雨,晚上已经冷的像是数九寒冬,陈玉将睡袋铺到火堆旁边才暖和些。 等到第二日,老人果然带着众人穿过山坳,到了村里。这老人在村里很有威信,不少人态度恭敬地打招呼。 钱教授打算在村里找位向导,去野龙坡。村里贫困,一般有外地人要找向导都挺乐意,可是听说去野龙坡,却都摆手不肯去了,看着钱教授师生的目光也有了丝疏远。 第4章 有间木屋 钱教授纳闷,一打听,终于有个路过的小伙子说了实话,“这两年来过不少外地人,还不都是冲着野龙坡里的宝贝来的。可是我们当地人是不去的,那地方没有米斯神保佑,是凶神的地方,去了是回不来的。” 钱教授无奈,只得将相关证件拿出来,可是依然没有人肯当这个向导。乔逸一看,拿出三百块钱,说有人去的话这些就是报酬。这地方贫苦的很,当下不少村民眼神有了些松动。 跟着师生们一起回村子的老者忽然往桌上敲了敲烟枪,说道:“算了,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们非要去,我就陪着你们去一趟。” 一路行来,老人的经验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他,众人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两位教授自然求之不得。钱教授豪迈地拍了板,先在这里休整一个晚上,明天去野龙坡。陈玉趁机又去买了些吃的用的,马文青则跟在他身后同傈僳族少女们搭讪。 第二天清早,被黑瞎子舔了的女生王苗,本来愿意留在村里的,今天忽然固执的要求跟着去。她脸上和右手缠满了绷带,因为伤口略有发炎,昨天晚上她有些低烧,现在说起话来嗓子还有些沙哑。王教授等人劝了半天,终于被王苗的执着感动,带上了她。 各自背着大包小包,众人随着老人和老人的儿子阿顺,猎犬阿黄进了山。 这一路,树木越来越茂盛,到最后,已经可以见到几个人才能环抱的大树。没有人为迫害,这些树木肆无忌惮的生长着,好多树居然长在了一起,枝桠交错。放眼望去,深得浅的都是绿色,带着勃勃的生机,让人心里叹服自然的生命力。 然而树多了,路却少了,这地方又多雨,本就小的快要分辨出来的小路上满是荆棘和半人高的杂草,男生们都开始觉得辛苦,女生更是开始低声抱怨着。 阿顺在一旁搀扶着老人,阿黄不时跑到前面,再跑回来围着两人转悠两圈,还会往王苗那边摇着尾巴撒娇一回。王苗因为受伤,并未背多少东西,这会儿倒是比其他人还轻松些。可能因为当夜她住在了老人这里,这狗同她比别人熟多了。 姚雯雯背着自己的粉色包,虽然累的有些气喘,还是努力跟在乔逸身边。刚上路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当太阳光直射到头顶的时候,她也光顾着抹汗了。 陈玉倒是一身清爽,嘴里叼着颗草,身上的大包不时到马文青背上。 转过一个山坡后,已经累的只想趴下的众人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倒不是说多开阔,前面是个山谷,树木不再是高大的乔木,大多是到腰间的灌木,而这灌木有些是开着花的,或者火红,或者嫩黄。刚刚大大小小的绿色瞬间就被五颜六色取代了,空气中异香扑鼻,花树上有碗口大的彩蝶成群结队地飞舞嬉戏着。 这异样的景色让一队人安静了下来,谁能想到,深山深处居然藏着这样美丽的地方。 女生们忘记了刚刚的疲惫,惊叹着,往那边走过去。 老人却停了脚步,对钱教授说道:“不瞒几位,再往前去就是野龙坡。我们当地人是不可以进去的,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钱教授有些为难,现在让老头离开他又有些舍不得,可是老人也是倔脾气,这会再加钱也不肯多走一步路了。 钱教授只得说道:“算了,老人家,不然您就在这等我们两天,到时候您再带我们回去。” 老人抬头看了看这些人,看到陈玉的时候停了几秒,将烟郭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也行,可不要拖太久啊。”又看向姚雯雯那群女生的方向,喃喃说道:“莫要随便摘花。” 对于那群兴奋的女生,陈玉不理解地撇了撇嘴,虽然说不上花粉过敏,他仍然是不喜欢这些带着浓郁香气的东西的。 马文青这会收了不正经的神色,凑到陈玉身边,小声说道:“小陈玉,小心一点,我看那老头不肯进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陈玉边嚼着干粮,点了点头,暗暗的将枪拎到了裤子口袋里。马文青手里则拿拿了把细长的刀放到袖子里。 两三个男生在前面引路,女生叽叽喳喳的跟在后面,陈玉走在钱教授身边,乔逸搀扶着王教授。 王教授年近六十,醉心学术研究,这会知道快要见到清朝墓,让人扶着往前面去了。 花树间有小道,长满了青苔,走上去微微有些滑。 “咦,教授,这里有脚印。”前面领路的方今说道。 钱教授上前打量了打量,脚印杂乱,似乎走过的人很多。 王教授这时候痛心的说道:“如果本地人不进来的话,这可能就是盗墓贼留下的了。” 众人的唏嘘声里,马文青笑着的看了看陈玉,却见陈玉盯着地上的脚印皱眉,忙问道:“怎么了?”、陈玉转身看了看山谷口的老者和青年,远远的只能看到个影子。 陈玉低声说道:“你看,这脚印都是往一个方向的。”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当然都是一个方向。”马文青怪笑着。 陈玉摇了摇头,用看朽木的眼神看他,“你没看出来?他们这伙人可能都没有回去。”是啊,脚印只有去时候的脚印,那么回来的呢? 马文青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说道:“小陈玉,你想的太悲观了吧,也许他们找了另外一条近道走了。” 陈玉叹了口气,“只能这么想了,我现在真有些后悔跟来了。也许我家老爹说的对,我不适合下地。”马文青见陈玉脸上有担忧,便将胳膊搭到陈玉肩膀,颇有些豪气的说道:“没事,到时候有大哥罩着你。” 陈玉无语的看了看他,又追着钱教授的方向去了。 结果这一走,走了半日,还是在花树里面。这景色再美,众人也累的有些吃不消。 “陈玉,你看,这墓在哪里?”马文青悄声问着。 陈玉往远处看了看,说道:“这看不清地形,不好说,再说有教授在,不用发愁找不到。” 这时候,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住了。 陈玉和马文青往前面挤了过去,原来本就细的小路到了前面分成岔路口,且两边都有脚印。 钱教授往前边走了两步,又从地上抓了把土闻了闻,眉头也深深地皱起来,往右边一指:“这边。” 花香闻的时间长了有些头疼,陈玉直觉捂了鼻子。终于到了尽头,花树被一道篱笆挡住了。篱笆以内,又是绿树。 “那边有间房子,教授,先去歇歇,这清朝墓到底在哪里,这么难找。”每个人都背了大包,走了大半日,大部分学生已经累的不行了。 钱教授看了看地势,说道:“应该在这附近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会。” 学生们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往房子里去了。房子像是年久失修的,简单的木板屋里积着厚厚的尘土。屋里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有炉灶和一张单人床,屋角堆着木柴。 进去的人马上又退了出来,还不如外面坐着干净。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了一眼,一起往房子走了过去。乔逸远远的看了陈玉一眼,也往这边走过来。 “奶奶的,这里怎么这么脏,难道没人从这边走?”马文青一边嘀咕一边翻找。 柴下面没有,床上没有,炉灶下面也看了,都没有异常。 门又一开,乔逸也走了进来,看向两人问道:“找什么?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在整个学校,最受女生欢迎的莫过于乔逸,马文青却不待见他,见乔逸来问,也不答应,抬脚便往外走。 “咚!”的一声,马文青手里的刀直直的掉在地上,陈玉吓的转过头,刚想嘲笑他,却咦了一声。 那刀直直的立在地板上,直没至柄。马文青蹲下来,很轻易的将刀拔了起来,再敲了敲地板。 “这下面是空的,果然猜对了,告诉教授吧。”马文青抬头看着陈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陈玉笑了笑,“嗯,也许我们找到清墓了。” 乔逸侧头看了看陈玉和马文青,隐约觉得两人中间有些不言而喻的默契,他挑了挑眉:“怎么,你们是说墓在这下面?” “不是在这下面,是这下面应该是通着墓室地宫的。”陈玉解释,马文青早就往外面饭锅边跑过去了。 陈玉将这消息跟钱教授一说,钱教授笑着摸摸陈玉的头,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不着急。这山谷里不适合人居住,突兀的建个房子在那里,值得怀疑啊。你跟小马找到的,也许就是盗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那些盗墓者心思奇巧,这房子能起到很好的掩饰作用。” 陈玉转头笑了笑,凑到锅旁,有人递了杯水给他。陈玉又嚼了些干粮,休息了一阵子,钱教授宣布了找到地洞的消息。 学生们又兴奋起来,大家围到房子里。马文青用自己的刀将木板割了一大块下来。下面露出来一个很深很宽的斜着向下的洞穴,先通了半天风,又往里扔了个冷光棒,只见一点光一直往下,一会便看不到了。 “嗯,空气还行,应该可以进去了。” 马文青怕下面有机关之类的东西,自告奋勇:“老师,我和小陈玉先下去探探路。”正往后缩的陈玉几乎要吐血,钱教授很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嗯,陈玉下去我放心,文青,你去给陈玉当壮劳力,他说什么你做什么。” 马文青脸上囧了一下,虽然他成绩不如陈玉,但是他好歹跟着家里下过墓的。不过这话当然不好解释,他皱巴巴着脸先给自己绑了安全绳,又将绳子拴到陈玉腰上。 洞里漆黑一片,马文青一手拿了狼眼手电,往下照了照,发现这洞穴挖的很平整宽阔,只是到了下面坡度变小,并不能看太远。陈玉将自己的包背上,乔逸本来懒洋洋地站在后面,见陈玉要下去,一把拉住,关切地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陈玉看着已经进去的马文青,摇了摇头,“不会,文青在,应该没事。” 对于陈玉这么相信马文青,乔逸楞了楞,然后说道:“小心点,有什么不对就晃绳子。”陈玉点了点头,心里则想到,真遇到危险,但愿绳子那头还是我。 还有周围方今那一群人,虽然会恶整他,但是倒是都是真的关心他,这会七嘴八舌的边损人边说着让他小心的话。 陈玉戴着矿灯帽,跟在马文青身后下了地洞。开始还要将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放,到了后来,坡度竟然小了,渐渐能直立行走。 陈玉第一次下墓,心里稍微紧张,手里一直拎着枪,渐渐手心出汗。这会路好走了,悄悄松了口气。 刚想擦擦手,就一头撞在了马文青背上。 “怎么?”陈玉直觉遇到危险,立刻又绷紧了神经。 马文青忽然惊叹了一声,缓缓让开一个缝隙,嘴里喃喃说道:“小陈玉,恐怕我们都猜错了,这可能不是盗洞,而是墓道入口。” 陈玉抬头,也惊的说不出话来,忽然出现一段宽敞的墓道,往前延伸不知道有多长。借着马文青的狼眼手电一看,四周的墙壁上尽是色彩绚丽的画。再细看,或坐或卧,或喜或悲,都是美丽的女子。 第5章 手札的主人 “看来这里是位美人墓,说不定有妖艳的美人粽子,看小马爷长的如此英俊帅气,非把我留下当夫婿,可怎么办?等等先,让我准备一下。”说着,马文青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堆金玉观音之类的东西戴上了,才用手往上一抚头发,摆着自认为酷毕了的造型,招呼陈玉:“行了,这样就妥当了,走,我们再看一段,要是没有什么机关,就上去叫人。” 陈玉站在旁边,用眼神无声的鄙视他,然后淡淡说道,“你真觉得有我在旁边,美人会这么没眼光看上你?当然了,如果是粽子,我会无条件让给你的,放心吧。” 粽子,是盗墓者用的术语,是僵尸的意思;发生尸变,难以对付的僵尸又有大粽子一说。 “靠,丫就拽吧,你那张脸,也就欺骗广大人民群众管用,。等着出去,非得招呼大伙大刑伺候。”马文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墓道里阴气冲天,带着腐朽的诡异味道,绘着壁画的墙壁很长,陈玉想停下来细看两边画的内容,马文青则急着找到主墓室。陈玉头上的矿灯穿透力不强,前后只能看几米,马文青手里的狼眼手电倒是能照到百米外的。 陈玉头一次下墓,如果真被扔在黑暗无光的墓道里,实在不是好事,他只能紧紧跟着马文青。匆忙中只看出墙壁上的画面越来越精致,显然最初那段是匆忙完成的。 正走着,陈玉忽然觉得身侧稍微有空气流动,忙招呼道:“等等,文青,你往左边照一下。” 马文青也有感觉,手电照射过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两人往洞口走了几步,见手电光照射下,洞四周是均匀的铲印,“这才是盗洞,从挖盗洞的手法看,这位也是行家,估计前面不远就是墓室了。”清朝墓的墓顶很厚,有的时候会有两米多的厚的青砖或者石块,盗洞一般避开墓顶。 马文青皱起了眉,“清墓大多厚养薄葬,不过里面的瓶瓶罐罐,金银和字画依然能吸引不少人来,出手也容易,看来真如钱教授所说,这里早被人先光顾过了。” “嗯,,云南多是汉墓,清朝墓也常见,不过这么大规模的清墓却很少看到,有些意思。不过,你发现没,这墓道这么讲究,再估算墓的大小,葬者非王既侯。只是为什么在这深山里,还真是奇怪。”陈玉笑了一声,转身接着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顺着墓道转过一个弯,出现一座玉门,白色的玉石里隐隐有着红丝,门上雕着龙凤。 马文青和陈玉对视一眼,陈玉拉住准备上前的马文青,说道:“墓道中没有问题,回去跟老师说一声吧,到时候大家一起下来。” 马文青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着陈玉顺着原路又回到了木屋。 钱教授和王教授带着一大群人正等在洞口上面,见两人出来,松了口气,问里面的情况。 陈玉将大致情形描述了一遍,又说道:“有盗洞,从这里下去,不远便是墓道,看规模这墓很大,里面葬的人身份肯定非常显贵。” 钱教授眼睛一亮,“先下去看看,虽然发掘要等过几天考古人员到齐了再说,我们还是可以做做前期工作的。” 为了让众人下去方便,洞穴口又被学生们挖了挖,更大且坡度缓和。山上土层不会太厚,墓室并不算深。 许多学生第一次进墓,都带着好奇和兴奋,围着墓道中的壁画拍照。陈玉终于得了空细细看壁画的内容,先前一段绘的都是女子,看了一会,他忽然说道:“这画的似乎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墓主?” 钱教授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确实是一个人,不一定是墓主,也有可能是夫妻墓,你们来看后面。” 再往后,则是战争的场面了,骑着战马的将军,带着士兵征战沙场,对手丢盔弃甲。后来,战败的一方送来了金银珠宝无数,想招抚这位将军。 然而,画面一转,将军到了关外,和另外一队人马会师。 接着便是这将军割据一方,荣华显贵。最后一副画的是将军站在明黄霸气的金銮殿上,登基为帝,下面众臣虔诚叩拜,皇帝身边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老钱,你怎么看?”王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略微激动。 钱教授越看眼睛越亮,一把握住王教授的手,“同王老哥想的一样,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的墓了。如果是真的,倒是考古界一个重大的发现。” “老师看出什么来了?清朝的皇帝总不可能葬到这里吧。”姚雯雯刚刚一直在拍照,这会见乔逸、陈玉,马文青等人都围着两位教授,也过来问道。 “真是……吴三桂?”陈玉忽然问道。 钱教授欣慰的拍拍陈玉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清朝康熙年间吴三桂的墓一直是个谜,也有一说在贵州一座佛塔下面,但是没有得到过证实。若现在发现的是吴三桂墓,考古界和历史上的一个谜题就解开了,算得上一项重大发现,学生们也激动起来。 经过那个盗洞的时候,王教授又痛心疾首了一番,倒是钱教授探头进去看了看,感叹:“要说经验,我们这些搞理论的还远远赶不上他们这些搞实践的。”陈玉和马文青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谁也不敢露出得意来。 等众人来到玉门前,两位老师让众人退后,上前看了看,推了两下,门不动,咦了一声。 “这门是从里面锁死的,这种情况很少见,看来今天进去还有些难度。”钱教授皱起眉。 两扇玉门对着关着,没有一点瑕疵,下面有两个小洞,仅有两指粗细。黑乎乎的,放了点燃的蜡烛在黑洞旁边,蜡烛火苗竖直往上,并不见歪斜,显然这两个小洞也是被封死的。 马文青一推陈玉,笑嘻嘻说道:“让陈猴子去试试,说不定有奇迹啊。” 陈玉白了马文青一眼,低声骂道:“你怎么不用你家的法子试试?” 马文青挑了挑眉,同样小声说道:“你认为教授会让我炸门?” “滚吧。” 陈玉往门前凑了两步,看着钱教授那迫不及待的眼神,说道:“老师,我试试,让文青帮我搭把手。” 钱教授一听乐了,“行啊,你小子还有这本事,真没看出来。” 马文青其实并不用帮忙,他只是往陈玉旁边一站,将身后的视线都挡上了。然后就看见陈玉背对着众人,迅速将一双黑色手套带上了,接着双手摸了摸玉门,往右边中间往下一尺处用手一拍,一块细长条形玉石往门里转去。陈玉的手伸进黑色洞里捣鼓了一会,又出来,玉石已经恢复了原状。 “好了。” 众人正看着完好的玉门疑惑的时候,门忽然发出沉闷的响声,陈玉一拽马文青,两人远离了门前。 玉门往两侧移动,好在门后并没有机关,只是阴霉气扑鼻。待一团黑气散尽,惊叫声马上响彻了众人的耳膜。 门里倚着一个人,正一动不动的和考古师生队面对面站着。 马文青往脖子里拽下来一个玉佛,将手一抖,就要扔过去。陈玉手里的枪也在颤悠,他的胆子实在不算大。 这时候,身后有人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陈玉一个激灵,忙往后看,乔逸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没事,这家伙死了。” 大家再细看,果然,这只是一具立在门边的尸体。可能死了不算太久,才开始腐烂,眼睛里模糊一片,众人却都觉得那人眼里带着怨毒。更恐怖的是,这尸体上露出衣物的皮肤上,满布着细小的紫黑色斑点,看起来骇人的很。 接着,尸体失了门的依靠,晃悠了晃悠,往后倒了下去。这人穿着现代夹克衫和长裤,脚边还有个背包敞开着,里面的洛阳铲露了出来。 钱教授往前走了两步,尸臭熏人,他仔细观察着尸体,最后皱眉说道:“这是来盗墓的,死因是中毒,大家都不要碰这尸体。”犹豫了几秒,转头看向王教授,两人对视一眼。 钱教授继续说道:“往里走,过门口的时候都小心点,里面的东西都不要随便乱动。” 陈玉见这尸体最后站的地方是门边上,又想到外面没有回去的脚印,心里不禁怀疑,难道这玉门里的人是出不去的?想到这里,陈玉留了个心眼,自己折回去将一把铁铲挡在门中间。 在回身,见马文青正往尸体嘴里塞黑色的东西,陈玉吓了一跳:“虽然同行是冤家,你也不至于虐尸吧。” 马文青也不嬉闹了,苦笑着说道:“这是黑驴蹄子,防止尸变的,我总觉得这人死的这样子邪门的很。” 陈玉心里一般的惶然,他又想起父亲严厉的训诫:陈玉,你绝对不能去墓里。 马文青塞完黑驴蹄子,换了副手套。转身才发现刚还在愣神的陈玉已经去翻那人的背包了,将一只手电,几节电池,和几只蜡烛收到自己大包里。 靠啊,这个占便宜没够的!边恨恨想着,边拖着陈玉往里去了。 门后的大殿已经被学生们手里的手电筒照亮,不少人在拍照。除了门口的尸体,大殿里其它地方并没有异象。 中间是三层台阶的台基,两边立着铜鹤,展翅欲飞,又像是对入墓者的驱逐姿势。这大殿是仿金銮殿的样式,若真是吴三桂墓,他还真是想当皇帝想的痴迷了,连死后也要住在皇宫里。 右侧有门,等拍照完,众人又往门后走去,后面是主墓室,东西方向并排放着两具棺椁。权贵的棺木一般有两层,外层称椁,里面那层才称棺。外椁用的材料是颇为名贵的金丝楠木,一个雕着凤凰,另外一个雕着腾龙,显然是夫妻墓。 只是龙纹棺椁外面居然贴了几张镇邪的符纸,符纸上鲜红的符号仿佛张牙舞爪的嘲笑着众人。一个男生忽然木木的往龙纹棺去了,伸手就去揭那符纸。 “你做什么!”陈玉眼疾手快,扯住男生大喝一声。男生愣愣的看着陈玉,忽然回过神,看着陈玉抓着他的手,脸上先是一红,继而发白,哆嗦着嘴唇说道:“我也不清楚,就往那边去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钱教授脸色凝重的过来看了看,说道:“大家不要靠近着龙纹棺了,这符纸也许有催眠的作用。” 众人提起的心又放下,往另外一具凤纹棺椁围过来。 “咦,这凤棺里没人!”黄毛方今忽然说道。 雕着凤凰的棺椁盖子斜斜的错开着,方今和几名学生正站在最前边,开着手电往里探看。 “只有几件破损的衣服……”方今忽然伸手进去,钱教授出声阻止时,方今已经拿了一本薄薄的手札出来。 另外有几个人进了旁边放陪葬品的耳室,很遗憾的出来,说道:“教授,里面陪葬品应该很多,但是地面凌乱,大部分已经被盗了,还有一些碎掉的瓷罐和几只大的陶罐。” 既然有盗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钱教授便让学生将耳室开始分类,编号,做些简单的。他和王教授则开始研究方今发现的手札,陈玉也凑过去看,马文青已经四处去看陪葬品,说起来,他确实比陈玉更像盗墓世家继承人。 手札很软,纸张也极薄,微微泛黄。封面是空白的,翻开第一页,娟秀的簪花小凯写着一首诗:“静对秋灯一点红,梦魂犹自绕离宫。推窗试向嫦娥问,尔我如何薄命同。”满纸的哀怨寂寞。 “看来这里果然是吴三桂的墓了,这诗是后世传下来的陈圆圆所作。”王教授在一旁解说道。 众人也点头,能让吴三桂临死都带在身边的女人,怕是只有那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了,怪不得外面相当长的一段墓道描绘的是一位美人。 又往下翻,则是大篇幅的空白。直到到了手札中间的部分,又有娟秀的笔记出来。 “五月二十王携奴同归誓白头偕老。 六月初三急事王将奴托于副将遂离言五日内还; 七月初六王至今未归众皆盼人心惶惶 七月三十副将遣家丁 留一侍女其言行亦渐不复恭谨奴日恐之八月十日工匠俱离 八月十七副将将宅院付之一炬宿墓中侍女音信绝” “靠啊,这副将简直是禽兽不如,鸠占鹊巢不说,还带着人家小老婆!”马文青愤愤然。 “恩,显然造这地宫的人真是平西王吴三桂,但是他又有急事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临走将这里和爱妾托付给副将,但是所托非人。也就是说,这龙纹棺椁里,其实并不是吴三桂。”钱教授边分析边摇头叹息。 众人看着这样的类似日记的东西,再转头看向龙纹棺椁,古人极重视风水宝穴,葬的好关系到子孙福祉,甚至还有尸解成仙一说。这副将的做法,真是不忠不义。 只是陈圆圆又去了哪里? 钱教授这次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满满一页,内容大致意思如下:副将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占了王爷陵寝。可怜我日日思慕,王爷终究没有回来。直到今天我无意间走出去才知道,进来这里的人是出不去也离不开的,外面的姹紫嫣红的花树下全是那群可怕的蛇。它们身上带着艳丽的花纹,长着两只脚,行动极快,带着剧毒。这蛇怪的很,进谷的人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若有人出去,就会蜂拥而上,那些工匠的尸体就在花树下面。或许这根本不是蛇,只是邪魔的使者罢了。 它们天黑就出来,只有待在这地宫里我们才能安全。副将将上面烧了,是因为我们只能住在下面。 天黑前,必须关了地宫的门。 谷口的路,只能进来,不能出去。 只是不知道,这些毒蛇是副将安排的,还是原来就有,王爷到底有没有平安出谷? 另:那个地方,我终究没有忍住,虽然害怕,还是再去一次吧。就如同,我苟且偷生,活在这地宫里,已经于死人无异。 看到这里,墓室里安静下来,大家忽然都明白了,为什么玉门边上的人那种死状。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没有回去的脚印!”陈玉炸毛了,他实在不喜欢蛇,更别说,这蛇还是带着剧毒,可置人于死地的。 马文青忽然脸色青白,直直看着陈玉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关好门?” 第6章 出去的路 马文青一句话,陈玉猛然想起,为了通风和防止意外,特意将洛阳铲留在了门缝里。他脸色一变,转身便往外殿跑去,乔逸和马文青紧追在他身后。 外殿安静的没有丁点声音,玉门仍然敞开着,只是屋里几团黄黑花的缎子异常显眼,移动时,就看出那些全是碗口粗细的花蛇,有五六条之多。 陈玉心里咯噔一下,细看,果然昂起的蛇头下面是两只脚,两只不搭调的蜥蜴一样脚。圆圆的带着凶光的眼睛和鲜红的信子,确实是陈圆圆手札里的毒蛇。 陈玉脚步顿了顿,他努力克制住往回跑的欲望,声音有些抖得说道“快!要先把门关上,天可能已经黑了,这蛇不知道有多少!” 三人中,只有陈玉知道关门的法子,他快速地将手套拿出来带上,转头冲马文青和乔逸说道:“掩护我,我去关门。”说着已经绕开那些黄黑花蛇,往门边跑。 乔逸紧紧盯着陈玉的方向,不断开枪,转眼,离陈玉近的两条蛇已经鲜血淋漓,在地上翻滚。马文青也不含糊,拿着长刀往另外一条蛇头削过去。然而这蛇竟然极快的躲开了,果然两只脚不是装饰。跑动的时候,向马文青喷出毒液。 马文青赶紧用外衣一挡,狼狈的往前扑去,再看衣服上嗤嗤响过后,已经溶了几个洞。 “靠,太毒了!”边骂着边从裤腰上解了皮带下来,对着蛇头就抡了过去。那蛇躲开了头,却被抽在身上,嘶嘶的在地上翻滚,被马文青上去踩住拦腰砍断了。然而马文青转身的瞬间,那剩了半截身子的蛇用两脚支地,张开嘴,弓起背。 马文青看到乔逸冲他举起枪,接着是子弹擦过脸颊的火辣辣的感觉,他忙回头,发现那半截头被射的开花的蛇不断蠕动着。 “要打它们的头才管用。”乔逸冷静的说道。 马文青为自己被看不顺眼的学生会副会长救了哭丧了脸,转身往另外的蛇走去。 陈玉已经快走到门边,他甚至看清楚了墓道后面成群的蛇团,还有正冰冷的盯着他们的圆眼睛。 门口正爬进来的几条蛇,一条迅雷不及掩耳的往陈玉脸上飞扑过来。 靠啊,这是什么彪悍的品种!陈玉一边咒骂着一边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抓牢扑过来的蛇,蛇身体巨大,不断挣扎,且狠狠咬住陈玉的半只手。陈玉咬着牙,迅速的来到门边,伸手拍了几下,门已经轰隆隆的合上,门口没来的及进来的蛇被夹在了门缝里。 陈玉晕头转向的站起身,费劲的将蛇往跑过来的马文青的刀上撞去,整段蛇身应声而下。 陈玉揪住现在还牢牢咬在他手背上的蛇头,一把扯下来,靠在门上喘气。 这会功夫,马文青和乔逸已经将冥殿里的蛇全部解决了。 “你——”乔逸一脸复杂的过来,弯腰看向陈玉,问道:“有没有事?快让我看看。” 陈玉无力的摇摇头,扯了丝笑意出来,“不用,这手套是用特殊材料做的,结实的很,蛇牙是咬不透的。” 乔逸松了口气,“那就好。” “乔会长,我们先回去将情况跟老师说说,商量商量怎么出去吧?”一个弱弱的女声说道,三人抬头,姚雯雯正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们,想来刚刚那一幕吓坏了她。 “嗯,这地方不知道还有什么古怪,长脚又带着剧毒的怪蛇不说,我们关在里面时间长了也不行,先去教授那边。”乔逸说着,拉起陈玉往里面主墓室走。 陈玉踢了踢马文青,示意他跟上。等回了主墓室,两位教授见乔逸依然发丝不乱,另外两人已经灰头土脸,忙问怎么回事。 乔逸将事情一说,钱教授直埋怨两人太不小心。末了,钱教授发愁的揪了揪自己的胡子,说道:“现在既然真的有长脚的蛇,那么陈圆圆手札上说的事就是真的。看来,我们已经不能从来的路上回去了。” 王教授正坐在旁边,一听忧心地说道:“那傈傈族的父子两个还在谷口等着我们,只希望他们千万别进来找人。” 马文青瞄见陈玉撇嘴的动作,大声说道:“王教授,那父子俩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人。他们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看着我们进来也不说话,我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王教授年近六十,为人耿直,听了马文青的话,脸色一沉,瞪着眼训斥,“没有证据,瞎说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能总把人往坏处想,依照我看,这些少数民族的人们还是很质朴的。而且,他们还救过我们的学生。”说着,往满脸包着纱布的女生看了看。 那女生见众人看他,便抬起没有受伤的手示意了一下,因为她嗓子不好,也不大开口说话。 钱教授赶紧在旁边劝慰王教授,说道:“王老哥,现在最紧要的是怎么离开,还要想法子跟外面联系不能再派人过来了。” 进了地宫之后,众人就发现,手机都没有讯号了。所以,话是这样说,也只能先出了这地宫,再联系研究所和考古队的人。 学生们还没有经历过这些,不少人露出畏惧的表情,第一次野外考古,就出了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马文青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会又精神起来,说道:“教授,陈大美女日记上不是有写吗,她要去一个地方,去那地方总要有路。我们先找到陈圆圆离开的路,说不定也就出去了。” 陈玉知道他又想趁着寻找的时候再看看还有没有陪葬品,但是他说的无疑是事实,他们必须找到出去的路。 “教授,除了这龙纹棺椁不能动,我们赶紧找找吧。” 陈玉也说道。 钱教授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要单独行动,几人一伙。” 马文青拉拉陈玉,示意他跟自己一组,就要往左右耳室里去,陈玉低声骂道:“那边已经过去六个人了,多大的地方,你还怕他们找不过来。” 前后几个墓室都已经去了人,马文青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磨蹭,那你说我们往哪边去?” 陈玉敲了敲手指,往地上一指,肯定道:“就这间吧,也省的有人不尽心寻找,一门心思只想着明器。”明器,也叫冥器,就是指陪葬的东西。 马文青脸上一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趁人不注意揪着陈玉的领子,小声说道:“小陈玉,我马文青是这种人吗?再说,墓室里这么多人,又在两位教授眼皮地下,能干什么!等等,你磨蹭了半天,你不是故意的吧!” 陈玉早已经到了那凤纹棺椁边上,正弯下腰查看棺床,听了马文青的话,陈玉笑的脸上的酒窝,嘴里的尖牙都露了出来:“哟,您终于看出来了?” 马文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低声骂了几句,往刚刚找出手札的凤棺里面望过去。 “我看看还有什么线索。”边说边往里探身。 本就倾斜的棺材盖这会被马文青挤的晃悠了几下,就要掉下来,陈玉眼疾手快的扶住。 马文青一看,知道陈玉又要骂人,忙陪着笑想要辩白几句,陈玉忽然咦了一声,用手指敲了敲棺盖。 马文青也是行家,一听就知道棺材盖里有夹层,忙左右看了一眼。从怀里将那把极锋利的刀拿了出来,往棺盖上一划,已经拿了一页薄薄的纸出来。 马文青和陈玉好奇心重,先凑过来看,只见上面横七竖八的写满了东西。辨认了很久,陈玉才不确定的说道:“这似乎是地图。” 马文青一听,兴奋地问道:“可是出去的路?” 陈玉看了看,先点点头,随即脸色凝重起来,又摇了摇头。上面依然是那娟秀的字迹,也有另外一个人的笔记。 “与其说出去的路,倒不如说这是一张藏宝图。”陈玉低着头,颇为平静的说道。 “什么?!”马文青激动起来,陈玉看了看他,一转手已经将那页纸交给了正往这边走的钱教授。 钱教授看了一会,惊喜地叫出声来:“竟然有这种事!如果是真的,这趟也算是不虚此行。幸亏这图被放在棺材盖夹层里,不然早被盗墓贼盗走了。大家不用找了,快都过来!” 等人到齐了,眼巴巴的看着他的时候,钱教授才举起手中薄薄的泛黄的纸,激动地说道:“我手上这张纸,记载的是吴三桂藏起来的宝藏。他在修这个陵墓的时候,在不远处选个了地方作为藏宝库,将平生搜刮的财宝放到宝库里,以作以后复国只用。且跟这地宫是相连的,若是真的寻到这批宝藏,我们可就为考古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然,就算宝藏已经没有了,我们也说不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知道有路出去,学生们都松了口气,听到了宝藏,猎奇心理也上来,有学生嬉笑的说道:“教授,都有什么宝藏啊?可是金银珠宝?” “嗯,我看看,吴三桂还真列了张表,‘白银九百万两,黄金一百万两,另有珠玉,佛经,字画等数箱’吴三桂苦心经营,什么都想到了,只可惜,他出去就再没有回来。” 光是听听,大家也觉得这算是难得一见的宝藏了,王教授一听有佛经,字画也来了精神,催促着钱教授赶紧研路线。 钱教授看了那张路线图半天,才往凤棺下面看去,怔怔说道:“出口在棺床那里。” 方今忙带着人去检查,果然有按下一个暗色突起之后,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棺床中间的石板移动,露出一个暗门来。 黑黝黝的,透着阴凉的风从里面吹出来,一直往下。众人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在这摆了两具棺椁的墓室里,这漆黑的暗道好像通往地狱一般。 “就是这里了,看图上的意思,是先往下,后面经过一个转向,还要往上走。”钱教授点点头,先扔了个冷光棒下去,发现那小小的光一直往下,直到看不见了。 众人心里又悬了起来,这样深,是什么路? “快走吧,若是这里是唯一的出口,陈圆圆最后肯定也是从这里走的。相比起一个弱女子,我们总不可能过不去。”钱教授催促道。 转身看到年近六十的王教授,钱教授嘱咐道:“方今,乔逸,你们俩带人照顾着王教授走。这次我先进去,大家都跟上了。”末了见陈玉已经当先往里面冲,一把揪回来,说道:“陈小猴子,再加上马文青,小马你看着他,你们俩最后走,确保所有人都安全离开。” 带着些苦恼的陈玉被坏笑着的马文青看守着,不断嘟囔着:“其实我真的也好怕呀好怕呀……” 人们都陆续进了暗门,陈玉往自己的大背包了翻了翻,翻了登山镐出来,“走吧,就还剩我们俩了吧。” 马文青往左右看了看,嗯了一声,“走——等等,还有一个,那边是谁?” 第7章 山缝 陈玉跟着转身往另一边看去,这阴暗的墓室里,暗处隐隐绰绰的影子显得异样的突兀和诡异。陈玉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习惯性的去摸那把枪。 “啊,是我,不好意思,我动作慢,怕耽误大家,就准备最后走。”那边传出暗哑的女生,紧接着,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正是受伤的王苗。 马文青看着她包裹了绷带的脸,夸张的松了口气:“我说,大姐,您能不这么吓唬我们吗,您这模样比粽子还粽子,我这脆弱的小心肝——” 王苗平日便有些羞涩,这会更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墓室里只有三个人,显得空旷而阴森,陈玉忙踹了马文青一脚:“闭上你的乌鸦嘴,真有粽子,我们几个非都交代在这里不可。”又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拘谨的王苗,客气地说道:“走吧,用我们扶着你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王苗说着瞄了一眼身侧的龙纹棺椁,先往暗门里钻了进去。 两人看看确实再没有其他人,也先后进了暗门。陈玉依然带着矿灯帽,马文青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为了节省能源,便将狼眼手电收了起来。狼眼手电是一种高级战术手电,亮度极强,晚上照射目标可使目标暂时性失明三分钟,但是耗电量也大。马文青暂时拿了冷光灯代替,本就黑乎乎的洞里更加看不清楚。 地底下不知哪里的风吹到陈玉的脖子上,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加上刚刚紧张,衣服被汗打透了,这会裹在身上,冷的很。往下走的时候坡度很大,而且这里并没有路,只能算是一条狭窄的石缝,后来又被人为的加了些落脚和手可以攀扶的地方。 地下湿气重,石缝的四壁都滑不溜手,陈玉暗暗想难为了方今和乔逸,怎么扶着王教授下去的。 马文青此刻也不轻松,虽然王苗说不用扶,但是她一个女生,明显有气力不济的时候,马文青不时拉她一把。 陈玉靠着手里的工具,倒是还能勉强应付。三人原先还能看清前面的影子,后来却被拉的越来越远,陈玉心里有些着急。可是看到马文青费劲的扶着王苗,他催了一回,便没有再说什么。 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无尽的黑暗中,陈玉总觉得有什么跟着他们一起下来了。也许是那些蛇,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也许只是他的幻觉。稳了稳心神,陈玉再往下看,却发现连走在他不远处的马文青和王苗也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被一个人丢在狭窄漆黑的山缝里?陈玉赶紧往下了几步,却发现脚触到了实地,这里是个转弯,怪不得一个人都看不见了。小心翼翼的扶着石壁转过来,路已经辗转往上而去了。最下面有一小块平地,前面站了两个人,正是马文青和王苗。陈玉松了口气,擦擦手心的冷汗,见两人在等他,心里暖了一下,快步走过来。 “走吧。” 马文青回头看了陈玉一眼,将他拉过来,轻轻说道:“你看下面。” 陈玉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了口气。路虽然往上去了,但是下面仍然有山缝。他们站的地方就像是个悬崖边上突出的岩石一角,很深很远的幽黑的地底居然有光点。而且不只一个,是成千上万个,远远看去,晶莹璀璨,像是天上闪闪的银河沉到了地底。 遥远而神秘的地底,无尽的亮点在那里。 两人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停了下来,正无声的惊叹,陈玉完全是自作多情了。陈玉呆呆地看了一会,觉得眼晕,那光点跟着晃动起来,他忙转头看向上面。前面的师生仍然没有影子,陈玉一推两人:“快走吧,反正下不去的。” 马文青回过神,问道:“你说我扔块石头下去看看怎么样?” 陈玉点了点头,冷静的说道:“可以,那我先走远了你再扔,万一引上什么东西来,请您务必解决了再跟上组织。” “切,有小马爷在,你们怕什么!”马文青虽然话说的气势十足,却也没捣乱,扶上那女生往上走,紧紧跟在陈玉后面。 因为登山镐的帮忙,往上走的这段,陈玉走的比较轻松。只是不知道路有多长,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尽头,更别说教授和同学。陈玉抬头揉了揉脖颈后边,他的大包这会儿显得太重,压的肩膀酸涩,现在唯一的壮劳力马文青也指望不上了。 “快点,我们争取追上教授他们。”陈玉用登山镐固定住自己,等那两个人,边催促边低下头去看。 结果就看到,马文青脚下一滑,在他眼前往下摔去,眨眼间已经不见了影子。 下面已经不知道有多高,更别说那深渊一样的地底。 “啊、啊,怎么办,他摔死了!”王苗失常的叫道,转头惊慌的去看陈玉。 陈玉来不及跟她多说,从她面上嗖的一下过去了。不一会,下面传来陈玉匆忙间留下的话:“你先走,我去找文青。” 王苗看了陈玉飞快下坠的身影很久,才远远喊道:“我会在沿路给你们留下记号,一定要快点追上来。” 陈玉答应了一声,心急如焚的往下滑。下去比上来还难,陈玉匆忙间看不清楚,不时滑一脚,再用登山镐吊到半空,不大一会,他的胳膊已经酸痛的厉害。 终于让陈玉看到了马文青,马文青已经摔到刚刚停留的悬崖下面,正一只手扒着石壁上的缝隙,一只手拽着条黑绳。两脚没有落脚的地方,想自己往上爬难上加难,要不是他有几分力气,坚持不住,早掉下去了。 陈玉赶紧先去看黑绳的另一边,缠在身后不远处的巨石上。绳子的另外一端是个钢铁鹰爪,牢牢抓着石缝,看着还算结实,他又打了个结固定。然后快步来到悬崖边上,用力将马文青往上拉。 等陈玉够到马文青的一只手,马文青才敢手脚一起用力,爬了上来。两人又惊又累,都翻身躺在平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靠啊,你最近是不是又肥了,哎哟,我的腰啊!”陈玉坐起来边揉着腰边抱怨。 过了一会,又凑过来扒拉马文青,检查他的胳膊腿:“你怎么越来越出息了?还能掉下来!有没有受伤?” 马文青摇了摇头,苦笑:“这回真吓得小爷脚都软了,头一次啊,这路忒他妈的滑。我一个不注意,人已经掉下来了。没有这飞爪百练索,非交代在这里不可。”边说边动了动手脚:“嗯,还算运气,没有伤着哪,就是胳膊上蹭破了块皮。” 陈玉从包里翻了药出来,给他简单的包扎了,说道:“没受伤就快走吧,这会怕是被丢下的太远了。” “哦哦,小陈玉害怕了?放心,哈哈,有马爷在,就算是粽子来了,也一个顶俩,你怕什么!”马文青躺倒地上,又开始吹。 陈玉拿脚踢他,正大光明地嘲笑道:“你要是不每次都这么糗,也许我会试着相信你一次。” 马文青不满的爬了起来,跟着陈玉继续往上爬。这一次不用搀扶王苗,马文青也轻松了不少,他转头问陈玉:“王苗呢?” “我让她先上去了,走的时候,她说会给我们留记号,一会注意着点。” “嗯,那好。”马文青往上看了看,距离他掉下来的地方还远的很,紧爬了几步赶上陈玉,一把拉住他,凑过来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小陈玉,现在正好没人,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本来打算趁着刚刚我们俩最后离开的机会在墓室里说来着,没成想还留了个王苗。” 陈玉停了下来,闪亮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哦,你居然会抱怨有女生留下来?说吧,谁冒充的,原来的马文青哪去了?” 马文青大笑着,拍陈玉的肩膀,“爷叫你说成啥人了?从小到大,你还不了解我——” 陈玉点头,直白而诚恳地解释道:“就是太了解了,所以更不敢相信。” “你小子正经会儿行吗?少损我几句,你全身不舒坦,亏我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马文青满脸气愤的指责陈玉,在陈玉怀疑而鄙弃的眼神里,凑过来锲而不舍地说道:“小陈玉,你还记不记得翻出陈圆圆手札的棺木夹层?” 陈玉一脸沉思的看着他,对,当时的马文青其实已经不对劲了,依照马文青的性格,自己把那记载了宝藏的地图拿给教授的时候他就该跟自己翻脸了。陈玉贪财只是小打小闹,而马文青则是久受盗墓世家的熏陶,对这些宝图,明器之类,尤为看重。 “嗯,你想要翻旧账?那你追王老头或者钱大叔去吧。”陈玉无辜的望着马文青。 “滚你丫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干了坏事,还这么一脸与你不相干的样子!——算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过来,”马文青拉过陈玉,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下面我跟你说的话,可是机密,谁都不能说,不然我们俩这么多年算白认识了。” 在陈玉一副乖巧纯善我绝对可信的目光下,马文青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那夹层里还有另外一张纸。” 陈玉惊得叫了一声:“啊!” 马文青视陈玉怪异的眼神不见,继续说道“咳咳,我后来偷着看过,上面有描述说吴三桂他们放那些宝藏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座古墓,里面青铜玉器无数,甚是连水晶棺木都有。不过……因为是先人遗物,他们也没敢动,就又出来了。” 看陈玉眼睛越来越亮,马文青不禁拽了起来:“怎么样,小陈玉,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哥哥这里可是有详细的地图。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会比那些宝藏还值钱。” 陈玉点点头,终于说道:“嗯,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把那藏宝图给教授了。还以为你小子转性了,没想到早有自己的小算盘。” “到底我们都是道上的人,知道大墓就在不远处,里面有如山的明器等着我,要是不去这不是想憋死我吗?小陈玉——”马文青讨好的冲陈玉笑。 无视马文青怪腔怪调的叫自己的名字,陈玉面无表情的扒拉开他凑过来的脸,说了几个字:“那你就憋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上爬去。 马文青嘿嘿笑了几声,反正出去的路还没有找到,而教授他们去的地方离着古墓应该不会太远,到时候想办法拐陈玉过去就是了。 两人继续往上爬,过了不久,马文青发现陈玉停了下来。忙赶上来,却见前面是岔路口,陈玉正拿着手电找什么。 “找到了,右侧的这边有记号。”陈玉终于找到了石壁上一个隐隐约约的箭头。 “走吧。”两人进了右边的石缝,里面似乎温度又低了一些,陈玉抖了抖,低声咒骂着。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前面有光,似乎是个出口。 陈玉往前紧走了几步,出来后不禁泪流满面,居然有光!经历了这么长时间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陈玉觉得这光真是异样可亲。 外面是条宽敞的走廊,两遍墙壁上,每隔一段就燃着灯,看着明亮的很。这就是墓室中的长明灯了,隔了数千年依然不灭,带着古人不肯说的秘法。 接着灯光细看,这走廊似乎是另外一段墓道,拱形的顶,上面刻满了佛像。墙上又有壁画,画的是鼓瑟舞蹈的飞天,云雾升腾,线条柔美,图画之精致是刚刚的清墓没法比的。墓道两侧还有立了石佛石兽等,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有一些石佛跌在地上。数不清的石兽和看不到尽头的墓道,隐约可以看出曾经的辉煌壮丽。 “不对,这条路不对,这里根本不是吴三桂的藏宝地。”马文青喃喃说道。 第8章 粽子 好半晌,陈玉才从对墓道的辉煌壮丽的惊叹中回过神,疑惑的看向马文青道:“你又没有来过,怎么知道这里不是?” 马文青左右张望了一阵,终于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地用力拍陈玉的肩膀,说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里当然不是吴三桂的藏宝地,因为这里就是那座古墓。小陈玉,你可是自己来的,可不能埋怨我。” 陈玉背上背着十几公斤重的大包,又爬了这么久的山路,早就没有什么力气。马文青则是到了古墓,兴奋之下手劲没有控制,陈玉啪嗒一声被拍倒在青石地上。马文青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再看,陈玉脸上通红一片,正咬牙切齿地瞪他。 “咳,没事,我知道你没事的!小陈玉你绝对没有毁容!你依然……貌若天仙,远胜潘安,绝代佳人!嗯,对了,小陈玉,你其实和那个美女陈圆圆是亲戚吧,你们都姓陈啊哈哈,还有,你这模样,啧啧,不会比她差的!”马文青怕陈玉发火,忙讨好认错,态度恭敬,还勤快地用力拍打陈玉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奈何越说越离谱,陈玉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恩,鉴于你这么好心帮我认亲,我决定现在就派你去问问陈圆圆。”陈玉红着眼抬起脚,又放了下来,手直接往口袋里摸去,眨眼间已经掏了枪出来,并立刻拉上保险。 “喂!小陈玉,我们俩可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交情,你千万别冲动啊!”马文青哭诉道,双手抱胸往旁边跳去。 紧跟着,马文青袖口里的细长刀也滑落到手上,在瞬间两人错过身。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已经一人拿枪,一人拿刀指着身后的山石缝。就算俩人是损友,也是一起长大的损友,马文青知道陈玉绝不会拿枪指着他,就像他绝对不会对陈玉拔刀相向。 陈玉觉得头皮发麻,往马文青那边靠近了几步,侧头轻轻问道:“是什么?”马文青摇了摇头。 两人都紧紧地盯着石缝,马文青的狼眼手电也照着里面,奈何里面既黑且深,又是从下往上,更加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过来。 不过,的确是有什么的,隐约有着细小的声音,慢慢接近。又过了会,渐渐能听出是脚步声,极有规律,又十分沉重。 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们两个是最后离开的人,身后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就算原先有受伤的王苗,她也已经到他们前面去了。 那现在来的人,是谁?陈玉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有些不对劲,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仔细思考。 因为陈玉看到石缝里漆黑的地方有更黑的影子一闪,他没有来由的寒毛直竖,立刻拉着马文青往墓道里面跑了一段。 到了五十米外的地方,两人又停下来,继续盯着那道来时的石缝。 接着,石缝里探出一个身影,伴随着冲天的腐臭,脸上是干巴巴裹着的紫黑色皮肤,眼睛和鼻子部分是三个黑乎乎的洞,牙齿和手却尖利的很,身上穿的赫然是发黄的绣着五爪金龙的袍子,爪子上赫然挂着几段撕开的花蛇。 “我靠,是粽子!这是吴三桂墓里那个什么狗屁副将吧,都烂成这样了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马文青骂道,看看那粽子鲜血淋淋的长指甲,他把掏出来的黑驴蹄子又收了起来。估计没等到他塞粽子嘴里,他自己就先交代了。 它会杀了自己和马文青,陈玉如此想着。 这是陈玉第一次看到粽子,那种恐惧感,再加上粽子对生人血肉的渴望的表情和动作,让他扣动了扳机。 空旷的墓道里,三声枪响过后,陈玉的手已经被92手枪的后座力震得发麻,那粽子却半点不受影响,直接冲两人跑过来。 “快跑,一会再想办法,我们现在对付不了他!”马文青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陈玉跟马文青同时转身,边跑边问:“你不是跟你家里下过墓吗?对付粽子的方法总知道吧,现在怎么办?” 马文青边往回看边略微心虚地说道:“知道一些,关键是,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粽子,这玩意连枪都不怕,咱们还是先撤退吧。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再用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陈玉赶紧问道。 “回去硬拼,二比一,咱们其实有些胜算。”马文青郁闷的回答。 陈玉翻了个白眼,这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两人边跑边小心闪躲着墓道中断在地上的石像,再加上身上的装备,费劲辛苦的很。好在墓道里有长明灯,不然抹黑逃命更不容易。光这种东西对粽子并没有影响,它的眼睛已经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了,声音和生人的气息倒是更容易被粽子发现。 就在两人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前面出现个岔路口。陈玉皱了皱眉,他看了看地形,说道:“往右!” 马文青同时喊道:“往东!” 结果就是,陈玉一头扎进了右边的墓道,马文青跑向了相反方向。 “真他妈的没默契!”两人心里都低咒着,陈玉气的骂道: “你丫的马文青,墓道里你真分得清东南西北?!” 奈何粽子已经站到了路口,两人也停了下来,隔着粽子面面相觑。两个新手下墓,最好不要分开。 就在这时候,粽子往陈玉这方向抬起了脚,接着它的脚落到地上的石头上,轻而易举的将石头踩得粉碎。然后只听轰隆一声,一道石墙忽然从上面落下来,隔开了陈玉和马文青。更为不幸的是,粽子和陈玉关在了一起。 “小陈玉一定要活着,等我去救你!”马文青在另外一侧喊着。 陈玉低骂一声,看着粽子僵硬但是没有任何停顿的扑过来,转身就跑。 磕磕绊绊地跑了大概十几分钟,陈玉累的筋疲力尽。他咬了咬牙,不到万不得已,身上的包是绝对不能扔的。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惧,身后熏人的味道让他麻木的抬脚。 就算是这样,陈玉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在他以为自己必须跟粽子亲密接触的时候,前面又出现一座刻着奇怪符号的石门,那符号既古代文字,又像是动物画像一般。陈玉对于古代文字稍有研究,勉强认出似乎是一种诅咒。 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看了看几十米外的粽子,陈玉深吸了口气,迅速带上黑色手套,往门环上捣鼓了一阵子。在他额头冷汗下来的时候,门终于开了,陈玉不敢回头,直接闪身进了门,石门又应声关闭。在门关闭的瞬间,陈玉看见了已经触到门的滴着血的尖尖的爪子。 陈玉顺着石门滑坐在地上,这一刻他是庆幸的,要是留在这边是马文青而不是他,又或者他没有跟爷爷学这开锁的手艺,现在就只能陪着粽子对啃了。 外面,粽子并没有放弃,在外面挠门,尖利的指甲划在石门上,那声音难受的让陈玉直皱眉。 陈玉抬起手刚想擦汗,忽然又停住了。刚刚害怕到了极致,顾不得想其他的,现在脚软手软,全身疲累,感觉回笼的时候,思维能力也稍微恢复了。 现在,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墓室里,且这间墓室漆黑一片。刚刚为了节省电池,进了有长明灯的墓道,陈玉就将头上的矿灯关了。 陈玉不敢擦汗了,他一只手紧紧握着枪,另外一只手去头上打开矿灯帽的开关。这整座古墓里怕是只有他和马文青,而现在他们走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会合。墓里里面粽子数目还是未知数,外面那只进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间墓室里呢,会不会有粽子? 他觉得全身的细胞又开始紧张害怕,觉得要是没有光的话,光是胡思乱想,他就能吓死自己。 哆嗦着手,将矿灯帽拧开,陈玉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这石室里空旷宽敞,中间棺床上摆着一副透明水晶棺,棺四周摆着几个青铜大鼎。因为陈玉的矿灯灯光暗,那水晶棺里只能看的到模糊的一团黑影。 陈玉又将手伸进背包,借着矿灯的光,拿了只手电出来,借着关了矿灯,墓室里顿时明亮不少。先看看四周,除了他身后,还有另外一侧有石门,同样闭着。 好像没有其他动静,陈玉已经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的声音,他手电筒往顶上一照,差点没拿稳。这墓很可能是修建在山中,若顶上是石头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墓顶上是倒垂下来的丝丝白发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怪东西,石头上长的头发,还是镶嵌在墓顶的人头? 更为奇特的是,这白发虽然密密麻麻的遍布了墓顶,却独独远远地绕开了水晶棺。 水晶棺上面墓顶垂下来的是很多冻得非常结实的冰锥,巨大晶莹的冰锥在手电筒的光下泛着蓝光,有的冰锥已经挨着水晶棺非常接近。难道水晶棺还有冷柜的效果?怪不得他抖得这么厉害! 陈玉看了看那水晶棺,他好奇死了,想去看看里面有什么,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陪葬品。但是想到屋外正在锲而不舍的挠门的粽子,他起步往另外一侧的石门过去。 然而在准备打开石门的瞬间,他又停了下来,轻轻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门那边,依然有声音,陈玉真要哭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左右总得给条道吧。 陈玉气愤无奈之下,索性站起来,往中间那水晶棺走去。反正也是命不久矣,反正到处都是粽子,不如满足一下好奇心,成功盗一次墓。 陈玉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走到水晶棺面前,他觉得越靠近温度越低,那种寒冷似乎直接钻到了骨头里,陈玉冻的瑟瑟发抖,他聊胜于无的将衣服裹了裹。然后就着手电光,往水晶棺里瞄,接着,陈玉呆住了,里面是个人。 栩栩如生的人,赤身裸体的人,漆黑的头发落到肩膀,那个人身材修长消瘦,身体比例非常完美,这根本不像具尸体。陈玉脸微微红了,心里骂着,既然都裸了,怎么不再狗血一些,给老子个美女看看。 陈玉的目光落到那人脸上,可以说,陈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美的人,刀刻般的脸,漆黑的泛着金光的眼睛,如珠如玉,那双眼直直看向陈玉眼中,陈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攥住一般。那双漂亮的眼里,是浓浓的杀气。 第9章 青年 陈玉坚信半夜是一天中最诡异的时刻,尤其此时他还在墓里,和一个……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面对面。是的,尸体,陈玉吓得半天不动之后,终于确定,此君不是活人,虽然他的眼睛是睁开的,是有神的! 但是没有人能做到这么久,连眼睫毛都一动不动。 而且就在刚刚,他忍不住好奇,当然不确定一番他心里实在不安,用手电筒戳了戳这个人的心脏。同时心里不住念叨着,虽然这尸体身材不错面目俊美,但是他真没有亵尸的意思。 没有丁点心跳。 陈玉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又端详了一下,这尸体保存的堪称完美,比他这个两天没洗澡的大活人还新鲜,就连充满了恨意和杀气的眼神都被定格下来。看着他的眼神,陈玉就判断的出,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非常冷漠的人。 陈玉因为短短时间内,经历的恐惧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在被莫名危险包围地时候,他还有心情观察到,这具尸体的两只手都戴了暗金色的指环。更奇异的是,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把金色的权杖。 那权杖短小精致,金黄的色泽,在手电筒的光下,甚至能看清权杖上古朴奇特的图案,有鹰有鱼,还有笑着的人面。 陈玉的心里忽然痒痒的,觉得那黄金权杖异样可爱诱人,想拿在手里。光看着造型和材质已经是无价之宝,再结合这古墓的年代,不知道会是什么价值。陈玉不禁苦笑了,原来再怎么远离这一行,他骨子里还是有着盗墓者的性情的。不过,他倒真不是为了钱,陈玉单纯的是觉得那权杖巧夺天工,想收藏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陈玉觉得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先拿上来看看再说。便忍着寒冷,趴在水晶棺边上,朝着那金杖伸出手。 嘴里喃喃念叨着:“这位大哥,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留着无用,不如送我当个纪念品吧。” 陈玉的手很白,当他伸到水晶棺里的时候更有一种白的透明的诡异感觉。他忽然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对,为什么他想要权杖?别的不敢说,价值连城的古董他见的多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收不回仿佛有自己意识的手,也没有看到尸体的眼睛一直牢牢地愤怒地盯着他。 这时候,陈玉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在这只有手电筒光的墓室里,更加毛骨悚然。陈玉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这个时候,他的手已经触到了权杖。 接着陈玉感觉到脸上冷风扑面而来,一只黑色的巨大鸟儿落到了水晶棺上,看模样,是只乌鸦。陈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出现在古墓里的乌鸦,乌鸦也歪着头,瞪着又圆又黑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兴奋、饥饿和嘲笑。 陈玉确定自己因为长时间在墓里,出现了幻觉,谁来让这只表情丰富的大乌鸦消失啊啊啊!陈玉颤抖着将手里的枪瞄准了乌鸦,抖了几次,最后却又放了下来,反常即妖,他偶尔听自家老头子说过,在墓里遇到的动物都带着几分邪气,尤其是黑猫,黑鸦,狐狸等。 黑鸦又刺耳的鸣叫一声,忽然箭一般扑向陈玉伸向棺里的右手,在陈玉完全来不及躲闪时,狠狠啄了一口,然后又飞了起来,直扑进黑暗里。 陈玉恨的牙痒痒,但是现在已经没空顾及那扁毛畜生了,因为他手背上的血滴到了水晶棺上,其中一滴还落到尸体胳膊上。生人的血,最容易引起尸变。 陈玉发现水晶棺四壁上忽然出现许多黑色字符,只能略微看出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而几血滴落在字符上时,那字符似乎动起来一样,往平躺的人身上流去。细看,才知道这水晶棺上刻着的那些字符都是连着的,像是血液的通道一般,终点就是躺在棺里的人。 然后他发现,这位墓主的眼睛在动了,还有手指也在微微的动! 完了!陈玉放开黄金权杖,往回收手,然后转身就跑。相对于平时,他的动作已经够迅速敏捷。 然而陈玉半步都没有跑出去,因为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扼在他脖子上。 陈玉木着脑袋慢慢转过头,近距离看着有着身体接触的第一只粽子,刚刚还觉得俊美的脸正冷冰冰地在几寸远的地方看着他,没有表情。 陈玉觉得心脏狂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绝望的看着这只就要啃咬食物的粽子。到现在为止,他连这只粽子种类都没分清。尸体进入养尸地后,若过一段时间,全身长白毛,就是‘白僵’;白僵吸血后,白毛蜕变成黑毛,就成了‘黑僵’;这两种都是好对付的,再往下的跳尸、旱魃、血尸等就变得凶残狰狞;不过,传说最厉害可怕的一种,已经近似成魔。 然而青年并没有动,只是打量着陈玉,眼里带着厌恶和不耐烦,完全没有进食的意思。 陈玉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结结巴巴委曲求全地说道:“喂,这位粽子大哥,小弟身单力薄,没有多少肉,吃起来也不香……呃,其实外面正好有只合你口味的真的!”说着还从脸上挤出个特别扭曲难看的笑。 青年漆黑的眼淡淡的看过来,里面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冷漠和残忍,他一只手将陈玉拎小鸡似地拎了起来,手指慢慢握紧。看来吃不吃陈玉,和是否置陈玉于死地,是两件事。 陈玉藏在身后的两只手终于翻到了背包里的黑驴蹄子,眼睛开始翻白的时候,猛然将黑驴蹄子往这青年嘴里塞去。 青年的眉毛似乎动了动,轻而易举地用力抓住他的手,陈玉觉得自己的手快断了。然后青年忽然松了力道,拉过他还滴血的手,舔了舔。 陈玉觉得似乎有尖牙划过手上的皮肤,就要撕开血肉和骨头,然后开始吞噬。要……要开枪吗?他无比痛苦的抉择着。 此时,青年却一把将陈玉扔到地上,说了两个字:“衣服。” “啊?”陈玉半天才反应过来,青年虽然对自己赤身裸体一直大大方方,却也不是从原始社会来的,他要陈玉的衣服,像是那本来就是他的。 陈玉不敢反驳,将衬衫长裤扒了下来,扔给青年。这会儿陈玉几乎赤裸,全身上下如同暗夜里上好的白瓷。本来就冻的瑟瑟发抖,现在全身都快没知觉了。果然他刚刚不该瞄了好几眼青年的裸体的! 见青年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内裤,他泪流满面了:“我包里有替换的!你等等!” 陈玉将没有穿过的内裤拿了一条出来,又欣喜的看到自己背包里其实还有一套睡衣,忙扒出来自己穿了。陈玉把背包收拾好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一只手已经伸到自己的心口。虽然不可能,他就是觉得如果那手再往前,自己一定会被穿透心脏而死的。 他的心脏蓦地缩紧,想都没想就大叫起来:“你不能这样!好歹是我让醒你过来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你是无间道粽子!”这青年刚刚说话了,不管他是什么,粽子也好,其他东西也罢,这代表者他是有思考能力的。那么是不是要试试,向他示好,看看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那只手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撤回去,黑发青年带着微微迷惑的眼神,显然在犹豫。 这个时候,陈玉对面的门动了,就是陈玉听到里面有动静没敢开的那扇门。 青年眼神一寒,单手轻易地拎起陈玉躲到一个铜鼎后面,陈玉配合的熄了手电筒。紧接着,一个东西塞到嘴里,苦涩怪异,让他一直犯恶心。 妈的!这好像是我的黑驴蹄子#¥% ,嘴里苦涩,身后贴着青年跟贴在冰块上一样,这到底有没有点人气!陈玉边在心里诅咒着,边忍着恶心,转移注意力,看着外面。 门开了之后,便是一阵脚步声,显然不是一个人。接着,有人说道:“赵哥,就是这里?怎么这么小,还没有刚刚那个墓室大?” “是这里!”另外一个声音肯定道,说着,还加快了脚步往水晶棺过来。 陈玉一愣,这声音耳熟到怪异,等到那人走近了水晶棺,借着他手里的照明灯,陈玉看到了那人长相,居然是熟人。 要说他父亲手底下的伙计,他都认的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人他绝对认识。陈家老爹倒斗一辈子,只带了三个得意弟子,大徒弟沈睿,二徒弟赵离,三徒弟季小春。 来的这个人便是二徒弟赵离,虽然比不得以后会继承陈老爹生意的大徒弟沈睿,在他们陈家也是备受重视的。 陈玉一阵欣喜,难道父亲居然在倒这个斗?真是太巧了,说不定自己有救了。然后他试着动了动,脖子上的胳膊似乎是铁铸的一般,半点都动不了。 只能着急的看着赵离,然后他看到赵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赵离身边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忙问道:“赵哥,怎么了?什么棺材,连件明器也没有!这回去可怎么跟老大交代啊!” 赵离喃喃说道:“怎么会,明明之前不该有人进来,明明是我的!”说道后面,脸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了。 他身边那伙计也吓了一跳,这会儿也不敢抱怨,说道:“二少也别有压力,咱们老大一向看重您,肯定不会怪您的,况且您之前不是说先瞒着老大,到时候给他个惊喜吗。” 赵离闭了闭眼,脸色虽然惨白,但是情绪已经控制住了,他抬眼看向旁边的伙计,微笑道:“这个你不用发愁,到时候我自然会有交代。长海啊,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那伙计被赵离这么一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哪里,都是二少手腕高明,单是我,哪里能到这里……你——”这叫长海的人说道一半已经变了脸色,低下头看着心口多出来的匕首。又抬头惊怒地看着赵离。 他没有机会再说什么,赵离一脚踹开他的尸体,转身往门外走去。他走出去之后,门又轰然关上。 同样震惊的还有陈玉,这都是什么情况?赵离难道对父亲有异心?那父亲会不会有危险,陈玉脸上带了担忧。 他身后的青年见人走了,一推陈玉。陈玉打了个趔趄,忙扶着青铜鼎站稳,转头就准备骂人。看到那双漆黑的但是黑夜里居然闪着些金光的眼,他猛然住了嘴。 现在他的小命似乎还在粽子手里,陈玉干咳了两声,看了看人家手里拿的比他还顺手的黑驴蹄子,心里又开始骂马文青从哪里找的西贝货。绝望的想道,难道真要硬拼?这哪里有胜算…… “你走吧,别说见过我。”青年淡淡说道。 陈玉喜极而泣地看向他,啊,老天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忙不迭地说道:“你放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青年皱了皱眉,没有再搭理他,转身去看青铜鼎。陈玉小心的瞄了他一会儿,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暂时安全了。便打开手电准备看看刚刚那倒霉伙计还活着没,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结果手电往刚才那人落地的方向一照,地上空空的只有副骨头架子。 陈玉心里一惊,他刚到这屋里的时候是察看过墓室四周的,绝对没有骨头,难道,刚刚的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这墓室里真有食人血肉的鬼怪? 青年正从青铜鼎里拎起那只乌鸦,乌鸦亲昵的用头磨蹭青年的胳膊。 听到陈玉的吸气声,扫了一眼说道:“你最好别过去,那骨头上现在全是银盘蛊,那东西对血最敏感。” 陈玉赶紧停住脚,这才看清,那白骨上缠着丝丝的白线,白线还不断移动快速着。陈玉那种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一转眼就将血肉吃了个干净? 然后陈玉发现那银丝似乎还有些在空中,直到……墓顶?陈玉打了个寒战,刚进屋时看到的墓顶的白发原来都是这种银盘蛊。 手电扫过,只有青年站立的地方,墓顶方圆一米都没有银丝。且青年走动的时候,这东西像是能感知一般,如潮水一样往远离青年的地方跑去,活像被人欺负的小孩。 那么刚才自己被乌鸦啄出伤口而没有被银盘蛊吸食,仅仅是因为自己离青年粽子比较近? 陈玉小心的往青年的方向挪了一步,青年根本没再搭理他,在陈玉眼巴巴的注视下,直接往石门走去。那石门外,正是追陈玉的粽子在不屈不舍的挠着。 第10章 三折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刺耳。要不是因为只有青年附近,才没有恐怖的银盘蛊,陈玉早顺着另外一个门跑了。 青年走到门前,转身看陈玉,在深沉冰冷的眼神下,陈玉惶恐地看着他,心里扑通扑通象个兔子在里面跳个不停。 “开门。”青年语速缓慢,阴森而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怎么不自己开!谁不知道开门就有被粽子袭击的危险?!陈玉愤怒的想要质问,他吸了两口气,然后举起双手,丝毫没有骨气的说道:“好吧,我开。”同时泪流满面地想着,威武不能屈什么的最讨厌了! 手接触到门的时候,陈玉感受到了门的震动,他犹豫了一下。察觉到旁边青年浑身散发的寒冷不悦的气息,加快手上的动作,将门迅速地打开。陈玉的计划是,门打开后立刻往青年后面躲,然而,被关在门外许久的粽子似乎恼羞成怒了,锋利的指甲暴涨,直接往陈玉脖子上插过来。 陈玉觉得自己往后退的速度跟粽子没法比,脸色瞬间惨白。接着,陈玉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有力优雅的手,轻轻松松的握住了那只伸进来的胳膊,完全看不出用力,粽子的爪子却不能再近一分。 青年看都没看陈玉,只是嫌碍事似的稍微往后一提,然后便淡淡盯着面前正兽一般尖利的嚎叫,准备冲过来撕咬的粽子。 青年的衣服被粽子血粼粼的爪子划了一道,他皱了皱眉,接着陈玉听到一阵骨骼肌理被扯断的声音,然后眼前飞过一物,墓室里又有什么奇异的动静。 他直觉地将手电筒往重物落地的地方照去,果然,丝丝白线已经缠绕住了地上的东西。又地上的布料能看出,那是粽子的胳膊。 看来里面这只跟外面那只不是一个水平上的,陈玉莫名的松了口气。 两分钟后,伴随着粽子的嚎叫,粽子的头也飞进了屋里,陈玉没有再去看那将变成骷髅的副将头骨。只是将脸上堆了笑,恭喜青年粽子:“啊,粽……大哥,您真是神勇无敌,小弟佩服。那个,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大哥您请便啊,小弟跟您不顺路,我就先撤——”。 然后,他发现,副将虽然被撕巴的不成形状,但是死不瞑目,他的另外一只爪子险险插在青年的心脏,衣服撕开,露出爪子周围的皮肤,已经变黑了,刚刚已经起伏的心脏又没有动静了。青年的眼睛半睁半合,看不出活着的迹象。 这么一个强悍到变态的怪物,这么轻易就OVER了?虽然尸毒确实很厉害,陈玉依然有些不能接受,颤抖着手去探青年的鼻息。 真的没有呼吸了,陈玉皱起眉,粽子不被爆头的话,是不会失去行动能力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活僵尸的变异特性? 陈玉正近距离看着,就见洞口蠕动过来大量银丝,他这次清楚地看到,那银色蛊虫是怎样的钻进肌肤,血肉。看着粽子腐烂的肌肤底下有虫一动一动,陈玉脸色难看的往后退去。 副将这边血肉越来越少,终于摇晃了几下,咣当一声,青年和腐烂的粽子一起倒在地上。 眨眼间,这里又剩下陈玉一个活人。 陈玉低头看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背,又去看倒在地上的青年,因为青年并不准备杀他灭口,所以现在青年死去,陈玉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最后,陈玉面色复杂地看了青年一眼,起身往来时的路上走。身后墓室里是食人血肉的银盘蛊,门边倒着两只粽子。虽然一只是保鲜的,一只是过期的,但是这情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他其实很舍不得青年的黄金权杖,但是银盘蛊恶毒无比,他还真不敢上去搜。 陈玉头也不回,直接快步往前走去,不大工夫,已经到了和马文青隔开的石门。陈玉张口想叫,可是看看空旷的墓道,又闭了嘴,将耳朵附在石门上。 外面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陈玉打了个寒战,他怕马文青有危险,急忙戴上手套去摸索石门的开启方法。 过了十分钟,陈玉额上冷汗滴了下来,还是没有打开,自从十岁以后,家里能困得住他的门已经极少。 门里门后安静的可怕,陈玉忽然泄气般得用手砸门,声音颤抖地吼了一句:“马文青!你丫的还活着没!” 依然没有任何声音,陈玉慌得有些乱了手脚,他努力告诉自己,只有过去才能知道马文青有没有事。陈玉坐了下来,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石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石头,是那块石头。 陈玉猛然翻身坐起,粽子踩到一块石头,所以石墙出现了,也就是说,控制石墙的开关是在地上或者其它地方的。 陈玉抹了把汗,趴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没有;再去摸两遍的墙,当他在右手边墙上终于找到开关时,终于松了口气。 熟练地推敲着开关,不大工夫,轰隆的声音又响起来。 陈玉拎着枪起身,石墙又缩回了上面,外面的墓道里明亮而宽敞,但是没有人。 陈玉往马文青选择的那侧跑去,发现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要是他过来看到半死不活的马文青或者马文青身上的某个零件之类,才真正是悲剧。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马文青,本来俩人就走错了路,现在还走散了,情况实在太不利了。等等,走错了路,为什么会走错路?这个问题他早就该想起来,可是自从到了这里,便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根本没有时间静下来理顺思路。 记号是王苗做的,那么她为什么会做错误的记号?现在想来,王苗拖到最后走,似乎同样可疑? 陈玉将背包里的狼眼手电和手枪拎到手上,边想着心里的疑问边往前走。正在这时候,墓道里又想起了急促匆忙的脚步声。 陈玉一喜,忙抬头,来的人却是跑的气喘吁吁的女生王苗。陈玉正在怀疑她,这会见了,心里一动,远远地停了下来,打量着王苗。 王苗跑的脚步不稳,脸上的绷带也蹭地黑乎乎的,见到陈玉很激动,惊喜的喊道:“太好了,陈玉!我要被吓死了!不是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快跟我走,去救马文青,他踩到连环板陷阱,掉到下面出不来了。” 王苗边说边跑过来拉住陈玉的胳膊,就往她来的那条墓道上扯。 陈玉皱着眉抽回胳膊,先问马文青有没有什么危险。连环翻板陷阱是古墓中最常见的陷阱之一,简单是的说就是三块木板组成的经确度极高的平衡陷阱。木板有轴固定,板两遍缀着重物,上面盖了浮土,下面是最少三米的深坑,且深坑中往往有刀锥利器等。 王苗摇了摇头,庆幸道:“还好,那坑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太深,没有别人帮忙的话他绝对出不来。” 陈玉点点头,“那就好,傻人福大命大,那小子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王苗噗嗤一笑,露在绷带外面的脸又红了。 陈玉瞄了一眼前面,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王苗,你怎么在这里?” 王苗啊了一声,忙转过头,说道:“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在这呢!跟你们分开后,我一个人往上爬,在岔路口我在左边的路上做了记号,结果走了一段,我自己害怕又累的难受,便准备等你们上来。谁知道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人,我吓的不敢再等,就下来找。结果发现,我做的记号不知道被谁抹去了,右边却有了记号。” 说道这里王苗脸色白了,她抬头看着陈玉,瑟缩着说道:“陈玉,这里有古怪,我们赶紧救了文青去追教授他们吧。当时我就吓坏了,怕你们有什么危险,就赶紧追了过来,结果就遇到了马文青,找你却找不到。”说道这里,王苗边发抖边放低了声音问道:“陈玉,难道这墓里,还有其他人?” 陈玉摸了摸鼻子,似乎没有破绽?他微笑道:“很难说,真有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跟在王苗身后,两人匆忙赶路,墓道错综复杂,这古墓不知道有多大。这时候,接着墓道里的长明灯,陈玉瞥见一间墓室,里面放着一座巨大的棺椁。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棺椁,几乎是陈圆圆那凤纹棺椁的四倍大。难道这里是主墓室? 陈玉往墓室里怔怔看着,恍惚间,他看到那墓室里灯火辉煌,一个人坐在上位,六七个人坐在下首陪着,几个人都特别恭敬。然后上面的人吩咐了很多事情,这几个人都表示一定会尽心尽力。然后—— 陈玉一个寒战,醒了过来。他发现王苗正在前面等他,满脸焦急。为什么,他会看着这些事?这是真发生过还是他的幻觉?连同那青年手里的黄金权杖,陈玉恍然觉得这一切都诡异的熟悉。 不等王苗催促,陈玉甩甩头跟了上去。这样有大有小的墓室经过了两三个,终于到了一座石门前,石门的左右还有通往其他方向的墓道。只不过,那墓道中没有点着长明灯,黑乎乎的。 王苗咦了一声,说道:“啊,就是这里面,怪了,刚刚这门还是开着的。” “陈玉,你打开这门吧,马文青就在里面的。” 陈玉将大包放到了地上,却并不过去,只是一挑眉毛,将手里的枪转了几个圈,转眼已经对准了王苗,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大姐,你到底是谁?” 王苗讶异的看着陈玉,吃惊的说道:“我是王苗啊,陈玉,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玉笑了笑,用手敲着墓道,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在做什么心里清楚地很,只是不明白,你费尽心思,将我们引到这里是什么目的?” 王苗抬头看向陈玉,露出的一只眼睛里带着无辜和诧异:“陈玉,你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到底有什么误会?” 正在这时,两人侧面的黑暗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居然是马文青! 马文青一看陈玉,激动地过来一把抱住:“我靠啊,你小子让老子担心死了,我转悠了一大圈,就是希望能从这边绕过去救人。没想到小陈玉自力更生能力又强了。” 马文青边说着边观察陈玉,头发乱七八糟,白皙的脸上沾着尘土,又被汗冲出来泥印子,丹凤眼里微微泛红,像只被抛弃的猫。可怜的娃,这好歹是他第一次下地。 “……”陈玉没有来得及说话,便看到王苗正笑着看着他们俩,手里扛着一把猎枪,指向马文青的后背。 陈玉僵住了,王苗娇笑了一声,沙哑也随之去掉了:“陈玉,你实在是聪明,果然汉人都狡诈的很!我确实不是王苗;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让他别动,我的枪法不准,我不介意他伤个胳膊腿的。” 陈玉拉住正准备回头的马文青,看着‘王苗’说道,“因为王苗不可能会给我们画错误的路线,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知道,你想去的墓室里绝对没有马文青。而且,现在回想起来,狗跟你亲热的很,你是向导的女儿黎玛?”陈玉早看出来,王苗想进去的房间正是放着水晶棺的房间,这扇门正是陈家二徒弟赵离进去的门。 “哼,若是我真看见马文青我早不留着他碍事了!不过,他倒是挑的好时候,正巧帮了我。”绷带女子将脸上的绷带一解,正是黎玛那漂亮的脸,她咯咯笑着说道:“其实你还有遗漏哦,我当时是故意留在最后走,因为我要去撕掉龙纹棺的镇魔符纸,后来那东西应该来追你们了吧。” 看到陈玉脸色阴沉,黎玛眼珠一转,继续说道:“还不止,石缝中马文青掉下去,也是我故意的推他的,当然不会让他发觉,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阿爹要的是你。” “我靠啊,最毒妇人心!陈玉,还跟她磨蹭什么,赶紧地!”马文青忍不住了,就要跳起来,跟黎玛拼命。 陈玉紧抿着嘴角,看着黎玛,心里也在怀疑,为什么她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就算是事实,但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除了浪费时间——嗯?难道她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玉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直接拉着马文青倒在了地上。 第11章 祭品 陈玉眨了眨眼,天上巨大的月亮明亮而诡异,他发现自己居然离月亮这么近,近到可以描绘上面山川的走向。月亮,唔,难道马文青那混账睡觉不老实,将帐篷揭了顶?是不理会还是踹他起来去收拾?陈玉犹豫着,迷糊着。 然后,一声尖细的呜咽声突兀地扬了起来,好像幼儿的哭泣,又像某种动物的嘶鸣,陈玉瞬间惊醒了。他忙去掏枪,然后觉察到手仿佛不见了,再怎么用力,都感觉不出来在哪里。他冷汗冒了出来,难道自己还在噩梦里没醒? 他艰难的转动着僵疼的脖颈,忽然似有所感,朝右前方抬头看去,一张脸正贴在他跟前不足一尺处。无声的夜里,有人在身边窥探本来就令人不寒而栗,更别说这脸有着尖牙利齿,紫黑的皮肤,冰冷的铜锈色的眼睛,丑陋凶恶。 陈玉头皮一乍,怪叫一声,疯狂地往后滚去。这时候他终于发现,他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着。 怪异的脸继续贴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奸猾又有几分痛苦的笑,然后,那东西伸出手,挣扎着的陈玉就被拎着领子拖了回去。 “他醒了,还活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吧。再磨蹭下去,它要是出来,可就麻烦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着。 “那又有什么,我费劲儿带另外那个人过来,就是拿来打发它的。” 听到说话声,陈玉才发现,身边这些是人,这个怪脸只是个面具,而且他身边不止一个人。 他终于想起来,他和马文青被那个伪王苗放倒了,她用的估计是迷魂香一类的东西。想到这里,陈玉忙四处寻找,果然发现马文青和他一样被全身捆绑着,挂在不远处的藤萝上。 陈玉刚醒的时候被吓的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这回仔细看看,发现他躺的地方是半山腰一块悬吊着的巨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石头跟山体并不是连着的,现在还在不断地晃悠。借着月光,还能看到这巨大而平整的地方刻着繁复的花纹,陈玉用脸蹭了蹭,冰冷的金属感觉。陈玉心里一惊,他待的地方,似乎是整块的青铜做成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要知道,这样大的青铜器非常罕见,若是古物,会是怎么样的神器。 青铜巨物的旁边便是悬崖峭壁,上面垂下来五条非常粗的铁链子,由于铁链上长满了藤萝,陈玉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马文青就是被挂在了铁链上,现在垂着头,似乎还没有醒。 陈玉周围是数十个带着笑脸面具的人,月色下只能看出穿着深色袍子,脖子上带着骨器。这些人听了中间站着的人的指示,往后退去,直到站在青铜巨物的边缘。 那些人身上的袍子霎时鼓了起来,想来边上风很大,或者说,下面离地面太远。 接着,站在身边陈玉的那人人开始围着他转,边转边跳,嘴里还唱着怪异的调子。伴随着这人跳大神,有人拿起葫芦样的器物凑到嘴边,于是,那种像小孩哭的尖利声音又响起来。 在这寂静的月色里,看着这样一群似人似鬼的表演,陈玉头又疼起来,他意识到这青铜巨物该是远古时候的青铜祭台。只是为什么会吊在半空,这些人又在祭拜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等等,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陈玉扯着嗓子喊道,见没有人理他,陈玉继续嚎叫道:“你们这是绑架!能不能有点法律意识,妈的祭祀你们不会找个美女啊,能不能别看小爷帅,就干这缺德事啊——” 边上隐隐有人笑了出来,中间跳大神的人似乎也告一段落,转身厉声喝道:“黎玛,祭礼中不许闹!” “阿爹,他就要死了,告诉他有什么打紧的。” 黎玛的声音依然甜美,可是这话的意思听到陈玉耳朵里可就不是滋味了,什么叫就要死了?! 中间的人低下头看被捆成粽子的陈玉,原来这就是黎玛的父亲向导老头。老头并没有理会黎玛的话,从旁边抱了个黑色的圆形东西过来,到陈玉上方,用刀子一划,接着有湿漉漉粘腻腻的东西掉到陈玉身上。怕是不够均匀似地,他举着这东西从头到脚给陈玉淋浴一遍。 这半山腰的夜里,本来就冷,陈玉被冻得直哆嗦。除了难受和寒冷,还能闻道一股腥臭的味道,这东西,似乎是血。 然后老头冲四下的人点了点头,那些人便都拿出一个瓦罐。 在瓦罐拿出的瞬间,青铜祭台忽然晃动起来,隐隐的还有什么更低沉的嘶吼声,而且这声音……似乎在身下的祭台里面? “放出来吧。”老头吩咐完,转身看着陈玉,冷冷地说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过,你正巧赶上我们每年一次的祭祀仪式,我们将会把你献祭给仙人。若是他肯收,于你也算是巨大的荣耀了,那些罪孽自然也就抵消了。” 陈玉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大概知道他们要拿自己献祭,梗着脖子喊道:“不,真不用了,我觉悟不高,就算有罪,也准备下辈子再赎,小爷有罪跟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啊!;赶紧放了我,将我献上去,说不定到了天上,你们仙人嫌我烦,迁怒你们,靠啊,这荣耀我免费谦让给你们!”。 陈玉打滚嚎叫,老者淡定地视而不见,拍了拍手,所有的人都打开了手里的陶罐,接着悉悉索索的令陈玉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起来。而且,那声音似乎在向他移动。 “希望,这次是正确的。”老者喃喃说着。 陈玉挣扎起来,虽然看不清,他也能猜到那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接着,陈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到他身上,然后脸色瞬间惨白,眼前阵阵发黑,全身都剧烈的疼痛着,似乎那东西钻进皮肉和血液。陈玉虽然从小被家里宠着护着,但是刁钻调皮,并不算吃不得苦,但是现在他只想着能抓住自己的枪,直接光荣了。 这时,老者忽然蹲下身,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吧嗒一声扣在陈玉脖子上。 陈玉觉得身体里的怪东西迅速地爬着,往脖子那里涌过去。或许只是一瞬间,或许过了很久,陈玉从眼前发黑地剧痛中回过神。疼痛消失了,爬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也再没了动静。 他不敢想那些东西去了哪里。 老者那诡异的面具对准了陈玉的脸,沉声说道:“若是仙人宽恕你,那么他就会收下祭品;若是他不要,你便只能去这祭台下面的青铜鼎里了,那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万蛊钻心算不得什么。” 奶奶的,我诅咒你这老不死万蛊钻心,你全家万蛊钻心!陈玉愤恨地在心里怒骂着。老者说着的时候,陈玉身下又晃悠起来,那只巨大的青铜鼎,凄厉恐怖的吼声不断,不知道有什么怪物。 老者抬头看向月亮的方向,陈玉也跟着抬头。只是他被捆在地上,抬得费劲的很,只能看到悬崖上,影影绰绰的都是些凸出的石头。 陈玉忽然瞪大了眼,一张脸正在远处某处石头上望着他。皎洁的月色下,那脸出奇的白,接着是一只更加雪白的胳膊,细细瘦瘦的,倒像个女人。然后一晃,那脸已经隐到了石头后面,再看已经看不见了。什么人能在悬崖壁上乱跑,难道真见鬼不成。 陈玉觉得全身发冷,他转头看了看生死不明的马文青,心里叹气,也许,这次他的好运气到头了。 老者看了很久,终于失望的低下头,说道:“看来还是不对,算了,将他放到鼎里,我们走吧。” “阿爹,何必放他下去,反正有青龙环的诅咒在,他活不了多久——”一个男生叫道,陈玉听出来是通路的那个青年阿顺。 “你懂什么!将他扔进鼎里,青龙环上的诅咒力量才会越来越大。准备开启祭坛。”老者不悦地说道,那些人似乎很敬畏这老者,都不敢再说什么。 阿顺看了看陈玉,欲言又止。 老者独自走进祭坛中间的位置,将一个台子上的圆盘样的东西转了几次。 巨大的轰然响声中,青铜祭台中间部分慢慢开启了一个方圆一米的圆洞。陈玉就在边上,直觉得里面冷气扑面而来。 他惊慌的看看那群里,又看里面,里面黑乎乎的,晃动的厉害,还似乎有水声?月色下,洞里有什么慢慢升了上来,圆形,有巨大的盖子,该是那青铜鼎了。 这时天上飘过的云遮住了月亮,四周顿时黑了下来。陈玉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鼎里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一闪而过。 陈玉拼命往边上躲去,四周戴面具的人忽然骚动起来。 “啊——” “族长,快看,那是什么?” …… 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大声喊了几句,陈玉一点都没听懂。但是,这群人立刻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然后扔下陈玉和马文青,迅速地顺着青铜鼎周围的铁链走的干干净净。 寂静的夜里,青铜祭台上安静的要命。陈玉僵着脖子慢慢转过头,悬崖上头,站着个人,黑色的头发,白色的袍子飘动着,恍若月下的仙人。 月亮就在那个人身后,接着他从上面轻轻一跳,动作优雅唯美。陈玉着迷的看着,随即吃惊的张大嘴,这有多高?十米还是二十米,这个人居然就这样跳下来了。 这人轻轻地跳到了青铜鼎上,正落到陈玉身边,低下脸来看他。 陈玉也正抬头去看,却看地心底瓦凉,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不久前,陈玉才告别了他的尸体。 这个人,正是水晶棺里的青年。青年依旧冷着脸,淡淡看着陈玉,白色袍子下,是从陈玉身上扒下去的那身衣服。虽然两人都挺瘦,但是这衣服青年穿上后就显得又短又小。陈玉还注意到,自己衬衫的胸口位置,撕裂的口子。青年那个时候,确实已经死了。 青年伸出手,拽起哆嗦着往后退的陈玉,从陈玉包里翻出把折叠铲,熟练地将绳子截断。 陈玉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哥,你是人是鬼?” 青年静静地抬起头,说道:“那关你什么事?” 陈玉被堵的说不出话,青年则是打量了他几眼,略带着些嫌弃说道:“祭品?给我的,那就勉强收着吧。” 陈玉不禁泪流满面:“不,您千万为难,不用要了。” “啰嗦。”青年皱起眉,手轻轻一动,陈玉已经被拎了回来。 “我饿了。”青年说着,低下头,冰一样的脸凑近陈玉的脖颈。 脖子上一麻,直到传来暧昧的吸吮声,陈玉才知道,青年居然在吸食自己的血。 陈玉黑线了,僵尸和吸血鬼似乎不是一个品种? “记住,我是封寒。” 第12章 蛊 陈玉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随着封寒的靠近和为了方便吸血给予的冰一样的拥抱,体温似乎降低了。再加上单薄的睡衣湿透黏腻,半空中夜风吹过,陈玉手脚冰凉,瑟瑟发抖。他颤颤巍巍地说道:“我说粽子大哥,你说过饶了我的。而且,如果你需要鲜血的话,那边的人更多,个个鲜嫩……可口。”陈玉指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同时右手往口袋里摸去。 封寒连头都没有抬,他只是轻微侧了侧身,将陈玉偷偷拿出枪的右手抓住,利索的扭到背后。继续吸吮了一会,终于抬起头,看看那细白脖颈上的红印,和有些碍事的青龙环。用手摸了一下,才皱眉对上陈玉的眼,淡淡说道:“你死不了的。” 盯着那带着自己血的鲜艳颜色的尖牙慢慢收起,陈玉眼晕的厉害,而且被这青年一句话噎地想吐血,死不了的,意思是留着慢慢吃?您老真当我是祭品啊。 陈玉心里嘀咕着,嘴里不死心地套话:“你是僵尸还是吸血鬼?他们为什么要祭拜你?”先问明白,以后再想办法对付。 封寒看了一眼陈玉,没有搭理。 陈玉犹豫了一下,选了个不十分敏感的问题,看着封寒暴露出来的胸口的皮肤又问:“在墓室里你明明被杀死了,现在又好好地,你是不死之身?” 封寒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似乎在回味血的味道,依旧没有搭理。 陈玉看到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去摸自己的脖子,触到冰冷的青龙环。陈玉立时想到了那向导老头的话,上前几步,一把拽住封寒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喂,最后这个问题必须回答,这比前两个重要多了!这青龙环上有诅咒,是怎么回事?我会不会有危险?” 封寒这会儿眯了眯眼,终于说道:“青龙环上的确有诅咒,如果不解开,最多活三年。万蛊穿心,神仙也救不了。” 陈玉想到刚刚不明东西钻进身体的滋味,打了个寒颤。用手摸着青铜环冰冷的纹路,不禁满面悲色:“三年……我不要啊,我还没有娶青梅竹马的阿梅啊!老爹,下次我一定听你的,决不下墓,再也不把你的话当耳旁风了!呜嗷!” 陈玉干嚎了几声,抹了几把辛酸泪,心里其实是真后悔了。这青龙环他听都没听说过,但是跟蛊虫和诅咒联系到一起,肯定是非常邪恶的东西。 “小陈玉,你放心的去吧,自从你在鸡腿和她之间,没有犹豫的做了选择之后,我妹妹就再也不嚷嚷着嫁给你了。靠啊,快点过来帮帮我,那帮孙子,怎么将小马爷挂这里吹冷风,够吓人的。”右边,有个人忽然插嘴道。 陈玉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铁链上挂着的马文青醒了,正努力扭动,示意陈玉快点过去帮忙。陈玉撇了撇嘴,假装没看到,转头继续问封寒:“这诅咒能解开吗?要怎么解?” 封寒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玉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可以,但是很难,那个人留下的东西,就算有办法解,也绝对不容易。”沉默了一会,封寒又说道:“等我找到了他,大概就都明白了。” 听说有救,陈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事在人为,只要有解,就一定找得到办法;听到封寒的话,陈玉转了转眼珠,问道:“他?你认识这青龙环的主人,他是谁?现在在哪里?” 封寒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漆黑的眼睛里有了迷茫之色,说道:“不知道。” “……”陈玉看着封寒直瞪眼,要是马文青他早骂上了,但是眼前这个封寒,和青龙环其实一样危险吧。 叹了口气,陈玉垂头丧气的抬脚往祭台边上走,实在不行,让父亲看看有没有办法。 这时候,巨大的青铜祭台忽然开始倾斜,然后剧烈的晃动。 陈玉站立不稳,直直往下滑去,他刚走开没多远,几乎一下就滑到中间那黑色的圆洞,也就是青铜鼎所在的地方。 陈玉又想到刚刚看到的血红色的眼和老头说过下去就生不如死的话,拼命想抓住什么。结果祭台上虽然都是花纹,又因为下滑的太快根本来不及着力。 “小心!”马文青在上面看的清楚,急的大声喊道。 陈玉半个身体已经掉进黑洞里,一股潮湿气从脚底泛上来,还隐隐听到了水声。接着腿上一重,有东西抱住了他的腿往上爬。 陈玉全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忙回头去看,腿的那东西不大,看形状似乎是个婴儿,一双血红色的眼正盯着他,黑黑的爪子紧紧抱着陈玉的腿。陈玉还注意到这东西身上缠着一层层的裹尸布。见到陈玉看它,那婴儿嘴边便露出了弧度,似乎在得意地微笑一样,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又尖又细的牙。 陈玉想要惊叫,可是又发现吓到极点的时候,他根本发不出声音。陈玉抖着手用枪对准了那个婴儿,一只手忽然拉住了陈玉。 陈玉惊慌抬头,见封寒正探头看着里面,倾斜的祭台,对他似乎没有影响。 “不能打。”封寒说着,单只手就将陈玉拎了出来,拍了那怪物脑袋一巴掌,那东西凄厉地怪叫一声,返身跳回水里。 陈玉坐在黑洞边喘着粗气,隐隐约约的,他还能看到青铜鼎里面更深地地方,许多条白色的人型东西见到婴儿掉下去,匆匆躲避着。不禁失声叫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封寒皱着眉头,说道:“抓住你的是鬼蛊,它身体里都是剧毒的蛊虫,枪是杀不死它的,只会让更多的虫从它身体里出来。那里面的人都是给它吃的,有罪的人或者奴隶,会被用来投喂鬼蛊。被它咬的人,身体里会种满虫子,日日夜夜都被啃噬。只要鬼蛊不让他死,他就永远死不了。你刚看到的人,估计还活着。”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刑罚,会有这种怪物。 陈玉悄悄地往封寒的方向移动了一下,艰难的说道:“不论如何,这东西若是到外面来,会造成很大的灾难,先将这青铜祭台封起来吧。” 封寒站起身,走到祭台边上,动了几下,那黑乎乎的洞口又严丝合缝了。谁也想不到,这巨大的青铜祭台里有那样一个青铜鼎。 陈玉忍着恶心,往边上走,封寒也站起来,跟上陈玉。 陈玉爬上铁链,将马文青解下来。马文青活动活动胳膊腿,一看陈玉的模样乐了,哈哈大笑,“我说小陈玉,你这是打哪风流快活去了,衣服都来不及换。” 见到陈玉铁青的脸色,马文青忽然扫到陈玉身后的人,白色宽大的袍子里正是陈玉的衣服。 忙将陈玉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这又是谁啊,这多大会工夫,你又勾搭上一个!” “滚!他叫封寒,我宁可我不认识,呸呸,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他!”陈玉同样语气恶劣地小声回道。 封寒扫了勾肩搭背的两个人一眼,继续跟在陈玉身后。 陈玉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封寒讨好地说道:“粽……封寒,你看,我们也没什么事了,你可以更自由的——”说到底,封寒身份和品种都不明,并且封寒最初是打算杀陈玉的,带着这么危险地人在身边,陈玉会坐卧不宁的。 封寒垂眼看着陈玉,陈玉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他没声了,封寒才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 该死的祭品!该死的向导! 陈玉心里骂着,马文青已经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陈玉。陈玉脸上带着尴尬无奈,马文青知道这多半是误会,陈玉估计是被形式所迫。为了彼时竹马竹马的感情,马文青便拿了长刀,冲着封寒就去了,“你说清楚,我们家陈玉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生在盗墓世家,马文青其实很有两下子,光是手里的冷兵器就能放到一群人。可是陈玉知道封寒的来历,自己招惹是没有办法,他可不愿意马文青也被搅和进来。忙一把拽住马文青,低声说道:“算了,先安全出去再说。” 马文青怀疑地看着陈玉,难道陈玉其实是愿意的?! 青铜祭台上面是悬崖,下面是湖,月光下波光粼粼,映着另外一轮圆月。长长地铁链延伸下去,刚刚那群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先下去。”陈玉说道。 于是三人各搂了一条铁链往下走,快到下面的时候,陈玉扔了根冷烟火。 下面的湖更像深渊一般,黑乎乎的,看不出多深,而铁链到了湖面两米处便没有了,好在到岸边已经很近了。 “游过去?”陈玉问马文青和封寒,心里暗暗盼着封粽子不会游泳。 “嗯。”封寒说道。 陈玉可惜地咬着牙看马文青,马文青正惊喜的盯着远处。 “小陈玉,我们似乎遇到教授他们了。” 第13章 封寒 马文青远远地看到钱教授带着学生们过来,激动之下,招呼了一声,直接跳进了水里,朝着岸边游过去。没游几步就怪叫一声,姿势极为难看的滚爬上岸。 钱教授等人也看到了这边浑身湿淋淋的马文青,和悬挂在铁链上的陈玉和封寒。钱教授也意外惊喜,过来扶住了马文青,骂道:“你们俩个不省心的,可把王教授和我急坏了,这么长时间不归队,跑哪去了!这会儿倒跑到前头了,没什么事吧?” 马文青喘了半天气,才缓过劲来,打了几个喷嚏,拉住钱教授诉苦,说道:“教授,实在是一言难尽啊,我们肩负着您给予的巨大信任和留守使命,等大伙都安全撤退,才沿路追过来,结果愣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后来……有人捣鬼,您的得意弟子小陈玉看错了路,于是我们去地狱转悠了两圈,好在我英明神武,终于找到一条捷径,全身而退,这才跟大伙会合了。”马文青一口气说完了,边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水,边冲陈玉那边眨眨眼。 陈玉自然不会将马文青私藏古墓图,走错了路,他只顾着高兴的事抖出来。不过,见这家伙只顾死不要脸的吹嘘自个儿,陈玉不禁直翻白眼。英明神武?救人虽然积极,可是刚现身就被迷倒的人实在没有资格说这些。 “喂,小陈玉,下来的时候小心点,妈的,这水跟冰似地,简直能冻死人!”马文青终于意识到陈玉还挂在铁链上,忙冲他喊道。 陈玉刚刚见马文青大呼小叫,姿势怪异,以为水下有东西,一直没敢下来,见只是因为水凉,就撒手往下跳。 入水的一瞬间,陈玉才知道不只凉,是冰,全身的骨头都冻得发疼。陈玉一直不肯丢开的大包吸了水,显的更重。他牙关打着颤,努力往前游,在这里多待一会,准保腿脚抽筋。 这时候,一只手在旁边拉住他,往前拽去。陈玉转脸,封寒正跟没事人一样,轻松地游着还能外带一个拖油瓶。陈玉有些心虚,为自己刚刚想把封寒丢在铁链子上的想法稍微愧疚了下,这个人,说不定是个好人。 陈玉上岸后,立刻就被人拉起来,乔逸诧异的看看陈玉身上湿透的睡衣,再看看陌生的封寒,问道:“怎么回事?遇到麻烦了?我们等了你们几次,最后还是因为——”乔逸往后瞧了一眼,顿住不说了。 乔逸从自己身上脱了件衣服扔给陈玉,让他先裹上,然后转头看看陈玉身后的封寒,微笑着说道:“怎么,你们冒险期间,还遇到了其他人?” 姚雯雯也走了过来,抱怨道:“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为了等你们,大家在山缝里停留的太久,还害的王教授被蛇咬伤了。”嘴上说着,也打开大背包,在一堆梳子,化妆包,笔记本之类的东西翻了块大毛巾出来。 准备递过去的时候,姚雯雯瞧见了陈玉身后的封寒,尽管这个人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里,姚雯雯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个人的样子很难描绘,不只是出类拔萃这么简单。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到莫名寒气的脸,长的睫毛投下完美的扇形阴影,挺直的鼻子,五官简直像是完美的艺术品。终于等到那人抬起眼,漆黑的眼里有着不尽的冷漠和疏离,放佛没有什么能入地了他的眼,月光下的青年,有种凌厉而贵气的美。相比之,陈玉的精致漂亮,在青年面前显得略微脆弱。 姚雯雯看地呆住了,她手里打算送给陈玉的大毛巾直接往封寒递过去。封寒瞥了毛巾一眼,无动于衷,看向姚雯雯的眼里带着些微的疑惑。 姚雯雯脸红了,心里恼怒,她是历史系系花,家里条件好,平日又爱笑爱闹,活泼开朗,追她的男生数都数不清。一个乔逸已经算是异类,让她放下自尊示好,这会儿又出来个人更加无视她,尤其这个人还十分出色。 姚雯雯咬咬嘴唇,说道:“作为一个正常人,总不会将别人的好意当没看到吧,而且,难道你不觉得冷吗?” 封寒的眼里闪过了悟,抬手接了毛巾,就往陈玉走去。走了几步,似乎刚想起来,回身说道:“谢谢。” 姚雯雯绝倒,心里愤愤,这都是什么人!这样出众的外貌,这样冷淡地性格,还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陈玉正七手八脚的穿乔逸给的外套,这些年坚持户外运动锻炼,他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是这水实在凉的变态,跟泡在冰水里似地。陈玉嘴里不断抱怨着,眼前忽然一黑。因为被黎玛迷晕了一回,然后就是十分惨痛的经历,所以陈玉被吓了一跳,还没叫出来,就发现有只手正用力擦拭自己的头发。 陈玉从毛巾的缝隙里看到,正是一直走在他身边的封寒,封寒显然没有做过这些事,单手用毛巾将陈玉的头来回扒拉了两回,头发也被揪的难受。陈玉忍无可忍,拽下毛巾,想吼两句,见封寒眼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淡淡关切,他身上甚至还湿淋淋的滴着水,却在帮自己擦头发。 陈玉稍微有些小感动,将头发揉了几把,又将毛巾递了回去,凑过去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喂,你也稍微打理一下,在人群里,你好歹稍微伪装一下。” 封寒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看手里的毛巾,然后对着抬手拽住要往乔逸那边走的陈玉,说道:“你给我擦。” 看着陈玉诧异地停住转头,封寒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会,而且,你是祭品。” 陈玉觉得刚刚感动自己的封寒的体贴,就是那天边的浮云,他底气不足的说道:“喂,你不能这么不讲理,现在没有奴隶制度了!”封寒带着淡金色的眼盯着他,陈玉的声音越来越小。 封寒冷淡地说道:“陈玉,收回你刚才的话,或者说,你要反抗试试?”封寒很认真的思考着,不听话的祭品该怎么惩罚一下,让他知道主人的话就是法律? 陈玉气愤的看着肩头能将鬼蛊拍回去的手,发现封寒是真的将自己当成所有物了。只是对着这个人,心里的畏惧便会一层层涌上来。 陈玉欲哭无泪的转身,“好……好吧。”伸手扯过封寒手里的毛巾,迅速地给封寒擦了头发,又将他滴水的外套拧了拧。 这会儿功夫,乔逸扶着两位教授走过来,看着忙活的陈玉,乔逸皱眉。 在别人看来,陈玉和这位新认识的人关系极好。就连马文青都不解地看着陈玉,在他印象里,陈玉恨不得成天有人伺候他,哪里主动做过这种事。 钱教授过来后,陈玉见封寒身上没什么水了,才小心地瞥了他一眼,过来跟教授打招呼。 “你们两个安全回来就好,我刚刚都听小马说了。向导一家果然有问题,这次也是我们疏忽大意。这位朋友是?”钱教授扶着王教授坐在石头上,边说边抬头看向封寒的方向。 陈玉看看冲他眨眼的马文青,尴尬的说道:“老师,这是……这是路上遇到的封寒,一路上还多受他照顾。” 钱教授精明的很,打量了几眼封寒,一身怪异的白色长袍,里面倒是现代的衣服,不过看起来似乎十分眼熟。路上遇到,这里面哪里有什么路。他猜测封寒可能是手腕高明的盗墓贼,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困在了墓里。钱教授微笑道:“你好,谢谢你照顾我的学生。” 陈玉赶紧回头去看封寒,他真怕这浑身冰冷的家伙不搭理教授,结果表明,封寒虽然冷淡,礼仪却学的很快,他微微弯身,说道:“没有什么。”这个粽子,一点都没有露出马脚。 钱教授又打量了这个沉着稳重的青年几眼,赞赏地点点头,看的得意弟子陈玉心里暗暗嫉妒。 现在已经是半夜,钱教授指挥着大家先搭帐篷,生火。大多数学生们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虽然在山石缝里也曾经停下来休息过,但是地方窄小,又时刻担心着蛇,睡也睡不踏实。 学生们就地埋锅,生火,又张罗着搭了帐篷。经历了紧张惊吓后,到了宽敞的地方,大家心里也略微舒服了些。 陈玉听说王教授被蛇咬了,忙过来看望。 “不是那种带着脚的蛇,毒性不大,已经给王教授消毒上药了,就是教授的腿肿的走不了,一路都是方今背着。”乔逸解释道。 马文青这会问到:“钱教授,您带着大家走的是怎么个路线,居然在这里跟我们喜相逢了。” 钱教授叹气,说道:“这路线就是藏宝图上的路线,按照图上指示,到了这个地方,路线已经到了尽头。也就是说,吴三桂当年的宝藏,就在这附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宝藏,然后想办法出去。王教授现在的身体状况,在这种地方支撑不了多久的,必须赶紧出去送医院。” 王教授年纪大,又被蛇咬了,现在人已经有些迷糊。 乔逸看了看已经生火做饭的学生,转回头说道:“夜里肯定难找,老师,不如明天一早起来,寻找宝藏和出去的路,争取明天就出了这山谷。” 钱教授一脸凝重的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我们出去的时候,没有向导,会耽误更多时间。”说道这里,钱教授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立刻变的极为难看:“坏了,王苗那孩子还在他们手上。” 附近几个人都沉默了,是啊,黎玛偷偷换掉了王苗,那王苗现在在哪里? 钱教授脸色难看,沉重地说道:“出去后乔逸带着几个人送王教授去医院,其余人跟我回那个村子找人。” 商量完了,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又困又累的一群人休息了。山谷里的夜晚依然冷得厉害,女生们都钻进帐篷,男生两人一组轮流守夜。陈玉每次都和马文清一组,这次,因为封寒只跟他比较熟悉,他也实在不放心将封寒留下和别人独处,只能换成他跟封寒一组。 到凌晨四点多,陈玉被马文青推醒了,裹了衣服,拎上枪靠在火堆旁边。月亮依然又圆又大,陈玉抬头看看湖上的悬崖,已经看不清那里的青铜祭台。 陈玉往侧面看了看,封寒也再望着月亮,被风一吹,封寒一动不动,陈玉冷的直发抖。心里暗骂了一声,陈玉将包里的白酒拿出来灌了几口,顿时一路烧下去,身上暖和了不少。 身后一只手将陈玉的酒瓶子拿了过去,陈玉转头,是已经睡下的马文青。 “你这是什么狗鼻子?” “靠啊,小陈玉,你居然敢藏私!爷这几天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有这好东西,你早点不拿出来。”马文青一脸幸福的抱着白酒瓶子,又反复暗示陈玉将包里能下酒的干粮拿些出来。 陈玉小声嘟囔着翻出一包粑粑,抬头却见封寒冲他伸手,陈玉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酒。”没有反应过来的陈玉递过去最后一瓶完整的酒,封寒凑到火边,自己从陈玉包里翻了些花生米,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以后应该多准备一些。” 陈玉目瞪口呆,他十分不习惯,有个人居然如此自然地将自己的东西全看成他的。 马文青看了陈玉的臭脸一眼,心里憋着笑,朝着陈玉眨眨眼,暗示为陈玉灌醉封寒,然后让他为所欲为。 最后,陈玉忘记了,他只记得自己困得迷迷糊糊的,眼皮越来越重,梦里有清脆的银铃声,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在前面走着。 然后那女子转头冲他一笑,陈玉惊讶的发现,这女子居然没有脸! 陈玉惊醒了,然后哎哟一声,撞上了身边人的胳膊。陈玉丢人的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枕着封寒的腿睡的云里雾里。 封寒低头看了陈玉一眼,将他推了起来。 那边,钱教授等人正看着对面发呆。马文青见陈玉醒了,忙把他拉过来,说道:“老师,这小子从小鬼主意多,让他看看。” “怎么回事?”陈玉问道。 钱教授一指对面,为难地说道:“这宝图上显示的终点,好像在对面悬崖上面。” “不会是看错了吧。”陈玉想到青铜祭台,就浑身发毛。 钱教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错,这图上连这个湖都画的一清二楚。” “这水昨天大家都试过了,根本不能下去,能冻死人的。”马文青疑惑道,“那吴三桂那群人总得有去那得路吧?” 这时候有个清冷的声音说道:“这湖里的水是黑水。” 第14章 另一个山谷(修改) 陈玉也转头看向封寒,他第一次觉得封寒除了恐怖的能力之外,还有很多秘密是他没有发现的。 封寒已经找了套合身的衣服,现在天色大亮,昨天没有看清的学生见到封寒的样子,顿时移不开眼。本来陈玉就够惹眼的,而封寒,则是走到哪里,都会不自觉地吸引众人的视线。见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封寒抬手一指湖里:“看看就知道了。” 顺着封寒手指的方向,呆愣的众人回过头,才注意到,湖水的颜色并不是因为倒映着悬崖石壁才是深色,而是湖水本身就是深黑色。就连浅浅的岸边,也完全看不见水下一厘米的地方。完全的,黑色的湖水,静静地摊在他们面前。 胆小的女生已经开始往后退,钱教授奇怪的走过去,看了看陈玉,马文青和封寒三个人,用手探进水里。 学生都紧张的看着钱教授,钱教授却惊讶出声。 封寒点头,淡定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黑水在晚上,能到达零度左右,白天的温度则可以迅速提高,和外届空气温度差不多。” 学生们顿时惊喜了,因为他们已经仔细寻找过,他们所在的山谷是环形的,没有任何出路。而他们出来的石缝,也是绝不能回去的。 钱教授松了口气,大笑着说道:“宝藏的位置显示的是在悬崖壁上面,我还在担心我们怎么过去。现在湖水温度升上来,这个难题倒是解决了。” “对,我们由这铁链攀上去,或许能找到悬崖壁上的入口。”王教授说道,虽然腿上有轻伤,但是可以找到那些文化瑰宝,老人心里还是无比激动地。 陈玉想到铁链之上,青铜祭台里的怪物,就有些头疼。可是两位教授说的有道理,去悬崖壁上,只能靠这些链子上去了,如果幸运的话,没有到达青铜祭台的高度,就有进去藏宝地的洞穴了。 说的容易,当学生们入湖的时候,还是很多人犹豫畏缩了,墨黑的水仿佛固体实质一般,看不透分毫,反复黑暗里藏着无穷无尽的邪恶。 钱教授皱眉看看湖里,转头一笑。说道:“有时候危险不像看着那么可怕。我很想给大家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去或者不去,可惜我做不到。不过我要说,可能一起去是唯一可能出去的希望。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请相信我,带着你们来,一定会带着你们出去。” 说完眨了眨眼:“当然,我们的勇士们,为少女们展现你们勇气的时候到来了。你们不是总在我们这些老骨头面前自诩什么勇者无敌的么,不是自称能够为了正义劈荆斩刺勇往无前的么,现在,上天给了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美人们会在身后鼓励你们,默默注视着你们。迎接真相之后,少女们会给你们拥抱的,为了你们的青春不会留下遗憾 ,也为了后面的道路能够继续有美女们陪伴 ,走吧,别回头!”” 男生和女生都囧囧有神的看着钱教授,马文青捂脸呻吟:“钱教授,您终于又腹黑了……” 钱教授继续微笑,又安排水性好的带着那些不太会游泳的人,学生们才陆陆续续的下了水。本来打算安排一个学生陪着王教授在这里等。 王教授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的伤还不至于不能动,今天已经稍微好了一些。而且,这下面显然是没有路能出去的,说不定上去找到宝藏的同时也找到出去的路。我也跟着去吧,到时候你们拉我一把就是了。” 陈玉依然是最后走的,这次倒不是因为垫后,而是他有些犯怵。马文青看到陈玉畏缩,忍不住过来嘲笑他,凑到他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小陈玉,哥哥我的水性,可是没得说,咱当年可是全市校园游泳大赛第一名!来吧,跟在小马爷身边,你绝对不会有事!” 陈玉想起马文青昨天异常丢人的姿势,马上问道:“那次比赛几个人参加?” 望着那狐疑的眼神,马文青出离愤怒了,扯着陈玉就下水了。 封寒看了看陈玉的大包,随手拎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跳进湖里。 黑水,名副其实,黑的透不进一点光线,只要入了水的部分,就完全不能看到了。远远地看,就像很多颗人头和胳膊腿浮在漆黑的水面上。 不过,水温跟昨天比,已经让人能够接受,和平常夏天的湖水无异。陈玉水性其实也不错,到了水里就放开了马文青的手。马文青立刻跑到姚雯雯那帮女生身边献殷勤,不时帮人一把。封寒背着陈玉的包,状似悠闲的跟在陈玉身后。 不大工夫,众人渐渐游到了铁链下面,陈玉看着黑乎乎的水,和垂在水面上的粗大铁链,忽然想到了鬼蛊。他一阵恶心,甚至感觉心口那地方压力似乎都变大了。好在,马上就可以离开水里了,这样想着,陈玉松了口气。 忽然前面的人惊叫起来,有不少人转身往回游,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好像前面出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 马文青拽着班上一个吓的游不动的女生边往回游边冲这边喊:“快回岸上!”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陈玉已经看到,铁链下的湖心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而且漩涡在高速旋转地同时不断地扩大,已经有学生被卷了进去!陈玉只来得及转身划拉了两下,他已经一股莫名的巨大拉力卷进水里。 陈玉头晕沉沉的,水里看不见方向,刚刚还在面前的马文青也看不到。防水手电打开,聊胜于无,只有自己身边几厘米的距离能有些微弱的光,漆黑的水里,四周全是黑暗之墙,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现在想起来,刚刚觉得心口压力大,不只是错觉,那时候,水的流速应该已经在变了。 陈玉已经不能继续思考,高速的旋转让他往漩涡中心靠近,陈玉想拿登山镐之类可以固定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包似乎丢在了岸上。 陈玉失去意识的时候,隐隐感觉的一只手用力拉住了他。 …… “我靠啊,这是怎么回事?湖里也能有这么大的漩涡?”马文青骂骂咧咧的声音忽远忽近的进了陈玉的耳朵。 陈玉眨了眨眼,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劫后余生地想:得救了。接着,天空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封寒的脸,黑发黑眼,眼里深不见底的黑色比刚刚的湖水还要深。 陈玉一瞬间有些紧张,是的,他从来都觉得封寒是更危险地存在。尽管封寒已经表现出,如果没有必要,绝对不伤害自己所有物的意思。 “没事了?”封寒略带着些关切的问道。到现在,陈玉已经知道,那种关切只是封寒一种独特的礼貌罢了。 “嗯,没事,我们被救了?”陈玉问道。 “算是吧,被水冲过来的。”封寒看向不远处浅浅的水潭。 同样是一潭黑水,这个要要小的多,也低的多。学生和两位教授都在岸边,有些人还没有醒过来。没有巨大的黑色的湖,没有铁链和青铜祭台。刚刚的黑水湖边上都是鹅卵石,岸边几乎是寸草不生,这里却欣欣向荣,野花野草遍地。 钱教授让人点了人数,好在一个不少。只是王教授又昏迷过去,他过来还是太勉强了。 这时候,有男生笑着大声喊道:“老师,我们申请美女的拥抱!” 女生们不善的眼神往教授看去,钱教授颇为正经的咳嗽一声,说道:“我只是教授,是领路人,不是你们的老妈子,我不会管你们的私生活的。” 众人都无语的看着瞬间德高望重起来的教授。 “教授,这好像不是刚刚的山谷?”方今在钱教授眼神示意下过来解围,擦着一头黄毛,过来说话,他的女朋友小齐正靠在他身边,闭着眼休息。此人即是想要申请拥抱,也绝对有贼心没贼胆。 钱教授坐在石头上,点了根烟,吐出一口,“嗯,方今这次观察的不错,这里应该是另外一个山谷,我们面前的这个水潭和那个大湖应该是连通的。刚刚可能是因为水位的差异或者潮汐的原因,发生了倒灌,于是我们被卷到这里。” 众人都沉默了,虽然藏宝的地方可能在外面的悬崖上,可是没有人提出来要回去。黑水里存在莫名的恐怖不说,顺着水潭能不能顺利回去还是两回事。 这时候,姚雯雯喘着气跑过来,说道:“教授,那边有个石洞,就在水潭边上,不知道通到哪里。” 钱教授立刻站了起来,带着乔逸,方今,马文青等几个人过去察看了。 陈玉眯着眼继续躺着休息,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青铜环,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多。这上面的诅咒到底是什么,自己会不会不小心触发了机关,便再也睁不开眼? 封寒倒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在旁边吃着陈玉包里的存粮。 陈玉忽然眯着眼看向身边的人,诧异的问道:“你能吃这些?” 封寒诧异的抬头看他,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饿了不也会吃吗?” 陈玉被问得呆了呆,带着喜悦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必吸我的血,也能活着,对吧?” “对。”封寒丝毫没有犹豫的肯定道。 陈玉咬牙切齿:“那你为什么要吸血!” 封寒面无表情的想了想,然后毫无愧疚地说道:“你的血比这些东西更有用,总要有打牙祭的时候吧,你放心,我会注意吸血量的。有时候,人还真是脆弱。” 陈玉愤怒了,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 这时候,马文青远远地喊道:“小陈玉,快过来,组织需要你!” 因为钱教授在,马文青不会开玩笑,陈玉只得起身往水潭边走。封寒随即跟上,陈玉看到自己的大包,拎过来自己背着,说道:“你可以不用一直跟着我。” 封寒点点头,“嗯,你不用担心,我暂时不介意。” “……” 水潭边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学生,一个斜向下的石洞隐藏在高高的草后面,被心细的女生发现。 马文青招呼陈玉,“快,进去看看,里面的事只能你去料理一下。” 陈玉疑惑的走下去,石洞很平整,看的出人工开凿的痕迹,上面还有些粗糙的花鸟石刻,渐渐往下,居然到了水里。在有水的地方,石洞也到了尽头,出现一道石门,上面有锁。 原来是叫他过来开锁的。 门边的水大约有半米深,陈玉过去开锁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时候封寒拉住了他,众人都看向封寒。封寒盯着陈玉,淡淡地说道:“没有必要开这扇门,除非你们还想回到黑水湖,这大概就是吴三桂当年藏宝所走的路。” 钱教授惊讶的走到前面,看了看门的朝向,又看石壁上的画,终于一拍大腿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这才是他们进来的路,也就是说,那些宝藏,其实是在我们刚刚醒来的山谷里。” “这吴三桂也真够独具匠心了,将入口藏到黑水湖里,别人还真是找不到,他们自己难道每次都是抹黑过石道?”方今疑惑着。 陈玉摇了摇头,说道:“当年他们修这石道的时候,不一定在湖里,这些年,可能湖水水位上涨,于是淹了石道,所以我们才找不着。” 钱教授笑着点点头:“对,而且这边水潭地势很低,这也就说明,这边山谷是比刚才的山谷地势高的。我看藏宝图说宝藏在悬崖上,可能理解错了,应该是在这个高于那边的山谷里。” “好!那我们赶紧去找吧。”马文青兴奋地说道。 于是一群人又都回到山谷里,寻找可能藏有宝藏的地方。 相比于以往的艰辛,这次的寻找出乎意料的容易,山谷靠着山的另外一侧,有两个刻着奇怪符号的石墩,石墩中间的山地平坦异常,山体上一座石门。而且石门已经被炸开了个大洞,足够一个人穿行。 学生们先是惊喜,然后开始怀疑,难道这里已经被盗了? 马文青看着被炸开的石门半天,终于说道:“为什么我有一股奇怪的直觉,这门似乎是封墓石。” 陈玉默默地点了点头,马文青盗墓世家子弟的直觉,他还是很相信的。 “先进去看看。”钱教授说道,因为门是炸开的,里面的空气现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里面石壁两侧依然有彩绘,稍微有些褪色,可能是进了空气的原因。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着长明灯,如此相似的墓道,让陈玉开始有不好的预感。越往里,两侧的彩绘就越华丽和鲜明。画上多是端着托盘或者提着灯笼的宫人,宫人上襦极短,只到腰间,而裙子很长,线条优美流畅。 “这是汉朝的服饰啊,怎么会刻在吴三桂的藏宝洞里?” 方今喃喃说道,只顾着眼前的壁画,走在最前面的他忽然往地上摔去,他拉旁边的马文青没拉住,最后到地上的时候居然压到一个人。 然后方今惊叫一声,蹿了起来。 “我靠,黄毛你又不是女人,叫什么?”马文青正聚精会神的研究壁画中的美女,被方今一吓,不耐烦的说道。 “你才是女人……老师,这里有个死人!”方今跟马文青拌了句嘴,想到正事,赶紧回头跟钱教授说道。 钱教授忙走过来,地上的人比刚进吴三桂墓时那个死人年代要更加久远,已经干巴的只剩一层皮。衣物还整齐的穿着,全身黑乎乎的,跟个木乃伊差不多,奇怪的是没有腐烂。 “也许是因为这里太干了,方今,你去翻翻他包里的东西。”钱教授指示道。 方今刚刚跟干尸近距离接触,现在欲哭无泪的继续过去翻找了半天。那包还是十几年前用的帆布包,里面有造型简单的手电筒,蜡烛,水壶,还有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方今将笔记本递给钱教授,然后去自己女朋友小齐那边寻求安慰,被浑身恶臭为由,下令一个月不得接近小齐一米以内,方今默默蹲到墙角。 “这个人似乎有随时记笔记的习惯,前面厚厚一摞是他以前的事。”钱教授说着,直接翻到他们进谷的部分。 扫了两眼,叹道:“他们也是从吴三桂墓过来的,遇到入口处的毒蛇,跟我们倒是有些相似。” 众人都凑过来看,见上面写着: 5月26日,一直在墓道里,不知道阴晴。 我们顺着路来到怪异的湖旁边,等不及天亮,深夜入湖的阿正再也没有出来。 5月27日,晴。 我们顺利地进了山谷,上头要的东西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了,虽然没有人说,可是看得出大家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5月29日,多云。 山一样的宝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家都很激动。上头要的似乎不只是宝藏,所以这些东西我们自己也可以带走一部分。这么多东西,我们能带走多少?阿丽看到这些,一定会欢喜疯了的,我还是再多带点。 5月31日,阴。 队长一直不肯离开,队里的人虽然不满,却没敢说什么,只是每天挑出更贵重的东西替换原来选好的。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宝物再多,也再也抵挡不住家人的诱惑,于是我决定今天半夜暗中跟着队长,去看看他每天偷偷摸摸地到底去了哪里。 6月1日,大概是阴。 我不该去,我就要死了,和队长在一起的那个没有脸女人到底是谁? 阿丽……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众人面面相觑,陈玉想起自己做的梦,顿时汗毛直竖,为什么这个人也看到了没有脸的女人? 学生们又开始小声嘀咕,这伙人明显也是为了吴三桂的宝藏来的,或者还有其他目的。但是,确实有其他人来到了这里。 钱教授沉思一会,说道:“他们肯定不止一个人,如果没有见到其他尸体,说不定别人已经出去了。先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再找找。”作为一个坚持唯物主义的教授,钱教授觉得有些恐怖的现象或许只是人在极度害怕时,大脑里产生的幻觉。 再往前走,左侧有个石室,门半敞着。 石室不算太大,门口有个屏风,边上的木框和浅白的不知道什么料子的屏风依然完好无损,上面绣着牡丹。屋里也有长明灯,不过在屏风后的桌子上。 隔着屏风,大家隐约看到,桌旁坐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子。 第15章 美女如玉 站在门口的众人看着屏风后的女子,突然安静下来,甚至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女子坐姿柔美安详,手里拿着面镜子,似乎是爱美的少女正在对镜理红妆。然而,此时此刻,大家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想起的是刚刚干尸笔记本中提到的没有脸的女人,本来美好的画面看来就带了些恐怖。就连以向美女献殷勤为人生几大目标之一的马文青都往后站了站。 钱教授的眼睛又向男生们看去,一群雄性的眼睛惊恐的瞪了起来,决定教授就算再如何鼓励,用什么样的诱惑也绝不屈从! 钱教授一乐,自己转身往屋里走去。乔逸,陈玉举着枪,马文青一手拎着刀,一手将黑驴蹄子揣在随手可及的衣服里,三人谨慎万分地跟在了钱教授后面。接着,一直备受眼光关爱的封寒双手插兜,在女生的星星眼,男生万分嫉妒之下慢条斯理地走进屏风后面。 陈玉进屋后,立刻用枪指向桌边的人。一身银白色古装的女子低垂着头坐在那边,长长的黑发倾泻下来,看不清容貌。但是露出衣服的手腕,脖颈等,玉白圆润,根本不像几百年前的人。难道已经尸变了? 奇怪的是,她手里拿着镜子的姿势就没有变过,像是没有看见闯进来的人。马文青抬眼看向陈玉,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互相点点头,同时悄无声息的往屋子里面走去。绕到女子身后,慢慢靠近,两人快到桌边的时候已,马文青忽然怪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些站不稳。 他脸色惨白,声音都有些走调:“真、真的没有脸——”原来,马文青接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镜子里的女子的脸。 这个变故,让进来的几个人都紧张起来。陈玉抬头看了看一直没表态的封寒,又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了观察一番,然后抬眼肯定的说道:“确实没有脸,可能没有来得及雕上去。” 然后陈玉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一撩那头发,黑色的长发直接滑掉到地上。大家终于看清楚,这里坐着的,赫然是个玉石雕成的人。 陈玉狡黠的笑着,抬起眼:“刚才我就在怀疑了,这根本就不是个活人。” 钱教授哈哈大笑,封寒抱着双臂靠在石墙上,歪头打量着陈玉,眼里隐约有淡淡的笑意。 马文青擦了把汗,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着辩解道:“这跟以前的雕像完全没法比,简直跟个活人没两样,不然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那个,小陈玉,反常既妖,你确定你最近眼光没问题?” 陈玉面无表情的转眼看马文青,鄙夷地说道:“因为我不像你,只关注着美女的脸!” 两个人在里面斗嘴,外面众人见是虚惊一场,都陆陆续续地走进屋里。 其实马文青说的也有道理,这根本就不像个雕像,无论从身段还是她身上的衣服,甚至肉粉色的光滑温润的玉石,都很难看出这是个假人。玉石雕像拿着一柄镶金带玉的镜子,静静地照着自己根本没有的脸,似乎在考虑该画成什么样。 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银奁,用银托盘托着,银奁周围雕琢着精致的鎏金牡丹花纹,里面分六层。原先可能放置着梳妆用具,现在只有些掉落的银片和玉片,还有一层放着红胭脂,里面的东西应该大部分被先前进来的那伙人带走了。石桌上还放着两个锦盒,上面一个开着,空空的,连做里子的黄色丝绸也褪色腐烂了。有个学生将盒子拿开,底下的锦盒忽然啪的一声自己弹开了。 陈玉吓了一跳,再看锦盒里面,居然是摆的整整齐齐的水果,有桃子,有李子等,居然鲜嫩的像刚摘下来的。众人都惊叹着,这盒子难道有防腐的作用?钱教授忽然说了句:“不好!” 然后大家眼睁睁得看着嫩生生的水果忽然变成了灰色的灰尘,铺在里面的衬布也迅速被腐烂了。 钱教授心痛地看着盒子说道:“大部分古墓里的东西见到空气就会被腐蚀,这也是这么多古墓,国家却并不发掘的原因,怕科技无法到达一定水平,给历史遗留下来的宝贵资料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 那学生拿开上面的盒子的时候,也根本想不到下面的盒子会自己打开。可能经过这许多年,里面气体膨胀的结果。钱教授唠叨了几句,让大家以后千万注意。 大家在这石室里再也没有其他发现,拍照后就离开了石室,继续往前走。不大工夫,大家就发现了第二个石室,和刚才的布局差不多,只是这里没有什么玉石雕像。 屋里挂满了银白色的衣服,足足有十几套,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居然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完好无损。衣服上绣着花,有些上面还提着诗词,笔记秀美婉约。 钱教授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陈圆圆棺椁中寻到的手札,仔细核对后说道:“绝对不会错,这衣服上是陈圆圆的笔记,看来她离开墓室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陈玉皱眉问道:“古人以为人在阴间过着和阳间一样的生活,所以事生如事死,墓里衣服鞋帽,生活用品往往一应俱全。难道陈圆圆最后是葬在这里的?” 乔逸用手揉了两把陈玉的头发,笑着说道:“也许陈圆圆不愿意和那个副将生死相随吧。” 这会儿,马文青忽然惊喜的喊道:“我靠,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绝代佳人了!” 大伙都往马文青的方向看去,见他手上拿着个卷轴,正看的两眼放光,满脸的向往之色。方今急吼吼的凑过去,眼里露出惋惜的眼神,义正言辞地说道:“啧啧,马同学,作为一个历史系研究生,国家高层次的教育对象,肩负着国家现代化建设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重任的人,你的表现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实在是太没追求了!” 说完将卷轴抢到自己手上,看了一眼,顿时眼睛发直,说不出话来了。 方今的女朋友小齐冷冷的哼了一声,方今立刻神魂归位,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也就是……还好,我看,我们的小陈玉也不比她差。” 马文青抬头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看方今,骂道:“那能比吗!要不是小时候那小子跟我一块洗澡,脱光了啥都看过,我也不像现在这么烦他,白白浇灭老子的幻想!” “咳,马哥,您说出来了。”方今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马文青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抬头心虚地瞄了陈玉一眼,陈玉正黑着脸,捋袖子准备上来抽他。马文青忙迅速地到了钱教授面前,将手里的卷轴递给教授。 众人都凑过来看马文青所谓的绝代佳人,卷轴上是一幅人物画像,细腻的线条画着一个宫装女子。不论是明若秋水的眼神,还是翘起的嘴角甜美的微笑,甚至衣服勾勒出来的风流身段,都让人觉得画像上的女子出奇的传神,那种古典的柔美立刻征服了一众单身男生的心。 卷轴最底下有一行小字:赠爱妾圆圆。 钱教授仔细看了看,便说道:“果然是陈圆圆留下来的,这可能吴三桂给她画的像。” 姚雯雯凑上来,看后噗嗤笑了一声:“传说中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美女,也就这样嘛。”男生们这次倒是没有立刻附和这位副班长的话,姚雯雯哼了一声,转身跟几个女生到一旁嘀咕去了。 这时候,只有封寒正用观察那些衣服,陈玉甚至看到他用手摸了摸,衣服上瞬间已经划了个洞出来。 陈玉滴汗,准备假装没看到,但是仍然凑过来阻止这个破坏狂,低声叫道:“你在破坏文物!下手轻点,这些衣服的价值可比——粽子高多了。相信我,就算你再厉害,我们这么多人……” 封寒脸上露出疑惑,点头说道:“对,你们打不过我,当然,全部。虽然我刚醒过来,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封寒盯着陈玉乱乱的头发,虽然声音冷淡,但是意思好歹算是好言相劝。 陈玉语塞,决定当自己没有说过刚才的话,又问道:“这衣服有什么古怪的?” “嗯,料子摸起来很熟悉,想不起来,但是没有危险。”封寒说道。 “嗯,的确很特别,不是丝绸不是棉麻,韧性相当好。”陈玉眯着眼说道。 “如果你们教授不反对,你可以把这些衣服都带上。”封寒说道。陈玉看了看他,点点头,心里想到:出现在棺材里的除了墓主,还有可能是盗墓贼。难道封寒也是盗墓的?他又为什么浑身赤裸的睡在棺材里? “你的黄金杖放在哪里?”陈玉疑惑。 封寒眯着眼,没有说话,似乎回想起来什么,然后张嘴打了个哈欠。 陈玉发誓自己看见了封寒突然变长的尖牙,于是他迅速地转移了话题,看着那帮围观美女画像的男生道:“这些人真够无聊的。”说完了,忽然瞄了封寒一眼,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作为一个男人,对美女难道不好奇?” 封寒看了陈玉几秒,说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你比那女人好看多了。”看着陈玉吃惊的瞪大眼,封寒继续说道:“你是希望我这么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在意这些,我既然选了你,就不会嫌弃你的长相。” 陈玉目瞪口呆的看了封寒半天,叫道:“我发誓我根本没那该死的想法!再说,祭品跟美丑有一毛钱关系?!” 封寒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关系,还有,你终于承认你是祭品了,希望你能随时有这个自觉。” 陈玉扶着墙,几乎要吐血,如果能力允许,他只想掐死身边这个……怪物。 陈玉跟钱教授请示过,将衣服全部拍了照,招呼马文青帮忙将屋里的衣服仔细收起来,陈玉喜滋滋的将所有的衣服打了个大包,背到身上。将自己的背包扔给封寒背着,心里暗暗得意,总算让这个拽的要死的粽子发挥一下存在价值,当一回壮劳力。 出了这个石室,沿路继续往前,因为已经确定这里就是陈圆圆最后来的地方,众人心里都在想着,什么时候遇到第三个石室。第三个里面是陈圆圆的随身用品还是富可敌国的宝藏? 石道里面的长明灯渐渐变少,许多像是被人为破坏了,又在回廊似的石道里走了一段,第三个石室终于出现在眼中。但是与前两个不同的是,这个石门是锁着的。 陈玉又被推到最前面,封寒也走了过来。本来负责掩护工作的马文青看到接近的是封寒,不知道该不该拦,犹豫间,封寒已经走了过去。 陈玉正戴着黑色的手套顺着门上下摸索,门上有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陈玉略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弩箭已经往他眉心射过来。陈玉惊得往后仰,平常家里门上有机关的情况很少见,古墓里虽然很可能有,但是陈玉还没有下过墓,经验太少。 一只手从后面扶住陈玉的腰,另外一只手已经迅速地攥住那把弩箭。陈玉眼睁睁地看着封寒手上用力,铁质弩箭已经弯曲成奇怪的形状,然后被丢弃在一旁。陈玉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箭,泛着蓝光的箭头,上头肯定加了料的。封寒脸色如常,这算是以毒攻毒? 马文青赶紧扶住陈玉,催促,“哎呦喂,小陈玉你倒是小心点,这门能开吗,实在不行,就用我的法子。” “不用,现在没事了。”陈玉刚刚已经觉察出这门有些不对,不过现在能肯定不会再有暗器。 不大工夫,陈玉已经将门打开,和第一个石室差不多,也有个木框屏风。马文青因为第一次被吓了一跳,有些没面子,这会打头冲了进去。 “靠,准备的真全,现在连床都有了!”马文青喃喃说道。 陈玉这是也进了屋里,只觉得光线比之前更黯淡。床边的长明灯罩着薄纱,床上灰白的锦被下有人形的隆起,瓷枕上一头黑发如お稥冂第云。这次是个盖着绣被的女子,露出的侧脸隐隐有温润的光,仿佛玉石雕琢。 马文青一屁股坐到床边上,咋咋呼呼地说道:“爷这次可不会再上当了,管你有脸没脸,不就是个假人。嗯?这个有脸?奶奶的,这个好像是个真的!” 陈玉看的更清楚,虽然这女子有没有呼吸看不出来,但是随着马文青那大块头往那一坐,女子已经睁开了眼。 女子似乎楞了楞,瞬间就张开了嘴,两颗长长的尖牙露了出来,粽子?!陈玉担心马文青出事,对着那女子就是一枪。 马文青接二连三地真被吓着了,这会又惊又怒,抬脚奋力将女子踹的一歪。陈玉的子弹擦着女子的耳朵射到墙上,然后发出清脆的响声,子弹又滚落到地上。 女子猛然回身看向陈玉,作势要扑过来。 这时候外面人听见响动,赶紧冲进屋里。女子犹豫了一下,回身往床里扑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方今赶紧上前扶住了马文青,问道:“马爷,怎么回事,怎么这回更狼狈啊,您不是再也不会被雕像吓到了吗?” “奶奶的,这次是真的,不信你问小陈玉。”马文青急了。 陈玉依然站在门边,他脸上都是冷汗,刚刚女子回身看过来的瞬间,他看到那女子脸上一双黄色的竖瞳。 而且,女子逃走的时候,陈玉似乎听到了昨天梦里听过的清脆的铃声。 第16章 美女蛇 “出了什么事?你们俩没事吧?”听到枪声,钱教授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进来,见到陈玉呆呆地站在门口,而马文青则脸色青お稥冂第白地跟方今嚷嚷着。 好在两个人都没事,钱教授松了口气,刚刚王教授终于清醒过来,又打了一针,大家在外面就耽搁了一会。 马文青担心方今又当着所有人、尤其是女生的面,诋毁他高大威武帅气的形象。忙抢先凑到钱教授跟前,将他英勇的上前与女粽子搏斗,制定完美的作战计划,最终粽子被围殴不敌,负伤逃逸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除了他自己那部分,也算基本属实。 钱教授皱眉,他长期从事考古工作,也知道墓里离奇古怪的事确实很多,只是这里是沉寂了数百年的吴三桂的藏宝地,怎么会有古装活人,还是个女人…… “看清楚她的模样了?再见到能认出来吗?” 听到这句,马文青脸上收了不正经的神色,皱着眉说道:“老师,您别说,您一提,我忽然想起来,她的长相跟刚刚看到的陈圆圆的画像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脸似乎很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陈玉想到那双眼睛就有些后怕,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望了望床边,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封寒一把拉住陈玉,在陈玉惊疑的望向他的时候,淡淡说道:“走,我们过去床那边看看。”陈玉知道封寒想弄清楚什么,那女子扑向床里逃走了,她怎么逃的? 陈玉的好奇心其实不小于任何人,他自然也想知道,可是此时陈玉坚定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要去你去,我不想过去。你刚才其实看到了吧,那女人多半是只粽子。” 封寒将手放在准备逃跑的陈玉肩膀,认真且诧异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陈玉瞪大了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封寒,挺起胸膛叫道:“那又怎么样?!这么说吧,我是个人类,我不是像她和……你一样的怪物,我很脆弱的。” 封寒点了点头,有些不能理解的皱眉看向陈玉说道:“虽然你看起来很气愤,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脆弱的人类这件事,一点都不值得骄傲。”眼神颇有些同情地意思。 陈玉双手抱住床柱,泪流满面,“我没有骄傲,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说,我害怕,他奶奶的,你想去看你自己去,老子不去!” 封寒面无表情的看了陈玉一会,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我已经决定去弄个清楚,我好像见过那东西,而且感觉我们想出去的话,必须找到它。所以,我们走吧。” 陈玉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那个,你去吧,我掩护。嗷嗷,行了行了,我去我自己走好吧!” 混蛋、暴君!陈玉心里怒骂着,诅咒着。 陈玉被半拖着到了床前,本来就黯淡的灯光因为人影重重显得更加诡异。 床前的帐子半垂下来,不知道是马文青扯下来的,还是那女子临走弄的。封寒直接伸手去掀锦帐,带着指环的修长的手优雅地挑起帘子。陈玉忽然发现,封寒的手形很漂亮,就如他的人一样。 嗯?为什么我要在意这些?陈玉楞了一会,随即感叹近墨者黑,真快跟马文青和那帮人思维一样了。陈玉忙收敛心神,床上除了散乱的锦被,瓷枕,什么都没有。封寒用手敲了敲床内侧的石墙,一听就没有暗门。 陈玉似有所悟,伸手慢慢将被子扯了过来。然后,两人同时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正在床的中央。 陈玉说道:“肯定是顺着这个洞逃走了,她干嘛在床正中挖洞,难道她睡觉不会不舒服?” 封寒没有接话,他只是往洞里面看着。 两个人在这边拉扯嘀咕,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钱教授带着学生们也过来查看。 陈玉打开狼眼手电,只能照出去一点距离,他看着熟悉的痕迹,心里一动。跳上床,探身过去用手往洞内侧一摸,咦了一声,喃喃说道:“这怎么像盗洞——” 陈玉的话没说完,那洞里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迅速将陈玉拉了下去。变故太过突然,封寒反应过来伸手时,仅仅抓住陈玉一只鞋。 屋里顿时又静默下来,、封寒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更冷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陈玉还因为害怕拉扯着他的手躲在他身后。 封寒单手撑在床边,转头说了句:“我去找他。”就干脆利落地跳进洞里。马文青平日嘻嘻哈哈的,总是带头欺负戏弄陈玉,这会儿见陈玉被拖下去,惊得脸上颜色都变了,二话不说,也跟着追了进去。 乔逸将扶着的王教授交给方今照顾,也大步往床前走去,姚雯雯忙跑过来拉住他,说道:“太冒险了!我知道你们着急救人,可是这样下去,你们会不会也遇到危险?不如先商量出个救人计划吧?” 乔逸挣开姚雯雯的手,看向钱教授,平静地说道:“老师,我也下去看看,我怕商量出来,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看着又一个人消失在洞口,钱教授叹气:“现在这帮年轻人……”不过,嘴上这么说,钱教授也担心的很,陈玉是他的学生,又是他最得意地弟子,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 陈玉被拉下来的瞬间,几乎觉得自己晕了过去,可是被用力拉拽着迅速往下运动,不时的碰撞引起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清醒着。他甚至能察觉到自己从没有心跳这么快过,陈玉狠狠吸了口气,他知道必须觉得想法子停下来,否则不知道会被下面那鬼玩意而带去哪里。 陈玉试着用手扒左右的岩石,可是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前面的东西爬这么快,陈玉更加晕头转向。心里绝望的想,难道粽子的体力都惊人吗! 大概过了几分钟,陈玉只觉得眼前一亮,晕车的感觉也停止了,他被狠狠地摔到地上。 ------ 呻吟着,陈玉睁开了眼,听到身边啪地一声响,他赶紧回身去看拉自己下来的东西。陈玉其实一直在猜测是那个女粽子,所以他已经感觉到异常恐惧,担心一回身就看到那女子身上满身白毛或者黑毛,露着尖尖的牙齿正等着他。 然后,陈玉发现他错了,他想的太简单,所以陈玉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叫声已经在屋里尖利的响起来。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极美丽的年轻女人的脸,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和第二个石室看到的陈圆圆画像几乎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也黏腻的披在身上。更为关键的是,这个美丽的人身上是完全赤裸的。 如此的火爆的情景,但是陈玉只感觉到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这个女人的下半身赫然是巨大的白色蛇尾。难道这就是陈圆圆?她最终还是变成了粽子?而且,这到底是陈圆圆牌粽子还是陈圆圆牌美女蛇? 年轻女人转过脸盯着陈玉,黄色的竖瞳里闪过某种看到食物时候的惊喜或者……其实是饥饿的情绪。 陈玉颤抖着手脚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然后他吃惊地张大了嘴。陈玉现在才发现自己在一间有三层楼高的大厅里,屋里金碧辉煌,或者说金玉满堂,满眼都是的金色。陈玉想到了,那人笔记中写的山一样的宝藏,他当然认为那句话夸张了,可是他发现,这世界上真有山一样的宝藏。 大厅四周各摆着一座巨大的石雕貔貅,屋子中间堆满了金银器皿,宝石首饰,真的像小山一样,需要仰望才能看的到顶。角落里的字画,经卷之类,这里的宝藏远远比吴三桂记载的还要多。 当然,再多的宝藏,陈玉还是会选择逃命。然而,陈玉又收住了脚。除了宝藏,他悲剧地发现这个大厅里还有其它东西。 蛇,全是蛇。 大的,小的,粗的,细的,甚至墙角处还有蛇蛋,他甚至还看到一条黑色的幼蛇刚刚破壳而出了!与其说是藏宝库,不如说是蛇窝。有些蛇已经缠成一团团在地上滚动着,不管有毒无毒,陈玉觉得这些蛇都不算吃素的。 陈玉倒吸了口凉气,又强装镇定的转过身。现在看来,最安全的,是把这条美女蛇赶到旁边,顺着刚才的洞爬上去,找到其他人,这样他活下来的希望才大一些。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四周的蛇并没有异动,似乎还没有发现陈玉这个入侵者。陈玉的枪慢慢举了起来,打蛇打七寸,瞄准心脏吧。然后他看到对面的美女蛇弯下腰,用双手费劲地从自己尾巴上揭了一层皮下来。 然后扔到陈玉脚下,陈玉发现,这湿漉漉粘糊糊的东西是蛇蜕。 陈玉恶心的直想吐,他强忍着难受,抬头继续瞄准。美女蛇已经抬眼看向陈玉,黄色的竖瞳微微缩小。陈玉发现那张妖异而美丽的脸在变,从白皙的透明变成一片片细小苍白的鳞片,鳞片渐渐覆盖满整个脸部,又过了一会,陈玉已经分不清这脸上的五官,只看到一双黄色的眼。 原来,那个人看到的没有脸的女人,真的存在。 蛇的脸,蛇的尾巴,只有上半身还保持着人形,这真的是陈圆圆?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变成了这种样子?美女蛇张开了嘴,她发出嘶嘶的声音,张开两只手,就要往陈玉身边扑过来。 陈玉握着枪,眯起眼,慢慢扣下扳机。 美女蛇忽然发出一声嘶鸣,然后往旁边游去,陈玉看到了从洞里钻出来的封寒,封寒眼睛除了黑色还泛着金色和红色,嘴里的尖牙也微微露了出来。见到陈玉的瞬间,他眼里的红色渐渐淡了。 封寒抬手冲陈玉打了个招呼,平淡友好地就像阳光灿烂的午后同邻居的客气,“你看起来还好。” 陈玉惨白着脸,咬牙说道:“你眼花了,实际上,我糟糕透了。” 封寒微微一笑,朝着陈玉走了过来,马文青和乔逸这时也先后出了洞口。 “啊!宝贝!我们发——现了!”马文青原来估计想说我们发了…… “快回去,这里都是蛇!”陈玉叫道。 这个时候,美女蛇已经将袭击的目标改成了马文青。 “靠,这是什么玩意?蛇妖?!”马文青还来不及冲向宝藏,先被吓了一跳,往乔逸那边躲的同时骂着,因为有鳞片覆盖,已经不能看到原来的面目就是马文青惊为天人的脸。 陈玉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可以叫她美女蛇,我想你刚刚偷袭不成反被其袭击的美女就是它,马文青,其实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爱好人兽的。” “小陈玉你其实又想我修理你吧!嗷嗷,不可能,刚刚那个明明是女人,而且脸上也很正常。”马文青边跑边叫嚷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人日记里写的没有脸的女人不会是指她吧?” “非常有可能,看来可悲的队长迷恋着的不过是条蛇。”陈玉无比同情地说道,“不过,是条美女蛇,刚刚脱皮的时候,脸能看的清,就是陈圆圆那张脸。” “这是特殊的生蛇蛊,虽然不知道谁做的,陈圆圆看来是生前变成这种模样的。”封寒说道。 陈玉惊讶的看向封寒,有的时候,就算作为一只粽子,封寒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为什么它只追我?!”马文青边跑边悲愤的喊道。 陈玉不禁想起刚进墓道时马文青说过的话,忙冲他喊道:“你说过是因为你比较帅气!” “……” 乔逸开枪了,子弹打进美女蛇的腰上,美女蛇疼的打了个滚,鲜血淋漓。然后美女蛇转了方向,朝着墙边扑了过去。然后趴下撕咬着,众人惊惧的发现,那躺着的,是个人! 美女蛇一会又抬起头,嘴里吞着一块肉,等肉吞下去,陈玉发现美女蛇腰侧的子弹头慢慢被顶了出来,腰上重新被鳞片覆盖,光滑冰冷完美。美女蛇眯起眼看向冲它开枪的乔逸,两颗又见又白的牙龇出来,表达着愤怒。 在别人都忙着对付美女蛇的时候,陈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那个人已经被吃了大半,腰以下全都没有了。 身上血肉模糊的地方还不时钻出细细的蛇,陈玉咬着牙要别开眼的时候,那人忽然呻吟了一声。 还活着! 陈玉惊的抬头,发现那人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直直盯着自己的方向。 “杀了我,杀了我!”嘶哑而细微的声音。 陈玉手心紧紧地攥着,举起了枪,最后问道:“有没有其他人在?”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看见过的陈家二弟子赵离。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 陈玉知道,这个人其实已经疯了,他闭上眼开了枪。 陈玉又转过身,看向追着乔逸的美女蛇,忙换了新的弹夹,连着就是几枪,吸引美女蛇的注意力,不然再过几秒,乔逸非被追上不可。 美女蛇转过身,看向这边,陈玉打开狼眼手电照它的眼睛。趁着蛇的短暂性失明,陈玉赶紧换了位置,封寒依旧没动。然后陈玉发现蛇恢复视力后,还是向着他冲了过来,至于距离蛇更近的封寒,美女蛇看都没看,甚至在过来的时候,有意识的饶开了封寒的位置。 靠,这蛇也懂得欺软怕硬。 “封寒,过来,我们回去!”陈玉说着,往来时候的洞冲了过去。 却见钱教授带着大家都下来了。 还没等陈玉说话,钱教授已经说到:“快,看看有没有其它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长着两只脚的毒蛇找到了这里,我们只能暂时将石门堵上了,但是它们进来怕也是早晚的事。” 这是要上演狂蟒之灾?靠啊,陈玉和马文青无奈地对视一眼,让开了路让大家进来。 然后众人都先惊喜的发现如山的宝藏,然后悲剧的发现这里需要面对依然全是蛇,胆小的女生已经哭了起来。 封寒忽然说到:“陈玉,把你收起来的那些衣服拿出来,分给别人。” “为什么?” 封寒一指地上,说到:“你手里的衣服,可能都是那玩意做的。”陈玉顺着封寒的手一看,是美女蛇的蛇蜕,已经变成了和衣服一样颜色的银白。 “而且,从刚才起,那些小蛇就没有往你跟前凑了,只有你周围没有。除了那只大的,小蛇都不会动你。”封寒面不改色的将一条爬到他身上的蛇捏死,同时冷静地说道。 看来蛇是低等动物,同蛊远远不能相比,除了美女蛇,小蛇还是不懂得惧怕封寒的。 陈玉赶紧将衣服分了分,不够的只能两人一件,果然现在只需要应付那只美女蛇。 “教授,现在怎么办?”姚雯雯吓的脸色惨白,女生怕蛇似乎是天生的。 钱教授看到屋里的情形也皱起了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会儿,真看到这如山的宝藏也再没有一丝欣喜。 “方今,你做什么!快回来!”方今的女朋友小齐惊慌的喊道。 大家转身一看,发现方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慢慢腾腾,姿势怪异地往美女蛇的方向去了,同时嘴里念叨着:“美人儿,我来了——” 封寒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方今后颈,方今怪叫一声,醒了过来。 这蛇似乎还会催眠?陈玉似乎想通了队长留下来的原因,那时候大概在队长的眼里,美女蛇其实是个绝世美女。 美女蛇重新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一转身忽然往那洞里钻了进去。 “不好,它一定是去放那些毒蛇去了!”钱教授惊道。 封寒拉着陈玉,他们俩用一件衣服勉强盖着,这时候走了过来,一指宝藏上面:“让所有人都向上跑。” 钱教授立刻顺着封寒指的方向看,堆积的宝藏上面,有几个灰色的身影。 “是干尸,而且衣服和门口那具差不多。”钱教授喃喃说道,然后他明白了封寒的用意,这些尸体都是头朝上,倒在宝藏堆上,而且有些已经快爬到顶上。他们拼死也要上去,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他们这些人,也上去,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第17章 生天 因为那条美女蛇临走前的怪异的叫声,蛇群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对这些人视而不见,都争相往这边游动过来。虽然因为那蛇蜕的衣服而不敢攻击,但是一群群的跟在身边也够渗人的。 “快!赶紧上去。”乔逸和方今匆忙架起王教授,当先往上爬去。上面有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只有上面是没有蛇的。 可能是后面的危险太过恐怖,陈玉发现大家都显示出了令人惊叹的体力和速度,甚至女生都没有落后的。然而他无意中回头,发现马文青居然落在了后面,还有另外一个男生,比马文青还要慢。 再抬头陈玉看到了他们出来的那个洞口已经涌出了黑黄花纹的带着脚的蛇,那些带着剧毒的蛇会不会怕蛇蜕衣服还不知道。 “快,你们两个,不然来不及了!”陈玉冲马文青和那男生喊道。 而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蛇群已经涌到马文青身边,他半个身体缠满了蛇。最后那个男生全身几乎都覆盖了蛇,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巨大蛇团。 陈玉咬了咬牙,忽然松开封寒一直拽着他的手,回身准备下去救人。 封寒皱着眉看向陈玉,转眼已经又死死抓住了他,问道:“怎么了?” 陈玉望向那双漆黑的眼,想都没想,已经颇有自觉地解释道:“我去帮马文青。” 封寒瞟了下面一眼,又挑眉看了看陈玉,依然没有松开。随手从衣服里抽出从陈玉包里翻到的,自动据为己有的匕首,带着陈玉往下走去。 到了马文青边上,马文青身边已经有不少断成两截的蛇,他那把又细又长的刀上,已经沾满了蛇血。 将衣服都裹到陈玉身上,封寒指着下面巨大的蛇团说道:“你们两个先上去,我去看看那个人还有没有救。”看到陈玉惊慌混合着担忧的目光,封寒说道:“我自己下去就够了,一会儿我上去找你,快走。” 马文青挥舞着刀,陈玉的枪对于这些小蛇来说聊胜于无,他也不想浪费子弹,从口袋里翻了折叠刀出来。 两人边挑着身边的蛇边拼命往上爬,宝藏的顶端越来越近,最后两人喘着粗气到了顶上。发现大部分人都在上面,正仰头望着大厅顶上。 马文青抬头一看,大厅的拱顶嵌满了的象夜明珠一样灯,而且正对着宝藏的上方,赫然有个盗洞。只是宝藏的顶端距离大厅拱顶还有三米多的距离,这要怎么上去? 陈玉到了上面就赶紧转头往下看,金光闪闪的宝藏下半部分已经覆盖满了蛇。而封寒用胳膊夹了个人上来,到了跟前,陈玉才发现封寒身上不少血迹。 “你受伤了?!”陈玉惊道,粽子是会流血会受伤的…… 封寒摇了摇头,“一点小伤,大多数都不是我的血。”说着将那个昏迷着的学生扔到地上,说道:“有蛇钻进他嘴里了,就算救的回来,估计人也傻了。” 陈玉发现那学生全身都是青紫的痕迹,嘴大张着,眼睛翻白。 这个人看着人高马大的,体育成绩似乎也一直比自己好,陈玉不解,逃命的时候他怎么这么慢。 “靠啊,这孙子比我还贪,我刚就看到了,因为离着远,也没敢过去拿。”马文青眼尖的将这男生紧紧攥着的右手拉开,一颗拳头大的翡翠露了出来,像是颗翡翠西瓜,碧绿的皮里面,红色的瓤,还有几粒黑色的籽。 一看就是极品,很诱人。 陈玉叹了口气,忽然又觉得不对,狐疑的盯着马文青:“你小子怎么也这么慢——” 马文青忙用手堵住陈玉的嘴,大声说道:“小陈玉,现在情况紧急,那群家伙一会可就上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 现在已经有学生想到搭人梯的法子,正两三个人抬着一个人往洞口送去。 陈玉下意识的去看封寒,这个人怪异霸道蛮不讲理,在他身边却给人安心的感觉。而这一路过俩,在关键时刻几乎都是封寒出的主意。封寒并没有抬头看拱顶上的盗洞,而是专注地看向宝藏上面一个精致的木桌,上面放着个小小的锦盒。在成堆的宝藏中这实在算不得什么,这种惊险的时刻也没有人注意。然而,一向对财宝不上心的封寒居然将盒子迅速地收了起来。陈玉认为如果钱教授看到,一定不会再用欣赏的眼光看他。 封寒转过身,那双一向冰冷的黑色眼睛里甚至带了些得意的笑意,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做过般,一本正经地说道:“生蛇蛊已经快追上来了,我们也走吧。” 人梯这法子好用,不大工夫,学生们差不多都顺利的进了盗洞,最后两位教授和昏迷着的那个学生也被马文青和陈玉送了上去。等到就剩下马文青和陈玉,封寒时,封寒对马文青说道:“你先上去。” 马文青说道,“我上去往下扔绳子,拉你们上来?” 封寒摇了摇头,“不用,我们上的去。” 马文青诧异的看了看两人,也上去了。 “就两个人,我们怎么走?”陈玉问道,反正他自己一个是肯定上不去的。 封寒歪头打量着陈玉,像是认真思考,终于坡认真地说道:“我头晕,没有力气。” 陈玉想吐血,他慌张失措的惊叫道:“难道你想让我送你上去,然后自己再上去?!”看封寒那体型,自己能举动他?哦,他虽然高,其实很瘦,看身材也挺好的——噢,老天,为什么他还在想这些! 封寒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来,陈玉看的眼直晕,他觉得自己现在头晕没力气才是真的。封寒一伸手将陈玉拽到自己跟前,然后像是没有力气般脆弱的低下头。 陈玉一惊,封寒从没有表现出这种弱势的姿态,他咽了咽口水,想安慰鼓励两句,然后就感觉到脖子那一凉。为了遮掩那个青龙环,陈玉的衣领一直竖着的。 冰冷的嘴唇,灼热的舌头,轻柔的舔舐,然后尖利牙刺入皮肤,酥麻的感觉从脊柱一直升到头部,陈玉马上手脚发软到快要支撑不住自己。 第二次,封寒又吸血!陈玉迷糊的意识到,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嚷嚷叫骂。 蛇群马上就要过来,封寒也没有过分,只过了几秒,就离开了陈玉的脖子,又帮他把衣领拉上,然后拍了拍陈玉的脸,说道:“我送你上去。”抱起陈玉往洞口送去。 失血不多,陈玉迷糊劲一过,发现蛇群已经到了封寒脚边,立刻用力扒住洞口,钻了进去。盗墓是斜向上的,虽然黑咕隆咚,但是着力点不少。陈玉上来后,往前爬了两步,终于又转身,准备从背包里拿绳子扔给封寒。 封寒已经走到盗洞下边,正看着陈玉,然后纵身往上一跳。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陈玉嘴角抽搐了,这到底是什么跳跃神经!难道他真练过轻功?陈玉目瞪口呆且有些嫉妒的看看封寒。 封寒推了推陈玉,陈玉又将矿灯帽戴上,封寒到了前面拉拽着他往上爬。 爬了一段,陈玉忽然觉得身旁有东西,借着头上黯淡的矿灯,侧身一看,好悬没掉下去,那张泛白的蛇脸正紧紧贴在他腰侧,面无表情的脸上,黄色的眼直直盯着陈玉。 陈玉腿一哆嗦,抬脚踹过去,这怪物怎么上来的这么快! 美女蛇似乎犹豫了一瞬,往旁边爬过两步,躲开陈玉的脚,但是很快又如影随形般追过来,迅速地探出爪子向陈玉的——小弟弟抓去。 陈玉要哭了,各路神仙在上,自己可算九代单传啊啊!还没哭喊出来,后脖领子已经被人揪住,提了上去。然后陈玉腿上一凉,他赶紧往下看,发现自己的裤子到了膝盖处,美女蛇已经不见了。 更关键的是,封寒怕陈玉有危险,将陈玉推到了上面,封寒的脸正对着陈玉腰侧以下的位置。 陈玉颤抖着,在封寒新奇且微带着笑意的表情里,手忙脚乱的将裤子提了回来。 靠,这蛇也懂性骚扰了!陈玉脸上冒火,封寒突然开口说道:“你挂着的玉被拿走了。” 陈玉木着脸往上爬了很久,羞愤差不多消散了,才想到,腰那挂着的是姜家送的夔龙纹玉玦。哼了一声说道:“那没关系,总比带别的走好多了……”自己的小弟弟可比那玉珍贵多了。 封寒没有再说话,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了亮光,他们相继爬出盗洞。 当清凉的山风吹拂在脸上时,陈玉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活着实在太好了。这明媚的夏日,这灿烂的山花,甚至深深浅浅的绿色,奇丽的风景此刻显得更加美好。 见两人出来,众人又搬来石头,将盗洞堵了个严实。 马文青哈哈大笑着说道:“不知道是哪位这么有才,盗洞往这里挖下去,正好是藏宝库,也正好救了咱们。” 钱教授欣喜地说道:“这似乎是后山,太好了,不用经过那个不能走回头路的山谷我们也可以出去了。” 陈玉放眼一看,忽然大惊,从山顶看,才能看出山脉起伏,这座山周围的山隐隐有些朝案之山的形态,就像臣僚簇拥着君主。前面又环绕着怒江,无风可散,有水可界。在风水学上,这正是上好的聚气藏气的穴位。 但是这样的风水宝地,为什么副将又会尸变成粽子?除非有人动了手脚,故意养尸。陈玉皱起上挑的眉,封寒仍然同陈玉走在一处。 因为有人受伤昏迷,大家虽然疲累,也不敢多耽搁,钱教授决定趁着白天下山。 幸运的是出山的时候遇到了本地人,居然只在野外过了一晚上就回了有人烟的地方,是和来时村子相离不远的村子。 钱教授连夜请人带路前往隔壁村子,却发现向导一家已经不见了。不但向导家,就连别的屋里也没有一个人。 一夜之间,这村子像是根本没有人住过。带他们过来的村民说道:“原来你们要找这里,这里哪里住过人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后来一直没人住过,偶尔有进山的人会在这里歇脚。” 众人都楞了,前些日子的灯火通明,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大小小的脸似乎已经成了幻觉。可是他们的同学王苗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翻遍了整个村子,除了灰尘和破旧的房屋,什么人都没有。 不得已,钱教授只好带着人赶往镇子里,王教授和那个受伤的学生必须赶紧送往医院。临走时,请村里的人看到一名女学生请务必赶紧只会钱教授本人。王苗的事,教授只好报告学校之后,又报到派出所,这离奇的失踪案件却一时半会得不到解决。 回去的火车上,陈玉懒懒的躺在铺上睡的天昏地暗,直到封寒踹他起来去买饭,陈玉才惊奇的发现,封寒居然还跟着他。 看着那张极为出众,引得列车员频频过来送热水的脸,陈玉结结巴巴的艰难的说道,“啊,封大哥,您这是打算去哪里?” 封寒眉毛一挑,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当然去你住的地方。” 第18章 同居 “可是!”陈玉皱眉想着拒绝的理由,“你不会习惯跟我家人住在一起的,嗯,说不定你连一秒都不能忍受他们。” 封寒看了陈玉一眼,带着我为什么要忍受的疑惑,用更舒服的姿势躺倒陈玉对面的床铺。钱教授以为封寒是陈玉的朋友,而且经历了这次惊险逃生,封寒不知不觉中已经获得钱教授的高度评价和另眼相待,订票的时候便连着封寒的一起定好了。 所以陈玉在车厢里看到封寒的时候,惊讶无措地下巴都掉了,也乖乖地不敢多说半句。 陈玉眼皮抽动了几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说,哥们,封大哥,您不能因为一场祭祀就剥夺我的人身自由啊,这不公平,至少我不是自愿的!你完全可以去找其他心甘情愿勇于牺牲又非常听话的祭品,对我们俩都有百利而不一害!”陈玉说到后来,想到这好歹是文明法制社会,而且,出了山里可就是他陈玉的地盘了。 想到这里,陈玉丹凤眼一吊,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如果你再……打扰我的正常生活,我完全可以去告你——祭品什么的,你认为你说出去,站的住理?得了,大家会笑死的,法律也不会承认。” 陈玉说道最后,回头灌了杯水,一抬下巴,大度地说道:“出去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如果你混不下去了,还可以来找我帮忙。” 封寒翻了个身,漆黑的双眼看过来,冷淡地说道:“我不能苟同你的看法,如果你坚持,或者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教你明白,我的话就是法律。”黑色的眼睛开始涌现隐约的红色,尖尖的牙慢慢延伸出嘴唇,眼里一片冰冷,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陈玉又想起出来的时候被吸血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绝望的小声念叨:“……可是我不想要——” 封寒动作优雅的坐起身,皱着眉头打量着陈玉,似乎在考虑该从哪里下嘴。 陈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支撑了一小会就败下阵来,畏畏缩缩地说道:“如果,你实在想去,好……好吧。” 这也是两个月后,陈玉从学校毕业回杭州时,带着个冷酷帅哥到处吸引美女视线的原因。一起回来的马文青十分不满,本来这殊荣一向是属于他的,他勾着陈玉的脖子跟他沟通道:“小陈玉,这不像你啊,乔逸那伪君子跟你关系一直也不错,也不见你邀请他过来杭州。怎么这个封寒,才见过一次,你就带回来了?” 陈玉有苦说不出,心里哭号我真不想的不想的……他咳嗽一声,偷偷瞥了出租车副驾驶座上的封寒一眼,小声说道:“这不是他无家可归吗,小爷我发次善心啊,作为社会主义事业合格建设者和接班人,我们要团结,有爱……” 马文青万分鄙夷地看着陈玉,忽然又奸笑起来,将旁边的陈玉拎过来,凑到他耳边偷偷摸摸地说道:“话说,你上来就没拿点纪念品回来?” 陈玉愣了楞,随即想到当时往外逃的时候,马文青落在后面,这小子肯定没少拿,忙用平日少见的热情极力邀请马文青去自己住的地方。 马文青立刻恢复正襟危坐的姿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忽然想到家里说让我早点回去。啊,师傅,前面左转,马上到了,我下车后,麻烦您继续送这两位回去。” 陈玉一把拽住,死活不让下,笑眯眯地说道:“文青哥,把打车费给报了吧。” 马文青抖了抖,掏了张一百的扔给陈玉,想了想,又塞了颗拇指大小的玉珠子过来。跟陈玉咬耳朵:“我那有几样东西,回头你想法子帮我处理一下。” 陈玉看着手里的珠子,想到了自己遗失在藏宝洞的那一块,顿时没了心思闹,只是点了点头。马甲算是盗墓世家,主要业务是盗墓。而陈家,这两年渐渐漂白,一半盗墓一半开始倒腾古董。由于关系比较硬,一些不明不白的文物也能顺利出手,所以马文青自己的私活一般让陈玉帮着处理。 等马文青先下了车,陈玉才打起精神报了个地址。就他爸那火爆脾气,他还真不敢把封寒带回家里当大爷供着。直接让司机师傅开车到了自己的住处,自从陈玉十八岁后,陈家老爹就将陈玉扫地出门,偶尔,陈妈妈有了空闲,想儿子了,陈玉才回家住些日子。 回到家,陈玉将行李一仍,就直奔里屋,往床上扑去。生活就该这么轻松而堕落,太幸福了。 陈玉自我满足的对幸福的定义被一只手打断了,封寒站在床前,拎着陈玉的衣领将人揪起来,非常自然地说道:“我饿了,刚我去厨房看,你的冰箱里东西不少,去弄点东西吃。” 陈玉慢慢睁开眼,努力维持心平气和:“是啊,冰箱里不少东西,你想吃什么做什么去吧,不用做我的,我吃不下。” 封寒点了点头,也一脸赞同:“那你可以做我吃的,我不是很挑剔,肉最好嫩一点,汤要原汁原味,作料不用放太多。” 陈玉听的咬牙切齿,口胡,你个粽子体力好,我忙活了大半天,我累的要死啊啊,他努力扯起嘴角,一指厨房:“你用厨房吧,我不介意。” 封寒继续说道:“难道我没跟你说过我不会?”边说边用冰冷的手不断磨蹭陈玉的脖子。 陈玉想到什么,激灵了一下,暗骂几句,努力坐起来,压抑着想继续睡觉的冲动,起身往厨房走去。 冰箱里的食物,是过来打扫的小姑娘奉陈玉老娘的旨意,鲜肉青菜买回来一堆,冰箱塞满了东西。陈玉想了想,封寒吃饱了就不会吸血了,便挑了排骨出来,开火做了个粉蒸排骨,一个香菇油菜,随便作了个紫菜汤,将饭菜端了上去。 屋里顿时都是食物香味,封寒挑剔的看着面前荤素搭配的饭菜,终于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陈玉累的翻了个白眼,别的不敢说,他的厨艺可是绝对能拿得出手。因为小时候家里大人太忙,小陈玉从小就开始自己做饭。现在他的手艺比陈家妈妈要好的多,以前在学校住的时候,旁边那些高干子弟的贵族宿舍,跟陈玉熟的,例如乔逸,就经常招呼楼下的陈玉上去做饭。 陈玉不想跟乔逸弄僵了,其次作为一个小财迷,陈玉做完饭就会顺便蹭吃蹭喝,省了不少伙食费。 做完饭,陈玉在沙发上休息,觉得饥肠辘辘,自己也吃了一些,觉得身上都是汗,准备洗澡。 当陈玉脱到四角裤的时候,忽然想到,现在不同以往,家里还有个外人。陈玉拎上浴巾,准备往浴室走,刚直起腰,就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慢慢抚上他光裸的背。 第19章 同居二 陈玉浑身一激灵,他楞在了当场,虽然马文青,方今等人有时候跟他开玩笑,也会扒他衣服,甚至猥琐的摸两把,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恶作剧。现在这种情况陈玉觉得很不对劲,背后那只冰冷的手并没有因为手下的人紧绷了身体就此打住,细细的摸索着,还不时来回蹭两下。 陈玉头皮发麻,转过身,封寒正无辜的看着他,手甚至还维持着抚摸的姿势。 “封寒……你还有这个嗜好?”陈玉结结巴巴的问道,眼神充满诡异和同情,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说道:“那个,我就想说两句,首先我性向很正常,其次,如果你真有这个需求,我坚决申请不献身。” 封寒带着疑惑,拿眼扫了扫陈玉的小身板,“我见你背后有胎记,觉得有些眼熟,才过来看,这关性向什么事?至于献身,你人都是我的,献身不献身有什么区别?” 陈玉脸红了,原来自己想多了,他自动忽略了封寒最后一句话,因为他惹不起这位粽子大爷,也改变不了封寒的看法。 于是左顾右盼地转移话题,“胎记有什么奇怪的,算了,我先洗澡去了,你吃完饭再用浴室。” 封寒看着陈玉逃一样奔进浴室,扬了扬眉,陈玉在害怕什么?虽然自从刚遇到他就是一副软骨头任人欺负的模样,但是这次的反应显然好玩地多,他居然还会脸红?那下次多试几次好了。 陈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脸红扑扑的,然后发现封寒真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至于桌上的碗筷,正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白吃白喝还不做家务,实在是太无耻了!靠,他陈玉到底发了哪根神经要带这样一个大爷回家? 当然是不可抗力。 陈玉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遇到封寒,不是在叹气就是在抱怨,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短命的。陈玉过去将碗筷都收到厨房清洗好,然后用最轻最快的脚步往卧室走去。 临进门的时候陈玉想,客房已经被改成了书房,那里确实是有张钢丝床的,但是小了点,稍微高点的人躺在上面就会觉得很憋屈。如果封寒不满意的话,他干脆睡沙发好了。 轻轻带上门,陈玉觉得连走路的姿势都放松下来。这些天太累,床显得更加诱人。 陈玉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横着躺倒床上的时候,有人说道:“你掉的那块玉是什么来历?” 陈玉满面黑线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床边的封寒,努力劝自己冷静,“那玉是别人送的,不值什么钱,怎么了?” 封寒沉默了一会,说道:“那玉上的花纹和青龙环上的有些相似,跟这只锦盒上的花纹也差不多。”说道这里,封寒将随身带出来的锦盒拿了出来。 陈玉一惊,忙起来看封寒手里的盒子,盒子是木制的,漆黑的盒子上面还有绚丽的颜色和花纹,不和成山的宝藏摆在一起,顿时显得引人注目了许多,盒子上蔓延着纠缠的藤萝样花纹,四角包着金边。 陈玉皱眉看了很久,终于说道:“大哥,您眼神没问题吧?我实在看不出夔龙纹和这藤萝有什么相似之处。”对于古物,陈玉天生记忆力惊人,就算那玉玦不在手里,陈玉记得仍然清楚。 封寒从对锦盒的关注中稍微分了些眼白给陈玉,用手点点,“看这里,你的玉玦上也有这样一只无冠鸟。” 陈玉囧囧有神的发现,在错综复杂的藤蔓里,真的有只鸟,没有冠,过于圆的大眼,剪刀一样的尾巴,细长怪异的翅膀高高竖起来,似乎展翅欲飞。 这鸟的眼神和姿势透着些凶恶霸道,却也有几分古朴可爱,躲在树藤里,若不注意,还真看不到。 “那这跟我脖子上的青龙环有关系?难道解药已经找到了?”陈玉喜出望外,伸爪子就想打开锦盒。 封寒将他拍了回去,自己敲了敲,将锦盒打开。 “是把钥匙。”封寒两指拈起来锦盒中细小的钥匙,奇怪的打量着。 陈玉见不是解药,将盒子拿过来,又细细翻找了一遍,果然再没有别的,顿时泄气的又躺回床上。 想翻个身接着睡的时候,身上一沉,封寒压了上来。陈玉眨巴眨巴眼,汗毛直竖的看着封寒,心里一个劲说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一只凉凉的手指抬起陈玉的下巴,然后去摸他的脖子。 “难道你还没有吃饱?!”陈玉终于忍不住气愤,冰箱里的排骨全部都做给封寒吃了,照着这样的食量,自己估计很快就养不起封寒了,关键是,他居然还要时不时吸血。再这样下去,要么自己的小金库破产,要么失血过多而死。 封寒眼里带上了奇怪笑意,用手摸了两把陈玉的脖子,然后低下头凑了过来。 陈玉僵住了,接着听到咔吧一声,脖子上的青龙环似乎动了动。 “这钥匙真是用在这里的,青龙环好像松了。”封寒说道。 陈玉猛然睁开眼,原来封寒刚刚将钥匙插到了青龙环里的,他急忙问道:“开了没?再试试,将这玩意儿弄下来,放我脖子上,总觉得跟定时炸弹差不多。” 封寒摇了摇头,颇为怜悯地看向他:“不能开,现在锁孔已经换了位置,这把钥匙已经没用了,你必须寻找下一把,直到这青铜环完全打开。而且你只有三年的时间。” 陈玉这会儿忽然意识到打开青龙环的渺茫性,他绝望地问道:“其他钥匙在哪里根本不知道,我甚至不能确定到底会有几把钥匙。” 封寒又摸了一把陈玉的脖子,却没有吸血,安慰似的说道:“总会找到的,也许三把,也许五把。”看着陈玉发愁的脸,让封寒还是没有说出,这青龙环的主人最喜欢玩变态游戏,折磨着逼迫着别人不选挣扎,逃亡,到最后发现其实只有一条路,死亡之路。 没了希望,陈玉立刻卧倒在床上,临睡死前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第二天,卧室门被敲了两声,随即打开。 陈玉模模糊糊地坐了起身,头发乱乱的垂下来,将清秀的脸遮了一半,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门口。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陈玉根本还在精神恍惚状态,眼睛完全没有聚焦,像只乖巧懵懂的小动物。 门口的人靠在门边看了老半天,见陈玉没有清醒的趋势,才过来扑噜他头发,笑着说道:“几点了还不起,快,你老爸找你。” 听到老爸,陈玉猛然眨了眨眼,终于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叫道:“为什么找我?!我这次根本没闯祸!” 这人微微笑了:“还这么怕师傅?不会真在外面惹事了吧?” 陈玉干笑,“怎么会!”然后准备起床,一掀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一只胳膊正横在他腰上。 第二卷 沙漠鬼城 第20章 陈家 陈玉满脸黑线地看着因为他的动作而睁开眼的人,完全没有陈玉刚醒时的迷糊劲,漆黑的眼里只有冷静和淡定,外带着些被打扰的不耐烦,不知道是不是早醒了。 陈玉看着被子里的情形,嘴角抽了抽,颤抖着手迅速盖上被子,抬头冲门口的人挤出一丝笑:“沈哥,我马上过去陈家。那个,听小夏说你最近很忙,就不劳烦你久等了,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门口的人正是陈玉父亲的得意大弟子沈宣,也是陈家真正的接班人。陈父手艺和生意没有留给儿子,反而留给了弟子的做法,让很多人惊讶,不知道陈父出的什么牌。 但是陈玉的父亲,也就是陈家现任当家陈森对沈宣的器重程度远远超过儿子陈玉,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相对而言,陈家上下的伙计更愿意巴结以后的当家人。对陈玉这个正牌少爷,倒是懒得献殷勤。 陈家的器重和再加上沈宣的能力和地位,就连陈玉,也叫他一声沈哥。 沈宣当然看到了陈玉床上有人,靠着门的姿势不变,笑容慢慢收了,沉着脸看向陈玉,“小少爷,师傅说让你赶紧过去,顺便让我跟他汇报你的现状,我想他并不希望知道你的私生活过于淫乱。”只有沈宣生气或者讽刺陈玉的时候,才会用少爷称呼。 陈玉听了这句,差点岔了气,猛的抬起脸,红着脸大声嚷嚷:“我靠,我没有,你不能跟我爸乱说。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私生活淫乱了!再说,我的事,你管的着——” 一只手捏住陈玉的下巴,抬起来,沈宣刻意凑过来,漆黑的冷冷地眼看着陈玉说道:“我确实管不着,也不敢管,以后少爷有事瞒着师傅,还请别再找我了。那么来说说眼下的问题,少爷觉得,如果我实话实说,师傅会不会相信你解释?” 陈玉瞪着眼,咬牙,平常这种情况下,他早换上讨好的脸低声下气了。但是这几天在家里一直被封寒暴力镇压,陈玉心里火气憋的极大,他决定要在沉默中爆发! “你——” 陈玉的话还没说完,被子一掀,皱着眉的封寒坐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沈宣的手,平淡地看着陈玉说道:“去准备早点。” 陈玉先去现在的状况,自己浑身赤裸到就穿着内裤,而从被子侧面看去,封寒腰线以下似乎没有任何衣服,他一只胳膊居然还环在自己腰上。这莫名其妙的现状,这清醒了都不打算收回手的姿态,要不是沈宣在这里,陈玉早炸毛了。 陈玉正琢磨着该先解决哪个,封寒这粽子还是裸露狂?他怎么没去书房,当然书房的床确实小了点,改天买个大的…… 自从看到自己床上的人居然是漂亮男人之后,沈宣那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还一直打量封寒。奶奶的,老子玩女人还是男人用你管?!真拿自己当根葱!难道这小子看上封寒了?变态啊。 陈玉正腹诽地畅快淋漓,封寒催促般捏捏陈玉的腰,恬不知耻地继续做着要求,“快点,我前几天跟你讨论过,一日三餐是必不可少的。” 陈玉囧的将被子都扔到封寒身上,自己迅速起身将衣服胡乱套了,往厨房走去,边走边看向沈宣解释道:“你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我们才能出门,你不用浪费时间等我,真的。” “难道你要带着他过去?”沈宣瞄了一眼慢悠悠起床的封寒,跟着陈玉来到厨房,半是提醒地问道。 陈玉更清楚,他爹找他肯定有事,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他带外人过去,不过让封寒自己待在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玉叹了口气,说道:“是的,我不能将他留在这里。” 沈宣不错眼珠地看了陈玉一会,嘴角慢慢扬了起来,“行啊,看来私自下地一回,小陈玉也长了出息了。” 陈玉拿着盘子的手一抖,煎蛋差点扔到地上。他下墓这事儿,是沈宣自己知道了还是陈家全知道了?然而,陈玉再问的时候,沈宣理都没理,坐到客厅闭目养神去了。 今天这大弟子怎么阴阳怪气的?陈玉费解。 忧心忡忡地和封寒用过早点,坐到沈宣车上,因为担心私自下墓的事,父亲不知道会怎样发火,陈玉这一路都没有心情说话。封寒跟个领导一样坐在后座出神。 沈宣开车的同时,侧头打量陈玉,脖子上的环已经被陈玉做了掩饰,看不出质地,沈宣只觉得陈玉的审美观越来越诡异。 半个小时之后,陈玉在书房见到了板着脸的陈家当家,恭恭敬敬地低头叫道:“父亲。”平日的精灵古怪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森没有搭理儿子,波澜不惊的眼直接看向陈玉身后漠然站立的封寒,那个虽然没有说话,却有很强的存在感的年轻人。 “你是阿玉的朋友?” 就在陈玉怀疑封寒能不能理解朋友的含义的时候,封寒冲陈森点了点头,陈森漫不经心的脸上露出笑意,说道:“这很好,他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封寒想了想,非常严肃地点头赞同。 陈玉看地吐血,这是什么跟什么?难道封寒给自己添的麻烦还不够多? 直到封寒被请到一旁沙发上休息,陈玉终于高度集中精神,看向自己的父亲。 陈森一巴掌甩过来,陈玉一个踉跄。 沈宣叫道:“师傅!” 封寒也直皱眉,却坐在沙发上没动。 陈森冷冷地看着陈玉,厉声喝道:“你干的好事!平常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全当耳旁风?” 见陈玉低着头不敢吭声,陈森脸色更阴沉。这个儿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虽然爱闹,但是很少敢违背自己的话,他站起身走到陈玉身边,“你是觉得你老子不会拿你怎么样,还是觉得翅膀硬了,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了?” 陈玉近些年也是头一回见沉着冷漠的父亲发这么大火,处处维护他的母亲又不在,便小声说道:“爸,我下回一定听话。这次是学校组织的考古活动,我以为没有什么危险。” “别跟我说你以为这三个字。你的以为解决不了任何危险!”陈森冷冷地说道,看着陈玉循规蹈矩的垂着眼,眉目精致更像他母亲,消瘦单薄倒显出几分可怜兮兮,半天没再说话。 犹豫了很久,陈玉正准备交代自己脖子上青龙环的事,忽然想到另外一件,忙问道:“父亲,您知不知道赵离处置伙计的事,他——” 陈森扬手打断了陈玉的话:“这事我知道,你别管。” 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敲了一下,外面有人说道:“师傅,姜家的人到了。” 陈森微微眯起眼,看了看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大弟子,从抽屉里拿了张卡扔到陈玉面前,说道:“你已经毕业了,里面的钱,你可以做点你想做的事,当然我并不赞同你做古董商。最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下地,我非打断你的腿!” 陈玉迟疑了一下,陈森已经往书房的门口去了。陈玉暗叹了一声,青龙环的诅咒最多的线索大概也会子啊墓里,这麻烦事该怎么处理。 沈宣出去的时候拍拍陈玉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师傅三天之后可能就不会在家里了,你若是真有事早点过来。” 陈玉点点头,等书房的门关了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往封寒这边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封寒品着茶,侧头说道:“你父亲为人不错,只是教育方式有些失败。” 陈玉讶异的回头看封寒,盯着他出奇好看的脸,呆呆问道:“哪里失败?” 封寒挑剔的翻翻桌面的蛋糕,冲陈玉指示,“这牌子不错,你下次买这个。”然后继续在陈玉气愤地目光下说道:“如果我是你父亲,绝对不试着跟你用语言讲理沟通。直接用行动跟你沟通,我觉得效果更快。” 陈玉手里的茶杯已经有些颤抖,行动?一天打三顿?!靠啊,他觉得在父亲书房里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已经很没面子了,这会儿听了封寒的话,更加气愤。忍不住说道:“封寒,这除了能说明你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父亲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会当父亲,麻烦。” “……” 喝完茶,陈玉又看自己手里的卡,这算是自己独立的证明?虽然父亲说不希望他当古董商,可是这个最后根底和优势。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传真机响了,自动应答之后,对面传了一张图片过来。陈玉扫了一眼,然后楞在了那里,那是一幅地图,画的很粗糙,具体的地名都很少,能勉强认出是西部,荒芜而辽阔。吸引陈玉的是地图左下角的东西,赫然是一只无冠鸟。 陈玉惊讶的拿起那张传真,看向封寒。 一个小时之后,陈森脸色难看的看着监控录像,然后苦笑着向另外几个人说道:“这次实在是我的不是,小子顽劣,不过我能保证,他就算拿着地图也绝对不敢去盗这墓,他没有一点下墓经验,也没有人手。” 屋里另外一个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我也知道你们陈家的底细,当然不是怕你儿子怎么样,但是他会不会交给其他人就难说喽。” 老爷子身边的年轻人本来一直盯着监控录像,这会儿转头笑着说道:“爷爷,陈伯父绝对不会食言的。再说,这次也不单是我们两家联手,陈伯父重道义,怎么也不会对我们和杨家交代不过去。” 陈森挑了挑眉,看不出表情地瞅了那年轻人两眼,说道:“嗯,同时,这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下地,一定竭尽全力,姜老爷子尽管放心。” 这姜老爷子赫然就是曾去陈玉学校找过陈玉那位老人,听了陈森的话,惊讶地看过来:“最后一次?” 陈森笑着点头,“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而且,姜老爷子也知道,而且,我们陈家摊子太大,该收一收了。陈家做这行这么多年,手艺虽然一直往下传,这些年真正倒的斗其实并不多。”倒斗是行话,因为过去的墓类似于斗的样子,倒斗即是盗墓的意思。 姜老爷子叹气,“嗯,你是个看得开的,像我,快进棺材的人,还是放不下。行了,你陈森的话,我信得过。不过,要是真是你儿子将地图给了别人,你也要负责将人挡回去。这两天再跟杨家知会一声,我们就行动了。” 陈森送人出去之后,气得直拍桌子,转头看向自己二弟子赵离,说道:“你去给我找这小子过来说话,不管他在哪,立刻抓过来!” 等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陈森沉默了很久,才冲大弟子沈宣说道:“你去看看,那监控录像有没有问题。” 沈宣眼神一动,说道:“是,您等等,我查出来马上过来。” 第21章 准备 沈宣又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正闭目养神的陈森,低声说道:“师傅,我找人查了,那录像都是真的;只是,被人截去一段。” 陈森立刻睁开眼,凌厉地看过来,“截去一段?从哪里截的?” “是陈玉拿了地图之后,后面的录像显示的是他带着跟他一起过来的年轻人离开书房;那中间其实还应该有一段,他拿起地图后做了什么,被剪掉了,显然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沈宣说道。 陈森脸上已经冷的能结冰,将手里的青瓷碗放下,阴沉地说道:“也就是说,虽然不排除阿玉把图带出去的情况,但是,家里确实出了内贼,只是不知道这内贼是哪边的,跟我们合作的姜家和杨家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有别的可能。毕竟,给我们三家这份地图,暗中操纵一切的主顾至今还没露面。” 沈宣眼里也满是迷惑,摇了摇头,“说不准,我先把前两个月新来的伙计都查一遍。” 陈森点点头,说道:“嗯,你暗中调查一下,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有,这次出门你们三个都跟着,让齐六留下就行。沙漠不比别的地方,那些装备务必都准备齐了。” 沈宣一惊,抬眼看着面色深沉的陈森,齐六是陈森手下最得用也是最信任的伙计,每次出门一定带在身边,不禁问道:“齐六不陪您去?” “嗯,有你在也是一样的,这也许是我们师徒几个最后一躺一起下墓。而且,我总觉得这次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组织盗墓的人想要的东西也很奇怪。多带些可信的人去,成功几率大一些。” “师傅放心,有您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装备的事,我现在就去准备。”沈宣等陈森点了头,转身出门。 …… 陈玉拎着张纸坐在沙发上,仔细研究,嘴里喃喃念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罗布泊……这是倒斗倒到西域死亡之海去了?还几家一起,到底什么墓这么大手笔?而且,这个季节,可是风季。” “嗯,那可真是不幸。”一旁有人事不关己的接了一句。 抬头看着正在桌上吃饭的封寒,陈玉才想起来,自从书房出来,封寒除了要求过午饭的问题,还没有对这地图发表过任何看法。那么,他会去吗? 陈玉忽然发现他也许不用急着摆脱这个霸道专制的粽子,跟他在一起,除了自由和血之外,其实还是很有安全感的。他咽了咽口水,“封寒,这个墓我们要不要去?”陈玉狡猾的问着,刻意用了我们的字眼。 封寒抬起头,眼里又涌现出疑似笑意的表情,说道:“我们要去,有这种无冠鸟的地方,就有可能有他的消息,所以我会过去看看。” 陈玉松了口气,心里暗暗说道:这是他自己想去,不是我强迫他的。至于那个他到底是谁,问了一次无果后,陈玉懒得再问。 想到父亲,陈玉鼻子眼睛又皱到一起,可怜兮兮地说道:“父亲刚说过不准我下墓,要是知道我还偷偷复印了他的地图——肯定饶不了我。” 封寒颇为理解的点点头,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我看,打折腿就勉强可以了。” 陈玉瞬间炸毛,张牙舞爪地冲过来,对着吃饭的人恶狠狠地说道:“封寒,除了你那个该死的祭品关系,你能不能再稍微考虑一下,你在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 封寒顺手扶住因为太激动,差点绊倒的陈玉,肯定道:“哦。” 陈玉抑郁了,他低头去揉被硌到的脚,无奈地说道:“我被打折了腿,好吧,那你天天伺候我吧,煮饭洗衣服!也许等你做得顺手了,我可以不用再请钟点工了。” 封寒放下了碗筷,新奇地瞅了陈玉一眼,似乎又发现到了祭品新的利用价值,说道:“好吧,我会拦着你父亲,毕竟你是我的人,我会罩着你。” 陈玉心里叫道,不用解释!你的用意很明显,怕没人做饭,老子会相信你那该死的怀柔政策就有鬼了。 等吃过饭,陈玉还是觉得很不放心,他关了手机,下午就拉着封寒去住宾馆,准备等三天后父亲出发时偷偷跟上。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他们会合,若是有危险了,也能有个照应。 当两个人到宾馆的时候,陈玉莫名其妙的看着前台接待小姐暧昧的眼神,接了特惠房间的钥匙就上去了。等看到那张大床的时候,陈玉才怔住,他以为会是两张单人床。 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更要命的事,转身拎着后面封寒的衣领问:“那个,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早上怎么了?”封寒眼神无辜地望着稍微矮他小半个头的陈玉,且颇为宽容地没有扯开放肆的祭品。 陈玉咬牙切齿,用手比划了半天,最终说了一句:“你知道的。” 封寒做思考状,随即了悟:“你在说你吵醒我的事?” 陈玉盯了他几秒,心里暴怒,但是又明白自己发火纯属浪费精力,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说,为什么我们早上醒来什么都没穿,当然你也可以顺便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睡在我床上。” “没有地方睡,我就凑合到你屋里了。虽然半夜你做噩梦嚷嚷着有蛇,一直往我这边挤,我也没有说什么,最后你把我的手拉过去才消停了。至于衣服,我习惯裸睡,你的是你自己折腾的时候脱的。”封寒皱眉回想着,认真解释。 陈玉脸色很难看,虽然对昨夜的噩梦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想到自己往封寒怀里钻,还是满脸黑线。他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稍微被打击到了。 所以,当夜睡下的时候,陈玉特意睡到了床边上。于是,习惯了大床的陈玉半夜翻了个身,接着“咕咚”一声。 封寒瞬间睁开眼,墨黑的眼在月色下隐隐有着金色的光,稍微有些月光的屋里,清楚地看到陈玉揉着头迷迷糊糊地边低咒着边爬上床。 陈玉那边的呼吸又恢复均匀,封寒伸手将人扯了过来。 第二天,陈玉睁开眼,又是噩梦连连,甚至觉得呼吸困难,然后就看见封寒一只手正大刺刺的压在他胸口,做噩梦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两人简单的用过早点,陈玉想办法联系了马文青。 马文青正在家里闲的受不了,立刻应招前来,三人约在马陈两人常去的酒店。马文青一见两人,热情而激动地表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陈玉冲他一笑,招呼:“快坐,今天我请客。” 马文青刚坐下的屁股有些不稳当了,忙凑过来道:“哎哟,得嘞您,你出钱请客,你马哥我连饭也不敢吃了。不然我请吧,要不你先说什么事求我。” 陈玉看了看一旁的服务生,不带一丝犹豫地摆手:“那你点吧,请客机会让给你了。” 马文青脸色僵了僵,总觉得似乎又被这小子算计了,但是从小到大多少回了,早习惯了。于是点了一桌子菜,等服务生下去,才问:“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吼吼地把我喊过来。” 陈玉压低声音直接说道:“文青,我和封寒要去趟新疆罗布泊,你去不去?” 马文青诧异地看向两人,“你们俩这是哪根神经不对了,现在是夏季,对于沙漠来说,正是最危险地季节,你们跑那晒肉干啊?” 陈玉没好气地准备解释,封寒却先淡淡说到:“是必须得去。” 封寒很少说话,但是说了就让人难以违抗。马文青意外的看看他,封寒已经又靠在椅子上懒得理人了。 陈玉犹豫了下,将脖子上疑似项圈的东西拎了出来,给马文青看。上次在青铜祭台上,并没有来得及跟马文青说起这个。 马文青鳖的脸色都变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着陈玉的肩膀说到:“怎么,你们俩赶流行,还玩起SM来了?” “什么意思?”封寒忽然问道,陈玉恨得用脚踹马文青。 马文青脸上扭曲着解释:“主仆游戏?” 封寒转头瞥了陈玉气得发青的脸一眼,抿着嘴角微微笑了笑,倒是没有再接话。 两人都被惊住了,这冰块是会笑的! 半天,陈玉反应过来,拍了马文青一巴掌,骂道:“你脑子里除了这些龌龊心思,能存点有用的不?”说着将脖子上项圈的诅咒详细说了一遍。陈玉不拿马文青当外人,就算两人平日没少互相拆墙诋毁,也是从小到大一起混过来的。 马文青拿着那张复印的地图,表情激动:“放心吧,小陈玉,只要你去,我肯定去!别说这地方说不定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就是为了你脖子上这邪门玩意,我也得去!” 陈玉放心了,三个人虽然少了点,但是好歹前面还有大部队,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陈玉又说道:“我去准备其它东西,你去搞辆车。” 马文青点头:“这个好办,我家里西边正好有一辆悍马,去那边干完活要回来,我招呼一声,先用用。老子想开那车好久了,在沙漠里用最合适了。其它装备,你看看要什么,一起准备。” 陈玉点点头,拉了张清单。“去沙漠,首先要有地图,GPS卫星定位系统父亲那边肯定有,我们就带指南针就行。” “足够的饮用水和干粮,这个可以到当地再准备。沙漠温差较大,冬夏的衣服都得带上,而且到时候可能会有虫子,衣服最好没有什么缝隙。另外,预防高温和风沙,我们还要准备厚底的鞋和风镜。维生素和一些必备药物。” 马文青看了看,在后面开始写其它工具:考古探铲,折叠刀,防水矿灯,尼龙绳,信号弹,狼眼手电,火折子等等。 最后说道:“我再去弄几把枪和子弹,这些你去买。” 陈玉点头,这也算是第一次准备盗墓的装备,希望去了能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至于封寒,大概是想找一个人,那个人到底因为什么对他那么重要,就不得而知了。由于害怕父亲训斥,一直没敢回家,也就没有机会知道,他没有带走的地图原件不见了,而他还是背黑锅的那个。 第22章 西行 东西买齐之后,马文青想办法将大部分装备先送到了新疆。三人携带少部分重要物品上了去往西安的火车,虽然飞机会更快一点,但是盗墓人士由于种种原因,或是身份也好,或者工具也罢,为了方便,出门一般都乘坐火车。 陈玉父亲和杭州姜家杨家的人,也都是今晚的火车。马文青甚至已经探听好,他们三人的火车还能早到半小时,到西安那边做好充足跟踪准备。 混上车后,马文青试图拉着陈玉玩纸牌,结果火车开动没三分钟,陈玉已经呼呼大睡。再看看陈玉上铺还醒着的封寒,马文青顿时觉得车厢里的空调似乎开得有些低过头了。于是愤愤转身跟车厢里漂亮的乘务员姑娘搭讪,第四次在听到巡夜的脚步声的时候,马文青满是笑意的脸对上了正冰冷冰看着他的乘警。 接收到乘警不许再骚扰其女友的告诫后,马文青终于消停下来,感叹过人生寂寞如血后睡下。 睡到半夜,陈玉隐约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觉得不对劲,猛然睁开眼,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探身过来。陈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吓得没了半丝睡意,伸手就去拿枕头下的枪。转眼间,他的手被抓了回来,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唤,一只手已经捂在他嘴上,然后有人轻声说:“等会我带你跳下去,不许出声。” 陈玉松了口气,是封寒。 封寒将陈玉用被子裹了裹,直接扔了出去。陈玉意识到这过于潇洒的举动的时候,脑袋里一片麻木,反应过来挣扎自救的时候却发现被子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我靠,您这是存心摔死小爷是吧。陈玉刚心里诅咒着,封寒已经单手拄着车窗迅速跳了出来。铁轨两旁是高高的斜坡,陈玉落地的瞬间闭了眼,忽然觉得有人抱住了卷成筒的被子,一起往下滚落。 等停下来的时候,陈玉七手八脚的将被子扒开,冲着封寒大叫:“你疯了?!大半夜的跳火车!”然后他抬头,绝望的发现火车正呼啸而去。 正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高高低低的呼痛声,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小陈玉,你已经是区别对待了,我是被直接踹下来的。” 陈玉一听马文青的声音,脑子清醒了不少,看了看已经又冷着脸的封寒,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文青当然不会指望封寒解释,说道:“真他妈的倒霉,亏得老子跟踪——不——是陪同乘务员妹妹巡夜,发现半夜有雷子上车了。我当时吓得躲到厕所了,只听说是抓逃犯。管他们抓什么,我们身上可是带着枪的。为了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从这里跳下来了。” 揉着自己几乎摔断的腰,马文青看着封寒,满脸佩服:“我说,哥们,这么高你抱着人跳下来还一点儿事都没有,比我这个练过的还厉害。哎,简直让我不敢相信你是——”人类这个词,被马文青吞进了嘴里,因为那冷淡地黑色眼睛里有着某种让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乘11路去新疆?”陈玉站在夜风里问道,苦中作乐地想,如果不是现在情况过于悲惨,满天星斗倒是许久未见过的清晰。 马文青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浑身疼痛,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POSE,将头发往后一甩,得意地说道:“我刚刚在火车上就打过电话了,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 陈玉见后路有了着落,便不再搭理他,回身去找自己的大包,直到发现在封寒手里,才有些尴尬的要过来自己背上,毕竟封寒自己也有陈玉为他准备的沉重的行李的。 过了不大一会,果然有辆黑色的车无声地驶过来。马文青过去跟司机说了几句,就挥手招呼两人过去。上车之后,马文青不断叫唤着疼,陈玉嫌吵,拎过药箱帮他简单包扎了包扎。等马文青消停的时候,陈玉不由自主的看向前面坐着的封寒。 那背影,冰冷中硬是给陈玉看出些孤独的感觉。 看了会,陈玉转了头,他是粽子,他没有感情;虽然霸道专制深深刻在骨子里,不用教都会;他还吸血,他说不定会杀人——可是,他是跟着他陈玉回来的,没有任何亲人。与其说是怪物,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而且,他还救过他不止一次,就像刚刚跳火车的时候封寒也是在帮助和保护他。 陈玉盯着封寒的背影,慢慢地闭上了眼,又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陈玉其实是被饿醒的。 “快醒醒,到了。”马文青摇晃陈玉。 陈玉睁开眼,发现天光大亮,已经到了中午。而面前广袤的地区已经是戈壁和黄沙,碧蓝的天空,异样辽阔壮观。再回头,发现除了他,别人早都下车了。封寒这时候正靠在一辆黑色的悍马上,穿着陈玉挑的很普通很休闲的衣服,随意往那一站,都俊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是新疆的一个小村落,叫乌台。我们的装备都放在这里,可惜我们连夜逃下火车,怕是赶不上陈叔他们了。”马文青惋惜道,随即又催促道:“走,先去吃点东西,休整一下,然后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陈玉也很沮丧,随着马文青和封寒一起走进了帐篷。可能马家的人早就跟这边打过招呼,热情的主人将三人让人帐篷。 坐在绣着五彩花朵的毡毯上,面前摆上拉条子和烤羊腿,香气四溢,陈玉和马文青吃的连话都顾不上说。等三人用过饭,主人又乐呵呵的亲手端上三碗奶茶,茶上浮着薄薄的奶皮,陈玉闻了闻皱了脸,忙忍着喝完将碗扣在桌上,跟汉语说得不太好的主人表达着要清水。 “现在怎么办?我们装备其实还是齐全的,枪和子弹我也准备了不少,除了GPS定位仪,但是我们有指南针。也就是说,现在有两条路可走。”马文青挥舞着羊腿分析,“一是继续寻找陈叔他们,二是我们干脆自己带齐了东西,自己去。反正我们地图,装备,人,都不缺。只是还需要找个向导。” 陈玉犹豫了一瞬,现在去找父亲他们也非常不容易,但是这三个人单独去?马文青是半吊子的盗墓经验,自己除了开锁和点穴,别的是不太懂的,怎么能保证全身而退?况且,除了这张地图,三人对那个墓简直一无所知。 “这样,带上充足的水和食物,再请个向导,我们边走边找我爸他们。”陈玉最后拍板,现在不动身的话,怕越来越跟不上父亲的脚步。 送三人过来的马家司机已经离开了,三人只好跟提供午饭的主人说了。听说要顾向导进沙漠,主人家直摇头,连说现在正是风季,没人敢带他们进去。马文青和陈玉磨了半天,主人只得说道:“我们这里有个怪人,胆子大得很,你们呢,去问问他,或许还有希望。”见两个人满面喜色,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只是,他脾气很怪,你们先去试试,行不行是说不准的。” 三人被领到怪人的帐篷前,叫了很久,里面也没人答话。陈玉抬手就推马文青,受害过多次的马家大少爷终于反应过来一次,抓住陈玉手腕将人扔了进去。 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毯子,里面光线很暗,陈玉只看得清炕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冷冷地看着帐篷口。 “出去。” 陈玉一愣,就算向导是怪人,也不该这么小啊。他忙说道:“小兄弟,你家大人呢?” “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少年依旧坚持着让陈玉出去,看模样十分不好相处。 陈玉只得回头对马文青说道:“估计不行,这家只有个孩子,看来我们还要再换个向导了。” 马文青直叫唤:“这时候哪有人肯进沙漠,小祖宗,您再问问。” 陈玉一回头,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少年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那少年已经说到:“你们要进沙漠?” 陈玉愣愣地点头。 “那我跟你们去。”少年说着从屋里抗了把猎枪出来,等少年站到帐篷外的阳光下,陈玉才惊觉,这少年长的异常秀气,而且出奇的眼熟,却想不起来像谁。 少年看着陈玉也是一楞,随即转了脸,问道:“什么时候走,尽快吧。” 看着两人对他怀疑的眼神,少年高傲的仰起脸,哼了一声:“告诉你们,除了我阿哥,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沙漠的脾气,可惜,阿哥去了沙漠还没回来……” 正准备东西的少年忽然停住脚步,问了句:“对了,你们这里面名字有带玉字的人吗?有我就不去了。” 陈玉刚要说话,这还有姓名歧视怎么着,马文青已经一把拉住他,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没有,我叫马文青,这位叫封寒,你眼前这个就叫陈白,小白。”陈玉翻了翻白眼,马文青现在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少年这会儿看到封寒时,眼里又闪过怪异的神色,脚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拿着枪的手握紧了。 封寒也皱起眉看他。 过了好一会,少年才说道:“我是阿吉,我会带你们进沙漠。” 向导就这样找到了,虽然少年阿吉的年纪很不让人信任,但是确实唯一一个肯跟他们进沙漠的人。 四个人带了一个月的食物和水,好在悍马装的东西不少。阿吉不肯坐车,驱赶着五峰骆驼,走在车前面。 骆驼真是中神奇的动物,笨重的身体跑起来却并不慢,在阿吉的吆喝下,骆驼往前飞奔。悍马不费力的跟在后面。 马文青在开车,陈玉观察着静静看窗外的封寒,想到昨天晚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凑过去问道:“昨天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包扎一下。” 封寒转过脸,脸上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没有说话,却张了张嘴,尖尖的牙齿慢慢变长,往陈玉这边凑过来。 陈玉愣了愣,瞄了前面的马文青一眼,见那家伙专心致志的开车,才松了口气,也没有动。 凑到陈玉脖子边上,封寒的尖牙蹭了蹭,却没有咬。可能实在渴望着鲜血,他居然还用舌头舔了舔。 陈玉被惊的快跳起来的时候,封寒离开了陈玉的脖子,淡淡说道:“你最好离那个阿吉远一点。” 第23章 困境 几人最后商量好,阿吉带着三人去找孔雀河河道,然后沿着古河道前往罗布泊。到达罗布泊地区之后,陈玉会再给他手里的地图,找那个有着无冠鸟的墓。 罗布泊位于在塔里木盆地中部,历史上,罗布泊是由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和米兰河等注入,所形成的美丽巨大的湖泊。千年前,罗布泊曾是绿林环绕,牛马成群,鲜花遍地的人间仙境,沙漠绿洲,如黄金沙盘上碧绿的宝石。可是由于周围生态坏境不断被破坏,湖水慢慢减少,最后终于被沙漠吞没,干涸成一只巨大的耳朵。这个比喻是因为美国宇航局观察从太空拍摄来的照片,发现中国的罗布泊酷似人类耳朵,令美国科学家惊讶了很久,至今还有人在研究其形成原因。 还有一说是巨大的罗布泊湖本就是一个‘游移湖’,已经游离到其它地方,人们再难寻找其踪迹。 罗布泊是如此辉煌而神秘,然而,现实中对它的评价,对陈玉他们来说其实是更不幸的消息:干涸的罗布泊被称为中国的死亡之海、生命禁区,死亡或者迷失在大漠里的探险者不计其数。 出乎四人意料的是,阿吉人小,个性别扭到连话都懒得说,却很有信心带这几人从罗布泊出来。说三人只要不拖他后退,生存下来应该没有问题。接下来的几天,阿吉成功带领他们躲过几次较大规模的风沙,几人才知道小孩的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 头两天,还能隔着老远看到奇形怪状、肆意生长的胡杨林和河床上一丛丛矮小的植被。渐渐的就只见漫天黄沙,和稀稀疏疏的树木,天空连只鸟都没有。 偶尔抬头望去,半球状的天空上只有蛋黄派大的太阳,光芒四射的笼罩着四方。浮云,已经被它的热情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正值八月末,白天的太阳是能烤死人的,温度更是高的可怕,中午的地表温度能到六十摄氏度。为了节省能源,悍马里面并没有开空调,陈玉和马文青热的奄奄一息。两人还要换班开车,每次陈玉湿透一身衣服从驾驶座上爬下来,就坐到封寒旁边,一小口一小口的不停地喝水。 封寒自从进了沙漠就经常靠在后座打盹,陈玉偷偷用手测量了一下,封寒身上还是泛着凉意!即便这样,陈玉也担心这粽子在高热气候下有个好歹,队伍里将缺少一个强悍的劳动力,不时塞给他水壶,让封寒补充水分。同时借机往封寒那边靠过去,挨着这低温粽子图个舒服。 对于陈玉的小动作,封寒仅仅往旁边瞥两眼,就继续看外面漫天的黄沙。 进了沙漠的第三天,到了阳光暴晒的中午,阿吉带着骆驼先停了下来。然后几人凑到一起解决午饭,因为嫌麻烦,只是烧了水,泡的压缩蔬菜,每人又啃了些压缩饼干。阿吉仰头灌了几口水,忽然说道:“今天下午估计不能停了,要快点走,晚上会起风,在那之前我们得找个躲避风沙的地方。” 马文青一听又有风,嘟囔了一声:“靠,这三天就没消停过。” 阿吉白了马文青一眼,转脸看着远处,“这么点风就受不了了?真正的黑风暴是魔鬼的使者,它经过的地方是不会有生灵的,你根本还没见过。好在黑风暴并不常见,且多在春天,不然,就算是我,也不敢进沙漠。” 陈玉抹了把汗,又坐到了驾驶位上,那边阿吉也将全身包裹严实,上了骆驼。走了没多长时间,在这样炎热高温的沙漠,老天居然给了他们一次惊喜,居然遇到一个小型湖波,方圆几里,水大概只到膝间,周围长着蒿草,远处也能见到些植被。 骆驼顿时有些不受控制地往湖边跑,阿吉差点给掀到水里,他单手撑着驼峰跳了下来,陈玉看到他滚到沙地上都自己都觉得烫。午后的沙地上,那温度能煮熟地瓜,所以天气再热,他们都穿着高筒牛皮靴子。 陈玉看到湖水有些惊喜,正好可以在这里补充一下水源,虽然他们现在带的水还有不少。 下车之后,陈玉才发现,盯着湖水的,除了他们,还有一群动物。且这些动物绝对称不上可爱,有几只还在进行着一场斗争。 几只沙狼和一只沙豹正对峙着,沙豹瘦骨嶙峋,依旧锐利的眼紧紧盯着那几只沙狼,见到这边的动静,转眼看了看,可能担心遇到新的敌人,想离开,稍稍退了一步。 然而,沙狼是狡猾而聪明的,又早就盯上这只豹子了,见它有了怯意,侧面那只沙狼逮到机会,立刻扑咬过去。当豹子转身的时候,其它几只配合着也冲上来。于是,四人眼前,转瞬间已经完成了一场生死之博,沙豹最后倒在了地上,被沙狼拖走了。 最后那只沙狼看着陈玉的方向没有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稍带些口粮,陈玉利落的将手里的手枪拉上保险。那狼嗅到危险,立即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不舍的看了两眼,终于追着两外两只狼的身影逃了。 陈玉惊讶的发现,那狼最后一眼注意的是草丛里,难道——他弯下腰,立刻满头黑线的发现一只有着细细绒毛,斑斑点点的像幼猫的动物正蹲在他脚边。见陈玉看它,往旁边翻滚了两下。眨了眨黑乎乎的小眼睛,畏缩着低低呜了一声。 陈玉的枪举不起来了,转身就走,忽然觉得腿上一重。低下头,却见到两只毛茸茸的幼小前爪正努力抱住他的长靴,那小动物战战兢兢地盯着陈玉的眼,嘴里还委屈地呜呜叫着。 当陈玉拎着手上的小家伙回车上时,马文青眼睛顿时一亮,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小陈……小白,真是好样的!知道哥哥想吃肉很久了,嗷嗷——” 因为担心阿吉知道陈玉的名字,不肯陪他们进沙漠,马文青自作主张给陈玉改名陈白,惹得陈玉老大不高兴。 陈玉踹开扑过来的马文青,一指湖边,“马文青,你现在立刻滚下去装水。” 马文青抱怨着,还是拎着工具下了车。陈玉将小东西扔到后座,也准备下车帮忙。结果小豹子勉勉强强站稳之后,抬眼看到封寒,立刻全身炸毛,迅速转身窜到陈玉身上,用可怜的小爪子牢牢地将肉呼呼的身体挂在了陈玉衣服上。 陈玉哭笑不得的看着封寒,这家伙真是可以当护身符用,鬼神莫近,连野兽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诡异气场。封寒转头看看陈玉身上的小东西,冷冷的哼了一声,小家伙立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抖成一团。 没有办法,陈玉只得将小豹子扔到肩膀上,拎着水壶往湖边走。 骆驼喝饱了水,也补充了足够的水源,几人却发现了被忽视的另外一个难题,他们前进的话需要绕开湖,只能让悍马爬上左右坡度不小的沙丘。 马文青上前转了一圈,回来说道:“试试,我看差不多,悍马应该过得去。我看达喀尔拉力赛上,他们都这么直接开上去,老子也试试。” 陈玉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小豹子默默下了车。封寒也打开另外一侧车门,利落的跳了下去。 悍马很顽强的爬上了沙丘,陈玉笑的眯了眼,这车不错啊。看着成功越过沙丘的悍马,马文青那猥琐的形象都有些高大了。 小豹子被晒的没了精神,冲着陈玉呜了一声,不知道是渴了是饿了,还是想拉想尿。陈玉和那小家伙大眼瞪小眼,过了会,小豹子忍不住转头叼住陈玉抱着他的手,尖尖的牙咬了一下。 旁边的封寒立刻停住了脚步,伸手拎起小豹子后脖子上的毛,扬起了手,看意思是要扔出去。陈玉开始愣愣的看着他,后来意识到封寒的行为,立刻准备将吓得呼吸快停止了的小豹子赶紧抢过来。 嘴里着:“喂,不要——”结果陈玉跑的时候,脚崴到沙子里,一个失足,直接顺着沙丘滚了下去。 俗话说的没错:一失足成千古恨! 靠啊,陈玉悲愤的心里大骂,用长袍子蒙住头脸,还是被烫的抓狂。 他没有看到的是,一直顺利的翻阅沙丘的悍马在马上开到平地上的时候,车身一个侧歪,不动了。 陈玉直接撞到了车上,然后摆成了屁股朝上,头顶落地的姿势,满口黄沙,瞪着沙坡上那个依然提着小豹子的男人,满心那个恨啊! 小豹子开始拼命挣扎,最后居然被它挣了出来,连滚带爬的还陈玉一样的姿势滚下沙丘。然后奋力爬上陈玉的胸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小眼睛,尾巴一甩,嘴巴一咧嘴,算是笑?! 陈玉闭了闭眼,小豹子是绝对挣不开封寒的手的,看来封寒还是放水了。 忍着头晕,陈玉从滚烫的沙丘上爬起来,马文青也刚好打开门从车里狼狈的蹿出来。 马文青实验的结果是悍马就陷进了沙丘里,马文青直骂:“奶奶的,怎么会这样,悍马绝对不会连这种程度的沙丘都翻不过去的!” 陈玉回身不断掉落着沙子,望着马文青,平静的说道:“悍马确实不会,但是这也要看看谁开吧。” 马文青立刻恼羞成怒,拎起陈玉的领子,“你是说爷的技术不好?!” 在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阿吉将骆驼身上的东西卸下来,让骆驼拖车。 然而细沙似乎紧紧地吸住轮胎,悍马动也不动。 陈玉和马文青见了,立刻一个上去强制发动车,一个来帮忙拖车。然而,随着悍马的轰鸣,车轮越陷越深,最后,终于到了彻底出不来的程度。 三个人,五峰骆驼累的汗流浃背,终于放弃的时候,封寒非常淡定地从三人身边走过,微微弯腰,看着很轻松地、一手将车子抬了起来,并且拖到了平坦的地方。 陈玉和马文青坐在地上,张着大嘴巴,抬头四十五度角仰视着,天上的太阳闪耀,此时的封寒如同天神一般金光四射。而地上张大嘴的两人被衬托的如同两只蛤蟆,就是‘呱呱’两声,来表达内心的惊讶和赞美。 阿吉紧紧咬着牙,神色复杂地看着封寒,又回身默不作声的往收拾东西。 封寒倒是仍然那副淡定的样子,只是将地上的陈玉拎过来靠着,陈玉才发现封寒满头是汗。陈玉傻笑了两声,将身上的水壶递给他。小豹子含泪往想吃肉的马文青身上窜过去。 因为是中午赶路,再上路的时候,陈玉将阿吉叫上车,车里再闷也比外面好的多。 阿吉坐在陈玉旁边,尽量往远离封寒的地方待着。少年很安静,抿着嘴唇,眼睛里除了漠然还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陈玉忽然问道:“阿吉,为什么不能跟名字里有玉字的人一起出门?” 阿吉靠在车窗上,听到陈玉问话,立刻戒备地看着他。 陈玉坚持的微笑着回视,立志刨根问底,看看到底自己名字有什么不对。 阿吉转开了眼,低下头,在陈玉以为少年不会说的时候,有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很久之前,有人告诉了我一个预言,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尤其是夏天,会遇到名字里带着玉字的男人,我会跟他一起进那个地方。他会杀了我,将我推入魔鬼的深渊。” 陈玉一惊,转脸看少年,自己是绝对不会有杀人的念头的。从小到大,虽然父亲或者陈家的其他人避免不了会有些矛盾纠纷,但是他陈玉一直是被排除在外的。谁会杀人也不会轮到他,除了小时候经常蹂躏小动物,陈玉发誓他还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连动物,现在自己都已经在弥补了! 第24章 游戏 陈玉眼神复杂的看着阿吉,沉默了一会儿,陈玉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完全杜绝那种可能,只要你不进沙漠就可以了,不是吗?” 阿吉咬了咬牙,猛的一锤车门,少年眼里又出现了曾经见过的焦急和难过,他急促地说道:“不,我跟你们过来是因为我必须要来!” 看到陈玉讶异的神色,阿吉长出了口气,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我阿哥带一群外地人进了沙漠,至今没有回去,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不回来,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跟我说一声。阿哥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必须要过来接他回家。” 陈玉了然且同情地点点头,半个月并不是个短时间,即便人没死,带的水肯定也不多了。陈玉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如果我们三个人名字中恰好有带玉的,你要怎么办?” 阿吉抬头看着陈玉,满脸恼怒之色,似乎在反感这个恶劣的假设。但是最终,少年低下头,沮丧地说道:“好吧,就算真有,我仍然要来,因为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陈玉更加心疼这个少年,本来打算告诉少年自己的名字,现在倒是有些犹豫了,是不是不说会减少他的痛苦? 马文青边开车车边转头看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安慰道:“喂,阿吉,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阿吉这时又看了眼闭着眼的封寒,没有说话。自己根本不用这些人保护,或者说不定,这些人还要靠他才能活着走出沙漠。这三个人中,他只对眼前这个叫陈白的青年颇有好感。 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小豹子抓挠着陈玉的衣服,偶尔还叼两口,似乎在磨牙。只有封寒偶尔转过头的时候,它才边发抖边迅速地爬到另外一边封寒看不见的角落,继续折腾。 这时候,马文青忽然说道:“快看,有个人在那边。” 车里另外三人都看向前面,古河道转弯处,赫然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一个人,看到悍马,忙张开双手挥动着拦在路中间。 马文青忙踩了急刹车,探出头去,热烫的气息迎面扑来,他又赶紧缩回来,骂道:“奶奶的,外面简直不是人待的。” 那个人已经到了车跟前,没有风,看的很清楚,这人衣服已经看不出来颜色,满脸是汗,拍打着车窗。马文青将车门打开,那人精神似乎已经恍惚了,在马文青的帮助下勉强爬上了副驾驶座。 “水——”满面沙尘,精神萎顿的人十分虚弱的开口要求着。 后面的阿吉和封寒都不动,马文青在开车,陈玉只好扔过去一个水壶,那人也不说话,捧着就开始灌水。 陈玉看着这人的模样,随即想到一直折腾的小豹子,难道是饿的?忙将咬着他衣角的豹子拎出来喂了水,又拿了根香肠给它。 小豹子激动地两眼含泪,边吃边不时抬眼看陈玉:果然没跟错人!这只一样可以当妈妈! “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晃悠?”马文青边看车边问副驾驶座上的人。 那人已经将水壶放了下来,不过还紧紧地抱在怀里。现在恢复了些精神,稍微能看清样子。这男人三十多岁,国字脸,小眼睛里有着感激,缓过口气,他抹了抹嘴角的水迹,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我是跟人过来淘金的,可是领队的人没找到地方,水却快要没有了。我们不得已,一边往回走,一边寻找水源。因为没有水,天气又热,现在淘金队的人都快不行了,不少人得了脱水症。” 说到这里,国字脸男人忽然沉默了,然后眼里露出祈求的神情,说道:“各位朋友,我不能自己有水了就忘了跟我共患难的同伴。我求求你们,去救救那些人吧。再没有水,他们恐怕撑不过两天。” 陈玉摇了摇头,看着这个人直叹气,说道:“真是守着水源也会被渴死,离这里不远,翻过那边的沙丘,就有湖,你们可以去那里补充水。” 国字脸男人露出惊喜的神色,决定带着淘金队的人过去湖边。 马文青按照国字脸所说的,转过河道,又走了不远,就看见路边停了几辆车,背靠着一个高坡,还有十几顶帐篷。听见悍马的马达声,仅有两三个人从帐篷里慢腾腾地走出来。 “你们的人不少?”马文青看着那几辆车和十几顶帐篷皱眉。 “啊,是,有二三十个,不过,大部分人有轻微的脱水症,必须赶紧抢救,最方便的就是赶去你们说的那个湖。我这就让能动弹的开车,去湖边。另外,送我过来,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本不该再麻烦你们。但是现在情况实在危急,你们能不能再帮把手,将人抬到车上?”国字脸说道,似乎怕几个人不高兴,最后又加了句:“那个,我们这里虽然没有水,干粮倒是挺多,可以送给你们几十斤肉干。” 马文青听见肉干有些心动,冲陈玉点点头,打开车门跟着国字脸一起下车,陈玉和阿吉拎着几个水壶下来,封寒没动,闭着眼睛,似乎又在补眠。 有人激动地跑过来,边道谢边接了陈玉手里的水壶,在陈玉转身想给别人送水的时候,忽然扣住他的肩膀,微微笑了笑,“等等,别动。” 然后,黑洞洞的枪口已经迅速指在陈玉头上,这人高声喊道:“行了,都出来吧,猎物上钩了。” 马文青和阿吉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但是两人反应都不慢,迅速拿枪指向迎过来的人。然而,帐篷里出来的人太多了,让许多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这边两个人的枪就有些不够看。 马文青盯着带他们过来的国字脸,气愤的质问:“放开他,奶奶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国字脸抹去脸上的沙尘,站直了身形,顿时精神了不少,冲陈玉三人露出恶意的狞笑,说道:“就是你们看到的意思,遇到我算你们倒霉。还要告诉你们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水和肉干都挺缺少的,当然,马上会多的。” 不理马文青的叫骂,国字脸向着帐篷里走出来的一伙人迎了过去。满脸谄媚地笑着,对中间那叼着烟的胖男人说道:“二当家,今天总算带回来几个人。” 被称为二当家的人走近了,拍了拍国字脸的肩膀:“好,回去之后东西你领双份。”然后不看国字脸满脸的惊喜,朝着周围的人一挥手,高声说道:“伙计们,狩猎游戏开始!” 四周顿时传来人们的口哨声和欢呼声,将这三个人团团围了起来。 “哟,今天货色不赖,妈的,这真是男人?”二当家看到陈玉的时候眼睛一亮,等确认陈玉是男人,又不满的说道,后面立刻有不少人附和。 “就是,妈的,在这里快一个月没见过女人了,这种样子的男人,啧啧,还不如送个女人过来给大家玩玩——” 后面有人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年头,男人和女人还不是一样能玩,阿强你可以上去试试。” 先前那人急了,说道:“要试你去试,陪老子睡的可都是女人!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 后面的人议论着争吵着,更不堪入耳的话勾得一群男人有些上火。那胖乎乎的二当家忽然笑了,从后腰拎了把沙漠之鹰出来,用枪托起陈玉的下巴,看着陈玉愤怒的眼神,二当家满意地说道:“对,对,愤怒吧,反抗吧,不然这游戏可没意思。现在,在开始狩猎之前,我们先玩点刺激的。” 边用枪在陈玉身上滑动,边转头对马文青和阿吉说道:“现在,你们亲爱的朋友有点麻烦,想要救他,你们两个只能活来了一个。你们手里就有枪,来,让我看看谁能活下来,活下来的那个人可是能得到奖品哟。”边说边将陈玉上衣的衬衫扣子拨拉开一个,然后继续往下。 二当家看出马文青和阿吉的犹豫,他嘴边浮起兴奋的笑意,他最爱看的就是这样自相残杀的戏码。 陈玉冲马文青喊道:“别听他的,文青,不许对阿吉动手!” 二当家眼里闪过阴狠,用枪点了点陈玉的胸口的位置,说道:“小子,你最好清楚现在的形势,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开几个洞。要知道,在沙漠消失个人,永远不会有人查出来。”然后他期待着陈玉害怕祈求或者绝望挣扎的眼神。 陈玉没有让他失望,因为被枪指着脑袋,并没有再给他加其它束缚,听了那番威胁的话后,陈玉的右手毫不犹豫且动作迅速地从兜里抽出枪来,直接指向身边人的心脏,脸上带着冷笑:“行,要么你放了我们,要么我们同时开枪,要死一起死。” 二当家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上的枪,抬头露出欣赏的眼光,他甚至有些迷恋地看着陈玉嘴角的冷笑,这漂亮的过分的青年不是不怕死,而是他在清楚不得不死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无情,是对别人也是对他自己的,真是让人兴奋。 二当家低哑地说道:“小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这样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接着二当家慢慢退了一步,然后反手抓住陈玉拿枪的手。陈玉开枪了,子弹擦着二当家的脸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二当家眼里露出凶光,从腰上拔出刀子,迅速地横在陈玉脖子上,轻轻一划——鲜艳的红色顿时蔓延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更加刺眼。 “你们两个,现在放下枪。不然我会一直切下去,当然,你们完全可以等我切一半再放下枪。”二当家看着马文青和阿吉说到。 马文青看着陈玉脖子上的伤口,看着那个二当家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扑过来,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将枪扔到脚下。阿吉犹豫了一会,也慢慢将猎枪放到沙地上。 正在这时候,悍马的门开了。 国字脸终于想起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他忙喊道:“头儿,他们一共四个人。” 二当家也正看着过来的人,他清楚的看到封寒手里什么都没有,并不着急。 待封寒走近了,喧闹像霎时蒸发了一样。陈玉的漂亮和封寒的俊美是截然不同的,不过一样让人屏息。 二当家忽然笑了,“我忽然想到了个好剧本。”说着用枪指着封寒说道:“你,过来,吻他。” 封寒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手里的枪,又转过头看被人抓着的陈玉,漆黑的丹凤眼正带着担忧的看向他,脖子上还在淌血。封寒心里一动,直接朝陈玉走过来。 陈玉确实很担心,这比马文青和阿吉更甚,因为那两人都精明的很,不会吃眼前亏。封寒似乎一直视人情世故为无物,如果,周围这群人对着封寒开枪,封寒再厉害,也是会受伤流血的,而且能不能再活过来谁又知道。 陈玉不能想象这样霸道的封寒会受人胁迫,所以他看到封寒越走越近,最后站在了陈玉面前时,根本不能理解封寒的意图。 封寒满是新奇地看了陈玉一会,吻了过来。 陈玉一惊,唇上温温凉凉,异常的柔软,他在吻他!陈玉小声惊叫:“靠!你……唔!” 有些东西,即便是粽子,也会无师自通的,比如封寒的舌头,灵巧而霸道的钻了进来,陈玉刚推拒了一下,就被封寒单手扣住脑袋,将两人拉的更近。那种充满着掠夺和侵略性的亲吻,那尖尖的牙轻轻的撕磨,都让陈玉觉得畏缩和眩晕。 周围又有了猥琐的笑声,不少人的眼神变得饥渴。封寒终于离开了陈玉的嘴唇,却并没有放开他,而是低下头继续往下亲吻而去,将陈玉脖子上的血舔的干干净净,然后才抬起头。 陈玉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 封寒无辜地说道:“你也看到了,他们手里那玩意很危险。” 陈玉低声叫道:“这我当然知道!你要是能装出害怕的表情来,就更符合了!该死的,你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还舌吻!这是一个千年的粽子都会的? 封寒明白陈玉的意思,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你家的电视上。” 陈玉闭眼,恼怒地想:靠,我果然不该让他看我家的电视的! 封寒看着郁闷无比的陈玉,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我在开玩笑的,我只是想尝尝被人威胁的滋味。虽然亲吻不错,但是被人胁迫的气氛果然很不爽。你等着,我先去解决他们。” 陈玉一惊,怎么解决,这么多人,这么多枪。 封寒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远处又传来机动车的声音,众人都惊异不已,十几辆军用越野车开了过来。不少人看的眼睛一亮,这种车的性能,比悍马还好! 陈玉眯着眼打量这些车,然后第一辆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穿利落迷彩服的人跳了下来,带着风镜,高筒长靴,整个人帅气迫人。 这人扛着冲锋枪,看了会,转头朝对讲机说了几句,十几辆越野车将这边围了起来。然后,车上出来不少人,都拿着枪指向这群人。 这边的人似乎也没有遇到过这阵仗,二当家大声说道:“兄弟们什么人?先别动手,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带着风镜的人微微一笑:“没有误会,你先放了我家少爷,有什么话都好说。” 陈玉愣了,来的人居然是沈宣。 第25章 挨打 谁是他们家少爷? 二当家一愣,随即发现沈宣拿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被用枪指着的陈玉,他脑袋上的汗当时就下来了。正如他自己说的,在沙漠里随便消失个人,是查不出来的。开着军用车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二当家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这是怎么说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居然都是道上的,快放开放开!”然后转身看着沈宣,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们是淘金的史家,不知道各位是哪条道上的?” 沈宣瞄了眼已经被松开的陈玉,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我们哪条路上的你管不着,只要我们少爷没事,我们绝不会找你们麻烦。” 二当家套近乎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让自己的人往后站,却不敢说放下枪。就算没有多大用,也得小心防范着。 沈宣也不在意,大步走过去将陈玉从那人手里拎出来。上下扫了几眼,脸上,瘦长的手脚似乎并没有受伤,不过奇怪的是,陈玉嘴角红润,还微带着水光,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 他轻轻凑到陈玉耳朵边问:“你看你这出息,还玩绑架?需要我给你出气吗?” 陈玉将自己的枪收了起来,摇了摇头,只是跟着沈宣往回走。经过国字脸身边的时候,猛的抬脚踹了那男人一脚,结果,正踹在两腿中间,那男人翻滚在沙地上,不断闷叫着。 马文青和阿吉捡起地上的枪,也旁若无人地往回走,见陈玉那一脚,马文青点头赞道:“踢得好!” 走近军用越野车的时候,陈玉忽然停了脚步,光高兴着沈宣来救人。现在才想到,沈宣在,父亲一定也在,让他发现,自己可就惨了。忙转头冲沈宣讨好地笑道:“啊,沈哥,好巧啊,我们出门旅游都能遇到,哈哈,你们在忙吧,我这就走了,不用和父亲说见过我,咱们回家再叙旧。” 沈宣面色深沉地看着陈玉走出去几步,才说道:“是师傅让我来救你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陈玉停了下来,沈宣继续说道:“师傅在望远镜里看到你,直接指示我过来救人。少爷,这次躲不过去了,而且,师傅很生气。” 看着走过来的马文青和封寒、阿吉,沈宣说道:“小少爷,你拿了地图,又和马家的儿子走在一起,想说服我们相信你,恐怕有点难。” 陈玉烦躁的扯着头发,恨不得转身就跑,知道父亲马上过来,他已经乱了方寸,简直无法想象着接下来的苦难。 远处的一辆车慢慢开到近前,车门一开,上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脸色阴沉地陈森。 陈玉马上瑟缩了一下,眼角瞥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封寒和马文青,却没有退半步。 陈森走到陈玉面前,脸上黑黑的,神情冷的几乎能结冰,眼光犀利地盯了陈玉一会,才问道:“说,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天,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陈玉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可是在陈父这里是没有用的。陈玉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忽然抬起脸,说道:“爸爸,我错了,但是——” 陈森根本不准备再听陈玉往下来的话,转头看向沈宣,直接指示:“你送他回去,马上。” “我不回去,爸爸,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您要相信我——”陈玉叫道,看到那边一群人,似乎都不是陈家人,陈玉到了嘴边的话又改了口:“爸爸,你都让自己的三个弟子去,我也想去看看啊,您不让,我只好自己偷偷跟着。” 陈森并不习惯别人违抗自己的决定,尤其是他儿子。陈玉的话一出口,双方又静默了好一会,这位陈家的当家人脸色铁青的看着陈玉,终于忍不住一把揪住陈玉的衣领,转头往最近的帐篷走去。 陈玉看到封寒似乎要过来,忙冲他摇头,马文青死死的拉住封寒。 刚刚跟陈森一起下车的人并不全是陈家的人,可能有这次一起合作的姜家和杨家。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森将自己的儿子揪进了那些淘金人的帐篷,然后里面惨叫着飞出来两个人,看到外面的情形,挺识相地没说什么,飞奔往二当家那边告状哭诉。二当家看着这边理直气壮的鸠占鹊巢行为,敢怒不敢言。 接着就听到巨大的响声,东西被砸下来的声音,间接还有陈玉的叫声和很低的求饶声。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担心着,瘦削的陈玉能挨得住几下。 过了一会儿,帐篷门开了,陈森拎着低垂着头,脚步踉跄的陈玉走了出来。陈玉右脸上有些红肿,其余的看不出来。 沈宣快步上前,挡住别人的视线,扶住陈玉的同时,往帐篷里面瞄了一眼,果然,一件完好的东西都没有了。 “陈伯父,您对自己儿子的要求太严格了,既然他想去,就让他跟着吧,又不是外人。”一个年轻人说道。 陈玉眯眼打量了这人几眼,觉得特别眼熟,看到后面柱拐杖的姜家老爷子,忽然想到,这个就是那时候跟姜家老爷子在一起的年轻人,大概是姜家的人。 “是啊,陈森,以后小辈们总要自己出来闯,你家小子就从来没有见你带出来见见世面。”姜家老爷子也说道,笑呵呵地看着垂着脸的陈玉,想着当时那小孩骗自己玉时古灵精怪的性子。 陈森见外人来了,虽然脸色依旧不耐且冷厉,也稍微缓和了些,回身看了看后面突然之间老实的过分的儿子,说道:“姜叔不知道他,正经手艺一点不会,去了也是帮倒忙,拖后腿,不能让他去。所以我说,这小子拿了地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陈森转过身,将手里可怜兮兮的陈玉交给沈宣,看着陈玉抬起的眼里有祈求和绝望,停了一秒,才说道:“给我接着抽二十鞭子,能动就让他继续跟着,这一路你好好看着他。姜老爷子,我们也不耽误时间了,省的那人等急了,赶紧上路要紧。”陈森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同姜家老爷子一起往车那边走去。 沈宣恭敬地说了声是,等陈森走远了,才转头看向陈玉。 封寒来到陈玉身边,将四爪挥动的小豹子丢在他怀里,似乎碰到伤口,陈玉疼得一动,沈宣的扶着他的手已经送肩膀上滑下来。陈玉脚步又开始不稳时,封寒一把拽住他往悍马那边走,虽然没有什么语言,却看得出对任何事一向漠不关心的封寒心情不是很愉悦。 马文青贴上来,眨巴着眼万分同情地看着陈玉:“怎么,陈叔怎么舍得动真格的,他居然舍得动手打你?而且还要接着打?” 陈玉脸色有点苍白,没好气地嘟囔:“这有什么奇怪的,就算这种时候不多,但是父亲说了就一定会打的。”陈玉被封寒扶着走到悍马跟前的时候停住了,淡淡地回头看沈宣。 沈宣正眼光深沉地看着陈玉,陈森对这个小儿子下墓的事很早之前就下了禁令,且要求异常严厉,犯了一点也会教训。偶尔也会让沈宣惩罚陈玉,但是陈森却从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他这个大弟子一句重话,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宠信的。这个陈家真正的少爷,这种时候对自己这个大师兄又是什么看法?陈玉心里到底怎么想他?沈宣一直想知道。 陈玉僵直的身体已经泄漏了他的心事,沈宣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到陈玉肩上,说道:“上车吧,师傅也就是当着那些人的面说说,现在你要是伤上加伤,受罪的可是我,还要一路护着你。” 封寒拉开车门,将陈玉拎了上去。沈宣皱眉看了封寒一眼,转身走向军用越野车。 马文青,和阿吉也都爬到车上。马文青拎着医药箱出来,扔给后座的封寒说道:“那个,封哥,你帮着他上点药,” 封寒接过医药箱,一脸茫然地看着陈玉,随即恍然大悟。马文青见后座好一会儿没动静,再回头的时候忍不住眼珠子瞪出来,这是什么?! 陈玉看着封寒将一大卷绷带都缠到自己头上,脖子动一动都艰难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嘴角抽动地叫道:“够了,我根本不用上药!” 封寒狐疑的看了看陈玉,拎过来三把两把将陈玉的上衣扒了,陈玉身上的紫红痕迹,其实还真不多。看来陈父那么大的动静,真正落到儿子身上的其实并不多。虽然说没有关系,封寒给他擦药水的时候,还是让陈玉龇牙咧嘴的叫唤了。 阿吉刚刚听人议论,已经知道了陈玉的名字,脸色相当难看,上了车后,就一直神色冷淡地看着车窗外,任谁说话也不理。只是陈玉挣扎间挤到小孩的时候,小孩仅是动了动,并没有推开他。 车队又开始上路,因为也发现了大沙暴要来,整个下午车一直没停。 马文青看着越来越远的淘金车队,边开车边骂骂咧咧,“那个二当家什么变态,你当时就该也踢那孙子几下,反正他也不敢怎么着你。” 听了马文青的话,封寒擦药的手不停,只是抬头盯着陈玉的嘴唇看了一眼,陈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个亲吻,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封寒已经说道:“他们那里有死人的味道,就算不管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另外三人都被封寒吓了一跳,马文青惊道:“怎么回事?还会死人?” “……可能他们挖的东西有古怪…” 沈宣过来送了趟吃的,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袋装的牛肉香味扑鼻,这边四个人和一只带毛的动物欣喜万分。马文青和小豹子吃的肚皮滚圆,以同样的姿势,一个仰在后座,一个仰在陈玉腿上。开车的人已经换成了阿吉。 “沈哥,你们到底去什么墓,这个时候冒险进沙漠?”陈玉打听。 沈宣没有好气,“地图你不是有吗?看不出来?” 陈玉摇了摇头,沈宣继续说道:“是沙漠里一座移动城市,很多年前,一位英国探险家曾经提到过,将那里称为‘神的后花园’。” 第26章 风沙 陈玉嗤笑了一声:“‘神的后花园’?外国人就喜欢起这种名字,上帝留在人间的花园早就因为人类的好奇和贪婪沉到地狱去了,沙漠里又哪里有什么见鬼的后花园?” 沈宣一身迷彩服,长腿优雅的交叠着,俊秀白皙的脸上露出笑意,用手拍了拍陈玉仍然有些苍白的脸,温和说道:“怎么,你还研究了人性和外国神学?”然后低头看着被陈玉拍开的手,继续说道:“不过,你有两个字倒是说对了,那地方确实可以见鬼。” 车上众人都是一愣,马文青立刻睁开眼说道:“我说陈家大师兄,虽然我们是从小被吓到大的,对各种突发状况基本能应对自如了,糯米也带了不少。但是还是请您先给解释解释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尤其是见鬼那倆字。”说问着边起身检查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 沈宣听了,微微笑了笑,说道:“简单的说,这是很早之前西域的一个传说,在死亡之海,也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个可以在沙漠中移动的城,被人们称为鬼城。又有人说,这座鬼城如地狱一般恐怖,是恶鬼居住的地方;三十年才能见到一次,而见到的人几乎都没有再回来。根据传说和那本书的记载,鬼城应该就是那个英国人所见到的‘神的后花园’,至于为什么书上描述的鲜花遍地,鸟语花香,处处是奇珍异宝,和恐怖二字完全相反,就很难说了。” “现在有考古学家分析,这个会移动的鬼城,很有可能是古西域小国之一,因为没有外交,被忽视在历史之外。而野史又有记载,说早在汉朝,已经有人秘密寻找过鬼城,那个人就是汉武帝。当年张骞出使西域,明面上的使命是联合西域各国,合击匈奴;另外一个不为外人知的秘密任务就是寻找那个传说中不断移动的鬼城,至于寻找鬼城的目的,却没有半点记载。” 听了沈宣的话,陈玉皱了皱眉,汉武帝大费周章,来沙漠里寻找什么,他还需要什么?权利,金钱,地位,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了,甚至就连美女,汉武帝身边也多是绝色。 陈玉抬起头,满脸疑惑,带着水光的丹凤眼看向沈宣,又问道:“那沈哥,你见过组织这次行动的人了吗?” 沈宣点点头,问道:“怎么?” 陈玉一手摩挲着怀里胖乎乎小豹子的肉爪,一手有节奏的敲着膝盖,说道:“我觉得有问题,有谁会为一本书上看到的几句描述,就花费这么大力气,召集这么多人来沙漠冒险?不,不会有这么简单。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足够吸引他们前去的东西。” 马文青在旁边赞同地点头,说道:“小陈玉说的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那人的身份靠谱吗?” 沈宣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两人一会,郑重点了点头,并不多说。 陈玉转了转眼珠,拐弯抹角地问道:“那这些军用越野车,又是怎么回事?” 沈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些不用你操心,都是那个组织这次行动的人找来的。而且,小陈玉,我提前告诉你一声,你既然留下来了,就老实待着。那个人,绝对可以相信,而且师父不会希望你惹到他们。” 提到陈森,陈玉又觉得全身疼,老实下来,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往后靠去,直到挨着温凉的身体,顿时觉得舒服。 一只带着冰冷指环的手放到了陈玉脑袋上,修长的手指穿过柔软的头发,陈玉舒服的叹了口气,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被讨好了觉得异常满足的猫。 沈宣盯着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陈玉,心里莫名有些嫉妒,这样毫无防备的亲密和信赖,陈玉以前一向只在他这个大师兄面前才会表露出来。因为不论是在陈家还是外面,有能力帮助陈玉的只有他。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和评估陈玉带回家的这个男人,令人吃惊的外貌,冰冷锐利的眼神,周围明显的肃杀之气让这空间温度都有些低。 因为被注视,封寒抬头看了沈宣一眼,沈宣呼吸一窒,从那漆黑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却能体会到优雅和危险。 沈宣转头盯着陈玉,忽然轻轻说道:“还有,你是白痴吗,那地图就一份,你又在书房,你拿走了师傅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玉半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沈宣,说道:“我只是复印了一份,原来那张放在桌上了,难道我爹知道了?” 沈宣一愣,忽然将陈玉拎起来,严肃地问道:“你说没拿?是真的?” 陈玉点头,他忽然也意识到沈宣的话,原件没有了,而且怀疑是他?这是巧合还是陷害? 沈宣转身下车,往前面去了,大概是跟陈森汇报。陈玉低垂下眼,又靠在了封寒身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车厢里一度安静下来,马文青因为吃的太多昏昏欲睡,陈玉似乎已经睡着了。直到一个急刹车,陈玉猛然向前滚去,被封寒一把拉住。在马文青的呼痛声中,阿吉踹开车门,焦急的说道:“快来帮忙,晚了骆驼就危险了。” 陈玉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透过车窗看向前面,原来是骆驼陷进了流沙里。 阿吉正往那边跑去,陈玉一推马文青,“快,他一个人不行,我们必须去帮他。” 马文青转头看看封寒,又朝陈玉使眼色。陈玉想起拖车的时候封寒的巨大作用,陪着灿烂的笑脸说道:“我说,封哥,我们里面就你力气大——” 本来以为封寒会拒绝,至少是陈玉说到他烦了,才肯出去帮忙;然而,封寒只听了前半句,就默默地站起身,往下面走去。 陈玉朝着同样疑惑不解的马文青耸了耸肩,低声说道:“也许他这人很不错,虽然他发善心的概率极小。” 不止是他们的悍马停下来,那些军用越野车同样停了下来。前面发现大面积流沙床,要不是骆驼,非连人带车陷进去不可。流沙是渗了水的沙子,这里出现流沙,说明下面有地下水。远看和普通沙地没有区别,但是上面有轻微的干扰,就会酿成巨大的灾难。 一辆军用越野车的司机也出来查看,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见阿吉拼命去拉腿已经陷进去一半的骆驼,嘲讽地说道:“你有点常识行吗,赶紧上来,这骆驼已经救不回来了,总不能为了骆驼将人搭上。”说着就来拉阿吉,阿吉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不理会那只手,继续往上拽不敢动的骆驼。 小个子司机见阿吉不领情还瞪他,也很有情绪,转身看到陈玉封寒和马文青正好赶了过来,知道几人是一起的,指着阿吉对三人一通抱怨,低声骂着走了。在另外一侧,还有辆车陷进了两个轮胎,他要赶过去帮忙。 这会儿功夫,风已经吹了起来,扬起阵阵黄沙。 这时候连阿吉忽然啊了一身,他的一只脚也陷在了流沙里,阿吉不敢挣扎,越动陷入的更快。三个人已经不能靠近,松软的流沙在迅速地吞噬着上面的所有东西。马文青在后面拉着陈玉,陈玉总觉得脚下的沙地似乎有吸力,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自己的脚,边向着阿吉伸出手。 封寒扫了两眼,往骆驼走去,沙子在他脚底流动,封寒却没有一点陷下去的迹象。陈玉怔了怔,马文青已经在喊:“快点,小祖宗,不然咱们俩也得交代在这。” 陈玉忙冲阿吉喊道:“快先拽住我,然后慢慢动你的脚,再多待一会,你的脚可就废了。”陈玉说的并不夸张,流沙会对陷入其中的东西会形成非常大的压力,动一动都艰难的很。阿吉看着面前的那只手,咬了咬牙,还是拉住了陈玉的手。不管命运安排了什么,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害他的心思。 陈玉和马文青脸上身上的汗不断滴落下来,拽一个人出来比当初拖那辆悍马也省不了多少力。好在阿吉有经验,又肯配合。 最后,人和骆驼都救了回来。封寒是怎么救那峰骆驼的,陈玉他们没有顾得上看,反正早就知道,这个人力量强到变态。而其他人,被黄沙挡住,也没有注意。可怜的骆驼大概因为感激之情蹭了蹭封寒,被一巴掌拍开。 阿吉坐在沙地上猛喘气,刚经历了生死一瞬,他没有再继续计较陈玉的名字,靠着陈玉,边抚摸着身旁的骆驼边向陈玉喃喃说道:“这些骆驼曾经救过我的命,只要在我面前,我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等你跟它们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些骆驼可是比人还懂事。它们会每天晚上吃很多难吃的干草,因为担心明天就会陪着主人进去沙漠,干草比那些新鲜的草更耐饿。” 陈玉默默地点点头,有的时候,动物的举动,虽然微小却更容易让人感动。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下了车,那辆陷入流沙层的军用车最终也没拉上来,只是砸开车门让司机出来了,又抢救了些车上的装备。在微风扬起的沙尘中,人们默默看着前面的流沙层,根本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最后,陈森和姜家老爷子商量,放弃越野车。首先,现在车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其次,因为地面的热烫,车轮磨损也异常严重,再勉强往前开也坚持不了多久。 “留下几个人在这边看着,让他们联系外面的补给队伍,我们出来的时候还来这里。”姜家老爷子很赞同陈森的决定,在旁边附和着说道,两人一起看向被人围在中间的一个人,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 陈玉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楚中间那人的长相。阿吉看着天色,脸上有了忧色,说道:“这天气不对,不对,夏天明明没有的……”说道这里,他忽然转向陈玉他们,快速的说道:“我们必须快点找到避风的地方,大风就要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果然,没过一会,大部队的向导也注意到这诡异的天气,催促大家带上装备,骑着骆驼快走。 马文青,陈玉和阿吉迅速拿了东西,上了骆驼往侧面跑去,封寒跟在陈玉身边。 “快跟上,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掉队。”阿吉招呼一声,身下的骆驼已经跑了起来。 陈玉跑了两步,总觉得丢了什么,心神不宁。这会儿风已经越来越大了,漫漫黄沙中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人的影子,呼啸的风声中似乎带了野兽绝望的叫声。 陈玉一个激灵,他知道忘了带什么了,是那只小豹子!许是心理作用,他甚至觉得风里有小豹子的哀叫声。 陈玉看看前面,大部队还没有走远,甚至后面还有几个人没来得及爬上骆驼。用不了几分钟,我能赶得回来,他对自己说,翻身下了骆驼,拉着骆驼往回走。 骆驼百般不乐意,沙漠之舟感知危险地本能让它抗拒陈玉的拉拽,再加上又有点强风,陈玉走的万分艰难。身侧跑过去的人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陈玉带着风镜,看着前面模糊的车的影子,安慰自己,马上就到了。 到达悍马边上的时候,有个人正从骆驼上翻身摔了下去,陈玉忙先把他扶了起来,正是曾经和陈玉抱怨的小个子司机。他感激的冲陈玉道谢,说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就剩下我一个呢,还好有人,” 他这句话让陈玉意识到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就连一直在他左右的封寒也不见了,或许是跟马文青在一起往前面去了,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不,那边还有人!”小个子司机说道,用手指着前方,陈玉转头看了一眼,远处果然有个影子,像是个人弯着腰,抬着头,长长的胳膊显得身材比例很不协调,正用奇怪的姿势往风沙里面去了。 陈玉也松了口气,有人总比没有强,就算是个驼背也能有些心里安慰。时间紧迫,他赶紧去拉悍马的车门,值得庆幸的是,他看到了正趴在窗边看着他的小豹子。 小个子司机催促道:“快走吧,你还磨蹭什么?黑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陈玉喊道:“我的豹子!” 那人看了看豹子,又用怜悯地眼神看了眼陈玉,说道:“那我先走了!我先去追刚才那个人,到时候我们俩一起等你。” 等不等不过是推脱之词,反正他是不准备帮忙了。陈玉翻了个白眼,终于艰难的将车门打开了。小豹子被单独丢下,估计吓坏了,浑身颤抖着,在车门打开的瞬间立刻眼泪汪汪的扑进了陈玉怀里,嘴里还叼着一大口袋肉干。 陈玉笑了起来:“这算是豹为食亡吗?” 转过身,陈玉发现,风变大了,能见度已经小于两米,沙尘像是实质的墙壁一样,将所有的东西隔绝孤立然后吞噬。 更关键的是,似乎是眨眼之间,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27章 影子 陈玉楞了楞,就算风声很大,他依然觉得四周孤零零的可怕,莫名的恐慌瞬间笼罩了陈玉。他勉强稳了稳心神,将头脸遮的严严实实,小豹子塞在胸前的衣服里,又把枪和弹夹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然后翻身上了骆驼,顺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赶了过去。 能见度小于两米的沙尘里,陈玉很难辨别方向,地上更是没有半点痕迹,他不得不随时盯着指南针,扑面的沙子和打着卷的风让陈玉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正在这时候,前面不远的地方忽然有了亮光,那一定是极强的光,不然陈玉根本看不到,紧接着就是连续的枪声。陈玉一惊,谁在开枪?出了什么事?没等他想明白,那亮光已经没有了,枪声也归于沉寂,但是,几秒之后,风里传来一声惊叫,凄惨尖利。那边绝对有什么人,遇到了危险。 陈玉忙催促着骆驼往刚刚有亮光的方向跑,然而,跑了大约一百米,风越来越大,骆驼的速度也慢下来,最后,那骆驼居然趴了地上,死活不肯动了。原来骆驼见风太大,放弃了逃跑,准备就这样等风沙过去。 靠,你当你是只鸵鸟?!陈玉不敢张嘴,心里骂着,同时用力拉拽着骆驼。终于,骆驼抬头看了陈玉一眼,陈玉心里惊喜,准备继续拽绳子。这时候,风忽然变大,将陈玉吹的一个踉跄,然后被沙子绊倒在地上。陈玉眼尖的看到,挂在腰上的狼眼手电甩到沙地上,被风吹着迅速滚了出去。 陈玉心里骂着倒霉,往手电的方向摸索过去。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群人,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几乎就没了生存的希望。 当陈玉手脚并用的将手电捡回来时,他松了口气,没有时间了,必须赶紧回去,想办法让骆驼起来,去刚才开枪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强风,就不远一段路,陈玉走的气喘吁吁。等到了地方,陈玉准备继续拽骆驼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骆驼倒在地上,眼里都是沙子。他忙跑过去,一摸,骆驼全身又冷又硬,显然已经死透了。 陈玉不由得傻了眼,他离开绝对没有十分钟,骆驼是怎么死的,被风吹的?这绝对是今天最恶劣的玩笑! 陈玉是真有些害怕了,在沙漠里,没了什么都可以,骆驼不在了,他要怎么追上那些人,怎么走出沙漠? 陈玉站起身往四周看去,然后楞在了那里,几米外的地方,站了一个人。 陈玉立刻想到了那个司机,他走的时候说,去找前面的人,然后一起等他。虽然不报希望,但是这时候遇到个人,陈玉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之喜。他大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虽然风大,几米外的地方,是绝对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的。陈玉蓦然住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司机,为什么一直不回答?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到两米远的地方,陈玉已经看出来,那个人确实是司机。他还穿着刚刚的大风衣,高筒靴,带着风镜,甚至腰上系着的水壶位置都没有变。 陈玉皱紧了眉,这人到底在做什么,不出声也不动,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陈玉疑惑地又靠近了几步,终于能看清楚了司机的脸,陈玉忽然惊呆了。那张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带着深深地恐惧,然而,脸上的皮肤像是失了水分一般,枯萎灰败,已经成了干尸,像是死了上千年依然保存完好的木乃伊。 但是从眉眼五官来看,这个人确实是陈玉不久前帮助过的司机。 司机干巴巴的眼里只剩下了黑乎乎的东西,嘴大张着,像是在对陈玉说:“我在等你……” 司机遇到了什么事? 骆驼死了,司机也死了,然后会是他陈玉吗。 陈玉咬着牙,上前查看司机的身体,司机后面靠着的是一截干枯的胡杨,衣服挂在了上面,所以没被风吹倒。陈玉发现他衣服上有大量暗黑色的血迹,非常凌乱且被撕破了好几处,也就是说,司机死前经过了剧烈的挣扎,而且,他手里紧紧握着把枪,刚刚开枪的确实是司机。 虽然不认识,陈玉还是将人放下来,准备就地埋了,在放倒那尸体整理的时候,陈玉眼尖的瞄见,司机衣角上歪歪斜斜的写了两个字,颜色暗红,显然是用血写的,写的是:离开。 这算是暗示?也就是说,司机遇到的东西非常危险。 将司机手里的枪拿了下来,陈玉还没挖坑,风已经将司机的尸体埋了大半。 叹了口气,陈玉抬起头,然后又一次浑身僵硬了。他看到风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正是陈玉和司机一起远远看到那个驼背,上半身严重前倾,走路极为怪异的人影。 陈玉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当时没有细想,只觉得还有人做伴就是种巨大的惊喜。现在想想,这个人是什么人,如果和他们是一起的,为什么没有骆驼,为什么在黑风暴里不紧不慢的行走?司机是追着他的来的,那么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司机才死掉。 看着那缓慢移动的怪异人影,陈玉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人。 怀里的小豹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抖成一团。陈玉瑟缩了下,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就是这一步,那个原本朝着另外的方向前进的人影,似乎感受到了一般,忽然转身朝陈玉这方向走过来了。正面看那人影的走路方式,陈玉更加觉得像是螳螂般怪异。 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举着枪对着那个影子,心的里不安恐慌到了极点,不知道该开枪还是转身逃走。 正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陈玉肩上,他吓的尖叫一声,立刻回身。又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陈玉拿着枪的手,让他连扳机都扣不下去。陈玉身后,封寒正阴沉着脸看着他。 陈玉忽然觉得那张自己诅咒了很多次的冰山脸其实很可爱,至少看到封寒的一瞬间,刚刚还吓得如擂鼓般跳着的心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封寒问道,眼神和语气都表达着十分不满的意思,“让我找这么久。” 陈玉来不及解释这个,一把揪着封寒,说道:“快,它过来了!” 封寒挑了挑眉,冷冷地问:“什么?” 陈玉忙往后面那怪异人影一指,然后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漫天的黄沙。 陈玉转身看着封寒沉默的眼神,结结巴巴的将刚才的大概情形说了一遍,又说道:“相信我,刚才真的有什么东西,而且,很恐怖。” 封寒无所谓的点点头,同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现在的东西越来越激灵了,它很走运,没有直接走过来。其实我刚刚找那东西很久了。” “你知道?还在找它?!”陈玉瞪着封寒叫道,有些不能理解这个人的脑袋回路。 “嗯,能稍微感受到,我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陈玉发誓,说到那怪物的时候封寒脸上露出微笑,而且几乎是温柔向往的,然后那张完美的脸又皱起了眉头,“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回去却发现你走丢了,作为一个祭品,你能稍微知道不要随便给主人添麻烦么?你这么大了,我觉得你大概不需要我调教你吧。” 陈玉死死的攥着拳头,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跟他理论,因为是不可能说的通的;不要跟他计较任何事,反正妥协的绝对不会是封寒。 过了很久,陈玉终于调整好情绪,说道:“我们回去吧。” 封寒这会儿看到了脚下的司机,细细端详了会,评论道:“死的相当难看,全身的血都没了。” 陈玉心里忽然一动,血,他猛然抬头看着封寒,问道:“司机不会是你杀的吧?” 封寒奇怪的看了看陈玉,说道:“你是什么眼光,我没有那么随便的。事实上,我很挑剔,到了这里之后,我只吸过你的血。”说道这里,封寒忽然用舌头舔了舔下唇,看着陈玉的眼睛有些发直。 陈玉顿时醒悟自己刚刚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因为封寒的嘴已经凑过来了,他闭上了眼,等待着时间快点过去。 没有熟悉的脖子上的酥麻,他觉得自己嘴唇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一扫而过,陈玉惊的睁开眼,封寒已经直起身,喃喃说道:“你得赶紧养胖点,血都不够了。” 陈玉黑线,这算是养肥了再杀吗。 第28章 帐篷 陈玉眯着眼,坐在骆驼上,靠着封寒,心酸的体会着残酷的对比。封寒到了以后,骆驼找到了,他寻找狼眼手电回来的时候发现死去的骆驼根本就是司机的骆驼,他偏离了方向,他自己的骆驼完好无损的在他旁边几米远的距离呈鸵鸟状待着。封寒拍了拍骆驼之后,刚刚还不一动不动,装鸵鸟的骆驼很听话的站起来,兴奋地载着两人朝封寒指示的方向奔去;怪异的影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为此封寒颇为不满,又来不及细找,一路抱怨了很久。 陈玉发誓那影子一定是感受到了封寒身上危险地气息才不敢现身的,也许,他身边的这个人才是最恐怖的存在。然后,陈玉更悲愤的发现,对于封寒,他已经由最初的畏惧变成了习惯。他现在居然习惯了这个人霸道强硬的介入他的生活,理所当然地以主人自居,分享他的食物,他的房子,甚至他所有的时间! 正想着,陈玉觉得封寒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忙转过头,封寒的眼里有着担忧,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你在发抖,心跳也有些不正常。”上下打量了陈玉一眼,封寒迟疑地说道:“难道,你在害怕?放心,有我在,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 陈玉看着封寒,透过风镜仍然可以看到那漆黑的眼里少见的真诚,他叹了口气,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很累了。” “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封寒自信地说道。 风渐渐变大了,现在只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沙子吹到脸上生疼,陈玉和封寒都不再开口说话。随着天色黑下来,温度也迅速降低了,然而因为怀里贪吃的小豹子,陈玉觉得像是揣了只小火炉一般,倒不觉得冷。 过了很久,当陈玉觉得这样的黑暗没有尽头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黑影憧憧,正张牙舞爪地迅速向着他们扑过来。 “快让它停下,前面有东西!”陈玉回身冲着封寒吼道,呼啸的风将他的声音吹散,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 封寒冷冷地看着前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手拍了拍陈玉,示意他不用惊慌。 于是陈玉眼睁睁地看着那重重黑影扑了过来,那张牙舞爪的影子似乎能将人带走一样,陈玉手里的枪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很快又被封寒按了下去。紧接着,骆驼和黑影接触的瞬间,陈玉觉得四周一下子全黑了,同时,风也变小了。 直到封寒说,“到了。”陈玉才看清楚,他正身处在一片石林中,风似乎被外围的石头挡住了,骆驼跳到了岩石后面,停了下来。陈玉发现,这后面有很多帐篷,里面亮着灯,看来陈玉父亲那队人就选在这里躲避黑风暴。 两人跳下骆驼,一个帐篷的门被掀了起来,有人大声招呼他们,正是马文青。 “小陈玉,你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这么大人了,还让人不省心,我忽然之间很能体会陈叔的心情,你小子就是有点欠收拾。”马文青边幸灾乐祸,边将两人扯进帐篷。 陈玉已经懒得跟他斗嘴,尽力将自己衣服上的沙子往下抖。 马文青给陈玉拿来水洗脸漱口,现在带的水还十分充足,看陈玉狼狈的样子,他决定浪费一些。陈玉苍白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又觉得干渴的厉害,只是嘴里全是沙子,漱了口才拎过水壶灌水。直到水壶见底,陈玉才瘫坐在毯子上。 一碗热乎乎的面条被马文青塞到陈玉手里,虽然没有什么味儿,但是陈玉吃的非常香。听着外面的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陈玉觉得现在无比的幸福。等半碗面条吃完了,陈玉才抬头去看封寒。 封寒正靠坐在帐篷一角闭目养神,他旁边坐着个人,赫然是陈家的二弟子赵离。赵离看着封寒的眼神有些专注和某种炙热,却并不靠的太近。 “封哥,我带了酒,需要来点吗?”赵离带着笑问道,将瓶子里的红酒递过去。 封寒睁开眼,皱着眉看向面前的人,摇了摇头,赵离露出失望的神色。封寒看了一眼陈玉手里的晚饭,赵离立刻领会了精神,也盛了碗面条递过去。封寒这回接了过来,淡淡地道谢。 赵离古怪地看着封寒,似乎觉得那声谢谢从封寒嘴里说出来十分不妥。 陈玉心里哼了一声,封寒那种有礼优雅只是表面上的,事实上他霸道专制到令人发指。不过,看着赵离过分热情的态度,陈玉不禁想起这位二弟子在云南古墓里做的事。当时,赵离确实是站在封寒的水晶棺前,没错,他应该是去寻找封寒的。 陈玉眯起眼,寻思:难道说,赵离知道封寒的身份? 陈玉边往嘴里扒面条边愤愤地想着,他还不知道封寒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那只粽子软硬不吃,不想说的话,旁人根本毫无办法。去问赵离?陈玉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离在古墓里杀人,显然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曾经去过那里。而且,赵离虽然对陈玉一向亲切有礼,但是又绝对不同于沈宣,总有一股疏离感。也许是因为陈森最信任的弟子是沈宣,所以对于陈玉来说,排除个人感情,沈宣确实比别人更为可信。 正默默地观察着赵离对封寒的奇怪态度,陈玉怀里忽然一动,而且越来越厉害。陈玉才想起小豹子,忙将它拎了出来,小东西愤怒地看着陈玉,呜呜叫了几声,和某人在抱怨他怎么还不做饭时几乎是一个表情。 陈玉满脸黑线的给小东西喂了水,又将它自己叼出来的肉干拿了几块给它。小家伙兴奋的扑过去,抱着啃咬。 马文青就在旁边,见了肉干,不顾陈玉的白眼和踹过来的脚,过来死皮赖脸地讨了两块。 小豹子吃完,心满意足的摇了摇尾巴,抬着头,漆黑的瞳孔,金色的眼睛,巴巴的看着陈玉。见到陈玉自始至终忙于手里的碗,半点没顾得上它,终于放弃了优雅的等候,顺着陈玉的衣服爬上去,抱着陈玉的手臂,用爪子去够陈玉手里的碗。 陈玉看着胳膊上胖乎乎的小家伙,又看了看碗里的面条,坏心眼地笑了笑,拎了一根放到小东西大张的嘴里。小豹子咬了咬,皱着鼻子,跳了下去,觉得太难吃,想吐又吐不出来,看着难受的很。 “你这欺负小动物的恶趣味还没改啊,”门边有人感叹一声,是沈宣掀了帘子走进来。 “沈哥,师傅他们怎么说?”赵离起身问道。 “明天一早出发,从地图上看,那地方已经离得不算太远了。只是遇到这种雅丹地貌,想穿过去很不容易,没有好的向导,只能在里面打转。师傅他们的意思,是先让人探探路。”沈宣说道,同时看了看帐篷角落里的阿吉。 阿吉依然低着头喝茶,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陈玉看着沈宣的目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阿吉不行,他还是个孩子。” 陈玉不想让阿吉去冒险,一来阿吉毕竟是他们带进来的,而且还是小孩,二来因为那个预言,陈玉更加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好他。 沈宣瞪了陈玉一眼,眉毛动了动,最后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不找人探路了,直接让向导带着过去,反正我们有GPS。”说到这里,沈宣犹豫了下,低声说道:“刚刚的风暴,我们走失了四个人,已经有人去找了,不过,生存的希望很渺茫。所以,再有这种情况,你自己注意一些,尽量待在队伍中间。” 陈玉惊了一下,在这样的天气里失踪,想要活下来不容易,就连营救也非常困难。这些都是沈宣安排那边的人去做,陈玉他们又困又累,早早的都睡了。 当天夜里,温度很低,几乎接近零度,小豹子死活要挤进陈玉的睡袋,甚至讨好的不断用舌头帮陈玉洗脸。封寒瞪了小豹子一眼,陈玉感觉到那小身体似乎微微犹豫了下,最后颤抖着迅速地钻了进来。 第二天,陈玉和封寒、马文青、阿吉很早就爬起来,吃了些东西。陈玉钻出帐篷,看到外面的天色愣住了,原以为外面的风小了很多,但是现在才发现这片雅丹地貌似乎是一道分界线,另外一面依然灰蒙蒙的,仍然在黑风暴的笼罩下,而魔鬼城这边风却不大,并没有什么沙尘。 放眼看去,大大小小的石头山林立,根本看不到边际。大漠的风,刀子一样锋利,常年的侵蚀雕琢,使这些平行的垄脊和沟槽构形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宫殿,教堂,某种动物雕像等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形成了雅丹地貌。风吹过雅丹地貌时,因为岩石的分布,会形成鬼哭狼嚎的声音,所以雅丹地貌又叫魔鬼城。 他们面前这座魔鬼城,宛如巨大的城市迷宫,看不到尽头不说,还很容易迷路。 “阿玉,快收拾东西,要准备动身了,我跟师傅请示了,过来保护你。”陈玉回身,就看到走过来的赵离,正亲切地说着。 “太客气了,其实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文青他们呢,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你的。”陈玉也眯着眼笑,心里不禁暗暗猜测赵离今天是不是来看封寒的。 “嗯,不忙,那边有沈哥在,他也赞同我过来照顾你。”赵离情深意切的表示保护陈玉的决心。 陈森身边离不开沈宣,即便是这样,沈宣也过来转悠了一趟,叮嘱陈玉小心。陈玉趁机问昨天失踪的四个人,沈宣脸色变了变,摇头说道:“只找到一个,且昏迷不醒,看不出来受了什么伤,更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了。其他人,怕是回不来了。” 找不到和回不来是两个概念,况且陈玉亲眼看到一个人变成干尸,其他人的遭遇也绝对好不到哪里。 沈宣安排一个人留下看护这个昏迷不醒的人,等着回去的时候再将两人稍带上。然后队伍准备出发,没有车,骆驼身上驮着水,食物和装备,魔鬼城里道路崎岖,有时候,人们干脆牵着骆驼往前走。 陈玉等人这次是走在队伍中间,当然这都是赵离和沈宣的安排。陈玉发现赵离的目光总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若有若无的落在封寒身上。 陈玉的父亲陈森,姜家老爷子,杨家来的人也是位中年人,而现在,三位当家管事的人一起在同另外一个人讨论路线,像是这个人才是真正拿主意的那个。 这个人很年轻,也相当的客气,说道:“几位决定就好,我对路线并不了解。” 最后决定横穿魔鬼城,那边的向导拍着胸脯说,只要钱到位,带他们过去绝对不成问题。 那位向导很有几分经验,冒着白天的炎炎烈焰,带着众人兜兜转转了一天一夜,陈玉脚上的水泡都有不少,终于看到魔鬼城的边缘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再往那里面待着,非崩溃不可。等众人都出了魔鬼城边缘,忽然一个人说道:“坏了,我们似乎又回来了。” 随着这句话,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魔鬼城边上孤零零的搭着一座防水帐篷,正是沈宣留下来的照顾伤员的那个人和伤员住的帐篷。 “怎么回事?我们又绕回来了?” 沈宣皱眉说道:“奇怪,按照GPS的显示,这里和我们离开的地方确实是两个地方。” 两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同一顶帐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看看有没有被留下来的那两个人。” 第29章 他们 “我们应该进去看看。”有人小声建议着,却没有人移动脚步。 有人试图证明这只是相似的另外一顶帐篷,然而帐篷是杨家提供的,上面清楚的印着杨家公司的标志,甚至连上面的编号都对的上,都正好是留下来的那一顶。 人们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都默然无声,干淘沙这行胆小是不行的,经常下地的老手都知道,墓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在这青天白日下,走了两天时间,且能肯定大致方向是直线,却回到了起点,看到离开时的帐篷摆在面前,不少人还是吓得脸色惨白。 陈森他们队里的向导,一个年级不小的老人已经跪了下来,满脸绝望,说是他们误闯了魔鬼的地界,连胡大也不能保护他们了。阿吉冷冷地看着那老人,并不言语,只是抬头看着四周的石头山和前面的沙漠。 陈玉下意识的往封寒那边靠近了一步,抬眼往人群最前方看去,陈森和姜老爷子,杨家当家站在那里,正一脸凝重地看着那顶帐篷。 这时候有人说:“杨六爷,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森忽然转了头,满脸凝重地说道:“闭嘴,那边有动静,都别说话。”陈森在陈家主事多年,杀伐决断,除了让陈家在淘沙界稳居前几门的位置,又将陈家产业扩大了两倍不止。虽然现在脾气收敛了很多,但是经过岁月的沉淀积累,气势仍然太强,他一发话,那伙计立刻不敢言语了。 陈森皱着眉头侧耳听了一会,忽然朝众人比了个手势。陈玉还没弄清楚父亲意思的时候,封寒已经拎着他躲到了石头后面。其他人也迅速藏了起来。 风轻轻吹过,沙地上的脚印转眼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着这时候,对面隐约传来说话声,还有搬动重物,驱赶骆驼的声音。陈玉好奇心强烈,忍不住探头去看,被封寒用力的拉住,接着陈玉听到有人喊道。 “大家都跟上,魔鬼城不比别处,掉队就绝对出不来。陈玉,你还磨蹭什么呢!快出来。” 陈玉下意识的就想答应,口鼻立刻被他身后的封寒紧紧捂住。 结果,对话仍在继续。 “来了。”许多嘈杂的声音中,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然后还有加快的脚步声和小声地抱怨。 这赫然是陈玉的声音,陈玉立刻僵硬了,他想起来,临出发前好像是有这样的对话! 紧接着,异常安静的沙漠里,又有许多对话,那些声音都无比熟悉,真实中又有浓浓的空灵和诡异。 “帐篷里留下那两个人没事吧?” “不可能有事,我们已经查探过了,这附近并没有野兽,水和食物又充足,枪和弹药也给他们留下不少。再说,我们去的地方说不定更危险。” …… 对话一句句的继续着,明明他们都在这里,那又是谁在说话?陈玉觉得毛骨悚然。 陈玉看看周围,别人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接着是那群人远去的声音。陈玉实在忍不住,偏头从两个石头山中间看去。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往他们来时候的方向,也就是魔鬼城腹地里面去了。 陈玉吃惊的探头看着那一群人,不管是他父亲陈森,还是沈宣,马文青,他自己,居然都在里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其实是幻觉对吧。 他看到,另外一个封寒正走在‘自己’身侧,一手挑着‘自己’的头发。陈玉呆呆地看着,许是眼神太过专注,那边的封寒似有所感,猛地转过头。陈玉的心脏仿佛被人突然攥住,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边同样有野兽直觉的封寒往这里看了一会,距离太远,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便转身走了。陈玉转过身,靠在了石头上,不断喘气。那些人跟他们仿佛是一个模子复制出来的,容貌,声音,甚至一举一动都是。 但是那边的封寒转过身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太远,还是阳光的缘故,陈玉看不清封寒的脸,只看到两只发着金光的眼睛。 只有封寒的脸,是看不清楚地。 一只手轻轻抬起陈玉的下巴,陈玉睁开眼,愣愣看着面前漆黑的隐隐带有金光的眼,仿佛兽一样的眼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陈玉小小的倒影。想到刚刚那模糊不清的脸,陈玉忽然强烈的想知道封寒的身份。 他一手拉住封寒的衣服领子,凑近了嘶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封寒面色复杂地看着陈玉,在陈玉以为这冰冻粽子又要不理人敷衍过去的时候,封寒用手拨了拨陈玉的头发,说道:“我的事,你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换句话说,你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用。另外,现在更重要的显然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叫知道了也不是好事?看着那平静无波似乎什么也在意的眼,陈玉暗暗磨牙,那您为什么把我从头到脚盘问个清楚!不过,封寒说的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面对。 这时候,那队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包托沙地上的脚印,沙漠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会,人们才敢战战兢兢地议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老子眼花了?!” “天呐,这是什么情况!” “我靠,我们不能全眼花了吧,就算有人假扮老子,怎么还找了一队人来假扮?”马文青郁闷地嚷嚷道。 沈宣走近陈森,颇为疑惑地说道:“师傅,按照地图和GPS显示,我们走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应该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理论上来说,这不是我们离开的地方,可是刚刚——”对于刚才那样诡异的情景,没有人能解释的出来。 赵离看了看那帐篷,往前一步说道:“师傅,要想弄清楚原因,我们是不是往那帐篷里去一趟,也许这只是另外一种海市蜃楼?” 陈森等人还在沉吟不决,封寒抬眼看了那边帐篷一眼,忽然说道:“最好不要进帐篷。” 陈森见封寒说话,挑了挑眉毛,眼里带上了深思;姜家老爷子,杨老六,和那个显然身份很高的年轻人都望了过来,眼里带着好奇与探究,封寒对于他们来说毕竟还是新面孔。 赵离一见说话的是封寒,楞了楞,没有接着往下说,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人群后面。但是除了他,还有其他人,认为封寒这种胆小懦弱的行为时错误的,坚持应该进去看看。 “为什么不能进?刚刚那种事,不弄清楚了,难道要我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我们该往哪走?再说,帐篷就在眼跟前,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因为胆小就放弃了这查明真相的机会吧。也许,这机会就只有一次。”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看着封寒的眼里有明显的讥讽和轻视。 另外一个人也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大奎说的对,这样下去,就算我们往前走,心里也是一直犯嘀咕,甚至可能这是一个阴谋,有一群人假扮了我们,去做什么事,这事当然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如果不及早发觉,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危险。” 陈玉和马文青都没有说话,自从上一次进墓,连老教授都对封寒推崇备至,两个人对他的决定都是没有理由的信服。 姜老爷子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遇到的事实在太不可思议,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事关我们自身,不查清楚总是放不下心。这位小兄弟说不能进帐篷,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客气,也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封寒。 封寒又一次看向帐篷,过了很久,淡淡说道:“帐篷里面没有活人。” 大奎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家刚刚也听到了,他们说里面留下了两个人,如果他们就是我们,里面应该是有受伤的老刘和看护他的阿宇才对。说不定我们进去,就能明白了所有的事。你们既然不想去,那我去就是了,我跟着杨六爷下了这么多墓,什么没见过,八字硬的很!”说着就拎上枪往帐篷去了。 陈玉凑近封寒,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说里面没有活人?没有我们就不能进去了?” 封寒扫了陈玉一眼,说道:“没有人气,不过有危险,我想,这个人——” 封寒的话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都倾耳努力听着,就在这时候,近在咫尺的帐篷里忽然传出枪声!并且是连续的枪声,急促而突兀。 “大奎,你怎么了!”有人大喊着。 众人谁也没有再犹豫,都往门口冲去,进了帐篷,面前的一幕让所有人僵硬了。 第30章 尸体 刚进来的大奎正背对着他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着腰,抬着头,呈现一个严重驼背的姿势,胳膊伸向前方,似乎在与什么搏斗。但是大奎并没有其他动作,就那样一动不动。他的枪掉在脚边的地上,旁边还扔着一个弹夹,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危险到让他觉得一个弹夹不够用。 帐篷里横着一个睡袋,睡袋上满是子弹孔,一些黑色的东西渗了出来。 “大奎,你小子在搞什么鬼?”大奎是杨老六手底下的伙计,杨老六上前一步,皱着眉头责问道,眼下的情形,是大奎杀死了受伤的老刘? 陈森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厉地紧紧盯着大奎的背影。陈玉则是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姿势,和在沙漠里看到的奇怪的影子一模一样! 大奎的彻底无视让杨老六愤怒且疑惑,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在姜家和陈家面前有些没面子,他大步走上前,就要去推大奎。然而,走到大奎正面的杨老六脸色突然变了,他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勉强保持着镇静,声音还是不自觉地有些高:“大奎、他已经死了!”虽然没有再退,但是不断滴落的汗也说明了杨家当家的恐惧。 那个一直被陈森,姜家老爷子和杨老六护在中间的年轻人走到大奎正面,也被吓的面无血色,倒吸了口冷气,喃喃说道:“他这个样子,难道他是中毒死的?” 这时候,陈玉也跟在众人身边走到大奎前面,下意识地往大奎脸上看去,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头顶上,周围的人也被吓得呆住了。大奎整个脸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块一块的青黑色,且脸上肌肉扭曲,眼里正流出血泪,像是看到了极端恐怖的东西。 他确实已经死了,且是呈现这样一种姿势死去了。 那个年轻人缓过一口气,说道:“尸体流泪是因为人如果骤然死亡,血管压力过大造成的,这没有什么。” 说着戴上手套就想将大奎放倒,被他身边跟着的小个子拉住。 陈玉不由多看了那小个子两眼,眉清目秀的,全身上下包的特备严实,个子矮的让人担心这孩子没有成年。 陈森一摆手,立刻有人戴着防水手套上来,将大奎放倒,抬到帐篷边上,不过因为肢体的僵硬,那姿势依旧保持着。跟大奎熟悉的几个人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有人上前一步捡起大奎的枪,突然大声喊道:“到底是谁杀了大奎,我操他奶奶的,我饶不了他!”这个人的神经似乎有些崩溃了。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并没有人说什么。陈玉觉得身旁一人抓住了他的袖子,回身一看,居然是阿吉,阿吉脸色惨白,拉着陈玉的手有些颤抖。陈玉拍了拍少年的头,心里暗暗想到,果然还是个孩子。 这帐篷里面大多是生活用品,无烟炉,袋装食物,饮用水,一眼看去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只有中间的睡袋,鼓鼓囊囊的,显然有个人在里面。陈森走上前两步,用折叠刀将睡袋掀了起来。 腐臭顿时溢了出来,按照理论,这里面应该是‘受伤的老刘’,从衣服上来看,确实是老刘没错。只是这个人脸上已经完全青黑,像是高度腐烂了很长时间,脸上已经辨别不出来了。身上还有几个洞,大概是大奎开枪打出来的,正冒着黑水。 “如果这里面有老刘,那么看护他的阿宇去了哪里?”陈森冷着脸镇静地说道。 没有人说话,仿佛过多的死亡遏制了人们的思考能力。 这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后门开着。” 经过这声音一说,不少人才发现,帐篷的另外一个门开着一条缝,有微风轻轻吹进来。这帐篷是杨家特意和场子里打过招呼,改造过的,防水,保温,透气,并且左右各开了一个门。人们又发现,说话的人是当初阻止他们进帐篷的人。不少人开始想,要是他们当初没有反驳这青年,没有进来,会不会没有事。这个俊美的太过的年轻人依旧冰冷的,淡定地看着他们,带着一种没人能企及,没有什么可以束缚的高傲。 陈森抿着嘴角看着封寒点了点头,转头跟杨老六说道:“老杨,让你的人搜一下帐篷里面;其余的人跟我过来。” “快看,那边有个,嗯,那里的确有个人!”刚出了帐篷,已经有人喊道。 帐篷另外一侧的沙地比较平坦,四周一目了然。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真的蹲着个人。喊话的人之所以这么犹豫,是因为很难判断出那是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们,一身褐色衣服,听了这句话,似有所觉,忽然四肢着地,迅速地往远处爬去。 “阿宇,是不是你,快停下!”不少人往前追去,这个阿宇是唯一从帐篷里活着出来的人,也是唯一能给他们答案的人。 封寒和陈玉没有追过去,陈玉其实很想去,无奈阿吉一直害怕得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陈玉安慰他,“别怕,这么多人,没有什么能伤害你。”除了阿吉,豹子也被枪声吓到,顺着陈玉的裤脚吭哧吭哧顽强的爬了上来,十分吃力的吊在陈玉的肩膀上。陈玉无奈之下,只能抱着这小家伙。 那些追去的人也并没有追多远,在沙地上爬的阿宇一直不肯回头,他爬到一个地方,忽然快速的陷了进去。 “是流沙!” “阿宇,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阿宇似乎并不想等他们营救,挣扎的两下,迅速没有了影子,被沙漠吞没了,众人在这边干瞪眼,却不敢过去。 陈森脸色很难看,往帐篷边走,路过陈玉的时候扫了他一眼,张嘴想骂,又忍住了,低声说道:“你跟我老实呆着,别乱走。”陈玉心里一阵别扭,还是老实地低下了头应了一声。 跟在陈森身后的马文青停了下来,看着陈玉一手抱着小豹子,一只手被阿吉抓着,身旁还站着个冷脸的封寒;一巴掌拍在陈玉肩上,忽然感叹万千:“小陈玉,你这小模样,拖家带口的,我还能指望你跟哥们结伴下地倒腾宝贝吗?” 陈玉最烦马文青拿他模样做文章,偏偏这个人乐此不疲,陈玉嘴角边扯出一丝笑,狭长的丹凤眼挑了起来,咬牙切齿语调冰冷地说道:“马爷,您这模样英俊潇洒,风流猥琐,无人能及。不过,要是让马家爷爷知道你书包里新近研究的那些资料,怕是饶不了你吧?” 马文青一听,顿时急红了脸,左右看看,低声说道:“我靠,小祖宗,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跟你说,这事可千万别乱说,不然哥哥真死了。” 陈玉冷冷笑着:“马爷,你的死跟我有一毛钱关系?” 马文青泪流满面地凑过来说好话,明明两个人互相讥讽陷害,要挟利用,无所不用其极,表面上却是一副勾肩搭背,哥俩好的姿态。陈森回头瞪了一眼陈玉,陈玉将马文青一脚踹开。更让陈玉受不了的是,身侧的冷口气似乎要结冰了。 这会,杨老六带着人也从帐篷里出来了。 陈森说道:“那个人陷进流沙,没救了,你那边怎么样?” 杨老六的脸色依然惨白,他也摇摇头说道:“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陈森摸了根烟点上,陈玉知道,除非特别烦躁的时候,他老爹才会抽烟。 过了好一会,陈森说道:“算了,这事不简单,我们把人埋了,先把那地方找到,将事办妥了,再说别的。” 杨老六也觉得现在事情十分不吉利,万分赞同速战速决,姜家老爷子老狐狸一只,更是什么都说好。 等众人回了帐篷,陈森回头看杨老六,问道:“那个大奎的尸体呢?”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大奎是他们进来就发现了的,然后将他放到了帐篷边上,一直没有人再去注意。但是,现在放着大奎尸体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第31章 神庙 没有人看到那尸体是怎么不见的,地上没有一丝痕迹,只是在尸体曾经停留的地方,有着几点黑色的液体。 众人都开始觉得全身冷飕飕的,大奎的尸体是所有人都见过的,他不仅没气了,甚至四肢都已经僵硬了。 杨老六又惊又怒,骂着杨家的伙计:“你们一个个在屋里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个死人都看不住!” 没有人言语,莫名的惊惧已经笼罩了整个帐篷。 “行了,老六,谁也不想出这种事。我看这里并不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尸变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如果说有人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明目张胆的将人带走,这个可能性,其实更小。”姜家老爷子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事不能按常理推断,这帐篷本身就有可能是假的,那也许我们刚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姜家老爷子这番话说出来,众人心里都有些赞同;但是赞同之后是更严重的不安。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么他们遇到了什么?他们的存在是不是真的? 陈森脸色阴沉,沉默了半天,转头看向沈宣,吩咐道:“把地图拿过来,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鬼城。” 向导老汉反复劝说他们回去,唠叨着现在已经到了魔鬼的地界,再往下走一定会到地狱里的。然而这群人眼看到了目的地,还因此搭上了几个伙计的命,又怎么肯打退堂鼓。想到神秘莫测的宝藏,就将种种诡异事件放到了一边。跟向导强调决不能回去,又许了他更丰厚的报酬。 向导老汉没有办法,和沈宣一道,按照GPS和地图所指示的,带着骆驼继续往鬼城出发。 出了帐篷往北走的时候,阿吉看着刚刚阿宇陷入流沙的地方出神。陈玉回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了,是他自己不肯等别人救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是。”阿吉忽然打断了陈玉的话,黑色的眸子看向陈玉的眼,强调道:“不是不肯等别人救他,而是故意逃跑。” 陈玉一愣,阿宇在故意逃跑?往流沙里?转头看向流沙的时候,陈玉的心又提了起来,明明一直在他身后的封寒正往流沙那边走过去。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有人离开队伍,踏上了流沙床。不少人大惊失色,流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人的一只脚陷进去,拉出来也需要用拖一辆车所花费的力气。然而那个瘦高的背影自始至终优雅的站在沙地上,没有半点下陷的迹象。 赵离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盯着封寒,嘴角边带着微笑,连手都在悄悄颤抖。 陈玉脸色复杂,他和马文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封寒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例如惊人的观察力和反射神经,特殊到可怕的力量。这两个人知道并没有什么,至少谁也不会有其他心思;但是让其他人知道真的好吗?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到封寒的奇异之处,会不会有人存了利用的心思? 前面的姜家老爷子在他孙子姜礼的提醒下也看了过来,封寒就站在阿宇刚刚陷下去的地方,抬头看着众人平静地说道:“这里不是流沙床,刚刚那个人是掉进了洞里。”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默默地囧了,刚刚还神化的封寒转眼又成了那个淡定冷静的青年。说来说去,看到人陷进去就先想到流沙床,他们这群人是有些思维定势了。 一群人下了骆驼,走向封寒所在的沙地,果然都是实地。只是在封寒的脚步,有个不大的洞口,还在往里面掉着细沙,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多深。 “我靠,这种地方,他也敢随便下去,万一塌了,他非被活埋在里面——”马文青啧啧说道。 接着,就像是验证马文青说的话,方圆三米的沙丘,忽然塌了。而挤在这周围观察那个洞的人本来就是最多的,不少人跟着往下掉去。由于太过突然,危机慌乱之中人们根本没有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掉进了洞里。 马文青其实站在塌陷的边缘,他如果往后跑两步,也许就不用掉下去了。然而,他条件反射,采取了另外一种措施。紧紧抓住了旁边的人,于是陈玉连着豹子和阿吉都被他带进了洞里。 过了几秒,陈玉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知道压到了哪个倒霉鬼,他倒是不觉得多疼,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马文青,你能少说两句吗。你这个乌鸦嘴,说塌就塌了,可是现在埋到里面的是我们不是他!” 陈玉只觉得身后身前一堆人挣扎着,还有人起身时不注意踩他一脚。就连小豹子都从他怀里费劲的跳出来,踩着陈玉的头蹦跶着。 陈玉低声骂着倒霉,一个声音在他身下很有压抑感地说道:“小陈玉,你要是骂够了,能起来先吗?哎哟,马爷真要废了。” 陈玉终于站了起来,随手拉起被他压住的倒霉鬼马文青。 然后众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掉下来的顶上裂开一个三米多的大洞,底下离地面并不高,也就是三四米的高度,这洞里光线现在十分充足,四周看的清清楚楚。 这里似乎是个大殿,他们掉落的地方正是大殿中央,脚下都是一米见方的青石铺地,大殿最前方的石案上摆着五尊罗汉佛金象,足有两米高。佛像胳膊上和身上缠满了金玉翡翠等,被阳光一照,大殿里顿时显得耀耀生辉。 四周都是白色的石壁,看着非石非玉,滑腻通透,里面不少浅浅的黑色影子。 这里竟然是座被掩埋在沙漠之下的神庙,刚刚太多人站在神庙宝殿的顶上,屋顶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导致塌陷了。 马文青忽然大笑起来,拍拍陈玉的肩膀,说道:“你看,跟着爷总有好运气,这里面的东西绝对都是几千年以前的,带出去可都是无价之宝。” 陈玉翻了翻白眼,马文青的追求总是这样简单。这时候大厅里的人已经由惊慌变成了震惊,在沙漠下面,居然有这样气宇恢宏的神庙。 陈玉抬眼看到那个身份极高的年轻人的被他身边的小个子扶了起来,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神庙。从沈宣那得知,这年轻人叫许少安,这次寻找鬼城就是他组织的,那些军用越野车也是他托关系找来的。 陈森和杨老六,许少安因为察看洞穴,这时候无一例外的都在下面,姜家老爷子倒是因为走得慢,留在了上面。徐少安和陈森杨老六说了几句,两人立刻下个命令,不许拿这庙里的东西。 马上就要到鬼城,他们都不想因小失大。而且,这里最值钱的大概是那五尊金身罗汉佛,但是这一尊至少有千斤重,根本带不出去。 陈玉忽然觉得有人拉扯他,回身一看,是阿吉。阿吉脸色十分难看,低声说道:“我们快点……上去,这里不对劲。” 陈玉发现阿吉身体不断颤抖,显然害怕的厉害,他皱了皱眉,陈森已经在让上面的人去准备登山绳,将这些人救上去。 他回头安慰阿吉,“不要担心,等会先送你上去。”转眼却看到封寒也在下面,正看着大殿右侧的石壁。 陈玉拉住阿吉,说道:“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这里有关于那个鬼城的记载。” 两人走到封寒身后,他正对着的石壁上是壁画,因为保存在没有空气又十分干燥的沙漠底下,到现在依然色彩绚烂。而且,那壁画像是印染进白色石壁一般,十分有立体感。 陈玉对这种能反映历史部分史实的图画一直十分感兴趣,而这里的壁画,都是真人大小,连人物的表情都刻画的非常细致,陈玉立刻从第一幅看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噗哧着差点笑出声,这第一幅也太过夸张了,看着就像是希腊神话一般。 画中浮在半空中的庞大绿洲,枝节庞杂的高大树木中有高墙尖顶的房屋建造在其间,飞瀑四溅。远远看去,绿洲的周围白云袅绕,飞鸟展翅,鲜花遍地,像极了一座天空之城,让人望而生畏又觉奇妙梦幻。这大概就是那英国冒险家多描述的浮在空中的神的后花园了。 陈玉被勾起了好奇心,稍微往右边再看第二幅,脚下一软,只听到‘嗷’地一声,小豹子拖着尾巴飞也似的窜了起来,双眼湿润十分委屈的模样。陈玉招了招手,它又屁颠屁颠的跳到他的怀里,找了一个好位子趴着,浑然不顾不远处某人射来的冷光。 第二幅画里都是人物,众多穿着短衫,一脸拗黑的臣民围绕着一个头戴王冠,白衣长袍的女子,做出跪地臣服的姿态。女子一手捧着法典,一手高举着银剑,目光冷厉,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寒冰般的高傲。不远处,有挣扎的半裸奴隶被铁甲士兵们腰斩的画面,血液飞溅在抱着猫咪的稚童脸上身上,每一个人目中畏惧和茫然相互交织着。这是一副描绘冷傲女王铁血统治的画面,是一个残酷血腥的年代。 第三幅画描述的是华贵的车驾带来了远方的贵客。色彩由单纯的红色转变成了色彩斑斓的虹霞,虹光的正中心站立着一名身着黑色袍子的男子,领口红褐色花边衬托着略显苍白的脸颊,眉目精致无双,虽然带着笑容,却觉得那笑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冷漠。这年轻男子,浑身上下透出高傲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的一只手被那白衣女王紧紧的握着,里面似乎夹有什么宝物。这壁画本来十分清晰,但是这里却被人为损毁过一般,十分模糊不清,陈玉凑近分辨了半响都没看出那手中到底握住了什么东西,只好接着往下看。 之后的几幅画面都相当的残忍。女王的脚下,她的奴隶们都在地狱的业火中挣扎嚎叫,希望得到她的宽恕,可女王的眼中只有那虹光中男子的无双容貌和嚣张高傲的身姿,她站在染血的土地上,带着微笑看着奴隶们一个在刀剑下化成白骨,或者活着投入巨大的鼎里。 封印着骨血灵魂的盒子被埋在了大树的根部,大树开始枯萎,土地被血迹布满。 接下来一幅是浓重的黑雾蔓延吞没了整个绿洲,瀑布断流,飞鸟绝迹,天空之城成了一座死城,就像是生命奇迹中最暗的一抹阴影,让人望之却步,忍痛难绝。 奇怪的是这片绿洲已经落到地上,周围刻画着一圈圈的东西。细看发能发现那是黑风暴,流沙床和汪洋大海,这绿洲竟然在这些中央。似乎转眼就被周围层层的噩梦和灾难所吞没。 陈玉抱着小豹子的手臂越裹越紧,它挣扎几次,还是跳了开去。封寒不知道何时已经陪在了他的身边,两人同时看着最后一张图画。 画中一片浓墨般的黑暗,似乎是地狱的最尽头,没有了痛苦挣扎,也没有了嘶鸣喊叫,更是没有了至死不渝的追求者。那里,只有一名白袍女子。容颜如昔,冷傲如前,她静静的站在残缺的高台台阶上,日复一日的仰望着前方。似乎只要一个眨眼,那一位绝美容貌,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就会突然降临在她的身前,缓缓地,对她伸出手去。 她,在微笑,甜美而满足的微笑。 陈玉只觉得透不过气来,这些深深地被掩埋沙漠之下的壁画描绘的场面太过沉重。他叹了口气,想到胆小的阿吉,陈玉准备尽快带他上去,转头却发现,阿吉和封寒都看着壁画里那年轻俊美神态冷漠的黑袍男子。 阿吉眼睛里有水光,脸上似哭似笑,伸手想摸却又放了下来,最后往后退了一步。 封寒则是完全不同于平常的面无表情,眼里有着炙热的火焰一般,只是看着那个年轻的客人。最后封寒用手虚空抚着那男子的脸,低低说道:“总算又看到你了,果然来过这里吗。”带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仿佛像是情人的低喃。 陈玉惊讶的看着封寒,脱口问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封寒像是突然回过神,看着陈玉,眼里的激动似乎还没有平复,逆着光,黑色的眼睛金光更盛,仿佛是寻找到猎物的野兽,散发着美丽和神秘的色彩。 “也许找到了。” 陈玉看了封寒一会,也露出笑意,轻轻说道:“那真好,你说找到他,我的诅咒就能解开了。”然后我就可以摆脱这糟糕的生活,和这霸道性格恶劣的人。 封寒像是察觉到陈玉在想什么,微微沉下脸,忽然抓着陈玉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陈玉脖子被衣服勒紧,直翻白眼。封寒凑到陈玉耳朵边上,露出尖牙,冷气森森地给予忠告:“我找到他和你这个祭品是两回事,不要想着我会放弃祭品。” 看着陈玉瞪大的眼,封寒已经点了点头,转头打量神庙四周。陈森和杨老六已经让人彻底搜查了神庙,完全没有找到阿宇的身影。至于其他信息,里面涉及到鬼城的只有那些壁画,这时候也差不多全看完了。正安排人顺着上面垂下来的登山绳往上爬。 “师傅,这墙里面好像都是尸体 !”赵离忽然喊道。 是的,不知道是日光的偏移还是其它原因,白玉墙里的黑影更加清晰,真是一个个的人影,手脚都能明显的看出来,以一种奇怪的地势,似乎就要从白玉般的墙壁上出来。而且细看的话,四周墙上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可能是葬在这里的僧人。”陈森打量了两眼,转头继续安排人往外走。 还留在下面的人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像是被许多人监视一般。下面的人往上走的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最后几个人甚至没等别人完全爬上去就往上爬。 轰隆一声响,登山绳垂下来的地方又塌了一块,大量沙子灌进来,这殿里已经快没有办法待了。陈玉封寒马文青又留在了最后,陈玉最后看了壁画里那个黑袍年轻人一眼,又看了看不断回头的封寒。 这时,陈玉忽然觉得墙里黑色的人影似乎动了动,他赶紧回头看的时候又发现或许只是幻觉,密密麻麻的人影,被封印在墙壁上一般,哪里有什么动静。 陈玉先让马文青上去,他自己再爬的时候地上几乎全是沙子,站都站不稳,最后封寒有些不耐烦,直接拦腰将陈玉抱起来,送到半空。 陈玉滴汗,赶紧拽紧绳子爬了上去。当所有人都上来的时候,这个神庙已经快被沙子完全掩埋了。 姜老爷子忙问下面的情形,陈森大致说了说,阿宇依然没有踪影,倒是意外看到了关于鬼城的壁画。 “上路吧,如果按照神庙里壁画的指示,流沙床,黑风暴,魔鬼城,湖泊的中间包围着的,就是鬼城了。我们现在出发,去找湖泊和鬼城。”陈森说道,倒数第二副图的汪洋大海其实很难让人理解,陈森直接说成了湖波。 现在已经是炎热的中午,但是离着那怪异的帐篷不远,没有一个人希望留在这种地方休息。 太阳太过热辣,每个人都热的不想说话。陈玉靠在封寒身边昏昏欲睡,不停往嘴里小口灌水。 又走了一个小时,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无精打采的众人都赶紧精神过来,等看清面前的景象,全都吓得惊叫扑腾起来。 不远处,碧蓝的海水像是铺天盖地一般,汹涌冲过来,转眼已经近在咫尺。 “这、这是海,怎么这里真的会有海?!” 沙漠里的海,匪夷所思出现的海,转眼已经将骆驼队伍包围。可怜的向导老人直接晕了过去,陈玉回头抓住自己的大包,准备跳下骆驼游泳。 封寒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见陈玉还是拼命挣扎,干脆用手捂住了陈玉的眼。 几分钟过去了,慌的大惊失色不少跳进海里的人们才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海似乎紧紧是幻象。看着骆驼队已经被海淹没了,但是人依然稳稳地站在沙地上。 这样的感觉很奇异,不少人都精神起来,看着周围的海,似乎都凉爽了一些,甚至能看清海里不时游过的大鱼。 走了一会,真的从碧海中间看到一座城。绿树浓郁,绿荫里隐隐高墙尖顶的建筑。 “鬼城!” “我们真的找到传说中的鬼城了!” 等激动无比的人们快到鬼城边上的时候,封寒忽然说道:“快停下,这里真的有护城河,前面的水,应该是真的。” 接着噗通一声,走在最前面的一只骆驼已经掉进了水里。 第32章 河上的人 烈日炎炎的高温沙漠里走了这么多天,这群人几乎每天衣服都是湿透的,就算刚刚遇到大海般的幻境,也只是视觉神经传达错误信息后,心里面有点安慰,绝对缓解不了丁点将近五十度的高温。这会儿听封寒说有真正的护城河,都欢呼起来,恨不得立刻扎到河里泡着。 走在前面的陈森忽然伸手拦住众人:“都站住!这水不知道是死水活水,而且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也摸不准。谁都不许下水,赵离,你先去看看。” 陈森的话一出口,没有人敢动了。有伙计想把前面蹄子陷进河里的骆驼拽上来,结果骆驼不配合,站在原地,任凭那个伙计怎么用劲都不动弹。他只好将骆驼身上的装备先卸下来,刚想去牵缰绳,没想到那骆驼忽然发狂,仰天凄厉地嘶吼一声,往前奔去,眨眼将已经蹿进湖里,沉到水深处,看不见踪影。 这伙计一着急,就想往水里追,被过来的赵离一把拽住,吼道:“不想活了!骆驼不遇到危险是不会这样叫的,你往后面看看。” 那伙计回身,果然发现所有的骆驼都跪在地上,甚至在发抖。他回过神,顿时一脑门子汗,忙感激地冲赵离道谢。 赵离在湖边蹲下身,打开狼眼手电。手电一开,那如大海般的幻境在有手电光的地方居然消失了。眼尖的人立刻发现,封寒说的护城河果然真的存在,只是河面比幻境的海面低很多,狼眼手电照过去,只能看到暗黑的河水波光粼粼,看不到底。就算是穿透力度相当强的狼眼手电,到水面下一段距离就模糊不清了。 蹲下去的赵离忽然咦了一声,用随身的老虎钳夹挑了样东西出来,“师傅,这水应该是活水,里面有鱼。”那是一条全身灰白的鱼,细长的仿佛蛇一般,只有鱼头较大。可能长期处于被幻境遮盖的水底,对光线十分不敏感,眼睛也呈现出透明色。因为被夹着,正奋力的挣扎。发现挣扎没用,消停了一秒,忽然翻起身张嘴往赵离胳膊上咬去,鱼嘴里赫然是白森森的层层牙齿。赵离低骂了一声,空着的左手迅速一动,鱼头已经被刀子削在地上。 陈森点点头,现在水已经被证明无毒,但是看到那鱼锋利的牙齿,也绝对没人敢下湖洗澡了。 几个当家的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反正到了中午,先在这边吃午饭休息一会,然后过河。因为有光的地方,幻境会消失,于是大伙想法子找了些干木棍,升起篝火。虽然地上不如太阳晒着的地方严重,直接坐上去也烫的屁股难受,众人在地上铺上睡袋,烧了热水,混着精盐和糖做了些压缩食物,味道相当难吃,好在在新疆当地买的一些肉干味道不错。 陈玉勉强吃了一小盆,虽然难以下咽,吃完人却精神了不少。转眼看到封寒面色平静地端着自己给他送过去的饭盆,以前自己做的那么好吃不见他夸奖,这么难吃居然也没有抱怨,心里不禁好笑,这个人虽然霸道专制,其实很好养活。 马文青和豹子都是奄奄一息状,最后马文青忽然起身往湖边走去,陈玉看了一眼,也没有理会,马文青虽然大大咧咧,人却精明的很,绝对不会以身犯险。不大工夫,马文青兴奋地拎着几条白色大鱼过来,说道:“我问过姜老爷子了,他说这鱼没毒,以前他们在地下河遇到的时候还吃过,鲜美得很,条件这么艰苦,咱也得改善改善伙食,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了。” 说着将鱼去了内脏,用钢钎穿了,到篝火上烤。 没一会,鱼开始往下滴油,香味四溢,被其他人都闻到,不少人效仿马文青,去湖边捉鱼。 陈玉刚刚打开书包拿了两块巧克力吃了,所以马文青递过来鱼的时候就摇了摇头。接着觉得胳膊上一重,低头一看,豹子正流着口水看着那烤鱼,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陈玉。 陈玉哭笑不得地将那鱼接了过来,简单的除了刺,扔给小豹子。小豹子吃完又热切地看着马文青,结果马文青自己吃的还忙活不过来,哪里看得到它那小眼神。 旁边有人噗嗤笑了,陈玉转头一眼,正是出资方许少安的那个矮个子跟班,叫阿英。阿英伸手招呼小豹子,又将手里的鱼冲它摇了摇。 小豹子抬眼看了看陈玉,慢吞吞朝阿英走了过去,眼里带着戒备。阿英笑嘻嘻地将手里的鱼在豹子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又拿回自己身边。小豹子趴在地上,做了个要捕食的姿势,然后扭了扭屁股,在阿英的大笑声中将鱼抢了过来。 阿英伸手要抱它,小东西很没良心得很,叼了食物立刻往回跑,将嘴里的鱼放到陈玉身边,胖乎乎的身子去拱他的手,居然邀请陈玉吃鱼。陈玉忍俊不禁,拍了拍小家伙的头,让它自个吃去。 感收到身边的视线,陈玉笑着转头问道:“要不要吃鱼?” 封寒眼里有了笑意,摇了摇头,伸手从陈玉包里拿了些巧克力吃了。 喝了水,陈玉觉得这幻境难得一见,抗着相机开始拍照。拍完又坐回睡袋上,闭上眼,准备眯一会。隐约听到向导老汉来到他旁边的篝火堆边,旁边的人是陈森,杨老六,姜老爷子,许少安那队人。 老汉表示不会再跟着他们进鬼城,说原先说好的也是带他们找到鬼城。他絮叨着,“鬼城只能进不能出,老头子是决计不敢进去的,胡大不会保佑进入那里的人。老头子听以前的人说起过,那里通着地狱,进去里面的人,灵魂都不能升天,要一直待着那地狱里受苦难。你们找什么老头子不知道,也不能理解,但是我绝对不进去的。” 陈森他们见老汉这次铁了心不跟着去,如何利诱威胁也改变不了老汉的主意,只能同意老人留在外面看守骆驼和部分物资。因为骆驼太多,到时还会留下两个人跟他一起看着。陈森这样的安排也是不放心,万一他们耽误的时间太长,老汉等不及自己走了,他们可要靠双腿走出沙漠了。 陈玉支愣着耳朵听着,见父亲那队的向导不往里去了,忙起身去看阿吉。阿吉冷着张脸正看着鬼城的方向,感受到陈玉的视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没有犹豫地说道:“我既然来到这了,肯定会跟你们进去,我来是为了找我阿哥,没找到他我不会回去的。” 陈玉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河边抓鱼的人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六爷、六爷!” 显然这是杨家的伙计,杨老六皱着眉站了起来,起身去了河边。吃喝休整的众人也都停了动作,看向那边。那伙计开着手电,指着河里,话声都有些颤抖了:“那边有个人!” 黝黑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团东西,仔细辨认才能发现是个人抱着个垫子飘在上面。在手电光下,那个人脸色非常白,额头滴着血,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我去带他过来。”杨老六沉声说道。 这时旁边站起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三十岁的大个子,说道:“六爷,我去。” 杨老六显然极为信任他,点了点头,拍着那大个人的肩膀,说小心行事。 大个子本来准备脱衣服下去,想到湖里的鱼,将裤脚往高筒牛皮靴扎紧了,衣服缝隙处也做了紧急处理,跳下河快速地游了过去,看那动作和速度显然水性极好。 大个子到了那人面前,冲他喊了几句,那人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大个子。 最后,大个子试图拉着那垫子游回来,那人忽然奋力挣扎起来。好在大个子水性好,力气也大,费劲地将人捆在垫子上,将人带了回来。几个伙计在河边接应着。受伤那人一直用力抓着垫子,众人只好连垫子带人拖了上来。 等人上了岸,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这人衣服上几乎被鲜血浸透了,而且膝盖以下空荡荡的。大个子摸了摸他鼻子和心口,说道,“还活着,但是如果不治疗,绝对活不长了。” 大个子戴了手套,给这人扒衣服,结果衣服脱了之后,不少人连看都不想看了。这人身上全是血包子,密密麻麻地恶心至极。小腿没了,用绳子扎着,还是淋淋沥沥地滴血。 照这种伤势,就算他们带着急救药品,这个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姜老爷子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摆了摆手说道:“不行了,他身上全是蚂蟥,看他腿上的伤,是用一种利器迅速切断的。失血太多,他绝对支撑不到我们送他出去。” 不少怜悯地眼光落到这人身上,令人奇怪的是,这人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脸色虽然雪白,却并不叫疼。 “而且,从这个人身边的工具来看,他大概和我们一样,是冲着鬼城里的东西来的,居然有人比我们还早到……”姜老爷子说道这里就沉默了。 有人提前到了,那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还在不在就是个问题。 “你们遇到了什么事?其他人在哪里?”陈森冲那人问道。 那人不说话,执着的带着垫子想往前爬,对这么多人视而不见。 “他精神怕是已经崩溃了,看来,这鬼城确实不容易进。”姜老爷子将点着的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说道。 出了这么大事,陈玉等人也过来看。阿吉忽然用力抓紧了陈玉的胳膊,力气大到陈玉甚至感到了疼痛。 阿吉颤抖着,一字一字地说道:“他们就是我阿哥带着进沙漠的那群人。” 听到阿吉的话,地上的人似有所感地抬头,紧紧盯着阿吉,忽然脸上涌起绝望痛苦之色,喊道:“不要,千万别进去!!”说完手伸到身下的垫子下面,掏出枪来指向阿吉,嘴里喃喃说道:“回去,回去!” 第33章 鬼城 阿吉并没有来得及问为什么不能进去,鬼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刚刚问了句他阿哥在哪里。这人已经哆哆嗦嗦地开枪了,不过是向着他自己,红色的血瞬间喷了一地,也堵住了所有人想问出口的话。 有些人脸色开始发青,这鬼城难道真是名副其实的生人莫入的地狱?站在黑暗的护城河边,众人只觉得阴风阵阵,一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再没有人提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到了进城的时间。 杨老六忽然大声说道:“靠,做我们这行的,怕的什么鬼!怎么能被个外人随便一句话吓倒在外边。知道斗就在眼跟前,却没进去才是最受不了的。你们去不去我不管,我们杨家反正是要进去看看的。” 姜家老爷子的旱烟袋这时候终于放下来,眼里带着精光,不紧不慢地说道:“杨六爷这话说的,没人说过不想进去。况且应了许爷的事,我们姜家绝对不会推辞。”暗暗想到,杨家这是打着独吞的主意了,那可没那么容易,我老爷子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陈森没有表态,只是看向许少安问道:“现在动身吧。” 许少安正看着鬼城的方向,镜片遮住了眼睛里不为人知的热切,听了陈森的话,点点头,“好,大家准备一下,我们现在进城。” 别人想不想去另说,也不管里面如何凶险,陈玉都是必须进鬼城的。不去的话就没有钥匙,几年后就会遭受万蛊噬身之苦,那滋味甚至比死还痛苦。 他根本没有任何退路,深深吸了口气,陈玉将衣服绑严实了,往河边走。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下水往河对岸游去,看众人头上的矿灯已经有人到了河中间。 陈玉拿出防水手电,准备下水,刚走到河边,就让人一把给拎了回来。那个人力气很大,陈玉被勒的脸色发白。 “我靠,没看到老子正准备——”陈玉边没好气地说着,边回头,看到身后人铁青的脸色,陈玉立刻心里咯噔一下,身后正是他老子陈森。 陈森阴沉着脸,抬手就想打,最后看陈玉畏缩地样子又放了下来,冷冷地说道:“已经让你跟过来了,一路上的苦还没吃够?你给我老实待在这边,等我们出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过去,我非扒了你小子的皮。” 陈玉想哭了,他老子怎么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您就不能忘了这茬吗。陈玉看到这边岸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马文青,封寒,阿吉在等他,沈宣,赵离,和陈家的小弟子韩晓晨则是在等着陈森。 没有外人,陈玉咬了咬牙,再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说了,他身体一侧当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将领子拉下来一部分,露出紧紧锁在脖子上的青龙环,低声说道:“爸爸,我其实并不想去,但是非去不可——”陈玉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觉得拎着自己衣领子的手力气大到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陈玉抬起头,诧异地发现陈森眼睛里带着他没有想象过的愤怒,那异样的强烈甚至让他的脸都有些扭曲。陈玉咽了咽口水,等着父亲的破口大骂。 过来很久,陈森似乎强忍下所有情绪,用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我只希望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说完松开陈玉的领子,头也不回的往河边走去。 沈宣等三人自然发现了师傅的滔天怒火,看向陈玉的眼睛里有了深思和忧虑。陈森很少再这样发火,或者说,陈玉在搬出去住之后,陈森很少在乎这个儿子在做什么。 马文青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陈叔怎么发那么大火。依我看,他还不如揍你一顿,把火气发出来就好了。”说到最后,已经从担忧变成了幸灾乐祸。 陈玉轻轻喘着,连根马文青打嘴架的心思都没有了,看着父亲离开的方向,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道:“我大概真是把老爹惹毛了。” 陈玉五官极为精致,平日喜笑颜看怎么看怎么讨喜;这会儿脸色苍白,愁眉苦脸,虽然仍然好看,却让周围几个人都觉得碍眼。 马文青一拍他肩膀,说道:“我说,文艺忧郁青年的形象真不适合你,太娘了。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巴结马爷,钥匙一定给你整几把回来。” 陈玉嘴角扯了扯,终究没有说话。 “走吧。”封寒瞥了马文青放在陈玉肩膀上的手一眼,淡淡说道。 四人互相检查了衣服没有留缝隙,就先后跳下河。水居然冰凉的很,借助头上的矿灯帽,能看清楚两米内的河面。陈玉因为要将小豹子放到头顶,只能嘴里叼着手电,奋力往前游。 刚到河中央,陈玉忽然发现沈宣居然在不远处的河水里不断扑腾。正想问怎么回事,却看沈宣忽然沉了下去。陈玉一急,忙往那边游了过去。 沈宣的水性极好,怎么说也不应该溺水,陈玉赶到近前才发现,沈宣就在水面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正下水去看,可是他的姿势显然极不方便。 陈玉游近了,将沈宣拉起来,指了指自己,示意他下去。沈宣点点头,将陈玉嘴里的手电筒拿下来,说道:“下面似乎是细铁链子,得用老虎钳。” 陈玉从包里拿出工具,憋了口气,潜进水里,他头上的小豹子被遗忘了,陈玉入水的瞬间,小家伙嗷一声,从水面上蹿起来,左右看看,只能扑到了沈宣头上。 沈宣伸手拎住小豹子,冷冷地看了两眼,又看了看河面,很有将它扔下去的打算。小豹子自小就熟悉杀气这东西,立刻有眼色地不敢乱动,抬眼戒备乖巧地看着沈宣,沈宣忽然想起陈玉小时候的模样,嘴角一弯,便将老实了的豹子扔回肩膀上。 陈玉潜到水下,果然水下有几道铁链,并没有多粗,沈宣的左脚正好陷在几股链子纠缠的地方。陈玉游了过去,用老虎钳开始剪。 剪了三根的时候,陈玉有点憋不住气了,他抬头准备上去换气,却见到更黑的地方有一排脸看着他,一点也不夸张,不是一个是一排,个个狰狞,红着眼盯着他。陈玉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好悬没张开嘴惊叫,然后被一股大力从上面将他拎了起来。迅速上去的瞬间,陈玉似乎看到黑影一闪,有什么迅速地游走了。 出水后,封寒不耐烦的脸正在跟前,也没有多问,甚至连老虎钳都没接,直接下水,将剩下的两个扯断了。 陈玉再往水底下看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了。 水底下有东西?! 陈玉来不及细想,封寒已经拽着他往前游去,陈玉这次没忘了从沈宣肩膀上扯过豹子。跟在封寒身后,他的脚不时碰到铁链,可见河底这种铁链不知道多少,不过做什么用就很难猜测了。 豹子可能因为被陈玉抛弃过一次,这回爬回陈玉头上,死死抓咬住陈玉的头发。陈玉被揪地很疼,拍了它屁股两巴掌,却完全没有用。 等两人游上岸,陈玉抹了把脸上的水,一把扯住封寒说道:“水里好像有东西!我刚看到有、有人的脸。” 封寒点了点头,扫了陈玉一眼,淡淡说道:“恩,有东西是正常的,因为这是积尸河。刚游过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下面几乎全是尸体。大家一直在水面上应该是发现不了的,看到你下水,怕你受不了,我才去接你。”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封寒依然平静冰冷的眼,手指颤抖着朝着水下比划着,“填满了尸体的河?并且还是会动的尸体?” “会动?”封寒皱起眉。 说到这里,陈玉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抓下现在还拼命揪着他头发的豹子,掐着它的脖子不断嘟囔道:“吐出来,快点吐出来!”这地下如果全是死人,那鱼……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封寒看了陈玉几秒,淡淡说道:“这次我可能会顾及不到你,那个人太强。千万不要死,拿着这个。”说着,封寒摸出来一样东西递给陈玉。 陈玉眼前一亮,是黄金杖,那把自己一直觊觎却お稥冂第后来再也没有看到过的神秘权杖。陈玉喜哟哟地接到手里,这算是交付遗物吗,就算什么也没有拿到,这纯金的东西也绝对是无价之宝了!看那条鱼无辜的小眼神,看那只鹰的线条是多么的细腻。 “你能不能不要嘴巴咧到耳朵后面去,这权杖我绝对不会送给你的,只是寄放,难道你以为除了替我保管东西,你还能做什么。”看着陈玉盯着黄金杖万分欣喜的眼神,封寒不爽地说道。 陈玉抬起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怒气冲冲和咬牙切齿,嘴角抽动:“那你赶紧去找你认识的那个变态,万事好商量,先把我脖子上的玩意弄下去。” 封寒并没有反驳,只是抬头看着远方:“的确够变态。” 陈玉这时也转身看着面前的鬼城,护城河之后大海的幻境忽然消失,目力所及满是莽莽苍苍的林木,又高有粗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地上许多裸露的树根,盘根错节,互相扭曲着纠缠着,树荫掩映处有巨大的石碑,刻着奇怪的文字和人头鸟身的图像,这里应该就是鬼城的入口。 天上阴云密布,似乎就要下雨,这在沙漠中是难得一见天气。远处还有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很可能是瀑布。 “小陈玉,这沙漠里有绿洲的地方大多有古文明,你看这鬼城的传说也存在了这么多年,里面一定不少好东西。”说到最后,马文青也疑惑:“奶奶的,这鬼城真有点邪门,罗布泊都干了,它这里小日子还滋润得很。” 陈玉眯眼看了一圈,才忽然说道:“这里一定来过风水大家。鬼城迥异于沙漠的气候,是因为它的风水很多年前被人为改过。” “气遇风则散,界水而止,而这里通过修改地形,无风而有水,正是极好的风水穴位。” “哦,阿玉懂得还不少。”陈玉脖子上忽然多出来一只手,冰凉刻骨,听声音正是被他救了的沈宣。 陈玉心里一凛,转头笑道:“乱说的,听人家风水先生念叨过几句。”他会的东西,就连父亲也不知道,更别说陈家其他人。 沈宣深深看了陈玉一眼,眼光似是无意地扫过陈玉领口的青龙环,却只是说道:“师傅叫我,先过去了,自己千万小心。” 封寒,马文青,阿吉也转头看向陈玉,马文青说道:“我们也赶紧跟上他们。” 地形越来越往上,树木间隐约有尖顶的建筑和残破的墙壁,难道鬼城是在山上?向走了几百米,却见到陈森,许少安带着人站在不远处,轰隆的水声更响。 几人加快脚步,终于到了边上,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下面居然是个巨大的盆地,像是望不到边际,古老的树木肆意生长着,站到环形山顶,还隐约能看出下面那古城曾经的辉煌与繁荣。 “这才是真正的鬼城!” 陈玉看着脚下的古城,又看看封寒阿吉等人,这里到底承载着谁的宿命…… 第34章 罪恶之盒 这盆地有多大根本无法预测,因为水资源丰富,气候极好,下面成了植物的乐园,繁茂的植物中,仍能窥到鬼城原先辉煌的影子。 四周高高的石头城墙,树影中依然能看清道路的格局,开阔的地方还能有高高的尖顶和成片成片的断壁残垣。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城中高高的白色塔状建筑,白塔前面是两排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石像,每个石像嘴里都有水飞流直下,就如同一个袖珍瀑布。 这十几个加起来,就很壮观了。刚刚听到的巨大轰隆声,就是这些人工瀑布发出的。 “沙漠里生活的人,都认为水是最珍贵的东西,女王的宫殿很可能就是那边的白塔。”姜老爷子用烟锅朝那边一指。 杨老六笑着说道:“终于找到鬼城了,这次做一票大的,回去休息几年不成问题。” 陈森没有接话,自从看到陈玉脖子上的青龙环之后,他脸色一直阴沉地厉害。不过,出资人许少安显然十分在意陈森的意见,直接来问他的意思。 陈森看了看太阳,点点头:“恩,现在下去吧,天黑之前,应该来得及赶到城中心。” 他们站的山顶,距离下面的盆地至少有六七十米的距离,而且,是垂直的,跟悬崖没有两样。众人将包里的登山绳都拿了出来,他们的登山绳大约八十米长,便将两股拧到一起,合成一条粗绳,然后再把粗绳绕着大块的石头打好结固定,另外一头直垂到盆地下面。为了节省时间,一共绑了三条粗绳。 陈森扫了一眼陈玉的方向,沉默了会,转头对小弟子韩晓晨说道:“晓晨,你留在上面。” 韩晓晨惊讶地看着陈森,他好歹是陈森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这样简单的事,怎么不派个伙计守着,而让他留下来。然而他师父并没有心情解释,带着人就下去了。赵离回身拍了拍韩晓晨的肩膀,微笑道:“师父这是不放心别人,你在上面好好看着,你这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可全上不来了。” 到最后,上面留下了三个人,往好处想是人多了更有保证,往坏处想就是这三家谁都不信任谁。 陈玉懒得理会这些,本来他父亲就没准备让他继承家业,他也很自觉,对淘沙派系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从来不上心。戴了黑色手套,来到悬崖边上,在腰上捆了安全绳,顺着粗绳往下爬去。封寒是第一个下去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传上来,也就是说下面一切正常。陈玉并不恐高,但是吊在半空的感觉相当难受,更悲剧的是,一只豹子居然也会恐高! 陈玉咬牙忍着捆在身前衣服上的豹子四爪拼命抓挠,想着以后豹子的调教问题,相比于爱心教育,陈玉更信奉不打不成材,当然,这和他自己的家教有一定关系。 到了下面,已经不少人在等着,直到人齐了,就按照上面看的大概方向往城中心走。陈玉瞄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封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他奶奶的,谁这么缺德,在这里挖洞!”陈玉听见后面熟悉的声音,回头就看到马文青正露着两只眼睛,冲陈玉热切招呼求救。 陈玉忙往回走,发现马文青陷入的其实是个地窖,不过这地窖被草遮了个严严实实,很难发现。 “我说,你小子还能干点别的不?”陈玉郁闷,马文青费这么大劲,掉到离正路不算近的地窖里来,跟不远处破旧房门上挂着的灰白链子绝对有关系,这家伙肯定又手痒了。 马文青忙陪着笑辩解道,“小陈玉,别用老眼光看人,爷我只是需要方便方便,咳,真的。” 陈玉懒得跟他计较,正往上拉马文青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马文青另外一只胳膊,帮着将他拉拽上来。陈玉抬头道谢,愣了愣,居然是平日面上很客气,但是关系一般的赵离,马文青在旁边抖身上的沙子,赵离将陈玉拉着走了几步,凑到陈玉耳边,轻轻说道:“阿玉,小心沈宣。你是师傅的儿子,他最忌讳的就是你,这几天千万不要单独和大师兄待在一起。” 陈玉一愣,怎么也意料不到赵离会来找他说这些。听了赵离的话,陈玉忽然想起沈宣刚刚奇怪的态度和表情,甚至放在他脖子上那只冰冷的手。 赵离又说道:“我知道阿玉跟大师兄的感情更好,但是师傅对我的恩情很重,有些事实在看不惯,忍不住和你说了。刚看到大师兄在河里故意磨蹭,就有点担心阿玉,好在那时候有其他人,没出什么事。还有那个封寒,不知道阿玉怎么认识的,上次师傅专门让我查过,他是来历不明的人,阿玉也是提防着点。” 赵离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 这时,马文青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赵离拍了拍低着头似乎是惊呆了的陈玉,转身走了。陈玉和赵离都没有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封寒忽然转身看了这边一眼。 “怎么了这是?谁又得罪了你?”马文青回来就见陈玉垂着眼,嘴角带着冷笑,心里暗暗盘算哪个这么倒霉,这小子最记仇了。 “没有什么,赶紧走吧。”冷笑渐渐淡了,陈玉平静地说道。 马文青自说自话后,热切地看向陈玉,然而,后者依然用茫然地眼神对着他殷切的目光,这已经是陈玉第三次走神了。马文青终于忍不住了:“我觉得我这么帅气英俊潇洒,也挺有存在感的,您也别这么忽视我啊啊啊——说吧,到底怎么了?” 陈玉又抬头看了父亲陈森那边一眼,沈宣对他存着什么心思他不在乎,他陈玉吃亏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但是父亲那么信任沈宣,会不会有事?这才是最让陈玉头疼的地方。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杨老六忽然站住了,他疑惑地从包里掏出了对讲机,众人立刻听到了刺啦刺啦的刺耳响声,显然有另外一台对讲机在呼叫他。 看了屏幕一会,杨老六忽然面色发白,他抬头说道:“保密单独呼叫。”只针对杨老六一个人的呼叫。 众人面面相觑,人都在这里了,谁呼叫杨老六?难道是绳子那边留的人出了什么事? 就在众人焦急地看着他的时候,杨老六似乎不敢确认一般又看了一遍对讲机,面色古怪地说道:“上面显示呼叫人是大奎。” 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奎这名字从那帐篷出来已经很少有人提起,谁也不愿意回想起帐篷里的事,可是大奎显然不愿意这么快就被大家遗忘。 “刚开始失踪的时候,大奎身上的GPS对讲机是完全没有信号的,现在居然又有信号,难道他也在鬼城附近?”姜老爷子问道。 “不,更近,他就在前面不超过十米的地方。”杨老六说道。 “……那走吧,先过去看看,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他活着地几率不大,如果真的尸变了,我们只能处理了。”陈森说道。 杨家的人都默默点了点头,杨老六一指右侧的树林:“在那里面。” 随着不断地接近,对讲机里的声音更加尖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嚎哭着,痛苦着。 最后,杨老六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前停下了,这树巨大的枝桠上,居然垂掉着一个足有人高的果子,青绿色,皮分外厚实。 一直跟着许少安的少年阿英上去围着果子转了两圈,当他忍不住伸手摸的时候,杨老六忽然说道:“等等,如果GPS没出问题,大奎应该就是这东西里面。” 阿英看那果子的喜爱之色立刻没有了,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静静的树林里,只听见杨老六手里的对讲机里声音更见尖利。 阿吉忽然转头对陈玉说道:“还记不记得那向导说过的话,女王将她认为有罪孽的灵魂封印在罪恶之盒里,埋在树下,让它们永远哀号。看来这传言稍微有了误差,不是埋在树下,而是挂在树顶。”说着一指四周,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种绿色的巨大果实有很多,只是有些挂在高处,有些混在树叶里,很难被发现。 “别胡说,这、这说不定只是普通的果子。”一个脸色难看,微微有些发抖的人说道。 “那为什么杨六爷的对讲机显示是大奎,或者说,至少是大奎的对讲机在这里?”有人很快反驳。 阿吉也嗤笑出声:“你们家的槐树结果?” 陈玉一愣,抬头细看,这巨大的树果然是槐树:槐,木也,从木,鬼声,属性最阴,难道那女王将盒子挂在槐树上就是为了困住所有的鬼魂? “也许,这种果实有某种特殊的功能,可以发射生物电磁波——” 一直站在杨老六身后的疤脸大个子受不了了,站出来说道:“都别疑神疑鬼了,这果子有没有问题,我劈开看看就知道了!” 阿吉冷着脸看着那个大个子,盯着他说道:“打开罪恶之盒,会引来恶鬼的。” 疤脸大个子显然不把阿吉的话当真,甚至有丝鄙视的神色,抽出军用直刀砍了过去。 虽说有人不信,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那个被劈开的巨大果实,阿吉则拉着陈玉和马文青往后面退了几步。 劈开果实之后的大个子很镇定的没动,直到五秒钟后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才有人察觉出不对。封寒已经走了过来,直接踹开了大个子,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看到巨大的果实里面,隐隐有个人形的东西,封寒面无表情的伸手抽出了离得最近的大个子身上的狙击枪,直接对着里面扫射起来。 封寒重新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是众人还是听到一声深沉的哀鸣混合着人类的惨叫,接着那果实里开始冒出白烟,似乎有白色的触手从烟雾里蹿了出来,又被封寒的枪扫射回去。 除了封寒外,离得最近的疤脸大个子已经弯着腰吐了起来,这个性情算得上凶狠的男人吐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这边的人,神不守舍地说道:“他还活着,那东西居然还让他活着……” 封寒皱眉看看天色,淡淡说道:“那东西逃了,换句话说,我们这次惹的东西,比恶鬼麻烦多了,现在城里已经开始起雾,大家注意不要分散,赶快往白塔那边走。” 第35章 假象 里面大奎的尸体,封寒没有让其他人看到,只是扔过去个火折子,那果实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看着现在还在恶心地疤脸大个子,没有人怪封寒手脚太快,只有杨老六惊诧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易燃?” 封寒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是尸油。” 有些人脸色立刻变得惨白难看,封寒抬眼看了看天上,催促众人尽快往白塔的方向走。对于封寒的话,这次没有一个人有异议,立刻确定了方向,往城中心赶去。众人很快就明白了封寒的用意,自从打开了那个果实,城里居然有了薄薄的雾气,而这雾气还有变浓的趋势。 陈玉抬头去看那些绿色的巨大的果实,果然都冒着白雾,雾气正是这些东西鼓捣出来的。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些东西都快要出来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全在不自觉地加速。这时候,阿吉忽然伸手扯了扯陈玉,小声说道:“马文青往那边去了。” 陈玉皱眉,顺着阿吉指的方向,果然看见马文青蹭蹭几步走向树后面,看见他扯腰带的动作,陈玉不禁满脸黑线。赵离发现陈玉停住,忙走了过来,他毕竟跟陈森保证过看顾好陈玉。问明原因,赵离沉吟了下,说道:“要不要留下两个伙计等他。” 陈玉摇摇头,说道:“我和阿吉等他,你们先走,应该马上就能赶上。” 沈宣也在附近,听见陈玉的话,扔了个风水罗盘之过来,免得一会雾气重了,辨不清方向。 似乎转眼之间,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静得有些可怕。陈玉正准备喊马文青一嗓子,阿吉忽然捂住他的嘴,将他往旁边的矮树后轻轻拽过去。两人刚藏好,左面的树丛忽然被分开,一个长相普通,三角眼,瘦瘦的青年挤了进来,陈玉讶异地看着来人,这并不是他们队里的人,也就是说,鬼城里确实有其他的人。看到这边蹲着两个人,这人立刻吓得面如土色,阿吉正要说话,他看了一眼外面,立刻将食指挡在嘴边,示意阿吉噤声,眼里竟然带着恳求的意思。 陈玉发现他脸色苍白,冷汗津津地盯着外面,也转过头。然后陈玉非常后悔自己的动作,也明白了封寒为什么挡住没有让大家看果实里面的东西。 外面站着一个人,不过头上缠绕着着白色粘膜状的触手,那巨大的东西慢慢从那人的五官侵入,直到完全消失。然后这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侧脸看不清表情,但是能看到脸部肌肉极度的扭曲,全身也像发羊癫疯一样颤抖。最后,这人安静了下来。慢慢地抬起了眼,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似乎不是一个人类站在那里。 这怪诞的一幕让这边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就在这时候,枪声响了。外面站着的怪物身体猛的一震,他的一只眼睛被打的冒了出来,然而它甚至连血都没留,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被打坏的眼球扔掉,低下头眨眨眼。再抬头的时候,那只眼变成了黏腻的白色。紧接着,它忽然一抬手,袖子里扬起几条白线,眨眼间,已经从树后面拖了个略微肥胖的人过来。 白色的触手牢牢捆住惊恐的胖子,接着怪物嘴里探出长长的触手,从被拖过来的胖子头顶上植入了一只触手。 这个过程大概只有三十秒,陈玉等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可怜的胖子脑袋已经被侵入了。然后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子立刻嘴眼歪斜,甚至四肢都开始扭曲,最后定格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弯着腰,抬着头,严重驼背,手往前伸着,还不时从手心探出触手,显得手和身体比例严重不符合。 接着,那人一挥手,胖子慢吞吞地维持那姿势走了。 树后的三人冷汗不停地往外冒,那个怪物站了一会,也转身消失的雾里。只是它的身体既没有僵硬,也没有入刚刚的胖子般严重变形。 这会儿那个三角眼青年已经坐在地上直喘气,最后缓过劲,看着身侧的陈玉两人忽然打了个寒战,举起枪问道:“你们是人是鬼?” 因为刚刚那幕,陈玉脸色同样难看,说道:“我们绝对不是外面那种玩意。” 三角眼松了口气,放下枪,他现在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嘴里喃喃念着:“不该来,真的不该来的。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和外面那鬼东西,我们绝对活不了了……” 陈玉正想细问,阿吉忽然说道:“那是女王的虺蛊。不过,这种蛊种类也不完全相同。被低级的虺蛊寄生后,人会目光呆滞,动作僵硬,这种人其实还是活着的,有自己的意识和感觉,但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被变异的虺蛊寄生后,宿主表现和平常人一样,就如刚刚那只。变异的虺蛊非常少见,一万只里面也出不了一两只。” “很不幸地的是,我们刚刚就看到了一只。” 三角眼目光发直地盯着阿吉,似乎被这些说蒙了,最后,颤颤巍巍地又端起了枪,嘶哑地问道:“那么,你们到底是人是蛊?” 阿吉解释地口干舌燥,听了这个问题,几乎要骂人;陈玉摆了摆手,转头反对三角眼青年:“我们当然是人,这些东西还是头一次遇到,你又是什么人?” 三角眼犹豫了很久,终于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我们很可能就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来的。可是我们队里的人还没有到白塔,就几乎全被那种东西弄死了,这鬼城里邪门的很。” 阿吉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激动地问道:“那么你们队里有没有向导,长什么样子?” “有是有,是个不高,很黑,臭脾气挺大的小子。” 阿吉脸色难看:“没错了,那就是我阿哥。” 三角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正要引开话题或者缓和一下气氛,那边就有人哼着歌走了过来。 三人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刚去方便回来的马文青,三角眼甚至又举起了枪,马文青来的那个方向,跟刚刚那只人形变异虺蛊离开的方向一模一样…… “我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子去放放存货难道还犯罪了?!” 陈玉仔细研究了一下马文青,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放在我那里的两件东西?” 马文青本来莫名其妙,听了陈玉的话,立刻勃然大怒,“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跟我打马虎眼,我放在你那里的是五件!你敢贪污三件我真你急!” “嗯,这个是真的。”陈玉明显带着遗憾说道。 阿吉颤抖着嘴角,招呼几个人赶紧追上其他人。 三角眼也跟他们一起往白塔方向走,他说他叫祝伟,别人都叫他祝猴子。祝猴子可能被吓怕了,一路上都精神紧张,端着枪四处张望着,连走路都尽量放轻脚步声。 马文青问明白了几个人奇怪举动的原因后,拍着胸膛说他绝对身心都是组织的人,而且凭他的敏捷身手,那怪物也没有机会侵占他的身体。阿吉撇撇嘴,祝猴子吃惊且鄙视地看了看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马文青,陈玉直接无视,越过他往前走去。 祝猴子忽然被树根绊了一下,马文青就走在他身边,顺手将他扯了起来。陈玉扫了一眼,见没事,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祝猴子忽然惊叫起来,伴随着还有马文青的骂声:“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玉回过头,发现树下丝丝缕缕的白色触手已经已经缠在马文青身上,马文青正挥舞着他那把刀将许多触手割断在地上,然而,地上的触手蠕动着又连在一起。阿吉的猎枪已经在扫射,但是这些攻击都没有用,还是大团的触手包裹了马文青。 祝猴子居然端起了枪要连着马文青一起打,被陈玉看到一脚踹在地上。 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马文青,陈玉觉得恐惧而绝望,他不能想象马文青会变成怪物。陈玉的子弹射光了,紧走了两步,从包里抄起尖锐的东西就往马文青身上的触手刺过去。阿吉在后面喊:“陈玉,你疯了!” 然而,嗤嗤的响声忽然响起来,白色的触手在迅速腐蚀着,地上慢慢落下一滩脓液。 陈玉愣愣地看着触手溶解的原因,是他手里的黄金杖! 似乎就在眨眼之间,那包裹中马文青头部和上半身的触手已经全部溶解掉了,然而马文青脸色依然紫红,嘴里还有触手蠕动着。 阿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祝猴子更是尖利地喊道:“没用的!他已经死了,他已经被虺蛊侵入了,不再是个人了!” 离得最近的陈玉甚至看到马文青的皮肤下面某些东西快速的移动着,然后马文青全身都有了淡淡的青色。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是和大奎一样,全身青紫,姿势扭曲。那个时候,僵硬的大奎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不能动,因为虺蛊而暂时丧失了生命迹象。 陈玉眼睛一眯,伸手掏出折叠刀,从马文青手心划了道口子,然后将黄金杖堵了上去。如果将这虺蛊当做一种感染类病毒,那么它们惧怕黄金杖一定也有原因,血液是最好最快的传递途径。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这杖敲一块下来,喂到马文青肚子里。 然而,因为陈玉这个这死马当活马医的举动,马文青的右手迅速地恢复了肉色,那种青紫色迅速倒退着。最后马文青忽然脸部扭曲,张嘴吐了起来,一条条疯狂扭动的触手后面,是青白的类似头部的东西,地上落下了一大团。 陈玉面无表情地看着,随手将在黄金杖上磨了半天的折叠刀掉了下去,那团东西嘶鸣着,居然也融化了。 阿吉欣喜地看着这一切,从背包里拿了水壶出来。看到陈玉冷凝的侧脸,阿吉忽然觉得,这个一向笑的眯眯眼的青年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和善。 忙活中的三人都没有看到,祝猴子的眼神闪烁着,紧紧盯着陈玉手里的黄金杖。 马文青被救活了,他呕吐了很久,又漱了口,头一次虚弱状的骂道:“这变态玩意!以后再遇到,小陈玉你救我的时候,手脚可得快点。还有,将那玩意留给我慢慢收拾,我操,它在里面动的时候太难受了。所有的知觉都有,只是不能动。” 陈玉脸色这会儿终于恢复过来,将马文青架起来,说道:“这种怪物就是出来一个已经够我们手忙脚乱了,万一多了我们绝对对付不了,快走。” 于是四人迅速地往城中心赶过去,好在已经不远了,不大一会,已经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正是白塔前的瀑布。 十二座巨大的石像中间是个深潭,黑乎乎的,非常深。四个人从旁边绕了过去。 “等等,这里不对劲。”阿吉忽然说道。 陈玉只觉得马文青跟头死猪没有区别,更何况,他还背着至少三十斤的背包和十来斤的豹子,尽管他体质还算不错的,这会儿也有些喘。 听了阿吉的话,陈玉抬头抹了把汗,一打量,确实,周围异样的安静。大部队都是以白塔为目标的,怎么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低头看了看地面,陈玉迅速说道:“不对,他们确实在里面,你喊两句试试。” 阿吉喊了两声,静默了几秒,里面有声音传过来:“阿玉,是你们吗?” “是沈宣。”陈玉说道,随后大声冲塔里喊道他们赶过来了。 那边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快进来。” 陈玉几个人走近白塔,地上白玉的台阶一直延伸上去,极高。虽然一路上所见到的鬼城的建筑大多坍塌腐朽,但是这白塔周围却像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白色的台阶上不少黑色的东西。 近看白色的石壁上全是精致的花纹和奇特的图案,人头鸟身的人中间放着火苗。陈玉并没有来得及细看,里面已经走出一个人,正是沈宣,沈宣看着陈玉,最后皱眉打量其他三人,问道:“他们有没有被感染?” 原来这边也知道了,几人摇了摇头,沈宣盯着祝猴子问道:“你是谁?” 沈宣的气势太强太冷,祝猴子瑟缩了下,呐呐说道:“我是跟着另外一伙人来这里的,现在,现在可能就剩下我一个了,就跟陈玉他们俩做个伴。” 沈宣看了祝猴子几秒,手一动,将祝猴子的枪和背包都拎了过来。祝猴子脸上立刻气红了,就要发飙。 沈宣冷冷说道:“你想进来就把这些东西给我,你想走就直说,我会立刻给你这些东西。” 祝猴子犹豫了一会,不情愿地说道:“我进去,可是,你们不能不给我留点防身的东西吧。” 沈宣没有再搭理他,直接转身走了进去。 陈玉跟进白塔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有多严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门后边很黑暗,殿里点着几只火把还开着两只度数很大的灯泡,但是仍然只照亮了一小部分。门后是两排扛着冲锋枪的人,每个人都精神紧张的看着外面,同时还有两架望远镜被分配到门口使用。 “这是?” “那东西太厉害,而且沾上就死,我们不能让他们近身,但是白塔的大门关不了。现在大家在想办法开里面的门了。”沈宣淡淡说道,上来将马文青拖过去,交给队里的人让赶紧给包扎。 沈宣探手往陈玉身上摸来,陈玉退了一步。沈宣看了一眼陈玉,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陈玉摇了摇头,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有变异的虺蛊,只开枪打那些姿势怪异的人。陈玉跟沈宣说了刚刚外面的遭遇,沈宣眉头皱得更紧,跟门口的人交代去了。 陈玉这才四处打量,这大殿非常巨大,中间是六根巨大的石柱,两侧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大。 而大多数人都围在另外一侧。 陈玉和阿吉对视了一眼,也凑了过去。一群人围在大殿里的石门边,封寒正靠着墙壁,淡淡地扫了陈玉一眼。 “快点,就要没有时间了。”人群里面杨老六正催促着。 “怎么回事?”陈玉问着身边的人。 “那位封兄弟说,现在外面的蛊越来越多,到了夜里,这雾最浓的时候,所有的蛊就都出来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这门打开。”旁边的人说道。 开锁?陈玉立刻往人群中看去,陈森站在背光的一面,脸上看不清表情,沈宣正站在他身侧,说着什么。陈玉疑惑,开锁的话,有父亲在,难道还成问题? 他又看向门边,现在站在门边的是赵离,正满头大汗地找着机关。最后,赵离黯然地站起身,冲着陈森的方向摇了摇头。 所有的人脸上都有焦急之色,门口又响起的枪声让人们心里更加烦躁,显然又有东西过来了。 陈森站了一会,终于说道:“看来只能我来了。” 沈宣迟疑地叫道:“师傅,你的伤——” 陈玉这才发现,陈森的右胳膊吊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问左右的人,怎么回事。 “当时为了救那个许少安!怎么说也是这次的头,陈当家确实比别人眼光毒辣多了,要是别人,当时绝对救不了……” 陈玉没有再接着听那人滔滔不绝的赞美和骄傲,仿佛当时英勇救人的是那人自己。 他抬头看向石门,封寒正靠在那边,静静地望着他。 陈玉深吸了口气,越过众人,说道:“我试试。” 第36章 白塔 阿英这时候又一次从门口探看情况回来,脸上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静,焦急地说道:“如果再不打开那扇门,我们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虽然只能看得清影子,但是能看出外面的怪物已经越来越多了,还有一个坏消息,子弹消耗太大。照着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只剩下光荣弹了。”阿英的话门边的人心凉了半截,光荣弹就是应急性自杀措施中的那颗子弹,真弹尽粮绝,在这鬼城里可以没有生存希望了。 马上就能完成这次任务的喜悦,已经彻底被残酷的现实所冲淡,情况对他们来说显然太不利了。 不去看父亲的眼,陈玉低下头,走到门边,从包里掏出一双黑色手套戴上了。陈森勃然大怒,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就要抓陈玉肩膀。那一瞬间陈森看到了那双黑色带着某些银线的手套,楞了楞,停了手,沉默地站在了旁边。 陈玉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熟练无比地在门上摸索着,马文青过来业务纯属地帮陈玉挡住其他人的视线。陈森面色深沉,看不出表情。 沈宣站在师傅身侧,看向陈玉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赵离眼里满是惊讶,师傅这个儿子,在陈家伙计的眼里其实因为没有得师傅半分手艺以至于是稍微被看轻的,赵离简直不相信自己不能打开的门能被陈玉开。 就在众人眼光各异的时候,门上传来咔吧一声,再看,陈玉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已经探入玉石门内。动静虽然小,却还是让绝望的众人看到了希望。 “不愧是陈爷的儿子,果然出手不凡。”杨老六脸上带着笑,冲着门边的陈森恭维着。 陈森眼光复杂的看着专注地在门边忙活的儿子,仅仅对别人的恭维点点头。 这时候,门又响了一声,开了个一寸的门缝,众人欢呼了一声。站在陈玉身后的马文青也松了口气,一巴掌拍向陈玉,边说道:“我就说怎么会有你开不了的门,哥们还真没见到过你忙活这么长时间,我还在想千万别给我丢份儿啊。” 站在两人身边的陈森忽然抬手,迅速地挡住了马文青要拍到陈玉身上的手,盯着满头大汗的陈玉,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马文青和周围的人满面疑惑,陈玉则苦笑着说道:“这个门怕是根本不能开,上面的机关是双龙卷。” 陈森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阴沉地走近查看。 这时,有个声音已经冷笑着道:“道上顶顶大名的陈家也不过如此,我早就看出来这门不能开,你们非要试试,现在可好了,只要他手出来,我们绝对会遭殃,说不定比去外面死的还快!” 要开有双龙卷的门,必须截断门里面的两根弦,但是只要截断,门上就会出现两个洞,喷出毒烟或者毒砂等,绝对都是致命的东西。仅有的关于双龙卷的传说,开门的人再加上门后的人,下场都惨不忍睹。 陈森扫了那个人一眼,沉着脸将手放到陈玉胳膊上,对陈玉说道,:“别紧张,一会我让你离开的时候,你就——” “虽然是双龙卷,可是我并没有说我应付不了。”陈玉脸上的汗滴落下来,拿眼看了看依旧平静地在旁边看着他的封寒,抬头冲杨老六,姜老爷子那边说道,“让门口的人撤回来,我马上将门打开,但是可能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杨老六和姜老爷子还没动,徐少安已经吩咐让门口的人撤回来,这个年轻人十分信任和倚重陈家父子。 包括陈森在内,陈玉说完没有给任何人阻止他的时间,左手就撤了出来,左边的石门上出现了一个洞,手掌大小,瞅了瞅里面,陈玉眯眼往里面看了看,脸色忽然变了,想也不想,就用手挡住了那个洞。 没有人知道那洞里有什么,但是懂些门道的人脸色都变了。绝对是沾不得的东西,这陈家小子不是纯属蛮干,就是胆子太大。 紧接着,陈玉面无表情地又把右手抽了出来,直接站到了左手边,没有理会右边门上的洞。所有的人都盯着右边门上的洞,一股浓黑色的浓浓的液体喷了出来。 姜老爷子鼻子嗅了嗅,脸色突然变了:“居然是猛火油!快点,让门口的人不许开枪了!都小心,不要弄出任何火花。” 杨老六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喃喃说道:“这种东西太危险了,确实是双龙卷会有的东西。” 陈玉皱眉催促道:“赶紧进去,我支持不了多少时间。” “快看,门开了!” “我靠,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有双龙卷的门被打开。” 这时,人们又被两扇已经打开的门吸引了注意力,姜老爷子让所有的人都戴上防毒面具,迅速退往门后。 封寒看了看,将手覆盖到陈玉的手上。陈玉觉得手上一凉,抬头看了看多出来的那只手,修长完美到让人嫉妒。 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时间是一点不容耽搁,迅速地进入了第二层。 直到门边只剩下陈玉,封寒,沈宣和陈森。 陈森瞪着陈玉几秒,咬牙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是火?” 陈玉红着脸点了点头,陈森冷哼了一声,往门内走去。沈宣和故意落后的几个人心里一惊,用手去挡住火?陈森这态度果然还是对儿子太不上心? 这时候,门口摇摇晃晃的出现了几个弯腰驼背的人形,里面有人尖叫,“是那些东西!它们过来了!” 陈玉转眼看了看封寒,忽然微微笑了笑:“父亲虽然知道是火,但是不知道这火喷出来会有多快。如果我放手的零点一秒内,你没进到门里,就会被炸得看不见一块完整的尸体。” “那对我来说很简单,不过我相信你绝对没有那个速度。”封寒轻描淡写地说道。 陈玉看着远处走进的怪物,那几个驼背身影之后居然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不禁对封寒咬牙:“那你还等什么?” 封寒看着他挑了挑眉,不解:“当然在等你,没有我,你进得来吗?”说着抱起陈玉,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蹿进门内。 两人身后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炙热的火海里还有某种东西的哀鸣。接着,石门砰然关闭,严丝合缝。 ---- 到了里面,陈玉感觉到了后怕,万一封寒不在,他即使能活着进来,也会被烈火烧掉整张脸。如果他天天顶着那样一张脸出门,绝对是在报复社会。 陈森正在门口等着,见到陈玉和封寒进来,脸色稍微有些缓和,还是绷着脸过来,看了看陈玉的手,说道:“你爷爷给你的东西,不准丢了。”又往封寒那边瞄了一眼,转身往前面去了。 见没有挨骂,陈玉放松下来。也满心不甘地歪头看了封寒一眼,那位明显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四周。陈玉不知道该沮丧还是该庆幸,自从遇到封寒之后,似乎所有的危机都是封寒帮忙化解的。陈玉又一次认识到,虽然封寒的脾气和性格都很恶劣,但是作为封寒的同伴,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不是太糟糕。 也许,他该试着跟封寒了解和沟通,然后成为朋友。如果封寒实在没有地方去,自己那公寓也可以暂时收留他。 陈玉边对以后的美好而平和的生活前景进行着规划,边抬头观察第二层。 这一层比第一层简单很多,周围摆着几个巨大的六足青铜鼎,上面满是铜锈,鼎四周雕琢着人脸。让陈玉眼前一亮的是许多人脸的正中赫然站着一只无冠鸟。 几只大鼎中间是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小盒子。许少安过去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副图,画的是一只奇怪的鼎。许少安脸上没有什么喜色,显然这并不是他要找的东西。 姜老爷子见了却浑身颤抖着,激动地说道:“这图上画的是神农鼎。” “一只鼎?”有人问道。 “不,不是一只普通的鼎,传说这只鼎是当年神农氏炼制药物所用的鼎,被称为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可以炼出神仙难求的奇药。后来野史上说,战国时候曾有人见到过这鼎,然后就失去了下落。想不到,女王这里居然有这鼎的画像,如果我们真在这鬼城里寻到这只鼎,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姜老爷子看着图画上的鼎感叹着,“只是不知道,女王用这神器炼制了什么?” “嘿嘿,那时候帝王喜欢的还不是长生不老,秦皇汉武都免不了追寻这些。”杨老六说道。 陈玉正看得目不转睛,忽然觉得有人拉扯他的衣袖,转了头,就看到马文青哭丧着个脸,凑过来说道:“快把你家儿子领回去,我忍它很久了,自从你扔给我,已经咬了我一路了。” 陈玉回头,小豹子正努力维持着我什么也没做的眼神望着他,又无辜又乖巧。见陈玉走过来,蹭地就跳到了陈玉身上,转头对着马文青咧嘴,露出几颗尖牙,不知道是威胁还是嘲笑,随即将胖乎乎的身体一扭,用屁股对着马文青。 “我靠,太没家教了,陈玉你小子别拦着我,我非揍它不可!”马文青暴走。 “你有点正形,你当这里面没有明器?”陈玉低声说道。 马文青立刻停了下来,狐疑地左右看看,说道:“没有吧,这青铜鼎再值钱,这么大个东西,我也带不出去,带出去,也卖不出去。” “你去把放图的那小盒子弄过来。”陈玉冲马文青眨眨眼。 马文青立刻意会,往人群里钻过去。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住了那巨大的青铜鼎,想打开盖子看看。旁边有人扛着两百瓦的探照灯,几个人合力抬鼎上的盖子,盖子依然纹丝不动。姜老爷子指挥人将盖子转了几圈,听到啪嗒一声响,再抬时果然抬了起来,虽然隔着防毒面具,众人也略微闻道一股腥臭。 探照灯的强光下,能看出里面是凝固的黑色固体和隐约可见的一块块的白色东西。 “那似乎是头骨……”有人小声说着。 果然再细看,最接近上面的一块白色东西是个头骨的形状,两个黑洞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众人。随即,人们又发现,黑色的固体里凝固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头骨,边上居然还有个非常完整的扭曲的脸。 “这位女王陛下,似乎对邪术情有独钟,她寻找长生的法子也够奇特了。”姜老爷子感叹着。 “这、这个人是我们队的人!”从被沈宣缴了武器后祝猴子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一旁,这会也凑上来看,忽然惊叫起来。 一时所有的人都看向祝猴子,他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果然,女王安息长眠的地方是不能打扰的,诅咒应验了。我们都会被炼成奇怪的东西,然后被装进罪恶之盒里。” 杨老六忽然高声骂道:“你小子胡说什么,老子什么地方没去过,诅咒那是给胆小的人看的。这明显就是有人,不,就是外面那怪物害了你们的人。刚刚那怪物被火烧死不少,我们再出去,可能已经没剩下几个了。这层既然什么都没有,我们往上走。” 众人虽然赞同着杨老六说的话,心里却毛毛的,但是现在再说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封寒忽然说道:“等等,将这鼎盖盖回去上。” 杨老六看了封寒一眼,并不对这年轻人自作主张不满,直接指挥人又费力地将鼎盖拧上。 “等等,有东西杀了他们装进这鼎里,难道那东西也会开石门,也会打开青铜鼎的盖子?”有人忽然提出疑问。 沈宣这时候已经打开了通往第三层的门,似乎只有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很难打开。 “走吧。”陈森的一句话,让众人从刚刚的疑问中醒过味来,不管什么东西在这里,先离开都是最好的选择。 等众人都过去之后,沈宣又将门重新锁上。第三层居然什么都没有,大厅里空荡荡的,因为有通风孔,空气还行,众人将防毒面具都摘了下来。 阿吉凑到陈玉身边,低声说道:“刚刚的大鼎就是女王饲养虺蛊的地方,我看到里面还有东西在动,那里绝对不能多待。” 陈玉转头看了看石门,也觉得寒毛直竖,那女王到底是怎么想的,用奴隶喂养虺蛊? “在这里原地休息一晚,明天我们继续往上走。”杨老六说道。 众人从过了护城河,到进入鬼城,一直在赶路,还要在防备和对抗不知名的怪物,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也确实需要休息,众人在地上铺了毡子,围坐下来。用无烟炉烧了热水,吃了些简单的干粮。 安排了人值夜,大多数人躺下就睡实了。陈玉也钻进了睡袋里,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影子慢慢向他走过来,陈玉迷糊间,那人已经在他跟前蹲下。腻白的眼睛和嘴里的触手让陈玉一下子惊醒过来,张嘴想喊,触手就扼住了他的脖子。 陈玉摸索到枪,冲着那人形怪物就是一枪,结果没有子弹,弹夹掉了!而四周的人都睡着,没有人注意这边。 陈玉一惊,腾地坐了起来,守夜的伙计和阿吉奇怪地看着他。陈玉微微喘着气,苦笑,居然会做噩梦,果然白天见到那些东西,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醒了也睡不着,陈玉将睡得迷迷糊糊的豹子放下,难得看到封寒正睡在他旁边。给一人一豹盖好,陈玉凑到那伙计和阿吉面前的,阿吉递了杯热茶过来。 阿吉闷闷说道:“看那队人的情形,我担心我阿哥怕是——” 陈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听你说你阿哥很厉害,说不定他躲在某个地方,或者他已经出去了。” 那伙计见两人说话,就起身往四周巡视去了,临走还递了些烟叶给陈玉,说是嚼两口可以解乏。 陈玉和阿吉又说了一会,发现这个坚强的少年自从到了鬼城,就有些神不守舍,不禁多了些心疼。这时候那伙计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 那伙计颤抖着声音说道:“人数不对。我第一次数的时候,似乎是少了一个,那时候我困的厉害,以为人多的地方没数到;准备一会再数,结果,我刚刚又数,少了两个人。” 第37章 虚无 陈玉皱起眉头,和阿吉一起陪着那伙计清点人数。三个人怕有遗漏,数的很仔细,结果更令人吃惊,少了五个人。而在这期间,三人一直密切关注着大厅里面的动静,既没有人打开通往二层的门,又没有人靠近过通往四层的门,整个大厅内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和中间固定着的矿灯。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伙计用快要崩溃的表情看着陈玉和阿吉,但是显然另外两个人也不能给他答案,他们唯一比这个伙计强的是勉强还算镇定。 陈玉看着周围说道:“这么长时间你们两个一直在守夜,后来我也起来了,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如果我们没有疏忽,也排除了有人单独离开的可能性。那么,失踪的人也许和这间大厅,或者说这个特殊的空间有关……我们必须赶快将大家都叫起来。” 陈玉说话的功夫,那个伙计面色青了又白,浑身颤抖着,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你说的对,这屋子,这个大厅真有问题,刚刚睡在那边的三个人都不见了!而且,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人不见的!” 陈玉和阿吉瞬间准过身,那边果然又空了一大片。陈玉脸色一变,快速地说道:“叫醒所有人!”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跑过去,陈森和几个领队都在那边。 等匆匆忙忙将所有人都叫醒,众人还在半梦半醒之间面面相觑的时候。陈玉几乎要僵在那里,短短时间,又消失了很多人,现在大厅里的人也就剩下了一半。这时候守夜的伙计结结巴巴地说明了情况,众人才慌了起来。手忙角落地收拾了东西,将枪都抗在手上,紧张地盯着四周。 陈森吊着右手臂,沉着声音吩咐道:“沈宣,你去开门,其他人寻找失踪的人,先别慌,这大厅里说不定有陷阱,那些人可能被困在陷阱里了。” “陷阱?太可笑了,我早就说过我们这些人都中了女王的诅咒,我们走不了了,这房子根本就是活的,它吃了那些人!”祝猴子神经质的大笑着说道,眼神涣散,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 陈森扫了祝猴子一眼,也往门边走过去。 找人的那些人越找越心惊,这屋里各个角落里都找遍了,没有人,胳膊粗细的通气孔也绝对不可能有人进出,失踪的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 “看上面。”姜老爷子忽然说道,他年纪不小,精神却依然矍烁,这时候手里拿着枪,正紧紧盯着通往四层的门的上方。 陈玉抬头时发现两个字,形状怪异,可以确定不是繁体。阿吉在他旁边低声念道:“虚无……” 姜老爷子回头看了阿吉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位小兄弟说的不错,这两个字在古代西域文字中的意思是虚无,如果我们现在所处的大厅是指古西域传说中的虚无空间,那么消失的那些人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且,这里绝对不能多待,我们必须赶紧到下一层。” 杨老六这时候凑过来问道:“姜爷,凭着两个字,你怎么就说那些玄乎的,我看未必,别自己先吓唬住自个儿。” 姜老爷子摇了摇头,用手里的烟锅一指,说道:“当然,这也有可能因为当时人们的崇拜,将这里刻意做成虚无空间的样子。看到没,这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镜子,如果真是虚无空间,那么镜子就是无价之宝。虚无空间的真言镜,听说可以问任何想知道的事。” 那面镜子,很眼熟,陈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甚至没有收到过镜子之类的古物。 “那我们取下来让姜爷看看,也许能找出这屋里的秘密,我们也能救出其他人。”杨老六说道,看着那镜子若有所思。 许少安也眯眼看着那镜子,转头对陈森说了句话。这时候杨老六已经派人往房梁上悬了绳子,有人顺着绳子往上爬去。 沈宣正在门边忙活着,门上已经有动静,看样子马上就能打开了。 大多数人围在门下面,看着杨老六的人去取那面不大的青铜镜。意外的很容易摘,那人拿下铜镜后,忽然叫了一声,同时厅里的矿灯忽然灭了。 大厅里刮起一阵风,很大,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陈玉下意识地拉住了周围的人。然后觉得眼前一黑,屋里在瞬间沉寂下来,灯已经灭了,无声而诡异。 除了周围拉住的两只手,他甚至听不到一点声音,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刚刚明明灯火通明,有人开门,有人围在一起看去取门上镜子的伙计。黑暗里,陈玉忽然觉得这里就只剩下了自己,他嘴里一阵发干,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就连拉住的手,都异常冰冷,难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所谓的虚无,就是什么都不存在? “陈玉,你在哪?”旁边有人问道。 陈玉松了口气,是阿吉,看来刚刚只是因为太过安静而产生的幻觉。他当下从包里摸索出狼眼手电,打开,顿时大厅里以陈玉为中心亮了起来。 陈玉往四下一看,本来松了口气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冷汗如瀑布一样下来了。屋里只有他身边的阿吉和祝猴子!这两个人正好是被他拉住的,其实的人居然一个不剩的消失了。 祝猴子一直觉得这些人都中了女王的诅咒,这会儿已经万念俱灰,根本没有行动能力。作为少年的阿吉倒是勇气可嘉,虽然脸色苍白,却也摸索出手电筒,观察四周。 “难道就剩下了我们三个?”陈玉实在忍不住了,在害怕到极点之后,他反倒稍微冷静下来。 “还有我。”前方有个冷冷地声音。 陈玉几乎觉得自己心里冒出了欣喜这种情绪,是封寒。这种时候有封寒在身边,实在太让人放心了。 陈玉迅速走了过来:“封寒,他们到底都去了哪?”陈玉心急火燎且有些无助地问道,陈森,马文青等人居然都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想,你可以问问它。”蹲在地上的封寒不耐烦地说道。 陈玉探身过来,居然发现了从封寒怀里颤抖着探出头的小豹子,可怜的小家伙虽然吓的要死,还是死死地咬着封寒的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封寒显然没有丁点帮忙托着它的意思。 “豹子怎么会知道?”陈玉愣了。 封寒抬起头,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了陈玉一会,指了指地上的镜子,而封寒刚刚明显一直在观察那面镜子。 那是一面青铜镜,也就是姜老爷子说的真言镜。 陈玉愤怒地想:黑咕隆咚的,我怎么可能看的到,除非你是非人类!非人类……陈玉下意识地看看封寒,将就要出口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为了尽快找到众人和转移注意力,陈玉拎起地上的镜子,看着所谓的真言镜。面对着他的一面有些很多金属的杂色,坑坑点点的布满了整个镜面,像是失败品的代表作。可是陈玉细看,就发现那些闪亮的金属其实是镶嵌在青铜镜上的,而且大致走向都有一定的规律。 “这是星图。”封寒忽然说道。 陈玉恍然,暗骂一声糊涂。这明显是镜子的背面,陈玉将镜子翻了过来,正面暗暗沉沉地仿佛如黑暗的水面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这是真言镜? 陈玉想着,然后他惊恐地发现镜子上居然出现两个繁体字:是的。 陈玉猛地抬头,发现封寒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对镜子失去了兴趣,站起身朝四周更黑的地方走过去,也就是说,封寒看不到那两个字。 这镜子居然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疑问?陈玉忙低下头继续看着镜子在心里问道:刚刚的人去了哪里? 陈玉紧紧地盯着镜子,过来好一会,暗黑的水面似乎波光闪动一般,又出现了一行话:去了另外一个空间。 靠,陈玉心里狠狠骂道,什么叫另外一个空间,这真言镜根本就是骗人的吧。他想把镜子摔了,却又停了下来,继续问道:我们能不能从鬼城出去?有没有路出去? 镜子显示:可以,从玉塔面前的水池里可以出去。 原来这塔叫玉塔吗?陈玉起身准备去找其他人,见阿吉和封寒都在屋里四处找着,他心里一动,低头又问:这屋里有几个人。 这次过了很久,镜子面上才有显示:零个。 陈玉顿时打了个寒战,这见鬼的镜子,绝对不是真的,就算别人都不是,他陈玉怎么可能不是。等等,别人都不是——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屋里仅剩的人。封寒和阿吉已经找到了远处的角落,祝猴子正向着陈玉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当祝猴子离得很近的时候,陈玉蓦然抬手,黑色的枪口已经指在了祝猴子心口。 祝猴子的眼神闪了闪,紧紧盯着陈玉的胸口,忽然抬手抓住了近在咫尺的陈玉,根本不顾及冰冷的枪口。 白色的触手瞬间从袖子里蔓延出来,缠绕固定住陈玉的上半身,甚至伸进枪里。 陈玉只觉得皮肤上滑动着黏腻湿冷的东西,然后看到祝猴子嘴里吐出大量的触手。恶心,怪诞,就如陈玉的梦境,触手缠绕在他脖子上,情况如此危急,陈玉却不敢出声。因为已经面前晃动着的触手,就等着他张嘴侵入。 陈玉狠狠地盯着祝猴子冰冷的爬行动物般的眼,为什么他是怪物,明明有说有笑,还会有害怕表情,这无间道演的也太他妈的成功了吧。陈玉脸上的汗滴落到领口,眼角的余光撇到封寒和阿吉根本没有注意这边。陈玉咬牙,准备抱着这只蛊滚向封寒那边,然而,祝猴子狡猾的很,似乎也看出了陈玉的意思,忽然从嘴里伸出一块相当大的白色的东西,扑面而来,似乎要盖住陈玉整张脸。 陈玉下意识的闭了眼,觉得身上一热,头晕乎乎地,却并没有窒息的感觉。 陈玉慢慢睁开眼,发现卡着自己脖子的触手开始泛着黑色,那黑色蔓延地极快,像是侵蚀着白色一般,转眼连祝猴子嘴里的触手都变成了黑色。祝猴子眼里居然还能看出惊慌,似乎想逃离,却又伸手扼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来什么东西。最后倒在了地上,浑身乌黑。 这动静够大,封寒和阿吉都往这边走过来,看到地上的触手和已经完全干瘪变色的祝猴子。阿吉喃喃说道:“他居然是蛊……” 陈玉喘着气先去旁边洗脸,触手爬过的感觉实在难以忘怀的恶心。 封寒看着他,轻轻说道:“你很幸运,青龙环里的蛊虫太霸道,而女王的虺蛊因为觊觎它们的猎物,双方有了争执,显然虺蛊输的很彻底。” 陈玉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但是这原因实在让我高兴不起来。”反正死在哪种手里都很痛苦。 这时候,大厅里忽然传来某种东西裂开的声音,然后又有某些巨大沉重的东西砰然落地,地面都在颤抖。 “是石头!”阿吉叫道,“而且,这大厅在缩小,它——它似乎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 随着阿吉的话,墙壁在慢慢缩短距离,陈玉刚拎起包,抱起小豹子,封寒忽然拎着他飞快地往墙边退去。 陈玉看到刚刚他们站立的地方已经砸下了巨大的石块。 因为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陈玉低低呻吟了一声。封寒抱着他站在墙边,阿吉则躲在另外一头。 “快,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陈玉焦急地说道。 封寒转头看了看最后那道门,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玉刚想催促他,封寒忽然低下头,吻住了兀自说着的陈玉。 陈玉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封寒的眼在黑暗中闪耀着金色,像一只兽在盯着它的猎物。陈玉挣扎起来,然而他的力气和封寒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不仅是差了,而且是差了一万倍。被另外一个人不容置疑的入侵,尖利的牙齿还轻轻地撕咬着陈玉的嘴唇和舌尖,陈玉开始因为酥麻而眩晕,他气得想骂人,这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如果可以,他宁愿希望是他把别人吻地晕乎了。 陈玉脸色越来越红,封寒忽然离开了他的嘴唇,转头看着门的方向淡淡说道:“我们该走了。” 陈玉来不及质问,这会儿阿吉也赶了过来。三个人匆匆到了门边,陈玉发现门已经被沈宣打开了,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又有了另外一种想法,也许,他们已经都到了第四层。 封寒推开了最后一层的门。 第38章 迷雾 面前的门慢慢打开,不同于第三层无尽的黑暗,里面十分明亮。三个人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突然出现的光明。然后发现照明的不是经常见到的长明灯,而是镶嵌在屋顶的巨大的珠子。 柔和而明亮的光洒了下来,垂在四周的薄纱无风自动。 玉塔的第四层,明亮而华丽,中间是巨大的王座,上面并排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头戴金冠,用面纱遮着脸,只能看到微微闭着的眼,白衣包裹着修长且玲珑有致的身体,右边袒露着白玉一般的肩膀和胳膊,胳膊上戴着金色的臂环。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光看身材和气势,鬼城的女王也绝对是绝世美女。 然而,让陈玉看的目不转睛的是女王身边坐着的黑衣男子,在这样尊贵无比的女王面前,随意靠着的黑衣男子却没有被掩盖住半分气势。黑的异常纯粹的眼,仿佛带着某种魔性,幽深而美丽,面孔精致完美到让人不敢直视。虽然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但是从头到脚,甚至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说不清的嚣张和高傲。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仿佛是一幅唯美而灵动的画。 黑色的袍子衬托的王座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到有些透明,在三人进门后,他看向封寒,眼睛还扫过陈玉的脖颈,轻轻说道:“你来了。” 陈玉吃了一惊,过了几千年,这两个人还活着!可是看模样,又不像是尸化,难道真成仙了? 男子的声音似乎打扰到了假寐的女王,睫毛颤抖,女王慢慢睁开了眼,极美的眼睛里冰冷异常,陈玉怀疑她看他们三个人就跟看到虫子没两样。 女王皱着眉头,淡淡说道:“我不喜欢打扰我们的人。”说着,冲着陈玉三人慢慢抬起一只手。 陈玉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从进入鬼城之前的神庙里所展示的壁画中,可以看出女王是残忍而冷血的 ,她绝对不会放过闯进她长眠之地的人。 然而,另外一只骨节纤长优美的手拦下了女王的手,说道:“这次我来吧。”,声音清冷空灵,说不出的遥远。 女王转头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眼里的冰冷瞬间消融,温柔地看着男子的眼睛说道:“好,既然你有兴致,那就随你高兴罢。反正这世界本来就是为了你创造出来的,只是为了能让我看到完整的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样过了几千年,能日日夜夜看到你的影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黑衣男子依旧微笑着,虽然墨黑的眼睛里只有寒冷和淡然,凑到女王身边轻轻亲吻她的眼睛,说道:“睡吧。”随即女王的睫毛又垂了下去。 等男子转过头,眼里带着淡淡的讥讽看着封寒,声音如同情人间的轻柔:“封寒,当年你算的实在很准,将我永远困了在里。不过,”黑衣男子转头目光深沉地打量了打量一旁的陈玉,继续说道:“祭品的味道很鲜美吧?那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真是难得,你居然还留着他。怎么,又被弱点束缚住了?”说道这里,居然微微一笑,这样美的人笑起来,如果不看他说的话和涵义,真的很赏心悦目。 封寒冷淡地盯着他,过了很久才说道:“你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认输?那些东西该归还我了。” 黑衣男子的嘴角弯了起来:“为什么要认输,虽然我输了,但是你也没赢。而且,我永远不会把那些东西给你。我留在这里出不去,你既然进来了,也同样没有机会出去,这里本来就是另外的空间。” 封寒的眉头皱了起来,打量着四周的时候看到了正盯着黑衣人看的陈玉,又转头说道:“你帮他把青龙环取下来,我放你出去。” 黑衣男子看着冷静的封寒和呆愣的陈玉,笑了笑:“如果你想解开青龙环,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种是我死了,青龙环自然就取下来了;还有一个方法,我到过的地方,都有青龙环的钥匙,你可以慢慢寻找。不过,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没有找全,他就会万蛊噬心而死。” 封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玉却感受到了他周围的杀气。封寒冷冷说道:“你不过是他的影子,我杀了你有什么用?” 黑衣男子眼神闪了闪,最后笑了起来,“被你看出来了啊,我都快忘记了,的确,我不是他,但是我又是他的一部分。当年你设置的陷阱,将我困在这里,我不得不设计了一个我仍然留在这里的假象。” “那么,你似乎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法了。不过,”那黑色的眼睛扫向陈玉,说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而女王创造出的这个空间,也很快就要毁灭了。” 阿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女王为了你创造了这个世界,你却毫不犹豫地毁掉它?” 黑衣男子诧异疑惑地看了看阿吉,淡淡说道:“她要的是长生,我已经给了她。”说着又看向封寒:“而如果你想从这里出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选定的人头放在祭台上。也就是说,杀了你的祭品。” 杀了你的祭品,杀了祭品……话音还在空气中回响,面前王座上的人影已经暗淡了下去。 就好像这空间里,从来没有过任何人。然而,陈玉他们很快发现,通往下面的门已经不见了,就像那里从来就是冰冷的石墙一样。 陈玉和阿吉看着屋里东南角出现的祭台愣神,封寒却没有看别人,直接走向陈玉,说道,“对不起。” 第39章 天吴 对不起?陈玉呆住,头一次觉得面对封寒有点难以呼吸,不能思考。封寒太强,几乎无所不能,对人冷淡有礼,无形中也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这样的封寒,救了他太多次,就算陈玉不想承认,信任和依靠封寒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为什么要说这句对不起?陈玉眼里闪过不易觉察的痛苦和不知所措,却只是站在原地,淡淡望着封寒。 祭品,没错,他陈玉就是封寒的祭品。杀了祭品才能出去。 封寒一定很想出去,但是,他陈玉也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陈玉握着枪的手一紧,封寒仿佛没有看到陈玉手里的枪,走过来的步伐没有半点犹豫。阿吉则在远处默默看着,眼里带着焦急。 陈玉努力在心里想着,这个人,在自己家里白吃白住,还会使唤人,性格霸道恶劣到了极点,缺点太多。而现在,他要杀了他!……陈玉默默念叨着,脑海里却偏偏想起来封寒在每次危险的时候找到他,抓住他的手的瞬间,眼里的关切真挚而温暖,陈玉握着枪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如果必须有祭品才能出去,那么他当祭品又怎么样。 不是他陈玉有多高尚,而是这种场合没有必要去争活下来的机会。阿吉本来就是他带进来的,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某种意义上,他对这个少年是要负责任的;而封寒,性格恶劣也快成了家养的,还救了他太多次,就让自己也救他一回也好。 封寒这时一把抓住一动不动站着的陈玉的衣领,黑色泛着金光的眼睛深深地盯着他,旁人看起来冰冷且没有任何表情的眼,陈玉同样觉得深沉的让他猜不透,但是看着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修长的手摸上陈玉的脖子,冰冷的指环摩擦着皮肤,只要那手微微用力…… 封寒平静地说道:“对不起,彻底将你卷了进来,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他抚摸着青龙环的手离开了,转身走向祭台。 封寒抬脚踹开了祭台,巨大的石台在地面滚过,沉闷的响声带着微微的震动。阿吉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走向陈玉,说道:“那人说的是真是假还不能算数,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赞成抛下任何一个同伴。好在你们两个都很……无私,那么,现在我们需要赶紧找到出去的门。”说着拍拍陈玉的肩膀,就往墙边走过去。 陈玉看向封寒,因为某种难以理解的东西感动和震颤。他不得不承认,真正无私的人是封寒,那个霸道的、感觉上去根本不懂任何感情的人没有任何犹豫的跟他道歉,杀了陈玉的想法估计从没有过。而他自己,其实很自私,如果再次接受生与死的考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封寒,会不会开枪他自己也说不准。 对面传来石壁敲击的声音,封寒远远说道:“也许祭台后面是出口。” 陈玉和阿吉心里都松了口气,被关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心里压力实在挺大的,忙快步走到封寒身后。 封寒正用手擦着墙壁,在他手摸过的地方,墙壁上的黑色就慢慢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东西。陈玉和阿吉对视了一眼,疑惑着用手去摸那面墙。 “这是冰?!”陈玉震惊,虽然现在温度不高,但是绝对没有到十度以下,冰是怎么存在的? 封寒皱着眉,仔细看了一会,不时用手敲敲,最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冰,是一种晶石,不见光不见水的情况下,温度极低。这晶石上涂着黑色的遮光材料,说明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陈玉和阿吉觉得好奇,举着狼眼手电研究这美丽微微透彻而且异常寒冷的晶石。过了一会,阿吉低声说道:“你们不觉得,这晶石里面的东西很奇怪吗?” 陈玉也看到了玉白晶石里面黑色的东西,原本以为是晶石本身的纹理,经阿吉一说,不由留心细看,看着看着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里面黑色的影子,隐约是人的头部和肩膀的形状,只是头部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似乎那人在张着嘴呼喊。 封寒置若罔闻,继续抹着晶石上面覆盖的黑色东西,人影越来越明显。当抹到下面的时候,忽然凑近晶石观察。另外两人看到封寒的手正摸到一截从晶石里伸出来的青铜管,封寒疑惑着看着那管子,发现里面有暗色的痕迹。 封寒伸手摸了一些,闻了闻,低声说道:“是血。” “这管子和祭台是连接的,也就是说,祭品人头上的血会顺着管子注入晶石里。”封寒淡淡说道。 “可是这有什么用?血能引发什么吗?”阿吉百思不得其解,鬼城的东西,当真都神秘的很。 这时,封寒已经将整块晶石擦干净,陈玉越看越心惊。整个晶石宛如一扇门大小,嵌在原先祭台后面所在的石壁上,原先只能看一小部分,还以为看到的黑影不过是晶石的花纹。现在晶石里面黑色的影子已经清晰可辨,三人都沉默了,这甚至不能算是人影。上半身确实是人形,下面却如同兽一般,因为在晶石里面看不太清楚,只辨认出无数脚和尾巴纠缠,张牙舞爪,动作狰狞。更奇怪的是,这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背部长着七个圆形的东西。 阿吉小心翼翼地走近,用狼眼手电照着,脸色苍白的转过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被封印在晶石里面?” 陈玉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将真言镜拿了出来。这东西自从上次偶然见到,还进行了一番问答后,陈玉就偷偷收了起来,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说不定出去的时候这真言镜还能帮忙。 心里默默问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摆在这里有什么用? 暗沉的镜面慢慢浮现一行字:天吴,浴血而活。 也就是说,如果他真把自己的头弄下来放在这里,也只不过是将一只怪物引出来。那个黑衣人,模样倒是好,心思太恶毒了,会遭报应的。 陈玉又问道:现在没有祭品,它是不是就是个死物? 镜面很快又显出六个字:南水进,天吴出。 陈玉喃喃念道:“天吴出?” 在晶石面前的封寒转头看了陈玉一眼,就连阿吉也兴致勃勃地看过来,追问道:“什么?” 陈玉说道:“天吴是山海经里半人半兽的怪物,也被人们称为水神,有八颗头,八只脚,八条尾巴。后来也有人说,吴人崇拜一种在先秦时期灭绝的怪物,便以那动物为图腾,就是后来的天吴。”说到这里,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陈玉和阿吉同时看向里面的怪物,浑身发冷。 怪物的背上,是它的另外七颗头。真难以想象,女王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些怪物的。 正在这时候,另外一侧的墙上忽然发出沉闷的响声,三人迅速转过身,却发现墙上出现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洞,正冒出水来。 先不管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陈玉拿起风水罗盘,扫了一眼,发现进水的方向果然是南方,焦急地说到:“不好了,我们要尽快找到出去的门,不然水满了,那怪物就出来了。” 然而说归说,当水到达三个人腰间的时候,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一扇门。陈玉几乎摸遍了每一寸石壁,如果真有门,应该瞒不过他。最后,陈玉泄气地狠狠地锤在石壁上,说道:“为什么没有门?看来我们三个出不去了。如果水满了,淹死是小,那怪物出来——” 似乎是对陈玉的话的回应,晶石忽然出现了无数龟裂的细纹,然后簌簌地掉入水里。同时顶上的明珠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屋里在也见不到一丝光亮。 伴随着水里不断出现的漩涡,紧紧贴住石壁的陈玉绝望地叫道:“那东西不见了,它一定在水里!” 阿吉正在另外一边,冲陈玉喊道:“待在那里,关了手电,千万不要出声。”然后和封寒一起吸了口气,沉入水里。有一会,陈玉不明白两人是要做什么,当黑暗里传来激烈的水声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在同怪物搏斗。 枪在水里不能用,陈玉吸了口气,拔了匕首出来,也钻进水里。水底漆黑,还有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陈玉准备赶过去帮忙,他觉得如果两个人都被杀了,就剩下自己,才是真正的恐怖。 水里渐渐带了血腥味,当陈玉终于游到响声最大的地方的时候,忽然一股大浪涌过来,拍了他一脸,血腥味浓烈刺鼻,然后所有的响声归于沉寂。 “封寒!阿吉!”空旷的屋子里,只能听到陈玉发颤的声音。 陈玉手忙脚乱的准备拧开手电,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接着有人喘着气说道:“别出声,封寒不大对劲。”附在陈玉耳朵边说这句话的正是阿吉,说完了轻轻拉住陈玉,往晶石碎掉的方向游过去。 那里已经变成了黝黑的洞口,像是水里怪物巨大的嘴一样,陈玉想起封寒那句对不起和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也许现在自己从这里出去,能活下来,但是——叹了口气,陈玉挣开了阿吉的手,朝后面比划了一下,往回游去。随着他的动作,水里出现了隐约的光亮,显然已经打开了防水手电。 翻腾的水花消失了,水面下安静异常,陈玉艰难地摸索了半天,终于发现前面水底有个人在缓慢的移动。 陈玉差点忘记了自己在水里,张嘴想叫,又忍住,往那边游过去。 那个人的确是封寒,不过正如阿吉所说,封寒很不正常。目光呆滞,眼睛里泛着红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水底无意识地移动着。 陈玉顿了一下,随即发现,封寒周围的水似乎都有浓浓的血腥味,他的衣服几乎全被撕烂了,隐约能见到外翻的皮肉,他受的伤很重,重到失去意识?没有再犹豫,陈玉凑过去准备将封寒拉到没水的地方上药。 然而,陈玉近身的瞬间,封寒的眼睛闪了闪,喉咙里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一把将拖着他往上面游的陈玉拉拽下来。 陈玉的挣扎都被封寒锁住,然后他觉得脖颈边一麻,有些温软的东西贴在他脖子上。陈玉直想骂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先在乎食物吗…… 为了寻找封寒,陈玉在水里已经闭气了很长时间,失血的同时,他晕晕乎乎地觉得,他就要忍不住了。他没有注意到,封寒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愈合着,当陈玉憋不住的时候,封寒眼里的红光已经又被金光取代,然后迅速堵上陈玉的嘴,渡气过来。 第40章 水潭 陈玉被封寒拉着往晶石碎裂后出现的门边游过去,现在塔顶上已经出现细密如蜘蛛网的裂痕,黑衣男子说的这个空间将要毁灭,难道是指这塔要倒? 这时候,陈玉胳膊碰到什么东西从旁边滑了过去,手电照过去,在昏黄的手电光中陈玉看到水里居然有怪异的人头沉浮着,连表情都异常狰狞。 从进鬼城开始被吓到现在,陈玉已经快要麻木了。看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天吴的头,被封寒或者阿吉砍下来的。陈玉松了口气,手电筒不经意间扫过塔顶,发现上面本是用明珠镶嵌的星云状图案已经不见了,只能见到巨大的黑色影子,而那影子,似乎在缓慢滑动着,就像巨大的蛇。 陈玉猛地打了个寒颤,封寒低头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 陈玉再看向上面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他摇了摇头,也许一切只是因为太过劳累和恐惧而产生的幻觉。封寒没有追问,只是迅速带着陈玉游出门外。 外面是向下的台阶,水顺着阶梯流了下去,往下走了一段,因为地势的原因,现在水只到他们腰间。石阶很长,转过第一个拐角后,陈玉发现水面上有光亮,走近后发现是阿吉在等他们。 阿吉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两个人,说道:“你们没事就好,我刚看过了,这台阶通往塔外,我们快走,这里恐怕马上就要塌了。” 陈玉点了点头,封寒走在前面,陈玉走在中间,阿吉执意要走在最后,三人趟着水往下走去。果然如阿吉所说,往下没有多久,就到了底层,底层只有一扇石门。此时石门半开着,有凉风吹进来。 陈玉眉毛一挑,随即又想到可能是石门本就是打开的。然而,顺着封寒的目光往门框上看过去,陈玉心里又咯噔一下,那里赫然有个染满血的手印。 封寒和阿吉冷冷地看了看那手印,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外走,阿吉在陈玉犹豫的时候推了推他,说道:“别担心,应该是天吴,那东西还没有死干净,但是也差不多了。” 陈玉心里哀号,这样更担心,他们来人家窝里,将人家打的伤势惨重。这家伙在传说中被人尊为水神,不知道有没有思考能力,但是,看到他能自己开门,怎么也有一些智商,不然那么多脑袋岂不是白长了?所以,他很可能非常记仇地躲在一边,等有机会就出手报复。 封寒将门完全打开,三人先后出了玉塔,居然就在他们进入玉塔时的侧面不远处。 想到外面那些恶心的虺蛊,三人边走边端着枪戒备地看着四周。 然而,四周漆黑一片,出了不远处雕像那边巨大的水声,没有一点动静。 陈玉忽然想到真言镜说的话,如果想出去,就要走雕像中间的水池跳下去。然而,这面镜子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样无所不能,它的话可不可信,跳下水潭会不会危险等,都没有定论。如果又是黑衣男子的陷阱怎么办? 陈玉将这个困扰自己的问题跟两人说了,封寒收住准备往远处森林走的脚,说道:“跳下去试试。” 阿吉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也往水潭边走去。 陈玉皱着眉强调:“喂,我们并不确定那是出路还是陷阱,也许我们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封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了陈玉一眼,轻轻说道:“你越来越唠叨了。” 陈玉气得直瞪眼,刚刚自己回去找封寒,也算是救命之恩。但是,他的态度似乎找不到半点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感激和尊敬,还变本加厉了……不,也许在封寒意识里,自己那么做是应该的。 阿吉脸色凝重,拍了拍陈玉的肩膀,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反正也不会比这更糟了。”说着眼睛一闪,迟疑地看向陈玉身后,问道:“你的背包为什么一直在动?” 陈玉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背包拎下来,拉开拉链,里面立刻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努力睁着变成了蚊香的眼,对着陈玉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了严重不满的低吼。 在看到近在咫尺的封寒后,小豹子硬是将一声愤慨激昂的怒吼憋回去半截,扒住陈玉的手,低低呜呜的叫着。 陈玉知道小豹子在包里绝对不好受,伸手顺了顺毛,结果收效甚微,完全安慰不了被关在黑暗里还被撞来撞去的豹子。陈玉撕了块肉干给它,小豹子边继续不满的哼唧,边迅速地叼了过来。 封寒和阿吉正在观察面前的水潭,用手电照过去,并不能看到水底,完全估算不出水潭深度。里面隐隐有小鱼游动,看来不是死水。 手电筒的光在水面划过,封寒忽然用手指着水潭中心,说道:“照那里。” 本来为了节约消耗,三人只开了一个手电。听了封寒的话,陈玉将自己手里的手电打开,发现了情况,问道:“那白色的是什么东西?” 水潭中心十几米的深处从南向北方向,横着长长的巨大的白色柱子一样的东西,直径最少有一米。有的地方还略有弯曲,不知道有多长。 阿吉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许那就是出去的路径。” 陈玉咳嗽了一声,看看阿吉,说道:“我觉得你想的太乐观了,那东西摆在水里看起来挺怪异的。”边说边将吃饱了准备打盹的豹子又塞回包里。 封寒看了那白色柱子片刻,淡淡说道:“不管是不是出去的路,我们都没有时间了,现在必须离开。” 几乎是立刻,几人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声,白天还神秘且生机勃勃满是森林的鬼城,开始毁灭性的坍塌,巨大的成片的建筑轰然倒下。黑暗中重物倾倒的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尖利的惨叫,仿佛地狱一般。 就连三人身后的玉塔,全城保存最完好的建筑,也开始掉落巨大的石块下来。在封寒拽住两个人的瞬间,陈玉下意识的大叫道:“等等,先停下,封寒,那东西似乎在动!天呐,它真的在动!” 阿吉脸色苍白的给予肯定道:“而且,它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水里巨大的白色柱子缓慢的向着几个人的方向游移着,陈玉甚至看出那巨大的椭圆形前端。因为姿势问题,他只能将想抓住封寒胳膊的手改为用力抓住封寒的衣服,叫道:“那绝对是个活物,我们不能下去!” 封寒不耐烦地看了身后的玉塔一眼,说道:“我们必须下去。” “要知道,我和阿吉只是普通人,你要下去自己下去,我们好歹——”陈玉猛然住口,因为封寒已经拎着两个人跳向水潭。 “你烦死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入水的瞬间,陈玉听到封寒的话。更悲剧的事,他根本没有生气的时间,水里那白色的东西现在已经异常明显,巨大的蛇头正在水面下等着他们,大到离谱的爬行动物阴森恶毒地盯着三人,慢慢张开了嘴。 陈玉只来得及将匕首抽了出来,便掉进了那大蛇张大的嘴里,他反射性刺了出去,同时闭了眼。手里的匕首似乎扎上了软软的东西,随即闻道一股血腥味。 然而,很久之后,他感觉到身边还是封寒拎着他的胳膊,什么都没有发生。睁开眼,发现几个人在快速往水下沉去,而封寒身后是一条白色的链子,链子两侧全是手腕粗的宛如人肋骨一样的东西。呈半圆形将三人包在中间,这就是那条巨蛇?不,陈玉终于明白了,这是水里巨大的蛇骨。原先在水面上看到的巨蛇,只是特定情况下,让三人产生的幻觉。 越往下,陈玉越觉得眼睛疼,窒息感越来越重,这要到哪里?再到不了头非被淹死不可。 蛇骨一直蜿蜒向下,最底层似乎是黑色的漩涡。 …… 陈玉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以为自己在水里解脱了,可是看看周围的情形,跟天堂差距过大,他又坚信自己其实还活着。 这里已经没有水了,陈玉深深呼吸了几口,又去看四周。他们顶上应该有个洞,因为头上不断吹着冷风。陈玉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上面的洞,从水里落下来,这里应该还是水底?为什么没有水? 下面忽然有人呻吟了一声,然后冷冷说道:“你能不能别乱动?” 然后陈玉打开手电,尴尬地发现自己将封寒压在了身下,怪不得这满是石头的地方,自己并不怎么觉得疼。阿吉倒在一旁,正揉着腿坐起来。 “你没事吧?”陈玉将封寒扶了起来,万分心虚地问道,封寒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就闭上了眼。 陈玉看了看封寒和阿吉,都已经露出疲惫的神色,就连他自己,虽然什么都没做,也懒得动弹。陈玉叹了口气,打量四周。手电照过去,见到的都是岩石,他们似乎在一个洞里,宽有六七米,脚下也不平坦,高低不平的岩石下居然还有水。可能因为是地下,洞里温度相当低。 陈玉找个块干的地方,将两人都扶过去,打开自己的背包,豹子又暴跳如雷地出来,蹿上陈玉肩膀再也不肯下来。陈玉从包里翻了半天,先掏出白酒灌了两口,暖和一下,又递给另外两个人。 “还好,没有遇到天吴。”陈玉松了口气。 阿吉无比疑惑地看向他,说道:“刚入水就遇到了,你还英勇无比地捅了他一刀。” 陈玉无语,封寒和阿吉看着他的眼色有了同情。 陈玉愤愤,继续低头翻自己的背包,干粮占了大多数,但是现在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陈玉心里烦闷,在包里看到马文青落下的烟,两人都不经常吸烟,带着仅是为了提神,陈玉觉得自己现在相当有必要提提神。 陈玉叼了烟,点上火,吸了一口,明灭的火光映着他有些放松而明快起来的脸。封寒瞄了一眼,最后忽然坐起身。 陈玉只觉得面前一闪,嘴里的烟已经不知去向。接着看到封寒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将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然后,剧烈咳嗽起来,脸上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红色。 陈玉和豹子几乎是用同一种表情呆滞地看着封寒,封寒将烟弹扔进水里,冰冷而挑剔扫了陈玉一眼,断言道:“这东西,味道很怪。” 陈玉嘴角抽搐,想笑也不敢笑,默默地将头转向另外一方。墙上是三个人的影子,陈玉看着看着就身体僵硬了,正面的墙上,除了他们三个人的,还有另外一个狭长的影子。 第41章 相遇 而且那影子和三人的影子明显有一段距离,狭长的稍微前倾,像是有人在某处窥探着,只是影子头部扁圆,形状古怪。陈玉无比僵硬地将头往可能投影的角落看过去,居然真的看到一个人探身出来。与此同时陈玉手里的手电筒也迅速地转了过去,看见那人带着黄色帽子,脸色苍白,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谁在那边?”陈玉失声问道。 然而,被手电筒一照,那人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听见陈玉的喊声,封寒迅速站了起来,毫不迟疑地往陈玉盯着的方向走了过去。“那边有人?”阿吉也睁开眼问道,陈玉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恐惧的原因,只觉得洞里更加湿冷。他不错眼珠地看着走过去的封寒,专心等答案。 阿吉发现陈玉看向封寒的目光,有好奇,有害怕,还有信任。阿吉转身的动作一顿,忽然往陈玉这边凑过来,在陈玉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陈玉,离……封寒远一点,和他在一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陈玉一怔,抬眼看向阿吉,少年明亮而纯净的眼里有着真实的忧虑和担心,陈玉看出少年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更感到疑惑。陈家二弟子赵离也说过同样远离的话,陈玉并不认同赵离所说的,不是觉得赵离在说谎,而是赵离根本不了解封寒。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玉知道除了封寒的性格天生冷漠和霸道外,他比陈玉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真实和骄傲。这样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值得信任。 但是为什么阿吉也会这样说?对这个新疆少年,陈玉是颇有好感的,不管是他独自来沙漠里寻找他阿哥还是那样执着地救那峰骆驼,少年的善良和坚毅让陈玉欣赏。 看着阿吉近在咫尺的脸,陈玉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在石塔第三层中真言镜所说的话,它说屋里有零个人。 当时,陈玉下意识地认为真言镜出了问题。那么,如果真言镜在判断他自己是不是人的时候判断错误,在判断阿吉的时候是对还是错? 看着陈玉眯起的眼,阿吉迟疑了一会,见封寒并没有回头,又凑过来说道:“我是为了你好,早晚你会知道的。跟他在一起,会害死你的。”阿吉热乎乎的鼻息喷在陈玉耳边,他的影子被手电筒拉的很长。 阿吉没有再往下说,陈玉也来不及问了,他们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果然有人!而且听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封兄弟?是你!我家陈玉有没有和你在一起?”一个声音问道,显然人就在封寒所面对的地道里。 封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回身朝陈玉和阿吉这边走。陈玉不禁惊喜,这是沈宣的声音,也就是说,父亲他们都在这里。 陈玉站起来往那边紧走两步,沈宣高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陈玉几眼,一把抱住,说道:“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 陈玉忙解释道:“这可不能怪我,空间技术问题。对了,父亲没事吧?文青和其他人是不是都跟你们在一起?” 沈宣放了手,给了让陈玉欣喜的答案:“恩,师傅没事,大家也都在一起,就少了你们几个,可让我们好找。” 陈玉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想到当时的情形又疑惑道:“你们当时莫名其妙的消失,怎么就到了这里?” 听了陈玉的话,沈宣的面色也有点难看,说道:“当时我正在开门,刚把门打开,想跟师傅说一声,就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人一直往下掉。等掉到底,打开手电,就已经到了这里。大伙都在,唯独少了你们几个,师傅让我们一边探路一边找你们。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万幸找到了你们。” 陈玉这会激动地就差上蹿下跳,等沈宣说完了,赶紧说道:“恩,先带我们过去大部队那边吧,我们没水没火,现在又冷又饿。” 沈宣给了陈玉一巴掌,回头招呼跟他一起来的人,笑道:“我们任务完成了一部分,走,先带他们回休息的地方。” 陈玉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将豹子抱在怀里,虽然背包防水,但是关在里面毕竟不舒服,豹子表示严重抗议。封寒和阿吉见遇到了大部队,也都松了口气,起身拎上东西跟着沈宣等人往回走。 到了转角处,陈玉想起刚看到的人,仔细一打量,却发现沈宣带来的人里并没有带着帽子的人,忙问道:“沈哥,你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带着黄色帽子的人?” 沈宣一愣,说道:“还真遇到了,你怎么知道的?” 陈玉本来给那影子吓了一跳,这会儿见沈宣等人遇到了,就问:“那谁啊?”心里想着非教训一下不可,人吓人,吓死人的。 沈宣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们找了你们几个半天,鬼影子都没见到一只,就刚刚遇到具尸体,带着黄帽子,怎么了?” 于是陈玉本来多了笑模样的脸又变得雪白,这他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现在一直处于疲惫期,也不用三番四次的出现幻觉吧?!! 封寒往陈玉这边走了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也许不是一个人。” 陈玉看着封寒,说不出话,不是一个人的话,为什么沈宣他们没有遇到,他又为什么只在暗处窥探? 最后陈玉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倒是肚子开始叫了,于是又催着回去。跟着沈宣在洞里左右转了很久,终于听到了谈话声,再走几步,就看到开阔而平坦的地段,燃着篝火,不少人围在旁边休息。 沈宣几个人一走近,立刻有人看到他们,跑了过来,陈玉发现是革命战友马文青,顿时两人热泪盈眶地拥抱在一起。 马文青骂道:“你小子到底什么体制,就连集体失踪都能搞个特殊化,害的我因为找你腿都跑细了两圈。” 陈玉松开马文青,怀疑地上下打量,说道:“你确定?” …… 陈玉将他们离开侯的事都说了,只省略了有关真言镜的事,这事虽然用不着避着马文青,但是这么多人在四周,说出来有些不大好。马文青在边上给三人递了烧好的食物过来,陈玉边吃着边拿眼看向中间的篝火那边。陈森,许少安,姜老爷子和杨老六都坐在那里,陈森正聚精会神地看地图,杨老六在抽烟,许少安沉思着,姜老爷子身边正站了他孙子给他捶背。 似乎感觉的陈玉的目光,陈森和许少安同时抬起头来。陈森皱着眉头,看了陈玉半天,转身往过来汇报的沈宣耳边说了几句话,许少安则微笑着用手打了个招呼。 没有一会,沈宣就过来,微笑着传达陈森的旨意。让陈玉跟在陈森身边五米以内,省的到处闯祸。陈玉顿时变成了苦瓜脸,这不是等着随时挨骂吗。 他并没有困扰多长时间,刚放下手里的饭盒就迷糊着往旁边倒下去。 陈玉实在是累的狠了,只觉得自己应该起来钻到睡袋里睡觉,却死活睁不开眼。他平常睡觉时多大动静都吵不醒的,这次半夜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现在怎么办?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上次他们进来探路,说东西就在第四层。”这个声音极细,陈玉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而且,地图也完全对不上了,就连这地道在不在鬼城都不知道。我们必须考虑剩余的食物和照明工具的问题,在这么黑的地方,没照明工具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这竟然是陈森的声音。 “恩,你们说的在理,可是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再找三天,我看这里虽然没有人工的痕迹,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声音似乎是许少安。 陈玉依稀记得自己没钻到睡袋里,却意外的不觉得冷,怀里和后背都热乎乎的。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豹子被陈玉一胳膊压在身下,不满的蹭了蹭,陈玉不动;蹬蹬腿,陈玉不动;低叫两声,陈玉不动;最后豹子实在忍无可忍,张嘴想咬,却看到上方封寒冰冷的眼,豹子努力收回自己的牙,伸舌头帮陈玉舔了舔胳膊,就继续乖乖伏在陈玉怀里,心里泪流满面:这是强权压迫,这是虐待…… 封寒垂着眼看了陈玉半晌,慢慢将手伸进陈玉衣服里。 陈森拿着地图的手有点颤抖,他偶尔抬头,就发现了诡异了一幕。封寒低头深情地注视着他儿子,手还在他睡得毫无防备的儿子衣服里摸来摸去……陈森的手臂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就在他要愤怒起身的时候,发现封寒从陈玉怀里拿了件金色的东西出来,然后默默地看了很久,又放回来陈玉怀里。 陈森发现不是自己的想的那样,便若无其事地低头看地图,封寒将靠在他怀里的陈玉放到腿上,自己也闭上了眼。 在洞里看不见天亮,第二天陈玉被封寒叫起来,收拾好东西,众人继续动身。不过这次,陈玉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没有路线图,这趟会去什么地方,谁都说不准。 因为不用再找人,他们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不少,只是洞里要一直开着手电,让几个当家的心里焦急。 陈玉这次跟在陈森身边,在队伍最前面的。路其实并不好走,要从一块石头踏到另外一块石头,不然就要踩着水前进,虽然他们的鞋都是防水的,但是万一磨损了,这水里有没有蚂蝗还是个问题。 豹子却异常欢快,仗着自己惊人的跳跃力,在前面不时晃着小身体窜上巨大的石块。 众人走了一段,听到了越来越大的水流声,地洞的走向也开始往上走,像是堤坝一般,也就是一人来高。 陈玉还没到最顶上,走在最前面的豹子就嚎叫一声翻回身冲他跳过来,陈玉伸手接住,几乎要被豹子撞的往后退一步。陈玉抬头看向顶上,加快了脚步,想看看什么东西把豹子吓成这样。 人陆陆续续走了上来,都和陈玉一样愣在那里,要说刚刚是完全的没有人工痕迹,那么不得不说眼前的景象,人的痕迹太多了。 巨大的堤坝上,视野霍然开朗,狼眼手电照到远处有一座白色的桥,这桥架在一条巨大的暗河之上,手电照过去,水流十分湍急,从左边的一个低矮的巨大洞穴里流出,想右边流去,而桥的对面在手电光找不到的地方,根部看不清楚。桥头还立有两个巨大的青铜鼎,不断晃悠着。 陈森冲沈宣点点头,沈宣抬手射了一发信号弹,信号弹里的镁粉铝粉强烈燃烧,不仅能产生几千度的高温,还能将周围一千米的地方照亮,可惜时间太短,只有三十秒左右。 在强光下,信号弹瞬间将整个地洞都照亮了。直到信号弹消失,也没有人再说话。那座白色的桥根本就是用人的头颅穿在一起做成的,头颅下面还连着整个的骨头架子,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而骨桥的对面,直直地穿进一个洞里,似乎桥没有到达尽头。 堤坝上的人都有了一种错觉,骨桥的对面连接着的也许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世界。 “这桥应该是鬼城的人修建的,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陈森沉吟了会,做出决定,没有人反对,即便心里再没底,众人也知道只在外面转悠的话,可能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明器到底还吸引着所有人。 沈宣和赵离似乎已经处理惯了青铜鼎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往里投了火把,然后又改上鼎盖。两只青铜鼎里飘出类似惨叫的声音,却不再晃动了。 等众人做好了心理建设,互相扶着上了骨桥。桥的两侧没有扶手,走在上面还颤悠颤抖的,陈玉,封寒,马文青,阿吉几个人都靠前。陈玉不时往陈森的方向看两眼,眼里带着担忧,陈森的胳膊还吊着,走这桥更加危险。 “看上面。”封寒说道,同时用力拽紧了陈玉的胳膊。 陈玉收回看向前面的视线,现在已经进入洞里,洞顶离着并不算远,陈玉让封寒扶着他,自己将手电照向上面。 洞顶用彩色绘着大幅的壁画,不知道用了什么,色彩依然鲜亮。陈玉边走边细看着,他发现很多壁画能反映出当时的历史或者风俗,这正是陈玉非常感兴趣的。 这壁画和在沙漠的神庙里看到的差不多,不过女王的威严更重,而且最后多了三幅图。第一幅是许多臣民对着一具巨大的彩色棺椁膜拜,而彩色棺椁正在被放进一座华丽的宫殿里。第二幅是天上的鬼城落到了地上,而鬼城上面的空中出现了灰色漩涡。最后一幅是地上的鬼城也消失不见了,灰色的漩涡沉到了地上,隐约有了高低建筑的模样,如同从前的鬼城。 陈玉看的入迷,已经忘记了脚下骨桥带来的恐惧感,他还在琢磨的时候,脚上的触感忽然变了,眼前又是一亮,居然到了岸上。 这边岸上并没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地狱,而是建筑,房屋等,就像穴居的人类住处。陈玉脸色凝重地看了很久,忽然说道:“这里才是真正的鬼城,很多年前,它就已经沉到底下了,地上那个,不过是女王制造出来的一处幻境,或者说一个空间。” 第42章 断桥 “另一个空间?陈家小子的见解倒是独特,来,给老爷子说道说道。”姜老爷子本来正在观察周围的地势和建筑,听了陈玉的话,立刻感兴趣地走过来,要求解释。 陈玉微微一笑,伸手指向不远处:“老爷子真没发现?除了刚才河上有桥,又是在地底下,这里的地形和风水简直和我们刚刚去过的地方一模一样。”陈玉又转身用手电照向刚刚过的洞顶,那上面仅仅能看到最后一幅,灰色漩涡中物质隐约有了辉煌的建筑群形状。 “从那个壁画上我们也可以看出,当传说中浮在空中的鬼城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了灰色的东西,那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那并不是真正的鬼城,但是它却慢慢变的同鬼城无比相似。” 说道这里,周围的人几乎都在认真听陈玉分析,陈玉挑着眉看向沈宣,“沈哥曾经说过,鬼城曾在外国探险家所著的书里出现过,当时写的就是空中花园,说是一个神迹。现在看来,当时他看到的可能就是空中鬼城的幻境,或者说另外一个空间。”之所以强调是另外的空间,是因为在幻境中见到的女王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个空间,本来就是为你创造形成的。 “说的妙,果然,你们年轻人比我们这些老骨头脑子就是好使。现在幻境已经到了地上,所以真正的鬼城其实在地底,也就是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姜老爷子看着周围,眼睛有着顿悟,对陈森恭喜陈家后继有人时语气中就带上了些酸意。这话一出,陈玉,沈宣等所有陈家人脸上面上都有些微妙的情绪。 许少安等人却松了口气,若是陈玉的结论正确,那么他们可以在这边的塔上寻到要找的东西。 正在这时候,队伍的最尾端忽然有人嘶声力竭地喊:“快走!快!” 陈玉等人转身看过去,因为桥的对岸距离这边隔了一截隧道,并不能看清楚后面的情况。等众人都匆匆忙忙,脸色惨白地上岸后,问出了什么情况。 结果上来的人也不知道,听见后面的人嚷嚷快逃,就跟着跑,骨桥上相当难走,不仅要有很强的心理承受力,而是那几千年的头盖骨经历的时间太长,已经被风蚀了,稍微用力,就会踩到松动的地方。 于是所有的人都等着后面上来的解释,到了最后,却发现桥忽然间发出奇怪的响声,然后骨桥往下面塌去。桥的另外一端,竟然断开了。 还有些在骨桥上的人,顿时吓得心惊胆颤,惊慌失措地抓住桥上的骨头或者白骨间的锁链。总有些人运气不好,没有来得及抓住什么,或者根本没反应过来。 陈玉吓了一跳,明白状况后,就往河边跑,跑了两步就被人用力抓住肩膀,回身正要骂人,发现居然是他老子陈森,立刻换了脸,手忙脚乱地解释想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陈森脸上带着责备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你给我老实待着,别过去添乱。”说着将陈玉往后一推,自己往前面去了。 这会已经有两个人跳下去救人,一个是封寒,另外一个是跟着陈玉进来的阿吉,两人直接跳下去抓住落水的人往桥上送。陈森立刻指挥着人放下绳子救人,水下的人又惊叫起来,陈森忽然说道:“快点救人,这河里有和护城河里看到的那种鱼。”那种有着锋利牙齿,能在几分钟内将人啃成白骨的鱼。 陈玉心里更加着急,封寒和阿吉居然没有系安全绳,直接跳下去的,那不也是很危险?忙扒到前面看情况。 危机关头,人的潜力总是无限的,刚刚连行走走十分苦难的骨桥,这会人们飞快地往上爬着,不大工夫,走在最后的封寒和阿吉也一起爬了上来,巨大的骨桥半截露在河外,半截沉进水里,随着水的流动向右边倾斜。 杨老六等人清点了一遍人数,少了一个人。他忙让人核对是谁,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时一个个子矮的小伙计忽然眼圈红红地站出来说道:“六爷,少的人是二柱。我过护城河的时候腿受了伤,有些不灵便,过桥的时候我就准备走在最后一个。二柱听到后面有动静,一把先把我推上桥,大声喊着出事了,让我们赶紧跑。我以为他跟在后面,结果等我跑出去很远觉得后面没动静,回头一看,他自己正在砍骨桥的链子。” 说道这里,伙计的脸上出现了恐慌和痛苦,声音有些哆嗦:“我想回去帮他,然后对面忽然冒出黑雾,虽然看不清,但是里面肯定有东西,二柱应该就是发现了什么才开始砍桥。接着桥就断了,本来我还庆幸桥断的及时,但是……但是再一看,桥掉下来的那头根本没有人。”矮个子伙计的手上还有努力抓住骨桥时留下的血痕,这会用不断颤抖的手抓住头发,喃喃说道:“是我害了二柱,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二柱根本就不会死。” 杨老六沉着脸,这个二柱正是他们杨家的伙计,他这个老大心里滋味也不好受,最后他叹息一声,用手拍了拍情绪激动地小个子,说道:“不,他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所有的人。” 众人都已经在河的这边,那边到底有什么已经再也看不见,不过,如果骨桥没断,后果大概不堪设想。于是,众人默默地表示了感激和哀悼。 姜老爷子又感慨道:“也就是说,除了二柱,封兄弟和这位小向导救了所有落水的人。” 陈森提议先进城,反正出去的路需要另外寻找了,不如先看看这里是不是鬼城。 阿吉正在换上干燥的衣服,陈玉愣愣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少年似乎比刚来的时候变强了不少。看到阿吉换好衣服的时候,打了个喷嚏,陈玉才猛然回神。忙扒拉开人群,走到封寒身边。果然这位大哥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正看着前面发呆。 自从进了鬼城后,不知道触动了封寒哪里的记忆,他一直在发呆,陈玉已经见怪不怪。来到封寒身后,陈玉肩头的豹子毛已经炸了起来,直想往陈玉身后躲,奈何身后没地方可以站立,只能踩着陈玉的头,爬到了远离封寒的肩膀。 对于陈玉的接近太过习惯,封寒居然没有觉察,或者说陈玉是被默许的。陈玉冷着脸去拉封寒背后的包的时候,封寒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被打扰了的猫,疑惑而不耐烦。 “做什么?” “大哥,您好歹换换衣服,如果你生病了,我们要怎么帮。” 看着陈玉边唠叨边找了干衣服出来,封寒顺从的脱了衣服,嘴角扬了起来,陈玉总是关心他身边所有的人而不自知。 第43章 宫殿 “二柱死了,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其它未知的危险。我们最好现在立刻动身,进入真正的鬼城,拿到了那东西,赶紧离开。”杨老六说道,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许少安说的。 许少安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些难以自抑的兴奋,这一路,出于礼貌,三家的当家有事都会跟他商量,但是这位英俊而年轻的领队却很少发表意见,多是无异议地听从陈森等人的提议。 走在如迷宫般的地道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才慢慢看出,底下的鬼城果然像陈玉所说跟上面的一模一样。只是两边的建筑坍塌破坏的更加厉害,简直是一片废墟。而且幻境中还有郁郁葱葱的绿树,现在则是半棵植物的影子都见不着。 马文青转头对陈玉嘀咕道:“小陈玉,你看,鬼城如果都是这个样子,里面能有什么明器。会不会是女王高压残暴统治之下,她的臣民们终于忍不住揭竿而起,推翻女王,带着值钱的东西投奔到别处去了?” 陈玉翻了翻白眼,回道:“马文青同学,你的推断不无道理,但是根据我们一路过来的情况看,想活着从沙漠中走出去,在当时恐怕不太容易。其次,不管这里发生过什么,一般统治者都会在生前甚至刚掌权的时候就开始致力于建造自己的陵寝。如果你能找到女王的棺椁,陪葬明器肯定不比其它地方的少。” 本来已经累的不断抱怨的马文青立刻挺直腰板,两眼放光,精神奕奕地四处寻找着。 在地道里面走比在外面走要慢一些,地上坑坑洼洼,还要辨别路线,两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又到了曾经是玉塔的地方。眼前的地道,已经越来越见宽敞,洞顶也越来越高。 在幻境空间中玉塔前面有十座巨大的雕像,形成喷泉。这里则有真人大小的十座青铜像,衣衫或者神态,都精致无比,栩栩如生,陈玉总觉得那些似笑非笑的雕像脸部像极了天吴的头,怪诞且冰冷。虽然没有喷泉,雕像中间也有个相当大的蓄水池,蓄水池中有黑乎乎的水。 陈玉不由自主地想起水潭中迎面而来的白色巨蛇,看着池水,有些心理恐惧,不由往远处站了站。然而这池水相当平静,连鱼也看不见,似乎已经是一潭死水。 众人离开了水潭,往原先是玉塔的地方走去。没有人看到,黑色的水池里有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天呐,快看前面!这里才应该是女王居住的地方。”有人惊叹着。 众人抬头,发现这里并没有玉塔,取代它的是一座巨大而恢宏的宫殿。强光探照灯往上面照去,这里像是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穴,光难以照到顶部。同别的建筑已经严重废弃坍塌不同,可能建筑材料不同,这宫殿保存的相当完好,只是有些边角积了厚厚的尘土。经过数千年,这种程度已经令人惊讶。 陈森回头,视线从沈宣往陈玉游移过去,犹豫了一下,说道:“陈玉,你去看看,门上有没有机关。” 陈玉心里顿时乐地翻了天,这可是陈家父亲第一次认同自己比他亲自带的那些徒弟强,虽然只是在开锁这方面。站到门前,陈玉吸了口气,带着手套上下摸索着。不少人想看看这位年轻的陈家小少爷的开锁绝技,然而,封寒和马文青两人碍事的将众人的视线堵了个严实。众人只看到陈玉肩膀上肥嘟嘟的小豹子的尾巴,不断左右摇晃着,看的久了跟催眠的效果差不多了。 陈玉的手接触门的瞬间,眉头不禁一皱,手下的门太凉了,简直跟冰差不多,不禁更加留心。 过了半天,陈玉回头看向陈森,脸上带着轻微的不敢置信,说道:“门上没有机关。”说着用手在两个地方拍了拍,轰隆声响过,门缓缓往旁边移动。 门里和门外几乎是两个世界,门里一片光明,屋里石壁上的明珠照的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地上各处都堆着小山一样的金银玉器,珍珠宝石,明亮的光线下,闪的人的眼睛都有些应接不暇。 众人都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往门里迈步,争相往那些珍宝涌过去。陈玉在云南已经见过类似的场景,虽然这里的奇珍异宝远远不是平西王吴三桂的藏宝可比,到底还没有到迷失神志的境地。 陈玉抱着豹子,愣愣地看着大殿,大殿似乎只有一层,且这层出奇的高。刚进门的地上左右堆着如山的珍宝,大殿中间则是蔓延向上的台阶,每隔一段就有平台,再走几步,又是相同的向上的台阶,不知道延伸向哪里。台阶两侧每隔几米就有黑色玉石做成的树干,上面缠着金丝,缀着晶石,做成树木的形状。这树,倒是形象的金枝玉叶。 现在,站在原地没动的只有许少安,陈森和身侧一直照顾他的沈宣,姜老爷子和搀扶着他的孙子,还有杨老六,陈玉,封寒和向导阿吉。 许少安的跟班阿英这时候挤出人群,笑眯眯地将着几样亮闪闪东西塞到身上,回到许少安这边。 封寒站在陈玉旁边,和他一样,抬头看着无尽的阶梯,低声说道:“这里有他的味道。” 陈玉吃惊地转头看向封寒,什么味道,陈玉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虽然总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听了封寒的话,陈玉顿时双眼一亮,激动地说道:“也就是说我的青龙环能解开了?” 封寒默默地看了陈玉一眼,转脸淡淡说道:“不一定。” 靠,这是什么回答,陈玉心里愤愤,却敢怒不敢言。 马文青过来拽陈玉的大包,因为他自己的包已经圆鼓鼓的,估计是再也装不下了。陈玉忙想了一遍自己的东西,装备和食物,都是不能扔下的,便随手从马文青手里接了几样东西,不肯再装,恨得马文青牙痒痒。陈玉是贪财,但是并不贪得无厌,如果真能出去,这仅有的几样东西也够他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奋斗了。况且,这次来沙漠,他并不是求财,而且来解开诅咒。 不少人装的包里衣服里甚至身上全是东西,然而地上如山的宝贝似乎根本不见少,亮晶晶的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捧起来这个又觉得另外一样更价值连城,还有人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换取地上的宝物。 陈玉正失神的看着台阶,忽然人们的欢喜声消失了,大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几个人忙回过身去,陈玉和从始至终都相当镇静的三位当家也吓了一跳,成山的珍宝后面,站起来一个年轻人,瘦高的个子,脸色苍白,目光阴郁,看着众人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想活了吗?” 黏在珍宝上的众人回不过神,那人已经从珍宝顶上利落地翻过来,穿过众人,匆匆跑向门边,看到那扇关的严丝合缝的石门之后,忽然满脸绝望。 回身带着怜悯和愤然看着这群人,说道:“你们人进来的时候,门边都不留人?这次门又被关上,我们是永远也别想出去了。” 陈玉看到无声无息已经自己关上的石门也惊讶异常,正准备过去查看,他身边已经有人惊叫道:“阿哥?!” 那年轻人闻言一震,猛然看向陈玉的方向,“阿吉?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吉已经向着那年轻人跑过去,抱在一起,哽咽道:“阿哥,你吓死我了,我已经这次来沙漠看到这么多险恶的事,还有那么多死人,我一直在担心我们兄弟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年轻人脸上满是感动和激动,抱着阿吉说不出话,用手拍着少年的后背。最后忽然脸色一黑,推开阿吉,厉声问道:“谁带你进来沙漠的?” 陈玉忽然觉得有些心虚,还是站出来说道:“是我。” 年轻人愤然向着陈玉走过来,伸手就想揪住陈玉的衣领,奈何被追过来的阿吉死死拉住。 同一时间,封寒伸手将陈玉扯到他身后。 陈玉觉得说话都有些艰难,本来他们就不该带着阿吉进来,太危险了,阿吉又还这么小,甚至还有个不知道会不会实现但是一直悬在他心里的预言。 “不,阿哥,不怪他,是我自己非要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进来找你。”阿吉忙拉住激动地哥哥解释。 然而那位哥哥还是一脸愤怒地看着陈玉,说道:“你们这些人,为了钱自己的性命不要,连别人的性命也不在乎了?!” 陈玉沉默下来,他找不到话解释。 阿吉也怒了,对着哥哥说道:“说了让你别怪他,没有他们,我一个人也会进来找你,这样生存几率更小。我怎么可能放着你进来不管!说到底,你不带着那群人进沙漠,什么事都不会有。” 阿吉的那位哥哥沉默了,最后慢慢抬起手,抚摸着阿吉的头,缓缓说道:“这样跟我死在一起,你就满意了?” 阿吉吃了一惊,忙问道:“阿哥,到底怎么回事?” 除了阿吉,陈森等人也走了过来,问道:“你就是带着另外一队人进鬼城的向导?其他人呢?” 阿吉的哥哥忽然笑了,那个笑容很诡异,他说道:“其他人?都被带走了,见了这些珠宝,他们谁都不肯再听我的,我自然留不下他们。” 阿吉的哥哥看向陈森,在他眼里,这个人最有气势,应该是个头,便说道:“我叫阿布拉,是带你们进来的阿吉的阿哥。你们已经知道了,是我带前一批人进来找到的鬼城。我现在深深地悔恨自己怎么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不仅害了自己,还害得阿吉进来寻我。进了这宫殿,结局也就注定了。门口的石门,从外面打开很容易,从里面却没有办法打开,所有进来的人,是出不去的。” 陈玉在云南的时候,担心门关上曾将在门中间放了东西,后来放那些黑蛇进来,惊吓一场,这次就没有再想这个问题。而且当时被众人推着向前走,根本没有注意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 他皱眉问道:“这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阿布拉点头,说道:“想来你们也发现了,外面打开异常容易,但是里面打开却千难万难,我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四天了,好不容易盼到有人进来,赶过来你们却已经全部进来了。你们如果要出去,只能算算,再有人开这扇门的几率有多大?”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说实话,再有人来的可能性几乎就是零,因为来鬼城的骨桥已经断了。 马文青看着脸色发白的陈玉,拍了拍他肩膀当做安抚,对阿布拉说道:“那是你们那队的人太笨,开不了,炸开它不就行了?我们这边炸药和雷管可是带了不少。” 阿布拉看了看马文青,脸色十分难看:“你当我们没有想起来,在这间屋子里,最好所有的人不要点火或者容易燃烧的东西,不然会引来意想不到的灾难。难道你们没有闻出来这屋里有什么味,是你们曾经遇到过的?” 陈玉眨了眨眼,终于发现,屋里香气的掩盖下,真的有一股熟悉的刺鼻的味道,最后他脸色也发白了:“猛火油?!” 阿布拉冷笑着点点头,“嗯,也就是说,如果想炸门,我们一样会成为女王的陪葬品。这屋里放了大量的猛火油,大概就是为了不让人打扰她的长眠。而且,鬼城的女王信奉的是拜火教,火为媒介,能为她招来你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众人是带了炸药的,可是屋里有猛火油,那就决不能用。 阿布拉又说道:“还有,我劝你们不要动女王的珍宝,几乎所有动了那些东西的人都被那些守卫女王长眠之地的影子拖走了。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那后面的尸体,就是我们队里的人,连死因都很难查出来。” “那么为什么你被留下来了?”听到这里,陈森忽然问道。 虽然阿吉在旁边怒目而视,陈玉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他很怀疑,为什么只剩下了阿布拉一个人。 阿布拉在听了这个问题后,明显陷入了自己也无法解答的疑惑中,最后他慢慢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被留了下来,并不是我没有碰地上的东西。而且,当人们发现影子是被珍宝引出来的之后,不少人将东西扔了出来。但是那些影子还是带着所有的人都走了,却没有带走我。” 听了阿布拉的话,所有带了珍宝,满心欢喜的人又无比沮丧万分痛苦地将东西都倒了出来。陈玉偷偷地拿出真言镜问阿布拉说的话是否属实,门是不是真的不能打开,然而,关键时刻,真言镜居然沉默不语,陈玉恨不得将镜子摔了。最后还是舍不得,只能又装了起来。 “为什么现在没有你说的影子?那影子又是什么东西?”姜老爷子问道。 “因为还没有到引发它们出来的时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黑乎乎一片,被裹进黑影的人都死了,脸上青紫,像是中毒又像是窒息死亡。不过,也许影子只是在特定的时间出现。”阿布拉说道。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如果那能带走人性命的影子总会出现,他们就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陈森已经说到:“这下面肯定都是女王的陪葬品,她将她搜刮的珍宝都放到了这里,上面一定有女王的棺椁。既然不能动,我们往上走,寻找女王的棺椁,也许能解开影子的诅咒。” 众人只能开始顺着台阶往上走,回头看到如山的珍宝被留下来,真是心疼万分。 陈玉包里的东西少,往外扔也简单,马文青可就惨了,一路上还不断从各处摸索出东西往外扔。 陈玉默默地数着台阶数,到了第一个平台,发现每段台阶正好有九级,走几步平台就仍然是楼梯。按照中国对九九归一的推崇,估计是九段台阶,共有八十一级。 数到最上面,果真没错。 最顶端,是白玉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 同下面的奢华不同,那是一具石头棺椁,四四方方,周围雕琢着古朴的花纹。椁的正面,是一只雕琢精美漂亮的金凤,那高贵的神鸟,正冰冷地看向众人。 到了白玉台上,陈玉觉得脚下同样有那种冷气逼人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回身去看封寒,却发现封寒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椁里面。 这棺椁居然没有盖严实,外面的椁的盖子,留着一条缝隙。 封寒走上前几步,轻轻一推,巨大的石盖已经往旁边移开。 众人随着他往前站了几步,发现棺椁里面,穿着白衣的女王躺在里面,带着黄金的面具,身段极为美丽。袒露出来的胳膊白皙玉滑,根本不像具尸体,仿佛这绝世美女只是熟睡一般。 除了陈玉,封寒和阿吉,其他人没有看到过女王,这会不由惊叹万分。 怪异的是,女王怀里抱着一只盒子,盒子是水晶做成的,透明的盒子里面,能清清楚楚看到是一只手。 一只修长美丽,无比优雅的,带着两只金戒指的手。虽然金色很俗,但是带在那只手上却显出的霸气。 而最怪异的是,在女王的心脏上方,悬空漂浮着一个有普通人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石头的形状并不规则,疙疙瘩瘩的,几乎算的上相当难看。 “这……这女王的心脏还在跳动!她是活的!” 第44章 永息 那句话喊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空落落的大殿里,似乎能听到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陈玉吃惊地看着棺里带着冰冷面具的女王,他知道耳中如雷般的声音不过是因为自己过度紧张心脏跳的太快的缘故。但是看着女王心脏的起伏,他仍然觉得喉咙发紧,难道是尸变?这女王生前铁血暴戾,杀人无数,困了许多灵魂在罪恶之盒,阴气极重。来时路上,陈玉发现,这里的岩石和土壤都呈黑色。如果这女王现在遇上生人阳气,真的尸变,说不准会变成非常恐怖的粽子。 “起尸?!快准备糯米和黑驴蹄子!”有人喊道。 一只手按上陈玉的肩膀,耳边有人淡淡说道:“这不是尸变,她的确还活着。神庙的壁画里,那个人递给女王的,应该就是可以让她长生的某种东西。”熟悉的冰冷出现在背后,陈玉顿时镇定下来。有封寒和这么多人在,真是粽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活了几千年?”陈玉艰难的说着,那和怪物似乎没有区别,话说回来,怪物这个范畴似乎也包括了认识那个黑衣人的封寒…… “那个人毕生追寻此道,总有些邪门歪道上的收获,遇到他,长久地活着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来鬼城肯定有目的——可能是为了神农鼎。可是这些人太愚蠢了,活着并不等于……”封寒说话的时候,一直冷冷地看向水晶盒里的手,而且声音越说越轻,最后两个字,已经低不可闻。 “我靠,这比埃及法老待遇好多了,连内脏都不用挖就保存的比他们还——鲜嫩。”马文青咽了咽口水,眼光流连在女王身上,只恨不得上去将女王的面具扒下来看看。 陈玉斜着眼睛看他,说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太龌龊,太给我丢面子。说完马文青,他自己也往女王身边看去,金丝被褥上缀着数不清的珍珠,女王的右手边,摆了几样随葬品,一个玉瓶,一块巨大的红宝石,一朵白玉雕琢的莲花。既然被摆在女王身边,其价值肯定比下面堆积的那些还要贵重的多。 “你们不觉得那只手很眼熟吗?”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赫然是站在许少安身边的少年阿英,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看,最后喃喃说道:“这手和壁画里画的一模一样,而且连戒指都是同样的两个。” 陈玉心里一动,不由问道:“你是说给女王长生不老药的黑衣人?” “就是,当时我就一直在想,在那个年代,他的身份一定很高。”说着阿英从包里拿了一片厚厚的镜片,放到众人和棺椁中间,说道:“看,那戒指上的图案。” 高倍放大镜下,众人发现细长的金色指环上连着的是袖珍椭圆形的印玺,印玺上蜿蜒盘踞的有鱼有龙。几千年前,能带着这样戒指的男人,身份非王既侯。 马文青又开始看着戒指流口水,冲着陈玉一个劲使眼色。 “咦?这里有字。”阿英里棺椁最近,忽然发现石椁里面彩绘棺木一角居然有两个小字,他眯着眼看了半天,念道:“永息。” “将这两个字刻在棺木上,大概是女王希望自己永远安息。”阿英感叹着,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不,不是这么简单。应该是女王爱上了远方来的身份尊贵的男子,奈何男子出了意外,只留下了一只手。根据神庙壁画的内容和陈玉他们三个后来的遭遇,可以看出最后女王为了能和恋人在一起,不惜毁掉了自己的国家,杀死所有的臣民,创造出另外一个鬼城。然后两个人在幻境里,幸福的生活了数千年。将自己真身和那只手永远葬在真正的鬼城,两个人永远安息。” 陈玉想到刚进第四层玉塔是,白衣的女王和黑衣的男子并排坐在王座上,画面的确非常唯美。但是想到黑衣男子最后说的话,陈玉看了阿英一眼,觉得他的故事太过简单和浪漫,轻声说道:“你认为女王是因为爱变得痴狂的人,是因为你光看表象,也许女王要的只是无尽的生命。这两个人,说不定都不是好人。” 阿英瞟了陈玉一眼,抢白道:“坏人就没有爱情?那黑衣人可能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辜负了女王对他的爱。不过,在我看来,女王或许最开始是为了长生不老,后来肯定爱上了黑衣人,看画里的眼神就知道了,不然怎么会为他毁灭了鬼城?男人啊,最靠不住了,可惜了这位痴情的女王。” 马文青见阿英跟陈玉抬杠,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会一听最后一句话,不乐意了,“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你他妈的就不是男人?倒也是,毛还没长齐。”阿英被马文青气得脸色发红,看了眼身旁的许少安,硬是忍了没动。 陈玉失笑,不再跟这小孩在这事上纠缠,只是迷惑地看向女王,对这位古老的位高权重者的想法实在琢磨不透。毁灭了原先的世界,创造幻境,是为了相守还是其它?不过女王对那男子情深是肯定的,不然不会抱着他的手睡在这里。 阿吉一直静静站在陈玉身侧,这会面色复杂地看着女王,说了句话,“蕴苦永息之涅槃,女王想要的可不是永远安息,而是涅槃。” 重生? 杨老六身后的大个子这会忍不住了,大声说道:“管她什么目的,六爷,我们大老远来到这里,可比以前哪一次倒斗都艰难,还折了这么多兄弟。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下面那些的珠宝不能动,这里的明器总得带一件回去吧。” 杨老六还没说话,许少安已经微笑着看向大个子:“说的是,这里的三件明器,看着都大有来头,你们三家每家一件,至于下面那些陪葬品能不能拿,等会再说。你们都拿了之后,我再取我要的东西。” 陈森转过头,诧异地问道:“怎么,许先生已经找到了这次要拿的东西了?那先把你的东西拿了再说别的。” 许少安点了点头,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有着得意和喜悦:“找到了,总算没有白来一趟,不过,我的东西不太好拿。如果我先拿,怕一会你们都拿不了了。你们先商量一下,拿了再说。” 陈森没有再说什么,和另外两家的当家在旁边商量。最后,陈家拿的是玉瓶,姜老爷子相中的是玉莲花,杨老六对于罕见的巨大红宝石也相当满意。陈森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回身又交给了沈宣。杨家最后一个拿的东西,大个子按杨老六的吩咐,取了红宝石回身递给杨家六爷。 然而大个子并没有离开棺椁旁边,递了明器之后,忽然又迅速地转过身往女王的金面具抓去,这个突然的变故让石椁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在三家取明器的时候,封寒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会忽然说道:“住手!” 同时出声的还有阿吉,他脸色苍白的冲过来,似乎想抓住大个子。 可是离得太远,大个子已经探身下去,将那面具揭起来有半尺高。然后大个子顿住了动作,一脸震惊地看着女王的脸。因为角度原因,女王的脸只有大个子能看到。别人虽然对于他的自作主张不满,这会却也急不可耐地等着他赶紧起身。 就在这时候,阿吉扑了过来,一把将面具按了下去。无论是大个子还是阿吉,动作的时候都小心避开了女王心脏上方悬浮的石头。 其他人心里暗暗责怪阿吉多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里谁不对女王抱着极大的好奇心,而且还是个活了几千年的女王。如果条件允许,带着她回去,那么收益简直无法估量。 阿吉气急败坏地看着大个子,“你真想快点死的话,也别带上这里这么多人!” 杨老六见阿吉阻拦还训斥自己的得力手下,心里不舒坦,便扬声问道:“阿吉小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布拉一直默默地站在众人身后,他早就发现这一队人和他带进来的人一样为的是女王的财宝,已经懒得多说什么。这会见自己的弟弟被牵扯进来,不得不管,挤到阿吉身边,将他护在身后,看向黑着脸的杨老六:“阿吉人小不懂事,他没有什么意思——” 他这话刚说到这里,大个子忽然转过身,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一步步往众人面前走过来。 杨老六本来还想教训阿吉兄弟两个几句,这会见自己手下这种模样,也不禁惊诧万分:“疤脸,你怎么回事?!” 大个子对自己老大的话像是没有听见,带着笑容直直向着许少安去了,嘴里喃喃说道:“居然是这样……”说到最后忽然抽出军刀,直直向着许少安劈去。他出手狠辣,人又魁梧高大,现在骤起发难,许少安似乎很难躲过去。 而一直对他照顾的陈森伤了手臂,至今没痊愈,且两人中间有一段距离。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许少安的跟班阿英眼神一变,从陈玉身边回身,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抢回许少安面前,抬脚就将大个子踹了出去。 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许少安身份特殊,不容有失。这阿英平日看着不声不响,瘦小单薄,身手居然这么好,真是万幸。然而,阿英的帽子因为过大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居然散落下来一头秀发。矮个子少年顿时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少女。 看着这一连串的变故,很多人眼睛都直了。 大个子被踹到杨老六面前,阿英拢了拢头发,冷冷说道:“杨六爷,你家的伙计似乎疯了。” 杨老六又惊又怒,心里也暗暗侥幸,亏得阿英身手不错,不然伤到许少安,这趟活可没法交差了。同时低头看向大个子,正准备发火,却见大个子诡异的笑脸已经到了眼前。而大个子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根本无法沟通,看了只觉得渗人。杨老六咬了咬牙,抬手犹豫着是不是开枪。 正在这时候,大个子却忽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右侧,他看的正是不远处的陈玉。脸上的笑意忽然变成了激动,冲着陈玉扑过来。 陈玉正看热闹看得起劲,没有想到转眼他就成了池鱼,心里骂了一句,回身就想往封寒身后躲。 封寒皱着眉,忽然双臂一伸,将动作明显慢一步的陈玉整个拥进怀里,然后伸手将他眼睛捂住,冷冷地盯着大个子。大个子慢慢停住不动了,怔怔看着封寒,带着些畏惧退了一步。然后往左右看,像是失去了目标,脸上先是迷茫,然后又带上那种诡异的笑,低下头去。 封寒本来抬起的左手放了下去,淡淡说道:“他死了。”豹子从两人中间探出头,黑乎乎的圆眼睛在夜明珠的光下带着些黄光,冲着站在陈玉面前的大个子低吼着,露出尖尖的牙齿。 杨老六几步走到大个子面前,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心腹,伸手一碰,大个子果然直直倒下去,只是眼睛还是看向陈玉的方向。 “为什么?疤脸为什么会疯,会死?明明没有人碰到他。”杨老六失声问道。 阿吉还要再说话,阿布拉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说道:“我刚刚就说过了,女王的东西是碰不得的,你们这些人,太贪婪了。” 人们看着地上带着笑容的大个子,都觉得毛骨悚然,不由想起从进入鬼城,听得最多的女王的诅咒。 陈森皱着眉头,到了棺木面前,看了看,女王依然静静地躺着,浮着的石头下面,心脏仍然微微起伏。 “不要动女王的面具,最好连她的身体也别碰。” “那恐怕不行,我要的东西,就是她的心脏。”许少安走上前,用手指向女王的心脏。 第45章 看门人 这次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敢下地淘沙的人,没有哪个不是胆大,爱财的,其中更不乏凶狠毒辣之辈。那些不讲究的,还会破坏墓中棺椁,甚至墓主人尸骨。但是许少安这句话依然镇住了所有人,对死人骨骸的不敬和活生生的取人心脏已经不是一个范畴。尤其是这样高贵美貌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女王,就算她生前可能残忍到不可思议。 陈玉心里暗道,这许少安看着斯文和气,没想到这么心狠手辣。随葬品已经都拿了,还要把墓主人分尸取心脏,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就连陈森和姜老爷子等人也觉得这事不好办,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时候许少安没有一丝犹豫,面色平静地上前一步,从容地抽出一把匕首,一看就是古物,刃上闪着青光,锋利异常。 不知道为什么,陈玉心里忽然觉得一紧,封寒这时候放开了他的手,说道:“等等。” 说着就往棺椁跟前走过来,阿英眼睛一眯,笑着说道:“这位小哥,我家许少爷正忙,有事一会再说。” 有一秒封寒眼睛是瞥向阿英的,那冰冷漆黑的眼里根本没有半点波动,依然举步往石椁跟前走。阿英皱皱眉,封寒不同寻常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如果不是必要,她并不想招惹。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怕他。等封寒再抬脚的时候,阿英忽然迅速地抬起左脚踹向封寒头部,她甚至预料到一击很可能不中,没有任何停留,她娇小的身体在空中迅速地一扭,右脚跟着踢过来。 人们几乎看不清阿英的动作,可见这少女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相当不错。毕竟能一个人跟着许少安进沙漠,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然而,大多数人,更期待看看阿英的对手——封寒到底有多厉害。 封寒似乎在皱眉,脸色也有些不耐烦,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封寒突然不见了。阿英本来见自己的脚要踢到人,正忙着收回几分力道,眼前一空,这会心里的惊诧更重。她是离封寒最近的人,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眼看阿英就要摔在石台上,她咬了咬牙,右脚先跪在地上然后迅速翻身而起。 石椁面前,果然已经站了两个人。 封寒看了全身戒备却依然带着微笑的许少安一眼,客气有礼地说道:“在你动手之前,我先拿一样东西。” 那句话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更像决定和通知,许少安看了看刚从地上起身的阿英,笑着说道:  “哦?封兄弟也有看中的明器?” “手。”封寒看着棺内,简洁地回答道。许少安眨了眨眼,疑惑不解地看着封寒,女王的手晶莹圆润,形状的确很漂亮,不过这个年轻人的爱好还真够特别。 封寒冷冷地看着棺内的女王,说道:“带着他的手这么多年,你该放手了。” 棺椁旁的许少安看的很清楚,封寒说这句话的时候,女王抱着水晶盒子的手似乎收紧了,她心脏上方的石头也颤抖了几下。可是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再看,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女王依然静静躺在那里。 封寒没有犹豫的伸手进棺内,抽出女王紧紧搂在怀里的水晶盒,女王银色的指套在水晶盒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这样不愿意放手的留恋并不能阻挡封寒。封寒的手离开棺椁的一瞬间,女王的嘴忽然缓缓张开来。 黄金的面具一动,下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女王的嘴里张开了,露出一颗白色的珠子,那珠子甚至在轻轻动着。封寒愣了一下,就抬头看向徐少安,说道:“这是镇魂珠,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快点取你要的东西。” 许少安不明白封寒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不再耽搁,紧紧握住冒着寒气的匕首,直奔心脏刺去。就在这时候,女王嘴里的珠子忽然碎了,然后一阵尖细的声音响彻在宫殿里,并且一直持续着。 众人慌乱地看向四周,并没有什么东西,最后人们发现那声音是从女王的棺木里出的。 许少安眯了眯眼,匕首的速度又快了,然而,在刺入女王心口的瞬间,那块石头挡在了女王面前。石头瞬间被削成两半,中间是鸽子蛋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周围的光线呈发散状,若有实体。 许少安手里的匕首差点掉下去,震惊地看着依旧漂浮的石头,忽然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铁盒,扭动开关,将那石头装进盒子里。 就在这一瞬间,许少安似乎看到女王黄金面具的眼睛似乎闪了闪,他一愣。 这会忽然又人喊道:“天呐,快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八十一节台阶下面,慢慢蔓延着黑色的影子,远距离看不清楚,黑色的东西缓慢的攀升在台阶上,大殿里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阿布拉面色苍白的紧紧抓住阿吉的手,说道:“那就是影子,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女王不会饶恕你们的。” 杨老六喊道:“不能等它们上来,你们也看到刚刚那一队人,死因就是这怪异的影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快!往右边走。”陈森沉声说道,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白玉台右边的阴影里挨着墙壁居然还有向上的楼梯。于是众人拼命往楼梯跑去,楼梯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门。 陈玉抱起豹子,跟在人群中挤进门里,门里一片漆黑,有人迅速的打开手电,还有人在门边喊着:“快来帮着关门,那鬼东西马上就过来了。”沉重的响声之后,门很快被人们关上。 劫后余生的众人刚松了口气,却发现门的里面,依然是门。这屋里里几乎到处都是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陈玉下意识地在手电光里寻找封寒,他隐约看到封寒在另外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好像那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陈玉想挤过去,但是人太多,他的动作非常艰难。 正在这时候,陈玉感觉到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冰凉而有力,陈玉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被人拉拽着闯进一扇门。 陈玉前面和后面都有人,所以陈玉以为是集体行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当后面的人进来时候,石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隐隐约约地陈玉听到有人焦急地叫他名字。 那两个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陈玉楞了楞,停住了脚步,用力甩开前面的人,疑惑地问道:“阿吉,这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人正是阿吉和他哥哥阿布拉,阿吉回过头,神态有些激动,最后克制下来,走近两步,强势地拉住陈玉,说道:“我想带你出去,外面那些动了女王东西的人,是出不去的。那间屋子里的门,哪个都不能进。生门只有一个,换了哪个都是死。” 陈玉神色复杂地看了阿吉一会,嘴角忽然扯起一丝笑意,露出脸上淡淡的酒窝,狭长的眼睛亮亮的,在阿吉不明所以和着迷的目光里说道:“阿吉,到底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一个扔下父亲和朋友,独自逃命的人?” 说着掏出黑色手套,将豹子扛到肩上,边头也不回的往门边走边说道:“你来沙漠里是为了找你阿哥,现在找到了,如果你知道路,你可以带他离开。但是,我是要去找他们的。”好吧,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拦不住陈玉,那么一定是门。 看着陈玉明显的冷淡和疏离,阿吉脸上带了慌张,他着急地想要解释,可是看到陈玉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门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如果你这么坚持,我会带你去找他们。” 阿吉的话说的很怪,可是外面更怪,安静而漆黑,他忙打开手电,照了屋里一圈,空无一人,短短的时间里,这些人都去了哪?陈玉有些接受不了,虽然他先抛弃了他们一小会,可是这群人不至于记仇到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鬼地方吧? 出了什么事? 体会到陈玉的慌张和焦急,豹子爬来下努力四处溜达,不断用鼻子嗅着,将自己当成一只纯种猎犬,最后却也失望的跑回陈玉身边,低低叫着。 “别白费力气了,这的时间和空间是不断变化的,这扇门外面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地方。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阿吉看着镇静和慌张的陈玉,有些心疼。 走过来拉起陈玉,阿吉明亮的目光灼灼地落在陈玉脸上,说道:“你放心,如果你想,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们,那样想你,是我自私了。” 陈玉咬着牙,情绪低落。他没有理会阿吉,却也没有反对阿吉拉着他往里走,找不到其他人,他不能很有骨气的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黑暗里。否则,过不了几天他精神就会崩溃了。 阿布拉一如既往地顺着弟弟的心思,对阿吉执意带着陈玉出来虽然不理解,却没有说什么。三个人曲曲折折走了很久,开了一扇门,永远是另外一扇。 黑乎乎的宫殿上层到底通向了哪里?难道连着上面的地洞,亦或是其实连接的女王创造出来的空间?在无尽的寻找中,陈玉心里渐渐开始绝望,他总觉得自己离那些人越来越远了。 手电筒的电池快没电了,光线已经远不如原先明亮。陈玉的话越来越少,倒是原先一直冷着脸的阿吉总是没话找话,不断开解他。 直到很久之后,他们停下来休息,陈玉在脚边发现了一块雕琢成鱼形的玉石,用红线系着,蓦然变了脸色。 陈玉的手带着颤抖偷偷将鱼捡了起来,抬头看向阿吉,轻声问道:“是不是快要找到他们了?” 阿吉点了点头,转眼去观察其余的门,柔声安慰道:“可能差不多,别担心了,我一定带你和阿哥出去……也会帮你找到他们。”说着挑了挑无烟炉里的火,将热水递到陈玉手里。触到陈玉手的时候,阿吉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凉?如果太累了就说话。” 陈玉摇了摇头,只是将那鱼形饰物往口袋里放了,说道:“没事,能快点就快点吧。食物和其它东西都不多了,再耽搁两天,我们就出不了沙漠了。” 阿布拉脸上也有了愁容,看着追过来的弟弟,心里又一次涌上悔意,听见两人的对话就说道:“我知道现在让你们静下心来休息有点不可能,但是我们必须休息一下,不然这样的体力明天根本没有办法赶路。好了,现在你们两个先睡,我守夜。” 陈玉强忍着起身的冲动,就算他不休息,阿吉和阿布拉的身体状况也必须考虑,而实际上他自己才是最肉脚的那个,现在还能赶路完全是靠精神支撑着。在学校里,陈玉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可是到了这群人身边,简直拿不出手。他安静地窝在睡袋里,对阿布拉说道:“三个小时后,你叫我起来守夜。”阿布拉看陈玉还知道照顾他弟弟,顿时对他有了些好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玉能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是因为脸上那只轻轻碰触的手,要是在平时,他早怒了,可是在古墓里,陈玉最先的感受是惊吓,到底是谁? “快点想起来吧,如果不是你,我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有人低声说道,这声音虚无而蛊惑,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陈玉打了个寒颤,这声音,是阿吉。 他先闭着眼仔细回想了自己二十几年来的生活,确定除了小时候一直受自己欺负的邻居外,绝对不认识比自己小的人,更没有遇见过阿吉。然后才偷偷眯着眼看面前的人,阿吉看向他的眼神悲伤而深情,这样的表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冷漠的少年脸上,陈玉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起来告诉他认错了人,陈玉默默对自己说道。于是他睁开了眼,毫不回避地拉住阿吉问道:“阿吉,你说的是谁?” 阿吉吃了一惊,正准备说什么,身后的一扇门忽然一动,接着是什么东西划在石头上的刺耳的声音。 阿吉脸色一白,拽住陈玉,焦急地说道:“起来,快走!”说完又去推他哥哥。 阿布拉和陈玉被阿吉推着往右边的门走去,走进去的瞬间,陈玉眼角的余光扫到黑乎乎的影子正慢慢从刚刚发出声音的那扇门后探出来。虽然没有看清模样,他还是非常庆幸的。 就算不懂,陈玉也终于看出来,这些门的排列似乎依照某种阵法,如果找不对路,永远别想出去。当他把心里的不安跟阿吉说出来的时候,阿吉轻松地笑了笑,说有阵法是真的,不过他带的路绝对错不了。 当又打开新的一扇门,陈玉惊喜的发现,这屋里对面只有一扇门,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走回了正常的路上?阿布拉也激动地说道:“难道我们已经到了出口?” 阿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在阿布拉将门打开的瞬间,陈玉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外面有很多人,封寒、马文青,沈宣等人都在外面,正惊讶的抬头看这边。 谁都没有注意到,阿吉的笑容似乎冻在了嘴角,他伸手拉住要往外走的陈玉,推了阿布拉一把,说道,“阿哥,你先出去,我和陈玉说几句话。” 阿布拉莫名其妙地被弟弟推出门外,门瞬间又被关上了。说实话,阿布拉并不愿意单独面对迎面走过来,快变成冰块的封寒,而现在,那双一向没有波动的眼里露出冷厉更是让人极度恐惧。 陈玉被拽回石室,抬头发现阿吉正沉默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说道:“陈玉,本来我以为可以带你和阿哥尽快出去的,可是现在看来我失败了。” 在陈玉漂亮的眼里看出疑惑,阿吉苦笑道:“就算答应你带你回去找他们,其实别人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当时,是我故意引发机关,让他们迷失的。可惜,却依然没有先一步带你们两个出去,我实在不该漏算了封寒。” 陈玉眼里有着震惊和不敢置信,信任的眼神有了裂痕,过了一会,陈玉才艰难地说道:“阿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天,我不断后悔带你进沙漠。”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命运果然是逃不过去的,不过,我不后悔给你进来。”阿吉苦笑着,快速凑过来,不顾陈玉的挣扎,用力抱住陈玉,用力到让陈玉感觉到了疼痛。阿吉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又迅速地退了开去。陈玉的怒火被阿吉眼里的绝望莫名地压了下去,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的解释。 阿吉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抬手从自己身后拿了一样东西递给陈玉,说道:“带着这个,在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前,千万不要打开。” 陈玉挑了挑眉,看着“为什么给我?” “因为除了给你,给别人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陈玉收了盒子,忽然抬头问道:“阿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鬼城这么熟悉?” 阿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终于想起来问了?我是等在这里的守门人。” 在陈玉再次发问之前,阿吉忽然说道:“封寒在叫你,你先去看看。” 陈玉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那个冰冷霸道的人对他是有影响力的,而且很大,在离开他这么久之后,居然会觉得不习惯,并且急切的希望再看到他,站在他身边。 听了这句话,陈玉立刻回头往门边走,将门打开,果然看到门外的封寒,眼里是难得一见却真挚的担心与关切。 那一瞬间,陈玉觉得自己心里激动地情绪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他甚至想紧紧地拥抱这个一直嫌弃自己的人一下。 可是,陈玉觉得不对劲,身后安静的有些过分,阿吉没有跟上来。他猛地转过头,看见刚刚还明亮的屋里已经全是黑色的影子,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慢慢围住阿吉。陈玉顿时大惊,喊道:“阿吉!快出来。” 阿吉一直看着陈玉,最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快走吧,这地方不能久留。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和阿哥先离开吗,生门只有一个。但是这个阵里必须留下活人,哪怕是一个。如果所有的人都出去,那么我们头顶上的沙漠会迅速大规模坍塌,到时候谁也出不去。” 看着不断往门前走的陈玉,阿吉焦急地说道:“快回去,你现在进来也于事无补,我已经成了那个被留下的人。最后,陈玉,请你帮我把我阿哥带出去吧。” 陈玉顿时感到心里一阵阵疼痛,他的手狠狠攥住,想到那个预言,终于还是实现了。不,他陈玉怎么会向预言屈服,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你冷静点,现在进去,已经救不回来了。”封寒牢牢抓住陈玉,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一眼阿吉。阿吉救了陈玉,这是事实,但是更早之前,看到陈玉被阿吉带进石门的时候,封寒在很久很久之后,又一次体会到愤怒和焦急。 阿吉已经被影子紧紧包围住,只剩下头部露在外面,孤零零的显着异常诡异,他看着挣扎着想过来的陈玉和阿布拉,高声说道:“走吧,你们必须离开。陈玉,不要忘记我说的话。别担心我,早晚有一天,我会出去找你。或者等你找到方法,解除这里的诅咒和阵法——”阿吉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影子开始移动,外面的屋子也开始晃动。 陈玉被拽走的时候,仍然不断回头,黑暗里隐隐有空灵的声音传过来,“等我,一定会去找你。” 第46章 离开 任凭陈玉怎么挣扎,他离那扇门依然越来越远。封寒单手挟着他,走的飞快。他们不得不离开,整个宫殿都在晃动,显然,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顺着唯一的通路斜向上跑,因为陈玉的耽搁,封寒和他已经是最后离开的人。陈玉又一次回头张望的时候,看见后面黑色的影子如影随形般远远跟过来。他咬了咬牙,终于放弃了。心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力感,到底是谁设计了这样邪恶歹毒的陷阱?黑衣人还是女王? 现在他根本救不了阿吉,那么只能相信阿吉的话,阿吉不会死,等他和封寒找到黑衣人再来救阿吉。 向上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大多数人已经精疲力尽,但是求生的渴望激发了无限的潜力,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陈玉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前面终于听到人们惊喜的欢呼声。 “是出口!” “真他妈的累,这女王简直跟地鼠差不多,把宫殿建造在这么深的地底,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马文青愤怒的说道。 陈玉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封寒将他拎起来往上一推,自己却停往回走去。陈玉一惊,没有犹豫地追过来拽住封寒的袖子,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有人为了别人而被影子留下。当下封寒皱眉看了看他,不满意的甩了两下。 然后看到陈玉急切地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来,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你根本没有必要牺牲自己!” 封寒沉默了一会,冷着脸说道:“我才没有这种该死的想法,你想太多了。”封寒却没有再拉扯自己的袖子,任陈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到最后一节台阶旁,在旁边摸索着,最后往下按了什么东西,一块黑色的石头忽然拦在了影子和他们面前。 “必须把封墓石放下来,不能让它们出来,这些东西在墓里活了上千年,都依然活着,如果出了地宫后果不堪设想。”封寒淡淡地解释完,抬脚往外走去。 陈玉松了口气,刚才受阿吉的影响太大,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顺着洞口钻出去,眼前忽然一亮,陈玉难以适应地眯起眼。待在阴森的地宫时间过于漫长,终于又见到阳光,即使是炎热的沙漠里的阳光,陈玉也觉无比轻松和喜悦。他又一次深深地体会到,活着实在是美好的事。 观察了观察地形,陈玉发现他们待在一个盆地的下方,脚下都是漫漫黄沙,四周是悬崖绝壁。让人惊讶的是明明炎热的太阳直接照射着盆地底部,周围山壁处却环绕着白雾。那雾气绕成一个圈,像条巨大的白蛇一般。 “为什么觉得这里很眼熟?”杨老六嘀咕道。 “当然眼熟,这本来就是我们用登山绳下来的地方,只不过上次下来看到的是绿洲,这次是真实世界而已。”姜老爷子说道,虽然刚刚往外跑的时候他孙子一直照顾着他,但是这老头没过一会就脸不红气不喘,可见身体还是很硬朗的。 “现在只要找到我们留下的三条登山绳,就能上去了。这个应该不难,我们毕竟还留了人在上面看守绳子。”说着姜老爷子吩咐人去寻找绳子。 “你们有没有觉的,我们脚下的沙子似乎在动?”马文青忽然问道。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觉察出不对劲,虽然很缓慢,但是脚下的沙地确实在移动,而且是往下移动。原来那壁画上的居然是事实,鬼城真的在往沙漠深处陷落。 姜老爷子脸色一变,说道:“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够不着登山绳,彻底被留在这里,都别休息,先找绳子!” 众人循着大概位置,终于找到了那三根从悬崖上垂下来的绳子,好在还勉强能够得着,为了保险,赶紧又先接上一段,然后开始顺着绳子往上爬。 因为山壁四周有白雾,看不到顶上的情况,而绳子又不能承受太多的重量,只能一个人上去之后再摇晃绳子,通知下面的人。然后,底下的人再接着往上爬。下面的鬼城不断往下陷,众人的动作都很迅速。到最后,只剩下了最后出来的陈玉和封寒。 然而这一次,上面的绳子一直垂着,再没有动静,两人等了一会,都觉得莫名其妙。最后,封寒看了看不安的陈玉,将绳子拿在手里扯了扯,说道:“我先上去,你跟在我下面,这绳子承担两个人的重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看到陈玉似乎想说什么,封寒挥手打断了他,“你跟着我,不然我不放心。” 陈玉心里一热,脸上露出了感动,可是仍然拉着封寒,讨好地说道:“其实,我是想说,我背着包,抗着小豹子有点吃力,你帮着背着它吧……” 封寒的眼睛立刻不耐烦地扫向陈玉怀里的东西,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尽可能缩小着,减少存在感,将自己跟了陈玉后因为吃好喝好而不断胖起来的小身子努力团成了球状,无辜的诉说着其实我很瘦很瘦的。 陈玉咽了咽口水,看着封寒紧皱的眉头和看向豹子的不悦的眼神。 就在陈玉忍不住准备说自己带豹子的时候,封寒伸手将小家伙拎了起来,扔到肩上,然后开始往上爬。陈玉看着封寒的背影,嘴角带起笑意。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不能沟通。 豹子眼含热泪的将爪子紧紧抓在封寒衣服上,封寒是不会管它的,即使它掉下去也不会管它的!豹子心里不断嘶吼着,陈妈妈,你难道真的忘了其实我有恐高症的吗!! 陈玉心里感叹着,往上爬可比下去的时候费劲多了,真是考验臂力。两人渐渐爬进了白雾里面,陈玉皱了皱眉,总觉得雾气在沙漠里实在不是个好兆头。然后,他就撞上了上面的封寒的脚。 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陈玉心里琢磨着,抓牢绳子往上看去,封寒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上半身根本看不到。 难道要歇口气?可是在绳子上挂着更辛苦,连时间都显得过的特别漫长。陈玉觉得很久之后,封寒居然还是没有动静,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又过了一会,封寒冷冷的声音才传下来:“没有什么,跟紧点。”说着又开始往上爬。 陈玉心里奇怪,却又觉得在绳子上说话太不方面,跟在封寒身后爬了上去。 当两个人爬上地面的时候,上边的人已经有些焦急。 赵离过来问道:“怎么才上来,就等你们两个了。” 陈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没有直接问为什么没有人晃动绳子通知他和封寒可以上来,只是问道:“刚刚最后一个上来的是谁?” 赵离奇怪的看了陈玉一样,拉过一个伙计,说道:“怎么了,是黑子。” 陈玉盯着黑子的眼睛问道:“你上来之后,晃动过绳子没有?” 黑子恭敬地说道:“小少爷,我上来之后,韩三爷在上面守在上面,他说他接应,我就先离开了。” 陈玉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黑子口中的韩三爷是父亲的三弟子韩晓晨。 这时候,沈宣走了过来,表情复杂而严肃,而陈玉敏感地从其他人脸上看到另外一种熟悉的神情,就想小时候他挨父亲批评而沈宣会受到表扬一样,那是怜悯。 他诧异的看着沈宣,挑了挑眉毛。 “阿玉,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要冷静,相信我会想办法解决。”沈宣说道。 陈玉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沈宣,说道:“到底什么事?” “师傅不见了。” 沈宣的声音总是清脆平缓,不紧不慢的,带着疏离淡定。陈玉其实很喜欢听见他的声音,因为大多数时间,沈宣都在帮着陈玉解围。 此刻,陈玉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沈宣叹了口气,抬手摸摸陈玉的头顶,说道:“我说过你先别着急,师傅他也许是有事,先离开了。你放心,我会马上查清楚这件事。”沈宣站在陈玉面前,看着眼睛里面带着水光的人,安慰道。 陈玉终于意识到不是幻听,不是理解错误,陈森不见了!陈玉瞪着沈宣,嘶哑地说道:“沈宣,你明明知道,父亲不会不告而别。你该马上派人去找父亲!” 沈宣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玉,伸手帮他抹去脸上的灰尘沙粒,说道:“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陈玉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宣,父亲,看看你选了什么人。他愤怒地等着沈宣,说道:“那好,你不去我去,让我带几个人,要走你先走。” “站住,陈玉!现在陈家我说了算,你只能听我的。我的决定是,我们离开沙漠,马上离开。”看到陈玉瞬间瞪大的眼,沈宣凑到陈玉耳边说道:“你应该记得,师傅说过,陈家下一任的当家是我。” 沈宣说完转身大步往人群中走去,扬声说道:“现在往沙漠外面走,在西安休息一晚上,然后,我们动身南下。” 对于陈森的失踪,姜老爷子和杨老六表示了极大的惊讶,也说有什么需要一定帮忙,沈宣都客气地拒绝了,说已经安排好了。两位当家对视了一眼,不愧是陈森一直带在身边的大弟子,无论说话办事都相当有魄力和手腕,这种情况下依然冷静且滴水不漏的主持着陈家的大局。 陈玉自从知道陈森失踪后,一直焦急地四处寻找着,没有理由只有他父亲一个人失踪。可是,这滚滚黄沙里,真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人。 “走吧,我们的水快不能支持到越野车那里了。”沈宣发了话,所有的人都往护城河外的骆驼群出发。因为幻境消失,现在在护城河的位置并没有水,不过还有些干涸的河道,上面白骨累累。 陈玉被人拽上骆驼,他红着眼盯着沈宣,没有说话。 因为给骆驼群留下了足够的饮用水,现在骑着它们到达越野车那里应该没有问题。众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魔鬼城的边缘,封寒说道:“我们看到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应该就是女王的幻境造成的,她的能力可能是投影或者再现另外一个空间。于是这幻境成功的复制了一模一样的队伍和帐篷,但是里面的蛊确实真的,所以大奎死了。” 众人心有余悸地回想当时的一幕,脸色还有些惨白。 众人骑着骆驼回到了越野车停留的地方,现在外面的人早就来送来了新的物资,维持到出沙漠不成问题。 这边车上,马文青看看一直发呆,精神已经快要陷入恍惚状态的陈玉,又看看冷着脸坐在陈玉身边的封寒,终于忍不住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应该把这东西领回去吗?!不然老子可真忍不住揍它了。” 豹子正趴在马文青的方向盘上,肥嘟嘟的身体将方向盘盖的严严实实,眯着眼打着呼噜,自从封寒将它带上悬崖后。它再也不肯待在封寒身边。 马文青虽然发怒,陈玉却实在没有心思搭理他,封寒只是瞥了驾驶座上的人和豹一眼,于是马文青和豹子都惊悚的汗毛直竖。 最后,还是封寒将豹子拎着后脖子上的毛,扔到后座这边,越野车才终于颤颤巍巍的出发了。 到了西安是半夜,众人立刻找了家旅店休息。 虽然身心都很疲惫,陈玉却在床上不断翻腾,父亲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那三个弟子的想法,先找到陈森才是最重要的。最后他终于爬起来,往隔壁封寒的地方走去。封寒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封先生,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边,跟着陈家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发展。” 这声音赫然是阿英。 陈玉一惊,停下脚步,站在了门边,偷偷往里面看去。阿英已经换了女装,一头长发,当时显着娇小的身体换了女装已经有些高挑玲珑。细看她五官其实都很出众,因为习武,显出特有的妩媚和英气。 封寒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阿英又笑着说道:“我是跟着许先生做事的,他的身份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是他的身份和权力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甚至这次的任务——”阿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哪些能说,“已经完成的这次任务,也是上面的人安排的。” “其实你跟着陈玉又能得到什么?他不过是盗墓家族的纨绔子弟而已,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多是依靠家里,偏偏连陈家的接班人都算不上。” 这次封寒终于有了些表情,脸上带上了淡淡地笑意,阿英面上一喜,等了一会,封寒却依旧没有打算说话,只得继续说道:“跟了我们就不一样了,你这样的能力和人才,上面可能会重用,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借助什么达成你的目的,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还有,我可以稍微透露给你一些。许先生,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在国家很多手握重权的人面前,都是说的上话的,你就能知道我们上面的人有多厉害。而陈家——”阿英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妩媚的带着了然的笑意,“相不相信现在回杭州的路上就有警方盯着他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是两说。” 封寒终于说道:“时间到了。” 阿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你说给你五分钟,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封寒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英漂亮却开始愤怒的脸。 阿英咬牙,说道:“那么对于我说的,你有什么想法?” “听上去很不错,不过我似乎不需要,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能得到。”封寒看上去客气优雅而有礼貌,甚至体贴的帮阿英开门,然后十分绅士地回身看着她。 阿英气愤地离开了。 “有什么事?”封寒看着走廊另外一侧,黑暗的角落问道。 看着那边很久没有出声,封寒皱了皱眉,说道:“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玉脸色苍白的跟着封寒进了屋里,抓住封寒的手说道:“刚刚她的意思是警方会有埋伏?”许少安身份很高,又是什么身份?那么陈森的失踪跟许少安他们有没有关系? 封寒转身等着陈玉,又嫌他太磨蹭伸手将人拽过来,推倒在床上,看着陈玉反映不过来的眼。封寒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伸手拉扯开陈玉的衣领。 封寒的手冰凉,当那样一双手摸上脖子的时候,陈玉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看着封寒,因为坚信封寒不会伤寒他,而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果然,陈玉听到脖子上青龙环轻轻地响声,封寒找到钥匙了! “这不是最后一把。”最后封寒说道。 “谢谢你,能找到已经、不容易了。”陈玉说道,等着冰冷离开,然而脖子上的手却转而往下移动。 第47章 无题 陈玉想起在他的公寓住的时候,封寒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抚摸他的胎记,而且多次抗议均被武力镇压,于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等封寒看够了继续问问阿英和许少安的事。 月光照在床上,明亮柔和,趴在床上的陈玉消瘦修长,被封寒脱了衣服的背上弧度优美,只是显得异常苍白,一块不大却明显的浅红胎记在蝴蝶骨的位置。 安静的屋里可以听到他轻轻浅浅地呼吸声,从侧上方看去,可以看到陈玉微眯着眼心不在焉的样子,手里还无意识地摆弄着单薄的毯子。或许是因为父亲失踪的事烦扰,或许是他本来就这样的信任依赖封寒,以至于露出丝毫没有防备的表情。 这种表情在封寒眼里,更像单薄和脆弱。也许正是这种脆弱让封寒习惯了这个人遇到危险就堂而皇之地往他身后躲。 他的牙尖嘴利、欺软怕硬、懂得审时度、势弱小善良的祭品。 封寒的手指留恋在那胎记上,温度偏低的手指让身下的人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就跟慵懒的猫一般不动了。看着那样光洁滑腻的脖子和背部,古朴的青龙环,奇怪的胎记,在这样的月光下,都散发着极致的熟悉和诱惑。 封寒舔了舔嘴唇,眼睛慢慢涌上浅淡的红色。手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封寒的手顺着肩膀摸到了脖子,修长柔韧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挣扎。 直到封寒啃噬他的颈侧,陈玉才略微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身后的封寒,赫然发现那双兽一般的眼。 顿了两秒,陈玉皱着眉不耐地说道:“快点,我有事跟你说。”遇见天吴后,封寒吸过一次血,后来就只是拿他的脖子磨牙,陈玉已经见怪不怪。 湿热的舌头反复的舔着颈侧的皮肤,再习惯也会觉得痒,陈玉微微弓起背,缩着身体,才发现自己整个被封寒从背后抱在怀里。脖子上一直没有熟悉的酥麻,陈玉却被这种类似撩拨的动作弄的很痒。而且,为什么封寒的手已经从背后转移到前面,顺着眉梢,眼角,锁骨一直摸到了腰侧和腹部? “你在做什么?”陈玉傻乎乎地问。 陈玉一直没有女朋友,只是因为他醉心古玩,怕麻烦和浪费时间,打算以后直接找个顺眼的美人当老婆。但是这并不代表陈玉单纯,大学和研究生这么多年,再加上一群如狼似虎的猥琐室友,有些事情他想不知道都难。 如果真有需要,也有自己用右手解决的时候。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封寒会和这种事搭上边,在陈玉眼里,封寒是个强大到不可思议却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封寒似乎思考了一下,边啃边模糊不清地说道:“网上说是让我们都快乐的事,试试。” 网上?快乐的事……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陈玉从沉思中彻底惊醒过来,开始挣扎。同时泪流满面地忏悔,不该为了让封寒不和他抢电视教会他上网的!! “等……等,唔——混蛋!”陈玉满脸黑线的伸手想将封寒推开,却被封寒不耐地抓住手扭到身后。 封寒眼里带着新奇看着陈玉惊慌和抓狂的表情,然后慢慢低下头凑过来,轻轻吻着陈玉的眉毛,眼睛,然后是嘴唇,边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玉。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封寒的眼睛越来越亮,相似的场景在陈玉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等他做出什么有效的措施。封寒已经如沙漠里那次一样,舌头滑过他的下唇,然后很强势地侵入到口腔里面,尖尖的牙齿轻咬着陈玉的舌尖吸吮。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陈玉停止了无用的挣扎,他懊恼地翻白眼,连着几次,想象中的美人没有吻到,都是跟这只冰冻粽子。 好吧,这感觉其实还不错…… “呼——”陈玉呼出口气,不动声色地竭力压下心里隐约的欲望,伸手推封寒已经往下啃去的头,“喂,住、住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种事,不是我们两个做的,要亲密的人才可以。” 封寒抬头疑惑地看着陈玉,说道:“这我知道,明明写主人和奴隶是可以的,当然你只是祭品,总之都是我的。” 陈玉心里一阵低咒,他到底都是上的什么网,这些究竟是谁教会这家伙的!主人和奴隶?!他……他不会潜意识里有那种特殊的兴趣吧,想到这里,陈玉脸色有些发白了。 “咳,你听我说,那上面写的根本不对——” “我们试一试,我已经决定了。”封寒不容置疑地宣布。 陈玉说不下去了,一只手轻易的解开他的长裤,然后握住了他的欲望,略带着凉意的手指灵巧的刺激揉弄着,这方面经验几乎为零的陈玉立刻没了心思去跟封寒摆道理沟通。 他脸色通红,全身微微颤抖着,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右手和别人的就是不一样,被握住的地方敏感到不可思议,几乎马上就有了反应。随着封寒或轻或重的动作,陈玉甚至发出一声呻吟,声音隐忍而羞涩,有着禁欲味道。 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陈玉赶紧咬牙忍住。这样的关系和放纵让他不知所措,却又完全不能拒绝那种快感。 高潮的临近让陈玉喘气声越来越重,他眯着眼睛看着已经俯身在他上方的封寒,那美到不可思议的五官在月光下有种温和的错觉,眼里的红色明明暗暗的,里面却带着笑意,纯粹而高傲,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舒服吗?为什么你不叫出声来?那上面说受方的叫床声说可以增进彼此的快感。”封寒带着笑问道,这样完全控制着陈玉的欲望的感觉让他觉得相当满意。 陈玉因为快感而扭曲的脸带上怒气,叫道:“你才受方,你不觉得你的脸更像——啊,啊……封寒……”陈玉控制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紧接着在封寒手里释放了,他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 微张嘴唇带着薄红的湿意,上挑的眼睛漂亮而迷离,陈玉那样的脸带上了情欲无疑是种让人不能拒绝的蛊惑,让一向冷漠的封寒呼吸也急促起来,动作也不再是有条不紊。 “我不那么认为,先不说你的长相和性格更适合受方,而且,你要记住,我是主人,我说了算。”封寒眼里的颜色更加深沉,皱眉思考了两秒,点头说道:“你还能跟我讨价还价,显然我做的不够。”不满地低下头去啃咬拉扯白皙胸前浅浅的红色。 “不,轻、点,别……别动!”陈玉受不了了,痉挛的手指不由地穿插进了封寒黑色的头发。 细致磨人的润滑后,封寒缓缓将自己埋了进去。 “唔……”沉浸在快感中的陈玉感受到疼痛,立刻想要逃离,却被封寒更用力的拥抱住。 “我靠,你、慢点!”陈玉尖叫出声,然后随着封寒湿润的舌尖,全身作怪的手指又迷失在欲望中,甚至为了缓解疼痛将腿环在封寒的腰间。 低低的呻吟,紧紧包裹住欲望的柔软,此时的陈玉不知道自己简单的迎合有多么大的诱惑力。让封寒低咒了一声,有很多东西不在控制范围内了,至少他变得同样疯狂,深深浅浅快速的动作着,已经快要顾不上身下的人的感受。 …… 封寒的体力很好,好到不像人类,陈玉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像是刚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不肯停下来,冷酷的脸上混合着性感,让人移不开眼。 大半个晚上都在做这种能给两个人带来‘快乐’的事,陈玉捂脸,这简直是淫乱。但是无可否认,那种刺激是前所未有的享受,现在陈玉躺在封寒的床上,整个人都软的不想动了。 他还有很多事想问封寒,陈玉勉强打起精神看了封寒一眼。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先睡一会,我会看着你。”封寒淡淡说道,伸手将被单拉过来盖在陈玉身上。 几乎是立刻地,陈玉已经没了动静,封寒看着露出毛茸茸的头,低声自言自语,“果然又按照你的计划发展了,不过,这次的祭品,我很喜欢。”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轻轻扣了几下,封寒挑了挑眉。 过了一会,门边的人轻轻说道:“封哥,我是赵离,想跟您说几句话。” 封寒淡淡扫了一眼床上的陈玉,将被单整个盖住他的头,说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赵离闪身进来,屋里没有开灯,封寒正在床边坐着,冷冷地看着他。 赵离动作恭敬地走过来,在离封寒两米的地方停住了,说道:“封哥,三更半夜打扰您,实在对不住,我来是想跟您说一件事。” 封寒的眼睛冰冷而有种无形的压力,赵离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似乎无所遁形,他忍住擦汗的冲动,继续说道:“我知道您要找的避尘珠在哪里,如果找到避尘珠,您就可以不再需要祭品了。” 封寒的眼睛闪了闪,问了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这话太过直白,赵离愣了愣,赶紧说道:“我,如果您有需要,我会是您忠实的仆人,我只是希望您得到避尘珠后,给我一颗赤丹。” “你知道我的身份?”封寒的声音似乎更冷了。 赵离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并不完全知道。只是偶然从一伙人嘴里您可以视线我的愿望,还有封哥,那群人似乎也在找您。” 封寒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可以。” 赵离脸上顿时惊喜万分,恨不得跪在地上,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表情,深深鞠了一躬。 “两个月之内,我会带你去取避尘珠。”封寒又说道,末了他缓缓问道:“你是陈家的人,我怎么知道你可以相信?” 赵离往前一步,低声解释道:“您或许还不知道,现在陈家完全在沈宣手里,我师父能不能够回来还不清楚。而且,您的身份远比陈家值得我效忠。” 封寒嘴角翘了起来,挥了挥手,赵离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赵离脸上尽是笑意。 屋里,封寒十分无辜的低头看向瞪圆了眼睛的陈玉。 第48章 回答 陈玉不觉得封寒会有主动解释的自觉,于是,他努力忽视他现在躺在床上,有些弱势且全身难受的状况,说道:“封寒,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声音出口,带着淡淡的沙哑,陈玉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屋里并没有开灯,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封寒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赵离为什么来找你?” 封寒嘴角带上了讥讽,说道:“为了满足某种欲望,人类都是贪婪的,明明得到的已经很多,却还是奢望那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陈玉疑惑的扬了扬眉,想到刚刚赵离要求的东西,说道:“你说赤丹?真有这种传说的东西?”在中国古代,赤丹被形容为三大神珠之一,有脱胎换骨的奇效,只是这东西太玄乎,除了功能,鲜少有其它记载。 “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看不清封寒的脸,但是陈玉觉得他周身又浮现出刚开始见面时候的那种冰冷,虽然这种让人恐惧的冰冷一闪而逝。 陈玉皱了皱眉,接着问道:“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是将我父亲至于危险之地的人?” “不能。”封寒这次十分肯定地说道,他长长的手指划上陈玉的眉心,淡淡说道:“我看不出来他有那个心思,即便是有,他也根本不是你父亲的对手。” 陈玉浑身有些僵硬,对于封寒的碰触,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刚刚经过情事的身体似乎更加敏感,他忙抓住那只肆无忌惮的手,努力集中精神,继续追问:“那我父亲为什么会失踪?沈宣……虽然说话不留情面,而且小气记仇,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是想害我父亲的人;难道是杨家和姜家?可是我父亲近两年都没有再拓展产业,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威胁和利益关系。” “上悬崖之前,我看见过你父亲,也就是说,他没有被留在鬼城里面,你父亲和沈宣几乎是最早上去的一批人。” 陈玉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没有在鬼城,说明活着的几率更大。 想到赵离和阿英都找过封寒,陈玉眼睛亮了起来,慢慢撑起身体,凑近了封寒问道:“封寒,赵离知道你的身份吧。反正已经有人知道了,你看我们关系明显比他们跟你好多了,你是不是考虑——” “那绝对不可能。”封寒柔声回答道,不知道是赵离绝对不可能知道,还是绝对不可能考虑告诉陈玉。 “好,你不想说就算了。”陈玉继续凑过来,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伸手用力扯住封寒的衣领,用更轻柔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从小到大,我陈玉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但是现在,你看看,你莫名其妙的出现,搅乱了我所有的生活步骤,弄的一团糟。还给我造成了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巨大损失,你总该有什么交代吧?” 对于两人刚刚有过的荒唐,陈玉很囧很郁闷很悲愤,当然其实有快感但是这是打死他也不能说的!总之,万分复杂,但是有些事是必须要面对的。陈玉一直觉得出击是最好的防守,于是干脆主动说出来,争取实际的利益。 封寒的眼睛黑色中泛着淡淡金色,逆着光,显得更加神秘,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陈玉,凑地更近,挑起陈玉因为汗湿而垂在脸侧的头发,说道:“当然,我会帮你解开诅咒。也会帮你找到你父亲,还会保护你,你放心。” 陈玉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问道:“公平起见,我们再来一次‘快乐’的事,让我在上面,然后继续和以前一样?”说到快乐两个字,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承认这种运动还不赖,有空我们可以继续试试。” 陈玉忍了忍,然后气急败坏地炸毛了:“我说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不认为祭品有选择的权利。” “……” 陈玉无力地盯着那张俊美冷酷,这时候霸道到可恶之极的脸,终于决定在自己还有理智之前转移话题:“你活了多久了?” 封寒脸上有了些惊讶,或许是没有想到陈玉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回道:“应该比你能想象的更久。” “你认识阿吉?” 封寒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能记住的人很少。或许你该去问问他的那位兄长。”阿吉随着鬼城陷入沙漠里,阿法拉无法独自安稳地在家里度日,说要去找以前的朋友,寻找营救阿吉的办法,现在也住在这家旅店。明天上了火车,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陈玉迟疑了一下,说道:“好,我明天去问问。” “为什么觉得我认识他?”封寒疑惑地看着陈玉。 陈玉语塞,有那么一两次,陈玉总有种感觉,阿吉是认识自己,也是认识封寒的,不然他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封寒,也不会跟自己说那种话。如果说自己有可能是阿吉认错了,封寒这种人其实很不容易认错吧。 “只是觉得,阿吉也挺厉害的,和你有种相似的感觉。话说回来,你是粽子,难道阿吉也不是人类?” 封寒看着陈玉的眼睛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笑意,伸手将准备离远点的陈玉又拉回来,凑到他耳边说道:“或许不是,但是我和阿吉绝对不一样。” 封寒热烫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陈玉脑子立刻有些不能思考,低咒一声,赶紧往床边移动,左手不经意间触到一个冰冷的硬东西。陈玉回头一看,脸色立刻白了。 “你把这东西放床上?”陈玉颤抖了一下,心里说,大哥,您有多爱他呀,一只手也放这里。 封寒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只是将陈玉抱过来,用毯子裹住,淡淡说道:“刚刚青龙环的钥匙,在他手里。” 陈玉也沉默了,这样变态的一个人,对于这个人的往事,封寒却和他的身份一样,讳莫如深。这样一直被掉在半空,无疑非常不爽,尤其那个人还和自己的生命有关。陈玉暗暗的说道:总有一天,这一切我都会知道,即使不是你告诉我的。可是陈玉真的知道了一切的时候,他又盼望着,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本来想去找你,结果你先过来了。”封寒说道。 陈玉回过神,看向封寒,“什么事?” “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上来的时候,并没有人摇动绳子通知我们?”封寒的声音出奇的严肃,见陈玉点头,封寒继续说道:“中途我停下过来一次,然后我们上去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停下来的时候,那绳子已经断了。” “你在说什么?”陈玉顿时提高声音问道,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封寒的话。 封寒慢条斯理地回道:“你没听错,我停了很长时间,就是那会儿,绳子上面已经掉下来了。难道后来你没有发现,绳子上多了一个结?就在悬崖下一米左右的地方。” 生死关头,谁会去观察那种东西!等等,悬崖下一米的地方,绳子被剪断了,可是,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明明还在半山腰,上面起码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 “那我们怎么上去的?”陈玉艰难的问道。 封寒回视陈玉,平淡地反问:“你以为你很重?当然是我带你上去的。” “……” 在九十度的悬崖上空手往上爬还带着一个人?陈玉想捶墙了,真不是我不想拿你当正常人类看,您做的这些事,实在让我想自欺欺人都太难了啊喂。不过,看起来,封寒又救了自己一次。 债多了不愁,陈玉麻木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继续看着封寒,等着他往下说。 “我上去的时候,看见守在边上的人是你父亲的三弟子,叫韩什么的。看见我上来,他有些反常。” “韩晓晨。”陈玉说道,居然是他? 嗯 ,反常是对的,他看到你那样上去正常才有问题,陈玉开始想象那场景到底是谁吓谁。 “虽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封寒说道。 陈玉有些疲惫的点点头,沈宣不说,现在赵离和韩晓晨似乎都有可疑之处。父亲从没有打算让他接手陈家,这些人他并不太了解,难道这两个人是对父亲让沈宣接手陈家不满吗。 陈玉百思不得其解,想起另外一件事,抬头看向封寒,有些不安地说道:“我——我知道你有事要做,但是,我想先去找我父亲。” “嗯,我会先陪你找到你父亲。”封寒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玉松了口气,心里有些感激,现在父亲不见了,沈宣又那种不冷不热的奇怪态度,他真的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 揉了揉眉心,陈玉头又开始晕,看看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现在回房间,也许还能睡一会。虽然靠着封寒实在很舒服,但是这是单人间,让别人看到他们两个住一起就麻烦了。陈玉跟封寒说了一声,忍着疲惫,起身回屋。 直到陈玉进屋关门,无声跟在后面的封寒才回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陈玉进屋的时候,豹子正摊在陈玉床上,舒展着四肢仰面朝天,呼呼睡着。陈玉笑了笑,将小家伙抱进怀里,睡的迷迷糊糊的豹子伸爪子示威似的比了比,但是并没有露出锋利的指甲,显然对于接近的人太熟悉,根本提不起戒心。 这一觉,陈玉睡到了快中午。 刚出了沙漠,众人也都放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并没有急着上路。 马文青过来催促陈玉一起去吃午饭,陈玉简单洗了澡,带上豹子,又招呼了封寒,三人去了楼下的饭店。规模并不大,人却不少,阿英和许少安,姜老爷子,杨老六等人也在。阿英冲三人一笑,马文青啧啧两声,回身跟陈玉万分遗憾道:“早知道那讨人嫌的小子是这么漂亮的小妞,我肯定会客气着点,为现在搭讪创造良好先决条件。” 陈玉翻了个白眼,四处寻找陈家的人。果然看到在不远的桌子上,坐着陈家的三个徒弟。沈宣正看着这个方向,见陈玉抬头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姜老爷子和身边的年轻孙子姜礼说了几句,姜礼就朝着陈玉走过来,凑到他耳边笑着说道:“陈家小兄弟,我爷爷说,你昨天提出的先寻找你父亲是很有道理的,仁孝感人。现在你父亲虽然不见了,我们也不忍心看你受人欺负。陈叔的徒弟太不识好歹了些,到底你才是陈叔的亲骨肉,换句话说,这陈家,本来就该是你的。爷爷让我来一问,用不用我们帮你。” 陈玉看着这斯文的年轻人,依稀记得校园里还曾见过一次,似乎身手也不错,那时候就想到是姜家人,现在看来该是长孙。帮他?陈玉垂着眼睛,心里笑着,姜老爷子的目的实在很不单纯呐,如果自己真应了,到时候被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等陈玉调节好情绪,抬头感激地笑了笑,对姜礼说道:“多谢姜老爷子和姜少爷操心,我们陈家的事,自己能处理。” 姜礼目光深邃,看了陈玉一会,没有再多说,就回了姜老爷子身边。 “这只老狐狸,还想控制陈家,打得好算盘。小陈玉做得好!”马文青边低语着,边将猪蹄一个劲的往自己碗里划拉。陈玉看着馋的眼睛瞪得溜圆的豹子,帮它拎了一只。 到了下午,杨老六带着人和另外两家别过,先上了南下的火车,许少安则是今天傍晚的飞机。陈玉找了个机会和沈宣将那天听阿英的话说了,让沈宣换路线回杭州。 然后,陈玉也回屋里收拾东西,这时候,门被敲了两下。 陈玉走到门边,开门一看,是阿吉的哥哥,阿法拉。 自从阿吉被影子包围,阿法拉就再没有给过陈玉好脸色,显然阿法拉是很爱他弟弟阿吉的,而这个相依为命的兄弟却为了别人选择被沙漠永远埋在地下,他无法接受。但是这一路,阿法拉并没有跟陈玉来抱怨过任何一句话。 这会见到阿法拉站在门外,陈玉想起阿吉和那个预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将人让到屋里。 阿法拉冷冷地瞪了陈玉一眼,转头看着窗外,低声说道:“虽然那是阿吉自己的选择,我依然恨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在那里。如果没有你,阿吉不会有事的。我绝对有把握带他离开!” “……我知道。我一定会再回去鬼城,救他出来的。”陈玉涩涩地开口,阿吉说过他会没事的,他说过。陈玉不断对自己暗示着,压下心里的绝望。 屋里又陷入沉默,当陈玉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的时候,阿法拉忽然继续说道:“阿吉他是个好孩子,从我带他回来的那天开始,一直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说到这里阿法拉有些哽咽,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我的,他并不是我亲弟弟。” 陈玉没想到还有其它内幕,愣愣地问道:“那他是谁?” 阿法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沙漠里捡到他,是在五年之前,从那个时候起,阿吉的模样,从来没有变过。” “我之所以来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看你还是有一点良心的,如果你要回去救阿吉,也许能有些帮助。” 阿吉说他是守门人,而且听阿法拉一说,阿吉不会变老。 陈玉忽然想到真言镜的话,真言镜那时候说,屋里有零个人。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但是,陈玉其实很在意这个答案。 然而,出了幻境后,无论他怎么问,真言镜就再也不肯显示任何字迹了。再简单的问题都一样,铜镜摆在那里,老实的就像它仅仅是面普通镜子。 连陈玉都在怀疑,当时的一切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可是真言镜说得出口在水潭里,为什么又是正确的? 第三卷 深海迷雾 第49章 无声电话 沈宣在吃过午饭后不久,来到陈玉屋里,然后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似乎有激烈的争吵。这两个人一直就有矛盾,现在终于爆发了。陈家的几个老伙计脸上都有了担忧的神色,而其他人,则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很久之后,沈宣脸色相当难看的出了房门,透过门缝,人们看到里面的陈玉平静地坐着喝茶,仿佛两个人刚刚不过是话家常。 当天下午,沈宣带着陈家的人离开了西安,并没有带上陈玉和封寒、马文青。这样的举动让姜家和许少安都有些意外,陈玉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迹象,他照样和封寒、马文青出来吃晚饭,心情好了还逗弄一下坐在他旁边,两只前爪扒在饭桌上的豹子。 傍晚,许少安带着阿英去机场,临走时,阿英遗憾地望了望封寒,随即甜美地笑笑,潇洒利落地冲众人挥手。 送走了两人,陈玉又回了房间。晚上八点多,陈玉在屋里睡够了,收拾了背包,和马文青、封寒赶往火车站,登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自从无意中听了阿英的话,陈玉和沈宣就把回杭州的路线做了变动。沈宣本来想带陈玉一起回杭州,陈玉却坚持他们三个人从北京转车过去,两人吵得很不愉快,但是沈宣到底还是答应了陈玉。 豹子是被封寒用衣服裹着,挂在胳膊上带进站的,那衣服很厚,而封寒的坦然表情,让人都不好意思怀疑他。 陈玉其实有些发愁,以后这小家伙越长越大,可怎么带出门。而且,他们带走小豹子不知道算不算是拐带国家保护动物……本来打算给豹子找个更可靠的主人,等它有了独自生活能力便放回沙漠。然而跟新主人玩的起劲的豹子一见陈玉走远便撕心裂肺地哀叫。不得已,陈玉取消了放养计划,带着它回杭州,在没有被人发现之前,走一步算一步。 上了火车后,陈玉关了门,倒头便睡,豹子从衣服里努力钻出脑袋,抬头正对上靠在床头的封寒的视线,然后豹子发现它正站在封寒的前胸。豹子身上的毛瞬间呈发散状,跳起来就准备往陈玉那边奔去。被封寒一把抓住,死死地按在身侧。转头看了眼陈玉脸上疲惫的神色和不太明显的黑眼圈,封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火车晃悠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到了北京。陈玉睁开眼的时候,车窗外面已经亮了,他转头看见封寒正盯着外面,见他醒了,微微笑了笑。 封寒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他的笑容实在是少见,陈玉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发现豹子正在封寒胳膊下面挣扎,忙从包里翻了肉干递过去。 马文青还在上铺呼呼大睡,而同屋的另外一个人大概是没有到北京就下车了,陈玉根本没有见到。当然也不会知道,那人半夜下车时,看到下铺封寒床上亮晶晶闪闪发光的兽眼吓的脚软,几乎飞似地逃离了那节车厢。 三人背着包,随着人流,上了电梯出站。 封寒忽然用力拉住陈玉,同时,马文青低咒一声,拉着两人不动声色的往车站里面退去。 “怎么了?”陈玉疑惑。 “有雷子。”马文青低声说道,“几乎所有门口都守着,全是便衣,人数很多。” 马文青一说,陈玉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已经改了路线,怎么还是被盯上了?当然,这些警察也可能不是来找他们的,但是——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对方眼里的忧心忡忡一目了然。 “……” “……” 陈玉眯着眼,盯着马文青,低声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刚回来,明器也都不在我们手里,应该没有什么麻烦吧?” 马文青果然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回答道:“其实我比较麻烦……”说着将包拉开一条缝,让陈玉看他包里。陈玉已经无语了,在下面的时候,因为怕引出影子,没有人敢拿宫殿底层成山的明器。然而,在马文青逃跑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从两旁的假树身上顺了不少珠玉晶石出来,陈玉甚至还发现,那些东西大多是用相当高超的手法,整条枝子断下来的。 陈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马文青,最后叹了口气,其实不仅是马文青,就连他自己包里的阿吉交给他的铁盒子,怀里揣着的真言镜,还有封寒衣服里的豹子,身上的枪,都是问题。 阿吉的那铁盒子,陈玉研究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方法打开,只能先搁着。但是不论形态还是样式,都很可疑…… “糟糕,那些便衣雷子往人群里来找人了。靠,犯得着费这么大力气吗?”马文青没有好气的弯腰带着两人穿过睡了一地人的候车室,往另外的出口走过去。 然后,他们悲剧地发现,所有的出口都站了为数不少的便衣,想出去绝对不可能。这样下去,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 “怎么办?”马文青郁闷地抓头发,“可惜这里不是杭州,不然我家老头子的关系,一定能搞定。” 陈玉沉默了一会,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开地址本,找到个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过了二三十秒,电话被接起了,那边的人用刚醒的慵懒声音说道:“怎么,陈玉,终于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你可真是大忙人,毕业就见不着人影了。” 等那人调侃完了,陈玉轻轻说道:“乔逸,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陈玉其实万分尴尬,乔逸是大学同学,陈父勒令必须搞好关系的,陈玉也乖乖照做了,但是一离开北京就将人抛到了脑后。就算现在,大清早将他叫起来,也是为了求人办事。 那边沉默了两秒,听到细细索索的声音,然后乔逸清醒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里?” 陈玉看看下面还在出站的人群里费劲寻找的便衣,说了地址和大致情形。 “找个安全的地方,我马上过去。坚持十分钟,不然,从局子里接人会比较麻烦。”乔逸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玉放心了,乔逸答应了,就说明他能解决,现在只要等到他来了就行。而正值早上七点左右,到达北京站的列车很多,出站的人一拨接着一拨,倒是为他们的隐藏提供了极便利的条件,三人在北京站兜兜转转。 “奶奶的,他们上这边来了,我们往右边走。”马文青眼睛贼好使,便衣雷子几乎刚转过弯,就被他侦察到了,立刻拉着陈玉往右边拐。这个方向正好逆着人群走,难为马文青闪转腾挪的还挺迅速。马文青将陈玉拉进一条过道,便看到对面几个身穿制服的乘警正迎面走来。陈玉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在头一次跳的这么厉害。也许,父亲是不希望他陷入这种险境所以不让他接手陈家的?陈玉也佩服自己,此时此刻居然有心思想这些。 现在该怎么办? 正寻思着,一只手忽然搭在陈玉肩上,陈玉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他猛的转头,乔逸微笑的脸正看着他。 陈玉松了口气,随即有些忐忑,“乔逸,不好意思,又麻烦你。” 乔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伸手捏他脸颊,说道:“瘦了,也黑了。不过,你这闯祸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 “咳,刚去沙漠里……观光回来。我们带着些东西,不大方便。”陈玉讪讪说道,往后躲开乔逸的手。 马文青这会也凑过来说道:“我当小陈玉打给谁找救兵,原来是副会长大人。”他和乔逸一向有些不对眼,这会说话也阴阳怪气。 这时候,乘警和便衣都走了过来,却对陈玉等人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便衣跟随同乔逸来的两个人客气地打了招呼。 乔逸笑了笑,对马文青的挑衅不以为意,简单同两人打过招呼,说道:“走吧,你们先去我家里休息休息,好不容易过来,我做东,你们在北京玩几天。” “也好,我去潘家园转悠转悠。”马文青立刻想到,该找地方把手里的货出手,不然走一步躲一步。 陈玉想到父亲,根本没有心思玩,不过这话过会儿再说吧。陈玉被乔逸拖着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忙转头,果然,一直抱着豹子站在他身后的封寒不见了。 “等等。” “怎么了?”乔逸略微低头,关切地问道。 “我们是三个人,现在少了一个。”陈玉脸色发白,封寒不在,豹子不在,怪不得他总觉得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说起来也是,似乎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没见到过封哥。”马文青也皱眉,努力回忆着。 “我打完电话,你带路往人群里挤的时候,我还拉着他。”陈玉说道,他心里非常后悔,封寒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活常识,也不认识什么人。他不知道,自己该明白的。那时候,人再多,也不该放手。 然而,几人找了半天依然没找到人影。 看着陈玉急的脸色发白,乔逸叹了口气,拿出电话讲了几句,然后对陈玉说道:“跟我来。” 乔逸带着陈玉走进车站录像监控室,里面工作人员开了台电脑,让陈玉自己找。 陈玉犹豫了一下,打开了他们刚刚进站那时候的录像。 “封哥在这里。”马文青忽然说道。 陈玉抬头,封寒一个人,手里随意的搭着一件衣服。他冷冷地站在人群里,什么也没做,就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然而那股子冰冷又让众人不敢贸然靠近。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近封寒,态度极为恭敬地说了几句。 难道封寒有认识的人? 录像中的封寒回答了什么,然后跟着那年轻人走了。 陈玉惊讶了,抬头看时间,是半个小时前。那时候应该是自己跟乔逸见面之前。也就是封寒离开的时间,比两人还要早。 …… 就算陈玉再理解不能,封寒还是跟人离开了,而且没有任何犹豫。 “走吧,我会帮你找这个人。”乔逸说道,“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你再等也没有用。” 陈玉随着人群慢慢往站外走,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十分不习惯。但是在马文青和乔逸的催促下,还是上了乔逸的车。 …… 乔逸的车刚刚驶离,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车里,有人低声笑起来,纤长的手指抽出根细白的烟,点上,说道:“走吧,现在应该能跟封交代了。” 副驾驶座上的人关了数码相机,点了点头,车子也缓缓开走。 车子最后驶进西城区的一座大院里,院子门口古香古色,里面的楼也有些年头了。不过细看,这些古老的建筑处处透着庄严,里面过往的人也都一丝不苟,来去匆匆。门口有警卫,见车过来,有人过来帮着打开车门。 后座的人将手里的烟掐了,起身下车。顿时让人眼前一亮,这人身材高挑,一身深色西装套装,不过剪裁设计大方得体,丝毫不显得人刻板老气,只衬托出了精明强干,一头波浪长发随意披在身后。 下来的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而且是外貌极为出色的女人。画着淡妆,细细的眉尖一挑,眼睛波光粼粼的。 “凌小姐,尤部长请您立刻过去。”开车门的人说道,看着这位波浪发大美女有些兴奋和脸红。 大美女优雅地点了点头,往后院去了。 后院一楼是会客室,靠着窗户的巨大的豪华沙发上坐着个人,五官完美到让人移不开眼,只是这人周身散发的冷气让这屋里开着的空调似乎有些多余。一只微微发抖的豹子正趴在他腿上。黑乎乎的圆眼睛闪了可怜兮兮的光,好像是被人抛弃的模样。 其实,也差不多了。豹子发现,陈玉从上了火车起,就彻底的抛弃它了!!作为一个妈妈,这真是很不负责的!!豹子委屈且愤愤地伸出爪子,又悄悄的收回去。呜呜,不能惹火了这个人,他是唯一能带自己去找妈妈的,嗷嗷…… 好想念那双会时常递给它肉干的手啊——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由远及近,屋里另外一张沙发上坐着的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站起身,脸上微微露出笑意,看着门口说道:“封,凌云回来了。” 坐在窗户旁边的正是封寒,他收回盯着窗外的眼,看向进屋的长发美女,又扫了眼她身后,似乎有些失望。 凌云对着封寒露出淡淡的微笑,走进屋里,离封寒两米远的时候停下了,恭敬而优雅的行了礼,说道:“封,您让我找的人找到了。” 看着封寒微微皱起的眉,凌云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别人一起走了。似乎很着急,在赶时间的样子,他甚至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上了车就离开了。说起来,也有点奇怪,您找的人,身边的人,也没有人发现您不见了,真是一群粗心大意的人。”说着,凌云将已经打开的摄像机递了过来。 那上面,清晰地播放着,陈玉打开车门,车子扬长而去的背影。没有一点犹豫,陈玉甚至没有回头。豹子看着摄像机,激动的站了起来。扭了扭身体,想跳进去,终于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吃太胖了,跳进那装了陈玉的小盒子有点困难。 封寒看完录像,眼里的寒意似乎更加浓郁。 穿西服的年轻人和凌云都有些待不住了,站起身,说道:“封,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下去了。” 封寒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开门出去。 封寒伸出窗外的手心落着一只蝴蝶,一只极为幼小的蝴蝶。可能刚出生不久,对一切都很好奇,而封寒放在外面的手似乎像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冰凉且无害。蝴蝶落在他手心,翅膀忽悠着,似乎在考虑选择哪朵花。 封寒眼睛一闪,手忽然用力的握住,蝴蝶被紧紧攥在了掌心。 豹子依旧用爪子抱着那数码相机,它刚刚死活不肯还给那女人,总觉得陈玉会从里面出来。 封寒想起陈玉抓着他的衣领眯着眼说从不吃亏的样子,想起他听见自己跟说他陪他寻找父亲欣喜的表情。 封寒的手渐渐松开了,落在掌心的幼小的蝴蝶重见光明,立刻颤颤巍巍地飞走了。 而走出屋的另外两个人,转身进了旁边的屋里,年轻男子先坐下来,立刻有人沏了茶送上来,说道:“尤部长,请用茶。” 年轻人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凌云,微笑道:“怎么,故意让封误会,觉得他不会发现?” 凌云踱到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手取了簪子将长发盘起来,明艳的脸上顿时多了丝古典韵味。她微微一叹,说道:“封从来不在意这些,他不会想去发现的。”接着,女人烟波流转,已经看向对面的尤部长,笑语嫣然:“怎么,难道你愿意看封为别人绊住?” 尤部长将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凌云倒是接着开口了,“那些人,都是带着目的接近封的,结果只会让封变得越来越冷漠。总有一天,我们再也看不到原来的他。我们会失去他!你我都不想看到这个结局吧。而且,我想,没有人能站在封的旁边,没有人配得到他的关注和感情。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不让它出现。” 尤部长这次开口了:“你说的极是。” …… 陈玉很郁闷,他不明白那么大个人,怎么能丢了。可是事实摆在面前,来到乔逸家一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封寒的消息。听说两人被带走后不久,大批的便衣也跟着离开了。让陈玉心里又忍不住嘀咕,难道真是冲着他们去的? 乔逸对两个人极为客气,周到有礼。乔父工作很忙,平日难得见上一面。而乔母前不久出去旅游。现在乔家只有乔大少爷一个人,厨子,仆人倒是不缺,所以两个人既不拘束,又有美食,活的其实还挺滋润。 乔逸听了陈玉讲陈森失踪的事,也非常惊讶,说道:“陈叔叔失踪?你先别着急,先留在这里,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帮你想想办法。” 陈玉点点头,现在没有任何头绪,封寒也不见踪影,只好暂时留在乔家。 吃过晚饭,乔逸看出陈玉强打精神,就让陈玉先洗洗睡觉。 陈玉点点头,又累了一整天,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躺倒在客房床上的时候,陈玉闭眼之前想,要是豹子和封寒在这里该多好。 他发现一日不见,居然很想他们。 当陈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就在这时候,陈玉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陈玉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顶着一头毛茸茸杂乱的头发,伸手把手机接起来。 陈玉并不十分清醒,只听到那边发出奇怪的敲打声,没有其它声音,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陈玉骂了一句,将手机合上,然后翻到床上继续睡。然而,没有过十分钟,铃声又响了。陈玉只得继续痛苦的挣扎起来,随后拎起手机,眯着眼看了看,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电话放在耳边。然而,听到的还是那个奇怪的声音。这次,陈玉直接挂断了,他觉得这有可能是骚扰电话。也许,他该把手机关机。只是想到父亲和封寒,陈玉又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 接着,是第三次电话。 因为气愤,陈玉有些清醒了。 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而且,这手机是陈玉的,显然打电话的人认识陈玉,难道是封寒?陈玉侧着耳朵细听了会,发现那奇怪的响声其实是有规律的,又过了几分钟,陈玉的脸色渐渐变了。 这种东西几年前他听到过,时间太久,有些遗忘了。这是一种摩尔斯电码,又叫永不消逝的电波,由点和划及其中间的停顿表示数字,数字又有专门对照的意思。以前的电报,也是这种原理。精通那些数字编码的人,可以翻译出里面要表达的东西。 陈玉决定将马文青叫起来,商量商量这是怎么回事。陈玉披着衣服,在隔壁房间敲了很久,马文青才恍恍惚惚地开门,嘴里还抱怨着:“我说,小陈玉,你大半夜不睡觉的干嘛啊喂?” 陈玉顾不上多说,拉着马文青就回了自己屋里。 “虽然我只喜欢美女邀我同床共枕,如果小陈玉寂寞难耐的话,哥哥也可以陪着……”马文青喃喃说道。 回到屋里,陈玉立刻将手机拿起来,却发现已经是盲音了,那种奇怪的声音没有了。 陈玉满脸黑线的看着跟过来的马文青,一脚将人踹开,将刚刚接到的怪异的电话说了。 马文青听了,也十分好奇,说道:“这样,我留在你屋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再打过来。” 这事搁在以前,肯定陈玉就答应了。但是前几天被封寒拉着体验‘快乐’的事,陈玉对别人的靠近开始有了稍微的抵触。虽然亲近的朋友几乎没有影响,但是,陈玉看看屋里的单人床,说道:“不行,你太胖了,你住这里,我就别想睡了。你先回去,一会有电话,我马上叫你。” 马文青目瞪口呆地看看那张实在算不上小的床,再看看陈玉一脸认真的模样,回自己屋里了。 结果,电话一直没有再打过来。 第二天,乔逸也知道了这事,他紧皱着眉头。陈玉的手机号很少给外人,那个打进来的电话,到底是偶然的还是故意的? 不过,三人商量到最后都认为,昨天那电话估计是打错了。 所以,第二天夜里,陈玉又被手机铃声惊醒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接着门上有人敲门,他打开房门,马文青和乔逸都站在外面。 乔逸越过陈玉走进屋里,接起陈玉的手机,果然又是那种有规律的信号声。过了很久,声音消失,自动成为盲音。 十分钟后,电话又响了。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的电话声异常清脆。还是昨天的次数,三人一直等到三次之后,又等了会,才从陈玉屋里出来。 乔逸黑着脸,拍拍陈玉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我已经将电话录下来了,马上交给人去翻译。明天就会有结果。现在,你换个房间睡吧。” 陈玉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到了第二天。 吃早点的时候,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终于翻译的结果被送到了乔逸手上。 乔逸看着手里的纸,眉头越皱越紧。 抬头看到陈玉焦急的目光,乔逸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马文青也凑过来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陈玉,救人,烟台港口外东南方向,我等你。 陈玉惊地要跳起来,知道他的手机号,还让他去救人。陈玉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下落不明的父亲。 他手有些颤抖,抓住乔逸问道:“能不能查一下这电话是在哪里打过来的。” 乔逸点了点头,好在每次通话时间都够长,应该不是问题。 “手机放在我这里,那号码今晚打进来的时候,我找人去查。” 这次陈玉彻底睡不着了,到底是谁会给他发求救电话?陈森,封寒?豹子似乎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直接说话,要用这种摩尔斯电码呢,难道说话不方便?什么情况下,会说话不方便? 陈玉越想越担心,第二天早上,天色没亮,就在楼下等乔逸的消息。 早餐时间,乔逸才匆匆从外面进来,看着陈玉脸上明显的黑眼圈,摇了摇头。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陈玉焦急的问道。 乔逸点点头,不过眉心仍然皱着,迟疑地看了陈玉一会,说道:“查出来了。还是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在烟台港口,第二个是在烟台往东南方向的海上,第三个,已经靠近日本那边了。” 第50章 失踪 陈玉,救人,烟台港口外东南方向,我等你。 陈玉盯着手里的纸,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句救人和我等你让他胆战心惊,坐立难安,尤其是父亲和封寒都不见的情况下。 “小陈玉,这事你怎么看?先别慌,如果你准备去救人,哥跟你一起去。”马文青见陈玉脸色苍白,安慰般用力拍拍陈玉的肩膀。 来电的号码并不是陈森的,早在陈森消失的当天,他的电话就已经打不通了。陈玉努力理清楚思路,抬头看向对面一直注视着他的两个人,艰难地说道:“我想去那边看看。”不管是不是陈森或封寒,打电话的人认识他,是可以肯定的。 乔逸的视线从陈玉紧张得捏着纸张有些颤抖的修长手指移动到他漂亮的让人不能忽视的脸上,黑亮的眼睛闪了闪,缓缓说道:“先别急着做决定,至少等我查清楚了再去。我已经让人去查烟台港口和东南海域有什么反常情况出现,我想你也不愿意鲁莽地跑过去,因为缺少调查和准备,反而救不到人吧。” 见陈玉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乔逸加重了语气强调道:“让你就这么走,我不放心。调查的事明天就会有结果,再留一天吧。欲速则不达,相信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马文青虽然知道陈玉着急,但是乔逸说的也在理,也在一旁说道:“也不差这一天,你看爷百忙中陪你等着,也没说什么。” 陈玉抬眼,深深注视着马文青,在马文青以为他感动得无以复加,洋洋自得的时候,陈玉眯着眼问道:“你的东西什么时候出手?” “就今天下午——”马文青连忙打住,却依然暴露了自己愿意多留在京城一天的目的,顿时咳了一声,说道:“念在我们一起去那里的份上,等卖了东西分你两成。”这东西自然是马文青从沙漠鬼城里带出来的。 陈玉立刻接下去说道:“四成,还有封寒的。”跟马文青习惯性地讨价还价。 “我靠,你怎么不再算上豹子的?!”马文青愤怒了,封寒确实帮了众人不少忙,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又多了一个陈玉敲诈他的借口?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分给豹子一成。”陈玉没有犹豫的说道,心里盘算着,以后两个都归自己养,都需要钱呐。首先,豹子就当儿子养;至于封寒,完全是当爹伺候,当儿子养着。 陈玉打住自己的想法,默默地泪流满面了,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什么他会有养那两只的自觉…… 看着马文青黑的立刻要爆发的脸,陈玉略微小声地说道:“那个,其实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你塞我包里的东西没有全丢出去,落下一件。”陈玉说着从包里掏了块拇指肚大小的珠子出来,外面用金丝缠着,细看,金丝隐隐缠成龙形,包裹着珠子。 “你这纯粹是打击我……”马文青看着那颗珠子先是一喜,随即顿足捶胸:早知道拿了那些宝贝也没事,当初为什么都扔了!又不停地埋怨阿吉的哥哥阿布拉。 “算了,总算我们也没有白去一趟。真多拿的话,把女王惹急了,当下放出影子,说不定我们都出不来了。”陈玉安慰道。 就这样,陈玉又在乔逸家里多留了一天。 不只是马文青需要将身上带的东西出手,就是陈玉也必须做些安排。如果他要去烟台,阿吉给的那个铁盒子肯定不能再随身带着。这天下午,陈玉和乔逸打了招呼,将铁盒子包好了,揣在怀里出了门。 陈玉打车到了古玩街,左拐右拐进了一个不显眼的小门脸。小店里面古香古色,倒摆了不少真品,很有几分韵味。一个伙计正靠在柜台后面,嘴里哼着折子戏。见到有人进来,立刻热情的站起身准备招呼。待看清陈玉的脸时,立刻将职业性笑容改为了惊喜,说道:“哟,小少爷过来了,实在难得!” 陈玉笑了笑,将怀里的包拿出来,交给那伙计,说道:“将这东西给老爷子,就说我请他保管的。” 伙计笑呵呵地接过陈玉手里的东西,干脆地说道:“小少爷放心,我一定找个稳妥人交到三太爷手上。”看见陈玉站在门口,又说道:“小少爷这次来北京待几天,快往后面歇会,我们店里正好有上好的龙井,我这就给您泡去。” “不用,我明天就走了。” “小少爷怎么也这么急匆匆的,前天莲哥儿也露了个脸就走了。” 陈玉听了这句,诧异地看向伙计,“老太爷身边的莲哥?什么事值得他过来?” “可不是,听说是三太爷亲自安排的,从我这里拿了东西就去——”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客人进来,那伙计立刻打住话头,陈玉微笑道:“你去招呼生意,我有事,先走了。” 那伙计无奈,心里想着等客人离开了,立刻跟老太爷汇报。 陈玉出了店里,傍晚的太阳要死不活地在高大建筑物间露着半边脸,街上行人匆匆走着。陈玉不自觉的在人群里寻找,又在片刻后醒悟自己是一个人来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一点点沉了下去,陈玉忽然就迷茫了起来。 封寒很厉害,似乎没有什么能困住他、难住他。 可是他不见了。 难道,是他自己走的? 转眼,陈玉又想起他漆黑的眼专注而真诚的看着自己,说道:我会陪着你。 陈玉又叹了口气,那个霸道的人,莫名其妙地让他不时想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念旧的人。这感觉,很奇怪。 陈玉回到乔逸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马文青正一脸兴奋的在大厅喝茶。见到陈玉进来,立刻拉着他到旁边没人的地方说道:“爷早觉得那玉石叶子值钱,至少是汉朝的东西,又是西域那边的,今天又遇到个眼光不错的买主,这个数。”马文青伸出一根手指,见陈玉眼神一亮,立刻有不好的预感,往旁边移动。 陈玉刚刚还绷着的脸立刻喜上眉梢,拉住马文青的胳膊,喜哟哟地道:“文青哥——” 马文青努力绷着脸,在看到没骨头扒在自己身上的陈玉,那双水汪汪的凤眨呀眨,终于妥协:“行了,我已经把四成直接打你卡上了。”” 陈玉心满意足地站直身体,盘算着,四十万,几年内的生计问题得到解决了。 马文青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沙发上,招呼陈玉:“来,妞,给大爷看茶!” 陈玉走了两步,似有所觉,抬头一眼,乔逸正靠在门边,笑着看着他。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说起来,好久没吃过陈玉做的饭了,真是无比怀念。”乔逸边往屋里走边浅笑着说道。以前在学校住的时候,乔逸住的是A级公寓,独立的居室,带着卫生间和厨房。自从知道陈玉会做饭之后,有时还会拎着陈玉过去开火。因为能蹭饭,再加上陈父勒令他搞好关系,陈玉倒是没有拒绝过。 “等我失业了,就来你家当厨子。”陈玉闷闷说着。 “到时候你别忘了。”乔逸带着深意一瞥陈玉。 陈玉忽然想起来正事,忙问:“有什么消息吗?” 乔逸脸色也严肃起来,点点头,说道:“还真有。” 见到两个人立刻眼巴巴地望过来,乔逸说道:“考古研究所内部消息,烟台靠东南海域,海底发现沉船,考古人员和相关部门正在组织考察和打捞,但是这事现在还在保密阶段,只是沉船四周海域已经被封锁了。据说,那沉船距今最少有两千年,且保存完好。” “秦汉时期?” “保存完好?多少东西?!”陈玉和马文青都震惊了。 乔逸给予了肯定,他喜欢看陈玉眼睛亮亮的模样,那种对于考古或者财富的小小狂热让他觉得十分可爱动人。 “考古研究所的人接到指令,严禁这消息外露,所以打听起来相当不容易。幸好那边有我爸认识的一位教授,我已经和那边打好招呼,明天带你们去看看具体情况。” 马文青深深的嫉妒了,特权阶级!而且这么英俊风流的特权阶级,最讨厌了,怪不得以前连外系的美女都主动往乔逸跟前凑。这绝对是风气不正……但是作为这次特权阶级的受益者,马文青闭紧了嘴巴,准备明天一起过去看。 陈玉看向乔逸,让乔逸来火车站接人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实话,以前两个人相处,更像乔逸一直在关心照顾他,而陈玉只是做个表面,能远着就远着,乔逸那样通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这几天麻烦乔逸的事很多,乔逸没有犹豫地尽心帮忙,让陈玉有些过意不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小声说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多谢。” 乔逸看了陈玉一会,微微挑起嘴角,说道:“不用客气,我会收谢礼的。” 陈玉想到自己父亲和乔家父亲肯定有某些利益往来,于是笑了笑没再继续往下说。 当天晚上,陈玉的手机没有接到任何电话。陈玉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多了些莫名的焦躁。没有信号,那么人是不是遇到了更大的危险? 第二天上午,乔逸开车带两人去了考古研究所。和乔逸父亲是旧识的朱教授,是位带着眼镜,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对考古系毕业的乔逸似乎印象颇好。边引路边在前面热络的和乔逸说话。乔逸这个人风度极佳,隐隐已经有了乔父八面玲珑的做派。 然而朱教授却带给几个另外一个震惊的消息,考古研究所派去的前期考察小组,于昨晚失踪了,十几个人至今音信全无。 “我们这边有远程监控程序,录像也只到昨天晚上,凌晨五点左右,屏幕上忽然一片黑暗,再清楚地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接着我们发现,船上的考古队员都不见了,包括几个外聘专家。所以今天研究所特别忙,必须立刻研究出一套可行性方案,前往海上寻人。” 乔逸沉思了一会,说道:“朱教授,我们能不能看看昨晚的录像?” 朱教授点头,将三人带到一扇门前,刷卡进屋。里面有两个年轻人在忙碌,看见朱教授,起身问好。 “这是我的助理,把昨天的录像放给他们三个看看。”后面半句朱教授是对两个助理说的。 陈玉眼尖的发现那位女助理看见乔逸时眼睛一亮,看来乔逸的大名已经到了研究所,只是碍于屋里氛围,女助理没有过于热络的表现。而那位男助理仅仅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个人一眼,将电脑里的录像打开。 陈玉的视线随即被屏幕里幽深的海底吸引,不知道多深的海底,四周摆了十来盏防水探灯,勉强能看清四五米范围内的东西。镜头正对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再细看才发现这洞口是一艘巨大的船上的,接着灯光一晃,有人从一侧出来进了那个洞口。全套潜水设备,背着氧气瓶。 “这是我们派往那里的水下考古工作人员。”朱教授说道。 这些考古队员进进出出,有时还会带些东西出来。摄像头安装在防水灯附近,有时甚至能看到黑色的鱼游过去。 接着镜头一转,已经到了水面,有人正从水里爬上来,也有人正准备下去。显然,这是考古工作者停泊在海面的船。 “都是工作录像,现在让他们看看凌晨五点左右的录像。”朱教授说道。 “等等!”陈玉忽然出声,他脸色有些难看,指着屏幕左上角一个准备下水的人说道:“我想看看这个人没换潜水服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 女助理往乔逸的方向一扫,随手将录像调了回去。那个人依然只是个侧影,因为在角落里,看得不时很清楚,接着,录像在在那个人带上潜水头盔前被定格。 “怎么了?”乔逸凑过来问道。 “那个人,是我家老头子。”陈玉肯定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马文青和乔逸也发现,那个人真得很像陈森。不过,只是个侧面,其实看不太清。马文青说道:“你不是寻父心切,看到相似的人就乱认爹吧。” 陈玉烦躁的打断,“绝对不会。” 朱教授看了陈玉一眼,冲女助手说道:“往后拖动。”接着是凌晨五点左右的录像。 似乎连鱼也在沉睡,珊瑚礁里的鱼都看不见了,但是接着,镜头里忽然出现很多人。大概有十几个,往那洞口游去。忽然。镜头里一片漆黑,其实细看,还能看到晃动的画面。 灯一下子熄灭了,水里的画面难辨。过了大约十分钟,防水灯重新亮了。然而,从此时开始,镜头便定格了。船上的洞口再也没有出来过人。 停在海面的船上的摄像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 “从这之后,负责和我们联系的人员就再也没有发过消息过来。”朱教授说道,“已经和烟台那边的部队取得联系,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海面上的船空无一人。” “这是前往烟台的考古队的全部人员,你们看看是不是有认识的人。”说着,一张放大的照片被调了出来,陈森果然在后排的最左边。 “我记得陈叔似乎不是考古队员?”马文青疑惑,考古工作者可是相当反感盗墓者的。 朱教授叹了口气,带着些怜悯看了陈玉一眼,说道:“这里面不只是考古队员,还有三位外聘专家。” 乔逸看看陈玉的脸色,伸手拉住他,跟朱教授道了谢,将人带回了家里。 回到乔家,陈玉似乎醒过味儿来,腾地站起身说道:“无论如何我要过去,我父亲在那里。” 马文青过来拍拍陈玉的脸,说道:“嗯,陈叔在那里,我们肯定要去一趟。不过,现在想想那些个半夜电话,根本不是陈叔打过来的,因为陈叔是昨晚失踪不见的,电话却是前三天打的,昨晚偏偏就没再打了。” 陈玉心里一惊,那在南海深处等着他的究竟是谁? 乔逸说道:“你们出海的事我负责安排,刚刚出门的时候我已经跟朱教授打听过了,他们救援的人明天上午从烟台港口出发,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带上你们两个。” “好。” 这些天没有走,陈玉其实也在等封寒的消息,可是这位大哥居然比他还会隐藏,乔逸都查不出来半点消息。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封寒了。 …… 凌云看着窗前的封寒,过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劝道:“封,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封寒垂眼淡淡看着桌上啃着羊腿的豹子,和离豹子身边不远的数码相机,长长的睫毛将冰冷的双眼盖住,紧抿的嘴角泄漏着主人的不悦。 即便是这样的封寒,依旧是最完美的,凌云赞叹地想着。豹子将剩余的骨头扔到一边,抬头看了封寒一会,嘴角可疑地抽动过后,颤巍巍地伸出一只爪子,似乎想扒在封寒衣袖上。一秒钟后,带着指环的修长手指拎着豹子脖子上的毛,将它丢到毛巾上。豹子愤怒地用爪子在毛巾上抓挠着,转眼将油渍擦干净。 封寒的嘴角似乎弯了起来,那种无意识地纯净的眼神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让门边的凌云和尤部长惊讶地看着,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好,我明天离开。”封寒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您决定不再找他了?”凌云好奇地问道,无疑,对他们来说,这是件好事。 “因为我知道他没事,而且,我会找到他的。” 第51章 出海 乔逸将两人送去火车站,因为上次被人盯上的遭遇,陈玉和马文青心有余悸地左右张望,人流穿梭,什么都看不出来。乔逸笑笑,说在这里,没有人敢动我乔家罩着的人。 站台上,乔逸叮嘱两人这次海上之行未知变数太多,千万注意安全。马文青将行李拎到里面的时候,乔逸才凑到陈玉耳边说道:“陈玉,我说过会收谢礼,你介不介意我先拿点利息。” 随即,陈玉感觉到自己脸颊被温软的触碰了一下,乔逸已经直起身,手指慢慢划过陈玉嘴角,笑得别有深意的眼中是明显而炙热的欲望。 陈玉呆了一下,眼里带着疑惑和不安,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到点了,我先走了。”接着立刻转身进了车厢。 留下乔逸在原地不可抑制地低低笑起来,他没想过陈玉也会这样当鸵鸟。 陈玉将手放在脑后,靠在枕头上,用帽子盖着脸出神,以前或许是因为样貌或许是习惯,他没少被马文青带着一群人开那种玩笑,但是乔逸不一样。他感到微微别扭,这样的乔逸让他困扰和疑惑,然后他又发现乔逸似乎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家世和外在条件太好的原因。 毫无疑问的是,乔逸这次帮了大忙,陈玉心里暗暗想着回去赶紧让父亲还他一份大礼,千万别跟自己要谢礼,自己还真接受不了同性—— 想到这里,陈玉忽然一僵,旅店在封寒屋里那一夜他想忘了还真有点困难。没有办法否认的是,封寒也是男人,而他并没有觉得不合常理,甚至还体会到了快感。陈玉苦笑起来,在那个霸道嚣张的人面前,自己对一些常理的坚持似乎微弱到可以忽视。 想到封寒,陈玉不由自主地操心到,他到底还在不在北京,为什么不来找自己,难道是因为找不到?小豹子是跟着封寒的,因为自己犯懒,支使封寒抱着豹子。封寒脸色虽然难看,还是从将豹子拎过去了,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至于将豹子丢了或者虐待吧…… 陈玉翻了个身,发现自己只要空下来,就会无法控制地想他们。 马文青百般骚扰均被陈玉无视,于是锲而不舍,忽见陈玉腾地坐起来,喜哟哟地认为终于将他说动了,却见陈玉拉过被子,接着翻身睡了,呼吸越发有规律和均匀。 正在马文青百无聊赖的时候,门一开,进来两位小姑娘。马文青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热情地帮着上铺的两位小姑娘安放好了行李,没两分钟,已经十分熟络地同两人侃起南北的风土人情,甚至惊险刺激的奇异见闻,逗得两位小姑娘咯咯直笑。 第二天凌晨,火车到了烟台,两人背着大包出了烟台火车站。 按照乔逸给的地址,两人直接来到了北京派来的考古勘察兼救援队伍所住的酒店,再过一会,他们就会从烟台港口出发,到东南海面救人,陈玉和马文青到达的时间到刚好能赶上。 没想到来接他们的人居然不陌生,正是昨天见过的朱教授那个男助理。年纪很轻,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朱教授可能早就和助理打过招呼,他看到两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陈玉觉得这位瘦高年轻人眉眼间冷淡的很,带着高学历研究人员特有的严肃和骄傲,以及不易觉察的淡淡的厌恶。 陈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和马文青是乔逸安排来的,属于走后门混进考古队的,说不定这个男助理还会认为两个人仅仅出于对海底考古的好奇心,或者是跟来看那艘沉船的。陈玉微微一笑,依旧不卑不亢,好言好语。马文青见状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被陈玉制止。 “我是杜刚,朱教授安排我来接你们。加入考古救援队后,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先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们处理好。现在到房间里等消息,出发的时候我通知你们。” 两人到了屋里,将随身的行李检查了一遍,92式手枪,弹夹,因为多在海里,这些能不能用到还是个问题;乔逸又给两人准备了俄罗斯制造的防水手枪带了三把,十来个配套弹夹,伞兵刀,防水手电,备用电池,绳子等。 陈玉还带了些炸药,仔细防水袋包裹好了。在水越深的地方水下手枪的射程约短,只带枪的话实在让陈玉不放心。至于那些沉重的潜水设备,各种探测仪器,氧气瓶等,考古队会准备。虽然杜刚也提到他们不用自己准备食物和药品,陈玉还是习惯性背了不少,这也是封寒和豹子在身边时养成的习惯。 到了下午两点,杜刚来敲门,说立刻出发。两人背上背包,跟着上了来接他们的车。陈玉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次北京来的救援队包括他们两个共十四个人,年轻人占了绝大多数,领队是四十多岁的安教授。队里有三个女队员,在一大群男人中实属难得。 到了烟台港口,考古队登上一艘军用船,上面除了船长,还有六个海军战士,被派来帮忙寻人,同时也保护这些考古队员的安全。 这些战士组织纪律性极高,人却都很开朗,船上有他们自己钓的鱼,开船后除了驾驶员和瞭望台值班人员,就在准备鱼肉火锅。陈玉和马文青闻着香味,也过去战士那屋凑热闹。两人一个能说会道,一个样貌讨喜,眨眼功夫已经跟战士们打成一片,钻进人群里吃的不亦乐乎。鱼肉香气扑鼻,鲜美可口,两人吃的几乎走不动路。 互相搀扶着回了考古队员那边,杜刚看着两个人直皱眉。陈玉心里暗笑,也懒得理他,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等陈玉被人推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马文青在他耳边兴奋地说道:“快起来,到了,我们马上就能看到两千年前的沉船了!” 陈玉揉了揉眼,呆了会,迷糊状态没有看到杜刚已经铁青的脸色,起身往船外走,等风吹到脸上,陈玉终于清醒过来。太阳已经快沉入海平面以下,天空俱是红色的云霞。海面已经由蓝色变成了沉沉黑色。 他们的船停在了广阔无边的海面上。 接着,陈玉马上被左手边的另外一艘船吸引了视线,那船浮在水面上,灯在船里摇摇晃晃,却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可怕。然后陈玉就听到旁边船长正在和考古救援队的领队安教授说着,这就是失踪的那些考古队员的船,现在船上还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样子。 安教授打量了那船一眼,点点头,说道,“搭梯子,我们过去看看。” 几个当兵的迅速的从船仓里拖出绳梯,往对面甩去,等固定好了,安教授开始安排人员上那艘空船查看。 陈玉看了看起伏的海面和不断晃动的绳梯,转身来到安教授身边,要求道:“教授,我能跟着过去吗?” 杜刚正在安教授身边请示如何安排,闻言皱着眉头就想说话,安教授却笑了起来,拍着陈玉的肩膀说到:“你去吧。不过,千万注意安全。” 陈玉点点头,利落的上了绳梯,马文青有些担心,跟在他身后也爬了过来。 船上各处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甚至在厨房的锅里还有满满一锅凉掉的汤,桌上摆着盛好的饭菜,显然这些人是匆忙间离开船的。陈玉又往船员的休息室走去,里面的已经有个女考古队员在书桌和床边翻找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也为了航海日志来的。 那女队员冲陈玉一笑说到:“你来的正好,请帮忙打开高处那两个柜子看看,我够不着。” 陈玉抬头,果然有两个柜子在他左上方。在陈玉刚打开柜子的时候,那女考古队员又说道:“啊,我找到钥匙了,给你。” 然后,女考古队员怔楞地看着被陈玉打开的柜子,喃喃说道:“难道我眼花了,明明是锁着的。” 陈玉滴汗地扫了眼被自己随手放在角落里的锁,太习惯了,顺手就将锁打开了,当做不知道吧。柜子里面放着几个本子,陈玉都拿了出来。女考古队员眼睛一亮,也凑过来一起看。最上面一本是水下考古注意事项,第二本是工作日记。 两人对视一眼,陈玉翻了开来,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 9月4日晴 经过定位,我们终于找到了海底的沉船,也许,这将是可以和秦始皇兵马俑相媲美的伟大发现。 9月5日 多云 今天,九名考古队员下海探测,下面的沉船大约在六十多米深处,现在的潜水设备可以保证队员的安全。然后,我们看到了奇迹。 9月6日阴 巨大的古沉船里是成箱的精美器具,其价值无法估计,我们不敢打开,只拍摄和编号,又对一些散落在边角里的东西进行了固定或者整理。明天,我们将打开另外一个仓,也许,会有更大的奇迹更神奇的瑰宝等着我们。 9月8日阴有雨 也许,我们该听那位陈姓外来专家的警告,不该打开那扇门——我后悔看到的那些东西,难以抉择,是消灭它们,还是留着,它们算活着吗?这样的东西,即便是上报了,估计也会被抹去。 日记到这里就断了,两个人都发现,9月7日的日记没有记录。照前一天的计划看,他们在9月7日打开另外一个舱门,而9月8日又后悔了,里面提到的他们看到了‘它们’,显然是让人感到可怕的‘活物’。 陈玉又瞄了眼日期,紧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失踪的日期是9月9日凌晨,也就是9月8日那天夜里他们最后一次宿在这船上,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生了别的事。” 女考古队员点头说道:“而当天凌晨的突发事件让所有的人都重新回到那条沉船里,接着,在灯暗了几分钟之后,大家都消失了。” “也许我们应该马上去看看,海底沉船上到底出了什么事。”陈玉焦急的说道,看这日记,他父亲知道会有危险,劝过他们不要开舱门,但是显然没有劝住。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两人将这本工作日记带回了安教授所在的船上,由这本日记可以判断,那个房间并不是船长的,而是考古队的领队的。 安教授看完后也一脸凝重,最后他说道:“等一会吃过晚饭,先下去探探底下的情况。不过,这个上面记得另外一个仓,千万别去。” 第52章 沉船 陈玉担心父亲,申请下水,马文青则是即想帮助陈玉寻找陈森,又想看看沉船,也死活跟着,加上五个研究所的考古队员,三名战士,十个人穿好潜水衣,背着氧气瓶跳下水。 越往下,压强越大,动作也越吃力,陈玉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呼吸,避免因为氧气不够必须提前回去的情况。 四周无声且黑暗,陈玉紧紧跟着前面唯一一盏水下探灯的移动方向,那是杜刚手里的灯。渐渐的,四周开始有大量的珊瑚礁分布,影影绰绰,仿佛堡垒,众人的动作越发小心。 这时,前面的灯光停了下来,杜刚回身打了个手势。人才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沉船所在地。又有两个人亮起了的探灯,陈玉则拎出了伞兵刀,既然有人失踪,那么这里应该并不安全。一行人抬头细看,即便是在水里不能说话,他们还是震惊了。黝黑而巨大的影子,就如同怪兽蛰伏在珊瑚礁群里。十来个人同那隐藏在黑暗里的船比起来,实在太过渺小。 这就是两千年前的沉船!停在这里这么多年,简直就是奇迹。 陈玉游动着观察周围,船刚好沉在海底地势较为平坦的岩层上,而且从他们所对的方向看,船似乎没有受严重的损害。 众人绕着船转了一会,才发现船体上有个三人宽的洞口,周围的环境也有些熟悉,这里应该就是录像里看到那些考古队员的进入沉船的地方。 六个考古队员凑到一起,用手比划着什么,大概商量是不是马上进去。 陈玉慢慢靠近沉船,亮起防水手电观察着,黑色的船体被水蚀成层层叠叠的表面,缝隙间满布着灰白的海垢。细看,还有不少水草或者海洋微生物附着其上,成为沉船的一部分。 这沉船的材料一定相当好,这么多年,还能维持着基本形状。陈玉感慨着,往身后看去,杜刚等人正在外面查看船体和拍照。 有些不对劲,少了个人。陈玉赶紧又看了一圈,发现马文青居然不见了踪影。他心里着急,然后想到马文青大大咧咧的性格,转身往沉船的洞口游过去,果然发现一人穿着潜水衣正往里走。陈玉对着稍远处的杜刚打了个招呼,也往船舱里去了。 如果不是在水里,杜刚非骂人不可,他们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现在没有办法,他只能招呼着考古队员和那三名战士也从洞口进来了。 里面相当巨大,对比外面,更浓重的黑暗包围着众人。当时里面并不空旷,手电光所及之处,都是半米见方的箱子,共有好几层,几乎到达舱顶。 有些箱子外表破损,露出里面的东西,陈玉走进了细看,是陶罐,造型相当精美,陶罐上趴伏着两只四脚兽做耳。手电从箱子缝隙照进去,里面大概全是罐,钵,碗,杯等器具,上面雕琢着水波纹,蓖划纹等。 正当他着迷地看着这些造型奇巧的罐子时,有人碰碰他的胳膊,抬头一看,正是先进来的马文青。马文青示意陈玉跟他过去,陈玉往里面又走了几步,看到另外两只箱子,一箱露出来的赫然是金器,大多是酒具,也有细长的链子,显然上一组的考古队员也发现了这箱贵重物品,箱子破损处用支架和木条固定着;紧挨着那金器的另外一箱里面全是黑乎乎的东西,只是简单在外面围了一圈防止箱子完全散了。 马文青也没有多看,陈玉却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半天,发现是那黑乎乎的东西形状像饰物,或者动物,或者跪着的小人像,大件小件都呈黑乎乎的颜色。陈玉看了一会,忽然拉过马文青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字:玉。 马文青原先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立刻舍了那箱金器,凑过来看这些黑乎乎的东西,黄金有价玉无价,如果这真是玉器,其价值简直不可估量。马文青戴上手套,轻轻拎了个小件出来,从兜里掏出鹿皮布轻轻擦拭,黑色去掉之后,是近乎透明的乳白。马文青双眼放光,立刻蹲在那箱玉器前舍不得走。 虽然已经大概知道沉船里全是秦汉时期的文物,几位考古队员还是立刻被眼前精美奇巧的器物征服,在箱子中间转悠拍照。那三名战士跟在考古队员身后,不住地四下观察,寻找上一个考古队留下来的痕迹,可惜这是水里,考古队员又极为重视不破坏文物现场,除了地上杂乱的脚印,根本就发现不到其它。 陈玉发现这个舱十分巨大,几人这边的探灯的光亮根本照不出几米,前面和左右都是黑沉沉的。他回头看了正拍照的众人一眼,转身往深处走去,陈玉实在太过担心父亲的安危。 对然两边仍然是无数的箱子,安静而诡异的海底,仿佛走在另外一个世界。 地上的脚印消失了,陈玉的手电往上移动,发现他已经到达另外一个舱的舱门处。看了两秒,陈玉忽然抬手往门上伸去。咯吱一声,门并没有开,只是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居然是个用塑料袋子包着的手机,陈玉眉头一皱,将手机塞进了自己包里。这样在门上隐藏东西的手法,是陈家所特有的。如果开这扇门的不是陈家人,根本不会发现手机。 这时候,有人狠狠拉住了陈玉的胳膊。 他忙回头,却见杜刚站在身后,若不是他的脸在头盔里面,陈玉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杜刚那青黑无比的脸。也许杜刚误会他准备看门,陈玉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杜刚用力抓住陈玉往回游,和众人会合了,用手指了指上面,示意先回去。一行十来个人出了洞口,游出了水面,顿时望见满天的星斗。 回到船上脱了潜水衣,情绪还很激动地考古队员去跟安教授汇报情况,陈玉在后面看了看,多是描述水底下的情况和一些照片或者录像,根据这些初步判断,船舱里的器物可能有铜器、铁器、金银器、玉器、漆器、陶器等。陈玉看了会,见并没有关于失踪人员的发现,就拉着马文青回了屋里,将包里的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怎么,你在海里录了东西?手机功能不错啊。”马文青瞧着陈玉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将手机拿出来,不由调侃道。 陈玉白了马文青一眼,说道:“这不是我的手机,在沉船上拿到的。”接着,陈玉便说了这手机的来历,最后道:“所以,这手机有可能是留给我的,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马文青连连点头,让陈玉查看号码和手机里能证明其主人身份的东西。 结果,看到手机号码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陌生,但是又有些熟悉。 “这号码我一定看到过。”马文青笃定地说道。 “等等,我想起来了。”陈玉脸上多了慌张,匆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来电显示,在乔逸家半夜接到的电话赫然就是这个号码。 “居然真的在这里等我……”陈玉皱着眉看着手机的银色手机,这手机样式很普通,但是一看就是新的,就连通讯录里也只有陈玉的号码。 “我靠,这人有多爱你啊,整个通讯录就只有你一个人。嗯?这里有段录音。”马文青拿着手机翻了翻,忽然说道,然后伸手按下播放键,安静的船舱内,居然又是一段摩尔斯电码。 马文青曾经录下陈玉手机接收到的电码,这会拿出来对照,两段摩尔斯电码却明显不是同一段。 两人对视一眼,马文青脸色也凝重起来,说道:“这事很怪,手机似乎算好了在这里等你,笃定你会来,而且会去那扇门边。而电码似乎是给你的提示,可惜我们谁都不懂,只好请乔大会长再给我们翻译一下。” 陈玉也赞同,首先必须弄清楚这手机里留下了什么消息。不过,联系乔逸?陈玉犹豫了一瞬,对马文青说道:“现在我们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如果想联系他的话,只能用船上装有GPS的通讯系统,你去吧。” 马文青莫名其妙的看了陈玉一眼,和乔逸联系的从来都是陈玉,不过看陈玉有些疲惫的样子,马文青还是拎上手机,说道,“也行,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下水呢,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 陈玉见马文青走了,才倒在床上,他抬起自己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如果不是杜刚来得及时,恐怕他真会打开了那个舱门。那里面说不定有所有人失踪的秘密。 就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陈玉看向门口,果然是沉着脸的杜刚。陈玉嘴角弯了弯,依旧懒散地躺在床上,轻声问道:“杜助理有什么事?” 杜刚怒气冲冲地瞪着陈玉,半天才说道:“明天你们两个不用下去了。” “为什么?”陈玉挑眉。 “你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闯祸!还要让我们分神照顾你们,我想跟你说清楚,考古是很严肃的事,不是猎奇探宝!还有你那个毛手毛脚的朋友,我必须排除掉因为愚蠢,而使秦朝的文物破坏在自己人手上的可能性。”杜刚疾言厉色地说完,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看,我会将照片拍回来,就这么决定了。” “那恐怕不行。”陈玉淡淡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们有些鲁莽,我道歉,我们两个以后一定和你们共同行动。你放心,我们两个可以自保;文青他就算破坏什么,也不会破坏文物。”陈玉温润的眼珠盯着杜刚,忽然笑了笑:“还有,我记得你们拍回来的照片中,有错金嵌绿松石朱雀衔环杯,可见,这沉船是西汉而不是秦朝的。” 杜刚脸上红白交错,他知道船应该是秦朝以后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汉朝。为了突出这些文物的重要性,吓唬吓唬陈玉,随后说了秦朝,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内行。杜刚似乎想到什么,他脸色又有些难看,瞅了外面一眼,低声问道:“你们是文物贩子?” 陈玉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和文青绝对不会打那些文物的主意,我们过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不过,如果知道我和马文青的身份,恐怖比起文物贩子,杜刚的脸色还要难看。 “什么事?”杜刚继续追问着。 陈玉抿唇看了杜刚一会,见他非常坚持地站在床边,若是自己不回答,怕是一时半会不能休息,便说道:“看到那工作日记上记录的陈姓外聘专家了吗,就是不让上一组考古队打开后舱的人,是我父亲,我过来找他。” 杜刚惊愕地看了陈玉一会,在他所有的猜疑中,陈玉和马文青无不是有着丑恶的目的和猥琐的形象,没有想到现实居然过分的简单和正常。 沉默了一会,杜刚眼里的清高和淡淡的轻视不见了,说道:“你早点休息。”然后出了门。 陈玉看着上方,叹了口气,虽然没有骗杜刚,可是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还真是很尴尬。一会马文青回来务必叮嘱他,不要拿沉船上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安教授让所有人都准备好,一起下水。昨天他们已经研究了考古队员带回来的照片和录像,对沉船大大致构造和里面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决定今天正式下水寻人。 留下一个战士和一个考古队员负责接应,考古队员还可以通过GPS通讯系统随时和水下的人或北京研究所取得联系。其余人换上全套潜水设备,下水。 因为昨天来过一次,这回很快找到了沉船,散落的木箱被简单的固定。因为目标是寻人,这次没有多大功夫,众人就来到了后舱门前面。 最前面的队员转头看向安教授,安教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打开舱门,众人则拿起防身的武器,尤其是那几名战士,扛着枪摆好了瞄准的造型。那人在门面前捣鼓了很久,门依然没有开。 舱门包着青铜边,而且沉船内部不能随意破坏,对着紧闭的舱门,众人一筹莫展。马文青推了推陈玉,陈玉上前向着安教授比划了两下。 安教授和考古队员都很意外,自从陈玉和马文青两个人来了,虽然跟他们有说有笑,心下的想法却和杜刚差不多,没想到还能让他们帮上忙。 安教授拍了拍陈玉的肩膀,示意门口那人让开,陈玉想到那个手机,这门既然是陈家人锁的,而水下能设置的机关本来就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陈玉随手动了几个机括,门慢慢从中间打开了。 然后陈玉就觉得面前寒光一闪,想躲开时已经很费劲了。好在马文青每次都过来护航,他眼尖,发现暗器的时间比甚至陈玉还早,立刻将一块木板挡在陈玉前面,并将陈玉往后扯。 “噗!”三声轻响过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狼狈的从马文青身上站起来,拿过那木板一看,是三把青铜弩箭,他戴着手套快速走到门边,取出一把造型小巧的青铜弩,从造型上看,这应该算是战国时期最顶级的武器了,应该是沉船里的东西。 可是,难道开这舱门的陈家人没有拿去这弩?留给陈玉手机的真是陈森? 陈玉愣了会,将弩交给了安教授,然后往门里看去,到底有什么会让上一队人后悔打开这扇门。 门后面,可能依然巨大且空旷,一片漆黑。在陈玉的手电照射下,能看到附近四五米内的情形,然后门边的人都愣在了那里。 里面,厚厚一层,全是白骨。在这种背景下,后面的船舱顿时有些阴气森森,陈玉皱着眉往前一步,在门边蹲下身去。细看那些头骨,腿骨等,发现那骨头明显不是成人的,至多是十来岁的儿童。为什么后舱全是骨骸? 很明显,从船体结构和设计看,这沉船并不是属于海葬中的沉船葬。若说是当时船上的人,难道船上全是小孩? 这时候不少人也跟进了门,往里面查看。后舱的大小估计和前面那个差不多,地上的骨骸多到难以想象,但是几乎全是未成年人的骨架。踩在这如山的骨头上,众人心里实在有些不好受,但是后舱根本没有地方落脚,为了寻人,他们又不得不往前走。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往里走,为了能搜查的更仔细,众人的手电全部打开了,几个战士也紧紧握住手里的枪,似乎生怕黑暗的水中出现什么危险的东西。 陈玉的视野里似乎迅速地闪过什么东西,个字不高,似乎是个小孩……陈玉脸色一白,迅速的转身去看,却发现那里还是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有人拽他胳膊,陈玉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马文青。马文青拉着他蹲下,用手比划着地上。这里依然是骨骸,但是有些骨头不是灰白,而是带着暗色。 陈玉拿起来一看,也愣住了,这是血。 不少人发现了血迹,众人又紧张又不安,也许很快就会发现上一队人留下来的线索,可是这么多血,会不会有伤亡? 正在这时候,静谧的船舱里忽然有了声音。 那是小孩的哭声,飘飘忽忽,在黑暗里。众人立刻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几个女考古队员,几乎吓得手脚发软。 虽然在水里,那哭声却如此的清晰,从黑暗处一直往舱门处移动,然后渐渐往前舱去了。 陈玉想到刚刚小孩的影子,手脚开始发凉。虽然已经进过两次古墓,还是紧张的不行。 第53章 重逢 哭声凄厉而清晰,出了船舱,缓缓往东南方去了。 陈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安教授,在这里,能做主的自然是这位考古队的领队。此刻,这位四十岁左右的教授正聚精会神地往舱门处看着。相对于其他人的吃惊或者恐惧,安教授的沉稳依旧,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过了几秒,安教授利落地朝舱外比划了几下,率先往外面游去。很明显,他的意思是跟上去看看。 考古队员和战士们紧在他身后朝着那啼哭声追过去,有两个女考古队员虽然吓得手脚发软,游出去的动作却不慢。她们可不愿意待在这满是骨骸的地方,更不用说那哭声还是从这里移动出去的。 水底下的小孩哭声,和那个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让陈玉恐惧异常,这样深的水下,堆满了童男童女骨骸的船舱里,那孩子是活人的可能性为零。但是陈玉又有种预感,这哭声可能就是那些人失踪的关键。无论如何,要跟上去看看。陈玉紧紧握着伞兵刀,追着队伍往东南方游去。 哭声的移动速度并不算太快,刚好保持在众人可以听到却又追不上的范围内。陈玉甚至可以模糊地看到手电光照射下那小小的身影,白色的衣服若隐若现。 陈玉仅仅盯着那身影,马上就追上了…… 可是,当陈玉累的手脚几乎抽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追着那影子最少游了一个小时了。那影子看似移动的很慢,却始终在他们前方,一直追不上。 接着,陈玉发现了更让他心惊的事,刚刚心里一直绷着根弦,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拼命地追那个影子,甚至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怀疑?当然,陈玉不是怀疑安教授和考古队员智商有问题,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一路跟着游过来。 而现在看来,与其说他们追着那哭声,倒不如说哭声诱惑着这群人往前游。在那哭声中,根本不能思考其它的事。那种单调而冰冷的哭声似乎连腔调都没有变过,这声音可以催眠吗?它想将这群人带到的终点又是哪里? 陈玉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动作已经慢下来,等他分析出是哭声有问题时,他已经落在最后了。 陈玉咬了咬牙,奋力往前游,他必须先让其他人停下来。 忽然,陈玉觉得有人在拉他的手腕,本来就筋疲力尽的陈玉差点毛了,到底是哪个混蛋!可是瞬间他又想起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人,陈玉心里一凉,猛然转身朝后看去。 有一秒,陈玉以为自己看到一朵巨大且盛开的花,而且是会发光的花。 但是细看,陈玉只想诅咒今天该死的运气。然后紧紧握着伞兵刀,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看向面前的怪物。一只足有两三米长的乌贼,张开的巨大而丑陋的触手上有着吸盘,和普通乌贼不同的是,它触手上还有尖牙一样的钉子。这种大型乌贼一般生活在深海,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水域。很不幸的是,它不仅出现了,还明显准备拿陈玉当早餐。 如果没有人回头的话,陈玉根本不用奢想有人会帮忙。而在海里,巨大的乌贼其实是相当危险地,它们甚至会去挑衅鲨鱼。 陈玉手里的伞兵刀迅速朝着缠住他手腕的触手割去,乌贼受伤的触手一抖,放松了钳制,陈玉趁机脱身。但是,更多的触手缠了上来。在海里,就算穿着潜水衣,也绝对不会比原住民更灵活。陈玉懊恼地发现,这乌贼缠着他胳膊的吸盘甚至将潜水衣撕开几个细小的口子。 深深吸了口氧气,陈玉奋力将乌贼的身体踹的更远,然后拼命将手上的刀往缠在自己身上的另外两只触手招呼。等这见鬼的乌贼十只触手全断了,今天午饭他们就可以做烤乌贼! 伞兵刀太过锋利,乌贼终于意识到选择落单的陈玉不是个好主意,它一只触手猛地缠上陈玉的脖子,然后在陈玉的刀下来前迅速的退开。 陈玉只觉得脸上一凉,然后一团浓墨包围了他。 乌贼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它逃跑前喷出的墨汁却弥漫开来,虽然不应该对人体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导致陈玉眼前昏黑一片,连手电光都不起作用。 陈玉的头盔被触手摘了下去,还挂在腰上。他必须赶紧带上头盔,但是陈玉忽然觉得全身乏力,明明知道全身不对劲,却恨不得立刻睡过去。 陈玉眯了眯眼,他必须清醒过来,手里的伞兵刀毫不迟疑地往自己胳膊上划去。 剧烈的疼痛确实让他意识清醒过来,但是无力感并没有退去,陈玉绝望地发现他在往下沉。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一会就会窒息而死。 而前面的手电光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就在这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陈玉。 这一定是幻觉,陈玉想,模糊的光线下,是一张俊美到极点的脸,熟悉到天天想起的脸。 …… 陈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觉得睡得很饱,身下是柔软的被褥,似乎有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安逸。过了好一会,陈玉才察觉到不对劲,他明明在海中遇到了危险。而救了他的人,是封寒。 刚想到这里,陈玉就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移动。小心翼翼的,些微的痒。陈玉心里一动,他实在很难想象那个高傲的人会有这么温情的举动。 眯着的眼睁了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淡黄色的毛茸茸的小豹子。看到陈玉醒了,那瞬间晶亮的小眼神,那带着鼻音的撒娇时才有的哼叫声,小家伙的欣喜,明显的让人惊讶,本来轻轻舔的动作立刻改成张开四爪扑过来。 陈玉低咒一声,却没有及时阻挡住抱到脸上的豹子。 一只白皙的手将豹子轻轻的拎起来,动作温和细致,与陈玉漆黑的脸色成反比。看着热情无比的豹子,陈玉咬牙切齿:“又肥了!这样下去,你一定会肥胖过度的!” 豹子丝毫不为陈玉的愤怒所感染,在陈玉手上欢实地扑腾着,死活要扒到阔别多日的陈玉身上。陈玉无奈的松手后,豹子扑过去用头亲昵地蹭着陈玉的脸和脖子。 这时候,门被轻轻打开了。陈玉抬头,微眯起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下,然后看着救了他的人,选了个最差的开场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封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期间还扫过陈玉身上的那只。然后收效良好的让豹子浑身僵硬,迅速从陈玉肩膀躲到了陈玉背后。 陈玉不禁有些同情豹子,这些天到底生活在怎样精神压力之下,当然更难得的是它居然还是肥了。 “那也是我想问的,我还以为你故意逃开了。”封寒淡淡地说道,他没有忘记自己等着凌云的人寻找了陈玉多长时间。 “你说我逃开!我一直在找你,现在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就算你没有一点社会和生活常识,还是一样过得很滋润。”陈玉愤怒地盯着越走越近的人,如果不是他先跟着陌生人离开,怎么可能会失散,而这个人居然还振振有词地指责他。 封寒看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陈玉几秒,眼里的冰冷瞬间消失了,将手放到陈玉脖子上,慢慢拉近,低声说道:“是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然后在陈玉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吻了过来。 陈玉因为突然的凉意瑟缩了下,然后脖子上的手指已经探入他的头发,同时另一只手臂有力地揽住他的腰,强烈的侵略感扑面而来,而他一动不能动。疯狂的索取,纠缠的舌尖,甚至时不时磨蹭到唇边的尖牙,都表明了这个人强烈的情绪。 陈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在配合封寒,而不是挣扎。好吧,也许他的性向已经被封寒扭曲了,只希望家里的老头子不要跳起来。也许,等这个霸道的人找到了他要的东西,离开的时候,陈玉还是遵循爷爷的意思,成家立业,养只小孩子。 噢,不……看来,他不只受封寒影响,还有豹子。 两个人分开后,封寒看向他,伸手抚摸着陈玉的脸,说道:“你最好以后不要离开我,如果不是闻到是你的血,如果不是离得不远,根本来不及救你。你看,你实在更适合乖乖留在我身边当我的祭品,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再看到你还是在危险之中。” 继续忽略掉祭品两个字,陈玉回想起那时候的危险,忙四下打量,很明显,他是在一艘船上,而且这船相当豪华。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人推开了。 “哟,一家三口大团圆?”马文青叼着腊肉香肠进来,上下打量陈玉,叹道,“小陈玉,你不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吗,这也能受伤?你那到底是什么体制?” 陈玉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上了药,有些疼,看来当时他用劲有些大了。 “小伤,没什么。当时是怎么回事?我们后来……”陈玉看向马文青,眼里有着疑惑。 马文青过来查看陈玉的胳膊,嘴里说道:“封哥救了你,然后我们追的声音忽然没有了,只有那个影子往东南去了,刚好看到你们,就都来到了封哥所乘的船上。” “我们现在怎么办,安教授的意思呢?”陈玉皱着眉问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这船的方向就是那哭声前进的方向,教授的意思是跟着去看看。唯一糟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没有讯号了,安教授只来得及通知船上我们先往东南方看看,让他跟研究院联系一下。” 说到这里,马文青眼睛里忽然带上了亮光,同时看了一直在床边坐着的封寒一眼,说道:“反正封哥他们也绝对没有意思送我们回去,不弄清楚了,我们空手而回总也太不好了吧。” 陈玉无奈地看着马文青,“你是不是觉得沉船里的东西不能动,所以特别遗憾,打起了别的主意?” 马文青顿时一脸喜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咳,当然,我们主要是为了陈叔。” 陈玉嘴角抽动了两下,转身看向封寒,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船上,目的地又是哪?” 封寒眼神复杂地看了陈玉一眼,“这是,别人的船,他们去倒斗,我的目的,不到了那里,就还不能确定。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个海岛,也许这一次,青龙环就可以解开了。” 陈玉现在连惊喜都懒得表现,依旧靠着封寒,忧郁地说道:“恩,等真解开的时候再通知我。那岛是什么名字?” 封寒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名字,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找到。” 陈玉怀疑地扬起眉,但是封寒显然不打算再给他解释,只是拎出来一样东西,淡淡说道:  “这东西你以后不要带着了,接触时间长了,有让人虚脱无力的效果。” 陈玉和马文青一看,两个人都呆在那里,被封寒拎在手里的,是陈玉从海里找到的那只手机,因为想通过它来找陈森留下来的其它痕迹,所以陈玉一直带着包里。 陈玉皱眉看着那只手机,怪不得当天他那么困倦,怪不得在海里的时候他甚至想要睡着。 可是,如果留下手机的是陈家人,怎么会在手机上弄玄虚?陈玉放在被子里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豹子敏感地察觉到了,立刻用爪子扒住陈玉的胳膊叫了两声。将陈玉的手拖过来舔舔,尖牙轻轻咬着,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安慰‘妈妈’。 “没有弄清楚之前,别乱想。”马文青拍了拍陈玉的肩膀,欲言又止。 陈玉慌乱地点了点头,他绝对不相信父亲会害他。小时候,陈森其实是待他最亲近的人。陈母经常出差,陈玉跟陈森身边的时间要多的多,几乎是被父亲带大的,也算从小娇生惯养。陈父的严厉,是从陈玉十二岁那年才开始的。 封寒又将手机收起来,靠在床边,忽然转头看向门口。与此同时,传来了敲门声。 敲了两下之后,门被打开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走了进来,妩媚而成熟,带着淡淡的高傲,就算是明星,也很少有人比得上。 马文青的眼里带着露骨的欣赏,几乎就要吹声口哨。 女人手上托着个餐盘,走到床边,微微一笑,打量着陈玉说道:“我知道你,是封的朋友,你好,我是凌云。”打完招呼,凌云转身去看封寒,眼睛更加闪亮,说道:“他受伤了,我让厨房单独做了午饭。” 封寒点点头,似乎对凌云的热心和细心习以为常,将托盘端过来放到陈玉面前,“吃饭。” 凌云又站在旁边带着完美的微笑看了陈玉一会,瞄见陈玉背后的豹子,立刻叫道:“花花,过来。” 当陈玉反应过来凌云在叫豹子时,嘴角又抽动了一下。豹子正将头死死塞进陈玉的胳膊下面,对着陈玉餐盘里的鸡腿流口水,肥嘟嘟的身子一扭一扭的,又开始那种撒娇时才会发出的细细哼声。 陈玉终于忍受不了豹子的谄媚,将一只鸡腿用托盘装了,放到旁边桌子上,然后示意马文青将豹子拎过去。 凌云笑出声来,用手指点点只顾低头吃的豹子,说道:“好没良心的小东西,封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可是我每天给你送吃的,居然理都不理我。”随即抬头看向陈玉笑眯眯地道:“花花居然不能吃生肉,我喂了它一次生牛肉,会肚子疼,去动物医院的时候跟我很大的发脾气呢。” “被我们惯坏了。”陈玉扫了一眼桌上吃的起劲的豹子,心里叹口气,小家伙可能刚断奶就被自己喂熟食,不习惯生肉,以后必须查查怎么养一只豹子。 从那只豹子的亲昵程度,就能看出面前的人和封在一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凌云眯了眯眼,转头笑着对封寒说道:“封,你能过来一下吗,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跟你商量一下。” 封寒没有犹豫地站起来,临走看了陈玉一眼,给了个老实待着的眼神,出了门。 …… 于此同时,静静地停在沉船上方的船上。 唯一留下的考古队员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信号在早上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可是一个小时之后,居然连GPS系统都不再起作用。而安教授他们却还在水下,没有一点动静。 留下来的船员终于忍不住说道:“不然我下去看看?” 那名考古队员只得点点头,说道:“千万小心。” 船员咧嘴一笑:“放心,我们经常跟着船出任务,水性好的很。当年我们学游泳的时候,是被我们班长拿着棍子给赶到海里的,不下去真挨打。自那以后,我这水性就练出来了。” 考古队员勉强笑了笑,知道船员想让气氛轻松一点,看着穿着潜水衣的船员跳下水后,考古队员又回了舱内。安教授那边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和研究院那边也联系不上。 而通讯大屏幕上,只有传过来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传给谁的:电码翻译结果:继续往东南,我一直在等着你。 而东南方向行驶的船上,安教授和考古队员,那几名战士,还有陈玉都静静在甲板上看着海面,微风吹拂,阳光洒在蔚蓝的海上如同千万点闪亮的金子。 无形当中,似乎有只手在指引着一切。 第54章 磁山 陈玉和马文青在甲板上晒太阳,一躺一坐,一横一竖,手边还有鲜榨的果汁,悠闲的像是来度假。 而摊在陈玉膝盖上的,是更懂得享受的豹子。侧卧着,将两只后爪踩在马文青头上,硬是摆出一个彪马品牌造型。眯着眼,昏昏欲睡。 “难得马爷没去追美女啊。”陈玉对身旁一起惬意地享受阳光的同伴表示惊奇。 “我对眼里只有封哥的女人没有兴趣。”马文青干巴巴地说道。 “你试过了对吧,被直接拒绝了?”陈玉一手抚着豹子暖暖的后背,一边用疑问句表达肯定的意思。 马文青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抱怨道:“其实细看凌云也没有那么漂亮,额,至少不够丰满,对,胸部和臀部都不够。”然后痛苦地看了对面的人过于漂亮的脸一眼,说道:“虽说对于长相我已经习惯了不做要求,但是,”马文青用手比划出一个葫芦形,“至少要这样,再这样,纤侬合度啊……” “  哦,原来你看中的是厨房的阿美,我不得不说你的欣赏眼光越发诡异了。”陈玉拿起杯子喝着果汁,同时对马文青露出颇为同情的神色。 “喂,我对身高和体重都超过我的人更没兴趣!谢谢,再来一杯。”马文青黑着脸说道,将手里已经见底的杯子交给陈玉。 陈玉将饮料递给马文青后,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明净如洗的天空,喃喃说道:“这船比考古队的那艘好太多了,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而同一时间,正对着甲板的房间里,几个人正表情严肃的看着中间的纸质海图。 船长用笔在海图上画了个圈,说道:“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在这个位置。” 凌云扬了扬眉毛,笑着看了尤部长一眼,因为船长正是尤部长的人,然后才带着讽刺的口气说道:“作为一名合格的船长,你至少该给我们一个确切具体的回答,我们现在在哪里?” 中年船长似乎不受影响,表情依然很严肃,说道:“恕我失职,现在不能确定。” 这时候屋里的几个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只有尤部长已经知道全部情况,皱着眉头坐在桌边。 船长继续解释,“我很抱歉,但是没有办法,连电子海图上都显示不出来我们的船在哪里。” 安教授愕然,作为考古队的领队,他也被请来参加这个临时危机会议,不由问道:“那么我们现在的航向是怎么控制的?” “事实上,我已经让驾驶舱的人将船停了下来,想跟大家商量个具体方案。尤部长,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船长躬身说道。 “停下来是对的。”尤部长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然后抬头看着另外几个人,说道:“这就是现在的麻烦,我们不仅通讯设备失去信号,还无法确定自身位置和航向。简单的说,我们彻底迷路了,在海里。” 随着安教授过来的杜刚脸色发白,惊讶且愤怒地说道:“天呐,现在这艘船到底置身于怎么样的危险中?当时我们请求你们先送我们回去,你们不肯。看看现在,你们不仅自己送死,还要稍带上我们!这个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凌云和尤部长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只有安教授转过头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话,杜刚。”说完又转身看着尤部长,说道:“对于你们能施以援手,我们还是非常感谢的。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找出办法离开这片神秘的海域。” 但是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想出办法,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靠在窗边的封寒一动,顿时视线都集中在了屋里最冷漠俊美的人身上。即便是教授和杜刚,也都无法掩饰眼里的欣赏和惊叹惊讶。 “船在动。”封寒看着外面,淡淡说道。他的视线落在外面甲板上晒太阳的陈玉身上,海风温柔地吹起陈玉漆黑的发丝。封寒的嘴角边带着了微笑,他知道那发丝是多么的柔软。 封寒声音清冷,惜字如金,却足够引起另一波混乱。 船长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窗户,然而海上没有参照物,天空的云虽然在动,又哪里判断的出来动的是船还是云。 “这不可能,马达根本没有启动,我并没有下达开船的命令。”船长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可是,船好像真的在缓慢移动。”凌云也愣愣地说道,然后眨眼之间,所有的人都冲到了甲板上。 封寒最后一个走出来,直接走向坐在边上的陈玉。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陈玉转过头,眼睛亮亮的,问道:“出了什么事?突然这么多人跑到甲板上。” 封寒指了指前面,说道:“我们可能遇到了些麻烦。”顺手接过陈玉真准备送入口的果汁,优雅地品尝着。 事实证明,船真的在水里移动,在没有开船的情况下缓缓移动着。而且,移动越来越明显,也就是说,船的移动速度在加快。 甲板上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远方,这时候举着望远镜的船长忽然失声说道:“是山!我们正向着那座山移动!” 一个黑点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渐渐地那黑点成为了蜿蜒的山脉。 安教授观察了一会,忽然转身焦急地对船长说道:“那恐怕是座富含磁铁矿石的山脉,我们必须在还没有靠近的情况下改变船的航向,远离它,不然我们会撞上那座山的!” 船长瞬间反应过来,往驾驶舱跑过去,左转满舵。 这座十分豪华的海上航船在自身马达的努力下艰难地偏离了那座山的方向,然而众人几乎还没有来得及欢呼,视野中出现了另外一座山,和刚才那座山一左一右相对,像是天然的山门。而他们的船明显正加速向另外一座山驶去。 “居然有两座,这样的话,我们是在很难逃开车次灾难。”安教授喃喃说道。 弄清楚状况,船上所有的人都开始绝望,如果船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撞上磁山的话,肯定会粉身碎骨的。 马文青这会怔怔看着陈玉身后,眼睛发直,突然迅速出手,一把将陈玉从船边拉开。陈玉疑惑地回过头,差点跳起来。身后的船舷上,居然趴了个人。 漆黑的湿漉漉的头发遮着脸,上半身没有任何衣服,却遍布着漆黑的鳞片,她的上肢还维持着一个抓的动作,看来目标是陈玉。 甲板上有人尖叫起来,突然之间看到这样一个怪物确实挑战了所有人的神经。 安教授嘴里无意识地念叨:“氐人国……” 杜刚愣愣地看着,过了一会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拿出相机拍照。 马文青则抓住好不容易来的机会嘲笑陈玉:“小陈玉,看来你模样俊到被美人鱼相中了,准备带回去当压寨相公。” “其实,我觉得她似乎更适合你,挺纤侬合度的,也足够丰满。”陈玉边往后躲边由衷建议道。 封寒眯着眼看着船舷边上的怪物,‘她’迟疑着,微微地发抖,在船舷上又留了几秒后,终于受不了封寒的目光,然后转身往海里跳去。 马文青持枪追过来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他顿时揉了揉眼,不能理解地嘟囔:“美人鱼难道有两条尾巴?” 然而,此时基本上没有人注意到马文青的话,大家都站在船头,忧心地看着海里。这次海上之行看来运气实在糟糕透了,不知来历的怪物,越来越近的磁山发愁,人们现在似乎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吸引力。 陈玉心有余悸地打算离船舷远点,同时蹭过去问安教授氐人国是什么。 安教授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氐人国的人,相传是炎帝后裔,山海经里描述国民一种人首鱼身的怪物。当然,也许只是我的猜测。” 陈玉点了点头,觉得那怪物更像水鬼,到迷失的船里索命。他抱着豹子往封寒那边走去,无论如何,待在那个人身边是最安全的。 然而,当陈玉觉得天旋地转的时候,他已经凌空而起,心里愤愤诅咒着,明明他已经远离船舷了,为什么他妈的还有东西专门关注着他?!陈玉只来得及将豹子扔向马文青的方向。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陈玉已经被拖到了海面上,他发现一只相当粗的黏腻触手正裹着他的上半身,不禁泪流满面:为什么这触手系的东西总是选他当食物啊啊! 陈玉抬头看向船边,封寒正抓着船舷跳入海里。封寒在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然后,陈玉发现自己理所当然地认为封寒回来救人。他忽然笑起来,其实是别人的话,封寒也会救人的。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异常温暖。 从傻笑中回过神,陈玉悲剧的发现,抓着他的这只怪物有着惊人的速度,在两边倒退的海水似乎成了一条线。在这样极速的移动下,陈玉甚至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再睁开眼的时候,陈玉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移动了,他停在了两座磁山之间的海面上。是的,站在水面,没有下沉,他的双手被冰冷的东西束缚在他的腰上。陈玉低头,惊讶地发现怪物已经不见了,扣在腰间的东西是青铜的手臂。 他朝后摸了摸,没错,海面上矗立着一座青铜的雕像,而他正被禁锢在那雕像上。 陈玉往后瞄了一眼,发现那青铜雕像极丑,可能因为长年在海里,白色的海垢斑斑点点。再细看,雕像全身似乎都是触手状,只有头部是正常的。这雕像的头比陈玉要高出一个头,额头中间似乎镶嵌着块闪闪发亮的石头。陈玉立刻眯起眼,那石头绝对很值钱…… 船上的人都傻在那里,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怪物出现,然后陈玉被抓走,接着是封寒连想都没想直接跳下海。 凌云愣愣地望着封寒消失的方向,回身拿了潜水头盔就准备往下跳,被尤部长一把拉住。 “你去了能做什么,封他不需要帮忙。” 尤部长冷冷的声音让凌云清醒过来,随即咬着嘴唇看着面前的深蓝的藏着诡异怪物的海。 下一秒,水花四溅,封寒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凌云眼里有着惊喜,忙过去将封寒拉上来,看着封寒面无表情地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封,不要自责,那种速度,真的很难追上。” 封寒摇了摇头,一直垂着的右手抬了起来。然后人们才注意到,封寒的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青铜弓,还有三只青铜箭。 安教授看见这两样东西,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 封寒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将弓拉满,看着前方。 船的速度现在已经到达可怕的程度,而山也越来越清晰,似乎船马上就会撞上去,然后碎成无数块。 等到了足够近的距离,人们终于发现了站在海面的陈玉,不过由于船移动的太快,所以很难看清楚。 封寒眯着眼,手里的弓一松,青铜箭直向陈玉而去,船上顿时一片吸气声。 陈玉正回身观察青铜雕像的造型和额头上闪闪发光的石头,就在这时候,一只箭射穿了那块石头,陈玉愤怒地转头,发现了已经行驶到近前的船。 然后,他发现自己腰上的青铜手臂不见了,连身后的青铜人像也不见了踪影。陈玉噗通一声掉进海里,随即又被封寒拎起来。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船慢慢停止了快速的移动。那座青铜雕像,似乎和磁山有着某种关联,雕像沉下去的时候,像是磁力也随之消失了。 船上爆发出欢呼声,众人看拎着陈玉上来的封寒的眼神已经近乎疯狂的崇拜。凌云和尤部长心里涌起一股骄傲,这就是他们的封,不论是什么身份,都是站在最顶点的那个。 马文青正试图拎起封寒丢在船上的青铜弓,然后半天也没有见到动静。封寒低头检查了陈玉身上,发现没有伤痕才松了口气,然后将弓又轻而易举地拿起来丢进海里。 在所有人心痛万分的目光下,封寒将青铜弓又扔进海里,然后轻轻说道:“我们可能到了。” 第55章 岛 这里就到了?可是除了那两座光秃秃的磁山,几乎什么都没有。“我们的目的地不会又在海里吧……”陈玉喃喃说道,同时下决心如果真要再次下水,一定死赖在封寒身边,以保证安全。他悲愤地发现,欺软怕硬在神鬼、怪物中同样流行。 众人都看向封寒,封寒只是静静靠在船舷边,注视着前方的海面,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除了通讯设备依然无法使用,他们的船已经恢复了人工驾驶,速度控制的很好,经过两座山的时候显得过于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这两座山又爆发出巨大的磁力。从磁山中间的海面穿过之后,众人只觉得一阵腥咸阴冷的风迅速吹过,风里仿佛带着某种东西绝望而凄厉的嘶吼声,不由浑身一激灵。然而,风过后,海面依然阳光灿烂,温柔而安静,如置身仙境。 有人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更多的人敏感地注意到封寒刚刚盯着的水面忽然间动荡起来,出现了无数小型漩涡,而漩涡里有什么正探出头。 “这……是手!水底下来有人!”人群里有人惊叫起来。 “难道是在这里遇到危险的人……” “这边也有,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然而,人们的猜想马上被证实是错误的,因为每只手的手腕,都被固定在碗口粗的青铜柱上。 人们带着莫名的惊惧看着穿过水面而出的手,转眼间船已经被这怪异的手包围。尤部长紧紧盯着那些手半天,终于说道:“这些都是人的手,被特殊防腐油脂处理过。看这青铜柱的颜色,最少是千年前的东西。” 那些手有些看起来依然细滑温润,有的则呈现萎缩脱水状。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有的则是粗糙带着硬茧。只是它们都僵硬的维持着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仿佛手的主人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又像是想尽力将所有抓住的东西撕毁。 封寒皱着眉看着那些手,忽然转头对船长说道:“让往右边行驶,我们必须离开这片水域。不是手升高,而是水位在降低。” 船长立刻明白了封寒的意思,随着水位的降低,那些细长的青铜柱会对船身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没有船,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在大海深处实在是个噩梦。 船长立刻往驾驶室跑过去,现在终于发现连尤部长和凌云都百般恭敬、言听计从的人,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这一路,封寒已经救了他们好多次。 在船刚刚驶出手的水域的时候,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伴随着失重和摇晃,人们拼尽全力抓住船舷将自己固定在船上。水位下降速度突然增加了。 很难相信水位降低的程度,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海岛,船随着水稳稳落在了岛上。再看那些被镶嵌在青铜柱子上的手,已经变成了极小的黑点,每根青铜柱至少有四、五十米。众人看着那些青铜柱惊叹,不管什么时候,铸造这么高的青铜柱都是极其浩大的工程。到底是什么人,要在这远离大陆的海岛上竖起这怪异的柱子?同时又心有余悸地想起,如果封寒没有让他们离开,恐怕现在挂在上面,根本没办法下船。 海岛很平坦,水完全退去之后,人们有了更大的发现,岛上居然有建筑物遗迹,显然这个岛上,曾经住过人。而且根据其铸造的青铜柱来看,可能拥有相当高的文明。不幸的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海岛沉没。 因为长年浸在海底,没有任何树木,岛上的道路满是海垢海藻,非常滑腻,甚至一些海洋动物在水位下降时来不及逃离,被大海抛弃在岛上,正努力翻腾着,想重新回到海里。 中午的阳光暴晒下,岛上的那层湿漉漉的东西迅速消退,遍地的青石蒙上一层淡淡的白色。 众人围在外面,震惊的看着被藏在海底的古城。安教授双手颤抖,用力抓住身旁的杜刚,激动地说道:“这、这绝对是考古史上更大的奇迹……” 船停稳之后,封寒单手撑着船舷跳了下去。陈玉跟过来刚准备抬脚,看了看高度,转身愤愤地找楼梯去了。变态啊,那是人能跳下去的高度吗…… 不大工夫,尤部长和凌云的人,安教授和考古队,都拿着工具下船来到岛上。 陈玉觉察出怀里的豹子见到久违的陆地后异常兴奋,轻轻将它拎出来,放地上,说道:“小胖,自己溜达,注意别把自己弄丢了。”自从听到凌云叫它小花,陈玉深刻觉悟应该给豹子起个名字,于是和封寒商量了两分钟,取了小花,小胖,大猫三个备选名字,豹子不知道幸或不幸的抓阄抓到了小胖这名字。了解情况的众人全部用同情地眼神看着小豹子,他双亲起的名字只能用惨不忍睹可以形容。 小豹子落地后兴奋的朝海边冲去,半路跟一只拳头大的螃蟹奋战许久,最后以豹子抬着一只被夹到的脚,走路不稳的又朝着海边奔去告终。可能因为被体型比它小很多的东西打败,觉得很没面子,明明听到陈玉和马文青完全不知控制的大笑声,小豹子硬是忍住没有回头。尽量保持一只豹子该有的优雅步伐走到海边,豹子默默低头喝水。五秒后,有水从豹子嘴里喷出来。可怜的屡屡受伤的豹子冲着海水吼了几声,委屈地走回陈玉身边,将被夹到的爪子伸给陈玉看。 陈玉忍着笑,重新将它拎了起来,给豹子喂了些水,帮它揉了揉前爪。马文青这时将那只螃蟹拎了过来,递到陈玉跟前。豹子低低的吼了一声,瞪圆了眼睛,如临大敌地盯着螃蟹。 “你看,真是意外的惊喜。”马文青的声音里有着些兴奋。 陈玉细看那只螃蟹,赫然发现那螃蟹的巨大前螯有条细金链子,而且链子的形状和花纹同沉船上露出的金器非常相似。 马文青神色自然地将链子据为己有,同时低声说道:“这岛上不简单,我刚刚观察,这岛上建筑物的风格,跟秦汉接近。” 陈玉点了点头,眯着眼扫了一圈,也感叹道,“这里群龙聚首,正中间的海岛,地势平坦,正是极好的风水,可惜在海里,若是在陆地上,说不定有大墓。” “谁说海里没有大墓,你当封哥他们只是来海里看看风景?那些人绝对是有备而来,这岛上肯定有东西。这链子,说不定就是明器。” 陈玉点了点头,想起来那艘沉船和引领着他们往东南方向的小孩的身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抬起头,封寒正远远地看着他。封寒边上凌云正指挥人清理岛上的海藻,让建筑物更明显的呈现出来,方便找出通往岛中心的道路。陈玉心里一动,抱着豹子,快速来到封寒边上。 果然,等陈玉走过来,封寒转身继续往前走,他真的在等陈玉。可能是两个人上次失散所致,封寒在两人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会停下来等陈玉。两个人一前一后,那种等待和默契如此的自然,仿佛成了生活习惯的一部分,让身后死盯着两个人的凌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越往岛中间走,众人的疑惑越大,如果说刚上岛时只是简单的石屋建筑,现在两边的院落,已经更接近宫殿,富丽堂皇,带着无声的霸气。显然,曾在这岛上居住过的并不只是平民。 人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历史究竟在这里留下了多了奇迹。 和陈玉背着背着巨大的背包,怀里抱着豹子不同,封寒两手空空,陈玉简直有些嫉妒他的身轻如燕,然后叹口气,艰难地跟上封寒的步伐。 在拐上一条更宽的道路时,封寒忽然停了下来。陈玉疑惑的抬头,发现前面一扇门前站了个人。穿着长袖夹克,长裤和靴子,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着,看背影是个少女。 陈玉皱皱眉,正准备说话,马文青已经几步窜到陈玉和封寒前面,热情招呼道:“姑娘,一个人吗?” 那少女有些惊讶地转过脸,陈玉看到马文青的眼睛都直了,接着,一个特别清脆的声音说道:“是,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考古队的,小姐恐怕不是一个人吧,这里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地方。”尤部长几步走过来,微笑着说道。 这时候那少女完全转过身,众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这位长发少女简直美丽到不可思议。与凌云的张扬明媚的美不同,细眉修眼,嘴唇红润,恬淡静雅,似乎是仕女图中走下来的人一般,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古典的神韵。 听了尤部长的话,少女看了看一大群人,细细的眉毛一挑,淡淡说道:“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是那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尤部长和凌云对视一眼,看来果然有其他人得到了消息,也追过来了。 陈玉想到父亲,忙过来打听,将陈森的样子描述一遍,问这位少女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人。那位少女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记不清了,这岛上来了好几拨人,或许有,但是他们已经进岛去了。” “你为什么没有去?”封寒忽然淡淡问道。 那少女一愣,这时才看清封寒的样子,眼睛微不可察地一亮,不过,在接触到那凌厉的眼神的瞬间,少女本能的退了一步,说道:“我跟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体力不行,干脆在外面等着同伴出来。” “你是说这岛上有好几拨人?你都看到了?”尤部长又问道。 “是,好像来了三拨人,应该都是冲着那墓来的。” 马文青一听激动了,“岛上真有大墓?!真是不虚此行,另外,姑娘有没有时间,我可以陪你看看岛屿的秀丽风景——额,该死,时间似乎不太够了,那么不如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有空我再约你?” 那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吃惊地问道:“难道你们不是冲着秦墓来的?那你们为了什么?” 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而身后的安教授和杜刚脸上则满是激动惊喜。尤部长和凌云看了封寒一眼,都没有说话。 “什么也不了解,还敢来求仙岛啊。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们的运气,要知道,自从求仙岛沉没在海里之后,每隔一百年,才会重新露出水面一次。”少女眼里露出了惊奇和不可思议,“好多人等了很多年,才盼到这岛重见天日。” 陈玉颇有同感的点头,“是啊,这鬼地方不好找不说,进来的时候那两座山也够吓人。” 这会,那位少女已经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们,喃喃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可以绕路吗,那要比从正面进来好的多。消除那两座磁山磁力的唯一方法,就是用青铜弓射中海上青铜武士的额头中间的宝石。虽然青铜箭有三支,但是其实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第一次失败了,相信我,那情景你们绝对比撞到山上更不愿意看到。而且,在疾速行驶的船上射箭?你们队里还能有那么疯狂的人?” 这一队人都默默地汗了,幸亏当时有封寒在。 “对于这座岛,姑娘似乎知道的很详尽,方便给我们讲讲吗?”安教授急切地问道。 尤部长皱了皱眉,见封寒依然没有表示,便等着考古队领队继续向一个少女请教。 少女抬头扫了这队人一圈,说道:“这岛上的事很难说清楚,你们跟我来。”说着转身往右边拐去,跟着这位少女在宫殿间的小路上穿行,不大工夫,已经到了一座巨大的殿宇面前,就算已经坍塌了不少,也能看出曾经的华丽。 少女站在殿宇边上,冲几人招手,示意他们看石墙。那石墙相当平滑,但是刻画着的图画依然没有被海水抚平,看得相当清楚。 “这里记载着岛的历史,你们可以看看。” 第一幅图上是无数的岛民站在空地上,欢呼着,跪拜着,仿佛在举行某种庆典。人群中间,是个巨大的洞口,黑黝黝的,连着海里。 “这是岛民在等他们的国王。”那少女轻轻解释道,声音有着不可觉察的怅然。 第二幅图是人们在进行某种祭祀仪式,一人跪在地上,将手放在石案上,另外一个举起刀子。 “岛民要将自己的手献祭给国王。你们来的方向应该看到了吧,那就是祭祀的地方。” 众人马上想到那些青铜柱上的手,原来都是岛民的。 第三幅图是,一艘巨大的船停靠在岛旁,下来了很多人,带着各种各样的谷物种子,拿着工具的工匠等,而更多的则是小孩。 “这难道是秦朝徐福东渡的船?”陈玉讶然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徐福多次东渡,这只是其中的一次罢了。”少女冷冷地说道,盯着那艘船的神色有些冷。 也就是说,为秦始皇求长生不老药的徐福来过这个岛。陈玉顿时想到那艘沉船,那些骨骸应该也是童男童女的,万分遗憾地是那艘船因为种种原因未到达这座岛,而静静的沉在海底上千年。 不过,那艘船是汉初的,难道说,汉朝的某位皇帝也曾悄悄效仿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之术? 陈玉接着往下看去,第四幅将的是岛上的人热情接待了那些人,还让他们一起来朝拜国王。有什么东西慢慢从中间巨大的洞口冒出来,黑色威严的人头下面,竟是几根巨大的触手。岛民依然恭敬地朝拜,那些外来的秦使则大惊失色。 最后一幅,是几艘巨大的船停靠在岛旁边,无数持着武器的秦兵上岸,将岛民全部变成奴隶,占领了这个岛屿。 “这些全是秦始皇派来的,听信了徐福的话,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药,攻占了这海岛。然后,无数的方士便一直在想办法练仙药。”少女说道这里,忽然婉转一笑,顿时如花朵静静盛开一般,“听说最后,他们成功找到了仙药。所以这岛改名为求仙岛,是祈求仙药的意思。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个传说。但是,这岛上确实有座秦朝的大墓。” “难道是徐福给自己建造的墓?”马文青说道。 “徐福最后东渡的是日本,他的墓在日本新宫下面。不管是谁建造的,墓里的人应该不是他。”杜刚说道。 马文青一挥手,“算了,我们在这里猜有什么用,快点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先去找那个秦朝古墓的入口,先前进去的那些很可能是盗墓贼。”安教授满脸遗憾地说道,同时组织考古队的人分头寻找。 陈玉暗暗叹了口气,不只是那些是盗墓贼,迟钝而正直的安教授大概没有发现,一起来的这些人都是各有目的。不过,他倒是想知道封寒的目的。还有父亲,难道说父亲担任上一个考古队的外聘教授,也是别有目的?可是陈森明明说过,沙漠鬼城那次会是他最后一次下地。现在这里虽说是海斗,还是打破了父亲的计划,到底这里有什么是他非来不可的? 墓室的入口其实相当好找,如果刻着壁画的宫殿是岛上最大的建筑之一,那么另外一座巨大的建筑物下面,就是秦墓的入口。因为在封墓石的两侧,赫然站立着两个兵马俑。跟秦始皇一样的爱好,只不过这些兵马俑是青铜的,描着彩绘,神态逼真。 现在封墓石已经被移开了,黑黝黝的墓道口正对着众人。封墓石上面写了几个字:千万不要拿金器。字迹潦草,像是有人仓促间写下的。 陈玉其实并不喜欢下墓,特别是连着两次下地都有十分悲惨的回忆。但是为了寻找父亲,他不得不再进去一次。 也许是见识到这个队的实力与前面几个确实不同,少女提出想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在她保证了绝对不拿里面的任何东西以后,安教授,尤部长都点头同意。凌云看了看封寒,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里松了口气,连她心里都暗暗嫉妒的美女,至少在尤部长都满脸欣赏的时候,封还是那样,淡漠无情。看了封寒身边的陈玉一眼,凌云嘴角露出个神秘的笑意,再接近也没有用,封寒根本没有心。 戴上防毒面具,打开手电筒,众人先后进了墓道。墓道里面全是青石,平整顺滑,这墓室相当大,陈玉甚至怀疑,墓主人把整个岛下面凿空了,以建筑陵墓。 从青石墓道里穿过,再往里走,两侧出现凹槽,里面有水银缓缓流动着。兵马俑,水银的江河湖海,这种规格,难道是按照秦始皇陵修建的陵墓?秦朝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再往里的时候,两边的人佣,已经由陶制品变成了金子的。而且形态更为逼真,简直就像真人…… “他大爷的,这墓主人太有钱了,全用金子,啧啧!”马文青心痛地看着一个个金人,这东西再值钱,也绝对很难搬走。 第56章 鬼打墙 墓室里显然有独特的排水系统,即便是浸在海里这么多年,墓道里却依然干燥,就连他们进来时几个湿漉漉的脚印,在片刻后也消失不见。好在水银分布似乎有规律,不是无处不在,在他们进入另外一个门的时候就再没有出现过水银槽。不然,就算戴着防毒面具,也会担心吸入过量导致中毒。进了里面之后,空气流通还算可以,众人大多摘了防毒面具。 跟着尤部长和凌云来的人对左右的金人惊叹过后,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直接边看边往前走;倒是马文青和安教授等人带着截然相反的目的看着那些人俑两眼放光。 封寒不时回头看看陈玉,如果落下两米以上,封寒会皱着眉头停下来等他。 凌云满脸阴郁地站在尤部长边上,两人旁边是外面遇到的那个少女。少女自己介绍说叫罗倾,自从众人同意带她进墓之后,就安静乖巧地站在众人身后。不过看到凌云带着怒气的眼瞪着陈玉时,罗倾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的笑意。 这墓室显然极大,众人沿着墓道走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主墓室。而且这墓道是直线往前延伸的,走了这么久走甚至没有转弯,两侧也没有见到放置陪葬品的耳室。 “封,似乎不对劲。”尤部长停下来看向封寒,说道:“就算再奢侈,也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墓道,我们走了已经快要一个半小时了。而且不止如此,前面似乎还有很长。” 安教授也在旁边点头,“确实有问题,说不定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这墓里的机关给骗了。” 封寒停了下来,盯着面前的纯金人俑看,最后点点头,“嗯,确实有问题,因为我们一直在原地转圈。” 马文青转过头,失声说道:“不可能,我刚刚一直在留意,还在墓道的石墙上留了记号。”说着抬起手,他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粉笔,“每隔十几米,我就会在墙上画个圈,可是至今也没有见到我留下来的任何标记。” 陈玉也不安地四下观察着,他当然知道马文青在做记号。刚进墓道的时候,是他提醒马文青留下标记的。但是,两边的石壁上,至今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圆圈。难道说,他们走了这么长的墓道?他们走过的路线似乎已经超过了岛的直径,那么,墓室已经深入到海底?而且,这么长的直线型墓道本身就是件诡异的事。 封寒扫了一眼马文青手里的粉笔,又抬眼看了墙壁好一会,才淡淡说道:“显然,你的记号留的力度不够,我留下来的记号就能见到。” 说着,封寒指向身侧的人俑,陈玉离得最近,发现封寒指的地方,在人俑的肩膀后面的石壁上,有两个半厘米深的手指印痕。 陈玉嘴角抽动,这到底是什么怪力啊啊,然后在众人傻愣愣地看着那个手印的时候,不着痕迹地低头看了一眼封寒握着他的手,努力控制着发抖的冲动。豹子在这种时刻尤其能体会母亲的心情,悄悄地瞥了封寒一眼,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往陈玉怀里缩了缩。 走在凌云身侧的罗倾凑了过来,吃惊地看了看封寒,嘴里喃喃说道:“真厉害。” “那是。”马文青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仿佛罗倾夸的是他。 尤部长却脸色阴沉,抬眼看看马文青,说道:“那你的记号是谁擦的?”说到这个,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墓道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他们站立的地方有明亮的手电光之外,前后黑乎乎的一片。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马文青的手一动,一把刀已经扣在手上。 凌云看着两边半天,忽然说道:“其实还有一点说不过去,如果我们走回了原点,我们什么时候转过弯?”众人又默然,确实,他们一直都在沿着直线朝前走。 “……”众人往前后望着,黑乎乎的墓道根本看不到尽头。 陈玉往封寒边上挪了一步,下了几个墓之后,陈玉已经发现,似乎真是体制问题,不管下地的有多少人,自己都是最倒霉的那个。因此,自从进了墓道开始,他心里就在紧张,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封寒觉得自己抓着的手开始变得冰凉且滑腻,淡淡看了陈玉一眼。 “我们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照这个情形看,绝对是遇到了鬼打墙。”马文青分析道。 “嗯,总之先停下来,等我们研究出离开的办法再继续往里走。”安教授提议道,随后他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考古队员,似乎都面带疲色,倒是尤部长和凌云的人还精神些,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走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 尤部长和凌云同时抬头去看封寒,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却停下了脚步,便也表示赞同,让人准备午饭。 陈玉和封寒靠在墙边,也许是过度紧张导致的,陈玉觉得胃有点疼,就将干粮交给马文青,自己靠着封寒闭眼休息。豹子从陈玉怀里蹿出来,本来打算用爪子招呼陈玉陪它玩,见到封寒冷冷扫过来的眼,立刻小小地呜了一声,转身往马文青那边跑去。 接着就是马文青不绝于耳的抱怨声,“我说小陈玉,你到底还要不要这小混蛋,吃了喝了怎么还在闹腾。我烤着吃了啊,我真吃了!我靠啊,它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陈玉勉强睁开眼,豹子正咬着马文青的胳膊努力往水壶边上拽,半天,陈玉说道:“它……似乎是想洗澡。” “你确定你养的宠物没有成精?吃熟食,爱撒娇黏人,欺软怕硬,还敢他妈的比老子还爱干净!” 陈玉开始反省,豹子最近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过,被豹子跟小猫似的扭着肥嘟嘟的身子蹭两下,再如同娃娃一样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期盼地望着,望着……还真是很难拒绝啊——虽然已经可以肯定豹子在学怎么装可怜了。 就像现在,趾高气昂地折腾完马文青之后,豹子走到几个女考古队员的身边,乖得如同一只小猫,满足地嚼着别人送的肉干。 满脸黑线地扭过头,陈玉和封寒简单地吃过东西,又开始昏昏欲睡。总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最终陈玉凑到封寒耳边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墓里一定有东西,你千万不要离我太远。”说完了才低头睡了。想到这个人失踪过的前科,陈玉伸手抓住身侧的人的袖子。 封寒嘴角翘了起来,连眼神都有种温和的错觉。 凌云转过头,跟尤部长低声抱怨,尤部长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毕竟封寒脸上能见到其它表情是很不容易的。最后挥了挥手,说道:“你注重这些根本没有意义,你自己也明白,封是没有心的,他不可能去在意任何人。对于那个盗墓世家的纨绔少爷,与其说是亲近,不如说是对祭品的独占欲罢了。等主人的东西收集齐了,祭品就不会被需要了。凌云,你一向是个理智的人,不要放多余的愚蠢感情和心思在这上面。” 凌云哼了一声,忍不住又看过去,却发现封寒将手指咬破,血滴到陈玉脖子旁边。她猛地转过头,快速说道:“你真的肯定——” 然后,凌云黑着脸看着尤部长正和旁边的罗倾谈论着什么,面带微笑,风度极佳,一副正准备打算投入他所鄙弃的愚蠢感情里的样子。 …… 陈玉发现自己居然在中午短短的休息时间睡熟了,醒来后他觉得嗓子发干,起来拿水壶的时候发现,除了无烟炉附近的亮光,众人居然都或靠或躺的睡着。 陈玉抬眼看向身边的封寒,没有两秒,封寒迅速地抬起头,眼里一片冰冷的寒意,发现是陈玉,那寒冷才渐渐收了起来。陈玉装作镇静地转开眼,靠,这是什么直觉,简直跟杀手一样。 “你不用紧张,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把陈玉的不自然理解成不安,封寒露出微笑安慰着。 看着陈玉惊喜且带着感动的亮晶晶的眼,封寒又肯定地加上一句:“到现在为止,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人能动我的祭品。” 陈玉颤抖着嘴角问道:“什么叫除了你之外?顺便,能不能说一下,你的祭品大都是什么下场?” 封寒做出回忆状,“祭品的下场么,似乎都被吃掉了。当然,不听话的祭品,我会亲自动手清除的,这种情况极少,而且你绝对不会不听话的,对吧。”封寒眼里带着安慰,手指跟着划过陈玉的嘴唇慢慢往脖颈处移动。 什么叫对吧?! 陈玉瞪着封寒,收起眼里的惊喜,干巴巴地回答道:“恩,也许我该说多谢夸奖。”靠啊,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最没骨气。虽然咬牙切齿,陈玉依然有眼色地没有继续往下问。他只是忽然觉得周围冷飕飕的,封寒周围似乎也没有那么安全了。 正在这时候,安静的墓道里,传来了走路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清晰得很。 一步一步正往他们休息的地方走过来,陈玉发现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小豹子耳朵动了动,也抬起头,看向左边的墓道。那是,他们刚刚过来的墓道,也或者,他们走过很多圈的地方。 陈玉不由自主地抓住身边的封寒,心里发誓,等找到父亲,解开青龙环,再也不下地。自己老头子是对的,陈家果然还是传给沈宣更合适。 黑暗里渐渐露出一个影子,陈玉咽了咽口水,那黑影停在了一个人俑旁边,然后不动了,而那里刚好没有在灯光照射范围之内。如果不是陈玉一直醒着,大概会以为那里不过是纯金的人俑而已。 陈玉悄悄拿出手枪,然后发现罗倾居然也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同时扬声问道:   “谁在那里?”这一声叫醒了不少人,毕竟不是晚上,众人睡得都不沉。 “是我。”一个人走了出来。 陈玉松了口气,皱着眉看着慢慢走出来的人,居然是做什么都一本正经的杜刚。 马文青迷糊着嘟囔道:“我说你没事别装神弄鬼行不行。” 安教授坐起身,问道:“怎么了,小杜,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杜刚人其实很英俊,只不过太看重调查和研究等工作,平时也是一副严谨正经的面孔,除了高傲之外,给人的感觉就是典型的书呆子。 杜刚点了点头,“恩,教授,刚刚我趁大家休息,又走了一圈,根据封先生作的标记,发现这里有一百个金人俑,每隔十米会有一个,也就是说,我们走的地方,应该是一个一千米的圆圈。” 陈玉不禁有些敬佩杜刚了,在众人都休息的时候,继续不知辛苦地研究出去的路线。这个人除了性格高傲以外,其实还不错。 “恩,这样啊,看来果然是鬼打墙。”安教授点点头。 尤部长带来的人里有人嗤笑一声,“原来国家考古队员也会迷信啊。” 杜刚瞪起眼刚要发火,安教授冲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可不是迷信,虽然名字有些离奇,鬼打墙的现象却是真实存在的。根据生物学理论,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而这种运动规律,在没有目标的时候最为明显。” “如果将一只动物的眼睛蒙起来,天上飞的鸟也好,地上的动物也罢,都是不自觉地绕着圆形的路线运动的。当然,人也一样。” 尤部长旁边的瘦高个咧嘴一笑,接着安教授的话说道:“可是,教授!我们没有蒙着眼,而且,我可真看不出这有什么圆形的意思。”说着用手电筒朝远处一照,狼眼手电能照出很远,那条墓道无论怎么看,都是直线。 第57章 墓室 安教授看着手电筒的方向,摇了摇头,说着:“我们之所有直行,是因为大脑可以为我们修正方向。但是,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有时候,因为视觉上的误差传递给我们的大脑混乱的信号,大脑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以至于不能修正方向。也就是说,这个墓里应该有某种巧妙的机关,让我们觉得圆的墓道是直线型的。” 听了这里,陈玉心里一动,举着手电筒往身侧的石壁上照去,如果说是视觉误差,那有没有可能是墙壁上镶嵌有无数极小的镜子,利用光线反射原理,使弯的道路能看成直的?然而照了半天,石壁上依然什么都没有。 看了陈玉的动作,杜刚忽然拍了拍脑袋,从背包里拿出考古探铲,接了十几节上去,顿时成了十多米长的铁杆。他对陈玉打了个手势,陈玉笑了笑,明白了杜刚的想法,两人一人拿起一头,合力往墙边走去。 两人停下来的时候,众人都是一愣。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墙壁依然是直的,但是本来在路之间还是直的考古探铲在靠近墙边的时候变弯曲了。没有人动过考古探铲,也就是说,这是根本不成立的。 杜刚顺着考古探铲摸索了一遍,抬头看向众人,说道:“果然,探铲完好无损,但是看起来是弯的,我们果然被光线欺骗了。” “恩,而且刚刚我发现,探铲在人俑周围的扭曲程度最厉害,难道是这人俑——”陈玉盯着那个人俑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从自己大包里翻出指南针,“指南针不能用了,现在大家可以看看,手表还能不能用。” “啊,不行。” “真的,指南针和手表都不能用了。” “我的电子表似乎没有问题。” “白痴,没人问你电子表!” “……” 安教授欣慰地看着陈玉和杜刚,点头肯定道:“这就解释了问题,看来这些人俑在这里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在它们里面应该放了某种物质,使磁场和电场混乱,然后光线闯过这种磁场和电场时,让我们发生视觉误差。” 得到了解释,墓道里的众人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潜意识里松了口气。 但是问题又回到了起点,怎么离开这个墓道。而且这墓道里应该还存在某些他们不知道的人或东西,不然马文青留下的记号又去了哪里。众人设想了种种可能,又一个个地推翻,眼看结论已经朝着越来越恐怖的方向发展。 封寒靠着墙,侧着头看了人俑一会,忽然说道:“现在,我们再走一次。”众人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反对。众人坚信,只要有封寒在,就能解决任何问题。 凌云眯着眼看着最前面的封寒,没错,那就是封,就算再冷漠,也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不过,封只适合站在最高的地方,人群里面,一点也不适合他。 两方清点了人数,开始互相拉住手往前走,封寒在最前面,杜刚在最后面。跟在封寒身后的陈玉注意到封寒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两侧的纯金人俑。难道封寒发现了什么?是进去的机关在人俑的身体上么。 陈玉身侧本来是马文青,结果罗倾过来没用两句话,马文青就很爽快的让罗倾夹在自己和陈玉中间了。陈玉倒是没什么,不过他怀里的豹子却一甩尾巴,往陈玉挨着封寒的那边肩膀跳去。陈玉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回头对罗倾笑道:“小胖似乎在认生。” 罗倾黑亮的眼睛闪了闪,温和地笑着说道:“真是漂亮可爱的小家伙哦,和他主人一样。”打量着陈玉漂亮的侧脸,罗倾笑得越发灿烂,“对了,听说陈小兄弟也很厉害呢,在海上帮着封先生过了磁山的危机。如果一会儿真遇到什么危险,就麻烦了。” 陈玉眨了眨眼,这真的是在说他?什么时候帮过忙?嘴里说道:“哪里,那雕像是封寒射中的,我几乎一直在拖后腿。”确实,如果不知自己被绑过去,那么封寒也不会射箭,他们要怎么过磁山。 罗倾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道:“陈小兄弟还真谦虚呢,我都听文青哥说了。” 陈玉眯着眼看向罗倾的旁边,如果不是隔着个人,踹过去一定很爽。马文青那家伙见到美女之后,嘴上根本没有把门的。陈玉边在心里模拟想象着揍马文青的场景,边暗中咬牙,罗倾却非常有兴致,继续拉着陈玉闲聊。 就在这时候,封寒拉着陈玉的手猛地一紧,陈玉转头看他,封寒正盯着一个人俑看着,因为封寒懒得拿手电筒,前面几个人用的是陈玉头上矿灯,看的不是很清楚。陈玉看了一会,金色的穿着盔甲的雕像,跟旁边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后陈玉觉察到豹子又开始移动,肥肥的身子往后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陈玉皱起眉,忽然发现这个雕像和左右的雕像似乎离得太近了,根本没有到五米。但是,杜刚也说过,两个人俑之间的距离应该十米。陈玉转头往另外一侧看去,墓道两边的雕像是相对的,果然在另外一侧没有雕像。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应该有雕像。 “嗯?”封寒似乎在疑惑不解,然后慢慢抬起手。 陈玉不可思议地发现那雕像似乎小小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从雕像身上忽然伸出两根细细长长的东西,那东西直接略过封寒和陈玉,罗倾则直接甩开马文青的手,往陈玉怀里扑去,触手在原先罗倾的地方扑了个空,然后又在马文青手里的刀显露的一霎那,迅速避开,猛地缠住第五个人拖向雕像。整个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然后陈玉发现,封寒面前的雕像不见了,墙上只剩下一个被炸开的门,大小仅能容一个人通过。当时那个‘雕像’站在墙边,应该就是为了挡住这个洞口不被人发现,考虑确实很周到,却还是被封寒识破了。 被抓住的人,正被那‘雕像’拖着往深处快速移动。惨叫声不绝于耳。 “放手!”封寒迅速扫了罗倾一眼,在罗倾从陈玉身上起来的下一秒,拉着陈玉冲了进去。 这洞口应该就是通往内层墓道的入口了,看样子应该先前进来的人找不到出路,直接用炸药炸出来的。 封寒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拽着陈玉往里面追去。 里面是个大厅,比外面的墓道地势稍微低一些,里面停着的青铜车马,有两辆倒在地上。封寒的目的是救人,陈玉为了不拖后腿,也拼命向着那个人追去。 不过,封寒为什么不自己去追?这样拖拽着其实更浪费时间。而且,陈玉眯着眼看前面的‘雕像’,那细长的仿佛手一样的东西,真的是人类? 虽然‘雕像’的速度很快,在带着个人的情况下,显然还是和封寒不能比,不大工夫,已经快被封寒追上,然后陈玉听到重物金属坠地的声音。 等喘匀了气,陈玉抬头,发现地上有血迹,一把匕首正躺在地上,旁边是可怜的考古队员。他脖子上一圈勒痕,而且一个个紫黑色的硬币大小的圆点。陈玉忙过去查看状况,考古队员只是暂时昏迷,身上没有其它伤痕。 这时候,众人也都赶了过来。安教授先过来查看了考古队员受的伤,然后对封寒和陈玉道谢,安排其他考古队员将人背起来。 “封,你没事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凌云过来关切地问道。 封寒面无表情地看着‘雕像’消失的洞口,摇了摇头。 陈玉是除了封寒,唯一看清那‘雕像’的人,当然他宁愿自己没有看过那东西。马文青过来问的时候,就看到陈玉一副强忍住呕吐的表情。 罗倾则笑着拍了拍陈玉的后背,安慰道:“安教授说,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也许那东西没有多厉害,毕竟一眨眼就被你和封先生赶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幸好有封哥在,入口找到了,人也没事。” 陈玉抚摸着自己又有些疼的胃,在众人的讨论声中无力地纠正:“那是封寒赶走的,不包括我。”大厅很大,地上铺着雕花青石,陈玉准备在他们离开这里前先休息一会。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扶住正要坐下的陈玉,让陈玉靠在自己身上,封寒淡淡说道:“这里应该是陪葬坑,看来主墓室还很难找到。不过,这里面有些潜水装备,除了我们,这里果然还有别的客人。” 顺着封寒的视线看去,大厅右侧的地面,扔着一件潜水衣,包括头盔和氧气瓶,不过潜水衣上似乎有不少血迹。而且,沿着血迹,大厅里地上还躺着一只手。 “手的主人遭到了意外,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内讧。”尤部长分析道。 陈玉则想到父亲,心里一直隐藏的不安忽然增大了。 安教授等人又露出镇静和惊喜若狂的神色,在屋里拍照,凌云和尤部长则指挥人寻找下一个入口。 不大工夫,尤部长已经过来说道:“封,我们查看了四周,能到达的地方都是陪葬坑,里面不少是女子用具,不排除墓主是女人的可能性。而且最里面的一个门上有锁,不能打开。不过,那间石室似乎有些邪门。” 见到封寒疑问的眼神,尤部长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石室,墙上不停的往外渗出血水。如果想进去的,恐怕要请您、朋友帮忙开锁。” 封寒皱着眉,看了正冒冷汗的陈玉一眼,说道:“没有必要进去,应该是修建陵墓的工匠。地宫应该还在下面,只要找到往下的路就行了。” 尤部长点点头,通往下层地宫的路最后在这间大厅里被找到,一辆青铜车马下面,露出来的洞口相当狭小,封寒扶起陈玉先下去了。 这一层的墓道已经比上面两层更见华丽,墓道里燃着灯,应该是被刚进来的人点燃,两侧墙壁上,甚至拱形顶上都是精美的花纹和绘画。 而且这地方的陪葬品多是丝绸,首饰,显然墓主人是女人的可能性很高。 “部长,主墓室找到了!”尤部长身边的瘦高个过来汇报,同时带着笑意看了对面的安教授一眼,考古队的人在这方面,明显不如他们。 “那现在过去看看。”封寒立刻站起身,当先往主墓室方向走去。 陈玉觉得封寒全身紧绷着,似乎在激动和期待着什么。惊讶地看着扶着自己的人,这样的封寒还真少见。事情进展的似乎很顺利?主墓室找到的话,自己的青龙环,封寒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全部找到了。 那么当几人进了主墓室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墓室比第二层的车马陪葬坑略大,但是进屋时候,却发现无论是帘幕还是壁画,全是耀眼的红色。 第58章 冷战 红色的墓室?中国古代,丧葬尚白,一般丧服以及灵堂用具等都用白色。而这间墓室里,墙上绘着红衣的仙子,脚边祥云彩凤,静静地迎风而立,似乎在倾听琴瑟弹奏的古老悠扬的调子。穹顶垂下的帘幕上则绣着成双成对的鸳鸯,中间的棺床上也铺着红色的烟罗,一具棺椁正摆在棺床上。 更夸张的是,墓室右侧有个直径五米左右的水池,里面烟气升腾,白玉雕琢着巨大的莲花上托着红色的床榻,同样绣着鸳鸯的大红丝锦被上摆着铜盘,一壶酒和两只白玉杯。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棺椁摆在正中间,他们甚至不能确定这是进了墓室还是洞房。 封寒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之后,直接向着中间的棺椁走去,将棺盖推倒旁边。 陈玉一直跟在封寒身边,这时候忍不住探头往里看去,却发现里面摆着一件红色的嫁衣,玉枕上摆着凤冠和首饰,却惟独不见尸骨。 封寒似乎也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陈玉则觉得满目的红色有些诡异,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难道衣冠冢?” “不是。”封寒想也不想地回道,“而且,我们一开始就找错了,我早该想到,这种规模,根本不是主墓室,这里的人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陪葬者。” “哦,不愧是封先生,这么快就看出了问题,这里确实不是主墓室。”罗倾赞赏地看着封寒。 “难道罗小姐知道什么?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安教授醉心考古,正紧跟在封寒和陈玉后面,听到罗倾的话,转过头关切地问道。 罗倾点点头,眼里笑意流动,风情万种,“正如封哥所说,葬在这里的人是是墓主人最宠爱的妾室。” 凌云不由脱口问道:“咦,是妾室?不是正妻?” 罗倾点点头,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不是正妻,正妻的椁室在墓主人旁边,如果你们能找到主墓室,自然能见到。” 凌云点点头,那就是早晚能见到的,打量着四周,凌云细细的眉一挑,又问道:“不过,为什么要布置成这种样子?更像是要洞房花烛拜堂成亲。” 罗倾清脆的笑声响起来,黑亮的眼睛像是闪耀着什么,说道:“因为墓主人在迎娶最宠爱,同时也是对他来说对重要的妾室的当天晚上,旧疾复发,没有洞房便去世了。贤惠的正妻不忍心看到墓主人带着遗憾离开,打算让丈夫实现愿望,在墓室里布置了这间特殊的椁室,将未过门的妾室送进里面陪葬。” 马文青心痛万分地说道:“我靠,这大老婆心肠忒歹毒了吧,我看她就是嫉妒小老婆年轻貌美,旧人不如新人得宠,怀恨在心。葬礼自然是大老婆说了算,于是将小老婆殉葬了,说不定墓主人根本舍不得。啧啧,可怜了这如花少女。” 陈玉一脚将马文青踹开,“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在那种年代,奴隶和妻妾殉葬虽然惨无人道,但是却是很普遍的,这未必不是墓主的意思。刚刚那些死在里面的工匠,怎么不见你这番感慨。” 罗倾笑着瞥了马文青一眼,后者本打算揪着陈玉的报复的手停在那,看的有些痴了,心里赞叹着:风姿翩然,古典温婉的大美女,实在是太养眼了,这次跟着小陈玉来救人,就算什么明器没捞着,也不虚此行。 罗倾并没有在意马文青的失礼,只是抿嘴笑道:“谁知道呢,墓主人当时来不及立任何遗嘱就去世了,而且,”罗倾伸手优雅地拨开垂下来的秀发,微笑:“这只是岛上留下来的传说而已。” 就算是传说,这间布置成洞房的椁室却是存在的。 尤部长这时过来说道:“封,看来是手底下人的失误。不过,既然不是主墓室,那么应该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无关。” 封寒面无表情地又看了一眼棺内的喜服,转身往外走。陈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第二层的车马坑里有被撞倒的铜车马和遗留下来的潜水设备,说明确实有盗墓贼光临了这座大墓,那么,为什么这里的东西没有人动?喜服不说,光是镶嵌着各种宝石的凤冠也绝对是稀世珍品了。 但是陈玉显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他被封寒拽着离开了。最后回头看的时候,发现罗倾也笑着看着那椁室,不过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离开红色的寝殿,封寒辨了辨方向,往北面的墓道走去。陈玉看着前面的人,手不经意的触到怀里坚硬的权杖。进入墓道之前,封寒又把金色的权杖交给了陈玉保管,这次却没有提要回来的事,而且,自从进来以后,封寒似乎跟变了个人一样,急切而焦躁,还经常发呆。 墓道只能容许两个人并肩而行,而最前面的两个人显然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玉则盯着封寒观察着他的异常。 当陈玉踏出去的左脚下陷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迅速地退回来半步。封寒抓住陈玉的同时,墓道里忽然传出簌簌地响声。 陈玉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刚刚踩的地方,那块半米见方的青石彻底陷了下去,里面深不见底,不光两侧的灯光下,里面闪着不祥的寒光,估计是刀剑等利器。 更多的人正抬头看着前面,陈玉引发机关之后,顶上忽然飞出一只金色的大雁。细看才发现,不只是金色,那只鸟似乎就是金子做的,眼睛里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古代的技术有这么发达?陈玉忍不住想跟封寒抱怨的时候,发现他正冷冷地盯着那只金色的鸟,带着明显的寒意,甚至他周围的气压都开始降低。 陈玉又瞄了一眼那只渐渐展开翅膀张开嘴的怪鸟,小心翼翼地看着封寒说道:“我说,它就要过来了,我想它没有善意——该死的!” 陈玉只来得及咒骂一句,空中多了数不清的金色小型刀片,毫无疑问都是那只鸟的翅膀扇出来的。更让陈玉郁闷的是封寒现在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带着冰冷的恨意看着某样很熟悉的东西。 陈玉不得不将封寒扑倒,那一瞬间,陈玉开始后悔,封寒是怪物,自己可不是,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而且,他从来不是舍己救人的人……不过,算了,反正封寒救他的次数更多,怎么说都不吃亏。看着金色铺天盖地过来的瞬间,陈玉安慰自己。 倒地的时候封寒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他迅速地将身后的包挡在陈玉前面,然后一跃而起。 于是,陈玉万分庆幸地看着肩膀的擦伤,这是被金色的刀片划伤的,其余的刀片都被封寒挡下或打落了。包括那只金色的大雁,正破碎地躺在墓道的一角。里面冒出的黑色液体成功的拦住了想要将这精细危险物品捡起来的人。 陈玉脱了上衣,皱着眉看自己的肩膀,果然黑乎乎一片,刀上应该带着毒。肩膀又麻又痒,还疼痛无比。马文青赶过来,搂着陈玉正嚎着:“快把银行账号密码都写下来!” 封寒忽然冷冷地说道:“他没事。” 陈玉终于让自己镇静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转头看肩膀,稍微带着些惨白的皮肤上,黑色更显的恐怖,不过那黑色真的在慢慢减少,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 看着陈玉疑惑的眼,封寒说道:“是青龙环的蛊,它们会夺取你的生命,却也不容易别的东西先一步动手。另外。”陈玉觉得封寒捏在他胳膊上的力量猛然大到不能忍受的地步,瞪着他的漆黑的眼带着深沉的愤怒:“我不会为你刚才的所作所为道谢的,你除了会碍手碍脚,只会让我失去我的祭品。记住,你的命从那天开始,就是我的,你的自作主张实在让我困扰。” …… 陈玉悲剧地发现就算自己真的愚蠢到舍己救人,造成的结果不过是和封寒的冷战而已,他甚至不能理解封寒脑子里在想什么。 值得高兴地是后面的人都有足够的时间做好防范,没有人受伤。不过,墓道里的机关也越来越多,显然徐福带来的能工巧匠发挥了充分的作用。用了很长时间,他们终于确定,这层依然没有主墓室,他们必须继续寻找通往下一层入口。通过上面三层可以看出,这秦墓的地宫相当庞大,而且大部分在地下。 封寒似乎对古墓里的机关相当了解,除了刚刚金色大雁造成的意外之后,跟着封寒的脚印走,大部分不会出状况。 只不过,封寒的心情相当糟糕,怒气冲冲的在前面带路,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人已经累的苦不堪言。两个考古队员过来跟尤部长商量,“能不能先休息?大家也都饿了。” 尤部长看看前面依旧杀气腾腾的封寒,眉毛一扬:“我们可不像你们那么悠闲,还有急事要处理。我说,野外考古人员应该没有那么娇气吧。” 陈玉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开始叫了,正准备抗议。封寒忽然停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这里比较开阔,没有什么机关,先在这里休息吧。陈玉,我饿了。”居然在冷战的时候,还毫不犹豫地指使他干活…… 尤部长推了推无框眼镜,回头说道:“先停下来在这里休息,明天继续。” 众人嘴角抽动地看着尤部长,喂喂,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陈玉用锅做了浓汤,将肉干和压缩蔬菜都放了进去,居然也闻着香气四溢。给封寒和豹子喂食后,陈玉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将勺子扔给凑在旁边的马文青。 今天轮到陈玉守下半夜,他吃晚饭,早早地先睡了。凌晨,陈玉被杜刚叫醒,放开怀里暖暖的豹子,陈玉钻出睡袋,披着衣服起身,来到无烟炉旁边坐下,墓道里的寒冷被驱散不少。 四下静悄悄的,陈玉从怀里拿出在沙漠鬼城里捡到的玉,这玉是他父亲随身带着的。用手摩挲着,陈玉皱紧了眉,父亲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有任何线索? 这时候,忽然有只手搭在了陈玉肩膀上。 陈玉一僵,难道是他思考太入神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第59章 遗憾 陈玉默不作声且懊悔地继续垂眼盯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沉浸在思考中没有回过神,果然不该一个人守夜的,尤其是在墓里!眼角的余光可以瞄到搭在肩上的手细白如玉,带着淡淡的香气。更让陈玉郁闷的是,身后的人慢慢凑过来,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对方轻浅的呼吸。 “陈玉,我睡不着,这里反正没有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再去别的地方转转,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下层地宫的入口。”清脆甜美的声音轻轻说道。 “罗姑娘,我知道你很勤奋。”陈玉若无其实地转过身,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着调皮的笑意和浓浓的警惕,“不过,我真的不认为这是个好提议。”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迅速而有力的抓住罗倾指向贴着他后背的匕首,同时冰冷的枪口抵在罗倾的脖颈边。 罗倾惊讶地扬了扬眉,遗憾地说道:“我以为我掩饰地已经很成功了。” 陈玉也笑起来,“那可不一定,你甚至连我的豹子都没有瞒过。那么,现在你能坐下来,跟我们说说你的来历和目的了吗?”陈玉已经不敢再去看地上越来越纠结的影子,那根本不是人会有的形状,该死的是为什么两人说了这么半天,众人还是睡的死死的,连封寒都没有醒的迹象。 “哦,我觉得不是我的失败,而是你太精明了呢。不过,陈玉,我可不是你的敌人。看。”说着,罗倾掏出一个本子,翻了几页,递到陈玉跟前,说道:“你总该知道这是谁的吧?” 陈玉手里的枪依旧稳稳地指着罗倾,心里却翻江倒海,这是陈森的,绝对错不了。 “认出来了?那跟我走一趟吧,你父亲在等你去救他。”罗倾伸手想拉陈玉。 陈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罗倾,“也许你换个更有说服力的借口我会跟你过去。”这一路思索,陈玉渐渐明白,陈森绝不会让人给他带那种内容的口信,更何况是罗倾这样的人。陈玉真的痛恨拿他父亲当借口的人,在他这么担心的情况下。 罗倾诧异地打量陈玉,叹了口气,“没想到行不通呢,这可就浪费了和那个人的交易。不过,和谈不成,我只能用另外一种方法请你过去了。” 陈玉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同一时间,手指迅速的扣下扳机。 枪声响过,唯一的一盏灯晃了晃,墙上只看到无数纠缠的影子从熟睡的人们身上钻出来。 陈玉郁闷地看着迅速后退的墓道和依旧熟睡的众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捆紧的手脚不能移动分毫,手腕上黏腻的触感让他露出想吐的表情。罗倾却满脸惊喜,感叹着:“知道吗,因为封寒看的太严,我几乎找不到一点机会呢。如果不是你今天守夜,离开他两米以外,我还真不敢动手。” 罗倾笑靥如花,伸出细白的手指慢慢抚摸着陈玉的脸,心满意足:“罢了,总算如我所愿。等一会,我会把你变成世上最美的人。” …… 镜子摆在面前,陈玉已经不忍心去看里面的样子,他心里愤怒而后悔,明明一直在提防罗倾,却还是着了道。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少女,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不可收拾。而他现在,知觉和意识都在,却一动不能动。 直到罗倾满意后,才放下手中的用具。 将陈玉拖到棺椁里,罗倾微笑地看向陈玉:“放心,作为补偿,我会带着他们去墓主人那边。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将长生的秘术教给你朋友或者父亲。而你,就在这里等他吧,在他找到这里之前,你不会死去的。如果幸运的话,今年他应该会来的。” 等他?他是谁?可惜陈玉根本问不了话,仿佛玉雕的人像一般。 “这次,终于能解脱了。我必须回去了,就算是易香,大概也不会困住你那位封哥太长时间。他的来历,连我都看不清楚呢。”最后一句,带着种又爱又恨的感叹,罗倾似乎想到什么,笑得灿烂无比。 罗倾将棺盖移动过来,慢慢盖好。陈玉瞪着眼,最后的想法是,他还这么年轻,很多事还来不及体会和尝试,就要折在这种地方,父亲、母亲、马文青……最后在脑海中闪过的,是一脸淡漠的封寒。就在刚刚,他还对自己喊只会碍事?!那个混蛋! 叹了口气,陈玉又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与封寒和解,就算封寒只是拿他当所有物或者祭品,就算封寒永远都是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当然他在自己家里更加霸道不讲理,白吃白喝还一直在嘲讽自己。但是封寒会挂着那张扑克脸来救他和身边的人,会危险地时候,目光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他,会跟他说有我这个主人在,你不会有事。 若是自己死在了这里,封寒会不会生气?那简直是一定的,他会嘲笑自己太笨太弱小,离开他就会有命丧黄泉的危险——陈玉暗暗嘀咕着,倏地醒悟过来:生命攸关的时候,自己怎么老是想起那个霸道冰山混蛋啊啊! 就算凌云和尤部长快把封寒当神一样的存在了,其实也掩盖不了那家伙感情存在缺陷的现实吧! 不过,封寒带着带着傲慢而得意的笑,对着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不可否认相当有魅力。也许,在第一眼看到的瞬间,他是被那种遗世独立的美所征服了的。不过,这一次,他大概不会来了吧? 陈玉张了张嘴:封寒—— 安静的墓道里,灯还在亮着,无烟炉里闪着微弱的光。封寒忽然睁开眼,不确定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叫他,看到睡着的众人,封寒转头往陈玉的睡袋方向看去。然后僵了一下,走到睡袋边上一把掀开,除了睡意朦胧抬起头无辜且不满地望着他的豹子,什么都没有。陈玉的背包在睡袋边上,而他这个人,似乎从墓道里悄悄消失了。 豹子本来打算找陈玉告状,在四处打量无果后立刻炸毛,尖声惊叫起来。只要想到陈玉不在,跟着封寒的日子,豹子小胖就忍不住瞪圆眼睛用尽力气吼叫着。到底为什么,又被妈妈抛弃了! 封寒的脸色相当糟糕,以至于被他踢起来的马文青将抱怨的话又咽了下去。 “小陈玉呢?”马文青茫然地问道。 “……”封寒停了几秒,干脆地转身,“我现在去找他。” “哎,等等,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一起去找。”马文青平日跟陈玉关系最好,一看陈玉不见也着急了。 众人迷糊中醒过来,知道守夜的陈玉不见了,也惊诧莫名,赶忙起来寻人。陈玉和马文青被北京的朱教授托付给杜刚,他几步走过来,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马文青,追问道:“他会不会自己去耳室里了?” 马文青摇了摇头,要是他还有些可能,陈玉的话,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自己进去。 “咦,快来这边,好像有陈玉落下的衣服。”一个女考古队员忽然说道,到底是女人心思细腻,已经开始在四周寻找。 封寒和马文青杜刚等人忙走过去,发现北面的墓道尽头果然扔着件衣服,赫然是陈玉今天穿的那件。收拾了东西,众人赶到发现衣服的地方,发现衣服上几个扣子不见了,上面有着撕扯的痕迹,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除了陈玉,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和陈玉撕扯的人是谁? “糟了,会不会是那个‘雕像’回来了?”马文青焦急地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不过,也许地上没有任何血迹还算个好消息。 “等等,这个东西是什么?”罗倾指着陈玉衣服被拿起来后,露出下面的椭圆形石块。 封寒面无表情,但是所有的人几乎都能感受到他身边刺骨的寒意,他没有说话,用手贴近石块,向旁边转动。地面上最后一块石板渐渐往下沉去,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凌云惊喜,“这大概就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陈玉可能是先下去了。” 罗倾探身往里面看,忽然笑了,“或许真在下面,里面似乎有陈玉留下来的水壶。很有可能是,陈玉发现了什么,来不及通知我们就先下去了,但是怕我们找不到,就留了线索。” 所有人都觉得有道理,但是封寒和马文青却觉得不对劲。 马文青摇摇头,脸色严肃地说道:“不对,就算小陈玉不是那么冒失的人,就算他真的下去了,也绝对是被人挟持的,他肯定出了意外,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安教授点点头,“我们连夜下去吧,万一他现在的情况相当危急怎么办。” 众人都往下一次走去,封寒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拽过尤部长,说道:“你先带他们下去,我一会去找你们。” 尤部长有些犹豫,但是他了解封寒,劝说是不会有用的,只能说道:“封,记得我们在等你。” 封寒点点头,看了一眼赶在最前面下去的马文青,回身又跃上了石板,动作轻灵,除了尤部长,前面的人都没有发现。 封寒将豹子放下来,说道:“现在,带我去找你妈妈。” 豹子刚刚一直在咬封寒的裤脚,不愿意往下走一般,这会停了封寒的话,呼地转身往后跑去。 不大工夫,豹子停在了一扇门前,封寒眉毛一挑。 第60章 千金 椁室里依旧努力装饰出喜气洋洋的氛围,甚至在石桌上燃着龙凤花烛,房间右侧的大床上垂下合欢帐帷。 封寒站在门口好一会,才低头看了咬着他裤脚的小豹子,小家伙正热情地盯着屋子中间的棺椁,一点也不觉得它妈妈在里面有什么不对。 陈玉真在这里!封寒的眼突然变成了阴沉的红色,强烈的杀气和刺骨的寒意第一次这么张扬地显露出来。 豹子显然被吓到了,松开嘴,浑身颤抖着往里面跑去,然后努力跳上一米高的棺床,最终因为太胖没有立脚之地又被摔在地上,有些眼泪汪汪。总地来说,它近些日子被宠的太厉害,甚至于完全没有身为一只豹子的自觉,那本该无比骄傲优雅的一族,正向着某种更加圆润的动物看齐。 封寒没有再看它,走过来一把将棺盖推开,然后愣在那里。 棺中的陈玉,一袭鎏金广袖艳红外衫,同色长裙,明珠榴花凤冠,露出来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美玉,细细的眉,墨黑的眼,如同画中才有的绝色佳人。 睫毛半垂下来,敛去平日的嬉笑无赖,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有种夺魄摄魂的美。只是,陈玉苍白的脸上,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杀气腾腾的样子,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带着莫名的脆弱和性感。 封寒一向冷漠无心,再怎样的绝色美人,也很难让他多看两眼。然而此刻,他发现自己很心疼,当然更多的是惊艳。陈玉似乎总是能轻易地影响他的情绪,也许因为两人有过那样快乐的一晚上,封寒默默为自己解释。 开棺的同时,陈玉长长的睫毛一抬,张开眼睛,看了封寒好一会,眼里的恍惚疑惑渐渐变成惊喜。 他本以为自己要被那恶毒女人活埋在棺材里了,至少她会阻止其他人过来营救。更甚者,如果没有人发现陈玉会在棺材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方,那么他只能漫无天日地等待,直到罗倾口中的他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当时罗倾的表情,陈玉就觉得那个‘他’,让人莫名的恐惧…… 在陈玉几乎绝望的时候,封寒的脸无疑让他觉得感动莫名,当下决定等封寒救他出去,立刻主动言和,不计较这人的霸道傲慢和所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 封寒眼中的红色渐渐变淡,看了陈玉几秒,轻易将人抱出来,问道:“为什么不能动?” 陈玉继续颇为费劲地眉目传情,眼神往水池里的大床上飘去。封寒一愣,随即将人拎到床上。顺着陈玉的意思,将红丝被上的酒壶取了,斟在白玉杯里。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琥珀色的液体依然有着浓郁的酒香。 封寒犹豫了一瞬,自己喝了,然后半搂住陈玉的腰,低头凑到陈玉嘴边。轻易挑开薄红的嘴唇,甜美的酒伴随着唇舌在陈玉嘴里肆虐。 陈玉吞咽了几口之后,力气慢慢回到了身体里面,他费劲儿地抬手抱住上面人的脖子,然后,用力将人推开:“你够了吧!”然后倒在床上,微微喘息着。 封寒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靠在床榻的另一侧,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仰头喝了,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玉,像只兽在窥探自己的猎物。 巧夺天工的凤冠还戴在陈玉头上,漆黑的短发柔顺地贴服在脸侧,衬得陈玉下巴颔更加尖细,微微湿润的唇红肿着,腰上玉带束着细瘦的腰身,从上到下,散发着本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浓浓的情欲气息。 陈玉只是很没形象地用手拽开喜服上的盘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同时还低头嘟囔着什么。 等到被人扑倒的时候,陈玉才诧异地抬起眼,封寒双眼亮亮的,带着某种熟悉的欲望,微笑道:“陈玉,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不然我们再来一次吧。”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封寒,那个俊美强势到不可理喻的男人正熟练地解开他身上那些该死地复杂衣物。陈玉几乎想咆哮:谁跟你春宵一刻?这是什么理由,太无耻了吧啊啊。 可惜无论从武力上还是气势上,陈玉都落了下风,而且他也没经受的住快感的诱惑。当一只手利落地摸到他胯间,故意揉弄两腿间的敏感时,陈玉猛然吸了口气,渐渐酥软地摊在床上,眯眼看着雕琢着古朴花纹的屋顶。 封寒整个人凑了过来,瞬间将陈玉的衣服剥得干干净净,一只手指描绘着红色喜服上白皙单薄的身体,另外一只手还在细致磨人的安慰陈玉的欲望。 “唔,封寒,等、等啊——”陈玉的叫床声不大,压抑隐忍的声线却有种诱惑销魂的味道,让人想看到更加迷人的景致,封寒眼中的颜色越来越深。 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玉因为快感而扭曲的脸,封寒凑过来细密地亲吻陈玉汗湿的额头和唇角,带着些暗哑低声说道:“我快忍不住了,陈玉。你看,明明让你很舒服的,你总不会让主人单方面为祭品服务吧。” 陈玉咬咬牙,封寒这类似商量的话让他更加郁闷,你根本没打算停下来过吧。 “是吗,我也可以帮你用手解决的,我保证你也会很快乐。”渐渐缓过劲儿,不理会封寒放在自己臀部抚摸摸的手,陈玉伸手探进封寒衣服里。 然后发现,效果居然相当明显,封寒立刻停下讲那些能气死人的道理,呼吸急促,冷厉的眼里出现单纯的快乐和迷茫,四处作乱的手用力抱着陈玉的腰。被欲望控制的封寒,简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陈玉看得怔住了,封寒居然会有这种表情,然而他的手慢下来地很不是时候。封寒不满地回头看看陈玉,接着将自己的祭品压在红色的衣服上,单手按住陈玉单薄玉白的肩膀,防止他再挣扎乱动,然后挤进陈玉双膝之间,深沉地说道:“陈玉,你挑起来的火,你要负责。” 陈玉看着那极美的脸带着某种类似饥饿的热切表情看着自己,猛然回神,悲剧地发现上次折腾了自己一个晚上的器官又变大了。 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大床上只有陈玉偶尔发出的轻浅细碎的呻吟,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加上后面的人野兽似的啃咬,让人的理智都被欲望吞没。 …… 很久之后,屋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陈玉勉强让自己翻身背对封寒,酥软和甜蜜仿佛还在他心上颤抖,腰背却酸软疲惫的不行。封寒在摩挲他的后背的胎记,轻柔温存,万分珍惜。 陈玉像只养熟的猫,蜷缩在封寒怀里,然而,很快他扫到不远处的凤冠,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里。 就算这里摆设着洞房花烛的样子,也绝不是个让人欢喜的地方。自己是如此的荒唐,居然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陈玉垂眼看见紧紧搂着自己腰的手臂,是因为这个男人,全是因为他。 这个被抓住以为自己会死去的时候,陈玉最想见的人。 陈玉捂住脸,这么多年没心没肺,被所有人容忍着的自己,终于让心里印上别人的影子。 多可怕,不知不觉间,他依赖进而喜欢上了这个以主人自居的人。那么封寒呢?陈玉浑身一颤。 封寒立刻将衣服盖到陈玉身上,低声问道:“冷吗?” 陈玉摇了摇头,将手放到嘴边用力咬住,细白的牙留下深深的印子:封寒,你强势的出现打乱了我的一切,甚至包括我的感情,那么,我一定会让你留下来陪我。 第61章 幻觉 封寒从自己背包里找了套衣服,扔给陈玉,等他换好了,将大床上的喜服及被褥团了团扔到角落里,才阴沉地问道:“也就是说罗倾绑架了你?” “嗯,除此之外,那女人还说将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某种献祭,条件之一是必须有足够出色的外貌。对于这点,我其实怀疑她相当没有眼光。”说到最后一句,陈玉郁闷地瞄了五官明显更出众的封寒一眼——额,好吧,如是他来选,也绝对不会选封寒当猎物。 “好在她似乎吃准了我会被困在这里,临走前没有顾忌地告诉我那个、酒是解药。”罗倾其实说的是合卺酒,陈玉自动忽略了那个字眼。 听了这话,封寒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罗倾还在队伍里。” 陈玉点头,罗倾身份、动机不明,如果他没有看错,还很有可能不是人类,队伍里的人实在太危险了。 “走吧,我希望她还在那里,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找她了,敢动我的祭品,她总该要付出点什么。”封寒的语调相当地柔和,陈玉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次确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招惹封寒。 相当费劲地站起来,陈玉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半个身体的重量搭在封寒身上。见封寒瞥过来,陈玉忙解释道:“你也想我们尽快回去吧。” 封寒盯着陈玉看了两秒,不习惯别人靠近而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主动扶住陈玉的腰,撩起陈玉一缕头发凑到耳边说道:“当然,就算偶尔拖后腿,我也会照顾我的祭品。” 陈玉着实目瞪口呆了一会,然后尽力把准备裂到耳朵后面的嘴巴拉回来。他知道封寒不会有像自己对他一样的感情,这种对别人没有的温和,对封寒来说应该只是主人对祭品的感情。可是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不好。利用封寒对自己独特的感情,先想办法试探出自己在封寒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然后根据需要,制定方案,努力让他喜欢上自己。 未来,真是充满了挑战,和幸福。 为了不让自己喜形于色,陈玉转移了注意力,发现身上的衣服有些肥大。他瞄了封寒一眼,不可控制地想起裸呈相对时,那消瘦修长的身体。咽了咽口水,这个人很瘦,但是全身都充斥着让人恐惧的力量。但是封寒比陈玉略高,衣服不是一个码。 走过中间石棺的时候,陈玉不经意地往里面瞥了一眼,然后差点跳起来:“你居然把它放到这里?!” 抓挠了棺壁很久无果的豹子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外面,见陈玉终于发现了它,立刻委屈地低低叫唤着。 封寒毫不心虚地用另外一只手将豹子拎出来,说道:“就算是儿童,这么大了,也不该随便往父母床上爬了。” 陈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彻底被那句父母囧到了,感情方面根本有缺陷的封寒总是冒出这么让人抓心挠肝的话,可怎么得了啊喂。那么自己以后努力勾搭,哦不,努力感化这块冰块,真的能成功吗。 还有豹子,为什么会在这间屋子里?!刚刚那场面多么地少儿不宜啊啊—— 陈玉默默扭过头,假装自己在研究墙上仙人的壁画,等脸色正常了才转身接过正在封寒手里发抖的可怜巴巴的豹子,催促道:“快点吧,我也有事问罗倾。” 万分无辜的豹子就这么埋头在妈妈怀里,一点也没有机会阐明是它带封寒来这里救陈玉的,是它! 找到下面一层地宫的入口,陈玉发现有人往上看,手电筒正照着一张惨白的脸,陈玉手一抖,差点抱不住豹子。 这时,下面传来熟悉而兴奋的喊声:“我靠,小陈玉,你可回来了!”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抱怨:“丫八字到底有多轻啊,每次都是你先出事。再不回来,我们快把这层地宫掀了。快说,你跑哪去了?” 陈玉下了台阶,看看马文青活蹦乱跳的,便接着往他身后看,说道:“等会再解释,事情太复杂了,其他人呢?” 往侧面一指,“都在那边,我们在这一层来回转悠了都两圈了,就捡到你一只鞋,这还是罗大美女——”马文青的话停下了,他发现一直在队伍里的罗倾慢慢倒退着往墓道深处移动,望着这边的脸色难看的不可思议。 “居然回来了。”退到一定距离,罗倾停下来,看着走下来的异常冷酷的封寒;而陈玉在不微笑的时候,漆黑的眼里很难看得出表情。 罗倾似乎不敢去看封寒的眼,所以她微笑着为难且惋惜地看向陈玉,“如果你不回来,那么我会带你的同伴去墓主那边,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许我还会发发善心送他们安全出去。但是现在恐怕你们都出不去了。” 众人见两人回来,都惊喜地想迎上来,这会见到这种情形,都一头雾水地看着罗倾和封寒陈玉三人。 陈玉扬了扬眉毛,封寒已经冷冷地说道:“我不觉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但是,你却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人。”当然,那麻烦似乎还是给了自己不少福利,但是这和罗倾的动机完全没有关系,封寒并不打算饶了她。 陈玉一把拉住往墓道那边走过去的封寒,“等等,我有话问她。”陈玉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罗倾,问道:“你那本笔记本是怎么得到到?我父亲在哪?”陈玉可以肯定,被罗倾劫持的那天晚上,她手里拿的本子是他父亲陈森的。 罗倾愣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最后用好笑和狡猾的眼神望着陈玉,说道:“抱歉,你的问题我需要保密,不过其实我很在好奇,你真是陈家的少爷?如果是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让陈玉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明明平日伶牙俐齿的很,现在却说不出话来。 “罗姑娘,有些话,不要乱说,陈玉当然是陈家的少爷,而且是唯一一个。”马文青忽然扬声说道,他平日对罗倾这样的美女总是万分殷勤讨好,这还是头一回带上了愤怒的眼神。 罗倾也愣了楞,随即眼光扫向呆了的陈玉,嗤笑一声,“我有没有胡说,他自己心里大概清楚,难道真看不出来别人的意思?” 这时候,封寒挣开陈玉的手,慢慢向着罗倾走去。 罗倾瞬间又迅速地退了两步,她身后的墓道两侧已经没有长明灯,暗黑一片,而她就半隐在那黑暗中,仿佛要消散的影子,看着封寒说道:“哦,这么护短?不过,我可不会傻到和你对上。还有,就算陈玉回来了,他也逃不开献祭的命运,那酒虽然能救陈玉,也会毁了他。只要喝了酒,那个人就一定会找到陈玉的。” 说道这里,罗倾的脸上忽然有了嗜血的快意:“那么,我们就来玩场游戏吧。只要你们能逃过他的追杀,就算赢了,自然能安全离开这个岛,我也不会再出手。我离去之前,你们可以先看看前面那些人的命运。” 说着罗倾扬了扬袖子,几乎是同时,封寒说道:“快屏住呼吸。”其实更有效的应该是戴上防毒面具,但是就算屏住呼吸,都已经晚了。 接着,众人发现漆黑的墓道总荧光点点,居然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楚了。 然后这边“哐当”一声,众人一看,是凌云身边的一个胖子跌在地上,手上还慌忙掏出枪指着前面,结结巴巴地说道:“前、前边有人!” 众人大惊,这么近距离,如果有人,怎么会没有发现?而且,刚刚寻找陈玉,那一片已经搜查过,根本什么都没有。 然而,前面似乎雾气朦胧的墓道中,似乎真的站了不少人,而且在往这边走过来。无论这边的人怎么威胁呼喊也不肯停住。 那慢慢无声移动着的影子似乎以某种怪诞的姿势移动着,胖子满脸是汗,终于忍住不手下一动,开枪了。 安教授阻拦已经来不及,不过,那些人影却仿佛根本没受任何影响,继续往前移动。 更糟糕的是,陈玉他们这边的灯忽然灭了,仿佛他们也处在模糊灰白的雾气中。 “等等,这些人似乎穿着潜水服,这是跟我们一道来的那些人。”杜刚一丝不苟的声音响起来。 众人的慌乱顿时稍微平静下来,心里却还有着深深的恐惧,如果真是那些人,为什么不说话? 穿着潜水服的人慢慢走近,穿插进人群里,然后停住。 这会看得更加清楚,顿时,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这些人背后都有另外一张脸,或者说背后又冒出另外半截身体出来。带着诡异的笑,然后背后的半个身体开始挣扎,生生脱离了原来的身体,窜上了墓道顶部。而那些潜水员就在众人视线里全身四散开来,血淋淋的手脚,内脏,落了一地,潜水衣依旧完整,然后默默地萎顿于地。 目睹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众人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有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开始尖叫起来。 陈玉看着面前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觉得异样的眼熟。 就在所有人快要崩溃的时候,一束明亮的手电光亮起来,“那些是幻觉。”封寒淡淡的声音传到人们耳中。 陈玉猛然立起来,抓住封寒的手,“不,那不全是虚幻,那是种重现,是那女人在让我们看前面的人遭遇过的事!”那只手,应该是上一层见到过的手。这墓室里,肯定有着什么。 封寒扶住陈玉,抬头扫了对面的墓道一眼,说道:“嗯,那只是一种可能,现在麻烦的是,她溜掉了。” 尤部长脸色苍白,这会勉强镇定下来,打起精神安抚跟来的人,“不要被那女人弄的把戏吓唬到,那些东西并不是在我们眼前发生的。别忘了,眼睛所见的不一定真实,真有这么邪乎怎么我们还安全无恙?”随着尤部长的平稳的语调,众人也平静下来。 安教授看了看尤部长,欲言又止,最终走回考古队那边,让大家先不要慌乱。 陈玉安静地看着已经没有了幻影的墓道,别人怎么解释那些幻象是跟他无关的,无论如何,他都是必须走进去的那个。 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父亲。 第62章 石桥 尤部长拉着凌云商量了几句,最后将安教授单独叫到一边,坦言说道:“教授,我们肯定是要继续往下寻找主墓室的。但是再往里走将会遇到什么,谁都说不准,这种时候我不敢保证大部分人的安全。如果你们不想跟下去,可以去船里等我们。” 确实,这一路上,已经遇到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安教授心里也没底,上边让他带人来摸清情况,救援第一个考古队;可是现在他们自己都成了失踪人员,估计外边已经乱成一团。 不过,安教授并不后悔。因为,他们找到了海中的秦墓。这个神秘古墓里的价值和庞大财富根本不可估量,很可能成为与秦始皇陵同样举世无双的奇迹和瑰宝。作为一个热爱本职工作的考古工作者,让他做出离开的决定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安教授有预感,他会在这里找到失踪的那一队人的消息。 安教授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都到了这里了,我们也一起下去。而且,有些事,我需要去确定一下。” 尤部长和凌云对视一样,说道:“既然教授这么决定了,那我们彼此继续互相照应着,这地下跟迷宫一样,确实很棘手。人多点,我们还能加快进度寻找主墓室,这里最好还是不要久留。” 他不说安教授也明白,表示自己会去跟手底下的队员打招呼。 封寒冷着脸将陈玉拉过来,交代道:“从现在开始,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罗倾离开前说的话,无疑让封寒周围的空气更加冰冷。不管陈玉怎么想,自从献祭的那一刻,封寒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有人在一旁打自己的人的主意,那种感觉并不好。 从刚才到现在,陈玉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不过还是很识时务地跟在封寒身边。不论如何,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自己的生存几率,封寒绝对是最傲慢也最安全的保镖。 马文青看了陈玉几秒,过来用手肘捅捅陈玉,安慰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放心吧,你绝对是陈叔嫡亲的儿子。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淘气,准备跟我下墓的时候被陈叔逮到,将我们俩吊起来那顿打,当时陈叔那眼神,是真着急了。说你不是他儿子,打死我也不信。” 陈玉无奈长叹:一顿打,一顿打……这就是陈森的父爱,还真典型。 又看了陈玉的脸一眼,马文青干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说起外貌,你可能跟你母亲更像一些。” 陈玉低头不再看旁边那个努力安慰他的发小,低头想把脑子中繁乱的思绪理清楚:先是深更半夜带着摩尔斯电码的电话,然后是留在海底沉船舱门上的手机,手机后来被封寒没收,说那上面有致人疲惫无力的药剂。 现在想想,隐藏手机的舱门上设了机关,本身就值得怀疑。 如果是父亲开的那扇门,为什么要留着那些危险地弩箭? 陈森不让他接手陈家,导致不少人用同情的眼神看这位陈家唯一的少爷。但是陈玉心里从来没有不满过,他并不看重那些。但是他很在乎,陈森是不是他父亲。 …… 尤部长说的没错,他们在第四层地宫绕了大半日,真的如迷宫一般。 四周石室内全是各种陶器用具,甚至其中一间里面放满了醇酒,马文青忍不住馋虫,被陈玉死死拉住,这东西过没过保质期还真难说。另外,有几间是神厨房和宰牲房,按现在的建筑规模,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接近陵寝内殿了,马上就能找到主墓室。 但是,众人绕来绕去,也没有找到其它宫殿。 漫长黝黑的墓道似乎没有尽头,然而同一间宰牲房第三次出现的时候,马文青终于忍不住了,骂道:“是不是又他娘的遇到鬼打墙了?” “  绝对不是,现在指南针的功能很正常。”凌云摇了摇头,皱着眉四处打量着墓道。 这时候,安教授忽然说道:“大家静一静,似乎有声音。” 众人都停下来,没了说话的声音,墓道里安静到有些死寂,根本没有任何声音。诧异的人们正要询问教授怎么回事,忽然隐约听到一点声音。 那声音时有时无,飘忽得很,十分专注的情况下才能勉强捕捉的到。 封寒凝神听了一会,然后转身往回走去,最后停在了五六米远的石墙处,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说道:“声音是这后面传出来的。” 陈玉眨眨眼,将耳朵贴在了墙上,声音清晰了很多,呜呜咽咽,似乎是人的哭声,不过,那声音明显有些尖细,稚嫩。在寂静的墓道里,让陈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着痕迹地往封寒那边移动了一步,然后发现没有出息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不少考古队的人脸色都变了,一名女队员甚至跌在地上,喃喃说道:“是那个小孩的哭声,他真来了这里……” 沉船里的那个小孩的身影,还有呜咽的哭声,在这岛上的秦墓里重现了。 杜刚将女考古队员扶了起来,劝道:“蒲青,你冷静一点,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况且,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没有什么,杜刚没有继续说下去。来海里之后,不符合常理,现有知识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了。 封寒扫了那名几乎崩溃的女考古队员一眼,转头对陈玉说道:“这后面是空的,通往主墓室的门很可能在墙上,你来看看。” 陈玉在心里默默地泪流满面,觉得墙后面的哭声似乎更凄厉了,他真不想去。但是是他自己选择的要去寻找父亲,解开青龙环。况且,如果想跟上封寒,他就只能继续前进。 封寒大概根本不能理解恐惧为何物,但是马文青明白陈玉的迟疑,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扬扬手里的枪,说道:“你尽管去,老规矩,马爷掩护你。” 陈玉笑了一下,渐渐镇定下来,戴上黑色手套,往墙壁上摸索。 “不,不要打开!它在这后面,等我们过去!”那名叫蒲青的女考古队员忽然情绪激动地尖叫起来。 封寒皱了皱眉,凌云已经转过身,干脆利落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到此为止?” 蒲青的脸色如同她的名字,虽然没有点头,但是无疑就是这么想的。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漂亮精致,性能其实也不错。如果可能,她早打电话求救了,她父亲,在北京也有几分势力,如果知道独生女儿在这种鬼地方,一定会找人来救她的! 但是现在蒲青只是懊恼地盯着她的手机,她知道就算她拨了电话,里面也不过传来更诡异的声音而已,这里的电波干扰太严重了。 凌云笑了笑,说道:“那不可能,我们必须找到主墓室。如果你承受不了,随时可以回头。但是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还记得那个叫罗倾的女人吗?她说游戏开始了。如果我们不玩,恐怕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出去。” “对不起,蒲青刚到我们组里,没有什么经验。请继续开门吧。”杜刚站出来,将蒲青拉到一边安慰去了。杜刚也很头疼,本来这次任务就相当重大,上面还掉了个很有背景的女队员过来。 最后,在杜刚的劝说下,蒲青勉强镇定下来,但是眼睛通红,站在里石墙最远的地方。 封寒扬了扬眉毛,再看看墙边的陈玉和守在陈玉旁边的马文青,也走了过来。 不大工夫,陈玉松了口气,回身摸自己的大包,说道:“我需要点工具。”然后,陈玉眼睛一亮,看着马文青,他脖子上挂着不少玉佛,观音等物件。 陈玉抬手将一只碧玉佛像拎到手里,说道:“这个薄厚程度刚好,借用一下。” 马文青用异常痛苦的眼神盯着陈玉手里的玉佛,忍了半天说道:“我五百收来的,你小子要是给我弄坏了——” 陈玉正将玉佛嵌在墙上的凹陷处,然后往上用力推着。像是对马文青的话的回应,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玉佛碎了。然后是沉闷而巨大的响声,墙上出现一道门。 陈玉挨得最近,扑面而来的风凉飕飕,阴森森的,里面空气很可能是流通的。但是视线所及之处,只看到乌黑一片,马文青拎着的探照灯照进去,依然朦朦胧肱,像是不少烟气团在里面。但是,自从门被打开后,那呜咽的哭声也消失不见了。 马文青顾不上发火,拎着陈玉往后退了一步,喃喃说道:“不妙,小陈玉。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封寒挡在陈玉前面,用狼眼手电照了照,淡淡说道:“是座桥。” 这时候大概烟气散了些,近处的东西能看清楚了,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一座桥,而且是座规模宏大到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桥。 足有十五六米宽的玉石桥面,两边有一米高的栏杆,细看桥面有曲折的花纹,栏杆上则雕琢着瑞兽。 现在他们就站在这座桥的边上,更远的地方还是黑乎乎地一片,不知道桥通往哪里。但是这样大规模的石桥居然是建在陵墓里面,实在匪夷所思,这需要怎样的人力物力。而且,陵墓下有这样大的空间,难道也是挖出来的? 陈玉举着手电筒照了照里面的墙,墙壁依然是平缓,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但是陈玉却发现墙后面的石室其实是个巨大的水溶洞,很有可能是墓主人在建造陵墓之初发现的,然后便利用天然地势修建了一座独一无二且不会被世人打扰的陵墓。 “要是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全貌就好了。”陈玉低声叹道。 陈玉肩头的豹子忽然趾高气昂地叫了几声,在父母面前,它一向很有气势。叫唤两声后,豹子从陈玉的肩膀窜下来,顺着桥就往前面跑。 陈玉连忙将手里的狼眼手电往身后的马文青手里一甩,赶了两步将豹子抱起来。 倒不是宠溺,而且这里对他们来说是完全未知的,他担心豹子遇到什么危险。 旁边一只胳膊将陈玉拎到身边,陈玉转头看看抿着唇的封寒,心里顿时觉得异常温暖。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封寒的眼神很专注地看着水溶洞侧前方。 然后身后也有人发出惊呼声。 陈玉回头,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一支狼眼手电正浮在远方的空中,沿着溶洞的岩壁慢慢上下移动着,黑暗中,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拿着那支手电,将岩壁上的情形清楚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似有所悟,陈玉回头看马文青,马文青手里仍然拎着探照灯,张着大嘴看那支手电。 陈玉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文青,我给你的东西呢?” 马文青勉强分出精神看面前的陈玉,疑惑:“什么时候给过我东西?” 陈玉的脸绿了,那果然是他的狼眼手电,刚刚他到底扔给了谁? 第63章 生桩 跟着尤部长和凌云来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亲信,大部分是雇来的倒斗好手,这些人对墓里的事情远比考古队的人经验更丰富,所以即便出了这么多状况,仍然镇定得很。 不过,当他们站在桥上,看到那慢慢移动的手电的时候,也变了脸色。以前再凶险的情况,就算是遇到粽子免不了损失惨重,也知道怎么对付。但是现在,静悄悄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伙计抬手冲着岩壁上的狼眼手电就是几枪,然后众人听到子弹射在岩壁上的轻响和落下的声音。而且,只要细心的人都会发现,那几枪是围着手电筒发射的,也就是说,手电筒周围确实没有人,是它自己悬浮在那的。 无论何时,枪一直是让人最有安全感的东西,但是这次它却带给人们一个令人心寒的结论。 寂静下来的空间,带来了更加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感,众人的脸色绿了。 正在这时候,融水洞里忽然响起来轰隆轰隆的声音。 陈玉听了,叫了一句糟糕,往门边跑去。结果仍然慢了一步,石门已经彻底关闭了。陈玉皱着眉,手忙脚乱地摸索着,他额角的汗越来越多,最后动作渐渐慢下来。 垂头丧气地转过身,看到惴惴不安看着他的众人,陈玉艰难地摇了摇头,他已经试过了,这石门是绝对不能从里面打开的。 马文青瞪着眼,开始发脾气,骂骂咧咧,“我靠,谁这么缺德,把门关上了!” 有个年轻人颤抖着说道:“坏了,我们被困在里面了……现、现在怎么办?!” 就连杜刚,也有些不知所措,喃喃说道:“是啊,我们必须在几日内回到船上,大概用不了多久,这个岛又会被水淹没的。” 而一直在发抖的蒲青似乎再也承受不了,低声哭出来,现在待在队伍最里面,被另外两个女考古队员照顾着。 “有办法了,炸药!我们带了炸药进来。”这时候,有个惊喜的声音说道。 “对啊,我们怕什么,大不了炸出去!我们这些个大活人,还能被古人的墓室困死?” “事实证明,古人确实比你有智慧多了,炸药带再多也没用,你炸开洞口的同时如果将桥炸塌了,我们也就彻底不用出去了。”尤部长翻了翻白眼,在门关上的瞬间,他已经在算计出去的路。然后发现,除了往前,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然而,前方到底有没有出路,通向的是死亡还是希望,谁都不知道。 聚拢在桥中间的众人又一次沉默了,石桥上顿时显得更加死寂。巨大的水溶洞内,黑乎乎的看不到边际,人们被自己心里的恐惧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看那手电筒。”封寒淡定的声音响起来。 封寒的声音似乎能在绝境中带来希望,众人觉得精神一振,又抬头去看自从门被关闭后,众人就一直努力回避着的那只诡异的手电筒。 “它似乎是想让我们看岩壁上的东西。”封寒接着说道。 陈玉强忍着浑身的寒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那手电仍然在岩壁上慢慢移动着,凝神细看,果然发现灯火所过之处,岩壁上并不是平整的。 凸起的一片一片大小几乎相同的石块,仿佛起伏的波纹,绝对是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陈玉眯着眼看了半天,当他看到一只锋利如钩般的爪子形状的时候,才惊觉那不是波纹,而是鳞片。这岩壁上雕刻的是某种动物,而且依照手电筒飘忽的范围和轨迹,这动物浮雕十分巨大。 “我的天,那东西、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刻上去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杜刚怔怔说道。 此刻手电筒晃过动物的头部,巨大的眼睛仿佛带着凶光注视着桥面。 “那是青龙攫珠的浮雕,是青龙!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比伟大的,这样大的青龙浮雕……”安教授颤抖着声音说着,他的恐惧似乎已经被震惊所取代,边拍照边继续说道,“而且,如果距离更近一些,我们大概能看到龙的鳞片上有石青、石绿的染色。” 陈玉没有说话,他颤抖着退了一步,被封寒扶住后紧紧抓住封寒的胳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青龙的表情和动作透着无尽的狰狞。而手电筒划过巨大的青龙爪子间的宝珠时,他似乎看到了那宝珠上刻着一只无冠鸟。 也就是说,这里,是封寒要找的那个黑衣人曾经来过的地方。是了,因为那个人来过,所以封寒说这次可以解开青龙环。 封寒想必早就知道了,所以进了这墓后情绪很不稳定。 陈玉转头去看封寒,果然他也发现了那图案的问题,正冷冷地盯着岩壁。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是那抓住陈玉的手力道显然重了。 手电筒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控制着,转悠完了整块巨大的浮雕,并不多做停留,又往前移动。众人为了看清岩壁上的图案,万分戒备地跟着在桥上走着。 等他们走出几十米的时候,手电停住了。 “是文字……” 安教授带着眼镜,本来就看不太清楚,现在还沾上些水汽,便让杜刚给众人念上面的内容。 从刚刚就一直注视着岩壁的杜刚忽然睁大了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将上面的内容念出来:六合之内,皇帝之土。东到大海,西涉流沙。南及北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莫不臣服。秦德昭昭,秦威烈烈。恩德所至,泽及牛马。 “秦朝李斯?”陈玉低声嘀咕。 安教授赞赏地看了陈玉一眼,他并不知道陈玉是考古系的学生,点头说道:“这的确是李斯为秦始皇统一六国所提的,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这句话再加上这座秦墓的规模,看来墓主人非王即侯。”说到这里,安教授垂下眼,有句话没说,这样规模的墓室根本不像诸侯王能拥有的。外面有青铜车马,青铜或者纯金人俑在他脑海一闪而过,难道大陆的秦始皇陵是假的,而这里才是真的?! 这时候,那手电筒忽然竖直往下去了。 陈玉的目光追寻着那手电筒,最后探出身去,发现那手电筒居然还没到底,显然这水溶洞很深。那么,在岩壁上雕刻青龙浮雕的难度可想而知,建造这样一座恢宏的石桥则更是难上加难。 陈玉心里暗暗惊叹着,这时,手电筒终于停住了,高强度的灯光下,众人终于看清了底下的情形,手电停住的地方并不是最底层,而是快到底部的一块突出的平整岩石上。 “不对劲,那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凌云也扶在桥栏杆上往下望着。 “这么小,大概是石猴或者石人俑之类。”杜刚接口道。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石块上的东西缓缓地抬起头,双眼黑亮带着阴寒,准确地转向他们这边,然后一咧嘴,水溶洞里立刻响起了熟悉的哭声! 随着这凄厉的哭声,众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它竟然在这里! 那里无疑就是考古队众人所说的那个小孩,从两千多年前的海底沉船里游过来的小孩。 “你们看,它在这里等着我们!刚刚不应该进来,都是你,你要害死我们了!”一直站都站不稳的蒲青情绪又受了刺激,出声尖叫起来,最后忽然挣开周围的人,冲过来抓住陈玉踢打。 陈玉人在栏杆边上,又被那岩石上的小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蒲青冲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借着冲力,两人竟翻过栏杆,往下掉去。 陈玉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那一瞬间,他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想抓住桥栏杆,但是根本来不及。因为桥在高处,跌下去的又猛,陈玉感觉到虚空中有风吹到身上,夹带着透骨的寒意,然后他就再也不能思考任何东西。 好一会,陈玉才意识到迅速下落的自己被强行制止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到上面封寒紧紧盯着他的眼。在陈玉翻出去的瞬间,封寒抓住了他的脚。陈玉的睫毛颤了颤,极度的恐惧和绝望因为封寒漆黑眼睛里深到无法辨别的情绪而渐渐缓解了。 他甚至还感觉到豹子正钻在桥栏杆里,死死抓咬住自己的腿,而豹子自己几乎就要掉下来了。 “抓紧了。”封寒说道,手上用力将陈玉往上拉,与此同时,他还没有忘记将探出桥面的豹子扯住后颈皮毛扔到赶来帮忙的马文青怀里。 在这种糟糕到极点的情况下,陈玉苦笑着发现自己竟然感觉到了温馨。 然后,耳边的尖叫让他皱起眉。没错,蒲青正紧紧扒在他身上,所以封寒拉拽着的其实是两个人的重量。 陈玉不由自主地转过头,顺着蒲青的视线看去,正对上岩石上那个小孩的脸。倒吊着的姿势让他将底下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晰,小孩面无表情,脸色死白地盯着他们,然后咧开嘴,陈玉发现了那嘴里是层层叠叠的锋利牙齿! 在封寒和杜刚的努力下,两人很快被救了上来,杜刚将蒲青拉离了陈玉,此时的蒲青因为连番惊吓,晃了晃便直接晕倒了。 陈玉的冷汗下来了,缓了口气,立刻紧紧抓住封寒的手,说道:“底下那东西似乎是活的。” 尤部长身边的瘦高个这会探身过来,说道:“难道是粽子?” 陈玉不确定地看着他,摇摇头:“很难说得清楚,就算真是粽子,也是变异的粽子。” 瘦高个似乎对粽子并不是很畏惧,他安慰地拍拍刚被救上来,浑身几乎湿透的陈玉,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陈玉抖了下嘴角,这时候,手电筒又开始移动,它直接往大桥下面去了。然后不管是瘦高个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惨白着脸僵在那里。 整个大桥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童男童女,那一张张死白的脸,栩栩如生,正仰头看着他们,带着某种深沉的渴望和——饥饿。 瘦高个再也说不出这里交给他们的话,脸上滴下汗来,抓着栏杆的手因为恐惧和用力,浮出青筋。 安教授目瞪口呆地看了良久,喃喃说道,“这些都是被用来打生桩的童男童女。” 陈玉心里也一惊,是了,这样的大桥,有生桩根本不足为奇。 尤部长出声问道:“教授,这打生桩怎么解释?” 安教授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说道:“这打生桩算是中国古代民间的习俗,就是在大的建筑工程动工前,为了不破坏那地方的风水,触动冤魂,要把一对童男童女活着葬在动工的地方,用以镇邪。一般男童葬在桥头,女童葬在桥尾,这童男童女就成了大桥的守护神。” 听了这个骇人的习俗,众人沉默了良久,马文青似乎骂了一句什么。 安教授苦笑道:“没法子,这习俗还是建筑界的祖师爷鲁班提出来的,只不过,一般一对童男童女就够了,但是看我们脚底下童男童女的数量,几乎上千。可见这里的风水原先必是大凶大恶的,真是造孽啊。” 杜刚强忍着恶心难受,说道:“教授,看来我们当时看到的工作日记,沉船里记载的很有可能也是这种情形,但是——”杜刚迟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安教授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考古史上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记载,但是此刻真实地发生着。 “我想,与其讨论考古史,不如想办法尽快离开,它们似乎都被惊动了。”尤部长眯着眼注视着桥下,冷冷地说道。 “而且,那手电筒也停下来了。等等、它在动,它往我们这边照过来了!” 第64章 逃生 手电筒在人群中停下,刺眼的光线中,众人顿时乱作一团。与此同时,马文青打开手电往底下照去。不出所料,地上众多的童男童女都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在缓慢移动着。 “我靠,为什么我感觉,它们看起来似乎很饿?” 马文青一句话刚说完,就察觉到不少人用愤怒埋怨的眼神瞪着他。马文青立即低调地往陈玉这边凑了凑,然后无辜地盯着陈玉,仿佛那句话是陈玉说的。 慌乱中的人们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些,呆呆地看着底下蠕动的诡异而邪恶的影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赶快离开这里。”封寒忽然皱了皱眉,混乱的人声中,他的声音依然冷漠清晰。 没有人敢质疑封寒的话,至于他让众人离开的原因,也没有人愿意去想。 “往、往哪走?”慌乱中有人叫道。 “吓傻了吧你,后面的门根本打不开,还能往哪走?!”他附近的人边跑边喊着。 顿时,人们都顺着桥,拼命往对面跑去。桥的尽头有什么等着他们,已经没有人顾及和考虑了。因为水溶洞里忽然响起了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咯咯吱吱,异常刺耳,像是尖细的指甲划在玻璃上,而且那声音正从下面往上缓慢移动着。 奔逃中的人们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后,跑得更快了,就算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就算恐惧得手脚发抖,也没有人慢下来。甚至几个女队员都没有落下,谁都知道,这时候停下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终于,气喘吁吁的众人到达了桥的尽头。 平整的岩壁上,又是一道紧闭的石门,人们立刻自觉地往两边让,带着焦急和迫切的眼神寻找陈玉。 陈玉没有说话,直接带上手套走了过来。 然而,一分钟后,人们等得心惊肉跳的时候,陈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小陈玉,您快着点,那些东西马上就爬上来了。”马文青在旁边小声催促着,随着这句话,四周那些刺耳的声音似乎有加快的趋势。 “靠,不行,这扇门也是只能在门后面才能打开的。”陈玉终于放弃了,转过身,脸色苍白,头上的汗不断滑落,无比沮丧地靠在门上。 这句话让本就惊慌失措的人们感到了无比的绝望,怪异的声音依然响着,频率越来越快,显然那些东西正不断接近着。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快要崩溃的众人想逃离这里,却发现他们根本走投无路。 “看来我们只能找其它的路了。”一直跟在陈玉身边的封寒淡淡说道。 因为这句话而冷静下来的人愕然发现,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封寒居然还是如此镇定,到底什么才能让他动容? 在众人崇敬的眼神中,封寒拿出信号枪,对着洞顶开了一枪。 随着信号弹的上升,人们的脸色变了,都吃惊地张大了嘴。信号弹上升了两百多米,居然没有碰到洞顶,这水溶洞上到底有多高? 最后,信号弹到达最高点,燃烧着往下落。 陈玉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洞顶,他们才下到第四层地宫,距离地面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米。现在这洞顶最少两百米,他们真的在那座宫殿的下面吗?陈玉努力回忆着岛上的地形,想起宫殿远处的几座山,忽然醒悟,这座秦墓很有可能就是从那宫殿下一直延伸到山体下面的。 陈玉惊叹着,好宏伟的工程,这样巨大的墓室,墓主到底是谁? 信号弹的强光将水溶洞四周照得通明,燃烧着经过人们身边往下落去。 “天呐,他们爬上来了!”一个惊恐到极点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恐惧中的众人往下一看,那些童男童女果然爬上来了,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看得非常清楚,不知道他们穿的是什么料子的衣服,过了两千多年居然还保持着完整,偶尔有些破损的地方,也不严重,更令人吃惊的是那衣服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曲蠕动着。 陈玉觉得自己心脏急剧地跳动着,他知道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伸手往心口摸去,却摸到一手温暖滑腻的毛。 低下头,豹子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看着他,还因为突然的亲昵摇起了尾巴。 满头黑线地别开脸,陈玉又往下看去,默默算了一下,现在这些童男童女距离桥面不会超过四十米。虽然他们爬得不快,但是用不了一会,就能追上他们。他仿佛已经听见那些锋利牙齿咬碎骨头的咯吱声。 “怎么办?”有人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带着哭腔喊道。 “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操,留一颗光荣弹,老子要跟他们拼了!要死一起死!” 陈玉的手也不受控制地紧紧握住手里的枪,转头去看封寒,如果真有人可以活着出去,只可能是封寒。可惜,到了最后才发现对这霸道嚣张几乎全是缺点的男人……有了感情,这已经够让人沮丧了。偏偏,这感情还没来得及萌芽他就要到另外一个世界报道了。 这让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感情的陈玉感到异常的遗憾。 眯着眼看着那俊美到不像话且和往常一样随时能结冰的侧脸,陈玉舔了舔嘴唇,心里诅咒着这该死的不受他控制的感情。然后,忽然伸手抓住封寒的衣领,将他的头拉到自己这边,陈玉盯着封寒紧抿的优美的唇角。如果什么都来不及做,那就试着亲吻一下吧。 封寒诧异地看了陈玉一眼,安慰般捏了捏他的肩膀,抬起头高声说道:“都镇静下来,看左边,岩壁上。” 慌乱的众人很快注意到封寒手指的方向,那里的岩壁上居然有个山洞,非常不起眼,再加上水溶洞里太黑,很难有人注意到。虽然黑乎乎的不知道里面的情形,这岩洞却给了这群绝望的人们生的希望。 然后,人们很快注意到另外一个难题,那山洞离桥栏杆还有十米左右,怎么过去? 封寒这时转头看马文青,“你应该有办法吧?尽快带这些人过去,尤和凌云留下来,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先阻挡一下这些东西,给他们争取些时间。” 尤部长和凌云立刻拿出枪,站到封寒身边。 这时候,封寒低下头看陈玉,问道:“刚刚有什么事?” 陈玉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努力维持着一本正经,说道:“没事,就是想告诉你那有个山洞。”靠,这种事用追问吗?我当时大概脑子发昏了吧。 马文青囧囧有神地看着陈玉,用眼神示意:兄弟,刚刚你一直看着这边,用后脑勺发现的山洞? 陈玉怀里的豹子睁大眼睛看着:哦哦,脸红了,脸红了,妈妈脸红了。 封寒看了陈玉一会,伸手从陈玉包里拿了几个弹夹,将陈玉推了过去,转身往人群后面去了。接着,就听到枪声和刺耳凄厉的叫声,几个小小的身影往下跌去。然后,更多的童男童女移动上来。 马文青看了那山洞两秒,立刻从包里拿出飞爪百炼索,回头冲陈玉打了个手势。 陈玉打开狼眼手电,往上照去,果然,在离桥面五米左右,有突出来的石头门楣。马文青将飞爪百炼索的鹰爪在手里转了几圈,往上扔去,绳索牢牢地挂在了门楣上。 “好了,现在只要荡过去就行了。”马文青扯了扯绳索,冲周围的人说道:“别小看马爷的百炼索,一两吨的冲击力没问题。来,你先过去,将百炼索在山洞里固定一下。”马文青随手拉过身边的一个瘦高个,正是一直跟着尤部长的人。 情势紧迫,瘦高个也没废话,将衣服和随身的东西扎利落了,拉着百炼索就荡了过去。人在半空,没有借力点,他两次荡过山洞也没能进去,第三次的时候,终于用脚勾出洞口的石头,扭腰钻了进去。过了一会,瘦高个在洞口喊道:“固定好了,快过来。” 马文青又在这边桥栏上固定住绳索,现在绳子从桥栏杆到山洞,稍微向下倾斜,只要沿着绳子爬过去就行。 “快,都别磨蹭!”马文青喊道,他推了一把陈玉,低声说道:“你先过去,一会接应我们,都是他们的人我不放心。我去帮封哥,这玩意儿太多,我怕这些人还没过去,就追上来了。” 还有几个枪法不错的人和马文青一样的想法,已经转回去帮忙。不然等那些童男童女真上来,谁也跑不了。 陈玉准备将小胖塞进背包里,奈何包里东西太满,小胖体型又一直往肥处发展,没办法,陈玉迅速地将小豹子捆在自己背上。 陈玉站得靠前,又有几个女队员战战兢兢没克服恐惧心理,不敢过去,让后面的人先过,所以没过几个人就轮到他了。陈玉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好在黑暗遮掩着,看得不是很清楚。 陈玉深吸了口气,这种时候,越快危险越少,手脚麻利地爬上绳子,往对面爬去。绳子上下荡着,陈玉总觉得下一刻自己手滑一下就能掉下去,这么一怕,手脚更加无力。他咬了咬牙,再加上背上的豹子浑身颤着,吓得狠狠咬着他脖子,陈玉倒是清醒了不少,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陈玉迅速的爬到山洞口。 里面的人将他一把拉进去,让陈玉到旁边休息,又招呼下面的人。 不大工夫,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山洞里,这山洞里面相当宽敞,四壁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直往里延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山洞口开在岩壁上。 这时,只听杜刚在洞口冲桥上喊:“耿佳,蒲青,快过来!” 桥上一个女声焦急地回应道:“组长,蒲青不敢过去,怎么办?”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哭声。 杜刚脸色铁青,正准备说话,就听封寒说道:“让她留下来,你先过去。” 似乎和蒲青在一起的女队员在犹豫,凌云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磨蹭?!让你走就快走!不走你们俩自己留这吧。” 不大工夫,山洞口出现一个女队员,她迟疑着看了看桥那边,就被人挤到了里面。接着,留守的马文青,尤部长,凌云等人都爬了过来。洞里地方不够了,不少人往深处移动。 就在这时候,桥面上响起了女人的惊叫声。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已经变了音的惨叫声往山洞迅速移动着。紧接着封寒手里拎着个人跳了进来,他手里的蒲青手脚发软,不断尖叫着。 封寒面不改色地将死死拽着蒲青裤脚的一个矮小的人影踢了下去,又探身补了一枪,然后将蒲青往里面一扔,说道:“往里走,快!” 松了口气的众人马上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安全的,既然那些童男童女会往上爬,这洞口自然也能找到。 杜刚和另一位女队员架起吓得不能动弹的蒲青,匆匆往里走。 马文青这会儿已经凑到陈玉跟前,拽起他就往里走,脸上还带着汗,“快,太他娘的恶心了,也就是封哥那个变态能受得了。” 身旁的凌云脸色一冷,瞪着马文青:“你说谁?” 马文青脸上一僵,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带着陈玉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面钻过去。 陈玉回头看了看封寒,拍着马文青感触良深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变态。” 顺着曲折的山洞,众人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赶,不知不觉间,陈玉和马文青走在了最前面。 “前面有灯光,应该是墓道里的长明灯。”马文青颇为兴奋地蹿了出去,然后就站住不动了。 陈玉惊诧,到底是什么让马文青惊呆了,依照他的性格,难道是宝藏?跟在马文青后面的陈玉也迈出山洞,然后一把枪指在了陈玉头上,墓道的侧面,一个人正带着笑看着他们。 第65章 联手 陈玉一惊,想过了太多可能,却没有想到外面等着他们的居然是人。而且,由脑袋旁那把枪看来,外面的人绝对没有跟他们友好地打个招呼,然后一起坐下来喝茶的意思。 但是,陈玉并没有任何示警的机会,用枪指着他的人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旁边,手劲大的出奇。 陈玉不露声色地抬眼看去,先他一步进来的马文青果然也被人用枪指着。墓道里或站或坐居然有不少人,大部分用枪指着这边的洞口。虽然那些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陈玉相信,如果他和马文青有任何动静,身上绝对会多几个窟窿。 这是一伙盗墓贼,从他们眼神里偶尔透露出来的阴狠就知道,这些人还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的武器比陈玉他们的要多的多,地上还有不少陈玉叫得上名字的盗墓工具。看来,这群人应该是罗倾所说的已经进来的三拨人之一。 他们带来人显然不少,被围在中间的三个人席地坐着,正在猜牌,一个胖子手里拎着白酒,正皱着眉头苦想;他身边的是个疤脸中年人,一边擦着枪,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牌;剩下的是个年轻人,侧着脸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姿势动作无诠释着懒散和傲慢。 这个人很强,比地上另外两个人都厉害。陈玉不由多看了两眼,由体型看,那年轻人很瘦很高,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放着个不大的背包,上面摆着把黑色的德国P229。敏锐地察觉到陈玉的注视,年轻人转头一瞥,微微笑着,眼角的冷酷和残忍一闪而过。然而,再看的时候,那笑容甚至是友好且带着些调皮的。 那一瞬间,陈玉觉得自己心跳似乎停止了,等那个人转回去看牌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年轻人左耳朵上戴着个红色的耳钉,精致小巧,似乎是朵花的形状。 这时候,山洞中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都被等在洞口的人架到一边。 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马文青扬了扬眉,陈玉的右眼微不可查地眨了两次。这是两人以前的暗号,陈玉示意马文青先别动。他们两个能轻易摆脱钳制,别人可就难说了,尤其是考古队那群人。 “啊!”一直静默的人群里终于有了声低叫,正是蒲青,她似乎刚从水溶洞的恐惧中回过神,对这些持枪的人倒不是很害怕。 陈玉的脸色一变,招惹这些亡命之徒,实在太不明智。几百年重现一次的深海墓室,没有比这更好的杀人越货的地方。如果这群人交代在这,再厉害的警察,也没处查去。 好在大多数人都已经在这群人的控制之下,也不怕后面的人知道,蒲青仅仅是被推搡了一下。杜刚回头瞪了蒲青一样,她愣了愣,似乎是醒悟过来,往里面缩去,再也不敢吭声。 封寒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看了周围几秒,转身往陈玉身边走过来。 这种十分自然的忽然让身后拿枪指着他的人脸色相当难看。 但是到了陈玉身边后,封寒便安静下来,俊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优雅斯文但理所当然地举动,让周围的都瞧得目不转睛。 那人挠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陈玉个人觉得这人的做法相当明智。 “我靠,老大,这些人不是偷袭我们的那帮孙子!”人群中一个光头冲地上玩牌的三人喊道。 “唔,徐家的人,也不可能这么老实的让你们抓住。”疤脸中年人依旧盯着自己面前的牌,似乎在思考着,过了会,他挥了挥手,说道:“问问。” 光头立刻转回来,用枪捅了捅身边的人,“老实交代,你们哪个盘口的?” 他身边的人正好是安教授,安教授用手扶了扶眼镜,从容地说道:“我们是考古人员,从来没有偷袭过你们。”尤部长跟凌云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没有说话。 “哦,哦,是有证的盗墓组织。老大,怎么办?”光头转身嚷嚷着,前面那句话让安教授满脸怒气,却碍于形势,强忍着没有发作。 “妈的,徐家那帮人不知道藏哪了,一想到那东西可能落到他们手上,老子干什么都不踏实。”胖子甩了手里的牌,将酒拎起来灌了两口,“不玩了不玩了!” 年轻人抬眼看看胖子,不买账,“你是因为马上就输,才不想玩了?” 胖子被说中了心思,一时语塞,嘿嘿一笑,连忙说道:“这不是老大有正事吗?” 中年人也放了牌,打量着这边的人,转头问道:“这些人,你们俩怎么看?” 胖子道:“这个简单,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他们是国家的人,脾气多半又酸又硬,出去肯定把我们卖了,不如……”说道最后,伸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全干掉。 疤脸老大似乎很重视那年轻人的意见,又看向身侧的年轻人。 陈玉的心提了起来,他看了看身边抱着双臂靠墙没有丁点紧张感的封寒,就算有他在,真要打起来,也是这边吃亏。 “留着。”年轻人懒懒说道,“你们也看到了,里面和外围那些简单的陷阱可不一样,到处都是危险。留着他们还能帮我们探探路。” 中年人满意地点头:“说的是,就刚刚那玩意都把我们折腾惨了,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们也是损失惨重。留着两个探路的,其余都绑起来。”后面这句,是吩咐的身边的伙计。 陈玉注意到那些人都故意绕过了封寒,而去绑其他人,再看看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心里极不平衡。这世道,什么都怕恶人! 马文青善于应付这样的场面,表示自己愿意去探路,也轻松地站在了封寒边上。 陈玉低头专注地解绳子,这点小花样在他十岁的时候早就困不住他了。 伸了伸懒腰,那年轻人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人们才发现,这年轻人五官异常精致,肤色白皙,只不过,俊美的脸上带着莫名的邪气。 红色的莲花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陈玉眯了眯眼,惊讶着。发现面前的年轻人正兴致盎然地盯着自己怀里的豹子,然后慢慢伸出带了手套的手,似乎犹豫着从哪个部位拎起来。 小胖警觉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毛都炸了起来,见那人手靠近的瞬间,一口咬了上去。 陈玉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他甚至能看到豹子尖尖的牙深深地陷了进去,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哼声。陈玉脸上保持着无辜的神色,心里狂喜:干得好,小胖,回头多给你肉吃! 年轻人站了一会,眼睛一扫,豹子识相地收回牙齿,“小猫模样不错,没想到你还有随身备着口粮的好习惯。”那年轻人凉凉地说道。 陈玉不确定这话是赞美,尤其是豹子除了胖,皮毛水亮,一点也没有模样不错的意思。 年轻人转身往回走,临走前,看了一眼陈玉旁边的封寒,点了点头。 陈玉终于将绳子解开,随手放到包里,努力装出自己也是探路人员的样子。 “走吧,这鬼地方,还是越早离开越好。”疤脸老大站了起来。 底下人立刻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 “连小哥,我估摸着我们离主墓室也不远了,直接过去算了,万一姓徐的先过去——”胖子跟那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扬了扬眉,忽然脸色一肃:“有人过来了。” 陈玉忽然觉得有只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眼前一转,已经到了封寒身后。看来封寒也发现了有人过来,对比起来,神色严肃的年轻人和依旧无动于衷的封寒,果然,还是封寒更变态一些。 在这边的人万分戒备地时候,前面忽然响起了枪声。那枪声很突兀,急迫而激烈,仿佛有什么在厮杀一般。 中年人和胖子有些惊异不定,墓里虽然有三拨人,武器带的比较多的却只有自己和徐家,这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正准备过去看看,前面已经跑过来一群人,带头的是个精明的老者,即便是这么慌乱的时候,他脸上还是隐隐透着镇定和狠厉。 看到这边的人,老者一愣,很快说道:“金老大,现在不是解决我们个人恩怨的时候。那些东西又来了,我们这边死了不少人。我看不如我们合作,先到了主墓室再说别的?” 中年人显然没有想到死对头能说出这种话,他很得意,扫了一眼胖子和那年轻人,琢磨着自己这边可是不缺帮手,准备拒绝。 跑来的最后一个人忽然尖叫着起来,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别的,脸都扭曲了,身后的皮肤和衣服呈诡异凸起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挣。 疤脸金老大咬了咬牙,说道:“好,等出了这墓再说!不过,主墓室里的东西我们先挑。”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居然没有犹豫,道:“行。” 这会,众人都眼里带着畏惧,远远地离开了那个尖叫着的人,似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陈玉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罗倾给他们看过的幻境忽然真实起来。 第66章 卵 那个伙计的脸扭曲到严重变形,已经不能分辨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陈玉猜测那代表着极端的恐惧和疼痛。他用手扶着墙,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对活着的渴望让他艰难地伸出手,无声地向着同伴求救。 但是所有的人都一脸惊惧地盯着他,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有几个人,甚至端起了手里的枪。 “快,老三,开枪!”站在疤脸金老大跟前的徐老爷子阴沉着脸,冲旁边的人喊道。 “不,不——” 陈玉很难想象临死前的人能喊出这样的高音,紧接着,那个叫老三的高个子毫不犹豫地开枪。 几声枪响之后,那可怜人已经趴在地上,再没了声息,不过,他后背上还在抽搐着。 “先处理一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徐老爷子黑着脸,冲后挥了挥手,已经不忍心再去看曾经跟着自己的伙计。 安教授等人已经惊呆了,他们闹不明白为什么不救人,却要自相残杀。金老大的人镇静得多,不过也有人扭过脸,似乎不忍心看。 陈玉揣在口袋里的手冰冷异常,且不断颤抖着,紧紧握着手里的枪。老三他们处理尸体的方式再一次让他有呕吐的冲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墓里所有血腥变态的事都让他遇到了。 那尸体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撕裂了,撑起的有些走型的皮肤有着数不清的青色脉络状的东西,更加骇人的是,不断蠕动的后背上有个脸型的印记,似乎那尸体里面有另外一个人正在往外挣扎着。 众人脸上带着惊惧和焦急,站在远处不断扫射。那人背上已经快成了筛子,鲜血不断往外冒着。 然后陈玉看到几节黑乎乎的东西从枪洞里冒了出来,枪声更加密集,似乎想阻止那东西出来。 陈玉越来越心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更让人惨不忍睹一幕发生了,尸体背上的皮肤忽然裂开,鲜血喷溅在墓道上,一个东西跳了出来。陈玉仅仅看了那东西的黑乎乎眼睛两秒,就浑身颤抖着想移开眼睛,可能被惊呆了,就连这点他都做不到。 那是一个丑陋邪恶的有着无数章鱼触手、却有着人脸的怪物,生生从人的身体里钻出来,然后试图用还用不熟练地触手去勾住离它最近的人。 陈玉脸色发白的想起罗倾给他们看的幻境,看来真有不少人被这种怪物杀死。 慌乱的枪声中,封寒冷冷地盯了那个怪物一会,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在看到这么多人竟然没有阻挡住它的步伐的时候,皱了皱眉,从兜里拎出个打火机,打开,然后扔出去。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打火机在那怪物的上方爆开了,然后一团火包围了那个张牙舞爪的章鱼怪物,一声带着回音的尖叫在墓道里响着。与此同时,章鱼怪跳起来往远离他们的方向跑了,不过,大火之下,它的身体越来越小,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得干干净净。 劫后余生一般,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海里的东西都怕火,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有人喃喃说道。 徐老爷子赞赏地看了封寒一眼,转过头说道:“火只是对于这种刚出生的人面章鱼有效,其它的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 然后,徐老爷子看看手底下万分狼狈的伙计,叹了口气,转向金老大,笑得非常勉强:“金老大手底下最近能人不少啊,看着这几位都挺面生。” 金老大见徐老爷子瞄着连小哥和封寒,得意地笑起来:“那是,现在咱们倒斗门派,和各行各业一样,最重要的,是人才。” 虽然金老大说的是大实话,陈玉还是被雷的浑身一激灵,豹子因为突然被抱紧有些不习惯,奋力用爪子拍拍陈玉的胳膊,提醒家长不要忽略它的存在。 徐老爷子哼了一声,随即把目光放在封寒身上。 那种嚣张的强大,美丽和危险,似乎是封寒身上永恒不变的特质,以至于无论何时他都是最显眼的那个。 本来准备继续得意的金老大脸上多了些尴尬,这个人很强,却不是他手底下的人。 “既然准备联手对付那东西,把我们的人都放了吧。”封寒平静地说道,丝毫听不出半分被人辖制的惊慌。事实上,封寒也只是想着,看来不用太过麻烦的手段,众人就能脱险了。 金老大脸色很难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冲了光头打了个手势,光头立刻将陈玉这边的人都松了绑。 徐老爷子人老成精,马上看出这并不是金老大的人,脸上的笑意立刻真诚了几分。 “先找个地方,都看看身上有没有那东西。”高个子老三发话了。 然后名义上的考古队就呆愣地看着一群人迅速将衣服脱光了,互相寻找着什么。 “天,这里有一个,幸亏发现得早。”有人惊呼着。 陈玉等人立刻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人的肩膀上有个铜钱大小的黑点,周围是隐约的青丝。 高个子立刻从包里拿了注射器出来,给那黑点注射了一支抗生素。然后,那黑点似乎动了动,就变小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陈玉失声叫道。 “是卵。”戴着莲花耳环的连小哥懒懒说道,“那种人面章鱼的卵,它们似乎以进来的所有生物为产房,等吸收了足够的营养,长大后就会破体而出,就像刚刚那样。所以,那个人,还不如早点去了舒服。” 亏他能说得这么轻松,陈玉又有呕吐的冲动了。然后陈玉发现那连小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茫然地看他一会儿,陈玉脸色一变。 伸手拉着封寒往角落里走,在封寒挑着眉露出疑惑的眼神的时候,陈玉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觉得背上痒痒的,快帮我看看。” 说着将豹子塞到封寒怀里,自顾自地将上衣脱了。很快,陈玉就觉得一只冰冷的手抚在他肩膀的上。 陈玉几乎跳起来,转头嚷嚷着:“真有?!在这里吗?快、快做点什么!只要一想到有那种恶心的东西在我的血肉里,我就全身难受!” 封寒冷冷地扫了眼看着这边的连小哥和张着大嘴的马文青,转身将陈玉挡了个严严实实。非常遗憾地看了看只准备让他检查上半身的陈玉,将热情地准备扑上去的豹子扔到身后,低声且很肯定地说道:“嗯,没有。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身上的蛊太多,没有卵能接近你。” 陈玉很忧郁,他将从肩膀摸向后腰的手拿开,然后迅速穿上衣服,回头愤愤说道:“这种事你完全可以提前说!” “哦……”封寒丝毫没有诚意地应着。 神经过敏的不只是陈玉,几乎所有人都让人帮着检查了一遍,目睹了那样血腥的场面,谁都不愿意自己身上有附带品。 等众人都检查完了,徐老爷子和金老大再加上安教授开始商量进主墓室的路线,他们已经认为这支考古队的领头人是安教授了。 “前面的卵和怪物太多,我们集中火力冲过去。”金老大说道。 安教授皱了皱眉,先问道:“墓里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卵?” 徐老爷子吸了口烟,淡淡说道,“这东西虽然过于邪恶,不过却证明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墓室里。听人说,这人面章鱼是炼丹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陈玉也凑了过来,他本想等三人商量完了,打听父亲的事,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炼丹?” 徐老爷子瞥了陈玉一眼,笑了:“这个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下秦墓?来这里的人,怕是都是为了最后炼成的丹药。” 陈玉忽然想起罗倾曾经说过,来这岛上,给秦始皇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方士最后成功了。这么玄乎的事,居然还真有人信。 “走吧,这里可不是能长停留的地儿。”徐老爷子的烟正好抽完,三伙各怀心思的人动身前往主墓室。 “不是还有另外一拨人吗?怎么看不见他们?”去的路上,仍然没有放弃的陈玉不动声色地问道。 金老大奇怪地看了看陈玉,“唔,说起来,那伙人似乎也是考古队的。他们在我们前面,不过进去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陈玉脸色一变,那个考古队果然来了这个岛,看样子还很危险。但是找不到人的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自我安慰着:父亲很厉害,被人根本没法比,谁有事他都不应该有事…… 转过墓道,是间石室,金老大的人率先走了进去。 “咦,这些人倒是幸运,居然在这里。” 听到金老大的声音,心神不宁的陈玉立刻挤到前面,石室里坐着的,赫然是五个考古队员,不过,身上衣服和装备都有破损,非常狼狈。 安教授早就热泪盈眶地迎上去了,那些考古队员像傻了一般看着安教授和考古组的人,又悲又喜。 “终于见到组织了,安老师,没想到是您过来。”一个中年考古人员似乎是领队,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极为激动,说到后来,他看着自己队伍仅有的几个人,不禁带上悲凉:“可惜,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当时实在不该进这个秦墓。” 陈玉发现,幸存下来的五个人里面居然没有父亲,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凑到领队面前,焦急地问道:“你们考古队是不是有个叫陈森的外聘专家?他在哪里?” 那中年领队看了陈玉一眼,点头:“确实有位陈教授,就是他劝我们不要开沉船舱门的,一路上还多次指点我们避开危险。可惜,刚进入第五层后,这位外聘陈教授和他的弟子最先遭遇了不幸。” 平平淡淡的一番话,让陈玉彻底傻在了那里。 第67章 长生 中年领队莫名其妙地看着陈玉,这个刚刚还彬彬有礼地同他打听的年轻人现在居然低下头,木木地站着,仿佛面前已经没有其他人一样。等了一会仍然不见陈玉回神,中年领队摇摇头,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就转过身继续和安教授讨论刚刚关于墓主人的话题。 赶过来的马文青猛然停住脚步,他当时存了和陈玉一样的心思,想帮着打听陈森的下落。考古领队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怔在当场。陈森是陈家近些年最出色的当家人,不论是手艺还是为人都深不可测,中年领队简简单单的一句陈森已经出事了,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可是仔细观察那领队,分明不像说谎——其实,他也没有必要说谎。 两个人出海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陈森,九死一生地进了地宫,现在居然听到这样一个噩耗,不说陈玉,就是马文青受的打击都不小。马文青抬起头,嘴里苦涩,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陈玉。 这时候,重新汇合的大部队又开始往主墓室进发,走在最前面的封寒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他两侧的尤部长和凌云立刻配合着停下来,“您有什么事吗?”尤部长边观察四周边不确定地问道。 封寒回身看了还在低头发呆中的陈玉一会儿,举了举被他拎在手里正拼命折腾的小豹子,淡淡地说道:“看起来它很不习惯,也许它应该在另外一位家长那里。”说着,转身轻松地穿过密集的逆流人群,朝陈玉走过去。 剩下两人张大眼睛,有点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尤部长追随着封寒的眼睛默默地说道:您别扭了!陈玉没来以前,您从来不注意这些小事的,这都不像您了啊!!! 凌云呆呆地看着那边,同样明白封寒说的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想过去等陈玉一起走,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封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可是那个小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变化是如此明显。变得更像一个人,有着普通人的感情,他甚至容忍陈玉时不时将豹子或者其它东西丢给他。 凌云目光复杂地看着封寒的背影,心里酸涩不已。不过,早晚有一天,他们的封会回来的。 封寒难得和善地等陈玉回神,然后陈玉会边抱怨着这鬼地方边拎起豹子,拽着自己往前走,像他大多数时候做的那样。陈玉其实相当有祭品的自觉,总是紧紧跟在自己身边。不过,陈玉的选择是无比明智的,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唔,回来找陈玉是对的,他现在似乎相当不对劲。如果他遇到什么危险,自己总是要费事去救他的,封寒如此自我安慰着,解释他自己都不太理解的主动回来的行为。 陈玉的身体紧绷着,周围环绕着浓重的悲伤。 封寒皱了皱眉,将不断折腾的豹子丢给身后的马文青,右手轻轻扯住陈玉的头发,让他抬起头。 陈玉很愤怒,疼痛让他的理智瞬间回笼。他一把推开封寒的手,愤愤说道:“绝对没有可能,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虽然老爸近些年性格严重扭曲,但是还是很厉害的,这样的墓,绝对困不住他。” 站在陈玉对面的两个人都没有接话,因为两人都愣住了。 陈玉抬头的一瞬间,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落下,而他的眼睛里被怒火和担忧充斥着。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 封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晶莹的水珠落下的瞬间,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接住了。 不了解这种感情,封寒觉得新奇,却又觉得这并不让他感到舒服。 “小陈玉,说的对,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吗,陈叔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不如那些普通人,轻易折在墓里。走,我们马上就去找!”马文青用手拍拍陈玉的肩膀,心里叹着,陈森性格严厉,和陈玉的关系尴尬得很。不过,现在看来,陈玉对父亲的感情其实相当深。 豹子终于如愿以偿,重新窝进陈玉怀里,似乎看出家长心情不好,努力地站起来,将两只胖乎乎的前爪搭在陈玉脸上,用头蹭蹭,最后,还安慰般的舔了舔陈玉湿漉漉的脸。在它简单的思想里,这就相当于顺毛了。 陈玉看出两个人外带一只豹子都很担心他,闭了闭眼,然后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找到父亲的,走吧。” 现在,陈玉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抹了把脸,拎起豹子,就催着两个人快走。 不仅是陈玉,几乎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秦墓之大,里面的机关之多,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因此几个队伍都已经停留在里面好几天时间了。 危险无处不在不说,再次统计时,才发现食物和燃料已经不算很充裕了。也就是说,这伙人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的东西,逃出秦墓,不然在这深达五层且机关遍布的地宫里,摸黑根本不可能出去。 好在现在墓道两边有长明灯,用不着手电,可以节约一点。 正在这时候,最前面的老三忽然说道:“前面似乎有人?” 前面的墓道正好是个转角,墓道的灯光下,地上有几个影子,显然有人站在转角后面。 陈玉心里一喜,看来,这墓里还有人。刚刚他又去追问了一遍中年领队,听说父亲和另外两个人被什么东西拖走,但是最后他们只找到了一个人的尸体。也就是说,父亲,其实并不一定出事。 正在这时候,走在安教授身边的中年领队忽然变了脸色,他嘶喊了一句:“别过去,那东西不是人!那是章鱼怪!” 无疑,他的话是正确的,因为最前面的人已经在开枪了。陈玉在后面,死死盯着转角已经露脸的东西。果然,虽然和普通人差不多相同的高度,穿着铠甲,拿着利剑,但是下半身确实几条碗口粗的触手,丑陋而诡异。 徐老爷子的队伍和这种怪物打过一次交道,当下喊道:“快,都往回跑!老三,放照明弹!” 随着徐老爷子的话,三四颗照明弹向着那边疾射而去,其他人立刻转身往回跑。除了陈玉等刚进来的人,谁都清楚那怪物多可怕,尤其是它还会在人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人身体里种下卵。 有着让人睁不开眼的高强度光线,相当高的温度的照明弹似乎对那些章鱼盔甲怪很有作用,至少没见那些行动极快的怪物追上来。 几个领队都松了口气,然而刚走了没有多长时间,众人就发现遇到了另外一只或几只章鱼怪物。于是,再次发射照明弹,趁那些章鱼怪动弹不了,慌乱的人群转个方向,继续逃走。只是,几次之后,众人的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更严重的是,照明弹的数量在急剧减少,现在每次遇到那怪物已经只发射一发,但是情况依然惨烈。 “怎么回事,这种怪物的数量在增加。”金老大沉着脸,就在刚刚,他手底下已经有四个人被拖走了,有一个直接被穿透了内脏,这些人,再抢会来也救不活。而让他们少受罪的唯一办法就是补上一枪,看着跟了他好多年的伙计,在面前被杀,金老大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嗯,明显增加了,我们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很可能是因为这里接近主墓室的原因。”徐老爷子脸色也很难看,没有想到墓里的章鱼怪这么多,一会儿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而最悲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条墓道,两边都出现了大量章鱼怪,只有中间有个丁字路口,但是看样子里面还是死胡同。如果被它们堵在里面,后果同样会不堪设想。 金老大看看剩下的不到十发照明弹,咬了咬牙,“先进去,好歹不用腹背受敌。” 众人冲进了那条墓道,最后面是两排人拿着枪指着路口。 “等等,这里——”安教授看着后面巨大的石门愣住了,“这里似乎就是主墓室的入口!”门上雕刻着足彩祥云,身披铠甲的武士,神态逼真,精致异常。 这对于走投无路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个意外之喜,因为石门是锁着的,陈玉很快被推倒前面。可能因为后面怪物成群,压力太大,陈玉这次打破了开门的最短时间记录,只用了一分钟二十秒。 轰然敞开的石门,众人已经顾不得看里面有什么,都冲了进去。 那一瞬间,陈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却想不通哪里出了状况。当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的时候,陈玉终于醒过味儿来。 “靠,这变态的秦墓,小陈玉,你看看这门不是又开不了了吧。”马文青对水溶洞的遭遇还心有余悸,担心这里面又会出现童男童女那种怪物。 陈玉摸了摸石门,摇了摇头,“不是,这门想打开的话很容易。” “那你直冒冷汗干什么?”马文青奇怪地看着陈玉。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外面那些章鱼怪,似乎是有意地将我们赶到这里。像是……像是它们的本意就是将我们圈进主墓室。”陈玉确实很不安,尤其是最后一次,那些章鱼怪的动作其实很快,而且因为照明弹消耗太大,最后一次根本没有放照明弹。但是数量众多的章鱼怪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冲进胡同追杀,为什么? 陈玉的一句话,立刻点醒了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这些怪物是有思维的?这怎么可能?!”金老大说出了众人心里的猜测,不过他立刻强迫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即便这是真的,对于这些人来说,也只会让众人觉得更加毛骨悚然而已。 “为什么它们赶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图谋吗?” “天啊,难道说,这主墓室可能更危险?” 虽然金老大否定了,但是人们还是不由自主地讨论起来,章鱼怪物的表现,已经让他们认同陈玉的猜测。但是人们却死活也想不出,章鱼怪到底为什么要将众人困入主墓室。 就算如此,依然没有人准备回去,那些怪物和同伴尸体四分五裂的惨景,如同梦魇一般,深深留在了人们的脑海里。 “算了,这主墓室里似乎没有活物,再危险也比外面好得多。”马文青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 刚刚被那些章鱼怪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最终目的地,不由打量起来。然后,墓室里一片安静。 主墓室的室顶是巨大的青石,上面绘着天象图,让人震惊的是,所有星星全是用明珠镶嵌的,日月星辰足足有一百多颗明珠在墓室顶上闪闪发光,那景象华丽惊人。以至于一群人全呆在了那里,没有人说话。 相对应于星图,地面的青石上雕刻着蜿蜒曲折的江河。 上具天文,下有地理,这规格制式完全是按照秦始皇陵寝的装饰修建的。 这墓室又是秦墓,难道真是秦始皇的另一座陵墓?不然谁敢修建这种规模的陵寝? 墓室正中间是巨大的青石棺床,棺床两侧雕着行龙,上面是黑色的棺椁。安教授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他实在想知道墓主人是谁。 等安教授转到棺椁另外一面的时候,他脸色忽然变了,失声说了一句:“胡亥?!” 陈玉听了也是一愣,忙赶到安教授站立的地方,不止是他,几乎所有考古队的人都走了过来。 棺椁的另外一侧摆着石刻的墓志,记载着墓主及其生平。 三个大字赫然就是赢胡亥,这墓,居然是秦二世胡亥的。 “不对,二世胡亥墓不是在西安曲江池吗,而且,二世昏庸,陈胜、吴广起义后,被赵高派人所杀,被杀前说愿意做万户侯,请求免死,都没有得到应允,最后自杀了。他的墓甚至根本不是帝王标准的陵墓,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中年领队疑惑着。 杜刚在那块墓志面前蹲下,仔细看起来。过了很久,他倒吸了口气,脸上变了颜色,站起身来。 众人都在等着答案,中年领队心里更急切,问道:“怎么样,小杜,上面记载了为什么二世之墓出现在海岛上吗?” 杜刚似乎精神有点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嗯,差不多都说清楚了。这岛正是徐福出海到过的一座岛屿,他们当时为秦始皇寻长生不老药,在大海上遇难,被这岛上的原住岛民救起。徐福后来离开了这座岛,不过秦始皇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派了大批方士过来这座岛屿,为他炼制长生不老药。” “然而,秦始皇病死在出游途中,这是他始料未及的,长生不老药却没有为这位帝王炼制出来。而秦二世胡亥虽然不是秦始皇选中的太子,却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临死前,秦始皇将这座海岛的事告诉了小儿子胡亥。” “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胡亥继续秘密地控制着岛上的方士。最后,这些方士成功了。” 第68章 炼丹室 “成功了?!这怎么可能!”中年领队喃喃说道。 “靠,是老子太OUT了,还是这个世界太扭曲了?!这事也成功了?”马文青狠狠掐了一把旁边人的大腿,可惜那人目瞪口呆中,愣是没回过神,马文青不由嘀咕道:“果然还在噩梦里……” 众人怔楞地时候,金老大忽然哼了一声,说道:“秦二世被迫自杀,被葬在西安曲江池,这是众所周知的。再说,他一个昏庸皇帝,怎么能躲过赵高,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海岛上。我看这墓志,根本是一种杜撰,为了忽悠进墓室的人写的吧。” 杜刚看了金老大一眼,“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墓志上记载的,秦二世到这个岛上的时间是公元前207年,正好是史书上胡亥去世的时间。所以,我们可以做另外一种假设,他当时是诈死,然后逃到海岛。毕竟,胡亥控制着来这个岛上的路线。” “你的意思是,秦二世还活着?”陈玉皱起眉,他并不相信世间真的存在长生不老药这样的东西。但是听了杜刚的话,他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随即脑海里闪过罗倾诡异的笑容,她说‘他’一定会来找他,那个‘他’很有可能是墓主,也就是说,秦二世?! 杜刚的脸色比陈玉还糟糕,他似乎强忍住再看墓志的冲动,继续说道:“如果墓志记载的内容属实的话,胡亥应该并没有死。墓志上说,秦始皇让方士在岛上炼制长生不老药,是有原因的。徐福来这里之前,这岛上就有人居住,就如我们在外面壁画上看到的,岛民祭拜的王是一种海里出来的怪物。不过,徐福发现,举行祭祀后,将手献给王的人,寿命会变长。” “徐福回去跟秦始皇说了这种怪异的现象,于是秦始皇派了不少兵马和方士过来,占领了这座岛屿,同时将岛上的人全部变成秦始皇的奴隶。而墓志上所说的方士炼丹,更像是拿岛上的居民做活体实验。具体方法没说,但是提到药炼成的时候,炼丹房内血流成河,岛上的原住民已经没有几个了。”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方士大多用芝草或者朱砂炼丹,秦始皇的方士居然用人炼丹?还活体实验?二千年前的那些人是怎么想到这么残忍逆天的方法的? “如果他们真的炼成了,那些人去了哪里?”一个凉凉的声音说道,陈玉转过头,发现是靠着石墙的连小哥。 马文青意外地看了眼依旧懒散状的连小哥,表示赞同,“说得对,这墓志肯定是蒙人的,真有长生不老药,还能有胡亥的陵墓?那些方士又都去了哪,不会成了海里的鱼吧?你们也看到了,这见鬼的地宫里只有——”马文青忽然停了下来,他和大多数人忽然间意识到,除了他们之外,这地宫里还有很多章鱼,甚至有些略带着人形,更关键的是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将他们逼入主墓室,现在还守在门外,这说明了什么? 陈玉忍不住叹气,“近来我发现,你的乌鸦嘴真是出奇的准。” 马文青很想申辩几句,自己不是那么乌鸦嘴,但是众人的表情让他识相地闭上了嘴。 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难道真能的长生? 主墓室里,人们眼里带着震惊和疑惑,这已经超出了人们能接受的范畴。 封寒依旧面无表情,他身边的尤部长和凌云眼光复杂,却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而金老大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半合着眼睛的徐老爷子,不着痕迹地往棺椁边上移动了一步。 陈玉看两人的动作,嘴角浮起淡淡的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互相提防算计,怎么度过眼前的危险?不过他也懒得在这上面放多大心思,他的目的是寻找陈森。 安教授凑过去研究那墓志,这边的金老大忽然问道:“既然墓志上说长生不老药,不知道有没有记载放在哪?” 安教授扫了几眼,非常肯定地说道:“上面没写,这种丹药类的东西,可以去炼丹房看看。” 金老大低头盘算了会,抬头看向徐老爷子,笑道:“这次下地,不知道徐老爷子看中的是什么?” 徐老爷子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两个人如果真看中同一样东西,金老大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更可惜地是这次金老大的人手比他这边多的多。心里惋惜着这次大概不能全部如愿了,想了想慎重说道:“我只要那本《神工集》,其余东西,金爷就是都搬走了,老头子也没意见。” 金老大眼皮一动,脸上隐隐露出喜色,“徐老爷子果然好眼光,《神工集》里面全是鲁班也叹为观止的奇巧器物,确实是无价之宝。老爷子既然相中了,我老金也不夺人所好。等会儿我们各拿各的,再齐心协力互相扶持,一定能出地宫。”双方没有利益冲突,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面上立刻亲近了几分。 陈玉转头去看封寒、尤部长等人,他们这次出海,肯定也是有目的,他们想要的会是什么?陈玉疑惑着,从相遇到现在,封寒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谜。而且,谜底很难找到。 就如现在,封寒冷冷地站在那儿,看着金老大和徐老爷子分了墓室里的东四,却根本不见着急。逆着光,像黑暗中的野兽悠闲地窥探着自己的猎物。就连他身边的尤部长,也城府极深,微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思。 这时,金老大往四周看了看,说道:“不管是不是二世胡亥的陵墓,能有这种规模,陪葬品一定少不了,现在我们开棺吧。”徐老爷子立刻表示赞同,他想要的那本书多半在棺椁里面。 确定了棺木上没有机关,金老大的人将棺盖移开。棺盖移开的瞬间,主墓室内的封寒和连小哥同时变了脸色。 陈玉看了看两人,心里纳闷,难道棺内有古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等棺盖移开半尺宽的时候,主墓室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都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金老大见多识广,立刻觉察到不对劲,边往后退边往连小哥看去。他根本不指望其他的人,除了连小哥和胖子,别人都是一脸畏缩,恨不得退出门外跟章鱼怪统一战线去。 连小哥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棺椁边往里看了看,说道:“哦?这设计倒是不错,老大,这棺椁是个障眼法,里面通着别的地方。这陵墓的设计真够独特,用棺为门。不过——”连小哥皱皱鼻子,“看来门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连小哥在,金老大底气足了,也凑过来,看着里面说到:“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想找墓主真正的棺椁,我们只能下去。” 连小哥耸了耸肩,没有丁点犹豫,单手撑在棺木边上,直接跳了进去。 金老大犹豫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连小哥命令执行的这么彻底,他刚表示了完,连小哥就行动了。冲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金老大硬着头皮跟着跳了进去。接着,徐老爷子带着人也进了棺椁。 陈玉怀里的豹子忽然低低叫唤了一声,哆嗦着一个劲地往里面钻。陈玉用手捏着它的脖子顺了顺毛,忧心忡忡地看着面前的棺椁,像是血盆大口,等着吞噬一切。 显而易见,里面极其危险! 不大工夫,金老大和徐老爷子的人就都进去了。 陈玉感慨,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封寒走过来,一把推开陈玉,利落地翻进去,并没有离开,而是非常习惯且理所当然地抬头说道:“跟上。” 陈玉呆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自己做出了判断,跳见了棺内。 好吧,他必须尽快找到父亲。 棺内是往下的台阶,两面石壁上镶嵌着明珠,柔和的光下,暗色的台阶延伸着。 棺椁内居然别有洞天,陈玉暗暗赞叹着设计陵墓的人。 大约走了二十多米,血腥味更加浓重,像是刚经过一场屠杀。然后,台阶到了尽头,众人进了另外一间石室。 “靠,这都是什么?”金老大身边的胖子吸了口气,震惊地问着。 石室里面很大,只有顶部中间嵌着颗珠子,里面显得比台阶上黯淡不少。 陈玉发现正对着他们的地上铺着暗色毯子,踩在上面有点硬,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周围是一个个巨大的三足双耳青铜鼎,每个足有两米多高。且都带着盖子。更远的地方一片黑乎乎的,光线根本照不过去。 诡异的石室里,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安教授咦了一声,几步走到一只青铜鼎边上,借着手电光看青铜鼎上的花纹,然后很肯定地说道:“这里是炼丹房。可是,为什么秦二世将炼丹房建在陵墓里面?” 听了安教授的话,金老大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误打误撞到了炼丹房,不如找找二世炼出来的长生丹药吧。谁找到,我们这边高价收购。” 正说着,安教授用手抚摸的那只鼎忽然晃了一下。 杜刚正巧站在安教授身后,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惊得叫了一声,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封寒走了过来,轻松地跳了上去,然后移开圆形鼎盖往里看去。两秒后,封寒又迅速地将鼎盖移了回去。随着他的动作,里面有什么东西开始撞击青铜鼎,而且越来越激烈。 “里面是什么东西?”陈玉战战兢兢地问道,虽然知道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但是有时候未知的恐惧更甚。 封寒拧着眉头,说道:“那东西可以说是外面章鱼怪物的简化版,基本上还是人,只有一只胳膊是章鱼触手。” 陈玉脑海里闪过安教授的话,紧张地问道:“难道是岛上被拿来做炼丹的岛民?”还有动静?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大概和那些童男童女一样,不能算是人类了。别想着放他们出来,我想他绝对不会有善意。”封寒瞥了一眼面露同情地陈玉,警告似的说道。 “我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陈玉申辩的时候,石室里忽然有人低低地笑起来。 那声音有些尖细,却很响,让人听到耳朵里十分不舒服。 “哪位兄弟,能不能别在这时候还有心情报复社会?”马文青不满地说道。 陈玉和马文青抬头,发现所有人面面相觑,根本没有人在笑,笑声却真实得在石室里回想着。 然后有人说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第69章 再见黑衣人 那声音并不高,听起来却十分舒服,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炼丹房里突然安静下来,似有所感,所有人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陈玉转过身,顿时愣在了那里。站在地毯尽头的是一个瘦高的黑衣人,略显苍白的脸足以让所有人惊叹造物主的偏心,散在肩上的黑发,长长的睫毛,深邃冷漠的黑色眼睛,都完美的让人失神。过于宽大的深色衣服裹着他消瘦的身体,衬着白皙的肤色有种奇异的美感。 这个人陈玉见过,第一次是在埋葬在沙漠中的神庙壁画上,第二次是在女王所创造的幻境中,每一次都带给他巨大的震撼。终于见到了本人,陈玉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和封寒一样,是来诠释优雅和完美、顺便打击他们这些正常人的。而且,这人还是封寒的熟人,势如水火的熟人。现在想来,封寒来海上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此刻就站在石室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眼神带着一股子傲慢和居高临下的味道。 而且,他的眼中只有封寒。 封寒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黑衣人,周围似乎有浓郁的寒气笼罩着。他周围的人缩着脖子往后站了站,豹子死命咬着陈玉的衣服,往远离封寒的方向使劲。 “你终于来了。”黑衣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封寒,专注到有些深情。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先东西给我。”封寒简短而冰冷地说道,实际上,他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眼里的杀气。 黑衣人愣了愣,平静地说道:“行,想要就跟我走。”说着已经如行云流水般往右边的门走去。在离开炼丹房之前,似笑非笑地回头瞥了一眼封寒旁边的陈玉。 又是那种茫然而熟悉的感觉,陈玉默不作声地看着出去的黑衣人和没有一丝犹豫跟上去的封寒。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地宫中诡异的环境会影响感知? 直到两个人都没有影子,炼丹房里的众人才松了口气,刚刚的黑衣人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以至于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小陈玉,封哥被他老相好叫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马文青凑到陈玉耳边说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 像是对陈玉的话的回应,那边的石门忽然轰然关闭。陈玉脸色一变,忽然觉得脚步有些沉重,来到门前摸了摸,果然打不开。 “既然没有办法找封小哥,那我们看看这炼丹房里有没有二世的长生不老药吧。”金老大冲自己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刻四处搜寻起来。 “老大,这个石桌上面似乎有东西。” 随着前面的声音,炼丹房里的众人都朝石室另外一边,也就是黑衣人刚刚站立过的地方涌过去。 这里已经到了石壁近前,墙壁上有着半突出来的人物浮雕,上衣下裳,人物雕刻得相当精细,眉眼清晰可辨。墙壁前方有张石桌,上面嵌着三只圆形玉碗,中间摆着一座半尺来高的白玉玲珑塔。这几样东西,看的金老大和徐老爷子眼睛顿时一亮。 金老大将三只玉碗的盖子拿开,里面各有一个黑色的圆形东西,外壳黑乎乎的,很硬。金老大没有说话,却将三只圆形东西小心地放入随身带着的收集盒里,又贴身放好。 徐老爷子见金老大心满意足的表情,眼皮抽了抽,随即将白玉塔捆好了,交给身后的老三拎着。 “可惜啊,没有徐老爷子找的《神工集》,不然我们已经得偿所愿了,可以计划着往回走了。”金老大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喜色,四下打量着。 “有些事也讲究个缘法,说不定一会就见到那本书了。”徐老爷子一笑,面上不显,话里却隐隐带着焦急。 马文青见两人都不再注意桌上的东西,悄悄上前,似乎准备将镶进石桌的玉碗给扒下来。 马文青抱着碗往外使劲的动作看得安教授和中年领队心疼不已,那两个一看就像土匪头子一类的人,两人不敢说什么,见马文青居然也在这忙活这个,立刻围过来过来,气愤地指责马文青。 “教授,您看这地儿马上要再被埋个几百年,能不能再上来被我们发现还是个问题,我这不也是怕这些东西葬在海底嘛。”马文青底气不足的分辨着,怎么说他和陈玉也是跟着考古队进来的,面上必须过得去。 听了他的话,中年领队额头青筋似乎又冒出来,正要给马文青将道理,马文青忽然直起身,看着对面的石墙疑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石墙有些不对劲?” 安教授抬起头,拧起眉,这石墙似乎怎么看怎么别扭,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仍正面墙壁然平整光滑,中间的雕像依然精细巧妙,立体感十足。 忽然,他看着石墙的眼睛睁大了,脸上也慢慢滴下汗来,急促地说道:“这雕像怎么往外面移动了一些?” 陈玉就站在马文青旁边,听安教授一说,也立刻发现了问题。石墙里的雕像在短短时间真的往外移动了不少。他死死地盯着雕像的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那只手贴着墙雕刻,只有三只手指雕琢出来。一刻钟后,赫然发现露在外面的已经有四只手指了。 不是他们的错觉,而是这雕像真的在往外移动! 本来巧夺天工的雕像在众人眼里顿时狰狞起来,跟在教授身边的人开始往后退,甚至有人叫出声来。 金老大和徐老爷子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都聚拢过来。 问清楚了怎么回事,跟着金老大的胖子慢慢凑近石像,摸了一把迅速收回手,“能感觉到这石像在轻微移动,但是没有心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民间的关于石中鱼的传说?大致是说,在石中有时候会发现水和活着的鱼。这雕像是不是也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奇迹?” 安教授脸色一肃,转头看向徐老爷子,“那只是志怪小说虚构的,试想在完全封闭的空间,怎么可能有活物存在,除非封闭的同时,时间也静止了,那肯定不可能。如果石头里真有鱼,也多半是和琥珀差不多,被石头封住的鱼化石。” 徐老爷子笑了笑,没有更安教授争执,不过看向那雕像的眼里带着丝忧虑。 陈玉忽然觉得全身发寒,事实上,自从封寒离开炼丹房,他就觉得这里面阴暗得要命了。 “不管这什么石中鱼还是什么玩意,我觉得它都不是什么好鸟,我们最好在它出来之前先搞定它,不然我们可就有麻烦了。”马文青忽然大声说道。 这话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于是掏枪的,拿钻头的,准备将雕像扼杀于摇篮里。 那拿着钻头的伙计正往雕像旁边凑,忽然人影一闪,他硬生生被人踢下来,连着撞翻了好几个人。 “靠,怎么回事!”被撞的人怨声四起。 陈玉眼睛一眯,狠狠瞪着石墙前面站着的人,抬手就是一枪。 那人呵呵一笑,子弹从她胳膊穿过又打到墙上,那人却连哼都哼。 马文青变了脸色,怪腔怪调地问道:“罗美女这打哪回来,又准备陷害哪个?” 站在石壁前面的人,赫然是罗倾。罗倾依旧万种风情,听了马文青的话,也不生气,抿嘴笑着说道:“你们做什么都行,破坏这雕像却不行。好不容易最强最让我头疼的封寒被引走,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安教授这队人都见过罗倾,脸上露出防备的神色。另外两拨人却没见过罗倾,见到一个美女,有人甚至开始吹口哨。金老大和徐老爷子听到罗倾说封寒是最强的人的时候,嘴角微微一撇。 马文青恶狠狠地说道:“那可不行,你故弄玄虚不是一回两回,这东西不除,指不定又让你搞出什么怪物。我们这么多人,就不信你拦得下来。兄弟们,别听她的,这妞跟外面的章鱼怪物一伙的,赶紧把她后面那东西解决了。” 罗倾沉了脸,瞪了马文青一会,忽然一扬手,离着她最近的两个青铜鼎炸裂开来。 想到封寒说过里面的东西,所有的人都惨白着脸往后退。血腥味浓郁到让人难于忍受,几个女队员已经在干呕。黏腻的血流到地毯上,深色的地毯上只能看出颜色又深了一层。 两个人影从破碎地青铜鼎中站了起来,全身紫黑色,基本保持着人形,只有右手是触手状。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向罗倾,到了近前,双双跪了下来。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罗倾抬起头,脸上露出讽刺地表情。 轻轻说道:“想知道怎么回事?” 第70章 丹药 “在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讲讲怎么回事。没错,这雕像里的人就是秦二世,随着岛屿露出海面,他每隔百年会醒过来一次,寻找能让他长生的最后一副药。”说到这里,罗倾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轻笑起来,眼波流转,带着入骨的柔媚,满足地叹道:“今年,我终于不用待在那黑冷的地方辛苦躲藏了,这一切马上要结束了,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 罗倾乌黑漂亮的眼睛扫过跪在她面前的两只黑色僵尸身上,笑意敛了起来,眼睛里带出了怨恨:“通过岛上的壁画,你们大概知道,在秦始皇派人来炼制仙丹之前,岛上是有人的。他们与世无争,只是善良热情地招待了一次登上小岛的人,却没想到好心换来的是毁灭。” “看到满屋子的青铜鼎了吗,这些都是方士炼丹留下的,而里面染满了岛民的鲜血。可惜,在岛上生活了上千年的人没有任何机会留下他们的历史和传承,就随着岛屿沉没了。”说道最后,罗倾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伤感。 “你是谁?”陈玉忽然开口问道。 现在看来,罗倾身上的衣服根本不是现在少女穿的流行款式,更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而且,两千年前的事,她居然知道这么清楚,本身就有问题。 罗倾微笑着抬起眼,挑起下巴,轻轻说道:“在这岛上,王是永生的,只有特定的时候才会出现,除了王,权利最高的就是岛上的祭祀。我是这岛上最后一位祭祀的女儿,没有那场劫难,我会是下一届祭祀。” 罗倾的回答让所有人沉默下来,就算刚刚还有些人用色色的眼神盯着这位古典美女美女流口水,这会也只剩下疑惑和畏惧。 “……你有这么老?”马文青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 罗倾讽刺般笑起来:“我老吗?或许是。反正两千多年了,我一直住在这地宫里。秦二世为了想要长生不老,囚禁了所有的岛民。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方法,我们一族的长生之法也只能维持两百年,方法是把右手献给王,换上王身体的一部分。” 众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跪在罗倾面前的两只粽子身上,倒吸了口气。 安教授眼里露出震惊,颤抖着说道:“移植身体器官,那时候有这种技术?”不少人想起那些露出海面的有些风干的手,原来都是被献祭给他们的王的。 “你说的话我不懂,不过自从那些方士来了,王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些方士就想出了恶毒的方法,用人炼丹。秦二世等不及了,开始吃那些被抓来炼药的岛民,他的方法残忍,却真的起到了些效果。不过,他惨无人道的法子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副作用。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如果再找不到真正的药,他就会陷入沉睡。” “那些方士被他下了死命令,如果炼不出来,全族人都会被杀死。于是那些方士疯了,他们把我抓来,将不知道怎么弄到的章鱼卵放到我身体里,让那些怪物从里面把我一点点吃掉,无论我怎么求饶他们也无动于衷。” 听着一个绝色美女细声细气地将这样一件残忍至极的事,屋里所有的人脸色都开始变白。秦朝那些方士居然这么残忍! 然而罗倾并不屑于看众人或恐惧或怜悯地表情,她只是享受般说道:“我们一族祭祀特有的传承让我活了下来,我真想再看一次他们打开青铜鼎时候的表情,那种知道自己马上要死的时候的表情,那在做疼痛的时候惨叫的声音,真是甜蜜得让人灵魂都颤抖。”罗倾红色的指甲扣在唇边,似乎回味着。 “那次出来我杀了所有的方士,看着这毯子了吗,都是那些方士的血染的!我终于让那些人付出了代价吗,可惜却因为不熟悉自己的身体被捉住了。受不了日益严重的副作用的秦二世决定迎娶我,因为,我就是最后那副药。不过,随着他来岛上的皇后善妒,秦二世迎娶我的当天病发,她在旁边硬是不准他来见我。于是贪婪的秦二世陷入了沉睡,离长生只差一步。” 罗倾畅快的大笑起来,“接着对一切不知情的皇后将我活着埋入地宫,她不知道秦二世只是为了吃掉我,也不知道二世没有死。皇后无形中帮助了她妒恨的人,却害惨了秦二世。可惜皇后太过狡猾,她的尸体,就是秦二世也不敢动。” 罗倾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很忌惮那位皇后,不想多说,她转过头,盯着陈玉,幽暗的黑色在她眼里涌动,带着神秘和不详。 “最后赢的人,是我,我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了所有秦二世带来的人,然后随着岛沉入海里,不过,秦二世每隔百年醒来一次却还是给我很大危险。现在只要秦二世出来,吃了我选好的代替者,陈玉的心脏,就会一直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马文青由震惊清醒过来,听了最后一句话,愤怒地盯着罗倾,“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动陈玉?你说别人心思歹毒,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已经杀了所有害你们的人,何必要去害别人。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让那混蛋出来的!” 罗倾歪头打量了马文青一会,渐渐笑了,“你为什么为了他拼命?知道吗,如果二世吃了他,你们所有人就安全了,我会安全地送你们出去,海水要淹没这里了,你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还是说,你们要陪着他一起被外面那些章鱼怪吃掉?你们是男人,是做大事的人,关键时刻应该比我更懂得取舍吧?”罗倾的声线柔和甜美,看着众人的眼神温柔而真诚,缓缓说着,让不少人有些心动。 陈玉冷冷地看着罗倾,怪不得她将心思转到自己身上,怪不得给他穿那种衣服,原来这位二世娶小妾根本不在乎男女,他只要一副躯体就行了。 周围的人,像是金老大或者徐老爷子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怎么做对他们自己最好。 陈玉也不指望那些人,他只是对封寒关键时刻不在场表示非常愤怒。压下想炸开石门揪着封寒的领子骂如人的冲动,陈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容地将背上的背包拿下来,将怀里的豹子往包里塞。 豹子奋力挣扎着,用爪子抓挠着陈玉的胳膊,但是完全不敢用力,它表示不明白为什么家长脸上如此杀气腾腾。 豹子最后抗争的结果是,身体被装在包里,一只头露出包外面,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它太肥了,陈玉包里东西又多,实在装不下去。 不,这太有损形象了!豹子也是有尊严和自由的! 小胖强迫自己用含着泪水的眼委屈地盯着陈玉,提醒家长他是在虐待儿童。 然而陈玉没再看它一眼,直接拎起包被上,带上手套,将枪拎了出来。 马文青看了看陈玉,明白罗倾是在故意挑拨众人,大声说道:“别听她的,这女人已经根本不能算人了!让那怪物出来,我们谁也没活路!” 马文青的话无疑也说动了一部分人,尤其是跟他们一起来的考古队那些人,他们都知道罗倾绝对不是好人。 罗倾的脸色一变,冲着她面前跪着的两只粽子挥了挥手,两只全身发黑地粽子木木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朝着马文青和陈玉走了过来。 马文青撇了撇嘴,将自己的刀抽了出来。他回头冲陈玉点点头,朝着一个走路不怎么利索的粽子先动手了。 陈玉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枪,对付粽子,似乎不实用啊。忽然他心里一动,把枪收起来,将封寒留在他这里的黄金杖拿了出来。上次在沙漠鬼城的时候,这黄金杖可是帮了大忙。 陈玉双手拎着黄金杖比划了一下,这黄金杖根本不能算是兵器,而粽子已经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候,陈玉忽然觉得两手一轻,黄金杖居然分了开来。 陈玉低头一看,不知道他动了哪里,黄金杖被分成了两把黄金匕首,比普通的匕首要长,刃上带着丝丝寒气。 怔楞过后,陈玉大喜,这黄金杖真是好物,这模样动手可就方便多了。这时候,那粽子已经到了他面前,章鱼手对着他的脖子飞快地卷过来。 陈玉手里的匕首利落的上翻,他正好可以试试这东西实用不实用。 陈玉不像马文青练过功夫,但是他小时候也没少打架,跟爷爷学开锁的时候,考虑到开锁往往伴随着的机关,有相当大的危险性,老爷子专门安排了提高他手的速度的训练。 这会儿手里的匕首一动,在那触手抓住他之前,匕首已经先将那截丑恶但是坚硬无比的触手削断了。 粽子呆了呆,看着陈玉手里的黄金的匕首有些畏缩,再动手有些束手束脚,而且陈玉的动作虽然没有任何章法,但是古怪刁钻,奇快无比,一时半会根本抓不住陈玉。 罗倾看着自己驱动的两只粽子居然被两人纠缠住,也有些意外,她拧着眉头,对此非常不满。最后,罗倾走下来,决定自己动手抓住陈玉。 罗倾手里多了一条黑色的鞭子,扬手狠狠向陈玉那边抽了过去。这个时候,陈玉和马文青绝对腾不出时间对付她。而别人也还算识相,没人敢动。 就在鞭子要抽上陈玉的瞬间,一个人忽然挡在了陈玉身后,赫然是杜刚。安教授和中年领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们倒是真心替陈玉着急的。 杜刚想伸手抓住黑色鞭子,然而眨眼时间,他自己却被抽的飞了出去,撞到一只大鼎才停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口气,这个美女居然这么大的力气! 杜刚显然也没想到,他脸上满是冷汗,挣扎着准备起来。这时候一个人忽然扑过来,压住他,说道:“别动了,你真想让她打死你?” 杜刚一愣,压着他的人是受了惊吓后一直沉默的蒲青,她看了一眼正被两只粽子纠缠的陈玉和马文青,眼神复杂地看向气愤的杜刚,低低说道:“难道你不想赶紧结束这个噩梦?我受够了,再说,我是为了你好。” 罗倾本来脸色黑沉,准备先制住带头出来的杜刚,见他被蒲青绊住,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向陈玉身后。 陈玉依然和他对面的粽子招呼着,他听到了鞭子的风声,手下却不见一点慌乱,甚至连表情也没变。 罗倾的嘴角带出了微笑,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在鞭子抽上陈玉后脑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轻松地抓住了鞭子。 带着红色莲花耳钉的年轻人冲罗倾灿烂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遗憾地说道:“抱歉,美女,我也赞同这位马兄弟的话呢。” 第71章 危机 罗倾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任谁在马上就要心想事成的时候,被人横插一杠子都不好受,尤其这件事对罗倾来说极为重要。再等上千年,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机会。 “你拦我的话,非死则伤,何必为了个陌生人冒这么大的险?如果你让开,等这里的事完了,我可以带你去放着最贵重的陪葬品的耳房。或者你想要什么,自己开条件。就算是我,也可以。”罗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软温和,并且适时露出娇媚的微笑。这么多年,她知道人性的贪婪能到什么程度。 而且,罗倾十分清楚自己在男人眼里有怎样的风情。 当然,如果现在挡在她面前的是杜刚,根本用不着这么费事,她早用鞭子缠上那脆弱的脖子让他永远不能再烦她了。 但是面前这个笑嘻嘻的青年,是继封寒之后,唯一一个她看不清楚实力的人。虽然比不上封寒让人从心底冒出的恐怖,这个青年的神秘和威胁依然让人不可忽视。 笑得慵懒无辜的连小哥张大了眼,彬彬有礼但是充满疑惑地问道:“唔,美女,明器小爷喜欢自己找。至于别的,我要那些做什么?” 金老大原本兴奋的脸上霎时呈现出青白交加的色泽,如果说最开始连小哥冲出去的行为让他倒吸口冷气,这位小爷怎么去招惹如此恐怖的一个女人?那么在听到罗倾给出条件的时候他已经变得激动万分,甚至想代为答应下来,事实上,他只比连小哥晚回答一秒钟。 罗倾脸色比金老大更鲜艳,她狠狠盯着笑得无比灿烂的连小哥,眼神像像淬了毒的刀子。美丽的女人总是爱面子和骄傲的,无论那个年代都一样。 没有再说一句话,罗倾干脆地出手了。 右手的鞭子还被连小哥抓在手里,罗倾的左手扬起另外一根鞭子,带着急促的风声抽向连小哥。 一直懒散地连小哥眼睛里多了几丝兴奋,为了不被抽到,他松了手,往后一闪,然后往背上一摸。瞬间,两只手上各拿了截细长的铁管。颜色乌黑,样子纤细却轻轻松松地将罗倾的鞭子都挡了下来。 炼丹房里的其他人刚刚还在游移不定,现在却不得不往四周闪躲。 几个人里连小哥最轻松,马文青渐渐也能把刚出炉的粽子压制住,只有陈玉,虽然没有危险却让人看得嗓子眼一直提着口气。 他身后背包上的豹子已经满眼都是圈圈,最后将头一歪,假装自己已经晕过去了。 就在金老大思索怎么处理这事的时候,石桌那边的墙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声,接着碎裂下许多石块。众人心里都是一抖,居然忘了那里还有个怪物要出来。当然就算有记得的人,也绝对没有办法在几个人打成一团的情况下过去。 除了陈玉等人,其他人都往石墙那边看去。 石桌前面已经站了一个人,一袭深色红衣,如雕刻般俊美的脸,但是就算几个女队员在看了一眼之后也不敢多看,立刻转开了头。这个男人,双眼带着深不见底的黑色,阴暗湿冷,仿佛有某种不知名的黑暗的东西藏在他身体里,窥视着外面。 而且,他周围的杀气比封寒还要重,仿佛空气中都带着血腥味,这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件随时取人性命的兵器。 秦二世!有人惊讶的低呼。 罗倾先是全身僵硬,然后马上注意到默不作声的秦二世直勾勾地盯着陈玉的方向,她的计划成功了! 罗倾的脸上露出得意而畅快的笑意,她盯着面前的连小哥,恶充满意地说道:“你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只要二世出来,来岛上的人全部都得死。知道吗,所有的卵都是从二世这里散播出去的,他一定很高兴,这次的容器有这么多。”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少人开始懊悔刚刚没有帮陈玉,在二世出来之前,将雕像破坏掉。 马文青眼里有了焦急,就算连小哥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嬉笑,手下越来越快。陈玉的体力不如那两个人,已经有些轻微的喘息,虽然手上动作不敢慢下来,脸上却满是细密地汗珠。 眼角的余光扫到红色的人影,陈玉咬了咬牙,对迎面袭来的触手视而不见,右手里的匕首疾快地扎紧粽子的心脏。这样重的伤害似乎对粽子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它的触手却像针扎了般从陈玉脖子附近缩了回来。 陈玉对其他视而不见,只顾着用力将匕首扎下去,力大无穷的粽子居然被他放倒在地上。陈玉借机将左手的匕首一划,粽子的头被割了下来。那粽子身体颤了颤,终于不动了。 陈玉并没有立即起身,他需要赶紧回复体力。虽然知道他没有什么希望秦二世手里逃出去,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甘心。陈玉眼睛一扫对面红人的秦二世,用力将右手的匕首从粽子身上抽了回来。 秦二世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陈玉,毫不掩饰地露出热切的欲望。 但是陈玉感觉的出来,秦二世看他的眼神更像是看某样可口的食物,这种感觉让努力命令自己冷静的陈玉全身发毛。 就是陈玉起身的一瞬间,秦二世抬起来左手,宽大的红色袖子里,一只惨白的手露出来。 杜刚忽然大声喊道:“小心!” 与此同时,那袖子里忽然涌出几条粗黑的章鱼触手,朝陈玉卷去,快得不可思议。陈玉的手也不慢,但是在匕首落下的瞬间,陈玉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那触手跟刚刚的粽子不同,简直像是石头一般坚硬的。黄金匕首已经够给他面子,艰难地在上面留下几道伤口,但是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陈玉被卷了过去,和秦二世面对面。 他觉得腰快被勒断了,而且,近距离看面前的男人,简直恐怖之极。 黑色的眼睛里流动着越来越浓的血丝,秦二世一直僵硬的脸忽然抽了抽,像是想露出个笑来。 陈玉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将手里的匕首往秦二世颈间划去。令人绝望的是,另外一只触手轻易地缠上了他的手。 秦二世舔了舔嘴角,将陈玉提到适当的高度,伸出了右手,赫然对着陈玉心脏的位置。 马文青怒了,拼命一般,将对面的粽子扑倒,然后提刀爆头。 连小哥脸色阴沉,手下也越来越狠辣,让罗倾暂时没有空再刺激人们的神经。 但是两个人在看到秦二世提起手的时候,心里都是一凉,这么远的距离,不管是谁,都赶不过去救陈玉了。 第72章 祭祀 旁边石室的动静越来越大,封寒皱了皱眉,盯着面前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会为了当年的选择和你做的所有的事付出代价。如果你不合作,我会自己找我要的东西,那样你会更痛苦。” 对面俊美得不可思议的黑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封寒,眼里闪过某种热切的情绪,面对封寒强烈到似有实质的杀气,他所表现出来的享受甚至多过恐惧,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代价?想要得到总会付出代价,如果痛苦就是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代价,我会享受痛苦。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的话,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封寒,我有这个能力,得到我要的东西。” 封寒脸色依旧冷的可怕,他看了黑衣人一会儿,将背后的包甩到地上,里面有太多他根本不需要但是陈玉极为重视的东西。他已经决定不跟黑衣人废话,直接动手了。 在那之前,封寒忽然问道:“青龙环的钥匙在哪里?” 黑衣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怎么,你居然在乎一个祭品的死活?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怎么,封寒有感情吗?还是说你的假象连自己都能欺骗?” 封寒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紧紧抿着嘴,在等了几秒发现黑衣人并不准备告诉他之后,人影一晃,已经动手。 黑衣人愣了愣,终于发现封寒微不可查的急躁,与此同时,隔壁又发出阵阵响声。 黑衣人带着异样盯着封寒不带一丝感情的脸,眼睛眯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眼前的人更加无情的场景。但是他来不及思考更多,如果不竭尽全力,他根本应付不了封寒。 …… 封寒抹去嘴角的血丝,不得不说,黑衣人是他遇到的最强的人,即便这种变态的强大是他自己造成的。 晕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精致的脸上苍白得可怕,他身上有封寒迫切想要找回的东西。就在封寒准备寻找的时候,隔壁传来石壁崩塌的声音,封寒里忽然涌起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有什么在呼唤他回去。他立刻站起身,往石壁那边走去。 用手贴住发出动静的石壁,很容易地将薄薄的一层石壁打开,里面是个圆形的狭窄空间,另一个洞口就是陈玉他们所在的炼丹房。 封寒不耐烦地想快速穿过通道,他急着想去看看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的废柴祭品,就像黑衣人说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就像当年一样,不,似乎比当年还要强烈得多,这根本就不像他。 也许跟那样一个人待久了,被影响是必然的,封寒这样安慰自己,而且这感觉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洞里面的味道极为难闻,像是有什么腐烂了很久。而出口则被一团红色的东西堵着,那东西看着像个人形,衣服里却满是蠕动着的触手。封寒判定,这是个章鱼怪,但是和外面的那群又有些不太一样。唔,是升级版的章鱼怪。 因为被这个东西挡得严严实实,封寒根本看不到炼丹房内的情景。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怪物很危险,也就是说,屋里的人处于危险中。对上这种怪物,陈玉大概根本抵挡不了一分钟。 封寒低头看了眼还在滴血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往前面的东西抓去,带着浓浓的杀意。 秦二世低头看着手里的陈玉,他当然感觉的到背后的动静,但是他根本不在乎。身后几根触手已经扬了起来,对付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足够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受伤,而且等他吃了最后一副药,将永远不会再受伤了。他迫不及待地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 秦二世有着尖利指甲的手抬了起来,对准陈玉的心脏,迅速地扎下去。 马文青和连小哥同时变了脸色,其他人大部分转开了视线,谁也不愿意看着陈玉这样惨死。 “噗——” 陈玉闭上了眼,在最初的惊吓过度后,发现自己居然淡定了。这真是良好的心理素质的表现,正苦笑在心里夸赞自己的陈玉忽然觉得被喷溅了满脸满身黏腻的东西。 似乎没有感觉到疼?他小心翼翼地睁看眼,就看见一只手攥着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面几公分处,被攥着的东西黑乎乎的你,还在滴着血,而那只手,细长的手指上戴着几个银色的指环。 陈玉不敢置信地往上看,秦二世俊美阴沉的脸上是和他一样的疑惑和震惊,带着痛苦的眼睛也比刚才更接近人类一些,那种对血肉浓浓的渴望反而淡了。 来的人是封寒,陈玉扯了扯嘴角笑起来,劫后余生的他略微发抖,有着迟来的恐惧和狂喜。 封寒的手从秦二世胸前的洞缩了回去,然后从后面走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用对英雄的崇拜和仰慕的眼神。 封寒慢慢走过来才发现,眼前这红衣人手里正抓着陈玉。 封寒讶异地看着面前的情景,在看到红衣人袖子里的触手捆着陈玉胳膊的时候,带着指环的手微微用力,那黑色的心脏立刻变成了一堆碎肉落在地上。 陈玉觉得手上的力度一轻,立刻翻身下来。他现在才感觉到害怕,这种害怕迅速在全身蔓延,心跳快得不可思议,甚至脱力地晃了晃,然后被封寒扶住。 “靠,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自己走掉的行为有时候会害死人的!”陈玉觉得自己思维似乎暂时不受自己控制,因为他居然在跟封寒抱怨。 “你不是没事吗。”封寒明显地松了口气,淡淡说道。 “我觉得如果我有事,再讨论这个就晚了——” “好吧,这人是谁?”封寒时息宁人地说道,然后在陈玉擦脸的血迹的时候立刻转移了话题。 “是墓主秦二世。” 崇拜过后,所有人都囧囧有神地看着这边,这位来的也太及时了吧。 罗倾呆呆地停下躲闪的动作,连小哥的尖细铁管顿时扎入罗倾胸口。 罗倾低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抬头看向秦二世的方向,接着大笑起来:“哈、哈哈,他居然会死!”脸上的笑意轻松且满足。 说到这里,罗倾忽然咳出一口血,她回过神又看向自己的胸口,轻叹道:“心脏不是我的弱点,胸口却是,没想到误打误撞被你重伤。我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对我或者这地宫里所有能动的东西来说,死才是解脱罢。”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我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去见王了,在他那里,我会重生。那么,作为那个人死了的谢礼,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可以从迎仙桥出去,作为这么多年唯一从岛上出去的人。” “迎仙桥?在哪里?”连小哥问道。 罗倾并没有再说话,她身上的衣服和脸在迅速的消融,露出另外一种样子。现在才能看出她外表只是由一层粘糊糊的膜变化出来的,里面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黑色的长发几乎到了脚跟,身上纯金色的织锦长衫高贵华丽,头上戴着金色三凤冠。 绝代倾城,高贵得让人不敢直视,这才是千年前的异族的祭祀。 临死的二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明,他紧紧盯着这边,终于缓缓张嘴说道:“女祭司?” 秦二世倒下的瞬间,罗倾忽然自己拔出胸口的铁管,往另外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石门跑去,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去追,众人看着转眼间巨大的变故,觉得非常需要时间反应。 小豹子兴高采烈地叫唤着,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封寒,像个激动惊喜的孩子。 嗷嗷,头一次觉得另外一位家长如此有爱,来的太及时了!=v= 它一颗圆乎乎的头在陈玉的包外面晃悠着,想蹭蹭陈玉撒娇,浑然不知这模样实在有损豹子一族英俊帅气的形象。 马文青和连小哥走了过来,马文青用力拍打陈玉的肩膀,嚷嚷着:“靠,你小子每次都狗屎运大难不死。下次拼命地时候能不能别背着包,你知不知道所有的食物和电池都在你包里,害老子不得不拼命救你。” 连小哥上下打量了陈玉几眼,哼了哼:“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在理。” 陈玉已经镇定下来,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脸上满头血需要清理,将背包和豹子扯了下来,转头看到封寒也满手的血,往那边送的手临时转了弯,给了离他最近的连小哥。 封寒不由带着评估的眼神抬头打量这个笑地吊儿郎当的年轻人,陈玉讨喜,表面对谁都笑得极为亲近,但他性格其实就像只猫,他亲近你可以,你主动亲近他绝对不行。 刚刚之所以带着豹子拼命,肯定是因为不放心别人,现在居然主动将豹子和包交到别人手里。 封寒疑惑地皱起眉,陈玉跟连小哥很熟吗? 第73章 身世(一) 封寒冷着脸打量了一会儿连小哥,对方依旧笑眯眯地,以更坦然的眼神回望。被连小哥提着的豹子吓得浑身哆嗦,努力往包里缩,奈何里面实在很难找到空间容纳它。 靠,现在的家长,就算教育小孩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用这么极端吧。 封寒抿紧唇,转开视线,看向正擦脸的陈玉,顺便非常自然地走过去将陈玉的袖子拉过来擦手。 敏感地察觉封寒心情很糟糕,难道是刚刚的黑衣人得罪他?陈玉嘴角抽动,迁怒是不好的行为,以后该努力给封寒灌输这一点,现在还是忍了吧。 擦完脸,陈玉拎回包,转身往炼丹房一角走去,封寒犹豫了一会儿,跟在陈玉后面。 走到考古队里面,陈玉向安教授问道:“教授,杜刚怎么样?” “刚刚上了药,好多了。”安教授指了指里面,他实在很欣赏徐教授的这个年轻助理。 陈玉分开人群,看见杜刚正没精神地靠在石壁上,心里异常感动。自己以前还抱怨杜刚太过古板,现在看来人倒是不错。杜刚确实答应过徐教授照顾他和马文青,但是能在危险关头挺身而出,实在不容易。 见杜刚身体并没有大碍,且有人照顾他,陈玉将手里的药放下来,杜刚依旧维持着严厉冷淡的模样,并不见如何热络。 陈玉也没多说,大恩不言谢,他会记在心上。 从人群里出来,陈玉看向依旧看不出表情的封寒,先开口问道:“找到你的东西了?” “没有,刚把人打晕,就过来了。”封寒摇了摇头,他眼里难得出现一丝焦急之色,拽着陈玉就往他过来的洞口走去。 炼丹房里因为有三只千年粽子的尸体,气味异常难闻。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跟着封寒和陈玉从那洞口出去。 鉴于背包加上小胖的重量,东西太重,陈玉整理了整理,塞到马文青包里一部分。 封寒穿过来的地方并没有长明灯,黑乎乎一片,众人打开狼眼手电。 里面居然比炼丹房宽敞不少,就算是秦二世的主墓室,也并不比这里更大。不过这里远没有二世的主墓室奢侈,整间屋子空荡荡的,除了青石几乎什么都没有。借着手电筒的光,人们发现一半屋子居然全是水,像个小型的湖泊。 手电筒往水上移动,人们很快发现靠近岸边有座凸起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座透明的水晶棺。 强光下,甚至能看出里面是位长发女子,身着锦衣,姿态安详。甚至能清清楚楚地观察到,那女子容貌身体竟然没有丝毫干枯萎缩之态,恍若生者。 众人看得呼吸一窒,随即反应过来,这光秃秃的地方居然也是一间墓室,只是为什么将棺椁安置在水里,令人匪夷所思。 安教授分析道:“这间墓室在秦二世墓室的旁边,显然这女子身份极为高贵,很有可能就是罗倾口中的皇后。” 众人猛然想起罗倾所说的,秦二世计划被破坏后,对皇后怨恨却无可奈何,难道因为皇后的棺椁在湖里? 在众人猜测的时候,陈玉眼尖地注意到这边的空地上扔着封寒的包,但是并没有封寒所说的被打晕的黑衣人。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封寒,果然他脸色极为难看,蹲下身往地上察看。 陈玉凑过来,发现封寒看的是青石地面上的点点血迹,顺着血迹方向,消失的地方赫然是占了半个房间的湖。 两人一愣,正在这时候,湖水忽然一晃,一个人影蹿了上来。 这突然的变故把离湖近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叫着往后躲去。那人全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居然正是之前将封寒引走的黑衣人。他匆匆扫了众人一眼,就极快地往左边的门掠去。 不过,就算从湖里出来,也掩盖不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封寒咦了一声,转头对陈玉说了句等我回来,人影一闪追了出去。 看着封寒又一次消失在门口,众人面面相觑。不过现在金老大等人已经知道了封寒的厉害,早就盘算好尽量不跟他起任何冲突。 墓室内安静了一会,众人便开始讨论起进入主墓室后的遭遇来。 “我靠,这秦墓到底是怎么回事?全是怪物!老大,看秦二世那模样,这长生丹可能确实存在,你虽然找到了几丸丹药,但未必就是长生丹,我们不如——”胖子两眼兴奋地看着金老大,恨不得回炼丹房带两只大鼎回去。 金老大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胖子,说道:“你也看到了,秦二世和罗倾现在不都死了?子虚乌有的事,信它干吗。我带这个回去,是因为某个人想要,我推拒不了,找些丹药回去交差。” 胖子遗憾地看了眼炼丹房门口,不说话了。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虽然秦二世和罗倾死了,但是无可否认他们确实活了很久。 “难道古代真的能炼出长生的丹药?”就连考古队里,也有人开始怀疑他们所熟知的历史是不是有了出入。 安教授摇了摇头,脸色严肃地说道:“这里的情况很难说,毕竟以往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根据罗倾的话和秦二世特征,我推断,秦始皇发现岛民有较长的生命倒是可能的。” 听到安教授在分析这些,不少人凑过来听。 “而那些长生的人是将右手献祭了的人,也就是说,因为他们因为移植了章鱼的触手才获得长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口中的王,也就是壁画上人头章鱼身体的那东西,细胞里有某种可以延长人寿命的东西,所以移植了触手的人活的比较久。” “教授,秦始皇没有找到长生的法子,秦二世却得到了,他会不会留下药方?”一个考古队员很是心动,如果真有这样一份东西,带回去研究,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安教授苦笑了一下,“你也听到了,恐怕那些方士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药方。二世是吃岛民才能长生的,也就是说,在岛民口中的王不出现的情况下,他们身上的触手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而罗倾,不是被放入了卵吗,估计身体也是那时候经过变异的,所以他们才能活这么久。” 众人都不说话了,无论如何,教授的解释看起来最合理。海里的许多动物都比人类要长寿的多,现在想要研究除非带一只章鱼怪回去,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危险性极高,人们躲都躲不及。而且,那种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公布于众。 金老大看人们渐渐被安教授的话吸引,暗暗松了口气。这会见众人带着恍然的神色,抬脚踹踹自己的人,说道:“趁这段时间,找找那女祭司口里说的耳室,她不是跟连小哥说,有最值钱的陪葬品的耳室吗,快去给老子找找!虽说给人办事,我们自己也不能白来一趟。” 他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徐老爷子,徐老爷子精神一振,也吩咐人往门外寻找。 就算安教授阻止不了,为了尽量保护那些文物,也让人往四周看看。 马文青眼睛一亮,立刻往陈玉这边看过来。 陈玉正颓然地坐在地上,若是往常,他必然和马文青一拍即合,寻找明器。但是现在,都到了这种地步,陈森居然没有任何消息,让他心烦意乱。 况且,封寒又去追那个黑衣人……他很强,应该不会有事。 “我在这里等封寒。”陈玉说道。 马文青也很识相地没有催他一起找,拍拍他肩膀,自己往门外走去。过了两分钟,马文青回头招呼陈玉,指了指他身旁的耳室,示意自己进去看看。 那间耳室离这里非常近,陈玉略微抬眼皮看看,就席地坐了下来。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陈玉觉得自己只闭上眼几秒钟,忽然一个激灵,睁开眼,却发现室内居然一片黑暗。陈玉心里一惊,手往旁边摸去,狼眼手电就摆在他脚边。 陈玉松了口气,然后,他记起自己并没有关手电筒。 连忙打开开关,屋里还是漆黑一片,果然是手电筒没电了。低咒一声,陈玉摸索自己的背包,先触手的是满把柔软的皮毛,是小豹子,陈玉忙将它抱到自己怀里。 豹子泪流满面,这位不负责任的家长终于记起来自家的小孩了! 将手伸进包里的陈玉僵住了,刚刚为了减轻重量,他把东西扔到马文青那里一部分,其中就有电池。自己的包里,因为豹子的强烈干预,具体表现在看见它想要的就扒住死活不放,所以剩下的大多是食物…… 陈玉头上青筋直冒,他现在就想实施家庭暴力。 豹子直觉非常灵敏,立刻往陈玉怀里缩了缩。 陈玉叹了口气,墓室内一片漆黑。更让他在意的是,从刚才起,他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明明马文青他们就在不远处的耳室里寻找明器的,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陈玉犹豫着,叫了几声马文青,没有人应答。 就算是已经下地多次的陈玉,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黑暗中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往最绝望最离奇的地方想,陈玉觉得自己心脏快得几乎有些负荷不了。 豹子在他怀里动了动,热乎乎的,竟然奇异地减轻了陈玉恐惧感。 他咬咬牙,站起身,凭着原来的记忆,往门口那边摸去。 手触上冰冷的石壁,没有门?陈玉有些慌了,难道走错了方向? 他继续摸索着,因为没带手套,更加敏感。幸运的是,手忙脚乱之中,陈玉竟然摸到一个机关。他根本没有想为什么门会自己关上,就按下了机关。 门无声的开了,这很难得,可见门上机关做的无比精巧。 陈玉惊喜之下刚想往里走,忽然发现,门外的过道很陌生,他肯定没有见过。墓道左面,有个耳室,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师傅,您的目的难道原本就是《神工集》?”一个声音问道。 “嗯。”简单的一个字,让陈玉震惊在当场,这,这是陈森的声音! 再回想第一个生硬,明明就是陈森的三徒弟韩晓晨的声音。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韩晓晨在这里,陈玉激动万分,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看看父亲怎么样了。但是,父子既定的别扭模式又让他将努力脸上的惊喜收拢起来,准备装作淡定地走过去。 这时候,他听到韩晓晨尖利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您要救他?他明明就不是您儿子。” 第74章 身世(二) 韩晓晨带着浓浓的讽刺说道:“您就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险,出海来秦墓找《神工集》?他根本就不是您儿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陈玉呆立在当场,韩晓晨说的是什么?陈森就他一个儿子,所以他们谈论的,一定是他。 也就是说,他不是陈森的儿子?! 接着,陈玉听到陈森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为什么不是?他的骨,他的血,都是我给他的。从小到大,是我养大他的。他就是我陈森的儿子!” 韩晓晨的声音有些尖利,显然他情绪非常激动,“他是谁您不是最清楚吗?我母亲说过,他根本不是您儿子,出生的时候,您儿子已经没有呼吸了。是那个人的仪式让他在您儿子体内活过来的,为什么您要自欺欺人?如果等他彻底觉醒过来,会和以前一样,害死多少人?” 陈森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会给他觉醒的机会,现在《神工集》找到了,他不会死,就不会再下墓了。而且,我很清楚,阿玉不是那个人,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不可能!我看到过他背上的胎记,跟那个人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韩晓晨大声且快速地否定道,然后可能是考虑到陈森的心情,他的声音尽量放平和,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知道您养他这么大,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难道您忘了,那个人是多么的冷血残忍、机关算尽?当年暗地里,多少淘沙门派慑于他的威压,为他办事,最后死了多少人?就算是现在,他失踪了这么多年,还有好多事都在按照他的布置发展着。也就是说,他计划好了一切,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陈玉会想起所有的事。” “而现在就是机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任何力量。您完全可以——” 没有等韩晓晨说完,耳房传来清脆的巴掌声,然后是陈森暴怒的声音:“你住口!你来陈家这么多年,我拿你当儿子看待培养,你就学会了怎么算计阿玉?!” 陈森打了韩晓晨一巴掌,因为极度愤怒有些喘息,“韩晓晨,从今以后,你离阿玉远一点。如果他知道了以前的事,他就不再是我儿子,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但是,在那之前,谁都不能动他。” “舅舅,您居然为了那样一个人打我?他是什么人?是随时可以变成恶魔的人,我可是您亲侄子!”韩晓晨的声音里有着不可置信。 随着韩晓晨的话,又一个重磅炸弹投了下来,陈玉已经不能反应。 怪不得父亲对韩晓晨比别人都好,他竟然是姑姑的儿子。陈玉对于姑姑的印象几乎是零,仅是听家里的老人无意中说起过,听说陈森有个妹妹,在陈玉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嫁人了,而且自从她离开后,陈森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原来韩晓晨竟然是素未谋面的姑姑的儿子。 “你问为什么?因为他是我儿子,你不是。”陈森冷冷地回答道,陈玉打了个寒战,这完全像是陈森和那些对头说话的语气,看来那位姑姑果然是陈森的某种禁忌,怪不得别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我没想到你母亲告诉你那么多,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我或许可以给你说个清楚。”陈森继续用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你母亲当年离开陈家的原因,我想她一定没有跟你说过。” “当年,她不顾家里人反对要嫁给你父亲。陈家虽然不满,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年后,因为过不惯外面的日子,她带着你回了陈家。父亲和我虽然脾气不好,却很心疼她,对她和以往一样,家里什么事也不瞒她。但是后来,她知道了阿玉的身世,一直求我让你作陈家未来的当家人。” “啊!”韩晓晨惊呼一声。 “你母亲的提议,我是考虑过的,毕竟阿玉隐藏着另外一个身份,他已经不适合当陈家的当家人。但是,那时候秋灵刚生产完,身体不好,又极其溺爱孩子。我就算有其他心思,当时也不能表示出来。”陈森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入骨的怀念和莫可名状的寒冷。 “我没想到你母亲以为我不同意,居然准备设计害死阿玉,阿玉被当时刚好醒过来的秋灵救了下来。” 陈森没有再说下去,陈玉却察觉到浓浓的悲伤。他隐约预感到,下面的话,一定很重要。秋灵是他母亲的名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秋灵却被你母亲害死了!”陈森咬牙切齿地说道,“临走前,她敏感地察觉到我对阿玉矛盾的态度,临死前求我答应照顾好阿玉。你母亲知道我跟秋灵的感情,怕我发怒,连夜带着你逃走了。” 陈玉脑中轰的一声,身体一晃,无意识中扶住了身侧的石门,秋灵死了,母亲当年就为了保护他死了?那一直照顾了他那么多年的那个温柔的母亲,又是谁? 耳室中,陈森的话还在继续。 “可是你母亲从来不知道,她是被父亲抱来的,只是我从来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在陈家,她也一向被当成陈家二小姐。她总是觉得阿玉抢了你的东西,其实她才是那个不该有非分之想的人。” 真相永远是最残忍的,陈森的话不只是刺激到了陈玉,显然也给了韩晓晨毁灭性的打击,他嘴里喃喃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母亲从来没有说过。” 几分钟的失态过后,韩晓晨居然笑起来,不过怎么听怎么怪异,“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舅舅从来不拿我亲人,陈家就算传给沈宣也不传给我。可是,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豁出去了,索性跟您摊牌。” “如果不出我所料,陈玉大概已经到了这里。我借您的名义给他发短信,让他来海上,又在沉船的门上机关做了手脚,能开那扇门的一定只有陈玉。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和这秦墓的那个女人做了交易,给了她您的一本日记。只要她能让陈玉死在这里,我会做到她要求的事。哈哈,舅舅,陈玉已经死了!” 韩晓晨歇斯底里地喊着,陈玉不能想象,这个毫不起眼,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三徒弟到底有多恨他? “您也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厉害——啊!” 韩晓晨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是窒息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韩晓晨急剧的咳嗽声。 陈森冰冷且忍耐的声音传来:“韩晓晨,在没有知道阿玉的情况之前,我先不杀你。你现在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陈家。如果阿玉出了事,我绝对饶不了你!你还有个妹妹对吧,如果你敢再对阿玉下手,你母亲和妹妹都会去那边等你。看来我陈森几年没动过手,让你们都忘记了,是个人都敢到陈家抖一圈!” 这一刻,那冰冷地带着杀气和血腥味的声音才能显示出来,陈家老大的雷霆手段。 韩晓晨忽然闭嘴不言语了,他没有想到一向敬爱如父亲的陈森会对他说这种话,每个人都有弱点,而陈森恰恰击中了他最软弱在乎的地方。 然后是踉跄的脚步声,韩晓晨往耳室门口走过来。 陈玉失魂落魄地退会门里,手迅速按上了开关,石门在他面前无声地合拢。 虽然已经蒙了,但是他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让陈森知道他在这里。刚刚陈森说过,如果,他知道了,就不再是他儿子…… 陈玉靠着石墙,几乎有些站不稳,因为两个人的话,陈玉彻底惊呆了。现在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但是某个地方却特别的疼。 一这么多年,从小到大的记忆他都有,甚至小时候陈森让他骑着脖子逛街的情景都异常清晰起来,他怎么可能不是陈森的儿子? 为什么我不是陈森的儿子?那我究竟是谁?! 陈玉在心里一遍遍无声地问着,觉得全身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豹子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小心翼翼地凑近陈玉,然后用舌头不停地舔陈玉的脸。 嗯,就像很久以前,还在沙漠里的时候,自己摔倒了,豹子妈妈为它梳毛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好舒服啊,什么疼痛都没有了。 陈玉抱着豹子跌跌撞撞地走着,他忽然想到,他该先找马文青,然后让他告诉自己其实这一切都是梦。 朝相反方向走了两步的陈玉觉得脚下一轻,然后是彻骨的冰凉。 他掉进了湖里! 豹子拼命咬着陈玉的头发,在彻底沉下去之前,陈玉用力拉开豹子,将它扔上岸去。 陈玉并不是不会游泳,他只是没有一丝力气,脑子中清醒着,却任由自己往下沉。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第75章 身世(三) 陈玉半眯着眼,在水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虽然有着透骨的寒冷,他却觉得心里异常宁静。至少此时此刻,什么都不用想,那些复杂可怕的心思和真相在此刻都离得远远的。 但是他也控制不了脑海里另外一个声音不停说着,回去吧,回去还是陈森的儿子,只要装作不知道,谁也不能发现什么。 那原本就是他的世界,他要求的只是过着每日早睡晚起,倒腾点古玩,没事数数钱的平凡却滋润的小日子,偶尔有时间还可以在豹子没有长大前逛逛儿童乐园什么的,封寒或许也会在…… 陈玉开始觉得气闷,眼睛疼,他无奈地收起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计划。虽然受了极为重大的刺激,他可没准备交代在这里。陈玉的胳膊动了动,将背包扯了过来。现在包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有重量的东西都放到了马文青那里,只有几包食物和一些简易装备。其中就包括潜水镜和呼吸管,这是陈玉下船的时候为以防万一带出来的,没想到现在起了作用。 眼睛睁开后,陈玉发现,水下并不像上面那样黑得根本看不见人影。而且在更深的地方,朦朦胧胧的似乎有光线透上来。陈玉心里一动,难道皇后在池子里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在之前,陈玉可能会小心翼翼,有自知之明地顾忌到一个人擅自行动可能会有的危险。但是现在他脑子虽然足够清醒,潜意识里却急迫地寻找另外一些东西,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可以不去想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事。 陈玉慢慢游了过去,越往下,水里越冷,但是也越明亮。 陈玉忽然觉得手脚的触感有些不对劲,似乎什么东西扑面而来,但是一秒后,那感觉就消失了,就像是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回头看看,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幻觉?陈玉疑惑了一瞬,又转过身来。 然后陈玉僵在了那里,远处的水中,浮着一个人。 陈玉可以肯定那里的人没有任何潜水设备,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人侧面光洁的脸颊和向上飘逸的长发,一身白衣随着水波荡漾。双手交叉的胸前,低眉敛目,对面石壁静静浮着。 如果在其它地方看到,或许会让人赞叹别有一番风情。但是墓室中的湖里看到这样一个女人,陈玉只觉得心里发凉。 陈玉犹豫着立刻回去还是继续潜入,盯了那女人看了一会,陈玉忽然又意识到,那女人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水性再好,也绝对不可能。 陈玉终于忍不住又往前游了几米,那女人依旧没有动静。在陈玉开始猜测这或许是个假人的时候,陈玉忽然看清了那女人的脸。他不禁一愣,这女人居然是熟人。 是罗倾,女祭司最后露出的那张脸。 当时她受了重伤,说自己马上就要不行了,然后负伤离开,难道这里是她选定的长眠之所? 陈玉观察了一会,始终不见罗倾动作,就大着胆子游了过去。果然,罗倾闭着眼,对靠近的陈玉好无所觉,她已经死了? 这么近的距离下,陈玉发现罗倾脸上居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的姿势虔诚安详,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朝拜什么…… 陈玉脑子里忽然一激灵,下意识地从罗倾对面快速游到她身侧,往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后面看去。那是一堵巨大的石壁,表面凹凸不平。罗倾为什么停在这里?在朝拜石壁? 陈玉盯着石壁看了半天,岩壁上一条条的起伏的纹路越看越眼熟,往上看,才发现纠结的纹路中间是颗面无表情的人头。和那些纹路不同,这颗人头完全在岩壁外面,因为刚刚隐在上面阴影处,所以陈玉并没有发现。 这明显是壁画里面,岛民所信仰的丑陋如鬼怪的王。 更奇异的是,这位王的雕像被紧紧缚在石壁上,就连脸上也有条锁链锁着,像是被囚禁在这里。陈玉抬头望去,这石壁极大,但是似乎并不是竖直的。 陈玉在远离雕像的地方,伸手触摸那岩壁,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坚硬,手心隐隐感受到有规律的模糊的颤动。一下一下,就如脉搏或是胎动一般。 难道是太累了,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陈玉疑惑着,手下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了,现在不止手上,就是耳朵里似乎都能听到那“咚咚”的声音。 陈玉有点发蒙,这岩壁在动?在扫到罗倾刚刚还在微笑的脸上居然皱起眉的时候,陈玉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向后退去。在他移开那里的一瞬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扑了过去。 显然那东西原来的目标是陈玉,结果陈玉觉察岩壁不对劲,忽然离开,让黑影直接撞向了岩壁。黑影在水里极为灵活,在碰撞前就改了方向,又气势汹汹地朝陈玉这边疾速游来。 竟是条近两米长的大鱼,鱼嘴里露出锋利的牙齿,箭一般朝陈玉扑过来。 陈玉知道论速度自己绝对会在瞬间被鱼追上,咬咬牙,迅速将怀里的黄金杖分成两把尺余长匕首拿在手上,准备拼了。 然而,鱼刚往这边游了没几米,它身后的石壁忽然裂开,无数红色丝线状东西涌出来,将大鱼团团缠住,拉了回去。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石壁,但是石壁早就恢复了刚才的严丝合缝,无辜得就像它从来没动过。 陈玉面前的水里还有点点血迹晕染开,那是红丝穿透鱼的身体是留下的,这说明,刚刚那一幕确实是存在的。 石壁里面不仅有动静,它还在他面前‘吃’了一条鱼,陈玉得出了一个让他脸色更白的结论:这石壁,是活着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黑衣人为什么满身血腥味了,湖里的怪物太强大太变态了。 随着陈玉的想法,那石壁又开始发出强有力的心跳声。本来想往回游的陈玉像是被什么蛊惑般朝石壁靠近。 这到底是什么?如果下来一趟没有弄明白就上去,会不会遗憾。这次他们出了地宫,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另外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千万不能靠近,不能唤醒它,极度危险。 陈玉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上起伏的石壁,手下岩石的脉搏明显加快,似乎有种欢快的情绪透过石壁传上来。陈玉条件发射往后缩,但是更快的,一条红色丝状物将他拉了回去。在陈玉越睁越大的眼睛里,石壁越来越近,直到他被——吞了进去。 在那一瞬间,陈玉想到:完了,我被怪物吃了。不能回去了,见不到父亲,封寒,豹子和马文青了。 不过,这是被吞后的情景吗?还没有被消化? 陈玉猛然睁开眼,举起匕首,本来打算死也要让那怪物消化不良,结果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屋子里面。虽然脚底和四周的墙壁呈现可以的肉粉色,但是这是一间屋子无疑。 有桌椅,有长明灯,甚至在桌面还摆着一个盒子和一张纸。 陈玉想都没想先把那张纸拿了过来,纸色犯黄,上面的笔迹隽永优美,转折藏锋,第一句话是:不要怀疑,既然能来到这里,那么你就是我。 陈玉心里嘎登一下,本来今天因为身世问题就受够了刺激,居然连张纸也是上来就直奔主题。虽然有某种什么东西将破土而出的不详预感,陈玉还是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如果你在看这封自己写的信,那么可能是某个环节出了点小问题,你能记起来得不够多,别担心,这并不妨碍大局。如果不是真正的我,根本不可能骗过青来到这里。旁边盒子里是阿吉给你的东西的钥匙,打开,将事情继续下去。 计划的过程或许有些血腥,但是为了那个目的,一切祭品和棋子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你要做的就是,尽快想起所有的事,找齐东西,举行仪式,我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尽快! 远离封寒,他最痛恨的人是你。因为所有的事都是我,同时也是你,策划的。 另:你现在在青体内,青是你的宠物,能活到现在跟它吸收了那个章鱼王有关系,但是你来的时候青应该也到了极限,如果不打算带它离开,可以放它走。 怪不得罗倾在岩壁面前朝拜,原来拜的不是雕像,而是王本身在那里。罗倾临走前说找到王,会让她重生,可惜她们的王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信写到这里,刚好占了满页的纸。陈玉脑海中一片空白,随手将纸翻了过来,然后整个人一震。 纸的背后,是一幅画像,黑色的长衫绣着飞翔的凤鸟和阴森的兽面,华美生动。画中人侧头看向一旁,眼中带笑。 是黑衣人。 陈玉觉得自己要疯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似乎商量好了要挑战他的极限。 信  的主人说自己就是他,那么根据他知道的少得可怜的内幕,写这封信的人应该就是韩晓晨所说的藏匿在他体内的另外一个人。 这封信给陈玉最深重的打击是,封寒最痛恨的人居然是他。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封寒明明可以拿来当护身符用的。 其次,这封信的后面还有黑衣人的画像!到底写信的人是黑衣人,还是写信的人暗恋黑衣人?不管是哪个,都是陈玉不能接受的。 现在陈玉有拿匕首抹脖子的冲动,这信从侧面证实了韩晓晨说的是对的,他就是最坏的那个人,精心筹划,机关算尽,现在只等着一步步收网。 只不过,收网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当然,就算是意外,也被料到了。只不过,他不是想起的太少,而是,根本想不起任何事。 陈玉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将信看完就抖着手撕了,仿佛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然后将桌面上的小盒子拿过来,上面刻着简单的太阳。 将盒子揣到怀里,陈玉准备迅速离开这里,但是他发现他根本找不到门。对,他在一个叫青的岩石怪里面,信上说是他的宠物,当然要放走,陈玉不希望留着任何能认出他的东西在。 可是,怎么放?信上忘了写…… 陈玉在屋里转悠了足有几圈,终于发现墙壁上有三个凸起。他左手习惯性的抬起来,然后按了中间那个,然后是左右。 没有人告诉陈玉顺序,但是陈玉抬手的时候,陈玉听到轰的一声,似乎什么打开了。 陈玉又回到了水里,身边的有个巨大的东西涌动着,因为体积太大,将水下的光线都遮了个严实。那东西有着巨大的躯体和青色的鳞片,偶尔两只黄色的大眼闪过,看着陈玉的表情,居然和小豹子看过来的表情一样,亲腻,不舍。 第76章 会合 陈玉满脸黑线地往外推了推这动物巨大的身体,刚好近在咫尺的黄色大眼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陈玉只觉得那黄色的大眼眨了眨,状似委屈地看着陈玉,几乎就要溢出水来。 在陈玉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幻觉的时候,那庞然大物一扭身往湖深处游去。 陈玉松了口气,他当然能感觉到那东西并不会伤害他,还很亲近他。可是,开什么玩笑?这么大只,怎么带走?再说,就那体型,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把自己吃穷了。最重要的,即便把这家伙切块卖了,能买到养得下它的房子吗? 陈玉尽力向上游去,等他挣扎着翻上岸边的时候,整个人往青石地上一躺,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玉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给他脱了湿衣服,用干毛巾擦了,又套上干净衣服,裹了毯子。只是当时困得厉害,眼皮都抬不起来就又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陈玉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立刻发现头顶上封寒正望着他,见他醒过来,低声说道:“醒了可以吃点东西,再过一会,我们就要出去了。” 陈玉后知后觉地接过手里的东西,吃了一半才想起,面前的人是封寒,按那个人的说法是他最该避开的人。陈玉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封寒,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完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深色的衣服下的身躯瘦削挺拔,却有着常人不能想象的力量。那力量足矣在瞬间杀了自己—— 封寒抬起眼,漆黑的眼睛对上陈玉的。陈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蓦然加快,快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问道:“你追上那个黑衣人了?” 封寒摇了摇头,在篝火地映照下看不清脸色,淡淡说道:“没有,他逃走了。” 陈玉松了口气,万一那黑衣人被追上,遭到封寒等人严刑逼供,或者有其他心思,招出来自己才是背后主使地话——陈玉看了眼身边的封寒,忽然哆嗦了一下。 封寒挑了挑眉,问道:“冷?” 陈玉眨眨眼,干巴巴地解释道:“没、没有,可能在水里待时间长了,觉得外边热乎乎的,骨头里面冒凉气。” 封寒看了陈玉一会儿,说道:“也许是你怀里那颗玉衡的原因。” 陈玉张大嘴,不明所以。封寒说道:“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你揣在怀里,就没有拿出来。”说到这里,封寒似乎懒得说,直接把手往毯子里伸过来。 摸索了一会,才懒懒地说道:“这里。” 于是陈玉觉得有只手从自己衣服里面光溜溜地滑进来,摸了半天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拿出去。 封寒将手里的东西举到陈玉面前,是颗青色的玉石珠子,晶莹剔透,足有半个拳头大。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东西,陈玉心里纳闷,难道是以前那个人的东西?陈玉脸色又开始变白。 封寒毫无所觉,他好奇地盯着手里的玉珠子看了会儿,忽然说道:“这东西先放到我这里。” 陈玉反射性地说道:“为什么我的东西要放在你那?”开玩笑,既然封寒没认出来,光着大小,成色,绝对是件宝贝。封寒继续将珠子往自己怀里放边安抚性地说道:“你的东西就是我的。再说,我的黄金杖不也放在你那里吗。” 陈玉泪了,靠,哪条法律规定我的东西就是你的啊啊啊啊啊? 豹子卧在火边的防潮毯上,边舒服地眯着眼,边时而悠闲地啃两口面前的熏肉肠:父母都在的日子,真好=v=……虽然妈妈和自己一样也惹不起封寒。 “另外,还有一个惊喜,你回头看看。”封寒忽然淡淡地笑了,陈玉看的又有点呆呆的。 等他流完口水,一回头,顿时僵住了。门边正走进来的,正是陈森。 陈玉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正以光速远离自己,明明他就是来寻找陈森的,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陈森。 要装作完全不知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面前走过来的就是父亲…… 陈玉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陈森小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情景,抬起头,忽然看到陈森和往常一样深沉严厉的脸,心虚之下习惯性地解释。 “爸爸,您没打声招呼就失踪了,多让人——咳,我接到求救短信,就赶过来了,哎、哎,您先别打!” 陈玉说到一半,惊觉老爹手已经举起来了,慌手慌脚地逃到封寒身后,速度让小豹子都汗颜起来。 在陈玉开始说话之后,陈森眼里的阴郁散了不少,就连手被封寒拦下来,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隐含着怒气,又转向陈玉:“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想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下地。这是第几回了?你出去住了几天,不挨鞭子皮痒是不是?还求救短信,你用脑子想想,你老子要是不行,你来有个屁用?” 陈玉低着头不敢言语,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老爹真没遇到什么危险,或者说他在这墓里游刃有余。听到陈森熟悉的训斥,陈玉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不仅仅是他,就算陈森或者封寒都不会希望他回忆起以前的事,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么,自己只要当什么都没听到,日子还可以继续过。 这时,门口传来轻笑声,“师兄说的对,小陈玉这次确实不带脑子,不过他倒是出人意料的很,这种程度的墓也毫发无伤地进来了。” 马文青早被吵醒了,正和豹子并排坐在防潮毯上看热闹。见到门口的人,水喝得呛到了,用手指着那人说道,“小陈玉,他刚刚叫伯父什么?” 陈玉眼角抽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颇不情缘地说道:“莲生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比我大一辈。” 被这话惊到的不只是马文青,还有金老大。本来这次下海斗,心里没底,特地高价请来个高手,本来想着这次出去费心思下一番力气,争取将人留下,结果人家居然是陈家的人。 陈玉他不认识,对于陈森,金老大可不陌生,陈家在倒斗界也算属于元老级的,说话很有些分量。金老大肉痛地看着连小哥,叹了口气。瞟到陈玉,他才平衡些,就算再有家底,陈家还不是连个像样儿的继承人都没有? 眼光一转,看到陈玉身侧的封寒,金老大心里一动,连小哥没法拉拢,这位封寒却似乎没有什么来历。 但是看他的能力,似乎不在连小哥之下,倒不如在封寒身上用些心思。这么想着,金老大朝自己一个伙计打了个手势,叫那伙计过来,低声安排了些什么。 莲生笑嘻嘻地扫了金老大一眼,转头对陈森说道:“师兄,阿玉的事回去再说,现在我们要准备出去了,水位马上要开始涨了。” 陈森皱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爷子让我过来的,他自从知道您的打算之后,就一直在研究海斗。前些日子忽然跟我说,这墓有些不对劲,恐怕除了墓主外,还有些不能触动的东西。让我过来助您一臂之力,早点回去。”莲生说道。 陈玉心里一动,爷爷说的,不会就是另外一个他吧…… 在众人被叫醒,刚收拾好东西,脚底下就开始渗水了。 几位老大凑在一起合计怎么离开,徐老爷子说道:“那女人说迎仙桥可以出去,你们想想,我们走过来的路,我只记得一个地方有桥。” 第77章 迎仙桥 “迎仙桥,起得好名字,可惜过了两千年,墓主没有成仙,倒是成了章鱼粽子。”马文青感叹。 陈玉嗤笑了一声,说道:“可惜的是这里的好风水,墓主大概精于此道,这岛上只有这里风水最难得,没想到墓里另有玄机,风水灵气全被别的东西夺了。” 马文青一听,瞪着眼看陈玉:“难道还有其它好东西?你小子怎么不早说,爷这是头一次空着手回去,太他娘的难受了。” 陈玉翻了翻白眼,“再值钱也得有命去拿,皇后棺椁里右手边有只翡翠瓜,还有几样别的东西,都比炼丹房卓上的东西还值钱 。” 马文青露出无限震惊的神色,顿足捶胸,为自己回来先照顾陈玉而没有开棺懊悔万分:“早知道就先不管你,趁着人少先去开皇后的棺椁了,好歹还能顺几样回去。” “……你当金老大和徐老爷子都是傻子?要不是看出来皇后的棺椁开棺就起尸,他们还能留给你?到时候你被皇后留下当面首可别让我去救你。”陈玉哼了一声,跟着封寒往外走。 地宫里的水已经淹到了脚背,大部队火烧眉毛地往水溶洞那边赶。马文青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没有真回去。 令人无比庆幸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守在主墓室门外的章鱼怪都不见了踪影,让异常紧张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这次进水溶洞可以从里面打开门直接上桥,不用再从岩洞荡过去。事实上,水已经淹过桥面,想顺着绳子上桥还真有困难。 等所有人都站在桥上的时候,水已经没到腰间,众人都开始着急。想到那些童男童女,一些人更是胆战心惊地拎着枪,打着狼眼手电四下察看着。 “现在到了迎仙桥,下面怎么办?那边的门根本打不开,关键是,我们没时间了!”水位上升的速度太过,金老大看到境况危机,顿时急了。 封寒让陈玉将豹子塞进背包里,然后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说道:“那女人最后说的,不是假话。她既然说这里能出去,肯定有路。”说着用手电筒往两侧的岩壁上照去,“你们看,这水溶洞岩壁上有很多黑色孔洞,应该是以前人为施工的痕迹。” 封寒一说话,考古队这边的人立刻镇静了下来。 对于这位冷淡沉默的年轻人,考古队那些人表现出无比的信任和依赖,几乎在封寒说话的时候,脸上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顺着封寒指的方向,人们果然看到,在桥的侧面岩壁上有一些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孔洞,而且很有规律的呈螺旋状往上延伸。 “根据这些孔洞的排布,当年岩壁上很可能有一条栈道通往水溶洞顶上。在岩石上凿出一条路难度太大,于是人们想到在岩壁上打孔,这条栈道多半是木头穿过孔洞搭建的。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年,木头已经腐烂光了,但是这些孔却不会消失。” 说到这里,封寒扫了一眼开始沉思的众人,“当年人们不会无故修这样一条路,我们顺着水,往上走,上面肯定有同外外面的门。” “可是,万一上面没有路,我们全会死在这里,我们不可再有选择的机会。”徐老爷子有些犹豫。 封寒没有说话,尤部长和凌云脸上带上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陈森这时候说到:“听封寒的,留下来更没有活路。选择总会付出代价,而选择留下来,无疑更不明智。” 陈森一说,金老大和徐老爷子对视一眼,也咬了咬牙,招呼手底下人往上走。 为了保险起见,封寒带着陈玉等人沿着一侧岩壁顺水往上,至少那条栈道还能给指个方向。 水面不断上涨,陈玉水性不错,还能给旁边力不从心的人搭把手。就在这时候,后面会然传来惊叫声。 “水里有东西!有人被拖下去了!” “快!往上走!那些童男童女跟着水上来了,天呐——” “怎么往上,我们已经在水面上了,难道还能飞上去?” 那人说得不错,即便人们在水面上扑腾,如果有东西上来,也无济于事。 封寒皱了皱眉,转头对马文青和陈玉说道:“你们先走,我下水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说着已经往人最多最乱的地方游去。 陈玉和马文青知道过去也帮不上忙,两人架起因为受伤、手脚不灵便的杜刚往上游去。 陈玉偶尔在岩壁上借力,刚刚扫到上方一个圆形空洞,手刚伸过去,便觉得触手滑腻,绝对不是岩石的触感。陈玉心里一凉,忙缩了回来。 另外一只手的狼眼手电照了过去,才惊讶的发现,小洞里居然伸出数条细细的章鱼触手。 靠,这玩意儿还真是阴魂不散,陈玉愤然。然而手电扫过其它地方的时候,陈玉才心惊起来,周围的岩缝里几乎全露着章鱼触手,有的在外面欢快地晃动着。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陈玉忽然觉得恶心发毛。 马文青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知道了,那时候拿了你的手电筒装神弄鬼的,估计就是这些东西。不过,那时候手电筒从上到下,似乎在指引我们,难道这些东西都有智力?” “我不觉得以它们的体型能长出足够大的脑子,它们动作能这么统一,可能是其它原因。但是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赶紧先离开这鬼地方吧,”陈玉边说边稍微远离了岩壁。 定了定神,陈玉的手电往头顶照去,居然只剩下几十米的距离了,更让人惊喜的是,顶上居然有阳光露下来。 陈玉不由有些惊喜,“我们快到了,看来果然能出去。”水位上升太快,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洞口,如果在水淹到顶上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出口,那么全部都得在这里陪章鱼了。 然而,手电再次扫上去的时候,陈玉心里又一沉,顶上确实有阳光,而且露下来光线的地方还不少。但是都是狭小的缝隙,根据那些圆形光线分布,陈玉甚至能推算出,上面本来有个直径十几米的洞口,但是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堵上了。 他焦急地往旁边照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杜刚忽然扯了扯他的衣服,指了指岩壁,说道:“往那边照,我刚刚似乎看到了些东西。” 陈玉心里一动,手电光扫过去,发现岩壁快到顶部的时候居然还保留着几米长的栈道。封寒的推测果然没错。沿着栈道往上,在岩壁上赫然有个黑乎乎洞口。 “我们进那里看看,”陈玉和马文青带着杜刚往那边游过去,同时马文青回身喊道:“快,跟着我们走!” 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些章鱼了,走上栈道的时候,陈玉才发现,这栈道是用青铜器修建的,而且半点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也就是说,下面的栈道是被人拆走的。至于是墓主还是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在水溶洞里修通往地面的栈道,本身就奇特,难道二世准备随时上来? 三人上了栈道,陈玉回头,发现大批人拼命往这边游过来。 陈玉用手电筒照向水里,童男童女没见到,陈玉倒是看到水里巨大的影子一闪,不由有些担心封寒。 马文青将他往洞里推,后面不少人也涌到洞边,陈玉没有时间再犹豫,转身往里面走去。 洞里面有台阶,往上转过一个弯儿就是门。三人惊喜万分,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晴朗,蓝天白云,美丽安详地让人感叹。 再往四周一看,出来的地方果然是在山顶,岛下面,宫殿聚集的地方已经一片汪洋。 陈玉举目四望,发现他们的船居然就在不远处的水面上飘着,船上留下来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正往这边挥手。 “快,都快点上船,这里马上会有暴风雨!”凌云一身湿淋淋地钻了出来,和尤部长互相搀扶着,疾声说道。 虽然天上还晴朗得很,但是凌云的话却没有人怀疑,早在船上的时候,这位长发美女已经展现出了她丰富的航海知识,虽然她的脾气性格让人敬而远之。 因为太近会撞到岩石,船不敢停过来,众人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游去。 陈玉焦急地往后看了一眼,封寒还没有出来,咬了咬牙,他将背包交给马文青,说道:“你带着小胖先走,我回去看看封寒。” “你疯了还是傻了?封哥肯定能回来,你当他是你?!再说,就算你回去,也是他的累赘,先离开水里要紧,我看水里那玩意一会儿也顺着水出来了。”马文青急地直骂。 两人正僵持不下,后面又上来两个人,打头一个正是陈森,他后面跟着封寒。两人动作迅速地往这边游过来,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 陈玉松了口气,转身往船边游去。四个人水性都极好,眨眼就都翻上了船,在他们上来的瞬间,船迅速地离开山顶周围。 陈玉给陈森和封寒检查了一遍,陈森没事,封寒的胳膊却受伤了,还比较严重。陈玉相当惊讶。虽然会担心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陈玉也承认,封寒已经强到没有什么能伤害他了。 凌云在给封寒包扎,陈玉问怎么回事,封寒只是皱着眉淡淡说道:“除了那些童男童女,那洞里还有东西,很大,似乎想出来。” 陈玉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想到那只青色动物,不言语了。 海水像是从底下和四面八方涌过来似地,水面升高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们脚下的海面似乎不断往上涌起,像个柱子般,将船托到了天空。而原本碧蓝如洗的天上,转眼已经阴云密布,风雨夹杂着雷电。而雷声中似乎混杂着一个怪异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的嚎叫。 胆小的人甚至不敢靠近窗边,任谁看到自己的船在比周围海面高出近百米的地方扑腾着,都会眼晕。 “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了龙卷风?然后被刮到天上去?”马文青呆呆地问道。 “谁知道。”陈玉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那情景已经惨不忍睹,远比噩梦更加恐怖。 “靠,老子不要还没娶媳妇就挂了啊啊啊——”、 此时,豹子正从陈玉的背包里钻出来,磨着牙冲最近的人咬去正巧马文青回头,被豹子一口咬在脸上。 “……即便是生命中最后一刻,我也宁可跟你的主人而不是人兽。” “……”豹子用鄙视的眼神注视着马文青。 金老大队里的一个向导看着外面暗黑的天空,近在咫尺的闪电,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这是海神发怒了!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 跟着跪下来的有船员和伙计,其余的人则努力抓牢能固定身体的任何东西。 陈玉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抱着的豹子几乎甩出去。剧烈的摇晃中,他似乎有种错觉船飞起来了。 没有人看到,此刻的海底,水溶洞的顶端,压在上面岩石被一只巨大青色的东西撞开,一只爪子伸了出来。 当陈玉筋疲力尽就要抓不住的时候,船像是被狠狠地抛到了海面一般,巨大的摇晃,让船舱里的人惨叫成一团。 “神啊,上帝啊,老子居然还活着!”马文青激动的扒在窗户边看。 陈玉揉着被封寒硌到的肩膀,事实上,如果不是封寒,撞到门板上,他会更难受。 陈玉也往外看去,天空居然已经放晴了。 像是噩梦突然终结一样,外面风平浪静,甚至有海鸟落在栏杆上。 人们小心翼翼地踏出舱门,空气清新,阳光明媚。 “老大,船上有信号了!”船长兴奋地往甲板上跑过来,跟尤部长汇报,“只是我们现在的地理位置很奇怪,几乎快到台湾了。” 尤部长愣了愣,随即说道:“立即返航,走,我去看看。”边说边跟着船长往驾驶舱去了。 从海底上来的时候太过匆忙,金老大和徐老爷子的船因为没有踪影,也没有时间寻找,人们就都挤到了尤部长的船上。好在船够大。 人们在极度的恐惧和危险之后,都尽可能地放松了身心,在甲板或者船舱休息。 安教授等人与研究所取得联系,报告了已经将人救回来的消息后也开始享受难得安逸的时刻。 无人的大厅里电视报着新闻:就在刚刚,位于日本东京湾、小笠原群岛、关岛和台湾西部的雅蒲岛之间的东亚“龙三角”忽然出现巨浪、海雾、狂风,附近船只电讯全被切断,失去联络。有船员拍摄到“龙三角”地区狂风间似乎有黑色巨大物体冒出,在空中盘旋,形似中国古代神龙,几分钟后消失不见。 这一奇怪的现象是否又是“龙三角”神秘力量所为,目前专家还在研究中。而早在十几年前,英国研究者就认定南太平洋上层存在过一块古老的大陆,大陆上航海业和建筑业都极为发达,可惜因为地震和火山喷发,这古老的文名遭遇灭顶之灾,沉入海洋深处。 …… 陈森严厉地交代了陈玉不许乱跑,又交代莲生看住陈玉,就回屋去研究那本“神工集”了。 封寒抬头看着陈玉。 陈玉当然知道,但是他并没有抬头。 “我们要回去了。但是休息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去另一个地方,那个人没有时间了,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行动。很快,我们就能找到策划了一切的那个人。” 封寒的声音冷淡而平稳,但是仍然比以前多了很多人情味儿,他至少在向陈玉解释他们将要做的事,而不是单纯的命令。“那个人让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用青龙环控制着你的生命——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最大的代价的。” 陈玉本来累得全身难受,昏昏欲睡,可是封寒的话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策划一切的人,那不就是他吗。虽然该死的是他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别提有多无辜。 “你的意思是……”陈玉期期艾艾地问道:“下次出去还要带上我?” 封寒奇怪地看了陈玉一眼:“当然。” “也许我不用去了,老爸那个神工集可能会找到解开青龙环的方法——”陈玉在那双极度清澈坦然的眼睛注视下,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当然要和我一起去。”封寒干脆地说道,“他注意到了你,以后不在我身边,你很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麻烦,亲爱的祭品。难道你不想亲自跟他讨回些什么?毕竟,是他设计你成了祭品。” 不,我一点也不想讨回什么! 陈玉心里尖叫着,谁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他居然被当成了祭品!但是由那封信和怀里那个盒子推断,他非常有可能就是背后策划了一切的终极BOSS,却又是个受害者,可是这些他一点也不想查下去了。 陈玉有预感,真相绝对不会是他想要的。 再说,要帮着别人查自己以前做过的事,然后对付自己,这一点都不好笑。 第四卷 暗沼重影 第78章 居家 陈玉打定主意要找个借口赖过去,他不能自掘坟墓。如果众人知道了真相,而真相该死的正如那封信所言,自己就是幕后主使,他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更关键的是,无论是封寒,还是陈森,或者黑衣人,他都惹不起。陈玉甚至不敢想象封寒知道那样的真相时,会有什么表情。 下船之后,封寒和尤部长、凌云等人交代了联系方式和地点后,就拎上轻便的行李往陈玉身边走来,一副毫无疑义要跟陈玉回杭州的样子。 陈玉呆呆地看着一点都不打算照顾下属情绪的封寒,他还没有理清楚纷乱的思绪,但是显然现在带封寒回杭州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同样不好,至少凌云盯着陈玉的眼睛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尤部长脸色依旧深沉,扫了陈玉一眼,低声对封寒劝着:“现在时间太紧迫了,那个人应该已经找齐了两件东西,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最后一件。如果他将三件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恐怕再也抓不住他,那会给您带来更多的麻烦。当然,接下来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过,为了不出意外,请您和我们一起走吧。” 凌云也在一旁带着期待看着封寒,“那人阴险狡诈,每次都不敢跟您正面相对,却最善于用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从中破坏,您多少也该防着一些。” 陈玉一想到他们说的那个十恶不赦之徒有可能是自己,就十分不自在。 但是郁闷过后又有些愤愤,他陈玉虽然不算老好人,但是待人和气,孝顺长辈,有点好处还会乐于助人,除了家族产业,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青年。凭什么剧本一转,一点不顾及他的承受能力,就安排他当最大的坏人,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凌云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满含期盼地看着封寒:“请您跟我们回去吧,再说,陈家也不是什么清净地方,以您的身份,何必去那里。” 陈玉听了最后一句话,收回心思,没空跟凌云计较,只是转眼看着封寒。 封寒如果真被他们劝走了,就不会再拖着他去下一个墓里;但是另一方面,他会不会再回来也是未知数。 至于他脖子上的青龙环,神工集里有详细的制作方法,所以陈森才不惜打破自己不再下地的承诺,随着考古队出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陈玉才明白,自己的父亲虽然一直知道他身体里存在另外一种人格,虽然严厉异常,却比别人都爱他。只是那种父爱太过深沉,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到。 陈森告诉他,由神工集里提供的构造详图,就算不能解开青龙环,也能阻止它内部机关的进一步变化。也就是说,得到那本书,陈玉的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和封寒从此陌路?这是陈玉不能接受的,尤其是在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之后。 封寒却没有一点犹豫,淡淡说道:“不,我跟陈玉一起,你们有了消息直接联系我,我们会立刻赶过去。” 封寒的话,让陈玉有种难以说清但是心里又极为舒服的感动,但是,我们!我们会赶过去是什么意思?! 凌云恶狠狠地盯着陈玉,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尤部长拉住,尤部长对封寒点了点头,极为恭谨地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多劝了。一有消息,我会立即联系您。” 说完,朝手底下人挥了挥手,拉着凌云离开了。 金家和徐家的人在一上岸就机警而不引人注目地离开了,除了考古队的人,只有陈森、马文青和笑眯眯的莲生站在两人旁边。考古队的安教授对封寒和陈森表示感谢,没有这两个人,先后两个考古队的损失会更加巨大。杜刚和陈玉、马文青简单的道别后,又回了队伍里面。 莲生看着手里的票,微微笑了笑,说道:“看来马文青说得对,订五张票是对的。” 陈森对于封寒跟来并没有异议,甚至他对封寒的态度比自己儿子和气多了。 陈玉沮丧地跟着上车,对那个高傲嚣张、却吸引所有人视线的人无可奈何。就算是他自己,不断被压迫剥削,也从来没有反抗成功过。 到了里面,陈玉将再次偷渡成功的豹子扔在床上。除了陈森在另外一边,几个年轻人都在一个车厢里。 豹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从它刚断奶开始,就跟着陈玉成为了家养的小孩。它并没有不适应,事实上,像所有贪玩的孩子一样,它极为热爱大人们带它出去溜达,只要不把它关在那个大包内。 那绝对算是虐待,在黑乎乎且拥挤的包里,连翻个身都困难。大人们总强势的要安排好小孩所有的事,真该让他们也去包里待上一阵子——小胖愤愤地想到。 然后小胖双腿搭在车厢内唯一的桌子上,看看对面吃得正香的马文青,抬头两眼放光地看向陈玉的方向。 而坐在离豹子不远的封寒,同样抬头看向陈玉,理直气壮地表示着吃饭时间到了。 陈玉嘴角抽动,在封寒看着他的脖子舔唇角的时候终于败了,去准备食物。真该让那些盲目崇拜强者的人看看,这个人现在无赖且无耻的模样。 心里抱怨是一回事,习惯了这种阶级压迫的陈玉已经迅速去餐车打包了饭菜回来,他甚至还带来了封寒没有要求的饮料和豹子的肉食。 封寒优雅地坐到桌子旁边,豹子抖了抖,还是没有让开,只是往里面挪了挪,便小心翼翼地低头吃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它认定在吃饭时间,封寒是没有兴致虐待它的。 莲生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地互动,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阿玉,怎么在师傅那儿的时候,没见你有这么好的耐心?老爷子每次想吃你做的饭,都会和颜悦色很久。” 陈玉的动作一顿,想到那个像狐狸一般精明的爷爷,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和陈森的严厉不同,陈家爷爷对唯一的宝贝孙子非常宠爱。虽然默认了陈玉不接掌陈家的主意,也应陈森的要求不教陈玉任何下墓经验或手法,却教了陈玉不少杂七杂八但非常有用的东西,例如开锁。 而陈玉甚至怀疑,自己小时候偷看他的风水笔记,老爷子也是知道的,只是故意不说而已。 “咳,莲哥,其实我一直有很好的耐心,只是你没有发觉到。对了,我还有东西寄放在爷爷那,等回去之后,我过去一趟。”陈玉努力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回顾那些丢脸的屈服于强权的事。 “嗯,老爷子大概非常愿意见你。”莲生眨了眨眼,对陈玉的心思一清二楚,但是他仍然顺着陈玉的话题说道。 马文青吃饱喝足,靠着枕头感叹道:“可惜了那一船的东西,还有秦墓中那么多的宝贝。” 陈玉翻白眼:“照我说,能活着出来就是烧了高香了。” 马文青切了一声,随手往自己包里翻翻,拿出件用纸包裹的东西,“喏,看看这东西。” 陈玉疑惑地接过来,揭开外面的报纸,里面是个高五厘米,直径十厘米的玉碗。 莲生噗嗤笑起来,“行啊,不愧是马家的人,秦朝玉碗,这玩意可比那几颗丹药值钱多了。” 马文青立刻喜形于色,将玉碗宝贝似地收起来,说道:“不枉老子撬了这么久,这趟没白去。” 陈玉想到金老大像宝贝似的收起那几个丹药的情景,不由问道:“金老大费这么大劲倒海斗,就为了几颗丹药?” 莲生脸上有了些讽刺的意味,说道:“人在有了钱和权之后,就会捣鼓那些虚幻的东西。但是,就算这世上真有什么长生,也绝不是秦二世的丹药。不然,秦二世还用被封在石室里那么多年?我看那丹药没有问题就是好事。” …… 开往长沙的车上,一个车厢内的所有人都在酒足饭饱后昏昏睡着。因此,里面微小的动静也显得异常清晰。 在一声清脆的破裂响声之后,金老大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声音?” 他旁边的胖子努力睁开眼看了看他,说道:“什么都没有啊?”说完翻了个身,没有两秒,震天的呼噜声又起。 金老大皱了皱眉,也觉得自己多心了,转身继续睡了。 …… 下了火车后,陈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去爷爷那边,准备将铁盒子先取回来,毕竟那是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藏起来比较稳妥。 一大早到老爷子的地方,老爷子高兴的很,留了陈玉一整天,点了几个菜让陈玉下厨做了,又开了瓶白酒,让陈玉陪着喝几杯。 知道陈玉的来意后,老爷子沉思了一下,回头取了铁盒子过来,交给陈玉,问道:“阿玉,这东西哪里来的?” 陈玉心里咯噔一下,给老爷子倒酒的手一顿,说道:“就是,从沙漠里弄出来的,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说呢,在你知道里面的东西之前,你最好别轻易打开这盒子。”陈家老爷子敛了笑意,表情严肃地说道。 看着陈玉疑惑的表情,陈老太爷继续说道:“我试了试,没有打开。” 陈玉一惊,他没有想到陈老太爷会对他寄回来的盒子感兴趣,更没有想到他爷爷居然打不开。论开锁的手艺,陈家老太爷可比陈玉厉害多了。 “而且,我用了很多种方法,都探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只确定这盒子的外壳具有非常强的防辐射功能。所以,虽然可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但是,也有可能,里面的东西非常危险。” 陈玉楞住了,他确实准备自己偷偷看看里面是什么,老爷子的话让他惊醒了,光想着身份问题,却忘了这身份可能带来的危险。 陪了老爷子一天,陈玉却不敢在老太爷那过夜,晚上带着铁盒子忧心忡忡的回自己住的地方。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陈老爷子皱眉深思的目光。 回家后,陈玉在封寒不注意的时候,将盒子藏了起来。 屋里没动静,封寒大概已经睡了?陈玉早就给封寒和豹子准备了一天的食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玉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了澡,穿着浴衣出来。待在熟悉的家里,让他感到全身放松。 陈玉犹豫着往自己房间走,因为他不确定现在有没有被人霸占,在某人来了之后,那已经是家常便饭。在陈玉推开门的时候,黑暗中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 陈玉背上一僵,然后发现他和封寒正以某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紧密贴在一起,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 陈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到黑暗屋里的电脑上定格的画面,他几乎目瞪口呆,这古董粽子一天到晚的在看什么啊啊啊啊!太不健康了! 然后他没有时间思考和抱怨,一只手扳过他的下巴,然后略带着清爽气息的唇舌如掠夺者般压下来,有些粗暴且不容置疑地攻城略地。陈玉短暂的眩晕过后,唇舌开始反击,而他的主动让身后人更加兴奋。 等两个人停下来的时候,黑暗中只有急促地喘息声。 “这么晚回来。”封寒不满地埋怨着。 “我明明跟你说了——”陈玉解释道,两个人体温交融,其实感觉非常舒服。 封寒搂着陈玉略嫌瘦削的腰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阻挡了陈玉接下来的话,然后把他压在床上…… 黑夜里,沙发上的豹子用两只爪子捂住脸,然后在指甲缝里偷看着:嗷,封寒又在欺负陈妈妈了。 第79章 故人 陈玉的手无意识地轻点着触手可及的地方,半梦半醒间,他在思考怎么让封寒放弃带着自己一起下地的打算。现在幸福美好的平静生活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而且他相信这难得的宁静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更糟糕的是感到焦虑担忧的只有陈玉自己,封寒则负责占据他的房子,花着他的钱享受生活,然后等一有消息就拖着他去最危险的地方,一起查他的陈年旧账。 陈玉翻了个身,艰难地把身上的手脚挪开。然后将压在自己心口上的毛茸茸的动物,是小胖,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扔到他的同居人身上,继续盘算着。 首先,有封寒在身边,安全问题无需考虑,他总是给任何一个在他身边的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危险和困难总是迎刃而解。相对的,逃跑这条路也就别指望了。 其次……陈玉无意识地扫到床头柜上的相册,那大概是昨天封寒无聊时翻出来看的。 陈玉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主意,他以前的邻居兼高中同学老杨在市医院混得相当不错,也许老杨愿意再帮他弄张假病例证明和住院证明,唔,就选那种必须住院治疗一两个月的病症好了。顶多再次被老杨冷嘲热讽用他的时候殷勤,不用的时候扔到一边罢了,反正最后老杨总是会帮他的。 解决了最大的难题,陈玉心情舒畅了,转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研究。 陈玉呆呆地看了封寒一会儿,面对那双冷静而清澈的眼,陈玉一瞬间觉得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全被看穿了,最后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用手挑逗我的时候。”封寒兴致勃勃地盯着陈玉,问道:“虽然你昨天哭着说不要了,刚才你的动作是不是决定再来一次?我不介意的——” 陈玉嗖地坐了起来,虽然腰背极为难受,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同时远离他以前精心为自己挑选的舒服柔软的大床,连声否认:“靠,我介意!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除非我们换换上下位置,我会考虑考虑,这话,陈玉自然没敢说。事实上,他也未必敢做。 坚决推辞掉封寒难得勤奋、主动帮他擦背的好意,陈玉快速冲进浴室门。封寒一脸遗憾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到睡得迷迷糊糊的豹子正口水滴答的在他腿上磨牙。 封寒拎住豹子后颈的皮毛,将它提了起来。 野兽敏锐的直觉立刻让小胖意识到了危险,半睁眼就看到了他所能想象的最恐怖的一幕,封寒正脸对脸盯着他看。 小胖其实算得上有史以来最懂礼仪的豹子之一,但是现在它瞪圆了眼,拼命扭动着胖乎乎圆润润的身体,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封寒皱起眉,不确定是不是下秦二世墓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队员,似乎叫什么青的人带坏了它。当时那位承受能力明显太差的女队员总是尖叫。 封寒很不能理解,但是他问陈玉的时候,陈玉表示懒得和他解释。看了惊慌失措的豹子一会,随手将它丢到沙发上,封寒准备去厨房看看。 豹子谨慎地盯着封寒的背影,发现封寒确实没有继续蹂躏它的打算,才松了口气在沙发上卧下来。耶?封寒放过它了!不知道为什么,封寒今天心情不错。也许他欺负过陈玉就不打算继续作孽了,可怜的妈妈。 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豹子同情的陈玉打算下厨。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和太阳的位置,他们大概来得及吃完午饭再去外面转悠一圈。陈玉打算好好地享受这阳光灿烂的一天,他觉得自从遇到封寒,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就没有放松的时候。而现在,似乎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享受生活了。 看到正在厨房翻找的封寒,陈玉说道:“我马上做饭,先到客厅等一会,你可以看看,额,电视。”电脑什么的,还是算了。 封寒满意地抬脚往外走,陈玉很早就一个人住,厨艺相当不错。 至于封寒理所当然地不做家务,陈玉已经非常习惯了。 等油热了,陈玉回身拿切好的肉的时候,赫然发现豹子正趴在案板旁边,眼泪汪汪地看他,显然因为不敢跟封寒待在一起,躲到厨房来了。 不过,让陈玉膛目结舌的是,小胖居然卧在切好的生牛肉旁边,无动于衷。 它在等自己做熟。 但是,这不符合一只豹子野兽的本能……陈玉既想大笑出声,又有些忧虑,他忽然怀疑将小豹子从沙漠里带出来,是不是错了。照这样下去,以后小胖想回大自然中的时候,能不能独自生存? 皱了皱眉,陈玉用小胖的碗盛了块生牛肉递到它面前,然后观察。 事实证明小胖的野兽基因并没有因为生存环境的变化而扭曲变异,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碗,小胖立刻扑过去将肉吃了。它唯一的变化大概是,身为两只人教养出来的豹子,小胖自以为高贵的动物应该等人把食物送到面前再开动。 陈玉好奇地盯着豹子,发现它吃完了就转头双眼放光地盯着面板。虽然生肉不如熟的好吃,但是那一丁点完全不能解决温饱问题= =! 陈玉在豹子扑上面板之前,拎着豹子的皮毛将它放到地上。果然,厨房就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 豹子有些受伤地仰头盯着陈玉,最后用两只前爪抱住陈玉的腿,嗷呜嗷呜地叫唤起来。陈玉满头黑线地无视了被自己的腿拖着在地板上滑动的豹子,继续做饭。 吃完午饭,在陈玉的提议下,两人一只豹子出门逛街。除了带两只出来放放风,陈玉其实还另有目的,他手头积压了不少‘货’,需要交接一下。 随手拎着背包,陈玉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将豹子放包里。 因为有豹子在,陈玉决定开车过去。封寒坐在副座上,正在接电话。尤部长为了联络方便,请求封寒配备了手机。 豹子在后座扒着车窗,两样放光地看着外面,每当过去宠物狗或者猫,它都会兴奋很久。 陈玉边开车边不动声色地注意封寒那边,接电话的封寒脸色恢复了冷漠淡然,听着那边的汇报,间或嗯几声。直到他挂了电话,陈玉依旧什么都没听出什么内容,却发现封寒紧锁眉头。 陈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封寒沉默着,手上拿着陈玉随手放在车上的打火机不断点燃又熄灭,然后做出了决定,转头看陈玉,说道:“半个月后,我们出发。” “……什、什么?”陈玉一惊,忙将车停在路边,问道:“怎么这么着急?难道,已经有动静了?”上次尤部长和封寒说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 封寒点了点头,陈玉觉得苦恼极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开假证明,而封寒已经径自替他打算好了一切。本来准备过几天去医院的陈玉,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找老杨。 陈玉将车开到一个小胡同口,指着里面一家小店面说道:“我过去送点东西,你和小胖在车里等我。” 沉思中的封寒抬头,看了陈玉几秒,说道:“不,我陪你过去。” “不、不用了……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陈玉结结巴巴地说道,封寒随时跟在他身边?那他怎么开假证明? 封寒已经自顾自打开另外一侧车门,走了下去,站在外面不耐烦地等着呆在车里的陈玉。 叹了口气,认命地陈玉拎起包,拍了拍豹子的头,让它在车里等着,然后转身下车。 走到店门口,封寒停了下来,他的电话又响了。 陈玉先进了店里,店里的伙计一看,笑着让陈玉去里屋见老板。 陈玉带来的东西货色相当不错,老板齐旺喜出望外,直说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出手,而且价钱绝对让人满意。 “小陈,老规矩,到时候我不叫阿涛送支票过去,就直接转你账上吧。”齐旺笑眯眯地斟了茶,递给陈玉一杯。 陈玉犹豫了一下,拿过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和账号,说道:“齐老板,半个月后如果我没有和你联系,你就把钱转到这里。” 齐旺将纸拿过来一看,账户名写的是马文青,他不禁抬头看着陈玉,脸色一肃,低声问道:“你可是遇到了麻烦?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旺哥说说,毕竟咱在道上混了不短时间,人脉还是有一些的。”陈玉年纪虽轻,可是眼光精准独到,带来的都是好货色,一些老手还及不上他。又比那些老油条爽快多了,齐旺当然不愿意丢了这样的大主顾。 陈玉笑着摇了摇头,“旺哥多想了,担心家里有事,可能出趟远门。” 齐旺看出来陈玉不想多说,当下笑着带了过去。 陈玉想到在门口等着的封寒,没敢多说,清点了‘货’,就告辞出了小店。 然而,门口却没有人。 陈玉心下奇怪,车钥匙还在他这里,封寒不可能回车上,他去哪了? 边往回走,陈玉边拿出电话,准备打给封寒。看来,尤部长的建议是正确的。 小胡同是南北走向,里面还有三条东西走向的丁字路口。再经过最后一个路口,往前不到十米就是陈玉停车的地方,他甚至能看到豹子正在里面笑眯眯地摇尾巴。 封寒的号码也找到了,正打算拨过去,一双手忽然从最后一个路口伸出来,将陈玉拖了进去。 陈玉一惊,这一带他极熟悉,最后一个丁字路口里面只有两户独门小院,而且因为主人搬家长年没有人居住。这会是谁?有什么目的?通过那双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力度,陈玉瞬间判断出这人绝对不是跟他开开玩笑。 难道是抢劫? 陈玉说不出话,手努力往背包侧面口袋摸去,那里面应该放着把短匕首。 后面的人哼了一声,陈玉觉得手被用力拧到了背后,钻心得疼。心里忍不住直骂,这他奶奶的哪个孙子,跟他有什么过节,跑来杭州暗算他? “快,带走,他一会就回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焦急地说道。 是他们故意引走了封寒?而且,陈玉觉得那个清亮的女声有些耳熟,但是因为背对身后的两人,他看不到那女人的长相。 接着,陈玉被迅速地往最里面一座小院拖去,门上那把生锈的铁锁还在。近看却已经被拧了开来,两人敏捷轻快地拎着陈玉进了院子。 “装麻袋,不听话就先打晕了。”那女声又快速说道,然后开门往屋里去了。 陈玉听到身后撕扯胶带的声音,顿时急了。难道这么轻易被他们绑架?如果他叫喊的话,后果—— 后面一阵风声,攥着陈玉胳膊的手忽然松了。陈玉没有多想,用力往右边一闪,本来打算拼命往门口跑,却发现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而且和绑架他的男人打了起来。 后来的人个子远不如劫持陈玉的男人魁梧,身手却非常利索,转眼已经踹了那个男人两脚。在那个男人第三次倒在地上的时候,门里跑出一个女人,拉起地上的男人就往后跑。 陈玉将捆着手腕的胶带扔在脚下,在两人出门的瞬间抬起头,顿时愣在那里。那个女人他认识,居然是王苗。 王苗是陈玉毕业之前,一起前往云南考察清朝古墓的同学,当时王苗被熊瞎子舔了胳膊,脸上有些轻伤,住在向导家中养伤。等这些人从清墓中出来,王苗已经随着那个村里的人消失了。 为此,年事已高的王教授受了刺激,回去神志就有些恍惚,后来辞了职务一直在医院疗养。而带队的另外一位钱教授也不停地在寻找王苗。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说,她其实仍然是向导的女儿黎玛假扮的? 不,不对,陈玉皱眉思索着,有什么地方不对。 “陈玉,还记得我吗?”这时候,救了陈玉年轻人忽然说道。 陈玉又是一怔,这声音同样熟悉得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天中受的刺激实在太多了。他紧走几步,走到那年轻人面前,将他扳了过来。 第80章 网 “阿吉!”陈玉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时,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同时用力抓住那个少年的手,带着激动和惊喜,来帮他的居然是沙漠里那个年轻少年向导阿吉。 对于这个救过他性命的少年,陈玉一直放在心里,而且每次想起来都非常愧疚。就算不是那个预言的原因,阿吉也是为了救他而被留在沙漠鬼城里的。 回杭州后,陈玉不止一次去查沙漠鬼城的资料,在一些历史地理等网站上很容易就能找到相关介绍,但是大多是关于鬼城的种种猜测,提及地貌结构成因等内容的都只有聊聊几笔。 至于传说中的诅咒,神秘女王的能力等,都越写越玄,飞天遁地,和陈玉的见闻根本是两回事,完全不能拿来参考。 在陈玉苦无对策的时候,阿吉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让陈玉又惊又喜,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幻觉。 阿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微笑着,轻声但是很肯定地回答道:“是我。” “你出来了,太好了!怎么出那个鬼地方的?”陈玉有种从心里松了口气的感觉,也由衷地为阿吉高兴。 阿吉依旧默默盯着陈玉,他眼里的敬畏渐渐变成了疑惑,最后平静下来。 陈玉注意到阿吉的右手有些颤抖地抬起来,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脸颊,他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后阿吉叹了口气,忽然用力抱住了陈玉。 他个子比陈玉略矮,双臂力气却很大,从身后紧紧地拥抱着陈玉,说道:“我出来了,您不用操心以前那些事了。只是没有想到您去了海底秦墓,依然还没有想起来。不过请您放心,我会一直追随着您的。” 陈玉抬起来准备抚摸这个少年头顶的手僵住了,瞳孔猛地收缩,阿吉果然是认识以前那个他的人!陈玉记起阿吉把他推出石室时说的话,还有交给他的盒子。然后他在海底秦墓里寻到了盒子的钥匙,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似乎一件件都有了紧密的联系。 这联系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紧紧束缚住,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 陈玉一把推开阿吉,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气愤地盯着他,最后控制着情绪,嘶哑着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我能想起来什么?你不怕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看着明显在紧张的陈玉,阿吉楞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不符合这个少年的年纪。他略微踮起脚,凑到陈玉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否认那个高贵尊崇的身份,不过,我是您留下看的看门人,我当然能认出自己的主人。而且,您最近遇到的反常的事情越来越多吧。” “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的人,都没有退路。若大家知道您的身份,来的人恐怕更多。事情只是刚刚开始,您最好早作打算。不过,不管您选择什么,我都会守卫在您身边的。”阿吉信誓旦旦地说道,同时给出了建议。 陈玉低下头,脸色苍白,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问道:“那么,给我讲讲之前的事,包括那个该死的身份。” 阿吉笑了笑,正准备说话,忽然用手捂住陈玉的嘴,侧耳倾听着什么。陈玉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疑惑地看向阿吉。 阿吉用手示意陈玉不要说话,然后小声说道:“有人来找您了,这事我以后和您解释。我会在暗处保护您。” 阿吉说完,转身迅速从后门闪了出去。 与此同时,封寒推开铁门,杀气腾腾地走进来。在看到陈玉的瞬间,封寒的表情缓和下来,眼里有着某种类似担忧的情绪。 在那样的目光下,陈玉没来由地心虚,自从知道他另外一个可能的身份后,这种心虚的次数就与日俱增。 舔舔干燥的嘴唇,陈玉决定先发制人:“你到哪儿去了,就因为找你,我差点被绑架。要知道,我之所以遇到这些,都是因为你把我这个完全无辜的人扯进这事情里的。”由于同样的原因,陈玉下意识地将自己描述得非常无辜,甚至还因为热心受到同居人连累。 封寒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转头看着陈玉认真地说道:“你放心,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有事。”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摄像机,说道:“刚刚有人跟踪我们,我过去处理了一下。” 陈玉惊疑不定地接过黑色摄像机,里面全是他和封寒的照片,从他住的小区外的一条街到这里。 小区里面倒是没有,陈森在那里有家分店,大概怕打草惊蛇惊动陈家。 跟踪他们的到底是谁,和绑架他的王苗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想到王苗,陈玉忽然一激灵。他忽然记起王苗说话的声音清脆动人,而当年向导的女儿黎玛假扮王苗的时候,因为声音不能模仿,故意用沙哑的声音说话。也就是说,这是王苗本人。 那么,她现在跟向导和那些村民在一起?那些人是什么身份?说起来,都是因为那些人,陈玉才和封寒扯上关系。王苗又为什么帮他们? 陈玉头疼的时候,封寒拽着他往外走。豹子正在车窗里扑腾着,用爪子死命拍打车窗,提醒这对不负责任的家长不要把儿童丢在车上。 打开车门,陈玉将理不清楚的思绪暂时放在一边,拍了拍激愤的豹子,决定先带小家伙放风。 于是,像所有遛狗的人一样,陈玉和封寒格格不入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公园有专门的猫狗等宠物娱乐场所。 封寒问道:“在想什么?” “……关于古玩。” 封寒当然知道陈玉去店里做什么,于是简单的和陈玉说起古玩的年代,特征甚至历史演变。他神色悠闲,侃侃而谈,陈玉打赌如果来一身西装,他假扮个博学多才的学者不成问题。 就算这样,路过的人盯着封寒看的依然不少。 家长在聊天,豹子雄纠纠气昂昂地冲向猫群里,陈玉怀疑它正打算假扮一只豹猫。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家养的或者野生的猫咪们都立刻畏惧地往旁边奔去。 只有一只出生没有多久,而母亲又刚好不在的奶猫跑不利索,被豹子一爪子按在身下。可怜的小家伙挣扎着叫唤着,依旧逃不出恶魔的手心。豹子中午吃得很饱,并不缺口粮。现在只是兴奋地围着小猫转圈,不时用爪子逗弄几下。奶猫终于发现惨叫无济于事,而眼前这个胖胖的家伙似乎真的要吃掉她的意思,便无奈的当起猫戏老鼠里面的老鼠角色。 狗狗们则双眼放光,大叫起来,狗主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家的宝贝。待看到一群猫炸毛,有的甚至越过猫狗的分界线的时候,又释然了,猫狗到一起,打架才更正常。 豹子在花坛里横冲直撞了一段时间后,确立了自己的地盘,任命了自己的跟班也就是唯一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奶猫之后,便满意地迅速往家长的方向跑来。顺着陈玉的裤子努力爬到他腿上,舒服地卧着,尽量将自己转到封寒看不到方向。然后用舌头舔舔陈宇的手心,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睡了。 两位家长难得聊得兴起,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陈玉口渴了,封寒也示意他需要果汁。陈玉意犹未尽地抱起肚皮朝天的豹子,两人找了一家能带宠物进出的饭店,解决了晚饭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平静悠闲地让陈玉叹息,他觉得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于是在这天早晨,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豹子胸前系着餐巾,自己在小碗里啃排骨,封寒也在用餐的时候,陈玉忽然问道:“封寒,我是说如果,你所有的事都办完了,有什么打算?” 封寒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离开。” 陈玉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随意问道:“去哪里?你家人那里?也就是,到时候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封寒皱起眉,牢牢盯着陈玉,在陈玉控制不住要避开那种强烈的压迫感的时候,封寒突然紧紧抓住陈玉的胳膊,“那绝对不可能,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而且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改变。” 就知道是这种结果,靠!封寒这个感情白痴,他到底是分不清,还是祭品和情人无所谓,亦或是如果出现情人,他这个祭品就可以丢到一边了? 陈玉恨恨地拉开封寒的手,充满讽刺地说道:“好吧,我没有准备反抗压迫。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结婚,或者我会结婚?然后我们两个,再加上老婆,孩子继续友好快乐的生活?” “我没有想过结婚。”封寒说。 “你完全可以现在想想!”陈玉决定现在就解决这个困扰他的该死的感情问题。 “好吧,我不认为有人会适合和我结婚,一起生活下去。嗯,我不会结婚。”封寒事息宁人地说道,最后不禁莫名其妙地反问道:“难道你认为有我们两个还不够吗?” 看着封寒无比真诚又无辜的双眼,陈玉语塞了,他决定结束这愚蠢的讨论。那么,要走勾引计划的第二步?但是接下来计划的几乎不用他努力什么,无论是他做的饭还是他的身体,封寒的兴趣都大得让他苦恼。 单看那人每天都赖在自己床上就能说明一切问题,当然第二天早上也会出现在床上的豹子是个意外。 餐桌上豹子用鼻音嗷了一声,带着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两位家长在吃饭这种大事中也能吵起来? “好吧,不要带坏小孩。”陈玉勤快地转身去厨房洗碗。 今天美妙的放风时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陈森让陈玉过去一趟,说神工集有了些进展。 由于另外两只一致决定跟陈玉一起去,于是一家三口去了陈家。 陈森见到封寒,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什么都没说,让两人跟他进了一间放着很多工具的房间。 陈森拿出一张纸,说道:“这是青龙环的设计图,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想打开青龙环没有钥匙的话根本不可能,现在我找到了让青龙环停止变化的方法。这样就算你戴着它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犹豫了一下,陈森又说道:“不过,如果遇到懂得控制它的人,依然能够启动它。所以,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别到处闯祸。” 说到最后,陈森又习惯性地开始训话。 陈玉扫了沙发上看不出表情的封寒一眼,乖乖点头。 陈森为了能集中注意力,也怕陈玉乱动,让他躺到中间的一块石台上。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起身,说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等得不耐烦,陈玉觉得封寒的表情有些冷漠。 他转头请示:“爸爸,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陈森阻止道,“过两天,你母亲就回来了,你先住这边。反正你成天在外面也是不务正业,如果有什么生意,可以跟沈宣说。” 陈玉脚下一停,手不自禁地握成拳,那天偷听到陈森和韩晓晨的对话,他母亲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的母亲究竟是谁?想到母亲那温柔的举止,陈玉心里又别扭又难受。 陈玉和封寒就在陈家住了下来,陈森在陈玉住下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陈家,因为有个淘沙界的聚会他必须去。 陈家的事都交给了沈宣,二弟子赵离也在,至于韩晓晨,莫名其妙地离开后,也不知道陈森怎么解释的,陈家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根本没有人询问。 陈玉渐渐发现另外一件事,他似乎越来越不自由了。前几天他还带着豹子出去散步溜达,后来沈宣不是让他联系射击,就是给他安排各种事,总之,只要他有出去的意思,沈宣总是将他拦下来。 而封寒今天接到一个电话后,交代了一声晚上回来,就离开了。陈玉眯着眼想了半天,决定也出去转转。 陈玉住在三楼,他避过众人,蹑手蹑脚地往二楼走廊尽头的后门走。当他经过二楼书房的时候,里面传出说话声。这是沈宣的书房,除了陈森,陈玉对沈宣也相当顾忌。陈玉立刻屏住呼吸,准备悄悄过去。这时,里面的说话声不可避免地传入他的耳朵。 “沈哥,你说师傅为什么不让阿玉出门?”这是赵离的声音。 “师傅肯定有他的道理,还有那件事绝对不能告诉阿玉。”沈宣镇静地说道。 “我觉得一定出了大事,淘沙这些老门派已经好久不聚了,偏偏这时候聚会?也不知道师傅会拿阿玉怎么办。” 陈玉脑袋嗡了一声,父亲知道了!不,不,父亲早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把他关起来,是什么意思? 第81章 黑皮日记本 陈玉听到里面沈宣和赵离开始说起别的事,也没有心思出门逛街了,趁人不注意又回了自己房间,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来理清思路。 那天陈森和韩晓晨的话里还透露出另外一个消息,陈玉以前的身份很可能害死了淘沙门里很多人。虽然陈玉坚决认为自己很无辜,但是这账怕是要算到他身上了。 陈森对他的父子之情根本用不着怀疑,为了救他,陈森可以不顾生命危险,下海斗去找一本可能存在的书;而知道陈森可能会有危险时,陈玉根本就没有考虑,就直接去了海上。 但是,陈森也说过,如果他想起以前的事,陈森会亲手杀了他,就算那时候最痛苦的人是他这个父亲。 陈玉皱着眉头满屋子转悠,他绝对想不出原来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陈森非要杀死他。最他妈可恨的是他根本没有想起来,这要是死了岂不是太冤枉? 而且,这个时间陈森去参加什么淘沙大会…… 陈玉正在苦思着怎么躲过人生中最大的劫难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陈玉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是马文青才松了口气。 “靠,以前你电话的频率都能赶上骚扰电话,怎么这次这么长时间才联系我?”或许两人一起狼狈为奸的时候多了,彼此间莫名地信任,陈玉接到马文青的电话后,渐渐镇静下来。 “哟,没想到小陈玉这么想我。等马哥酝酿一下气氛,赋诗一首以表达我的思念之情,咳,日日思君不见君……又岂在朝朝暮暮——”马文青一如既往的戏谑声音传来,可能是因为信号不好,陈玉只能听个大概。 “我跟你说点正事,你换个地方打过来,你这是又去了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鬼混?”陈玉边说着边靠到了窗户边上,他表情明显放松。 陈玉的话一落,马文青刚刚还充满欢喜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听着,小陈玉,我也有急事,不然不会现在给你打电话。” 陈玉一头雾水,正准备问清楚,马文青那边又没信号了,或者说不是没有信号,手机里传来某种尖锐的呼啸声,像是强烈的电流脉冲干扰的声音。 陈玉正急得沿着屋子绕圈,手机里终于又有了声音,电话里的马文青喘着粗气,快速说道:“他妈的这鬼天气!小陈玉,我长话短说,我家里出了点事。你记住,千万别到我家找我,也别来我这边——”接着又是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之后,马文青的话才又传过来:“记住,不管别人给你多少明器,千万别来。” 这句话,是马文青和陈玉电话里的最后一句,然后手机里就只剩下了盲音。陈玉一阵心浮气躁,又拨回去几次,都是无法接通。 陈玉的心情顿时比接电话之前还郁闷,现在又有了新状况,马文青家里出事了,而且肯定是他控制不了、没有任何把握的事,不然他不会不喊自己帮忙。 想到马文青的最后一句话,陈玉苦笑起来,他一定是在情急之下,说了对他自己最有诱惑力的条件。那么,让马文青能放下大把明器也不愿意做的事,会是什么事?只有一种可能,事关生死。 陈玉想到这里蹭地站了起来,他必须去帮马文青,就像听说他要去沙漠或者出海,马文青从来不说二话一样。 首先要打听到马家出了什么事,这对陈玉来说不难。思索了一会,陈玉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即便不用陈家的消息,他也有自己的路子。 没过一会儿,一个古玩贩子已经给了他消息。 马家最近接了一单生意,似乎是西藏的一座大墓,但是带队前去马文青的二叔和手底下的伙计都没有回来。与此同时,道上传出来马家抢人家生意的传闻。 听说,淘沙的金家从一个消息贩子手里买了一幅地图,是西藏的一座大墓。可是等金家到了地方,发现马家的人正准备进墓。然后金家的人传回来马家抢生意的消息。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金家和马家人一样,也没有回来。 那消息贩子平时声誉好,又证明了自己没有货卖两家。所以金家就一口咬定,是马家偷了消息。 淘沙门派里,对抢人家生意的人一向很反感,所以对于这种时候,就算两家起了纠纷,也没有人向着马家。 而盗墓者的纠纷,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马家当家,马文青的父亲已经亲自带人前往西藏,不论如何,他不能放着二弟不管。 而金家声称被抢了生意的门派,也发了话要带人过去。 陈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那上面是一个地名:梅里雪山,康家村。 那是马家人的目的地。 陈玉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帮马文青,如果还有时间,就去找封寒。反正陈家现在是不能待了,为了避免老爸后悔,还是先躲出去吧。陈玉厚着脸皮自我安慰着。 随即,陈玉悲剧地发现,他计划好了一切,甚至不跟封寒下地,连委婉又有诚意的道歉词都准备好了,却因为种种变故,不得不离开家下地。 就好像设定好的命运,无论他怎么抗争,结果都没有分毫改变。 这时,窗户忽然被打开了,站在旁边的陈玉被吓了一跳,直觉往后退去。封寒面无表情又十分熟练地从窗口跳了进来,看着脸色诡异的陈玉扬了扬眉毛。 封寒通知陈玉,“我们后天出发。” 陈玉往后退了一步,很没有气势地提出异议:“是这样的,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过去了。马文青家里出了点事,就算不能帮多少忙,我也不能放着不管,你知道,我和马文青——” “去哪?”封寒很干脆地打断了陈玉的话。 陈玉默默地把地址递了过去,封寒接过去扫了一眼,又扔给陈玉,说道:“很好,看来我们不需要去两个地方了。后天出发,你准备好东西。” “……你确定我们的地址是同一个?”陈玉觉得毛骨悚然,不只是下地,连目的地都像是被人规定好了的。 事实证明,他还是没有逃开不小心陷入的泥沼。 阿吉说得对,一旦进入,就没有机会退出。 第二天中午,陈玉和封寒像往常一样用过午饭,就躲到了自己房间里。有封寒在,想离开陈家相当容易。然后两人去了陈玉的住处。 陈玉坚持要回去一趟,他有些东西必须带上,而且陈玉打算打开那个铁盒子。 原来不准备打开,是想着离这件事越远越好,现在既然逃不开,索性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到了家里,陈玉收拾了两个大包,衣服,日用品,绳索,巧克力,狼眼手电等工具,一些带不上火车的装备只能等见到马文青再跟他要两套。枪和弹夹家里还有,陈玉一股脑地都带上了。当然,只要想到封寒一起去,他就觉得无比安全。 趁着封寒和豹子在客厅看电视,陈玉偷偷回到屋里,将秦二世墓里带出来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把细长且有些古怪的钥匙。 陈玉将长形铁盒子拿出来,带上黑色手套,深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铁盒子。 被爷爷说得万分危险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五块形状不规则的深黑色石头,还有一本黑皮笔记本。陈玉瞬间想到了那封信,犹豫了一下,陈玉将笔记本拿了过来。 黑皮笔记本样式很老,质地却不错,纸业微微泛黄,却没有任何破损,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陈玉翻开笔记本,首页上只写着一句话:既然你还没有恢复记忆,那么这本笔记会给你很多帮助。 淡淡的陈述语气,让陈玉从脚底开始发凉,就像这句话一直在这里等他。 那么,不是这一切本身便是个谎言,就是黑皮日记本的主人是个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的人。 陈玉接着往下看,第二页的第一句依然清晰明了,却让陈玉有种吐血的冲动。 上面写着:马家和姜家的事,是我策划出来的。 当年我埋下诱人可口的饵,会在你从秦墓出来那一刻开始起作用。两家都会得到那个消息,他们会在同一时间赶过去,没有人能回来的情况下,两家矛盾会更深。并且,两家会再派人过去,这样,条件就达到了。 你只需要跟在他们后面,等人全部消失后,走到那块土地中间。 千万记住,到了那里之后,不要拿任何东西,不要有任何企求,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页的最下面,还用红笔加粗写了:绝对不能拿任何东西。 陈玉正看得聚精会神,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陈玉一激灵,手忙脚乱得将铁盒子藏了起来,将黑皮笔记本塞进大包里。 这时候,封寒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又一把锁不能用了,这个破坏狂。 进屋的封寒打量着陈玉,疑惑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额,你看到了,我在换衣服。”陈玉表面上颇为自然地说道,“顺便,敲门是个好习惯。” 封寒看着陈玉脱了外套,然后停在衬衣钮扣上的手,“我不觉得这有锁门的必要,你浪费了太多时间,我来帮你的话,会快得多。” 封寒熟练地将陈玉的衣服脱得相当干净。 “……” 两人一只豹子在傍晚的时候就出发了,陈玉不敢再留在家里,只要发现他失踪,沈宣一定会带人过来堵他。 上了火车,因为车厢里有外人,陈玉将豹子递给了封寒。豹子一脸不敢置信和被抛弃的表情看着陈玉,然后还是老实地和封寒睡在上铺。 陈玉在下面翻了几个身,根本睡不着。他又回想起日记本上的内容,明明自己查来的资料是金家和马家,怎么笔记本主人原来记得是姜家和马家? 第82章 雇佣 临近中午,陈玉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淡定了很多,人一旦没有了退路,反而更容易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救马文青。陈玉甚至考虑到他自己能帮的忙实在有限,无论如何都要和封寒再一起,到时候借助封寒或者尤部长等人的力量。 如果这次被人发现了关于那个秘密的蛛丝马迹,在救完人之后他会带着豹子先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陈玉将豹子又拎回了自己身边,叹气,说不定以后就剩下这娃在深山老林里和他相依为命了。想到没有电器,没有美食,柔软的床……陈玉皱起眉头,开始怀疑和估算马文青那家伙是否值得自己牺牲这么多。 出了火车站,陈玉转头和封寒商量是直接雇了车去康家村,还是先在镇上休整一晚。 封寒和豹子有志一同地看着不远处的招待所,封寒淡淡说道:“尤和凌云明天中午会带着人到这里,到时候我们跟着他们的车走。” 陈玉没有异议,就算再着急,凭两个人也进不了雪山。一家三口进了招待所一楼的小餐馆,陈玉叫来服务生准备点菜。 这时,一个矮个子青年走了过来,对微笑的服务生说道:“小姑娘,这桌我来买单,一会请记到我们账上。”说着往后方一指。 此时,封寒正低着头研究路线图,豹子则盯着邻桌的烤肉流口水,只有陈玉抬起头打量矮个子青年,猜测他的来意。 青年皮肤略微偏黑,戴着眼镜,点头哈腰很有些恭谨地对陈玉说道:“这位小哥,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们东家和您是旧识,今天赶巧遇上了,这饭务必让兄弟请了,不然东家要怪我不懂事了。” 陈玉脸上带着微笑,以前和陈森出门没少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由诧异,难道自己也小有名气了? 想到这里,陈玉腰杆挺直,看了封寒那边一眼,希望他有以后跟着自己混的自觉。但是封寒和豹子都没能体会陈玉小小的骄傲,各自的视线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陈玉眼角抽动,边迅速地点了一大桌子菜,边向青年问道:“你们东家是哪位?” 矮个子青年客气地说道:“我们东家您也是见过的,就是和您一起去海斗的金老大。” 陈玉拿着茶杯的手一抖,靠,金家,不就是马文青他们家的对头吗,他们找上自己,是什么目的?与此同时,盯着地图的封寒也瞄了青年一眼。 矮个子青年继续笑呵呵地说道:“另外,您吃过饭后,如果没有什么急事能请您跟我们东家见见吗?” 陈玉并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下来,这是个好机会,先弄清楚金家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化解马家和金家的矛盾。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马文青他们进山去了哪里,金家无疑能成为很好的免费向导。 矮个子青年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松了口气,说道:“我叫曹东,您叫我小曹就行。封哥,一会您有空了招呼我就行。” 陈玉这次真被嘴里的茶呛到了,他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同样抬起头的封寒,然后盯着曹东,犹豫地问道:“你们东家想见的人是?” 同一个时间,招待所二楼包间里的金老大一拍桌子,骂道:“曹东这小子,他妈的怎么还是那么呆,就俩人他都能认错?!” 然后,陈玉无比郁闷地发现几乎和社会完全脱节的封寒远比他这个陈家少爷还要出名,金老大确实在这里,而且他想见的人是封寒。不过,对于封寒那种类似非人类的强悍,陈玉连丁点嫉妒的心思都没有。 两人外加一个豹子用完午饭后,陈玉才发现封寒有找个房间睡觉的意思。他笑着看了一眼焦急地盯住这边的曹东,然后一把揪住封寒的衣领,将他拽到一边,无比严肃状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看,你想想,金家的目的地也是那里,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和你找得人有关系?” 封寒看了陈玉两秒,里面的小心思一目了然,说道:“好,我去见金老大。” 两人跟在曹东后面上了二楼,在封寒和陈玉进去的瞬间,金老大亲自站起来,迎向封寒,笑着说道:“看来我们金家和封小哥很有缘分呐,短短一个月,已经见了两面。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能交到封小哥这样的朋友,我老金真是开心啊。” 曹东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清楚的封寒,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认错了,老三那家伙给自己资料的时候明明说过,你找长得最英俊的就是了。 封寒一点也不失礼地和金老大握了握手,被让到里面。 金老大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立刻为封寒和陈玉斟了酒。金老大端起酒杯,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请封小哥过来,是因为我们金家接了个大买卖,但是人手有些不够,想请封小哥做个顾问指导。当然,酬劳好商量。如果封小哥有什么其它要求,我们金家也一定尽量满足。” 值得金老大放下身段邀请,这包间里其他没见过封寒的人都有了一丝好奇。 当然,金家现在人手不足确实是个重大问题,上次乘坐火车回来,和金老大,胖子一个车厢的两个得力伙计忽然发狂,后来发现居然是被章鱼怪钻入体内。两人眼看没救了,金老大狠了狠心,将两人处理了。金老大一下子失去了左膀右臂。金家人多,但是有实力的好手少。上次难得遇到一个莲生,居然还是陈家的人。 金老大看着封寒旁边的陈玉,不禁有丝不平衡,封寒和莲生都极为厉害,却都和陈家有联系。他已经查过,封寒并不是陈家的人,他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查不到过去,但是他每次都和陈家小少爷一起,显然两人交情不一般。 见到封寒没有说话的意思,金老大拿出一只盒子摆在桌面上,推到封寒跟前,笑着说道:“这是预付款,封小哥先看看满意不满意,至于剩下的,也都好商量。”如果真能请动封寒,那就相当于是强力保命符一般,金老大当然不会吝啬。 “而且,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并不难找,那墓里——” 看到面前半开的盒子,封寒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笑了笑,将盒子收了起来,打断了拉开架势准备说服他的金老大,说道:“我去,陈玉也去。” 陈玉无奈地看了封寒一眼,金老大有求于人,刚好趁机敲他一笔,可惜这位大哥一点讨价还价的观念都没有。要知道,他养着封寒和豹子,自己的小金库可是不断在减少。 金老大则愣了两秒,随即大笑了起来:“封小哥实在是痛快人,还有几样东西,等出来我再让人送过去,一定让封小哥和陈家少爷满意。”犹豫了一下,金老大又说道:“那么,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封小哥那边没问题吧?我们金家会准备好所需要的装备。” 封寒想了想,说道:“可以。” 两人随着金老大的手下到了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陈玉表情殷勤地过来问金老大给的什么定金。 封寒将盒子递给陈玉,陈玉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白玉杯,上好的和田玉,白得近乎透明。但是这玉杯怎么这么眼熟,陈玉满头黑线的抬头看封寒,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没错,这就是你穿着喜服,等我去救你的时候,用来喝合袌酒的那只玉杯。” 陈玉尴尬地将杯子重新收起来,有点结巴地说道:“这东西不一定值钱——” “唔,如果是那身喜服,我会更喜欢。”封寒随口说道。 “我绝对不会穿的!”陈玉一口咬定。 封寒看了陈玉几秒,似乎刚想到一般,“确实是个好主意。” 在沙发上左右张望的豹子不确定父母是不是在吵架,看样子陈玉很别扭,而另外一个显然心情不错。 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拉开洗手间的门将豹子扔了进去,豹子悲愤地用爪子挠门,封寒绝对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家长。 为了他自己的快乐,虐待家人和最听话的儿童什么的。 豹子在洗手间里转圈,可是他完全无法出去帮助陈妈妈。最后心情极差地卧在了门前的软垫上,心里不断抱怨。 看,他又会把陈玉欺负哭了的! 陈玉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低咒一声,陈玉起床穿衣服。豹子迷迷糊糊地从枕头边抬头看了他一样,这可怜的小家伙在陈玉洗澡之后被带到床上。 陈玉看了一眼同样半睁着眼看他的封寒,心里感叹,这就像两只敏感的动物,只要你一有动静,就能把他们惊醒。以后家里大概不需要防盗系统了。 “我再去联系一下文青。”陈玉到窗户旁边打电话,结果和前两天一样,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了。他叹了口气,看来必须抓紧时间赶过去。 封寒跟凌云等人也打好招呼,到时候直接在到目的会合。 简单吃了早点,两人上了金家的车。这次进山,金老大只带了十来个伙计,上次见过胖子的也在,车上更多的是装备。陈玉又分到一支枪,几个弹夹,甚至还有一个电警棍,陈玉都一股脑地装到包里。 现在豹子已经肥到想塞进背包都有困难,将近二十来斤重,到了没人的地方都是自己在地上溜达着。 他们要先去康家村,那是进雪山前最后一个村子,然后从那里找个向导进山。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得厉害,好几次陈玉怀疑他们要下车步行,结果车子硬是开了过去。 不过,除了他们几个,车上还多出一位藏族老人。那是昨天几人下车休息的时候,陈玉去方便,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机警地转身,发现一只黑色大狗正在不远处狠狠盯着他,黄色的眼睛里带着凶狠。 陈玉立刻拔出枪,藏狗咬人是致命的,就算是轻伤,他这次也别想跟着上山了。所以,如果这只狗有攻击的意思,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时候,豹子从远处跑过来,比黑狗几乎小了一半的身体站在陈玉前面,趴在地上,嘴里发出低低地呜呜声,做出攻击的姿势。 黑狗的视线从陈玉身上转移到豹子身上,最后居然退了一步,气势此消彼长,豹子得意地几乎要冲过去。 这时候山坡后居然站起一个人,那人一见这架势,立刻喊道:“住手,不要伤阿卡!” 陈玉一愣,那是一个穿深色袍子的藏族老人,老人一出来,黑狗立刻放松下来,跑了回去,在老人身边打转。 老人一拐一拐地走过来,身上也背着猎枪。原来这位老人是位猎人,进镇子卖动物皮毛,回来的路上被三只狼盯上了。幸亏黑狗阿卡忠心护主,三只狼没有得逞,却一直坠在后面。老人逃跑的时候腿脚受了伤,走路不打利索,又要提防几只狼,看起来十分狼狈。 老人汉语说得还算流利,陈玉问清楚了老人的去向,居然也是康家村。陈玉一向敬重老人,就将老人带回了车队。 金老大有些不满意,但是看在封寒的面子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再出发的时候,老人和那只狗就被带着一起走了。因为狗被老人命令不准乱动,豹子趁机在狗面前来回转悠,恨不得上去咬两口以示威风。 老人打量了车里的人一番,看到封寒的时候停留了一会,脸上带了肃穆的神色。接着,老人偶尔和陈玉说几句话,大多数时间在闭目养神。 陈玉只觉得越来越冷,对于他这种南方人来说,天寒地冻的天气实在让人难受。精神了不大一会,就靠着封寒睡得天昏地暗。豹子看着靠在一起的父母,死命将肥硕的身体挤在了两人中间,封寒皱了皱眉,豹子发着抖,将脸埋到陈玉胳膊下面,一副打死都不离开父母的样子。 第83章 雪山 本来以为几个小时的车程,结果这一走就是两天,到了第二天傍晚,他们才到了康家村。 车门打开的瞬间,豹子率先奔了出去,然后众人拎着装备下车。 老人招呼一群人去自己家的帐篷里休息,金老大开始觉得陈玉的多事也起到了些作用。 老人的黑色帐篷很宽敞,但是一下子进来十多个人,就有点转不开身了。老人又让几个人去旁边邻居的帐篷里休息一个晚上。 老人对封寒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敬畏,非让封寒坐上座。陈玉歪头打量了封寒半天,暗自计划着,如果以后两个人不下地了,是不是考虑让封寒去做半仙或者寺庙的主持之类的,听说那职业都相当赚钱。 当晚,围坐在炕上,老人用干牛粪给众人烧了热水,又递给众人风干的牛羊肉,糌粑,还有些奶制品。每人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下肚,众人身上的寒意顿时驱散了不少。 听说这群人要进山,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找不到向导的,今天夜里,就有大风,明天会更冷。而且,还没有到风季,这风起得诡异。雪山更不能进,没有人肯给你们当向导的。”老人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大概前几天进山的向导已经后悔了。” 老人这话说完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的风声。 陈玉神色一动,前两天有进山的人,很有可能是马文青他们。 当晚,几人就窝在老人帐篷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有些人去采购东西,金老大带着人出去找向导,却真如老人所说,没有人愿意去。在大风的时候进雪山,那是嫌命长了,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 陈玉蔫蔫地坐在老人的帐篷里,封寒则眯着眼看着他,完全没有半点发愁的样子。 看着郁闷无比的陈玉,藏族老人很喜欢这小伙子,边抽烟边劝道:“孩子,你们想上山,还是等来年吧,现在上去,可不是好事。” 陈玉叹了口气,盯着屋里灶壁上的兽头,说道:“阿米,我朋友被困在山上,我必须上去。”阿米是对藏族老人的称呼,意思是爷爷。 老人脸色沉了下来,直到抽完一杆烟,才说道:“当年我女儿和女婿也是因为救朋友,被永远留在了雪山里。”当年英勇救人的事迹被人们广为流传,但是老人再也见不到女儿灿烂的笑脸,和一对年轻人幸福甜蜜的样子。 陈玉吃了一惊,原本他就一直在好奇,老人年纪不小,家里却只有一个人。无意间触动了老人的伤心事,陈玉连忙道歉。 老人摆了摆手,叹道:“罢了,你救了我,又是去救朋友,是个好孩子,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可爱的达瓦一般亲切。我就帮你一回。你去找东面帐篷里的贡布,就说我让他过来。” 贡布是个二十七八的高个子青年,和热情好客的藏民相反,他防备地盯着陈玉,听到他的来意后皱了皱眉,也不说话,直接往老人的黑色帐篷去了。和老人一样,贡布对老人行过礼后,看得最多的就是封寒。 老人咳嗽了一声,将贡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将陈玉他们的目的说了,最后郑重地问贡布能不能带这些人安全上去。 贡布犹豫了一下,说既然是老人的意思,他愿意尽力试试。然后两人又用藏语交流了半天,老人最后对陈玉说道:“贡布愿意带你们上去,他可是我们这里最勇敢地小伙子,前几年经常一个人上山,进了山,你们要什么都听他的。” 金老大又一次暗自庆幸,当时碍于封寒的面子,让陈玉稍带上了老人,这次可是帮了大忙。当然,金老大出手大方,给了贡布比平常向导高几倍的价钱。 众人雇了二十匹马,商量好价钱,带好装备,往西面山上去了。 进雪山前,他们还遇到了一座湖,大风过后,湖面依然波光粼粼,像位挥着素巾的仙女。西藏人信仰湖泊大山,贡布下马行礼。 进雪山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贡布问起金老大的目的地。这目的地就连陈玉也不清楚。 金老大拿出份地图,说道:“照这地图走,应该就能到,听说那是雪山中的净土,就像沙漠中的绿洲一样。” 贡布的脸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几乎是嘶喊着说道:“没有那样的地方!那里不能去!”一向沉稳的贡布如此激动,让人们都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贡布勉强镇定下来,冷冷说道:“如果你们要去那里,那么你们找其他人吧,我找不到那个地方。” 金老大脸色一变,正要招呼人围住贡布,陈玉忽然说道:“我听说藏族重视诚信,你既然已经答应我们,为什么要临时反悔?而且,你又怎么和老人交代?” 贡布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过了很久,才转过身,狠狠瞪了众人一眼,说道:“好,我好意劝你们这些人,你们非要去邪恶之地。那我就带你们过去,但是,我只带你们找到那个地方,绝对不会进去。” 众人都松了口气,再找个向导可是难了,贡布愿意最好不过。 贡布阴沉着脸走过陈玉身边,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必须有言在先,我带你们过去就回来。说实话,我并不愿意给你们当向导,如果不是老人的女儿和女婿救过我,我绝对不会答应带你们上山的。等到了地方,无论如何,我要立即回来。” 陈玉一愣,原来老人的女儿和女婿救的人是贡布,怪不得贡布对老人如此尊敬。 金老大和众人商量了一会,答应了贡布的要求。 开头一段路众人大多骑在马上,抛开贡布的那一番话,他实在是个出色的向导,对梅里雪山十分熟悉。第一天刚巧到傍晚的时候,将人带到了一座山洞里,里面显然有人停留过,扔着不少废弃的东西。 众人迅速收拾干净了,又垫上厚厚的毡子,用无烟炉热了水和食物,吃过晚饭就赶紧钻到了睡袋里。贡布将马赶到离这里不远的另外一个山洞里,坐在无烟炉旁边守第一班。对比其他人,他更适应这里的天气。 陈玉怀里抱着豹子,不大工夫就暖融融的,而封寒这次一反常态,直接钻进了陈玉的睡袋。  陈玉狡黠地眨了眨眼,嘴角带出一丝笑容。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想到这样一个人会爱上他,陈玉就激动得有些睡不着。 事实证明,现实比愿望总是残酷的,在封寒磨了半天牙终于开始咬住陈玉脖子吸血的时候,陈玉在酥麻中晕乎乎了。 并没有多长时间,封寒就放开了陈玉,事实上,除非受伤,封寒很少吸血。难道进了雪山,他也不适应?那么对封寒来说,自己不过是个会移动的非常时期的食物罢了? 事实面前,陈玉的兴奋被沮丧取代了。他开始重新制订计划,让这个该死的强到逆天却一点也不懂感情的人喜欢上他。 封寒饶有兴致地盯着陈玉闪闪发光的眼,舌头不时温存地舔过刚刚吸血的地方。在陈玉睡得迷糊的时候低声说道:“那地方很危险,但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你把我拽进来的,你要负责。”睡得迷迷糊糊的陈玉接道,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依然让他滴水不漏地回答着。 封寒低头看着睡熟的背对着他的陈玉,将人抱到怀里,温暖的体温,熟悉的心跳,陈玉眼中偶尔闪过的对他的执着,甚至他和豹子如出一辙的欺软怕硬的性格,都让他觉得有种什么东西充满了他的左胸。 就算没有新,这个人,依然会让人觉得温暖,或者类似人们说的幸福那样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众人几乎都舍不得从睡袋里出来。贡布招呼了一声,说今天要赶路,众人的动作才加快了不少。出了山洞,陈玉发现来时的脚印早被雪盖住了,阳光下,到处一片雪白,远处连绵的雪山,壮丽威严,气吞万向。正是风水绝佳的地方,这雪山里,也许真有哪位帝王不朽的陵墓。 继续往上走,地面的积雪越来越厚,到了太阳到了人们头顶的时候,雪已经没过马的膝盖。贡布皱了皱眉,让众人下马。 更让人担忧的是,午后起风了,而且风越来越大,人们穿着雪鞋,戴着风镜,一脚下去能没到大腿根。 每个人还要背着装备,往前走已经万分艰难。走到半路,贡布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不行,看这天气,一会要有大风雪,我们再往前走凶多吉少,现在我们必须先到一个避风的地方。” 金老大瞪着前面,有些不甘心,胖子拍了拍他,说道:“不差这一天两天,这鬼天气肯定不只是针对我们。我们动弹不了,他们同样不行。” 陈玉觉得在强风下,呼吸都变得困难,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雪里再也出不来。 这时候,走在前面带路的贡布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从山上滚落下来的雪块,忽然焦急地低声说道:“都别出声,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是雪崩!” 众人心里都一凛,就算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在这种纯粹而巨大的自然力量面前,人类依然显得万分渺小,小到转眼就能埋在深深的雪地里。也许在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才有人发现冰冻完好的他们。 贡布一脸焦急,拉着马小心而迅速地往旁边拐去,陈玉觉得手脚已经被冻僵了,仍然努力跟在贡布身后。陈玉又一次抬头的时候,发现上面一片迅速滚落的白色,他们就算再快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封寒一用力,陈玉觉得眼前一暗,居然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缝里,他前面,正是停下来的贡布。 不大工夫,所有的人都躲进了冰缝。 在雪山里,冰缝,冰斗,古冰川是极为常见的,不过,那要在更高的地方。这条巨大的冰缝常人根本难以发现,冰缝的另外一侧,黑乎乎的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贡布席地坐下来,脸上愁云密布,开始抽烟。 陈玉打起手电查看四周,发现两侧是古老的,不能探测厚度的冰壁,脚下也全是冰,走路都要努力保持平衡。 这时候,曹东忽然结结巴巴地看着陈玉说道:“陈……陈玉,你旁边有个影子——” 第84章 捷径 陈玉反射性地退了一步,却发现手电余光里,一个黑色的影子静静停在身后。陈玉顿时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有些悲愤地看了曹东一眼,大哥,你能直接说他在我身后吗?!紧接着,陈玉用豹子都要羞愧的速度猛然转过身,同时用枪指向身后。 比他更快的是封寒,几乎在曹东出声的下一秒,封寒已经站在了陈玉身侧,拿过陈玉手中的手电筒,往对面照去。 这一刻,寂静的石缝里除了人们或轻或重的喘息声,只有贡布抽烟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直接照到对面冰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出现在冰壁里面。那赫然是个被封在冰里的人,一只手还往前探着,紫黑的脸上表情扭曲,似乎是想努力抓住什么。 “是尸体。”封寒缓缓说道,同时松开了紧紧抓住陈玉的右手。 陈玉当然也看出来那是一具被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但是他仍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能将一具尸体保存得如此栩栩如生,甚至表情都这么鲜明,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这具尸体穿着七八十年代的登山服,很有可能是来攀登雪山,不小心被雪埋在这里的,然后经过漫长的时间,变成古冰川的一部分。 贡布见人们缓过神,才吐出口烟,说道:“这冰缝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老人说冰里面的东西封着恶魔的灵魂,惊动不得的。我也是无意中找到这条裂缝的,第一次来的时候被吓坏了,后来发现只要不随便碰这些东西,应该就没事。” 见没有危险,紧张起来的人们又松懈下来,各地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曹东胆子下,好奇心却大的出奇,慢慢挪到陈玉边上,看陈玉照冰壁里的东西。 就如贡布所说,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尸体,陈玉还发现近代落难者的尸体极少,大部分尸体穿着古老的衣服,或躺或站,应该是古老部族的冰葬。 就算知道没有任何危险,在这阴森森的冰缝中,仍然透着莫名的寒意。 陈玉搓了搓手,走回无烟炉旁边。两个炉子旁边走有不少人,但是封寒待着的地方周围却被空了出来。陈玉则在最初的反抗被暴力镇压后,凭着自己坚韧的神经将压迫当成了享受。他走过去,靠着封寒坐下来。 封寒习惯性地给他让出一块地方,并且随手将热水递给陈玉,然后继续默默地看冰缝的另一头,那里漆黑一片。 豹子发着抖卧在两人旁边,并试图用自己光滑柔软的毛温暖两位家长,坚强地度过着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冬天。 金老大眯着眼休息了一会,抬头看向贡布:“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雪崩停止了,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贡布终于放下烟,苦笑起来,“你们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其实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出路。从上面滚落的积雪已经盖住了冰缝的入口,有多厚还很难说。我们只能选择从这里挖出去,至于能不能活着出去,就要看有没有神佛保佑了。” 陈玉诧异地回头,挖出去?而且挖通冰缝的时间没准?陈玉不禁有些担忧,就算他们的食物还充足,但是如果挖两个星期,他们就算活着出去,也不能再往上走了,只能回去村里重新准备补给。 “没有其它路吗?”陈玉问道。 贡布摇了摇头,脸上有忧愁,也有着一丝轻松,说实话,他实在不愿意带着这群人去那个地方。 “那边通往哪里?”封寒忽然问道。 “你说冰缝的另外一面?”贡布朝黑暗的远处望了望,嘴角带起嘲讽的笑意,说道:“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去看了,尽头是冰川深处的深谷,出口在悬崖上,是完全的绝境,没有人能从那里走出去。这大冰缝周围虽然还有许多细小的冰缝,但是我建议你们不要轻易尝试。古冰川里面迷路之后,很难走出来。现在,只有挖通这里,我们才有活着的希望。” 冰缝里的空气又一次凝固了,刚刚还在安心休息的众人知道自己被困后,谁都坐不住了,胖子几乎骂了起来:“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总不成这还没到地方,就先被困在这吧!我说向导小子,你既然敢躲到这里面来,不会没顾虑到我们会被埋在里面吧?” 贡布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无路可走,在外面我们只能等死。躲进来,还有活着的希望。而且,这个地方,是传说中的无比神奇的地方,我现在只祈祷它能给我们一次奇迹。” “什么传说?”陈玉感兴趣地问道。 贡布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又有些难看,冷冷地说道:“你们要去寻找的地方,是我们藏族传说中的净土。那里——根本不是凡人应该去冒犯的,去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可是这些年,还是不断有人上山去寻找那个地方。找没找到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本地人是不去的。在我小时候,村里的老人曾经说过,无知的人自然会被山神阻挡下来,只有得到山神指点或者承认的得道高人才能允许进入,他们会被引领着找到不为人知的安全捷径。至于你们,这次雪崩显然就不是个好兆头,我劝你们不要再往上走了。” 陈玉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关于那条捷径的传说?”只要想到马文青被困在未知的危险中,陈旧就心急如焚。 贡布瞥了陈玉一眼,其实他大致能猜到这些人的目的,就算有伪装,他们和普通的游客也截然不同。只是他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还敢奢想那条传说中的神圣之路,沉默了一会,贡布才说道:“很幸运,也许你们就站在那条捷径里面。” 看到众人脸上涌起的欢喜神色,贡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就算这很可能是那条传说中的路,没有人给我们指点,我们根本找不到它。” 金老大考虑了一会,开始安排人挖冰缝处的积雪,因为冰缝狭窄,每次只能两个人挖掘,其余人就在旁边等着换班。 陈玉心里一动,说道:“不如留几个人在这里挖出去的路,我们去冰缝的另外一边看看,万一我们能找到另外的出路,那就最好不过了。” 金老大和胖子对视一眼,立刻认同了陈玉的假设,因为两人更不愿意回村再重新上来一次。 贡布无奈,只能让众人准备好绳子和冰稿等,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金老大留下四个伙计在这里继续挖,并将马匹和部分实物留给他们,交代他们就算挖通了,也先驻扎在这里。如果大部队找到出路,就先去墓里。回来的时候会来这里和他们会合,然后骑马回去。 豹子走一步滑一步,却依然努力跟在陈玉脚边。贡布对这巴巴地跟着主人上山的小家伙宠爱得不得了。 冰缝很长,偶尔还有细小的岔路,手电筒也只能勉强照到三十米之内的地方。陈玉一手拿着冰镐一手扶着封寒,不大工夫就走得气喘吁吁。 不断摔跤的豹子已经被陈玉扔到封寒肩上,再这么下去,豹子会掉队的。豹子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待在陈玉肩膀上,很委屈地看着陈玉。 这时候,贡布忽然说道:“到了。”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远处洞口有阳光照进来,将洞口的冰川照的透明一般。 等所有人一股脑地来到洞口,才明白贡布所说的绝路是什么意思。外面,是个巨大的被几座雪山围起来的冰谷。太阳正在头顶,照在这个完全是冰的山谷中异样美丽。那种带着寒意的晶莹剔透之美,让人们呼吸都小心起来。 下面壁立千仞,全是冰川,冰锥,冰瀑布等等,洞口正是在这样一种冰悬崖上,根本没有下去的可能性。更可怕的是,深不可测的冰谷里,还有不少斜向上竖起来的尖尖的冰锥,掉下去绝对没有活路。 “现在你们死心了吧?”贡布无奈地说道,同时他一指对面,“你们看,对面也有个山洞,如果到达那个山洞的话,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净土。但是捷径是断了的,我们必须翻过另外一座山才能到达那里。” 封寒忽然说道:“不对,捷径其实就在这里。” 贡布一愣,“这不可能,我劝你不要打那些小缝隙的主意。冰川的裂缝错综复杂,彼此相连,进去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陈玉立刻喜出望外,他知道封寒从不说废话,问道:“在哪里?” “就在前面。” 看着众人都莫名其妙目光,封寒转眼看向陈玉,问道:“你相信我吗?” 陈玉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跟我走出去。”封寒一指洞口外面。 陈玉看着外面的悬崖和下面奇形怪状的冰锥发呆,他敢肯定,即便有人准备跳崖自杀,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山谷。 但是封寒已经迈了出去,他的右手强势地挽着陈玉。陈玉心里很惊慌,然后发现封寒肩头的豹子正全身发抖,它比陈玉还惨,豹子恐高…… 天啊,封寒难道受了什么刺激?陈玉死命拖住封寒,想要把他和豹子拉回来,奈何力量悬殊,转眼就被封寒拉的向悬崖外迈出一步。冰谷里凛冽的寒风吹过,陈玉猛然打了个寒战,然后闭上眼,等待强烈的失重感。 身后是一片惊叫声,紧接着又是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会,陈玉一片空白的脑子才回过神,他似乎脚踏实地?陈玉慢慢睁开眼,封寒和往常一样站在他前面,右手拉着他的手腕,语气温和地说道:“跟着我的脚步,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桥确实是存在的。” 有那么几秒,陈玉是在封寒那难得一见的关切下走了几步的,然后陈玉忽然一个寒战,猛然停住脚。 往四下一看,恨不得立刻晕过去。谁……谁来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站在空中? “封、封寒,等下掉下去的时候,你能带着我躲过正对着我的那根冰锥吗,被挂在那上面风干似乎太难看了。”陈玉哆嗦着小声说道。 然后陈玉听到了封寒的轻笑声,陈玉觉得头又有点晕。美人计,绝对是美人计! 这时候洞口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空中的两个人,尤其是走在前面像是散步的封寒,在这晶莹剔透,寒冷无声的世界,居然像是谪仙一般。 贡布忽然大声喊了一句藏语,然后跪了下去。 金老大居然也有下跪的冲动,最终忍住了,倒是他身后的一个伙计,噗通一声跪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胖子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忽然想起封寒的话,捷径一直都在。他往洞口走了几步,一手拉着曹东,脚尖往洞口外点去。 抬起到落下,胖子不可思议地大叫:“靠,老金,这里确实有东西!” “怎么回事?”陈玉努力稳住身体,然后看向封寒。 “桥,这两个洞口之间,有一座桥。这大概就是那条传说中的捷径,但是由于这冰谷的构造,各种冰块的折射或者反射,让桥所在的地方成为人们眼中的盲点。” 封寒边四下观察着边解释,他甚至蹲下身去比划了一下桥的宽度,然后又说道:“当然,这桥是冰做的,完全透明。” 陈玉眨了眨眼,才能勉强看见一座大约一米半宽的桥架在两个洞口之间,但是只要他一晃神,那桥就不见了。这究竟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难道四周那些冰锥的排列也是古代人都计算好的? “既然有路了,我们赶紧过去吧。”陈玉总觉得有些心惊胆颤。 封寒起身,回头跟金老大那群人打了声招呼,扶着陈玉往对面走去。 第85章 净土 陈玉死死抓着封寒的胳膊到了对面,在长长呼出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自己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做神仙的滋味,可真够糟糕的,靠在冰壁上抱怨着,陈玉看着外面深深的冰谷仍然有些脚软。 封寒带着笑意看了眼紧张的陈玉,用手拍拍他肩膀,才往回走去。对面的人想过冰桥,还是有些危险的。直到封寒将一根绳子固定在冰桥两侧,这些人才小心翼翼地过桥,而且每次桥上最多走三个人。 豹子和陈玉心有余悸地看着像是在悬崖上空表演走钢丝的众人,发现这些人比他们还要悲惨,封寒可没有心情再亲手扶着他们过来。绳子虽然起到保护和扶手的作用,但是在半空中晃悠着,完全不给人安全感。 就是金老大和胖子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也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而曹东几乎是颤颤巍巍地上了桥,大冷的天,脸上直往下淌汗,他太紧张了。 就在走在最后的贡布准备提醒他注意的时候,曹东滑倒了。 “抓紧绳子!”贡布大叫。 曹东从冰桥上滑了出去,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抓紧了绳子,万幸的是绳子很结实,被固定得很牢,曹东虽然滑出桥面,仍然吊在绳子上。 但是绳子大幅度的荡动使得桥上另外两个人也受到了牵连。曹东前面那个叫小林的伙计大叫一声,也随着滑了出去,像曹东一样吊在了绳子上。只有贡布立刻下蹲,努力在桥上稳住身形。 “快,别上桥了,直接爬过来,绳子断不了!”见到曹东吓得哆哆嗦嗦地想上桥,却几次都没成功,胖子大声喊道。 小林和曹东刚吓懵了,只想着怎么回桥上,这会听见胖子的话,顿时都努力往洞里爬。小林离得最近,没几步就被守在洞口的人拉了进去。曹东胆小,半路他挂在腰上的手电掉了下去,当时吓得几乎脱力。好在人求生的欲望是强大的,贡布也在后面大吼没事,让他快走。 等曹东坐在冰洞地面上的时候,他只顾大口喘气,站都站不起来,被金老大骂了两句没出息。 等贡布进了山洞,封寒又走过去,将绳子收了回来。 众人都强烈要求在这里休息一会,刚刚这些人走了半天才到这里,先是体会找到路的惊喜,然后是过桥的惊吓,现在都有些不想动弹。 金老大看看封寒,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点了头。立刻,有人开始做饭,烧开水。 稍微休息了会儿,陈玉有了精神,又打开手电照四周的冰壁。洞口有阳光,但是稍微到了里面,就又是漆黑一片。 他的手电筒慢慢停了下来,在他对面的冰里有具干巴巴的尸体,脸上满是褶皱,皮肤呈暗绿色,眼睛处只有两个小小的黑洞,陈玉起初是在诧异这个人居然如此丑陋,结果越看越心惊,这难道也算人类? 正想叫封寒过来看,手电光照到更深处的一个人。陈玉顿时僵在了那里,冰层更深处,有个瘦高的人躺在半米高的地方,与周围人站立的姿势完全不同,安逸得像是在沉睡。黑色长衫,脸白如玉。虽然看不清正脸,但是陈玉知道他是谁! 陈玉也不理解为什么隔着这么远,他仍然能如此肯定,但是他知道,那是和封寒有纠葛的黑衣人,是‘他’留给自己的信后面画着的黑衣人。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死了吗?他是怎么进去的?不对,不对,这里的古冰川,已经不知道冰冻了多少年,那样的深度不可能是最近弄进去的。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陈玉脑子一阵眩晕,他手里的电筒忽然掉了下去。 接着,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封寒的声音近在咫尺:“你怎么了?” 陈玉心跳地极快,就算看不清楚,他也感觉地出来,封寒正关切地看着他,可是他不敢说明原因,他害怕这个被冰封的黑衣人身上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不,他不想看到封寒那时候的表情,一点也不想。现在封寒至少还是稍微在意他的,就让这时间长一点吧,哪怕他一直拿他当祭品看待。 “那边,那边的冰壁似乎有些不对劲。”陈玉艰难地说道,此时,手电筒掉在地上,正对着对面的冰壁。 封寒将他扶了起来,又拿起狼眼手电,扫了对面一眼:“确实有东西。”走了两步,封寒转头看陈玉,镇定且清晰地说道:“你其实没有必要那么害怕,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陈玉轻轻笑起来:“我希望你还在的时候,都记得你保证过的话。” “是啊,因为你弱的可以,我必须随时记得保护你。”封寒随意且十分习惯地抱怨着,然后走到这边冰壁前,开始观察面前古老的冰川。 “是画。”封寒皱眉说道。半米深的冰层内,居然有着彩色壁画,不知道是什么人,将画刻到冰上,还图了艳丽的颜色。由于这里特殊的幻境,颜色和图案被冰冻住,保存的比古墓里的壁画还要好。 陈玉对这种东西最感兴趣,地上的一群人也都围过来看里面的彩画。 第一幅画的是一位坐在宝座上的女王,将手伸向面前十八名骑着马的英雄。 众人顺着冰壁往前走,第二幅接着出现。 第二幅图画的是,十八名英雄分别走向不同的地方,周围都跟着不少士兵或者民众。 第三幅图讲的是一位英雄带着臣民到了水草丰美的地方,英雄成了国王,这里牲畜成群,耕地肥沃,百姓安居。 第四幅,国王带着子民举行了重大的祭祀仪式,中间有像巫师的人穿着颜色艳丽的衣服跳舞,然后献上无数被宰杀的牲畜。那些牲畜被摆在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前。 第五幅图上,国王带着几个人进入了山洞。 陈玉一幅幅看过来,心里忽然一动,拉着封寒直接奔向下一幅,果然,在这图上,从洞里出来的国王开始征战周边小国,战场上一片金光,敌国纷纷败退,像是有神在帮助国王。 最后一幅,国王坐在大象背上的王座上,子民和周边小国派来的使臣都跪在地上参拜。而路的尽头,正是那座山洞。 另外,每幅图下面,都有一些奇怪的文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金老大转头问道,他本意是问队伍里对这些比较了解的曹东,结果那家伙腿软,现在还没看完前面几幅。 陈玉皱了皱眉,说道:“上面的字不认识,但是,根据壁画内容,讲的应该是西藏最古老的国家之一,第一幅渲染的是君权神授,女王将权力给了十八个人,也就是说,会出现十八个国王。接着,其中一位国王来到这附近,征服了周边小国。” 停了一会,陈玉看着最后第六幅图几秒,不太确定地说道:“这图上说的是国王祭拜的山洞给了国王力量,然后大获全胜,可能有所夸大。而最后一幅图,国王的王冠上有一只金色的鸟,根据这点,我推测,这壁画上讲的是很久之前,统治西藏的象雄王朝。象雄王朝是西藏高原最辉煌,最早拥有自己文字的国家,人口众多。他们崇拜大鹏鸟,象雄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大鹏鸟之地。”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这里有个大鹏鸟的雕塑。”走在最前面的胖子忽然说道。 胖子站在前面两米远处,正对着的地方,里面半米深处有只冰雕的大鸟。说完,胖子往对面走去,用手电照了照,在陈玉开始紧张的时候,胖子往回走,说道:“那边什么都没有。” 看完壁画,众人又开始顺着冰缝往前走,与刚刚那条不同,这里似乎更加宽敞,像是经过人工修整过。 自从过了冰桥,可能看出陈玉很没精神,封寒一直在旁边扶着陈玉。 傍晚的时候,众人终于走出冰缝,然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前方。 雪山和冰川环绕之下,居然有一片绿洲。 树木葱郁,鲜花遍地,在傍晚的阳光下,有些不真实的美感。而且,在外围那些稀疏的树木间,还能看到不少帐篷。 这说明,这里有人居住。雪山深处的净土,陈玉脑海中浮现这样的词。 这里真的算得上净土。 这时,贡布脸色变了变,他忽然说道:“那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还记得吧,我们之前说过,到了地方我要立即离开。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就——” 正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咦,你们这些人从哪里来的?怎么从我们的朝拜之路过来?” 众人都是一愣,这才发现,在一道冰缝里转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位身穿藏族袍子的少女,高挑美丽,梳着长长的发辫,话正是她问的。 金老大眯着眼看了看少女和她身后的小伙子,客气地说道:“我们是从外面过来旅游和朝拜的,走到附近迷路了。” 少女一愣,咯咯笑了起来,如阳光般灿烂而耀眼:“你们这些人迷路都能迷到圣地,既然来了,就跟我们回村子,休息一晚上吧。” 金老大等人巴不得少女这样说,当下就同意了。 陈玉走了几步,发现贡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手紧紧地卧成了拳头,陈玉不明白,但是还是一拍贡布,低声说道:“保重。” 走了没两步,前面带路的少女忽然转过身,冲众人身后说道:“这位朋友既然来到这里,就算天神赐予的缘分,不如和大家一起过来。” 众人回头,发现少女说的是没有更过来的贡布。 贡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犹豫了很久,终于往前迈步,跟了上来。 陈玉其实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如果有贡布,就会容易很多。 少女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带着众人直往树林深处走去。看着近,走起来却用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了林中一片十分空旷,有几十座帐篷的地方。走得近了,里面传来狗叫声,还飘出阵阵食物的香味。 少女笑道:“这就是我们部落居住的地方,大家今天现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朝拜圣地吧。” 少女和她身边的小伙子热情地为他们张罗了帐篷,这里的藏民很朴实,了解了情况,立刻为这些人腾出来两座帐篷。 金老大道了谢,对带他们回来的少女说道:“今天麻烦姑娘了,食物我们自己准备就行。” 少女笑了笑,说道:“也好,那么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出发了。” 说完拉着小伙子的手退了出去,金老大说道:“初来乍到,我们什么都不了解,还是吃自己的东西保险,还有,今晚多安排人守夜。” 吃过晚饭,因为一天又冷又饿,大多数人早早钻到睡袋里睡了。陈玉因为思考今天白天所见到的东西和马文青的事,有点睡不着。后来干脆起来,坐到守夜的火边。豹子迷糊着用爪子死死勾住陈玉的衣服,挂着出来了,被陈玉抱在怀里,睡得依然很香。 守夜的是依然是贡布,贡布主动提出来守第一班,因为有心事,陈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正在陈玉看着火出神的时候,陈玉忽然听到贡布在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要相信任何人。” 陈玉忽然想起黑皮日记本里的话,忽然一激灵,抬头看向贡布。 贡布低着头,脸色和今天看到净土时一样难看,陈玉很迷惑为什么他这样排斥这里。 然后,陈玉发现贡布的手在轻轻抖着,他在害怕。 第86章 提示 看着像贡布这样的男人都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陈玉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定有什么问题。在陈玉琢磨怎么问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似有所感,陈玉猛地回头,立刻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两个人。正是今天带他们回来的少女和同伴,大半夜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陈玉吓了一跳,同时心里疑惑更大,扫了眼周围,最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央金姑娘有事?” 见到陈玉回头,右边的少女露出笑脸,将身后一个瓦罐拎过来,笑着低声说道:“我们阿爷刚做好的汤,虽然有点晚,正好给守夜的人送过来,没想到小哥也醒着。” 陈玉看了对面更僵硬的贡布一眼,自己笑嘻嘻地接了过来,“刚好,我们两个聊天,有些饿了,谢谢央金姑娘。” 陈玉说话的功夫,他怀里的豹子扭了一下,伸鼻子闻了闻,但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只伸出爪子按住罐子的盖子,表示了占有权,就将脸埋到陈玉怀里又睡了。 央金和藏族小伙子带着笑意看了看帐篷里的人,道了晚安离开了。 陈玉过去将帐篷门掩好了,还没回到火炉前,贡布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沙哑地说道:“把罐子给我。” 陈玉摇了摇头,将瓦罐里的东西小心地倒入帐篷一角放垃圾的桶里,他甚至还在上边又扔了其它杂物,遮盖他浪费粮食的行为。 贡布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陈玉。 陈玉笑了笑,轻声说道:“这地方不比山下的村子,初来乍到,防人之心不可无。” 贡布明显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任凭陈玉再问什么也不肯多说了,只是盯着明灭的火焰发呆,最后喃喃说道:“也许这就是命运之神的指引……” 命运?陈玉忽然想起那本黑色笔记本。在拿出来之前,陈玉略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看正闭眼休息的封寒。然后陈玉发现那张过于完美的脸上,睫毛动了动。在陈玉开始低咒的时候,封寒已经不耐烦地半睁开眼看向他,“什么事?” 这该死的连凝视一会都能醒过来的敏锐直觉! 陈玉有时候甚至怀疑家里的野兽其实不只豹子一只,这样想着,陈玉面上极为温和无辜地笑了笑:“没事,你先睡吧,我只是——想起来吃点东西。” 对,这是个好理由。接着,陈玉就发现豹子的耳朵一动,已经圆滚滚的身体努力翻了过来,顺便在他腿上伸了个懒腰,歪歪斜斜地坐起来,然后边张大嘴巴打哈欠边用头拱陈玉的胳膊。示意如果要吃东西,千万带上它。 靠,又来一只!这小孩大概听得最明白的就是吃东西以及所有相关方面的句子。 然后陈玉低头看了一眼豹子,抬头说道:“你看,小胖也想吃。” 封寒在确定了两个半夜依然有兴致吃东西的家人并没有危险后,又闭上了眼睛。 陈玉等了好一会,才喂了豹子一杯水,在豹子有些委屈的仿佛被欺骗感情的目光下,偷偷拿出黑皮笔记本。 轻轻翻过几页,陈玉接着自己上次看的地方,看到:尽量多带食物和水,多带蜡烛,尤其是蜡烛。到了地方之后,记住先将门上的开关锁上,否则,绝对不能进洞。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山洞?陈玉皱了皱眉,翻找后面确定没有其它需要准备的东西后,便先合上了笔记本。食物和水他们准备了很多,蜡烛却只带了一包,一包六只,其实这些他还觉得多了,毕竟有狼眼手电和更多的备用电池、冷光棒等。 但是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理由,他相信这黑皮日记本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陈玉想了想,站起身往帐篷外面走去。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发现贡布正惊异不定地盯着他。 陈玉扬了扬手里一大捆牛油蜡烛,说道:“我去和他们换了些蜡烛。” 贡布快步走过来,帮陈玉将帐篷门掩好,才小声说道:“以后不要一个人行动,你可以带上我。”迟疑了一下,贡布又说道:“你也太实在了吧,怎么换这么多?” 陈玉笑了笑,用将所有蜡烛都塞入包里,在他将背包的暗袋拉出来后,他的背包长度已经又增加了不少。 处理好这一切,陈玉再次坐到火边,觉得自己应该再打开笔记本看看,而且还有许多问题要问贡布,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旁边的毯子无比诱人。陈玉起身,这里离封寒那边的睡袋并不远,他却在下一秒倒在了毯子上。 …… 第二天,陈玉觉得身上发凉,只有胸口处热乎乎的,接着,胸口的东西动了动,然后陈玉脸上一热。 陈玉瞬间睁开眼,豹子正卧在他旁边,用略嫌粗糙的舌头努力舔他的脸。 陈玉推开满眼亮晶晶的豹子,伸手抹了抹满脸的口水,这家伙难道已经能当闹钟叫早了?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陈玉才发现,自己在地上的毯子上睡着,贡布也睡在不远处,帐篷里没有任何人醒着。 守夜的人呢?陈玉忙四下打量,只有他和贡布离火炉最近,看来接替第二班守夜的人根本没起来。因为没有人照看,火已经灭了,怪不得陈玉会觉得冷。 也许大家都累了,好在没出什么事。 陈玉刚想松口气,忽然发现,封寒不见了,就连他的睡袋也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陈玉腾地站了起来,又找了一圈。帐篷里地方不大,只有七个人睡在这边,少一个人实在太明显了,封寒真的不在。 陈玉急了,将贡布叫醒,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让他招呼其他人,自己先去找封寒。他抬脚两步走到帐篷边上,也许昨天太累了,他觉得有些脚软,走路晃晃悠悠的。 等出了帐篷,陈玉才发现太阳已经很高了。这个部落大概有二十几顶帐篷,搭建在树林中间一片非常开阔的空地上,现在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就连空地周围的树林里,也安静异常。 这个时间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没起。陈玉皱了皱眉,大叫了几声封寒,眼睛紧紧盯着四周,手里握着已经打开保险的枪。整个部落里依然静悄悄的,就连树林里都没有吹起一丝风的打算。在这个阳光还算明媚的早上,陈玉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对面的帐篷慢慢掀起来,陈玉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变了,握着枪的手更用力了些。 帐篷后面钻出一个和陈玉一样顶着满头乱发的脑袋,那人看向陈玉,然后大叫起来:“小陈玉?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过度震惊,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陈玉松了口气,笑起来,跟对面的人打招呼:“哟,马爷,好久不见。” “我擦,不是跟你小子说了,千万别来,你这是诚心来给我添乱吧。本来就够让人闹心了,现在还得分神照顾你。”抱怨的话,用一种喜气洋洋语气表达出来,马文青冲过来,狠狠地抱住了陈玉。 无论怎么说,马文青看到陈玉,还是万分欣喜的。 两人喜相逢后的这几嗓子,将睡得正香的人们全吵醒了。接着,四五个帐篷里走出来不少人。 气氛迅速转变了,陈玉瞄了一眼,跟马文青身后的人打招呼:“马叔。” 马文青的父亲,马家当家人马列。就如同马家的名字都包含了父辈的期望一样,文青是文学青年的意思,显而易见,马爷爷的期望更大。 马列大笑着拍了拍陈玉的肩膀,然后眼神锐利地盯着同样出了帐篷的金老大。马列身后还跑出一位小姑娘,看着陈玉抿嘴一乐,刚想跑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硬是气呼呼地站住了。 陈玉看到金老大黑锅底一样的脸色,在他说话之前,开口道:“金老大,这两天相处,我也算了解你的为人。但是同样的,我也相信马家,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我看我们还是先说清楚了,免得伤了和气。”这两天,陈玉观察,金老大虽然脾气急躁,但是粗中有细,这么高调的落人口舌的事,绝对不是他设计的。 马列和金老大都是人精,一看这阵仗,动起手来谁都讨不到便宜,都示意手下先别动。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陈玉的胳膊飞了过去。马家所有的人迅速将枪举了起来,同一时间,金家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就在这时候,金家后面传出扭打声,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被身边一个瘦猴子样的青年按到在地上,同时,瘦猴子青年说道:“金老大,阿松不等您指示就私自开枪。” 金老大脸色一变,收起了枪,对着马列一拱手:“马爷,看来我们金家内部出了点岔子,这里面可能确实有误会,一会我们再详细说说。”金老大是明白人,刚刚要不是瘦猴让阿松那一枪打歪了,今天两家肯定不能善了。 “老大!您为什么不让我开枪,他们马家太欺负人了,我们的人都没有回来,现在见着面,连动手不敢,难道我们金家真没人了?”阿松被瘦猴压着,仍然挣扎着叫嚷。 金老大几步走了过去,抬脚就将阿松踢了几个跟头,直接将人从帐篷边踢到了外面。 金老大阴沉着脸,盯着阿松慢慢问道:“你真当老子能随便糊弄?金家的人没回来,马家的人难道就回来了?阿松,你也来了两年,我对你一向不薄,不知道这次你背后跟了哪家啊?” 看大高个子瞪着眼不言语,将枪的保险开了,金老大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阿松,你知道我的手段,现在说的话,我不怪你,你想走就走。我就要个明白话。” 阿松咬了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 如果他想跑,金老大早就开枪了。然而,阿松却没动。 他本意确实是要跑的,他了解金老大,绝对不会饶了他。只要能跑到帐篷后面,他就有活着的希望。 但是他刚准备迈步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他抬不起脚。等他低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两只脚已经不见了,确切的说是陷入了地底下,阿松立刻惊叫起来,然后抬头冲这边惊慌失措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这个意外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陈玉低头一看,不对劲,他们现在站在帐篷边的毡子上,脚没有接触土地。但是从刚刚他就一直觉得走路软绵绵的,而且,这帐篷也在往下陷。 “我们必须赶紧从这里走出去。” “我靠,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成了沼泽!”马文青嚷道。 “别废话了,快走。”陈玉抱起豹子,拉着马文青就往外跑,只要跑到有树木的地方,他们应该就得救了。 众人的身后,贡布一脸绝望地坐了下去,嘴里喃喃说道:“没用的,我们都出不去了——” 就在众人动起来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是坚实的空地似乎一瞬间全变成了沼泽,甚至有地方冒起了巨大的黑色泡泡。 帐篷已经支撑不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陷去。 跑得最快的人,也是陷得最深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再动了。 第87章 沼泽 …… 远处树林里,一人扭头说道:“靠,老大,他们提前醒了,明明应该到中午没有问题的!” 一个中年人看着前方,摆了摆手:“那就算了,东西不放了,反正他们也活不长了。” 中年人身边的年轻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处,微微皱起了眉。 另外两个人站在侧面稍远的地方,因为地位不高,也不敢过去打扰自家老大,只是看着那群在沼泽里挣扎的人,露出同情地表情。 留着中分头的青年似乎快要看不下去了,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老姜,你说这么危险的地方,谁敢过去,幸亏他们提前醒过来,不用我们费事了。” 老姜心有戚戚地点头,咽了咽口水,“也该着他们倒霉。” 两人正说着,一个人影静静地走了过去,那种悠然的姿态很容易就让中分头青年联想到了飘这个动词。 中分头青年目瞪口呆地看向老姜,用力地抓住他,颤抖着问道:“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这里果然不干净!” 老姜僵硬地点头,“我也看到了,不过,有这么好看的……那个?” 陈玉看着已经没过膝的泥浆,苦笑出来,看来今天是栽在这里了。父亲,儿子不孝,但是至少不用你亲自动手了。希望沈宣能代替我,承欢膝下,他一直都做得比我好…… 陈玉抚摸着怀里的豹子,计算这里到树林的距离,十几米远的地方有块毡子,如果将豹子扔过去,不知道它有没有希望活着逃出去。 在陈玉想将豹子举起来的时候,豹子转头死死咬住了陈玉的衣服,在陈玉让他松嘴的时候,唔唔叫唤着,似乎觉得只要使劲,就能将陈玉从泥里拉出来。 在周围不断的惨叫和求救声中,马文青想拍陈玉的肩头,又放下手,垂着头说道:“你看,我这回真把你害惨了。” “不是那样,文青,你信命吗?我开始是不信的,老子的命运自然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他娘的现在我几乎开始有点信了。”陈玉叹气,自从遇到封寒开始——想到封寒,陈玉抬起头,心里几乎是庆幸着,封寒不在。但是,如果能再见见他就更好了。作为一起生活了快一年的同居人,如果不看封寒那数都数不过来的缺点,他其实是除了父亲之外,和自己最亲近的人。 认识之后,封寒救了他多少次?他甚至在见面那一刻开始,就把自己划入了保护范围。好吧,祭品这个名分现在不提也罢。 除了霸道和理所当然地压迫,陈玉记得更清楚的是那双盛满了冷漠和疏离的眼睛,会在看着他的时候有某种深地让他感动的东西。纯净而不带一丝杂质,像小时候他见过的最美丽的那颗黑珠子。 也许是因为从小一个人待惯了,陈玉并不清楚和别人相处是什么感觉,但是自从封寒来到家里,有个人在客厅等着吃饭的感觉似乎还不错。也许他只不过是想要了解家这个定义,和封寒,额,还有豹子住在一起,让他觉得轻松而温暖。所以,他想法设法地希望得到封寒的感情,想把他留在身边。 陈玉嘴角露出笑意,也许这并不太糟,到最后一刻的记忆,封寒还是他的‘家人’。到了地府,他还能夸耀那样完美的人是他的,至少曾经是他的同居人。那样过于俊美和冰冷的脸,在某些时刻,甚至是性感的…… 陈玉猛然回过神,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打从刚刚起,他就一直盯着树林边那个人发呆!那是封寒本人! “封寒,千万别过来,这里是沼泽,我把豹子扔过去,你接着——”陈玉连忙喊道,他惊讶地发现,原来快要死亡的时候,自己能这么清醒。 “不——该死的,你没有看到现在的情况吗!”陈玉大吼道,“我不需要陪葬品,快回去!” 陈玉眼眶红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电视剧上的狗血剧情能发生在他身上。这其实他妈的一点都不浪漫! 在这一刻,所有还在挣扎绝望哭叫的人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悠闲散步状走过来的人。 他没有陷下去,他还在走! 已经快要陷到腰的贡布忽然喊了一句藏语,语气激动。 陈玉听懂了那一句,是:神啊! 然后陈玉呆呆地看着封寒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低头看着他。 封寒那漂亮的墨黑色眼睛看了陈玉一会,然后一手穿过陈玉的头发,另一只手扳过他的下巴,低下头把嘴唇印在陈玉的唇上,手上用力的同时,舌尖在内部疯狂的掠夺。 当封寒慢慢离开的时候,陈玉气息紊乱,嘴唇略带了红艳,眼睛一直盯着封寒。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陈玉喃喃说道。 “当然,我不过来,怎么能陪你下去,你说不让我忘了我说过的话。”封寒一笑,一只手抱住陈玉的腰,将他往外拉出一点。 在所有人由恐惧变成惊喜的时候,两个人迅速沉没下去。 马文青低头捂住眼,靠啊,虽然早有预感,但是看到封寒居然敢在他面前吻陈玉——马文青心里实在不爽到了极点,那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兄弟啊啊啊!好在除了他,别人那个角度看不到,靠啊,这个时候,我到底都在想什么。 在迅速沉没的时候,陈玉听到低低的声音。 “我没有办法下去,只能跟你一起下去……这是第二次。”封寒说完叹了口气,更紧地搂住了陈玉,两人的姿势是那么契合。 无机质的柔软泥浆涌过来,一点一点将人吞了。 陈玉冰冷的手颤抖着用力抓住封寒,要说不怕死是骗人的,只不过先前的绝望变成了愤怒和悲伤。他这算是害死了封寒? 泥浆没过眼睛的一瞬间,陈玉觉得封寒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这就是死亡,冰冷包裹住全身,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压力让他连动动手脚都困难。陈玉用力闭住呼吸,身体却在滑溜的泥里迅速往下沉去。 等死的感觉实在太差劲了,陈玉觉得自己心跳慢慢减缓,头发胀,肺开始疼起来。他抱着封寒的手渐渐用不出力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仅仅是一瞬间,陈玉掉进了冰一样的水里,顺着水流,陈玉和封寒被冲着往前走。 过了不大一会,封寒一用力,扶着陈玉站了起来。然后封寒打开狼眼手电,完全漆黑的空间忽然明亮起来。陈玉剧烈咳嗽着,大概是憋气时间太长,肺部疼的厉害,连呼吸都像是在受罪。 紧接着,又有人都站了起来。封寒将陈玉推到岸上,自己下去将晕过去的人拉回来。等陈玉喘匀了气,帮豹子洗完澡之后,封寒已经招呼能动弹的人将所有人都救上岸。 “天啊,我们居然还活着!” “靠,我们难道不是到了地府?” “……” 金老大和马列将各家的人组织起来,在岸上寻找落脚的地方。 封寒用手电四处一照,他们左边是湍急的地下河,右边岸上不少鹅卵石,再往右有几级台阶。封寒扶着陈玉往台阶上走去。 “靠,小陈玉,你大概真是我的福星,这样都死不了。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很可能就是我们的目的,藏王墓。”马文青头摸抹了一把头发上滴答着水珠,说道。 “藏王墓?你是指象雄王?”陈玉犹豫着要不要找身干燥衣服换上,同时将湿哒哒浑身发抖的豹子放到脖子上。 可怜的小胖同学根本不会闭气,下来以后一嘴巴泥,被陈玉按在水里洗了半天,此时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伤害。 “你也知道了?你们来得可真够快的,我们比你们早出发了可不只一两天。”马文青边说边两眼放光地盯着台阶上面的黑暗。 “那是因为有封寒这个变态在,我们走的是近路。”说道近路,陈玉和豹子同时打了个寒颤,那真是痛苦无比的回忆。 “靠,早知道封哥和你也来,我说什么也得跟你们一起过来。”马文青怨念着。 台阶上方,是一块非常宽敞的空地。空地之后,是个巨大的、黑黝黝的洞口。 陈玉一愣,不光是他,所有跟着金老大和封寒过来的人,都回忆起来冰缝里的壁画。国王祭拜和最后进入的,都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封寒的手电筒扫过洞顶的时候,上面刻着五个巨大的文字,陈玉可以决定那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字体。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大笑着跑进洞去。 众人一愣的时候,金老大忽然叫道:“那是阿松!快抓住他!” 封寒伸手拉住了随后要往里冲的胖子,盯着那个巨大漆黑的洞口,说道:“不能进去。” 胖子疑惑地看着封寒,但是却听劝的不往里追,他可知道这位小哥从来不说废话。 封寒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手电照向洞里,狼眼手电将洞口三十米内的地方照得雪亮,再往远处又是漆黑一片。 阿松大概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不遗余力地往里面跑着。然后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阿松背对着人们的身体忽然四散开来,化成了几百上千块碎肉,掉在方圆两米的空地上。一股血腥味扩散开来。 这些人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依然有人接受不了,立刻扭头呕吐起来。 “这也太惨烈吧!”马文青楞楞说道。 封寒冲身后不少警觉地掏出枪的人摆了摆手,说道:“用不着枪,是门口有东西。” 第88章 留下的东西 胖子双腿发颤地走回金老大身边,低声说道:“老金,你把封小哥带上实在是太明智了,我靠,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咱兄弟两个差点永别了。” 金老大正要安慰胖子两句,却见封寒问旁边的人要了根铁棍,随手向洞口挥去,金老大注意到封寒让手留在了洞口外面。 “噗通”几声,铁棒进入洞口的那部分瞬间分散成三四块小铁块,掉落地上,甚至有一截在下落的过程中还被切开一次。众人脸色发白,洞里面的这东西也太锋利了吧。而由封寒所站的位置,众人又想到另外一件可怕的事,难道阿松在跑进去的瞬间其实已经被分割了,但是他跑得太快,在惯性作用下才在十米后停下来? “封哥,这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邪门?”马文青凑过来问道。 封寒站在洞口观察了一会,看着在众人眼里分明是虚空的地方,说道:“一种非常细,非常薄的刀片,也可以说丝,无色透明,洞口二十米以内全是这种东西。” 马文青默默地在洞口张望了很久,才迷茫地看向封寒,说道:“封哥,你确定你看到了?” 陈玉也沉默了,果然,像是在桥那里一样,封寒能看到那些人眼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又一次,陈玉心里迫切想知道封寒的来历和身份。可是他不敢问,仿佛他问出来,两个人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当然即便是他问出来,封寒也会像以前一样拒绝告诉他。 “嗯,洞口全是这些碍事的东西。这东西虽然锋利,但是应该并不难处理。”封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左右寻找,最后视线落在不远处正不断拧衣服里水的陈玉身上,“陈玉。” 陈玉吓了一跳,茫然且无辜地看着洞口的封寒,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也知道,其实我对这些东西完全不在行,老爹可没教过——” 封寒一把拽过陈玉,一手抱着他的腰往山洞这边拖,并且非常肯定地说道:“别担心,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陈玉看到几乎所有人都用信任和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几乎想要愤怒地跟封寒理论他只是个普通人,跟变态或者超人还是有段距离的。 但是看到越来越近的洞口,陈玉识相地闭上嘴,他担心封寒为了证明自己能行,直接把自己扔进去。 在危险和恐惧的双重刺激下,陈玉忽然想起黑皮笔记本上面的一句话:到了地方之后,记住先将门上的开关锁上,否则,绝对不能进洞。 是开关,门上有关闭那些机关的开关。陈玉忙挣扎起来:“我知道怎么解决了,快放我下来。” 封寒对陈玉的恐惧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还是依着陈玉的意思放了手,他看起来吓坏了。然后不理解地看着陈玉绕开洞口,往旁边石壁上抹去。 没过多久,陈玉就找到了开关,在一个直径十五厘米,半米深的孔洞里。当狼眼手电照到里面的时候,陈玉的脸绿了。 孔洞里面有只漆黑的手,半张着,这种开关的确很容易破解,只要将手往外拉就行了。但是相对的也有一定程度的危险,开关上痕可能会设置其他机关。 、 壮了壮胆子,陈玉将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进去,扣住那只手。那一瞬间,陈玉抖了抖,过于苍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细密地汗珠。 就在这时候,洞口里面黑暗的地方有悉悉索索动静传来,陈玉脸色一变,牢牢地扣住那只手往外拉。 奇怪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响声。陈玉立刻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说道:“我把开关关了。封寒,你看看洞口还有没有那些东西?” 封寒看了洞口一眼,用赞赏的眼光看着陈玉,说道:“我忘了你善于开锁,那东西已经没有了。其实,我以为你会用另外一种方法,我放在你那的权杖,拆成匕首后能切断这些东西。” 陈玉脸色难看地退了一步,然后被封寒扶住,他无力地说道:“如果你早点说出来,我绝对用你的办法。” 封寒看着陈玉近似于虚脱的样子皱了皱眉,让陈玉靠在自己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陈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那只手,也就是刚刚的开关,我觉得是活的。当然,这也许是我的错觉。” 陈玉闭上眼,快速地说完最后一句,表示不想再提。 黑色手套足以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但是那种握住活物的感觉让他觉得恐怖和恶心。 封寒拉过陈玉的手看了看,将手套扔给马文青,让他用水冲洗,然后轻声说道:“现在没事了。” 接着封寒抬头看向金老大和马列,“我们先在洞外面整理准备一下再进去,我想你们也应该换换衣服。”现在每个人都还穿着那身湿衣服,在地底下尤其显得冰冷刺骨。虽然封寒感觉不出来,但是靠着他的陈玉明显在打寒颤。 金老大和马列安排各自的人找地方休整,然后,人们很快发现了另外一件更为严重的事。 “老大,我们的狼眼手电,备用电池,打火机都不见了。” “我也是,包里照明的工具都不见了,连信号弹都没有了……” “靠,到底谁偷我的东西?!太缺德了!” 金老大和马列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在深入地下墓里,没有光源是无法想象的。现在,别说进墓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涉及到生存问题,每个人都开始翻找背包,希望能找到照明工具。 陈玉将自己大包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发现他带的手电和电池也全部不见了,换的那一堆牛油蜡烛倒是还在,可是没有打火机,要这些蜡烛有什么用? 所有人检查完自己的物品,统计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封寒包里的狼眼手电和六节备用电池还在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照明工具。这虽然比起完全黑暗是个好消息,但是仅有这一支狼眼手电能支撑到他们出去吗?而且,没有点火工具,他们怎么生活做饭,取暖? 马文青黑着脸说道:“靠,老子知道了,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都起晚了?按道理说,就算是劳累过度,也不可能所有人都醒不过来。一定是那些藏民给我们下药了,然后他们趁着晚上,把我们照明的东西都偷走了。” “甚至,他们知道那个地方会变成沼泽,所以夜里全部撤离。那些人,根本是希望我们死在沼泽里。” 马文青一说,众人也都想起净土人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说到这个,陈玉忽然想起来早上醒来的时候,封寒不在,忙问道:“封寒,你早上去哪儿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封寒拧着眉头,看起来也有些疑惑,说道:“没有,我早上醒过来就在野外,连我的睡袋和背包都在。我正找你们的时候,就听见你叫我。” 陈玉暗暗心惊,能在封寒不知不觉地情况下将他带到野外,根本无法想象,他当然知道封寒有多敏锐。而且,为什么单单将封寒带走,还给他留下照明工具,难道那些人不能伤害封寒? “会不会是尤部长和凌云人?”陈玉犹豫着问道, “不可能,没有问过我,他们不会这么做。”封寒肯定地摇了摇头。 “也对,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可能到达这里。那么,那些藏民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玉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没有开口的金老大忽然说道:“马爷,现在我们可能已经进不了墓了,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到底从哪里得到这墓消息的?” 马列神色严肃起来,说道:“我也正想提这事,给我们提供消息的人是姜家介绍的。”说完看向金老大。 金老大眼睛眯起来,嘴角带出冷笑:“原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卖给我们地图的人也是姜家的人。虽然那人想方设法隐瞒身份,但是我既然敢买,就肯定会查个明白。姜家那时候根本没有抹干净的意思,看来他们是笃定我们都回不去了。” 两家人都沉默下来,其实姜家打算的很明显,也很有效,如果不是因为陈玉在,两家在见面的时候就动手了。受伤情况下,在沼泽里更没有任何活路,那些藏民也很有可能是被姜家收买了。 就算他们没有互相残杀,在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情况下,他们即便是出了沼泽,想从雪山出去也是九死一生。 陈玉转头看向封寒,那双漆黑的眼睛随即带着淡淡的关切看过来,封寒扶着他的手加大了力度,过了一会,在陈玉耳边轻声说道:“我们都会活着。” 陈玉淡淡笑了起来,是,我们一定会活着。既然你下来陪我,我怎么能让你陷在这里。 陈玉坐下来,从包里摸索到黑皮笔记本,就在刚刚因为没有照明工具惊慌的时候,陈玉想起了黑皮笔记本让他准备蜡烛。‘他’应该不会做多余的事,那么…… 没有带手套手指更加灵巧和敏感,摸索着笔记本,不大工夫之后,陈玉的手在书脊上停了下来。陈玉轻轻扣开书脊上一条并不明显的缝隙,从露出的空格中摸进去,一个冰冷东西被拿了出来。 陈玉屏住呼吸,紧张地将东西拎出来,拿到封寒手电筒下。那是一个金属的银色打火机,样式精致而古典,上面有着流畅花纹。这就是黑皮笔记本给他留下的东西。 “太好了!”陈玉激动起来,兴奋地拿给封寒看,“这样,就算依靠那些蜡烛和无烟炉,我们也能支撑下去了。”几乎恨不得钻到陈玉脖子里的豹子也被家长难得快乐的口气吸引,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 “嗯。”封寒看着陈玉激动的样子,露出淡淡笑意,温和地提起陈玉肩头的豹子,说道:“有火的话方便多了,我们需要烤肉的话,还带着十几斤存粮。” 豹子无辜地眨了眨眼,过了很久,在意识到封爸爸的意思后,嗷呜一声扭头泪奔到陈玉怀里。 相比于这边愉悦的气氛,马列和金老大已经愁眉紧锁着开始讨论怎么离开。 陈玉走了过来,轻快地说道:“马叔叔,金老大,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你们应该也还有一些蜡烛吧,那些藏民似乎没有拿走这些东西。” 马列身边的马文青疑惑地说道:“我那有几支,不过,现在那根本没有什么用吧。” “如果我有打火机的话,就不一定了。”说着,陈玉啪地一声,打开银色打火机,然后点燃一支牛油蜡烛。淡黄色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四周。 第89章 异象 淡淡的亮光瞬间给人们带来了希望,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叹其实蜡烛也是很实用的照明工具。 “陈玉哥哥不错嘛,这么久没见,你似乎变得可靠多了。”马列身边一直努力做出冷淡表情的少女再也忍不住,惊喜地扑过来叫着。 陈玉笑眯眯地摸了摸少女头顶,“什么话,哥哥有不可靠时候?”边说边抬头看向马文青,“这么危险的地方,文秀怎么也跟过来了?”虽然早就看到马文青妹妹马文秀也在,但是变故太多,陈玉一直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诧异。 马文青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也知道,我老爸拿她最没辙。”说完,看了看陈玉手里的蜡烛,大力拍拍陈玉肩膀,嘿嘿笑道:“小陈玉,阿秀这次说得对,我也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可靠过。你这是把打火机藏哪里了?居然能逃过那群人搜刮。靠,你不知道,刚刚翻了翻,哥内裤里的东西都被翻出去了!” 陈玉不动声色地将赤裸着马文青推出去一点,同时将自己被马文青拉过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看来你内裤上兜现在不只是放钱,用处越来越大了。” 马列和金老大也喜出望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坚定眼神中看出了彼此决定。 “金老大,既然都到了门外,照明工具又有了,我们不进去转转倒有些说不过去。”马列笑着说道,既然两伙人之前矛盾是误会,这会儿不如结盟,进入这墓里还能多些保障。 “我们倒斗的人,到了墓室门口怎么能不进去。现在既然唯一阻碍解决了,我们两家先清点一下能用装备,尤其是蜡烛,然后整理完了就进去。”金老大立刻拍板,同时脸 上露出一丝阴狠:“既然姜家敢放饵算计我们两家,如果不进去转转,不是辜负了姜家一片心意?等从这里出去,我再找姜家要个说法。” 两位老大既然决定了,底下人也都开始忙了起来。这一清点,蜡烛居然不少,将近三十个人也凑了近七十只蜡烛,如果省着用,支持个二十来天不是问题。至于其它装备和食物,倒是没有少。 有了火,当下有人升了无烟炉,有做饭,有人烤衣服。 陈玉不是两家的人,清点的时候没有人来问他,因此并没有将他包里的蜡烛算进去。原本已经绝望的贡布终于认清现实,这时不声不响地坐到了陈玉身边。想到之前陈玉的所作所为,贡布忽然觉得这模样俊俏,一直笑眯眯的青年很有些主意。 在火边坐了一会儿,陈玉想换衣服,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封寒身影。却发现他正靠着石壁看着他,在烛光下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他不自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陈玉心里疑惑,扒拉下马文秀刚刚就一直巴在他身上的手臂,站起来殷勤地招呼封寒过来坐。 封寒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走了过来,在陈玉左手边坐下。陈玉看着那张脸,有些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不过当看到封寒眼里冰冷的时候,陈玉虽然不理解,还是略有些心虚。 过了好一会,陈玉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封寒,湿衣服太冷,我们得换身干衣服。并且最好是将这些湿衣服烤干了,带起来就更方便了。” 进入居家模式的陈玉很快忽略了封寒的莫名寒意,边说着边习惯性地将豹子塞到封寒那边,自己凑过去将封寒的包拎过来,寻找衣服。在他发现封寒虽然霸道不讲理,但是从来不会在小事上计较的时候,便经常在封寒包里增加他自己的东西。 豹子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先是整个陷到泥里,从小到大,它都没有这么脏过!然后掉进冰冷的地下暗河里,后来又被陈玉按在水里洗冷水澡。看吧,就是现在,它全身的毛都还在湿漉漉地滴水!即便是它这个从来不吝啬用自己皮毛温暖父母的豹子,也觉得冷死了。 更何况,封寒刚刚说什么来着? 豹子想到自己作为储备粮的身份,顿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小孩,挣扎着呜呜叫了起来。最后硬是从封寒手里跳回了陈玉身上,事后想起来连它自己都佩服当时的勇气。 然后豹子被陈玉右边的马文秀惊喜地搂进怀里,女孩子对这种绒毛系且圆滚滚的生物最没抵抗力了。 封寒不动声色地扫了豹子一眼,可怜的小胖忽然觉得冬天其实真得挺冷,尤其是在刚洗过澡之后。 陈玉翻找到替换衣服,迅速地开始脱黏在身上的上衣。马文秀忽然脸上一红,抱着豹子起身往马文青给她支起来的帐篷里去了。 马文秀走了之后,右边挨着就是马文青。马文青从小到大跟陈玉打闹惯了,尤其是在宿舍里没少跟陈玉开玩笑扒他衣服,现在看到陈玉脱干净上衣后那白鱼似地瘦削身体,胸前两点淡淡的粉色,忽然有些不自在了。 而陈玉也觉得左边的寒意已经重到他不能忽视的地步了,刚打了个寒颤,一件厚实衣服已经裹到他身上。 陈玉抬头看向封寒,眨了眨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后,忽然脸红了。心里却骂着:靠,我他娘的心跳加快个什么劲,这不过是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看到不爽罢了。 看到陈玉有些窘迫的神色,封寒的表情稍微缓和,忽然凑了过来,亲自给陈玉穿上衣,手指不时划过陈玉身体引起他轻颤。等上衣穿戴整齐后,才回身坐正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陈玉低咒着,干脆自己也支了个帐篷,钻进去迅速换了全身的衣服。 怕封寒着凉,陈玉想了想,将人往帐篷里推,示意他也进去换衣服。没办法,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注意封寒的人更多。咳,他也是会吃醋的嘛。在那一瞬间,陈玉甚至察觉,封寒一愣之后,居然淡淡笑了,周围的寒意也随之消失无踪。 等这边都收拾好了,马文秀也换好了衣服回来。她依旧亲热地坐在陈玉身边,看到和陈玉关系极好的封寒也热情地打招呼。敏感的小姑娘发现,封寒太过冰冷,而且不爱理人。 豹子也略感安慰地烤干了毛,并且吃过热乎乎的饭菜之后,才心满意足地从小美女怀里踏出来,扒回陈玉身上。 金老大和马列示意大家准备进山洞,众人整理好装备,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有人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能听到沙沙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 “这,这山洞里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人苍白着脸说道。 “……难说。”另外一个人心有余悸地回道,小心地往山洞里面看,却不敢踏出一步。 “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封寒淡淡说道。 惊疑中的众人这才发现声音确是从台阶下方和周围传来的,不知道是水里还是石缝里。 “我建议快点进去,来的东西可不大好对付。”封寒又说道,随着他的话,四周沙沙声更重。 他这话说完,手电筒往远处照了照,众人立刻瞧见铺天盖地黑色带壳虫子正从岩石缝隙里钻出来。 马文青和陈玉对视一眼,立刻当先往山洞里冲去。众人也都紧跟着进了山洞,对于这位封小哥的话,谁也不敢怠慢。 然后人们发现,那沙沙声已经扑到了洞口,却没有再往前一步,可能洞口洒了驱虫药物。 “什么东西?”陈玉凑到封寒面前问道。 “一种甲虫,常年生活在地下,群居。更重要的是,它们是杂食动物,就算是尸体也能成为它们的食物。”封寒淡淡说道。 陈玉想到一身覆盖虫子的情形,浑身又是一抖。不由往封寒边上凑近了些,封寒仅仅扫了他一眼,放任这个祭品十分没有骨气地寻求庇护的动作。 既然进了山洞,金老大和马列干脆带人往里走。 马文青和陈玉封寒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他回身问道:“你们有没有察觉不对劲?” “怎么了?挺安静呀,看来陈玉哥哥关上开关实在是明智之举。”马文秀轻轻说道。 “不是指那个。”马文青皱着眉,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疑惑地说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刚刚那个阿松……尸体没有了?” 为了节约蜡烛,整个队伍只点了两支蜡烛,最前面和最后面各有一支。当听到马文青疑问的时候,前面举着蜡烛的胖子立刻停了下来,举着蜡烛在四周找了一圈。 他们的位置,刚好是进山洞十几米距离,阿松就是在这里碎成无数块,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现在,胖子手里的蜡烛虽然不算十分明亮,也将周围照得清清楚楚。不光没有任何尸块,岩石地上甚至连半点儿血迹都没有。 “怎、怎么回事?” “难道那是我们的幻觉?” “可是如果真是幻觉,洞口的丝又怎么解释?” 众人议论声里,不自觉地带了恐怖和畏惧。 陈玉没有说话,他只是皱着眉,紧紧扣着怀里的笔记本,刚换衣服的时候,陈玉偷偷将笔记本塞进怀里。他隐隐觉得人们猜的不对,那应该不是幻觉,至少现在他还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但是,如果那是真实发生的,尸块去了哪里?它们不会无故消失……是了!陈玉忽然醒悟过来,是在人们休息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人会注意洞里。也就是说,这洞里有其他人?但是,为什么要把那些尸块弄走?或者,弄走的那些不是人。 陈玉抬眼看着远处洞口,沙沙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金老大看看伙计们,那些长年在手底下的还算镇定,两三个这几年新带出来的青年脸色已经发白,相比较起来,马家人要沉稳得多。就阴沉着脸,高声骂道:“慌什么慌! 没见过世面,老子下地这么多年,这点小事算个屁!我们这回除了照明工具,东西带得最齐全,只要手脚利索点,什么事都不会有!” 看慌乱的人恢复过来,金老大才放缓了语气,说道:“既然找不到,我们先往里走,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姜家人既然在背地里算计我们金家和马家,肯定还有后手。大家都打起精神,一会只要遇到人就先拿住了再说。” 金老大几句话就让那些胡思乱想的人露出了释然表情,他并没有明说,别人却按照他的引导将这些怪事安排到姜家头上。 马文青和陈玉都感叹着姜是老的辣,马列则凑近蜡烛点燃根烟,喷云吐雾中看不清表情,只有在金老大招呼人重新出发的时候跟手下的人打了个出发的手势。 众人再开始前进的时候,都谨慎起来。马列让人在中间点了第三支蜡烛,山洞里顿时明亮了不少;又在队前队尾安排了有经验的老手,人们心里的浮躁渐渐平息了。 陈玉和封寒,马文青走在前面,似乎越往里走,山洞里就越冷。陈玉还注意到,地上的青石路越来越规整,周围石壁上开始有古朴的花纹。 但是,这漫长岩石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而且拐来拐去。陈玉瞄了一眼怀里的指南针,似乎并不受影响。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胖子忽然说道:“前面墙壁上有东西。” 随着胖子慢慢走近,人们注意到那是座青铜雕像,一只足有两米高的大鹏鸟。眼睛在蜡烛光下闪耀着五彩光芒,直直地盯着面前这群外来者。 这就要进入象雄王墓了?陈玉忽然想起笔记本上一句话,那句话甚至还用红色加粗写了一次:千万不要拿任何东西。 其实这句话很矛盾,不拿任何东西,还来盗什么墓?但是笔记本上却又明确地指出他必须来这个地方。 犹豫了一会,陈玉说道:“我听过关于藏王墓一个传说,千万不要拿任何东西,不要开口要求任何东西。否则——”否则什么,其实黑皮笔记本没写,陈玉在想着怎么把话编圆。 陈玉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瘦高个笑出声来:“否则会有恶毒诅咒?不得好死?陈小哥你好歹也是陈家出来的,不要说这种笑死人的话啊。” 陈玉尴尬地还来不及解释,又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嬉笑着说道:“听说陈小哥和陈爷不亲,以后不接管陈家,现在看起来,倒是像真的。” “你们也别瞎猜,陈小哥说不定另有苦衷。说不定陈家老大临走之前有过什么交代,不过,我们既然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来了,这东西当然不会给后来人留着。” 这话越来越不中听,马家人顾及马文青的面子,倒是都没有说什么。陈玉听到那句和陈爷不亲,心里顿时难受起来。说到底,他这次出来,又一次瞒着陈森下墓,怎么着也算辜负了父亲的苦心。他郁闷地垂下头,没有发现封寒忽然变了脸色,紧紧地盯着他。 金老大看气氛僵了,看了曹东一眼,曹东赶紧说道:“陈玉也是好意,你们听不听,别乱说话。” 马文青看陈玉情绪低落,凑过来搂着他肩膀小声教育他:“小陈玉,你跟着哥哥也出了几次门了,怎么犯这种幼稚错误?”顿了顿,拍了他两巴掌,嘟囔着:“算了,你胆小的话,哥哥出去分你几样,反正我也习惯了。” 陈玉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严肃地说道:“文青,你以前拿东西,我从没说过什么。但是这一次,能不能在我弄明白之前,你什么都别动?” 马文青愣愣地看了陈玉一会,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那行,不过,你要赶紧弄明白,不然好东西都被金家人拿了,爷要心疼死。”说完,马文青朝着马列走了过去。 马文秀走了几步,追上陈玉,挽住陈玉胳膊摇了摇,笑着说道:“陈哥,你说的话,我倒是信,这里确实和别的墓不太一样。” 陈玉苦笑起来,摸摸马文秀头顶:“我说文秀妹妹,我还用不着你个小姑娘安慰。” 马文秀撅起嘴,转眼看到老实得卧在陈玉怀里,黑暗中两眼放光的豹子,又忍不住上下其手。 过了青铜雕像,又往前走了百米后,山洞两侧开始出现壁画,壁画足有一人高。不过,这次倒不是象雄历史,而是美女图。画中女子上身赤裸,只穿了过飘逸裙子,手腕脚腕上戴了串珠或璎珞,头上颈上也垂下来精致古朴饰物。画中女子体态秀丽,正翩翩起舞。 不过,这壁画像是忘了调色,多是黑白暗青等冷色调,在这仿佛时间停滞的古老岩洞中,美丽中带着异样的迷离荒凉。 山洞中每隔几米就有这样一幅画,虽然色彩偏暗,但是画中半裸美女娇娆无双,众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陈玉偶然回头,却见封寒皱着眉头也看得入神,心里一动,封寒虽然来历不明,身边美女却不少,他从没正眼看过。能吸引封寒目光,也就是说,这壁画有问题? 陈玉仔细看了半天,发现美女手里拿的或是玉、或是璋或是瓶子,在古代,都是一种祭器,这是祭祀舞蹈。 到了后来,陈玉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因为最后几幅,女子脸上戴着面具,和藏族传下来的萨满巫师类似。 最后一幅壁画之后,是个门榄,高不过一尺。陈玉习惯性地在看到门榄后,仔细观察有没有机关或是明锁暗锁。 机关没有见到,陈玉却在门榄下发现了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迹:小心XXX子。 X字母位置表示那两个字看不清楚,一共七个字,三个字看不清楚。 第90章 梦 陈玉仔细观察着门榄上的字,杂乱无章,将蜡烛端近了看能发现颜色呈深褐色。显然这句话是有人在匆忙间写下,像是为了后来的人留下的警告。但是又被人抹去三个字,缺失的字正好是整句话中最关键的地方,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不想让人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样一来,就很值得深思了,后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山洞里面还有人? 或者,是姜家的人。 看字的颜色,很有可能这字是用血写的,不过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得是,被刻意抹去的三个字也是用血迹涂抹的。暗褐色的色调一模一样,第四个字被涂杂乱的线条甚至还连着那个字自己的笔画。乍一看,竟像是同一个人写了之后又抹去。 最后,陈玉又看了一眼三个被血迹覆盖得相当严密的字和门榄旁边的一大滩血迹,心里寻思,流这么多的血,这个人恐怕不死也已经是重伤。 金老大和马列研究过陈玉发现的血字后,皱着眉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所有人手里时刻拿着武器,继续前进。这点小事虽然吓唬不住他们,但是山洞里有人是肯定的,而且是敌人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些。 进了门榄后,跳动的火苗慢慢照亮了洞中的情形。然后,人们发现,与其说是洞,其实更像一个巨大的大厅。 厅中四根三人合抱的柱子,往上看,勉强能看到五六米高的地方,再往上,就是黑蒙蒙一片看不清楚,显然,这大厅的高度惊人。 巨大的柱子上,时粗时细的黑色带状雕刻盘旋而上,看不见头尾,也没有爪子。 陈玉不禁猜测是不是巨蛇,但是象雄王朝崇拜过蛇吗? 四个巨大柱子中间道路的尽头,是十来级的台阶,台阶尽头的石台上有一座的巨大王座,上面坐了一个人。 那人静静坐着,因为距离较远,模模糊糊得看不清楚,在这原本漆黑的无声洞里忽然看到异常渗人。 封寒和马文青带头走了过去,陈玉自从进洞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在确定枪开了保险,黑驴蹄子和糯米也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跟在两人后面也走了过去。 那是一具尸体,黑褐色的干瘪面孔和手指露在外面,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质地,青黑色的,经过这么多年还相当完整。 陈玉惊讶地发现,这尸体戴着的是象雄王冠,虽然满是尘土,但是那张开翅膀的大鹏鸟形状非常清晰。 “这是象雄王?” 马文青在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不会错。”然后看了看空旷的青灰色大厅,和同色的王座,用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评价道:“这藏王墓怎么像个议事大厅,而且这也太简陋了吧,就算落拓的贵族墓室还有点应景的陪葬明器呢。” 陈玉则盯着那青灰的王座看了很久,慢慢说道:“不,一点也不简陋,我觉得这已经算是相当华丽的……宫殿了。”说着用手里的刷子往王座把手上一刷,尘土落下之后,露出纯金的色泽。 周围的人沉默了,伴随着吸气声和惊叹。 马文青扑了过来,连抹带擦,将一只巨大的椅腿擦干净,然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不仅是纯金,而且镶着宝石。他一把搂住,恨不得敲下来带走,嘴里喃喃感叹着:“靠,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老子居然看错藏王了。” 封寒沉默了会,在看到陈玉拿着刷子的手离那干尸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抬手搭在陈玉的肩膀上将他拎了回来,淡淡说道:“你最好不要碰到他,惊醒了这东西,我们很难过这一关。如果你只是想流口水,你可以去擦擦这大厅其余的地方。” 这句话成功地让准备一拥而上的人们停住了,就连蹲在地上的马文青也赶紧起身,恋恋不舍地往旁边站了站。 “啊?”陈玉吃惊地盯着那干尸黑乎乎的脸,对自己的忘形有些后怕。 豹子自从刚刚起就一直发着抖盯着那干尸,它自己死活赖在陈玉怀里而不敢去封寒的肩上,见到陈玉越凑越近的时候已经吓得叫唤不出来。这会见到封寒将陈玉拎回来,才泪流满面:封寒其实有时候尤其是这种时候最是可靠! “封哥,你说的是真的?这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能尸变——等等,封哥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随着马文青变了调的声音,人们又一次震惊了。当下都扑向不同的地方,清扫灰尘。不大工夫,整座大厅被清扫过的地方已经金光闪闪。地上整整齐齐地铺着金砖,两侧墙壁上镶嵌黄金美玉,甚至还有象牙,就连中间巨大的柱子也是金的,只有黑色的雕刻看不出来材质。 “天啊,我、我刚刚说错了,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马文青已经有些不能自已。 “不愧是藏王墓,这得要多少金砖?”金老大也感叹着。 人们做梦也想不到不起眼的大厅居然是用不计其数的黄金建造,激动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这时候,陈玉正呆呆地站在纯金的柱子旁边,觉得自己完成了后半辈子的人生规划,换了大一些的房子,将豹子和封寒扫出他的卧室,当然自己有兴致的时候可以再招呼过来;银行有足够的存款,盘下一间小店倒腾古玩,会收马文青需要处理的东西,会留意自己喜欢的古董随时收藏。 当他沉醉在以后理想的生活中的时候,忽然被人扯住后衣领往后走,同时有个声音淡定地说道:“虽然我不反对你换房子,但是我为什么要搬离卧室?难道我们不该住在一起?” 陈玉回过神就发现封寒正用一幅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胆敢自作主张就试试看的表情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封寒看了陈玉两秒,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才满意地、理所当然地说道:“豹子是该有自己的房间了,小孩总和大人住在一起确实不合适。唔,它在床上的时候还给我造成了很多的不方便……” 想起某些事迅速脸红的陈玉呆呆地看着封寒,发现这个冰冷霸道嚣张逆天的人的性格中又多了无耻这一项。 封寒的动作也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刚刚他不可控制地想要把金玉敲下来带走。陈玉想到黑皮笔记本上的话,担心起自己的意志力,深吸了口气,继续在心里反复的强调着绝对不能拿任何东西。 等他静下心,重新打量的时候,这深埋在山洞里的宫殿正焕发出夺目的光辉,显赫华贵,令人惊叹,却又带着沉沉的死气,陈玉甚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封寒在确定陈玉跟在他两米以内的距离后,快速走到了墙边,那里已经被人们擦干净很大一块。 “看这里,有画。”封寒说道,用手指着那些大块金砖的上面,同时打开唯一的手电筒。 因为只有一个手电筒,什么时候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陈玉让封寒除非在急需或者危机的时候,否则尽量少用。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金砖,也吸引了其余的人。陈玉发现封寒所说的画其实象是在冰缝里的壁画的后续。 头戴王冠的象雄王在征服周围的小国后,走进山洞,指挥臣民在山洞中修建宫殿。 第二幅是各个小国的使臣来到洞中的宫殿朝拜,送上无数的贡品,有珠宝玉石,成群牛羊,粮食,甚至还有一群孩子。 墙壁上只有两幅画,画的线条简单流畅,大概是为了称颂象雄王的丰功伟绩,留给臣民瞻仰,所以刻在了大殿里。 “这象雄王的附属国还要送小孩?当壮丁吗?”曹东好奇地问着。 “是奴隶,但是送这么小的孩子,却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习俗。”贡布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陈玉叹了口气,古代送奴隶并不算稀奇,但是古老的藏族对待奴隶更加的残忍。藏族许多祭祀的活动中会用到人皮或各种器官,那些小国送来的那群孩子的下场估计相当悲惨。 壁画到了这里就没有了,陈玉感慨着:“这象雄王搜集到的金银珠宝大概都用来修建的自己宫殿了,不过,他的宫殿难道就是墓室?” “应该不会,听说象雄王墓室里有专门放置他所有宝藏的地方,还有三件稀世珍品。”金老大说道,“这里应该只是入口的大殿,真正的陵墓在后面。至于为什么象雄王在这里,确实匪夷所思。” 马列也点了点头,“那我们再往里走走。” 这时候,不少伙计热切地看着自家老大,这里的东西,即便能带走一部分,也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 马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扫了眼陈玉,他知道陈玉叮嘱马文青的话,而且这些东西估计根本不能和藏宝室相比。马列最后冲手底下的人摆了摆手。马家人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都没有说什么。 金老大沈思了一会,居然也说先别动这些东西,到了里面再说,金家的伙计似乎颇有怨言。 陈玉倒是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黑皮笔记本强调那样的一句话。 很快的人们在柱子的右侧找到通往里面的门,继续出发。门后又是一段漫长的山道,看走势略微向下,这山洞大概深埋在地下。 到了晚上,终于到达了下一个石室。这时,人们已经进入山洞五、六个小时了。进入山洞的第一天,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也比在雪山的时候累多了。金老大和马列当即决定今晚在这里休息,众人打扫了石室,围起来做饭,烧水。 考虑到封寒和豹子,陈玉带的食物非常充足,而且就在刚刚,贡布还递给他几块自家做的风干牛肉。这边的无烟炉边马家伙计做了一大锅饭,也递给陈玉和封寒每人一大碗。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简单的面条陈玉也觉得挺香的。 陈玉单独给豹子准备了水和肉,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天天让豹子跟着他们吃素食。 吃完后,陈玉就眯着眼靠着封寒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无烟炉的温暖和封寒独有的气息,让陈玉觉得舒服和安全。同时,陈玉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动着,那类似于梳毛的动作让吃饱喝足的豹子万分享受地眯起眼。 马文青抽着从陈玉那拿到的烟,看着面前已经看了很多次的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在看到封寒亲吻陈玉后,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带上了暧昧。他觉得说不出的别扭难受,觉得自己罩了二十多年的发小被人强横地拖走了,像是抢了他的东西。 看了看坐在马列身边的马文秀,马文青又有些发愁,那丫头的心思,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坐在胖子身边叫徐老三的伙计嘟囔着:“妈的,自从进了雪山,就一直在吃挂面,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老子现在就想要肉啊,肉啊!” “行了,等这趟回去让金老大带兄弟们上唐宫撮一顿。”胖子在旁边说道。 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陈玉似乎又听到徐老三的声音:“我包里,我包里怎么……这么乱。” 听着金家和徐家伙计们的议论声,陈玉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陈玉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转出一个小门。冷风吹过后,他发现他居然站在山洞门前,周围没有任何的人。 这里有出来的近路?陈玉惊讶地正想叫别人,却发现山洞里面的人影一闪,然后碎成无数小块。是阿松! 看着那惨剧又上演一次,陈玉胃里仍然翻江倒海。靠啊,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陈玉定在了那里,他吃惊地发现地上的小块相互蠕动到了一起,渐渐又凑成了阿松,往山洞里面跑去。 陈玉吓得手脚冰凉,从刚刚出来的小门跑回石室内。封寒已经铺好了睡袋,招呼他过来。陈玉走了过去,想怎么跟封寒说刚才的事,也许是因为夜里的原因,陈玉觉得冷得厉害,迅速钻进睡袋。 他忽然又觉得他在做重复的事,他记起自己刚刚似乎已经睡下了。 在陈玉心里充满疑惑的时候,他发现睡袋边缘鼓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企图钻进来。陈玉吓得一激灵,立刻去摸枪。 一只手拉住他,封寒问道:“怎么了?” 陈玉一愣,发现自己确实在睡袋里,周围大多数的人已经睡下了,两个伙计在守夜,贡布似乎也还没睡。 陈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声说道:“做噩梦了。”怪不得梦里面他觉得自己在做重复的事,他已经迷迷糊糊地铺好睡袋,钻进来睡了。梦里这些事情再做一次,居然还有印象。 陈玉小心地看了看睡袋边缘,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才又钻进来,然后发现豹子居然不在。 “小胖呢?” “借给马文青暖睡袋去了。” “……” 封寒伸手将陈玉搂了过来,“睡吧,放心,没有人能接近我,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一样。” 这话陈玉倒是相信。 可能是当天夜里没睡好的原因,陈玉第二天起来昏昏沉沉的,他特意观察过这间石室并没有小门,才确定昨天晚上的梦是非常荒唐的。 这时候,有人逗着陈玉脚边乖乖等着喂食的豹子:“来,小家伙过来,我给你肉干。” 陈玉惊讶地发现豹子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快地跑过去,而是扭了头,用屁股对着那个人,继续两眼放光地盯着陈玉。 陈玉笑了笑,伸手从包里拿出给它准备的食物,然后抬头对拿着肉干逗豹子的徐老三说道:“小胖难得有骨气一次,就被你遇到了。” 徐老三嘴角动了动,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坐了回去。 陈玉将早饭递给封寒的时候,又看了到正小口小口吃着肉干的徐老三,徐老三正将自己包里的肉干分给周围的其它人。看到陈玉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 第91章 人影 徐老三是金老大手底下的一个伙计,还在小镇上的时候,陈玉就看出他比曹东精明不少。不过,这样的人陈玉见多了,也不会注意。倒是老三那略带着有深意的笑容让他多看了几眼,那不紧不慢的动作在这样的地方总显得有种违和感。 没等他多想,马文秀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递给陈玉一盒鱼罐头,双眼晶亮地说道:“陈玉哥,这些天你瘦多了。呐,这个给你。”说完甜甜一笑,转身走了。 围坐在陈玉旁边的马文青不满地看着走远的妹妹,嘴里嘀咕:“我怎么没看出这小子瘦了,他从来都跟竹竿似的,瘦的可是天天当苦力的你大哥我。” 封寒瞄了陈玉手里的鱼罐头一眼,又起抬头,在蜡烛光下那墨黑色的眼睛牢牢锁定了陈玉。在陈玉莫名心虚准备上缴罐头的时候,封寒伸手过来捏了捏陈玉的腰部,“唔,肉真少了。” 陈玉手抖了一下,罐头掉在了小胖旁边,豹子放下自己碗里的肉,凑过来闻了闻,发现没打开包装,疑惑地抬头。看到封寒的表情后,豹子呆了一会儿,慢慢把伸出去准备搭在陈玉腿上的爪子又缩了回来,老实地低头吃东西。 封寒径自将贡布盛过来的热汤递到陈玉手里,盯了陈玉露出高领衣服的脖子一会,说道:“你还是胖一点,对我们俩都有好处。” 这一瞬间,封寒眼里的欲望是如此深沉和明显。陈玉缩了缩脖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气愤还是高兴,事实上他只是乖乖地将碗接过来喝了。 马文青觉得自己作为唯一知情人压力很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面前这一幕又有些目瞪口呆:他的发小,自小精明无赖、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有些骄傲张扬的小陈玉,居然肯这么和顺,受了委屈也乖乖忍着、百般退让…… 当然,马文青拒绝去想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陈玉受了委屈,也坚决不肯将陈玉的退让归结为欺软怕硬。 吃过早饭后,众人打包好装备继续往里走。山洞又变得曲折而漫长,并且出现了不少小洞通往四周,看大小也只有六七岁孩子能勉强钻进去。胖子依然在前面举着蜡烛,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金老大问道。 “你们看,左右洞,越来越大了,岔路越来越多。虽然还比不上主路,但是比较瘦的人已经能轻松通过了。如果岔路也到了和主路一样的大小,我们必须想办法做标记了,不然很容易迷路。” “说得对,保险起见,还是我们两家各自找人做好标记。既然洞越来越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快到了。为了避免迷路,我们尽量只走主路,不走那些岔路。”马列说道。 金老大和胖子都点头表示认同。 陈玉弯腰将一直走在脚边的小胖抱了起来,在黑暗中走了这么久,小家伙居然一直乖乖跟着,精神可嘉。封寒一直走在陈玉边上,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封寒尤其谨慎,即便是四周查看也绝不忘记带上他。 马文青则是习惯性的走在陈玉旁边,就像每次下地那样,马列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两人身边还有金家向导,自从过了那座冰桥,贡布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陈玉和封寒。 陈玉不时的观察四周,默记着路线。同时也在心里猜测着,这四通八达的岔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在半路上,没有找到石室,就随便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往地上铺上东西坐下来,开始煮饭。 陈玉昨晚做噩梦没睡好,靠着封寒打盹,半睡半醒间又眯着眼看到徐老三在吃肉干。周围人眼馋地和徐老三开玩笑,抱怨他私藏好东西,徐老三也不辩解,只是笑了笑,又从大包里掏出几块,分给周围人。 陈玉看到这样的场面,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睡意上来,就又迷糊了过去。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陈玉心里一紧,呼吸变得急促,然后猛然睁开眼。周围燃着三支蜡烛,无烟炉上热汤冒出热气和淡淡香气,人们正边吃饭边说笑着。 难道又是做梦?陈玉放松下来,转头去看封寒。却先看见了吊在封寒手臂上的豹子,小胖之前肯定在剧烈地挣扎,因为它三只脚都扒在封寒胳膊上,尖牙咬着封寒的袖子。 封寒的手白皙修长,从任何角度看形状都相当完美,且就在豹子嘴边不远处。 在这一点上,小胖充分用行动表达了和陈玉同样的性格,被欺负得狠了,也没敢咬。 陈玉想笑,又发现小家伙正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抬起头牢牢盯着某个方向。更奇怪的是,封寒黑亮中带着点点金色如兽般的眼睛也冷冷地盯着那个方向。 封寒和豹子发现了什么? 陈玉顺着封寒的视线望过去,那里正对着一条分支小路,洞口勉强能容两个人通过,里面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与此同时,一把枪迅速出现在陈玉手上,他动作纯熟地用最短的时间拉开保险,对准那一片黑暗的地方。 离着陈玉和封寒近的人最先感觉到不对经,然后是越来越多人反应过来,说话声渐渐低了下来。 陈玉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冷汗似乎正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过了一会,陈玉渐渐意识到心跳声里掺杂着别的声音,而且越来越清晰。 那是有人正往这里快速跑来的脚步声! 胖子发现不对劲后,拎着枪举着蜡烛站在了那条小路洞口旁边,这样蜡烛的微光勉强照亮了小路内七八米远的地方。 在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的时候,黑暗的山洞中只剩下了越来越急促的空洞脚步声。空气中不知不觉的弥漫着让人极度压抑的气氛,有些人悄悄退了几步。 然后,在那条小路上,在蜡烛还能照得到的地方,有个人影一闪。 陈玉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他并没有开枪,那人低着头,渐渐跑到人们能稍微看得清楚的地方。在众人睁大眼睛的时候,那人突然一转身,拐进了旁边墙壁里。 马列沉声问了句:“谁?” 于此同时,守在那小洞口边举着的蜡烛胖子忽然叫了一声,那声音异常刺耳和扭曲。接着,胖子后退了一步噗通一声坐到地上,手里的蜡烛同时掉了下去。 那蜡烛并没有熄灭,横在地上顽强地燃烧着,但是岔路也恢复了一片漆黑。 马文青走了几步,将蜡烛重新端起来。岔路重新被照亮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跑步的声音,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马文青观察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回头扶起胖子,问道:“胖爷,怎么回事?” 胖子喘着粗气,过了会儿才镇定下来,用仍旧颤抖地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眼睛里依然带着难以置信,喃喃说道:“那是阿松……” 马文青一愣,他当时站得比较靠后,岔路里的人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阿松是金家人,他根本没注意过那小子长什么样。关键是,阿松不是在进入山洞的时候就死了吗? 看到马文青怀疑上下打量的眼神,胖子斩钉绝铁地道:“他娘的我真没看错,我还能不认识那小子的模样?我说,你们也看到了,难道没人认出来?” “我、我也看到了,那、那就是阿松……”曹东脸色惨白,他是新人,远远比不上胖子,这会还没完全冷静下来。 “我看到了,确实是他。”又有一个金家伙计低声说道。 “可是,阿松已经死了。”当有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山洞里顿时一片寂静。 一阵风吹过,蜡烛微微倾斜。这时,有人颤颤微微地说道:“难道,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那种东西?”他没敢说出来,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他还穿了墙过去,我亲眼看见的!”这个人的声音不自觉的尖利起来,带着明显的恐惧。 陈玉和封寒走了过来,观察了一会,陈玉忽然说道:“不一定是阿松。” 已经被恐惧吓住的人们都转头木木地看着陈玉,金老大皱着眉,马列眼睛里则亮光一闪,用手拍拍陈玉的肩膀,说道:“大侄子说说怎么想的。” “首先,是声音,我们都看到了有个人跑过去,也听到了脚步声。”说道这里,陈玉笑了笑,烛光下柔和出众的五官带着不可思议的美感,像一幅安静温馨的油画,这山洞可怕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 “据我所知,那种东西跑起来,可没有声音。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自己先吓唬自己。”陈玉扫了渐渐回神的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其次,你们很肯定的说那是阿松,但是,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相似的也许只是身形和衣服。” “我觉得也存在第二种可能,就是有另外一个人,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跑过去。至于穿墙而过……”陈玉抬头看了看山洞里面,说道:“这主路既然有支路,其他地方当然也会有。那里应该有另外一条路,这个人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跟我们见面,于是拐了进去。” 封寒这时候拎着豹子的后颈皮毛,将豹子扔进陈玉怀里,往洞里走去。 陈玉迟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过身看着洞里的封寒。豹子也在他怀里支起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 封寒并没有走出很远,只是到了那个人转弯的地方,打开手电观察了一番。然后转身走了出来,发现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里两侧都有岔路,地上有血迹,那人大概受伤了。而且,他是活的。” 如果陈玉的分析众人还持怀疑态度的话,封寒的话让人们彻底松了口气。 “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这地方人吓人要吓死人的。”胖子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马列看着岔路,眯起了眼。 “封小哥,刚刚你为什么不追上去?如果我们现在追,是不是还能追上他?”一个人从地上站起身,过来问道。 陈玉转头一看,是背着一个相当大的包的徐老三。 封寒看了徐老三一眼,说道:“在这里,如果沿着岔路追下去,就别想再回来。”顿了一下,封寒眼里露出难得兴致盎然的表情,“如果他的目标是我们,就不用麻烦了,我等他过来。” 豹子带着怜悯看了看远处,又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缩回了陈玉怀里。 回来收拾好了东西,金老大和马列带着受了一番惊吓的人继续往前走。 陈玉看了看封寒,迟疑了一会,问道:“这里很容易迷路?”其实陈玉更想问的是,封寒是不是来过这里。 封寒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冷,“所以我一直走在你旁边,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陈玉闭了嘴,这句话就更匪夷所思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还有刚刚徐老三也很奇怪,他专门来问封寒为什么不去追那个人?他为什么想追上他? 陈玉又想起那个梦,想到那些肉块组成的阿松往洞里面跑,梦里的那个背影居然和今天的人影如此神似。 陈玉打了个寒颤,抛开这个想法,继续回忆在那个梦之前发生了什么。 陈玉忽然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了,在那个梦之前,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了徐老三抱怨,没有肉吃。 但是在第二天早上,徐老三就不断从背包里拿出肉干分给大家。豹子甚至还很有骨气的拒绝了徐老三的食物,所以陈玉记得相当清楚。 他的肉干是哪里来的? 第92章 怀疑 陈玉思考着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能联系起来、匪夷所思的事,试图找出某个他早该发现的真相。这也导致了陈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一直盯着徐老三看。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徐老三忍不住侧过头,带着疑惑看向陈玉,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背包往后移动了一下。陈玉眨了眨眼,回过神,随即非常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做出在打量四周的模样,完全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的意思。 然后陈玉发现封寒正挑眉盯着他看,立刻十分自觉地解释道:“啊,我刚刚只是在想……有些事明显不对劲,而我们却没有办法解释。”他不确定要不要把对徐老三的怀疑说一下,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又太不符合常理。 封寒转头看了陈玉一会儿,轻声说道:“你不用太费神,这山洞里有它自己的规则,而且绝不允许改变。另外,有件事你说得很对,照着你说的做,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你指哪句?我说过这么有用的话?”陈玉脸上带着明显的高兴,喜滋滋地问道。 封寒看着他的眼深不见底,淡淡说道:“你说过不要拿山洞里的任何东西。” 有一瞬间,陈玉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两秒,封寒知道了?!陈玉立刻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对封寒坦白从宽,首先要尽量说得无辜,他是被迫接受那个身份的,他从来没有干过那些事……其实他真的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做了什么,事实上他现在就是一个任人欺压的好人!要不要眼泪汪汪的效果—— 就在这时候,封寒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陈玉的额头,说道:“当然,就算遇到危险,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 看来封寒并没有发现,陈玉偷偷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说道:“你怎么可能会有事。” 这句话说完,陈玉发现封寒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有再说话,转过身往前走。 陈玉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决定不去问原因,根据和封寒相处的经验,现在问了肯定会被封寒迁怒。 陈玉又想到封寒刚刚说的,不要拿任何东西,那是黑皮笔记本上写的。说起来,那本黑皮笔记本真是帮了他不少忙,甚至没有一句废话。 陈玉仔细回忆着笔记本里的原话:不要拿任何东西,不要有任何企求。 陈玉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同时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全身发冷,不要有任何企求,什么是企求?怎么企求? 把想要的东西说出来,是不是也算一种企求。 如果真是这样,徐老三包里的肉干也有了解释。因为那天晚上他无意间表达了自己的企求。 陈玉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结论有些荒谬,说出来的话都能被实现,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时候,在众人边走边议论的声音里,忽然有人在陈玉耳边问道:“你想要什么?” 正在思考的陈玉不由自主地张口说道:“我想——”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陈玉怀里的豹子忽然动了动,挣扎着想要下去。这动静让陈玉瞬间回过神,与此同时,他听到身边的马文青说道:“我要——” 并且陈玉很快注意到不只是马文青,是周围大部分人,都在说这两个字。 陈玉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大声喊道:“都闭嘴!”这一嗓子让整个队伍都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茫然地看向陈玉。 “小陈玉,出了什么事?”马文青不解地问道。 陈玉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说道:“等会儿我再解释,刚刚是不是很多人都在准备回答一个问题:想要什么?” “就算我们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吧?” “我靠,你吓死我了,刚刚正好讲到阿松的事……” “陈家小少爷架子倒大,看来在家练出来了。” 有些人开始抱怨,还夹带着有心人的讽刺,不过,更让陈玉在意的是徐老三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而陈玉的身后,封寒也露出深思的表情。 陈玉连看都没看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只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我让大家闭嘴,是因为,在这个山洞里,有些话,我们不能乱说,尤其是要求什么东西。” 陈玉怀里的小胖又开始动了,这小孩今天算是第二次提醒了陈玉。 在看到豹子死命往远离某人的方向移动的时候,陈玉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紧张的时候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封寒刚刚好像在他第一次提醒大家不要拿东西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 陈玉心里一颤,小心翼翼地瞥了封寒一眼,发现站在右边的封寒脸上实在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上次我说不要拿任何东西,是……因为一个古老的藏族传说,刚刚我忽然想起来那传说还有一句话:不要说出任何带有某种要求的话。” “为什么不能说?说了会怎么样?”胖子疑惑地问道。 藏族传说只是个借口,但是说了会怎么样,黑皮笔记本没说。犹豫了一下,陈玉只能苦笑着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我个人猜测,在这里说出的要求,可能会变成现实,就是说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至于后果,传说既然警戒我们不能要求任何东西,肯定是有原因的。” 陈玉说完,山洞里忽然沉默下来,然后是更大的议论声。 有人大笑几声,说道:“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小陈爷,这种话你也信?” “小陈玉,你没发烧吧?再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马文青也疑惑地看向陈玉。 “不,不,我倒是觉得陈玉的话有些道理,这见鬼的山洞确实有些不对劲。”胖子深有感触地说道。 陈玉不着痕迹地看看徐老三的大包,皱了皱眉,说道:“如果只是好事,怎么会留下那样一句警示。而且我总觉得这事不只是传说那么简单,我说出来是希望大家不要无意间犯了这个错误。现在我们一起下地,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当然不希望有人出什么意外。” 说道这里,陈玉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刚刚那句话谁是问的?” “什么话?” “就是刚刚那句,你想要什么?” 在一阵沉默过后,人们又发现了一件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所有人都说没有问过那样一句话。 这完全是陈玉的意料之外的,他一直觉得只要做到不拿东西和不索取东西就行了,可没有想到还有灵异事件。就算已经去过沙漠和海底,他的脸色也开始发白了。 所有人都承认听到了那句话,甚至包括封寒。 那么,这句话是谁问的? 陈玉努力回忆,只记得那不像男人却也绝对不像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似乎带着少年的青涩。 马文青也纳闷了:“他奶奶的,这山洞还真有点邪门!” “陈玉,难道你不觉得,那声音和你的声音有些类似吗?”徐老三身边的一个伙计忽然说道。 “也对,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另外一个人恍然大悟状。 陈玉没有想到火居然又引到自己身上,他抿了抿嘴角,说道:“那句话不是我问的。” “那倒是,如果真是自编自导,也太可笑了吧?”挨着徐老三的那个伙计又带着刺说道。 马列看到局面发展成这样,若有所思,他身边的马文秀则扯了扯他袖子,让他帮着陈玉解围。 扫了众人一眼,马列站出来说道:“大家都先消停一下,我是相信陈玉的为人的。不过,既然有些人有疑义,那这事就先放到一边,等找到证据再说。至于陈玉说的话,我希望大家尽量遵守,别要求任何东西。藏族的某些传说虽然离奇,却是不能忽视的。” 金老大和胖子商量了商量,也叮嘱自己的人说话的时候注意。 再次休息的时候,陈玉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他觉得封寒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至少封寒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封寒挨着陈玉坐下后,就盯着火苗默默看着,偶尔抬头看两眼更深的山洞里面。只是他无意识地搭在陈玉胳膊上轻轻摩挲的手指让豹子不得不跳出陈玉怀里,蹲在地上等着喂食。 豹子小心翼翼地让自己肥嘟嘟地身体往远离封寒的方向移动了一下,尽管它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畏惧封寒,也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识相地没敢表示不满。 陈玉递给封寒一块熏肉,封寒接过去随手切开后又扔过来一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陈玉眯眼笑了起来。尽管封寒在别人眼里冰冷得不可接近,陈玉却习惯了和封寒在一起,甚至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家人陪在身边相当不错。 他们两个,加上一只豹子,多美幸福美满的未来……陈玉叹了口气,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定是受这个怪异山洞的影响。 盯了这边很久的徐老三凑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坐到了马文青身边,同马文青攀谈起来。不大工夫,两人已经熟了。马文青大大咧咧,接过徐老三递过来的白酒灌了两口,在他递肉干过来的时候,马文青推了回去。 徐老三神色一动。 马文青已经拍着他肩膀说到:“我说,老徐,你这肉干放时间太久了吧,味儿不太对。” “哪里,就是这个味儿,可能你不大习惯。”徐老三干笑两声,又坐了会儿,就回了金老大那边。 休息过后,众人又开始往里走。看着快接近中心墓室了,众人却又在山洞中转悠了两天。这两天内,那个莫名的说话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糟糕的是,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漆黑的岔道上跑过的那个类似阿松的身影,让人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在第三天中午,队伍再次停了下来。在主路上,前面站了一个人。 第93章 代价 走在最前面的胖子立刻停住了脚步,他身边的曹东极为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后,颤抖着将枪举了起来。众人发现了不对劲,全部停下来,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 在幽黑无声的山洞深处,路中间静静站了一个人。胖子手里微弱的烛光只能将他大致的轮廓照出来,并不能看清楚脸。 陈玉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进山洞已经四五天了,因为山洞里面绕来绕去,已经不能辨别他们在地下的深度。马列和金老お稥冂第大虽然没说什么,陈玉也猜到他们大概已经在担心食物和蜡烛的消耗问题了,最多再过两天,再找不到藏王墓的话,他们就会想办法回去。 在这样深远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这时候,曹东已经结结巴巴地喊道:“谁、谁?!” 路中间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几乎所有的人都手忙脚乱地将枪将指向路中间的人,因为恐惧而形成的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让曹东的手里的刀一直在颤抖。 陈玉咽了口唾沫,拉了拉封寒的衣袖。 黑暗中,封寒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金色,轻轻说道:“嗯,是他。” 陈玉一愣,连忙问道:“是谁?” 封寒疑惑地转头盯了陈玉一眼,随即将手电打开,往那人脸上照去。 然后,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阿、阿松!是——鬼啊!”曹东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了几步,拎在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的,叮叮当当地滚了出去。 胖子坚强的心里素质也有些顶不住了,虽然没有后退,也带着明显的颤音回头问金老大:“怎么办?” 得到心里安慰的众人已经坚决认定,那个四处跑动的身影不是阿松。但是,那个碎成无数块的阿松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陈玉的推论被事实证明是错误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众人却觉得这个阿松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阴森。 金老大眼里带了阴沉,盯着对面被照得惨白的阿松的脸,眼角的余光瞄见封寒万年不变的神色,咬了咬牙,拔出枪对准了阿松头部。 在他手指扣下扳机的时候,一只手将他的枪压了下去。 封寒站在他旁边,淡淡说道:“等等,我有事问他。” 封寒突兀的说话声让所有人心里一跳,更让金老大额头的青筋都起来了。不过,随后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重新找到了主梁骨。仿佛面对着封寒,对面的恐怖也不能越雷池半步。 就算这样,众人依然僵持着严阵以待,陈玉急促的心跳也依旧没有平复下来,紧紧盯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阿松,隐约中,陈玉忽然想起了那个令他惊惧难忘的梦。 发觉没有人跟上来,封寒疑惑道:“怎么了?他是人。” 封寒的话无疑让所有人心里感动,而表面丝毫不敢露出来,只是那些腿微微发抖的人迅速站直了,重新找回了自己是个淘沙盗墓人士的感觉。 犹豫了一会,克制住本能的恐惧,陈玉往前走去,马文青和贡布也跟在了后面。 封寒手里拿着一只蜡烛,手电已经被他关上了,他从容地站在阿松面前,淡淡问道:“你为什么活着?” 阿松惨白的脸上的眼睛黑洞洞的,自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封寒,听到那句话,他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勉强表达了个笑的意思,说道:“我宁愿我没有活着。”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办法。”封寒说道。 阿松僵硬的脸上眼珠稍微一转,看了看躲在封寒身后的陈玉和稍远一些的马文青,一只豹子正努力将前腿搭在陈玉肩膀上,扭着头好奇地看过来,同时鼻子动了动,在确认着味道。站在封寒肩膀上会更容易达到它的目的,不过,这显然不在豹子考虑范围内。 迟疑了一下,陈玉问道:“你没死?” 嘴角又泛起那种奇怪的笑意,阿松说道:“不,我已经死了。我为什么活着站在这里,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阿松的眼睛在烛光下有些闪烁,继续说道:“这山洞,可以实现请求者的一切愿望,这是我在进来之前就知道的。所以,在死去的那一瞬间,我祈祷:希望我活着。于是,在你们转身离开洞口露营的时候,我重新站了起来,逃到了山洞里面。” 马文青失声说道:“山洞的传说是真的?这回发了!” “天呐,什么要求都能满足,这世界上居然真有这种事……”马文秀眼里带了惊喜,又往陈玉那边瞧了一眼。 后面也是一片吸气声。 封寒则露出了然的表情,眼里带着明显的失望,然后就转身准备往回走。 陈玉忙拉扯住他,在封寒不屑的眼神中继续拿他当挡箭牌,好在封寒虽然不耐烦,却并没有甩手走人。 陈玉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松,说道:“既然你活着,你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阿松说道,“我来找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帮我。”说完看到后面金家人畏惧中带着防备的目光,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们不帮我的话,这山洞也会帮我完成愿望,毕竟它几乎就是万能的。” 封寒原本看着缩在他身后的陈玉,听了这话,回头淡淡地瞥了阿松一眼。 金家那边已经有人在人群里叫道:“你这种人,没把大家都害死不甘心怎么地,还有脸回来让我们帮你?” 陈玉心里一动,继续问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帮?” 阿松阴森苍白的脸转过来,第一次正眼看陈玉,然后脸上又一阵肌肉扭曲,“杀了我。” 山洞里又沉默下来,众人大眼瞪小眼,这是哪门子帮忙? 过了好一会,陈玉才理解到阿松那是在笑,他忙接着问道:“为什么?你好不容易活过来了。” 阿松深深地看了陈玉一眼,说道:“你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 陈玉呆了几秒,虽然下了几次墓,胆子大了不少,但是杀人这活却没做过。犹豫了一会,他总觉得面前这个阿松将要告诉他的事很重要,最后,陈玉说道:“行,我帮你。你说出来之后,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 对了这个答案,阿松显然不满意,他尖利地叫道:“你只能杀了我!” 但是除了陈玉,没有人有搭话的意思,沉默了一会,阿松冷冷地说道:“好吧,我先说说情况,记住,找不到别的方法,你必须杀了我,这是你答应的。” 阿松下面的一番话,匪夷所思得让众人仿佛全身泡进了冰水里。 “我确实向山洞提出了要求,半夜里我活过来了,我跑进了山洞深处。我满怀惊喜,打算去找藏王的明器。但是,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阿松说到这里,一直僵硬的身体打了个寒战,声音也嘶哑得极为难听:“第二天,正在往里面走的我眼前一黑,然后我发现又回到了门口,在往里跑的时候,又被切成了无数块……再之后,我重新站了起来。” “我当时愣了很久,才往里跑,我是怕了那个洞口。当时你们刚进来没多久,我就在你们旁边的支路上跑过去的。但是接下来,每一天的同一时刻,无论我当时跑到哪里,我都会回到洞口,重新被切割,重新死亡,然后复活。” 看着张大嘴巴的陈玉,阿松牢牢地盯着他,嘴唇颤抖着说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让你杀了我了吧。是,我受不了了,那种千刀万剐的死法,我不想再经历了。” “……是我,我也不想活了。”陈玉干巴巴地说道,安慰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阿松会然暴躁了起来,他盯着陈玉说道:“这就是这个见鬼的山洞,复活了我以后索取的代价!这山洞可以给你任何东西,但是相应的,你也要付出同样价值的东西。可怕的就是,这样东西是山洞选择的。所以我活过来的要付出的东西就是每天重复一次我的死法。” 抬头看了看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阿松动了动胳膊,血腥味立刻在山道中蔓延起来:“这种死法实在太痛苦,我本来打算忍着找到破解的办法。但是,后来我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我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因为还会活过来。而且,这两天我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我发现,每次身体接回来以后,有些肉没有了。” “而肚子里却越来越涨,像是有了两幅肠子。陈玉,你答应了帮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在我变成怪物之前,杀了我吧。山洞里的其他人杀了我,我就不会再活过来了。”阿松急切地看着陈玉。 陈玉吃惊地盯着他,身后的人都静静站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陈玉手里的枪慢慢举了起来。封寒冷冷地看了陈玉一眼,一扬手,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然后手落下来的时候刚好搭在了陈玉正哆嗦着瞄准的手上。 这时候,阿松已经应声而倒,他脸上还带着诡异的扭曲的笑容。 陈玉这才轻轻喘起来,问道:“你刚用了什么杀了他?” “刚从你口袋里拿的匕首。” “……” “靠啊,小陈玉,还真让你说得对,这他妈的山洞就是个动不得的宝贝。幸亏你当时提醒了我们,这要是真要求了什么,还留得了命在?”马文青感叹着。 “老三,你怎么了?!”后面安静的人群忽然有人惊慌的叫起来,在刚刚听完那样一段惊心动魄的话后,异常寂静的山洞里,无疑让人心里更加不舒服。 听到那个名字,陈玉猛然回头,发现徐老三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他用手遥遥指着阿松的方向。 陈玉想起徐老三的肉干,忙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你有什么不对?” “我肚子疼,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该要那么多东西,我要死了——”徐老三的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声音也越来越弱,坚持着说道:“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更让人们吃惊的是,徐老三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像是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内脏。 “因为你要求的是肉?你——哎,除非现在出去,但是最近的医院也太远了。”陈玉发愁地看着徐老三的肚子。 徐老三眼睛里满是绝望,他摇了摇头:“不,不止。”说完他拉开了背上的包,里面立刻滚出不少闪闪夺目的金器、玉器,甚至青铜器。 陈玉倒吸了口气,他没有想到徐老三居然向山洞要求了这么多东西。 那么,山洞会收回什么? 徐老三最后阖上了眼睛。 队伍里另外两个人一脸苍白的瘫坐在地上,“怎么办?我们为了试试是真是假,也要了东西。” 其他人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金老大狠狠闭了下眼:“行了,我们赶紧找解决的方法,现在你们还没事,就是万幸了。” 将阿松和徐老三的尸体埋到了旁边的一条支路上,陈玉忽然脸色变得苍白:阿松身上的肉不见了,而肚子涨得难受;徐老三要了烤肉,肚子却瘪了。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徐老三的肉是阿松的肉,而徐老三的内脏则到了阿松肚子里。 这山洞的平衡条件确实诡异而变态。 第94章 手印 “小陈玉,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些不会全是我们的幻觉吧?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邪门的山洞?”马文青将贡布挤到一边,凑到陈玉耳边小声说道,“说不定阿松、徐老三甚至现在队伍里面那几个要了东西的人都是那个姜家安排过来迷惑我们的。要什么有什么,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要不我们试试,肯定能立刻分辨出真假,反正我从小时候就一直希望你是——”。 陈玉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马文青,快速地打断他的话:“闭嘴!” 马文青嬉皮笑脸地看着陈玉,惋惜地说道:“你急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反正你也不会真变成女人。” “……”陈玉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豹子这次充分体会到家长的情绪,瞪圆了亮亮的眼睛,努力学它妈妈往上吊起来,当然效果不是很明显,鼻子里高傲的唔鲁一声,一口咬住了马文青搭在陈玉肩上的手,同时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挂在他手臂上。 对于良好的磨牙对象马文青,小胖同学一向愿意表现出身为一只野兽该有的骄傲、勇敢,甚至嚣张。 陈玉并没有来得及表扬小胖,因为他敏感地察觉到,封寒正兴致盎然地转过头看着他。陈玉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说道:“你知道的,如果真要求了,会受到惩罚的,而且是严厉的惩罚!再说,你对女人没兴趣,对吧。” 似乎考虑了一会,封寒轻轻笑了,学着马文青的口吻说道:“好吧,你可以当我也在开个玩笑。” 陈玉泪流满面地转过头,心里想着:这一点都不好笑。 过了一会,封寒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沙姆巴拉洞穴?” 马文青一怔,立即说道:“封哥觉得这里是那个传说中的沙姆巴拉山洞?靠,那就算我们什么都不拿,也赚大发了,找到了纳粹头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陈玉呆呆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封寒,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那不可能!” 西藏的沙姆巴拉,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洞穴。 在传说中,它被认为是全世界的中心,接触过这个洞穴的人,会变成时间的主人,会拥有神奇的力量,甚至可以长生不死。 当年纳粹党卫军头子希姆莱和希特勒商量后,派出探险小队到了中国西藏,寻找沙姆巴拉,漂泊了长达七年。当人们再次发现探险队长哈勒的时候,整个探险队除了他本人外全部神秘失踪。而那七年发生的事情,至今仍然是个谜。 “为什么不可能?”封寒问道。 “因为就算那个沙姆巴拉山洞真的存在,在各种传说里,它也该是在山南或者林芝。”陈玉皱着眉说道。 封寒摇了摇头,“不,从来没有人找到过真正的沙姆巴拉山洞,它一直在高原上运动着。就算有人找到了,大概也很难有机会说出来。”顿了顿,封寒又说道:“我不肯定这里是那个洞穴,但是很有可能是传说中存在的沙姆巴拉山洞的原型。” 陈玉心里在纠结着,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发愁,在这样一座传说中的山洞里,他们看着巨大的宝藏和神秘的力量却不敢沾染半点。而且,他心里不好的预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他们真的能平安出去? 事实上,在这迷宫般的通道中,连找到藏王墓都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胖子忽然停了下来,笃定地说道:“草,同志们,都别着急了,我觉得我们找到藏王墓了。” 与此同时,胖子手里的蜡烛火焰开始摇晃倾斜,他连忙用手挡住,这里居然有风。 陈玉几个人就在他后面,立刻往前面看去。 五米之外,是座石门,上面隐约有着金色大鹏鸟的雕像和古朴的藤蔓花纹。 “先等等。”陈玉忽然提高声音说道。 封寒和马文青都停了下来,站在陈玉旁边。胖子瞄了两眼,也没有再往前走,问道:“怎么了?” 陈玉并没有看那座石门,他在看两边的岩壁,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寻常。皱了皱眉,陈玉说道:“这里不太好过,有东西。” 顺着陈玉的视线望过去,胖子脸皮一颤,小心地又往回退了一步。两边的岩壁上,一排排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拳头大小的孔洞,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而他们,刚好在有洞区域的边缘。 胖子想到阿松的死法,背上直冒冷汗,心里庆幸陈玉提醒得及时。 马列和金老大也来到了几人身后,拍马列了拍陈玉的肩膀,笑着说道:“大侄子,是你去还是让我的人去?” 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去吧,马叔在后面帮我看着点。还有,文青,你别过来了。”这里的情形,陈玉记得爷爷跟他说起过。这是连环机关锁,如果尝试过后,门没打开,两边的机关会被引发,看这机关区域,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性。 刚想迈步的马文青愣住了,在陈玉开锁的时候,他和陈玉配合都成了习惯,立刻说道:“说什么呐,没有小马爷护航,你镇得住吗?” “我跟他去。”封寒做了决定。 陈玉看了封寒几秒,确定自己的劝说不会对他有任何作用,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我们俩过去,去的人越少越好,不然我也不好把握。” 马文青犹豫了一下,说道:“封哥跟你去我放心,小心点。” 陈玉将察觉自己目的、抓住自己裤脚不松手的豹子死活扒拉下来,交给马文青,然后掏出黑手套带上。迈步之前,又讨好地看着封寒:“封哥,如果有情况,立刻跳回这里,千万别忘了带着我一起回来。” 陈玉只有在求封寒办事的时候才会叫封哥,封寒看了看他,温和而简短地说道:“当然,我会保护你。” 陈玉瞬间觉得封寒今天的形象真是异常温暖和美好,在看到陈玉感动的眼神后,封寒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可是我的祭品。” 陈玉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前面,形象什么的其实就是浮云。 陈玉试探着小心迈步,封寒则淡定优雅得多,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同时打开狼眼手电。 在看清楚门上图案的时候,陈玉愣住了,右边的门上,赫然有只不大的无冠鸟。也就是说,黑衣人来过这里,黑皮笔记本也告诉陈玉一定要来这里,这都是怎样的孽缘…… 端详了石门很久,陈玉的手都没有动,最后陈玉转头看向封寒,说道,“这里的门虽然能打开,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说着,开始打量四周,最后视线在地上停了下来。 陈玉走到离门两米远的地方,迟疑了一会说道:“封寒,你先站到文青那里去,这里离那边很近,真有事你也来得及帮我。你不过去的话,我可能开不了门。” 封寒脸上闪过难以察觉的奇怪神色,转身站到了马文青旁边。 陈玉目测了前后左右的距离,用手指敲了敲他站立的地方的石板,最后做了个让众人没有预料的动作,陈玉跪在了石板上,然后开始恭恭敬敬地磕头。 在他头低下去的一瞬间,有孔洞的那一片区域上空几排寒光迅速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而最下面一排,恰好是贴着陈玉的头顶飞过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在那个时候,陈玉没有弯腰磕头,绝对会横死当场。当陈玉抬起头的时候,上面的寒光已经没有了。 陈玉磕了三个头,岩壁上面半截的东西也射了三次,每次都是将将挨着陈玉的头顶飞过。看他不紧不慢的动作,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陈玉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上空的危险,但是眼睛毒的人都知道,陈玉知道,而且他的时间把握得非常好。 三次之后,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来,地面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马文青紧紧抓住走回来的陈玉,说道:“为什么让封哥回来?你小子知道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封哥留下肯定能帮你,如果刚才慢了一秒,你都必死无疑!” 在烛光下,陈玉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细腻,他接过豹子,笑了笑:“我自己有把握才让他回来的,这不是没事吗。” 陈玉并没有说实话,他让封寒回来,是因为他不能想象甚至不能忍受封寒下跪的样子。如果让封寒留下,他宁死不跪之下,说不定比自己要危险得多。 看着众人站在洞口不敢动,陈玉说道:“没机关了,可以直接下去。” 马列也点了点头,用手拍拍陈玉,感叹:“不愧是陈森的儿子,当年这开锁的手艺,可没人比得上他。” 陈玉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这手艺可不是父亲教的。 顺着倾斜向下的台阶,众人到了下面。 下面比上面要冷不少,陈玉紧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然后将豹子抱在怀里取暖。 举着蜡烛左右照了照,马文青激动地说道:“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藏王墓的墓道了,上面人工的痕迹相当明显。不远处就应该有陪葬室了。” 马文青的话被证明是对的,前面十来米的地方,就有间石室。 胖子打头,举着蜡烛进去了。 陈玉走了两步,觉察到不对劲儿,回头一看,封寒站在了原地,没有跟上来。过来边将人拉着往里面走,边说道:“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在进门的瞬间,陈玉察觉到他怀里的豹子开始发抖,难道太冷了? 等两人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上了三四只蜡烛,相当明亮。 陪葬室比想象中的更加简单,没有任何明器,只在石室中间有两个高勉强到腰间的石台。两米长,一米宽,若说是放棺椁的话,却显着小了。 陈玉觉得身边的封寒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往旁边走去。 陈玉莫名其妙,马文青已经在叫他:“小陈玉,快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机关,弄两座石台摆这里是什么意思?” 右边的石台光滑平整,颜色发暗,在最上面的位置微微凸出来一块,有几分像枕头。 没有看出什么,陈玉又走到左边的石台,和旁边那座石台几乎一模一样,就除了这边台子上有个手印。陈玉端着一只蜡烛,低下头细细看那手印。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拓了一只手印?那应该是一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陈玉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比自己的手稍微长一些。 在他的手感触到冰冷的岩石后,陈玉脸色忽然古怪起来,他认得这只手。 第95章 前尘 手印陷入石台将近半厘米的厚度,陈玉将手放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重要线索。那只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根部,有浅浅的凹陷,那是……指环。 陈玉心里震惊的同时,用手细细摩挲凹陷处的印子,当发现连指环上的花纹都异常熟悉的时候,他终于确定,这是封寒的手。 封寒到过这里,而且还留下了这样一个手印。 虽然陈玉心里早就怀疑封寒来过这里,也迫切想知道他当年的经历,却没敢问过封寒。 一是涉及到来历身份的事,封寒不愿意说,现在又加上了陈玉心虚,担心问出来的事和自己那个见鬼的第二身份有关。 但是,现在事实给了他答案,封寒来过这个山洞,很早之前就来过。 陈玉装作自然而随意地抬起头,迅速扫了室内一圈,他并没有在近处看到封寒,同时观察到没有人注意到他。即便那里有只手印,在众人眼里,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跟明器没有一点关系的小事罢了。 陈玉垂下头,将蜡烛放低了些。 青石台一侧同样有一块长方形凸起,下方不远处有着大块深褐色痕迹,就像凝固的某种邪恶的东西。陈玉皱了皱眉,重新打量手印在石台上的位置。 当视线从石台凸起处观察到他身边时,陈玉的眼睛眯了一下。他忽然发现,如果将这青石台当做石床,凸起的地方作为枕头,人躺上去,手应该刚好是在手印的位置,连手指的方向都符合。 封寒在这种地方睡过觉?他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一只手印? 陈玉又抬头去看中间那大片的褐色印迹,手里的蜡烛忽然一颤,热烫的蜡油滴到他手上,那个位置,应该是心脏。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环过陈玉的脖子,用力往后一带,陈玉已经远离了石台。 封寒用力地搂住他,头垂在陈玉肩上,沉默了一会,冷冷地说道:“离那里远一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 陈玉愣愣地靠在封寒怀里,这拥抱用力而温暖,但是陈玉却感觉到总是平静和冷漠的封寒,心情很糟。 封寒强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他的心绪从不会被任何事扰乱,这样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其实让封寒更像个人类。但是陈玉却觉得高兴不起来,他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黑皮笔记本,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让他们平安离开这里。 这时候,金老大扬声招呼道:“走吧,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东西。” 连两个石台都检查了个遍的众人无奈地发现,第一间石室里什么明器都没有,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离着门口最近的瘦猴却没动,他甚至还混身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烛光下,门口有个黑乎乎的细长人影。 胖子拎着枪,愤怒地吼了句:“谁他妈的又在装神弄鬼?!”他觉得最近要被这见鬼的山洞折腾得神经衰弱了。 门口的人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众人终于能看清楚他的脸,金老大咦了一声。 马文青不由自主地往封お稥冂第寒和陈玉这边看过来,这个黑衣人在海底出现过,模样比陈玉还人神共愤,似乎和封寒是老熟人。 门口的黑衣人扫了室内一眼,最后,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封寒,轻轻笑了起来:“封寒,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海底之后,我可是一直在想着你。来,跟我走吧,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这次,有些东西,你可就永远拿不回去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无法拒绝的诱惑。 封寒冷冷地盯着黑衣人,眼睛里充满明显的愤怒,“对你来说,也是最后的机会。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我都会原封不动地要回来。” 在他准备走过去的时候,陈玉忽然抬手抓住了封寒的胳膊。 正在石室内散步的豹子敏感地意识到气氛不对,盯了门口的黑衣人一会,又打量了打量父母,小跑着溜达过来,咬住了封寒的裤脚。虽然家暴时常发生,但是在豹子的认知里,父母加上它已经构成了全部世界。至于马文青什么的全都是陪衬,那是绝对的。 封寒难得听话地转过头,带着迷茫和疑惑看着陈玉。 陈玉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拉住封寒,他舔了舔嘴唇,停顿了好一会,才找出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这山洞地形错综复杂,你和我们分开,再想回来可不那么容易了。”说道这里,  陈玉转眼看门口的黑衣人,说道:“再说,你认识的这个人,有没有带你要的东西过来,你能确定吗?” 黑衣人如水墨般漂亮的眼睛第一次从封寒身上移开,滑过陈玉抓着封寒的手,再落到陈玉脸上。他弯起的嘴角一直带着的微笑消失了,牢牢地盯着陈玉,凌厉且带着隐隐的愤怒。 站在近处的曹东觉得,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黑衣人收起微笑的时候,简直高傲得让人不敢直视,不由自主地想低下头弯下腰去。 可是他艰难地转头去看陈玉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平日笑嘻嘻非常讨喜的年轻人淡定地看着黑衣人,半分也没有弱了气势。 过了好一会,黑衣人垂下去的手指动了动,先转开了视线,从衣服里拿出颗珠子,看向封寒,“这个是你一直在找的避尘珠,那么,跟我走吧。” 封寒的眼睛一亮,下一个瞬间,一道快得看不清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黑衣人面前。至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豹子,已经被拎着后颈的皮毛放到了陈玉边上。那个黑衣人动作也算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却还是被封寒抓住了拿着珠子的手,再想逃已经迟了。 黑衣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有想到短短一两个月,封寒已经这么厉害了。最后,他深深地看了陈玉一眼,将手里的珠子扔了出去。趁封寒转头看珠子的时候,黑衣人另外一只手扬起一道亮光,毫不犹豫地向着被封寒抓着的手砍过来。 陈玉正在为封寒高兴,看到黑衣人的动作大惊失色,这黑衣人想连着自己的手一起砍了? 封寒立刻放手朝珠子的方向追了过去,马文青和陈玉当即朝黑衣人开枪,想帮封寒把人留下来。 黑衣人向台阶上走的脚步一转,已经极快地往陈玉这边跑了过来。 陈玉皱眉,难道这回把他得罪惨了?管他的,反正这家伙也不像什么好人。咬了咬牙,陈玉将黄金杖拆成了匕首握お稥冂第在手里。 黑衣人的手朝着陈玉的脖子抓了过来,陈玉连忙往后躲,但是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了。陈玉低咒一声,封寒变态也就算了,怎么跟他沾上边的都这么变态! 陈玉并没有被抓到,但是手忙脚乱之下跌坐在地上,这情况其实对陈玉来说更不利。眯了眯眼,陈玉将手里的匕首迅速用力往上一抬。 就要碰到陈玉的黑衣人脸色忽然一变,起身朝众人身后跑了。等众人反应过来,准备开枪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没了影子。 他们身后的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黑乎乎的洞口。 陈玉坐在地上喘气,转过头,发现封寒正站在他面前,也许这正是黑衣人离开的原因。 “……你还是那么弱,站得起来吗?”封寒俊美的脸上带着还没有褪尽的冰冷残忍,语气却温和多了,朝着陈玉伸出手。 借着封寒的手站了起来,陈玉对于没有帮上忙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拦着,封寒是不是已经抓住黑衣人了? “走吧,我们往里走,早晚会再遇到他。你说得对,如果分开,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们了。”封寒说道。 他虽然这样说,陈玉却注意到封寒很焦躁,并且长时间地默默看着黑衣人消失的门口。陈玉心里一动,难道封寒其实是喜欢着黑衣人的?这个念头一起,他不禁极为纠结,就连一直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陈玉可没有大方到将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别人,但是如果是封寒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喜欢黑衣人,怎么办?啊啊啊啊——他的感情难道这么悲剧?还没有争取到让封寒喜欢上他,就要面对强势的情敌了。 “封哥,你的珠子找到了?”马文青眼里放光地凑过来。 封寒回过神,转头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蚕豆大小的泛着黄光的珠子,说道:“找到了,有了这东西,我……”封寒没有往下说,只是将话题一转:“避尘珠的辐射性太强,你们都不能碰。”说着又收了起来。 那些想看的人立刻闭了嘴,封寒说的话,可没有人有勇气怀疑。 马文青叹了口气,一拍低着头正忙着做内心斗争的陈玉的肩膀:“我说小陈玉,下次可小心点,刚刚要不是封哥回来的及时,你小命差点交代在这里。” “他不敢。”封寒脚步一顿,冷冷地说道:“如果他敢动陈玉一根指头,我就杀了他。” 陈玉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心里一块石头正要落地,封寒已经继续说道:“我绝对不再让他碰我的东西,任何东西。” 小胖走过来,用大头蹭着陈玉的腿,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同情:妈妈,你要学习我,认命吧…… 金老大和马列商量了一会,决定顺着黑衣人走的洞口往里走。 一是上面也没有路了,二是既然黑衣人过去了,他们自然也能过去。既然都见到石室了,说明藏王墓就在这附近。众人心里终于不再是前几天那种浮躁茫然和恐惧的状态,知道明器就在不远处,对山洞的畏惧都少了几分。反正只要不开口做出要求,山洞大概也不会做出惩罚。 过道里依旧异常寒冷,岔路很多,主路两侧的岩壁上有了的动物壁画,线条简单,却异常灵动,动作神态都表达得十分清楚。 “老大,看这样子,再找到的耳室肯定有陪葬明器。” “就是,那可是一位藏王,明器肯定不少。” 看着兴奋的人群,更被黑衣人吓着的瘦猴子撇了撇嘴,说道:“我说,你们兴奋个什么劲儿,见到了东西又不能拿!” 瘦猴子的一句话顿时让众人沉默了下来,速度也不知不觉地放慢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陈玉说不能拿东西的话半信半疑,所以仍然信心满满地往里走。可是现在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还进这古怪的山洞做什么? 马文青也皱起眉,说道:“老爹,也是这么回事啊,我们现在就算找到那个藏王的藏宝库,和三件稀世奇珍,也只能干瞪眼啊,难道我们就为了来观赏一番祖国博大历史创造的奇迹、陶冶一下情操?我擦,我们什么时候这么高格调了……” 金老大咳嗽了一嗓子,等着众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点我和马爷早就商量过了,我们的决定是,继续往前走。” 看着众人茫然地表情,金老大点上只烟,哼了一声,说道:“现在,就算我们想出去,门口那食人甲虫我们对付的了?还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进山洞的时候,那个大殿里有关于藏王的壁画。” 金老大悠闲地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跟着我过来的人都知道,那不是整个历史,在封小哥带我们过那座冰桥以后,我们曾经在冰里看见过一段壁画,这两段显然能连在一起看。虽然壁画都会有些夸张,却也能反应很多真实的史实。陈家小子,你学这个的,我可不信你没想到。” 陈玉一愣,轻轻笑了,“金老大既然想到了,干嘛用我说?” 马文青怔了怔,随即喜孜孜地过来,讨好地巴望着陈玉:“阿玉,你可没少从哥哥这分东西,快说来听听。” 陈玉窒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反问:“你真没看出来?” 马文青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不甘心地解释:“虽然听你说了那壁画的内容,可是我没亲眼瞧见,我们可是从另外一条路上过来的。我没看出来,也很正常吧。” 陈玉叹了口气,“我真觉得你研究生白念了,现在智商和小胖差不多。”小胖不满地瞥了一眼马文青,鼻子里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梳理自己水亮的皮毛,对这家伙居然能和自己比表示严重不满。 陈玉笑着摸了摸小胖圆滚滚的身体,说道:“那壁画的内容可以反应一个信息,就是山洞的传说,有漏洞。壁画上说,藏王进入了山洞,然后得到了某种东西或者某种力量,才征服了周围的小国。藏王一直活着,也就是说,应该有办法拿东西出去,而不受惩罚。现在就要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那种方法。” “嗯,陈玉说得不错,所以,能不能带出去,我们也要往藏王墓里看一看。”金老大转身,挥了挥手,“都加快速度,我们现在必须抓紧时间。” 又往里走了很久,就在金老大不时看表,考虑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的时候,封寒忽然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前面:“有……东西。” 啪嗒,啪嗒的声音从黑暗处慢慢响了出来,众人的心也跟着起落。 接着,一个人出现在光亮里。 “小孩?”精神紧张处于戒备中的众人愣住了。 小孩一身样式奇怪的衣服,料子却镶金带银,他脸色惨白,动作也有些慢,在七八米远处停了下来,盯了他们很久,说道:“你们,为了藏王的藏宝洞而来?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你们的疑问我可以给你们答案,有难题的话我也可以帮着解决。”声音异常沙哑。 最后,那小孩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甚至,留在门榄上的七个字,那句没有人看到谁提问的问话,我也可以给你们解释清楚。” 第96章 诱惑(补完) 那个小孩静静站在烛光和黑暗的交界处,这边却没有人敢随便搭话,他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没人天真到以为他是个普通孩子。 陈玉打量了这小孩几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后来终于发现是神态,那样惨白到木然的一张脸,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神情,或者可以说,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人气。 就像站在那里的,不是个活人。 陈玉回头去看金老大和马列,两人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小孩,眼里露出深思,显然这山洞里诡异的事太多,让人不自觉地谨慎起来。 封寒则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抬头看了一眼路的深处,才盯着小孩冷冷地开口:“让开。” 那小孩原来高傲施恩般的表情在看到封寒的时候,转换成了惊讶,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盯了封寒一会,见他在原地没动,才咬了咬牙,犹豫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能代表他们所有人?你——你不答应,可不代表别人愿意跟着你一起死在这山洞里。” 封寒其实没有并不想站在原地不动弹,他着急去追黑衣人,打算扫除障碍继续前进,只是陈玉一只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 陈玉看着面前的小孩,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在保证自己仍然躲在封寒身后的前提下,问道:“你说你能帮我找到宝藏?告诉我们谁在问话,和门上那七个字?” 小孩黑渗渗的眼珠慢慢转移到陈玉脸上,咧嘴勉强作了个笑的表情,“嗯,只要你想到的,都可以。” 陈玉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问道:“没错,你说的那些,我都很好奇。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小孩深深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渴望,舔了舔嘴唇,说道:“你们放心吧,我只是一个孤单的小孩,想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你们的一小段时间。对你们漫长的一生来说,就是眨眼的时间。陪陪我就可以了。”说完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玉。 陈玉纯良无比的笑容没变,只是略带着遗憾地看着小孩:“哦,你能给我们的就那些?” 小孩没等到陈玉的肯定回复,不由皱起眉头,说道:“……以前进来的人给了我无价的玉石,我才答应让他在这山洞里任何时候都没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们答应给我人生中的一点时间,我勉为其难地可以保证,在这山洞里你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小孩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封寒往路中间一站,挡住了他的去路,只能隔着他和陈玉说话。 陈玉又叹了口气,一手搭在前面封寒的肩上,支着下巴问道:“就这些?” 这次,马列等人也看出陈玉根本在讨价还价来了,精神紧绷的众人稍微放松下来。不过,枪还是不敢离手。 豹子站在父母脚边,用挑剔地目光看了看对面的人,悠闲地舔了一把自己毛绒绒的爪子,原来他是妈妈的猎物。不过陈玉的捕猎方法显然比另外一位家长差远了。这种时候,就该扑过去,用爪子说话——想着想着,小胖天生的野性被激发了,它兴奋地站起来,双眼放光地盯着对面个头不高的人,也许这可以送给陈玉当礼物。 封寒就不用了,作为一家之主,他应当负责捕猎,养着陈玉和自己的! 陈玉对小孩的注视,被一条甩到腿上的尾巴打断。然后陈玉满脸黑线地揪住半蹲在地上,扭着屁股准备扑出去小胖,转身扔给马文青。 接住肥胖的豹子,马文青愤怒地盯了陈玉一眼,他真的很像托儿所的大叔吗…… 陈玉继续相当感兴趣地看向小孩,用眼神表示着不够的意思。 小孩嘴角颤了颤,几乎想仰天长啸,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他恶狠狠地瞪着陈玉,思索着能让陈玉答应的说辞,最后说道:“其实,这山洞里还有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这法子,现在只有我知道。”想到人性丑恶的一面,他斟酌着用了些欲迎还拒的小手段,“不过,这是最难办的,如果你们不需要,尽量不要要求这个,毕竟这样我有点为难。” 陈玉眉眼一弯,立即接着他的话说道:“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为难你。谢谢,我们不需要你帮我们做任何事。” 小孩茫然地看着陈玉,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陈玉捏捏封寒的肩膀,说道:“走吧。” 封寒反手抓住陈玉的胳膊,然后走到小孩身侧,让别人先过去。 众人强忍着笑,用同情地目光看了小孩一眼,快速往里走去。往前不远处,是另外一道石门。 小孩终于反应过来,阴狠地盯着陈玉,咬牙切齿地叫道:“没有我,你们谁都活不了!到了祭坛你们就知道了,你们是被选中的人,谁也不能离开这里。你们为什么都听他的?等你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一定会后悔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小孩的话让其中几个伙计犹豫了一下,其实这小孩身份难说,但是那几个条件确实相当诱人。不过,自家老大没有发话,没有人敢留下跟这个小孩交易。 看到封寒拦在路中间,小孩盯着这里半天,终于还是没敢追上来。 瘦猴在临近门的时候,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带着明显的畏缩。小孩正恨恨地望着这边,看到瘦猴的眼神,神色一变,满脸狰狞。 陈玉和封寒最后进了石门,马文青和马文秀正在门口等着,马文青凑过来问道:“小陈玉,怎么回事?虽然他看着不像好人,你怎么没套出几句话?” 陈玉难得严肃起来,说道:“不,其实他透露给我们的很多。首先,藏王的藏宝库和传世之宝是确实存在的;其次,这山洞里有祭坛,那里大概有某些答案。” 果然也有人在人群里问道:“为什么不答应他?这山洞里太危险了,如果有他帮忙——” 陈玉瞥了那个伙计一眼,淡定地说道:“宝藏我们自己找,应该不会太难。至于其他的,就算有危险,我们差不多也对付的了。但是如果答应了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忘了这山洞的规则,不要求任何东西。我们跟这个孩子要求,不也是要求?而且,在这里,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现在后悔的人,可以从门口出去。” 当然没有人敢出去,那少数不满的声音也渐渐淡了下去。 胖子咦了一声,喃喃说道:“我说,前面有门,而且是许多门。” 众人忙快速走了几步,果然,道路两侧出现了不少石门,而且它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陈玉,陈玉拧着眉,看了那门好一会儿才说道:“门上没有机关,它根本没锁。” 不过,陈玉却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胖子已经奔过去将门推开了,然后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通道。 (2) 这不是胖子的叫声,倒不是胖子镇定,而是因为胖子的叫声完全被这个声音覆盖住了。 陈玉一惊,和封寒对视一眼,快步往门口走去。半遮半掩的门被封寒完全推开,陈玉则接过胖子颤抖的手里的蜡烛。爆了几个火花的烛焰又茁壮起来,将石室照亮。 看清楚室内的情形后,陈玉的冷汗就下来了,僵立在了门口,不敢随意动弹,一边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一边举起了枪。 石室里面盘着一只巨大的蟒蛇,至少有人的大腿粗细,腹部将近两米的长度高高隆起,显然刚吞了冬眠的食物正在消化。巨大的蛇头高高扬起,正盯着门口这边,做出攻击前的姿势。 身后的众人也悄悄地拿出武器,这些常年在墓里走的人,比一般人冷静多了。为了不刺激蟒蛇,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陈玉忽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猛地转头去看胖子,胖子就算天生怕蛇,也不至于这么胆小,怎么可能尖叫出声。而且,室内传出的惊叫声从刚刚起就消失了。胖子也呆呆地看着里面,虽然没有再尖叫,也完全没有其他反应。 一条蛇,就算是蟒蛇,也不会和胖子应和着发出如人类般的惨叫声吧…… 正在这时候,封寒抬手捏住陈玉的肩膀,将他稍微往后推了推。然后陈玉听到身后马文青等人吸气的声音,等他再转过头的时候,更大的恐惧传遍了全身。 蛇的腹部,被它吞食的东西在动。 然后本来和出现在门口的众人对峙的蛇忽然扬起头,发出咝咝的叫声,在屋里翻滚起来,像是极为痛苦。 接着,一个尖尖的东西将蟒蛇的腹部支撑起奇怪的形状,然后噗的一声,一把刀冒了出来。更怪异的是,那把刀在动,在用力切割这蟒蛇覆盖满鳞片的皮肤。虽然极为缓慢,但是刀口却一点点变大。 然后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一个东西从足够大的刀口中半裸出来,陈玉的枪险些拿不稳,那是个人。 被门口的灯光吸引,那人木木的视线落在众人身上。然后,这人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陈玉被封寒拉着往后退了一步,血堪堪溅到门口不远处。 那个人的尖叫不是因为吓得,而是疼得。 虽然破腹杀死了吞噬他的蟒蛇,但是这人基本上被消化得已经见了骨头了。他的脸,勉强能分辨出事脸的那部分扭曲着,发出尖叫声,但是眼睛始终瞪着门口的人。狂乱扭动的蛇也渐渐不动了,它身下血流如注。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经踉跄着往后退去。 在陈玉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死去蛇忽然又如刚刚见到那样卧在了石室内,腹部隆起很长一条。现在陈玉已经能看出,那是一个人的形状。 然后蛇抬头盯着他们,然后开始扭动,刀光出现。 如此反复。 “走,这石室里的事是无限循环的。”封寒宣布,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径自搂着看呆的陈玉转身往前走。他脚边的豹子乖巧地跟着,对门里那种强大的肉食动物表现出反常的淡定。 小胖深深觉得自己还没长大,无良父母身边真是异常有安全感,就算家暴,自己也坚持留下来的举动果然是明智的…… 另外小胖对蟒蛇的消化方式表示奇怪。 走了好一会,陈玉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问道:“那就和阿松一样?” 默默无声的众人浑身一抖,又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要求任何东西。而那两个要了东西的伙计,脸色更加惨白。 “或许。”封寒说,“但是那石室里面的情况更加奇怪,我觉得就算杀了那个人,大概他还是会活过来。” 那实在是太不幸了。 这时候,一个战战兢兢的伙计忽然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们不觉得我们现在该回去?答应了那个孩子,这里太危险了!凭我们自己,能活到出去的时候吗?” 少部分人露出赞同地表情,但是金老大和马列都没有说话。 封寒则冷冷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办法出去,我不觉得别人能帮到忙。” 众人无声了,他的确不需要别人帮忙。虽然封寒是自己这一方的,但是在众人心里,似乎没有比他更强大的东西了。 其实,这才是最お稥冂第怪异的一点,这么厉害的人,真的是人类?陈玉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用力回握住封寒抓着他的手。和豹子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陈玉觉得在这个有可能是自己敌人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封寒奇怪地低头看了陈玉一眼,转身往前走。金老大和马列果然还是决定继续往前,嚷嚷着回去寻求帮助的人也蔫了。 两边的石门众人几乎全打开看了一遍,每个门里,都在重复着不同的酷刑。陈玉深深觉得十大酷刑在这里有点不够瞧,在第五个石门里,看到那个人被浑身的虫子不算蚕食的时候,陈玉终于忍不住,脸色惨白的吐了。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回到这条有着诸多石门的走廊。 最后一个石门里,他们遇到一个还能说话的人。那人身上有把刀子,在不断切割着。他脸色惨白,像是没有一滴血。 然后他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陈玉等人说道:“真难得在这里会看到活人,不用在意,我已经习惯了。嘶——虽然一直很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山洞难道是通往地狱的?”陈玉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人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但是他实在很难露出笑容,回答道:“不,这里是比地狱更糟的地方。” 又轻声呻吟了一声,这人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答应一个人,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的样子,答应给他一段时间?” 马文青看了陈玉一眼,说道:“没有,不过确实遇到了这个人,是个小孩。那又怎么样?” 那个人震惊地看着门口的人,喃喃说道:“也许,我该在相信奇迹一次,虽然每次相信的结果就是更凄惨。” “听着,那个对你们说要一段时间的人是个恶鬼,千万不要答应他。”然后他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如果你们不相信,这个惩罚之地所有的人,都是当年相信他的人。” 马文青一呆,再次万分庆幸陈玉来找他,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孩是什么身份。那段时间,他明明说的是一小段时间?” 第97章 真相 屋里的人忽然沉默了,就连偶尔的呼痛声也不见了,好一会他才沙哑地说道:“……当初,我就是抵御不了那种诱惑,觉得一小段时间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牺牲一下,就能换来数不清的财富和无尽的生命,才答应了那个人,最后落得这个下场的。”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尖利地大笑起来,石室内依然没有人出声。 お稥冂第 一直笑到剧烈咳嗽起来,他才又回复了平静。然后这个人红着眼睛看向陈玉,叹息道:“我不得不说,你们做了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在这个地狱里存在了上千年,我才深刻理解到一句话: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人性最要不得的是贪字。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 将切到脖子的刀往下拿了拿,他几乎神色不变地继续说道:“当我们选择了永恒的生命的时候,几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之间。那个人借用的就是我们作为正常人活着那段时间,至于现在……现在的我们还能算活着吗?” 看到众人惊悸万分和一幅“你那根本不算活着”的表情,他沮丧而绝望地说道:“我们确实不如死了,可是这该死的地方根本不给我们自杀的机会!” 等待这人再一次平息下来,陈玉用尽量不刺激他情绪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做了交易会变成这样?” 那人双目无神地望着陈玉,说:“那个人控制了我们的身体后,和山洞要求他想要的一切,保证他享受帝王都无法想象的生活,然后在百年后换一具新的身体。但是,被山洞给予的没有止境的惩罚却留给了我们承受。” “……小陈玉,哥当时鼎力支持你的决定果然是明智的,感激哥吧!”马文青大力拍着陈玉的肩膀,完全是被自己感动的模样。 陈玉将马文青的手扒拉下去,决定装作不认识他,然后看向石室中沉默的人:“那么,那个欺骗你们的人是——” “……他就是藏王。” “怎么可能,他可是个小孩啊?”马文秀惊讶地道。 那人血红的眼珠转了转,冷笑道:“小孩——小孩,哼,看来他找不到人,已经开始用为数不多的几个祭品了。大概他盯上了你们这群人,你们却没有被引诱,我想藏王现在一定难受得要死。”想到这里,这个人又大笑起来,这次倒是畅快了不少。 陈玉忽然想起壁画上的内容,周围小国来朝拜的时候,送来贡品的除了牛羊粮食,还有不少孩子。他拧起眉头:“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是很多年以前周边那些被打败的部落送给藏王的?” “是,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藏王和山洞交易,所以他必须给自己找替身。于是他选中了活得更长久,心灵更纯洁的孩子。”说到这里,石室里的人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可是他的欲望根本填不满,而周边的部落当然不愿意一直提供自己的后代给他,于是周边的小部落慢慢灭绝了或者迁走了。藏王不得不用自己国家的人代替,当这个国家没有人的时候,他就只能随着山洞沉陷在了沼泽里。” “然后,慢慢地等待着误闯入的人类。” 陈玉一呆,当时他想到的只是黑皮笔记本里的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而且那个小孩引诱的时候眼里的视线太过热烈了,如果这样都能上当陈玉都会替自己脸红,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玩笑般的举动真是太明智了。 原来被雕刻在岩壁和冰层的辉煌历史的后继是这样的,真正的历史总是残忍血腥得让人难以接受。 屋里的人又翻了个身,眼神忽然诡异起来:“还有一件事,你们自从踏入这山洞那一刻开始,诅咒已经加到了你们身上。如果你们能解放了我们这些人,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这山洞的秘密,否则你们的下场不会比我们好多少。” 陈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封寒已经心不在焉地说道:“看来这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走。” “喂!别走,求你们别走!好吧,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能解放我们。”石室里的人看封寒转身要走,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陈玉嘴角弯了弯,停住脚步,“那你说,我们怎样才能解除身上的诅咒?” “这个,首先要和山洞进行沟通,就像藏王,他之所以能把别人的生命随意挥霍,就是找到了和山洞沟通的方法。你们先要前往祭坛,找到那种方法,然后向山洞提出要求。”那人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其实,在很久之前,还有一个人向山洞提出了要求,并且活着走了出去。” 陈玉心里一动,转眼去看封寒。 石室里受刑的人则继续说道:“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就算是藏王,都永生永世不能离开这里。但是那个人却完好无损地离开了,甚至,他还带走了属于这山洞的一样东西。山洞却拿他毫无办法,因为表面上他根本没有违背山洞的任何规则。相比较而言,我更希望你们找到这个人的方法。可惜的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成功走出去过了。” お稥冂第 一直关注封寒的陈玉敏感地察觉到,封寒僵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下封寒又变得冷漠的脸,然后问道:“那个人是谁,他要求了什么?” 石室里的人边赞叹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毕竟让这样一个时刻受苦难的人保持大量的记忆是很困难的,“他要求的似乎很离奇,反正是在第一间石室里进行的。他……我只记得他一身黑色的衣服。” “黑衣人?”马文青失声说道。 陈玉心里叹了口气,第一间石室,就是有封寒手印的那一间。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陈玉无力地发现,该来的,躲不掉。 封寒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站,就算是在如此阴冷的地下,人们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刻骨的冰冷。 陈玉瞄了一眼被封寒无意识地抓住的胳膊,表面坚挺,内心悲壮地留在了原地。 “确实是一个黑衣人,他的样子……就像仙人一般,连藏王都没有舍得利用他,他希望留下黑衣人陪他。可惜那个黑衣人聪明到可怕的地步。连山洞都惩罚不了他,谁又有本事留下他。” 陈玉看看自己可怜的胳膊,决定岔开话题,“你刚刚提到山洞的规则,能给我们讲讲吗?” “你们先去祭坛吧,如果你们不能找到那个方法,我讲了也是白讲。”石室里的人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陈玉郁闷了,黑衣人现在还在山洞里,而且他熟知山洞的规则,站在黑衣人对立面的他们形势不容乐观。 深深吸了口气,陈玉转身看向马列和金老大,说道:“马叔,金老大,我们先去祭坛吧。” 马列和金老大点了点头,都赞同了陈玉的决定。 在众人转身出门的瞬间,屋里的人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盯着陈玉和封寒,直到他们再也看不见踪影。 往前的道路就平坦多了,两侧也不再出现任何石室,岩壁上有着华丽的藤蔓花纹,花纹间不时有一只金色的鸟的影子。 通道尽头,是两扇半开的黑黝黝的石门。 封寒上前推开了门,陈玉最近总是能感觉到封寒的焦躁和急切,看来,黑衣人身上的东西对封寒来说相当重要。 封寒打开狼眼手电,人们看清楚门后是个极为宽敞的大厅,最引人注目地是中间圆形黑色祭台。 等走近了,陈玉数了数,祭台共九级台阶,一米多高。上面是摆着六个白色玉石墩子,直径大概一尺左右,仅仅能容一个人站在上面。 祭台四周还有四个石台,似乎是守护着祭台一般。第一个石台上面是条很粗的巨蛇,盘着尾巴,头高高扬起;第二个是那只金色的鸟儿,也许藏族所崇拜的金色大鹏鸟和它有很重要的关系。第三个石台上放着一件青铜器物,看着倒类似古代的秤;第四个石台上空落落的,只是比另外三个石台黑一些。 “哦?难道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搬走了这石台上的东西?”马文青看着最后一个石台纳闷地嘟囔。 陈玉没有搭话,他正看着祭台面前的一个匣子和一个瓷坛子。 匣子里放着六件祭祀用的礼器,多是玉器。 虽然来到了祭坛,但是人们对于能和山洞沟通的方法仍然没有一丝头绪。 抬头看着站在最前面有着几分黯然的封寒,陈玉心里忽然一阵难受,那样骄傲强大的人根本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陈玉看了封寒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了黑皮笔记本。 但是这东西可不能让封寒看到,陈玉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愿意自己躲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怕躲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一拉马文青的胳膊,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几步,陈玉低声说道:“快,掩护我几分钟。” 正研究匣子里的礼器价值的马文青怀疑地盯了陈玉几眼,倒是马上配合默契地帮着陈玉遮住了右边的视线。那边,两位老大和封寒等人都在。 陈玉掏出黑皮笔记本,快速往后翻,他想看看有没有进入祭台之后的记录。 几十秒后,陈玉的手指不动了,他紧紧盯着笔记本,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聚精会神地看了五分钟后,陈玉呼出口气,将笔记本合上了。 然后陈玉偷偷望封寒那边看了一眼,换来马文青地嘲笑。 “我说,小陈玉,你非要扮演得这么人妻吗……还是那种精神出轨怕被丈夫发现的人妻!!”马文青同样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虽然语气里有着不能掩盖的幸灾乐祸。 陈玉见封寒还在盯着那个祭台,和马列和金老大商量着,才放下心。 随后,马文青遭到陈玉和豹子的暴打。 第98章 祭祀 “怎么办?这里连个影子都没有,我们能找到毛办法啊。”马文青皱巴着脸嚷嚷着,不时用手揉揉被陈玉揍出来的乌青和豹子咬出来的带着口水的牙印子,泪流满面地想着,这是傲娇啊,是被点明真相后恼羞成怒的傲娇啊! “哥,阿玉哥,你看,这盒子里的玉器可真漂亮——”马文秀惊站在祭台边上惊叹着,像是忍不住诱惑,往祭台边上的匣子里摸去。那里面,静静摆着六件礼器。 陈玉大惊失色,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马列已经一拍女儿,同时将她带离祭坛边上,说道:“秀秀,这地方的东西可不能乱动。你老实点,站后边去。” 陈玉松了口气,那东西关系着这群人的性命,确实乱动不得。 他先走回封寒身边,握了一下封寒的手,入骨凉意立刻让他打了个寒战。看到封寒随即抬眼看向他,带着最初经常见到的冰冷和沉寂,陈玉僵了一下,努力忽视心里的不安,勉强露出个安慰的笑容,说道:“别担心,这大概要用到古藏族的祭祀,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一些,也许能帮上忙。” 封寒低头看了一眼抓着他的温热的手,愣神的时间,陈玉已经转身朝祭台走过去了。封寒下意识地就想把人抓回来,扯到身后,陈玉本来就该是遇到危险立刻往他这里寻求庇护的那个,不是吗。 但是,封寒抬起的手却又放了下去,那个背影,和很多年前慢慢重合。就连刚刚握住他的手的动作,都惊人地熟悉。 豹子抬爪子就想跟上,当发现另外一位家长站在这边无动于衷的时候,它又开始不安起来。小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提醒封寒一家三口一起过去,他该负责保护它和陈玉的呀。 陈玉走到祭坛边上,用手指在祭坛四周敲着。终于,在他敲到那匣子下面的时候,一块石头凹陷进去,然后里面叮叮咚咚掉出不少东西。站在附近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陈家小子有什么发现?”金老大凑了过来。 “这是,衣服?”马列意外地看着一地东西,伸手拿起离得最近的面具,凑到烛光下一看,凑过来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张阴森狰狞的鬼脸正静静地对着众人。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阿玉哥,这面具吓死人了。”马文秀往后缩了一下,转头看向陈玉。 陈玉皱了皱眉,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恐惧的面具,解释道:“这应该是古藏族巫师祭祀时穿的衣服,大概类似后来的萨满法师。” 陈玉边说边捡着地上的衣服,一阵清脆的声响过来,陈玉啊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马文秀,苦笑道:“文秀,看来这跟山洞沟通得要你来完成了。” “咦?为什么是我?”马文秀看着那个鬼脸面具,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裙子,是巫女穿的。”陈玉扬了扬手里颜色亮丽,且边角上缀满了铃铛的衣服。 “小陈玉,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举行一次祭祀?”马文青疑惑地问道。 陈玉点了点头,一指祭台边上盛放着六件礼器的匣子,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壁画上,藏王是在祭祀之后,能和山洞沟通,达成心愿的,我们也该试一试。不过,古藏族的祭祀方式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一点。这匣子里的六件礼器,和祭台上面的六块白玉台子,应该对应的。就是将这些礼器放到应该摆放的台子上去。” 说到这里,陈玉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马文秀,“文秀,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进入山洞的时候,门口的壁画?就是那些女子舞蹈的画像,现在想起来,那就是祭祀仪式的动作。你现在想想,一会要用到那些。” 刚说到这里,马文青忽然大笑起来,用手拍着陈玉的肩膀:“哈哈哈,没戏、没戏了!你也别指望她了,你知道吗,这丫头从小就缺根神经——你瞪我干什么,这话可是你的舞蹈老师亲口说的。” 马文秀见哥哥在陈玉面前揭她短处,脸色通红,暗地里用脚狠狠踢了自家没眼色的大哥一脚,略有些尴尬地低声说到:“陈玉哥,别的什么忙都能帮,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就算有人记得,教会我大概也需要很久。而且,这祭祀是不能出错的吧。” 当然不能出错,陈玉无奈地看了看她,烦躁地在祭台旁边转圈。 “我说,陈家侄子,你会祭祀仪式?不如你上去试试,咱们的时间可浪费不起啊。”马列笑眯眯地说道。 马文青一听,立刻一拍巴掌,附和着说道:“也对,老爸说得是,赶紧的,小陈玉上去,磨蹭什么呢。来,你不会穿的话,哥帮你换衣服。跟你这童子鸡不一样,哥那可是熟手——” 马列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马文青立刻闭嘴不说了,将地上的衣服和面具都捞到手里,扯着陈玉就往旁边走。 抬眼往封寒那边看了一眼,陈玉烦躁异常,却没有别的办法。 …… 等陈玉再出来的时候,他心里默念着:谁都看不见我,都看不见我! 马文青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其实虽然说是裙子,但并不是暴露式的,鲜艳的长裙一直拖到脚边,白色上衣,深色长袖。穿在陈玉身上其实没有半分女气,主要是再加上那张脸,倒是透出几分辨不清男女的错觉。 周围众人心里不禁有些惋惜,又有些感叹,这小子到底像谁,可见陈森是多有福气,他妻子一定是个大美人。 陈玉走到祭坛边上,吸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念叨:苍壁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赤璋礼南,白琥礼西,玄璜礼北。 默背了一边顺序,又将盒子里的礼器挨个分辨了一次,陈玉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鬼脸面具戴上了。 一瞬间,人们就觉得站在祭坛边上的人身上的柔和气息全没有了,那狰狞却静立不动的身影有几分诡异,又有几分神圣。大厅里的人都不自觉地沉默下来,甚至连呼吸都放轻缓了。 陈玉单手按住祭台边上,纵身跳了上去,人们这才看到,他脚上没穿鞋,而且,那衣服就算从头包到脚其实也没有什么厚度,在这冷得发抖的地下,可以想见陈玉现在的感受。人们不由有些同情和敬佩,至少陈玉的动作没有丝毫颤抖。 陈玉聚精会神,努力回想着黑皮笔记本上的动作,第一眼,他就看出来那动作和进山洞壁画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更详细了一些。当下默默背住,好在他对祭祀仪式以前就有过研究,记忆这些对他来说倒不是太难。 在上了祭台之后,陈玉就感觉到脚底已经冷得跟刀割一般,但是他不敢有半点分心。按照脑子中的动作,祭拜天地和四方。 祭祀动作细看和现代舞蹈差距很大,但是陈玉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动作优美而连贯,身上的铃铛清脆的声响中,六件礼器已经全部摆在了六方玉台之上。 随即陈玉站在了祭台中间,抬高左手,袖子滑落下来,然后陈玉右手拿着一把金色的匕首在左手臂上一划。血顺着胳膊滑落下来,最后越来越快,滴到祭台上。 陈玉的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陈玉还没感觉到头晕,已经站在了一片黑暗里。这黑暗和平常还有些不同,连周围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那种没有一丝光的全然的黑暗。 他有些惊慌失措,就算胆子太大,就算封寒在旁边,忽然之间陷入黑暗也让人觉得紧张绝望。 然后,一个浑厚空茫的声音响起来:“……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你是谁?” “我,我是偶然闯入山洞的人,你又是谁?”陈玉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的名字,同时发现他辨不出来声音从哪个方向发出的。 过了一会,那声音才又响起来:“我是这山洞的主人,也有人称呼我为神,那大概是为了提出要求而做出来一种尊称。” 山洞的主人!这是山洞,他正在和山洞沟通。 比惊喜更多的,陈玉有些震惊和恐惧,他甚至有些理不出思路下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倒是山洞的主人,看陈玉一直沉默,说道:“既然你祭拜了我,那么你可以提出三个要求,这些要求必须是具体的,一次性的。如果你想要求更多的东西,那么拿东西来和我换。” 这一次,陈玉才真正激动起来,但是左右看看黑乎乎的视野,陈玉又冷静下来,提这些要求必须慎重,毕竟关系到他们这些人的生死。 斟酌了一会,陈玉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我们闯入这里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希望免除我们和我们所经过的通道里面的人受到的惩罚。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可以吗?”这要求其实有些多,加上惩罚走廊里的人,应该算是两个要求了。 没想到那声音很快回答道:“可以。” 陈玉瞬间觉得这山洞其实很好沟通,很通情达理—— “虽然少了几个玩物有些遗憾,但是其它地方还有很多,就饶了那几个人也罢。” 陈玉呆住了,也是,如果不是这样恶劣的心性,怎么会想出那些让人不敢置信的交换条件。 “你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黑暗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陈玉想了想,说道:“这样我有些不习惯,我能点一支蜡烛再考虑吗?这不算是要求吧?” 这次,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以,不算。” 陈玉尽量不让自己慌乱,不碰周围任何东西,从口袋里摸索出蜡烛和打火机。他虽然将衣服和包都扔给了马文青,蜡烛,打火机,黑皮笔记本和黄金权杖却习惯性地随身带着了。这让他感到无比庆幸。 淡淡的黄光给了陈玉莫大的安全感,等他看清周围的情况之后,却吓得手里蜡烛几乎拿不住。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站在祭坛周围,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全变成了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至于封寒,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楚。 陈玉颤抖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如果为了三个条件,就剩下他一个活人,那该是怎么样的恐怖和噩梦。 “他们停在刚刚你进入的那一秒,等我们说完了,就会回复。” 陈玉松了口气,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到周围人确实看不到他之后,陈玉掏出黑皮笔记本。他刚刚看到祭祀仪式,本来以为能跟山洞沟通就算完事了,没想到是要提三个要求。在山洞里话可不能乱说,条件更要选择最有利的。所以他打算再往下看看,黑皮笔记本有什么建议。 果然,稍微泛黄的纸页上漂亮的字体清清楚楚地写道:千万不能要求走出山洞,这不合理,山洞不会答应,而且会浪费一个要求。第一个,要求进入山洞不受到影响。第一个要求可以有其他解决办法,就如藏王一样,虽然他过于愚笨。所以第一个是可以替换的,但是下面两个要求必须做到,否则出了这个山洞很难达到目标。 这一行字刚好到了末尾,陈玉心急,赶紧翻到了下一页。 第二个要求:杀了封寒的祭品,第三个要求:困住封寒,将他彻底困在这山洞里。 第99章 债 陈玉手里的蜡烛啪嗒一声掉在了祭坛上,蜡烛居然顽强地没有熄灭。不过,陈玉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已经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字了。 陈玉动作僵硬地弯腰,将蜡烛捡了起来,因为拿不稳,几滴热烫的蜡油滴在陈玉颤抖的手上,让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这都是什么要求?杀死封寒的祭品,这是要让他自杀?他虽然现在十分纠结于亲情友情爱情或许还为家里小孩的教育方式烦恼,但是,他从来都是乐观积极向上地活着的!这黑皮笔记本的主人都在想些什么……还有那个见鬼的第三条,困住封寒,还嫌他和封寒没法坦白交代的事不够多? 天知道,每天战战兢兢地害怕黑皮笔记本里的事成真,假装自己和陷害封寒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已经够让他费尽心神了。关键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过,真得很无辜。 等等——陈玉忽然想到另お稥冂第外一种可能,这黑笔记本的主人或许根本不是他陈玉,而是那个黑衣人。这样种种情况就都能解释了,黑衣人和封寒在很久之前是敌人,然后黑衣人想利用山洞困住封寒,杀了他的祭品。当然,封寒也就罢了,以他的性格,很容易引起天怒人怨,陈玉不明白的是自己这样善良无害的公民为什么也会遭到这种对待。 不过,这本笔记本却阴差阳错落入了自己这个祭品手里,还给了他不少提示。 想到这里,陈玉的心情也莫名其妙轻松了不少,他不是黑皮笔记本的主人,他不是封寒的敌人啊……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微微弯起来。 “哦?你要杀了祭品?”那个空洞的声音又响起来。 陈玉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迅速抬头看去,他手里的蜡烛只能照射到的五米远的地方,在烛光笼罩的范围内,没有其他人。陈玉甚至转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四周都有任何活动着的人。 寂静无声的石室内,只能看到一群时间停止了的仿佛木桩子般的熟人。陈玉站在祭坛中间,脚下冰冷到已经麻木了,但是未知的恐怖让他的心更冷。 山洞的主人居然看到了黑皮日记本上的内容,他到底在哪里? 陈玉边观察,边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不,我的第二个要求是我们可以带一些山洞里的东西出去。”后面两个要求陈玉是坚决不会用的,那么,他就要自己衡量着提出另外两个要求了。 那声音的主人疑惑了一下,接着很快地给予了准许:“可以,不过你们只能带三件出去。” 三件,如果会挑的话,已经足够多了。陈玉满意了,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来这里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明器,两件就交给马家和金家去挑。 至于剩下的一件,陈玉是打算让封寒可以带着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离开,他不确定封寒从黑衣人那里抢到的避尘珠算不算从山洞里拿到手的。 “我的最后一个要求,在提出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陈玉往封寒那边看了一眼,虽然瞧不清楚,却总觉得莫名心虚,在他觉得自己又要陷入纠结的时候,忙转头看着正前方问道:“当年,封寒在这山洞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山洞的主人慢慢笑了起来,那声音有些尖细,像是回忆美好的事情,愉悦地说道:“那真是美味——既然你想知道,就看看吧。” 陈玉眼前一花,然后他发现他站在了大厅角落里,祭坛就在不远处,周围是站立不动的人群。 他不是站在祭坛上吗?陈玉疑惑地抬头,却发现祭坛上面已经有人了,难道他意识立体了?陈玉往前走了几步,这种自己走近自己的感觉,还真让人心底发寒,事情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等他看清祭坛上面的人的时候,脚下却再也迈不出去了。那个人也是一身祭祀穿的衣服,但是他的面具现在已经摘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一颗珠子,淡淡的光下,这个人的脸看得十分清楚。 是黑衣人。 眼前黑衣人其实和现在也不一样,虽然样貌一模一样,气质上却天差地别。如果说以前他经常看到的那个盛气凌人,现在这个则是从骨子里都带着尊贵。 “第二个要求,我要他的心脏。”黑衣人淡淡说道,同时抬手朝某个方向一指。 陈玉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瞳孔猛的收缩,是封寒。 陈玉跑到封寒面前,发现他眼里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冷和陌生,甚至带着恨意。陈玉瑟缩了一下,还是抓着他的肩膀就想喊,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封寒的身体,他根本触摸不到封寒。 “这是当年的幻影,你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你看就是了。”山洞的主人提醒着陈玉。 然后眼前一晃,陈玉发现他到了他们进入的第一间石室内。 这里面不再是一片漆黑,石室两边镶嵌了无数珠子,将这里照的通明。封寒和那个黑衣人一左一右躺在两边的石床上,那青石台子果然是石床。 接着,两个人心口上方都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陈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注意到黑衣人在昏睡着。但是封寒的眼睛却还在动,他是清醒的。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着,似乎试图摆脱这种控制。 接着,刀子开始扎入两人的身体。黑衣人那边像是死了般一动不动。封寒的呼吸则急促了很多,额头的冷汗已经能看得分明,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陈玉控制不住地冲过去,但是到了两米远的地方,他又停了下来。他过去又能做什么,这是已经发生的事。 陈玉不确定是山洞故意让封寒体验痛苦,还是其它原因,他并没有让封寒昏迷过去,更别说有用麻药的打算。那刀子没有犹豫的切割着,红色的鲜血流到石床上,晕染开大片的痕迹。等那口子大到能看到跳动着的心脏的时候,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毫不犹豫地伸进去,将那心脏取了出来。 陈玉并没有去注意那活着的心脏是怎お稥冂第么被植入黑衣人身体里去了,他只注意到封寒瞬间扭曲的脸,他的手——用力到陷入了石床里面。 陈玉呆呆地站在石台面前,只觉得心口火烧火燎得疼,虽然被取出心脏的不是他,虽然这时候的封寒根本不认识他陈玉。 怪不得封寒一直说他没有心,怪不得封寒说黑衣人抢了本来属于他的东西。明明知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陈玉还是想用手堵住封寒心口的洞。封寒身体下的血多到让人触目惊心。 接着,陈玉听到一阵笑声,他转头一看,黑衣人正摸着自己的心口大笑。 过了会,他收了笑,往陈玉这边看过来。 看到封寒的时候,他抿起嘴角。 陈玉眯着眼看着他,这辈子,他都没有恨过什么人,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心里翻涌的都是对这黑衣人的恨意。 这时候黑衣人说话了:“这件东西我就先放在这里,以后,我还会再过来这里取走它,那时候我的样子可能已经有了改变。毕竟,那些实验都失败了。即便是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也不能让我的灵魂在他们体内活下去。算了,那尸体——就都封起来吧。”陈玉想到了被冰封在雪山里的黑衣人的尸体,他是在拿自己做实验,灵魂复活…… 他再来的时候,会换一种模样。 陈玉觉得心里有些抓不住的东西迅速闪了过去,再抬头,那些画面已经不见了,他又回到了大厅的祭坛上。 过了很久,陈玉万分艰难地问道:“他的样子改变了,哪个是他?” “你说呢?” 山洞类似讽刺的疑问彻底让陈玉失去了再问的勇气,陈玉想起海底发生的事,那张纸上写着:不要怀疑,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你就是我;盒子里有阿吉给你的东西的钥匙;远离封寒,他最痛恨的人就是你,因为所有的事都是我,同时也是你,策划的。 他最痛恨的人就是你! 陈玉呆呆地站着,脑子里面又开始混乱。如果说他不是黑衣人,阿吉为什么要把盒子给他?为什么他能走到青的身体里,而当时的黑衣人却被青咬伤了? 如果他自己就是那个黑衣人,お稥冂第那么祭品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出现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陈玉动作缓慢地跳下祭台,慢慢来到封寒面前,然后将头贴在了封寒心口上。 里面是有微弱的声音的,但是和其他人的心跳声又明显的不同。他确实是没有心脏的。 陈玉用力抱住了封寒,那个心狠手辣、算无遗策的黑衣人是他,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伤害了封寒的人是他。 这样的前世,在两人现在的关系面前,似乎是个笑话。就算前世身份高贵,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 对于他来说,前世的存在只是诉说着他欠封寒的债。 陈玉喘着气,抬头看向封寒,然后他愣住了。 封寒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虽然封寒没有动,但确实是望着他的。 第100章 起点 陈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惊慌失措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后来发现,封寒的目光若有实体,他很难察觉不出来,当然这很可能是因为过度心虚而引发的想象。 陈玉一急,又连忙把手移动到了封寒脸上,捂住了那双盯着他看的眼睛。 静默了一会儿,陈玉沮丧地小声呻吟:“我到底在做什么……” 就算封寒真的醒着,其实还是有可能不知道他就是黑衣人的,虽然封寒看到了他翻看笔记本,但是这能证明什么?想到这里,陈玉又愤愤然想到,就算是他自己,也还没有肯定他就是那个害惨了封寒的黑衣人。 虽然种种情况表明,那个人百分之六十就是他。 不过,如果封寒能动了之后要他的笔记本怎么办,那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或者他根本就是认识这个笔记本的又怎么办? 陈玉放下手,到底没有勇气再看封寒,钻到了封寒身后,心烦意乱地转悠了几圈。 困住封寒,把他一直困在山洞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说道。 陈玉一愣,又转身往左右看,依旧是没有任何人。 难道这是他自己心里想的?陈玉打了个寒战,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封寒已经渐渐变成了他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如果封寒被永远困在这里,最难过得绝对是他自己。 陈玉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黑皮笔记本,不能再听这个笔记本的了。 这样下去,他可能就真觉醒成黑衣笔记本的主人了,那个时候,在这个身体里的,还是他陈玉吗? 也许黑皮笔记本计算得很好,但是,有些感情,是黑皮日记本或者说它曾经的主人永远不明白的。 陈玉深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转过身回到封寒面前,抬头看向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深沉,仅有的温和却一点也看不到了。 陈玉毫不回避地和封寒对视着,然后抱住封寒的脖子,凑了过去,用力亲吻上那紧抿的唇…… 过了好一会,陈玉抬起头,看着封寒说道:“相信我,我只想让我们都活着。只要活着,这就够了。” 陈玉转身走向祭坛。 “想好了?” 陈玉刚准备开口,忽然心里一动,到嘴边的话换成了:“我还有个问题。” “……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你完全可以提完要求以后再问。” 陈玉摇了摇头,坚持:“不,等我提完所有要求,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你愿意不愿意回应我都是个问题。” 山洞的主人沉默了一会,“你问吧,早知道你这么罗嗦,不如让第一个进来的人许愿了,只是,我实在不喜欢他的模样。当年他可把我耍得团团转,让我不得不放他——”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空洞的声音立刻打住不言语了。 陈玉眉毛一挑,却没有追问,只是明知故问地说道:“你说得是黑衣人?” “……嗯。”山洞的主人哼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说。 “谁进来都能免费提三个要求?” 陈玉又问道。 “这点你并没有猜错,只有举行了祭祀仪式的人才能向我要求三件事。他根本没有找到祭祀的衣服,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那张脸。”山洞的主人说道最后带上了不耐烦的语气,似乎十分希望陈玉别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那么,你的第三个要求是什么?要知道,这些年来,能走到这里举行祭祀仪式的人很少,我对你印象很好。在这三个要求之后,如果你还有其他愿望,也可以提出来,任何愿望都可以。我不会让你付出太多的东西,相信我。” 不想看到那张脸?就在刚刚,它不是还在反问或者暗示自己就是那个黑衣人? 陈玉还注意到,山洞的主人悄悄将要求改成了愿望这个充满善意的字眼。陈玉笑了笑,往四周看了一圈,说道:“那么,我最后两个问题,你是什么?发生在这山洞里的事,你都能马上发现?” 又是漫长的沉默,陈玉几乎有些等不下去的时候,那声音开口了:“我是黑暗,我只在你身后那扇门里面,就算是这座大厅,也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我才会出现。至于发生在山洞里的事,我只有一双眼睛,当然看不到所有的角落。但是你觉得我有可能缺少帮我办事的人吗?” “黑暗?”陈玉皱起眉,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黑暗,虚空都是一种存在,这种存在甚至是宇宙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你们身上的真言镜,就是虚空里的东西。” 陈玉一愣,那面镜子,难道在自己背包里?因为上次去海底太过匆忙,后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面镜子,他一度还以为自己遗失了。 问清楚了想所有要知道的,陈玉转向封寒那边,看了好一会,才缓慢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嚣张的美丽,说道:“好,我的第三个要求是:让发生在封寒身上的事,全部回到起点。” 这句话一说完,陈玉已经重新站在了第一间石室里,这里仍然有两张石床,上面分别躺着封寒和……黑衣人。 他果然还在山洞里。 黑衣人难得露出了惊讶和慌乱,在他看到陈玉的瞬间,脸上露出狂怒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封寒眼里带着茫然,最后也慢慢闭上了眼。 陈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人,往石床面前走了两步。 两把刀又出现在两人心脏上方,然后是划开衣服和肌肉的声音。 封寒衣服里掉出一颗青色的玉珠和一面镜子,陈玉瞪大了眼,他的真言镜什么时候到了封寒身上? 接着,浓稠的血瞬间染红了两人的衣服,石室中的血腥味儿浓地让陈玉呼吸有些困难,他心口又开始闷闷的疼。 一块晶莹耀眼的东西慢慢从黑衣人心口升起来,然后落到了封寒心口的洞里,进入的一瞬间又变成了一颗跳动着的、有无限生机的心脏,然后两人左边胸口的皮肤又恢复了光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在无人注意到地方,封寒的手轻轻动了动。 从刚刚起,陈玉就一直屏住呼吸,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这会见手术完成,他立刻走向还躺在床上的封寒。 在离着石床一米远的时候,封寒的眼睛忽然睁开了,漂亮的眼睛里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他说:“站在那。”语气冰冷而陌生。 陈玉很担心封寒,但是他更懂得看封寒脸色行事,立刻就站在了原地。 另外一边,黑衣人也踉跄着站起身,他瞪着陈玉,嘶哑急切地大吼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自杀!” 陈玉看了黑衣人一眼,又低头看向封寒,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别扭的感觉。 封寒坐了起来,冷冷地盯了陈玉一会儿,说道:“你是谁?” 刚刚从精神极度紧绷状态缓过来的陈玉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失忆?他几乎绝望地要哭了: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那边黑衣人也愣愣地看着封寒,随即疯狂大笑了起来,讥讽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做的事!你根本不知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说到这里,黑衣人忽然脸色一变,用力捂住胸口,呕出一口血来。他眼神怨毒地又盯了陈玉一眼,翻身跳下石床,快速走了。 封寒依旧坐在石床上,并没有要追出去的意思,只是陌生而冷漠地打量陈玉。 陈玉艰难地问道:“你还在这里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让发生封寒身上的事回到原点吗,我只能回到他们在山洞里的原点,也就是那个人索取封寒的心脏之前。至于他的记忆,自然也回到了那个时候。”有人在陈玉耳边说道。 现在陈玉早已顾不上观察这个山洞的主人到底在哪里,他只是焦急而发愁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如果你希望他记得你,可以向我提出要求,我帮他恢复记忆。”耳边是山洞主人低低的诱惑。 “……你的帮助,我要不起。”陈玉慢慢说道,眼睛仍然盯着封寒。 陈玉忽然想起刚刚自己对封寒说的那句话,只要活着,这就够了。这真的够了吗…… 封寒忽然转过头,看向门口。十几秒之后,陈玉也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马文青第一个冲进来,看到两人才松了口气:“小陈玉,你们两个在捣什么鬼?怎么一眨眼你们全跑到这里了?” 陈玉木然地转过头,朝马文青露出一个笑容。 “靠,你不要见面就哭丧着个脸行不行!封哥,你看你家——” 陈玉来不及阻止,马文青已经靠近了封寒。 人们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封寒的一只手已经攥在了马文青脖子上。然后,马文青的脸色开始泛青。 “封小哥这是怎么了?”周围的人们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却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同时,大多数人转头看向陈玉。 陈玉记起第一次遇到封寒,他一把扭断粽子的头的场景。如果再这样下去——陈玉手里的匕首,迅速往封寒胳膊上刺过去。 封寒的眼睛眯了起来,随手将马文青往旁边的山壁上一扔,陈玉的匕首贴着他的胳膊往下面划去。 陈玉当然没有瞄准封寒的胳膊刺过去,他只是想让封寒放手。但是这样的举动,在封寒眼里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挑衅。他一把抓住陈玉,把他拉近,眼神冰冷而暴戾。 陈玉手里的匕首已经被扭断了扔在地上,封寒甚至还提起咬住他裤脚的豹子,将豹子扔向远处,然后转眼冷冷地看向陈玉。带着指环的手紧紧握住陈玉的脖子,慢慢开始用力。 第101章 意外 当冰冷的手指越收越紧,陈玉呼吸都开始困难的时候,才意识到,封寒是真的打算杀了他。 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带着淡金色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杀气,封寒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厌恶和轻视。这样的封寒让陈玉觉得异常陌生,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然后陈玉醒悟过来,这是第一次见到封寒的时候,封寒脸上的表情。 一切都回到起点,那时候的封寒,根本不认识陈玉。 冰冷的视线让陈玉觉得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窒息又他开始感到精神恍惚,往背后包里伸去准备拿东西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想起还没有认识封寒的时候,自己还老实地窝在杭州那间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就算有些不如意,但是有亲人和朋友,平平淡淡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 正如父亲所说的,他不适合冒险,所以才会在第一次存着侥幸下地的时候,就遭到报应…… 好吧,他其实一点都不后悔,就算是以后再无宁日,他也没有后悔过遇见封寒。 他喜欢那个完全无视他的意愿,霸道嚣张地住进他以前还算平静的家里,霸占了他的公寓和床的家伙。那样执意地进入他的生活,让他必须烦恼每日三餐,但也让那套房子更像一个家。 长久以来得不到而以为自己根本没有渴望的东西,封寒几乎都可以给他,住在一起,挑剔食物不合胃口,还有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暖,火热的拥抱,纯粹而直接的感情,虽然封寒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是什么,但是他给了陈玉一种截然不同的、让他舍不得放下的生活。 “这次的祭品,我很喜欢。” “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 …… 就像他的话一样,在危险的时候,封寒总是挡在他前面,没有任何犹豫。相对的,无论什么地方,他也会心甘情愿地陪着封寒,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助他。 当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幕后害封寒的人的时候,陈玉第一次感到害怕和绝望,这真是老天跟他开得最恶劣的玩笑。 费尽心机地隐瞒着,贪图还能感受到的温情,陈玉甚至愿意在他旺盛的好奇心面前让步。他不想知道真相,如论如何,只要让他过着一家三口的日子就行了。让那个家里,还有封寒和豹子,就算煮饭洗碗打扫什么的,封寒从来都不做,他也不抱怨他了。 但是,美好的东西,总是难以拥有的,事实也总是残酷的。在他知道了真相,开始为封寒感到心疼的时候,第一次能帮到封寒的时候,他最珍视的东西,也随之不见了。 封寒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他陈玉的存在。 陈玉看着封寒,仅仅是一愣神,他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去拿黄金匕首。最后瞄了一眼豹子,陈玉闭上了眼,他不想再看到眼前如此陌生的神情。 放弃的一瞬间,陈玉想起了封寒说的那句话,“记住,我是封寒。”我记住了,可是你忘了,该怎么办? 然而,过了好一会,封寒的手都没有收紧,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陈玉,如果没有记错,那双眼睛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是欣喜释然的,但是刚刚,黑色的眼睛里全是绝望和悲伤,让他心里一跳,莫名其妙地下不去手。 这根本不像他,自从那个人背叛他以后,他已经看透了人类,不是吗。 封寒的视线往下移,看到了陈玉脖子上的青龙环,他眯了眯眼,这是那个人的东西。封寒松开了陈玉的脖子,然后改为拎住他的衣服,将陈玉拎到面前,低下头去。 陈玉浑身一激灵,脖子上冰冷的触感里带着丝丝麻意,还有暧昧的吸吮声。他猛然睁开眼,封寒正抱着他,虽然这怀抱过于冰冷,没有半点温情。 他在吸血。 这是什么状况?陈玉回不过神,再次遇到,历史重演?好吧,陈玉承认他心里的疼痛忽然减轻了不少,但是这样的发展真得不会太狗血? 和上次一样,封寒专注于低头吸血的时候,并不妨碍他拆穿和制服陈玉私底下的小动作。 封寒冰冷的舌头恋恋不舍地舔了几下,终于抬起头,看着被自己狠狠捏住的手。 陈玉的手正从他衣服里出来,上有一面镜子和一颗青色的玉石珠子。 在那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下,陈玉干巴巴地说道:“这是我的东西,你从我这里——抢的。”额,其实抢并没有比偷好多少,但是这也算估计到了封寒的面子了。 封寒皱了皱眉,没有一丝犹豫,伸手来拿,冷冷地宣布:“我拿的就是我的。” 陈玉在为了那句话和语气迟疑地时候,单方的掠夺发生了意外。 青色的珠子忽然啪的一声,裂开了。 “这真不是我干的——”陈玉下意识地解释,然后停下来,吃惊地看着手心。 裂开的珠子里,浑身湿淋淋地爬出个东西,一只青色的四脚蛇?还是变色龙? 陈玉抽动嘴角,好……难看。 封寒也停下动作,看着那只动物。 刚出生的动物有分辨形式的本领吗?有欺软怕硬的天性吗?陈玉现在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 那只小东西转动眼睛打量了打量四周,立刻迅速地爬向陈玉的手指,然后恶狠狠地一口咬下去,然后——这混蛋也在吸血。 比陈玉的气愤更快得,是封寒的手,封寒一把揪住青色四脚蛇,拎了起来。然后脸色不算太好地盯了那冒着血的手指一眼。舔了舔嘴唇,转身就走。 “如果再有人拦我,我不保证那个人会活着。”封寒看着拦在面前的一群人简单地说道。 然后,他面前迅速出现一条相当宽大的通道。 没有人试图是挑战封寒的耐心,也没有人觉得会比陈玉更幸运。 封寒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在自己这边的时候,他是可靠而强大的,没有人能抗衡的。但是他站在对立面的时候,简直不能只用可怕两个字形容。 “但是,封哥,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起的——”被甩出去的马文青靠着墙愣愣地说道。 “一起?我不需要。”封寒冷冷地扫了周围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玉甚至看到那条丑陋的四脚蛇努力爬到封寒的肩膀上,可怜巴巴、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他感到一阵恶寒,这感觉同样异常熟悉。 但是这时候,陈玉根本没有心情细想那种诡异的熟悉感,他只是看着封寒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 嘴里苦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简直像是他最担心的事提前发生的场景。或许,比他担心的情况还好那么一点点。陈玉实在不敢想象,封寒知道真相的时候的模样。 债,果然是要还的。 望着门口,陈玉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深沉的悲伤。 小胖灰头土脸地走回陈玉脚边,迟疑着唔唔叫唤了几声,很没有底气地试图呼唤封寒回来。虽然被封寒家暴了,它早知道会这样的!封寒的脾气本来就是这样,它从以前开始就是明智的。但是它觉得封寒就算脾气再坏,也不应该扔下他们离开啊。 这是赤裸裸地始乱终弃啊,他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 陈玉沉默着蹲下来,抚摸着被摔出去,又自己溜达回来的小胖。小胖抬头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泪花,叫唤着请求抚摸和顺毛。 马文青对面前上演的孤儿寡母的剧情看不过眼了,蹭蹭几步走过来,问道:“小陈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哥这是怎么了?” 过了很久,陈玉叹了口气:“他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在他眼里,我们都是陌生人。” 追问了事情经过,马文青无语地看着陈玉,然后拍了拍陈玉的肩膀,安慰道:“你——你放心吧,其实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封哥和大家都还好好活着。而且,我相信,封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他会来找我们的。” 陈玉无力地点点头。 马列和金老大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都无奈的叹气,同时对陈玉表达了万分感谢。毕竟陈玉救了所有人,他甚至还帮着两家和山洞的主人争取了一件明器。 马文青看到陈玉仍然无精打采的模样,捅了捅他,将人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小陈玉,哥这里还有件好事,刚刚人多,还没有来得说。我从祭坛那边上的坛子里摸到张纸,我猜想着又是地图一类的东西,说不定是藏宝图或者某个大墓的地图。来,我们看看,让你高兴一下。” 陈玉木然地点了点头,就是小胖都懒得分一个眼神瞅马文青。 马文青从怀里掏出张纸,点了蜡烛,准备和陈玉分享宝藏的秘密和喜悦。 那张纸半黄半白,看不出年份。 打开后,却不是地图,而是一排一排的名字,两人一愣。 陈玉也打起精神,快速浏览的一遍,没有错,这名字,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有马列,金老大,马文青,马文秀,陈玉,还有一群伙计的名字,列了足有三十多个,看这架势,在场的应该一个都没落下。 陈玉注意到,上面没有封寒。 “看看背面。” 马文青一翻,背面只有两个名字:阿松,徐老三。 第102章 旧事 马文青一看都是人名,也有些傻眼,不满地说道:“妈的,怎么是这种东西?不要这么浪费爷的感情吧,爷现在缺少的是藏宝图啊。” 陈玉怕马文青无意间说出什么要求,拍了他一巴掌拦住他的话,将那张纸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陈玉皱起了眉,说道:“你不觉得这名单有些不对劲?你看这些名字,只有阿松和徐老三两个人在背面,而这两个人都死了……”说道这里,陈玉忽然顿住,转了话题,“咱们先找马叔和金老大问问,看看这纸是不是我们自己人丢的。” 马文青知道陈玉顿住是因为他不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但是在这山洞里,所有的事都不由自主地朝着最诡异的方向想,他立刻明白了陈玉的意思。 也许,这纸是某种预示,活着或者死的预示。 马文青带着些防备看着自己手里的名单,好像那是一条蛇,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獠牙咬他两口。 沉默了一下,马文青说道:“这东西是我在祭台边上的瓷坛子里发现的,那个瓷坛子封得很严实。所以,它绝对不是我们的人随意丢弃的……算了,我们去问问。” 马文青和陈玉找到马列和金老大,将名单的事说了。 这份古怪的名单引起了两位当家人的重视,立刻将人召集起来查问,果然没有人知情。 马列和金老大的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按常理推断,如果名单不是自己人写的,那么就是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而且连死了两个人都一清二楚,难道,进入山洞后还有人监视他们? 陈玉习惯性地去看身侧,发现没人的时候,动作一顿,随即看向马列说道:“马叔,我们现在能带两件明器出去,根据之前的路线,藏王的明器陪葬室应该都在那间祭祀大厅之后。反正路过,我们先去惩罚走廊的最后一间,了解一下山洞的规则吧。” 马列和金老大都点头同意了,即便他们拿到明器,也很快就要面对如何出这个山洞的问题,还不如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行人又一次走过惩罚走廊,这次,石室里的惨叫声没有了,但是那种死一般的静谧,同样让人内心压抑。 到了最后一间,陈玉推开了石门,里面黑乎乎的,同样安静得可怕。 马文青站在陈玉身边,刚举高了蜡烛,那忽闪的火苗就挣扎了一下,熄灭了。 那一刹那,两人还是看清了有个人正站在距离他们不到一尺远的地方。 陈玉呼吸一窒,刚想往后退,就听马文青边点蜡烛边说道:“这位大哥,您已经重获自由了,也不至于立马就开始报复社会吧。” 蜡烛点燃的时候,陈玉发现,脸色苍白、浑身血淋淋站他们面前的,正是石室里那位淡定老兄。陈玉终于找回了声音,喃喃说道:“就您这模样,大半夜的,要是胆小的,真能给吓出毛病来。” 石室里的人脸皮一动,伸手在被刀割得翻起的皮肤摸了几把,深深呼了口气,说道:“我、我只是太激动了,真是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感叹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看着陈玉和马文青,说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真的能帮我们,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我时间不多了,但是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这人四处望了望,眼里有着某种深切的憎恶和畏惧,低声说道:“首先,理论上,在这山洞里,没有要求过任何东西,而又得到山洞赦免的人,才能离开这里。” 陈玉一愣,打断了这个人的话,问道:“理论上?” 这人眼里露出一丝怜悯,“是的,因为还没有人实践过,因为几乎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你们大概也发现了,就算你们自己不做要求,也有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的某种东西,在引导你们去要求。” 陈玉想起那句空洞洞的问你要什么的话,又听到这人推测可能不是人,浑身就一激灵。 马文青已经在一旁怒道:“可不是,妈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净在那里装神弄鬼,给马爷碰上,饶不了他!” 那个人看了马文青一眼,继续说道:“你们的运气其实可谓极好,这两条都做到了。最后一条就是,你们找到出去的门。” 马文青往门外看了一眼,疑惑道:“那个更好说,我们沿着进来的路出去,门应该不难找。”对于这点,马文青还是有自信的,因为担心迷路,进来的时候,自家老爹和金老大都让各自的人沿路做了记号。 那个人咧开嘴,冷笑了几声,声音尖利,让人听起来极为不舒服,他翻着眼皮说道:“那可不行,你们来时的入口根本没有人出去过。就算你们能找回去,也出不去。” 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马文秀急了,扬声问道:“为什么出不去?” “如果你们不信,试试就知道了。可惜当年我根本没有机会走到那里,所以那地方有什么古怪,我也说不清楚。总之,那不是真正的出口。”这人说到这里,对着陈玉等人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替被困在惩罚走廊里的人谢谢你们。” 他抬头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马文青那边。 陈玉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他盯着的,正是那张写满名字的纸。 几秒之后,石室里的人嘶哑地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马文青和陈玉对视一眼,说道:“祭台边上的瓷坛子里的,说来也邪门,我们的名字都写上面了,大哥您有没有看到这山洞里有其他人?” 这人默默地看了众人一会儿,说道:“既然这个东西出来了,你们,怕是出不去了。可惜,你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这纸是有人放在祭坛中的贡纸,同时也是这山洞里的一个诅咒,在贡纸上写了名字的人,都会被山洞吃掉。” “吃?怎么吃?”金老大在门边问道。 “怎么吃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到这里,石室里的人脸上肌肉忽然开始扭曲,他抬手往面前的陈玉和马文青抓过来。 两人吃了一惊,正要往后退,却发现这个人的手从指尖开始,由鲜活变得苍老干枯,最后化为了烟尘,一截一截段落。 在这个人头部苍老,灰飞烟灭之前,最后一句话传到人们耳中:“已经被山洞吃掉的人,名字会写在贡纸的背面。小心你们——”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数十年的光阴从这个人身上一闪而过,转眼之间,空荡荡的石室里已经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感受到小胖一直不安地蹭着他的腿,陈玉才回过神,心说,不会吧,照前面那两个例子,这吃法,也太挑战承受极限了。小心你们,到底又是小心什么? “靠,这下麻烦大了,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好事!”马文青道。 金老大转过身,眼神阴郁地看着马列,说道:“马爷,名单这件事,多半是姜家弄出来的。都是我管教不严,底下的人出了叛徒。以至于让金家和马家遭遇到这种事,如果我们能出去,马家的损失一律由我们金家负责。至于姜家,哼!”他脸上满是凶恶和怨恨,手狠狠往旁边的石壁上砸去。 马列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也是姜家的人做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设计我们两家反目,现在又搞出来这么一出,大概是想将我们两家的人全部留在这里。”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金老大的脸色更加难看,而底下的伙计们则有些人心惶惶了。 马文青拉着陈玉到旁边嘀咕了一会,又走了回来,对马列和金老大说道:“老爹,金爷,现在已经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就更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想法子,总能找到办法出去。我看,不如今天就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好干活。明天我们就拿了明器,找出去的门。” 他的话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和沮丧,金老大从那张名单上抬起头,向马列苦笑着说道:“马爷,后继有人呐。你家这小子,临危不乱,是干大事的料子。” 马列也回过神,笑了笑,“这小子夸不得,不过,我们俩也是该好好合计合计了。今天我们就在这歇了吧,顺便清点一下剩下的食物和水。” 在内心忐忑中,人们将这间已经空了的石室打扫干净,升了无烟炉做饭。屋里铺了二十五、六个睡袋,还有几个人排到了门口,刚好守夜。 经过一番清点,共有三十一个人,带的食物和水还能维持三天。但是,蜡烛却只有六支了。这队伍从头到尾一共需要点三支蜡烛,也就是说,剩余的蜡烛仅能维持半天。 金老大和马列也开始犯愁,在这山洞里,没有蜡烛,就太可怕了,人们将永远也没有办法走出去了。靠墙的陈玉睁开眼,在自己的大包里一阵摸索,掏出四十多支牛油蜡烛,说道:“马叔,金爷,这是我自己带的。”看着两人惊喜和惊讶的目光,陈玉抓了抓头发,说道:“我出门习惯多带这类东西,你们看着分配,估计能支持个两三天。” 马列一拍陈玉的肩膀,叹道:“大侄子,你这习惯可帮了大忙了,怪不得我家那混小子见天跟我夸你。” 马文青愣愣地看着陈玉放下蜡烛,又窝回那个角落,心里纳闷:什么时候这小子多了这个习惯的,没跟爷报备啊…… 马文秀给陈玉送了饭和热水,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陈玉,欲言又止。倒是小胖拱到马文秀手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碗,充分演绎了一个被父亲抛弃,又被母亲无视的可怜娃形象。马文秀立刻将自己碗里的牛肉拣出来不少,拨到小胖的盆里。 马文青走了过来,拍了拍妹妹的头,说道:“秀秀,你陈玉哥没事,他就是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担心自己的体型——” 马文秀站了起来,给了她哥一个白眼,“哥,你当谁都是你呢!” 马文青抹了把汗,看着妹妹远去的身影,心里一叹,坐在陈玉边上,说道:“我说小陈玉,这可不像你啊。想当年,遇到什么事,你可都是吃得下,睡得香的。”瞥了眼陈玉的神色,马文青继续说道:“封哥帮过、救过我们很多次,我也知道你跟他感情最深。但是你也说了,那是你能想到的唯一能帮助他的办法。” 陈玉抬手按在马文青的胳膊上,低着头,平静地说道:“文青,我没事。封寒忘了我们,我确实很难受。不过,他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不管是什么形式,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道这里,陈玉摸了摸两只爪子抬起,扒到他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豹子。这小孩大概几次被家人抛下,虽然都是有着种种原因的,十分没有安全感。陈玉叹了口气,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和起来。 “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出去。” 马文青忙跟着转移了话题,“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去的门。陈叔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他要知道你为了帮我出了事,我可没法跟陈叔交代了。” 想到父亲,陈玉又开始郁闷起来。再有误会,经过这些天的生死波折,也都看淡了。比起那些,他更愿意活着回去见他一面。陈玉的手慢慢握了起来,以前,他总想瞒着封寒,不敢让他知道自己那个潜在的身份。现在看来,该来的总会来,命运就像安排好的剧本一样。 它扰乱了自己平淡的生活,让陈森想杀死自己这个儿子,让封寒离开,然后站在对立面。 既然躲不开,那就面对吧。 陈玉摊开手掌,他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陈玉一推马文青,“帮我看着点,我要弄清楚些东西。”说着自己缩到墙角,点起一支蜡烛。 他面前蹲着马文青和小胖。 马文青哀怨地看了一眼豹子,自己在陈玉心里的地位啊—— 小胖同样哀怨地看了一眼马文青,又抬头看了会儿陈玉,开始舔自己的爪子,察觉到马文青的视线后,锋利的爪子从毛茸茸的肉垫里闪了闪。 看到马文青,豹子,贡布和自从进入山洞后,就一直离他不太远的瘦猴围在四周,陈玉放心地掏出黑皮日记本。 翻到上次看的地方,犹豫了一下,陈玉继续往下看去。 ‘这山洞并不像它表现出来的公正友善,它的规则有着极其残忍的一面。想要出去,只能想办法利用山洞的规则。 上一次进入山洞的时候,我利用祭祀之后的三个要求,得到了封寒的心脏,这样,那具身体就会永远维持当年的模样。 然后,我将一样东西留在了山洞里,山洞的规则中并没有不允许留下东西。山洞会成为最安全的保护场所,没人能带走它,除了我自己,也就是你。那东西在祭祀大厅旁边的石室里,也就是山洞本体所在的地方。进入那里,然后找一个五角的匣子。带着匣子里黑色的石头离开,一定要带出去。你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找到这个山洞。这是你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有了它才能举行仪式。 当年,我没有拿山洞的任何东西,我利用它的规则,让它不得不承诺,安全地让我离开。但是同样的当,它不会上两次。姜家和马家,是我安排给山洞的贡品,会有人把他们的名字放在祭坛中。而这山洞是在地下不断运动的,它因为缺少能量,不能离开西藏。 第三个要求,让山洞禁锢封寒,封寒就会成为山洞的能量。根据山洞的公平原则,这时候山洞会放你离开。 至于封寒的祭品,封寒在没有心脏的时候,应该无法和山洞抗衡,但是祭品的血会给他力量,所以你一定要杀了封寒的祭品,保证山洞可以困在封寒。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阻碍仪式的举行。’ 第103章 黑暗 越往下看,陈玉越心惊,到这里为止,结合笔记本里的内容和山洞告诉他的当年的事,已经很清楚地表明:黑衣人就是笔记本的主人,当年他为了长生挖走了封寒的心脏,然后利用山洞的规则漏洞逃出了这里。 不仅如此,黑衣人甚至还利用山洞帮他保管东西,等着千年后的自己来将东西取走,顺带着将强敌困在山洞里。就连自己有可能会失忆都算计到了,四处留下指引。陈玉也不得不惊叹,笔记本背后的黑衣人心思缜密,聪明绝顶,几乎可能称得上算无遗策。 从他下地开始,云南,沙漠,海底到西藏,几乎所有的事都是黑衣人布的局,而这个局经历的时间漫长得难以想象,事件也太过诡异。 陈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照笔记本推断,封寒的祭品和笔记本的主人绝对不应该是同一个人,这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笔记本上说的明明是姜家,为什么现在换成了金家?他忙低头继续往下看。 ‘拿到东西之后,五角盒子里的地图会告诉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在那里,你会重新觉醒,成为真正的你。 记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要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人有多余的感情,就算是陈家人也一样,在我的灵魂转移之前,陈家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就是原原本本的我。只有我不会害你,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最后,如果由于其它原因没有离开山洞,唯一可能出去的办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玉震惊地靠在墙上,手里的蜡烛已经拿不稳,晃悠中蜡油滴在了他手上,灼热滚烫。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只是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黑皮笔记本。 陈家的孩子已经死了,死了……这说明,他就是黑衣人,或者说,是一个丢失了所有记忆的黑衣人。 忽然从被害人转变成了幕后最大的黑手,陈玉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感觉到有人拿走了他手里的蜡烛,又要抽走他的笔记本,陈玉才回过神,呆呆地看了面前的马文青一眼,手下用力,将笔记本夺回来,快速地揣进口袋里。 对于陈玉的反常举动,马文青倒没多想,以为是封寒的离开影响到了陈玉。然而他很快发现陈玉目光呆滞,脸色极为难看,才觉察出不对劲,忙问道:“小陈玉,你这是怎么了?” 陈玉闭上眼靠在墙上,过了很久,才微微睁眼,看着马文青关切的眼神,动了动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马文青往前凑了凑,握住陈玉的手,安慰道:“担心出不去?放心,你马哥本事大着呢,你说哪回没把你毫发未伤地带出去?”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另外,再跟你交个底,你马哥这儿的食物还有十来天的,我就不信撑到最后还走不出这鬼地方。再说了,就算真出不去,这也是缘分呐,咱们这可算生不同啥死同穴了。” “我靠,喜欢这儿你自己留下,这儿数你最贫嘴,说不定山洞能相中你陪它唠嗑。”陈玉低声骂道,却用力回握住马文青的手。 陈玉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沮丧,心里也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抬头看了马文青一会儿,苦笑道:“文青,你说如果我不像表面一样,内在是个坏人,原先那些亲人和朋友还认不认我?” 马文青无语地看了陈玉半天,说道:“我说,你仔细瞅瞅咱们哪个是善男信女?你小子不是在山洞里几天不见天日待傻了吧。再说,就你那性格,还坏人!从小到大,我还能不了解你——等等,你不会是把我放你的货都自己吞了吧?!我靠,亲兄弟明算账,你给我少了这个数,我可跟你急!” 看着马文青急赤白脸地跟他比划,陈玉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不管黑皮笔记本是不是真的,现在他就是陈玉。 他的记忆和经历,都只是属于他陈玉的,不是黑衣人。更何况,到现在为止,他连黑衣人的身份和名字都不知道。让那些命运和安排,都见鬼去吧。 不管黑衣人想做什么,但是他绝对不愿意和封寒为敌,也不愿意离开陈家,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免那些事发生。而且,从他还给封寒心脏那一刻起,另外那个‘他’设计的一切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次趁着封寒不在,终于把笔记本看完了,虽然陈玉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后不后悔看完。 至于姜家为什么换成了金家,笔记本里却没有任何记载,也有可能,黑衣人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姜家,姜家,陈玉觉得有什么应该注意的地方,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看了看周围的人,陈玉低声说道:“我们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先睡吧,明天我们必须找到藏王的明器。” 陈玉吹了蜡烛,铺好睡袋钻了进去。 马文青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陈玉,难道他说想弄清楚的就是他不是个好人?扫了眼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跟着他们俩的贡布和瘦猴,马文青也在陈玉旁边打了地铺。 豹子踩着马文青的头蹿到陈玉的睡袋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看陈玉的表情,迟疑着来回走了一圈,便轻轻地蹭陈玉的睡袋,发出低低的鼻音。 然后陈玉打开睡袋,在马文青羡慕的目光里,小胖心满意足地钻了进去。 自从另一位家长不负责任地独自离开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母子互动了,小胖感动得热泪盈眶。哼,要是它没有看错,封寒甚至还收留了另外一只动物。他当陈玉和自己是什么! 它打死也不要一只弟弟,封寒要是敢带回来,它要咬它,挠它,挠它!就这样,哼。 早上陈玉醒来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有醒,山洞里面看不出天色,门口守夜的两个人正围着无烟炉边说话边做早饭。 陈玉观察了周围一圈,摸了摸怀里像只暖炉一样的豹子,叹了口气,以往封寒在的时候,就算他就靠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人们也会觉得无比安全,多危险的地方都一样。 而现在……封寒的脾气性格,没有人比陈玉更了解,对于陌生人,他绝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万年不化的冰块,寒冷到骨子里的无情。所以,基本上说,他再和封寒成为,额,情人就算了,成为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陈玉睡觉的时候只脱了外衣,两下穿好了衣服,也走到无烟炉旁边烤火,守夜的两个伙计是马家的,拿陈玉当自家人,他刚坐下,一个伙计已经盛了早饭给他,还热情地递给他烧酒驱寒。 另外一个问道:“小陈爷,你说一天内我们能找到藏王的明器吗?” 陈玉边吃边说道:“这不好说,但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已经是山洞的核心区域了。”今天能不能找到藏王的明器他不能确定,不过他要拿的五角盒子应该很容易找到。 看着伸着懒腰走过来的豹子,陈玉决定奢侈一回,从背包里掏了盒牛肉罐头,给火炉边的三人分了几块,剩下的全给了闻道肉味就兴奋的豹子。 一会儿,众人都起来,吃过饭,马列和金老大一商量,往里出发了。 这是惩罚走廊的最后一间,他们往里没走几步就是举行祭祀的大厅。大厅里依旧空荡荡,祭坛周围安静地立着那四个守护石台。 再一次进来,众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兴奋。看向祭台上的瓷坛子时,眼里带着防备和畏惧。 那张写满了人名的纸,就是在那里面被发现的。 陈玉越过祭坛,又往里走,他知道这大厅尽头有扇门,门里面就是山洞的主人。 陈玉,马文青,贡布,瘦猴,和金老大身边的胖子走在最前面,依旧是胖子举着蜡烛。陈玉带着他们找到那扇门的时候,胖子疑惑地看了陈玉一眼,他总觉得陈玉像是知道这里有扇门似的。 那扇门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蜡烛明明就在门边,光线却不能照出一尺远的地方。 马文青上前推开了门,皱眉看向里面,说道:“这他娘的怎么回事?里面黑得也太离谱了。” 瘦猴忽然说道:“先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里面像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是里面填满了东西,所以我们看不见。” 陈玉听了瘦猴的话,心里一动,扯住正往里走的马文青,让他拿着蜡烛,自己往前一伸手。 接着,在所有人的眼睛底下,一件诡异的事发生了,陈玉的手在一尺远的地方像是被从中间截断,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贡布急得往回拽陈玉,在漆黑中,陈玉的手又被抽了出来。 “我没事。”陈玉皱眉看着不远处,想了一会,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人,说道:“瘦猴说得对,这屋里不是单纯的空气,否则从光亮到黑暗里,应该有个过渡。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手这半边能看得相当清楚,到了一定距离后,就完全看不见了。” 贡布失声问道:“那屋里有什么?” 陈玉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假设,屋里充满了某种类似雾的黑色物质,而且密度相当大,光完全不能穿透。另一方面,お稥冂第这东西似乎是避光的,也就是说我们面前这一尺之内是没有那种东西的,否则我们应该一点都看不清楚才对。” “娘的,自从进了这鬼地方,就没一个地方是正常的。别研究了,我们先进去看看,越是这种地方,越有可能是存放明器的地方。我打头,你们跟紧我。”胖子边说边举着蜡烛往里走。 “等等。”陈玉叫住胖子,又从包里掏出三支蜡烛,交给身边的人,说道:“每人拿一支,这种能见度,进去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马文青平时大大咧咧,遇上事的时候,其实比一般人心细的多。在陈玉点蜡烛的时候,他从包里取了绳子出来,让几个人拉着绳子往里走,这样就多了一层保障。 胖子先进入门内,然后是马文青,后面依次是陈玉,瘦猴和贡布,其余人守在门口等里面的消息。 陈玉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能看到马文青半个身体的程度,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这景象其实相当让人恐惧,陈玉用拿着蜡烛的手抓着绳子,另外一只手放在了马文青肩上,手底下的温热让他相信他们都还活着。 “有什么发现吗?”陈玉身后的瘦猴耐不住了,问道。 “没有,大概这地方太大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我现在连我们朝哪个方向走都分不清了。”前面的胖子回了一嗓子。 “我说,小陈玉,你就在我肩膀老实待着吧,这怎么还动上了?哥不说你你还来劲了是不是,你摸来摸去的掏什么呢,我口袋里就两把折叠刀,你又不是没有!”马文青忽然抱怨起来。 陈玉一愣,停了下来,他的手搭在马文青肩膀上就没动过,而马文青一说,他忽然感觉到手底下的肩膀似乎没有温度了,甚至是冷冰冰的。前面,马文青远去的脚步声还在响着,而他手底下的肩膀……就没动过。 陈玉感觉到心脏瞬间一停,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好在,没有人拉住他。 这时候,走在他后面的瘦猴就撞在了他后背上,忙问道:“陈小哥,怎么了?你怎么停下来了?”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胖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短促凄厉,然后就是蹬蹬蹬的脚步声。 陈玉一急,正准备问,忽然感觉到,手里攥着的绳子一轻,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陈玉就知道,绳子的另一头已经没人了。 “文青!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陈玉急得大声喊道,但是胖子那一声过后,前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那两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了黑暗里,屋里安静得没有任何人。 没有人——陈玉心里一惊,前面出了问题,后面呢?他靠着的到底还是不是瘦猴? 陈玉心里斗争了两秒,迅速转头望后看去。烛光下,瘦猴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疑惑,正看着陈玉,见他回头,低声说道:“陈、陈小哥,前面肯定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先出去?这样贸然进去也未必能救得了人,说不定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陈玉松了口气,看着瘦猴近在咫尺的脸,心里知道他说得有道理。 但是,万一他出去,来不及救人了怎么办? 另外,这里距离门口不会太远,里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应该能听到,但是到现在为止,门口那边都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陈玉不禁又开始怀疑,门边到底还有没有人。 …… 而且,出去就有办法救人?还不是照样看不见,这种不正常的黑暗…… 黑暗,陈玉心里一动,就算在这里效果不好,但是光也能驱散黑暗。他立即冲瘦猴说道,“快,你掩护我,一分钟就够了。” 说着迅速将背包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卷绳子,又掏出一个塑料瓶子,搂在怀里用嘴咬开盖子,将瓶子里的东西都浇在了绳子上,最后单手利落地给绳子一端绑了把匕首。 “汽油?这倒是个好主意。”贡布也已经凑到两人身边,手里拿着猎枪,看着陈玉捣鼓。 陈玉抬头看了一眼瘦猴和贡布,两人拿着枪,不时戒备地往四周看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陈玉自己也摸出枪,才把手里的匕首扔了出去,听声音似乎落在了七八米远的地方,然后陈玉将手里的这头靠近蜡烛火焰,绳子立刻腾地着了起来。 而且光线一直在往远处延伸,因为连续的地方都有火光,在狭窄的一小条区域内,驱散了黑暗。陈玉估计了火苗要烧到绳子的另外一头时,那边忽然噗地一声,然后三人眼前一亮,地上居然冒起脸盆大的一团火焰。 惊喜却还在后面,随着那团火焰嘶嘶的响声,周围陆续亮起来六、七团火焰。 这火焰比他们手里的蜡烛亮了不知多少倍,石室内的黑暗,居然渐渐被驱逐了。 当陈玉三人终于能看清室内的情形时,却呆在了那里。 第104章 石室 进入他们视线的,是一双双垂在半空的脚。 三人愣愣地往上看,才发现,那些是悬吊在屋顶的一具具尸体。大部分尸体的衣服已经腐烂到看不出颜色和样式,黏在上面,根本判断不出年代。露在外面的手脚等则呈现青黑色,几人立刻觉得空气中带上了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那些尸体正对着的青石地面上,有着不少脸盆形状的石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正燃着熊熊火焰。火盆之间有细长的管道相连,所以陈玉扔过去的绳子无意中引燃了一个火盆坑后,周围的石坑随后也燃烧起来。 地上的十几团巨大的火焰虽然驱散了黑暗,屋顶上却依然一片漆黑,看不出高度,只能看到尸体半弯着腰,头深深地垂下来,身上缠着一圈圈黑色的带子。 陈玉等人乍一看,那些尸体像是浮在半空的,在半明半暗的石室里显得鬼气森森,三人吓得冷汗直冒,半天没敢言语。 啪嗒一声,陈玉手里的绳子烧断了掉在地上,陈玉立刻一个寒战清醒过来。发现那些尸体只是静静吊着不动后,就赶紧四处寻找马文青和胖子。 两人并不难找,就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胖子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马文青倒在他后面,看样子是追着胖子去的。 陈玉匆忙朝着两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皱起眉,抬头看着上面。 陈玉一动,瘦猴和贡布也醒过神来,瘦猴过来一把拉住陈玉,说道:“等等,先看清楚了再过去,那两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倒在那里,这石室里估计有厉害的机关。” 贡布担忧地看着地上的人,说道:“不管怎么说,要赶紧想办法,那两个人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瘦猴四下观察可能隐藏机关的地方,陈玉依然盯着屋顶,在贡布准备再催的时候,陈玉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人倒下的地方有点怪?”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陈玉指了指两人倒下的地方,又示意两人看上面。 正对着胖子和马文青的上空,都悬挂着一具尸体。那僵硬的尸体离地有一米左右,被黑色的看不出质地的细带子缠着,一动不动。 这本来并没有什么,至少和其它尸体相比看不出区别。但是当陈玉特意指出来的时候,瘦猴和贡布觉得,那垂下来的双手双脚,那垂下来正对着底下两个人的头颅,都透出一丝诡异的味道。 贡布咽了口吐沫,艰难地说道:“难道,难道你认为是它们干的?这、这不可能,它们只是死人罢了。”到后来,贡布越说越快,像是说服陈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瘦猴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上面的尸体,默不作声地从包里掏出个空罐子。朝着地上的两人扔了过去,三人的视线随着罐子移动。 最后,罐子滚到了胖子边上,上面两具尸体没有任何动静。 瘦猴转头看向陈玉,说道:“这么看着它们应该是不会动弹的,也许是另有其它原因。不过,我们也要避免碰到这些尸体,免得尸变成粽子。另外——” 瘦猴还在分析的时候,陈玉一抬眼却发现豹子正往马文青那边溜达,快得陈玉来不及做出反应。 小胖一路小跑,跳上马文青的背,用鼻子嗅着,用爪子挠着,嘴里发出迟疑的叫声,不明白平日活蹦乱跳的家伙这是怎么了。 “算了,先救人。”陈玉一脸黑线,打断了瘦猴的话,挣开两人拽着他的手走了过去。 在走到那些死人边缘的时候,陈玉弯下腰,尽量远离头上的尸体。 到了马文青身边,陈玉只确定了人还活着,就拖着马文青往外走,这地方实在不宜久留。 豹子在旁边用牙齿和一只爪子扯着马文青的裤脚,陪着陈玉费劲地移动,并且深信自己帮了很大的忙。 贡布和瘦猴见陈玉已经开始救人,也快步跟过来,合力将胖子拖着往外走。 弯着腰,胖子又重,两人比陈玉还要费劲,贡布走在最后,在出来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往后瞄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却让他惊叫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一下,瘦猴也几乎趴那,吓得忙转过身,发现除了贡布瘫坐在那并没有其他状况,怒道:“我说,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出去。” 陈玉正在外边扒拉着马文青的衣服查看,发现他并没有受伤,呼吸平稳,只是昏过去了。 看到这边出事了立刻跑了过来,帮着瘦猴将胖子和贡布往外围没有死人的地方拖。陈玉只觉得搀扶的贡布身体剧烈颤抖着,似乎急迫地想往外走,却脚软得厉害。 瘦猴情急之下一个人拖起胖子走回来,这才转头看向贡布:“怎么回事?” 贡布紧紧抓着陈玉的手,眼睛里面满是恐惧,似乎不敢回头,只是说道,“走,我们快走!” 陈玉看了一眼晕过去的马文青和胖子,再看看身边的贡布,这种情况再往里走也有心无力了,只能说道:“我们先回去。” 瘦猴费劲地拖着胖子,陈玉则将马文青架到身上,只觉重得像死猪一样,心里立刻对拖着胖子的瘦猴刮目相看,胖子可比马文青重多了,瘦猴这力气可不小。 贡布虽然能自己走,却怕得厉害,两手拉着陈玉的一只胳膊,似乎觉得这样能给他点安慰。 陈玉只觉得自己在拖着两个人走,走出去几步,陈玉才低声问道:“贡布,到底怎么回事?” 贡布平日决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刚刚陈玉和瘦猴见他吓坏了,都有默契地没有再追问,但是离开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贡布又打了个寒战,颤抖着说道:“走,快走,后面那些都是活的。” 陈玉一愣,那些死人都是活的…… 他忽然觉得身后阴风阵阵,后背上的衣服又湿了。 幸亏往回走的时候,有石室里的火焰照明,几人快速回到进来的地方。 却发现,石门被关上了,怪不得刚刚有人出事外面也没有丝毫动静。 “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出去。”陈玉用力拍了贡布一巴掌,然后将马文青交给贡布。自己迅速走到门边,好在这石门倒是并不难开,陈玉几乎没费事就找到了开关。 因为控制门闩的开关在里面,所以外面的人没有办法打开。 按下开关,石门上响了几声,同时出现了门把手。瘦猴立刻将门拉开了,门外,是正焦急等候的众人。 马列一见自己儿子被扶出来,脸色一变,赶紧将人接过去。 陈玉喘着气说道:“马叔,应该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众人将马文青和胖子平放在地上,有人给他们灌了热水,没几分钟两人就被折腾醒了。 马文青和胖子醒过来后,先迷茫地看着众人,发现在外面后,都有露出逃出生天的表情。 两人看到不远处打开的石门,立刻和贡布一样,心有余悸地盯着里面。 “说吧,你们俩到底怎么晕倒在那种地方了?”陈玉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豹子在一旁走来走去,摆出骄傲的姿态试图告诉马文青,它救了他,把他拖回来的!他应该当它小弟,但是这家伙怎么一直无视它啊啊! 马文青困难地坐了起来,抬起右手的时候,发现豹子眼里带着恶狠狠的光咬在他袖子上。使劲拉扯了一下,可惜他刚醒过来还算虚弱的状态下,显然不能单手提起快二十斤的豹子。 最终只能用左手摸了摸脖子,说道:“快看看,我脖子到现在还感觉有东西勒着。” 陈玉等人一看,都吓了一跳,马文青脖子上,有条深紫色的勒痕。 “有人袭击你们?” “妈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听见胖子叫唤,又听到地上有声音,像是他跌倒了。就赶紧追了过去,结果刚过去就有人来拉我的手,我还以为是胖子。结果那手滑溜了两下就上了脖子,老子就被拖过去了,最后被勒得狠了,就没知觉了。”马文青愤愤说道。 胖子的状态比马文青还要糟糕,只颤抖着说道:“别、别进去了,太危险了。里面有、有鬼。”他没再往下说,周围的人脸色却都变了。 “你没看见就别瞎说,说不定只是简单的绳索机关。”金老大边抽烟边不耐烦地说道。 “我没瞎说,其实我,我有证据!”胖子咬了咬牙,接着哆嗦着说道,“当时被那绳子困住之后,我用手里的刀子割开了捆住我的绳子。但是,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该死的绳子又勒回到我脖子上。当时我也想过是另外一根,但是无论我割断多少次,那绳子总是在我脖子上。直到我晕过去,他娘的总不至于有那么多绳索机关吧。” 马文青一愣,当时他根本来不及拿刀子,他手里倒是拿着枪,可总不能照着自己脖子开枪,所以不知道这绳子还有问题。 马文青揉着脖子,回忆着说道:“不过,我记得很清楚的是,那绳子拖着我们在地上动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那绳子。” 陈玉看着两人沉默半天,扭头对已经恢复过来的贡布说道:“你刚刚说上面吊着的东西是活的,又是怎么回事?” 自从进入山洞后,这个勇敢的向导已经表现得越来越脆弱了,见陈玉问他,贡布脸色苍白地说道:“我和瘦猴抬胖子出来的时候,我无意间抬头,看到那些吊着的尸体,眼睛是睁开的,而且,他们就在看着我。” 马文青吃惊地看着贡布,好一会儿才转头看陈玉,说道:“意思是那一屋子都是粽子?” 陈玉无奈地说道:“说不准。” 胖子立刻说道:“既然这么凶险,这间石室我们不进去了,直接往后找算了。” 金老大和马列都没有做声,贡布和马文秀则立刻附议,觉得进去风险太大。 陈玉又看向燃着火焰的石室,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我要进去。”说实话,如果不是里面还有东西,打死他也不想进去。 马文秀见陈玉说话,担忧地望着他,动了动嘴唇,不言语了。 马文青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很少看到陈玉这么坚持,这小子一般只在逃命的时候最主动,因此说道:“如果你进去,那小爷再跟你进去一趟,正好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弄晕了马爷。就算真是粽子,马爷也要收拾了它。” 马列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应该再进去看看。越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放着贵重的东西,说不定藏王的明器就在这里面。既然山洞这么危险我们都进来了,又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假如因此错过了那些明器,也不甘心。而且,你们离开的时候,那东西没有追过来,说明绑着它们的绳子可以限制它们的行动。” 金老大也在一旁点头,就此敲定,再进去一趟。这次留两个人看门,其余带好家伙,都进去。就算真有粽子,人多了也能制服几个。 马文青和胖子也缓过劲来了,马文青还是走在陈玉身边,胖子则钻到人群最里面去了。 刚进门没走几步,金老大就皱了皱眉,说道:“这里面有股怪味儿。” “您看这一屋子高度腐尸,没味儿才奇怪。”马文青回头说道。 金老大摇了摇头,“不是那个,这味儿明显是燃烧形成的,不知道地上那几个火池子里有什么东西。” 走到吊尸近前,除了陈玉和马文青,瘦猴等几个见过这阵仗的人脸色稍微变了变,其余人都觉得浑身僵硬、毛骨悚然。 马列还算镇定,在外围边转悠边观察,最后说道:“瘦猴说得没错,这些东西,果然是活着的。” 陈玉往前凑了几步,蹲下往上看去。这一看,脑子立刻嗡了一声。从这个角度,能勉强看清楚几个上面垂下来的人头,正如贡布说的一样。都睁着一双黑乎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陈玉条件反射地往后退,正好撞在跟他一样蹲地上的马文青。 蹲在他旁边的马文青捂着脑袋,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我靠,上边这群东西真他娘的早就尸变了。不过,它们似乎真动弹不了。” 马列和金老大商量了一会儿,挑了几个老伙计弯着腰往里走。也许只是一两分钟,众人却都觉得过了很久,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下,几个人居然穿过了垂吊着死人的区域,到了另外一面,同时冲这边招招手。 “走,看来没事。过去的时候,都小心着点。”马列一挥手,众人开始外里走。 陈玉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有风,总之手里紧紧握着黄金匕首,没敢抬头,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里面。 接下来,大概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人都过来了,幸运的是上面的粽子即便睁着眼睛,也没有一只动弹过,胖子说的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割不断的绳子根本没有出现。 众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候,在一团火焰面前观察的马列转头苦笑道:“金爷,果然见多识广,这火盆子果然不对劲,里面全是尸油。” 金老大一愣,走进一个燃烧的火盆去看,叹道:“说起来,这藏王还真是够残忍的。” 马文青和陈玉等人借着火光继续往前摸索着走,这石室几乎可以算得上巨大了,过了密密麻麻地吊尸区,居然还没到头。只看到中间一个方圆接近十米的大池子,池子外延有三四十厘米高。 走在前面的人都停下来看这个奇怪的池子。 陈玉发现这巨大的池子并不是一个水池,里面的东西是粘稠,接近凝固的,略微发白,里面还间或能看到黑色的东西。 在他越来越觉得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色突起非常像人脸的时候,蹲在池子边上举着蜡烛看的马文青忽然蹭地站了起来,同时喊道:“快,拿着蜡烛的都离开池子边上!我靠,这里面都是尸油,这要是烧起来,我们非都烤熟了不行。” 更关键的是,就算不被烤死,也会因为石室空气燃尽窒息而死。 至于这么大一个尸油池子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没有人愿意去想。 绕过巨大的尸油池,前面有个伙计忽然惊喜地说道:“老大,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这里有藏王的明器!” 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几步赶到前面。 看到藏王那些陪葬明器的时候,陈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火盆里的火焰映照下,左边是成堆的兽皮,右边则是小山一样高的人头骷髅,从右边延伸开去,看不到头,像是骷髅组成的墙一般。 虽然知道古代藏族有用人体器官祭祀的习惯,但是看到这数不清的骷髅,陈玉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骷髅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看来这真是藏王那老家伙的陪葬坑,重要的东西,应该在里面。”马文青指着兽皮和骷髅中间的黑洞洞向下的洞口。 众人再往前走几步,就发现了有向下的台阶。 “走,既然能带走的东西只有两件,我们一定要找到传说贵为稀世珍品中的那三件明器。”马文青一招呼,举着蜡烛就想往里走。 “站住!”马列在后面喝道,在马文青老实退回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是不是还想给老子晕在里面?你当每次你都运气好,有人能把你背回来?” 陈玉瞧着这老子教训儿子的场面,忽然想起陈森管教他的场景,心里一阵酸涩。他能听出马列对马文青的关心,陈森对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马列走到前面,在前两级台阶上从左边走到右边,又弯腰寻找着什么。最后,他在半黑暗的地方停住了,喊道:“拿只蜡烛过来!” 马文青立刻拿了陈玉手里的蜡烛过去了,两人鼓捣了会,他们面前忽然腾地一下燃起一大团火焰,像石室里一样,台阶往下接二连三的燃起了火焰,原来这台阶上也有数不清的火盆。 这下众人都瞧清楚了,台阶大概有三十多级,下面又是平坦的石室,里面是堆积如山的陶罐。 第105章 明器 众人情绪激动地走下台阶,看着这安静地下石洞里的陶罐就像是在看无数珍宝。 几乎每个陶罐都有半人来高,陶罐边没有火盆,两个伙计举着蜡烛兴奋地走到一个陶罐面前,一个拧开了陶罐的盖子,另外一个举着蜡烛往里看去。 お稥冂第 众人还没来得及走过来,两个伙计已经一个扔了盖子,一个拿着蜡烛蹬蹬后退了几步,两人都面无人色地往远离陶罐的方向后退。 马列皱眉,一把拎住一个伙计的领子,问道:“老五,怎么回事?” 可怜的伙计要吓哭了,说道:“马,马爷,那里面,里面是人!” 有胆大的立刻举着蜡烛小心地往那打开盖子的坛子边走去,陈玉也跟在后面往里看。 烛光里,果然看见一张苍白到没有半丝血色的脸,那脸常年被陶罐里的水泡着,浮肿走形得厉害。眼睛的部分像是一潭黑乎乎的死水,只是怪异的是脸部并没有腐烂,倒是水里已经能看清有尸油混杂着。 而且细看的话,那脸虽然浮肿,却能看出那是一个小孩的脸。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情形也让凑近的人恶心得不行。 “他娘的,藏王这到底是什么爱好?!难道他的陪葬明器都是这种东西?”马文青大骂着,又去打别的陶罐,几分钟后,沮丧地走了回来。 陈玉往左右一看,脊背发凉,这里面的罐子少说也有上千个,这藏王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古今价值观差距有这么大?等等,价值,陈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说道:“我想,我们大概想错了方向。” 见众人都看过来,陈玉苦笑道:“对我们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明器,对藏王来说,最珍贵的是生命,是活着。所以,这些罐子里的人,应该就是别的部族送来的贡品。那些能让他延续生命的孩子。” 说着,陈玉扫了眼被打开的那个罐子,“如果你们细看,就能发现,这些孩子头部以下大概没有什么完整的地方。藏王的生命是靠山洞对这些孩子的惩罚换来的,而且,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他的贡品应该还有活着的人,因为他现在就还是小孩的模样。” 众人沉默下来,陈玉的说法无疑是有道理的。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马文秀神不守舍地喃喃说道。 陈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与其说有这种人,倒不如说怎么有这种地方。正是这变态的山洞懂得利用人心,才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但是想到山洞的主人就在这里,这番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老大,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来一趟?”有人急了,向金老大问道。 金老大四处打量着陶罐,说道:“不,我们继续往前走。就算藏王看不上其它明器,那传说中的三件明器肯定有资格摆在这里。” 陈玉要去找那个五角箱子,也想往里面走,只是越走心里越没底,总觉得有说不清的危险就在这山洞深处等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陶罐终于没有了,众人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一想到这里面蜷缩着的都是人,众人就觉得有一口气憋在心口。 到了尽头,众人都傻在了原地,看着对面半天,马文青才犹豫着说道:“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三件明器。” 陈玉盯着对面,好一会才找回声音:“甚至还有一件是活的?” 到了这里,火盆只剩下了两个,熊熊的火焰照亮了石洞最里面的区域。摆在众人面前的三件东西,一件是三角柱体基座上蹲着一只壁虎,通体都是玉石雕刻,细腻的白色壁虎生动传神,背部脊柱处有一排竖起来的逆鳞,鳞片处带着点点青色,与其说是壁虎,其实更像鳄鱼。 另外一件是块黑乎乎的石头,只在不起眼的地方透出一星半点的绿色。 如果说这两件都可以称得上明器,而中间那只算怎么回事? 中间是一只黑色蜘蛛,见众人来了,它甚至还动了动腿,示意自己是活的。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三件无论死的活的,都足有两米高,几乎能有一间房子那么大。 “就算真是那传说中的明器,我们到底怎么带回去?”金老大也郁闷了。 蜘蛛不说,另外两件一看就不是凡品,金老大紧紧盯着那只白玉壁虎,又瞄了马列一眼。发现马列面色深沉,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也没表现出对哪件特别钟爱。不禁在心里打算盘,这白玉壁虎他们金家要定了,不过,该怎么要那老狐狸让出来? 那只巨型蜘蛛,一看也不是好惹的,它甚至开始吐着丝边缠在自己腿上,边往众人这边移动了。 最前面的两个伙计脸色一变,边往后退边开枪,然而那只蜘蛛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往众人这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距离近的人已经能看清楚蜘蛛身上的黑毛。 “我靠,这东西不怕枪?” “往后退,快!”马列大喊了一声。 陈玉正准备往后跑,却发现那大蜘蛛脚下一个小点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再一细看几乎吐血,那是小胖。 豹子平日遇到危险跑得比他还快,关键时刻怎么就转性了,这叫他怎么救它啊啊! 陈玉正准备抓狂,发现豹子那略带肥胖的圆滚滚的身体已经走过了蜘蛛的一只脚。 他咦了一声,停住脚步,继续看着。果然,在豹子穿过蜘蛛另外一只脚的时候,豹子和蜘蛛都看不出异样。 “我靠,小陈玉,平常你跑得比谁都快,怎么这会变性了!快走啊!”马文青边叫边拉住陈玉转身要跑。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陈玉狠狠白了马文青一眼,说道:“等等,这蜘蛛似乎不是真的。” 两人拉扯间,蜘蛛已经冲了过来,蛛丝铺头盖脸对着两人吐了过来,马文青一急,刀子往上划去。耳边枪声更急了,退到后面的人见这边情况危急都停下来开枪。 马文青面色古怪,拉着陈玉站了起来,用手一摸到眼前的蜘蛛,对后面大喊:“不用跑了,这家伙是个影子,根本不是真的。” 一场闹剧,众人又翻了回来,努力安抚自己的心脏,忽视那活灵活现的蜘蛛,又去细瞧另外两件明器,不禁怒了,就连这两件,也没有一件是实体。 “这他奶奶的是逗我们玩?” 陈玉转眼去寻找小胖,却发现它正已经走到最后边,趴在地上扭了扭,动作居然能称得上敏捷地跳上了靠墙的石案。 陈玉连忙扯着马文青往最后面的石案走去,等蜡烛将石案上照亮的时候,两人惊讶地发现小胖正用爪子调戏一只拳头大的蜘蛛,那蜘蛛的两边,正是那两件明器,不过这次变成了十几厘米的高度。 “投影……” 陈玉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小胖毛茸茸的肥腿像柱子一样立在人群里。 “哈哈,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第三件明器我可算找着了。”马文青大笑着将石案后面的一面镜子拿了出来,于此同时,众人面前巨大的明器立刻消失了,只剩下平坦的地面。 原来这镜子能放大面前的东西,在不远处成像。 惊喜之后,两位当家的开始研究三件明器,暗暗琢磨着该带哪件离开,又该怎么分配。 陈玉眯了眯眼,一个人举着蜡烛往其它地方转悠。 石案后面的石壁上有三座神龛,一大两小,大的黑乎乎的,蜡烛再近也看不到是什么,陈玉想到了进石室时那些隔断光线的黑暗。两座小神龛离得稍高,一座里面是只黄色的大鹏鸟,另外一座里面则是黑色的带子,扭曲地铺满了整个神龛,正是捆着那些死人的带子。 然后陈玉发现有黄色大鹏鸟的神龛角落里有只不起眼的黑色木匣,而且是五只角。 陈玉趁人不注意,将五角匣子塞到了自己包里,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件事办完了,只要东西全在自己手里,那么自己就还有主动权,改变那些被安排好的命运。 这时候,那边也终于达成协议,马列相当为难地同意了金老大的请求,自己要了那块黑色石头,而把那只白玉壁虎留给了金老大。 至于那面刻着古朴花纹的镜子,两人都有默契地没有动。镜子是真正的无价珠宝,拿出去在国内也没办法出手,至于倒腾给外国人,一般几大淘沙家族是想都不想的。 在往外走的路上,马文青凑到小陈玉边上抱怨,陈玉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真当我也是傻子?马叔挑的那是千年前的翡翠原石,真拿出去,几十套房子不成问题吧。我看,金老大才真正是亏大了,可怜他还先主动认了欠下你们马家一个大人情。” 马文青嘿嘿一笑,兴奋地抱起小胖顺毛,被小胖抓着咬了好几口。 “妈的,终于能走了,快点吧,这些日子尽提心吊胆了。” “这辈子,我再也不来想西藏雪山了。” …… 伙计们连日紧张的心总算得到了安慰,兴奋过后,开始商量着怎么出去。 等人们到了尸油池子边上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枪声,然后是惨叫声。 众人立刻停了下来,金老大面色一沉:“是我们留下的人。” 正准备往前走,石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个面带微笑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个人,手里拖着的正是金家和马家留下守门的人。 那中年人看着这边众人一笑,说道:“马爷和金爷果然厉害,居然能找到藏王的稀世明器,比兄弟可厉害多了。” 金老大和马列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金老大阴狠地说道:“姜爷费心算计,这一路可没少照顾我们,正打算出去找个时间见见,没想到姜爷是个急性子,自己就过来了。” 一听是姜家,底下人立刻都毛了,纷纷用枪对准了门口的人。 马列看了看对面的人,波澜不惊地说道:“哦,姜爷在这里等我们,是看上了我们手里的东西?” 姜家老大姜元咧嘴一笑,眼里冒着凶光:“我确实对你们身上的三件东西感兴趣,不过,死人的东西可用不着要,我只要等着拿就行了。”说着也不管这边人愤怒的脸色,将一个金家的伙计往这边一扔。 在人们愤怒的时候,只有陈玉惊疑地望着对面,这个姜家老大知道自己也拿了一件东西!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自己拿的是五角匣子。 他并没有来得及细想,那被抛起来的伙计已经凌空撞上了一个垂下来的尸体。 “糟了!”陈玉冲着那尸体瞄准,因为那伙计还在,却不好开枪,这姜家打的主意居然是引起尸变,让粽子把他们全杀了。 待在外面的两个人全被扔了进来,而且都撞上了面垂下来的死人。不仅如此,那两具尸体居然被两个伙计给带下来了。 掉在地上之后,两具尸体并没有倒下去,而是靠在两个伙计身上慢慢抬起了头。漆黑的完全看不见眼白的双眼盯着他们。 这边的众人完全懵了,直到马文青大喊一声:“快开枪!” 话虽这么说,可是朝哪打?那都是两家的伙计,而且还活着。 正在这时候,更诡异的事发生了,那些尸体身上黑色的带子慢慢缠绕上两个伙计,而且越勒越紧。几秒钟后,两个伙计已经眼睛翻白,歪了脖子。 “……开枪。”马列低哑地说道。 两个伙计都死了,众人惊慌之余也顾不得别的了,向着两只粽子开枪。 结果,两只粽子仅是走路顿了顿,又往这边缓慢地走过来。 “快,往门边走!”金老大喊道,下面没有出路,往后躲才是自寻死路。现在只有两只粽子,若是这些都下来,就真成了瓮中捉鳖了。 所有人都明白,立刻边开枪边弯着腰往门口跑。 又是一声惨叫,往前跑的伙计又有人被粽子的黑色带子缠住了,边挣扎边向旁边的人求救。挨着他比较近的另外一个伙计哆嗦着拿刀去割那黑色带子,结果刀很轻松就割过去了,但是带子还是好好地绑在那,根本没断。 救人的伙计楞了楞,这一眨眼的功夫,被捆住的伙计已经无声地垂下了脖子,他想到了胖子的话,那带子是割不断的。咬牙看了看被捆着的伙计,转身往门边跑了。 陈玉被马文青和瘦猴扯着,夹杂在人群中冲到了门边。 “我操,这孙子,又把门关上了。小陈玉,快开门!” 陈玉按了开关,等门把手出现了,去拉门,却没有拉动。他皱了皱眉,让两人帮他一起拉,结果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坏了,肯定是姜家的人在外面将门卡住了。”陈玉焦急地说道,他转身又去看那两只粽子,几乎每只粽子身上都带着三四具尸体,已经走到了尸油池子边上,然后将死尸扔到尸油池子里。 众人离得远,只看到那些尸体慢慢沉了下去。 有些显然还没有断气,到池子里后,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挣扎了几下后,也沉进了池子里面。 “我算知道那一池子尸油怎么来的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胖子在一旁喃喃说道。 贡布脸色死白地跟在陈玉边上,嘴里颤抖地小声说道:“我就说我们不该来这里,这一定是冒犯山神后给我们的惩罚。” “总不能在这里等死,那些粽子扔完了尸体就会过来,我们得快点想法子!”金老大边踹门边着急地说道。 马文青也急得团团转,可是也只能看着那些粽子越来越近。 门是向里开的,把手就那么大点地方,能让四五个人一起使劲就算不错了。但是外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卡着,就是死活不动。 陈玉心里凄凉,难道他们就交代在这了? 正在这时候,他感到腿上一重,低头一看,豹子正抓在他腿上,呜呜叫着,看样子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它甚至扯着陈玉往门边移动。 陈玉正疑惑,却发现门正在缓缓往里动。他费劲挤到前面,让正拉门的人住手。果然,门还是向里动着,有人在外面开门。 众人惊喜中,门终于打开了,门外站着的,正是封寒。 封寒皱了皱眉,挨着他最近的一个人已经被他踹了出去。 他身边的人立刻识相地让开了很大一片空地,封寒站在门口,扫了里面一圈,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显然没找到他要找的人,随即转身就往外走。 众人等他走远了,才争先恐后地从门里挤了出来。 陈玉愣愣地看着前面封寒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万分复杂,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正在这时候,陈玉听到后面有人大叫:“我擦,小陈玉,你小子又跑错方向了!” 叫的人正是马文青,陈玉回过神,往后一看,才发现麻烦了。 原来他出门后,习惯性地就往封寒这边跑过来了。而刚刚那群伙计已经意识到失去记忆的封寒显然也是个危险的角色,当下往相反方向,也就是山洞更深处跑了。 于是封寒这边,只有陈玉,外带一只豹子。而大部队都在另外一边,马文青和瘦猴等人站在队尾,正看着这边发愁。 因为两只粽子已经摇摇晃晃地从门里出来了。 第106章 重逢 陈玉隔着两只粽子发愁,当他看到其中一只已经往马文青等人身边追过去的时候,只能喊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给我留下记号,在那之前,你至少先要保证活着!” 马文青气愤地用枪扫射那只靠近的粽子,但是在这该死山洞里的粽子显然是变异品种,比其它墓里的诡异多了,子弹根本不起作用。而且,绝对不能让粽子近身,被黑带子缠住就跟死了差不多了。 马文青急得想骂人,在那只粽子距离他十多米的时候,冲陈玉喊道:“娘的,你说得轻松,我们走了,到时候你找不到怎么办?”山洞里地形复杂多变,跟迷宫差不多,这样的顾虑不是多余的。 “靠,那你就想办法来找我!”陈玉说完转身就跑,他知道如果他不动,马文青那小子一定不会先走。更悲剧的是,在人数对比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还有一只粽子锲而不舍地追着他来了。 马文青恨恨地看了两只粽子半天,准备去追大部队。一回头,居然发现瘦猴还焦急地望着陈玉那边,顿时觉得这小子为人倒是不错,伸手揪住人拖着远去了。 嘴里嚷嚷着:“你放心,马爷一定把那小子找回来,我出不去也得把他弄出去!” 陈玉听到两人跑远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这粽子行动相当缓慢,就算打不过,逃跑是不成问题的。 这时候,跑在前面的小胖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向着陈玉脚边就扑了过来。陈玉吓了一跳,手里的蜡烛跟着晃悠,正要发火,却发现豹子一扭身躲到了他腿后面,用两只爪子抱着他的腿,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呜呜叫着。 在烛光下,正用一幅极度畏惧的表情看着前面。 陈玉警觉地抬起头,发现,他一直跟着的人停下来了。 封寒甚至已经转过身,冰冷且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糟了,忘了这个茬,封寒对无故接近他的陌生人极度厌恶,陈玉滴汗了,就算还隔着四五米,他也觉得周围冷得厉害。 “那个,我只是路过,真的!我会静悄悄过去地,请无视我吧!”陈玉干笑着努力解释,在那样冷酷残忍的眼神下,他甚至有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的冲动。 封寒还是冷着脸不说话,陈玉说不下去了,他低头瞄了眼豹子,虽然心里知道这家伙现在完全指望不上。然后绝望地估量着从封寒身边的缝隙跑过去,而不被抓到的几率到底有没有百分之一。 这个念头刚一起,眼前一花,一只冰冷的手已经牢牢扼在他脖子上。 封寒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 陈玉愣住了,在那一瞬间,他想的居然是:这是这些天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封寒身上冰冷却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口空出来的那一块瞬间被填满了,虽然这种空虚一直被他努力忽视着。 封寒皱眉看着手里忘了挣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刚刚没一点有骨气的模样更适合他。 就在这时候,封寒肩膀忽然探出一只青绿色的脑袋,身体不大,一双漆黑的大眼却闪闪发亮地看着封寒手里陈玉,嗷嗷叫唤起来,带着明显的兴奋和欢乐。 封寒本来就慢下来的手停了下来,不耐烦地看了肩膀的青色四脚蛇一眼。 陈玉回过神,求生的本能立刻占了上风,结结巴巴地继续求饶:“我真不是故意跟着你,你看,路就这么窄,我只能走这边,你总不能让我回去面对粽子吧,会死人的!我、我保证,只要过了这里,我马上——” “闭嘴!”封寒脸色阴郁地说道,有掐死这聒噪的人的冲动。 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粽子,封寒将陈玉扔到身后,活动了活动手指,悠闲随意地等着粽子过来。 陈玉犹豫了一下,放过逃生的好机会,在封寒身后战战兢兢地开口:“我说,那粽子不对劲,似乎根本死不了。而且,它身上的黑带子也没有办法弄断。就算是你,也——” 陈玉从封寒身后一探头,发现那面目狰狞,瞪着黑乎乎的诡异眼睛的粽子已经到了两人一米远的地方,立刻急了,喊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们可以先离开,等研究出这东西的品种和弱点再下手,万一被困在这里——喂!” 陈玉根本没看清封寒的动作,已经晕乎乎地被他放到了后面地上,顺带的,还有一只扔到他身上的四脚蛇。 陈玉没有来得及拔枪,就看到无数黑带子已经缠上了封寒,然后在下一秒粽子凄厉地吼了一声,努力往远离封寒的方向逃去。 又被封寒一把抓住那些黑色带子,墓道中淡淡的刀光一闪而过,粽子已经变成了无数碎块掉在地上。 封寒冷冷地站在那里,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陈玉敢发誓他眼睛里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在一堆腐肉里面,封寒像是一个英俊完美的死神,高傲嚣张到让人不能直视。 陈玉走了过来,想找找那些黑色的带子,但是墓道里除了腐肉之外什么都没有。难道被削成更小的东西了?靠,封寒拿的到底是把什么刀,他怎么不记得封寒身上有刀? 转眼,陈玉囧囧有神地发现,封寒手里的正是他背包上的短刀,这是马文青弄到的军用短刀,再好用也绝对比不上枪……至于封寒到底是什么时候拿过去的,陈玉决定忽视这个问题,反正他也不敢问。 在封寒冷飕飕地看过来的时候,陈玉头皮发麻,惊觉已经错失了逃走的最佳良机了。 陈玉心里叫苦,边讨好地笑以表示自己完全无害,边努力回忆平日封寒爱听的话。 正在这时候,陈玉脚边传来怪异的叫声,他低头一看,立刻黑线了,小胖正用脚踩着那条四角蛇,不停地用另外一只爪子挠它。看情形它甚至还下过嘴,估计四脚蛇挣扎得太厉害,至少小胖嘴边的毛已经明显乱了。 靠!你个倒霉孩子,你敢再没有眼力点吗!陈玉恨不得掐着小胖的脖子问它在干什么。 手下却不敢怠慢,赶紧从豹子爪子下面将四脚蛇抢了出来,瞄了一眼封寒的脸色,陈玉睁眼说瞎话:“咳,这东西还你,在你杀粽子的时候,我一直在好好看着它,你看多精神呐。” 说完迅速将受尽欺负的四脚蛇塞到了封寒怀里,不过这小家伙立刻从封寒衣服里蹿出来,两只爪子勾着封寒的袖子,另外两只爪子急切地想拉住不远处的陈玉。 封寒低头看看身上眼巴巴看着陈玉的四脚蛇,随即脸色不善地盯着陈玉脚边的豹子。 豹子浑身的毛又有爆炸的趋势,嗷地叫了一声躲回陈玉后边,两只前爪抱住陈玉的腿,死活不撒爪子。 “那、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陈玉回身抱起豹子,迅速往前跑去,就连丢在地上的蜡烛也没拿,反正他有的是。 “我没说你可以离开。”封寒轻轻地说道。 半个小时候,陈玉乖乖地坐在无烟炉旁边,将罐头加热了给另外三只吃。烧热水,看孩子等所有杂活封寒理所当然地全交给他了。 好吧,这其实没什么,反正以前这些也都是他在做,相反陈玉其实很希望能跟封寒在一起。 但是完全陌生的封寒根本在拿他当仆人使唤,这跟祭品到底有什么区别?并且为了找人,封寒不允许他回头找马文青他们。封寒又变成刚遇到时的样子,甚至嚣张霸道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封寒到底怎么找到的无烟炉、大量的食物和水,甚至还有一个睡袋,陈玉已经不打算问了,在封寒眼里,他拿的就是他的。 小胖可怜地蹲在陈玉另外一边,努力将自己胖乎乎的身体都躲到陈玉身后,免得封寒看到它。但是当罐头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它就不断地往无烟炉边移动了。 吃完东西,豹子伸了个懒腰,抬脚跳到陈玉膝盖上,努力将那该死的四脚蛇赶到它看不到的地方,准备睡觉。 陈玉垂眼看着豹子,隐约明白小胖的别扭心思,忍着笑给它顺毛。那只四脚蛇已经被封寒拎回去了。现在他明白家里还是一个孩子好了,两只放一起,简直打得没完没了。 靠着墙,陈玉昏昏欲睡。 “喂。”封寒一出声,吓了陈玉一跳,忙抬头看过去。 封寒淡淡地看了这边一眼,指了指地上唯一一个睡袋,说道:“你过来。” 第107章 温情 陈玉在迟疑了几秒之后,起身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才发现封寒正目不转睛地打量他的衣服,陈玉顿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被封寒扒到只剩下内裤。陈玉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用手抓紧自己的衣服,但是在封寒冰冷的眼神下却不敢表现出丁点心中的愤怒,只是颤抖着小声地问:“你——你想干嘛?” 现在是冬天,而且在这不知道多少米深的地下山洞,更加寒冷。如果封寒要他的防寒服,一定会冻死人的! 封寒面无表情地看了胆战心惊的陈玉一会儿,指着地上的睡袋说道:“你睡这里。” 陈玉一呆,这是多年前的封寒?唔,性格似乎比自己遇到的时候好很多倍…… 陈玉躺下的时候,豹子和四脚蛇瞅准机会都钻进了睡袋,相比较而言,陈玉更喜欢小胖,至少肉呼呼地抱着暖和。但是鉴于四脚蛇的主人就在边上,他没敢将小东西扔出来,虽然模样有点难看,但是乖巧老实,并不惹人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粘人。 在睡袋里舒服多了,惊吓了一天的陈玉几乎想要幸福地叹气,在入睡前,迷迷瞪瞪地探出头,客气道:“你不睡?” 封寒扫了小心翼翼的陈玉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等里面暖和了,我再进去。” 被标明了起暖床作用的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封寒,一时忘了缩回去。他就知道!这个人,这个有严重性格缺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体贴! 封寒微笑,伸手摸了摸,然后利落地钻了进来。 被封寒那太过明显地嘲笑刺激到,陈玉愤怒地想掐死他,但是封寒挑眉看着他、示意他有意见可以说的时候,他只是小声地说道:“好……好吧。” 被封寒带进来的寒意刺激到,陈玉哆嗦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努力往远离封寒的方向移动。然而,另外一个人动作比他快多了,转眼,陈玉已经被轻轻压住,冰凉销魂。 另外两只比他还郁闷,小胖和四脚蛇正泪流满面地蹲在两人睡袋上面挠着。又在封寒一个眼神之下,老实地趴了下来。 在  自家大人明显不准备再管这两只之后,小胖和四脚蛇充满敌意地对视一眼,都钻到了陈玉的棉衣底下,在四脚蛇被踢出去三次又锲而不舍地钻进来之后,小胖终于懒得搭理它了。 陈玉以为自己会失眠,事实证明,他不仅很快在那熟悉的气息中睡着,而且睡得相当好。封寒紧紧挨着他,陈玉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瘦削身体里所蕴含的恐怖实力,以至于在完全没有人守夜的情况下,陈玉也没有丝毫担心。 迷迷糊糊中,陈玉突然醒了,连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在半夜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封寒扒进怀里,被热烫紧紧拥抱的感觉相当舒服。封寒身上似乎没有那么冷了,难道是心脏回来的缘故?豹子和另外一只动物在两人睡袋上安睡着,陈玉甚至能感受到一起一伏地轻浅呼吸。 只是,为什么他会这么清醒? 等等,陈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四周一片漆黑,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那只蜡烛燃烧六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他们绝对不会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怎么回事? “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 清晰地问话忽然传了过来,带着迷惑人心的味道。但是在空洞的墓道中,又显得万分诡异。 陈玉顿时觉得从头凉到脚,谁,谁在说话?他张了张嘴,却恐惧到连话都问不出来。 封寒还在睡?他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警觉性了?难道他出了事? 黑暗能激发人们所有恐惧地臆想,陈玉颤抖着手去摸封寒的心脏,还在跳动,虽然不容易感觉出来。 陈玉松了口气,似乎又有了勇气和力量,悄悄从怀里摸出枪。仔细辨认着那声音的来源方向,然后拉开保险。想了想,又担心有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会不会反扑,陈玉起身伏到封寒身上。 在那声音又一次响起,陈玉正在瞄准的时候,一只手忽然用力地握住了陈玉拿枪的手,然后黑暗中响起利器破空的声音。 接着,封寒点燃了身边的蜡烛,冷冷地左右看着,空空的墓道中,没有任何人。 陈玉惊讶地四处观察,同时假装没有发现自己还在封寒怀里,虽然那紧紧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到让他皱眉。 睡袋上的衣服动了几下,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疑惑不解地看着两位家长,在它头上,睡着正流口水的四脚蛇。 过了一会,封寒紧绷着蓄势待发的身体缓和下来,淡淡说道:“没有东西了,先睡吧。” 陈玉松了口气,封寒的感觉大概比雷达还精确,他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什么事了。 这会,陈玉却睡不着了,躺了会儿,忍不住问旁边的人:“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醒的时候,你心跳变了。”封寒漫不经心地说道。 靠,太变态了,这是人类在熟睡中能感受到的变化吗…… 又安静了一会,陈玉试探着问道:“封寒,你是不是在找什么?如果你找不到,是不是就会出去?” “嗯。”封寒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陈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还要回去找人,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在出去之前告诉我一声?”他对说服封寒跟他一起回去不报任何希望,那么至少要确认封寒能安全出去。 封寒奇怪地转过头,看着陈玉说道“你当然跟我一起出去。”不满地眯了眯眼,将陈玉搂地更紧了。 陈玉一窒,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封寒根本没有失忆,这种理所当然的霸道独裁太熟悉了。而且,陈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个人的姿势,封寒大概还没意识到他居然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近。 当然,陈玉决定装傻,这久违的亲近让他激动地想哭,更想用力回抱住这个人。 过了很久,陈玉才不自在地动了两下,说道:“我必须回去找人,我来的目的就是帮忙,而且是我让他们找我的,所以更不能扔下他们自己离开。” 封寒疑惑不解,最后说道:“我只能带两个人出去,而且我不会带不相干的人。” 陈玉惊喜地张大眼,能在一天之内,让封寒将他当成相关的人,他忽然满足了,立即喜滋滋地问道:“咳,为什么你会带上我?” 封寒看了他一眼,带着迷茫的表情想了一会儿,说道:“因为你喜欢我。” 第108章 窘迫 陈玉整个人呆在了那里,第一个念头是,他知道了!陈玉的脸瞬间从白皙变得通红,漆黑而湿润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封寒。 虽然陈玉一直费尽心思让封寒知道自己的感情,并且给予他相同的东西。但是事到临头陈玉却发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封寒知道的这一刻,该怎么表现才算正常,他现在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那,那么,你有什么打算?”陈玉结结巴巴地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已经在无形当中承认了封寒的说法,他顿时恨不得把脸埋到睡袋里面再也不出来了!老天,他简直难以忍受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要承认啊啊,在不明白封寒想法的时候,先承认了感情,很多事都会处于被动局面的。 而且,这只会让封寒更加霸道嚣张和洋洋自得而已,看他嘴角都要翘起来了!想到以后会被这人欺压得更厉害,陈玉看向封寒的眼里带上了浓浓的懊恼。 封寒的手紧紧地搂着陈玉的腰,看陈玉脸上的红色越来越重,像温顺害羞的家养小动物,心里某个地方觉得温暖而充实。 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个相当没用的人,他没有骨气到一直跟自己低声下气。封寒甚至觉得,如果没人看着他,这个人转眼就会消失在这诡异的山洞里,但是事实是陈玉居然三番五次想要救他。 封寒漆黑的眼盯着陈玉,下意识地回答道:“打算?带你出去,以后你可以跟在我身边。” 实际上已经窘迫到快要恼羞成怒的陈玉猛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封寒,终于反应过来,封寒还在失忆中,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觉得能允许自己跟在他身边已经是相当大的恩惠。 在有这个认知的时候,陈玉更加沮丧了,刚才白激动了;而且,他究竟表现得有多明显,失忆的封寒居然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他…… “……好吧,我很荣幸。”陈玉干巴巴地说道,心里琢磨着如果现在反悔说他其实不喜欢封寒,会不会被家暴。话说回来,封寒还算他家里的人吗…… 封寒露出相当满意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允许你喜欢我,当我的——” 陈玉满脸黑线,立刻截住了他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救了我,而且我,我喜欢你,所以以后我要负责做饭,洗衣服,喂养小孩等你身边所有家务活,并且还要提供吃住对吧!”打死他也不能让封寒说出仆人两个字,虽然他本质上和这个也没有什么区别。 封寒看了他一会,没有反驳陈玉的话,大概也实在想不出来需要反驳的句子,只好补充道:“同样的,我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这和以前有什么两样!陈玉愤怒地想着。好在面对封寒的时候,他一向理智大于冲动,心里默念了几遍忍耐,然后趁着气氛还算可以,小心地说道:“我想回去找马文青他们,你能不能,我是说,你解决了自己的事情以后,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找他们。” “我说过我不喜欢接近不相干的人。”封寒干脆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陈玉的手表,“睡觉吧。” 靠,他真的能说服封寒跟他一起回去吗?陈玉不甘愿地闭上眼,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能跟封寒平静相处,即便只是回到最开始的相处模式,陈玉也不愿意就这么分开。 从封寒的话中,可以知道他能出去,这实在是好事。不过,封寒只能带两个人出去,也就是说如果回去找马文青,他就必须找到出去的门,毕竟人太多了。 翻了几个身,封寒就渐渐凑了过来,陈玉不敢动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陈玉是被抓咬声吵醒的。他转头时发现小胖正按着四脚蛇挠着,另外一只虽然体积小,但是完全没有示弱的心思,不时回击两下。当然,小胖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四脚蛇被欺负得相当狼狈。昨夜因为寒冷窝在一起互相取暖的两只,在睡醒后革命友谊已经荡然无存。 陈玉微笑起来,准备起身时才发现,封寒的头在他脖子旁边,轻浅的呼吸拂过颈侧的皮肤,陈玉浑身一抖。封寒的眼睛当然是睁开的,刚醒过来,半眯着眼,嘴唇微张,露出尖尖的牙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咬下去。 感受到陈玉些微的颤抖,封寒抬起头,端详了陈玉一会,从畏惧苍白的脸到瘦削的身体,都相当容易激发强者的保护欲望,于是收起獠牙,满足地叹道:“没有我你可怎么办,你实在太弱了。” 陈玉几乎想吐血,这家伙嚣张之外其实还有自恋吧…… 陈玉恨恨想道,太弱,是挺弱的,弱到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弱到是算计了封寒上千年的人。陈玉只希望封寒知道真相的时候,还能冷静下来想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做出的承诺,而不是立刻将他撕巴了。 想到这里,陈玉忽然记起他祭祀许愿的时候,封寒深沉的眼神,那时候封寒到底有没有意识?他知不知道自己就是黑衣人?陈玉忽然悲剧地意识到,封寒想不起来,他很难受,封寒如果想起来,他也不一定会好受…… “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封寒忽然冷冷问道,同时用手将陈玉领口扯开,露出下面的青龙环。 “这,这是被人陷害的,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过程说来话长,等出去我再详细跟你说。”陈玉头上滴汗,虽说他知道所有的事,但是这事还真不知道。 封寒冷冷地看了一眼陈玉脖子上的青龙环,好在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陈玉连忙从他手里抢过衣服,又将领口扣严实。 两人起来,一家四口吃完东西之后,继续出发,不断打架的两只终于惹怒了封寒,四脚蛇被封寒关进盒子,然后塞进衣服口袋里。 小胖的命运本来不会比四脚蛇更好,只是它死命扒着陈玉的裤腿,打死不下来。 陈玉为了挽救自己的裤子,将封寒挡住了。 不过,在没有了四脚蛇在外面刺激之后,小胖立刻重新找回了一家三口的感觉,它甚至愿意走在封寒和陈玉中间,在封寒没有散发冷气的时候,讨好地用它的头去蹭封寒的腿。以前,它是不太愿意离封寒太近的。但是离开封寒的这几天,它深深感悟,一家之主是不可或缺的。 封寒似乎在黑暗中行走如常,陈玉却要护着手里的蜡烛,所以两个人的速度其实和封寒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法比的。但是封寒表现出了相当大的耐心,没有催促过陈玉。 在陈玉又一次抱怨该死的迷宫般的山洞的时候,忽然远处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要什么,要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封寒拽起陈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蜡烛熄灭了,封寒打开了狼眼手电交给陈玉。 豹子此时终于体现出了它良好的出身,一直紧紧跟在两人脚边,体型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小胖身为一只豹子该有的速度。 那声音一直在两人前面响着,但是手电所及之处,却根本没有东西。 陈玉皱了皱眉,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主墓道,来到支路上了。这种做法很容易迷路,如果不是有封寒在,他是一定不会下来的。又拐过一个弯之后,封寒忽然慢了下来。 “怎么了?”陈玉忙问道。 “没有路了。”封寒说道。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陈玉才明白封寒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条支路的尽头是岩石,这是条死胡同。声音就是到这里消失的,但是两人寻找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封寒疑惑地四处张望,陈玉则打着手电观察面前的岩石。 “到底是什么,这样也能逃走?”陈玉问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不自觉地往封寒边上靠了靠。 “不一定,‘它’在我们后面。”封寒忽然冷冷地说道:“看后面。” 陈玉惊疑地回身,却发现不算长的支路上已经一片漆黑,就算他用狼眼手电照过去,也完全看不到一米以外的东西。 那浓重的不详的黑色,像是能吸收光线一般。 陈玉惊异不定地看着那片漆黑,这情景让他想起隐藏着黑暗和吊尸粽子的石室。这时,封寒已经快速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我没叫你之前,千万别动。” 陈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支黑色的东西忽然从一米远的地方射向两人,陈玉感觉那像是把生锈的枪,在他看到的一瞬间,封寒已经攥住那锋利的铁器,不让它有机会再靠近两人一步。然后封寒一推,那东西已经退回了黑暗中。 封寒脸色阴沉冰冷,又叮嘱了一次陈玉千万不能过去。然后,他也钻进了黑暗中,甚至没有带手电筒。 陈玉紧紧贴着岩石,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里面应该隐藏着很恐怖的东西,那东西让封寒感觉到了危险,否则不会让自己留在这里。 陈玉手上拿着枪,预备着只要听到里面封寒有危险就冲进去。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岩石无声的移动着,然后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第109章 绑架 陈玉太紧张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黑暗之中,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脖子已经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捏住了。 陈玉大惊,但是他发不出声音,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能提醒封寒的事,就被拖到了岩石后面。 这时候陈玉才发现岩石上居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门,而现在这扇门又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封寒还在另外一边,他不能这么消失了!陈玉开始用力挣扎,并且试图开枪。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更用力了,另外一只手则狠狠地抓着他的手一扭,顺势夺走了他手里的枪,并用绳子将他的双手牢牢地困绑在身后。陈玉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腕像是脱臼了,钻心得疼。 除了正抓着他的人,周围还站了不少人。陈玉可以肯定这些人他不认识,而且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恶意。 “走远一点再动手,快,那个人根本就是怪物,现在根本不能保证他听不到!”陈玉听到有人小声说着。 于此同时,这些人隐隐听到岩石另外一边沉闷的剧烈响声。 这些人脸色一变,立刻拖着陈玉往墓道深处走去。岩石的后面大概是另外一条支路,仅能容三个人并肩通过。 这些人带着陈玉七拐八拐地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来,现在让陈玉自己回去估计都有些困难,所以一时半会是别想有人来救他了。陈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任何逃脱的办法。 刚刚这些人说到动手,难道是要杀了他? 陈玉想到这些人的目的,冷汗顿时从背上渗了出来。在这种地方被杀死,可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就算是马文青他们,也很少从主路往支路上走。而封寒,等他找过来的时候,怕是自己已经变成了他都不认识的尸体了。 “行了,够远了,先停下吧。”押着陈玉的人说道,陈玉觉得这说话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老大,这小子怎么办?”陈玉面前的一个疤脸伙计冲陈玉身后问道,估计押着他的人就是这伙人的老大。 还没等这位老大说话,这些人身后有人轻笑起来,声音清脆,甜美得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我给你们个建议,你们最好不要留着他,否则可要惹来大祸哦。”只不过,这女人所说的内容就不那么动听了。 这时候,挡在这女人周围的人往旁边站了站,一个长发青年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陈玉一看到那青年女子的脸,顿时愣在了那里,这人他认识!是王苗,又是王苗!他这位同学自从在云南神秘消失,再出现后的行为都相当让人琢磨不透。她甚至已经绑架过他一次,现在又来第二次,还催着人们尽快杀死他,他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位女同学? “哦?王小姐真是个谨慎的人,不过,这小子我还有些用处。”陈玉身后的人笑着说道,然后将陈玉推到了那疤脸伙计手里。 陈玉被疤脸伙计用力拉扯了几下,手腕无意间被碰到,疼得脸都扭曲了,心里把疤脸伙计的祖宗问候了个遍,却也不敢用力挣扎了。等他稍微缓过劲来,一抬头,又愣住了,这位老大居然他也认识。 “姜老大?”陈玉疑惑地说着,面前的人正是临走前将粽子弄下来,还将门堵死的姜家老大姜元。 姜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玉,说道:“哟,陈家小少爷还记得我,没想到你们那些人还有两下子,居然都出了那间屋子。” 陈玉一说话,疤脸伙计就更用力的抓紧了他,陈玉皱了皱眉,忍着疼痛继续艰难地说道:“姜老大还在找那三件明器?” 陈玉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面迅速分析着,姜老大知道他们都离开了,说明他又回去过,而且还没有找到那两件明器。不过姜老大那时候说得是三件,显然他认为金家和马家肯定将三件都拿了,陈玉就将错就错也说成了三件。 姜家人原本的打算估计是让粽子将他们全杀掉,然后再进来收拾了两只粽子,拿走明器,只是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那些粽子的怪异之处。 不过,只要他有想要的东西,那么自己一时半会儿就死不了。 “陈小少爷既然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废话了,带我们去找他们,到时候他们交出明器,我就放了你。”姜元沉着脸说道,同时不断摩挲着手里的枪。 陈玉也看了一眼那把枪,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到时候你用我和他们交换,一定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虽然三件我不敢保证,马家那两件是没问题的。” 姜老大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陈玉如果直接给他打包票都能拿到手,那只能说明这小子在说谎,现在看来他倒是个聪明人。 陈玉观察着姜老大的脸色,又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但是要先回到我熟悉的主墓道上,这里我根本不认识。” 姜老大冷哼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用枪拍了拍陈玉的脸,“你最好能祈祷尽快找到他们,如果一天之后没拿到东西,哼,我可没什么耐心。” 姜老大宣布先回主墓道,陈玉惊讶地发现,这些人居然用的也是蜡烛,难道外面那些算计他们的不是姜家人?不过,照阿松的说法,似乎又有些对不上。 “我靠,什么东西?!”前面拿蜡烛的伙计忽然惊叫道。 周围的人也一惊,拔枪四处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姜老大没好气地骂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不,不是,老大,我真看到东西了,刚跑去的。”那伙计哭丧着脸,眼睛往前面四处瞄着,犹豫着说道:“我没看清楚,但是似乎是只猫。” “猫?你眼花了吧,这雪山里,沼泽底下,还能跑只猫进来?”另外一个人嘲笑那伙计,结果这人说完,四周就更安静了。 不是猫,那就一定是撞邪了。 正在姜老大又准备发火的时候,一团黄黑色影子直往抓着陈玉的疤脸扑过来。 “你们看!真是只猫!”举着蜡烛的伙计立刻高声叫道,证明自己没看错。 陈玉一看也急了,哪里是什么猫,跑过来的正是小胖,没想到刚被抓过来的时候,它跟过来了。 疤脸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弄得手忙脚乱,被小胖跳起来,一口咬在抓陈玉的手腕上,疼得直叫唤,气急败坏地拔枪想打。 陈玉立刻假装挣扎,将小胖扑噜下去,挡住了身后疤脸伙计的枪,同时打了个平时训练小胖的手势,让它赶紧离开。 事实上,人们回过神,就开始集体抓‘猫’了。小胖根本不能多留,仗着个头不大,速度又快,从缝隙中蹿进了黑暗里。 “真见鬼了,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大只的猫?”拿着蜡烛的伙计喃喃说道。 疤脸伙计气坏了,又踹了陈玉一脚,骂道:“那只猫肯定是准备咬这小子,结果咬我手上了。妈的这是什么牙口,这该死的猫!” 陈玉吸了口气,辩解道:“喂,我可是刚刚一直给你挡着,它后来才没再咬你。” 一出闹剧过后,姜老大沉着脸说道:“行了,别磨蹭了,快点出发。” 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主墓道上,这群人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停下来吃午饭,陈玉被推搡到最里面,外面坐了一圈人,也不怕他逃跑。没有人想到给陈玉东西吃,他就低着头看起来相当老实地坐在那。 那伙人绑绳子的时候,陈玉的两只手攥在一起,这样中间就留了缝隙,没人注意的时候完全可以自己打开绳子,现在他一只手腕脱臼,只能强忍着疼,用另外一只手悄悄解绳子。 隐约听到王苗说道:“……怎么,真不着急处理?” 姜老大笑了一声,说道:“着什么急,早晚也一样,他们那些人早被贡献给了山洞……”后面的话陈玉已经听不清楚了。 但是大概意思却也明白了,那张写满人名的纸,果然是这姜家人搞的鬼。不过,陈玉皱了皱眉,这事不是黑衣人,也就是以前的他策划的吗,难道姜家以前是他的人? 不对,黑衣人的计划是将马家和姜家的人献给山洞,显然姜家只是被黑衣人算计的人。也就是说,还有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将计划告诉了姜家,然后姜家逃脱了那个计划,还顺路陷害了金家。 告密的人是谁?陈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现在的黑衣人。如果黑皮日记本说他就是黑衣人,那么现在的黑衣人又是谁?他的灵魂转移到陈玉的身体里,黑衣人应该只是个躯壳才对…… 陈玉眯起眼,这些事他必须要查清楚,否则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找出这姜家背后的人,可能就能明白当年的真相。 同时陈玉还在担心封寒,他一个人能不能解决那些黑暗里的东西?如果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是会着急,还是遗憾一番,转身就走?然后等再遇到喜欢他的人的时候,再随身带着,甚至让那些人给他暖床……出了这个山洞,这样的情况显然非常容易遇到,只不过封寒自己没有注意过罢了,就算走在大街上,也有不少向封寒表示好感的人,陈玉沮丧地想道。 另外,还有小胖,这娃似乎没有离开过人类,它能独立生活下去吗?而且,就算它能自己独立,也绝对不是在这山洞里。所以,他必须去找刚刚还在试图救他的豹子。 根据刚刚听到的对话,陈玉也明白姜老大不过想让他带路拿到三件明器,真找到了他们还是必死无疑。所以,他必须在遇到马文青他们之前逃跑。经过一番努力,陈玉手腕上的绳子终于被解开了,现在只是松松散散地挂在他手上。 陈玉打定了主意,抬头默默观察。 这时候,王苗说道:“我能帮你们的也就这些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王小姐既然有事,我也就不多留了,出去之后如果有空,可以到我们姜家来转转。”姜老大热情地说道。 王苗甜美地一笑,转身消失在了墓道里。 疤脸凑过去问道:“姜爷,不派人跟着这小妞?” 姜元抬眼看了墓道中一眼,摇了摇头:“以前的人都跟丢了,去了也是白去。不管他们到底是属于哪一伙的,有那个人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疤脸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头再说什么,忽然皱起可眉,对着所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人们听到墓道中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重而清晰,不紧不慢,在安静下来的瞬间听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站了起来,同时紧张地拿枪对着墓道深处。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陈玉也悄悄站了起来,可是他前面的人又高又壮,挡得相当严实。 正在陈玉准备往旁边移动的时候,疤脸忽然几步走过来,捂住陈玉的嘴就将他往身后的支路上拖去。离开的瞬间,陈玉从缝隙中看到,黑暗的墓道中走出来的人是封寒。 这些人显然也极为畏惧封寒,疤脸竟然将陈玉一直拖到拐角处才停下来。 姜老大看起来也相当紧张,让自己的人都让出道路,希望这位瘟神赶紧过去。 “啪嗒,啪嗒。”这墓道中,竟然只剩下了封寒一个人的脚步声。 封寒扫了这边一眼,沉默了会儿,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人?” 陈玉几乎想吐血,照封寒这个打听方法,能找得到他才奇怪。 墓道里所有的人都摇头,姜老大旁边的一个伙计战战兢兢地说道:“没,我们没看到任何人。” 封寒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脚步声又往前移动了。 姜老大等人过了好一会才敢动弹,陈玉感觉到疤脸也松了口气,但是他没急着将陈玉带回去,大概是担心封寒没有走远。 陈玉眯了眯眼,好的那只手已经将匕首扣在手心,虽然成功率不会太大,但是这是个机会。 正在这时候,陈玉觉得脖子上一松,疤脸已经放开了他。 陈玉一僵,因为一支枪指在了他后背上,身后的疤脸沉默着,并没有说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陈玉颤抖了一下,立刻说道:“喂,你不能杀我,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是封寒的人。他相当重视我,如果你敢把我杀了,他一定饶不了你,甚至你们所有人。我可是他最重要的人——”就算不是那么回事,他也要把封寒说得越在意自己越好,不然他可就凶多吉少了。 陈玉边说边小心地往后看去,然后楞在了那里。 疤脸手里的枪从他后背滑下去了,封寒正站在疤脸身后,同时手里握着疤脸的脖子。 疤脸垂着头,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而封寒正默默地盯着他。他胳膊下面,探出了小胖喜滋滋的脑袋。 第110章 重要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封寒,在寒冷的山洞里第二次感受到严重发烧的症状,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空气中。 封寒怎么会这里?在他理直气壮地利用他撒谎之后,出现在这里!好吧——就算封寒是来救他的,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赶在他最丢人的时候出来啊啊! 封寒和陈玉互相看了好一会儿,封寒难得先开口,“既然——” 陈玉压下扭头挠墙的冲动,打断封寒,快速说道:“你,你和小胖来得真快,刚刚那边有什么东西,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陈玉一本正经地关心起关于黑暗的话题。 封寒看了一眼严肃的陈玉,还是回答道:“是粽子,和之前的比起来能稍微引起我动手的兴致,不过,几分钟后,我发现你不见了。”封寒皱着眉明显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胳膊上夹着的小胖,“在找你的路上我帮你捡到了这只豹子,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想——” 陈玉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发现实在躲不过去,只能装作淡定地说道:“关于那个,你可以当做我没说。” 封寒淡淡地看着陈玉,直到陈玉忍不住心虚地想要为自己说谎道歉的时候,说道:“既然我最重要的人是你,我决定还是送你过去找你想找的那些人。反正离开我,你也只是白白浪费生命。” 陈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封寒,有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心脏似乎有些过于兴奋了,用力压了压心口,陈玉小心地问道:“那个,你,你最重要的人是我?真的是我?” 封寒将手里的疤脸伙计扔到地上,随口说道:“嗯。” “为什么?”陈玉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 封寒疑惑地转身,“不是你说的吗。” “……” 陈玉垂头丧气地跟在封寒后面,连殷勤讨好的心情都没有了,虽然没有得到家长的夸奖,但是看到陈玉脱离危险,父母又在一起的小胖心满意足地跟在陈玉脚边,不时用尾巴轻轻敲打一下陈玉的腿,以示亲昵。 至于刚刚绑架陈玉的姜家一行人,封寒只是冷冷地瞄了一眼,毫无诚意地决定不跟他们计较,反正现在包围他们的那些东西已经够用了,宽宏大量一些也无所谓了。 “你确定是在这边?”封寒停下脚步,前面已经又是死胡同了。 陈玉又一次从岩壁上确认,闷闷说道:“根据文青留下的记号,肯定是这个方向。” 封寒点了点头,然后注意到陈玉的表情,诧异地问:“你在不高兴?” “……没有。”陈玉翻了翻白眼,如果丢人和自作多情不算的话,其实今天他所有表现都够好了。 “我觉得你有。” 陈玉无力地扶住墙,决定不再就这个问题和封寒继续讨论下去。 两人顺着马文青留下来的记号走到死胡同里面,封寒似有所感,让陈玉继续,自己站在陈玉旁边转向了背后,盯着空洞的墓道,墓道里虽然并没有出现上次那样浓稠的黑暗,但总觉得远处看不清楚的角落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存在着,窥视着。 陈玉举着蜡烛继续寻找岩壁上的记号,当他的视线落到最里面的角落时,忽然睁大了眼。 在岩壁的转角处,齐腰高的地方露出半个记号,根据一路上的观察,马文青对于留给陈玉指路的标记,相当细心,没有出现不完整的时候。而且,到了这里,向前的记号没有了,另外一侧也没有他们折回去的记号。也就是说,马文青留在这里的是个完整的记号,只不过另外半个被面前的岩石压住了。 陈玉抚摸着堵住去路看似和两边岩壁形成一体的岩石,难道这块石头本来不应该存在在这里?就像他被劫持时背后突然出现的门一样。 陈玉心里一动,用手在石头上摸索了一阵,很快找到了机关,等他退开后,石头无声的往上移动着,直到完全和上面的岩石齐平,墓道继续往前延伸,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死胡同。 陈玉扯了扯封寒的袖子,等封寒转头,忧虑地说道:“看来这山洞里机关不少,并且有人在暗中捣鬼,这样一来,我们就更容易迷路了。” 封寒看着陈玉,考虑了一会,认真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带你出去。不过,如果要带你朋友,只能带一个。” 陈玉感动地看着封寒,手里的牛油蜡烛爆了个烛花,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两人身边不大的区域,但是陈玉却觉得莫名奇妙得温暖和明亮,心里面极为暖和,就连刚刚的郁闷也消失了。这是他喜欢的人,就算他霸道嚣张独裁,就算他失忆了,还是具备所有吸引他的特质。 陈玉又一次发现自己对封寒的感情比想象中还要深,而且甘之如饴,他叹息着说道:“嗯,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重新上路,两人才发现,这条本来走过一遍的路上有多少机关。陈玉的黑手套没有再次摘下来过,而且,他总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但是让人高兴的是,他们终于找到了马文青他们。 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小胖兴奋地扑到石门边上,用爪子挠了两下,然后抬头看着陈玉小声叫唤着。 果然,门开了之后,两人和一只豹子看到了严阵以待地一群人。 看清楚出现的人,马文青惊喜地扑了过来,叫道:“我靠,你小子终于来了!”同时看了一眼封寒,小声说道:“我说,你到底怎么又把封哥骗过来了?还是说他想起来了?” 陈玉满脸黑线地看了马文青一眼,嘟囔着:“他真想起来就好了,再说,我哪敢骗他?我们又认识了,所以一起过来。你们这边怎么样?那粽子解决了?” 说到这里,陈玉一打量,发现人少了不少,原本看到他回来露出笑意的众人也沉默了。 马文青叹了口气,说道:“嗯,除掉了,我们没有办法,最后用炸药将那变态东西炸没了。但是,我们损失惨重,马家和金家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 “而且,还有一件事,关系着我们所有人的生死,你也应该知道。”马文青说着,从怀里一拿了张纸出来,递到陈玉手里。 陈玉一看就知道是那张写了所有人名字的纸,疑惑地看了马文青一眼,将纸打开。却发现正面的名字少了,背面则多了六、七个名字。 陈玉死死盯着手里的纸,不确定地问道:“你又捡到一张纸?” 马文青摇了摇头,脸色极为难看:“就是原来那张,死了的人的名字都到了背面。我靠,由此看来,关于这张纸的诅咒一说有可能是真的。” 第111章 数字 陈玉这才发现,周围的人看向这张纸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像这张纸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生死。事实上,就是陈玉和马文青心里也都有些嘀咕,如果写在纸上的诅咒只是个传说,那为什么名字会自己移动到背面? 在这不见阳光的诡异地底待了这么长时间,谁都希望拿到明器赶紧出去,然而,现在人们发现事情似乎远远不是那么简单,过度的恐惧和焦虑让人们感到窒息,但是除了烦躁,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两位老大,也比平常沉默了许多。 稳了稳心神,陈玉向马文青低声问道:“那马叔和金爷有什么打算?” 马文青一听,抬眼打量了打量陈玉,眉头舒展开来,用力拍了拍陈玉的肩膀,说道:“我刚刚一急,把你给忘了,你小子来得太及时了。我爸和金老大的意思都是准备抓紧时间出去,实在不行就按照进来的路出去。就算这诅咒是真的,只要出了这山洞,我们也就安全了。” 马文青又指了指后面,说道:“但是出去的路却被那些凭空出现的门堵住了,只能往里走,依我看,再这样走下去早晚自己把自己送进山洞的肚子里。不过,你来了,这问题就不存在了。” 陈玉看着嘿嘿笑的马文青,点了点头,如果只是门的问题,倒是难不住他。 “好,大伙收拾收拾,赶紧出发。”马文青请示过马列和金老大,招呼众人。 等人的时候,陈玉借着蜡烛的光四处观察,忽然发现这里的墓道似乎和刚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同。墓道两侧变宽阔了些,岩石颜色更深,墓道明显一路倾斜往下。 而且,原来烛光可以照射到六七米之外,现在四、五米远的地方就有些模糊了。陈玉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发现空气中似乎飘着薄薄的雾气,这雾气又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陈玉觉得脚边一动,低头一看,陈玉发现小胖正用大头撞他的腿,见他注意到它,忙直起身,用两只后腿立着,两只前爪张开,摆了个拥抱的姿势,同时用亮晶晶带着希冀的眼睛看着陈玉。 陈玉假装忽视了那双圆圆的眼睛,绕过小胖继续往深处走,以前还好说,现在小豹子浑身肉嘟嘟得,抱着相当重,尤其现在他一只手还拿着蜡烛。 哪知小胖锲而不舍,继续学人用两只后腿走路,又拦在陈玉前面。陈玉满头黑线地看着小胖,这多像外出带孩子逛街,然后小孩不想走了,硬是缠着要家长抱的情形啊,这小家伙难道在学上次逛公园遇到的豆丁? 他甚至发现小胖在摆出这个造型的时候,瞄到封寒的脸色,还用两只脚往另外一侧走了走。 忍着笑,陈玉将小胖抱了起来,自从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之后,一般都是自己跟着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傲娇起来了。 陈玉将小胖抱起来的瞬间,它大头一低,立刻钻进了陈玉怀里。陈玉的手指摸到带着水珠和寒意的皮毛,才察觉到墓道里温度低得厉害。他们因为穿着防寒服还不觉得,小胖大概忍受不了了。 陈玉正想再往前走两步的时候,封寒一把拽住他,看了山洞深处一会儿,说道:“别过去,里面有很多东西,但都是死的。”同时瞪了陈玉怀里的小胖一眼,不满地皱起眉。 小胖似有所觉,颤抖了两下,没敢抬头,当做没有发现封寒的视线。倒是又往陈玉怀里拱了几下,恨不得只剩下脚露在外面。 陈玉立刻停住脚步,在这山洞里面,死的东西比活的厉害多了。而且深处的雾气越来越浓,就是狼眼手电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了。陈玉在这边皱眉盘算,却没注意到封寒握住他的手后似乎没有打算放开。 这时候,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东西。马文青过来叫人,瞄见两人的情形,一巴掌拍到陈玉肩上,凑到陈玉耳边,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我发现封哥就算失忆了,对你小子也和之前没有差别啊。” 陈玉看了一眼两人状似亲密地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想到的却是这两天各种尴尬和丢人的情形,嘴角抽了抽,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封寒的性格和之前一模一样,能有什么差别。”同时向马文青使眼色,让他赶紧换个话题。 “你的意思是你们现在这样只是因为封哥单方面对你旧情难忘,而你对封哥没有半点感觉?”马文青继续没有眼色地问道。 马文青刚说完,陈玉就觉得手上一紧,就算不敢转身也能感觉到另外一侧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陈玉身体一僵,艰难地试图补救:“当然不是,他对我来说,比我想的还要重要,额,很多。是我最在乎的人,甚至比我自己还要在乎。”不只如此,陈玉还尽力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马文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玉,心里喃喃念叨着这小子今天是不是被附身了,这么恶心的话说起来连眼都不眨。 其实陈玉远远没有表现的镇定,虽然这些话大部分都相当真实,但是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感觉到手上的力度小了,陈玉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招惹其实根本没有恢复记忆的封寒。至于今天的表白和前两天那些尴尬的事,陈玉决定让它们埋在山洞里,回到地面就选择性遗忘。 马文青忍住笑,看够了陈玉窘迫交加却强装镇定的模样,拖着陈玉往外走,“先抓紧时间出去,我们就还剩下一天时间了。就算没有诅咒,蜡烛和食物也不够了。” 顺着马文青留下来的标记,众人匆匆忙忙地往回走。并且尽量加快速度,减少休息时间。奇怪的是,没有多久,众人就又被石门拦住了去路。明明陈玉过来找他们的时候,门已经全被打开了。陈玉心里诧异,难道还有人跟在暗中捣鬼?手下却迅速地动作着。 直到一个小时后,马文青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不对!” 马文秀喘着气,急忙问道:“哥,怎么了?” 马文青看着石壁上的记号,眉头紧缩,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这路有点问题,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看不出来,这里到处都差不多。”胖子摇头说道。 马文青又看向陈玉,陈玉举着蜡烛在门旁站着,脸色难看地看着石壁上的一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记号,那是个小写的数字,11。 他指着那个数字对跟过来的人说道:“我和封寒来找你们的时候,每经过一道石门,我就会在石门旁边刻一个数字。既可以当标记,又能计算进来的深度。但是,11这个数字,我绝对看见过两次了。” “陈家小子的意思是我们迷路了?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一直往前走,根本没走过回头路,甚至连岔道都没遇到过。”马列皱起眉说道。 陈玉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相反的反向,说道:“不过怎么说,一会先记录一下我们经过的墓道中雕刻的符号,看看会不会重复。” 所有人都同意,所以陈玉打开下一座门后,众人立刻在门附近寻找陈玉雕刻的数字。 然而,这次所有人都呆住了,这边的岩壁上,赫然刻着一个3字。 这两个数字根本不会挨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为了验证,又急匆匆地往前走,下一个门后,出现的数字是9,几乎每截墓道都没有挨着。 而又一个小时候,人们再次看到数字11的时候,脸上除了阴沉,还带上了恐惧。而11之后,甚至不再是3而是5。 这看似简单的墓道似乎根本走不出去。 第112章 “3”号 金老大黑着脸示意所有人停下来,沉声说道:“不行,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摆脱这种局面。再这么走下去,也是在原地绕圈子。但是大家也知道,我们现在的食物和水,最重要的是蜡烛已经不多了,浪费不起这个时间。” 马列也在一旁点头,走了几个小时的众人立刻准备找地方安顿下来,虽然每个人心里都不可控制地恐惧焦急,但是负重行走这么长时间也让他们脸上带了明显的疲惫。 陈玉松了口气,只觉得身上的背包重得要命,听到两位当家人的话,立刻打算跟在马文青身后往墙角走。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身旁的封寒扯了回去,力量大到他的脚完全迈不出去了。陈玉一怔,转头看向封寒,问道:“怎么了?” “我们不留在这里,如果要停下来休息,换到你写着3的那截墓道。”封寒边打量着远处边说道。 陈玉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一旁的马列已经十分客气地问道:“封小哥为什么这么说?” 封寒淡淡看了马列一眼,说道:“因为第三截墓道最短。” 封寒这么一说,陈玉立刻想起来了,是有一截很短的墓道,几乎刚打开这头的门,只走了十来米,就看到了另一头的门。 马文秀皱起细细的眉,用手揉了揉酸软的脚腕,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去找那截墓道?现在大家都很累了,十分需要休息。而且这里的墓道似乎随即出现,没有任何规律,天知道我们要过多久才能找到写着3的墓道。” 为了早些出去,这一路马文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拖后腿,咬着牙跟着队伍的行进速度,坚持到现在,实在不想动弹了。而且,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威严的父亲要对这个冷冰冰的青年这么客气?为什么和自己哥哥最亲近的陈玉会忽然多出来这样一个朋友? 陈玉却明白了封寒的意思,立刻沮丧地重新拎起背包,转头看向马列,说道:“马叔,文秀,封寒说得对,现在我们时间不多了,而山洞似乎也没了耐心。如果我们要停下来,确实应该找最安全的地方,最短的那截墓道更容易防守。” 马列拍了拍马文秀的头,冲封寒一笑,说道:“封小哥说得有道理,我这就跟金老大知会一声。” 不管底下人怎么想,这两位老大却相当有眼光,对封寒的建议立刻采纳了。 封寒靠在岩壁上,手指依旧漫不经地捏着陈玉的手,问忽然沉默下来的陈玉:“在想什么?” “如果我们出不去……”陈玉苦恼着,就算本来有信心,现在出现的这让人绝望的墓道也够打击他了。 封寒凑过来,眼睛逆着光,只能看见黑暗里一闪而过的暗金色,像野兽窥视着它的所有物,高傲而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根本不用担心,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危险。” 陈玉愣愣地看着封寒,这话多么耳熟,和失忆前的封寒一模一样的口吻,就连句子内容也几乎没变。 失忆对一个人影响其实不大吧,陈玉迟疑地想到。 扫了眼周围,所有人都围在金老大和马列面前,听着两位当家人布置安排,陈玉抬头速度在封寒唇角亲了一下,然后狡猾地或者可以解释为窘迫地拉着封寒往人群中走过去,不打算给封寒反应过来的机会。 万一,只是万一,封寒发火了,即便是惊讶了也会让他很没面子的。 陈玉努力忽视身后锐利深沉的目光,假装镇定地和马文青说道:“是不是要走了?” 马文青“嗯”了一声,仰头喝了几口水,又将水壶递给陈玉,一脸郁闷地说道:“难道我们又遇到鬼打墙了?” 陈玉苦笑,这绝对不像是单纯的鬼打墙。而且,他抬手看了看表,并没有丝毫混乱的意思。 众人又重新出发,然后仔细寻找陈玉留下来的数字。还有人专门拿着小本记录这些数字,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规律。 然而,这次人们似乎颇为不幸,走了很久,大概已经快接近两个小时了,都没有再遇到过写着数字3的墓道。而数字11却已经出现了四次,其它的数字也有出现两三次的。只有3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而且,做记录的人悲剧地发现,墓道出现毫无规律可言。 “我擦,你们说,这见鬼的山洞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马文青忍不住了,愤怒地骂道。 马列和金老大等人不由自主地去看封寒,好像他能给出答案一样。 封寒淡淡看了远处一眼,没有说话。 马文秀喘着气,说道:“再这么下去不行,我累得头都开始晕了。” 其实不光是她,所有伙计都脸色青白,忍受着饥饿,寒冷,疲惫。 陈玉默默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说道:“算了,我们不用找第三截墓道了,不管下面一扇门口是什么数字,我们都停下来休息。” 没有人反对,甚至不少人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当陈玉打开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先瘫坐在地上,要不是还要解决饥饿问题,恨不得立刻打开睡袋先睡觉。身后的门像是有人控制一样,无声无息地关闭了,但是,根本没有人去关门。 陈玉盯着那扇门,这是他最近注意到的,在所有人进门之后,门就会自己关闭。真的没有人控制门上的机关?他皱了皱眉,又去看石壁上的数字,和他存了一样心思的是马文青。两人凑到墙角,寻找陈玉无意间刻上想,现在却起了极大作用的数字。 淡黄的光下,两人看到那小小的数字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古怪。 陈玉甚至感觉到一阵刻骨的寒意,那个数字,正是他们寻找很久的3。 马文青却大笑起来,拍着巴掌说道:“他娘的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它这么久,原来在这眯着呢。” 陈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刚刚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在放弃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股邪劲。 马列和金老大也是一愣,脸上有喜有忧,看了看时间,先安排伙计休整,然后几个说的上话的有经验的人凑在一起想出去的对策。 坐在无烟炉边上,小胖暖和过来,终于精神了点,卧在陈玉腿边吃鱼肉罐头。在陈玉用手给它顺毛的时候舒服地半眯着眼,头却没有从罐头盒里抬起来。只在陈玉的手指离开的时候,用尾巴轻轻打了打陈玉的腿,示意他继续顺毛。 “刚刚我带人检查过了,应该不是视觉误差的原因。”马列先开口道,一脸严肃。 金老大旁边的胖子点头,“嗯,我看也不像,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些会移动的墓道更像是一种机关?” 贡布一愣,喃喃说道:“机关,这么大的机关?怎么可能?” 胖子这话倒是给了众人一个启发,马文青和陈玉对视一眼,陈玉说道:“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如果每截墓道都是独立的,这十几截墓道就能组成一个巨大的机关,只要有人控制,就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就像是——就像是一个魔方。” 马文青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酒灌了一口,说道:“这比鬼打墙更有说服力,妈的,居然有这么疯狂的事,弄出这种机关。” 陈玉转头去看封寒,封寒抬头看了看他,说道:“和你想的差不多,还漏了一点,布置这个机关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我们,他甚至知道我们到了哪里,要去哪里。” “怎么可能?!”胖子失声叫道,想说些反驳的话,张了张嘴,却发现几乎事实都显示封寒的说法更正确。 如果说机关的猜想挑战了这些人的极限,那么封寒的话则让人们不自觉地全身发凉。 “所以你才让我们挑最短的那截墓道休息?”陈玉看着封寒,把马文青递到他手里的酒瓶像封寒推过去。 封寒接过酒瓶,喝了两口,淡淡看了远处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因为我想找到监视我们地人,或者东西。” 陈玉打了个寒战,立刻抬头,因为他又提供了一部分蜡烛,也为了保持警惕,两侧石门处都点了蜡烛,整个墓道都能看清楚。人们多是围在无烟炉边上吃饭,几个累坏了的,吃完已经躺下来了。 没有任何异常,墓道本身就十来米的长度,现在又都在光照范围内,根本不可能藏人监视他们。 难道是岩壁上有空洞?陈玉转头盯着火苗没有一点倾斜的蜡烛,又不像。 这时候,封寒忽然说道:“明天再商量,你们都睡吧,今天我一个人守夜。” 这次走路时间太长,几乎所有人都累得够呛,唯一一个看不出疲惫的就是封寒。但是他不说话,没有人安排过他守夜,这次封寒主动提出来,马列和金老大等人除了惊喜,更不会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封寒一个人就比两三个伙计更让让人放心。 陈玉挨着封寒和衣躺下,从背包里翻出真言镜,要不是上次从封寒那里看到,他几乎忘了这面镜子。这镜子自从出了沙漠鬼城,怎么问都再没出现过一个字。今天陈玉又遇到了和那时候类似的困境,忽然又想起了这面镜子。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封寒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墓道另外一侧,才低头在心里默默问道:我们有没有办法出去?出去的门在哪里? 默默问完后,陈玉就紧紧地盯着真言镜暗沉的镜面,他担心这镜子能帮忙其实是他在鬼城中的幻觉。 几秒钟后,令他惊喜的事发生了,镜面一晃,慢慢出现了一行字。 这镜子还能用! 然而,陈玉看清那行字之后,几乎默默地吐血,上面写到: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正是黑皮日记本上最后一句话…… 陈玉正磨牙,考虑要不要威胁摔了这镜子试试,他的手忽然一阵湿热,低头一看,终于趁封寒不在钻进睡袋的小胖正舔他手背,亮亮的圆眼睛正看着他,似乎表达自己的安慰。 陈玉憋了口气,继续再接再厉,默默问道:现在墓道里有没有人监视我们? 镜子一晃,很快出现一个字:有。 陈玉一惊,不露痕迹地将睡袋往下扯,露出眼睛后眯着眼打量四周。人们熟睡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放在墓道中的三支蜡烛刚刚燃了五分之一。 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几个人醒着,除了睡着的人,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封寒,陈玉忽然发现封寒也垂着头,他困了?也许这么强悍的人也是会困得,陈玉看了他垂着头的身影一会,打算坐起来代替封寒守上半夜。这时候,屋子正中的蜡烛火焰忽然倾斜了一下,似乎有风吹过。 陈玉一个激灵,不对劲!墓道里怎么会有风? 他的手迅速摸出枪,然后伸手去推封寒。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墓道中的蜡烛忽然全灭了,浓重的漆黑填满了墓道,包围了所有人。 然后一个诡异的声音在墓道中响起来。 第113章 捕捉 那声音清脆、飘渺,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来。有一瞬间,陈玉脑子中一片空白,然后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用力地握住他的胳膊,带着微微的凉意。 陈玉一震回过神,反手抓住了身边的人,知道封寒是醒着的,他急促的心跳顿时缓和了不少。下一秒,陈玉才发现空中传来的不是那句熟悉到令人心里发毛的问话。 那声音婉转悠扬,似歌非歌,似曲非曲,说不出的动听。然而,在这漆黑寒冷且带着腐朽味道的墓道中,这美妙的声音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这么大动静,其他人不可能还全部睡着,但是整个漆黑的墓道中,除了那声音,再也听不见别的,安静到可怕。 陈玉僵硬地靠在封寒边上,发现自己甚至一句也听不懂,而且也完全不像藏言。这也太怪异了,难道是古老象雄国的语言?是藏王在监视他们? 那声音并没有固定在一个位置,‘他’还在移动着!无尽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陈玉将后背抵在坚硬的岩壁上,背后的衣服已经全湿了。正在他越来越紧张的时候,陈玉发现一只手伸进了他衣服里。陈玉瞪大了眼,呆呆地转向封寒的方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他真的是在做梦,不然就算是封寒,也不会在这样的气氛下还有这种心情吧? 陈玉甚至感觉到他怀里的豹子因为躲避封寒的胳膊,不时钻来钻去地动着,但是就是不肯出来。 正当陈玉咬牙切齿地准备发火的时候,封寒的手停住了,然后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由那东西的形状和放置的位置,陈玉知道封寒拿的是黄金权杖。因为锋利好用,陈玉一直贴身放着。 陈玉嘴角动了动,坚决认为是因为他最近太累了,事情太多了,否则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么遗憾,哦不,是窘迫的事。 毕竟封寒还没有恢复记忆,根本不知道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甚至,他怀疑封寒根本不懂那些事。 正在心里努力解释的陈玉感觉到封寒握了一下他的手,一把冰凉的匕首被塞到他手上。看来封寒将黄金杖分成了两把匕首,自己拿了一把,另外一把给了陈玉。 然后封寒慢慢站起来,一阵微风过后,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忽然消失了。 藏在暗处的‘人’极为敏锐,陈玉默默想道,至少他自己就发现不了封寒的动作。陈玉皱了皱眉,他应该帮助封寒,而不是完全指望依靠别人,侧耳听了听,陈玉大声问道:“谁在那里?” 墓道中静了一秒,接着一个声音快速往他这边飘过来,同时清脆地问着:“你要什么?” 陈玉心口急跳,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正在这时候,墓道中传来“砰”的一声,然后忽然亮如白昼。 陈玉被刺激地闭了闭眼,睁开后发现是封寒打开了狼眼手电。而且周围的人大多数已经坐起来了,也许更早的时候人们就醒了,只是吓呆了没敢动。 “封哥,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马文青边穿衣服边惊疑地问道。 陈玉往墓道里扫了一圈,除了他们,并没有多出什么,两边的门也关得很严实。 最后他看向封寒,问道:“‘他’逃跑了?” 封寒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然后轻快地说道:“不,这次我逮到它了。” “逮住了?!在哪?”陈玉震惊地问道。 在众人不由自主的热切跟随的目光中,封寒抬脚往墓道一角走过去,然后弯下腰,从岩壁上抽出金黄色的匕首。 陈玉和马文青早就围了过来,然后慢慢张大眼。 陈玉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就是这种东西?” 封寒手里的匕首上赫然穿着一只鸟,那鸟和鸽子一般大小,全身金黄色的羽毛,比小胖还要油光水亮。 现在,这鸟的一只翅膀被封寒的黄金匕首穿着,另一只翅膀正努力扑扇着,小小的黑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众人。 “一只鸟?怎么可能?”马文青惊讶地看着那只金色的鸟。 挣扎中的鸟听到人声,忽然转头专注地盯着马文青,张开嘴,“你要什么?”声音清脆,正是屡次在黑暗中听到的那句话。 众人呆了呆,那个遍寻不着却带给人们太多惊吓的居然是一只鸟。 “这山洞里还真是什么都有,这模样也不像鹦鹉和八哥啊……”陈玉喃喃说道。 那鸟还想再说什么,被封寒拎了起来,黑色的眼睛顿时愤怒地盯向封寒。几分钟后,鸟儿低下头,全身颤抖着,竭力挣扎着想远离面前的人。 小胖本来正双眼放光地盯着那只鸟,馋得直流口水,甚至往前走了几步,身体半蹲做好了捕食的姿势,准备等封寒扔掉那鸟的时候给自己加个菜。它是只豹子啊,难道训练它捕食不是家长的责任吗! 可是看到封寒对待鸟儿的动作,以及鸟儿十分眼熟和它自己如出一辙的表现,小胖脸上顿时露出了然和同情的神色,同时谨慎地打量了打量封寒,又慢慢退回陈玉身边。 封寒捏着金色鸟的脖子,抬头看着陈玉,说道:“笼子。” “你要带着它?”陈玉边从自己背包里找能暂时充当笼子这一功能的物件,边疑惑地问道。 “嗯,先留着。也许以后有用,只要它不能再监视我们就行。”封寒接过陈玉翻出来的塑料盒子,从上面开了几个通气孔,然后将鸟塞了进去,挂在背包上,可怜的鸟在狭小的空间内连转身都有些艰难。只能沮丧地垂着头,老实待着。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走出去了。不说这山洞,反复走这十几截墓道我已经快要吐了。”胖子松了口气。 众人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大半,为了保险起见,马列又让几个人拿着蜡烛在墓道里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才真正放下心。 刚刚几乎是才睡着就出了事,这会儿大多数人又显出疲惫的神色。封寒提出仍然由他守夜,其余的人因为心里踏实,很快都睡熟了。 陈玉重新钻进睡袋,却有些失眠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被忽略了。侧头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封寒,陈玉低声问道:“你是故意装睡的?” 封寒转头,眼中的冷酷漠然在看到陈玉时渐渐缓和了下来,“当然,这鸟跟了我们一路,在这最短的墓道里,正好收拾它。” 说到这里,封寒像是想起了什么,歪头打量陈玉,嘴角忽然一弯。 在陈玉看呆的一瞬间,封寒低下头。 好一会儿之后,封寒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离开了。 陈玉努力吸了口气,红着脸看向封寒,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起来了?!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封寒似乎还在回味,听了陈玉的话,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想起什么?至于这个,唔,你喜欢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可以这么亲你。你总不能指望光是你可以享受,而我什么都能不做吧。”说道最后,封寒皱起眉,看着陈玉的眼里带了指责的意思。 陈玉一口血险些吐出来,这就是封寒,如假包换,完全没有人能冒充,就算他失忆了,仍然具备那些讨人厌的一切潜质,包括这种理所当然的让人分不清楚却又甘之如饴的感情,陈玉绝望地想到。 况且,到底谁在享受啊啊啊!他轻轻贴一下嘴唇和这个一样吗?那越来越熟练的动作和姿势又是怎么回事?! 第114章 重影 陈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了,一想到能出去,休息过来的众人都振奋了不少。 封寒正坐在陈玉旁边闭目养神,陈玉起来后,有人递给他半盒热好的罐头,现在食物已经明显捉襟见肘,每个人分到的已经不到原来的一半。 马文青坐到陈玉边上,偷偷塞过来几盒罐头和几包饼干,又从身边口袋里摸索出半瓶白酒,灌了两口递给陈玉,不满地抱怨着:“真他娘的冷,好在我们终于快出去了。” 陈玉喝了口白酒,顺着喉咙火辣辣地烧下去,身上顿时暖和了一些,说道:“嗯,希望我们能赶紧出去,我已经快忘了白天是什么样的了。” 小胖吃完了自己的食物,又抬头四处寻觅,看到陈玉手里的东西时,眼睛一亮,将收了锋利指甲的柔软前爪搭在了陈玉手上,小胖盯着陈玉手里的酒瓶,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陈玉用手点住小胖的额头,不让豹子继续接近酒瓶,说道:“行了,你还是只幼年豹子,不能喝酒。”而且,一只醉酒的豹子绝对会给他闯更多祸,陈玉坚信这一点。 自从上次封寒喝光了陈玉柜子里储备的酒,折腾了他一下午和一个晚上之后,陈玉家里就很少放酒了。 小胖瞪圆了眼睛,委屈地从鼻子里发出几个音节,就皱巴着一张脸,重新窝回陈玉怀里,只是眼睛不时扫几眼酒瓶。 简单休息了一会,因为食物和水严重短缺而内心焦急的众人打包了行李,动身往外走。 陈玉打开机关的时候有些犹豫,下个门里会是哪个数字,他们究竟还会不会迷路?吸了口气,被马文青催促着,陈玉扣下机关,门无声移动着,人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依然一片漆黑,走在最前面的马文青和陈玉立刻举着蜡烛往侧面看去。 然而,陈玉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不仅他刻下的数字没有,甚至马文青做的记号都没有了,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 后面的胖子已经激动了,“太好了,终于从那见鬼的墓道里走解脱了,我们出来了!” 人们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封寒已经把监视他们的鸟抓住了,他们当然会没事。也许,他们一会儿就能出去了,然后带足了粮食,下山,几天后他们就能到达山下小镇的旅馆。 热水,热气腾腾的食物,舒服的床,在等着他们!现在人们觉得那简陋的小旅馆已经可以称之为天堂了。 向导贡布自从进入山洞后一直惨白的脸也露出一丝希冀,和他身边的金老大开始讨论下山的路线。 “走吧,大概没事了。”陈玉转头对封寒说道,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他总算实现了刚掉进来的时候的愿望,一起活着走出去。 封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陈玉想带这么多人,出去本来就是件很简单的事。封寒伸手拉住了快速往前面走的陈玉,简短地说道:“离我近点。” 而与此同时,一直在后面老实跟着的瘦猴也往前走了几步,在落后陈玉半步的地方跟着。封寒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惊喜,未免也太淡定了,陈玉想道。 “好吧,反正负重这么多,我很难走那么快。”陈玉说道,怀里的豹子,背包里的蜡烛和食物等都相当占分量。 “你可以放我这。”封寒说道,同时用怀疑和鄙视的眼神打量着陈玉的背包和豹子,这真的能叫重吗。 陈玉无视了封寒的视线,将沉重的背包递给了封寒,准备将豹子递过去的时候,发现豹子异常乖巧安静,同时用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陈玉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个就不用了。” 很快,人们就发现这确实是从没有走过的路,因为前面居然出现了拐弯。 众人不由加快了脚步,转过拐角之后,都愣在了那里。 前面不远处居然是出口! 明亮的光线,天空,云朵,正坠下的夕阳为云朵染上了淡淡的红色,美丽而炫目。地上是矮矮的灌木,风轻轻吹过,人们甚至已经体会到那轻快的凉意。 不少人先是被光刺激地闭了闭眼,然后就惊喜地大喊起来。 他们居然出来了,居然这么简单就出来了,陈玉感慨。 正在这时候,封寒和瘦猴同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封寒说道:“等等,先别过去。” 然而封寒还是说晚了,两个激动的伙计已经跑了过去,一脚踏出了洞口。其中一个甚至听到了封寒的话,但是他还是想道,他必须出去,他已经忍受不了那个变态的山洞。如果能出去,就算付出点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接着,人们听到了“噗通”两声落水声,正疑惑的人们发现外面的世界忽然缩小了,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到了太阳那里,呈现出诡异的血红,最后连太阳也隐去了。 因为刚刚看到洞口,拿着蜡烛的人已经熄灭了蜡烛,这时候墓道里又变成了一片漆黑,封寒打开了狼眼手电往前照去。 人们又傻眼了,前面根本没有什么洞口,倒是波光粼粼的一片水光,居然是个水潭。刚刚感受到的清风凉意正是这水潭的阴寒水汽,那两个伙计正在水里扑腾着。 “刚刚的是幻觉?”马文青喃喃说道。 沮丧的人们还没回过神,就听到水里两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然后一种急促细小却相当让人心里不舒服的声音传来。 封寒的狼眼手电照向水潭里,水里有黑色的影子迅速聚集到两人周围,其中一个伙计已经不动了,另外一个伙计也没有再发出叫声,只是面朝他们,慢慢抬起手。然后,众人看到那手上已经全是白骨,胳膊处还留着一条黑色的鱼,在他胳膊抬起来的时候立刻潜入水里。 前排看得清楚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水潭里有食人鱼!抬起手的伙计头一歪,也慢慢沉入了水里。为了出去,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水潭边静得厉害,过了好一会,队伍里才响起马文秀低低的颤抖的抽泣声。 马列嘶哑地说道:“这山洞里太危险了,以后无论是谁,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 封寒走到水潭边上,蹲下看了看,回头说道:“这里过不去,水深不见底,而且还有食人鱼。” 过了好一会,胖子说道:“原来我们全会被山洞吃了是这种吃法,这该死的山洞居然会制造幻觉来骗人……” 封寒抬头瞄了一眼,摇头说道:“不只是幻觉,刚刚那里的确有东西。可能是某种会发光的动物,也可能是某种石头。不过,现在感觉不到了。”说完,封寒低头去看黄金鸟,鸟儿还老实待在临时笼子里,见封寒怀疑地看它,立刻缩了缩脖子,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无辜。 “我们——往回走。”金老大脸色难看地说道,无论如何,这条路是不能走了。 目睹了自己人那样凄惨的死法,众人情绪极度低落地往回走去。 陈玉拍了拍马文青的肩膀,刚刚的伙计有一个是马家的,马文青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往回走了一段,恍惚中的陈玉才发现,那些门不见了。而且出现了岔路,刚刚一直是没有岔路的。 不过,陈玉没有再激动,因为他们还是没有走出去,倒像是完全迷路了。不同的是他们不在那十几截墓道里反复转悠,而是在整个山洞里。 而且,这次的墓道,还藏着更危险的东西。 为什么还是走不出去,明明能看到他们留下的指路记号,难道还有人在监视他们? 陈玉忍不住又拿出真言镜,默默在心里问道:有没有人在监视我们? 过了好一会,镜子上面显示出来一行字:有在监视你们。 陈玉一僵,居然还有人在监视他们——不,不一定是人,因为第一个字和第二个字中间空着,似乎镜子很难做出定义。 陈玉沉默了一会,又问道:是鸟? 镜子很快回答:不是。 那又是什么?陈玉只觉得背上发毛,他立刻决定告诉封寒。伸手准备拉封寒胳膊的时候,陈玉发现封寒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旁边黑暗深处。 黑暗,陈玉忽然想起山洞说的话,他是黑暗。 黑暗,是不是代表着山洞里所有黑暗的角落都是它的一部分,或者可以藏着它的眼睛? 陈玉又想起在祭坛那里,四个守护着祭坛的石台,上面分别是,蛇,黄金鸟,秤,最后一个黑乎乎的,陈玉原来以为是空的,而现在看来,那是有东西的,是黑暗。 黄金鸟已经出来了,秤大概就是指山洞要求的公平法则,现在轮到黑暗出来了。 当时山洞的说法是,它不缺人帮他监视整个山洞,也许这话本身就是一种误解。监视他们的根本不是人,因为黑暗是无处不在的。 怎么才能出去,才能不受这种监视。陈玉停住了脚步,他周围的人也疑惑地停下来看他。 陈玉想了想,说道:“等等,刚刚我想到,我们出不去,可能是因为光线问题而出现的视觉误差。这样下去再过多久我们还是出不去,我这里还有一些蜡烛,留下几根,然后全部点上,争取将我们周围都照亮了。” 知道附近有人监视,陈玉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反正只要达到目的,让周围都没有黑暗就行了。 陈玉从封寒拿着的包里将大部分蜡烛都取了出来,马列和金老大看得有点发呆,他们根本想不到陈玉居然会带这么多支蜡烛。有狼眼手电等照明工具,谁进墓会带这么多蜡烛? 陈玉抓了抓头,心虚地解释道:“到净土的时候,他们和我换的,大概不想让我带手电等东西进来,他们没想到我会有打火机。”反正净土的人不能出来解释,陈玉干脆将问题推到了他们身上。至于黑皮日记本,当然不能提出来。 马文青瞪大眼看着他,半天才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个福星,这到底算不算傻人有傻福。”同时马文青开始将蜡烛分给每个人,虽然陈玉的猜测未必正确,但是现在只要有一分可能性,他们都要试一试。 陈玉发现队伍周围几乎没有一点黑暗角落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想到有人在这么近的地方‘看’着他们,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虽然陈玉觉得自己的推测看分正确,但是过了半个小时,他们还是在迷路。陈玉皱着眉,低头思考。 这时候,陈玉距离前面一个人只有半步的距离,他无意间发现前面的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因为每个人手里都有蜡烛,周围几乎没有死角,众人的影子也小到可以忽略。 就像陈玉面前这个影子,细长到不可思议。 细得简直就像黑色的带子,这形状似乎意外的熟悉——带子,陈玉忽然一个激灵。 在那间藏着明器的石室,门口大厅那些吊着的触到就会变成粽子的尸体,身上缠着的不就是这种黑色的细带子吗。当时他还在想到底是什么质地,现在看来,也许那根本就是尸体的影子。 陈玉现在已经回想不起来,到底那粽子站在地上的时候有没有影子了。但是,他看到自己脚下的细长影子,只觉得心一直往下沉去,整个人仿佛浸入了冷水里。 他刚刚只想到驱散黑暗,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影子也属于黑暗。 难道他们自己的影子也会帮着山洞监视他们?一想到这个可能行,陈玉就不禁汗毛直竖。 当时那些粽子身上的黑带子根本不能被割断,影子当然是断不了的,除非本体断开,否则影子会一直存在。 陈玉顿时觉得所有人的影子都变得可怕起来,就像它们会突然间袭击他们一样。而且,陈玉不敢将这个发现说出来。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就更不能说出来。山洞的主人黑暗能控制他们的影子,那么杀了他们轻而易举。现在山洞显然还在享受暗杀的乐趣,如果他说出真相,山洞会不会直接将他们都杀了?如果那一瞬间,他们自己的影子帮着别人来谋杀他们,才是更恐怖的事。 陈玉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他装作低头思考,事实上一直胆战心惊地偷偷观察众人的影子。 这时候,陈玉忽然发现一个人脚下的影子一动,绊了它主人的脚一下。那动作快到陈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后那个影子的主人就如同走路不小心一样,往旁边倒去。 巧的是,他们经过的墓道旁边正好有个深不见底的裂缝,那个人就直直地掉进了裂缝里。 几十秒后,众人又听到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陈玉捏着封寒胳膊的手开始颤抖,他没有想错。 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封寒用狼眼手电照到缝隙下面的时候,不少人闭上了眼睛。那个人刚好掉到了一个又尖又长的石笋尖上,被穿透了胸膛。 封寒看着一直发抖的陈玉,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陈玉想道了山洞门口的血字:小心XX的X子。 那用血写的歪曲的字迹和涂抹掉字的血迹简直一模一样,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根本就是一个人的血。那个人写下了一句话,然后被自己的影子杀了,影子控制着主人将留给后面人地警示涂抹掉了。 那句话应该是:小心自己的影子。 第115章 危险 在想明白的一瞬间,陈玉浑身僵硬了,他觉得身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慢慢爬了上来,然后捆住他的手脚,绕过他的脖颈,并且开始用力…… “怎么了?”封寒的手状似随意地放在了陈玉肩膀上,淡淡问道。 陈玉肩膀一疼,顿时回过神,刚刚被紧紧缚住的感觉仿佛只是幻觉。他浑身一抖,看着封寒漆黑深沉的眼,艰难地说道:“不——没什么,我很好。” 封寒看了他一会,握住他肩膀的手并没有松开,甚至力度加大了,看陈玉直皱眉,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很不好,不过,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很快就会结束了。” 陈玉一愣,欲言又止,即便在黑暗和阴影的包围圈里,封寒的话依然让他感到安心。 正在这时候,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下了。 陈玉抬头一看,墓道已经到了尽头,一对巨大的石门拦在那里。雕刻着奇怪的黑色线条,中间的凹痕是只无冠鸟。 “我擦,这他娘的到底是在往里走还是往外走啊,怎么越走越陌生?”马文青在门边观察了一会儿,变色道。 “小马爷,这未必都是坏事,说不定这就是出去的门。一打开,我们就到了地面上了。”胖子则充满了希望,在旁边乐观地说道。 两个人凑在门边嘀咕,忽然听见后面有人短促地惊叫一声,顿时忍不住往后看。 一看两人脸色都变了,两把明晃晃的刀子对着两个人,高高举起来,正是跟在两人身后的伙计。 他们两个手里的蜡烛已经掉在了地上,而再后面的人不是一脸惊恐,就是正用枪指着他们俩身后的伙计。 胖子怒了,喝道:“老七,强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举着刀子的老七和强子却并不看他们俩,还是低着头慢慢往前凑。 陈玉则紧紧盯着两人身后的影子,他刚刚亲眼看到两人一部分影子爬到身上,丝丝缕缕地用力拉扯或者指挥着两个人的胳膊。而现在看来,那些影子就像他们衣服上自然的阴影。 陈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被影子操控了?他们是已经被杀了还是还有意识? 陈玉不知道现在要不要让那些瞄准的人住手,如果不能伤这两个人,那马文青和胖子怎么办?就在这时候,陈玉感觉到自己肩膀一重,然后手上的蜡烛火苗一阵晃悠。 “待在这别动。”轻轻说完,身边的封寒已经不见了。 阿七和强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作突然加快了。然而一道黑影比他们更快,噗通两声,人们再看时,阿七和强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身后站着封寒。 封寒淡淡说道:“这两个人没有问题,刚刚只是精神失常,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我把他们打晕了,如果不放心,你们派人看着他们。” 陈玉一愣,封寒说得和他想的一样,那么是不是他也知道了影子的事情?正想过去问问,发现封寒已经从马文青和胖子中间穿了过去,慢慢拉开了门。 门并没有锁,“吱呀”一声后,两扇门已经被打开了。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蜡烛全熄灭了。然而,处于黑暗中的众人却没有时间点燃蜡烛了。 因为巨大的风从身后吹来,光是想办法固定自己就让他们费尽了力气。没有人怀疑,只要一撒手,他们全会被吹到门边。就这样,还是能听到许多东西被风吹走的声音。 陈玉用力扒住墓道两侧突出来的岩石,冲着门的方向大声喊:“封寒!”这大风在门打开的瞬间诡异地出现,最危险的就是站在门边的封寒。陈玉喊完后并没有听到封寒的回答,心里一窒,封寒会不会被吹进洞去了? 这一路过来,众人留下来的记号越来越少,如果整个墓道是个机关的话,那么这条路其实是山洞帮他们选好的。 它会带他们到什么地方去?陈玉脸色发白地想到了山洞的目的:吃了名单上的人。 但是,这并不包括封寒。 陈玉咬了咬牙,在大风里费了半天劲,将身上的钩子固定在岩石缝隙里,顿时感到已经发麻的胳膊得到了缓解。然后陈玉慢慢放开一只手,从怀里摸出狼眼手电,打开往门口照去。 因为距离并不远,门口立刻被照亮了。 陈玉眯起眼,等他看清楚的时候,手一软,手电差点飞出去。 尽头的门后面似乎是个巨大的形容不出来的空洞,当然外面更可能是悬崖峭壁。虽然看不清楚,陈玉却发誓他看到了门外有什么巨大的黑色圆柱体型东西正缓缓从下往上动着。那东西甚至大到几乎要填充满了外面那巨大的空洞。 马文青和胖子两人正一左一右挂在门后面,而封寒已经被吸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点,但是陈玉心里却有股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如果出去了,封寒就回不来了! 封寒手里拿的是黄金匕首,周围有淡淡的黄色光圈,正一点一点地被里面那巨大东西往里面拖。 似有所感,封寒回过头,看到陈玉手拿着狼眼手电照着这边。皱了皱眉,忽然张口说了四个字。 也许那四个字封寒是喊出来的,但是效果一样,在这样大的风里,逆风的情况下,根本什么声音都传不过来。 但是一直盯着他的陈玉看懂了他的口型,封寒说的是:打开笼子。 笼子?什么笼子?陈玉一急,才想起来是封寒做的那只简易鸟笼。可是那鸟笼不是在他自己身上带着吗? 封寒却依然看着他的方向,陈玉呆了两秒,将狼眼手电咬在嘴里,一手仍然扒住岩石,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则往身后探去。 他摸到了那只简单的鸟笼,真的在他背包上挂着,应该是封寒趁他不注意,挂在他身上的。 可是陈玉却打不开,风太大,一只手抓在岩石上,他的另外一只手很难够到身后的东西。陈玉闭了闭眼,然后又一次用力往背包上摸去。 正当他准备两只手都松开的时候,背上忽然一重,陈玉吓得一哆嗦,靠,不是他的影子这时候恰好叛变了吧?! 绝对有东西在他背上!几声不易觉察的响动过后,一个东西从陈玉背上掉了下来,很快被风吹得往山洞里飞去。 虽然速度极快,陈玉还是看出来,飞下去的正是那只简易鸟笼。 果然是影子吗?现在他们难道都要死了?封寒呢?陈玉扒住岩石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一声清亮的叫声忽然响了起来,陈玉掉下来的瞬间,听到了咣当一声。 陈玉狠狠摔在地上,挣扎着往门边看时,发现门已经被关上了。而封寒正静静站在门边上,带着异常的阴冷和高傲,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仿佛永恒存在的高高在上的傲慢和疏离。 然后,他淡淡说道:“你们该庆幸,这里有我想留下的原因。”随着这句话,封寒身边的寒意仿佛消散了不少。 马文青好一会儿回过神,怔怔问道:“封哥,这门到底怎么关上的,里面什么鬼东西?” 封寒一侧身,扫了门上一眼,低声说道:“那只鸟封印了这扇门。” 两扇门中间,那个无冠鸟的凹陷处,赫然有只黄金雕刻而成的鸟。 一只手伸到陈玉面前,陈玉迟疑了一下,拉住封寒的手,站起身,虽然有些冰冷,却没有立刻放开。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个本就不应该出现他们身边的人要离开了。 看着封寒询问的眼神,陈玉顿了一下,问道:“所以你让我打开鸟笼?可是,我并没有来得及打开……” 封寒挑挑眉,说道:“但是飞过去的笼子是空的。” 陈玉眨眨眼,蹭地回头,发现背包上一双瞪得圆溜溜的黑亮眼睛正无辜地望着他,嘴边带着几根金黄色的鸟毛。 陈玉抽抽嘴角,回头对封寒说道:“你确定封印门的那只是笼子里面那只?小胖似乎把它吃了……” 封寒沉默了会,说道:“我想它没来得及。”停顿了一下,封寒打量着豹子,继续说道:“应该是它想吃鸟的时候正好打开了笼子,也许这样更好,如果是你的话,可能还没打开,就被实体化的影子拦住了。” “实体化的影子?”一旁的瘦猴出声惊讶地问道。 “至少那东西是从我们影子中衍生出来的,可能是这山洞的一种能力。封印了这扇门之后,它的这项功能似乎消失了。”封寒说道。 陈玉愕然,喃喃说道:“原来是实体化的影子,我一直怀疑那是不是我的幻觉。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影子里的东西消失了?” 封寒将手里的黄金匕首又放回陈玉身上,说道:“监视我们的东西没有了。” 瘦猴转向马列和金老大,建议道:“封哥说得对,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出去。” 众人终于从刚刚的危机中回过神,收拾齐整了东西,但是很多已经被吹到了门里面,再也找不回来了。 马列和金老大清点了一遍,点点头:“嗯,趁着现在大家还有体力,我们往外走。” 封寒面无表情地从陈玉背上将豹子拎下来,迅速地让小胖来不及逃跑或者钻进陈玉怀里,看来他铁了心要教训贪吃的豹子。 小胖奋力挣扎着,一边不忘可怜巴巴地看着陈玉,看它的表情它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陈玉决定不管,小孩该适当教育教育了。如果那只鸟真被吃了,现在除了封寒以外,没有人能活下来。 陈玉转开头,强忍住不听豹子故意声嘶力竭仿佛杀猪般的哀嚎,琢磨着怎么出去。 现在没有人监视他们,哪怕先走出这该死的迷宫般的墓道也好!也许,山洞不知道他们目的地的话,就不会来捣乱。 陈玉心里一动,忽然回过头,看着正被封寒折磨的小胖,说道:“等等,也许小胖可以带我们出去。” 见封寒停下手,和众人一样疑惑地看着他,陈玉解释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寻找3号墓道的经历,这山洞似乎能看透我们内心一样,只要是我们想去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所以,我们可以让小胖带路。” 马文青喷笑出声:“小陈玉啊,你心疼不想它挨打就直说,就这丫能带我们走出去?我现在看它就是一个吃货。” 陈玉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盒牛肉罐头,笑眯眯地看着小胖,说道:“你还记得上次吃这种罐头的房间吧,我放了一盒罐头在那,现在带我们过去,就给你吃。” 小胖凑过来嗅了嗅,用大头顶了顶陈玉的腿,然后转身朝外走。 众人惊讶地跟在豹子身后。 陈玉得意了,他调教出来的!然后喜滋滋地转头看向封寒漆黑的眼,等待他说点什么。 封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出去再罚。” 走在前面的小胖浑身抖了抖,速度忽然加快了。 第116章 死地生门 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众人终于又奇迹般得站在了那个吊满了尸体的石室。 虽然再次看到那些很容易尸变的粽子有些脚软,陈玉还是有些激动,他们总算从刚刚的迷宫里出来了,而山洞的主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好办法阻拦他们。 陈玉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门边一脸幸福地吃罐头的小胖,看来山洞只能猜测人类心理,对动物却无可奈何。也有可能是因为人类心理活动复杂多变,而小胖心思单纯到可怕…… 陈玉敢打赌小胖带路的时候,脑子里绝对只有那盒牛肉罐头。 马文青靠在门口,不时探头往里面看,然后焦虑且凝重地低声说道:“小陈玉,我为什么有种出了狼窟又入虎穴的感觉,这,这鬼地方也没比刚刚那里安全多少啊。” 不仅马文青,其他人也一脸青白,上次那只粽子带来的血腥噩梦还记忆犹新,而且杀死那只粽子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现在要是再来一只他们还真对付不了了。 刚刚在那扇门前,他们又损失了不少东西,其中武器,食物和照明工具是最要命的,尤其是蜡烛。陈玉因为怀疑阴影有问题而把他包里的蜡烛几乎都拿了出来,人手一支,在大风袭来的时候,人们只顾得上拼命找地方固定自己,蜡烛大多数掉在地上,被风吹进洞里去了。 “不,陈玉做得对,在墓道里更危险,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在墓道中仅仅一天我们就损失了四个伙计。只是赶路,就损失了人手。”马列忽然沉声说道,在众人意识到不对劲,脸上露出惊慌的时候,继续说道:“我不认为那是巧合,所以,我们必须出来,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们可以顺着原来的路从洞口出去。就是我们进来的洞口,虽然前几天解脱的那家伙说那不是出去的门,但是我们还是应该试试,那可比这安全可靠多了。”胖子挤过来说道。 胖子说的那个人是惩罚走廊上最后一间石室里,一直被刀切割的那个人,被陈玉许愿救了之后就灰飞烟灭了,临死前告诉他们,那个洞口没有人能出去。想从那里走,后果自负。 陈玉皱着眉看着石室里面,熊熊的火盆依旧燃烧着,上面吊着的尸体从诡异的角度注视着他们,这里可以算是整个山洞里最危险的地方了。 也许,这就是藏王将宝藏放在这里的原因。 陈玉其实倾向于相信那个人最后所说的话,如果山洞里面的机关复杂难解,那么山洞不可能把门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就算他说得不是实话,黑皮日记本里出去的方法,也只有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洞口连提都没有提到,他相信黑皮日记本的主人不会犯这种错误。 还有一点,陈玉瞄了瞄众人身上的东西,就算节省着吃,现在的食物也只能维持一天了,而从这里到山洞口就要三四天时间,如果证明那里出不去,再回来—— “那个人没说谎,洞口不能出去。”一直沉默的封寒忽然说道,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胖子才问道:“封小哥,为什么这么说?”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不自信。 封寒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既然山洞可以控制墓道和各种机关,你认为我们进来后,洞口的机关有没有恢复?” 胖子张了张嘴,蔫了。就算还有人将信将疑,也绝对没有人愿意去试试那机关到底有没有启动,那种死法的痛苦,众人连想都不愿意想。 “那陈玉哥,我们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我们会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就和那个藏王一样?”马文秀拽了拽陈玉的胳膊,紧张的问道。 陈玉拍拍马文秀小姑娘的头,安慰道:“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句提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陈玉并没有隐瞒,只不过隐瞒了是从黑皮日记本上看到的。 马文青瞪着陈玉,叹气:“我觉得不管能不能找到门,你都已经实践了这句话了。后生不后生不知道,绝对到达死地的境界了。” 陈玉眯眼笑了笑,发现小胖忽然从罐头盒里抬起头,警觉地向里看去。 陈玉随着它的视线一看,发现封寒已经进去了。 众人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也知道现在这种地方,跟在封寒身边是最安全的。虽然很多人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失忆的封寒怎么就又回来了,而且完成了从极度危险到极度安全的转变。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在,这次门口没有留人,只在门口放了块石头,马文青又用绳子和铃铛设计了个简易的机关,只要有人经过或者移动,铃铛就能提醒众人。 人们胆战心惊地跟着封寒快速穿过了吊尸区,好在所有尸体都没有异动。 “那门在哪里?上次我们进去过,这下面是藏王的陪葬品,根本就是没有其它能出去的门。” “也许没找仔细,这次我们地毯式搜索一下。” 马列和金老大商量一番,只能安排伙计寻找可能藏着的机关或者有暗门的地方,至于吊着尸体的区域,人们选择性的忽视了。 陈玉无意识地跟在封寒身后,他不断四处观察着,想由石室的布局猜想生门可能会存在的地方。没注意封寒停了下来,在陈玉要撞上去的瞬间,他怀里的豹子终于忍不住从陈玉怀里蹿上他的肩膀,然后跳到地上跑远了。 这石室不冷,但是小胖害怕封寒教育它,死活扒住陈玉不放。当它看到陈玉居然离封寒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炸毛逃跑了,好在它善意的提醒了陈玉——临走用爪子在陈玉脸上踩了一下。 陈玉回过神,发现封寒在直径十多米的尸油池子边停了下来。 看着封寒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尸油池子,陈玉并没有打断他,只是在一旁想着封寒的目的,同时皱着眉观察着那些白腻腻的让人有强烈吐欲望的尸油。现在尸油上面甚至有了不少新鲜的血迹和被勒断碎成一截一截的肢体,那是被杀的伙计。那些粽子杀了伙计之后都扔进了尸油池子,也许这就是尸油池形成的原因。 等等!陈玉看着那些新鲜尸体,脑子里忽然一亮,他激动地说道:“死地,我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死地。” 离得近的几个人疑惑地看着陈玉,但是都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这池子附近,腐肉味和血腥味太浓了。 封寒转过头,冲陈玉伸手:“洛阳铲。” 陈玉一愣,条件反射般立即从背包里拿出洛阳铲组装好了,递给了封寒。 在封寒开始用铲子往凝固的烟白色尸油里探的时候,陈玉意识到封寒和他的想法一样。 封寒的探铲不一会就拎了上来,看了看说道:“大概一米深,下面应该是青铜。” 不是岩石?陈玉按了按不断翻涌的胃,又组装了一把洛阳铲,在旁边帮忙。 一些探路回来并没有找到机关的伙计看见两人忙活,也开始过来挖。挖凝固的尸油并不费事,费事的是要从岸边走到池子中间。那种滑腻的难受,那种腐烂的味道,让几个人苦不堪言。只有封寒还是如履平地,优雅淡定。 不大功夫,中间就被挖出一个高一米,直径两米的空洞。 尸油下面,露出雕琢着花纹的青铜底板。 封寒用洛阳铲敲敲青铜板,抬头看着几人说道:“下面是空的。”随即他站起身,向陈玉要了黄金杖匕首,对身边带着防毒面具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回去。” 陈玉几个人望着四周一米高的尸油及里面夹杂的断肢,默默无语地看着封寒,用眼神抱怨:老大,进来一趟就恶心得要命了,您就这么让我们来回溜达? 封寒看着几人郁闷地表情,淡淡说道:“不上岸也行,那站到尸油上面去,我要把这里切开。” 几个人脸色一白,立刻挣扎着往池边奔去。站在尸油里面,还不如多走几步。 封寒看没人了,蹲下身去,然后是金属刺耳的摩擦切割声。 过了一会,在岸边几人焦急的目光中,封寒跳了上来,接着有什么闷响了一下,就再没了声音。 封寒并没有走过来,他在尸油上站了一会,回头说道:“你们过来看看。” 这会儿,所有人都赶了回来,和上次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见封寒招呼,不少人走了过来,然后众人呆呆地看着尸油池子中间,说不出话来。 据陈玉等人描述的池子中心的青铜板已经不见了,那里只有个黑乎乎的直径大约两米的洞,陈玉的狼眼手电照过去,六七十米的距离,但是仍然看不到底。 封寒从背包里拿出枪,对着下面发射了一颗信号弹。只有封寒的背包没有被人动过,所以他包里的这类照明工具还在。 信号弹的瞬间照亮了下面的空间,然后慢慢向下落去。 等错过刺眼的强光,众人往下看的时候,依旧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照亮之后的黑洞,还是黑洞。 明明信号弹照亮的范围极广,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仿佛那里就是一片虚空。 根据时间推算,现在信号弹已经在两百米以下,但是还在往下掉,这个洞到底有多深?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死地,那么你们做好了准备没有?”封寒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震惊地人们醒悟过来,人群中传来吸气声。 陈玉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胳膊被封寒牢牢抓住,陈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要跳下去?” 封寒稳稳地站在黑洞边上,盯着陈玉的眼里有着肯定的意思,然后他说道:“对,而且是马上会跳下去,你们没有多长时间考虑了,它们已经来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猛地回头往四周看去,顿时有人惊叫起来。那些吊着的尸体竟然全部无声无息地过来了,在人们一点都没察觉的时候! “就算是我,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保护所有人,而且,留下来并没有任何好处。这里面总有东西费心算计着什么时候或者用什么方式把你们吃了。所以,如果你们准备好了,我们跳下去。” “但是,那根本就是自杀!这种高度,甚至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黑洞的一部分,我怀疑它根本就是个深渊,我们跳下去怎么可能有活路?”胖子急了。 “是啊,小陈玉,我忽然觉得我又患上了恐高症……”马文青看着那黑呼呼的洞口,喃喃说道。 陈玉也在犹豫着,这会儿他算是真正理解了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如果这不是生门,他们根本就没有活着的机会,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跳深渊的。 他回过头,发现那些吊尸已经越来越近了,身上的黑色带子不断移动着。陈玉心里一跳,地上,果然没有影子。 而更远处,忽明忽暗的角落里,一个小孩静静站着,脸上满是阴狠疯狂。 “马文青,你来我右边,每次四个人下去,快!”封寒左手拉住陈玉开始催促,用不了几分钟,那些粽子就会过来,他们现在二十多个人,根本没有时间犹豫。 马文青一咬牙,拉住封寒的右手,同时和马列对视一眼,拽上了马文秀,就算这不是生门,跟着封寒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陈玉忽然感到腰上一紧,扭头一看,瘦猴凑了过来。 现在已经五个人了,封寒瞄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不是直线,五个人其实能下去。 “我深深后悔,没有带降落伞过来。”马文青一边将身上的东西固定一边说道。 陈玉将豹子绑在胸前,回了一句:“你可以当你的登山包是那玩意儿。” 马文青眼睛一瞪,还来不及说什么,封寒已经带着身边的人跳了下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马文秀的尖叫声。 陈玉立即闭上了眼睛,同时感觉到封寒的手牢牢地抓着他,腰上则被瘦猴紧紧环住。 如果死了……陈玉用力抓紧了封寒的手,心里忽然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遗憾。 …… 陈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摸着他的脸,湿漉漉的,很轻,有些痒。 他慢慢睁开了眼,然后又赶紧闭上,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睁开。 一双水汪汪的黑色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看到他醒过来,立刻兴奋地凑过来,呜呜叫唤着,伸舌头又要舔。 陈玉呻吟一声,抬手揉了揉豹子头顶,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似乎并没有受伤,只是觉得筋疲力尽。 微风轻轻吹在脸上,暖暖的阳光照射来下,清冽的空气中有着草地的味道和野花淡淡的香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深渊里出来会到这里,但是重要的是,他们出来了! 左右一看,封寒就坐在他边上,看着他,陈玉激动地抱住依旧傲慢的封寒。封寒的嘴角,在陈玉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微笑。 而醒过来的其他人热泪盈眶地拥抱在一起,再次看到阳光,竟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贡布跪在草地上,对着远处的雪上拜着,嘴里说着藏语。 马列和金老大清点完人数走过来,对封寒道谢,如果不是他,大概他们永远也别想出来。 然后两位老大组织人寻找食物,他们还要从这里沿着雪山回那个小镇。几分钟后,探路的伙计回来,说左边似乎有个部落。说到这里,伙计又有些犹豫。 马列一瞪眼,伙计才继续说道:“马爷,我只是觉得那个部落似乎就是我们当初投宿的那个,可是,那个部落不是已经沉默了吗?” 马列和金老大脸色一沉,决定过去看看,如果真是这群人算计他们,他们一定要查出前因后果,他们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到了那个部落之后,果然和投宿过的那个一模一样。守在帐篷口的一个大妈看到他们,疑惑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喊了几句。 没一会儿,部落里不少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出来问了句话。贡布上前说了几句,然后忧心忡忡地走了回来。 “怎么回事?”马文青着急地问道。 “他们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半夜走了,他们找不到我们了。根本不知道我们陷入沼泽的事,而且,你们看,他们的帐篷都还在。”贡布闷闷地说道。 查不出原因,而且这些藏民也不像是在说谎,众人没有办法,只好从这里买了充足的食物,准备下山。 等快穿过树林的时候,瘦猴忽然停下了,指着不远处说道:“这里,才是我们沉下去的地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熟悉的沼泽,上面甚至还有那些没有完全陷入的帐篷。 “这又是怎么回事?”马文青惊讶地问道。 瘦猴走近几步,观察了一会,说道:“我们夜里投宿的地方的确是刚刚的部落,但是夜里被人转移到了沼泽上面。这两处的地形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这是转移我们的人给我们的一个误解。而在沼泽上,我们不动的时候或许没事,一动起来,就会陷进去。” “这他娘的谁干的好事,别让老子抓住他——”胖子恨恨骂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玉抬头说道:“那个部落虽然查不出什么,但是也有很多值得怀疑地地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部落,有两个人没有出现。” 众人一寻思,马文青一拍大腿:“是啊,带我们来得那个央金姑娘和那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来着,都没看到。” 陈玉笑着看他:“不错,相当上心啊,才一天就记住人家小姑娘名字了。” 马文青脸皮厚,看不出脸红,咳嗽了一声说道:“跟你说正经的,我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 贡布忽然颤抖着说道:“别找了,那,那两个人,根本不是央金和波瓦。他们,他们就是多杰爷爷的女儿和女婿。” 众人几乎立刻注意到,贡布的脸色十分苍白。 陈玉的眉头皱了起来,马文青也一愣,随即问道:“他们不是因为救你,死在沼泽里了吗?” 贡布浑身微微发抖,苦笑道:“不然我为什么看到他们会害怕,这里我实在不想来第二次。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死去的人会重新站在我面前。” 抬头看了看雪山,贡布脸上的痛苦越来越明显:“也许,他们是来找我索命的。其实,我有些事没有跟多杰爷爷和部落里的人说,他们,他们是救了我,但是我却扔下他们离开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救人,只要我再迈出一步,就会是我们三个人陷在那里。我是个懦夫,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情。”虽然脸色依旧难看,贡布眼里却有了丝轻松,这事已经折磨了他太长时间。 陈玉沉默了一会,拍了拍贡布的肩膀:“已经发生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要代替他们两个多照顾照顾多杰爷爷。” 贡布点点头,低声说道:“那当然,我会虔诚地赎罪。” 胖子默默无语了半天,才说道:“那已经死掉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活着出来?”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众人忽然觉得即便是微风,也有些冷了。 陈玉心里还存着另外两个疑问:王苗和黑衣人去了哪里,姜家的人到底有没有出来? 在有些沉重和诡异的气氛中行进了一会儿,人们已经又开始活跃起来,毕竟这次不虚此行,而且,他们活着出来了。 马文秀拿出相机,拉着陈玉要拍照。 拍完后,陈玉看着封寒,忽然说道:“我们也拍一张吧。” 封寒点点头,搂住陈玉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嗯,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陈玉一愣,不知道是因为以后是不会再来雪山,还是其它意思。 第五卷 镜水封尘 第117章 居家生活(已复制) 在外人眼里,两人随意间摆出的造型流露出让人惊叹的默契和亲密,喜欢笑眯眯的陈玉站在冰冷的封寒身边,竟没有一点违和感。 但事实上,镜头对着的两位主角一点都没体会到众人心里感慨的深厚感情或者友谊。 陈玉心里万分纠结,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瞟封寒。 只是那张冰冷却完美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陈玉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过,他又担心没事也给问出什么事来。 一方面,如果封寒失忆了,陈玉这辈子都会觉得万分遗憾。从认识到现在,和封寒在一起的时间充满了各种狗血和压迫,嚣张地指使他洗衣服,做饭,甚至理所当然地占据他的床,还要拉着他体验那些从网上看来的乱七八糟地东西,网络真是能带坏人——陈玉脸色稍微不自然地愤愤想道。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严重偏离方向的时候连忙打住,没有办法,要抱怨封寒的话,事例实在太多了。 封寒的胳膊正搭在陈玉身上,注意到陈玉忽然僵硬起来,转头看着陈玉的眼睛,说道:“怎么了?我记得我说过,只要我在,你没有什么需要担心和害怕的。” “没,的确没什么。”陈玉小声回道,顿时觉得心情像是又回到了刚刚见到蓝天和阳光的那一刻。 这就是封寒,虽然缺点数也数不完,但是往往一句话、一个无意间的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他觉得温馨和欢喜,甚至有可以称之为幸福地东西。 就像陈森,就像马文青,但是封寒又比别人多了很多,所以和封寒在一起的回忆让他觉得极为珍贵和美好。他不能接受封寒就这么忘记了。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封寒没有失忆,在表达惊喜之前他是不是该先考虑如何面对封寒的怒气? 在他祭祀后,和山洞讨价还价的过程,封寒可能全部都看见了。 所以陈玉万分纠结和郁闷,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从遇到封寒,他以前优哉简单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却仍然甘之如饴。 “喂,陈玉哥,你怎么不看镜头?”不远处,拿着相机的马文秀高声喊道。 陈玉想起两人正在拍照,连忙转头,却发现马文秀已经匆忙拍完,被马列抓到一边帮忙调试仪器信号去了。 陈玉又走了几步,看封寒在观察周围,迟疑了一下,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眼熟,想起了什么吗?” 陈玉忽然想到,如果发生在封寒身上的事回到了他进入山洞的那一刻,那么,再遇到凌云和尤部长,他还会不会认识。毕竟,封寒说过,那两个人也追着他过来了。 封寒漆黑且带着隐隐金色的眼转头对上了陈玉的眼睛,带着让陈玉不安的疑惑和玩味,然后凑到陈玉耳边微笑着说道:“我说,你以前到底有多喜欢我?非要让我想起来。” 陈玉脚下一个趔趄,带着吐血的冲动,在封寒执着的追问眼神下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嗯,嗯,那个,还行吧。”就保持着和小胖同样的神情和姿势,快步往前赶了。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凌云和尤部长的人,封寒似乎完全忘记了一般。而出了绿洲,进入雪山不久后,马家终于联系上了外面。外面的人已经安排了人过来接应,最可喜的是,那些人正巧到了金家和陈玉封寒等人躲避雪崩的冰缝附近。 当下,马列让那些人看看冰缝外面堆积的雪能不能清理,如果可以,他们就从陈玉他们过来的近路回去,能节省不少时间。 过了半个小时,那边传来消息,说能清理。这边队伍立刻改变了路线,从近道下山。 陈玉想到了路上那座桥,担心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那张写满人名的纸,忙过去问马文青。 马文青笑起来,从口袋里往外掏了掏,说道:“自从我们出来,这纸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碎了?”陈玉疑惑地看着马文青手里那一堆纸沫,顺手拈出唯一一块大一点儿的,却是写在背面的人名,那些人已经永远留在了山洞里。而前面的名字,已经没有一个能看清楚了。 “我想,我们已经没事了。这鬼地方,老子以后打死也不来了。”马文青感慨着,同时将手里的纸装到收集袋里。 陈玉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这么多天不见天日,在山洞里手机也没有信号,人们都有种归心似箭的心情,过了冰桥,到达冰缝的时候竟然比上山节省了多半天的时间。更可喜的是,外面的接应人员和金家留下的人已经合力打开了冰缝。 金家有几个人留在这里看守马匹,见到金老大回来,几乎热泪盈眶。他们在这里等得心焦火燎的,万一金老大带着那群人出了什么事,他们连主心骨也没有,能不能回得去都是个问题。 金老大带了东西出来,心情极好,完全没有发现守在这里的伙计看到跟在他们队伍里的瘦猴时,脸色微微变了。 马列则迎向来接应的人,笑着寒暄起来。 离远了,陈玉只看到是个穿黑衣服的瘦高男子,走了几步,才发现,竟然是熟人。来接应马家的,赫然是跟在爷爷身边的莲生。正在和马列、金老大说话的莲生也注意到了吃惊的陈玉,对他挑眉一笑。 难得的,陈玉心虚起来,他可是从陈家偷着跑出来的,这算离家出走吧?在那么敏感的时候离开,回去以后跟陈森怎么交代?陈玉原来的计划是帮到马文青之后,就带着封寒和豹子去外地躲躲。 但是从山洞里遇到了那么多事后,陈玉决定回去弄清楚一切,有些时候越逃避,事情就往往越糟糕。 而且,他也想回去看看父亲陈森。如果他就是黑衣人转世,那么陈森算不算是被害人之一?想到这里,陈玉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了。 莲生和马列说完话,往这边走过来,刚抬起手的时候,封寒已经一把将陈玉拉到了身侧,眯着眼略带着不满和轻微的敌意看着莲生。 莲生一愣,随即笑起来,转头对陈玉说道:“怎么你们出来一趟,这位封小哥更不客气了?”而且他感觉到封寒身上的气势和那股敌意带来的威胁,比以前更强烈了。 陈玉心里暗暗接了句,封寒从来都没客气过,更别说他现在根本不认识你,嘴上却说道:“哪能啊,对了,莲哥,怎么你过来接应马叔他们?”顺便转移了话题。 莲生也没跟陈玉计较,只是微微笑着,说道:“阿玉,你毕业这一年多变了很多。”在陈玉心里咯噔一下之后,莲生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以前你可是个乖孩子,哪像现在,动不动就离开杭州,跟家里都不交代一声。” “虽然陈师兄没有明说,可是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因为他那边有事绊住了,就让我找你回去。刚好马家的人求到陈家头上,师兄就让我带人过来了。”莲生说道这里,笑眯眯地盯着陈玉,问道:“阿玉什么打算?” 陈玉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众人一路出了雪山,到雪上下面的部落的时候,贡布和众人告别,先往多杰老人帐篷那边走去。 金家和马家也就此别过,陈玉跟着莲生回杭州。 按说在现在的封寒眼里,应该是第一次和陈玉走在一起,但是一路行来,直到定车票回杭州,都没见他有过异议。 陈玉表示想回自己的房子时,莲生也没有阻拦,只说让他有空回一趟陈家。 等到了屋子里,陈玉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觉得那扇门将所有乱七八糟需要烦心的事都挡在了门外。 然后陈玉看到封寒正默默打量着屋子,心里一动,拨着小算盘算计了一会儿,凑过来殷勤地说道:“你‘第一次’住别人家里不太习惯吧,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没地方去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我这,我不收房租。不用跟我客气,你偶尔帮忙收拾一下房间就行了。” 说到这里,陈玉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客房说道:“你住那间吧。” 封寒斜睨了陈玉一眼,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身打开另外一扇门,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我住这间。” 陈玉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自己舒服的主卧和大床,无奈道:“行,那我住刚刚那间。” 封寒走过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盯着陈玉,淡淡说道:“不,你也可以住这里。” 陈玉想到背包里那个被带回来地匣子和封寒的失忆,思想斗争了一会儿,说道:“算了,我就先住旁边这间就行。” 封寒转过身,温和地说道:“我说,你可以住这里。” 在无比温和的声音里,陈玉感觉到自己被阴森森的冷气包围了,在那双眼睛的盯视下,陈玉投降了,说道:“那,那好吧。” 封寒显然已经以那间主卧的主人自居了,听了陈玉的话,理所当然地说道:“嗯,不用太感激我,只要你负责做饭,家务——”然后,封寒将一个盒子扔过来,盒子里面明显有某种东西在抓挠着,继续说道:“喂养宠物和储备粮就可以了。” 小胖发誓,封寒说最后那个词的时候,是看着它的,绝对是看着它的!同情地看了陈玉一眼,小胖泪奔着跑向柔软的沙发去了,噢,就让它独自伤心一会儿吧。果然长这么油光水滑又有体型被嫉妒了嫉妒了…… 陈玉吃惊地张大眼,封寒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才能说得出这种话啊啊啊!看来他准备趁封寒失忆让他做家务的打算又破产了,这简直和他第一次来有什么两样。 封寒似乎意识到应该解释一下,想了半天说道:“没办法,我不会。” 陈玉更加沮丧了,这种理由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第118章 家居生活2(复制) 陈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封寒正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随手转换着电视遥控器。陈玉洗澡之前特意把书房的门关上,并将电脑网线拔了,他敢打赌这位老大绝对不会自己弯腰检修的。 盯着电视机的封寒抬眼瞟了陈玉一眼,又转头看着刚调出来的狗血爱情剧。被挤到沙发角落里的小胖眼睁睁看着动物频道被封寒转走了,立刻用满含指责的眼神瞪视封寒,爪子无声地挠了几下沙发,敢怒不敢言。 封寒穿着睡衣,领口半开着,洗过澡后还没干透的黑发凌乱地垂下来,露出过于精致却明显心不在焉的侧脸,像只正在休憩中的狮子,强大无害,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陈玉看了一眼自己的沙发,又看看自己的电视,不确定要不要走过去。 “一杯水,谢谢。”封寒又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同时坦然吩咐道。 陈玉嘴角又开始频繁地抽动,顺了半天气,才小声质问:“我不是说过厨房有饮水机吗?” 封寒抬起头,有点为难地看着陈玉,用进门后少见的客气语调说道:“你当然说过,但是我刚刚不小心,用力过大,把开关弄坏了。” 看出陈玉脸色不好,封寒顿了一下,颇有些不擅长地解释道:“其实我试着修过了,但是你知道如果质量太糟糕——” 没等封寒说完,陈玉已经奔向厨房,然后脸色越来越黑。果然和他想得一样,厨房地上全是水,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来,定时过来打扫的陈家保姆买的几只螃蟹正挥舞着钳子在水里爬来爬去。同样在水中泡着的,还有新买来,没来得及收拾的一袋大米。 看着蔓延了整个厨房的水,陈玉不禁膛目,厨房还能迈得进去吗?他饮水机容量真的有这么大? 最糟糕的还不止如此,封寒口中质量糟糕的饮水机的上半部分完全被掰了下来,剩下的部分坚强的靠在墙边摇摇欲坠。不用看也知道,饮水机遭遇了什么,他必须换一台新的更加结实的饮水机了。 跟着陈玉溜达过来的小胖欢喜地叫了一声,一脸讨好地看向陈玉,两只前爪兴奋地在陈玉腿上来回轻轻挠着,亮晶晶的眼睛里映出两只蒸好的螃蟹。 在小胖同学来回蹦跶着充当绊脚物的前提下,陈玉艰难地收拾了厨房,同时暗自庆幸他们今晚不用开伙,打包回来是完全正确的,他现在最想念的就是舒服的床。 然后,陈玉打开冰箱门,扫了眼里面,拿出瓶啤酒递给沙发上的封寒。 虽然封寒今晚表现没有那么嚣张霸道,陈玉还是没敢冲他发火。 封寒和豹子都在,努力劝慰好自己的陈玉甚至觉得客厅里的气氛异常温馨,几乎和封寒失忆之前没有两样。本来有些疲惫准备回屋的陈玉,于是也坐了下来,半靠在沙发上,拎了瓶啤酒喝着。 注意到封寒一脸认真地盯着电视,陈玉也开始觉得睡前娱乐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屏幕上播放的应该是一部港台言情剧,女主角正坐在沙发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主角,男主深情表白后,终于获得女主首肯,给女主角带上戒指,然后,然后—— 陈玉张大嘴巴看着男主角将女主角压在沙发上尽情舌吻,且将手伸入女主角衣服里面,转眼已经脱了快一半的画面,心里万分纠结:喂喂!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而且,这种尺度真得不用剪掉限播?某某总局你到底在做神马? 虽然陈玉明白人们对这种尺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陈玉咽了咽口水,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半开的睡衣里露出线条优美的胸膛,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陈玉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抬头,发现封寒深邃漆黑的眼正看着他。 陈玉心虚地和封寒对视了几秒,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后,立刻适时露出一副我正困得要命我什么都没到的表情,站起身,迅速地打过招呼,没等封寒说话,就急匆匆躲回卧室了。 老天,虽然,虽然他和封寒以前很熟,但是他失少不能在失忆的封寒面前表现出是他才是饥渴的那个人吧,这原先明明是封寒才会干的事…… 陈玉正走神的时候,忽然手边一阵温暖,接着是手背上湿濡的舔舐。 叹了口气,陈玉将正讨好他的小胖抱过来,给已经越来越胖且努力向着家庭有地位的一员看齐的小家伙顺毛。说起来考虑到豹子以后独立的问题,这小孩是不是该接受训练了,而不是天天在家里搞破坏? 想到教育,陈玉下意识地想到邻居家正上小学的男孩,家长每天必须按时接送什么的——手心再一次感受到小胖同学的略微粗糙的舌头划过后,陈玉一脸黑线地发现,小胖在他心里已经完全是这个家里的孩子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床上的人和豹子同时身体一僵,小胖恋恋不舍地用大头拱了拱陈玉,起来迈开四只小短腿,无声且迅速地往自己的屋子跑去。同时心里努力念着: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一只豹子睡完全没有问题的TAT! 封寒瞄了一眼泪奔而去的豹子,随手将盒子打开,一条小小的青色身影被扔向客厅,然后又把门关上。 陈玉正头皮发麻地琢磨着说些场面话,试图缓解刚刚的尴尬气氛,然后两人可以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 好吧,就算这家伙继续不打算做任何家务他也不计较了,陈玉悲剧的发现,自己要求其实挺低的。 封寒走了过来,弯腰看了陈玉几秒钟,然后相当坦然地说道:“既然你没有睡着,那么我们试试吧?” “什么试试?”陈玉警觉地抬头,眼皮跳了跳,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 等很长时间之后,陈玉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封寒抚摸着他后背的胎记,低声自言自语:“好久不做了,果然还是美味。” 陈玉隐约觉得不对劲,却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转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 直到第二天上午,陈玉在餐桌面前,脸色红红白白了很久,才看向一旁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的封寒,谨慎地问道:“昨天,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封寒将最后一片面包吃完,又把桌上的饮料拎到自己面前,才抬头看向陈玉,愉悦地说道:“字面上的意思,我以为,你也很喜欢的,昨天效果似乎比以往还要好。” 陈玉一呆,在还没分清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的时候已经大叫:“果然——你果然是有记忆的!你什么时候回忆起来的?!” 封寒一只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着,思考了片刻回答:“应该是后来你一个人遇到的我的时候,就是你被粽子追着逃命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山洞能短暂的抹去我的记忆,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要花更长的时间找回来。但是现在,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顺便指出自己当时可是又救了陈玉一次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玉觉得自己完全吃不下去了,一定有什么地方遗漏了,而他还没注意到。 “你又没问。”封寒快速说道,“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谎,我讨厌欺骗。” 欺骗——陈玉猛然想起来了,他一直担心封寒在他和山洞说话的时候是醒着的,他小心地观察了封寒一会儿,没有发现封寒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也许封寒没有看到他对山的许愿?或者他看到了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黑衣人的关系。嗯,一定是这样。 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之后,陈玉不安地将遇到封寒以后发生的事全部理顺了一遍,他的脸色却一点都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黑。 老天,他到底都干了什么事!!! 看到封寒有危险就乱了手脚,承认他喜欢封寒,主动亲他,给他暖睡袋,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是封寒最重要的人——并且被当场抓住,这比深情表白都更没面子好不好! 靠,要不要这么耍他啊啊! 陈玉羞恼地快要燃起来了,他一拍桌子,用手指着封寒,第一次有勇气对封寒发火:“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你还敢说——” 封寒慢条斯理放下杯子,柔声说道:“亲爱的,我觉得餐桌上不适合吵架,至少不适合讨论这种事。你早餐还没吃完,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还要考虑考虑它们对吧。”说完指了指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小胖和四脚蛇。 系着餐巾的小胖嘴里叼着半块牛肉,眼睛都瞪圆了,但是陈玉打赌它是赞同自己指责封寒的,它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关键是,封寒什么时候考虑过其他人!更何况是豹子和四脚蛇,这明摆着是借口好不好! 陈玉再抬头,对面洒满阳光的客厅中,封寒眼里略带着得意的笑,异常明亮而耀眼。 咬牙切齿地瞪了封寒一会儿,陈玉明智地打住话题,再说下去也改变不了那些令他窘迫不已的事实。 而且结果总会变成他妥协的。 陈玉低头继续早餐,在心里悲催地念着,自从有了心脏之后,封寒的性格更加恶劣了!这算不算他自作自受? 陈玉又想到他打算利用封寒失忆哄骗他做家务,甚至另外一件床上他早想做的事,现在想来,幸亏他昨晚没有来得及实施,不然,结果一定会更凄惨的…… 第119章 熟人 虽然莲生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过陈玉务必先回趟陈家,但是陈玉却像忘了这回事一般,连着几天都宅在家里。 封寒当然不会催他,更何况,他这几天过得比陈玉更滋润,光看陈玉盯着他的带着怨念的眼神就知道了。 豹子这两天则又幸福又纠结,回家几天的养尊处优使得它的皮毛越发油光水滑,早晨还培养了在自己的领地里昂首溜达巡视一圈的习惯,丰盛的午餐过后,它会在阳光最充足的沙发上睡个午觉。 就像现在,豹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远处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它最爱的动物世界。 随后,小胖稍微斜了对面的沙发一眼,如果不是正盘踞在那边呼呼大睡的、难看得要死的青色四脚蛇,一切就更完美了。 对,就是那条该死的四脚蛇,小胖越瞧心里越郁闷。不知道封寒到底看中了那家伙哪一点,对它可比自己更像亲儿子。为此,它不得不忍受自己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只动物。 小胖瞪了四脚蛇一会,忽然悟了,难道是、难道是——不,是一定是因为它太丑了太弱了所以给予的施舍! 小胖又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这几天它没少按着四脚蛇欺负,虽然那家伙每次都奋力反抗。但是,小胖肉垫里的锋利指甲闪了闪,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因为体型关系,四脚蛇想挑战它还是相当我难度的。 而且,陈玉对它这个关键时刻奋力帮助双亲的儿童还是最宠爱的。想到这里,小胖心满意足地给了对面的四脚蛇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这时候,主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陈玉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看到立刻支楞起脑袋的小胖,陈玉打了个手势,示意它别动。 小胖一愣,但是还是满眼放光的跳下沙发,往陈玉腿边扑来,步子比陈玉更轻。 陈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往客房走去。 进门之前,陈玉看了一眼主卧室的方向,确定没有任何动静才进了客房,然后谨慎地将门锁好。 到现在,陈玉才松了口气,鼓励似的摸了一把有些小兴奋的豹子,让它继续保持安静。接着打开右边的柜子,探身摸索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古朴,神秘,带着花纹,正是从山洞里带出来的盒子。 这盒子自从带回来就被陈玉藏起来了,封寒醒着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敢打开的。 陈玉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万一那东西和封寒有什么感应,使封寒发现这个盒子以及他藏起来的黑皮笔记本,他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 现在,他绝对不能让封寒知道他的身份。 于是,打算等封寒出门或者睡觉的时候查看的陈玉连着几天都在暗暗咬牙,封寒一直跟他宅在家里,而且精力好到出奇,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往往陈玉昏昏欲睡的时候,封寒还能神采奕奕到让人嫉妒。 直到今天封寒睡午觉,陈玉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立刻偷偷摸摸地钻进客房。 看着面前有着古朴花纹的盒子,陈玉有一瞬间的恍惚,一种难以表达的熟悉感从盒子上传来。 这盒子雕工之细让人惊叹,外面包着青铜,表面看不到锁,但是陈玉的手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慢慢抚上了正面的青铜花纹。他的五指所在之处,都正对一朵花。 盒子上的花有很多,但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陈玉手指下的花和别的有着微小的区别,但是五朵花本身却一模一样。 陈玉瞪着面前的盒子和自己的手,像是那个动作不是他做的。过了几秒,陈玉叹了口气,按照心里想的往下一按,拇指忽然一疼,凹陷内侧有东西刺破了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候,盒子外壳忽然如盛开的花朵,往八个方位移动,露出了内部的东西。 盒子里面是一卷叠放着的锦帛,除此之外,就是把精致的铜钥匙。 陈玉皱了皱眉,将那卷锦帛拿了出来,如果按照山洞的说法,这也算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陈玉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上面并不是他猜想的类似黑皮笔记本里那样的内容,锦帛整个展开了也并大打,上面有六幅画,画得相当细致,细看倒像是地图,而且标着一二三四五六的字样,每个数字后又都有一排小字。 在六幅画的最上面,写着两个类似篆体的字:镜水。 陈玉揉了揉眉心,看到这东西,他仍然没有一丝头绪。以前的‘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似乎他再怎么不情愿,他的身份似乎也改变不了了。 看来关键是镜水两个字了,陈玉推断,这应该是个地址,带着水字,不是湖就是潭,当然也有可能是河,接下来先查查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吧。 陈玉将东西放回原位,小胖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陈玉忙完了,就讨好的走过来蹭他的腿。 陈玉打了个哈欠,没准备去吵封寒,抱着小胖直接倒在客房的床上补眠,本来这也是午觉时间。因为某种原因,夜里睡不好的陈玉不大一会儿便呼吸均匀了。 他胳膊里的小胖忽然抬眼看了看门外的方向,又趴了下来。哼,就让那只四脚蛇和另外一位家长在门外待着吧,这足以证明,自己在陈玉心里的地位。 当天晚上,陈玉将晚饭摆到桌子上,才招呼封寒。小胖有自己的椅子,至于四脚蛇,则直接盘踞在了餐桌面上,陈玉觉得她大概很难在别人餐桌上找到如此热闹和众生平等的感觉。 可能由于陈玉才是实际上的喂食者,两只动物都眼巴巴地看着陈玉,同时努力往他这边凑。 封寒扫了这边一眼,成功的让两只浑身僵硬之后,将手里的报纸递给陈玉,“那个瘦猴出问题了。” 陈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个瘦高的一直往自己跟前凑的人,虽然当时有留心,但是看不出瘦猴有什么恶意,他能出什么问题? 看完报纸的时候,陈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报纸上是一幅不太清晰的照片,旁边报道了游人雪山遇险死亡,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正是瘦猴的本名。 瘦猴当时确实是和他们一起下山到了镇里,根本不可能会出事,难道他又一次上山?陈玉觉得就算那山洞有再多的明器,经历过的人也绝对不愿意再去一次。 在看到时间的时候,陈玉又一次愣住了,“半个月之前?”那是他们上山的时间,如果当时瘦猴就死了,那么那个陪着他们进入山洞是谁? 封寒放下手里的杯子,抬眼看着陈玉,冷静地说道:“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这个人的目的没有明确之前,你要小心。” 陈玉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种感觉,如果说跟着他们上山的瘦猴接近他另有目的,倒更像是在有意无意地帮他。 转念之间,陈玉想到去西藏之前遇到的阿吉,他说过会一直跟在陈玉身边保护他。不过,陈玉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 到现在为止,陈玉发现他不能说的事越来越多了,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这种事越多,等封寒发现真相的那一天,就越恐怖。 而经过这几天的纠结,陈玉也最终做出了决定。不管以前的‘他’留下来的乱摊子是什么,他都要去弄个明白。 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躲的过去的,如果到时候别人先知道了,拿来对付他的时候,那就太被动了。还不如现在做好一切准备,掌握主动权。 而且,越到后来,陈玉越觉得,如果他不去,会后悔的。 “对了,我明天出去一趟,你不用跟我去了。”封寒吃完了,在转身去沙发之前,宣布道。 陈玉一愣,随即快速说道:“正好,明天我也有事,要回陈家一趟,我们各自——” 封寒手里的遥控器一顿,抬头更快地打断他:“那我明天先陪你回去,然后我再出门。” 陈玉又楞了一下,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斟酌着说道:“不用了,如果你忙的话……” “没事,我很乐意陪你去。” 陈玉彻底无语了,日哟,你有事的时候知道背着我一个人去,怎么我就什么事都得带着你啊。 愤怒归愤怒,封寒的行动是不会因为陈玉的精神意志为转移的。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家四口就出门,打车回陈家了。 伙计往里面报了信,迎出来的人意料之中是沈宣。多日不见,沈宣气度更沉着出众了,这也是陈森将不少事务交给他打理后练出来的。 当然,这段时间流言就更多了,陈玉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不管别人怎么挑拨,陈玉也坚决站在陈森这边,对沈宣执掌陈家没有二话。不仅如此,陈玉求沈宣办事的时候比陈森还多。 往里走的时候,陈玉往里面瞄了两眼,没看到陈森的影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里忐忑,小声跟沈宣打听了一下陈森最近的情况。 沈宣看了陈玉一眼,笑了笑,只说师傅最近被事情绊住,实在太忙,应该没空管他。 陈玉放心了,这至少表示短时间内陈森没时间修理他。 沈宣这时候接着说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庄家来人了,师傅这几天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陈玉原本有几分犹豫的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沈宣,问道:“庄家?有什么大事吗?那我……”陈玉声音低了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回避,陈森早就摆明了态度不让他插手陈家的事了。 而就算再不介入,他也知道庄家是谁。在淘沙世家里,时间最久,最有家底的共有七家,剩下的小门小派对这七家都客气得很。 庄家就是这七家中的一家,不同的是,另外六家相互之间可能会有点矛盾或摩擦,但是都会买庄家的面子。 说白了,庄家就是七家的老大。 庄家有事,其余几家是必须去的。但是,现在,能有什么大事会劳烦到陈森这个半退隐的人? 沈宣笑了出来,用手拍拍陈玉的肩膀,说道:“这倒是不用,庄家来的人碰巧你也认识,进屋见见吧。” 陈玉疑惑起来,跟着沈宣进了客厅的门,就看到赵离正陪着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那年轻人侧面对着他,陈玉判断不出来是谁,但是看侧脸也能看出几分俊美优雅。而屋子另外一侧,还有个熟人,居然是莲生。 陈玉等人进来的脚步声惊动了屋里的人,三人同时转身看过来。那年轻人一看见陈玉就乐了,笑眯眯地招呼道:“阿玉,好久不见。” “庄齐?居然是你小子?”陈玉也很有几分惊喜的意思,陈玉虽然刻意远离这个圈子,朋友少得可怜,庄齐绝对算不错的一个。 在小时候,庄齐无意间救过陈玉一次,自那之后,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只是长大之后,庄齐事忙,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 陈玉又跟屋里其他人打过招呼,本来几个人还想多说几句,二楼传来脚步声,陈森下来了。 看到陈玉,陈森脸色沉下来了,但是外人太多,他没冲陈玉发火,也没搭理他。 陈森下来的时候,快到中午饭点了,沈宣招呼佣人摆了饭,几个人坐到了桌上。 陈森跟封寒倒是客气了几句,用过饭之后,才瞪了陈玉一眼:“我今天没空,你明天过来。” 陈玉赶紧应了。 看着陈家果然忙得厉害,陈玉也没打算多留,要走的时候,陈森又来了一句:“明天早点过来,你母亲也回来。” 陈玉当时就僵硬了,在海底,他亲耳听陈森提过,他生母已经去世了,他的这位母亲到底是谁? 庄齐要跟着陈森去书房商量事情,临上楼前,笑着招呼陈玉,“我后天和陈叔一起回庄家,你有空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叙叙。” 陈玉偷眼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答应了。 到外面地时候,陈玉跟封寒说道:“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回去,出不出去也不一定,反正你有我那的钥匙,到时候自己进去就行。” 封寒也跟着陈玉上车,简短地说道:“我不着急,先送你回去。” 陈玉一脸莫名其妙,明明封寒自己说他要出去一趟,现在又不着急了。 回家之后,陈玉就开始算计着在哪家饭店请庄齐一顿。结果封寒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累,让陈玉给他捏捏肩膀。 陈玉囧囧有神地坐到床上,给封寒按摩。 结果,到下午的时候,封寒神清气爽地出门了。陈玉揉着腰,一脸疲惫地在床上睡了,别说今天下下午出门请客,明天能不能起来还是个问题。 第120章 父母 陈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从外面的动静来看,只有豹子和四脚蛇在折腾。陈玉并没有急着起床,也没有着手打理因为刚睡醒被压的乱七八糟地头发,只是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沉思起来。 封寒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会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带着他一起去。但是这次出门之前,封寒甚至特意强调陈玉不用跟着。 这当然是好事,他本来就没打算跟着——陈玉想道,努力压下心底的一丝愤愤不平,同时为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最近可疑事件太多,而且很多都和他有关,他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这种时候,自己身边出现不确定因素,实在让人不放心。 只是…… 门口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客厅里正吵闹的不可开交的两只迅速没了动静。接着脚步声似乎朝餐桌的方向去了,然后折回来毫不迟疑地往主卧室移动。 是了,他忘了准备晚餐了。 门被推开,陈玉和封寒对视了一会儿,封寒愉悦地说道:“没出门?过来,我带了晚餐回来,吃饭。” 虽然有个疑问句,但是封寒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让陈玉暗暗咬牙。白日宣淫什么的最可耻了! 不过,看封寒的表情,应该没有任何异常,陈玉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等陈玉从浴室洗漱出来,发现豹子和四脚蛇已经乖乖占据了餐桌一角,正用热情的眼光盼着他回来。 封寒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主位,同样等他出来开饭。 陈玉扫了眼桌面的四菜一汤,惊讶地说道:“真难得,你记得我爱吃什么。” 封寒捏着筷子沉默了几秒,说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我想,我能记得给你打包带回来,已经足够你感谢我了。” 陈玉被噎住了,过了会才喃喃说道: “……说得太正确了,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会被雷劈的。” 好在,两人爱好差不多,也许封寒的爱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桌面上几样饭菜全是他做过的,陈玉边自我安慰着边坐下来,同时为两只眼巴巴看着他的动物分好了食物。 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玉想起来随口问道:“你哪来的钱?” 封寒优雅地端起一旁的红酒杯子,看了陈玉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卡都在你左手边的抽屉里,我没记错的话,密码好像都是同一个,我随便拿了一张。”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了封寒一会,鼓起勇气和封寒沟通:“我们应该说清楚,虽然你住在这里,虽然我们关系,额,很好,但是我是这房子的主人,你拿东西——好吧,你用也没关系,但是总该和我说一声吧?” 封寒奇怪地看向陈玉,在陈玉气势习惯性地由强变弱后,将一杯牛奶推到陈玉手边,勉为其难地开解同居人:“你都是我的,你计较那些附带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陈玉嘴角抽了抽,默默低头吃饭,他明白再讨论下去也绝对不会勾起封寒半点愧疚,而会把自己气死。 晚饭之后,两人回到卧室。封寒没有任何异常,和前几天几样,照样折腾到半夜,这样那样,无师自通。陈玉迷糊困倦之余,早将心里的疑问忘到脑后了。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陈玉才醒,嘟囔着抱怨了几句,起身洗漱收拾,然后和封寒匆忙赶去了陈家。 沈宣笑着瞅了瞅他,通知陈玉:“师傅在书房等你,上去吧。” 陈玉脸上不由露出了沮丧的神色,但是没有犹豫,直接去了二楼书房。 敲了敲门,等陈森说进去,陈玉才推开门。 陈森正在忙,陈玉自己找了个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安静地等着。书房里除了陈森翻动纸张的声音,异常安静。 过了一会儿,陈玉才发觉出不对劲。封寒居然没有跟着他一起上来,以前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陈玉下意识地寻找着,然后从窗户里看到了靠墙站着的封寒。 封寒心不在焉地站在那,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过了好一会之后,陈玉才发现,封寒身边还有人,封寒那个姿势,应该是在听别人说话。 陈玉又往窗户边凑了凑,勉强看到一个人背对着这边,态度极为讨好谦卑地说着什么。 最后封寒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 那人喜出望外,一直在行礼。最后封寒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挥了挥手,那个人才匆匆忙忙走了。 陈玉眉头皱了起来,他认出了那个背影,是陈森的二弟子赵离。 封寒和赵离有什么交集?以前似乎赵离也找过封寒一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陈玉心里觉得不安。 “怎么,让你安静一会儿,就坐不住了?”陈森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响起来,把陈玉吓了一跳。 转头看到陈森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副暂时忙完了样子,忙收回心神,叫了一声:“父亲。” 陈森脸色虽然说不上多好看,却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瞪着陈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倒像是透过陈玉在看什么。 一直到陈玉要坐立不安的时候,陈森才说道:“你很像你母亲。” 这话让陈玉更不敢接了,就算心里关于母亲的疑问再多,陈玉也不打算从陈森嘴里问出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陈森抿紧了嘴,书房里顿时气压更低了。 “这次七大门派集会和平常不一样。”陈森终于又开口了,注意到陈玉的疑惑,解释道:“我能不能回来也说不定。” 陈玉立刻坐立不安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森,作为一个当家人和一个父亲,陈森就算不是万能的,也一直是让陈玉仰视的,“父亲……” 陈森看出陈玉脸上的焦急和慌乱,脸色倒好了不少,抬手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你也别慌,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即便是我真不回来,我也都安排好了,以后你只要按我说得做,没人会为难你——” “既然有危险,为什么您非要去?可不可以换个人过去……”陈玉后面的话没有说,他可以代替陈森过去,但是他又记起陈森不喜欢他过多参与家里的事。 陈森摇了摇头,这次没有发脾气,点燃了颗烟,抽了两口,详细说道,“这次庄家的集会是不能不去的,不只是我,其余五家的当家人也都要去。”说到这里,陈森脸上露出一种深思和迷茫,“而且,隔了这么多年,事情也该了解了。” 陈玉的心沉了下去,陈森说出这样话后,他就知道他根本改变不了陈森的决定了。 “这个东西先放在你那里。”陈森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陈玉,交代道:“不要随便打开,我回来的话,你就交还给我。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回不来了——” 陈玉急了,第二次打算陈森的话,“不!父亲,您知道,从小到大,我一直没有回来陈家的意思,但是,这、这次,如果您放心,就让我替您去一趟庄家吧。” 陈森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打量陈玉,虽然嘴里依旧是冷淡嘲讽的语气,眼里却有些满意和落寂的神色,“你去?只怕没等你弄明白庄家的门朝哪边开,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陈森又抽了几口烟,抬手制止了陈玉开口,略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也不一定不回来,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如果我出了事,你就拿了里面的东西,离开杭州,找个不起眼的二线,三线城市定居。包里面卡和保管箱钥匙的密码都是你生日。” 陈玉低下头,手紧紧握起来。 “我叫你过来,一是交代这件事。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陈森声音忽然严厉起来,“我要你跟我保证,这次庄家的事你绝对不能参与,即便陈家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出头。” 陈玉低着头,好半天说了一声:“是。” “记住我的话,你这几个月给我老实待在杭州。”陈森又一次叮嘱,“你如果敢再不听话,我,我宁愿没你这个儿子。” 陈玉没有说话,头垂得更低了。 沉默了一会,陈森又说道:“对了,你那个朋友是不是还住你那?这阵子,尽量不要让他离开。如果真有事,他能帮到你。还有,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要找沈宣帮忙。” 陈玉一愣,不能找沈宣?这些年来,陈森最信任的人不就是沈宣吗?难道另有隐情? 至于封寒,陈玉敢打赌封寒根本没考虑过要离开,就封寒的脾气性格,他想再找个这么任劳任怨让他压榨的人实在不容易。 书房又恢复了安静,没过一会儿,赵离来敲门,说午饭准备好了。陈森对陈玉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餐桌上有八个人,主位是陈森,挨着他的是刚回来没几天的陈玉的母亲。右边是庄齐,莲生,沈宣,赵离,左边是封寒,陈玉。 莲生陪着陈森聊着,庄齐则冲陈玉挑了挑眉。 陈玉想到昨天下午的状况,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吃饭。反正已经失言了,改天有机会再说。 而且,现在还有另外一件更棘手的事等他确认。 “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会待多久?”陈玉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抬头说道。 陈夫人保养地相当好,看着只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不仅气质高雅,而且相当美丽。 相比较而言,陈玉更像母亲。 在陈玉二十几年的记忆中,母亲的形象要比父亲更和善可亲,每次陈森教训他,陈夫人总是拦着。 所以在海底无意间偷听到的那些对话,陈玉几乎无法相信。 如果这桌上,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也不再是母亲,他是不是没有家了? 可是,也是从海底之后,陈森这个父亲的形象就比以往更鲜明了。不可否认,再严厉,陈森对他也给予了一个父亲能给儿子的全部。就算是刚刚,书房里像是遗言的对话,也表明了,只要陈玉想不起来,陈森绝对是拿他当儿子的。 那母亲呢? 陈夫人笑着抬头,看到陈玉之后眼里带上了惊诧,随即笑着说道:“怎么,又办了让你爸生气的事,想让妈给你求情?” 陈玉回过神,低声说道:“没有,就是好长时间不见,想妈了。” 陈夫人点点头,笑得眯了眼,说道:“行了,一会跟我上楼,正好,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人生大事。” 陈玉瞬间觉察到封寒转过头瞪他,没敢应声,赶紧转移了话题。 用完了午饭,陈玉抬头,发现陈森和母亲往楼上走,而两人上了二楼后,明显走的是两个方向。陈玉皱起眉,他是不是太不关心自己的父母了,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开始分房睡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 等到真正留心的时候,许多不正常的地方立刻显露出来。 屋里只剩下几个年轻人,庄齐一边和沈宣说话一边看着陈玉的方向,似乎有打算等会过来问他失约的事。 陈玉眼皮跳了两下,在封寒没有说话之前,立刻起身,说道:“你等我一会,我上去看看我妈,马上下来,然后我们就能回去了。”说到最后,陈玉讨好地向封寒保证着。 封寒眯着眼看着陈玉,“我觉得我们也应该谈谈。” 陈玉一副乖巧无辜的表情,“完全没那个必要,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几分钟后,陈玉站在了二楼母亲的房门外面。按照陈森的说法,她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母亲,那么,他根本无从比较。总不能直接问你到底是谁吧? 纠结了很久,陈玉开始敲门。 没人开门,陈玉犹豫了一下,转动把手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明亮安静,佣人收拾得相当整洁,几乎像是没有人居住。 陈玉扫了眼床和柜子,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几步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面前。 上面放着一张白纸,写着:亲爱的阿玉,如果你都知道了,我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桌子前面的窗户开着,一阵风吹过,纸飘了出去,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21章 关系 陈玉呆呆地望着窗外,他想过很多种情况,甚至想到如果真说开了,母亲尴尬或者难受的话,他要怎么开解。就算知道了真相,他心里也抱着某种期待,毕竟养育之恩大于生。 哪知陈母比这父子两个都潇洒,直接甩手不干了。陈玉心里苦涩,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问。 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底算怎么回事? 陈玉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如果两人谈话的时候,他母亲神色有异,他肯定不会把事情说出来。不过他甚至没有这个机会,知子莫若母,陈夫人先一步明白陈玉已经知道真相,自己离开了。 陈玉默默将窗户关好,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接着,陈玉用自己都要敬佩的平静去了书房和陈森说准备回去。陈森还在忙,听了陈玉的话,抬头看了陈玉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也好,这会儿家里正忙。不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话。” 陈玉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爸,妈好像离开了。” 陈森一愣,手里的笔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难得安慰儿子,道:“你母亲工作比较忙,这也是常有的事。大概等我回来,你母亲就又回来了,到时候再聚。” 再聚?真有那么一天? 陈玉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道:“我知道了,父亲,那我先回去了。” 陈玉下楼的时候,封寒正从走廊另外一侧走出来,本来准备迈向沙发的脚步停住了,冲陈玉说道:“我们回去。” 沈宣和庄齐停止了谈话,庄齐抬头看了过来,眼中迅速闪过异色,沈宣也看出陈玉心情不好,拍拍陈玉的肩膀,没有多说,把两人送了出去。 回家路上,陈玉不确定自己有心情准备晚饭,找了地方打包了晚饭和小胖的零食。事实上,这也是有好处的,在人多的地方走了走,陈玉心里平静了不少。 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母亲,也许还能找回来。 打开门的时候,小胖正卧在门口的垫子上打盹,听到动静立刻瞪圆了眼睛。见走进来的是陈玉和封寒,原本警戒的目光立刻变得可怜巴巴的,用眼神控诉两位家长只顾自己出去享乐,而把儿童锁在家里的不良行为。 陈玉习惯性地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没看到四脚蛇。顿时皱起眉,担心它又躲到哪个角落里闯祸了,不由问道:“另外一只在哪里?”同时看向封寒,一副‘看吧,你带回来的宠物只知道闯祸’的表情。 封寒自顾自地走进屋里,懒洋洋地说道:“亲爱的,与其问我,不如问问我们的储备粮。” 陈玉疑惑地低头,看向依旧卧在门口保持欢迎姿势的小胖。 小胖低着头,扭捏了一会儿,终于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肚子底下柔软的细毛离开地面,露出正在小胖爪子下不断挣扎的四脚蛇。 陈玉嘴角抽了抽,也许,他给小胖买的玩具太少了。 一家四口吃过晚饭,陈玉刚收拾完餐桌,手机忽然响了,拿过来一看,是回来就没有音讯的马文青。陈玉看了看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封寒,边往卧室走,边按了接通键,说道:“怎么,马爷,您终于不忙了?” 马文青笑骂道:“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不会和封哥那啥生活不和谐吧?” 陈玉反应了几秒终于意识到马文青的意思,顿时哑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说,说什么呢,你才X生活不和谐!” 心虚地快速反驳之后,两边都无语了,最后陈玉吸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 马文青在电话另一头笑起来,“还用问我怎么知道,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封哥对你和别人明显不同。虽然实际上远没有表面那么浪漫,但是我也理解封哥,人有的时候,是会对自己的家养所有物产生感情和占有欲的。” 靠!陈玉心里默默吐血,家养所有物?真他妈的贴切,他在封寒心里的地方绝对不会比这个更高一点。 马文青一语点醒梦中人,也许对于封寒来说,他陈玉就和四脚蛇,小胖没有两样。不同的是,他还能兼职床伴保姆神马的。 “行了,你如果接受了,哥们绝对不说你什么。不逗了,说点正经的,我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其实是有原因的。就现在我给你打个电话,还是躲我房间的厕所里。”马文青的声音正经起来。 陈玉一愣,马上坐直了身体,问道:“怎么回事?” “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这几天肯定回陈家了吧,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文青说道。 不对劲?陈玉想到母亲,又马上否决掉了,母亲的事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说现在陈家有什么大事,也就是庄家的集会了,陈玉心里一动,立刻问道:“你说庄家?” “果然你也知道了,我家老爷子当时就命令我,绝对不准去,而且特意嘱咐,尤其不能联系你,不能再带着你瞎混。”马文青愤愤不平着接着说道,“就你小子会装乖,上几次下地,老爷子都以为是我拐带你去的,这次你又帮了我们马家这么大忙,老爷子对你现在比我还上心,说这次的事不仅我不能去,你也绝对不能去。” “从那天起,我身边一直有两伙计跟着,我现在给你打个电话都偷偷摸摸的。”马文青感叹。 这么一说,陈玉才明白为什么那边电话里传来隐约的水声,陈玉无声地笑了,靠在床头,说道:“你现在联系我,就表示你打算去,而且还准备拉着我跟你一起去,对吧?” “靠,装,你接着装。你敢说你不准备去?别每次都让我给你背黑锅,你小子这性格从小到大能不能改改……”马文青不满地嘟囔。 收了笑意,陈玉也正经起来,干脆地说道:“说得没错,我想去。”想到陈森说的那些话,陈玉是死活也要去看看的。如果陈森能为了他去海底墓拿神工集,那么他怎么会在他老子去那种危险地方的时候,自己心安理得地窝在杭州等着接收遗产? “好!就知道你会响应哥。这样,我们先见个面商量商量。还得瞒着老爷子和陈叔——那我们明天就在A俱乐部,老地方见吧。”马文青立刻说道。 “行。”陈玉拍板,然后看到已经洗澡出来,冷着脸走近的人,立刻说道:“不跟你说了,明天见。” 说完,陈玉看着封寒,格外无辜地说道:“文青和我商量点事。” 封寒狐疑地打量了陈玉几眼,拿过陈玉手里的手机,扔到远处,吩咐:“有事明天商量,晚上会打扰我睡觉。” “……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陈玉说着,直接钻进被子闭上眼,一副我绝对会在一分钟内睡着的样子。 “不过,如果你实在睡不着,非常想做点别的,我可以满足你。”封寒看着乖顺的陈玉,满意地说道,同时盯着露出被子的那一截脖子,舔了舔嘴唇。 陈玉无语了,封寒已经接着又说道:“来吧,你想要就跟我说,别忍着。” 无耻,太无耻了……陈玉微不足道的反抗,立刻被强权镇压了。 第二天,陈玉又是中午才出门。 而且,封寒也要出门,所以尽管相当不满,封寒也没跟他一起去。 豹子又一次兴冲冲地跟到门口,然后被陈玉带着歉意抱回去,同时承诺给豹子带它爱吃的牛肉,看了眼巴巴看着他的四脚蛇一会,陈玉又加了句牛奶,才在两只动物幽怨的眼神中锁门。 陈玉不知道陈森有没有让人跟着他,特意低调地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打车以后,还绕了几圈,才说出俱乐部的地址。司机已经从后视镜看了他几回,没有说什么,但是将陈玉拉到地方后,立刻开走了。 A俱乐部是这边最高级的俱乐部,全是会员制,会员卡也不容易拿到。马文青选这个地方,大概是减小被人发现的机率。 陈玉出示了会员卡,被直接带往二楼。等他说出房间号的时候,带路的侍者为难起来,客气委婉地表示那间已经有人了,而且二楼的包间已经全被定出去了,问陈玉能不能带他到别的地方。 陈玉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侍者带他上了三楼。三楼装饰比下面两层要豪华得多,这里的房间更难定,而且多半都是有特定客人的。今天能上来,陈玉也觉得不可思议。 被让到一间包间里,侍者送上饮料和酒就下去了。陈玉翻出手机,准备告诉马文青换房间的事,结果没打通。 将手机放到桌上,陈玉端起饮料喝了几口,准备过会再打。 正在这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又关上了。 陈玉以为是侍者,抬头正想问这里怎么会信号不好,看到面前的人,顿时僵住了。 等那个人越走越近,陈玉立刻伸手往兜里摸去,这一动,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冷冷问道:“故意引我来这里,还下药,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面前的人,赫然就是封寒一直心心念念的死敌,黑衣人。 同时种种证据表明,这人很有可能就是以前的陈玉,但是陈玉死活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两世能同时出现。 这时候,黑衣人已经淡定地走了过来。陈玉这是第一次和他离得这么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相实在完美到不可思议。 还有那种习惯成自然的高高在上的气势,都相当吸引人。 陈玉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从各方面来说这个黑衣人都正常,但是陈玉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另外,我们见过这么多次,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见黑衣人没有说话,陈玉紧紧盯着他,又问了一句。他紧张的时候话就会多,既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又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黑衣人慢慢走到陈玉的沙发边上,犹豫了一下,没有坐在旁边,直接坐在了陈玉待的沙发上,然后转过头,算得上细致入微地观察着陈玉,半天才露出一个高傲的微笑:“早晚会知道的。” 看陈玉疑惑,黑衣人又加了一句:“我的名字,你早晚会知道。” “至于我为什么找你过来……”黑衣人又坐近了一些,眼里的笑意加深了,说道:“我想告诉你一些东西,封寒和我曾经是恋人,我对他的影响力,从来都是最大的。我能带走他一次,就能带走他第二次。”说完了,便好整以暇地观察着陈玉的表情。 陈玉相当配合地做出吃惊的神色,如果是事实的话,只能说封寒以前的眼光真是非常不错,他还没有看到过比黑衣人更漂亮的人。 当然,陈玉绝对不会承认封寒现在的眼光变差了,只是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话说回来,我也不怀疑你只要出现,就能带走他。”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黑衣人挑了挑眉,笑笑,从桌上拿起陈玉没碰过的酒:“我以为你会在意这些。” 陈玉默了,如果说封寒在感情方面是空白的话,他这位前情人,如果是的话,也绝对不会高到哪。至少,陈玉并不觉得现在是正牌老婆和小三见面会。 而且,黑衣人绝对想不到,陈玉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真相。 沉默了一会,陈玉淡定地说道:“如果你下次带走他,不让他再回来,也许我会明白表示一下我的在意。”当然,陈玉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先松一口气。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然而悲剧的是随着时间加深的不只是感情。真相一步步显露出来,陈玉越来越害怕,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封寒会是什么表情? 黑衣人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陈玉,专注到像是再看自己的情人。然后在陈玉震惊的眼神中,伸手摸向他的脸。 陈玉真被纠结到了,难道他想要毁容?话说回来,封寒难道是颜控?看他以前的情人,不排除这个可能…… 黑衣人的手在陈玉眼睛那里停留了一会,又慢慢从脸往一直摸到脖子,在看到锁骨的时候,黑衣人脸色忽然一变,刚进门时那种隐约的厌恶和恨意忽然明显了,甚至脸孔都扭曲起来,用力甩开了陈玉。 看到自己情敌身上带着那么明显的情欲痕迹,大概没人会高兴。 几秒钟后,黑衣人眨了眨眼,似乎清醒过来,漆黑的眼睛显示主人已经丝毫不被情绪锁影响了。 他又笑起来,甚是看不出任何恶意,将倒在一旁的陈玉拉了过来,再次伸手摸向陈玉的脖子。 陈玉这次彻底僵硬了,黑衣人的手落在了青龙环上。 片刻后,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说道:“有些意思,居然暂停了。”说着手上又动了动。 然后陈玉听到了响声,细微的,不祥的青铜器摩擦的响声。 他感觉到,脖子上的青龙环越收越紧。 第122章 开始 到最后,陈玉已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而黑衣人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弯下腰,在极近的地方冷冷看着他。 陈玉的冷汗刷地下来了,墓里那么险恶也活着回来了,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他就冤死了。陈玉眼前开始泛黑,只能尽量保持清醒,瞪着面前的黑衣人,手指微不可察地缓慢移动。 陈玉觉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手离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时间肯定不够了,陈玉盯着黑衣人的眼里带上了愤怒。 那一瞬间,黑衣人眨了眨眼,吸了口气,抬手迅速往陈玉脖子上动了动。青龙环慢慢又松开了,虽然没有回复到最开始的宽松,但也不再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陈玉急促地呼吸着,还被呛得咳嗽起来。黑衣人看着他狼狈的动作,又端坐在沙发上,恢复了刚进门时那种高高在上的神色,说道:“你的青龙环,就算有神工集的帮助,破坏了里面机关,也并不安全。或者五年,或者十年,早晚有一天机关会启动,到那时候你可就没救了。你必须找到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才能解除生命危险。” 陈玉边喘气边戒备地盯着黑衣人,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青龙环,确实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担心的东西。 陈玉压下心里的急切,漆黑的眼看着黑衣人,不紧不慢地问道:“最后一把钥匙?这东西的钥匙都在墓里,就算我真想找,我手上也没有半点头绪,我甚至不知道墓在哪里。” 黑衣人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上下打量了两眼陈玉,古怪地说道:“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先不说,为了以前的……情意——” 说道最后的时候,黑衣人的声音含混起来,最后索性停了下来,瞟了陈玉一眼又说道:“我既然好心提醒了你,就帮人帮到底,为了让你有紧迫感,我在青龙环上动了手脚,三个月后,如果没有钥匙,青龙环会不受控制引发机关,两年后的万蛊穿心会提前到来。” 靠,越帮忙他死得越快,其实你就是故意的吧。封寒真跟你难舍难分你找他去,你找我算怎么回事!还情意,鬼才跟你有该死的情意,陈玉心里愤愤不平地骂着。 就算知道黑衣人算计他,陈玉现在也没办法了,只是脸色更加难看,冷冷说道:“那还真是多谢你热心帮忙了,我倒想问问,你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点点头说道:“你还算识相,在西藏因为你多事,害得我现在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如果你这次帮到我,我们从前的事一笔勾销。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进去的时候,帮我带一个东西出来,那东西就在放最后一把钥匙的墓里。”,说着从口袋里拿了张纸递到陈玉手里。 陈玉看着纸上的东西,愣了一会儿。倒不是说这东西太离奇,而是太熟悉了,他至少看过很多遍。那东西和他背后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陈玉心里转了几回,面上仍然努力维持着冰冷戒备的表情,只是将手里的图纸慢慢收起来,抬头问道:“你不怕我到了地方,拿了钥匙,不给你办事?” 黑衣人又笑了起来,说道:“事实上,只要你能到那个墓里,我就有办法拿到,更有可能我会比你先拿到。当然,如果真是那样,临走之前我会通知你。” 陈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个墓在哪里?” 黑衣人优雅地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到了包厢门口的时候,才回头说道:“墓在镜水,最后,我想提醒你,这趟下墓,你最好不要带上封寒。我相信你应该听说过一些盗墓门派里的传闻,如果他跟着去了,不小心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只怕到时候——” 黑衣人脸上露出一次怪异的笑,开门走了。 陈玉已经放在兜里的右手放松下来,放开紧紧握着的匕首,就在刚刚,他已经感到身上的力气似乎回来了。 这时候包厢里面已经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陈玉并没有起身,而是状似疲惫地靠在了沙发背上。 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他现在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除了他自己还有封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跑来威胁他?而且,镜水又是怎么回事,上次从山洞里拿来的盒子里那张纸上,写的就是镜水。 陈玉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因为封寒不抽烟,他烟瘾也不大,而且家里还有豹子和四脚蛇,陈玉这一年几乎是戒了。只有下地的时候,偶尔马文青会扔给他一支。 不大工夫,包厢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而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的陈玉,给人一种相当萎靡的感觉。 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涌进了包厢。陈玉抬头,都是熟人。 走在最前面的马文青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后,立刻紧走几步将沙发上的陈玉拎着领子揪起来,大声吼道:“靠,你小子搞什么!我们找你找了半个小时了,手机也打不通,你倒在三楼装上深沉了。” 陈玉按熄了烟,扫了马文青身后一眼,居然是庄齐和几个陌生人,看样子应该是庄家的伙计。 看来马文青没敢找马家和陈家的人来帮忙,但是庄家的人信得过吗? 心里疑惑着,陈玉已经摆出相当无辜的眼神盯着马文青,“我们不是约的这里?我等你好久了。” 马文青近距离瞪着陈玉,知道他在外人面前不想多说,松开手,忍不住接着数落他:“现在非常时候,你知不知道你在这玩一次失踪,多少人跟着上火?” “我擦,我真不是故意的,楼下没地方了,我才上来等你的。”陈玉解释。 马文青咽下那句我早在二楼等你了,拉着陈玉往外走,“走走,回老地方,不在那我不习惯。”回身的时候马文青对着后面的庄齐说道:“老三,真对不住了,让你跟着白忙活一场。” 庄齐微微一笑,让手底下其他伙计散了,看了陈玉一眼,说道:“正好,我有事找你们,咱哥三个也好久没聚了,这次我请客。” 陈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看来跟踪的事得再找时间商量了,和庄齐关系再好,这些话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三人到了二楼拐角处最后一个包厢,门口两个人看到庄齐都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看来是庄家的伙计。马文青推开门,指着里面点的东西,回头对陈玉郁闷地说道:“你小子最会装乖,实际上最能惹事,你看看连饭也不让哥吃个安生。怎么样,哥哥之前点的你请了?” 陈玉眼睛立刻瞪了过来,庄齐已经笑了,“都算我的。” 招呼服务员重新点了东西,甚是还要了酒,马文青立刻兴致高昂起来。陈玉眉头微微一皱,平常也没什么,现在这种时候,庄齐不会打着灌两人酒,然后打听消息的主意吧。虽然陈玉不知道家里的事,马文青可就说不准了,看马叔的意思,也就这一两年,家里的事就会慢慢往马文青手里放,不然也不会一出门就带上他。 庄齐让手底下人出去,开门见山地说道:“文青,阿玉,这次我过来,一是为了和你们聚聚,还有就是我们家老大让我找你们商量点事。” 陈玉和马文青一愣,马文青夹菜的手顿住了,看着庄齐说道:“我说,老三,这就是你不对了,凭咱们的关系,你用得着给我们哥俩下套吗,有话你赶紧直接说,不然这饭我可真不敢吃了。” 陈玉虽然没说话,脸色也变了,庄老大找他们和庄家的老三庄齐找他们的性质可就不同了,庄老大要找也应该找陈家和马家的当家人,这偷偷摸摸找他们算怎么回事? 庄齐笑了笑,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说道:“文青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阿玉的事真不是我做的,我听你说了也着急上火地跟着你找人。而且,你们想得太严重了,我大哥让我找你们,是有个大墓,问问你们感不感兴趣。” 陈玉看了庄齐一会,他当然知道俱乐部的事不是庄齐做的,但是反过来想,黑衣人和庄家会不会有关系,他还真说不准。这想法一冒出来,陈玉立刻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先努力忽略脑中的想法,陈玉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找我们?”同时在桌子下面踢了踢马文青,让他别答应的太快。 庄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陈玉,说道:“阿玉你用不着防着我,我大哥找你们是因为他们有一件非做不可的大事,而各门派的好手几乎都跟着去了,所以他才想到你和文青。而且,他并不是只找了你们两个人。到时候大哥会给你们找好伙计,配齐装备,你们只要跟着去就行。” “大墓?先说说在哪,什么时期的墓。”马文青终于忍不住了,明器的诱惑本来就大,庄老大又解决了他们目下最大的难题,人手和装备问题,心眼便开始活泛,不由开口问道。 “在四川,墓的具体年份还不好说,据说是夏商时期的墓。”庄齐说道,他见陈玉依然不为所动,又说道:“而且,这个墓和我们老大他们的行动还大有关系。你们如果真不放心陈叔和马叔,更应该先往那边走一趟。” “还是那句话,既然关系到那件大事,庄老大不可能不派妥当的人去,怎么会找到我们头上?”陈玉继续沉着脸问。 庄齐笑了笑,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果然瞒不过你,这样说吧,那个墓和我大哥他们要去的地方确实有关系,是别人告诉我大哥的,大哥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是这种关系到生死的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而我大哥那边,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他的意思是人手已经不能再少了,这样能活着回来的几率才大一些。” 听了这句,马文青坐不住了,提高了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集会非常危险?” 庄齐给三个人都倒了酒,考虑了一会说道:“不是集会危险,而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危险。所以,你们两个如果能帮忙就太好了。” 马文青不说话了,在考虑怎么回复庄齐,他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精明不下于陈玉,甚至很多时候,看问题比陈玉还透彻。 陈玉比马文青还头疼,因为黑衣人做的手脚,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所谓的镜水;现在,庄家又匪夷所思地冒出来,让他们带队下墓;而他和马文青还打算偷偷跟在陈森和马列后面,就算兵分两路,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我们去,先说说时间和集合地点。”马文青做了决定,转头看向庄齐,他甚至没有问陈玉的意思,一般这种情况,陈玉向来和他意见一致。 庄齐笑了,向着两人举起酒杯,“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帮忙,时间上越快越好,我和陈爷后天动身,那时候马爷肯定也出门了。所以,你们最好也后天动身,在这个地方集合。到了之后你们给我电话。”说着,庄齐递了张纸条给马文青。 陈玉还在发愁,马文青低头去看,疑惑道:“四川凉山?” 庄齐点点头,又说道:“你们过去差不多需要两天时间,尽量早走,什么都不用带,潜水设备我也会帮你们准备齐了。” “潜水设备?等等,你的意思是墓在水里?”陈玉眉头一皱,自从上次从海底墓出来,他是打死也不愿意下水了。 “嗯,墓在湖里。”看陈玉一脸不乐意,庄齐伸手往他没打理齐的头上揉了一把,笑着说道:“那地方风景不错,彝族美丽的少女可等着你们呢,那个湖的名字也很美,叫镜水。” 陈玉正往旁边躲,听到最后一句话,整个僵在那了。镜水,连着三次出现镜水,这个频率,怎么看,这都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马文青则边喝酒边嘟囔着:“美丽少女等马哥一个就行了,小陈玉就不需要了。” 三人说完正事,马文青开始拉着庄齐拼酒,陈玉心里烦着,加上他很久没放开喝了,也没怎么推辞,没少被两人灌。到晚上,三人已经都迷迷糊糊了。 最后,庄齐强撑着扶起陈玉,又让另外一个伙计进来架起马文青,说道:“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今天先到这,下次有机会再聚。” 马文青不乐意了,嚷嚷着:“不行,这么早回去有什么意思,再、再来两瓶。” 庄齐眼里闪过一丝清明,边对扶着马文青的伙计使了个脸色,边扶起陈玉往外走。三人到了一楼,马文青那边的伙计已经拉不住他了,庄齐只能上去帮着将马文青劝了回来。再回头,发现靠着他肩膀的陈玉被几个小青年挤到右边圈子里了。 那地方不少人在随着音乐扭动,陈玉是喝高了,但是不妨碍他基本的判断力,呆立了会,居然也跟着扭起来。 庄齐忍着笑,扶着马文青在一边看陈玉热闹,其实也说不上出丑,陈玉的长相,除了封寒,还真找不出几个比他好看的,站一群少年人堆里,看不出年纪,倒是极为抢眼的一个。他一动,休闲服下立刻显出细瘦优美的腰线。 正在这时候,电梯门又开了,一群人簇拥着几个人走出来。中间一位漂亮女人嫌恶地看了看这边,当先就往门口走,服务生立刻恭敬地把门打开了。 马文青迷糊着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陈玉了,说道:“小陈玉,你小子快过来接着陪哥哥喝——”这句话咬字不准,声音倒挺大。 庄齐看差不多了,正准备把陈玉带回来,门口的一群人忽然停住了,一个人冷着脸越过马文青和庄齐,几步走到陈玉跟前,一把将人扯了出去。 庄齐一愣,马文青已经嘟囔着:“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封哥怎么会在这……” 第123章 责任 封寒冷冷地看了庄齐一眼,扯住陈玉就往外走。门口那群人看他走近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中间有几个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说话,被拖着走的陈玉倒是眯着眼看过来,迷茫地说道:“怎么回事?这么多熟人,你们……” 陈玉没说完,脚下一个踉跄,就被封寒拖出了门。一辆黑色的车已经开过来,停在门口,封寒将陈玉塞到里面,回头对后面的人说道:“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如果有变动再联系。” 凌云恼怒地看了一眼车上的陈玉,如果没有他,他们或许有机会和封寒一起回去,还能再多待一段时间。看看封寒的脸色,她和身后的人一样,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目送车子离去。 抱着陈玉打开门,封寒扫了一眼守在门边一脸惊喜的小胖,直接往卧室方向走去。 小胖敏感地察觉到封寒现在的心情,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圆滚滚的身体顿时又肥了一圈,它沉痛且满含同情地看了看长期处于弱势的另外一位家长,准备先去沙发上避难。四脚蛇鄙视地看了它一眼,就眼巴巴地看向被封寒抱着的陈玉,迟疑着要不要跟进去。 巨大的声响过后,卧室的门关上又打开,一个白色袋子被扔到客厅中间,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那是陈玉一直拎在手上的袋子。小胖和四脚蛇同时眼睛一亮,扑了过去。 “唔?”陈玉被扔在床上的时候醒了过来,迷茫而无辜地看了看面前的封寒,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回来了?”没得到回答,陈玉相当好脾气地没有介意,反正他习惯了。 摇晃着坐起来左右看看,陈玉发现他在自己屋里的床上,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脑子明显不够使,还有些晕乎乎的。见封寒没有理他的意思,就自己脱了外衣乖乖又躺下了,然后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着他的动作,单薄的上衣被蹭着往上移动,露出一截纤细柔韧的腰身。 看着面前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封寒的眼睛眯了起来。 …… 被人扒得差不多的时候,陈玉眨眨眼,终于稍微清醒过来,看看目前两人的情形,努力回忆起封寒发现他的时候的场景,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连挣扎的手脚都略有些迟疑。 一方面自感理亏,另一个则是铁了心折腾他,没三下两下陈玉已经又被和谐了。 等陈玉揉着腰瞪向封寒的时候,封寒淡定地靠在床头,看着他说道:“醒了?说说吧,大晚上不回家,你在外边——做什么?”封寒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同一时间他自己也在那里,只是一想到有些人粘在陈玉身上的目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又多了几分。 陈玉的神色立刻别扭起来,眼神游移,力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考虑了几秒,陈玉下定决心,相当简单扼要地说道:“我和马文青想下趟墓,后天出发,去四川凉州。” 陈玉并没有忘了黑衣人说的话,不过,就算黑衣人说不能让封寒跟着去,他也绝对要请求封寒帮忙。陈玉压根不相信黑衣人的话,从开始到现在,陈玉没有感受到黑衣人表现出来的丁点善意。 就算告诉他青龙环的事,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帮忙拿东西。同时,还将陈玉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而且,除去封寒恶劣霸道的性格,仔细想想,如果哪次下地的时候没有封寒,陈玉简直不能想象他们如何出来。 陈玉说完,就忐忑地等着同居人的意见。封寒没说话,只是眼睛深沉地盯着陈玉看。 陈玉咽了咽口水,偷偷观察了一下封寒的表情,紧张地问道:“你会和我们一起去,是吧?” 封寒挑了挑眉,冲他露出一个别有用意的微笑,问道:“想让我跟你去?” 陈玉因为那个高傲有礼的笑容窒了一下,随即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但是酒精刺激着,还是忠实表达了自己的希望,“嗯,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去,就最好了。” “可以,我会跟着去。”在陈玉眼睛里露出惊喜的时候,封寒凑过来轻而易举地将陈玉压住,说道:“不过,我要先收点利息。” 于是轻微醉酒的陈玉乖乖地让封寒为所欲为了半宿,这样,那样,都不带重复的。最后天快亮的时候,陈玉还不忘跟封寒确定:“你同意了要跟着去,是吧?” 封寒啃着陈玉的锁骨,回道:“当然,那是我的责任。” 睡过去之前,陈玉迷迷糊糊扯着封寒问了句话:“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当然,根本是无心的,你会不会原谅我?” 封寒是怎么回答的,陈玉并没有听清楚,他已经累得没有任何精力和意识了。 第二天中午,陈玉才爬起来。依稀记得昨天封寒已经答应跟他一起去四川,虽然过程不堪回首,结果还是相当让人满意。 封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陈玉出来,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往餐桌走去。 难得封寒表现出体贴,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马文青过来给你送了趟东西。”封寒说着将两张票递到陈玉面前。 陈玉边吃东西边扫了眼车票上的时间,说道:“明天的火车,下午我们出去准备些东西。我们的行李大概不会太少。”陈玉看着一早上被封寒调教得异常老实的像是童养媳的小胖和四脚蛇,叹了口气。 因为有人提供装备,陈玉将两人背包里大部分放的是容易储存的食物。毕竟干活的或许有两个,吃饭的绝对有四个。 事实上,这一家四口的出行更像一位主子,两个小孩,一个奴隶。 到了出发的当天,陈玉早早地起来收拾好了两个大背包,丈量了一下豹子的体型,又将它用力塞到一个大包里。 出门的时候,陈玉发现本来被他放在封寒脚边的大包以诡异的姿势和路线移动到了他脚下。陈玉嘴角抽了抽,算了,小胖还是他拎着吧。 “封寒,你这只四脚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管它?”陈玉转头问封寒,同时面色如常地任四只脚的青色动物动作麻利地爬到他肩膀,钻进他衣服里面。 “它叫青,放你那没关系,我不介意。”封寒扫过陈玉脖子上隐约的痕迹,心情不错地说道,看到陈玉手上装着豹子的包,一手轻易地将两人巨大的背包拎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陈玉盯着封寒的背影险些吐血,你放一只四脚蛇往我身上四处爬,我还得按时按点负责喂食,你还敢说不介意,靠,我介意我介意行不行。 不过四脚蛇对比傲娇的小胖而言,确实很乖巧。而且明明是封寒带回来的,却一有空就粘着陈玉。时间长了,陈玉也习惯了。 不过,青?陈玉脑海里疑惑一闪而过,似乎是海底那个怪物的名字? 似乎有感应一般,陈玉心口位置的四脚蛇用头轻轻碰了碰,吱吱呜呜地叫唤了几声。 两人打车去了火车站,陈玉托了认识的人,带着小胖混上车,马文青和另外一个人已经在车厢里了。 “莲生?”陈玉看到那人愣住了,赶紧问道:“爷爷没让你跟着爸爸出门?” 莲生摇头,“师傅和师兄一起走了,临走前嘱咐我跟着你。你放心,师兄不知道你下地的事。说起来师傅的安排也对,与其每次跟在你们后边收拾乱摊子,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出门。” “爷爷跟着父亲去了庄家?”陈玉失声问道,他确实被惊着了,从他懂事起,老爷子从来没下过墓。这次居然跟着父亲去庄家,难道庄家的集会真有那么重要?或者说,真有那么危险? 下铺的马文青和陈玉封寒打过招呼,看陈玉脸色不好,不禁叹气,说道:“兄弟,不光是你,我也着急,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庄老大,这趟四川我们是非去不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那个夏商墓搞定,然后赶去老爹和陈叔他们去的地方。” 马文青冲着已经在翻到上铺的封寒一努嘴,眯着眼笑道:“好在跟着封哥混,我心底比较有底。而且,你家师兄也在。”莲生的身手有多厉害两人摸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比他们俩强,封寒就更不用说了。 陈玉抬头看了看上铺无比悠闲的封寒和莲生,焦躁烦乱的心里也有了一丝安慰,再一次庆幸,拐着封寒一起来是无比正确的。 陈玉将背包拉开,豹子毛茸茸的大头立刻钻了出来,冲着陈玉哼唧了两声,就跳上了陈玉的床。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陈玉拉开被子搂着豹子开始补眠。 等陈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除了他以外,另外三个人都醒着。 “我买了早点,你小子动作快点。”马文青边吃边招呼陈玉。 封寒过来的时候,陈玉坐了起来,给他空出来一半地方。封寒顺手将团成一团幸福地窝在陈玉怀里的豹子拎出来,扔到马文青床上,自己坐下来准备吃早点。陈玉晚饭没吃多少,这会闻到香味,觉得更饿了,立刻拿了洗漱用品往外走。 往回走的时候,陈玉瞄了一眼外面,有山有水,应该已经进四川了。快到他们那个隔间的时候,陈玉听到了略微熟悉的声音。 正在疑惑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女声说到:“只要封说没有问题,我当然不会反对,尤部长难道有意见?” 另外一个男声说到:“当然没有,关系到封,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二话。有意见的是洛清,也不能说是意见,只是补充,封同意了。” 听了两句,陈玉已经明白说话的人是凌云和尤部长,而且两人谈论的正是封寒。陈玉有点迈不动步了,关系的封寒的时候,他的本能迅速地战胜了理智。 里面的凌云冷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说到:“他就爱出这种风头,偏偏还不知道根本没多大用。” 尤部长低笑起来,过了会儿,带着笑意说道:“有没有用我不评论,但是不可否认,封对他很看重,怎么,醋了?” 凌云哼了一声,说到:“封对你也很看重,我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真以为他是封手底下的管家,我们都要听他的?不过是——” 尤部长声音温和地打断了凌云的话,“算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这次要配合好,洛清会在成都上车,就算你不喜欢他也少说两句。” “要记得大局为重,这趟四川凉州之行,封已经计划了不短的时间,越是到了最后越要小心。这件事结束了,封就会带我们……” 后面的话音量有些低,陈玉并没有听清楚,而且后面有人过来,陈玉没有再停留,回了自己的车厢。 封寒正吃掉最后一块早餐,看陈玉回来,往里面移动了一下,示意他过来坐。 陈玉满心复杂,虽然很多话不清楚,但是陈玉至少听出来,封寒本来就计划着去四川凉州,而且是在他和马文青之前就打算去。 那么,前天晚上他那么委屈求全到底是为了神马?封寒的责任是对什么说的,还有那见鬼的利息,又是怎么回事啊啊! 第124章 巴子沟 陈玉纠结了一会儿,发现质问封寒的坏处明显大于好处,万一封寒怒了,心血来潮让他把近来那些事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就更悲剧了。 所以,明白自己被耍了的陈玉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就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坐过去享用自己的早点了。 吃得肚子滚圆的豹子正卧在马文青床铺的正中间,任由马文青给它顺毛,姿势安逸地仿佛它才是那个铺地主人。见到陈玉进来,半眯的眼睛立刻睁开了,一爪子拍开马文青的手,跳向陈玉怀里。 陈玉扫了一眼,手里的筷子继续往盘子里的食物去了。 由于家长没摆出小胖计划好的热情拥抱姿势,豹子着陆点发生了偏差,从陈玉膝盖上滑了下去,只好努力用爪子抱住了陈玉的大腿。然后在马文青和莲生惊奇的目光中,姿势怪异地四脚并用爬上陈玉的膝盖,一头撞进陈玉怀里。 执着于自己早点的陈玉皱皱眉,终于吃不下去了,低头看正努力往自己衣服里钻的小胖,用筷子点点它的头,赢得豹子的注意力后,脸色严肃地说道:“不用费劲了,你的体型和四脚——青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陈玉领子里传出细微的哼唧声,明显对于自己的新名字四脚青不满。 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热情的女乘务员正一手扶着门框看着屋里的四个帅哥,在封寒和莲生脸上停留得最久,似乎眼睛不太够使,最后万分不舍地选择了陈玉怀里的小胖,大有过来揉两把的意思。 马文青对陈玉使了个眼色,咳嗽一声,和乘务员姑娘套近乎。 女乘务员终于回过神,努力板起脸,说道:“这位乘客,为了您自身和其他旅客的安全着想,禁止带宠物乘车。”说着又带着某种热切的眼光瞄了一眼小胖,乘务员姑娘忍不住建议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办理宠物托运。” 陈玉犹豫了一会,放弃了手里食物,抬头微笑着说道:“谢谢,我有过这个考虑,但是我家这只……脾气不太好,和其它宠物放在一起,我怕会出问题。姑娘,我家小胖三证齐全,保证国家免检产品。而且,我不会让它乱跑,你看马上就到地方了,能不能别送到行李车厢了?” 说着,陈玉掐了一把小胖的屁股,小家伙立刻无比乖顺无辜地看向乘务员姑娘,水汪汪的圆眼睛里带着期待,简直让人不忍心拒绝。 乘务员姑娘眼睛一亮,过了一会才困难地移开视线,抬手看了看表,无奈地说道:“好吧,这次就算了,请您下次千万办理相关手续。” “那是一定的,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着这小子,不让它乱跑,有事你直接找我就行。”马文青热情地说道,力图让相当貌美的女乘务员将视线转向自己这边。 封寒翘起嘴角,一点没受小胖差点被驱逐的状况影响,抬手拉过陈玉,说道:“它是觉得你不公平合理,我帮你拿出来。”说着将手伸进陈玉衣领里,四处摸索着。 陈玉嘴角抽动,用力往回拉扯自己的衣服,恨不得将家里其他三只从窗户里踹出去。 门口的乘务员姑娘眼睛里又闪过激动而诡异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在收到封寒一个淡淡的眼神后捂脸扭头狂奔而去。 马文青困惑不已,莲生看看对面的封寒和陈玉,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最后青终于被封寒从陈玉领口拎了出来,连带着小胖一起被扔回马文青床上,马文青顿时咬牙切齿,有了陈玉同样的心思。 封寒没有再回上铺,坐在下面靠窗户的一侧闭目养神。陈玉瞄了眼泄愤似地啃咬马文青的小胖,和心安理得地盘踞着马文青枕头的青,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吃了一半的早点上。 下午的时候,四人在成都转车,全换成了硬座。凌云和尤部长过来和四人打了招呼,坐在了陈玉他们斜对面。陈玉事先知道,并没有多吃惊,马文青以为这两人是封寒叫来帮忙的,顿时喜出望外。莲生还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对于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无所谓。 半路上又上来个人,这个人上来后,先走到了陈玉封寒四人面前,说道:“封,我过来了。” 陈玉一愣,抬头看去,站在他们座位旁边的是个十八九岁的清秀少年,带着灿烂的让人舒服的笑容看着封寒。这么小,难道也是跟着下地的?陈玉吓了一跳,而且,凌云和尤部长也这么称呼封寒,难道这个人是封寒的手下? 封寒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到少年明显心情不错,声音里带着愉悦,说道:“嗯,尤和凌云在那边。” 封寒显然没有将几个人和少年互相介绍的意思,少年也不以为意,看样子相当了解封寒的性格。走之前,冲陈玉三人点点头,说道:“你们好。”带着第一次见面恰到好处的微笑,和该有的生疏。 少年坐到了尤部长旁边,正对着这边的陈玉和封寒。凌云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少年也不在乎,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马文青冲陈玉挤挤眼,笑着说道:“哟,小陈玉,被比下去了啊。”马文青当然是在开玩笑,少年比陈玉小好几岁,虽然模样也是百里挑一,但是真比起来,陈玉可就是千里挑一了。不过马文青看陈玉已经审美疲劳了,在反复心里暗示下,已经无视陈玉的模样了。 陈玉就算对马文青的玩笑免疫了,也不免浑身一冷,然后眯眼看着马文青说道:“那正好,你老婆的人选有着落了,你可以盼着别人做变性手术了。” 马文青嘿嘿笑了两声,不接话了。倒是陈玉,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注视着这边,虽然知道那少年看得是封寒,也觉得有点别扭。 半夜的时候,火车到了凉山的一个小县城,七人出了火车站,夜色里,一辆车正停在不远处。 陈玉以为是庄齐安排的,正准备打电话,那少年过来说道:“封,我算了时间,我们到这边正好是半夜,我让伙计找了车,我们先在这镇上休息一晚上,明天去巴子沟。” 封寒点了点头,几人上了车。这边的旅店看样子也是提前预定好的,门口服务员直接给了几人钥匙,让人带他们上楼。 那少年年纪不大,办事却挺细致,怪不得封寒看重他。陈玉不由多看了几眼。 几人都是单人间,虽然和大城市比不了,在小镇上来说已经算不错的。陈玉打了个哈欠,拎着大包随便找了一间进去了。莲生随即转身进了他旁边的屋子,马文青看了看,进了另外一间。 少年笑眯眯地看向封寒,说道:“封,现在累吗,如果暂时不需要休息,我正好有点事需要汇报。” 封寒摇了摇头,带着少年往里走去。 后面的凌云看得直瞪眼,尤部长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跟着往里走了。 第二天早上,陈玉被小胖牌闹钟舔醒,先给庄齐打了电话。几人这么快到达,庄齐也很满意,说道:“老大安排的人也在那镇子上,我马上让他带人过去,那孩子年纪不大,本事可不错。你和文青有什么事先和他商量。” 陈玉无语了,反省自己是不是已经年纪大到不适合下墓折腾了,近来一个两个都是少年。 吃早点的时候,陈玉终于知道了那少年的名字,正是凌云和尤部长说过的洛清。比起别人而言,果然更受封寒重视。但是,不得不说,他办事能力相当不错。 解决完早饭,马文青和陈玉到下面去等庄齐的人,没一会儿,大门开了。 两人反射性地回头,马文青已经瞪大了眼,“我说,你小子怎么在这?!” 进来的人冲陈玉笑了笑,客气地和两人打招呼:“小陈爷,马爷,我带着庄家的人来了。”说完,又对马文青说道:“马爷,你们上次走了之后,我迷迷糊糊地也被人救了出来。在沙漠里正好遇到了庄家的人,村子里没有亲人,我也不想回去了,就跟着庄家的人出来了。” 这少年正是阿吉,陈玉抿嘴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阿吉说的不完全是实话,至少,他们去山洞里的时候,阿吉也是跟在旁边的。 马文青站起来,走到阿吉身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也是跟着我们混过的,叫我马哥,叫小陈玉陈哥就行。小子,出息了啊,庄老大居然让你带着人过来。” 封寒和他身边的洛清、尤部长等人没有说话,倒是莲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吉。 阿吉在面对其他人地时候,又恢复了平日冷淡的模样,和温润细致的洛清一比,立刻显出了区别,阿吉说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出发吧。” 阿吉带着二十多个伙计,再加上尤部长这边也有十多个人,将近四十个人,加上装备,四辆车勉强挤下了。 这次出发,多是山路,在车里颠簸了半天,中午的时候终于停了。阿吉招呼大家下车,说道:“这里就是巴子沟,车暂时就停村里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在离村子不远的山上。大家先下车吃饭,等下午,我们想办法把东西运上去。” 陈玉一看,几个叼着手指的娃正围在村口,一脸新奇地看着他们。 洛清过去每人给了一把糖,几个娃子也不怕生,领着人往村里走。没走几步,迎面走来几个村民,穿着黑色窄袖右斜襟上衣,下面是宽裤脚长裤,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群众。 当头的一个中年男人迎了过来,说着一口不算太标准的普通话,:“你们就是来山里考察的吧,哎哟,可算来了。我是巴子沟的村长阿力,前些日子还接待过你们。” 阿吉点了点头,说道:“这次还要麻烦阿力老哥了,我们想先在这休息一会,然后再租几辆车,下午就上山。”说着递了个不算薄的信封过去。 村长阿力收起信封,笑眯眯地说道:“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呐,想清楚了,准备妥当了再下水考察。那地方可没少出事,我不希望你们也遇到,嗯,麻烦。”说道最后的时候,有些含含糊糊的。 阿吉客气地说,一定注意,又让村长放心。 陈玉观察到这村里彝族人居多,虽然偏远落后,却不减半点民族风情。少女穿着艳丽的服饰,戴着金银玉石的耳环,手镯,戒指等。见到这群陌生人,凑在一起边笑边小声说着什么。 马文青眉开眼笑地凑过来,捅了捅陈玉,说道:“看到那边的草楼没,里面住着的都是未婚少女,年满二十的男人,尤其是像马哥这么英俊的,晚上都是爬上去,和姑娘倾诉衷肠——” 陈玉又抖了抖,看看那些少女的视线,感叹,“下次你自己过来一趟,没强大的竞争压力,成功几率估计能高几成。” 马文青愤怒地看了看前面的封寒和莲生,低声说道:“要不,你们先上山,我明天再过去?” 在两人的低语声中,村长已经给这些人安排了休息吃饭的地方,分散到几户人家,封寒陈玉等十来个人都被安排在了村长家里。 不大工夫,村长媳妇就带着儿子和女儿端了不少饭菜进来,朴实的中年妇女普通话说不习惯,有什么事大都让儿子阿措过来料理。 在最大的屋子里顺着摆了两桌,阿力坚持让众人先坐,阿吉跟他客气了两句,看阿力还在坚持,就让陈玉封寒先入座。 这几天封寒和陈玉几乎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主要是封寒被他那边的人围着,可能还有不少事要商量;而陈玉和马文青,莲生,阿吉多凑在一起,商量这次下墓的细节。这几天,两人加起来没说上十句话。 这会入座,陈玉习惯性地直接走到了封寒身边坐下来。 两边的人都有点为难,最后洛清坐到了封寒侧面,马文青和阿吉坐在了陈玉旁边。封寒直接将空碗递给陈玉,陈玉顺手给他盛饭。 阿吉直皱眉,帮着陈玉添饭。洛清则默默看了这边一眼,自己低头吃饭。 因为这边的风俗习惯,凌云因为是女人,被安排到了最下边的位置,气得脸色发红,尤部长干脆坐到她旁边,低声安慰着。 饭桌上多是肉食,味道偏辣,陈玉将没有辣味的肉给小胖和四脚蛇拨了一盘子。 阿力又不时给众人斟酒递烟,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阿力给他们借到几辆驴车。没办法,他们自己的车根本开不到山上。 将必须的装备带上,村长让他儿子阿措带他们上山。 路上,陈玉和赶车的阿措攀谈,小伙子一直偷偷瞟凌云,和陈玉说话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细想,有什么说什么。 从阿措的口中,陈玉了解到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中的一个大湖,这湖以前可能是个火山口,深不见底。 阿措说到湖的时候,视线终于从凌云那边撤回来,脸色也从带着淡淡的红色转到凝重,甚至带了一丝恐惧。压低声音在陈玉耳边说道:“这位小哥,我跟你说,那个湖哟,真不能去的。” 陈玉一听来了兴致,忙问:“怎么说?” 阿措看了看左右,又小声说道:“这镜水湖里有怪物,我们这的人都知道,下去就回不来。你们之前,来过那么多考察队,下去多少死多少。” 陈玉这次真愣住了,原来镜水叫镜水湖,但是这湖这么危险,让他们怎么下墓? 马文青早就在一旁偷听着,忙问道:“照你的意思,这湖这么危险,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来?”难道都是冲这墓来的?这么说,这湖里还真有大墓。 阿措摇摇头,想了会说道:“他们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以前村里老人说起过,离这里四十多里的地方,有座藏庙,那里的喇嘛念的经文里提到这湖里有宝物。” 马文青的眼睛一亮,正想接着问,坐在驴车前头的陈玉忽然晃了晃,一头往下载去。 第125章 怪人 阿措惊叫了一声,再伸手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陈玉往下跌去。马文青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跟着就往下跳。 旁边一只手迅速拉住缰绳,毛驴甩甩头,老实地停了下来。阿措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莲生,为自己没有想到,脸色微红。匆忙接过缰绳,再转过头,陈玉已经被人扶住了,只是不是刚刚跳下去的马文青,倒是离着远一些那个冰块一样的小哥。 阿措无意间瞄见和封寒走在一处的洛清、尤部长等人的位置,顿时吓了一跳,这样的距离,他到底怎么过来的…… お稥冂第 “这么大地方你也能掉下来?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能见人的好事——靠,还真晕了?”马文青边嘲笑边察看陈玉有没有受伤,一看陈玉的脸,顿时着急忙慌地回头招呼:“老梁!老梁,你赶紧过来看看,小陈玉这是怎么回事!” 老梁是庄家的伙计,同时是队里的队医,见状紧走几步,拎着简易药箱过来了。 封寒皱了皱眉,扶着陈玉的手动了动,尽量让陈玉靠在他身上,又用另外一只手去摸陈玉的额头。 然而,在封寒和老梁都没触摸到陈玉的时候,陈玉缓缓睁开了眼,略显迷茫地看了看封寒和周围的人,问道:“怎么都在这?你们,这是做什么?” 马文青喷笑出声:“小陈玉,有事的是你,大白天的晕过去了,什么时候化身陈妹妹的?” “怎么可能?”陈玉不敢置信,虽然用不着做到像莲生和沈宣那样,他平常也有坚持锻炼,身体一直不错,至少这么多年都没生过什么病。而且在十几天前他才被沈宣扔进医院做过身体检查,绝对没有问题。 老梁还是给陈玉做了简单的检查,没用几分钟,就将工具收了起来,说道:“小陈爷,看着确实没事,不过,不舒服的话,千万招呼我。另外,你最好等这趟活结束了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玉瞪了老梁几秒,最后他只是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没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确定。 お稥冂第 “你没事?”封寒盯着他,难得又追问了一次。 “没事,我保证没事。”陈玉立刻抛下了其他心思,愉悦地回答,与平时的冷漠淡然不同,正在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有着真诚和关心,虽然看到的机会不多,仍然让他心里一动。 陈玉嘴角弯了起来,为了不让封寒看出来,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笑容,说道:“也许是精神不好,太困了。” 封寒默默地看着他,点出事实:“自从上了火车,你至少每天睡十六个小时。” 陈玉又是一愣,最后只是喃喃抱怨:“这样我就把前两天该补的都补上了……” 阿措看陈玉没事,忙将他安置到驴车靠里面的位置,让马文青和阿吉坐在了外边。封寒也没回去,直接跳上了这边的车。 再往前走的时候,陈玉靠着旁边的封寒,看驴车晃晃悠悠地前进,想着马上就能见到的镜水,又想起刚刚阿措的话,不由继续问道:“阿措兄弟,照你们这边的说法,这湖还能跟经文扯上了关系,难道说真有宝贝?” 阿措摇摇头,说道:“这话我可不敢说了,宝贝有没有我们不知道,但是这湖却绝对是个凶湖。我们这边山多湖多,打渔的村民不少,到镇上卖能卖不少钱呐,够一家人生计了。这镜水湖也算是我们村子附近最大的湖了,但是来的人却最少。” “说详细点,真有怪物,马爷给包了,咱也为民除害一回!”马文青拍着胸脯大言不惭。 阿措赶车的手一顿,赶忙拦住马文青的话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完往四周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你们,其实这湖里鱼比别的地方可不少,尤其是盛产一种黑色大鱼,是其它地方没有的,这鱼肉多味鲜,餐馆里都是高价收购。但是就算这样,也没人敢在这湖上大规模捕鱼。也有那些不信邪的,过来这湖里抓鱼,但是没过几天,就会连人带船没了踪影。” “后来,人们就晓得了,这湖上不能走船。”阿措舔舔嘴唇,边说边往身上摸索,马文青一看,立刻递了根烟过去,阿措道了谢,お稥冂第抽了几口精神不那么紧张了,又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人们只在中午的时候过来,在岸边撒几回网,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收多收少都没人敢在湖边待着。所以,我一听你们去那个地方,就一个劲催着你们早走。” 陈玉看了阿措一会,断定他说得都是真的,随即又担忧地看向他们前进的方向,如果这个湖危险恶到这种程度,这墓他们真能下得去?庄家给他们安排的事果然没有说得简单。 马文青依然大大咧咧,阿吉和之前一样认真又严肃,这表情在他年纪不大的脸上倒是显得有些让人发笑的可爱,至于封寒,陈玉打赌他身上根本没有害怕或者担忧等类似的神经。 跟这些人待在一起,陈玉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放松了。 封寒看了看无意识地在自己腿上敲着的手指,语气平淡且温和地说道:“其实你不用每次都紧张,让别人看到,我这个主人也很没面子。” “我没有!”陈玉立刻说道,随即发现自己放在封寒身上的手,囧囧有神地收了回来,咳嗽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我只是想,如果我们下水,小胖怎么办。”说道这里,陈玉盯着卧在他旁边的小胖,有点发愁,他可不认为其他人能管得住它。 上山之前本来打算将它留在山下,托村长一家照看,无奈小胖死活不同意,咬着陈玉的衣角抱着他的脚脖子被拖着在地上走,甚至在被强行留下后一路偷偷跟着他们。当回头看到某个圆滚滚的探出树木背后的黄色脑袋,陈玉无奈,只能带着豹子上车。 至于四脚青,在陈玉开口要它们留下后,就怎么也翻找不到它的位置了。 “我早就跟你说不应该太惯着它。”封寒淡定地说道。 两位家长就儿童的教育问题并没有继续下去,驴车转过一个弯后,前面豁然开朗,挡在人们眼前的树林消失了,已经能看到远处平静而巨大的湖面。 “有人住在这里?那可太好了,也许小胖有着落了。”陈玉疑惑之后,看着湖边孤零零正在冒着炊烟的、颇有些年代的木屋说道。お稥冂第阿措古怪地看看陈玉,又极快地扫了一眼那座木屋,背过身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千万别打那种主意,你会后悔的,乃保老爹是个怪人。”说着,特意绕到离那木屋较远的地方让驴车停下来,然后招呼人们卸东西。 众人很快将装备、这些天的生活用具等卸下来,选了地势平坦的地方搭好帐篷。 因为得了不少好处,和陈玉等人又谈得来,阿措也留下来帮忙,看看天色还早,就围坐在无烟炉边,看着伙计煮汤。 马文青闲不住,本来想四周转悠,抬头看到远处的木屋,想起阿措的话,不由凑到小向导面前问道:“你说住在那里的人是怪人,怎么个怪法?而且你不是说这湖里有东西,一般人下午四五点之前就离开了?怎么会有人住在这?” “这个……”阿措似乎对那个乃保老爹相当顾忌,反复确定那边没人出来才说道:“乃保老爹性格古怪,平日很少和其他村民来往。听说他妻子几十年前去世后,就更寡言了,我们也都不怎么敢和他说话。本来他没有儿女,如果住在村里,大家多少都会照顾他的。但是,他坚持自己住在这镜水湖边,靠捕鱼为生。” 说到这里,阿措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凝重和畏惧,“另外,乃保老爹和其他渔人不同,不仅自己一个人住在湖边,而且每次收获的鱼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所以尽管没有村里的接济,老爹自己也过得不错。”お稥冂第陈玉看着那边的木屋,感叹:“就算这样,这位老人自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恐怕也不容易。他不爱说话,有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如果可能,你们试着和老爹说说话,要是劝他回村里住就好了。” 阿措挠了挠头,说道:“有人试过的,乃保老爹说他不会离开这湖边的。这些其实还并不算怪,怪异的是后来,有人看老爹总是收获那么丰富,羡慕得不行。就偷偷来看老爹是怎么捕鱼的。但是那天守了一天的人吓得半死,这老爹居然是半夜捕鱼的。” 这下子,围坐在无烟炉边的人都惊讶了,“半夜?这可奇怪了,半夜也能捕到鱼?” 阿措到底年纪不大,这会儿八卦之魂燃烧着,看这些人有兴趣,索性将平时不敢说的都说了,“听那天来偷看的几人说,老爹半夜出门就往湖边去了,他们本来打算走近点看,结果老爹养在屋里的狗叫唤起来了。” “他们被发现了?”有个伙计问道。 “没有,那几个人发誓说当时就怕被发现,特意离得比较远,半夜时分,狗莫名奇妙地叫起来,几个人心里害怕,就没敢再看,跑回来了。后来——”阿措说着说着,忽然没声了。 陈玉心下奇怪,抬头看向阿措,见他真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心里念头一闪,陈玉也转头看去。 远处湖边孤零零的小木屋旁边站了个人,头发花白,这么远的距离看不太清楚五官,但是陈玉就觉得老人地眼神非常凌厉。他旁边,有只半人高的黄色大狗。 接着陈玉怀里一沉,低头一看,小胖正缩在他怀里,一双闪亮的圆眼紧紧盯着远处。从触感来看,豹子全身紧绷着,嘴里发出低唔声。 封寒随意地扫了一眼,小胖的紧张顿时升级,转头将脸埋到陈玉怀里,直接装死。 随手安抚顺毛了几下,陈玉又抬头去看远处的乃保老爹,发现老人已经转身朝另外一边走了,大黄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个人,很不简单。”说的是阿吉,脸上相当严肃,“等有空我去接触接触,顺便看看能不能问问关于这镜水湖的事。”这老人既然常年住在湖边,知道的应该比阿措多。 阿措这时候还在全身发抖,一副乃保老爹已经知道他刚刚评论他的话,今晚就会报复回去的样子。 陈玉笑了笑,推推阿措,安慰他:“小兄弟,你也不看看这距离,你又被我们围在中间,他或许根本就没看到你。” 阿措惊醒过来,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お稥冂第,嘴里喃喃着,“你说得对,趁着乃保老爹还没发现我,我得赶紧走。这样,等你们下山的时候招呼我,我再过来接你们。” 留阿措在这里既不现实也不方便,陈玉等人也没有说什么,看着他匆匆忙忙地赶着驴车下山了。 因为已经快到傍晚,今天下水绝对不可能了。洛清和尤部长等人便在湖边勘察地形,看看哪里下水方便。 镜水湖名字很美,湖水也确实平静如一面镜子,不过却很浑浊,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形,这也就增加了下水的难度。 陈玉倒是想找那位老爹聊聊,但是直到他们吃晚饭,陈玉也没有见那位老人回来,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 当晚,多安排了几个人守夜,众人就休息了。 封寒终于结束了和洛清等人的谈话,走向陈玉待的帐篷。最近这样的谈话非常多,几人凑在一处不知道在研究什么。马文青好奇,催着陈玉问问,陈玉没少拐着弯打听,但是往往封寒一个眼神就能让陈玉,豹子,和四脚蛇全部闭嘴。 陈玉迷迷糊糊间知道有人躺在了自己旁边,感觉熟悉,也就没动弹。 到了半夜,陈玉惊醒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惊醒,他甚至没做噩梦。帐篷里有细微的呼吸声,除了封寒,这帐篷里还有三个人,马文青,阿吉,莲生。而他身侧的人悄无声息的只有淡淡的温热能提醒他旁边有个人。 陈玉半眯着眼看着帐篷顶,继续酝酿睡意。 就在这时候,屋外忽然响起来狗叫声,帐篷外还有守夜的伙计的低声谈论也停了下来。 陈玉一惊,下意识的抬手看表,半夜三点整。 第126章 老人 帐篷外除了狗叫声,再没有其它声音,对比分明的让人毛骨悚然。 陈玉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帐篷顶,判断お稥冂第不出过了多长时间,狗叫声还在继续。或许只是他极度紧张,只过去两三分钟而已。说不上为什么,那狗叫声让陈玉心里很不舒服。 在他忍不住再一次想抬手看时间的时候,翻身坐了起来。 穿好衣服,陈玉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黑暗中一双亮亮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陈玉吓了一跳,同时也松了口气,有封寒在,看来不用叫醒其他人了。陈玉从包里摸索着拿出两把枪,塞到封寒手里一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封寒点点头,随手拿起狼眼手电,长腿一伸,已经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在了前面。 陈玉正小心地绕过睡得没有丝毫形象的马文青,忽然觉得右边裤脚一沉,低头一看,发现小胖边揉着脸边抬头看向他,还颇为费劲地分出一只爪子勾着陈玉的裤腿。陈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它别捣乱。 像所有对大人的事充满好奇的儿童一样,小胖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几乎立刻亮晶晶了,陈玉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更让它觉得兴奋和刺激,它的毛甚至都开始炸起来了。 陈玉停了下来,带着笑打量了打量小胖,向它伸出手,“听着,如果你实在想跟着我出去的话,就出来帮点忙吧。也许你已经足够大到对付外面那只狗了。” 小胖往陈玉怀里扑的动作以诡异的速度和角度收了回去,迟疑着看了陈玉一会儿,最后转身又压在了马文青肚子上,团成一团,假装自己从来没有醒来过。 陈玉嘴角挂着大人哄骗小孩成功后的笑容,轻轻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屋里另外两个人睁开了眼。 莲生打了个哈欠,冲阿吉说道:“这边要留人,总有人天塌下来也不会被影响睡眠。”边说边瞥了马文青一眼,又说道:“小兄弟,你跟过去看看,我在这守着。” 阿吉没有反对,他最大的目的本来就是保护陈玉,默默的起身,跟在那两人后面。 帐篷外面,几个守夜的伙计正惊异不定地盯着远处,手里紧紧握着霰弹枪,看到封寒和陈玉出来,脸上的紧张顿时减轻了不少。 一个人过来说道:“封哥,小陈爷,你们也听到了?我们哥几个正盯着,除了狗叫声,似乎没有其它动静,也许只是那畜生听到山里动物的声音给惊着了。” 封寒点点头,自从出来后就一直看着湖的方向,这会回头冲陈玉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封寒打开手电,往湖边木屋的方向走去。陈玉不禁想起阿措的话,那个乃保老爹难道这个点去捕鱼?お稥冂第即使是南方,初春的夜里也是比较冷的,再加上湖里扑面而来的水汽,陈玉边走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也邪门,两人快走到木屋的时候,狗叫声停止了。 陈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屋子,那只狗还在里面,它肯定能听到两个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叫了? 木屋没有一点光亮,湖面也黑乎乎一片,影影绰绰的,似乎那些黑暗中随时会有什么东西扑过来。陈玉一惊,随即提醒自己三更半夜的不能乱想了。 在陈玉考虑要不要过去敲门的时候,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他脚边,是傍晚看到过的那只黄狗。近看才发现这狗体型比想象中还大,眼睛在手电光下闪着绿莹莹的光,凶狠地盯着面前的人。 陈玉还注意到,那只狗在封寒转过头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 出现在别人门前,陈玉觉得自己该先说点什么,于是热情地说道:“您是乃保老爹?我们是来这湖边考察的,刚刚听到狗叫,以为有事,就过来看看。” 老人冷漠地盯着两人,哼了一声,并且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果然和阿措说的一样,根本不愿意与人沟通。 甚至,陈玉隐约感觉到,老人对他们带着莫名的敌意。 陈玉搞不明白老人的态度,但是他不想就这样回去,至少也得问问关于镜水湖的事。 陈玉看看封寒同样面无表情的脸,这事儿显然不能指望他,于是又带着笑说道:“老爹,您这是——” 陈玉的话没说完,湖边忽然传来了水声,动静还不小,就像人跳进水里时发出的声音。虽然不能判断是不是人落水了,但是绝对不是湖里的鱼能折腾出来的。 “在这里别动。”说完这句,封寒朝陈玉身后看了一眼,转头往湖边走去。 然后,陈玉又听到一声落水声。 靠,大半夜的,在没有任何潜水设备的前提下,封寒居然就这么跟着下去了。关键是,这湖还非常危险。 陈玉没有跟着过去,一是因为封寒的话,二是在刚刚那一瞬间,陈玉注意到老人也迅速看向湖边,并且能看出来,他也想过去。 老人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停了下来,冷冷地看了陈玉一眼,仍然不准备和他说话。 “陈玉,别过去。”伴随着这句话,陈玉肩上多了只手。 陈玉回头,发现阿吉也跟过来了,点头:“恐怕我现在跟过去也帮不上忙。” お稥冂第 “你叫陈玉?耳东陈,玉石的玉?”一直默不作声的乃保老爹忽然开口问道,他年纪不小,声音却很清晰,几次见他,身板也一直挺得笔直,可见老人身体不错。 陈玉也疑惑了,心里想道他再出名,也不至于出名到这偏远山区吧,嘴里说道:“嗯,我的名字确实是这俩字。”不管怎么说,这倔强老人终于肯说话了。 “哦。”老人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他回头打量着陈玉,说道:“我在这里等了很多年……” 说完这句,乃保老人又沉默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会儿,他边用手抚摸着大黄狗的头,边缓缓说道:“没想到你是这个模样。” 陈玉更摸不清这老人在说什么了,忙问道:“您认识我?” 老人点了点头,“知道你。” “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来过凉山。”陈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知道算怎么回事?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难道说,您认识我父亲或者爷爷?” 乃保老人笑了笑,这笑容虽没有丝毫热情,却也没有之前的敌意,“不,你想错了方向,我不认识你的家人,我只知道你。” 在陈玉眼里,老人的话更加莫名其妙,接着问道:“那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乃保老人背着手摇了摇头,又不说话了。 陈玉被着老人的话勾得抓心挠肝,恨不得抓着老人摇晃,问道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阿吉抓住了。阿吉年纪不大,手劲不小,他看着陈玉摇了摇头,示意陈玉别轻举妄动。 知道阿吉的判断多半是正确的,陈玉忍了半天,只能先压下对自己名字的疑问,又问道:“老爹,我听村民们说这镜水湖非常危险,下去就上不来。您一直住在湖边上,真有这么玄乎?” 乃保老人回过头看着陈玉,眼神闪烁。 这时候,老人腿边的黄狗忽然焦躁地走了两步,叫了起来。接着,湖边又传来水声,陈玉立刻冲那边喊道:“封寒?”没有人回答,显然弄出声音的并不是封寒。 老人立刻转身往湖边走去,临走前快速说道:“晚上不要照镜子。” 留下让陈玉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句话,老人也下了水。这次,陈玉和阿吉跟了过来,但是仍然来不及阻止老人下水。 只模模糊糊地看到,老人下水前,不远处的水面上闪过的一个黑影。那黑影和人差不多,但是翻下去的时候,却像一お稥冂第条巨大的鱼尾巴。 手电被封寒拿走了,看到的只是个不清晰的影子,或许,根本就是他眼花了,哪有这么大的鱼。 陈玉急得骂了一句,赶到湖边用手试了试水温,立刻打消了下水找老人的想法。陈玉没有注意到,他的衣角动了动,一只小脑袋探了出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湖面。 现在看来,敢在这种时辰这种天气下水,乃保老人确实不简单。 黄狗在湖边呜呜叫了两声,回头朝木屋跑去,用头顶开木门,进了黑乎乎的屋里。 阿吉将咬牙切齿的陈玉拉离湖边,安静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封寒肯定能回来。” “我不是在担心封寒。”陈玉脸色难看地解释,“我在等那老爹回来,我,我有很多事想问他。”和老人说了两句后,陈玉心里的谜团更多了。 阿吉担忧地看着陈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他身后,陪他等着。 陈玉最后也没有等到乃保老爹回来,封寒在十几分钟后湿淋淋地露出水面,看到陈玉焦急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湖下面有东西,我没追上。那东西动作很快,而且,在这湖水下面游泳有点费劲。” 将封寒拉上来,陈玉抿着嘴又看了湖面一眼,这么久没有上来,那老人还能不能回来?お稥冂第没有再等,三人回了帐篷,守夜的伙计看到封寒的样子,忙倒了热水过来。 陈玉都替他冷,封寒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回去换了衣服,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陈玉暖乎乎的睡袋。 陈玉立刻打了个寒战,推出去的手在碰到封寒的时候,瞬间又收了回来。封寒浑身冷得出奇,就像刚遇到他的时候,可以当天然冰块或者空调,但是陈玉能听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动着,这是在去西藏那个山洞之前没有感受到的。 每次听到,陈玉心里就非常舒坦,不论以前他做过什么,这是他还回去的。 只要他陈玉在,他不会拿封寒任何东西,封寒绝对不会有事。 不,不止这样,以前的黑衣人不会回来,他不会再让会伤害封寒的那个人回来。总有一天,他会弄清楚所有的事,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封寒。 如果那时候—— 第127章 下水 陈玉再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帐篷里其他人已经都起来了,封寒没有在里面,大概又被洛清等人找走了。昨夜睡得死猪一般的马文青正津津有味啃着一尾烤鱼,表皮焦黑,真难得他们这么快就捕到了湖里的特产。 简单的洗漱过后,阿吉给陈玉端来了热汤和烤鱼。 陈玉道谢,接了过来。一抬头,发现莲生正兴致勃勃地打量阿吉,不由自主的,陈玉也转头看了阿吉一眼,少年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不能掩饰的关心和敬重。 陈玉笑了笑,自然地转过脸,用筷子挑了几块鱼肉,然后夹到地上的盆里,同时将眼巴巴地抓在他袖子上的四脚青放到盆边上。 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在努力忽视阿吉的态度问题,阿吉看着比他小,但是从沙漠里面开始,就一直对他不错,甚至西藏和这次的凉山之行,阿吉会来大概也是因为有他在。 根据阿吉自己说的,他的身份应该是黑衣人留下来的守门人,看守的是他交给自己的那五块石头和黑皮笔记本,至于为什么阿吉对出场的那个黑衣人视而不见,陈玉也百思不得其解。 有机会问问阿吉,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陈玉立刻打定了主意。在最坏的结局出来之前,知道的越多,他手里的主动权就越大。 已经被马文青喂饱的小胖心情不好地走了回来,蹲坐在陈玉身前,瞪着四脚青,恨不得一巴掌拍出去,或者抓着它的脖子摇晃:妈妈是我的,你给我识相一点,不然自己冲马桶里去!!就算、就算我和陈玉因为封寒的关系,勉强接受了你,喂食神马的,你也该去找本胖爷的仆人马文青好不好!真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动物?! 陈玉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翻白眼的小胖视而不见,吃完之后招呼马文青,说道:“走,出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一会就要下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小风吹着,天气也不错,东边几处淡红的朝霞,头顶天空碧蓝如洗。可惜平静的湖面还是非常浑浊,倒映不出造丁点上面的美景。 湖边已经堆着不少设备,几只不算大的木船正停在湖上,因为安全关系,都离着湖岸不算太远。不时有穿着潜水服的伙计下湖,也有人从湖里冒出来。 尤部长和凌云等人在湖边商量着,阿吉也在旁边,毕竟他是庄家的带队人。 封寒和洛清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封寒在说话,洛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着。 陈玉一愣,封寒和认识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全身温度明显回升,这倒是个好现象。正感叹着,封寒已经皱着眉看向这边,发现视线的主人是陈玉,脸色又缓和下来。 陈玉笑着打了个招呼,转身和马文青去了阿吉和尤部长那边,听几人讨论。 尤部长脸上有难色,说道:“你们也了解了,实际情况比看起来要糟得多,这湖面看起来平静,底下全是大大小小的漩涡,这样根本没有办法下水。” 阿吉若有所思,“怪不得村子里会有那种传说,这湖上果然不能行船。” 凌云咬着牙又往封寒和洛清的方向看了一眼,郁闷地说道:“那怎么办?现在穿着潜水服,腰上带着安全绳才能坚持五分钟,相当于我们根本下不了水,又谈什么找到那个墓?” 马文青回头细看,果然发现那些下水的伙计下去没多久就上来,而且摘了头盔的时候直喘气,显然水底下的情形相当不乐观,不由烦躁了:“庄老大这事办得太不厚道,我还想赶紧解决了这边去他们那边帮忙,真是这种情况,咱们到那边的时候黄花菜也凉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了,陈玉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黑影,犹豫了会儿,问道:“除了漩涡,这湖还有没有其它危险的地方?” 尤部长转头看向陈玉,眼里有着疑问和试探,问道:“目前还看不出来,其它的危险是指什么?” 陈玉皱了皱眉,不确定地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阿措提过两句,说有人在湖里看到过黑影或者怪物。当然,这也许只是村里人迷信,不过我们下水之前,还是应该多做好充足的准备。”怪物是阿措说的,黑影可就是陈玉看见的了,就算他这么说,也没有人会怀疑。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仍然没有找到办法延长下水时间。 到最后,陈玉、马文青,封寒和莲生、阿吉等人都换了潜水服下去了。 陈玉进水里的时候,发现水温还是很凉,但是比昨晚好了不少,不过面镜外特别模糊,水下能见度几乎不超过半米,依靠水下手电,也就能看清一米半左右的距离。 而且正如尤部长说的,水下漩涡太多,刚下去陈玉就感觉到被水拽着往下沉,幸亏阿吉和马文青在旁边拉了他一把。 腰间的安全绳给了陈玉不少安全感,就算这样,在水里依然寸步难行。 陈玉往下潜了十几米,耳朵开始疼,而且压力增大,游动起来相当困难。当然,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只是周围已经更加浑浊,周围模模糊糊的影子也越发难辨。 正在犹豫的时候,陈玉借着手电光看到前面不远处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对比自身速度而言,那影子快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像——某种本身就生活在水里的生物,不过看大小,不像是鱼。 由于水里能见度太低,他根本不能细细辨认,只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 正在犹豫的时候,陈玉感觉到有人在拉他腰间的绳子,虽然力度不大,陈玉还是顺着上去了。 出了水面,立刻被人拽上船,陈玉拿下头盔,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急促的心跳后抬手看表,他在水下坚持了大概六、七分钟。 同时下去的几个人里,他是最早上来的。看了会儿,陈玉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刚才谁拉我的绳子?” 船上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时间不算长,他们不会动潜水员的安全绳,免得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是水下的人?正想着有个伙计忽然咦了一声,顺着那伙计的目光看去,一条绳子绷紧了,而且迅速往下放。 周围几个人看出来不对劲,立刻往上拉绳子,但是手碰到绳子的时候,脸色都变得难看了。陈玉也凑过去帮忙,发现那绳子往下走的时候迅速,往上拉根本就纹丝不动,像是被固定在了水底。鉴于水里人的安全,岸上的伙计也不敢硬往上拽。 放开绳子,陈玉忽然问道:“下面是谁?” “……是马爷。” 陈玉沉默了两秒,开口道:“我再下去看看。”说着就带上头盔,准备入水。 “小陈爷,再等等!”一个瘦高的伙计叫道,“绳子似乎又能往上收了。”话虽然这么说,瘦高伙计的脸色却依然不见好转。他手里的绳子,正相当轻快往回收。 陈玉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被伙计提起的绳子一头只有个缠满了水草的头盔。 陈玉脸色一变,正想挣开拽着他的伙计的手,水面上又冒出来两个人,一个人头上没有头盔,出了水面就开始痛苦的咳嗽,正是马文青,另外一个人将他推到船边,对正要帮忙的伙计摆摆手,又潜下去了。 陈玉认出来送马文青回来的是莲生,心里感叹这个小师叔果然被爷爷教导得相当变态。 几步走到马文青身边,等马文青咳嗽了半天,气喘匀了,陈玉才问道:“怎么回事?” 马文青抹了把头发上滴落的水,骂道:“我靠,我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明明手电照着没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就给我整水草堆里去了。” 不大工夫,阿吉和洛清也上来了,两人明显比船上这俩轻松。休息了几分钟,就又跳了下去。至于莲生和封寒,则一直没上来过。 马文青不甘心,换了个头盔,又想下水,被陈玉给揪住了。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是陈玉觉得他和马文青今天都不应该再随便下水。 岸边传来低低的叫唤,陈玉回头,发现小胖正伸着脖子焦急地看着他,肉乎乎的爪子正试探着往水里放,然后动作更迅速地缩回去。 既然不准备下水,陈玉索性和马文青回了岸上。 小胖满足了,立在陈玉腿上认真地帮他舔干净脸上的水珠。然后马文青兴冲冲拎过小胖,指指自己的脸和头发,小胖敷衍地用爪子拍了两巴掌,恨得马文青直骂白眼狼。 没过多久,其余的伙计和阿吉洛清也都上岸了,封寒和莲生上来过几次,又潜了下去。 让陈玉郁闷的是,到最后他也没问出有人拉扯过他的绳子。 到中午的时候,封寒和莲生终于回来了。 莲生脱了潜水服,靠着一块石头,席地坐在地上,说道:“刚刚我发现了两件事,一件坏事,一件好事。”说着又看向封寒,笑眯眯地说道:“你大概也发现了。” 封寒点点头,接过陈玉递过来的毛巾,示意莲生继续说。 “首先,坏事就是湖里漩涡太多,根本没有办法下水,而且这湖很深,时间再长,我也受不了。其次,好事就是,这湖里有下去的通道。” 莲生的话一落,围坐在周围的众人眼睛亮了起来。马文青催促道:“怎么会有通道?赶紧说说。”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通道的,说来还多亏了你,我在扯着你上来的时候,因为船不在湖心,我有意识地往岸边靠拢,这湖的四周都是岩壁,通往湖底的通道就在湖岸正下方的岩壁上。”莲生微笑着说道。 马文青脸上扭曲了一会儿,说道:“谁这么能折腾,在水底下动这么大工程。” 莲生又笑了,“不只这样,我顺着岩壁转悠了转悠,发现下去的通道不只一条。” 众人震惊的时候,封寒说话了,“我发现了四条。不过,西南边我还没过去,可能还有。” 马文青又兴奋起来,说道:“这通道很有可能是当时水下墓的主人修建的,光看这墓道,这湖里的墓就小不了。” 对于这句话,大家都赞同的点头。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看出点门道来,众人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伙计们开始准备午饭。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伙计们又开始下水探路,这次有针对性,都是沿着岸边下潜的,没用多长时间,已经弄清楚,绕着湖边,下面有六条通道,相互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 伙计们做了记号,六条通道正上方的水面都停了一条船。 尤部长看看天色,说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现在下午三点多,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太晚。 洛清看了看封寒,说道:“依我看,就算今天进不了墓,我们也该再往下走一步,先安排六个伙计,到各个通道里看看情况,然后选择下水的路线。” 洛清的方案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不大工夫,六个携带着应急气瓶的伙计同时从通道的正上方下水了。为了安全起见,每个人身上仍然有安全绳。 每隔一分钟,伙计会通过摇晃绳子和上面的人联络。四分钟后,绳子有规律的动了几下,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通道,并且准备进去了。 一切顺利,众人都很满意。 但是,十分钟后,六条安全绳忽然同时不动了。守在上方的伙计急了,赶紧往上拉绳子。 结果却让众人吃惊,五条绳子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正东方的绳子下仍然有人,只是那个人全身赤裸,上船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船上的伙计,问什么也不说,然后就开始发抖,显然已经神智不清了。 第128章 时间 这种结果,是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那个可怜的战战兢兢的伙计已经被人裹上一件外套,扶到岸上。但是他显然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甚至以后能不能恢复都是个问题。 所以这次下水探查的结果,是损兵折将之后,他们对那些通道仍然一无所知。 绳子被拉上来之后,封寒在别人还没反应的时候,迅速下了水,他甚至没有穿潜水服。二十分钟后,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封寒浑身湿淋淋的从水里钻出来。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在那些通道门口过了一遍,可以肯定,里面没有活人了。” 众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到湖边的第一天,就损失了六名伙计,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同时也再一次证明这次的墓不简单,而且非常危险。 “在没有弄清楚,或者想到更安全的办法之前,我们不能再派人下去了,否则到了墓里的时候我们这边就剩下几个人了。”沉默中,马文青最先开口。 “现在只能这样了,只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凌云犹豫着说道,她也很郁闷,跟着封的人都清楚,对于封来说,时间非常紧迫;而且,只要这次任务没完成,洛清就会一直留在这里,这在凌云看来,是最不能容忍的事。 “如果说着急,我和陈玉心里绝对不会比你更轻松。”马文青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因为封寒的关系,凌云以前也没少和马文青接触,大部分时间这个嬉皮笑脸的青年都是在讨好她接触更多以后,会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搭讪,这正是凌云最看不上眼的类型。 但是这会,被马文青撅回来的凌云,同样感觉很不舒服,瞪了马文青一眼,想到马文青和陈玉的情况,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刚到了地方,还没开始有所动作,就陷入了死局,所有人都很郁闷。 洛清看了看众人,忽然说道:“下去六个人,五个人没有上来,正东方那个人上来了,说明,正东方有可能就是正确的通道。” 尤部长挑了挑眉,指着被伙计们围在中间安抚的那个神智不清的人问道:“那他又怎么解释?” 洛清笑了笑,说道:“通道找对了,不代表安全了。同样,不同的人下去,结果也很有可能不同。在我看来,这位伙计变成这种样子,说不定他本身太弱了。” 说到这里,洛清回头看向封寒,“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下去看看。” 封寒低着头,似乎在考虑什么,洛清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放着潜水服的地方走去。 陈玉皱了皱眉,就算他再迟钝,也能发现,洛清看着封寒的眼神和阿吉看着他的差不多,偶尔还能从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里看到更加炙热深沉的目光。 “等等。”封寒淡淡开口了,此时洛清已经走到了湖边,在洛清诧异的目光里,封寒说道:“一会我去。” 洛清愣了楞,又走回了封寒边上,脸上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他人本来就出色,笑起来更加吸引人。 马文青赞叹之余又扫了陈玉一眼,心里默默想道:靠,这么下去,我们家陈玉真被比下去了。 陈玉听到封寒那句话,心里更烦躁了,封寒确实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保证他下去就不会有危险?他用手揉了揉额头,说道:“也许我们该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封寒,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你就说过,下水后行动有些困难?和现在比怎么样?” 封寒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陈玉若有所思,“嗯,其实我感觉不明显,今天和昨天晚上水中的阻力对我来说都不算大。”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脸色又黑了一层。 “不过,似乎昨天水里的阻力确实要小。”想了一会儿,封寒又说道。 陈玉眼睛一亮,他终于抓住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线索,说道:“也许我们应该考虑时间的问题,昨天夜里你下水之后,乃保老爹也跟着下去了。后来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仍然没有上来。” “阿措也说过,乃保老爹经常半夜去打渔。再加上昨天夜里我们亲眼所见,乃保老爹确实在那个时间醒着,并且下水了。老爹长年生活在湖边,对镜水湖肯定比我们了解。我们假设他半夜出去捕鱼不是他本身性格怪异,而是有原因的:老人那个时间出门捕鱼很有可能是因为半夜湖里行船容易,或者做个大胆猜测,说不定那个时间,湖里才最安全。” 阿吉和莲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赞同。 “你们昨天晚上大半夜不睡觉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只有马文青一脸疑惑。 莲生似笑非笑地看了马文青一眼,开口说道,“嗯,我觉得这说法有点意思,可以试试。不过,小陈玉,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在时间上可不太方便,半夜三更,下水之后,能见度一定更差。” 陈玉点点,他也想过这点,而且,水温恐怕也让人难以忍受。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这主意更不靠谱,黑灯瞎火的,在水底,真遇到什么更要命。”马文青瞪着眼说道。 “困难的确是有,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情况又这么危险,有半分希望都值得试试。如果陈玉猜想错误,我们再找别的办法。”尤部长说道。 众人的意见在最后达成一致,决定今天晚上就下水。因为不确定,不敢将全队人都压上,又选出来下水的一个小队,封寒,陈玉,阿吉,洛清,再加上两个伙计共六个人,先下水查看。 如果没问题,莲生,马文青,凌云和尤部长再带其他人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选人过程中出现的一个小插曲,本来第一队和白天下水的六个伙计一样,危险性是最高的。但是庄家的一个伙计非要跟着第一队,硬把已经选好的人给换下去了。这伙计年纪不大,留着一脸络腮胡,外号就叫胡子。 莲生看了他几眼,笑眯眯地问原因,胡子犹豫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这一队里面有封寒,他觉得跟着封寒活着的希望更大。 理由其实有些离谱,但是众人却在心里认同了,而且每个人想法不同,几个人一商量,也就随他去了。 等细节敲定了,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因为要半夜行动,伙计们都早早吃了晚饭准备休息。 主意虽然是陈玉出的,但是他心里根本没底,只是听封寒准备下水,一着急想到的。现在他必须做点什么,保证下水的人的安全,更何况他自己也在里面。 因为洛清等人的原因,现在陈玉要避开封寒非常容易,招呼了马文青帮忙掩护,陈玉拿出了出门前带的那张纸,那张从西藏带回来地纸。既然‘以前的他’总会为自己指路,这次应该也不例外,那个纸上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下水的关键。 陈玉看了半天,直到帮忙挡着的马文青开始不耐烦了,他还是没研究出来。这不怪陈玉,除了最上面的镜水,和一到六几个数字,其余的字他一个不认识,而且那六小块地图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陈玉在考虑,最后在马文青的催促声中,陈玉做出了决定,将地图用手机照了下来,然后走到外面的僻静处,拨了个电话。 响了没多长时间,电话就被接了起来,手机里传出慵懒带笑的声音:“陈玉?我还以为你离开北京就忘了我了,真难得,还记得给我打电话。” 陈玉窘迫了,陪着笑了两声:“哪能,乔哥,你可没少照顾我,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乔哥,主要是这两年实在太忙,东奔西跑,手机多半都是处于没信号区域。” 对面的人心情很好的笑出声,“你小子倒是实在,知道我照顾你。有事的时候能想到我,我也该安慰了。说吧,这会找我什么事?” 陈玉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帐篷,陪着笑迅速说道:“乔哥,是这样,我这里有几张图,上面的字不认识,可能是商周时候的。这些字对我来说很重要,可能我们这些人的安全都系在这上面了,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陈玉联系的正是他研究生时候的同学乔逸,不论在学校的时候还是后来都对陈玉相当照顾。而且乔家在京城要人有人,要关系有关系,只要他答应了,这事绝对没问题。 当然,如果可能,陈玉也不想欠别人人情,他自己应该也能找人翻译出来,但是在时间上和乔逸是没法比的。 “行。”乔逸没有任何犹豫,连图都还没见着,就直接答应了。 倒是陈玉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乔哥,这图对我来说很重要,除了你,千万别流出去。” 乔逸又笑起来:“你放心,东西发过来,我现在就给你去弄。” “谢谢乔哥。”陈玉表达着发自内心的谢意,和以前因为父亲的关系表面客气不同,这次乔逸真帮了大忙。另外,这些地图很有可能关系到他以前的身份,将这些交给乔逸,确实需要很大的决心,这些决心和乔逸几年来对他的照顾有直接关系。 “别光口头上说,我也不稀罕,这样,你这次回来,过来北京,这么长时间多没吃过你拿手菜,倒是有点想念了。”乔逸说道。 “行,小事一桩,等我把这事处理万里,立刻去北京。”陈玉讨好地说道。 等两人挂了电话,陈玉将六幅图都发到了乔逸那边,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有可能找到安全下水的方法他就忍不住高兴。 正如封寒说过有他在,陈玉不会有事一样,陈玉也决不想看着封寒涉险。封寒再强,陈玉也会担心。 就算他有可能是封寒的敌人,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决定结局。陈玉不是个认命的人,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封寒出事。 半夜两点半左右,陈玉被人推醒了。不情愿地睁开眼,发现阿吉正在旁边看着他,说道:“陈玉,我们准备下水。” 陈玉反应了一会,翻身穿衣准备。 窝在陈玉怀里的小胖被小心地放了下来,小胖耳朵一动,立刻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瞄了陈玉一眼,正要起来,忽然想到昨夜的情形,立刻翻了个身,蜷起来继续睡了:大人的事,有时候小孩在旁边会不方便,这没什么,封寒拉着陈玉回屋的时候,它也不能跟的,嗯,一定是这样。 不过,他们最近越来越激烈了,这都整到水下了。小胖边愤愤想着,边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陈玉和马文青收拾好的时候,其他人早就等在帐篷外面了。 带着歉意打了招呼,两人随着众人往湖边走去。白天天气不错,夜里却是阴天,无星无月,除了手电光照到的区域,四周都是黑沉沉一片。也许是时间的原因,也许是人们对于半夜这次行动也是报怀疑态度的,情绪都很低落,就连交谈的声音都非常小。 到了湖边,众人将正东方的船解开,正在登船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陈玉吓得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一般,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意识到是乃保老人小木屋的那只狗。 陈玉抬起手,又是凌晨三点,寂静的夜里响起来和昨夜一样的狗叫声。 不只陈玉,正高度紧张的其他人也吓了一跳。马文青扒到门边,开手电往里看,狗叫声低了下来,但是没有停。 “屋里没人,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大半夜的,这不是存心吓人吗。”马文青不满地嘟囔着。 陈玉一愣,难道乃保老人从昨夜下了湖就一直没回来?和之前的伙计一样也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陈玉忙打住想法,下水之前,想这些是在不吉利。 两个伙计先下去了,接着是阿吉,陈玉,封寒,洛清。陈玉的位置在中间,算是最安全的。 几人下水之后,惊喜地发现,水下阻力明显比白天小多了,而且,水里的漩涡几乎消失了。 水里浑浊,他们特意开了两支手电筒。下潜了大概十几米,就到了白天探测到的通道。 最前面的伙计在岩壁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回头冲众人打了手势,当先钻了进去。到陈玉的时候,他才发现通道口是岩壁上的一块特别厚的青铜板。 大概中间加了类似千斤顶的机关,用手推青铜板的一个巨大拉环的时候,青铜板中间会有一块往上移动,直到出现一个高约一米的洞口。前面的人钻进去的同时,后面的人接手,继续推着拉环。 阿吉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拉了拉陈玉的胳膊,似乎在示意他别担心。陈玉冲他点点头,夹在阿吉和封寒中间,其实是最安全的位置。但是从下水到现在,陈玉心里一直在莫名其妙地不安。也许是因为还没等到乔逸的电话,和那些译文。 深吸了口气,等阿吉进去,陈玉也俯身钻了进去。 陈玉进门之后,发现是个不大的石室,他们进来的地方地势低,往上走几步,有个突出的台子,先前进来的三个人都围在台子那里。 陈玉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进门之后就转身研究青铜门内侧,待看到同样的拉环的时候才放心。不然都进来,出不去,可真麻烦了。 他研究的时间,封寒和洛清也进来了。青铜门重重落下,因为门的原因,六人都把身上的安全绳解开,系在门边。这石室设计的相当巧妙,几人进来时涌进来的湖水顺着两侧地势低的几个排水口渗下去了,所以,石室里是没有水的。 陈玉等人也上了那个台子,这才发现这台子上有另外一个向下的入口,这个应该才是真正的通道入口。 入口黑乎乎的,没有门阻隔。六个人对视一眼,先扔了跟冷光棒进去,就见里面一阵耀眼的光亮,然后冷光棒拐了个弯,通道口又恢复了黑暗。 没有任何动静,除了那耀眼的光亮有些说不通。 打头的那个伙计已经开始往里走,他的脚步声小心而平稳,看起来并没有危险。 后面的人也跟着进了通道,当六个人全部进去通道的时候,通道里忽然亮如白昼。陈玉等眼睛适应了之后,往两侧一眼,顿时吃了一惊。 他脑海中瞬间想起了昨天半夜老人的那句话,猛地摘了头盔喊道:“都别看那些镜子!” 通道两侧,全是镜子。 第129章 人影 就算这样,前面的两个人也发出了尖叫声,尤其是前面的胡子,在安静的通道中凄厉的声音更加渗人。阿吉则退后两步,伸手紧紧抓住陈玉的胳膊。 陈玉喊出了那句话后,眼神却有些收不回来,在这并不算宽敞的通道,相对于其它地方的漆黑,被手电光照射到的区域异常明亮。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镜子里的人影绝对不只六个,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左侧的镜子里还有右侧的镜子里的人影,但是那只限于正对着几个人的镜子。 就在刚刚,陈玉眼尖的发现,距离几个人不远的左前面,镜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影子,这种时候陈玉甚至有些郁闷于自己眼神太好,他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影子比他们所有人都矮一截。 如果再近一些,就能看出来为什么矮——陈玉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镜子中拉回来,同时在心里念了两遍那里什么都没有,然后用稍微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千万不要照镜子,能看到的都是幻觉。现在我们提高警惕,顺着通道往前走,尽快找到出口。” 最前面的伙计终于镇定下来,至少比他身后的胡子强多了,胡子现在还是一副恨不得往回跑的样子,走路两腿直打颤。 发现不得不行动后,忙不迭地对着前面那个伙计叮嘱:“老八,你在最前头,千万小心点,有事记得赶紧往后汇报。” 后面的人看不到,陈玉发现前面三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绝对不往两侧看,这样至少保证了往前行动的速度快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极度紧张的原因,除了刚刚陈玉和胡子说的两句话,居然没有人再出声。 通道不是直的,应该是往岩壁里面延伸,不时拐到另外一个方向,因为所有通道都是倾斜的,才能看出来的确是在往下走。 陈玉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是知道是封寒在后面,他又觉得非常有安全感。又到一个九十度拐角的时候,陈玉加快了脚步,他已经看不到前面三个人了。 在心里念叨着不能照镜子,陈玉半抬起眼判断方向,那一瞬间,他瞄到面前的镜子里有个影子,而且那影子并不是正对着他的。 也就是说这镜子里的人影并不是他,但是影子一直没动,也绝对不是前面那三个人,陈玉能听到前面几人的脚步声。 陈玉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很重,所以在告诫了别人一遍的同时,他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但是现在,他鬼使神差地慢慢抬起了头。就算心中警铃大作,他也没有控制住抬头看的动作。 陈玉手里的手电筒虽然没开,但是他身后封寒的手电筒是开着的,在这么近距离下,光从陈玉身后照过来,所以陈玉看得非常清楚。 镜子中的影子身上的衣服也紧包在身上,和他们的潜水服几乎一模一样。陈玉心里几乎松了口气,也许,那就是他或者前面的阿吉在镜子里的影子。 但是他完全抬起头的时候,陈玉知道自己错了。同时他也明白了那个人影之所以比所有人都矮一截,是因为没有头。 陈玉的瞳孔猛地一缩,潜水服里面已经冷汗津津,但是他就是转不开头,也叫不出声。 那人影穿的确是一件潜水服,陈玉想起了从东面通道探查的那个伙计,回去的时候浑身赤裸,那这件是不是他的衣服?如果是,为什么这件衣服被穿在这个无头的人身上,还用这种诡异的姿势跟随者,或者说监视着他们? 陈玉的心跳越来越急,在他就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他肩膀上。那只手非常用力,陈玉肩膀疼痛的同时,清晰地感觉到了柔软手套下面的环状硬物——后面的人是封寒。 “怎么停下了?”这声音几乎就在陈玉耳边说的,这么近的距离,封寒肯定也能看到镜子里的东西。那么是他没有看向镜子,还是他看不到? 陈玉现在又有了另外一种冲动,他想回头看看身后站着的是不是封寒。亦或是身后是没了头的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却用着封寒的声音和他说话。 就在陈玉惊惧的同时,那人影竟然慢慢转过转角的镜面,往前面飘去了。它是能动的! 同时后面的人靠了过来,镜子里只剩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的陈玉和他身后眼里带着疑问的封寒。仿佛那个影子从来没有出现过,镜子里一直都只是他和封寒。 “……没、没事。” 陈玉略微嘶哑地说道,同时拉开视线,强迫自己看向地面。 “接着走,他们在另外一边等着。”封寒淡淡说道,陈玉只觉得平时经常气得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竟然非常亲切。 封寒并没有收回手,而是手下用力,控制着陈玉往左边拐去。 陈玉低下头,再也没有看向镜子里面。乃保老人说得是对的,的确不应该照镜子,不然还没到地方,他就会被吓得精神崩溃。 后面一段路,不知道是不是肩膀上的手的原因,陈玉走得相当顺利,至少再也没有出现其它状况。 同时,他们安全走出了第一截通道。是的,第一截,等他们出去之后才发现,正东面的通道并不是一直通到水底的,在中间断开了,要往下游五、六米才能到达第二截。 六个人停下来打着手势商量了一会,因为不确定下面还有几截这样的通道,而且他们身上没有安全绳,那些绳子还栓在第一截通道的石门里面,所以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走成了问题。 最后几个人达成一致,他们打开第二截通道,只看看入口,如果和第一截一样,那说明下面几截通道很有可能都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可以回去休整一下,然后招呼上面的人下水;如果不是,他们就必须做好其他准备。 最前面地伙计叫老八,他已经开始推第二截通道的拉环了,他身后的胡子可能盼着赶紧回到地面上,所以也在催促着老八赶紧把事情搞定。 陈玉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截通道里看到的那个影子,还是时间地点等其它原因,他从下水后就有的极度不安和恐惧到达了顶点。 陈玉紧张地浮在前面三个人不远处,身体由本能掌控,拒绝再往前游一步。 水里的阻力依然不大,老八也已经探了半个身体进入通道,一切都很正常。而且,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陈玉却有一种马上转身离开的欲望,这种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和前面的人拉开的距离更大了,他身后的封寒也没有催促他。 老八已经进去了,胡子正准备探身往里面走。 正在这时候,里面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是老八的声音,通道里面才有空气,只有进去的老八会把头盔摘下来。 这惊叫声止住了胡子进去的动作,他离得最近,像看到什么极端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回身往这边游。可能是太惊慌,明明水性不错的胡子动作无比僵硬。 阿吉回头确定了陈玉安全后,立刻抢上前一步,绕过胡子,将里面的老八拉出来,同时将第二截通道的门关上。 陈玉呆呆地浮在水里,胡子错身躲开的一瞬间,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老八身前悬着的,正是他在第一截通道里看见的那个影子。而这次,因为不是在镜子里,老八手里的手电筒也开着,他看得更清楚:那不是个影子,也不是个没有头的人。 它甚至没有手和脚,它是飘着的一件衣服。 阿吉在不超过三十秒的时间内,将老八拉了出来,同时将洞口关闭。然后和身后的众人打手势,示意赶紧回去。 老八现在生死不明,更危险的是他没有头盔,阿吉带着他立刻往上游。陈玉看着被吓得没有行动力的胡子,游过去拽他,封寒立刻从后面扯住陈玉。他身后的洛清则拎上已经慌了手脚的胡子,六个人迅速往上游去。 几个人大概往上游了二十来米,就到了湖面,不过在最后三四米的时候,湖里的漩涡忽然多了起来,众人又感受到了那种和白天一样的巨大的阻力。 等几人到了水面,立刻有人将他们拉上船,然后往湖边驶去。 到了岸上,众人都焦急地凑过来,问着到底什么情况。不过,看这六个人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等在岸上的人也都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马文青几步赶了过来,“你们进入通道了吧,我就知道这次可以,嘿嘿,怎么不直接叫我们下去……难道还是不行?”前面半句还兴冲冲的,看清楚了陈玉的脸色,马文青后半句立刻沮丧起来。 陈玉心乱如麻地回头看还在昏迷的老八,将水底的经历讲了一遍。重复的失望和更加恐惧的东西让人们沉默了,只有马文青在那里破口大骂。 “我擦,这是哪个混蛋修得这种见鬼的通道!” 陈玉亲眼看见了那件衣服,一听见鬼这个词就心悸,又担心他的话引起伙计们更大的不安,立刻拦住马文青的话头,说道:“你少说两句,我们下了这么多趟地,见的东西还少了?什么时候还没进去就被吓住了?!” 缓了口气,陈玉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说道:“既然有通道,就一定有下去的办法。这次不行,我们再想办法。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们再合计,先让队医看看老八的情况。” 马文青看看难得生气的陈玉,夜色里脸上更加苍白,啧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和陈玉算是庄家请来的领队,现在陈玉这种模样,显然不能指望了。马文青转身,招呼伙计们去了。 陈玉只觉得头疼欲裂,转头看着封寒,说道:“你是不是要先去洛清他们那边,我累了,先回去。”水底的影像对他冲击太大,那种到达极限的恐怖,屡次失败带来的绝望,让陈玉现在连思考都很难做到。 “不用,你等我两分钟,我跟你一起回去。算了,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说着,封寒拉着陈玉来到洛清和阿吉身边。 陈玉一愣,发现被两人围在中间的老八已经醒过来了,队医正在给他检查。 老八迷茫地看着四周,然后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下水了吗?怎么都在岸上?” 阿吉和陈玉几人对视一眼,阿吉问道:“你进了第二截通道后,看到了什么?” 老八脸色更加疑惑,挣扎着要起来,“对,我们从第一截通道出来了,然后……然后我一睁眼,就到了岸上,我们进了第二截通道?那么说我们从第二截通道出来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会是你们背我出来的吧?” 阿吉脸色深沉地看了老八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进了第二截通道你就晕倒了,我们没有继续往下走。” 老八摸了摸头部,低骂了一声:“靠,怪不得头疼得厉害,居然晕了,太丢人了,以前在水里折腾几个小时都是小意思,娘的怎么就给晕了?” 胡子脸上带出鄙视的神色,却并没有走过来。 阿吉也没有再说什么,让其他人把老八扶回了帐篷。回头看着陈玉、封寒等人说道:“我看,老八没有说谎,他确实忘了被吓晕倒的事。” “可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在看到极度恐惧的东西时,选择性的遗忘了。”洛清在旁边点点头,赞同了阿吉的观点,“现在看来,陈玉的说法也出现了问题,我们只能找其它方法下湖。” 封寒看看死气沉沉的湖面,说道:“明天再说。” 陈玉和封寒回了帐篷,难得封寒在陈玉睡着以前回来,在看到封寒熟练地钻进他的睡袋的时候,陈玉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 在陈玉慢吞吞脱衣服的时候,睡袋一角鼓起来,然后一个圆圆的肉球慢慢往外移动,最后从睡袋口探出了睡眼迷蒙的豹子。小胖不明白为什么半夜会换人,但是它决不打算和封寒一起睡。 在看到陈玉的时候,小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明显感受到身后的冷气,翘起来的尾巴又垂了下去,垂头丧气地准备去马文青那边凑合一晚上。 “等等。”封寒说道。 小胖抬起来的腿一僵,它都识相地躲出来了他还要怎样?!难道他真以为父亲让一个儿童在‘寒冷’的夜晚离开母亲是天经地义的吗!这是虐待,这绝对是虐待!它要反抗,它要夺回—— “把它带走,今晚不许让它再回来。”封寒说着,一条细细的东西被丢在小胖头上。 四脚青狼狈地从小胖毛茸茸的头上爬起来,刚动了动,已经把小胖用爪子巴拉下来,一口叼住。 封寒一定是打算承认自己比四脚青重要了,他居然让它看管四脚青——确定了家庭地位的小胖兴奋地双眼放光了。 陈玉默默地看着小胖一溜小跑往马文青的睡袋奔去,也钻进了睡袋。 封寒动了动,身体紧挨着陈玉,说道:“如果我不在,你不要单独下水。”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不放心。” 陈玉应了一声,同时努力把封寒伸进他衣服的手往外拉,小声抱怨:“我靠,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有这种心情,而且,还有别人。” 封寒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手只是摸了两把,并没有其它动作,然后喃喃带着隐忍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地方太小了,出去我一定会满足你……你出汗了。”温凉细腻的皮肤摸起来很舒服。 陈玉气得要吐血,然后他发现心里的混乱和恐惧迅速地淡化了。沉默了一会,陈玉忍不住解释道:“看到那种东西,谁都会害怕。” 封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犹豫要不要让陈玉试试,他真地没有出汗,不过这样似乎陈玉受到的打击会更大,同时认真地想道:陈玉实在是太弱了。 陈玉明白了封寒眼神的寒意,强忍着把你确定你真的是人类吗老子才正常好不好这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靠着封寒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陈玉就醒了过来。事实证明,封寒的确比陈玉和马文青还要着急,陈玉醒的时候封寒已经不见人影了。 陈玉沮丧地穿了衣服,往帐篷外面走。 大清早,除了守夜的伙计,大部分人还没起来,毕竟昨夜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陈玉走了两步,腿上一重,低头发现小胖正亲昵地蹭他裤腿,尾巴翘了起来,就差摇起来撒娇了。 陈玉笑了起来,嘲笑小胖:“你又不是狗——” 说到狗,陈玉忽然抬起头,看向湖边的木屋。 第130章 发现 乃保老人下去就没有再上来,难道那只狗自己留在木屋里?陈玉拍拍小胖的头,往湖边孤零零的木屋走去。小胖犹豫了一会儿,看到四脚青悠闲地趴在陈玉肩膀上,还不忘甩它一个居高临下的白眼,顿时龇了龇牙,快步跟了上来。 陈玉学着马文青的样子,透过窗户往木屋里面看。 现在是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隐约能看清楚大概。屋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摆着一个烛台,几只大碗。靠右侧的墙壁上挂着捕鱼用具,左边被木板隔开,里屋用半截门帘遮着,看不清楚,应该是老人休息的地方。 整间木屋,简陋得可怜。 让陈玉瞪大了眼的是,桌子旁边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那只大黄狗。 如果乃保老人一直没有回来,那么这狗自己在屋里待了至少三十多了小时了。也从来没见过它出过木屋,难道一直在挨饿? 大黄狗大概早就听到了陈玉的脚步声,这会恹恹地抬头,警告地瞥了陈玉一眼,就又扭过头,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陈玉挑了挑眉,转到旁边,推开了木门。 那一瞬间,豹子吓得跳了起来,它——它还没有足够大到可以自己去捕捉这么大一只狗,而且也没有家长教过它怎么捕猎,它捕猎的手段还不太够用。 这完全不能怪它,它已经很努力地在自己摸索学习了,在四脚青的‘配合’下,它已经找到了一些实用的方法,也学会了怎样让自己的爪子更锋利,它一定是这世上最聪明的豹子。 将对自己的自夸自擂打住,小胖继续想道:所以,面对这只大狗有些畏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看到陈玉毫不犹豫的走进木屋,小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来。就算害怕,它也不能让陈玉独自面对那只狗。陈玉比封寒弱多了,它要保护他。 大黄狗看到陈玉进屋,顿时站起来,转身对陈玉摆出凶悍的姿态,尖利的牙齿露出来,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呜声。 陈玉将有些畏缩的小胖挡在身后,悠闲而熟练地转着手里的匕首,笑着看着大黄狗,说道:“识相点,别动啊,我想乃保老爹可不希望他最喜欢的狗受伤。” 主人不在、自己开门进来的客人已经非常没有礼貌,再欺负了他家里的狗,是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陈玉还真没打算动手。 大黄狗依旧瞪着陈玉,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在听到陈玉提到乃保老爹后,瞄了一眼陈玉手里的匕首,重新蹲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并不退让半分。 陈玉带着赞赏看着面前的大狗,很聪明懂事又忠心的狗。它虽然外表凶悍,却相当没有精神,可见刚刚的推断是正确的,它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陈玉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给小胖准备的牛肉,四下扫了眼,放到了屋子角落的盘子里,又从水缸里舀了水,添满盘子边上的瓷盆。 陈玉将食物和水推到大黄狗面前,大黄狗低头扫了一眼,转开了头。陈玉明明看到黄狗肚子上的毛抖了抖,不由说道:“如果你想等乃保老爹回来,首先要自己先活下去。” 这只忠于主人的黄狗除了对乃保老爹这四个字敏感外,别的一概不理,也许,它没有攻击陈玉,是因为陈玉提到了乃保老人。它应该还记得乃保老人和陈玉说过几句话。 最后,陈玉百般无奈之下冲它唠叨这食物是乃保老人让他送过来的。黄狗怀疑地瞥了陈玉一眼,终于走近食物,低头闻了一会,在确定没毒之后,开始吃起来。 大黄狗在陈玉欣慰,小胖指责愤怒的目光中将那一大块牛肉吃得干干净净,又喝了半盆水。吃完之后,又无视陈玉和小胖的存在,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上。 陈玉心里奇怪,顺着大黄狗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下面,地面相当平整,看不出任何异常。 考虑了一会,陈玉靠近了桌子下面,不知道是因为吃人嘴短,还是确定陈玉并没有恶意,黄狗并没有呲牙相向。 陈玉用手去按那里的地面,敲了一会儿,用手掀起一块外表呈土色的木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陈玉顿时愣在了那里,虽然知道狗守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真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盗洞。 是的,从那密实整齐的铲印就能看出来,挖这个盗洞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陈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在这时候,他身上响起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陈玉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乔逸在那头笑着说道:“你小子可真能折腾人,为了你那几张图,我快把能联系到的考古界的人都联系到了,最后还是王教授给找的人。” 陈玉一阵惊喜,忙问道:“怎么样,破解出来了?” 乔逸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嗯,我马上发给你,一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打给我。” “好,乔哥,真是太感谢了。” “这种话少说,你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乔逸在那边说道,似乎能察觉到这边陈玉脸上的尴尬,随口转移了话题:“行了,你先忙你的,只是要记得,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过来北京请客。” 陈玉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不大工夫,就收到了乔逸传来的图片,按照顺序一共传了六幅图。现在的图上,写的全部是翻译过来的文字。陈玉迫不及待地就着透进屋里的晨光看了起来。 一口气看完六幅图后,陈玉苦笑起来,然后又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幸亏他让乔逸去翻译了地图,幸亏乔逸真能找到人,否者他们这些人大概全得折在里面。或者,封寒可能有机会活着出来。 第一幅图上写的是正东,凌晨三点;第二幅图上是正南,凌晨三点四十;第三幅,西南,凌晨四点二十;第四幅,正西,五点;第五幅,西北,五点四十;第六幅,正西,六点二十。 几乎看到这些图的瞬间,陈玉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是下湖所经过的通道的正确顺序和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半夜三点的时候从正东面的第一截通道经过,但是出了第一截通道后,要游到正南方,走正南方向的第二截通道,而且还必须要在凌晨三点四十进去。以此类推,到正西方,经过最后一截通道,应该就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墓。 必须在正确的时间,经过正确的地点,这就是下湖的方法。否者在湖里就会遇到能埋没人地漩涡,而在错误的通道里则什么都可能遇到。 这方法简直变态至极,如果没有这些图,他们绝对束手无策。 同时,由这六幅图推断出来的另外一个问题也陈玉心惊,六截通道,根据第一截大概二十来米的长度,他们最后要到达的是一百多米的水下。 陈玉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事抛开,他现在知道下湖的方法了,他们可以赶紧下水,找到那个墓,然后赶去陈森那边了。他要立刻去告诉马文青,封寒他们,今天晚上就可以—— 陈玉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忽然凝结在脸上,他怎么跟他们说?他怎么知道的这见鬼的方法? 陈玉无力地重新坐回地上,眉头紧缩,小胖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同时趴上来,试图用大头顶陈玉的脸安慰他。 陈玉焦急而沮丧的视线落在了依旧维持一个姿势的大黄狗身上,心里忽然一动,眼睛里立刻浮起了稍嫌奸诈的笑意。 老人屋里有个盗洞,说明什么?乃保老人明显也是个盗墓贼。而且老人十分有耐心,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他甚至自己探知到这湖要深夜三点下去。所以,陈玉虽然不知道办法,但是乃保老人可以知道,老人甚至还提醒过他不能照镜子,他只要说这办法是从乃保老人这里找到的就可以了。 陈玉一激动跳了起来,在外屋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犹豫了一会儿,进了黑乎乎的里屋。里面有张单人床,一个等人高的柜子,洗漱用具等。 陈玉心里面别扭了一会儿,决定下水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老人,以作补偿。然后开始翻腾,最后终于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卷纸。 陈玉本来打算翻出点能书写的东西,然后将方法写下来,没想到却有了意外之喜。将那卷纸拿到外屋,是非常粗糙的带着暗黄色泽的纸,上面潦草地写满了字。 陈玉的好奇心又不可控制地发作了,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来。 上面写道:我带来的伙计和我的兄弟昨夜大部分都死了,我必须留下来,找到湖里的神墓,不然我也没有脸面再回去面对大家,仅剩的两个伙计也陪着我留了下来。但是这湖太凶险了,也许我还没有找到,就再也不能回来了,那样也好,正好和兄弟们作伴。 我试着从屋里挖了一条墓道去湖底,想着,不用经过有漩涡的湖水,直接找到墓室。但是我失败了,到了一百多米的深度后,周围全是最坚硬的岩石,已经没有办法再挖下去了。后来经过反复试验,我最多能在二十米的水下挖开一个缺口。这条墓道也不算浪费,我可以从下面直接进入我的屋子,这样可以少在漩涡里待二十米的距离。 过了一年,我终于发现,这镜水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漩涡! 但是等我发现漩涡出现的具体规律后,我又绝望了,因为没有漩涡的那一点时间,根本来不及下水。 又过了几个月,我找到了湖岸下面的通道,我明白我这才真正踏上下水之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也是噩梦的开始。 经过了很长时间,在留下了两根脚趾头和仅剩的两个伙计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并不是所有通道都能随便进去,那里面有太过可怕的东西存在。 后来,我又发现还有时间问题,同一条通道在不同的时间进去也不一样。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找到正确的下水之路,好在虽然老头子年纪大了,身板还硬朗。 写到这里,几乎就是所有的文字部分了,陈玉再往下翻,就是繁琐的记录哪个时间哪截通道又失败了。 很少见到写这次正确了。 而且,陈玉还发现,老人很谨慎,他的时间和顺序都有反复涂改的痕迹,和乔逸传来的正确答案一对照,根本对不上。也许老人不愿意将自己用生命换来道路落在别人手上,而老人自己,大概早就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在用完了足足十几张纸后,陈玉看到了最后一页,只有一段话,写得相当潦草:最后一截通道和时间终于大致确定了,我也没有时间再等了,因为湖边又来了一个队伍,一看就能明白他们的目的和我一样,而且,他们的装备比其他人都好得多。 这鬼阵拦住了太多来这里的人,但是如果不怕死人,又有风水高手的话,也不是破解不了,所以我必须今夜下水。 我不相信那些经文里说的只有那个人能打开神墓,我一定要去。 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我就要见到我等待了十几年宝藏和神墓。 …… 乃保老人果然是个盗墓贼,而且在很多年前,就带着人来了,一直在努力寻找下水的方法。 但是他最后一页是什么意思?陈玉手上有些颤抖,他敏感地记起了老人说的那句话:原来你是这个样子。 难道那个人就是指他?有经文里说只有他才能打开湖底的……墓? 陈玉心乱如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越多,黑皮日记本的上事就越可能是真的。 那么,庄家找他和马文青来这个墓是真找不到其他人了,还是也知道那个所谓的经文? 听说庄家现在的老大是极为精明的一个人,从来只有他利用别人,跟他打交道就是与虎谋皮。 陈玉冷冷笑了笑,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能救陈森,他是一定会来的。不过,想占他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玉瞄了一眼还盯着盗洞口等着主人的大黄狗,脸上又有了忧色,陈玉他们的到来,让老人终于下定决心下湖。但是老人至今没有回来,他是找到他的宝藏,还是留在了水里? 陈玉将手卷上面涂改的错误的时间和通道顺序改成正确的,又老人的最后一页纸收了起来,拿出另外一张没用过,但是仍然皱巴巴的纸,陈玉仿照老人的字迹用左手写上了最后一截墓道的顺序和时间。 给黄狗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陈玉带着豹子离开的木屋。 走出木屋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左右,因为临着湖,空气异常清新,远远的有伙计招呼陈玉过去吃饭。 陈玉将心里那些压抑的事都努力放到一边,只想着他找到了办法和合理的说法,觉得一身轻松,豹子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往帐篷边跑去,觉得离陈玉远了还会跑回来炫耀一把,然后再往前跑。 走了几步,陈玉忽然想起乃保老人说的那句话,鬼阵,难道湖里的通道是个阵法?想到这里,陈玉心痒痒了,风水他也学过,不知道能不能够上高手的边儿。 想到这里,陈玉停了下来,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四下观察。 越看陈玉脸色越白,阴地,穴内有水,大凶。 因为有镜水湖,这里并不算建造陵墓的好地方,到底什么人,将墓藏在水下? 陈玉脚步慢了下来,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想起来。陈玉将老人最后那张纸上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头上冷汗顿时下来了,是那个阵法。 他爷爷压在箱子底的风水书里面,有一本提到十个地方绝对不能去,在十个地方的最下面,还加了一句话:阴地鬼阵,生人莫入。 书上说这阵法几乎是无人能解的,进去绝对没有出来的可能。 陈玉又瞄了一眼手里的那卷纸,如果没有地图,凭着他所知道的那些风水知识,他们是绝对不能找到办法的。而乃保老人,却自己找了出来,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十几年的时间。 陈玉直接找到了正在忙活的封寒,阿吉等人,马文青大概因为昨天受了刺激,心里着急,居然也在。 这时候洛清正在说话,陈玉也没有打断,站到了一边。 “封,昨天你们回去以后,我带了两个伙计又回了湖边。”洛清说道,“昨天三点我们下水的时候,没有漩涡,然后我们上来的时候,漩涡又出现了,说明这漩涡在某些时间是没有的。我们昨天守了一晚上,终于将没有漩涡的时间都记下来了。” 尤部长看了洛清一眼,笑着说道:“还是你心细。” 洛清微微笑了笑,揉揉带着疲惫的眼,递给封寒一张纸,上面明明白白地记录了漩涡消失的具体时间。 陈玉凑到封寒身边,扫了两眼,心里暗惊。按照洛清等人的记录,再和他所知道下水方法一对比,陈玉发现,每一次出现漩涡的时间,正是他们进入通道的时间,而他们经过一截通道大概二十分钟,那也正是漩涡消失的时间。 这样的巧合,让陈玉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为了湖修建的那些通道,还是为了那种怪异的阵法,才造了这个湖? 洛清这时候揉着额头又说道:“可惜虽然找到了这些时间,却仍然不能下水,漩涡消失的时间太短,不够我们到达湖底。” “我擦,这种鬼地方真有人能下去?那个墓到底是怎么造的?难道那些修建陵寝的人都是变鬼下去的?”马文青又怒了。 陈玉这时候出声了,“你下不去,并不代表别人下不去。”说着从口袋了摸了摸,停顿了两秒,将乃保老人的那卷纸拿了出来,陈玉尽量用平静且带着惊喜的语气说道:“我刚刚到乃保老人的木屋里,本来只是好奇他为什么没回来,没想到却找到了这种东西。” 说道最后,陈玉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看来我们能下水了。” 当大家看清楚了这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无疑所有人都是惊喜的。 封寒看了看最后一页,眼里带着深思扫了陈玉一眼。 第131章 传说 陈玉心里一颤,顿时觉得寒意从脚底顺着后背直接蹿到了头顶上,张了张嘴,声音不稳地说道:“封寒” 他知道了!终于知道了—— “嗯。”封寒盯着陈玉看了一会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在洛清和阿吉等人做了时间和顺序记录后,将所有手卷都收回了自己手里。 然后在陈玉紧张的眼神下,封寒沉默了会儿,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水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封哥难道在湖里有什么发现?”马文青大感兴味,凑过来问道。 陈玉则暗暗松了口气,他将手掌心的汗往厚厚的登山裤上蹭了蹭,心跳在慢慢恢复正常。看来,封寒还没有发现,也许就算他有所怀疑,也只是看出字迹有问题。话说回来,这家伙眼神怎么这么厉? 不管怎么说,他逃过一劫。 封寒不解地看了兴奋的马文青一眼,点点头,“一个黑影。” 马文青张大嘴看着封寒,不是明器,居然还是个恐怖的东西,他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阿吉接了封寒的话,皱着眉说道:“看来你也发现了,我本来还想再确定一次再跟大家说。不过,如果我们马上要下水的话,也必须做好防范了。在我们昨天白天第一次下水的时候,老八晕倒在第二截通道里面。当时我带着他往回走,原来他在最前面,往上游我们俩就变成队伍的最后了。” “当时老八昏迷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他特别重,当然也有可能是水压的原因。我忍不住打着手电往后看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黑影,在老八侧面,看着像个人。见我回头,那黑影就往远处游走了,速度非常快。可惜的是,那时候老八在水里坚持不了多久,不能回去追。所以,现在也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封寒听了阿吉的话若有所思,过了会,低声说道:“看来它的确是在针对我们,不只是白天,夜里它也出了,并且现了两次,我们每次进入通道口它都出现过。” 陈玉忽然想到什么,叫了一声,在众人都看向他的时候,有点尴尬,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天晚上,乃保老爹也是追着一个黑影下水的,我当时以为眼花了。” 马文青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嘿,说不定是条大鱼,那只狗每次都在半夜叫唤,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那东西?” 陈玉白了马文青一眼,“你还真当老爹在捕鱼?” 意外的发现让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但是倾向马文青的很少,洛清忽然说道:“会不会是通道里那个——东西,也许它能跑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人们越发觉得,那个黑影就像是某种预兆,会遇上奇怪或者危险事物的一种预兆。 洛清继续说道:“总之,它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潜在的危险。我建议,这次下水的时候,我们只要遇到那个黑影,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先解决掉它。就算它真是条鱼,这么大也够得上水怪级别了。” 周围几个人都默默点头,赞同洛清的说法,只要看到,就第一时间除掉那个黑影,不管它是条鱼还是其它东西。 因为每截通道进入的时间都有严格的限制,现在想要把人都带下去已经不可能了,除非第二天晚上三点再进去一拨。 阿吉否定了这个提议,分析道:“人多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这下面太危险了,用不着全部下去涉险。不如选一部分人下去,只要把东西带上来就行。” 马文青也是这个意思,商量了很久,终于确定了下水的人:封寒,陈玉,马文青,莲生,阿吉,洛清,尤部长。 凌云则带着其他人守在岸上,如果真出了意外再想办法。 先前他们带下去的两个伙计居然也主动提出要跟着下水,老八看着阿吉说道:“吉哥,让我也跟着吧。我毕竟去过一趟,看见过那玩意儿,心理接受能力还能强点。你们总不能一个伙计都不带,大忙我也许帮不上,但是绝对不会扯后腿。而且,说到水性,我敢拍胸脯保证是所有伙计里面最好的。” 胡子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凑过来说道:“要那么说,我也申请跟着下水,封哥,我们俩都跟着下过水,业务也熟悉不少。您要是能把老八带上,那把我也带上吧,肯定不给您添麻烦。”胡子似乎打定主意跟着封寒。 阿吉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抿了抿嘴角,却没有反对,只是说道:“你们真想跟着我也不拦你们,只是这次时间太紧,如果到时候出了事,我们恐怕没时间救人。” 老八痛快地点头:“成,您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一点也看不出昨天被吓晕过去的痕迹。 等众人全部商量妥当,分头去准备的时候,陈玉等封寒走远了,擦了擦额头刚冒出来的冷汗,拉着阿吉说道:“怎么同意带上他们?”虽然有了正确的下水方法,水里发生什么,根本预测不出来。万一有危险,想求救都没地方。 阿吉看着陈玉,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低声说道:“他们是庄老大的心腹,派他们跟过来,也许本身就有监视的意思。如果我不让他们跟上,他们会更着急。说不定明天他们就私下闯进来了。万一触动阵势,还是连累我们。不如从开始,就带上他们。” 陈玉了然,阿吉刚到庄家,就算能力再强,他身边大概也有眼线。 陈玉和阿吉回帐篷收拾东西,陈玉将手电和其它工具塞满大包,又习惯性地往里装食物的时候,忽然停了手。 看着一直卧在他脚边认真地等喂食的小胖,陈玉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说道:“这次恐怕不能带你下去了。” 小胖无辜地看着陈玉,瞪得又圆又大的眼睛里有种湿润的假象,站起来叫唤了一声,讨好地用爪子抱住陈玉的腿。 陈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出小胖的专用饭盆,装满了牛肉,在它吃得欢快的时候,转身往帐篷外面走去。 陈玉找了庄家的伙计小齐帮着照顾豹子,小伙子年纪不大,爱笑,挺有耐心,脾气比其他人要好。陈玉将装满食物的大包递给小齐,像一位将小孩托付给邻居的家长,觉得交代的东西永远不够。 直到小齐忍不住打断陈玉,说已经可以将豹子饲养法背出来了,才恋恋不舍地住嘴。往回走了两步,陈玉忍不住又说道:“干脆,你搬到我们帐篷里,陪着小胖算了。”不知道为什么,陈玉总是有种不放心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单独留下小胖。 小齐抽搐着嘴角看着陈玉,终于明白那头豹子为什么那么油光水滑、古灵精怪了,这简直比小孩都娇惯。 马文青将正在暴走边缘的小齐解救了,他拉着陈玉就往外走,嘴里说道:“快,有情况,我本来打算看看乃保老爹有没有什么私人收藏,你猜怎么着,他屋里居然有人。” 陈玉一愣,“你是说老爹回来了?” “那倒没有,屋里的人不是乃保老爹,是个喇嘛。”马文青摇摇头,扯着陈玉边走边说道。 “喇嘛?”陈玉一脸迷茫,这是什么情况,这种时候为什么乃保老爹家会出现一个喇嘛? 路上,马文青还顺便招呼上了封寒和莲生。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木屋里的情况从没关严实的门边看得非常清楚。 陈玉看到里面背对他们站着个人,上边是灰色的外套,里面穿着红色的喇嘛袍子,带着帽子,侧面露出花白的胡お稥冂第子,看样子年纪应该很大。 陈玉向着马文青递了个眼色,马文青上前几步,敲了敲门,说道:“老师傅,打扰了。” 老喇嘛回过头,除了封寒面无表情,莲生依旧笑眯眯,马文青和陈玉都吓了一跳。 转过来的人老到看不出年纪,脸上都是褶子,褶皱缝隙里露出一双不大的眼睛,倒是还算清明,正盯着几个人看。 马文青定了定神,怕老喇嘛耳背,大声招呼道:“老师傅,您认识乃保老爹?” 老喇嘛的眼睛最后停在了封寒身上,看了很久,缓缓说道:“来访故友,看来很不巧,他出门了。” 马文青立刻接上,说道:“我们也正找老爹,前两天他跳进湖里,就再也没上来,太让人担心了。” 陈玉悄悄地观察老喇嘛的神色,却半点收获也没有,那些褶皱根本一动不动。 老喇嘛又停了很久,叹了口气,回头摸摸大黄狗说道:“走吧,跟我回去吧。” 说完,老人又抬头看着几人厉声说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你们最好离开这里。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去了小心回不来。” 陈玉也没反驳,只是客气地说道:“这位师傅,我们来的时候就听说不能下湖,湖里有怪物,但是怪物是什么样没见着,我们不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任务,再加上乃保老爹没回来我们也不放心。” 老喇嘛终于从封寒身上收回视线,瞥了陈玉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些传说,你们是外来人,村里人不会轻易告诉你们的。” 陈玉笑道:“那老师傅能不能给我们些指引?” 老喇嘛也没拒绝,转身出了门,看向镜水湖说道:“这镜水湖,自古就有记载,却在有这个湖的那一天开始,就没人能下去。宝藏,怪物,或许都有。出了这些,还有很多关于镜水湖的奇怪传说留下来。其中最怪异的一个是,这湖里面,有人。” 马文青听得瞪大了眼,忙问:“有人?这见鬼的湖里就算有人也是死人,怎么会有这种传说?是有人编来吓唬人的吧?” 老喇嘛不算大的眼睛继续盯着湖面,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有人编造,也是几百甚至上千年前的事了,谁也说不准。从前,我在庙里的经书上发现过一则关于这湖的说法,说这里本来是平的,有人选中这里要动大工程,奇怪的是不是在地面上建造什么,而是往下挖。” “就算是陵墓,也不可能挖那么深。经书上还提到当时修建这个大工程的人多达上万,但是等那个大工程修建的差不多的时候,让那些工匠上来的命令却没有来。只把这里注水成湖,从那一天开始,这湖就没人能下去。而且,几千年来,地方志上几次提到,有人曾在湖面上看到过穿着古代服饰的工匠在干活的倒影。” 四人听得目不转睛,老喇嘛的声音苍老而低沉,继续说道:“几十年前,对面山上的人也看见过湖面倒映出来的奇景,人们说,那些工匠直到现在还在执行着他们主人的命令。也有人说,那些地底下的工匠,早就被淹死在湖中了,他们的魂魄被这湖所困,不能托生,等着进湖的生人。所以,下去的人很少有人活着回来。” “靠,这人真是太缺德了,和古代帝王建造陵墓时一样,为了保密,将造陵墓的人全杀死在墓里。乖乖,上万人,这是谁啊,真不怕损阴德。”马文青喃喃惊叹着。 老喇嘛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传说这底下修建的是神墓,也有种说法是龙墓,当这墓被打开的时候,将会有大祸。我多次劝说乃保,可惜他听不进去。哎,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要去。” “神墓……”陈玉忽然小声念叨着,那老爹留下的手卷上也提到了神墓,那上面还说道,有经书上说只有一个人能打开,不会和老喇嘛说的是一本书吧——想到这里,陈玉猛然看向转过头准备跟他说话的马文青,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陈玉的意思是千万别说出他的名字,在陈玉想先开口岔开话题的时候,马文青已经叫道:“小陈玉,你说湖里要是死过那么多人,光冤魂死鬼就有多少,怪不得倒腾出个鬼阵来吓唬人。” 陈玉顿时脸色一变,怒道:“瞎说什么!”然后眼睛立刻转向老喇嘛。 那老喇嘛奇丑难看的脸果然慢慢地转过来,死死地盯着他,过了很久对陈玉说道:“你很干净。” 说完这句,老喇嘛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往木屋走去,过了一会,那只大黄狗恹恹地跟在老喇嘛后面走了。 干净?陈玉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喇嘛的背影,这是什么意思? 莲生拍了拍陈玉的肩膀,说道:“听说藏族人说干净不干净,有的时候是指为人正直或者邪恶,看来我们纯洁的小陈玉被认同了。” 陈玉抽了抽嘴角,他虽然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但是现在不说正直,就连正常对他来说都是惊喜了…… 四个人沿着湖岸往回走,马文青摸摸肚子,只觉得肚皮空空,说道:“忙了一上午,别的都先放一放,咱赶紧回去吃饭。”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看到他们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封哥,莲小哥,小陈爷,马爷。” 马文青一愣,说道:“胡子?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胡子看看封寒,有些迟疑,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封寒说。但是看另外三个人脸皮奇厚,一点也没有先走的意思,只能说道:“是有点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马文青就看不得别人墨迹,眼睛一瞪,就准备骂人。 胡子赶紧说道:“我发现老八有点不正常!” 陈玉奇道:“队医不是说他没事了?他怎么不正常?” 胡子回头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是因为您几位不了解老八,他那个人,虽然水性不错,但是为人胆小怕事,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跟着下水。而且,他平时虽然少言寡语,好歹跟他说话也会回答。自从他晕倒后醒过来,除了跟队医说没事了,还有主动提出跟着下水,就没说过一句话。真的,我跟他说了一晚上和一上午,他一句话都没理我。” 胡子胖乎乎的脸上肌肉一抖一抖的,说到最后有点小激动,唾沫星子都飞起来了,“这家伙自从醒过来后就更阴沉了,不只是我,谁跟他说话都不理,连吃饭也不跟我抢了,绝对有问题!” 莲生似笑非笑地看了胡子两眼,封寒倒是很认真地对着胡子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 胡子顿时满足了,屁颠屁颠地走了。 陈玉看向另外三个人,说道:“老八吓晕倒过一回,难道他精神确实出现了问题?” 马文青迟疑着,砸吧砸吧嘴,“那小子顶多算是谨慎,胆小真说不上。至于性格变阴沉了,这点确实很难说。” 莲生看向封寒:“你怎么说。” 封寒道:“他想跟就让他跟着,如果真有问题,我比较喜欢就地解决。” 莲生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 四个人回帐篷后,胡子提到的事并没有跟其他人说起。马文青和阿吉检查了下水的几个人的装备,食物等,尤部长和洛清则拉着凌云说话。 这次下水的顺序换了,洛清主动说在最前面,然后是胡子,莲生,老八,马文青,陈玉,封寒,尤部长,最后是阿吉。阿吉几次提出和封寒换个位置,封寒看了看陈玉,没有同意,阿吉脸色有点不好看。 陈玉其实心里对这种位置还算满意,从某些方面来说,前边的马文青是跟他很有默契,封寒在他后面,也让他觉得相当有安全感。而且,洛清打头,前面出错的几率就会小很多。 早早吃了晚饭,下水的几个人都先睡了,到半夜两点多的时候被其他伙计叫醒。 陈玉临出帐篷的时候,摸了几把将屁股冲着他,坚决不肯转过身的小胖。小胖僵着身体,垂着头,一动不动,摆明了在闹脾气。 小齐胆颤心惊地看着陈玉,就怕他临走再跟他唠叨一遍。 好在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要在三点前下水,陈玉被封寒拖着去了湖边。九个人换了潜水衣,带好应急气瓶和一些必要的工具,来到湖正东面。在满是漩涡的水下,通信电缆和电话起不到半点作用,几个人必须注意和前后的人保持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凌云开始倒计时,到零的时候,封寒打了个手势,几个人一齐下了水。 在入水的瞬间,陈玉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迅速地一闪而逝。而远远的山里,似乎响起了狗叫声。 第132章 小心 冰冷的水温透过潜水衣蔓延到身体上,陈玉一个激灵,两秒钟的停顿后,转身追着马文青的身影游去。 是的,那黑影已经出现了,但是它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如果现在去解决那东西,他就不能在三点的时候进入第一截通道,那么计划就失败了——陈玉浑身冷汗地想着借口,因为他发现一件更让他不愿意承认的事,他居然不想对那黑影开枪。 陈玉几乎想去撞墙,他发誓从身体到心理上他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陈玉,不是那个见鬼的留下黑皮日记本的人。但事实上,他不仅自己没有动手,还反手拉过封寒,假装自己水性突然好到可以帮助队友。 当然,如果他不选择帮助队伍里面最强的一个人,会更有说服力。 封寒不情愿地往回撤了一下手,但是没有想到陈玉居然挺坚持,索性游了几步追上他,拎着他往前游去。 九个人很快进了第一截通道,因为有时间限制,他们都尽量加快了动作。洛清回头看到最后的阿吉进来,石门关闭后,立刻从洞口进入了那个满是镜子的通道。 他们计算过,如果想在三点四十赶去正南方的通道,就必须在二十分钟内从第一截通道里出去。上一次,洛清说他们至少用了二十五分钟,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陈玉尽量不去看左右的镜子,他找到了更好的方法判断方向,只要保证马文青还在他视线内,他垂头看着马文青的脚就能判断方向。而且,这次,按照顺序,他手里的手电是开着的,驱散了让人心寒的黑暗,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出了正东面的通道,九个人立刻往南游去。打头的洛清负责判断方向和路线,后面的人只要保证不掉队就可以了。 陈玉这时候发现,他们的难题似乎不只是诡异的通道,在湖里的速度是更关键的问题。在水里,他们同样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外面的距离可比通道里面长多了。 当众人到达第二截通道,摘了头盔的时候都有些喘。但是没有时间休息,第二截通道是不是和第一截一样的情况还有待考证。 二十分钟后,众人长出了口气,第二截通道里的曲折路线和第一截完全不同,好在他们还是在规定时间内出来了。同时人们也确定了‘乃保老爹的路线’绝对是正确的,因为他们没有再遇到那件飘着的潜水服。 到第三截通道里的时候,众人渐渐适应了这样急行军的节奏,马文青还有心情不时和前后的人交流两句。 陈玉一直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这时候,前面的马文青咦了一声,同时递给陈玉一个东西。陈玉接过来一看,是折叠的很整齐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给陈玉。 陈玉一愣,第一反应是马文青在捣什么鬼,有话不能直接说?但是下一秒,陈玉已经确定那笔迹不是马文青的。 陈玉立刻将纸条拆开,里面的字同样不多:小心老八。 马文青虽然将纸条给了陈玉,心里却一直痒痒着,要不是现在不能停下来耽误时间,他早转回来看了,这时候小声问道:“小陈玉,什么事?什么时候了,还眉目传情?” 陈玉踢了前面的马文青一脚,骂道你才有心思传情!在马文青又偏头追问的时候,犹豫了一秒,低声说没事,眼睛却从马文青一侧看了过去,一瞬不瞬地盯着看走在他们俩前面的老八,老八一手拎着头盔,一手警惕地拿着枪,和所有人一样急匆匆地走着,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纸条不是马文青写的,当然也更不可能是老八写的。那么是谁写了这样一个纸条,中间还倒了当事人的手,特意将纸条送到他手上的? 莲生?还是胡子? 为什么不给别人?难道老八会在通道里对他不利?陈玉皱起眉,他可以肯定从没有得罪过老八。这个人很谨慎,同时也有些阴沉,不爱说话,但是办事很让人放心,就算带队的阿吉,对他也很倚重。 陈玉想起阿吉下水之前的话,老八是庄老大的心腹,难道是庄老大的意思?不,不对,如果真是庄老大从某种渠道得知陈玉的另外一个身份,要对付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来镜水湖,陈玉宁可相信庄老大是想借助他的手来打开镜水湖的墓门。 陈玉又想起胡子的话,那个老八自从醒过来后就变得怪异的说法。 陈玉心里想着,脚下就放慢了脚步。正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身后封寒拍拍他的肩膀,同时低声说道:“拿过来。” 陈玉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来,自从认识了封寒,这种动作已经形成了习惯。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封寒已经在看纸条的内容了。 陈玉恨不得再把纸条夺回来,吞到自己肚子里,可是他不敢,那只会加重封寒对他的怀疑。 如果封寒问起这是怎么回事,他该如何回答?如果封寒去调查,该怎么办?他真的只是担心老八知道些多余的事…… 封寒扫了那纸条一眼,随手放到了自己包里,同时安慰百般纠结的陈玉:“别担心,如果他真有问题,我会有办法让他交代清楚的。” “……呃,好吧。”陈玉干巴巴地小声说道,一点也不想知道封寒的办法和手段。 第三截通道依然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出口,陈玉迅速戴上头盔,跟上马文青的背影。 陈玉发现,到了后面,随着深度的增加,水温越来越低,压力也越来越大;更关键的是,经过几个小时的全速前进,众人的体力跟刚下水的时候有了差距,所以,就算没有漩涡,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带着隐隐的忧虑,陈玉努力加快了速度。他们必须一口气通过这六截通道,没有中场休息的机会,眼看就要成功了,决不能现在失败。 当从第五截通道钻出来的时候,陈玉累得直喘气,而且满头大汗,别人也不比他好多少。陈玉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忽略身体的疲惫,戴上头盔又钻进水里。 陈玉感觉额头上的汗不断滴下来,快要模糊了眼睛,但是偏偏擦不了。 狠狠眨了眨眼,陈玉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偏离前进的队伍了,赶紧往斜前方游去。这时候,陈玉忽然感觉到胳膊上有拉扯的力度。 陈玉反射性地回头,手里的手电也跟着转了过去,防水手电的白光中,一张黑乎乎的脸出现在他身侧不足一尺处,那东西的手正放在陈玉胳膊上。 陈玉脑袋嗡了一声,是那个黑影!在下来的路上,陈玉每次在水里都会看到‘他’,陈玉都选择性地忽略了。 但是现在那个黑影居然到了这么近的距离,这个黑影知道他们马上就要进到墓里了,所以着急了? 又眨了眨眼,陈玉的眼睛终于能看清东西了,他发现这黑影很难被称之为人,‘他’没有头发,脸上覆盖着鳞片,看不出鼻子在哪里,脸部只有两个圆圆的亮亮的眼睛最显眼。 ‘他’定定地看了陈玉一会儿,忽然裂开了嘴。 陈玉几乎惊叫起来,额上的冷汗更多了,裂开的嘴里面,是层层叠叠尖利的白色牙齿,陈玉甚至看到那些牙齿在手电的照耀下闪着森森白光。 陈玉立刻拼命挣扎,脱身之后,迅速往队伍的方向游去。他不知道那黑影有没有追过来,快跟上队伍的时候,封寒拉了他一把,同时看了看陈玉身后,并没有说什么,就带着他往前面游去。 本来已经很疲惫的陈玉又经过一场惊吓,这会儿只觉得手脚发颤,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示意封寒他自己可以,而是让封寒直接带着他游到了最后一截通道的入口处。 从封寒始终没有变化的速度看来,他绝对还有余力,并且是在迁就前面的人的速度。 来到最后一截通道,几乎就算是成功了,因为正确的通道里面其实是没有什么危险的。然而,就在洛清要进入的瞬间,又发生了变故,洛清忽然一转身,往旁边追去,同时人们听到一声闷闷的响声。 洛清开枪了! 陈玉眼皮一跳,同时看到一道淡淡的黑影迅速往远处游去。 而排在洛清身后的胡子也呆在那里,习惯性地等洛清先进通道。 坏了,这样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好在胡子身后的莲生推了他一把,胡子回过神赶紧进入通道。 封寒向着众人打了个手势,往洛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在所有人都进来之后,众人焦急地等了两分钟,洛清和封寒也进了通道。这时候已经过了进入通道的时间,也就是说外面已经有漩涡了,两个人身上明显有些狼狈。 洛清离开摘了头盔,有些激动地看向封寒:“封,那个怪物,那是个怪物!我马上就能杀了它了!” 封寒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再开枪那个东西也不一定会死,但是我们时间已经不够了。” 洛清摸了把头发,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看着封寒恭敬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们出发吧。” 没有再耽搁,众人快速进了通道。 陈玉敏感地发现,虽然每截通道都会有变化,但是最后一截的变化尤其大。 因为他们的时间在入口处耽误了接近四分钟,他们必须在通道里挤出四分钟的时间。 在陈玉累得气喘嘘嘘的时候,前面忽然有人喊道:“糟了,来不及了,我们要快!” “快跑,都跟上,别落单!” 前面的人都开始跑起来,就算众人大部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没有人敢停下,在错误的时间还留在通道里,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八!”前面又是一声惊叫。 封寒忽然用力握住陈玉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推,自己到了他的前面,经过的时候快速说道:“我去前面看看。别担心,我在你身上做了记号,我一会儿回来找你。”说完就没入了黑暗中。 陈玉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喊道:“马文青,你在前面吗?” 不远处响起马文青的声音:“你快点,我就在你前面,快跑,别跟丢了。” 陈玉稍微放心了,而且后面还有阿吉。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前面的人越来越快,还是他的速度变慢了,他还是没有追上马文青,只能听到他向前跑的脚步声。而且,更让人不安的是,拐弯的地方地方增多了,直走的通道变得非常短。 在陈玉又转过一个弯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前面有两条通道,在通往左侧的通道上画着个标记。陈玉犹豫了两秒中,前面的脚步声在逐渐远去。 陈玉咬了咬牙,拐进左面的通道,同时加快了速度,直到又听到马文青的脚步声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 又出现了三次还是两次岔路口,镜面上都有标记。当又一个标记出现的时候,陈玉忽然怀疑起来,为什么第六截通道会这么复杂?他们是不是已经超过了规定的二十分钟? 陈玉的手电照着那个标记,那是一个鲜红如血的箭头。 陈玉一惊,血?他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标记是黑色的,至于第二个、第三个,是不是用血写的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马文青会用血给他做记号吗?时间已经紧迫到了这种地步? 陈玉抬头看向手表,还有一分钟,真来不及了!陈玉又跑起来,同时拼命加快速度,他要追上马文青问问。 在又拐过一个弯的时候,陈玉觉得他能追上马文青了,手电往前照去,结果前面的脚步声刚好拐了到了另外一面。手电光下,陈玉竟然看到镜子上有两个字,那两个字同样鲜红如血:小心! 小心什么? 陈玉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滴落,同时喊道:“马文青,你停下!” 前面的脚步声不停,陈玉只得又追了过去,镜子上同样有两个红色的字:有鬼! 他看到了一个背影,那居然不是马文青,而是老八的背影。 第133章 进退 陈玉一惊,头皮开始发麻,立即停住脚步,紧紧盯着老八背影消失的那个拐弯处,同时握紧手里的枪。陈玉开始后悔去看那两面带给他无限惊悚的镜子,但是在落后众人一截的情况下,他又必须靠着那些标记来判断方向。 现在陈玉不禁疑惑,这些箭头和字究竟是镜子让他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是别人留下来提醒他的?他甚至判断不出来,他现在走的路线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为什么他前面的马文青变成了老八? 陈玉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想往后跑的双脚。他靠在了这段通道的中间的镜子上,面对着那两字血字,头上全是冷汗,安静而漆黑的通道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现在必须保持冷静,前面的脚步声在陈玉慌乱的时候消失了,也许老八就在拐过去的那边等着他。但是,为什么后面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陈玉又扫了眼手表,冷汗更多了,过了时间了。现在单独一个人是最危险的,陈玉又看了一眼老八背影消失的方向,然后往后面走去,就算前面不确定,顺着路回去说不定能遇上尤部长或阿吉。 陈玉战战兢兢地盯着左右两个拐弯处,然后往后轻轻移动。决定只要老八再转回来,他立刻撒腿就跑。 陈玉脸上的汗不断流下来,但是他顾不上擦,就要到后面的转角处了,马上就能离开了。陈玉又一次抬眼,前面还是没有人影,不禁松了口气,转身就往拐角处跑。就在这时候,陈玉的手摸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触手很软很滑,而且没有一点温度。 在两侧都是光滑的镜面上,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陈玉猛地转过头,两个黑洞正对着他的眼。那是一个头盔,陈玉还眼尖地发现,头盔下面还连着一件潜水服。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件怪异的潜水服不太一样的是,这件上面还配备了头盔。 但是陈玉知道,这头盔,这衣服下没人,看头盔和衣服的连接处就能看得出来。而且那件诡异的潜水服正从镜子里面钻出来,还有下半截在镜子里面,这他妈的根本不可能是人! 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陈玉心里的那头骆驼上,他边惊慌失措地往反方向躲边大叫起来,声音凄厉得仿佛他才是这黑暗通道中的恶鬼。 然后就是沉闷的枪声,陈玉对着那衣服和头盔抬手就是三枪,虎口疼得厉害。随即,陈玉惊骇无助地发现,那些给他安全感的子弹没有任何用处,潜水服还是慢慢往外移动,头盔的两个眼睛的位置依旧正对着他。 往后面退的路被这件诡异的潜水服挡住了,前面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八,陈玉几乎绝望了。 两秒之后,陈玉转身往老八消失的拐角跑去。当他听到后面的风声的时候,就知道来不及了,那东西追上他了。 细细软软的潜水服袖子勒住了他的脖子,虽然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劲道却大得出奇。 陈玉急促地咳嗽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手里的手电筒掉到了地上,在极度崩溃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扔下右手的枪。然后,陈玉两手去拉扯脖子上的衣袖。 越拽越紧,陈玉已经开始翻白眼了。看来不用面对那个老八,他就可以归位了。 可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陈玉恍惚的神智里有着愤怒,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他欠封寒的还没有还,不管是不是他欠下的,当他看到封寒的心脏被挖出来,封寒的手指在石床上留下手印的那一刻起,心上就一直沉甸甸的压着某些让他痛苦的东西,他必须为封寒做些什么,才能缓解那种难受。 他还要去找陈森,他是他儿子,他必须赶过去。 陈玉开始吸不进气的时候,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老八并不可怕,他该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陈玉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上的潜水衣似乎感觉到它就要成功了,动作里竟然透出一丝狰狞。 陈玉感觉到他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动,虽然细微,但是绝对有动静,而且,还挺熟悉——几乎要贴上陈玉的潜水服忽然整个僵在了那里,袖子也停止了用力。 然后,在陈玉惊讶的目光中,那件潜水服扭曲着掉在了地上。 陈玉也喘着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并不想离差点要了他命的潜水服这么近,但是他现在根本没劲动弹。陈玉防备地瞪视着,不远处的潜水服和头盔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安分守己的死物。 在确定那些东西没有再动的意思之后,陈玉犹豫了一下,立即将潜水服和头盔打了结。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想烧掉,这东西怎么看怎么透着股不祥的感觉。 这时候,陈玉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地方,四脚青正扒着他的衣服,探出身体,扭着头朝他看着。看到陈玉低头,立刻兴奋地叫唤着,低低的,透着关切。 是它救了自己?那衣服居然怕一条四脚蛇?陈玉边喘气边诧异着,伸手将四脚青拎起来仔细观察。 细细的身子,四只小爪子蜷缩着,乖顺的让陈玉拎着,豆子般的黑眼睛在黑夜中偶尔闪着一丝金色。 “你做的?”陈玉总觉得这小东西和小胖一样,很有可能听得懂他们说话。 四脚青眨巴眨巴眼,讨好地看着他,然后转头用爪子抱住陈玉的手指,探出舌头轻轻舔着,在刚刚的挣扎中,那里被硬物划开了个不大的口子,正在流血。 四脚青小心翼翼地将血吮到肚子里,陈玉的伤口也止血了,动物的唾液似乎有——灭菌的效果?这条四脚蛇似乎在最初吸了他的血后,就一直很依赖他,除非必要,绝对不愿意从他身上回封お稥冂第寒那去。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还能驱邪避鬼?陈玉怀疑地打量着四脚蛇,这小家伙自从来了他们家之后长了不止一倍了。原来像根绳似地,不细看都找不着;现在已经有手指粗了,用手丈量了一下,好家伙,拉直了居然比他的手还长几厘米。 这难道是他们家的传统?养的动物个个能吃能睡,心宽体胖的。 而且,这家伙什么时候躲到他衣服里的? 不管是不是四脚青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他又一次死里逃生了。在地上坐了一会儿,陈玉终于缓过劲来,他必须找到其他人。犹豫了一会儿,看看那两个血字,陈玉咬咬牙,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往前面的拐弯处走去。 不管老八是谁,他都要去看看。而且,往后走,不一定就是生路。 转过弯后,陈玉强压住心里的恐惧,立即把手电和枪都对准了面前的通道。在看清了通道中的情况后,陈玉瞬间睁大了眼。 被狼眼手电照得亮如白昼的通道中,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陈玉,但是陈玉还是失声叫了出来:“妈?” 没有什么老八,是他从小到大非常熟悉的人——他母亲。但是,疑问很快就又上来了,他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商人,大学兼职讲师?无论哪个身份,他母亲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陈玉眯起眼,冷静地说道:“你是谁?” 前面的人慢慢地转过身,看着陈玉笑道:“阿玉,你刚刚不是叫过我吗,怎么,连自己也不相信?我知道这里面有幻影,但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 声音,动作,连表情和一些小习惯都如此的熟悉,让陈玉心渐渐沉了下去,这真的是他母亲。 陈夫人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里有着遗憾,维持着一贯优雅从容的语调:“我给你留了那张字条就离开了,本来以为,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至少是另外一种身份。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你,而且,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玉复杂地看着他的母亲,忽然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陈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陈玉一会儿,却转移了话题:“你一直那么乖,陈森也不让你学任何倒斗的手艺,没想到下地之后还算厉害,居然能这么冷静地走到这里。不过,你实在不该来的,跟你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让我亲手了断,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陈玉呆愣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问道:“那些记号难道是你留下来的?” “没错,是我做的,从开始你走お稥冂第的路就是错的,封寒离开后,我才单独引开你,中间做了很多记号和信息,扰乱你的神智。只要你乱了手脚,那东西一出来,应该就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了。可惜,那东西居然被你毁了。”陈夫人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不是我亲生母亲?”陈玉沙哑地问道,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是觉得这通道里简直让人窒息,有什么从小一直守护到大的东西正悄悄地离开他。 陈夫人一愣,脸上的笑容终于变淡了,她看了陈玉好一会儿,说道:“你知道了啊,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再辛辛苦苦地维持这个样子了,本来,还想让你感觉亲切一点……” 陈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抬手往头上抹了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陈玉又一次呆住了,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过于挑战他的神经和心理接受能力。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长发已经变成了短发,长相和他母亲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就是笑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出一点模糊的影子。 这个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只是个比他大几岁的青年。这怎么可能?如果这真是他的母亲,那他到底怎么带了他二十多年的? “别怀疑,从小到大守在你身边的一直都是我,就算我变了模样,你其实应该也认得出来吧。”青年冲他眨了眨他,微笑着说道,声音也从女人换成了男人。 お稥冂第 陈玉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俩字:“骗人。” “你说得都不是真的,你这么骗我,有什么好处?” 青年一愣,看着陈玉红红的眼,别有意味地说道:“你要相信,我全都是为了你好。”说到这里,青年忽然皱了皱眉,侧耳听着什么,过了几秒抬头看着陈玉:“封寒过来了,他对你倒是不错,看来这次我只能先走了。要记得,下次遇到别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青年转身,本来是死角的镜面忽然移动着转了过去,青年最后瞄了一眼陈玉,消失在了镜面之后。然后那面镜子又转过来,恢复如初。 陈玉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就在这时候,陈玉对面的镜子忽然碎了,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上带着银色的指环。 封寒从后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杀气,当看到陈玉的时候,那股杀气才迅速收敛并隐藏到深处。封寒用力抱紧陈玉,凑近他的耳朵,温柔而阴沉地说道:“你是我的,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四脚青瞬间又钻进陈玉衣服里,短时间内不打算出来。 陈玉终于从各种重大打击中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封寒,仿佛有了精神依靠,喃喃说道:“从这里出去,把我老爹救出来之后,我到底还有没有家?” “当然。”封寒拽起陈玉往外走,“我只是离开了两分钟,你就能从队伍里走失,我是不是该在你脖子上栓根绳?” 陈玉没有说话。 可能是察觉陈玉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封寒只好搜集有限的安慰人的词汇:“当然有家,别忘了,家里还有一只豹子等着你养,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 第134章 老八 跟着封寒从被打破的那面镜子出去,陈玉才发现他不仅走错路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正确的那条路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岔路口,所以马文青也从来没有为后面的人做标记。 陈玉应该是在刚拐进另外一条通道,后面人没有跟上来,而前面的马文青也拐弯之后,前后都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墙上的一面镜子被移开,出现了岔路,陈玉被引入那段动了手脚的通道。 而陈玉后面的人过来的时候,通道已经恢复如初,也就是说,陈玉在通道里跑着跑着失踪了,而他前后的人几乎都没有发觉。然后陈玉的那一声惨叫和枪声,才将封寒引到了这里。 “你在这里面不会迷路?”陈玉发现封寒居然没有带手电就摸过来了,不由诧异地问道。 封寒回头看着他,语气里略带着嫌弃:“难道你以为你的主人也必须和你一样,打着手电还能拐到墙里面去?” 陈玉动了动嘴唇,虚弱地反抗道:“在那种情况下,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指望我像你一样火眼金睛,然后抬抬手顺便收拾完坏蛋,并且不耽误一分钟地赶上你们?” 接着,封寒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陈玉,足足三十秒之后,陈玉有点沉不住气了,在封寒惊讶的目光下忍不住开始反思,并且在心里琢磨道歉的词汇。 在他抬脚就要撞上一面镜子的时候,被封寒粗鲁地拽了一下,陈玉立刻清醒过来,努力将不断冒上来的习惯性妥协压下去,说道:“我是个正常人,谢谢,我从来没打算拿你当参照物。” “那个,你们在吵架?”正在这时候,前面传来小心翼翼的问话,走近了,两人看到胡子正殷切地看着封寒。 “我靠,原来这么近!”陈玉发现通道的出口居然就在不远处,众人都在这里。 惊讶完,陈玉转头对胡子说道:“不,没有吵架,我们是在正常交流。”同时心里默默疑惑着:封寒现在的语调和表现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在家里两个人明明都是这么交流的——当然,他现在在自己家里完全不能做主,地位跟封寒养的奴隶差不多——难道还敢奢望封寒跟他表现一下温柔贤惠? 在胡子明显同情的眼神中,莲生噗地笑出声,过来打量了陈玉两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玉被封寒扯着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没事就好,再晚回来一会儿,我们就要往会返去找你了,这俩都嚷嚷了半天了。”说着抬下巴一指马文青和阿吉。 马文青瞪了陈玉一眼,不过看着陈玉安全回来,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说道:“你当时不在也好,你小子傻人有傻福,失个踪都能躲过场灾难去。你不知道刚刚那会儿我们这边有多危险,那潜水服又出来了。” 陈玉僵了一下,挠挠头发,郁闷地说道:“我不觉得情况好多少,虽然我那边就我一个,还是避免不了和那衣服喜相逢……”说到这里,陈玉沉默下来,在这危险的通道中,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些可怕的东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陈玉,马文青一愣之后,赶紧问道:“你也遇到了?那怎么你小子还这么活蹦乱跳的?没事吧?” 阿吉过来怔怔地看着陈玉,懊悔在陈玉危险的时候,自己居然不在他身边。 陈玉皱了皱眉,说道:“我说不清楚,那东西最后不动了,具体原因我还没找到……怎么,你们这边有人受伤了?” 马文青摇摇头,“不是受伤,那衣服出来把老八劫走了,当时还想捎带上马爷,幸亏我身手高明,没让它得逞。” 陈玉这才发现果然没有看到老八,胡子一听老八这两个字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凑过来说道:“我看我们就不该在这找老八,他早就——” 阿吉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别乱说话,是谁被劫走,我们也不能不管。” 胡子哼了一声,声音低了不少,还是继续嘟囔:“那我们也不能多留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难道还真等着被鬼阵赶尽杀绝?” 马文青斜了胡子一眼,不乐意了:“我说你小子那点出息,这几个人里面,平常就你和老八关系还行,到这种时候,你丢下人就跑?” 胡子一听,脸上立刻有些不自然,伸着脖子辩解:“谁说我跟那小子关系好,我早看他不顺眼——” 胡子说话的时候,陈玉和封寒还站在最外围。然而,胡子的话没说完,忽然瞪大了眼没声了。陈玉刚觉出不对,就眼前一黑,然后一阵晕乎,已经被封寒拎着迅速往墙角移动。 通道里又响起尖叫声,那是胡子的叫声。 陈玉转头,幽暗的通道里,晃动的手电光中,一件衣服慢慢飘了过来。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陈玉因为挨着封寒,倒不像上次那么恐惧,马文青往墙边跑过来,周围几个人也往陈玉和封寒这边移动。 慌乱之中,封寒忽然说道:“都停下,别出声。” 封寒声音不大,在跑动和尖叫声中,他的话却像是在每个人耳边说的,听到的人立刻靠墙停了下来。马文青正抬起脚,他犹豫了一瞬,被靠近他的莲生扯了过去。 除了胡子,现在没有人动了,封寒低声说道:“闭住呼吸,就能不被发现。” 胡子其实也听到了封寒的话,他并没有停下来,因为那衣服,就在他面前,随时准备扑过来扼住他的脖子,就像对老八那样。胡子大叫着往后退,他明白这是最愚蠢的举动,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莲生看着胡子的方向,低声骂了一句:“胡子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要坏事。” 洛清离胡子最近,皱了皱眉,伸手捂住了胡子的嘴,胳膊一用力将胡子固定住,胡子反射性地挣扎,愣是没甩开比他瘦小的洛清。 那件衣服正摆出扭曲的姿势,两只衣袖环过来,似乎要抱住胡子。洛清掩住胡子口鼻后,压着胡子蹲了下去,衣服袖子慢慢收拢,却没有摸到人,然后潜水服静静地浮在空中,似乎在犹豫,又像是在寻找,人去了哪里。 这衣服竟然真如封寒说的,只要不动作不呼吸,就不会被它发现。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是它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众人毕竟不能长时间闭住呼吸。陈玉现在就觉得胸口发闷,他悄悄推了推封寒,示意封寒放开抱着他的手,打算将四脚蛇从衣服里拎出来,看看能不能跟上次一样,将这怪异的衣服收拾掉。 封寒低头看了陈玉一眼,陈玉冲他眨了眨眼,开始在衣服摸索,终于在里面衣服里摸到四脚青,陈玉立刻将它拎了出来。 陈玉抬眼看着封寒,抬了抬眉毛,有点小得意。结果封寒看了他一秒,大概以为他憋不住了,低头凑了过来。陈玉手一抖,原来准备扔向衣服的四脚青往侧面飞过去,似乎是落在了马文青身上。 陈玉犹豫了一下,吸了两口气后不舍地推开了贴在他唇上的封寒,他没有到坚持不了的程度。而且,就算他们这位置别人看不到,他也觉得怪心虚的。 陈玉悄悄抬起头,发现衣服依旧飘在那里,难道四脚青没用? 陈玉疑惑着看向马文青,然后看到了马文青正对着他龇牙咧嘴,细看更像咬牙切齿。陈玉眯着眼看向马文青,一脸‘我没怪你碍事,你还敢摆那种脸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马文青虽然脾气大,但是从小到大,对陈玉算是相当容忍了,这种危机时刻这么愤怒,其实真不怪他。 陈玉那手法准得像算计好的似的,四脚青正挂在马文青身上,而且部位相当尴尬。被已经有些分量的四脚青砸过来,顿时疼得嘴角直抽搐。 四脚青倒是一点没跟马文青客气,拽着人家小兄弟就爬到了马文青身上,到上面的时候,还给了马文青一个相当不情愿的眼神,然后转回头殷勤地看着陈玉,打算跑回去。 马文青脸上表情相当扭曲,当他抬头的时候,莲生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马文青再大大咧咧,也尴尬地眼角直跳,心里顿时闪过一堆炮制陈玉的法子。 陈玉并没有感受到马文青的愤怒,他正在发愁,如果四脚青真的不行,情况就危险了,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接着感觉到裤脚一重,一阵悉索声过后,陈玉发现四脚青居然自己爬回来了,那衣服对四脚青大摇大摆的跑动居然没有反应。 四脚青努力爬进陈玉怀里,然后可劲折腾,最后似乎头上脚下地在他胸口运动。 陈玉脸色不大好看,本来就努力憋着气,四脚青还一个劲给他挠痒痒,以前这孩子没这么闹腾啊。 当四脚青的尾巴扫到陈玉的脖子的时候,陈玉彻底抓狂,低头准备将四脚青拎出来,却发现小家伙正用爪子和嘴咬着个东西使劲往外拽。 陈玉心里一动,他放在怀里的——是真言镜,陈玉现在就拿它当护身铜镜用。 陈玉立刻抬手将四脚青和真言镜一起拿了出来,在陈玉抬手的一瞬间,那件潜水服立刻转向陈玉和封寒所在的方向,快速飞过来。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诡异现象又出现了,那件衣服在空中扭曲着慢慢掉在了地上,不动了。 马文青放开捂住鼻子的手,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说道:“靠,你小子居然连这东西都能收拾,怎么不早说,跟哥哥还藏私,太不仗义了!” “我那几下子你比谁不清楚,是这镜子,居然能破鬼阵。”陈玉迅速回答道,同时拿着那面古朴的铜镜观察,心里暗暗庆幸上次处理明器的时候,因为没看出年代而把它留了下来。 低头看着那件静静躺在地上的衣服,陈玉没有犹豫,立刻蹲下来将衣服打结。 封寒看了陈玉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免得它再活过来……”陈玉喃喃说道,他总觉得即使衣服扔在那里,底下也有什么东西蛰伏着。 封寒看了看他,俯身将衣服拿过来摸索着,然后在陈玉惊讶的眼光中从潜水服领子和两只袖子上扯下三颗扣子。封寒将扣子放在手心,皱眉观察了一会儿,将扣子收了起来。 “怎么回事?”陈玉问道。 “封哥,是不是真的有鬼?”胡子低声问道,周围的人也都屏息等着封寒的解释,鬼阵这个名字无疑给人们增加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封寒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至少这件衣服不是,刚刚那几个扣子是一种石头,可以让镶嵌它的东西处于失重状态,而陈玉的镜子正好可以破坏这种石头的属性。”犹豫了一下,封寒又说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什么人在控制这件衣服杀人。” 马文青凑到陈玉身边,看着真言镜双眼放光,伸手准备拿过来,四脚青立刻冲着他张牙舞爪,同时努力用小身子拉扯着,拒绝马文青动它的专有财产——它这么认为。 莲生嗤笑出声,伸手拍了拍马文青说道:“算了,这东西出去再研究,解决了难题就行,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老八,离开这个地方。” 其余几个人也点点头,阿吉看了封寒一眼,往陈玉这边走进了几步。 胡子由于受到潜水服的刺激,情绪比刚才还激动,愤愤说道:“我不去,老八根本——你们不明白,他已经出问题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看着众人没有一个人赞同,胡子抓狂了:“你们要相信我,没有证据我不会胡说的!真的有鬼!我亲眼看到他——” 胡子忽然一个踉跄,撞了陈玉一下。 封寒立刻站起来扶住陈玉,真言镜却被撞得往地上掉去,阿吉一动,眼疾手快地将镜子接到手里,只是镜面朝下。 众人忽然都不说话了,阴暗无声的通道里像是刮过一阵冷风,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这地方不应该有风。 又一件衣服出现在胡子背后,而这件衣服和其它潜水服不一样,它是有头的。 潜水服里面赫然是消失的老八,只是明眼人一看就能察觉出不对,老八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可以说是没有丝毫人气。 洛清的枪举了起来,老八却不看任何人,只是将胳膊放在了胡子的脖子上。 胡子猛然一颤,回头看到身后的人之后,尖叫一声,剧烈挣扎起来,比刚刚那件潜水服要掐他的时候还急切。 老八抬起手,扯掉了胡子的胡子。胡子一僵,然后继续挣扎。 众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顿时呆住了。陈玉比其他人更加惊讶,胡子没了胡子之后,居然是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他还很熟悉,他老爹的二徒弟,赵离。 赵离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老八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脸上露出了相当诡异的笑意,然后扯着胡子往通道口移动,而且速度极快! 洛清喊了一声,让老八停下,但是老八根本充耳不闻。 看来胡子,或者说赵离说老八有问题是真的。洛清开枪了,他的枪法很准,直接打在了老八的胳膊上。然而老八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扯着不断嚎叫的赵离跳入了湖里。 陈玉带上头盔,扯着封寒跳出了通道出口,防水手电照射下,只看到老八抬头笑了笑,然后就拽着赵离隐入了湖底,他们甚至没有戴头盔。 陈玉清楚地看到老八抬头的瞬间,露出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齿,就像他看到的那个黑影。 第135章 接近 陈玉低咒了一声,立刻往老八和赵离消失的方向游去,赵离跟他关系虽然不如沈宣,好歹也是父亲的徒弟。但是他并没有游出去多远,就被一股大力带了回来。 封寒一把将陈玉拉住,透过头盔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追过去的意思。陈玉睁大了眼,封寒对别人虽然冷漠,但是真有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过去救人的。 陈玉看了看浑浊的湖水,老八和赵离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陈玉又开始挣扎,想把被封寒拉扯住的胳膊拽回来。 封寒也看出陈玉的坚持,手腕力度不减反增,一用力将陈玉往相反的方向推过去。 然后封寒打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会下去看看,其余人在这里等他。陈玉还没来得及动作,已经被阿吉拉住了。阿吉对着陈玉摇了摇头,显然也不希望他过去。 好在现在湖底还没有漩涡,只是水压极大。封寒拿着防水手电,不一会已经看不见踪影。 其余六个人尽量聚到一起,在水里等待着,也许只过去了几分钟,众人却觉得相当漫长。当一个黑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时候,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那个黑影在水里游动得非常快,转眼已经到了距离他们三、四米远的地方。 众人心里的喜悦消失了,心慢慢沉了下去,这个黑影不是封寒,虽然动作一样非常灵活,体型却有差异,他的动作也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至于这种感觉是什么,一时半会却没人想到。 陈玉手里的枪指向那个黑影,依旧没有开枪。而拉着他的阿吉也没有动作,只是用力地拉住陈玉。 洛清朝着那黑影身侧开了一枪,那黑影在快速的移动中毫不费力地停在了水中,他顾忌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略一犹豫,向众人旁边游去。 这时候,黑影身后出现了一个光点,随着光点越来越近,人们看出来那是封寒的防水手电。 那光点一明一暗地晃动着,越来越近,人们也看清楚了这次来的的确是封寒,而手电光之所以晃动,是他因为在给这边的人打手势。 他的动作很快很急,人们终于意识到封寒的意思是让他们快走。随着封寒的靠近,陈玉等人清楚地看到,在封寒身后,密密麻麻的跟着不少黑影,让人一看就心里发毛。 尤部长和洛清先动起来,随后是马文青和莲生,阿吉当机立断,拉着陈玉也迅速转身,跟着前面的人游去。 封寒让他们立刻离开,肯定有什么危险正在朝他们靠近,而能让封寒觉察到危险的东西,恐怕没有人能解决。 陈玉向阿吉示意他可以自己游,陈玉的水性不错,而且阿吉拖着一个人肯定要比其他人慢。阿吉迟疑了一下,放了手,一直在离陈玉几步远的地方。 封寒很快追了上来,他边保持着往前游的速度边拽住了陈玉的胳膊,而且一只手向陈玉胸前拍了拍。 陈玉疑惑地看向封寒,仿佛是对封寒动作的响应,他胸前的衣服慢慢动了动。封寒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又拍了一下,虽然力度不大,虽然封寒戴着头盔,陈玉也能想到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四脚青大概同样感受的到,没过一会,它已经相当不情愿地从陈玉的衣领处钻了出来,一只爪子上还努力拖着那面镜子。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四脚青,它不会真打算将这面镜子据为己有吧。 封寒不耐烦地扯了扯陈玉的衣领,将镜子和四脚青拎出来,扔向后面的水里。 事实再一次证明,在家里面,封寒一家之主的地位和威严是不可撼动的,陈玉略带同情和担心地看了看后面,四脚青那小身板会不会被那些黑影撕巴了。 然后陈玉后知后觉地发现,还有他的真言镜,顿时心痛又加了一分。 后面的水更加浑浊,不知道是他们快了,还是后面的黑影慢了的原因,陈玉觉得那些黑影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清楚,然后一个巨大粗长的黑影在水里面一晃而过,彻底将那些黑影拦在了后面。 陈玉一愣,他觉得那个巨大的黑影很眼熟。 陈玉并没有机会多想,水里的压力慢慢变了,这是漩涡出现的征兆。封寒一用力,扯着陈玉的胳膊往最前面游去。 前面的洛清和尤部长看到封寒过来,其实松了口气,因为出了第六截通道,就没有路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封寒带着陈玉到了最前面,没有任何犹豫,拽着陈玉就往右前方游了过去。 陈玉在挂念自己的镜子和四脚青的同时,发现封寒前进的方向似乎相当有规律,或上下或左右,而且总能恰巧躲过那些巨大的漩涡。 陈玉疑惑起来,即便是封寒曾经来过,也不可能在水里留下标记。这里大概已经接近湖底了,湖水浑浊,有的地方一团团黑色的水草。 而且,封寒一直看着前面,没有寻找记号的意思。 陈玉眯着眼看了很久,终于发现了封寒判断方向的秘密。在他们前面,不太远也不太近的地方,有个黑点在若有若无地移动,封寒是跟着它前进的。 那个黑点对水底似乎十分熟悉,每次拐弯都能恰好避过岩石或者漩涡。 原先是左右有岩石,到了最后,陈玉甚至看到他们头顶上方也出现了黑乎乎的石壁。 陈玉能感觉出他们是在向下移动,而且照这个速度来判断,他们应该已经从湖底进入了镜水湖附近的山里。 难道墓竟然不在湖底,而在山里?用防水手电照了照,除了顶部,并不能看到其它岩壁,看来这条山里的通道内部相当宽敞。陈玉不得不感叹墓的主人的谨慎小心,不仅在湖里布下千年难解的鬼阵,还在山里凿了这么大的一条通道。 虽然还没看到墓,但是外围通道就这种规模,这么劳民伤财,墓主一定非王即侯,而且很有可能是某个帝王。 通道里更加黑暗,但是陈玉发下这里的水和湖里不同,不仅没有再出现漩涡,而且清澈了不少,顺着防水手电,能看出去很远。 水里出现了巨大的阶梯,开始陈玉还以为是天然形成的,后来却发现这些一米多高的阶梯打磨的相当平整,而且多是同样的高度。陈玉心里暗暗吃惊,手电再往上照,他忽然发现了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那个黑点。 那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小动物,而是最开始接近他们的黑影。陈玉手电照过去的时候,那黑影正爬上一节台阶,往后看过来,似乎在等着他们。而他们接近的时候,黑影又顺着阶梯往上爬去。 陈玉终于看清楚,这个黑影,和最初拉扯他胳膊的黑影一模一样,虽然不能判断是不是同一只,但是品种相同是肯定的。 原来它没有恶意,而是想给他们带路。 想到这里,陈玉猛然想起他潜意识里不想对黑影开枪的事,难道他早就知道这黑影是想帮他们? 陈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接近湖底,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深。他明白他不想知道却一直在查的事,已经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黑影最后停了下来,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等人们能看清楚它的位置的时候,就跳进了旁边的水里消失了。 陈玉将心里复杂的心思抛开,往上望去。和他们所在的台阶不同,最后一级台阶是露出水面的。 最后一级台阶比其它的还要大,高一米,宽足足有三、四米。陈玉爬上了台阶,立刻将头盔摘了下来,他们必须节约使用氧气,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有很长的水路。 后面的人陆续爬了上来,都惊讶地看着前面。 山里通道的尽头,似乎是一处天然溶洞,而且非常巨大,手电往上照得时候,看不到顶。而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门。 两侧门上各伸出来一个青铜鸟头,门上还雕刻着人头鸟身的神像,人像面部表情似喜非喜,似怒非怒,难以捉摸;头上有尖尖的耳朵。马文青和陈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震惊。 马文青将胳膊搭在陈玉肩膀上,激动地说道:“小陈玉,那个图像!靠,简直跟三星堆那些绝世神品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巫与神的宝贝!” 莲生在旁边笑着看了马文青一眼,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 陈玉忍住冲马文青翻白眼的冲动,只是愣愣地盯着探出门外的巨大鸟头,那是无冠鸟。 “终于到了。”阿吉看着那扇石门喃喃说道。 封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门,洛清和尤部长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往封寒身边站了站。 马文青一推陈玉,催促道:“快,快,去开门。不管和古蜀国有没有关系,我敢打赌,这都是绝世发现。也许我们运气好,能找到消失的古蜀国。” 商末周初,距今三千二百年到两千八百年左右,三星堆古蜀国都城突然被废弃,神秘消失。 陈玉站在了门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带上黑色手套。 真相也许就在这扇巨门后面,陈玉忽然想转头看看封寒的表情。但是他没有回头,低头沉默了一会,陈玉开始研究这扇门。 石门正中间是个凹陷的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圆盘,陈玉正打算落手的时候,莲生忽然说道:“阿玉,小心。” 陈玉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知道,九转连环锁。” 这是陈玉所知道的最复杂的锁之一,他虽然知道怎么开,却没有机会实践过。这锁需要连续开九次,万一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玉吸了口气,定下心,将手套摘了下来,然后闭上眼,开始摸索。 马文青眉毛一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陈玉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玉的手。 陈玉的手指匀称白皙,手心几个薄茧,一看就没干过什么重活。当然,因为陈森特别要求,陈玉和沈宣、马文青等人不同,也没有练过任何倒斗手艺或者功夫。 但是他的手指却非常灵活,一般人比不了的灵活。陈爷爷开锁的教导显然非常成功,他的宝贝关门弟子莲生都自叹弗如,也许这也算是术业有专精。 几分钟之后,陈玉睁开眼,然后重新戴上手套。陈玉侧头看了马文青一眼,然后手指开始动起来。 马文青知道陈玉的意思,这次陈玉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能会有危险。马文青向陈玉靠近了一步,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做好了防护的准备。 一次,两次,三次…… 马文青脸上慢慢有汗滴下来,到后来,陈玉手指的动作已经看不清了。越是这样,马文青神经越是紧绷。 陈玉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马文青一把扶住他,急着问道:“怎么了?” “开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莲生一脸欣慰地拍了拍陈玉的肩膀,感叹着说道:“师傅看了,不知道多欣慰。” 马文青也一脸激动的在陈玉头上胡乱揉了两把,不停地夸着:“不愧是跟着马哥混的,看到没,莲生小哥,你家小陈玉被我调教的不错吧?” 莲生这次倒没有讽刺,看着马文青笑道:“嗯,多谢你照顾阿玉。”一本正经的脸顿时让马文青有些受宠若惊。 陈玉往后退了两步,让其他人去推门,他像是因为刚刚太过集中精神,有些疲倦,低着头跟在了后面。在没有注意的时候,陈玉将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进了兜里。 他的黑色手套,寻找的刀根本留不下印子,现在食指的指尖却破了个洞。 不仅手套破了,他的食指还在流血,很疼。陈玉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个门和从山洞里带出来的那个盒子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血才能打得开。 这里面能说明很多事,而且是绝对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的事。 陈玉将手套悄悄摘了下来,用拇指按着食指,不大工夫,血已经止了。 厚重的石门已经开了一条缝,马上就能被打开了。这个时候,水里忽然一响,然后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众人身后。 水声虽然不大,后面那声却不小,所有人立刻警觉地往身后看去。 手电光照的地方,青石台阶上,一条成人手臂粗,半米长的动物正抬起了身子。这动物全身青色,四个爪子,嘴上还叼着面铜镜。 看着那漆黑的带着欣喜的圆眼,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动物,好半天才疑惑地问道:“四脚青?” 那动物眼睛一亮,立刻叼着镜子点了点,浑身滴着水非常喜感地往这边跑过来。 陈玉嘴角抽了抽,看看不远处的封寒,问道:“它怎么长这么大了?” 已经迅速跑到陈玉脚边的四脚青闻言停了下来,沾沾自喜地扭了扭长大了不少的身子,很有表现一番的意思。 等四脚青现够了,扒着陈玉的腿开始往上爬,利索地爬到陈玉身上,扒着陈玉的衣领就想往里钻,无奈体积有点大,一时半会钻不进去。 陈玉吸了口气,将真言镜收了过来,拎起身上的四脚青往封寒肩上扔了过去。 四脚青扒着封寒的衣服,回头眼巴巴地看着陈玉,小眼睛委屈地眨巴着。 陈玉揉了揉眉心,看向封寒说道:“它这是吃了什么了?怎么一会儿变化这么大?”想到封寒扔四脚青出去的情景,陈玉犹豫了一下,问道:“刚刚你去湖底找赵离,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封寒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将绑在腰上的一个摄像机扔了过来,说道:“湖底不能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围了过来,陈玉按了播放键。 开头镜头晃动得厉害,可能封寒动作太快。不大工夫,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老八和赵离。赵离正对着封寒,不断挣扎着,嘴里偶尔还会冒出气泡。 四周的岩石慢慢多了起来,能看出来这里已经接近湖底。最后老八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抱住了赵离,然后看着封寒笑了起来。 也许老八只是张开嘴,是因为距离太远,老八的表情才像笑,因为下一秒,老八的一口白牙已经落到了赵离脖子上。 赵离惊叫起来,手脚挣扎地更厉害。 从镜头附近的水流看出来,封寒没有再往前去,过了一会,几个弯着腰黑影从老八身后慢慢浮起来,然后抬起头看向封寒。 然后镜头里就全是水了,显然封寒转身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镜头就被关闭了。 陈玉抬起头,低声问道:“赵离,死了?” 封寒点点头,将镜头倒回去,直到老八张嘴那里,指着老八身后说道:“这里面看不清楚,他后面全是粽子,也许是那些工匠,也许是墓主人养的活尸。这湖底是万尸坑,下去就不可能再回来。” 陈玉沉默了,没有想到,赵离跟着父亲下了那么多次墓,最后竟然会长眠在湖里。 马文青迟疑着问道:“那,难道给我们带路的也是活尸?” 封寒摇了摇头,“不太一样,带路的那个智慧更高一点,老八似乎也还有简单的思维。湖底的活尸和鬼阵一样,是为了阻止上面有人下来,但是进了这个通道后,就不会再追过来了。刚刚,我让青拦住了那些活尸。” 众人眼里都有些惊讶,马文青弹了四脚青的头一下,说道:“行啊,小陈玉,你家里的动物要是嫌多,这只给我养也一样。” 四脚青本来就心情低落,这会儿顿时被刺激到了,冲着马文青恶狠狠地叫唤着。 叹了口气,陈玉看了封寒肩膀的四脚青一眼,不得不承认,封寒带回来的这小家伙比小胖有用多了。小胖除了吃肉和撒娇,似乎什么都不会,看来真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可怜的在岸边无限怨念的小胖,不知道自己已经躺着中枪了。 “我们先进去,人既然已经救不回来了,这个就以后再说。”尤部长说道。 几个人又站在了石门后面,合力将门推开了一米多宽地距离。 本来就在湖底,周围水汽浓重,但是石门被推开后,一股寒气从门里扑面而来,门外众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前面的人开了两个手电筒,立刻将门里面照亮了。 没有人想过,门后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众人呆呆地站在门边,谁都没有说话。 第136章 疑云重重 在空旷寂静的空间里,狼眼手电直线照射距离有两百米以上,门的后面情况几人看得一清二楚。 石门的后面,是个巨大的空洞。手电照下去,随着光线越来越细,竟然消失在了黑暗中。这座空洞更像无尽的深渊,根本看不到底。 这种规模的洞穴,根本不可能是人工挖掘出来的,站在自然之力形成的深渊边上,人们深深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而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是深渊中间矗立着的一座宏伟的宫殿,一座沉睡在湖底的青铜宫殿。 陈玉呆呆地盯着青铜宫殿,脑海里‘嗡’的一声。 他不知道第一个登上长城,第一个看见秦始皇陵的人是什么感受,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恢宏历史遗迹,一种博大深厚的气息扑面而来,陈玉只觉地心里翻涌着,有种流泪的冲动。 宫殿只露出了上面二层,下面全在深渊里面,竟然看不出这青铜宫殿究竟有多高。 而从他们所站立的门口到宫殿至少有二十米的距离,全是虚空。诡异的是,从门两侧一直到宫殿,每隔两米就立着一对高五六米地青铜巨人像,静静地浮在空中。 那些巨大的青铜人双臂环抱,摆着古怪的姿势矗立在两旁,就像从门边到宫殿有这样一条大道,它们是站在道路两旁守护宫殿的卫士,或者迎接宫殿的主人。 “东方巨人……”马文青喃喃说道。 马文青说得并没有错,这两侧的青铜立人像和那个神圣到难以言说的风水宝地——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巨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青铜人比已经现世的那些要高上一倍。 反应最大的要数阿吉,他居然眼圈发红,慢慢跪了下去。 陈玉则是看着那座宫殿回不过神,最初的震惊过后,是让他胆战心惊的熟悉感。似乎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这种陌生的感情,让陈玉浑身颤抖,迈不出一步。 相比较其他人,马文青和莲生倒是最先镇定下来,马文青在门边蹲下来,探身往前摸了摸。然后大笑起来,回头说道:“我就说看着眼熟,小陈玉,这和雪山上那座桥一样。这里是有路,这些青铜巨人是站在实地上的。” 说完咂咂嘴,马文青继续感叹:“古人故弄玄虚起来,还真能吓人一跳。不过,这可比雪上那座桥大气多了。这下面不是冰,估计是种类似水晶的矿石,娘的这该有多浪费啊。” 马文青的话惊醒了站在门边的所有人,洛清悄悄看了看封寒,建议道:“既然有桥,那我们赶紧过去,毕竟这次过来时间紧迫。早点找到东西,我们能早点回去。” 封寒侧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陈玉一眼,当先往桥上走去。 陈玉一愣,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下意识地往前跟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慢慢跟在了最后面。他看不透封寒那一眼的意思,没有高兴,没有厌恶,没有温情,也没有寒冷,封寒眼中看不见任何感情,但是这样的封寒却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尤部长跟在了封寒后面,然后是莲生和阿吉,马文青兴奋地拽着陈玉的胳膊说着,他们后面是洛清。陈玉的手电往下照着,即使他不恐高,即使是第二次走在这种看不见的桥上,他依旧觉得震惊和恐惧。 神仙,徒步青云的滋味,原来不是凡人能轻易享受的。 陈玉又抬头看向封寒,为什么进了门后面,封寒像换了一个人?是不是—— 正在思考中的陈玉,突然觉得左边一轻,然后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马文青掉下去的身影。 陈玉听到惊叫声,回过神来发现阿吉正紧紧地抓着他。那声尖叫正是他自己发出来的,而且陈玉因为走神,看到马文青掉下去,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准备跟着跳下去抓住他。 “陈玉,你别急,马文青没事!”阿吉在他耳边喊道。 无形的通道上,前面的人都停下来往这边看来。 陈玉被阿吉死死拽着,陈玉已经到了通道的边缘,他前面一步就是青铜立人像了。而莲生却比他还要远,他整个人蹲在青铜立人像的头顶,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是怎么上去的,正皱着眉头看着下面。 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是,正如阿吉所说,马文青虽然掉下去了,却没有生命危险。他在紧急关头甩出百连锁挂在了青铜宫殿屋檐上的瑞兽上,他自己则在百连锁的拉力下,也接近了青铜宫殿,骑在了宫殿外围伸处的长约一米的兽头上。 那是青铜宫殿排水系统的最外围出水口,几乎每层都会伸出一个兽头。 陈玉右手紧紧抓着阿吉的胳膊,心有余悸地喃喃说道:“我擦,这小子才真是狗屎运,福大命大。” 出水口并不是随处都有,每个方向只有一个,如果马文青没有挂在兽头上,就算百连锁能暂时拉住他,能不能救上来都是个问题。 青铜宫殿的外围,漆黑光滑,距离他近的地方根本并没有窗户。 莲生看着下面微微笑了笑,说道:“我下去,一会你们帮忙拉上来。” 陈玉抬头,这才注意到,莲生手里两寸宽的带子已经拴在了青铜人像的头部,看来在马文青出事的瞬间,莲生就想好了怎么救人。 而陈玉关心则乱,差点连自己也搭进去。 马文青所在的位置距离桥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所以救人的过程虽然惊险,却并不困难。莲生先将马文青用安全绳捆住,顺着带子被守在桥上的人拖上来,然后自己在青铜宫殿的外围打量了一会,也招呼这边的人把他拉了过来。 莲生落地之后,又手脚并用,上了青铜人像,慢条斯理地将带子解了下来。这次人们看清楚了莲生的动作,这么高的青铜人像,他几乎两三步就到了顶上,而且动作流畅轻松,带着一股莫名的美感。 马文青上来之后就趴在了陈玉肩膀上,腿肚子直转筋。 “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宽的地方,你就是只螃蟹,想掉下去也不那么容易吧?”陈玉扶着马文青,不遗余力地讽刺着,打算以此来平复自己现在还缓不下来的心跳。 “娘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多瞄了两眼那个人像,然后腿一软,人就在下边了。”马文青一脸沮丧,边将莲生递过来的百连锁收起来,边揉着右胳膊,看来下去的时候拉了一下。 莲生皱了皱眉,扫了后面几个人一眼,对阿吉说道:“我们一路过来,还没休息过,也可能是疲劳的原因,这样,我和马文青走后面,你跟阿玉在我们前面,虽然说这是桥上,但是没有护栏,也很危险,先打起精神过去再说。” 马文青其实看莲生并不太顺眼,就拿这次四川凉山之行来说,除了封寒外,莲生容貌也非常抢眼,马文青所预想的山里妹子围着他转悠,唱唱情歌,拉个小手的美好前景忽然就换了主角。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是马文青发现莲生虽然平时笑眯眯的,但是比他还蔫坏,所以平时不大乐意跟莲生走一块。 这会儿听了莲生的话,马文青立刻张嘴想反驳,但是又想到刚刚怎么也算是被莲生救上来的,忍了忍,又闭上了嘴。 几个人都提高了警惕,尽量从路中间走,终于平安地到了青铜宫殿入口。 近看这座宫殿更加惊人,不仅处处都是青铜,而且柱子,窗栏,扶手处地雕花都精致异常。站在门前的人们都暗暗惊叹着,到底多少青铜能造出这样一座宫殿,到底什么样的能工巧匠能铸就这样的辉煌。 宫殿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几个人对视一眼,封寒带头进入宫殿里面。 门里面是个大殿,殿的正前方是幅巨大的浮雕,上面是只大鱼,下面只是形状奇特的鸟。陈玉用手电照了一会儿,说道:“那是太阳神鸟,看来文青说对了,这里可能真是古蜀国的某个帝王的陵寝。” 马文青接道:“啧,这种规模的陵寝,这位帝王是不是把国中所有的青铜都收敛起来,自己造宫殿了?” 陈玉没有接话,在那种年代,全国的青铜又能有多少?这么多的青铜从哪里来的,真是个谜。 殿正中摆着两个巨大的三足鼎,两侧是通往其它地方的走廊。 封寒从那浮雕上移开眼,转头看着陈玉淡淡说道:“这里有青龙环的钥匙,也有我要找的东西,如果你们累了,就先在大殿休息,我去找。”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就算下来的时候确实有些疲倦,但是看到这宫殿的时候,精气神早就提上来了。 “先找东西,找到了再休息一样。”马文青立刻说道。 陈玉也点了点头,他心里的激动比别人还要多,青龙环终于能取下来了,而且,那些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能有答案了。 于是七个人商量了一下,往左面的通道拐去。 到达通道门口的时候,众人又震惊了。 通道里有光,墙壁两侧隔着不远就有烛台,不过烛台上并不是长明灯,而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发出的柔和不刺眼的光线将里面照得纤毫毕现。 通道里面根本就没有路,只有一条巨大的青龙从下面盘旋上来,这路居然是在青龙背上。 尤部长敲了敲青龙的鳞片,抬头说道:“也是青铜的,怪不得这里也叫龙神庙,大概是以前误传,不过这里面有条龙是真的。” 一直趴在封寒肩膀的四脚青忽然兴奋起来,从封寒身上跳下来,摆着尾巴姿势奇怪的往前跑去,大概觉得忽然找到了近亲。 龙背边缘是圆的,虽然滑,好在有不少鳞片,而且这龙的身体非常粗,两个人并肩而行也完全不成问题。 龙背和两侧墙壁有一定的距离,不小心掉下去也是要人命的,毕竟两侧的缝隙可能直达宫殿最底层。 封寒带头走了上去,后面几个人也小心地踏上来。马文青瞅了瞅两侧的烛台,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凑到跟前看起来。 过了一会,马文青面带不舍地走了回来,“烛台都是战国错金的,虽然不比黄金,好歹做工精细,而且,这么多……” 陈玉看了看他,“你能带出去多少?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说着自己也有些郁闷,他们还要赶时间,去庄老大那里。 然而,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能进入的门或者窗户,陈玉心里不禁疑惑,难道这一层就一间大殿?那其余的空间都是什么? 又走了很长一段,终于看到了岔路口,一个往下通往第二层,另外一个从对面过来,应该是通往第一层其它地方。正在这时候,对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几个人都是一愣,对面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明显不是一个人。 想起封寒说过的活尸,几个人身上一冷,立刻将手里的枪对准了对面的通道。 随着脚步声,终于有人从拐角处转了过来。带头的是个年轻人,比马文青和陈玉稍微大一点,却非常有气势,陈玉瞬间有种陈森站在他面前的感觉。 马文青一愣,陈玉不认识,他却认识,失声问道:“庄老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莲生扬了扬眉,也在一旁问道:“你不是和六位老大带人去了云南?” 陈玉没有想到七大家族的老大,庄家当家人居然这么年轻,惊讶过后,陈玉忽然觉出不对味儿,庄老大明明让自己跟马文青带队过来,为什么自己也出现在这里?当陈玉扫过庄老大身后的时候,身体一僵,庄老大身后的人,那个青年,正是第六截通道里出现的,想要杀他的‘母亲’。 陈玉脸色一沉,如果那个‘母亲’想杀他是庄老大授意的,那么,从始至终,他都被庄老大算计了。 那个青年却根本没看他,直接装作不认识陈玉。 陈玉冷着脸看向庄老大,说道:“庄老大是不放心我们?” 庄老大看着他微微一笑:“不,我很相信你们,我过来,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父亲他们出什么差错。” 说到最后,又向安抚般说道:“不过,你也别多心,你们不来镜水湖,我们其他人根本就进不来。只有你打开了那个锁,这周围的四扇门才会打开,我们走的是另外一扇门。人多比较方便,如果找到线索,我们就一起去云南。” 四个门?陈玉忽然想起了黑衣人,他说他会自己过来拿东西,那么说他现在也在这宫殿里?陈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跟在庄老大身后的人。 庄老大往这边扫了一圈,看到最后面的洛清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来,最后这位倒是很面熟。” 洛清哼了一声,“庄老大也不用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虽然坏过你们的事,你们也没少给我们找麻烦。” 庄老大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看着洛清的眼里带着森森寒意,“那也行,我们之间,该算的一笔都不会少。” 庄老大身居高位惯了,浑身不自觉地就带出无形而强大的气势和威严,马文青和陈玉心里都是一惊。 正在这时候,封寒忽然开口了,“你准备怎么算?洛清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别人动他。” 洛清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往封寒身边走了两步,才转头对庄老大轻轻说道:“那好,我等着。”眉眼间带着不尽的讽刺。 陈玉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庄老大,他总觉得庄老大不像好人。 但是听了封寒的话,陈玉的视线从庄老大身上转到了封寒和他旁边的洛清身上。每次封寒跟别人说起来,都说自己是他的祭品。不过,那时候封寒对其他人更冷漠,自己也就选择性忽略了。 然而,今天,陈玉忽然发现,封寒居然说出洛清是他的人,陈玉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 庄老大看了封寒一会儿,淡淡说道:“现在大事为重,既然你开口了,我和洛清之间的帐就以后再说。”说完转头看向陈玉,问道:“你是和我们一起去找,还是分头找,有了发现再汇合。” 陈玉不喜欢庄老大,封寒,洛清和尤部长就不愿意跟他一路了,当下决定分开寻找线索,等有了线索再联系。 几个推测第一层可能也有四个门,四个大殿,其余什么都没有。几个人直接下了第二层,刚进来,就觉得眼前视野忽然宽敞了不少。第二层纵横几条通道,周围都是房间,每间屋子的门都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尤部长观察了一番说道:“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开找,反正都在同一层,真有事,招呼一声,也来得及彼此照应。” 几人都同意了,没有办法,这次下来的人太少了,多数伙计都在岸上。 陈玉挑了左面一条通道走了进去,他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条青色的影子正沿着墙角走着。不禁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到了第一间门前,陈玉并没有进去,直到第二间门口停了下来。陈玉没有回头,只是说道:“你一路跟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玉说话的时候,肩膀上一重,四脚青终于鼓起勇气蹿了上来。 陈玉并没有将它扔下去,他转过身,看着后面的洛清,继续说道:“你有什么目的,说吧?” 洛清冷冷地看着他,他身后是烛台,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但是陈玉能感受到那绝对不会是善意。 洛清轻轻说:“陈玉,你真正的身份你我都清楚,上辈子你害了封寒一次,还准备再害他一次,对吧?” 第137章 谈判 陈玉瞳孔猛地收缩,瞪着面前的洛清,仿佛脖子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清看着脸色骤变的陈玉,微微笑起来,他喜欢这个表情,这些天一直在刺痛的心忽然有了一丝痛快。 他面前的这个人,是最没有资格站在封寒身边,被封寒信任,得到封寒感情的人,他不配拥有封寒的感情。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就算他现在跪在封面前都是对封寒的亵渎。 洛清苍白的脸因为回忆扭曲起来,眼里带上了深深的痛苦和恨意,就算他努力控制,效果也并不明显。 洛清咬了咬牙,慢慢说道:“得到不应该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知道放手的话,是会遭天谴的。” 陈玉手有些抖,但是他脸上并没有洛清想要看到的痛苦和愧疚,除了最初一闪而过的惊吓,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抬眼往洛清后面扫了一眼,陈玉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为什么要害封寒?我得到的东西,你指什么?如果是我和封寒的感情,那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今天过来,目的是什么?只说关于封寒的那部分,别的我不在乎。” 洛清被噎了一下,看着和在众人面前截然不同的陈玉,他甚至有种那个人站在他对面的错觉。考虑了一会,洛清问了一个他最不想提及的问题:“现在,你对封寒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说,你现在更会做戏,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 陈玉并没有理会洛清话里那浓浓的讽刺,只是冷淡地回道:“那是我的事。” 洛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无视你的手下,你的臣民的性命,杀了那么多人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再对不起封寒。当年,只有他——是没有任何目的帮你的。而且,这么多年,你把他害得那么惨,拿走了他所有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回来找他?!你还觉得不够?可是,封已经没有东西能给你了。” 陈玉紧紧地盯着洛清,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你只是要一句承诺,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想过害封寒。而且,你说的那些,我完全不知道。”陈玉完全听不懂洛清的话,但是他知道这很重要,如果可能,他希望能从洛清嘴里多套出来一些。 洛清张大了眼,最后忍不住冷笑起来,像是陈玉说了最好笑的笑话:“你也前被找到的时候也这么说,别提多无辜了。但是,陈玉,你这次抵赖没有用。实话跟你说吧,当别人告诉我你是他的时候,我也不信,所以我一直没有跟封提起过。” “但是你开了那道锁,我偷偷回去看过,只有你的血能打开。这说明了什么?就算你不是他,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他最信任的人都出来了,你还能是谁?而且依照你多疑的性格,这里,大概只会让你自己进来。” 陈玉皱了皱眉,洛清的推理很有道路,洛清口里的就是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陈玉说道:“也许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是他,你说的事我没有任何记忆。光凭这一点,你没有办法证明我是你说的罪大恶极的那个人。” 洛清狐疑地看着陈玉,大概终于相信了陈玉说的完全没有记忆的话,看着陈玉的眼里带上了震惊,最后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意,“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会那么做。” “谁?”陈玉很快问道。 洛清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说道:“虽然你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事实是抹杀不了的。我可以把以前的事告诉你,但是相应的,你要同意我一个条件。” 陈玉皱起眉,看着洛清说道,“这就是你单独找我的目的?我想想,你是不是还打算跟我说,这个条件必须瞒着封寒?” 洛清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什么,然后笑了笑,说道:“当然要瞒着封寒,你该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让封寒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有什么后果。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你为他做任何事,他只会想着怎么杀了你。” 停顿了一下,洛清抬了抬下巴,带着他特有的骄傲,说出自己的目的,“你同意我的条件,我告诉你以前的事,帮你瞒着封寒,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双赢的事。” 陈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清,“但是看你来时候的气势,就算我不同意,恐怕你也有把握说服我。不如,你想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清看了陈玉一会儿,说道:“好吧。当年,你是古蜀国的王,因为某种机缘认识了封,也就是我和尤部长,凌云的主人。可以说,封从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只有你一个人做到了,得到了封的认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封甚至不顾别人劝说,一直在帮你。”说道最后,陈玉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过——陈玉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他从前是个帝王,身份很高贵。而且,在三千年前,他就能搞定封寒,陈玉不合时宜的在心里有了一丝高兴。 “但是,人,人心总是奸诈贪婪、不能揣测的。而你,可以说是各中翘楚。知道封寒的身份之后,你不顾往日情分,将封寒身边最重要的东西,五块石头偷走了,没有那些东西,封就不能回去,不能离开你。然后,你利用阵法,拿走了他大部分力量,或者说能力。” “可恨的是,就算在这种时候,封都没有下手杀你,然后换来的是什么,你把他骗到那个该死的山洞里,挖走了他的心。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模样的封寒,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的人。” “为了求长生,你杀的人不计其数,沙漠鬼城,镜水湖底,那些蛊人、活尸,甚至累累白骨,都是你造的孽。” 洛清恨恨地看着陈玉,强压着愤怒,“而因为你的原因,封这么多年都不能带我们回去,也不再相信任何人。这些,都是你欠他的。” 陈玉心口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想起了西藏的山洞里,躺在石床上的封寒。 陈玉脸色苍白,并没有怎么听清楚洛清后面描绘他的罄竹难书的细节。他只是心不在焉地舔舔干燥的唇,问道:“失去了这么多,封寒没事?” 洛清哼了一声,“当然有事!但是就算你得到了那些,又怎么能和封比,他想拿回来易如反掌。只是,当年的你太狡猾了,每每找到机会逃走。最后,也就是在二十多年前,你发现自己实在躲不过封,就举行了转生仪式,到了现在这个身体里。” 洛清说着打量了陈玉几眼,带着幸灾乐祸:“看看,这就是当年算无遗策的你出现的差错,知道你原来的样子吗?就是黑衣人。结果,你在这么一个废物一样的身体里面,倒被别人占去了原本的身体。而且,还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陈玉默默地听完,抬起头,突然问道:“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应该很隐秘,没有什么人知道才对。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年的那个人?” “果然还像以前一样让人讨厌,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不过这个并不在我们交换的内容之内。”洛清嘴角边浮起一丝笑意。 陈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一点,你自始至终都故意隐瞒了封寒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能从三千年前,活到现在。” 洛清冷笑:“封亲口告诉过你,结果你就把他害成那样。现在你忘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么等有一天,你让封再告诉你一次吧。” “而我想让你做的事,就是用那五块石头,应该还有一把钥匙,逆转当年的阵法,把属于封的东西还给他。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说完,洛清紧紧地盯着陈玉。 陈玉眯着眼冷冷地看着洛清,没有说话。 洛清脸色变了,咬了咬牙:“如果你真爱他,就不该再这么折磨他。如果封再不回复原本的状态,他又会陷入沉睡。因为你,封才会变成这种模样,他才会一直不能回到他来的地方。如果我这些天看错了你,那么我只能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封,我想你应该不愿意看到封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对你。” “多久?如果不举行你说的那个逆转仪式,他会沉睡多久?”陈玉截住了洛清的话,皱着眉问道。 “谁知道,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的时候都有。” 陈玉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封寒的时候,他躺在水晶棺里。陈玉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如果我找到石头和钥匙,立刻举行那个转生的仪式。”陈玉明白,洛清不会全部跟他说实话,但是肯定大部分是真的。至少,那五块石头,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他那里了。 洛清低着头,嘴角翘了翘,抬头看向陈玉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平静,“那就一言为定,等你拿到那些石头和钥匙,应该就在这个宫殿里,我就会告诉你举行逆转仪式的地点。” “最后,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声,仪式之后,你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封身边。封就算再看重你,那也不是爱,因为他根本不懂。当然,也没有必要懂。在封眼里,你的地位甚至不如我们这些跟着他的人。封根本不属于这里,他恢复以后,会带着我们回去。” 陈玉看着一脸骄傲的洛清,放在兜里的右手紧紧握住,然后玩味地问道:“最后,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封寒吗?就像我对封寒的感情。” 洛清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我对他的是尊敬。”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加上一句:“也许你不理解,但是我们对封地感情比你要深得多……” 陈玉继续问道:“你让我做的这些,是想让封带你们回去对不对?”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 “这就够了。”陈玉的右手在兜里按下了手机的录音停止键,敢过来威胁他,不礼尚往来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然后陈玉挑了挑眉,说道:“至于我会不会离开封寒,这是我和封寒之间的事。如果封寒需要我离开他,让他自己跟我说。”。 洛清脸色一黑,看了陈玉一会儿,“如果你坚持听他亲口跟你说的话。”转身走出了通道,空荡荡的通道中,再没有其他人,仿佛洛清根本就没有来过。 陈玉直接靠在了旁边的墙上,洛清说的话比他想象中起到的作用要大得多。那些话,其实已经基本确定了,陈玉就是黑衣人,那个古蜀帝王。 陈玉慢慢抬起手,对于他做过的那些惨绝人寰的坏事,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一想到这双手把封寒害成那样,陈玉就不能控制那种窒息般的痛苦。 但是无论洛清跟他隐瞒了什么,甚至就算洛清不威胁他,他也会去举行那个逆转仪式。 他会把欠封寒的都还给他。 第138章 寝殿 通道里又响起了脚步声,一向警觉的陈玉却直到脚步声快到他跟前时才发现,陈玉猛地抬起头,一脸戒备地盯着前方。 “小陈玉?是你吗?”马文青疑惑的声音传来,走近后还伸手摸了摸了陈玉的额头,不可思议地说道:“在这满是三千年前的奇迹的地方,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们真在这里,你不赶紧进去找明——额,线索,坐着干什么?”。 陈玉又靠回墙壁上,目光重新变得呆滞,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文青,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做了对不起封寒的事,他有没有可能不追究?” 马文青立刻摇了摇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封哥脾气其实很大,难道你没发现,就连门派里的老大见了封哥也很客气?谁会傻到去得罪封哥——靠,不会是你吧?” 陈玉万分痛苦地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而且非常严重。” 马文青同情地瞄了一眼陈玉不算强壮的小身板,拍了拍他的肩膀,下结论:“你死定了,封哥知道了?” 陈玉沮丧地摇头,“还没有,我不太敢告诉他。” 马文青真心实意地建议道:“兄弟,坦白从宽。” 陈玉想象了一下,自己对封寒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黑衣人的情景……最后他被自己脑海里那些太过可怕的设想打败了,用手揉着眉心,陈玉借着马文青伸过来的手站起来,说道:“再说吧,也许我还可以选择将功补过。”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屋里,然后呆立在门口,都有些迈不动步。 “我靠,我要带回去,这些全带回去!”马文青激动地叫道,同时痴迷地抚摸着离他最近的一面镶着宝石的纯金面具。 过了几秒,马文青又感叹道:“知道吗,就算让我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捐给博物馆,我都愿意带出去,这样我还能时不时去观赏一下。太精美了,比出土的那些强了上百倍。我靠,你说,是不是这个帝王把他们国家手艺最好的工匠都扔到他墓里干活了,所以剩下的那些就比较粗糙?” 陈玉看着一屋子的黄金面具,造型各异,巧夺天工,原先只有惊叹的心里,在知道这些全是自己的之后,又多了一丝微妙的感觉。陈玉闭了闭眼,确定了屋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之后,拉着马文青出来,走向另外一间。 马文青倒是没有拖着陈玉再回去,因为另外一间里的东西更加惊人,呆了半天,马文青说出来一句,“陈玉,我不想回去了,我要住这里……” 陈玉也说不出话,这屋里摆着十来根黄金权杖。 陈玉摸了摸自己怀里,那里也有一根黄金权杖,是封寒送给他的,比这屋子里面的权杖要短,但是无论是样式,还是上面雕琢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有鱼,有鸟,还有箭。 陈玉脑子乱成一团,他一直以为黄金权杖是封寒的东西,现在看来根本是这里的,或者说是他这位死敌的东西。封寒居然会随身带着,说睹物思人他自己都觉得是个笑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封寒希望看到这根权杖就想起那个恨之入骨的敌人。 这到底是怎样森森的恨? 马文青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研究着最粗的一根,最后抬起头,对陈玉说道:“小陈玉,看到没,这宫殿里的所有器物上几乎都有鱼形图案,要不要猜猜这位帝王是谁。” 听到马文青的话,陈玉心不在焉地抬起头,随口说道:“古蜀国,难道是鱼凫王?” 马文青愣了一下,然后感慨着连连点头,“我觉得真有可能被你蒙对了,鱼凫王,古蜀国最繁盛时期的帝王,也只有他能建造这样一座宫殿。” 黄金杖虽然万分珍贵,但是他们要从湖里游出去,根本不可能将这种长度的明器带出去,马文青自己还有个规矩,绝对不能破坏墓里的明器,只能忍痛去了下面一间。 接下来的屋子里面,多是玉器,青铜器也有,几乎每件都能用精美绝伦来形容。到最后,两人已经顾不过来惊叹了。 马文青选了几块带着文字的玉器,放进背包,陈玉看了马文青两眼,没说什么。陈玉自己,则什么都没拿。 最后两人又转悠了几条通道,明器多到两个人有些麻木了,但陈玉着急要找的青龙环钥匙,去陈森等人去的地方的线索等却没有一点发现。 最后两人回了商量好的碰头地点,老远看见莲生悠闲地靠在墙上,他身边站着面有忧色的尤部长。 尤部长和莲生同样也没有收获,莲生席地坐下来,说道:“趁这功夫休息一下,等会他们回来吃了饭,我们再继续下第三层。” 像是响应莲生的话,陈玉肩上的四脚青用头蹭蹭陈玉的脖子,一只爪子抓了抓陈玉的耳朵,小声叫唤着。 陈玉黑线了,他根本没有预料到四脚青跟来,更关键的是他没想到它会突然之间长大。想到小胖的食量,陈玉的脸有些难看。不过,他还是从包里拿了盒罐头,自己倒了一半,剩下的放到地上。 青高兴的叫了一声,手脚极快的从陈玉身上溜下去,然后抱起盒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四个人简单地做了饭,开水煮面条,马文青又往锅里加了不少料,最后居然香气四溢。 不大工夫,四脚青将盒子里的肉全吃干净了,又爬到旁边的盘子里喝水,抬起身子的时候,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四脚青左右瞄了瞄,然后慢慢爬到尤部长身边,用它的两只前爪拎起尤部长的衣角,仔细地擦了擦嘴。最后在马文青的大笑声中,抬脚跑向陈玉。 一向严肃的尤部长并没有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四脚青,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少见的宠溺。 饭快熟了的时候,另外三个人也回来了。 陈玉立刻注意到走在封寒身边的洛清,两人正说着什么。在封寒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的时候,陈玉心里一颤,迅速地移开了眼。 而且,在两个人一起出现的那一瞬间,陈玉感到前所未有的气愤,至于原因,他拒绝多想。 封寒却一点也没看出陈玉的复杂心境,和往常一样坐到陈玉身边,等着自己的早饭——这一直是陈玉打理的。 在封寒第三次看过来的时候,四脚青也歪头蹭了陈玉一下。四脚青和小胖相比,并不是特别惧怕封寒,它只是更喜欢跟陈玉亲近。而四脚青和小胖难得相同的是,它们都认为两个家长应该相亲相爱。所以四脚青在吃饱喝足后,忍不住提醒陈玉也该给封寒喂食。 抬头看到封寒漆黑的略带着指控的双眼,陈玉忍不住想讽刺,大哥我忽然发现我们不是那么熟,您不是有两个手下在吗,也许您更愿意跟他们一起享受早餐,顺便讨论一下如何报复敌人之类的。 但是陈玉张了张嘴,却盛起一碗面,放上封寒比较钟爱的几种调料,挑出他不爱吃的香菜,然后将碗递到封寒手里。 封寒接过去,有些不满意地看了陈玉一会儿,陈玉很不对劲,这让他非常不习惯。两人几乎从来没超过架,当然更没有冷战过。每次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都是还没开始争吵,一方施压后,另一方就迅速自动妥协了。 考虑了一会儿,封寒在陈玉耳边轻声说道:“你在闹什么别扭?”看着脸色发白,带着隐隐的惊慌的陈玉,封寒难得耐着性子继续说道:“难道你又闯了祸,需要我帮你收拾乱摊子?” 绝对不只是乱摊子那么简单,陈玉叹了口气。 “你现在告诉我,我会同意的。”封寒决定大度一下,同时看着手里的碗,里面的食物虽然卖相一般,但是闻起来很香,实际上吃起来也很不错,就像这一两年来陈玉每次递给他的一样。 你绝对不会同意的,陈玉动了动嘴,没有说话,只是心里默默想道。 封寒奇怪地看了陈玉一眼,移动了一下,两人挨得更近了。仿佛是习惯一样,这样的接近让两个人都很舒服,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就算最初的身份是祭品,也不得不说,陈玉是第一个距离他这么近的人,也是第一个说喜欢他的人。上一次在山洞里,听到陈玉得意洋洋地对别人说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封寒发现那感觉居然不错,而那种说不出来的陌生且舒服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隐隐发现,陈玉对他的影响力很大,也许已经大到超过了他的想象。 所以,陈玉应该留在他身边。就算他有很多缺点,也是可以忍受的。当然,这话他不打算跟陈玉说。 七个人边吃饭边讨论现在的情况,得出结论,显然第二层没有他们要的东西。 莲生说道:“最重要的东西,应该放在离墓主最近的地方,我们去寝殿找找,也许会有收获。” 其余几人表示赞同,虽然一晚上没睡,处于兴奋中的众人却没有休息太长时间,收拾东西下了第三层。 然而,第三层却是空的,因为整个第三层是个祭坛,高度大约有十五六米,比第一层和第二层合起来还要高。祭台分四层,最底层是兽,第二层是人,第三层是山,第四层是建筑物。 每一层都放着成堆的古玉与金器,青铜器。 马文青要往前凑的时候,被莲生一把拉了回来。 “最好别过去,祭坛上面有东西。”莲生一脸严肃地说道。 尤部长打开了狼眼手电,照在青铜祭坛上,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是蛊。” 陈玉忍不住要苦笑出来,那些蛊很小,甚至白到几乎透明,但是陈玉可以肯定,是沙漠鬼城的虺蛊。越往下走,越接近真相,而真相几乎和他走的每一步都有联系。 “沿着龙背走,离远点,没关系。”封寒扫了一眼说道。 众人挨着最外侧小心且迅速地过了第三层,只要想到这些蛊能用人当宿体,繁殖,并结出巨大的果实,就觉得背上只发毛。 到了第四层的时候,众人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到了。”封寒忽然说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众人顺着封寒的视线看过去,虽然已经见识过那些成堆的、无价的明器,但是看到前面巨大的寝殿时,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外间是两颗高五六米的青铜神树,树有九枝,枝桠上站着九只青铜无冠鸟。鸟的表情各异,或喜或怒,都栩栩如生。而两颗青铜树之间,是个巨大的座椅。 封寒扫了整间屋子一眼,直接往里面走去。 陈玉不自觉地快步跟上,其他人还站在外间,试图在那些巧夺天工的鸟兽中间找出什么。 陈玉有种预感,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内殿相当巨大,正中间是巨大的雕花床,上面的锦缎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依然颜色鲜艳。陈玉的视线却没有落到那华丽舒服的大床上,他正看着四面的墙壁。 墙壁上全是画像,都被青铜相框固定在墙上,每幅画上都有他们熟悉的人,黑衣的古蜀国帝王。 “鱼凫。”封寒低声说道。 陈玉震惊地看向封寒:“真的是鱼凫?” 封寒冷冷地看着画里的人,说道:“当然是他,你不知道他给的我印象有多深,怎么可能认错。” “是,是吗,真、真让人感动。”陈玉结结巴巴地说道。 封寒瞪了陈玉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明显的愤怒开始翻找。 陈玉则偷偷瞄了封寒几眼,开始看墙上的画,除了几幅鱼凫的画像,还有几幅叙事内容的画。 陈玉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心理仔细看着三千多年前的历史,他既想知道当年的封寒,又想知道当年的鱼凫,以及他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也许他盼望着能找到推翻洛清的话的证据。然而越往下看,陈玉的脸色越白。 第139章 发现(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 PS:郑重表示,此文一对一HE,如果以后看到任何——情况(你们懂的),请淡定,请冷静,相信我,一定会HE的! ------- 第一幅画中,黑衣人静静站在高台之上,抬头看着天空,身后万人跪拜,最前面的几个人,抬头看向黑衣人,眼里满是崇敬。 天上连绵的云霞间飘着几根淡淡的彩带,彩带在画的最上边角落里,很容易被人忽略。更吸引人的无疑是半空中飘着的两样东西,一件华丽的衣服和一颗青色宝珠。 但是陈玉几乎在第一眼就被边角的彩带吸引了,也许这幅画想要表达的是王得到了宝物。但是陈玉心里像猫抓一样地想知道,谁给了王这两样宝物。 作画的人无疑用了夸张或者类似神话传说的手法,因为接下来第二幅画,黑衣的王穿着那件衣服飘到了半空,而他身后,徘徊着巨大的青龙。下面成了战场,王的子民踏着战败的敌人,挥着手里的利剑。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幅画上的青龙,那简直是四脚青的放大版。陈玉立刻往自己脖子上摸去,四脚青似乎是感到了陈玉的情绪,老实地被他抓在手里,和陈玉大眼瞪小眼。 对比了很久,陈玉甚至拎起它的小爪子仔细研究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四脚青确实像画里的龙,虽然现在看起来更像蜥蜴。陈玉手劲放松下来的时候,四脚青趁机又蹿回陈玉肩上,似乎生怕他的父母一个不高兴将它遗弃在这里。 陈玉再抬起头,他的脚已经自动带他来到下一幅图面前,王的即位大典,辉煌的大殿上众臣朝拜。王的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只是淡漠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 陈玉立刻发现了王注意的东西,那是宫殿门口飘着的几根彩带,借给王宝物的神仙,来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第四幅,彩带已经占了大半幅画面,凌乱的飘着,陈玉甚至能感受到外面的人想要回东西的急迫。然而画面的另外一端,黑衣的王却把天衣收了起来。 神仙帮助了凡人,但是他想不到人性天生就是贪婪的,本该感念他恩德的人现在却不想归还那些东西了。 陈玉往里走了几步,继续看第五幅,王的寝殿门半开半避,黑衣人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他用无限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寝殿里面,门里面,飘出一根彩带。 陈玉嘴角边泛起了苦笑,历史果然是胜利者书写出来的,简单几幅壁画,描述了被上天眷顾的王得到了神仙赐予的宝物。成功之后,迷恋神仙的王却不肯将宝物还给神仙,于是将神仙永远困在了宫里。 多像那个传说,纯情的小伙子偷偷藏起了来湖里洗澡的仙女的衣服,仙女没有了会家的翅膀,留下来和小伙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然而事实却远不如故事那样美好,陈玉抬起头看着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封寒,被偷了衣服的仙女回不了家,一直在努力要回自己的东西,甚至被原先帮助过的人百般陷害。 陈玉只觉得心里的担子越来越重,壁画上面的一部分肯定是真实的,如果封寒代表的就是彩带的主人,那么他到底欠了封寒多少?而且,陈玉闭了闭眼,他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封寒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真相越来越近,封寒却离他越来越远。 封寒站在了最后一幅画面前,陈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慌乱,几步走了过去。靠近封寒后,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彼此,陈玉心里顿时安分了不少。 陈玉也看向最后一幅,然后他张大了嘴,被故事的结局惊到了:第六幅,在五个石雕巨兽之间,黑衣的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高高举起了手,在举行着奇怪的仪式。 他周围站满了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穿的衣服分外眼熟,陈玉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上,几乎都是这种衣服。黑衣人身边的那些人穿的,是二十多年前的衣服。 这说明,最后一幅画所描述的事是在现代发生的!这幅画在二十多年前被画了出来,然后被送回湖底。 黑衣人在举行什么仪式,而他将这画送回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沉思中,陈玉的视线无意识地在壁画寻找着,在扫过某个身影的时候,陈玉猛地停了下来,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眼。围着黑衣人站着的,有个人侧着头,只露出了小半张脸。那个人身边的光线很暗,很难被注意到。 但是陈玉还是认了出来,画上的人,居然是庄老大。 陈玉脸色苍白,立刻将壁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更让人吃惊的结果还在后面,陈玉发现除了第五幅,居然每幅画都有庄老大! 而且都是在距离黑衣人很近的位置,虽然作画的人刻意将其他人淡化了,但是陈玉还是能看出来,庄老大确实一直跟在黑衣人身边。 陈玉呆呆地看着壁画,他觉得心里发寒,像是有什么阴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围着他悄悄发展着,最终会把他吞噬掉。 (2) 封寒看了神不守舍的陈玉一眼,转身往前面去了。 陈玉的视线立刻从画上瞄向了封寒,自从进了卧室,他就一直注意着封寒。可能是因为进入敌人的墓里,封寒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庄老大。 陈玉发现,封寒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鱼凫王身上。 见封寒离开没再注意这边,陈玉偷偷将几幅画拍了下来。 陈玉犹豫了很久,也没敢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封寒反过来问他,你是画中的谁,可怎么办…… 陈玉叹了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神经质的。 也许,这么隐瞒并不是个好主意。等从镜水湖出去,他打算告诉封寒一切,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 反正,那时候再不说,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毕竟洛清说过,封寒会带着他们离开。 如果自己真准备把他留下来,总要付出点什么。 正琢磨着怎么说能减少封寒的怒气,陈玉忽然看到了床头边上的一幅画,这幅画明显和那一系列地壁画不是一个人画的,线条和人物给人的感觉明显不同。 而且,画上居然是个绝色女子,身上衣服精致而华丽,头上戴着镶着宝石的金冠。漆黑的丹凤眼,薄薄的朱唇,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庄重华丽,贵气天成。 难道是鱼凫王的王后? 不论是三星堆还是金沙,都很少看到出土的女人画像或者雕像,就是奴隶都少见,据考古学家分析,在那个时期的女人地位可能非常低下,陈玉不禁暗暗猜测着这女子的身份。同时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如果不是封寒,他也会找个漂亮姑娘,然后带到父亲面前,那时候陈森必定严肃但是心里充满了欢喜,然后结婚生子,美满幸福。 陈玉又看了封寒一眼,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单论容貌来说,封寒比这个绝色女子还要养眼,总也不算太亏。而且,他家还有一只豹子和一只四脚青要养,大概他也没有其他精力养个孩子了。 大床的两侧各有一幅画,而封寒自从过来就直接站在了另外一侧。陈玉也没着急去查看床两侧的柜子,而直接绕到另外一侧去看那边那幅画。 看到画的内容的时候,陈玉好悬没笑出来,这上面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孩。 穿白衣服的小孩俊秀非常,绷着小脸坐在桌旁;穿黑衣服的那个还有些婴儿肥,小脸和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都是肉嘟嘟的,可能骨架纤细,这孩子虽然有肉却并不显胖。 两个小孩中间放着一壶酒,两只玉杯,一黑一白,明明静止的画面,却给人惊人的美感。像是这样如画的风景真真实实就在面前,那白衣孩子张开口,清冷灵动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你觉得东西会在哪里?”冷不丁,耳旁有人问道。 陈玉回过神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封寒,封寒边说话边皱眉看着那幅画:“鱼凫一定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寝殿里,只是不太容易找出来,他一向喜欢比别人多绕几道弯,你看看这屋里有没有机关。” 陈玉答应了一声,忍不住说道:“这里面的两幅画和外面那些似乎不大一样。” 封寒依旧盯着那幅画,冷飕飕地说道:“当然不一样,这是鱼凫自己画的。” 陈玉抽了抽嘴角,前世的他还真是有才啊,同时又感到万分惊讶,什么人能让‘他’如此看重,不仅亲手作画,还挂在卧室里? “难道这位是王妃?那这两个小孩,啧,这么可爱,不会是鱼凫的——”儿子吧? 陈玉还没有八卦完,就看到封寒忽然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你再往下说——” 陈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是哪句,但是他确实触到了封寒的逆鳞,连忙很有眼色地打住话题,小心地说道:“当然,我们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最重要的是,额,先找到那些东西。” 封寒瞪了陈玉一眼,转身往卧室内的其它地方走去,走了两步后,又回头警告似地盯着陈玉。 陈玉不情愿地抬起双手,保证道:“我马上离开这幅画。” 陈玉打量着卧室里可能会藏东西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最近的地方,最熟悉的地方,最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 陈玉的眼扫过墙上所有的画,最终停下来的地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每次他都下意识地停在床头的一幅画上,而且是那幅画着美女的画。 陈玉皱了皱眉,走到那位美女王妃面前,仔细看着那些华丽繁琐的服饰,看着头上垂下来的饰品。 那带着寒意的漆黑的眼睛,那抿着的带着淡淡讥讽的唇角,都带着一种不可形容的贵气。 五官精致到让人惊叹,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熟悉感。 陈玉慢慢拿出手机,将拍的那位鱼凫登基的壁画放在了美人画像的前面。 观察了一会,陈玉吃惊地张大了嘴,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位美人很有可能就是鱼凫王自己。 如果不仔细对比,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又没有太过相似的地方,平常人绝对不会想到这点。但是陈玉将手机拍的照片摆在女子画像面前的时候,细看就能发现,鼻子的轮廓,眼睛的位置,嘴角,下巴,几乎一模一样。 可能作画的时候,鱼凫刻意模糊了某些明显的东西,两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是陈玉打赌,如果将两幅画重叠,相似的地方会更多。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以前看到的一本杂记上,有人称鱼凫王为鱼凫女王,并不是完全是杜撰。至少这家伙,居然为自己做了这样一幅画。 当然,这也确实是一个混淆视线,隐藏东西的好办法。 陈玉开始仔细打量那幅画,繁复华丽的纹理,手臂上金光灿灿的臂环,观察了很久之后,终于发现,这幅画左胸口,也就是心脏的位置有些异常。 陈玉伸手抚摸着那个位置,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封寒转过身,就看到陈玉在一脸痴迷地猥琐一幅画,不禁脸色一变,那女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陈玉用不着这样没出息吧! 不禁带着怒气开口道:“你——” 陈玉惊恐地看着他的胳膊往墙里面陷进去,而外面的画,在他的手臂陷进去的瞬间灰飞烟灭了。陈玉一面心痛那幅极美的画像,一面担心,就算发现了线索,他还有没有命去拿。 眨眼间,封寒的手已经用力握在陈玉胳膊上,而对面,在画消失之后,露出里面青石一样的墙壁,不过,在那幅画像心口的位置,有个黑色的圆洞,陈玉的胳膊就陷在那个洞里。 陈玉觉得自己的手正在慢慢被一只怪物吞吃,情急之下,用力往回拽。 紧跟着,他感到手触到了一根极冰冷的东西,下意识地一拉。 然后他的手解脱了,面前两尺见方的墙壁有一块整个凹陷下去,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陈玉愣愣地看着墙里面的盒子,再低头,发现他的胳膊完好无损。 “果然找到了。”封寒冷冷地说道。 然后伸手将盒子拿出来,放到大床旁边的桌上。 这时候,外面的人也走进了屋里。 陈玉却抬眼看向了另外一侧的那幅画,鱼凫没有王妃,或者说,他不看重他的王妃,他的卧室里没有那个人的位置,那么那幅画上——陈玉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并不明显,但是那个白衣的孩子垂在身侧的手上,有三个暗金色的指环。 第140章 背叛 陈玉有股大笑的冲动,那个白衣小孩明显是小时候的封寒,他实在没想到,封寒也有这么正太这么可爱的时候。也许是心理作用,认出来之后,越看越像,那鼻子那眼睛,都有着封寒的影子。 陈玉强忍着笑看着那个白衣小孩,想到刚刚多看了两眼,封寒就一脸愤怒活像自己欠了他不少钱的模样——事实上,一直都是陈玉在养家,陈玉想到这点,不由不抱希望地想什么时候能扭转一下现状,包括地位什么的。 “果然还是你们这边有效率,这么快就将东西找到了。”庄老大选在最恰当的时候带着人出现在门口。 封寒和陈玉都没有说什么,倒是洛清和尤部长脸色相当难看,阿吉也往陈玉身边走了两步。 封寒眯着眼睛看向陈玉,不客气地将陈玉从那幅画面前扯回来,理所当然地说道:“把这盒子打开。” 陈玉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认命地回来观察床上摆着的重要线索。 盒子的机关很简单,陈玉几乎在五秒内就将盒子打开了。 盒盖内侧有只无冠鸟,里面静静地躺着五块石头和一把钥匙。五块石头流光溢彩,充满了神秘的美感;一把造型怪异的青铜钥匙放在石头旁边。 周围的人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盒子里,封寒和庄老大都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 陈玉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手抚过盒盖内侧的无冠鸟,然后干脆地退出了圈子。两尊大佛摆在那,陈玉想要拿什么绝对是想跟自己过不去。 众人身后,陈玉垂着眼老实站着,偷偷将手里捏着的纸条收起来。那是他看着有古怪,去摸无冠鸟的时候,鸟嘴里吐出来的。 这种时刻,陈玉更加相信,鱼凫是个算无遗策的人,他盒子里的五块石头肯定全是假的,真的早就送到自己手里了,就像他想让自己拿到的笔记本,或者地图,或者打开那铁盒子的钥匙,都没有一件出过差错。 除了,自己一直没有恢复记忆。 至于这盒子里的那把钥匙,陈玉猜测着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我要救人,东西先放我这里。”庄老大抢先说道。 封寒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将钥匙拿了出来。陈玉打赌封寒知道那五块石头是假的,他以前可从没这么好说话过。 庄老大不舍地看着封寒将钥匙收起来,最终调整了表情说道:“如果想启动仪式,石头和钥匙缺一不可。好在我们目标一致,黑衣人是你的敌人,也是我们庄家和淘沙家族最大的仇人。等到了地方,我们再继续合作。” 陈玉吃惊地看向庄老大,不说他本来就是黑衣人鱼凫王的手下,黑衣人什么时候又成了七大家族的敌人?陈玉转过头,壁画里,长身玉立的鱼凫王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美。 现在的关键是,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但是所有的后果都是他陈玉负责的。 陈玉脸色苍白,觉得心里压力更大了,压抑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现在却被一个距离他三千多年前的人将生活搅合的惨不忍睹,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陈玉愤怒地想,他根本不是鱼凫,他决定死不认账!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如果庄老大说鱼凫王是你们的敌人的话,那么你们这个敌人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刚刚查到,鱼凫王就在这里。” 寝殿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良久,封寒抬头,冷冷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陈玉倒吸了口气,他预感到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要发生了,他却阻止不了。他已经在角落里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安全,想躲到马文青身后去。 然后陈玉发现他恐惧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那,动弹不了。 说话的那个青年,是曾经的‘母亲’。 青年微微笑了,抬手指向众人身后的陈玉:“他就是曾经的鱼凫王,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敌人。” 所有的人都看向陈玉,又是一阵沉默。 马文青愤怒地说道:“我说你小子有毛病吧!别随便胡说八道,他是谁我比你清楚,我看你倒是更像鱼凫王。” 青年并没有生气,只是挑了挑眉,往身后拎出来个伙计,说道:“这种话,我当然不会随便乱说。他刚查到的,证据已经带过来了。” 那伙计站了出来,这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封寒旁边的洛清微微拧起了眉。 伙计先拿出两张照片,第一张赫然是陈玉和黑衣人在包厢里说话的照片,伙计说道:“本来我们调查的是黑衣人,他的外表就是鱼凫王,但是追踪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和陈家的小少爷有联系。于是我们当时猜测,小陈爷或许是鱼凫王的追随者。” 陈玉脸色难看,他已经做不到如无其事,他愤怒地高声说道:“这种照片能说明什么?我就不信他没和其他无辜的人说过话。当时是他把我打晕了,带到包厢里的。”虽然义正言辞地反驳着,但是陈玉并没有看向封寒,主要是他不敢。 伙计看了陈玉一眼,又举起了第二张,“那张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是第二张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水底的青铜宫殿,是鱼凫王为自己修建的陵寝,也许是他准备以后生活的地方。这宫殿的门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打开的,或者说,除了小陈爷,谁都打不开。” “那个九转玲珑锁,需要他的血才能打开!这说明了什么?鱼凫王会让谁掌管他宫殿的钥匙?”说到这里,伙计已经像个自以为怀有正义感的、趾高气昂的侦探。 第二张照片,是九转玲珑锁内侧的照片,上面点点血迹。而除了陈玉,没有人动过玲珑锁。 莲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伙计,缓缓说道:“这也不能说明,阿玉就是鱼凫王。” 伙计看了莲生一眼,将两张照片递给其他人传看,然后,在陈玉恨不得杀了他的眼光下,拿出一张薄薄的纸,说道:“好吧,也许小陈爷对前面两个证据都能找到合适的借口,说服这些相信着你的人,但是,看看我带来的最后一个惊喜。” 伙计转向其他人,带着一种十足有把握的兴奋,说道:“自从发现小陈爷有问题,我就仔细调查了他。结果,我刚查到这位陈家小少爷出生的医院,就拿到个有趣的东西,他的死亡证明。陈爷唯一的儿子,在二十五年前,就死在了他出生的医院。这个人,根本不是陈爷的儿子。” 陈玉脑袋里嗡的一声,他被最后一条打击到了,虽然在海底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内幕,但是这张死亡证明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之后,他真的再也不能是陈森的儿子了…… 庄老大用一种深思的目光看着陈玉,最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当年内幕的人都清楚,鱼凫王最后确实在研究转生仪式。” 庄老大这句话,无疑肯定了陈玉就是鱼凫王。 陈玉脸色苍白,孤伶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震惊、脆弱且无助。 “那现在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马文青底气不太足地质疑着,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一起长大的玩伴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谁知道,也许是鱼凫王又一出掩人耳目的计划。反正最后仪式上,谁是鱼凫王,就可以一清二楚。我还听说鱼凫王身上有个神秘的胎记,即使转生也不会消失,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我想我们现在就能弄清楚,他到底是谁。”庄老大带着莫大的怨恨,盯着陈玉说道。 “不用检查了,他就是鱼凫。”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说道。 陈玉感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寒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抬头看向封寒。那双眼睛里的彻骨的恨意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甚至抽痛。 他迫不及待地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自己在封寒眼里已经是个骗子,那么再说谎话无异于让封寒更加不相信他。 最后陈玉说道:“你知道,自从你醒过来之后,我什么都没做。” 这样深刻的不能承受的仇恨和背叛,根本不应该发生在他和封寒身上,他们家庭生活和谐,感情逐渐加深,并且事实上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除了知道那该死的真相之后,就一直在努力隐瞒,就算这个,也只是为了维持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能让千年之前的鱼凫所做的事毁了所有他认为美好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封寒没有接陈玉的话,冷冰冰的、带着努力压抑的愤怒问道,陈玉一瞬间觉得他已经恢复成那个刚从水晶棺中醒过来的封寒了。 “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陈玉觉得嘴里发苦。 封寒翘起唇角,他没有再等陈玉说下去,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狂躁地抬手抽出一件东西,那是那把黄金权杖的一部分,拆开之后的一把匕首。 陈玉愣愣地看向封寒,背着光,除了封寒的眼睛,他几乎看不清楚封寒的任何表情。 他看到封寒向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把匕首,也许他想杀了他,这一直是封寒想做的事,把他所受的所有痛苦还给他。 一切就要结束了吗,陈玉绝望地想到,他没想到真到了摊牌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那些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在他看来无比幸福的日子,在封寒眼里,究竟算什么? 这一刻,陈玉心里疼到不能忍受。 他知道自己是鱼凫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把封寒的东西都还给他。封寒知道的时候,先让自己看到的是他的恨意。 也许封寒不是没有感情,陈玉感觉的到,他只是接受不了鱼凫这个人。 看着越走越近的封寒,陈玉忽然淡定下来,他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微笑。 也许在你看来,我伤害和背叛了你,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但是在我看来,你同样背叛了我的感情。来吧,封寒,这一刻,你到想做什么都好,结束让我一直痛苦的问题。 “封。” 洛清忽然伸手拉住了封寒,急促地说道:“封,你冷静下来。先别杀他,不然你会后悔的。等你明天冷静下来,再想怎么处置鱼凫王。”洛清关切地看着封寒,努力劝说着。 而庄老大的人,已经有人从后面过来抓住一动不动,毫不反抗的陈玉。 封寒被洛清拦着,没有再往前走,他一直盯着陈玉,好半天说道:“别让他逃走。” 洛清松了口气,他连头都没回,那个人,已经翻不起风浪了,洛清对封寒说道:“那先关起来,这宫殿里是有牢房的。” 陈玉默默站在那,看着封寒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还看着那个方向。 庄老大往陈玉这边走了一步,阿吉立刻挡在了陈玉前面,他毫不退缩地看向庄老大,冷冷地说道:“你想做什么?不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庄老大看着两人,最后笑了笑,上下打量着阿吉,“真是让我感动的忠心,你放心,仪式还需要他,那之前,他都不会有事。” 庄老大转了回去,跟手下人交代着接下来的事,而那位假扮母亲的青年正在打电话,因为找到了需要的东西,他们也打算休息一个晚上,然后离开镜水湖。 两边的人互相不放心,尤部长和庄老大身边的一个伙计一起将陈玉压到了地牢里。 陈玉临走的时候看了马文青一眼,然后绕过‘母亲’往外走去。 马文青呆呆地看着陈玉,陈玉眼中的伤心和绝望是如此明显,是他没有在陈玉身上看到过的。 的确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宫殿居然会有地牢这玩意。门被从外面关上了,阴暗冰冷的屋里只有陈玉一个人。门外守着尤部长和庄家的那个伙计,防止他逃跑。 陈玉安静地在角落里坐下来,用手捂住一直抽疼的心口。然后,陈玉发现现在脑子里居然出奇的冷静。他先将那个纸条拿了出来,用手机照着,看清上面写着几个字:真正的钥匙在胎记里面。 陈玉呆了呆,首先想到的是封寒拿的果然不是真的。 陈玉垂着头坐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赫然是那位‘母亲’拿着打电话的手机。 陈玉在看到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知道在湖底有信号的,一定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手机,所以,陈玉刻意在离开的时候经过了那位‘母亲’身边。 很多人知道陈玉手指很灵活,却不知道他爷爷究竟都教过他什么。有些东西,陈玉从来没有用到过。然后,陈玉顺利的偷到了那只手机。 虽然将陈玉关了起来,但是并没有人想到将陈玉的东西拿走。 陈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响了三声之后,被接了起来,那边去没有人说话。 陈玉迅速地先开口说道:“你帮我去查一下,三月十二号,我去A俱乐部时,跟一个黑衣人在同一个包厢的时候,监视我的人是谁;还有谁去S医院查过我的出生资料。别跟我说你查不到,要快,我马上就要。” 这回手机里面终于有人回话了,一个懒懒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酬劳怎么算?” 陈玉沉默了片刻,“还是那句话,你的东西,我不会答应帮你全部处理出去。但是我那里的东西,你想要的都可以拿,但是我现在就要。” “行。”那边爽快地回到,然后又问了一句:“你的声音怎么听着不对?有多急?” 陈玉闭了闭眼:“我现在就有生命危险,你说有多急。”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陈玉抬起头,想收起电话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一个人正站在那看着他。 第141章 哀莫 “是你——幸好是你。”陈玉松了口气,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警惕性下降了很多。再这样下去,在别人没害死他之前,他自己就把所有的把柄都送到别人手上了。 如果被其他任何人看到他能和外界联系,他的手机也保不住了。 门口的马文青脸色沉郁地看着他,干巴巴地说道:“我不觉得那么幸好。”说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看看门外,走进来,将门关严实。 马文青走到陈玉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玉颓废地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问道:“那些——是真的?你——我爸,陈叔和所有人的性命之忧全是你手设计的?” 陈玉抬眼看了看他,脸色同样难看:“我也不知道。” 陈玉完全没有反驳,冒出这么一句,马文青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犹豫了一下挨着陈玉坐下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陈玉抬眼瞟了马文青一眼,眼中闪了闪,张开嘴刚想回答,又被马文青不耐烦地打断:“行了,我问的是你现在拿在左手里东西,跟我说实话,陈玉。” 陈玉表现得比马文青还坦荡,将左手扬了扬,露出手里的东西,坚定地看向马文青:“我要知道真相,所以我联系人帮我查,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要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公布于众。文青,别管我,也别把手机拿走。”末了,陈玉又理所当然地加了一句:“你就当没看到吧。” 马文青脸色立刻黑了,一把揪住陈玉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地说道:“即便在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的时候?” 陈玉漆黑的眼无辜地看了马文青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嗯,即便是在这时候。” 看着马文青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陈玉脸色终于稍微缓和下来,他揉了揉眉心,茫然地说道:“文青,我一直觉得我的生活很普通,自从有了封寒,豹子和四脚青之后,变得平凡而且幸福。但是现在我不那么看了,我甚至觉得自己时刻有生命危险,有人要害我。” 马文青立刻问道:“谁?” 陈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谁都有可能,但是封寒不会,你也不会。”说完察觉到自己不假思索地说出封寒的名字,陈玉的眼神黯淡下来。 马文青瞪大了眼,看了陈玉半天,用手拍在他肩膀上,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很荣幸你算上了我。” 陈玉苦笑着看向马文青,“没办法,真到了这种时候,只有你才相信我。” 马文青愤懑地抓了抓头发,“这就是傻的一种表现,上辈子你一定是我的债主,我其实有这种想法很久了。” 陈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陈玉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翻出一段录音,让马文青听了一遍,说道:“记住,有机会将这个亲手交给封寒。” 马文青抬头看向他,吃惊地说道:“洛清?他什么时候找你说的?” 陈玉不想多说,“他单独找的我,费尽心思,挑你们都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马文青琢磨着录音里的话,洛清说他不喜欢封寒,只是为了封寒能带他们回去。想到陈玉的用意,他不禁吃惊地说道:“你不会以为洛清对封寒有那个意思吧?” 陈玉眯起眼,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他要是不是那个意思,那么体贴地整天围着封寒转悠是什么意思?!” 马文青张口结舌地看着陈玉带着讽刺和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愤怒的表情,丹凤眼微微眯着,居然有种风情无限的错觉。 “难道你在吃醋?”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陈玉挑起眉,不悦地看向马文青,说完了却又有些心虚,犹豫了一小会儿,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马文青用力点头,用眼睛表达着无比肯定的意思。 陈玉脸色一黑,脑海里闪过洛清的威胁,冷冷地说道:“我的就是我的,就算我不在了,他也别想觊觎我的人。” 听到这句话,马文青的小心肝颤抖着替陈玉酸了一下,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其实看那小子也不顺眼,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送到封哥手上的。” 陈玉呼出口气,随即又想到今晚封寒拎着匕首走过来的情景,顿时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无比苦涩地说道:“封寒,他——他现在想只想着杀了我,就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就算我们以前,以前——” 马文青用力握住了陈玉的肩膀,他觉得在墙壁上那盏灯的光晕下,陈玉半明半暗的脸看起来难过得要哭了,不由说道:“其实话说回来,对封哥来说,那不只是上一辈子的事,该忘就忘了,这辈子重新开始。对他来说,你的转生只不过是对付他的一种手段。” 陈玉垂下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情感上他还接受不了。也许从很久之前开始,感情的天枰就一直没有平衡。 正在这时候,陈玉手里的另外一只手机响了几下。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那只手机上,马文青推了推陈玉,说道:“是不是你让查的消息来了,快看看。” 陈玉也没有避着马文青,对他们两个来说,根本不需要。他翻开手机,消息是以短信的形式发来的。 陈玉打开第一个消息,最上面是简单的一句话:S医院查你出生资料的人,因为不能传视频,只能截图给你。 下面是一张照片,一个男人正站在一间明显是医院办公室的房间里翻看手里的档案。 陈玉的眼睛眯了一下,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拿出证据的伙计。 然后陈玉打开了下一个短信,地点已经换成了A俱乐部,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张图,还是那个伙计。 陈玉紧跟着又打开了第三条消息,上面写道:因为人不在,我很难追踪到他是受谁指使。我查了那几天所有能找到的监控录像,那个男人最后去了一个地方。但是可以肯定,那房子的主人是清白的,并且屋主并没有住在那里。我把照片发给你,也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这句话下面,依然是张照片,那个伙计正走进一栋普通的二层别墅里。 这一片是杭州有名的富人区,陈玉并不陌生,男人走进去的别墅也没有出奇的地方。陈玉仔细观察着那栋房子,然后陈玉注意到了二楼的窗户。 陈玉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拿手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呼吸也瞬间变了。 马文青忙用力握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陈玉,你先冷静下来。” 陈玉呆了很久,视线才重新聚焦,他用手指向照片,别墅的窗户,嘶哑地说道:“你看那个人是谁?” 马文青将手机拿了过来,凑到自己眼前,陈玉说的窗户里有个人的侧面背影,难得陈玉这样都能认出来。 然后马文青也张大了嘴,他注意到的是陈玉都没发现的细节,那个人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手上闪着光,那是戒指,三枚暗金色的戒指。 马文青抬起头,失声说道:“是封哥?!” 陈玉失魂落魄地看向他,最后低低笑起来,脸上的笑在马文青看来更像哭,“文青,他不相信我,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也许自从我知道了一些东西之后,有很多让人怀疑的地方,但是当时封寒没有问过我一句话,他背地里查我……是我傻,我比你傻多了。那些日子,在以为我终于找到了这辈子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拥有了家人的那些日子,封寒在做这些。原来,最终想要调查我的人是他。我在他眼里,一定是个笑话。” 说完,陈玉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精气神和力气,他冲马文青摆了摆手:“文青,文青,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马文青担忧地看着陈玉,已经将自己过来兴师问罪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他慌乱地安慰道:“陈玉,我相信你,封哥,他应该也是相信的。你别自己先乱了阵脚,我——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陈玉有气无力地推了推马文青,在手收回去的时候,忽然将手里的那部电话也塞到马文青手里,说道:“文青,如果我——出事了,将这个手机里的东西也给封寒吧。” 好歹我也要给自己留点尊严,告诉他,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陈玉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马文青再跟陈玉说话的时候,陈玉已经闭上眼再也不搭理他了,那种全无生气的模样让马文青感到心痛,甚至怜悯。 看了陈玉一会儿,马文青起身,他决定去找莲生商量一下。莲生是陈家的人,而且同样很喜欢陈玉,他一定能想出办法帮他。 马文青离开后,另外一个人出现在门边,问尤部长:“他们说了什么?” 尤部长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洛清,摇头:“关着门,听不清楚,你担心什么?门口有两个人,他走不了。” 洛清面无表情地看了那扇门一眼,转身往庄老大他们的地方走去。 两人来到僻静角落,洛清冷冷地看向庄老大:“你为什么选在这种时候走这一步棋?你有什么目的?” 庄老大惬意地勾起唇角,淡淡说道:“我自然有我的目的,这不是也正好帮了你吗?如果封寒不知道他是谁,对他产生恨意,你以为封寒会让陈玉启动那个逆转仪式?” 第142章 真相背后 陈玉躺在柔软的床上,全身都在叫嚣着疲惫,身体和精神都是,但是他还是勉强提起精神问道:“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当然,根本是无心的,你会不会原谅我?” 封寒垂头看着陈玉,半阖的漆黑的眼里深不可测,他慢慢俯下身,凑到陈玉耳边,说道:“亲爱的,如果对不起我的人是你,我会亲自动手要回来。” 陈玉猛地睁开眼,因为在太过坚硬的地面长时间地维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腰腿酸软。他还在地牢里,浑身都是粘腻的冷汗,而且不停地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梦到以前自己问封寒的话,也许那时候是想要个保证或者想证明自己对封寒来说算什么,当时他没有听到答案就睡过去了。现在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或者说,他甚至不知道这是梦还是大脑深处的记忆。 难道封寒真的早就知道了? 陈玉用力攥紧了拳头,其实,就算到现在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期望,宁愿自己还是相信着封寒的。但是连马文青都知道来看看他,封寒为什么没有来?如果来了,他再难受,也会再试一次能不能跟封寒说明白。 陈玉的心沉了下去,以前那些明亮温暖的感情像是全部消失了。 封寒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之前,他的日子简单平凡。 封寒出现之后,很早离开家的他得到了心里一直暗暗期待的感情,那时候,他偷偷惊喜着,总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付出却得到了很珍贵的东西。封寒大概永远也体会不了,自己是多么幸福,多么高兴。 但是他没想到封寒离开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最开始那种简单平淡的心态,也找不到了。 他觉得心里只剩下了黑暗,就像这阴暗漆黑的地牢一样。 阴暗漆黑——陈玉忽然睁大了眼,明白了为什么自从他醒来之后就一直盘旋在心头的不安,这里不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地牢里有灯,而且是明珠照明,不会有燃料用尽这种可能。 而尤部长和庄老大的伙计同样不可能进来把明珠拿走,他们也用不着这么做。 而且,陈玉感觉到外面异常安静,现在应该是半夜,难道所有的人都睡了? 陈玉从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狼眼手电,想了想把枪放到了右边口袋里。 手电亮起来的时候,陈玉并没有感到安全,相反他的心直往下沉。墙壁上的灯不见了,地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看不出来哪里还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随着陈玉的手电筒扫过地牢的每一处,陈玉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深。 手电筒又一次扫过屋子里,最后停在了门口的位置,地牢的门,是虚掩着的。 陈玉愣在那里,如果门开着,他依然听不到一点声音,那就有问题了。更奇怪的是,他觉得门的方向不对,他睡着之前,模糊地记得左边是门,现在门却在右边。 他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以至于现在手脚还在发麻,当然更不可能睡着睡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陈玉疑惑地站了起来,在这如此静谧的空间里,他不由自主地也放轻了动作,似乎怕惊扰到黑暗里某些未知的东西。 陈玉先走到左边墙壁处,用手敲了敲,又摸索了半天,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左边的墙壁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哪一块是中空的。 陈玉皱了眉又看了看左面的墙壁,最终离开了那里,来到门边。让陈玉吃了一惊的是,外面居然也是一片漆黑,门口没有任何呼吸声,看守他的人去了哪里? 明明马文青进来的时候,他能听到庄家的伙计就聚在拐弯不远处,封寒他们……想来也不会太远。 可是现在这一片死寂是怎么回事?陈玉的心脏跳动得更快,背上冷汗不断冒出来,这诡异的寂静太让人不安了。陈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考虑了两分钟,决定四处找找。 这一次陈玉没有再顾忌,将枪拿在了手上。 当陈玉走完两条过道的时候,刚才的冷静已经全部消失了。没有人,任何地方都没有人。 在漆黑的通道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陈玉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他手里的狼眼手电闪了闪,光线慢慢地暗了下去,快没电了。陈玉几乎要崩溃了,他手忙脚乱地换上了备用电池,通道里重新亮起来的时候,他才控制住双手的颤抖。 就算封寒他们再恨他,对他的报复也不会是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走了五分钟之后,陈玉停了下来。黑暗总是令人恐惧的,尤其是只有他一个的时候。陈玉总觉得在这么走下去,会遇到很恐怖的事。 他想走回去,但是,回关他的地牢?陈玉苦笑,也是,在那里他只要防备一扇门就行了,不像现在,他要注意四面八方。 陈玉在原地坐下来,考虑接下来怎么办。他现在找不到别人,而且似乎迷路了,他根本没找到那条青铜龙做的通道。 陈玉忽然想到,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事,还真他娘的名正言顺,正好是他的陵墓…… 就在陈玉胡思乱想的时候,寂静地宫殿深处忽然传来沉闷的响声,就像是生硬的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 陈玉一个激灵,那声音听起来在很远的地下,难道封寒他们去了那里?还是那里的某种东西就要过来了?陈玉待不住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走。 又转过一个弯,陈玉忽然停住了脚步。远处的一个大厅里,灯火通明,一个隐约的人影坐在高台上的座位上。 陈玉僵了几秒,就关了手电,一步步走了过去,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在等他。就像宿命一样,陈玉踏上了白玉台阶。 九级台阶之后,陈玉进入大厅。坐在高处的黑衣人优雅骄傲,精致的五官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陈玉和他对视良久,然后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陈玉皱起眉,这个人很眼熟。 年轻人却先笑着开了口,“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是我跟着爷爷去你学校宿舍找你帮忙的,我是姜家的姜扬,沙漠里我们也见过。” 陈玉脸色变了变,他猛地看向那个年轻人,问道:“从最开始,你们去找我,就是个阴谋对不对?” 陈玉瞬间想起了很多事,那块玉佩,然后云南之行。傈僳族族人,绑架,祭祀,祭品…… 姜扬笑了笑,眯眼看着陈玉,然后说道:“你说的不完全对,我去找你是为了将那块玉玦送给你,不过那并不是最开始。” 陈玉深吸了口气,看向黑衣人,很多问题涌上来,纠结了很久,最后陈玉问道:“你——是鱼凫?” 无论如何,陈玉在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自己不是三千年前的那个帝王。 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像是看透了陈玉的心思,带着一种蔑视和幸灾乐祸,也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你才是鱼凫。” 陈玉眼睫毛颤抖着动了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那么,你是谁?” 黑衣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在两级台阶之上俯视着陈玉,但是陈玉脸上平淡到看不出任何不悦或者难受,这又让黑衣人不满。 他高傲地、讽刺意味十足地说道:“尊敬的王,我是谁,你真想不起来了?那阿吉和庄秋你还记不记得?” 陈玉沉默着,黑衣人果然知道所有的事,他知道阿吉和庄老大都是追随过鱼凫的人。 黑衣人脸上忽然出现了极度难过和万分遗憾的表情,“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真想看到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的表情,要知道,这一刻,我等了这么多年。” 陈玉漆黑的眼不动声色地看着黑衣人,说道:“为了你想看到的表情,所以你会告诉我所有的事。” 黑衣人看着陈玉,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脸上变成了阴沉:“就算想不起来了,你还是没变。不过,你说的没错,我都会告诉你。” “我,庄秋,阿吉,都是你的手下。庄秋一直是你最信任的人,阿吉是你身边最厉害的人,而我,是你为封寒选出来的祭品。”黑衣人淡淡的一句话,让陈玉脸色立刻变了。 黑衣人看到陈玉吃惊的表情,冷笑一声,“没错,我才是你选出来的祭品。斗了那么多年,你实在躲不开封寒,于是想了个办法,转生到其他人身体里面。转生之前,你几乎设计好了所有的事。” “比如你转生的身体要有机会拿到你保存的东西,比如为封寒找个祭品绊住他的脚步,比如你真正想要的东西,都放在你最放心的地方。这一切都很完美,可惜你终究做错了一件事。” 黑衣人走下台阶,用力抓住陈玉的衣领,眼睛血红,周身全是戾气:“为什么,你会选我做他的祭品?!” 陈玉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眼里看到这种疯狂的恨意,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说道:“我不知道……” 黑衣人用力捏住陈玉的肩膀,陈玉疼得厉害,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玉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黑衣人伸手摸向陈玉的脸,一晃眼已经换了种表情,眼里只剩下万分迷恋和珍惜,连语调都充满了深情,“你知道吗,从小我就一直仰望着你,没有人比我更虔诚,所以在除了你主动选的阿吉和庄秋,没有人能靠近你的情况下,我会让你看到我,成为站在你身边的第三个人。没有人,甚至阿吉和庄秋也一样,能像我这样爱你。” 冰冷的手指在陈玉脸上滑动,黑衣人甚至拉过陈玉的头发着迷地亲吻,陈玉已经被这些内幕惊呆了,他意识到黑衣人动作的时候想躲,却惊讶地发现他真的动不了了! 黑衣人继续说着,手也越来越用力,“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你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了我。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有多疼,我不在乎我的生命,可是我这么爱你,得到的是什么?!你对我弃若敝履,我再也不能留在你身边。” 黑衣人又大笑起来,抓着陈玉衣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让我付出了全部的鱼凫王,是天底下最聪明却也最冷血的人。” “沙漠的女王,为了你覆灭了她的王国,放弃了永生的机会,最后长眠在沙漠深处;封寒是你唯一一个朋友,最后你拿了他的东西,挖了他的心,发现逃不开之后,还想害死他。” 陈玉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他满脸绝望地看着黑衣人,问道:“我跟封寒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认识他的,我对他做了什么事?” 黑衣人看着陈玉眼里的痛苦,却没有半分高兴,相反脸上更阴沉了,他要的是陈玉因为他痛苦,而不是其他人。 “你们之间的事,其他人知道的并不多。有一天,你把封寒带回来,然后他就一直在你身边。直到后来你准备夺皇位的时候,封寒一直在给你帮助。那也是你知道永生的开始,甚至说成仙也不是枉言。于是借了他的东西,你不打算还了,你得到了永生,你却还贪心地想要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封寒太厉害了,就算没有心,你和我们同样斗不过他,于是你只能选择转生。在我成为祭品的时候,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如果我真成了封寒的祭品,他就算不死,也再也不能威胁到你,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真相背后,是另一个可怕的真相。 陈玉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封寒这么——防备他,是不是,是不是有情可原。 黑衣人手指玩弄着陈玉的头发,凑到他近前,又带上了那种优雅的微笑,说道:“可是我不甘心,怎么能在我死了之后,我最爱的你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于是你进行转生仪式的时候,我利用那个仪式,趁机到了你的身体里面。然后开始布置一切,让你成了封寒的祭品。怎么样,滋味好受吧?” 黑衣人疯狂地笑了起来,他手上的动作却依然那么温柔,“还不只如此,我不禁要取代你,得到你一直求的长生,我还要给你准备了最后一个惊喜。” 说着,黑衣人挥了挥手,姜扬在座椅后面的墙壁上一按,后面的墙壁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厅。 那一瞬间,陈玉鼻子一皱,险些吐出来,恶臭,血腥味扑鼻而来。 黑衣人抱着不能动弹的陈玉,慢慢走进了小厅。 陈玉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呆呆地看着小厅里的情景,做不出任何反应。小厅里最显眼的是中间的池子,那池子里全是血,隐约看到一个人在里面缓缓动着。 细看的话,那是一个勉强称之为人的东西,从头到脚,没有任何皮肤,恶心的红色肌肉和血管在空气中暴露着,眼睛部位更加可怕。 黑衣人笑了笑,着迷地看着陈玉,低下头在陈玉耳边说道:“亲爱的王,你肯定认不出来是不是?那就是我原来的身体。如果我是祭品,那我和封寒大概都是这种结果。” “可惜的是虽然你算无遗策,却算错了我,我有了自己的势力,比如姜家,并且渗透到了你的势力中去。换了祭品,还把你扯了进去。更妙的是你居然没有恢复记忆,还爱上了最恨你的人——相信我,封寒对你和我对你的恨是一样深的,他知道真相的那个瞬间,那表情一定相当不错吧。他一定像我这样,恨不得亲手折磨你,了断你。” “但是错过了今晚,他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会让你转生到那个身体里面,让你体会一下我的痛苦。虽然那时候我已经在你这个身体里面,没有体会到,但是你会有机会的,这是你欠我的。要知道,养着这样一个血肉模糊的没有任何思维的身体有多难,我可是一直为你准备着。”黑衣人兴奋地说着,脸都有些发红。 陈玉盯着血池里那个人,颤抖起来,黑衣人终于满意了,他笑了起来:“王,这次记住了,我是越,当你在我的身体里的时候,你可以一直想念着我。你放心去吧,我会拿着你从封寒那里抢来的所有东西,到你一直想去的地方。你想害死他,我会帮你完成的。你的这个身体,我真是太满意了。” 黑衣人说着将陈玉放到了血池边上,然后解开了陈玉的衣服,象牙白的胸膛露了出来。黑衣人俯下身,眼里露出了极度热的爱慕和极度的悲伤,“再见了,我最爱的王。” 说着一只手点在了陈玉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扔了颗珠子打在血池里的人头部。 陈玉瞪大了眼睛,眼里的生机和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的双唇慢慢开阖着。 黑衣人看了他一会,俯下身去听。 “……寒……封寒……”他还没有把封寒的东西都还给他,还没有跟他说—— 黑衣人脸色顿时变得愤怒难看,高高站了起来,“你们是最不该在一起的人。” 陈玉慢慢地闭上了眼,黑衣人松了口气,正在这时候,一个青色地东西疾快地闪过,跳上了黑衣人的肩膀。 姜扬扬眉看着,发现那是一只青色的四脚蛇,个头不小,爪子上还牢牢地抓着一面镜子。 地上的陈玉已经彻底断气了,于此同时,血池里的人凄厉地惨呼起来。 洛清正在守夜,心里事太多,他睡不着,借着无烟炉微弱的光,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封寒俊美的侧脸。 突然,封寒睁开了眼,脸上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洛清一阵惊讶,刚想说什么,眼前已经没了封寒的影子。 第143章 需要 黑衣人猛地睁开眼,不舒服地喘着粗气,四脚青两只爪子抓住他的头发,抬着头不断地用头蹭着他的脸。 姜扬无视了血池里那个怪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走过来小心地问道:“您没事吧?” 黑衣人用手扶住额头,痛苦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我绝对没事。” 虽然黑衣人语气笃定,姜扬还是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他表现的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黑衣人边揉着眉心,边挥了挥手,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血池里的人,只是迅速地说道:“去杀了他。” 姜扬瞬间明白了,是血池里那个家伙让主人这么不舒服,这种事,他还是很乐意为他分忧的。 姜扬走过去的时候,黑衣人抬起眼,复杂地看着血池里面的人,那个人也在看着他,就算恶心到让人想吐,他的眼睛还是很亮,然后血人冲着黑衣人吼着什么,却呜呜咽咽,根本听不清。 不管我以前做了什么,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安息吧,陈玉心里叹到。 黑衣人的身体里,是陈玉。 在陈玉没有呼吸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拎了起来,然后快速地射到了黑衣人身上。天旋地转之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到了黑衣人的身体里面。 陈玉抚摸着四脚青,又看着它挂在尾巴上的镜子。如果他没猜错,他的意识刚刚被那面镜子吸了进去,那里面一片汪洋,模糊不清,隐约间能看到个巨大的蜿蜒盘踞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瞥,陈玉也猜到那是海底墓里的青的身体。这镜子大概可以聚集携带精神体,所以自己被青抓着回到了黑衣人的身体里面。 而现在的四脚青,大约就是海底墓的青,借着真言镜和那颗玉石珠子跟着他们出了海底,难怪它的表情这么熟悉,难怪它看到真言镜就不舍得撒手。 最难测的是人心,曾经的属下有多少背叛了他,只有这只被困在海底上千年的青,还是这么不离不弃。 但是即便是自己回到了这个身体里面,还是没有鱼凫的任何记忆。 陈玉用手拍了拍肩膀上依旧乖巧的宠物,向地上躺着的自己的尸体走去。 看到那具尸体,陈玉只觉得,也许他真的已经死了。这样,再也没有人会为难了。 封寒,如果我欠你那么多,就让我死在镜水墓里吧。希望你的生命里,给你带来痛苦的那个人,和你相处短暂的那个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慢慢消失掉。 而我会用另外这个身体,归还你所有的东西。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没有遇到过我。 陈玉看着地上的尸体良久,蹲下身,然后将自己尸体的上衣扒了。大概刚死不久,肌肉还没有僵硬,只是凉的可怕。 陈玉将尸体翻了过来,尸体的背上,有个怪异的胎记。陈玉用手摸了那个胎记一下,从自己背包里翻了匕首出来,然后划开了背上的皮肤。 陈玉脸上皱成了一团,就算尸体是没有感觉的,他都觉得疼。如果他没有到鱼凫的身体里面,真要这么取出钥匙,这罪也受大了。 所以即便是坏事,也总会有好的一面的,陈玉自我安慰着。 鲜血淋漓的胎记里面,慢慢露出来一块硬东西,陈玉皱着眉将东西拿了出来,擦去上面的血迹,里面莹润透亮,居然是块玉。 原来钥匙是块玉,陈玉猛然惊悚了,陈森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字叫陈玉?他会不会早就知道?想到这里,陈玉眼里又黯淡下来,按照他们的说法,灵魂本来就是外人,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了,没有了陈森给的血肉,他彻底不再是他儿子了。 陈玉沉默了一会儿,将那块玉和自己原来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他决定将自己的尸体送回去,这样别人都会以为陈玉,或者鱼凫已经死了,没人再找他麻烦,他要争取时间,还有些事必须去做。 陈玉忽然想到这大厅里还有另外一个碍眼的姜扬,而且他已经很久没出过声了,不由转身看去。 陈玉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大厅里依然安静,血池里的人已经死了,姜扬晕倒在池子边上。 陈玉皱了皱眉,走了过去,他看到姜扬手里的匕首插在血人的脑袋上,来这么一下,他不死都奇怪。 但是,姜扬并没有受伤,他为什么晕倒了? 陈玉迅速考虑了几秒,他已经能听到隐约的声音,他没有多少时间了。陈玉决定赶快把尸体送回去,至于那个姜扬,趁机甩开他更好。自己不可能一直扮演那个他们熟悉的黑衣人都不被发觉。 陈玉抱着尸体回了地牢,他诧异于自己力气之大,居然很轻松地背上了所有的东西,再拎上具尸体。 看来他换了身体,如果不考虑带来地那些灾难性的后果,还是有些福利的。陈玉将尸体放回了地牢,地牢门对面的墙壁上,隐约传来钻头钻动的声音。 陈玉一愣,瞬间明白了,他开始的记忆并没有错。地牢的门本来就是在他左面的,他出去的那条路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所以看不到人。 至于左边的墙上没有任何机关,陈玉苦笑了一下,他的思维果然狭隘了,这整间地牢就是个机关,它整体转动将门换到了右边。也许是那个越做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越的目的达成,‘他’已经死了。 陈玉站着看了左边的墙很久,封寒就在那面墙后面。然后陈玉回到了门的外面,在墙壁外侧找了很久,找到了机关,将门关上,然后整间地牢开始缓缓移动。 马文青正在努力用那把堪称纤细的钻头破开整面墙,他不知道那该死的门去了哪里,而现在封寒疯了一样,要他们把门打开,而且不能用炸药,因为陈玉在里面。 “封哥,你为什么觉得小陈玉出事了?昨晚我还过来看他,没发现什么异常啊。”马文青抽空问道。 封寒铁青着脸,两眼一直瞪着那面墙,“陈玉出事了,我用我的血在他身体里面做了记号,如果他有事,我会第一个知道。” 马文青奇怪地看了封寒一眼,但是没有多问。而跟在封寒身后的洛清,听到那句话后,脸色瞬间惨白。 马文青并没有郁闷很久,他的钻头像是触到了某个东西,然后墙壁开始缓慢移动起来,马文青连忙将钻头拔出来,站到一旁。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怪异的动静,直到一扇石门露出来,墙壁停止了移动。 “太好了!看来马爷我也能找到机关了,我得向小陈玉——”马文青兴奋的声音忽然嘎然而之,门的下面,正缓缓流出血迹。 封寒没等别人打开机关,直接用力将门推开了,周围的人甚至听到某些金属断裂的沉闷声音。 马文青打开了手电,然后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 陈玉躺在地上,手臂无力地放在身侧,一动不动。屋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人们很快注意到血是从陈玉身下流淌到门边的。 虽然陈玉离门边不算远,但是这地上的血也多到恐怖了。 马文青心里涌起强烈的愤怒和不安,谁对陈玉下手了?为什么这么大动静陈玉没有反应,他晕过去了? 不,不是,陈玉的胸膛甚至没有起伏。马文青脚步僵硬地走到陈玉身边,颤抖的手探到他鼻子下面,良久才缩了回来。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陈玉居然死了,但是他们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陈家唯一的儿子,他是古蜀王鱼凫,他怎么可能会死? 阿吉在看到陈玉尸体的一瞬间,顿时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过来,却被庄老大死死拽住。 莲生看了两人一眼,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转身往通道深处走去。 陈玉脸色无比苍白,却有种嚣张的美丽,像是献给神的祭品。 封寒进来后就站在了门口,周围的冰冷简直像是有了实体一样,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恐怖,没人敢靠近他。 封寒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陈玉,这是他的祭品,他说要保护的那个人。昨晚那样鲜活的生命,现在却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就算他也是鱼凫,自己确实恨透了鱼凫,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陈玉,从来没有。 甚至昨天他向陈玉走过去的时候,也不是为了杀他。之所以听从洛清的劝说离开,是因为怕自己愤怒之下失去理智,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是,他一直知道陈玉有疑点,但是他拒绝往下想,不管陈玉是什么人,只要在自己身边,就不会让陈玉做出自己不能容忍的事。 封寒面无表情地慢慢走过去,单膝跪了下来,仿佛比死去的陈玉还冰冷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抚上陈玉的脸。 这个人再也不能对他微笑,再也不能在他的威胁下委屈害怕,封寒忽然觉得心口那里很疼。 他另外一只手往心脏那里摸去,那里传来有力的跳动,却也疼得厉害。 封寒还记得,在西藏那个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山洞里,在那个有着他不愿意面对的回忆的地方。 陈玉站在祭坛上,对着空气平淡地说道:让发生在封寒身上的事,回到起点。 然后他的心脏回来了,当封寒从失忆中回忆起所有的事的时候,用手摸着心口愣神。只有他帮助别人,没有人帮过他,不是别人不想,而是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帮他。 这种陌生的,心口诡异的感觉是什么?感动?温暖?欢喜?那一刻,封寒脑海里回忆起网上的词汇,都像,又都不像。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真好,这些是陈玉给他的,而陈玉是他的,只有陈玉,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自从陈玉成了他的祭品,陈玉就让他体会到很多陌生的感情。 他的害怕、无奈,也有委屈,陈玉是个很容易屈服的人,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每次争吵的结果,都是陈玉都乖乖地去做家务,煮饭,然后让自己上他的床。 他爱笑,并且心软,所以小胖和四脚青才会喜欢跟他亲近。 封寒记得陈玉会在做那种舒服的事情的时候亲吻他,会站在平等的角度关心他,会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喜欢他。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是封寒觉得自己喜欢并且享受这一切。这么多年,他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有血有肉的,他需要陈玉,离不开陈玉的,是他。 陈玉是从墓里面将他从长久而且令人绝望的睡眠唤醒的人,也许,从见到陈玉的那一刻,陈玉对他来说,就是不同的。 至于胎记,或者黑皮日记本的事,他不愿意问陈玉,也不打算知道,比起那些,他更不愿意破坏他们的生活。就算陈玉干家务的时候总是唠叨,就算豹子成天在客厅里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就算四脚青一看到陈玉就智商全无的只知道撒娇,这些,他都能容忍。 他要把陈玉留在身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只是,在知道陈玉是鱼凫的时候,他气疯了——他不能原谅鱼凫,永远不会原谅他。 但是现在,他永远的失去了陈玉。心口这种陌生的但是强烈到快让他失控的感觉是什么?比昨天知道陈玉是鱼凫还要强烈的感觉。 不论高兴,愉悦,或者难受,悲伤,那是只有陈玉才能让他体会的感情。 墙的另外一面,陈玉的一只手贴上墙壁,心里想道:封寒,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我们都不需要再痛苦的选择了? 封寒默默地抱起了陈玉,离开了地牢,没有人跟过去, 马文青在一间没人的屋里找到封寒的时候,封寒已经给陈玉包扎了伤口,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仿佛在等待陈玉醒来跟他打招呼,和他争吵,给他安排晚饭。或者跟他说,你别再欺负小胖了。 马文青并不比封寒好受,陈玉跟他的感情同样不是别人能比的。 马文青用力垂了墙壁一下,“封哥,不管杀了陈玉的是谁,我都要给他报仇。” 封寒的眼依旧没有动,他的手指浮在陈玉没有生气的脸上空,像是在抚摸一样。 最后,封寒从怀里拿出一颗红色的珠子,喂到了陈玉嘴里。 马文青张大了嘴,喃喃说道:“封哥,我知道你难受,但是阿玉他真的——” 后面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道:“封,你不能那么做,他——他已经死了,你不能带他走。你也知道,这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封寒抬头看了门边的洛清一眼,洛清颤抖了一下,闭了嘴,转身离开了。 马文青看着洛清背影的眼里有着深思,他将陈玉给他的两支手机拿出来,说道,“封哥,这是小陈玉留给你的。当时——他就像是预感自己会出意外一样。都怪我,当时应该一直陪着他。” 封寒将手机拿了过来,他先打开的是陈玉自己的手机,听完那段录音之后,面无表情地看了门外一眼,接着拉起陈玉的一只手。 马文青又打开另外一支手机,将那些图片按顺序打开。 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封寒看着楼上那个带着指环的隐约的身影,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话:“他不相信我。” 第144章 宫殿第五层 马文青怪异地看着封寒走远,好半天嘟囔了一句,“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封哥跟小陈玉还真是心有灵犀。”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床上的陈玉,到现在依然出色的五官,散落在耳边的黑发,垂下的睫毛,静静地躺在那,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死气,像是睡着了一样。 马文青渐渐握紧了拳头,眼睛越来越冷,陈玉,害你的人究竟是谁? 陈玉当然不可能回答他,陈玉正在无意间找到一间存放着众多祭祀用品的屋子里翻找着,他需要关于当年仪式的资料。但是这里已经被他翻得乱七八糟了,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屋里大多数是刻着图案的玉器,或许也有文字,但是根本不辨别不出来。 直到最后,陈玉翻到一卷锦帛,这锦帛大概经过了特殊处理,摸着并不是很柔软,倒是韧性很好。陈玉慢慢将锦帛打开,长约一米的锦帛上是一幅画。 陈玉一打量,发现这居然是青铜宫殿的地形图,或者说当年的设计图。 这地图画的相当详细,从门口的大殿,到通往下方的青龙通道,小到每条通道,每间屋子,都画得清清楚楚。 陈玉就着手电光研究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并没有照明灯。他醒来后过来的这地方,除了刚才越和姜扬待的那间大厅,其它地方都没有灯,或许那个大厅里的灯也是越后来放的。 这第四层宫殿像是以地牢为分界线,封寒他们那边有灯,而这边没有。 简单观察了一会儿,陈玉本来想通过这地图找出还有什么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结果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地图上的青铜宫殿只有四层,而他们现在就在第四层。但是他们下来的时候,从青龙通道侧面的缝隙里能看到下面绝对还有通道,那盘旋的通道似乎没有止尽。 陈玉不禁疑惑,这地图明明是完整的,到最后一层,下面就是地基了。那出现第五层是怎么回事? 而且第四层和其它几层还有个不同的地方,上面几层的通道是连着的,而从第四层往下走,却要绕到后面,也就是他现在待的地方,找到青龙通道,才能继续往下走。 陈玉看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就走向通往下方的青龙通道,他很想看看下面究竟有没有第五层,或者是不是真正的有关仪式的东西藏在第五层。 很快,陈玉就来到了通道口,他左手边,是上面一条青龙的终止点,隔着一堵石墙,不能从这里上第三层。右手边,就是通往下面的青龙通道。漆黑,而且冒着冰冷的寒气。 陈玉从青龙和墙壁的缝隙用手电往下照,果然下面还有很多层,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鱼凫的宫殿设计图是错的? 然后陈玉又从龙背上往下照,想看看第五层究竟是什么。狼眼手电照过去,滑过巨大的青龙背,在黑暗中,光束居然缩成一束,没有发散开来。并且只能照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所以他能看到的空间相当有限。 两侧的黑暗异常的熟悉,陈玉不由回忆起了那座吃人的山洞。 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手电往其它方向移动着,然后停在了一个地方。黑暗里,第五层宫殿里似乎有座黄色的雕像,大约两米高。 陈玉抬脚准备下去,正在这时候,陈玉听到有人说:回来。 然后陈玉头猛地疼了起来,等他揉着眉心缓过来的时候,再往后看,根本什么都没有。安静的通道里,没有任何人影。这第四层的另外半层,大概只有个姜扬,还在血池边晕着。而且,那声音根本不是姜扬的。 陈玉不禁又摸向头部,会不会好久不回这个身体,磁场不契合?这么想起来,难道那声音是脑子里的? 陈玉开始盘算着等都处理完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检查身体,就算现在情况这么糟,他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后半辈子,他坚定地相信,那还很长。 见后面没有东西,陈玉又回过身,在他面向通往第五层通道的一瞬间,陈玉忽然感觉到一阵微风。 这种地方,除了寒气,怎么会有风?陈玉惊异不定地用手电往下照,依旧什么都没有。陈玉稳了稳心神,准备继续往下走,他低头看路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距离他不足一米的青龙背上,有一只血手印,那手印很大,所以手电光下,并没有被陈玉忽视。但是手印上只有四根指头,三根向着陈玉,分得很开,另外一根拇指向下面。陈玉惊悚了,他手电下意识地往远处照去,在两米远的龙背上,赫然还有另外两只手印,这次五指俱全,很大,比正常男人的手还要大很多。 陈玉猛地一哆嗦,他可以肯定,他刚刚观察第五层的时候,相当仔细,这通道上绝对没有这手印。手印代表着什么?是怎么出来的?什么东西过来了…… 陈玉换了具身体,各方面强悍了不少的情况下,显然他的心理素质还停留在原来的阶段。他额头上冷汗立刻下来了,迅速退了两步,用枪指向上面。 他的手电也扫了上去,五米高处,是三层通往四层的青铜通道的腹部,那里什么都没有。陈玉手里的手电保持着细小的颤动往下照去,事实上陈玉动作虽然艰难,但是他已经尽力保持冷静了。现在可没有任何人会站在他身后保护他,帮助他。 手电照过去的时候,在漆黑中依然找不到什么,不过,这次,陈玉却鬼使神差地看清了那个雕像,那座两米高的雕像,是黄金的无冠鸟。那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无比诡异。 陈玉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感到了危险。 这一退,陈玉的手触摸到身后的青龙腹部,陈玉又是一愣,那的鳞片和雕琢线条,都显示着那不是龙腹,而是龙尾巴,鱼凫王的宫殿到这里已经到头了。 下面——下面真的是宫殿的第五层?更下面又是什么?如果不是鱼凫王的宫殿,那又是谁造的? 陈玉的冷汗更多了,真正的宫殿不可能只有座怪异雕像,就算那雕像没事,由地上的血手印看来,也已经有东西无声无息地到了他近前,而他一点都不知道。 陈玉迅速做了决定,然后转身就往回跑。他是个软弱的普通人,他不是封寒,不是莲生,不是阿吉!所以做出这种胆小行为,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陈玉甚至觉得自己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慌乱到乱闯。 陈玉选择的路线是有目的性的,他决定往回走,经过地牢,然后绕过那边的人,从另外一侧找到青龙通道上去。 为了不暴露目标,陈玉熄了手电。鱼凫的身体比他的好太多了,力量大,动作极快,且脚步几乎无声。就算在这黑暗中,在不开手电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看个模糊大概。 在拐过第二个小通道的时候,陈玉知道他已经离地牢不远了。这条小通道连着一条较大的通道,就是陈玉从地牢通向遇到黑衣人和姜扬的大厅的那条。 陈玉加快了脚步,就在距离那条主通道七八米远的地方,陈玉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面前忽然多了两条腿,不是陈玉低着头,而是那两条腿是正对着他上半身的! 那个人浮在空中?一个恐怖的字眼在陈玉心里翻涌着,在他瞪大双眼,忍不住想惊叫的时候,上面的那个人忽然迅速向他压过来。 一只干枯的手用力捂住陈玉的口鼻,然后凑到他耳边急促而小声地说道:“闭嘴!” 陈玉知道是人,立刻不言语了。 那人拖着陈玉闪身躲进更深的黑暗里,两人趴在地上,那个人自己闭住呼吸,也死死捂住陈玉的鼻子嘴巴。 陈玉甚至能感到这个人在剧烈地颤抖着,这时候,他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慢慢地越来越近,接着,陈玉看到通道口出现了一个极高的,佝偻着背着的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在通道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在陈玉和他身上的人如擂鼓般的心跳中,拐向了另外一面。 那东西大概两三米多高,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直到通道里再无声息,陈玉才发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用力挣扎了几下,那个人才放了手。 看来,第五层的怪物已经上来了,不管是血尸还是变魃,都太危险了,陈玉决定现在就离开这该死的水下宫殿。 陈玉表达了要走的意思,身上那个人却死拽着陈玉又等了两分钟,才将他拉起来。然后两人不敢多耽误,立刻放轻脚步,快速往地牢方向跑。 经过大厅的时候,陈玉略一犹豫,他记得姜扬还在里面。但是他往里看的时候,发现血池边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身边的人焦急地看了陈玉一眼,用力拽了他一下。 陈玉闭了闭眼,接着往地牢跑去,如果姜扬在,他也许会把姜扬带上。但是不在的话,不管他是被怪物发现了,还是自己离开了,他都不准备理会了,姜扬本来就是他对立面的人。 陈玉和那个人尽快跑到了地牢,那个人大概体力消耗到了极限,到了门前就倒下了,只是不错眼珠地看着陈玉,说道:“快——快——开门!” 陈玉立刻按了外面的机关,地牢又缓慢的转了过来。等待的过程,两人心急如焚,不停地往身后看。当石门打开的时候,陈玉拖起地上的人,一步蹿了进去。进去前,他又一次按了墙上的机关。 石门开始关闭,正在这时候,陈玉听到了往这里来的怪异的声音,旁边那个人发出粗重绝望的喘息。远处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了,往这边移动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在陈玉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石门关上了,然后开始缓缓移动。 陈玉长出了口气,摸了摸汗,小心地打开石门,因为地牢里已经没人了,这附近也没伙计看守。陈玉将里面的人拖出来后,,在石门那里卡了个锤子,他可不希望那东西也从这里过来,谁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模仿。 那个人看陈玉的动作,也递过来一把洛阳铲,一把钻。 陈玉边放东西边轻声问道:“那东西是什么?兄弟哪位?”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那东西是个怪物,是绝对不能放出来的怪物。” 陈玉失声说道:“乃保老爹?!” 乃保老爹惊讶地转头看他,“小兄弟,我们认识吗?” 陈玉才晃过神,他现在根本不是原来的模样。 乃保老爹也没有多追问,只是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要赶紧离开,那东西过来,神仙也难——” 正说着,门边传来难听的咯吱声,在陈玉和乃保老爹惊悚的目光下,石门似乎想要转动,但是因为卡着东西,却转不过去。 乃保老爹急了,一把将包里的金属工具全塞到门缝里,说道:“快,这支撑不了多久,快离开这!” 乃保老爹站起身,却晃了晃,他不甘地看了看陈玉,叹道:“小伙子,你先走,我就跟过来。” 陈玉也没有废话,直接将老人背了起来。 乃保老爹吓了一跳,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干干的手用力握住了陈玉的肩膀。陈玉现在一身黑衣,脚步又无比轻灵,只要走在黑暗里,几乎没人能发现他。 往通道走之前,陈玉告诉老人他要先办一件事。 然后陈玉从背包里翻出纸笔,潦草地写了几个字。写完之后,陈玉愣了愣,他随手写下的字笔迹居然不太像他的,就算他也在刻意避免,但是这字体也太陌生了。 陈玉沉默了一瞬,转身去找马文青。 看到马文青独自一个人看守着自己的尸体的时候,陈玉眼中一热。他将纸条包了个小石子扔了进去,然后迅速藏到暗处。 正伤感的马文青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回身发现是个纸团,他将纸团打开,发现上面写了一句话:变魃来了,立刻离开,危险! 马文青吃惊地看着那张纸,抱起床上陈玉的尸体,立刻起身往外走去,门外并没有人。 他知道如果纸条上写得是真的,就真麻烦了,立刻去找封寒等人商量。 变魃一说,是陈玉随口编的,他必须编个比较危险的,不然那些人不着急,可会真要命的。 陈玉看那些人往门外赶,才放心了,背着老爹躲躲闪闪地往外走。 正在这时候,地牢的方向砰地一声巨响。 …… 又一次从水面出来的时候,陈玉长出了一口气,镜水湖里封存的真相太多了,而且绝大多数对他来说都不是好的回忆。 陈玉特意选了离庄家的伙计和凌云等人远的地方上岸,然后趁着天色还没有太亮躲进了湖边的树林。陈玉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无力地靠在一颗树上,他身边躺着乃保老爹。 陈玉喘了两口气,将那乃保老爹的头盔摘了下来。老爹已经晕过去了,但是从有力跳动的心脏看来,应该没事。 虽然陈玉这个身体相当强悍,但是一路背着个大活人,也让他现在感到疲惫。 陈玉休息了五分钟之后,湖边传来惊喜的叫声。 透过树枝,陈玉看到封寒他们上来了。 一直被小齐抱着的小胖威胁地咬在小齐手上,小齐无奈地放开手,小胖一脚登在他脸上,跳了下去。 小胖别别扭扭地走向上岸的人,它打定主意只是过来看看,不搭理他们,要和陈玉冷战!!要和封寒冷战!!要和马文青——等等,是不是少了个人? 小胖迟疑地观察着所有上岸的人,用鼻子嗅了嗅,没有,真没有看到陈玉。它不敢相信地看向封寒,没有陈玉没有四脚青!封寒到底在做什么?! 树林里的陈玉抬起手,然后看到小胖背对着他,慢慢向封寒走去。 洛清和凌云过去,似乎想抱着它。 陈玉放下手,失落地收回了视线,不是那个人,小胖都不认他了。 四脚青疑惑地看着远处,不明白陈玉为什么不过去一家团聚。但是它敏感地发现陈玉心情相当低落,四脚青轻轻盘上陈玉的肩膀,舔着陈玉的脸。 陈玉将它已经粗了不少的身体拎到面前的时候,黄色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陈玉,发出低低的叫声。 第145章 希望 乃保老爹透过树林看看湖边的人,又打量了打量陈玉,低声说道:“他们马上要走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陈玉叹了口气,摸了摸四脚青,好在还有只动物陪着他。要去陈森他们去的地方,他只能选择跟在庄老大,或者封寒他们后面。 乃保老爹歇过劲,就从口袋里翻出旱烟,瞄了陈玉一眼,又忍着烟瘾放了回去,陈玉既然不愿意出去跟他们一起行动,可见不是一起的,而且也不愿意让那些人发现。 “小哥看着挺面生,一个人来的?”乃保老人不经意地问道。 陈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乃保老人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说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小哥带老头子上来,不然真交代在里面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陈玉跟老人说这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外面某个方向,这会儿回过头说道:“老爷子客气了,湖里这么凶险,您都自己一个人下去了,光从经验说,就比我们强多了。” 乃保老人摇了摇头,叹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过咱们干的是这行,真折在里面也不算是丢脸的事。” 说着又拍了拍陈玉的肩膀,劝道:“小伙子还年轻,这模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听老头子一句话,倒腾点东西,早点收手吧。” 陈玉都要苦笑了,下地这技术活,还真不是他自愿来的,就算以前羡慕过陈森,沈宣,又满怀着热情选择的考古系,这两年下来,他却真觉得怕了。 现在想想,陈森死活不让自己下地,也许真有他的道理。 但是,陈玉却一点也不后悔。哪怕过程再凶险,他不下地,也遇不到封寒。跟封寒在一起的日子,就算只是生命中的一小段时间,对陈玉来说也是无可取代的。 就算已经知道了封寒不信任他,他也不恨封寒,毕竟他的身份是两个人所料不及的,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而一家四口的生活,在陈玉眼里,是无比美好的东西。 “嗯,等过一段时间,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我就不下地了。”陈玉看着远处随口答道。 乃保老爹虽然劝说陈玉,他却知道他们这行不容易收手,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就算他自己当年那会,也是神采飞扬,舍我其谁,觉得天下没有自己去不了的地方。 没想到这看着挺厉害的年轻人却不同,愣了愣,乃保老人笑道:“小伙子倒是看得开,那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也许是上西北找个二线三线城市,买栋小楼,那的房价便宜,开个小店。”陈玉喃喃说道,很久之前的平凡的生活又被拿了出来。 乃保老爹眼里有着赞同,随即又叹了口气,“这样很不错,想想老头子为了这个墓,在这里守了很多年,现在却舍不得这里了。罢了,我就继续再这养老算了,好歹图个清静。” 陈玉看着面前满头银丝的老头,心里一动,不由问道:“老爹去了第五层吧?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乃保老爹一直平淡的脸色顿时变了,瞳孔一缩,眼里满是戾气,发觉陈玉皱起眉头,才反应过来,认真地看着陈玉反问道:“小兄弟也下去过?” “没有,没敢下去。”陈玉也不嫌丢人,实话实说。 老人松了口气,又用手摸出烟,依旧没点上,只是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说道:“你没下去就对了。” 看着老人的表情,陈玉也没催,只是将钻进他怀里翻找食物的四脚青扯出来,他包里的食物已经没有了,下水根本不可能带太重的东西。 老人终于平静下来,慢慢说道:“我确实下去了,从第五层往下,应该都不是鱼凫王建造的。” “怎么说?”陈玉脸色终于变了,急切地问道,乃保老爹根本没找到那建造图纸,他是怎么判断的?难道仅仅从下面的东西就能看出来? 老人的精神状态大概也不是很好,没看出来陈玉过于激动的表情,只是盯着湖的方向继续说道:“这地方一直有个传说,有的时候能从湖面上看到干活的工匠的倒影。” 老人说着就转过脸看着陈玉,深沉地说道:“我在这里也算待了十几年了,所以知道那不是传说,我亲眼看到过那些影子。而这次下去,更是证实了那个传说。” “什么?!”陈玉失声说道,想到当时那阴森森的通道入口,陈玉不禁打了个寒战,艰难地问道:“老爹的意思是你在下面看到了那些——工匠?” 乃保老人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下去转了一圈,下面的建筑和上面明显不同,相当……奇怪。而且那地方完全没有灯,至于我们后来看到的那个怪物,也是从那里上来的。” “现在想起来,等了十几年,终于进了龙王墓,其实也算是够本了。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陵寝,前面四层的东西,全都价值连城。可是人啊,只有贪念是无穷的,我受不了诱惑,就想着再往下看看,结果差点把命搭进去。” “第五层很危险?”陈玉问道,毕竟上面四层太平静了。 “不止,我其实到了第六层才回来的。然后才明白,从第五层开始就不对劲了,然后我发觉后面根本不是鱼凫建造的。” 陈玉疑惑地说道:“老爹的意思是,底下是墓中墓,在古蜀王修建陵寝之后,又有人在下面接着修建了另外一个陵墓?可是我在第五层看到了黄金无冠鸟的雕像,那是古蜀国常见的一种图象。”而且这种墓中墓很少见,风水上多是大凶,并且很不容易找到既能破坏了先头陵墓的风水,而又将好风水都留给第二个墓的地方。 老人脸色依旧不好看,“不是墓中墓,你想错了方向了。你知道古蜀国国王修建了青铜宫殿,那有没有算过,光是四层就会用去多少青铜?古蜀国就算把全国的青铜全送到王面前,也不可能一直往下修。” “而我看到的第五层、第六层都是用青铜建造的,下面虽然没看,一定也是。而且,半夜的时候有金属撞击的响动,你肯定也听到了。” 陈玉倒吸了口气,看着老人结巴着说道:“老爹的意思是——” “对,那就是这座青铜宫殿还在往下修建。再结合里面的东西和怪物,我得出一个结论。下面真正的怪物是那座宫殿本身。古蜀国国王可能把所有的工匠都封死在陵墓中了,也会在墓中养尸防止哪天真有人进去。” “但是我们在前面四层几乎什么都没有遇到。所以我猜测,那些工匠和粽子全在第五层以下,他们——怕是全被下面的宫殿吃了,变成下面宫殿的一部分。于是那些工匠继续往下修建那座宫殿,而那些粽子也变异了,比血尸还恐怖。不知道是不是生人下去的原因,我觉察不对,想要离开的时候,那怪物跟上来了。”老人说到这里,似乎回忆到极恐怖的事情,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陈玉半天没有说话,老人说得对,就算举古蜀国之力,也不会有可供宫殿永远修建下去的青铜。那座宫殿,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鱼凫一定没有想到,他给自己修建的尸解成仙的陵墓居然会变成这种阴森恐怖的模样。 “总之,你没下去就是幸运的,老头子以后也不会再下地了。”老人感慨着,脸上有着沧桑。 陈玉却有几分真心地笑了:“怎么?老爹也看开了?” “你当我从第五层下面出来什么代价都没有?说起来,这还是我以前保命的法子,可是一直没有用到过。但是用了就再也不能用第二次,现在这法子已经没有了,也彻底断了我下地的念头。这样也好,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陈玉看到老人轻松却有些迷茫的表情,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老爹的——老爹是不是有只狗,我来的时候看到过,被一个喇嘛带走了。” 老人脸上表情缓和了,笑道:“黑子是条好狗,明天我就把它接回来。” 陈玉想到那条忠诚的大黄狗也微笑起来,然后就觉得手指头一热,低头一看,发现四脚青盘在他腿上,将自己的手指头放到了它嘴里。 见陈玉满脸黑线地看着它,四脚青发布放轻了动作,黄色的大眼睛讨好地眯成了两弯月牙,然后用它米粒一样的牙磨着陈玉的手指头。 陈玉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四脚青想要什么,想到四脚青在宫殿里帮了他大忙,考虑了一会儿,用针在手指头上扎了一下,顿时血珠子就冒出来了。 四脚青急忙吐出了嘴里的手指头,它到底也没敢咬,然后将陈玉弄破的手指头含进嘴里,小口吸了两口,就用舌头在陈玉手指上一舔,把血止住了。 “咦,阿措那小子赶着车上来了,看来他们下午就走了。”乃保老人忽然说道。 陈玉立刻抬头,紧紧盯着外面,随口说道:“那我下午也走了。” 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行,那你去我那里,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陈玉也没客气,谢过老人的好意,乃保老人先回了木屋。 陈玉没动,他继续看着远处正收拾东西装车的那群人。 封寒坐在河岸边,身边放着陈玉给他收拾的大包,他面前还放着个更长的包的相当严实的黑色包裹。 陈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到封寒慢慢打开了那个包裹,然后小胖踮起脚,前肢扒到包裹上面,少的那个人终于出来了。 封寒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陈玉,已经过去了很久,陈玉的尸体依然没有僵硬的表现,栩栩如生,柔软却冰冷。没有他熟悉的让人无比舒服的温暖,封寒看了很久,然后慢慢俯下身,在陈玉的唇上亲吻着。 墨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妖异的血红,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隐没。 封寒将陈玉半扶着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头埋在了陈玉脖子上,像他以前一直做的那样。 他总觉得做比说实用多了,可是封寒终于发现,有很多话他都没来得及说。 封寒用力搂住陈玉,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别害怕,我说过的话从不收回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胖不敢相信地看着陈玉,没有睁开眼对他微笑,没有给它准备牛肉,没有——活着的感觉。它知道那种感觉,那种痛苦在沙漠里已经经历了一次了。它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妈妈,它还是头小豹子。 它猛然转身往河边跑去,伸爪子拍死几只被它吸引过来的鱼,低下头叼在嘴里,然后跑到陈玉边上。 放下嘴里的鱼,小胖伸爪子推推陈玉,看陈玉没动静,又不断舔着陈玉垂下来的手,快起来,我也可以给妈妈准备食物了,你看,虽然我生气了,但是我在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还在努力成长着。 远处的树林里,陈玉的心不自然地抽痛起来,他往前伸出手,然后握成拳缩了回来。 某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他心里飞快地滋长着:也许,还完所有的东西之后,在所有的事都落幕之后,你还愿意留下来,继续我们的一家四口。 第146章 帮手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湖边的人动身了。 陈玉等人快没影了,才去了乃保老人的木屋。乃保早就收拾出来一包食物,陈玉也没有客套,接了过来,犹豫了一会儿陈玉说道:“老爹,如果我这边的事情完了,一切都好的话,我再来这里看你。” 现在陈玉连手机都没有,联系方式当然没办法留,至于以后,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爹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管惦记我,我虽然老了,年轻时候可留下了不少老本,后半辈子不用发愁。虽然没有亲人,好在还有黑子陪着我。等你走了,我就去老朋友那里接它。” 陈玉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什么,门外却传来笑声:“老哥,你终于回来了。” 乃保老人一愣,随即也是一脸喜色,赶上前两步开了门。首先蹿进来的是一抹黄色身影,那只大狗半立起来,扒住老人边蹭边摇尾巴。眼里有着动物特有的、纯真的喜悦,低低地叫唤着。 “下次我就不会离开这么久了。”乃保老人冲黄狗低声保证道,大手摸了摸黄狗的头,然后看向门外,说道:“说起来还要多谢老友帮我照顾黑子。” 黄狗立刻扭头望向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陈玉上次在乃保老人这里看到的喇嘛。 陈玉惦记着要赶紧跟上前面的人,将手放在胸前向那喇嘛行了个礼,对乃保老人说道:“老爹,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乃保老爹点点头,嘱咐陈玉一路小心。 正在这时候,大黄狗忽然冲陈玉大叫起来,把正往外走的陈玉吓了一跳。 陈玉看看警惕地瞪着他的大黄狗,皱皱眉,向门口走去。 乃保老人拉住莫名其妙叫唤的大黄狗,轻声呵斥着。 陈玉快步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喇嘛正满眼深思地盯着他,僵了一下,陈玉来不及多想,迈步出了门。 不会随便来个出家人都能看出他借尸还魂吧?平常绝对没见他们这么有用过!况且,就算真有人敢出来找他茬,陈玉也有话说,娘的这本来就是‘他’的身体,总不能这身体的倒霉报应他全盘接受,正常身体主权却没有吧。 想是这么想,往前赶路的陈玉还是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出来才松了口气。这种时候,陈玉可不想再生什么事。 下山到村里的路陈玉认识,只是上次来的时候还有驴车,现在却要走回去,陈玉感到万分郁闷。 顺着车轱辘印,陈玉边啃着干粮边快步走着,转了个弯,不想前面也有个人往他这个方向走。陈玉赶紧往旁边让,结果那个人也存了同样的心思,两人都往路的外侧让去,最后还是撞在了一起。 陈玉着急赶路,先向那个人说了句对不起,那人脸上有些难看,只是看到陈玉的样子之后愣了愣,什么也没说,绕过陈玉就往山上走。 那是个俊秀的年轻人,神情冷淡,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陈玉看到他模样后也是一愣,随即说道:“等等。” 那个人走了两步,不耐烦地回头,用眼神询问着。 陈玉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沈轻?” 那人看陈玉的脸色立刻变了,更加阴沉,上下打量着陈玉现在的模样,冷冷问道:“你是谁?” 陈玉嘴角抽了抽,迅速想好了说辞,“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要去找谁。但是——” 沈轻打断他,坚持道:“你是谁?” 陈玉愣了愣,说道:“好吧,我是陈四。”陈玉随口说了个假名,反正算上陈森三个徒弟,他就把自己排到了第四个。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沈轻继续审问着,彻底取得了谈话的主动权。 “我知道你来找谁,也是他告诉我你名字的。”陈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忧郁难过,“而且,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沈轻一愣,往回紧走几步,猛地抓住陈玉的衣领,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陈玉——死了。”陈玉看了沈轻一眼,不得不艰难地传达着自己的死讯,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玉胳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最后为自己争取了些精神补偿,“临死前,让我有事就去找你。” “怎么会?我明明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沈轻喃喃说道,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受。 陈玉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么痛苦,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沈轻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是——意外,昨天晚上就出事了,你也别太难过了。”陈玉劝道。 “那他帮我处理的东西,钱还没给我,你帮他还钱?”沈轻终于回过神,抬头看向陈玉,冷冷地问道。 陈玉脸上稍微扭曲了下,快速说道:“没,他没提这事,只说最后的愿望是,希望你能帮我。” 沈轻看了陈玉一会儿,终于说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陈玉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尸体所在地,不太情愿地说道:“你刚刚有没有遇到一队驴车?我——朋友的尸体就在那上面。因为陈玉的死,我跟那些人有了矛盾。”说道最后,陈玉为自己的厚脸皮脸红了一下,随即欲盖弥彰地说道:“我和他关系极好,只有我出来为他伸张正义。” 沈轻怀疑地看了看陈玉,说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有你这样一位朋友,前面那车上马家的小子倒是听他提过几次。” 陈玉绷不住了,提高了声音,“如果不是必要,他怎么可能随便跟别人提起你,想想你的身份。算了,我有事要赶着去办,你也别上山了,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陈玉往前走出几步,沈轻忽然说道:“你需要我怎么帮你?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关于淘沙倒斗的事我并不在行。” 陈玉一愣,回头看向沈轻,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人会答应帮忙,忙说道:“那太好了,你只要将我送到前面那些人想去的地方就行。” 沈轻挑了挑眉:“意思是你在跟踪他们?” “可以这么说。” “行,走吧。”说着,沈轻转回来和陈玉一起下山。 陈玉忽然很感动,沈轻居然会为了一句可能是他说过的话,什么都没问,就打算帮这个忙。就算这么看过去,都能看到沈轻脸上还带着失去朋友的痛苦,陈玉觉得有些愧疚。 封寒,豹子,朋友,亲人——他死了,一切真的就结束了? 一路上,两个人很少说话,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山下的村里。 陈玉勉强将视线从封寒和小胖身上拉回来,看着不远处的那些车,不由有些犯愁,“他们有车,我们绝对不可能凭着走路跟上他们。而村里不像有车的样子——对了,你怎么来的?你应该会有车的,对吧?”陈玉两眼发亮地看着沈轻,后面半句带上了惊喜的语气。 沈轻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高傲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他将我的保时捷开到这种地方?!你怎么想到的?我当然没开车过来!” 陈玉阴沉地看向沈轻,咬牙说道:“哦,很显然,现在需要你帮忙的时机到了。” 沈轻瞥了两眼,转身往村尾一户人家走去。 陈玉在后面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去吃饭。”沈轻头也不回地说道。 “然后?” “当然是借住一晚上,你看不出来他们打算明天走吗?”沈轻道。 陈玉勉强压下发火的欲望,“那明天怎么办?” 沈轻停下步子,悠闲地转过身,淡淡说道:“既然他让你找我帮忙,你该做的就是信任我,而不是一直在那不安和怀疑。” 陈玉瞪了沈轻一会儿,决定相信他。 在沈轻给了不低的借住费用之后,那户村民相当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陈玉甚至发现,那家的小女儿看着沈轻的眼里有着害羞和崇拜。 陈玉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和鱼凫的魅力,一转眼,发现饭桌上村民三四岁的小儿子边冲自己傻笑边往桌上掉饭粒。 当晚,陈玉和沈轻挤在了一间屋里。 早上五点左右,陈玉睡得正迷糊,忽然被人推醒了。 “别说话,起来跟我走。”沈轻起身。 陈玉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这时候天空灰蒙蒙的,几乎没人起来。 沈轻到了一辆装设备的车前,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在后面捣鼓了一会儿,车箱门就开了。 “上去。”沈轻小声说道,说着,用力一拖,已经将陈玉推上去了。 接着沈轻自己轻轻一跃,跳了上来,又轻轻将门关上。 陈玉笑了,如果说陈玉会看风水,会开机关和各种锁。 那么沈轻的真正身份就是大盗,或者说神偷。而且沈轻是个很有性格的神偷,只偷那些名贵的艺术品,并热衷从海外运回那些中国流出去的古董国宝,或者外国那些价值连城的油画。 那些戒备森严的防盗门,电子锁,或者红外线等高科技防盗系统对他来说完全不起作用。所以陈玉会让沈轻帮他找那些相片和视频,看谁在查他。 只要沈轻愿意,他能从任何地方将那些录像拿出来。 两人在车厢里躲好,到了上午七点多,车子启动了。 就这样,两人跟着他们到了城里。在车子停稳后,沈轻又寻找了最佳时机,将陈玉人不知鬼不觉地带了下去。 下车后,因为陈玉不方便出面,沈轻给陈玉找了个旅馆待着,自己出门了。一个小时后,沈轻回来,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说道:“他们要去云南,车票我已经买好了,跟他们是同一辆车,距离大概一个车厢。” 陈玉笑了起来,有沈轻帮忙,实在太好了。 陈玉将买的一堆食物拿出来,两人各自带上,又抽空给四脚青喂食。 看了看时间,沈轻说道:“走吧。” 陈玉嗯了一声,随手拎起地上的大包,自从换了身体,简直力大无穷,身轻如燕,像是一夜之间成了古代的武功高手。 正美滋滋地想着,陈玉忽然脸色一变,弯下腰,用手捂住了嘴。 干呕了两声,那股突如其来的难受终于过去了。 接着陈玉看到四脚青和沈轻瞪大的眼,陈玉垂下眼,看到手里的鲜血。 “你没事吧?”沈轻皱着眉问道。 第147章 终点 乃保老爹看着远方,大笑着说道:“这回我是真正放下了,老弟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如果我不听你的劝告,这次坚持下去的话,就不可能再上来。看到没,老哥虽然九死一生,命却大得很。” 喇嘛笑眯眯地摇头:“你能上来自然最好,不过老哥这次能回来全靠了一个变数。” 乃保老爹将烟杆递到嘴边,吸了一口,眼里有着深思:“你这一说又像那么回事,要不是在墓里面遇到那个年轻人,我当时还真是凶多吉少。遇到他之后,那东西似乎追得不那么紧了,看来你说的变数就是他了。这次匆匆忙忙,连话也没说几句,再遇到,一定要想办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喇嘛依然微笑,只是叹道:“可惜,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能不能再遇到仍然是个变数。” 乃保瞪眼:“又是变数?老弟啊,你这半吊子喇嘛到底有没有准?” 喇嘛没有说话,黄狗却呜呜叫唤了起来。 被当做变数的陈玉正将连帽衫兜在头上,往车站里面走。他身后的沈轻不放心地问道:“你真不去医院看看?” 陈玉脸色苍白,脚步却飞快:“看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陈玉打定主意,真要检查,也要等事情解决之后再去。不紧跟在后面,他不可能再找到庄老大和封寒他们要去的地方。 好在除了上次吐血,再也没有别的不适的症状。 沈轻瞄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了。 然而事情却远远不是陈玉想得那么简单,虽然感觉不出病痛,但是从上了火车之后,陈玉就开始昏睡。而且昏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甚至到了如果沈轻不叫他,陈玉就醒不了的地步。 沈轻虽然没有再劝他,陈玉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后来,如果身边没人,陈玉就不敢合眼了。他怕他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四脚青用头蹭蹭陈玉,然后从他衣服下面钻了进去。 陈玉吸了口气,将四脚青拽了出来,咬牙切齿地低声数落:“我靠,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多大,这么长一条有多凉?吃的东西全在背包里,别往我身上翻了。还有,你给我控制着点,不然一会儿到墓里没食物了,我们就吃烤龙肉。” 四脚青浑身一抖,黄眼睛无辜地看着陈玉,低低地委屈地叫唤了一声,慢慢往背包里爬去。 沈轻坐在陈玉对面,张大了眼,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陈玉动了动嘴,最后说道:“我家的——宠物。” 皱着眉看了陈玉的背包好一会儿,沈轻评价着:“好难看。” 陈玉的背包立刻动了起来,无奈拉链被陈玉紧紧攥在手里,里面的抗议失败。 陈玉再次从混沌中醒过来,他们已经下了火车,坐上了汽车。 陈玉揉了揉眼,摸了摸四脚青还在,放心了,看着外面皱眉问道:“这是去哪?” 沈轻从窗边扭过头,淡淡说道:“你醒了?我们去贡山。” 陈玉张大了嘴,猛地起身去看外面,青山绿水,都透着一股隐隐的熟悉。云南,云南清朝墓,陈玉下的第一个墓。 这条路正是上次去清朝墓时走过的,当时是教授带队,他还是学生。然后他们遇到怪蛇,他和马文青走错路去了一个古怪的大墓。 这两年来所有的事,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原来终点居然在这里,起点即是终点。 仪式举行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那个大墓附近,或者那个青龙祭坛上。 陈玉又想起了那天夜里,那些傈僳族人要把他当祭品献给仙人——其实说的就是封寒。现在想起来,幸亏封寒赏脸,把他给收下了,不然当时他就得到祭坛里面和那只鬼蛊相亲相爱了。 想到那血红的眼睛和丑陋的模样,陈玉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到了地方之后,陈玉瞄到前面那群人远去的身影,转身对沈轻说道:“行,就到这里就可以了。下面的路我大概认识了,你已经完成了他的——嘱托。兄弟,麻烦你了。” 沈轻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我还能再送你一段时间,反正最近没有什么事。” 陈玉看着远处,心不在焉地说道:“还是算了,下面下地的活儿你也帮不上我。而且,这么久了,你家那位恐怕要从欧洲追过来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在他赶来之前,我们完全有时间查查你,关于你那一堆诡异的事,我早就在怀疑了。”沈轻眯起眼,阴森森地说道。 陈玉终于发现他无意间一句话,已经有了引火烧身的效果,呛了一下,急忙说道:“不,不用了,现在时间这么紧,主要是我没什么时间了——你看他们都快走得没影了。改天我回去跟你详细交代,陈玉就跟我提起过你偷了那人一幅画,别的真的没跟我说过,真的——” 沈轻面色不善地盯了陈玉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他还要赶上回去的车。走了几步之后,沈轻忽然转过头,别有深意地说道:“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陈玉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沈轻却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等沈轻上了车,陈玉也转身往山上走去,已经走过一遍,就算和封寒等人稍微有些距离他也不会迷路。只是想到那只熊,陈玉又觉得有些不安全,最后他混在了一队上山收山货的商人中间。 好在这次走了半天,陈玉精神一直都不错,也没出现眩晕吐血等症状。万一真在这里出事,可再也没人帮他了。 到了傍晚,商人们停下来休息,陈玉在确定封寒和庄老大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之后,也随着停了下来。 商人们很热情,邀请陈玉坐到火堆边上,然后兴致很高地说起各自要收的货物,进山的时候遇到的奇事等等。 陈玉默默地吃了几口干粮,然后将背包拉链打开,让四脚青透气,顺便将牛肉,香肠等一堆食物喂进四脚青胃里。而稍微长大的四脚青丝毫不觉得自己饭量大增,吃完之后,就默默地盯着陈玉背包里的白酒。 那是沈轻给陈玉买回来的,让他夜里凉的时候喝。 陈玉眉毛跳了跳,低声警告:“想都别想,你的牛奶在碗里,你今天吃得够多了,如果你敢醉成一条死蛇,别想我带你上去。” 四脚青听了陈玉的话,眨巴眨巴眼,乖乖从背包里探出半个身子,低头将地上碗里的牛奶舔干净,然后又慢慢缩回背包里。 因为自始至终没有露出来它的四只脚,乍一看,别人还真以为陈玉养了条蛇。 周围的人顿时来了兴致,从陈玉耳朵蛇议论到这附近出没的树蟒,而对面的那个人无意间发现了帽衫下面陈玉的脸,立刻震惊了,呆呆地看着陈玉。 陈玉皱了皱眉,起身在周围溜达了一圈。等他回来,商人们已经决定休息了,他们明天要起个大早,留下了守夜的人,其他人开始打地铺。 陈玉发现他回来之后,那些人对他更客气了,主动把离火堆近的地方留给了他。 夜里山上冷,陈玉道了谢,就打开睡袋躺下了。不过他没敢睡,将四脚青拎进睡袋里,逗着它玩。四脚青好脾气地从陈玉身上钻来钻去,躲着陈玉打扰它睡觉的手。 到了后半夜,陈玉终于支持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陈玉是被那些商人叫醒的。陈玉眯眼一看,天色已经隐隐亮了,忙从睡袋里钻出来。 简单的洗漱之后,陈玉立刻往前面赶去,悲剧地发现,封寒和庄老大他们走得更早。不远处只有很多人停留过的痕迹,而人早就没了影子。 陈玉有些着急,一上午低头赶路,几乎没说什么话,眼看到了当年傈僳族父女住的村子,却依然没有封寒他们的影子。 商人们却要和陈玉分道扬镳了,他们过来问陈玉需要不需要什么帮助,陈玉摇了摇头,觉得这些商人真是异常热情。 等他们失望地转身走了,远处传来议论声,陈玉听了嘴角抽了抽。这些商人居然会认为他是女扮男妆,上山来寻情郎。 靠,一群大老爷们,要不要这么浪漫。 陈玉郁闷着,走进了那个村子。当年,教授带他们出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但是,现在这里炊烟袅袅,明明就是有人的样子。 陈玉疑惑着进村,发现村里上了年纪的人看到他都跟见到鬼一样,先是吃惊地张大嘴,然后转身往后跑去。 陈玉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这里的人上次就把他迷晕了,绑到祭坛那里,现在不得不小心提防。 结果还没等陈玉离开,一个老人带着不少村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陈玉眼尖,当下认出来那就是当年傈僳族的老汉,带他们进山谷,然后又把他绑去当祭品的人。 老人站在最前面,看着陈玉,欲言又止。 陈玉脸色阴沉,正准备开口,他怀里的四脚青也许被闷着了,忽然探出了脑袋,几步蹿上陈玉的肩膀。陈玉带着警告看了四脚青一眼,再抬头,却发现老人缓缓跪了下来。 陈玉一愣,老人已经说到:“主人,这么多年,您终于回来了。” 相较于陈玉的目瞪口呆,四脚青却迅速下了地,迈着它那小短腿趾高气扬地走向村里,然后陈玉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后面。 老人和其余的人也站起身,神色恭敬万分地走在陈玉和四脚青身后。 四脚青走进村中间最高的一座房子,进去之后,陈玉才发现,那是一座庙。 然后里面却没有供着神佛,神龛上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青龙。 陈玉被让到了上座,看到那些人又要下跪,陈玉抬了抬手。 然后不少人低着头退出了这间屋子,只有老人和他的儿女留了下来。 老人先诚惶诚恐地开口了:“主人,按照您交代的,村里人每年都会按时献祭。只有前年,我们把带着您提过的玉佩的人献祭出去,那个人终于醒了,我们才停止了仪式。” 陈玉不说话,老人就一直往下说。听老人意思,这个部落里所有的人都是鱼凫安排在这里的,世世代代守着那个墓,等候鱼凫的命令。 陈玉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郁闷死了,他真是自己下个套自己钻。 更郁闷的是,现在他还有陪着他们演这种荒诞的戏码,陈玉瞄了三人一眼,发现他们似乎很怕自己这张脸,居然全部满头大汗,愣了愣,然后语气平淡地问道:“今天村里有没有外人来过?” 老人忙说道:“没有。” 难道他走错了? 陈玉猛地站了起来,看到那三个人吓得一抖之后,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现在让——阿顺带我去墓里,那个人醒过来的墓里。” 老人忙扯了一下儿子,阿顺应了,黎玛向她爹使眼色表示也想去,老人瞪了她一眼,小姑娘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陈玉拎过四脚青,带着阿顺正要出门,老人忽然说道:“主人,我和这里的子民会一直等着您的召唤。” 陈玉停住脚,头也没回,说道:“阿顺回来之后,你们就过自己的日子吧。从今以后,没有使命,没有召唤了,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老人一惊,张了张嘴,陈玉又说道:“我说的话从不收回来,以后,无论是谁,就算是我本人也一样,都没有命令你们的权利。” 老人带着女儿跪在了地上,看着儿子和那个人越来越远的身影,泪流满面。 第148章 发现 阿顺看起来很拘谨,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带路,只在路难走的时候低声提醒一下。 陈玉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上次进山的时候还是一群人,由老人和假扮成王苗的黎玛带队,再来一次,已经物是人非。 想到这里,陈玉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出声问道:“上次你们送祭品进山的时候,是不是留下一个女生?” 阿顺一愣,没想到陈玉居然会知道这种小事,他回想了一会儿,恭敬地说道:“是,当时是有这么个学生,她受伤了,其实更主要的是受到了惊吓,被留在我家里。黎玛正好想到她可以跟着上山,于是假扮成那个学生的模样跟着那些人上去了。” 让阿顺奇怪的是陈玉并没有问当年是如何送祭品上山的,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个学生后来怎么样了?” 阿顺眉头一皱,有些为难地说道:“本来我打算天一亮就送那位姑娘下山,但是第二天我们接应父亲他们回来后,那个被留在村里的姑娘不见了。” 犹豫了一会儿,阿顺继续说道:“其实这事说来也怪,那位姑娘没有等她的同伴,也没有带任何东西,包括食物和行李,这样很难从山里走出去。也不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 说到最后,阿顺叹了口气,带着不淡淡的担忧和惋惜。 陈玉侧头看了阿顺一眼,这小子心地倒是善良。 “她还活着。”陈玉说道,想到山洞里那个怪异的王苗,陈玉心里又有些烦乱。一个人的变化在正常范围内能有多大?那样的活着,到底还是不是王苗? 阿顺却松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两人一直走到了当年那个开着鲜花的山谷。两年过去了,这谷里的花树一样繁茂,碗口大的鲜花随处可见,被香气吸引来的成群的彩蝶无忧无虑地舞着。 不过,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花下面藏着那些丑恶剧毒的蛇,陈玉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出当年的美感,只感到阵阵寒意。 陈玉在谷口停了下来,说道:“入口在这花树后面的那座木屋里?”重新来一次,陈玉当然是知道的。下面的路,已经没有必要带着阿顺了。 阿顺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只是入口之一,而且还要经过一座清墓,比较麻烦,我可以带您去直接通往那座古墓的入口。” 陈玉一愣,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入口?” 阿顺点头,“穿过木屋后面的树林,是青峰山,入口就在山上二十多米处凸出来的巨石上面。不过要从那扇门进去,必须有我们一族的祖传玉佩才行,我这就带您过去。” 陈玉却没有动,站在谷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阿顺,你送到这里就行了,玉佩留下,你回去吧。” 阿顺一惊,忙说道:“那怎么行,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您送过去。而且,而且您那句话说出去以后,这也是我们一族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陈玉摇了摇头,说道:“后面的路很简单,我自己能找到。如果你送我过去,却不能从这山谷原路返回来,绕老绕去也麻烦,你到这里就行了。” 陈玉指的是这山谷的花树只能进去,不能出来,否则那些蛇就会攻击。 阿顺见陈玉坚持,也不敢硬留下来,只能将一块青色玉佩拿出来交给陈玉。犹豫了一下,又从身上的包里拿出一小袋粉末状的东西,说道:“这是我们祖传的驱蛇药,还算灵验,您带上吧。”边说边不安地瞄了陈玉一眼,依照父亲的描述,这位主人强到无所不能,阿顺担心自己是不是多事了。 陈玉在阿顺担忧的眼神下直接将药接了过来,道了谢,转身朝山谷里走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阿顺才收回视线。他是第一次见这位主人,似乎和各位族长口中的描述并不一样。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们一族以后终于自由了。 阿顺深深地吸了口气,带着说不出来的感激,转身轻快地往回走。 而另外一边,因为知道花下全是蛇,陈玉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直到从花海里穿出来,陈玉才松了口气。 他注意到地上的小径上,留下不少脚印,而且刚留下没多久的,脚印直接往那座木屋去了,看来庄老大他们是走的经过清墓那条路。 陈玉神色复杂地看了那座安静的木屋一眼,转身朝树林里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陈玉忽然迅速转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就在前面不足一百米的地方,树木掩映间,站了两个人。而、这俩人陈玉都认识,一个是封寒,一个是洛清。 陈玉靠在树后,闭上了眼。几天没见,乍一看到,陈玉心里下意识地涌起一种想过去打招呼的冲动,或者还可以拥抱一下,紧紧的。 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封寒现在想杀了他,完全不是玩笑,陈玉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这两个人不进墓,在这里做什么? 陈玉疑惑着,但是他坚信遇到封寒,倒霉的那个永远都是他,于是决定等这俩瘟神离开,或者干脆自己绕路走。 接着,封寒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不能压抑的愤怒:“为什么背着我去查陈玉?” 洛清似乎很惊讶,焦急地、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封,您听我解释,我只是觉得陈玉有些问题,一些——他隐瞒着您的问题。” 洛清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封寒的表情,斟酌着说道:“但是您跟他的关系很好,我必须等有了证据才敢跟您说。如果陈玉是清白的,我绝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不是,他就是鱼凫。只是没有想到,帮我查的那个伙计是庄老大的人。在我告诉您之前,庄老大居然——居然在镜水墓中全抖了出来。” “真的,封,我也不想这样——” “不管你想不想这样,结果都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封寒忽然打断了洛清的解释,自顾自地说道,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洛清脸色惨白,忽然跪了下去,“封,您——您不能为了他这么消沉,他毕竟——毕竟已经……而我们跟随着您的人还在,我们也会一直跟着您。现在离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了,如果我们再不能回去,就还要等很多年,到时候我们身上的灵会越来越少……” 封寒漆黑的眼睛扫了过来,洛清说不下去了。 过了很久,封寒冷冷地说道:“作为我的属下,尤其是之前最忠心的属下,你想要的我一定给你。但是别忘了,这是我跟陈玉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有权利做决定的只有我。就算是你也不行,洛清,没有下次。” 洛清垂着头,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不知道封寒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是这么冷淡地对待他,还是头一次。而且,封寒真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最后,洛清强忍着那股不断攀升的沮丧和伤心,说道:“主人,赤丹的事——” 封寒摆了摆手,“你不用管了,那已经是最后一颗赤丹了,而且,我也不会像对待他那样对别人。时间快到了,你先下去安排。” 这个他当然是陈玉,在明知道他就是鱼凫的情况下!死人果然是最大的,洛清咬了咬牙,却不敢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树后面,陈玉靠在树干上,用手捂住了脸。刚听到封寒那些话的时候,陈玉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捏住。 就在这时候,封寒忽然抬起头,锋利的眼神牢牢地盯着一个方向,冷冷地说道:“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陈玉浑身一颤,右手不自觉地捂住心脏,自从接收这个身体以来,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甚至有些头晕的感觉,这身体本来就有些怪,陈玉开始担心会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病。 这种和封寒在一起才会有的熟悉的窘迫感,果然出现了,陈玉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想骂人,想拔腿就跑,但是在那股巨大的尤其对他有奇效的威压之下,陈玉硬是没有那个胆子。 但是拖下去绝对不是好主意,封寒可没有什么耐心,陈玉一着急,猛地用帽子盖住头,转身站了出来,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我路过,你信吗?” 远处的封寒正坐在地上,自从陈玉出来之后,就冷冷地看着他。 陈玉总觉得那冰冷的仿佛有实质的目光可以看到他骨头里,然后他胆战心惊地发现封寒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我恨鱼凫,但是我同样讨厌用他的脸一直欺骗我的人。”封寒柔声说道,边说还边用手指抚摸着身边的人的脸,眼里带着无限深情。 陈玉这才发现封寒居然把他的尸体随身带着!这算什么事?! 然后封寒抬起头,脸色阴郁地打量被罩在连帽衫里面的人。 陈玉缩了缩脖子,他感到了一股从没有感受过的寒冷,那一向是封寒的猎物有幸能感受到的。在那样的目光下,陈玉双腿发抖,一动不能动。 “既然他已经离开了,他这具身体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你说是吧?”封寒用温和的口吻他面前的猎物商量着。 陈玉却大汗淋漓,他听得出那种温和里面的杀气腾腾,带着封寒特有的残忍。 陈玉被吓得钉在原地,封寒慢慢站起来。 然而,一阵奇怪的轻微的响动之后,封寒忽然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陈玉也呆呆地顺着封寒垂下的视线看去,小胖一只爪子勾在封寒的衣服上,另外一只前爪搭在地上的陈玉尸体的衣服上,因为封寒起身的动作,整个身子正吊在半空挣扎着。 小胖迷茫地睁大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陷入这么囧的境地,明明刚刚它只是守着双亲睡个觉而已! 现在是封寒负责喂它,负责教养它,它最近已经非常悲催了。 好不容易,封寒又一次守着陈玉说话,它为了寻找从前温暖的一家三口的感觉,一爪子拽着陈玉的衣领,另外一只爪子鬼使神差地偷偷搭在了封寒的衣角上,然后睡着了。 结果,结果——就出现这样让它没面子的囧事! 更悲催的是,小胖发现它越着急,越收不回爪子,只能看到自己两只前爪越张越大,噢!天哪,谁来救救它! 封寒垂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急得炸毛的豹子,又看看被小胖爪子抓起来的陈玉的衣服。最终又坐了回去,却解小胖抓着陈玉的爪子。 四脚青躲在陈玉的衣服里,悄悄用爪子捂住眼,不忍心看小胖那惨不忍睹的丢脸模样。 陈玉则回过神,迅速往后山跑去,这种时候再不跑,真被封寒抓住,绝对没有活路。 小胖,好样的!又帮了妈妈一回。着急逃命的陈玉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默默承认了封寒对他家庭主妇的定义。 第149章 想要 陈玉脸色苍白,可能因为突然受到了惊吓,心脏砰砰跳着,他以快到让他不习惯的速度逃离了那里。很容易地找到了阿顺所说的入口,陈玉手忙脚乱地用玉佩打开洞口钻了进去,然后立刻关了石门。 一路还算争气的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陈玉喘着气,晕晕乎乎地靠着门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玉觉得一只手在抚摸他的脸,带着冰冷的寒意。陈玉意识模糊着,勉强抬头,看清了面前的人后,猛地瞪大了眼,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几乎要跳起来。 面前冷冷地俯视着他的人,五官精美如画中仙人,不是刚刚想要杀了他的封寒又是谁。 封寒的手从他头上移到了脸上,眼睛,鼻子,嘴唇,细细描绘后慢慢向脖子移动。 陈玉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封寒,嘴唇颤抖着,像狮子爪子下的猎物,结结巴巴地抗议道:“喂,你——你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杀……唔……” 陈玉说不下去了,封寒一把撕了他的衣服,冰凉的手指无耻且自然地捏住了胸前的突起,在颤抖着的苍白身体上留下明显的红痕。 陈玉懵住了,他们现在不是敌人吗,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封寒却没有说什么,似乎对陈玉咬紧牙不敢发声表示不满,张口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在封寒的牙齿移动到胸前的时候,陈玉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太长时间没有被触碰的身体异常敏感,颤抖中的陈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衣服已经被封寒熟练地剥光了。 直到滚烫的身体接触到封寒身上还带着冰凉的衣服时,陈玉才猛地清醒过来,立刻伸手想推开封寒。 封寒眯了眯眼,顺势将陈玉的胳膊拉了过来,将陈玉推倒在身后的石墙上,在陈玉被硌得皱眉的时候,将他抱到身上来,一如既往的强势。 “啊!”没有任何润滑,突然的闯入让陈玉控制不住地喊出声,然后又被封寒霸道地堵了回去,巨大的硬挺在一进一出,丝毫没有适应的间隙。 陈玉叫不出声,手指死死抓住封寒的胳膊,不甘心地抬头的瞬间,看到封寒注视着他的血红的双眼。 随即轻缓的吻落了下来,但是后背靠在岩石上的陈玉却感觉不到适合舒服,酷刑仿佛没有止境。 滚烫的液体射在饱经蹂躏的地方,陈玉简直不敢相信,封寒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而且丝毫没有打算停止!! 没有任何言语,就这么纠缠上来,是怎么回事?! 陈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头发被揪了起来,他皱了皱眉,瞬间想到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他还在鱼凫身体里面,封寒甚至不知道这就是他。 那这算什么? 被背叛的愤怒和屈辱瞬间涌了上来,陈玉用力挣扎着,咬向封寒的肩膀,嘴里呜呜叫着:“封寒,你这个混蛋!” …… 四脚青无奈地看着自己被陈玉咬在嘴里的爪子,它本来是打算叫醒噩梦中的陈玉的,它隐约知道不能让陈玉这么睡下去。 然而,陈玉不仅没醒,还咬住了它。 四脚青没有用力挣扎,它担心会伤害到陈玉,刚刚陈玉似乎叫出了它家另外一位家长的名字。 四脚青担忧且疑惑地看着正要醒来的陈玉,难道陈玉其实非常想和封寒相认,却不敢吗?这实在太别扭了…… 陈玉醒来的时候,就对上了四脚青无辜的黄色大眼睛,然后它轻轻动了动,示意陈玉看它被咬住的爪子。 陈玉一幅受到惊吓和打击的模样看着四脚青有点发红的爪子,心虚地给乖乖不动地四脚青揉着,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做这种梦!! 嗷,难道他真的太想念封寒了?他的身体离不开封寒?天呐,他居然会做这种梦,主角和这样那样的姿势都不带换的! 他一定是入魔了,陈玉脸色通红,一边安抚四脚青一边唠唠叨叨地骂着封寒,都怪他,太——太勾人了! 算了,他先帮封寒启动仪式,然后试试看封寒还有没有接受他的意思吧,万一…… 而陈玉打算示好的封寒正将小胖的爪子从地上尸体的领口弄了下来,在小胖杀猪一样丝毫没有豹子优雅的叫声中将它扔了出去,然后蹲下来慢慢将‘陈玉’的衣服抚平,确定没有丝毫破坏,才瞥了不远处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正期期艾艾地左脚踩右脚,想走向陈玉又不敢的豹子一眼。 小胖弱弱地叫唤了一声,抖着越发圆润的身体往陈玉脚边躲去,自从陈玉妈妈变成这个样子,它就没人撒娇了,它不敢不听封寒的话,不敢挑剔封寒准备的食物不好吃,不敢抱怨它都瘦了,瘦了! 封寒没有理会那只眼含泪花的豹子,只是轻轻地将地上的‘陈玉’抱了起来,看了很久低声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其实已经全都有了……” 小胖忽然跳起来跑向封寒的脚边,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警惕地瞪着不远处。 封寒注视着‘陈玉’的眼慢慢抬了起来,看向一旁的树丛中的时候已经变得血红。他将匕首拔了出来,冷冷说道:“出来。”如果封寒的匕首扔出去,隐藏起来的人绝对跑不了,但是封寒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人在的时候,他没有想起来。 树丛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走了出来。 地上一阵奇怪的摩擦声,伴随着怪异的铃声,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女人走到近前。 小胖豹眼中的敌意却更深了,甚至开始龇牙,做出防备的姿势。 那个女人长发飘飘,却没有脸,只有两只带着竖瞳的眼睛,和一条又粗又长的蛇尾,居然是曾经遇到过的美女蛇。 封寒冷冷地注视着它,手里的匕首举了起来。 美女蛇也感到了危险,忽然冲封寒拜了拜,怪异的蛇口无声地开阖,似乎在说着什么。 “让我别杀你,你帮我去杀刚刚那个人?”封寒漫不经心地问着,手里的匕首却停了下来。 美女蛇点了点头,眼中有哀求之色。 封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以。” 在美女蛇离开几步的时候,封寒忽然又说道:“不,你把他抓过来,要杀也是我亲手杀了他。” 美女蛇表示明白,迅速离开了。 第150章 当年 陈玉回过神,四脚青甩了甩爪子,自动爬上了陈玉的肩膀。 陈玉收拾东西站起身,开始打量入口处的墓道。墓道很长,三米来宽,两测燃着长明灯,用不着手电照明。 陈玉回想了一下,这里和上次他跟马文青误闯进来见过的墓道类似,两侧立着不少石佛、石像,像是镇着什么邪物。陈玉皱起眉,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心里莫名地烦躁。 不过,陈玉并没有多长时间纠结。他必须赶快找到举行仪式的地方,毕竟庄老大他们已经进来了。在门口站了三四分钟,陈玉就顺着墓道往前走去。 而他肩头的四脚青,忽然抬头,眯起圆眼看向陈玉刚刚离开的石门,石门两侧的排水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着,四脚青抓着陈玉衣服的爪子慢慢拽出了折痕。 墓道尽头往右拐,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出现了丁字路口,这个看不出年代的古墓大得离谱。陈玉蹲下去用手往地上摸了两把,然后打开手电看了看手套上的土,起身往左边的墓道拐去,最后停在墓道尽头的一座石门前。 确定里面没有动静,陈玉活动了活动双手,第一次发现左手似乎不如右手灵活。陈玉皱了皱眉,忽然想到沙漠里鱼凫曾经留下了一只手,但是这只手明明是有感觉的。 陈玉背后寒了一下,决定不能再往深处想,果断抛下手的问题,花了比以前更多的小心将门打开了。里面没有灯,陈玉拧开了手电。 看到里面的情形,陈玉愣住了。 石室很大,但是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在正中摆着七具极大的棺椁。 石室,巨大的棺椁……这地方陈玉曾经来过,就在去封寒曾经沉睡的那个房间的路上。 陈玉晕了一下,用手扶住旁边的墙壁。眨眼间,这充满了黑暗的屋子变得灯火辉煌,那些棺椁不见了,一个年轻人坐在上位,下面六七个人陪着,下面的人明显年纪要大,但是面上都特别恭敬。上座的年轻人淡淡说了一句话,下面几个人立刻站起身,说一定会尽心尽力。 然后——然后上座的人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下面的人都仰头干了。 上座的人嘴角一弯,露出微笑的弧度,和一个浅浅的酒窝,高贵清冷却诱人。下面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显然很少看到这个人的笑容。 接着,下面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有的人面色狰狞,有的低声喊着,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但是最后,所有的人都死了。上面的人垂下眼,变得面无表情。 那个人,年轻人的模样——再清醒点就能看到了。 陈玉用力掐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场景已经不见了,他还在漆黑的石室中,借着他手里的手电筒,能看到七具巨大的棺椁。 在第一次经过的时候,陈玉也看到了幻想,但是不如刚才的多,难道刚刚看到的是—— 正在这时候,里面一面忽然传来了响动,明显有人在开锁,而且隐约的,陈玉海听到了马文青的大嗓门在嚷嚷着。 陈玉慌了,他没有想到这间石室有两个门,更没想到封寒和庄老大他们也在这时候到了这里。现在明显不适合打开原来的门回去,那一定会被人听到动静的。陈玉手忙脚乱的往后一退,忽然发现最角落里面一具棺椁并没有封死。 而听机关的响动声,门马上就要打开了,陈玉咬了咬牙,翻进了棺椁里面。 接着,陈玉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陈老大,就是这里?”一个声音问道。 “没错。” 陈玉听到第二个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这竟然是陈森的声音。脚步声更多了,明显屋里的人开始动了起来,陈玉听到棺椁接连被打开的声音,脸色一变,坏了!这真是自己送上门给人家捉。 随着旁边的动静,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朝着最角落的棺椁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在陈玉心跳停顿的霎那,头顶碰的一声,唯一的光亮消失了,他藏匿的外层椁盖被人合上了。 陈玉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推开棺椁盖,手接触到的一瞬间又顿住了。 也许上面的人并没有被发现,现在出去的话,后果也许会更不堪设想。 但是,为什么走过来的人会把棺椁盖合上?在别人都在打开的情况下? 陈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石室内传出压抑的哭声。 有人在叫父亲,有人在叫师傅,或者其他的称呼,接着传来响动,似乎外面有人跪下磕头。最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合上棺椁盖的声音。 马文青的父亲马列愣愣说道:“原来,当年消失的几位老大真的已经死在了这里。” 另外一个人接道:“落叶归根,我们既然来了,就该——就该把上一辈接回去。” 陈森忽然说道:“这话说的是,但是别忘了,我们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这个可以最后再说。” 陈玉又是一愣,陈森就站在他躲着的棺椁外面!也就是说刚刚合上棺椁盖的人是陈森,难道他知道自己藏在里面? 庄秋笑着说道:“陈爷说得对,大家伙可别忘了我们过来是为了关系到我们七个家族的大事。” 这句话说完,石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陈玉也支楞起耳朵听着。 庄秋接着说道:“我想在这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我们淘沙门派,虽然被那些小贼小盗羡慕,却有个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不幸的说法,一个诅咒,我们各个家族的接班人,没有人能活过五十岁。” 庄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陈玉震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说法?难道只有淘沙家族内部的人才知道,而他是从一开始就被父亲排除在外的…… 陈玉忽然有点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近人情一般不让他继承家业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陈森是真的以一颗父亲的心爱他。 但如果真是这样,沈宣知道吗?想到这个问题,陈玉又纠结了。 马文青呢?他也会在五十岁之前离开?不,这不行!马文青不行,沈宣也不行! 还有,如果没记错的话,陈森今年四十九了!怪不得陈森这两年一直致力于洗白,决定以后不再走这条路。也许,这是在为沈宣考虑。不管行不行,总要为他的大徒弟试一试。 石室里异常安静,庄秋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除这个诅咒,而且,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这还要从我们七个家族的上一代族长说起,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上一代的族长就在这七具棺椁里面。” 马列接口说道:“庄老大,现在我们都到这里了,可是诅咒之说仍然毫无头绪。” 庄秋顿了一下,说道:“也并不是没有头绪,我们庄家作为七大家族之首,确实知道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我们七大家族背后其实还有人,在掌控着我们。至少上一辈或者更早以前,一直是这样。” 另外一个人失声说道:“这不可能!如果真有这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陈森哼了一声:“庄老大说得对,那个幕后的人已经离开了,或者说他放弃了我们。”说着陈森深深吸了口气,“就在上一辈的老大集体失踪的那天,那个人就放弃了淘沙家族的势力。” “对,而那个人为了掌握这七个家族,给我们下了一种或蛊或毒的一种东西,那就是死了都消失不了的诅咒,家族里的人没有活过五十以上的。而且,我推断,如果那个人在的话,他甚至能让我们在壮年的时候销声匿迹——如果他不需要那个人了。而幕后那个人,就是鱼凫,所以我们才回去镜水,找鱼凫留下的东西。”庄老大轻轻说道。 “靠!居然还有这种事?!庄老大,您也别卖官司了,您就快点说,我们怎么解除这诅咒吧!”马文青也急了。 陈玉默默地闭上了眼,马列似乎和陈森同年。 正在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难道他们没有一起过来? 这时候,陈森忽然问道:“封寒,阿玉呢?文青说他跟你一起过来。” 石室里再次沉默了,陈玉嘴里发苦,马文青居然没有敢跟父亲说他死了。好吧,事实上他还活着,还算是个惊喜。 过了很久,陈森压抑着说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指望封寒说话明显是不可能,马文青后来磕磕巴巴地将湖底的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陈叔,这事——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您千万节哀——” 陈森打算了马文青的话,直接质问庄秋:“庄老大,阿玉说了他不是鱼凫,你就凭那么三个证据就把我儿子杀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森可能怒极,想动手,外面还传来有人将两人拉开的动静。 就算是在棺椁里面的陈玉,也能感觉的到陈森的痛苦,他咬了咬牙,考虑要不要站出去,他不愿意看到为他谋算了一辈子的陈森这时候这么绝望和痛苦。 庄老大这时候开口了:“陈爷,陈玉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派人把他关了起来,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陈爷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陈爷,您就是当年陈家上一辈的当家人,为什么别人死了,你却没死?” “这不可能?!”马列先出声了。 庄秋冷冷一笑:“马爷先别急,当年的事虽然没几个人知道,我家里却刚好有封信,说的就是陈家上一代当家人将位置传给陈爷的事,然后一个月后,七大家族的族长消失,当时别人都以为陈爷是后来继承的陈家。” “如果大家不信,我们可以打开最后一具棺椁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随着庄老大的话,已经有人往这边走来。 在别人开棺之前,陈森忽然沉声说道:“没错,这棺材里面,确实没人。” 庄秋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所有的当家的人都死了,只有你陈森活着。难道不是鱼凫对你手下留情换你们陈家对他忠心?” “……当年,他的计划,确实想杀了所有知情的人。我当时诈死,逃过一劫,所以这具棺椁里面没人。但是,陈家没有依附鱼凫,他也不需要人留下来。”陈森苦涩地说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当年你儿子已经死了,从那个胎记,你明明知道活过来的是谁。而在你妻子醒过来之前,你有机会杀了他,你却把他留了下来,这又怎么解释?”庄秋接着问道。 这一次,过了很久,陈森才说道:“为什么?我也说不明白。” 封寒这时候忽然开口问道:“那这些事,庄老大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玉在棺椁里面泪流满面,封寒还是有良心的,至少他帮了父亲。 庄秋避开了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陈爷,现在我们可以先放下这些吗,毕竟陈玉死不能复生,但是诅咒的事,我们已经不能再拖了。现在我们应该马上找到那个地方。” 陈森没有再接话,陈玉听到马列和马文青小声在旁边劝着。接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分散开寻找当年举行仪式的地方了,石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陈玉觉得憋闷了,棺椁里空气不多,而且他必须在那些人回来之前出去。 陈玉伸耳朵听外面到底还有没有人,外面静悄悄的,似乎连呼吸声也没有。 陈玉犹豫了一下,手放到了棺椁盖上。 正在这时候,陈玉听到一句话:“庄秋,为什么,你要背着我设计让那个人杀了陈玉?” 第151章 变故 沉默了一会儿,庄秋说道:“阿吉,如果你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会成功?” 陈玉的手顿住了,阿吉和庄秋居然没有离开! 阿吉冷冷地说道:“当年,我们三个人里面,你是最得主人信任的人。现在,你居然亲手设计让占了主人身体的越杀死主人。” 石室里出现了脚步声,但是依然很轻,陈玉很难分辨这两人在做什么。 陈玉开始纠结于这两个手下就这么平淡地面对他这个前主人的死亡,如果他们真的是他的手下的话。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陈玉甚至感觉到他藏匿的棺椁都震了震。 接着,庄秋喘着气叫道:“阿吉,你住手!” 阿吉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暴怒:“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在我眼里,不管他想没想起来,都是主人。既然主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你听说我,主人根本没有死!他只是——只是换了个身体。”庄秋明显在边躲避着边回答,有些气喘嘘嘘。 “……你在说什么?”阿吉迟疑着,停下了动作。 “主人还在,他在鱼凫的身体里面。陈玉的死确实是我设计的,只能在镜水,只能被越杀死。因为只有在那个地方,在那个身体身边,主人才最有可能变成原来的王。我等不及了……我一直在等他回来。” 庄秋提高了声音,激动地说道:“没有记忆的主人,我已经受不了了,他连看我们的眼神都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陈玉僵住了,庄秋至少有一点是对的,他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面,只是,他依然没有记忆。 “不过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还是失败了。陈玉死后,我们都没有见过他,如果是主人回来了,他一定会出现在我们两个面前的。也就是说,主人可能还是没有任何记忆……” 对比与庄秋的沮丧,阿吉淡淡地说道:“不管他有没有记忆,只要他活着就行。他的思想和话语就是我的意志,从现在开始,我会和你分开。我只负责保护主人,即使他是陈玉。” 阿吉离开了,陈玉更加集中注意力,过了很久之后,终于听到了庄秋离开的脚步声。 陈玉松了口气,熄灭了手电,将棺椁盖移开,翻了出来,然后快步走到他进来的那个门。 陈玉正开门锁的时候,另外一面传来了脚步声,陈玉不能关手电筒,只能在那些人进来之前离开。陈玉紧紧盯着门锁,手上加快了动作,左手使不上劲,就立即用右手填补那个动作。终于,门开了,陈玉闪身出去,门又悄无声息的关上。而另外一侧的门,正好出现了几个伙计的身影。 直到这时候,陈玉脸上的汗才滴了下来。 陈玉往来的时候的丁字路口走去,他要看看另外一面有没有路过去。而他肩膀上的四脚青明显不安起来,不时从他左边肩膀爬到右边,然后来来回回。 丁字路口,陈玉停顿了一会儿,等眩晕感过去,继续迈步向前,这具身体到底有多糟糕?这发病的频率也太高了。陈玉郁闷地揉了揉眉心,不满于这个只有表象的身体,只希望自己发动了逆转仪式后还能有力气赶去医院。他还想好好享受后半辈子,并且还奢望着一家团圆,美满幸福,不要再因为这狗血的真相分分合合了。 更让陈玉郁闷的是,每个狗血爱情故事的结局不都是经历种种磨难之后,男主人公不计较爱人的任何身份,任何缺点,甚至国仇家恨,恨不得当着全世界发誓只爱女主角一个——当然,陈玉没有任何压力地替换掉了男主人公的爱人,就像当初在山洞里对别人吹嘘他是封寒最重要的人那样理直气壮——然后两个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吗? 一般结局都是这样,但是封寒现在在做什么?!好吧,就算那个冰块再没有情调,也该记得以前说的话吧?他明明说过不会放弃祭品的! 陈玉边走边反省着,他这是怎么了,刚开始,他伤心绝望,为了封寒宁可维持着自己死亡的假象。现在已经在埋怨封寒的表现不及格了,甚至还做了那种梦,难道真是欲求不满…… 经过丁字路口的时候,四脚青黄色的大眼睛盯着来时的路,眼里有着警告,它甚至张开嘴发出低叫声。那条路上角落里的东西缩起了身体,但是,随即更多的涌了上来。 正忙着抱怨封寒的陈玉并没有注意到那条路上的异常,四脚青戒备地盯着那些东西,它挺了挺小胸脯,深深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力量明显不如以前的妈妈——鉴于白痴豹子一直这么叫的,所以四脚青替换了主人的称呼。 黑色的影子迅速移动着,转眼已经到了陈玉边上。跟着他的脚步,蠢蠢欲动。 终于,一条黑色的东西飞了过来,转眼被四脚青拧掉头又摔了出去,而更多的黑影已经集结到陈玉背后,甚至头上。 头顶的那片黑色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四脚青再厉害,也只有四只脚,如果它们一起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直走神的陈玉终于遭到了报应,他直接掉进了地上忽然出现的洞里。而且在他干脆利落地掉进去之后,地上的石板瞬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上面没了目标的黑云顿时乱了。 …… 马文青强压下心头的震惊,看着面前的庄秋,不动声色地问道:“庄老大私下找我,就为了告诉我鱼凫的目的?” 庄秋摇了摇头,看着马文青的眼睛,缓缓说道:“当然不是,事实上,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惊喜的,陈玉并没有死,他就在鱼凫的身体里面。或者说,他就是鱼凫。” 如果说马文青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很惊喜,到最后一句已经冷静下来了,他默默地看着庄秋,问道:“庄老大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这地方除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其他人,是庄秋特意安排的。 不过,庄秋仍然希望速战速决,他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停在马文青面前,郑重说道:“陈玉现在在鱼凫,也就是黑衣人的身体里面,他并没有被杀死。而且毫无疑问的,陈玉就是鱼凫,只是他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 “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七个家族里面,有鱼凫的人。” 马文青眯起眼,眼里带着隐隐戒备:“你以为那个人是我?或者我们马家?” 庄秋笑了,“不,正相反,我想告诉你的是,鱼凫真正的手下,是我,和我背后的庄家。” 马文青被噎地简直要一口血吐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庄秋,说不出话。鱼凫王,你真是好样的,淘沙门派的老大是你的人,如果没人发现,无论如何,最后都是你赢…… 庄秋看着马文青瞬间变了脸,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找你来,是因为只有你是陈玉真正的朋友。就连那个封寒,在面对自己利益相关的时候,也绝对没有办法和你相比。” 马文青缓过神,冷冷地说道:“别人我不想评价,庄老大也别太早下定论,我毕竟是被鱼凫下了诅咒的马家的人,我们未必就是一个战壕的。” 庄秋摇了摇头,“你先别急着拒绝,鱼凫没有恢复记忆,他就是陈玉。你觉得以你和他的关系,想让他解了马家的诅咒,难道不是举手之劳?我找你,是希望你去劝劝陈玉,让他举行很久之前的那个仪式,而不是逆转仪式。然后带庄家,马家,或者他愿意的话,陈家的人也可以带走。” “原来庄老大是这个目的——”马文青意味深长地看着庄秋。 庄秋僵了一下,说道:“不,我是为了鱼——陈玉。如果他不举行那个仪式的话,他会被封寒拿走很多东西,甚至他的生命,我想你和我一样,不会愿意看到陈玉再被人杀死一次。而且,更重要的是,越已经来了,他就是上一次杀死陈玉的人。陈玉很危险,那个人对陈玉很执着,而且他的目的是不会改的,他会尽快杀死陈玉。” “如果陈玉只有生死两条路,他为什么不能选择活着。”让那个人和封寒他们去死?庄秋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再抬起头,庄秋和颜悦色地看向马文青,“所以我想让你去找到陈玉,劝他尽快继续举行以前未完成的仪式,这样,我们能去那个地方,而陈玉也不会再有危险。我是他的属下,你是他的朋友,只有我们这些真正在意他的人,才不希望他有一点危险。” 马文青面无表情地看了庄秋半天,说道:“如果我拒绝,你准备怎么办?” 庄秋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带着淡淡地伤心:“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置朋友于不顾,我实在很为陈玉不值。而且,如果你不那样做,马家也许永远没有机会解开那个诅咒了。” 马文青冷冷地看着庄秋,“我最不喜欢受人威胁。”说完了,转身就走。 庄秋眼中一寒,缓缓说道:“也许,你需要冷静地考虑考虑。” “没有必要——”马文青的话没有说完,就掉进了脚下忽然出现的深坑里。 庄秋松开手中的机关,地面又恢复如初。如果马文青没有考虑清楚,他也就没什么用了。 …… 陈玉郁闷地往前走着,腿边游动着欢快的四脚青。他其实很庆幸掉下来的地方是水,而不是刀子在等着他。 四脚青很完美地用尾巴控制着平衡,骄傲地看着水中的虫子远远的不敢靠近。哼,看到了吧,这就是威严!如果他真正的身体在这里,那么巨大,这条河沟都不能盛得下。无比满足的四脚青偶尔一低头,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身体和举动都显得有些可爱、幼稚——四脚青划动的爪子一顿,有点羞于承认自己的现状,这一定都怪家里的那只豹子,没错!一定是被它影响的! 陈玉终于到了水牢的另外一头,他嘴里叼着手电筒,尽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了,他已经受够了水里的异味。 门打开的一瞬间,陈玉立刻闪身进去,门在下一秒又关上了,最大限度地减少污水进入。 陈玉的手电筒扫过室内,然后他就呆立在门口了。 这间才是真正的刀山剑海,而那些刀剑当中,一个人正保持着扭曲的姿势站在里面。 等到看清除那个人是谁的时候,陈玉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转身回刚刚的水牢了。 他还没动,那个人已经喊道:“陈玉!你给我站住,我知道是你!” 陈玉花了不短的时间将马文青解救出来,并且两人齐心协力地打开了另外一扇门,里面的石室看起来没有任何机关。 “你怎么知道是我?”陈玉艰难地先开口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发小解释。 马文青将庄秋的话讲了一遍,然后瞪着陈玉,“之前总会有蛛丝马迹吧,你早就知道,只是瞒着我们对不对?” 陈玉舒了口气,既然马文青知道了,那秘密不再是秘密了,他心里的压力忽然减轻了不少。 “以前的我也不说了,事情现在摆在这里,而且很危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陈玉百思不得其解,死掉的越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想到那个血淋淋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马文青沉思了半天,抬头看向陈玉:“小陈玉,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找封哥,然后告诉他一切真相。相比于其他人,我更相信封哥。那个杀你的人来了,我相信只有他才能保护你,才会保护你。” 陈玉绝望地看着他,“这绝对是个馊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封寒的脾气——等等,你是认真的?” 马文青重重点头,“当然,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就算是为了陈家,为了马家,而且,我不会让你死的。” 陈玉挣扎了半天,最后颓然地说道:“行,我跟你回去找封寒。”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冷冷地说道:“陈玉,陈森在我手上,我劝你什么也别做。” 第152章 威胁 后面忽然有人说话,陈玉和马文青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石室的阴影处竟然站了个人。 马文青的手电跟着照了过去,陈玉早就听着声音耳熟,看清楚角落里的人之后,脸色更加难看,“是你?你刚刚说抓了我父亲,洛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角落里的洛清阴沉地盯着陈玉,冷冷地说道:“因为你答应我的事,至今没有做,我等不及了。” 陈玉皱起眉,和马文青对视一眼,然后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洛清,接口道:“我很奇怪你现在还能认出我,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反悔,在这种情况下,你先劫持我父亲,这很不公平——” 洛清情绪明显不好,他打断了陈玉的话,尖利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不想再管公平不公平!我只知道现在情况危急,而你根本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许你不在乎封寒失去多少,但是他是我的主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他达成他的愿望,让他拿回本来就属于主人的东西,让他离开这个束缚了他这么多年的鬼地方。” 陈玉面无表情地看着激动的洛清,不想拿语言刺激到他,同时脑子里快速盘算着该怎样把陈森救出来,最后说道:“我会去做的,事实上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就是打算去找那个地方,但是我不会在你抓了我父亲的情况下去启动那个逆转仪式。” 看到洛清脸色一变,陈玉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除非你放了我父亲,否则我什么也不会做,而且我会把所有的事,包括你做的那些,全部告诉封寒。反正我已经对他原谅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了,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两件。” 洛清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不太适应主动转眼就成了被动的局面,而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看着陈玉的眼里露出了相当激烈的恨意。 陈玉的手往口袋里摸去的时候,洛清用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将身后的人抓了过来。 他讥讽地看着陈玉,一只手紧紧扣着偷袭他的马文青,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说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别想我会先放人,如果你还需要考虑的话,我不介意先送你点定金,例如你朋友身上的零件。” 陈玉看着马文青,正准备开口。 人质马文青无辜地看看陈玉,很没骨气地奋力喊道:“先别动手!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像刚才偷偷动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陈玉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洛清说道:“行,我会去启动逆转仪式,你必须保证放了我父亲,另外,你要先放了马文青。” 洛清并没有松手,只是开口:“两天之内。” “行,两天之内。” 洛清有些留恋地收起匕首,用力将马文青推了过来,最后盯着两个人说道:“再说一遍,不许告诉封寒,不要因为别人的好意就一再得寸进尺。如果封寒知道了,你们别想陈森会活着回来。” “我也要求逆转仪式启动后,你立刻放了我父亲,而且要保证我父亲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陈玉冷冷地看着洛清,平静地说道。 洛清冷着脸看了陈玉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马文青愤怒地盯着洛清离开的方向,“我擦,那个卑鄙小人。我早就看他不是个东西了,等这次事情了了,老子非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完马文青转身看着陈玉,担心地说道:“小陈玉,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陈玉无奈地说道,“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但是现在我们投鼠忌器,我爸在他手上,我不敢拿我父亲的性命冒险。” 马文青也发愁的点头,现在他们确实没有其它办法。 “好在现在你知道了,还有个人跟我商量。”陈玉自我安慰着,前几天一个人跟在后面的时候,心里确实挺不是滋味的。 “嗯,我们先想办法找到举行仪式的地方。”马文青说完又仔细打量了陈玉两眼,迟疑着说道:“我说,小陈玉,你这模样真是越变越好看了,不过咱还是看你原先那张脸顺眼。而且,你真是那个……老古董?” 陈玉知道马文青指的是鱼凫,苦笑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成了鱼凫,但是眼下证据多到我想反驳都困难。” 马文青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玉的肩膀,“不管别人怎么看,对我马文青来说,你就说陈玉。” 陈玉扯起嘴角,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沉郁的表情。 洛清为什么知道他就是陈玉?那封寒知不知道? 陈玉和马文青身后,有什么快速地一闪,又隐匿进了黑暗里面,而陈玉的衣领也动了动。 …… “你是说洛清也知道王已经回到他的身体里面了?”青年微微皱起眉,不太满意地问道。 庄老大点点头,“那是唯一的遗漏,不过也没有大的影响。我设计越动手,之前的事都是利用洛清的手做的,我必须给他一些消息。估计他能推测出来,王会回到他原来的身体里面。” 庄老大的对面,赫然是假扮陈玉母亲的青年。 青年带着指责的目光看着庄老大,“你处理的有些急躁了,现在阿吉已经不赞同你的做法了。” 庄老大淡淡说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要王觉醒,我要等他回来。你知道,我们的身体是靠着赤丹撑了这么多年,世人说赤丹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实际上它更适合保存尸体,我们当年硬是用那种办法维持生命本来就是逆天而为。当年的鱼凫王可以让我们活下来,但是我们已经活不过下一个百年了。我们马上就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至少,那之前。我要看看王。” 青年哼了一声,“不论如何,都是你自己替王做了决定。过了这么多年,谁也不保证王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庄秋不解地看向青年。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封寒身上。 封寒周围并没有人,就连洛清,尤部长,凌云都站在两米远的地方,封寒是他们的主人,但是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意思,只是拥着他怀里的尸体,就像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感情是会变的,也许王想要的东西也会变的。青年看着封寒怀里的尸体,若有所思。 墓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拉回了青年的视线,一个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大声说道:“找到庄老大要我们找的记号了!” 庄老大立刻站了起来,将内心的激动压了下去。 洛清等人也面露兴奋激动的神色,只有封寒静静地抬起头,漆黑冰冷的眼睛扫了过来,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那个伙计顿时打了个寒战,抖着声音说道:“就在东面墓道,断开的口出去,往下一百米的地方,发现了庄老大给我们画出来的记号。” 庄老大微笑起来,“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第153章 失去 陈玉在马文青的掩护下,悄悄地坠在了大部队的后面。路线依然熟悉,他们穿过当年从陈圆圆墓到古墓的那条山缝,最后伙计停下来的地方居然是当年马文青掉下去的悬崖边上。 悬崖在山缝地势最低的地方,一片空地两侧各有蜿蜒向上的小路,通向两个墓室。 现在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伙计的手电指向悬崖边的一角,一个矮小的石墩出现在人们眼里,伙计说道:“庄老大,记号就在那块石头上。” 庄秋没有应声,伙计一愣,发现庄老大正呆呆地盯着悬崖下面,封寒和洛清等人也慢慢走近了悬崖边上。 陈玉忽然记起第一次往悬崖下看的时候,底下无数亮点,美得就像银河落了下去。 原来——那就是举行仪式的地方。陈玉现在几乎肯定了,因为他怀里的石头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热。 陈玉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摸了摸怀里的石头和那块玉,抬头看去。他的位置看不到悬崖,所以他看的是封寒。不算太远的距离,走过去用不了几秒钟。 不管封寒怎么想,他其实已经开始不习惯没有封寒在身边的那种孤独感了。只是在他下定决心出去和封寒摊牌的时候,又出了变故。现在他只能等到举行逆转仪式之后再说其它。 已经到了这里,马上就要有个了断了。陈玉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不远处的封寒,陈玉心里总有种隐隐的烦躁,感觉一切结束之后,封寒会离他越来越远。 艰难地拉回视线,陈玉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石头,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而且时间越长,变数也就越大,但是事早晚都是要做的。陈玉快速地将背包放下,四脚青也被他抓出来放到背包上面。然后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悬崖下面的奇景,竟然没有人阻拦陈玉。 直到他快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才有人回过神。封寒,洛清,庄老大,都抬头看向他,目光复杂,却没有人说话。 陈玉吞吞口水,难道这些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封寒又是怎么想的?陈玉边走边看向封寒,可是在那双平静深沉的眼中,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个清亮的声音说道:“王,快离开那里,你不能下去。” 陈玉一愣,他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犹豫的一瞬间,身旁有人向他扑过来,陈玉转身,发现扑过来的竟是阿吉。 阿吉将陈玉推开,然后——然后他自己掉了下去。 “阿吉!”陈玉大惊,悬崖下面至少将近百米,掉下去凶多吉少。来不及抓住那个一直崇拜关心他的少年,陈玉探身下去,只看见阿吉看过来的留恋的眼神,他甚至轻轻说了一句还好你没事。 陈玉眼前发黑,一着急,额头撞在了岩石,磕的生疼。陈玉回过神,发现他还在躲在巨石后面,刚刚的惨剧并没有发生。 一切都是幻觉,只是真实得可怕。 是这个身体已经拖到不能再拖,还是这个地方太诡异? 陈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像刚刚幻觉里一样,放下背包,然后掏出四脚青。看着小家伙疑惑的黄眼睛,陈玉默默用手抚摸了几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往外走去。 悬崖边上的人警觉性明显比陈玉幻觉中高多了,几乎陈玉刚走出没几步,封寒就忽然转过头看向他,在那种凌厉的视线下,陈玉觉得迈步都有点艰难。 而时刻关注封寒的洛清也冷冷地看了过来,陈玉看了面带警告的洛清一眼,然后边力持镇定地继续往悬崖边上走边祈祷封寒没有兴致现在为难他。 走了几步,陈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裤腿努力往里面爬。这该死地不听话的四脚青……他明明已经反复跟它保证过一会儿就回来,并且带着豹子——也许还会有封寒一起来接它! 但是,现在什么都和刚刚的剧本不一样了。 快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忽然有人叫道:“王,你来了,阿吉一直在找你。” 陈玉脚步一顿,怔怔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面带惊喜的少年,然后脑子里开始倒带阿吉掉下去的动作表情甚至他说的那句话。 他必须想办法不让阿吉靠近他,他决不能让那个预言变成现实。 陈玉艰难地顶着封寒看向他的冰冷眼神,往四下看了看,编着理由,“阿吉,你——你帮我把那边背包里的盒子拿过来。” 阿吉眼中带着单纯的喜悦迎了过来,听到陈玉的话之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往陈玉刚刚待的巨石边走去。 阿吉总是最听话的,陈玉松了口气,尽量绕到了离封寒比较远的悬崖边上。那些伙计们大概得了庄老大示意,谁都没动。 悬崖深处,全是亮亮的东西,多看两眼会眼晕,甚至觉得那些东西在移动。 近距离看清楚悬崖全貌,陈玉深觉自己直接冲过来有些头脑发热,九十度的光滑岩壁,近百米高,这要怎么下去? 沉默了几秒,陈玉心虚地往封寒那边看了一眼,如果,嗯,如果他现在回去他们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目送的姿态? 仿佛明白家长开始犯怯,一直很乖的四脚青忽然咬了陈玉一口。 陈玉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发怒,已经晃了晃,往悬崖边栽过去。 发觉已经来不及做出补救的时候,陈玉不能控制地看向那边,另外几个和他立场相对的人的脸色刹那间全变了。 离着陈玉最近的人扑了过来,在陈玉感动的眼神中将他用力压了下去,陈玉胸口直接撞在了岩石上。恍惚中,陈玉听到了一阵隐约的铃声。 “靠!混蛋!放开我——”陈玉恶狠狠地瞪着身上的人,然后用力挣扎着,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死法。他要是活下来,一定先找这家伙和四脚青算账! 陈玉上半身探出悬崖外侧,狼狈地抓着边上的岩石,防止自己掉下去。百忙之中发现马文青正往这边跑,庄老大的脸色变了,封寒也迈出了一步。 然后陈玉感觉到一些东西落在了脸上,粘稠而温热。 陈玉艰难地扭头往身上看去,顿时怔在了那里。一直到很久之后,陈玉依然忘不了这时候的噩梦。 扑在他身上的人是那个曾经假扮他母亲的青年,由于感情太过复杂,陈玉一直不太敢面这个人。 而现在,这个青年用力将他压在身下,和另外一个苍白恐怖的东西纠缠在一起,那是——美女蛇,那只巨大的蛇蛊。 现在那只美女蛇巨大的尾巴正愤怒地拍着地面,然后慢慢无力下去,因为青年的一只手穿过了美女蛇的胸口。 陈玉呆呆地再往上看,瞳孔蓦然紧缩,美女蛇正狠狠地咬在青年脖子上,血不断涌出来,而那些血就落在陈玉脸上——那本来该咬在他身上的。 青年往下看了一眼,缓缓用力推开那只半死不活的蛇,然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往悬崖下面滑去。 “不——”陈玉喊了出来,胆战心惊地抓住青年的胳膊,用尽力气拉住,虽然他自己也已经半个身体探在外面。 近看,青年的伤口更加恐怖,几乎小半个脖子都被咬没了。 陈玉颤抖着,几乎没有勇气去看那个伤口,他只知道胸口疼得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着青年一寸寸往外滑落。虽然青年骗了他,但是陈玉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或者其它什么。 青年眯着眼看着陈玉,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的力气和伤口已经不足以让他再开口说话了。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开阖了几下。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挣开了陈玉颤抖的手,掉了下去。 “别,别这样……”陈玉语气微弱地说道,然后被赶上来的马文青拖了上来,陈玉看着落下去的人,泪流满面。 青年落下去的样子和幻觉中的阿吉一模一样。 他太注重结果,却没预料到,阿吉走了,他的灾难并没有过去,结果青年替代了阿吉,救了他。 阿玉,活下去。 那个人掉下去的时候这么说道,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为了陈玉而救他,这更让陈玉心里盛满了痛苦。 十几年的亲情,一直都在,那是谁也抹不掉的。 马文青不知道该怎么劝悲痛欲绝的陈玉,他甚至不知道掉下去的那个人为什么救陈玉,明明只是庄老大身边的人。 陈玉趴在悬崖边上,慢慢推开了马文青,直到将他推出一段距离。 之前的事也许他知道的不多,但是却带给他足够多的麻烦,甚至现在的伤害。 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家,他想要的亲情已经没有了。 而以前的身份带给他的伤害还远远不止如此,他还会失去更多重要的东西。 陈玉凝视着悬崖下面,心里有个声音喊着,结束吧,结束这一切。 陈玉迈了一步,悬崖边上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一下。”身后有人说道。 陈玉微微回头,发现莲生站在后面阴影里。 “老爷子让我告诉你,你真下去了,就别再回来。”莲生缓缓说道。 并没有指名道姓,陈玉也看不清楚莲生的表情,但是陈玉知道,那是爷爷对陈玉说的话。 “如果你回来,其它的事我会处理。”莲生又加了一句,“大师兄的事也一样。” 陈森的事莲生已经查出来了? 陈玉笑了笑,那实在太好了,就算洛清想反悔,陈森也不会有事了。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他应该结束这一切。不然,早晚有一天,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心痛。 陈玉回头第一次正视旁边的几个お稥冂第人,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封寒脸上。 这一次,陈玉看清楚了,封寒眼里是熟悉的冰冷,还带着一些疑惑。也许还有更深的东西,陈玉也看不明白。 往下看,是探头探脑的豹子。 四脚青刚刚咬他大概是想提醒他身后的危险,现在它钻在衣服里面死活不肯出来,只希望到时候它没事。 小胖迟疑着,虽然是陌生人的味道,但是它觉得感觉很熟悉,很亲切。 那个眼神,就像以前它每次跑到陈玉床上,陈玉边抱怨,边拉开被角,让它钻进去的时候的样子。 小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它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为自己离开封寒身边寻找理由。 小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不容易察觉的味道,它的眼睛瞪圆了,不管了,四脚青在那个人身上,它应该去看看! 豹子扑出去的一瞬间,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然后它就看到那个给他感觉很熟悉的人最后看了它身边的封寒一眼,跳了下去,在它还没来得及的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阵风过后,他的另外一位家长也不见了…… 第154章 误会 陈玉呆呆地看着他原本抛向远处岩壁上的绳索,现在已经被上方落下来的黑影撞离了原定轨道,然后不顾主人意愿的比陈玉更快的往下落去,一点也不准备发挥自己的功用。 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陈玉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自救的反应。因为下一秒,陈玉用一副受到严重惊吓的表情看着跟着他跳下来的封寒,别问他为什么能看清楚那是封寒,他就是看的到。 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戏码?他从没打算自杀,更没想过和封寒一起殉情。这一点也不浪漫,确切的说陈玉觉得相当坑爹。 难道这就是奋斗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人后的狗血结局? 就算——就算封寒想杀的那个时候,他也没希望封寒死啊…… 不,不对,陈玉终于反应过来,他根本不可能在疾速地下落过程中看清楚封寒的脸,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分出精神想东想西。 陈玉发现他下落的速度相当缓慢,同时后脖领子被勒得非常难受。 陈玉扭头看向一旁的封寒,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想起很久之前,在沙漠里往外逃跑的时候,就是他吊在绳子的下面,封寒在上面拎着他爬上悬崖的。 再往上看,陈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发不出任何声音。封寒根本没有借助任何东西,就那么浮在空中,将他拎在手里。两人就像神话传说中的仙人一样,凌波微步,虚空而下。 陈玉忽然想到镜水湖底,鱼凫墓中的那幅画,帝王眼中看着的是漂浮在空中的彩带,那些远古时期的画到底带了浓厚的神话色彩,许多东西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现在封寒确实无视了重力,跳将近百米的悬崖就像在自己后院散步一样,封寒——真是神仙?老天,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好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当年得罪的是神仙,他到底会有什么报应? 随即,陈玉苦中作乐地想到,当年在沙漠里,韩晓晨在断崖边上隔断绳索其实对封寒来说不值一提…… 又往下看了一眼,陈玉嘴角抽了抽,没有任何犹豫地抱住了他身旁大彩带的腰。 四脚青偷偷从陈玉衣服里探了探头,然后感动地眯起眼,这一定是两位家长打算和好的征兆!他们早该如此了,长此以往,它和那头白痴豹子会心里不健康的! 落地的时候,陈玉万分不舍却迅速地松开手,后退到安全距离。 同时抽空扫了四周一眼,陈玉发现他们处在一个非常大的平台上,中间有块三人高的巨大石块,坑坑洼洼的,相当丑陋,明显经历了太多岁月的洗礼。 平台四周有五座石兽雕像,相貌古朴庄严,足有十来米,围成一圈,像巨人一般俯视着他们。 而平台的石面上,有许多亮亮的圆点嵌在石头里面,每个亮点有鸭蛋大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打量完后陈玉心里一震,这就是镜水湖鱼凫卧室的最后一幅画里的画的地方,看来最后一幅画就是他们举行仪式的场景。 然后陈玉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几天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的封寒。犹豫要不要对刚才的救命之恩说谢谢,同时惊诧地发现封寒居然救了他这个死敌。 封寒正冷冷地盯着他,怀里甚至还抱着他原来的尸体。 陈玉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实在不敢激怒封寒,尤其是在封寒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变态的情况下。 正在这时候,陈玉脚下的石头忽然动了一下,同时伴随着啪嗒一声什么裂开的响声。 “什么东西?”太过突然,陈玉吓的跳到了一边,然后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封寒。 封寒并没有回答陈玉的问题,却忽然问道:“鱼凫,也是陈玉?” “——算是吧。”陈玉又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才回答道。他现在身体是鱼凫的,而且他确实也是陈玉,根据那些证据,鱼凫应该就是陈玉。只不过他只有陈玉的记忆,没有定点鱼凫的记忆。陈玉琢磨着趁洛清没有下来,先解释几句,“老实说,我也没弄清楚,其实我一点也没有以前的——”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玉张口结舌地看着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的封寒,困难地回想着,难道封寒曾经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吗?难道他看起来很喜欢自虐? 正在这时候,周围噼啪的响声更多了,陈玉终于发现是那些亮点上都有了裂痕,“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陈玉忽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他感到必须采取什么措施,阻止这些东西—— “要出来了。”封寒看着地面,喃喃说道。 “什么出来,出来会怎么样?”陈玉焦急地问道。 “这里的人都会变成那种样子。”封寒抬眼看着平台下面。 陈玉探头一看,倒吸了口冷气,刚刚没注意到,平台下面,密密麻麻地围着不少人,却都是石像,只不过这些石像表情异常生动,而且都非常痛苦,那种痛苦像是从石头雕琢成的眼睛里喷发了出来。 变成石头?不管怎么样,陈玉清楚这些东西是千万不能出来的,忙接着问道:“怎么阻止?” 封寒似乎刚意识到问话的陈玉,脸色顿时阴郁起来,完全不打算搭理陈玉。 “我们要不要等会儿再翻旧账?!你先告诉我怎么阻止它们——”陈玉急了。 封寒猛地停住了脚步,杀气腾腾地看着陈玉,终于说道:“启动仪式。”说完转身往亮点破坏严重的地方走去。 启动仪式?陈玉忽然想到怀里的石头,忙掏了出来,手里的石头已经热到烫手的程度。可是这东西要怎么用?陈玉正打算招呼封寒,他肩膀上的四脚青忽然动了,它蹿到陈玉手里叼起一块石头就往高大雕像的头顶爬去,最后似乎是将石头嵌在了雕像的额头。 衡量了一下高度,陈玉果断地决定把这任务交给四脚青料理,虽然封寒也能做到,但是陈玉决不愿意指使正看他相当不顺眼的封寒。 在跟四脚青保证完成任务就把背包里最后一块牛肉奖励给它以后,四脚青的动作似乎更加欢快了。 又一次迈着四只小短腿跑回来,四脚青扒在陈玉胳膊上,观察了一番剩下的两块,将那块大的挑走了。 陈玉发现石块的安放顺序似乎也是固定的,如果真让他自己去放,绝对会出问题。 当四脚青把最后一块石头放上去的时候,陈玉松了口气,然后和四脚青一起抬头带着邀功的目光向封寒看去。 但是更快的,陈玉和四脚青的表情就变成了震惊慌乱。 封寒正将黄金匕首扎进一个亮点里面,但是随着最后一块石头被安置好,那些石头相继发出强光,而且那些光束都落在了封寒身上。 封寒一顿,随即抬起头往四周看去,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看向陈玉,带着愤怒到极点的表情,一把揪住陈玉的领子,将他拽了过去。 “你——你怎么了?这是干什么?”陈玉颤抖着抢先问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封寒的模样,就知道某些不能转圜的事已经发生了。 “你终于又一次成功地把我困住了,鱼凫。”封寒咬牙切齿地说着,同时手里的黄金匕首出现在了陈玉脖子旁边。 陈玉呆呆地看着封寒,有一会儿觉得心里疼得透不过气来。这是第一次,封寒直接称呼他鱼凫,仿佛陈玉这お稥冂第个人完全不存在。 冰冷的匕首紧紧贴着他的脖子,陈玉不能判断那把锋利的匕首是不是已经割开了他的皮肉,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等到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抬头看向封寒的眼睛。 他还不能死,有些事只能他去做。洛清和庄老大都一直想方设法让他启动仪式,虽然一个是逆向的,一个是继续原来的仪式。 虽然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过,但是陈玉知道,他们的举动足以说明那个仪式只能经过他的手去启动。 封寒的眼睛一直是漆黑的,隐隐透出金色,带着一种纯粹的高傲,偶尔还能看到深藏其中的温情。但是现在,那双眼睛里只有刻骨的寒意。 陈玉看着封寒的眼睛,缓缓地苦涩地说道:“封寒,放开我,我还不能死,至少让我把仪式启动了。” 封寒看着他,眼睛里的恨意渐渐被迷茫和空洞取代。 封寒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但是一直用力掐着陈玉脖子的手指渐渐松开了。他重新抱起放在脚边的陈玉的尸体,低头看着,不再看旁边的陈玉本人一眼。 陈玉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一句话:反正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有了,你想要什么,就都拿走算了,这么漫长的时间,我已经累了…… 第155章 仪式 陈玉往正中间的巨大石块走去,到了近前,伸手开始擦拭正对着胸口处的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浮土被擦掉后,出现了一个不太大的长方形凹槽。 陈玉慢慢从胸口拿出那块从他胎记里挖出来的玉,将玉小心地放进凹槽里面,透明的玉开始改变颜色,变成泛着光的灰蓝,而凹槽四周的石块开始碎裂,露出里面描绘着黑色怪异文字的金属。 陈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伸手按住玉开始往右旋转,随着玉的转动,他的手指和玉接触的地方,开始不断滴下鲜血。 但是陈玉的动作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石块内部发出沉闷且巨大的响声,然后是巨大的齿轮转动的声音,那声音从中间的石块一直链接到五座雕像底下。 然而,在这么嘈杂的响声中,陈玉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叹息,那声音低低的,陈玉却觉得他的灵魂都开始颤抖,快停下来,必须停下来,不然,会后悔…… 陈玉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发现从他走向中间石块开始,身体就像是被另外一个人接管了一样,所有的动作都不开始受他控制。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举行仪式,也根本不该知道玉应该放在哪里,更没打算在弄明白之前就转动那块玉…… 陈玉狠狠咬在舌头上,钻心的疼痛过后,他嘴里充满了血腥味。然后他颤颤巍巍的用右手将自己不听话的左手从玉上扯了下来,迅速转头往后看去。 封寒居然没有看着怀里的尸体,而是抬头看着他。 但是陈玉看不清楚封寒的表情,因为封寒周围布满了数不清的细小光线,那些光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慢慢扩散着,往五座雕像而去,雕像额头的石头开始吸收那些光,亮到刺眼。 就算看不清,陈玉却感觉到那双漆黑锋利的眼睛黯淡了下来,甚至里面的愤怒也没有了,只有微弱的悲伤和失落,更多的是茫然。 陈玉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面前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甚至比他的死亡还可怕。 “不……不,我没有想要继续仪式……”陈玉看着封寒喃喃说道,然后他的右手用力握住了身侧的匕首,让疼痛将身体的无力感驱散,接着用力握住那块玉往左边旋转,匕首割开的手心将玉彻底染成红色。 他不应该再拿封寒任何东西,而是把封寒的东西都还给他。他绝对不会让封寒消失,他一直是这么打算的。 直到玉再也转不动了,陈玉才僵硬着停了下来,再回头,发现封寒周围的光消失了,才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 封寒也回过神,皱起眉看着四周,然后朝陈玉喊道:“停下!快过来!” 转到最左边之后,陈玉的手垂了下来。 玉忽然碎掉了,一直平静的悬崖底下忽然起了一阵风,那些玉的碎屑慢慢飘向了空旷的平台上。然后在空中慢慢移动,直到变成了一个画面。 就如同电影一样,开头是一个黑衣的少年独自出城,在湖边遇到了虚弱却冰冷的白衣少年。黑衣少年给白衣少年留下了食物和伤药,甚至接下来几天一直来看白衣少年。 冷淡的白衣少年终于开始正眼看黑衣少年,虽然说话极少,却也能看出不再拿黑衣少年当陌生人。 日复一日,当黑衣少年又一次拉着白衣少年兴奋地说着家里琐事的时候,白衣少年忽然说道:“鱼凫,我要回家了。” 黑衣的鱼凫惊讶地看着他,“那行,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说起来我一直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你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到城里帮助我行吗?” 白衣少年默默摇了摇头,说道:“那不可能,我回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看到黑衣少年震惊且不敢置信的眼,白衣少年又加了一句:“太远了,就算我回来,你——也不会在了。” “你家到底在哪里?”鱼凫惊怒地问道。 “在另外一个地方——在天上,很遥远的星系,要走几十年。”封寒第一次给鱼凫讲起了他归属的地方,他们的寿命漫长到可怕,更强大的甚至有不能想象的能力。 鱼凫喃喃说道:“原来你是掉在这里的仙人。” 最后鱼凫静静地看着封寒说道:“等我登上皇位,你再离开,行吗?” 封寒沉默着,却没有拒绝。 又过了一年,封寒送给鱼凫一颗青色的珠子,让鱼凫滴血在珠子上,珠子裂开,一条青色的四脚蛇钻了出来。它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然后抱着鱼凫的手指,呜呜叫唤着。 鱼凫越来越多地问起封寒家乡的事,知道封寒离开的能量封印在石头里的时候,战争开始了,为了击败外敌,而且要证明鱼凫比两个兄长更出彩,鱼凫向封寒借了一块石头。 最后,鱼凫如愿登基为帝,在他走上王座的那一刻,封寒来到了宫殿门口。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渐渐走进的封寒身上,然后慢慢地那画面开始扭曲,然后分散开,渐渐组成一个人像。 平地上的陈玉和封寒惊讶地看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像,那是陈玉现在模样,鱼凫。 那个虚无的人看着两人中间,仿佛根本看不到两个人,他静静说道:“看来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逆转仪式……” “封寒,你在这里,对吧。这是我封存在这里的一段记忆,记忆里只有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年。后来——我骗走了你的石头,想去天上,在你和你的仆人的追杀下,却根本没有举行仪式的机会。” “直到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神仙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碰的,长期拿着这五块石头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后来我只能利用那个传说中的山洞要你的心脏。利用你送我的赤丹让我的人获得长生,只是,你从没有告诉过我赤丹有毒……” “就算我和我的人都得到了长久的生命,和你们那些人总是不同地,总有一天会遭到反噬。只有去你离开的那个神仙待的地方,才能真正拥有长生。一千多年来,我却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只能选择转生仪式来彻底摆脱你,并且为了绊住你的脚步,我控制了盗墓七大家族,安排好了转身后所有的事,给你准备了经过特殊处理的祭品。” “不过,现在看来,果然都没有困住你。”鱼凫冷静说道,“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解脱了。细想起来,我追求了这么多年的长生和成仙,也许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因为和你反目后,我再也没有过那样快乐的时光。但是,自从我背叛欺骗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能回头了。” 说到这里,鱼凫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封寒,你赢了。如果可以,放了跟着我的那些人。还有,这几千年来,我一直欠你一句话……对不起。其实,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最初的我,也许是你所说的人类地欲望,也许是其它的东西。所以,封寒,临走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转生仪式一个灵魂只能转生三次,但是陈玉的身体其实是我转生的第四次。小心,那个帮我举行仪式的人说也许有两个——” 然后画面开始消散,最后归于虚无。 平台上传来了脚步声,上面的人终于下来了。 在看到底下两个人的时候,洛清、凌云尤部长等人脸上露出了激动万分的表情,而庄老大等人则脸色灰败,阿吉想跑过来,却被莲生死死抓住。 “别过去,仪式启动,根本出不来,进不去。” 五座石头雕像的额头重新出现光柱,不过这次却是对着封寒传递那种诡异光线的。 光线所过之处,岩石变成了粉末,巨大的雕像开始坍塌。 那些充满毁灭性的光线瞬间填充了整个平台,陈玉身后的石头开始大块大块的往下掉。 陈玉苦笑起来,他不是不想走,只是他知道他已经没法走了。穿过他身体的光线太多了,血液都没有机会流出来就蒸发在了空气中。 原来结局不是最可怕的,却也远远不是他想要的。 因果报应,坏人的结局也许有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大多数都是恶有恶报,尘归尘,土归土。谁叫他真是那个该死的鱼凫的转生…… 陈玉一直看着封寒,完全无视了那些不断毁坏他身体的光线,封寒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最后,陈玉说道:“封寒,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没想起前世的事,即便那样我会选择继续仪式,会活下去。我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我很庆幸,这就是我,一直是陈玉。我唯一的遗憾,是我居然忘记了前世的你。” “封寒,就算你不懂感情,但是,我爱你……” 封寒的眼睛一动,眼前的耀眼的光线最后一闪。 雕像消散了,平台上那个人也灰飞烟灭了…… 封寒怔怔地看着前面,直到最后一刻,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里的感情,都无不像极了那个和他生活在一起很长时间的人,他一直都是陈玉。 第156章 离开 光线最浓烈的瞬间,封寒本能地用手护住了怀里的尸体,但是那个人却在他眼前消失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第二次遇到,就算他恢复了所有力量,依然什么都抓不住。为什么不听他的话过来?就算是当年的鱼凫,他也只是想拿回东西,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鱼凫是他的唯一的朋友,而陈玉…… 封寒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慢慢抬手捂住了心口。以前没有心的时候,全身冷冰冰的,没有任何东西能牵引他的情绪;而现在,他的心脏明明已经被陈玉还了回来,他却还是觉得这里空空的,像是还回来的那个人又把他的心带走了。 那种无可言说的孤独,无法纾解的悲伤,许多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从来没有在意过的感情,在这一刻填满了他的心口,疼痛,恐惧——如果这就是陈玉所说的爱,那么他一定也是爱陈玉的。 陈玉委屈的,无辜的,灵动的眼,欺软怕硬实际上非常好相处的性格,笑着说话的样子,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逗着豹子和四脚青的样子,用那种充满深情的眼神看着他发呆的样子——仿佛全部清晰地印在了他灵魂里,一闭上眼就能浮现出来。 不同于任何人,陈玉对他来说是无可取代的。最残忍的是,在明白这种感情的时候,他永远的失去了他。 看着空荡荡的平台,封寒第一次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垂下眼,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陈玉的尸体,然后将唇印在了陈玉的冰冷的唇上,喃喃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很早之前,其实已经全部都有了。” 他的所有,甚至感情…… 洛清,尤部长凌云等人站在封寒身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却眼光复杂地看着从没有看见过的主人。 阿吉慢慢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悲伤到难以形容。 庄老大找到那个假扮陈玉母亲的青年,站在阿吉旁边木然绝望地看着封寒怀里的尸体。他是希望王能带他们离开,所以费尽心机地即使杀死陈玉也希望鱼凫能醒过来,哪怕是再见鱼凫一面也好,但是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平台中间,那块巨大的石块在光的照射中表层完全碎裂下来,露出里面雕刻着黑色花纹的金属。 “封。”洛清担忧地轻轻叫了一声。 封寒抬头看了一眼,抱着陈玉往中间走去。虽然冰冷悲伤,但是或许是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的原因,封寒整个人更加耀眼,让人不敢直视。就连站在他身边,都有双膝下跪的冲动。 封寒走到中间的巨大金属面前,抬起右手,暗金色的指环开始自动旋转起来。无数辨别不清的发光字体由指环投影在金属上。 在洛清等人渐渐激动的表情中,巨大的金属往四周慢慢散开,然后整个凌空铺在平台上,金属离地面不高,三级台阶延伸下来。 厚厚的金属上面,全是闪着莹莹蓝光的装置。 封寒收回手,说道:“洛清,凌云,尤,你们带着所有人上去。” 停顿了一下,封寒想到了鱼凫之前留下来的话,转头看向阿吉和庄老大,冷冷地说道:“七大淘沙家族的诅咒我有办法解开,但是你们两个服用了赤丹,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材料,解决不了。你们两个跟着回去,凌云,到时候你帮他们消除赤丹的影响。” 凌云一愣,随即答应了。他们下来的时候,其实看到了鱼凫最后的影像,就算再不愿意,凌云也不会质疑封寒的决定。 阿吉没有说话,自从看到陈玉消失,他根本没有注意过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 而庄老大则抱着青年的尸体,摇了摇头。 封寒沉默了两秒,说道:“到了那个地方,那个青年还有机会被救回来。” 庄老大脸色变了,震惊地看着封寒,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尸体,咬了咬牙,说道:“那行,我去。” 阿吉则回过神,盯着封寒的眼,问道:“那鱼——陈玉能不能被救回来?我记得你也给他吃了赤丹。” 封寒看着阿吉充满期盼的眼,摇了摇头,“我给他服用赤丹的时候,这具身体里已经没有灵魂了,赤丹只可以保留住身体里原来有的东西。”看着阿吉又面如死灰的模样,封寒又说道:“也许那里有挽救陈玉的办法,你可以去找找。” 阿吉眼睛亮了一下,沉默着站起来,说道:“我也去。” 庄老大走了几步,回头对着身后说道:“庄齐,以后庄家就交给你了,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家主。”然后又看向其他人,“各位,封寒大恩大义,答应会帮我们淘沙帮派解除诅咒,大家到底也没有白来一趟,诅咒没有了,大家也可以放心了。我还有别的事必须去办,以后庄家就靠大家照应着了。” 庄老大客气了几句,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和阿吉往中间金属台上走去。 庄家的人和七大门派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庄老大,这个暗地里淘沙门派的老大,同时也是最厉害最精明的老大,组织了这次行动,最后却一个人离开了。 两人心事重重的在洛清等人怪异的目光下走上了台阶,吧嗒一声,什么东西从青年身上掉了下来。庄老大皱着眉,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是一块夔龙纹玉玦。 阿吉惊讶,“是那块玉佩……” 庄老大愣愣地低头看看青年,喃喃说道:“今天发生的事都像是注定的一样,这玉佩的主人原来是陈圆圆,主人将尸变的陈圆圆做成了生蛇蛊,又安排人将玉佩送到祭品手里,到时候美女蛇肯定会追杀祭品和……,没想到最后却害了罗蒲。” 阿吉可能是因为找到了救回陈玉的希望,哪怕那希望十分渺茫,脸上也没有那么绝望了,低声说道:“你把罗蒲派过去保护主人,这么多年,他对主人的感情还多了亲情,更不可能看着主人受伤。等我们过去,一定可以救回罗蒲和主人。” 庄老大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带着罗蒲的尸体站到了众人身后。 等所有人都上去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封寒并没有上来,而是一直抱着陈玉的尸体站在下面,一副根本不打算上来的样子。 洛清和凌云等人慌了,洛清说道:“封——时间马上到了,您该过来了。” 封寒低头看着怀里的尸体,最后轻轻笑了起来,“我会送你们回去,我留下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洛清脸色一变,焦急地劝道:“可是他已经——如果您愿意,也可以带着他回去。” 凌云也急了,说道:“主人,您是我们那里未来的王,如果您不回去的话,您父亲和母亲会担心的。” 封寒沉默下来,更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尸体,他想回去,但是陈玉一定更愿意留下来。如果他真带着这具尸体回去,那么他留在身边的,就只剩下尸体了。 而且,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多到他已经无所谓了。 也许他会试着喜欢上这里,这个能找到陈玉的影子的地方。 “……不,你们先走,如果哪一天我想走了,再回去。”封寒摆了摆手,开始转动另外一只手的指环。 “不,您不能这样——不该这样。如果您非要留下来,我也留下来,等您一起回去。”洛清着急地说道,如果封寒留在这里,那么他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凌云也跟着要求,非要陪封寒留下来。 尤部长也站到了前面,“封,很多年前开始,您就是我们的主人,没有离开主人的仆从,否则我们什么也不是。” 后面又有人申请跟着封寒留下,看到封寒太过坚决,又请求封寒至少留下来一个人。 封寒看着那些人,沉默着,他扫过三个忠心的手下。 看到洛清的时候,封寒回想起陈玉手机里的那段录音,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到他们原来的家乡,封寒最后说道:“尤部长留下来,你们都回去。” 洛清不敢置信地看着封寒,封寒居然留下了尤部长,而不是最信任的他。不,他不能这样离开—— 凌云也红着眼,急迫地想下来,无奈屏蔽罩已经在尤部长离开以后,重新开启了。 尤部长下了台阶的瞬间,金属外缘升起的透明物质,已经将所有人都包在里面,就像一个巨大的飞船。 在洛清和凌云伤心欲绝的目光下,封寒的指环开始发光。 透明物质里面升腾起白光,然后开始模糊,像是在疾速转动。 五分钟之后,那东西再次停下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封寒动了动手指,透明屏蔽罩又退下去,然后金属又重新包裹成一间巨大金属房子的模样,甚是恢复了原来覆盖石块的假象。 “传送站的能量用光了,如果你想回去,要很多年之后。”封寒对着尤部长说道。 “能跟着您留在这里,是我的荣幸和骄傲。”尤部长平静地说道,眼底隐约透着坚定。 封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出黄金匕首,将手指划了一个口子,用小玻璃瓶接了半瓶血,递给尤部长,说道:“你帮那些人解开诅咒。” 尤部长点头应了,先向着马列走去。 马文青还明显没有从再次失去挚友的伤痛中出来,莲生却忽然用手拉了拉马文青的衣服领子,说道:“沈宣那小子过来接大师兄了。” 马文青回过神,猛地转过头,盯着莲生问道:“你是说陈叔已经安全了?到底怎么回事?” 莲生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上次在镜水湖我就察觉到不对劲,回去调查,还真查到不少东西。赶回来的时候凑巧看到洛清用药制住了师兄,将他救了出来。不仅如此,我还抓了一个人。” 马文青抹了把脸,问道:“谁?” “姜家的姜扬,在这之前,你先看看这些东西。”莲生说着,将一个大信封递给了马文青。 马文青打开,发现是一叠照片,而且是陈玉在青龙宫殿里拍的,是卧室里的那几幅画,不禁疑惑道,“这东西怎么了?” “你细看看,有个地方很奇怪。” 第157章 幸福 马文青翻着手里的照片,不确定地说道:“你说这东西很奇怪?我看看——嗯,有道理,小陈玉的女装其实也不错。话说回来,他这辈子要是女人,我早去提亲了……” 莲生沉默了几秒钟,从马文青手里拿过那几张照片,抽了一张出来,然后又拿出陈玉的手机,调出来想要的东西后,一起递给马文青,说道:“这都是墓室中那个神话故事的第三幅画,你看看手机里的和洗出来的有什么区别。” “唔,都是鱼凫取得胜利后,封哥来要东西,小陈玉不想还了,啧啧,他这种贪财的性格真是从古到今都没变——要知道,我可是感同身受,和封哥相当有共同语言,等等……”马文青拿着照片的手颤抖了一下,脸色发白,惊恐地说道:“陈玉身后那是什么鬼东西?” 莲生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你终于发现了,不只如此,后面几张洗出来的照片里都有这个东西。” 马文青将另外几张照片都拿过来,仔细看过去,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在手机里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画面,洗出来之后,立刻就让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第三幅画,也就是鱼凫不想把封寒的东西归还开始,照片里的鱼凫身后就附了一个淡淡的影子,影子模糊而虚幻,唯一看得清的就是影子左手腕带着一串灰色的珠子。 “这……” 莲生看了马文青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也听到了鱼凫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他转生的第四次,实际上一个灵魂只能转生三次。那么,再根据这几张照片,我们可以假象一下,古蜀王鱼凫身上——有两个灵魂。” 马文青瞪着莲生,过了好半天才干涩地说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莲生微微笑了,“往好的一面说,古蜀王之所以性情大变,背叛他的朋友,是因为有东西暗中控制了他;往坏的一面说,古蜀王一方面追求长生,被欲望所迷惑,另外一方面又不想背叛朋友,形成了二重人格,也就是那个灰色的影子。” “而转生过程是公平的,既有鱼凫王的转生,也有这个邪恶影子的转生。他们两个有六次机会,但是别忘了,在镜水湖底陈玉已经又转生了一次,也就是还有一次机会。” 马文青张大嘴看着莲生,脸上慢慢浮出惊喜,“你的意思是小陈玉有机会再次醒过来?我们必须立刻告诉封哥!” 马文青猛地转身,往外看去,却发现下面根本没了封寒的影子。等他到处打听的时候,发现没有人看见封寒去了哪里。甚至平台上的四脚青和小胖也不见了踪影。 同时,抱着陈玉的尸体往外走的封寒,同样没有注意到,陈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悬崖下,莲生皱了皱眉,终于还是说道:“那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醒过来的是那个灰色的影子。” …… 七大家族的人在解开诅咒之后,全部上了悬崖,并且约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 尤部长暗中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山上风大,落日的余晖中,早发芽的叶子在风中尽情摇晃着。 马文青边往下走边回头看,当年他和陈玉一起跟着队过来,揭开了所有事情的序幕,然而,结束的时候,却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陪他来的那个人。 看到前面被沈宣扶着的陈森,马文青叹了口气,说道:“出了这事,最难受的还是陈叔,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事实上,知道了下面发生的事情之后,陈森甚至不愿意下去看看。那种深沉到不能掩饰的悲痛,一直环绕在他周围。 莲生摇了摇头,“大师兄失去的远远不止一个儿子……别的不说,他的三个徒弟,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小徒弟好像是跟着师兄下墓的时候,惹怒了师兄,被他赶走了。听说后来回来找过师兄几次,师兄都没有见他。” 马文青慢吞吞地灌了口酒,然后递给身旁的莲生,接道:“老二赵离我知道,跟着咱们去湖里,被那个死去的老八给带下去了,其实他死的实在是冤枉。” 莲生诧异地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酒瓶,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时时惦记着,他是自己葬送了自己。” “你一说也是,我记得他当时死活要跟着封哥下湖,何苦来着,倒把自己给搭上了。” 莲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你刚刚在里面说抓了个人,是谁?”马文青走了一段才想起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姜家的姜扬,后来又让人把他给救走了,不过……我给他留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马文青看了莲生一眼,稍稍往远处走了两步。 最前面的沈宣将陈森扶到车里,回头望了山上很久,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 镜水湖边,乃保老爹看着黑漆漆的湖面对旁边的人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湖边的寒气更重了?” 老喇嘛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老哥要不要去我那小庙里凑合凑合,闲来还能说说话。” 乃保老爹摸着明显兴奋起来的大黄狗,笑着说道:“行,那我可就叨扰老弟了。” 平静的湖面下,漩涡越来越大。而穿过湖水最底层的通道,那扇曾经被陈玉的血打开的大门已经永远关闭了,上面锁着一把精致的锁。 如果马文青或者陈玉在的话,一定大吃一惊,那是莲生一直随身带着的、连陈玉都打不开的一把锁。 厚重的石门封闭了青龙宫殿,也挡住了里面所有的响动。 巨大的青龙宫殿里,正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像是一条看不到边的青龙正在发泄它的怒气。 青龙宫殿第五层入口处,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赫然是被越附身的姜扬,他被一个人掐着脖子拎在手中,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 那个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可以阻止逆转仪式的地方?” 姜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被人设计了,我们再也出不去了……也许那个人都没有想到,会连着你一起设计在里面。你控制主人的灵魂,挑拨我和主人的关系,引导人们心里的欲望和恨意,结果最后你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才是报应!哈——” 姜扬笑了几声,就被抓着他的人用力掐住了喉咙,急促地咳嗽了一声,又没了声息,身体却剧烈挣扎起来。 抓着他的那人五官扭曲起来,尖利地喊道:“报应?!那你就留下来陪着我,我会利用你的灵魂再活很久,等着下一个将我放出去的人——” 被狠狠扔在地上的时候,姜扬用手捂着脖子,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嘶哑地说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也许主人早就模糊地感到你的存在了。其实,莲生才是主人留下的最后一步棋,他是主人最小的兄弟,主人相信他更甚于我。当年,主人找个了人在局面不能挽回的时候结束所有一切,到现在,我才知道是他。” “镜水湖,青龙墓,是主人给自己准备的最后的墓室,没想到用在了你我身上……”姜扬疯狂地大笑起来,随即被身后的人一脚踢下了第五层。 站在第五层楼梯口的人,如果忽视脸上的狰狞,可以称得上五官清秀,身段苗条,竟然是失踪很久的——王苗。 她冷冷地看着第五层下面,最后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抬脚往下走去。 王苗的左手手腕上,一串灰色的珠子正发着幽幽光芒。 …… 丽江城郊,一座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内。 小胖两只前腿扒在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陈玉,努力将自己能想象到的深沉而悲痛的表情都摆在了脸上,站得久了,两只胖乎乎的后腿不时挪动几步来缓解麻木乏力。 而堂而皇之地窝在床边的,正是它不能上去的元凶——四脚青,这家伙跟着陈玉出门一趟,居然、居然长个了,而且长这么快!简直令人发指! 这直接导致了一件更令人沉痛的事,它打不过四脚青了…… 小胖愤懑地再次瞪了四脚青一眼,用舌头细细地舔了几遍陈玉的脸,然后转身朝沙发走去。不就是没毛吗?!不就是身体比它长吗?!早晚、早晚有一天,额,等等,豹子的毛掉光了,也会长那种难看的鳞片吗?要不要冒这个险呢,以后还敢不敢照镜子呢…… 豹子疑惑着,暂时性地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而四脚青从始至终都老实地窝在陈玉手边,半眯着眼,享受着这惬意的一刻。只有在豹子愤愤离开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尾巴动了动,就又垂下了头,搁在前爪上闭目养神。 门口想起了脚步声,小胖维持着思考的姿势没动,只是把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四脚青抬头看了进来的封寒一眼,就往旁边的桌面上跃去。 封寒站在门口,看了床上一眼后,敲了敲门板,说道:“现在,出去吃饭。” 两只动物果断且安静地迅速起身,一起往外走去。虽然它们一致认为封寒是这世界上最不会做饭的人没有之一,可以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是这家里现在管着喂食的家长。 封寒关上门,在床前停下来,静静地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然后转身向浴室走去。 陈玉是在一片朦胧的水声中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面。过来好一会儿,他才确定了他还活着的事实。 谢天谢地!他又回来了!活着实在是太好了!封寒,陈森,马文青,莲生……他更渴望和他们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甚至想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然后拥抱他们。 陈玉在床上感动地想着,同时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下地了,最后那一刻的痛苦,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 不过,之后那一刻,他倒是愿意这辈子有空的时候就倒带几遍的。 那时,他刚刚进入这个身体,就有些微的意识了,只是醒不过来。封寒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他都有些印象。 那一瞬间,巨大的惊喜充满了他的心脏,甚至整个灵魂。他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封寒留了下来,并且听起来是为了他。 沉浸在幸福中很久,陈玉才想起来他该第一时间去告诉封寒。 等等,这种全身无力的感觉,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缓解过来? 陈玉眨了眨眼,悲剧地发现他最大限度也只能动动手指。难道是又一次转生的后遗症?暂时性的还是——他绝对不要全身瘫痪啊啊!陈玉惊恐地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原本温暖的屋里变得有点冷。 陈玉费尽力气半抬起头,然后看到浴室门口,封寒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个,我……我回来了。”陈玉张了张嘴,最后决定先打个招呼。 惊喜的欢迎和拥抱看来是没有了,封寒脸上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喜色。 发现封寒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后,陈玉小心地往屋里瞄了一圈,发现连只救场的动物都没有——最后,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语无伦次地继续说道:“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留下来,不过,这实在太好了,我、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看着封寒越来越杀气腾腾的眼神,陈玉打了个寒战,战战兢兢地补充道:“……额……我的意思我太感动了……” 封寒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没法动弹的陈玉抱起来,用力抱住他,然后将头放在陈玉的肩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其它什么,封寒抱着陈玉的胳膊都有些发抖。 他的手劲极大,眼睛慢慢染了金色,里面有着难以见到的恐惧和脆弱。 陈玉稍微动了动,觉得肩膀处热乎乎的。 好吧,虽然封寒一贯霸道别扭,他现在总算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了,当然自己之前也不知道,但是——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陈玉脸红了。 很久之后,封寒终于控制住颤抖,然后慢慢松开手,两人深情对视了好一会儿,封寒用恢复了冷静的语调高傲地说道:“现在,是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而且看起来,你连家务活都做不了。” 陈玉一脸石化地看着封寒,张了张嘴,显然不知道这时候适合说什么好。 封寒却心情极好,毫不在意地低下头,重重亲了下去。 陈玉咳嗽出声的时候,封寒抬起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我会想办法物尽其用的……” 陈玉用更微小的声音说道:“喂——我现在不是你的祭品了,等等,青龙环还在不在?” 封寒指了指桌面,青龙还静静地摆在那里。 “你找到钥匙了?” “当时镜水墓里面你找出来的,五块石头和一把钥匙,我知道全是假的,但是那把钥匙正好是青龙环的钥匙,我当时拿走了。”封寒说道,同时用手指在陈玉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说道:“虽然青龙环不在了,不过祭品就是祭品。” 陈玉并没有生气,只是眼睛发亮地看着封寒。在那种时候,封寒还一直记着帮他找钥匙,也许,封寒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事实上,他做的要比说的多很多。 封寒渐渐停了下来,午后明媚的阳光中,怀里的身体温暖熟悉,那双漂亮灵动的黑色眼睛让他窒息。 他还活着,和他一起存在着,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祝大家中秋快乐!月圆人团圆! 终于完结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说实话很舍不得,尤其是一路相伴的大家。每每都能在文下看到一直跟着的姑娘,心里特别感动,谢谢大家的陪伴。鞠躬…… 番外会有的,定制的话,等我检查完错字,大概两个星期左右>< 最后,为了新文,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专栏。来没来的都发小胖,四脚青和一块有脸那么大的月饼! 第158章 番外:一家四口 陈玉面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食物,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直都是让它们吃这个?”同时用手里的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肉块,和另外一侧经过油锅烹炒后依然翠绿可爱的西兰花,他敢打赌封寒在蔬菜下锅之后不出五秒就把盘子端到餐桌上了。 熟肉是直接买回来的,味道和火候应该不用太过怀疑,但是,蔬菜真的熟了?另外,每只动物旁边的一杯牛奶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搭配方法? 封寒扫了陈玉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直到对面两只无辜且懂得审时度势的动物含泪开始努力啃西兰花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肉吃掉了。 然后封寒点点头,很有自信地说道:“我觉得还行。” 陈玉咽了咽口水,同样谨慎地选择了肉块,吃完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看来这附近的熟食店不错。” 封寒在心里表示了赞同,然后熟练地应用一家之主的地位宣布,基于最基本的餐桌礼仪,所有人都不能浪费粮食,要全部吃完。 陈玉震惊地看了看同样瞪大眼的小胖和四脚青,然后默默地低头用餐。 封寒皱着眉头将盘子里剩下的蔬菜吃完,然后下楼了。 陈玉努力幻想自己是只兔子,麻木地啃着翠甜的胡萝卜,最后终于把盘子里的食物都消灭了。抬起头,看到小胖嘴边的毛沾满了鲜牛奶,四脚青也正在打嗝,陈玉不禁咧嘴笑了。 陈玉推起轮椅,将餐盘收拾到厨房清洗。他的身体在两天内有了明显的好转,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是生活基本可以自理。而且医生说如果复健做的好,很有希望重新站起来。 餐厅,小胖无声和它的异父异母兄弟对视着:封寒一定是故意的,陈玉没在的时候他从不要求我们吃完!它是一只豹子!豹子!动物世界有说它是肉食动物,额,应该是的!这样下去真的没事吗…… 四脚青沉思着点头:我有看到他在网上偷偷查餐桌礼仪,他头一次当着陈玉的面当家,估计在紧张,所以,他一定是想做给陈玉看的…… 两只动物边用爪子摸着自己胃边思考着,别扭攻什么的,实在太讨厌了…… 陈玉简单地收拾了屋子就去休息了,因为封寒在下面工作,所以陈玉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暖暖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被窝往外爬,最后一只毛茸茸的头在他脖子边上探了出来。 幸福美好的亲子互动还没来得及开始,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小胖嗖地一下又缩回了被窝里面,陈玉终于肯定这家伙绝对的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动物。 封寒走了进来,给陈玉端来一杯水。看陈玉喝水的时候,封寒并没有离开,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等他把杯子放下后说道:“下去待会儿。” 看陈玉点头,封寒就将陈玉抱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一楼是封寒工作的地方,开了个小型书店,大多是旧书,珍本,同时店主还可以鉴定古玩。 每次看这个小店,陈玉心里都免不了几分惊叹,嚣张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封寒居然会开一家书店,而他坐在柜台后面居然一点也不显得违和。 古典的装潢,幽雅的氛围,午后明媚温暖的阳光,都显得年轻俊美的店主更加神秘。 陈玉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半天没有翻页,怔怔地看着封寒,心里感叹着,这真是他之前所想象过的最美好的生活,除了他现在不能动弹,除了店应该是他的,然后他随便奴役封寒…… 总之,梦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毫不起眼的建立在郊区的小店居然有不少客人,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客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封寒起身关了店门。 他看起来心情极好,走到窗边对陈玉说道:“我们出去散步,然后顺便吃晚饭。” 陈玉忙将手里的书收了起来,被扶到轮椅上的时候他看到小胖和四脚青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二层小楼后面,是另外一个惊喜。 不知道封寒怎么弄的,这小楼带着一个大约十来亩的果园,有的地方也种了些应季的蔬菜。这给越来越大的豹子和四脚青提供了放风的场所,同时两人在林间散步也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 “怎么会想到在这种地方来开店?”陈玉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封寒说道:“唔,我记得你以前说起过想拥有什么样的生活,作为一家之主,我总得负起责任。” 陈玉挑了挑眉,强忍住没有指出前两年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蹭吃蹭喝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封寒又问:“要不要和你父亲他们联系?还有马文青,我想他们都很担心你。” 陈玉哆嗦了一下,这样感性体贴的对话绝对不该属于封寒,他谨慎地看了看封寒,小心地说道:“不——等我好了,我亲自回去。另外……那个,今天我、我有得罪你吗?” 封寒正从包里往外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陈玉一会儿,在陈玉背后开始发寒之后,说道:“应该没有。” “那你今天收到好东西了?”陈玉不死心地又问道。 “没有,卖出了两件东西。”封寒认真回忆着,最后在陈玉期盼的眼神下,终于露出恍然的神色,走进两步,弯下腰,几乎贴着陈玉脖子说道:“哦,如果你是指你暗示的那个,我会满足你的。” 哪个?!陈玉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他到底有暗示了这家伙什么? 吃完晚饭,给林子里疯跑的豹子和四脚青打包之后,封寒推着陈玉又散步回来了。 期间数次有人偷偷观察封寒,封寒脸色渐渐难看,推着陈玉快步进了后面的园子。 拒绝封寒帮助洗澡无效后,陈玉索性和封寒一起挤在了浴池里面。 …… 虽然不能动弹,但是并不是全身没有知觉,所以陈玉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封寒,“喂,昨天和前天都——我们是不是需要休息几天?” 封寒的手更加肆无忌惮,非常干脆地拒绝:“不用,我知道你想要,今天白天你就用饥渴的眼神看了我很久,我都看到了。” “……我保证我没有!” “放心,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封寒从陈玉身上抬起头,亮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陈玉,满意地发现怀里的人脸色通红,和某个时候一样美妙,“……当然,如果你喜欢在浴室里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陈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气急败坏地吼道:“等等,我绝对——唔——” 路过浴室的小胖几乎要同情陈玉了,可怜的妈妈,自从回来后,就被封爸爸这样那样,相比较起来,吃素又算什么?!被四脚青欺负又算什么?!——早晚有一天,它还会再把四脚青压在身下的! 用爪子抹了把实际并不存在的眼泪,小胖抬起下巴,昂着头,欢快地往四脚青和它共同的屋里走去,它需要四脚青那家伙帮它把背上的背包拿下来…… 第159章 番外 回家(一) 小胖伸了伸懒腰,幽怨地看了茶几上的牛肉干一眼,自从上次那个穿白大褂的恶人说它体重超标之后,封寒和陈玉就严禁它在饭后吃零食了,包括它最爱的肉食和最新感兴趣的蛋糕! 体重超标是什么意思?!那个庸医! 有见过这么健美的豹子吗?他一定是嫉妒,嫉妒!看这流畅的肌肉线条,这美丽的花纹,这大大的猫眼,这——小胖尽量往旁边闪过一点,最后愤愤一甩头:妈的,镜子太小了,照不下了,算了,不照了! 房门吱呀一声,小胖最讨厌的某种动物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当然和它的猫步比是远远不及的啦。 走到床边,看了上面的小胖一眼,就轻捷地往茶几上跳去。 小胖闭目养神的眼睛眯了起来,它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当着它的面咬肉干啊啊啊! 这悲催的人生,实在是无可忍耐了,小胖蹭地站了起来,又觉得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于是尽量昂起下巴,往门外走去。 这个时辰,陈玉要准备午饭了吧,一定开始准备了吧,T^T。 陈玉确实是在准备午饭,他拉开冰箱的门,犹豫着,他爱吃鱼,封寒更爱吃炖牛肉,小胖和四脚青,唔,那两个吃货有什么不喜欢的吗? 最后,陈玉将牛肉拿了出来,又拿出两块土豆,西红柿,然后将凑进冰箱门里巴望的豹子向外巴拉:“喂,上次体检,全家就你一个肥胖患者,不觉得可耻吗,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陈玉说着,顺手将冰箱门关严实了。 看着豹子一脸委屈不甘,陈玉笑眯眯地弯下腰,“小胖,如果你能在我做完饭之前把客厅收拾干净,我会考虑给你点儿牛肉尝尝。” 小胖眼睛顿时睁大了,欢快地溜达着往客厅奔去。可怜的动物根本不知道,人类是狡猾的,可耻的,它的家长根本不打算给它多少甜头,只希望把它打发出厨房,顺便多锻炼锻炼。 一个小时后,封寒从楼下走了上来。 客厅异样整洁,平日懒散的豹子正努力把一个靠垫从沙发背后巴拉出来——当然,这种坏事之前也绝对是它或者四脚青做的。 餐桌上摆着两荤两素一汤,香气扑鼻。封寒往桌上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随即走进了卫生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陈玉和豹子已经坐好了,同时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豹子大约在等待开饭,而陈玉…… 封寒拉开椅子的同时,四脚青跳上了小胖旁边的位子。 “多吃点,上午人多吗?”陈玉殷勤地盛了一碗米饭过来,同时问着。 “还行。”封寒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明明已经够偏僻了,为什么人还是这么多,他是想负起养家的责任,但是他们主要的资金来源并不是这个小店,他也没有把古董生意做大的意思。 现在他和陈玉的生活非常完美,人再多了,他和陈玉相处的时间反倒减少了。 “那尤部长最近会来见你吗?” 封寒看着陈玉顺手给他碗里寒夹过来的牛肉,抬头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或者说,你有求于我什么,说出来看看,我说不定会满足你。” 陈玉脸色微红,靠啊,这才多少时间啊,再跟封寒用心眼已经完全不管用了,他转头假装看两只动物的进食情况,小声说道:“就是——就是快过年了,你要不要找个放心的人来看几天店,我们回去一趟。我好久没有见到,额,文青他们了。”陈森两个字到了嘴边,硬是被换成了排名第二的名字。 封寒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了然地看着陈玉:“明说不就好了,我懂,你想回娘家了。” 陈玉嘴里的汤喷了出来,然后开始大声咳嗽,同时脸色通红。 封寒眼里闪过一丝快得难以察觉的笑意,伸手拍了拍陈玉的后背,淡淡问道:“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吧?” “你,你,这些词到底跟谁学的!”陈玉气急败坏地看着封寒,“我是回家!和回娘家不一样!以后绝对不要说那三个字,是回家!” “好吧,那就依你的意思。”封寒无所谓地说道,然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到陈玉碗里,同时坚持己见:“但是我查过了,娘家就是你父母亲所在的家里。” 陈玉张了张嘴,不说话了,万一他解释那是女方专用,封寒说正好适合他怎么办? “那后天出发,你准备齐东西,我们开车去。”一家之主在饭桌上宣布。 豹子和四脚青对视一眼,嗷嗷叫唤起来。 陈玉眼里有着惊喜,本来他就担心,如果再乘火车,豹子的体型实在太成问题了。 然后,陈玉的惊喜迅速降温:“我记得我的车还在杭州,而且,你有驾照了吗?” 封寒抬起头,看了陈玉几秒,然后转开头,“当然,我买了车,也学了驾照。当时你还没有醒过来,后来你不能动。那段时间我就准备好了,我想,开车带你出门,也能让你看看外面。” 听了这个回答,陈玉的手一颤,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多得要溢出来。 封寒其实是有准备,他一直醒不过来,一直动弹不了的。他认真地为他们的以后做了打算。 也许为了封寒,为了他的感情,他付出过很多。 但是从面前这个人身上得到的,远比外人看到得要多,而且弥足珍贵。 陈玉低下头,用吃饭的动作掩饰自己眼睛里的情绪。 刚吃完饭,下面已经有客人上门了。因为两个人不喜欢外人打扰,封寒并没有找人帮忙看店。 不过这一刻,看着走进卧室准备午睡的陈玉,封寒开始觉得,也许找个伙计过来,是非常有必要的。 小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盘子,一块,一小块!那么一小块就是陈玉给它打扫了整个客厅的报酬!完全不够它塞牙缝啊,呜—— 垂头丧气的豹子忽然觉得有东西在蹭它的爪子,它立刻怒气冲天地睁开眼,就算它打不过四脚青,它也是有脾气的! 然后小胖发现面前有个小盆,那是四脚青的午餐盆,里面还有五块个头相当大的牛肉块,炖得软嫩的牛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胖咽了口口水,看了四脚青一眼,最终还是低下头狂吃起来。它知道四脚青也不过只有十来块而已,为什么这家伙会好心地留给它?但是现在谁还管这种事,先吃了再说!反正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储备食物给它——就是衣柜内侧的糖豆也绝对不行! 四脚青并没有什么表示,在看到小胖吃完之后,又低下头将盆往厨房叼去,陈玉睡醒之后会来收拾。 一个小时之后,小胖含着眼泪看向不远处的二层小楼。妈妈才是最善良的!别人都是不可信的! 吃人嘴短,午睡片刻的小胖应四脚青之约,背着书包来园子里散步。 我靠啊,你又不是狗,你有那么需要遛吗?现在都半个小时了,你倒轻巧,我可在负重奔跑啊啊啊—— 第160章 回家(二) 小胖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头搁在圆乎乎的爪子上,它真生气了。 不、不就是好久没回来了吗!马文青那家伙见了面就惊讶地喊它胖子——不是小胖,不是豹子,是胖子!难道他有资格指责别人吗?! 小胖用带着怨念的眼神狠狠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凑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们,陈玉,封寒,马文青,莲生,还有沈宣,要不是莲生笑眯眯地制止了它,它早就扑上去了——它有把握自己能好好教训马文青,在它小时候,马文青就经常打不过它了! 小胖开始怀念起几个月大的时候经常踩在马文青脸上的情景。 不只是小胖有怨念,马文青同样觉得万分郁闷,小陈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旁边那家伙怎么处处都来凑热闹。自从莲生看过他诸多糗事之后,马文青就看莲生相当不顺眼了。 “封哥,你们真不准备复出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们下地都没有安全感了。哎,现在队伍不好带啊。” 沈宣看着在那里感叹的马文青,嘴角一抽,“现在我们陈家除了我师父和师爷外,辈分最高的人为你保驾护航,你有什么没安全感的……” 封寒看了莲生一眼,眼光一闪,然后转头看向马文青,“我们都不会再下地了,陈玉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再下墓,不过,你们路过云南的话,可以去看我们。” “那必须的。”马文青拍胸脯保证着,“以后有机会去找封哥和小陈玉喝酒。听说封哥在开店?嘿嘿,我有好东西的话,也不发愁没地方处理了。自从小陈玉走了,我都没私房钱了。”马文青自己也清楚,想指望陈玉跟他一起下地已经不可能了,而且,经历过那件事的人也绝对不想看到悲剧再次重演。 陈玉能活着已经万幸中的万幸,但是——封哥当年跟小陈玉都势不两立的驾驶,怎么现在他们已经毫无缔介的你侬我侬了?这让他这个孤家寡人压力很大啊。 中午,莲生将陈玉拉到了没人的地方,笑着看了他很久,问道:“真没事了?” “嗯。”陈玉靠在窗户边上。 这两年,云南,沙漠,海底,雪山,镜水湖,转了一大圈然后又回到古墓,最初的目的在揭开冰山一角的时候慢慢变了模样。 一夜之间,真相揭开,他才是最后的那个坏人……他怕封寒知道真相,但是那时候已经根本停不下了。 虽然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证据摆在那里,他没有办法否认,他就是伤害封寒的人。 痛苦到最后,陈玉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的。结果——离开的人很多,他却留了下来。 “为了你的计划,努力了那么久,你最后还是放手了,也让所有的人都解脱了。”莲生眯着眼看着窗外,脸上有释然,还有隐约的寂寞,“可惜,当年那么多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哥,你满意吗?” 陈玉猛地转头盯着莲生,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人?!”而且,哥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莲生是千年前的人,难道他也中了的赤丹的毒?但是,为什么莲生没有和阿吉他们一起离开? “……我是你留下来的最后一步棋,不过,我并没有服食过赤丹,千年之前,我被你留在了西藏的山洞里,你利用山洞的愿望让我陷入沉睡。”莲生脸上渐渐没了笑意,陈玉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隐隐约约看出鱼凫模糊的影子,“我是你当年最小也最宠爱的兄弟。” 陈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莲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过去的噩梦又扑面而来,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完结。 “哥是设定让我等到你再次进来的时候醒过来的,不过后来,提前有人打扰了我的沉眠。陈家现在的老祖宗,也就是你的爷爷,为了破除那个诅咒,解救当年陈家当家人他的兄弟进入了那个山洞。最后他也没有找到办法,却阴差阳错把我救了回来。” “你居然是鱼凫的兄弟……等等,我爷爷进入西藏的山洞,你的意思是那最少是三十年前的事?”陈玉怀疑地盯着莲生俊美年轻的脸。 “我并没有长生的能力,只是山洞醒来之后的后遗症,我也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但是我的外貌确实还是有些变化的。所以,后来的事,甚至你出生的时候的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当年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鱼凫——我想陈森也知道。”莲生说道。 “不,不可能,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养大他?陈玉干巴巴地说道。 “当年的鱼凫,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实在是个让人恨不起来的人,他太聪明了。”说到这里,鱼凫停顿了一下,“当年哥选中了陈森的儿子,在举行转生仪式之前,把七大家族的人召集到古墓中,全部杀死。陈森察觉到鱼凫的目的,没有喝那杯酒,躲过一劫。后来他回家之后,发现自己儿子身上的胎记,是准备杀死你的。” 陈玉愣愣地看着莲生,为这些突然知道的真相喘不过气。 “但是后来他没有下狠手,在我们准备出手的时候,你的生母醒了过来,她——很喜欢你,甚至临死前还让陈森发誓不伤害你,事实上,陈森做到了。”莲生淡淡说道。 陈玉一时百感交集,在他模糊的记忆中,陈森小时候对他非常好,会让他骑在他脖子带他去开会,直到他懂事了,陈森就开始严厉起来,把他赶了出去,不让他接手陈家,让他发誓这辈子不下墓。 现在想来,没有哪一件不是为了他好。 陈玉的眼睛一阵酸涩,低下了头。 “不只是他,阿吉,庄秋,罗蒲——你母亲,跟在你身边时间最长的下属,都对你忠心耿耿。他们刚开始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一直在暗处保护你。” 陈玉愣了愣,阿吉他能理解,那个少年似乎后来才认出了他,一直毫无原因地对他掏心掏肺,但是庄秋和罗蒲? “他们想杀了我,母——罗蒲,大概是恨我的。”陈玉有些失落,二十多年的感情,虽然一直没有说出来,陈母确实是他心里血淋淋的伤口。 “你是指在镜水湖的通道里?不,庄秋和罗蒲特意引你们去镜水湖,然后又设计引来黑衣人,因为在那个你前世部署最多的地方,你才最容易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们只是希望你快点觉醒过来。除了越和那个人,没有人背叛你。或许这才是最令人讽刺的。”莲生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 “那个人……”陈玉的眉头一皱,他总觉得自己知道是谁。 “他在这里。”莲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了陈玉,那是镜水湖底的壁画。 陈玉一眼看到了鱼凫背后的影子,身体一颤,头开始疼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不过,你放心,他已经被我困住了,在你为自己修建的陵寝里面。我只希望,再也没有他重见天日的机会。”莲生说道,“其实,你能醒过来,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的身体是鱼凫的第四次转生,或许哥当年就知道了,他的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但是那次转生阴差阳错,你和那个人分开了。听你和马文青讲过的经历,你在镜水湖底已经经历了一次转生,是第五次,那个人转生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是第六次。而你能再次醒过来,才是奇迹。唔,或许当年你们分开的那次转生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是多重人格?”陈玉艰难地说道。 “谁知道?也许是双重人格,也许那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一直跟在你身上。”莲生讽刺地笑了笑,“也许你最后的一次转生只不过是为了设计离开的他。” 一楼闭目养神的封寒耳朵动了动,微笑起来,原来,他那次破坏鱼凫转生还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命运真是奇迹,他的陈玉,居然是他本人为自己弄出来的。鱼凫是不是双重人格并不重要,他能肯定,小时候的他当鱼凫是他唯一的朋友,但是这辈子遇见的陈玉才是他真正要的那个人。 也许当他从水晶棺材中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 陈玉盯着莲生,说不出话,几千年的时间,太多曲折悲伤的事,死了这么多人,全都是因为他一个人而起。 “对不起。”陈玉忽然说道,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抬头的一瞬间,隐约就是千年前的鱼凫站在了莲生面前。 莲生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盯了他很久,然后忽然大笑起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和鱼凫说话,哥,没有什么对不起,当年的人,除了越,大概没有人恨你。” “而且,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鱼凫了。但是,这件事并不没有彻底结束,在那个封闭的空间,还有东西想着回来。所以,你跟在封寒身边也好。不论如何,我不希望上次的事重演。”莲生笑着说道。 莲生从门口看着一楼的大厅,陈森带着沈宣在书房和陈家的人聚会,年底了,手下的人来汇报总结。 封寒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而马文青正四处追逐着豹子,小胖一反常态发挥出与它体型不太符合的速度,一溜烟地跑上了二楼。 最后,只要都活着,就好。 紧接着,门被撞了开来,小胖嗅了嗅,终于发现窗口的陈玉,含泪扑过来。马文青那个混蛋,居然越来越猥琐了! “喂,小陈玉,你这只豹子到底公的母的?”马文青的大嗓门从楼梯传了过来。 第161章 回家三 马文青敲了敲面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盛满了炖牛肉的盘子,斜眼看着小胖,狞笑:“想吃吗,吃就给老子过来。 小胖迟疑着,瞥了不远处盯着它看的四脚青一眼,昂着下巴走过去了。虽然四脚青肯给它吃,但是四脚青还要让它陪着跑步,实在是太麻烦了——它才不承认因为老吃四脚青的东西愧疚了呢! 莲生笑眯眯地看着豹子绕过他跳上沙发,在马文青那边低着头啃他刚刚炖好的牛肉。陈玉将家里的两只动物养得太好了,这就是虽然不是娇生,但是也要惯养的典型。看看这大猫肥的…… 马文青坏笑着往小胖身边蹭了蹭,抬手摸豹子光滑漂亮的背部。小胖不耐地抖了抖耳朵,没动,继续吃肉。 马文青边摸边转头跟莲生说道,“你说,小陈玉把豹子扔我这边算什么事。好不容易回趟家,还跟封哥两人出去爬山,整的跟二度蜜月似地。” 莲生笑了笑,将马文青的杯子里又倒满酒,说道:“年底了,陈叔那里人多眼杂,陈玉不在,这豹子也不可能老实待着,放你这里还靠谱点。万一给人看到,弄动物园里去,小陈玉要心疼死了。” 马文青其实只是嘴上抱怨,他从豹子小的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比陈玉还惯着豹子,边顺毛边看豹子用锋利的牙撕咬着牛肉,感叹道:“嘿,还别说,这家伙乍一看挺能唬人的。哪天我们再下地把这家伙带上,别的用顶不上,没存粮了还能让它逮两只兔子。” 兔子?低头吃肉的小胖眼睛一亮。 四脚青默默地看了豹子一眼,那怀疑的眼神让小胖万分恼火。 然后小胖吃东西的忽然动作一顿,抬头警告地盯着马文青。 马文青转头跟莲生嘿嘿笑:“妈的这家伙是个小伙子,还挺——健康的。” 小胖吃完最后一块肉,将头猛地扑进马文青怀里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后腿踩向马文青两腿中间:哼,不就是摸一爪子吗,陈玉有教过的,绝不能吃亏! 踹完一脚,小胖利落地跳下沙发,往门外奔去,在经过四脚青的时候,四脚青利落地蹿上豹子的后背,然后两只动物消失在客房门后。 莲生将差点跌下沙发的马文青扶起来,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马文青眼睛红红地瞪着莲生,嘶哑地说道:“我擦,怎么可能没事!你——你让它踹一脚蛋蛋试试……” 莲生努力忍着笑,将马文青扶起来,凑过来在马文青耳边说道:“要不我给你揉揉?” 马文青身上一僵,强撑着一把推开莲生,瞪了莲生半天,忽然笑了起来,吐出口烟,说道:“怎么着,想跟你马爷玩?” 莲生瞅了马文青两秒,凑过来就着马文青的烟将自己的烟点上,然后说道:“不行?” “妈的,当然不行,我家老头子还等着抱孙子,再说我要找也找小陈玉那样的美人……”马文青声音越来越低,这小子靠这么近是要干嘛? 莲生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那我符合不符合你的条件?” 马文青接不下去了,虽然和小陈玉不是一个类型的,但是眼前这个人的俊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感,那是一种现代人身上已经很难找到的感觉,看到了,就很难移开眼。 “要不,我们试一试,说不定我也会让你满意。”莲生眼角一挑,在马文青震惊的目光下慢慢凑过来。 “你,你是在引诱我?要——要知道,我早晚会结婚的。”马文青艰难地说道,同时眼睛死死粘在莲生脸上和露出来的秀气脖子上。 莲生眼睛闪了闪,笑着说道,“我不介意。” “可是你不是很吃亏?等等,有些不对劲,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对不起小陈玉他们,你毕竟是他的——那,那我们谁在上面?”马文青杂七杂八地说道,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冒热气。 莲生轻声笑起来,随手挑起自己衬衫的扣子,在马文青咽口水的声音中,说道:“如果你实在想在上面的话,我也没有关系。” 马文青马上抛弃了劝告莲生远离搅基之路的初衷,热情地帮着莲生把那件碍眼的衬衫扯下来,抱住莲生瘦削性感的身体就想往沙发上压。 “我们去床上。”莲生瞄了一眼客房虚掩的门,笑着说道。 “怎么这么多事儿……好,好吧,快点。”马文青猴急地拉着莲生进了主卧室。 豹子和四脚青从门缝边离开,往里面走,豹子走到盆子边喝水,喝了半盆后才跳上床,走到四脚青旁边趴下,开始舔毛。 舔到脚上的时候,因为过于肥胖而只能将后脚抬起来搁在四脚青背上。 舔了一口毛茸茸的爪子,小胖抬头看向四脚青,唔唔叫唤了几声:你说马文青能吃了小舅舅——是这么叫没错吧? 四脚青懒懒地看了看主卧的方向:我不认为他有那个能力,看陈玉和封寒就知道了…… 小胖深有同感地点了下头,继续舔爪子,舔完后为了表达对四脚青老实当自己垫脚的奖赏,在四脚青背上舔了一口。 然后在四脚青压抑的目光中,小胖吐着舌头皱着脸转了头:妈的,鳞片太硬了! 第二天,出来做早餐的还是莲生,豹子本来想去主卧室嘲笑马文青的,但是还没进去就让莲生拦住了。于是小胖很识大体地跑到厨房喝热牛奶了,反正封寒也是这么教育它的…… 吃中午饭的时候,小胖才看到了扭曲着脸出来的马文青,坐在饭桌前黑着脸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莲生为他夹菜的时候,马文青脸上有些绷不住了,推开莲生:“老子自己有手有脚!还有,你赖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该,该滚了!” 莲生笑眯眯地坐在了他身边,过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你不会上了床就打算始乱终弃吧。” 马文青抬眼气愤地瞪向莲生,这小子典型的占了便宜还卖乖! 莲生凑了过来,用手安抚似的抚摸马文青的背:“明明你在上面也很舒服的,还一直让我不要停,操劳到后半夜……”看到马文青气急败坏地瞪着他,脸色却越来越红,莲生微微一笑,又说道:“而且,你都说了以后会成家,怎么看也是我亏大了。” 这么一说,马文青心里舒服了点儿,娘的,上面——简直不堪回首的上面! 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莲生抬头。 马文青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我忘了今天约了顺子他们过来。” 四脚青立刻起身,往小胖身边走去。小胖正咬着兔子肉不松开,呜呜叫了一声,不打算动弹。 四脚青等了两秒,起身咬住了小胖的耳朵,小胖低低叫唤了一声,放弃了自己的盘子,两只动物一起往客房跑去。 等人进来的时候,外面只留下了独自一人对面丰盛午餐的马文青。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忍不住对马文青和莲生动手了,因为一直觉得马文青很爷们—— 因为参加个什么活动,这文先挂上完结,我个人觉得番外还有啊。一个月之后可以继续加番外,到时候我会加的,另外,最近这文可能定制。定制的时候我争取再加上陈玉和封寒的番外。 最后,如果对机甲文感兴趣,还可以去看看犹大的新坑,其实和盗墓的CP稍微有些类似。~(≧▽≦)/~ 第162章 生子药 陈玉坐在铺开来的野餐布上,伸了个懒腰,将背包里的烧鸡,香酥鸭,肉干摆了出来,甚至还有甜点和蔬菜,心满意足地边啃边说道:“唔,如果不考虑下地的事,偶尔出来走走,感觉不错嘛。” 边说,陈玉边笑着看着封寒一眼,“以后我们可以考虑多在外面走走,你既然是那个……地方来的,也可以算做入赘到我们这里的,作为主人,我应该带你多转悠转悠,体验一把我们博大精深的地理和文明。”陈玉心安理得地占口头便宜。 封寒靠坐在一旁,似乎对吃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听了陈玉的话,眉毛一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肚子,说道:“当然,听说在外面……也别有一番滋味。” 陈玉拿着鸡腿的手一顿,呆呆地看着封寒,他、他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啊。 封寒微微一笑,他随手从陈玉手里将那只看起来很香的鸡腿拿了过来,然后自己吃起来。 两人快享受完午餐的时候,旁边的树林里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陈玉猛然回头,发现一只大到出奇的黑熊正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惊得几乎要跳起来,现在是冬天,这家伙不应该在冬眠吗? 封寒的手按在了他肩上,然后转头眯着眼晴看那只黑熊,黑熊没有叫唤,目露凶光地看了这边。过了一会儿,倒是黑熊眼睛里的凶狠慢慢退了回去,它低声呜呜叫了一声,转身迅速离开了。 陈玉松了口气,干脆靠到封寒身边,封寒伸手握住了陈玉略微颤抖的带着凉意的手。 陈玉立刻觉得暖和多了,心里嘀咕,都是一样的衣服,封寒的手可热乎多了。两人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到处转转,却是在冬天,虽然阳光明媚,也实在有点冷。 不过,两人却都很享受这种度蜜月一样的时光。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分钟,林中又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人。 陈玉眉头一皱,为了不遇到太多人,他和封寒特意选的没有什么游人的地方。 不大工夫,林子里走出几个人,那些人同样没有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游客,都是一愣。接着就嘿嘿笑了起来,一个年纪不大的黑脸胖子冲两人打招呼,“哟,两位兄弟,好兴致啊。跑着大山沟里野餐,嘿嘿,也不怕遇到野兽。” 封寒没有说话,陈玉倒是笑着打了个招呼,眼睛转了转,又说道:“大冬天的,又不是深山,能有什么野兽?” 黑脸胖子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话可不能那么说,刚刚我们进一个山洞,就遇到熊瞎子——” “老黑,你能少说几句吗?!”一个脸色阴沉的戴帽子年轻人忽然开口了,边说,边鄙夷地瞥了陈玉和封寒一眼。 黑胖青年似乎察觉到什么,话头一转,将刚刚的话岔了过去。 那群人看着这两个人面前的食物,似乎也觉得饿了,干脆也找个片平坦的空地歇了。 陈玉不动声色地瞄着这几个人,三个中年人,五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个个背着个鼓鼓的大登山包。 陈玉又看了看这些人的衣服,鞋子,微微一笑,转头和封寒低声说话。 这些人,一看就是倒斗道上的。现在看着别人下地,自己却是普通游客,陈玉觉得新奇又好笑,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以后,他和封寒好好过就行了,再也不用为什么事操心了。 这么想着,那边那位年轻女人走了过来,一身利落的黑色衣服,近看能看出脸上化了淡妆,居然还很有风情。她朝着封寒眨了眨眼,笑着问道:“这位兄弟,借个火?” 封寒是不抽烟的,就连陈玉都快被他逼着戒烟了,不过打火机还是随身带着的。 封寒将打火机扔给她,那女子接过来,笑着瞅了封寒两眼,点燃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借机搭话,“兄弟是这附近的人?”她自己的同伴不可能没火,不过是借机过来搭话的。而且这搭话还很有目的性,至少她就完全忽略了身材单薄的陈玉。 封寒冷着脸摇了摇头,完全没有跟这位美女说话的意思。 这行业女人本来就少,有本事样貌又好看的可就更少了,黑衣女人大概还没遇到过这种冷遇,脸色当下就有些挂不住。 戴帽子的年轻人大概是头目,瞪着这女人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打量陈玉和封寒,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识抬举。 黑衣女人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了,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离他们不近不远,压低声音,刚好确保两人听不到。 陈玉对他们完全不感兴趣,他开始算计一会儿去哪转悠,还有四五天的时间,他们是不是要再往远处看看。 正在这时候,封寒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他垂头在陈玉耳边说道:“这伙人不够看,但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陈玉惊讶地看了那边一眼,同样小声说道:“什么?” “生子药。”封寒说道。 那伙人临走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邀请他们一起上山游玩。陈玉当然不想去,这些人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带上外人,明显是不安好心。也许是趁机教训,也许是有去无回。但是他们这些人,在陈玉和封寒眼里,连危险的边都沾不上。 陈玉不想去,但是封寒想去。 于是陈玉无奈地被封寒拽着跟他们一起走了,黑衣女人眯着眼睛看了封寒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那些人在前面领路,结果路越走越偏,当然,他们胆子也越来越大,现在就算是杀人越货,也绝对没人能发现。但是这些人疑惑地发现,那俩傻乎乎的游客一直都没吱声,甚至连丁点疑惑都没有。 陈玉是郁闷的,封寒是什么意思?!他——他对那种药那么感兴趣干什么?低头琢磨着,陈玉没有看清封寒翘起的嘴角,也没看到他们周围风景的变化。 前面群山环抱,大冬天的,山谷中居然还隐隐有绿色,几人不由加快了脚步。从两座山中间的小道上穿过去的时候,本来无风的天气忽然吹去一阵清风,带来阵阵凉意。 陈玉猛地一惊,他抬起头,左右环顾。结果,越看脸色越难看,攥着封寒的手越来越紧。 最后,他停住不动了,震惊地抬头看封寒。 “这,这里——” “怎么了?”封寒安慰般反握住他的手,将陈玉又往身边拉了一把。 陈玉脸色铁青,扯着封寒又快步走了一段,超过了那个盗墓团队,那些人愣了愣,却没说什么。 前面是下山的路,山谷深处,居然有个大湖,微风之下,湖面居然波涛汹涌,发出类似潮声的声响。 “伤龙聚首,水响龙哭,大凶之地。”陈玉缓缓说道。 这时候,那些人也发现了不对劲,黑胖子忽然说道:“江二,让这俩人回去吧。我们又不是来闲逛的,带别人你也不怕损阴德。” 中年男人一顿,哼了一声,那带帽子的年轻人虽然不乐意管闲事,但是也有点担心出意外,在这种地方,他们大概也没闲工夫收拾别人,他对陈玉和封寒点了点头,“二位,前面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封寒一直没做声,陈玉则愤怒地看着几个人一眼,冷冷地说道:“现在就是我们想回去,怕是也回不去了。” 中年男人脸上下不去,过来要拍陈玉,被封寒轻轻一扯,倒在了旁边。 几个人脸色凝重起来,不由怀疑地打量陈玉和封寒,戴帽子的年轻人皱了皱眉,缓缓问道:“难道二位也是这条道上的?” 陈玉摇了摇头,“我们虽然是普通游客,不过略懂风水。这里阴气聚集,只进不出,进则无门,回头无路。你们让我们怎么走?” 陈玉说话的时候,人们不由往来时的小路上望去。结果目瞪口呆地发现,刚刚的小路上弥漫着白雾,能见度没有一米。 中年男人爬了起来,凑到戴帽子年轻人身边,低声说道:“五爷,您看我们——” 那戴帽子年轻人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必须拿到那东西。” 他往陈玉和封寒这边走了两步,说道:“两位,我是陈五。我手下给两位添麻烦了,如果你们出不去,倒不如跟着我们进去一趟。”陈五脑子活泛,进墓带着懂风水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玉无奈,抬头看向封寒,封寒倒是对着陈五点了点头。 封寒看了陈玉一眼,“既然出不去,我们就进去找破解的方法,你放心,跟着我,你总不会有危险的。” 封寒边说着,边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得陈玉直心虚。 这一行人的目的地就在大湖边上的一个山洞里,而随着这群人往前移动,身后带着水汽的雾气居然随着他们走一步逼近一步,就在几人身后不远处。 黑衣女人脸色也没有那么悠哉了,紧紧地跟在了陈五身边。一行几个人都有些色变,再也不谈笑风生的说话了。 到了山谷下面,湖里的水声越来越大,这对于一个湖来说已经不太正常了。而且白雾已经将他们和湖团团围住,只留下了湖和湖边那个山洞。 山洞里一片漆黑,里面一片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陈玉叹了口气,埋怨地看了一眼封寒,嘟囔道:“这种大凶大恶的风水,怎么会有生子药。” 封寒瞥了陈玉一眼,接口道,“你刚刚没有说完,进则无门,回头无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忘了封寒已经在地球上几千年,都快成妖怪了。 陈玉和封寒拿着手电,并排走在最前面,那些人乐得有人在前面探路。 然而,身后那些人还在小声议论,陈玉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下来了,往前走的空当,他瞥了两侧一眼,黑乎乎的缝隙里,一个人影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陈玉一惊,正想细看,封寒忽然在他耳边说道:“往前走,别回头。” 陈玉用力拉住封寒的手,越走越快,身后忽然传来惊叫声。 “五、五爷!有人跟着我们!”中年人江二忽然喊了一声。 后面一阵兵荒马乱,但是几声消音枪响之后,是更惊恐的叫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枪都杀不死?” “不对,这不像是人,你看他们的脸——”那个黑衣女人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声,接着又恢复于平静,他们身后甚至没有脚步声。 诡异的安静之后,陈玉甚至想转头看看封寒还在不在,他手里拽着的手已经没有了野餐时温暖的温度,变得冰凉。 但是他想着封寒那句话,强忍着没有回头,不过手却越来抖得越厉害了。 前面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陈玉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过了好一会儿,陈玉察觉到身后有人拉扯他的衣服。陈玉一抖,身边的封寒忽然冷静地说道:“陈玉,他们走错了路了。这里根本不是墓,是祭祀用的地方,镇压着无数阴魂和一个恐怖的东西。我拦下这些东西,你要尽快到达祭台,然后完成祭祀,那么所有人就没事了。还有,在我没有说可以之前,你千万不能回头,不然我们都没救了。” 陈玉一愣,但是那一瞬间,一只万分冰冷的手摸到了他们牵着的手中间,硬生生扯开了他们。 陈玉只听见封寒用那种平静的声音说着,“记住我的话,往前走。” 陈玉不知道封寒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受伤了,他居然没有拔出黄金剑,他是觉得没用,还是来不及拔…… 带着一种巨大的恐惧,陈玉迅速往前跑着,至少,他绝对不能让封寒有事。 黑暗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水潭,黝黑无光,手电的光照不到十厘米以下。而在水潭上面,从他这边伸出去一大块石台,悬空在水潭上方。 四周按照五行摆着玉石,中间是一具石像,手电筒的光一扫,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已经看不清面目,但是能看到,石像上缠满了铁链。 陈玉听到身后又有了诡异的响动,那声音绝对不是封寒的脚步声。他一惊,立刻上了石台,完成祭祀,怎么完成祭祀? 他迈上石台的瞬间,脚下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 陈玉手电筒一照,祭台上居然摆着一套衣服,和几个银环,银环上带着铃铛。他猛然想起了在山洞里那次古怪的祭祀的舞蹈,难道和那时候一样? 事关封寒的安危,陈玉来不及多想,咬咬牙,脱了身上的棉衣,将地上只到膝盖的衣服穿了起来,又迅速戴上脚链手链,开始跳祭祀之舞。 在那个过程中,陈玉似乎看到有东西匍匐在祭台台阶下面,就在他来的那个方向。那东西似乎忌惮祭台上的石像,不敢上前。而四周,则是底下漆黑的水潭。 陈玉被冻得不断发抖,天寒地冻,他只穿着短袖短裤,这衣服简洁宽敞,可以看出是给男人设计的。 最后一步完成,陈玉深深对着面前的石像低下头去。 在那一刻,下面的水潭像是开了一样,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而身后,没有一点动静。 陈玉没有回头,他光着脚,脚下是冰冷的石台。在他以为自己要冻僵在这里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摸了上来。 紧跟着,是身后的人忽然靠近的身体,同样冰冷得可怕。 陈玉一僵,向后用力推拒,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结果,那个人力道大得可怕,手还在他身上东摸西摸。而且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全是湿的,这不可能是封寒。 陈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听到封寒说可以了。 那个人整个站在了陈玉身后,手已经慢慢摸进了他祭祀的衣服里面。 陈玉几乎要哭了,这——这衣服被身后的人一扯,已经脱了大半。老天,他要被这东西吃了,封寒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那双冰冷的手摸过他的脖子,然后是锁骨,最后停在了胸前,然后恶意地捏了一下。 陈玉闷哼了一声,胸前的乳尖又疼又痒,又被冰冷刺激着,难受中还带着快感。 而那双手已经得寸进尺地往下移去,一只手牢牢揽住他的腰,一只手甚至伸到了衣服里面。 那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屈辱,陈玉一咬牙,用力挣扎着去拿另外一把黄金匕首,身后的人忽然用力压下他的手,低声说道:“可以了。” 陈玉一愣,随即转过头,用力抱住封寒。结果封寒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让他更加冰冷,陈玉立刻清醒了过来。 陈玉揪住封寒危险地问道,“你这算什么意思?偷偷摸摸在背后占我便宜?”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封寒低下头,一只手抓着陈玉愤怒挥舞的拳头,一只手摸着他的身体,静静地说道:“看那个石像,知道是谁吗?你……不觉得眼熟?” 陈玉没有说话,却跟着封寒指的方向看过去。面目依旧模糊不清,这身高,这体型…… “是你?”陈玉干涩地问道。 “嗯,是以前你禁锢我的一个地方。因为总是不能长久,所以你只能换来换去,想尽各种阴谋诡计。”封寒边继续猥琐的动作边平静地说道。 陈玉喘着气,不甘心地说道:“这根本不关我的事,你又不是不明白,那根本不是我——” 封寒垂下头,忽然笑了,陈玉张大了嘴巴,封寒看着他说道:“没有关系,反正现在你是我的了,我似乎也不吃亏。当年你太狡猾了,不过现在的你却自己献祭了。” 陈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封寒这得有多腹黑啊…… “那刚刚的人也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风水局也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你能压制住我?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出去了。”封寒哼了一声说道。 “那我们也赶快出去吧,这地方简直要冻死人了。”陈玉说道。 封寒摸了摸他的身体,“冷?” 说完忽然弯腰抱起陈玉往石台下走去,石台下面没有任何东西,仿佛刚刚都是他的幻觉。封寒拍了拍石壁,一扇门出现在那里。 封寒带着他走了进去,里面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那是地上的石头,而石门后面,居然还有个水池。上面冒着热气,居然是温泉池子。 封寒带着陈玉走了下去,那一瞬间,陈玉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就被身后的封寒更紧的拥抱住了,封寒低下头亲了陈玉一会儿,低哑地说道:“来,帮我脱衣服。” 陈玉注意到封寒湿透的衣服,利落地帮他脱了,结果封寒的手又开始不老实。 “喂,这地方……” “嗯,正好可以试验一下,你不是说体验体验野外吗?”封寒眼睛晶亮地说道。 热烫的水中,封寒激烈地动作着,陈玉低低的呻吟起来,一室春光。 当两人达到第一次高潮,陈玉眯着眼喘息的时候,封寒忽然吻了上来,粗暴又急切。陈玉闭了闭眼,手放在封寒肩膀上,却没有推开他。 但是紧跟着,一颗圆圆的东西被封寒抵了过来,在亲吻的瞬间被陈玉咽了下去。 “什、什么?” 封寒没有回答他,只是又开始揉捏他的臀部,然后探了根手指进去,说道:“你还想要?我会满足你的……” 混蛋,是你想要吧! 陈玉被封寒抱出温泉的时候,已经迷糊了。 封寒帮他穿好衣服,又从背包里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穿上,带着他往外走去。 两天后,两人在湖边的一个宾馆依偎着看着外面。 “我们明天得回去了,马文青那小子说再不回去他要把小胖它们扫地出门。” 封寒嗯了一声,“行,明天回去。” “对了,你说,前两天那个什么生子药是不是骗人的?也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听来的,居然是你的石像。”陈玉低声笑了起来。 “也不一定,我照着他们拿的地图摸下去,那水潭里确实有个盒子,里面有几颗药。”封寒平静地说道。 陈玉的脖子艰难地转向封寒那边,“你不会告诉我,温泉里,你喂我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见鬼的生子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网上的最后一篇番外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篇文。 我在八个月后又出现了罒▽罒。 应该会有定制的,如果有,我会在近期通知的。 最后,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和陪伴。→__→ 别忘记我会想你们~ 第163章 生子 小胖兴奋地围着蜜月归来的陈玉上蹿下跳,它不喜欢被寄养的生活,莲生做饭不如陈玉好吃,马文青连每日的梳毛工作都做不好,它都快得抑郁症了。 马文青憋着气看着那只肥豹子嘴角上弯,谄媚微笑的模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陈玉,“阿玉,你们家都成动物园了,这胖子,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我得了。” 随即传出一声气势极大的兽吼声,屋里随即就开始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一人一豹开始乌烟瘴气的折腾,直到门外有人敲门,追着马文青的小胖才忽然停下来。它鼻子动了动,放弃了马文青,气咻咻地卧回了陈玉脚边。 看着进来的莲生,陈玉挑了挑眉毛,豹子居然怕莲生。 莲生微笑着瞄了一眼屋里的人,然后说道,“师兄说一起吃团圆饭。” 大过年的,陈家的伙计和佣人都回去过年了,所以,晚饭是莲生和陈玉做的。 厨房里的气氛还不错,陈玉惊讶地发现莲生居然会做饭。而莲生对陈玉本来就特殊,两个人有说有笑,不大工夫厨房就飘出了饭菜香气。 对比厨房,客厅简直就像是冷冻室一样。马文青看看封寒,再看看面色严肃的陈森,尽量无视那股诡异的气氛和越来越冷的温度,没话找话地和陈森话家常。 封寒面色平淡地坐在那里,偶尔抬头看一眼厨房,不过只要是陈森对他说话,都会一本正经的回答。 陈森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虽然他决定把家业交给大徒弟,但是也没同意陈玉那小子让陈家绝后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活到这个岁数,他当然看出小师弟和马家这小子也不对劲,以后老马很可能和他一起体会这种心情了——虽然不太想承认,这确实是一种心理安慰。不过,退一万步说,看看厨房做饭的那两个,再看看屋里这俩人,马文青就算走上了不归路,好歹也是上面那个。 而自己儿子,那一看就是…… 伴随着饺子香味,莲生和陈玉端着饺子和菜走了出来,客厅终于解冻了。众人移步饭厅,马文青还特意拿了几瓶酒上来。 他先给陈森满上,又给封寒莲生倒满,到了陈玉那的时候,封寒忽然说道,“他不喝。” 马文青一愣,随即想到可能陈玉受伤之后不能喝酒,随即跳过陈玉,自己也倒了一杯。陈森看了封寒一眼,又看陈玉,皱了皱眉,回头从手边的桌子上递给陈玉杯茶。 陈玉低头一乐,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能有这种生活实在不错。 接着,众人起来先敬了陈森,接着开始吃团圆饭。陈玉看了马文青一眼,跟陈森学的,他喜欢喝两口白的,虽然平时没有酒瘾,但是在只能看着别人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并不觉得自己身体还有问题,不过,看了看封寒,到底没去倒酒。 沈宣笑了笑,给陈玉倒了杯饮料,递到他手边。陈玉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喝了几口。 沈宣的目光又停留在陈玉脸上,好一会儿,才转开去。他从小习惯性地照顾陈玉,陈玉小的时候总觉得他抢了他的父亲,私下里总是跟他闹别扭,就连在陈森面前,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客气,陈玉都总是不甘不愿。 但是陈玉长大懂事之后,那些情绪就再也没有流露出来了,只是陈玉自己都没发现,他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微微皱眉。而自从封寒出现,陈玉这个唯一的小脾气也不见了,他的火大多出在封寒身上了。 沈宣能感觉到,陈玉对他的感情和亲生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是,他觉得小时候藏在心里的珍贵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这么想着,沈宣看到,总是一脸冷漠的封寒正为陈玉夹菜,陈玉虽然皱着眉,却都吃了。 之后,陈玉和封寒又在陈森这里住了一个月,过年之后,沈宣就回来了,陈家又忙了起来。 陈玉本来还计划着天天给陈森做饭,尽尽孝心,结果最近他自己食欲不振,有时候还头晕恶心,尤其是一进厨房更严重。最后,封寒看不过去,把他从厨房拎了出来。 封寒这几天有时候消失几天,天亮的时候又出现在陈玉床上。 陈森其实给封寒安排了客房,故意把两人分开了,但是陈玉经常醒来就睡到了封寒怀里。到了冬天,陈玉似乎多了冬眠的习性,晚上睡得沉,白天还加了午觉,吃的也多,转眼人就白胖了一圈。他本身就瘦,现在看来倒是又好看了一些。 惹得马文青来了就围着陈玉转圈,砸着嘴,最后说道,“你最近给人的感觉变了。” 陈玉皱眉看向从小到大的发小,“什么感觉?” 马文青摸着下巴,寻思了半天才找到个词,“暖和。” 陈玉翻了个白眼,看到马文青手欠地从厨房断了鸡翅出来吃,不由问道,“怎么,在家没吃饱?” “别提了,这不是没人给做饭了——”马文青话说到一半,察觉不对,咳嗽了几声,“最近手上的货都出去了,本来想吃几顿好的,你小子又成天窝在家里,不陪我出去。” 陈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边说话边啃鸡翅的马文青,想讽刺他两句,莲生回去他就吃不上饭了,但是还没出口,忽然觉得饿了。现在他比马文青毛病还多,看不得人嘴动,看到别人吃什么他都想吃。 陈玉凑过来,边从马文青盘子里挑了最大的鸡翅,边想到,如果再胖下去,他大概就能和小胖看齐了。 某些东西不禁念叨,他刚想到小胖,门无声地动了,一条花色匀称的尾巴翘着进了门。 小胖眯眼看了看马文青,然后奔走到陈玉身边,来回蹭着他的腿。陈玉从里面拿了个鸡翅递到豹子嘴边,小胖嘴边的胡子动了动,舌头一伸,卷进了嘴里。 马文青吃喝完毕,跟陈玉又侃会儿才溜达着回去了。 陈玉低头发现豹子正卧在他腿边讨好地看着他,豹子已经很久没吃到陈玉的炖肉了,陈玉强打起精神,打算今天不睡午觉了,去外面溜达溜达,回来给豹子弄点吃的。 他从床上站起来,结果不知道是起猛了还是怎么回事,头晕乎乎地就倒在床上了。 小胖吓坏了,两只前爪搭在床边看着陈玉。慌乱地低低叫唤着,招呼四脚青,它觉得这种情况它处理不来。 正在这时候,门一开,封寒走了进来,看到倒在床上的陈玉,封寒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来。 陈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床边除了封寒,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曾经跟着尤部长来过。陈玉皱了皱眉,这人进来他的房间做什么。 那个人脸色担忧且欣喜地看了看陈玉,起身对着封寒恭敬地说道,“大体上就是我刚才说的,需要注意的我会发给您,他现在不能劳累,还要注意营养。” 那人对着陈玉似乎非常别扭,迅速起身离开了房间。陈玉疑惑地转头,就看到封寒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我睡着了?”陈玉问道。 封寒顿了一下,很快说道,“嗯,没事。” 陈玉对这句话倒是深信不疑,他身体一直都很好,除了昏迷的那段时间。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玉看到满桌的菜色就觉得恶心,还是强忍着吃了,之后早早地回了房间。但是刚回到他的屋子,陈玉就忍不住了,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直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才舒服了一些。 背后有只手在轻轻拍着,陈玉转头看到封寒,还没说话,一杯水已经递了过来。 漱口之后,陈玉有气无力地回了卧室,他都不清楚最近这是怎么了。吃坏的可能性不大,家里的张叔做饭干净可口,而且别人都好好的,不可能他自己吃坏了。 唯一可能的就是他最近消化功能不好,也许,他该去医院看看。 正想着,封寒忽然说道,“陈玉,我们该回去了。”边说边抚摸着陈玉平坦光滑的肚子。 陈玉一想也是,封寒每次还要偷偷摸摸过来住,再加上小胖和四脚青也不习惯。所以就算有点舍不得,陈玉也决定过两天就回去。 晚上饭桌上,陈玉说了要离开的打算,沈宣迟疑了一会儿,挽留陈玉多住一些日子,陈森瞪了陈玉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是坐飞机回去的,小胖和四脚青被封寒托付给了别人,比他们晚两天到。 陈玉在家舒服了这么久,出门就觉得累了。回到家之后,封寒将他按在床上,让他先睡觉,自己也躺下来,将陈玉搂在怀里。 陈玉困倦,但是睡不踏实,每次他一动弹,封寒抚摸他肚子的手就停下来。 到了傍晚,封寒轻轻放开睡熟的陈玉,起身下楼。 不大工夫,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封寒两个食盒,指着其中一个说道,“主人,这个是照林医生的建议给陈玉做的,这个是为您准备的。” 封寒点头,拎着上了楼。 大部分菜都带了些酸味,陈玉没觉出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午饭似乎好入口了,恶心的感觉也减轻了一些。 不由问道,“哪里打包的,味儿还不错。” 封寒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天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们都找这家打包,别的家务活你也先不用做了。” 陈玉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看着封寒呆了两秒,问道,“你是打算请人?”要知道,封寒的地盘意识比小胖还严重,非常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封寒脸色黑了一下,最后说道,“不会。”那忽然降低了温度的语气让陈玉吞下了下面追问谁来做家务的问题。不过借着消化不好这个状况清闲几天倒也是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陈玉又开始计划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 两人吃完饭,封寒没让陈玉收拾餐具,带着他出去遛弯。 陈玉吃完之后就又犯困了,但是想到自己已经睡了一个下午,没好意思往床上扑,打起精神和封寒出了门。 两人慢慢走着,因为封寒的长相,路上不少年轻人,尤其是少女回头瞧他们。 陈玉笑着看了冷着脸的封寒一眼,继续往前溜达,转过街角,路旁有家卖冰糖葫芦的小店,还有十来个人排队等着买冰糖葫芦。陈玉平时对这种小吃没什么兴趣。现在看到那一串红彤彤的果子,忽然有点迈不动步。 封寒停住脚步,对陈玉说道,“在这等着。”说着自己排到了队尾。 陈玉惊讶了两秒,就站到了路边开阔的地方,看着封寒,嘴角翘了起来。 等了两分钟,陈玉忽然觉得腿上一重,接着一位女声喊道:“宣宣!” 陈玉低头一看,一个穿得和他一样厚实的小孩正撞在他腿上,仰着头欲哭不哭地看着他。 陈玉一乐,弯下腰捏捏小孩的胖下巴,“小帅哥,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到陈玉没发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瘪了瘪嘴,还是乖乖回答道,“我叫宣宣,我三岁了,家住幸福小区十号楼,我家的电话号码是……” 看着开始滔滔不绝地自报家门的胖乎乎的小男孩,走过来的小男孩的母亲也笑了起来,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说道,“宣宣,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小男孩张大眼睛看着陈玉,正想说话,封寒走了回来。小男孩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封寒,悄悄往后缩了缩。 陈玉接过封寒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小男孩,小男孩的母亲忙说不要。陈玉坚持了两次,那位年轻母亲才答应了,小男孩一看母亲同意,欢呼一声,立刻拿过陈玉手里的冰糖葫芦,凑过来,亲了陈玉脸颊一口,干脆利落地说道,“谢谢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个结尾吧,雷生子的千万别往下看 第164章 生子(完) 直到小孩走出很远,陈玉才转身,继续散步。 封寒拉着陈玉的手,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道,“你喜欢孩子?” 陈玉还在回味脸上那个甜蜜的亲吻,笑眯眯地说道,“喜欢,这么小的娃娃是最好玩的时候,逗起来最可爱了。” “嗯,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封寒难得温和地说道。 陈玉犹豫了一下,同意道,“当然,我们有小胖了。” 小胖从小到大跟着他们长大,其合格身份甚至已经得到了大家长陈森的认同,每次去陈家,小胖绝对是最得宠的。 “……”封寒看了陈玉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 等他们回去,餐桌上干干净净的,桌上的碗筷已经不见了。 封寒喝了口茶,镇定地说道,“订餐的那家服务不错,会自己过来收拾餐具。” 同一时间,隔着一栋楼的一个大房间内,几个人正在开座谈会,就主人的伴侣的孕妇餐谱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封寒晚上是抱着陈玉睡的,但是什么都没做,在陈玉略微怀疑的眼神里,封寒带着几分压抑,解释说陈玉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不会做。 陈玉惊讶地看了封寒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 本来以为自己几天就能恢复,但是陈玉没想到两人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小胖和四脚青回来。他至今没进过厨房,因为他的毛病已经严重到闻到油烟味就恶心想吐的地步。 而且,这些日子,陈玉不仅没做过饭,连家里的重活都被封寒做了。陈玉感到不太好意思,不赖在床上的时候就做一些收拾房间之类的简单活计。 陈玉几次过意不去,想去医院查查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却每次还没出门,封寒的私人医生就会出现,为他做全套检查,然后通知他没什么事,好好休息几天就行。 不仅如此,那私人医生还买来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大型医疗仪器,放进他们二楼空着的房间内,那房间干脆被改装成了医疗室。他都做成这样了,陈玉当然不好意思再去怀疑这位私人医生的诊断结果。 小胖回家之后,发现依然没有陈玉给做的炖肉,好在另外一位家长在订餐的时候没有刻意降低它的伙食水平,小胖心酸之余,也只能将就了。 这天上午,封寒又出门了。陈玉则靠在床头看书,过了一会儿,陈玉将手里的书放下,伸了个懒腰,随手将靠在他身上的豹头推开。 小胖最近又长大了一些,身上肉多了,个子也大了,但是脾气似乎还和小时候差不多。都这么大了,还喜欢把头放在他肚子上睡觉,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小胖漂亮的猫眼眨了眨,又依恋而不舍地看了看陈玉的肚子,直到陈玉瞪它,才往旁边挪了挪。 难道因为肉多,所以小胖喜欢枕着?陈玉疑惑,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摸着摸着,陈玉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天呐,他知道最近肠胃不好后,一直没干什么活,好吧,后来还越来越能吃,但是肚子上这么多肉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不是一吃就胖的那种体质啊…… 陈玉皱着眉起身来到镜子面前,然后震惊地发现一件事。他真胖了,尤其是腰上,足足胖了一圈! 怪不得封寒最近一直都不肯和他做,难道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还因为他实在太胖了,封寒没有胃口? 陈玉心里升级浓浓的危机感,他捏了捏自己的腰,下定决心,他要减肥。 想到这里,陈玉顿时觉得头也不晕了,身体也不重了,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往健身室走去。这间房间几乎是封寒专用的,陈玉和两只动物都没来过几次。 进门的时候,陈玉才发现小胖紧紧跟在他身后,陈玉满心安慰,说起来,小胖绝对比他还需要减肥。 陈玉先设定了跑步机,然后示意小胖上去,小胖眨巴了眨巴眼睛,为难地看了看跑步机,最后苦着脸站了上去。 陈玉满意地点点头,自己躺到皮垫子上做俯卧撑,没多久,陈玉就气喘吁吁地坐到了长凳上。他发现自己体力确实下降了不少,持久力还不如小胖。 休息了一会儿,陈玉将脚放到了对面的长凳上,打算做反屈伸动作。他没注意到,正在跑步机上的小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瞪得溜圆。 陈玉一个动作还没完成,手脚忽然一阵酸软,直接从长凳上滑了下来。 一道影子闪过,陈玉觉得自己压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手一摸,满手的毛。陈玉惊讶地低头,发现小胖正摊开在地上,肚皮正好垫在他身下,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它怎么跑过来的。 陈玉还没起身,门就被推开了,接着,封寒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陈玉和豹子,封寒脸色一变,快步过来,一把将陈玉抱了起来,盯着他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平时很少看到封寒出现这种表情,陈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就是滑下来,这哪能受伤啊,何况小胖还垫在我身下了。” 封寒似乎松了口气,看了地上的小胖一眼,脸色依旧不好看地又问道,“你怎么这么笨,一会儿不看着就出事,为什么会从上面摔下来?” 陈玉看出来封寒在担心他,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看来封寒对他的感情完全没有因为他的体型变化而变化嘛,笑眯了眼睛说道:“没事,就是觉得手上和腿上没劲,一阵一阵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缺少锻炼的原因。” 封寒没让陈玉下地,抱着他往医疗室走,“我带你去检查。” 出门之后,陈玉就看到了这阵子经常来的那位医生,这下陈玉可不好意思了,没人的话,抱两步还叫情趣,有人再这样可就太肉麻了,陈玉脸上一红,就要下来。 封寒边和医生打招呼边低头瞪了陈玉一眼,“老实待着,乱动什么。” 陈玉不动了,低声嘀咕了一句,“我根本没事,你这是小题大做……” 进了医疗室,陈玉开始例常的检查。 封寒脸色自从看到陈玉跌倒之后,一直不太好,站在一旁的尤部长安慰道,“封,陈玉看起来没事——” 封寒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瞒着他不是办法,而且,我担心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更容易出事,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就告诉他怀孕的事。” 尤部长吓了一跳,瞅了里面一眼,说道,“但是,现在孩子才三个半月,如果陈玉不想要的话……” 封寒冷着脸,不带一丝犹豫地说道,“如果他不想要,那就不要。”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他怕陈玉以后后悔才忍不住想留下的。 尤部长脸色一白,立即劝道,“但是,主人,您不能没有后代啊,眼下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封寒为了陈玉一个人留下来,也就是说,他再也不可能接受其他人成为伴侣。以前他们不甘心,但是毫无办法。但是现在有机会了,却不能使他们主人的后代留下来,那简直令人无法接受。 而且,如果封寒真的不在意这个孩子,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告诉陈玉他怀孕的事,这还是第一件封寒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封寒面无表情地看了尤部长一眼,“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一会儿就告诉他。”说完就转身往留下走去。 尤部长无奈地看向走远的封寒,回头进了医疗室。 一个下午过去了,陈玉被折腾完,结果也出来了,医生看着各项检查结果,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喜气,对靠在床上的陈玉说道,“没事,一切正常。” 陈玉哼了一声,“我都说了不可能有事。” 医生看着他欲言又止,尤部长走了过来,对着医生做了个手势,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陈玉看着医生走了出去,惊讶地看着尤部长,问了一句,“封寒呢?” 尤部长微微一笑,说道,“封有事出去了。”边说边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屋里不一会儿就开始弥漫着一股香甜苹果的香味,陈玉不受控制地看着尤部长干净利落的动作。 尤部长在最后一道薄薄的皮掉落之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陈玉,在陈玉迟疑了一下,接过去才说道,“我特意留下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陈玉咬了一口,酸甜多汁,边在心里称赞自家的果树边问道,“什么事?”这家伙可是封寒的心腹,怎么会有事单独跟自己说? 尤部长露出适当的犹豫,才说道,“是这样,今天的结果……虽然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是有些不对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玉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急忙问道,“什么不对劲?我,我生病了?” “事实上,你怀孕了。”尤部长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道。 陈玉手里的苹果差点掉下去,不可思议地看着尤部长,“今天不是四月一号吧,你开玩笑是什么意思?” “不,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也不相信,医生最开始也很震惊,但是检查结果里明明白白地显示着,我们不信也不行。”尤部长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带着严肃和认真,“我也不会拿这事跟你开玩笑,而且,怀孕这种事,难道你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他能有什么感觉?这种事——陈玉忽然一僵,他想到前阵子莫名其妙的呕吐,肠胃不好,再加上最近越来越有肉的腰腹,看见什么都想吃,老天,他不会真怀孕了吧?! 陈玉不敢相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甚至不敢用手去摸。这是什么情况?他他他变成怪物了? “这根本不可能……”陈玉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不过话音里却带着颤抖。 “我也觉得不可能,你怎么能怀孕呢,但是,现在B超上已经显示的很清楚了。”尤部长从他旁边的一沓检查报告中抽出一张纸,递到陈玉面前。 陈玉呆呆地看着那个不大东西,手指颤抖起来,他记起了回家时候去的那个墓。那些人要去找的东西,生子药。 父亲说过,不让他下墓,他就不该不听父亲的话。无论什么时候,下地对他都只有坏事,没有好事。但是,现在这事,已经超过他的接受范围——等等! 陈玉忽然从茫然无措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向尤部长,“这事,封寒知道了吗?” 尤部长眼镜背后的目光一闪,很快说道,“结果刚出来,封寒不在。目前只有我和医生知道,我们还没告诉他。” 陈玉一愣,刚刚的焦躁恐惧减少了一半,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跟着他这么久,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气性格,你觉得封寒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种问题,如果是正常状况下,陈玉绝对不会征询尤部长的意见,但是刚刚遭受了重大的刺激,他又不想把怀孕这种离奇的事告诉更多的人,就问了出来。 尤部长脸色一正,“自从知道这个消息,我就在考虑了。我觉得,如果告诉封寒,他也许不会要这个孩子。” 陈玉一听,眉毛就一动,手不由自主地往腹部摸去,嘴里问道:“为什么不要?”封寒什么意思?!自己做出来的事,难道还敢不负责?怎么说都是他吃了大亏好不好? 尤部长叹了口气,说道,“封寒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并不在乎有没有后代,而且,他大概不希望你害怕或者受伤,多半不会留下你身体里这个孩子。我现在告诉你,只是觉得你作为这个孩子的另外一个亲人,有做出选择的权利。” 说着,尤部长将又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陈玉,“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我现在去联系封寒,这么大的事——” “等等!”陈玉忽然说道,他既苦恼又毫无头绪,但是也稍微冷静了下来,“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封寒,我考虑一下。”如果封寒想要,陈玉可能要为难怎么对待这个孩子,但是封寒不想要,陈玉几乎要替孩子不平了。 过了两秒,陈玉似乎还有些担心,又抬起头叮嘱道,“算了,我考虑好了,亲自跟他说,你们就当不知道吧。” 尤部长一愣,随即嘴边带了不易觉察的笑意,很快说道,“好,但是在你考虑期间,你要注意身体状况,现在孩子有三个半月了。虽然稍微脱离了危险期,但是还是不要做剧烈运动了。” 陈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玉再也没吃东西的心情了,他摸着肚子,考虑着给谁打个电话商量一下,但是除了封寒,他不想把这种事告诉任何人。 就连陈森,他也没脸说。正烦躁着,门边响起开门的声音。 陈玉心里一颤,抬头却看到小胖动作欢快地跑了过来。 无声地走到床边,两只前爪抬起,趴在床边,在陈玉身上嗅了嗅,低声叫了两声。 陈玉一把抱住小胖的大头,边搂着摸毛边说道,“胖啊,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好,是留下他还是……” 小胖伸舌头努力舔了舔陈玉的手,讨好地低叫着,弟弟嘛,当然还是该留下啦。为了自己的兄弟,小胖最近可没少努力,天天陪着陈玉,照顾他,还不时跟未出世的弟弟做一番沟通,它也不容易啊。 陈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生孩子这件事发愁,这完全不是他该考虑的事。而且,要说孩子,他们已经有小胖和四脚青了…… 这么想着,前些天那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出现在他脑海里,那小孩慢慢变成了小号的封寒,个子小小的,却一脸神气地看着他——要是有个乖乖的宝宝,似乎也个不错的选择,而且,那是他和封寒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抹不去了。虽然想到要生孩子会害怕,但是养育一个孩子,看着他慢慢长大,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陈玉的手又摸到了肚子上,他抓了抓头发,低声说道,“好吧,留下你吧。放心,我会劝说你另外一个父亲留下你的。” 当天晚上,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封寒才从外面回来。这时候,家里已经就剩下陈玉和小胖了,四脚青从封寒衣服里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迹,往它们的房间里走去。 小胖瞄到叫它跟上的眼神后,纠结了几秒,还是听话的跟了进去。 陈玉看到封寒一身寒意地坐在他身边,咽了咽口水,决定饭后再和封寒进行沟通。 也许是心里头有事,陈玉这次完全没有挑着拣着吃,迅速吃完一大碗饭,又被封寒添进来小半碗,就着醋溜土豆丝吃完,鼓了鼓气,筷子在空碗里画了个圈,结结巴巴地说道,“封,封寒……” 封寒抬起头,那双深黑色的眼睛看了过来。陈玉似乎瞧见了其中一闪而过的金色,心里一颤,嘴里已经说道,“那个,那个——我先去洗澡。”吭哧了半天,陈玉还是没说出来,他鸵鸟地打算等上床之后再说,那时候封寒大概能好说话一些。 谁知道,封寒一推面前的碗筷,说道,“我跟你一起洗。” 陈玉呆呆地看了封寒一眼,一起洗?天啦,以前一起洗的意思就是、就是封寒很有兴趣这样那样一番。在陈玉检查出身体不好之后,封寒就再也没和他一起洗过,他现在要一起洗,是、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还没吃完。”陈玉艰难地找着理由。 “我吃饱了,一会儿有人来收拾,走吧。”封寒不容分说地半搂过陈玉,往浴室走去。 陈玉轻易地被拖着到了浴室,封寒很快放好了洗澡水,然后开始脱衣服。而且,封寒在外面的位置,陈玉想出去都不太可能。 陈玉心里着急,找着理由,“但是,但是,你不是说,我身体好之前,不和我一起……恩,那个吗?” 封寒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你身体的已经没什么事了。”说着,已经过来脱陈玉的衣服。 来不及找借口的陈玉被扒了个干净,让后封寒小心翼翼地拥着他在浴室里坐下来。 封寒在身后搂住陈玉,手摸上陈玉的腰,低沉的声音在陈玉耳边说道,“你都胖了一圈,大概身体早就好了。” 热烫的气息喷在陈玉裸。露的肩膀和耳垂上,他忍不住抖了抖。听了封寒的话,他的思维立刻转向了另一个方面,陈玉蹭地转过身,皱眉问道,“什么意思,我胖了你就嫌弃我?”那等几个月之后,封寒岂不是更不愿意看他? 封寒眯了眯眼,没有先回答陈玉,只是将陈玉转了回去,舌尖在陈玉耳垂上舔了一下,又吮了两下,才说道,“谁说我会嫌你胖?” 边说着,手也开始在陈玉软软的腰腹抚摸着,“你放心,丰满一点我会更喜欢的,那样做起来,才更……” 下面的话封寒没说,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顺着陈玉的肩膀就往下舔。吻,手也越摸越往下。 封寒很久没做,陈玉一样没做,他热得难受又担心肚子,不由开始挣扎起来,“别,别动……封寒……” 封寒却没有听他的,手掌热热的,在他身上游走,陈玉低喘一声,身体顿时软了下来,拒绝也显得更加无力。 封寒笑了一声,将陈玉轻轻抱了起来,转成了正面相对的姿势。 因为封寒的手臂支撑着陈玉的身体,陈玉并没有觉得难受,只是看到封寒已经完全起了反应的地方,再看看自己的姿势,吓得够呛。 封寒低下头,从陈玉锁骨往下,在到达陈玉胸前的时候,封寒的唇舌停了下来,尖尖的牙齿咬在陈玉身上,微微用力。 陈玉惊叫了一声,尽量往后躲去。 但是封寒胳膊在他腰间,陈玉根本动弹不了,封寒已经贴到了他身上。 陈玉忽然惊醒过来,眼里的渴望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抬起头,喘息着说道,“别动,封寒,不能做……求你了……” 陈玉其实已经有点绝望了,他才发现自己现在说的话跟平时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平时绝对不会听他的封寒忽然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陈玉,忽然抬手往陈玉眼角摸去,然后问道,“为什么?” 陈玉怔怔地看着他,封寒又问了一句,“不能做,为什么?” 陈玉回过神,脸上更红,他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挣出一只手放到肚子上,说道,“也许你觉得很可笑,但是这确实是真的,我,我怀孕了。” 封寒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继续动作。 陈玉悄悄抬起头,看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封寒,在他忐忑不安打算解释自己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封寒一手依旧扶着陈玉的腰,一只手也摸到了陈玉肚子上,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你怀孕了,然后?” 陈玉颤抖着双手抱住封寒抚摸他肚子的手,低声说道,“我,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虽然这有些荒唐,但是我想,我想要他,我们现在不能做这种事,会伤害到他的。” 陈玉又一次看向封寒,封寒冷漠的脸上还是看不出表情,但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陈玉心里一颤,着急地说道,“封寒,留下他吧。”陈玉眼里满是恳求。 封寒由皱了皱眉,随即冷静地说道,“你想留下他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在此期间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他的存在危害到你,那么,到时候你别怪我。” “不会,不会,我们都会很安全的。”陈玉用力点了点头。 封寒满意地点了点头,微沉的脸色也轻松起来。 陈玉松了口气,正打算起身的时候,封寒忽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让陈玉的腿环在他腰上,往卧室走去。 直到被放在床上,上方的人跟着压下来,陈玉才慌了手脚,“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你这是做什么?” 封寒边小心地摸索着陈玉的身体,边堵住陈玉的唠叨,“我会小心的,你不会有事。”当然不会有事,医生已经跟他保证过了,现在胎儿很稳定,状况也不错。只要陈玉自己不发生状况,孩子绝对没问题,刚刚和陈玉一起去浴室,他就是担心浴室地面太滑,陈玉不小心再次摔倒。 因为陈玉的请求,封寒的动作极慢,基本上陈玉享受到的比封寒还要多些。 但是,就因为这些,陈玉又被封寒拉着签了不少不平等的让人脸红的条约,什么多长时间要做一次啦,动作体位上的要求啦。但是为了那个冷血的另外一个父亲不在意的孩子,陈玉只能妥协了。 而转过头,封寒已经要求尤部长等人为孩子准备了数不清的衣服,玩具,甚至名字。作为一个准爸爸,他的激动原原本本地表现在了陈玉看不到的地方。 小胖再一次觉得,妈妈大概这辈子都会被爸爸吃得死死地。 因为可怜的孩子不受到另外一个父亲的喜爱,陈玉觉得自己有责任给他双倍的爱护,于是,陈玉现在坚持吃各种营养餐,钙片,定时出去活动。按时体检,严格执行医生的要求。 在经过慎重考虑后,陈玉没有通知陈森等人,他觉得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然他看不到的地方,整栋房子已经被封寒安排满了保护照顾他的人。 四个月后,陈玉穿好衣服,戴上太阳帽,被封寒扶着往外走去。现在已经七个多月,陈玉的肚子已经大到没办法用衣服遮掩的程度。而且,现在是夏天,本来就穿不多。 陈玉现在再想出门,只能采取一种方式,那就是穿上女装。 陈玉也非常无奈,但是为了每天出门晒晒太阳,转悠几圈锻炼身体,他只能这样做。封寒都臭着一张脸天天陪他,他就更不能抱怨什么。 医生在两人身后摇了摇头,主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明明每次都兴致勃勃地亲自给陈玉挑选女装,却还摆着那样一张脸。 不过说起来,陈玉戴上长长的黑色假发,穿起来女装的样子,真是,啧啧,跟主人很般配啊。 陈玉微微皱起眉头,速度不快地人烟稀少的小路上溜达着。虽然人少,但是路过的人悄悄看向他们这边的依然不少。 陈玉心里烦闷,封寒这也太招蜂引蝶了吧。而站在陈玉身边的封寒,脸色阴沉地侧过身,尽量挡住了所有看向陈玉的目光。 陈玉停住脚步,封寒立刻搂住他,往一旁的座椅边走去。 扶着陈玉坐下,封寒拿出水杯和一袋水果,递给陈玉,同时不着痕迹地冷冷地看了一眼远处呆呆的人一眼。 远处的三个小青年,两个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扯了扯中间的人,“良子,走吧,再好看也都是有老公的人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没戏啦。” 中间的白脸青年嘴边都有点合不上,看着远处的人,细细的眉微微皱着,丹凤眼垂下,黑色冰水晶一样眼睛被遮挡住,但是长长的睫毛又像小扇子一眼,呼扇的他心直痒痒。 “不,不是……” “良子,走吧,不是什么?” “我是认真的,妈的,我这次是一见钟情!”中间的青年舍不得从远处的佳人身上移开眼,忽然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家老爷子不可能同意的,快走吧。”说着,两人驾着中间的青年离开了。 封寒低下头,脸上的寒意顿生消散的毫无踪影,凑近陈玉,边轻轻按摩他的腰边问道,“好点了吗?” 陈玉微微点头,侧身靠在了封寒身上,半眯起了眼睛。 陈玉睡着的时候,封寒和陈玉周围顿时多了几个人,封寒轻轻抱起陈玉,周围的人若有若无地将他们护在中间,防止其他人的触碰。封寒很快带陈玉到达路边,上了一辆车子。 陈玉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间。封寒带他起来,吃完晚饭后,又带陈玉去了浴室。 洗完澡之后,躺到床上的时候,看到封寒发亮的眼睛,陈玉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要那个的日子。 陈玉苦着一张脸,在考虑要不要找借口拒绝。 封寒已经将他抱了起来,坐在了自己身上。 最后,陈玉无力地躺在床上,封寒则将头轻轻靠在了他肚子上。垂下的眼睛里,有陈玉看不到的温柔和虔诚。 而当天晚上,陈玉正在封寒臂弯里睡觉的时候,门外忽然鬼鬼祟祟地来了两个黑影。 其中一个用了很短的时间打开了外面的门锁,然后和另外一个人闪了进去。 “没人,良少爷。”其中一个说道。 “嗯,这家就两个人,一会儿你帮我制服那个男人,弄出去,然后就不用管了。”另外一个回答。 两人边说边往二楼摸索而去。 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上,一道黑影蜿蜒闪过,冷冷地扫了两人背影一眼,又引入黑暗之中。 二楼的走廊上,一个矫健的身影拖着一条花色的尾巴,无声地走了过来。 第二天陈玉醒的时候,还晕晕沉沉的,封寒亲了亲他的嘴唇,问道,“怎么,没睡好?” 陈玉嘟囔了一声,“嗯,没梦到老爸指责我了,倒是梦到一夜惨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封寒拍了拍他,“不舒服的话,吃完早餐,再睡一会儿。” 当天的报纸上,本市街头忽然出现两个状若疯狂的男子,其中一名甚至是某知名富商的独生子,他们口中一直嚷嚷着,有恶龙和老虎,还有鬼。 这话当然是没人信的,最后两人被警察带走。 陈玉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封寒却直接抽了那张报纸,说看这些东西,胎教不好。 两个月后的一天,正靠在沙发上看育婴宝典的陈玉手机响了,他按了免提,马文青的大嗓门随即传了过来。 好友来电,陈玉本来心情极好,但是随着马文青的话,陈玉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原来,因为陈玉和封寒太长时间没回家,沈宣和马文青,莲生等人结伴过来看他们了,并且,现在已经到了机场,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他们家了。 陈玉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封寒眉头皱了皱,看陈玉的神情,只能拍了拍他,说道,“别急,我过去,先把他们安排到别处。” 封寒走了,陈玉也没心情在外面待着了,转身慢腾腾地回了卧室,他打算睡一会儿。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一直有些不对劲。 陈玉起来喝了一杯水,再躺下的时候,肚子更疼了,他心里一动,这这不会是要生了吧。老天,现在房子里除了他就剩下两只动物了! 陈玉想下床通知封寒,但是疼痛忽然剧烈起来,他一动便是一头汗。陈玉叫了一声,一阵脚步声跑过来,时刻期待弟弟出生的小胖出现了。 它看到陈玉的样子,迅速跑出去,将陈玉的手机叼了进来。 然后竖起爪子,拨了个号。 封寒看到电话的时候,很快接了起来,但是里面并没有传出陈玉的声音,而是一阵呜呜咽咽的吼声,伴随着还有陈玉低低的叫声。 封寒手一抖,迅速对开车的人说道,“马上回去!” 接着,封寒吸了口气,拨了另外一个电话,“陈玉可能要生了,早了十几天。你马上让所有人准备,我带他走。” “但是,封,既然要生了,再赶过去会不会来不及?不然就让医生试试——”尤部长担忧的声音传来。 “不行,我不放心,我必须带他走,而且,我们准备得已经差不多了。你现在在那里准备,开启传送。”封寒完全不打算改变主意,他一点也不希望拿陈玉的身体冒险。 尤部长对周围的人摇了摇,“不行,劝不住封,他太紧张了,我们马上准备。”随着那些人的动作,陈玉的房间周围开始闪烁起忽明忽暗的白光。 封寒赶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在进门的瞬间,他立刻摘了手上的戒指。 然后连人带被子抱起床上大汗淋漓的陈玉,低头在陈玉脸上吻了一下,说了一句,“别担心,不会有事。” 随着这句话,屋里白光亮了起来,接着,屋里人瞬间消失了,包括旁边那间站满了人的书房。 整个房间真正空无一人了。 而最远处的厨房,小胖正努力叼着盆接热水,上面帮它放水的四脚青身体忽然一僵,随即焦急地叫了几声。 小胖差点把嘴里的盆扔了,它也不接水了,转头往房间跑去。 陈玉和封寒离开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了弟弟就不要豹子了吗,不带这样的啊啊啊! 小胖和四脚青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就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当中那张大床,大床上的被子已经没了,但是柔软的床单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白嫩嫩的婴儿,此刻正因为无人理会哼哼唧唧地哭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四脚青和小胖的眼睛瞪圆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封寒怎么可能会弄出这种乌龙,难道它们俩以后要担负起抚养孩子的重任了吗?! 半个月后,陈玉和封寒的二层小楼里,虽然主人不在,里面依旧是鸡飞狗跳。 马文青,莲生,沈宣,甚至连陈森都在。 几个大人围着一个婴儿床上的小婴儿,笑眯眯地看着。 马文青等人没等到封寒的车,只能自己过来,结果人去楼空,除了那两只动物,就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刚出生的小娃娃。 陈森背着手来回走了几遍,终于说道,“这孩子要姓陈,他和陈玉小时候一模一样。” 莲生看了陈森一眼,微微一笑,别人更不敢多说。 小孩吃完奶之后,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一旁的豹子呀呀叫着,直到小胖肯让他摸着大头才老实了。 小胖纠结地看着小婴儿,虽然小婴儿第一个看到的是它,但是它真的不是他爸爸呀!封寒会杀了它灭口吧,绝对会吧…… ========== 生子番外完结啦。有木有雷?我尽量将生子的部分略掉了,谢谢现在还在看的大家!啊,顾雨改过来了,汗如果出简体个志的话,我再加别的吧,当然,加了,也会过一段时间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