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组IV 作者:易容术九    文案: 特殊案件调查组第四季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锦,杨思觅 ┃ 配角:叶莱,步欢,韩彬,游铎,小安 ┃ 其它:犯罪,查案,罪案   第1章 人之初1      这天,特案组一起出去吃午饭。他们忙了好些天了,昨天才回京,趁着有空,一起聚个餐,享受一下美食。吃饭的地方在个购物中心里面,这家店口碑不错,就算是中午都需要等位,不过他们早上就定好了位置,现在开车过去正好可以直接上桌。   本来时间算得正好,没想到路上却遇上了堵车。步欢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怎么回事,一般这条路不堵啊。”看看后面和旁边,都是长龙,想掉头换条路走都不行。   叶莱探头看着前方,“不会是前面出什么事故了吧?”   “九成是交通事故。”游铎说。   “这不废话,我也知道是交通事故。”   “让我来查查啊!”小安打开电脑,进入交通监控系统,然后定位他们现在的地址,“哎呀,堵得挺厉害……”   游铎歪着头看着小安的电脑,“是车祸吗?”   “等等。”小安拖动着坐标,终于找到了堵车的源头,那是下下个十字路口,那里聚集着许多人,旁边还停着消防车,“不像车祸,好像是火灾?”   “我看看。”叶莱他们都围了过去,一起看着小安的电脑屏幕。   一直低着头在看报纸的程锦也抬起了头,他旁边的杨思觅伸了个懒腰,然后倒回到程锦身上,一幅十分无聊的模样。程锦笑看着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颗糖,剥出来放到他嘴边。   杨思觅垂眼看了看,伸出舌尖舔了舔,皱眉,“口香糖。”   程锦飞快地把那颗糖塞进他嘴里,在他吐掉之前,在他嘴角亲了下,笑道:“我得为你的牙考虑。”   杨思觅按住程锦反亲回去,“我的牙很好。”他嚼了嚼那颗口香糖,“下次我要橙子味的。”   步欢猛地从驾驶座转头看向他们,不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挺失望地对坐在他后面位置上的韩彬小声抱怨,“我还以为他们在说套套,原来是糖。”   韩彬正在看杂志,无语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莱看着小安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说:“不像火灾,要是火灾,这些人被疏散了,怎么会让他们围在那里。看他们都仰着头,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小安遗憾地道:“没有向上的摄像头。”很快又兴致勃勃地小声提议,“用卫星来看看?”   叶莱瞄一眼程锦那边,“别,让人发现我们浪费资源,他们会向老大告状的。”   游铎道:“他们的头仰头很高,以这个仰角角度,他们看的应该是路口高楼的楼顶。”   程锦皱眉,“不会是有人想跳楼吧?”   “估计就是。真没公德心。”步欢被堵车弄得怨气十足,“想死的话就不能安静地死在家里吗?妨碍交通是要怎样。浪费他人时间,罪不可恕!”   叶莱皱眉,“别这么说,有些人也挺可怜的。”   “呵,有什么好可怜的,如果这一带恰好有人在这个时候伤重病重,连救护车都进不来。”步欢怪声怪气地道,“说不定这个自杀的人哗众取宠地没死成,倒是把别人害死了。”   叶莱瞪了他一眼没接话。   程锦起身走到小安身后,低头看着他的电脑屏幕,然后皱起了眉。   小安眨眨眼,“老大?”   屏幕上好几个不同角度的摄像窗口在一起播放,程锦的目光在一其中一个上停留了最久,那上面的画面是几个人神情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   “他们在说‘有种快跳’?”杨思觅也走过来了,他站在程锦身后,下巴搁在程锦肩膀上,垂眼看着电脑屏幕。   程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不管在怎样的情形下,总有些人能残忍地起哄。或许是因为语言并不是实质的凶器,用它杀人无法定罪。   大家都沉默了,就是之前还不以为然的步欢现在也只抓抓头,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小安有点兴奋,“杨老师,现在你也会唇语啦?教我教我!”   杨思觅道:“他们不开口,我也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他看着小安,“年底了,你快期末考试了吧?”   “……”小安缩缩脖子,丧气地道,“我会好好复习的。”   杨思觅看向程锦,“我饿了。”程锦转过头来看他。他补充道,“不要口香糖。”   程锦笑了,口香糖又没有充饥功能,“谁有带零食?”当然是小安有最多。   “我有我有!”小安瞬间恢复了元气。   步欢道:“能点外卖就好了。”他瞟了眼韩彬,“以前也是有人送外卖送到过车上的。可惜现在没这个待遇了。”   韩彬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微微皱眉。   叶莱砸了袋饼干给步欢,“少说两句吧你。”又对韩彬道,“别理他,他今天忘吃药了。”   韩彬摇头,示意没事。   步欢很警觉地道:“你刚刚愣了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和秦越有新进展了?快说来听听!”   叶莱鄙视地撇嘴:你这个八卦男!   步欢立刻收敛起不小心流露出的过多的激动,摆出副我很可靠的样子,“感情方面我可是专家,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韩彬略有犹豫,但还是说了,“秦越什么都不缺。”   啊?叶莱一时没反应过来。偷听他们说话的小安眨巴着眼睛,也没明白。游铎看看他们,然后也竖起了耳朵。   步欢是立刻就懂了,“是啊,他送个外卖给你就够让你感动一会了。换成你要讨好他这种什么都有的有钱人,还真得花大心思。让我帮你想想办法啊……”   小安抢道:“我可以帮你在每台电脑都向他告白,他只要一开电脑,就能看到!”   程锦一听,连忙阻止,“别乱来。”   步欢转转眼珠子,装模作样地叹气,“诶,我对女人比较在行,怎么讨好男人,我还真没经验。老大,你帮韩彬想想吧?”   “算了。”韩彬只是一时冲动,说了心中所想,现在已经后悔了。   讨好男人的经验……程锦自认为自己也没有多少……   杨思觅道:“把你所拥有的都给他就行了。”   “……”大家都被震住了,杨思觅居然这么有奉献精神。   只听杨思觅接着又说:“或者把他有的所有都拿过来。”   这才对嘛,这才是杨思觅的风格。大家松口气。   韩彬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前半句话上,“怎么给?”   杨思觅看他一眼,然后扭开头,“这么笨还谈什么恋爱。”   “咳……”程锦出了声,“要先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步欢抓住机会连连点头,“是啊,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们之前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韩彬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想要怎么回答,还是没打算回答。   程锦道:“好好勾通,会解决的。”   叶莱看要冷场,忙岔开话题,“老大,不知道这还要堵多久,不如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可能我们吃完饭就不堵了。”   步欢脸色一变,“你们不是想让我看着车吧?”   叶莱朝他灿烂一笑,“我们会给你打包的。”   步欢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叶莱,“最毒……妇人心……啊!”   韩彬把手上的杂志塞给步欢,“借你看。”   步欢无语,“我看医学杂志做什么……不对,我不要留守!”   没人理他,大家边敷衍地笑笑,边动作迅速地下车了。   “……”看木已成舟,步欢急忙喊道,“要给我带份最豪华的外卖!”   程锦他们吃完饭回到车时,车仍堵着。   “怎么回事,那人还在楼顶上?”小安跑去打开她的电脑,看到那些围观的人仍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仰头看着上方,“好吧……到底跳不跳啊……”   步欢打开了他的豪华外卖,“就炒饭?”   叶莱道:“超豪华黄金炒饭。”   “……”步欢朝她翻了个白眼,“就给我吃这个,你过意得去吗?”   叶莱道:“招牌炒饭,去那吃的人很多都是冲这炒饭去的。”   步欢半信半疑地吃了口,唔,还可以,是海鲜炒饭,翻翻饭粒,料放得还挺足的,“算你还有点良心……”   “跳了!”小安喊了声。   “啊?”步欢正含着一口饭,被她一吓,呛得直咳。叶莱烦乱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真跳了?”   程锦起身走过来看小安的电脑屏幕,是跳了,但被救生气势接住了。   “没死你喊什么。”步欢抱怨道。   小安无辜地眨眼,“我还是第一次看人跳楼。”   游铎道:“以后我们可以去玩蹦极。”   程锦在旁边道:“你们可以去学学攀岩,也是项技能,我记得我们部里有这个培训项目,迟点我帮你们把名字报上去。”   学攀岩?小安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人跳楼,看到自己要去学攀岩。她要学的东西很多好吗,再加上攀岩,这是要让她连看电视剧的时间都没有了么。   游铎也有些迷惑,“蹦极和攀岩很像吗?”   程锦理所当然地道:“都要到高处啊。”   “……”   步欢大笑起哄,“老大英明!”他唯恐天下不乱,反正需要参加那些基础培训的人永远是小安和游铎两人。   小安机灵地道:“老大,我最近没空,要期末考试。”   游铎不用考试,他心想,难道得去读个博士?   还是杨思觅说话了,“可以在我们楼里做一面攀岩墙。”   “这个好啊!”叶莱立刻附和。   “是可以。”程锦道,“迟点我和陆昂说一下。”   杨老师是好人!小安和游铎一起松了口气,在办公室里有空玩玩可比去参加培训好上太多了。   步欢道:“也来张台球桌吧?”没人理他。他郁闷地道,“怎么了?台球桌怎么也比攀岩墙便宜吧!”   韩彬帮着说了句,“台球也算是项体育运动。”   步欢道:“对,高雅的室内体育运动!”   程锦听得眉头一扬,步欢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程锦笑笑,“行,让陆昂弄一张台球桌。”   步欢受宠若惊,有点惶恐……   程锦看看窗外,“前面的车好像在动了,路应该通了。”   “好嘞!这就走!”步欢立刻把外卖一收,做好随时开车的准备。   程锦暗自点头,适当满足组员的需求,可以提升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哎呀……你们绝对猜不到跳楼的人是谁?!”小安刷新了一下她的电脑,然后惊讶地叫道。   游铎道:“明星吗?”   叶莱也道:“很出名的人?”   “她儿子挺出名的,两个月前刚出名的那个幼儿园老师,你们都记得吧?”   跳楼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叫曾英。她不是真心想跳楼,她是想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到她儿子的事上。她有个独子叫方振,在一家幼儿园工作,是桩杀人案的嫌疑犯。她认为自己儿子是被冤枉的。   “方振?向阳花幼儿园的那个?”程锦问。   “嗯,就是那个虐童杀童的老师。”   “对小孩子下手的人死有余辜。”      第2章 人之初2      两个月前,向阳花幼儿园有个孩子遇害,接着又传出那个幼儿园的一个幼教老师是恋童癖,传言中的这个老师,说的便是方振。警方很快便逮捕了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他就是杀人凶手。   向阳光惨案引起的关注很大,年轻父母们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人一口,直接把方振咬死。   叶莱道:“他妈妈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道明天报纸上会怎么写他妈跳楼这事。”   步欢道:“别怪我说得难听。他妈跑来公共场合这么一闹,大家说不定会骂得更厉害,骂他一家都是害人的人渣之类的……对了,在公共场合自杀,应该是要被拘留的吧?”   程锦皱着眉说:“嗯,公共场合自杀,扰乱公共秩序,是要被行政拘留。”他以前还在公安局时处理过这种事。   叶莱叹气,“这位女士大概也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方振家是单亲家庭,父亲早逝,母亲曾英抚养他长大,可惜他成了虐童杀童的嫌疑人。教养孩子确实不容易,很可能,一不小心,他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长歪了。   “母爱吗……”程锦想起了自己母亲,她要是还在,自己现在会是怎样?或许会过着另一种人生?   杨思觅看着他,叫了他一声,“程锦。”   “嗯?”程锦回神,看向杨思觅。   “程锦。”杨思觅只是看着他。   “嗯。”程锦看着杨思觅眼睛里的小小的自己,那像是自己住在水晶中,又像是冻在琥珀里。他笑着摸了摸杨思觅的眼睛。   “程锦。”   “嗯。”程锦拉着杨思觅回到座位上,依偎着靠坐在一起。不论如何,他现在生活得很好。   “程锦。”   “嗯。”   “……”   步欢看着后视镜,“他们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么,真是傻得不忍直视……”他朝叶莱使个眼色:是吧?   叶莱回他一个白眼:认真开车吧你,还是要换我来?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新闻报纸上并没有报道方振母亲想跳楼的事。   游铎从他电脑后探出头来,对其他人道:“我知道很可能会这样,我统计过敏感事件的即时报道率,很低。”   小安道:“网上有啊,不过基本上的人都是在骂他们。”   第三天,程锦他们已经没有去特地关注这件事了。但陆昂却给他们带来了最新消息:方振的母亲曾英女士死了。她在被警方带回拘留所里后,在拘留所里自杀了。   陆昂靠在程锦办公室旁边和他说话,“你说拘留所那边的人也真不靠谱,看个老太太都看不好。”   叶莱他们都愣了,“真死了啊?”   杨思觅斜靠在椅子上,抱着枕头欣赏着他们的傻样,“你们很惊讶?”   “还好。”小安唏嘘道,“只是她昨天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都没死呢。”   游铎道:“你好像很遗憾她昨天没死……”小安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他皱着脸把余下的话吞回去了。   这时,程锦道:“她舍得死?”   陆晚侧目,哦呦,程锦居然也对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太太这么冷酷无情?上梁不正啊。   程锦继续道:“她儿子不是还没被定罪吗?”向阳花惨案还没开审,方振还没被定罪。“她还牵挂着她儿子,怎么会真的去自杀?”   陆昂叹气,“诶,拘留所里有人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她再怎么跳楼,报纸上啥也不会登。那些人还嘲笑她如果她真死了,说不定就有人关注她儿子的事了,一命换一命,她儿子或许就能活了。老太太一直哭,哭到深夜才停,值班的民警还以为她哭累了睡着了,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上吊了,用的是鞋带。作孽……死前她还留了血书。”   陆昂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写着血字的照片给程锦看,因为是摸黑写下的,那些血字不是很工整,但还能辨认,写的是“我儿冤枉,还他清白”。   程锦接过手机,放大了照片仔细看了会,“你怎么会关注这事?”   “这事闹得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关注。”陆昂抱着手臂,一副很忧虑的样子,“这下事情麻烦了。老太太这一死,又是死在拘留所里,很多人肯定要发挥他们丰富的想象力,编造出一堆夸张谣言,说不定真会有不少人觉得方振是冤枉的,是公安局草菅人命乱抓人。”   “所以呢?”程锦看着他。   陆昂道:“上头的意思是,要重新查一下方振这个案子,确保没有出任何差错。”   程锦道:“公安部愿意让我们过去?”   这种人人都关注的案子最是麻烦,办得再好都还是有人挑毛病。公安部那边怎么会愿意让别的系统人跑去瞎参合,这要是来捣乱的那还得了。再说了,就算不故意添乱,那也还是碍事,都自己人,很多事办起来方便,但要是一直有人监视着,那很多事就没法做了。   陆昂道:“上头的大佬们已经协商好了,我们干活就行。”他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派系之争这种事就没停过。说离我们远吧,又不远。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干活的是我们,出了问题,倒霉的也是我们。”   程锦似笑非笑,“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这个特案组,还真像是特地弄出来隔应公安部的。”   “咳咳。”陆昂想起程锦原本是公安部的,觉得这话题再说下去不会太愉快,忙说回案子上,“这案子,说起来其实也没直接证据能证明方振杀了那小孩,方振自己也硬抗着不肯认罪。说不定还真的另有隐情。”   程锦道:“现在是怎样,打算设立一个临时的调查组?”   “嗯,叫‘向阳花案’专案组。”陆昂道,“我打个电话去问问,看公安部那边的组员名单确定了没。”他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片刻后,他叫叶莱收下传真。   传真机吐出了一些纸张,叶莱整理了一下,递给了程锦。   程锦翻了翻,略过可看可不看的段落,找到‘向阳花案’专案组的名单,组长是吴吞。这个人程锦认识,大学时学校请他去做过讲座,程锦也去听了。他现在是东城区公安局局长。程锦在两年前和东城区公安局的刑警队合作过一次,刑警队的队长叫姜冲,这次他也在名单上。名单上还有个熟人在,葛阅。其余的组员程锦都不认识,也或许曾经见过,但没留下什么印象。   杨思觅也跟着看了几眼,“碍事的人太多。”   陆昂做无奈状,“没办法,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杨思觅掀起眼睫,“我们需要补偿。”   程锦心有灵犀,“哦,对,帮我们楼上装一面攀岩墙,还有加张台球桌。”   陆昂很惊讶,“你们怎么变这么俗气了,居然会要补偿了。”   杨思觅垂下长睫毛,恢复了他漫不经心的姿态,“总要给你个效劳的机会。”   “呵呵……那真是谢谢您了。”陆昂朝程锦扯扯嘴角:管管好么?   程锦微笑,“本来就想和你说弄个攀岩墙的,正好你今天过来了。”   看程锦这么正经,陆昂便也正经地道:“行,我考虑一下。”   游铎道:“要不要也放乒乓球桌?毕竟是国球。”   还得寸进尺了。“呵呵,还有别的要求吗?”   小安他身后把手举得高高的,“我想要个电子游戏室。”   陆昂没回头,只看着程锦,挑眉,“你怎么说?”   杨思觅靠过去枕到程锦手臂上,蹭了蹭,“电子游戏可以用来做战术训练。”   小安握拳举手,蹦起来无声地叫了声:耶!   程锦大概是听进了枕边风,“也不是多贵的东西。”   陆昂做苦恼失望状,“你这么惯着他们怎么行呢。”   程锦指了指不处远,“记得那架钢琴是你弄过来的吧?镇宅之宝。”   “……”陆昂瞪着那架自己心血来潮弄来的钢琴,“我发现我对你们太好了点。”他敲敲程锦桌上的那份传真资料,严肃地道,“先干活,活干好了,什么都好说。”   步欢道:“哎,你这么严肃干嘛,只是让你添加点设施,又不是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陆昂摆手,“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干好活,我领粮票也容易些。”   程锦道:“这我保证不了,你得去和吴吞局长说,别忘了,这次的活,他是主要负责人。”   陆昂皱眉,无奈同意,“尽力而为吧。”   “嗯。”程锦拉着杨思觅起身,“走,去东城区。”   大家立刻都站了起来,把东西往背包里一塞,边拉拉链边朝外走。   陆昂快步跟着他们走到门外,看着他们直接就上了车,然后程锦打开车窗,说了声,“你走时锁好门。”然后车便消失在大门外。   陆昂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好吧,效率挺高。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变形记1(兰雅生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幸福。)——————————   圣诞节时,程锦和杨思觅去了研究所复查。   两人分开各自去检查不同的项目。程锦查完后,去找杨思觅,隔得老远,就听到那边在鸡飞狗跳。   这是怎么了?程锦忙跑过去。刚到门前,一只大鸟便迎面撞来,程锦连忙闪开。那只大鸟冲到了走廊里,速度太快,差点撞到墙上,它惊险地拐了个弯,又朝程锦扑来。   程锦忙闪进屋里,随手抓起根不知道什么用途的棍子做武器,举在身前,四下找其他人,屋里还有戚文清和他的一个助手在,两人都躲在桌子下,“你们没事吧?这是一只鹰?这鹰怎么回事?对了,杨思觅呢?他去哪了?”   那只大鸟的确是只鹰,全身都是黑色,眼睛有点泛红,这让它看起来异常凶猛,它在程锦身前徘徊,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像是在抗议着什么。   “程锦,你来了啊。”戚文清听到程锦的声音后从桌子下探出了头。黑鹰一看到他便掉头扑向他,锋利的爪子闪着冷光。把他吓得嗖地又钻回了桌子下面,“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要乱吃东西的!程锦,你快把它拦住!”   “嘘,走开!”程锦挥舞着棍子很努力地想让黑鹰离桌子远一点。   大鸟瞅一眼程锦,掉头飞到柜子上,收拢翅膀停在那里,歪着头,眼睛盯着程锦,嘴着鸣叫着什么。   “这鹰挺怪的……”程锦道,“戚教授,到底怎么回事?杨思觅呢?”   黑鹰在柜子磨着爪子,戚文清在桌子底下余韵犹存地发抖,“他就是杨思觅。他吃了变形药,不是我给他吃的,是他自己偷吃的。”   黑鹰在柜子上尖叫了一声,没人知道它是在说什么。   咣当……程锦手上的棍子落到了地上,他迟疑地看着那只黑色大鸟,“思觅?”   黑鹰转过身体,用尾巴对着他。   “……”程锦走过去,仰头看了会柜子上的大鸟,然后搬了把椅子垫脚,试探着摸摸大鸟黑亮的翅膀,看它不动,便把它抱住,“对不起,没能立刻认出你。”   黑鹰转过头来,用尖嘴啄程锦,把衣服都啄了几个洞,它愣了——大概没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这么强。   程锦的脸贴着大鸟的脑袋,“还是很生气?”黑鹰没叫,用脑袋蹭着他的脸和下巴。程锦在它脑袋上亲了亲,把它抱下柜子,“戚教授,先出来吧。有解药吗?”   戚文清本来探出一点的头立刻又缩回去了,估计是怕挨打,“没有。这只是我随便做的药,性能根本不稳定,哪里会有对应的解药。我说了不是我给他吃的,是他自己偷吃的!”   程锦愣了,难道以后杨思觅就要当一只鸟了?“你应该有办法的吧?总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戚文清道:“这倒不会,这药不稳定,它应该很快就会代谢掉。”说完后,他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怕了,反正杨思觅迟早会恢复,那他也就没责任了。“你拦住他啊……”他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并立刻跳到离程锦和他手里的大鸟最远的地方。   程锦道:“要多久他才能恢复?”   “应该不会太久。”戚文清含糊地说。   “几天?”   “最多十几天吧。”   二十分钟后,谢铭赶来了,她惊愕地瞪着程锦怀里的大鸟,好一会儿才回神,然后掏出枪要毙了戚文清,其他人忙拉住她。   戚文清赶紧钻回了桌子下面,“我说了不关我的事!他自己偷吃的!……”   “谁让你把药乱放的?不对,你肯定是故意放到他拿得到的地方!故意想让他吃的……”   旁边的小助理低声道:“那药是彩色的,他大概以为是糖吧……”其实他也以为是糖,但是,他知道这个研究室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乱吃,即使它看起来很正常。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屈跃来了,才把谢铭劝住。   不管谢铭怎么逼问,戚文清仍是说他没解药也做不出解药,只能等杨思觅自己把那药代谢掉。谢铭也拿他无可奈何,也不能真的杀了他,转头忧心地看着大鸟,“程锦,现在你说怎么办?”   戚文清看自己劫数已过,立刻恢复了本性,眼睛边滴溜溜地瞟着墨鹰,像是很想扑上去好好研究一番。   黑鹰从程锦怀里挣出来,戚文清吓着缩脖子,但黑鹰只是飞到电脑前,用嘴啄着电脑键盘打字:程锦,回家。   “还是待在这里吧,方便治疗,我让人帮你们安排一个房间。”屈跃说。   黑鹰啄着键盘:要回家。   程锦笑说:“好,回家。”他对屈跃和谢铭道,“戚教授说这药很快会代谢掉,呆在这也没用,我们就先回去了。”   出了门,黑鹰仰头看看天空,然后脚一蹬,飞了起来,接着它越飞越远,消失了。   “……”程锦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谢铭也目瞪口呆。   “他可能是回家去了。”还是屈跃先回过神,“我叫人帮你看看。”他拿出手机找人。   几分钟后,有人向屈跃汇报,确实有只鹰从阳台飞进了程锦家,刚飞进去的,而且像是它自己开的阳台门。   程锦一直摒着的那口气终于呼出,“那我也回去了。”      第3章 人之初3      路上,叶莱联系了东城区公安局,和他们说了声马上会到。   程锦打了个电话给葛阅。葛阅说他刚接到通知,一会就过去。   程锦问他:“你为什么会参加这个案子?”   葛阅道:“看来你对这个案子一点也不了解,这案子的几个证人住在我这个区,我恰好认识他们。”   “哦,这样。”   葛阅道:“虽然说是要重查,我想他们应该还是想让这案子维持现状,毕竟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的话舆论这关也好过。否则麻烦就大了。”   程锦道:“我还是那句老话:该怎样就怎样,我们只管查案,其他的事不在我们职责范围内。”   “是。”葛阅笑了,“我在这操什么心,哪轮得到我来忧国忧民。先这样吧,过会见。”   “嗯。”   程锦他们是最早到东城区公安局的,其他人都还没来。他们先见到了姜冲,互相打过招呼后,姜冲带他们去见吴吞局长。吴吞五十来岁,人有点胖,但挺精神。   “局长,这是特案组的程锦程组长。”姜冲帮忙介绍了程锦。   程锦笑道:“吴老师,我以前听过你的课,受益非浅。”   吴吞并不奇怪程锦叫他老师,他经常被请去公安学校讲课,听过他课的人,客气的都会叫他一声老师,“哦?是吗?我老了,记性不如从前了。你是哪届的?是公安大学吗?……”   “对,我是公安大学的……”程锦一一作答,又介绍了特案组的其他人。这么一聊,双方就熟悉了不少,气氛融洽了起来。   吴吞这时又道:“你以前在老曾局里呆过对吧?我和老曾是老朋友了,他和我说起过你,一直夸你聪明能干。”   程锦笑道:“我毕业后刚到他那时,还只会纸上谈兵,很多东西都是他教我的。就是现在,我虽然比以前长进了些,但也还是经验不够,很多地方还得向老师你学习。在办案过程中,我们要是有做不对的地方,老师你别客气,尽管直接说,我们会努力改进的。”   叶莱他们都安静地听着,只有小安偷偷地吐了下舌头,她旁边的叶莱和游铎不约而同地换了个姿势,把她往身后挡了挡。   “过分谦虚了啊!你这脾气一点也不像是老曾带出来的。”吴吞哈哈一笑,他亲切地扶着程锦的肩膀,“走,我们先去看看案子,再过个把小时,其他人也应该能来齐了,到时我们一起开个会。”   杨思觅在后面盯着吴吞那条抬起来的胳膊。姜冲看到了便说:“看来我们吴局挺喜欢程锦的。”   杨思觅没理他。   姜冲有点尴尬……   步欢挤过去,笑嘻嘻地道:“老姜你看起来有些憔悴啊,被这案子闹的?”   自来熟的人比不理人的人好相处太多了,姜冲连忙踩上步欢递过来的台阶,“可不是,压力大啊,所有人都盯着这案子呢。”   “他叫方振是吧?”叶莱道,“他是怎样的人?”   姜冲道:“看起来很斯文的一个年轻人,可怜做的事却禽兽不如。可惜他妈还因为他这样的儿子自杀了,真是前世欠了他的。”   韩彬道:“那么,你倾向于认为他是杀了汤韬的凶手?”   汤韬是向阳花案的受害人,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两个月前,他被发现死在向阳花幼儿附近的公园里,死亡原因是窒息,同时身上有被猥亵的痕迹。警方经过调查,锁定向阳花幼儿园的一个老师有很大的嫌疑,这个老师就是方振,在深入调查之后,他被逮捕了,并将被起诉定罪。   “等你们了解了这个案子的相关情况后,你们也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姜冲说。   半小时后,葛阅到了,看程锦在看案卷,便拍了下他的肩膀当做打招呼,程锦抬头朝他点了下头。葛阅笑笑,“你忙吧。”说完便转头去和杨思觅说话。   一旁的姜冲看到葛阅动手时杨思觅的眼睛也在看他那只手——当警察的习惯,观察得仔细。他心想杨思觅的心大概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估计也要给葛阅难看,结果随后便听到杨思觅回应了葛阅的话……姜冲无语,好吧,他们居然关系不错。   葛阅和杨思觅小声聊了几句后,塞给他一个盒子。杨思觅接过后直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葛阅转头去和其他的人聊案子。   姜冲有点想知道盒子里放的是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人终于来齐了,各方面的人都有,有两个是做现场鉴证的,两个法医,一个计算机中心过来的技术员,还有一个法制心理学专家。   程锦在姜冲介绍到那个法制心理学专家后多看了对方几眼,那是个漂亮女人,姓许,许趁意。她从进会议室后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在观察其他人。   姜冲介绍完大家后,看向吴吞。吴吞点头,让他先坐下,“好了,大家都认识了,现在我们开始工作。”   许趁意这时笑道:“吴局,程锦组长那边的人我们都不认识呢。”刚才姜冲介绍程锦他们时,说得比较简单,只说他们是部里派下来的调查组,这段时间会和大家一起工作。   姜冲忙道:“是我的疏忽,组长程锦你们都知道吧,他以前是刑警队长……”   程锦适时接过话,“嗯,我和葛阅以前是同事。”   葛阅笑着插嘴,“竞争对手。”   大家听得都笑了。程锦也笑笑,然后开始介绍旁边的人,“这是杨思觅,他和许医生你是同行。”许趁意有点惊讶,朝杨思觅点头一笑。杨思觅也微微点头。其他人程锦没再介绍,“叶子,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叶莱笑道:“大家好,我叫叶莱,一直跟着我们头的,以前是他手下的刑警。”   “步欢。”步欢有点为难地道,“我做的最多的事,似乎是在开车?这样看来我应该是司机。”叶莱暗中用手肘推他,说得好像都是他开车一样,明明她也经常开车。   “韩彬,学医。”   “叫我小安吧,和那位哥哥一样,我是和电脑打交道的。”小安冲那位计算机中心的技术员笑得灿烂。   “我叫游铎……”游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步欢勾过他的脖子,“我们的小天才,什么都会。”游铎脸红了,“并没有……”   “我这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程锦笑看向姜冲。   姜冲总结道:“好了,现在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了,想要更深入的认识,大家可以私下再约。现在我们开始开会吧。”   这次没人再有疑问,会议正式开始了。   姜冲和大家说了一下具体案情。受害人是五岁的小男孩汤韬。嫌疑人是幼儿园老师方振。汤韬遇害后,是方振第一个找到他的,也是他叫的救护车。   其他相关人员有: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老师,以及方振周围的人。   据幼儿园家长反应,他们的孩子身上以前有过伤,他们认为是方振虐待甚至猥亵了他们的孩子,但大多数孩子对这方面都不太懂也说不清,只有其中一个叫高星涵的小女孩明确告诉父母方振有亲过她摸过她。这个小女孩家在葛阅的辖区里,葛阅和这家人认识,警方找这家人协助调查时,这家人紧张之下,叫了葛阅过去帮忙,也因为这样,葛阅与这个案子扯上了关系。   幼儿园的老师除了方振,幼儿园还有五个老师,他们都不承认幼儿园有虐待小孩的行为。对于方振,他们都说他是个好老师,不相信他会对小朋友做不好的事。   方振有个女朋友,一开始她说她不相信方振是恋童癖,但在警方和她谈话的过程中,她又迟疑了,在警方追问之下,她说出了她曾经看到过方振抱着小朋友亲吻的情景,她说她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   方振的邻居,都表示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待人有礼貌,完全看不出他会做那样的事。但他们又说方振毕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母亲工作忙,在教育孩子方面就难免会有疏忽。   葛阅道:“你说小男孩身上有方振的DNA,是怎样的DNA?”他翻着手上的资料,“这上面写的是毛发,哪里的毛发?”   姜冲道:“头发。方振说可以是他抱着小男孩时掉他身上的。但头发是在小男孩外套里面被发现,我们认为这很可疑,但他狡辩说小朋友们会在幼儿园午睡,应该是午睡后他穿他们穿衣服时沾上的。除了头发,我们还有一个重要证据,就是小男孩身上的伤痕,从那些伤痕能够看出伤害他的人手掌的大小,方振基本符合。”   韩彬问:“尝试过提取指纹吗?”   姜冲看向他那边的法医,法医说:“没有发现指纹。在皮肤上留下指纹的情况本来也很少见。”   “精液呢?”   “凶手有留下少量分泌物,但没有从中提取到DNA。”   韩彬点头,示意他没问题了。   步欢道:“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你说发现他的地方是公园,公园应该有不少人在吧?”   姜冲摇头,“很遗憾没有人看到小男孩遇害。”   小安道:“附近的摄像头呢?都查过了吗?”   “附近摄像头不多。都离得比较远。我们都查过了,没有有用的发现。”   许趁意提问:“小男孩为什么一个人去公园?”   姜冲道:“幼儿园老师说放学后,小孩子们经常去那玩。因为很多小孩家就在附近,受害人家里离那个公园也只有两百米左右。”   程锦对小安低声道:“公园附近的环境图。”   “好的,老大,等我十秒钟。”小安敲了敲键盘,把笔记本电脑推给程锦。   程锦看着屏幕上刷新出公园附近的地形图,正想对着照片找到汤韬家。游铎就指着一栋楼上的一个窗户,“这是受害人的家。”程锦点头,小孩家就在公园边上。   “不如投影出来,让大家都看看?”许趁意建议。   程锦朝小安点头,“弄一下吧。”   游铎找到投影仪的数据线,接到小安笔记本电脑上,小安道:“好了。”游铎打开投影仪。叶莱把窗帘拉上。会议室前方的幕布上清楚的显示出公园附近的地形图。游铎指了下电脑屏幕上的某个位置,小安意会地把鼠标移动到那里,“这里就是受害人家。”   吴吞赞许道:“这样不错,就像是在现场一样。”然后他问程锦,“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程锦看着幕布上的公园图片,“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受害人经常在公园玩,凶手知道这点,而且凶手应该对公园很熟悉,所以才能算好时间避开去公园的其他人。这公园并不算冷清,凶手不是运气好,没被人看见,是他早有预谋。”   许趁意道:“这类案子大部分都是熟人作案。你认为方振不是凶手?”   程锦道:“不是说这个,我只是觉得现在的证据还不够充足。”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皱眉。他们中的一部人是从一开始就在跟这个案子,都认为方振就是凶手,突然听到有人持怀疑态度,多少有些不满;另一部人是希望方振就是凶手,这样至少公安部门没有犯错,方振母亲的死也就没人能怪到他们身上。      第4章 人之初4      葛阅道:“方振不是也还没认罪?”   立刻有人冷笑道:“很多罪犯都不肯认罪,难道他们都没罪?”   程锦道:“定罪是法院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是尽力查清楚案情。”   程锦不温不火的态度惹火了别人。“你是觉得只有你才能破这个案子吧?”坐程锦斜对面的男人出言讽刺道。   “吕晓光!”姜冲立即喝止了他。   小安嘟囔着道:“大叔,你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好了,小安。”程锦快速地扫一眼叶莱他们,目光中带点警告: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大家都无辜地回看程锦,步欢甚至带着笑意做了个往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杨思觅低头摆弄着他面前的盒子,他打开了盒盖,里面居然是一把枪。会议室里其他人都看得皱眉,怎么在这里拿出了枪?不过他们大部分人都对枪很熟甚至自己也有配枪,倒没人大惊小怪。却见杨思觅抓起枪,咔嚓一声,扣动了扳机……这下大家的血液都凝住了:这人想干什么?!时间像被石化了一样,慢得几乎静止了……意外的是,枪口没有射出子弹,只蹿出了一串火苗,时间恢复正常流速,杨思觅偏头用火苗点燃了一根不知从哪顺来的香烟,然后叼着香烟看着其他人,眼神无辜。   “……”大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程锦看一眼葛阅,然后没收了杨思觅的手枪打火机,装进自己口袋里,又抽出杨思觅嘴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抱歉,小意外。我们继续开会吧。”   葛阅看程锦看他,觉得很冤,难道怪我吗?虽然那打火机是他给杨思觅的——收藏打火机是他和杨思觅的共同爱好,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又没让杨思觅在开会时拿出来吓人。   叶莱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脸,像是被同伴连累了,正惭愧着。葛阅觉得他们如果肩膀没在抖动的话,还挺像那么回事。   “……”其他受惊的人都很憋屈,很想开骂。   这时吴吞一拍桌子,刚放松下来的大家又被吓一跳,然后浑浑噩噩地看向吴局长,只听他义正辞严地说:“行了,成立这个临时专案组的目的就是查清楚这个案子,抓住真凶。我们要把这个案子当成新案子重查一遍。”   接着吴吞分配了任务,程锦他们被分到的任务是调查方振周围的人,看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分配好任务后,会议解散。   程锦他们没有立刻就离开,因为程锦也要分配一下工作,他简洁地道:“韩彬去看看受害人的尸体。叶子,步欢,你们去和方振的女朋友见上一面。游铎小安你们去幼儿园附近看看,我会叫姜冲派个人同你们一起过去。”   “不用啊,我们自己行的。”小安忙道。   “不是,你们没车,姜冲那边有车。”程锦道,“我和杨老师去见一下方振。”   葛阅在旁边看着,笑道:“你这不是什么都要查?吴局可没让你查这么多。”   程锦道:“就查查方振周围的人。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看一下方振吗?”   葛阅道:“你忘了我还有个搭档?”吴局长让他跟许趁意一起活动。许趁意去卫生间了,他在等她。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许趁意从门外走进来,笑着说。   葛阅道:“那我就没问题了。”   许趁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金属盒,打开里面装的是香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杨思觅,“能借你的打火机用一下吗?”   小安凑了过来,“杨老师,你那个打火机好帅,我也想玩!”   程锦用口袋拿出那个手枪打火机,先用它帮许趁意点了火,然后把它递给了小安,“别拿它吓人。”又问葛阅,“你哪弄来的这个?”   许趁意把目光转向葛阅,缥缈的烟雾中,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种奇特的魅力,“原来这是葛队长的玩具啊。”   “朋友给的。”葛阅看着许趁意,眼神有点直,机械地把大拇指往杨思觅那边一歪,“现在是他的了。但估计要被程锦收缴了。”   程锦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吧。叶子,你们开我们自己的车。小安、游铎,你们和姜队的人一起,用他们的车。葛阅,你开了车来吧?”   “开了。”葛阅回神,抱怨道,“原来是叫我来给你们当司机的。”   大家各自出发。一上车,杨思觅便道:“今天真无聊。”   “哦?”副驾驶上的许趁意回头看他。   葛阅道:“你别理他。他天天都这样。”   许趁意笑看着他们。   杨思觅歪头看看程锦,然后抱住程锦的腰,把人往他怀里拉。程锦笑笑,也不挣扎,拿出手机开始查阅信息。过了会,杨思觅抱够了,松了手,懒洋洋地趴在程锦身上,“你不喜欢我了。”   “不,我爱你。”程锦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话。   不过,听到葛阅耳中就没那么平淡了,连程锦能被训练得张嘴就能说爱了,杨思觅真是了不得!“咳咳。”他用力咳嗽一声,“喂,我还在这里好吗?”   许趁意继续笑看着他们,笑容更深。   “你不喜欢我。”杨思觅从程锦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你用口香糖伪装成糖来骗我,我闻得出来。”   程锦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手机,“不,有一半不是口香糖。”   其他情侣也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葛阅无语地把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   许趁意笑着取出她精致的香烟盒,似乎打算点支烟边抽烟边看剧。   葛阅道:“在车上就别抽了吧?”   许趁意笑笑,抽出一支点燃了,惬意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她在烟雾后面目光流转地看着葛阅。   “……”葛阅发现这车上的两个心理学专家都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驾驭的。   这时,后座上的人已经换了个姿势,程锦搂着杨思觅,正用手摸着他的额头。   许趁意道:“没事吧?”   葛阅道:“感冒还是发烧了?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乖,我是说总体上。”   这语气过份亲近了吧?程锦眼皮一跳,“葛阅……”   葛阅根本没意识到,“嗯?不会真病了吧?我看他身体挺好啊……”   程锦道:“不,没事。”他顺了顺杨思觅微卷的头发。杨思觅往他掌心蹭了蹭。   许趁意手指上夹着香烟,笑看着他们,“你们感情真好。”又笑看着葛阅。   程锦笑道:“一直很好。”   葛阅奇怪地看一眼许趁意,她老看我干嘛,有点危机感,又有点小虚荣——毕竟是被美女关注,“啊,没错,他们一直那样。”   “嗯,我了解了。”许趁意点头,笑着抽了口烟,笑容美丽朦胧。   葛阅看看她,在心里摇头,这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漂亮很可能有毒,还是得离远一点。   许趁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朝他眨了下右眼。   葛阅心一跳,忙避开她的目光。   看守所到了。方振被带到他们面前。这是个苍白的年轻人。在程锦他们的要求下,他说了一遍当时的经过。   他回家路过公园时,看到小男孩倒在树林里,当时他吓坏了,因为感觉小男孩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就连忙叫了救护车。不过救护车到了后,说人已经死了。   程锦道:“这之前的行踪有人能帮你证明吗?”   方振道:“没有,这之前我一个人在幼儿园里看书,幼儿园放学早,其他老师那时已经回家了。”   葛阅道:“你女朋友说看见过你和小朋友之间很亲密,是吗?”   “她这么说?”方振愣了会儿,“有些小孩喜欢抱人亲人,我会教他们不要这么做,但家长那边不配合,在家时喜欢让他们这样,他们这些坏习惯便很难改掉。”   程锦道:“你是说你对你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没有过任何亲密行为?”   方振皱眉,像是很为难,“我尽量避免,也没有主动搂抱或亲吻过他们。”   “主动”这词刺激到葛阅的神经了,他火大地道:“你是说是他们主动的了?亏你说得出口!他们是小孩子,他们懂什么?你竟然把责任推给他们。”   许趁意拍拍葛阅的手臂,“你要不要出去冷静一下?”葛阅气冲冲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许趁意看着深垂着头的方振,“抱歉,他那个人脾气直。”   方振沉默,脸色更加苍白。   许趁意朝他露出温柔漂亮的笑容,“其实我觉得你蛮厉害的,居然能和小孩子相处好。我就不行,我也不太喜欢小孩子,他们有时真的像小恶魔。”   方振道:“不会,他们其实是张白纸,他们的行为很容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好好引导的话,他们并不难相处。”   “你说得有道理。”许趁意笑道,“你为什么会想去做幼教的?”   方振有些黯然,“我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很孤单,不希望更多的小孩像我一样。”他的警戒心明显降低了许多。   许趁意握住方振的手,用温柔且依赖的目光认真地看着他,“我相信你。”   方振一愣,然后露出有点紧张又有点羞涩的笑容,“谢谢。”   就在这时,许趁意突然冷不丁地说道:“你母亲的事,请你节哀。”   “我妈怎么了?”方振立刻紧张了起来。   程锦皱眉制止,“许医生……”   许趁意没理程锦,继续对方振道:“抱歉,她昨天自杀了,上吊死的。”   “……”方振猛地站起,抓住许趁意的肩膀,“你胡说,你胡说!”   “我没有。”许趁意看着方振的眼睛,平静地道。   程锦忙着让方振放手,“方振,你冷静一点!”旁边的警卫也冲了过来,和程锦一起把方振从许趁意身上拉开,然后他们把方振按到墙上,用了很大的力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杨思觅动了,他走过去,漂亮的嘴唇凑到方振耳边,如恶魔般地低语,“你母亲死了,因为你。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小孩子!……”方振怒吼着,如一只重伤的猛兽,愤怒且绝望。   “方振,安静!安静!”警卫大声斥责。   杨思觅后退两步,看着方振被那些警卫拖走。   “妈!……”方振的悲鸣声遗落在走廊里。      第5章 人之初5      程锦跑过去,追上那些拖着方振的警卫,对其中的队长说:“是我们做得过了点,刺激到他了,不关他的事,别为难他。”   队长停下脚步,皱着眉,“你们把他叫出来问了这么多次话,从来没有搞出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这让我们很难做。”   程锦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上面逼着我们查案啊。”   队长叹气,“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大家都不容易。”程锦跟着叹气。   出了看守所,葛阅道:“怎么回事,我才离开一会,你们就弄出事来了?”   许趁意揉着肩膀,不以为意地笑道:“人受了严重刺激时防御力会降低,这时候最有可能说真话。”   程锦道:“她告诉方振,他母亲自杀了。”   葛阅皱眉,不赞同地看着许趁意,这个女人还真心狠手辣。   许趁意笑笑,转头看着杨思觅,“你观察得如何?”   杨思觅道:“方振不是恋童癖,你勾引他时,他明显对你有性趣。”   许趁意没挑剔杨思觅的用词,笑道:“还有呢?你觉得他有没有杀人?”   杨思觅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他证明不了他没杀人。”   “你真含蓄。我就当你是在说他不一定是凶手了。”许趁意看向程锦和葛阅,“如何?这个结果还不错吧?他痛苦这一会,总比他最后被枪毙好吧?他母亲也是希望他得救,所以才自我牺牲的。我们用她死亡这件事来救他不是正合适?也算是有因有果。”   葛阅听得有点晕,这女人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程锦道:“做了不对的事,不狡辩,坦白承认会更让人欣赏。”   杨思觅很干脆道:“我错了。”   一点诚意都没有,装都没装。程锦无奈地看着他。   许趁意笑着劝道:“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利用了一下我制造的机会而已。哎,说起来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啊!”她赞同自己般地点点头,“嗯,应该表扬才是。”   葛阅无语,你这是在帮忙打圆场吗?   杨思觅不看程锦了,垂着长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锦看着他,在心里叹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拉低,在他额头上亲一下。   许趁意若有所思地笑看着他们。   葛阅摇头,“走吧,别腻歪了。”   许趁意伸手,“钥匙给我,我去开车。”   “哦,对。我去。”葛阅转头去开车。   开了车过来,葛阅等他们都上了车后说:“你们真觉得方振不是凶手?”   程锦道:“现在还不好说。”   许趁意笑说:“因为要看证据是吧?”   葛阅道:“你们觉得他不是恋童癖对吧?那些家长不是说自己孩子被虐待甚至猥亵了吗,如果方振不是恋童癖,那么,是不是有另一个老师是?”他突然一拍脑袋,“不对!我那还有个小证人,亲口说方振摸过她亲过她。她只有五岁,非常可爱,我不相信她会撒谎。这要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许趁意笑看着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小时候难道没撒过谎?”   “那不一样。”葛阅道,“她很聪明懂事,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许趁意笑看向杨思觅,“你怎么看?”   杨思觅道:“去见见她就知道了。”   许趁意笑道:“这次要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做一个吓哭可爱小姑娘的怪阿姨。”   葛阅道:“当然不行,她父母可不会看着你弄哭她。”   许趁意道:“她父母不在场时,更容易让她说真话。你们谁去吸引他父母的注意力?”   程锦道:“她只是个小孩子,你注意点。”   许趁意像是根本没听他说话,“那就你们去和小丫头父母谈话,我去和小丫头交交朋友吧。”   程锦还想说什么,不过他的手机响了,他就接电话去了。打来的是叶莱,她和步欢已经从方振的女朋友家出来了。   以叶莱的判断,方振对他女朋友蛮好的。不过因为方振是单亲家庭,所以他对他妈妈的想法特别在意,这让他女朋友不太舒服。至于恋童,他女朋友并不能肯定,只是人人都那么说,她心里也有点发毛,但要说她是不是真的看到过什么超过正常界线的画面,却也没有。   叶莱道:“我觉得啊,方振对她冷淡,与其说是因为方振恋童,还不如说因为他恋母,这个可能性反倒大多了。从他女朋友的描述来看,他什么都听他妈妈的,因为觉得他妈妈是为他好。不过,他妈估计也真是一切都为了他吧。”   一切都为了孩子,方振他妈是这样,高星涵父母也是这样,许多父母都是如此。   “好,我知道了。”程锦看了下时间,“你们先回警局吧,没有事就在那等我们,有谁帮你们安排什么事的话就和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老大。”   挂了电话,程锦问:“还有多远?”   葛阅道:“二十多分钟吧。”   “嗯。”高星涵家离她上学的向阳花幼儿园不算远。程锦心想,回来早的话,还可以去幼儿园那边看看,不知道小安和游铎还在不在那边,到时再打电话问一下。   “她家在别墅区?”许趁意看着窗外说。   葛阅道:“嗯,怎么?”   许趁意话峰一转,“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是吧?”   葛阅笑道:“听说是这样。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人?首先呢,你要生在一个好人家。所以,成为好人还是坏人难道都是宿命?”   许趁意微笑,“你还别说,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好的土壤长出好庄稼的概率会比较高。好的家庭——不只是经济条件要及格,也包括父母修养良好,成长于好的家庭中的孩子,长大后正直善良的概率会比较高。对了,杨思觅,你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杨思觅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他开口回应了,“你要标准答案?”   “不,要你的答案。”许趁意主动剖析了自己,“像我,我觉得对我好就是善。”   葛阅摇头,三观不正。   “我无所谓。在我这里,只分喜欢和不喜欢。”杨思觅翻个身,靠到程锦身上。   葛阅摇头幅度增大,这个更加不正。   许趁意笑看着葛阅,“葛队长有别的看法?”   葛阅挑眉,说了个普通得无可挑剔的答案,“做好事就是善,做坏事就是恶。”   “那你觉得好事坏事的标准是怎样的?”   葛阅想了想,“不犯法,一般道德层面上的好坏。”   许趁意笑道:“哦,你的好坏是建立在大多数人的利益上的。”   “这有什么不对?”   许趁意道:“如果大家都感染了丧尸病毒,都快死了,有一个人却有免疫力,那你肯定会支持把这个人抓起来用以研究解药。”   葛阅一怔,“这个……”杀一个人,救其他人;放过一个人,其他人都死掉。一般人都会选前者吧?“我想不出两全齐美的解决办法。那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许趁意笑看着他,“那要看那个人是我的谁了。”   “……”果然不能指望她的三观。葛阅道,“让人类灭绝也没关系?”   “人类为什么就不能灭绝?灭绝了的物种有过很多,有一天也会是人类。”许趁意转头去问程锦,“程组长,你怎么选?”   程锦道:“我想到那个时候用不着我为大家做决定。”   “诶,你别逃避问题。”   程锦笑了笑,“好吧,和你一样,我也得看那个人是谁。是我自己的话,我其实不介意为大家牺牲一下。是其他人的话,那就抽些血或者什么其他的在医学上可能有用的东西给那些科学家,然后让他赶紧逃吧。”   许趁意重复了葛阅的话,“让人类灭绝也没关系?”   程锦笑道:“实际上我认为,就算我放走那个人,那人也会被抓住,毕竟按你的设定全世界都在抓他一个人。”   许趁意笑看着他,“程锦,也不知道该说你有意思还是没意思……”杨思觅抬眼。许趁意会意道,“他打着你的烙印,我知道。”杨思觅又看了她两秒才收回目光。   葛阅摇头,“我们为什么要在这讨论世界末日?是怎么聊到这个话题的?我们不应该在讨论案子吗?”   “对。”许趁意笑道,“我之前要说的是,成年人知道善恶,但幼儿不懂这个,就像方振说的一样,他们是白纸。好像到了是不是?”她看着窗外,“就是那里吧?”   高星涵一家五口住在一起,除了她和父母之外,还有爷爷奶奶。所以,要分开高星涵和她家里的成年人还挺难的。   程锦和杨思觅以及葛阅都在客厅和父母说话,而爷爷奶奶陪着高星涵在玩具房里呆着,许趁意也去了玩具房里,但找不机会问她想问的问题。   高父在一家公司当总监,高母做的是培训方面的工作。两人说起方振十分愤慨,“教师中居然会有他这种衣冠禽兽,直是耻辱。我们在这方面一直很注意的,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杨思觅道:“你们有和小朋友说过,不能让任何人脱她的衣服和碰她的身体吗?”   大概是他的问题太直接了,高父高母脸色不是很好。   程锦在旁边道:“这是我们请来帮忙的心理学专家,这些东西还是他专业,我们想听听他的意见。”   高父打量了一下杨思觅,客气地道:“你好你好。”   杨思觅笑了笑,“我之前的问题……”他停了停。   高父接了下去,“怎么没说过?我一直和星星说,除了自己家人,不要跟别人走,也不要让别人脱她里面的衣服,如果有人想这么做,一定要大叫,回家后也要告诉我们。”   杨思觅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们她被欺负的?”   “那个畜生被抓起来之后。”高母说,“还是我们追问了许久,她才说的,肯定是那个畜生吓唬她,不让她告诉我们!”   杨思觅道:“你们是怎么问的?”他微笑着补充道,“小孩子理解能力差,你们大概要很耐心,才能问清楚吧。”   “在方振被抓后,我们想起她有段时间不愿意去学校,就觉得不对了。然后我们就问她那时为什么不愿意去学校,是不是被老师欺负了,这一问……果然被我们料中了!”高母又急又气,眼中泛起了泪花。高父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   葛阅突然很担心杨思觅突然也想和程锦亲密一下,这样肯定会把这对夫妻吓得一丝感伤一丝愤怒都剩不下……   不过杨思觅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说:“一般都是你们接小朋友上下学吗?”   高父道:“不是,是我爸。”   程锦问杨思觅,“需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吗?”   “最好能和他谈谈。”杨思觅点头。   高父便起身,“我叫他过来。”      第6章 人之初6      高父把爷爷叫出来后,玩具房里便只剩下许趁意和高星涵,还有她奶奶了。许趁意一个失手碰翻了水杯,玻璃杯跌在地上摔碎了,“对不起对不起!”她边道歉边飞快地把在旁边的高星涵抱开,抱到远离玻璃碎片的地方。   “没事。”奶奶看许趁意这么小心地保护她孙女,挺高兴的,“你们别碰碎玻璃,我去拿扫把来扫掉。”她走出了房间。   许趁意放下高星涵,对她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高星涵道:“幼儿园的新老师吗?”   许趁意道:“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高星涵道:“因为我妈妈说方老师被抓起来了,以后幼儿园会有新的老师来。”   许趁意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吗?”   “他欺负幼儿园的小朋友。”   “你看到了?”   高星涵摇头。   许趁意略想了下,问她,“你最不喜欢的老师是谁?你最不喜欢的老师以后不在我们幼儿园了。”   “那他要去哪?也被警察抓起来了吗?”   “他回家了,以后不到我们幼儿园来了。”   “哦。”高星涵困惑地看着她。许趁意正想弄明白这小孩在想什么时,奶奶拿着清扫工具进来了,只听高星涵叫道,“奶奶,阿姨说以后刘老师不到幼儿园来了。”   “哦,是嘛。”奶奶敷衍地应了一声,很明显她没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因为那个幼儿园估计是要倒闭的,就算不倒闭,他们也不会让高星涵回那里。   许趁意回想了一下,她看过的资料上,是有个老师姓刘,那是个女老师。   奶奶扫完地,把垃圾提到往外面去了。   许趁意赶紧问高星涵,“刘老师是不是很凶?”   “嗯。”高星涵边玩积木边说,“她会骂人。”   奶奶的脚步声又靠近了。   许趁意心道:谁拖住她一会啊!只听程锦道:“阿姨,你去过幼儿园吗……”奶奶停下和他说话。许趁意松口气,程锦,干得好!她继续问高星涵,“她骂过你吗?”   高星涵不说话了。   许趁意连忙换个话题,“哪个老师对你最好?”   小女孩还是不说话。   许趁意觉得应该是刘老师这个话题让小孩紧张了,她有点着急,但还是耐心地笑问:“不能告诉我吗?”   小女孩道:“我爸爸妈妈说他是坏人。”   “为什么?”   “他被抓了起来啊。”高星涵用你真笨的目光看着许趁意。   许趁意惊讶地想,原来她说的是方振,看来她蛮喜欢方振的。她露出了自己最温柔的笑容,“你为什么要说他脱了你的衣服还摸你呢?”   高星涵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像是触到她的某条警戒线。之后不管许趁意问什么,她都不再回答了。并且,过一会儿,她奶奶也回来了。许趁意看没机会再与小女孩单独相处了,便回到了客厅。   离开高星涵家时,已经到晚饭时间,因为高父高母都开口留他们吃饭了,他们只好识相地告辞。   杨思觅问许趁意:“如何?”   许趁意笑道:“她最讨厌的老师姓刘。”   葛阅道:“方振到底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她不肯说。”许趁意道,“但我看得出她不怕方振。所以我认为方振应该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小孩子在这方面很敏感,谁对她做不好的事,即使她不明白那些行为代表的意思,她也会讨厌、害怕那个人。我提起方振时,她没有这些情绪。”   “就这样?”杨思觅说。   许趁意笑笑,取出烟盒,点了根烟,“那你呢,你有什么收获?”   杨思觅道:“她隐瞒了某件事。”   “就这样?”许趁意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杨思觅道:“她父母误认为那件事是方振对她做了什么,所以一直往这个方向问她甚至引导她,她因为不想说出那件想隐瞒的事,所以就顺着父母的意思接受了他们给她安排好的理由。很多小孩都很聪明,他们总能注意到怎么做不会挨骂,他们撒谎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逃避惩罚。至于造成的后果,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当然,以他们的认知能力,他们也不懂什么叫后果。”   “嗯,就像小孩会偷拿钱或者其他东西一样,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又没有别的途径可以获得它。他们不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坏。等他们的道德观逐渐完善,知道这种行为不对后,他们自然不会再这么做了。”许趁意笑道,“不好意思,我扯远了。我觉得你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收获,你或许只是猜的,而实际上这小女孩并没有隐瞒任何事。”   杨思觅把手伸进程锦口袋里取出他的手机,然后拨电话,“帮我查一下高星涵为什么讨厌那个刘老师。”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杨思觅只应道:“好。快点。”然后便挂了电话。   葛阅道:“你这是打给谁?”   杨思觅一点反应都没,像是没听到。   许趁意笑说:“不去开车吗?”   葛阅道:“我就是来给你们开车的。”他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   许趁意跟上他。   葛阅道:“你在这等着,我会开过来。”   许趁意摇头,走出十来米后,她吐出口烟雾,笑说:“在那当电灯泡?我才不会像你这样没眼色。”   “我怎么了?”葛阅十分惊讶。   许趁意笑道:“你知道杨思觅讨厌你吗?”   “……”葛阅的第一感觉是:就算这是真的,他也并不惊讶,而且也没怎么被打击到,只是挺无奈——他觉得他体会到了程锦的无奈。接着第二重感觉涌上来了:就算是真的,这女人为什么要说出来?用以显示自己有多聪明吗?“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世界上的人被他分成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他喜欢的人,我这个第一次见他的人也知道是程锦。”许趁意笑看着葛阅。   葛阅点头表示同意,“嗯,你继续。”   许趁意道:“程锦的朋友他都不喜欢。”   “为什么?我又没有妨碍过他们……”葛阅迟疑一会,“或许打扰过吧,但次数非常少,而且我一般都有正事。”   “总之,你惹人厌了还不自知。而杨思觅也不会直接地对程锦说别和谁谁做朋友。”许趁意笑道,“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这么做。”这个她没猜中,其实杨思觅还真这么做过,不过程锦不重视罢了。   “你会怎么做?”   许趁意抖了抖烟灰,“把他的朋友都抢过来。”   葛阅脑子里立刻出现了许趁意去勾引她男朋友的朋友,导致她男朋友和朋友反目成仇的画面。他无语地看着许趁意,“你觉得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许趁意笑道:“至少这么做我会高兴。”   葛阅道:“你是女人,我们男人和你们不同。”   “呵呵……你还挺大男子主义。”许趁意笑了几声,“等你和程锦渐行渐远渐无书时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   这个么,葛阅想起最近半年多,他真的和程锦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等某天杨思觅脸一冷把电话一挂——这家伙绝对做得出这种事,那他和程锦好像是要断联系了。   许趁意道:“诶,你还开不开车?程锦肯定奇怪你怎么开个车开了这么久。”   “走吧。”   程锦那边,在葛阅他们去开车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对是程锦接的电话并不感到惊讶,直接说了高星涵为什么讨厌刘老师的原因,然后便挂断了。   程锦问杨思觅:“这是什么人?”   “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人。”   “思觅。”程锦揉了揉额角,一天忙下来,他有些累了。   杨思觅道:“算是个交易,他帮我调查,我告诉他案件结果。”   程锦道:“他为什么想知道?其实调查方面,我们自己查也能查到,只是要费点时间。没必要和他做什么交易。你没必要在意许趁意,她是在故意激你。”   杨思觅不满道:“是你在注意她,你觉得她有趣。”   程锦道:“你是在转移话题?”他觉得自己没有特别注意许趁意。他也不认为杨思觅会把许趁意放在眼里。那么,故意表现得不满,必然是有某种目的。   杨思觅道:“你希望我什么都不做。”   程锦玩笑般地道:“只是你的存在就足够了。”   “我死了,化成骨灰,让你随身带着,你是不是会感觉更好?”杨思觅的声音砸到地上,变成碎冰,四溅开来。   程锦敛起了笑容,看着他。   “对不起?”杨思觅轻声道。   程锦摇头,“为什么道歉?”   “我怕你难过。”并不是真的觉得抱歉。   程锦仍然摇头,“没事。”但那种话谁听了会好受?   杨思觅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程锦想了想,“我也不可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很无聊。”杨思觅道,“我说了很无聊,你没听我说话。”   根源出来了。“对不起。”程锦把杨思觅拉过去吻住,嘴舌激烈纠缠一番后才磨蹭着缓慢地分开,也不管是否有人会路过。   杨思觅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他说:“我改主意了,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葛阅开车回来了,许趁意从车里看着他们,“我觉得他们在身上挂了个大招牌:快都来看我们。”   葛阅认真看了看他们,姿势虽然亲密了点,但也还好,“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   “肯定刚做过了什么,没看他们像充过电一样闪闪发亮吗。”   “……”女人啊。   就这样,等程锦和杨思觅上车时,程锦发现葛阅有点异样,杨思觅毫无所觉般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程锦闭上了眼睛。   程锦道:“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说了件事:高星涵有一次在幼儿园拉肚子,把裤子弄脏了,刘老师骂了她。她后来就是因为这事不愿意去幼儿园的。她父母问她,她不愿意说的也是这件事。”   “这样啊,到这个年龄,是会觉得拉到裤子上的事很羞耻。”许趁意理解地点头,她看着杨思觅道,“好吧,算你略胜一筹,但刘老师的存在可是我问出来的。”   杨思觅没睁眼,像是真的睡着了。   葛阅道:“你们是说老高两口子得了被害妄想症?总想着别人会欺负他们女儿?”   程锦道:“父母关心孩子,一旦想偏了,和被害妄想症也差不多。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因为摸了路边小孩的头,结果被小孩父母打得头破血流的?因为小孩父母认为他想抢孩子。后来他说他只是看小孩可爱忍不住摸了下。”   葛阅道:“我知道这个,这人也是,没事摸人家小孩的头干嘛。”   程锦道:“不过那些也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具体的还是汇报给吴局,让他安排人去仔细查证。”   “嗯。我们现在去哪?”车开出小区后,葛阅问。   “等等。”程锦打了个给小安,问清楚他们还在公园那边后,他对葛阅道,“去公园吧。”   “行。”   程锦没有立刻收起手机,而是又发了条信息给陆昂,把杨思觅之前打过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他,让他调查一下,看是否需要善后。      第7章 人之初7(完)      小安和游铎一下午都在跟着姜冲滥竽充数。姜冲带人在那边挨家挨户的询问线索,他们跟着看热闹。这会儿,听到程锦要过来,两人心想,老大不是想来验收成果吧?但什么收获也没啊。   小安说:“要不我们再去公园里看看?”   游铎快速地过滤了一遍他们已经做过的事,那个公园并不大,他们已经逛过了一遍,每条路他都记得,每个摄像头的方位他都知道,再去也没用。   小安又说:“去幼儿园看看?”   幼儿园就更小了,就一栋粉刷成彩色的小楼,那里没什么危险物品,出事后,幼儿园已经停业了,现在那里空荡荡的,还蒙着一层灰。   游铎道:“还是去公园吧。正好可以顺便接一下老大他们。”   这个点,天已经黑了,公园虽然有路灯,但还是有点暗。   小安抓紧了游铎的胳膊,“你不怕吧?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游铎很绅士地沉默着。   这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小安把游铎抓得更紧,“你说是什么人来了?”   脚步声嗒嗒地走近……来的人只是保安,他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心点吧,最近一到晚上这里就没人了。”   游铎道:“是因为幼儿园那个案子吗?”   “你们听说了啊?听说了还敢来这里。”保安没把他们往警察那边想。   游铎道:“来这附近办点事。那小孩经常来公园玩?”   “这附近的小孩都在这玩,不过现在不来了,他们父母不敢让他们来了。”   游铎道:“他们以前最常在哪边玩?”   “看季节。”保安笑道,“夏天靠亭子那边。秋天靠柿子林这边。”   “柿子林?”   保安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道:“现在你们看不出来,两个多月前,这里就是片柿子林,结了不少杮子,不算好吃,但那些小孩喜欢。”   “我也蛮喜欢吃杮子的。”小安说。   远处有车灯照过来,一晃面过,又过了一会,一辆车在公园旁边停下。   小安叫道:“老大,我们在这里!”   保安道:“你们朋友?”他心想,这些人也真是怪,居然跑来这里聚会。   程锦拉着杨思觅走过来,葛阅和许趁意落后他们一点。程锦看着那片柿子林道:“出事的地方就是这里对吧?”   小安道:“嗯,这是柿子树,两个月前这树上还结着柿子,小朋友们喜欢来这里摘柿子吃。”   程锦点点头,他走进了树林中,四处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这树还挺高,有四米多?小孩子爬树吗?有点危险。”   保安还没走,他有些好奇这群人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听到程锦话后,他说:“上面的领导也考虑过要不要把柿子都敲掉,省得有人去爬树。估计明年就会这么做了。到时这里的人就吃不上这么纯天然的柿子了。”   许趁意笑道:“以大多数市民的素质来说,公共区域不适合种果树,会带来很大麻烦。”   程锦只道:“走吧。”   他们去了附近的受害人家。不知道是不是悲伤的气氛能影响人的眼睛,这个家看起来十分惨淡,像蒙着一层厚厚的拂不掉的灰一样。   程锦看到桌上摆了一盘柿子,“他喜欢吃柿子?”   汤韬的妈妈说:“是啊,我不让他多吃,他就偷偷的和人去柿子林那边摘。早知道,我拦着他做什么?买给他吃不就好了……”她哭了。   程锦看向杨思觅。杨思觅低声道:“那天他一个人出门的?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和同伴一起玩吧。”他的声音很有安抚力,让汤韬妈妈镇定了一些。   她说:“他是说他要和小伙伴出去玩,后来我找不到他,一问那些小朋友,都说没看到他……”   杨思觅道:“他平时喜欢和哪些小朋友一起玩?”   汤韬妈妈道:“多数是和隔壁楼的小亮和君君一起。”   杨思觅看向程锦。   程锦接过了话,“那两个小朋友和汤韬在一起上学吗?”   “嗯,他们都在一个幼儿园。”汤韬妈妈又哭了,“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我想问问方振,为什么……他怎么下得了手……”   这没人能解答。方振本人在这里也无法给她答案。   离开了汤韬家,许趁意道:“那接下来我们去那两个小孩家看看?我有预感,我们可能会有收获。”   去的途中,程锦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屏幕,是步欢,他接起来说:“如果是吃饭,那不用等我们了。”   步欢被噎住了,“难道我就不能是有正事要找你吗?”   “那你说。”   “……”步欢还真没有,悻悻地道,“是韩彬要找你。”   然后切换成了韩彬的声音,“我的手机没电了。我不顾他们的反对再次解剖了汤韬的尸体。”   “没事。”程锦道,“我会去吴局说这事。”   “嗯。”不过韩彬打来不是为了这个,“我对汤韬的死因有不同看法。”   “哦?”程锦皱眉。   韩彬道:“我注意到汤韬的尸体背部有淤青,因为尸体没有做背部解剖,谨慎起见,我觉得应该解剖开,查看里面的情况。”解剖后,他发现尸体背部有内出血和内损伤。所以他打电话过来告诉程锦这个情况。   程锦道:“这说明了什么?”他多少已经猜出来了。   韩彬道:“说明他死前曾从高处摔落。”   程锦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想象得更具体:应该是汤韬爬上柿子树是摘柿子,不小心摔下来了。“那他身上的伤痕有没有可能不是人为造成的,而是他从树上掉下时被树枝刮伤的?”   “树?”   程锦道:“这边有柿子树,两个月前正结着果,他应该是爬树摘果子时摔下来了。”   韩彬考虑了一下,“有可能。”   程锦道:“我记得他的死因是窒息,如果不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导致的,那有其他可能吗?”   韩彬道:“如果有异物堵塞了气道,那也会造成窒息。具体的我得去查一下之前的尸检报告。”   “好。”程锦道,“我会尽快回来。”   “怎么了?好像有重大变故?”葛阅看程锦挂了电话,立刻问道。   程锦点头,“尸体上发现了新线索,死因也许不是之前我们认为的那个,很可能他是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不知怎么窒息死亡的。现在韩彬还在确认中,一会我们回局里就清楚了。现在我们先去见一下那两位小朋友,我们赶时间,我想尽快知道汤韬出事时,他们到底有没有和汤韬在一起。”   “之前的口供他们都说没有。”游铎的记忆力很好,“老大,你怀疑他们没说真话?”   程锦摇头道:“只是确定一下。”   “尽快吗,那就是说可以不择手段了?”许趁意笑望向杨思觅,“你来还是我来?”   杨思觅道:“你。”   “啧,坏事都推给我做。”许趁意笑说。   程锦道:“不要造成任何身体上或者心理上的伤害。”   “诶,你这个考官还真严格。”许趁意笑道,“行,我就试试吧。”   小安悄声对游铎道:“她真的很厉害吗?”   许趁意说先去君君家,大家便一起过去了。一群人挤进别人家里,给人造成的压力挺大。   许趁意先主动介绍说自己是儿童心理学专家,然后便说想问君君一件事。小孩的父母同意了。许趁意看着小孩道:“小亮把那天的事告诉了我,他说那天你们是和小韬在一起的,你们一起去摘柿子,后来小韬从树上摔下来了。”   君君父母以为许趁意说的是真的,很惊讶,“君君,是这样吗?”   许趁意拦住他们,对君君笑道:“没事的,爸爸妈妈不会怪你,告诉我们那天的事好吗?”   君君父母很配合地道:“嗯,我们不会怪你,你是好孩子,快点告诉阿姨。”   君君点头,然后说了那天的事。   他们三个小孩跑去柿子林里玩,等没人时,他们便偷偷地爬上了树——有大人在时会不让他们爬。汤韬爬得很高,树枝突然断了,他就摔下去了。君君和小亮吓坏了,想把汤韬拉起来,但汤韬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这时他们看到方振从远处过来了,方振是他们的老师,他们觉得自己做了坏事,怕被抓住,便赶紧跑了。   这样,等方振走近后,便只看到汤韬一人昏迷在地上,他发现孩子身体不对,便叫了救护车,可惜已经晚了。   君君和小亮怕挨骂挨打,商量着不把这事告诉大人。大人们也没怀疑。直到现在。   之后,程锦他们又去了小亮家,小亮说的事情经过和君君说的差不多。   许趁意道:“纯真的小孩子们啊,他们都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   小安道:“我四五岁时已经会玩电脑了。”   “哦?”许趁意感兴趣地看着小安,“天才少女啊。”   杨思觅道:“她现在在学心理学,要期末考试了,她需要人辅导功课。”   “是啊。”小安领会能力很强,立刻便讨好地冲许趁意笑,“美女姐姐,我有很多地方不懂,你帮我看看好吗?”   许趁意摸着她的烟盒,好么,杨思觅是想把所有的麻烦事都推给她吧。我帮你把活都干了,那你做什么。“我说程锦,你组里很缺人吧,特别是心理学方面的。”   程锦道:“缺实习生,他们总想叫我弄几个实习生来给他们压迫。”他边说边拿出手机打电话,也不去管许趁意接下来又说了什么。   电话接通后,程锦把最新的这些情况告诉了姜冲。   姜冲有点不满:你等什么都确定得差不多了才来告诉我?但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很快便赶来和他们汇合,然后大家一起赶回警局。   程锦让韩彬把他的发现在调查组所有人的面前重述了一遍。这导致之前负责尸检的法医差点被其他人的目光淹死。   吴吞黑着脸道:“你们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一个法医道:“医院报警时,说有小孩子被恶意伤害,我们看见的尸体,已经被医院的医生整理过了,身上并没有挂着树枝树叶,所以后来我直觉地认为他身上的伤是人为造成的,最主要是他的肛门有损伤……”   韩彬道:“这个应该是树枝戳伤的,他的裤子也有损伤,如果是被人猥亵,更可能会先脱裤子,而不是直接撕裤子,而且那裤子布料很结实。”   姜冲问道:“那个不明液体又是怎么回事?”   法医一时接不上话。韩彬道:“小孩受伤后失禁了,和血液混在一起,也算是不明液体。”他只是在陈述,但旁边听的人直接帮他转换成了蔑视的语气。   法医们也觉得自己被蔑视了,但他们无话可说,主要是因为小亮和君君已经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倒还可以再努力坚持一下自己的观点。但现在,他们也只能承认是自己判断失误,先入为主了。其实,法医有两个,汤韬的尸体送过来那天,年长的那个法医身体不舒服,就让年轻的独自解剖了尸体,年轻的这位工作经验还不足,结果出了差错。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两人都逃不了责任。   吴吞大怒,拍着桌子把所有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真有出息,把一个意外死亡事件办成了恶性杀人案!这让我怎么和人去解释!还是说你们能替我去解释!!”   等着要答案的受害人家属、上级领导们、大众们以及媒体们,他们会相信这个案子真的只是个意外?恐怕很难。这事有得搞了。   陆昂知道结果后,哭笑不得,“这案子办得真是没一个人高兴。”   “有过让人高兴的案子?”   “别钻牛角尖。”陆昂道,“这个案子特别糟,行了吧?”   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方振出事了。没等被放出来,他就先在看守所里和人打架了,重伤,进了医院急诊室,经过两小时的手术才脱离生命危险。   程锦想去看他,但知道他却不会想看见自己。   杨思觅道:“你可以在病房外看一眼。”他之所以这么提议,是因为他觉得程锦忧虑了,麻烦的还是他。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看一眼也没什么。   巧的是,他们在医院碰到了葛阅和许趁意。葛阅道:“是她叫我来的。”   许趁意挑眉,用“你真有趣”的目光看着葛阅,“你这么着急地解释是为什么?”   “……”葛阅被堵得胸闷。   许趁意笑道:“你们去看他吧,我和杨思觅说下悄悄话。”   程锦看向杨思觅,“思觅?”   许趁意看着程锦,笑得意味不明,“就向你借他两分钟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程锦顺口接下,“好,别透支你的信誉。”他捏捏杨思觅的手,“等我一会。”他和葛阅一起去往病房。   许趁意看着程锦的背影,“程锦真的很有意思的。放心,我只是说说,我知道他是你的。”   杨思觅道:“你有什么事?”   许趁意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你知道方振怎么了吗?”   杨思觅知道。方振和人打架后受了重伤。程锦或许没有多想,但他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了。一个恋童癖在满是罪犯的看守所和人打架后重伤?不,更大的可能是被人轮奸了。人会看不起某些人,罪犯也是人。   许趁意道:“我已经见过他了,我告诉他,他很快会被无罪释放。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杨思觅道:“我不关心。”   “哦……”许趁意笑了笑,然后眼神有些缥缈,“他的回答竟让我无言以对。但又觉得这样也好,他也算是解脱了。他就算被无罪释放了,又有多少人真的会相信他无罪?人们说起他仍然会说:那个被抓起来过的恋童癖。他会找不到工作,会穷困交加,会孑然一身,没有一个人和他做朋友。到那时,他会觉得现在的痛苦还不是最痛的。我想你以后可以用这些话来安慰程锦。”   杨思觅道:“留着自我安慰吧。还有,你很啰嗦。”   “啊,也是。”许趁意笑着不再说话了,取出烟盒,但这里不让吸烟,她便一直用手指摩挲着那盒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个小化妆盒。   程锦和葛阅在病房外看着里面的方振。   葛阅叹道:“他以后会怎样?”   程锦道:“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是啊,大不了重新开始。”葛阅心情好了不少。他决定趁现在把另一件也解决一下,“程锦,你知道我对杨思觅没有任何想法吧?”   程锦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你是直的。”   “……”葛阅道,“我是直的。”   “没关系。”程锦理解地看着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葛阅郁闷得想死。   程锦笑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杨思觅做事有时候不会考虑太多,他并不是故意……”   “不,他就是故意的。”葛阅打断了程锦,看程锦无言,他心情爽了,“但没什么,反正有你在,他能怎样?”停了停,他又道,“我们过来多久了?回去吧。我还挺怕他没事找事的。诶,他也是被你惯的。”   “……”   第二天,程锦被人告知了一件事:方振昨晚自杀了,深夜,他拨掉了自己的呼吸机。   在前一天的白天的某个时刻,程锦和杨思觅正在去往医院去的路上;葛阅正在向医生询问情况;而病房里,方振用嘶哑的声音平静地对许趁意说:“我不关心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关心了。      第8章 绝活1      “有个案子。”陆昂走进办公室,放了一个文件夹到程锦桌上,“他们呢?”他脱下厚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走回程锦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我这有很多案子。”程锦正在给一些文件签字,见他来了停下笔示意他看自己桌上那堆案卷,又往天花板抬了下头,“他们在试台球桌,还让我问你为什么攀岩墙还没装好。”   “我可以一夜之间搬个台球桌过来,但攀岩墙没这么简单。不过,等你们办完这个案子回来,就能看到攀岩墙了。”陆昂拍了拍他拿来的那个文件夹。   程锦拿起了文件夹,打开,“什么案子,这么急?”一看,“又是跳楼?”   曲向市最近有好几个人跳楼自杀,倒也不是谋杀,自杀的都是工地工人,讨薪不成,走了极端。   程锦叹气,这些是很可怜,但是,“这叫我查什么?”   “没办法,公安部那边要你去查。估计是幼儿园那案子你让他们丢了面子,所以故意折腾你。”陆昂无奈地摊手,“其实我可以帮你把这拦下来,但觉得这种程度刁难的没必要管,就让他们消点气吧,总比以后他们暗中动什么手脚来得好。”   程锦甩了甩手上的那叠纸张,“我是查刑事案件的,这种你让我查什么?”这案子——如果可以称为案子的话,折腾的不是案情,而是人情。他们去了后,和那些死者家属接触时,大概不会轻松,只是被骂还好,希望不会发展到动手的程度。   “诶,幼儿园那事,那边的压力很大,有点火点也正常……”陆昂笑道,“反正就去查一下。你连木伦都去过,曲向这点事又算什么,你就当去逛一圈。”   程锦抬了下眉毛,“浪费时间。”   陆昂也挑眉,“又不是不付你工资,而且出差还有补贴。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天的飞机,航班信息我会发给叶子。啊,对了,还有件事和你说。你之前为什么让我查那个手机号?”   程锦道:“查到了?”   陆昂道:“对方没想隐瞒,否则我大概很难查到。那是景行止,他回国了。他的工作将会有变动,听说他对特案组很感兴趣,他找你是为了这个?”   景行止这两年在国外,那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他便回来了。   “景行止想来我们这里?”楼上的开放式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伙人:步欢他们,“没门,我们不要他!”他们对景行止这人有点心理阴影,特别是游铎,他被那人拿枪指着头过。   居然是景行止,杨思觅一直和他有联系?程锦道:“他打算换个安稳点的工作?”   陆昂道:“一身的伤,再不安分,只能埋骨他乡了。”   杨思觅下楼来了,他快步走到程锦这边,拉着程锦的滑轮椅子转了个方向,俯身抓着程锦的衣领吻了下来……   被迫近距离观看了这一幕的陆昂咳了几声,看当事人不理他,他只能转开头,看看其他人,没人特地往这边看,都在假装自己有事要干、很忙很忙。他心想,最会装的部门就是这个组,大概天塌下来了这些人也能装做“哎呀,这点小事我们根本不当回事”。又想,这个气势这个姿势,池若愚要是能拉着他来一回倒也不错,不过大概是不可能……若是他敢对池若愚这么做,肯定要挨耳光,诶……   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转回头。哦,那两人已经忙完了,没亲了,只是,现在杨思觅正跨坐在程锦腿上——估计是刚才弯腰弯累了。陆昂敲敲桌子,“需要给你们时间去开个房吗?”   程锦清清嗓子,“你还有什么事没说?”   陆昂看这两人仍然厚颜无耻地抱在一起,觉得心烦,转开头眼不见为净,“刚刚我们在说景行止。”   “他不能来这里,我管不了他。”程锦道,“还是说他要来接我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行,我知道了。”陆昂道,“你桌上那些报告签完了没?完了我就顺便一起带走。”   程锦看一眼他的办公桌,签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份了,“思觅?”   杨思觅放开程锦,起身,往后退一步,靠到程锦的办公桌上,拿起那些报告翻了翻,然后拿起笔,刷刷地签好了,丢给陆昂,“拿去。”   陆昂看了看,杨思觅签的程锦的笔迹,“这次就算了,这些报告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别再这么干了,这要追究责任的。”   杨思觅道:“你如果要求自己像要求别人一样严格,也不会和池若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也难说,毕竟你的缺点远不止这一项。”   陆昂本来就泛酸,这一下,差点被气晕,他快速地闭下眼,吸口气,看一眼程锦:管着点,“行了,我走了。”他把程锦桌上的其他的签好字的文件收拾了一下,一起拿到手上。“别忘了明天的案子。”他走到衣架边,取下大衣,走了。   程锦听着他的汽车发动的声音,这位来时带来了一个麻烦的案子,等到走时,倒变成了自己欠了他……   杨思觅翻了翻那个案子的文件,然后丢到一旁,他靠坐在程锦办公桌上看着他,“我又没说错。”   “揭人短不好。” 程锦走过去揽住他,顺便拿起那个文件夹丢给叶莱,“我们明天要去一趟曲向。你们先看一下。”   杨思觅道:“你不问?”   “景行止?”程锦笑道,“我以为刚才已经解决了。”他刚知道那手机号是景行止的,杨思觅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来了那么先声夺人的一出。   杨思觅嘴角扬起,“很多问题都可以在床上解决。”   “啊……你在暗示什么?”程锦摸摸杨思觅的脸,到底注意着场合,只是笑看着他,没更进一步的行动。   杨思觅就没什么顾忌了,手就勾在程锦的皮带上,还抛了个媚眼,睫毛随之轻快地颤动了几下。   “……”程锦喉结一动,转开目光,看向其他人,“案件资料都看了吗?”   “根本不是什么案子,就是要折腾我们让我们来回跑,是吧?”小安说。本来她不一定搞得清楚这个,但她刚才在楼上听到了,楼下装有监听器,拿起楼上的话筒按特定的数字键可以听到楼下的声音。   程锦摆手,“不说这些。总之,我们要去一趟。”   “那就去吧。”步欢今天居然没抱怨。“我更在意景行止的事,他想干嘛?”   “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以程锦目前的了解,只是杨思觅和景行止有联系,景行止应该没打算来他们这里,他应该有更高的追求,特案组在安全部里是个很乏味的部门,对于那些常年在外执行危险任务的特工来说,这里等同于养老院吧。   “希望吧。”步欢对程锦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程锦道:“没事大家就早点回去。叶子,收到出发航班信息后,发信息出来。”   叶莱道:“好的。”   “还很早啊,现在就回去?”小安嚷道,“再玩会嘛。”   游铎道:“我看到个新闻。”他拿着他的平板电脑走向了韩彬,“你看下这个。”   “什么东西?”小安凑过去看,“明星慈善晚会……咦,意外死亡?谁死了?”   “怎么回事?”叶莱也过去了。   步欢自己在电脑上开始了搜索,“哦,我看到了,沪上的慈善晚会,秦越也在,晚会上有人死了……秦越自从认识我们后,是不是经常能遇上死人这种事?”   程锦本来已经要拉着杨思觅走了,听到这个,又停下了,“发我个链接。”   “嗯,我发你。”步欢说。   程锦看了看那新闻,看描述应该是意外,但因为明星们的关系,这事受到了很大的关注。   “韩彬,打个电话给秦越,关心一下,顺便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忙。”叶莱建议道。   “我们不能过去帮忙。”步欢把椅子转向叶莱他们那边,“除非那儿再多死几个人。”   叶莱白了他一眼,“你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是吧?”   “太远了,在沪上,要在这里,我们可以现在就过去看他,还可以一起吃饭。”小安遗憾地说。秦越家的店里的饭菜味道都很不错,自从秦越和韩彬出了问题后,他们就没怎么去吃过了。   程锦道:“韩彬,他那边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给你放假。反正曲向的案子也不复杂,不用都去也行。”   韩彬沉默了一会,“好,我会问问他。”   “哎,还等什么啊,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啊。”步欢比他更急。   叶莱推他,“你管得真多。”   韩彬看看他们,取出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变形记2——————————————————   谢铭和程锦一起回去。   回到家,一开门,看见黑鹰正蹲在沙发上,脑袋惬意地靠着扶手,用泛红的小黑眼睛安静地瞧着他们。   程锦走过去,蹲下,摸摸它的脑袋,笑道:“你真厉害,可以自己飞回来,还不必担心空中管制。”   黑鹰啄了啄程锦的手指,玩闹般的并不疼。   “运动量这么大,饿了吧?你现在能吃什么?我得去查一下。”程锦起身走向书房,黑鹰飞起来,跟在他身后。   程锦查到网上说家养的鹰是吃生肉的,但杨思觅以前又不是鹰,吃得惯吗?谢铭联络上了动物园,咨询园长怎么养鹰,园长说喂肉就行,切碎的瘦肉。   最后谢铭叫人买了牛肉,程锦切碎了喂黑鹰。黑鹰自己边吃,还要啄起肉条喂程锦。程锦张嘴接了,嚼了嚼,笑道:“口感不错。”黑鹰叫了两声,边自己吃边喂程锦。最后一人一鹰一起吃了一大块生牛肉。   一直看着他们的谢铭心想,好么,程锦的晚饭也解决了,只剩她的晚饭没着落了。   一天落幕,晚上睡觉时,黑鹰蹲在杨思觅的枕头上。程锦亲了亲它的脑袋,“晚安,思觅。”   半夜,黑鹰动了,飞出了房间。程锦立刻醒了,也跟着起了床,看着它从阳台飞出去。   程锦在客厅等到天亮,黑鹰终于回来了,爪子上抓着一条蛇,那蛇僵直地垂着,应该已经死了。   “……”程锦笑道,“真厉害,这是从哪抓回来的?”   黑鹰丢下那条蛇,飞过来扑到程锦怀里。   程锦小心地接住它,带它去了卫生间,用温热的毛巾帮它擦了擦爪子。   昨晚在书房留宿的谢铭已经起来了,她看着客厅地板上的死蛇叹气,又看看抱着大鸟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程锦,觉得杨思觅就算变成了一只鹰,程锦也养得了他。“我看你们现在挺好,那我就先回局里去了。有事你们联系我。”   到底哪里好,杨思觅现在是一只鸟啊。虽然不赞同谢铭,但程锦也知道谢铭很忙,而且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好,谢局你去忙吧,不必担心思觅,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谢铭走后,程锦本想和杨思觅在家过二人世界,但中午11点,叶莱他们不请自来了。程锦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放他们进门。结果黑鹰飞过去,用爪子灵巧地开了门。   程锦笑叹道:“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鸟。”黑鹰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旋转,落到程锦肩膀上站着。   “哇,好漂亮的大鸟!”小安一看到黑鹰便大叫起来。   步欢饶有兴致地盯着黑鹰看,“头,这是杨老师从哪里弄来的?”   程锦能说什么呢,“我也不清楚。”   回到客厅,程锦刚坐下,黑鹰便从他肩膀上跳进他怀里,程锦抱着它,抚摸着它的羽毛。   叶莱忍不住道:“这鸟真像杨老师啊。”   “是的啊!”大家都盯着黑鹰看,客厅里气氛有点诡异。   “……”程锦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是么?”   步欢点头,“没错,什么人养什么鸟。他人呢?”四处看看,似乎不在家?   程锦道:“他有点事。”   步欢自动脑补到:哦,不在家啊,不会干什么危险的事去了吧?   午饭是大家一起动的手,程锦也去做了两个菜。他去厨房里时,黑鹰被他放在沙发上,“你们别逗它,它的爪子很锋利。”   “哦,好。”在客厅的几人答应了。   黑鹰甩甩头,像是不屑。   游铎观察着黑鹰,同韩彬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鹰不太对劲?”   韩彬点头,“它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   游铎道:“我总觉得它身上装着摄像头和窃听器。你说它不会是只机械鸟吧?”   “哈哈……”步欢大笑,“你是认真的?”   韩彬看一眼游铎,“你想多了。”   黑鹰动了动,游铎道:“它要干什么?”黑鹰看他一眼,张开翅膀飞了起来,飞进了厨房里。   “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大窄了。”程锦说。   大鸟停在水池边,拍拍水笼头。小安正在洗菜,“老大,它在拍水笼头,它是不是渴了?”   切菜的叶莱道:“它这么聪明?”   程锦叹道:“它就是这么聪明。”他抱起它,倒了杯牛奶,拿着牛奶杯走出厨房,把牛奶杯和黑鹰一起放在桌子上,“我快好了,马上就来陪你。嗯?”   黑鹰伸出一只翅膀,展开挥了挥。   程锦笑着也挥挥手,回厨房去了。   黑鹰站在牛奶杯前低头用它的尖嘴开始喝牛奶。   步欢摸着下巴,“这鸟简直是成精了。它是杨思觅从哪弄来的?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喝得差不多了,黑鹰飞回沙发上蹲着。   游铎敬畏地看着它,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本书,放到它面前,“你能看懂吗?”   那是本天文物理方面的书,黑鹰不感兴趣地扭开了头。   步欢大笑,揉了把游铎的脑袋,然后跑去翻出盒跳棋,摆上棋子,笑看着黑鹰,“要下棋吗?”   游铎和韩彬,“……”   黑鹰歪着脑袋看了一会跳棋,终于跳上桌子,用爪子拔动一颗玻璃球,让它滚动了几格。   游铎叫道:“它是真的会,还是凑巧的?”   步欢看看黑鹰,也下了一步。黑鹰跟着也移动了棋子,它走得慢,因为爪子在这项活动上不是很灵活。   “它好像是真的会……”      第9章 绝活2      大家看着韩彬拨了号,看着他说:“秦越。”然后,没动静了……几分钟后,他才嗯了一声,然后又没动静了……又过了几分钟,他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然后挂断了……   其他人安静地绝望地看着他。   杨思觅倚在程锦身上,歪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是因为他把你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嗯。”韩彬看了看手上的手机,把它放回了口袋里。   “我都急死了!……”步欢猛地一拍桌子,把大家吓一跳。“别说太大的进展,至少应该气氛融洽才对吧。”   叶莱道:“应该也还算融洽?秦越一直很体贴。”   步欢赞同,“就是太体贴了,连架都不会吵,要我说,男人嘛,打一架就好了……是吧,头?”他看向程锦。   程锦的第一反应是:哪种打架?刚才杨思觅说的“可以在床上解决问题”那话一直固执地呆在他的思维里不肯走。他谨慎地道:“看情况。”   游铎困惑地道:“那就是说大家都没做错?但这结果却又不是双方想要的。”至少不是他们这边想要的。   步欢摇头,“我还以为女人才麻烦难搞,没想到男人也一样。”他心想,肯定是程锦和杨思觅太没波折,才让他产生了这种印象。   小安耸耸肩,“韩彬你这样不行,很多男生都像你这样,又要来找人说话,但又总是没话可说,这种人会让人觉得很烦的。”   步欢大笑,“哈哈……韩彬,你被小丫头教育了……”   “你学校有男生追你?”游铎倒是注意到了别的信息。   “嗯?”这下大家立刻把注意力从韩彬身上转移到了小安身上。   程锦想说点什么,但想想小安这个年纪也不算是早恋,该知道的她都知道,没什么需要叮嘱的,也就没说话。   步欢摸着下巴,笑得贼兮兮的,“有没有看得顺眼的?带来我帮你参考一下。”   小安撇嘴,“你只能参考女人吧,男人你又不懂。要看人也要让老大帮忙看啊。”   步欢愕然,“你这丫头……”他不服气地反驳,“他只有一个男人,他说不定连别的男人是直是弯都看不出来,眼光肯定还不如我呢。”   “……”程锦道,“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他拉着杨思觅走了。   叶莱用力地拍了步欢的背一下,“你就嘴贱吧……”   小安转着圈跳过来,拍了他一下,唱着道:“啦啦啦,我等着看你死得有多惨啦,多惨啦!”   “老大不是记仇的人。”游铎说,“但杨老师……毕竟你说老大眼光不行,那就等于说老大看上的人不怎样……”他也拍了拍步欢。   “我也走了。”韩彬站了起来,收拾好东西然后离开,路过步欢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步欢,“……”   第二天,在飞机上,大家例行地讨论一下案子。先看了看网上的言论,大概情况是大家都在骂房地产商黑心,政府不作为,都觉得工人可怜。   不过,这次的工人跳楼,倒不是政府不作为,实际上,政府反应很快,在第一人自杀时,便立刻安抚家属,并赔偿了一笔钱给他们。但就是因为这样,之后便有人有样学样,想通过同样的方式拿到钱。   叶莱道:“恐怖活动会传染漫延,原来自杀也会。”   程锦道:“穷得看不见希望的人有多少。”   “但是我觉得随便做点什么也能养活自己啊。”小安有些不解,“我知道很多地方很穷,但可以出来找事干啊,随便找家店刷盘子,也可以活下去吧。”   程锦道:“受眼界所限,绝大部分人没法出来。人无法想象自己不知道的生活。”   步欢拍拍小安的头,“你这就是何不食肉糜。”   “胡说,我没有。”小安甩开他的手。   叶莱道:“饭店里也不是什么人想去刷盘子,人家就肯收的。生活对普通人也不容易,大部分人收入都很低。对没有任何技术的人来说更不容易,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个家庭,会很艰难。”   小安有些生闷气,“没钱还结婚,还生小孩干嘛?”   “诶,话题越来越大了……”步欢往后一倒,靠在椅子里,“还是这么严肃的话题。韩彬,说点什么,你是学医的,生孩子这事你应该了解得很清楚。”   韩彬道:“结婚生孩子,首先,这是人类的自由——理论上是这样,不能因为穷就剥夺别人的权益;其次,在我们这里,受传统影响,这是必需做的事,在很多人心里,这类似于真理,不需要被论证。”   小安嘟囔,“真是穷死活该。”   “这是个恶性循环。”程锦道,“穷意味着没有任何资源,它把你钉死在方寸之地,让你看不到任何出路,只能沿着老路一直走下去穷下去。所以很多地方,把读书考大学做为改变命运的唯一道路,这是他们看得见的且有希望博一下的路。”他对小安微笑了一下,“你四五岁就在玩电脑,但肯定有人直到上大学了,才在学校第一次摸到电脑。更别提那些一辈子也不会碰电脑的人了。”   步欢道:“我算是农村人,小时候一直在农村。种田的人,在水土好的地方还至少能吃饱饭。所以投胎很重要。”他笑了下,又严肃了起来,“水土不好的地方,挨饿的人都有,不可思议是吗?为什么不走出来?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出来又能怎么办。就算出来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要怎么找工作,也没有会做的工作,没有技能,也没有人教他们,而且连可以种的地都没有了。饿死一个人只需要几天,没时间给他们适应环境,他们会变成流浪汉乞丐,会一直恶性循环下去,直到死去。不过这只是一部人,更多人还是能挣扎着活下来。不过,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程锦想到了方振,他没活下来,不过并不是因为贫穷。   杨思觅看看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抓住他的手,“你尽力了。”   程锦反握住杨思觅的手,笑笑,“没事,只是有点没缓过来。”   “让人活下来不难。”杨思觅眼睛一转,看向其他人道,“希望是挂在驴面前的胡萝卜,驴会追着它跑一辈子。”   程锦想,方振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想跑了。   步欢嘴角一抽,“所以我们都是驴?”   小安托着下巴,“一辈子都吃不到胡萝卜,好可怜。”   一时间大家都沮丧了,充满了“自己最终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   杨思觅感兴趣地看着他们。   “……”这就是大家会避免被杨思觅心理辅导的原因,越辅导越抑郁啊,程锦心情复杂——不知不觉间方振从他的思绪中离开了,他的手指滑进杨思觅微卷的头发中,稍微用力扯了扯。   杨思觅无辜地看向他,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勾住他的脖子把人拉近了亲了一下,大有一种“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离不开我,真拿你没办法,现在你满意了吧”的得意。   “……”程锦又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然后用另一只手敲桌子,“好了,别发呆了,想吃胡萝卜,我可以买很多,让你们吃个够。”   “哦!”大家回神。   步欢摸摸下巴,“真奇怪,刚才突然就觉得人生空虚什么的……”   游铎皱眉,“所以,有句话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说得我们好像真的是驴一样……”   程锦提醒道:“还记得我们的案子吗?”   叶莱道:“刚才说到有人因为想要赔偿而自杀。”   “这算是被政府惯的吧?”步欢道,“理论上,应该一切都按法律来办,该赔偿的赔偿,总不能因为他自杀,所以就给他钱。”   韩彬言简意赅,“舆论胁迫。想平息舆论,就得掏钱。”   “诶,稳定是最重要的是吧……维稳费每年都很高呢,我们的工资不知道是不是也算在维稳费那一块……”   程锦看他们又要扯远了,又敲了敲桌子,“案子。”   小安道:“不是房地产商欠薪吗?”   “没这么简单。”游铎家也做房地产生意,“实际上一般的房地产商,就算拖欠材料费之类的,也不敢拖欠工人的钱。”   工人自杀死亡,有时是房地产商赔钱,但有时是政府贴钱给自杀人的家属。政府贴钱那种情况是因为房地产商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赔付,除了破产的情况,他们一般都是合法地拒付,因为工人拿不出合法的合同。   游铎道:“并不是房地产商直接付工人工资,是中间的承包商也就是包工头付他们工资,合同是包工头和房地产商签的,房地产商也把钱结给了他们。包工头携款潜逃的事有不少,这导致工人拿不到钱,然后他们就去找房地产商,他们手上当然没有合同,而且房地产商其实已经付过钱了。”      第10章 绝活3      叶莱道:“也有房地产商不付钱给包工头的情况吧?我是说故意赖账,而且不是资金链断裂之类的情况。”   游铎皱眉,眼里泛着冷光,“有,那也是包工头自己太蠢,不签正规合同,被骗也是活该,去告房地产商都告不赢,哪里还有拿到钱的机会。”   包工头没签合同被赖账,那么,他也就没钱发给他手下的工人。   “哟,我终于发现你确实是个大集团的继承人,这气势不错。”步欢装模作样地打量着游铎。   “啊?”游铎茫然地看着步欢。   “诶,又恢复了,发光点总是一闪而逝……”步欢摇头。   小安道:“好吧,只要签好合同,按合同办事,一般还是有保障的。对吧?”   游铎点头,“差不多。”他看着桌上的案卷道,“房地产不景气时,有些房地产商会破产,这样确实会付不了工人工资。另外,如果房地产不景气,那人工费也会降低,有些包工头会用很低的价接活,最后拿到钱后就跑了,跟着他干的工人就白干了,说不定忙了一年甚至更久,一分钱都没拿到,没办法,他们就集结起来去工地闹。”以他的看法,后一种发生的概率比较大。   程锦总结道:“我们这案子,资料上写的是政府给的赔偿费,那么情况可能是,1、房地产商破产了;2、工人轻信房地产商,没签合同;3、包工头拿着钱跑了。”如果是第三种情况,他们还可以查一下,前两种他们就没办法了。   小安道:“我来查一下是哪种情况。”她开始敲她的电脑键盘。   游铎道:“应该不是破产,没看到这方面的新闻。”   步欢打趣道:“财经你也关注?你天天要看的东西多了点吧?”   游铎认真地道:“我看东西快。”   “而且过目不忘,是吧?”步欢道,“你应该把你这能力分点到其他地方,毕竟连小安都有人追了。”   小安一心二用,手没停嘴也没停,“你管得真多,老大都不管。你自己种马还要拉上别人。”   叶莱听得笑了。   程锦在旁边听着,突然道:“我觉得景行止如果真想过来我们这边,让他来也不错,至少他工作时应该还是很专心的。”   “……”大家安静两秒,一起爆发了,“头,你是在开玩笑吧?!”让谁来也不能让景行止来啊,那人是个恶棍,他们弄不过他怎么办?   “对,我是在开玩笑。”程锦笑了。   “……?”大家都很有怀疑精神,觉得程锦是在说反话,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约好有空了要聊一聊,好好为以后计划计划。   小安认真汇报工作,“老大,死的三个人是两个不同工地上的人,房地产商是新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和百洲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都好好的,没破产。”   程锦点头,“好。”   小安又道:“合同方面,我目前找不到相关新闻中有这方面的报道,他们关心的都是自杀者有多么可怜多么不幸,却不肯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说清楚。”   步欢道:“有些媒体就是这样,怎么写能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们就怎么写。大家都是普通人,当然同情弱者,而且还常常错认为弱者就是好人。”他无法理解地摇头,“其实不过是弱到没能力干坏事罢了,哪里能全是好人。”   “哪里都有坏人和好人,这是正常的事。”程锦道,“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们到曲向后就清楚了。还有多久能到?”   叶莱道:“半小时。”   “嗯。”   到了曲向,公安局那边派了人过来接他们。来的人叫庄华,公安局那边的副局长,四十多岁的一个男人,他带了两个人来,估计是他的警员。他们开过来的是辆不起眼的小巴——叶莱联系他时,这么要求的。   寒暄过后,大家上了车。   步欢笑道:“最近你们过得不容易吧?”他笑容爽朗,一看就是容易交朋友的人。   这让庄华放松不少,他再看程锦:这个微笑着的男人是这群人中的头,看起来还蛮随和的,就是与他旁边的男人姿态亲密,这有点怪异。庄华没好多看,移开目光,苦笑道:“是啊,我们这个月是连个好觉都没睡过。”   步欢道:“怎么回事啊?一个人跳楼就够麻烦了,怎么还好几个呢?”   “曲向的房地产不景气,房子卖不出去,我们这城市不大,人口也不多,市场饱合了……”庄华道,“房地产生意不好做,很多与这行相关的生意就也难做了,携款潜逃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一逃,下面的工人就领不到钱,他们没活路就上工地去闹,发现闹也用,就寻死。这弄得我们就被骂惨了,每天出去维持秩序要被骂,见家属时更要被骂……唉,但他们也是可怜……”   只是,谁容易呢。他摇头。“所有的警员都被派出去维持秩序了,还让附近的部队也过来帮忙,这要是再出点事,不少人得被撤职。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争取早点解决这事。”   程锦道:“人已经死了,赔偿也给了,这事到这里还不算解决了?”   “不。”庄华道,“他们还在闹,没拿到工钱的工人很多,而且他们现在不止想要工钱,还想多要些赔偿,市政府那边还在和他们谈。”   这情况程锦倒是没想到。   杨思觅道:“很多人喜欢浑水摸鱼占便宜。大家一起做某件事,无论这件事是好是坏,他们都会认为自己在做一件正义的事。”他侧坐着,手搁在程锦肩膀上,下巴搁在自己手上,就那么近距离地盯着程锦看。   程锦在他说话时,转头看着他,并微笑。   “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庄华多看了杨思觅和程锦两眼,这要是一男一女他就要用含情脉脉来形容他们了,难道是兄弟?   叶莱道:“是包工头跑了吗?”   “嗯。”庄华点头,“房地产商那边说已经把钱给包工头了,但包工头跑了,房地产商那边当然不肯再付一次钱,现在人一死,麻烦了……”   程锦道:“找不到包工头,还是另有隐情?”据他所知,包工头带的工人一般都是自己家乡人,那些工人应该认识他,就算他跑了,不呆在老家家里,只要认真调查一下他的亲戚朋友,还是有很大概率能把他抓回来。   庄华一愣,像是没料到程锦会这么问,“其实已经找到了,但情况有点复杂。”算是有隐情。   程锦皱眉,“什么时候找到的?”要是没找到人,他们还可帮忙找找人,这样也算个案子,但人已经找到了,好像就用不着他们了。   “前几天。”庄华说,“这个人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包工头名叫巴丰豪,曲向市梅县人,当地蛮出名的一个人,黑道白道通吃,手段很厉害。他卷走了钱,那些工人愣是没敢去找他麻烦,而是集结起来去工地上闹事,找房地产商要钱去了。然后越闹越大,直到死了人。   程锦听庄华说完,问道:“死的三个人都是这个巴丰豪的工人?”   庄华道:“算是。他是最大的包工头,下面还几个小包工头,都听他的,工人是由那几个小包工头在带着。”   小安道:“既然找到他了,让他把钱吐出来,把那些工人的工资都发了,事情不就结束了?”   游铎道:“结束不了。因为他们想要更多钱。在没到手前,还会一直闹下去。”   “巴丰豪现在已经出来了,而且他和那些工人在同一战线,一起说房地产商少付了他们钱,要求房地产商那边付钱并赔款。”庄华道,“那些工人现在都听他的,反正他们只要能拿到钱,这钱是谁给的他们并不是那么在意。”   小安都愣住了,“怎么能这样啊,之前不也是这个坏人卷了他们的钱跑了吗……”   “所以,有时候还真是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步欢长叹道。   韩彬道:“你们没和那些工人谈过?”   “怎么没谈?没用。或者说钱最实用。”说到这,庄华也有了点怒气,“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工人,有人有心要骗他们时,好骗得很,只要你话说得好听,你说什么他都信,怎么严厉、怎么克扣他们都不反抗。但你要是真心实意地想对他们好,他们倒是要反过来算计你了。还有那些媒体和根本弄不清事情真相的人们也都跟着起哄,帮着他们闹事,压都压不住。”   程锦皱眉,听庄华的意思,大概到最后,这事还是得以政府或者房地产商赔钱为结束。反正这事他是解决不了,不在他的专业范围内。但不管怎样都得在这里耗上一段时间了。   杨思觅欣赏着他的苦恼,“不叫我帮忙?只要付一点点代价就可以。”   程锦笑了,低声问:“一点点是多少?”   杨思觅眨眼,“到时你就知道了。”   程锦笑着摇头,“我们迟点再谈这个。”      第11章 绝活4      程锦他们先去了市公安局,和那里的局长等领导们见了个面。   局长姓卢,卢永忠,他对程锦他们很客气,建议他们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工作。   程锦同意了,主要是这工作就算今天开始,也没头绪,他又不是专业的谈判专家,能去和那些工人们谈个判什么的。说起来,就算是明天开始,也依然没头绪。这真不在他的专业范围内。唔,晚上可以听听杨思觅的意见。   趁着气氛融洽,卢局长又说:“我想,不如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正好贾市长也很想见你们,工地上那些事,他一直很关心,听说都为这事头疼得睡不着觉,听到你们要来,他非常高兴……”他们只知道程锦他们是中央派来的调查组,更多的信息却还没打听到。   程锦想了想,这事也不是一般的案子,还真得和市政府那边打交道,便道:“见面很好,交流起来方便。至于吃饭就算了,别破费了。”   卢局长忙道:“不破费,就在市招待所吃顿便饭。”这关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曲向,不必程锦说,他们也不敢太铺张。   程锦不再拒绝,笑道:“行,那麻烦你们了。”   旁边的庄华笑道:“程组长,那晚上还是我顺带捎你们过去?”   程锦他们被安排在公安局的招待所住。离市招待所有大概一刻钟左右的车程。   “好,又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晚上,庄华仍是开了那辆小巴过来。大家上了车。车开到市招待所那边时,发现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步欢探头看了看,只是一般的民众,“庄副局,他们在这做什么?”   庄华道:“我打电话问下。”他拿出手机,拨了号给市政府那边的人,那边接了电话,但对方也不知道这边为什么会聚了人在,说一会让人来看看。庄华便挂了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问问。”   他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车,然后开了车门下车,脚刚踩到地面,便听到有人叫道:“那人是公安局的,那些人肯定在车上!……”然后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过来。   庄华被吓一跳,连忙回到车上,司机也赶紧把车门关上。   程锦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先把车窗都关上。”杨思觅抓着程锦的手臂,把他从窗边的位置上拉开。   步欢和韩彬迅速地把车窗全部关上。叶莱拉着小安和游铎让他们离开窗边。小安有点受惊,“怎么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那些人,“他们想做什么?”   小巴很快被人群围了好几圈,这些人外围,有很多过路人停下脚步站着看热闹,而且人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空心圆。   “估计是工地的那伙人又来闹事了。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庄华一脑门的汗,他擦了擦,叫司机,“老刘,开车,我们快离开这里。”   “好。”司机发动了汽车,缓慢地往前开,想挤出人群。   结果,外面的人群中,却有人大叫道:“他们要撞人了!他们想撞死人了!……”顿时场面就乱了。那些人愤怒地用手臂用肩膀推着扛着车子不让它再往前开。   司机也没敢再往前开,踩紧了刹车,不敢再动。但人群还是非常愤怒,众志成城地推着车,像是在对抗什么洪水猛兽。   “我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停下。”程锦想走到前面去。   杨思觅拉住他,“晚了,炸药已经爆炸了,浇不灭。他们会把车推倒。”   果然汽车开始向一边倾斜。   “我操!这些神经病!”步观骂了声,叫道,“大家都找东西抓牢!”他把游铎往身边一让,让他抱住一个座位,“别放手。”   叶莱和韩彬把小安安顿好,“别怕,抓紧,没事。”   庄华正在打电话,大声叫人过来帮忙,“喂!你们快点!这些人要推翻车……”他满头的汗。   程锦叫道:“庄副局,别打了,车要翻了!抓紧点。”车摇得更回厉害了。   庄华忙丢下手机,抱住他身旁的一个座位。   从人群围过来,到这时,其实才几分钟。状况一恶化,只几秒种工夫,车便被人们推得倾斜了,重心一歪,汽车轰然砸倒在地。人群在这刻终于静了下来,他们神情茫然,像醉鬼突然酒醒了一样,恍然不知自己先前做了些什么。   小巴车侧着倒在了地上。车里的人耳朵被震得耳鸣,一时间什么也听不清。   汽车还没有完全倒下时,杨思觅看了看程锦,然后翻出窗外,等汽车倒到地上后,他正巧在车的侧面上站稳,他举起手里的枪朝天开了几枪,安静的人群更加安静,他说:“知道妨碍公务罪能被判几年吗?”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动。   “警察杀……”   杨思觅翻身跳下车,脚一抬便准确地把那个说话的人踹倒了,旁边几人也一起被带倒在地上,杨思觅没管他们,只狠狠地在盯着那个说话的人,往他身上补了一脚,那人疼得在地上直抽搐。   “谁还要起哄?嗯?”杨思觅转身,目光所到之处,人们都避开他的视线。他往回走,人群分开,让出很宽一条路,他走回了车边,站在那里阴沉沉地盯着那些人看。   最外围有几个人像身上有跳蚤一样,不安地挪动着,接着悄悄地离开了。一旦有人开始走,其他人也都很快便动摇了,没多久围着车的人群便都散了,最后走的人甚至是跑着离开的。连那个先前被杨思觅踹倒的人,也被人扶走了。只剩下更外面一层的那些看热闹的路人——他们的人数一直在持续增加中。   “都走了?”步欢从车里爬上来,然后开始把其他人拉出来。   程锦最后上来的,额头上捂着团棉花。韩彬在旁边道:“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   杨思觅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程锦的额头,眼中映着团红色。   程锦握住他的手,“没事,被碎玻璃溅到了,只是小伤口。血已经止了。”杨思觅的眼睛一眨不眨。程锦捧住他的脸,“思觅?回神,你还好吗?”   杨思觅道:“你又受伤了。”   “只是小伤……”   杨思觅推开他,手在那辆倾倒的小巴上一撑,跃了上去,从车门处跳进去,很快便抓着根铁杆从车里翻了出来。然后他扬起那根铁棍开始砸车……钢铁敲击声一下接一下,像紧密的鼓点砸在人的心上,让人心惊肉跳,随着这惨人的声音,碎屑四溅,那车快速地变着形,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变成一堆废铁……   程锦站那看着,没去拉人,也没说话。   小安在旁边捂着嘴,像是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步欢和韩彬很快回神,看看周围,有人在拍照,他们走过去与那些人交涉。   叶莱看着他们走开,然后也回了神,走去问庄华,“庄副局,局里的人还没来?”   庄华看看正在发疯的杨思觅,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程锦,心里一阵阵地发毛,“就快来了。这是怎么了啊?……”   叶莱扯了下僵硬的嘴角,“没事,只是有点生气,气消就好了。”   庄华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木然地念叨着,“这是怎么了……”   游铎看看大家,想了想,拿出手机联系了楚辞,“能帮个忙吗?”   楚辞道:“出了什么事?”游铎居然会打他的电话,不对,那家伙居然存了他的手机号?   游铎道:“我们在曲向,被人袭击了,帮我注意一下网络,不要让人把这里的照片传播到网上。”   “我叫人定位一下你的位置。稍等。”楚辞把电话拿远,和他周围的人说着什么,过了会转回来对游铎道,“快好了。你刚才好像说了袭击?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很多人在围观我们。”   楚辞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哦,没事就好。网络的事我会处理。”   “好,谢谢。那我先挂了?”游铎说。   “好。”楚辞拿着被挂断的手机皱眉,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过了会,公安局那边的人来了。   不过,此时,杨思觅已经把小巴车拆成一堆废铁了,他随手一甩,扔掉手上的铁棍,活动了一下手腕,神清气爽地回到了程锦面前,低头把汗往程锦身上蹭。   程锦揽住他,叹道:“你把整个曲向市都镇住了。”   杨思觅不说话,伸手摸上程锦的额头,那道划伤已经止血了,他的手掠过那道伤口往后摸,然后摸到程锦后脑勺上有个大包,他眼中刚灭下去的火又腾地又点着了,“你还撞到头了?”   “有个座位不牢固,它甩出来时,我正好在附近,运气不好。”程锦道,“它现在已经被你砸得粉碎了,你已经为我报仇了。”   杨思觅垂着眼睫,问:“当时有失去意识吗?”他在判断程锦的头受伤多重。   “没有,就恍惚了几秒。”   这个程度,可以算是轻微脑震荡。杨思觅道:“头晕吗?我们要去趟医院。”   程锦承认道:“有点晕,没事,以我的经验,过几天就好了。”   “你的经验……我的经验更丰富。”杨思觅冷冷地抬眼,“去医院。”      第12章 绝活5      留下公安局的人收拾残局,特案组的人都去了医院。坐的警局的车。   临走前,程锦对赶过来的卢局长道:“抱歉,那车我们来赔。”   “不关你们的事,车是那些闹事的人砸的。”卢局长很坚决地道。虽然他已经听说了杨思觅的事迹了。   “以后再说。是我砸的车,难道我会跑?”杨思觅不耐烦地把程锦拉走了。   除了程锦,其他人并没有被椅子砸到头,但身上都有淤青和划伤。医生给他们开了一些药膏。   杨思觅坚持要求程锦住院,“观察两天。”   “两天?”   杨思觅把他往床上按,“对。”   程锦没和杨思觅争辩,他越过杨思觅看向小安他们,笑道:“我真没事。别担心。”   正哭丧着脸的小安他们立刻露出完美笑容,“好,我们知道了,老大,你好好休息吧。”等程锦的视线被挡住后,他们便又恢复了那张哭丧着的脸。   因为头晕,没胃口,程锦晚饭没怎么吃便睡了。   杨思觅粗暴地把警局的人赶走了,然后把步欢他们叫到走廊上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查清楚今天晚上的事,我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故意找上我们的。”   呼……大家都松口气,该来的总算来了,等了很久了。   步欢伸长手臂,做了下拉伸运动,“只要结果,过程无所谓是吧?”   杨思觅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处理干净点。”   步欢笑道:“我做事你放心。”   杨思觅没再说话,直接转身回到了病房里,并关上了门。   步欢他们隔着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看了会里面,然后韩彬道:“走吧。”   他们离开了门前。小安回头看看身后他们走过的走廊,“今天我挺害怕的,我是说杨老师砸车时。”比车被那些人推翻时还害怕。   步欢道:“天天看着他装宠物,都快忘了他以前的名声了是吧?他暴躁起来可得天下大乱。还好程锦没什么事。诶,不过我也生气,卧操,胆子太大了,居然敢惹到我们头上来,以为我们是吃素的?简直找死。弄伤了程锦的头是吧,等我找到他,我要把他的头砸烂!”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墙壁。   旁边路过的医生瞪着他。   步欢瞪回去,“看什么看。没看过混江湖的人吗?”   旁边的护士匆匆地把医生拉走了。   叶莱低声道:“行了啊你,求你别败坏我们的名声行吗?”   步欢双手叉进西裤口袋里,吊儿郎当地晃着走路,“名声能吃吗?”   叶莱对他这种比流氓更像流氓的姿势很无语,别开头懒得看他。   游铎道:“我们是要找幕后主使,对吧?你们觉得哪拨人的可能性大?一种可能就是那些工人,他们后面的人是那个巴丰豪。另一种可能是,和工人们对立的人,挑拨那些工人,让他们对我们动的手。”   小安道:“那要去这些人家里装窃听器吗?”   “这么麻烦做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被你们弄得这么复杂。”步欢道,“我和韩彬去一趟就行了。你们先回招待所吧。”   “你们要去做什么?”   “逛逛。”步欢挥挥手,和韩彬一起走了。   叶莱叹气。   小安歪着头,想了想,没问叶莱步欢他们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因为她觉得那是不能明说只能意会的事。   游铎道:“我们去哪里?”   叶莱道:“我们去公安局那边吧,说不定他们已经查出今晚的事是怎么回事了。”   公安局那边今天的效率是很高,很快便查到了今晚闹事的那些人是那些正在讨要赔偿的工人。他们拘留了一些人来问话,问出的东西不多。大概就是他们听说房地产商要请市长吃饭,官商已经勾结到一起了,一时气愤,便跑去了拦人,再一激动,就把车掀翻了。   叶莱问庄华,“庄副局,他们是从听来的消息?”   “这些人不知道,只是看别人要去拦人,他们就也去了。”庄华也头疼,事怎么就越闹越大了呢,“可能巴丰豪知道,但这人很狡猾,风向一不对,他就躲起来了,等有好处了他倒又冒出来了。”   “是这个巴丰豪唆使那些工人来找麻烦的吗?”游铎问。   “很有可能。”   小安不解地问:“怎么会拦了我们的车,我们那车并不显眼啊。”   庄华苦笑,“他们大概是看到我了,他们认识我,知道我是公安局的人,估计是以为我和房地产商在一起,或者是也被他请来吃饭的。那会我不下车就好了,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说到这里他问道,“你们组长真没事?”   叶莱道:“没什么事。但杨老师担心,让他在医院观察一晚。”   “希望没事。”庄华犹豫一下,笑道,“杨老师身手好像很厉害,他难道是什么特殊部队出来的?”他想起杨思觅当时砸车的样子,就有点发怵,敢在众人围观下这么干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普通人。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在网上看到有任何人在谈论这件事,平静得好像这事从未发生过,他都快以为这其实只是他想象中的事情了。   叶莱道:“这你还是以后问他本人吧。”   庄华有点尴尬,他当然不会去问,“对了,我们局长和贾市长之前说要去医院看你们组长,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医院了。”   “哦,是嘛。”叶莱心想,他们去估计见不到程锦,只能见到杨思觅,希望没事。   叶莱想的不错。卢局长等人过去后,被杨思觅拦在了病房门前。   贾市长姿态摆得很低,“很不好意思,让程组长在我们曲向受了伤,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过来赔礼了。”毕竟是上面来的人,在自己地界上出了事,而且现在本为就是非常时期,还是得谨慎点,再谨慎也不为过。   杨思觅扫了一遍跟着贾市长一起过来的人,大概有七八人,“他撞到了头,头晕已经睡着了。等他醒了,我会转告他你们来看他了。”   “我们市长特地……”贾市长身后的人还想说些什么,被贾市长用眼神止住了,他仍很客气地对杨思觅笑道,“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那明天我们再来看他。”   杨思觅道:“那些人抓到了吗?在明知车里有人的情况下,还故意把车掀翻,够得上谋杀了。”   “这……”贾市长看向卢局长,大概是觉得这种事还是要专业的公安局长来解决。   卢局长接出了话头,“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些人,很快会把参与了这事的人都抓起来,依法审理。”   杨思觅不置可否,倒是看着贾市长左后方的一个人道:“你是谁?”这人和其他人有点不同,他看起来很严肃,但他的微表情出卖了他,实际上他心情很愉悦,特别在听到卢局长打算把那些闹事的人全部抓起来时,而且他还很自得——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得。   贾市长和卢局长一起回头,贾市长有点诡异,但还是介绍道:“这位是新众房产的徐总。本来今天晚上,他会和我们一起商量一下那些工人的事。”商量什么呢,就是商量政府可以出一部分钱,但房产公司也要出一部分。   徐总上前几步,笑道:“市长您客气了,叫我老徐就好。”又转头冲杨思觅客气一笑。   杨思觅朝他笑笑,看起来还算友好,这把其他人弄得很奇怪,贾市长甚至有些尴尬,毕竟杨思觅对他很冷淡。杨思觅没去管他们在想什么,对贾市长道:“就这样吧,有什么事等明天程锦醒了再说。”   “好,那就不打扰了。”贾市长勉强笑了笑,带着那群人离开了。   杨思觅看着他们的背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步欢,“如何?”   “等等啊,马上。”步欢拿着手机,对韩彬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用口型道:快点,魔王来催了。   韩彬看着他脚下的人,那人被蒙着眼睛,捆得很结实,已经被揍过一顿了,但嘴硬得很,仍不肯老实回答问题。被步欢一催,韩彬便翻了下口袋,摸出把手术刀,蹲下,开始割那人的衣服。那人哆嗦了,“你想干什么?!……”韩彬不理他,割完衣服割裤子,刀子划过关键部位时,那人都快哭了。   步欢道:“到底谁让你们去招待所那边拦车的?”他不耐烦地道,“啧,要不先帮他切一半下来,我看这样他就知道怎么说话了。”   “啊!”韩彬手还没动,那人便先尖叫得像个小姑娘。   杨思觅更加不耐烦,“问他是不是新众房产的徐总。”   “哦。”步欢蹲下,拍了拍地上那人的脸,“我别的兄弟已经查出来了,新众的徐总是吧,他到底给你多少钱了,让你这么为他卖命,既然你不怕死,那我们就成全你这份忠义之心吧。反正你对我们也没用处了。”   韩彬动动手腕,冰凉的刀刃在那人赤裸的皮肤上拉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血珠缓缓渗出。   那人痛哭流泣,“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徐总的一下手下来找的我,让我想办法让那些工人去招待所那边闹点事,闹得越大越好,越收不了场越好……”      第13章 绝活6      “当真?”步欢的手摸上那人的脖子,像蛇一样轻轻地游走着,“等我和我兄弟先对下答案,你要是答错了一个字……”他轻笑着拍了下那人的脖子。   那人哭道:“我说的是真的。他就是想让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让那些工人都被抓起来,这样就不用给钱了,因为市长想让他赔钱给那些人,他不服气,就想出这个办法……”   步欢笑道:“我说你对他的想法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   “是徐总那手下喝多了之后说的,我说的实话!……”   杨思觅道:“行了。”他挂断了通话。   “嗯。不客气。”步欢对着被挂断的手机说了声,然后他放在那人脖子上的那只手猛地收紧,那人无法呼吸,蹬着被捆住的腿死命挣扎,但只十来秒后便不动了,步欢松开了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正常,只是昏迷了,“诶,好久没这么干了,真担心自己手生了,一不小心把人掐死了。”   韩彬在地上那人的衣服上擦了擦刀,站起身,把刀放回口袋里。“回去吧。”   “走吧。”步欢用那人的衣服擦了擦手,“新众房产的徐总?杨思觅怎么比我们先知道了?他找别人查了?”   “应该是。”   “啧……真过分啊,居然不信任我们……”步欢摇头。   挂了步欢的电话后,杨思觅拨通了景行止的电话。   景行止那边很嘈杂,不知道正在那里鬼混,随手接起便轻佻地道:“美人?什么事?”   杨思觅道:“介绍个能接曲向这边的活的人。”   杨思觅?景行止看看手机上的号码,果然是程锦的,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查了下信号来源地,就是曲向,“你不就在曲向?”   杨思觅隔着病房门看着里面的程锦,“我走不开。而且要做得自然。”   “我帮你问问。”景行止挂了电话。过了会,他发了个邮件地址过来。“这人做事还行,不过很少接活,有点贵精不贵多的意思,我问了声曲向的活接不接,对方说接,你发邮件和他聊吧。这事若是成了,你欠我一次。”回国后,景行止在经营国内人际关系方便,花了不少心思,似乎真打算以后留在国内了。   “行。”杨思觅挂了电话。   杨思觅拿手机写了封非常简单的邮件,只有一句话。“需求:要曲向风平浪静&一网打尽。”他把这邮件照着景行止给的地址发过去。   过了会,回复来了:你的需求这么模糊?是要我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杨思觅没回复。   几分钟后,对方回到:好吧,我喜欢挑战,这活我接了。一般是先付款后干活,为你破一次例。事成后请打款到此账号:……   杨思觅关掉邮件,进了病房,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程锦,看了几分钟后,他动手把程锦往旁边推了推,然后自己也挤上床,贴着程锦躺下。   程锦半夜翻身,险些摔下床,惊醒了。醒了后,他看看差点把他挤下床的杨思觅,下床去喝了杯水,然后回来坐在床边看着杨思觅。   “好看吗?”杨思觅睁开眼睛。   程锦笑着上了床,靠着床头坐下,把杨思觅揽过来,让他的脑袋枕到自己怀里,摸着他的眉眼笑道:“好看,你连睡觉都气呼呼的。”   “不可能。”杨思觅道。   程锦低声笑个不停。   杨思觅看着他,“你确实摔坏了头。”他翻个身从程锦身上移开,拉着他躺下,他手脚都跨到程锦身上,狭窄的病床因此还空出不少。“睡觉。”   程锦在他唇角亲了下,“好。”   步欢和韩彬此刻就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们默默地听着病房里的动静,然后互相打着手势,走远了一些去说话。   步欢道:“我看我们今天没什么活好干了。”本来是打算问问杨思觅是否还需要他们去跑腿。   “嗯。”韩彬同意。   步欢道:“杨思觅居然在睡觉,而没有去做点什么,有点不对劲啊。”   “嗯。”韩彬同意。   步欢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彬冷淡地道:“我们不必知道。”   “嗯。”步欢同意,“有些事我们不必知道。”   两人想想,既然没事了,那就去公安局和叶莱他们汇合好了,公安局的招待所也在那附近,回去休息也方便。   当然,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到公安局后,步欢和韩彬找到了叶莱他们,他们正在看警察们审人。步欢道:“怎样,问出什么来了吗?”   叶莱摇头,“没什么重要的。”   步欢耸耸肩,“我想也是。”   叶莱道:“你们呢?查到什么了?”   步欢摇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小安道:“那你说这句话做什么?故意调人胃口吗?”   “哈哈……你猜对了,变聪明了嘛!”   小安用不屑的目光鄙视他。   叶莱道:“别理他,他就这么无聊。”   步欢在旁边喜洋洋地唱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   他们在公安局看庄华他们审人看到了凌晨三点,正准备回去休息时,庄华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报案电话:有人被打死了。   死的人么……是新众的徐总,打人的是工地上的工人。   听到这个消息,步欢和韩彬似是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叶莱他们也都看向他们两人,但很快又都移开了目光,假装一切如常。   庄华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眼前一片昏暗,“我要去看看,你们……”   步欢道:“我们也去。”   “那走吧。”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如死水。   案发地点在城东的工地上。   那位徐总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深夜时分跑去工地上。   工人们在工地上倒是正常,因为他们最近都在那边大闹,那里是他们的聚集地,因为掀车的事,他们既不安又兴奋,所以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以后要怎么办,顺便喝了点酒。酒好像买太多了,大家也就喝多了,一喝多,人就失控了,他们大骂起来,骂房地产商,骂政府,骂天道不公,骂老天爷不长眼,什么都骂。正骂得痛快,那位徐总来了,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   徐总被马蜂们叮得面目全非。   庄华安排人勘查犯罪现场,又让法医把尸体打包走,然后把还没逃跑的人全都带回公安局里。处理得差不多后,他疲惫地对步欢他们道:“事情彻底地闹大了……”他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不论是政府还是公安局这边,肯定都得有人出来背责任,其他人,也都免不了被牵连,背景不深的,经此一役,大概很难再往上走了。   一夜兵荒马乱,到天亮时,步欢他们才离开了公安局,他们准备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去吃个早饭,然后去医院看望程锦。   他们向公安局借了辆车,上车后,游铎先拿出个小机器检测了一下安全问题,“没有窃听器。”也没有摄像头。这东西比窃听器好找,检查一下几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就够了。   既然安全,那就可以放松地说下话了。这一晚上他们都憋着,没怎么说话。   叶莱道:“那个死了的林总和你们今晚去做的事有关系吗?”   步欢想了想,“他的死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我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和你们一样惊讶。就算是程锦问我,我也会敢这么说。而且我们12点前就到公安局了,凌晨三点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和我们有关系。我们最讲究证据的不是吗?”   叶莱没再追问,只说:“这事太突然了。你们说事情会变成怎样?”   游铎道:“杀了人,肯定要负法律责任。那些工人都会被抓起来,判刑,坐牢。”   小安在用手机上网,“那老板被打死的事被人传到了网上,网上的舆论开始转向了。”   韩彬道:“两败俱伤。”房地产商老总死了,工人们失手杀了人。不再有赢家。   步欢举起一个手指,摇了摇,笑说:“不,是三败俱伤。”当地政府也要倒大霉,说不定要大换血。   叶莱道:“有个人倒是还置身事外,那个巴丰豪。”   这人很厉害,警方到处找他,结果他说他不在曲向,在老家,倒是脱掉了自己的嫌疑。   步欢道:“是嘛?这人还真的有点本事?”   小安很生气,“这个人明明是最坏的人,结果倒是他没事!”   “他运气好。”步欢摸着下巴说。   “我要好好查查他,把他的老底都翻出来!”小安握着拳头,“让这种小人得志,真是太没天理了!”   到了医院,他们告诉了程锦“房地产老总被打死了”这个最新的新闻。   程锦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他一觉醒来,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杨思觅道:“那昨晚我们那事公安局是不打算再查了?”   这个……自然是杀人案更重要了。没人吭声。   程锦道:“他们不会忘的,会数罪并罚。”   杨思觅不说话。   “思觅。”程锦揽住他,似安抚似恳请。但杨思觅转开头不理他。   步欢心想,杨思觅真是厉害,只一句话一个神态一个动作,程锦就绝对不会把那个徐总的死往别处想了。当然,别说不知道状况的程锦,就是知道更多线索的他,也无法确定徐总的死是否真有什么蹊跷。   程锦轻咳一声,“思觅,既然我没事了……”他想去公安局。   杨思觅道:“不行。你能做什么?验尸?和那些一口乡音的工人聊知心话?还是让法医和熟悉本地语言系统的专业人士去做吧。”   “……”   叶莱道:“老大,反正人死了,凶手也都抓起来了——没抓到的也很快会抓到,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像监工一样让公安局的人非常紧张。”   步欢忍着笑道:“叶子说得很有道理。”   韩彬道:“嗯。”   小安在旁边连连点头。   游铎看看他们,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表一下态。   程锦无奈道:“原来我是来曲向休假的。”   既然不让出院,程锦也没别的事要做,便坐在床上看报纸,杨思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玩手机游戏。   叶莱他们在走廊上说话,偶尔有只言片语传进病房里,程锦看看杨思觅,“思觅,他们在说什么?”   杨思觅道:“不知道。”   还在生气……程锦自己接下去道:“好像在说巴丰豪?你说这人和那个徐总的死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杨思觅扔下手上的手机,“无聊。”他爬上床把程锦往旁边挤。   “……”程锦为了不被挤下床,只能抱着他,不让他乱动。有人就是能边生闷气,边不妨碍亲密接触。      第14章 绝活7      午饭前,小安查到了一件事:巴丰豪昨晚在曲向。不过今天他的确在梅县。凌晨才回去的,他回梅县时,在高速公路上的收费站被摄像头拍到了。   游铎道:“既然他昨晚在曲向,那他肯定事先就知道那些工人来市招待所闹事,他想借此对政府施压,所以没阻止他们的行动。”   “嗯,既然那些工人都听他的,那他不知道可说不过去。”步欢心想,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杨思觅呢?不告诉,怕杨思觅事后找他麻烦。告诉,那杨思觅肯定会去惹麻烦,现在程锦醒了,被他知道到了那麻烦就大了。   这时,小安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许趁意,“喂,许老师?”   向阳花案结束后,许趁意把手机号给了她,让她有心理学方面的问题可以找她探讨。   “小安。”许趁意道,“杨思觅在你旁边吗?”   “不在。你找杨老师有事?”   “嗯,有点事。”许趁意笑道,“我听说你们的事了,你们还好吧?没受伤吗?”   小安道:“没有,我们都没事。”   “我现在也在曲向,我去看你们吧。”   “啊?不用吧……”   “就这么说定了。”许趁意挂断了电话。   “谁啊?”叶莱问。   “许趁意,她也在曲向,说要过来。”小安道,“不过,她没问地址。”刚说完她的手机便又响了,还是许趁意,来问地址的。   步欢在旁边道:“让她来吧。快到午饭时间了,正好让她请我们吃饭。”   小安点头,她照着路边的路标,把路名报给了许趁意,“我们就在这附近,你到了打电话给我。”   “行。”   韩彬道:“她来做什么?”   “好像是找杨老师有事。”小安疑惑地道。   步欢笑得有点深意,“她和杨思觅有联系?有点意思。”   叶莱提醒道:“用老大的手机。”那会有秘密可言么?   “难说。”步欢道。   曲向市不大,二十分种后,许趁意找到了他们,她穿了身华丽的大摆长裙,回头率百分百,她笑道:“嗨,美女帅哥们,好久不见。”   步欢对上她的目光,带点儿调笑地说:“嗯,一日如三秋。”   小安把步欢推开,“许老师,你怎么会来曲向?”   许趁意道:“有事要办,和你们这案子也有点关系。”   叶莱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我们的案子的?”   许趁意笑道:“你们的案子又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对了,巴丰豪这人我认识,我有亲戚被他骗得很惨,专门调查过他,还去法院告他了,可惜最后没能告倒他。”她拿出个U盘递给小安,“里面有他的一些资料。”   小安看看其他人,没人有意见,她便接了,心里想,打开前一定要好好杀杀毒。   许趁意取出烟盒,问:“谁要吗?”没人要,她自己抽了支,点上。“我们找个地方坐吧。我请你们吃饭?”   在等菜时,小安用电脑查看了U盘里的资料,“咦?资料很充足啊……”   巴丰豪这家伙真的是作恶多般,骗过的钱没有上亿也有几千万。而且这家伙自己也做点小房地产生意,他看中别人的地后,就逼人搬走,还不肯出足价钱,要人低价出让,然后自己盖个楼,卖掉,大赚一笔。他是梅县人,梅县人都知道他,也都不敢惹他,吃了他的亏,也不敢做什么,怕他报复。   步欢道:“原来是条地头蛇,难怪不把我们这些外来人看在眼里。”   韩彬道:“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如何?”   “完全真实,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许趁意笑说,“不过,这些资料确实不能当证据用,里面的一部分东西有不确定性——特别是那些音频,而且来源也不正当。”   大家失望了,“诶,真可惜。这家伙运气真好,坏事做了这么多,居然还没被抓到过证据。”倒是不是完全没证据,只是那些都只是一些小罪名,没法把他关起来关个十几年。   许趁意在烟雾后面笑道:“办法是有的,只是不一定那么光明正大。”   步欢也笑,“听起来你好像有办法?”   “恶人自有恶人磨。”许趁意让小安点开一份文档,“你们看这几个人,不知道你们听说过他们没?”   “知道。”这是几个涉黑的财大气粗的老板,听说是结义兄弟。   “他们还没现在这么有钱时,在曲向一带呆过,别看他们现在一副强横的老大模样,但以前却稀里糊涂地被巴丰豪骗过,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你们说,如果有人能把当年的事告诉他们并让他们相信自己被骗过,那巴丰豪会怎样?”   会很惨,说不定会没命。那几人现在身份地位可不比从前,做的买卖很大,其中说不定就包括了人命生意。   游铎道:“你不是说你亲戚被骗过吗?那他怎么没用这个办法?”   许趁意笑道:“这个办法的关键就是要让这些人相信他们被骗过,你以为一般人去和他们说他们会信吗?但从警察的口中说了来就不一样了,你们可以借口让他们配合查案,然后把些事情透露给他们,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们管了。”   小安道:“好像不难。”   步欢道:“这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趁意道:“那个被他的骗的人是我未婚夫,后来,他死了。”   “……”众人沉默。   小安握拳,“这家伙也害老大受伤了,不能放过他。再说,在这之前,我就非常讨厌他,这人最坏了。”   这话大家都同意。   叶莱道:“把这事告诉老大吧,瞒不住的。”   许趁意道:“告诉程锦那他什么都不会做吧?我觉得真要瞒的话也还是瞒得住的吧?”   步欢道:“我们得再想想。”   没有出声,算是大家都同意了。   叶莱想起一件事,问许趁意,“听说你想找杨老师?”   “对,他人呢,和程锦还在医院?”   “是啊。”   “那我一会去看他们。”许趁意道。   吃完饭后,大家分了手,许趁意在路边等出租车。步欢他们上了自己的车,打算去公安局。   在车上,步欢道:“我们做不做?”   小安道:“不告诉老大了?”   “告诉啊,把许趁意今天说的话全告诉他。但做我们还是照样做,等那个姓巴的倒霉后,我们装不知情就行了。程锦会以为是许趁意找别人做的。怎么样?”步欢说。   “你太阴险了……”   步欢笑嘻嘻地道:“过奖过奖!”   叶莱说:“我演技大概不行,老大说不定能从我这里看出些什么。至少杨老师能看出来。”   步欢挥手,“杨老师才懒得管。诶,就一步之遥,不做不甘心啊……你说许趁意这女人故意把这诱惑放我们面前,我们栽赃给她,她也不能怪我们啊。”   韩彬道:“告诉程锦。”他没步欢这么乐观,只他和步观两个人知道的话,没问题,他们能从此闭口不提这事。但另外三个人可以?说不定哪天就要露馅。   游铎倒也在和韩彬想一样的事,而且他还说出来了,“一件事,同谋越多,失败或者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啧,你们这些家伙真不靠谱……”步欢摇头。   “要看事情的,这事我做不来,但景行止那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叶莱说。   “嗯!景行止不能来我们组,这事没得商量。”这件事大家很团结。   他们这边终于统一了意见,决定抵制诱惑,把情况汇报给程锦。他们不知道,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把这事给做了。   许趁意去了医院。   看到她时程锦很惊讶。杨思觅更是直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趁意笑道:“有事要做啊。”   杨思觅盯着她。   许趁意笑道,“我稍微关注了一下你们,发现你们被人掀车了,所以过来看看。对了,我带了份礼物给你们,之前碰到小安他们,就给了他们……”她把之前和小安他们在一起时说的话告诉了程锦,其中她提议算计巴丰豪的那部分她也没删掉。   程锦听得皱眉,“你也是公职人员,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不,我不是。”许趁意笑道,“我是外聘的顾问哦。”   程锦头疼,找杨思觅要了手机,然后打给叶莱,叫他们到医院来。   许趁意笑着摸出烟盒,“我去抽根烟。”她离开了病房。   “我去看看。”杨思觅跟了出去,顺手还把程锦的手机拿走了。   程锦默默地看着他。   “楼顶?”许趁意在电梯前等杨思觅。   两人到了顶楼,通向楼顶的门是锁着的,许趁意从头上拔下根发夹,把锁打开了,她拉开门,对杨思觅道:“请。”   杨思觅走上楼顶,迎着风,他的头发被拂到脑后,“昨晚是你?”他的声音顺着风飘到许趁意耳边。   “是我。”许趁意拿出烟,背着风把烟点着,笑道,“不了解你的人,怎么能把活做得合你的心意?”   杨思觅道:“要挟我是找死。”   “不敢,只是想交个朋友。”许趁意笑道,“我知道曲向这边的状况,知道你们被袭击了,程锦还受了伤,再收到一封关于曲向的邮件,我就基本上知道你是谁了。不过,你的邮件那么滴水不漏,我差点都怀疑你是程锦了。后来一想,你应该是用的程锦的手机,所以特别小心。”   杨思觅道:“你不怕死。”   许趁意笑道:“只是不在乎,活着与死去,有多大不同?诶,我真不是来找茬的,你会发现我很有用的。”   杨思觅道:“你太啰嗦。”他盯着许趁意的脖子,似乎想对它做点什么。   许趁意后退几步,“这次我算是来帮朋友忙的。钱已经退回了。我先下去了。”她跑开了,长裙飞舞。      第15章 绝活8(完)      杨思觅拔了景行止的电话,“昨晚你介绍给我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景行止道:“知道,一个无聊的有钱人,钱多得没处花,手下人多资源也多,偶尔喜欢找点刺激的事做做,虽然业余,但比很多专业的人做得还好。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杨思觅道:“她找到了我,刚刚我差点拧断了她的脖子。”   “许趁意找你去了?还是你诈我的?”   “是她。”   “哦……向阳花案时,她也在你们调查组里。我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要跑去和你相认。”景行止笑道,“啧,你让不少人走火入魔啊。”   杨思觅道:“你给我带来了麻烦。”   “我?又不关我的事。”景行止心道,沾上杨思觅和程锦的事就是麻烦,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次算我倒霉,我帮你处理掉她。”   杨思觅道:“别再给我增加麻烦。”   “我想你不是在威胁或者警告,只是字面意思,所以你是说活要做得自然?呵,要求还挺多。以前你是杀人,现在你是进化到花样杀人了?”景行止夸张地大笑道,“不过,我喜欢……”   杨思觅挂断了电话。   许趁意已经回到了程锦病房里。   程锦放下手上的报纸,“你到底来做什么?”   许趁意笑道:“有人雇我拆散特案组。所以我来给你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她调皮地眨了眼,这和她的美艳风格实在有点不合,“你的下属们的想法从来就和你不一样。就像这次,他们想抓住巴丰豪,但正常的方法抓不住他,非常手段你又不许他们用。他们很沮丧,也很失望,迟早会对你彻底失望,你们勉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程锦笑了笑,失望再所难免,这他一开始就知道。   许趁意探究地看着他,“你不信?我想你应该不是这么乐观的人。还是你不在意?那他们就太可怜了,这么久了,竟然没在你心中占上一席之地。”   程锦道:“我接受所有可能的结果。我的在意大概与你所想象的在意有出入。”   许趁意笑道:“我确实喜欢你。”她边说边煞有介事地点头。   程锦毫不在意,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你什么时候被雇佣的?向阳花案前还是后?”   “我得为顾客保密。诶,我走了,杨思觅应该不想看到我。”许趁意的手指在唇边轻触,留下个飞吻,翩然离去。   程锦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许趁意从楼下走过,过了一会,看到叶莱他们出现了,他们叫住保安,和他说了会话。   叶莱他们是在问保安,医院的保安部在哪里。他们是打算去查一下监控系统。一接到程锦的电话,他们就警觉了起来:程锦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小安查了程锦的手机,发现在这之前没有人打电话给程锦。既然不是电话,那么只能是有人拜访了程锦,并和他说了什么。   拿了警察的证件,进保安室一看,许趁意来过。   步欢似笑非笑地道:“这女人厉害啊,难道想到了我想栽赃给她,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居然被她涮了一道,这可真是……”   小安接到,“奇耻大辱?”   步欢笑道:“我是想说小瞧了她。不过比起戴维,她的手段还差了点。”   “你这个受虐狂!”   叶莱道:“走吧,去头那儿,到时我们在他问之前,就先坦白吧。”   “嗯,装得乖点总没坏处,但为什么要坦白,坦白也是从严。”步欢嬉皮笑脸地说。   韩彬道:“抗拒更严。”   “好吧……”   许趁意走后大概两分钟,杨思觅回来了,程锦看着他。   杨思觅道:“我打了个电话给景行止,让他帮我杀个人。”   “……”程锦看着他。   “那就不杀了。”杨思觅当着程锦的面,拨通了景行止的电话,开了外音。   景行止的笑声从手机里跑了出来,痞气很足,“我说哥们,还有什么事,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杨思觅道:“人不用杀了。”   “哦,行,听你的。没事了吧?”景行止已经注意到杨思觅这边开的是外音了,谨慎地收敛了一点。   杨思觅挂断了电话,然后对程锦道:“好了。不杀了。”   好什么……程锦就没弄清楚过状况。这两天真是诸事不顺。他忍不住道:“你牺牲挺大。”   “我喜欢你。”杨思觅道,“其他事都为这件事让步。”   程锦看着他,然后失笑,“嗯。好。”   又一会后,叶莱他们回来了。唔,程锦心情似乎不坏?   按计划行事,小安主动把笔记本电脑递给程锦,让他看巴丰豪的资料。   叶莱把许趁意突然跑去找他们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许趁意提供的可以解决掉巴丰豪的那个办法。   步欢坦白,“我觉得这个办法蛮好的,但他们不肯,怕被你知道。”   小安告状,“步欢说可以做完后栽赃给许趁意,让老大你以为是她做的。”   步欢泪流,做冤屈状,“我那是开玩笑的……”   “你才不是呢!只是看我们不同意,你才改口的。”   “喂,这可是冤枉我……你们明明也认真考虑可行性了……”   他们互相拆台拆得欢,程锦没理他们,径直看着巴丰豪的资料,看完后,他才抬头,“对许趁意这人你们了解多少?”   “他这个人……”诶?许趁意?哦,许趁意。“她这个人……我们稍微查了一下,她学的是心理学,后来进了心理研究所。她高中时,父母双亡,给她留下了大笔遗产。”诶?目前为止好像和杨老师挺像的。不过还是不同的。“她有过三个未婚夫。”有两个死掉了,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个被巴丰豪骗过。“她现在的未婚夫是一个叫卜战的富豪。”这个姓卜的很有钱,至少在商界是很有知名度的。   “更多的信息,我们还在收集中。”主要是以前没想过要查这个人,临时能收集到这些信息已经算快的了。首先她不是安全部,而是公安部的,一般来说,公安部的人还是很正常的,特案组这边从来不会特别注意他们。谁想会出一个意外。   叶莱道:“老大,你说许医生想做什么?好像不完全是想帮我们,但似乎也没什么恶意。”   步欢嘀咕道:“我觉得她的恶意已经很大了。”   程锦道:“这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来找我告状?”   “……”   程锦又道:“好骗可能是因为善良,或者天真,或者就是蠢。你们是哪种?”   “……”   程锦继续道:“我一直觉得你们也就只有智商还行。”   “……”   “现在连智商都堪忧……”程锦适时停下了,给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   小安偷偷地看向杨思觅,用眼神求助。杨思觅托着下巴,悠然地看着程锦。很明显,他在欣赏程锦的英姿,不打算或者是没空管这事。   程锦倒是注意到了小安的目光,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还给小安,“说说巴丰豪的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韩彬道:“地头蛇。夜路走了这么多,他迟早会倒霉,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看不惯的事,我耐心不好,等不及他自取灭亡。而且,明知道他有罪,还放过他,这对很多人都不公平。”   程锦道:“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不存在绝对公平。法律是一个基本保障,宁愿放走坏人,也不要冤枉好人。这才是让人有安全感的法律。你要是觉得法律不够健全,那可以想办法完善它,我敬佩那些为此努力的人。”   韩彬道:“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期间死掉的、被伤害的人,都只能怨自己生不逢时吗?你能明知道却仍无动于衷,我们可不能……”   步欢揽住韩彬的肩膀,“你今天说的话够多了,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走吧,我们去吹吹风,抽根烟……”   他们走了。留下的叶莱、小安和游铎坐立不安。   程锦道:“告诉我你们的想法。”   叶莱道:“老大你说得很有道理。不存在绝对公平,能相对比较公平就不错了。而且以后也会变得更好的。”   小安又偷偷地看了杨思觅一眼,“我也觉得老大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游铎认真严肃地道:“主观不可靠,所以不能依靠人的主观判断,而要制定尽可能完善的规则。老大,理智上我支持你。但因为规则一直漏洞很多,所以感情上我理解韩彬。”   所以,这些家伙都觉得他理智多于感情吧,就差没直接说他冷血了。程锦笑笑,“好,我都听到了。你们或许也想去吹吹风?去吧。”   叶莱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杨思觅伸手抬起程锦的下巴,然后亲下去,温情脉脉地磨蹭一会后,他道:“我去帮你看看。”   看着杨思觅推门出去了,程锦失笑,好吧,看来这场一对多的对决他输得很惨,思觅都同情他了。   杨思觅又上了一次天台,发现韩彬他们都在。几个人只看到他,没看到程锦,显得有点紧张。   杨思觅看着韩彬,“据说恋爱中的人会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过得好,因为自己幸福到了完全不会妒嫉别人的程度。但你和秦越还没和好。那是你想做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傻透了。”   “……”步欢他们想说点什么,但杨思觅目光一动,看向了他们,他们就都忘词了。   杨思觅道:“你们看不起那个姓巴的?我觉得你们还不如他。”   “……”众人面面相觑。步欢干咳一声,“如果你是想羞辱我们……”   “我没那么闲。”杨思觅道,“他能绕过规则,你们不也能?”   哦……大家恍然大悟,还可以这样啊,这样好吗?但杨思觅说了可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杨思觅转身离开,留下句,“可以去找许趁意帮忙干活,不用白不用。她要是推脱,就告诉她解决掉巴丰豪才算是一网打尽。”   喔……其他人似懂非懂。只有步欢觉得自己知道一个很了不得的秘密,想和韩彬交流一下,但韩彬似乎没心情理他,他只能一个人蠢蠢欲动地揣着这个不能说的秘密。   后来,巴丰豪和人一起合伙投资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公司,因为对方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介绍给他的,他觉得对方是可信的。再后来,公司所有资金被对方以各种手段转走了,还留下了一大堆公司与别人签的涉及巨大金额的虚假合同——在这些合同上签字的人是巴丰豪。   巴丰豪破产了,因为诈骗金额巨大,他面临十年以上的刑期。   许趁意道:“你们想用这些钱做什么?”   叶莱道:“先把那些工人的工资给付了。”   “嗯,那只是一点小钱。”许趁意笑道,“这些钱养他们几辈子都够了。”   游铎道:“可以办一个慈善基金。”   “可以啊。”步欢笑道,“我真想去问程锦他有什么提议。”   许趁意道:“事实上我已经帮你们问过了。”   “……”大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们虽然觉得程锦应该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从来没有任何人想过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许趁意道:“他说可以办个职能技能培训学校。无门槛,要交学费,但通过考试后可以分期返还学费。”   这是她喜欢程锦这人的原因之一,他本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事,毕竟他没有参与,而且他应该也是不赞同的。但是,不,他一点都没回避这事,就像是特案组的人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做的一样,如果出了问题,可以预见,他会承担所有责任。   等许趁意走了后,步欢叹道:“我真恨这个女人。”   其他人都点头,“是啊,为什么她能和头儿谈这些,而我们却不行?”   小安若有所思地道:“比起恨,这种情绪更像是嫉妒。”   “小安,不该说话时要保持安静……”   许趁意后来对景行止说:“你雇我做的事我失败了。”   景行止笑道:“我记得你的记录是100%成功?”   “我只能承认凡事都有第一次。”许趁意笑意盈盈,似乎并不介意承认自己失败,“他们很喜欢程锦。特案组因程锦而存在。”   景行止嗤笑一声,“我很难理解这种感情。”   许趁意道:“大概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了,程锦也不会是先放弃他们的那个人。”   “哦?”景行止笑说,“那我倒得见识见识。”      第16章 莫逆于心1      早上,程锦和杨思觅到办公室时,陆昂已经在了,叶莱也在。不过,叶莱在是正常的,她一向来得早。其他人的话,没事时,午饭时才到的也有。程锦倒不怎么管,自己的事做好,上下班点没问题,不过,手机要保持畅通,这样若有紧急情况,能立刻找到人。   程锦道:“来这么早?什么事?”   陆昂指了指沙发那边,“你看那是什么?”   程锦转头,看到沙发旁边的桌上有一大捧黑色的花朵,“这什么花?”他走过细看。   “黑玫瑰,其实是黑色月季。”杨思觅跟过去,用手指掀动着那些花朵,没找到隐藏的卡片,“谁送的?”   陆昂道:“景行止,他让我带过来,说很想你们。”   叶莱道:“我查了黑玫瑰的花语,含义之一是:忠诚、思念。”也只有这个含义好点,其他的都很容易让人想太多。   杨思觅听得哼了一声,扯了几片花瓣下来,“这不是自然的,是用黑颜料染的色。”他把那几片花瓣抛到程锦身上,“最好不是思念你给他的那一枪。”   “都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哪至于。”程锦拍掉身上的花瓣,笑道,“何况,不是有你在吗?”   杨思觅道:“想要我保护你?亲爱的,我收费很高。”   程锦边回忆着昨晚杨思觅看的小安推荐的电视剧里是否有类似台词,边笑着接下去,“我们这么熟,打点折?”   “我只杀熟。”杨思觅眯起了眼睛,盯着程锦看,“我决定先收点利息……”   眼看又要看现场版了,陆昂忙喊停,“喂喂,我就在这里,你们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这样好吗?”他皱着眉,很烦恼,“我说你们没再招惹景行止吧?他为什么要送花过来?”   “没事,故人问候一声。只是送的花罕见了点。”程锦握住杨思觅的手,笑道,“当初北风也送过罂粟花。”   看程锦这么平静,陆昂的眉头也平复了一点点,“好吧,最好没事。”   程锦道:“你来是有什么案子吗?”   陆昂道:“嗯,是有。没打乱了你本来的安排吧?这也不怪我,是杀人犯不挑时间。不过这个案子有点意思。”   有意思?程锦接过叶莱递过来的案卷,大略的看了看,“你是说又有人跳楼?”   大约一个多月前,特案组办的两个案子都和跳楼有关,一个是向阳花案,另一个是曲向欠薪案,这两个案子,到现在都还余韵未消,人们仍在谈论它们。这之后,特案组又办了几个案子,都特地选了低调不会惹麻烦的那种,因此这一个多月来倒过得挺平静。   陆昂道:“当然不是,是有明星可看。你不关注这些,但小安他们估计蛮喜欢的吧。”   这次陆昂带来的案子可不平静,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而且和沪上那边的一些明星有关。   死的第一个人,是在一个月前,程锦当时还听叶莱他们说起过这事:就是秦越参加的慈善晚会上死的了一个人,此人喝醉后掉入水池被淹死了。   死的第二个人,是一家酒店的服务员,程锦说的有人跳楼,说的就是他。法医验尸时,发现他死前服用了安眠药,所以警方怀疑是他杀。   死的第三个人,是一个明星的前助理,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演唱会上,他从舞台的吊顶上摔下来摔死了,不过,当时演唱会已经结束了,观众已经离开了,这事没有闹大。后来,警方那边也很注意工作保密,目前为止这事还没有太多人知道。   “跳什么楼,不是跳楼。”陆昂道,“警方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一些信件,是他发现了酒店顾客的秘密后写的勒索信,都是写给一些名人的,其中有著名教授、商人,也有明星。”   “嗯。”程锦继续往后翻,然后看到了重点。他正在奇怪这三个死者为什么会被列在同一个案子中,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尸体旁放了相同的卡片。卡片上印着繁复华丽的欧式风格图案,中央是一个五角星,四边围着层层叠叠的花边。“原来是连环杀人案。”   “是啊,还是这么高调的连环杀人案。”陆昂说,“凶手胆子很大,特地留下了标志物。”   程锦看着卡片旁的注释,这是一个叫莫逆心的明星的后援会印制的卡牌,他拿起被装在自封袋里的卡牌,翻到正面,上面印着一个长得不错的人,很中性化,看发型和妆容,这应该是个男人。   “这人很出名吗?”程锦问。   杨思觅道:“莫逆心,唱歌的,也拍电视。”   莫逆心,卡牌反面印的是逆五角星,那个后援会的简称是逆星会。   程锦奇怪,“你怎么知道?”   杨思觅偏头,凑到程锦耳边,程锦更加好奇,只听杨思觅像说情话般地低声道:“电视上有播。”这轻语声像柔软的丝绸轻轻地滑落到人的心上。   “……”程锦摸摸杨思觅微卷的头发,把人稍微拉开一点,这样能方便大脑重新启动和正常运转。他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大概当时他在一心二用,看电视看得不专心。   外面传来了汽车声,是步欢他们来了。叶莱通知了他们有案子,让他们快点过来。   陆昂抱着胳膊,扬起眉,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喂,我说你们现在才来,这都十点多了,你们是想逼我装个打卡机吗?”   步欢瞄了眼程锦,看程锦脸色如常,便放心了。“哈哈……打卡机有什么用,原理那么简单的东西,我们游铎一下就搞定了。”他哥俩好地搭上陆昂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烟不,有人给了我一包好烟。”   杨思觅道:“不抽,他一会要去见池若愚,另外,他现在很想把你推开,因为你弄皱了他的衣服。”   “哟,对不住!”步欢夸张地一蹦三尺远,然后打量着陆昂,“我说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骚包。”   “这叫品味。”陆昂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小安跑去看花,“谁送的花?这个漂亮,很贵呢,我喜欢这个。是北风送的吗?他送给老大的,还是送给杨老师的?”   陆昂听得眼神闪动,这八卦他也有所耳闻。   游铎跟着过去一看,说了一番和之前杨思觅说的差不多的话,“……这其实是月季,花店里一直把月季当玫瑰卖。”他低头认真看了看花瓣,“这是染色的,不是天然的。我记得它的花语是:温柔真心;独一无二;你是魅惑,且为我所有;爱你,愿为你付出所有;相知是一种宿命,相守是一种承诺;忠诚、思念;地下情。”他快速地背了一大串出来。   陆昂听得眉毛越挑越高,“花语这东西居然这么复杂?”   对此游铎也有些迷惑,“大概是方便人们选择自己喜欢的解释?不过玫瑰表达的意思,应该都是爱,各种各样的爱。”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陆昂笑得很温柔,温柔得诡异,“对了,这花是景行止送给你们的。”   “……”没人感受到爱!   游铎对韩彬真诚地建议道:“你以后还是不要送奇怪的花给秦越了,就送最普通的红玫瑰吧,虽然是世俗的花朵,但总比被误会了好。”   步欢做无语状,“你这书呆子就别教人谈恋爱了,这不是你的专业范畴。世俗什么?那是浪漫!所有人都能准确理解的浪漫。你这个没情趣的小子。”   陆昂点头,脸上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烦恼。   杨思觅道:“你买了红玫瑰要送池若愚?”   陆昂不语,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事都直接写脸上了吗?   杨思觅友好地建议,“你可以把这束黑玫瑰拿走,池若愚会喜欢它。”   “对,拿去吧!池若愚这么难被讨好的姑娘应该会喜欢这个。再说你红黑两种一起送,总有一种是她喜欢的吧?出不了错的!”其他人热情地鼓动他,反正这花放这也是膈应人,扔了又怕景行止知道会小心眼,让陆昂带走真的再好不过了。   陆昂有些犹豫。   程锦道:“好了,别欣赏那花了,过来看看案子。”   唰地人全跑了,只剩陆昂一个人站那思索着。   叶莱看他一眼,又看向步欢:他会带走吗?   步欢微微点头:会,恋爱中的人脑子迟钝,好骗。   后来,陆昂的确把黑玫瑰和红玫瑰一起送池若愚了。然后被池若愚说他投机取巧,只知道耍小聪明,一点也不可靠……   一看案子开头,小安便说:“韩彬,秦越的案子!”   韩彬没什么明显反应,陆昂倒是被惊醒了,“你们和案子里的人有牵连?”   程锦道:“没有。第一个受害者是死在慈善晚会上的,当时我们的一个朋友也被邀请了参加那个晚会,秦越,你认识的。”   “哦,他啊。”陆昂想起来了。   “这次我们是要去哪里?是去上海吗?去了能看到秦越吗?”小安问道,“韩彬,秦越现在在哪?”   韩彬没回答。   程锦看向陆昂,“这案子和莫逆心有关,莫逆心人在上海吗?”   “莫逆心啊!他现在好红的!……”小安叫道,“我想去要他的签名!”   陆昂把小安的声音忽略掉,“他现在不在上海,在七里镇录制一档节目,大概两天后会回去。你们今天下午的飞机,四点左右到上海。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去七里镇见他。要不就在上海等他回去吧。”   七里镇在江苏,离上海很近,开车过去大概一两小时的样子。   程锦道:“好,我考虑下。”      第17章 莫逆于心2      陆昂不久后便走了,其他人继续讨论案子。   莫逆心今年24岁,但出道已经有6年了,走偶像路线,以前差不多属于让人眼熟的状态,这两年比较红了,不说一线,二线明星大概算得上了。   程锦道:“莫逆心的详细资料有吗?”   “我找一下,老大,给我五分钟!”小安在网路上搜索着,一会后说,“他原名莫逆,山东人,出道后,才改成莫逆心的。他父母在山东,普通人,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他有个姐姐,哎呀,名字比他的更酷,叫莫邪,不过人在国外。”   程锦点头,“工作上的同事呢?”   小安道:“莫逆心所在的公司叫号钟传媒有限公司。这公司不大,以前主要是做音乐的,但音乐市场不好做,现在他们也做点影视之类的。莫逆心是那个公司最红的人,整个公司都靠他活着。”   步欢道:“这种小公司,能捧红一个人已经是走大运了。莫逆心有跳槽的想法吗?”   小安筛选了一下数据,“有这方面的传闻,但都澄清了。”   叶莱道:“但也可能是真的。有时候无风不起浪。”   “他可能是没想过要跳槽,因为那家公司是他表哥开的,他自己应该也有一部分公司的股份。”游铎也开始帮小安查找收集数据。   “嗯。”程锦道,“继续。”   小安道:“他表哥叫陶玉林,他是在四年前开了这家公司。当时莫逆心刚离开上一家公司。”   韩彬说:“这家公司应该是他们合作开的。”   游铎道:“可能。莫逆心出道的公司倒是大公司,当时他是一个三人组合中的一员,本来势头不错,看着就要走红了,但运气不好,其中一个成员和人打架的事闹得很大,影响很不好,组合为此解散了,他们三个也被解了约。”   “那就是了。”步欢道,“你说他打架闹得影响不好,被解了约,当时应该也没别的公司要他,难怪要和自己亲戚合开公司了。”   “不是他打架,是组合中的另一个人。”   “差不多了。”步欢敷衍地摆手,“你们继续说。”   程锦道:“那个组合中的另两人现在怎样?”   小这道:“三人中,只有莫逆心红了。另两人一个人转为了幕后,另一人已经完全退出了娱乐圈,没有消息了。”   “嗯。”程锦道,“他现在在七里镇录什么节目?”   “是档真人秀节目。”小安和游铎查了一下,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这节目的赞助商一块,有两个企业是熟人家的,一个是秦越的,一个卜战的——许趁意的未婚夫。   步欢严肃地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其他人沉吟着表示赞同,并偷偷地观察着程锦的脸色。   此时,坑巴丰豪的事还在进行中。巴丰豪已经投资了那家会让他倾家荡产的公司,但离收网还有一段时间。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想提醒程锦去注意许趁意,进而发现到他们正在偷偷摸摸干的事情。   程锦道:“我想去七里镇看看,不过不想以我们官方的身份去。韩彬,方便让秦越带我们去一趟吗?他是赞助商,应该没问题。如果秦越不能帮忙,那我们大概要找一下许趁意带我们去。”   大家一听,齐齐地摇头,“不要许趁意。”   步欢道:“韩彬,关键时候,赶紧出马啊!”   “我问问。”韩彬起身走开了。   正等着偷听的众人,“……”   不久后,韩彬回来了,“好了,他会来机场接我们。”   叶莱道:“秦越总是这么周到。”   “就是说他在上海啰?他怎么总在上海啊,他不会是打算把公司搬到上海去吧?”小安联想力一直很好。   韩彬道:“我没问。”   “想也知道你没问。”步欢道,“游铎,帮他打听一下。”   游铎道:“好,我爸打电话给我时,我问一下他。”   小安道:“为什么你不能打电话回去?”   游铎想了想,“不知道,习惯了?”   程锦打断他们的闲聊,“你们说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莫逆心后援会的卡牌?”   “自作聪明地想误导我们?”步欢抢答成功。   程锦不置可否,“他智商低点,对我们的确有利。”   步欢怀疑自己被嘲讽了。   叶莱道:“或许他就是莫逆心后援会的人,留下卡片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为莫逆心做了什么?”   “告诉莫逆心他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杀人?莫逆心不是得被他吓死?变态的想法真难理解……”步欢叹气。   游铎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要把麻烦往莫逆心身上引。”   小安点头,“嗯,人红是非多。不红才没人会陷害你呢。”   韩彬道:“一定跟莫逆心有关,但具体是怎样,我没想法。”   程锦道:“等案子结了,看你们谁说中了,或者是最接近。”   “猜中的有奖励吗?”小安挺兴奋。   程锦好笑道:“想要什么奖励?”   “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没有案子,只是出去玩。”   天天出差,程锦其实宁愿在家歇着,“度假那种可以,看景点游玩那种就算了,时间都耗在交通上了。”   “度假好啊,等我们来规划一下。”步欢笑道,“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游铎道:“要哪种类型的?森林?海边?湖泊?……”   嗯?情况不对吧,本来是说猜中的有奖励,看现在这些家伙的想法是,无论是谁猜中,大家都会有奖励。故作天真。但看他们那么高兴,程锦又不想说什么了。何况杨思觅眼睛正在发光,似乎已经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便去吃了年饭,然后一起去机场。不用回家收拾东西,最近一直在出差,大家的旅行包一直住在办公室里呢。   到上海时还不到四点。秦越果然来接他们了,他一身黑色长大衣,站在来接人的人群中十分吸引目光。等特案组来了,那些目光才被分散开。   “秦越!”小安兴奋地扑了过去。   秦越为难地接住她,笑道:“看到我这么激动?”   小安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要请我们吃饭!”   “……”秦越笑道,“好,没问题。”   步欢把小安拎开,“就知道吃,好像你被老大虐待了,天天没给你饭吃一样。”   “这种时候就别特地提我了。”程锦对秦越笑道,“又麻烦你了。”   秦越笑道:“不算什么。反正我有空。”   杨思觅道:“你状态不错。”   秦越有点受宠若惊,“哦,谢谢。”   “别客气。”杨思觅道,“你换了一个心理医生吗?”   “……”秦越发现杨思觅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让人无法招架。   “走吧,我们先出去。”程锦握紧杨思觅的手,拉着他走在最前面。   杨思觅偏头看着他,“你在生气?为什么?我今天很有礼貌。”   后面的大家默默地听着,心情复杂。   程锦道:“当然。但你能不提问题就完美了。”   “哦。”杨思觅回头说,“秦越,我知道你换了心理医生。”   “……”是呢,这次不是问题,是陈述句。   程锦拉着杨思觅走得更快,像一阵风一样。其他人在后面追着他们小跑。倒也是机场的一道风景。   韩彬没跟大家一起急着赶路,他拉住秦越,两人以正常速度走在最后面,“抱歉,他其实不是针对你。”   秦越看着韩彬放在他手臂上的手,韩彬便收回了手。秦越笑道:“我看出来了。他应该是在故意惹程锦生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彬道:“无聊。他无聊时就喜欢折腾人。程锦在时,他就折腾程锦,倒也不一定是想惹他生气,大概是觉得那样有趣,或者程锦的反应很有趣。程锦忙时,他会折腾其他人。”包括折腾他们这些同事。   “无聊……”秦越微笑不语。他跟这些容易无聊的人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韩彬也没再说话。他想到了少年时,闫瑞不折腾他时,就去折腾其他人了,秦越曾是这些人之一。   秦越看看韩彬,不忍心看他无话可说,“我们要快点吗?他们应该在等我们。”   韩彬道:“不用,让他们等着,反正是你的车,他们再不耐烦也不能先开着走。”   秦越体会到了程锦的心情,韩彬说话也够气人的,朋友聚会时,他肯定能气死不少人……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过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能承认,不是不遗憾。但,得,是幸运;不得……也并不是不幸。      第18章 莫逆于心3      程锦他们在出口处站着,居然有人偷拍,他们不得不经常调整站姿,以避开镜头。   “真烦人。这些人不知道隐私吗?”小安气闷地说,“游铎,以后给我们弄个防偷拍干扰器带着。”   游铎道:“没有这种东西,只有检测设备,但没有干扰照相机工作的机器。不,有一个办法可以,有人发明了一种防偷拍闪光外套,不过,那是针对带闪光灯的照相机的。”   小安很撅起了嘴,“那你不就白说了。”   游铎耐心地道:“没白说,原理其实就是只要你的衣服在发出强光,照相机就拍不出你的脸。”   小安报怨,“穿一件发光的衣服,让更多人围观吗?亏你想得出来……”   “……”游铎无法可说了。   杨思觅四处看了会,然后看回程锦身上,“我不应该为他们创造独处条件,现在他们把我们忘了。”然后,他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见色忘友。”   程锦知道他是在说韩彬和秦越。但为他们创造独处条件?程锦笑道:“你很乐于助人。”   “当然。”杨思觅道,“就算只是顺便,只是附加产物,也是我帮了他们。”   程锦只能承认,“嗯,有道理。”   “你在敷衍我。”杨思觅盯着程锦,像是正在分解他的表情。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程锦笑着搂住他的腰,杨思觅顺势侧过身,这样在周围的人看起来,他们就是拥抱在一起,看他们的人更多,程锦没在意,接着说道,“不过,我只是在想偷拍的问题。网络安全中心的人总帮我们删照片,肯定烦得边删边骂我们。”   步欢在旁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是啊,现在照片又多了几张,你们又要被多骂几声了。   叶莱道:“我们都会被人偷拍,可以想象明星更不得了,他们真挺不容易的。”   小安道:“是啊,明星好像没有隐私权一样,真恐怖。”   步欢笑道:“你不是挺想试试做明星的感觉?既想出名,被万众瞩目,又不愿意牺牲隐私权,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靠的就是公众关注度,难免要放弃一些个人空间。”游铎道,“只要拍照的人不是违法拍摄,一般来说不用负法律责任。”   “违法拍摄?”小安道,“拍人家不愿意让他拍的东西,还不算违法拍摄吗?”   游铎道:“不是这样,一般人是不经对方允许实际上是不能随便拍照的,但在明星的拍摄方面底线就比较低了,你可以站在那拍他,不过不能私闯民宅,也不能用专业的间谍设备。某个明星没拉好窗帘,你拍是可以的,但如果窗帘是拉好的,那你就不能去砸人家玻璃,扯掉人家的窗帘。大概就是这样。”   “好吧……”小安闷闷地用脚尖踢着地板,顺便不小心踢了游铎几下。   他们聊天聊了小半天后,韩彬和秦越终于出现了。秦越的司机恰到好处地开着车出现了。两辆车,大家要分开坐。   秦越道:“那我们就直接去七里镇?”   程锦点头,“好。我们走吧。”   到了七里镇,车停在了镇外,因为再往里都是青石板的小路,开不了车。大家下车步行。   七里镇是座江南古镇,古香古色,斑驳的白墙,古朴的青瓦,小桥流水人家。   叶莱赞道:“这样的地方就很适合度假,安静,有种历史悠久的感觉。”   小安拿着手机四处拍照,“是啊是啊。”   游铎四下一看,“这不算什么古镇,都是近几年新建的建筑,看起来旧其实是故意做旧的。我觉得这些古镇都长得差不多,像是批量生产的一样。”   叶莱哭笑不得,“好吧。”   “就算是人造的,那也挺美的!”小安仍在拍照,但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   秦越想笑,这些人,牙尖嘴利,口是心非,都难讨好得很。他笑道:“你们要找地方度假?”   步欢道:“破了这案子才行。”   秦越点点头,案子韩彬和他大约提了下,但没说具体怎么回事,他也很识趣地没问,现在他也主动避开了,只笑道:“你们要么去最南边晒太阳,要不就去最北边看雪。要不,这季节,花草凋零,树木也落了叶,大多数地方的景色都不怎样。”   “有道理。”步欢暗中捅了捅韩彬,示意他说点什么。   韩彬看看他,往旁边让了让。   “……”   莫逆心那个节目组很好找,远远地便看到一面摄影机堆成的墙,这墙的正对面,是莫逆心等几个明星正在做游戏。   有人来接他们。领头的是个副导演,他笑得几乎可以说是谄媚了,但他发现除了秦越,其他人都没笑,而且秦越也很快就没笑了,而是转头去看其他人。副导演笑得有些苦了。   程锦道:“秦越,你先去忙吧。”   秦越看看他们,对那个副导演道:“你是刘导吧?麻烦你了,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节目拍摄吗……”   副导演忙带他往节目组那边去了,都没顾得上他带来的人是不是都跟上了。   有人没跟上,是节目组的一个场务,他的名字是景行止。   程锦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慢地笑了,“景行止,好久不见。”   这男人个挺高,身材均称,站在人后时气质普通,像是能一滴能随时融入人海的水。但只剩他一人了,你便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目光,等他一笑,他整个人便又锋利又阴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道卧底久了,染上了某种黑暗气息,让人想避着他走。此刻,男人笑看着程锦他们,似乎心情很愉快,“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啊。”   杨思觅没看他,在看远处的剧组。   步欢他们如临大敌,沉默且防备地盯着这个危险的男人。   程锦笑道:“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知道你们要来,过来玩玩。”景行止转头看看剧组方向,“还蛮好玩的。”   程锦道:“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吗?莫逆心这人怎样?他周围的人怎样?……”   “……”景行止有种自己被忽视了的感觉。   杨思觅收回了目光,“程锦。”   “嗯?”程锦收回了看着景行止的目光。   杨思觅道:“可以吃晚饭了。”   天色是有些暗,程锦看看时间,时间也显示的确到了晚饭时间。“好,去吃饭。”程锦对景行止道,“一起吧。”又说,“韩彬,叫上秦越吧。不,不用叫了,你和他去吃。我们分开。”毕竟要和景行止说话,有些话不方便秦越听到。   韩彬点头,先走了。   其余人找地方去吃饭。程锦问景行止,“有推荐的店吗?”   景行止笑说:“走吧,跟我来。”   步欢他们很郁闷,程锦跟景行止这种故友重逢般的友好气氛是怎么回事?   路上,景行止道:“是不是奇怪我怎么混进来的?和你们一样,我也认识投资人,许趁意替我向节目组这边打了个招呼,我就过来了。”   步观他们心想,这人居然和许趁意是朋友!当初他们听说许趁意未婚夫也赞助了这个节目时,就希望不要遇见许趁意,结果是没遇上,她没来,但她却弄了一个段数更高的来替代她。   程锦道:“许趁意也在这里?”   景行止道:“在啊。”   步欢一惊,欧,no!怎么不讨喜的家伙都聚一起了?   景行止笑道:“我的意思是她在上海,上海离这很近不是吗?”   “……”   景行止带他们去吃饭的地方在节目拍摄的邻街,一进门,景行止便对老板道:“包厢。”   老板便让人带他们上二楼。二楼包厢的后窗,正好可以看见节目组的拍摄现场。小安瞬间便扑到窗户上去了。   景行止把那几个明星指给他们看,“穿得最娘的长得也最娘的那个就是莫逆心,最高的叫申俊,最黑的是苗子浩,齐刘海的那个叫江晓宁,剩下的最普通的那个是赵贺。”   小安道:“我也喜欢申俊,还有江晓宁!”   步欢笑道:“反正你就是看脸是吧?”   “哪有!”小安道,“我明明还看身材!”   景行止用挑剔的目光上下刮着那几个明星,“要说身材,就苗子浩还行,其他的都一般,莫逆心是个病秧子,恨不得天天身上裹着棉被,你是别想看见他身材了。”   杨思觅看向景行止。景行止歪了下头:看什么?杨思觅道:“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身材很好。”   “……”程锦正好拿起了桌上服务员帮倒的茶,闻言还是放下了,被呛到不好。   有意思,杨思觅说得像是要帮他拉皮条,景行止大笑,“行,行,我等着。”他真的很期待。      第19章 莫逆于心4      放下茶杯后,程锦看向窗外,莫逆心的确穿得很多,还带着围巾、毛线帽子和手套,其他人就没像他这么全副武装了,看起来形象比他健康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摄像头前面的缘故,几个明星看起来关系都很好。   “莫逆心和谁关系最好?”程锦问。   “都一般。”景行止背靠着窗台,扭头看了眼窗外的莫逆心,“他很低调,加上那么娘,倒挺像只羞怯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他撇着嘴角,看起来十分嫌弃。周围的人便明白他说的捏应该是捏死,而不是调戏。“据他的助理说,他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所以也就没怎么和其他人一起玩。”   程锦道:“他有什么隐私吗?”   “呵呵……”景行止笑得暧昧,“哪种?记者说他耍大牌之类的那种?还是艳照的那种?或者那种只有同行知道但没人报道的那种?”   步欢故作惊讶,“你到这多久了?连只有同行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了?”   景行止笑看着步欢,像逗他玩一样道:“我看起来诚实可靠啊。莫逆心有位金主,那人也是这个节目的赞助商之一。”   不会是秦越吧?小安在窗外的街道上寻找韩彬和秦越,没找到,应该也去吃饭了。   步欢被景行止那种笑里藏刀的眼神看得头皮有点发麻,但面上装作毫不在意,“他是金主是赞助商?那我希望是卜战。”   叶莱听得低下头,步欢这敌意也表现得太明显了,明知道景行止是许趁意的朋友,她很想去踩步欢的脚。   结果只听景行止笑道:“直觉很不错嘛。嗯,就是卜战。”   好吧……啊!许趁意被带绿帽了。   游铎道:“许趁意知道吗?”   “知道,就是她告诉我的。”   啊?许趁意真不是一般人。   叶莱道:“她不在意吗?”   景行止道:“很在意。她正在考虑她该提多少赔偿金才合算。”   好吧……   景行止道:“可惜没结婚,要不她现在考虑的就是怎么弄死这个男人,然后继承他的所有财产。”   “……”   他们吃完晚饭时,莫逆心那边的拍摄也告一段落了。程锦想,或去可以去见莫逆心一面。   但景行止道:“别想了,这是真人秀节目,他们24小时都生活在摄像头下。”   小安道:“那我们白来了?”   景行止笑笑,“不是见到了我吗?”   “……”随时能让人接不上话啊。   这晚,程锦他们住在了七时镇。   早上景行止跑去敲程锦和杨思觅的房门,杨思觅开的门,用“给我一个饶你不死的理由”的眼神看着他。   景行止往门里看看,没看到程锦,但听到了水声,应该是在卫生间里,“死了一个人。”   杨思觅眼波未动,“你没看过死人,还是我没看过死人?”   被他一说,景行止也觉得自己很无聊,便换了个不无聊的话题,“还没吃早饭吧?路口那家的鸡蛋煎饼很好吃,一会路过时你去买个尝一下,保证是最好吃的煎饼之一。”他说得眉飞色舞,十分有吸引力。   杨思觅的目光穿过开放式的走廊,看向路口方向。   景行止道:“酱也好吃,有甜酱和辣椒酱,我更喜欢辣椒酱。”   杨思觅问:“辣吗?”   景行止想了想,“微辣吧,应该不到中辣。”这几年他辣椒吃得不多,弄不太准辣的程度。   程锦出来时,便听到他们在聊哪个地方的辣椒辣,他朝景行止打了个招呼,“早。”   “早。”景行止点了下头,继续去和杨思觅说,“……最辣的还是海南的黄灯笼辣椒,不过辣到那个程度,也没意思,没什么好吃的。”   杨思觅同意,“嗯,最辣的话到泡椒的程度就够了。”   “没错。”景行止露出个我们是知己的鲨鱼式笑容。   程锦听得想摇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站在门口聊辣椒,“江浙的菜不辣吧?”   “本地菜是不辣。但现在外来人口多。”景行止突然想起了他本来的目的,“死了个人。”   “啊?”程锦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前一句还在说菜。   景行止指了下东北方,“那边的水池里淹死了一个人。”   “你来找我们是想说这事的?”   “是啊。”景行止道。   那你一直在门口闲聊什么辣椒?“思觅,去洗脸刷牙。”程锦把杨思觅推进卫生间里。   “死的是谁?是意外死亡还是谋杀?”程锦问景行止,“警察来了吗?你看到尸体了吗?……”   “慢。”景行止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然后道,“死的是申俊,警察来了,把尸体拉走了。我看到了尸体,是谋杀。”   “尸体旁有逆星卡?”   “没有。”   程锦一怔,和之前死的三个人不同。   景行止道:“水池上有桥,申俊应该是从桥上摔下去的,但那水不深,他站起来就能走上岸,他鞋底也粘满了淤泥,这说明他的确站起来过,我认为他是被人推进水池里后,又被按进水里淹死的。”   程锦还在想着那张逆星卡,“有没有可能逆星卡沉到水底去了?”   “可能。”景行止又道,“申俊个子高,也不瘦弱,能把他按进水里的人要比较强壮才行。”   “你不是说摄像头24小时都对着他们吗?”   “我说过?”景行止无所谓地道,“大概是摄影师打瞌睡时,他们偷偷溜出去了。”   对于他的不靠谱,程锦没说什么,只问:“现在有怀疑对象吗?”   “没有,节目组那边以为是淹死的,现在节目组乱成一团,这个节目完了,不用再继续下去了。你们接下来是打算回上海?我和你们一起走。”景行止很自然地说。   程锦道:“得找一下那张逆星卡。警方有把那些摄像机都收走吗?”   “应该都拿走了。”景行止道,“你可以再去问问。现在警方应该还在让节目组的人做笔录。对了,路口的鸡蛋煎饼不错,买给杨思觅尝尝,他会喜欢的。不谢。”他挥挥手,走了。   路口的鸡蛋煎饼?程锦走到阳台栏杆边,往路口方向看了看。   “早上好。”秦越穿着一身运动衣上来了,他顺着程锦的目光往外看了看,没什么啊,程锦是在看什么?   “早。”程锦看到秦越脖子上有条毛巾,便问,“这是跑步去了?”   “嗯,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每天适当运动。”秦越很坦然地道。   程锦点头,又问:“看到警车吗?”   “没注意。”因为警车和其他车一样开不进来,秦越又没有跑到停车场那边去,所以没看到,“但看到节目组那边有很多人,不过我没过去看。”他以为是那些人在围观明星,没往别处想。“是出了什么事吗?”   程锦道:“死了个人,那个叫申俊的明星。”他不说,迟点秦越也能从别人那里听到,“今天还是让韩彬和你一起吧。是我们请你帮忙的,没想到又让你遇上这样的事,对不住了。”   “没事。又不是你们想这样。”秦越本来想说他自己也没问题,他的司机也兼保镖,但程锦一道歉,他便不好说什么了。   一会后,大家都起来了,程锦便和他们说了申俊淹死的事。   “有逆星卡吗?”和程锦一样,大家很关注这个卡牌。   “目前还没发现。”   “哦。”   小安道:“我还没找他签名呢……”   步欢捏着嗓子,装成小安的语气,“他怎么能先死了呢。”   “……”秦越心想,这些家伙还是这么恶劣,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   “行了。”程锦道,“走,去节目组看看。”   路过路口鸡蛋煎饼小摊时,程锦停下了,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她笑眯眯地问:“要几个?”   程锦想大家都没吃早饭,“一人两个。”   老板数了下人数,“那得等一会。加鸡蛋吗?加酸菜还是韭菜,要甜酱还是辣酱。”   “……”程锦赶时间,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麻烦,“加鸡蛋,要韭菜的,辣酱。”   “好嘞。”   一个饼大概需要三四分钟,老板的锅一次可以煎两个。程锦耐心地等老板煎好两个后,把一个给了小安,另一个给了杨思觅,“行了,韩彬在这等一会儿,我们先过去。”   韩彬留下了,秦越也自觉地留下了。   步欢看着小安手上的煎饼,“给我咬一口。”   “不要!”小安递到叶莱嘴边,叶莱笑道,“不用了,你自己吃。”   游铎主动地道:“我也不用。”   “不要算了。”小安自己啃了口,“好吃!”   步欢看着她,然后手一伸,快如闪电,把那煎饼抢到了手上,边逃跑边把它全部塞进嘴里,鼓着两腮,艰难地咀嚼着。   “你可真是……”叶莱笑着摇头。   小安掏出手机,追着步欢要拍照,“我要发给戴维看。”   步欢用手挡住脸,躲闪着镜头,“非礼勿视啊……”   程锦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他们具体做了什么,看他们追来追去,便道:“别在路上打闹,妨碍他人。”   小安闻言立刻装成淑女样。步欢便也不跑了,终于有空嚼碎嘴里的东西了。   杨思觅把他吃剩的煎饼递给程锦。   “不吃了?”程锦接过纸袋,咬了口,“还可以啊。”他几口把剩下的煎饼吃完,把纸袋扔进垃圾筒里。      第20章 莫逆于心5      程锦他们先去了水池那边,景行止说的水池上的桥,其实是座廊桥。   当地的警方已经派人在那守着了,叶莱过去和他们沟通了一下,表明了身份。那几个警员便让他们过去了。   池水的确不深,差不多一米多的样子,水还算清澈。程锦道:“看一下水里有没有逆星卡。”   他们围着水池走了一圈,廊桥也走了几遍,没找到。   “我记得那卡比较厚比较硬还过塑了,应该不容易泡烂。难道在泥里?”步欢去找了根长竹竿,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它去拨开淤泥,就这样又折腾了两遍,但仍旧没到那张卡,连纸屑都没找到一片。   “你们在找什么?”一个警察过来问他们。   程锦道:“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纸卡片,你们有看到吗。”   “没有,相关的证物已经早被带回局里去了。”   “好,我了解了,谢谢。”   离开水池边,接下来程锦他们去了节目组那边。节目组包下了一条街的几个大院子,明星们和工作人员都住在那边。   此时,那条街已经被封了,路口有警方的人守着,还有许多围观的群众堵在那里。   他们一过去,没人把他们往警察那边想。警方的人犹豫地看了看他们,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们在执行公务,麻烦不要往前走了。”   景行止过来了,“他们也是我们节目组的人。”   警方的人听他这么说便放行了。   走远了一点时,景行止扫了他们一眼,“啧,灵活点啊,你们不知道有些场合是可以刷脸的吗?”   小安在后面和游铎小声讨论,“他是在夸我们长得不错,可以冒充明星?”   游铎道:“我想他是在讽刺我们有脸无脑。”   小安拉下了脸,“你不要说话!”   游铎觉得自己很无辜。   警方给所有人都做完笔录后,已经到傍晚了。节目组的所有人,包括几个明星,都说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离开过住处,也没人看到申俊离开过。   几个明星有拍摄的视频为证,上面显示他们一直没有出过自己房间。其他工作人员倒一时无法确认他们是否说的是真话。   叶莱道:“老大,我去和警方的人交流一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发现。”   步欢道:“估计没有。”但他还是跟叶莱一起去了。   景行止去逛了一圈,回来扔了张存储卡给程锦,“我把布置在路口的摄像机拍下的东西复制了一份。”   “谢谢。”程锦把卡递给了游铎,“一会检查一下。”   “好。”游铎应下了。   小安挺失落,小声嘀咕,“为什么给你不给我……”   游铎道:“只是让我先收着。”他想了想,补充说,“除了正式的工作,其他零碎的事都我来做。我是男生,可以多做一些体力劳动。”当然,实际上叶莱做的体力劳动都比他多得多。   “好吧。”小安说得很无所谓,但脸上却有了笑容,她翻翻包,拿出一袋零食,问游铎,“吃不?”   游铎直觉地认为,如果说不吃,下场不会很好,“吃。”   两个人开始吃零食。   景行止看看他们,大概被他们津津有味的样子刺激出了食欲,“给我一袋。”   小安给了他一袋,然后又主动给了杨思觅一袋。   一排人站在街上吃零食,旁边偶尔走过的人因为申俊的事都表情十分严肃,和看起来悠闲的他们对比鲜明。程锦没吃,但杨思觅时不时地要喂他吃一点,结果他就成了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景行止靠着墙,他几乎是摊在墙上,就像他全身的骨头都是软的一样,“这样也不错。”吃吃零食,晒晒太阳。   杨思觅道:“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身材很好是吧?哈哈……那人到底是谁?”景行止侧过身,用一边肩膀抵着墙,看向杨思觅。   连程锦都好奇了,杨思觅到底在说谁?他印象中没人像景行止这么心狠手辣。或许是杨思觅的什么故友?   杨思觅道:“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了。”   “哦……”景行止看起来兴致缺缺,大概是被吊胃口久了,已经没什么求知欲了。   杨思觅却道:“比你厉害。”   景行口精神了,也不笑了,像柄刚磨好的刀,白森森的刀尖对着杨思觅,“你是希望我把他变成死人吗?”   杨思觅道:“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景行口笑得冰冷,“快点把人叫来吧,我要好好认识一下。但让我知道你在动什么心眼,我不会随便算了。”   杨思觅道:“你都沦落到要放狠话的地步,你觉得我该怕你什么?怕被你拉低格调吗?”   “……”程锦头疼,“点到为止。多大的人了,在大街上吵架很好玩?”   景行止道:“你们这是要二对一?”   与此同时,杨思觅也道:“你在帮他。”   “……”程锦觉得自己还是公正的,没有帮任何人。   杨思觅不高兴地看着程锦。景行止却没有分神,立刻道:“帮理不帮亲啊。”他状态回来了,看着杨思觅,笑得阴森又灼人,像满天乌云却没遮住的那轮烈日,“就你这妒夫的格调,哪里高了?”   “……”程锦其实不想管他们,但不能不管,“你们不在一个层次。”他对景行止微笑,“这种事情,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后自然就能理解了。”然后他拉住杨思觅的手,把他拖走,“陪我去里面看看。”   杨思觅道:“我比他高不止一个层次。”   “……”程锦拉着他直接闪进最近的一个门里。   还好景行止没幼稚到追过来坚持要和杨思觅吵出个输赢,或者打出个输赢。   看程锦消失得那么快,小安愣愣地叼着片零食,站在原地。   景行止扫了她一眼,游铎立刻把小安往自己身后拉。   “……”景行止眼珠朝上看,差点回不了原位。不做点什么,都对不住这两小孩的反应。他一把抓过小安手上已经吃得没剩多少了的零食袋子,转身边吃边走,走进了和程锦他们不同的另一扇门。   “他,他打劫了我的饼干……”小安茫然地道。   游铎道:“我去帮你买。”   “不用,我还有。”小安从包里又掏出一袋。   程锦把节目组人的住处全部看了一遍,问杨思觅,“思觅,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杨思觅道:“要出去的话,可以不走,走窗户。”   一楼二楼都没装防盗窗,爬出去很容易。申俊的房间在一楼,出去更加容易。   “是啊。要查一下申俊的手机,看是否能查到他是被谁约出去的。”   后来,叶莱和步欢回来后,回答了程锦这个疑问,“申俊昨晚没接电话。”   程锦皱眉,“那凶手是怎么约他出去的?”   “各种社交软件啊。”小安说,“有几款现在很红的。”   程锦点头,“那你和游铎查一下。叶子,去把申俊的手机要来。”   “好,我这就去。”   到晚上,申俊的尸体已经被当时公安局的法医解剖完了,他是淹死的,谋杀。除了景行止说的他鞋底有淤泥外,法医还发现另一个他死前挣扎过的证据,他有一个指甲因为用力过渡而裂开了,那决不是抓淤泥造成的,而是用力抓住某种更坚韧的东西时导致的,他指甲上残留的纤维显示那可能是一种人造皮革。   步欢道:“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穿着一件皮衣。”   叶莱道:“挺正常,冬天穿皮衣不是正合适吗。”   除了这些,当地警方暂时没查到更多信息,不过他们还在调查七里镇当地人是否有人看到听到过什么,甚至是否有人有杀人嫌疑。   节目组被询问完后,连夜撤离了七里镇,像逃难一样。他们一走,程锦等人也没必要再呆下去了,便也起程回上海。景行止和他们一起。他和杨思觅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聊起了菜谱。   虽然怪异,但程锦觉得他能习惯这个。   秦越把他们送到市公安局帮他们安排好的酒店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会一直住在这里?”   “对,你最近会一直在上海吗?”步欢问。他是帮韩彬问的,不过其实韩彬已经知道了。今天白天韩彬和秦越可在七里镇逛了一整天,韩彬话再少,一天时间也够他说上不少话了。   “在的,有需要的话尽管打我电话。”   “好啊,有你这样的朋友真让人放心。”步欢看韩彬仍然不说话,只好自己再次顶上。他觉得这么下去,都要变成他在追秦越了。   秦越笑道:“你们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我走了。”   看着秦越乘车离去。叶莱遗憾地道:“如果还是在七里镇,还能送送。”因为七里镇没法开车。   程锦道:“走吧。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去公安局,开始工作。”   “好,知道了。”今晚是得好好睡一觉,因为听程锦这意思,似乎是接下来,在破案之前,都别想睡好觉了。   这时,一直像隐形人一样的景行止出声了,“你们住的什么房间?标间的话,那正好你们单了一个,我和他一起住。”   为属下的身心健康着想,程锦道:“再开一间房吧。”   “我去,等等啊。”叶莱走向前台。   景行止笑道:“谢了。”      第21章 莫逆于心6      小安和游铎没能早点休息,两人把景行止给的那张储存卡和叶莱向当地警方要来的申俊的手机都好好检查了一遍。   储存卡里拍摄的是街道,夜深后,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小安和游铎调过了播放速度,但无聊得还是差点打瞌睡。   “来了!”游铎按下了暂停,把播放速度调慢。视频上,远处的昏暗路灯下,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让我们来看看这是谁……”小安低声道,像是怕那人给吓跑。她把视频放大,把图像处理到最清晰。   可惜光线太暗了,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个剪影。那是个女人,她头发很长,走动时,长发扬起的位置在腰部以下。   游铎道:“节目组没人有这么长的头发。”   小安道:“那就是说可能是镇上的人?”   “可能。”   两人接着去查申俊的手机。申俊出门时,把手机留在了房间里,这点很奇怪,因为如果他和凶手是用手机联系的,那他怎么会不带上手机呢。   一翻手机,里面很多自拍照,还有很多和其他明星的合影,倒没有什么尺度大的照片。最胡闹的照片也只是和莫逆心他们一起录节目时拍的,有他们在戏水时的湿身照,其中一张是他们都在水里,只有莫逆心在岸上,然后他们就把莫逆心拖进了水里,莫逆心的表情真是惊恐万分。还有他们在雪地里打雪仗的,大家都挺疯的,莫逆心被扔了一身的雪,他看起来挺开心的,但和其他人比,还是冷淡得多。   小安道:“莫逆心的酷男形象好像已经贯彻到生活中了。可能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他是假装的呢。”   游铎道:“拍这些照片时他一直在摄像头下,你不能因此判断出他在现实中是怎样的人。”   “也是。”小安道,“反正他都能被许趁意的未婚夫包养。啊,我要查一下这位金主大人,看他到底多厉害,能当许趁意的未婚夫,还能包养有万千粉丝的莫逆心。”   小安开小差跑去查卜战了。游铎一个人继续查申俊的那些社交账号。   这些社交账号都需要密码,但不用他们破解,叶莱已经拿到密码了,是七里镇当地警方找申俊的助理要的。   游铎翻了很久,除了满足了对明星的好奇心外,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小安,你来看看下这些账号。”   “哦,好。”小安的眼睛没从她的电脑屏幕上移开,“你来看看卜战,看起来很年轻是吧?不过他快40了。未婚。资产大概在全国能排进前200名之内。”   游铎探头过去看了眼,“排不到。但也够有钱了。”   “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小安道,“这个卜战有过很多女朋友,本来大家以为许趁意是他的情场终结者,但没想到还会有一个莫逆心。对了,他以前只交女朋友的啊,怎么突然喜欢男人了?莫逆心再漂亮脱了衣服也是个男人啊。”   游铎道:“可能他本来就不分男女。来看看申俊的这些账号,很晚了,弄完早点休息。”   “哦。”小安没再八卦许趁意的出轨未婚夫,收心开始做正事。忙了一阵后,她嘿嘿地笑了,“还是我玩这些东西玩得比你熟。你看我找到了什么?申俊的小号!”   游铎道:“你确定是他的?”   小安笑得很得意,“当然,不信我们来查IP,保证和他的大号是对应着来的。”申俊经常四处跑,IP一直在变,只要小号和大号的IP地址一样,那就可以证明这些账号都是他的。   小安翻阅着那个小号上的各种信息,“哎,他太不小心了啊,居然敢用小号勾搭人,也不怕被人发现,给他登上报纸让他出丑丢脸……找到了!这是昨晚的信息。”   游铎一看,那是一则约人见面的信息,对方昨晚也在七里镇,对方还拍了张美腿照片发给申俊看。游铎突然想到一件事,“申俊去和这人见面时,可能不是没带手机,而是带了另一个手机去。我想,他肯定不止一个手机。”   “是哦!”小安赞同,奇怪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   两个人弄得差不多了,便都去休息了。第二天,把他们查到的东西告诉了程锦。   大家一起花了些时间浏览了视频与申俊手机中的资料。   程锦道:“小安,游铎,你们做得很好。”   “应该的!”小安道,“老大,如果知道申俊真的有另一个手机,那个手机不在尸体上,那肯定是被凶手拿走了,如果他没有扔掉的话,或者我们可以追踪到。”   “嗯。”程锦问叶莱,“有申俊的助理的电话吗?”   “有,我来问问。”叶莱立刻打了电话过去问。那个助理说申俊的确还有另一个手机,他把手机号报给了叶莱。   游铎在旁边记下了号码,然后发给总部的通讯中心,让那边的人帮忙查一下这个号码现在哪里。很快,结果反馈回来了,查不到对方的位置。对安全部里的人来说,这种情况一般是对方反追踪意识很强,卸下了手机电池。不过,申俊这个倒不一定是这样,更可能是手机进水后短路了。   既然查不到,那这条线就断了。   叶莱道:“老大,你认为那个摄像机拍到的女人影子,和约申俊的是同一个人吗?”   “不好说。”程锦道,“一个只有影子,一个只有双腿的照片,没办法判断出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步欢道:“估计就是一个人。申俊偷溜出去,想和美女一夜情,结果被杀了。不会是意外杀人吧?美女只想谈谈情,他却想更进一步,两人打了起来,然后他们掉进了水池里,申俊可能不小心腿抽筋了之类的,被淹死了,美女看出了事,就赶紧跑了。”   叶莱看着他,笑说:“编得很好啊,像身临其境一样。”   景行止插了句,“曾身临其境过吧,但运气好,没死成?”   步欢道:“……你想太多了。”   杨思觅道:“你太缺乏想象力了。他没被水淹过,是被火烧过。”他靠在程锦身上,也没看向谁,但很明显,他是在对景行止说话。   景行止看了看步欢,似乎在找他身上的烧伤在哪里,“至少他运气好这点我猜对了。”   “……”   韩彬道:“其实申俊和第三个死者的死亡方式有些像,都是用的是暴力手法。”   死的第三个人,叫武晖,是莫逆心的前助理,在半个多月前的莫逆心的演唱会上,他从舞台的吊顶上摔下来摔死了。尸体旁有逆星卡。   游铎道:“和第一个受害人也像,第一个受害人也是掉进水里淹死的。”   第一个受害人,叫李康顺,曾在莫逆心所在的号钟传媒有限公司里工作过,后来跳槽到别的公司了。醉酒后淹死在水池中,尸体旁有逆星卡。   步欢道:“我觉得都像。你们没发现到目前为止,死的四个人都是从高处摔下的。其中两个是落水淹死,两个是从高处摔下摔死。”   第二个受害人,叫于少城,坠楼而死,但被法医检验出死前吃了安眠药,并且他尸体旁有逆星卡。   程锦道:“但申俊的尸体旁没有逆星卡,如果有的话……”但就是没有。真的有两个凶手?前三个人是一个连环杀手杀的,而杀申俊的另有其人?那只能说,这也太巧合了,两个杀人犯居然挑了相近的时间杀人。   叶莱道:“我现在去联系一下七里镇那边,问一下他们后来有没有发现逆星卡。”   “好。”程锦道,“顺便告诉他们我们这边的发现,希望能帮上他们。”   “了解。”叶莱走远一些去打电话。   程锦道:“不只是犯罪手法相似,也越来越暴力,第一个人是醉酒淹死,第二个是吃了安眠药坠楼,第三个却是被从舞台吊顶上推下来摔死,申俊是被推到水池里后又被按进水淹死的。”杨思觅动了下,他察觉到了,便问,“思觅,你想到了什么?”   杨思觅抬头看着他,“现在判断凶手是不是暴力升级了还太早。”   “嗯,你说得对。现在得出结论还太早。”程锦笑看着他,伸手把他蹭乱的头发顺平,“我们先查之前死的三人,至于申俊,就先由七里镇当地警方调查吧。”以后如果能证实他也是由同一个凶手杀的,那再合并两个案子。   景行止看他们俩人一直互相看个不停,便道:“可以去吃早饭了吗?完全可以边吃饭边聊。”   然后,大家一起去吃早饭。叶莱一直在打电话,连早饭都没顾上吃。最后只能打包到车上吃。   车快开到市公安局了时,叶莱的电话才结束,她说:“老大,他们那边没还进展。”毕竟只过了一晚,那边的警方晚上也是要睡觉的。“但他们答应,一有进展就会立刻通知我们。”   “好。”程锦点头。      第22章 莫逆于心7      到了公安局,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很大的办公室给他们,各种相关资料都放进去了,万事俱备,只等他们入驻。   有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人也在,许趁意。她脸上蒙着一层招牌式的朦胧笑意,“大家好,好久不见了。”   并不想见你……“你怎么在这里?”步欢问。   许趁意笑道:“一个连环杀手案,警方肯定会找一个心理学专家来帮忙啊。至于为什么是我,因为第一个受害人被发现死亡时,我也在现场。”她也参加了那个慈善晚会,和卜战一起,啊,对了,莫逆心当时也在,他们算是一个小家庭团圆了。   程锦没先谈案子,而是问许趁意,“你对莫逆心的看法是怎样的?”   “可怜人吧。”许趁意脸上的笑意加深。   景行止笑着道:“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小许怎么会看在眼里,是吧?”   这话并不好听,但许趁意不在意地道:“别这么说,中性美也是美。”   韩彬道:“你不讨厌他?”就算不恨,讨厌是很正常的。而许趁意讨厌一个人,大概不会停留在思想中或者口头上。   许趁意从烟盒里抽出支烟,点燃,也不抽,就拿在手上,她笑看着韩彬,“我最早知道你,是从秦越那里,后来一直对你挺好奇的。我讨不讨厌莫逆心?你希望我讨厌他还是不讨厌他?我的爱情观还蛮重要的,毕竟能影响不少人的命运,例如……”   “许趁意……”韩彬突然出手,单手卡住她的脖子,像是能轻易捏断它。   许趁意不动,像支即将被折断的花,美而脆弱。   步欢已经拦在了景行止前面,不过景行止一点要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抬了下眼睛,看了步欢一眼。   “韩彬,松手。”程锦抓着韩彬的手臂,让他放开许趁意。他看着许趁意脖子上的那圈红痕,“抱歉。”   许趁意笑望着他们,抬起手,把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   程锦道:“许趁意,看着点路,别偏得太远。”   程锦刚说完,景行止便笑出声,大家看向他,他摆手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杨思觅道:“要按时吃药。”   其他人还有点迷惑杨思觅是在什么,但景行止直接往恶意的地方想,并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按时?”杨思觅看他一眼,很敷衍地道:“嗯,我会按时帮你开药的。”   这次是许趁意笑出了声,正巧打断了景行止的反击,被他怒视了,她轻咳一声,排除外界干扰,诚挚地看着程锦,“看着点路是吧?嗯,我一直都很小心。”她说着从包里抽出条纱巾,绕到脖子上,遮去韩彬留下的痕迹。   这个女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程锦皱眉,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是和上海公安局这边的人一起开会讨论案情。他们已经有一些进展了。   第一个受害人李康顺,他在死前曾和记者朋友透露,他有个大料要报。那个记者猜测,李康顺说的大料应该是指莫逆心的绯闻照片,因为李康顺曾提到过那是他老东家的把柄,他的老东家就是莫逆心。据说莫逆心曾和李康顺接触过,想从他手里买回那些照片,但李康顺没有答应。估计是他想待价而沽,结果把命给送了。   不过,警方向莫逆心求证此事时,他否认了,说他没和李康顺接触过。   第二个受害人于少诚,他在豪华酒店工作,他和朋友聊起过很多他在酒店无意中看到发现的奇葩事。他曾对朋友说过,“那些人天天都不用干,一直在花天酒地,人和人相比,真是一点也不公平啊,为什么不能把他们的钱分些给我们用呢?……”后来,他就开始了他的敲诈生源,成功过几笔。死之前,他曾对朋友说,他可能要发财了,他无意中看到两个男人来开房,并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明星,那明星派人找到他,说要给他一笔钱,买他闭嘴。结果,几天后,他就永远闭嘴了。   警方查过酒店记录,在于少诚死的前几天,莫逆心去过酒店。找莫逆心谈此事时,他说自己是去看朋友的,根本不知道于少诚这个人。   第三个受害人武晖。警方也查到他的一些事情。他原本是莫逆心的助理,这工作他做得很好,莫逆心的衣食住行他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但就是因为这样,莫逆心的表哥老板陶玉林不放心了,觉得他对莫逆心的感情有点超过了,找他谈过说给他升职想把他从莫逆心身边调开,他不愿意,这事就暂时被搁置下了。到今年年初,有次聚会时,大家喝多了,莫逆心也喝多了,结果醒来时,发现武晖在他床上。因为这事,武晖没再当莫逆心的助理了。说到这里,上海警方的人特地强调:此事要保密,这是莫逆心那边愿意说出这事的条件。   对于武晖死在莫逆心演唱会现场的事,莫逆心表示他不知道武晖来看他的演唱会了。所以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上了吊顶,并从上面摔下来。   关于武晖,还有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是逆星会的创建者,逆星卡也是他设计的。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很少。   上海警方道:“我们调查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这样。总体来说,莫逆心有很大嫌疑,几个受害人死亡时,他也没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但我们也没证据证明他在犯罪现场出现过。暂时也没有其他新发现。这案子便这么僵住了。”   然后上头有人等不及了,便让特案组跑一趟,看是否能侦破此案。   程锦道:“有谁有什么想法吗?”   步欢很积极地道:“我有一个。怎么李康顺和于少诚死之前都喜欢去和朋友聊他们的秘密?这种事情能随便和别人说吗?”   “很好,迟点要查一下他们的那两个朋友是否是他们的密友。”不排除某些人哗众取宠,为了博取关注而乱说话。   许趁意道:“如果不是,那是不是说明莫逆心的嫌疑会小一点了?”   “似乎是这样。”景行止笑她,“高兴吗?”   许趁意不动声色,“怎么会,我们当然要抓住真正的凶手。”   游铎道:“目前看来,似乎是有人在帮莫逆心扫除障碍,把对他有威胁的人都除去了。”   “嗯。”小安点头。   叶莱道:“可能是他的亲朋好友,对他的关心到了病态的程度。”   上海的人道:“目前还没发现这种情况。”   “或者他的男朋友。”   上海的人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他有男朋友。虽然有这方面的传闻,但还没得到证实。莫逆心本人也否认了。”   叶莱他们看向景行止,他不是说卜战是莫逆心金主的事是业界公开的秘密吗?这人真是不靠谱,信口开河,一点都不适合查案,还是赶紧回去混黑道吧。   许趁意笑道:“如果你们是在说卜战,那我要说,他不用杀人,只需要砸钱就行,钱才是他的优势。毕竟基本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办成。而他又不是什么小男生,会浪漫到想来个英雄救美人,他都快四十了,怎么会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连环杀手这一套,他肯定不会去沾。当然,我不是在为他说话,我只是发表一下我的个人看法,你们要查他,尽管查,需要我退出这个案子,我也没问题。”   大家都有点尴尬,因为都知道卜战是许趁意的未婚夫,听说本来打算在近几个月内完婚的。大家也觉得许趁意说和话很有道理,但最终拍板的人是程锦,所以大家都看向他。   程锦道:“按正常查案流程来,不必特地关照谁。”   就是说,还是查呗?那就查吧。如果有迹象表明卜战和案子有关,那许趁意就得退出案子调查了。   “凶手也可能是逆星会的人。”游铎道。   上海这边的人无奈了,这比是卜战或者卜战叫人做的更难办得多,“你知道逆星会总共有多少人吗?就上海本地,就有上万,活跃的——就是说会积极参加各种活动的,有七八百人。要查完这些需要很多时间。”   游铎道:“这方面你们收集到的资料能给我一份吗?”   “当然没问题。”   许趁意道:“很多资料的来源其实是网络,这方面你们应该更加精通。”   小安恍然大悟,“是哦,我好好查一下网络,这方面我可最精通了,七里镇那个我也可以查一下。”   “七里镇?”上海这边的人说,“据我们所知,这个案子和逆星案并没有联系。不过案发时,你们也在七里镇,想必你们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才会这么说。”   程锦道:“不,目前并没有迹象表明它和逆星案有关,但毕竟那案子是在我们眼皮下发生的,我会关注它的后继发展。”   “嗯,我们能理解。”   开完会,大家散了,各自回办公室或者去出外勤了。许趁意也走了,留下句话,“有需要尽管找我哦。”   叶莱和步欢去了看望受害人们的亲戚朋友。韩彬去看尸体了。游铎和小安在电脑上忙活。   程锦在看上海警方这边查到的各种线索。杨思觅无聊地翻了下那些文件,推开,靠在程锦身上,和他看起了同一本。   景行止昏昏欲睡,这生活其实挺无聊。   程锦在看莫逆心的资料,上海警方这份资料还算详细,不过关于卜战,只提到他投资过莫逆心拍的电视电影,也赞助过一些莫逆心参加的节目,还请莫逆心为他公司的产品拍过广告,倒没说他们有更加深入的关系。“莫逆心什么时候和卜战在一起的?”   景行止道:“大概一年多了吧。”   程锦又问:“许趁意什么时候知道的?”   景行止想了不想便道:“她应该一直知道吧。”   程锦倒也不是很惊讶,许趁意毕竟是心理学专家,身边最亲密的人有异样,她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知道这么久了?她怎么想的?”   “我怎么知道。”景行止打了个哈欠,困了,但却一直有人问他问题,弄得他很烦,他阴森森地一笑,“你知道有人背叛我时,我会怎么做吗?他敢捅我一刀,我就杀他全家。”   杨思觅道:“有趣……”   景行止听到他的声音后清醒了一点,眯眼看了看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自己,便暂时按兵不动。   杨思觅道:“会被人捅刀的人也够蠢的,这个人是你的话,勉强算是蠢得有趣吧。”   “……”这是夸奖吗?景行止似笑非笑,“我觉得你安静时还算有点趣。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多话的?”   杨思觅道:“我是在逗人开心,你这种光棍欣赏不了。”   光棍在景行止这不算是恶意攻击,没能触动他的防御机制,“哦,可惜被你逗的人和我是一个级别的,也欣赏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变形记3【之前承诺“今年八月去领证”姑娘,如果她考试成绩不错,那我就来更番外,现在来履行承诺。姑娘抱~~恭喜取成好成绩~~】————————————   等程锦出来时,便看到三人一鸟在下跳棋,“……先来吃饭吧。”   黑鹰扔下棋盘,扑到程锦身上。   程锦叹气,抱住它,“小心点,我真怕你不小心撞折了翅膀。”   黑鹰叫了声,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达相反的意见。   “它真的是只鹰?”步欢笑道,“我都怀疑它是杨思觅变的了。”   黑鹰动动脑袋,像是在点头。   程锦摸摸它的脑袋,“好了,吃饭吧。”   黑鹰的午餐依然是生牛肉,程锦切给它吃。它吃一口,要喂程锦一口,还时不时地用脑袋蹭程锦的脸……   步欢指着它大笑,“它绝对是杨思觅变成的!”   “它太有趣了,我也想养一只。”小安托着下巴望着黑鹰,十分向往的样子。   游铎想了想,“大概没有这么聪明的鹰了。”   黑鹰昂着头,看着程锦。   “嗯。”程锦笑着亲了亲黑鹰的脑袋。   叶莱奇怪地想,老大真的是把这鹰当成杨思觅在养吧。杨思觅如果看到这情景的话,不知道要怎样呢。   吃完饭,程锦带着黑鹰进了书房,进去后还把门关上了。   游泽道:“他们去干嘛了?”   “上教育课吧。”步欢道,“那鹰逼程锦吃了那么多生牛肉。程锦估计要把它关起来揍一顿。”   “……”   当然不可能。程锦正在和他和鹰进行一场严肃的谈话。“思觅,接下来几天请假怎样。”   黑鹰不同意,用爪子打字,“不,我恢复后,再放假。”   “……”程锦看着它,“我去上班了,你怎么办?去谢局那里?”   “我和你一起。我的爪子,能抓瞎他们眼睛。”   程锦不知道它想抓瞎谁的眼睛,但他很担忧,怕它被误伤。   黑鹰写道:“我不会受伤。”   “好。”程锦终于还是笑了。   黑鹰看着他,然后扑进他怀里。   下午,叶莱他们撤了。   晚上,程锦又吃了一顿生牛肉。   午夜,程锦被胸口上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惊醒了,他镇定地打开台灯,然后发现那是一只猫。看看旁边,没看到黑鹰,他用手把猫托起来,发瑞它很小,不连尾巴,它大概只有一个多手掌长,整体为白色,白毛中夹着黑色细条纹,蓝眼睛,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程锦。   程锦道:“思觅?”   小猫低头舔了舔程锦的手。   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程锦打电话去研究所那边找戚文清。   戚文清说这是药物不稳定造成的,他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很愿意上门来帮杨思觅做个检查。当然了,这种可以近距离观察意外实验生物的机会他怎么忍心错过呢。   程锦委婉地拒绝了,“他对陌生人很凶。”   戚文清很主动地对号入座,把自己归为陌生人,立刻便道:“哦,那我就不去了。”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程锦和小猫对视一会,然后抱着小猫去了书房,开了电脑,把它放到键盘旁边。   小猫用小爪子按着键盘,“我醒来就这样了。”打完字,它便灵活地跃到程锦身上,在他身上跑来跑去,最后在他头顶蹲坐了下来。   程锦把它抓下来,捧在手中,“我明天还是请假吧?”   “嗷!……”小猫抗议,又用还没长锋利的爪子抓他。   程锦捏住它软软的小爪子,“好好,上班。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上班这么积极过。”   “嗷。”小猫用尾巴拍了拍程锦的手,然后跳出他的手掌,跳到他肩膀上站着。   “去睡觉?走吧,去睡觉。”   第二天,程锦便带了一只猫去上班,   “老大,怎么我们会有一只猫?”小安道,“那只大鹰呢?”   程锦道:“现在只有猫了。”   “哦……”鹰去哪了?   步欢心想:肯定被杨思觅丢了。   叶莱问:“这猫也是杨老师带回来的?杨老师呢?”   程锦看着在他办公桌上漫步的小猫,“他有别的事要做。”   小猫在桌上加速跑,一个飞扑,扑向程锦。   程锦准确地接住它,点点它的鼻子,叹道:“小心点。”   小猫嘴一张,叼住他的手指,用它磨牙。   “它真可爱,我能摸摸它不?”小安跃跃欲试。   游铎拦住了她,“别,等熟悉点后再这么做吧。”   “哦。”   程锦像平时一样工作。小猫四处乱跑,自娱自乐得很高兴。小安跟在小猫后面,也玩得挺高兴的。   等程锦的报告写得差不多了时,小猫推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毛线球来到程锦脚边。   程锦笑道:“你想玩这个?好,我们来试试。”他把小猫抱起来,走到休息区,把它放到沙发上,然后开始扔球,一人一猫开始玩起捡球游戏。   步欢觉得,与其说是程锦在陪那只小猫玩,不如是它在陪程锦玩。   多数的球都是程锦去捡的,那只小猫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程锦身上爬来爬去,经常要蹭蹭脸舔舔嘴唇,简直是只小色鬼。   他已经知道这猫的结局了:肯定会像那只鹰一样,被杨思觅丢掉。话说回来,杨思觅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这么像他的动物的?      第23章 莫逆于心8      被逗的人应该是程锦。但程锦正在认真思索他的案子。   莫逆心一年多以前,也就是去年就和卜战在一起了,去年也是莫逆心大红的时候,应该是卜战提供了很多资源给他。   那么武晖其实就一直知道卜战的存在,如果他对莫逆心有想法的话,那他也挺能忍的,一直忍到年初,喝醉后和莫逆心发生了关系,当时具体情况,大概只有莫逆心身边的人知道了。不知道卜战是否知道这事,对这事又是怎么想的。   在今年的四月份,莫逆心出过一次车祸,似乎还蛮严重的,但相关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外界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但有传言说莫逆心毁容了,莫逆心公司发了张他在病床上的照片出来,照片上显示他脸部并没有受伤,这才破解了传言。   车祸后,莫逆心到八月份才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但因为车祸一事,他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实际上状态也不如从前了,有传言,他可能要隐退,只是因为目前他还有很多广告约之类的工作还没完成,违约的话违约金太重,所以才没隐退。   到十月份,莫逆心又出事了,他身边开始死人,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前天,和他同一个节目组的明星还死了一个。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逆心从车祸中幸存下来了,但倒霉事却一直没断过。   “老大,看我查到了什么!”小安叫道。   程锦站起来,拉着杨思觅一起过去了,“怎么了?”   “我找到了长发的女人。”小安说的是七里镇那个。她从在社交网上找到了这个女人的照片。   莫逆心等人在七里镇节目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有很多人去七里镇看他们。网上有很多那几天的七里镇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有人偷拍了一个长发女人,那照片被发到网上,并被取名为“江南美女”,照片发上网的时间是案发当天的白天。   这个女人在照片里只有侧影,和视频中那个女人的剪影角度差不多,对比着看,两人的轮廓看起来很像,头发长度也相当。   景行止也感兴趣的走了过来,“那双腿也挺像的。”照片里的女人腿很长,穿着打底裤和短裤,和申俊收到的那张美腿照片似乎有些像。   程锦看了一会,看不出来,“思觅,是同一个人的腿吗?”   “不知道,角度不同,不能确定。”杨思觅道,“找到人就知道了。”   “嗯。”程锦对小安道,“把这张照片发给七里镇那边。让他们查一下这个女人在案发那晚是不是在七里镇。”   “好!”   小安和游铎这边已经有重要发现了。叶莱和步欢那边却收获不大,李康顺和于少城在出事前的确有和他们的朋友说过那些算得上秘密的事,因为他们当时喝醉了,喝醉的人总会做些没脑子的事。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喝醉,人都死了,也无处可问。韩彬在尸体上也没到什么线索,上海这边的法医很严谨。   就这样,上海这边的连环杀人案还没进展,七里镇的案子倒是领先了一步。   七里镇当地警方查到,那个女人案发当晚的确住在七里镇,而且她那晚的确出过门,第二天上午退了房。可惜她住的是不规范的民宿,没有登记身份,所以要找到她会比较费力。查到她最后的行踪是她上了开往上海的汽车。   居然到上海来了,程锦便请上海这边的警方帮忙查那个女人的下落。先查汽车站的摄像头,查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按出租车的车牌号,找到出租车公司,调取那辆出租车的定位系统记录。根据记录,找到那个女人下车的地点。那是一家经济型酒店。   既然已经找到了地方,警方便过去找人了。向酒店的工作人员出示了那女人的照片后,工作人员表示是见过她,说她和她的一个同伴一起住在一个标间。   但等警方进了那个房间后,却发现人不在,但行李还在。本以为人迟早会回来,结果等了一晚,直到第二天退房时间到了,人仍然没回来。后来也没再回来过。   开房的证件是一位叫熊玲的本地女士的。警方找到了她,她承认她在那家酒店开了房,因为她一个网友要来上海玩,让她代开一个房间。她说她与网友平时都以网名相称,也就是说她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实际上是谁。   说到网名,约申俊见面的网友也是这个网名,申俊和那位熊玲女士有一个共同的网友。这样一切就都对上了。约申俊的女人,和被摄像头拍到过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行李被带回了公安局。证物科的刑警在行李中发现了一个被水泡过的手机,修好后,发现那正是申俊的手机。那手机上的最后一个来电是一个非实名认证的手机号,打过去后提示已关机。对方已经丢弃了这张卡。线索到此又断了。但因为有照片,警方便印了很多份单子贴出去,希望有人看到这女人后能报警。   步欢道:“以这个女人的精明程度,说前三个人也是她杀的我都信。”   要不是被游客偷拍并把照片发到了网上,他们根本查不到她身上。当然,就是现在,知道是她,也还是没抓到她。   程锦道:“她的网名叫什么?”他翻看着证物科送过来的文件。   “情剑。”小安道,“我正在查……”   “情剑?”好几人一起道,“莫邪?!”   游铎解释给茫然的小安听,“干将、莫邪被称做挚情之剑。”   程锦道:“小安,找一些莫邪的照片给我。叶莱,莫邪不是出国了吗?查一下她是不是回国了。”   “好!”   很快小安便找到了一些莫邪的照片,从她以前的朋友那里。她确实就是那个长发女人。   程锦道:“她和莫逆心长得不是很像。”   “以前像。”杨思觅指着一张莫邪与莫逆心合照的老照片说。   程锦一看,果然以前是像。   杨思觅道:“你看莫逆心刚出道时的照片,再看莫逆心现在的样子,看出来了吗,他整容了。”他指着照片,开始找岔,“割了双眼皮,眼角开过,鼻子垫过,下巴也垫过,还削了下颔骨。”然后他看向程锦,看了一会后道,“还是你好看。”   “哈哈……”程锦大笑,“谢谢。”他揽住杨思觅的脖子,把他拉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但我得说,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有他这位爱人在,大多数人都得黯然失色。   “啧……”景行止在旁边摇头,虽然知道这两人很黏糊,但亲眼所见时,杀伤力是听到时的百倍。并且,完全没法不屑他们的感情,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他们真的是很相爱。而他还比别人了解得更多一点,他知道程锦与杨思觅年少时的样子,所以有时会在心里开玩笑般地感叹:这许多年过去了,两人还是这么相配嘛。他无声地笑了笑,也不枉他在当年就觉得这两人很有趣。   旁边步欢他们被他阴冷的笑容惊到了,心想,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老大,莫邪是回国了,就三天前回的,她应该是回来后直接去了七里镇。”叶莱很快便查到相关信息,“错不了了,杀了申俊的人应该就是她。我觉得她肯定会联系莫逆心。”   “嗯,很可能。”程锦道,“我们也联系一下莫逆心,看他怎么说。”   找上门去,莫逆心不在家。电话联系,他说他人不在上海,要过几天才能回来。问他莫邪的事,他说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她没有联系过他。   步欢道:“他肯定在上海,只是不想见我们。”   就算如此也没办法了,总不能把他抓到公安局来。   程锦想了想,“注意一下陶玉林,看莫邪是否有联系他。”   陶玉林是他们姐弟俩的表哥,和他们关系一直挺亲的。   “好。”   “也注意一下卜战,看莫逆心是否在他那里。”莫逆心如果不呆在自己家的话,最有可能就是在卜战那里了。   步欢道:“头,卜战房产很多啊,而且肯定很大。莫逆心只要住在他的某一栋花园别墅里不出门,我们就找不到他。”   程锦点头,“这事我再想想。”没别的办法的话,就只能找许趁意帮忙了。   小安道:“老大,莫邪和申俊一直是网友呢,以前聊得挺不错,没想最后会这样。莫邪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呢?”从莫邪的行动上来看,她做了很充足的准备,这是早有预谋的谋杀。   “嗯,从他们的聊天中,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问题吗?”   “有。”游铎道,“莫邪带走的申俊的手机里有很多聊天记录。其中有聊到过莫逆心,他挺不把莫逆心当回事的……”   程锦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视屏幕,申俊说起莫逆心时的语气有点轻松得过份,很不把莫逆心当回事的样子,但这恐怕指向了一个相反的结论:实际上,莫逆心给他的压力很大。   在七里镇时,申俊的聊天记录中有说起一个传言:莫逆心其实是个变性人。这其实是个很无聊的并且老掉牙的谣言,根本没几个人信,有人说起时也是当个笑话说。但这话似乎激怒了莫邪,这之后,她的回话明显变冷淡了,虽然很快又重新热情起来,但那是故作热情。再后来,他们约了要见面,然后申俊去了,然后他死了。   难怪莫邪要带走申俊的手机,因为她知道他手机里有和她聊天时的记录。   叶莱道:“那现在证据和动机都有了。”   步欢耸耸肩,“就是找不到人。”   景行止道:“你们可以联系许趁意试试。她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程锦思索片刻,“她要怎么帮忙?”   景行止悠哉地道:“这个嘛,她知道莫逆心的存在这么久了,肯定有办法对付他或者他姐。”      第24章 莫逆于心9      程锦没说要不要找许趁意帮忙,他转回了案子上,“七里镇的案子目前是这样。但逆星案还没进展,你们怎么看?”   叶莱道:“现在七里镇的案子还是没和逆星案联系起来,可能它们真的是分开的两个案件。”   这时游铎道:“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武晖不是死在莫逆心演唱会上吗,莫逆心和陶玉林都说自己不知道武晖去了,但陶玉林撒谎了,他其实知道武晖去了,在逆星会的网络社区上,有人发了很多演唱会的图片,其中包括他们去后台看望莫逆心时拍的后台照片,有一张上,拍到了陶玉林和武晖。”   那张照片上,陶玉林和武晖是做为背景存在的,而且没拍到他们的正面,但已经足够识别出那是他们了。   程锦道:“做得好,游铎。”总算有个突破口了。“不过,他们是约好见面的,还是武晖找上陶玉林的?上海这边的警方查过武晖手机的通话记录,他死前并没有和人联系过。”   “没打电话,但可以是发短信,也可能是用其他软件发的信息。”游铎道,“武晖摔下来时,他的手机摔坏了,无法修复,否则可以查一下他手机里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程锦道:“陶玉林的手机没坏。”当然,他的手机现在他自己身上。先把他人带过来,才看得到他的手机。“查一下他的通话记录。”   “我来!”小安叫道,“一会就好啊,你们等等我!”她快速的打着字,果然很快就把陶玉林的通话清单拉出来了,做了个筛选,“近几个月他没和武晖联系过。”   程锦道:“和他的通讯录对比一下,看他和那些人通话频率最高。”   小安道:“好。”   一对比,发现他和莫逆心的通话频率最高,这正常。其次是和他公司的几个员工,这也正常。再接着便是一个不存在于他通讯录中的陌生号码了。一查这个号码,发现那是一个非实名的手机号。   步欢道:“不会是莫邪打给他的吧?”   韩彬看了看那些通话记录,“从武晖死后这个号码便出现了,而且是国内的号码,那时莫邪还没回国内。”   步欢道:“那这个手机号是谁的?这个人这么偷偷摸摸,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程锦道:“把陶玉林带到公安局来,问问就都知道了。”   找到陶玉林并不难,毕竟他有一家公司要打理,不能像莫逆心一样玩消失。把他带来后,程锦和杨思觅一起去见他。   陶玉林三十多岁,短发,西装,脸皮不好,看起来很疲倦,但一看到程锦他们便赶紧笑了,“警察同志,需要我协查什么,你们尽管问,我一定配合。”   “请坐吧。”程锦道:“手机能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拒绝,但一般人不会拒绝警察,因为怕惹上更多麻烦。陶玉林也一样,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手机给了程锦。   程锦点开通话记录看了看,未知号码的来电已经被陶玉林删掉了。程锦也没再去看其他的,而是把手机放回了桌上,然后看向杨思觅,“你看……”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在向搭档征求意见。   杨思觅看着陶玉林,“我们在追踪一个重要号码,然后查到它最近给你打过很多个电话。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陶玉林开始冒汗了,“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杨思觅道:“你是想说你不是他的同谋?”   “不不,我当然不是。”陶玉林道,“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骚扰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杨思觅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活体解剖了一样,“他手上有你的什么把柄?”   “不是,没有。”陶玉林咬紧牙关不松口。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你现在说至少还能坦白从宽,过一会可没这个待遇了。”杨思觅拿起陶玉林的手机,站起来,“我让人查查你的手机。你要知道以现在的科技,你删除的东西,都能恢复。”他走向门口。   陶玉林像正站在悬崖边上一样,一脸绝望,“等等,我说!”   在房间外面看直播的景行止道:“这就说了?这么简单?”   叶莱想说,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事很需要技巧……   但步欢抢先道,“我们的案子只是普通人的案子,这些人当然没有混黑道的人骨头硬。诶,我们做的事看着复杂,其实非常琐碎非常流程化,像工厂的生产线一样。”   你真敢说——其他人心里这么想。   景行止道:“所以你们的案子都这么无聊?”   步欢点头,再接再厉,“这已经算是有趣的了。”   景行止看看他,笑道:“我不信,我得多观察观察。”   “……”其他人的心情立刻降到了底谷,还以为可以甩掉这家伙了,都自我贬低到这个程度了,结果人家就是不走。   陶玉林说他接到的那些电话是敲诈电话。起因得从莫逆心演唱会那天说起。那天,武晖来后台看莫逆心,被他拦住了。武晖当时那个样子很疯狂,他说他会保护莫逆心,所有伤害莫逆心的人他都会让他们去地狱。陶玉林觉得他疯了,又想起之前死的李康顺和于少城,便问他那两人难道是他杀的。武晖说,他们敢对莫逆心不利,活该下地狱。   陶玉林听了后又惊又怕,想报警,但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怕影响演唱会的进行,决定演唱会后再报警。他让人看住武晖。可演唱会一开始,后台太乱,武晖趁机跑了。他以为武晖跑了。当时他还不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   演唱会结束后,陶玉林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对方让他到舞台吊顶上去,说是有关于莫逆心的事要和他谈。   陶玉林便上去了,结果在上面看到了武晖,他大怒,“武晖,原来是你,你想和我说什么?”武晖没理他。他便走过去推了武晖一把。结果武晖就那么摔下去了……他吓坏了。因为舞台上的灯都关了,没人看到他,他便从另一边下了吊顶,没有人发现他上去过——他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武晖死后,警方并没有怀疑陶玉林,他便慢慢地放下心来了,但三天后,一个电话打碎了他的幻觉。那人声称自己看到陶玉林杀了武晖,要他往一个账号里转一笔钱,否则他就要去报警。陶玉林不敢冒险,便咬牙给了钱。这只是刚开始。没两天,那人又来要钱,陶玉林只好再给。然后那人再要……那人每次要的都不算少,但也不算特别多,并且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陶玉林就这么一直被他牵着走,到现在,总共已经给了他将近一百万了。   程锦道:“他说他看到你杀人了,你就信了?”   “我没杀人,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我一推,他就摔下去了,不是我,不是我的错,那更像是他自己跳下去的!”陶玉林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程锦道:“敲诈你的人,是拍了照片还是怎样?”   陶玉林颓然道:“他有视频。”那个人刚打电话给他时,他当然抵死不认。但那人发了视频给他,视频的角度选得很好,看起来就像是他把武晖推下去的一样。他觉得自己报警也说不清这事,只好选择了付钱给那人。   程锦道:“武晖尸体旁的逆星卡是你放的吗?”   “不是,我没靠近过尸体,我都吓死了……肯定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卡是他的作品,他以前也喜欢在身上带一些。”   问完话后,陶玉林暂时被挽留了。程锦让小安和游铎去查他的手机。但被删除的视频文件已经被覆盖了,无法复原了。所幸那个敲诈犯隔天又来要钱了,程锦让陶玉林拖住他,直到警方这边通过他的手机信号定位出他的位置,最后把他一举抓获。   这个敲诈犯是个小报记者,叫万世荣,很贪财,平时就一门心思地敛财,经常用要发什么新闻去威胁当事人,暗示他们塞钱给他。发现陶玉林这颗摇钱树后,他怎么舍得放手。   不过,他说那视频不是他拍了,他在演唱会的会场外捡到了一个摄影机,回去一看,发现了这段视频,因为他见过陶玉林,认识他,后来又听他的记者同行朋友说武晖死了,他便知道自己掌握了一个大秘密,然后就想用这个秘密赚点钱。   “捡到了一个摄影机,他编谎话的水平也太低了。”步欢道,“我觉得要不这摄影机就是他的,要不就是他偷的,像他这种贪财的人,顺手牵羊的事肯定没少做。”   程锦道:“我倒是觉得他没撒谎。因为这个太好查证了,只要我们问一下他的同事和他的家人,就知道这摄影机到底是不是他的。”   游铎翻看着那个摄影机,上面没什么记号,如果不是这个敲诈犯的,大概很难找到原主,相信原主也会拼命掩盖自己丢失了一个摄像机的事。   韩彬道:“你们认为是陶玉林杀的武晖吗?”   “是他把人推下去的,他自己也承认了。”程锦道,“只是不知道是他故意推的,还是像他说的那样,他一推武晖就的下去了。后一种情况,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陷害他,例如打晕了武晖,把他放那里,然后把陶玉林引上去,让陶玉林失手把他推下去。”   景行止道:“我觉得他是故意杀人。”   “哦?”   景行止道:“他提到一件事,说武晖很疯狂,说是武晖杀了之前死的那两个人。但疯狂的武晖死了,他却活着。我认为,其实是他杀了之前两个人,但被武晖发现了,他便又杀了武晖灭口,没想到这次又有目击者还被人拍了下来,然后还被人敲诈,这么笨手笨脚,还杀什么人,真给连环杀手丢脸。”   有一定道理。大家看向程锦。   程锦道:“陶玉林这边查一下他有没有杀人动机。”如果有杀人动机,那么可能就是他了。不过,就是现在,陶玉机的情况也不乐观,他杀了武晖这事板上钉钉,就算是过失致人死亡,他也得坐上几年牢。何况,按目前的情况,他更可能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或许他的律师可以辩护他是激情杀人,但就是这样,也是死缓。   程锦沉默片刻,又道:“武晖那边,他死了,死无对证,倒是难查了。”   景行止道:“陶玉林就是打的死无对证这个主意。”   程锦他们继续没日没夜地工作。景行止看着就痛苦,明明已经破案了,不管是逆星案还是七里镇的案子,都找到凶手了。结果,他们还要查,弄得一个个像得了红眼病一样……查案子这种事,还真够无聊的啊。本来是兴致勃勃地想来插一脚,结果到现在兴致已经减了大半。当然,在步欢他们面前,还是不能承认这点的,耍他们多好玩——已经是唯一的乐趣了。   正当景行止无聊得已经发了霉时,许趁意来了,她笑着恭喜程锦他们这么快破了案,“你们真厉害,完全没有线索的案子,居然被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硬是找出了线索,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凶手。现在看起来这案破得是容易,但我和公安局接触多了便知道这其实很需要技巧,也很辛苦很难,你们很了不起。”   程锦对许趁意的夸赞没什么反应,“还有很多疑点。莫逆心人在哪里,在卜战那里?”他很想找他谈一谈,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莫邪也没找到,她一直没在需要证件的场合出现过。程锦已经起了几分火气了。再找不到人,那就只能申请搜查令,直接去莫逆心家搜查,到时候,被记者们拍到了,也不能怪警方这边做事不妥当,毕竟是他先不配合在先。   许趁意笑道:“我当什么事呢,你如果是想见莫逆心,早和我说嘛。我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什么办法?”   大家都精神了。景行止也精神了点,看着许趁意。   许趁意笑道:“我可以办个派对,请很多名流来,然后再暗示卜战认识这些人对一个没背景的普通人——例如某个小明星——很有益处,卜战肯定会把莫逆心加到我的邀请名单上,他是金主大人,莫逆心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肯定会来。怎么样?”   好像没问题。程锦道:“万一莫逆心没来呢,你不是白办这派对了。”   许趁意道:“那也没什么,反正我每年也得办几场,现在不办,过段时间也得办。”   好吧,大概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再普通不过,只是常态。   许趁意托着下巴,一副天真模样,“我想来个泳装派对。”   景行止道:“没新意。”   程锦很平静地道:“枪放哪里?”   “诶,忘了你们要做正事,好吧,那就来个最常规的。”      第25章 莫逆于心10      许趁意的派对不是在家里举行,而是在酒店里。那酒店很漂亮,有空中花园的美称。许趁意的说法是,时间太赶,在家办的话,她来不及布置,就直接在酒店办了。   小安低头看着酒店里的地毯,“我喜欢这个花纹。”   游铎也低头看了看,“这是著名的几何图形,叫……”小安跑了。   步欢担忧地看着他,“以后你要找个喜欢听你说这些的女孩可真不容易。”   叶莱笑道:“他会找到和他有一样的兴趣爱好的姑娘的。”   步欢看着游铎,摇头,“难……”又看看旁边的韩彬,再摇头,“真难。”自己这些同事这方面都差自己太多啊。   程锦没和他们闲聊,他在观察那些来参加派对的人,有些人他在电视上见过,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看到莫逆心。卜战和许趁意倒是已经在了,两人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谈笑风生。许趁意没过来和他们打招呼,这是事先就约好的,为了不让程锦他们引人注意。   景行止笑道:“在这种场合你还这么严肃?”   “嗯?”程锦道,“没有严肃。”   景行止无聊地摇头,看了看程锦身上的衣服,问杨思觅,“他穿这种衣服,在门口没被人拦住?你到底是看上他那里的?”   其实程锦穿得很正常,正常的西装,价格比较实惠的那种。   杨思觅道:“看上人,而不是衣服。要介绍给你认识的人快来了,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他扫了眼景行止身上的衣服。   景行止道:“我这西服至少是程锦那衣服的十倍价格。”   杨思觅道:“别人看上你衣服的概率会增加不止十倍,鉴于你人就这样。”   “……”景行止道,“我这么玉树临风,你不懂欣赏。”   “来了。”杨思觅道。   程锦和景行止一起看向入口处,结果来的是秦越。许趁意和卜战一起迎了过去。韩彬也走了过去,估计是不放心许趁意。步欢赞许地点头:他这些同事也不是完全没救。   过了一会,杨思觅又道:“来了。”   程锦依旧看向入口处,景行止却在看别处,不肯上当了。却听程锦道:“他们怎么来了。”   杨思觅道:“介绍给景行止认识。”   景行止便回了头,看到一对男女刚刚入场。女的一身低胸礼服,妖娆火辣,眼波一动,便勾去不少人的魂。男的皮衣西裤,皮衣敞着,下面是件衬衫,带了领带,但只是胡乱一挽,他大步走过来,像不羁的寒风。   杨思觅道:“你喜欢哪个?”   “……”景行止无言。那两人他都认识——知道有那么个人的那种认识,没猜错的话,男的是安全组的头儿北风,女的是组员之一。安全组是死亡执行组,部门里背叛的人都是由他们负责清理的。景行止倒没有背叛的打算,所以还认为自己不会和这些家伙见面呢,没想到,现在一见就见到了两个。杨思觅不是真想害他吧?   来的人是北风司码与罗馨儿。   罗馨儿看到了程锦和杨思觅,“我说四爷你怎么愿意来这种场合,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司码道:“你自己去玩吧。”   罗馨儿挽着司码的手臂,撒娇,“不带我认识你的朋友?”   司码道:“不介绍你认识是为你好。”   “哎?好吧,四爷你一直是个好男人。”罗馨儿飞快地在司码脸上印了个唇印,然后提着裙摆逃了。   所以,景行止眼睁睁地看着烈火般的美女没了,只剩一个像呼啸着的寒风般的男人继续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男人脸上有枚红色唇印,这个反差……很有意思。   司码走过来,朝程锦和杨思觅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目光扫过步欢他们——算是打招呼了,最后目光扫向景行止,略一停顿,“久仰。”然后他便移开了目光。   程锦笑道:“找个地方坐?”   “嗯。”   步欢看向叶莱:撤吗?   叶莱点头:撤吧。“老大,我们去舞台那边。”   程锦道:“去吧。”   找了个地方坐下后,程锦问司码,“你这是有事要办,还是特地过来的?”   司码简洁地道:“有事要办。”   程锦笑道:“我也算是有事要办。想见莫逆心一面。”   司码道:“我知道。”   “嗯。”程锦又看了一遍大厅,莫逆心还没来,不会不来了吧。   杨思觅走开去拿食物。   景行止状似弯腰整理裤脚,顺手把一个窃听器粘到桌面下,然后走开去拿洒。避到司码与程锦的视线之外后,他戴上了窃听耳机。   司码正在说:“那人是谁?”   窃听中的景行止,“……”   程锦道:“景行止。你不认识?”   司码道:“气息熟悉,我知道是我们部的。杨思觅讨厌他?”   程锦道:“没有,他们很合得来。”   窃听中的景行止,“……”   “哪种合得来?想杀又不能杀的那种?”司码撩起茶几上的流苏桌布,扫了桌面下一眼,摘下景行止之前粘上的那窃听器,丢到地上,用脚踩碎。   窃听中的景行止,耳朵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聋。窃听有风险啊。   程锦看了看那个已经失去功能的窃听器,平静地道:“别管他们。”   “嗯。”司码看着人群,过了一会,他说,“我去干活。”他走向了一个穿宝蓝裙子的女人。   程锦明白了,那人应该是司码的目标人物。不过司码的目标人物怎么会来这里?他看向许趁意那边,看到许趁意正看向司码,表情并不惊讶。也对,这派对上的每个人都是她邀请过来的,司码肯定也是。她认识司码,举办这个派对帮特案组忙的同时也是在帮司码的忙——帮他把某个目标人物邀请到场。一箭双雕,充分利用资源,两头的人都得感谢她。   杨思觅回来了,他拿了一盘水果回来,程锦接过来,边吃边继续观察着四周,杨思觅看着他。程锦毫无所觉,吃了大半盘后,终于想起来:杨思觅只拿了一个盘子回来,也就是说他自己没吃。程锦补救道:“我再去拿一些来。”后来,等他回来后,杨思觅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   景行止在闲逛,突然看到杨思觅一个人在前面,他便走了过去,结果有人比他更快,那人把手伸向杨思觅,“这位先生……”杨思觅侧身让过,往那人膝盖上踹了一脚,那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景行止忙跑过去扶住那人,“李总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来,快起来……”   杨思觅走了。   李总说:“那个人呢?!”   “李总,别生气,别生气……”   “我不姓李!”   景行止认真地看了看李总,“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他松开手,走掉了。   “李总”差点摔回地上,他揉着膝盖,怒视景行止的背影。   景行止继续闲逛,看到一个休息室,随手推门,反锁了,推不开,下一个,又推不开,到第三个,还不开……继续往前,连卫生间的门都是反锁上的,这天理何在!他自己动手开锁,开前先确认了一下自己开的确实是男卫生的门。   门一开,景行止看到北风和一个穿宝蓝裙子女人正抱在一起,北风的皮衣已经脱掉了,衬衫已经被解开了,肌肉不错,景行止没正形地吹了声口哨。   女人一看来了人,似乎拘谨起来了,她放开北风,整理起衣服来,看样子是准备撤了。   北风伸手帮那个女人顺了顺头发,女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景行止身上,景行止冲她笑得痞气十足,女人回以挑逗一笑。北风的手抚上女人的脖颈在她的下巴上停下,同时动作轻柔地从后方抱住她的脑袋,然后奇快无比地一扭,咔嚓一声,画面瞬间从温情风变成了诡异风。   景行止站在门边,北风站在门里,他脚边的地上躺着一个穿蓝裙的女人。   景行止进门,把门反锁上。   北风没看他,“好了,过来。”他不是在对景行止说话,而是在用耳机联系他的人。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节奏的敲门声,景行止闪到隔间里藏好,北风开了门,进来一个推着清洁车的保洁员,把蓝裙女人装进黑色袋子里,放上车,用布盖上,推走了。   景行止从隔间里出来,打量着北风,目光在他下半身的形状上停留了一会,“你原本打算先上了她,再杀她?”   北风瞥他一眼,“滚。”   景行止当然没滚,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北风冷笑,“你打算替她?”   “来试试。”景行止站直了。杨思觅不是说这人比他厉害么,那就来试试。   两人大打出手,把卫生间砸得木屑与碎片齐飞。   北风占上风,因为他下死手,景行止没打算杀同事——至少不会在他非任务期间这么干。但北风肯定干掉过不少同事,没心理障碍,一点也不会手软。   眼看结局不太妙,景行止卸了力,往地上一瘫,“我认输!”   正打算把他往死里揍的北风提着拳头,冷冷地看着他。   景行止用最正经的表情回视他,心中在狂骂,卧槽,不能跟这种有杀人豁免权的家伙打架。   北风放了手,起身,退开,还是那个字,“滚。”   景行止看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就又恢复了本色,爬起来懒洋洋地靠到洗手台上,“我受了重伤,滚不动。”他打量着北风,重点仍是下半身,“我刚闻到你身上有药酒味,你被人下药了?之前你干掉的那个目标人物干的?啧,你真是敬业,为了工作还要牺牲色相……”   北风开始解皮带,景行止忘了说话。只见北风解完皮带,拉开拉链,倚着墙开始自给自足起来,他冷酷而认真地做着这件事,仿佛景行止根本不存在。   景行止好一会儿才回神,卧槽,这个男人要是去混黑道,那些纹身男人都得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咳……”他觉得喉咙发紧,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北风抬眼扫向这边,眼尾微微一挑,“别说你也被下药了。”   景行止低头看看自己,看一个男人看到自己也硬了,这也是个奇迹……和往常一样,他状态调整得很快,厚颜无耻地道:“我说怎么裤子变紧了,勒得疼。怪你,是你的药效过到我身上了。”他笑着走向北风。北风看着他。他笑得很变态,“难受是吧,我来帮你。”北风看着他。他收起笑容,正经地道,“互相帮助。好了吧,这次我说的是实话。”   北风道:“你真是不怕死。”   “做我们这行的,怕死怎么行,是吧?……”   程锦没找到杨思觅,便去找了许趁意,问她在这里怎样能最快找到一个人。   许趁意笑道:“我把这一层的安防图发给你。”   旁边的卜战笑道:“亲爱的,你总是这么……充满智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想说这么格格不入。”许趁意笑看着卜战,眼神多情又充满爱意。   程锦道:“发我吧,多谢。”   卜战看看程锦,又看向许趁意,好,终于有人和她合得来了。   在程锦找杨思觅时,杨思觅正在做程锦想做的事:和莫逆心聊聊。   莫逆心来了,但还未到达派对楼层,便被杨思觅掐晕并拖出了电梯。等他醒来后,发现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他立刻爬起来并检查自己的衣服。   杨思觅道:“放心,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   莫逆心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快速地缩到墙边,然后才抬头去找说话的人,他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这让他放松了一点,大着胆子问:“你是谁?”他偷偷地看向门,心想,自己有没机会趁这个不注意跑出去?哚地一声,门上突然被钉上了一把刀,而沙发上的人像是没有动过。莫逆心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看门了。   杨思觅问:“莫邪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真的没有来找我。”   杨思觅又问:“你知道她杀了人吗?”   “不可能,她不会杀人的,肯定是警察有哪里弄错了。”   杨思觅道:“你认为警察弄错了,但你却避着警察不肯见?”   莫逆心忙解释道:“这是公司的意思,”   杨思觅道:“陶玉林的事呢?也是公司的意思?他的公司现在变成你的了。”   莫逆心哑口无言。   “看来公司是归你了,你身后毕竟有个金主支持你,是吧?”杨思觅起身,莫逆心吓得又往墙角缩了缩,杨思觅走到他面前不远处,低头看着他。   莫逆心这才发现这个劫持他的人长得很不错,但他肯定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人,否则他不可能会没听人说过有这么人。   杨思觅道:“我以为你是懦弱。没想到你是愚蠢自私。自私没错。但蠢就是错。蠢成你这样,那只能死了。”   莫逆心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道:“你……”   “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包括杀你。我说了你会蠢死。”杨思觅道,“你喜欢卜战?”   莫逆心眼神一闪。   杨思觅看着他道:“你不喜欢他。最早是为了他的钱和资源,后来你红了,红了后你想过离开他吗?你想过,但你出了车祸,车祸后你的身体……”   莫逆心脸色惨白得像死人,手指紧抓着自己的领口,全身都在哆嗦个不停。他就知道,这个人弄晕他后,不可能什么都没干。   杨思觅看着他,“认识许趁意吗?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认识,卜战的未婚妻。她很聪明能干。”莫逆心回答了。他的声音在发颤。   杨思觅道:“她的确比你聪明。知道今天的派对是她办的吗?”   莫逆心微微点头。   “你是蠢死的。”杨思觅说完转身走开,走到门边,拨下门上的刀,开门走了,门没关。   莫逆心盯着没关的门看了几秒,然后爬起来走过去,走出门外,劫持他的人已经不见了,走廊上有服务员看到了他,大概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好,关心地道:“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谢谢。”莫逆心返回房间里,反锁上门,进了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重新出门。      第26章 莫逆于心11(完)      程锦看到杨思觅出现时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喂,你放手,是我先看上的!”一个男人冲过来喊道。   程锦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在说他,拉着杨思觅要离开,然后被那人冲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又是你。”杨思觅眼神不善。   “思觅,等等!”程锦把杨思觅拽到自己身后,看向那个男人,“你有什么事?”   “你们认识啊?”“李总”放开了程锦,他热切地看着杨思觅,“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在哪家公司?我是华冠传媒的……”   他还没说出自己真正的姓,杨思觅便道:“没兴趣。”   还没被人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过,“李总”愣了愣,又转向程锦,“那你……”   “他更没兴趣。”杨思觅直接拉着程锦走了。   许趁意过来拦住李总,笑着和他说着什么,李总边点头边遗憾地看着杨思觅和程锦离开的方向。   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站好,程锦道:“莫逆心还没来。”杨思觅看着他。程锦解释,“他早点来,和他谈完,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杨思觅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程锦道,“怎么了?”   “你放太多注意力在案子上了。”杨思觅道,“我怕你难过。”   程锦一怔,然后,“怎么会,案子的结果早就在哪里了,我们只是去发现它,尽了力就行,我不会难过的。”   杨思觅道:“你会难过。”   程锦抱了下他,没再说什么。   莫逆心来了。程锦想过去,但许趁意走上了会场中间的舞台,然后大家会意地一起围到了舞台边。人群挡住了莫逆心。程锦朝步欢他们打了个手势,让离莫逆心更近的他们盯着他。   许趁意站在舞台道:“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我们这个晚会的主题是爱。为什么呢,因为今天是我和卜战先生相恋两周年的日子。”她朝舞台下的卜战抛了个飞吻。   大家都祝贺他们,还有人问什么时候可以喝他们的喜酒。   卜战一瞬间有点尴尬,但他很快便掩饰过去了,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并道:“我是等不及了,但趁意还想玩两年呢。”   “是是,我贪玩嘛,多谢卜先生您体谅。”许趁意是用求放过的撒娇语气说的。   大家都笑了。   许趁意又道:“今天我准备了一些小惊喜给我家卜先生,首先,我们先来看一组短片。”她朝楼上挥手,大厅里的灯立刻调暗了。她身后的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   这视频是许趁意和卜战日常生活的集锦,看起来家居而温馨。但播着播着,画面黑了,像出了故障。许趁意看向楼上,挥手让人把灯打开,然后自己重新走上舞台,“不好意思,本想浪漫一回的,没想到设备会出故障……”她正说着,屏幕却又亮了,视频继续播放了起来,但画面变了。   画面上还是两个人,但变成了卜战和莫逆心,他们俩在一起也很家居很温馨,两人亲吻,两人上床……大厅里鸦雀无声……   卜战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快关掉!”   许趁意也像是反应过来了,“这是谁弄的恶作剧?!”她叫过旁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立刻把视频关掉。几个工作人员匆匆地跑开了。   视频还在继续放,上床的照片有许多,它们飞快地切换着,最后在一张莫逆心穿着美艳长裙的画面上停下了,这样子的莫逆心看起来几乎就是个女人。卜战搂着他,边摸他边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错?我觉得很不错,我喜欢你这样……”卜战慢慢地把莫逆心的长裙肩带往下拉,长裙往下滑,莫逆心的胸部出现在屏幕上,相比一般的男士——甚至包括部分女性——来说它并不平坦,接着是他的窄腰,长腿,他两条长腿之间空荡荡地,不,有伤疤,但没有一般男士有的东西。卜战边说着下流话,边把这样的莫逆心压到身下……画面激烈,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的剧烈喘息声……然后突然间,屏幕黑了。看来工作人员终于把视频关掉了。   早在视频刚开始播放时,莫逆心便快步走向了出口,但他没忍住回头看,回头一次,回头两次,三次……这一看便看到了他这几个月苦苦地在所有人面前掩饰的身体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步欢和叶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情地看着他。   他们的目光把莫逆心烫伤了,现在任何人的任何目光都会伤到他,他转身就跑。步欢和叶莱立刻追上去。   莫逆心跑向电梯,电梯来了,他冲了进去。   步欢和叶莱晚了一点,没按住电梯。两个只好焦急地等其他电梯上来。   莫逆心进的电梯是上行的,一直升到了顶楼。顶楼在施工,通向天台的门是开着的,他像梦游一样走上天台,边走边鼻涕眼泪淌了满脸,然后他翻过护栏,跳了下去。   匆匆赶过来的步欢和叶莱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冲到护栏边往下看。   莫逆心静静地躺在下方。一个女人冲过去扑到他身旁,大哭大叫起来。   “这个女人……不会是莫邪吧?”步欢和叶莱还没喘均气,便又掉头往电梯那边跑,打算赶去一楼看那个女人。   越着急电梯越慢。步欢道:“你等电梯,我走楼梯。”两个人,总有一个能先到。   最快到的人是卜战,莫逆心先脚离开,他后脚也走了。他直接往楼下走,刚到一楼便听人说有人跳楼自杀了,人们都赶着去看热闹,他木然地被人群推向了莫逆心沉睡的地方。   “卜战!”   “莫邪……”   莫逆心身旁跪着的长发女人起身走向卜战,她的一只手放在随身的挎包里,走到卜战面前后,她一手拽住他,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一包刀刺向他,一刀两刀三刀……血流满地,人群尖叫着从他们身边逃开。   叶莱跑过来抓住莫邪,莫邪身上都是血,血液湿滑,叶莱和她扭打在一起,然后步欢也来了,两人一起,终于制服了发狂中的莫邪。   叶莱跑去查看躺在地上的卜战的伤势,他身下已经漫延出了一大汪鲜血,像个小湖泊。叶莱飞快地拨打救护电话……   楼上此时不像下面这样一团糟,但也没好上多少。   之前,视频一出,程锦便注意着莫逆心的动向,看步欢和叶莱跟着他,才放心了下来。然后他看到许趁意劝卜战先走,卜战此时心慌意乱,便听她先走了。   小安和游铎跑到程锦身边,程锦道:“这里是不是有个播放室?你们去看那视频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放的。”   “好!”小安和游铎走了。   韩彬和秦越也过来了。秦越还在震惊中,韩彬看看程锦,看他没有安排任务,他便安静地站在旁边。   程锦仍在看着许趁意,她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她说的是:你快点离开这里。这时,许趁意也注意到了程锦在看她,她凝视着程锦,然后一笑,迎面朝他走来。和她说话的那个男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程锦低声对韩彬道:“那个男人有问题,别让他走。”   韩彬对秦越道:“你跟着程锦。”然后他追那个男人去了。   程锦的手机响了,打过来的是叶莱,她告诉他外面发的事:莫逆心自杀了,莫邪出现了,把卜战捅成了重伤。   许趁意走过来,等程锦接完电话后她笑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弄这样。”   程锦看着她,“莫逆心死了,莫邪把卜战捅成了重伤。这其中你做了什么?”   许趁意安静地笑着,不说话。   “人呢?都哪去了?”景行止的声音。他现在的形象不太好,脸上手上都有划伤,衣服破烂得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但看得出他心情愉快,笑得……比平时更变态。   司码在他后几步的地方,他形象也不怎样,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抬眼对程锦道:“你让韩彬在追一个人?”看来他之前不是在沉思,只是在听耳机里别人汇报给他的信息。   程锦道:“对,怎么了?”   “抓到了。就在楼下。”   一群人,包括秦越和许趁意,一起去了楼下。   楼下的玻璃墙被砸了一个大洞,之前和许趁意说话的那个男人挂在大楼边沿,只剩两只手露在地平面上拼命抓着地面。附近站着两个人,韩彬和罗馨儿。两人在聊天,其实是是罗馨儿单方面在说话:“要不是我帮你清场你现在就被人围观了,你们特案组做事也太不小心了……”   程锦道:“先把人拉上来。”再不拉上来,那人就要抓不住了,这可是二十多楼,摔下去必死。   景行止笑道:“拉上来做什么?先问话啊,他答对了再拉他上来。”他走到大楼边沿,风吹得他哆嗦了一下,“挺冷的啊。”他低头看着挂在外面的男人,“说吧,你做什么了?说了就拉你上来。”男人不说话,景行止便踩他的手,力道慢慢加重。   程锦皱眉,打算开口拦下,“你……”   “是许趁意让我换掉视频的!”那男人先受不住,大喊道,“快拉我上去!”   “早说不就好了?”景行止弯腰,打算拉人。   “他污蔑我。”许趁意道,“之前你答应我,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可以还了。一命还一命,很公平。”她是看着北风说的。她帮北风解决掉一个目标人物,现在她要北风帮她解决掉一个后患。   “许趁意!你这是杀人灭口!你们拉我上去,我知道她很多事!……”挂在墙外的男人惊慌大喊。   司码沉默。原来打算拉人的景行止看看他,直起身,漫步走开了。   韩彬想要去拉人,罗馨儿把枪拿出来指着他,“别动。”韩彬没听,她便一颗子弹打在韩彬脚边,韩彬只好站住了。   程锦道:“司码。”   司码叹道:“我是答应过。”   气氛僵住了。程锦道:“但我没答应过。”   杨思觅道:“很久没打架了。”他开始挽袖子,挽了两下,大概觉得效果不好,便把手伸到程锦面前。   “……”程锦无言。   “诶,不如坏人由我来做?”景行止抽出枪,对准了秦越,朝其他人笑了笑,“这样可以不用打架了吧?今天我已经打过一场了,全身都疼,不想再来一场了。”   程锦的手也按在了枪上,他很挣扎。   景行止笑道:“这次我的枪里有子弹。还有,你别想再对我开一枪。除非你杀了我,要不,这次我不会再算了。上次我没警告你,算是我也有责任,这次我可警告你了……”他唠叨个不停,整层楼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在拖时间。   韩彬道:“程锦。”   程锦闭上了眼睛。   这时,杨思觅终于动了,他抓起许趁意丢到司码身上,司码把人推开,但一瞬间杨思觅已经到了罗馨儿身边,罗馨儿朝他开了一枪,没打中,接着枪便被踢飞了,她自己也被杨思觅掐着脖子劫持了。   杨思觅道:“韩彬,把人拉上来。”   韩彬在看秦越,他这一迟疑,那个人终于坚持不住自己摔下去了——他早就要抓不住了,一直坚持着坚持着,直到听到杨思觅的话他一激动,手一晃,然后一滑,掉下去了。尖叫声响彻云霄。   杨思觅把罗馨儿丢到地上,走回程锦身边。   景行止也收了枪,朝秦越一笑,“抱歉。”他远远退开,像是在预防可能有的袭击。“我先走了,改天再聚。”此时不走,还等什么时候。   韩彬快步走到秦越身边。秦越摇头,“我没事。”然后两个人又同时道,“抱歉。”秦越是觉得自己碍事了。韩彬是觉得是他让秦越遇上危险的。   程锦走到大楼边沿,往下一看,下面有一群人正围着一具尸体。   司码没过去,他在看着许趁意,然后他突然一巴掌把她扇得跌去老远,“再有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他转身走了,也没和程锦打招呼。   罗馨儿立刻跟上,“爷,你当着我的面打女人不好啊,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程锦回头。   许趁意摸摸自己裂开的嘴角,手指上沾了血。   程锦道:“血的味道如何?”   许趁意爬起来,有只高跟鞋跟断了,她踢掉鞋,赤脚踩在地上。   程锦道:“除了这个证人外,你就天衣无缝了?”   许趁意走了两步,脚疼,扭伤了,但她就那么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像条踩在刀尖上的人鱼。她说:“我看着路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第27章 危险人物手册——许趁意      许趁意第一次听人鱼公主的故事时,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妈妈讲给她听的。当她听到小人鱼公主变成泡沫后,她哭了,“我不要变成泡沫……”   她妈妈连忙哄她,“你不会变成泡沫,是小人鱼变成了泡沫。”   她爸爸走过来,抱起她,带着她转了个圏,“我的小公主,你当然不会变成泡沫,我们大家会保护你,乖,别哭……”   许趁意此时还太小,听不太懂故事,会误会那个故事是在讲她,是因为她的昵称就是“小公主”。她姓许,许家是个大家族,她是这个家族里同辈中最小的那个,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许趁意初中时恋爱了,男孩是她的同班同学,家世相当,这是美丽公主与英俊王子的完美恋爱,故事结局当是:他们结婚了,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连两家的老家长都开玩笑互称对方为亲家。   高中时,许趁意的父亲出轨了,她母亲一时激愤,开车去撞她父亲,两人都重伤,在医院拖了几天,两人都没能熬下来。   许趁意受此打击,抑郁了一年多。等她恢复了一点后,却发瑞她的王子男友暗地里有了新欢。   她送王子的最后一样礼物是润滑剂,加了料的。后来,王子把他的新欢弄成了重伤,当然王子家把这事妥善处理了。   许趁意被她爷爷叫去谈话,他说:“小公主,别这么任性,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你做错事,要承担后果的不是你一个人。这次算了,我们知道你们小孩子发起脾气来容易没分寸,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大学时,一开始许趁意学的是经济方面的专业,她加入了学生会,为学校活动拉赞助时认识了她的一号未婚夫。一号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看中了许趁意的家世,对她穷追不舍,花样百出。许趁意沦陷了。   许趁意的爷爷反对她和一号在一起,“小公主,这个男人看上的不是你,而是我们家族,他野心太大,会是个祸患。”   许趁意不信,一号对她非常非常好,而且一号自己能力很强,根本不需要来巴结他们家。   许趁意执意和一号订婚,她的爷爷便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也不准许家的任何人与她联络。   一号坚持对许趁意的好坚持了一年半,然后开始松懈了,再然后被许趁意知道了他暗中有了新欢。新欢要租房子,许趁意租好房子,收拾好,再托人转租给她。房子很好,就是电路老化严重,煤气管道也有点小毛病。一号和新欢幽会时,房子起了火,接着又发生了爆炸,一号卒,新欢重度烧伤,但无生命危险。   许趁意回了家。她爷爷找她谈话,依旧是那番要有家族责任感的话,但在最后补了一句,“小公主,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做事要考虑后果。”   许趁意的二号未婚夫是个搞音乐的,他热情奔放,认识许趁意刚一个月就向她求婚。许趁意答应了,条件是你只能爱我,要忠诚于我。二号想了想,说我会忠诚于你直到我爱你的最后一刻。许趁意同意了。二号做到了。三个月后,他告诉许趁意说他不爱她了。许趁意查了,没有出轨。两人便和平分手了。   因为二号的事,许趁意觉得人心莫测,便转了专业,开始学心理学。然后认识了她的三号未婚夫。三号是心理医生,幽默风趣。这次她爷爷没反对。一年后,两人订了婚。三个月后,有女人找上许趁意了,骂她狐狸精,勾引别人的男人。这位倒不是三号的新欢,而是他藕断丝连的初恋女友。几天后,三号汽车的刹车出了问题,车祸身亡。他的前女友在哀悼会上哭得肝肠寸断,许趁意还去安慰了她几句。   这次,许趁意爷爷对她说:“事不过三,我对你失望透顶。小公主……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你就和这个家没关系了。”他把许趁意父母的那一份钱给了许趁意,然后让她脱离了许家。   小公主被她的王国驱逐了。   这之后,许趁意只恋爱,不再和人谈婚论嫁,虽然分分合合,但至少平安无事。她认为这是自己学心理学的效果。她想,她至少还做对过一次选择。   孤单的人不缺时间。许趁意开始做义务心理咨询师,也因此接触到一些灰色甚至黑色地带的事,她起了兴趣,不知不觉地跨入了那个黑暗世界中。越孤单,越深入,越喜爱,越离不开,她也成了黑暗世界的一员。   认识卜战是个意外。当时许趁意被人邀请去参加一次慈善宴会,卜战也在。   卜战一眼就被许趁意吸引了,并主动搭讪,许趁意只是敷衍了他一下,便没再理他。卜战兴趣更大,这个女人漂亮优雅,冷静聪慧,和他以前的小明星小模特女友们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他看上她了。   三个月后,许趁意答应了卜战的追求,并和他定了婚。她的考虑是:卜战万花丛中过,到如今定力应该已经训练好了;卜战年纪也不算小了,智商情商应该都发育好了,应该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卜战家世好,追求她不会是为了贪她什么;最后,许家应该会满意卜战这样的人,或许……或许她爷爷会原谅她,让她回家。   被驱逐多年,小公主想念她的王国了。   十个月后,莫逆心把自己送到了卜战床上,卜战笑纳了。   许趁意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开始测试是哪里出了错。她把莫逆心以前和各种人上床的艳照匿名寄给卜战,但卜战没反应;她设计莫逆心和他的助理武晖上床,卜战还是没反应;她设计莫逆心出了车祸,并伤了根本,这次卜战有反应了,他在喝醉后说了一句话:我要怎么向莫邪交待呢?   莫邪……许趁意一路查下去,发现了很多莫邪的蛛丝马迹,也发现了一件事:莫邪,那是卜战最爱的人。   莫邪,聪明独立——恰到好处的那种。卜战第一眼看到许趁意时对她也是这种印象。但相处越久,越了解,他便发现许趁意其实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女人。他要的女人是要聪明独立,但却不需要她聪明独立到超过男人,他叶公好龙,自以为爱,但其实也只是凡人。   她居然被别人当成替身。许趁意震怒,此生她还未曾被人如此看轻。   恨意把一切都烧成了灰。   许趁意买通人给定期莫逆心注射雌性激素,让他越来越女性化,卜战果然在莫逆心那边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许趁意在网上和莫邪联系上,成为她的好友,弄清楚了她和卜战的故事,无非是个求不得的故事。世间至爱求不得。六七年前,莫邪和卜战在一起过,那时卜家还是卜战的爹说了算,把他们棒打鸳鸯了。最后,还是陶玉林送莫邪出国了,亲戚中,他与莫邪姐弟关系最好,他一直在他们身后支持他们。   许趁意雇人暗中散播莫逆心与卜战的事,并让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拿到他们的艳照,再把此事透露给武晖。武晖本来就不是很正常,被莫逆心的事一激,果然杀了人。至此,愿为莫逆心做任何事情的那个人下场已定。   许趁意雇人制服武晖,然后约陶玉林去见武晖,陶玉林上当,推了昏迷中的武晖,让他坠亡。至此,莫逆心和莫邪最有力的支撑已经倒下。   许趁意约莫邪回国到七里镇相聚,巧妙地让她和申俊搭上,巧妙地留下最不起眼的线索,她知道来查案的人是最厉害的,他们会找到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线索,并最终追查到莫邪身上。   许趁意让人把莫邪回国并且有杀人嫌疑的事透露给卜战,卜战果然跑去英雄救美,把莫邪藏了起来。   到此时,大局已成。只等找个时机公开卜战与莫逆心的事了,并且,在公开的同时,还要让莫邪知道卜战是怎么对她弟弟的。要让这一切成功地发生,需要一个好时机。   许趁意等到了这个时机,并抓住了它。她举办了一场浪漫的爱之派对。   然后,莫逆心自杀,莫邪刀捅卜战,卜战生死未可知。   大局已定。   布局基本完美,但收尾时出了点小意外。许趁意的一个人差点被她最忌讳的人抓住,幸好她从未低估那人,所以早有预防,早在计划之初便做了两手准备,因此,最终还是顺利收尾了。   收尾后,许趁意仍关注着后继。   听说卜战一清醒过来,便对警方说他不怪莫邪,希望能对她从轻发落,当然,说完后,他又晕了。可惜莫邪身上还背着申俊的命,卜战虽愿全力营救她,但要想救回来,说真的,希望渺茫。何况,卜战伤势很重,熬不熬得过还是个未知数。   许趁意去医院看了卜战最后一次,她看着卜战的伤,想象着卜战流了多少血。那些血浇灭了她的怒火,平静重新回到她心中。   “再见,王子。”被你辜负的我,不会变成泡沫。      第28章 如果爱1      特案组在上海滞留了一段时间才回京。回去后,去办公室上班第一天,程锦还没下车,便闻到一有点怪异的香味,等走进办公室,他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是花香。办公室里的休息区堆满了花,清一色的百合。   叶莱道:“头,我问过陆昂了,他说是北风和景行止送的,每天都送。”   程锦愕然,“他们一起送?”重点是“一起”,景行止难道进安全组了?也好,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想到这,程锦又想,司码已经不是他当年那个同学,现在他是北风,需要重新调整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了。   步欢说:“不,是分开的,北风已经连续送了十天了,景行止比他少一天,我感觉像是在跟风。”这是他特地问的陆昂。景行止送花还挺怪的,这像是找存在感:你们可别忘了我哦,我还会回来的!   程锦注意到大家今天都已经到齐了,没一个人迟到,很难得。其实,主要是没人想在他心情不好时引起他的注意。“把白花送这来做什么,怎么不送到墓地去。”程锦确实心情不好,“都扔出去。”   “好。”叶莱立刻拿出几个巨大的垃圾袋,走到休息区开始收拾那些花,步欢、小安过去帮忙。韩彬和游铎看他们人已经够了,便没过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步欢摸了摸那些洁白花朵,小声道:“丢掉多可惜,可以卖掉嘛。”   “不行,丢掉才是最强烈的拒绝。”小安严肃地说。   步欢叹道:“就算不卖掉,也应该装做不在意,让他们送个够啊,看他能送多久。”他确实很好奇。   “你脑子短路了?”叶莱冷冷地道,“这又不是金子做的花,送再久他们也不会破产。”   “哎呀,别发火嘛,你们都这么压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程锦在他的办公桌后坐下,他又有一堆书面工作要做——关于之前上海的案子的,这难免让人阴郁。   杨思觅把他拉起来,“去楼上。”   “思觅,别闹。”程锦道,“我有工作。”   杨思觅道:“没闹。适当的运动对改善心情有好处,也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功。”   程锦听得脸上泛了一丝笑意,顺他的意被他拉走了。   所以,陆昂来时,没看到程锦,“你们头儿呢?”   叶莱道:“在楼上。”   步欢为了配合其他人严肃的脸,也板着脸,一脸严肃,“他在揍沙包。我敢肯定他更想揍人。”   “是吗?”陆昂看看楼梯,决定还是等程锦下来再说,反正他也没什么急事。他在休息区坐下,“诶?花呢?难道被你们卖了?”他越来越了解特案组的风格了。   步欢道:“不,我们头儿叫扔了。”   扔了?好吧,看来程锦心情真的不好。陆昂心想自己不上楼的决定是对的,虽然他没做什么,但说不定要被迁怒呢。“他还在为上海那个案子心情不好?”   上海的案子的情况陆昂基本上都知道了。虽然程锦的书面报告还没写,但他已经先从公安部那边知道这案子的情况了。为什么是从公安部知道的?因为破案后,特案组仍滞留在上海不走,一直在找证据为那两个凶手脱罪,当地警方已经恨上了他们这些没事找事的人,向帝都这边投诉了他们好几次。公安部那边便找到屈跃那去了,屈跃便叫陆昂去办这事,陆昂便叫程锦回来,然后程锦硬是拖了两周才回来。现在回来了,居然还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他这些属下全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往常全都闹得不行,现在全都死气沉沉。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他心情不好这么久,过了点吧?”陆昂道,“那两个凶手——我的意思是公安那边的人认为他们是凶手,那两人虽然无法被无罪释放,但估计几年后便能出来了,这都是你们努力的结果,这个结果已经不过了。”   这都是你们努力的结果——步欢他们怀疑陆昂是在故意讽刺他们,“呵呵,那你去这么和我们头儿说吧。”他们后来是找到一些证据证明陶玉林和莫邪不是故意杀人,但却没法证明这些事是许趁意计划的。许趁意准备了太久了。一个聪明人,如果能耐下性子做一件自己本就擅长的事,那怎么犯下致命错误呢。   “诶?我说的是真心话。” 陆昂真诚地说,“你们真的很厉害,把被告律师的工作都给做了。”   “……”还说不是讽刺他们?嘴这么贱,活该没人爱。   陆昂又道:“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好消息。许趁意自己辞去了公安部犯罪心理顾问的职务。”   其实程锦已经提交了许趁意不适合做公安部顾问的建议书。许趁意大概已经猜到程锦会这么做了,也不等别人辞退她,自己先主动辞了。   “哦……你去告诉我们头吧。”   凡是这些人说去做的事,都不要做。陆昂心想,看来还是不要告诉程锦了?   两小时后,程锦才下来,头发是湿的,应该是洗了澡。他身旁的杨思觅头发也湿的。这种情况让人想得有点多。   程锦看到陆昂后,朝他微笑,“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陆昂道。他心想,程锦看起来心情也不差啊。   “有案子?”   “不是,你们回来了,我便过来逛逛呗。”陆昂说得很轻松随意,“攀岩墙试了吗?好用吗?”   嗯?还没人试过……所以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程锦道:“有问题我们会找你的。”   真是不客气。“谢谢你们哦。”陆昂看看窗外,“下雪了。”他与程锦闲聊起来,好像他真的是特地来闲逛的。   “这又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程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陆昂也走过去,玩笑道:“冬天到了,春天还未远吗?”   这话却让程锦若有所思,“我有时候会想要不要退出这行。”   陆昂大惊,诶?这是要辞职?别啊!   程锦继续道:“但我又想,总不能把这一行都让给你们这些变态。”   “……”陆昂觉得自己被迁怒了,他怎么就变态了?   程锦笑道:“抱歉。”   “没关系。”陆昂心想,比起你要辞职,让你骂两声不算什么。   程锦道:“我本来是想说‘你们这些思想行为都极端自由的人’,但说时却忘了切换过来。”   “……你还是说变态吧,至少一听就懂。”陆昂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破碎的心,好吧,自己想太多了,程锦好着呢,和以往一样好。这种固执或者说坚定的人,让人很放心。陆昂心想,难怪屈跃都不太管特案组这边——杨思觅那种人在这里他都不担心,还以为他是相信自己呢,原来他相信的是程锦。   程锦笑了,“抱歉。不过,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陆昂想,既然你没事,那谈点事应该也没问题了,“主要有两件事。一件是天天有人把我当送花员;第二件是许趁意自己辞了公安部那边的职务,她估计是知道你眼里揉不进沙子。”   程锦笑容淡了点,“花已经扔了,他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明天不会再送了。许趁意啊……不是我眼里揉不进沙子,是她不走运,她如果在安全部,我就没法动她了,最多也只能扔扔她送过来的花。”   好吧,你还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安全部都是变态。陆昂便不去接他的话,只问:“这女人不简单啊,你打算怎么办?”   “特案组不管这个。”程锦道,“我们站法律这边。你会为了惩罚一个凶手,而去修改法律吗?而且是往更不可靠的方面修改。”   陆昂笑道:“颠覆整个世界只为了摆正你的倒影,修改法律只为了杀死你。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程锦看着他,“哦?”   陆昂觉得程锦看他的目光是在说:你确实是变态没错。“等等,让我认真想想。”陆昂动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快速计算出答案,“差点被你绕进去了。你其实是说,她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可能动摇你的准则或者信念之类的是吧?”   程锦没回答,他笑看着窗外。陆昂转头一看,杨思觅出去了,正在院子里仰头看雪。   一会儿,杨思觅看好了,走向窗户这边。程锦打开了窗户,“不冷?”杨思觅穿着件衬衫便出去了。   杨思觅把手伸进防盗窗,程锦握住他的手。   陆昂对此的想法是,还好杨思觅的头伸不进防盗窗。   杨思觅道:“冷。我们去暖和的地方。”   陆昂心想,谁穿成这样下雪天出去也冷。   程锦转头道:“叶子,最近南边有比较急的案子吗?”   叶莱道:“有,香洲市最近有个割喉案,当时警方发现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案子,怀疑是连环杀人案。”   香洲是很靠南的城市,在帝都正在下雪的现在,那里仍维持在20度左右。   “好。”程锦转头看着杨思觅,“进来一起看看这个案子?”   香洲最近发生的那个割喉案,程锦在看新闻时看到过。受害人是个还不满20岁的姑娘,被害的前一天,她还和家人去了公安局报警,说她怀疑有人在跟踪她。   警方做了记录,但没有重视,因为报警人没证据,并且说不出她为什么会怀疑有人跟踪她。   每年报案的人,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是在报假警。警方可以不受理没证据的跟踪事件。事实上很多去报这类案的人都是自己疑心重,部分甚至严重到需要去精神科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空回评论,我有空了再来回啊。大概扫了一眼,发现评论区很热闹,我想你们大概需要我说点什么?哈哈,不需要的话,那我就是自作多情了。好,我自作多情地来说几句。   【先说一件事。大家对事情有不同看法时,可以争,不要吵。镇定,保持风度。大家能求同存异,共建和谐,那就更好了~~】1、案子现实?   现实吗?大概沾了点边吧。哈哈,写到第四季,我终于开始接近地面了么,看来我不是只无法落地的无脚鸟。   2、案子黑暗?   与现实接壤,你们代入感强,会觉得更黑暗。   来发散一下,黑暗是什么?是好人没好报?不,应该是普通人受欺负时无力抵抗,普通人遭遇不公时只能认命,普通人的权益有名无实。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所以大家对此尤其愤怒。好啦,大家抽离一下,这是故事,是虚构的。   扩展一下:我希望你们努力生活。例如多赚钱,至少能应急,很多家庭只要有成员生一场重病那就会被击溃;例如高考的小朋友,普通人考个好大学,起点可以高一点。   3、许趁意太坏?   对,她很坏,践踏别人的生命,践踏别人的尊严,罪不可赦。   4、许趁意太抢程锦风头?   哈哈……考验你们对程锦的感情的时候到了。   再来扩展一下:可以随便考验别人么?不行。大部分人都经不起考验——只要诱惑够强。越不想失去的东西,越不要去考验。当然,一旦你心生怀疑,且无法打消时,你其实已经失去了。   啊,说远了,回到正题,来进行下一个问题。   5、生命、爱情,孰轻孰重?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生命、爱情、自由,孰轻孰重,不同人有不同看法,这时候嘛,大家就求同存异吧,没什么可争的。   但是,不管哪个轻哪个重,说的都是自己。例如:你可以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爱情重,你可以把自己的自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重。你自己的事你可以自己处置。你把自己的生命、爱情、自由看得一文不值,并不妨碍别人。但你无权替别人做决定,更无权拿走别人的生命、爱情、自由。   唔,应该没问题了。那就这样。姑娘们,都抱~~开心点嘛,大过年的。再抱抱~~~   第29章 如果爱2      他们到香洲时是差不多中午十一点。香洲很温暖,有风,但风不冷。树木碧绿,花朵开得很娇艳。来到这种地方,真的会让人心情变好。   这次叶莱婉拒了香洲公安局的接机服务,说他们可以自己过去。   程锦想,等他们到达市内,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到市区后找个地方先吃饭,然后去公安局。”   “好!”小安开始在网上找餐厅,“你们看这家怎样?这家呢?还有这家……好多好吃的!”   “这家不行,菜式照片太丑。”   “这家啊,看起来也很一般。”   “这家好像还可以……”   杨思觅遥遥看了一眼,“装修风格不行。”把程锦逗笑了。   好吧,环境的确重要,下一家。   小半天过去了,他们仍未选定。   程锦看他们选择太多,难以下决定,便帮他们加了些要求,“我们去吃本地菜,既然来了这里就先尝一下这里的口味;要离公安局近一点;价格要适中;要有位子,到时如果要排队等,那我们就还是去公安局的食堂吃吧。”   被程锦这么一限制,大家的效率果然高了起来,十分钟后,便选好了餐厅,然后还特地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需不需要订位。对方回复说不用,直接过去就好。   香洲菜清淡,但很鲜,注重的是原汁原味。   程锦他们去的那家店,味道还可以,价格也算公道。最受他们好评的是无骨泡椒凤爪,他们吃完后又追加了一份,差点还要打包两份带去当零食,只是被程锦否决了。   吃完饭,他们便去了市公安局,此时正是午休的时候,倒是让这里的警员们都没得休息了。   香洲公安局有个刑警队队长叫高镇邦,之前的割喉案是他负责的,也是他怀疑这次的割喉案可能和以前的几个案子是同一个人做的。   程锦道:“案件我们大概了解过了,不过我们看的只是书面资料,我们想听听你们的亲身经历。高队长,麻烦你了。”   “没问题。”高镇邦早有准备。而且这案子他已经研究过很多遍了,背都能背得出来。   最近的一次的割喉案,受害人是个叫李未的年轻姑娘,她是一个护士,今年刚开始在医院上班。她的死亡地点是在她去上班的路上,那天早上她要值班,七点就去医院了——平时是八点。她是骑电动车去上班的,在路上被人拦下并被割伤了颈部动脉,这导致她失血过多死亡。现场没有目击者。十分钟后,才有晨跑的人发现她,并报了警。   小安忍不住问:“她住的地方很偏吗?为什么七点去上班,在路上会被人袭击,而且还没有被人看见呢?”   高镇邦苦笑,“你们不了解香洲这里的情况……”   香洲地处沿海,气候好,环境好,治安不错,再加上经济发达,基础设施完善,它被称为最适合生活的城市之一。   适合生活,也就是说这里的生活节奏慢,上大街上一看,就会发现大家都悠悠闲闲的,一点也不像某些城市,大家都急冲冲地在拼命地赶路。   这里的餐厅,很多都是24小时营业。这里的人,很多凌晨时分还在外面。睡得晚,所以起得也晚。早上10点上街,你会发现商店都是关着的,因为就算开着也没人来逛。   所以,李未七点去上班,路上没人很正常。当然,她会被割喉这事,还是很怪异。因为香洲一向治安不错,很少出现这种性质恶劣的案子。而李未她只是个小护士,没得罪谁,而且事发后询问她父母时,他们说她没男朋友,也就是说不会是情杀。不过,后来的调查表明她父母并不解她。   李未其实有男朋友,但对方不是她父母喜欢的那类人,所以她没把这事告诉她父母。   李未的男友叫章波,在酒吧工作,是李未去酒吧玩时认识,他们在一起已经有半年多了。   高镇邦会怀疑李未被杀案与以前的几个案子有关,就是因为这个章波。章波让他想到以前死的那几个人都是酒吧的常客,而李未同样也是。她并不像她父母说的那么乖巧,她其实很喜欢玩,高中时期,她便经常和朋友一起去酒吧了。警方本来以为她是低风险人群,不应该被人盯上,其实却并不是,她业余去的地方并不安全,接触的人也不安全。   除去李未。另外几个受害人分别叫彭宇、史昌伟、苗永,都是男性,他们也都是酒吧的常客,都是在没人的地方被人用刀划开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死亡的,刀口也很相似。杀他们的凶手用的是普通的弹簧刀,不好追查。   彭宇的死亡时间最早,是在两年前,史昌伟死于一年半前,苗永死于八个月前。然后也现在的李未。   程锦道:“除了李未,其他几位受害人都是男性,但以前你并没有把他们的案子联系在一起,为什么现在李未死了,你却认为他们的死亡可能是由同一个凶手造成的呢?”   高镇邦道:“因为那几个人都是流氓混混类型的,弹簧刀也是他们那类人身上的必备品,他们经常打架斗殴,当时我们认为是有人寻仇。”为此还严厉打击了一番那些非法团体。“但现在李未死了,她只是个小护士,应该不至于惹来这么凶残的报复。我们暂时也没有查到这方面的信息。”   程锦心想,如果是同一个凶手杀了这些人,那么这说明他选择受害人的标准和性别无关,那他是怎么找到这些受害人的呢?从酒吧?“李未喜欢去的酒吧,和另外三个受害人喜欢去的是同一家吗?”   高镇邦道:“香洲的酒吧,他们应该都去过。但他们最常去的酒吧,倒并不相同。彭宇和史昌伟喜欢去是一家叫青蓝的酒吧,苗永喜欢去的酒吧叫夜彩虹,李未她男友工作的酒吧,她经常去,叫幕色。”   程锦道:“这几人有没有可能互相认识?”   “有可能,但最多只是见过,并没有发现他们互相之间有往来。”   程锦点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杨思觅看着他,然后伸手去摸他的眉心。   程锦笑着把他的手拿下来,然后便一直握在了手中。   高镇邦差点下巴都掉下来了,沿海更加开放,他不会像内地某些地方的人那样为程锦找借口,他直接就想:这位程组长原来是同性恋,而且还和自己的属下有不正当关系……   杨思觅看他一眼,然后靠到程锦身上,闭上眼睛休息了。   高镇邦暗中皱眉,这要是他的属下,他一定让他立刻滚回家去,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步欢摸摸下巴,决定拯救刚认识的高队长,让他不要再盯着杨思觅看,“那小姑娘的男友,叫章波是吧?他没嫌疑?”   高镇邦道:“他当时在家睡觉,有证人。前一晚,他带了一个女人去他家过夜,李未死时他们俩正在床上。”   “好吧。”步欢笑道,“花心有时可以救命啊。”   特案组的人习惯了他这调调,要不就没反应,要不就翻白眼。高镇邦和他的人都很不习惯,都看着他们,高镇邦眉头皱得更紧,还特地观察了一下程锦的反应。   程锦的反应是没反应。   韩彬道:“这个章波有得罪人吗?”   高镇邦道:“我们查了他的人际关系,没人恨他到会做这种事,而且他也不是混那些非法帮派的人。还有,他们那个圈子里,换女友换得快,找人麻烦并不会去找对方女朋友。”   高镇邦说时,带了点嘲讽的个人情绪。步欢倒是很赞同地道:“最啊,万一已经变成前女友了呢?抱负错人多没面子。”   叶莱道:“如果那样的话,这女孩也太不值了。”男友正在偷情,她还被男友的仇人报复杀害,这眼光得多差。   叶莱又道:“李未的朋友怎么说?”   高镇邦摇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李未有两个好友,是她从高中起就玩得很好的朋友,她们经常和李未一起去酒吧玩,说李未并没有和人起冲突,至少没有到达要杀人的程度。”   小安道:“跟踪的事呢?李未死前一天曾到分安局报警说她被人跟踪,对吧?”   “嗯,这事我们没重视,是我们的责任。”高镇邦道,“之后我们调取了她家附近以及医院附近的摄像头的录像资料,但并没有发现有特定的人在跟踪她。她的朋友也说没发现有人追踪她,并且说她最近疑心病重,总是疑神疑鬼。”   “那些录像资料还在吗?我想看看。”小安更关心她专业内的事。   “在,你现在要吗?”   “一会吧,等我们说完事之后,谢谢。”   “她朋友说她疑心重是怎么回事?”游铎追问。   高镇邦道:“她朋友说她是工作忙太累了,神经绷得太紧了。章波说她就是想分手,她有一个月没和他上床了,所以他才去找别人。”   步欢听得笑了,“借口。”   游铎继续追问:“那她有看上别人吗?”   高镇邦道:“查了,没查到。她朋友不知道有这事,她医院的同事也不知道。应该是章波自己的主观猜测。”   程锦却道:“那就从这里查起吧。先查清楚李未到底在为什么事烦恼,为什么觉得有人跟踪她。或许并不是她疑心重,而是真的事出有因。很可能,她来报案时,是因为有家人在身旁,才没说出怀疑自己被追踪的理由,就像她不敢告诉她家人她有个章波那样的男朋友、并且还经常出入夜店一样。”      第30章 如果爱3      程锦分配了一下任务。小安和游铎留在公安局里;叶莱和步欢去见李未的好朋友之一,程锦自己和杨思觅去见另外一个;韩彬先去看看受害人尸体,之后,如果还有时间,那他就和叶莱、步欢去李未工作的医院一趟;程锦自己再去一趟李未家,晚上,去几个受害人常去的那几家酒吧看看,并和李未的男友章波见一面。   高镇邦道:“程组长,你把时间排得这么紧?”这太急功近利了吧?   程锦道:“今天先大概了解一下情况,我倒不指望一定会有收获。”   高镇邦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开始安排人同特案组的人一起——至少他的人得负责带路,他自己刚跟程锦、杨思觅一组。   程锦先去见的人是李未的朋友焦丽姝,在车上他看了一下焦丽姝的资料,和李未一样,出生在普通家庭,初中高中时贪玩,成绩不好,后来李未被家里送去了读护理学校,而焦丽姝则在家人安排下读了个职业学校,现在在一个公司上班。   焦丽姝今天在上班。程锦他们过去后,由高镇帮和焦丽姝的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焦丽姝被允许提前下班。   几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   程锦发现焦丽姝从见到他们起,便频频盯着杨思觅看,还时不时摸摸自己的手机,如果不是涉及她朋友死亡的事,她很可能会要求和杨思觅来张合影。他便在桌子下碰了碰杨思觅,让他说话。   杨思觅道:“焦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焦丽姝答得很快,脸有些泛红。   “是吗,我看你比李未漂亮。”焦丽姝听了脸更红。杨思觅又道,“李未在她死前有没有说过她想和章波分手?”   “是说过,但……”不知何故,焦丽姝迟疑起来。   “焦小姐。”杨思觅看入焦丽姝眼中,“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们,这能帮我们查到她的死因,不管你告诉我们的是什么事,我们都会帮她、帮你保密,只会用来破案找凶手,绝对不会让任何外人——特别是你们的亲戚朋友熟人等人——知道。”   焦丽姝又脸红了,她犹豫了一下,说:“李未怀疑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   高镇邦一听,“怎么回事?!”这点当初他们居然没问出来,这些家人朋友可真是误事!“你当初怎么不说?”   焦丽姝胆子虽然不小,但几个男人盯着看,又被高镇邦一吼,眼圈立刻红了,“我……”   “高队长。”程锦声音平静,“现在不是责备焦小姐的时候,我想她肯定有她不说的理由。”他看向焦丽姝,“焦小姐,能和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吗?和我同事说的一样,你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会你保密。”   焦丽姝悄悄地看了杨思觅一眼。   杨思觅安慰道:“没事的。”   焦丽姝道:“李未让我们发誓不要告诉任何人……”除了她,她和李未共同的好友张欣也知道这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李未在和章波交往前,曾另一个人交往过,她不喜欢那人,和那人算是炮友关系,认识章波后,便和那人分手了。但一个多月前,那人联系李未说他感染了爱滋,让李未也去检查一下。李未非常恐慌,去了疾控中心做检测,医生说三个月后才能确定结果。   李未两个多月后死了,也就是说,李未到死时,都还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被感染爱滋病毒。   杨思觅问焦丽姝,“你知道那个人可能让李未感染上病毒的人是谁吗?是她男朋友?”   “不是章波,李未很怕被章波知道,她很爱他。是别人,是认识章波之前的事了。”焦丽姝摇头,“我问了,但她没说,她当时很害怕,不想谈这些。”   程锦问:“你们的朋友张欣有没有可能知道?”   焦丽姝仍然摇头,“我不知道。但应该也不知道。”   程锦看了看高镇邦,“之前,你们告诉高队长说李未在死前疑心病重,是怎么回事?”   高镇邦皱着眉,看着焦丽姝。   焦丽姝低了低头,“其实我和张欣都觉得她不可能得了爱滋,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真得了爱滋病一查就查出来了啊,那里会要等三个月才能知道……”   杨思觅道:“在发生不安全性行为三个月后进行检测,很快便能知道结果。如果需要等三个月才能拿到结果,这说明李未和那个患有爱滋病的人发生关系还没几天。此时,就算李未感染了病毒,也检测不出来,因为她体内的病毒水平还很低,医院的设备查不出来,要三个月后病毒水平升高后,才测得出来。”   焦丽姝茫然地看着杨思觅,似乎没听懂。   程锦帮忙翻译,“李未没和你们说实话,她不是在认识章波前和爱滋病患者发生了关系,而是在去检测前一段时间——可能是前几天或者前几周——刚和某个爱滋病患者发生过关系。你好好想想,那段时间李未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焦丽姝想了一会,“她告诉我们她可能得了爱滋病的前几天,她和章波吵架了,就叫我们去了别的酒吧玩,途中她说要去卫生间,结果很久没回来,后来我们去找她,结果她不在,打电话给她,她说她不舒服先回去了,当时我们就觉得不太对劲……可能是那次她和谁在一起了。”   程锦道:“我们得通知章波让他也去做个检测,但我们会让他别声张这事。”   焦丽姝很激动地反对,“不行!他肯定会说出去的,他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了,李未爸妈也会知道,还有我爸妈……不行不行!”   程锦皱眉。   杨思觅道:“章波应该没有被感染,之前的案件记录上他不是说他和李未已经有很久没上过床了?”   大概的情况应该是这样:李未和章波吵架,然后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和别人发生了关系,那个人在不久后告诉李未他感染了爱滋病,李未知道后不敢再和章波上床,很可能她和章波吵架后,便没再同床过,否则既然她朋友都说她很爱他,她怎么可能会故意不让他去做检测。   但程锦不想冒险,“焦小姐,我们不能冒让章波再去传染别人的风险,所以得去让他做个检测,确认他没有感染病毒。你也不希望还有其他姑娘像李未知道自己可能感染病毒时那么害怕吧?你放心,我会让章波签保密协议,让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李未的事。”   焦丽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没再激烈反对,“你说话要算数。”   “嗯,我答应的事会做到。”   和焦丽姝谈完后,程锦便打电话和叶莱说了他这边的发现,让她和步欢再向张欣确认一下焦丽姝说的话,然后之后去见章波时,让他去疾控中心做个艾滋病检测,还有让他通知一下他最近的女友们,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告诉他李未的事,或者告诉他,但要确保他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这点一定要做到。   叶莱应下了,“好,我们知道了。老大,你放心吧”   接着程锦他们决定去李未家一趟。   路上,高镇邦说:“受害人苗永应该是同性恋,彭宇应该是双性恋。”这是他在听说李未可能感染了艾滋病毒后,想起的事。之前他没特地和程锦说这个,是因为他认为这个案子和受害人的性向没关系。“同性恋感染爱滋病的风险高,或许他们也感染了病毒。”   程锦道:“嗯,我也在想,需要查一下是否还有别的受害人也感染了爱滋病毒。高队长,你安排人去疾控中心查一下吧。”   “好。”高镇邦答应了,他本来还有点想看程锦听到同性恋三个字后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发现他没反应,难道他之前想错了?程锦和杨思觅并没有特殊关系?他正这么想着,便从后视镜看到后排的杨思觅又靠到程锦身上去了,而程锦只是微微一笑,一点也不避讳地抱住了他。好吧,高镇邦讥讽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多想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号称是心理学专家的杨思觅自己就有精神病,需要这位程组长特殊对待。   李未父母都一脸愁云,看到高镇邦后他们眼睛亮了起来,“警察同志,是不是案子已经有进展了?是不是抓到凶手了?……”   高镇邦被追问得既尴尬又羞愧,但他面上没显出来,只道:“我们正在调查中。”又介绍程锦和杨思觅,“这两位是从北京过来的专家,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李未父母一听,注意力立刻便转到了程锦和杨思觅身上。   程锦道:“你们好,打扰了。我们想先看一下李未房间可以吗?”   “好的,在这边。”   李未房间挺普通,大概她出事后父母帮她整理过房间,现在看起来非常整洁。程锦四处看了看,“衣柜和抽屉,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李未母亲有点犹豫,但她父亲说:“看吧。”   程锦便拉看衣柜柜门看了看,大件衣服整齐地挂着,其他的叠放在抽屉中。桌子上摆着很多护肤品化妆品,程锦都拿起来看了看。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很多药品,程锦又拿起来看了看,不太懂,“思觅,来帮我看看。”      第31章 如果爱4      杨思觅正在随意地看着四周,听到程锦叫他,便走过去,依次看了看那些药品,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药品是抗病毒药物,刚接触到艾滋病毒的人可用它们预防艾滋病的发生,但对人有副作用,使用需谨慎。这些药品证明李未当时的确和某个艾滋病患者接触没多久,否则,吃药也晚了。   李未父母问道:“那些药没问题的吧?那只是李未带回来的一些常用药。”   程锦道:“没问题。我只是看看。”   看完李未房间后,大家去了客厅坐。   程锦道:“李未在出事前两个月,性格是不是有变化?”她出事前两个月,正是她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艾滋病的时候。“更懂事了,或者更暴躁了,类似这样的让人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变化。”   李未父母想了想,“更懂事了,更关心我们了,我们以为她这是长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直没怎么管过李未,从小到大,学习也好其他也好,都没怎么要求过她,也没想过她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来,谁想如今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锦道:“我们查到她可能喜欢上了什么人。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她和谁走近比较近?”   李未父亲道:“你们怀疑是那个人跟踪李未?!”说到跟踪事件,这位中年人的脸明显地浮上了一层怒气,一方面他恨警方没帮上他们,另一方面他也恨自己没有护送女儿去上班。   “不是的。”程锦道,“现在线索太少,我们不想放弃任何线索。”   李未母亲道:“我问过她,她不肯说。我怀疑是她医院的医生。”   李未父亲立刻道:“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李未母亲辩解道:“我也只是怀疑,你不也什么都不知道吗?”   程锦看要说下去他们就要吵起来了,忙道:“我们会去了解一下情况。”   不久后,他们便告辞了。接着他们在周围逛了逛。香洲环境真的不错,人口也不多,很适合散步。   高镇邦问:“你们在李未房间里看到的药是什么药?”   程锦道:“抗病毒药物,预防艾滋病的。”   高镇邦道:“看来李未真的是和艾滋病毒携带者亲密接触过。”他已经让人去疾控中心查阅记录了,不过还没这么快拿到结果。“我们先回局里?”出来一下午,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程锦点头,“走吧。”   回来公安局后,发现叶莱、步欢、韩彬和游铎都出去了还没回。   小安道:“他们说要去疾控中心看一下。老大,我发现跟踪李未的人了!”她一脸“你快表扬我”的得意。   程锦笑道:“让我看看。”   小安打开她保存下来的视频截图,“你看,李未在这边走,马路对面有人在看她,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小安说的那个人,是个戴墨镜和帽子的人,他坐在一家店外的露天桌子旁,每次李未从马路对面路过时,他都在那个位置坐着,李未走向不久,他也跟着撤了。可惜摄像头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具体长什么样,甚至连性别都不能确定。   “很好。”程锦朝小安笑道,“不靠游铎也行嘛。”   小安笑弯了眼,“嘿嘿……其实还是他的眼力更厉害,我只是一直在找戴墨镜的人——我觉得很多跟踪者都会稍微乔装一下,结果就看到了这个家伙。”   高镇邦也过来看了看,他们当初看录像时,主要是在看有没有人跟在李未身后,倒是忽略了可能有人在特定的地点盯梢,而且那个戴墨镜的人其实看起来很像个在室外喝饮料晒太阳的人,如果不是他在李未离开后不久也跟着撤走了的话。“很可能是李未的熟人。我让人去那店里问问,说不定有人认识他。”   程锦道:“麻烦了。”   “千万别客气。”高镇邦心中苦笑,原本觉得已经查得很仔细了,结果还是有不少疏漏,诶。   八点多时,叶莱他们回来了,和高镇邦那边的几个警员一起。   叶莱和步欢下午先去见了李未的朋友张欣,从她那里确认了李未确实怀疑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后来韩彬打电话给他们问他们去不去疾控中心,他们便一直去了。   叶莱道:“老大,几个受害人都去疾控中心检测过,之前的三个受害人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那就是说四个受害人中只有李未还未被确定是否感染上了病毒。   步欢道:“而且都是同一个医生帮他们检测的。”   韩彬在一旁道:“只是接待他们的是同一个医生。实际上,检测的工作人员未必是同一个。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中有很多人都有机会看到检测记录。”   游铎道:“不过现在他们都是用电脑记录检测信息的,有人去查看数据库时会留下记录。同时看过四个受害人在疾控中心的记录的人是这几个。我拿手机拍下来了。”他把手机递给程锦。   程锦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给了高镇邦,“麻烦查一下这几人。”   高镇邦拿笔记下那几个人的名字,把手机还给游铎,然后让他的警员赶紧去查那几个人。   游铎拿回手机后,翻了翻,又把手机给了程锦,“把病毒传染给李未的人应该就是他。”   程锦接过手机一看,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叫黄群,在李未去检测之前,他的检测结果刚出来,被确认为是携带者。他在李未和章波认识之前和她交往过短暂的时间,两个月前李未和章波吵架,去酒吧时碰到了他,两人临时起意去开了房。两天后,黄群便被他以前的一个女伴通知去做艾滋病毒检测,然后他又通知李未也去做一下检测。   高镇邦摇头,“这些人也真是……害人害己。我会让人查一下这个黄群,不过我觉得他嫌疑不大。”他叫过他的一个手下让他去查一下这事。   “应该是疾控中心的人嫌疑最大吧?”小安皱眉思索着,“这是不是有点像那种护士杀害医院病人的案子?这些有连环杀手倾向的人在医疗机构工作也太危险啦。”   步欢道:“我觉得情况不同,我们这案子没有护士杀人,可有个护士被杀了。感觉更像是有爱滋病恐惧症的人干的。”   高镇邦道:“这种人如果在疾控中心工作会很危险。”他边说边去看程锦。   程锦皱眉,“为什么李未和其他人受害人情况不同?她还未被确认感染上病毒不是吗?”   杨思觅坐在程锦身边的椅子上偏头看着站着的程锦,“因为在凶手眼中她是特殊的。”   “嗯。”程锦道,“到底为什么她是特殊的?”   杨思觅道:“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凶手特别讨厌她,迫不及待地想杀了她。”   “哦?”程锦道,“有没有可能是因爱生恨?”   杨思觅抓过程锦的手,一根一根地摸着他的手指,像是正在细致地观察着什么,“因爱生恨更可能是李未被捅上十几刀或者几十刀,而不是这么利索地一刀割喉。”他语速不慢,语气冷漠,周围的人听得心里有点发凉。   程锦点头,“嗯,你说得对。因爱生恨会使凶手过度激动,进而过度杀伤受害人。一刀毙命的可能性不大。”   高镇邦看着他们,到此时,他已经有些适应了,他心想,不管这两人关系到底如何,反正又不影响办案,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晚上,我们还去酒吧吗?”   程锦想了想,“之前是因为没线索,所以想都去看看,现在有点线索了,就先把今天的线索理一理,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要怎么查吧。对了,还有章波的事,得让他去疾控中心做个检测。”看来今晚还是得去趟酒吧。   “晚上疾控中心也不开门啊。”步欢道,“明天再叫他去吧。我会让他答应不到处乱说的。”   叶莱道:“你不知道今晚他是不是打算找人上床,还是去一趟吧。”   步欢笑道:“行吧。那我和韩彬去一趟,你们就早点休息吧。”   程锦看向高镇邦,“麻烦高队长安排人和他们一起去一趟。”   高镇邦心想,这事其实让他自己的人去办就行,不过他觉得说出来多少会有点不满程锦的安排的意思,“好,我让小王跟他们一起。”   再晚一些的时候,高镇邦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提议让他的人去办这事,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毕竟他的人对付起某些人来下手绝对不会软。   事情是这样的,章波被通知要去疾控中心做检测时,有些激动过度,然后抓伤了韩彬。高镇邦知道这个消息后,很郁闷,让上面过来的人被一个疑似艾滋病毒携带者抓伤,他多少也得承担责任。   韩彬倒是说没事。伤口并不深,被抓伤后他立刻清洗过了伤口,并消了毒。   程锦道:“最好还是服用抗病毒药物吧?我记得是要连续服用一个月。”   “没必要。”韩彬很镇定地道,“我有判断能力,我自己就是医生。”   万一有事呢?程锦皱紧了眉,他很焦虑,他看向杨思觅,“思觅?”   杨思觅看看程锦,然后转头看着韩彬,“吃一个月抗病毒药物不会毒死你。”大概会毒死,他也是不管的。“最好在接触感染源后的一两小时内吃药进行阻断治疗,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四小时。走吧,跟我去疾控中心,你自己走,还是需要我押着你走?”他把枪都拿出来了。   高镇邦在一边看呆了。      第32章 如果爱5      步欢开车,程锦和杨思觅也一起去了。高镇邦另带了几个人开着车跟着他们。   到了疾控中心,这里早下班了,毕竟不是医院。但因为已经提前联系过医生了,所以此刻对方已经拿好药在等着他们。   大家一起盯着韩彬吃下了药。   程锦松了口气,转头问旁边的看热闹般看着他们的医生,“这抗病毒药物会起作用吧?”   “会。他被抓伤后你们马上把他送过来了,没问题的。”   程锦点头,“那副作用很大吗?”   “会有一定的毒副作用,会头晕、恶心,而且会让人产生耐药性。”也就是说,下一次韩彬再遇上可能感染艾滋病毒的情况,再吃这种药,或许就不管用了。所以,选择吃不吃药,也应谨慎。   步欢拍了拍韩彬的背,“兄弟,忍一个月吧。”就算有副作用,那也比感染上艾滋好。说来都是那个章波的错。对了,章波被拘留了,程锦还不知道,唔,先关着吧,明天程锦问起就说忘了,毕竟今晚这么乱。   程锦叹气,“一会我跟戚教授说一下,看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杨思觅看事情解决了,便站到程锦面前,人靠过去,脑袋也枕到程锦肩上。   程锦抱住人,想着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   那个医生冷淡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原来也是高危人群,注意性生活安全,不要害人害已。”他大半夜被叫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高镇邦听得皱眉。   “哈哈……”步欢倒是听得乐了,很少有人会当面说程锦和杨思觅什么,不过,越是了解的人越不能说,无关的外人说说到无所谓。   韩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高镇邦莫名地看着他们。   程锦笑笑,“你们去车上等我吧,我和医生聊两句。”   “遵命,boss!”步欢朝医生咧嘴一笑,然后招呼一声其他人,“走吧。”   出去后,他们没立即上车,都在车边站着,高镇邦拿出烟盒,让了让步欢和韩彬,韩彬摇头,步欢拿了根烟。点燃了烟,吸了几口,神经放松了些。高镇邦道:“你们组长和杨老师是怎么回事?”他听他们都叫杨思觅杨老师便跟着这么称呼了。   步欢笑了笑,“奇特地相处方式是吧?他们刚认识时就这样。”当然不是,应该是共事几天后才这样。“一开始时是挺吓人的。”蛮有趣的。“杨思觅那人啊,特殊部门出来的。”他们都是嘛。“很危险,可以把他看成核武器类型。”哈哈,帮杨思觅宣扬一下他的名声。“还好我们头儿管得住,哎,我们头挺不容易的。”步欢惆怅地摇着头。   高镇邦看了看步欢,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韩彬,这些人都蛮怪的,程锦是很不容易。   步欢他们走后,程锦拉着杨思觅坐下了,他笑着对那个医生道:“坐下聊会?”   医生想着,好像程锦像是这伙警察中的领导?他本来还以为他们不全是警察,认为是警察带了什么刚接触了艾滋病患者的人过来进行预防治疗,而且就眼前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警察。   杨思觅看椅子够长,便枕着程锦的腿躺下了。程锦的手虚盖在他眼睛上,帮他挡去灯光。“宋医生,你好,我姓程,先坐下吧。”医生戴了名牌,上面写着他叫宋适。   宋适不太自在地拉了把单人椅在程锦斜对面坐下,“程先生,你好。”   程锦笑道:“宋医生,你应该是本市人?”   宋适点头,这人到底想聊什么?   程锦道:“你们疾控中心有人歧视艾滋病患者吗?”   “你是说我吗?不我不歧视艾滋病人,也不歧视同性恋。”宋适脸色不是很好。他心想,你是同性恋你了不起啊,艾滋病患者中有将近五分之一是通过同性传播的,我叫你注意安全可没说错什么。   程锦看着宋适,他大概知道宋适在想什么,关于艾滋病,男男性行为人群的确是高危人群,自己也是同性恋群体中的一员——其实他没怎么想过这事,“我了解过艾滋病传播的途径,异性传播64%左右,同性传播24%左右,注射毒品传播6%左右,母婴传播将近1%,其余的是多途径传染。”以异性恋和同性恋的比例来看——同性恋占总人口的2%到5%,艾滋病同性传播的百分比的确过高,也难怪男男性行为人群目前已成为预防艾滋病疫情扩散的防控重点之一。   宋适看程锦说的数据和目前疾控中心公布的数据差不多,便知道他特地注意过这方面,顿时有点尴尬,感觉像是自己看低了别人。   杨思觅出声了,“不论异性传播还是同性传播,归根结底是滥交传播。”   程锦听得笑了,他感觉到杨思觅在他手掌下眨眼,睫毛从掌心刷过,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眼睛,“你说得对。”   杨思觅道:“当然。”   程锦看着杨思觅微翘的唇角,把人揽起来,同时低下头去,头低到一半,他回神了,摸摸杨思觅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放回自己腿上让他继续睡。   宋适看着他们,这两个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   程锦看向宋适,“宋医生,你对艾滋病有什么看法?”   宋适皱眉,“你想要我说什么?”你自己也承认同性传播是艾滋病毒传播的主要途径之一,好吧,滥交是导致爱滋病毒传播的主要原因。所以,还需要我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程锦道,“只是想听一下专业人士的看法。”   宋适有点不耐烦,“我认为要重视预防。男性同性恋——包括双性恋、性工作者这些高危人群要注意性交安全。还有吸毒人群,不要用未经消毒的注射器。另外,病毒携带者去医院看病,特别是外伤时,要主动告知医院方面他是携带着,降低医生感染的风险。”   听宋适特地提到医生,程锦道:“医生因为职业因素感染艾滋病的很少吧?香洲有这样的情况?”   宋适道:“当然有。”   程锦道:“能说说吗?我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事。”   宋适有些防备地看着程锦,但他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我有个朋友就是手术时感染了艾滋病毒,他本来是外科医生,现在转为内勤了。而且那天的手术本来不是由他做的,另一个医生意外有事,他便顶上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好人没好报。”   程锦道:“他在哪家医院工作?”   宋适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一时好奇。”程锦没再问,而是绕回了之前的话题,“做你们这行的有人歧视艾滋病吗?只是好奇,想了解一下,没有其他意思。”   “歧视”这个词让宋适听得心里不舒服,“我也很好奇,你们是警察?”   程锦微笑,“嗯,对,从北京过来的,出差,今早刚到这里。你是香洲本地人吧?”   “对。”宋适道,“是有很多人对艾滋病人很反感,但做我们这一行,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不会给来检测的人脸色看。”   程锦笑笑。   宋适被他笑得脸颊有些发烫,他对这位警察的态度一直不太好,对方表现得不在意倒是让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歧视滥交的人,只是怒其不争,又不是不让他们不做爱,只是让他们戴套而已,这很难吗?”   “安全意识不够吧。”程锦看宋适态度稍有转变,便问道,“在你印象中真的没有人歧视艾滋病患者?是这样,我在查一个杀人案,受害人感染了艾滋病,我怀疑凶手是歧视艾滋病患者的医护方面的工作人员。”   宋适疑惑道:“没听说过有艾滋病患者被杀的事,最近香洲大家都在议论的杀人案是那个割喉案。”   程锦淡淡地道:“这种案子警方都会保密。”   宋适点头,“我如果说有人歧视艾滋病患者,你们会怎么做,把人抓起来?”   程锦笑道:“当然不可能,但我们会调查一下,算是帮我们缩小一下范围,节约时间与人力。”   宋适摇头,“抱歉,我没发现有谁有严重的歧视倾向。”   “暴力倾向呢?”程锦道,“歧视倾向加上暴力倾向。我不是让你背后说你的同事们如何如何,只是案件性质严重,而且我认为他还会再次动手,不管他觉得艾滋病患者如何,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应该被杀。”   宋适沉默片刻后道:“我们这里的一些义工,有些人素质不怎么高。”   程锦倒没想到还有义工,他一直想的都是正式员工,“义工负责的工作是?”   宋适道:“在我们这里,主要是定期做一些电话调查,也帮人们普及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还有帮助那些刚感染爱滋病情绪不稳定的人稳定情绪,教他们要注意哪些方面……”   程锦道:“我会调查一下,多谢。”   一离开疾控中心,程锦便对高镇邦道:“把疾控中心的义工也加入调查名单中。看有谁接触过受害人。查一下感染了爱滋病的医生有哪些。”   高镇邦道:“你怀疑凶手可能是感染了爱滋病的医生?李未是第三医院的护士,那我是不是要重点注意一下第三医院?”   程锦道:“查一下吧。”因为职业问题意外感染病毒的医生很无辜,但越无辜越容易怨恨。   到第二天下午,案件的调查又有新进展了。疾控中心的员工目前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昨晚程锦说也注意一下义工,高镇邦便安排人查了,结果查到一个叫王力宝的年轻人可能就是跟踪李未的人。他在疾控中心做义工已经做了三年多了,包括李未在内的四个受害人他可能都认识。   高镇邦道:“人很快就会带过来。”   程锦点头,“那就听听他要怎么解释他跟踪李未的事吧。”   宋适说的有医生在手术中意外感染了爱滋病的事,叶莱去查了,确有其事。那医生叫郭佑,宋适的大学同学,而且郭佑在第三医院工作,李未恰好也在那里工作。并且,郭佑感染上病毒的时间是两年多以前,恰好在第一个受害人死前一个月,他被查出感染了病毒。   叶莱道:“郭佑和宋适今天有联络。宋适告诉了他警方正在查艾滋病的案子。”   程锦点头,“郭佑怎么说?”   叶莱摇头,“他没说什么可疑的话。”   程锦道:“继续盯着吧。”   高镇邦道:“你们监听了郭佑的手机?郭佑那个人我认识,很不错的一个人,本来是个很厉害的医生,感染上艾滋病是可惜了……但我不认为他会杀人,他这人很豁达,根本没怎么把艾滋病的事放心上。”   步欢不信,“前途尽毁还豁达?装的吧。”   高镇邦脸色难看,“并不是所有人……”   程锦拦下他们,“好了,都得看证据。”   步欢道:“我会继续盯着他的。”   程锦只转头问其他人,“还有什么发现吗?”   游铎递了张单子给程锦,“这是宋适从昨晚到今天手机、家里固定电话、办公室固定电话联络过的人。”   小安也递上来几张单子,“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的一些通话记录。”   程锦都接了,边看边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韩彬道:“目前为止,我们在查的这些人都是学医的,割喉都没问题。”   “……”      第33章 如果爱6(完)      程锦正等着见跟踪李未的王力宝,结果先来了个不速之客:韩彬的老爹戚文清。昨晚,程锦打了个电话给他,说了下韩彬的情况,当时戚文清还在做什么实验,很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跑这来了。   戚文清头发胡子蓬乱,穿一身白色的实验袍,看起来非常像是从精神病院刚跑出来的。不过,因为他身旁还跟着两个严肃的保镖,所以人们会想,或许是经过精神病院批准才被放出来的吧,毕竟有人看着呢。   “程锦,你怎么照顾我儿子的?!”戚文清气势汹汹地冲到程锦面前。   “……”程锦无言。   “他只照顾我。你有什么意见?”杨思觅走了过来。   戚文清气势没了,虽然他和杨思觅很熟,但在研究所之外的地方碰到杨思觅,他还挺怕的,这杀星有双野兽的眼睛,看人时毫无感情,像是能随时把你撕碎,他嘀咕着:“我没跟你说话……”并迅速地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一转身跑韩彬那边去了。   韩彬手往旁边一伸,拉过一把椅子挡住他爹,不让他靠太近,“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你都病了!”戚文清招手,“我的箱子。”他的保镖之一递上一个大箱子。戚文清打开了它,里面各种寒光闪闪的实验器具,他拿出个大号针筒,“手给我,我抽点血去化验一下。”   叶莱他们看着那个打气筒般大小的针筒,倒吸口冷气,这是亲爹?   韩彬道:“我没事。”   戚文清把针筒丢回箱子里,从口袋里拿出块表看了看时间,“我时间不多了,我有个实验进行到很关键的地方。你先跟我回京。”他一招手,很豪迈地道,“抓住他,打包带走。”   这肯定不是亲爹。步欢往韩彬这边移了点,准备及时地劝个架什么的。   不过戚文清的两个保镖压根就没动,他们都看向了程锦。   戚文清一看,明明是我带来的人!他挥着手吸引保镖的注意力,“你们都看他做什么,看我看我!”   程锦道:“韩彬,你先跟你爸回去,我们应该再过几天就也回去了。”   韩彬道:“没必要……”   “当然有必要,你是我儿子,你如果染上艾滋病,那些人不是要笑死我,说我居然连自己儿子都治不好。不行不行,我们这就走。”似乎被人笑话是戚文清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他绕过椅子准备亲自去抓韩彬。   韩彬放开椅子,用手撑着办公桌一翻,在另一头落下,隔着一大排办公桌看着戚文清。   戚文清叫他保镖,“你们给我堵住两边。”至于他么,他要亲自去爬办公桌。   高镇邦都看呆了,这些都什么人,把公安局的办公室当什么地方了?“程组长,你看这……”   程锦低声道:“没事。”然后放大音量,“戚教授,能借一步说话吗?”   正在笨手笨脚地爬桌子的戚文清狐疑地看向程锦。   程锦道:“韩彬,你也过来。”   三人去了外面说话,杨思觅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这边。   戚文清瞟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居然还要监视我们。”他这一说话,杨思觅直接走过来了,他连忙跑到韩彬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像是这样他能底气足一点。   程锦回头,伸手,杨思觅加快了步伐,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程锦这才转回头,把韩彬怎么被人抓伤,又怎么服用了抗病毒药物的事说了一遍给戚文清听。   戚文清连连点头,“你做得对,我就知道你这人靠得住!”   韩彬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像程锦和戚文清并不是在说他的事一样,看来他是不打算妥协的。   杨思觅看看韩彬,“戚教授,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韩彬看向程锦。   程锦一怔,他猜韩彬从来没和戚文清谈过这事,“思觅,说这做什么。”他一语带过,然后朝戚文清笑道,“事情经过差不多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戚教授你先带韩彬先回京吧。”   戚文清看着杨思觅,他觉得最好不要忽视他,应该回答一下他的问题,反正又不是什么高深问题——高深问题也难不倒他,他清清嗓子,严肃地道:“杨思觅你这是什么问题?我一直知道你们是同性恋,我当然没有任何偏见。”然后他灵光一闪,“难道韩彬你是被一个同性恋抓伤的?”   杨思觅道:“不,韩彬是同性恋,他喜欢一个男……”程锦捂住了他的嘴。   “喜欢谁?!”戚文清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是那个叫步欢的吗?”   “……”韩彬道,“不是。”   “那是哪个?”戚文清紧紧地抓着韩彬,大概除了实验外,他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件事。   杨思觅拉开程锦的手,“你们回京的路上可以慢慢聊。韩彬,保护好秦越,别让这个疯子找到他。”说完后他把程锦的手捂回了他嘴上。   程锦,“……”   “他叫秦越?是做什么的?是安全部的人吗?”戚文清放弃了韩彬,追着杨思觅问。   杨思觅便又把程锦的手拉开。但程锦在他唇上亲了下,“嘘,好了,别说话。”杨思觅眨了眨眼睛,暂时倒真的没再继续说什么。   韩彬不认为杨思觅会一直安静下去,他主动揽住他家老头的肩膀,“走吧,我们回京,路上聊。”   难得儿子和自己这么亲近,戚文清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被韩彬带走了。   “都赶走了。”杨思觅道。   程锦无奈地看着他。   杨思觅歪了下头,靠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下,还咬了口,“我是在帮你解决问题。而且我也帮他们解决了问题。”   程锦还是笑了,“好,我拭目以待。”   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工作。   王力宝已经被带来了。高镇邦和他手下的一个刑警一起去审问的。   程锦他们在外面看着。   王力宝挺年轻,今年二十二岁,他会认识李未是因为李未向他求助。当时李未刚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艾滋病毒,打服务电话咨询时那个电话是王力宝接的。后来李未去做检测时,也是王力宝陪她一起去的。   王力宝承认了他跟踪李未的事,但他说:“不是我自己想跟踪她的,是她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很害怕,让我等在她回家的路上,帮她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她。”   高镇邦便问:“结果呢?”   王力宝摇头,“没看到。我本来以为是李未想太多了。”出事后,才怀疑可能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   审讯室外,叶莱道:“老大,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程锦道:“看起来他不像是个杀人凶手。”但人不可貌相,不到最后谁知道呢。李未遇害时,王力宝说他那时在家里,但他一个人住,没有人能替他做证。   步欢道:“检查过他的住处了,没发现不对。”没有凶器,也没有衣物上发现血迹,也没有其他的不对劲的地方。   王力宝又说了一些李未的事,基本上是李未跟他说的医院里的事,家里的事。听得出来,在李未认为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后,她的变化是很大,无论对家人还是对朋友对同事,都友善了很多,对生活对工作也积极了很多。有时,苦难能让人成长。   程锦边听边翻阅了一下文件,李未是死在上班路上,其他几个受害人是都是死在晚上,并且是死在偏僻的小巷子里,也因此以前公安局这边认为应该是黑道寻仇。程锦合上文件夹,拉着杨思觅走开了。   叶莱和步欢对视一眼:他要上哪去?   程锦道:“我对他说的李未的医院的情况有些兴趣。正好我也还没去过医院,想去一趟。”   “我们也一起去?”   “不用,我和你们杨老师去看看就行。”程锦道,“李未的男朋友怎样了?一起忘了问你们。”   还拘留着呢。步欢道:“不清楚,我一会问下高队长。我们会解决他的,不会让他再激动过度。”   “嗯,他得去做个检测,如果他还没去的话,叫他尽快去。”   “好。”   程锦没有立刻走,他先去看了一下办公室墙上的香洲地图,几个受害人的死亡地点在地图上被标出来了,前三个受害人的死亡地点都离酒吧不算远。以前高镇邦调查的方向也不算全错,至少往酒吧方向查这点并没有错。   酒吧,疾控中心,医生。程锦随手把这几个词写在了地图旁边的写字板上。   杨思觅看着程锦专心地写着字,他趴到程锦身上,他当然不轻,一压过去,便让程锦把最后两个字写歪了。   程锦放下笔,偏头,杨思觅的头发蹭到他脸上,他摸摸杨思觅靠在他肩膀上脑袋,“凶手认识李未。李未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病毒后,已经不再去酒吧了,但他仍然在她上班的路上杀了她。这打破了他的作案方式,李未是那个突破点。走吧,我们去她工作的医院一趟。”   到了第三医院后,他们先和护士长聊了会,护士长说了李未不少好话,但听得出言过其实,这应该是“不说死人坏话”的惯例。   接着他们又和几个小护士聊了会,从她们这得到的信息多一点。例如李未死前一段时间和郭佑医生接触得比较多,这点王力宝也说过,不过他把这事说得很普通平常,而护士们就八卦多了。她们怀疑李未对郭佑有好感,郭佑似乎对李未也有好感,就差没说他们两情相悦了。不过她们倒并不羡慕,因为郭佑人虽然很不错,但是他感染了艾滋啊。   程锦和杨思觅接着去见了郭佑。   郭佑现在在后勤部的办公室里工作,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挺斯文的一个男人,看到程锦和杨思觅时他有点惊讶,“你们好,有什么事吗?”   程锦出示了证件,然后伸手,郭估了然地同他握了下手,“你好。找我是为了李未的事吗?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程锦走到门边关上了门,“她遇害前据说经常来找你?”   郭佑想了想,“希望你们能保密。她认为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所以来找我咨询。我的情况你们或许知道?”   “我们会保密的。”程锦道,“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一些。”   郭佑道:“嗯,我是艾滋病毒携带者。其实她处于窗口期,不一定就感染上了。可惜她出事时窗口期还没过,没机会知道结果了。”   程锦道:“医院里有歧视艾滋病的人吗?”   郭佑一愣,笑道:“歧视我?并没有。”   程锦道:“不,我是说歧视滥交的艾滋病人。”   郭佑迟疑了一会,然后道,“歧视说不上,偶尔会抱怨两句。我们都是医护人员,沿海这边很开放——走在全国的最前沿,大家对这些事接受度很高。虽然,我是意外感染艾滋病毒的,但我并没有因此迁怒其他艾滋病人。”   程锦笑道:“你在疾控中心的朋友和你说起我们,所以你知道我们是从内陆过来的。”   郭佑又是一愣,然后很快地解释道:“宋适是告诉我有艾滋病人遇害了,毕竟我也是其中一员。不过,他告诉这事倒让我有了心理准备,因为我知道李未也可能感染了艾滋病的事,便想到了你们应该会来找我。”   程锦道:“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并不多,我假设你全都认识?”   郭佑点头,“我的确都认识,我和宋适是好朋友,闲时会去他们那里玩,现在还在帮他们做一些义工方面的工作,因为我自己也是携带者,比较能理解其他感染者的情绪。”   “哦?那义工你也会都认识了?”   郭佑点头,“不算熟悉,但都认识。”   听他这么说,程锦便道:“王力宝你认识吗?”   “认识,很热心的一个小伙子。”郭佑道,“他帮了李未很多。他们差不多是同龄人,交流起来比较轻松。”   程锦笑道:“我应该更早来见你的。”之前倒是没想到郭佑会是连接李未、其他受害人以及凶手的关键人物。   郭佑疑惑地看着他。   程锦道:“不算李未,还有三个受害人被割喉。”   郭佑听得不忍地皱眉。   程锦道:“这些受害人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杀害他们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们认为很可以是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   郭佑皱着眉道:“有一点我想应该和你们说明一下,在香洲,去疾控中心检测艾滋病毒时可以匿名,疾控中心的人不一定知道来检测人员的真实身份。”   “我了解过。检测结果是阳性的话,他们的真实信息还是会被记录下来,但会保密。不过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是能看到。”程锦笑道,“不过多谢你提醒我另一件事,我想凶手应该认识所有受害人——在他们匿名去检测病毒之前。”凶手和受害人一样,也是喜欢去酒吧的人,他在受害人去检测艾滋这前,就在酒吧见过受害人。   郭佑没说话,像是走神了。   杨思觅插话道:“你喝酒吗?”   郭佑回神,答道:“我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喝酒。”   “以前呢?”   “也很少喝。”郭佑道,“以前我是外科医生,喝酒容易误事。”   杨思觅道:“除了工作与饮食之外,艾滋病给你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影响?你的家人朋友离开了你吗?”   “并没有。”郭佑皱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但我现在一个人住,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怕不小心传染给我的父母,他们对待我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当然,偶尔会抱怨说不该让我学医。我的朋友们,基本上和从前一样,只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结婚并且有小孩了,现在见面才少了,单身的朋友,依然和以前一样,过段时间便会小聚一次。”   杨思觅看向程锦,“你问。”   程锦倒没再提问题,而是陈述道:“凶手有一定的暴力倾向或者说他在某些情况下会很暴躁,凶手憎恨艾滋病携带者,凶手很可能是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或者相关人员,凶手因为不明原因讨厌李未,凶手以前经常出入酒吧,对了,凶手在你感染了艾滋病毒一个月后开始杀人。”   郭佑脸色很不好,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还有些惊恐,他没说话。   程锦道:“你应该认识这人。他是谁?你要记住他杀了四个人。”   郭佑有些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锦微笑了一下,“跟我们回公安局吧,你可以在那里慢慢想我说了什么。”   郭佑看着他,“好。我想去趟卫生间。”   程锦和他对视,然后笑道:“去吧,我们等你。”   郭佑一转身,程锦立刻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小安:注意郭佑的手机。   郭佑从卫生间出来时,程锦正在走廊上接电话,杨思觅靠在墙边看着他。   程锦道:“嗯……把人带回局里……好,先这样。”他挂了电话后,看向郭佑,“谢谢,我们走吧。”   他们回到公安局时,正巧另一辆汽车也进了公安局大门,然后最终在他们车旁停下。那辆车里下来的人是宋适和几个刑警。   宋适看到了郭佑,他笑了下郭佑没笑,转头看向程锦,他知道之前程锦在医院打电话说的“把人带回局里”是指把谁带过来了——把他在卫生间里联系的那个人带过来。   宋适跟着那几个刑警往公安大楼里走,郭佑突然冲动地喊道:“告诉我,不是你?!”   宋适回头,看了郭佑两秒,然后转回头跟着那几个刑警走了。   程锦道:“他大概误会了你,认为你怀疑他并向我们告发了他。”   郭佑苦笑。   宋适人被带过来了后,公安局这边立刻便派了一队刑警去他家搜查。但他毕竟是学医的,喜欢用消毒水洗东西,洗到一丝血迹也验不出来。   高镇邦道:“怎么办?”终于抓到一个嫌疑人了,但没证据怎么办?   程锦道:“那就只能让他自己认罪了。”   “要怎么做?”   程锦想了想,“有个办法可以一试。我们先去和郭佑聊一下。小安,游铎,你们来。”   和郭佑聊完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了,然后程锦和杨思觅去见审讯室见被晾了半天的宋适。   程锦道:“又见面了。”   宋适冷笑道:“昨天你希望我提供帮助,今天你怀疑我就是凶手?”   程锦道:“你是吗?”   宋适嘲讽地看着他们,“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并不憎恨艾滋病毒携带者,否则我不会在那里工作六年。”   杨思觅道:“动机我知道,你写在了脸上。”   宋适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与惊慌。   程锦转头看向杨思觅,似乎他也很好奇。   杨思觅托着下巴看着程锦,“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在外面看现场直播的高镇邦差点跌倒,这是什么转折!这不正在审讯吗,突然冒出一句这种话是怎么回事?!是自己幻听了吗?   小安叹气,一副先知的模样,“我就知道杨老师会找机会坑老大。”   步欢耸耸肩,“他愿意被坑有什么办法。”   果然,程锦笑了笑,配合地道:“我求你,很真诚的。”   “我会验证你的诚意度。”杨思觅的目光一转,回到宋适身上,“因为郭佑。他感染艾滋后你比他更痛苦,你怨恨那些病毒携带者。为什么呢?因为你喜欢他。”   宋适道:“我没……”   “你想否认?”杨思觅语速很快,“我替你说了你还不敢承认,你也够无能的。当然,你不想承认也对,毕竟他不喜欢你,他喜欢李未是吧?是不是和你聊过她?所以你尤其憎恨她。”   宋适道:“他不可能喜欢李未!”他胸口起伏得厉害,看得出他在强压着自己的情绪。   程锦道:“不,他很喜欢她。你稍等。”他离开了一会,拿了台笔记本电脑回来,“这是之前我们和郭佑谈话时的录像。”他点开了一个视频。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程锦、杨思觅在和郭佑说话的画面,视频有些模糊有些暗,但声音录得还是比较清晰的。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郭佑说他喜欢李未,她多么活泼可爱乐观,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温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一个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   电脑上的郭佑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电脑旁的杨思觅支着下颔像念诗歌般地慢悠悠地附和着,“嗯,李未很漂亮……她又温柔又善良,和郭佑很相配……郭佑眼光很不错……”   哐当!宋适忍不可忍地抓起笔记本电脑砸向杨思觅,当然,没砸中,程锦眼明手快地把杨思觅拉到自己怀里。宋适怒吼道:“她就是个万人骑的婊子!温柔善良?淫乱无耻才对!一刀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我应该把她千刀万剐!……”   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顺利了。最终,宋适认罪了。   杨思觅无聊地看着宋适,“杀人又不能帮你得到他。你还被抓了。无能。”   认罪后的宋适倒是平静下来了,没有被杨思觅激怒。他看着杨思觅,他昨天看见这个人时,就很不喜欢他,程锦当时以为他是厌恶同性恋,其实他是嫉妒羡慕,为什么有人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呢?   “你本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郭佑。”程锦想,如果郭佑知道他的朋友这么偏激,肯定会开导他,或许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宋适以为程锦是说他怎么没告诉郭佑他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就算他感染了艾滋病毒,“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他?”   杨思觅又有了兴趣,认真地看了宋适两秒,然后唇角翘起,“他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为由拒绝了你。他找错了借口。”   程锦皱眉,“任何事都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杨思觅深有同感,“嗯,不需要理由。”看程锦看他,他便扫一眼宋适,“他这种无能的人才需要。”   “……”   既然嫌疑人认罪了,后继的各种细节调查便都交给高镇邦去处理了。   审讯室外,步欢揽着小安和游铎,一手一个,抓着他们转圈,“哈哈……小年轻们,你们很厉害啊,弄段假视频就让他自己认了罪。”   叶莱抱着手臂,笑看着他们。   小安被步欢转得头都晕了,挣扎着道:“你又发神经,快放手!叶子姐,快帮我……”   游铎则道:“这不算什么。这视频还不够真实,是宋适自己情绪不稳,加上杨老师一直在干扰他,才能成功蒙混过关。如果给我们多一些时间,我们能把它做得更加真实。”   之前,程锦和杨思觅是去和郭佑聊了很久,但郭佑并没有说他喜欢李未那些话,那些都是小安和游铎后期剪辑合成的。   离开香洲前,程锦和宋适说的最后的话是,“我认为你也应该去做个艾滋病检测,毕竟你杀人时不可能不被溅到血液。或许你自己已经检测过了,也一直在吃抗病毒药物?但我记得你说抗病毒药物会让人产生耐药性,不利于下一次预防艾滋病。你杀了四个人,有四次感染上病毒的机会,到现在,抗病毒药物对你已经没用了吧?……”   杨思觅不耐烦地拉走了程锦,“案子已经结束了。你管他做什么,他又活不到病发的时候。”      第34章 非关案件——韩彬病毒事件后续      这天,秦越在开会时,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他扫了一眼,看到是韩彬发的信息,他抬头看看围着会议桌坐着的员工们,还是把信息点开了,信息内容是韩彬问他什么时间有空。不知道韩彬是不是有急事找他,毕竟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在没事时联系对方了。秦越看了下时间,回复到:半小时后。   放下手机,秦越朝正在发言的那位员工做个手势,让他暂停一下,“我一会有事要先走,还有半小时时间,你们有什么紧急的事现在先说吧。”   半小时后,秦越离开了会议室,打电话给韩彬。韩彬说见面谈,然后报了地址给他。那地址是他公司对面楼里的咖啡店。对,韩彬当然知道他现在就在公司,否则就不会一开始只问他有没有空,而不问他在哪里。   和助理说了声后,秦越进了电梯,看了眼电梯里的镜面,一身正装,没什么问题。出了大楼,被冷空气一冻,才想起下来时忘了拿上大衣。在路口等了会红绿灯,然后穿过人行横道,走进对面的商场,找到那家在上班时间还算安静的咖啡店。   进门后,秦越看了一遍咖啡店内,找到了韩彬,他坐在最不引人注目但视野最好的角落里,他应该在自己还没进门前就看到自己了。   “你先坐。”韩彬对他说了一句后,便去了柜台。他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和一件墨绿格子衬衫,大衣脱下了搭在他座位的椅背上。很快,他便端了杯热饮回来放到秦越手边。看秦越在看他的衣服,便道,“这两天在我爸那里住,他让人给买的衣服。”   秦越端起杯子,很暖和。韩彬以前和他说起过他父亲,但说得不多,给他的印象是,韩彬和他爸的关系很冷淡。“你怎么回去住了?你爸还好吗?”   “他很好。”韩彬微微地笑了,他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秦越看,“这就是他。”   一个穿着白色实验袍的头发胡子都不怎么整齐的男人,或许六十多岁,也可能把他的胡子刮掉会发现他实际上更加年轻。   韩彬道:“如果你看到他,就打电话给我。”   秦越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看到他?   韩彬道:“杨思觅和他说起过你,他可能会想见你,我觉得应该提前和你说一声。我爸在日常生活方面不太正常,他要是找你,你别理他,直接打电话给我,我来处理。”   秦越更加不明白,“杨思觅说我什么?”   韩彬道:“他不是说你,是说我。他告诉我爸,我是同性恋,喜欢一个叫秦越的男人。”   秦越手一颤。   韩彬继续道:“后来我打消了我爸想见你的念头,但他这人不太稳定,或许过一段时间,他又改主意了,仍会跑来找你。”   秦越没说话。   韩彬道:“抱歉,虽然我没透露你的信息,但恐怕他真要找你,很快便会查到你身上。”   “他为什么那么说?”秦越问。   “嗯?”   秦越道:“杨思觅为什么要那么说?”   韩彬沉默了一会,“事情有点复杂。”   秦越看着他,对方大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问什么,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你慢慢说,我有时间。这家咖啡店24小时营业。”   韩彬听得无声地笑了,秦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他的员工在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都会像僵尸一样僵硬。   韩彬道:“主要是涉及到案子。但案子现在已经解决了,说也没关系。今晚程锦他们会回京,比预计更快。前几天我们去了香洲,割喉案,两年死了四个人,受害人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凶手是疾控中心的一个员工。去调查时,我被一个还不确定是否感染了艾滋病毒的人抓伤了……”   “什么?!”秦越碰翻了他的杯子。   韩彬把杯碟移到一边,秦越也把自己的座位从桌子边移开,有个服务员注意到了他们的情况,从柜台里走过出帮忙。   秦越的衣服裤子被打湿了一些,他随便擦了擦,脱掉西装外套扔到一边。   韩彬等服务员收拾好桌子后,让他帮忙再拿一杯热饮过来。   秦越瞪着韩彬。   等服务员走开后,韩彬道:“我没事,当时我对伤口做过紧急处理。而且抓我的人那个人有很大可能并没有感染病毒。”   秦越压低声音道:“你跟我说可能?!”   韩彬道:“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保证。”   秦越脸色稍缓。   韩彬继续道:“当时程锦很紧张,便通知了我爸,然后我爸就去香洲找我们,我认为他们是大题小作。杨思觅大概觉得我们都是程锦的烦恼,他解决问题时总是不计手段。”他同秦越说了当时混乱的情况,以及最后他不得不安抚他爸,跟着他立刻回京。   秦越道:“你确定你没事?”   “我确定我没事。”韩彬道,“不会再骗你。”   秦越看着他,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引发了一声海啸,你永远不知道你随便说一句话的威力会有多大。   韩彬道:“还有一件事。”因为之前秦越说他今天有时间,那就把那件事也说一下。   秦越还没从海啸中脱身,斜靠在椅子上叹气般地道:“嗯,你说。”   韩彬道:“别再和许趁意接触。”上次在上海时分手太匆忙,后来也一直没联系,所以他们还没谈过这件事。   秦越道:“好。”   其实,从上海回来后,秦越和许趁意见过面,是许趁意约的他。他们没直接谈上海的事。但许趁意问他,“你喜欢危险的生活吗?”   秦越大概知道她的意思,韩彬的生活很危险,摇头,“不。”   许趁意笑得暧昧,“但就是会被吸引是吧?我也一样,明知是饮鸩止渴,但停不下来。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韩彬知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他大概认为我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差点想杀了我。和你告诉我的不同,他远比你认为的更在意你。如何,能接受这点吗?”   秦越道:“我不认为……”许趁意等着他继续说,他不说,她便一直沉默地看着他。终于,他说,“我不认为他真的喜欢我。”   许趁意道:“我恰好相反,我人生的最大错觉就是以为人人都会爱上我。”   秦越笑了,和许趁意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心理医生说话很轻松,不像杨思觅,他的目光像是看进了你的骨髓里,也不像其他心理医生,总是装作很了解你。   “我没开玩笑,我有自知之明。”许趁意笑道,“你就不行了,看不清楚自己的境况,受了伤连自己的伤口都找不到,又怎么能治好。”   秦越道:“你不是也治不好自己?”   许趁意笑着点了支烟,“心理医生不是用来治愈别人的,更别提治好自己。我们的任务是让你们知道自己的问题,正视它接受它,接受现实后,你们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秦越想,接受现实,好吧,现实是什么?   许趁意道:“他和别人一起欺骗你,当然,他没有主动骗你,他只是没告诉你有人在骗你。直至多年以后,你们成了恋人,他仍然没有告诉你,曾经他和他的朋友一起骗过你。好好想想,这其中最让你愤怒的是什么?是欺骗,还是他对你的不重视?”   秦越想了想,“一样的,人只会骗自己不在意的人。”   “你太好了,所以不了解我们这样的人。”许趁意笑道,“我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你以为他是个好人。好人不欺骗自己在意的人,善意的欺骗你们也会内疚难过。但你爱上的不是个好人,而是个危险的人,当然,也不是坏人,但的确不是什么你理解中的那种好人。安全部哪里有常规意义上的好人。对了,你知道特案组实际上是安全部下面的吗?”   秦越道:“大概知道。”   许趁意抽了口烟,笑道:“别抓错重点,最后一句话不是重点。你的上一个心理医生把你转给我时,他完全对你束手无策,本来我今天也要告诉你,我打算介绍个新的心理医生给你,但或许你可以不再需要任何一个医生了?”   秦越沉默了很久,“危险的人,喜欢别人时又是什么样子的?”   “不择手段,但会吸取教训。”许趁意道,“以他喜欢你为前提,应该所有的事情都不难理解,就看你打算怎么应对。”她开玩笑般地道,“我怀疑你会因此有新问题,例如:你是不是真的爱他,而不是只是爱上爱情之类的。你还需要心理医生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   秦越笑道:“暂时不用。”他看了下表,时间都是预约好的,现在差不多快到结束时,便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他伸出手。   许趁意笑着握住他的手,“别客气。”   回到咖啡店里。韩彬看看秦越的脸色,“许趁意很危险,和这种人接触不安全。”   秦越笑了,想说她也说你很危险,但没说,“好,我知道了。”   韩彬看着他,他有很久没在自己面前这么放松地笑了。在别人心情好时,提议一些事,应该不容易被拒绝。“一起去吃饭吗?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   其实时间还有点早。秦越笑道:“好。去哪里?”      第35章 取之有道1      特案组年前的最近一个案子很有戏剧性。   那天,他们刚办完了一个案子,正在回京的路上。这次他们没有坐飞机,而是自己开车,因为他们办案的地方离北京不远。来时走的是高速,回去时走的是国道,倒不是迷路或者怎样,只是偶尔突发奇想地偏离正道。程锦没有阻止他们,只说晚饭前能到北京就行,唯一的遗憾是窗外的风景并不怎样。   游铎在玩相机,程锦坐在他的斜后方,能看到他拍的照片,居然拍得都很不错,经过适当剪裁的风景比眼睛看到的有意思得多。这让程锦再一次看向窗外,试图用自己的眼睛也发现一些美。   不久后,他们的车开上了一个坡,像开到世界尽头,又像来到世界的起点,又一片风景展示他们面前。   程锦看到远处的一辆车开得有些歪歪扭扭,他看得皱眉,然后,不算意外的,看到那辆车撞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   程锦皱着眉道:“我们过去看看。”他怀里的人动了,坐起来也看向窗外。   那辆车似乎没有大碍,很快便又动了,开始倒车,倒出一段距离后,它出人意料地又按原轨撞回了那颗树上,这次,它没有再动了。   程锦他们都沉默了。   一会后,叶莱道:“这司机是想自杀吗?”   步欢道:“我猜这是个女司机,女公路杀手,撞一次不够还撞两次……”   “你又不是没撞过车。”叶莱瞪了步欢一眼。   步欢道:“我至少不会反反复复地撞啊……”   在路边停下车,开了红灯警示。他们下车后到那辆车边一看,还真是个女司机,副驾驶上有人,是位女乘客。两人都昏迷了,两个身上都有伤,副驾驶上的人看起来伤得很重。   叶莱打了救护车和公安局电话。   韩彬看了看副驾驶上的人,朝程锦摇头,这人已经没救了。   司机还活着,而且伤得不算重,因为两次撞击,撞的都是副驾驶那边。   程锦道:“游铎,先拍些照片。”   “哦。”游铎拍了些现场照片。   然后他们弄开已经变形的车门,把车上两个女人都搬出来,让她们躺在地上。乘客已经没有了呼吸。司机没什么外伤,韩彬帮她做了下检查,她没什么事。   叶莱找到那两个女人的包,找出她们的证件,司机叫黄萱,乘客叫蔡静怡。   小安去车上拿了自己的电脑下来,没一会儿,她便把这两个的基本信息都查出来了,“老大,你要看吗?”   程锦低头看了会,从基本信息看不出什么来。杨思觅走过来伸手环上他的腰,收紧。程锦抱住他,发现两人都没穿外套,便拉他回车上穿衣服,又叫其他人,“都穿上外套,或者先回车上。对了,把伤员也弄我们车上来。”   步欢低头看看那个女司机黄萱,“姿色还行嘛。”然后他俯身把人抱起来,弄到他们自己的车上。叶莱放低了一个座位,步欢把人放到座位,然后拨开黄萱脸上的头发,看着她平静且苍白的脸,“你们说这女人只是开车水平差,还是想故意杀人?”   小安也回车上来了,看着自己的电脑说:“她年初才拿到的驾照,水平差也有可能?”   步欢笑道:“看来我们也不应该让你多开车。”   小安抗议,“才不是这样,不熟练才要练啊。”   韩彬站在车门边问:“这里是天柄市?”   “嗯。”游铎道,“你要地图吗?”   “不用。”韩彬说着要从车门边走开。   “韩彬,衣服。”叶莱把韩彬的外套和围巾递过去。   韩彬接了,穿上,然后边走开,边拿出了手机。   步欢道:“小安,他在和谁打电话?”   小安悄悄地看一眼程锦,“我怎么可能知道。”   游铎道:“是秦越。”   “你怎么知道?”   游铎道:“我看过他的通话清单——以前的。除了我们,他百之八十的电话都是打给或者来自于秦越。”   “过去的经验不可靠。”步欢道,“首先,得确定他们又恢复了往来才行。”   小安终于忍不住道:“游铎说得没错。他们没往来时,韩彬基本上不打电话。”   步欢失语片刻,“好吧。他当然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叶莱道:“如果他们恢复了往来,那么,韩彬应该是和秦越今晚有约会,但看现在的情况,我们可能要拖延一段时间,他应该是去打电话告诉秦越这事。”   步欢道:“推理得不错。”   程锦道:“正常人谈恋爱都是这样。你们别去烦他。”他正在帮杨思觅系围巾。然后两个人一起下了车。程锦先是去看了看那辆车,看了一阵后,又跑去看那颗倒霉的被撞了两次的受伤很严重的树。杨思觅也去看了看那辆车,然后便捡了根树枝开始戳地上的不知道是虫子还是怎么东西,半天也没见他腻烦。   “正常人谈恋爱……”步欢摇着头道,“我们头儿说这话时真的一点也不心虚?”   叶莱笑道:“除了你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外,我们都蛮正常的。”   小安立刻点头,“就是!”   游铎也道:“我也觉得我很正常。”   步欢叹气,“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程锦看完他想看的东西了,走杨思觅身边,蹲下来研究了一下他正在戳的东西,那似乎是什么虫子的壳,杨思觅丢掉树枝,把手伸给程锦。程锦看他不忙了,便拉着他回到车上,一上车便问叶莱,“她们的手机在吗?”   两位女士的包都在叶莱那收着,她找出她们的手机递给程锦。   “有密码,这手机是谁的?”程锦举起一只绿色外壳的手机问。   叶莱道:“是司机的。”   游铎道:“要解密吗?”   “你们是谁?”这时,司机黄萱女士醒了,她看着程锦问,“你拿的是我的手机?”她有点惊慌地看着程锦他们。   “别担心,黄萱女士,你出了车祸,我们碰巧路过,已经帮你叫了救护车和警车。”程锦把手机递给叶莱,叶莱把那只手机装回了黄萱的包里。   黄萱看着叶莱,“我想那是我的包?”   程锦道:“我想你应该想先看看你的朋友。”   黄萱一愣,然后快速地看向窗外,“静怡!”她跑下了车。   步欢跟着她跟了下去,在她扑到那具尸体身上前,拉住了她,“节哀,她死了。”   “不……”   又过二十来分钟,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   警方在刚看到程锦他们时有点紧张,主要是程锦他们齐刷刷地穿着黑色长大衣,站着一起时,蛮有冲击力的。   叶莱去和警方的人谈了一会。警方的人这才知道他们是出差路过此时的同行,立刻对他们友好了起来。   程锦他们跟当地警方的人一起回了他们公安局。录完笔录后也没立即离开。   程锦道:“我对这事有些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地警方虽然多少有些嫌他们麻烦,但也没有坚决反对他们介入此事。   当晚,程锦他们便留在天柄市住下了。   到第二天再去公安局里,对昨天车祸的事又多了一些了解。黄萱和蔡静怡是朋友,昨天两人本来是要去邻市,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   关于为什么会在倒车后再一次撞到树上,黄萱的解释是“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着她又大哭了一场。   程锦道:“黄萱和蔡静怡间有利益关系吗?”   当地警方的人摇头,“没有。她们是在美容院认识的朋友。”两个家里都挺有钱,而且蔡静怡死了,黄萱也得不到她的钱。   程锦又道:“蔡静怡死了,谁获益最大?”   “这个啊,应该是她丈夫。”   蔡静怡的丈夫姓柴,叫柴彦成,是个小老板,开了家小公司,财产大概有两三百万。蔡静怡和他结婚一年多了,以前是他公司里的一个职员,嫁给他后,没有继续工作,成为了全职太太。她没什么财产,但她的保险受益人是柴彦成,赔付金额是120万。   按目前的情况,柴彦成是能拿到这笔保险金的。   叶莱道:“老大,要查吗?”   程锦道:“查。”   叶莱道:“那我们先查一下,如果真是谋杀,我再去办手续,全面接手这个案子。”如果不是案子,那就回京。   程锦点头。   那便开始查。从保险受益人柴彦成查起。   柴彦成今年三十五岁,曾结过两次婚,第一妻子死于意外车祸,他是保险受益人,得到保险金50万。后来他又结了第二次婚。第一任妻子和他有个女儿,这个小女孩在他的第二次婚姻中,和他的第二任妻子一起死于溺水,这次他得到了保险金130万。现在他的第三任妻子又死于车祸。   居然出现了这么多巧合,倒霉成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大概并不是倒霉。   叶莱道:“老大,那我们就接下这个案子了?”   程锦点头,“和陆昂打声招呼。”   “好。”叶莱答应了,开始打电话。   韩彬一听,也出去打电话了。   不到半小时,相关文件传过来了。叶莱拿着文件去公安局那边说了声,这个案子便归他们了。   他们入驻了公安局的一间会议室。   程锦道:“再查柴彦成,范围再广一些。”   “这个简单。”让各家保险公司把和柴彦成有关的保险提交过来便行。      第36章 取之有道2      再查,果然还有其他。   柴彦成的父亲早逝,他是司机,车祸死的,不过因为是单方事故,保险公司可以多赔也可以少赔,当然,最后肯定是少赔了。一个家失去了主要劳动力,那点保险金杯水车薪。后来他家过得很艰难。   柴彦成高中毕业后当了保险员,说服他妈和他姐买了保险,因为一年只需要交一百多元钱,他妈和他姐便为了支持他的事业都买了。   柴彦成的母亲买的是人寿保险。这种保险有个规定:两年内自杀不会赔付。但她自杀时,是在三年之后。这次保险公司全额赔付了,是二十万,受益人是柴彦成和他姐姐。   他姐夫后来也死了,死于意外触电,保险公司陪了五十万。据说是因为柴彦成和保险公司谈了很久才谈下这个价格,他姐夫家后来分了十万给他。   她姐后来病死了,有人寿保险,不过这次的保险金和他无关了。   再后来,柴彦成的第一任妻子的弟弟,死于酒精中毒,保险公司赔付了四十多万。他妻子父母也分了十万给他。   然后,柴彦成便没再当保险员了。自己开始做点小生意。后来,本钱多了,便开始做更大点的生意,再后来,开了自己的公司。   步欢托住他的下巴,“老天,就算不是谋杀骗保,保险公司也不应该再卖保险给这男人了。这男人就是祸水,有他的照片吗,让我看看。”   柴彦成是长得不错,不算高,年轻时眉清目秀的,现在么,增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步欢道:“女人都喜欢这种?一直死老婆都还有人敢嫁给他。”   “是啊。”小安道,“网上有句关于择偶标准的话是这样的: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步欢耸耸肩,“好吧。”   小安道:“我如果去买辆车的话,也符合呢。”她爸就算活着,反正也没出现过了。   “……”   叶莱轻轻地拍了下小安的头,“别乱说。”   小安还想说什么,步欢朝程锦和杨思觅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她便乖乖地闭嘴了。   程锦叹道:“嗯,去问问那些保险公司,他们是怎么想的。”   其实已经问了保险公司,他们当然是能不赔就不赔,既然赔了,就是警方都没查出问题,确定都是意外死亡事件。   查了警方这边的记录。也找以前经手这些事的老警察问了,他们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除了这些事本身可疑之外,居然都没查出问题,真令人意外。   这样的话,只能再把调查范围扩大了。查柴彦成的人际关系。也查一下黄宣那边的情况。   韩彬道:“尸体是不是还在医院?”   叶莱道:“我去问下。在的话让他们把尸体拉到这来?”   “嗯,我解剖看看。”   程锦道:“你们先查,我和思觅去趟医院。”黄萱仍在医院,虽然伤得不重,但受了很大惊吓。   去开车时,杨思觅突然道:“你来开车?”   程锦道:“我没带驾驶证。我叫步欢来开?”   “不用。”杨思觅坐上了驾驶座。程锦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杨思觅把车窗降下。   “真没事?”程锦站在窗边,低头问他。   杨思觅伸手把程锦拉下来,贴着他的嘴唇说:“没事。”然后亲吻了一会后才松手,“走吧。”车开上路后,他才说,“我只是想起我没带驾照。”他偏头朝程锦一笑,“从来没带过。”   “……”程锦道,“你考过吗?”   “应该吧。”杨思觅脸上笑容还没消失。   “……”程锦想,回京后这将是第一件要解决的事。   到医院后,程锦和杨思觅先去医生那边,问了下情况。   和程锦知道的一样,医生也说黄萱身体无大碍。   程锦道:“现在做药检是不是太迟了?”昨天已经排除了酒驾,但药检当时并没有想到要做,也是疏忽了。   医生道:“我们可以试一下,但有些药物的确在24小时内会代谢掉。”   程锦和杨思觅在医生办公室坐了会,等他让护士取完黄萱的尿样回来,才告辞离开。   到了黄萱病房,发现这里其他人在,是一个男人,他和黄萱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并不好,他看到程锦和杨思觅来了,勉强朝他笑笑,便快速地离开了。   程锦道:“那是你亲戚?”   黄萱强打精神道:“我男朋友。”   “怎么了,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程锦略显迟疑地道,“如果是因为我们,我们可以去向他解释一下。”   “哦,不是。”黄萱不好意思了,连忙道,“不关你们的事。”然后又说,“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昨天忘了和你们说了,谢谢你们。”   程锦道:“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是别人路过,别人也一样会这么做。想和你聊聊昨天的事,行吗?”昨天黄萱太激动了,在警方的人来之后,程锦基本上没问她什么问题。后来警方的笔录他看过了,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够清楚。   黄萱沉默地点头。   程锦道:“你和蔡静怡是好朋友?”   黄萱颤抖了一下,“嗯,我们是不错的朋友。”   程锦道:“听过你们是在美容院认识的?”   “嗯。”黄萱道,“因为聊得来,后来就熟悉了。”   杨思觅突然道:“你离过婚?是因为这个和蔡静怡聊得来?”   黄萱一愣,但大概觉得自己离婚的事也不是秘密,也没有太惊讶,“嗯,我离过一次婚,在男人方面和蔡静怡的确还算聊得来。”她苦笑,“其实也就是一些抱怨话。”   杨思觅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样的报怨?”   “嗯。”黄萱道,“有人说我们是闲的,才抱怨,或许就是闲的吧。”   杨思觅道:“蔡静怡对她老公有什么不满?觉得他不爱她?”   黄萱想了想,“觉得他没人气,他家有座灵堂,放了很多灵位牌。”   程锦想到柴彦成周围人死了有多少,便想象得出他家的灵堂会是什么样子了。   黄萱道:“小蔡说她老公像吸着别人的精气活着一样,大家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得越来越好。她这话说得也不错,她也短命……不过,是我害死她的……”她说着低下头,又哭了。   蔡静怡车祸死亡这事,她的家属应该会和黄萱私了,让黄萱赔笔钱,让她坐牢估计不会。   杨思觅道:“那她当初为什么嫁给他,为了钱?”   黄萱愣了下,“钱是一方面,也是因为觉得他人好,想照顾他。”   杨思觅道:“想给他当妈?”   “……”   程锦轻咳一声,“思觅,喜欢一个人时会想照顾他,是很普通的事。”   杨思觅不说话了。程锦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程锦对黄萱微笑了下,像是表达歉意,“他们的婚姻不幸福?”   黄萱看着程锦和杨思觅握在一起的手,有些震惊,也不好多看,转开目光,有点磕绊地道:“还好,有些平淡,而且那个灵堂,小蔡说她老公没事就要去灵堂坐一坐……”   程锦道:“你应该认识她老公吧,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黄萱淡淡地道:“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杨思觅看着她,“是吗?”   黄萱被他漆黑的眼睛看得有点慌,“我和他不熟,谈不上喜不喜欢。”   杨思觅道:“你和你前夫是为什么离婚的?”   黄萱忘了她可以不回答这些问题,她皱着眉道:“他当时事业失败,人变得越来越古怪……我受不了,就离婚了。”   杨思觅看了她一会,“但你越和他还有联系。”   黄萱立刻否认,“不是,是他想找我借钱,我拒绝了。结果被我现在的男朋友知道后以为我们还有联络,然后我们就吵了架。我想去外面玩玩散散心,所以问小蔡去不去……”她说不下去了。   程锦道:“你的驾照是今年才考的?”   “对。”黄萱有点尴尬,“以前一直没去考。我不太喜欢开车……本来这次主要是小蔡开,但她那天不太舒服。”   “哦?怎么回事?”   黄萱道:“大概是中午吃饭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你们中午是和谁一起吃饭的?”   黄萱道:“四个人一起吃的,我和我男朋友,小蔡和她老公。因为之前我和我男朋友吵架的事,吵完后,其实我们都有些后悔,然后我男朋友听说我要和小蔡一起出去玩几天,便来送我们,我和他也趁这机会合好了。”只是没想到几小时后便出了车祸,一死一伤。   程锦在心里皱眉,如果昨天想到药检这事就好了,这样就知道他们那顿饭是否有问题。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了,既然是四个人一起吃饭,那查尸体或许查得出来,毕竟人死了还没多久,从车祸现场拉回来后又一直放在冷藏室里。   离开黄萱的病房后,程锦立刻打电话和韩彬说了这件事。   杨思觅道:“我们去吃饭。”   程锦听了却道:“对,我去问一下黄萱他们昨天是在哪里吃的饭,我们去那看看。”   杨思觅站在电梯边看着程锦走回黄萱的病房去了。   一会后,程锦回来了,握住杨思觅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走吧,我们去吃饭。”好像他并不是要去查案然后顺便吃个饭一样。   杨思觅道:“到底让你早点查完案子比较好,还是让你没法查更好?”   程锦听得笑了,转身,与杨思觅面面站着,用没放在口袋中的那只手揽住杨思觅,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这么严肃的问题就交给你做决定了,通知我要怎么做就行。”   杨思觅被他的气息弄得有些分神,但不等他做什么,电梯便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电梯外的医生护士病人们看着他们,难得的大家忘了第一时间挤进电梯里。   “抱歉。”程锦拉着杨思觅离开了电梯。      第37章 取之有道3      回到了他们的车上后,杨思觅把程锦按在座位上就亲。程锦有点手忙脚乱,又要应付他,又要护着他不让他撞到头或者磕到碰到哪里,毕竟车里空间就这么点大。   小半天后杨思觅才放手,但漆黑的眼睛仍盯着程锦看。   程锦觉得他还是气呼呼的,想了想,在他嘴角亲了亲,笑道:“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外面的人都在看我们。”   杨思觅道:“让他们看。”   程锦笑道:“那来猜猜他们过多久会去把保安叫来?”   “这倒挺有趣。”杨思觅根本没看窗外,只是又看了一会程锦,然后终于动作敏捷地回驾驶座上去了。   程锦笑道:“要不要我来开车,反正我们都没驾照。”   “关键是驾驶水平而不是驾驶证。”杨思觅发动了汽车,熟练地开上了路。   “对。”程锦道,“要查一下黄萱的驾驶水平到底如何。”   去饭店的路上,杨思觅没再说一句话。   饭店是烤肉店,规模还可以,客人很多,看起来也很正规。坐到餐桌前,拿到菜单,发现这家店类似于韩式烤肉店。   点单时,程锦问服务员:“肉没烤熟的话吃了会出现什么症状?”   服务员笑得彬彬有礼,“先生,我们这里提供免费代烤服务。”   肉片端上来,都是很薄的肉片,在铁板上一烫就熟了,程锦说的不熟的情况大概很难发生。但是,这么薄的肉片不知道要吃下去多少盘才能吃饱。翻了下后面,有糕点,也有面食,便点了一些当主食,觉得应该能吃饱了,便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大概因为程锦之前找过茬,肉片上来后,服务员姑娘果然站他们桌旁帮他们烤肉,看其他桌,其实并没有这个服务,都是自助。   程锦笑道:“你去忙吧,有需要我会叫你。谢谢。”   服务员听他这么说便离开了。但路过时仍会特别注意一下他们这桌。她发现程锦总要把熟了的肉片拎起来看一看,便走过来问,“肉有什么不对吗?”   “嗯?”程锦很快便明白了,他把肉片放到杨思觅碗里,“没,就是晾凉一点。”否则他怀疑再烫杨思觅都敢直接吞下去。   服务员几乎败退了,指了指旁边的碟子,“先生,烤好后,你可以先放到碟子里,等不烫了再吃。”   “好,谢谢。”   服务员姑娘功成身退。但她下次再路过这桌时,发现那个顾客仍然在拎着肉片先晾一会,然后再放到他对面的那个很好看的男人的碗里。她已经无语了,先放到碟子里又怎么了?那个碟子就是给你们放烤好了的肉的,这种天气再烫的东西也凉得很快啊——店里的暖气不是很足。嗯,难道就是因为觉得放碟子里又凉得太快了?真难伺候,她摇摇头,不再看那桌客人。   吃完饭,程锦拉着杨思觅去找店长,服务员姑娘以为他要去投诉,都快气哭了,她哪里做得不好?这客人是有病吧。   程锦没注意。杨思觅却是看着服务员笑了。   服务员姑娘看他居然笑了,气得眼泪都倒流回去了,亏你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这么衣冠禽兽!   店长也以为程锦是来投诉的,不着痕迹地瞪了服务员姑娘一眼,“先生你好,请问这是怎么了?”   程锦拿出证件,“过来调查一件事,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服务员姑娘也懵了,诶?好像不是要投诉自己?发现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客人又在看她,她脸一红,忙低下头。   这事可比投诉严重多了,店长忙把程锦和杨思觅带到方便说话的地方,“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是要调查什么?”   程锦先要求查看昨天的摄像头录像,然后要求店长让店里的工作人员挨个过来一趟,他有些问题想问他们。程锦要问的问题无非是他们是否认识黄萱等四个,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某些情况。   店长有些为难,也嫌麻烦,又看程锦好说话,便道:“你看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程锦微笑着打断他,“也没让你关上店门配合我们的调查,只是让你的员工轮流着过来这里一趟,忙的话,慢一点也行,什么时候我见完你这里所有的人,我什么时候走。”   店长不敢说什么了,怕程锦真叫他先暂停营业。   有好几个服务员都对黄萱他们有印象,但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异常。倒是有个主管看着屏幕上的四个人道:“我以前见过这两个男的。”这位主管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挺干练的,她做服务业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她说的两个的男的,是指柴彦成和黄萱的男朋友。   程锦很意外,“在哪里?”   “红桐街那边。那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他们俩大概是很好的朋友,经常一起来我当时工作的那家店里吃饭,不过那家店不是很大,比我们这店规模差一些……”   黄萱的男朋友和柴彦成居然很熟?但听黄萱的意思,他们并不熟才对,是黄萱先认识柴彦成的老婆,双方的家属才也开始有了往来,而且只是偶尔吃个饭的那种往来。   查完饭店这边的事,程锦便和杨思觅回公安局去了。   路上,程锦打电话给叶莱,让他们查一下黄萱男朋友的情况。   他挂断电话后,杨思觅道:“你怀疑他们是同谋?那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嗯?”程锦道,“如果他们是同谋,合作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很默契了,要串口供也早串好了。早抓晚抓差不了太多。不急,先查查再说。”   杨思觅一打方向盘,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   程锦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杨思觅道:“别磨蹭,查完就回家。这案子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你没事找事干。”   程锦解开安全带,靠向驾驶座那边,把杨思觅揽过来,“怎么了?”   杨思觅道:“我讨厌意外。”   程锦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不啊,我觉得你喜欢意外。”   杨思觅烦躁地抱着程锦,或者说是勒着,又拽紧了他的头发,然后盯着他偏头露出来的脖子看,“我想咬死你。”   好吧,程锦明白怎么回事了,本来这个时候他们正在自己家里,想做什么都行,现在却意外地被困在这里查一个不知道要查几天的案子。他顺着杨思觅的头发抚摸到他的背脊,过了一会,感觉他放松了才道:“差不多明后天就能回去。”   杨思觅不说话,程锦摸摸他的脸,又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笑道:“亲爱的,别生气了。”杨思觅不说话。程锦回忆了一下这种时候普通人的做法,“要不,罚我回去跪键盘?”   “无聊。”杨思觅终于肯说话了,“我会找到更有意思的道具。”   “好好……”希望别太有意思。   回到警局,外套还没脱下,程锦便开始问:“黄萱那个男朋友查得怎样了?”   小安道:“他叫邵北生,午正市人,大学在这里读的,后来一直留在了这里。”   程锦道:“他不是这里人?”他挂好杨思觅的外套,拉他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下,然后才走开。   步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顺便用脚踢了下叶莱的椅子,让她也看一下:这祖宗肯定又闹脾气了。哎呀,那一会是离他远点好呢,还是弄点什么来讨好一下他比较好?他还在想着时,叶莱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一大盒牛奶,拿玻璃杯倒了一杯,端出去找微波炉加热去了。   小安翻翻了自己的背包,掏了一堆零食出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塞进去的,都抱到杨思觅面前了。   步欢心道,好吧,他这些同事都成精了……难道他要去把充气沙发找出来?   小安又回了自己电脑前,“老大,他的户口是午正市,不知道他实际上是不是一直住在天柄,我再查一下?”   “嗯,查。他和柴彦成很熟,查他们到底多熟。”程锦道,“韩彬还在解剖尸体?”   “是,游铎去了帮忙。”步欢说,“之前你说要查一下黄萱的驾驶水平,已经查了,她没有其他的车祸记录,找她的家人朋友问了下,说是她开车一般很小心。难道昨天她真的被人下药了?”   程锦道:“等游铎和韩彬那边的结果。”   叶莱回来了,把牛奶放到杨思觅手边,“有点烫,小心。”   程锦道:“还有其他情况吗?”   “有件事。”叶莱皱着眉道,“蔡静怡娘家的人去柴彦成家闹了,大概是为了钱。基本上他们已经谈好了,柴彦成会给他们五十万。感觉像是在卖他们女儿的命一样。”   步欢道:“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得活下去。人只要活着,钱总是个好东西。”   程锦沉默了片刻,“先去邵北生带回来。”   “带到这里来?”   “嗯。”   “头儿,你怀疑他做了什么?”   不等程锦回答,杨思觅道:“把柴彦成也带来。”   程锦道:“再等等。”   杨思觅把椅子一转,他双腿交叠着,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拿着杯牛奶,如果不是牛奶,那气势可以翻几倍,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程锦,“你顾虑什么?”   程锦是觉得如果柴彦成是无辜的,那他也不容易,这么多年说他闲话的人肯定够多的,在没有更多证据前,就先不叫他来这里了。不过,对杨思觅,他只笑道:“一步一步来。”他走过来,拿走了杨思觅手上的杯子,喝了口,热度甜度都适中。他把杯子还给了杨思觅。“如果我们动了邵北生,能让他有所动作,那不正好?”   杨思觅还是更喜欢快刀斩乱麻,但也没再说什么。      第38章 取之有道4(完)      虽然不动柴彦成,但也要看着他,程锦叫当地警方的人去了。在邵北生被带来时,程锦还在和当地警方那边的人说话。   “别去找他。”杨思觅说完便进审讯室去了。   “听他的。没事的。”步欢对叶莱说了声后,连忙跟进了审讯室。   叶莱捏着手机犹豫不决。   杨思觅进去看便盯着邵北生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三十多岁的男人,理了发型,胡子刮得很干净,衣服搭配过,鞋子质量不错,眼睛中有红血丝,目光有些躲闪,手脚不自在地动个不停,要么是他有好动症,要么是他很紧张的表现。   杨思觅道:“喝水吗?我倒杯水给你。”他走开了。   步欢诧异地看着杨思觅的背影,除了程锦,他还肯帮别人倒水?步欢同情地看着邵北生,杨思觅倒的水可不是那么好喝的,你要倒大霉了。   邵北生喝了水后,没什么事,只是变得放松了。   杨思觅温柔地同他说话——步欢听得直想哆嗦,但邵北生却是一脸信任,也不知道把杨思觅当成谁了,问什么答什么,不问他自己也能说很久。   邵北生和柴彦成从小就认识,他们是小时候的玩伴,邵北生原名不叫这个,他父母离过婚,他跟了母亲,改了名字,也搬了家。   他们在柴彦成回天柄市读大学后才重新相遇。两人都家庭不幸福,两人都贫穷无力。贫穷或者说金钱滋生的罪恶可以很无情,人命可以用金钱来估价。一个主谋,一个从犯,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过多地联系,像陌生人一样,谁知道他们其实是亲密无间的同谋?现在他们是非常小心,可惜他们更年轻时,却没现在谨慎,要不是饭店的人告诉程锦曾经见过他们一起吃饭,程锦也不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多想,更不会把邵北生带回公安局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他们下的手。柴彦成的父亲死时,柴彦成还小,不关他的事;他母亲的确是自杀;他姐夫有暴力倾向,经常打他姐姐,后来死于意外触电,是他们动的手;病死的姐姐不是他们做的;柴彦成的第一任妻子是他们动的手,第二任也是,但小女孩是意外,他们觉得这是报应,这之后便基本上收手了。   到此为止,杨思觅基本上问不出什么来了,昨天车祸的事邵北生居然不知情,他不满地看着邵北生。邵北生在他的目光下瑟瑟发抖,似乎随时会尖叫出声。   步欢怕他把人弄出毛病来,忙道:“先这样吧?我看他是真不知道。一会程锦回来还要见他,到时他总要看来还算正常吧?”如果把人弄疯了,那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杨思觅这才对邵北生道:“好了,你累了,休息一会吧。”   邵北生闭上眼睛,步欢看他要直接倒下去,忙接住他,让他趴在桌子上,至于他的睡姿是否舒服,那就管不了了。   杨思觅先走了。   步欢拿着桌上的玻璃杯,也出了审讯室,刚出门便看到了程锦,把他吓一跳,“我……”   程锦只道:“把杯子洗干净。”   “啊?哦,好。”步欢连忙离开,到了卫生间,他看看周围没人,便闻了闻杯子,又舔了舔,到底什么药?大概韩彬判断得出来。但还是不要把证据留下来了,程锦都叫他洗干净,他边吹口哨边拧开水笼头,冲洗起杯子来。   程锦在和杨思觅谈一谈。程锦先问他,“你给邵北生喝了什么?”   杨思觅道:“只是一点抗抑郁药,放松神经用的。他太紧张了。”   要催眠一个人,在他身心放松时,做这事效率会更高。   肯定不是平常的抗抑郁药,程锦都不知道杨思觅身上还带有这种东西,“多久能代谢掉?”   杨思觅道:“几个小时,和尿液一起排出。”   程锦叫叶莱,“叶子,让他多喝水多上卫生间。”他看着审讯室方向说的。   “好。”叶莱道,“我会看着的。”   程锦把杨思觅拉回了办公室,小安从电脑前转回头看了看他们,“老大,杨老师。”   程锦道:“我和你杨老师说会话,你帮我们看着点,别让人进来。”   “好。”小安乖巧地拿上手机出去了。出去后,她关好门,捏着手机在走廊上徘徊,她的电脑在办公室里,她的手机可以远程操控她的电脑,电脑上有摄像头,也可以录音,要不要偷看偷听一下呢?犹豫很久,还是下不定决心要不要偷看偷听。但倒是让她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杨老师为什么会折腾出各种事了,其实不为什么,就是有能力做呗。能力越强大,克制力也要越强大。她忧郁地叹了口气。   杨思觅坐着,程锦拉了把椅子坐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没必要那么做。”   杨思觅垂眼不看他,“你太慢了。”   程锦微笑了一下,但立刻便收敛了,“没你想得那么慢。蔡静怡娘家的人不是去柴家闹了吗?柴彦成答应给他们钱,他们便走了。但接着他们又去医院找黄萱闹了,现在应该都还在医院——我们走得早没遇上他们,不知道现在谈好价钱没。他们应该能要个好价钱,因为黄萱和柴彦成私下有往来。   杨思觅终于抬眼看着程锦。   程锦道:“我让公安局的人帮忙查的。这事柴彦成公司的人知道,他们见过黄萱来找柴彦成,也见过他们一起出去,还有人看见过他们一前一后从公司附近的酒店出来。”不把同事当回事可不行,他们私下里说不定已经把你的生活摸了个透。   杨思觅道:“他们睡过了。”   “蔡静怡大概知道她老公有外遇。”程锦道,“我刚才还去了趟法医室那边,游铎和韩彬已经查出些东西了:蔡静怡在吃抗抑郁药——真的抗抑郁药。她过得并不幸福。昨天的车祸,主是柴彦成和黄萱之间的问题,他们之间有感情纠纷。我让人去把他们带回来了,应该快回来了。”   杨思觅没说话。   程锦道:“你做得很不错,破解了保险的谜题。要不说不定只查得出昨天的车祸是怎么回事,以前的案子要被放过去了。难怪柴彦成以前一直没被抓住,因为他自己没动过手,他有个可靠的同伴。”说完,他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我去看看黄萱和柴彦成被带回来了吗。”他起身要走开。   杨思觅抓住他的手,他便停下了,回头看杨思觅。   杨思觅道:“键盘的事一笔勾销。”   程锦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玩笑话,一时哭笑不得。   杨思觅看他不说话,便道:“还是说你想看我跪键盘?”   程锦笑了,他低头吻住杨思觅,“不敢,不过家里的电脑很老了,你就负责换台新电脑吧。”   杨思觅没反对,反正换电脑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又不用他一个人出门去买。   柴彦成很镇定,无辜得像只洁白的羔羊。   但黄萱就不行,没多久就崩溃了。大多数普通人,一进公安局就慌了。黄萱也一样。   黄萱其实是先认识的柴彦成,后来才认识的蔡静怡。她和柴彦成有生意上的往来,一直对他有好感,后来找机会主动去找他了。而柴彦成的态度是不主动但也不拒绝。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之后黄萱才认识了蔡静怡,算是刻意去认识的。   蔡静怡经常在她面前说起她老公,有说他好的地方也有说他不好的地方,好的地方主要是温柔体贴,不好的地方么就是沉默或者说有些阴沉。黄萱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很容易越来越贪心,黄萱想要柴彦成离婚,柴彦成没这个意向。但黄萱已经陷得太深了,又想起柴彦成之前已经死过两个老婆了,再死一个,不就能再娶了吗?   问完黄萱,再问柴彦成,他承认他和黄萱有关系,但他说车祸的事他不知情。也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不管怎样,以前的案子就够他受了。   程锦和杨思觅去见了他。杨思觅把从邵北生那里听来的那些作案细节讲了遍给他听。   柴彦成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程锦思索着,他对邵北生这么信任?居然第一反应不是邵北生背叛了他,而是他们对邵北生做了什么。   杨思觅道:“你睡了他的女人,他为什么不背叛你?”这事他倒是没有问邵北生,时间紧迫,光顾着问谋杀案了。但为了女人反目,这种事非常普遍。   柴彦成嘴角一抽,嘲讽地看着他们。   程锦明白了,“哦,不是这样,是反过来的。你厌烦黄萱的纠缠了,想甩掉她,所以让邵北生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但你们低估了她的痴情程度。要不是她弄出这个车祸,我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你,也就不会注意到你这么多年弄到了多少保险金……”他忍不住道,“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做下这么多血案,结果因为一个女人暴露出来了。感想如何?”   柴彦成的双手紧紧地抠着审讯室的桌面,指甲崩裂,桌面上出现数道带血的划痕。   程锦摇头,叫了人进来,让他们把柴彦成的手铐上,让他不能再损害公物。   杨思觅看着柴彦成道:“觉得自己运气太差?”然后他自问自答道,“是很差。”   柴彦成很沉得住气,眼睛都气红了,但声音依然还算平稳,“你们把他怎么了?”   杨思觅道:“他吗,水喝多了,有些尿频,但没事。”   柴彦成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便非常愤怒,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程锦想他应该是认为他们对邵北生动刑了,他正想说点什么,杨思觅拉住了他,“回去了。走高速。再碰到车祸,步欢就死定了。”   步欢就在审讯室外,他觉得自己很无辜,又不是他撞车,别人要撞车他还拦得住?而且,难道他喜欢开车吗——其实是喜欢……不开了!随便谁开去!      第39章 性情中人1      从天柄市回到北京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程锦接到了陆昂的电话。“回来了吗?”他问。   程锦道:“刚回。怎么了?”   陆昂道:“我请你们喝一杯,庆祝你们又结了一个案子。”   程锦不知道他说的是他们原本出差去查的案子还是天柄市那个意外保险案,“算了,改天吧,今天我们累了。”   陆昂道:“不,不,你过来一趟吧,反正很近。”他说了下路线,从程锦他们在的这条路过去用不了十分钟。   “好吧。”程锦看确实很近,便把路线报给了步欢,挂了电话后他对其他人道,“陆昂要请我们喝酒。”   步欢笑道:“哈哈……希望他带够了钱。”   杨思觅眯了下眼睛,“为什么?”   程锦道:“大概并不是他请吧。”   那地方是家会所,会员制的,程锦他们当然不是会员,程锦的打算是不让进那正好就不进了,但陆昂并没有漏算这个问题:让一列穿着制服的人在门边等着他们呢。   进去门后,发现眼前是个像室内风景区一样的地方,不需要远足,就可以看到秀美风光。地上的一条人工水渠很引人注目,里面铺着鹅卵石,里面的水是活水,还养着小鱼。小安蹲旁边,并把手伸进去了,捞了几下,小鱼很灵活,抓不住。没人说她,来接他们的那些人像是没看到一样。还是游铎把她拉了起来,“你要鱼,我送你。”   小安道:“只是玩一下,我们要出差呢,养不了鱼。”   步欢看了看那些小鱼,点评道:“这鱼也太小了,吃到嘴里肯定全是骨头。”   叶莱反对,“小鱼用油炸一下还是很香的。”   杨思觅听了便道:“程锦,明天要吃鱼。”   程锦道:“这里应该也有饭吃,应该有鱼。”   穿制服的带路人之一立刻道:“是的,先生,我们这里菜单上有鱼,菜色主要有……”   杨思觅打断了他,“不要那个小鱼。”   “先生,并不是小鱼,是……”   杨思觅又打断了他,“要酸菜鱼。”   这次大家识趣了,没人再接话,程锦笑道:“好,明天做。”   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一扇屏风后,等着他们的人不只是陆昂,北风、景行止也在,还有秦越也在。   程锦先对秦越笑道:“抱歉,又把你拉到我们的事里来了。”   韩彬也看着他。他摇头笑笑,“没事。”   程锦看向陆昂,“这就是你说的请我们喝一杯?”   北风道:“我让他叫你们过来了。”   陆昂露出个就是如此的无奈表情。   景行止也点头附和,“也是他逼我过来的。对了,我已经和秦总握手言和了。”他转头冲秦越一笑,“秦总是吧?”   秦越平静地笑了笑,“是。”   韩彬走到秦越身边,低头看着景行止,“你别再烦他。”   “没问题。”景行止转头去看北风,“喂,帮我作证,我可不是自己愿意来道歉的。”   北风在倒酒,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了几杯后,对程锦他们做了个很随意的请的手势。   韩彬默不作声地拉着秦越走了,绕过屏风,他们的身影消失了。   景行止瘫在椅子上,笑看他们的背影。   走出一段距离后,韩彬在一个咕咚咕咚作响的人工泉水边停下,“他们找你,你怎么没和我说?”要不是他今晚过来了,都不会知道秦越被那几人叫出来过。   秦越浅笑,“没事,我应付得了。”   韩彬道:“下次告诉我,这些人太危险。”顿了顿又说,“你的其他事我不管。”   秦越笑道:“这些人危险,但你天天和他们打交道。”   “我习惯了。”韩彬道,“别担心。”   秦越说再说什么。   韩彬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说天柄市的那个案子给你听?”   “好啊。”秦越拉他去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你要讲故事,那就坐下慢慢说吧。   北风也在问程锦案子的事,“最近的案子还顺利?”   程锦淡淡地接了句,“还好,最不顺利的也就碰上你那次。”   景行止笑道:“程组长,戾气重了点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着呢?”   程锦笑道:“下雨天你的腿就不疼?”   “啧……”景行止摇摇头,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往后一躺,靠进椅子里,长腿一伸,架到那张古香古色的案几上,案几上酒杯里的酒荡起汹涌波浪,“欠债的人不急债主急是吧?你这是逼我找你讨回那枪?切,好像我怕你们一样,……”   杨思觅很顺溜地学着他流里流气的语气把话接了下去,“……要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切入得恰到好处,和景行止之前的话衔接得天衣无缝。   大家听得都乐了。   “……”景行止踹了案几一脚,案几上的酒杯里的酒洒了不少出来,他板着脸,但看到北风眼中有浅淡的笑意,他便夸张地笑了,“卧槽!杨思觅,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哈,你说谁是狗呢?”   “无聊。”杨思觅自己不笑,像是其他人会笑都不是因为他一样,他探身端走了案几上的那盘樱桃,放自己膝上,一个人吃起了独食。   北风看着程锦道:“上次的事,对不起。”   还打算和杨思觅说点什么的景行止一僵,不笑了,收起了腿,坐端正了,开始自斟自饮。   程锦沉默片刻,拿起了之前北风倒的一杯酒,喝了口,“你最近怎样?”   “老样子。”北风道,“今晚要出去。”他抬着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差不多了。”他站了起来,“改日再聚。”   程锦微笑,“改天我请你。”   北风点了下头,然后便走了。   程锦低头看了会自己手上的酒杯,然后又喝了口。   景行止还坐在原位上,“他要出远门,要不就不会这个点叫你们过来了。”   陆昂道:“你不走?”   景行止笑道:“怎么,催我走?今晚付账的人可是我。他请客,我付账。你们好意思把付钱的赶走?”   大家都好奇了,仍是陆昂问道:“你欠了他什么?”   景行止想了想,“没欠什么,不过我把他家烧了。”他笑了,“那是个意外。”   程锦想起他和杨思觅去过一次北风家,那次也烧了,没想到现在又烧了,这次大概不是放烟花放的。   “你强!”陆昂咋舌,看景行止完整无缺,“看不出北风脾气还挺好。”   景行止笑道:“那有什么,我把我的房子借他住了。”   杨思觅把那盘樱桃丢给景行止,“你练练这个更有用。”   景行止伸手,稳稳地接住盘子,一颗没撒。   步欢乐得笑出了声,因为杨思觅的话。其他人也跟着笑得暧昧不明。   景行止看他们一眼,拈起颗樱桃丢到嘴里,过了会儿吐出根打上结的樱桃梗,“这个我会啊。”他笑得更加暧昧。   步欢很想说点什么,但摸摸下巴还是忍住了。   程锦放下了酒杯,“不早了,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临走前,每人都抓了几颗樱桃。韩彬和秦越也和他们一起走了,但没和他们一辆车。   出了门,陆昂对程锦道:“我送你们。”   “行。”程锦叫叶莱他们路上小心,然后和杨思觅一起上了陆昂的车。   把车开上路,陆昂道:“可不能怪我,他们俩叫我叫你们过来,我也不好拒绝啊。”   杨思觅道:“不如你转去安全组?”   陆昂做擦汗状,“就这一次,下次他们再找我,我一定给推了,行了吧?”   程锦笑笑,没说话。   陆昂又道:“也是因为他们说也叫了秦越,我想我还是帮你们看着点吧。”秦越和特案组关系不错,这事他一直知道。   程锦道:“多谢。”   “客气什么。”陆昂道,“我看他们还挺友好的。”   程锦笑道:“那是你没看过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时候。”   陆昂道:“是吗?想象不到。”   “行了,太假了。”程锦笑道,“这技能你应该也很纯熟。”   陆昂笑着摇头,“诶,你还聊不聊天啊?”   程锦觉得自己似乎戾气是有点重,便换了个话题,“刚看到的来电那会儿,我还以为又有什么紧急的案子。”   杨思觅看着他,“不要案子。”   陆昂笑道:“案子确实有,永远都有。但死人可以等,这没几天就过年了,你们还是先过个好年吧。”他说着还通过后视镜朝杨思觅眨了眼。当然,没得到任何回应。“说起来,北风年都没法过,他真忙。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那有几张演唱会的票,你们要吗?”   程锦看向杨思觅,“思觅?”   杨思觅道:“谁的演唱会?”   陆昂把票给他,“你自己看。”   后来也没过好年,初三便开始工作了,因为杀人犯没休息。   他们的新案子是奸杀案。连环杀人案。   特案组接手时不是刚发生第一起案子,而是已经第五起了。之前那四起发生在半年前,一月杀一人,受害人是女性,连续四个月,然后凶手突然就停手了。公案局那边查了好几个月,仍没找到凶手。   现在凶手又回来了,这次他杀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犯罪升级了。所以,尸体一被发现,案卷立刻送到特案组办公室来了。      第40章 性情中人2      案发地就在京都,倒是不必往外跑了。   程锦先了解了一下案情,然后从公安局那边抽调了一些熟悉案情的人来一起查这案子,算是解散了之前的专案组,重组了一个新的。   这次总部设在兰华区的公安局,也就是特案组隔壁的那个。约了时间开会,时间还没到,程锦他们便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   葛阅也被叫来协助这案子的调查,因为有个受害人死在他所在的公安局的辖区,程锦和他熟,便叫了他而不是别人来帮忙。   “年也不让我好好过一个。”葛阅一走进特案组的办公室便这么抱怨道。   “接着。”斜靠在程锦办公室桌上的杨思觅丢了个东西给他。   葛阅接住一看,钢笔?拔下盖子,确实是钢笔,扭了扭笔身,笔头上冒出了一簇火苗。原来是钢笔也是打火机。他笑道:“谢了。”他心想,就算杨思觅有别的心思,看在他肯用心的份上,他可以不怪他。这算是对自己用阳谋?   杨思觅在看程锦,没抬头,但点了下头。   叶莱他们很诧异杨思觅会送东西给别人,他收礼物时收得很自在,基本上不回礼,而他们觉得这样才正常。   程锦道:“过年有什么意思,不是一直被你妈抓去相亲?我是救于你水深火热之中。”以前葛阅说过他在他家一点地位都没,他爸总要插手他的工作——现在不怎么管了,她妈呢,一直插手他的生活,到现在具体体现在想给他找对象,为他安排的相亲是车轮战,他妈喜欢广撒网,一天能让他去见好几个姑娘。   葛阅的手指熟练地转着他新得来的钢笔,又在特案组的一楼的办公室里逛了一圈,“其实相亲还是很有意思的,你不懂其中的趣味性。”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程锦并不是没相过亲——如果朋友介绍那种算的话,不过,那些事现在还是不要提了。   “什么趣味性?”叶莱问。她现在回家,父母亲戚也催她赶紧找个男朋友,也有人想帮她介绍,不过都被她推了。   葛阅道:“能看到不同的女人,我基本上从她们动作神态和说话方式上就能判断出她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家庭环境以及教育背景如何。”   “这不是最基本的吗。”步欢道。   游铎也道:“是不难。”   步欢看自己居然被游铎拉到他那个层次,不乐意了,“没和女人深入交流过的人没有发言权。”   游铎闭上了嘴,低头继续做他的事去了。   程锦摇头,“那有聊得来的吗?”   葛阅道:“聊得最久是一个小时,聊得我妈都暗示我该走了,因为她还约了下一个。”   “然后呢,你和这位聊得最久的相亲姑娘有后续吗?”   葛阅笑道:“不是后不后续的问题,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谁?”   “难道我们也认识?”   “哈哈……对了,你们也认识。是许趁意。”葛阅笑道,“也是巧了,我妈认识她那心理研究所的领导,向他打听他们所里还有谁没结婚,然后她领导就把她卖了。这年头,爸妈亲戚催着你结婚也就算了,连上司都催,真是丧尽天良。”   许趁意?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步欢不怀好意笑了,“哟,这就是你说的趣味?你喜欢她?”   程锦在葛阅回答之前,便先道:“叶子,整理一份最全的许趁意的资料给他看。”   “好。”叶莱道,“葛队,你要打印版,还是电子版的?”   “啊?”   小安道:“电子版的我这里有。”   葛阅道:“你们还查过她?为什么?”他倒是不知道上海那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自己的工作也忙,也就没空关注别人的案子。而且上海那案子也是保密的,没法随便听说,要特地去打听才行。   程锦道:“你看了后就知道了。”   杨思觅道:“他不一定看得懂。”   葛阅道:“难道你们的资料是用英文写的?”   杨思觅道:“不是懂中文就能看懂中文写的东西。”   葛阅道:“程锦,你听到了吗?他在骂我智商低。”   程锦把椅子转向杨思觅,拉过旁边的椅子,拉他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碰着膝盖,手与手相握在一起。程锦笑道:“要友好。”   杨思觅道:“他要对号入座,你怪我不友好?”   程锦转头对葛阅笑道:“不是我不帮你,我也说不过他。”   葛阅道:“看出来了,你在家里也一点地位都没。”   “……”   步欢道:“说起来,许趁意在上海的那个未婚夫死了没?”   韩彬道:“活着,伤到了神经,大概会瘫痪。”医学方面的事,他倒是稍微关注了一下。   步欢唏嘘道:“这就是识人不清的下场啊。葛队,你可小心点。”   葛阅接过了小安给的平板电脑,看了起来。   “夸张了吧?”葛阅道,“你们真觉得上海那案子是她一手策划的?她有这个能力?”   程锦道:“做我们这一行,高估不一定会出事,但低估肯定会出事。”   葛阅又看了一会,“很不可思议。好,我知道这事了,我会注意。”   程锦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会,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便一起去了隔壁的公安局。路上葛阅道:“难怪她辞了公安部的犯罪心理顾问,是因为你们?”   程锦道:“不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就先主动辞了。”   兰华区公安局里,其余的几个人都到齐了,总共四个人,武海和邱永平是东城区的,田也是新区的,洪军是兰华本局的。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去会议室讨论案子。   第一个受害人是死在东城区的,女性,36岁,去年三月份被杀,死于多处刀伤导致的失血过多,死前与人发生过性行为,对方带了套。受害人死时穿着睡衣,睡衣被推到胸口处,胸部腹部有多处伤口,下体被多次刺伤。她死在自己的一处房产中,那房子并不是她常住的,而是她和幽会的地方,和她幽会的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杀她的凶手。警方从现场采集到多个指纹,也收集到很多毛发,但无法确定其中是否有凶手留下的。那房子所在地是一个老区,附近摄像头不多,翻遍了录下的影像,也没能发现可疑人士。   第二个受害人是位40位的女性,她在去年四月份时死在自己家,死时赤裸着身体,也是身中数刀,下体被刺伤,她那个小区里有监控,警方通过摄像头录像锁定了几名嫌疑人,但后来经过排查后,发现他们都不是凶手。   第三个受害人是位26岁的女性,死于去年的五年份,死状和前两个受害人有些不同,她是被掐死的,死时她上身穿着衣服,胸腹部没有伤口,但下体也被多次刺伤——这是判断凶手是同一个人的重点条件之一。这次受害人的死亡地点不是在住宅内,而是车上,受害人自己的车,大概因为被血溅上后没有地方清洗,所以凶手这次选择了掐死受害人而不是多刀捅死。车被停在偏远的郊区,好奇的过路人走近查看时,发现了里面的尸体。   第四个受害人是位35岁的女性,去年六月份死在旅馆,死因和前几位受害人一样,是失血过多死的。旅馆有摄像头,这次警方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但对方出入旅馆时都戴着帽子和墨镜,并穿了外套,领子拉到最高,遮住了下巴,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只能判断出他大概175到180的样子,年纪在20到40之间。   连续四个月,连续死了四个人,经调查,这四人之间并没有往来,她们互相之间应该并不认识。但她们却死于同一个人之手。这之后,凶手销声匿迹了。当时的专案组调查了好几个月,但没有找到凶手,这案子成了悬案。   但昨天,又出现了第五和第六个受害人,这案子便又重启了,而且这次交到了特案组手上。   第五、六个受害人是一男一女,他们比之前的受害人都年轻,女人21岁,男人23岁,他们互相之间是认识的,查他们的手机通话记录可以查到,他们最多时一周联系两次,少的时候两个月联系一次。不过他们的亲戚朋友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的死亡地点是男人租的房子里。男人的头部有伤,胸腹部有多处刺伤,应该是被打晕后杀死的,他的下体被切下来扔在一边。女人的死因和之前的其他人差不多,包括下体在内的多个部位被刺伤,死前与人发生过性关系。   去年的那四个受害人被害的情形大体相似,也比较好理解。但今年这两个受害人的情况与之前相比就差异太大了,让人不解之处有很多。   程锦道:“你们怎么看?”   步欢道:“两个受害人约好了见面,然后凶手闯入杀了他们?”   程锦道:“之前凶手的作案模式是他和受害人约好见面,然后他杀了受害人。不太可能突然改变他习惯的作案模式。”   有人道:“大概是意外,凶手不知道女性受害人身边还有其他男性在,凶手后来发现这点后,迁怒于男受害人,杀了他,并割下了他的生殖器。然后又杀了女受害人。”   又有人道:“也可能是他们本来就约到三人见面的,凶手计划的就是杀两个人。”   这么说也说得通,只是,去年那四个受害人和凶手相约,可能是约会,也可能是冲着性去的。现在的这两个受害人,就不太可能是在和凶手约会了,总不可能三个人一起约会吧?      第41章 性情中人3      步欢道:“三个人约会的情况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三个人约炮的情况是有的。”   大家都看着他,步欢耸耸肩,“看我做什么?你们是觉得我不该瞎说实话?”   葛阅道:“他们怎么约上的?”   步欢笑道:“在某种特殊场合?这种地方多了,酒吧,俱乐部,或者是什么兴趣小组爱好协会之类的。”   葛阅道:“我只有知道有车友会……”   “网络呢?”小安道,“现在通过网络约人可比去现实的场合中等待双方相遇来得方便快捷。”   “去年那四个受害人,我们查过网络方面,是和一些色情网站有关,但恰好当时碰上扫黄打非的严打期,那些网站都被封了,效率太高,我们没拦住。”说话的人是新区公安局的田也刑警。   “……”   叶莱道:“可能就是因为网站被封了,我们的凶手就暂时收手了。”   步欢道:“那现在是风头过了,那些小网站又冒出来了?凶手就也回归了?”   小安道:“我来查一下。”   步欢笑道:“还是让游铎查吧。”   “哦,好。”游铎应了声。   小安道:“我可以啊,我又不是不认识黄色网站,看得多了,好么。”她本来看着就显小,今天又梳了个双马尾,穿的是毛衣和超短裙,带花纹的裤袜,脚上是圆头皮靴,这身装扮让她看起来年纪尤其小。这让大家一听到她说的话便都笑了,从各个公安局过来的刑警们还多看了她好几眼。   程锦抬手做了个都安静下来的动作,“扫黄打非不止是针对网络,更多是针对现实社会,可能是凶手常去的场合被整顿了,所以他暂停了作案。”只是这种场合太多,不能缩小范围的话,很难找到凶手去过的。“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或许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对了,之前那四个受害人的电脑手机还在吗?”   东城区的武海道:“手机没找到,应该是受害人随身携带着,然后被凶手拿手走了。”凶手除了手机,也把受害人钱包里的现金拿走了——假设受害人钱包里多少放了现金。“电脑已经还给受害人家里了,但证物室应该有这方面的备份。”   程锦听了便道:“叶子,待会联络一下,取过来。小安,到时你看一直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来。”   “好的。”   程锦又道:“你们有没有查过手机是否被销赃了?”   “查过,但查到这方面的线索。”   叶莱道:“老大,我们会再去查一下。”   “好。”程锦道,“之前的受害人时间隔太久了,大概查不到了,注意一下现在这两个人就行。”   “好。”叶莱翻了下案卷,“这两人的手机还不错,比较值钱,或许凶手不会扔了,而会买掉。”   “希望如此。”   第五、六个受害人分别叫詹必秀和常键,他们俩的手机不在身上,应该也是被凶手拿走了。那个出租房里没有电脑,要不是主人没电脑,要不也是被凶手拿走了,叶莱决定稍后向常键的亲戚朋友确认一下。出租房所在地最近在拆迁,摄像头不多,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詹必秀和常键是死后四天后才被发现的,是常健的一个亲戚一直找不到常键,便报了警,那亲戚说,在过年期间还找不到他,这太奇怪了,肯定是出事了。詹必秀的家人也很着急,但倒是没往她出事的方面想,也就没报警。   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常键租的房子查看情况,结果发现了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两具尸体。因为凶手走时把暖气关了,他们的尸体保存得还不错。   “你们想去看看现场吗?”   程锦道:“去看看吧。不,还是先去看尸体,尸体现在是在法医鉴证中心?”   “对。”   在法医鉴证中心那边,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姓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姓赵,这个案子主要由他和他手下的两个法医负责检验尸体的。   “赵主任,你好。”双方寒暄了几句后,便去了冷藏室看尸体。   赵主任按照冷藏柜上的编号陆续地拉开了几个冷藏柜,“就是他们。”尸体都是解剖过洗干净再重新缝好的,现在的样子挺干净整洁的。“都是刺伤,凶器是窄的切肉刀,磨得很锋利。”   步欢尸体上的伤口问韩彬,“这种程度不需要医学基础吧?”   韩彬道:“力气够就行。”   韩彬又看了会常健的尸体,常健高1米75的样子,“他是站着的时候被敲晕的?”   赵主任道:“对,由他头部的伤口角度可以判断出凶手大概和他差不多高。凶器是个扳手,现场没有发现。应该是凶手自己带来的,或者他是从现场取得,然后带走了。”   凶器是否取自于现场还是比较重点的。如果是从现场取得,那可能是激情杀人,凶手很可能事先没打算杀人,或者是不知道常健也在,看到他后,临时拿了个工具对付他。如果是凶手自己带来的,那便是他本来就计划好要杀掉常键了。   程锦想到另一件凶器,那把刀,“凶手用的刀一直是同一把吗?”   “对的。”   程锦道:“思觅,能看出凶手杀人时的状态么?”他拉着杨思觅走到第一位受害人的尸体旁。   状态?赵主任看看他们,又低头看着尸体,会把人戳出这么多个洞的凶手当然很疯狂,难道还指望他是个正常人?   杨思觅道:“伤口平整,分布均匀,刺入深度……”刺入深度从尸体表面看不出来。   韩彬翻了下检验报告,“也比较均匀。”   杨思觅接着道:“凶手杀人时算比较镇定的。”   赵主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在说这个,“嗯,算是很镇定的。”   杨思觅道:“那要看和谁比。”   程锦拉着杨思觅的手,轻轻地拍了下,然后看向其他人,“这刀造成的伤口有在别的案件中出现过吗?”   “你是怀疑他以前杀过人?”邻居兰华区公安局的洪军问了声。   “嗯。”程锦道,“初次杀人,新手更可能会拿着刀乱捅一气,把尸体弄得乱七八糟,我看他很有条理。而且,新手在现场布置方面也容易犯错,而他并没有把现场弄乱。他或许还简单收拾过现场,擦去了明显的指纹以及其他痕迹。”   “我们去查一下。”叶莱道。   程锦道:“还有就是凶手的情绪问题,你们觉得他为什么杀人。”   “本来是觉得他憎恨女人,捅了那么多少刀,还特地刺伤下体。”田也道,“但现在他连男人也杀,而且还把生殖器切下来了。他这是女人男人都恨?”   葛阅也道:“好像是这样。但我想他的性向应该是异性恋……”   步欢插了句,“确定凶手是男人吗?”   他这一问,大家都稍微愣了下。洪军道:“爱害人和凶手发生过性关系,基本可以判断她们是和男人发生的关系。”   步欢道:“如果凶手是女人,但她用了道具呢?有用过保险套的痕迹是吧,用道具时也照样可以用保险套嘛。”   “……”   邱永平道:“第四个受害人死时,旅馆的摄像头拍到凶手模糊的样子,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从体力上考虑,也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   程锦道:“性向问题向受害人家属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就算他们没有出柜,家人应该也或多或少能感觉得到。”   步欢道:“也对,迟点查一下。”   “你刚才说凶手为什么杀人。”葛阅道,“一般这种凶手不都是有个凄惨的童年吗?天天被父母责骂虐待,满腔委屈与怨恨,长大后,自己有能力了,然后就开始报复。”   游铎道:“不一定是父母,应该说家里的长辈,这样更严谨。”   “好吧……”葛阅有点无语,这年轻人挺较真啊。   步欢笑道:“这种家庭出来的人,性格可能是有一定问题,但真正会去杀人的,还成为了连环杀手的,大概万中无一。”   步欢小时候的家庭情况特案组里的人多少都了解一些。   叶莱道:“对,一般人不会这么极端。”   小安道:“要靠杀人来发泄的人,大概不止小时候过得不好,现在他也过得不好,所以仍满腔怨恨。是吧,杨老师?”   杨思觅道:“身体是成熟强壮了,心理方面永远没这个机会。填不满的空洞,他杀再多人都没用。想要爱,却去找性。蠢成这样,也是一种犯罪。”   程锦捏了下他的手。在场的人在观察力方面都是佼佼者,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也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步欢倒是抓了抓头,因为他怀疑杨思觅是在讽刺他。   葛阅道:“凶手应该是男人,男人在性上随便一些,有些人会把性和爱分开。”   步欢正郁闷着,听到他这话便忍不住反驳,“按你这个说法,女人不喜欢把爱与性分开,那不是更容易因爱生恨,也更容易因此杀人,凶手是女人的概率不就更大了?”   葛阅道:“那等抓到凶手时看他到底是男是女,到时看我们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步欢无言,争归争,其实么,他也倾向于认为凶手是男人。   程锦道:“这案子的确和性有关。我想凶手是不是特别厌恶某些特定的人?”   葛阅道:“出轨的人?”   游铎道:“不是,六位受害人中只有三位是已婚人士。”   “他憎恨乱来的人。”步欢看他们总说不到重点上,便替他们说了,“这些人都是在约炮。这个凶手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自己也约,还不许别人约,做人怎么能这样。”   韩彬觉得他描述得不恰当,“不,更像是钓鱼执法。”   葛阅吃惊地道:“不可能是我们自己人做的吧?”   韩彬道:“不,我只是形容一下。”   程锦道:“如果他憎恨乱来的人,他为什么没有去杀性工作者和嫖客?”   受害人的身份背景都调查过了,没有从事性行业的。   杨思觅道:“受害人中是没有性工作者,但不一定没有嫖客。”   程锦笑道:“你说得对。”      第42章 性情中人4      离开了法医鉴证中心后,他们去了第五、六个受害人被害的凶案现场。   门封着,揭了封条,推开门,怪异的气味扑面而来,大家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很多东西被公安局都带走了,显得空荡荡的。客厅和卧室里有大量干涸的血迹,从白色的尸体轮廓线可以看到,死了两个人,一个死在客厅里——男受害人常健,另一个死在卧室床上——女受害人詹必秀。   警方推断出来的凶手作案的过程大致是这样的:常健和詹必秀发生了性关系,凶手是否有加入存疑,因为他的保护措施做得太好,没有留下相关证据,然后詹必秀在床上休息,常健下了床,走到客厅时被凶手打晕,接着凶手进入卧室,杀了躺在床上的詹必秀,接着他再回到客厅把昏迷中的常健也杀了。最后凶手收拾好现场,消除可疑痕迹,清洗干净身上的血液,离开。   凶手自己不邀自来的可能性不存在,因为常健身上没有抵抗伤,这说明他对凶手没有防范心,所以凶手才能突然袭击把他打晕。凶手提前躲在房间里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因为这套房子比较小,不方便躲藏。唯一的答案是,凶手和受害人认识,是受害人主动让他进入房间的,当然,受害人肯定没有预料到这是引狼入室。   程锦道:“他先杀了詹必秀然后再杀的常键?”   洪军道:“对,床上没有常键的血液,而常键尸体旁有詹必秀的血液,凶手杀了詹必秀之后身上溅上了她的血液,在杀常键时滴落在了周围。常健的头被敲击了不止一下,第一下是侧击,他被打倒在地,接着的两下是近距离的敲击,应该是凶手打晕他后,怕他醒来,又在他头上多敲了两下,可能是怕詹必秀尖叫时吵醒他。”   “嗯。”程锦点头,很合理。   这么多人挤在这个并不宽敞、空气也差的地方,很难受,步欢便出门去了,点了支烟,靠在墙边抽。葛阅站的位置比较靠门边,探身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跟着出去了,“给我一根。”   步欢从口袋里摸出盒烟给他,“你自己没带?”   “带了,就看下你抽的是什么。”葛阅拿了一根,然后用杨思觅给的钢笔打火机点燃了。   步欢笑看着他的打火机,“我们杨老师对你不错啊。”   葛阅道:“我又不能不收。”   步欢笑着拍拍他的背,“没事,他现在做事已经很有分寸了,真的。”   葛阅吸了烟,然后吐出烟雾,笑道:“我想起个笑话。”   “说来听听。”   葛阅道:“有个人去坐飞机,问空姐系安全带有用吗。空姐说有用,飞机失事时,没系安全带的人会撞得残缺不全,死状很惨。那人便问,那系了安全带的人呢?空姐说,他们都安详地坐在自己位子上,死的时候完完整整的。”他笑了笑,“杨思觅大概会让我死得完整一点。”   步欢哈哈大笑,“你这个笑话很有意思……”   他的笑声惊动了旁人,有邻居听到动静后开门出来查看,那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她腿边有条白色小狗。   步欢笑道:“婆婆你好,别怕,我们是公安局的。”   “汪汪!……”小狗冲他叫了起来,叫声在走廊里回荡着,非常吵。   这么不给面子?步欢苦笑,“别叫别叫……”   小安听到狗叫,也跑出来了,好奇地看着那小狗。   老太太和蔼地对小安笑了笑,然后叫住了她的狗,“小白!”并把它赶回屋里去了,那小狗站在老太太身后,没再大声叫,而是小声呜咽起来。   步欢笑道:“这狗很不喜欢我啊。”   老太太道:“小白很有灵性,大概是闻到那边的味道了。”她朝小安身后的门努嘴,“二九那天,小白也一直叫,对着那门叫,我还奇怪呢,说它到底怎么了。结果过了好几天,警察来了,原来是杀人了。小白那天肯定是闻到血腥味了,狗鼻子灵着呢。”   “那天您有看到什么吗?”葛阅抓住机会打听消息。   可惜老太太摇头道:“没有,我那天没怎么出门,就早上去买了菜,傍晚还带小白出去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不过坏人从表面上也看不出来,要不,不早被抓起来了?”   葛阅笑道:“您说得是。”   步欢道:“阿姨,你住在这不怕?”   老太太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我怕什么?”   步欢笑了,“阿姨,你比我们年轻人胆子还大。”   “我也不是一个人,我儿子和我一起住。”老太太笑道,“不过这对门出事我并不觉得奇怪。”   葛阅一听这老太太还是知道点什么嘛,连忙问:“您为什么这么说?”   老太太道:“那小伙子经常带不同的人回来,不是我古板,我是觉得他们看着不像正经人,在楼下就开始搂搂抱抱的。”   步欢道:“他是带男的回来还是带女的回来?”   老太太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男女都有哦……”   “是嘛。”步欢也压低声音,还会意地眨了眨眼睛,“那确实不是正经人。”   后来,步欢对程锦道:“常健有不少炮友,要是能联系上他们就好了,说不定他们之中有人认识凶手,或者说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程锦道:“去问问看常健的朋友,我是说一般朋友,说不定他有朋友和他有共同爱好。只要找到一个知情人,说不定就能找出一串人。”   “诶,难的就是找到这第一个。”万事开头难。   看完现场,程锦安排了一下大家的调查方向,然后便让大家解散了。   葛阅也走了,他还要回自己局里处理些事情,而且查这个案子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查,而是要动用他自己的人手。   叶莱要去拿去年那四个受害人的电脑方面的资料,步欢和她一起去。   特案组的其余人先回办公室。回去的路上程锦接到陆昂电话。陆昂问他:“你们在哪?”   程锦道:“在回来的路上,怎么了?”   “没事。问你晚上有空吃饭吗?”陆昂道,“这不过年吗,有人想叫你一起吃个饭。”   “谁?”程锦心想,谁叫得动陆昂来传话?他和思觅去过谢铭家了,也和屈跃一起吃过饭,北风还在外地,难道说是池若愚?   陆昂道:“辛杭,他说好久没见了,大家聚聚。”   这确实在程锦的意料之外,他想了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有案子,还是等我们忙完案子再说吧。”   “哦,我和他说声。你们多久回?”   程锦问了声杨思觅,他说:“半小时。”程锦便这么和陆昂说了。   陆昂道:“行,我们知道了。”   结果回去后,发现院子里除了陆昂的车外,还有辆陌生的车。然后陆昂和辛杭一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辛杭笑道:“过来拜个年,恭喜发财。”   程锦没想到陆昂居然把人带过来了,也只能笑道:“新年好,恭喜发财。不过你们商务部说这个还好,我们这边怎么发财?”   “哈哈,那就祝你们事事顺心。”辛杭看向他身后,“叶子和步欢不在?”   程锦道:“他们去了新区公安局那边拿些东西。我们手上现在有个案子。”   “嗯,之前陆昂和我说了。”辛杭点头。   大家进了办公室。程锦稍微考虑了一下,然后简单地和陆昂、辛杭说了下他们的案子,没说细节,只说是有个人把和他约炮的人都杀了。   辛杭听了后道:“凶手应该长得不错。”   “哦?”   辛杭道:“能让女性和一个陌生人出去,那其实有点难度。而相貌好的人不容易让人有危机感,也或者说让人更愿意冒险?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大概以前见过,或者网聊过,视频过。”   程锦点头,“往那方面查过,但目前还没线索。”   杨思觅突然道:“把受害人照片给他看看。”   辛杭看向他。这是说他也是混过那种圈子的人,说不定有他的熟人?他声色不动地道:“行啊,给我看看。”   程锦朝小安点了下头。小安打开电脑,点开六个受害人的照片。辛杭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这个人我大概见过,似乎是什么集团董事的什么亲戚,记不清了。其他人不认识。”   他说的那个是第三个受害人,她叫张婧,是某个集团公司董事的侄女,她被凶手杀死在自己车上。游铎记忆力好,迅速地说了下这个受害人的详细情况。   等他说完后,程锦道:“她大概是和凶手约了一起开车出去玩,结果被杀了。”   辛杭道:“那就没错了,我知道她,听人说过,她喜欢英俊的男人,还喜欢玩车震。”   警方这边虽然查到她生活作风比较豪放,倒是没查到车震这种细节,也没找到和她发生过关系的人,那些人像是消失了一样。不过,这其中也有她的董事伯伯的功劳,那位不希望警方查到那些事,想要事情尽快平息下去而不是引起人们的关注。   程锦道:“她一般在那里活动?”   辛杭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固定的地方,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她家了,她有时会把人叫去她家狂欢。”      第43章 性情中人5      程锦问:“了解她方面的事的人有谁?”   辛杭道:“她有个闺蜜,我见过她们一起出来玩,但这个姑娘现在已经嫁入豪门了,她大概不会愿意见你们。”他把那姑娘的个人信息大概说了一下,她叫萧珏,她夫家是做零售的,家里公司旗下有几个全国知名的连锁品牌。   程锦想,不管肯不肯见,先试试吧,“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辛杭摇头,“没有。”或许曾有过,但现在没有了。   游铎道:“我来找一下。”萧珏嫁的那个豪门和他家有生意往来,他直拉打电话给他爸让他帮忙,“爸,帮我查个号码。”   游铎他爸还以为他有急事,一听只是这种小事,便道:“以后这种小事直接打给小黄,让他帮你办。”小黄是游铎他爸的特助。   “哦。”   “我让他来接电话,你和他说。”他爸又和他说了声有空回家吃饭,便把电话给他的特助了。   游铎和对方说了一下是要查的号码,对方说一会发给他。几分钟之后,萧珏的号码发到了他手机上。游铎问程锦:“老大,打吗?”   程锦看向辛杭,“你方便和她说几句吗?她应该不会立刻挂掉你的电话。”   辛杭道:“行。”   程锦便对游铎道:“打吧。顺便查一下这手机所在的方位。”   萧珏没有屏蔽陌生电话,接了,“喂?”   程锦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了外音,并做手势让辛杭说话。   辛杭道:“萧珏,是我,辛杭。最近还好?”   对面的脚步声响起,大概是走向更方便说话的地方,然后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说:“还行。他们都说你回家子承父业去了,好像现在是在商务部?”   “嗯,现在是个小公务员。”辛杭笑道,“今天找你,是因为我有公安部的朋友叫我帮个忙,找你问一下张靖的事,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想知道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萧珏道:“原来是这样,我正奇怪你怎么会找我。公安局的人……我没什么好说的。”   辛杭道:“只是几个问题,只耽误你几分钟,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   “好吧,朋友一场。”萧珏道,“我从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早……不过她死前的事我也知道得不清楚,那时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辛杭道:“她死之前有没有迷上什么人?”   萧珏道:“她死前两周左右和我通过电话,说看上个帅哥,她当时喝醉了,说得不是很清楚。难道是那人要了她的命?”   辛杭道:“目前大概没人知道。”   程锦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到:问认识那个人的地点。   辛杭道:“她当时在哪?你觉得她可能是在哪里认识那个人的?”   萧珏道:“可能是铜关路上的那家,我从手机里听到她那边的音乐有些像那里的风格。”   程锦拿笔写到:具体地址。   辛杭摇头,低声道:“我知道是哪家。”他又道,“除了这里,她还有别的常去的地方吗?”   萧珏道:“我不知道,这里也是她带我去的,原来她以前很少去那些地方,大概后来她觉得在自己家玩没意思,便出去找乐子了。”   “嗯。”   萧珏道:“有人在叫我。我得走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再找我了,下次这样的电话我不会再接了。”   辛杭笑道:“好,你保重。”他挂了电话。   锃锦道:“钢关路哪里?”   辛杭道:“铜关路一家叫双枝的酒吧,有点背景的地方。”   程锦道:“它几点开门?”   辛杭道:“至少晚上九点之后。”   程锦点头,又道:“多谢了。”   辛杭笑笑,“别客气。”   韩彬在旁边问道:“张婧喜欢的是男人?”   辛杭笑道:“也不全是,大概只要好看就行。”   程锦道:“她去那里找这些好看的男人女人?”   辛杭笑道:“不用她去找,别人会送上门。”   程锦道:“晚上有空吗?我们请你吃饭。”   陆昂无言,你不要假装之前没有用案子当理由拒绝别人好吗?   “行啊。”辛杭笑看了陆昂一眼,“当然有空,我还在过节假日。”   陆昂心想,难道之前说没空吃饭这黑锅要我帮程锦背了?   程锦又道:“你如果还记起了别的关于张婧的消息,打电话给我们。”这才是重点,既然要别人帮忙,那一起吃饭的时间当然得有。   辛杭笑道:“行。”   “现在还早,你们先去逛逛吧。”程锦打发了陆昂去陪辛杭,自己去了办公室旁坐下。   杨思觅道:“他带了花来。”   “嗯?”程锦转头看向沙发那边,玻璃瓶里装里一大捧雪白蓬松的花,“怎么也送花?不过这花还不错,看起来不起眼,比较耐看,而且好像也没香味。”   杨思觅道:“你喜欢这个?这是满天星,一般用来做配花。”   杨思觅这么一说,程锦也想起来了,很多花束里都会配几支这种零星的白色小花,很少有人单买这花,他笑道:“辛杭倒也很有意思。”   小安道:“普通的有意思。”老大,你怎么能当着杨老师的面说别人有意思呢。   程锦大概接收到了小安的信号,握住了杨思觅的手,“过几天快到情人节了,你收花吗?”   杨思觅翘起嘴角,“收。”   “好。”程锦笑道,“我也收。”   杨思觅道:“我不要满天星。”   “我也不要满天星。”程锦笑着另一只手也放到杨思觅手上,两人手上的戒指与戒指相碰,“情人节要送玫瑰,这我知道。”   杨思觅道:“玫瑰有很多品种。”   程锦一愣,红玫瑰还不行?“我会好好研究一下。”   “加油。”杨思觅在他脸上亲了下。   程锦被他的态度弄得越加茫然,心想,迟点得找个专家咨询一下。   “韩彬,问问秦越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也一起吃饭吧。你们还有谁想带人的也可以带上。”暂时放下花的事,程锦对韩彬他们这么说。反正请辛杭是请,多请几个也是请。   小安道:“去哪里吃?”   程锦道:“你们找一家吧。差不多就行,别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小安道:“哪方面差不多?”   “都差不多。”程锦笑道,“特别是价格。”   辛杭和陆昂正站在二楼的走道处,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辛杭低声对陆昂笑道:“该让我请的。”   陆昂摆手,“你别理他,他就那个样子。难得让他请一次,别手软。”   小安道:“都差不多?游铎,靠你啦!”   “好,我来联系。”游铎道,“要什么价位的?”不同价位的差别不在于原价,而在于打几折。   程锦道:“就近找一个地方,吃完回来加班。”   “……好吧。”   程锦道:“需要订位就赶紧订个位。”   “好。”   到晚饭时间,叶莱和步欢还没回来,程锦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直接去饭店那边和他们汇合。   叶莱挂了电话后,把这事和步欢说了一下。   步欢道:“为什么现在聚餐,不还在查案吗?程锦什么时候这么重视我们的传统节日了?”   叶莱摇头,“到饭店那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秦越比叶莱、步欢早一点到饭店,他快到时打电话给韩彬向他确认地址。   韩彬道:“我下楼。”   “不用……”秦越没拦住。等他到了后,停好车,看着等着旁边的韩彬道,“你出来做什么?外面这么冷。”   韩彬道:“还好。”   秦越碰了下他的手,明明是冰的,“还好?”   韩彬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走吧,他们在楼上。”   秦越忘了说其它,被他拉上楼去了。   上了楼后,韩彬迟疑了一下,秦越道:“怎么了?”他看看店里,很热闹,不过看不到程锦他们在哪桌。   “在外面坐会。”韩彬拉他走向店外的椅子。   秦越看看他,跟着他坐下了。   韩彬想了想,“过年怎样?”   “我家吗?和以前一样……”秦越开始说他家是怎么过年的。   又一会后,步欢和叶莱来了,两人诧异地看着他们,又对视一眼:看来这两人已经合好了?   叶莱笑道:“在等我们?”   步欢调侃道:“你们俩手拉手坐别人店门口干嘛?当吉祥物?”   秦越无言,一般没人调侃他,他公司的下属当然不敢,他的其他朋友也很少这么做。   韩彬忽略了他们的话,“他们在里面。辛杭和陆昂也在。”   步欢立刻追问:“他们谁请客?”   韩彬道:“我们请。”   步欢笑了,“你们俩请?”   韩彬道:“程锦请。”   秦越道:“我可以……”他倒是不介意付钱。   韩彬道:“别理他。”他拉着秦越先一步进了店里。   步欢在后面道:“好吧,程锦请,那还是挑便宜的点吧。”   秦越听得笑了。   叶莱用手肘捅了步欢一下,“别丢人了。”   步欢笑道:“这是很实在的问题啊。老大请客,你点贵的试试,还要不要职业前途了?”   叶莱笑着摇头,“闭嘴吧你。秦越,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秦越回头看他们。   步欢故意压低声音道:“我说你们俩就不热吗?就不能先脱掉外套,再继续牵小手?我是热死了。”他边说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到手臂上。   秦越,“……”   韩彬看向步欢,“闭嘴。”   步欢耸耸肩,“好心提醒你们。我说话总比杨老师说话好听吧?”   秦越恢复得差不多了,笑道:“我看你们差距不太。”   他和韩彬还是松开了手,不是因为步欢,是因为确实热,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没注意到。   步欢摇头,“看来你对我们杨老师的认识程度还不够,这样是不行的啊,韩彬会很担心你……”   “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菜都上齐了,就等你们啦。”小安一看到他们便站起来朝他们挥手。   “上齐了?那不都凉了?”步欢问。   程锦笑道:“也就刚上的,来,开吃吧。”因为赶时间,他估摸着差不多了,就让上菜了。   辛杭起身,笑着拉开他身边的椅子,一般只有女士有这个服务,步欢他们很自然地往旁边走坐了别的位置,叶莱在辛杭身旁坐下,“谢谢。”      第44章 性情中人6      程锦道:“你们都开了车,酒就别喝了。吃菜。”   辛杭拿着茶杯,站起来笑道:“以茶代酒,我们碰一杯,希望我们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   大家便站起来碰了一杯,乱哄哄地说了一堆祝福的话,然后意思意思地喝了口茶,接着便坐下开吃。   叶莱问辛杭道:“你怎么来了?不忙?”他们偶尔会联系,聊起来时发现大家都很忙。   辛杭笑道:“我们法定假日还是可以休息的。过来看看你们,拜个年。没想到你们有案子,过年也要忙着办案,你们很辛苦。”   叶莱笑道:“没什么,可以调休,查完这个案子之后应该可以休息几天。你们放假放到什么时候?哦,对,我忘了,你说的法定假日。”   “是啊。”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边吃边聊,辛杭偶尔帮叶莱夹一下菜,他动作自然,叶莱全然没有注意到不对。   陆昂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们,又看看似乎有那一点点小暧昧的韩彬和秦越,那点暧昧其实也就是秦越自己盛了碗汤后,又顺手帮韩彬盛了碗。至于程锦和杨思觅,根本不用看——他们一向光明正大,杨思觅夹了块什么东西,只咬了一口,接着便直接送程锦嘴里去了,不过看程锦面不改色,大概并不是什么难吃到恐怖的东西。陆昂有点后悔自己没叫池若愚过来,唉,要不这里还挺有气氛的,就算她对这气氛不感冒,但看到这些有趣的八卦,应该可以让她笑上一阵子。   小安看看陆昂,“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她就坐在陆昂旁边。   陆昂笑笑,“不算很好。”   小安同情地道:“那你多吃点,吃好点。”   陆昂觉得不太对,这有点像死囚行刑前的话,吃好了好上路……“你也多吃点,吃好点。”   小安点头,“嗯,这里有冰淇淋,我一会要来一份,你要点一份吗?”她睁着大眼睛期盼地看着陆昂。   陆昂被小安的眼神看得产生了危机感,他理智地想:冰淇淋当然没危险,“行,来一份。”   “太好了!”小安满意地道,“我还担心没人点呢。那我们可以点两种不同味道的,然后我们一人一半。点草莓的和酸奶的吧?”   “可以……”   吃完饭,大家在饭店门口分别了。   程锦倒是问了辛杭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那就一起去那个酒吧,毕竟他熟。   辛杭认真想过要帮忙,也差点就冲动地答应了,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你们是去查案,我去就不合适了。”被人注意到影响不好。他的过去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从他回家那天起就是从新开始,有损形象的人和事他不会再接触,萧珏要不是嫁了后也脱离了那个圈子,他今天连提都不会提起她的名字。   程锦也不强求,“我了解。今天多谢了,早点回去吧,开车小心点。”   “好,你们也注意安全。”辛杭朝他们笑笑,然后和陆昂、秦越、步欢一起走向旁边的停车场。   辛杭的车最先开出来,他降下车窗,朝他们挥下了手,然后开走了。   秦越的车开出来后,也降下了车窗,“韩彬。”韩彬走过去。秦越递出一双皮手套,“戴上吧。”说完朝其他人道,“我先走了。”   “好,开车小心。”   后面的车是陆昂的,他随大流地喊了声,“我走了。”   “去吧。”只有程锦一人挥了手,其他人聊天的聊天,看手机的看手机。   “太敷衍了。”陆昂气闷地升起车窗,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终于不堵着路了。”看前面终于没车了,步欢道,“都上车吧。”韩彬上车时,他说,“手套小心别丢了,丢了我都替你心疼。”   叶莱道:“你心疼什么?秦越又不是送给你的。”   步欢摇头,“你们这些没眼光的人,知道那牌子多贵吗?丢了那就是丢了一叠人民币。”   “是吗?什么手套?”小安他们忙着参观手套去了。   程锦笑笑,收回目光便看到杨思觅在脱外套,“别脱,不冷?”   杨思觅道:“太厚了。”他脱下外套丢到一旁,身上只剩了一件衬衫加一件羊绒衫。   程锦拿回外套,裹住他,“好了,别动。”   怎么不动,杨思觅解开程锦大衣的扣子,把手伸进去,好在之后没有更多动作。   快到办公室时,程锦的手机响了,杨思觅摸到他的口袋,帮他拿出来,按了接听,放到他耳边。程锦道:“你好,哪位?”   “我,还哪位?”葛阅的声音,他道,“找到常健的一个知情的朋友了,人在我这,你要见一面吗?还是我送你那去?”   程锦想了想,“别麻烦了,我去你那吧。”常健的朋友也是配合调查,就别折腾他了,大过年的。   “行,我等你们。”   “嗯,先这样。”   杨思觅把手机挂断,放回程锦口袋里。   步欢问:“那你不去酒吧了?”   程锦道:“嗯,我要去一趟葛阅那里。你们去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步欢道:“我和谁去?”   程锦道:“小安和游铎留办公室里把网络的事查一下。叶子,那些电脑里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叶莱道:“在我包里。詹必秀家里的电脑也拿过来了。”   “很好。”程锦道,“除了小安和游铎,你们还有谁有事吗?”   “没有。”都说没有。   “要不韩彬别去了?”步欢心有余悸地道,“我怕他被哪个有病的人再抓道口子。再感染一次会非常麻烦吧?他老爹也有点恐怖。”   “你很啰嗦。”韩彬道,“不会再这么巧,我也会注意。”   程锦点头,“嗯,你们都小心点。”   步欢耸耸肩,“好吧,我多事。”又笑嘻嘻地道,“哎呀,得去找几身花哨的衣服来穿穿……”   程锦道:“你们看着办。”又补充,“价格要适中。”   “这么说可以报销了?”   程锦道:“每个月能报销的额度就那些,这里你们多花了,别的地方就要省回来。”   到了办公室,小安和游铎下车,进屋去干活。程锦和杨思觅换了他们自己的车,步欢他们也换了另一辆车——韩彬开来的,步欢今天骑的是辆摩托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出了大门。在路口,一辆往左一辆往右。   葛阅找到的那个人叫金同迁,常健的大学同学。葛阅把常健周围的人查了个遍,只有这个人承认自己和常键一起去某些聚会玩过。当然,葛阅反复和他强调了,他们只查案,不管他们以前那些事,这应该多少减轻了一些他的心理压力。   金同迁现在就坐在葛阅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葛阅叫了快餐,炸鸡,他说过年吃好点。   等程锦和杨思觅到了后,便看到他们在啃鸡翅,喝可乐。   葛阅道:“还有几块,要么?”   程锦道:“我们吃过了。”   杨思觅倒是自己拿纸杯倒了杯可乐,但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走回程锦身边,昏昏欲睡地靠着他。程锦环住他的腰,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金同迁看了他们好几眼。   葛阅道:“跟你说了不用怕,不是只有你们会乱搞。”他指着程锦笑道,“这位姓程,程sir,旁边那个是他姘头。”有时候话说得越直白越没人当真,他深谙这个道理。   程锦摇头笑笑,“你也真敢说,不怕被人投诉?”   金同迁确实没当真,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他也跟着笑了,但笑得有些拘谨,“我不会的,葛队长人很好。”   看气氛活跃得差不多了,程锦道:“葛阅说常健的事你知道?”   金同迁看了看葛阅,“知道一点。他怎么会被……杀我不知道,葛队长说是想问我他的社交方面的事。”   程锦点头,“对,我们想知道他平时都做什么,和哪些人在一起。”   金同迁道:“他的爱好大概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杨思觅出声道:“性瘾症。沉溺于性行为,无法自拔。”他说完在程锦脖子上轻咬了下。从金同迁和葛阅的角度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程锦身体一僵,为了掩饰,他动了动,又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顺便把他的头推开一点,好让他的嘴唇不要一直贴着自己的脖子,自制力再好也不应该这么被考验。   “有些像。”金同迁道,“他喜欢玩,大学起就这样。他带我去参加过聚会,一些挺开放的聚会,我不太适应,后来就没有再去了。”   程锦点头,他并不在乎金同迁去过多少次,那些聚会有多开放,他关心的是凶手是否是参加聚会的人之一,“他们是怎么组织活动的?”   金同迁道:“通过网络,有聊天工具,也有论坛。”   程锦道:“你记得用户名与网址吗?”他没给金同迁太多的思考时间,“葛阅,给他纸笔。”   纸笔递到面前,金同迁反射性地接了,犹豫一秒,他写下了几串字符。   “多谢。”程锦道,“葛阅,帮忙拍张照片,发给小安。”   “嗯。”   之后,看没什么事了,葛阅便叫人送金同迁回去。   程锦道:“詹必秀那边你没查到什么?”   “暂时还没。”葛阅道,“这方面男人更喜欢吹嘘——特别是年轻男人,他一向人炫耀,便给我们留下线索了,我们的凶手运气终于坏了一回,杀错了人。”   程锦道:“嗯,我们等的就是他的失误。”   葛阅道:“女孩子再开放也多少会顾忌一些。詹必秀周围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其实有男朋友,两人异地。”   “哦?”   葛阅道:“他不是凶手,查过了,他春节一直在家。”   “嗯。”      第45章 性情中人7      程锦和杨思觅从葛阅那里出来时差不多十点半,程锦在想要不要去步欢他们去了的那家酒吧,“思觅,去酒吧吗?”   杨思觅道:“你说了交给他们那就让他们去做,别管得太多。”   “好吧。”程锦笑道,“那我们回办公室去吧。”   杨思觅道:“去做什么?当监工?”   程锦道:“或许小安他们已经查出点什么。”   小安和游铎那里进展确实比较大,葛阅发给他们的网址与用户名帮了很大忙。本来他们还在对比受害人们上过的各种网站,想从中找出他们都上过的那个,这事本来不难,但受害人们都很小心,电脑整理得很干净,里面的痕迹很少,大概他们习惯了每天都清理电脑。   收到葛阅的信息后,小安和游铎发现那个网址是个私人论坛的,不过现在已经失效了,但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这个论坛的一个备用的简陋页面,进入这个页面要密码,葛阅给他们的用户名和密码用不了。看来常键的那位叫金同迁的朋友没有来过这个备用站,如他所说他觉得不适应便没有继续下去了。   既然没有密码,那只能破解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者几小时,或者几天。   让破解密码的软件自己运行着,小安和游铎继续去查别的——金同迁还写了个聊天工具的账号给他们。这是个聊天组,还没失效。小安申请加入,注明了是朋友介绍的。申请很快便被通过了。聊天组里有三十多个人,他们一看有新人进来,纷纷调戏,并说要看裸照。   这时,管理员发了私聊过来,问小安是谁介绍她进来的。小安便在文字输入框中输入了金同迁的网名。   游铎拦住她,“等等,那个网名现在已经不在讨论组里了,他会起疑。”他记忆力好,看过一遍讨论组的名单列表后,便全记住了。“用‘雨淋淋’。”这是詹必秀的网名之一,游铎查看她电脑时发现的,而现在这个讨论组中就有这个网名。看来,他们没来错地方。   小安输入文字:是雨淋淋姐姐介绍我来的。   管理员沉默片刻,大概是去询问雨淋淋了,当然,詹必秀不在线,永远不会上线了。一会后,管理员发过来新信息:她这几天没上网,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小安打字:不知道,是不是过年她家比较忙?   管理员没再多问,发过来几个字:可能吧。   群里的人仍在起哄要看照片。   小安不肯,说除非他们也发照片给她看。   那些人真发了,看着一张张奇怪的裸照唰啦啦地刷过屏幕,小安和游铎脸色都不太好,这些都什么人啊……   小安道:“我要看看这些照片是不是合成的,或者,是不是网上随便下载来的。”她存了几张照片,放到鉴别软件中一检,发现居然是真的,不是合成的。然后又联网和网上的图片做了个对比,也没找到相似图。好吧,这些人真的是来真的。   游铎道:“网上找一张图片发给他们。”   小安道:“如果有人要求视频怎么办?”   游铎皱眉,确实麻烦。他们想钓鱼找到凶手,总得让凶手对他们放心才行。   小安已经开始在网上搜图了,找了张肉露得比较多的图,然后用摄像头给自己拍了张照片,把自己的头接到网上搜来的图片上,修饰调色,一张半裸照完美出炉,如果不去做专业鉴定,基本上看不出那是合成的照片。   游铎又道:“先等等。如果凶手在这个讨论组里,我们也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他要求见面时,你要怎么办?你一个人去见他?”   小安也有点怕,便问:“那你说怎么办?”   游铎道:“用我的脸,我可以男扮女装。”   小安瞪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太高了,女生怎么会有你这么高?”   游铎道:“这个凶手不挑食,他老的年轻的都可以,漂亮一点丑一点也不介意,我想高一点矮一点他应该也不是很在意。”   小安皱着眉头想了想,“那我们用步欢的脸好了,让他扮女人。”   “……”游铎想象一下步欢扮成女人的样子,“他会气死的。”   小安道:“就说是老大让我们这么做的好了。反正要老大选人肯定也会选他,他比你厉害,那个好色的凶手占不了他的便宜。”   “……”   说干就干,小安用步欢的脸合成了一张身材高挑的女性照片。“很美嘛,我修照片的技术真好。”她把那张照片发到讨论组里。   然后那些人刷了满屏的各种词语,有些词挺色情的。   小安皱眉,“他们的词汇量真丰富,要学他们说话真不容易……”又说,“步欢在就好了,说不定他会这种聊天方式。”   步欢当然不在,他此刻正在铜关路的双枝酒吧里。这是个很闹腾的地方。   “这地方跟别的酒吧也没什么不同。”一进门步欢便这么说。   “你说什么?”酒吧里太吵了,叶莱只看到步欢嘴巴动了,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步欢摇头,“程锦应该自己来的,他懂唇语,比我们方便多了。”   叶莱仍然没听清,“什么?”   步欢摆手,示意没什么重要的,不再说话了。   点了几杯酒,他们三人找地方坐下,坐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没发现这酒吧有什么问题,再坐下去估计会有人觉得他们有问题了,来这种气氛活跃的酒吧却不笑不闹不玩,会很引人注目。   步欢笑道:“还是我牺牲一下吧。”他放下酒杯下了场,在跳舞的人群中欢快地扭动起来,没多久,他便和一位穿着紧身短裙的姑娘跳起了贴面舞,跳得差不多了,步欢拉着那姑娘的手去了吧台,点了杯酒请她喝。他自己在一旁托着下巴,带着梦幻的笑容,痴迷地看着那姑娘,“你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美的人。美女,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叫我小倩吧。”那姑娘眼带笑意,瞟着步欢,“我应该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   “以前来过,但有很久时间没来了,工作太忙。”步欢勾起嘴唇,他是特地找上这个姑娘的,之前看到她和酒保聊天,很明显她是这里的熟客,应该知道一些这里的事情,“我朋友在那边,一起过去坐一会儿好吗?”他朝叶莱和韩彬坐着的地方偏了下头。   小倩大方地道:“好啊。”   步欢拉起她的手,牵着她穿过人群,来到叶莱和韩彬面前。   叶莱看了看他们,然后朝小倩笑道:“美女你可要小心,你身边那家伙就是个禽兽,他只有这副皮囊能看。”   “卧槽,别败坏我的名声!”步欢笑骂了声。   韩彬道:“她说得对。再说你哪里有名声这种东西。”   “喂!你们讲点义气啊……”步欢瞪着他们。   小倩被他们逗笑了,笑得很开心。   步欢转头看着她笑,“你笑起来真美……”   小倩笑着看向叶莱和韩彬,“他一直这么说话的吗?”   韩彬道:“那倒不是。他只对美女这么说。”   步欢故作严肃地点头,“那是自然。”   叶莱笑着摇头,“你们男人都这德性……”   “哦,对了,这家伙前一段时间在这看上个女人。”步欢指着韩彬道,“后来再找她却又一直没找到。”   小倩道:“是吗,看来你朋友比你痴情多了。”她瞟了步欢一眼,又道,“是看上了谁?若是常来这里的人,说不定我认识。”   步欢道:“你不是有人家姑娘的照片吗,拿出来让小倩帮你看看认不认识。”   韩彬迟疑一下,然后拿出了手机,很快便翻出了张婧的照片。   小倩姑娘皱眉着眉看了会,“她以前是来过,不过已经有很久没来了。”   当然来不了,人已经死了啊。   步欢道:“那姑娘有男友没?”   “应该没。”小倩道,“她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来的。”   “有戏啊!”步欢用手臂撞了韩彬一下。   韩彬道:“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小倩笑道:“这你得去问她本人了。”   步欢笑道:“说说看嘛,不合适也好让他死心。”   小倩略想了想,“她挺挑剔的,看脸也看身材。”她打量了一下韩彬,“这你倒符合条件。”   “但是?”步欢笑道,“你后面肯定还有个但是。”   小倩笑道:“但是,看得出她出身不错,我想她只是出来玩,不会太认真。”   “有道理。”步欢摸摸下巴,然后拍拍韩彬的肩膀,“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种死心眼的人,不适合那样的女人。”   韩彬看着小倩道:“她在这里有没有和谁接触得比较多?”   小倩以为他还是想找到那个女人,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感动,“她应该和老板认识,我看过她和老板说话。”   “这里的老板?”   “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韩彬道:“这里的老板每天都会过来吗?”   “不知道,我只见过他几次。”   “他长什么样子?”   小倩索性帮人帮到底,简单地形容了一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多点,长相一般,长脸,头发也有点长,快到肩膀了。”   韩彬道:“谢谢。”   叶莱立刻把最新信息发给了程锦。   程锦看到信息后,便打电话给酒吧所属区域的公安局,让他们帮忙查一下酒吧老板是什么人。      第46章 性情中人8      酒吧老板叫石长逸,是做媒体的,开店是他的副业。   程锦打电话给叶莱道:“他现在人在酒吧吗?”   叶莱道:“我刚问过了这里的服务员,他们说不在。”   “嗯。”程锦道,“如果找不到他,那你们就去他家等他。我把他家地址以及电话给你。”   “好。”   挂了电话,程锦自语道:“不知道这条线索有没有用。”   杨思觅道:“知情者未必肯开口。像辛杭,他知道的比他说的多。”   程锦笑道:“他现在从政了,政客看事情总会复杂些,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他帮过我们几次了,反倒是我们并没有帮过他什么。”   杨思觅道:“别人会认为你对人的要求很低。”   “我是要求很低。”程锦笑看着杨思觅,有点想摸摸他,但怕影响他开车,抬起的手在空中放了一会,还是没有伸过去。杨思觅却主动伸了一只手过来,程锦握住,握了一会儿,在杨思觅手指亲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放回了方向盘上。   程锦一回到特案组办公室便道:“游铎,看一下萧珏的电话还能打通吗。”虽然不打算去找辛杭,但问萧珏还是可以的,公民配合警方办案么,正常的事情。“叶莱他们查到张婧认识双枝酒吧的老板,我想知道张婧和那老板到底多熟。”   “好。”游铎拨了号码,然后道,“老大,她关机了。要打她家的固定电话试试吗?”   “嗯。”不过程锦怀疑大概也没用。   果然,固话虽然有人接,但对方说萧珏现在不在国内。之前萧珏和辛杭说话时,他们追踪萧珏的手机信号,当时她人就在京都,这还没过去多久,怎么就出国了?估计是在找借口,不想和警方有接触。   小安和游铎把他们查到的东西告诉了程锦,主要就是那个奇怪的讨论组的事,说到步欢照片的时候,他们还挺心虚的。   程锦首先道:“你们做得很好。”然后看了看步欢的照片,笑道,“还不错。”   杨思觅看了眼,没评价。   程锦看了一遍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你为什么叫詹必秀姐姐?按照片来说,看得出步欢比詹必秀年纪大。”   小安没想到这个失误,很沮丧,“一开始是想我自己上的……”   游铎道:“我觉得万一其中真有凶手,凶手约她,她去赴约不安全,所以就让她用步欢的照片。”   小安连忙道:“不是,用步欢的照片是我提议的!”   游铎还想说什么,程锦抬手制止了,“没事,你们的考虑是对的。下次还有类似情况,时间充足的话就先我说一声,如果时间紧迫就自己做决定,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知道了!”   游铎道:“只有管理员知道我们是詹必秀介绍去的,他不一定注意到了姐姐这个称呼,就算注意到了,也看到了照片,也没关系,毕竟有些人长得比较老成。”   程锦听得笑了,“有道理。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小安道:“和那些人私聊,视频,然后一个一个约出来见面。来一个抓一下,说不定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程锦想了想,“要视频的话,就得等步欢回来才行了,他还在忙,要明天了才有空。走吧,先回家,我和杨老师送你们。”   酒吧那边,那里的服务员说找不到石长逸,也不知道他们是推脱还是真的找不到人。步欢他们也没在酒吧继续耗下去,直接去了程锦给的石长逸家里的地址。   石长逸已经结婚了,有个十岁的女儿。到了他家,发现他也不在家,家里只有他老婆在,小女孩这个点应该是在睡觉,没看到人。   叶莱出示了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你可以打电话去查一下编号。我们找石长逸有事。”   女人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他现在不在家。”   “我知道,我们在这等他,能进去吗?”走廊上还挺冷的。   女人退后两步,把门拉开,让他们进去了。   让他们进门后,女人打了电话给石长逸,告诉他家里有公安局的人来了,找他有事。   大约四十分钟后,石长逸回来了,他看着叶莱他们愣了下,他们那一身时尚装扮实在不像严肃的警察。   “石长逸先生,你好。”叶莱再次把证件拿出来,“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想问一下你。”   “稍等。”石长逸看向他妻子,“丫头还好吗?”   “她一直在睡觉。”   石长逸点头,“那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和警察同志们聊一会。”   “好。”女人回了卧室。   “石先生坐。”步欢道,“我们来是想问一下张婧的事。”他拿出了张婧的照片。   石长逸看了后愣了下,“她怎么了?”   步欢道:“死了,你不知道?”   石长逸摇头,“我以为她出国了。我和她也不是很熟。”他是商人,有时候见人说人话,当时看出了张婧家境不一般,便对她友好了几分。“她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韩彬道,“对方是她的性伙伴,她死前去你的酒店去得很频繁,对方应该是在你的酒吧里认识的。想想看,你对那人有印象吗?”   看韩彬直接说了,步欢暗中摇头,还想再试试这个人的。   石长逸白着脸想了一会,摇头,又问:“那个男人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步欢道:“脸和身材都不错。”   叶莱道:“也可能是她在聚会上认识的,那种很开放的大家一起玩的聚会,你做这一行应该听说过。”   步欢笑道:“你若是知道什么,还请你不要知情不报,你妨碍我们的调查,我们不会容忍的。但如果你帮我们,那什么都好说,都方便的地方一定给你方便,你好我们也好大家都好。”   石长逸微垂着头,过了一会下定决心般地道:“张婧的事我真不知道。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怎么回事,能说清楚吗?她是什么圈子,你又是什么圈子。”   石长逸犹豫了一下,“她就是大众的约出来玩玩的那种。我……,请稍等。”他走开了。   步欢低声道:“他干什么去了?”他的手移到后腰的枪上。   韩彬微微摇头,“先等等。”   不久后,石长逸拿了本相册出来,“我熟悉的圈子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自愿的,不存在强迫行为。”   步欢狐疑地翻开相册,里面的照片让人意外,那些照片上有男有女,大多数都穿着黑色皮革,身上装饰着皮鞭、手铐、项圈之类的东西,兽性十足,而且明显地看得出是一方奴役另一方。可以说,一方是主人,一方是奴隶。趾高气昂的应该都是主人,被奴役的一方形象就更加丰富了,有的被麻绳捆绑成怪异造型,有的穿得很严实戴着面罩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   步欢快速地翻完整本,清清嗓子,“这就是你的圈子?”   这些人是SM爱好者,而杀死张婧的凶手没有性虐恋倾向,他没玩什么花样,没有用各种手段折磨受害人,而是直接把人捅死了。   “是的。”石长逸低声道,“我妻子不知道这件事。”   步欢道:“放心,我们会保密。”他说完看看韩彬和叶莱。   韩彬道:“你有别的像张婧那样的朋友吗?和她混类似的圈子的。”   石长逸道:“认识几个。”   叶莱递上纸笔,“麻烦你了。”   石长逸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抄下几个人名和电话号码到纸上,“他们大概都不认识张婧。”   叶莱道:“没事,我们会去问问他们。谢谢。”她看向另外两个同伴。   韩彬道:“没事了,那我们走吧。”他站了起来。   步欢和叶莱也跟着站了起来。叶莱对石长逸道:“谢谢你的配合。打扰你们了,我们这就走。”   石长逸道:“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他把他们送到门口。   进了电梯,步欢靠到墙上,“白跑一趟,那几个号码大概没什么用处,京里人这么多,那几个人正好认识张婧的概率不大。”   叶莱道:“大概其他人那里已经有线索了。”   步欢笑道:“我宁愿是我们先找到线索,要不很伤自尊。”   叶莱笑着摇头,“别说这种废话,老大才不管你脆弱的自尊心,或许杨老师对这个会有感兴趣。”   步欢做擦汗状,“好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韩彬道:“回办公室还是回家?”   叶莱道:“我先打个电话给老大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   这个时间,程锦和杨思觅已经回到家了。程锦在沙发上坐下,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叹气,“还是家里舒服。”如果出差,住宿条件虽然不一定差,但还是不如自己家舒适。   杨思觅走过去,单膝跪在沙发上亲吻他。程锦笑着抱住他。没亲多久,程锦的手机便响了,他空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又偏开头看了下屏幕,“是叶子的电话,应该是查到什么了。”他接起了电话,“叶子?”   杨思觅看看他,站起来,然后开始脱衣服。程锦边听电话边看着他皱眉,暖气还没热,现在脱衣服也不怕着凉,这坏习惯得改。   杨思觅脱衣服的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就快脱光了,程锦眼皮一跳,从沙发上起来,走去把阳台那边的窗帘拉严实,拉好后回头,杨思觅已经彻底脱光了,程锦心想得去帮他找睡衣,眼睛却看着人,脚也没挪步。   杨思觅赤脚走过来,开始脱程锦的衣服,程锦握住杨思觅一只手腕,用眼神示意他停下,杨思觅不理他,他只有一手有空所以只能制止一只手,可杨思觅的两只手都很灵活。   既然不能抵抗,程锦便也没再管他,而是凝神认真地听叶莱说话,等他听完,差不多衣服也被杨思觅脱得差不多了。他对叶莱道:“我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已经有一些线索了,明天到办公室和你们说。”他刚说完,手机便被杨思觅拿走丢到沙发上。   程锦笑道:“这么热情?好吧,先卧室还是先浴室?……”   杨思觅扫一眼他的笑容,偏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得很重,程锦倒吸口气,然后明智地节约下说话的力气,换成了实际行动。   另一边,结束通话后,叶莱把程锦的话转告给步欢和韩彬。   步欢道:“奇怪,为什么要明天到办公室和我们说?为什么不现在说?说不定晚上我们还能想到点什么呢。”   叶莱道:“大概不是好消息,说了怕影响我们的睡眠。”   步欢笑道:“也可能是我们影响了他的睡眠。”      第47章 性情中人9      第二天早上,程锦打电话给陆昂让他帮忙请个化妆师到办公室来,陆昂很惊讶,这是要做什么?程锦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把步欢扮成女人?钓鱼执法?”陆昂很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女人?偏要弄个男人扮女人?”   程锦道:“我总不能让叶子或者小安去。”   陆昂自认也是有绅士风度的人,把和一个变态杀人犯打交道的事交给女士去做是不太好,“也是,步欢身手好些。其实杨思觅那张脸更漂亮,只是你不舍得。”   “……”程锦道,“你是一大早就喝多了吗?”   “还真有点头晕。哈哈……开个玩笑,别小气。”陆昂笑道,“我这就去找人,一会给你送过去。”   “嗯,尽快。”挂了电话,程锦看着旁边正在看电视的杨思觅,他家这位容貌确实出色。   杨思觅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他,然后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不想出门。”   程锦摸着他的后颈,“想吃什么?”   “不吃。”   “麦片好吗?”   “你想用这种东西来敷衍我?”   “那就你来做,我看着。”程锦笑着拉他起来,半抱半拖着把他弄进厨房。   早餐最后还是牛奶麦片,但切了些水果,杨思觅的刀工很好。   到了办公室,叶莱他们陆续也来了,有案子要查,大家都来得早。   程锦让小安和游铎说了他们昨晚的成果。   步欢看到自己的照片后,都愣了。小安和游铎缩着脖子,怕他会对他们做什么。结果只见步欢很快便露出了一脸流口水的表情,“美女啊!我都要一见钟情了。”然后他跑去照镜子了。   “……”   程锦又和叶莱聊了会他们昨晚去酒吧的事。   叶莱道:“石长逸给我们的那个几个人,我叫了葛队长帮忙查,估计已经查清楚了。”   程锦点头,“很好。”   陆昂很快便过来了,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化妆师。   程锦让化妆师去帮步欢化妆,又问陆昂道:“你有事吗?没事就在这帮我看着点。我去趟隔壁。”看看公安局那边的调查是否有进展。   陆昂随口道:“行啊。”   程锦点头,然后脸上露出些犹豫的神情,陆昂顿时觉得大事可能要不妙,果然,只听程锦道:“思觅,你在这帮忙指导一下沟通技巧?”   陆昂心想,杨思觅和沟通技巧放一起可奇怪,又想,他天天和你在一起,你敢扔下他,他还不得翻天?   杨思觅拒绝道:“不。”   程锦拉过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陆昂竖起耳朵听着两人说话,程锦的声音放得很轻,不能听清他说的所有的话,但隐约可以听见他在好言相劝。杨思觅倒还是一贯的音量,理直气壮地任性,开始直接说不留在这,后来慢慢地话说得少了,再后来不说话了,然后被程锦带到沙发那边坐下。   程锦扬声道:“游铎,昨天你们的聊天记录拿一份过来。”   “等一下。”游铎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屏幕上点点划划了一会,然后走了过去,把平板递给程锦。   程锦放到杨思觅手上,“先看一下这个,你看看怎么和这些人说话才不容易露馅,然后教一下步欢。”他的手环着杨思觅,杨思觅往后一仰,靠到他怀里。   程锦又道:“一会步欢要和他们一一私聊,最好能把他们都约出来。”   杨思觅道:“都约?如果那些人私下会交流,那我们会露馅。”   程锦道:“没事,别约在同一个时间就行。”   杨思觅道:“被发现了,就承认自己是这方面的需求很强?”   “……”   陆昂刚才过来了,现在就坐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听得闷笑不止。   杨思觅抬头看他,“你天天只能用手,手酸吗?”   “……”   “别闲聊了,时间紧。”程锦点点杨思觅手上的平板电脑,在耳边道,“再看一会。”   杨思觅没在说话,目光看向了平板电脑。   闲聊个毛!陆昂心道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程锦信口开河起来很不得了啊。   程锦在杨思觅身后朝他歉意一笑,然后悄悄地看了下时间,眉头微皱,但很快又平复,笑道:“思觅,我过去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嗯。”杨思觅应了声,没抬头。   程锦放开杨思觅,站了起来,扬声道:“叶莱,韩彬,你们跟我一起。”   三人一起走了。   杨思觅靠在沙发上用手指划动着平板电脑的屏幕,陆昂看着他手指一紧,抓着平板往上一抬……这肯定是要砸东西!杨思觅阴沉沉地看他一眼,手指又放松了,垂着眼睫,继续看着那平板。   陆昂一颗心卡在喉咙口,两秒后才落回原处。好吧,不闹就好,这位的脾气倒是克制了不少,刚才差点以为他会把这个办公室砸个粉碎,听说他以前干过这事。   程锦到了隔壁公安局,和其他人简单地点头打了个招呼,“怎样,有查到什么吗?”   他一问,大家便陆陆续续地说起了自己那边的调查情况。   葛阅诧异于杨思觅居然没一起过来,但大家在说正事,他便放下这事,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话。   “受害人的手机没在黑市上发现,人太多,小偷也多,这些赃物很难查。”   “常健是有台笔记本电脑,被凶手带走了,还没找到下落。”   “我让人访问过常健住处周围的人,那天有人见到过类似凶手身材的人,说感觉是什么维修员,穿着类似工作服的衣服,戴着帽子和手套,背着双肩包。”   程锦听到这,问道:“什么维修员?”   “问了,但他们说不清楚,还说得自相矛盾。我安排了人在继续查这条线索。”   程锦点头,“行,我知道了。”   “关于受害人的性向问题,他们偶尔尝试同性,主要是还是偏向于异性。”   “之前曾说过凶器问题,凶手一直用的是一把刀,我们怀疑他可能用这刀还犯过别的案。我让人查了京里的案卷,没到伤口类似的案子。假设他是在外地犯的案,我们不知道区域,查起来需要大量时间。如果能知道他是哪里人就好办了。”当然不知道,所以只能慢慢查了。   程锦听他们说完,便说起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昨晚葛队长找到了常键的一个知道内情的朋友,从那人哪里我们知道了受害人等人是通过什么方式约人——是类似网络聊天室的网络工具,成员有三十六人,我这边的人正在想办法把他们都约出来,到时把他们的身份都弄清楚,然后一一排查,看是否有人有嫌疑。”   其他人一听已经有了这么大进展,都很振奋。   程锦又说了酒吧那边的事,“那个酒吧老板提供了几个人的信息给我们,不知道他们中是否有认识受害人的。”   葛阅道:“我让人查了,他们都不认识受害人,但其中一人倒是知道聚会的事情。据他说是很放得开的聚会,还会磕药助兴,可以想象会乱成什么样。”   几个刑警听得都皱眉。   程锦想了想,“这样很容易出事吧?”   葛阅笑了,嘴角却是下沉的,“被人举报了,就都抓起来关一阵,那些人托个关系,很快就把人捞出去了,能出什么大事?”   程锦点头,“这事是扫黄组那边的?我想看看相关的记录。”   葛阅道:“这算是聚众淫乱,当然是扫黄组的,也可能会牵涉到缉毒组。你看他们的案卷干什么?”   程锦道:“就看看。要我们的凶手杀第一个人前半年的案卷资料。”   其他一听他这么说,便问:“你怀疑我们的人曾抓到过他?”   “不知道。”程锦道,“杀人这事总有个诱发点,我想看看是否能找到这个点。”   葛阅道:“希望渺茫。”京都这么大,那些聚会恐怕每天都有不少,就算凶手参加过其中的一些,要找到他也十分困难。   叶莱道:“我去要那些资料。”   程锦点头,然后道:“大家继续查吧。”   其他人都点头,只能这么办,不管希望多渺茫,只能先查下去,查案真的是体力活。   程锦看看时间,12点多了。   葛阅道:“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程锦道:“你们吃,我先回去看看。”   葛阅笑道:“劳碌命。行,那我们去了。”他招呼一声其他人,和他们一起走了。   程锦和叶莱、韩彬往回走。   路上,韩彬道:“你是不是觉得可能和复仇有关?”   程锦道:“还不好说。大部分杀人案都和报复有关,有很多甚至只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大部分人都是冲动下杀人。我们这个凶手却是深谋远虑,就算是为了报复,那也只是个导火索。他只是需要一个杀人的理由。”   韩彬点头。   回到自己办公室,程锦他们看到步欢等人都坐在沙发区。步欢一个人坐一边,其他人都坐在他对面。步欢化了装后都让人认不出来了,他戴了假发,是长卷发,身上也换了女装,还露出了胸,那胸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看起来很真实。他现在正戴着耳麦在和人说话。   杨思觅也戴着耳麦,他这耳麦连接着步欢耳朵里微型耳机,偶尔提醒他几句。   陆昂看向程锦回来了,便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步欢在和人视频聊天,用了变音软件,声音挺嗲的。”   程锦道:“还顺利吗?”   陆昂笑道:“不错,钓到十几条鱼了。”又说,“你问的是这事吧?还是你问的其实是杨思觅?”   程锦扬眉,看着他笑而不语。   陆昂笑道:“目前为止他很敬业。果然是心理学专家,术业有专攻,他还挺厉害,知道怎么说话、用什么表情能让人上勾。”他打量着程锦,笑得揶揄暧昧,“他没少在你身上试验吗?”   “……”      第48章 性情中人10      到吃晚饭时,已经把所有在线的男性用户都约到了——大家都很捧场,总共是14位,其中有6人的外貌在平均水平之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见一见吧,先扣留住再说。不在线的男性有10位,只能迟点再约,估计晚上可能会上线。   程锦翻看着记录下来的约会时间地点,时间是双方商量着来的,地点为了让对方有安全感,都是先让对方选地方,对方不介意地点的,才由他们这边定。“不在线的人中有我们的受害者吗?”   小安道:“有詹必秀和常健,其他人应该没有,因为超过一个月不发言,管理员就会清除那个用户。”   “管理员约到了吗?”   “约到了。”   “叶子,帮我们拍个照。”穿着女装的步欢一把搂住韩彬,脸贴脸做亲密状。   韩彬无语,推开他。   叶莱按下了快门,照片在看起来是一男一女在拉扯着,男的冷漠,女的热情。   步欢看着那照片道:“韩彬,发给秦越看,他估计会认为你去招妓了。”   “……”   然后步欢又去找游铎,他来了个突然袭击,把游铎抱了起来,公主抱,游铎愣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叶莱飞快地帮他们也拍了两张。步欢放下游铎,看着照片,很愉快,“不错不错。”   游铎茫然,他没来得反抗就结束了,想计较也来不及了,又想了想,还是有办法的,等下去入侵步欢的手机,把照片删了。   “我也来!”小安十分主动。她和步欢试了很多种拍照姿势,两个玩得不亦乐乎。   然后步欢又开始寻找新目标,陆昂很有先见之明地站了程锦身后,“我就不用了。”   步欢遗憾地略过他,“叶子,我们来几张。”   “行啊。”叶莱把手机交给小安,让她帮忙拍。   沙发上,程锦看了会他们的笑闹,然后问杨思觅,“晚上想吃什么?”中午吃的是隔壁公安局食堂的饭菜,让葛阅吃完帮他们带的,葛阅还笑他,叫你一起吃不吃,偏要吃剩饭剩菜。   杨思觅不说话,他今天下午就没和程锦说过话。   程锦微笑,“你这是冷暴力吧?以前你这么说过我……”   “想吃你。”杨思觅打断程锦的话,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腕上一口咬下,牙齿锋利,瞬间便尝到了血腥味。   陆昂就在旁边,开始还想你们又来了,等杨思觅松口后,他看见程锦的手腕在冒血,这才觉得不对,“你们……”   程锦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起身拉着杨思觅走向通向二楼的楼梯,中途,他还说了声,“陆昂,帮我们点个外卖。”   “哦,好啊。”陆昂反射性地应下。   “外卖?”一上楼,杨思觅便抓着程锦的衣领,把他推进了一间房间里,按在墙上,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这个房间是算是个小会议室,隔音效果很好。   程锦环着杨思觅的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嗯,外卖。有些事已经成了惯性,不需要思考,就会直接说出口。倒不是我特地分心去想外卖的事。”他亲了亲杨思觅的嘴唇,舔掉他嘴唇上的血腥味,然后退开些,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睛,“我很想你。看不你时,很想你。回来看到你了,你又不肯说话。”   杨思觅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像雕像复活,像冰河融化,他放开程锦的衣领,抓起程锦被他咬伤的那只手,看了几秒那圈很深的牙印,低头舔掉渗出的血液,然后慢慢地舔吻着那道伤口。   程锦看着杨思觅的头发,把空着的那只手放上去。柔软的舌头在伤口上滑动,疼也痒,更多的其他不好形容的感觉,他放在杨思觅头发上的手微微收紧。   好一会儿后,杨思觅终于放开了程锦的手,开门走了,过了一会,他拿着一罐药膏回来了。   程锦已经离开了墙边,在椅子上坐着,笑看着他。   杨思觅侧身坐在桌子上,拉近程锦的手,在那道咬伤上抹了层药膏,然后盖上盖子,把药罐推开,低头凝视着程锦。他说:“想吃掉你。”   程锦握着他的手,抚摸着,“是我的错。”   杨思觅离开桌子,坐到程锦腿上,手勾着他的脖子,“哦?”   “嗯。而且我正在想解决方法。”程锦环住他的腰,“不过,先让我为这事找个借口?借口是这样:我觉得把他们叫过来也麻烦,人来人往,不小心拍进摄像头里就麻烦了,而且说话声音也会干扰你们。如果我们到楼上来谈,那和我去隔壁也差不多。”   杨思觅道:“差很多。不在同一建筑内。”   程锦点头,“我考虑得不周全。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些解决办法,例如,你应该好好辅导一下小安的功课,也可以考虑说服游铎多读一个心理学硕士。”   杨思觅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翘起一边嘴角,“我希望他们正在窃听。”   程锦脸上在笑,嘴里用认真的语气道:“多学点东西好。”   杨思觅嘴角翘得更高。   程锦看着他,手指在他嘴唇上轻抚,轻声道:“我要申请一下……”   杨思觅看着他。   程锦笑道:“我能想一下案子吗?”   杨思觅一口咬住程锦放在他唇上的手指,这次没用力,只是叼着,过一会便放开了,“你只能想我。他们应该认为我们正在忙。”他看了眼桌上那罐药膏,“我觉得应该名副其实。”   程锦正色道:“先吃饭,我们可以回去再忙。”说到最后他还是笑了,又说,“思觅,腿麻了……”   杨思觅站了起来,程锦便站起来,拉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门,杨思觅没反抗,任他拉着走。   程锦和杨思觅下来时,楼下的人已经吃完外卖了。   陆昂看他们没打得头破血流,松口气,“程锦,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的外卖在桌上。”   “好,多谢。”   叶莱道:“老大,你要的资料来了。”   “好。”程锦走向他的办公桌。   杨思觅道:“你说要吃饭。不吃那我们就去忙别的。”   程锦转个了身,拉着杨思觅走向外卖,“应该凉了,先热一下。”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定了个时间。过了片刻,叮地一声响了。“这就好了?”但微波炉明明仍在运转。他有点疑惑,坏了?   游铎走向他的电脑,“是密码破解出来的提示声。”集合了像受害人那样的志同道合者的那个论坛的密码,从昨晚破解到今晚,终于解出来了。   程锦扔下了微波炉,看密码去了,“能进入那个论坛了?”   “嗯,能进去了。”   里面有很多贴子,游铎翻了一下,发现有几十页。“我先看一下,把有关聚会见面会之的帖子先找出来?”   程锦点头,“好。”他转身走回微波炉旁,刚到微波炉前它便响了,他朝旁边的杨思觅笑道,“正好。”   杨思觅抬手,有点凉的手指划到程锦的下巴,“嗯,你运气不错。”   “……”   吃完饭,程锦想了想,决定先去看论坛,从希望大的线索开始找起比较好。从各个扫黄组拿来的案卷,还是迟点再看,那有好几个大箱子,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叶子,这些东西有网上数据库吗?”   叶莱道:“有,但只录入了案件简要,具体的案件内容还是用的纸质文档。”   小安道:“老大,要不我先通过数据库排除掉那些明显和我们的案子性质不同的案件?”   程锦笑着轻拍了一下小安的头,“很好。”   步欢道:“杨老师,我们差不多开始了吗?”他们还要继续钓鱼。   “开始吧。”程锦拿着平板电脑拉着杨思觅走向沙发那边。   步欢继续和人聊天,杨思觅支援,程锦低头看平板电脑。   过了会,游铎理了份清单出来,他拿过来给程锦。程锦看了看,然后起身,没立即走,先弯腰在杨思觅额头上亲了下,他用气音道:我去和游铎说几句话。   杨思觅缓慢地眨了下眼。   程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走开了。   走远后,游铎道:“那个论坛里的大多帖子是在发资源。”   程锦道:“黄片?”   “嗯。”游铎道,“剩下的基本上是聊天的帖子,我筛选了一下,和聚会有关的贴子有50来个,他们办过十三次聚会,平均一年四五次。”   程锦道:“去年办的是那些?错了,应该是去年三月份到前年之间。”第一个案子是发生在去年三月份。   游铎点击着他的平板电脑,“这段时间有过五次聚会,其中前年有四次,去年三月份之前有一次,是在一月初。”然后他点开了十几个网页,“这些帖子说的都是那几次聚会的情况。”   程锦道:“先看一下去年一月初的那次。”   “好。”游铎点开了一张页面。   去年一月那次,他们是在一栋郊区别墅里聚会。程锦看了一下相关的页面,照片很多,那些人似乎玩得很开心,好像没出什么问题。看一会后,他干脆拿过游铎的平板,坐下来把其他聚会的情况都看了。看完后,他想了想,去了小安那边,小安还在整理那个数据库里的案卷,“小安,在数据库里搜一下这几个地址。”   “好。”小安录入了那几个地址,但没搜出任何结果。   程锦皱眉。      第49章 性情中人11(完)      韩彬道:“或许是发生过什么,但没人报案。”那种不合法的聚会就算出事,为了自己着想也没法报案。   程锦想了想,“打电话问一下附近的派出所,看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   “好。”   小安问:“我还要继续查这个数据库吗?”   程锦道:“不用,先暂停吧。”   “好呀。”   晚上10点左右,叶莱过来告诉程锦,“去年一月那个聚会地点,在他们聚会的第二天早上,有人报过假警,跟警方说有人在聚众斗殴,但派人过去之后,发现那里什么事都没有,连人都没有。”   程锦道:“可能是去得太迟了,人已经走了。”   稍后,步欢也完工了,他说:“有两个人在外面旅游。约了下周见。”   程锦道:“嗯。去洗个脸,然后回家吧。”杨思觅过来了,程锦揽住了他。   步欢笑道:“这可不是随便洗个脸能洗掉的……”   程锦对怎么才能洗掉那层妆没兴趣,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游铎道:“老大,我对比了一下论坛里的会员和聊天组里的成员的照片,这些是每次聚会都参加的人,有九个,他们应该是老成员。前年开始参加的有十五个,剩下的是去年才进入的新成员。已经退出的,我就无法确定了。”   程锦点头,“打印一份给我。”   “好的。”   程锦又道:“没什么事了就都回去吧。步欢,你明天来早一点。”   步欢要早点过来化妆,钓鱼计划他是主力。   第二天一早,陆昂又带着那个化妆师过来了。步欢化妆时,程锦和公安局那边的人说了下今天的计划,今天约了六个人,平均两个小时一个。步欢开车去赴约,警方的人事先埋伏在约定地点,等步欢和对方碰面并确定对方的身份后,立刻上去制住对方。   葛阅道:“怎么没像詹必秀和常健那样约个3p或者更多,这样效率不是更高?”   程锦道:“人多不好控制现场。万一两个人没同时来,后来的发觉不对逃跑了,会很麻烦。”   葛阅笑道:“哎,开玩笑的。这么严肃。”   陆昂弄了辆价格适中的白色小汽车给步欢开。   算好时间,开到约定地点,步欢开了窗,靠在窗边用手机联系对方,没几秒,对方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接下来便是便衣警察的工作了。步欢发动汽车,开往下一个目的地。   韩彬和叶莱一直跟着步欢跑各个现场。其余的人和程锦一起审人去了。   上勾的第一条鱼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叫康凯,长相过了平均水平线。他不怎么紧张地问:“你们抓我做什么?”只要没抓到现行,警察也不能乱给人扣帽子。   程锦直接道:“杀人案。”然后把几个受害人的照片放到他面前,对他说明了一下谁是死在哪一天,“你有不在场证明的话赶紧说,帮大家节约点时间。”   康凯慌了,白着脸道:“我没有杀人!”   程锦提醒道:“不在场证明。想想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康凯连忙点头,“那天……”   询问完康凯后等下一个人来了,再接着询问。   其中,聊天组的管理员在第二批被扣留的人之中,他被拦下时看着不远处的步欢说:“原来你真的有问题……”他把步欢加入聊天组时,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没细想。   第一天没找到嫌犯,第二天也没有……等鱼全部钓上来了,其中仍然没有嫌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只好把他们都放走了。   大家连着忙了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步欢的脸因为一直化妆的缘故长了不少小疙瘩,结果还得到这样的结果,兰华区公安局的会议室里乌云密布。   大家在各抒己见,程锦沉默地听着,他身边杨思觅趴在一只枕头上,他闭着眼睛,虚抓着程锦的一只手腕,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睡着了。   步欢道:“难道凶手是在外旅游的两人之一?”   程锦道:“还联系得上他们吗?”   “能,我还在和他们聊着。”用文字聊。   程锦道:“那大概就不是了,是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有所警觉了。”   有人提出异议,“我们的调查方向是不是错了?或许凶手根本和聊天组、聚会没关系。”   葛阅道:“那也巧合太多了。我认为方向没错。”   程锦没有接这个话题,因为方向是他定的,他只是说:“从那些约会爱好者那里我们已经查证了:所有的受害人都曾在那个聊天组里呆过。凶手能和他们联络上,这说明他有很大可能也在那呆过。现在的聊天组里没有他,我想是因为他后来退出了。”   有人道:“或许根本没这么一个人,让他们对着聚会照片一个个地认过人,去年没有参加过聚会的人退出聊天组。”   另一个更加理智,“或许这个人从来没参加过聚会,进了聊天组一段时间后,便退出了,但他记下了其他人的联络方式,然后约他们出去,并杀了他们。”   “有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扣留的这些人不是都没见过凶手?……白费这么大劲了……”   程锦道:“他们见过。只是他们没意识到。他或许是先参加聚会,后加入聊天组的。”   “为什么你认为他们见过凶手?”   程锦道:“因为这是精心计划过的谋杀,不是随机地杀人。”   “或许是随机,凶手只是随机地挑中了这个兴趣爱好组,而不是别的。”   程锦揉了揉额头,“不觉得这样风险太大吗?一直盯着一个小群体杀,他暴露的概率会很大。”   “他都敢杀人,还会怕暴露。”   大家又累又烦,自控力下降,有些话已经变成了为了反对而反对。   杨思觅抬头了,他看了一眼之前说话的人,“你觉得凶手智商怎样?”   “还可以。”   “你很谦虚。替别人谦虚。”杨思觅道,“他智商当然比你高。他是在杀人,而不是自杀,他为什么会想暴露自己?”   “……”   步欢笑出了声,然后被人瞪了,他冲那人又笑了笑。   程锦道:“大家休息一会,都缓缓。”这就是解散会议的意思了,险了特案组,其他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变得很安静,大家互相看看,希望有人能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可惜杨思觅已经趴回他的枕头上了。大家先把目光转向葛阅,葛阅只当没看到,然后他们便把目光转向小安,年纪最小的人,在很多事上都有优待。   小安眨了眨眼,刻意用带着几分稚气地声音道:“老大,你想喝饮料吗?我去买。”   “你们都去吧。”程锦把钱包丢给她,“我请你们。”   “好啊!”小安立刻恢复了本色。   葛阅道:“要最贵的。”   程锦道:“钱不够你贴。”   “啊?快看看他钱包里到底有没有钱……”   人都走了,程锦低头看起了那叠厚厚的笔录,是询问聊天组成员们时记录下来的。大概是一半有他询问的,另一半是其他人做的笔录。   杨思觅道:“不如直接看视频,他们可能记漏了一些东西。”   “嗯。”程锦揽过杨思觅,抱了两分钟才松开手,然后拉他起来,“走吧,我们去看视频。”   杨思觅道:“我有充电功能?”   程锦笑了,“是啊。”   杨思觅道:“所以要随身携带。”   程锦笑容更深,握紧他的手,“对。”   路上碰到人,那些人惊讶地想:程组长在笑,难道案子有进展?那怎么那些刑警队的还黑着脸呢?   程锦一连看了三个多小时的视频,中途叶莱他们回来了,跟着一起看。   程锦道:“有好几个人都提到服务员。”不过只是随口提到,一语带过,没有细说。   游铎肯定地道:“是的。是送餐的服务员。那次是去年年初的聚会。”   程锦道:“找人问问。”   “这里有地图!”小安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一张地图,上面标记有几十个小红点,每个小红点代表聊天组中的一个人的位置。   程锦看了看,“打电话给最近的那几个人,问问他们有没有空,我想和他们见一面。”   葛阅道:“想问服务员的事?那就个送外卖的,送完就走了吧。”   程锦道:“不,那次有人报警,或许是这个服务员打的电话,可能他看到了什么。”   把人找来了。   前两个人根本没不知道服务员的事,不知道当时他们在忙着做什么。到第三个人,他说是有个服务员,还挺帅的。   到第六个人,才有了进展,他说那个服务员因为长得帅被一个女人拉着留下来了。到第十五个人,他说那个服务员被好几个女人缠住了,艳福不浅。   叫到第十二个人,这人皱眉想了半晌,然后说,好像是有那么个人非常受女人欢迎,但他并不羡慕,因为那人到后来硬不起来了,被灌了不少药,差点没被弄死。   聊天组的管理员说,那次聚会后,是有几个女人叫他把一个男人加入过聊天组,但那人没发过言,一个月后他便把那人的账号清除了。   步欢道:“这是男人被女人强奸?报警也没太大用啊……”   韩彬道:“我认为他可能在那次之后可能得了严重的性功能障碍。”   “……”   “这就通了,就是他了!我就说方向没错!”葛阅笑着拍了拍程锦的背,“看我多信任你。”   杨思觅看着他的手。   葛阅讪讪地收回手,走开几步去拍步欢,“你输了,他是男的。”   步欢不承认,“我又没说他不是男的,只是说可能是女的,而且他不是得了性功能障碍吗,也不算很男人吧?”   “……”葛阅朝他竖起大拇指,能狡辩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   照片中没有那个服务员,因为那些照片都是聚会刚开始时拍的,到后来,大家玩疯了,根本没人记得拍照,而且,为安全考虑他们之间有协议不能拍过于不堪的照片。   服务员来自于聚会地点附近的一个餐厅,他在那次聚会后便辞职了,估计身心的确遭受了巨大伤害。从餐厅这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关望,去年还没满二十。还有个不错的收获:那个餐厅的一个年轻女服务员偷拍过他的照片——清晰的正面照片,这倒是让程锦省去了画肖像素描的时间。   步欢看着那张照片道:“也没帅得惊天动地啊。”   叶莱看了看,“很帅了。有些人不上相,可能真人更帅。”   问题是上哪去找真人?   程锦问餐厅老板,“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好像是四川人?我不太记得了……”老板道,“其实他只是在我这里做兼职,我没和他签合同。”   年轻女服务员道:“他是四川人,在这里读书,缺钱所以出来工作。”   老板道:“我怎么不知道?”   年轻女服务员道:“因为你说过不招学生……”   “不是我不招,是学生动不动就不来,他不也一样?才干多久就跑了……”   叶莱道:“他有没有说过他在哪个学校读书?”   这次年轻女服务也不知道了。   “这个年纪读的是大学。”步欢道,“去各个大学查一下吧。名字和照片都有了,迟早找得到他。”   程锦道:“我记得詹必秀也还在读书?”   游铎道:“对,在微山大学。”   程锦道:“从这个学校查起。”他一直奇怪凶手为什么会在停手大半年后又开始杀人,没有料错的话,他停手时应该是觉得仇报得差不多了。但如果他后来在现实中又接触到了那个聚会上的人,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让他又起杀心。   小安道:“微山大学有个分校区靠这边。他在这里兼职,是因为这里离他的学校比较近。”   “好。”   很快便查到了。关望,今年二十岁,去年在微山大学读大二。但他退学了,因为去年上学期期末考试他挂掉了很多门学科,去年下学期时,他又缺了很多课,所以被学校劝退了。他的同学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他本来也申请了走读,住在校外——应该是为了打工方便,他同学都没去过他住的地方。   他的同学们对他印象其实很好,说他长得帅人也开朗,成绩也不错。至于他被学校劝退的事,他们认为可能是他很缺钱,忙着打工赚钱所以耽误了学业。   另外,关望和詹必秀确实认识。詹必秀的同学说她曾说起过一个很帅的学弟,她戏谑地叫他望望,还说要约他出去玩。后来也的确约出去了,只是把命约没了。   案子已经逐渐明朗,大家心情都十分好,脸上有笑容了,干活有劲了,开会也不烦了。   “查过了,他不在老家。他父母联络不上他。”一个刑警跑来告诉程锦。   关望老家在西南的一个城市里,父母关系不好,经常吵架打架,关望受了不少罪。后来,父母离婚了,他和母亲一起生活,母亲脾气变得更加差,打骂更是常事。还有就是他家家境不好,虽然学校有一定的奖学金,但他还得赚自己的生活费,所以要四处打工。   程锦点头,“那就等他联络别人。”   叶莱道:“已经和他的同学朋友亲戚都说过了,一旦他联系他们,要立刻通知我们。”   韩彬道:“那家酒吧……”   “嗯?”程锦看向他。   韩彬道:“现在我们有关望的照片,可以再去问下那家酒吧的人,看是不是有人认识他。”   程锦点头,“嗯,说不定他也在那里打过工……”他皱眉道,“可能是张婧介绍他去的,张婧认识酒吧老板,那么酒吧老板就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慢着慢着,你跳得太快了。”葛阅道,“为什么说张婧介绍他去酒吧工作?”   程锦道:“聚会时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聚会之后,他们开始互相接近,张婧接近他是为了色,他接近张婧是起了杀心。找工作对两人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借口。”   步欢道:“那我去趟酒吧?”   程锦点头,“去一趟吧。”   酒吧那边,石长逸承认自己认识关望,确实是张婧介绍他来工作的。上次叶莱他们没问,他也忘了说。“他没做多久就没来了,我没想到这事对你们有用。”   步欢道:“你还知道什么?”   石长逸摇头,“我只是给张婧面子,才让他在这里工作,但我对他并不了解。”   叶莱道:“我们要见一下你这里的所有员工。”   石长逸配合地答应了,但是说:“我想他们也知道什么,他不喜欢说自己的事。”   结果还真有一个员工知道关望的一些事,他和关望来自四川,和别人想比他和关望聊得比较多,也曾下班时一起回家,“他应该是住在中胜路那边,有一次我打车时捎上了他,他在那边下的车。”   这个信息一传回去,公安局那边立刻抽调了大量警力去中胜路一带走访。   或许是关望的相貌比较显眼,警方只找了半天,便在人们的指点下,找到了他的住处。他的房间是合租房中的一小间。因为过年的关系,他在家。他是个看起来很正常甚至让人心生好感的男生,去抓他的刑警们都暗中摇头,可惜了,为什么要杀人呢。   步欢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之一,“真人也没比照片帅吧?”   叶莱都懒得理他。   关望招得很快,有问必答,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他杀了聊天组的那六个人,起因就是那次聚会。那天,他在餐厅打工,有人点餐了,他去送餐,然后被热情的女主人留下了。一开始他觉得自己艳福不浅,几个女人一起围着他,他更是飘飘然,但后来那几个女人如狼似虎地压上来,他终于怕了,但那些人不放他走……他还被硬灌了一些药片,过激的药效差点要了他的命……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那些人横七竖八地躺得到处都是,他悄悄地离开了,想想前一天的遭遇,愤怒之下他报了警,但话到嘴边,他把聚众淫乱换成了聚众斗殴。   关望道:“但警察没管这事,后来我打听了,那些人没有谁被警察抓起来过。”   程锦道:“警察去了,但到了后发现那里已经没人。”   关望沉默了一会,“哦,那可能是他们后来也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吃了太多药,后来关望发现他那东西不行了,他想报复。正好当时在聚会上有人留过联系方式给他,他便通过那人进入了聊天组,天天观察他们聊天看他们发照片,最终确认下来他要找的人是哪几个。然后再逐一约她们出来,并杀了她们。   程锦问他,“你与她们发生了性关系?”   关望冷漠地道:“嗯,我吃了药。”   之后,杀詹必秀和常键,是因为詹必秀在学校认出了他,她主动约他出去,而且还说要三人行。他立刻便动了杀心。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程锦还挂念着另一件事,“你和双枝酒吧的老板石长逸熟吗?”   关望唇边浮起了一抹微笑,“不熟。”   程锦道:“你笑什么?”   关望道:“我见他的第一面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程锦道:“你看到过什么吗?”   关望却摇头了,“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身上有血腥味。”他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过话的杨思觅,“和你一样。”   “哦?这种说法科学吗?”程锦笑着看向杨思觅。他们俩用的一样的洗发水,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洗衣液,身上的味道应该相同。   杨思觅道:“他从幼年时开始,就生活环境恶劣,长期的家庭暴力让他对危险很警觉,这是他求生本能。”   关望垂着眼没说话。   这个连环杀人案查到这里,程锦便决定放手了,余下的细节由公安局那边继续调查。   可以回家休息了,但程锦想先去石长逸的酒吧一趟。去时还早,酒吧还未开始营业,今天石长逸倒是在。程锦出示了证件,然后和杨思觅在酒吧转了一圈,石长逸很配合,程锦让开哪扇门他就开哪扇门。程锦也毫不客气,连厨房与地窖都去参观了一遍。   地窑很整洁,放着货柜和酒柜。   “这地窑以前是什么样子?”   “一直这样。”石长逸说。   “没想过要装修一下?”   “暂时不会,这里客人看不到,装修这里不划算。”   程锦点头,四下打量着,观察了一下地面,有些地方有灰尘印子,那是有货柜被移走的痕迹,然后他扫了眼墙面,借着货柜的遮挡用手指抹了一下墙面,掉粉,这地方最近粉刷过,也不知道是为了遮盖什么痕迹。想来,这墙不是叫专业的工人刷的,而是老板自己动的手,所以活才做得这么差。   离开了酒吧后,杨思觅道:“一、你让公安局的人去查。二、我找人把这店封了。只有这两种选择。”   “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你让我再咬一口也不行。”   “……”      第50章 非关案件——春节日常      案子查完了,继续放假。因为是过年,叶莱他们便约好一起去程锦和杨思觅家拜年,陆昂听后,决定也来一趟。   来得最早的是叶莱、小安和游铎,接着是步欢,再然后是陆昂。   “你们这房子太小了,不考虑换个大的?”陆昂提着他带来的那堆东西,不知道要往哪放,桌子已经被叶莱他们买的菜堆满了。   杨思觅道:“多管闲事。”   陆昂无奈摇头,“只是闲聊懂吗?”   “无聊。”杨思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程锦笑道:“放书房,下次不要再带东西过来。我们就两人,不缺什么东西。”他推开书房门,让陆昂把东西放下。   “保证是你们用得上的东西。”陆昂道,“我看他们买了菜,是要自己做?可惜我有事,吃不上了。”   程锦道:“那就下次吧。”   “嗯。我走了。”陆昂边往门边走边说,“对了,提醒你们一件事,明天是情人节。”   程锦道:“我记得。”   杨思觅道:“我也记得。”   “是吗?”陆昂不太相信,“很难得,你们居然都记得。你们打算怎么过?”   程锦笑道:“保密。”   “好吧。”陆昂道,“算了,我得走了。饭先记得,下次你再请我。”   杨思觅道:“过期不候。”   陆昂哈哈地笑地两声,“年后见。”关上门走了。   “他这就走了?”步欢看着被陆昂关上的门问。   程锦道:“他有事。”   步欢道:“哦,韩彬也说他有事,要迟点才到。秦越应该也会来。”   叶莱道:“他们应该更喜欢二人世界。”   杨思觅道:“我也喜欢。”   “……”冷场了。   程锦笑着接过了话,“秦越来好啊,人多热闹。葛阅也会过来吃午饭。他今天还在加班。”   “可怜啊。”步欢假惺惺地道,“得感谢像他这样的公安同志认真敬业地帮我们做案件扫尾工作。”   杨思觅道:“我建议你们换个和案件无关的话题。”   “……”又冷场了。   程锦换了个话题,“中午准备做什么菜?我也来帮忙。”   “好!热烈欢迎老大来露一手!大家鼓掌!”步欢说完后,啪啪地鼓起了掌,很入戏。   杨思觅道:“我来。”   “……”冷场这事,见多了也就不尴尬了。   步欢掏了掏耳朵,刚才杨思觅说了什么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这次杨思觅自己打破了冷场局面,“牛肉和鱼我来做。”   “……哦,好。”杨老师要亲自下厨,应该不是想毒死大家吧?   “好了,你归我了。”杨思觅拉过程锦,拉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他自己躺了下来,靠进程锦怀里。   程锦抱住了他,笑道:“或许我们是应该换个房子,弄个健身室,省得你总喜欢躺着不动。”   “你不喜欢?”杨思觅道,“你躺着时我就很喜欢。”   程锦轻咳一声,捂住了杨思觅的嘴。   “……”叶莱他们忍笑忍得很辛苦。   杨思觅把手覆盖到程锦手上,顺着手背摸到他的手腕,虚握住。   程锦笑道:“已经好了。”   杨思觅不说话,拿过遥控器,把正在播小品的节目切成放连续剧的。   “这个我也看。”小安道,“还可以。就是女主演技太差,每次看到她出场我就想快进。”   游铎看了几分钟,“演技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故事逻辑很差。”   叶莱道:“你是说车祸太假?”刚刚电视上一个男人出车祸了。   游铎皱眉,“这个级别的人怎么可能自己开车?还是出差去外地,连夜开车回家,没司机就算了,明明赶时间,为什么不坐飞机?”   叶莱道:“因为坠机后很难生还?而且可能拍时也不好拍,成本太高。”   小安点头,“做特效很贵的。”   步欢在旁边听得乐不可支,“我说你们都没逻辑。这是电视剧,重点是剧情,这场车祸很重要,要知道天灾人祸大多数时候都会成为男主女主的感情催化剂。”   游铎很较真,“就算是这样,编剧也应该编得更加合理……”   “好了。”程锦笑着打断他们,“又不是罪案剧,这么挑剔做什么。要不就换个台,别看电视剧了?”   大家倒是想换台,可惜遥控器在杨思觅手上,他没有出让的打算。程锦在这种时候也不靠谱,反正不能指望他帮忙。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准备午饭了,对电视节目品质要求高的人便转移阵地,去了厨房。留下小安和步欢坚守客厅阵地。   “这电视剧好看?”那电视剧程锦看不下去,便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杨思觅身上。   “嗯。”   程锦吃了一惊,把目光转向电视机,但没一会儿便又收回了,继续看着杨思觅,手指缠在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拉了拉,年前刚剪过头发,现在还不用剪。折腾了半天杨思觅的头发后,又捉住他的手,把每根手指都摸了一遍,嗯,指甲不长,不用剪。杨思觅抓住他的手,把脸枕到他手上,嘴唇蹭在程锦手上。程锦的手指在他唇上摩挲了几下,有些干,那支唇膏扔在哪了?之前特地让叶莱帮忙买了支不粘腻的唇膏。程锦想了几秒,拉过茶几上放着杂物的那个托盘,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唇膏,他帮杨思觅涂上。   步欢本来看电视,但眼角余光一直能看到周围的人在做什么——他在专注方面远远不如小安。想忽略周围都忽略不了,当然,其实他也不想忽略。他越看越八卦心沸腾,悄悄地起身,溜进厨房去了。   叶莱道:“你进来做什么?不嫌挤?”   “不嫌。”步欢悄声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本来准备撤离的游铎便停了下来。步欢拧开水笼头,在水流声的掩护下道,“我发现程锦无聊时也很不得了,杀伤力很大。”   “啊?”叶莱和游铎都莫名地看着他。   步欢发现没法细说,而且说出来也没有那种糖浆裹着的气氛,“诶,总之,他们确实是天生一对。”   叶莱无语地看着他:你是专门来厨房捣乱的吧。“行了,你出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她把步欢推出了厨房。   步欢看看已经关上门的厨房,溜回原位坐下。   “真的好看?”程锦看杨思觅聚精会神,愿意去拨他的睫毛。   杨思觅被他弄得有些痒,眨了眨眼,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放到程锦脸上,“不。”   “不好看?”   “嗯。”杨思觅道,“实际上越难看越好。”他用脸蹭了蹭程锦的手,朝他露出个愉悦的浅笑。   “……”程锦疑惑了两秒,然后作势要起身,“我想我还是去书房吧。”   杨思觅道:“陪我看。这是我帮你做午饭的奖励。”他会主动提出露一手,是因为程锦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全。其实程锦并不把那点小伤当回事,杨思觅倒比较在意,大概咬过之后便后悔了。不过,这不妨碍他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忘掉这事,例如现在。   程锦笑道:“你这是在预支奖励?”   杨思觅道:“预支一部分。”他紧接着又强调,“一小部分。”   “……”程锦看了电视机,那他得陪着看这电视剧多久?   有些人的劳动力一般人买不起。   杨思觅道:“这部剧有八十多集。”现在是第十二集。   “……”   在食材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差下锅时,韩彬和秦越来了。   小安去开的门,看到人后她兴奋地道,“韩彬和秦越来了!”   “新年好。”秦越笑着道。   程锦抓着杨思觅的手一起举起,朝秦越挥了挥,“春节好,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   小安道:“你们都带的什么?能吃吗?”   秦越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闻言道:“有些能吃。”   步欢加入了鉴定东西的队伍,“我看看有什么是能吃的。”   秦越笑道:“好吃和我说,我那还有。”   韩彬道:“不用理他。”   步欢笑道:“哟,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啊?我真是命苦。”   韩彬皱眉。   “秦越,给你看一张好玩的照片。”步欢拿出手机,飞快操作了几个,“发你了。”   秦越笑着拿出手机,点开照片后一愣。   韩彬道:“是他化了妆。”   秦越笑道;“看出来了,这是查案需要,还是……”   “是查案需要。”韩彬道,“但我觉得他可能也有这个癖好。”   步欢笑道:“下次如果还有这种机会,我就让给你了。以我的经验,很多男人就喜欢你这种高冷型的。”   “嗯?”秦越道,“我想,有一个人喜欢他就行了。”   步欢一时没接上话。   小安道:“别人喜欢又没用,反正他只喜欢你。我喜欢这个牌子的曲奇!”她抱着一个饼干盒回沙发上去了。   叶莱站着厨房门口道:“秦越,你别理步欢,他就喜欢使坏。”   步欢道:“你要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我这么正直善良的人……”   叶莱直接把他当成杂音,“老大,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了?葛队长什么时候到?”   程锦道:“做吧,不用特地等他。”他把杨思觅拉起来,不再让他一人占着一条长沙发,“来吧,大厨,午饭靠你了。”   秦越惊讶地看着程锦把杨思觅拉去了厨房,“杨老师要做饭?”   “是啊。”步欢大声道,“杨老师要露一手。”然后他又压低声音道,“也有可能是要做特殊武器,让我们下次再不敢留下吃饭。”   秦越笑道:“我不会做饭。”   步欢道:“韩彬会一点,毒不死人,有机会你可以尝一下。”   秦越点头。韩彬没说什么,不过,后来他也去了厨房露出了一手。   杨思觅做的菜很不错。步欢他们每人手上拿着一双筷子,尝完都说好吃。要不是他们去厨房门口参观了,都会以为这其实是程锦做的。和程锦做的菜一个味道,不过也是,杨思觅应该也只看到程锦做菜。   杨思觅只看着程锦。程锦笑道:“很好。我刚才就说了好吃。”他一直在杨思觅身边,菜还没出锅,他就先尝过了。   叶莱笑道:“做饭也是需要天赋的。”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也太厉害了。   杨思觅道:“不需要,知道步骤和各个注意事项就行。”   秦越笑道:“看来我也可以考虑学一下。”   “学什么,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步欢道,“反正你又不会请不起厨师。”   门铃响了,游铎去开门,是葛阅来了。   葛阅道:“你们已经在吃了?”   “还没。”程锦道,“但可以边吃。”   外面边吃,厨房里边炒菜,轮流着换人去厨房。韩彬是最后一个去的,秦越也跟着一起去了。   葛阅笑道:“我可不会做饭。”他夹了块鱼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他心下摇头,杨思觅居然会做饭,程锦教得很好,更重要的是杨思觅居然肯做饭给程锦之外的人吃,这事大概可以称为奇迹了。   “没人想让你浪费食材。”程锦道,“石长逸那边怎样?”   葛阅道:“他失踪了。”   程锦皱眉,“嗯?”   葛阅道:“应该是逃了。检验出来地窖里有大量血迹,不知道他在那里做过什么。”   程锦点头,没再问,但皱着的眉头好一会都没有平复。   杨思觅把靠近葛阅的那盘鱼移走了。   “……”   程锦以为是杨思觅想吃,接过盘子,夹了块没有小刺的鱼腹肉给他,然后仍然把盘子放回了原位。   葛阅有些纠结,看着又回来自己面前的鱼,这鱼他还要不要继续吃?   最后两个菜是蔬菜,前面已经吃了很多肉了,需要吃点素的解腻。   叶莱道:“味道不错。”   步欢拆台,“淡了嘛。”   秦越笑道:“我加的盐。”   步欢笑了,“韩彬,盐最重要好吗,让新手加盐,你这是把我们当实验品?”   游铎道:“理论上来说,我们吃盐吃得太多了,严重超标,淡点好,更健康……”   然后大家一起听着游铎说饮食营养与健康的知识,幸好已经吃得差不多,要不都要被他说得少吃一半菜。   吃完饭,大家想找点干,就剪刀石头布看谁洗碗,背对背同时出拳,三局两胜。   步欢赢了韩彬,“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赌场失意。”   秦越倒是赢了小安,但还是去厨房帮忙了。   步欢摸着下巴道:“我觉得他是去拖后腿的,说不定碗会他摔光。”   程锦笑道:“岁岁平安,借你吉言,能换套新的那很好。”   葛阅嗤笑一声,“你们老大真是太假了,我最看不惯他的地方就是这里。”   “哎呀,你就是嫉妒我们头儿人好。”“我们老大最真诚了……”   “行了,更假了。”程锦失笑,其实,熟了之后,葛阅很少再找茬,“葛少,你今天有心事?”   葛阅摇头,“也没什么事,我要出国一段时间。”   “怎么回事?”   葛阅道:“算是去进修。”   程锦笑道:“那很好啊。”可以预料,回来后葛阅会往上升。   葛阅点点头,没说什么。   步欢起哄道:“既然是好事,那得请吃饭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   “对,就今晚啦!”   “带钱了吗?不,带卡了就行。”   “去吃什么呢?”   杨思觅道:“挑贵的就行。”   葛阅忙道:“哎,我没空,我还要加班呢。”   “你去吧,钱包留下就行,我们会帮你花光的!”      第51章 情人劫1      情人节那天,程锦和杨思觅去了玫瑰园。这是程锦找的地方,是同类商品中价格最高的,去年的年终奖就这么一次性地花掉了。   开车到了目的地后,程锦有些惊讶,好像和他看过的照片有出入。这其实是个室内玫瑰园,它有个像火车站或者机场那样的巨大的顶棚。虽然顶棚是透明的材质,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天空,但蜂巢式的钢质骨架让人无法忽略。   不过这个玫瑰园确实漂亮,除去那个现代化的大玻璃罩子,它更像个精美的私人花园,藤蔓缠绕的拱门,欧式的喷泉,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华美娇艳的花朵,再加上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基本上不会让人后悔。   据说这里的玫瑰品种有几百种,不过,这个季节只有室内的玫瑰才开花。走的时候,每人可以带走十一朵玫瑰——不限品种,但超过十一朵,就要另外付钱,不同品种不同价格。   程锦道:“人居然不多。”难道别人都不喜欢来这种地方?还是说这地方性价比太低?或者是头顶上那个顶棚实在太丑了?   此刻,他和杨思觅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木质的长椅,厚实的坐垫,弹性良好的靠枕,木质藤面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大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束粉色玫瑰。   他起身脱掉西装外套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今天他们穿得可以直接去正式宴会,这时就发现玻璃罩的好处了,不冷,阳光晒着暖洋洋的,他也帮杨思觅把外套脱了。   杨思觅道:“没人最好。”   “至少需要服务员。”程锦听到很轻的脚步声,抬头便看到几个服务员沿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中的弯弯绕绕的石头小路走向他们,在树木的遮挡下,服务员们的身影忽隐忽现。一会后,走到了他们面前。   对于这对情侣是两位男士服务员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先问了好,然后开始工作,他们把小茶几抬到一边,在沙发前换上一张小圆桌,然后在桌上摆上了精美的茶点,然后静悄悄地撤离了。   杨思觅往牛奶里加了几勺蜂蜜,又拿起桌上一个彩色的卡通小蛋糕咬了一口,“你订的儿童套餐?”各式各样的点心都是彩色的。   程锦听得笑了,确实还有红酒、红茶之类的更成人的套餐,但他却选了牛奶的,那些服务员可能认为他们中有一人是个可爱的小女生,看到他们时应该被吓了一跳。“少吃点甜食,还得吃午饭。”   “哦。”杨思觅丢下蛋糕,凑过去亲吻程锦。   程锦抱着他,差不多了便偏开了头,“好了,思觅。”   杨思觅道:“我带了润滑剂,套子也有。”   “……”程锦笑道,“我没这个打算。”   “我有。你不用打算,躺着好了。”杨思觅把靠枕摆好,然后推倒程锦,踢掉鞋子跨坐到他身上,低头看着他,“他们准备了长沙发,肯定是想到了这种情况。”   程锦叹道:“我怎么没领会到这其中还有这种深意。”   “我领会了就行。”杨思觅偏头看了程锦几秒,看得出程锦虽然微皱着眉但没有坚决阻止他的打算,估计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看来这节日很有存在的必要。“据说每个月的14号都是情人节?”他看着程锦笑,眼中有光在流淌。   “……”程锦突然坐了起来,一手抱住身上的人,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有些恶狠狠地亲吻着他,“每个月都是这种情人节,我会得心脏病。”   杨思觅近距离凝视着,然后把脸贴上他的脸,蹭了蹭,“你太紧张了。”他扯开程锦的衬衫,手在他背上滑动。   程锦失笑,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事,大概也只有他身上这个人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算了……就陪他试试。他扯过毯子盖到杨思觅背上,然后灵活且高效地解开他的衬衫扣子,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往下解开皮带。杨思觅把润滑剂塞到他手里。一上手,程锦觉得手感不对,“不是家里的?”   “嗯。”杨思觅哼了一声,咬着程锦的脖子催他快点。程锦便没再多问。   这次的运动尤其激烈,大概是室外环境带来的副作用。也因此两人都有些疲惫。程锦匆匆收拾好两人,衣服也整齐穿好,然后才抱着杨思觅躺下,准备稍微休息一会。   这一躺,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在一个陌生地方了。   程锦睁眼时还有迷糊,随即便瞳孔一缩,然后飞快地看向旁边,看到了杨思觅,立刻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紧了眉,他摸了摸杨思觅的脸,“思觅?”推了推,“思觅?”   杨思觅睫毛颤动,然后一个翻身,靠进程锦怀里。   “思觅,情况不对。”程锦匆匆扫了眼周围,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房间,像他们住过的最差的旅馆房间。只有一张不算宽大的床,床边有个小矮柜,墙边有个简陋的衣柜,除之外别无他物。   杨思觅终于睁开眼睛,然后眼神变得税利,他抬起头看了眼四周。然后翻身下床,四处检查起来,程锦道:“我记得的最后的情景是我们在玫瑰园……我们被迷晕了?”但他不记得遇上过什么异常的事。杨思觅吃过玫瑰园的食物,他没有。他也不记得闻到过刺激性气味。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身上穿的仍是自己的衣服,鞋子和外套在床边的地板上,手机、钱包和钥匙都不在了。他摸着手上的戒指,不知道谢铭那边能不能早点发现不对,定位到戒指里的芯片位置,找到他们。   房间没什么不对,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衣柜里有几套衣服,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一样,连内裤都是同一个牌子的。   程锦道:“给我们的?看来这里的主人不差钱。”他们今天穿的衣服在程锦看来已经够得上价格不菲了。   杨思觅沉着脸甩上了衣柜门。然后他走到门边,他没有开门,而是站在那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听了一会后,他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试着拧了一下,门被反锁了,打不开。而且门很结实,是不锈钢的,大概要用暴力打开会有些困难。   程锦去把床翻了一遍,就普通的木板床,看起来不好做手脚,但也难说。他又翻了翻旁边的矮柜,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打印的简陋册子和一只软头的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程锦翻开那本册子,第一页的最上面写的是主奴契约,往下看他便困惑了,字他认识,但表达的意思让他不太能理解,“这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想让我们参加一个角色扮演游戏?”   杨思觅走过来,站他身边看了一会,“BDSM,一种人类性行为模式,绑缚与调教,支配与臣服,施虐与受虐。”   契约上面写的是主奴的权力与义务,大概说来,就是主人负责控制,奴负责服从。   契约的最后写着,你们签好名后,把契约从门缝中塞出去,便有人来帮你们开门,欢迎你们加入游戏。   程锦一怔,拉杨思觅在床边坐下,低声道:“谁会想让我们签这东西?把我们抓来只为了让我们玩一个游戏?”   杨思觅也把声音压到很低,“不是针对我的,想报复我的人知道只有杀了我才最保险。别的对我没用。”   程锦想了想,“那个石长逸不是说自己是什么SM圈子里的?这事和他有关吗?”   杨思觅道:“不知道。是润滑剂有问题,我在那个玫瑰园的前台那里拿的。”   “……”程锦揉了揉额头,还真是栽了,“你自己拿的?”   杨思觅道:“我还拿了打火机。”但现在已经不在了,被人搜走了。   程锦道:“润滑剂是都有问题还是随机的?是特地针对我们,还是针对所有人?那里没什么客人……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客人那么少,可能不是没客人,而是他们自己在挑客人。”   杨思觅凑到他耳边道:“秦越的车也在哪里。停车时我看到了。”   程锦道:“那个玫瑰园是他家的产业?”他只是找个地方过情人节,倒是没想过要去查那地方的老板是谁。他回忆着他为什么会找到那个地方,他是在网上搜索怎么过情人节时看到的,人们对那地方的评价是地方不错但价格太高,他强迫自己把价格忽略了,然后便预订了。难道是有人故意让他注意到这个地方,然后把他们引进陷阱?   杨思觅道:“不知道。”   程锦道:“或者他也是去过节的?不知道韩彬在不在。希望他们没被弄到这地方来。”   杨思觅道:“他们也过来了,会有更多人来找我们。我们现在在离玫瑰园很远的地方,估计要找到我们要花一些时间。”   程锦握着杨思觅的手,摸了摸他手上的戒指,“如果这里没有屏蔽信号,估计很快便能找我们。”但是,对方应该抓得到他们,那恐怕不会忘了屏蔽信号。“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离玫瑰园很远了?”   杨思觅道:“我有意识,只是醒不过来。我们被搬到车上,那辆车开了很久。”那支润滑剂用在了他身上,本来他抗药性强,但药主要用在了他身上,加上剧烈运动,药效发挥得太快,所以把他放倒了。对方很了解他和程锦的相处模式,他恣意妄为,但对程锦他喜欢以退为进,对方知道润滑剂会用在他身上。      第52章 情人劫2      程锦揽住杨思觅,亲了下他的额头,“应该让你多吃些甜点的。”本来是想快吃午饭了,结果没吃上。现在胃里空空,大概晚饭时间都到了,甚至过了。   杨思觅抱住程锦的腰,靠在他肩上。   程锦道:“药效过了吗?”   杨思觅张开手指握了握,“还差点。再躺会。”他拉着程锦回到床上。   程锦把一旁的薄被扯过来,闻了闻,没什么怪味,他便抖开它盖到两人身上。然后他往天花板上看了看,“这里有暖气通道。”   杨思觅道:“还有通风口,太小,人进不去,可能外面别的地方有更大的通风口,终点通向外面,但里面会设一些刀网之类的阻碍,防止人们爬通风口逃跑。”   程锦道:“等我们出去后,找机会看看。”   程锦道:“如果签了那份契约会发生什么事?”不签大概他们要一直被关着,这小屋没食物没水也没卫生间,他们迟早得妥协。   杨思觅道:“契约只是层皮,游戏的本质是斗兽。这是个斗兽场,和辛杭以前玩的拍卖场本质一样,只是那个是用钱确立地位,这个是用暴力确定地位。”   程锦看杨思觅知道得很清楚,便问:“你见过这种地方?”   “在国外见过。”杨思觅道,“去追杀一个人时。”   程锦顺了顺杨思觅的头发,“后来你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离开的?”   杨思觅道:“进去时假装被人抓住。”   程锦道:“太冒险,以后别再这样。”   杨思觅“嗯。”了一声,“离开时,是发生了暴动,趁乱离开的。”   程锦想起了步欢父亲也是监狱暴动时趁乱越狱的,他们要想办法发动一场暴动?“斗兽场……所有被带来这里的人都是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程锦沉吟半晌,“不死不休吗?”   杨思觅道:“门外会有完善的监控系统,还有很多全副武装的看守。死了会被抬出去处理掉,活着就继续下一轮,总会受伤,受伤后就离死就不远了,这种地方没时间让你养伤。”   程锦道:“要拖到救援的人过来。正在是放假,今天又是情人节,打不通电话查不到我们的位置,他们会认为我们是不想被人打扰,最早,要明天才会有人发现我们失踪了。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是整个春节假期都不想被人打扰,那最晚的话,要五天后才会有人来找我们。”   杨思觅道:“这里很难被找到。我们可能在很偏僻的地方,也可能是在地下。”   程锦道:“我以前看过这样的案子:有人开了旅馆,里面做了很多个机关,去住宿的人都被他关起来虐杀了,他大概杀了几百个人,旅馆周围的地下埋的全部是尸体。我们这次的情况是不是和这个案子有点像?”   杨思觅道:“我更喜欢这个旅馆老板,住进他的旅馆,要退房很简单,只要杀掉他一个人。住进这里,很麻烦,至少得杀掉几十个人。”   之前杨思觅从那个地方离开时,难道杀了几十个人?程锦皱眉,杀人与求生,杀人是为了生存,但他不想伤人或者杀人,若是他一个人在这里,那确实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做。但现在杨思觅也在这里,他就不可能再按自己的准则来了……   程锦坐起身,靠到床头,把那份怪异的契约拿回手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杨思觅抱着他的腰,半闭着眼睛。   程锦道:“这份契约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杨思觅道:“BDSM是种私人爱好。”   程锦点头,“我知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妨碍他人就行。”   杨思觅道:“健康的BDSM关系应该是双方自愿且互相信任。这是理想状态。”   程锦道:“这里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类之间的各种关系也很少能达成理想状态。   “嗯。这里,奴是指奴隶,要无条件服从主人,是主人的所有物。契约的目的,是为了激发人的潜力。”杨思觅突然唱了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程锦失笑。   杨思觅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我当然会唱国歌。”   程锦笑道:“就算签了契约,如果奴隶比主人强大的话,主人也不能对他怎样吧?”   杨思觅道:“除了契约还有一份游戏规则。契约是针对主奴关系的人的,规则是会对所有人的。”   “但我们这里没有游戏规则。”程锦道,“我去问一下能不能给我们一份。”他下了床,走到门边,用力敲门,“有人吗?能拿一份这里的居住规则给我们?”在他喊了七八次后,一张纸从门底被塞了进来。“谢谢。”   程锦拣起那张纸看了看,最上面一行的大字写的是入住规则,下面有大概二十多条规则,他拿着它回到床上。   杨思觅道:“可能你是第一个找他们要这东西的人。”   程锦道:“只是一张纸,又不是他们要用来要挟我们的食物与水,给我们也无妨,吃了它也不能解饿。”   杨思觅道:“但不给我们,他们能获得更多乐趣。”   程锦道:“或许给也是一种乐趣。”   杨思觅赞同,“知道越多,发现无法反抗,会更加彷徨。”   “我们越慌乱,策划者越开心。”程锦道,“第一条规则是不能在公共区斗殴。但它没说哪些区域是公共区。”   杨思觅道:“摄像头能照到的地方就是公共区。”   程锦继续往下看:“主人的义务是必需参加决斗,奴录的义务是无条件服从主人。”   杨思觅在程锦的腰上捏了一下,“到时候你别被吓到。”   “别被某些凶残的主人吓到?我尽量。从事我这个职业的人,对人类的下限能低到什么程度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程锦继续往下看,“主人每隔一天要上一次决斗台,抽签,赢了的人可以得到输了的人的一个奴隶。这就是说一个主人可以有很多个奴隶?”   “嗯。”   程锦皱眉,“也可以不参加抽签决斗,而是主动挑战别人。主动挑战的人可以是主人身份也可以奴隶身份,都要打满三场才能下台,其中奴隶第一个挑战的人必需是他的主人。也就是说,奴隶可以挑战主人,赢了他们的身份就逆转了。”   杨思觅道:“策划这游戏的人只是业余玩家,不是BDSM圈里的,真正喜欢施虐和喜欢受虐的人,无法逆转身份。”   程锦道:“大概是因为他拉入的人不全是BDSM圈里的,不会甘心受虐,会想反抗,所以他调整了规则?”   杨思觅道:“他想让人认清自己的本性。”   程锦道:“让人们在临死之前看看自己是不是有S或者M的潜力?”   杨思觅道:“他想看人挣扎,想看人为了生存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他觉得这事有趣。”   程锦道:“本质上他是个连环杀人犯,而且喜欢虐杀,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   “你又在想案子,这倒确实是个大案子。”杨思觅道,“挑战赛可以挑战几个人?”   “至少三个,无上限,但只可以挑战主人身份的人。但你停止挑战下台之后,别人可以再挑战你。如果当时你已经受了伤,那别人就要趁人之危了。”程锦沉默了一会后道,“不知道这里的人的水平怎样。”   杨思觅道:“肯拼命的话,水平会比普通人高。挑战别人至少要赢三个人,被挑战的人可以被挑战几次?也无上限?”如果被挑战也无上限,那很容易被车轮战耗死。   程锦道:“有限制,是三次。看来,参加挑战塞会很麻烦,就算赢了三个人后主动下台,也很可能会再被三个人挑战,那就是要打六场。”   杨思觅道:“也可以认输吗?打不赢的人主动出让自己的奴隶,没有奴隶了就自己成为别人的奴隶,这样能暂时保命。”   程锦道:“这上面没写可不可以认输,我想没有硬性要求不能做的事应该都可以做。”   “嗯。”杨思觅道,“赢了挑战赛有什么好处?”总需要些什么激励人们去参加危险的挑战赛。   程锦道:“如果每场都赢——包括被人挑战时也得赢,那接下来的两次决斗他就不用参加了。每隔一天决斗一次,就是说赢一次挑战赛可以休息五天。”   杨思觅道:“五天够他们找到我们了。”   程锦道:“你想打挑战赛?”   “你不让我杀人?”杨思觅看着程锦道,“这里的人除了新手应该都杀过人。”   程锦沉默几秒,然后叹气,“被迫杀人和主动杀人区别很大。但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觉得挑战赛太危险。”   杨思觅道:“不打挑战赛,最糟情况会是打四场,一场抽签赛,三场被人挑战,而且就算赢了也没有任何好处。”   程锦沉默,然后笑道:“有啊,每赢一场可以得到一个奴隶。要打四场,但其实赢两场就够了,另外两场可以选择认输。”   杨思觅道:“在这种地方认输后果很严重,认输会被视作无能,无能的人会第一个被众人踩死。认输这事只能到万不得已时才可以做。”   程锦头疼,“这些人不懂战术。本来大家都可以不伤人就全身而退。”   杨思觅道:“不杀人或许可以,不能不伤人。心软会是个很严重的缺点。一旦别人知道你不杀人,那么,那些人就会专门挑战你,反正输给你也不会被杀,一直这么下去你会疲于应对。”   程锦头更疼了,“对。柿子要挑软的捏。除非大家互相约定不伤人……”说到这,他想到件事,“可以找同盟,和他们约好,不互相挑战,如果抽签抽到了,分出输赢就行,不要搏命。”   杨思觅道:“可以。”   “不知道这里的人已经分成几派了,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收新人。”程锦放下游戏规则,拿起那份契约,“我们怎么签这个?”   杨思觅道:“我来打架。”   程锦摸摸他的脸,异常温柔地道:“不是药效还没过吗?我来,我保证我不会心软。”   杨思觅目光一闪,“你在勾引我。”他的手伸进了程锦的衬衫里,还嫌不够,想脱掉那件衣服。   “……”程锦无奈地抱着他,“别扯坏扣子,这里没针线。”   杨思觅倒没有真做什么,毕竟时机不对,“我想要你做奴隶,这样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程锦无奈道:“不是本来就可以?”   杨思觅不答,垂着卷曲的长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锦也沉默,想着出了房门可能遇上的各种情况,并思考相应的对策。   过了一会,杨思觅道:“签吧。”他仰头笑道,“主人,你要保护我。”   程锦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当然。”   两人签好字后,程锦敲了敲房门,然后把那份契约从门下塞了出去。然后他们听到有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门要开了……      第53章 情人劫3      门开了,程锦看到一个熟人:秦越,有个像小兔子一样的男孩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程锦看着他们,秦越在,但韩彬不在,而这个男孩又是谁,为什么是秦越来帮他们开的门,秦越在这事里扮演的什么角色,他心里瞬时惊疑不定地闪过很多念头。   秦越平板地道:“欢迎你们。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看来是不打算和他们相认了。   杨思觅从后面揽住程锦的腰,看着秦越和那个男孩,“你们是谁?”   秦越道:“我们是管理员。”   程锦和杨思觅都盯着他。   秦越顿时感觉压力非常大,他停了停继续道:“其实我也刚到这里,还不是很清楚这里的事,但刚好轮到我那个房间当管理员。”   管理员是按房间号轮流着来的,每个房间轮两天,轮值的时候不用参加决斗。秦越的运气比他们好很多,连上今天可以休息三天半。直到再后天的晚上,才需要参加决斗。程锦和杨思觅明晚就要来一场。   程锦看了看自己的门,上面写着10。   秦越道:“我住在你们隔壁的12。管理员的职责有:负责告诉新人这里的规则,然后负责管理一些日常事务。”   走廊两边都有房间,一边单一边双。   杨思觅道:“下一次的管理员是13号房间?”   “嗯。”秦越道,“按规则是这样。”   程锦往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摄像头很密集,他侧过身,“进来说吧。”   那个男孩立刻抓紧秦越的袖子,秦越对他笑了笑,“没事的。”然后拉着他迈进了程锦的房间。   他们进了房间后,程锦带上了门。   秦越道:“你们可以叫我们12A和12B,按契约来,主人是A。”他没继续说,但很明显,奴就是B了。   程锦道:“你们谁是A谁是B?”   秦越道:“我是A。”他翻开程锦和杨思觅的契约,看了下签名的位置,“你们谁是A?”他已经知道了,但毕竟他不应该把人和名字正确对上号,所以还是得问一声。   程锦道:“我是A。”他很想问一下韩彬的事,但看看旁边的男孩,想了想,问道,“你们怎么来的这里?”   男孩小声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叫你去那的……”   “不怪你。”秦越道,“这是我表弟。我们是吃饭的时候饭里被人下了药。等我清醒过来已经在这里了。大概比你们早几个小时到。”   程锦道:“我们去的是一个玫瑰园,今天不是情人节吗,然后我们也被人下药了。”至于是怎么被下药的那就不细说了。   秦越皱眉,“我们去的也是玫瑰园……什么人敢这么做,胆子太大了。”他家里人现在肯定已经在找他了。   程锦道:“你是和你表弟去的玫瑰园?”   秦越知道他是在问韩彬有没有去,“我是去取玫瑰,本来今晚有约会。”韩彬现在应该也发现他不见了,大概也开始找他了。   程锦想,韩彬要找人,说不定也找他和杨思觅帮忙,这样一来或许能发现他们也失踪了。   杨思觅看着程锦,“我的玫瑰……”   程锦笑道:“对不起,现在没法送你了。不过,我也没收到你的玫瑰。”   杨思觅忽略地后半句,“之后你要补送。”   “好,好。”程锦笑着点头。   秦越表弟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在一起?”   “嗯。”程锦没多看男孩,而是开始问秦越,“12A是吧,告诉我们这里的情况吧。”   秦越道:“规则你们已经看了,其实大概就是这样了。”   好吧……程锦还是问了一些问题,不过都和他与杨思觅想的差不多。   秦越道:“晚饭时间快到了,一会我带你们去餐厅。”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   程锦问道,“现在几点?”   “七点半多了。非决斗日晚上是八点开饭,决斗日是六点开饭,八点开始决斗。”秦越皱着眉说,“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种东西。”   杨思觅道:“听过猎人游戏吗?把人赶进山林里,然后追杀他们,像打猎一样。”   秦越扯了下嘴角,“很变态。对了,以后别随便让人进房间,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逃犯。”   这里有很多逃犯?一方面程锦稍微松口气,这样的话伤了人负疚感不会那么重,另一方面程锦也觉得麻烦,万一有人碰巧认识他们,那可要倒霉了,犯人肯定不会喜欢警察,会联合起来先解决他们。   “其实我们也是逃犯。”程锦笑着说。   秦越表弟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秦越沉默了一会,干巴巴地道:“哦。”   程锦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很多逃犯?”   秦越道:“我比你们早来几个小时,而且我现在是管理员,在某些事上有话语权,例如药品,一般的药大家都可以拿到,但有些人想要一些更刺激的药。所以他们会告诉我很多消息,想以此为交换。”   程锦道:“这里有兴奋剂一类的药?”   秦越道:“没有,只有日常药,但很多日常药有含有兴奋剂,但含量少,或许是能人精神一点,但我觉得大概最多也就是能让人熬夜。他们还想要安眠药,他们自己去领的话,只能拿一颗,我去和医生说的话,可以让医生多给他们几颗。对了,这里有一个很业余的医生,给人开得最多的止疼片。”   程锦道:“那些逃犯是怎么被弄到了这里?”   秦越摇头,“不知道。在背后做这事的人肯定很有背景。”   程锦皱眉,这风格,不会是安全部的人吧?例如,景行止的报复?“被弄来这里的人都是男性?”   “不,男女都有。”秦越想了想,“男人大概有有四分之三,女人占四分之一。”   程锦道:“总共有多少人?”   秦越道:“19个房间,19个主人,奴隶是主人的两倍多,总共这里有70人,主人身份的人少了一个,便会从外面补充两个新人一主一奴进来。大概一周补充一次人。有人告诉我,两个多月前,这里的人只有50人。”   所以,两个月内,至少补充了40人进来。   程锦道:“谁告诉你的,他坚持了这么久?在这种地方能坚持两个多月很厉害,每隔一天就要和人决斗……令人配服。”   秦越道:“医生,他不用参加决斗。”   “……”   程锦道:“这边有很多守卫?”   秦越道:“听说是的,可能有二十人以上,他们一般不出现,除非他们看到有人在公共区打架,才会出来制止。”   程锦道:“一次会出来几个人?”   秦越道:“我没问。”   秦越表弟说:“有很多人。小E说以前有一些人袭击守卫想逃跑,他们全部被杀了。”   程锦道:“小E?”   秦越道:“03E,03A的奴隶之一。”   程锦问:“他有几个奴隶?”   秦越道:“8个。奴隶最多的人之一,他是个S,一会你们看到就明白了。”   程锦道:“有几个人有8个奴隶?”   秦越道:“就两个,还有一个是11A,他很残忍,虐杀过几个奴隶,他的奴隶身上都带伤。”   程锦道:“这里的人分成了几派?”   “算是三派。一派以03A为头;还有一派是17A是首领;其余的人各管各的,把他们算做自由派好了。”秦越表情突然有点怪异,“17A是女士。但她长得很男人。”   程锦想象了一下,大概想的是打扮比较中性化的女性,“11A没有聚集一些人手?”   秦越道:“他喜怒无常。没人敢招惹他,也没人敢和他合作。03A那边有4个人,17A那边有5个人。剩下的人都是散的,没有联合。我想在这种地方,联合起来也没用,主人身份的人不愿意当奴隶,要么够强,要么就只能死,给人当奴隶,连死都不如。”秦越的表弟害怕地拽着他的衣角。   杨思觅道:“好像还算有趣。”   秦越的表弟缩到秦越身后去了。   程锦本想安慰一下,但想起自己打算冒充穷凶极恶的逃犯,便忍住了,只是看了杨思觅一眼。杨思觅无辜地回看他。   秦越道:“走吧,别错过晚饭,迟到半小时,晚饭就没了。”   “走吧,去见见见室友们。”   餐厅很大,座位远多于人数。程锦先扫一眼各个摄像头的方向——他从出了房门起就在观察这个,然后才开始看人。10点钟方向,有一大桌人坐着,其实也不是都坐着,桌边只坐了4个人,其余人都是跪趴着的,每人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饭盆,他们像狗一样趴着吃东西。其中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高大男人身边跪着的人特别多。程锦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03A了,他明白秦越说他是S的意思了,在他这种外行看来这人确实是S,都把他的奴隶全部训练成狗了。   12点方向,只坐了一个人,他身边有两米的真空距离,两米之外,有一些人或蹲或跪或坐在地上,但饭碗都在手上端着,看来他们这边的规矩倒是没有03A那边那么严。这个人大概就是独来独往的11A。   4点钟方向,也坐着一桌人,桌旁坐了5个人,坐在正中间是个理平头的粗壮男人,不,细看其实是女人,但真的很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动作。他们这桌的奴隶也是跪着的,不过没像03A那边那样全都趴着吃东西,而是可以捧着碗。   其余的人都分散着坐,没一个奴隶是坐在桌边。最刺眼的是有个人在吃饭,但他身前的桌子下跪着一个人,那人趴在他两腿之间,忙活个不停。还有一个人身边跪坐着两个穿得很少的女人,那人时不时地伸手往女人身上摸两把。   秦越低声道:“现在是吃饭时间,还稍微好点,几个小时前,这些人做的事更恶心。好像这里的人已经人性全无,全部变成了野兽。”   程锦道:“奴隶不能坐着吃饭?”他看到墙上贴着一大张餐厅规则,便不等秦越回答,便先走过去看了。那规则正好贴在11A的身后,程锦路过他身边时,餐厅里的人都看向了程锦。   规则的大概内容是,奴隶不能坐在座位吃饭,也不能站着,违反的人这顿饭就别想吃了,会有看守进来把饭收走。反正,想要平起平坐,那就得饿肚子。      第54章 情人劫4      程锦心一沉,低声道:“这规则……”   “想苟且偷生,活该活成狗。”   程锦回头,从周围人的目光判断出说话的人是11A。“没有人活该……”他本来想说没有人活该过这种生活,但立刻住了口,毕竟他现在要扮成一个逃犯,还是克制一点比较好。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11A,“我喜欢狗,它们很忠诚。”   11A看看他,冷笑道:“在这里你可以养很多条。”他瞥一眼他身后跪着的那些人,那些人在他的目光中瑟瑟发抖,“但没有一条会忠诚。”   程锦心里不太舒服,面上没表现出来,只道:“我去吃饭,有空再聊。”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但让那些一直在观察程锦的人眼神变得有些微妙,本来他们看程锦一个新人来了这地方能面不改色便觉得他应该有点能耐,再看他居然敢和11A那个变态搭话,这情况就有点复杂了。一些人在幸灾乐祸,果然是个新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时候被生撕了都不知道,不必放在眼里。另一些人则想这人或许真有点本事,要继续观察。   秦越他们已经找了个空桌安顿下来了,并领好了饭,每人三菜一汤,还有额外的水果,营养倒是均衡。他们都站着等程锦过来,因为秦越如果坐下,那他的奴隶就不能站着。   “主人。”杨思觅看着程锦,眼中隐隐有戏谑的笑意:现在你要怎么办?   “抱歉,我没想会有这种情况。”程锦有点尴尬,早知道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那他会和杨思觅换身份,“咳,两种办法,一、你让我抱着,二、我陪你坐地上。”   杨思觅道:“跪着也很有意思。”   程锦道:“我陪你跪着?”   杨思觅推程锦在椅子坐下,然后他在程锦腿旁跪坐下来,再往程锦腿上一趴,“不错。”他在程锦大腿上蹭了蹭,“主人,要来点特殊服务吗?”   “……”程锦拉人起来,还没怎么用力,杨思觅便顺势起来并坐到了他腿上。他抱紧人,“我比较习惯这样。特殊服务暂时不用,先存在你那,记得算利息给我。”   杨思觅伏在他颈窝里笑,并拿他的脖子磨牙。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这边,然后再看向入口处,他们在等守卫冲进来……但望眼欲穿都没看见一个守卫。看来这么做不算违反规定?啧,新来的这家伙脑子挺灵活,很会钻空子啊。不过,他抱着的那个人应该真的是他姘头吧,若是陌生人,甚至就算是朋友,也不至于抱着。   秦越和他表弟选了另一种解决办法,他们都坐在地上吃饭。反正也没要求主人身份的人不能坐地上。但秦越自降身份的行为引来不少人不屑的哼声,只是他现在轮值当了管理员,否则那些人肯定得说难听话。   还是有人嘴痒了,“哎哟,那桌新来的可真他妈恶心,我说的是那对抱着的。这么不舍得放手?他在床上肯定很浪,啧啧,真想弄来尝尝……”   杨思觅和程锦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那是个大块头的男人,不高但很强壮,身后的奴隶有5个,看来他在这里的武力值不低。   “卧槽,这张脸可真他妈漂亮,比女人还漂亮……”那男人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极品……那个什么A,把你的奴隶给我,我用两个换你这一个,怎样?”   杨思觅扭回头,压着嗓子道:“主人,别把我送给别人。”声音很柔弱,程锦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男人以为杨思觅在害怕,大声调笑道:“别怕啊,我会好好疼你的,保管让你欲仙欲死,比你现在的主人强百倍……”他说了一大串粗鲁的话,程锦还真的接不上,这语言风格他不熟悉。   看程锦不吱声,又有好几个人也开始加入了男人那边,一起大笑着说着各种下流话,并且越来越没下限。   程锦看了一遍那些人,都是散户,03A和17A的人都没动静,11A抱臂看着他们,像是在看热闹。程锦看向带头挑衅的那个大块头男人,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你杀过人吗?”   那男人哈哈大笑,“想吓老子?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告诉你,小子,我来这之前就杀过5个人,那帮狗屎警察连老子一根毛都没摸到过……”   程锦认真地确认,“不是吹牛?”   “呸,老子还用吹牛?在这里老子就杀过两个人,老子就喜欢杀人,爽得很!倒是你这小白脸从没杀过人吧,是不是见血就晕?软蛋!”   “既然如此……”程锦对杨思觅说了声,“等我一会。”   杨思觅不松手。“没事,我来解决。”程锦坚定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站起来冲那个男人招了下手,“过来谈谈好吗?”他说完便率先往西墙那边走。   那男人道:“老子怕你?”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向程锦,最后故意在离他只有半米远的地方站定,可惜他比程锦矮,离得越近头要仰头越高,那姿势有点滑稽,“有屁快放。啧啧,你这脸也长得不错啊,不如你也跟了老子吧,哈哈……老子会好好疼你们的……”   “哦?”程锦抬头看着天花板,那些摄像头是自动转动的,他在等它们转到合适的方向。   那男人更加嚣张,“小子,怕了是吧,我告诉你一个解决办法,只要你现在跪下帮我舔……”   程锦脸色不变地听着,回头对杨思觅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过了片刻,对着墙这边的那个摄像头终于转开了。程锦刚进餐厅便发现了,这个位置算是个半死角区,只有一个摄像着照得到,而这个摄像头每十分钟便会180度旋转一次,大概3秒之后它才会回原位。在这珍贵的3秒钟时间里,程锦猛地提拳,在男人肚子上狠揍了两拳,然后迅速退开。   摄像头转了回来。   那人疼得弯腰捂了下肚子,然后暴怒地扑向程锦,“王八蛋!你敢对老子动手,老子要揍出你的屎来……”他把拳头挥得带起了风。   程锦边躲边退,边数着秒,大概半分钟后,守卫冲过来了——效率不错。程锦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想闹事。那男人则继续挥拳,有一拳擦过了程锦的脸带出一条红痕。   有个守卫拿枪往男人脚下的地上打了好几个枪眼,“还不停手!” 守卫来了六个,都全副武装,头盔,防弹衣,配枪,配电棍。   那男人愤愤不平地停了手,指着程锦道:“是这王八蛋先动的手。”   程锦道:“我倒是不记得有这回事。”   守卫们拿出了对讲机,让人查摄像头记录。一会后又来了两个守卫,其中一人手上拿着小型笔记本电脑,几个守卫一起围过去看了会。然后他们拨出电棍,劈头盖脸地对着那个男人猛抽起来,把那个男人揍得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程锦转身走开,回到位置上坐下,把杨思觅拉回腿上抱着。杨思觅摸了摸他脸上的那道擦伤。程锦微笑,“没事。吃饭吧。”   在餐厅里的其他人看来,程锦此刻正朝他怀里的人笑得温柔,还喂他吃东西,不让他动一下手,看起来真的宠得不得了。而之前找他麻烦的男人此刻被守卫打得半死,嗷嗷直叫,像杀猪一样。程锦一次头都没有回过。众人看他的眼神和几分钟前相比差异巨大:这新人是个狠角色。连秦越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复杂。   狠揍了那人十分钟,守卫才停手,然后干脆地撤走了,留下那男人不知死活地瘫在地上。众人该干什么照样干什么,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被侍候继续被侍候着,偶尔用带着估量的眼神看一眼程锦这边。   秦越和他表弟吃饭速度比程锦和杨思觅更快,可能是坐地上吃饭太不舒服了。吃完饭,他们站在旁边等程锦他们。   程锦道:“对了,那个人是哪个房间的?”   秦越道:“08号。”   程锦点头,没再问什么。   不久后,那男人醒了,似乎伤得很重,哼哼个不停。但没一个人去管他。他那几个奴隶呆呆地跪在一旁,像是什么都不打算做。   程锦道:“能把他抬去医疗室吗?这里不是有一个医生?”   “你倒是心肠好,这就忘了他之前怎么找你麻烦的了?”说话的是17A,这位女王外表虽然男人,但声音倒是带着几分女性的柔和。   程锦道:“他太吵。”   “你这人合我胃口!”一个男人笑着道,“来,你们几个,去帮忙把人抬走。”这次说话的是03A,他指着他的几个奴隶吩咐着。   杨思觅道:“主人,我能说话吗?”   程锦默了两秒才道:“你说。”他需要更多时间才能适应杨思觅这种乖巧的形象。   杨思觅道:“你们几个。”他一手勾着程锦的脖子,一手指着那个受伤男人的几个奴隶,“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们。我建议你们晚上杀了他,然后去投靠别的好一点的主人。”   “……”程锦无言,何必这么张扬,他暗中捏了杨思觅的腰几下,但这人完全忽略了他的暗示。   那几个奴隶愣愣地看着他们。那男人破口大骂,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根本爬不起来。然后3A的奴隶过来把他抬走了,不知道送哪去了。      第55章 情人劫5      17A笑道:“10A,你这个奴儿合我胃口。”   奴儿,这什么叫法?女性特有的温柔?程锦听得忍不住皱眉。   17A笑道:“放心,大姐我对你这奴儿没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程锦朝她笑笑,“你好。”又冲03A笑了下,“刚才多谢你帮忙。”然后还回头对11A点了头。   很多人都在想,这新人还有点眼色,居然一个不落的全招呼上了。   并且,11A还很给面子地接话了,“借刀杀人,干得漂亮。难得看到个带着脑子进来的人。”他这话把所有人都骂了,但却没一个人吱声。之前嘴上讨便宜的那些人现在一个个老实得像只闷葫芦。   程锦道:“雕虫小技。”   11A道:“那就用你的小聪明努力多活几天。”他站起身,他身后那些奴隶连忙都爬起来站好。他走一迈步,那些奴隶立刻整齐地跟上。“虽然最后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11A走后,03A才皱眉道:“晦气。”11A的身手和他相当,但11A不惜命,并且命硬,11A打过挑战赛,连战六场,受伤不轻,但他还是撑下来了。03A怀疑自己对上11A时,说不定会露怯,因为对方不介意与他同归于尽,而他还没打算去死。11A是这里最大的隐患,对大家都是如此。   17A朝程锦笑道:“11A那人就那样,他只是心情不好。”   03A刚对11A表示了不满,17A便帮他说话,03A的一个兄弟便道:“谁心情很好?谁在这种地方能活得意气风发?他也不必天天都一副刚死了爹、而我们都是他的杀父仇人的样子。”   17A叹气,“算了,大家都是患难兄弟。”   杨思觅道:“不论坐着还是跪着,大家都是兄弟。”他说得很平淡,但只要脑子还在转的人,就知道这是嘲讽。   “主人说话,你插什么嘴!”17A那边的一个人斥责道。   杨思觅做惊慌状,抱着程锦的腰往他怀里缩,可惜他的身高在那里,不怎么小鸟依人,但好在脸占便宜,脸上只要露出几分怯意,看到的人立刻便心存不忍。   程锦道:“我的人就不劳烦你教导了。”   气氛僵住了,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把奴隶当个物件,随口斥责再平常不过,没人会当回事。   秦越垂着眼低调地站在一边,他心想,跟杨思觅在一起,小事要变大,大事要捅破天,如果地上有洞他肯定要跳下去避避风头——不管用处有多少。又想,他运气好,暂时有管理员的身份,还没人对他怎样,等他不是管理员了——后天就不是了,该怎么办?如果是他在吃饭时像程锦那样被人挑衅,他是否解决得了?   程锦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餐厅有多压抑,依旧脸上带笑,“今天太折腾了,累,我们就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玩,玩得高兴点。”   03A很快便笑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聊。”   17A也笑道:“明天帮你们接风。”   他们谁也不想程锦加入对方那边。   “好。”程锦冲03A和17A都笑了笑,才拉着杨思觅离开,并对秦越道,“麻烦你来一下好吗,有点事想问你。”   秦越便拉着他表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出去后,秦越顺便把浴室和卫生间方向指给他们,“杯子牙刷之类的日常用品可以去医生那里领,都是橡胶材质的。”很软,不能改造成防身武器。“现在去拿?”   程锦点头,“现在去吧。麻烦你了。”   秦越道:“没事。”   这里的格局其实很简单,就两条走廊,一横一竖,交叉成十字。走廊尽头有铁门,不知道通向哪里。   医生住在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他是个瘸腿的男人,干瘦,有点骷髅模样,这显得他的眼睛很大,他看着程锦他们四人叹气道:“你们上辈子肯定恶贯满盈……”   程锦道:“这辈子才会下地狱?这地方和地狱很像。”以前他曾自嘲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多坏事,这辈子才会亲友都离他而去。不过,后来有了杨思觅。所以自己上辈子做人应该还行。当然,若是别人知道他这想法,大概不会赞同。   医生笑了,“只会耍嘴皮子,在这里可活不下去。”   程锦也笑,“这里的人最长的活了多久?我试试能不能打破他的记录。”   医生没接话,大概是他想起来这地方的人不管怎样都活不下去,他换了个角度讽刺他们,“看你们的衣服,像是有钱人,可惜来了这里……呵,钱在这里没用。”   程锦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其实是谢铭送的,他自己的话,是不可能去买这种衣服,咳,连带杨思觅和他一起后都只是跟着他随便穿。   秦越道:“是很可惜。”他的确考虑过用钱收买一些人,但这地方连监狱都不如,监狱里还有花钱的地方,这地方没有,所以,钱在这里没用。   医生看没人和他针锋相对,便偃旗息鼓了,“你们需要什么?”   杨思觅道:“你有什么可推荐?”   医生火气又上了,推荐个屁,以为他是商场的售货员吗,这些新来的怎么一个个都嘴巴这么利索。他弯腰从桌下搬了一个纸箱,呯地一声扔在桌上,箱子里面满满地放着套套和润滑剂,“我看你们都很需要,被强时主动递上,至少可以少受点苦。”   “……”秦越已经和这医生见过几面了,之前也没发现他这么刻薄。   秦越表弟眼睛都红了,他二十岁不到,一直在学校读书,去过最乱的地方也只是他们那个阶层的人去的会所,这种地方他以前想都想象不出。秦越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锦倒是拿起一管润滑剂看了看,和之前玫瑰园的一样,看一生产日期,时间还可以,“谢了。”他这是准备收下的意思。   医生的脸抽了抽。   杨思觅道:“还有别的吗?”   医生嘴都歪了,“你还要什么?按摩器吗?!外面多得是排队的。”   杨思觅道:“你是不是经常被揍?”   医生道:“我当然不是对谁都这么说话……”   程锦抱住杨思觅,“算了。”   杨思觅握着程锦的手,捏着他的手指玩,“你喜欢把别人的错揽到自己身上,我喜欢你这点。”程锦愿意替人付代价那就替吧,反正受益的是他。   医生看着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躲过了一劫。   秦越道:“给他们两份日常用品。”他想,还是早点走吧,杨思觅似乎能惹火所有人。   医生没再说什么,拎了两个像收纳包一样的东西给他们。   程锦把他们一起放到箱子上,然后抱起箱子,“多谢。”   回了房间,程锦把箱子扔到墙边,“这里的房间都这么小?这么说奴隶身份的人其实不必和主人住在一起?”   秦越道:“你们这个房间特别小。我们那间大一些,你要去看看吗?”   “走吧。”   秦越的房间的确大很多,而且还有一个卫生间。   程锦道:“这差距太大了。我们能申请换房间吗?”他笑道,“你是管理员,帮我们换个房间吧。”   秦越苦笑,“我不知道怎么换。”   程锦笑道:“我开玩笑的。”   杨思觅却道:“不知道08A的房间有多大。”   程锦揽住他,“算了。”   杨思觅转开头,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程锦凑过去在他额头在亲了一下。秦越偏开头,这两人到这里还有这心情,真让人无话可说。   “你会打架吗?秦越?”   秦越回神,“以前练过跆拳道,但水平不怎样。”   程锦道:“那就好,至少有基础。时间紧,不能做太多训练,但你可以记些要点。来,先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程锦走到宽敞的地方,示意秦越攻击。   秦越道:“真打?”   “嗯。”程锦道,“但你还是小心点,别摔跤,受伤了就太得不偿失了。”   “……”   帮秦越训练了一个小时,程锦便停下了,怕他太累,如果恢复得不好的话,也是件麻烦事,“别做太多训练,多想想要怎么打,怎么能赢就怎么打,能打倒对手就行,至少要撑过下一场。”   秦越现在是管理员,不用参加明天的决斗,但再后天的要参加,如果能撑过那场,那他们的时间便能多两天。当然,最好在决斗之前,便有人找到了他们。   秦越道:“你是说怎么阴损怎么来?”   程锦道:“差不多。千万别心软。”   杨思觅看着他,“别心软?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程锦笑笑,“我有分寸。”他又对秦越道,“不管怎样,我们要活到有人找到我们,这没什么难的,只是个取舍问题。”   在这样的地方,若决心不惜一切都要活下去,那不会死得太早。   秦越点头,“好。”   程锦和杨思觅在秦越那里简单地洗漱一下后,才回自己房间。   杨思觅道:“秦越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原本是私生子,他弟弟才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但现在,秦家是他在管家。”   程锦道:“脑子好用不等于会打架会杀人。”   杨思觅道:“错。有钱,这些事可以让别人干。”他走过墙角边,翻看起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品种很全,有些我们没买过,我想试用。”   程锦道:“别闹,看看有没有加料。”   杨思觅打开几支闻了闻,“没有。可惜,不能送给其他人用了。那么,我们来试用?”   程锦笑道:“不了,以后吧。过来,睡觉。”其实还早,但在这地方,睡眠充足点不是坏事。      第56章 情人劫6      第二天,程锦一睁眼便看到杨思觅正睁眼看着他,杨思觅看他醒了,便凑近在他嘴唇上亲了下。   “早。”程锦道,“还很早吧?”没手表没手机,没法看时间。最后一次看时间还是在那个医生那里。   杨思觅道:“大概六点多。”   程锦道:“昨晚你睡了吗?”昨晚他睡得不算安稳,大概睡得沉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隐约一直感觉杨思觅很安静,但或许只是躺着没动,实际上没什么睡。   “睡了。”   程锦搂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再睡一会。”有时候,杨思觅睡得很少,程锦曾半夜醒来时看到他睁着眼睛。   杨思觅把手脚都缠到程锦身上,晚上他的睡姿大多数时候都算不错的,他可以一整晚都不怎么动,倒是程锦醒着时,他喜欢折腾他。“08A死了。”他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程锦有点吃惊,人真的死了?——在昨天杨思觅故意那么说之后。大概今天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不会很好,这很像是他们给人下套,把人赶尽杀绝。手段太阴损会让人害怕,把所有人都逼到他们的对立面,这不是程锦想看到的事。   “听到的。”杨思觅道,“昨天他房间的人叫了医生和秦越过去。”   程锦道:“我睡得这么沉?我这警觉性是越来越差了。”睡前他还记得提醒自己不能睡得太死,完全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自己还能睡到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杨思觅道:“我点了你的睡穴。”   “……”   杨思觅道:“其实是催眠,我认为你需要休息。”   “哦?”   杨思觅道:“骗你的。”   “……”程锦失笑,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这地方是让人有些紧张。”他没去深究催眠的事,“08A死了,那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人呢?”   杨思觅道:“不知道。”   程锦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仔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无声无息的,大家都没起来,算了,不急于这一时。   昨天凌晨,08A的五个奴隶死了一个,据说是他杀了08A后自杀的。   秦越半夜被敲门声吵醒,他让他表弟锁好门继续睡,然后他跟着08A的一个奴隶去了08号房,到了后,他发现医生已经在那里了,然后他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08A的尸体,他喉咙上有一道裂开的深口子,身下的白床单被红色的血液浸透了,血腥味重得不用呼吸便能闻到,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   医生道:“死了。以前没看过死人?床下还有一个。”   床下的是便是那个杀死08A的奴隶的尸体。   秦越转开头,看一具尸体就够了,他不会去看第二具,“他哪里来的武器?”08A脖子上的那道致命伤口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划开的。他研究过这地方,没有东西能做武器,那么,凶手的武器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医生很快便帮他解答了,“我几天前丢过一把刀,和守卫说过,守卫搜查了所有房间,但没找到。”   “那把刀不在这里?”秦越以为那个奴隶用凶器畏罪自杀了,但他不打算多看一具尸体,便直接问医生。   医生道:“不在。叫守卫过来吧。”   “好。”秦越立刻离开了房间,像是一刻也不想在那个房间多呆。到了走廊上,他对着着摄像头做了几个手势,这是通知摄像头另一头的人这里有问题的意思。   过了一会,来了七八个守卫,他们也不说话,直接把两具尸体抬起便准备走了,秦越连忙把凶器不见了的事说了一下。   守卫“嗯”了一声,然后便走了。   “尽然没事了,那我也走了。”医生拍拍手,一脚高一脚低地离开了房间。秦越跟上他,低声问:“那些守卫是什么意思?还有件凶器不知道在谁手里,这很危险,他们为什么不查一下?   医生道:“你以为这里人的命在他们眼里值钱?你难道忘了你是被抓来这里的。这么快便学会为绑架你的人找理由了,也够讽刺的。”   秦越道:“他们并不打算轻易地让我们死掉。否则,之前我们昏迷时他们可以直接杀掉我们。”   “天真。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说明他们确定你们逃不出这个地方。准备慢慢地折磨你们,辛苦抓到的猎物,一下子就杀掉有什么意思,慢慢来才更有意思。”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医疗室门前,医生开门进去,“慢走不送。”他没有继续和秦越聊下去的打算。   秦越伸手撑住了门,“我有点事想问你。”他有些急切有看着医生。   干瘦的医生看了秦越一会,终于还是放手让他进门了。“快说。”   秦越道:“这里有人逃出去过吗?”   医生笑了,像是觉得秦越很可笑,“怎么,你想逃?”   “有谁不想逃吗?”秦越道,“有人成功过吗?”他知道他太过急切,但是08A的尸体一直浮在他的脑海里,那死状太难看,他不想自己也是这个结局,不如冒险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他直觉这个医生不简单,那便验证一下他的猜想,事到如今,猜错了,也不会更惨。   医生看着他,“你认为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秦越道:“我相信肯定有人能逃出去。心怀希望至少可以活得容易些。”   医生哼笑了一声,“是吗?我都不知道这种生活原来还算是活着容易。”   秦越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年来这里的,但你有没有听过昭远集团?”他在放饵,对于大多数人,昭远集团代表着实力。   医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秦越,自然是听过的,昭远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有很高知名度了。“你是昭远的人?昭远集团的大部分股份都是秦家的,你姓秦?”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因为虽然乍看之下只是个身手一般的普通人,但他很镇定很沉稳。原来出身真的不普通。不过,这点从衣着上也能看出一些,他至少是个有钱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秦越道:“我姓秦,跟着我的那个男孩是我表弟,我们出来办点事,不小心便人下了药。”   医生对那个小男孩没什么兴趣,让他好奇的是另外两个,“今天那两个跟你一起来的人是你朋友还是亲戚?10号房的那两个人。”   秦越道:“我不认识他们。”   “不可能。”医生道,“我看得出你们是熟悉的。我很好奇,很久没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人……”那样的人像是燃烧着的火,越黑暗的地方越张扬,越能刺得别人的眼睛生疼。   秦越迟疑两秒,半真半假地道:“我在外面时是认识他们,但也只是见过,和他们其实并不熟。他们不是生意人,据说是道上的人,很厉害,轻易不会有人去惹他们。我当然也不会去招惹这样的人。昭远做的是白道生意。”   医生道:“你是说他们是黑道上的?”   秦越苦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交情没深到这个地步。但我猜想,他们来头应该不小,背景可能很复杂。”   “嗯。”医生道,“但既然厉害,他们怎么还会被人弄到这里来?”   秦越道:“他们说是被下了药,但我不知道实际到底如何。”   医生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问:“他们是那个关系?”   “嗯?”   医生道:“他们真的是一对?”   秦越含糊地道:“他们表现得是。”   嗯,太坦然反而不对劲,说不定这亲密只是一层伪装。医生道:“之前你问我有没有从这里逃出去过……”   秦越把呼吸放轻了。   医生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了这里之后便没有出去过。两年来,这里的人更新了十几轮,纵然有人逃走过,我也不可能知道。”   秦越低声道:“如果有人成功逃走过,你觉得他们用的什么办法?”   医生摇头,“只有死人才能离开这里。”   例如刚才死的08A,秦越又想起08A那张开的伤口和他身下的那一大滩血迹,顿时有些反胃,他连忙强压下去,朝医生苦笑了一下。   医生道:“10号房的那两人说不定有办法帮你,我看他们气定神闲的像是来参观旅游的。”   秦越叹气苦笑,“他们没这么轻松,但他们的性格的确有些怪,尤其是头发有些卷的那个,可以说是唯我独尊。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想到了什么办法,但他们不一定会管我的死活,其实我更怀疑他们自身难保,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决斗会是什么结果……我不想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们身上。”   医生道:“你这弯弯绕绕的心思,你活得也不容易……真不愧是出身豪门的人。”他把豪门说得像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铺垫了够久了,秦越决定收网了,“只要你帮我离开这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大部分的事,可以用钱解决,我有钱,这部分的事我可以解决。钱解决不了的事,我会想别的办法。”   医生垂着头淡淡一笑,他的脸有大半都掩在阴影中,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带着古怪笑意的骷髅。“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   秦越道:“我只是不想现在就放弃希望。”      第57章 情人劫7      医生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他的心神似乎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秦越沉默地等他回神。   半晌,医生才道:“我大概帮不上你什么。”   秦越想了想,“对于你而言,未来有三种可能,最好的一种是离开这里,最糟的一种是死,第三种是维持现状。我认为和维持现状相比,我认为你可以冒点险。”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活着就好,不管活成怎样。但在想说服别人时,就暂且忽略这种情况吧。   医生道:“我只看到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我死,第二种是我活着。就算你逃走,那也是你的事,我看不出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越道:“在这里我做不了什么,但若是不在这里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具体做什么事,要看你的需要。”他这是条件任对方开,毕竟人命关头。   医生终于正眼看他了,“具体做什么事看我的需要?你倒是聪明,没费力气猜测我想做什么事。”   秦越心想他又不是杨思觅,看不透别人在想什么,何况他有求于人,就算看得出来,也得给人留脸面。   医生又道:“就算你有做某些事的能力,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过河拆桥?”   秦越也不解释,人品这东西看不见说不着,没法具现出来给人看,他想了想,说:“只要你不威胁到我在意的人,我不会过河拆桥。我认为你可以相信我,可以冒点险。”   医生笑了,“拿命冒险?”   秦越道:“你更喜欢继续过现在的生活?”   医生没说话。   秦越也不再多说,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还是让别人自己想想,“那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门前,秦越敲了门,又隔着门和他表弟反复确认过身份后,才被放进屋里。开门的男孩脸色苍白,秦越轻拍一下他的头,“怎么了?”   男孩摇头。没怎样,只是一个人留在屋里害怕。   秦越其实也知道,但没安慰他,“睡吧。”说完自己率先上了床。   男孩问:“08A真的死了?”   “嗯。”秦越道,“被他的一个手下杀了,血把床都浸湿了。”他闭上了眼睛,“累,我睡一会。”   男孩本来还想再追问,但看秦越不想多说,只能保持安静。他心想,根本不是什么手下,就是奴隶吧,之前那人过来敲门时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秦越也无法立刻睡着,他很想去和程锦说一下今晚的事,但知道现在太晚,不能去打扰……后来他就这么边忧虑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程锦醒后,等听到走廊上有人开始走动,便起来了。杨思觅也跟着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挂在程锦身上。程锦把他拉下来,放回床上,“我去拿衣服。”   程锦穿好衣服后拉起杨思觅帮他穿,“昨天忘了问医生那里是否提供衣服,我们这衣服动起手来太不方便了。”这衣服是适合约会的,并不适合打架。   杨思觅道:“也不适合睡觉。不过,无所谓,我喜欢裸睡。”   程锦略过杨思觅的话,只说自己要说的,“洗起来也不方便,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洗衣机,是不是要手洗。”   杨思觅道:“就算手洗也是奴隶洗。”   程锦笑道:“看来你能学会洗衣服了。”   杨思觅睁眼看他,“又不难。”   “肯定比穿衣服难。”程锦笑着帮杨思觅把扣子扣上,然后把衣服拉平整。   “这么难?那我学不会。”杨思觅抱着程锦的脖子咬上去,公然妨碍他正在进行的工作。   “别咬……”不说还好,一说被吮咬得更重,脖子上八成起了印子,程锦无奈地退开,让杨思觅自己快点穿好衣服。   “去秦越那?”程锦收拾好洗漱用具,有点犹豫,“算了,我们去公共的。”至于秦越,还是让他们多睡一会吧,如果他们睡着了的话。   大概真的还很早,或者其他人的房间条件都比他们俩的好,公共洗漱间只有两个人在。他们看到程锦后有点畏缩,程锦自认为很友好地朝他们笑了笑,结果人家立刻扭头跑了。程锦笑不出来了,暗想,没想到自己还能让人这么害怕。   杨思觅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捏着他的下巴,调戏般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两人洗漱完,去参观了一下隔壁的浴室和洗衣房。   浴室里都是隔间,有两人在其中一个隔间里交欢,程锦只当没看到,退开,把门给他们重新关上。   洗衣房里有洗衣机,带烘干功能,有一个人正在从洗衣机里拿衣服出来,那些衣服,除了有些皱之外,看起来已经干了。   杨思觅道:“学不会了。”他是在接着先前程锦的学洗衣服的玩笑话继续说。   程锦笑道:“以后会有机会。”   杨思觅道:“想教我东西可以采用激励法,有奖励我就会有动力。”   “……”程锦笑道,“我倒是怀疑这样你会假装永远学不会。”   杨思觅眨眼,然后变脸般地露出一副你为什么不肯配合的不满表情。   程锦失笑,这次他配合了,抱住人,亲了亲,“乖,别生气……”   当然没人生气,两人粘粘糊糊地路过一大串别人的房门,回到自己房门前,开门时,惊动了他们的邻居。   隔壁的门打开了,秦越伸出头来,“早啊。”   “早。”程锦道,“昨晚……”   秦越也正想和他说一下昨晚的事,“到你们房间说?”   “好。”   “我去隔壁和他们说会话,你锁好门,别给任何人开门。”秦越回头和他表弟说了声,看着他关好门后,转身进了程锦和杨思觅的房间。   杨思觅道:“你和你表弟关系不好。”   程锦也注意到了,秦越没告诉他表弟他们本来就是朋友,说话也避着他。   秦越沉默了一会,“不是。我和他爸关系不好,他爸是我舅舅。”   程锦闻言看了看他,心中猜测着是怎么个关系不好法。   而杨思觅直接道:“关系不好到什么程度,和你出现在这里的事有关?”   秦越苦笑,比起杨思觅他更喜欢和程锦打交道,不为别的,只因为程锦问问题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他在我家的一个公司里做事,然后挪用了公款,我发现了,让他补上。因为这事,我们的关系变得紧张,但我想,这次应该不是他下的手,因为现在他儿子也在这里,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看得很宝贝,不至于放弃他。”   杨思觅道:“你担心他对你动手,所以出门时特地带上了他儿子。”   “……”秦越能说什么呢,他说个开头,就要被人猜中过程与结果,这还怎么聊天?   程锦想,秦越他舅舅到底挪用了多少钱?以至于要狗急跳墙。“他为什么要对你动手,绑架你用来换钱?”   秦越道:“可能。”   程锦道:“如果是这样,那你恰好轮值管理员就说得过去了,而且,如果是这样,那到后天你要参加决斗之前,你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他要的是钱,你家肯定会给钱,对吧?”   秦越道:“我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是怎样。不知道是我活着对他更有利,还是我死了对他更有利。”   程锦想了想,“他是你亲舅舅?”   “你是想问他是我舅舅还是我弟弟的舅舅?都不是。”秦越笑道,“我妈是在一个组合家庭长大的,她的兄弟姐妹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程锦倒是不知道。“你这个舅舅开酒吧吗?”   秦越想了想,“或许有这方面的投资,怎么了?”   程锦道:“我们前几天刚查到一个开酒吧的sm爱好者或许有问题,结果便被人暗算弄到了这个地方。那个酒吧的名字叫双枝。那个酒吧或许不简单,辛杭以前常去。”   “双枝……”秦越道,“我可能听过,但没在意过。玫瑰园是我舅舅介绍我去的。你们呢?”   程锦道:“我是自己在网上查的。”   “嗯。”秦越把所有线索串起来,然后脸色变了,不自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程锦道:“怎么了?”   杨思觅道:“他认为有人想弄跨他家。”   “哦?怎么说?”   杨思觅道:“他舅舅和别人联手一起对付秦家,那人抓住了我们,所以秦越认为他很厉害,认为他的目标可能更大。其实只是我们疏忽了。”   程锦道:“不是疏忽,是他算得准。”   主要是挑对了日子动手,这一天杨思觅越发任性,这一天程锦越发纵容。   程锦又道:“如果是故意抓我们,那这人大概很难对付。”知道他们是安全部的还敢动手,那更不能小瞧这个人。“我觉得有些奇怪,会对我们动手的人,应该对秦越这样的生意人兴趣不大才对。”   秦越道:“你是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主要是针对你们,我只是顺带;另一种是主要是针对我,你们只是顺带?”   杨思觅道:“如果是特地针对我,那没直接杀了我,是他最大的失算。”   程锦皱眉,揽住杨思觅,然后想到他这次是和杨思觅在一起,不管死活都会在一起,便松开眉头笑了。   杨思觅一直看着程锦,看他笑了后,才垂下眼睫,“不管幕后的是谁,他高估了自己。”   秦越此时已经平静了很多,也想起真正想说的事还没说,便道:“昨晚08A死了……”他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是他和医生的谈话。“我觉得应该能说服他帮我们。”   程锦道:“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可能有内奸?”   “嗯?”   程锦道:“这里有抓我们过来的人派来的人。”   秦越道:“你是指和我们住一起的人之中?不是指看守?”   “嗯。”程锦道,“看守只负责摄像头看得到的地方。还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这些人应该是不需要参加决斗的人,因为他们相对比较安全。”不需要参加决斗的人,除了奴隶就只有那个医生了。   秦越一愣,“现在怎么办?”还好他没向那医生透露程锦和杨思觅的事。   “他也不一定就是内奸。”程锦道,“他说死人才能离开这里?”   “对,他是这么说。”   程锦道:“我想,他很可能是在说,有人曾用假死的办法逃走了。”   “啊?”秦越又愣了,而且这次愣的时间不短,“昨天08A的尸体我看到了,绝对死透了,但他那个奴隶的尸体我没看。”   程锦道:“要假死逃走也不容易,至少还需要守卫配合。”那些守卫大概都是杀过人的,总不至于连活人死人都分不清楚。“奴隶身份的人逃走会容易一些,主人身份的人大概一般都会死在决斗台上,要假死很难。”   秦越看向杨思觅。   杨思觅道:“我不可能走。你想尝试就叫你表弟去。”   秦越想了想,道:“我先和那个医生再谈谈看。”反正昨晚也和他说得够多了,再继续谈谈也没什么,就算他是幕后策划一切的人之一。   聊完了,秦越便回自己房间去了,程锦和杨思觅则去了吃早饭。   餐厅里,03A和17A不在,但都有他们那一派的其他人在,那些人同程锦打了招呼。程锦笑着应了,但没和他们任何一方坐一起,而是去了11A那边。   11A依旧一个人坐在他昨天的位置上,他的奴隶们战战兢兢地跪坐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能坐吗?”程锦指着11A对面的位置问。   11A道:“坐。”   程锦揽着杨思觅一起坐下。   程锦坐下后,没再说话,开始吃早餐。早餐是包子和粥,不烫,吃起来很方便。杨思觅一直在东张西望,像个不肯好好吃饭的小男孩。程锦没几分钟便吃好了,然后便盯着杨思觅,看着他一口一口把那些早餐吃下去。   杨思觅道:“难吃。”   11A扯了扯嘴角,问程锦,“他是哪家的少爷?”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人的习惯,主人只对主人说话,奴隶只能和奴隶说话。   杨思觅道:“少爷?男妓的别称?不,我不收钱。”   “……”程锦对11A笑了下,“他只是更喜欢我做的饭菜。”   11A嘴角动了动,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抽搐。      第58章 情人劫8      程锦道:“08A死了,你听说了吗。”   11A道:“现在应该在查房。”   “嗯?”   “昨晚死了人,凶器没找到。今天要查房找凶器。”11A道,“要不你以为03A和17A为什么不在这里?”   哦,都看热闹去了。难怪秦越一直没来餐厅,看来是和守卫一起查房去了。程锦道:“找得到凶器吗?”   11A道:“一会就知道了。”   “找到了会怎样?”   11A扯了下嘴角,“你管它会怎样。还是说凶器在你房间里?”   程锦瞬间担心会被人嫁祸,但又想到走廊上有摄像头,便放下了心。   大概二十来分钟之后,餐厅里的人增多了,之前没来吃饭的现在都来了。03A和17A也来了,他们看到程锦和11A坐在一起,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里都不太舒服。程锦冲他们笑了笑,两人公式般地回笑了一下。   秦越和他表弟走了过来,“昨晚杀死08A的凶器找到了,是一把刀,被丢在了公共洗漱间的垃圾桶里。”   程锦道:“我们早上去过洗漱间,但没注意垃圾桶。”要是注意到了,说不定他会想把那刀藏起来。   11A道:“我也去过。”   “你房间里也没有卫生间?”程锦心想终于找到同病相怜的人了。   “有,太小了。”   “……”可以想象,11A去公共卫生间时,定然能把其他人都吓跑,然后一个人独占整个卫生间。   过一会儿,11A先走了,程锦本来也打算回房间,但被03A叫住了,只好停下。   03A亲热地道:“我们说会话,让他们去一边玩吧。”他想和程锦聊聊,但程锦怀里搂着个人,这很碍眼。   程锦听得一笑。玩是什么意思?听说sm爱好者,有些主人会把奴隶外借,当然,也是奴隶愿意的。“他大概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   杨思觅道:“我去洗衣服。”   “……”程锦心想,这真是太难得了。   03A以为程锦不放心,便笑道:“我让小E和他一起去。”他说的小E是他的奴隶之一,是个大男孩,很活泼,不怕生。   杨思觅道:“主人?”   程锦微笑,“好,去吧。”   杨思觅和小E一起走了。   “听说了08A的事吗?”03A问程锦。   程锦点头,“有人怀疑是我杀了他?”   03A道:“大概有些没脑子的人是会有这种想法,但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随便吧,也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程锦笑道,“你应该不是想和我谈这个吧?”   03A 本来还想就08A被杀这事帮程锦分析一下他的处境,但还没说便被程锦堵住了,只能笑道:“你的心放得宽。我想和你说的是今晚的事。你对决斗了解多少?”   程锦道:“你是想和我联合,还是想警告我什么?”03A的做法在他的预料之中。特别是刚才他和11A坐一起,大概人们都以为他和11A已经达成和平协议了。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03A笑道,“我认为我们成为朋友,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大家都好好活下去,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程锦笑笑,“所以如果我对上你的人,你的人愿意认输?”   03A没想到程锦这么不客气,他沉默了一会,“他们三个人如果对上了你,可以退一步。”他说的是他三个同伴。那三人神色不豫,但没反对。“做为交换,如果你对上了我,我希望你能退一步。”决斗是抽签的,现在谁也不知道会对上谁。03A毕竟是首领,如果他向人认输,那谁还会怕他?在这种地方一旦失了威信,那会很危险。   程锦看着03A身后跪着的那些奴隶,“不行,我家那个任性得很。”认输并不是一句话了事,而是有损失的,要出让自己的人。   03A道:“他仍跟着你,我不缺人。”   程锦摇头,“抱歉。我不能冒这个险。”   03A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的一个弟兄道:“你想清楚了,你要知道除了抽签决斗外还可以主动挑战。”他在恐吓威胁。   主动挑战者虽然至少要打满三场,但他们可以挑战自己人。被挑战者最多可以被挑战三次,这是车轮战。   程锦点头,“多谢提醒。我上场后会下手狠一点快一点,好省力气打下一轮。告辞。”他转身便走。身后传来03A等人的咒骂声。   这个时候,杨思觅真的在洗衣房洗衣服。当然,他没有亲自动手。他和小E一起出去时,他就说了,“其实我不会洗衣服。”   小E以为他说的是用洗衣机,“很简单啊,我教你。”等杨思觅抱着衣服放到水池边看着他时,他才知道这个漂亮男人说的洗衣服是指手洗……好吧,是自己想岔了,谁不会用洗衣机呢。不过,手洗他也会,他开始示范,先把衣服泡进水里,用洗涤剂泡一会,然后用手搓……   杨思觅站在旁边看着,偶尔点点头,但手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   衣服也不多,小E示范着示范着便全部洗完了。“再漂洗干净,然后烘干就好了。”   杨思觅点头,“你很能干。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E道:“我不知道,我本来在我原来的主人的地下室里,后来醒了便在这里了。”   杨思觅道:“去过双枝酒吧吗?”   小E眼睛一亮,“那是我原来主人的酒吧,你认识他?”   杨思觅道:“认识,石长逸。他喜欢把人拴在他酒吧的酒窖里。”   他乡遇故知,小E有些激动,“我喜欢那里,被主人关在笼子里,放在酒柜后面,有时会有人下来取酒,好几次他们差点就发现我了……很刺激。主人也调教过你?”   杨思觅道:“没有。”   “也是,你有主人。你是不是从没被外借过?”小E有些好奇,“你只玩轻度的?你能满足?”   杨思觅道:“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   “你看起来很年轻。”小E道,“不过我也不能和以前比了,以前玩一个周末,周一还能照常去上班,现在玩一晚就累得不行,我觉得我得多锻炼才行。”   杨思觅道:“你多大?”   小E道:“23了。”   “还小,还能疯狂几年。”杨思觅道,“你在这里看到过别的熟人吗?”   小E现在已经把杨思觅当成熟人了,“有一个女孩,以前一起玩过,但她死了。”   “怎么死的?”   小E情绪低落了下来,“被她在这里的主人玩死了。”   “11A?”   “不是。她主人后来倒是在决斗中被11A杀了。”   杨思觅道:“11A认识这个女孩?”   小E摇头,“应该不认识。”   杨思觅看了看水池里的衣服,“洗好了吗?”   “哦,好了。”小E把衣服捞起来控了控水,放进洗衣机里,“脱干水,烘干就好了。”   杨思觅道:“你和那个医生熟吗?”   “还好。医生是个好人。”小E道,“但这里的事他也管不了。”   杨思觅道:“你是说有些主人故意虐待奴隶的事?”   “嗯,有些主人一点都不在意奴隶的感受。”小E庆幸地道,“还好我遇到了一个好主人。”   杨思觅道:“你喜欢这里?”   小E看旁边没人,便摇头,低声道:“虽然天天当主人的奴隶很好,但我原本还有其他生活。”   杨思觅嘴角微弯,“我倒是觉得这里还不错。”   小E愣愣地看着杨思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突然觉得冷,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杨思觅笑了,“怕我?”   小E脸红了,低声道:“你真的是M吗?我觉得你应该是S才对……”   “在聊什么?”程锦出现在洗衣房门口。   小E掩饰般地走到洗衣机旁边,“我们在洗衣服,再过一会就好了。”   杨思觅道:“小E手洗的。”   “谢谢。”程锦走过来,揽住杨思觅,朝小E一笑。   “别客气……”小E低着头继续脸红。   程锦有些莫名,笑道:“你先回去吧,你主人在等你。”   “是。”小E低着头跑开了。   杨思觅道:“别勾引人。”   “……”程锦道,“我的视力没问题,我进来前他就这样。”   杨思觅道:“你吃醋了?”   “……”程锦沉默一秒,笑道,“也许。”   杨思觅亲了下他的嘴唇,像花瓣一样轻柔的亲吻,不过这只是前戏,接着他便扣着程锦的肩背,狠狠地啃吻下去,程锦笑着后退,没两步便撞到洗衣机上,他只能背靠着洗衣机,搂住杨思觅……   上午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午饭时间,这次,轮到17A邀程锦聊聊了,他的目的和03A一样,希望和程锦友好相处。   程锦道:“我不能输,但我也不需要你们的人,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17A知道早上程锦和03A谈崩了,这间接地证明程锦或许真有几分本事,她对程锦也就更加上心更加宽容了,“接受,为什么不接受?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认输这事,大家轮流着来,这次,他们对上你时,会主动认输,下次轮到你主动。”她倒没提她自己碰上程锦时会如何。   程锦也没问,只笑道:“很好。合作愉快。”   晚饭,程锦没和他的新队友一起,仍和11A坐在一桌。   11A似乎心情不错,“晚上需要我让你一局吗?难得有人敢和我坐一桌吃饭,总不能让你死得太快。”   程锦笑道:“那就多谢了。”   倒是杨思觅道:“谁让谁还不一定。”程锦在他腰上捏了一下,何必逞口舌之快。   11A没开口,他都不正眼看奴隶,当然也不会接他们的话。   晚上八点差一刻时,大家一起聚到餐厅隔壁的一个大厅里。虽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但现场很安静,气氛严肃紧张。   程锦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有十五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分散了守在大厅里。大厅中央有个拳击台,大概四十来平,一会大家应该就是在这上面打架。   杨思觅很沉默,连他平时喜欢做的小动作都停止了。   程锦低声道:“我会小心,别担心。”   杨思觅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不说话。   程锦心一颤,感觉到有点不妙,他低声道:“思觅?”   这时,秦越抱着个纸箱走到拳击台上,“时间差不多了。首先,今天有人要打挑战赛吗?”他按照流程,这么问了一声。“请你们在三分钟内做好决定。”   程锦揽着杨思觅,低声在他耳边道:“思觅,我们已经说好了按原计划进行。”他和杨思觅商量的是先由他过了今天这场决斗,之后,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调整计划。   杨思觅道:“我反悔了。”   程锦收紧手臂,“别闹。”挑战赛,挑战三个人,接着可能被三个人挑战。这种打法太危险。   “没闹。你摸我的心跳,不正常,想到我要在下面看着你,就会这样。”杨思觅道,“既然这样,那不如我自己上场。”   程锦道:“心跳快一点这很正常。”   杨思觅道:“不止快一点,我会得心脏病。”   “胡说,当然不会。”程锦摸着杨思觅的胸口,心跳是有点快,但在正常范围内。   “会。”杨思觅突然提高音量,“我参加挑战赛。”   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像要把他们瞪出洞来。   程锦放开杨思觅,退开一步。细心的人可以看到他的手在抖。这里的人心都不粗,所以有人立刻便幸灾乐祸地偷笑了,宠成那样,结果呢,还不是造反了。03A和他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不屑,还好没和这人合作,连自己的奴隶都镇不住,能有什么本事。17A有些无奈,这怎么回事,还没开打,这两人便先内哄了?11A脸上倒是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意外,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   杨思觅跟着上前一步,拉着程锦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上,“正常了。”   程锦想收回手,杨思觅紧拽着不放。程锦吸口气,缓慢地露出笑容,“嗯,你的心脏病转移到我这来了。”   杨思觅捏着程锦的手腕,“我很满意,也很喜欢。”他偏着头,像是在陶醉地听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奇妙音乐。   这喜欢真是让人胆战心惊,程锦很无奈地看了杨思觅两秒,然后把人拉过去抱住。      第59章 情人劫9      秦越看着程锦和杨思觅,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只能再次重复道:“有谁要参加挑战赛?你们都决定好了吗?”   杨思觅不耐烦地向身后挥了下手,人靠在程锦身上不动,还说:“让你再抱一会,过一会主人就是我了。”说完他还笑了。   “……”程锦无言,不知道杨思觅到底在高兴什么,难道他做了主人真的要做什么?“待会小心点。”多的叮嘱也没说。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杨思觅遇上危险情况,那他就上台去帮忙,最差不过是死在这里。杨思觅从不怕死,以前一直在刀尖上生活。他也不怕,怕的是自己无能为力,后来他逐渐接受这点,学会了尽力而为,不求结果。   秦越在拳击台上道:“10B参加挑战挑战。其他人还有要参加的吗?”   没人出声。   秦越便道:“既然没有其他人要参加,那就开始挑战赛?”   大家还在盯着杨思觅和程锦看。   秦越清清嗓子,“挑战寒开始。10B,请上台。按条例,你的第一位挑战者是你的主人……10A。10A也请上台来。”   杨思觅道:“他不和我打。”说完他拉着程锦走向拳击台,推程锦在拳击台下的椅子上坐下。   拳击台下有二十张椅子,每一位主人身份的人都有一张椅子可坐,多余的一张是医生的,决斗日他都会在场,带着他的药箱。   程锦被杨思觅拉着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11A在他隔壁的隔壁的位置上坐着,他转过头看着他们,难得他会关注别人。   “我要去和人打架了。快抬头,让我亲一下。”杨思觅说得盛气凌人,很有主人的气势。   程锦听得一笑,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被放开后,杨思觅摸着程锦的脸,嘴角上扬,笑得邪气,“小野猫,咬我?仗着我喜欢你……哼,乖乖等我回来罚你……”   “……”程锦的笑容僵硬了,快速地回忆了一下来这里之后,这里的哪个人曾有过类似的言行,没想出来。他心想,以后,特殊爱好者的地盘绝对不能去,否则,还不知道杨思觅会对什么感兴趣,然后学来些什么东西。   旁边看着他们的11A蓦然转开了头,大概看不下去了。   秦越看着台下完全没有决斗者的自觉的程锦和杨思觅,觉得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原来还是太少了,韩彬在他们手下做事,肯定很不容易,但又相对地放心了一些,这样的两个人莫名的让人有安全感,似乎没有什么能为难到他们,他们像是有能力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连带着整个特案组也染上了这种嚣张气息,有时候这群人真的和一般人很格格不入。   秦越继续履行自己在这个地方的当前职责,“既然10A放弃挑战赛,那么,就进行下一场,10B,你的第二场挑战赛你要挑战谁?”   杨思觅站直了,扫视着在场的人,“和08A关系最好的是谁?”   众人的目光转向站在边缘的几人,那几人其实也不是和08A关系好,只能说是臭味相投,能说上几句话,之前,08A挑衅程锦时,在一旁帮腔的人也是他们。   杨思觅道:“先那个最高的。”   秦越道:“15A,请你上台。”   15A是个高大男人,有两个奴隶,他瞪着杨思觅,又急又气,一张脸扭曲得吓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往拳击台这边走来。   秦越道:“10B,请你也上台来。”   杨思觅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的医生,“你有绷带吗?”   医生沉默地打开药箱,确实有绷带,杨思觅走过去拿了一卷。连程锦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微皱着眉看着他走过去又走回来。   “你看着我,我会分心。”杨思觅摸了下程锦的眼睛,然后扯着绷带要蒙上程锦的眼睛。   程锦阻拦地握住杨思觅的手,他打算杨思觅有危险时就上台的,怎么能蒙住眼睛?   杨思觅道:“别闹,听话。我很认真。”他在学程锦语气说话,玩儿般的,一点也看不出来认真。   11A又转回了头,继续看着他们,看到杨思觅在程锦手上的戒指上亲了一下——这动作其实也是程锦的。11A早发现他们两人有一样的戒指,心想,难道他们真的相爱?   程锦无奈地看着杨思觅,“还玩?”   杨思觅眨眨眼,“有点兴奋。”他拿着绷带蒙上程锦的眼睛,程锦没有再阻拦,他用绷带在程锦眼睛蒙了三层,然后才在程锦脑后打了个结。他扔开绷带,看了看程锦,然后又摸上他的脸,“这样也好,你的世界里只剩我一个人。早就想试试。”   程锦听出了杨思觅声音中的笑意,“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我看着你。”   “偶尔试试别的也很有趣。”杨思觅低下头,在程锦耳边说,“失去一种感观,其他感觉会更灵敏。”他舔了下程锦的耳垂。   程锦反射性地偏开头,然后叹气,“别闹了,小心点,嗯?”   “嗯。”杨思觅轻咬了下程锦的耳垂,然后终于走开。   秦越看杨思觅过来了,松了口气,他一直不叫杨思觅上台,也是抗了很大压力的,一直在被台下的人瞪,还有15A站在他身边骂了不少脏话。   程锦按了按额头,碰到脸上的绷带,摸了摸,终于还是没解下。   11A往程锦这边挪了一个位置,坐到他旁边,“他很变态。他是你情人?更像仇人吧。”   旁边听到11A这话的人都心中嘀咕,你也有资格说别人变态?   程锦靠在椅子上,姿势放松,像是准备睡一觉,“这些等他回来你问他。”   杨思觅和15A面对面地站在拳击台两端,秦越离开了拳击台,然后说了声开始,他还没完全说完,15A便冲向杨思觅,然后不知道怎地就哀嚎着住了脸,跌跌撞撞地在台上转圈,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台。   台下安静得像真空世界。   几秒后,11A道:“他挖了15A的眼睛。”   程锦没反应,像是没听到。   台上,杨思觅低着头在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浸满了血,卷起袖子的白衬衫依然干净。15A在台上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后,自己翻出了围栏跌到台下。这一局便结束了。   杨思觅走到围栏边把手摊给秦越看,秦越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在要擦手的东西,忙拿了条毛巾给他。杨思觅边擦着手边看着程锦。程锦靠在椅子上,像是周遭的纷扰都与他无关,他安静闲适得像是初冬时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晒着太阳。   杨思觅丢掉毛巾,“下一个。”   秦越道:“哪个?”   杨思觅手一指,“那个穿白背心的。”仍是和08A交好的人之一。   秦越点头,“06A,请上台。”   06A有4个奴隶,武力值不低。他上了台后,谨慎地没有在秦越说开始后立即攻击,但他不动,不代表杨思觅不动。杨思觅闻了下自己的手,然后向06A那边跑了几步,并顺势腾身踢向他。06A忙用手臂挡住,并拽紧拳头,打算趁杨思觅刚落地没站稳之际重击打倒他。但杨思觅脚尖一沾地,在空中一个翻身,又踢向了他,动作连贯得像没有间隙。06A按经验来,正要攻击杨思觅,根本来不及变招,所以看起来便像是他把自己送到杨思觅脚下,然后仰面倒地。杨思觅又一个翻身,稳稳落地,一脚踩在06A喉咙上。   台下的人都听到一声清晰的咔嚓声,06A一动不动地躺在在台上,生死不明。   11A对程锦道:“这次他没弄脏手。”   程锦仍然没反应。   杨思觅向秦越招手,指了下06A。秦越招呼几个奴隶把06A抬走。   杨思觅道:“下一个。”   秦越一愣,“三场可以了。”   “我知道,一轮三场。”杨思觅道,“再来一轮。”   接来的是05A,他直接认了输。杨思觅却问秦越,“能继续挑战同一个人吗?”05A一听,气炸了,欺人太甚!   “不能。”秦越说。   杨思觅便道:“那留你再活几天。”   05A目眦欲裂,但到底还是更想活着,没有冲上台去和杨思觅算帐。   杨思觅看一眼台下,伸手指向11A,“你要么滚远点,要么上台来。”   其他人都心跳加快,看向11A。   11A道:“不急,我可以再看你打几场。”他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离程锦远了一些。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选择退让,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有不少人已经在心里发出了嘘声了,暗骂他没种。   杨思觅也没穷追不舍,“01A是谁?就你吧。”   01A是03A的一个兄弟,听杨思觅就那么随便地说“就你吧”,把他气得脸通红。03A低声对他道:“认输。”因为杨思觅赢得太轻易,两场下来,他都没运动几分钟,而且连11A都避开了他的锋芒。   03A一脸通红地认了输。   杨思觅也没说什么,只一脸无聊地道:“02A?”   不巧的事,02A也是03A这边的人,这次03A脸色也难看了,再这么下去,就算02A也认输,杨思觅说不定接下来也还挑战03A。   02A冲动地跳了起来,“你大爷我在这!”他冲上台去。没半分钟,他双手捂在两腿之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小团。   11A嘶了一声,“蛋都碎了。他是个姑娘吗?还练防狼术。不过虽然无耻,但倒也实用。”   同时,03A那边的人大骂起来,各种脏话倾泄而出。   程锦嘴角一抽,虽然看不到,但听出怎么回事了。   杨思觅在台上道:“03A。”   03A冷着脸上了台。   11A对程锦道:“这是第三轮了,他是打算和所有人都打上一遍?”   程锦没回他,凝神听着拳击台上的声音。击中身体的声音,撕裂布料的声音,血腥味,喘气声,低呼声……十分钟后,声音才静止。输的是03A,因为他那边的人大呼小叫着冲向了拳击台。然后被守卫的枪声镇压了。   接下来是04A,他认了输。05A、06A前面已经出局了,现在便轮到了07A,这是个光头男人,他盯着杨思觅染血的衬衣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杨思觅受了伤,决定赌一把,他上了台。六分钟后,他被抬下来了。   11A对程锦道:“他和03A打时受了伤,现在他和我打,赢面不大。”   杨思觅还在说:“下一个。”   这是第四轮了。   08A已经死了。09A上了台,三分钟后滚下来了。11A 有些诧异,杨思觅的速度似乎又恢复了,奇怪,难道他没受伤?   10A是程锦。   11A道:“到我了?不急,我可以再看你打几场。”他仍然这么说。   12A是秦越。13A看11A都拖着不上场,也认输。14A也认输。15A之前上过场。16A也认输。这些人像是被恐惧传染了,一时间没人有胆反抗。17A是那位对程锦示好过的女士,她笑了笑,表示认输,她本来就比03A能忍,而且现在03A重伤,她只要保存实力,便会成为这里势力最大的人。既然17A这位老大都认输了,再后面的18A和19A认输自然也不丢人。   众人的目光回到了11A身上,11A道:“我还想看你们再打几场……你们怎么都不肯让我如意。”   杨思觅倚在围栏上道:“能挑战奴隶吗?”   秦越道:“不能。”   那些主人身份的人脸色红白交加,这人是在讽刺他们连奴隶都不如?   11A终于站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走向拳击台,露出了一身强韧的肌肉,这在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程锦的手抓紧了椅子扶手,台上的拳脚交加声来往不断,一刻钟后,上面传来一声明显的痛呼声,台下的人也发出了轻呼声。程锦飞快地扯掉了蒙着眼睛的绷带,然后看到台上杨思觅正咬着11A的喉咙,两人一身的血……   杨思觅看到了程锦在看他,立刻便丢下了11A,走到围栏边,秦越立刻把毛巾递给他,并低声道:“还是去洗个澡吧。”杨思觅看看自己,确实擦不干净,他瞪了11A一眼。   11A捂着喉咙坐在地上,伸手指着医生,示意他过去帮他看伤。   医生犹豫了一下,问秦越,“他们打完了?”   秦越便问11A,“还打吗?”   11A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捂着喉咙下了台。下了台就算输了。这下清楚了,医生这才走过去帮他看伤。   杨思觅擦不干净身上的血,看程锦又不过来,只远远地看着他,他终于扔下毛巾,走过去,带着一身血腥抱住了程锦。   程锦没有推开他,微皱着眉问:“受伤了吗?”   “不知道。”杨思觅无辜地看着他。   程锦看向秦越,“他可以离场吗?”   秦越想了想,杨思觅和所有人都打过了,他参加了挑战赛,不用再参加决斗赛,要退场当然可以。“可以。”   程锦便道:“那我们先回去了。”他拉着杨思觅走了。他们身后一大群的奴隶跟上了他们,这些都是杨思觅刚刚赢来的。程锦道,“别跟过来。”又对秦越道,“你安排一下。”   那群奴隶惶然地停下脚步,看向秦越。   程锦拉着杨思觅在浴室里冲了半天才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在洗澡之前,还让他刷了几遍牙。“你想咬死他?”在今天之前,程锦没想过杨思觅还会这么打架,这可真是太实用主义了,让人叹为观止。大概连谢铭知道都会惊讶。   杨思觅无辜地道:“他的脖子恰好在我嘴边。”   理所当然得让程锦无话可说。   杨思觅看着他的脸色,想了想解释道:“我不擅长赤手空拳,所以就随便打了,反正赢了就行。”   他怎么可能被算在不擅长赤手空拳的人里?还不如不解释。程锦无言半晌,重新检查了一下杨思觅的伤势,这次发现他的左胳膊不是很灵活,摸了摸,“疼吗?”   “嗯。”杨思觅道,“可能有点骨裂。”   “怎么不早说。”程锦皱眉,“走,去找医生帮忙固定一下。”以免骨裂变得更严重。   打架的姿势问题便就此揭过了。   这次的决斗日,最终死了4人,加上之前死的08A,也就是说下次这里得补充5人进来了。除了死了几人,还有6个伤的,这几人能不能熬过下一次决斗日很难说。   现在,这个地方,除了守卫之外,其他人已不足为虑了。      第60章 情人劫10      晚上,程锦去洗漱时,托秦越帮忙看顾一下受伤的杨思觅,毕竟是别人房间里的卫生间,就不要两个人一起挤在里面磨蹭了。   杨思觅很不乐意,右手抓着程锦的衣袖不放手——左手现在被固定了挂在身前,不方便动。   程锦哄了他半天,最后意识到秦越的小表弟一直在看着他们,便坚决地走开做自己的事去了,留下句话,“我很快回来。”   程锦一进卫生间,水声一起,杨思觅脸上的虚弱之色便消失了,然后他说:“我去对面看看。”   对面住的是11A,秦越大惊,这是要去做什么?   杨思觅出了门,一脚踹开对面的门,走廊上有人路过,看呆了,他冷眼一扫,那些人立刻慌慌张张地跑回自己房间,把门反锁好。   其实,这些还有心思出门的人也是今晚的赢家,虽然所有人都输了挑战赛——杨思觅在这里的绝对权威就是这么建立的,但有部分人赢了后来的决斗赛。不过,今天的决斗赛运气成份占很大比重,弱的人抽到和一个被杨思觅重伤的人做对手,那不用打就赢了。   11A的房间里,11A躺在床上,他脖子上包着一圈刺眼的纱布,瞪着踹开他门的杨思觅,“你……”他一开口脖子就疼得厉害,只得伸手捂住。   房间里没有奴隶在,11A的床边坐着的人是医生。医生惊诧地看着杨思觅,又看看他身后的秦越,“怎么回事?”   秦越有些尴尬,但面上平静无波地沉默着。   杨思觅关上门,把秦越关到了门外。然后走到房间里四处打量起来,这里和秦越的房间格局差不多,他把衣柜等家具打开看一遍,又去卫生间看了一遍。检查完房间后,他手一伸,拽起了医生,把人按到墙上,不顾他的挣扎,给他搜了一遍身。   11A看得一愣,从床上跳了起来,“你做什么!你这个变态!”卧槽,欺人太甚,居然在他面前做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当他是死的吗?他冲过去要拉开杨思觅,被杨思觅一脚踹开。   然后杨思觅扔开医生,扫了11A一眼,11A只穿了条运动裤,看得出口袋里没放东西。摔在地上的11A被他看得僵硬,“你……”结果杨思觅移开了目光,跨过他,走到他床边把他的床翻了个底朝天。   医生扶起11A,11A还要去和杨思觅拼命,被医生死命拽住。   杨思觅翻完后,像看猴子一样看了他们一会,才道:“我检查一下有没有窃听器。”检查完才好谈生意。   “窃听你妈……”11A大骂,他天天阴沉着脸不肯多说话,难得变成泼妇样,但他今天也实在是太倒霉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有人在他们门外。   杨思觅立刻拽起11A,把他拖到床上,拉过被子压住他,又拉过医生让他坐到床边,然后警告地看他们一眼,“好好说话。”然后他去开门。门外不出所料地站的是程锦,秦越站在他身后,他朝杨思觅轻摊了下手,示意不是他叫程锦来的。   杨思觅把程锦放进房间里,重新把门关上,环着程锦的腰靠到他身上,“我来看看他,毕竟是我打伤的。”   “别乱动。”程锦轻拉开杨思觅,避开他受伤的手,揽住他的肩膀。   打伤?!11A咬牙切齿,“是咬伤!”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居然咬人——亏他长了一张那么漂亮的脸,结果是只疯狗,咬得他失血过多,现在还头晕,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补得回来。不对,重点错了,放屁,这家伙才不是来看他的,是来挑衅的!   程锦看看11A又看看医生,然后很确定地道:“你们很熟,认识很多年了吧。” 11A和医生都是一愣,惊讶之下,他们对视了一眼,虽然立刻便移开了目光,但这便告诉程锦他说对了。   程锦道:“我猜你们原本是幕后的人,因为犯了某些错才被扔进这里来的。”   医生想了想,“是12A和你们说了什么?我想他是误会了我。”   程锦道:“他知道你的什么事?”   “没什么。”医生假装没事人。   程锦笑道:“他是和我说过他找你谈过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事。装死是吧,成功率多高?”   “……”医生看一眼杨思觅,“你让他打伤那么多人,就是想恐吓我?”   11A道:“很明显是他自己想杀人。”   杨思觅道:“我没有杀人。”   11A气乐了,“你虽然没有直接杀人,但被你重伤的人还能活多久?倒是要多受不少罪。”   杨思觅道:“本来不打算让你多受罪。”   “……”没人误会杨思觅在说好话。这个伪SM协会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当时不是程锦在看,那11A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杨思觅把程锦的眼睛蒙上的情景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杨思觅低头枕在程锦肩膀上,“我下手很轻。”为了证明这个论点,他说,“我都受伤了。”   11A和医生认为杨思觅这话等同于撒娇。但任何一个熟悉杨思觅的人如果在这里,会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话,不过会说他言过其实。毕竟,虽然相对从前,他下手是轻,但硬要说很轻,理智还没完全掉线的人都不会认同。   程锦暗叹口气,“知道自己受伤了,就小心一点。” 他把杨思觅推开了一点,因为他靠过来时,他那只被挂起来的胳膊便被压在了两人中间。他像是把它给忘了。程锦如果不帮忙时刻记住,他这只胳膊大概别想好了。   11A烦躁地皱眉,“杀人就杀了,有什么可掩饰的。”   医生和程锦一起皱眉。   11A道:“这里死人也没坏处,死的人越多,便越能影响外面,正在找他们的人也越可能通过各种痕迹注意到这里。你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吧?10B,哦,你现在是10A了,啧,真别扭。”   杨思觅道:“以前有人用过这种办法?成功了?”   11A道:“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单挑全场?”   没人用过那更好,这次便更容易成功。   杨思觅道:“你知道很多。”他盯着11A看了会,“难道你以前是这里的守卫之一?还真是?你做了什么被扔进来了?放走了人?放走了什么人,男人?女人?哦,女人,失败了?她没能逃走,被人发现了?她……”他盯着11A的脸,问了一大堆问题,也不用11A回答,他似乎能直接从11A脸上看出答案,11A被他看得心慌,忍不住扯过被子蒙到头上,这下房间里安静了。   杨思觅道:“无聊。”   程锦接着道:“她被抓住了,然后供出了你?”   11A听到说话的人换成了程锦,才掀开被子,“没有,她逃走了,但她逃出去后报了警,警方一在这附近转悠,便有人知道我们这里可能出了内鬼,然后便查出了我。”   程锦眼神一闪,曾有人从这里逃走过还报了警?那么,找到这地方也就更容易了,找他们的人应该已经来了。现在,估计在想怎么才能用最安全的办法救出他们。“你为什么会放走她?”   杨思觅道:“看上她了?”11A看了医生一眼。杨思觅看到了,“哦,是医生看上她了……”他说得11A又想拉起被子蒙住头。   医生道:“她是我以前认识的人。”   杨思觅把目光转向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医生?肯定不是自愿。是自愿?为了谁?你喜欢的人?男?女?哦,女人。你救了她吗?没,她死了。”   “闭嘴!”医生忍无可忍,怒喝了一声。11A目露同情。   杨思觅道:“我已经知道了,无非是这个女人让你想起你以前的女人,所以你想救她,结果连累了你的同事,你很不擅长做好事。你以前的女人现在怎样了?还在外面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程锦道:“算了。”   杨思觅真的没再问。   11A 摇头,什么人啊这是。   程锦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帮他救人?”   11A看了一眼医生,“毕竟认识,要是知道帮忙的后果是现在这样,我当然不会帮他。”   “嗯。你在这里多久了?怎么来这里的?”   11A腻烦了他们没完没了的问题,又无法摆脱他们,索性干脆地回答了,“我在这里两年多,快三年了。以前是当兵的,出来后,没有其他技能,就当了保安,后来和人打架被开除,就被人介绍到这里工作,后来就无法脱身了。”   程锦又道:“你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吗?这里的老板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做什么?”   11A道:“都不知道。”   医生道:“我们这种小人物,没机会知道太多。”   杨思觅道:“大概就是为了好玩。”   11A道:“你觉得很好玩?”   杨思觅道:“你不是玩得很高兴?”   “你是说杀人?”11A想了想,“不,我不高兴。虽然这里的人不无辜,大部分人死几次都不可怜,就算有些人没到该死的程度,但他们在这种地方怎么活得下去,杀了他们还是帮他们解脱……”   “所以现在风水轮流转,差点你自己也被解脱了。”医生听他越说越离谱,呛了他一句。   11A道:“还差很多。想咬死我他得再加把力。而且前面我还没说完,不管他们该不该死,都不关我的事,我又不喜欢杀人。怎么可能喜欢?我又不是变态。我只是假装喜欢,这样他们就会都怕我。”   程锦道:“但我听说你杀过你的奴隶。”   “不是我。”11A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我又不和他们一起。”   “那他们怎么那么怕你?”   11A道:“我怎么知道,难道还要我去讨好他们?叫他们别怕我?”   那么,如果不是11A那是谁杀了他们?程锦想了想,这地方的人大概都有嫌疑,说不定凶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杨思觅看看程锦,然后看向医生,“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医生没他问住了,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   11A道:“你杀的?”   医生皱眉,“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人。我不确定是谁在杀人,但应该是奴隶,他们不引人注目,而且互相之间也有往来。”   程锦皱眉,“目的呢?”   医生道:“应该是想控制这个地方按他的想法来发展,每次一死人,大家就都很害怕,也会变得更好斗,他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不拼命就活不下去。”   “控制个屁。”11A眼神怪异地看看程锦和杨思觅,“这两人一来,都全崩盘了。”   程锦突然道:“这里装了炸药吗?”   “什么意思?”11A和医生对视一眼,然后一起问。   程锦道:“既然都崩盘了,那这里的主人会不会毁掉这里。”   11A愣了,医生飞快地道:“对,这里有炸药!”   程锦道:“那我们得快点离开。”   11A立刻道:“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杨思觅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你们已经脱离了幕后者阵营,加入了受害人这边,那就一起吧。”   “怎么逃?”11A问,“要有办法我早走了。”   杨思觅道:“那是因为你智商不合格,体力,也就那样。”   “……”11A道,“好好,让我看看你的智商。”   杨思觅道:“闹事,引几个守卫下来,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你当过这里守卫,应该知道出去的路线?”   11A道:“知道,但出入是指纹锁。”不刷指纹打不开门。   杨思觅道:“这个简单,到时候借谁的手用一下就行。”   程锦打断他们,“要先解决炸药的事,不能让人引爆它。”   11A道:“你要救所有人?”   程锦不置可否,只道:“我同意医生说的,杀人的人应该是某个奴隶。而且我觉得他很可能是幕后老板,但不明白他是不满足于看所以自己也加入,还是因为其他……”毕竟控制欲这么强的人不像是个M,应该是S才对。   杨思觅道:“把他找出来,就知道是为什么。”   11A道:“我们逃命更要紧吧?再不走来不急怎么办?”没人理他。   医生道:“但要怎么找?”   程锦道:“首先,得控制住所有人,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偷跑,他跑了出去引爆炸药,那我们就都完了。”   医生点头,“我去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   程锦道:“让11A和你一起去,他脾气差,今天打架还输了,四处找茬,也没人会怀疑什么。”   “……”11A是最不想做这事的人,但偏偏重任就落到了他身上。      第61章 情人劫11(完)      11A像个恶霸一样冲出门去找茬,医生皱着眉在远处看着,像是虽然不认同,但碍于11A的凶名,没有出声多管闲事。   程锦和杨思觅在自己房间里呆着,两人并排靠在床头。   11A折腾出来的动静不小,杨思觅道:“吵死了。”   程锦摸了摸他的头发,“耐心点。”   杨思觅道:“我的耐心都用在了你身上,没留下别人的份。”   程锦目光柔和地笑看着他。   “是不是很感动?”杨思觅翻身趴到程锦身上,“那……”   “你的手!记不住自己的受了伤是吗?叫你别乱动!”程锦飞快地推杨思觅起来,动作快得杨思觅都有点惊讶,他看看程锦,翻身就要下床,程锦忙拉住他,吸口气,声音柔和下来,“对不起,我有点着急。”杨思觅没看他,但也没动。   程锦避开杨思觅受伤的手,把他抱紧。   两人温情脉脉地抱了一会后,杨思觅道:“你不打算做点什么?我都没反抗。还是说我应该再挣扎一下会更有气氛?”   “……”程锦失笑,“我不欺负伤员。”   杨思觅看着他,“所以你没想过要献身?我很不高兴。”他停了停,眼珠一转,补充了一句,“也很难过。”   “……”程锦真没看出来。   杨思觅看程锦不动,便自己动,凑过去亲吻程锦。   程锦笑道:“从心理学上考虑,我应该制止你这种行为,以免让你误认为伤人或者受伤可以得到好处。”   杨思觅道:“受伤的人应该被安慰。”至于伤人,被他忽略了。他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勾着程锦的脖子,“你是不是很想对我提要求?”别受伤,可以的话别伤人,诸如此类的要求。“可以,如果你表现得好,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程锦笑叹口气,“既然你都说到这种程度,好了,我知道你很需要安慰。”他分神听了下门外的动静,然后把杨思觅放倒,“受伤的人还是乖乖躺着吧。”他低下头边亲吻杨思觅边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秦越在走廊上看着略显混乱的场面,转头看看程锦和杨思觅的房间,稍微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敲门叫一声他们,但又想他们不可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没出来大概另有打算,便干脆也回自己房间去了,随这些人去吧,反正也没规定管理员有维护世界和平的义务。   回了房间,他表弟问他,“哥,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秦越在床边坐下,“揭果,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因为你爸觉得我无情无义,他想要我的命。”   秦越的母亲那边姓揭,他表弟叫揭果,揭家的老人很宠这个孙子,秦越对他也不错,因为是很近的亲戚,而且他比自己又小不少,这小孩品性也还不错。   “哥?”揭果又莫名又不安又无措地看着秦越,“你说什么啊……”   秦越躺下,“你今年年底满二十,也不是小孩了,所以告诉你一声。”他把揭果父亲挪用了多少钱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告诉揭果这些,是打算有机会就让揭果先逃出去,但不能让他一无所知地逃出去,他没这么好心。   揭果嗫嚅着道:“不会的,我爸不会这么做的……他是个好人……”   秦越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知道我妈怎么认识我爸的?你爸介绍的。明知道我爸不可能娶她,还捏合他们在一起,未婚生下我也就算了,等我爸结婚后,还支持她继续给他当情妇。你说你爸是为了什么,除了钱还能为什么,难道还是为了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姐姐好?那可真是对她太好了一点。现在他这么对付我,难道也是为了我好?呵呵……”他笑了几声,“那我就不客气地十倍以还了。”   揭果愣愣地看着秦越,他第一次看到秦越像这样用温和的态度说着冷漠的话,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但看秦越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了,“哥?”   秦越没动。揭果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又听了会外面的声音,然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蜷缩在秦越身边,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袖,闭上眼睛。   11A把每个房间都敲开看了一遍,秦越也被他叫起来了。大家一起忍气吞声地看着他折腾,暗中期待他去敲10房间,结果他令人失望地避开了这扇门去砸别的门了,然后大家又开始期待10房间的人会被吵醒。   期待了很久,等大家都快放弃时,10号房间的门终于开了,出来的是杨思觅,他头发有些凌乱,赤着脚,穿着西裤,肩膀上胡乱地披着件衬衫,该露的都露着,比裸着更让人眼直,他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怎么?”   像中了邪一样,大家一起摇头,“没事。”   “安静点。”杨思觅回了房间,把门关上,挡住那片发直的目光。   程锦正在喝水,“什么情况?”   杨思觅道:“人都在,没少。我们再来。”他扯下自己身上的衬衫丢开,然后伸手在程锦身上暗示性地抚摸着。   “……”程锦拉开杨思觅的手,“我去看看。”   “我去。”杨思觅懒得再穿衣服,直接就要出门。   程锦拉住他。杨思觅回头,眼睛闪闪发亮。但程锦只是拎起他扔到一旁的衬衣,帮他穿上。有只手受伤了,不管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都挺麻烦。   外面的人正准备散了,结果看到杨思觅又出来了,大家便又缓下了脚步。   杨思觅走向医生,“去你那坐。”   医生跟上他,秦越也跟了过去,11A皱着眉也跟了过去。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散了。   医生就住在十字路口处,那里的视野很好。   11A看程锦不在,便道:“他呢?”   杨思觅道:“他是我的,不是你能问的。”   11A心道你什么毛病,但想想合作事宜,还是没再开口。   杨思觅倒是又说了句,“有些事他不喜欢,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11A道:“杀人的事?”   杨思觅道:“那些人中有谁不对劲?”   医生摇头。11A也没出声。秦越看看他们,心想,看来这两人已经被杨思觅收服了。   杨思觅道:“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如果是不敢说,这可以解决。离开这里之后,我可以安排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放心,我收下了谁的命,很少有人和我抢。”   说这话……真的是想让人放心?医生和11A交换了几个眼神,眼前这个人能力强,性格差劲,来头可能是不小,他们在这里也没有出头之日,不如赌一把?   医生道:“有几个人可能有嫌疑……”他把自己观察到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情说了出来,他只是陈述,然后让杨思觅自己去做判断。   11A也说了些他来这里之前的一些事。   杨思觅边听边皱眉,其他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问题,觉得事情麻烦。结果杨思觅只是不耐烦地道:“啰嗦。”他看着门外,像是想立刻走人,但还是耐下性子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案后,他思索了片刻,“要今晚行动吗?”   这么突然?完全没有仔细计划过啊。   秦越道:“具体计划是怎样?”   杨思觅道:“把这里的人都控制住。引几个守卫下来,把他们打晕,留一个当通行证,然后上到他们那层,让他们都失去行动力,再打开出口,大家就都能出去了。”   11A道:“失去行动力是什么意思?都杀掉?”和杨思觅打过一架后,他就特别关注杨思觅凶残的一面。   秦越道:“只有你们身手好。”这不是杀不杀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能力杀的问题。   杨思觅道:“这事容易。”他一个人都可以畅行无阻,不过他不想去,但又担心迟则生变。   秦越道:“还有你说的控制住这里的人,具体怎么做?”他们人手不够,如果有人有心闹事,他们不一定控制得住场面。   杨思觅道:“那就来场狂欢吧。”他朝11A微笑,“去组织一下。”   “……”   所谓的组织一下,就是把刚回自己房间安顿下来的所有人又赶了出来,都赶到决斗时大家聚集的那个大厅里,然后强迫大家狂欢。   杨思觅自己回房去了,他一推开房门便说:“我出去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   程锦笑道:“怎样了?我正准备去找你。”也是听到刚刚各个房间里的人都被叫去聚合了。   杨思觅靠到程锦身上,拉着程锦的手按到自己衣服下的赤裸皮肤上,“我的吸引力是不是降低了?”   “……你又想做什么?”程锦搂住人。   杨思觅道:“这地方让我兴奋过度。”   “……”程锦岔开话题,“我在想一件事,石长逸失踪后,去了哪里,本来我以为有机会在这里看到他。”   杨思觅道:“一,他来了这里,死了。二,他没来这里,死了。”   “不可能还活着?”   “我看不出他有什么活着的必要,没有资格犯错的人一旦犯错,肯定要被舍弃。”杨思觅道,“这里的事,我已经有头绪了。”   “嗯?”程锦倒是还没头绪,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看向他。   杨思觅道:“我要先收贿赂。之前的不算。”   “……”程锦按了按额头,杨思觅这精神好得,都入魔了。   杨思觅无辜地看着他。   程锦和他对视,一会后忍不住笑了,“先说来听听,货到付款,否则我没这个精神。”   杨思觅道:“幕后人在这里,但只要困住他,让他没空就行。”   “嗯?”   杨思觅道:“弄了些人去伺候他。”   “什么?”   “你也来伺候我吧。”杨思觅把程锦往床上扑。   程锦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么下去不行,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杨思觅收了足够的贿赂后,出门干活去了。   程锦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他看到秦越和医生站在大厅门外,秦越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有些出神,而医生在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医生很快便注意到了程锦,朝他微微一笑。秦越也回神,朝程锦微点了下头。   程锦走到门边,听着门里的动静,“里面在做什么?”   医生推开一条门缝让他看,里面充斥着控制与欲望,程锦看了一眼,沉默了两秒,然后上前一步推开了门,扫视了一遍,退后并把门关上,“怎么回事?他呢?”他问的自然是杨思觅。   医生道:“在我那里。”他往回走,程锦跟上他。   秦越看看他们,又看看旁边的门,忍耐地站在原地。   医生房间里的地上倒着两个被捆绑着的陌生人,杨思觅不在这里。   程锦稍皱了下眉,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厅那些人既困住了自己,又吸引住了守卫的目光,杨思觅趁些机会偷袭守卫去了。“乱来。”   医生惊讶道:“计划得很周全,也不是乱来吧?”   “嗯?”程锦站在桌边,神色郁郁,他低下头,目光划过桌上的一把裁纸刀。   医生目光一闪,惊呼一声,“你看外面!”在程锦抬头那瞬间,他一个手刀砍向程锦颈侧。   程锦根本没看外面,医生一开口他便立即上身后仰,避开攻击的同时,反手抓起那把裁纸刀,提臂往身前一划,医生迫不得已地后退。程锦步步紧逼,他出手快而且狠,几招过后便在医生身上拉出了一道血口子。医生动作也非常敏捷,他那条瘸了的腿此时奇迹般地康复了,但他赤手空拳没武器,医疗室里是有刀具的,但程锦不给他这个空隙去拿。   战况激烈,最后,程锦以生受了对方一记重拳为代价,把那把裁纸刀钉进了对方的肩膀里。医生回光返照般地奋力挣扎了几下,被程锦狠狠地压抑住了,这使得他肩膀上的伤弄得鲜血淋漓,大概实在是太疼了,他终于虚弱了下来。程锦不敢放松,稍微喘了口气,便立即扯过一卷绷带把人捆上,然后才松口气,爬起来靠到桌子边休息——这个方位可以看到外面走廊的情况。   医生满头满脸的汗,像是快虚脱了,“你们两口子倒是天生一对。我以为你心慈手软,倒是我看走眼了。”   程锦没说话。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现在情况不明,他总不能成为用来威胁杨思觅的人质。相反,他抓住个人质,或许还能帮上杨思觅。还有个不太重要的原因,他身体不适,只能速战速决。   医生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问题的?”   程锦道:“一直觉得有问题,刚才我终于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你和秦越接触得太多了。”   医生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他很瘦,但眼睛大而亮,像是他的生命之火都盛在了其中。   程锦道:“我尽了最大可能去了解我的组员们的各方面情况,尤其是他们的家庭背景。你是医生这点就够引起我的注意了。姜峙对吧,韩彬的舅舅,很高兴认识你。”   被扎了一刀,血流不止的姜峙医生一时无语。   姜峙,韩彬母亲最小的弟弟,比她小很多,比韩彬只大八岁。韩彬受他的影响很大,无论是从医还是进入安全部,都是受他影响。姜峙的相关资料其实已经被销毁了,程锦想看也没处看,但他看的案卷够多,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了解了一些姜峙的事,曾经是安全部的利刃之一,后来是安全部最不愿意提起的背叛者。一个活生生的背叛者,这肯定是安全部最大的耻辱之一,能让安全部忍下这份耻辱,那只能说姜峙身后肯定有巨大的利益,这个程锦却是没能查到是怎么回事。   程锦低头看着姜峙,若有所思,“韩彬小时候一直和你在一起,受你影响肯定很多。”有种理论是,很多时候,有什么样的父母,便有什么样的孩子,反之,可以由孩子看出父母是怎样的人。戚文清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这份工作姜峙倒是做了大半,若从孩子来看父母,姜峙这人或许不会太差。但也难说,出淤泥而不染的情况也多。   姜峙笑笑,“不像我,他是个死脑筋的孩子。”   程锦看着姜峙肩膀上的伤道:“我帮你包扎一下,让韩彬看到不好。”他起身去找伤药。   “……”姜峙僵着脸道,“让他看到是不好。不如你放我走,我放你们走?我不计较你这刀。而你也不能杀了我,杀了我你麻烦就大了。”   程锦道:“为什么抓我们?”   “你和杨思觅?”姜峙道,“逗你们玩。杨思觅多好玩,美丽鲜活……不过你也不差……”   程锦看了眼姜峙,然后利索地拔出刀,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姜峙又出了一头冷汗,额头青筋跳了半天,“没常识,这种情况不应该拨刀,我可能会死于失血过多。”   程锦道:“你说得太晚了。”   姜峙道:“你拔得太快了……”   程锦道:“也逗韩彬玩?”   姜峙叹道:“小山不好玩,他从小就不好玩。我就看看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人。”   程锦道:“是不是闫瑞才是你亲侄子。”要说玩,闫瑞才是把一切都看成玩具的大玩家。   “小瑞啊,那孩子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笨。”姜峙道,“听说他很喜欢逗秦越玩。”   程锦道,“那你也应该听说他和韩彬不再是朋友了。”   “本来也不算?小山一直烦他。他没有朋友,却能爱上了一个人,多奇怪。”姜峙眯着眼睛,似惊讶,似感叹。   程锦皱眉,姜峙太放松,他都怀疑自己给他敷的药是不是有致幻成份,他想了想,“你刚刚说我放你走,你走我们走?”   “嗯。”   程锦道:“你一点都不急?”   “急也没用。”姜峙笑道,“我都受了伤,受伤的人需要被安慰。在我伤好之前,我不需要担心什么。”   受伤的人应该被安慰,这是杨思觅之前说的话。程锦凝目看着姜峙,“你窃听我们?”   姜峙露出个状似羞愧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墙体里有窃听设备,你们不拆墙不借助专业工具是发现不了的。我很无聊是吧?我确实无聊。”   也就是说他们做的所有事这人都知道,程锦心想,杨思觅不会正中他的陷阱吧,如果是这样,那就用这家伙把杨思觅换回来。   杨思觅确实中了陷阱,两段铁栅栏封住他的去路与回路,他被困在了一个像监狱一样的笼子里,为了困住他,这个笼子超长,长到两头的铁栅栏落下来时,以他的速度都没办法冲到任何一头的铁栅栏旁边。   虽然他被困住了,但他运气好,护卫中有人倒戈,把他的同事们都干掉了。然后那个人摘掉了头盔,露出了他的脸,是韩彬,他混入了守卫队中,他找到机关,把杨思觅放了出来。   杨思觅踢了踢那些倒在地上的守卫,都没反应,“都杀了?”   韩彬道:“留了两个活口。”   “答案错误。”杨思觅道,“你应该说:没特地想要不要杀人的问题,只是刀枪无眼。这个答案不错,程锦也无话可说。”   韩彬心想,那也得看谁说,如果是你,那你无论用什么理由,都没人信,但感情上程锦大概会相信你的任何理由。他换了个话题,“我很好奇,他们关住你后打算怎样,他们又不敢靠近你。”   杨思觅道:“可以选择乱枪打死或者饿死。”   那画面……韩彬沉默几秒,“老大呢?秦越怎样?”   杨思觅没说话,既然他中了圈套,那下面的情况可能也不好,他捏紧了手上的枪。   韩彬有点急切地道:“师兄?”他很少这么叫。   真是麻烦。杨思觅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下去是坐电梯。怪异的老电梯,锈迹斑斑,进出却都要用指纹开锁。韩彬拖了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进电梯当钥匙用。   杨思觅道:“其他人呢?”   韩彬道:“步欢和叶莱打算用别的方法进来。小安和游铎还在查各种线索。谢局过来了。其他人暂时没还没惊动。”   杨思觅没再多问,因为已经到了。电梯门一开,他便抬起了手上的枪。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长廊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与之相伴的是刺眼的火光,与及滚滚的浓烟。不好!杨思觅和韩彬都快跑了起来。   韩彬边跑边喊:“秦越!”   大厅里的人被爆炸声惊动了,大家急着逃命,人潮汹涌,很多人是裸着的,或者身上挂着道具,被捆住的没法逃,有几个差点被踩死。   杨思觅和韩彬逆着人流找人,差点被冲倒。   医疗室里,程锦瞪着姜峙,“你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其实姜峙一直坐着没动,但爆炸还是发生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能听到他们这里的谈话,而姜峙当着自己的面用某种暗语传递了消息给那人,让那人引爆炸药。   姜峙靠着墙壁坐着,“我说了你放我走,我也放你们走。我不会食言的。到目前为此,我还没有故意对你们下杀手吧?”   程锦道:“除了11A还有谁是你的人?”   姜峙叹气:“你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我不会告诉的。”   “石长逸是不是被你杀了?”   “那是谁?你说代号我或许知道。说人名我不认识。”   程锦连石长逸是不是来过这里都不知道,“建这么个地方不容易吧,炸掉不可惜?”   姜峙道:“不是花我的钱。”   程锦道:“这是说你对你现在的上司感情不深?你为什么会离开安全部?杀了自己人?”   姜峙叹道:“你这人可真是麻烦……”   轰!又一处发生了爆炸。   “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程锦拿着刀走过去,把姜峙身上的绷带割开,扶着他站起来,“你要去哪?我送你?”   姜峙笑道:“你忙自己的去吧。”   轰!医疗室里居然发生了爆炸,程锦拉着姜峙后退,但姜峙反推了他一把,往后一退,消失在浓烟中。等烟尘散去,程锦发现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小型爆炸计算得很严密,不伤人但正好炸开了墙,他探身进去一看,后面有条空荡荡的通道,地上有些脚印,可以看出姜峙是往哪边走的。程锦一瞬间想去追人,但克制住了,他转身打开医疗室的门,喊道:“出口在这边!”   走廊上拥挤的人群很快分出了一部分到医疗室这边。然后杨思觅和韩彬也过来了,韩彬看到程锦是一个人,顿时脸色苍白。   程锦扫了一眼杨思觅自由的左手,“12号房间,他应该去找他表弟了。”   秦越的确在他自己房间里,揭果被震倒的柜子砸伤了,走不了路,他哭着说:“哥你赶紧走吧,我没关系,反正我爸都想杀你,你不用救我……”   秦越道:“别哭,我当然会救你。就算在这里的人是你爸,我也会救他。”他背起了揭果,刚出门就碰上来找他的韩彬、程锦他们。   韩彬快速地看了秦越一遍,看他没受伤便没说话,只是伸手想接过揭果背到自己背上,秦越也没说什么,帮忙把揭果扶到韩彬背上。   出去的路上,碰上了听到炸弹声冲进来营救他们的人,都是安全部的,在他们的护送下,程锦他们结束了短暂的地底生活。   外面天已经有些亮了,温度很低,他们赶紧裹上了救援的人递过来的大衣。揭果被送到救护车上。杨思觅也被程锦押着让医生帮忙检查他的左臂。   程锦这才有空仔细观察周围,晨光中,建筑的式样与高度表明这里应该是个工业区,看着很萧条,大概是半荒废的那种。   从下面逃出来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他们看到程锦等人似乎和这些警察模样的人很熟,都很惊讶也很慌张。   程锦道:“秦越,麻烦你去帮忙清点一下人数。”他看到11A不在,那家伙应该是趁乱跑了。秦越是管理员,下面每个人他都见过。   秦越点头,“等等。”他冲到一边,弯下腰,吐了。下面那地方发生的事,其实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血腥的决斗日虽然是他主持的,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下来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本来他有生之年都不该遇上这些事。   韩彬拿着水和纸巾走过去。   “谢谢。”秦越吐完,嗽了口,然后便要去清点人数。   韩彬道:“先休息一下。”   秦越摆手,“做完再说。”   谢铭带着几个人匆匆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杨思觅,又看看程锦,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你们没事就好。”   程锦道:“思觅的手臂要检查一下。”   谢铭看到医生正在帮思觅看手臂,但既不见外伤又不见红肿,她自动把它归于小问题,“嗯,一会你们都去做个全身检查。”   程锦道:“姜峙抓到了吗?”   谢铭点头,指着一辆外表像房车的车道:“在那边。”   “我去看看。”程锦揽了下杨思觅的腰,然后松开要走。   杨思觅抓住他的手臂,“我也去。”   “老大!杨老师。”小安和叶莱迎面跑过来了。小安扑到杨思觅身上,只抱了一秒就被杨思觅拎开了。   叶莱道:“老大,有个瘦高个的男人说他是韩彬的舅舅。”   姜峙差点就逃走了,但他受了伤,体力不行,最后还是被穷追不舍的步欢抓到了。   抓到人后,步欢看到他身上有伤,伤得还不轻,便脸露同情,问他伤他的人长什么样,他以为是杨思觅,结果姜峙形容了程锦的样子给他听。步欢一听是程锦,同情心立刻消失了,动作也粗鲁了起来,既然是程锦,那肯定是这家伙活该。“那个人受伤了吗?”   姜峙道:“没有,那家伙心狠手辣,我没比过。”   步欢一听,不跟他客气了,直接把人拖回去往地上一丢,叫人,“铐上,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叶莱走了过来,“他的伤要让人看看吗?”   步欢道:“别管,老大捅的。”   叶莱皱眉,“老大没事吧?”   步欢道:“他说他没伤到老大。一会人回来了就知道了。”   “嗯。”叶莱原本还想让人拿件衣服给这人,现在自然也忘了。   姜峙一看待遇差成这样,说不定没在下面被程锦捅死,倒要被冻死在这里……“你们都是韩彬的同事对吧?我是他舅舅,他有和你们提起过我吗?”   步欢和叶莱对视:你觉得这家伙说的是真话吗?然后他们叫了游铎和小安过去,“查下这家伙是谁。”   “哦。”小安拿出手机给姜峙拍了张照。   游铎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会,“没见过。”   步欢道:“去叫谢局来看看。”   谢铭过来一看,微微一愣。   姜峙笑道:“铭姐,好久不见。”   谢铭皱眉,“怎么弄成这样?把他带去车上。”她一挥手,她身后的两人走出来扶起了姜峙。   “还真是韩彬舅舅?”步欢他们有点尴尬,互相看看,也跟了过去。   等程锦看到姜峙时,他的伤口已经有人帮忙处理过了,衣服也有得穿了,手上还端着杯热茶。   程锦道:“步欢,去告诉韩彬一声。”   “好嘞。”   杨思觅盯着姜峙看。   姜峙道:“小杨,想起了?你以前其实见过我。”   杨思觅道:“你变得像个骷髅,鬼才认识你。”他看向程锦,“不怪我。”   “嗯。”程锦笑了笑。   姜峙摇头,“你们小俩口可真不像样……”   杨思觅道:“你把下面炸掉的?”   姜峙故意道:“你也觉得可惜?”   杨思觅居然真的道:“我本来打算再住一天。”   “……”姜峙道,“你把守卫都解决掉之后,不打算走,而是想再住一天?”   杨思觅道:“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可以。”姜峙看着程锦笑,“是很好玩吧?有这么个好玩的人在你身边,很难消受吧。”   “在聊什么?”走过来几个人,说话的人走在谢铭身边,他有着中性化的声音,短发,看脸看不出他的性别,看身材他却又披着一身宽大的军大衣,但不管男女,他都是很俊美的那款。他看着姜峙冷笑道,“玩物丧志。”又看向谢铭,“欠你一次。”   谢铭道:“你说得容易。我的人是能随便折腾的?你以为我会随便算了?”   那人皱起了眉,“你想怎样?”   谢铭把手往旁边一伸,她的属下递上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她把它递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接过扫了眼,“行。”看一眼姜峙,“走。”   姜峙站起来走过去,有点摇晃。那人看着他肩膀上的伤皱眉,但没伸手扶他。   程锦道:“不等韩彬?”   那人冷笑道:“你好意思见,那就见。”   姜峙面上倒不尴尬,但嘴里还是道:“下次吧。”   “来了!”小安道。   韩彬和秦越一起来的,姜峙朝他们笑笑,表情终于不怎么自在了。   “你想见我直接来找我就行。不必这么大费周章。”韩彬没怎么看姜峙,转头对秦越道,“和你说过的,我舅舅。”   秦越笑笑,“出人意料。你舅舅和我舅舅应该合得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说的是他那个想要他命的舅舅。   姜峙摸摸鼻子,被讨厌了。   “呵……”谢铭带来的那人笑了,不过只是一闪而逝,然后他便道,“走了。”一辆车滑过来,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那就,下次见了。”姜峙也上了车。   车开走了。   小安道:“那个人是男是女?”   谢铭没好气地道:“人妖。”然后转身走了。   小安小声道,“谢局是不是很讨厌那个人啊?”   杨思觅道:“女的。”   “啊!她可真帅,比男人还帅!不过,还是比不上杨老师!”   程锦道:“行了。我看没我们什么事了,就都回家吧。”   这时,秦越道:“少了三个人。”不过连主谋都放走了,少几个人大概也无所谓。   程锦倒是细细地问了少了哪三个人,其中一个是03A的奴隶小E,另外两人却是很低调的奴隶,程锦没什么印象。“你舅舅那边打算怎么办?”   秦越想了想,“让警方查吧。”   程锦点头,“我和谢局说一声。好了,回家。天都亮了……”他是真的累了。   杨思觅精神很好,“我们去玫瑰园拿我们的花。”   “……”程锦道,“玫瑰园现在被查封了吧?”整个事件中,那地方起的作用很关键。   杨思觅道:“花肯定还在。”   “……”如此执着,程锦也不能再说什么。      第62章 非关案件——玫瑰园后续      杨思觅坚持要去玫瑰园,程锦只能答应。   叶莱他们表示对这地方也很感兴趣,其实是放心不下,失踪事件才刚结束,大家仍心有余悸。   然后杨思觅还没事找事,“秦越,你的玫瑰也还在玫瑰园?”   “玫瑰到处都有。”程锦对秦越道,“你公司那边肯定积累了很多事情等你处理,你去忙吧。”   韩彬道:“我送你。”   杨思觅道:“忙到没时间谈恋爱,那只能孤独终身。”   步欢哈哈一笑,“谈什么恋爱,有时间上床就行。”   杨思觅道:“自慰吗?”   “……”   “停。”程锦叫了停,然后对秦越和韩彬道,“你们去吧。”   一直没插上话的秦越笑道:“没事,我也去,上次付了钱都没怎么逛。”不过,他还是先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   一车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玫瑰园。这花园的确被封了,但花还在,也有管理员在。   “你们都别乱走。”游铎说,“等我先接入这里的监控系统。”他从背包里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很快,数十个小小的监控窗口在笔记本屏幕整齐地排列好了。“目前是安全的。我让部里网络中心那边的人连线过来,帮忙看着点……”   “千万别!”步欢按着游铎的脑袋用力摇了摇,“你傻不傻,小题大做,会传得整个安全部都知道……”   小安倒吸口气,惊恐地道:“然后我们会上八卦小报,会被笑上一整年!”   叶莱也露出个牙疼的表情。   秦越好奇地看着他们,韩彬在他身旁低声道:“待会和你说。”   程锦道:“行了,别太张扬。注意点,别单独行动,也别去太偏的地方就是了。好了,解散,自由活动。”说完,他和杨思觅先走了。   走远了一些后,程锦道:“所以我们会被笑上一整年?”遭人暗算,被关进了一个sm俱乐部,呆了两天才被人救出来,诶,这事大概是很好笑。   杨思觅道:“我去威胁一下他们?”   “千万别。”一威胁,这事的笑点就更多了。   “哦。”杨思觅是无所谓,他东张西望地找着他喜欢的花。   一阵铃声响起,是程锦的新手机,两天没接电话程锦都有点不习惯,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打过来的是陆昂。   “你们去玫瑰园了?”陆昂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程锦道:“没。只是过来取我们的玫瑰花,毕竟付过钱的。”   “……”陆昂半晌无言,“你知道我听到你这话是什么感受吗?为了你们失踪的事我可两天没睡觉了。”你们倒好,一出来就悠哉地去赏花了。   “我很抱歉。”程锦叹道,“其实这两天我也睡得不多。”杨思觅更是几乎没睡,但他仍然精神亢奋……所以,有什么办法呢。   陆昂笑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们真是无法形容……其实是杨思觅要去是吧?你就惯着他吧。”   程锦笑笑,“行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陆昂道:“好好,不耽误你们赏花,挂了。”   挂了电话,程锦看到杨思觅已经盯上了一丛白玫瑰,其实他倒也想送白玫瑰给杨思觅,但送一样的好样惊喜度不够,正想着,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北风,他直接问:“要帮忙吗?”   程锦道:“多谢,不用,没什么事。”   北风道:“姜峙那人你不必太在意,他不会杀安全部的人。”在他看来,没有生命危险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程锦并不意外北风的消息会这么灵通,他们这次失踪,谢铭大动干戈地派了那么多人来找他们,军部的人还参合了进来,人一多一杂保密性便很难保证。   程锦道:“你知道姜峙?我查不到他的资料,只知道他叛出了安全部。”   北风道:“嗯。他应该会说是安全部先背叛了他。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次他带队去执行任务时,他们那队被当成了弃子,最后只剩他一个人逃出来。就这样,他没再回安全部。”   程锦一怔,没想到姜峙还有过这种遭遇,不仅对他心生同情,又想,如果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只是稍微一想,眼眶便开始发热,喉咙也哽住……程锦忙吸深口气,分散开注意力,不再多想。“现在他是在军部?”   北风道:“不是,有过这种历史的人,军部不敢用他。”怕他有心理问题,哪天会突然暴发。“但他在军部有些朋友。”   程锦道:“那他现在在做什么?接私活?”   “大概。别管他,他不会动你们。”北风没说太多,他似乎很忙,很快便挂断了。   程锦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心想,别管?刻意避让他吗?怎么可能。同情和查案不相冲突。以后若是碰上和姜峙有关的案子他当然会管,其实这次他也想管,只是谢铭不让他插手,理由都是现成的,他是当事人,要避嫌。   “程锦。”不远处的杨思觅喊了他一声。   “嗯?”程锦回神。   杨思觅歪着头看着他,笑得天真,“你在发呆?你最好是在想我。”   “……”程锦道,“我去选花。”他把手机装因口袋里,异常认真地开始观察那些漂亮花朵。   看来看去,程锦最后看中了一种深紫色的玫瑰,那是种深到近乎黑色的紫,花瓣有一定厚度,像华丽厚重的绸缎。他剪了十几枝下来。   去掉花刺后,程锦抱着花去找杨思觅,但只见花丛不见人,或许是被花丛挡住了,只是这地方发生过意外,让人难免紧张,“思觅?”   “在这里。”杨思觅抗着一大把白玫瑰从花丛中走了出来。   程锦看得嘴角一抽,能用抗的,他是把那玫瑰连根都刨出来了?   杨思觅走得很快,那些参差不齐的白色花朵随着他的步伐在他肩后颤动。走近了,程锦发现那些花不是纯白的,而是白中带着点浅绿,没去刺,抗着这一大把荆棘玫瑰杨思觅也不怕扎。   “很漂亮,给我。”两人交换了花。   杨思觅凝视着臂弯里的紫黑色花朵,“为什么这么香?”又说,“太少了。”   程锦抱了满怀的白色花朵,手指被扎到好几下,他不理会杨思觅的抱怨,靠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谢谢,我很喜欢。”   “哦。”杨思觅眨了眨眼,“你送的,我也很喜欢,最喜欢。”   小安躲在一旁拍照,游铎在她身后看了会,“你怎么不干脆录像?”   “对哦……”可惜机不可失。   程锦转头,“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随便看看。”小安拉着游铎跑开了。   游铎奇怪地道:“为什么要跑?”   小安道:“因为当电灯泡是可耻的。我们去看看韩彬和秦越选了什么花!”   韩彬和秦越根本没去摘花,他们坐在喷泉边聊天,在水声的掩护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聊了什么。   韩彬先问了一下秦越这两天发生的事。   秦越都说了,然后问:“你和程锦没事吧?”   “什么?”韩彬道,“你是说姜峙是我舅舅的事?这事上我没有选择权。”   秦越道:“我是说程锦和姜峙打起来的事。”   “你是说程锦捅了姜峙一刀?”韩彬道,“他运气好,动手的是程锦。如果是杨思觅……”   秦越想起杨思觅在决斗台上满身是血的样子,打了个寒颤。   韩彬道:“有机会我会和他谈,让他不要来挑衅。”虽然这么说,但他觉得和姜峙的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这次见面距离上次已经有好几年了。   秦越看着他,“记得你说你和他感情不错。”   韩彬点头,“是不错。”   这么冷淡也算关系不错?秦越迷惑了。   韩彬道:“怎么了?”   “没事。”秦越道,“你舅舅到底想做什么?”要说想杀他,也不是,否则就不会让他成为管理员了。难道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韩彬道:“他应该是想认识一下你。”姜峙大概就是想看看他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他自认为是长辈,有权在终身伴侣的事上为小辈的把关,也不管对方是否真的需要。   秦越道:“我还以为是想让我看看你们的世界到底有多黑暗。”   韩彬看着他,“不是黑暗,是糟糕。我认识的人大多数都很糟糕,我周围发生的事大多数都是糟糕的事。我不愿意说,结果却让你从别人那知道,对不起。”   秦越道:“对不起让我知道了你的世界中可能会发生怎样的事?韩彬,你是不是想过要骗我一辈子?”话一出口,心一片冰凉。   韩彬没有犹豫,“是。”   秦越道:“可惜旁人看不下去,你的朋友要拆穿你,你的亲人要我看清事实。”   韩彬没说话。   秦越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喷泉,那光芒刺得他眼睛发疼,“有人愿意骗我一辈子,我是不是应该深感荣幸?”   韩彬低声道:“不会再骗你。”   秦越微仰着头,“嗯,不是骗我,只是部分的真实而已。”   无需欺骗,只需展示部分的真实,就足够操控人心了。   韩彬握住秦越的手,“对不起。”他感觉到这人又在离他越来越远,他想喊他停下,嘴唇抖动了几下,说了口的却是,“我爱你。”   秦越蓦然转头看他,他一低头,水平面一倾斜,便有亮晶晶的水珠从他眼眶中滑落,眼睫上也挂上了细小的水珠,像雨中被打湿的蝴蝶翅膀。   韩彬感觉到他的心脏在抽搐,酸痛不已,他倾身吻去秦越的泪水,“对不起,我爱你。”他没有哪刻比现在更加清楚,爱,能让人多痛苦。“秦越,留下来,留在我身边。秦越,留下来……”他一遍遍地低声重复着,像是在念诵能够束缚人心的咒语。   在魔咒中,秦越回应道:“好。”他声音虚弱,像是他的身体已不受他控制。有些东西是他所期盼的,不管那是蜜糖还是毒药,都散发着诱人的浓烈香气,他的灵魂一闻见那味道,便意志力薄弱。   韩彬沉默两秒,然后道:“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里面住着头猛虎,它咬紧你吐出承诺的喉咙,让你收不回那些已出口的字句,它的利爪搭在你的胸口上,感应着你为他而加速的心跳,让你生不出反悔之心。   秦越入魔已深,他继续道:“我也爱你……”他的声音被韩彬猛然入侵的唇舌摄去,连呼吸都被掌控,他反射性的挣扎,被韩彬用很大的力道制住,但他很快便又放轻了动作,不过没有放开人。秦越清醒了一些,他迷惑地想,似乎他又弄错了一件事,他喜欢的这个人大概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文质彬彬。   等汇合时,大家发现只有韩彬和秦越手上没有花,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摘了一些——或许是本着不摘白不摘的心理。   杨思觅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花呢,被你们吃了?”   程锦道:“思觅。”   杨思觅很无辜,“只是随便问问。”   韩彬道:“不摘了,我们看看就行。”   这话引起了杨思觅的兴趣,他看看韩彬,又看看秦越,“你们看了?应该是连看的空都没有吧。”   秦越道:“有空了过来看也一样。我考虑把这里买下来。现在价格应该很低,买入正合算。”   “你们生意人就是这样,这种时候还不忘想怎么赚钱。”步欢配合地把话题带开,韩彬谈个恋爱也不容易,能帮忙还是应该多帮帮。   神奇的是,杨思觅的注意力真的被转移开了,他看向了程锦。程锦被他看得有些莫名。   叶莱倒是看懂了杨思觅的眼神:程锦也什么时候都能想案子的事。   玫瑰花到手后,杨思觅终于肯去检查身体了。他和程锦一起做了个全身检查。程锦没事,杨思觅的左臂还是上了夹板,那其实是个臂套,里面有金属支架,不用挂脖子上,但这只手不能使用,医生说差不多两周后可以拆掉。   杨思觅靠到程锦身上,不挪步,像是他不是伤了手,而是断了腿,“我要请病假。你和我一起。”   程锦拖着他走,“算了吧,我们本来就还可以休息几天。”   “不够。”杨思觅道,“我发情期到了。”   程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别闹。”   杨思觅一本正经地道:“真的。我怀疑玫瑰花是诱发剂。”   “……”程锦扶额,这一趟意外之旅的后遗症可够严重的。      第63章 血债1      元宵节后的一天,葛阅约程锦和杨思觅一起吃饭,因为他过不久后就要出国,怕到时候程锦和杨思觅会出去出差,所以提前聚一下。   葛阅道:“我爸前几天还问我你们现在怎样。”其实他爸这么问时,他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觉得他爸这是职业病:总想帮每个人都建个档案,把他们的所有信息都填写上去。   “我们很好,替我们谢谢他的关心。”程锦倒是知道葛传祥为什么会问起他们,还不是因为之前他们失踪两天的事,看来这事带来的后遗症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我要那个。”杨思觅盯着一盘菜说。程锦夹给了他。自从他的左手上了夹板后,他连右手的功能都退化了。他指挥着程锦帮他夹菜,百忙之中,他抽空关心了一下葛阅,“你爸很闲?”   葛阅看着程锦全程照顾着杨思觅,觉得他们恩爱程度又升级了,他根本没往杨思觅受伤了那方面去想,只当他又犯病了,想要程锦只看着他一人。“不知道。他管得了我,我管不了他,所以他是爸爸。”   程锦听得笑了。   葛阅道:“对了,有件事,之前那个石长逸不是失踪了吗。”   程锦点头,“嗯,你是这么和我说的。”杨思觅也从食物上分了神,看着葛阅。   葛阅道:“其实没失踪,是被他老婆关起来了。”   “哦?”虽然意外,但也合理,当时步欢他们去过石长逸家找他,他老婆大概因此起了疑心,毕竟是一起生活多年的人,只要去查,迟早会知道真相。   “我们这边的人去找人时他老婆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其实当时,人就在屋里锁着呢。他不是喜欢sm吗,他老婆就把他像狗一样拴屋里了,真的拴着锁链,跪在地上的那种……”葛阅摇着头,一副不忍心多说的样子。   程锦道:“后来谁把他救出来的?”   “啊?没救出来。我没跟你说他死了?”葛阅道,“因为他老婆看到了他和别人在一起的那些照片,越想越不能忍受,就把他绑起来阉了,但手法不当,造成了大出血,虽然她叫了救护车,但还没到医院人就死了。”   程锦愕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杨思觅道:“还是死了。”之前他跟程锦说过石长逸死了,不过当时说他死了,肯定没想到他是被他老婆阉割死的。   程锦听懂了他的话,摸摸他的头发,“嗯,你说对了。”   程锦又问葛阅,“那查了他有没有犯过什么案子吗?”   葛阅道:“人都死了,还查什么。查出来又怎样,难道还能鞭尸?”   程锦摇头,有点遗憾。   葛阅叹道:“当警察这么些年,有些事也真是怪,像是报应一样。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杨思觅道:“幸存者偏倚是一种常见的逻辑谬误,只看到经过某种筛选而产生的结果,忽略了筛选过程,无视了被筛选掉的关键信息。”   葛阅看向程锦:他在说什么?   程锦笑道:“他说,你知道的受到报应的人只是少数,因为事发了你才会知道,更多的是没受到报应的人,没事发你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   葛阅无语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我知道你们很般配,不用炫耀了。只是随便聊聊天而已,你们扯这多么道理做什么。”   程锦道:“职业习惯,逻辑严谨一点没坏处。”   葛阅更加无语,“你是说我没有职业素养吗?”   程锦笑道:“不是,是我得了职业病,你这样才正常。”大概是他语气太软,杨思觅眯起了眼睛。   葛阅暗道不好,忙开始说他要出国的事,说他妈帮他准备了不少东西之类的……我这就出国,不碍你眼了,你就别在这摆脸色吓人了行吗?   葛阅请得时机正好,吃过饭的隔天,程锦和杨思觅便去出差了。是个临时插队的案子。古客市死了个人,一个台湾人,他是个骨髓捐献者,已经配型成功了,但还没手术他便先出了事,这一出事,死的很可能不是他一个人,那个白血病患者如果找不到别的配型成功且愿意捐献的人,那也只能死。   在飞机上,叶莱叹道:“真是可怜啊。那个白血病患者才二十岁出头,这个年纪大概还在读大学吧。还有那个捐献者,他不去古客就不会死了,真是好人没好报。”   步欢打了个呵欠,“虽然可怜,但其实这案子不需要我们去查吧?我看没严重到要我们出手。当地警方先努力一下,查不出来再叫我们也来得及。反正不管他是哪里人,人已经死了,我们又不能起死回生,急急忙忙地把我们叫过去有什么用。”   叶莱瞪他,“怎么不能查了,这事不查清楚后果很严重,人家千里迢迢地来做好事,结果客死他乡,怎么不应该尽快查清楚?你真气人,就不能说点让人顺心的话?”   步欢收起懒散模样,做忏悔状,“我错了,我有罪。”只维持了几秒,他又开始打呵欠,“哎呀,我就只在这里说说,如果有别人在,我当然不会这么说。”   韩彬看了看他,“你是感冒了还是吸毒了?”   在看案卷的程锦抬起头,他身边的杨思觅也转过了头,两人一起看向步欢。   “……”步欢立刻精神抖擞,“我就是有点困。”   杨思觅道:“以他的经济状况,他吸不起毒。”   韩彬点头,“也是。”   步欢不敢说杨思觅什么,只能抱怨韩彬,“我看你最近日子真的过得很顺心,都会来开我的玩笑了。”   韩彬道:“是很顺心。”   “……”步欢哀怨地看着他,“你顺心,那就行行好,也让我顺顺心啊。”   “毒瘾和赌瘾,一般人一沾上,那就得家破人亡。”程锦像是随口说了句,然后便重新低下头,翻着案卷,并说起了案子,“受害人叫罗志明,二十六岁,台湾人,一周前到古客,昨天出门购物时被人刺伤,因为刺中动脉,失血过多死亡。凶手目前还没找到。”   游铎道:“他的钱包被人拿走了,应该是凶手拿走的,可能凶手是想抢劫,遭遇反抗后伤人。”   程锦点头,“可能。”   小安举手,“我有问题!”   程锦点头,“说。”   小安道:“现在城市里摄像头这么多,这个凶手是怎么躲过的?不是我歧视抢劫犯,是他们真的大部分都头脑简单,他们都不会去注意摄像头的问题,所以很容易就会被抓到。这个凶手却不是这种人,摄像头没拍到他。”   当然,如果拍到了,那也不需要他们了,当时警方自己也就有调查方向了,多费点时间和人力,总能找到他。现在嘛,是连方向都没有,无从下手,所以才请外援。   “如果是谋杀,那动机是什么?”游铎道,“受害人是一个外乡人,不太可能在古客有仇人。”   “嗯,可能是凶手运气好,碰巧没被拍摄到,如果他只是个随机的抢劫犯,那这案子可就麻烦了。”步欢叹气,“最怕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案子。”   最容易破案的是这种案子,最难破案的也是这种案子。凶手与受害人没有人际交往,也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凶手杀了人转身消失在人海,找都没处找。连环杀人案中,连环杀手杀人也没有明确的动机,但至少他们杀人是有规律的,这种案子却连规律都没有。   程锦道:“尽力查吧。”   程锦他们到了古客后,先和当地公安局的人开了个会,把案情过了一遍。案情简单,目前也还没有任何进展,所以这会没开几分钟就开完了。   古客警方那边负责配合他们的刑警队长姓卢,他有点尴尬地道:“程组长,你如果还有疑问尽管问我们。”   “谢谢你们的讲解。”程锦微笑,“罗志明在古客有熟人吗?”   “没有。”卢队长道,“我们查过了,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只是骨髓配型成功了,所以才过来的。”   没有熟人,所以也就谈不上有仇人了。这案子看来真的有些难办。   程锦又问了下摄像头的事,“那附近摄像头不多?”   卢队长说:“是不算多,但有一些。那些摄像头的录像我们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但一无所获。”   不过,就算是这样,程锦也还得再去看看,这事他交给了小安和游铎。   韩彬去看了尸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被刀捅死的,看伤口就是很普通的刀,随便的超市里就可以买到。当地的法医也谨慎地做了药物检测,但没有相关发现。   叶莱和步欢查了受害人罗志明先生在古客的行程,发现很单调,白天有几小时去医院,其余的时间多在酒店休息,偶尔出门转转。   现在没有线索,那大家要做的事便是,把罗志明去的地方都去看一遍,把他见过的人都见一遍,说不定就能发现点什么。这事卢队长也在让人做,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叶莱和步欢去了酒店那边。程锦自己打算和杨思觅一起去医院看看,也叫上了韩彬。   医院那边,见过罗志明的医生和护士都说他是个不错的人。这话程锦听得多了,在人们口中,大多数的受害人都是不错的人,甚至凶手也都是不错的人,很多凶手在杀人之后,他周围的人都说他看起来不是会杀人的人。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这里,医生和护士对罗志明的主要印象其实是他很有礼貌,性格很好。      第64章 血债2      了解过罗志明的情况后,程锦他们又问了下患者的情况。   患者叫范智,22岁,大学还未毕业。被查出得了白血病后,他很幸运地在骨髓库中骨髓配型成功了,这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他真的很幸运。另外,他家庭状况也不错,支付得起骨髓移植费用。这场危机看似就要平安渡过了,结果捐献者死亡,一切又跌回到起点。   韩彬道:“他父母配型不成功?”   医生道:“是啊。”他微张了下嘴,然后又闭上了嘴,眼神也飘了一下。这个微表情并不引人注目,但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杨思觅道:“你还想说什么?我看到你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人命关天,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他语气严肃,很有震慑力。然后他趁医生移开眼神不敢正视他时朝程锦眨了眨眼。   程锦露出个一闪而逝的微笑。   医生苦笑,有些尴尬,“是和罗先生的死亡无关的事。患者其实还有个姐姐,小时候送了人,患者父母现在想找她来救她弟弟,不过那家人搬家了,目前还没找到。”这事是范智父母向他咨询相关事宜时告诉他的。他刚刚想闭嘴不谈是觉得私下谈论人家的家事不太好。   程锦道:“患者父母是什么职业?”患者父母把女儿送人,无非是重男轻女,想生个男孩,但除非他们是公职,否则,多生一个就是了,二十年前,是允许生二胎的。   医生道:“不知道,但现在他们家好像是办厂的,条件不错。”   “嗯。”程锦考虑一会问一下患者父母。   韩彬道:“现在罗先生出了事,那他们应该会去继续找那个女儿?”   “一直在找。”医生道,“因为他们知道治愈后还有复发的可能,到时需要再次做骨髓移植手术。”   和医生聊完后,程锦他们去了范智的病房。此刻范智靠在床头,神色不愉地拿着个平板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母亲王竹梅在病房里陪着他,正坐在床边劝他先吃些东西,床头柜上放着个打开的多层保温饭盒,看得到菜色很丰富,并且正冒着热气。   程锦敲了敲门,王竹梅抬头看向他们,并立刻站起来朝他们笑道:“你们是……” 她四十多岁的样子,因为担忧儿子的病,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程锦道:“公安局的。”   “哦,你们好。”王竹梅脸上的客套笑容淡了一些。   范智仍低着头在看他的平板电脑,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估计他心情十分不好,所以不愿意理人。   程锦道:“过来是想和你们聊聊罗志明先生,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王竹梅眼睛有些红,“罗先生是个好人,好人呐……”她很感激罗志明,但对他并不了解,除了在医院见过面外,和他没有其他接触。   这是骨髓库方面的规定,按照国际的惯例对供患双方捐献的信息实行“双盲”,一是为了避免以后患者复发之后,再找供者捐献;二是为了避免供者捐献之后,发现患者的经济条件好而向患者索取钱财。当然,规定是规定,执行得如何就有待商榷了。   程锦犹豫着问:“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女儿?”他担心王竹梅会反感他这个问题。这问题与他们在查的案子并无关系,只是他自己有些好奇。   王竹梅连连点头,“是的,我还有个女儿,比小智大两岁。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找到她?她得来救她弟弟一命啊!”   程锦道:“你们为什么会把她送人?”   王竹梅叹气,“当时我有两个女儿,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才把小女儿交给别人收养,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收养她的人家里条件很好,而且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很想要个女儿,他们肯定会对她很好的。那家人是池州市人,本来介绍我们认识的中间人知道他家的地址,但这些年过去了,他家已经搬走了。警察同志,你帮我找找他们吧!”   程锦心想,看来不是职业问题,而是计划生育问题,想再生,所以把前面生的送人。   韩彬道:“这些年你们找过她吗?”   王竹梅嗫嚅着道:“想过要找的……”   韩彬道:“那就是没找了?”   程锦轻咳一声,“我们会帮忙找找看。你们送她走时,她多大?”   王竹梅道:“一岁多了。”   这个女儿比范智大两岁,那就是说她被送走后,没多久,她弟弟便出生了。家里条件不好,把女儿送了人,但接着又养了个儿子。   程锦道:“那你大女儿呢?”   王竹梅低声道:“她病死了。”   难怪她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提起了别人的伤心事,程锦不好再多问。   离开病房后,韩彬道:“真的要帮他们找女儿?”   程锦道:“帮不帮忙结果都一样。罗志明遇害的事,报纸已经报道了,关注这事的人很多。很快就会有人来关注患者范智的情况。不出意外,范智父母会通过媒体寻找他们女儿。媒体一把消息发布出去,很快人就会被找到。”   杨思觅偏头看他,“但你还是打算帮他们找?”   程锦道:“我们先找到人,让那姑娘和她养父母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杨思觅简单地评论道:“多管闲事。”   “好吧,我们来说一下正事。”程锦笑着揽上杨思觅的肩膀,“晚上想吃什么?”   他们回到公安局时,差不多六点了。   游铎和小安没能从那些摄像资料中发现问题。下午,他们还去了一趟现场,但没能找到什么隐藏的被忽略了的摄像头。   游铎道:“我们可以再查一下酒店那边的摄像头,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程锦道:“好,你们明天去看看。”又说,“先等叶子和步欢回来,看他们怎么说。”   过了大概半小时,叶莱回来了,她原本是和步欢一起出去的,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步欢不见了。   小安往她身后张望,“叶子姐,你把他丢在半路了?”   “没。”叶莱笑道,“他魅力惊人,有人看上他了,要他请吃饭,他就去了。”   她和步欢先去酒店查了一下罗志明的事,查到罗志明在那里住的期间,除了骨髓库的工作人员去找过他外,没有其他人来访过。酒店工作人员也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倒是酒店隔壁一家咖啡厅的一个姑娘说她看过有人在跟踪那位台湾人,然后,她开玩笑般地要求步欢请她吃饭,步欢很荣幸地应下了。   游铎道:“她要步欢请她吃饭,她才肯把她知道的事告诉你们?”   叶莱道:“似乎是这样。”   “她不知道你们是警察吗?”游铎很不解,“她这是想妨碍警察办案?”   叶莱笑道:“大概她是制服控,愿意冒点险。”换游铎去大概会义正辞严地和那姑娘讲道理,叶莱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觉得游铎的情商有时是挺让人担心的,她拍了拍游铎的肩膀。   步欢是晚上九点左右回来的,还真带回了好消息。有个男人在罗志明出事前两天,去过酒店那边盯着他,那人当时就坐在咖啡厅户外的桌子等着,罗志明一出现,那人立刻跟了上去。   “这是那个人的照片。”步欢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男人的照片给大家看。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相貌普通,属于不容易引人注目的那种类型。   “原来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叶莱道,“我还以为那是只是她想认识你的借口。这照片是她给你的?”   步欢笑道:“是她给的。这姑娘挺机灵,看到可疑的人,知道要偷偷拍张照片。”   小安道:“她漂亮吗?”   “还可以吧。”步欢说。   而叶莱道:“挺漂亮的。”   小安怀疑地看着步欢道:“她真的喜欢你啊?”   步欢摸着下巴摆了个酷酷的造型,“我这么帅。”   “脸皮真厚。”大概是天天看,小安对他已经有了免疫力,她鄙视地道,“杨老师去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怎么能这么说?她应该就喜欢我这款的。杨老师太……”步欢很有理智地刹了车。   杨思觅漫不经心看向他。   步欢立刻厚颜无耻地道:“杨老师貌若天人,谁敢窥觑?”   小安立刻道:“有啊,老大!”   程锦自动忽视了这些与案子无关的闲话,听到有人提到他便敲敲桌子,“行了,差不多点。”   步欢立刻讨好地道:“BOSS,我绝对不是在说你配不上杨老师,你是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大家都皱着脸,搓着胳膊,大概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锦道:“听起来怎么像是你在暗恋我。”   “……”步欢终于无话可说。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哑口无言,程锦那话太冷了。   程锦笑道:“好了,玩笑到此为此。把你们的注意力放到案子上来。”   “等等!再让我说一句话。”步欢很严肃,像是在说一件人命头天的大事,“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暗恋你。好了,我说完了。”   程锦无语,“行。我听到了。”   杨思觅道:“誓言有用的话,要法律做什么?抓到凶手后,让他发个毒誓就行了。”   “……”   杨思觅道:“这种时候,你应该求我给你指条明路。”   “……”步欢哭丧着脸,像是走上了绝路。   程锦抱住杨思觅,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对其他人道:“休息时间结束。做正事了。”   杨思觅倒没异议,只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   游铎道:“不知道酒店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过这人,明天我们查一下。”   “嗯。”程锦想到另一件事,“游铎,这人有没有出现在犯罪现场那边的摄像头里?”   游铎摇头,确定地道:“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变形记4————————————   午饭时,小猫不肯吃程锦买的罐头。   程锦自己吃了一口,有点腥,但味道其实还可以吧——虽然有点淡。“真的不吃这个?不难吃。”   小猫仰头看着他,不动。   程锦又吃了一口,“我觉得味道还行,而且这个比较健康。” 叶莱他们在旁边看着,这是在喂猫吗?这么喂下去,程锦自己倒是要把那个猫罐头吃完了。   小猫端坐着,仰头看着程锦,坚决不动。   步欢道:“头,它在鄙视你。”   小猫猫眼一转,盯着步欢,抬起爪子,慢条斯理地舔着。只是它太小了,做什么动作都显得可爱,否则步欢会说它是在磨刀嚯嚯地威胁人。   步欢嘀咕道:“这么小一只还挺有气势。”   “真不吃啊?”程锦终于放弃了尝试,“那先喝点牛奶?”他倒了一碟牛奶放到小猫面前——专门准备的小碟子。他很忧心,也不能只喝牛奶,还是得吃点别的才行。   不过,小猫只低头舔了几口,然后又不肯动了。   程锦把它抱起来,“也不想喝?那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小猫当然不会说话,它伸长脖子张牙舞爪地想靠近程锦,程锦便把它捧到面前,它满意地舔了舔程锦的脸。程锦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游铎道:“老大,它可能想吃点新鲜的东西,例如肉类。”   程锦摸摸小猫,“是吗?”   “嗷。”小猫叫了一声,跃上程锦的肩膀,蹲坐下,这是它出门前的准备。   程锦道:“好,那我们去吃新鲜的午饭。”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程锦这么喜欢动物?”程锦走了后,步欢这么说。   叶莱道:“可能只是喜欢猫。”   “还有鹰。”小安补充。   “它不是猫。”游铎说,“猫的耳朵是尖的而不是圆的,嘴巴也有差别。”   韩彬也道:“嗯,不是猫。它的叫声不对。”   “嗯……你们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对。其实我早就奇怪它为什么不像其他猫那样叫。”步欢摸着下巴,“但它不是猫是什么?程锦明明把它当猫在养,还想给它吃猫粮。”   “所以,你也看到了,它根本不吃猫粮。”韩彬肯定地道,“因为它就不是猫。”   “真不是猫?”小安道,“不是特殊品种吗?”   “不是猫是什么?”叶莱也道,“难道是杨老师弄了只动物冒充猫让老大养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猫,那难道是老虎?”步欢道,“杨思觅有段时间一直想养只老虎。不过现在这只,比起老虎,我觉得还是像猫多一点,它那么黏人,那么爱撒娇。”   游铎道:“只黏老大,也只对老大撒娇。”   “那倒是。”步欢道,“那老虎会爬树吗?不会吧。这只到处爬都没问题,你们看它爬到程锦上的时,动作多敏捷。”   游铎道:“老虎会爬树,但不擅长,因为他们体重太重。这只还这么小,体重上没超标。而且我觉得这可能是只变异的老虎,我看它很像白虎,可能是白虎与其他品种杂交的后代。”   “好吧……”步欢虽然觉得这事有点离奇,但又想,说不定杨思觅真能从哪儿弄只变异的什么白虎回来。“程锦养了一只小老虎,还陪它玩毛线球……”这事挺玄幻的。   小安翻出一堆老虎幼年的图片,“你们过来看看,像吗?”   像,但又不是很像。唔,估计真是变异的品种。   叶莱道:“好吧,它不是猫,不吃猫粮,那它到底吃什么?”   游铎道:“很小的时候喝牛奶,长大一些就能吃肉了。”   “它不会像那只鹰一样,要程锦陪着它吃生肉吧?”   唔,很有可能,它绝对做得成这件事。毕竟它一口猫粮都没吃,就让程锦自己吃下去了半罐。      第65章 血债3      组内讨论完,程锦让人找来卢队长,和他说了一下最新的发现,把那个跟踪罗志明的男人的照片发给他,“看看能不能查出这个男人的身份,要尽快找到他。”   卢队长一开始注意力不太集中,主要是程锦身边的杨思觅太让人分神了,这人与程锦未必靠得太紧了一点……   “卢队长?看看你收到照片没。”程锦提醒着眼前这位刑警队长,看这人一脸木然,也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压力太大,“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工作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   杨思觅道:“说得太虚伪。”   程锦也不能解释自己有多情真意切,只当没听到。   “没事没事,我很好。”卢队长倒是回了神,目光聚焦到照片上,然后精神一振,“这人我好像见过!”他的注意力终于完全集中了,可惜皱眉想了半晌,仍没想起来,他苦恼地抓了抓头,然后扭头喊他的属下,“小赵!”   小赵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但自然有人帮忙一起找人,程锦听到一路的喊声,“有没有看到小赵?卢队找他!”   过了一会,小赵出现了,他跑过来问:“卢队,怎么了?”   卢队长让他看照片,“这人是谁来着?我记得见过,但就是不记得是谁了。你记不记得?”   小赵仔细看了看,“他叫闻东,就是那个咨询公司的。”他说得挺含糊。   不过程锦听懂了,所谓咨询公司就是调查公司,那个闻东做的工作是私人侦探那类型的,而且看来他和这些公安局的人比较熟,应该是打点过这边。程锦以前接触过这类公司,他们的调查有时候不是很合法,所以这些公司中的很多都有相关部门的背景。   “哦,是他,我就说看着很熟悉。”卢队长想起来了,“去去,赶紧把他找来!”   “是!这就去。”小赵领命而去。   人一走,卢队长顿时觉得周围安静得让人有点心虚,他想了想,对程锦道:“程组长,这人呢……”   程锦微会意,不等他继续说便笑道:“能尽快见到人就行。”   卢队长放心了,情绪略显激动,声音大了起来,“这人我们熟,你放心,马上把他找来,绝对让他配合调查!这小子胆子也忒大,跟踪过罗志明居然不来和我们说一声……”   杨思觅嫌他吵,转头盯着他,冷冰冰地说了句,“可以了,说得不累?”   卢队长愕然,嘴仍张着,但声音没了,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   程锦适时开口,对他笑道:“别在意,他开玩笑的。”   “没在意……”卢队长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本来说得十分兴起,现在信心失了大半,不太敢随便说话了。   程锦换了个话题,笑道:“对了,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不敢,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说。”卢队长客气了许多,恨不得用上敬语。   程锦有些无奈,杨思觅吓人的水平很不错,他再和颜悦色都挽救不回来,“是这样,范氏夫妇除了范智这个儿子,还有个女儿,小时候送了人,他们想找到她。你安排人帮忙查一下吧。”   卢队长有些吃惊,这事他不知道,“他们自己已经找过了?送了人也应该知道人在哪儿吧?”   程锦道:“找了,没找到,说是对方搬家了。”   卢队长道:“那就是说他们这些年和那家人没联系?这么放心?”   韩彬道:“以前联系没用,现在想找到她也是想让她来和她弟弟做骨髓配型,能配成功,便要她提供造血干细胞救她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弟弟。”   “这样的父母……”卢队长摇头,本来还想发表一番评论,但强忍住了,特敬业特有效率地道,“我这就让人去找。”   程锦微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卢队长去得匆匆,似乎十分高兴有活要干。   看着人走了,程锦叹道:“思觅。”   杨思觅道:“我拯救了你的工作效率。”   “多谢。”程锦笑道,“你态度可以好一点的。”   杨思觅道:“我们从事的是服务业吗?”   程锦道:“不管什么行业,态度都可以好一点。”   杨思觅道:“有什么用?你要收集好人卡?”   “……”程锦道,“态度太差会影响工作。”   杨思觅道:“你态度太好了,我帮你中和一下,现在正好。”   程锦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杨思觅偏头往他手上蹭了蹭。   步欢小声地对叶莱道:“天天看他们这样,会两极分化。”   “嗯?”叶莱在用电脑,闻言只是微微一侧了下头,仍看着电脑屏幕。   步欢道:“要么会觉得恋爱是件很好的事,要么会觉得谈恋爱太麻烦。”   叶莱道:“但不管怎样,都会让人想谈恋爱吧。”   步欢嘿嘿地笑了,“你暴露了。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介绍介绍啊。”   “留给你自己吧。”叶莱道,“我只是说会让人感觉两个人如果真正相爱那会很幸福。”   “啧啧,欲盖弥彰。”步欢道,“不一定,要看怎样的爱,有些爱不全是幸福。”   “嗯。”这个叶莱倒同意。看步欢自己就知道了,他和戴维似乎有点什么,但又没见他们有安定下来的打算。弄得旁观者比当事人更心急。以前韩彬也是这样,但他居然搞定了——不知道具体如何,但至少势头良好。   韩彬在旁边看手机,听到步欢和叶莱说的话,他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步欢道:“怎么?”   韩彬道:“你们现在很好。”   步欢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韩彬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叶莱道:“你别和我说话,我很忙。”   “……”步欢转头去找别人。   “看什么。”小安道,“我也忙!”   步欢道:“你忙什么,我看到你在看八卦。”   小安偷偷看一眼程锦,程锦在和杨思觅说话,她白了步欢一眼,“讨厌。无聊。”那句无聊觉得有八成像杨思觅的语气。   步欢笑道:“你这脾气得克制一下,要是变成杨老师那样,那可没人敢追你。”   小安道:“你今天特别无聊。不是刚有女孩子看上你吗,你无聊就去和她打电话啊。”   步欢叹气,忧伤地道:“你不懂。”   小安道:“我有什么不懂。你们不就是在说怎么恋爱嘛。没什么啊,谈着就是了,迟早会碰到喜欢的那个人。”   游铎在旁边点头,补充道:“其实碰不上也没关系。”   “这一生,我竟没能与你相遇。”小安十分动情地念了这么一句,然后切换成无所谓的语气,“没碰上的话,死的时候可以说这句话。”   “你们……也挺厉害。”步欢更加忧伤,“以前我还担心你们会变成完美主义。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韩彬没抬头,说了声,“这样很好。”   步欢道:“你别说话。非单身人士不得加入本聊天组。”   “你才别说话呢。你爱情观和我们不合,我们要开除你。”小安语速很快,显得很有说服力。   叶莱笑看着他们。   韩彬道:“他没有安全感。”   “嗯。”小安点头,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步欢。   步欢叫道:“行了啊,你们,别分析我……”   “又怎么了?”程锦只是这么一问,并不等答案,“闻东来了。你们没什么事,就跟我去见见他。”   闻东已经在和卢队长聊了,他很配合,“是那位范先生委托我们公司查的,他爱子心切,想确保那位罗先生不会改变主意,会救他儿子。”他说的范先生是范智的父亲范长根。   卢队长道:“你怎么不把这情况告诉我们?罗先生死的事闹得这么大,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是知道。”闻东纳闷地道,“但范先生肯定不会去杀他,他还想要他救他儿子吧?”   卢队长道:“或许还有别的关联呢?你别自己乱判断,以后有消息要尽快通知我们。”   闻东只好道:“是,我知道了。”   卢队长对程锦道:“程组长,你有问题尽管问他。”   程锦朝闻东笑了笑,“范先生为什么会想调查罗先生?”   闻东道:“听说是之前也人和他儿子配型成型了,但那人后来反悔不肯捐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经常有人一时心血来潮加入了中华骨髓库,骨髓库通知他们配型成功时,选择不捐的人很多,这个时候拒绝是正常的,骨髓库方面也会再三叮嘱你考虑清楚后再做答复。让人遗憾些的情况是,本人愿意,也同意了,但没和家人商量好,家人坚持不肯,最后没捐成,这就是悔捐了。恶劣的情况是,答应了捐献,前面也一直进行得好好的,等病人都进无菌舱了,捐献者才反悔,此时病人的免疫系统已经被摧毁,此时才悔捐,近于谋杀。   闻东道:“范先生其实也就是请我帮他查罗先生住在哪里,还有他的日常行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程锦道:“范先生私下接触罗先生了?”这个是不允许的。   闻东道:“这我不清楚。”   程锦道:“前天下午三点左右你在哪里?”   闻东愣了下,那个时间是罗志明死的时候,“我当时在工作,我同事可以证明。”   程锦道:“卢队长,麻烦你让人核实一下。”又对闻东道,“例行调查。”   闻东点头,“我懂。”      第66章 血债4      步欢道:“我有个问题。”他停了停,无意识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才道,“你跟踪罗先生时,有注意周围吗?”   闻东略显疑惑,“你的意思是?”   步欢笑道:“你注意到有人特别关注罗先生或者你吗?”   闻东道:“你是说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跟踪罗先生?不,我没发现。”   步欢笑道:“哦。那我没问题了。”   程锦道:“还有谁想到什么问题吗?”   韩彬看向闻东,“罗志明是捐赠者,范智是患者,你对患者的情况了解多少?”   闻东想了想,“范智我不清楚,我和他父亲范先生接触过两次,印象么,有钱,省得花钱。”   韩彬道:“你之前说还有人与范智配上了型,但那个人不愿意捐献?”   闻东道:“这是范先生自己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那些想调查别人的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找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似乎只要有苦衷,任何事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做。   杨思觅道:“你在你们公司算什么水平?做得最好的人是100分,你多少分?”   闻东道:“90左右。”   杨思觅继续道:“你们公司在本省是什么水平?这个省应该没几家你们这种公司。”   闻东道:“除了省会哪里的一家,做得最好的就是我们。”   杨思觅笑笑,“看来你在这行不算太差。”   这听来不像是在夸人,闻东没法谦虚,又不好与他计较,只能咬着牙道:“你客气了。”   小安在一旁看着,看杨思觅不打算再说什么,便道:“我也有问题。大哥哥,你对古客的公共安全监控系统怎么看?”   被一个漂亮的姑娘叫哥哥,闻东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回答问题也有劲了,“古客的公共场合的摄像头覆盖率越来越高,不过现在全国都这样。”   小安道:“那为什么罗志明死的时候,恰好是在没摄像头的地方?”   闻东道:“是他倒霉,不小心走偏了。老城区有些地方摄像头是比较少,有些地方就等着拆迁了,也就不会再去弄这些了。”   小安道:“哦,那他为什么要去老城区?”   “他应该是个摄像爱好者。”闻东道,“喜欢艺术的人对美的欣赏和一般人可能会不太一样。”   “我知道啦,谢谢你。”   闻东笑道:“别客气。”   程锦看看杨思觅:看到吗,这就是态度好的效果。   杨思觅道:“不,关键得看脸,容貌达到一定标准,态度才能起作用。”大概是觉得要用眼神表达这些内容有难度,所以就直接说了。   大家表情都有些微妙,这突然间是在说什么态度?   程锦道:“这个我们私下讨论。你们继续。”   游铎便问闻东,“他在这里有熟人吗?”   闻东道:“我没发现,不过我也只跟了他两天。然后范先生告诉我暂时不用跟了。”   游铎道:“他喜欢交朋友吗?”   “还好吧?”闻东道,“他对人谦恭有礼,但这应该是他的习惯。他没有表现得和什么人很熟。我觉得也可能是他没心情,毕竟他来这里有事,而不是来交朋友的。”   游铎道:“嗯。谢谢。”   叶莱道:“闻东先生,范先生有委托你帮他找女儿吗?”   “委托都是直接和公司谈的。我没接到相关的工作通知。”   叶莱道:“这么说你知道范先生还有个女儿。”   “嗯,他说过,也说能找到这个女儿就好了。”   叶莱看向程锦。   程锦道:“卢队长,麻烦你和他们公司勾通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查到了什么。”   卢队长道:“好,我去联系他们。”   程锦等了一会儿,看没人提问了,便道:“没问题了?”没人应答,那就是没了。“多谢了。”程锦对闻东笑道,“麻烦留个有效的手机号给我。”   “好。”闻东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给程锦,“打我的工作号码就可以,我肯定会接。反倒是我的私人号码,我不怎么看,电话基本上也基本上接不到。”   程锦笑道:“好。”   和闻东聊完已经快十一点了,程锦便让大家都别加班了,赶紧回家。程锦他们就住在公安局对面的招待所里,回去倒是方便。   小安道:“老大,吃夜宵吗?”   程锦道:“走吧。”他看了周围,随便指了一家还开着的店,“就那家吧。”为了避免这些人有选择困难症,还是由他来选,省事。   杨思觅道:“那是面馆,不想吃面。”   程锦便道:“好。那再旁边那家?要不你选一家。”   杨思觅倒没挑,“就旁边那家。”   其他人更是没意见,他们挑衅起来能很挑衅,随便起来也能很随便。   那是一家小店,店里就两个人在家,大概是夫妻店。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程锦他们进了店,把桌子一拼,大家挤一挤围坐到一起。   程锦看了下菜单,“思觅?”   杨思觅道:“你点。”   程锦看有粥便点了两份粥,又点了一堆小吃,反正也是大家一起吃。叶莱他们效率也很高,程锦叫来老板之际,他们就能选好了。点完单后,程锦让服务员报了遍他们的点的东西,确认没漏,且量也够吃,便道,“没错,是这些。”   小安道:“老板,先上些小吃,好饿。”   老板笑道:“马上!”   步欢戳了下小安的手臂,“我看你晚上已经吃了不少零食了,现在还要吃,不怕胖?”   “你才胖。”小安第一时间反驳,又道,“又不是吃一顿就能胖起来。而且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这不是我说的,网上看到的。”   “胖可以检验是否是真爱。也是网上看到的。”游铎说。   “或许可以。但这代价有点大。”叶莱笑道。   程锦摇头笑道:“不合理。”   杨思觅一脸无聊,“太蠢。爱不爱难道会看不出?”   步欢叹道:“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杨思觅的眼神切换成:你是蠢货。“别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   程锦笑道:“难得糊涂也种活法。不一定是看不清,容忍是因为还不想放手。既然这样,那就慢慢来,要么得到要么失去,总会有个结果。”   杨思觅道:“浪费时间,效率低下。”   程锦把老板拿上来的筷子和小碟子分给大家,他不徐不疾地道:“嗯,那忙的就去找下一位,不忙的就再等等。”   步欢笑道:“我大概是那种忙的。”又道,“别批评我啊。其实我觉得可以边找边等啊。”   “哦。”既然他事先提醒大家了,倒真没人批评他。   程锦还帮忙分析了细节,“换下词语的顺序,用‘边等边找’,会显得你更有情义一点。”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样,换个顺序,重心就变了。   杨思觅嘴角微弯,看着程锦,“反正不管怎样,效率都比你高。”   程锦笑道:“怎么可能。我爱的人也爱我。我不用等。”   “你很幸运。”杨思觅漆黑的眼睛只看着程锦一个人,“我也是。”   小安用双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这句可以记下来!以后可以用。”   叶莱好笑地看着她。   游铎道:“得先有人和你说老大说的那句,你才用得上杨老师的这句。”   “逻辑不错!”步欢拍拍游铎的肩膀。   小安道:“你怎么知道以后没人和我说?”她豪迈地一挥手,“大不了两句都我说好了。‘我爱的人也爱我。我很幸运,你也是。’一点也不违合吧?”   “改得不错。”大家都表扬她机智,但又道,“稍嫌霸道。”   “就是要霸道。”小安站了起来,双手抱胸,昂着头,做出副目下无尘的样子,嘴里焦急地道,“怎样怎样?”   叶莱他们纷纷道:“还不错,就是很欠揍。这是哪个电视剧里的男主摆的造型?”   老板把食物端过来了,众人的玩闹于是告一段落。   “烫……好吃……”小安夹了个春卷,古客的春卷是油炸的,一口咬下,烫得直呼气。   韩彬道:“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把他喂胖,就没别人要他了。也是网上看到的。”   “啊!”步欢咋呼道,“你上网看这种东西干嘛?太堕落了!”   “你叫什么……”叶莱道,“只有你能看是吧。”   韩彬道:“以前看的。”   “那倒不是,但我以为只有我会这么无聊。”步欢摇头,一脸怒其不争的遗憾。   程锦笑道:“我也看过一些相关的。记得有一句是:外表是加分项,但不是必修课。”   “老大,你太严肃了。”其他人抱怨。   “帮你们中和一下。”程锦用了杨思觅之前说的一句话,又对杨思觅道,“慢一点。”   步欢道:“和你们说个事,我有个网友……”   “男的还是女的?”   步欢道:“女的。”   “漂亮吗?”   步欢道:“不知道,没见过。”   “诶?你居然和人聊天还不看外表,难道是真爱?”   “……”步欢道,“你们还想不想听我说?”   “你说你说。”   步欢酝酿了一下,然后叹气,“没心情了,改天再说。”   “切……”大家很不满,“你今天不说完,别想睡觉啊。”   程锦笑道:“我不管你们打算聊多晚,明天记得按时起床就行。”   “好吧,算了,还是睡觉吧,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工作第一,是吧,老大?”   程锦笑道:“那睡前我们再来讨论下案子?”   “……”      第67章 血债5      次日上午,卢队长突然跑过来,“程组长,范长根夫妇现在在医院接受采访。”   他们对记者说希望公安局能早点抓到害了罗志明的凶手,也希望大家能帮邦他们的儿子,然后说出了他们还有个女儿的事,说希望她看到后能回来帮助她弟弟,程锦道:“找到他们女儿了吗?”   卢队长道:“还没,那个小女孩当年是被送给了一家姓徐的人,池州人,当时家境不错,但后来男主人得了癌症把那个家拖垮了,后来那家人就散了,都去外地打工了,暂时没找到他们,但应该快有消息了。”   这样看来还是媒体会先找到人,只要有一个认识那家姓徐的人看到电视、纸媒和网络上的相关新闻,马上就会和别人聊这事,一聊之下,很快便会有人向相关媒体通风报信。   步欢道:“我找人查一下……”   杨思觅突然道:“我来。”他伸手。程锦笑着握住。杨思觅看看他,然后用没被他握住的另一只手伸进他口袋里,取出手机。原来是想要手机,程锦放开杨思觅的手,但杨思觅反手握住,然后就在原地单手开始拨打电话,接通后只说了几句话便挂断了,他把手机放回程锦口袋里。   电话一结束,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卢队长站在旁边,看看其他人,然后选择了不先开口。   叶莱道:“老大,我去医院那么看看,和范长根见上一面?”   “嗯。”程锦道,“韩彬和步欢也一起去。”   “好。”叶莱他们离开了。   卢队长道:“程组长,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罗志明先生的亲属到达古客了。”   程锦点头,“好,我知道了。”这方面市政府和相关的慈善基金会那边肯定有安排人接待,和他们没关系。就算他们会要求见公安局这边的人,也是由这里的局长出面接待。   程锦道:“我想和慈善基金会那边的人见上一面。”罗志明来古客后,和他们接触得最多。“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   “好。”卢队长道,“安排在外面还是我们这里?”   程锦道:“都可以,看他们方便。”   人散后,程锦问杨思觅,“要欠人人情?”他说是杨思觅找人帮忙的事。   杨思觅道:“欠了也得有人敢来收。”   “……”程锦想到的是,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只借不还,这种恶霸行为迟早会被所有人抵制。”他虽然担心杨思觅欠别人什么难还的人情,但没想到杨思觅打算赖账。   杨思觅道:“这种小事不算什么。我要是开口让人弄死姜峙,这才是欠人情。”   前些天杨思觅一直没就那次绑架事件说什么,好吧,原来在这等着。程锦道:“不能用私刑。”   杨思觅道:“不用刑,直接杀了。”   “想什么呢?”程锦揽住杨思觅,笑道,“我说的是,收集证据,然后走正常途径把他定罪。”当然,这条路目前走不通。   “你真麻烦。”杨思觅在程锦嘴唇上咬了一口。之后没再说这事。   一小时后,程锦收到了邮件,关于范长根的女儿的。那姑娘现在的名字叫徐佳,高中毕业后辍学了,后来一直在外面打工,但前一段时间辞职回了池州,然后,她来了古客,具体她在古客做什么,住哪里,这些具体信息就没有查到了。发邮件的人写道:麻烦你们自己查,我很忙。   邮件附件里有几张照片,有徐佳的证件照片,还有家庭合影,当然是与他养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合影。   程锦把照片转发给游铎和小安,“她就是范长根的女儿,她现在人在古客。帮我打印两份,我给卢队长。”   “好,已经在打印了。”小安道,“老大,应该不是她杀的罗智明吧,她没这个体力。”   游铎道:“也没动机。她和罗志明之间的联系是范智,如果说她杀罗志明是为了让范智无法获救,那说不通,她是从小就被送走的,她和范长根他们就等同于陌生人,没感情,或许会有点怨,但不可能会因此杀人。”   “对。”程锦道,“查一下她和范长根一家在这些年之间有没有接触过。”   “好。”   程锦点头。他拿起了打印的照片,打印得很清楚,走之前他问:“你们打算怎么查?”   小安道:“找到徐佳问她?还可以问范长根一家。”   游铎道:“可以询问范长根和徐佳的各自的亲戚朋友邻居熟人,他们应该会知道一些事情。”   “很好。就这么查吧。我叫卢队长给你们一些人手。”程锦和杨思觅一起走了。   小安瞅着游铎,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比我聪明,你什么都知道……”   “没有,我只有记忆力好一些。”游铎有点失措,“计算机没你厉害。”   “诶……”小安又叹气,“而且还比我谦虚比我讨人喜欢。”   游铎结巴,“没有……的事。”   “步欢就总说我脾气差。”   “他只是逗你玩的。”游铎灵机一动,想出个哄小安高兴的办法,“你喜欢那个最新款的电子表吗,我买给你。”那款打着高科技卖点的的手表,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小型的智能手机。   “而且你还有钱。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小安幽幽地看着他。   “……”   卢队长看到程锦和杨思觅时,以为他们是来催进度的,连忙主动道:“慈善会那边的人白天没空,因为要接待罗专明的家人,我就问他们晚上可不可以,最后约了晚上8点,有点晚,但他们只有8点后有空。”   “可以。”程锦把徐佳的照片递给他,“这是徐佳。她现在人在古客,大概半个月前,她从她工作的地方辞了职,回了一趟池州,然后就来了这里。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啊?”这消息让卢队长很吃惊,首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这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其次,为什么人会在古客?“她怎么会在古客?她父母知道吗?我是说她亲生父母。应该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还说要找,这没道理啊……”他发现杨思觅又在用那种你说够了没有的眼神看看,猛地刹住了。“我立刻安排人去查,她或许是我们这个案子的关键。”他飞快地召集了几个人,把事情一说,让他们赶紧去把徐佳的照片发给各个派出所及相关部门……   杨思觅道:“你不觉得他效率高了很多?”   程锦道:“说不定他会去投诉我们。”   “不可能,这地方太小。”唯一投诉过他们的公安部里的单位就是上海警方。   程锦道:“你讨厌卢队长什么?他说话偶尔是夸张点,但其实不妨碍什么。”   杨思觅道:“他看你的眼神像是狗盯着肉骨头。”   其实别人就是态度讨好了一点。程锦沉默了几秒,想到了很多能用来反驳或者说服杨思觅的话,但最终一句都没说,只搂着杨思觅的脖子,把人拉低,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别乱用比喻。”   杨思觅道:“没乱用。我喜欢肉骨头。”   “……”   叶莱他们赶到医院时,范长根还在那里。他看着不老,人也挺精神,不过他结婚早,现在也就四十多岁。   一开始他以为叶莱他们是记者,不过他妻子王竹梅看到了韩彬并激动地问:“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找到她了?”   韩彬道:“快了,查到了她打工的地方。”   叶莱心想,韩彬骗起人也挺利索的。   “在哪里?!”范长根和王竹梅一起追问。   韩彬道:“找到她后会通知你们。”   “好的好的,警察同志,太感谢你们了!”范长根抓住韩彬的手,用力摇晃着。   韩彬手一僵,差点把人扔出去。步欢笑着拍拍他肩膀,提醒他别冲动。他生硬地道:“别客气。”   知道女儿快找到了,范长根和王竹梅很高兴,趁他们放松,叶莱赶紧道:“范先生,我们想和你聊一会。我们换个地方?”   “哦,好。”范长根以为他们是怕打扰他儿子休息,“走吧。”   他们去了外面聊天,虽然天气仍很冷,但此时邻近午时,阳光很足,倒也暖和。   叶莱道:“你找人跟踪过罗先生,还私下和他见过面,为什么?”   范长根很沉着,听到叶莱的问题一点都没慌,“我想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愿意捐献。范智病了后,我了解过很多这个病的事,特别是关于骨髓移植的。看到过新闻,有人到最后还是反悔了,这不是害人吗?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愿意。”   步欢试探着道:“你和他见面时只聊了天?不能吧……”   范长根有些犹豫,步欢一直看着他,终于他说:“我还给了钱给他。”   就像去医院动手术时,很多人会塞钱给医生一样,总觉得医生收了钱才会尽心尽力。范长根也是一样想法,觉得罗志明收了钱,便不好再反悔。   步欢道:“你给了他多少?”   范长根道:“十万,现金。”   “不是卡,是现金?”   “我觉得现钱更直观,更能打动人。”范长根这么道。其实那天他带了二十万过去,他打算先说个十万的起步价,然后再讲下价,结果罗志明根本没讲价,想了想便收下了。人很爽快,可惜就这么没了。      第68章 血债6      罗志明的私人物品中并没有十万元现金。范长根也没必要撒这个谎。那么钱哪去了?难道罗志明真的是被抢劫犯杀了,因为身上带了过多现金,不小心被有心人看到了,然后被抢劫并被捅伤?不过,罗志明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做什么?怎么不存银行,难道是在去银行的路上被抢了?还是查一下罗志明的卡吧,或许他已经把钱成功地存到银行卡上了。   叶莱道:“你是什么时候送钱给罗先生的?”   范长根道:“就他去了的前一天。”他很悲伤,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为了一个人的死而真心地难过了。   “罗先生遇害时,你在哪里?”   范长根脸上的难过变成了震惊,“为什么这么问?你们怀疑我杀了他?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就算他反悔了,我也只会求他,不会伤害他……”   叶莱道:“范先生,你别激动,只是例行调查。告诉我们你当时在哪里,有没有人能为你证明。”   范长根立刻道:“有,当时我在厂房那边,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他自己有工厂,以前他这个老板像上班族一样天天都去那里报道,现在因为儿子的病,改成了隔天去一次,或许隔几天去一次。   “好的。”叶莱朝他安抚地笑笑,“我们知道了。”之后她会去核实一下范长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韩彬道:“在罗志明之前,有人一开始愿意捐献骨髓,后来又反悔了?”   范长根点头。   韩彬道:“你找人查过那个人吗?”   范长根犹豫了片刻,“想过,不过后来骨髓库那边通知我罗先生愿意捐献,所以我打消了调查那人的想法。”然后,这两天他又起了这个念头。   韩彬道:“你本来还有个大女儿?”   范长根一愣,情绪变得更加低落,“是……”   “她怎么死的?”韩彬问。其实之前问过王竹梅一次,但他想看看范长根会怎么说。   范长根道:“她跑出去时不小心落水……救上来时已经……”他蹲下身,埋着头,地上出现一个个圆形的水痕。“如果她还在,小智也有救了……”   原来王竹梅在撒谎,淹死为什么不能说?韩彬低头看了痛哭流涕的范长根一会,转开头,没再问什么。   叶莱和步欢互相看看,觉得今天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他们目前想问的问题都问了,就先这样吧。   叶莱他们回去时正好赶上午饭,其实有点晚,但这几天出外勤的人多,食堂饭菜剩得多。他们先把从医院那查到的事和程锦说了,然后坐下一起吃饭。   卢队长也在,他倒不是想和他们坐一起,主要他的职场生存法则促使他留了下来。“就是说,范长根找闻东调查罗志明,然后送了十万块给他,然后他就死了。这是催命钱啊!”   程锦道:“要查一下这笔钱去向。”看到底是被罗志明存进银行了,还是被人抢走了。   卢队长道:“我安排人去查。”他立刻叫了个他的队员过来,叫他去查一下罗志明的银行卡最近有没有转进钱。   看钱的事有人去办了,程锦又开始考虑另一件事,“原来范长根去世的大女儿其实是淹死的?她母亲为什么要说她是病死的?”其实当时他隐约觉得王竹梅神情不对,但看别人伤心难过,他便没好追问,主要也是觉得这事和案子关系不大。他看向旁边的杨思觅,“思觅,当时你注意到什么吗?”   杨思觅正在把他不想吃的东西丢到程锦碗里,“那个小女孩的死大概是由她家人间接造成的。之前我以为是小孩生病了没有被大人重视,导致病重死亡。现在看来,应该是小孩被严厉的责骂后,自杀了。”   程锦叹气,“一会打个电话让小安和游铎顺便查一下这事。”到不是这事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就是他很好奇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安和游铎出外勤去了,去范长根的老家找他的亲戚邻居们了解一下他们一家的情况。范长根以前是住在古客旁边的一个县里的,后来有钱了才到市里买了房子定居下来。   叶莱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步欢笑道:“担心什么,又不是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还有别人跟着。”   卢队长立刻道:“放心,老刘他们会照顾好他们的。”   韩彬道:“之前你们说已经找到范长根的小女儿了?”   之前程锦提了句,并没有细说,后来一直在听叶莱说他们从医院了解到的情况。“还没有,但知道她的一些情况了,她现在人在古客。”程锦把手机里徐佳的照片翻出来让他们看,“这是现在的样子。”   咣!步欢把手里碗重重地放到桌上,抓过程锦的手机细看,“这是昨晚约我吃饭的那姑娘!”   “什么?”   程锦和他旁边的杨思觅都转头看着步欢。   步欢皱着眉,“不过她说她叫余佳。”   杨思觅道:“原来她不是看上了你的人,是看上了你身份。”   “嗯,接近我是为了探听消息。”步欢摇头,无奈地道,“还骗了我一顿饭。应该她请我才对啊。”   “徐字去掉了一个双人旁,变成余字,她倒也没有改太多。”叶莱道,“她在罗志明住的酒店附近工作,是为了观察罗志明吗?难道她和罗志明的死有关?”   韩彬道:“她为什么要把闻东跟踪罗志明的事告诉步欢?”   步欢道:“为了获取我的信任?”   程锦道:“她当时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   步欢道:“就问了罗志明到底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他。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他快速地扒完碗里的饭,把空碗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我去找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程锦阻止,“等等……”   韩彬也站起来,“我和他一起去。”   “嗯。”程锦同意了,“可以。但是,步欢,你最好先打个电话给她,确定一下她在哪里。思觅,你说呢?”   杨思觅道:“打电话给她可以说昨天她告诉你的事帮了很大的忙,你想当面谢谢她。她想知道事情进展,会去见你。”   步欢拿出手机,“我现在打。”接通后,他依照杨思觅的说法一说,徐佳果然同意了见面,约在了他们上次一起吃饭的地方。“那我们去了。”   程锦点头,“小心点。保持联络。”   吃完午饭,程锦打了电话给游铎。   游铎接到程锦的电话时,他在车上,而车在盘山公路上,他们还没到达目的地,但坐车坐得已经很晕了,都不知道到了地方,还有没有力气调查。   程锦和游铎说了一下这边的进展,然后让他顺便查一下范长根的大女儿是怎么死的。   “好的。”   结束通话后,小安问游铎,“怎么了?”   游铎把程锦说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他让我们顺便查一下大女儿是怎么死的。”   “哦。”   范长根的老家所在的地方叫永县,到了那里后,游铎他们先去了公安局,因为还是当地人对这里的情况更熟悉,让他们帮忙事情会简单快速一些。   局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虽然不认识游铎和小安,但以前去市里时见过跟着游铎小安一起来的那几个刑警。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局长立刻找了几个对范长根以前住的那一块地方熟的警察过来,问他们知不知道范长根家里的事。局长本人是外地过来的,到永县没几年,对这个地方以前的事不了解。   那几个警察过来后,一听范长根,其中一个人立刻便道:“他儿子又犯事了?就知道那小子迟早得再犯事。”   小安道:“大叔,你是说范智吗?他以前做过什么?”   “可不是,范长根一家会从这里搬走,就是因为他那个好儿子。”那个警察道,“那小子心硬得很,12岁就敢杀人,把邻居一个小姑娘掐死了。”   跟小安他们一起过来的一个刑警道:“我听过这个案子,原来就是这小子!”   当年这事还是闹得很轰动的。范智因为一些小孩子们之间经常会闹的小矛盾把一个小姑娘掐死了,但因为他当时年龄小,12周岁都还没满,最后他没受到任何处罚,只叫他父母要好好管教。而且为了不影响他以前后的生活,这事并没有公开,很多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并不知道范智就是那个凶手。但永县这边,县中心不太,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发生一点事马上就大家都知道了。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不久后,范长根便把家搬离了这里。   游铎道:“受害人家里后来怎样?”   “那家人姓吴,后来也搬走了。”   游铎道:“我需要这家人的更具体的资料,麻烦你们整理一份给我。最好能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谢谢。”   小安低头,伸手揉揉眼睛,趁着手挡住脸时,咧嘴一笑,游铎这样有些像程锦,温和的命令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好,我们尽量。”   小安重新抬起头,脸色平静,略带点严肃,“听说范智以前有两个姐姐。大姐姐死了,二姐被送了人?”   “是啊,老范想要个儿子,就把二女儿送了人。后来还真得了儿子,宝贝得很,什么都依着他,对大女儿就差多了,以前我和他住一条街上,经常听得他们骂她,有时还会打她……”   小安道:“骂她打她做什么?嫌弃她是女孩?”   “主要是因为她弟弟的事挨骂,老范夫妻俩对儿子宠得厉害,小孩之间一起纠纷,他们就骂女孩子不让着弟弟。其实也说不定谁对谁错,但女孩看父母天天只骂她,也知道父母更喜欢弟弟,后来某天,这女孩又被挨骂后,便一声不吭地跳了河。我们当时住得离河不远,走几百米就到了。”   “老范也是造孽,生什么儿子,还不如要女儿。女儿的死的死,送人的送人,他和他老婆就守着这个儿子吧,看这小子靠不靠得住,会不会给他们养老……”   “快守不住了,这小子得了白血病。”跟游铎他们他一起来的一个人道,“这两天你们看一下新闻,就能看到在说这事。那个刚死的台湾人本来就是要献骨髓给他的。”   “是吗?这事挺邪乎……”“我看他们这是遭报应了。”“……”   游铎道:“他们那个小女儿,你们知道她怎样了吗?”   众人都摇头,“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他们家后来搬走了,这之后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游铎道:“后来他们搬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们没和人说过,也是不想大家知道吧。儿子杀过人,被人知道了,搬到哪里都要受人指点。”   游铎道:“范长根的亲戚应该还在这吧?”   “对,他家三兄弟,他那两哥哥一直在这着住着。”   游铎道:“他应该和他们一直有联系,他们应该知道范长根家的情况。我们去找他们,他们会配合吗?”   “这不好说。”毕竟别人那是亲兄弟。   小安道:“你们能想办法说服他们吗?”   最后局长拍了板,“好,我们会说服他们配合的。”   局长履行了他的承诺。晚上,局长安排游铎他们和范长根的两个哥哥见面。这两个哥哥虽然不怎么和蔼,但对于他们的问题倒是都配合地回答了。   范智小时候是杀过人,这事这里人都知道。范长根赔了很多钱给受害人家里,儿子的债老子还。后来搬走后,这些年,范智一直没出什么事,没有再和人动手。只是不知怎么,现在又得了什么白血病。   大女儿的确是被她父母骂了后跑出去落水死的,是意外还是自杀,这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小女儿是被人送人了,当时那家人的条件好。后来,大概六七年前,小女儿来找过一次她父母,是来借钱的,她那个养父得了癌症,要动手术,钱不够。范长根没借,癌症,不治之症,无底深渊,他觉得治也没用,治不好的。不过,他倒是想把小女儿留下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家人家里不好了,那就还是回自己家来吧,现在家里条件也远超过了那家人。小女儿没留下,回养父母家去了,后来也没有再去找过范长根。   事情办完,小安和游铎连夜赶回了古客。因为没有高速,不算远的距离,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路上,游铎打电话和程锦先说下了大概情况。   程锦听了后只道:“好,我知道了,等你们再细说。”   “老大,怎样?小安他们有好消息?”   程锦道:“算是。”是坏事,但对于他们查案的,是好消息。“范智12岁时杀过人,但因为年纪小,被当庭释放。徐佳的养父得癌症时,她回去她亲生父母借过钱,但没借到。他们的姐姐是挨骂后,跑出去,落水淹死的,据说是范氏夫妇对儿子太宝贝对女儿太苛刻。”   其他人一听,先是惊讶,然后是同情,接着是兴奋,“有新线索了!”   今天下午被峰回路转了一回,现在又柳暗花明回来了。   今天下午,步欢见到了徐佳,韩彬在附近观察情况。   不过,在步欢质问徐佳之前,徐佳就先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她说:“抱歉,不是故意骗你,我是觉得我不说自己的身份也没关系。”   步欢笑道:“怎么现在又决定说了。”   徐佳道:“我看到网络上的新闻了,他们在找我,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   范长根夫妇接受采访后,虽然还没有在电视上播放,报纸也还没印刷出来,但网络上马上就有了,传播速度非常快。   步欢道:“你为什么会来古客,而且还呆在离罗志明这么近的地方。”   徐佳道:“我就想看看什么样的人会去救他们儿子。他们不要我,但是却愿意费那么大的代价去救他。”她说着灿然一笑,“你知道吗,一次移植手术做下来,多的话,要花上百万呢。而且你知道白血病移植的成功率吗?三分之一会死在手术台上,三分之一会死于半年内的复发,只有三分之一能移植成功。”她笑着笑着突然落下了泪。步欢握住她的手,她挣开了,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继续看着步欢笑。“罗先生死了,他们会求我救他们儿子,我要看他们打算怎么求我。”   步欢把纸巾递给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们?”   徐佳道:“他们对自己太好,但对我太差。喜欢儿子,就把我送人,然后不闻不问,那他们为什么要生我?”   步欢道:“罗先生是你杀的吗?”   徐佳一愣,脸上明显露出受伤的表情,“没有。他是好人。我怎么会杀他。我也不会杀人。”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过杀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沉默了一会,她又说,“我希望过他们儿子手术不成功或者手术后复发,但没想过罗先生会出事。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是要告诉我你们已经找到凶手了。”   步欢低声道:“抱歉。”   徐佳摇头,努力地露出个笑容,“没关系。”   步欢道:“你打算怎么办?他们接受了采访,让媒体帮忙找你,估计很快就会有记者找到想要采访你。”   徐佳道:“那就来吧,谁怕他们。”她的眼睛熠熠生辉,“我以前一直幻想有一天我发达了,他们会来巴结我。现在情况虽有差异,但也接近,不是吗?”   步欢看着她,“别这样,不值得。”   徐佳笑道:“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为了他们的儿子。”   后来,步欢没有带徐佳回局里。韩彬也没问他。但回去后,程锦肯定是会问的。   步欢只道:“她没有杀罗先生,我保证。”   程锦看了他一会,最终没说什么。   杨思觅说了句,“觉得你们同病相怜?感情用事。”   之后,卢队长的人查到罗志明的银行帐户最近没有钱转入。大家便想,难道真是被抢劫了?   后来,到了晚上八点,程锦和慈善会的人见了一面,对方的人说起了一件事:罗志明曾把十万块交给他们,委托他们在手术结束后还给范长根。他收下钱是为了让范长根放心,没想到,他自己会死于手术之前。   这事太令人唏嘘,程锦一晚上都不在状态,杨思觅托着下巴看了他很久,然后不知道是因为不满还是无聊,在他左手腕和手背上画上一片能以假乱真冒充纹身的花纹。   接着,便是游铎打电话把他和小安查到的消息传回来了。   大家在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都沉默了,各自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莱看看步欢,又看看程锦,“既然徐佳没有嫌疑,那么我们可以查一下范智年少时杀了的那个小女孩的家人,他们有动机。”既然步欢说徐佳没有嫌疑,那就先不管她,以后若有变化,那也以后再说。   卢队长道:“我马上让人去查!”这两天他说这句话的频率很高。   程锦微笑,“辛苦了。”   卢队长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      第69章 血债7      小安和游铎回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步欢笑道:“好玩吗?”   同时,叶莱也道:“累吗?”   “不好玩,累!”小安没精打采地道,“其实用一个网络会议就可以解决嘛,只要两小时就够了。结果浪费了一天时间。”   大家听得都笑了,“很多时候还是要当面沟通才行,估计以后可以实现网络化工作,现在还不行。”特别是古客这边,根本没有视频会议的习惯,要用这个,得先开一次相关辅导课才行。   “老大,你手上那是什么?一次性纹身贴纸吗?”小安眼尖,看见程锦左手上那些复杂的花纹,顿时精神了起来。   步欢笑道:“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杨思觅道:“我画的。”   “真酷炫!”小安道,“用的什么颜料?水洗得掉吗,洗掉太可惜了……”   程锦看他们越说越远,“好了,你们私下再交流。”   杨思觅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工作时间?马上就到零点。”   程锦想,加班时间也是工作时间……但还是保持沉默吧。   杨思觅又对小安道,“水洗不掉。”   “哦。”小安眨眨眼睛,克制地没再问其他问题。   倒是程锦盯着自己的左手,“水洗不掉?要怎么才能弄掉?”   杨思觅道:“我们私下再交流。”   “……”   步欢他们很想笑,当然,这种时候要克制。   程锦当机立断地不再看他的左手,“游铎,资料给我。”   “好。”游铎把他们带回来的资料递给程锦。   “扫描了电子版吗?”程锦翻开,看了起来。   游铎道:“我拍了照,我现在发到大家的邮箱里。”   大家便都去收邮件了,用电脑的用电脑,用平板的用平板。   范智当年掐死的小女孩姓吴,名文西,她还有个大她六七岁的哥哥叫吴文东,这名字让程锦疑惑了一下,但又没想起来哪里不对,便继续往下看。杨思觅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偏头看向杨思觅,杨思觅不说话,他把手上的资料往杨思觅那边移了移,然后继续往下看。杨思觅又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又看看杨思觅,然后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桌上,空出手来捉住杨思觅的手,然后继续往下看那几页资料。   几页纸,不一会儿就看完了。   程锦揽住杨思觅,摸摸他的头发,“是不是困了?这就回去。”   杨思觅道:“我这么喜欢你,为你牺牲一点睡眠是可以的。”   程锦忍不住笑了,“多谢体谅。”   杨思觅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资料上的一行字下面点了点,“文东。”   “闻东?难道是他?”程锦皱眉,“小安,查一下闻东的证件。”   “好!”   杨思觅道:“这些人取假名时,太敷衍。”   闻东是那家什么咨询公司的正式职员,签合同时用了有效证件,他的真名是吴文东。   程锦打内线叫来卢队长。   卢队长在自己办公室里睡觉,被电话铃声惊得差得摔地上,一看号码,是程锦所在的那个办公室,立刻睡意全无,赶紧接起来,说马上就过去。一放下电话,他立刻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然后匆匆往程锦那边赶。这些人查起案来真是拼命,而且也真的进展迅速,让人不得不服。难怪人家能进中央。自己这样的……是只能呆在这个小城。   “程组长?你找我?”卢队长推门进去。   “嗯。”程锦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他,“看看这个,闻东的真名叫吴文东。”   卢队长疑惑着,吴文东又是什么人?接过资料一看,几分钟后,他激动地道:“原来是这样!他有嫌疑!我这就让人把他带来!不,我要亲自去!”他冲到门口去喊人,声音大得能把整栋楼的人都惊醒。   程锦道:“但他的不在场证明你查证过的。”闻东说罗志明死时,他和同事在一起工作,他同事证明了这一点。   “对,但是……”卢队长想了想,没想到原因,“肯定有哪里不对,他狡猾地瞒过了我们!先把他带来,然后重新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可靠。”   程锦觉得可以,以现在的情况,闻东的确嫌疑不小。“好,先把他带来。”   “是!”卢队长跑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杨思觅靠在程锦肩上,“他很吵。”   程锦笑道:“肯干活就行。”   杨思觅在程锦脖子上了舔一口。湿滑的触感让程锦一僵,他退开一些,并递给杨思觅一个疑惑的眼神。   杨思觅道:“我思维太发散,想得有点多。”   “……”程锦决定不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闻东在几十钟后被送进了审讯室,大概是从被窝里出来后就被催着过来了,没给他多少时间收拾形象,正面看还好,但他后脑勺上有几缕头发张扬地翘着。   “吴文东,请坐。”程锦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闻东脸色不变,坐下了。   程锦道:“知道我们找你过来是为什么吗?”   闻东摇头。   程锦道:“你身份证的名字是吴文东,你有个妹妹叫吴文西,她夭折于八岁,没错吧?”   闻东看着程锦,眼神既冷漠又不耐,还有些许不屑,“夭折是指自然死亡。她是被人杀害的,凶手是范智。”   杨思觅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闻东身边,他伸手摸向闻东的脸,闻东一惊,偏头避开,杨思觅的手悬在离他脸没几公分的空中,几秒后他才收回手,他看着闻东的眼睛说:“你再盯着他看,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一瞬间,闻东被是被恶梦魇住了,完全动不了。他的眼角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痕,他完全没有察觉。   杨思觅走回程锦身边坐下。程锦不赞同地看着他,他无辜地回看程锦,“不用谢。”   程锦暗叹口气,看向闻东,“你应该很恨凶手。”   闻东快速地看了一眼程锦——他的眼睛像是不受控制会忍不住想移开目光,他垂下眼,“我恨他,也希望他死,但这不等于我会去杀他。就算我要找他报仇,那我也会直接去找他,而不是去找罗先生的麻烦。”   程锦道:“罗先生的死与你无关?”   闻东道:“他死的时候我在工作。我同事可以帮我证明,你们应该已经问过他了。还是说有不在场证明也没用,只要你们怀疑我是凶手,我就是了?”   程锦道:“我们还在查证。在你的话被证实之前,需要你先留在这里配合我们调查。”   闻东没说话。大概是在努力克制自己。   “谢谢配合。”程锦拉着杨思觅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门外等着的人围了过来,“老大,不审了?”   卢队长没有凑到前面去,他用敬畏的目光悄悄地看了眼杨思觅,他认为杨思觅是审讯的高手,而且是喜欢用刑的那种。他感觉得到这人莫名其妙地厌烦他,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人会对他做什么,只是,如果被说什么不客气的话,那也会让他在下属面前很难堪,而他还不能做什么,所以还是避着点,敬而远之吧。   程锦道:“今天先这样。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和大家招呼了一声,他便带着特案组的人先走了。   卢队长手下的一个刑警道:“卢队,那先把闻东关着?”   “当然关着。”卢队长问了下是哪几个人值班,叮嘱他们注意点,然后便让其他人都回家。   程锦他们本来还想去吃点东西,但太晚了,街上的店都关门了。   叶莱道:“你们吃泡面吗?酒店里有。”   步欢笑道:“我没问题,有吃就行了,不挑。”   小安道:“我有火腿肠有卤蛋!”   步欢拍拍她的头,“你啊,难怪得拖一个大号的行李箱过来。”   小安甩开步欢的手,“又不是去乡下,来城市里为什么不能带行李箱,又不麻烦。”   以前小安的行李也曾少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时,她的包变成了箱子,然后小箱子又变成了大箱子。关于去乡下不能用箱子这事,她是有过教训了。之前,他们去过一些偏僻的地方,下了车还得走路,路还不平,结果行李箱就像装了弹簧一样,一路弹跳着往着滚,有时还滚不动,得用手提。   既然要吃泡面,那就大家一起吃了,顺便还能聊聊案子。   面泡好后,游铎吃了口后道:“味道还不错。”   叶莱笑道:“我可是泡方便面的高手。”   步欢道:“游少,你不会从没吃过方便面吧?”   游铎道:“吃过几次。小时候家里不让吃,后来读大学时跟同学出去玩时吃过。”   “啧……”步欢摇头,“你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小安道:“我可能吃过上千次了,以前觉得很好吃,一天能吃三顿。不过,后来就不想吃了。现在吃得少了,偶尔会吃一次。”   步欢只能道:“你也是另一个世界的。”   韩彬道:“为什么要吃方便面?外卖的品种不是更多吗?”   小安道:“不啊,方便面品种也很多啊,可以一个礼拜都吃不同口味的。”   程锦笑看着他们,摇摇头,低头吃自己的面。   不过杨思觅不肯让他安稳吃东西,“你的看起来更好吃。”   程锦便把自己的给了杨思觅,把杨思觅的拿过来吃,其实是一个味道,毕竟他们选的是同一种口味的。   面吃得差不多了,不饿了,大家也就有精神聊案子了。   叶莱道:“老大,那个闻东好像很有自信我们查不出他的问题啊。”   “嗯。”   步欢道:“可能他真的不是他对罗志明动的手?”   程锦道:“但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第70章 血债8(完)      游铎道:“他为什么不肯把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想让我们找到凶手?可就算他不说出来我们也迟早能查到。”他很不理解地摇了摇头。   小安也道:“是啊。这些人总是想隐瞒一些事情,但他们又没那个智商。”   叶莱笑笑,这两个小的倒是自信,或者说自负。   程锦却是皱了眉,“保持平常心,别小瞧任何人。”   小安小声道:“我们只是说说啦……”   游铎也道:“我们并不是轻敌。”他有些窘迫,脸都红了。   “都去睡觉。”杨思觅道,“缺少睡眠容易暴躁。”   程锦抬眉,这是在说我?他的神情温和了下来,“好了,我只是提醒一声。是很晚了,都去睡吧。”   等大家走了,程锦抓住杨思觅,“我暴躁?你要说实话,到底谁更暴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思觅往后退,带着程锦倒到床上。   “小心点。”程锦翻身坐起,查看着杨思觅那只还没拆掉防护装备的手,“疼不疼?刚才有没有压到?”   杨思觅道:“不知道。”   “杨思觅!”   杨思觅道:“你看,还是你更暴躁。”   “……”   杨思觅摸摸程锦的脸,“好吧,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没压到。”   “……”程锦下床,把杨思觅拉起来,“洗洗睡吧。”   杨思觅被他拉着走向卫生间,“生气了?”   “没有。”   杨思觅看着程锦的侧脸,“你在生气。”   程锦转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下,“闭嘴。”   “你嫌我烦?”   程锦拿起牙刷,开始挤牙膏,“你真的想听我说?”他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杨思觅,又装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杨思觅道:“你说。”   程锦道:“那我就说了。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更有礼貌。”   杨思觅边刷着牙边含糊地道:“我又没做什么。”   程锦道:“你还想做什么。”   杨思觅道:“我只是很无聊。”   程锦道:“那你就多花点心思帮我想想案子。”   杨思觅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我有想案子。你知道11A是什么人吗?”   程锦皱眉,“你把泡沫吞下去了?”   杨思觅拿起水杯漱下口,“你不想听?”   “和我说他做什么?”现在才说,其实是来气自己吧。程锦道,“我记得我们一开始是在说礼貌问题。”   杨思觅闷闷不乐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他在无理取闹。   程锦道:“你就算无聊,也不必想11A吧?”   “没有。”杨思觅又高兴了,“我只是随便找了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来转移你的注意力。”   “……”程锦道,“现在我最关注的事情是你能不能认真刷牙。”   安静了三分钟,两人把牙给刷完了。   “我来帮你想案子吧。”杨思觅主动道。   “哦?这么好?”   杨思觅道:“嗯,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程锦在洗脸,边擦着脸上的水边道:“这句话要修改一下,减掉自夸和贬低别人的成份,会更温柔体贴。”   “怎么改?”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没错。”杨思觅很赞同,“你不对我好想对谁好?”   “……”程锦决定不练习绕口令了,“不是要帮我想案子?你觉得闻东有没有杀人的可能?”   杨思觅道:“有。他从事的职业就间接说明了他这些年没有放下过仇恨,他肯定一直在看着范家,有机会他会下手,但他没必要杀罗志明——目前看来他没蠢到这个地步。”   “嗯。”程锦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但他还是夸奖说,“你说得很有道理。”   杨思觅道:“就这样?你应该说你很高兴,所以决定奖励我。”   “……”程锦把毛巾盖到杨思觅脸上,“这事和11A的事一样,押后考虑。”   杨思觅道:“你不温柔不体贴。”   程锦笑笑,拿开他脸上的毛巾,帮他擦脸,擦完后还亲了下,“这样行了?”   杨思觅想了想,“要继续保持。”   “……睡吧。”   第二天,吃早饭时,程锦他们在当地的电视台上看到了徐佳。   叶莱道:“这么快?媒体的效率真高。”   步欢道:“应该是找到她的熟人要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电视上没有播太久,只一会便切换到别的内容。   “网上肯定有更详细的。”小安打开电脑,搜索过相关新闻,果然有不少视频,她点开了一个。   视频上,一大群的记者围着徐佳,有人问:“你回古客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你弟弟需要你的帮助?”   徐佳道:“不是,之前我不知道他得了白血病。”   记者又问:“你现在知道了,你打算捐献骨髓吗?”   徐佳道:“我考虑一下。”   “为什么还需要考虑?”   徐佳道:“因为他对于我是一个陌生人,我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我对他还不如你们对他熟悉,你们考虑过捐骨髓给他吗?”   “……”   又有记者问:“你是不是因为你父母把你送了人却又生了他而迁怒于他?”   徐佳道:“我父母是池州人,他们对我很好。”   “你是说你养父母?你不承认范长根先生和王竹梅女士是你父母?”   徐佳道:“我不是拐卖的,我是被抛弃的。”   “但他们毕竟是你亲生父母。”   “哦,所以呢?我应该感激他们抛弃了我?”   “……”   又有记者道:“但范智没有错,你不觉得你不应该见死不救吗?”   “没有见死不救。”徐佳道,“我前面说过了,我需要时间考虑。你们也可以捐的,你们这么多,或许就有人能和他配上型。”   “……”   有记者道:“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父母,他们正在赶过来见你。马上就要见到你的亲生父母,你高兴吗?”   徐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高兴。但我看你倒是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父母来找你捐骨髓了。”   “……”   视频结束了。   小安道:“她见到她父母了吗?”她又搜了搜,却没有再找到续集。   游铎道:“她后来可能走了。”   “那么多记者围着,她走不了。”程锦道,“可能发生了纠纷或意外,这些人转移阵地去了公安局或者医院。”   他们现在就坐在公安局对面的店里吃早饭,叶莱他们一起转头看了看公路对面的公安局。   “那网上应该有人会说啊。”小安换了个关键词搜索,果然找到了少量的图片,有人在网上发照片说采访场面混乱,有人被挤倒了。“看来是去医院了。”   步欢道:“头儿,我能去看看她吗?”   “行,你去吧。”   吃完早饭,步欢便和其他人分开了。   小安道:“他又英雄救美去啦,他很喜欢做这种事。”   杨思觅道:“你们都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   小安愣愣地眨眼。   程锦道:“思觅,说得过了。”   杨思觅道:“以为在拯救别人,其实是想拯救自己,但谁也救不了谁,做这种徒劳无功、永无止境的事,还不够无聊?”   程锦道:“是你又无聊了吧?”   杨思觅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无辜表情,“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程锦摇头笑道:“我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好,录下来当铃声。我多录一些,让你换着用。”   “……”   程锦他们刚走进公安局的大楼,卢队长便出现了,他脸色严肃,“闻东那天真的是在别的地方,除了他那个同事,还有好几个人在离案发现场比较远的地方看到他,他没有充足时间去作案。”   本来,昨晚卢队长还想,闻东那个同事和他关系很好,有做伪证的可能。但现在发现还有别的人也能为闻东做证,那就没办法了……   程锦道:“行,我知道了。”   卢队长道:“那闻东要放走吗?”   杨思觅道:“先关着。你们最长把人关过多久?”   卢队长支吾着没答上。长的很长,但确定没嫌疑的,一般不会拖太久。   程锦看看杨思觅,对卢队长道:“再等等,我们这边要确认一些事情。”   卢队长忙道:“好的。”   进了办公室,程锦道:“查一下范家除了范智,其他人有没有出过状况。”   “老大,你的意思是除了范智可能其他人也杀过人?”   程锦道:“我的意思是查一下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仇人。不限于杀人。”   “哦。”   王竹梅是个家庭妇女,低风险人群,普普通能地,没惹上过什么事。   范长根是生意人,有竞争便有矛盾,得罪人很正常,找他的竞争对手一打听,各种风言风语都出来了。   有说他多缺德,骗过别人多少多少钱的;有说他毁约,为了钱良心都不要的;有说他不顾工人死活,草菅人命的;有说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还骗财骗色;有说他……   叶莱把这些真假参半的东西说给程锦听时,程锦倒听得很认真,听光了后道:“查证一下哪些是真的。”   午饭前,步欢回来了。   叶莱道:“没陪她吃完饭再回来?”   程锦道:“我以为他会更早回来。”   步欢觉悟显然没有那么高,“她朋友过去了,我就回来了。”   “哦。她怎样?伤到了?”   步欢道:“没什么事,就摔跤时手撑在地上,手腕脱臼了。”   “也是伤筋动骨呢。她父母去看她了吗?”   “去了。然后她和她父母谈判。她说给她二十万,她就去和范智做配型。配型如果能成功,那再给她二十万,她就同意移植。以后要是复发,她也愿意负责售后,照样给她二十万就行。”   范长根夫妇听到徐佳说到复发时,脸色相当难看,如果是个陌生人这么说他们肯定会冲上去揍人。   “好像还好?感觉她还蛮理智的。”叶莱道,“我还以为她会和她父母大吵一架。”   “我也以为她会闹个天翻地覆之类的。”小安道,“不谈感情,只谈钱,事情变得简单了嘛。不过,她可以再多要点钱的。”   步欢道:“这些范长根已经嫌太多了,他说先给五万,余下的等移植手术成功后再说。”   “这么会砍价?不愧是生意人。”叶莱道,“不过,这事也能当生意谈,他们也蛮厉害的。”   “哪里,一开始当然不肯谈,徐佳她生母,也就是王竹梅,觉得自己的女儿还向他们要钱,简直是笑话。所以,她在医院里大哭大闹了一场,还跪到徐佳面前,求她救救她弟弟……”那场面相当热闹,在场的记者拍了不少照片,应该已经发到网上去了,大概已经引起一场网络狂欢。   小安道:“那徐佳不是要被人骂死了,那些人会说她让她亲妈给她下跪什么的,明明是她自己要跪的,故意这样还不是想要挟人。”   游铎道:“人们习惯同情姿态低的人,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步欢道:“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多人把自尊看得很重要?所以会觉得别人都不要自尊了,这么有诚意,你当然应该原谅他。”   “你居然还会想这种问题。”叶莱道,“我觉得是因为还是好人多吧。”   “事不关已时,做好人很容易。”韩彬听他们聊了这么久,终于也加入了。   程锦道:“慷他人之慨是很容易。走吧,先去吃饭。”有聊天这个时间,不如顺便把饭吃了。吃完饭,天也聊完了,正好回来继续工作。   步欢道:“有些人的自尊就是一文不值。同情他们你就上当了。”   “吃饭。”程锦拉着杨思觅站起来,率先往门口走,其他人看他动了,忙收拾一下东西跟上他。   小安最慢,拿着外套跑了几步追上他们,“其实没有一文不值啊,二十万呢。跪一次能有这么多钱,那我也能跪。”   “……”   一路聊到食堂,到吃饭时他们的话题已经变成了聊范长根到底是怎样的人了。因为范智杀过人,青少年杀人,难免让人怀疑他的家庭教育有问题。什么样的父母会把孩子教成这样?   杨思觅道:“也可能是他的基因出了问题,反社会人格。”   叶莱他们没往杨思觅身上想,只是说:“反社会人格是先天因素多还是后天因素多?”   杨思觅道:“都有可能。”   韩彬道:“如果是后天因素,那对我们更有利。”   “你太无情了。”步欢道,“不过,要是他是受范长根的影响,要是范长根也做过什么事,也有个一直放不下他的仇人,我们就有新嫌疑人了。”   叶莱道:“我们已经在查这方面了,你下午赶紧来帮忙查。”   步欢笑道:“你们果然缺了我不行啊。”   “少来,怎么能让你偷懒。”   “闻东肯配合,我们能轻松很多。”韩彬道,“要不要去警告他,他不配合就是妨碍司法调查,以后我们会起诉他。”   “怎么能这么冷血?”步欢道,“我去和他聊聊吧。”   杨思觅看他一眼,程锦知道杨思觅大概要说同病相怜之类的话,立刻夹了一块肉送到他嘴边,含义很明显:吃饭,别说话。杨思觅吃了,评价道:“不怎样。”然后又说,“再来一块。”   吃完饭,步欢去了见闻东。其他人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小安道:“老大,步欢能说服闻东吗?”   程锦想了想,“要看闻东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老大,你太深沉了……”   步欢去找闻东时,拘留室里的人正在吃饭,闻东饭还没吃完就被看守叫出来了,可以想象,他看到步欢时不会有好脸色。   步欢看看他,省去了寒暄的时间,直接道:“你认识徐佳吧?”   闻东道:“你们找到她了?”   “她找到我的。”   闻东诧异地看着他,“哦?”   步欢道:“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范长根让你帮忙找她时,你表面上推脱,但实际上却查到了她,只是不想告诉范长根?还是说,更早的时候,你就知道徐佳的存在?”   闻东道:“我知不知道又如何?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范智害了你妹妹,或许你也想过对他的家人动手?”   闻东扯着嘴角嘲讽一笑,“呵……他们一家把徐佳当家人?”   步欢道:“其实我能理解你,我也有个妹妹。”   “哦?但至少你妹妹还活着吧。”   “我不知道。”步欢闭了闭眼,“她小时候走丢了,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一直在找她。”   闻东脸上的讥诮之色淡了下去,“所以你当了警察?”   步欢道:“这是原因之一。”   闻东沉默。   步欢又道:“除了你,范家的人还有其他仇人吗?我想你应该把他们查得很清楚。”   闻东笑道:“怎么来问我?你们自己查不到?”   步欢道:“在查,也迟早能查到,范长根似乎得罪了不少人,说他坏话的人太多,证实那些人说的那些事需要时间。问你是想节约些时间。而且,我想,如果你犯了错,现在正好是你坦白的机会,你主动配合和被我们查出来,性质完全不同。”   闻东道:“如果你是我,你会配合调查?”   “会。既没报复到仇人,又把自己折了,为什么要做这赔本买卖?难道是为了赌口气?”   闻东沉默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说:“范智这些年其实弄出过一些事,但被范长根用钱摆平了。范长根赚钱的动力大概就是他这个好儿子。”   步欢道:“能把你查到的这些资料给我们吗?”   闻东道:“我锁在了公司的保险柜里。”   步欢道:“那一会我跟你去一趟你们公司。”   步欢先回一趟办公室,把从闻东这里知道的事告诉了程锦他们。   程锦走到门口,叫人帮他找卢队长来一趟,他打算让卢队长派几个人和步欢一起跟闻东去他公司。   叶莱对步欢道:“干得不错。”   步欢笑道:“所以我说你们缺了我是不行的。”   杨思觅道:“别笑得太早。”   步欢都习惯他这么说话了,知道这种时候不接茬就对了。   卢队长过了一会才过来,他擦着汗解释道:“有人报警说徐佳在医院要跳楼,不过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也通知消防队那边了,他们现在应该出发了。”   程锦皱眉,“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跳楼?”   “听说是和她父母吵架,具体的我也还不清楚……”   程锦点头,又问:“那现在你这边人手够吗?”   “有点紧张,但还好。”   程锦把闻东的事说了一下,但没提要人手的事,而是说:“一会我会去闻东公司看看,有什么事你打我手机。”叶莱他们都在忙着核实范长根的信息,倒是他自己有空,那就他去吧。   “好的。”   闻东被带出来后,看到程锦和杨思觅时,脚步明显一顿,然后他移开目光,走到步欢那边。   去的路上,程锦问了些问题,闻东不冷不热地答着,气氛僵硬。不过,古客不大,不到二十分钟,他们便到了闻东公司的楼下。   公司里没几个人,大概都出去跑业务了。   闻东带程锦他们去了他办公室,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文件袋给他们,“都在这里。你们看完可以还给我吗?”   程锦道:“看情况。”   闻东扯下嘴角,没说什么。   程锦花了几分钟稍微看了下资料,然后收起,“走吧。”   闻东的同事看他们刚来又要走,便多看了程锦他们几眼,并朝闻东使眼色:没事吧?   闻东直接道:“没事,他们是公安局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人一听,便没再管他们。   杨思觅看了那人一眼。程锦也跟着看了看。   出门后,程锦问闻东:“你们不把公安局的人看成麻烦?”   闻东没说话。   步欢笑着打圆场,“我们讲法嘛,至少人身安全有保障。”   上车后,程锦开始看资料,一路无话,很快便回到了公安局。然后程锦想到了件事,似乎不好把闻东关回拘留室。要让人走吗?可能还要咨询他一些事情。程锦考虑了一下,最后让闻东跟他们一起去办公室。   “老大,你们回来啦。”   “嗯。徐佳怎样?”程锦问。   叶莱道:“还没消息。没消息应该就没出事。”   闻东道:“她怎么了?”   程锦对叶莱道:“你和他说。”他把闻东给的资料递给游铎,“扫描电子版。”这样可以大家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卢队长来了,他看到闻东后有些奇怪,看看程锦,但忍住了什么也没问。   倒是程锦想到一件事,“之前为闻东作证的同事是哪个?你这边有相关记录吗?”   “有笔录。”卢队长叫人去拿来。   这时游铎已经扫描完资料了,程锦便让他发一份给卢队长。   游铎问卢队长要邮箱。   卢队长犹豫着道:“有打印好的吗,我更习惯拿在手上看。”   游铎道:“稍等。”   程锦自己看的是闻东那里拿来的原件,他在车上看过一遍,现在看的是第二遍。正看着时,卢队长的人把笔录拿来了。程锦让他放到一边。等看完资料,他才拿起那份笔录,翻了一会,他皱起了眉,拿着笔录走向闻东,“之前,在你公司里时,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名字是叫李庆天?”杨思觅看看他,起身跟在他身旁。   “嗯。”闻东应了声。   程锦皱眉,“是还是不是?”   闻东抬眼,“是。”   程锦道:“之前,证明你不在犯罪现场的人也是他。在范长根的那堆资料中这个名字似乎也出现过。”   闻东目光一闪,没说话。   程锦道:“小安游铎,把这个李庆天的资料找出来给我。”   “好!”   步欢低声问叶莱,“李庆天?”   叶莱翻着那堆资料,“我找找……”   韩彬道:“是不是工厂事故中的?”记得看到过,但不能肯定。   “好像是的。”叶莱翻了一会,终于找出来了,“七年前的事故,范长根的一个石料厂里发生了爆炸,两死一伤,其中那个伤者姓李,他有个儿子叫李庆天。”   卢队长在一旁看着他们,看看这个又看那个,既紧张又焦急,“程组长,这是……”   程锦道:“查一下那天这个李庆天是不是有不在场证明。我怀疑当时调查错了方向,不是他帮闻东作伪证,而是闻东帮他作伪证。”   卢队长反应了几秒,才开始高声叫人,“老张!……”他等不及人来,自己跑出办公室找人去了。   “等等……”程锦想叫住他,但没叫住。   叶莱道:“老大,还要做什么,我去跟卢队说。”   程锦道:“我们有人在医院那边是吧?通知他们,让他们注意一下,如果发现李庆天,立刻抓住他,不要让他接近范长根范智他们。”   步欢道:“我通知一下徐佳那边。”他开始打电话。   “等等,他们不在同一家医院?”程锦没注意徐佳是在什么医院。   步欢道:“不是。”   程锦头疼,“范智那边是不是没有我们的人?”徐佳因为要跳楼,卢队长派了人过去。但范智那边没警方的人。   叶莱道:“我通知医院让保安去范智病房守着!”她已经拨了电话,但那边还没接。   韩彬道:“我过去。”   步欢边听着手机边道:“我也去!”   程锦点头,“开车小心。”   “好。”两人匆匆跑了。   办公室里大家忙乱成一团。最闲的是闻东和杨思觅。   杨思觅坐在闻东身旁的办公桌上,“时间不够,他只能去一家医院。”   闻东看向他,发现他正在看程锦,但话应该是对自己说的。   杨思觅道:“他会去哪家?他更想杀谁,范长根还是范智?你希望他去杀谁?”   闻东什么都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思觅道:“步欢那个白痴,送上门去让你利用。”   闻东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确实想帮你们,我给你们的资料也都是真的。”   杨思觅道:“步欢向你透露了我们的调查进度,他提醒了你,我们很快会查到李庆天。你不想李庆天被抓住,所以你决定利用提供资料这个借口去公司通知李庆天他快暴露了。李庆天心想,既然要被枪毙,不如在枪毙之前去把仇人也杀了。”   闻东道:“你不要污蔑人,在公司碰到李庆天只是意外,况且我根本没和他说什么。”   杨思觅道:“你告诉他我们是公安局的还不够?你还想说什么。”   闻东道:“你误会了。”   杨思觅道:“随便。案子查完我们就走。你是否会被定罪,我们不管。请个好律师吧。”   闻东诧异地看着杨思觅,不太明白他的态度。   杨思觅道:“步欢是不是告诉你,他比你更惨,他妹妹失踪了,而他姐姐死了。你为什么没被打动?”   闻东一愣,“他只说他有个妹妹。”   杨思觅看着他,“哦,你以为他在骗你。”   闻东道:“他没骗我?怎么可能……我不信……”   程锦走了过来,低头看着闻东,“李庆天为什么会杀罗志明先生?”   闻东道:“我不知道。”   “别来这一套。”程锦道,“你帮他作伪证,能判三年以上。”   闻东道:“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锦皱眉,回忆了一下笔录的内容,“你说案发时你和他在一起工作。”   “对,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分头盯着我们的一个客户。”闻东道,“他中途有没有离开过,我不知道。我不可能时刻看着他。我更想不到他会去杀人。”   程锦看着他,条理这么清楚,大概是早就想好了。   杨思觅道:“小安,李庆天的资料。”   “来了!”小安端着笔记本电脑跑了过来。   程锦单手托着笔记本电脑看了会,李庆天父亲受伤后,赔了几万块医药费,当时看似康复了,但后来没两年就病死了,李庆天认为是那次受伤让他父亲的身体垮了,他去找范长根理论过,范长根没理会他。   程锦问闻东,“李庆天父亲的事,你知道?”   “知道。”   程锦道:“李庆天对罗先生怎么看?你们是同事,也是搭档,调查罗先生的事他也参与了吧。”   闻东道:“他说过罗先生收范长根的钱,也不是好人,说有机会要和他聊聊。我以为他只是说说,不知道他真的会去找他。”   程锦道:“错了,罗先生没收钱,他把钱交给慈善会,让他们在手术后再转交给范长根。”   “是么……”闻东呢喃了一句。   程锦道:“李庆天他是策划好了要杀罗先生,还是说只是争执中发生了意外?”   闻东道:“我想他不会故意杀人。不过,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的确迟了。步欢和韩彬去迟了,李庆天已经去过了范智的病房,刺伤了他,还刺伤了一个医生一个护士,然后逃走了。   逃走后,李庆天去了徐佳所在那个医院,但那边有警方的人在,他们接到了警告,知道李庆天可能会出现。所以,虽然李庆天扮成了医生戴着口罩,但在他靠近范长根等人之前,还是被发现了,然后他跳了楼。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有些曲折。好消息:李庆天跳楼时,被旁边的栏杆挂住了衣服。坏消息:衣服撕开了,他还是掉下去了。好消息:来救徐佳的消防队还在楼下。坏消息:他们来不及张开刚收起来的救生气垫。好消息:李庆天跳的位置不错,下方有棵老树,他掉到了树上。坏消息:树上有人拉了一根绳子晾东西,李庆天差点被那绳子切成两半。好消息:这里就是医院,他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坏消息:手术很不顺利。好消息:长达数个小时的手术后,他还是被救活了。坏消息:从手术室出来他一直昏迷不醒。好消息:病人终于奇迹般地醒了。坏消息: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好消息:省掉了审判,帮纳税人的节约了钱。坏消息:部分案件细节还没来得及向凶手查证。好消息:总之,案子破了。   受害人范智那边也同样曲折。好消息是他受的伤其实不重,被救回来了。坏消息是他和徐佳配型没成功。好消息是媒体很关注他的病,号召大家来帮他。坏消息是他的过去也被挖出来了,很多人认为他得病是遭了报应,活该。   截止程锦他们离开古客时,范智的下一个好消息还没来临。      第71章 倾城1      特案组从古客回到京都的那天,京都的天气看起来不错,天挺蓝。下了飞机换了自己的车,看午饭时间快到了,步欢他们肚子也饿了,便决定找个地方吃饭。几人嘀咕一阵后,步欢道:“韩彬,秦越来接你吗?”   韩彬想了想,他和秦越说了什么时候到,但并没有想到让秦越来接他,秦越也没提。   步欢道:“不确定?小安,你帮他确定一下。”   “好啊。”小安立刻打电话去问秦越他有没有空来接韩彬,并顺便道,“正好大家一起吃个饭。”   秦越好脾气地道:“好,你们在哪,我过来。”   小安问游铎,“到哪里汇合?”   游铎道:“他在哪里?”   “在公司吧。”小安向秦越确定了一下,确实是。   游铎立刻便算出个最佳路径。小安又统计了一下那周围的餐厅评价,选定一家风评不错的,跟秦越说了。   程锦道:“你们别总去骚扰秦越。”   “不是骚扰,是帮韩彬创造机会。”步欢笑道,“韩彬,一会你别喝酒,我们灌秦越几杯,然后你开车把人带家里去,这不就搞定了?”   程锦道:“说话可以含蓄点。”   步欢从后视镜里看韩彬一眼,“含蓄了我怕他听不懂啊。”   程锦笑笑,“其实到底是不喝酒的人占便宜还是喝酒的人占便宜这很难说。”杨思觅眼睛一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游铎道:“关键看酒品?”   程锦看着杨思觅笑而不语。   杨思觅道:“看人品。”他漆黑的眼睛仍定定地看着程锦,程锦笑意加深,手指轻抚过他的眉眼,靠近亲了亲。   步欢叹道:“嗯,看人品。有些人只是闻了下酒味都敢装醉。”   “你吗?”   “我用得着吗!”步欢道,“诶,酒不是关键只是个契机,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杨思觅朝程锦眨了眨眼,他摸摸程锦的脸,说了句令耳朵被训练的越来越灵敏的同事们大为惊奇的话,“累了吧,睡一会。”通常是他自己在睡觉,难得他反过来叫程锦休息。   程锦微微摇头,“回去睡。”   杨思觅道:“回去做别的事。”   程锦笑笑,然后真的闭上眼睛休息了。   到了目的地,发现有人在路边争吵,两辆小汽车擦到了,不严重,但两位车主火气都大,边等交警边嚷嚷着对方不会开车,吵得快打起来了,有些人在旁边围观。这都没什么,问题是那两辆车堵在进停车场的路上。   “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步欢看看周围,暂时把车往路边一停,摸摸口袋,掏出警员证,“我去看看。”   叶莱也跟着一起下去了。小安也跑下去看热闹,游铎跟着她一起下去了。韩彬看看车外,秦越应该也要到了,他便也下了车。   程锦也睁了眼,“怎么了?”声音带着困倦的鼻音,像是随时能再次跌入睡梦。   杨思觅没怎么管外面的事,听到程锦问才向外看了看,然后神色有点冷,“我去看看。”他三两步下了车。   程锦吸口气,眨眨了眼睛,基本清醒了。从位置上起来,他边朝车门边走边看着外面,有人在打架,旁边停着两辆亲密地靠在一起的车,看得出是车祸后引发了争吵。步欢和叶莱正皱着眉在劝架;游铎拉着小安站得稍远一点;韩彬站得更远,在路边看远方开过来的车。   杨思觅走过去一脚踹在一辆车上,砰地一声,两辆车一起晃了晃,打架了的人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向杨思觅。杨思觅又在车上踹了一脚,“继续打啊。”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你在干什么?!”   杨思觅道:“把车挪开,或者我帮你们。”   “……”   程锦无奈一笑,正要下车时,看到有辆车在路边停下了,韩彬走到车边,看来是秦越到了,不远处有辆小货车发动了,然后它一拐弯,冲向秦越的车。程锦忙喊道:“韩彬小心!”   韩彬也发现了,他敲着车窗,让秦越快开门……那辆小货车撞了过去,韩彬非常惊险地把秦越从车里拖出来,拉着他跑开。秦越的车被得猛地一歪。小货车利索地往后一退,然后一拐弯绕过秦越的人继续往前冲,它碾过路边的绿化带,冲上人行道,追着韩彬和秦越继续撞……   韩彬拉着秦越跑进了路边的一家店里。小货车穷追不舍,卯足了劲撞向那家店。店里的客人吓得尖叫。眼看车要冲进去时,砰!它被另一辆车狠狠地撞到了一边。接着撞它的车一不做二不休,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又撞了上去,这次把它撞翻在地。然后,那车才终于停下,没再继续撞。车门打开,司机下车,跑到翻倒在地的小货车旁,弯腰往里看里面的人。   店里,韩彬看看秦越,“还好吗?”   秦越摇头,“没事。”   韩彬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拉着他快步走到店外。一看,原来把追他们的车撞开的车是他们自己的车,而开车的人明显是程锦,现在程锦正站在被他撞翻的车前,似乎在尝试把车门弄开,不过车门已经变形,打不开……看到这一幕,韩彬的第一个念头是,难怪程锦从来不开车,的确不应该让他开车。   杨思觅跑了过来,步欢他们紧随其后。程锦抱住杨思觅,往旁边让了让,对步欢他们道:“叫救护车,报警。”杨思觅要挣开他,他紧紧地抱住,亲吻着他的头发脸颊,“思觅,思觅,好了,没事……”   过了好一会,杨思觅眨红的眼睛被垂下的眼睫盖住,脖颈上的暴起的青筋在慢慢平静,紧拽着程锦衣服的手指也放松了一点。程锦也放松了一些,看向那辆车,车里的人已经被弄出来了,他用眼神问叶莱:怎样?   叶莱走过来,“断了几根肋骨,左手臂骨折,其他的目前看不出。救护车马上就到。之前在路边打架的那两个已经被控制住了,一会让人好好审审,看他们是不是与这事有关。”   程锦往那边一看,看到之前那两个因为车祸而争吵打架的两个人已经被手铐铐住了,游铎正在问他们什么,小安在旁边拍照,拍汽车相撞的部位,拍地面上的痕迹,也拍两个车主。   韩彬和秦越也走了过来,韩彬道:“头儿。”   程锦看看他们,“没事吧?”   韩彬道:“没事。”   秦越道:“谢谢。”   程锦微微摇头,“怎么回事?是之前的事还没处理好?还是什么新的问题?”那车明显就是冲着秦越来的,什么时候一个商人的生活也这么危险了?   韩彬道:“我来处理。”   秦越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   程锦道:“好好查查,不能再留下隐患。”   杨思觅动了动,程锦的手在他腰上一紧,然后又放松,杨思觅转过身,“你们处理不好,就我来处理,嗯?”他的眼睛里有个昏暗的世界,乌云层层积压,狂风暴雨,激浪翻涌。   程锦道:“警车来了,你们去看看。”他冲韩彬和秦越微笑,示意他们先走。   “好。”韩彬便拉着秦越走了。   杨思觅道:“你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我知道。”程锦看看四周,“我们的车果然很结实,我就知道它能撞赢。”   杨思觅嘴角微扬,他一笑眼睛便亮了起来,“确实不能让你开车。”   之后,大家的午饭是去公安局吃的,他们和公安局的人也熟,做完笔录也没走,在那里呆了一下午,一直盯着人家办案,最后还是陆昂来把他们领走了。   陆昂瞪着程锦,“你真是英勇。”   程锦笑道:“迫不得已。”   陆昂继续瞪他,“还笑!”杨思觅用你闭嘴的眼神看陆昂。“……”陆昂只好转开头,然后皱着眉看向秦越,“秦总,你出门不带司机和保镖的?”   秦越道:“是我考虑不周。”他平时是有保镖,但今天来接韩彬,他便没太多,就一个人过来了。   程锦道:“行了,是谁干的?”   陆昂道:“还有谁,还不是秦总的家事。”   还是秦越那个舅舅,上次的事他舅舅因为病了住院疗养了,加上秦越母亲的缘故,那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陆昂道:“秦总,你要是不会处理这类事情,不如交给我来办,我对这些事熟……”   韩彬道:“我们会处理。”   陆昂道:“你没空帮他,除非你老大放你假。”他转向程锦,“明天你们要去趟北部边境,带够衣服,那里大概零下二十度……”   程锦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今天好好睡一觉吧。”   程锦看向韩彬,“需要请假吗?”   韩彬在考虑,秦越道:“不用,我这边的事,我会解决。我叫了人过来接我,他们就在前面,一会麻烦路边停一下车。”   韩彬道:“我和你一起。”   秦越道:“好。”   程锦没再问韩彬,他要请假自己会打电话过来说。   等秦越下了车,程锦道:“陆昂,怎么回事?”   陆昂道:“北风那边最近一次的行动损失惨重,死了一个还失踪了一个。”   程锦一愣,“北风没事吧?”   “他没事。”   程锦松口气,“没听到他说需要帮忙。”大概事件还不是很糟。   “不是他要不要,是你们得去。”陆昂道,“追踪组那边也会有人过去帮忙,不过他们手上还有活,大概没法全过去,但天师会去一趟。”   天师是个外号,他是追踪组的老大,这人有点神神叨叨,也有人说他是有特异功能。   程锦没见过天师,追踪组他熟的只有谢时,“嗯?怎么他们去了还要我们去?难道他们去找失踪的那个,我们去查死了的那个?”   陆昂道:“不管你们怎么分工,都要查出来。死的那个要查出死因,失踪的那个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锦道:“具体是出了什么事?”   陆昂道:“他们去执行一个任务,便因为天气恶劣等一系列原因,最后出了问题。”   杨思觅道:“除了我们和天师,还有谁去?”   “嗯?”陆昂感兴趣看向杨思觅,“你已经知道这事了?谁和你说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杨思觅道:“我想问景行止会不会去。他最近对安全组很有兴趣,现在正好死了一个要人补上,他去正好。”   陆昂摸摸下巴,“这我倒不知道。”   步欢道:“希望不是他杀了那个人,为了让别人给他空出名额。”   “别乱说。”虽然嘴上阻止,但陆昂心里已经开始往那方面想了。      第72章 倾城2      另一边,秦越上了车后,对韩彬道:“先陪我去公司?”   “好。”   秦越对司机点了下头,“走。”他又对韩彬道,“找打个电话。”   “嗯。”   秦越拿出手机拨了号,但只说了一句话:“用第一套方案。”然后便挂断了。他冲韩彬一一笑,“好了。”   “秦总效率很高。”韩彬也很浅地笑了一下,“有时候。”   秦越知道他这是在说他之前没把事情处理好,以至于留下了后患,今天差点出事。“没事,我有数。”   韩彬皱眉。秦越握住他的手。韩彬反握住。直到下车,两人才松开手。   坐电梯上楼,出了电梯,遇上的每个人都和秦越打招呼,有的叫秦总,有的叫英文名,同时,也都悄悄地看韩彬几眼。   秦越道:“今天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没走。”这个点其实已经下班了。他带韩彬进了自己办公室,“我去处理点事情,你有事叫外面的助理。”   “嗯。”韩彬站在书架前看那些书脊,然后抽出一本,低头翻开。   秦越在他背后看了他一会,然后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秦越走到外面的一张办公桌旁,“送壶茶进去。”   “好的。”年轻的助理立刻应下。   秦越又问:“哪个会议室?”   “7号。”   秦越便转身去了会议室那边。   “哥!”   秦越一推开会议门,里面的人便这么叫他。里面有两个人,两个都是他弟弟,一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秦晋,另一个是表弟揭果。叫秦越的人是揭果,他一看到秦越便站起来并迎上来,“哥,你没事吧?”   “没事。”秦越用手臂挡了一下,没让人靠得太近,然后走到会议桌边坐下。这是个小会议室,只能坐六七人,所以虽然秦晋坐在最里面,但依然离他不远。秦越道,“不是和你说了没事,怎么还特地过来。”   秦晋道:“揭果要来看你。”他和秦越关系不好不坏,秦越如果要帮忙他会帮,秦越如果说没事他也不会再管。他和揭果关系也没多好,揭果是秦越舅舅的儿子,不是他舅舅的,但不细究的话也算是亲戚。揭果求他带他来,他正好有空,便带他来了。不过来之前,他倒是没想到要等几个小时之久,而且,还是在会议室里等,秦越的助理都没让他们进秦越的办公室。“你们聊,我先走了。”他站起来要走。   秦越叫住他,“秦晋,等等,一会你帮我送揭果回家。”   秦晋停下脚步,“你不回?”揭果现在暂住在他们家。“出了事你不打算和阿姨说一声?”他说的阿姨是秦越母亲,她还不知道秦越中午差点被人撞了的事,没人告诉她,都等秦越自己去说。   秦越道:“她不用知道。我晚上回自己那边。”事实上,秦晋和秦越说是住家里,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回去,自己在外面住。   行,都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了,那就送佛送到西。秦晋重新坐下。   秦越道:“揭果,过来坐。”   揭果走过去在秦越身边坐下,低着头道:“哥。”   秦越道:“你爸你不必再管了。你去读你的书,我都安排好了。”   揭果低声道:“我不想出国……”   “你妈也说你年纪小,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我想了想,既然舅母不放心你,那就让她和你一起过去。”秦越道,“东西不必准备,到了那边再买。”   揭果开始掉眼泪。   秦晋一看,这又何苦,看向秦越,“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秦越站了起来,“秦晋,你来。揭果,你在坐一会,我和他说几句话。”说完他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秦晋跟着他走出去,“去哪里,你办公室?”他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秦越道:“也行,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哦?秦晋好奇了。跟着秦越走进他办公室,秦晋看到了韩彬,心想,这是谁?不让弟弟进办公室,倒是愿意让别人在这呆着。   韩彬抬头,没开口,只是看向秦越,等他介绍,或者不介绍。   秦越道:“这是秦晋,我弟弟。”   “你好。”韩彬对秦晋点了下头,“我是韩彬。”   秦晋一头雾水,你说了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至少和说明一下是秦越的朋友还是客户吧。   “男朋友。”秦越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男朋友。”   “……”秦晋想听不懂都不行,“哦,老头会被气死。”老头是指他们父亲,秦晋不听话,老头不指望他任何事,但老头以为秦越很听话。他真的不了解他儿子。   秦晋看看韩彬,“那我叫你韩哥?”看似亲热,其实他连秦越都不怎么叫,不是不叫,是叫的次数很有限。   韩彬道:“行。”   “韩哥,有空我请你们吃饭。”说完客套话,秦晋看向秦越,“叫我出来是要说什么?”   秦越道:“想和你说不要管揭查的事。他父亲也就是我舅舅两次想杀我,我再放过他就要成圣人了。就是关起来我也无法完全放心。他最在意的人是他儿子揭果,他这个父亲也不像样,那就我来帮他照顾揭果吧。”   “哦,毕竟是你舅舅,有你妈在,你不能把他怎样,所以想用他儿子要挟他。”秦晋道,“但揭果完全站你这边,你还这样对他,他多可怜。”   秦越道:“不出国在家,他爷爷他父亲,还有我妈,谁对他能有好影响?要不让他去跟你住?”   秦晋立刻道:“我不管了,随你高兴。”他看了看韩彬,韩彬一直沉默着,像是在听他们说话,但表情没变过一下。   秦越看说服秦晋了,便道:“走吧。你和他回去吧。”   秦晋道:“你一起来。”这次是他有话和秦越说了。   秦越朝韩彬笑道:“我去一下。”   出了门,秦晋低声道:“揭果父亲你打算怎样?”   秦越道:“送精神病院关着。”之前是在家关着,现在升级了。   秦晋道:“你外公外婆你妈会肯?”   秦越冷淡地道:“没得谈。难道我会让他有机会来杀我第三次。”   秦晋道:“你故意给他机会让他对你动第二次手,这样你就可以彻底解决他。”   秦越皱眉,“稳重点,别想什么就说什么。”   你不否认,倒来和我说这个。秦晋觉得好笑,便笑了,又道:“我觉得你外公外婆不好对付。”   秦越道:“他们年纪大了,去条件好的疗养住比较合适。我妈,她只有我一个儿子,她会听我的。”他和秦晋都把他们父亲忽略了,因为他们都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   秦晋道:“难怪别人说脾气好的人被彻底惹火后,会很恐怖。”   秦越道:“我现在不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了,有些事不能再随便,不然会给他带来麻烦与危险。”   秦晋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说的是那个韩,韩什么来着?忘了。“我要不是刚才见了,会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呢,能让你的觉悟变得这么高。”   秦越闻言笑了。   “你回去陪你的美人吧。我送揭果回去。”秦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抬起手晃了晃,就当是说再见了。   秦越回了办公室,在韩彬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手揽住韩彬的脖子,“在看什么?”   韩彬合上手上的书,让秦越看封面。   秦越拿走了那本书,“晚上吃什么?去哪里吃呢,你知道什么好吃的东西?”   韩彬一直都是随便吃吃,问他根本没用,当然既然秦越问了,他便认真地想答案,“网上查一下?”这是小安的风格,每去一个地方出差,她就要查一下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店,如果有时候,还可以再查一下有什么好玩的。   秦越笑道:“算了,你还是跟我走吧。”   “好。”   秦越笑道:“我会被闫瑞骗到,也是因为你话太少了,你话多一点他肯定要露馅。”   韩彬听他说起闫瑞,僵住了,小心地看了看他,没发现异常,这才放松下来,“我说笑话给你听?”   嗯?秦越笑道:“好啊。”   韩彬开始讲笑话,都是和医学有关的笑话,讲了很多,去吃饭的路上也在讲。   秦越笑了一路,“难道你只看医学笑话?”   韩彬道:“没看过,都是以前在医院实习时碰上的事。”   秦越回忆了一下,韩彬讲的都是关于愚蠢的医生与愚蠢的病人的事,原来都是他现实生活中遇上的人和事,居然把人家当笑话了,不过,是挺好笑的。   吃饭时,说笑话不好,笑时容易呛到,韩彬便开始判断他们点的肉类是来自于动物的哪个部位,秦越津津有味地听着。   一晚上下来,韩彬说了很多话,结果第二天嗓子哑了,几乎说不出声音。秦越坚决地打电话给程锦帮他请假了。   等汇合时,叶莱他们没看到韩彬,便问程锦,“老大,韩彬不跟我们去啊?秦越那边没事吧?”   程锦道:“他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他迟点再过来找我们。”   身体不舒服?步欢眼神有点诡异,“啧……这是做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程锦道:“大概是感冒了,嗓子哑了。”   “嘿嘿,他昨天嗓子可没哑,看来还是成功的,他们肯定很尽兴……”   后来,到机场,上飞机了后,一个男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都很高兴?小灰,你的尾巴都快摇断了。”这男人长了一头卷毛,和杨思觅不同,杨思觅只是微卷,他是很密的小卷,让人看了就替他忧心,这头发可够难打理的。   “小灰?”叶莱往他们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狗。   步欢掩面,叹气,“他在说我。”   “啊?”   谢时在那个男人身后向程锦他们挥手,“早啊。这是我们头儿,大家一般叫他天师。”   程锦朝天师笑道:“你好。”   天师也笑了笑,然后他便盯着程锦脚边看。   程锦很是莫名。杨思觅道:“看到了什么?”   天师道:“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老虎?”   程锦更加莫名,去看谢时,谢时也在好奇地看程锦脚边,像是他也看到了一只老虎一样。程锦转头去看叶莱他们,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这才觉得世界还是正常的。   杨思觅道:“什么颜色的?”   天师道:“黑白条纹。它的尾巴缠在你左手臂上。”   杨思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然后笑了,“有意思。”   谢时看着杨思觅,“你这么喜欢老虎啊?要不要我帮你弄一只真的来?”   程锦忍不住道:“怎么回事?”   步欢道:“他有种会把人看成动物的毛病。”   “没有。”天师否认了,“大部分是人,少部分是动物,还有些人和动物同时存在。”   “啊?”   小安看看步欢,“大叔,步欢是什么动物?”   天师道:“灰狼啊。小灰。”   步欢拉着个脸,“我哪里像狼。”这人每次看到他,就要像叫狗一样叫他。   天师道:“我们部门很多狼。其中你的皮毛是最漂亮之一。”   “……”步欢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程锦看看杨思觅,低声道:“你是什么?”   “人。”杨思觅道,“不知道他的眼睛是根据什么来扭曲他所看到的生物。”   “没检查过?”   杨思觅道:“查过,没查出原因。可能是他自己编出来骗人的。”   天师笑道:“你说是骗人就骗人吧,反正管用就行。”他回自己坐位上坐下。“程锦,你可以叫我何以加。”   谢时一副下巴掉了的样子,“头儿,你多久没向人自我介绍过了,程锦在你眼中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长着翅膀的鸟人?”   “……”程锦心想,看不出,谢时还是对他还是有点意见的么。   天师何以加道:“正常人的样子,长得挺好看。”   谢时瞪着他,“那杨思觅呢?不是更好看?”   何以加道:“他我看不清。”   杨思觅看看程锦,然后在程锦脸上咬了个牙印,“我的。”程锦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揽住杨思觅。   何以加看看他们,然后又看着他们脚边,似乎又在看那只老虎。   步欢道:“我还问过你,你照镜子时,你自己是什么?”   何以加笑笑,“这是秘密。”   “那谢时是什么?”   何以加道:“他变来变去的,现在他是只猴子。”   猴子谢时很苦恼,“头儿,我的形象问题你也帮我保密成么?”   何以加笑道:“别开不起玩笑啊。”   “……”大家无语,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是开玩笑,或许一直在开玩笑?   小安眨眨眼睛,“我是什么?”   何以加道:“一只漂亮的鸟儿。”   “哈哈……”小安又指着游铎问,“他呢?”   何以加道:“人。”   “诶?”小安又指向叶莱,“那我叶子姐呢?”   “人。”   谢时立刻问:“他们没程锦好看?”   何以加的目光转回程锦脸上,“看得最顺眼。”说完他目光放低,笑道,“杨思觅,你的老虎在吼我。”他只看了一眼,又去看程锦,“作用就在这里,我能看出一些人的真实情绪,有时,这个技能还是比较有用的。”   杨思觅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把你的眼睛挖掉,你还能不能看到。”   “不能。”何以加淡定地道,“闭上眼睛我就看不到了。如果闭上眼睛还看得到,那看到丑八怪时我怎么办?那也太糟了,我会成神经病的。”   “……”      第73章 倾城3      谢时道:“头儿,我一直没搞弄,到底什么人在你眼中好看?”   何以加怅然地道:“人一直在变,早上好看晚上说不定就变丑八怪了。我也不明白人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快。”   小安好奇地看着他,“就算你看的是人心,也不可能这么变这么快,除非多重人格。”她并不信这个人真有什么奇怪能力,她觉得这人大概和杨思觅一样,很擅长看透人心。   游铎道:“在你眼中正常的人占多少?”   何以加笑道:“九成吧。”   步欢大惊小怪地叫道:“有一成的人在你眼中不正常?这比例太高了。老大,看来我们的案子是永远也破不完的,我们以后就别加班了,慢慢来吧。”   何以加笑看着步欢,“小灰你还是这么活泼。”   步欢一听他像叫狗一样叫自己就毛骨悚然,这人看他时叫他时像是他真是一只狗一样,“你当我不在吧。”他绕到何以加视线之外坐下。   何以加也没回头去找他,只对其他人道:“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狼之一。”   小安嘀咕,“色狼吗?”   何以加看向小安,“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鸟儿之一,等你长大了,肯定会更漂亮。”   小安不解,“我已经长大了啊,你以为我多少岁?”   何以加笑道:“有些人一辈子都长不大。也有些人少年老成。”   “他说我幼稚……”小安看着游铎,“他说的少年老成不是在说你吧?天师叔叔我有没有猜对?”   “叔叔?”何以加摸着自己的脸道,“很久没照镜子了,老了啊。”   小安立刻改口,“天师哥哥!”   何以加笑道:“小鸟儿乖。”他看一眼游铎,“他还好。”但倒也没说游铎在他眼中到底有多少年纪。   程锦道:“你眼中有没有不变的人。我是说是真实的脸,和平常人看到的一样的……”他说着自己笑了,“好像说得不太清楚。”   何以加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在我眼中,大概只有死人才会是他们本来的样子。死带走了一切装饰物,留下了平静的脸。”   叶莱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什么又没出声。   何以加立刻便注意到了,“怎么了?”   叶莱道:“你眼中有些人是动物,那有没有把动物看成是人的?”   “叶子,好问题。”步欢忍不住又出声了,“天师,是不是被问住了?”   何以加笑笑,“我想了一件事,我亲身经历的事。有一次,我去山区,在山里迷了路……”   谢时道:“哪次?谁和你一起去的,怎么会迷路?”   何以加看他一眼,“别吵。那次我一个人,我在山里转啊转,出不去,我的装备又丢了,辨不出方向。”   杨思觅道:“你眼睛瞎了?判断不出方向不关装备的事,是你太蠢。”   程锦捏了捏杨思觅的手。不过,追踪组的头儿居然会迷路,这是有点怪。   谢时笑道:“哈哈……我们头儿就是这样不拘小节……”   叶莱他们看着谢时,觉得追踪组的人大概脑子都有问题,还是自己这组好啊。他们倒是没想过别人眼中他们会是什么样。   何以加倒是不受干扰,继续道:“后来我想出一个办法,沿着河走,肯定能走出去。然后我走啊走,走了很久,突然看到一片桃花林,桃花满树。”他悠然念起了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小安道:“桃花源?”   游铎扫兴地道:“你走进了别人果园里?”   “……”   何以加道:“我一看有这么多桃树,心想肯定有人。后来,果然在桃林中间找到几间茅草屋,可惜那茅草屋很破败,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我很失望。后来,我决定在那里休息一会再找路出去。然后我便去看桃花,我想,难得见到那么漂亮的桃花林,而且还只有我一个人在,要多看一会。”   谢时道:“头儿,你迷路要有个迷路的样子,你又不是去春游的。”   何以加道:“看着看着,我突然听到狗叫声,我立刻便追过去,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和一只狗,那是一只黑白斑纹的狗。”他看了看程锦脚下,“和这只老虎不同,老虎是条纹,那只是狗是一块一块的斑纹。”   小安道:“说得好像我们也能看到老虎一样……”   何以加道:“我看到人后很高兴,连忙向他问路,那人看着我不说话,我便告诉他不是坏人,只是迷了路,后来他终于答应带我出去。我跟着他走了两小时后,终于走进了一个山谷,有一些山里人居住在这里。我高兴极了,连忙向那个人道谢。那个人摇摇头便带着他的狗走了。附近有人在田里干活,我向他们打听刚才那个带我下山的人是谁,他们奇怪的说只看到我一个人,我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我当然不信,就又说起那条黑白斑纹的狗。那些村民一听,脸色有点奇怪了,他们村里以前确实有那么一条狗,几年前狗主人去打猎时出了意外死了,人死了后狗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说没想到我会碰上那狗。”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打开一瓶开始喝。   谢时道:“你看到的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何以加道,“后来我见过了村里的所有人——那里总共只有四五家人,没有那个人。”   程锦道:“你没有形容你见过的那个人的样子给那些村民听?还有那片桃林,是不是当地人种的?”   何以加道:“有,他们说那人是那个已经死了的狗主人。桃林也是那人活着时种的。”   小安惊道:“他变成了鬼?原来世界上有鬼?”   步欢道:“还有妖呢,在他眼里我是只狼妖。”   大家一愣,然后都笑了,“哈哈……”   程锦问何以加,“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何以加道:“我想人能养东西,大概狗也能吧。”他又在看程锦脚边。   程锦低头看看,空无一物,“老虎现在在做什么?”   何以加道:“现在?它在用尾巴抽我。”   “……”程锦心想其实还是在说笑吧。   何以加道:“它喜欢用尾巴缠着杨思觅的左手臂,喜欢用大脑袋拱人,还喜欢舔你的脸,有时也舔杨思觅。”   “……”   杨思觅道:“故弄玄虚,你不过是知道我的左手臂前段时间受过伤。”   程锦半搂住他,拉过他的左手臂,摸了摸,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已经没问题了。   “诶?”谢时立刻道,“伤得重吗?没事吧?”   程锦笑道:“已经没事了。”   何以加看着他们,然后也笑了笑。   叶莱引开话题,“不知道北风他们现在怎样。”   步欢道:“北风他们你都见过吧,他们是什么?”   何以加道:“一群狼,安全部狼多。北风本人我看不清。”   步欢道:“和我们杨老师一样?你总来这一套,一点也不好玩啊。”   何以加道:“还是不一样,他周围像是刮着暴风雪下着冰刀子。”他皱紧了眉,“靠近他简直是在受凌迟,我是能不见他就不见,这次也是倒霉,不得不来。你们杨老师很安静,我是很喜欢的,而且现在养的老虎也漂亮。”   “……”   何以加笑道:“大老虎在看着我磨牙。”   叶莱试图把话题扭回去,“景行止你见过吗?”   步欢他们也立刻问道:“他是什么?”   “人啊。”   切……果然是个骗子。景行止怎么可能正常,他那么变态。步欢他们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何以加道:“但他养了一条蛇。”他又皱眉,“一条奇怪的双头蛇,而且很粗很长。”   小安道:“我不喜欢蛇,听起来还是北风更好。”   何以加道:“那蛇虽然长得奇怪,但不丑,鳞片很亮,眼睛像红宝石。”   谢时笑道:“那我还是喜欢北风,冷一点没什么,至少没有养奇怪东西的习惯。”   何以加道:“我欣赏不来。但他倒很适合呆在冰天雪地的地方。”   北风现在在青阳,青阳地处边境,是个挨着长白山的冰雪之城。北京离青阳不远,普通飞机大概两个多小时,程锦他们坐的这飞机飞得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到了后,谢时看着窗外道,“有雪,还真是冰天雪地。”   步欢道:“雪不厚。估计是铲过了。”   下飞机前,飞机上的工作人员提醒他们都穿上厚外套戴上帽子围巾手套,“这里外面的温度是零下十几度,出去一会就冻透了。”   谢时道:“其实也没事,我们下去就上车,也不在室外呆。”   “是啊,穿来脱去实在麻烦。”大家把外套一裹便出了舱门,寒风一吹,大家忙把外套捂紧,然后下了楼梯,冲上停在一旁的来接他们的车。   上了车,小安道:“零下十几度,也还好嘛。”   谢时笑道:“就这几秒功夫算什么。让你出去站上三分钟你就知道多冷了。”   “早来我们来时只穿了单衣单裤,给冻成了狗。”车上来接他们的两个男人笑着说。   何以加朝他们点了下头,程锦也朝他们笑笑。   那两人笑道:“天师好,程老大好。”然后看向程锦身边的人,“杨,好久不见。”他们认识杨思觅。   杨思觅对程锦道:“黑的那个叫老钟,另一个是小方。”   那两人吃惊地交换一个眼神:没想到他记得我们,还会主动介绍他们。   杨思觅拉程锦坐下,“北风呢?在市里还是在山上?”   老钟道:“这个点应该在路上,他听说天师和程老大要来,便说会过来。”他和小方也是早上刚到这里——之前他们在西北办事。   程锦道:“叫我程锦吧。我们现在去哪?”   他们的车正开在路上,因为路滑,车速不算快。路边堆放着装了彩灯的冰雕,五光十色,很吸引人的眼球。   小方道:“先去住的地方,等四爷到了,再一起去看小柳儿。”小柳儿是他们那个死了的同事,男,姓柳,但并不弱柳扶风,而是长得人高马大,只是他们一直戏谑地叫他小柳儿。   程锦道:“出了什么事?”   小方摇头,“我们也刚到,还不知道情况。”   何以加道:“你们组的人都会过来?”   老钟道:“来不齐。”他没有要说明谁来不了的意思。   何以加倒没问,迟点看到人他自然知道了。   老钟没带他们去酒店,而是去了一个老小区,进了一套老房子,家具很陈旧,虽然有两层,但房间还是没人多,要在这地方住,大家得挤挤了。   叶莱他们心想,看来还是他们组条件好,至少出去都住酒店,当然,酒店质量与当地经济状况成正比。青阳这地方并不差,酒店应该也不差。   小方道:“我去买午饭。”   谢时道:“我跟你一起吧。”   等他们吃完午饭,北风来了,景行止和他一起。看到景行止大家心里还挺高兴:见到人就好,省得总是想他到底来没来。   老钟和小方道:“老大。”   北风朝他们点头,又看向程锦他们,“你们都来了。”他穿了羽绒服带着帽子,因为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他便开始脱掉他的装备。   景行止落后北风几步,看着他脱衣服,也向大家打招呼,“哟,大家好久不见,是不是很想我。”   没人出声,何以加朝他招招手,但角度不太对。   景行止笑眯眯地道:“又在和我家小蛇打招呼?它长大了没?”   何以加真的端详了一会,“好像小了点。”   “是么,还越长越小了?”景行止无奈地道,“难道是营养不良?”他倒是和天师合得来。   北风放下衣服,走到程锦他们那边坐下,老钟丢了杯水给他,他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程锦道:“情况怎样?”   北风道:“死了一个,失踪一个。人在山上,到现在已经失踪了三天。”   在雪山上失踪三天,凶多吉少。   老钟道:“那是不是先让天师和小谢上山帮忙找人?”   “嗯。”北风道,“今天天气还可以,直升机能飞。你们先上山,我和程锦他们迟点过去。”   景行止眼睛一转走了过来,靠墙看着他们。   小方道:“我们先去看看小柳。”   北风道:“没必要。他死了。”   小方捏紧了拳头。老钟的手按上他的肩膀,用力按了按。“四爷,小柳怎么死的?”   北风道:“淹死。他是在天马江被发现的。”   天马江横穿青阳市,这个季节东北的江河大多都冻上了,天马江的大部分也是,但它流经市里的这一段并不结冰,小柳就是在这一段被捞上来的。   “呵呵,淹死,他水性那么好……”小方笑得很难看。   北风道:“人经常死于自己擅长的事。”   景行止突然道:“四爷。”   北风无声抬眼。   景行止看着他,眉眼一弯,无声地朝他一笑。   北风皱眉,移开目光,不再理他。   老钟叹道:“杀人者,人恒杀之。四爷,直升机什么时候能走?我想现在上山。”死了的不可挽回,失踪的还可以救救看。   “现在能走。”北风转头看着何以加道,“天师,麻烦了。”   何以加道:“别客气。”   老钟站了起来,“小方,你走还是不走。”   “走。”小方也站了起来。   谢时朝程锦他们道:“那就山上见了。”   步欢道:“回头见。”   四人一起出了门。谢时凑到何以加身旁,“头儿,那个景行止你怎么看?”   “嗯?”   谢时道:“八卦一下吧老大,我非常非常好奇,他看四爷那眼神……难怪你说他养着一条蛇。”   老钟听到了,“景行止养蛇?”   小方道:“天师看见的蛇和我们看见的蛇不同。”   老钟反应过来了,想了想,皱眉,“景行止这是想补小柳的缺?”   小方冷笑不语。   何以加看看他们,“我们还是来八卦一下吧。告诉你们啊,景行止的蛇很喜欢你们四爷,老在他脚边转悠。”   老钟和小方没反应。   何以加遗憾地道:“不过你们四爷气场太冷,那蛇大概对他又喜又怕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方不耐烦地道,“天师,你还是想想怎么找人吧。”   何以加叹气,“我又不是狗,而且狗在雪山那种地方也不好使啊。”   “……”      第74章 倾城4      天师他们走后,北风带程锦等人去看小柳的尸体。   路上,景行止把整辆车上的人都打量了一遍,笑道:“怎么小韩不在?”整车人都不笑,就他仍能笑得这么自在。   程锦道:“病了,这边太冷,我让他好点再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景行止道:“比你们早一点,昨天。”   程锦道:“山上怎样?”   景行止道:“只知道人失踪的大概范围,不好找。”直升机也用了,但还没发现线索。   杨思觅道:“什么任务?和山那边有关?”山那边就是邻国了,到边境地区执行的任务基本上都有邻近国家有关。   景行止朝他一笑,转头去看北风,北风在闭目养神,他没睁眼,“嗯。灭口的任务,难度为7,本来不该出事。”把任务难度分成10级的话,7级算还可以,11级的超难度任务北风也执行过,而且现在他还活着。   杨思觅道:“现在的目标是什么,救人还是确定任务成功?”   程锦听得暗暗皱眉。杨思觅靠过去,脸贴脸地轻轻蹭了蹭他。程锦露出个小小的微笑。   北风道:“人要救。任务也不能放弃。”   小柳的尸体存在一个医院的冰柜里。尸体很完整,已经解剖过了。死因是淹死。   小安看着苍白的尸体问:“是淹死不是冻死啊?”   杨思觅道:“在冰水里冻死一个人需要半小时,但淹死一个人几分钟就可以。”   游铎道:“他是在市里死的,还是从别的地方被冲过来的?”   尸体是在江里被发现的,这个季节,天马江只有市内这一段不冻,其他地方都是冻上的,冰厚的地方会有一米多厚,卡车在上面开完全没问题。   北风道:“我不清楚小柳死在哪里。他们和我失联了,最后的信号是在山上,这个坐标。”他拿出一张地图,把那个坐标的位置指给大家看,他在那个位置上画了一个显眼的星号。然后又说,“市里查过了,有几个地方比较可疑,但还没查到线索,到底如果还不好说。如果是死在市里,我暂时没想清楚他为什么要到市里来。如果是死在别处,我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杀他的人要把他抛尸在市内。”   程锦道:“要先确定他是不在天马江里被淹死的。这个我记得查水质查得出来?”   游铎道:“可以。但这尸体被解剖清洗过了,他肺里胃里的液体不知道有没有保留样本?”如果没有,那没就没法和江里的水做对比,自然也没法判断人到底是在哪里淹死的了。   北风皱眉,他收到的尸体解剖报告上没有这些,“我去问问谁负责解剖的尸体。”他转身要走。   程锦拦住他,“叶子,你去处理一下。”   “好。”叶莱答应后离开了。   程锦继续看着地图,“你们发现信号的附近这有河吗?”   北风道:“有。天马江的发源地是长白山,山上的很多小河流都汇入了天马江。但山上水流都很细,而且河道中岩石也多,就算死在那里的河中,尸体也会被岩石树枝之类的挡住,漂不下来。何况这个季节河流都结冰了。”   程锦道:“那天马江从哪里开始水流量够,河道也比较平坦呢?”   北风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那里画着一个红三角,是他之前做的标记,“这里开始。但江面结冰,小柳就算是死在这一带,尸体要被冲到市内,概率还是很小,因为尸体很容易和冰层冻在一起,也容易被江里的各种杂种勾挂住。”这些他都想过,也找专业的人咨询过。   步欢道:“概率小,但就是说有可能。”   “不。”景行止在旁边道,“已经查过那一带了,没发现线索。”   “嗯。”程锦点头,他暂时也没更多想法。他转头去看尸体,小柳,他不知道他全名或者说真名是什么,但这个人还很年轻,身体看起来正是充满力量的时候,但现在就这么苍白地躺在这里,让看的人心生悲凉。程锦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思觅看着他,“别叹气。”   程锦转头看杨思觅,然后把他揽过去抱紧。   杨思觅低声道:“你这是在撒娇。”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反正从大家脸上看不出这个迹象。   “……”程锦在杨思觅腰上捏了一把,然后放开了他。   杨思觅倒没走开,他仍靠着程锦,他看了看那张地图,手指延着地图上北风做的那些标记划动,“北风,你有没有考虑过地下暗河?”   “地下暗河……”北风若有所思,“恐怕这概率更低。”   杨思觅道:“我在几个地方见过,很壮观,河水汹涌,运气好的话,是条从地底快速逃生的通道。”他看一眼僵硬的小柳,“你运气不好。”   北风沉吟半晌,最终道:“可以查查看。”   景行止低低一笑,“我也见过一些地下水道,不过都是人工的,天然的还没见过,希望这次有缘见识一下。”   程锦道:“游铎,懂这个吗?”   游铎道:“知道一点。地下暗河也叫暗河或伏流,是由地下水汇集而成的地下河道,指地面以下的河流,是地下岩溶地貌的一种。它具有一定范围的地下汇水流域,往往有出口而无入口。高温多雨的热带及亚热带气候最有利于暗河的形成……”   “停。”程锦道,“热带?亚热带?”   游铎道:“东北有号称世界上最长的地下暗河,还开发一段做旅游景点……”   “好了。有就行。”程锦道,“想办法查一下有没有暗河汇入了天马江,有办法查到吗?”   “我试试联系一下这方面的专家。”   “好。”程锦拍拍游铎的肩膀,“尽快。”   游铎点头。   一会儿后,叶莱回来了,“有样本,已经送去检测了,明天才能出结果。”   “要这么久?”   叶莱道:“嗯,快不了。”   那就没办法了。   不久后他们离开了医院。   离开了医院,程锦问北风,“接下来,怎么办?”   北风看向他,眼中带点疑问。   程锦道:“我们是来协助你们的,听你的安排。”   北风道:“现在的情况,市里要留人。”程锦点头。北风继续道,“我得回山上。”他的目光掠过杨思觅,但没说什么。   程锦想了想,“思觅、步欢,你们跟北风先上山。”他看向北风,“你那需要懂电脑卫星之类的人吗?要就把小安也带上去。”   北风道:“带上吧。”   小安眨巴着眼睛,看看杨思觅又看看步欢。   步欢道:“我没问题。”   杨思觅道:“你留下做什么?游铎和叶子留下就够了。”   程锦道:“万一这边有什么意外情况,我可以帮着处理一下。”   杨思觅道:“他们能处理。”   叶莱也道:“老大,没问题的,有事我会联系你。”   北风道:“山上有卫星电话。”   程锦又想了想,“好吧。那就游铎和叶子留下,你们搬去去公安局的招待所住。”现在那地方应该是北风他们在青阳的一个落脚点,或许很安全,但他不习惯,特案组还是更习惯于和公安局打交道,合作至今,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北风看看他,没说什么。   虽然说好了要上山,但直升机一直没来,北风冷着脸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告诉程锦他们,“直升机故障,要等。”   程锦道:“开车过去要多久?”   北风道:“我们要去的山是长白山中的虎头山,车只能开到山下,从这里出发大概三小时可以开到——路不是很好而且下雪开不快,到山下后要换雪地爬犁,可以坐大概四十分钟,然后就没路了,得步行上山,差不多四小时左右可以到我们在山上的据点。”   四小时还是按北风自己的速度算的。让小安去爬那山,时间翻倍都不一点爬得上去。   程锦道:“直升机呢?”   北风道:“半个多小时。”   那必需得直升机了。否则就算现在出发,晚上也得在山下过,晚上爬山太危险,得等到明天才能爬。   景行止道:“那直升机要修多久?能弄架新的来吗?”   北风道:“没这么容易。”   程锦道:“那就先等等看。”他看看时间,现在三点了,直升机晚上大概也不好开,而这个季节的东北不到五点天就要黑。“等到天黑直升机还不来,我们就坐车先去山那边,山下应该找得到住的地方?然后明天上山。但这样的话,小安就先别去了,你迟点和游铎、叶子一起过来。”   小安乖乖点头,“好,我知道了。”   景行止笑道:“程老大你安排得不错。”   程锦一时无语,他刚还说了听北风安排,但他习惯了主导,一不注意就把指挥权拽过来了。他看向北风,“我暂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不知道合不合适。”   北风道:“很好。就这么做。”   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后,他们先送叶莱和游铎去了公安局的招待所,程锦还和公安局那边打了个招呼,那边表示叶莱他们有需要尽管去找他们。   然后,程锦他们也在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到四点来钟,景行止问他们想不想出去逛逛。程锦想也好,坐着等是等,出去边逛边等也是等。   往路上一走,十分钟后,小安道:“还真的挺冷哦,我已经感觉到寒气了。”其实她现在穿了很多,及膝的厚羽绒服,防风的滑雪裤,厚的雪地靴,里面穿的也是厚的保暖内衣和厚毛衣,戴了厚帽子厚围巾厚手套。   步欢笑道:“我以前在冬天来过几次东北,感触是:帽子一点要戴,要不要肯定要头疼。”   北风走在程锦和杨思觅身边,“广场那边有冰雕,要去看吗?”   程锦道:“多远?”   北风道:“走过去大概十分钟。”   程锦道:“小安,还走得动吗?”   “没问题!”   广场上有冰雕有雪雕,不算特别宏伟,但挺漂亮,看得人也不少,还挺热闹。   景行止道:“你们要啤酒吗?”   步欢道:“我要。走,我和你们一直去买。”   叶莱道:“我也来一灌。”   小安道:“我不要,我要去买糖葫芦!”广场旁有人卖,又大又红,卖相很好。   游铎道:“走,我跟你去。”   “真是小孩子,还吃这个。”步欢道,“老大,杨老师?”   程锦道:“来一灌。”   几个站在广场旁看着冰雕喝着冰啤酒,啃着糖葫芦。   程锦道:“我想起一个笑话,有人在东北喝啤酒,服务员问他要冰的还是常温,那人一听就火了:冬天你喝冰的啊?服务员就说:冰的0度,常温-20度。”   北风道:“其实不是,这里室内有暖气。”   “是啊,外地人编的笑话。”程锦道,“这里人冬天应该根本就不开冰箱,直接放要冷藏的东西放室外就行了。”   北风点头。   旁边,景行止没听他们的笑话,在仰着头在看上面,没人管他到底在看什么,直到他说:“有人要跳楼。”   啊?开什么玩笑?大家抬头。   不是玩笑,广场边的楼上确实有个人在喊:“我要跳楼,下面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步欢低骂道:“跳个屁,哗众取宠。”   结果那人效率相当高,砰就跳下来了。程锦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便摔在他们旁边,离他们大概就两三米距离。那人抽了抽,没动静了。   “……”   “东北人性子挺急的。”景行止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往旁边来一点吧。”   “嗯。”杨思觅拉着程锦往旁边走,让开围过来观看的人群。   北风扫了眼尸体方向,边往旁边走边仰头喝了口啤酒。   步欢拉着叶莱他们也往旁边一些。   “……”程锦反应过来了,止住脚步,“看看是怎么回事。”他挤进了人群中。杨思觅跟了过去,叶莱他们也过去了。   景行止叹道:“麻烦。”   北风站在原地,捏着啤酒罐,看着人群那边,“是巧合。”有人自杀,这没什么,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被狙击了,那倒是值得查上一查。   “嗯。”景行止道,“不是被人推下来的,他都喊了大家让一让。”   北风道:“很镇定地自杀,这种人死志已定,今天不死改天也要死。”   景行止笑看着他,“四爷,你总这么严肃……”他拖长了声音不往下说。   北风看向他。   景行止笑眯眯地道:“我挺喜欢的。”   北风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第75章 倾城5      过了会,公安局的人过来把尸体拉走了。他们走之前,程锦和他们聊了几句,并留了电话号码给他们。   等程锦回来,北风问他:“怎样?”   程锦道:“现在只知道跳楼的是个本地人,跳楼原因还不清楚。我让叶子注意一下这事。”   景行止笑着打量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这种事你也要管,不怕累死。”   程锦道:“只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北风看看天色,“今天直升机来不了。走吧,现在出发,到了山下还能多休息一段时间,晚上养足精神,明天上山。如果明天直升机能飞了,那就让直升机到山下接我们。”   步欢道:“行李是不是放在这边?”   北风道:“嗯,山上条件不行,带再多东西也没用。”   步欢笑道:“有水有食物就行。”   “这些有。”   既然还是要靠体力上山,小安便被留下帮叶莱和游铎,其他人坐车离开了青阳市。北风准备的车,有司机,不必他们自己开车。北风说这边结了冰的路他们开不习惯,还是找当地的司机开更靠谱。   一路走得很顺利,到山下小村落里时还不到八点。   大家武装严实地下了车,风雪扑面而来,他们都眯起了眼睛。   “这边。”北风带着他们进了一座民宅。   房子的门是铁门,用橡皮带拴着的,人一进去,手一松,门便自动合上了,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忘关门或者门被外面的风吹开,让冷空气灌进来。   这房子外表看起来不大,只是个小平房,进去后里面别有洞天:这房子其实是两层的,只是有一层在地下。   一进门,先是个不长的过道,再前面是楼梯,上了楼梯,走上走廊,发现走廊最中间那一段是悬空的,往下一看,下面另有一层,而且空间很大,有个能放五六张大圆桌的大客厅,而且两边还有房间,看来这地下室挖得相当宽敞。   大家先去房间放下背包,解除武装,屋里温度还可以,不用穿厚外套。进的是一间房,有张大床,不,是火坑占了房间的一半。   程锦扫了一眼,没多想。景行止却是朝他一笑,“通铺哦……能习惯吗?”   北风道:“只是东西先放这里,等下我问问还有没有房间。”   程锦往床上一看,好几床被子,既然是每人一床被子,有什么不习惯?又不是大家一个被窝。“没关系,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景行止道:“诶,真是可惜啊。”也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没人去问他。   步欢倒也挺在意床的问题,他心想,要不这里最好有三个房间,要么就干脆只剩这一个房间好了,他对睡景行止或者北风边上没兴趣。诶……韩彬为什么不在,韩彬在就没这烦恼了。   北风道:“走,先吃饭。”   走廊上有楼梯通向楼下——也就是地下室,下了楼,程锦看到走廊下方靠墙的地方摆了个小柜台,“这其实是个旅馆?”在外面他没有看到招牌。   “嗯,是个旅馆。”北风在桌边坐下,叫老板上菜。   菜上得很快,都是普通的东北家常菜,风格粗犷。大家也并不挑食,不管上的什么菜,就着饭都往下吞,其实饭也有些粗糙,但也没人说这个,反正也不是来品味美食的。   吃完饭,每人弄了碗开水喝。北风问了声老板房间的事,“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老板看看他们,“要几间?”   步欢赶紧道:“不麻烦的话就三间,我习惯一个人睡。不过麻烦就算了,我能将就。”   景行止笑着往后一仰,靠到墙上,摸着他的碗,用指甲叮咚叮咚地敲着。   老板看向北风,可惜从北风的脸看不出答案,他迟疑着道:“房间是有……”   景行止笑道:“有就行。”   北风倒是没就房间这事说什么,只道:“这里有水,你们可以洗个澡。”言下之意,就是山上没法洗澡了。   大家没什么事,明天又要早起上山,便早早地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程锦和杨思觅住了他们一开始去的那个房间。步欢如愿以偿地自己一人睡了张大炕。   程锦问杨思觅,“这里的老板是我们部门的人?”   杨思觅道:“临时来帮忙的,平时不会有人守在这种地方。”   “嗯。”程锦道,“洗澡?”   杨思觅拉住他的手,“来,我们要节约水。”   程锦笑了,但没反对。   能洗澡很好,但有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水压不足,不管是水笼头还是花洒,出水量都很小,让人洗得很不畅快。   睡眠方面,炕很大,也很暖和,但这只是一开始,到后半夜,温度越来越高,活活地把炕上的人热醒了。醒来看看时间,又还早,只能凑合着继续睡。   到五点,程锦听到隔壁有水声,心想应该是北风已经起来了,便也起床了。   大家差不多时间出的房门。在走廊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下去吃早饭。   早饭是稀饭咸菜加馒头,咸菜很咸,一小碟就够他们五个人吃了。   北风道:“等下去坐爬犁。”   “嗯。”这个之前听北风说过。   爬犁就是雪橇。北风找来的这个是马拉爬犁,有两排简陋的座位,挤一挤能坐下六人,他们只有五人,正好坐得下。   赶车的是个当地的师傅,招呼他们坐下,然后便赶着马开始跑。   虽然大家都穿得很厚实,但一刻钟后,凉气便开始往衣服里面渗了。围巾上睫毛上由于口鼻呼气的缘故,结了一层霜。   程锦看着杨思觅的长长的白睫毛,隔着厚实的手套握住他的手。杨思觅偏头看他,“你笑什么?”   程锦一时忘情,忽略了周围,“笑你好看。”杨思觅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白睫毛下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锦。   他们后一排的景行止哈哈大笑,打断了他们深情对视,“和你们一起出来还是这么有趣。”   “……”   景行止笑了半天还不停,杨思觅心情不错只望着程锦没去管他,还是北风有些不耐烦地道:“笑不够?你很吵。”   “好吧,不笑了。”景行止这才停下来。   绕过几个山谷,穿过一大片树林,半个多小时后,马停下了,赶车的师傅道:“只能到这了。”   大家便都下了车,往前看,前面没有大路了,只有崎岖不平的山路。   北风道:“辛苦了,你回去吧。”   “你们一路小心。”师傅拉着马掉了头,很快便跑远了。   北风道:“要先休息一下吗?”   “不用,坐了这么久,正该运动一下。”   山下那一段,树都是光秃秃的,叶子落尽了,只剩灰色枝干,也积不上雪,远看就是一片理着平头的山,没什么好看。但到半山腰后,树的品种变了,这里都是常青的杉树和松树,白雪一层层地叠在树上,像给它们穿上了白色盛装,若是再给它们绕几圈彩灯,挂上节日装饰,它们便会是最漂亮的圣诞树。   北风看看时间,走了快两小时了,“休息会,喝点水。”   大家便停下来,在附近找了棵倒了的树,把树干上的雪扫了扫,坐下休息,拿出背包里的保温杯,喝了些水。   景行止抓出把牛肉干,每人扔了几条过去,又道:“程锦,给我几颗糖。”他知道程锦肯定有。   程锦抓了一把刚要递过去,杨思觅抓住了程锦的手,挑出自己喜欢的味道,然后才松手。   “杨思觅,你可真大方。”景行止从程锦手上接过糖,捧给旁边的北风,“来,让你先挑。”   北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收回目光,看到景行止手上那些彩色糖果他皱起了眉,然后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景行止体贴地从他手里回收走糖纸,“你喜欢蓝莓味的?”   北风冷冷地看着他。   景行止笑道:“休息时间,聊聊天可以的吧?”   北风移开目光,继续去看前面的雪。   景行止笑笑,转开头去看其他人。程锦在帮杨思觅整理围巾。步欢正在拿手机拍照,看景行止看他,他笑道:“拍点照片,回去让小安他们看看这雪景,也不枉我辛苦这一趟。”   景行止道:“帮我们拍一张合影。”   “好。”步欢把手机对向这边。   北风抬眼,“删了。”   “好好。”步欢立刻把手机移开,对景行止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北风道:“差不多走了?”他看向程锦和杨思觅。   程锦道:“走吧。”   又走了一小时,有人来接他们了,不是直升机,是两辆雪地摩托。   步欢道:“你们还有这东西?”   北风道:“绕路开上来的,费了不少功夫。”他们来的那条路,有很长一段,雪地摩托是没法开的,只能绕远路开上来。   两位车手摘了头盔,程锦看到一个是老钟,另一个他没见过。   老钟道:“谁跟我走?我可以载两个人。”   一辆雪地摩托载两人,多出了一人。景行止对北风道:“我赔你等一会?”   北风道:“那就你自己在这等。”   景行止笑道:“那我还是先走一步吧。”他利索地上了一辆雪地摩托,招手叫步欢,“快点。”   程锦迟疑地看向北风。   北风道:“你们先过去,十分钟就能到。”程锦点头,和杨思觅一起上了老钟那辆雪地摩托。   确实只要十分钟,雪地摩托速度很快,在树林中飞快地穿梭着,盘旋而上,很快便看到一片平坦的雪地,上面有个木屋。一个飘移,雪地摩托在木屋前停下。   老钟道:“就这了。”   景行止跳下车,“这摩托还挺有意思。借我骑骑?”他那辆车的司机闻言把头盔摘下递给他。“谢了。”景行止熟练地上了车,在平地上绕了个圈,然后油门开大,嗡地一声飙远了,“我去接北风!”   老钟皱眉瞪着他消失的方向,“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哪里轮得到他去接人?!亮子,你把车给他干什么?”   被他叫做亮子的男人,抓了抓头,“我以为他就是想骑一下。”   步欢拍拍老钟的肩膀,“管他呢,你们头儿心中有数。”   老钟神色缓和了些,“进屋坐吧。”   程锦道:“今天天气不错。”他往四周看了看,爬山时不觉得,到了这,发现阳光很好,天很蓝,雪特别白,风一吹,树上的细雪亮晶晶地洒在风中,落在人脸上,微微一凉,便化成了水气,消失无踪。   杨思觅在看另一辆雪地摩托,看起来他很想骑上去。   程锦拉住他,和老钟他们一起进了木屋,“天师他们呢?” 这木屋不大,就两间,没有地下室。外间有个灶,连着灶沿墙砌着一条长长的窄炕,很窄,只能当凳子用,坐在上面很暖和。里间有张大炕,挤挤大概可以睡下六七人。   老钟在灶边的一个小木凳上坐下,“他们还在外面,昨天下午出去的。我们本来也在外面,是知道你们要到了,所以回来和你们碰头。”   程锦拉杨思觅在窗边坐下,那里晒得到太阳,“怎样,有线索吗?”   老钟道:“找到一些他们做的记号,但人还没找到。”   外面传来了雪地摩托声,程锦看向窗外,“他们回来了。”   景行止和北风回来了。北风下了车,大步走过来,推开门进了屋,“卫星电话拿给程锦。”   老钟打开柜子,拿出来递给程锦。   程锦知道北风的意思是叫他和山下叶莱他们联络。他拨了电话,很快便接通了,他开了外音。   不等程锦问,叶莱便在那边道:“老大,检验结果出来了,小柳不是死在市内的天马江中。”   程锦和北风对视了一眼。   叶莱道:“暗河的事,让游铎和你说。”   然后那边换成了游铎的声音,“有暗河,知道它汇入天马江的出口在哪里,但它的具体线路不知道。”   北风展开地图,“那暗河汇入天马江的那个出口在哪里?”   游铎道:“小岗村附近。”   北风找出那个地名,拿笔做了个记号。   程锦道:“有办法查到更多吗?”   游铎道:“它在地下,没办法查。”   两边的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叶莱道:“老大,昨天跳楼的那人,是因为欠了别人很多钱,被逼债,还不起,所以跳楼了。”   步欢道:“欠什么人的钱,要跳楼?现在不是欠债是大爷吗。”   对面换成了小安的声音,“对方是涉黑组织的人,公安局那边不打算细查,我们查吗,老大?”   程锦道:“可以查一下。但还是以我们自己这边的事为主。”   “好,知道了。”      第76章 倾城6      结束通话后,老钟问:“什么暗河?谁跳楼了?”   北风简洁地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老钟道:“那就是说小柳是掉暗河里被淹死的?”   北风道:“可能。”   老钟道:“那我们要想办法找到那条暗河,大白可能就在那附近。”大白是他们失踪的那个同事。“目标人物可能也在那里。”   但那河在地下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除非把这片山脉移开,否则谁也不知道那暗河到底在哪里。   程锦道:“附近的当地人有没有可能知道?”   北风道:“可以问问。先把这事告诉天师,可能他有办法。”   程锦心想,天师要怎么找地下的暗河?难道他的眼睛除了在看人方面和常人不同之外,还有别的功能?   北风用卫星电话联络了何以加,把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何以加似乎状态不错,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他边听答,“哦,这样……找暗河啊……嗯,看来我要先去会会这里的乡亲们。这一带的村庄有哪几个,我看看地图……张家村、河上村、林东村、林西村……我觉得那个河上村有点可疑……”他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他问,“程锦在吗?”   这边的人都惊讶地看向程锦,只有杨思觅瞪着那个卫星电话。程锦道:“我在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何以加道:“不是,就问问。一起去村庄里看看?”   程锦笑道:“我这边要看北风怎么安排。”   何以加不以为然,“他安排什么,他又没想法。我们去吧?”   这些人说话有时真的能噎死人。程锦看向北风,北风对他点了下头,“去看看。”   程锦便道:“我们也过去,那到哪个村汇合?你说的那个河上村?”   何以加道:“不,我看看哪个村庄离得近……嗯,我们先去林西村。”   程锦道:“行,那一会见。”   景行止又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程锦,“天师为什么要你跟他去什么村庄,这是非你不可吗?”   杨思觅看他,“你找死?”   景行止严肃地道:“不是我找死,是天师。”   程锦拉住杨思觅,笑道:“天师对我们养的那只老虎很感兴趣。”   “老虎?”景行止兴致很高,但立刻又反应过来了,“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   “看不见的。”   “我早该想到……”景行止意兴阑珊,“虽然有趣,但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啊。”   北风看着地图,“到林西村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步行。雪地摩托大概一刻钟能到。要留一辆雪地摩托在山上,还现要两个人留守。”程锦和杨思觅要下山,他也打算去看看,所以景行止便不能留下,把这个人和他的组员放一起他不放心,除了他们四个人,就剩下了步欢、老钟和亮子,步欢对这一带不熟,可以留下,但步欢是程锦那边的人,还得看程锦怎么想。   程锦道:“留守在山上的人需要做什么?如果是需要支援其他地方的人,那需要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人留下。如果只是守在这里,倒是随便谁都行。”   景行止道:“保守一点,可以留三人,两人在有情况去支援,到时还可以剩下一人留守。”   亮子道:“头儿,我觉得可以多留点人下来,毕竟去村庄那边也不见会有收获。”   老钟沉默不语,他是不想赞同景行止。   步欢很善解人意,“我可以留下,不过我对这山里的情况不熟,就麻烦你们多多关照了。”他对亮子和老钟笑笑。   老钟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背,“客气什么。”   北风看向程锦,“你觉得呢?”   程锦道:“可以啊。”   “那就步欢、老钟和亮子留下。”北风看看时间,还不到10点,早上出门早,他们速度也快,加上老钟和亮子去了接他们,所以比预估的时间早了个把小时到达这里,“我们现在出发行吗?到林西村吃午饭。”   “行,走吧。”   杨思觅道:“我要骑摩托。”他快步走出门去,长腿一跨,坐到一辆雪地摩托上,“我要这辆。”他像个固执的小男孩,霸占了喜欢的玩具不打算让别人碰。   其他人第一时间看向程锦,看他要怎么办。程锦倒是脸色不变,“我和他谈谈。”   景行止嘲笑道:“小孩子一样……”不等别人赞同,他又说,“杨思觅,我们轮流骑吧。”五十步与百步,让人怎么说好呢。   北风倒是对程锦道:“没事,你们先下去。我告诉你路线。”他拿过地图,把路线指给程锦看,“雪地摩托下去最好走西面,那边地形更平坦。先沿着这里下去,到这里往转弯,下面是一条大路,沿着路一直往前就到了。”   景行止倚在门边,看看外面的雪地摩托,再看看正在规划路线的北风,“四爷,你这也太偏心了啊。”   亮子道:“要不就你和杨先下去,然后再回来一个人接四爷和程老大。这样你们俩就轮流骑上车了。”   景行止道:“我可以啊。”其实他是知道杨思觅不愿意才这么说的。   不过让他失望了,杨思觅把情商丢掉了,但智商还在,“这里有两辆车,你们谁送他们下去,再把车开回来就行。”   很有道理,无可辩驳。亮子道:“四爷,那我送你。”   杨思觅看着景行止,“高兴了?现在你想走路也不行。”语气平常,就是眼神不屑,像是在看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景行止倒是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四爷,怎么办,我还真的想走路了,要不我们还是走下去?”   “可以。”北风说。   诶?景行止很吃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其他人也表情惊讶,才确定不是自己听力有问题。   北风走到一边去整理行装,完全没去管其他人的想法。   大钟忍不住道:“四爷,走路多浪费时间……”   北风道:“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油没多少了,直行机送油上来之前,要节约用油。”   哦,这下大家心情平静了。   杨思觅被他提醒了,“嗯,要加满油。”他从雪地摩托上下来,找油桶去了。   “……”   几分钟之后,杨思觅和程锦出发了。   杨思觅一路横冲直撞,时不时还腾空而起,然后重重落在地上,骨头都能被颠散。程锦不得不叫住他,“思觅,先停一下。”   杨思觅在一块比较平坦的雪地上停下,“怎么了?”   程锦道:“我的帽子快掉了。”   杨思觅摘下头盔递给他,“这个给你戴,我不冷。”   程锦笑着摸摸他的脸,帮他戴回去,“不用,你戴。我系紧一点就可以了。”   程锦把帽子扶正,这次把带子系得很紧;把围巾也重新系了一下;把墨镜放回了包里,本来是觉得中午阳光强烈,戴上墨镜眼睛舒服点,另外也能挡风,但杨思觅的车技太好,不用手按着,墨镜会被甩飞,所以还是别带了,早知道应该准备滑雪眼镜。   重新背好包,扣紧腰带,程锦道:“好了,这次没问题了,我们走。”   十来分钟后,程锦看到一个村落,如果他们走的路正确,那这应该就是林西村了。   过去一问,确实是林西村,不过天师他们还没到。程锦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有信号,他拨了下天师的电话,没打通,他们应该还在没信号的地方。“思觅,我们先去别人家里坐一下。”   程锦拉着杨思觅敲开了村口一家人的门,那家人很和气了让他们进门了,倒了茶水还拿了点心招待他们。   一刻钟后,程锦和杨思觅听到了摩托声音,天师他们到了,一辆雪地摩托,三个人。除了何以加、谢时,还有个北风那边的人。不等那人自我介绍,谢时便抢着道:“程锦,我赌你肯定想不到他叫什么名字。”   “不赌。”程锦朝那个男人笑了笑。   谢时很扫兴,“你真无聊……”又去看杨思觅,杨思觅在啃一个冻梨,没空理他。   男人朝程锦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王法。”   程锦握上去,“你好。”   “这名字霸气吧?”谢时用大拇朝男人指一指,“他就是王法。”   何以加道:“他是熊猫。”他说着举起手摸摸了王法的头。王法好脾气地笑笑,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何以加的手。何以加笑看着王法躲开他,对程锦道,“有趣吧。刚才打电话时就想和你说这事。”他像是真把人当熊猫看了。   “哦。”程锦实在看不出王法和熊猫有什么相同之处。大概因为看不见熊猫,所以程锦也没明白何以加为什么想和他说这个。   何以加说:“熊猫好,比你的老虎更好。”   杨思觅不吃梨了,走了过来。程锦揽住杨思觅,笑道:“我喜欢老虎。”   “好吧,我更喜欢熊猫。”何以加又去看王法,“你要不要去我们那?我给你加工资,而且我们那边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法笑道:“多谢天师常识。但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满意,不打算换。”   谢时凑过来,在杨思觅身旁说:“我们头儿从见了王法开始就想把他挖去我们组,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是熊猫。”   杨思觅抬头,“很蠢。”   谢时附和道:“有点。”   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小,何以加没在意他更关心熊猫,程锦也当没听到,他往山上看了看,“北风应该差不多快来了。”   何以加道:“等下我要让他把熊猫让给我。”   听他总是熊猫熊猫的叫,程锦很同情王法,他笑道:“天师,你们就三人?我本来以为你们人会更多一点。”   “还有三个人还在山里。”   “原来是这样。”程锦道,“对了,天师,我们到这来是要做什么?”   何以加道:“不是来找知道暗河的人?”他突然切换成本地的口音,“走,我们去找人问问。”   程锦道:“你是东北人?”   “不是。”谢时道,“我们头儿会说几十种方言。”   “很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何以加的语言天赋起了作用,或者是他有特殊的看人技巧,总之,他询问的人都是非常好沟通的人,回答问题时都非常爽快。不过,很遗憾,他们都不知道暗河的事,但有一个人说他听别人说起过一个地底山洞,那是一个河上村的人,他曾经误入过地底山洞,据说还差点死在了里面。   谢时道:“巧了,头儿,你的直觉很准,早知道我们就直接去河上村。”   何以加道:“现在过去也一样。”   程锦看看时间,一个多小时了,但北风和景行止还没到。“是不是先等北风过来?”   何以加道:“又丢不了。和这里的村民留个话,等他们来了后,让他们直接去河上村就是。”   程锦拨了一下北风的手机号,没通。   何以加道:“北风和景行止两个人,能出什么事?我们走吧,别浪费时间。”   王法道:“这里到河上村很近,我们可以先过去,等我们查完那边,四爷应该也到了。”   “那走吧。”   河上村是一条小河边上的村子,倒和暗河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据说去过地底山洞的人是个小个子男人,四五十岁,他似乎有些怕生,说话时总躲躲闪闪地,“只是个很深的地洞,我也记清地方在哪了……”   何以加看着他,笑道:“你给我们带路,我们会给你钱。”   那男人迟疑着道:“这不太好吧……”   何以加道:“只是向导费,你带我们上山,我们付你向导费。”   男人松了口,“这向导费怎么算?”   何以加道:“五百怎样?”   男人道:“那地方很远,走过去要半天……”   何以加笑道:“五百是定金,到了后会再给你五百。”他观察着男人,然后道,“你知道几个地洞?你都带我们去,我们都会付向导费。”   男人迟疑道:“我倒确实还知道一个,但去那个地方要冒点险。”   何以加道:“向导费可以再谈。”   谢时道:“钱好说,我们不缺,但那个地方得货真价实,你要是耍我们……”   “好了。”何以加拦下谢时,然后拿出钱包,抽出一些钱,数了数,递给那个男人,“这是一千。你先拿着。”   男人接了,笑得热情了起来,“我老古办事你们放心,一定把你们带到地方。”   何以加道:“那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们早点出发,对了,这里有吃饭的地方吗?”   男人立刻道:“我这就可以,只是没什么菜。”   何以加又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给他,“那就买一些菜。麻烦了。”   “好嘞!”男人喊了他老婆出来,让她赶紧去弄些菜。   程锦私下问何以加,“这人真的知道暗河在哪里?”   何以加道:“他养了一群老鼠。如果这里有人知道我们想找的地方,那他知道的概率最大。”   “哦。”程锦发现他听了解释也是白听,那是他无法理解的另一个领域的事。   王法去打电话给北风,结果还是没人接,又打去山上。山上的老钟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北风还没到山下。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老钟说,他去看看,有消息再联系他们。挂了电话,王法对程锦他们道:“我去林西村看看他们到了没?或许是他们的手机出了问题。”   谢时道:“头儿,我和他一起去。”   何以加道:“早点回来,我们吃完饭要上山。”   “在菜上桌前会回来的。”谢时笑着说了声,然后跟王法一起走了。   程锦想到件事,“上山要过夜?是不是要带帐篷之类的东西?我这里都没有。”   何以加看看程锦的包,“难怪你们只有一个小包。让我想想啊。”他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来了句,“北风在就好了,他叫我们来的,这些事都应该他管。”   “……”      第77章 倾城7      程锦和天师说话时,杨思觅推了下程锦,“我想去卫生间。”   何以加道:“去啊,叫他做什么?难道你们还要手拉手去上厕所?你们是小姑娘吗”   杨思觅没理他。   何以加笑道:“你的老虎吼起来时很威风。”   程锦揽住杨思觅,“这里有卫生间吗?”这家人的房屋看起来很简单。“我去问问。天师,那人叫什么?”   何以加道:“姓张。你可以叫他老张。”   程锦疑惑地想:那个男人说过他姓张?   何以加笑道:“他的老鼠告诉我的。”   什么?程锦道:“等等,你听得到那些动物说话?”   何以加道:“有时候。”   程锦道:“我们的老虎说了什么?”   “它啊,骄傲得很,不肯和我说话。”何以加遗憾地看着程锦脚边。   杨思觅起身走开。何以加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然后眼露疑惑。   杨思觅是去找老张了,老张人就在隔壁,“老张,你这有厕所吗?”   “有有。”老张手一划指了个方向,“往后走,我们这边条件不好,比不得你们城市里。”   “嗯。”杨思觅朝屋后去了。   何以加透过窗户继续看着杨思觅的背影,“再差的他也用过。有个棚子已经是条件可以的了。”杨思觅的背影消失后,他看向程锦,“我刚发现一件事。”   “什么?”程锦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表情严肃了起来。   何以加道:“我本来以为老虎是杨思觅养的。”   “其实是我养的?”程锦并不惊讶。   何以加感兴趣地看着他,“你一开始就认为是你自己养的?”   程锦道:“没有,我感应不到它。”只是,何以加说过那只老虎的尾巴缠在杨思觅的左手上,担心杨思觅那只手的人是他,杨思觅自己很随意。   何以加看了程锦一会,最后放弃了从他那里找答案,“我也不知道它是你们谁养的,因为它只在你们在一起时才出现,你们分开时,它就消失了。”他往椅子上一靠,仰头看着天花板,“很神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不枉我特地来这一趟。”   程锦道:“你来这是来帮北风他们的吧。”   何以加把目光转回程锦脸上,“他们又不是真的要人帮。难道你以为需要你来帮忙?”   程锦道:“我以为是出了一些需要我们来调查的事。”   “这倒是。”何以加表示赞同,“他们除了会把人灭口还是灭口,真实情况往往被掩盖了,这就是我们要调查清楚的事了。”   “听起来像是在怀疑他们组出了问题。”程锦半开玩笑地道,“上头没有叫你顺便也查一下我这边吧?”   何以加连忙道:“就只是看看你们,别介意啊。”   还真查……程锦道:“看我们什么?看我们有没养奇怪的东西?有没有隐藏自己危险的一面?”   何以加笑道:“别这么排斥,不是很有趣吗。”   程锦笑笑,“我也去一趟卫生间。”   何以加叹气,低声道:“生气了?怎么这么容易生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程锦真的去一趟卫生间,他去时杨思觅已经回来了,杨思觅提醒道:“将就一下。”   程锦笑道:“好。”有了心理准备,厕所的简陋并没有让他意外。   回来后,他看到杨思觅没有回屋,而是站在路边看雪,便走过去和他一起看着路边那片洁白厚实没有瑕疵的雪,“这下面原本应该是一条小溪吧?”路边一般会有沟渠,这个季节没有水,都被冰雪覆盖了。   “嗯。”杨思觅把一只手放到程锦口袋里。   程锦握住,与他十指相扣,“我们每隔一两个月就去一次研究所,有什么问题那边早发现了吧。让何以加来看我们算什么事?”   杨思觅道:“顺便。物尽其用。也会叫你写一份他们的报告交上去。”   “这么麻烦?这样倒也扯平了。”程锦笑道,“哎,没事找事,还不如不扯平。我又不是心理评估员。”   杨思觅道:“我是。我帮你写。”   “这么好?”   “嗯。”   程锦道:“你觉得这次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   杨思觅道:“隔壁有人溜过来了,我们要灭口。”   程锦皱眉,“为什么灭口,遣返不行?”   “有时不能遣返,例如我们本来与这个人有协议,但后来我们私下变卦了。或者我们与那边政府达成协议,帮他们解决叛逃者,生死不论,弄死更方便。”   程锦摇头,“连个固定的规则都没有……”   杨思觅道:“我猜的,执行者不会知道原因。有规则,利益至上。”   程锦沉默片刻后道:“我肯定做不了北风那份工作,我或许能杀人,但我会想知道原因。”   “你杀不了人。”杨思觅在程锦嘴唇上咬了一下,然后看向周围的雪山,“地形条件太差。我在下雪时也受过伤。”   程锦眼中露出心疼之色,“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对方人太多。”   程锦道:“以后要把安全放第一位。”   杨思觅不答。程锦捏了捏他的手,“嗯?”   杨思觅道:“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程锦无言片刻,“我没有做很危险的事……吧?”   杨思觅嘴角上扬。   “别笑,查案不算,查案又不危险。”   杨思觅道:“哦?所以,如果遇上危险的事?”   程锦迟疑。杨思觅笑容更深。程锦看到了,立刻便道:“尽量不做。”   杨思觅道:“嗯,我也尽量。”   程锦无言以对,摸摸杨思觅的眼睛,“看来我今天特别多愁善感。”   杨思觅道:“不,你一直这样。”   程锦失笑,过了会他道:“你说他们是怎么上山的?是不是也带了向导?”   杨思觅看着他,眼睛泛着冷光,“你刚刚在想这个?”   “我是想到不带向导上山也很危险。如果带了向导,那带的是什么人,对方可不可靠?不知道北风往这个方向查了吗?”程锦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林西村方向,“不知道他和景行止现在怎样了?……”   “冷,回去了。”杨思觅拽着程锦回屋。   他们一回屋,何以加便道:“果然你们在一起时它才会出现。”   杨思觅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身前,“我们分开时它不在?”   “嗯。”何以加拧着眉,很苦恼,“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杨思觅,它到底是不是你养的?是不是因为只有程锦才能触动你的心,所以在程锦身旁它才会出现?”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真的太肉麻了,程锦听得抖了一下。   杨思觅道:“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告诉我啊,你想知道什么,我和你换!”何以加立刻精神奕奕。   杨思觅道:“你养了什么东西?”   何以加眼神闪烁,“你真想知道这个?你知道也没用啊。而且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杨思觅道:“北风那边是怎么回事?背叛还是意外?”   何以加道:“目前看不出。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杨思觅道:“那你没什么可和我换。”   “让我想想……”何以加冥思苦想起来。   老张把饭做好了,王法和谢时还没回来,而且联系不到。何以加倒是不急,杨思觅更不急,程锦很急,他急忙联系山上,结果山上的卫星电话也打不通……   杨思觅道:“卫星电话在山顶信号比较好,但离开那里就不一定了。山下的人可能正在下山。”   何以加点头。   程锦道:“你们每次行动都这么乱吗?”   “不乱啊。”何以加一副一切仍在掌握中的表情。   杨思觅抓住程锦的手,“没事,死不了。”   何以加道:“我们先吃饭吧。”   “……”程锦不理他们,继续打电话,这次打回市里,打给叶莱,倒是打通了,顿时松了口气,“叶子,你们那边还好吗?”   叶莱道:“好啊。老大,怎么了?”   “没事。”程锦道,“有什么进展吗?”   叶莱道:“没多少,嗯,那个涉黑组织可能涉及走私。”   “好,我知道了,继续查。”程锦道,“注意安全。”   “知道的,老大。”   挂了电话,程锦想说话,何以加摆了摆手“我听到了。他过来了,我问问他。”然后,程锦便看到老张推门进来了。   何以加招手,“老张,过来坐。”他取出钱包,抽出几张人民币放到桌上,“想问你一件事,你们这边山上外人来得多吗?成群结队的那种。”   老张看着钱,“有时候会有成群的人进山考察。”   “你知道他们走什么线路吗?”   老张道:“我跟踪过他们,他们也下过地洞。”他迟疑片刻,“就是我说的那个冒险的地洞。我觉得这伙人大概不好惹,碰上他们不太好。但现在是冬天,他们应该不会上山。”   何以加道:“就带我们去这个地洞。好了,你去忙吧。”他把钱往老张面前一推,“拿去吧。”   老张嘿嘿一笑,“收起了钱。还有菜呢,你们慢慢吃啊。”他拿起钱,去厨房了。   何以加笑道:“他跟踪那伙人是以为那伙人是盗墓的,觉得那是赚钱的活,想去占便宜,结果便宜没占上,差点迷路死在里面。”   程锦道:“也是他养的老鼠说的?”   “嗯。”   程锦道:“你能听懂真正的动物说话吗?”   “你居然会这个问题。”何以加奇怪地看着他,像是程锦才是不正常的那个,“能,但非常少,可能它们快成精了,和人有相似之处。”   程锦道:“很厉害。”   何以加失笑。   程锦道:“你来查案应该不错。”   何以加笑道:“别人骂我神精病,其实你也是,难怪我看你顺眼。我查案不行,大多数人在我眼中都是普通人,包括罪犯。我无法一眼看出谁犯了罪。无论是你的工作还是北风的工作,我都做不了。我只能做些专门跑腿的活。”   杨思觅道:“吃饭。”   “好。”   他们快把菜吃完时,谢时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喊道:“你们别吃了,给我留点啊!我饿死了。”   程锦道:“就你一个人?”   谢时坐到桌边,猛吃了几口菜才道:“我回来报信,他们已经有线索了。北风和景行止下山时,在山崖边发现了一道很大的石缝,然后他们就进去了,很巧地找到了他们的人留下的记号。现在其他人都集合到那边了,准备进去搜一遍。”   程锦道:“老张说的那个地洞的位置离虎头山多远?”   何以加道:“比较远。”他拿出地图,“大概这个位置,边境旁边。虎头山和老张那个地洞之间或许有条地下通道?”   谢时道:“谁在这里挖这种东西?需要巨大的人力吧,难道古代皇帝在这建皇陵?”   何以加道:“地下暗河冲出来的。”   “哦,老大英明!”   何以加笑着摸摸谢时的头。   谢时避开,“头儿,我真不是猴子。”他对杨思觅道,“我总怀疑他最想做的工作是动物园园长。”   杨思觅道:“他最多能当个管理员。”   谢时想象了一下,嘿嘿一笑,低头扒饭。   程锦道:“也或许两边并没有连通。”   “也是。”何以加道,“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再考虑要不要让老张带我们去他发现的那个地洞?”   程锦点头。   吃完饭,何以加和老张打了个招呼,借口说要去准备点东西,晚点回来找他。然后他们便回山上去找其他人。   北风和景行止发现的那个能进到地下的裂缝是在山崖中间,无论是从下面上去,还是从山上下到那个裂缝的位置,都得费一番工夫。   谢时便道:“这裂缝谁发现的?怎么发现的?它在半山腰,这是拍武侠片吗,坠落悬崖,找到一个藏着武功秘诀的山洞?”   留守在山崖上的小方道:“好像是景行止发现的。大概是我们头儿把他踹下去时,他碰巧发现的。”   “……”   何以加笑道:“你很有趣,要不要来我这啊,我给你加工资,而且我这边没有生命危险……”   谢时低声道:“又来了……”   留守的人除了小方还有亮子,两人在山崖附近的人搭起了一个帐篷。   程锦他们从山崖上往下看了会,“多少人下去了?”   亮子道:“连上小步和景疯子,下去了八个人。”   程锦听到步欢也下去了,有点担心,“北风也下去了吗?”   “是。”   程锦道:“他有说让我们做什么吗?”   亮子道:“没有,但让我跟着你们,大白他们做的标记我都认识。”   程锦若有所思。   何以加道:“那我们正好六个人,两辆雪地摩托车正好。”   稍后,程锦和何以加商量,“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何以加道:“是有些奇怪,突然就找到了一个入口。你认识四爷更久,对他更了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程锦沉默片刻,“既然他没说要我们做什么,那我们还是按我们的这边的计划来。”   何以加道:“好。正好这里有装备。”   打包东西时,程锦问小方,“你一个人留下没问题?”   “我没问题。倒是你们去的地方更危险。”   “除了天气太冷,倒也还好。”程锦道,“这一带的山上可能是走私团伙的线路会经过的地方,你们有往这方面查吗?”   小方道:“我不知道四爷那边是怎么安排的,我会转告他。”   程锦点头。   杨思觅在旁边道:“你真啰嗦。”   小方识趣了走开了。   程锦看着杨思觅笑,“我才说了几句话。”   杨思觅低头打包着东西。   程锦凑过去,笑道:“我们带什么睡袋?单人的?双人的?”   杨思觅道:“双人的可以,我睡得惯,以前执行任务时睡过。”   程锦不笑了,差点就问:和谁?但忍住了。   杨思觅朝他一笑。   何以加往他们这边看了眼,然后笑了。他看到那只老虎扑在程锦身上,舔着他的脸。“其实还是杨思觅养的吗?”   谢时低声道:“头儿,你看到什么?”   何以加收回目光,“没什么。”   程锦他们从河上村过来时骑的是雪地摩托,回去也一样。   到了后,何以加和老张聊了会,然后让老张准备东西出发,然后叫程锦,“厕所在哪?带我去。”他抓住程锦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谢时吓一跳,连忙去看杨思觅。亮子也有些惊讶。   杨思觅皱着眉,倒没有做什么。但程锦一回来,杨思觅便把他拽到一边,然后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谢时差点冲过去劝架。何以加笑道:“站住,人家小情侣说话,你去做什么?”   老张狐疑地看着他们,那两个都是男人吧?   只见程锦抱着杨思觅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后,两人手拉手,回来了。谢时暗想,好吧,还是程锦段数高。   何以加道:“都准备好了吧?那就出发吧。亮子带我和老张。谢时你和程锦一起。”   地洞在虎头山的东北方向的一座山上,雪地摩托只能开到山脚下了,山上树木太密,雪地摩托开不进去。   老张道:“这片山叫梳头山,远看像个姑娘在梳头。”   杨思觅道:“为什么不叫秃头山。”   谢时哈哈大笑,“对,要是秃头了我们上去就快多了。”   程锦道:“老张,天黑前能到那个地方吗?”   老张看看天色,“差不多。本来我以为我们要在山下过一夜,有这摩托倒是快很多。”   说到车,程锦道:“车只能扔这了?”   何以加道:“嗯,就扔这,走吧。”   骑雪地摩托时冷得要命,上山一运动,又开始冒汗,很难受,但没人敢脱衣服,一脱要冻僵。到天色开始变暗时,何以加道:“老张?”   老张道:“就在这附近。你们等等,我找找。”   何以加朝谢时使了个眼色。“我跟你一起吧。”谢时走到老张身边,跟他一起在附近转悠起来了。   亮子道:“这个老张靠谱?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不会。”何以加道:“但地洞下面有埋伏。”   “啊?”亮子大惊,“怎么回事?”   “没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何以加道,“不必担心,一会我和杨思觅先下去解决他们。”   他们回了趟山上,再去河上村时,何以加发现情况有变,有人在那几个小时中和老张接触过了,威胁他要帮他们办事。那些人想在地洞下面设埋伏,然后由老张把何以加他们带入埋伏圈。老张胆小如鼠,自然是从了,只是他不知道他养的那群无形的老鼠会把他的想法说给何以加听。   何以加拉程锦去上厕所时,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事。   “找到了,在这里!”老张冲他们喊道。   何以加道:“这是在通知下面的人我们来了。”   程锦拉着杨思觅的手,“小心。”   何以加看到老虎静静地跟在杨思觅脚边,时不时抬头看着杨思觅。这老虎简直是双重人格,暴躁时暴躁得要命,安静时安静得像得了抑郁症。“我知道了,这老虎是你们一起养的,所以你们在一起时它才出现。你们这是生不了孩子,所以就决定一起养只老虎吗?”   程锦一愣,然后笑着握紧杨思觅的手。   何以加看到老虎得意地甩了下尾巴,然后回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刚才那个眼神是你们谁的?杨思觅肯定是你对不对?……”   亮子莫名其妙的跟在何以加旁边,心想,这种时候这个神棍还要胡言乱语……还是自己组好,大家都很正常。   老张和谢时正站在一堆巨大的石头旁,最大的那块石头有五米来高,有块稍小些的石头靠在它身旁,两块石头之间,有个像是雨水侵蚀出来的自然洞口,不算大,拿手电一照,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是个溶洞模样,但深不见底。   老张道:“就是这里了。”   何以加道:“你先下去探路?”   老张很紧张地笑了下,声音有些抖,“那是当然。收了你们的钱,自然要替你们把事办好。”   何以加笑道:“好,靠你了。”   把带来的登山绳拿出来,帮老张弄好,然后在他要下洞时,何以加把他掐晕了,随即冲杨思觅一笑,“走啰。”他用的是老张的声音,不完全一样,但非常相似。      第78章 倾城8      老张本来是打算第一个下去,和下面的人汇合,现在换成了何以加和杨思觅两个人。两人下去不久,洞里传来了枪声,一开始很规律,后来变得杂乱,应该是对方开始反抗了,在外面等着的程锦他们神色一凛。又过了一会,枪声消失了。程锦他们没有立即出声。过了片刻,何以加的声音传上来了,“好了,下来吧。”   程锦喊道:“思觅?”   杨思觅的声音也传了上来,“我在。”   亮子指着地上的老张,“这人怎么办,扔这里?”   程锦道:“带下去,扔这里他会被冻死。”   程锦是第一个下去的,他闻到很重的血腥味,“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杨思觅走过来帮他解开绳子。   何以加在查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大概有六七人,身下都渗出了大量血迹,估计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解开绳子后,程锦把杨思觅推远了一点,用手电照着上下左右前后打量了一遍,确实没事,这才抱住他。   杨思觅道:“并不危险。”程锦摸了摸他的头。   何以加道:“对,当然是我冒充老张更危险,程锦你抱着他做什么,先过来给我个拥抱。”   亮子刚下来,听到这话觉得十分玄幻,这不是开程锦的玩笑,这是在开杨思觅的玩笑,天师还真有胆。   杨思觅手一扬,开了一枪,砰的一声,把大家吓一跳……同时,角落里有人大声哀嚎起来。正在摸枪的亮子连忙解开身上的绳子,冲过去,翻到一块岩石后面,把一个人拖出来扔到大家面前。拿手电一照,出现在灯光下的是个戴着头套帽子的男人,他捂着肩膀蜷缩在地上。   “太好了,有个活口!”何以加瞅了眼杨思觅,“刚才我还以为你是要对我开枪,我就想你也太小肚鸡肠了。”   程锦看着地上的人道:“先问问怎么回事吧,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枪,为什么要杀我们?”   何以加道:“我不是很擅长审问普通人,杨思觅,你上。”   谢时在上面叫:“怎么了?!”他听到突然有声枪响,很着急。   何以加道:“没事,下来吧!”   杨思觅道:“我不擅长。”   不等何以加说什么,亮子便道:“我去。”他把地上的人拖去角落里折磨了。   “下来了啊!”谢时在上面喊道。他先把老张放下来,然后再自己下来。“把老张弄醒?难道一会还要我们背着他走?”   “等问出这伙人是什么人后再说。”   谢时拿着手机往地上扫一扫,凌乱的人体,散落的枪支,“犯毒的吧?只是偷渡的话没必要这么拼命。”   “休息会吧。”何以加找了个干净的地,坐下,打开背包,拿出水和干粮,开始补充能量。   杨思觅也拉程锦坐下。地上有这么多尸体,血腥味刺鼻,一旁还有惨叫声伴奏。程锦吃不下东西,只打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杨思觅剥了块巧克力递到他嘴边。“你自己吃。”杨思觅把自己咬住巧克力,一只手抚上程锦的脸,另一只手把程锦手上的手电关了,然后亲过去。   虽是漆黑的地底,但这里并不是只有程锦手上那只手电。何以加道:“做我们这工作的,忙得没时间谈恋爱,终身大事要是能在自己部门里解决倒是不错,可以边工作边约会。”   谢时立刻捧场,“好啊!头儿,你赶紧招几个姑娘进组吧,别老是看上爷们儿。”   何以加道:“上哪找姑娘去?程锦,把你们组的姑娘让给我吧?”   程锦从亲吻中退出,揽住杨思觅,平静了一下呼吸,笑道:“当然不行。和我们组想比,你们没优势,我们组公认的很安全。”   “安全什么?你还不是在这。”   程锦道:“这种情况不多。”   何以加道:“不能多啊,这不是诅咒四爷吗,他这次肯定要被扣年终奖。”   “……”程锦无语。   何以加又道:“这才年初,诶,今年他的日子要难过了……”   “头儿。”谢时悄悄地指了指亮子的方向。   何以加“唔”了一声,闭上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地洞里太安静了,他们那个俘虏好像叫得越来越惨了。   程锦皱眉,低声道:“非得这样?”   何以加道:“这些亡命之徒你跟他们客气是不行的。想想杨思觅刚才可都被他们用枪指着呢。而且刚才要不是杨思觅发现还有个人躲在后头,说不定现在我们谁就中枪了。这些人这么狡猾阴险,你就别同情他们了。”   程锦道:“这些人是危险,但……”   杨思觅道:“别理他,这些人没机会用枪指着我,都指着他,他手速太慢。亮子,快点,很吵。”他从包里抽出副耳机帮程锦戴上,然后往程锦身上一靠,程锦调整了一下姿势,抱住他,两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那只大老虎蜷他们身旁,这是一个别人无法干扰的小世界。   谢时蹲在何以加身旁,“头儿,你别老是挑拨离间,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以加道:“他们那只老虎很有意思,我想研究研究。”   “……你也知道是老虎,小心它咬你啊。”   亮子终于说服了那人开口说话。那人说,他们是在贩毒,从隔壁弄过来的,也收钱帮人偷渡。   五天前,他们带着货进了地底,一行人总共70来人。他们本来计划从南面的一个出口出去,结果途中碰上了误入此处的两个外人。他们想杀那两人,结果那两人身手很好,反倒杀了他们不少人。枪战时,他们的人急着逃命,走散了,只剩他们几个还在一起。   接下来,他们便开始找人。但这地底太大歧路太多,找了两天也没能找到人,最后,他们打算先出去。结果出去后,却发现他们离得开地底,但出不了山,因为每条路上都设了关卡,警方在似乎在找人——这些都是北风之前安排的。出不了山,只好进小村庄,结果发现警方和那些小村庄打过招呼了,只要有陌生人出现,便通知他们。迫不得已,他们只好退回山上,但留了两个本地人在村里盯梢,想着等过几天风声不紧了,他们就撤。   可惜事与愿违,没等他们想到办法撤,留下盯梢的人便发现有人去找了老张,据说是想上山下地洞。这怎么行?他们想阻止那些人上山,但没什么好办法,杀了带路人老张也没用,反倒是引人注目。放任他们进洞也不行,他们的人在下面走散了,说不定两边会碰上,一碰上肯定要暴露……   后来,他们逼问了一下老张,问他知道那些人的来历。老张说那些人没说自己是警察,反倒是付钱给他让他做向导,带他们去地洞。既然不是警察,那是有人想黑吃黑,想抢他们的货?想得倒是美,那就将计就计,让他们来个有来无回。   谢时看着亮子道:“他们碰上的两个人是不是就是大白和小柳?”   “我问问。”亮子盯着他们的俘虏,问了一下着装细节,然后又问那两人是生是死。   “他们跳河逃走了。后来我们几个也没有再碰上他们。”   逻辑是通的,小柳淹死了,那大白呢?是不是还活着?   程锦道:“难道这条地下通道穿过了这片山,穿过了国界?”   “是。”   谢时笑道:“有意思。可惜隔壁穷得很,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们还能走捷径过去看看。”   程锦对何以加道:“这事很严重,我们得赶紧回去向上面汇报。”   何以加道:“不差这一会。你们发现这条路线多久了?”   那人道:“我不清楚,我是这两年才来的。”   “那就是说至少好几年了?”何以加道,“那你们一定对这里很熟,这一片有几个出口?”   “我只知道两个,一个是这个,还有一个离林西村比较近。”   谢时道:“在虎头山上?”   “不是,是一座无名山。”   何以加道:“你应该认识路,带我们从那里出去。”   程锦道:“我觉得不合适。”   何以加笑道:“怕这小子骗我们?放心,有我在,不会迷路。”   程锦只记得来的时候,何以加还讲了个他迷路的故事。他看向谢时。   谢时倒是信任何以加,“没事,他敢这么说时,一般没问题。”   杨思觅也没说什么,他正晃着手电观察着这个地底洞穴,似乎对这地方很有兴趣。   亮子也没意见,“或许沿路能发现大白留下的记号。”   程锦道:“那就把老张弄醒。”他看向他们抓到的人,“他的伤……他的体力吃得消吗?”   何以加道:“先包扎一下。等老张醒了,让他照顾他。”   谢铭走到老张身旁,打算把他弄醒。   程锦道:“等一下,我们换个地方吧,不要他一醒来又给吓晕了。”   “有道理,我们往前走点,找个干净点的地方。”      第79章 倾城9(完)      往里走了一段,闻不到血腥味了,谢时才把老张弄醒了。不过,老张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陌生地方,还是很惊恐,“这是哪里?!你们……”他看着周围的何以加他们,终于想起来这些人是他的客人,他们付了钱请他做向导……他害怕地想,难道他们发现自己想害他们,所以要对付自己?   何以加笑道:“别慌,你记得吗,是你带我们来梳头山这里找一个地洞的,你下来时不知道怎么晕了,还好人没事。”   老张不知道自己是被打晕的,以为眼前这些人没有发现他和人联合起来想算计他们的事,放松了一些,苦笑道:“老了……身体不行了。”   何以加又道:“现在我们是在地洞里,我们下来后碰上了一个人,他说他知道这地洞还有别的出口,可以带我们出去,我们就和他结伴了。”   老张又紧张了,“他……”他是骗子,想害你们啊!   “他应该不会骗我们。”何以加道,“他身上带着伤,应该也想尽快出去接受医治吧。”   谢时把受伤的人拉过来,“就是他,老张,你帮忙照顾一下,麻烦啦。”   老张一看,这人他没见过,稍微松了口气,莫非那些逼他害人的人因为什么缘故没来这里?   亮子催道:“没事了,我们就走吧,别耽误时间。”   谢时打量着他们的俘虏,这人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冷汗,“慢着,这位朋友体力不行,给他打支营养针?”   “好。”亮子立刻解下身上的背包,翻找出一盒针剂,拽过那人,压制住他的挣扎,动作迅速地在他脖子上扎了一针。   程锦看向杨思觅:那是什么?   杨思觅道:“可以激发人的潜力。”但有副作用,一般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使用。   那针起效很快,只半分钟,那人的脸色就好转了。老张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觉得这情况肯定不太对,但他什么都不敢说。   亮子道:“走吧。”   他们拿着手电,像一群萤火虫一样在漆黑的地下赶路。一开始,谢时还拿手电往四周照来照去,欣赏溶洞风景,到后来,看多了,手电便只照着前方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何以加道:“暗河就在前面。”   “哦?”大家都没听到水声。   “往前走你们就能看到了。”   果然,又走了大概一刻钟,一条大河出现在他们面前。漆黑的河水流速不算快,水声不大,所以他们在远处听不到。   俘虏道:“要先过河。”   何以加笑道:“你们以前怎么过河的?”   俘虏被他们折腾得很听话,垂头道:“本来有座绳桥,但被那两个人弄断了,掉进了河里。”小柳和大白与他们交火时,把那绳桥毁了。   亮子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到自己面前,“刚才你怎么不说?”   俘虏怕挨打,缩着头不敢出声。老张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生怕引起谁的注意。   “算了,他吓得想死,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谢时站在河边拿手电往对面照,“我先游过去?拴根绳子,你们再滑过来?”   何以加道:“是先休息一下再过河,还是先过河,到对面再休息?”   亮子道:“到对面再休息。”   谢时做了会热身运动,然后脱下衣服去冬泳。他在顺利地游到了对岸,把带过去的绳子找地方拴好,对面亮子把绳子的另一端也拴好,这样,一条粗绳便在暗河上横了起来。接下来进行得也很顺利,大家沿着绳子依次滑到了河对岸。   何以加道:“好了,大家休息会。”他走到程锦和杨思觅身旁,“还好吗?”   程锦笑道:“没事。是我们的老虎怎么了吗?”   何以加道:“它看起来有些累了。休息会吧。”   杨思觅拉程锦坐下,打开背包,拿出保温杯递给他。   大家坐下休息时,亮子在附近逛了一圈,回来后走到程锦身旁,低声道:“程老大,我们得尽快走。”   程锦警觉起来,“怎么了?”   何以加也走了过来。   亮子道:“我看到了我们头儿做的标记,他叫我们尽快出去,他要截断这条路。”   “他进展不错,已经到过这里了啊……”何以加道,“他是打算炸掉哪里?”   亮子道:“嗯。”   北风是从虎头山进入的地底,然后根据岩石上小柳他们之前刻的指路标记,走到了暗河这边,途中,他和程锦等人一样,也碰上走散的贩毒偷渡团伙,也抓了活口拷问,在弄清这是条跨国界贩毒偷渡的路后,他决定炸掉它,因为担心还有自己人在这里,他便在沿途留下很多记号,提醒看到人尽快离开。   程锦道:“你们头儿他们那边情况怎样?”   亮子道:“他没说,应该没事。”   何以加道:“他往那边出走了?”   亮子摇头,“不清楚。”   杨思觅道:“去前面探路了,他想炸掉这里,需要找到适合安放炸弹的地方。”   不可能随便炸,把这一片山都炸塌了怎么办?暗河被截流会怎样不说,外面肯定会雪崩。   何以加道:“可惜了,我还想去看看这路是怎么通到我们邻居家的。算了,小命要紧,我们赶紧出去吧。北风玩得一手好炸弹,又冷面冷心,看我们一直不出去,说不定就当我们死了,直接把这里当块好墓地把我们葬了。”   亮子听得皱眉,但没说话,只是走开去拿他放在一边的背包。   继续赶路,沿途他们又碰上了一次偷渡人,不过何以加似乎事先就知道这事,叫大家埋伏好,守株待兔,等对方入网便一举歼灭,这样倒是轻松,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过亮子为了怕那俘虏和老张碍事,把他们敲晕了两次,也不知道有没有敲出什么后遗症来。为了不让他们拖后腿,亮子还帮他们各注射了一次营养针。   程锦问杨思觅,“这样没问题?”   杨思觅道:“别管,让他自己写报告去。”无论是枪支弹药还有那些针剂,数量少了,都得写报告说明用途。   程锦无奈地暗叹口气,他当然问的不是报告问题。   何以加看着那只老虎用它的大脑袋拱了杨思觅几下——估计这是程锦气恼了,他忍不住笑道:“你们这老虎真可爱,能让我摸摸吗?”   程锦愕然,“你还摸得到?”   何以加倒是立刻又改口了,“哈哈,不,和你开玩笑的。”说完他便走开和谢时聊天去了。   程锦若有所思,一路走来,他发现何以加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能力,例如他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他能预先知道前面的路况,能在好几条岔路之间选出正确的路,或许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而不是他最厉害的能力?   天蒙蒙亮时,他们从地底出来了,走的是水路——应该说是冰路,出口是一个裂缝样的山洞,倒不是虎头山那个,这洞口在一道冰瀑后头,程锦他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敲开冰瀑钻出来。   谢时道:“天暖了,这里就是个水帘洞啊。”   程锦想到游铎说过有暗河开发成景点的事,“可以考虑开发成旅游景点,或许能带动这一带的经济发展。”   何以加笑道:“你真是操心命。不过开发了也好,这里热闹起来后,谁还敢走这条路偷渡,一箭双雕。晚点和相关部门说说这个情况。”   谢石道:“先得查一下这地洞到底有多少个出口,都把它们封死了。”   何以加道:“倒也不必,把通向我们邻居那里那个出口封死了就行。”   亮子爬到高处看了下路,“走吧,这边离虎头山不算远,抓紧点时间,我们过两小时就可以赶到山上和他们汇合。”   何以加道:“嗯,说不定你们四爷也回来了。”   谢时道:“这两人呢?”他指着站在一旁的老张和那个俘虏问。   何以加道:“我们绕点路,把他们放到山下村庄里。”   亮子不想耽误时间,“那我们分路走,我先回去。”   何以加笑道:“小狼,不必这么急吧?”   亮子不耐烦地皱眉。   程锦道:“思觅,要不我们走一趟?”   杨思觅道:“好。”   程锦拿出地图,和大家一起分析了一下线路,然后收好地图,“那我们晚点山上见。”   “嗯,山上见,早点回来。”   到了山下村庄里,程锦让人找来那里的村长,给他看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让他找人帮忙把他带来的人送去医院,然后又打了电话叫最近的派出所派人去医院汇合。   老张也很慌,“我们说好的,我想回家去……”   村长认识老张,纳闷地看着他,这人干了什么事,人家都叫警察了。   程锦笑道:“别急,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村长,老张没什么。”他看向那个俘虏,那男人精神很差,半死不活地靠在火炉边取暖,“这个人请你们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杨思觅在旁边道:“他药效过了,跑不了。饿了,这里有饭馆吗?”   村长立刻道:“这里没有饭馆,到我家吃吧。”   杨思觅道:“好,谢谢你。”   村长连连摆手,“你客气啦,一顿饭不值什么。”   程锦也不好说什么,那就先吃个饭吧。   村里有信号,程锦便打了个电话给叶莱。   叶莱道:“老大,你要我们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程锦叫叶莱查的事情主要有两件,一件是查由那个跳楼的人引出来的涉黑组织是个怎样的组织,另一件是查小柳和大白进山前是否有带向导,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人注意上了他们。后面这件事,是昨天在老张家,何以加告诉他老张有问题时,他想可以从这个方向查查看。   叶莱道:“那个涉黑组织是帮人偷渡的,也贩毒。我们之前碰到的在广场跳楼的那个人就是欠了他们的钱,还不上,所以被逼死了。这个组织最近人心不稳,很动荡,据说是有批人出去跑生意一直没回来,损失很大。我们这时候对他们出手,应该能把这个非法组织彻底摧毁。老大,要不要动手?”   出去没回来的那批人,应该就是地底下的那一批。程锦道:“嗯,要动手。迟点我和北风商量一下。”这一片北风熟,和相关部门说得上话,不如让他去办。这次北风这边也有损失,或许可借这事弥补一点。   叶莱道:“了解。老大,关于另一件事,小柳他们进山前的动向我们查不到。我们就绕了点弯路,查了一下山下那些村庄在那几天都有谁进了山……”程锦心想这些北风应该查过,大概是没收获,他听着叶莱继续道,“这天气进山的人不多,查起来容易,我们查到有11个人进过山——找派出所帮忙查的,或许这个数字不精确,但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件事,11个中有两个人在我们到青阳之前就被警方抓起来了,而且人不在拘留所里,而是被人秘密带走了,并且没留下记录。”   游铎的声音出现了,“老大,有九成概率,那两个人是北风那边的人带走的,我在拘留所附近的一家店的摄像头记录上看到了他组里的人的背影。”别人大概会看错,但他的眼力很好,记忆力更好,不会认错人。   小安也说话了,“老大,他们是不是在骗我们?”虽然她想不清楚到底被骗了什么,但她感觉有哪里不对。   程锦道:“没事。我会处理。”   叶莱道:“老大,韩彬说要过来。”   程锦道:“让他先不用来。”   “好。”   程锦挂了电话后,叹了口气。杨思觅看向他。他微笑,“先吃饭。”村长家的饭也很有北方特色。吃完饭,程锦趁村长没注意时,在碗下压了张纸币。   回虎头山的路上,程锦和杨思觅说了叶莱他们查到的事情,“思觅,我想北风早就查出小柳的死因和大白的下落了。你说他为什么没向上面汇报?”如果上头的人知道这情况,肯定不会再让程锦带人过来。   杨思觅道:“他要的不只是事情的原委,他要报复。”   程锦道:“所以他要炸掉地底洞穴?把那些人都埋在下面?”   杨思觅笑了,“不知道,我也想看看他到底会怎样。”   程锦道:“那些人并不全是蛇头和败毒者,很多都是偷渡的普通人。”   杨思觅看他,“爬了两天山你不累?”   听他突然这么问,程锦不解,“嗯?”   “让你累了两天,他们已经可以去死了。”   “别乱说。”程锦拍了拍杨思觅的后脑勺,当然,拍到的是帽子。   一个多小时后,程锦和杨思觅与其他人在山崖上汇合了。   何以加道:“来,过来喝杯茶。有泡面,要吃吗?”   程锦道:“我们在山下吃过饭了。”   “好你个程锦,居然吃独食!”   程锦笑道:“下山后我请你吃饭。怎样了?北风还在下面?”   “已经出来了,他在某个山顶上。”何以加指着摊在地上的地图,“最右边的那个三角标记的地方。”   程锦看到那个标记就在边界上,“那里也有个出口?”   “没有,他是从梳头山出去的,然后又走到那座山上去了。然后在山顶打了个电话回来报平安。顺便关心一下我们是不是都安全了。”何以加道,“我点了下人,还有三个人在下面,熊猫,步欢,还有景行止。”   程锦一震,“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和北风一起的吗?”   何以加道:“走散了。”   程锦皱紧了眉,“天师……”   “何以加。”   “何以加,能不能和我下去找一下他们,我怕他们迷路了。”程锦郑重地看着何以加。   何以加道:“现在的情况是,地下的那伙人——就是之前我们碰上过的那些人的同伙,他们打算逃去隔壁,北风认为他们是凶手不打算放他们走,他在一些必经之路上放了感应式炸弹,有人经过便会引爆。当然,那些炸弹都是安装上邻近边界的地方。我想,熊猫他们应该不会跑到那边去。但是那边的炸弹引爆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这边。如果这样你还是想下去,我当然可以陪你下去。”   程锦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他在做什么?!你怎么不叫他取消?”   何以加道:“取消不了。装上后只能人工拆除。北风已经出来了,不说他愿不愿意回去拆掉那些炸弹,恐怕他去也来不及。”   “我下去找他们。”程锦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开始收拾他的背包。   何以加道:“你不怕爆炸?”   程锦道:“我的人还在下面,救不了就一起死。”   “……”何以加默了片刻,“下面沿路都有做记号,如果他们自己回不来,你去也没用。”   他看向杨思觅,“劝劝他,别做这种无谓的事。”   杨思觅抱着手臂靠在一棵树上,偏头看着旁边收拾东西的程锦,“我管不了。大不了一起死好了。”他说着还笑了笑。   “……”何以加看看杨思觅脚边的那只张着血盆大口打呵欠的老虎,怀疑他说的一起死,是指所有人一起去死,他绕开此刻他绝对不敢伸手去摸的老虎,走到程锦身旁,低声道,“他们真的不会有事,我保证,你就信我这一次。刚才我说的爆炸危险之类的话,都是逗你的。”   谢时听得脸皱成一团,头儿,你姿态也太低了,别人都遇强则强,你怎么就遇强则弱呢。   程锦手一顿,“北风装了炸弹的事也是骗我的?”   “这个是真的,没骗你。”   程锦便把背包扣好,背起,“那我还是得去一趟。”   何以加只好道:“好吧,我陪你去一趟。”   程锦没拒绝,他是真的觉得何以加在找人会更加容易,他严肃地道:“谢谢,我很感激你。”   何以加笑道:“没事,谁让我看你顺眼呢。”   谢时也想跟他们一起下去,被何以加拦下了,“你在上面接应我们。如果我们被活埋了,总需要有人想办法把我们挖出来。”   谢时很无奈,“头儿,你为什么总要在出发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何以加握拳敲了一下谢时的背,“这哪算不吉利。走了。”   程锦、杨思觅、何以加三人拴着绳子依次进入了山崖下的裂缝中,谢时守在崖边看着那些绳子。   亮子在山崖边站了一会,然后对一直留守在山崖上的小方道:“得和四爷说一声。”他和程锦他们同行了一晚的路,似乎有了点同伴情谊。   小方道:“你知道告诉他,会有什么后果吗?”   亮子想了想,“那是他的事,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行。”   小方垂下眼,片刻后道:“你要去打,我不打。”   “嗯。”   北风接到电话后道:“怎么没阻止他们?算了……你们也阻止不了。好,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罗馨儿道:“四爷,怎么了?”   北风道:“程锦和杨思觅还有天师回地洞里去了。”   “啊?”罗馨儿道,“天师不是知道下面装炸弹了吗?”   北风仰头看天,在下雪,旋转的雪花纷纷落下,冰凉地落在脸上,“是我太心急了。忘了步欢在下面,程锦肯定会回去。他真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取消吧,等他们出来再说。”他说的是取消引爆炸弹,炸弹就在他脚下深达百米的地方,并非像何以加告诉程锦的不可控,或者说不可控的不是炸弹,而是北风,他不是那种肯改变主意的人。   罗馨儿道:“四爷,地下那么大的空间,引爆炸弹也波及不到还在虎头山那边的程锦他们。”   旁边的另几人也急道:“四爷,他们杀了小柳和大白,不能让他们逃了!他们这一逃,我们就没机会再抓住他们了。”旁边就是邻国,这个邻居弱小但疯狂,外人很难渗入这片土地,何况他们也不会被允许去做这件事。   北风仍在看着天空,“取消。”   罗馨儿他们没再说话,恨恨地跺了几下脚,然后各自去忙了。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炸弹的感应器响了,这声音从罗馨儿他们的耳机中传出,传入他们的脑子里,让他们心跳如鼓,“四爷,有人靠近了我们的炸弹。”   北风一动不动,“我说了取消。”   罗馨儿他们颓丧地低下了头,有人无声地落了泪。   程锦他们下去后,由何以加带路,三刻钟后,他们找到了步欢等四人。嗯?四人?   何以加看着王法背上昏迷的人,“熊猫,你背着的是谁?”   王法笑道:“大白,他还活着。”   何以加一怔,然后笑道:“不错不错,干得好!”   王法背着熊猫,步欢也背着人,他背的是景行止。他们一行四个人,两个人走不了路,所以他们才迟迟没出来。   步欢满头大汗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笑,“你们可来了,我快累断气了。”下面的的路本来就不好走,还要背着一个成年男人,累得他都想用爬的。   程锦笑道:“我来吧。他这是怎么了?”在他印象中景行止不是轻易会受伤的人。   步欢道:“他倒霉,中了一枪,北风就把扔给我们了,让我们带他先出去,结果我们迷了路……”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沿路有标记,本来他们不应该迷路。“不过因祸得福找到了昏迷的大白,哈哈,天助我们!”本来连北风都不对找到大白抱希望,但人还是被找到了。   因为有伤员在,回去比来时多花了点时间。   在程锦他们下去快两个小时时,谢时看到山崖上的绳子动了,“他们回来了!”   “大白!”看到自己同事,亮子和小方都很高兴。   程锦道:“先把他们送医院。”   “是是!”   还好罗馨儿他们的雪地摩托在这里,要不大家就得把人背下山了。一个伤员一辆摩托,再配一个司机和一个看护员,最后,是王法和亮子、步欢和谢时带着伤员去医院了。山下条件好一些,他们下去后就不用再上来了,直接在那边等其他人过去。   小方这次愿意打电话了,有些激动地告诉北风,说大白没事,被救回来了,已经送医院去了。   罗馨儿他们一听,也都很高兴,对程锦他们再次回地洞的恼恨也淡了许多。   北风道:“那就撤吧。”   “引爆吗?”   “嗯。”北风淡淡地应了声,率先往山下走去。   大白和景行止都没生命危险。   大白冻伤得有些严重,他听到小柳死了时很惊讶也很难过,他说进雪山后他的身体有些不适应环境,状态很不好,是小柳引开了敌人,但他没想到小柳会死。   而景行止,他中枪的又是腿,当年被程锦伤过的腿现在再次伤了。这次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这腿以后不能再做激烈运动。   刚下山那会,程锦在医院看到过北风一次,两人在走廊里低声聊了一小会。   程锦问他,“你一开始就知道小柳怎么死的?是不是小柳的身上有留给你的信息?”   北风道:“瞒不过你。嗯,他身上有录音笔。”   程锦道:“你知道有地洞。”   北风点头,“我知道。但入口难找。”   程锦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下面有人,难道你真的想把他们都杀光?”   北风沉默片刻后道:“聊胜于无。恨得用血来洗。”   “你……”程锦闭下眼,“你不怕我在报告在如实写上这些?”   “程锦。”北风看着他,“抱歉。”他利落地转身走了。   之后,一连三天程锦都没再见到北风,他决定先回京。   何以加道:“等等啊,我们一起走。”   程锦道:“不了,他应该很忙。”   何以加道:“他已经忙完了,应该快来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什么?”   杨思觅抱住程锦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我想现在就回家。”   何以加笑着退开两步,“你的老虎又想咬我。”他看向窗外,“又在下雪。”   程锦拍拍杨思觅的手,“何以加,有话直说。”   何以加道:“你知道这一片有多少从隔壁偷渡过来的人吗?”   程锦摇头,“不知道。”   何以加道:“大概几千吧,或许上万?你知道这些偷渡的人被遣返后会怎样吗?”   这个程锦听说过,以那个邻居的作风,偷渡是判国,是死罪。   何以加道:“这一片的偷渡过来的人都会被遣返。这个冬天的雪要被血染红了。”   程锦的眼睛猛地睁大,“北风?”他听到北风的声音,他说:恨要用血来洗。   “嗯。”何以加道,“来了这一趟,我明白了些事,难怪你们两个组在安全部这么出风头。你能和你的人同生共死。他能为他的人能成千上万倍地报复回去。唉……我的风头被你们抢光了啊。”   苍茫的冰雪天地间,一队队的人被绳子拴着,如行尸走肉般地被押回了故乡。等待着他们的是残酷的审讯,将有更多人被牵连出来。那些从地底炸药旁逃过一命的人,这一次无法逃脱。      第80章 旧爱1      特案组在青阳已经无事可做,程锦便决定让特案组先回京。本来是打算配合青阳警方处理完那个走私偷渡贩毒的涉黑组织再走,但北风那边已经全权接手,不让特案组这边插手。   “啊!明明是我们查到的啊,他们凭什么把我们排除在外,鸠占鹊巢?”小安幽怨地道,“老大,你看我现在眼睛都还是浮肿的,就是这两天熬夜熬的!”   叶莱笑道:“不是暖气开太高了,给热得晚上没睡着?”   小安撅嘴,“叶子姐!”   程锦道:“是他们更早查出来,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动手。”   “你说话真是客气。”何以加笑道,“他们明明是想一网打尽、赶尽杀绝才迟迟不动手嘛。拖时间拖到上面的人都起了疑心,把我们都给派了过来……诶,就这样熊猫还不想跟我走,他那些同事有什么好,个个都是杀人狂啊。”   谢时不客气地道:“因为你一直叫他熊猫,怎么看你也比他的同事们更加变态。”   何以加考虑了一下,“我也可以只叫他的名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   何以加和谢时决定和特案组一起回京。何以加的原话是,“比起那些一身血腥味的家伙,我当然更喜欢你们。”   送他们去机场的人是亮子和小方,他们一定要送,程锦没能拒绝掉。到了机场,他们把几大箱东西和程锦他们的行李一起搬上了飞机,“我们头儿帮你们准备的一些特产。”   程锦无奈地笑道:“多谢你们。”   小方道:“程老大,天师,我们真的很感激你们来帮忙,特别是你们把大白救回来了。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何以加笑道:“没嫌我们碍事就好。我和程锦都很怕得罪你们啊,要比狠,我们可差你们四爷太远了。”   小方脸色如常,“四爷本来要来送你们,但他高烧不退,体力不济,被我们拦住了,等他恢复了,我们肯定得被揍一顿。”   何以加立刻道:“哎呀,你看你们,还要挨揍,我就说还不如来我这。”   小方不接话。   谢时嫌弃地看一眼何以加,“你到底多嫌弃我们?怎么总想挖别人墙角?”   何以加摆手,“你不懂,别人碗里的总是好的。有机会都应该弄到自己碗里来。”   “……”   程锦皱眉,拿出手机,拨了北风的号码,接通了,“北风?”   对面的人没出声。   程锦叹道:“司码,病了要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   对面的北风道:“我没事。”又说,“好,我会好好休息。”   结束通话后,北风看着他面前的几个人道,“听说我病了?”   那几人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问话的人。最后是罗馨儿嗫嚅着回答了,“四爷,程锦心软,他这不就主动打电话来了?”   北风道:“别再这样。”   看他没发火,罗馨儿他们松了口气,“了解!”   飞机起飞后,步欢他们跑去拆了那些特产,呀,品种挺多,最显眼的是几大包的鲜人参,每根大概拇指粗细。   步欢叫道:“这真的人参?不会是萝卜吧?”   游铎拿起一根仔细看了看,“是人参,种植的那种。像萝卜一样在地里种出来的。”   “你说它们是野人参我也不信。野人参哪里能像萝卜一样一送送人几大包的。”   小安也拿起一根,“这是新鲜的?我以为人参都是干货。”   谢时凑过去,“估计是他们去别人地里刚拔的。”   叶莱道:“那这东西要怎么保存?晒干?放冰箱?”   杨思觅道:“当萝卜都吃掉。”   程锦笑道:“分一分,回去吃掉也行,送人也行。”   “数数有多少根,这么小一根,每人几根还不够炒一盘子的。”   “……”   大家忙着分特产,程锦仍坐在原位,脸上笑容褪去,露出些倦意。   何以加道:“有人参吃,心情还是不好?”   杨思觅摸了摸程锦的脸和额头,有些低烧,“很难受?”   “咦?也病了?”何以加低头看看老虎,它懒洋洋地卧在地上,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精神不行。“感冒了还是水土不服?撑到回去你才病,诶,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   程锦道:“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杨思觅往周围一看,去附近椅子上取了靠枕和毯子过来。   何以加道:“看不出,杨思觅你也有温柔的一面。”   杨思觅道:“你很啰嗦,我如何轮不到别人来评论。”   程锦低笑一声,揽住杨思觅,叹道:“我爱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何以加斜靠在扶手上,用手托着下巴,“程锦,你真的是被烧糊涂了,这话不像是你这种人会当别人面说的。难道你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具有让人说出心里话的能力的原故。”   程锦道:“你真的有这个能力?”   何以加笑道:“当然没有。我有这毛病,那谁还愿意见我?哎,你真是太不好玩了,都没法和你开玩笑。”   程锦心想,并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他没这么说,只是笑了笑。   “放心吧,我真不会去探听你们的隐私。”何以加道,“不过八卦一下我想还是可以的。唔,我问你啊,北风为什么这么在意你?”   “……”这话有点怪,连步欢他们都开始注意这边了。   程锦道:“他和我还有思觅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停停,我不再开玩笑了!”何以加突然跳起来蹲到椅子上,像是地上有什么他躲避不及的东西。   程锦很疑惑。杨思觅漆黑的眼睛悠悠地盯着何以加看。   何以加叫道:“程锦,叫杨思觅把它叫回去!”那只老虎已经快扑到他身上了……   “但是发生了什么?”程锦不解,就算何以加看得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但之前也没见何以加怕它们。“思觅?”   杨思觅道:“他的妄想症加重了。”   何以加看到的是老虎已经抓到他的腿了,并且他感觉到了疼痛,衣物无事,皮肉无事,但灵魂被几根利爪抓了一下,不深,像刀划过一样,他的冷汗立刻就冒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翻过椅背,换到后一排位置上,躲到椅背后,只露出个头看着杨思觅,“我服你了,除了你还没人能控制它们来攻击我,你真的看不见它们?你不会也看得见,只是装看不见吧?”   杨思觅懒得理他,靠到程锦身上,但想到程锦身体不舒服,他又挪开了些,倒是程锦揽住了他,“他是在说什么?”   谢时走过来,担忧地看着比往日更加奇怪的何以加,“头儿,你没事吧?   何以加敷衍道:“没事,还没疯。”   谢时抓着头,过了几秒,“不管你疯没疯,你能不能装得正常一点?”   何以加斜眼看他,“谁不正常?难道杨思觅比我正常?他比我更加不正常。”   谢时看看垂着眼握着程锦一只手的杨思觅,他看起来和最正常时一样,当然,程锦就在他身旁,他还会怎样?再看看情绪明显不太对的何以加。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转身默默地走开了。   程锦道:“何以加,你没事吧?”   何以加叹气,“杨思觅让你们的老虎抓我,真是狠心啊。”   程锦不解,就算是这样,但是……“难道它真的抓得到你?”   “本来它们不会抓我……”何以加快速地眨眼,“杨思觅,告诉我怎么办到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从容一笑,“想起件事,我只是看程锦顺眼,没有其他意思……”   步欢他们眼神诡异,看向谢时,“呵呵,他在做什么?表白吗?”   谢时觉得很丢脸,低声咳嗽几声,“咳,他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   “唔,他告诉杨老师说他对我们老大没意思,意思是他还是对杨老师更有兴趣?……”一群人嘀嘀咕咕地议论着。   程锦听到了几句,头更加晕了,大概身体不适时,精神也会变得脆弱,他突然有种认识这些人真是作孽的感觉。“行了。何以加,到底怎么回事?”   何以加道:“我说了是杨思觅让老虎来抓我咬我。”   程锦当然不信。   何以加道:“杨思觅,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可以用来对付你的杀手锏,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何以加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程锦无奈地转头看向杨思觅。杨思觅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程锦看懂了,说的是:催眠而已。何以加认为那些东西伤得到他,那他就会受伤,就算没有伤口,但他的大脑认定自己受了伤。   程锦想了想,没说起催眠,换了说法,“是你怕了,像以前一样,你不怕它们就行了。”   何以加立刻道:“我才不怕杨思觅!”   “嗯,你不怕。”程锦敷衍地附和了他一声,接着道,“你那些东西应该是信则有之,你不信它们能伤你,它们就伤不了你。”   小安念叨:唯心主义,我们是学辩证唯物主义的啊。   何以加很郁闷,这还不是他说怕了杨思觅,认为他能伤到自己,才会被老虎抓到吗。“好吧好吧,以后我离你们远远的。满意了吧?”   杨思觅道:“嗯,很好。”   何以加气结。   程锦轻轻握了下杨思觅的手,直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顺便看看时间,才飞三分之一,离降落还早,心想,还是谈点正事吧,有些人不应该让他们闲下来。“何以加,你说这次青阳的事会怎样?”   “嗯?”何以加想了想,忘了继续气愤了,“不怎样。我们牺牲了一位好同志,完美地消灭了一个跨国犯罪团伙。这是值得表彰的大功一件。”   程锦笑道:“说话真是门艺术。”   本来是意外加报复——意外是执行任务的外勤人员不小心遇上了跨国犯罪团伙,两边起了冲突;报复是外勤人员死了一个,这造成了一个后果:很多人都被送去给他做陪葬品。事情本来是这样,但去掉无用的细节,就变成了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打击那些罪犯,现在打击成功,大快人心。   何以加道:“别告诉我你还没习惯这个。”   程锦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何以加道:“人是死的多了点,但你要想,我们部门谁把人命当回事?唔,除了我和你。”   “切,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步欢忍不住出声了。   何以加道:“那当然,严格的说,你们查案,是在杀人——找出罪犯杀掉。我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救人。”他停了停,“我想说的是,死了就死了,无不无辜,该不该死,都死了,无法挽回。我们就别拽着这事不放了,没意思。有时候我会想,死也没什么不好,那些人活着也是受苦,生不逢时,天地不仁,死了倒还少受许多罪。”   程锦道:“那些手上都有人命的罪犯我不多说。但关于其他普通人,我会想,那么艰难还要拼命活下去的人,不管生活好坏,本来都活得下去,也值得活下去。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是乱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应该这么艰难。”   何以加想了想,“大概是这个年代还不够好。虽然现在和以前比已经不错了,但离想活的人都能活下去那一天,恐怕还有距离。”   杨思觅道:“人类这种生物,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和平。”   游铎道:“嗯,总是一部分人逼死另一部分人。双方或多方势均力敌时,才会互相妥协,才能拥有暂时的和平,直到其中的一方变得强大,打破这个平衡。”   谢时道:“听起你们像是在说人类终将灭亡。”   步欢笑了声,“有这个结局在,那好像谁死都不算什么了。”   “也不能这么说,在还没灭亡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就像薛定谔的那只猫。”   “……”   程锦听着他们越聊越远,心想,讨论这些总比听他们说那些八卦闲话来得好。   何以加看那只老虎卧回地上不动了,便翻回原位坐下,在其他人的闲聊声中凑近程锦,和他说,“不过,估计还得和军方那边拌几句嘴。”   杨思觅动了动,程锦摸摸他头发,又问何以加,“怎么?”   “他们不是故意不配合我们,弄走了直升机,害我们爬山吗?”   程锦道:“说到这事,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让我们爬山锻炼身体?谁知道呢,大概是我们中的谁得罪他们了吧。”   “……”程锦心想,他最近一次和军方打交道,是过年时,碰到韩彬叔叔那次,要说得罪,大概也算是得罪吧……不知道是否和那次的事有关。   何以加道:“肯定是北风那边的人得罪的,那群杀星……嗯,对了,景行止这次还挺倒霉,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你们说他到底是怎么中枪的?”他扭过头,“小灰,你当时在场吧,景行止怎么中枪的?不会其实是我们这边的人干的吧?”   “有可能啊,景行止太能拉仇恨了,北风那边的人看起来也不太喜欢他……”大家都展开了想象力。   又被叫小灰的步欢都懒得花力气纠正他,“我没看到,下面那么黑,当时又很混乱,我自顾不暇啊。反正我没对他开枪。”   杨思觅道:“想知道就等他回京后去问他。”   “揭人伤疤不太好吧?”“我们要去医院看望他?”“倒不是我不愿意去啦,我觉得是他会不愿意……”大家的注意力从世界和平上转移到了景行止身上。   程锦道:“他愿意我们去,我们就去。”他想的也是景行止大概不会乐意看见他们。   程锦料错了。半个来月后,他出完差回到京城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但对面的人并不陌生。“程锦,怎么也不来看我?”   程锦愣了一瞬,才弄清楚这是谁的声音,他碰了下旁边的杨思觅,杨思觅靠过来和他一起听电话,这时他才道:“景行止,你找我有事?”   “有啊。”景行止道,“来我这聊,你知道的,我腿不方便。”   程锦道:“好,地址是……?”还没说完,对方便挂断了,再打过去提示音说已关机。“他想做什么?”   杨思觅道:“没事找事。别理他。”   程锦道:“还是去一趟吧。我打电话给北风,看他知不知道地址。”   北风的确知道,地址是一家军医院。程锦有些诧异,居然住的是这么接地气的地方。   北风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程锦道:“下午吧。”   “嗯。”北风没再说什么。   程锦和杨思觅先找地方吃了午饭,然后在路边水果店里买了个果篮,接着便开车前往景行止暂住的那家医院。   到了后,发现景行止似乎真的很无聊,他正在看电视,走马观花般地换着台,也不怕闪瞎眼睛。程锦正要敲门,杨思觅便直接推开了。   景行止回头,盯着程锦手上的果篮,“水果?”   程锦道:“空着手不好。”   景行止扯起一边嘴角,笑得痞气十足,“应该把你们的人参贡献出来啊。”   程锦道:“早吃掉了。”   是真的。回京当晚就被吃掉了。程锦身体不适,杨思觅主动做的饭,他把分到的几棵鲜人参蒸熟,做了盘拔丝人参。分量不多,摆在空荡荡的大盘子里像西餐。味道也一般,远不如拔丝地瓜。但似乎真的有奇效,反正第二天程锦身体上的不适就完全消失了。然后,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请假的程锦,就继续上班去了。当然,杨思觅并不知道这个小波折。   杨思觅走到病床边,看着景行止腿上方的被子,“废了?”   程锦走过来,抓住杨思觅的手捏了一下。   景行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说起来,我这腿自从被程锦你打伤后,就越来越倒霉了。”   杨思觅道:“不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程锦想了想,“那次我是手快了。当时,你先是差点杀了莫留年,然后又绑架游铎,还开了枪,当然,你的枪里没有子弹。我有错,但你也是自作孽。”   景行止嗤笑一声,“不管怎样,我可没对你开过枪……”   呯,门被打开,两个小朋友冲了进来,“叔叔,那个叔叔来了!”   “来,拿去吧。”景行止打开床头柜,拿出两个小玩具给那两位小朋友。两个小家伙接了玩具后咯咯地笑着跑了。   “你让他们帮你看着谁?”程锦边问边走到门边,往走廊上一看,是北风来了。      第81章 旧爱2      北风也没空着手,手上的袋子不是透明的,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程锦笑道:“来了。”   北风微点了下头,“嗯。过来看看。你们最近怎样?”   “老样子。”程锦道,“前几天在陕西,刚回来。”杨思觅走了过来,站程锦身后搂住他的腰往他身上靠。   “你们都站门口聊什么?不会进来坐下说话?”景行止喊了声。其实根本没法坐下,病房里椅子不够。不过,景行止似乎考虑过了这个问题,他冲北风勾勾手指,拍着自己的床,“过来坐。”   北风过去了,没坐,只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景行止侧身去够,身体一歪,像是要摔倒,北风也没个要扶的意思,景行止也并没有真的摔倒,他拽过北风带来的袋子,旆床上一倒,倒出一堆小玩意,还有几本书。   程锦之前看到景行止在床头柜里藏着一堆小孩子的玩具,现在一看,原来都是北风带来的,用北风带来的东西收买小孩子让他们在北风来时通知他,这是在折腾什么?   似乎看出了程锦心中所想,景行止笑嘻嘻地朝他挤了下眼,活泼得不像个养病的病人,“程锦,别站着啊,洗点水果来吃?”   北风道:“我去。”他早看见了那个大果篮,走过去,直接拎起来,也不拆,就提着往门外走。   “还是我来吧……”程锦跟了过去。   杨思觅没走,他在病房转了转,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然后走到窗边,拉下窗帘,往外看了看,接着转身走了几步,在景行止床边坐下,抱着胳膊,微偏着头,盯着他看。   景行止悠闲地靠在床头,“我气色是不是不错?”   杨思觅道:“这么弱,都不值得我动手。”他的长睫毛轻轻一阖,像是在为又少一个对手而怅然。   “动手?”景行止大惊,“你,你,难道一直想对我不轨?”   杨思觅垂着长睫毛,纹丝不动,像是呆在一个真空世界。   景行止收起他夸张的表情,变成一副半死不活的人生无趣的死样子,“这才对嘛,世界塌了都与你无关。我一直觉得,在程锦身边的你不像你。”   杨思觅抬眼,果然是需要心理咨询,“是你认为你不像你吧。”   景行止撇了下嘴角,露出一脸的不耐烦,但转眼又笑得匪气十足,像是刚劫了只肥羊,“怎么说呢,我觉得很没意思,又觉得有意思得很。”   杨思觅道:“你的腿断得正是时候。到底废了没?”   景行止的脸色像多变的云,又是一沉,“程锦那枪我一直记得。”   杨思觅道:“他的都算我的,想买单来找我。北风这枪你打算记多久。”   景行止看着他。   “太好猜了。”杨思觅意兴阑珊,一脸无趣,十分明显地写着:你们这些人太无聊。   景行止道:“是意外,我突然过去,他不知道是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对杨思觅解释,一脸懊丧地闭上了嘴。   确实是意外,当时场面混乱,大家都小心地防着周围的乱枪,景行止当时脑子不太好使,突然想去关照一下某人,结果关照不成反吃了个枪子。   杨思觅道:“没默契。”这话意外地有杀伤力,景行止脸色灰败。不止是没默契,以他们的能力水平,要误杀一个人,很简单也很难,只在一念之间。   杨思觅道:“既然当时没杀你,以后也不会杀你。”他看了眼景行止的腿。对某些人来说,废了一条腿,和死也差不多。   景行止沉默片刻,然后露出个古怪的恶劣笑容,“所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杨思觅道:“愚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弄断了他的腿,把他关住了。”事实上相反,你断了条腿,跟不上人,难道还能对人做什么?   景行止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会,“你不懂。”他望着杨思觅,“你是想把程锦关起来,还是被他关起来?哦……”他拍了下脑袋,“瞧我说的,你已经被他关起来了啊……”   “在聊什么?”程锦和北风回来了,一进门,程锦带笑的目光便先落在杨思觅身上。   杨思觅道:“在聊他的腿废了,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踩死他。”   程锦的笑容带上了点尴尬,“别乱开玩笑。”他欠意地看景行止一眼,放下手上的水果盘,走到杨思觅身边,用浸过水的凉手冰了下他的脖子。杨思觅抓住他的手,侧脸贴上,嘴唇扫过指腹,像一个轻柔的吻。   北风没什么反应,拿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开始削皮,动作非常快,没一会就削好了,然后他自己咬了一口,开吃。   景行止道:“帮我削一个。”   北风冷冰冰地看了眼他的手,像是在说你的手没断。几口啃完手上那个苹果,北风头也不回地准确地把核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又去拿了个苹果。景行止叫道:“拿一个大的红的!”北风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个苹果开始削,削完递给了景行止。   景行止叹道:“应该先拍照留个念。”啃了口,夸张地皱眉,“程锦,你买的什么苹果啊,怎么不甜?”   程锦笑笑,“随便吃吃吧。”   北风削完苹果,又切了盘橙子,然后递给了杨思觅。杨思觅接过去,一瓣一瓣地吃了起来。   景行止道:“程锦,你带点水果来还打算自己全吃完?”   程锦笑道:“主要是来看你,水果只是顺手带的。”   “一点也没有看望病人的诚意。”景行止啃完苹果开始舔手指,北风扔了包纸巾给他,他扯了一张,擦了擦手,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出张照片,递向程锦,“我也不是想吃你们带的水果,主要是想找你们帮个忙,帮我查一下这人。”   程锦伸手接过照片,上面是个男人,很年轻,大概在读大学的模样,“这是谁?”   景行止托着下巴,“我的初恋。”   北风和杨思觅一起看向程锦手上的照片。   景行止叹道:“十年前的事了。”   程锦道:“十年前你在上学?”   景行止佯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十年前我在当混混吗?”   程锦看着照片道:“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景行止道,“要不我还问你?”   程锦怀疑地看他,“还有你找不到的人?”   “当然。我以前又没想过要找他。”景行止看着自己的腿,“现在想找了又不太方便。”   北风道:“让天师帮忙找。”   景行止道:“这种小事怎么好麻烦天师,他现在肯定忙得很。再说我和他又不熟。”   程锦道:“有更多信息吗?”   景行止摇头,“我只有这张照片,当时在路边一眼看到他,一见钟情,只拍了这张照片,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程锦明白了,这是故意折腾他呢。他也没把照片丢回去,“哦,线索这么少啊?那很难找啊。我可以试试,但你别抱希望。”他把照片收进了钱包。   景行止一脸感激,几乎要热泪盈眶,“你愿意试试我就很满足了。”   “……”   景行止再道:“那你去忙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   杨思觅正好把那盘橙子吃完了,他把果盘一放,站起来,拉起程锦就走。程锦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想想也没其他事,那便告辞吧,“那我们就先走了。”他朝景行止和北风笑了笑,然后加快脚步,跟上杨思觅,开门走了。   北风看着门被关上,转回头来看着景行止。   景行止笑着伸手,“四爷,帮个忙,人有三急……”听起来他是想去趟卫生间,北风走过去扶他,却他拉住手臂猛地一拽,北风没倒他身上,只是手撑住床面一侧身在床边坐下,没表情地看着他。   景行止伸手去摸他的脸,“你是冰雕的还是铁铸的?”北风没动,仿佛真是个雕塑。景行止笑眯眯地道,“也不说我一句:胆子真大?是不是我不要命,你就没办法了?”他拽着北风的手往自己被子里塞,“我真的很急,想你想得硬得发疼,你却总不来……把程锦和杨思觅叫来,你果然也来了。”北风的手大概很好用,很快,他便半眯着眼睛,喘息起来。   手被人借去做那种事,北风也仍是没表情,他盯着景行止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锦和杨思觅出了门,程锦道:“思觅,你说那照片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是景行止的什么一见钟情的初恋?   杨思觅道:“别在钱包里放别人的照片。”   “……”程锦道,“怕弄皱了,暂时放一会。”   走廊上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两个牵着手的男人,唔,和人闲聊的素材又多了一件。倒是小孩子不在意这些,从他们身边跑过时看都没看他们。   程锦认出那两小孩是去通知景行止北风来了的孩子,估计是这里谁的家属。“景行止不像那种随身会带别人照片的人。他这照片到底哪来的?”他拉着杨思觅跟上那两个小孩,等周围没大人时拦下他们,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还记得我们吗?刚才我们在那个叔叔的房间里见过。”   大概程锦和杨思觅的容貌不算大众化,两小孩子对他们还有印象,接了程锦的糖,古灵精怪地道:“叔叔,我记得你,你想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程锦拿出景行止给的照片,“见过这张照片吗?”   一个小孩道:“这是李阿姨的,她经常看这张照片。”   程锦道:“李阿姨是谁?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李阿姨叫李友希,是个癌症病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看起来时日无多。程锦头疼得很,景行止也真是不靠谱,连绝症病人的照片都偷。   程锦笑道:“李小姐,我这有一张照片,听小朋友说是你的。”他把照片递过去。   李友希憔悴的脸上露出些笑容,“你们是小景的朋友?麻烦你们了。”她的目光在动作亲密的程锦和杨思觅身上停留了一瞬,移开了,不再看他们。   小景?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挺怪异。程锦很疑惑,他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也没直接问,只是笑道:“他没和我们说清楚……你能说下吗?”   问得不明不白,但听的人却直接理解成自己以为的意思。   李友希和景行止认识一周多,因为病房离得不远。她病重,人之将死,和别人来往时也不再有什么顾忌,所以虽然景行止脾气有些怪,她仍是和他一起闲聊着打发过时间。   李友希道:“照片上的人是我朋友,失去联系很多年了,我这样也活不了多久了,总想再见他一面。小景说他可以帮我找找。他是不是找了你们帮忙?不好意思啊,麻烦的话还是算了。”   没想到是这样,程锦很意外景行止也会做这种事,“没关系。只是,只有一张照片,信息太少,所以我想来问一下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例如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他啊,叫甄奇……”李友希微笑,陷入了回忆中。   照片上的人叫甄奇,洛阳人,是李友希的大学同学,两人交往过,毕业时分了手,然后也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   程锦道:“你们的同学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李友希道:“一开始还有人知道他情况,后来他和大家断了联系。我去他家乡找过他,也没找到。”   杨思觅似乎也起了些兴趣,“你们为什么分手?”   李友希一直刻意不看他们的目光终于落实在杨思觅脸上,“我希望他能留京,但他想回家工作。”   杨思觅道:“只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消失?”   李友希道:“我不知道。或许是不想再见我?我不知道。这些年我经常想这事,但一直没想明白。”   程锦迟疑着问道:“有想过报警吗?”   李友希一怔,“无缘无故的……我不认为他出了什么事,一开始,他应该还是和几个同学有联系的,只是大家也不在同一个城市,慢慢地便疏远了,不再联系了。而且他最好的朋友是别的系的,和我们自己班上的同学并没有那么要好。他的朋友我虽然见过,但和他们并不熟,后来找过他们,他们也没告诉我他的事,之后,我也没再问他们。”   程锦想了想,或许甄奇这人也不难找,只是这位李小姐没有特别坚持找而已。他问了李友希是哪个学校哪一届的学生,又和她互留了联系方式。“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我们迟点再联系。”   李友希道:“麻烦了。对了,你们贵姓?”她不好意思地笑道。   程锦笑道:“我姓程,程锦。有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者找小景,都是可以的。”   离开了李友希那儿,程锦叹道:“景行止还真的帮我们找了件事做,我们再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吧。”   景行止的病房没隔多远。走到门边,程锦从门上的小窗看到北风正坐在床边,景行止仍是躺在床上,靠在北风身边,两人间的距离远小于安全距离。程锦皱眉,怎么看起来景行止一直在蹭来蹭去,被子以一种诡异的在动着……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吧?   程锦拉着杨思觅离开,他低语道:“我好像想得有点多。职业病吧……”   杨思觅看着他,“除了我,你还想谁?”   “……”程锦用手肘轻撞了下杨思觅,“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景行止和司码?”杨思觅道,“他们坦诚相待过了。”   程锦眨了眨眼。   杨思觅道:“这不算什么。”   程锦想象了一下,大家天天忙,也没时候找男友朋友,有需要的时候互相凑合一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没人把这当回事?呃,他好像把安全部的同事们想得越来越糟糕了。   杨思觅道:“你又在想什么?”   程锦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们部门很多人这么干?”   杨思觅道:“要命的人应该不会对他们产生兴趣。”   啊?程锦发现两个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他也没解释,只道:“有些怪异。”   杨思觅道:“我觉得有点意思。”   程锦觉得暂时没法面对景行止和北风,便和杨思觅离开了医院。上了车后,思绪才重新稳定下来,他想起了李友希和甄奇的事,正好还有几天休息时间,那就帮忙查一下,要找小安或游铎帮忙吗?算了,休息时间就别让他们加班了,还是自己来吧。   杨思觅发动了车子,踩下油门,“要么别查,要么让陆昂找人查一下。”   程锦犹豫。   杨思觅道:“休息时就好好休息,我累死了。”熟悉他的人但凡任何一个在这里,下巴都会掉下来,你累什么,说得好像你干了多少活一样!   程锦笑看着他,“好。”   打电话给陆昂说让他帮忙查个人,陆昂听完只说了句“等着”便挂了。在程锦和杨思觅还在菜市场买菜时,他便打过来了,“程锦,资料发你邮箱了。”说完顺便问了句,“查这人做什么?”他也是叫别人查的,具体查什么他都没去了解一下。   程锦道:“一个朋友让帮忙查的。”这和没回答一样。   “哦。”陆昂没再问,估计他也是在忙,“那就这样,挂了。”   “嗯,谢了。你忙吧。”   程锦接个电话的功夫,杨思觅已经买了一堆他们以前没做过的菜。程锦本来还想看看邮件,此刻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拎着那些菜问摊主菜名,并一一记下来。不问清楚,想上网查个菜谱都没法查。   回到家,放下东西,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杨思觅枕到程锦腿上,拿遥控器开了电视,程锦看他选定了一个节目,才拿出手机查看邮件。   李友希和甄奇大学同学四年,交往两年,毕业后一个留在京里,一个回了老家洛阳。甄奇回洛阳半年后,甄奇家人报了警,说儿子失踪了,原来,甄奇毕业后虽然回家了,但没过多久便与家里吵了一架,然后离家出走了,他家人一开始没多想,后来总不见他和家里联系,有些慌了,开始找人,找不到,便报了警。警方一直没找到甄奇。   现在,陆昂给的资料上,也只说甄厅失踪了,没有更多消息。   程锦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李小姐大概没想到,她想找的人十年前就失踪了。”   杨思觅道:“估计已经死了。”   程锦道:“希望还活着。”死了那也没办法。   杨思觅从下往上看着程锦,“叫陆昂查详细一点?”   “嗯,再查一下吧。”程锦道,“但估计有难度,每年的失踪人口那么多……”   杨思觅道:“无名尸体也多。”   “嗯。”   杨思觅道:“有句话是:杀人容易,处理尸体困难。其实也不难。”   程锦看他,“怎么说?”   杨思觅道:“扔江里就行。尸体在江里泡烂了后,也没人知道是意外还是被害。尸体冲到下游漂上岸了,没人知道他是从哪来的。小地方上的警方根本不想管这些无名尸体的事,反正没人报案,他们也不想没事找事干,草草一埋了事。”   程锦叹气,“听说过这类事。”   “哦。”杨思觅道,“我还特地说给你听。”   程锦笑了,把他揽起来亲了亲,“我再打电话陆昂,再麻烦他一下吧,说不定就找到人了。”      第82章 旧爱3      第二天,程锦拿到了甄奇家里的地址与电话,还拿到了他大学班上同学的最新通讯录。正巧他们毕业满了十年,准备办个毕业十周年同学聚会,聚会组织者把大家的联系方式都收集到了一起,这方便了陆昂,都不必一个个去收集,直接复制一份给程锦就成。   看到这些信息时,程锦和杨思觅正在做家务。程锦在收拾衣服,他把脏衣服按深浅颜色分成两堆,准备分开放洗衣机里洗。“思觅,你说我是冒充甄奇同学好呢,还是直接说是警察查案好?”   “都行。”杨思觅看着那些衣服,其实有些是要干洗的,但他懒得说。倒不是他特地注意这些,只是某些衣服被洗衣机洗成后简直成了皱巴巴的咸菜,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多看几次就知道不对了。   程锦在生活上不怎么讲究,衣服随便买买,穿了后随便洗洗。而且他们忙,所以衣服经常是攒了一堆才洗,也是这个时候天气还冷。看杨思觅在看衣服,程锦立刻便想起来了,有些衣服容易洗坏了。他把某些料子好的价格不明的衣服挑出来单独放到了一边,心想等晚点出门时顺便送去干洗。谢铭每年都会送几箱衣服来,帮他们省了不少买衣服的钱,但洗衣服的钱也上去了,以前程锦不知道生活中还有这项开销。   “还是先同学吧。估计问不出什么。能见一面就好了,当面谈总是清楚一些。”程锦抱着一堆衣服去卫生间。杨思觅抱起另一堆扔进一个布框里,然后提着跟在他身后。   衣服丢进洗衣机,开机,杨思觅胳膊一伸,倒了一杯洗涤剂进去。   洗衣机开始工作了,回到客厅,程锦侧耳听了下,觉得它吵了点,便回卧室去打电话。杨思觅依旧跟着他。到床边时,把他扑倒在床上,手机摔到床上然后滚到地上。   程锦仰躺在床上,揽着身上的人,“危险啊,万一扭伤了怎么办?”   “请假。”杨思觅道,“不想上班。”   程锦笑,捏着杨思觅的下巴,在他嘴唇上亲了口。杨思觅露出点笑容。程锦便忍不住又亲了几下,但又惦记着要打电话,“乖,等我一会。”   杨思觅看着他,眼神纯洁无辜,“等你做什么。”   程锦被问住了,抱着人失笑了一会,翻身起来去拣手机,手机很结实,一点事都没有,照着号码拨过去,听那边接起了,便道:“你好,我是甄奇的朋友,请问他在吗?”   对方沉默片刻,“他不在。”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程锦边想边道:“你是甄叔叔吗?是这样的,我是甄奇的大学同学,我们班今天要办一次同学聚会,一直联系不上甄奇……”   男人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已经有很久没和家里联系了,你们要是联系上他了,让他打个电话回家。”   程锦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哦,这样……”又赶紧道,“他多久没和你联系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很多年了。”   程锦道:“他以前说毕业后会回家工作,其实他后来没回家吗?”   “回来过,又走了。”男人不欲多说,“你还有其他事吗?”   程锦只好道:“没有了。打扰你了,甄叔叔。”   对面没说什么,挂断了。   程锦放下手机,躺回杨思觅身边,把电话内容和他说了一遍,叹道:“儿子失踪这么多年……我要再打电话去问问甄奇的同学们,看是不是有谁知道点什么。不过,他们就算知道什么,对我这个陌生人也不会多说。”   “嗯。”杨思觅搂着他的腰,手往衣服里面摸。   程锦道:“所以我先查出甄奇的好朋友的哪几个,然后约他们出来见一面好了。”   杨思觅道:“又想浪费时间。”   “嗯?”   杨思觅道:“浪费我的休息时间。”他很自觉地把程锦的时间归为他的时间。“让别人去查。”   程锦笑道:“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不算是公事,只是私下帮别人忙。   杨思觅看他,“我来。”   杨思觅找人去查,辛苦了被他找上的倒霉人,换来了他和程锦的半日闲。   到下午,程锦收到了一份名单,上面是当年和甄奇最亲密的几个人的名字,还附了一份他们的简历。   程锦看了一会,有些吃惊,“思觅,来看这个。李小姐结过一次婚,对方叫周栋,他是甄奇的好朋友之一。”   李友希在八年前和周栋结了婚,算起来那是她和甄奇分开两年后。这段婚姻持续了五年,三年前他们离了婚。两人没有孩子。目前,两人都没有再婚。   杨思觅看了看,“很奇怪?”   “也没有。”程锦道,“有点巧吧。看起来,周栋和甄奇都喜欢李友希。我们就去见一下周栋吧。”   杨思觅道:“不想出门。”   程锦笑,“就当陪我。”   杨思觅看他,“我不提供免费服务。”   “好好。”程锦纵容地笑,“你说怎样就怎样。”   约见周栋这事进行得很顺利,对方一听说是程锦是警察,要询问一些甄奇的事,立刻便答应了见面。见面地点约在了一个地铁站附近,交通便利,但程锦和杨思觅过去有些远。   程锦笑道:“我们不如坐地铁去?”地铁过去反倒比开车快,只是他们很久没挤地铁了。   杨思觅无所谓地道:“好。”   地铁很挤,且没有座位,两人在角落里站了一路。杨思觅靠墙站着,程锦在外面帮他挡着,主要是怕他被人蹭着了会直接把人推开。杨思觅一直在看车厢里的人,车厢里也有不少人在看他,还有小姑娘想偷拍,但被他漆黑的眼睛看着,终究没敢拍。   程锦问他,“在看什么?”   杨思觅道:“幸福的人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痛苦之处。我在看他们有多痛苦。”   附近有人听到了,虽然没人做出什么反应,但估计暗中有人在骂神经病,骂完还得补一句:白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程锦微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到下了车,程锦才道:“观察了一路,看出了什么?”   杨思觅道:“他们今天不会跳轨自杀。”   程锦摇摇笑笑。   杨思觅道:“他们痛苦指数都很高。”   “哦?为什么?”程锦边看地图边随意地接话。   杨思觅道:“因为上班太累了,还总加班。”   “哦。”程锦没听懂暗示。   杨思觅明示道:“你现在这种行为就是加班的一种。”   程锦失笑,揽住身边的人,“好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杨思觅继续道:“但他们都很忙,没空自杀。人只有闲下来,有空多想时,才会觉得活不下去。先物质后精神。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自杀率是多少吗?”   程锦配合地摇头。   杨思觅道:“大约每500个人中有一个。”   程锦道:“挺高。”   “嗯。”杨思觅道,“所以你要多关心我。”   程锦笑看着他,然后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抱了会才松开手。“嗯,要劳逸结合。我看现在还早,我们在这附近逛逛?”   这一逛,逛得有点过于投入,差点迟到。主要是逛进了一家游戏厅,两人把里面的游戏都试了一遍。出门时,程锦手上还拎着两个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卡通娃娃,其实他很想当场送人,但这是杨思觅的劳动成果,这么快就送出去,杨思觅大概不会高兴。   到了约好的店里,程锦打了个电话,在一张桌子上找到了他约的人:周栋。这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细想,应该没见过。   周栋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程锦和杨思觅,目光在程锦手上的娃娃上停顿了片刻。   坐下后,程锦立刻先把证件拿出来让周栋过目。   周栋却道:“不介意我拍个照吧?”   这么小心?程锦笑道:“没问题。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打电话核实一下。”一般,越是这么说,对方越不会去做。   但周栋道:“好,稍等。”他开始拨打查询电话。   程锦意外一笑,便干脆起身去买饮料与点心。三杯饮料,两块蛋糕。有一杯饮料是给周栋的,蛋糕都是杨思觅的。   程锦的证件当然没问题。   周栋坦然道:“不好意思,我疑心有点重。”看到手边饮料,又道,“谢谢。”   程锦笑道:“别客气。我们看起来很不像警察?”   周栋看看他,又看看旁边认真地戳着蛋糕的杨思觅,“不是很像。”   程锦有些纳闷,和几年前相比他变了很多吗?以前没人怀疑他不是警察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像警察?”   周栋迟疑着没有立即回答。   杨思觅抬眼,看了周栋两秒,然后往旁边一靠,枕在程锦放在桌上的手臂上,动作虽然亲密,但说的话倒挺含蓄,“因为他看出我们的关系比同事更近一步,或者几步。”   “哦……”程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闲着的那只手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   杨思觅道:“你呢,一个同性恋怎么还去和李友希结婚。”   嗯?程锦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周栋。   周栋只在一开始看起来有些惊慌,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看着杨思觅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杨思觅道:“嗯,我学心理解剖的。”   心理解剖是什么东西?当然,这时候没人问这个。      第83章 旧爱4      三人沉默了片刻。程锦先开口,“周先生,那你和李友希小姐……”   周栋从恍惚中回神,“嗯,我们有过一段婚姻。”他平淡地解释道,“我和友希除了没有深刻的爱情之外……”   杨思觅打断了他,“何止没有深刻的爱情,你对她没有感情。”   周栋看看他,继续道:“我们除了没有爱情之外,相处得很好。我在外面没有乱来。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同性恋的人。其实我自己觉得我只是性冷淡。我对男的没那方面的兴趣。”这么说时,他先是皱了会眉,然后清空了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个呆板的泥塑,似乎这才是他的本质,先前那些表情不过是他刻意捏出来的。   程锦有点意外,其实他刚才还在想,现在同性恋的比例也太高了,怎么走哪都能碰上。景行止那种无所谓的人姑且不说,连北风都似乎有嫌疑。听周栋这么一说,好像他也不是同性恋,程锦宽慰了些。   杨思觅直起身,抬起一条胳膊搁到程锦肩膀上,凑到他耳边说话,“他犹豫了。”   热气扑在程锦耳朵上,他借低头喝饮料的时机避开热源,“嗯?”   “不是犹豫……”周栋皱了下眉,但没有继续解释。   杨思觅道:“程锦,你说他在想什么?”   程锦抬眼看向周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他回答完杨思觅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当别人面议论别人,有点尴尬地对周栋道,“不好意思。我们这是职业病,养成了观察周围的习惯。”他无奈地看了看杨思觅。   杨思觅露出点笑意,靠在程锦肩上,眼睛亮晶晶的,心情看起来挺好。   周栋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杨思觅又问周栋,“李友希小姐病了的事你知道吗?”   周栋点头,但他没什么表情,不悲伤,也没有高兴,他只是那么安静地坐着,像是反应迟钝,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刺激。   杨思觅道:“程锦,你知道我最想问他什么吗?”   “嗯?”   杨思觅冲周栋抬了下头,“你活得很没意思吧?你住在几楼?每天都想跳下去吧……”   “思觅。”程锦沉声制止他,又转身去看他。本来杨思觅就靠他身上,他转过身来,便成了一个正面的拥抱。   周栋看着他们,“你们感情很好。”   杨思觅道:“是很好。”   程锦听得笑了,揽住杨思觅的腰勒了一下。   周栋泥塑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点转瞬即逝的笑容,“我住在11楼,高度的确足够,但怕给人添麻烦,不敢任性。”说完他收了笑容,“开个玩笑。好了,继续吧,你们应该还有问题要问我。”   程锦接过了话,“你不介意地话,和我们说说你和甄奇、李友希之间的故事吧。”   周栋道:“其实没什么好说。我和甄奇是朋友,因为大一时参加了同一个社团而认识的。友希是他的同班同学,喜欢他,他们便在一起了。甄奇和友希分手前,我和友希没有任何越界的关系,只是认识,话都说得不多。他们分手后,因为我们都在北京,一起有联系,后来便在一起了。”   很平淡的故事。程锦道:“你们结婚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周栋道:“家里催着找朋友。我家催,她家也催,我们就一起了。”   程锦道:“就这样?”   周栋似乎有点无奈,“这样不行?为什么非要有感情才能结婚?凑合着结婚的人没有一半也有个两三成。”他转头去看杨思觅,“他一直这么天真?”   “我很喜欢。”杨思觅笑着去摸程锦的脸。   程锦把他的手拿下来握着,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怎么可能天真,他见过很多由于各方面压力凑合着结婚的人,若是没有遇上杨思觅,说不定最终他也和人凑合了。“我的意思是,毕竟你们之间还有甄奇,要凑合有很多人可以凑合。”   周栋道:“甄奇如果不舍得她,就不会和她分手。结婚的事是友希提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离婚的事也是她提的。她说没必要一直凑合着,我没意见,就离了。”   程锦看着他,凑合成这样的人肯定很少见,这是已经麻木到日子怎么过都行的地步。   杨思觅又说话了,“你还活着做什么?”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单纯的好奇。   这次程锦没拦他,而是看着周栋,看这个对生活不走心的男人会说些什么。   周栋沉默片刻,露出个很浅的笑容,“没理由不活着吧?”   杨思觅倒是同意了,“你的生活太安全了。”   一般的人,不寻死就不会死。   杨思觅道:“你需要一点刺激。”   超过警戒线了,程锦连忙插话,打断他们的危险交流,“周先生,从什么时候起,你和甄奇断了联系的?”他绝对不想让杨思觅去刺激别人,还是留着刺激自己吧。   周栋道:“毕业后,他回家了,那之后,我们就再没有任何联系。”   程锦道:“朋友之间不应该这样吧?”   周栋道:“但是联系不上他。”   程锦道:“你找过他吗?”   周栋皱起了眉,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索,“找过,当然找过,但没找到,后来就没有再找了。”   他的说话方式让程锦暗自思索,他转头去看杨思觅。杨思觅没说话,想是也在想着什么。程锦继续道:“他还有其他朋友吗?”   “嗯。”周栋报出了几个名字,“唐明、周世超、谢华,都和他关系不错,他们也联系不上他。唐明也在北京,你们找过他了吗?”   程锦道:“还没有。你们有来往?”   周栋道:“偶尔会例行公事般地打电话问候一下。”   程锦暗自摇头,也不知这人是一惯就是这么和人说话的,还是在他们面前特别直白。   周栋又道:“不过,他对甄奇的事应该也没比我知道得更多。”   程锦道:“你和甄奇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就算在同一个社团,也不是认识就能成为朋友。   杨思觅帮忙翻译,“你不像是能交到朋友的人。”   程锦默默无言。   周栋道:“我是没什么朋友,大概恰好我和他合得来。”   杨思觅道:“据说再糟糕的人也有朋友。”   “嗯。”周栋点头同意。   杨思觅道:“这只是那些人聊甚于无的自我安慰罢了。”   周栋也无话可说了。   虽然周栋挺配合,一直有问必答,但没答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聊了快一个小时,程锦觉得没必要继续耽误人时间,便主动道:“不早了,我们就聊到这,多谢你的协助。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们再联络你。”   周栋道:“好。”   程锦笑道:“多谢。”   和周栋分别后,程锦和杨思觅先去吃了饭,吃完饭看时间还早,又去了一趟游戏厅,杨思觅玩了一遍所有的游戏项目,出够了风头。程锦手上又多了两个娃娃。不过,他征询杨思觅的同意后,当场送给了旁边的几个小朋友。然后回家。依旧是地铁,时间虽然比较晚了,但地铁上依然人多,不过没有他们来时多。   程锦和杨思觅依旧站在角落。杨思觅半垂着眼往程锦身上靠,“困。”   程锦便揽住他,让他靠自己身上休息,自己拿出手机,翻看着资料。   两人被人看了一路。   出了地铁,两人走回家,冷夜,每一口呼吸都会起一团雾。杨思觅像觉得好玩似的一口口地呼气玩。程锦一直笑看着他。   杨思觅玩了一会停下了,偏头看程锦,“发现自己很爱我?”   程锦笑,“嗯。无法想像你不在我身边的情景会是怎样。”   杨思觅道:“你在我身边我仍觉得不够,怎么办?”   程锦心一抽,握紧了杨思觅和自己放在同一个口袋里的手,“奇怪,怎么情话都能让我难过?”   杨思觅道:“因为你知道我说的不止是情话也是真话,你能帮很多人解决问题,却帮不了我。”   程锦看着他,叹道:“我心疼得心都要碎了。”说着他伸手勾住杨思觅的脖子把他拉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也不是完全帮不了。负距离应该有用?”   杨思觅嘴角微翘,“样本量不足,要更加努力。”   调查事宜被搁置了一晚,到第二天早上,程锦有些着急,后天要上班,这两天查不清甄奇这事,那要么放手不管,要么就要侵占工作时间,这两个结果他都不想选。   杨思觅道:“你在皱眉。哪里难受吗?”边说手边往程锦身上摸。   程锦按住他的手,“不是。”   杨思觅其实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就当不知道,他把程锦的手往自己身上拉,“那我难受。”   程锦笑了,“别闹。”他微抬下巴,在旁边的人脸上亲了一下。“我在想要赶紧把甄奇这事查清楚……”   杨思觅有些懒洋洋地道:“你再说,他没死我去弄死他。”   程锦无奈停口。   杨思觅翻身下床,回头看程锦居然没动,他气呼呼地又跳上床,扑到程锦身上,狠狠地亲下去。程锦没挣扎,有点苦恼地揽住了身上的人。杨思觅倒是亲咬了一会就停下了,“去洛阳,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洛阳,那里肯定有线索。”   程锦有点意外。   杨思觅用拇指蹭着程锦被他咬得红肿的嘴唇,“查完这事,也免得你在床上还要想别人。”   程锦拉开杨思觅的手,捧住他的脸,“咬我怎么把自己咬伤了。”   杨思觅下唇上有道细细的裂伤,渗出一粒小血珠。看程锦眼中只装着他,杨思觅眼中凝着的冷意散掉了大半,他舔了下唇,“是你咬的。”其实是天气太干了,动作又太大。   程锦便把他拉下来,真的咬了咬,咬得很轻,嘴里问:“真的去洛阳?”   杨思觅哼了声,“我反悔了。”但也不动,由着程锦继续亲他。   两人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程锦拉杨思觅起床,“还是下床谈事情吧,要不你又要说我在床上还想别的。”   程锦先查飞机,没有票,想了想,决定不去蹭军用飞机。就又查了火车票,选中了一班晚上走早上到的火车。睡一觉就到,能节约很多时间,白天可以去做其他事。再去一趟医院,和李友希见一面。然后再约周栋说的唐明见一面。之后直接去火车站。   计划是做好了,但火车票没有了,也不是没有,只是卧铺和座位都没有了,无座倒是还有。程锦犹豫,找谁帮忙弄两张票?“网上购票,找小安有没有用?”   杨思觅道:“就无座。”   小安是否帮得上忙先不提,便她肯定会说也要去洛阳,还会通知另外几位,这么多人跟着,程锦大概不介意更多人来帮忙干活,但杨思觅觉得他们太碍事。   程锦犹豫片刻还是买了两张无座票,“上车了,等有卧铺了再换吧。”   之后程锦又联系了唐明,和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约他今天有空见一面。唐明说他午饭时间有空。程锦算算路程和时间,那就得先去见唐明,然后再去医院了,不过这样也行。   收拾好行李,直接提着行李包出门,程锦不打算晚点还特地回来一趟拿行李。至于车,到时直接停在火车站那边好了。   锁门时程锦看了眼杨思觅,手套戴着,围巾围着,目光一顿,他锁门的手停了下来,推门回了屋里,从桌上的杂物盘子里挑出那只没用几次的唇膏,走回门边,捏着杨思觅的下巴帮他在唇上抹了一层。   恰好有邻居出门,不受控制般地连看了他们好几眼。   程锦朝邻居笑笑,收起唇膏,“这天太干了,嘴唇容易干裂。”   邻居反射性地一笑,“还好吧,我是习惯了,你这朋友南方人吧,细皮嫩肉的……”   “……”程锦拉住杨思觅的手,笑道,“我倒是南方人。”   邻居又一愣,看着他们的手。   程锦笑笑,“我们有点事,先走了。”他拉着杨思觅走了。   “哦……”邻居摸摸脑袋,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走楼梯下楼,程锦道:“只是个喜欢自来熟的普通人。”   “行了,我不会在晚上趁你睡着时,去对面把他弄死。”杨思觅朝程锦一笑,难得地笑得很明朗,趁程锦有点失神,他在程锦嘴角亲了下,“反正我的美色在你这管用就行。”   程锦失笑。   杨思觅道:“怎么不说话。我能看着你的脸一整夜不睡。你呢?”   程锦无言,杨思觅愿意多说话时,让人很难招架。   杨思觅道:“你是不是脸红了?”   “……”   杨思觅道:“我们能不出门了吗,我想回床上,你三心二意地想别的人也没关系。”   什么别的人,越说越不像话。程锦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人来,先堵上眼前这人的嘴再说。   杨思觅仍是抽空道:“你看,我也不是只有脸管用。”   “……”   虽然耽误了点时间,但还是提前一刻钟到了和唐明约定的地点,倒是在那附近工作的唐明迟到了十来分钟。   “抱歉抱歉,今天工作忙。”唐明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三十来岁,但头发有点稀疏了,这应该是遗传因素。   程锦笑道:“没关系。最近你有和周栋联系过吗?”   没想到程锦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唐明惊讶地道:“周栋怎么了?我记得电话里你和我说找我是为了甄奇的事。”   程锦道:“周栋没事,只是你们都是甄奇朋友,所以我问一声。”   “哦,前段时间有联系过,他老婆病了,我打电话过去问候了声。”   “老婆?不是前妻吗?”   “对,是前妻。我是说顺口了。”唐明笑道,“他们都是我校友,都很熟。”   “她前妻以前是甄奇女朋友?”   “是倒是。但甄奇在毕业时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   唐明犹豫了一下,“甄奇喜欢上别人了。”   “哦?”明天没听周栋说过。程锦道,“谁?”   唐明摇头,“他说是他家那边的人,估计是他青梅竹马的什么女孩子。”   程锦心道,看来去洛阳这选择是对的。“他都和谁说过?你们这些朋友都知道吗?周栋也知道这事?”   唐明道:“应该都知道吧。”   程锦皱眉,但是周栋却没说,他明明告诉他们会来见唐明,但他仍没说这事,这是为什么?   杨思觅直接道:“我们见过周栋,他没提甄奇另有所爱的事。”   唐明忙道:“他不知道也有可能,他那人不关心这些情啊爱啊的事情,估计根本没在意。说实话,他这人会结婚我很惊讶。”他唏嘘着道,“不过,也没几年就离了。”   杨思觅道:“嗯,他那人……他总摆着那张生而无欢的脸?”   唐明听得一笑,或许是在警察面前不严肃觉得不好意思,立刻又收敛了,“他是那样,习惯就好了。他人其实不错,就是很被动,总要别人推着才会动。和他做朋友,你不主动打电话给他,他是不会想到要打电话给你的。”   程锦想到周栋说的例行公事的问候,心想,他估计根本没把你当朋友呢。      第84章 旧爱5      程锦道:“既然他是这么个脾气,那你们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唐明想了想,“他和甄奇关系最好,有什么事大家都一起,也就都是哥们了。”男人间的感情有时候再简单不过,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朋友,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程锦道:“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甄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明脸色一黯,“我希望他没事。”但这么多年都听过他的消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和我们说要先回家办件事,结果一去不回,我怎么也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锦敏锐地道:“听你的意思,似乎他只是回一趟洛阳,并没有长期在那里呆下去的打算?”   唐明道:“他说事情顺利的话他会在洛阳工作,不顺利的话,仍在北京和我们一起打拼。”一开始,他们这几个哥们都留在了北京,走的人也是后来才走的。   程锦道:“是要回去办什么事?”什么事能让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回家一趟便失踪了?“他和他家人关系怎样?”   “很好,他每周都要打电话回家。” 唐明道,“我相问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现在突然会重新调查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新线索了?”   程锦道:“抱歉,这不能和你说。”   唐明点头,“希望你们能找到他。”   和唐明聊完,程锦和杨思觅先去吃了午饭,然后去医院,扔是带了个果篮。   到了医院,先去了看景行止。程锦先从门上小窗看向房内,只有景行止一个人,这才敲门。   景行止看到他们了,“进来。你们怎么又来了?”   程锦道:“为你的初恋来的。”   景行止嘻笑道:“真去查了?你这操心命,要整你可真容易。”   杨思觅道:“不是你想查?看你残废了就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景行止气得脸直抽,笑容却未收,那张脸扭曲得很,“杨思觅,别欺人太甚。”   杨思觅道:“嗯,狗急了……”   程锦捂住了他的嘴,“别吵架。”又道,“北风今天来吗?”   景行止火气降了点,“你找他做什么?”   程锦道:“没什么,问候一下。”他去拆了果篮,拿起一个苹果,然后往旁边找水果刀。   杨思觅道:“给我。”他拿过了程锦手上那个苹果,从身上摸出把刀,一刀削完,苹果皮垂得长长的,他把苹果递给程锦。   程锦笑着接过,咬了一口。   景行止没好气地道:“伤员在这呢!”又说,“你那刀干净吗?”   杨思觅眨了眨眼,是没洗。   “没事。”程锦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那个苹果,又和景行止说了下甄奇的事,问他,“你为什么会想查这事,有什么内情吗?”   景行止道:“不是说了是我初恋?”   行吧,问这人就是白问。不知道北风在场会不会不一样?程锦吃完苹果,丢掉核,“嗯,那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走前拿了个桔子,剥了递给了杨思觅。   李友希状况更不好了,看到程锦和杨思觅后她灰蒙蒙的眼中有了些神采,“你们好,是有消息了吗?”   程锦道:“还没有。我们见过了周栋和唐明。”   李友希眼中的神采熄灭了,“他们都是我校友。周栋还是我前夫。”   程锦道:“周栋也是甄奇的朋友。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李友希沉默了一会,“甄奇最常说起的朋友就是周栋,他说得多了,我对周栋的了解也深了,我觉得他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杨思觅出声了,“是留恋还是报复?”   李友希手一颤,扭开了头。病房里很安静。好一会儿后,李友希才道:“大概都有。”   但留恋的是什么报复的又是什么?   杨思觅道:“女人莫名的嫉妒心还是神奇的第六感?”   李友希转回头来看他,“第六感。甄奇对周栋好得有点过分,怕我吃醋,他甚至说周栋是他家远亲。但其实并不是。”   这个周栋没提,唐明也没提,这两人应该不是故意不说,估计根本没放心上。程锦心想,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有时会差很多。   杨思觅道:“你怀疑甄奇是同性恋?”   李友希却是摇头,“我不知道。我观察过,他应该不喜欢男人。”   杨思觅道:“那你忌妒什么?”   李友希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们很合得来。那时,我觉得如果周栋是女生,甄奇一定会选他。我受甄奇影响很大,和周栋接触多了,我也觉得他不错。我是有点怨甄奇离开我,嫁给他最好的朋友,多少有些报复他的意思。”   程锦道:“朋友和爱人差别很大。”合得来可以是朋友甚至知己,但爱人的话,那又是另一个层次上的事情了。朋友只需要喜欢,爱人要再加上心动才行。程锦觉得李友希过激了。“你们分手是因为周栋?”   李友希摇头,“不是。甄奇要分手。他说他喜欢上了别人。那是借口。他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他没和别人接触过,他只是不喜欢我了。”   杨思觅道:“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李友希道:“他失踪了不是吗?他如果一直在,我大概早把他忘了。最近我常常想起来他。我想再见他一面,最后一面。有些事情想和他说清楚。”   杨思觅道:“想和他说什么?我们要去洛阳,有机会我帮你问他。”   李友希沉默了一会,“我想问他,那时候,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他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杨思觅道:“你刚才自己说了答案:和他喜不喜欢别人无关,他只是不喜欢你了。”   李友希呆坐着,泪水从眼眶滑落,“是啊……是啊。”她匆匆擦去眼泪,“大概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吧。因为他失踪了,所以我总是心怀侥幸,或许他不是不爱我,只是有苦衷。”   程锦看她痛苦,有些不忍,但杨思觅已经揭穿,他只能道:“以我的经验,男人说要分手,是真的要分手。他已经考虑清楚了。”   李友希扭开头,不再看程锦和杨思觅,“你们走吧。我想静静。”   程锦低声道:“抱歉。你休息吧。”他拉着杨思觅退出病房。   一出门,杨思觅道:“以你的经验?”   “……”程锦严肃地道,“纸上谈兵的经验。”是真的。他以前,谈也是无疾而终,火候更是不够,双方都不必特地说分手。   杨思觅道:“我不信。”   祸从口出啊,程锦头疼了,“思觅……”   杨思觅道:“我还想吃桔子。”   “好。”   景行止看见之前离开的程锦去而复返,说了声,“拿几个桔子。”说完便抓着几个桔子走了。很久之后,看程锦没再出现,景行止终于确认他不会再回来了,忍不住骂了声脏话,狗男男,走也不打个招呼,害他白等着他们再来闯门。   几个桔子还是太少,最后杨思觅是提着一袋桔子和一堆零食上火车的。没座位,他们便去了餐车,这里还有座,并且有一个他们的熟人在,周栋。三人便坐了一桌。   碍事,杨思觅用眼神向程锦传达自己的不满,程锦没注意到,正在招呼周栋,杨思觅把手上那个大塑料袋扔到桌上,弄出不小的声响,程锦总算把目光移过来了。一看,程锦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无奈,其实本来就是出来办事,并不是来玩的,但杨思觅恐怕是当旅游来了。   程锦道:“真巧,居然遇上了周先生。”这算是解释,人不是他叫来的,被迁怒他很无辜。   周栋道:“友希打了电话给我,我知道你们要去洛阳,想跟你们一起去看一下。”   程锦他们下午才和李友希见的面,到这个时间,去洛阳的火车只剩下晚上这趟,周栋知道他们会上这趟车。   杨思觅看向周栋,“因为我们去你才去?”   周栋道:“我想如果有人能找出真相,那应该就是你们了,这些年,除了你们外,没其他警察查过这件事。”   “就算有其他人在查这事,能找出真相的人仍然会是我们。”杨思觅道,“十年前的朋友而已,你对这事关心过度了,还是说你有其他原因?”   周栋道:“没有,只是想去看看。”   杨思觅盯着他看。   一直没人说话,程锦便换了个话题,“你知不知道李小姐以前忌妒过你和甄奇的关系太好?”   周栋平淡地道:“我们以前聊过。”   看他没有多说的意思,程锦便自己问了,“你没觉得你和甄奇的相处有什么不对?”   周栋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这答案很令人意外。   杨思觅道:“如果前天叫你回答这个问题,你的答案会是:不觉得。今天,你却说你不知道。你变得很快。”   周栋道:“所以我想我应该去一趟洛阳。”   程锦发现问周栋问题挺累,比上次见面累,“你去过几次洛阳?”   周栋道:“不知道,感觉应该去过,但没印象。”   “……”程锦很少听到这种回答。   杨思觅道:“你脑子果然有问题。”   “……”程锦倒是知道杨思觅说的就是字面意思,但周栋不知道,程锦帮忙解释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周栋道:“没事,大概我脑子是有问题。”   “……”   杨思觅道:“有什么症状?”   周栋想了想,摇头,“我没在意。”   程锦心想,要是个一般的心理咨询师,估计已经被气着了。当然,要是一般的人,估计也被杨思觅气吐血了。   杨思觅道:“你的家庭状况如何?”   周栋微微地笑了,“很好,父母在医院工作,我没什么童年阴影。”   杨思觅道:“你只是说服自己对什么都不在意。”   周栋低着看着自己的手指,“嗯,所以什么都没抓住。”   杨思觅勾起嘴角,看起来像是在冷笑,“你活得这么出尘,一直在袖手旁观,应该没指望过抓住什么吧?”   周栋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程锦看他们谈成这样,有点不安,担心杨思觅要说出什么更有杀伤力的话,便插了话,“都饿了吧?先点菜吧。”   周栋点头,“好。”然后就没他的事了,他看着程锦把菜单翻开放到杨思觅面前,并问,“想吃什么?要不要吃酸菜鱼?”   杨思觅道:“你来做?”   程锦微笑,“就算我拿着警员证也没法征用火车上的厨房啊。何况我做的不如你做的好吃。”   是真的,不是恭维,杨思觅胜在刀工好,他能把鱼片切到薄得透明。程锦和杨思觅在家做酸菜鱼用的是买的现成的调料包——他们已经筛选出了一个最合他们口味的牌子,先把酸菜料包下锅加水煮沸,再把蛋清拌过的鱼片下锅,鱼片一烫即熟,出锅装盆,在锅中倒入适量的油,烧热后放入适量干辣椒,炒香后浇到酸菜鱼上,完工。   杨思觅翻着菜单,“上面没有酸菜鱼。”这里的厨房估计也不会有酸菜鱼调料包。   程锦道:“那我们回来自己做。”   “嗯。”   程锦叫来服务员。然后周栋看着杨思觅把菜点完,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程锦注意到虽然杨思觅从头到尾没问周栋一句意见,但周栋并不在意,自在地坐着。   之后无论是等菜还是进餐的途中,都只有杨思觅和程锦说话。周栋只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   杨思觅心情不错。   吃晚餐的中途,有列车员进餐厅说有几个卧铺空出来了,问谁要。立刻便有好几人说要,围住列车员交钱去了。   周栋看向程锦和杨思觅。   程锦道:“我们不急,你先去吧。”   周栋去了,恰好排到了最后一个卧铺。吃完饭,又坐了一会,他便去休息了。   程锦看着他离开餐车,“我们部门像周栋这种性格的人多吗?”   杨思觅道:“过得了心理评估就行。”   “嗯?”   杨思觅道:“智商过得去,骗得过负责心理评估的人就行。周栋算温和的人,他这样的虽然不算危险,但难控制,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除非他能力够强,否则没道理冒险留下他。”   程锦心想,被这么一分析,周栋离反社会已经不远了。但当然不是,周栋只是个冷漠的普通人。不过,现在只是他们闲聊,不必较真。他笑看杨思觅,点头,“很有道理。有弱点才好控制。据说人人都有弱点。”   杨思觅道:“没弱点有智商也行。编个让人信服的弱点要不了命。”   程锦笑道:“编个弱点?嗯,也不是不行。但要有始有终,骗人得骗一辈子才行。”   杨思觅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程锦,“从未露馅的谎言就是真实。”   程锦不赞同,但也不和杨思觅争辩,“有点道理。扯远了,还是继续说周栋吧。”   杨思觅自己聊可以,但听程锦特地说起别人的名字,他就不怎么乐意了,“还要说什么?你觉得他活着,其实只是还没埋而已。”   这说法让程锦忍不住摇头笑了,“思觅……嗯,你说他为什么要去洛阳?”   杨思觅道:“他这种没朋友的人,为了唯一有过的朋友,愿意出趟门也正常。我觉得他隐瞒了一些很关键的信息。”   程锦道:“我觉得他很坦然。”   杨思觅道:“他骗过了自己而已。你抓不到的凶手类型之一就是:连自己都能骗成功的。”   程锦一怔,然后道:“说得我心发凉。”   杨思觅握住他的手,“我会保护你。”   程锦笑了,捏了下杨思觅的手,“谢了,宝贝儿。”   杨思觅眨眨眼,餐厅里实在人多,除了小声聊天,做不了别的,他又道,“能自欺欺人还不够,还得智商够才行。”   程锦笑着点头,“好好,智商,你不用再强调了。”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都这么晚了,美色误人啊……让我的智商上线一会,要干点活。”   杨思觅用手托着下巴靠在桌边笑看着他。   程锦摸摸他的头发,立刻收到周围数份意味不明的灼热目光,几乎要烫伤他的手,他顿了顿,收回了手。   程锦打了电话给游铎,和他说了下他和杨思觅正在查的事,让他帮忙查一下相关人员,特别是周栋。之所以打给游铎而不是小安,是程锦觉得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让男孩子加夜班吧。   不过,游铎挂了电话后立刻就找小安一起查去了,不是找人一起加夜班,是他如果不找小安一起,等小安知道这事后,肯定要失望,因为觉得程锦选他是觉得他更厉害……   这些程锦都不知道,他有时很粗枝大叶。   到快十一点时,又有卧铺了,不过没有在一起的。杨思觅去找人换,出色的相貌,迷人的笑容,再加上温言软语相求,对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和他换铺位。   程锦站在走廊上看着,没出声,等那人走得看不见了,才进了那个卧铺间。   这是个四人间,另两人看见程锦后有些诧异,因为刚才杨思觅说的是“我想和我爱人住一起”,他们没多想,以为是杨思觅撒谎了,完全没想过那也可能是真话。      第85章 旧爱6(完)      一个上铺一个下铺,不是同一边,是斜对面,另外两个室友闭眼睡了,程锦便拉了杨思觅去洗漱。   卧铺这边相对还算安静有条理。一人一个铺位,没有无座的人,也就不会拥挤。有人说话,但毕竟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声音被隔板过虑了几道后,不算太吵。走廊上有人坐着休息或聊天,但洗手台那里没人,正好并排两个洗手池,一个一人。   程锦道:“一会你要睡上铺还是下铺?”   杨思觅道:“上铺。”   程锦道:“你住过上下铺的宿舍吗?”   杨思觅在刷牙,只应了声,“嗯。”   程锦也开始刷牙,边想着杨思觅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住了什么样的宿舍。   回去便躺下睡了,程锦不挑床,包括一张在振动的火车上的床,他很快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想起现在是在火车上,然后挪动身体时感觉到旁边有人,睁眼,看到杨思觅正坐在他床边,手上拿着他的手机低头在看。   杨思觅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对上他的视线,伸过手去摸他的眼睛,并无声地动着嘴唇:现在五点,继续睡吧。   程锦抓住杨思觅的手,笑着亲了下他手指,闭上眼睛,挨着身边这个人,又睡着了。   杨思觅把手机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垂眼看着程锦。   又睡了一个多小时,程锦真的醒了,和他之前睁眼时一样,杨思觅依然坐在他身边,还拿着他的手机。坐起身,看到两个室友已经不在了,他曾隐约听到他们陆续离开的声音,其中一个不久前刚走。他揽住杨思觅,“一直没睡?”   杨思觅道:“80cm的床。”   “还好了。”程锦笑道,“睡一会,9点才能到。”他下了床,推杨思觅躺下,帮他脱了脚袜。   杨思觅侧身躺着,眼中并无睡意,他抓着程锦的衣服下摆,“你要打电话就在这里打。”   程锦道:“好。”   程锦先看邮箱,有游铎的邮件,附件很大,邮件正文里游铎说是他和小安还有韩彬一起调查的。小安帮忙查档案之类的很正常,怎么这次还叫上了韩彬?手机看东西有些不方面,程锦打开行李包拿出了平板电脑。   看了会资料,程锦便明白为什么韩彬在了,因为周栋和甄奇的父亲以前都做过医生。而且他们曾在在同一座城市工作过,那个城市叫洛阳。周栋的父亲现在也还是医生,不过现在他在郑州的一家医院工作,还没退休。而甄奇的父亲已经转行了,现在他在洛阳的一家医学院里教书,快退休了。   三十年前,周栋父亲工作的医院附近有人遗留下来两个病重的双胞胎婴儿,路人报警后,两个婴儿被送进了最近的医院。两个小婴儿后来被治好了,再后来被两个医生收养了,长大后他们就是周栋和甄奇。   程锦去对比周栋和甄奇的照片,发现并不像,应该是异卵双胞胎。又去看他们的出生时间,同年同月,但相差了几天,应该他们的亲生父母没留下信息说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所以上户时,收养他们的人估摸着登了个日期。看来周栋和甄奇两个的养父母之间没什么往来,所以没帮他们填一样的日期。   程锦转头看杨思觅仍醒着,便道:“周栋和甄奇是兄弟,双胞胎。你说他们自己知不知道?周栋不像知道的样子。”   “他活得浑浑噩噩的。”杨思觅道,“李友希呢?正好是他们妹妹?”   “啊?”程锦连忙去翻李友希的资料,还好,并不是,很正常的人生,没被收养过,出生在一个普通但幸福的家庭,最坎坷的事是认识了甄奇,还有就是现在患了绝症。   再看和他们三人相关的其他人的资料,也都正常,程锦便倒回去继续看周栋和甄奇。   他们俩的父亲不算是朋友,两人之间没什么联系。周栋和甄奇在大学前不认识,大学时认识后,很快成为了好朋友,如果他们双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可称得上默契。   周栋去过洛阳,和甄奇一起,去过四次,一年一次,最后一次是毕业时,甄奇失踪前回家的那一次。十来前的事,到底是被游铎他们挖出来了,而且耗时少效率高。程锦笑道:“缺了游铎他们我真是不行了。”习惯了能干的下属,如果换批差的给他,他应该很难适应了。   杨思觅半眯着眼睛,从长睫毛下看他一眼,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胡话?他用懒洋洋的声音说:“缺了我你才不行。”他的手钻入程锦衣内,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程锦拉出他的手,让被暂停的脑子继续动起来,“甄奇失踪时周栋也在洛阳,可能当时他还和甄奇在一起。”来时,他们俩一起来的,走时只有周栋一人走了,他直接回了京,之后,他没再来洛阳。而甄奇也没再出现过。“当时,发生了什么?周栋果然隐瞒了很多事。”   杨思觅道:“看得出他正在想起来一些事。”   程锦道:“失忆?”这事他有经验,不过他准备得很齐全,把自己记得的东西都写下来过,之后再重新输入大脑中,若是他刻意不去多想,甚至会有种其实自己的记忆一直很正常的错觉。   杨思觅道:“不算。他刻意忘了,有些人自欺欺人的段数很高。我也不一定看得出这种人的破绽。”   程锦笑道:“连你都骗得过,那我抓不到这种人很正常。”之前,杨思觅说他抓不到的凶手类型之一是:连自己都能骗成功的。   杨思觅却是又改口了,“不一定,你看证据的。”   证据指向某个人,程锦不可能会放那个人走。   程锦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平板电脑,“查到现在,甄奇大概……”真的死了吧。   看完资料,程锦看看时间,八点了,他想了想,没打电话给游铎他们,应该都在睡觉,就不要叫醒他们了。   下火车前,程锦打电话问了周栋在哪里,约了一起下车一起走。   跟着人群出了站,站在外面广场上,周栋环视着四周,“我来过洛阳。”   “哦?”程锦看向他。   周栋道:“很眼熟。”   杨思觅道:“去过白马寺和龙门石窟吗?有意思吗?”两个都是洛阳著名景点,而且近,交通方便,一般来洛阳的人只要有点空闲时间,都来得及去看一看。   周栋不确定地道:“一般吧。”   杨思觅道:“你记得一些画面,但不确定是自己去过,还是看过相关图片。”   周栋皱着眉,没说话。   杨思觅又问程锦,“你去过吗?”   程锦道:“去过。”   “我也去过。”杨思觅道,“但我还想和你一起去。”   程锦笑道:“好,忙完了我们就去。”   三人直接打车去甄奇家,程锦这边有他家的最新地址。出租车横穿洛阳,从老城区开进新城区。   甄奇父亲在任教的医学院买了房子,学校建的教职工楼。   甄奇父母在家,甄奇父亲戴着老花眼镜来开门,他本来是笑着的,看到门外的人后,笑容消失了,“周栋?……”   周栋脸色不是很好,“甄叔叔。”   甄奇父亲道:“周栋你来是……”   “老甄,谁来了?”甄奇母亲走了过来,看到周栋也是一愣,“周栋?”过了会,她道,“先进来吧?”   进屋后,程锦一眼就看到了墙边供着的佛像,没想到这两位从事医学方面工作的居然信佛。   甄奇父亲看着程锦和杨思觅道:“你们两位是?”   程锦笑道:“周栋的朋友,也是警察。”   听到后半句,甄奇父母的脸色明显变了。甄奇母亲厉声道:“周栋,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带警察来我们家?”   “我来问你们甄奇到底去了哪里?”周栋像是头疼般地按着自己的额头,“毕竟,他是我……”他停下了,皱着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他说,“他是我有血缘的哥哥?或者弟弟?”大概现在他们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他们谁是先出生的。   程锦心想,你是刚想起来的,还是本来就记得?   甄奇母亲瞪着周栋,“我们没找你要人,你却来找我们要人?你还记得他为什么要走吗?……”   周栋道:“记不清了。”   “……”甄奇母亲的怒火被浇了盆冰水,然后死灰复燃,腾地烧得更旺,他丈夫想阻止她,但完全拉不住她,她像疯了般地喊道,“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自己兄弟,接受不了所以一走了之!……”   那天,甄奇知道了两件他无法接受的事,一、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是被收养的;二、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甄奇当时嘴着说着,“报应,报应……”然后就放外跑,从此便失踪了。   甄奇母亲过于激动,甄奇父亲便劝他们先离开。程锦虽然还有问题想问,但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想着等晚点再约甄奇父亲找个地方聊一下。他留了电话号码给甄奇父亲,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出了门,周栋扶着墙摇摇欲坠。   程锦道:“你还好吗?”   周栋道:“等会儿。”   过了几分钟,周栋缓过来了,收回了手,自己能站住了。   程锦道:“我们先出去吧。”   出去后,他们没走远,在附近的草坪上坐下了。阳光不错,晒在身上很暖和。可惜他们无心享受。   程锦道:“所以李友希小姐滑怀疑错你和甄奇。”   甄奇当时说的报应,大概是觉得那些事像是他辜负李友希后的报应。   周栋却是道:“我们没什么。当时,他和我说过他可能是同性恋。他没过喜欢我。”   杨思觅道:“他说过,你不想承认。”   “闭嘴!”周栋突然低吼了一声。   杨思觅却是笑了,“他没明说,但还是说了。你就算没回应,但你也没拒绝。他父母都是学医的,能接受孩子的性取向和大多数人不同,他父母很喜欢你,所以他告诉他们他喜欢你,然后他才知道他父母喜欢你是因为你们其实是兄弟。”   周栋慢慢恢复了平静,“我以为他和他父母在吵架,想去劝架,结果听到他父母说我们当年是被人丢在医院附近的一对双胞胎,他看了一眼,然后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程锦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走,所以这些年你没找过他。”   周栋道:“我不想记得那些。”他说得冷漠,眼中却流下泪来,但他似是毫无所觉。   程锦沉默着,过了会,他忍不住道:“周栋,为什么甄奇父母信佛?”   周栋脸上泪痕未干,他想了想,“以前他们不信,应该是甄奇走向他们才开始信的。”   求神保佑自己的孩子吗?   又过了会,程锦道:“我去打个电话。”他起身走开。   杨思觅手一撑草地,也站了起来,跟上他。   程锦打电话给了韩彬,却是秦越接的,不过,很快就换韩彬来听了,但程锦听到秦越在问韩彬“又要加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电话这边的他听的。   程锦和韩彬说了下甄奇父母信佛的事,问他,“当医生的人,信佛的多吗?”   韩彬道:“不算多,但是有。我帮你查一下他们。”   挂了电话,程锦看到杨思觅抱臂抱在他身前,“怎么了?”   杨思觅在笑,“这么残忍,连爱子失踪多年的老人信佛你都要怀疑。”   程锦道,“只是确认一下。”又握住杨思觅的手腕,摸着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道,“有些事佛祖解决不了。”   半小时后,甄奇父母下楼了,程锦走过去,“甄先生……”   甄奇父母不理他,匆匆走了。   杨思觅走过来,“他们家里没人了,我们去看看。”   程锦没有立刻回答。   杨思觅又道:“我去看,你在这里帮我望风。”   程锦立刻便道:“一起去。让周栋望风。”   甄奇父母家除了很干净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进了书房,杨思觅戴上手套开始四处查找,程锦跟在他身边看着。   杨思觅从一个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翻出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致吾儿,里面写的是信——没有寄出的信,有回忆往事的,有说人生道理的,有表达思念的……   程锦看了一会,叹道:“舐犊情深。”   杨思觅道:“信是写给死人的。”   “嗯?”   杨思觅指给他看一些句子,“看用词和语气,他用过很多次‘哀痛’,对不会再回来的死人才会哀痛。还有‘无穷尽的悲凉’,独自活在世上的人才这样。这个‘入梦’就更不说了。看这里,还有‘我们的悲痛你能不能知道呢’,这是说给死人听的……”   几个词句不算什么,但杨思觅指出无数,程锦觉得这的确不太对,但凭这些还不够,甄奇父母什么都不说他们还是没办法,最好要能掌握更多信息,然后再去询问甄奇父母当年发生了什么……   程锦皱眉思索着。杨思觅又去翻看其他东西,不过没能找到更多。走的时候,杨思觅趁程锦不注意时把那本笔记本揣进了衣服里,顺手把整齐的书架弄乱了一些。   之后,他们和周栋一起去了吃饭。   到下午,韩彬发来了很多关于甄奇父母的资料,他们事业线上的一些主要节点,他们交好的朋友,他们的一些重要病人,他们的学生,等等。   程锦看了很久,杨思觅拉他,“休息一会。”   程锦便放下平板电脑,但眼睛虽然休息了,大脑仍在快速运作,“思觅,医生会怎么处理尸体?”这里是城市,开车到郊区去埋尸体不现实,实际上,甄奇失踪时,警方就往这方面查过,没查到不对。“我也问问韩彬。”   杨思觅抓住他拿手机的手腕,“你已经问了我。”   程锦无奈地看他。   杨思觅道:“我来做的话,办法很多。但一般人,办法就很少了。”他拿过程锦手上的平板翻了翻,“没有埋尸体的地方,那就要有能处理尸体的地方,他们以前住的是独栋的老房子,这个条件他们有了。肉好处理,难处理的是骨头,刚才在他家也没发现人体骨骼标本……”   他这话一出,程锦立刻道:“这学校里有很多人体骨骼标本,甄奇父亲办公室就一副。”他拿过平板电脑,飞快地翻找着,很快停在一篇报道上,上面有张甄奇父亲的照片,背景是他办公室,拍到角落里的一副人体骨骼标本。“走,我们去看看!”   周栋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坐在他们旁边,此时也跟着他们站了起来。   看到那副人体骨骼标本后,杨思觅细细地端详了一会,“是甄奇。”   程锦叹息,这骷髅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这里,但因为这里的医学院,从来没人怀疑过有什么不对。   周栋摸着那具骷髅的指骨,也道:“嗯,是他。”此时他倒是没再落泪,反而笑了,“你是学心理学的?”他问杨思觅。   “对。”   周栋道:“我没觉得我喜欢他,直到现在。为什么?”   他这句话有歧义。可能是说他直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甄奇。也可能是说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甄奇。   杨思觅道:“你应该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到自己不是你父母的亲生孩子?”   周栋道:“我有个姐姐,她小时候不喜欢我,说我是拣来的。我父母斥责她,和我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我知道不是。”   杨思觅道:“你谁都不信。谁爱你也没用,因为你不会相信。或许死人,你愿意信。”   周栋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程锦在想要不要叫警方来处理这事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却是甄奇父亲。   甄奇父亲说:“你们知道了?”   程锦没料到他一上来就会说这话,他顿了顿,“对,我们现在在你办公室,我们看到他了。”   电话那头的人喃喃地道:“是么,你们找到了他了……”   程锦觉得有些奇怪,听起来像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找到甄奇,难道他不是知道他们进了他办公室,才打电话过来的吗?“事已至此,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甄奇父亲道:“是意外。我开车去追他,他不肯停下,我开得太快了,他突然又冲到我车前,我撞到了他,没到医院他就死了。我中了邪般地把他带回家。后来我后悔了,但如果被人知道我说不清……”   程锦道:“所以你把他做成了一副人体骨骼标本?”这事甄奇母亲肯定也参与了,不知两人当时是什么心情。   “是。就这样吧。”甄奇父亲道,“周栋……”他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挂断了。   程锦再打过去,没人接,打了几次也没人接,而且也没人挂断,他感觉不太好,“思觅,我们去甄先生家看看。”   程锦和杨思觅离开了,周栋拉着那具骷髅的手站在原地没动。   程锦他们赶到时已经迟了,甄奇父母死了,上吊自杀的,他们身后是墙边的佛像。   程锦在门边站了很久才回神,然后他问:“思觅,你从这里带走了什么?”甄奇父亲不知道他们去了办公室,那就是说他是通过别的事知道程锦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的。   杨思觅把他从书房拿走的笔记本从衣服里拿了出来。程锦伸手接过,转身要走,杨思觅抓住他的手。   程锦低声道:“我去把东西放回原处。”   这事,最后程锦没通知警方的人,而是把事情和陆昂说一下,让他叫安全部的人来处理。陆昂抱怨了几句,然后高效地调了人手过去。   学校这边以为甄奇父母是自杀的,当地媒体还为此写篇关于失独老人的报道。   除了甄奇父母自杀,还出了另一个意外。周栋带着那具骷髅失踪了。他有计划地换乘了很多辆车,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一个月之后,程锦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一个火葬场,说让他们去取骨灰。   程锦和杨思觅去了,问了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确定了让他们来的人是周栋。   “那小伙子带了具骷髅来让我们火化,我们差点报警。”   “他人呢?怎么没带走骨灰?”   “他说想陪那人就是那骷髅最后一晚,但第二天我们去看时,他已经走了。”   除了骨灰盒,周栋还留下了一封信。信很短,上面说,程锦他们帮他找到人,他应该通知他们最终的结果。又说,骨灰随意处理即可。   程锦翻来覆去把那信看了几遍,“周栋是什么意思?他通知了我们什么结果?”把一具骷髅烧成灰,就算是结果了?   杨思觅拿起那个骨灰盒,上下看一遍,然后打开,看到盒盖里面刻着一行小字:我们在一起了。他把这行字指给程锦看。   程锦看了几秒,抬头看住工作人员,“你们在烧之前有打开棺材检查吗?”   工作人员莫名地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反射地否认,“我,我们……当然有……检查……”   “你们没有。”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是啊,不管程锦怎么说,这事无法证实。况且,证实了又如何。      第86章 光与影1      回去仍是一个上铺一个下铺,程锦这次没让杨思觅选,他不在旁边杨思觅就不睡,他又没办法去上铺守着杨思觅,当然是让他睡下铺了。   杨思觅躺下了,但不闭眼。   程锦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杨思觅仍是没闭眼,“你对周栋那种人怎么看?”   “嗯?”程锦握住他的手,微笑,“能怎么看?有时候,谁也救不了谁。”此时周栋刚失踪,程锦不知道他会怎样,但预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杨思觅道:“其实没差别,本来他们也是行尸走肉。”   程锦想说没人想活成那样,也想说很多人都在日复一日地麻木生活着……不过再多的解释杨思觅也会不以为然,所以他只是拿起杨思觅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下,“别这么说。如果你不在,我也不得不过那样的生活。”若有这一日,生活将为阴影所覆盖,彩色必将褪成黑白。   “知道你离不开我。”杨思觅嘴角一翘,终于肯闭眼睡下。   天亮回到北京,他们直接开上停在火车站附近的车回办公室。   人已来齐,陆昂也在。游铎在教小安弹钢琴,其他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闲坐着。游铎看程锦来了,便停了手。沙发上那些人也坐正了一些。   “老大早,杨老师早!”   “早。”程锦脱了外套,挂好。又把杨思觅的外套也挂好。   陆昂道:“刚回?”   “嗯。”程锦和杨思觅在其他人让出的一张沙发上坐下,“给我杯咖啡。”叶莱倒了杯给他。他接过去喝了半杯。然后被杨思觅拿走喝了一口,皱着眉又还给了他。   陆昂笑道:“你们这闲事管得,死两个、失踪一个,还都是良民。”   步欢啧了一声,“什么屁话……”   程锦抬手拦下他后面的话,简短地道:“难免发生意外。”到底怎么个意外法,他并不说。除他和杨思觅外,这事没人知道具体细节。   陆昂瞪了步欢一眼,“去管什么闲事,管好你这里这些人就够你忙了。”看程锦不接话,他终于不再说了,“算了,你也别多想。人想死想走,谁也拦不住。”   程锦道:“你过来是有事?”   陆昂看看其他人,“去去,都去别处玩,我和你老大说说话。”   没人动,大家要么装没听见,要么就是一副“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程锦看着陆昂,猜想着他是真有话说,还是在故意逗叶莱他们,“先散了吧。”   叶莱他们这才陆续起身,“去打球?”“走。”很快便都上楼去。   杨思觅自然没走,他看程锦把那杯咖啡喝完了,他又去倒了半杯,然后往里加了半杯牛奶和两块方糖。陆昂看到他加了两块还想再加,但程锦伸手把那盒方糖移开了,他才放弃。陆昂以为是杨思觅自己要喝,结果那杯“白咖啡”落在了程锦面前。陆昂同情地想,大多数人都会抓住自己喜欢的人的胃,你喜欢吃什么他给你什么;但还有少数人,是他喜欢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   程锦倒是面不改色地端起来又喝了半杯。   陆昂猜他并不喜欢喝,幸灾乐祸地想,不喜欢还不说,活该被杨思觅折腾。   程锦道:“什么事?”   陆昂道:“看报纸了吗?”他把手边的一叠报纸递给了程锦。   “发生了什么事?”程锦展开报纸,有张照片很醒目,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张火灾的照片,唐城的一个大型仓库被烧了,初步估计损失过亿。   陆昂道:“起火原因不明。上头想让你去一趟唐城。”   程锦道:“这该找专家去查。”找到起火点,分析起火原因,这些他不懂。   陆昂道:“唐城这仓库的火蔓延到了附近,而且烧死了人,只是新闻还没报,但也快了,估计明天报纸上会有。”   程锦道:“死了几个人?”   陆昂道:“七个。”   程锦皱眉,“怀疑不是意外,是谋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头想让你去一趟。”陆昂摇头,看着程锦,似乎他还想让程锦来向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程锦也回看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很少这么不靠谱。”   陆昂道:“我怀疑是上头出了什么事……”他摇摇头,闭了嘴。   程锦想了想,笑道:“我们这边反正只是听命行事。相关文件下来,我们就开工。”   陆昂点头,“文件应该就今天或明天下来。”   “嗯。”看陆昂似乎有点心神不宁,程锦道,“要定个暗语吗?万一真有什么状况,我们也有个准备。”   陆昂笑道:“也好。什么暗语是别人不会怀疑的?”   程锦道:“我想想……”   陆昂说完事便走了,叶莱他们围着程锦问:“老大,他神神叨叨地干什么?”   程锦道:“他说我们可能要去一趟唐城,对这次的活他感觉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步欢摸着下巴,“没听到最近有不对啊。”他看向韩彬,用眼神问他:有听到什么吗?   韩彬道:“我去问问。”   叶莱道:“唐城的事,是上品集团仓库被烧的事?”   “嗯。”程锦道,“上品集团是国企吧?”   游铎和小安同时道,“是的。”“是!”   上品集团是国内非常著名的企业,口碑也不错。它下面有很多子公司,涉足于很多行业,为几万人提供了工作。   步欢道:“虽然说一烧就是上亿,但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   韩彬道:“烧了只是表面,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和秦越聊天时,他说起过不少商场上的事,有时惨烈如战场。   程锦道:“文件可能今天或明天会下来,你们可以先了解一下这事。”他摆摆手,示意他们都散了。   既然工作还没开始,程锦便想再去医院一次,他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我和你们杨老师出去一趟,有事打我电话。”   “好!”   等车开走了,步欢道:“你们说他们要去哪?”   游铎道:“去医院看景行止。老大会去洛阳是因为景行止。”   叶莱问韩彬,“景行止的腿到底怎样了?”   韩彬道:“听说不太好。估计他要退了。”   小安立刻道:“不要他来我们这。”   步欢他们脸色凝重起来,对哦,都忘了这一茬,程锦不会心一软,就留下景行止了吧?   程锦不是想去景行止,他是要去见李友希。   李友希这次看到程锦和杨思觅情绪还算稳定,朝他们笑了笑,没有立刻开口问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   程锦道:“甄奇死了,那年他回洛阳后遇上了车祸。他和周栋是双胞胎,两个被亲生丢弃了,然后被两家人分别收养了。”   李友希半天没说话,“他们长得并不像。”   “异卵双胞胎。”程锦道,“他会车祸,是因为他突然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情绪过于激动,跑出去了。”他没说甄奇和周栋的事。   李友希表情木然,“周栋没说过。”   程锦道:“他以前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了。他走了,如果他会联系你,请你通知我们。”   李友希道:“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程锦道:“就是现在没人能联系上他。”   李友希点头,“原来他们是兄弟……”她转开脸,“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程锦便拉着杨思觅离开了病房,把门带上时,他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既然来了医院,还是要去看一下景行止的。   和李友希不同,景行止已经知道洛阳的事了,他歪着嘴看着程锦和杨思觅笑,“洛阳的事你们干的漂亮。逼死两个,逼走一个,厉害!”   程锦没理他,自己动手拿了桌上的桔子开始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他前天买的。   景行止大惊小怪地叫道:“你们这次居然连水果都没带来!”   程锦敷衍地道:“忘了。”他把剥好的桔子递给了杨思觅。   “你怎么不忘了吃呢?”景行止无聊地耍着嘴皮子。   程锦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又抓了两上桔子,走人。   “……”景行止开骂了。   程锦不理他,带上门,让他自己自娱自乐去。   “他精神很不错。”程锦对杨思觅说。   杨思觅道:“动物园里的狮子也偶尔会吼一声。”   程锦暗叹了一口气。   程锦本想回办公室去,但谢铭来电话了,约杨思觅和他一起吃午饭。   程锦自然是答应了,但有些疑惑,“思觅,杨局叫我们去吃饭,是要说洛阳的事,还是要说唐城?”   杨思觅道:“都会说。主要说唐城。”   杨思觅说的基本正确。洛阳的事谢铭只提了下,表扬程锦叫安全部的人过去处理这事做得对。   程锦苦笑,叫警方的人去处理,事情就被摆到明面上了,甄奇父母之所以选择自杀,应该也有不愿意被人说闲话的原因在,他也并不期待看到那些。   接着,谢铭没有立刻说唐城的事,倒是先问了程锦一个问题,“你觉得安全部一直在做什么事?”她像是闲聊八卦般地笑着随口一问,也并没看程锦,而且在看杨思觅吃东西,并帮他夹菜。   程锦道:“做一把刀该做的事。”   谢铭道:“这把刀做的事又不是什么事?”   程锦道:“我不清楚。”   谢铭一笑,鼓励孩子般地道:“没事,说说看。”   程锦只好道:“可是说是保护。”他挑了个比较好听的说法。   谢铭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程锦道:“可以说安全部的本质是为了保护大多数人。”说来也是好笑,安全部做的大多数事都称得上是黑暗,只是这些没人知道,因为都被粉饰太平的表面完美掩盖住了。   谢铭不置可否,“只是一把刀,做什么事还得看握刀的人。目前,握着刀的人,还算克制。”   程锦不清楚谢铭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但他也没问,谢铭想说什么她自己会说,不想说问也没用。   再接下来,谢铭又换了话题,这次开始说唐城了,但却没说火灾,而是说起了唐城的风景。唐城是座有历史的城市,再过两个月,春暖花开,风景如画。现在这个时节风景虽不如两个月以后,但也别有风味。   程锦安静地听着,顺便把那盘虾都剥给了杨思觅。      第87章 光与影2      通知程锦带特案组去唐城的文件下午就来了,由陆昂带来的,还有两个人跟着他一起过来。那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美艳,程锦不认识他们,但他们知道程锦,男人友好地朝程锦笑笑,女人像熟人般地对程锦说话,“程锦,你眼睛很红,昨晚在火车上没休息好?”   不等程锦说什么杨思觅便道:“这里轮不到你来管闲事。”   程锦笑道:“思觅,介绍一下你的老朋友?”   杨思觅皱眉,“不是朋友。”   女人却是笑道:“杨,好久不见。程锦,叫我周周就好了。”   程锦笑笑,拍拍杨思觅的手背,“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你们聊会。”他走开去和陆昂说话,“怎么,唐城的事很麻烦?”   “难说。”陆昂低声道,“那两位是总部来的部长助理,这里大概只有你没见过他们。”其实不对,这里至少还有叶莱也没见过他们。“来,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陆昂打开了他随身带来的一个密码箱,那箱子带着根链条,铐在他手腕上。他把链条下下来,把箱子解开密码锁后推给了程锦,“唐城暂时归你了。”   “这是什么?”程锦打开箱子,看到一个带很多按钮的电台一样的东西。   小安凑了过来,然后转头去看游铎——如果这里有人知道这是什么,那就是游铎了,“像个信号收发器?”   “嗯,差不多。可以切换到各个频道,和各个队的人联系。”陆昂从箱子里拿出个小塑料袋,拆出一只入耳式的无线耳机递给程锦,“到时可以带着这个指挥他们,唐城的一切尽在掌握中。是不是有种拍大片的感觉?”   “嗯?”程锦莫名地接过那只耳机看了看,并没有试戴,心中暗道,北风或者何以加那边大概有某些情况会需要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部署,他这边要这么多资源来做什么?   陆昂挤挤右眼,笑道:“去试试无所不能的感觉到底如何吧。”   程锦有很多问题想问陆昂,但现在有外人在,只能暂时搁置,“不先给我培训几天?”   陆昂笑道:“几天没有,几小时是可以的。那两位就是来帮你念使用说明的。”   倒也不用几小时,十几分钟后,程锦便基本知道在唐城他可以用这东西做什么了。这东西是用来和各个行动组联络的,什么都能叫他们去做,只要不过于异想天开,他们基本都能完成任务,但造成的后果得程锦这个指挥的人承担。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有个麻烦的地方,就是那箱子得程锦随身带着,陆昂说这是个不能离身的重要物品。程锦便问,如果丢了怎么办?这个问题陆昂没答,那位周周姑娘倒是呵呵地笑了一声。   好吧,反正这箱子身材短小,程锦就当提了个大点的公文包。   下午,特案组上了飞往唐城的飞机。   在路上,程锦终于能和陆昂单独说上话了,“解释一下?部长助理?他们到底来做什么的?”   陆昂道:“我听命行事,他们当然也一样。”说着又露出怪异的笑,凑近程锦道,“唐城这事,无非两种可能:有人想整你,或者有人想给你机会。”   程锦道:“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   陆昂点头,“真有一件,你和北风、天师太合得来了一点。”   “我怎么不知道?”这么说是青城那次的事的后续?那次从青城回来后,程锦交了份十分无聊的报告上去,大概意思就是特案组尽职了,但没帮上什么忙,其它事他没多说。说也白说,遣返了那么多人,动静那么大,谁不知道青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昂好笑道:“这么说你不把别人当回事?”   “行了,北风和天师到底怎么了?”   陆昂道:“他们啊,都是很有自己的主意的人。我们部门容得下这样的人。但有人能牵制得住他们,那最好不过。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   “你猜错了,我们关系很一般,基本上是敬而远之的相处方式。”程锦觉得他和司码还有何以加大概多少觉得对方有可取之处,但更多的还是互相看不惯。虽然和何以加没怎么相处过,但只青城那几天程锦便觉得这人很随心所欲,和北风一样不是会被人牵制的人。   “哦?我听说可不是这样。”陆昂听说何以加公开说过,他挺喜欢程锦——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用了那个会让某些人多想的词。看一眼靠着程锦睡得像个睡美人的杨思觅,陆昂觉得自己还是当没听说过那事好了。“而且,像我们这种连同事之谊都不当回事的部门,能敬而远之地相处已经不错了。”   “……”程锦在心里叹气,大家的关系是有多差。“好吧,大概因为我是半路从其他部门转进来的,和你们的习惯不太一样。”   陆昂揶揄道:“到现在你还不当自已是自己人?这样不行啊。”   小安抱怨道:“你好啰嗦好烦。”   步欢也道:“别嘴贱乱扣帽子。”   叶莱失笑,“你也会说别人嘴贱?”   步欢叫道:“叶子,你怎么回事,先团结对外啊!”   陆昂转头去看他们,笑得十分欠揍,“吵什么吵,没看你们头儿都没说什么吗?”   程锦也笑,望着陆昂,“行了,就送我们到这吧。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先回去吧。步欢,靠边停下车。”   陆昂怒视着程锦,居然要赶他下车?!   步欢把车往路边一停,故意不耐烦地道:“快点快点,我们赶时间呢。”   程锦伸手冲陆昂做了个请的动作,“又到我们闹不合的时间了,去吧,有什么消息通知我。顺利的话,回来请你吃饭。”   “滚,谁要吃你的嗟来之食……”陆昂把大衣往身上一披,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车了,跨下车门前留言道,“地方我选,要不就你这铁公鸡……”   车门关了,步欢一踩油门,车重新上了路。程锦也就没能听清陆昂后面在骂他什么,不过铁公鸡他还是听到了,并很纳闷,他到底什么时候一毛不拔过?   剩下的时间,程锦看了会唐城火灾事故的报告,死的那七个人,都是上品集团的员工,其中三个是做质检方面工作的员工,他们本来是去仓库检查货物,结果死在了火灾中。   程锦道:“仓库应该有防火灾的系统设备?”   游铎道:“有,设计时这些都有严格要求。”   “所以要完全烧毁一个建造得全棉的仓库也不容易。”程锦道,“有没有货物里面有易燃易爆物?”   游铎道:“如果是那种货物,那更应该小心存储,不至于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所以最大可能是纵火。很可能还是货物有问题。”程锦道,“查到里面放的是什么货吗?”   小安道:“他们的入库单上写的是各种原材料,主要是食品类的。”她把她的平板电脑递给了程锦。   叶莱道:“货物有没有可能被人调换过?”   “换过也烧光了。”步欢道,“就看那些检验员能不能查出没烧掉前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韩彬道:“有些能验出来,至少能确定个大概范围。”   “估计烧掉后查不出什么问题,否则就白烧了。”程锦把小安的平板电脑递还给了她,“幕后主使人脑子没问题的话,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   小安道:“老大,那他烧死人是意外还是故意的?脑子正常的话,应该知道烧死了人,事情就闹大了吧。”   “大概他觉得就算死了人事情也还在他的掌控中。”步欢哈哈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会把我们引过去,以后他知道肯定肠子都得悔青了。”   叶莱道:“所以,也可能不是我们得罪了人,而是那家伙得罪了人?”之前,他们私下猜测,估计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被派去唐城管那个不对劲的火灾的事,毕竟严格地来说这种事本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步欢道:“这样最好啊。”   这时杨思觅睁开了眼睛,“陆昂的说法可能是对的。”   “嗯?”程锦看他醒了,便揽着他换了个姿势,他那只胳膊一直不动,有些麻了。   杨思觅挣开他,按住他的胳膊捏从上到下捏了一道,“安全部的升职不一定按部就班,有人前一天还在档案室里当个小职员,后一天便去就任局长……”   小安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她合法或非法进入各个数据库时,经常偷偷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兴趣,但没看到过这种信息。   杨思觅没回答,“关键不是资历,而是决策能力。”   程锦沉默。大家看看他,又看看杨思觅。程锦动动胳膊,“再捏捏?”   “……”大家有点被噎住了,都聚精会神地等着他说点什么,结果他不当回事地来了这么一句。   “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我都很有限。”程锦打了个呵欠,抬手揉眼睛,“年纪大了,没以前能熬夜了。”   杨思觅按下了他的手,“眼药水。”   步欢立刻道:“韩彬有一款特带劲的眼药水!韩彬,快拿出来让头儿试用一下。”   “嗯。”韩彬起身去开药箱,然后扬手抛了个透明小瓶子给杨思觅。   杨思觅接住,打开小瓶,闻了闻,然后按住程锦的头,扒着他的眼皮,往他每只眼睛里滴上了一滴。   “嘶……”这眼药水,超级清凉……透心凉,灵魂都被浇醒了。程锦闭着眼睛伸手,“纸巾。”叶莱往他手上放了两张。   步欢笑道:“怎样?爽吧?”   程锦装淡然,“还行。”   小安道:“我也要试试!”试过之后,抖了抖,缓过来后,叫道,“真爽!以后就用这个眼药水了!”   韩彬道:“不能多用,一天不能超过两次。”   “哦,好吧。”   杨思觅看着程锦的眼睛,里面的红血丝已经消失了。程锦和他对视着,微笑起来,“到安全部也有几年了。不知不觉间,我还是变了,是吧?”在安全部,有决策权力的人,不说能力如何,至少心得够狠。现在有人认为他够得上这个标准了,让他去唐城练练手。   步欢他们疑惑地看着他,他们觉得程锦一直都这样,现在和刚见时有什么不同吗?以前会嫌弃他们,现在仍然偶尔表示很嫌弃他们……   杨思觅道:“这不重要。”   程锦又笑,车内温度似乎突然升高了很多,他摸摸杨思觅的头发,头有靠过去的趋势,但转眼一看,大家都在看他,便停下了。他笑道:“还有多久到机场?”   步欢道:“十分钟。”   “嗯。好好开车,看路别看我。”   到唐城是晚上,下飞机前,特案组穿戴上陆昂给他们的设备。   叶莱道:“弄得像是要去做间谍一样。”刚进安全部时还挺期盼,也试用过一些科技局的新奇电子产品,但实际上出门时还是用不上那些东西,久而久之,兴趣便减淡了。   “哎,我也好像没用这些东西了,真有点不习惯。”步欢试了耳机,又戴上眼镜试了下功能,有望远镜功能,还能拍照,他有点意外,“改进了不少嘛,韩彬,是不是?”   “嗯。”韩彬已经摘了眼镜,塞进了口袋里,但耳机仍带着。   程锦听着身边和耳朵里的双重声音,看向杨思觅,“你是怎么习惯用这些东西的?”   杨思觅道:“直接关掉就行了。”   程锦笑了,握住他的手,“走吧。叶子,叫辆车来接我们。”   叶莱犹豫一下,调了一下耳机,“BOSS已经到了机场,需要一辆低调、安全的车。”   对面有人回应了,“7组收到。”接着把车牌号报给了叶莱。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叶莱也回,“收到。谢谢。”   等他们走出出口,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到他们面前,叶莱核对了车牌,朝程锦点头。   八座的车,没他们在京城坐的车宽敞,但位置足够。   司机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看他们上车坐好,才开口,“进城?”机场在郊区,离唐城中心有段距离。   程锦放下手上的箱子,看看时间,再看旁边的杨思觅,“先吃饭?”   “好。”其他人表示很赞同。   杨思觅没说话,他聚精会神地用手指拨着程锦手腕的那根拴着箱子的金属链子。   “想吃什么?”程锦晃晃手,那根链子跟着晃了晃,被杨思觅拽住一拉,把程锦的手拉过去握住。   “随便。”   程锦道:“尝尝本地菜好吗?”   “嗯。”   程锦对司机道:“麻烦带我们去一家综合评价高点的餐厅。”   司机应了声,“是。”便没再说话。   不知道7组的人是怎么理解综合评价这个词的,但餐厅不错,味道可以,环境可以,也不必等座,价格也还可以,就是餐厅里的摄像头总对着他们看。   程锦一开始没在意,但看到杨思觅不吃饭在看一个摄像头,他便跟着看了会,想了想,对那个摄像头道:“转个身好吗?”   摄像头移开了,没再看他们。   “谢谢。”然后程锦朝杨思觅一笑,“乖,吃饭吧。”   摄像头另一头的人直瞪眼,“这位正事还没开始干,倒是先学会了用我们讨好他情人……”   “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这个男人还真挺好看的,其他人也不错啦……”   “都闭嘴,好好干活!”他们头不耐烦了,吼了一声。   总算没人说话了,他们换成了网上交流,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继续八卦。   餐厅这边,叶莱有些失神,“我有点明白决策人的权力是怎样的了。”   小安很兴奋,“我喜欢这个!这个是不是要总局的主机的才能做到?”   游铎道:“不一定,也可能是别的主机。”   步欢无声笑笑,趁他们在说话飞快地把自己喜欢的菜干掉大半。   韩彬看他。   “嘘……”步欢把韩彬吃得多的一盘菜转到他面前的。   这次,换对面的程锦悬着筷子看他了。   “……”步欢把刚转开的菜给他转回去。   吃完饭,他们去了仓库。这地方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小安道:“老大,想看看火灾前这里是什么样的吗?”   “好。”程锦以为是照片。   “快戴眼镜,让他们把图像放出来!”   “嗯。”程锦带上眼镜,眼前出现了一个火灾前的仓库,图像是半透明的,透过它可以看到现在的场景。   小安调试着眼镜,“效果不错嘛!”   边走,眼前的画面会按坐标边更新。程锦问了声,“受害者死在哪里?”画面上出现了路标。   没着路标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目的地。这里原本是个办公点,现在也被烧毁了。   杨思觅道:“尸体呢?”   耳机对面的人道:“BOSS?”又道,“这边是2组。”   程锦道:“听他的。”   “稍等。”片刻后画面上出现了七个人体轮廓线,旁边配了烧焦的尸体的照片。   程锦看了一会,“先查吧,看能查到什么。”   耳机那边的人默了片刻,“把现在的东西先发给你?”听声音不是之前那个了。   程锦道:“哪个组?”   “5组。”   “不必直接给我。”程锦看向叶莱,“你们先整理一下。”   叶莱道:“好的,老大,明早给你。”   耳机那边也有人道:“5组收到。”   程锦道:“走吧,先回酒店。”   耳机那边换了个声音,“综合评价高的酒店?2组。”   “嗯,麻烦了。”   “2组收到。”   步欢叹道:“有小弟的感觉真好!什么活都有人帮忙干。”   韩彬道:“活被人抢光了,要失业。”   “……”      第88章 光与影3      还未上车,程锦又收到了新消息,有人盯上他们了,有三辆很可疑的车一起停在附近,估计待会儿会跟踪他们的车。   在同一个频道上的步欢他们也听到了这则信息,他们边聊天边不动声色地找到了那三辆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汽车。   游铎道:“弄点车祸,叫交警来处理他们?”   步欢用力拍了下他的背,“小子,你也蔫坏啊。”   程锦心血来潮,笑道:“不如我来开车?”   “……”大家怀疑他是想开车直接去撞翻别人,反正他们的车性能好,肯定能撞赢。   杨思觅道:“我也想开。”   程锦立刻道:“不开玩笑了。让他们跟着,叫点人埋伏在半路,把这些人全抓起来审审。哪组干这个在行?”   耳机那边有人回应了,“一组待命。”“三组待命。”“六组待命。”   “就一组吧。”程锦道,“定条线路。我把人给你匀引过去。”   “是。一组收到。”   程锦眼前出现一张立体地图,上面有条带箭头的红色线图,然后地图突然放大并消失,只剩一条红色的指示线。   步欢笑道:“这导航仪有意思啊,真要要一个。”   “这边是2组,沿着这条线路走就行。BOSS,需要一路开绿灯吗?”   程锦挑眉,“开吧。”   步欢又道:“那就不需要导航了,只要一路跟着绿灯走就行了。”   杨思觅眼睛发亮,“很久没玩过这个了……”   程锦眼皮一跳,握紧他的手,“别玩了,我累了,陪我一会?”   杨思觅看他,嘴唇微翘,“就知道你一会都离不开我。”   程锦硬着头皮笑,“可不是。”   “又撒娇。”杨思觅拉着程锦上车去了。   “……”叶莱他们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步欢抹了把脸,“杨老师杀人于无形的招式越来越多了。”   小安眨眨眼,“总是要升级的嘛。”   叶莱摇头笑笑,“杨老师……其实我觉得现在想灭我们口的是老大。”   韩彬道:“不会。他现在应该想起来有除了我们还有七个组的人连在频道上,人太多,灭口很困难。”   “……”耳机那头很安静。   游铎道:“我们也在线上,我们说的话所有人都能听到。”所有人当然包括程锦。   “……”   步欢张了张嘴,没说出声音来:他肯定在骂我们蠢货。   其他人看不懂他在说什么,唯一看得懂的人是程锦,他从车里开了窗看着他们,“还不快上车?”   “来啦!”   一路绿灯,跟踪他们的人不蠢,没敢用一辆车一跟到底,而是三辆车轮流地来。开到一段安静的路上时,一辆停在路边的环保车开到了路中央,把跟踪的车拦了下来。   程锦他们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等候结果。   很快,一组向程锦汇报,“这辆车里有四个人。”   程锦道:“问清楚他们想做什么,谁派他们来的。”   “是。”   杨思觅又道:“这个应该好玩。”   程锦揽住他,“不早了,回酒店好吗?”   “那就快点。”杨思觅的头靠在程锦肩上,看着温情脉脉,实际上他在用程锦的脖子磨牙,到底还是被那些“好玩的事”激得兴奋起来了。   程锦对司机示意先回酒店。   还没到酒店,一组就汇报说审出那些人的来历了,他们是个外号叫金钱豹的人的手下。金钱豹这个做的是灰色生意,和各路人马都有往来,在唐城是个有一定地位的人物。那几个手下是他派出来盯着程锦他们的,但这些手下并不清楚原因。   程锦道:“金钱豹现在在哪?”   二组出来了,“在他的一家夜店里。”顺便把地图传送到程锦的眼镜上。   程锦道:“那我们就去砸回场子。”   “好耶!”小安挺兴奋。   “我现在想回酒店。”杨思觅贴在程锦耳边,气息灼热,“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程锦低声回应,“嗯……好商量。”   说是去砸场子,本来不过是句玩笑话,结果成了真的。因为程锦他们到那家夜店时,那里有人在打群架,把程锦他们也卷进去了。   程锦一开始还道:“思觅,别弄出人命。”后来见对方酒瓶、凳子、棍子齐上,便改了口,“思觅,小心点,别受伤。”   “就凭这些人?”杨思觅无聊地看一眼程锦,他袖子都没挽,像猫逗老鼠一样在逗那些人玩。   程锦没怎么动手,有人不长眼对他动手,他便用手上的箱子砸人,那小皮箱很结实,一砸人就晕,还不见血。   小安也没怎么加入战场,而是找机会偷袭人——踢人,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练了什么女子防身术,专挑人脆弱的地方踢,踢倒率很高。“你笨死啦!”她见游铎有些招架不过来,便过去帮忙,狠狠地踢了那人一脚,那人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发抖。吓得附近几个人连忙夹紧腿,换了方向,找别人麻烦去了。叶莱在旁边看得发笑。   “哎呀,真的是好久没动手了,关节都快生锈了。”步欢打得挺过瘾。   韩彬却是在接电话,“……吵吗?是他们在看录像证据……嗯,好,我一会就去休息……你也是……”步欢听着他睁眼说瞎话,震惊之下差点被人偷袭,还是韩彬扔了个酒杯过去,逼得那人退了一步。   夜店的服务员看着眼前的混乱情况,倒也不慌,镇定地报了警。   公安局的人来时,金钱豹也踩着点出现了——他的外号容易让人把他想像成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实男人,但实际上他看起来很斯文,穿着也很正常,说他是个老师都没人怀疑。   公安局那边来的是个大队长,他挺着个大肚子,笑眯眯地和金钱豹打着招呼,“金老板。”   金钱豹也笑,“刘哥,麻烦你了。”   “小事。”刘队长忽略地上躺着的那片人,横眉冷目地瞪向站着的程锦几人,“放肆,居然敢在这里闹事!把他们都铐起来,带走。”最后一句话是对他带来的那些属下说的。   步欢笑出声,引得大家都看他,他摆手,“别理我,你们继续。”他低头点了支烟,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拗了个挺酷的姿势,惬意地抽起烟来。   叶莱白了他一眼:装什么……   “你们看到哪里有纸巾了吗?”小安东张西望。   游铎递了一包给她。   “谢啦。”小安开始擦她粘了灰的的皮鞋。   韩彬从口袋里拿出盒创可贴递给游铎,“手。”   游铎手背上有两道划伤。   “我帮你。”叶莱接过创可贴,帮游铎贴上。   程锦检查了一遍杨思觅,看他没受伤,才看向了金钱豹和刘队长,眼前立刻出现了他们的相关信息。程锦看得一笑,这倒是体贴。一直在观察他们的金钱豹还以为程锦是在对他笑,心里一愣,礼尚往来地也回了个笑容。然后便被杨思觅瞪了。   程锦收起笑容,移开目光,看向刘队长,“刘军,看来你和金利南的关系不错。对了,你们局长正找你有事,你还是回去吧。”   “你……”刘军皱眉,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局长,他一怔,接起来。周围的人听着他一连应了好几声“是是”,结束通话时,他脸色十分阴沉,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程锦他们,也不和金钱豹打招呼,转身就走,他的那些手下忙跟上他,“队长……”   刘军走了,现在轮到金钱豹金利南目光复杂地看着程锦等人了,“来者是客,不知几位有何见教?”   程锦看着地板上躺着的那些人,“先把人送去医院吧。”   金利南朝他的一个手下点了点头,那人离开了,金利南看回程锦身上。   “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杨思觅一脚踢飞脚边的一个瓶子,那瓶子砸晕了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   “……”   片刻的寂静之后,金利南那边的人怒骂起来,“你小子算什么东西!……”   “闭嘴!”金利南喝止了他的手下,边猜测着程锦等人的身份边道,“几位砸了我的店,还威胁我……”他笑了声,“莫非有人说我很好欺负?”   “你是怎样的人我不清楚,我不好欺负是真的。”程锦嘴里回答着金利南的问题,眼睛却是在看着杨思觅,“谁让你跟踪我们的?”   金利南微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锦笑道:“这样就没意思了……”   杨思觅有些烦躁,“跟他啰嗦什么?我要杀了他。”   程锦搂住他,凝视着他泛红的眼睛,温声道:“好,不说了,那我们回酒店?”   杨思觅看着程锦颈侧的咬痕,心情好了点儿,“嗯。”   “我们先回去,金老板这边麻烦你们了。”程锦拉着杨思觅往外走,叶莱他们跟上。   耳机那边的人道:“一组收到。”   金钱豹的人看向他,“豹哥?”   “别吵。”金钱豹皱眉,不知道程锦是什么意思……不过,立刻他就明白了,一群从头到脚都遮得严实的人冲进了他这家砸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店里来了,这些人手上拿着枪。   凌晨三点,在酒店床上的程锦接到了一个电话。   “BOSS,打扰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所以只好打你手机。”   程锦揉按着额头,“如果是金钱豹的事,可以明天再说……”   “不,是有人想烧酒店,安全起见,你们最好立即离开。卫生间顶上有逃生通道。其他人我已经通知过了,他们都很安全。”   杨思觅翻身下床,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往外看,没火,但外面的地毯是湿的,隔着门可以闻到隐约的汽油味。他跑回来,“程锦,我们走。”   两人快速地穿上衣服,提上他们的行李,进入卫生间,锁上门,杨思觅跃上洗手台,打开天花板上那个通道口,伸手拉出个简易的绳梯。   这个逃生通道通往的地方是楼梯口。   叶莱他们已经都在这里了,看到程锦和杨思觅后他们松了口气,“老大,杨老师。”   程锦回头看一起已经起火的走廊,“这层楼的人都撤出来了吗?”   叶莱道:“除了我们都已经下楼了。只有这一层起了火,其他楼层都没事。”   “嗯,我们也走吧。”程锦戴上耳机与眼镜,“怎么回事?”   耳机那边道:“BOSS,有人想杀你。”   程锦道:“别说废话。”   “大概是你动了金钱豹吓到了一些人。金钱豹如果出事,唐城九成九的有身份的人都会被他拉下水。”   程锦心想,他算是知道这次为什么这么大手笔给他这么多资源了,这哪是查案,对上恐怖组织也不过如此吧。“昨晚金钱豹怎么说?”   “有人指使他派人跟踪你,他收钱办事,只知道对方和上品集团有关系,具体是谁他不清楚。这场火应该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他现在已经躲起来了,躲到了他发小的别墅里,他那个发小叫黄楷,这人在上品集团工作,是采购经理,同时他是唐城黄副市长的儿子。”   程锦道:“黄楷?这小子坑爹?”   “他不算什么,上品集团比他有背景的人还有不少。”   程锦气笑了,“有背景到敢杀人?那我得会会他们。先帮我们重新找个住的地方。上品集团有没有开酒店?就去他们的酒店住。”      第89章 光与影4      凌晨三四点的唐城很宁静,路上车很少。   叶莱道:“这个点适合一路开绿灯。”不会影响别人。   小安望着路两旁的路灯,“我想起木伦了。那时候不止是绿灯,是一路的彩灯呢,像变魔术一样。”   步欢大笑,“哈哈,比起木伦,这唐城是不算什么。那个什么金钱豹的作派太小家子气,以为弄群混混打个群架就能教训我们,他这眼瞎的……”   “所以他不是又来放火了吗。”叶莱道,“老大,仓库的火不会也是他派人放的吧?”   程锦正头疼——这几天没怎么睡,体力却消耗得不少,闻言皱眉道:“他不算什么,不过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重点还是他背后的人。”   游铎道:“上品集团牵涉的利益很大。”不止唐城,在这个省以及中央它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大的,无数人的利益纠结在这个企业上。   步欢眯起了他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嗯,公安局、市政府都主动跳出来了。”   一直沉默的韩彬也说了句,“经营出来的好名声。”   目前为止,上品集团形象很好,是个一直被国人称赞的国内外知名企业,广为人知的员工福利好,慈善事业也做得好。但从程锦他们这一天的经历来看,这企业似乎不那么名副其实。若是揭开这表面的光鲜面纱,不知道底下的东西会让人失望到何种程度。   “老大,怎么办啊?”小安用力叹了口气,给人一种少年强说愁的感觉,“这么个大的坏摊子……”   程锦笑道:“我们来是为了火灾的事。”   杨思觅把程锦手上的链子扯得叮当作响,“现在已经不止是火灾了。”   “也是。”程锦叹道,“看之后的情况吧。”他还没管过这种事,以前的案子,就算是大型的连环杀人案,相比现在这事来说,也算是简单或者说单纯的。   杨思觅看着他,“很苦恼?”   程锦没说话。   杨思觅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下,然后便退开了。   程锦一怔,然后笑了,“嗯,我好多了。”   杨思觅道:“先休息,明天早想那些事。”   “好。”程锦把杨思觅当抱枕一样抱住,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其他人看看他们,也不再说话,有的闭眼养神,有的低头玩手机。   这晚,程锦他们真的住进了上品集团的酒店。一夜安眠,程锦睡到十点才醒。看清时间后,他笑叹道:“思觅……这都几点了?我的手机呢?”他六七点时醒过一次,杨思觅跟他说还早,叫他继续睡。窗帘拉得严实,找手机又没找到,他还以为真的还没天亮,就又睡了。   杨思觅已经醒了,只是一直躺着没动,因为程锦摸到身边没人时会醒。“手机我给了叶莱,让她帮你接电话。头还疼吗?”   程锦摸摸杨思觅的脸颊,笑道:“不疼了。”   “很好。”杨思觅翻了个身,跨到程锦身上,开始拉扯他的衣服。   程锦哭笑不得,“该起床了,还有活要干。”   “嗯,来干。”杨思觅伸出一只手拉开床头柜,找到他要的东西,拿出来在程锦眼前晃了晃。   程锦试图和他讲道理,“昨晚……”这里指的是上半夜,那时还住在另一家酒店。   “昨晚是昨晚,而且昨晚你一直皱着眉,我很不高兴。现在我高兴了。”   有人高兴不高兴都一样兴奋,还喜欢用同一种方式来发达。   “……”程锦只能无话可说。   叶莱他们早就起床了,资料也整理好了,现在他们正坐在地毯上打牌,每个面前都放着叠零钱。   暗地里的那些行动组有些不在状态,昨天程锦等人还挺雷厉风行,今天这是什么状况?其实他们是来唐城度假的吧……   12点前,程锦和杨思觅终于出门了。程锦把耳机、眼镜打开,戴上,“叶子?”   “我在。”一个房间门,叶莱探出头来,“老大,这边。”   房间里的牌局还没收,小安招手,“杨老师,来玩不?”   程锦道:“收了吧,来说正事。”   “哦。”   程锦在沙发上坐下,看旁边有饮料,便拿了罐啤酒打开了,先递给杨思觅,杨思觅接了,他便又重开了一罐,喝了几口,感觉胃里不再是空的了,“叶子,叫些东西上来吃。”这个时间,吃的该是午饭了。   “好。”叶莱打电话点餐去了。   程锦道:“怎样?”   步欢道:“那只金钱豹仍然躲着不敢出来。昨晚又有人追到酒店这里来打听我们,不过没敢再次动手。也可能是还在酝酿大招。”   “在对我们动手前,他们说不定已经对很多人动过了手。”杨思觅喝完了那罐啤酒,把啤酒罐丢到垃圾筒里,人往沙发上一躺,头枕到了程锦腿上,又拉过程锦没系上锁链的那只手放到自己身上。   “嗯。”程锦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这个方向,麻烦二组五组查一下。不一定是弄死了人,威胁或者是用钱收买之类的都查。”   耳机那边有两个声音同时应道:“收到。”   程锦想到一件事,“仓库那边被烧死的那几个人是上品集团的吗?”   “是。”   程锦道:“查一下他们有没有问题。”   耳机那边的人道:“他们的帐户里没有多出钱,暂时也没发现其他不对。”   “我知道。再查他们接触过什么人。”   “好,我们会再查。”   “嗯,辛苦了。”程锦看向步欢他们,示意他们继续。   游铎道:“烧仓库的幕后主使人应该有不少。”他递了些照片给程锦,“这些都是上品的集团的高层,第一张是黄楷,仓库被烧之前,这些人开过几次会,不过不知道他们讨论的内容是什么。”   小安道:“他们开会时就是在那座上品大厦里开的,可能没找到相关的录音录像,估计他们当时特地把监控关了。”   程锦微笑,“不一定没有。”   “嗯?”   “人会有私心,或许会有人把会议内容录下来。”程锦道,“可惜不能确定这东西一定存在……”派人去找一件不一定存在的东西还是太过了。   “我们去找。这边是七组。”   程锦想了想,“好,去吧。”   韩彬道:“有钱人更喜欢用钱办事,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更喜欢动手。”   “秦越跟你说的?”步欢笑道,“也是啊,难得办个有钱人的案子,这些人居然也不知道来收买一下我们。我们脸上又没写着不收贿赂。”   “有游少在,多少钱才够收买他?”叶莱走了过来,“饭菜马上就到。”   “也是啊,知道游少底细的人,哪里还能起什么贿赂的心思。”步欢揽住游铎,“你可让我们少了不少乐趣啊,你说,打算怎么赔?”   游铎很是莫名,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安很凶地道:“快把你刚才赢的钱拿出来请客!”   游铎便把口袋里那叠钱掏出来给她了。   “嘿嘿……”小安笑眯了眼,数了数那叠钱,宣布道,“晚上我们去吃顿好的夜宵!”   耳机那头的人听他们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有些茫然,这些家伙真的靠谱?重点倒也不是这些人,而是这些人的头儿,也就是这次行动的决策人真的可靠?   过了会,午饭送上来了,服务员帮忙把菜摆上桌后,便撤离了。   “看起来不错嘛,都来吃饭啦!”   有些人先去洗手,有人直接拿起筷子开吃了。步欢是后者。   “哎哟,我的牙……”步欢捂嘴,“呸!居然有石头!把他们经理叫来……”把刚入口的凉菜吐到碟子里,嗯?这石头有点大啊……“头儿,我们的贿赂来了,是钻石!”   那碟凉菜是用钻石拌的,很闪,也不知步欢什么眼神,居然夹了一筷子送进了嘴,还好没崩掉牙,也没呑进肚子里。   程锦有些意外,走过来看了看,“钻石凉菜,有意思。先挑出来吧。”   把钻石一颗颗挑出来,放到小碗里,差不多有个半碗的样子。   游铎看了看,“大概值两亿左右。”   “好多钱啊……”“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呢……”   步欢笑道:“游少,这个数够收买你了吗?”   游铎不解,“我要他们这点钱干嘛?”   “……这点钱……哈哈……送钱来的人如果能听到肯定要气死了。”   杨思觅没去欣赏钻石,而是把那些菜端起来闻了闻,尝了尝。   程锦道:“怎么了?”   杨思觅道:“看他们有没有下毒。好了,吃吧。”他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放到碗里递给程锦。   实际上程锦不怎么吃这个,但还是送进嘴里,嚼了嚼吞了下去。杨思觅一看,又夹了他一筷子过去。“……”程锦只好道,“不要了。”   杨思觅眼睛一弯,“我帮你。”他张开嘴。   程锦笑了,夹着那些胡萝卜丝送进他嘴里。   暗中待命的那些人开始闲聊,“作孽,要严格禁止办公室恋爱!”“至少调情时把眼镜要摘了啊,我一点也不想看他们含情脉脉的脸……”“呵呵,他们上床时记得把眼镜摘了已经不错了。”“这次任务下来,我们可以帮他们出本写真集了……说不定有人愿意花钱买呢。”“谁这么不要命,买来干嘛,去地下看吗?”“哈哈……谁想看,得用烧的,烧一本给他。”“我们已经看了不少了怎么办?”“……”   看程锦和杨思觅已经开吃了,步欢把那碗钻石推到一边,“吃饭吃饭!”   小安道:“别动!我拍照呢。”   “拍什么,这照片你拿去炫耀也没用,没人信你的,大家都会认为是玻璃。倒是游铎拿一张玻璃的去,大家都会以为是钻石。”   “……”      第90章 光与影5      吃完饭,程锦拿起那碗钻石看了会,这东西是挺闪,但他也没觉得有多好看,摇摇头,把碗放下了。   小安把碗拿过去,然后双只手托着脸,对着那堆钻石笑得很是甜美,“他们现在觉得我们的命值二亿了?昨晚还不舍得这笔钱,想直接烧死我们呢。”   步欢笑道:“昨晚酒店里那火,估计更多的是想吓吓我们,让我们赶紧滚蛋,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韩彬道:“出这主意的人脑子里都是水。”   步欢乐了,“哈哈……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难对付。”   程锦道:“我更加想知道烧掉的仓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韩彬道:“检验结果显示没问题。”   耳机那边的人也插了句,“烧得太干净了,没查出来问题。”   叶莱道:“但那个仓库就是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那个秘密能让他们烧死七个人,还愿意花两亿来收买我们。”   游铎道:“唐城的人命大概50万一条,七个人就是350万。”   “我们刚好七个人……”小安打了游铎一下,“乌鸦嘴。”   游铎道:“不是,我是说仓库那边烧死的那七个人。”   “别说得这么冷血。”   游铎有点疑惑,“但这是事实,相比之下用来收买我们的钱数目不小,难道对方是觉得杀死我们的难度太大?”   程锦道:“他们也有他们的消息渠道,估计多少知道我们的来历。大概并不指望用这些钻石来收买我们,只是在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一切都可以谈。”   估计那些人的心思是:收买一群人不一定能成功,但让一群人中的某些人动心很容易。只要有人心动了,私下去联系他们,那就可以多个内应。   程锦在考虑要不要送个内应过去,想想还是作罢,他现在人手充足,根本不需要谋划什么,直接以力破局就行。   “这就是说,可以讲价,翻个倍,弄个四亿什么的……”步欢一脸惊喜状,“我们这是发财了呀!”   “这是理想状态。”程锦从餐桌旁起身,杨思觅仰头看他,他把杨思觅拉起来,牵着他去沙发那边坐,“实际上,我们只要上了那条船,他们一分钱都不给,我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咦?”小安眨眼,然后拍桌子,“怎么能这么不讲信用!”   叶莱失笑,“被贿赂,上了船后,再被敲诈勒索。这是坏蛋常用手段,他和你讲什么信用。”   游铎道:“我们是真的在考虑怎么安全地收受贿赂吗?那还不如收下那些钻石。相比其他方法,这算安全的。”   “……”   步欢笑嘻嘻,“怎么,游少还是对两亿动心了?”   游铎道:“我要这些钱没用。”   步欢长叹一声,“没法聊天。”   小安帮游铎说了几句话,“他真的要钱没用。他又不买房也不买车。他妈送过他一辆五千万的车,他没要。”   游铎道:“不到五千万。给我也没用,我不会去开。”   “真没法聊天……”   叶莱问了声,“你妈为什么要送你那么贵的车?”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开那么贵的车,蹭了点漆就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游铎道:“她朋友的儿子开那种车,所以她觉得我也应该有一辆。”   “哦。”好吧,原来是长辈攀比。   耳机那头的人又在聊了。“五千万的车,作孽……要禁止炫富!”“钻石凉菜,啧,一般人的牙口真吃不了……”“不公平,都没人来贿赂我们!”“我们做幕后的苦啊,贿赂都被他们前台的收走了。”“呜呜……我要申请加工资……”“……”   程锦道:“先叫人来把碗筷收拾了,顺便找经理来,投诉他们菜里有石头。估计能帮我们这餐饭打个折。”   大家一致赞同,“嗯,至少要让他们打八折。”   很快,服务员来了,经理也来了。经理态度非常好,简直是恭敬,一直微弯着腰在道歉,还直接帮他们免了单,仿佛真的是他们送来的菜没洗干净有石头。   程锦道:“其实菜不错,只是众口难调,我们喜欢简单点的。”   好像有点意味深长。经理道:“您的意思是……?”   “一颗永流传。这东西重感情。”程锦微笑,“谈感情太复杂了。”   是不喜欢钻石?经理试探性的笑道:“我们老板也经常说还是谈钱最单纯。”   程锦笑道:“这话倒是有趣,我和你们老板大概能聊得来。”   看来是喜欢人民币,而且想和老板当面谈价钱。经理立刻道:“我们老板会很高兴能认识您,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不如约个时间?”   程锦笑道:“明天我有空。我喜欢热闹点的地方。”   “好的。”那就跟老板对方要求约在繁华的地方见面。   程锦点头,“你去忙吧,麻烦了,让你特地跑一趟。”   “不麻烦,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人走了,步欢笑倒在沙发上,“头儿,还是你说瞎话的功力强。”   钻石被拿走了,小安也就离开了餐桌,在地毯上盘脚坐下,“老大,这是要去和他们见面,为什么不今天见?”   程锦道:“今天要干活,见面前最好我们这边能查出来更多东西。”   韩彬挺正经地说:“这样可以把价钱谈高一点。”   “……说得像真的一样。”   程锦调整了一下耳朵里的耳机,“哪组有狙击手?”   耳机那边有人应道:“这边是四组。”   程锦道:“到时你们埋伏到附近。”他之所以要约在热闹的地方,是怕对方约到空旷的地方去,周围不方便藏人,而约在市区,四周都会有高楼,埋伏人很方便。   步欢兴奋了,“这是要把他们引出来干掉?”   杨思觅道:“白痴。”   “……”步欢嘀咕道,“他们想杀我们,我们报仇怎么不行……”   程锦无奈地笑道:“不是去报仇,是去见见幕后的人,我想应该不至于当场火拼,但小心也没错,从目前的迹象来看那些家伙脑子不怎么正常。”   “嗯,要防止价钱谈不拢,他们恼羞成怒要干掉我们。”   杨思觅道:“顺便报仇。”   程锦笑笑,“不急。好了,自由活动吧,暂时没人来找我们麻烦。”都约好了明天谈判,想必对方一天还是等得了的。   程锦和杨思觅也去了自由活动,但他们后面跟着一串尾巴。程锦能过耳机问:“只有我被人跟踪,还是你们那边都有?”   步欢道:“我这边有,但已经甩掉了。”他和叶莱一起出的门。   小安道:“我们这边没有啊。”她和游铎还有韩彬就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坐着,没什么可跟踪的。   程锦道:“算了,就让他们跟着吧。”他握着杨思觅的手,“走,我们去约会。”   杨思觅道:“去游戏厅。”   程锦笑,“好。”   先去了游戏厅玩了几小时,杨思觅打遍天下无敌手,玩得很高兴。走时,程锦右手腋下夹着一个半人高娃娃,左手还拎着两个小的。杨思觅一看,眼中先是露出笑意,然后一凝,“都扔了。”程锦左手还提了个小箱子,现在都没手来和他牵手。   “带回去给小安玩,程锦看看身后,找到跟踪他们的人之一,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塞给他,“帮忙拿一下。你先送回酒店也行,放前台就好。”   那人愣愣地看着手上的东西,再抬头,只看到程锦和杨思觅手拉手的背影。   程锦问杨思觅,“看电影好不好?”   “好。”   到楼上影院买了电影票,离开场还有半小时,程锦便又拉杨思觅去楼下买了小吃与饮料。   跟踪他们的人跟着他们楼上楼下的跑,挺不容易。   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后,两人去吃饭,吃完了回酒店。程锦去前台领回娃娃,然后回房间。   跟踪他们的人终于松口气。   此时,已经九点多了,程锦问了下叶莱他们情况,他们都在外面,都有收获,他们七嘴八舌地把程锦今晚的时间都安排好了,今晚,程锦要去好几个地方,会很忙,有些活正适合晚上干。   要去的第一个地方看地址是普通的民居,由二组安排这次行程。   程锦问:“去哪里做什么?”   二组道:“那里有人想投诉上品集团。”   “嗯?”   “BOSS,你一会听他们说了便知道了。”   又要出门,但盯梢的那伙人仍在楼下大厅守着,程锦叫大家想个办法。人多办法也多。很快程锦便顺利出门了,是坐轮椅出去的,倒真没引起那些盯梢的人的注意。   他们去的是一个很老旧的住宅区,车只能停在并不宽的路边,穿过脏旧的小巷子,进入狭窄的住房,里面有一对紧张的中年夫妇正在等着他们。   程锦戴着眼镜,看向他们时,他们身边自动显示了他们的基本信息,这是一对夫妇,叫李建平和吴桃,他们的实际年纪比他们看起来的年龄要小个五六岁,一个是环卫工,一个没工作自己做些小生意,两人有个儿子叫李豪,去年病重去逝了。   杨思觅道:“听说你们认为你们儿子是非正常死亡的,有证据吗?”   “有。”李建平拿出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一些纸张。   杨思觅拿起来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这些都是医院的各种单据,显示病人是中毒死亡的,长期摄入有毒物质,毒素一点点积累,等病发时已经无药可救。   吴梅道:“都怪我,一直让他吃那个康安宝,没想到会害死他……”她声音颤抖,说着说着就哭了,“求你们帮帮我们,求你们了……”她跪下了。   程锦连忙去扶她。杨思觅目光暗沉,看着也去扶自己妻子的李建平道,“有话就好好说,只要你们说的是真话,我们会帮你们。”   “我们说的都是真话啊!……”两夫妇差点又跪下了。   程锦温声道:“都坐下。你们说的那个康安宝是怎样的,你们这里有吗?”   康安宝这个牌子是上品集团的,这是种很大众的营养品,适合食用的人群是八岁以上、十四以下的儿童少年。   吴梅和李建平的儿子李豪从小身体不太好,家里虽然生活条件不怎样,但父母只有这一个孩子,很疼爱他,所以买了不少营养品帮他补身体,更是坚持长期食用康安宝,结果,补坏了。   吴梅连忙拿出一些康安宝的包装盒给程锦看,“就是这个,我们去找鉴定部门鉴定过的,这里面有很多东西超标……只是那个鉴定书被公安局收走了,没还我们。”   那个包装盒显示该产品确实是上品集团生产的那种康安宝,看上面的保持期,还没过期。现在市场上这种包装的康安宝仍在售卖中。   李建平眼睛通红,“不止我们碰到这种事,还有很多小孩也生病了,都是吃了这个,我们这些做父母怎么甘心……我们去告他们,但人家是大公司,公安局根本不理我们,不立案,我们辛苦做的鉴定报告,也被收走了,再去鉴定时,人家也不给鉴了……”   程锦问:“当时你们是有多少想去告康安宝的?”   李建平道:“加上我,愿意出面的有17家人,其实还不止,还有更多,只是他们被人警告过后就不敢出声了,我也被人威胁过,但不甘心……”   程锦也听到耳机那边的二组在说:“查得到的差不多有百余起。能查到的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在医院都有记录,那些没去医院的,就没办法查了。”   程锦道:“这些你们是什么时候查到的?”   叶莱他们在耳机里出出声道:“刚查的啊……”   李建平以为是在问他,就说:“我儿子病了后,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后来医院说是中毒,他平时吃的东西和我们夫妇一样,除了那些营养品,我们就觉得不对,问了其他相同症状的病人,也是吃了很久的那个康安乐,我们就知道……”   耳机那边的二组道:“昨天你说要查上品集团,我们就开始收集他们的负面新闻,发现这件事最为严重。”   程锦道:“但康安乐的中毒事件已经出现了很久了吧?”   二组含蓄地道:“近几个月暴发得最多。”众人服毒多年,现在到了毒发期了。   程锦胸口一闷,呼吸变重,杨思觅握住他的手,他勉强对杨思觅一笑,“没事。”他算是看清楚了,唐城这事就不是秘密,根本不需要查,只是没人想管这事,但事到如今,闹太大了,不得不管,所以就让他来了。      第91章 光与影6(完)      从李建平家出来,程锦他们要继续去第二个地方。   车上,杨思觅说:“不想管就别管了。”   程锦道:“要管的。”   杨思觅扳过他的脸,摘下他的眼镜,然后亲上他的嘴唇,这个稍嫌粗暴的吻停止时,两人的嘴唇都有点红肿。杨思觅用拇指蹭着程锦的下唇,似乎意犹未尽。   程锦一直沉着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捉住杨思觅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然后拿下来握住。他还记得司机在前头,另外还有许多人在暗中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就别让人看热闹了。   他们要去的第二个地方是监狱,刚才见的是家属代表,现在要去见的是一个记者。这人和很多家属接触过,对康安乐的事了解得很全面,他是个正直的人,想做正义的事,可惜阻力重重。同事劝他,上级劝他,被人威逼利诱,这些他都熬过了,那些人看软的手段治不了他,便不客气地给他弄了个诽谤罪把他送进了牢里。   叶莱和步欢等在监狱附近,他看到从车里出来的程锦脸色还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放心,程锦生气时也不会发很大火,但他们怀疑他会气出内伤。   叶莱道:“这记者在坐牢之前,和上品集团的一些人接触过,之前在仓库那边被烧死的一个质检员和他就私下有联系。看来那仓库里果然放的是原材料,只是那些东西有点问题而已。”   步欢嗤笑,“上品集团的头头们脑子有问题,烧仓库烧死证人有什么用,能把市场上所有的产品都烧掉?随便去一盒康安乐就能检出有问题。”   程锦道:“不,他们有所倚仗,认为我们不敢把这事闹大。”   这事闹大了,上品集团说不定得倒闭。上品集团除了康安乐还有很多个知名品牌,年销售额将近千亿,很多人靠这集团公司吃饭,不考虑其他,单从金钱方面来说,这损失就很难承受。   更严重的还不是金钱方面的影响,而是人们对国产商品的信心会崩塌,这非常严重,会牵连很广,给同行业的其他公司甚至是其他行业带成坏影响。还有,人们对政府也会信心下降,这大概是上头的人最重视的问题,所以这确实是个坏差事,办得不好,前途无亮。而这事很难办好,烂成这样的摊子再怎么收拾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也不是你想怎么收拾就能那么干,刀挥向的方向是由主人决定的。   监狱一游的行程由五组安排,他们特地派过来了两个人,这两人带了齐全的证件过来,从监狱大门到那位记者的小房间前,一路畅通无阻。   把记者从他的房间里请出来,然后大家一起去借用了监狱的一间会客室。   坐下后,程锦仔细看着那个记者,这人叫龚浩,36岁,很瘦,脸色不好,头发白了一半,看来他在这里过得很不好。   龚浩倒还算镇定,只是手指捏得很紧。   “喝茶吗?”杨思觅没有坐到程锦身旁,他在看桌上的一个电水壶。   “我来。”叶莱拿着电水壶出去了。步欢跟她一起出了。   程锦对龚浩微笑了一下,“我们在查康安乐的事,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龚浩道:“你们是什么人?”   程锦道:“调查组。仓库失火的事你知道吗?”   “听说过一点。”龚浩听他的狱友谈过这件事。   程锦道:“我们就是来查这件事的。然后查到了康安乐。”   龚浩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话?”   杨思觅走了过来,在程锦身旁坐下,往他身上一靠,“就算我们是骗子,能骗你什么?你的境况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默默地站在一旁的五组那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杨思觅这样,怎样看也邪大于正,想要别人信任自己,也装像一点啊。   龚浩似乎能欣赏杨思觅的性格,他沉默片刻后开口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程锦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叶莱和步欢回来了,把水烧上。然后找出茶叶和茶杯,就等水开了。   龚浩的目光飘忽着落在叶莱手中的水壶上,像是已经走神了,“你们知道又能做些什么?”这事他领导也知道,也愤怒,但最终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程锦苦笑,“我保证不了。”   “笨,哄人都不会,或者是不肯?嗯,这待遇我独享就行。”杨思觅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程锦肩膀上,再把头亲亲密密地枕过去。   程锦笑笑,然后转向龚浩,“我会帮你们要到赔偿,康安乐也会下架。”   龚浩立刻便道:“我不认为他们只有康安乐一种商品有问题。”   “那需要经过调查,才能知道。”   龚浩道:“我查过,他们自己的员工也认为他们的一些商品是有问题的。”   程锦道:“有证据吗?”   龚浩一怔,摇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   程锦截断了他,“没有证据就不要说了。会有专业的人去查清这些。”   龚浩垂头丧气。   水烧开了,叶莱帮每人都泡了杯茶,包括龚浩。杨思觅那杯是奶茶,叶莱帮他加了牛奶和糖,还提供了一袋夹心饼干——都是自带的。这让五组深感自己的服务质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那杯奶茶让气氛变得有点像茶话会。   龚浩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惟有荒诞的情节能提醒自己这并不是现实。   程锦道:“你收集来的资料有备份吗?”原件在龚浩被捕时,就被毁了。   杨思觅在品尝奶茶的空隙中看了龚浩一眼,“他有。”   程锦若有所思,“复印件?扫描的电子档?”   杨思觅道:“后者。”   程锦道:“你放在自己电话里还是传到了网上?”   杨思觅道:“还是后者。”   程锦看着龚浩,“我需要网址,用户名及密码。”他从口袋里拿出支笔和一个小笔记本,把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页,把笔压在上面,推给龚浩。   没搞清楚状况的龚浩茫然犹豫地接过纸笔,然后写下了程锦要的东西。   五组的人暗中叹气,这位BOSS大人可真欺负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别人,更别说拒绝的机会。太不尊重人了。   那些字符通过程锦的眼镜传给了大家,很快便有人道:“资料已经找到,正在下载……下载完毕,开始传送……传送完毕,请查看。”   龚浩看到满屋子的人除了杨思觅之外,其他的人突然都定住了,过了一会,他们的头部开始有轻微的动作:摇头或者点头。他们像出了故障的机器人。龚浩茫然地想,果然是在做梦吧。   程锦快速地浏览完资料,对龚浩道:“多谢。我们送你回去。”   回到监狱的房间里,龚浩才对今晚发生的事有了些真实感。   重新回到车上,程锦道:“还要去哪里吗?”   耳机里传来小安的声音,“老大,我们在酒店。你有没有想见的上品集团的高层?韩彬说秦越能帮忙约到。”   程锦道:“算了。我和权力最大的那位见一面就行。”就是那位大手笔送钻石给他们的人。   “这边是一组。我们控制了金钱豹,见吗?”   金钱豹金利南过习惯了夜生活,也可能是没把程锦他们放在眼里,没躲满二十四小时,便又跑出来耍了。现在人在一家俱乐部里——不是他开的。   程锦想了想,“见。”   小安兴奋地道:“那我们也来?”   “不必,又不是去打架的,你们去睡觉吧。”   “哦。”小安暗自嘀咕,不需要打架的场合他们去才更合适嘛,他们又不是打手。   五组的两个人撤走,换来了一组的四个人,体格都不错,看着就不像是热爱和平的。   “BOSS,你们先休息一下,车程需要半小时。”   “好,麻烦了。”   “BOSS,到了,现在进去吗?”   “嗯。”程锦抱了下仍然闭着眼睛的杨思觅,“思觅,陪我去看看。”   杨思觅手臂一伸,环上程锦的脖子,人挂在他胸前不动了。程锦摸摸他的头发,也不催他。   其他人先下了车。   一组的一个人问:“那位晕车?要在车上缓一缓?”   步欢忍笑。   叶莱倒是应了声,“嗯。”   五分钟后,程锦和杨思觅下来了。“走吧。”   金利南虽然出来耍了,但还有点分寸,没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而是躲在了包厢中。   包厢门被推开,被人拥簇着的金钱豹抬头一看……冤家来了。   门关好,一组的两人穿过人群,一左一右的夹住金利南,往他膝弯里一踹,踹得他砰的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然后压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金利南完全懵了,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不客气,一见面就动手,然后不应该先说点什么吗?   “啊!……”包厢里的男男女女开始尖叫。   “不想死的就闭嘴。”又一个一组的人上场了,他一脚把一个尖叫得最大声的娘兮兮的男人踹墙上去了。那人像摊泥一样从墙上滑下来,摊地上不动了。   其余人被吓坏了,没敢再大声吵,开始低声哭泣。   “靠墙排好队,男左女右,排成两列,双手抱头,蹲下。快!”   那些人慌忙照做。   步欢咳一声,“哎呀,原来我们也能当恶霸,以后我们可以学习一下这种风格。”   叶莱无语,没理他。   “BOSS?”包厢里安静下来了,一组的人总算想起程锦了。   程锦眼角抽搐,“换个房间说话。”   “是。那我们去隔壁。”押着金利南的人,把他提起来,“走,老实点。”   出了房门,金利南挣扎起来,想引人过来。   “别费这个事了。”一组早有安排,怎么会让他有机会求救。把人拖进对面包厢里,关上门,直接拳打脚踢一通,掐着时间,打了五分钟才停手,把人提起来,仍让他跪着。然后才开门让程锦他们进来。   突然被暴打,一开始金利南还怒骂,后来开始求饶,可是求饶也没用。这是金利南到目前为此最狼狈的一晚,以前从没人敢这么对他。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不耐打。   程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组,心想,一会得对这些思想教育一番。   对方领会了一下程锦的眼神,问:“BOSS,你是想喝酒吗?”   步欢和叶莱都听愣住了。耳机那头一片寂静,可能是切断了话筒,狂笑去了。   “……不用。”程锦也不打算在金利南面前说他们什么,“金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坐?”   金利南悲愤地爬起身,挪到沙发边坐下,“你想怎样?”   程锦道:“想和你聊聊你为什么想杀我的事。”   金利南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组又想动手。金利南看他们朝自己走来,立刻改口,“我是听说过有人想对付你们,但这事和我没关系。”   程锦道:“不是你,是谁?”   金利南犹豫,一组的一个人直接上前两步,一脚把他坐着的沙发踹翻,他狼狈地滚到地上。那人把沙发扶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请坐。”   金利南知道自己如果真去坐,那沙发肯定又会被踹翻,他心想,这些人其实是他的同行吧?形势比人强,为了不再挨打,他只能开口,“那人叫黑五,手下有好些很横的人,他们什么都敢干。”   杨思觅出声了,“你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些人?”   耳机那边道:“我们以为都是金钱豹的人。”   杨思觅道:“无能的借口。”   金利南心下狐疑,这人是在对谁说话?   程锦问:“黑五不是你的人?”   金利南道:“不是,我管不了他。”   杨思觅道:“他算是外援?你做不了的事就叫他做?”   金利南一愣,“不……”可惜这时否认已经迟了。杨思觅冷冷地看着他。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程锦道:“你平时怎么联系他们?”   金利南略显犹豫,“都是他找我。”   杨思觅道:“那你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金利南僵硬了,这些人敢杀他?他怒道:“你们敢动我,就别想出唐城!”   杨思觅看他,“你想试我敢不敢?”   “敢不敢是我们的事。”程锦温和许多,“你的事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组道:“BOSS,这事交给我们,我们会让他好好回答问题。”   金利南脸色惨白,那肯定会被打死。“我说。我确实和黑五没什么交情,但黄楷和他熟。”情急之下,他把自己的发小供出来了。   “烧仓库的事是你做的,还是黑五做的?”   金利南道:“不是我。是不是黑五我不知道。”   程锦微微一笑,“黄楷没和你说?”   “没有,真的没有。”   程锦看向杨思觅,杨思觅道:“他没什么价值。”   金利南惊慌地看着他们,一组的一个人从后面接近了他,一掌把他劈晕。“不用他,我们自己查。”   步欢笑眯眯地道:“啧,能把唐城的地头蛇吓成这样……不容易。”   程锦道:“这里的事很快会被很多人知道。”包括黄楷还有那个什么黑五。他本来没想从金利南这挖出多有价值的信息,所以也不认为会打草惊蛇,现在他有点担心了。   “把这些人先关个几天?等我们查完这事再放他们走?”   “有什么不同?对方一样会考虑最坏的情况:金利南把知道的东西全告诉了我们。”程锦道,“警告一下算了。走吧,今天先到这,等我明天见了那位管事的人再说。明早我要知道黑五是怎么回事。”   今晚收获不错,程锦就暂时把一组的思想教育的事忘了。   夜生活暂告一段落,程锦和杨思觅回到酒店便休息了。   两小时后,程锦被手机铃声叫醒,他起身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陆昂。他接通了,叹口气,“陆昂,这个点你还不睡?”   陆昂道:“你以为我很想打电话给你?你那边怎么回事,在查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你听谁说的?”程锦表示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   “还用谁说?都知道了。叶莱他们,还有唐城那些人,满世界地在找一群恐怖分子,说是他们烧了仓库,还想暗杀你们。”陆昂挺着急,“这都什么事,查个案怎么还要反恐?”   涉及恐怖分子,那会是大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程锦立刻便想到这事或许可以利用……“没事,只是个策略。你别管了,我有分寸。除了这个,你听到什么吗?”   陆昂道:“听到一些风声,和我之前猜的一样,上头缺人了,像我们这工作,又不是靠高薪就能招到合适的人。”他沉默了一会后道,“也有人来找过我。”他的情况和程锦不同,他本来就要再往上走,程锦得被迫进考场,他不必。   “你快被调走了?”程锦早知道有这么个时候,“帮个忙,推荐个好说话的人来接替你。”   “你巴不得我走?”陆昂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难说,我们部门效率高时比闪电还快……”程锦还要再说,杨思觅翻个身,抱上来,把脑袋拱进他怀里,他抱住人,“好了,不说了,回来一起吃饭。”   陆昂道:“你说过很多次请我饭,一直没请。”   程锦笑道:“只说一起吃,又没说请你……”杨思觅不耐烦地伸手乱挥,拍在程锦手上,差点把手机翻掉。“行了,先这样,挂了。”程锦不再多说,挂了电话。   但没睡多久,程锦的手机又响了,再接通,这次是七组,说找到了上品集团的领导们开会的录音。程锦也没问是怎么找到的,直接让他们发过来。杨思觅也醒了,在黑暗中看着他。   程锦道:“一起听一下?”   “嗯。”杨思觅坐起身,曲腿坐在他身边。   录音的内容显示这是一次会议,参会的人有七八,时间是在仓库被烧之前,因为里面提到说仓库里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办。到会议结束,那些人也没能讨论出个结果。但还是帮程锦解决了一些困惑。他之前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个仓库会被烧掉,毕竟市场上的产品就是有问题的,你烧掉一批有问题的原料,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听了录音才明白,原来那批原料不光有问题,而且还是走私来的,也不知道以前走私过多少,估计金额巨大,情节非常严重。   听完录音,杨思觅开始脱程锦的睡衣。程锦按住他的手,“困,睡吧。”   “我不因了。你睡。还有电话来,我帮你接。”杨思觅推程锦躺下,但脱他衣服的并不停。   程锦很无奈,“这怎么睡?”   杨思觅道:“你就当我在帮你做按摩。”   “……”   后来倒没有别的电话打过来。早上,吃早饭时,叶莱说:“查到黑五的一些情况了……”   杨思觅插了句,“昨晚查到的?我一直在等你们的电话。”   叶莱有些困惑,“怕吵醒你们,所以……”   程锦道:“黑五怎样?”   小安递给他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打开的资料。   步欢道:“这人有大问题,和金钱豹不同,他不是为了钱,他有自己的信念,想做一番事业……”   叶莱打断他,“这人是个恐怖分子,他还和国外的一些组织有关。”   原来真的是恐怖分子。程锦看着资料,黑五原名叫何武,十六七岁时出的国,在国外呆了十五年,一开始是在打工,后来的经历暂时还没查到,他是去年回的国,一直在唐城一带活动。   程锦问:“人找到没?”   “还在找。”   中午,程锦去赴约,特案组的人也跟他一起去。对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们总共有六个人,黄楷也在其中。看黄楷的样子,他似乎不知道金钱豹的事,看来警告起作用了。   聚会的地点是个在一栋地标建筑中,上品集团那边的人像在开酒会一样,已经喝得有些摇晃了,看来他们不把今天这事当事。   “你想要多少钱?”一个穿粉红衬衫的男人打量着程锦,“长得不错,是能卖个好价钱。”像是他了一个很好玩的笑话一般,他的同伴们都笑了。   男人很得意,数着程锦这边的人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他还没醉到视力出问题,没数错人。他舔了舔唇,“卖相都很不错,我一起买了,能否打个折啊?哈哈……”他自己逗乐了自己。   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只有程锦还在微笑。   男人眼睛一转,“我喜欢你这笑,以后留在唐城怎样?我还少个男秘书。”   程锦握住杨思觅的手,“不必了,你长得太丑,天天看着你……太为难我的眼睛了。”   男人怒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要落到我手里,我要你哭着求我操……”   这下程锦也拦不住杨思觅了,他一脚踹翻那男人,然后几脚下去把他踩得满脸是血。   其他几个人惊慌起来,其中使命地在按桌上的一个铃。   很快,门开了,冲进来一群拿着枪的人。   程锦把杨思觅拉到自己身后。步欢他们都取出了各自的枪。   那个男人被人扶起来了,他怒指着程锦身后的杨思觅,“你们谁去杀掉他,算我的。”大概是掉了几颗牙的缘故,他说话有些漏风。   程锦摇摇头,“先低头看看你胸口上的是什么。”   男人低头一看,胸口上有个红点。不止是他,他们那一伙人现在都被狙击步枪瞄准了。“你……想怎样?”   程锦道:“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被枪指着,能不好谈吗。程锦说什么,他们都得答应。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人来把你们的保镖们带下去吧。”来的是一组,估计那些人被弄出去后会先被揍一顿。程锦有点喜欢一组的作风了。   闲杂人等被清除后,正式的谈判终于开始了。   程锦的要求是:上品集团要赔偿受害人,还有就是要把所有有问题的商品都召回——包括非康安乐的商品。   “你们不是要钱?”   “要你们那点钱做什么。”小安终于找着机会说这句话。   “你们是想害上品集团倒闭吗?!”   程锦道:“我没这意思。我的要求很简单也是最基本的,你们要是连那些也做不到,那就倒闭吧,一无是处的企业留着做什么,继续做恶?”   那些人瞪着他,想骂他,但顾及瞄准自己的狙击步枪,没敢骂出声。   步欢道:“老大,太便宜他们了吧?”   程锦摆手,对那些人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个事需要你们帮忙,你们向恐怖组织提供资金支持,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人面面相觑,“你别血口喷人!”   程锦道:“叶子。”   叶莱走向对面的人,递给他们一叠资料。   程锦道:“你们的钱是怎么转给恐怖组织的,这里都有记录。”   “我们没有支持恐怖组织!我们怎么会去做这种蠢事!”   程锦只笑笑,“你们有没有,证据说了算。”   “我们真没有,我们是被人骗了……”   程锦道:“你们几岁了,这话你们自己相信?”其实程锦倒是信的,但他不打算让这几个知道。   “我们真的……”   程锦摇摇头,像是不耐烦了,“行了,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走。”后面那句话是对叶莱他们说的。   回到车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老大,就那么放过他们?”“老大……”   程锦道:“查反恐的人不会让他们好过。”反恐这事程锦不打算管,留给更专业的人来吧。但沾上这类事,那些人是别想像现在这样舒服地过下去了,不是天上到地狱,也得是天上人间。   “那个康安乐的事呢,老大,你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锦道:“你们想弄个上品集团的大新闻?”   “也不是,但大家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程锦道:“可以知道。但我不想看到一场愤怒的全国狂欢。”他叹了口气,“我也开始做我以前看不上的事了。”   大家都沉默。只有杨思觅无所谓地在捏程锦的手指玩。   过了会,韩彬道:“我不喜欢这样。”   杨思觅道:“你算什么?我喜欢就行。”   “……”程锦感动了一小会,然后想,韩彬会这么说,应该是心生去意。他沉默片刻,“说个老套的问题,虚假的幸福与真实的痛苦,你们会选那个?”不等其他人回答,他便像后悔了般地说,“这次我已经替你们选了。就这样,别和我争。”   大家又沉默。   杨思觅道:“你这习惯很不好,替别人选择所谓的幸福,自己留下痛苦。不过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再这样。乖一点。”他在程锦额头上亲了一下。   “……”程锦无奈地看着他,但微微地笑了。   “你的习惯是很不好。”步欢突然笑道,“在让所有人寒心和让我们寒心中,你居然选择辜负我们。”   叶莱和他抬扛,“你这是在争宠吗?幼稚。”   步欢嘿嘿地笑。   游铎道:“我们是来止损的,不是来造成更大损失的。头儿这么做,也没错。”   小安眨眨眼,“有时正义无用,是吧?”   韩彬纠正,“错了,是绝对正义无用……算了。”他摇摇头,没再继续往下说。   步欢却是嘲笑他,“诶,你的底线呢?”   韩彬道:“被你们吃了。”   “……”步欢一时接不上话。   其他人马上抓住机会嘲笑他,“诶,你的舌头呢?”   “……”   耳机另一头的人们开始闲聊,当然,是切到了别的频道。   “这些人也真是怪异的彪悍……”   “他们改主意改得可真快,光速啊。这道德观,真玄。”   “不是据说这些人是安全部最正义的吗?传言误我!”   “我只看到赤裸裸的爱,爱爱爱……”   “我们这可是安全部,不能以常理论之,这点小事算个屁。”   “嗯,段数还差我不要太多哦。”   “你‘宽已律已,严以待人’的底线呢?”   “被一组的人吃了。”   能动手就不动口的一组,“……”   程锦给了时间让上品集团那几个高层考虑,倒也不是真的让他们考虑,其实只留了一条路给他们,那就是等他们想尽办法后发现无路可走只得乖乖来求饶。   不过,在等到回复前,他先等到了一个消息:有人报警说上品大厦里有炸弹。   特案组过去时,发现警方的人已经到达了。   程锦过去问了下情况,警方那边说还在排查中。   步欢道:“我和韩彬也上去看看?”   “不用,有专业的人在。”程锦道,“我偶尔也得选一次你们。”   “……”   程锦又道:“游铎、小安,你们去查一下监控,看一下能不能发现可疑的人。”   “是。”   过了会,程锦接到一个电话,上品集团的某个人打来的,他很紧张地申明,“炸弹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和恐怖分子没关系。你说的我们都会照办……”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程锦听他越说越乱,终于打断了他,“行,我等着,你们努力。”他把电话挂了。   不久后,游铎看监控录像时看到上午10点时有一个可疑的人抱着一个纸箱上了21楼。   拆弹专家去了21楼排查,果然找到了那个纸箱,里面有个简陋的炸弹。   警报解除,等在外面的局长市长还有程锦等人,都放心地走进了大厦里。   大家都去了坐电梯,杨思觅却是跑去了楼梯口,程锦也跟过去,“怎么了?”   杨思觅道:“下面还有一层。”   程锦想了想,“下面是车库。”   杨思觅道:“下去看看。”   因为人都被疏散了,此刻车库里没人,只有车。   两人随便走了走,杨思觅还想和程锦亲昵一会,被程锦制止了,“别闹,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灯在闪?”   杨思觅不高兴地回头,然后皱眉,放开程锦,跑向了一辆车。   “怎么了?”程锦跟着跑过去。   杨思觅已经打开了车门,车里装了半车的炸药,定时器上有盏小红灯在一闪一闪,上面显示还有七分钟倒计时。   杨思觅估算了一下,“这些炸药大概够炸个两三层。”只炸毁一层,这楼也要塌。   程锦立刻道:“通知拆弹组马上到车库,这里有炸弹。”   这次耳机没回音。   杨思觅道:“这里没信号,装了干扰器。”他看着那个定计时,上面有两根线,剪断其中一根可以让定时器停止,“你说哪根线是正确的?”   程锦道:“思觅,你去通知上面的人撤离。”   杨思觅不动,“他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用手指拨着那两根线,“你去,我会在最后一秒随便剪一线试试。”有一半的概率能选中正确的线。   程锦用力抱了下他,“我很快回来。”他转身就跑。但跑了十几米,他又停下了,他单膝跪在地上,打开了那个他随身携带的箱子,再打开了里面的抗干扰设备,有信号了!联系上其他人,他立刻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并叫他们通知拆弹组立刻下来,其他人立即撤离。   程锦走回杨思觅身旁。刚才,如果他再早几秒钟想起他随身带着的箱子,也可以不必选择留下杨思觅一个人。   杨思觅道:“你在哭。”   程锦抱住他。   拆弹专家们连滚带爬地冲下来时,发现那堆炸弹旁有两个人正抱在一起吻得如痴如醉难分难舍,而定时器上的时间还剩两分钟。   后来,回京后,过了一段时间,也有人来找程锦谈话。此时,唐城的事已经基本结束了。恐怖分子都被解决了。上品集团召回大批商品的事,引起了一些关注,但离举国注目还差得远。赔偿的事,在暗中解决了,赔偿金额还可以,但受害人被要求签了保密协议。至于高层,现在已经换了一批新人,上品集团是大厦将倾,还是能继续屹立不倒,就看这些人了。   找上程锦的那人问程锦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程锦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人问:“因为杨思觅?”据说程锦为了他在唐城那个车库里抛下杨思觅的行为愧疚得不行,其实也不是真的抛下,未遂而已。   程锦一怔,笑说:“不,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那个道:“没有杨思觅,你不会有顾虑。”其实他在猜,说不定这对情侣已生间隙,撑不了多久就得散伙了。   程锦道:“没有他,我不会来安全部。”不是一定不会来,是不一定会来。   “其实,唐城车库那事,是你的失误,你早点让人去检查车库就不会出那事了。不过,你没经验,这次已经做得很好了。下次注意点就是。”   “不止是车库的事。”程锦叹道,“掌握别人的命运这事我做不来。勉强去做也做不好。”   “但总得有人去做。而且你做得很好。”说很好是夸张了,但要哄人上船,说好话总是没错的。   程锦摇头,“有很多比我合适的人。”   那人道:“你再想想,改主意了联系我。”他还补充了一句,“没有时间期限。”   程锦道:“多谢,但不必了。”   那人道:“我坚持,别和我争。”后半句是程锦在唐城说过的话,看来唐城的事这人一直在旁观。   程锦不好再拒绝,但也不想再谈下去,“那我就先走了。”   那人故意道:“这么着急走?有人在等你?”   程锦道:“是我很想见他。”   那人笑了,“行,你先走。下次见。”   “再见。”      第92章 择命1      程锦请了半个月假,也就是说特案组其他人也放半个月假。   程锦坐着沙发上,一手揽着靠在他身上的杨思觅,一手用平板电板查询着电子地图,“思觅,有想去的地方吗?”本来他是想出去走走,但平时上班就天天在出差,难道休个假还要一直在路上?不如找个地方住几天好了,但去哪里是个问题。   杨思觅半躺在沙发上,背靠着程锦在看一本杂志,“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   程锦道:“暖一点,但也不能热,风景好一点,人不要太多,但生活要便利。”   杨思觅道:“这样的地方有很多,让小安帮你查。”他说完便抓起程锦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小安。   程锦来不及阻止,只得随他了,想到要一群人一起去度假,他就有点头疼……算了,人多热闹,有人陪思觅玩也好。   小安很高兴,“好啊好啊,你和老大等着,我来找个好地方!绝对不会出现玫瑰园那种事……”   程锦听得无言,玫瑰园那地方倒的确是他自己找的,当时低估了数据时代某些人的能力,你以为在电脑上查到的是自己要找的东西,结果却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又想到唐城的事,这次的事别人知道的只是想让他们看到的,自己倒是知道得更多……   杨思觅已经打完了电话,身体往下滑,头枕到程锦怀里,仰视着他,“你在想什么?”   程锦收起思绪,笑道:“我在想权力是个好东西,随着权力的增大,封印会层层解开,安全部最上头那位,是不是什么事都知道?”   杨思觅道:“没人能什么事都知道。他是比别人知道得多,所以非自然死亡的概率也大。”   “嗯,这工作风险很大。”程锦想到自己只去趟唐城,就差点死在那里。最上头那位,大概连睡觉都是躺在定时炸弹上睡的。“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安全部的?”   他并不是想要回答,但杨思觅回答了他,“你想做更多的事。”   程锦摇头笑道:“当时我没意识到自己能力有限。”   杨思觅道:“不是……”   程锦笑问:“不是什么?”   “不告诉你。”杨思觅翻身起来,跨坐到程锦腿上,低头去亲吻他。   程锦抱住他,两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亲吻,亲够了时,两人的衣服也不怎么整齐了。程锦笑道:“叶子他们如果都在,那怎么办?”两人在家杨思觅兴致来了随便折腾不算什么,但大家一起出去自然不能这样。   “随便,随时随地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奉陪。”   程锦无言,这就是为人考虑反被倒打一耙。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杨思觅眼中有笑意,“你需要多和人接触,有利于你的心理健康。”   “这是心理辅导?”程锦笑道,“我得了案后抑郁症?”   “两周够你恢复了。”   程锦本来只是开玩笑,听了杨思觅的话心中一顿,面上只笑道:“既然我病了……那你要乖一点,我才能好得快。”   杨思觅直起身,抬手挑起程锦的下巴,“是你要乖一点,乖乖听医生的话。”   “好好……”   小安找的地方之一叫平林湖,是一个开发中的景区,旅馆有几家,建成的时间都不久,因为游客不多,房间大半空着。   杨思觅浏览了一下小安发来的照片,群山环抱中有一汪清澈的湖泊,湖岸上的房子是木头的,有几栋房子是临水建的,二楼临水那面墙是玻璃,不错,他立刻拍了板,就这里了。   小安去通知其他人,一起通知的,群聊。   结果所有人都问她,“谁让你叫上我们的?”   小安道:“杨老师让叫的,他说人多热闹。”   “哈?”连程锦都不愿意在非工作期间见他们,杨思觅居然会喜欢人多?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小安,你确定你没解决错他的意思?”   “没啊,我有录音呢。”小安把之前杨思觅说的话放了面给大家听。   “不是你合成的吧?”   “……你们走开,不想去自己去和杨老师说!”   “喂?小安?挂啦?诶呀,小丫头这坏脾气……”   韩彬接电话时,开了外音,当时他和秦越一起在花园里坐着,秦越就在他旁边,也就都听到了。   “杨思觅要和程锦出去,为什么要叫上你们?是不是表面上是去玩,其实是有案子?”   韩彬想了想,“应该不是,大概是有其他事。而且程锦现在也没心思查案子。”   “唐城的事对程锦影响这么大?”秦越觉得程锦大概什么事都见过,不应该突然就受了刺激。   韩彬和秦越大概说过唐城的事,不过说的是上品集团如何如何,没说炸弹的事,因为当时他自己也在楼里,秦越知道后恐怕会误把他的工作危险度翻个几十倍。而且他虽然知道炸弹的事,但并不知道当时车库里具体发生过什么。“不清楚,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越笑问:“杨思觅也不知道?”   韩彬道:“杨思觅在想什么更加没人知道。”   “我觉得很多时候他什么都不想,直接做。”   韩彬听得一笑,“可能。”   秦越叹道:“你们就都惯着他吧。”   韩彬看着秦越。   “他肯让你们这么对他,估计已经很给面子了。”秦越若有所思,“秦晋小时候也这样。还有你小时候也差不多。”   韩彬愣了会,并不觉得自己年少时和杨思觅做过什么类似的事。   秦越打开小安发过的图片和地址,“平林湖,我好像听说过这地方……”   韩彬道:“你一起去吧?”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   “好。”秦越道,“我想起来了,公司的慈善基金会在平林湖那边建过一个小学,正好去看看。”   秦越一起去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另一个人的加入就让他们不怎么愉快了。   这个新加入的人是景行止。他虽然伤好得差得多了,但人还在医院,大概听说了唐城的事,打电话来找程锦的乐子。程锦不想和他多说,就借口要出门得去收拾行李,想结束通话。景行止便问了他们要去哪,程锦没防备地说了。景行止立刻表示自己也要同行,费用他自付。程锦无言,根本不是费用的问题好吗……   第二天在机场,大家看到景行止,脸上的笑容立刻塌下了一点儿。   景行止毫不在意地朝大家挥手,“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了!”   步欢用眼神询问叶莱:他为什么会在?   叶莱微微摇头。   小安问了:“你要去哪里?和我们同路?”   景行止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嗯,接下来和天就打扰各位了。”   “……”得到确切答案的各位变得有点垂头丧气。   景行止更加开心了,朝被韩彬挡住大半的秦越笑道:“哟,秦总也在,差点没看到你。”   秦越从韩彬身旁偏出头来,笑道:“好久不见。”他旁边的韩彬脸上一点笑意都没。   景行止还待说点什么,杨思觅开口了,“你的腿怎样?”   “怎样?”景行止笑得恶劣,“要脱了裤子让你检查吗?”   杨思觅靠在程锦身旁,眼皮都没抬,“我更想掀开你的头盖骨检查你的脑子。”   “啧……这么血腥暴力。”景行止道,“程锦你不管管?”   杨思觅道:“幼稚,只会告状的胆小鬼。”   景行止回口道:“你才幼稚,你好意思说别人,这里没人比你更幼稚……”   越来越幼龄的吵架水平,程锦默默地转开头,保持着无言的微笑。   下了飞机,又坐了四小时的汽车,终于到了平林湖。   车刚开到湖畔,杨思觅便指着远处的木楼说:“我要能看到湖景的房间。”   “好。”叶莱应了声。   但等去订房时,客栈说湖景房已经没了,总共有四间湖景房,都有人住。除了这家客栈,别的客栈倒也有看得到湖的房间,但是,不是临水的,也没有一面墙的玻璃。   秦越笑了笑,私下和服务员说了会话,然后回来对大家道:“过会就有了,我们先坐一会?”   大家在靠窗的桌边坐下,点了食物和饮料,边吃边欣赏着窗外的湖光山色。   叶莱叹道:“明信片里的景色啊。”   步欢笑道:“是很漂亮,有潜力的地方,宣传得好了,过几年这里恐怕就是人挤人了。”   “嗯。”秦越点点头。   小安问他,“你刚才和他们说什么啦?怎么他们就有房了。”   秦越笑道:“只是让他们去和那些客人好好商量一下,一般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杨思觅道:“是钱好说话。”   秦越不说什么,只是笑。   小安在游铎背上拍了一掌,“学习一下什么叫成熟男人。”   游铎,“……”   “秦越啊。”景行止笑道,“你有没有碰上过钱解决不了问题?”   韩彬一只手按在秦越手背上,看着景行止,“你有没有碰上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   景行止冷眼看着他,突又一笑,“你敌意这么重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情敌。”   “呵呵……”杨思觅在旁边冷笑了两声。   景行止笑眯眯地转过头看他,“我每次和他们说话你都要打断我……你这是吃醋啦?”   程锦揽着杨思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吃醋了。”   被亲了一下,杨思觅决定加倍还回去,再没工夫理景行止。   景行止寂寞地叹口气,举杯独饮。   秦越果然有说服力,那四间湖景房都空出来了。杨思觅很满意。景行止也挺满意,他一个人抢了一间,就在程锦和杨思肌房间的隔壁。   安顿下来后,大家去了湖边散步。   湖边的沙滩是用小石头人工填的,景行止拣了石片在那玩打水漂,大家看了会,然后都去玩了。   游铎道:“不知道扔多久的石头能填平这湖。”   步欢摇头叹气,“年轻人,你真是时刻在操心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程锦跟着他们玩了会,便走到不远处的一颗摆在岸边的枯树旁坐下看着他们玩。   景行止扔了块石头下去,窜起了五朵水花,他吹声口哨,往旁边看看,找到杨思觅,凑过去,“你会玩吗?我教你。”又说,“喂,你们还真是来玩的啊?你家程锦怎么啦,我看他兴致不高啊。”   杨思觅往湖里丢了块石头,“关你什么事?”   “就是好奇。”景行止嘿嘿笑了两声,“这么说,唐城的事是真的了?程锦先了一步,留下你在那拆炸弹?”   杨思觅道:“谁跟你说的。”   “这要谁来说,有很多个版本呢,我就是随便选了一个来问你。”   杨思觅拣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随便选了一个?”   “你那个不行,我帮你找一个。”景行止低头在地上找了一会,拣了块石头递给杨思觅,“用这个。”   杨思觅道:“你跟过来就是想打听这个?”   景行止摇头,湖边风挺大,他把吹乱的头发捋顺了,“我来是因为我在医院躺得快发霉了。”其实早可以回家了,但回家也只有他一个人,还不如在医院住着,反正是单人病房,住宿条件还过得去。“当然,也有点好奇,一丁点。你知道吗,那些人已经开了盘赌你们什么时候散伙了。”   杨思觅道:“哪些人?”   “就那些人呗。”景行止胡乱地挥挥手,“要我说没什么大不了,自然是程锦先走,他不会拆炸弹,但你会,你不留下谁留下,他跟着留下也没什么用,是吧?”   杨思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景行止笑道:“好吧,以你的小肚鸡肠,为这个气个半死也正常,但我看你还活蹦乱跳的,那是没事?”   杨思觅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和你玩真心话?”   景行止意味深长地道:“最近各种动静挺大,难保我们会感情越来越深啊。”   杨思觅道:“你想接陆昂的位置?”陆昂肯定是要走了,谁会过来还未定。   景行止倒是没说死,笑嘻嘻地道:“还没定呢。”   “你够无聊的。”杨思觅道,“因为程锦不知道我会拆炸弹。我没打算拆。”   景行止想起来了,据说炸弹是拆弹组拆的,十分惊险地赶在最后几秒才拆成功,他愣了会,长叹道:“无毒不丈夫,你真是心狠手辣。”   杨思觅没理他,专心致志地玩石头。   景行止还在那叫,“哎呀呀,谁都玩你不过,还好我没怎么得罪过你……”   杨思觅道:“你得罪过我很多次,我没和你计较而已。”   景行止眯着眼睛冥思苦想,肯定是反话,估计都已经报复回去了,只是自己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被他暗算过。他装出一脸哀痛表情,“你说你图什么呢?程锦不是你爱人,而是你仇人吧?”   杨思觅道:“你可以滚了。”   景行止换回了笑脸,“不想程锦换岗位?你为了你的悠闲小日子,也真能折腾,要让别人知道这真相,估计都得说你被程锦养废了……啧,这么说来也是程锦自作自受。”   杨思觅道:“以你的智商永远看不到重点。”   “……”景行止笑得愈发假,“那你教教我呗。”   杨思觅道:“在程锦心里我会排在第一位,迟早。”   “你真是……”景行止脸上的假笑褪去,只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与叹息,他没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好啊~~关于上个案子,看到你们的一些评论啦,我来说几句。   首先,重提一句老话:大家求同存异,心平气和。让你们为了一个故事就郁闷上半天或者更久,绝不是我本意。开心一点啦~然后,看看不同的观点,蛮有趣嘛,世界这么大,自然有很多我们看不上的东西,也有很多我们不了解、不懂或者不够懂的东西,不管如何,多知道一些,虽然不一定有用,但很多东西应该会很有趣。求知是人生最大乐趣之一。乐趣之外,还可以取个精华,说不定能争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   最后,唔,也没什么最后,我们就直接开始说下面吧。   1、关于上品集团高层的犯罪行为,他们会受到法律制裁,大概情况会是有些罪重有些罪轻,有些地狱有些人间(监狱仍在人间),决定这个的因素有:能为自己开脱到什么程度、关系网有多深广、请的律师有多厉害等等,这些不归程锦同学管啦。   2、关于这一节里程锦处理事情的方法:他选择压制这个食品安全的新闻。这算是一种处于黑白之间的行为。01、并没有完全盖掉这个新闻,只是把火山变成了火灾。02、虽然这个企业逃过一劫,但高层是要对那些事承担法律责任的。   来随便聊聊啊。其实,要解决食品问题,还是得靠完善的法律与有效的监察机构。像日本,在食品安全方面做得挺好,有商家出了问题,倒闭正常,老板自杀也有,这种大环境下,别说媒体报道,只是被举报一下,立刻就能把问题解决。但我们这儿呢,情况复杂一些,问题解决不了,或者是我们不相信能解决,在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媒体大肆报道——有时还断章取义之类的,只会让人们人心惶惶,像近几年,大家都有种什么食物都不安全的感觉吧。其实,大体上,食品安全还是在可控范围内的。据说。   3、关于为什么思觅要留下来剪线,是因为剩余时间太少,不一定够所有人撤离,剪线有一半概率可以让大家都活下来。程锦本打算自己留下来,但杨思觅怎么可能会听话地离开。   关于剪线这事是否科学,哈哈,我这方面的知识来自电影电视,实际情况如何,我没去详细了解过,你们有兴趣的可以去研究一下,然后来帮我科普一下——拜托,让我偷个懒。   4、关于程锦在生死关头丢下杨思觅的事,做为爱人,他这事是做错了。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完美的选择,除非爆炸了,大家都死了,一了百了。否则,活着的话,怎么选都得愧疚,置爱人于不顾或者置朋友与许多人的生命于不顾,两者都让人很难面对。唔,似乎说离题了?让我们回到程锦和杨思觅的事情上来。其实,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如果生命到了最后一刻,你想做什么?在那个最后一刻,程锦肯定是想和杨思觅一起渡过的。当然,他转了身。他也恨自己,如此狠心。   再来随便聊聊。感情这事,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啦,喜欢第一嘛。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遇不上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怕万一遇上被对方抛弃,嗯,那只能眼睛亮一点,尽量别看上程锦那种人。不过,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别碰上一个大难临头只顾自己逃命的人。我又想到那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了……”,我们以前聊过这事,哈哈,这些事大家就各自坚持自己的喜好吧。      第93章 择命2      扔了不少石头填湖,运动得差不多了,大家又开始找别的乐子,步欢提议打牌。大家都是来这里浪费时间的,都无所谓的同意了。   景行止倒是鄙视了一句,“你们够无聊,跑来这里打牌。”可惜没人理他。大概是都弄清楚了,对付他这种人当他是空气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杨思觅倒是搭理了他,不过还不如不说,因为他说的是,“走开,别碍事。”   程锦没去玩,也没坐旁边看热闹,他回房取了平板电脑在附近晒不到阳光的地方坐了下来。景行止想去和他聊聊,但看看杨思觅,还是没过去,好奇心会害死人么。   眼珠往湖面上来回看了十几遍,景行止还是耐不住寂寞,捏着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远方的城市中,北风看了眼手机,然后叫人,“查一下这信息是从哪发来的。”   片刻后,他便得知了景行止现在人在平林湖,顺便附带了一个消息,程锦的特案组也在那边。他按下了拨打号码。   景行止看着显示保密的来电显示一笑,手一撑木板地面,站了起来,边接起电话,边走开,“不忙?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   “嗯。”北风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等等。”景行止笑着不说话,等沿着湖走了很远后,他才道,“很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啊?”不等对方出声,他又道,“别挂别挂,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从前他没有可以分享八卦的对象,有时候知道了什么,忍得百爪挠心也无人可诉说。现在,情况稍有变化。   “之前特案组不是去了一次唐城吗……”景行止很自然地把之前从杨思觅那得来的信息转述给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听。“……你说他能折腾吧?现在,程锦还像丢了魂一样,他倒是像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玩得挺很高兴。”   北风听完后并没什么惊讶的表示,只说:“你别去烦程锦。”   “啧……”景行止笑嘻嘻地说,“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知道杨思觅故意那样。”   北风道:“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哦?”景行止道,“他知道?”   北风道:“我不知道。”   “你明明已经说了他知道。”景行止笑了,“那我更想去采访一下他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北风没说话。   “他也挺能忍,诶……其实最早我刚认识他时,还觉得他脾气挺爆的,没想到几年过去,他越来越能忍了,这人啊,可真善变啊……”景行止装模作样地叹气。   北风一直沉默。   景行止笑道:“行了,我不会真去问他的,惹火了杨思觅就惨了,我现在又打不过他。”   北风道:“没事我挂了。”   “哎,等等,还有事还有事……”景行止立刻又开始闲扯,他见多识广,思维也挺发散,东拉西扯,话题源源不断。   北风一直没做声。   景行止讲了很久,终于声音低下来,“喂?司码,还在吗?”没回音,他笑道,“睡着了?那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他清清嗓子,真开始唱了,“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他唱得挺不错,唱完后沉默了会,对面仍是安静,他轻笑几声,“过来玩吗?这边风景不错,一会我拍几张照片发给你。”   “没空。”北风终于说话了,“挂了。”说挂便真的挂了。   景行止看看通话时间,41分钟,他吹了声口哨,双手叉进裤兜里,晃晃悠悠地往回走。走了七八步又停下了,往四周看看,然后拿出手机比划着取景,咔嚓几下,“风景是不错。”他笑眯眯地把照片发送出去。   晚饭是烤肉,没什么特色,到处都有的很正常的烤肉。湖边总共也就四五家餐厅,这是生意最好的一家。   因为要自己动手,大家还挺兴致勃勃。   杨思觅道:“这种一烫就熟的薄肉片,没意思。”   程锦笑看着他,“想发挥一下厨艺?我问问。”他没叫服务员过来,而是自己去找老板了。   老板在柜台边坐着,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像是个饱经风霜的汉子,黝黑结实,是个爽快人,只提了声价格,看程锦没意见,立刻便让人端了好几盘大块的肉送到程锦那桌去。   看着杨思觅拣了块生肉在切,程锦笑道:“老板,多谢了。”   “客气什么,应该的,顾客是上帝。”老板看着那桌要大口吃肉的客人,“你们哪人?东北人还是蒙古人?”   程锦笑道:“觉得我们不够斯文?他们是在闹着玩。平时工作忙,难得出来放松一下。”又道,“你当过兵?”倒不是他随便猜的,而是墙上有照片。他不想谈自己的事,只好主动找话题。   老板扭头看了眼墙壁,“嗯,年轻时的事了。退伍都快十年了。”   程锦依旧在看那些照片,“你去过很多地方。”   老板笑道:“我这人就喜欢到处走走,闲不住。”   程锦点头,“这样也不错。你还有几家分店?”有几张照片,是这老板在一些店门口拍的,看招牌,都是烤肉店。   “是还有几家店,要说分店,这家才是分店,第一家店开在古镇上,没想到能赚钱,后来便又开了第二家,这是第四家。”老板是个健谈的人,话匣子一开,就有点收不住,比起大多数普通人,他的经历倒也挺传奇,在军队立过功,受领导常识,后来因为负伤终于退了伍,他有很多交情过硬的兄弟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也曾千金散尽……   程锦拿着瓶啤酒,把老板的故事当下酒菜,喝得有滋有味。   这时,杨思觅走了过来,把一个盘子放到靠到柜台边的程锦面前。盘子里有一大块肉。   程锦笑道:“你这是煎了块牛排?”   老板也笑,“这不是烤牛排吗。”   杨思觅拿刀刷刷地把肉块切成小块,“吃吧。”他靠到程锦身上,抱着他的腰,看样子一时半会不打算走。   “好。”程锦放下啤酒,左手揽住杨思觅,右手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然后笑道,“很好吃。”   老板看着他们,表情不变。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两个男人动作亲密也没有大惊小怪。还很自然地和杨思觅聊起了烧烤经验。   杨思觅道:“程锦,以后我们也可以开一家。”他问老板,“你的店打算转手吗?这地方风景不错。”   老板哭笑不得,他这店才开几个月而已,这也是他现在会在这里的缘故,先亲自盯着,等稳定下来后,他就不必在这里常驻了。   “开餐厅?”程锦笑道,“不会觉得无聊?”   杨思觅道:“可以开黑店,就不会无聊。”   程锦失笑,“别闹。”他敲敲盘子,“能再来一份吗?”   “可以。”杨思觅说,“但你拿什么来换?”   程锦笑道:“你看着办,先赊账。”   “先付定金。”杨思觅在程锦脸上亲了下,松开手,拿着盘子走了。   老板脸色有点变化了,笑容淡了不少。   程锦笑看着杨思觅走开,重新拿起啤酒,刚要喝就听到老板说,“我看你戴着戒指。”   虽然不像一般的婚戒,但看戴的手指,应该是已婚的意思。“在外面乱来不怕你老婆知道?”   程锦失笑,“那你没看到另外一枚戴在谁手上?”   老板有点疑惑。   程锦摇头笑道:“就刚才那位。”他摆摆手,拎着啤酒瓶走了。   “老大,这里的蘑菇不错。”叶莱递过来一小碟。   程锦接过去尝了尝,倒也没吃出什么不同,“还不错。”   景行止道:“不错在哪里?这个季节的蘑菇还不都是人工种植的。”   程锦想了想,“应该是山上采的,南方在春节时就有蘑菇了,能一直持续到夏天。”   景行止摇了摇头,“你们可别骗我。”   小安翻了个白眼,“无聊。”   游铎道:“这里能上网,你自己查。”   “既然游铎没有异议,那就没错了。要相信他过目不忘的能力。”步欢摸摸肚子,往后靠到座位上,“撑,我先歇歇……”   秦越也停了手,“明天我们做什么?要不要去环湖一游?”看韩彬的杯子空了,他帮他加满了,小安也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他也一起加满。   步欢道:“环湖啊,开车还是走路?”   程锦道:“想开车的开车,想走的就走路。我们不赶时间,走走也行。回不来,可以就地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秦越道:“自行车最合适,我可以让人送过来。”   景行止听得很乐,“好!和你们一起出来爽快,要风有风要雨得雨。”   “你想多了。”程锦道,“就走走吧,锻炼身体。”   韩彬道:“嗯,不赶时间。”   因为说不赶时间,结果到十点半,大家才收拾好东西上路。   一路走走停停,聊天拍照,时间过得飞快。   一点钟时,大家饿了,找了附近一户农家,出钱让人做顿饭给他们吃。吃饭时看了会电视。看的是法制类的节目,上面在说青少年犯罪。   这家的主人在一旁评论道:“现在的小孩,都不知道学好,像我们小时候,哪里有这么多犯罪。”   程锦笑笑,“其实也还好。”   游铎道:“时代当然还是得往前走,而不是倒退,过去纯朴那是因为限制太多,人越自由,制造出来的问题会越多,不能因此就不要自由……”   “好了,别这么认真。”步欢揉了把游铎的脑袋。   那主人倒是没在意游铎说了什么,仍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不好啰,现在的孩子再没有像我们以前那么老实的了。前两天还有个男娃子杀了自己好几个同学呢,只是电视上不让播。”   “有这种事?这里的学校?”   “不是,我们这里挺好,没这种事,是桃门那边,那里的人日子过得苦哦。”   “桃门?没听过。”景行止说。   小安查了一下,“一个县,离这里还挺远的,是很穷。十年前那里还行,有个小矿,后来矿没了,那里就穷了。不像这里,还有旅游资源,那里什么都没。”   叶莱道:“那里人靠什么生活?”   小安道:“种田,很多人去了外面打工。”   程锦问这家的主人,“那个男同学多大了?为什么杀人?”   “听说是和同学处不好,吵架打架后记恨了,再怎样也不能杀人啊。”   步欢道:“可不是,这下自己也完了。”   韩彬道:“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莱点头,“嗯,我要打电话去问问当地的公安局。”   秦越无奈地看着他们,天啊,就出来玩几天,也根本没碰上案子,就看个电视,再道听途说一下,这些人就开始犯职业病了。   景行止架着个二郎腿,抖啊抖的,“跟你们一起出来真热闹,你们总能找到事干。但案子是查不完的,根本不关你们的事,还是说你们想把别人的饭碗都抢掉?作孽啊……”   “……”大家斜眼欣赏着他的表演。   但杨思觅也道:“行了,不关我们的事,吃饭。”   这下大家总算是暂时放下了这事,然后不约而同的开始了抢菜比赛,边抢边教育秦越,“你动作这么慢不行,要快准狠……”   秦越看了好几眼那个农家主人,想让他多上点菜,但韩彬脸上有几分笑意,又看步欢他们抢得高兴,还是放弃了。      第94章 择命3      吃完饭断续逛,到晚上果然没能回去,才走完一半多一点点的路程。不过,已经走到了有旅馆的地方,至少不需要披星戴月地断续赶路。   晚饭是在旅馆里吃的,结果帮他们上菜的老板娘又聊起了桃门那个学生杀人案。大概生活太平静,难得有这么个大案子发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大家都被震动了。   叶莱道:“听说那孩子才读初三?”她还没去了解这案子的详情,本来是想等晚上有空再好好查一下。   老板娘惋惜地道:“是啊。听说学习很好,看起来也很老实,怎么会拿刀捅人呢,还好没死人。”   “诶?不是说死了好几个人?”小安惊讶地问。   “谁说的?”老板娘也很吃惊,“隔壁老张的媳妇是桃门人,她跟我没有死人,就是都送医院去了,难道在医院没抢救过来还是死了?”   步欢笑了,“我们也是中午在路上听人说的,可能他也没搞清怎么回事。”   “嗯,一传十,十传百,大概是传错了。”程锦说了句。   杨思觅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这个我们没吃过。”这是种绿色的茎叶菜,有点酸,和鸡蛋一起炒,味道挺特别。   老板娘见客人开始关注菜,立刻笑道:“这是我们当地的特色菜,你们没吃过吧?”   程锦也笑,“以前是没吃过,吃起来不错。”   “我也尝尝。”小安伸长胳膊夹了一筷子过去。   程锦干脆把那盘菜挪到中间。   “还行。”景行止也尝了下,倒是没说什么扫兴话。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饭菜上去了。   晚饭后,步欢他们又开始打牌,程锦和杨思觅出去散步。湖边没路灯,光线很暗,但眼睛适应后,夜幕中的景色静谧如梦,别有一番味道。   杨思觅席地坐在沙滩上,仰头看了看旁边的程锦,“还不如昨天的烤肉店。”   “嗯?”程锦收回放在幽暗湖面上的目光,也坐了下来。   “晚饭。”   程锦笑了,“还好吧。你们不是一直在夸菜的味道不错?”   “我没有。”   “是是,你没有。”程锦笑着揽住杨思觅晃了晃。   “记得有一次我们有个案子是在湖边。”杨思觅道,“想游泳了。”   程锦想起了那次,把杨思觅抱得更紧,“别,现在还太冷了。”而且还是晚上。   “你冷?那我们就做点可以取暖的事。”杨思觅把程锦扑倒在沙滩上。   正好秦越和韩彬也出来了,两人站在路口往沙滩方向一看,秦越道:“那边有人?”   韩彬仔细了看了看,然后拉着秦越换了个方向走。   秦越回头看,“是程锦和杨思觅吗?”   “嗯。”   秦越笑道:“他们在做什么?”   韩彬道:“打架。”   秦越看看他,“真的打架?”   “真的打架。”韩彬道,“顺便调情。”   “……”秦越笑问,“他们还会打架?谁赢得多?杨思觅?”秦越曾亲眼见过杨思觅的动手能力有多强。   “有输有赢。”韩彬道,“杨思觅也可以很有分寸。”   秦越想想杨思觅平素的风格,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偶尔他人是不错,只是偶尔,“他也和你们打架吗?”   韩彬道:“很少。”   秦越笑说:“被他揍得很惨吧?”   韩彬看看他,“只是切磋,点到为止。”   秦越笑而不语。   “……”韩彬无言。秦越也没说不信,他无从反驳。   毕竟还是开发中的景区,路灯还没普及,黑灯瞎火的到底不够方便,秦越和韩彬没逛太久便回去了。程锦和杨思觅比他们回得晚,两人有点衣衫不整。   景行止打牌不专心,一心两用地看看程锦和杨思觅道:“你们这身上能抖下半斤沙子来吧?”   程锦淡然道:“我们先去洗个澡。”他拉着杨思觅走了。   景行止看一些牌,“不要。”又说,“先去洗澡……说得好像你们洗完澡还会回来一样。水资源珍贵,你们可别太费水。”   “这里是湖边,不缺水。”游铎放下手中最手几张牌。   “又是你赢。换人快换人!”景行止不满地叫道。   “秦越,你来。我去打个电话。”叶莱道。   “好。我替你一会儿。”秦越走了过来。   景行止瞪眼,“是换小游,不是让你们换。”   “韩彬,来替我一下。我去抽根烟。”步欢也起了身。   景行止抗议,“我说,是换掉小游啊。”没人理他……呃,以前这些家伙不是挺怕他的,现在怎么不怕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们的友好度太低了。等你们要求我时,你们就知道苦了。”   坐在旁边玩电脑的小安无聊地看一眼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心理学课程,觉得对某些人的情绪确实应该及时处理,特别这个人本来就变态最近还成了一个残疾的变态,心理应该更加扭曲,不能过渡刺激他。“换谁?我吗?我的胜率不比游铎低。”   “真的假的?”   小安道:“我编过一个程序,用来算牌。”   景行止无语,这些小毛头武力不行,脑子倒是真不错。   小安又道:“老大不打牌,换杨老师?你不会想和杨老师打的。”   “哦?还真没和他玩过,不过,他会玩吗?”景行止好奇了。   “他会。”小安想了想,“而且很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   景行止道:“他出老千?”   小安笑得可爱,“我眼力有限,看不出来。”   景行止道:“用摄像头拍下来放慢看啊。”   “嗯,所以我把你们都拍下来了。”   “……”   游铎看看突然不再说话的景行止,“你刚才也出老千了?”   “怎么可能!”景行止不承认。   “也是,你一直在输。”   “……”景行止认真地摸牌,“哼,废什么话。”   秦越和韩彬相视一笑。   第二天,只有程锦和杨思觅在九点就起床,其他人都到午饭时间才起来。   程锦看他们终于出现了,便问:“你们晚天晚上玩到多晚?”   叶莱道:“三点钟,因为我们想赢秦越的钱。”   程锦道:“赢了他多少?”   杨思觅道:“你应该问他们输了多少。”   程锦失笑。   秦越笑道:“运气好。”   “也不完全是运气,景大哥故意输给你们的。”小安笑得很甜美可爱。   步欢惊道:“你都没叫过我哥哥。”又酸溜溜地道,“什么景大哥?景大叔还差不多。”   景行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不介意你们都叫我大哥。”   杨思觅道:“你出千还输了?难道我记错了,你其实废的是手?”   景行止道:“杨思觅,你再提这个我就和你翻脸。”难得地他看起来居然挺正常。   “提哪个?你出千?”杨思觅道,“而且还是输了。”   “操。”景行止笑了起来,反正杨思觅没再提他的手脚,他便也不再走严肃路线。   这时,叶莱道:“桃门那个案子,确实没死人。那个男孩子读初三,住校,他们那儿的住校环境不是很好,二十多人住在一个大教室,所以在那男孩拿刀出来乱砍的不久后便被制服了,不过,还有十几人受了伤,其中四个伤得比较重,但也没有生命危险。”   游铎道:“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不,现在是四天了。”   小安道:“他为什么砍人,是大家都欺负他吗?”   叶莱道:“不清楚。”   步欢道:“大半是了。”   程锦倒是一直没问什么,弄得景行止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秦越松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这次休假应该能正常进行下去。   吃完午饭继续环湖游,到晚上十点,他们才回到原点。烤肉店还没关门,他们便去那吃迟到的晚饭。   程锦去拿饮料时,又和柜台边的退伍兵老板聊了一会。   老板道:“正巧你们今天回来了,明天我就不在了,要出趟门。”   程锦随口问:“要去其他店里?”   “不是,回趟家。过年时没回去,现在回去看看。”   “哦。”程锦笑了笑,想起自己过年也没回去——他要回那只能回他外公家,老爷子年纪大了,而且也喜欢思觅,可以多去看看他。   “你们环湖游怎样?……”老板似乎有心事,远不如前天健谈。   程锦很快便挑了他要的饮料回去了。   景行止道:“你再不回来,肉都要酸了,满屋子的醋味。”   程锦不在意地笑笑,“老板说他明天要回家。”他开了瓶浅蓝色的果味汽水,喝了一口,然后倒出半杯给杨思觅,“尝一下,像水果糖的味道。我拿了四种味道的,一会你都喝喝看。”   “你们这是在过家家吗?”景行止继续找存在感。   “我也要,我要草莓味的。”小安道,“为了庆祝他回家,他给我们打折?”   程锦失笑,“我忘了问。”   “他哪里人啊?”步欢问了句。   程锦摇头,“没问。但应该是本省人。之前听他和员工说话时用过方言,和这里的方言有些像。”   这天之后,程锦他们又去一次烤肉店,果然没有再见到那位老板。   悠闲地过了几天后,又听到了关于桃门的新消息,还是那个学校,不过这次是一个老师出了事,他被学校的一个学生捅了几刀,据说生命垂危。      第95章 择命4      这新闻是在旅馆里工作的几个当地人说的,这次经过了更多的加工,“……听说那些学生啊,是中邪了,那学校附近有一片墓地,以前就闹过鬼死过人,你们说学校怎么能建在那种地方呢,阴气太重了啊……”   程锦耐心地听着鬼故事,他是个不错的听众,很有耐心,不过杨思觅看出他笑容还是变淡了,便站起来直接把他往外拉。程锦冲讲故事的人歉意一笑。   两人转移了阵地,坐到了户外的阳伞下。   杨思觅摸了摸程锦的脸,“不想听就别听,忍耐什么。”   程锦道:“虽然是加工过的真实,但真实依然存在。”   杨思觅道:“别跟我说案子,我对案子过敏。”   程锦笑了,“也没见你对我过敏。”   “当然过敏。”杨思觅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要我脱了衣服让你看我身上有多少红斑吗?”   “……” 程锦有点尴尬,忙把杨思觅的衣服拉好,再看看周围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们。   昨晚喝了点酒,所以做某些运动时有点失控。如果说这是过敏,那程锦也符合病发症状。但有些事若要分个输赢,那比的是谁脸皮厚。   “啧,光天化日之下,注意点……”景行止打着呵欠出来了,他听鬼故事听困了。他没凑到程锦和杨思觅这边来,而是坐到另外一桌,望着面前的湖光山色,“好山好水……好无聊……你们不觉得无聊?”   “不啊,我有很多事可以做。”小安也抱着电脑出来了。   “生活在网络上的人例外。”景行止无聊地道,“我应该去断掉你的网试试。”   “神经。”小安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游铎抱着几本书出来,他看得很快,一页一页的翻,像是在翻着玩一样。   “小游,你箱子里装的全是书吗?”景行止盯着他看了一会。   游铎翻书的手并不停,“没有,就这几本,其他的是电子版的,在电脑里。”   “书呆子……”景行止把目光转向程锦和杨思觅,实在是相比之下,还是这两人有趣点,至少生活的世界和他稍微接近点,“杨思觅,你不无聊吗?来打牌吗?下棋?麻将?桌游?……”   杨思觅道:“我有程锦,怎么会无聊。”   景行止一时间尽然无言以对,“……你怎么说出来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不,你怎么能说这么正常的话。你不觉得你应该更酷更拽一点吗?”   杨思觅不理他。   景行止还在唠叨,“有程锦也可以无聊啊,程锦又不是玩具……”   程锦咳嗽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到此为止。”   景行止意犹未尽地长叹,“这么和平的生活,你敢说不无聊?”   步欢晃悠着过来了,“只要工资照发,我是不会无聊的。不过,能再发个女朋友那就更好了。”他吹起了口哨,曲调悠扬。   小安边敲着键盘边揭穿他,“没女朋友才更潇洒吧,早上我还看到你在勾搭服务员。”   步欢不以为意,“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应该让你这样的人去那个闹鬼的学校当老师。”叶莱过来了,“老大,那老师被学生用刀捅是因为管学生的早恋问题。”   程锦叹了句,“怎么这么偏激。”   “老大,你从小到大肯定都是好学生。”步欢道,“要知道,十几的男孩都这样,不要命一样,怎么事都敢做,诶,我碰到这些发疯的小崽子都会绕得走,不敢惹他们。”   叶莱笑道:“你十几岁时也不要命?”   步欢摆手,“那时太年轻,不提了不提了……”   游铎抬头,看着他,“你那时喜欢欺负同学?”   步欢望天,“游少,你小时候是不是总是被人欺负?”   游铎道:“没有,我们学校没有校园暴力事件。”   “……”步欢道,“都忘了,你肯定读得是贵得要死的学校,老师说不定比学生还多,怎么会出现什么暴力问题。”   小安道:“我读一般的学校,我也没被欺负过。”   步欢笑道:“你这么可爱,谁会故意欺负你。不过,主要是你运气好,没碰到看你不顺眼的坏学生。”   “你才可爱。”小安转头去看叶莱,“叶子姐,你们学校怎样的?”   叶莱想了想,“一般不至于,我读书时,只有初中时有个同学被班上很多人排挤,但也没有到暴力的程度。”   “你和你们头儿一样是个好学生。好学生呆在安全区域,很多事情你们是不知道的。”景行止歪着头思索着,“我当年在做什么呢?大概什么好玩做什么,也欺负人,但只欺负有意思的人,你们这些好学生太没意思了,我是懒得碰的。”   叶莱道:“希望安全部你这样的人不多。”   “天真。”景行止笑得有点诡异,“你们杨老师倒不欺负人,就是他会杀人。当年,他还没长开,像个大洋娃娃一样时,就差点把你们老大杀了,你们老大也是命大。”   小安他们听得很起劲。   杨思觅没说什么,只蹭到程锦怀里去了。程锦抱住他,点评道:“故事编得不错。”   景行止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编什么,你也挺能装傻,向杨思觅学的?但是,告诉你吧,这些都是他师傅告诉我的。当年小思觅放倒你后,就被他那个师傅骗走了,还好那老头不是恋童癖虐杀狂,要不你就见不着他了。”   程锦皱眉,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杨思觅道:“安慰力度不够,要亲。”不止程锦,其他人也被他逗笑了,同时也都别开头,总这么黏糊,真是让人眼瞎。   片刻后,程锦道:“韩彬和秦越今天回吗?”   秦越今天有饭局,他想在这里进行一些投资,所以让人联系了一下这里的相关部门。   “你这话题转得太生硬了。”景行止笑道,“你们到哪里都能查案,秦越是到哪里都忘记赚钱,难怪能和你们混到一起。”   叶莱道:“出去时,他们倒没说不回。”   步欢道:“不回的话会打电话来的。”   当晚,两人真的没回来。   小安定位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地点,“他们到市里去了,春秋阁,这什么地方?”   游铎探头过去看了一下地形图,“吃饭的地方。里面的环境大概类似于我们以前去过的俱乐部,隔成很多个园子,每个园子是不同的主题,定位子的时间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环境风格。”   步欢道:“你就告诉我这样的地方要多少钱吧。”   游铎想了想,“大概十来万,晚上也可以住下。”   景行止道:“像住豪华酒店,这也不算……”   “别说了,让我们静一静。”   景行止笑眯眯地去看程锦,“你该给他们涨工资了。”   程锦道:“我是很想,也申请了,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陆昂太吝啬了,希望他的下一任大方点。”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景行止的目光移到杨思觅身上,肯定是这家伙跟程锦说了什么。   杨思觅不理他,靠在程锦身上睡得正香。   第二天下午,秦越和韩彬才回来,打包了很多食物回来。有东西堵住嘴,大家也就没空去调侃他们了。   只有程锦关心了句,“谈得怎样?”   秦越笑道:“还行,不出意外,应该能成。”他的集团以前在这里建过学校,这里的人对他很有好感,现在听说他有意向在这里投资,当然不会拒绝他,而且还愿意给他很多政策上的优惠。   “生意人啊,慈善是投资,一切都是投资。”景行止晃了晃手上的糕点,“好吃,多投资点给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秦越笑道:“那特案组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景行止大笑,“你还真是不吃亏,还会挺会做人。比程锦都更讨人喜欢。”   程锦无语,关他什么事?   闭目养神的杨思觅道:“你又想打架吗?”   景行止道:“杨思觅,别以为我不敢和你打。”   “你敢?你那条腿现在能激烈运动几分钟?三分钟?”杨思觅道,“就你这样,就算在床上打架,你也只能躺着让人上。”   “……”没人说话,但有人在偷笑。而程锦感觉自己的头疼病又犯了。   杨思觅还不罢休,“这就是北风要废了你一条腿的原因吧?”   景行止站了起来。   “等等。我说一句话。”程锦忍住头疼,开口道,“做我们这行,难免受伤,这是计算不到的意外事件,你的腿,当然也是意外,毕竟伤的不是第三条腿。”   “……”又有人在偷笑。   景行止皱眉,“你说了很多句。”   程锦道:“领导讲话都这样,说再说几句就要说两个钟头,只说一句就要说很多句。你该庆幸我现在只是个小领导。”   景行止没绷住脸,露了点笑,杀气立刻散了大半。一鼓作气不行,那便只能衰竭了。“操!”他笑骂了声,没事人一样重新坐下,继续吃东西去了。   晚上,景行止找北风报怨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人?都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一个个笑得嘴都要裂了。”   北风没挂他电话,反而在沉默良久之后,说了三个字,“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说,景行止腿受伤后,他从没说过。   景行止道:“这次任务你受伤了?”在他看来,如果要北风道歉,那肯定是他非常软弱时,受伤会让人软弱。   北风道:“轻伤。”   果然。景行止低声道:“我去看你?”   “不。”   景行止笑道:“好吧。等你伤好了,我再去看你。到时我们可以好好庆祝一下,我觉得上床庆祝不错。”   “三分钟?”   “怎么可能?!”景行止咬牙切齿,“躺在床上的是你,三百分钟我也能坚持。”   北风那边没声音。   景行止仔细听着,知道他没挂,忍不住又低声道:“我去看你?”   “不必。”北风道,“挂了。”   景行止看着手机摇头,其实这人有点心软了吧?又想,或许应该问问杨思觅,这家伙看人心看得准。要知道最早就是这家伙让自己注意到司码的,他看似没做什么,但如今看来,还是坑了自己……算了,以后吧,杨思觅被程锦惯得越来越娇气,一句话不合意就能翻脸,说不定他现在还想和自己打一架,暂时还是不要去惹他了。      第96章 择命5      第二天早上,叶莱遗憾地通知了大家一个新消息,“那个老师死了。”   “啊?”步欢道,“昨天那个管学生早恋的老师?”   程锦也道:“不是只是受伤?”   “现在伤重不治身亡了。”   “终于死了一个。”景行止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死的人和他有深仇大恨,“既然死人了,那我们去那学校瞧瞧?”   杨思觅道:“没人和你是我们。你要走自己走。”   “你是要和程锦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程锦笑道:“天荒地老是一定的,地点无所谓,毕竟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路上。”   景行止一听在路上便道:“那我们上路去桃门吧。”   程锦摇头,“目前事情很明确。早恋是吧?”叶莱点头。程锦继续道,“我们没必要去没事找事。”   没法让大家挪步,景行止退而求其次,“叶子,继续关注那个学校,说不定明天就又死人了,现在可就指着它调剂生活了。”   “……”这人够无聊的,再这么下去,让人怀疑他都能自己去作案。   太阳又一次升起的时候,并没有新消息从桃门传来。不过,也只是迟了一天。   在平林湖的第八天,桃门那个学校又有了新状况,这次是校长被人打了,人送医院去了,暂时没听说有生命危险。   “居然没死。”景行止挺遗憾,不等程锦再次申明他是自由人随时可以离开,他先主动换了个适合出来游玩的人的话题,“我们去钓鱼怎样?你们会钓吗?”   “钓湖里的鱼?”这么正常的事,这人居然有兴趣?   “当然是湖里的鱼,要不还能去钓别人厨房里的鱼?”景行止看着眼前的湖,“这么天然的食材,而且还是我们亲手钓的,你们不想尝尝?”   “又不是亲手养的……”   程锦还在关心那个校长,“被谁打了?又是学生?”   叶莱道:“不知道,他说他不认识对方。”   “明天说不定就有新情况了。我们去钓鱼吧!”景行止不知为何,今天对钓鱼很感兴趣。   程锦在想桃门的事,没吱声。杨思觅推推他。程锦回神,恰好听到在说钓鱼的事,以为杨思觅想去,便道:“好。走吧。”   杨思觅在案子与钓鱼间衡量了一下,没反对。   不过,他们却没有钓鱼工具,去问旅馆,也没有。不过,这个问题秦越很快就解决了,他打电话和旅馆的老板聊了几句,然后老板爽快地表示他可以让人去帮他们借,只是要麻烦他们等一会。   在这个地方,程锦他们不缺时间,等不算什么。   一小时后,钓鱼工具来了,鱼饵也一同送过来了,一小桶带着碎泥的蚯蚓。   游铎看了眼,密密麻麻的蚯蚓蠕动不停,他头皮麻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你怕?”小安没事人一样看着那些蚯蚓,“这是鱼饵?”   “嗯。”叶莱道,“他们人很好啊,蚯蚓都帮我们挖好了。”   步欢道:“我还以为会是更高级的鱼饵。走吧,开钓。”   靠在树下,身边搁着支钓杆,步欢道:“是不是有武侠的感觉,当年我差点去拍武侠片去了,要不是那个想捧我的金主太丑,我睡不下去,现在我肯定已经是巨星了,你们就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   “……又做白日梦呢。”小安嘟囔。她守着两根钓鱼杆,因为游铎把自己的也给她了——把蚯蚓串到鱼钩上这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来。   叶莱道:“为什么会有人想找你拍电视?”   步欢摸着自己的下巴,“我长得帅,被人看出了有巨星的潜力。”   叶莱道:“我还以为是看出了你穷,觉得能用钱买一买。”   “对!”小安表示同意。   “不,是看出了他傻,觉得能骗上床。”韩彬说了句。   “……”步欢反应挺快,“兄弟,床上有人——而且是有钱人——的是你不是我,到底谁傻?”   秦越失笑,“我需要证明自己不是诈骗犯吗?”   步欢一本正经地道:“这你倒是高估自己了。”   “嗯。”韩彬赞同。   “……什么?”秦越笑看着韩彬。   “你听错了。”韩彬安静地欣赏着湖水。   “哈哈……怎么看傻的也不是我……”步欢笑着东倒西歪。   游铎看看大家,“不,如果我们这里有谁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那只能是你。”   “哟,连你小子都敢和我叫板,反了啊?”步欢捡了个小石头丢向游铎。   游铎笑着躲开。   “鱼都被你们吓跑了。”程锦提起钓鱼杆,检查了一下鱼饵,被啃掉了一半,他换了新的鱼饵,重新把鱼勾抛入水中。   景行止盘着腿,悠哉地着看着他们,“全围在一起做什么,散开一点。思觅,别发呆,起来玩啊。”   程锦搂住杨思觅的腰,把他的头转向自己,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笑着摸摸他的头发,然后才把目光转向景行止,“别乱叫,我会吃醋。”出来玩,确实放松不少,他也偶尔说些玩笑话。   “哈哈……”景行止真被逗笑了,他笑倒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大家嫌弃地看着他表演,“这绝对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开始大家还很认真地守着钓鱼杆,后来,就越来越三心二意了,跑去买零食的,逛到别处去了的,都有。提议要钓鱼的景行止也坐不住了,开始在原地做起了俯卧撑。   杨思觅凉凉地道:“想证明你不止三分钟?”   “……”景行止扑倒在地没能再撑起来,“你真的又记仇又刻薄,和程锦很互补,果然是天生一对。”   杨思觅道:“你夸程锦也没用,他是我这边的。”   程锦笑道:“对。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我不参合。”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揽着杨思觅不松手,吵架可以,打架还是免了。   “虚伪。”景行止翻了身,平躺着,“喂,你真的不想去桃门?”   程锦道:“当地有公安局。”   “你们以前办案子的那些地方,难道就没公安局?要死几个人你才会动心?”   “不是死多少人。而是要看案件的性质。”程锦道,“不聊这个了,钓鱼吧。”   杨思觅看向景行止,“走开,别在这妨碍我们谈情说爱。”   “思觅。”程锦的脸有点泛红。   “啧啧……好,这片沙滩是你们的了。”景行止倒也爽快,起身就走,“你们多钓点鱼,全鱼宴就靠你们了。”虽然是他提议的钓鱼,但这事没给他带来乐趣,他借机溜了。   因为只有程锦好歹一直守着钓鱼杆——虽然也不怎么专心,最后吃的也就主要是他钓上来的鱼。   这天之后,大家的日常活动中都加入了钓鱼这一项,当然,这个大家主要是指程锦。就这样,程锦又钓了两天鱼,然后桃门来了新消息:这几天那儿暴力事件频发,医院与拘留所人满为患。   “这地方怎么这么多暴力事件?”步欢道,“让我想起了木伦。”   “嗯,有点这个氛围。”小安他们也点头。   程锦道:“桃门那里一直这样?”   叶莱道:“好像不是,就最近。”   “还真是中邪了。”景行止笑说。   “思觅,你怎么看?”程锦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道:“你想去那就去。”   看似答非所问,但这就是程锦要的答案,他随即便道:“想和我一起去桃门看一看的,可以去收拾东西了。”   景行止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有热闹看,我当然要去。”   秦越和韩彬对视着,“我算了,不去妨碍你们了。”   小安道:“去啊,不妨碍。”   韩彬没说什么。   秦越摇头,笑道:“不了,我也还要在这谈点事情。”   “哦,那好吧。”   桃门县是个还没通火车的地方,程锦他们干脆租了辆车,自己开过去,这样在桃门时也还有车可用。   桃门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这地方的确穷。县城四面环山,还是不绿的荒山,看起来暮气沉沉。这里的街道很旧,也不干净,两旁是两三层高的旧楼,楼下搭着成片的窝棚,把街道堵得非常狭窄,要在这地方开车需要较高的技术。   小安趴在窗边看着外面,“这里和平林湖完全没法比。”   游铎道:“平林湖是建设过的景区,没建设前应该没比这里好。”   “这地方虽然破,但看起来还挺和平。”景行止貌似很失望,“我说嘛,就这么个巴掌大的小城,能出什么大事。”   正聊着,前面开过来一辆车,那车的司机把喇叭按得震车,像是在命令他们赶紧让路。   “这素质……”开车的步欢虽然有点恼火,但还是把车尽量把路边靠。   那辆车开过时,里面的人骂到,“会不会开车!”   景行止立刻回了句,“你说谁?你他妈才不会开车。”   好,本来那车已经要开过去了,听见这边敢回嘴,立刻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三个,不,四五个人,骂骂咧咧地围过来,看起来是要来用行动教育对抗者。   叶莱低声道:“老大,告诉他们我们是警察?”   程锦摇头,“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这还用看?想打架啊。”景行止边活动着手臂边走向车门,拉开车门,对车外的那些人笑笑,“你们是想打架吧?”   小安道:“不是你想打架?”   车外的几人一愣,然后其中一人怒笑道:“还挺狂!”说着便一脚踹向景行止。   景行止本来可以直接拦下这一脚,但他如今有条腿不太行,不方便硬碰硬,他往后一退,把车门一拉,一声闷响,把那人的腿夹住了。   “啊!”那人痛苦地大叫。他几个同伴忙冲上来救他。   步欢道:“小心点啊,这车租的,别弄坏了。”   “坏了叫他们赔。”景行止笑着把车门拉开。   被夹住的人往后倒,被他的同伴扶住,有一人冲景行止喊道:“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和我们动手……”   景行止眼睛一亮,很感兴趣地笑了,“既然你们这么欠揍,我只好成全你们了。”   一阵拳打脚踢后,那些人狼狈败逃。开始他们还对抗了一会,但实力差距太大,没一会儿便识实务了,一个逃得比一个快。景行止慢腾腾地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几步。把那些人吓得头也敢回的逃回自己车上去了,开车的那位哆嗦着打着火,半天才发动车,油门一踩,一头撞倒了路边一个棚子,也不停,歪歪扭扭地直接开走了。   景行止笑道:“这些废物。”   杨思觅道:“你现在也只能在废物面前逞威风了。”   程锦皱眉看着那个倒塌的简陋棚子,“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大家都下了车。   那棚子是个杂物间,是住一楼的人加盖的。里面没人。但主人在家,听到动静便出来了。   叶莱上去问了声,“没伤到人吧。”   这一问,立刻便被那家人拉住了,认定是她撞坏了他们那棚子。   “你们误会了……”   那家人不听解释,很激动,说话像吵架,“误会什么,不是你们,你们会这么好心停下来……”   步欢和小安上去帮叶莱,两人吵架能力,不,是讲道理的能力挺强,很快压制住了对方。   但不是所有人都肯讲道理的,那家人中的一个妇女看说不过,便在地上打起滚来,“……他们欺负我一个女人啊……要打死人啦……”她喊叫着。   游铎惊了,没想到对方会采取这种应对手段,他也走过去,“不是我们撞的,是另外一辆车,车牌是XXXXX。”   那女人不听,只嚎个不停,“这些外乡佬欺负人啊……撞了我家还想跑啊……”   “……”游铎着急道,“你听我说……”   “算了。”小安拉住他,“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步欢笑道:“丫头,要说口语:这泼妇赖上我们了。”   街上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讲方言的当地人,都对着步欢他们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韩彬皱眉,看向程锦。   景行止笑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讹到我们头上来了。”   “别说了。”程锦道,“我来打110。”他拿出手机,很快便打通了,和接电话的警方说了下情况,警方问地址,游铎立刻把查到的地址报给他,他照着重复了一遍。警方说会尽快过来。   报了警后,混乱的场面平静了些。   这地方虽然小,开车横穿中心区费不了一刻钟,但出警速度实在不怎样,半小时后,警车才姗姗来迟。   景行止站累了,向周围某家人买了个小塑料凳坐着,看到警车,他好奇地道:“杨思觅,他们居然是开着车来的。”   杨思觅站在程锦身边,一只手放在程锦口袋里,“嗯,不是推着车来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笑了。   警车上的人下来了,其中有个熟人——刚才景行止打过的人。   “哟,真是冤家路窄。”景行止笑道,“挺好玩,没辜负我亲自调教他们一顿。”   韩彬一看,立刻走到步欢他们旁边,大概是打算该出手时就出手。   “谁报的警?”那伙人挺气派地走入人群中,大声地问道。他们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步欢他们身上。   “公安同志,他们撞了我家,还想逃跑!”那家人一见警察立刻迎了上去。那个妇女也坐了起来。   “我报的警。”程锦道。   几个警员转过头,看向站得偏一些的程锦他们,站最中间的那个警察道:“你们怎么回事?”   程锦道:“游铎,把事情经过和他们说一下。”   游铎走过来,条理清晰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也把真正的肇事车辆的车牌报给他们。   那警察问:“有证据吗?除了你们还有谁看到了?”   围观者们没人帮忙,虽然他们中有人看到了并认识那辆车。   “有。”游铎打开手机,调出他拍的车牌号。   那警察伸手。游铎便把手机递给了他。那人接过看了眼,然后把手机扔到地上,然后用脚连跺几下,手机碎了。那人看着游铎道:“证据呢?”   游铎看一眼那个人,又低头看了眼他碎掉的手机,其实只是屏幕碎掉了而已,他的手机很结实,里面的硬件不会因为这点力度就损坏,里面的照片当然仍然完好。   人群安静得像都变哑巴了。   步欢韩彬他们全部往这边走来。   那几个警察有点紧张,但也没太当回事,大概是觉得他们的身份能给他们足够保障,而且这还是在自己地盘上。只有那个挨过景行止拳脚的人偷偷地往后退了退。   “还要证据?稍等。”程锦平静地出了声。他把杨思觅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握了下,放下。他上前两步,拍拍游铎的背,把他从那人面前拉开。那人轻蔑地笑了声。程锦正偏头在看游铎,听到笑声,手一顿,转身,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啪的一声非常响亮。   那人没想到程锦会突然动手,愣了下,“你……”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步欢和韩彬已经冲上来了,混战开始……   景行止也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过等不到插一脚,步欢和韩彬就已经高效地把那几个人放倒了,还就地取材,用他们的手铐把他们铐住了。   解决完了,步欢拍拍手,笑道:“老大,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吩咐一声不就好了。”   “看下他们是否有证件。”程锦正在洗手,杨思觅要求的,他拿着矿泉水瓶帮程锦倒水,用完一瓶水才作罢。洗完了,小安递上手帕,程锦接过,边擦手边转过头去看那几个据说是警察的人。   景行止皱出张怪脸,“扇人巴掌,洗手,还用手帕,程锦,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娘?”   “……”程锦自嘲道,“我这是更年期到了,别惹我。”   “哪敢啊。”景行止缩着肩膀做害怕状。   杨思觅踢了景行止一脚。景行止反应很迅速,屁股蹭着塑料凳子往向一挪,闪是闪开了,只是凳子不结实,碎了……景行止感觉屁股也要碎了。   “老大。”叶莱把几本证件递给程锦。   程锦翻看了一遍,然后递还给叶莱,“你收着。”他看看那几个警察,问韩彬,“要送医院吗?”   韩彬道:“轻伤。”他的意思是:不会死。   程锦很了解他,“那就送医院。正好我们也要去医院一趟。叶莱,联系一下他们局长,把事情说一下。嗯,还是先和陆昂说一声。”这是让陆昂把相关文件帮他们备齐的意思。本来是想先看看情况,再想要不要插手这里的事,现在么,梁子都结下了,就直接插手吧。   叶莱点头,“好。”   “走。步欢、韩彬,你们坐他们的车。”程锦朝那几个警察偏了下头。然后他拉着杨思觅转身要回车上,但又想起了件事,“叶子,和那家人说声,别着急,会有人赔他们钱。”   “嗯。”叶莱走过去和那家人说了声。这次,那家人能听懂人话了,没再撒拨。叶莱记了他们电话号码,说有消息了通知他们。那家人忙答应等他们消息。   去医院的路上,程锦不自觉地叹气。   景行止笑道:“你还真到更年期了?”   程锦道:“不该随便动手,要付医药费啊。”   “……就这?你们组这么穷?难怪你只敢打人巴掌。不过,打人巴掌也还是有把人打聋的风险。”   游铎道:“我们是正当防卫。”   “就是。”小安附和。   “防卫有点过当。”程锦想了想,最后说,“我们付一半。”   景行止又笑,“别心疼钱。你要想,至少不是杨思觅动的手,他的动手费才真的贵。”   杨思觅用头碰了碰程锦的头,“我不乱打人。”   程锦笑道:“嗯。”   “闭着眼睛说瞎话……”景行止笑得像听到个好听的笑话,“你们真好玩。果然天下情侣都一样喜欢犯蠢。”   程锦很想把他丢去另一辆车上。   不过,程锦也不用忍景行止太久,没几分钟医院就到了。   这县城不大,很多人都互相认识,医生们也基本认识警察,看到几个警察被手铐铐着送过来了,都吓一跳。   程锦对韩彬低声道:“检查时你跟着,要检查全面一点,还有控制一下成本。”   韩彬微点了下头。   大概是有群众通知了公安局某些事,公安局的副局长带着十几人冲进了医院,这次的出警速度很快。   “谁打了我的人?!”副局长挺高大,但也挺胖。估计并不怎么打。   程锦打量着来人,没立刻说话。   副局长也打量着程锦他们,相比他的手下,他算是见过点世面,当下感觉这些人应该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至少这些人敢不把他当回事。还有程锦和杨思觅挺亲密,这很醒目,毕竟一般人不会这样,而且程锦举动十分自然,杨思觅又是那种目下无尘的作派,这让他有种这是不是上头哪家的公子跑这儿来玩的想法。   他犹豫了,怕看走眼惹麻烦,但也不想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说得挺没底气。他倒不是想挑衅,其实只是想说自己是这里的副局长。但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对味。   景行止笑出了声,“他们真的很喜欢说这句话。”   步欢道:“你严肃点,别丢我们的脸。”   景行止便正经地板起了脸,“够严肃了吧?”   “还行。”   两人很明显是在开玩笑。   副局长脸色变得漆黑。   程锦道:“我们也是公安系统的。”他晃了下手上的东西,“我的证件在这。你的呢?”   副局长一愣,然后急忙去翻钱包。   互相交换了证件。一看,副局长发现眼前这人是从公安总部来的。他开始冒冷汗。他手下那些人什么德性,他也清楚。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他讪笑,“程同志,我想……我们肯定是误会了……”   “稍等。”程锦笑笑,“游铎,把事情经过说给黄副局听听。”   “好。”游铎认真地看着副局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肢体冲突的具体细节略过了,然后他又展示了自己屏幕碎成蛛网的手机。   黄副局尴尬地道:“误会……肯定都是误会……”这手机肯定是要赔的,但不好直接说赔,晚点找个借口送个新手机给这年轻人吧?要不,每人送一台?   游铎道:“手机里的存储卡没坏,拍到的车牌照片还在,我把照片发给你们?”   “好……”车牌,那个车牌黄副局知道,警局的车之一,撞了人家的房子,还被上级拍下照片,要死要死……   程锦道:“那几位警员正在检查身体,只是轻伤,但保险起见,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检查费用我这边只会承担一半,毕竟追究起责任……”他意味深长地停下了。   黄副局都还没见过他那几个手下,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内情,也不敢否认程锦的话,只能像复读机一样陪着笑重复,“……误会,都是误会……”   程锦道:“一会还有些文件要黄副局你帮忙看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黄副局一头雾水,含糊着应了。   不久后,叶莱把打印好的文件拿过来了。程锦示意她给一份给黄副局。   黄副局接过一看,上面写这些人是特案组,桃门公安局要全力配合他们的一切行动,“程同志,这,这……”   程锦道:“一般大家叫我程组。文件,你慢慢看,有什么不对,你问我。”他看向黄副局身后,“这里有刑警队的人吗?”   “有……”黄副局叫出三个人来。   程锦朝那三人笑笑,“把这几人留给我就行。你去看望你的警员们吧,你肯定很担心他们。”   “……”黄副局犹豫不决,比起那几个惹事的下属,他当然更不想离开程锦身边,很多事情他还没弄明白,就是弄不明白,能套套近乎也好啊。   但程锦已经叫过了那三人,“跟我来,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帮忙……黄副局,把他们借给我,可以吗?”   黄副局忙道:“当然可以。你们要配合程组,听他指挥。”他只能这么说。   三人应下了。   看着程锦等人走远,他的手下问他:“黄局,他们到底什么人?”他们只看到他们副局对那些人很客气,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副局还没和他们说。   黄副局把叶莱给的那些文件递给他手下,“快去核实一下。”一般上面来人,会提前接到通知,这次却是人先到,可害苦他们了。   “这是……”那些警员凑一起看着那些文件,一看吓一跳,原来上面来的钦差,而且也没说具体要查什么,只说让他们全力配合,这,这大事有点不妙啊。   那三个刑警,年纪大的那位姓高,两个年轻的,一个姓向一个姓刘。三个被程锦叫走,都很不自在。   程锦道:“想问一下你们,你这儿的学校的事,就是那个学生伤人,死了一个老师,校长也受伤住了院的学校。”   三人互相看看,最后资历最老的老高说:“程组,你是来查这事的啊?”   “嗯。”程锦道,“我记得那个伤了人的学生,还有校长都在医院住院,应该都是在这里吧?先去看看他们。晚点再回局里看案卷那些东西。老高,先和我们说说那个学生,行吗?”   老高当然不能不说,他们副局也没暗示他们什么,而且这位程组也说他晚点要去查案卷,那就直说吧。“哦,好。这学生叫催志毅,初三的孩子,年纪小,还没满14岁。他住校,和同学关系处得不好,那天晚上他的同学们一直聊天吵得他睡不着,激怒了他,他拿起了刀……那刀是在小摊上买的一把刀,比一般的水果长,磨得很锋利。不过,还好他年纪小,体力不足,而且是新手,所以没杀死人。”   程锦道:“你们想到什么问吧。”   除了韩彬去陪同检查了,其他人包括景行止现在都在这里。   叶莱道:“之前你们说过宿舍是二十多人一起住,是吗?”   老高一听,心下一动,“之前是你一直打电话来询问案情的?”   “是我。”叶莱笑道,“麻烦你们了。”   “你们是省里过来?”   叶莱道:“不,京里过来的。刚才把相关文件给你们副局了,哦,他还没和你们说,晚点应该会和你们说的。”   老高他们愣了下,他们还以为省里来的人,怎么会是从京城过来的。   叶莱道:“他们怎么这么多人一起住?这里的学校都这样?”   老高道:“三中条件差些,一中二中条件更好。”   “三中是你们这里最差的学校?有多差?”小安问。   老高道:“这学校算是民办的,虽然有初中有高中,但都不怎样,去那读书的基本上也都是学习不怎么好的学生。”   步欢道:“我比较关心那把刀,他自己买的?”   老高道:“不是,他一个朋友送的,他很喜欢,就放身边了。”   “哦。”步欢还以为是那男孩自己买的,那蓄意杀人的嫌疑就大了。   程锦道:“在你们的印象中这男孩的性格怎样?”   老高看看他两个同事,最后还是由他代表发言了,“挺倔的一个孩子,一开始,我们怎么问他,他也不肯说话,后来我们找了个女同事去和他谈心,才让他开口。”   程锦道:“他是单亲家庭?”   老高道:“父母离异。他和父亲一起生活。不过,他父亲在外面打工,所以他住校。”   游铎道:“他受了伤?”   “嗯。抢他刀时,他们打伤了他。”老高犹豫一下后,这么说。   杨思觅看了他一眼,“你隐瞒了什么?”   景行止笑道:“隐瞒的东西很简单嘛。就是他们打了他呗,不就逼供那点事。”   “不是!我们没有。……”老高脱口而出地否认,然后又卡住了,不知道又想隐瞒什么。   杨思觅看看他,“没有?”   老高道:“我们没有对他动手。他当时就受了伤,我们哪还敢动手,出事了我们也要负责任。”   程锦想了想,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弄伤的孩子的家人打的?你们怎么没拦住?”   老高有些尴尬,但没否认,“人太多,那些人连我们也打。”   “这有什么不能说。”程锦道,“虽然是有点失职,但也不是你们故意放人去打他。”   “你这句句带刺的。”景行止说着程锦,眼珠子却一个尽地盯着老高看,“自然是故意放人进去的,这小县城就这么点大,关系太好扯上,说不守某个受害人的表哥的妹妹的老公的叔叔的外甥就在公安局里工作。”   “……”老高尴尬至极。      第97章 择命6      到了催志毅的病房外,程锦让叶莱和小安去和病人聊聊,其他人仍留在走廊上。   步欢摸摸自己的下巴,“我不能进去?我觉得我长得也挺和蔼可亲的。”   “还有谁能进去,那也不是你。表情可以装,身材装不了,小游比你瘦弱多了,一看就安全。”景行止话挺多,“你们杨老师愿意的话,也能装得人畜无害,就是你们头儿……”   步欢甩甩手腕,“你说够了吗,想约架?”   “暴力。”景行止用手指点点他。“程锦,这你也不管。”   “管。”程锦对游铎道,“要加强锻炼,别被人小瞧了。”   “哦。”游铎茫然点头。   景行止瞧着程锦,“唉,连你这么正经的人现在也堕落成这样了……”   老高等三人看他们一直闲聊,都有些糊涂,感觉不应该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对,嗯,就是这个话最多长相最不正义的男人说的这个词:正经。这些人态度不够正经。不太像是在办案的,哦,对了,这不是一来就和小邓他们打了一架,正经来办事的人不会故事惹事啊。   他们正腹诽着,却听程锦又说:“之前有人老师也是刀伤,他也是三中的老师?”   老高道:“是的。一个社会小青年骚扰他班上的女同学,他说了几句,结果就挨刀了。送医院来时还没事,但据说是伤到了内脏,后来没救回来。”   这县里的医院,医生水平一般,一开始没发现有重要内脏受损,等人快不行了时,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但已经来不及了。   程锦道:“凶手你们抓住了吗?”   老高点头,“现在关押在拘留所里。”   程锦道:“那个女生没事吧?”   “没事。”老高道,“现在她学校的老师天天接送她上学放学,出不了事。”   步欢笑道:“这学校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劲啊,不是还不错吧。”   “嗯。”老高笑笑,没多说。很多事情和外乡人说不明白。   程锦看看他,也没再多问。到时查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   景行止道:“该问第三个案子了吧?那校长还没死吧?”   “……”一出口就问人死没死,这个人这张嘴……   老高沉默几秒才道:“他也在这里住院。他其实没事,只是被人打了一顿,伤得并不重。”   程锦道:“为什么被人打了?”   老高道:“这我们也不清楚。他说没看清人,那人上来就打,打完就走。”   “难道又是什么社会小青年?”步欢问。   “有可能。”   步欢道:“这学校的老师学生可真不安全。”   “不止是学校,不是说社会上也出现了很多打架斗殴事件?”游铎问。   老高迟疑着道:“是有一些……”   程锦道:“是什么原因?”   老高道:“就是一些人闹事,那些人没工作,天天闲着,喝点酒就能聚众闹事……”   这时,叶莱和小安从病房里出来了。叶莱道:“他不怎么愿意说话。”   小安道:“小男生挺阴郁的。不是经常有小少年自杀吗,我感觉他的心理状态很像那种情况。杨老师,你要去看一下他吗?”   杨思觅看看程锦,“可以。他父亲回来了吗?”   程锦看向老高,“他父亲本来是在外面打工是吧,现在回来了吗?”   老高道:“已经回来了。”   程锦道:“他一般什么时候过来?”   老高去问了一声值班的看守人员,回来道:“晚饭时会过来。”   虽然催志毅现在还在住院,但并不允许他父亲一直陪在医院里,不过,每天送饭过来还是可以的。   程锦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三点多。   杨思觅道:“等他父亲来了,我们再过来。”   小安道:“不是父母不在时,小孩更不容易受影响,更可能说真话吗?”   杨思觅道:“看看他在父亲在场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哦。”   接下来,去看那个校长。那校长其实伤不算轻,他断了条腿。   景行止道:“轮到我了。”他推开了病房门,里面除了床上躺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外,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在。   因为校长是受害人,不是犯人,他房间里有人陪着。   “你是什么人?”那位女士很紧张地看着景行止,“这里是医院,你们别乱来啊!”   景行止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是来打你丈夫的人?他应该是你丈夫吧?”   “你!……”不止那位女士,连床上的病人都面露惊恐。   景行止欣赏着他们的恐惧,“哈哈……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好人?”   “景行止,行了。”程锦走上前,“抱歉。老高,你和他们应该认识吧。”   “廖校长。”老高也出现在病房门口,病房里的两人看到了熟人,这才放松下来。   廖校长被吓了一回,不太高兴,皱眉道:“你们有什么事?”   景行止道:“想问你几个问题,那个打你的人你真的没看清?”   “我说过了,没有,当时是晚上,而且我的眼镜掉了。”廖校长年纪大了,不止是近视眼,也是老花眼。   景行止笑道:“对方是男人的还是女的你至少知道吧?”   “男的。”瘳校长看起来很不想理他,但还是回答了。   “大概多大年纪?十几岁的男孩子,还是二三十的青年人,还是和你一样四五十岁的人?”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   景行止道:“诶,知道你没看清,就按你的第一印象来回来吧,别想,直接回答,快点快点……”   瘳校长被他催得直皱眉,“可能二三十岁。”   “很好!”景行止道,“对方说话了没,快快!”   “……没。”   景行止笑道:“对方一上来就打你,什么也没说,打完就走了?”   廖校长皱眉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别想啊,快回答。”   廖校长有些怒了,“没有。我不知道他想干嘛。”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景行止无所谓地笑了,转头对程锦道,“看来做笔录这事我做不来。”说完他便悠闲地逛出门去了。   廖校长怒瞪着挤在他病房里的这群人,“你们还有事?”   程锦道:“你们先出去。女士,你也先出去一会行吗,我和瘳校长说几句话。”   那位女士不太情愿,但廖校长同意了,说:“你先出去吧。”女士只好跟着其他人到走廊上去了。   廖校长看着程锦和杨思觅,程锦的手扣在杨思觅手腕上,一直没松开过。他低声道:“是他叫你们来的?他想怎样?”   程锦惹有所思,他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法接话,他看向杨思觅。   杨思觅盯着瘳校长看了几秒,然后哼了声,“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廖校长脸色变了又变,半天才低声道:“你们想怎样?”   “你说呢?”杨思觅往床边走了几步,然后像是程锦拉了他一下,他就退回程锦身边。   廖校长有些惊慌,“我和他已经说好了……”   杨思觅扯下了嘴角,“听说了。不过那是你对他说的,我想亲自再听一遍。”   廖校长低声道:“我会申请提前退休,以后也不会再去学校。”   “就这样?”杨思觅声音很冷。   廖校长迟疑片刻,“刘老师家里那边我也会去做一下工作,但不一定能成。”   杨思觅没出声。程锦怕坏事,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   廖校长嗫嚅着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们,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知道错了……”   杨思觅冷声道:“你求我?”   廖校长忙道:“我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从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是那位中年女士。   杨思觅嘴角一勾,“师母好像很担心你。”   廖校长脸色剧变,“你别乱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哦?”杨思觅歪歪头。   病房门被打开,那位女士出现在门口。廖校长立刻闭上了嘴。   杨思觅手腕一动,挣开程锦的手,又反手握住,和他十指相扣,拉着他从那位女士身边经过,出了病房,走远,其他人跟上他们。   程锦低声问:“怎么回事?他把你当成了谁?”   杨思觅道:“去外面走走?”   程锦回头对叶莱他们道:“你们在这等会。我们出去一会。”说完,他便和杨思觅先下楼去了。   景行止抖抖眉毛,“他们这是要去打个炮先?”   “……”   步欢笑着比了个停的手势,“到此为止。我们组作风严谨,不开黄腔。请多包涵,谢谢。”   景行止嗤笑,“你们够闷骚的。”   程锦和杨思觅没走远。医院这地方除了大楼里,外面人并不多,而且环境还不错。两人走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有风,程锦帮杨思觅拉起了衣领,挡风,“那个廖校长误认为你是他的学生?”   “嗯。”杨思觅道,“而且打他的也是他的学生,因为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事。”   程锦道:“这事或许与现在那个学校发生的事也有关系。如果能弄清楚是什么事,应该对我们弄清楚这些案子有帮助。”   杨思觅道:“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但让我猜,有很大可能是这个校长长期猥亵学生。把他打得住院的人,是他以前猥亵过的学生,现在那人长大了,回来报复他。他以为我也是他的受害人之一,大概我的脸很合他口味。”   程锦沉着脸,“如果是这样,只断他一条腿便宜他了。这事一定要查清楚。”   “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程锦皱着眉,“刺伤同学的那个男生催志毅,你说他是否有可能……要想个办法问问。还有那个老师,也要查查……”他停了停,叹气,“是我过于激动了,总不至于都是衣冠禽兽……”   杨思觅突然亲上他的嘴唇,而且没有很快退开,而是愈加深入。   程锦搂住人把人往树后带,边回应边有点无奈地道:“……乖,别咬……”   亲了小半天,两人分开。程锦舔舔嘴唇,“一会他们就要猜我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杨思觅看着他的嘴唇,眯了下眼睛,又亲了过去。   程锦笑着又亲亲他,但很快便偏头避开,然后抱紧人,把杨思觅的脑袋按着自己肩膀上,“好了,这里是公共场合,影响不好。”   虽然没人走过来,但若是有人注意到这边的话,估计也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你小时候有碰过那种事情吗?这类事情的比例不低。亲戚,邻居,老师,还有陌生人,危险无处不在。”   程锦一愣,“没有,真的没有。”   “嗯。”杨思觅道,“你怎么不问我。”   程锦心脏收紧,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小时候……”   杨思觅愉快地道:“没有,我有精神病,杀人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程锦松口气。   杨思觅道:“长大后有,一开始我不知道,只觉得危险,直接杀了就是,后来戴维告诉我,我才知道他们是想对我做点什么。”   程锦抱紧他,心疼得不得了。   杨思觅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睫,看来以前的事也是可以说的,当然,要稍微润色一下。      第98章 择命7      等程锦和杨思觅回去时,韩彬已经归队了,他对程锦说:“没内伤。”   程锦点头表示知道了。   黄副局也在,之前挨打的几位都跟在他身后,他向他们了解过事情经过了,之前游铎说的基本属实,他讪笑道:“今天的事是他们不对,最近局里事多,大家火气旺……”他边说程锦边微微点头像是在认真听也像是心不在焉,而特案组的其他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这独角戏很快说唱不下去了。他扭头朝他身后的几位惹事的下属吼道,“还不快向程组他们道歉!”   那几人先前就被他教育过了,也知道会有道歉这个环节,此时都低着头,“对不起!”   程锦只朝他们点了下头,便转向黄副局,“你们要回局里了?一起走吧。”   黄副局怎会拒绝,“好,当然一起。”   程锦却道:“叶子、步欢、小安,你们先和黄副局一起过去。我晚点来。黄副局,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   黄副局忙道:“程组,你别客气,应该的。不过,程组,你是有事要办?那不如让老高他们留下来,他们对本地情况熟悉。”   程锦笑道:“好,还是你想得周到,多谢。”   黄副局舒口气,笑得自然了一点,“这点小事,你太客气了。”   等黄副局走后,程锦道:“这里还有几个病房住的是因为一些打架斗殴事件受伤的人,我们去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老高,他们在哪几间病房?”   老高道:“他们住的不是单人间病房,不在这边。他们……”   “怎么?”   老高摇头,“他们都是老油条,一会你看到他们就知道了。”   “那我们去看看。”   韩彬先走一步,他说:“我先去看一下他们的病历。”   程锦道:“好,去吧。”   大家转去别的楼层。   靠在墙边的景行止朝杨思觅招手,杨思觅扫一眼他的腿,估算了一下他受伤的可能,走了过去,“怎么?”   程锦回头看看他们,以为他们有什么私事要说,便转开头,和其他人先走了。   结果景行止只是道:“采访一下,杨思觅,每次程锦和人啰嗦那些有的没的,你听着有什么感想?”   杨思觅还真的回答了,“感想?是:你们看着他也没用,他是我的。”   景行止咧嘴,“你行。”   杨思觅道:“腿疼?”   景行止沉默片刻,“有点。你说这是心因性的,还是伤到了哪根神经?”   杨思觅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结果都一样。想过要杀了司码吗?”   “四爷啊……”景行止叹了一声,又笑,“你到底是想他弄死我,还是想我弄死他?”   杨思觅沉默地看着他。   景行止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靠,别来这一套,你眼睛会说话也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白痴。”杨思觅道,“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我控制不了你,也控制不了他,也这个兴趣。”他转身走开,想着程锦是到哪一楼去了。   “哎,等等。”景行止跟上他,他说是腿疼,走起路来倒仍毫无异样,“好吧,你说得对,我也不认为你控制得了我或者是司码。你只是唯恐天下不乱。”   杨思觅道:“你不是在说你自己?”   “也是,我也唯恐天下不乱……操,所以报应来了。”景行止道,“你吸过毒吗?”他并不需要杨思觅的回答,“热爱危险生活,就像吸毒,毒瘾会越来越深,迟早能要命。我倒是有这个心理准备。”   “哦,你死得其所、无怨无悔。”杨思觅冷漠地总结了一句。   景行止斜眼看他,“你真的能气死人。你和程锦也这么说话?他觉得你这样很有趣?那他的口味真是独特。”   杨思觅道:“打个电话给程锦,问他现在在哪里。”   “不打,巡查病房多没意思。”景行止道,“我们去楼下等他们。顺便再聊聊,要找到一个程锦不在你身边的聊天机会很不容易。”   “我更喜欢他在的时候。”杨思觅快走几步,拦下一个护士,“你好,你知道之前和我一起的那些人现在去了哪里吗?”   他这么问问对了,护士确实对他们这一伙人有印象,当下便道:“他们应该在二楼。”   “谢谢。”   看杨思觅下楼,景行止也跟在他后面,“你到底想去干什么?我看你懒得出奇,也不出力。你只是想看着程锦?看他做什么,他又不是肉骨头,不会被狗叼走的。”   杨思觅在前面大步走,并不理他。   景行止唠叨个没完,“个人空间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你是最需要个人空间的人,谁烦你,你就冷冷地盯着他,再继续烦你,你就能去劈了他。那你现在这种行为算什么?这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杨思觅停了下来,把景行止吓一跳,不动声色地警戒了起来。杨思觅道:“我认为你认识司码后,就会离特案组远一点。”   景行止笑眯了眼,“亲爱的,别紧张,我没暗恋程锦也没暗恋你。”   杨思觅道:“你的死活,我不关心。别烦我和程锦就行。”   景行止笑着低声道:“要杀别人,还说杀你这事我并不在意。我喜欢你这一点。我烦到你和程锦了?唉,谁让你们一直这么有趣……当然你也还是变了,当年的你那么没心没肺。现在嘛,不必拿程锦,就只拿特案组的人来威胁你,或许都能让你迟疑几秒。别用你漂亮的眼睛瞪我,我会想挖出来,咳,失言失言。你知道,我不会真把你们怎么样。你也不能把我怎样,我不是你能随便灭口的人,要论收买人拉关系我比你可强太多了,和我做敌人并不好玩。”   杨思觅冷冷地看着他,“你很啰嗦。”   确实,要让程锦来翻译一下。杨思觅的意思其实就是:你滚。而景行止的回答是:我不滚。   景行止笑眯眯地道:“你也比以前更肯说话了,要知道以前很多人都认为你是哑巴……”   这时,程锦等人从病房里出来了,程锦走过来,看看他们,什么都没问,只是伸长手臂揽了一下杨思觅,他放下手时,被杨思觅拉住,然后便没再松开。   景行止道:“你们的事已经好了?”   程锦道:“他们一口咬定都是摔的。”住的又是多人病房,一个人这么说,其他人立刻也都这么说,问话完全没办法进行。   “哈哈……看来打他们的人比他们强横很多。我以前也这么干,真让人怀念啊。”景行止笑着说。当然,可以想象,他自然不是被打的人。   游铎道:“为什么打他们?抢地盘吗?”他询问地看向老高他们。   老高他们只当没注意他的目光,并不回答他。   景行止道:“这原因多了,本质是告诉他们,老子才是最大的,你们都得听老子的。”   程锦道:“算了,先回公安局。”   公安局那边,已经空出个会议室给特案组了,资料之类的,也都搬过去了。局长也路过了会议室一次,不过,看程锦不在,他很快便撤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才发现最常开车的步欢和叶莱都不在,程锦看看没人自告奋勇,便打算亲自上。   景行止第一个反对,“别,你的驾驶水平我有所耳闻,怎么与特案组和平相处的注意事项之一就是:不要让杨思觅见血,不要让程锦开车。所以,还是我来为人民服务一次吧。”他拿过钥匙坐上了驾驶位。   “你听谁说的?太夸张了。”程锦镇定地解释,“我开车水平很正常,只是很少开,手生。”   “呵呵,谁说的?当然是你的组员们帮你宣传的。告诉你,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一身不可救要的缺点——开车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呵,知道你为什么招不到人了吗?因为除了他们愿意收容你,再不会有人能容忍有你这么个上司了。”所以,曾经景行止认为特案组内部矛盾挺多,诶,再毒辣的眼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程锦无语。   唯二在场的特案组成员,韩彬很自在地在翻看杂志,游铎默默地看一眼韩彬,然后也从包里摸出一本书,翻开。   哦,不对,还有杨思觅也在。他说:“难道不是我喜欢你就行了吗?”   “是。”程锦好像真的被安慰到了,与杨思觅含情脉脉地对视。   景行止道:“哦,对的,忘了说了,‘你喜欢他’就是他最大的缺点,能被你这么执着的喜欢,那人能正常到哪里。这事倒是不必谁帮忙宣传了,反正人尽皆知。”   程锦笑道:“这肯定也是我最大的优点了。”   老高他们也在车上,他们没加入聊天,因为只是听就很迷茫了:要说这些人是在开玩笑吧,也不完全像,要说不是开玩笑,那不是更奇怪了?   十分钟后,公安局到了。花了点时间和局长等人寒暄,其间局长特地把那几个挨揍的警员又训了一顿,程锦又宽宏大量了一次,后来大家约了一起吃晚饭,程锦终于得以脱身。   回到会议室,程锦先喝了杯水,然后才问:“怎样?”   “案卷很平常,没什么东西。”叶莱把一叠资料推到程锦面前。   步欢道:“看起来这里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学校乱一点,但哪个学校都有好学生坏学生。”   “不是乱一点。”程锦道,“给我的印象是问题很严重。”   “哦。”步欢去看韩彬。   韩彬道:“既然学生能用刀砍同学与老师,校长被人打了也不敢声张,公安局的人在路上看到不顺眼的人就敢动手,这种发生什么事也不奇怪。”   步欢边听边点头,“好吧,这么说问题是挺严重。”   小安道:“我查了一下这么的网络,没多少信息,这边的人似乎还没进入信息化时代。”   步欢道:“买电脑要钱。这里看起来就不富裕,诶,不觉得像个贫民窟?投胎是个技术活吧,出生在这地方,起点比大多数人都低,还什么电脑,有电视看就不错了。”   小安先是点头,然后又清醒了过来,“不对啊,你们不是总告诉我还有些地方的人吃不饱饭吗?这里的人吃饭应该没问题吧?”   “呃……”她问住了步欢,步欢想了想,“要不明天我们去找家人蹭个饭吃?”   游铎道:“吃饱饭不是问题,查一下这里的财政情况就知道了……”   步欢扶住头,“你特别聪明,你别说话。”   程锦道:“总得有人提醒你们别高估自己的智商。”   景行止在一旁道:“对了,你的缺点里倒没有智商低这一条,他们还是对你手下留情了的。”   游铎默默地闭上嘴。   步欢等人用目光交流着:发生了什么新情况?   程锦看了一遍案卷,确实没什么重要内容,看起来就是大家火气大,所以就伤人了。   叶莱道:“老大,要叫这里刑警队的人一起开个会吗?”   程锦道:“好像没什么可开的。”   步欢笑道:“他们肯定已经排练好了,不会有一句案卷之外的话出现。”   景行止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程锦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景行止很诧异,居然问他意见?“我的话,把那个校长和他老婆抓来,让那校长说出到底是谁揍的他,然后再看情况,要去揍那个揍他的人还是要去表扬那人。接着么,去牢里问捅死那个老师的小混混,问他有没有内情,有的话,看具体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帮帮他,没有话,让他继续在牢里蹲着。至于那个砍伤不少同学的小孩,也一样处理,他说得出合格的理由,帮他也未尝不可。那些打架的混混们,就都揍一顿好了。”   程锦简洁地道:“不该问你。”   小安道:“听起来是都先抓来逼供,再看心情处理他们。”   “啧,我这才叫有效率。”景行止翘着腿,晃着椅子,“你们杨老师不是我这个风格的?哦,忘了,你们杨老师是不干活的。”   杨思觅没反应,他正枕着程锦的手臂,没有抬头的打算。   韩彬道:“一般的事我们会解决,总不至于什么事都要师兄出手。”   游铎道:“底牌,不能轻易出。”   步欢笑道:“哈哈,摆着就够吓人了。”   景行止笑道:“就算你们这么说,他也不见得领你们的情。”   叶莱道:“我们的事你不懂,我们也没必要和你说。”   “就是!”小安瞪了景行止一眼。   景行止只是笑,大概是看你们急了我就高兴了。   程锦道:“他当然不是你那个风格的,他对当混混头子没兴趣。”   “嗯,又不是古代,当强盗可以抢你来当压寨夫人。”杨思觅终于坐起来了,他在嚼着什么,然后吹了个白色泡泡,吹得很大,然后泡泡涨破了,粘到了脸上。   程锦把他的脸转向自己,帮他清理,“谁给你的泡泡糖?”   小安举手,“我。”   “给我一个,很多年没吃过了。”步欢伸手。   小安开始发泡泡糖。   景行止道:“也给我一个。”   “不给。”   景行止笑了,似乎更加开心了,“那我就来抢哦。”   “……”小安扔了一个给他。   看着他们都在嚼泡泡糖,程锦有点想叹气,他看看时间,5点半了,“这边的晚饭一般是几点?要和他们一起吃晚饭,有点麻烦。我还想去医院一趟。”   “去医院做什么?我替你去?”步欢说。   “去见见那个男孩催志毅的父亲。”程锦道,“还是我去一趟,如果我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对了,饭钱我们付,你们点菜时看着点价格。”   景行止用手捂住脸,“小气成这样,你不能大气点吗?”   程锦道:“之前还赔了医药费。”   “你够了……”   叶莱道:“不如我们来挑吃饭的地点?”   步欢同意,“对,关键是要找便宜的饭馆。”   “行。”程锦拉着杨思觅站起来,“有事打我手机。车钥匙在谁那?”   景行止从口袋里拎出钥匙,“不用帮你开车?”   “谢了,不用。”程锦抓过钥匙,要走,但又停下了,“你们这么多人也没什么事,这样吧,韩彬,你和步欢去一趟拘留所,不在这里,听说是在一个叫桥头的地方,去见一下那个……”他拿起桌上的案卷看了下,“赵鑫。带齐文件过去。需要的话,也可以带上老高他们。”   赵鑫捅伤了一个叫刘伟的老师,那老师前几天死在了医院,据说是因为那老师在学生的早恋问题没处理好。   步欢道:“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程锦微笑,“你说呢?”   “OK,你不会接到投诉的。”步欢挥手,“老大,慢走。”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四个人,景行止道:“所以我要带着你们去陪那个圆肥的局长吃饭?”   小安想说什么,被叶莱拉住了,她笑道:“在我们老大回来之前就麻烦你关照了。”   景行止看看她,“不愧是一直跟着程锦的。你有男朋友吗?”   “……”这实在不像景行止应该问的问题,叶莱迟疑着道,“男性朋友?”   景行止笑道:“能够谈深入探讨性问题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叶莱道,“我爱好男。暂时还没考虑这些。”   景行止八卦起来没完没了,“没人追还是没时间?”   “……都没。”叶莱道,“我们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没有吧?”   “没时间确实很严重,哈哈……你们头儿要是没能内部解决掉,我看他也得单身一辈子……”景行止笑了一阵子,突然又停下了,“不对啊,韩彬也不是内部解决的。”   游铎道:“他是早恋,在进特案组之前就解决了。”   景行止做回忆状,“嗯,有所耳闻。他运气好,要不他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   小安严肃道:“孤独终老也未必不是运气。不是所有的恋爱都是喜剧,有的人谈恋爱是部灾难片。”   游铎也严肃地点头,又说:“我们为什么要聊这个?”   叶莱看看他们两个,笑道:“走吧,去考察一下这里的饭馆。”   程锦和杨思觅开车去医院,开到半路,杨思觅停了下来,程锦看他冲窗外喊,“糖葫芦过来!”路边一个买糖葫芦的人走了过来,杨思觅挑了两串,程锦掏出钱包付钱。   杨思觅咬了一颗糖葫芦,然后把两串都递给程锦,自己继续开车。   程锦道:“路上这么大灰……”桃门天气干燥,灰尘挺大。   杨思觅道:“很久没吃过。”   程锦却觉得没多久,因为杨思觅看到这些东西就要买。   两人一人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进了医院。   催志毅的病房里有男人在说话,程锦从门上的小窗往里面看了看,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催志毅的父亲。他敲了敲门,那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其中一个男人看着程锦愣了一下。程锦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那男人是平林湖畔烤肉店的老板。   进了病房,程锦看看自己手上没动的糖葫芦,递给病床上的少年,“给你。”   催志毅少年莫名地接过糖葫芦。   烤肉店老板看着程锦和正在咬糖葫芦的杨思觅,“你们怎么在这里?”   程锦看看他和他旁边那男人,“你朋友?原来你是桃门人。”   “是啊,桃门人,很久没回来了。”烤肉店老板指着自己道,“郑向律。”又指了下他朋友,“催广文。”   “我是程锦。”程锦直接拿了证件给他们看。   郑老板苦笑,“你们是警察?我还以为你们是公司出来旅游的。”   “之前是出来旅游。”程锦道,“后来注意到桃门这边最近事挺多,就过来看看。”   “看看?”郑老板皱着眉,像是无法理解。   程锦道:“我们的工作比较灵活。”   郑老板仍是不理解,但没追问,“那你们现在是想?”   程锦道:“我们想知道这事是怎么回事。下午我来过这里,但我觉得有家长在的情况下和小孩说话会好一点,听说催先生在饭点会过来,所以我才现在过来。”   郑老板道:“这样……你们先坐吧。我去借两把椅子。”房间里有椅子,但人多,不够用。   程锦道:“不必,我们站着就行。”   郑老板还是出去了,出门前给他朋友使了个眼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催广文招呼着程锦和杨思觅先坐下,又对拿着糖葫芦的儿子道:“先吃饭,等下再吃那个。”   催志毅便放下了糖葫芦。   程锦道:“郑老板之前说有急事要回家,原来是因为你儿子的事。”   催广文愣了下,然后道:“我们是老朋友。”   程锦道:“从小就认识?”   催广文点了下头,“是啊。”   郑向律很快便回来了,带着两把椅子,他朝催广文微微点了下头。他出去可不只是去借椅子,还是去打电话的,他向人打听了程锦的事,知道了确实是公安部下来的人。   程锦道:“我方面问催志毅几个问题吗?”他看看正在吃饭的少年,“算了,你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催广文看看郑向律又看看他儿子,“没事,你问吧。”   程锦道:“实际上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拿刀砍伤同学。”   郑向律道:“这事是他不对,不过他已经向那些受伤的同学道过歉了,那同学的家长也愿意接受和解。”和解也就是赔钱了。催志毅本来也年纪小,14岁,还够不上坐牢的标准,本来也只是赔钱了事。   程锦道:“我知道,但原因呢?被同学欺负?”   杨思觅道:“不是。”他看着催志毅,“他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学校暴力的受害者是那种不敢反抗或者没能力反抗的学生。他不是那个类型。”   催志毅看着他的饭碗不说话。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催广文道:“我一直在外面,对他关心得少……”   “你当然有错,但现在是他做错了事。”杨思觅道,“他确实是想报复什么。不肯说也没关系,找他的同学们问一下就知道。”他朝程锦弯了下嘴角,“别担心,让别人说出正确答案这事我很在行。”   程锦没笑,但悄悄地勾了勾杨思觅的手指,然后他说:“是不是你有朋友一直被人欺负?”   催志毅颤抖了一下,还是不说话。   杨思觅道:“他在说是。”   催志毅抬眼瞪他们,眼睛通红地冲他们吼,“你们滚出去!……”   他父亲一愣,忙去拉他,“你怎么说话的!”   郑向律皱眉,对程锦和杨思觅道:“抱歉,麻烦你们先出去行吗?”   杨思觅和哭泣着的少年对视着,“哭得这么伤心,所以你那个朋友怎么了?”   “算了。”程锦拉住杨思觅,“我们先出去。”他拉着杨思觅出去了。   郑向律也跟着出来了。三人走远了一些。郑向律取了烟出来,让了让程锦和杨思觅,程锦摆手,郑向律看他们都不抽,便也没抽,把烟盒放回了口袋里。他看看外面,“他那个朋友的事我可能知道。几个月前,他们学校有个孩子自杀了,那孩子可能就是他的好朋友。”   程锦道:“为什么会自杀?”   郑向律摇头。   杨思觅道:“你知道。”   郑向律苦笑,“我是听说了一些事,大概就是之前你们说的校园暴力,被大家欺负,家长又不当回事……”   “这样,他是在为朋友打抱不平,少年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很深刻……”程锦看了看他,又回头看看那扇病房的门,“你和催广文从小就认识?”   郑向律点头。   程锦道:“在三中认识的?”   郑向律一愣,还是点头。他是想到程锦是警察,知道这些很正常。不过程锦实际上只是猜的。   程锦道:“我本来还想问一下催同学他那个老师刘伟的事。”   郑向律道:“刘伟不是他老师。”   “嗯?刘伟不是在三中当老师?”   “不,我的意思是刘伟不教他的课。”   程锦便道:“看来刘伟的事,你也知道一些,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拿刀捅的?”   郑向律皱眉,“那些小混混有时脑袋一热就敢弄出人命……”   杨思觅道:“你曾经也混过。”   郑向律一僵,然后看着程锦笑,“你这朋友怎么这么犀利?”   程锦道:“他搞心理学的。”   郑向律朝杨思觅竖起大拇指,自嘲一笑,“没等我弄出人命,家里就先把我送去当兵了,然后就被拗回来了,小时候是太幼稚。”   杨思觅道:“我弄出过人命。还有,现在也仍有人说我幼稚。”   郑向律诧异地看着杨思觅,然后朝他笑得更加亲切,“我当兵时也杀过人,毒贩。”   程锦也诧异,看这势头,两人是要交上朋友了。   杨思觅道:“那个瘳校长的事你知道多少?”   郑向律笑容一僵,“我还以为你已经问完了。廖校长这人我知道,听说他最近被人打了,也在住院,但听说伤得不重,你们还查这事?”   程锦道:“顺便,都是三中的事。”   郑向律道:“是啊,都三中,我也不了解情况,太久没回来了……”   程锦道:“那些人打架斗殴的事你听说过没?好些人在这里住院。”他觉得郑向律怎么说也是当地人,有些事应该听说过些什么。   郑向律想了想,“这个大概有点像严打期。”   “哦,多谢。”程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因为桃门近期发生的事太多,上头也急,公安局的人肯定要挨骂,被骂后,想赶紧弄点业绩出来,所以就来了一场严打,看这情况打得好像有点重。   这时,程锦的手机响了,是叶莱,跟他说吃饭地点的,还说已经把地图发到他邮箱了。   “好,你们先吃,我待会过来。”   挂了电话后,程锦对郑向律道:“留个电话吧,有空一起吃饭。”   郑向律笑着应了。双方互留了电话号码。   程锦道:“河西路93号金粮饭店你知道在哪吗?”他有地图,现在是顺便一问。   郑向律指着医院外的公路,“沿着这路直,到第二个路口右拐,那条路就河西路,再走两个路口,你们就可以看到金粮饭店的招牌……我现在就住那边附近,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好啊,多谢。”   桃门县不大,很快便到了金粮饭店门口。下车后,郑向律和程锦他们告了别。走了不远后他回头看,本以为能看见程锦他们走进高档的金粮饭店,结果却看见他们走进了附近一家很普通的饭馆……这心理落差挺大。   饭馆里,大家开吃还没多久,见程锦和杨思觅来了,又站起来热情地客套了一番。   “程组,原来你是去见朋友了啊?”程锦和杨思觅一落座,黄副局便亲热地问。   “嗯?”程锦不解。   “郑向律啊,我和他也是老朋友,以前,我们住得很近,经常一起玩……”黄副局像找到组织一般,很是兴奋。   程锦听了后知道了一件事,他们是邻居,那他们住的应该是政府的家属楼之类的,郑向律家大概有人在政府部门工作,黄副局大概在四十岁左右,比郑向律大一些,说一起玩大概是不太可能,但应该认识甚至很熟。“哦,你们家里的长辈以前是同事吧。”   “是啊,原来……后来……再后来……”黄副局又说了一大通。大概内容就是,郑向律的父亲原来在县政府工作,后来调市里去了,现在已经高升到省里了。   局长也没拦着黄副局,看程锦他们乐意听,他也说了点郑向律小时候的趣事。   就这样,虽然这顿饭的开端不尽如人意——因为想请客的人反而被人请了,但过程大家都挺满意,也算是宾主尽欢。      第99章 择命8      他们吃完饭后,韩彬和步欢才回,他们还没吃饭,大家就又进了一家店,重开了一桌。   小安道:“反正刚才也没吃饱,正需要再吃一顿。”   “嗯。”杨思觅应了声。不是他没吃饱,是程锦之前也没吃多少,他主要在做两件事,和那些人聊天,还有帮杨思觅夹菜。   景行止摸摸肚子,他当然不会亏待自己,饱了,但可以再饱一点,他又拿起了筷子。   叶莱问:“赵鑫说了什么吗?”   步欢盛了碗饭,“他说自己是一时冲动,还说都怪那老师自己要多管闲事。啧,这种人……都不值我们一查。”   “哟,你们这是嫌这案子太小了?”景行止叮叮当当地敲了几下碗,“还是在平林湖畔钓鱼更有趣是吧?”   不等谁去接他的话,韩彬先道:“他不太愿意提那个和他谈恋爱的女孩,我想还得见见那女孩,看她怎么说。”   游铎说了一遍女孩的资料,“那女孩叫施惠,15岁,和催志毅一样,也是三中初三的学生,不过他们不同班……”   程锦道:“明天去见见。”   “明天去那个学校?”   “总要去一趟。”   步欢道:“头儿,你们去医院有收获吗?”   叶莱道:“你们知道老大晚上在医院碰上谁了吗?”   “这么说就是有收获了?”步欢戏谑一笑,“前女友?”   “闭嘴。”叶莱白了他一眼,“是我们在平林湖那边吃过的那家烤肉店的老板,他也到桃门来了。”   “哦?也不奇怪,平林湖离这里也不远。他是桃门人?”   “嗯,而且背景不浅,家里有人在省里……”   大家闲聊着,然后突然看到杨思觅自己动手在剥虾,剥好后放进了程锦碗里……程锦对杨思觅笑着低声说了句话,除杨思觅外只有歪着脑袋凑近了去看他们的景行止听清了,“宝贝,谢谢你的服务。”   “哎哟……”景行止做了个受惊不浅的表情,然后装模作样地喝了杯啤酒压惊。   杨思觅微微挑眉,“怎么哪里都有你?”   “你那是不屑?我分辨出你的表情了!”景行止跳起来把那盘虾全部端走了。   “作孽……我们这里简直像幼儿园……”步欢对旁边的韩彬低声说。   韩彬道:“秦越也这么说过。”   “……我是说景行止在的时候,秦越是什么时候说的?他说谁?”   韩彬想了想,大概不是景行止在的时候说的,秦越没把景行止算在自己人里面过。   步欢猜出了韩彬沉默背后的答案,“秦越居然觉得我们幼稚,我们哪里幼稚了?”   “啊?秦越怎么啦?”小安把头伸过来。   “小心头发。”小安的头发差点落汤盆里去了,游铎帮她把头发捞住。   叶莱拿了个爪夹递过去,“夹起来吧。”   桌子的另一边,程锦为避免杨思觅因为那盘虾和景行止打起来,他把杨思觅的手抓过来,拿湿巾帮他擦干净,然后一直握着他一只手没放,又对景行止道:“你既然来了,不如也帮忙查一下这些事,帮我查一下郑老板,他和思觅挺聊得来。”他朝目光聚集过来的其他人笑道,“我一看到有人眼睛发亮地看着你们杨老师,我就紧张。”   “本来我是不想理的,刚我还在和杨思觅,现在就帮你多没面子。”景行止放开了他护着的那盘虾,乐呵呵地笑着,“但你成功地引起了我对那个郑老板的兴趣,行,我去帮你查查你的潜在情敌。”   步欢道:“刚我学到了一个说话技巧。”   “你还用学?你够能说了。”叶莱笑说,“韩彬可以学点。”   步欢道:“我那是针对正常人的,也要学点针对非正常人类的。”   好像无可反驳。“好吧,你赢了。”   次日,程锦本想分下工,大家分开去把要见的人都见了,例如:叶莱和小安去见施惠,步欢和韩彬以及游铎去赵鑫家和他父母聊一聊,自己可以去刘伟家里一趟。   但景行止说:“就这屁大点地方,一处一处去也来得及,分开走,车还不够用。”他又调侃程锦,“而且某人开车水平不行,还得给他专门派个司机。”   程锦转念一想,“也行,那就一起吧。叫上老高,给我们当向导。” 他们自己租来的那辆车再塞个老高没问题。   “我去叫他。”步欢说。   片刻后,跟着步欢回来的不止老高一个,而是来了一群人,黄副局也在其中。程锦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这些免费的人力给婉拒掉,按原计划留下了老高。   一行人上了车。路上,程锦问了景行止一声,“那事你查得怎样了?”   “昨晚才说的事,你现在就来找我要结果?你也太心急了吧?”景行止扭过头来看程锦,“难怪有传言说你敬业得很,查起案来能不要命。”   “谁乱传的?没这回事。”程锦无奈地笑,“行,你在查就行。我也只是问问。”   “答应了别人的事,我会做。做我们这行的,没诚信可活不长,我也一样。”景行止望着杨思觅笑,“最喜欢做坏规矩的事的人,是你身边这位。”   小安他们见怪不怪地想:这位真的是一刻都不能闲,时时刻刻都在找茬。   杨思觅看了景行止一眼,“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喜欢做吸引我注意力的事。”   “……”众人用奇怪的眼神瞅着景行止。   程锦也若有所思。   杨思觅把头顶过去,轻撞了下程锦的脑袋。程锦摸摸他的头,搂着他笑了。   得,又在旁若无人。景行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是啊,宝贝,你终于发现我喜欢的是你了?”   “……”众人瞪着他。   程锦微笑,“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眼光很好。”   “……”景行止翻着白眼,像被什么噎着了。   老高看了眼后视镜,看到程锦的唇蹭过杨思觅的脸,大概并非刻意,他没好意思细看,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先去了刘伟家。小地方,并没有关起门来各过各的习惯,程锦他们的车一停,附近人的目光便都聚过来了,有几个人还走了过来,问他们有什么事。   程锦笑笑,没答,“步欢,你和老高在这等我们。”   老高就这样被步欢拖在了楼下,眼睁睁地看着程锦他们上楼去了。他心想,也不知道这些钦差想查出个什么结果,听说局长他们已经开始托关系活动了……不过,这些都和他这个小人物没关系。   那些邻居们毫不掩饰在议论了起来,“他们是来找谁的啊?……”片刻后,他们便自己讨论出了结果,“肯定是去刘老师家的……”   步欢听着他们嘀嘀咕咕地聊个没完,而且还时不时地用一种暧昧或者说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自己……可惜他们用的是方言,这儿的方言还特别难懂。“老高,他们在说什么?”   老高道:“没什么,只是闲聊。”   步欢不怎么信。   程锦他们上楼去后,也碰上了不少邻居,那些人放慢了脚步,看着他们去敲刘伟家的门后才若无其事的走开。   刘伟的父母和老婆都在家,他父亲以前是县政府的秘书,现在退休在家。他们对程锦等人没有排斥,听他们说了身份后便请他们进门。   在刘伟家人的眼中,刘伟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师,他们说了不少他的往事。对于他意外遇害这事,他们除了骂赵鑫外没有更多话要告诉程锦他们。这也不算在程锦他们的意料之外。不过这样一来,却是没什么可谈的了。在那儿呆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门,在走廊上又碰上了一个邻居,程锦有心去和那人聊几句,结果刚对上目光,那人便警惕地快步走开了。   “……”   下到一楼,步欢和老高正站在车边抽烟。   程锦看看周围,“刚才不是有很多人在这里?”现在怎么没人了?   步欢道:“那些人烦得很,仗着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当我的面就在那说三道四。然后,等我想去和他们套个近乎时,他们就都像见鬼了一样,走光了。”   老高有点尴尬,“我们这很少有外乡人过来,他们不太习惯……”   “你们这地方是很闭塞,看起来比其他地方落后了十年。”景行止道,“还有,我最不能忍的一点:你们都穿得太土了。长得难看就算了,还穿成这样,太伤眼了。”   “……”老高气红了脸。   程锦皱眉,“景行止,晚点我们得谈谈。”他又拍拍老高的肩膀,“别和他一般见识。”   杨思觅也皱眉,盯着程锦的手,然后拽着他上车,“走了。”   “是啊,别和我一般见识。”景行止在他们身后无所谓地笑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在刘伟家时,他无聊得几乎要打瞌睡。   程锦道:“去三中看看,听说那附近有片墓地?”   老高道:“是有,但其实隔得挺远的,那些事只是谣传……”   “那些谣传是什么?说来听听,我喜欢鬼故事。”景行止笑说。   老高不理他,只当没听到。   景行止乐了,眯着眼睛打量着老高,又重复了一遍他刚说的话,“说来听听,我喜欢鬼故事。”   “……”老高被他看得紧张,竟说不出推脱之辞,只好忍辱负重地开始讲故事,“有人路过时听过哭声,而且不是一次,有过好几次。有人抄近路从那过,被鬼追了,回去后,背上一片青紧的鬼手抓痕……”   景行止道:“别停,继续。”   老高继续说:“几年前,三中一个小姑娘在去过那墓地后,也被吓到了,后来学也不肯上了,天天跟人在外面鬼混,据说她是被鬼上身了,挺漂亮一个小姑娘,被色鬼看中了……”   景行止轻笑几声,“那小姑娘你认识吗?她现在人呢?”   老高道:“做了暗娼,被抓过几次了,屡教不改。”   步欢皱眉,低沉地叹了声气。   景行止却笑道:“哦?你们抓她做什么,她不肯让你们白嫖?”   “……”老高脸色难看极了。   程锦道:“景行止……”   杨思觅出了声,“步欢,停车,让他下去。”   步欢踩下刹车。   “诶?好吧好吧,是我失言,我道歉。”景行止拿出烟盒让了支烟给老高,“老高啊,我大老粗一个,说话粗俗,别和我计较。”   老高勉强笑了下,接了支烟别到耳朵上,“没事。”   步欢等了等,看杨思觅没有再说什么,便继续开车。   景行止笑道:“好,那不嫖了,还是继续说鬼故事吧。”   “……”   老高绞尽脑汁,又给景行止讲了些他知道的见鬼传言,这些事不经讲,没一会就讲完了。景行止仍不罢休地催他讲,把他逼得头上都出了汗。还好到三中的路并不长,老高老远看见三中的轮廓便赶紧道,“前面就是三中。”   景行止道:“墓地呢?在哪?”   “在更前面。”   “那我们先去墓地看看。”   过了三中,便能看到墓地了,它在路边不远处,有条小路可以过去,要走几分钟。墓地里的墓葬得没规律,这一片多一些,那一片只有零星几个墓。那些看上去相对简陋的墓通常都有些年代了,修得比较高大华丽的墓大都是新墓。不管旧墓新墓,墓边都有祭祀后留下的东西,有经历风吹雨打后变得残破的花圈,有破碎的酒瓶酒杯,有烧过的纸钱碎片,有鞭炮燃过后的满地红色碎屑……这里像是曾经历过一场狂欢。   程锦他们到墓地去转了一圈。   期间,景行止把墓前的酒瓶里的酒倒出来闻了下,“还有酒味。”然后他还尝了一点,“好酒!杨思觅,来尝点?”   他不叫还没什么,一叫,杨思觅立刻拉着程锦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哎呀,这么不给面子。”景行止嚎了起来,“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叶莱交换着“该怎么对付这个神经病”的眼神。   韩彬解释了这个问题,他看了眼酒瓶,“小心点,万一是工业酒精……”   小安嘀咕,“毒不死他,祸害遗千年。”   “我说味道怎么不太对劲。”景行止的歌声嘎然而止,他咂了下嘴,手一扬,把洒瓶往地上一砸,酒香飘散开来,“喝着不怎样,闻着还挺香?”   老高看得心惊肉跳,这种大肆破坏的行为对死人也太不敬了!   过了会,景行止又试图去点一个墓前已经熄灭的蜡烛。游铎在一边看着,认真地等着某种他想知道的实验结果。   老高终于忍受不了了,“我先回车上等你们。”他气冲冲地走了。   景行止看了眼,“怎么走了?难道他怕鬼?”   游铎道:“也可能是怕你。”   景行止斜眼瞟着他,“你倒是不怕我了啊?”   “……”游铎沉默地后退两步。   “哈哈……”景行止大笑,他又折腾了一会那只蜡烛,怎么也点不着,他不得不放弃,“算了,太潮了。”他起了身,一看,除游铎外其他人都正站一个看起来挺新的墓前。“他们在看什么?”他赶紧跑过去凑热闹。   这个墓很新,看墓碑上的字,主人叫吕宁,用死亡时间减去出生日期,他年纪还很小,只活到十几岁就,几个月前刚下的葬。   “吕宁?这小孩是谁?你们认识?”景行止问。   叶莱道:“催志毅最好的朋友,他伤人就是为了给他报仇。”   “催志毅就是医院那个倒霉摧的被人打得半死的孩子是吧?”景行止没掩饰自己对案情的不在乎,“我觉得他脑子挺活,趁着年纪小,不用负法律责任时对同学下手,后生可畏。”   步欢道:“他是有预谋的?”   景行止笑道:“你在问我?”   步欢果断道:“没,我自言自语。”   在墓园逛得差不多了,几人走回路边。在路边抽烟的老高掐灭烟,跟着他们上车。仍是步欢开车,把车掉了个头,过了会,便到了三中门口。   程锦觉得这地方有些荒凉,“老高,这学校好像建得挺偏?”   老高道:“还好,相对是偏一点,我们这有三个中学,建在三个方向,方便附近的人读书。”一中在东边,二中三中分别在县城南北方向。不过,一般的人还是会去一中二中上学,三中只剩一些学习不好或者家长不怎么上心的学生在这里读了。   程锦道:“现在我们能进去吗?”   老高道:“我去和门卫说一下。”   门卫认识老高,马上便放他们进门了。   学校布局在他们面前一目了然,主要建筑是两栋旧楼,楼前有一个大操场,操场另一边有一些平房,应该是学生的宿舍。   小安好奇地东张西望,“真的挺简陋的。”   叶莱道:“一中二中应该条件更好。”其实也没更好,也是旧楼,只是比这儿多上几栋。   步欢道:“我们先去看施惠?叶子去骗她出来,就说我们是她亲戚,找她有事。应该能成吧?”   叶莱道:“我觉得可以啊。”   程锦也没反对。   但不等他们采取行动,几个保安走过来了,挺严肃地问他们有什么事。听说他们是警察后,拒绝了他们去找学生出来谈话的要求,并表示想找学生谈话,必需等放学后。   杨思觅道:“谁规定的?”   一个保安道:“我们主任。他说学生的职责是好好学习,学校的职责是为他们创造良好环境,不应该让外界干扰他们。”   老高赞同地点头。   景行止听得笑了,“好有道理的样子!”他学着说,“警察的职责是好好查案,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查,不应该让外界干扰他们。”   “……”   程锦道:“算了,那就放学后再说。”他对保安笑笑,“我们在这看看行吗?”   “可以,只要不打扰到学生们。”保安们走开了,守在教学楼附近。   叶莱道:“老大,那晚点我们去她家?可以扮成她老师去家访。”   程锦想了想,“晚点再看情况吧。”他看向教学楼那边,透过窗户可以看得到教室里的情形,看起来学生们都在听课,并没有什么打闹的情况。转过头,看向操场另一面的平房,“我们去那边看看。”   走过去后,他们看到那些平房有一半是学生的宿舍,另一半是食堂。宿舍果然是大房间,放着很多上下铺式的铁架子床,除了少数几张床空着外,大多数床上都是有床上用品的,看得出是有人睡的。   小安好奇地道:“有人睡觉打呼怎么办?”   步欢也说:“是啊,睡眠浅的人在这地方能睡着吗,韩彬?”   韩彬往窗户里看了一眼,“可以到外面租房子住。”   游铎道:“我觉得会很冷。”   叶莱想了想,“应该还好,这里气候干燥,屋里其实也不算冷。”   “是啊,这里很干,我总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步欢皱着鼻子,又舔了下干燥得起皮开裂的嘴唇。   叶莱看看他,“要唇膏吗?无色透明的。嫌弃就算了。”   景行止道:“就是无色他才嫌弃。”   “……”步欢大义凛然地手一伸,“我们谁跟谁啊,拿来,我没洁癖。”   叶莱笑着从口袋里拿了一支管状物递给他。   步欢打开一验,确实没颜色,便抹上了,然后看着游铎,“来点?”   游铎摇头,“我不用。”   “这么嫌弃?”   “不是……”   “那是害羞?……抓住他!”   “……”   老高看着他们打闹,疑惑地想,他们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这天是很干,风又大……”程锦看向杨思觅,然后注意到他在看那两栋教学楼的方向,“怎么了?”   杨思觅道:“看到了熟人。”   “谁?”程锦用目光搜寻了一遍教学楼的走廊,但没看到杨思觅所说的人。   杨思觅道:“郑老板。”   老高闻言道:“郑向律吗?对了,我好像听说三中聘了他当保卫科主任,难道这事是真的……不过,最近学校不是总出事吗,他来也好,管得住。”   程锦道:“他管得住?”   老高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他当过兵,管保卫科应该没问题,而且他家有人在省里,一般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程锦道:“他有兴趣做这个?”   老高摇头,“这我不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步欢笑道:“郑老板挺有意思,做得成生意,还当得了学校保安。我们要约他出来好好沟通一下感情,要不要现在就叫他过来?”   程锦道:“算了,迟点找个时间叫他一起吃饭吧。”他又看看那两栋教学楼,问老高,“你们和学校老师聊过吗?关于最近这里怎么总出事。”   老高道:“和其中一些谈过,特别是教过催志毅和赵鑫的老师。”赵鑫以前也在三中上过学,后来辍学了。“老师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都很惋惜。”   景行止走过来道:“你们想去见见这里的老师?他们普通话应该说得不错,不过,他们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程锦道:“主要是这个点老师也在上课。”他觉得有必要的话以后可以找某些老师单聊。他看看时间,现在离放学时间还有很久,也不好一直在这里闲逛,何况那些保安还一直在盯着他们。“我们先去赵鑫家吧。”   赵鑫家的居住条件比刘伟家差,在一条年久失修的小卷子里,公共区域堆满废弃物品,把路挤得很窄,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把这些废品处理掉。   赵鑫家没人,去问邻居人上哪儿去了时,邻居们又是笑得意味深长,然后提供了一个地址:赵鑫他妈平常打麻将的地方。顺便还赠送了一个八卦,据说,赵鑫她妈最近在麻将桌上无往不利,说是儿子出了事,老天爷可怜她,让她在麻将桌上赢回来。   那个家庭麻将馆离赵鑫家不远,里面又小又挤,烟雾缭绕,乌烟瘴气。   步欢自告奋勇,“我去把她叫出来。”   被叫离麻将桌时,赵鑫他妈万分不乐意。最后还是步欢拍着桌子说要抓赌,打麻将的人都散了,她才跟着下了桌。   没得赌了,又听说等着她的程锦几人是警察,赵鑫他妈先解释说自己只是偶尔打下麻将,都是小额的,只是熟人间的娱乐,不算赌钱……   程锦打断她,告诉她,他们是因为她儿子的事过来的。   赵鑫他妈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儿子的事了,她酝酿了几秒,然后开始骂人,先是骂赵鑫就会在外面鬼混不学好,然后又骂施惠,骂得非常难听,又说是她害了自己儿子,要找她家赔钱……   景行止低声道:“她再不闭嘴,我就去揍她。”   杨思觅头一偏,指挥道:“上。”   “好。”景行止故意纵容地看着他,然后开始捋袖子。   程锦道:“别乱来。”又叫住赵鑫他妈,“大姐,你听我说,出事后,你见过你儿子吗?”   “没有,公安局的人不让我见,说要请律师去看人,这什么狗屁……”赵鑫他妈开始抱怨起公安局来。   程锦偏头示意叶莱和步欢顶上,他自己拉着杨思觅退到后面去了。   叶莱和步欢又和赵鑫他妈聊了会儿,耐心地听她发泄着……结果么,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知道了赵鑫几个混混的名字以及大概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这些人。   接下来,他们便去找人。桃门县小,找人很方便。   那几个小混混很识相,哆哆嗦嗦地有问必答。他们说的大概情况也是那样:赵鑫嫌那位刘伟老师碍事。   弄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下午了。大家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吃完饭,景行止指着路边一家茶馆说:“这地方居然有茶馆,走,我请你们喝茶。”   程锦同意了,但对老高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没事的话就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他这么一说,老高不好意思了,立刻告辞,“那我先回局里,你们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叫我一声就行。”   茶馆还真是个茶馆,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在里面喝茶下棋聊天。大概因为时间还早,人不多,程锦他们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景行止点了最贵的茶和几样点心。   游铎道:“是铁观音。”   小安眨巴着眼睛,“你还懂这个?”   步欢道:“我也懂啊,知道铁观音是红茶还是绿茶吗?”   “绿茶?”   步欢露出个你中计了的笑容,“不,是青茶,也叫乌龙茶。好了,游铎,你帮她科普一下。”   小安鄙视地道:“你就知道这个是吧,还假装很懂。”   “那也比你这小丫头懂……”   程锦对茶没研究,没喝出好坏,杨思觅压根没动自己的杯子,只是看着程锦。程锦把自己的杯子递到他唇边,让他尝了点,“怎样?”   杨思觅偏开了头。   “不喜欢这个?”程锦笑着收回了杯子。   景行止叹道:“你天天给他吃什么,把他养得这么挑?”   “我们不怎么喝茶。”程锦笑笑,“打算在这喝上多久的茶?”   “你又没事可做。在这坐在一天又怎样?”景行止说着自己乐了,“哈哈,这不是和在平林湖一样了?早知道还不如继续钓鱼,那里风景还好。这里,怎么看也像个灰蒙蒙的大型贫民窟,你看看,到处都是破烂的窝棚,怎么也没人管……”   程锦忽略掉景行止的絮絮叨叨,边看着杨思觅吃点心边想着桃门这边的事,但茶馆里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和嘻笑声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中,他隐约听懂了几个字,思绪一转,觉得可以换个方向来看桃门的事……   景行止突然道,“你和司码是同学,他以前到底是怎样的人?”   “嗯?”程锦愣了一下,回神,“再帮我查一件事。”   “……”景行止帮自己倒了杯茶,耐心地道,“我在和你说四爷,你在说什么?”   程锦笑了下,暂时放下了自己想说的事,把注意力放在景行止的问题上,“你是说他在学生时代是怎样的人?全校都认识的人,能力强,人很开朗,朋友很多。”   景行止嗤笑,“这些泛泛之语,用来形容你自己也可以吧?”   程锦摇摇头,“你为什么想了解司码?”   杨思觅道:“他对北风的肉体感兴趣。”   闲聊着的步欢他们立刻都看向了这边。   程锦哭笑不得,他是真想听听景行止的想法,杨思觅却又捣乱。   “不觉得他现在有个极端强大冷漠的外壳吗?”景行止笑眯眯地道,“真想看看壳里是什么。”   杨思觅道:“壳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景行止道:“哦?”   杨思觅道:“把灵魂看作一个世界,他的世界是废墟。”   景行止站了起来,“走,你不喜欢这里的茶是吧,我请你喝汽水。你想买多少都行。”   杨思觅真的站起来,跟着他走了。   “……”程锦叹气,不知道小时候的杨思觅是不是用几颗糖就能拐走。   大家看着“失落”的程锦。   小安率先打破沉默,“老大,放心吧,杨老师不会喜欢景行止那种神经病的。”   “……”程锦无言。   步欢道:“景行止这人是有病,喜欢没事找事,下次我们别带他玩了。”   程锦道:“我觉得应该让北风过来一趟,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看着窗外,不一会儿,他看到景行止和杨思觅出了茶馆,往公路对面的商店走去。   “……好办法。”   程锦微笑,“我开玩笑的。”   “……”      第100章 择命9      “废墟是什么意思?”景行止问。   杨思觅说:“炸弹炸过后的那种。”   景行止偏头看他,重重叹气,“我知道你说是中文,但为什么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你是文盲。”杨思觅扫一眼左右,大步朝公路对面走去。   “是……”景行止抱着声音应着,追上去,“我是文盲,只有程锦欣赏得了你。其实我真觉得四爷他比我心肠好。”他自己杀人放火没愧疚心,但他觉得司码有,先前他不还向他道歉了——如果不只是口头上的就好了。   “你是想知道你去强奸他,他会不会杀了你?”杨思觅道,“没必要,谁想爬上他的床都容易,只要不妨碍他的正事。”   小商店到了,杨思觅丢下景行止,挑饮料去了。   景行止气愤地道:“你太龌龊了!”话音未落,他就迅速凑到杨思觅身边,“一次是容易,但可能一次不太够,我想强奸他很多次呢?”   小商店的店员表情很复杂地看着他们俩。   “每种来一瓶。那个和那个还有那个……来两瓶。”杨思觅对店员点完单,才回答景行止,“你可以奸尸。”   景行止瞟了眼店员,笑道:“我们开玩笑的。”再转向杨思觅,哀怨道,“别把我说得像变态。”随即语气一转,“这是下下策,有没有上上策?”   饮料太多,店员已经不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了,热心地道:“我拿箱子给你们装?”   杨思觅点头,又示意景行止付钱。   景行止道:“我想起了程锦的失忆,程锦的脑子,我不是说他脑子不好使,但他大脑负责记忆的那一块有点问题对吧?说真的,你没有动过手脚?”   “没有。”杨思觅说,“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在聊这事,你就死定了。”   店员插话,“这样行吗?”他已经把饮料装好了。   “谢谢。”杨思觅抱起了一个纸箱。   景行止负责另一箱,两人离开了小商店。“你还怕人说?我不会去八卦你,如果有人在传什么,那也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做得到催眠改变别人的记忆之类的事?”   杨思觅反问:“催眠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景行止笑了,“只是随口问问。”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他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程锦看到他们搬回去两箱饮料后,哭笑不得,“你们要比赛喝这个?”那些饮料很明显大部分都是盗版的,劣质的塑料瓶里大概就是色素、糖精加一些化学味素调成的。但喝几瓶也喝不坏人,程锦虽无奈但也没打算阻止。   杨思觅道:“随便喝喝。他不喝,都是我的。”   景行止立刻抽出一瓶,开了,“借你一瓶。杨思觅,你现在工资跌到多少了?变得这么吝啬。”   杨思觅没理他,也开了瓶饮料,喝了口,说:“还可以。”但他放下瓶子,没再动第二口。   其他人一听,问都不问就开始自己动手,自给自足地挑自己想尝的饮料,然后边喝边皱眉,边皱眉边喝,竟然没人说难喝……   程锦无语地看着他们。   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严肃地提醒他们本店谢绝自带酒水。   景行止瞪着那个服务员,嚣张地喊:“我要打消协举报你们!”   服务员无畏地反瞪他,“你打!”这穷乡僻壤,没有消费者保护法这一说。   两人互瞪了一会,景行止气哼哼地道:“再上壶茶,可以了吧?”   服务员一听,目光温柔了,“好的,请稍等。”   “刁民……”景行止嘀咕。   步欢晃晃手中的瓶子,“一物降一物。”景行止似笑非笑地看他,他便配合地头一歪,伏到桌上,“哎呀,我喝醉了……”   小安道:“我还以为你要说被毒死了。”   “程锦。”景行止刚开口,程锦便道,“你们自己玩,我就不加入了。”   景行止哽了一下,“谁跟你们玩,我是要说正事!我记得你刚才又想叫我帮你查一件事,是查什么?”   程锦这才正眼看他,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查查这些人私下在聊什么。”他看看四周,“有没有觉得这些人知道所有我们想知道的事,他们似乎有许多公开的私密。”   小安也小声地道:“集体犯罪?”   步欢酒醒了,坐起来,“拐卖人口的案子你们都知道一些吧。这在很多地方是集体行为,整个村庄甚至整个县城都对这些事心知肚明,连公安局也包庇他们。天高皇帝远,在这些信息封闭的落后山区,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因为他家小妹的失踪,他一直很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这些事,大家多少听说过,一时间都沉默了。   叶莱道:“这让我想到,有些地方,强奸案的受害者反而要受人指指点点,而加害人反到没事。”   小安道:“愚昧。”   步欢道:“常见的事。”   程锦道:“现在比以前好了,以后也会更好的。”   景行止笑了声,“空话。”   “不是。”程锦无奈地道,“现在信息传播比以前快,这些事没那么容易掩盖下来,就算是在舆论压力下,这些事也会尽量被妥善处理。而且,有很多人一直在努力让法律体系变得更健全更完善。你们以后要改行,可以考虑一下相关的职位。”   “老大,你想改行?”步欢眼珠一转,热切地道,“带我一起吧!”   游铎道:“我也一起。”   “还有我,信息时代,哪里都需要我!”小安昂着头,挺骄傲。   叶莱笑道:“希望我能帮上忙,不懂的我可以学。”   韩彬看看他们,想着是不是也要说点什么。   景行止道:“你们一个个急着表什么忠心啊,先听听你们头儿怎么说。”他伸手对程锦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程锦道:“没想改行,这些事有更专业的人在做,我还是做我的本职吧,但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行了,不说这个了。”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学校要放学了,我们再去趟三中。”去见之前没见到的施惠。   搬上没喝完的花花绿绿的饮料(虽然想遗忘它们,但考虑到是杨思觅的,那还是带上吧),他们离开了茶馆。   去三中的路上,叶莱说:“郑向律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吧,要不他为什么突然跑桃门来了。”   说起郑向律,程锦便问景行止,“之前让你帮忙查……”   景行止还没查,他虚张声势地叫道:“这才多久啊,这个姓郑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这么快就能弄全他的资料!”   杨思觅哼了声,“我来。”他拿了程锦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句话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挂断电话靠回程锦身上,“晚饭前你会拿到资料。”   景行止叹道:“做人不能这样拂人面子啊,也就是我,换别人这就结下大仇了。”   程锦想说点什么,杨思觅拦下了,“别理他,你越给他脸,他越不要脸。”   ……   自然是又吵起来了。程锦头又疼了。   一行人开车到三中门口,等了会,放学铃声响了,陆续有学生出校门。   游铎道:“施惠现在有老师接送,那我们应该注意汽车。”   小安道:“三中的老师很好啊。”   步欢道:“按这里的生活水平,更可能是自行车。”   大家边聊天边盯着从校门里涌出来的人群。   景行止眼尖,指着一辆还未开出校门的车说:“司机是郑向律,车上有三个女孩子。”   “拦下?”步欢看向程锦。   程锦摇头,“跟上。”   郑向律的车在一条老街上的一个破巷子前停下,然后三个女孩下了车,结伴进了巷子里。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后,郑向律也下了车,朝程锦他们的车走过来。   步欢开了车窗,笑道:“郑老板,又见面了。”   郑向律看向车里,坐的都是熟人,“你们跟着我?”   程锦道:“也不算。”   郑向律皱眉,然后提议:“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去我家怎样?”   “不了。”程锦反射性地拒绝了,去别人地盘上有风险,还是自己选地方更可靠,“一起吃个晚饭吧,火锅行吗?我记得之前看到一家火锅店生意不错。”   “行,你们带路。”郑向律转身回了自己车上。   “哪家火锅店?”步欢问。   “我随口说的。”程锦道,“游铎?”   游铎想了几秒,果真报出一家店名和地址,“路过时,我看到了这店,它应该设有包厢,方便说话。”   听到地址步欢说:“这火锅店离金粮饭店不远,也是,这里热闹点的地方也就那条街了。”   “马上要吃晚饭了哦。”景行止意有所指地说。   杨思觅伸手到程锦口袋里,拿出手机,摆弄了片刻,然后把手机放到程锦面前,“到了。”   “……”景行止叹气。   郑向律的资料到了,很及时。   郑向律,出生在桃门,户口已经转到省会城市里去了,因为他父亲升职到市政府,把全家人都带过去了。他在桃门读到高二便没再读了,后来被家人送去了当兵,家里是想让他直接从军队去读军校,但他不愿意,几年后退伍了,这时他家又想安排他进一个国企,他又不愿意,要自己创业,他父亲大怒,要和他断绝关系。等几年后,他生意做得不错,他父亲才松了口让他重新进家门。   程锦大略地看了一遍那些资料,然后传给了其他人。   除了步欢在开车没法看,其他人都低头看手机看电脑。   “当过兵立过功,两次枪伤,也是有故事的人……”叶莱说。   步欢道:“这算什么,我不止两次枪伤呢。”   “人家是正常人。”小安说,“你……”   步欢立即打断她,“我是超人!”   到了目的地,郑向律熟门熟路的人领着他们进了楼上包厢。   小安道:“这不会也是你开的店吧?”   “不是,我认识这里的老板。”小地方,很容易互相认识。   程锦道:“你不是很多年没回来了?”这话郑向律没说过,是程锦从资料上看来的。“怎么突然回这里还去学校工作?”   郑向律摸出烟盒,似乎想抽烟,但随即又放弃了,“不是要吃饭?先点菜?”   程锦朝叶莱示意,“去点一下。”   叶莱知道他的意思,起身出去点菜了,好避免服务员进来打扰他们谈话。   景行止冷不丁地叮嘱一句,“控制一下成本。”然后他对程锦笑道,“你忘了说,我替你记着。”   “……”   郑向律笑了笑,“我请你们。”   “不用。”程锦道,“最近你都在送施惠回家?对了,廖校长之前和我们说了些事情。”   “他说什么?”郑向律目光一凛。   “说他以前做错了事,禽兽不如,现在很后悔。”   “哼。”郑向律冷笑。他听程锦这么说,以为廖校长真的对程锦坦白了一切。“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程锦不动声色地道:“我们需要人证。”   郑向律沉默,片刻后道:“不会有人愿意做证的。”   程锦道:“你呢?是你打的他吧。”   “是我。”郑向律爽快地承认了,接着又摇头,有些颓丧,“我没法证明什么。我读书时碰巧看到过他对学生动手动脚……这次听老催说他儿子拿刀伤了人,我以为和他有关,就回来看看……不过,那老畜生没认这事,他怎么和你们说的?”   程锦道:“他也说小催同学的事和他无关。”   郑向律没再说什么。   步欢道:“他伤人要真是因为他那小朋友自杀的事,我其实觉得他过激了,不是说他对朋友情深义重不好,只是一般人不会也不敢拿刀杀人。”   郑向律道:“没人死亡。已经谈妥和解的事了。”   景行止道:“我猜得是怎么回事。”   “哦?”大家都用不信的目光看他,觉得他又在胡说八道。   “你们生活经验还是太少。”景行止动动手指,步欢领悟能力非常强,立刻点了支烟让他夹上,他满意地笑了,“以前呢,我见过这样的人,那是在军队里,啧,那次闹得可大了,那小子拿枪干掉了他的几个室友,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他最好的朋友被人欺负,他这朋友是上吊死的……”   程锦听到这大概明白了,垂下了眼睫。   景行止挑眉,“你们老大好像知道这事。”   “快点说,卖什么关子!”步欢又点了支烟给景行止。   景行止夹着两根烟,一根抽了一口,“因为他慢慢地也成了欺负他朋友的人之一,他不和大多数人站一起,就也会沦落为被欺负的那个,我说不出这是什么理论,这种事你们杨老师最懂。反正嘛,他那朋友会自杀,估计是因为发现连朋友也背叛了自己。弱者啊……死了也好,活着也受罪。”   叶莱正好回来,听到这段惊讶万分。   程锦道:“做我们这行,不管怎样,要记住一点,错的是凶手,而不是受害人——不管你多怒其不争。”   景行止道:“弱就是错。”看大家愤怒地皱眉,他摆手,“就当我放了个屁。”然后却又甘心地嘀咕,“我就不信你们杨老师没说过类似的话。”   “弱就是错……”郑向律长叹一口气,他眼睛有些红,步欢勤快地帮他倒上一杯白酒,他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半杯下去,“我什么也做不了时,也满怀恨意,谁都恨,在军队里倒没落到底层被所有人欺负,要不我肯定会杀人。当年,我就打断过那老畜生一条腿,后来却被家里人押着去给他道歉……”说到这他住了口,仰头把另外半杯白酒也喝光了。   步欢立刻帮他满上。   韩彬扯了他一下:别让人喝得酒精中毒。   步欢:没事,我看他酒量很好。   游铎道:“你和家里人说你为什么打他了吗?”   郑向律低头看着酒杯不语。   程锦想到他和家里关系不好,大概起源就在这事上。   步欢道:“大概是说了但不管用,大人有大人的考量——各种利益关系,而且反正吃亏的是别人孩子不是自己孩子……”程锦看着他,他默默地闭上了嘴。   郑向律又喝下去半杯白酒。这次步欢没再敢帮他满上。   程锦道:“那个刘伟是不是也有问题?”他想到廖校长说他会帮忙去劝刘伟家人,感觉这事有点奇怪,如果刘伟是个完全无辜的受害人,凶手那么又没有背景,没道理受害人这方能被劝着退让吧。   郑向律已经有些醉了,忿忿地骂道:“人渣!”   程锦沉下了脸,“他对施惠做了什么?”   郑向律只道:“人渣,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看来是醉了。   步欢惊道:“但赵鑫什么也没说啊!他承认了是自己嫌那老师多管闲事,然后决定干掉他。”   景行止笑说:“难不成又是个情深如海的?小杨同学,说句话啊。”   杨思觅道:“我没见过他。”   “今天都这个点,你就别去见了,我晚上有安排活动。”景行止暧昧地眨眼,暗示着什么。      第101章 择命10(完)      郑向律醉了,火锅也就只有程锦他们自己吃了。   小安说:“如果这顿是他请,他醉成这样也付不了款啊。”   “拿他卡直接刷啊,我相信给你十分钟,你能破解他所有密码,让他倾家荡产。”步欢盯着锅里的肉片,一看熟了,立刻捞自己碗里来,没办法,不眼疾手快,马上就会被别人捞走。   “哈哈……你太夸张啦……”小安乐滋滋地谦虚着,“郑先生相比一般人防范意识肯定是更强的,但肯定也不难破解啦。”   闻言,程锦也看向已经醉趴下了的郑向律,看的时间稍微有点久。   杨思觅看着程锦,“程锦。”   “嗯。”程锦应了声,但注意力仍没回来,“游铎,找下郑向律的手机,叫他朋友来接他,现在他这样我们也没法照顾他。”他又示意韩彬,让他去看看郑向律。   韩彬点头,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郑向律身边,观察了一下,扒扒眼皮,又按了下颈动脉,然后对程锦摇头:没问题。   游铎等在旁边,韩彬检查完后,他便开始翻郑向律的口袋,找到手机,按亮屏幕,发现有密码,他又找出郑向律的钱包,翻出他的证件,试了下密码,试了几次后成功了,他看向程锦。   程锦又看了眼趴着的郑向律,打了个手势:好好查一下。   游铎便打开电脑,到一边工作去了。   小安用力指自己,做口型:我呢?   游铎摆手,示意不需要帮忙。   程锦笑道:“你吃饭,争取帮忙把他那份也吃完。”他回归了本职,开始帮杨思觅捞菜。   “烫……”杨思觅嘶了声。   程锦道:“烫到了?我看看。嗯,没事。”   景行止托着下巴望着他们,“亲一口就好了。”   程锦,“……”   “看我做什么?你们平时不是这么疗伤的?难道突然不好意思了?我不看你们成了吧,快亲吧!”景行止做作地扭开了头。   程锦倒了杯了饮料给杨思觅,摸摸他的头发,“吃慢一点。”   叶莱道:“老大,回去我们自己也可以弄火锅吃,这个多方便。”   “嗯,调个锅底就好。”步欢同意。   小安道:“自己调麻烦,锅底可以买。”   景行止道:“你们那办公室,吃火锅不错。”   “……”程锦看着他,如果他真来替陆昂,办公室不会被他整得乌烟瘴气吧?   游铎很快完了工,抱着电脑去给程锦看他的成果,其他人也围了过去。游铎整理出来的信息主要是备忘录信息、通话记录、短信以及社交软件上的信息。他低声说:“我全部都导出来了,回去再详查。”   程锦点头,“好,先吃饭。”又把郑向律的手机给了叶莱,“打电话让他朋友来接他。”   “嗯,好。”   游铎回到自己位置上,看到有人帮他留了一碟菜。   步欢笑道:“是不是很感动?!我帮你留的。”   游铎说:“油都冻住了。”   步欢立刻改口,“都是他们,非要给你留,我就说冷了不好吃吧。”   游铎说:“没事,我再涮涮。”又对其他人道,“多谢。”   步欢被噎得直翻白眼。   叶莱通知的人是催志毅的父亲催广文,他立刻便答应了来接人,而且来得很快,感谢了他们一番便带着郑向律先走了。   程锦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也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结了账,大家要上车时,景行止道:“我来开车,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里?”   景行止神秘兮兮地道:“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景行止开车转进一条老街,“粉红色的那片,你们看到了吗?”   夜色中,远处有一排店店门开着,粉色的灯光从屋里倾泄出来,柔柔软软地铺了一地。   叶莱道:“特殊服务行业。你带我们来看这个?”   景行止笑眯眯地道:“我一直对那个遇上色鬼的小女孩很感兴趣……”他接受到了一片白眼。“哟,你们这什么表情。我是对她的遭遇感兴趣。你们老大不是想了解这里的民生吗,和底层人物多接触不就了解了?而且那女孩以前也是三中的学生,对三中的某些情况应该了解不少。”   韩彬道:“说了这么多,总之,你要带我们去嫖?”   步欢张望着,“我看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好资源,这到底谁嫖谁啊。”   “你闭嘴!”叶莱拿杂志扇了下他的头。   小安好奇地道:“这里也接女客?”   游铎道:“你是说牛郎?应该没有,像这里的贫穷地方会是男权占绝对统治地位,并且也不可能开放到接受同性恋,所以只会存在女性工作者。”   程锦道:“景行止,你昨晚来踩过点?”   景行止转头,露出一副“你怎么又知道”的表情,“来晃了一圈,不过那小女孩昨晚有人要陪,我便付钱定了她今晚的时间。”   程锦道:“我们这么人去不合适,太惹眼了,你还是把人带出来吧,只要给的钱够,我想应该能把人带出来。”   “哈哈……你蛮有经验的嘛。”景行止道,“行,我去一趟。”他抓了抓了头发,不知道是想它看起来更有型一点还是更乱一点,又把衬衫扣子一解,只剩中间一颗还挂,坦露着大片的胸腹,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上面的纹身与疤痕,然后把外套往肩膀上一搭,下车,点了支烟叼嘴上,晃荡着朝那片粉色温柔乡走去。   韩彬道:“伪装做得不错。”   有人反对,“这难道不是他的本质吗?”   过了十几钟后,景行止带着一个画着浓妆穿得挺少的女孩上了车,女孩明显很害怕,像只兔子一样缩着身体。   “步欢去开车。”景行止笑着推女孩坐下,自己坐到她身边。   叶莱对那女孩道:“别怕,不会欺负你的。”   小安也笑着招了下手,“你好。”   女孩看到有女性在车上,脸色稍微好了点,露出个紧张地笑容。   步欢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女孩感觉到车要开了,又紧张了起来,景行止笑了声,“害怕?”他拿出钱包,抽出几张大额纸币放到女孩手上,“拿着钱,就不那么怕了吧,在心里多念几遍:风险与金钱同在。”他转头对程锦道,“那个店长收了我几十倍的钱,好像认定我会让她接下好多天都干不成活。”   你看起来就很禽兽。大家在心里默默地说。   景行止转回去对女孩道:“讲你的故事来听吧,我喜欢听故事。”   女孩不解,“什么故事?”   “可以先说说你碰到鬼的故事。”景行止晃了晃手上那叠纸币,“讲得好听,可以都给你。”   女孩盯着那些钱,“给我了你不会再抢回去?”   “不会,我不缺这点小钱,骗你这种小女孩算什么本事,我不做这种事。”景行止先抽了一张钱递给她,“说吧。”   女孩沉默了一小会,然后下定决心般地道:“不是鬼,我是被人拖去了坟地,一些男人,他们……不止一次,白让人上也上,后来就出做了。”   景行止点头,又递了张钱过去。   女孩捏着钱,继续道:“我家很穷,爸妈都是没本事的人,他们在外面打工,家里只剩我和我奶奶。有一天,有个混混不知道为什么在路上拦我……后来,那些混混会到学校来找我,我躲不了,老师也管不了,他们会直接把我从教室里拖出去,很多次……”   景行止递了几张钱过去,“没和你父母说?”   “只说过有人欺负我,他们叫我别惹事,说我不先招惹人,谁会……”女孩哽了一下,接着说,“我奶奶……我不敢跟她说,不过,她现在已经去世了。后来我怀了孕,那个混混头子不让我打掉,我很害怕,告诉了我爸妈,他们回来了,骂我丢人不检点,他们说只当没生过我……他亽我丢人,所有人都觉得我丢人。后来我出来做了。”   景行止转头问大家,“你们谁有问题要问?”   小安在哭,哭得越来越大声,叶莱抱着她在安慰她。那女孩先是愣了,然后也开始哭,不过,她哭得无声无息,只看得到整个人一直在抖。   景行止无奈地看向程锦,看到程锦也正抱着杨思觅,便戏谑地笑,“小思觅,你也哭了?”   程锦随口道:“是我要哭了,他在安慰我。”然后他看向那个女孩,低声道,“等会再问吧。”   景行止看看身边哭得停不来的女孩,把手上的钱全塞给了她,“好了,别哭了,都给你。”   等女孩基本平静下来后,程锦问了些问题,从女孩的叙述中可以发现,以前的三中环境确实恶劣,或者说桃门这地方生存环境就很恶劣。   韩彬道:“各个部门的人都拿钱不干活?”   步欢道:“大概嫌工资少,都在赚外快。有人干坏事,才方便上门收钱啊。”   女孩突然插话,“不干坏事,要收你的钱,一样能找到很多借口。”   “也是,我们交流交流,看其中的门道有多少……”   聊得差不多,众人犯了难,现在怎么办,送这姑娘回去?   女孩看着景行止,“我知道你是外乡人,我不要你的钱了,你能不能带我走?”   景行止笑了,“作孽,看来我还挺有魅力的。啧,你就这么随随便便跟人走?”   “你是好人。”   景行止厚着脸皮扛下了,“这我知道。”   女孩又道:“反正怎么也比在这里好。”   景行止道:“如果没这里好呢?”   女孩想了想,“那我也跟你走。”   游铎有点犹豫地说:“其实你自己也可以离开这里。”   女孩垂下了头,“我的身证份被扣了,而且我从没去过外面……”   程锦终于开了口,温言道:“我来安排,送你去新的地方读书生活。”他基本上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   女孩却是像有雏鸟情结般地只看着景行止。   景行止乐了,“小杨,你看,有人觉得我比程锦还可靠。”   杨思觅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他,看得有点愣。   杨思觅道:“嗯?”   女孩有点脸红地低声说:“徐梅梅。”   杨思觅微微点头,“徐梅梅,如果你想过好一点的生活,那就跟我们走。如果你想过能欺负别人的生活,那就跟他走。”   程锦叹气,“思觅。”   景行止也叫:“我没答应要带她走啊!”   女孩道:“我跟他。”   景行止瞪她,把她手上那把钱抢回去,“我这就把你卖掉。”   女孩咬着唇不说话。   之后,徐梅梅跟着他们回了他们住的地方,景行止拎着她回了自己房间,“不是要跟我?那来暖床吧。”   程锦头疼得很。过了不久,他带着叶莱去敲门,准备说那女孩还是和同性一起住更方便。   敲门一看,徐梅梅在打地铺,景行止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   景行止道:“行了,带她走,瘦得像排骨,看着就硌得慌。”   徐梅梅还不肯走。   程锦只能说:“没事,他明天还在这里。他跑了我也会带你找到他。”他让叶莱把徐梅梅带走。   景行止有点目瞪口呆,“程锦,你这闲事管得……”   “是你的事,你带她回来了,那她的事你就要管到底。晚安。”程锦帮他关上了门。   “他这是生气了?”景行止看了两秒那扇合上的门,拿出手机发信息:四爷,我拣了个人,你要不要啊?送给你,白送。倒贴也行,价钱我们当面商量。   司码:……   刚回房,程锦的衣领便被人揪住,温热的气息凑近,贴着唇,“你真忙,有这么多人要去关心。”   程锦说:“我只出去了三分钟。”   “答错了。你的每秒钟都是我的。”   “嗯。”程锦在笑。   “错了要受罚。”   “……”程锦的笑声低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大家发现多出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才认出来是昨晚那女孩,卸了妆挺漂亮一姑娘,跟昨晚几乎完全不像了。   游铎走到程锦身边和他说郑向律那边的后继调查,“那些混混被搸的事和他有关,他找人打的那些人。”   步欢道:“郑向律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徐梅梅道:“我听说过他,好像说他来头很大,最好不要随便得罪,现在他在三中,那些人都不敢去三中闹事了。”这个她昨晚没说,看来她是真的决定要跟他们一起了。   程锦道:“三中,一个学生刺伤了不少同学的事,你听过吗?”   徐梅梅点头,“应该是一直被欺负,终于忍无可忍了吧,我很佩服他,敢反抗。”   真实情况和她想的其实不同,程锦便没再接着问这个,而是换了件事来说,“那三中的那个老师被杀的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那老师喜欢对女生动手动脚,终于动到了不该动的人,被杀了活该。那个杀人犯我见过,不是坏人,他从不会随便欺负人。”在徐梅梅看来,没随便欺负人基本就是好人了。   程锦还是问:“你怎么知道那老师对女生动手动脚?”   “大家都知道,经常有人说谁谁肯定被他玩过了,他家有人是当官的,没人敢告他,而且那些父母嫌丢人,这种事在这里大家都觉得丢人。”徐梅梅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景行止笑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下不去手杀人,来这听听故事,杀人这种小障碍很好克服的嘛。”   程锦道:“别胡说。罪有轻重,错有大小。有些人不是故意那么蠢,只是没人教过他们怎么不蠢。没人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人是可以被改变的。”   景行止大笑,“我只听懂了你在骂他们蠢。”又说,“小杨,天天听他唠唠这些,你居然还没甩了他?你忍耐力很强了嘛。”   杨思觅道:“我觉得很可爱。”他在程锦脸上亲了口。   “……”   景行止觉得自己的战斗力被清空了。   连程锦都一时无言。   “咳!”步欢拣回话头,“以这里老师的水平,好像会越教越糟。”   程锦道:“别偏激。不会都是老鼠屎,也会有不少不错的老师。生气的话,就多收集证据,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大家眼睛都亮了起来。   景行止吹口哨,“你们像盯上猎物的眼镜蛇。”   早餐后,程锦和杨思觅去狱中见赵鑫。本来,程锦有考虑要不要去见施惠,但想想这里的人那么喜欢说三道四又不辩是非,决定还是算了,不去给人家小姑娘添麻烦了。   赵鑫很光棍地说:“就是我杀的。”大有种十八年还是条好汉的豪迈。   程锦皱眉,不过十几岁的男生,都还没满十八岁,怎么就不把生命当回事?既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施惠有没有告诉你刘老师的一些事?”   赵鑫立刻说:“没有!是我自己想教训一下他,谁让他多管闲事。”   程锦想了想,干脆明确地说:“如果刘老师有做错事,你可以适当减罪。”   没想到赵鑫还是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杨思觅道:“你喜欢施惠是吧,你为她拼上这条命也没用,她不会喜欢你。”   “她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杨思觅笑了笑,“她只要站出来说清楚事情真相,你就不用被判死刑。但她不打算出来,她在利用你,你很快会死,而她马上会忘了你,然后和别人在一起。”   赵鑫被激怒了,破口大骂,脏话连篇,最后哭了,“……被人知道了她怎么做人……敢欺负我的人,怎么敢欺负我的人……”   离开了监狱,杨思觅道:“跟他们好好说没用,他们不领情。”   “哦。”程锦应了声,表示听见了。   杨思觅看着他,觉得他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决定解释一下,“不要对别人那么温柔,只许对我好。”   程锦倒吸口凉气,可爱,温柔……可是,最近杨思觅也没看什么电视剧啊。“小安最近在看什么电视?”   “你想看?”   “不,我认为她应该少看一点,要多把时间花在训练专业技能上。”   一个月后,屈跃向谢铭抱怨,“我们是安全部吧?我们是安全部啊!怎么尽去抢别人部门的活干,我们自己的活难道都干完了?没有!要做的事数都数不完。你知道有多少人来我这投诉吗?指桑骂槐地说我们狗拿耗子……”   谢铭插嘴,“猫干不好活,怪狗能力太强?”   屈跃道:“说我们尽搞破坏……”   “不破不立嘛。”   屈跃道:“说我们总给他们挖坑,而且挖的是天坑,还只挖不补。”   “总得留点活给他们干吧,我们都干完了,他们不是得下岗?”   屈跃道:“公安部的活我们支援一下也就算了,怎么教育民政财政等等的事我们也能去插一手?!这是想翻天吗?”   谢铭道:“也没多大事,你急什么。你不想程锦多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屈跃默了。   谢铭道:“你看,明明是自己不管,现在还来找我抱怨。我提醒你,特案组早就不在我的局名下了啊。”   屈跃道:“我就是郁闷……”   谢铭安慰道:“年轻人做事是欠考虑一些,多磨几年就好了。”   屈跃冷哼了声,“再磨几年,说不定真能翻天了。”   “哦。”谢铭看一眼时间,这电话打得有点超时,她决定边敷衍边做自己的事去。   屈跃继续唠叨着……谢铭偶尔出个声,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特案四就写到了这里啦,之后变形记会更在这章,最近几天就会更,有兴趣的可以来看~~ ————————————【变形记】—————————————————————— 这边叶莱他们讨论着小猫实际上是什么物种,另一边程锦正边开车边思考着要去哪里找新鲜食物。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菜市场,毫无疑问这是食材最丰富的地方,但有个问题,他不知道杨思觅现在能吃什么,总不能到了菜市场后,让杨思觅自己挑——这不是个好主意,杨思觅挑食物的准则估计是想不想吃而不是能不能吃。 这么想着,程锦便找了条车明显不多的路拐进去,往里开了不远,看到路边有车停着,他便也跟着在路边找了块地充当他临时的停车位。 “嗷?”小猫从副驾驶座上跑到程锦身上,舔了下他的手。 程锦用左手托住它,右手拿出手机,“我们去谢局那吃饭,她那里肯定有好吃的。”小猫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程锦的手指,没发表任何意见,程锦便当它同意了。 “程锦?思觅怎么了?”谢铭看到是程锦的来电,立刻第一时间接起来,昨晚她得知杨思觅又变身了就惊疑不定了很久,现在还以为杨思觅又出现了新状况,心跳立刻加速。 程锦道:“谢局,他现在很好,不过,不太肯吃东西……” 他还没说完,谢铭立刻便道:“正好我也还没吃饭,你们过来我家,一起吃。” 程锦就是这个意思,立刻便应下了,“好的,我们这就过去。”又说,“我发几张他现在的照片给你。”查清楚是什么品种的猫,才能更好地弄清楚他的口味。 “嗯,好。” 等谢铭看到照片了,第一反应是怎么是只小奶猫,然后细看了片刻,好像不是一般的猫?让人一查,好吧,就不是猫,应该是老虎的一种,但却查不出具体是什么品种。 谢铭的属下自觉办事不利很惭愧,申请要去找权威的动物学家帮忙,被谢铭否决了,让他们不必再管这事。 不久后,程锦抱着小猫儿来到了谢铭家,谢铭有点惊讶,“你自己开车来的?” “……”程锦举了举手上的小家伙,“现在思觅也没法开啊。” 谢铭笑了笑,看着小猫说:“我让人查过了,它应该不是猫,而是只小老虎。”她先前就有点郁闷:怎么杨思觅还真被程锦养成了一只猫? “老虎?”程锦把小猫举到眼前,他仔细回忆着自己曾见过的那两只小老虎,但他记忆出过问题,记得不太清楚。他和小猫幽蓝的眼睛对视着,有些心虚——把老虎当成猫,这事可大可小,“抱歉,你怎么不告诉我?” “嗷……”小猫歪歪头,然后在他手上趴下,开始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程锦捏捏它的小爪子,小猫儿比之前的鹰脾气似乎好不少? 旁观的谢铭也只得承认,比起老虎,程锦会认为它是猫,才是正常的。 谢铭准备了很多食物,无论是新鲜的还是熟的。杨思觅这次满意了,像巡视他的疆土一般在大桌子上走一圈,然后选了一个盘子蹲坐在它前面,眼睛望向程锦。 程锦会意地走过去,在离它最近的座位上坐下来,“宝贝,吃吧。我也饿了。”他拿起了筷子。 小猫这才开动。吃了一口,它点点头,像在表示满意。但似乎是对伙食过于满意了,它这一吃就吃得停不下来。 程锦注意着它,“亲爱的,我觉得你已经吃了很多了。” 小家伙动动耳朵,听而不闻。 说不行,程锦试图动手,刚把盘子移开一点,小家伙就开始哀嚎,像在被虐待一样。程锦坚持了几秒,败下阵来,“好好,你吃你吃……” 谢铭看得无语:程锦只会惯着杨思觅,指望他严厉一点真是意想天开。不过,她虽然这么想,却也没去拦杨思觅,毕竟他不是一只真的猫,大概是不会被撑死的……她斟酌着说:“要不还是让研究所那边帮他检查一下?未知的状态让人心慌。” 程锦看向小猫,“思觅?” 小猫正在努力地啃肉吃,程锦捧起它,把它的注意力引过来,它甩甩头,“嗷”了一声,跳下程锦的手,又奔食物而去。 程锦觉得这情况不太妙,“查下也好,一会就去。” 不过,他不久后便改主意了,因为小猫吃饱喝足后跑到他怀里打滚,一听要去研究所就嗷嗷叫,他被缠得只得改主意,但也没全改,只推迟了一天,“那就明天吧,今天也不早了。” 谢铭盯着小猫看了好一会儿,看它活泼得很,一点也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再想想戚文清那个不靠谱的人,便道:“行,你们商量着来。”又和程锦聊了会,她便准备去工作了,“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程锦应下了。 小猫玩闹了一阵后,困了,边打着呵欠边坚持着要挂在程锦身上。 程锦本来想回办公室,看它这样,想想还是放弃了,打电话和叶莱说了声,然后便抱着它去客房睡。之前,谢铭已经跟他说好了,今晚他们就在这住,这样也不必操心晚饭。 在床上躺下,程锦把小猫放在胸口,他摸摸它的小肚子,“你吃下的那几倍于你体型的食物都哪去了?” 小猫睡得很香。 程锦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终于还是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是被重物压醒的,他稍微迷糊了一下,瞬间清醒:难道杨思觅变回来了?还来不及高兴,便摸到了一手厚实的毛……大吃一惊,睁眼一看,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正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很明显这是只大型动物。 程锦差点反射性的翻身跃下床,不过这几天过得都很魔幻,很好地提升了他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他定定神,稳住了想把身上这只大家伙推开的手,细看片刻,发现它和之前的小猫一样是白毛黑色细条纹,难道,小猫长成大猫了? “思觅?” 那个大脑袋转向程锦,幽蓝的眼睛望着他,然后凑过去轻轻舔了下他的脸——没有让它舌头上的倒刺刮到他。 程锦笑着搂住大毛脑袋抱了一下,然后松手,“让我好好看看你。” 大猫跳下了床,在程锦眼前走了两圈,然后昂着头看他,像是在说让他看个够。 程锦曲腿坐在床上笑,果然是小猫长成大猫了,先前只有一个巴掌大,现在连上尾巴得差不多有三米。这身形,对人十分有威慑力。“看来,中午那顿大餐没白吃。” 大猫偏了下头,意味不明地低吼了一声。 程锦翻身下床,走到大猫面前,弯腰搂住它的脖子,坐到它身边,和它头碰着头,“你还是这么漂亮。”大猫用脑袋拱了拱他。 “哦,你也同意。”程锦笑眯眯地说。反正有人现在不能说人话,沟通出现误差很正常。大猫用爪子推他。 之前的小家伙要宠着,但这只超大的、张口就能把人脑袋啃掉的、绝对没人敢让它受委曲的大家伙,适当逗一逗是可以的嘛。 程锦抓住大猫毛绒绒的前爪,“怎么办?现在弄台电脑给你,你都打不了字。”大猫的爪子更用力地推他,他歪了歪顺势躺下了,大猫也顺势趴到他身上,像是想压住他,但却没有压实,只是盖着他。 “真暖和。”程锦抱着身上的大猫,灵光一闪,动了个念头,“我要躺一下。”他带着大猫滚了半圈,趴在大猫身上,“不错,多好的毯子。”他摸着身下柔软厚实的毛毯,爱不释手。 大猫眯着眼睛瞅他,懒洋洋地任他上下其手。摸着摸着程锦感觉到有东西硌着他的腿了……对上大猫的目光,他僵着手,僵笑,“看来我的手法不太对……” 大猫舔了他一下,翻了个身,压住他。 “思觅……”程锦哭笑不得,这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了?“乖,别动,我来。”他的手恢复了灵活。 大猫乖了一小会,然后便开始撕衣服。 “……”程锦这时是欲哭无泪、进退两难。他自觉自己的底线不算低,有些事真的做不出来。 但底线这种东西啊……总之,杨思觅有克服一切困难的能力。 晚上,谢铭回家便发现杨思觅恢复人型,她很惊喜,“恢复了就好。怎么恢复的?什么时候恢复的?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她一连串问了不少问题。 程锦挑了个问题回答,“刚恢复的,正想打电话给你。” 杨思觅也挑了个问题回答,“今天运动量大,加速了药物的代谢,就恢复了。” 程锦忍住了抚额的冲动,“明天要去趟研究所。” 谢铭欣慰地道:“对,不能因为恢复了就掉以轻心,还是要好好检查一下。” 程锦点头,“嗯。”顺便去问一下他的记忆问题,他很想删掉,不,还是淡化吧,他很想淡化某些不忍回首无法直视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