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组Ⅲ 作者:易容术九 特殊案件调查组第三季,破案的故事。 内容标签:强强 惊悚悬疑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锦,杨思觅 ┃ 配角:安笑颜,步欢,韩彬,叶莱,游铎 ┃ 其它:特案组,案件 第1章 百象枪杀案1 百象市是座小城,繁华的街道只有两条,而且还交错在一起,义节路是更清静也更狭窄的那条路,路旁种了常青树木,夏天固然阴凉些,但在这深秋,却刚好把温暖的阳光给挡去了大半。 路旁有穿着深灰色杂线高领毛衣的男人挑了有阳光的地方站着,他微笑着看着前面,似乎是在观察路上的行人与车辆,又似乎只是在想自己的事,什么都没看。 “‘风吹吧’?这店在哪呢?”小安往车窗外张望着,片刻后,“啊,在那里!我看到老大了!” 开车的叶莱顺着小安的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程锦。 程锦也看到她们,他的目光终于有焦点了,抬手朝叶莱她们挥了挥。 叶莱把车停到路边,小安打开车门跳下车,“老大!你来啦!” “小心点,这是公路上。”程锦笑着看她。 “知道啦,我看了后面没车才下的。”小安往程锦身后张望了一下,“老大,杨老师呢?” 程锦笑着逗她,“我把他留在北京了。” “那不行!得赶紧快递过来,要航空加急快递!”小安边说着边往路边那家叫“风吹吧”的咖啡店里看去,那家店靠街的这一面是玻璃墙,店里的情景不说一览无余,也能看到大部分,但她没有看到杨思觅。 叶莱停好车后也过来了,“老大。”她观察着程锦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些,这是病了吗? 程锦看了眼叶莱停在路边的车,“停这可以?”本来就不宽的路两边停了不少汽车,真奇怪这里交通居然还不堵。 叶莱笑道:“入乡随俗啊,这里大家都这么停,还是小城市便利啊。” 小安认真点头,“嗯,这地方养老不错。” 程锦失笑,这姑娘才多大,虽然能想到养老这事。 叶莱道:“老大,你是不是觉得冷?”百象市地处江南,这时节并不冷,她现在只穿着短袖加薄外套。 程锦笑道:“还好。” 叶莱拉起了程锦的手,程锦微微一愣,叶莱皱眉道:“老大,你的手很冰啊。” “咦?”小安也把手伸了过来,她摸了摸程锦的手,然后道,“真的很冰啊,老大,你没事吧?现在这天还不算冷啊,难道是病了?”她伸手要去探程锦的额头,被程锦偏头避开。 “没有生病。”程锦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是因为治疗失忆症的缘故,血压有点低。” 小安欢快地道:“解药研究出来啦!那杨老师也好了?” 程锦笑道:“解毒药水是研究出来了,但解毒需要几周。”至于完全解毒,因为没有先例的缘故,根本不知道到底需要多久。 “几周没关系,又可以休假啦!”小安说完后,才觉得这话在心里想想就好,不应该说出来的,她讨好地仰脸朝程锦傻笑。 叶莱边摇头边笑,伸手搂住小安,“你别闹了。老大,我们进去说话吧。”这路边风不小。 进了咖啡店,程锦带她们走向最里面,绕过拐角,叶莱和小安看到杨思觅和韩彬正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 杨思觅靠在靠墙的长沙发上,他向左侧着身,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几缕的漆黑发丝覆在他脸上,衬得他的皮肤白得透明。 韩彬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一本杂志,听到声音后站了起来,看到来的只有叶莱和小安便问道:“步欢和游铎呢?” 小安叹气道:“我们可倒霉了,被人抢先了一步。”她边说着边把韩彬先前的位置给坐了,因为那位置在杨思觅旁边。 韩彬没在意,换了个位置坐下,“什么抢先了一步?” 叶莱道:“我去点咖啡,你们有特殊要求吗?”没人回应,她便去柜台了。 “我们看中的人被别人抢先送去西天了。”小安说完后,凑近杨思觅,去看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杨思觅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倒向了另一侧,靠到了刚在他身边坐下的程锦身上,然后他眼也不睁地就伸手去握程锦的手,但意外地没有摸到,他睁开眼,看到是程锦一直在把手移开,他坐直身体,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锦。 程锦只得笑道:“我的手凉。” “嗯。”杨思觅应了一声,然后又去拉程锦的手,这次握住了,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倒回程锦身上。 “小安,那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韩彬看小安一直歪着头看杨思觅,便叫她。 “啊?哦,我没有打算,反正你们来了嘛。”小安笑眯眯地道。 他们那案子已经折腾了两星期了,本来他们已经找到嫌疑人了,但没想到这个嫌疑人又被人抢先杀了,而且还就在刑警们的眼皮底下。 韩彬低头继续翻杂志,“我们啊,我们在休假,帮不上你们的忙了。” 小安吃惊地道:“为什么?老大和杨思觅可以说是在休病假。你为什么也在休假?你回去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韩彬想了想,“季灼死了。” 叶莱回来了,听到韩彬的话她有点惊讶,“怎么就死了?” 小安在旁边道:“难道是你杀的?”她说着又去看杨思觅,是杨老师杀的可能性更大。 韩彬道:“不是我。” 果然是杨老师吗?“我想也不是你。但不是你,你为什么要休假,难道是你看到了什么超出心理承受能力的血腥现场?”小安好奇地问。 韩彬无言。 一直垂眼沉默着的程锦开口笑道:“他被其他部门借用了一周,加班加点的,一直都没怎么合眼,休假是应该的。” 小安道:“可我看他脸色比你还好呢。” “……” 正聊着,服务员把叶莱点的饮料和甜点送过来了,叶莱帮忙分配,程锦被分到一杯咖啡,杨思觅却是分到一大杯奶绿色的饮料,程锦端起来尝了一口,有茶味,奶味也很重,而且很甜。 杨思觅大约是闻到了香味,睁眼了,他看了看程锦,然后把程锦的咖啡拿过喝了一口,他把咖啡杯推回给了程锦,“比局里的咖啡好一点。” 程锦笑道:“这是正常的。” “杨老师,有蛋糕。”叶莱把桌子中间的那盘色彩缤纷的切片蛋糕往杨思觅这边推了推。 白色的芝士,黑色的巧克力,红色的草莓,金黄的栗子,蓝紫的蓝莓,绿色的抹茶……程锦想叶莱大约是各种颜色都挑了一块,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多了点,有十块,杨思觅如果对它们有兴趣,那最多能让他吃两块。 “栗子慕斯好吃。”小安把那个边缘镀了金色的小碟子放到杨思觅前面。 杨思觅看了程锦一眼。 这是等我试吃?程锦放开杨思觅的手,拿起勺子挖了一点,很快便给出个简洁的评价,“很甜。”他把勺子放到杨思觅手里,然后拿出钱包,翻出张卡递给叶莱,“我们组的奖金的百分之二十我转入了这张卡里,以后非工作时间的公共消费从这上面支出。” “好啊,我会收好发票的。”叶莱接了卡,放进自己的钱包。 程锦看了看周围,这个点,这里的人倒也不多,他问叶莱:“叶子,那案子怎么回事?” 就知道程锦会问起,叶莱从小安的背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程锦。 程锦右手拿着咖啡,左手翻着资料,杨思觅靠在他肩头跟着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便去吃他的蛋糕了。 百象市这个案子是系列枪击案,时间跨度稍微有点长。第一个案子发生在两年前,离百象市一百来公里的宣县有位女士死于枪杀。三个月前,商百象市大约有三小时车程的昔阳市有一人死于持枪抢劫。十几天前,百象市现任副市长在外出时被杀。这几位受害人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死于同一支枪射出来的子弹。 宣县的受害人是位女士,她清晨出门时头部被飞来的某物击中,随后他被送到了医院,当时医生不知道她是中了枪,毕竟不出意外,这医生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枪伤,后来那位女士重伤不治身亡后,法医才从她头部把子弹取出。 昔阳市的受害人是个中年男人,他驾车去银行取钱,提着皮包回车上时被杀,皮包也被凶手带走了,实际上包里只有一万块。当时看到这里时,步欢一本正经说:“其实也不能说这位凶手目光短浅,毕竟还有人为了十块钱就抢劫杀人。”然后他被叶莱狠拍了一下,什么啊,凶手抢劫前当然都认为抢到了一只肥羊,怎么会是真的为了十块钱就杀人…… 第三个受害人是百象市的副市长之一,他叫聂海林,当然,他现在是前任副市长了,他死在了一家酒店的卫生间里,他中枪十分钟后就被人发现了,可惜已经死亡了,他的死亡原因一直没有对外界公开。 特案组会被叫来查这个枪杀系列案,原因之一是枪杀案容易造成人心惶惶,还有就是聂海林前副市长,实际上正在被双规中,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据说,聂海林的家人和同事都不知道此事。 这么一来,聂海林的死亡就很可疑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杀人抢劫案中的受害者,其实这个不好判断,因为副市长身上根本很少带钱,或许凶手确实是想抢劫,但这次他发现他的肥羊身上根本没钱,但人都杀了,没抢到钱他也只得无可奈何了。不管怎样,聂海林的被害,被人认为是有人在灭口,他正在双规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怕被他连累,若是有人得知了他所在的地址,狗急跳墙到雇凶杀人很符合逻辑。 第2章 百象枪杀案2 程锦继续往后翻那份资料,叶莱他们调查了许久后,锁定的嫌疑人是一个叫孙家伟的人。此人是百象市人,是在道上混的,他是一个叫高圆福的人的手下,这个高圆福还曾被评为百象市杰出青年代表,他名下最广为人知的产业是百象歌城连锁店。孙家伟是歌城的管理人员之一,早年他在高老板手下相当于是打手一类人物,这两年,他亲自动手的时候少了,主要精力都转到各种应酬上去了,倒也有几分管理人员的模样。 孙家伟是前天晚上死的,昨天上午被人发现的,他死亡的地点是他自己的房间,从他头部伤口的灼伤痕迹上可以看出他死于近距离枪击,枪就在他自己手上,这只枪也是杀害另外三个受害人的凶器。做过硝烟反应测试后,法医在孙家伟手上和身上检测到了子弹发射时喷出的火药残留物,这证明孙家伟应该是自杀的,大家都很遗憾,他自杀的时机怎么抓得这么准,居然恰好死在警察要去抓他的几小时之前。 程锦放下了手上的案件资料,然后他看到杨思觅面前已经摆了五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的点心都不是完整的,杨思觅看到程锦在看他,便把两个碟子推到了旁边的小安前面。 小安自己前面本来也有三个碟子,她无视了新增加的两个,镇定地朝程锦笑,“这里的蛋糕挺好吃的,杨老师现在没有忌食菜谱吧?” 程锦道:“都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还吃这么多甜食。” 小安嘟囔道:“都已经买了,不要浪费嘛。” 杨思觅偏头在看附近一桌新来的客人打电话,那个年轻男人先是失望地道:“……你没空过来那就算了……”接着他紧张地问道,“那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晚饭?……哦,没关系……”然后那人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不应该这么问。”杨思觅道,“应该说:晚上一起吃饭,你有空我就过去接你,你没空我就带饭菜过去找你。” 韩彬道:“好像是没理由拒绝。”至少秦越如果这么说,他应该不会拒绝。 小安是个好学生,她认真地点头道:“原来可以这么说。” 叶莱有点怀疑地道:“太强势了吧?” 小安立刻现场修改了一下,“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你有空的话,我去接你,我们去吃湘菜。你要是忙,我就打包好饭菜过去找你。” 叶莱笑道:“这样是好些了。” 韩彬道:“为什么是湘菜?” “……” 程锦和隔壁桌的客人一起默默地看着杨思觅他们,然后那个客人起身默默地走了。片刻后,服务送来了饮料,她惊讶道:“人呢?” 杨思觅朝服务员招手,“这里,他有事出去,先放这里吧。” “好的。”服务员以为刚刚那人是这桌的熟人,便把咖啡端过来了。 小安眨了眨眼,“原来还可以这么说。” 杨思觅把那杯咖啡移到程锦面前。 程锦把手从自己那杯咖啡上移开,他的手现在不凉了,他握住杨思觅的手,“……那人或许过一会就回来了。” 杨思觅道:“不会,那人不是来喝咖啡的,从他的眼神可以看也,他认识叶莱他们。有人听说你要过来,所以派了人过来看你。” 程锦失笑:“好吧,就当他是来请我喝咖啡的,但我喝这么多咖啡做什么,又不加班。” “不加班。”杨思觅肯定地说,把咖啡拿到自己面前,“我喝。” 程锦搂着杨思觅的肩膀,把他拉离了桌边一点,“别喝了,放着吧。“韩彬道:“也可以喝,这杯是白咖啡,含咖啡因少,也更甜。”叶莱在心里记下了这句话,在杨思觅适合的饮料单中加上了白咖啡。 程锦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叶子,有很多人知道我要过来?” 叶莱道:“我们在这里的公安局聊天时说起过,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在意。” 程锦笑道:“所以我应该去公安局拜访一下吧?” 叶莱看了看杨思觅,“还是算了吧,你在休假呢。而且这案子应该就是这样了,凶手也自杀了,步欢和游铎正在扫尾,他们晚上就能来和我们汇合了。” “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们去沁源半岛,那里暖和。”杨思觅拿着程锦的手机查飞机航班。 小安立刻道:“我们也可以去吗?” 杨思觅道:“一起去。” 程锦补充道:“也不是非得一起,你们可以选择自由活动。” 叶莱道:“我和你们一起。”程锦和杨思觅的脸色都不太好,她不太放心。 小安乐呵呵地道:“我也一起,我们可以在那里玩多久?” 程锦道:“一个月的样子吧。” 啊?怎么会这么久?小安和叶莱很吃惊,“老大,为什么这次休息时间这么长?” 程锦想了想,决定透露一点,“一方面是我需要休假,别一方面是部里或许有什么新决策。” 小安和叶莱都去看韩彬:我们要失业了? 韩彬表示他不清楚局势。 叶莱小声地道:“老大,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锦道:“与我们的工作无关的事,难得的长假,别想太多。” 怎么能不想呢,唔,叶莱他们决定晚上找步欢和游铎一起讨论一下。 找地方吃完午饭。程锦道:“要不我们去公安局看看?” 杨思觅道:“去订酒店。” “我已经订好了,我现在把地址发到你们手机上。”叶莱拿出了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程锦便继续道:“既然酒店订好了,那我们去公安局看看。” 杨思觅道:“无聊。” 程锦道:“现在没什么事,是很无聊,走吧,我们去公安局看看,或许能碰到那个送咖啡给我们喝的人呢。” 杨思觅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有兴趣了。 其他人都无话可说,那就走吧,去公安局。 程锦他们刚进公安局大门,局长王云便接到值班室的报告了,他匆匆忙忙地向他的领导汇报了这事,对方叮嘱了他几句,便催他赶紧去接待客人。 王云匆匆下楼,在招待室里看到了程锦他们,在他属下的暗示下,他知道程锦是哪个了。程锦也站了起来,两人握了手,王云笑道:“欢迎程组长来百象做客,但程组长不是在休假,没想到你会来局里。” 程锦笑道:“谁说我在休假?” 王云一愣,这是他领导说的,他领导或许又是听更上面的领导说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心程锦来百象的事,不就是一个刑警头头吗,虽然是北京来的,但聂副市长双规的事他不能插手的吧。 程锦没再说休假的事,“第一次来百象,也没来过这里的公安局,所以过来看看。” 王云心想那他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出带程锦去参观一下呢,但他想起他领导让他尽量别让程锦接触案子,参观公安局好像是个接触案子的好机会,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虚应着,“哦,哦,这样啊。” “对了,这个人局长你认识吗?”程锦把杨思觅画的一张画像放在王云面前。 王云瞪大了眼睛,这画像上的人是他领导的人,他确实认识,“这……是怎么回事?”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杨思觅,他刚刚进门时也看到杨思觅在纸上画什么,却没想到是在画人像素描,看来程锦手下高手很多啊。 程锦笑道:“这个人请我们喝了咖啡。” 这是怎么回事啊?王云谨慎地道:“这人我见过,是政府工作人员,但他是什么部门的我没注意,我帮你们查一下?你们是找他有事?” 程锦道:“也没什么事,随便问问。”他把那张纸递给了叶莱,叶莱收进包里了。 “……” 程锦又道:“局长你帮你的去吧,不必和我们客气,我们不把自己当外人。” “……”王云很着急啊,但这个点又不是吃饭时间,他似乎没什么借口把程锦弄出公安局。 程锦道:“叶子,带我去看看孙家伟的尸体。”他伸手把杨思觅拉起来。 要去看凶手?这绝对是想插手这个基本上已经完结的案子,不能在最后关头再多生事端啊。王云急道:“程组长!……” 杨思觅看了局长一眼,“这种时候,保持安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王云像被冰水泼了一样,被冻住了,等程锦拉着杨思觅出门了,他才缓过神来,那是什么人啊,那眼神像在看死人一样,王云抖了抖,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再去向他的领导汇报下吧。 出了门,叶莱道:“老大,法医室在另一栋楼。” 程锦道:“韩彬你去看看孙家伟。我去审讯室,步欢和游铎应该是在那边吧?” “在的。”叶莱道,“那我和韩彬一起,小安,你和老大去审讯室。” “好啊。” 审讯室那边是,游铎和两个警员在房间里问话,步欢正和一个警员在走廊上聊天,他听到脚步声后往走廊尽头处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程锦他们走入走廊,他灿烂一笑,“哎哟,你们总算来了。”他把程锦指给他身边的那个警员看,“老刘,这是我家头儿。” “你好。”程锦朝那个警员笑了笑,又问步欢,“游铎呢?” 步欢道:“在房间里呢,我觉得有必要让他好好锻炼一下。” 小安道:“你偷懒!” 步欢笑道:“哪有,他在里面坐着,我在外面站着,谁在偷懒?” 程锦道:“有什么发现?” “算是有吧,有一个人说孙家伟死的那晚,他听到了两声枪响,但孙家伟体内只有一颗子弹。” 程锦道:“小安,联系韩彬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那颗子弹。步欢,你去现场找找看。” “好吧……”步欢一把拖住那个叫老刘的警员,“走吧,老刘,和我一起呗。” “啊?我,我得和我们队长说一声……” “没事,回来再说也一样嘛。”步欢硬是把人拉走了。 第3章 百象枪杀案3 审讯室的门开了,两个刑警带着一个黑瘦的男人出来了,“老刘,换下一位。”但他们没看到老刘,倒是看到另两个没见过的人,“你们俩是谁?老刘呢?”他们皱眉看着程锦和杨思觅。 小安从杨思觅身后探出头来,“我也在啊。” 程锦道:“老刘有事先走了。我们是参观的,随便看看。” 上面下来视察的?没接到通知啊。两个刑警心想这事可不能小看,得赶紧去问问他们队长。 游铎出来了,“老大,杨老师!”他对那两刑警道,“这是我们组长。” “原来是自己人啊。”那两刑警明白了,原来又是特案组的,“我们这还得一会呢,还有几人没问完,小游,剩下的我们来吧,你带他们去那边办公室先坐坐。” 程锦笑道:“没事,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们。” “那行,我们得去换个人来问话。”两个刑警带着人走开了。 小安又叫道:“我也在啊!你们是不是看不到我?” “早看到你了。”游铎道,“步欢呢?” 小安道:“去干活了。” 程锦道:“不是有人说孙家伟死那晚有两声枪声吗,我让他去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颗子弹。” “哦,是有人这么说。”游铎道,“不过,现在被叫来配合调查的这些人虽然认识孙家伟,但对他并不是很了解,他那些真正的‘好兄弟’现在一个也找不到。” 程锦道:“那些人说不定都有案底,怎么敢来公安局配合调查。” “这样啊。”游铎道,“我还以为是这里的警方不想多事,看来错怪他们了。” “不。”程锦笑道,“这也有可能。” “别管他们。游铎,我带了蛋糕给你吃。”小安从包里拿出两个塑料盒递给游铎。 游铎很高兴,“难得你会想到我。”塑料盒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并不完整的蛋糕,“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两个蛋糕都被缺了一块吗?” 小安理直气壮地道:“我特地尝过后觉得好吃,才给你带的。” “……好吧。”游铎心道:相反还差不多吧。 程锦看了看那两块蛋糕,说不定是杨思觅尝过的,他没说什么,抽出了游铎夹在手臂下的记录本,翻看起来,里面记录着已经询问完十二个相关人员了,还剩三人。 游铎道:“这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那些人都说孙家伟不是好人,这边的警察也说孙家伟手上本来就有命案,当然他们没有确切证据。”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先前那两个刑警带着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回来了,那男人奇怪地看着程锦他们,难道这么多人要问他问题? 游铎把那两盒蛋糕递给小安,“帮我拿着,别再偷吃了啊。” “什么叫偷吃,一会我当你的面吃。”小安把两盒蛋糕又装回包里去了。 程锦把记录本还给了游铎,“去吧。” “嗯。”游铎走进了房间,“你叫邓飞是吧?你和孙家伟是哪年认识的?……”房门关上了。 程锦他们在等游铎,叶莱正在法医室等韩彬,她皱眉看着韩彬的手在血肉中穿梭着,“无论看多少次这种情景,我都还是觉得很难受。” 韩彬道:“不适应是正常的,恐怕连程锦都不愿意呆在法医室。” “老大不怕,早在几年前他就解剖过尸体,不过那时我还没毕业,是后来听同事说的。” “怎么回事?”韩彬的手没停,他仔细检查着尸体的肺部。 叶莱犹豫了一下道:“当时有一个人质被劫匪锁住了,那个劫匪把钥匙吞到肚子里了,后来劫匪被击毙了……” 韩彬道:“不能找把锯子锯开锁吗?” 叶莱道:“用一般的锯子的话要锯很久吧?那个人质当时受了重伤。” 韩彬道:“这样,幸好有程锦在,换个人肯定不能像他一样当机立断去切开死人的肚子找钥匙。” 叶莱沉默了一会后道:“那个人质后来还是死了。” 韩彬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检查手下的尸体,过了一会后,他道:“找不到。” 正在出神的叶莱一惊,“嗯?” 韩彬道:“他身体里只有一颗子弹。本来不需要浪费这么长时间,但这里缺少设备,在我们局里,扫描一下就行了。” “嗯。”叶莱附和了一声。 韩彬脱了手套,脱下法医服、口罩和帽子,“步欢也讨厌法医室,我也很讨厌有他在的法医室,他很啰嗦。” 叶莱笑了。 韩彬道:“走吧。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活着很好,死也没什么不好。” 叶莱跟着韩彬往外走,“不对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彬道:“很多人活着也一无所有。” 叶莱笑道:“你在宣扬悲观主义思想。不知道老大听到你这话会怎么说。” “他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呢?”韩彬想了想又道,“但他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不会说出来。” 叶莱道:“嗯?” 韩彬道:“因为他是有责任心的人,不会说这种话误导你。” “好吧……”叶莱笑了,“一会我一定要去问一下他。还有,我知道你不是想误导我。” 游铎那边已经好了,他和程锦他们一起回到了会客室。坐下后,程锦随手拿起了一份报纸,杨思觅伸手抽走,换了一本书给他,程锦看了眼封面,还是那本《王尔德童话》,程锦翻开一篇,开始念给杨思觅听。 小安把蛋糕还给了游铎,然后又后悔了,“分我一个吧?” 游铎道:“看在你没有再偷吃的份上,那就分你一个吧。” “谢谢你这么大方哦。”两个边吃蛋糕边听故事。 外面时不时就有警察路过,听到有人在念童话故事,都会往会客室看一眼,然后都很疑惑,真奇怪,明明没有小孩在。 韩彬和叶莱回来了,韩彬道:“孙家伟尸体内没有第二颗子弹。” 程锦点了点头,示意听到了,他仍然在念那个故事,一直没有停过。 叶莱看着正在吃蛋糕的小安和游铎小声道:“你们在偷吃杨老师的蛋糕?” “……”游铎看小安。 小安撅着嘴看着叶莱,“这一点也不好笑。” 叶莱乐了,“早知道你们喜欢吃就再打包一些好了。” 不久后,程锦的童话故事朗诵暂告一段落了,程锦看了看时间,四点多了,“步欢还没消息?” 叶莱道:“没有。老大,有人说活着不比死亡好,你觉得这种说法对不对?” 程锦有些莫名,“这是什么奇怪的辩论题目?” 韩彬道:“她是说现在的自杀率很高。” 叶莱无言地看着韩彬。 游铎松了口气,“还以为哪里又出了个变态连环杀手呢。” 程锦道:“自杀啊……” 杨思觅抢先提供了专业咨询建议,“想自杀的话,可以努力活两年试试,两年还是想死,那就去死吧。” “……” 小安举手,“两年这个说法有什么根据?” 杨思觅道:“买了人寿保险后,两年后自杀可理赔。” “……” 杨思觅看向程锦,“不对吗?” “……对。”程锦笑道,“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杨思觅道:“以前我帮一个强迫症患者做过心理咨询,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活不下去。他想死,又想给家人留下一些钱,所以他告诉我打算去买人寿保险,然后坚持到两年后再去死。” 小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完美强迫症患事事要求完美,但这明显不可能,所以他们会绝望到想死。杨老师,他后来呢?” 杨思觅道:“后来他开了公司,变得很有钱了。” 小安握了握拳,“原来是一个励志故事,果然坚持就是胜利!” 游铎道:“我同意坚持就是胜利,不过我还以为他是坚持了两年才自杀,然后他家人拿到了保险金……” 杨思觅道:“他两年后是没自杀,但他五年后自杀了。” “……” 程锦看杨思觅的目光扫过了桌上的报纸,便也跟着看了眼,然后便看到占了一角的新闻:《知名企业家王子晟跳楼身亡》。程锦把报纸拿了起来,看了一遍那则报道,上面写了王子晟有强迫症,写他对朋友和家人都很好,写他的遗书上有解释说不想连累家人…… 程锦放下报纸,握了握杨思觅的手,“是你朋友?” 杨思觅道:“我没有朋友。” 程锦换了个说法,“是熟人?” “不熟。”杨思觅道,“我会记得他,只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死。” 会客室里很安静。 程锦没说什么,他把杨思觅搂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又放开他帮他把头发整理好。 杨思觅的眼睛很亮,他的手按在了程锦肩膀上,身体在逐渐靠近程锦。程锦拉下杨思觅的手,抱住他,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背。靠在程锦肩上的杨思觅不乐意地哼了一声,但没再动。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步欢,“这么安静?叶子,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叶莱忙去看手机,哪里有未接电话?“乱说吧你,活腻了?!” 步欢笑着耸耸肩,拿出个小制封袋晃了晃,“圆满完成任务。找到另一颗子弹了,谁去检验一下?” 游铎道:“我去吧。” 程锦道:“我去。”他拉着杨思觅起身,接过步欢手上的子弹头,开门走了。 第4章 百象枪杀案4 步欢在沙发上坐下,“大家精神都不太好啊?” 小安道:“杨老师刚才讲了个故事。” “哈哈,我就猜你们是被他折磨了!”步欢大笑了几声,然后好奇地问道,“他讲的什么故事?” “一个自杀的故事。”叶莱简单地讲了一遍。 步欢听完后摸摸下巴,“好像有内幕哦。” 韩彬警告地看了步欢一眼,“别没事找事。” 步欢满不在乎地道:“你想太多了,我能找什么事。” 游铎道:“我见过王子晟,他来过我家做客,人很好,但的确有强迫症,吃饭时他的碗筷摆得很整齐,我看到他忍不住把弄乱了一点的桌子和沙发收拾整齐。请了这种客人,主人会羞愧的。” 步欢乐了,“叶子,你以后嫁个这种人吧,什么家务都不用做。” 叶莱白了他一眼,“原来你很想娶一个会做家务的人。” 小安起哄道:“你和戴维一起,肯定是你做家务!” 步欢的笑容垮了一点,他转移了话题,“啊,对了,你们猜得到我是在哪里找到那颗子弹的吗?” 游铎从上到下把步欢看了一遍,“床上。” 步欢也从上到下把游铎看了一遍,“居然猜对了,你今天运气真好。” 叶莱笑道:“你头上还粘着几片羽绒呢。不过冬天还没到,现在就有人盖羽绒被?” 步欢皱起了脸,低头拍头发,“不是羽绒被,是羽绒枕头,子弹穿过了枕头,再穿过了床,最后卡在了地板里,我和老刘挖了很久才挖出来,累死人。其实昨天我就看到那个枕头破了,只在没注意到它是遭遇了枪击,但也不能怪我,那么多人在,我哪好意思去抢活干,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没仔细检查。这个别告诉程锦啊。” 韩彬道:“如果他不问的话。” “就知道你靠不住。”步欢甩了甩他乱糟糟的头发,“韩彬,你被叫回去干嘛了?” 小安道:“肯定是回去帮忙做那些生化药水的解药了,老大说他和杨思觅现在没事了。” 叶莱也看向了韩彬,“正想问你呢,我看老大脸色不太好,他怎么了?” 韩彬道:“他有点失血过多,给杨老师的注射解药时,用了他的不少血清。” 小安道:“但他说是因为治疗失忆症,所以有点低血压。” “也不能排除这个原因。”韩彬道,“倒是他的失忆症,完全看不出到底有没好转。” 游铎道:“怎么说?” 韩彬道:“忘记的没有再想起来。他还记得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忘。不过他受伤后不能再快速愈合了,但他的神经敏感度还是比一般人更高,受伤后比一般人感觉到的更疼。” 大家都有些沮丧,“这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韩彬道:“也不算,失忆症总得治,而且他如果再受重伤,也无法再痊愈,更有可能会疼死。” 韩彬又补充道,“其实现在也还说不准,毕竟注射解药的时间还不长,或许过段时间会有改善。” 大家都叹气。 突然,步欢窃笑起来,“神经敏感度高啊……这对杨老师是个好消息哦。” 没人理他。 小安道:“那杨老师呢?” 韩彬想了想后道,“似乎是没事了,不过身体指标也还没恢复正常,过段时间看看吧。” 小安道:“哦,杨老师脸色也不够好,也是失血过多?” 步欢插嘴道:“你杨老师的脸色不是一直都不好么……” 韩彬道:“他确实也失血过多,注射解毒药水时,他的毛细血管大量破裂,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 大家听得倒吸一口气。 韩彬道:“当时程锦还没注射他的解药,所以我们决定用程锦的血清试试能不能让杨思觅的出血症症状减轻,然后成功了。” “如果不成功,那杨老师不就……” 步欢啧了一声,“你老爸真害人啊,他没被揍?” 韩彬平静地道:“不知道,没听他说过。” “不管怎样,老大他们没事了就好。”叶莱看了看手机,程锦应该快回来了,“你们说老大拿去检验的那颗子弹是从杀死所有人的那支枪里发射出来的,还是还有另外一支枪?” 游铎道:“如果还有另一支枪,这案子就又有新变化了。” 小安道:“那我们明天就去不了沁源半岛了,杨老师会生气的。” “沁源半岛?”游铎道,“工作还是玩?” 小安笑道:“休息,休息一下。” “哦,挺不错的。”步欢靠在沙发上架起了二郎腿,“那咱们头儿没对这案子发表什么意见?” “没。还不能确定这案子有问题啊。” 敲门声响了,叶莱正想去开门,但一回头,她看到门没关啊,站门口的人是局长王云,他看了一圈房间,“程组长不在?” 叶莱笑道:“他去检验室了,局长找他有事?” 王云道:“我刚从检验室过来,他不在那里。” 步欢诡秘地笑了,“看来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王云看向步欢,叶莱忙道:“王局长,你有什么事和我们说也行,一会我们帮你转告。” 王云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便过来约你们一起去吃顿便饭。” 叶莱道:“你太客气……” 韩彬插话道:“局长,下午刚找到的那颗子弹是来自于凶手那把枪吗?” 王云皱眉道:“我从检验室那边得到的结果是,那颗子弹来自于另一把枪。” “这就对了。”步欢笑道,“我们没法出去吃,只能叫外卖了,因为我们得马上开始工作,而且晚上还得加班。” 叶莱道:“局长你下班吧,我们组长回来后,我会告诉他你来找过他的。”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王云立刻决定今晚也加班,“那你们忙,有事打我办公室的电话。” “好的啊。”叶莱应道。 小安看着王云走远了,跑去把门关上,“老大和杨老师去哪儿了?” 步欢抖着腿笑道:“当然是去了没有人而且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游铎道:“这里没摄像头的地方挺多的。” 步欢大笑,“哈哈,书呆子!” 叶莱受不了地踢了步欢的小腿一脚,“你这嘴真贱。” 步欢笑道:“但你们不得不承认我很可能是对的。” 韩彬道:“我们等你去证明你是对的。” “当然……”步欢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他收起了夸张的笑容,“既然还存在另一支手枪,那我们得开始工作了吧?” 步欢的话音未落,敲门声响了。 叶莱快步走过去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个送外卖的小哥,叶莱道:“你找谁?” 小哥道:“你们的外卖。” “我们没叫外卖啊。” 小哥拿出口袋里的便条看了看,“一个姓程的人帮你们叫的,他还说让你们吃饱了赶紧工作。” “……” 叶莱接过了外卖,“谢谢啊。” “不用谢。”小哥提着手上剩下的外卖送别处去了。 步欢摇着头,“他真关心我们……” 小安忙着去看外卖的菜色,然后把自己想吃的抢先挑走了。 大家的手都很快,转眼间,桌上便只剩下一份了,步欢打开看了看,这份好像很素啊,“你们对我们真好……” “应该的,别客气。” “我的豆角炒肉给你!”小安走了过来,把她的豆角全部给步欢了,步欢眯着眼看她,“这么乖?” 小安道:“今天不想吃。” 步欢夹了根尝了尝,“还可以啊,但你说豆角炒肉,肉呢?” “你仔细找总能找到的。”小安拿着她剩下的菜走开了。 步欢拨了拨那堆豆角,然后被吓一跳,靠!这豆角虫子太多了点吧?“小安!” 小安从叶莱身后伸出头朝他笑。 韩彬道:“你还要豆角?我的也给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步欢平衡了一点点,决定不提醒韩彬这豆角富含蛋白质 ,他嘀咕道,“今天的菜不会是杨老师点的吧?” 程锦和杨思觅也准备吃饭,他们在百象市最出名的福气饭店,这家店的老板是高圆福。 程锦和杨思觅选的是包厢,点菜时,程锦对服务员道:“通知一下你们高老板,说有人找他,让他方便的话就过来见一面。” 服务员道:“高老板现在不在。请问您是哪位?” 程锦道:“他不认识我。你转告他就行,他不来也没关系,我们迟点去他家找他也一样。” 还要找上家门去?服务员被吓一跳,他不自在地朝程锦笑了笑,准备退出包厢。 “等等。”程锦叫住他,“可以的话,我们的菜上快点。” “好的。”服务员匆匆离开了。 程锦笑道:“思觅,你说高圆福会不会来?” “不知道。”杨思觅道,“我又不认真他,谁知道他是不是胆小如鼠。” 然后,就因为杨思觅的这句话,高圆福决定见他和程锦一面。 第5章 百象枪杀案5 菜果然上得很快,程锦估计厨房把他们的点菜单优先处理了,他笑道:“不好惹的客人能得到更好的服务。这算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杨思觅道:“在心理学中这被称为焦点效应。” “嗯?”程锦撕开湿巾包装袋,杨思觅立刻把手伸过去,程锦取出湿巾帮他擦手,杨思觅道,“一种普遍的人类心理:很在意别人的关注。” 程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总会或多或少地想得到别人的关注吧。” 杨思觅没再多说,他皱了一下鼻子,“难闻。”他说的是湿巾的味道。 程锦笑道:“还好吧。”实际上福气饭店选用的湿巾还不错,就是有香味。“这里的餐具不错。”筷子和勺子都挺有份量,拿来自卫都可以。 “哦。”杨思觅研究了一下手上的餐具。 “好了,我们不是来当餐厅评论员的,开吃。”程锦夹了笋香鸡里的几片竹笋尝了尝,很鲜嫩也很入味,“不愧是招牌菜,味道确实不错。”他撕了只鸡腿给杨思觅。 杨思觅道:“可以去厨房要菜谱吗?” “一会可以向高老板要要看。”程锦又夹了块红烧肉,四四方方的肉块卖相极佳,红得晶莹剔透,叠放得整整齐齐,吃进嘴里也还可以,但太腻了,程锦把剩下的半块肉递到杨思觅嘴边,“尝尝。” 杨思觅张嘴咬住,嚼了两下,然后他眨了眨眼,硬吞了下去,“这是你点的,都归你了。” 程锦笑道:“那就打包给步欢他们吧,他们应该正嫌晚饭太素了。” 杨思觅道:“我可以帮他们改良一下这道菜,这个理由够让他们写份菜谱给我吗?” 正偷偷摸摸地听他们说话的高老板开始怀疑了,难道这两位奇怪客人的最终目的是他的菜谱?但这又不是什么秘方…… 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程锦问杨思觅:“吃饱了?” “我吃饱了。”杨思觅说着把手伸进程锦毛衣里,摸了摸程锦的腹部,“我们都吃饱了。服务员,买单。” “……”程锦把杨思觅的手从他肚子上拿下来,拿了钱包出来等服务员过来结账。 一个穿着法式衬衫、佩戴着精美袖扣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这明显不是一个服务员,但杨思觅仍道:“多少钱?” 中年男人脚步一缓,回头叫了个服务员进来,“结账,赶紧叫人来桌子收一收,再上壶茶。” 杨思觅道:“把这房间的针孔摄像头、窃听器也收一收。” 中年男人终于明白眼前这两人不是善茬了,他语气客气了许多,“两位请到楼上说话。” 杨思觅不耐烦地道:“麻烦。” 程锦把他拉了起来,“走吧。这饭店生意还不错,包厢还是留给客人吃饭吧。不过得先买单。” 服务员很快拿了账单过来,程锦扫了一眼,“要包厢费?”他隐约地想起有些餐厅的包厢似乎是会要求包厢最低消费金额,没达到的要支付包厢费。 杨思觅在一旁冷冷地道:“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的使用费。” 中年男人没说什么,立刻对服务员道:“去掉包厢费。” 结好账,中年男人带程锦和杨思觅上楼,楼上房间的装修和楼下的风格一致,但这里的房间没有隐秘设备。 高圆福请程锦和杨思觅坐下,“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高圆福,请问两位是?” 程锦道:“我是程锦,找你是想和你聊聊孙家伟的事。”他把他公安部的证件给高圆福看了。“先说个题外话,你们这的包厢都装针孔摄像头?” “只有那一个有,我会让人去拆掉。我也没用那个包厢做缺德事,只是用来防一些故意来找茬的客人。”高圆福仔细看了看程锦的证件,北京公安部来的?他暗自把证件编号记了下来,打算稍后去查查,他觉得这两人的举止并不像政府人员。“你们想问孙家伟的什么事?” 程锦道:“你觉得他是三桩人命案的凶手?” 高圆福看了程锦一会,“我觉得这事是你们说了算。” “证据说了算。”程锦道,“前年的九月中旬他为什么会在宣县?” 宣县那位女性受害人很莫名地走在街上就被人开枪打死了。 “这些你们都查过了吧?”虽是这么说,高圆福还是回答了,“当时他在百象打伤了人,就去了宣县避风头。” 程锦道:“既然他是去避风头的,这么说他没道理在那里杀人吧?除非他去宣县就是为了那个受害者。” “你们的想法我阻止不了。”高圆福道,“但据我所知他没杀过人,那个受害者他根本就不认识,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做事也有分寸,没弄出过什么无法收拾的事,要不,我哪敢留他?” 程锦笑道:“高老板,你过谦了。那么,三个月前,孙家伟为什么去昔阳市?” 昔阳市的受害人是男性,被枪击后还被抢劫了。 高圆福皱眉道:“我就和你说实话吧,这事他让人留了话给我,说是他的朋友被人打了,他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是让人留话,这肯定是孙家伟当面和他说的。而且,孙家伟过去怎么可能是看看,应该是去帮忙报仇吧?程锦道:“他很缺钱?” 高圆福道:“他花钱挺大手大脚的,但倒也不会很缺钱,至少他不缺吃住。” “看来高老板你的员工福利还不错。”程锦道,“你认为他不可能会杀人抢劫?” 高圆福道:“不可能。他是讲道义的人,不会见财就起杀心,而且才万把块钱,这也值得杀人?我这里生意只要不算太差,他每个月拿到的钱也不少于这个数。” “你这里的薪水挺不错的。”程锦又道,“他认识聂副市长?”敢对一位市长动手的人可不多。 高圆福道:“我认识,他要在我身边见过。”高圆福在百象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稍微有些身份的人,他都是认识的,官员们也不例外,都做过他的座上宾。这件孙家伟出了事,他也很烦心,有他得罪不起的人过来叮嘱他别搅合进这事里去,他这两天也出去露面,但现在有人找上门来了,这不关他的事吧? “你们一直没说到重点。”杨思觅一直在摆弄着程锦的手指,现在听得觉得无聊了。 程锦把握住杨思觅的手,笑道:“重点是?” 杨思觅道:“孙家伟有枪。” 高圆福迟疑两秒后道:“是听说过他有把手枪,但我没有亲眼见过。” 程锦点头,看来这位高老板也是聪明人,至少没有一口否认说孙家伟没枪。“孙家伟有女朋友吗?” 他最亲密的人或许知道他有没有枪,但据调查他没有结婚,固定女友是谁却又有好几种说法。 另外,如果是聂海林杀的聂海林市长,总不可能是趁兴而为吧,毕竟他和聂海林没有私人恩怨,而且他也不是反社会人士。他至少得是为钱杀人才对,他家里和办公室里都没有不明现金,他银行里的钱也没有变多,这笔钱不在他自己手上,那便应该在他信任的人那里。 “据我所知他没有女朋友。”他看了看程锦和杨思觅交握着的手,忍不住多嘴道,“也没有男朋友。” 杨思觅道:“你结婚了,但有很多女朋友,目前还没有男朋友。”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他的行为模式。 高圆福脸色变了变,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杨思觅查过他,但又想,这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杨思觅查得到也正常。 程锦道:“我想问的是,孙家伟有什么很亲近的人吗?” 高圆福道:“有倒是有,但是在牢里。” “那么比较早就开始跟着他的人呢?”程锦道,“高老板,你不会说你是唯一一个认识了他两年以上,而且知道他每天的行踪的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圆福有些警觉起来。 杨思觅道:“你真傻。” 高圆福涨红了脸,“你……” 程锦很无奈,他没想到杨思觅会来这么一句。 杨思觅道:“意思就是如果孙家伟不是凶手,那么就有人嫁祸给他,而且还杀了他灭口。” “你是说我?!……”高圆福急得爆粗口,然后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我有不在场证明,那年我没去宣县,几个月前我也没去昔阳市,聂副市长死时,我在外面,当时还有很多人在场。” 杨思觅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谁和他走得很近?” 稍微冷静了一点后,高圆福觉得眼前这两人似乎还真是警察,“我让人去统计一下哪些人从两年前就和孙家伟认识的。” “等等。”程锦叫住了高圆福,“如果这些人里真有凶手,那你这是要通知他立刻收拾行李跑路吗?” 高圆福结舌,“可是……” 杨思觅道:“你是怎么做人老大的?你不是应该对手下的任何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吗?我本来以为你应该知道到底谁是凶手,结果你根本不知道。这么傻你还敢在道上混?嫌命太长吗?” 高圆福脸色惨白。 程锦捏了捏杨思觅的手,示意他别乱来,我们还用得着人家,“不好意思啊,高老板,我们……” “你说得对!”高圆福感激地看着杨思觅,慎重地向他道谢,“多谢你的点醒我,果然忠言逆耳利于行!听君一席话,比听别人的几车话还有用。我确实应该小心,不能再松懈下去,要不恐怕我就是下一个孙家伟了。” 程锦实在是无话可说,这边杨思觅还捏回了他的手,看吧,我没乱来。 高圆福冷静下来后,也没有再去叫人查了,他找了支笔,开始算孙家伟周围的熟人,可惜算来算去,也没算到有人既和孙家伟很熟,又有可能出现在三桩命案的案发现场。 高圆福也急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一点形迹也没露?”他有些可怜地看着杨思觅,“是不是真有个高手藏在我身边,想对我图谋不轨?” “……”程锦安慰地拍了拍杨思觅的手,决定后面的事都让杨思觅处理。 杨思觅道:“怕什么。好好想想,你那些手下最近有没有出手大方的,有没有行为异常的?” 高圆福想不起来,他没注意过,很多事他都交给别人打理了,现在却实然发现好像没人靠得住。他看杨思觅脸色阴霾,便立刻道:“我会去好好查一下,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们。” 杨思觅冷冷地道:“我们明天要去沁源半岛。” 高圆福迅速地接道:“百象有直达沁源的飞机,我能帮忙订到机票。” 程锦轻咳了一声,“思觅,迟两天再去。”杨思觅不说话,程锦把杨思觅的两只手握住,“思觅?” 杨思觅的长睫毛动了动,“两天?” “嗯,两天。”这案子应该有很多人不愿意他碰,那些人最多也就能忍他几天,然后肯定会想出办法来支开他。 “两天后的机票我也能订到。”高圆福道,“我要怎么联系你们?” 程锦摸了摸口袋,没带名片,他写了手机号给高圆福,“打这个电话。但机票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高圆福道:“不不,一点也不麻烦。” “不是在和你客气。”杨思觅看进高圆福眼里,“了解?” 高圆福打了寒颤,“……了解了。” 第6章 百象枪杀案6 从福气饭店出来,程锦对杨思觅道:“那我们回去吧?” 杨思觅望着不远处的路口,“中午我们去过的那家蛋糕店就在附近。” 程锦笑道:“你还需要饭后甜点?” 杨思觅拉着程锦往路口方向走:“可以打包一些回去给他们当夜宵。” 这绝对只是借口。 两人站在路口等绿灯,一起抬头看着对方商店招牌上变换不停的彩色霓虹灯,程锦想,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虽然现在还有案子需要解决,但相比之前成天担心杨思觅的那些日子,现在简直可以说是在过狂欢节了。 杨思觅道:“有六种颜色。” 原来杨思觅真的在研究那个霓虹灯,程锦还以为他只是无聊四处看看,“是吗?”绿灯来了,程锦拉着杨思觅走上人行横道。 杨思觅道:“过渡色不算。” “嗯。”走到对面了,两人拐弯走上节义路,程锦随手指了一个彩色的店招,“那个几色?” 杨思觅道:“四色。” 程锦道:“和刚才那个不一样?” 杨思觅不说话了,脸也转向另一边。程锦松开杨思觅的手,搂上他的肩膀,又伸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杨思觅眼睛在晚上还是泛着蓝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霓虹灯的倒影,漂亮是很漂亮,但是太显眼吧,特别是有某些紧急事件时……杨思觅看程锦一直不动,便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程锦笑着拿开放在杨思觅脸上的手,算了,蓝光就蓝光吧,不影响视力就行,他搂着杨思觅肩膀的手紧了紧,杨思觅也反手搂上他的腰,两人就那么互相搂着地走进了蛋糕店。 服务员听到有人进门,惯性地道:“欢迎光临!”然后一抬头,便赶紧碰了碰他旁边的同事:看那两个人,帅吧! 另一服务员是全日制的,她中午也在,那时还看到了一群,她很平静地微笑道:“您好,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程锦朝服务员笑了笑,然后去看菜单,“思觅,你想吃什么蛋糕?要饮料吗?” 杨思觅走到玻璃冷藏柜前看着里面的甜点,“我能都尝一口吗?” 服务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锦便先道:“可以。” 服务员道:“先生……” 程锦笑道:“别担心,我带了钱包。” “哦。”服务想,这意思肯定是他知道不可以免费品尝吧,一定是这个意思,这两人一点也不像是地痞流氓。 杨思觅又道:“打包回去后,我就说是你吃过的。” 程锦笑道:“没问题。”但没人信吧? 事实证明程锦想得太简单了。 回去后,小安他们看到富有残缺美的甜点后都瞄一眼杨思觅,再用控诉的目光看向程锦:老大,你也不拦着点杨老师。 游铎也明白下午叶莱为什么说他偷吃杨思觅的蛋糕了,可不是么,杨思觅都在上面做过记号了啊。 杨思觅在一旁道:“我让程锦帮忙尝了一下哪种更好吃。” 好么,老大,小安他们的目光更哀怨了,“老大,那么哪种更好吃啊?” “我的品鉴水平不够。”程锦敲了敲桌子,严肃地道,“好了,开始工作。” 杨思觅看着程锦笑,程锦微微闪神,然后继续严肃地道:“思觅,你只能再吃一块。”停了停,他接着道,“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去买。” 杨思觅道:“做起来应该也不难。” “好,有空了我们可以试试看。”那就赶紧把这个案子解决了吧,程锦把目光转向其他人,“好了,来说说案子。叶子,你先来。” 叶莱道:“老大,王局长晚上来找过你,想请你吃饭。”程锦像没听到一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叶莱继续道,“这个枪击系列案如果是同一个凶手——孙家伟死亡这事先不算在内,单说前三个案子。第一个案子,我看不出凶手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宣县当地的警察也没完全没头绪,这案子看起来是凶手随机挑了一个受害人;第二个案子,看起来凶手只是想要钱;第三个案子,应该还是为钱,我认为凶手是被人雇去杀聂副市长的,他之前就实施过抢劫,为钱杀人很正常。但问题是,他是怎么认识雇凶者的?是在特定的场合偶然认识的,还是本来就是熟人?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 “很好。”程锦点头,“继续。” 步欢道:“两颗子弹,两把枪,我认为后发现的这颗子弹才是由孙家伟射出的,他不是自杀了,而是被人杀了,而且还被栽赃,凶手是他认识的某个人,不过他们不算熟,至少孙家伟并不信任那个人,他要不是早有防备的话,也不可能有机会开枪自卫。” “嗯,继续。”程锦道。 “没了,换人!”步欢低头吃蛋糕去了,虽然甜了点,但或许是很少吃的缘故,感觉味道还不错。 韩彬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孙家伟?他这个举动完全是狗尾续貂,他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几乎没有机会找到他。” “不错。他们的破绽就是我们的机会。”程锦觉得已经快接近真相了,但却总差那么一点,他脸色微沉,低头思索起来,却见杨思觅把那杯慕斯推到了他面前,程锦道,“你自己吃。” 杨思觅道:“给你。” 程锦笑着拿起了勺子,挖了一勺慕斯送到杨思觅唇边,杨思觅看看他,含住了勺子,然后把勺子叼走了…… 程锦把那杯慕斯放回杨思觅面前,“这案子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他语气严肃,脸上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 小安托着下巴乐滋滋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程锦也看着她,她立刻回过了神,坐直了,严肃地看着她的笔记本屏幕,“老大,第一个受害人是宣县人,第二个受害人有亲戚是宣县人,第三个受害人,也就是聂副市长,他妻子和宣县有关系,这是他第二个妻子,他前妻多年前病死了。” 程锦道:“我记得他妻子是百象市本地人。” 聂海林的妻子叫邹燕,十六年前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儿嫁给了还是一个普通小干部的聂海林,邹燕一直都生活在百象市,家人也都在百象市。 小安道:“聂海林妻子之前离过一次婚,她前夫是宣县人,出生在宣县,后来户口转到百象市了,那次婚姻很短暂,不到两年就离婚了。” 程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宣县啊,“小安,你做得很好。” “嗯!”小安笑容灿烂。 游铎道:“按这个思路,那凶手就不是随机挑选的受害人,这就是说聂海林的死并不是因为双规的事?” 程锦道:“这个不好说。” 双规不是正式司法程序的一部分,而是先于司法程序的对人身自由进行限制的措施。相关部门在收到举报材料后,在核定时,可能会采用这种措施。双规的地点,一般会选择僻静,外界人员来往来,吃住条件方便的地方,从宾馆到军事基地都曾被选用过,这种隔离手段是为了防止串供,毁灭证据。 双规的安全一般做得很好,有好几人24小时全程陪护双规对象,无论是自杀还是被杀都几乎不可能做到。 “确实可能不是因为双规的事。”杨思觅吃完了他的蛋糕,靠到程锦身上,嘴角的奶油蹭在了程锦毛衣上,程锦托着杨思觅的下巴把他的脸抬着,帮他把奶油擦掉,他张嘴要咬程锦的手,被程锦闪开了,他便倒回了程锦身上,“我参加过双规行动,防护严密,要杀死被双规的人有点麻烦。” 韩彬道:“或许是因为有你在?另换一批人防护或许会有漏洞。至少聂海林死了。” 程锦却是和韩彬的理解不同,杨思觅说:要杀死被双规的人有点麻烦,这话的意思恐怕并不是指他是防护人之一,他或许是去刺杀的人…… 杨思觅道:“有人想除掉被双规的人,他们一般会暗示那人自杀,谋杀不但不能切断线索,只会把事闹得更大。” 程锦道:“自杀或者‘被自杀’?” 杨思觅依然靠在程锦身上,他反复地思考着:程锦不知道,程锦知道了,程锦没有生气,程锦正在生气,程锦很生气……到底是哪个? 程锦偏着头去看杨思觅,看到他长长密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呼吸轻得像是睡着了。 在吃第三块蛋糕的步欢发现房间里变安静了便抬起了头,气氛怎么突然不对劲了,我不小心错过了什么吗?他也不再多想,大大咧咧地开口道:“反正聂海林不是自杀也不是被自杀,他是被杀,他虽然死于近距离射杀,但他手上并没有硝烟反应,不是他自己开的枪。” 寂静的魔咒被打破,大家都又能顺畅地呼吸了。 游铎道:“还有枪声的问题,孙家伟死时附近的人听到了枪声,但聂海林死时并没有太大动静,当时凶手应该是采用了某些消音办法,最简单的是用可乐瓶做成简单的消音器,我做过实验,效果还行。至于负责看护聂海林的人,他们确实是疏忽了,他们应该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带枪来杀聂海林。” 韩彬道:“不管怎样,他们脱不了这责任。” 小安道:“老大,你晚上去了那里?” 程锦道:“去找了孙家伟的老板高圆福。” 这个做法容易打草惊蛇吧,步欢道:“这是怀疑他与案子有关,还是确定他与案子无关?” 程锦道:“迟一点就知道了。双规的事肯定是牵涉到一张关系网,高圆福想必也在这张网内,但他明显会是最先被舍弃的人之一,而且孙家伟是他手下,就是说他现在还牵连到命案,他聪明点的话就知道应该赶紧帮我们找到凶手,把案子解决了,他才更有可能让自己脱离险境。” 叶莱道:“这么说他知道凶手是谁?” “他不知道。”程锦道,“但他或许能帮我们确定一个嫌疑人范围。” 小安睁大了眼睛:“这样也蛮不错的。” 叶莱迟疑地道:“老大,凶手找到了我们就走吗?那双规的事,就是那些贪污腐败的事……” 杨思觅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看叶莱,又看看程锦,那些事他不管,但两天后要去沁源半岛的。 程锦道:“那些事不在我们职责范围内,与我们无关。” 杨思觅闭上了眼睛,靠回原处,像他从来没有醒来过一样。 程锦又道:“今天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详细地查一下聂海林家里的状况。”晚上也不好去聂海林家里,或者找他的亲朋好友询问。“思觅,回酒店睡。” 步欢嘀咕道:“这么早收工,真不习惯啊。” 叶莱道:“那你就在这继续呆着吧,没人拦你。” “这怎么行,我当然要跟着主力部队走。”步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背,骨头咯咯地响了一遍。 小安快速地收拾好东西,“我们去吃夜宵吧!” 自从他们来了百象后,天天晚上都吃夜宵,游铎道:“这么吃下去,我们肯定会成为天天加班还能胖起来的那批人。” 小安扑到游铎背上,“我胖了吗?我胖了吗?” 游铎差点没摔倒,“……下来,你重死了。” 步欢大笑,“少年,你需要加强锻炼了。走,先去吃夜宵,补充体力!” 程锦和杨思觅已经先出门了。 韩彬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边往门外走边道:“行了,你们再不走,一会杨老师把车开走了,那我们就只能打车了。” “啊!”大家惊叫着往门外跑。 第7章 百象枪杀案7 昨晚收工是早一点,但吃吃宵夜,再闲聊了一会,结果大家睡得都不早,早上却又都起得挺早,这些人精力很旺盛啊,程锦道:“这边的公安局几点上班?我们上班时间再过去就行。” 叶莱道:“他们八点半上班。” 小安道:“我们先去吃早点嘛。” “这里的东西这么合你们的口味?”程锦今天在衬衫外面套了件低领毛衣,倒是杨思觅穿了件高领毛衣。 游铎道:“这里的早点品种很多。总体上来说,越往南吃的东西做得越精细品种也越多。” 韩彬没有很明显的感觉,“城市里应该都差不多。” “差很多。”步欢笑道,“食物差异先不说。北边的城市到了晚上基本上饭店都不营业了,往南,像这里,会营业到比较晚,再往南,沿海一带,很多饭店会通宵营业。” 韩彬道:“是吗,没注意。” 步欢摇头,“真不知道你都在注意什么。” 叶莱道:“实际上大城市,吃的东西差异不是很大,反正各种口味的饭店都有。但小一些的地方,差异就大多了,最简单的来说,北边习惯吃面,南边习惯吃米饭……” 大家在聊南北饮食差异,小安在偷偷地问杨思觅,“杨老师,穿这么厚的毛衣会热吗?” 杨思觅点头,“会。” “……”程锦听到了,这肯定是说给他听的,他把杨思觅拉进房间,示意他自己找一件换。 杨思觅脱掉毛衣和里面的长袖衫,回头看到程锦靠在门边看他,“程锦,家庭暴力不好。” 程锦疑惑地扬眉,他什么时候家庭暴力了? 杨思觅道:“冷暴力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种。” 程锦想他现在肯定还没到冷暴力的程度。 杨思觅道:“我什么都没做,你都要生气。”这种话只有杨思觅能说得这么毫不心虚、理直气壮。 “……”程锦很无奈地走过去抱住杨思觅,“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想到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你说你怎么就什么都敢去做呢? 杨思觅往前把程锦扑到,被程锦顺势搂住然后又向右翻身反压住,程锦按着他亲了几口,然后笑着跳起身,去拿了件加厚的格子衬衫回来。 程锦拉起了杨思觅,“穿衣服,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得出门了。” 杨思觅黑亮的眼睛看了一会程锦,然后配合地穿上衣服了,“叫叶莱订后天的机票。”到了沁源半岛,就有很多时间了。 吃完早点,在去公安局的车上,小安敲打着她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查聂海林周围人群的详细状况,其实我们查得很详细了啊。” 游铎偏头看着她的屏幕道:“也不算,我们查得更多的是他的工作关系,他的家庭状况我们查得是不够多。” 叶莱道:“聂海林的前妻是他的大学同学,和他育有一儿一女,叫聂文哲和聂文亭,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的现任妻子叫邹燕,继女叫聂真真,聂真真未婚,还和父母一起住。再更多的亲戚,就得慢慢查了。” 程锦很顺口地道:“我相信你们的速度。” 步欢忍笑朝叶莱挑眉眨眼。 叶莱没理他,先是回应了程锦,“我们会加快速度的。”然后又开始进行她每天的例行工作:打电话去公安局那边问有没有新情况。结果还真有,如果不是她打电话去问想必是没人会来通知她,挂断电话后,她对程锦道,“老大,聂海林的亲属现在正在公安局,他们说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那他们想把聂海林的尸体领走,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步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哎哟,这不会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们结案吧?” “好笑吗?你笑点真低。”小安在后面道。 韩彬道:“看来他们肯定不会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了。” 小安有一点茫然,“可是为什么呀,他们不想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吗?” 游铎想了想,“应该是有人给他们施加了压力吧?” 程锦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步欢有些惊恐地道:“万一是群泼妇……” 叶莱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你有过经验,嗯,你这是怕被人抓花脸?” 韩彬道:“我有带外伤药。” 步欢哀怨的目光通过后视镜反射到每个人身上。 到了公安局,一下车,程锦便给杨思觅围上了围巾,“风大。” 程锦他们走进公安局的会客室时,一开始会客室里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眼里看到的这些人,从衣着打扮上看更像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师生,完全没人反应过来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北京来的调查人员。 “啊!”小安叫了一声,她指着一个男人道,“你是昨天那个请我们喝咖啡的人!” 那男人昨天在咖啡店见过程锦他们,原本他期望程锦他们没注意到他,但后来王云却告诉他程锦已经画了一张他的画像,他走向程锦道:“程组长,你好,我姓封,市长秘书处的封智东,昨天碰巧见过程组长一面,我们挺有缘分的。” 程锦道:“封秘书,你好,你们这是?” 封智东道:“我先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聂副市长的夫人,这三位是聂副市长的儿女,聂文哲、聂文亭和聂真真,他们今天来是……” 聂文哲打断了封智东的话,他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他推了推眼镜对程锦道:“我今天来是希望你们能找到杀害我父亲的真正凶手,程组长,听说我父亲的案子是你在负责?” 封智东一愣,这明显脱离了他的计划。 旁边的一个长发姑娘道:“大哥,不是说要带爸爸回家的吗?”她是聂真真,她问完后又焦急地看向她妈妈。 程锦也看向市长夫人邹燕,“夫人?您的想法是?” 邹燕脸色很憔悴,但也很镇定,“程组长,方便的话我们想先了解一下案情。” 聂真真厉声道:“你们公安局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这就是说已经结案了吧。” 大家都看向程锦。 程锦道:“案子还有疑点,现在还不能结案。” 封智东道:“程组长,案子还有什么疑点?凶手也自杀了,案情应该很明了才对……” 程锦笑道:“封秘书,不如你先去局长办公室坐坐,我们一会再聊?”程锦朝步欢和韩彬使了个眼色。 封智东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便被步欢和韩彬挟持走了。 聂家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的,聂真真惊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没见过你们这种警察!只知道仗势欺人,呸!你们也配当警察!……” 小安和游铎也目瞪口呆的,他们还没见过传说中的泼妇。叶莱倒是以前还在公安局工作时见过来闹事的人,她想阻止聂真真,但刚往前一步便被程锦拉住了。 倒是聂真真又大叫道:“怎么着,你们还想打人不成!大家都来看看啊,警察要打人了!这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她边叫还要边往程锦身上扑,一只白皙的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她便被那只手卡住了脖子,大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急促地喘着气,想用手掰开那只手,却又掰不开…… “这是做什么呀……”邹燕本来也在阻止她女儿吵闹,却不想一转眼间她女儿又被人制住了。 程锦原本也动了,但没有杨思觅快,此时只得道:“思觅,好了,放开她吧。” 杨思觅手一松,聂真真踉跄着要摔倒,叶莱立刻退开两步,她妈倒是想扶她,但没扶稳,聂真真跌倒在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警察打人啦!警察欺负人啦!……” 邹燕想拉她起来,“真真,起来,别哭了。”但怎么也劝不住。 聂文哲和聂文亭一直站在后面,他们冷眼看着,一直都没开口。 小安在距离聂真真稍远的地方蹲下,瞅着聂真真,然后还掏出个小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我有证据哦,杨老师刚只是阻止你打人,可没有弄伤你,你别想诬陷我们。” 聂真真的哭嚎声更大了,“怎么会有这种无耻无赖无法无天的警察,打完人后还要威胁人,没天理啊……爸爸,你看看啊,你一走他们就来欺负我们……还不让你入土为安……爸爸……” 游铎忙把小安拉走,他脸色有些苍白,退到门边后喃喃地道:“这女人真可怕。” 程锦对聂文哲和聂文亭笑了笑,“这里不好说话,两位不如和我们换个地方再聊?” 聂文哲点了点头,“走吧。”聂文亭跟在他身后。 聂真真哭叫道:“大哥!” 聂文哲道:“你累了,和阿姨在这里休息吧。” 聂真真起身要追他们,杨思觅停下来看着她,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然后便看到大家都出门了,程锦道:“韩彬,聂小姐很想念她父亲,你带她去看看吧。” 韩彬和步欢已经回来了,两人听到房间里的噪音后,明智地等在了门外。还有好多警察也都站在附近看热闹。 韩彬看了聂真真一眼,“聂小姐,请跟我来。”说着便转身要走。 聂真真一愣,哭声小了点,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又愿意让自己带走了尸体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你走?” 韩彬停下脚步道:“我是法医,你父亲的尸体现在保存在法医室的冰柜,法医室往这边走。” “可我为什么要去看……”聂真真有些支吾地道,“你们帮忙送到火葬场,开完追悼会后火化就行了……现在看什么……” 韩彬点头,“原来是这样,聂小姐考虑得很周到。” 倒是邹燕厉声阻止了聂真真,“真真,闭嘴!”然后又对韩彬道,“麻烦你了,我想去看他,请你带路吧。” “妈?!……”聂真真叫不住她妈,只得跟着一起去了。 第8章 百象枪杀案8 程锦先让叶莱他们带聂家兄妹先找个地方坐,他和杨思觅先去了局长办公室,进门后,程锦打量着封智东,“封秘书好手段啊,居然能找来这么一个女人。” 封智东道:“程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这姓程的说话居然这么不客气。 王云立刻笑道:“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大家解释清楚就好了,何必伤和气呢?” 封智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僵硬,“程组长,聂副市长的家人关心案件进展,所以我陪他们过来看看。” 程锦道:“封秘书你不了解状况,这案子上面盯得紧,总得确定没问题后再结案,如果在结案后却又出了问题,我和王局长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王云看程锦把他也捎上了,只得附和道:“是啊是啊。” 封智东立刻笑道:“这我了解,只是聂副市长的家人太关心案情,他们找过好几回市长了,那位聂小姐的气势你也是知道的,市长实在拒绝不了他们,只能让我带他们过来看看。” 这话说得巧妙啊,聂小姐是个失去父亲后悲痛欲绝的女儿,不慎干扰了司法也没人好去怪罪她。 程锦道:“封秘书,你和她熟,你先去陪着她吧,我们这边抓紧时间尽快查清疑点的。”说完程锦便拉着杨思觅离开了。 王云听到了程锦和杨思觅下楼的声音,笑道:“听说这两位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封智东叹气,“局长大人,这种八卦我们不在工作时间聊行吗?” 王云点头道:“据说上面默许了这事,真可惜,要不这是一个不错的把柄。”他看卦智东不接话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昨晚我想请他们吃饭,结果程锦不在,他们还说要通宵加班,结果等我想去请他们吃夜宵时才发现他们早走了。”说到这里王云有些气愤了。 封智东道:“昨晚程锦去了找高圆福。但他肯定想不到高圆福回头就通知了我们了。” 王云了然道:“所以今天你才来了这一出?” 封智东看了王云一眼,“今天是聂副市长的亲戚想来局里看看。” 王云配合地点头,“没错,是这样。” 封智东道:“你忙吧,我去看看聂小姐。” 王云立刻道:“是得看着她,你跟她说,她想叫多大声都可以,但千万别把我局里的东西砸坏。” “……” 程锦摸了摸杨思觅手背上被聂真真抓出来的红痕,“我很生气。” 杨思觅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很好,“不疼。” 程锦皱眉道:“以后应该随身带几支麻醉针,碰上这种人就给她扎一针。” 杨思觅道:“然后他们会叫:杀人了。” 程锦想象出了一个更加纷乱吵闹的场景,他叹气道:“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实在是难缠。” 杨思觅道:“嗯,如果没有目击证人就好了。” 杨思觅这话太有深意了,程锦不得不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下来,他笑道:“没事,不必在意这些人,他们也闹不出多大事,以后再碰上这种人我们就让当地的警察出面好了。” 高圆福是通知了百象市的领导们程锦去找过他,但他却也仍然在帮程锦干活,昨晚程锦他们在休息,他在替程锦通宵工作,他这也算是忆苦思甜了,十几年前刚创业时他才这么辛苦过。 高圆福打电话给程锦,接通后还谨慎问程锦方不方便说话。 程锦道:“你说吧。” 高圆福报了一串名单给程锦,“我觉得这些人比较可疑。” 程锦把名单递给游铎,让他和小安先初步核实一下,他又问高圆福,“人呢,你暂时能控制住他们,但又不惊动他们吗?” 高圆福肯定地道:“能。” “麻烦你了,多谢。”程锦道,“你提供了线索给我们,你是希望你的名字出现在这个案子中?还是更想以匿名的形式?” 高圆福很犹豫,他这是立了功啊,双规的事如果再查下去肯定要扯上他,那肯定能扯出很多贿赂的事来,他恐怕是要做牢的,有现在这事在前,或许他还能减点刑,但他又不能这么早就成一个见风使舵的背叛者啊。 程锦道:“那就先匿名吧,以后我会看着办的。” 高圆福听着电话里的挂断声发愣,看着办是什么意思?是在他有难时拉他一把,还是趁机拍死他? 大家又都去忙了,便剩下程锦和杨思觅陪聂文哲和聂文亭坐着。 聂文哲和聂文亭都在大学工作,聂文哲道:“程组长是这两天才到的百象?” 程锦道:“我昨天才到。能说说你和你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聂文哲道:“我和我父亲关系很一般,他出事时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聂文亭道:“他出事前一天打了电话给我,当时或许正好是他被人带走之前,但他还没说什么,我就说我很忙,然后把电话挂了,等晚上再打时已经打不通了,到第二天我哥就告诉我说他出事了。”她一直皱着眉,表情茫然,她哥哥拍了拍她的背,她苦涩地笑了笑。 程锦道:“聂真真和聂副市长的关系怎样?” 聂文哲道:“一般吧,我没太注意。” 聂文亭道:“不好,经常吵架,但有阿姨在,应该能劝得住他们。” 程锦道:“都会因为什么吵?” 聂文亭道:“钱吧。她觉得父亲对她不够好,我名下有一套房子,是父亲给的。她没有,就天天同父亲闹,好像父亲一直没答应她,说她住家里还要什么房子,前不久,她为这好像还离家出走过。” 聂文哲道:“除了那套房子,我们名下没有他的东西,你们可以去查。”他母亲去逝时他已经十五了,后来一直在外读书住校,和家里关系很冷漠,后来的工作也没靠他父亲出面,不管是他父亲被双规还是被杀,都影响不了他的生活。 聂文亭有些悲伤地看着她哥,但什么都没说。 程锦道:“聂真真的亲生父亲你们有没有见过?” 聂文哲和聂文亭都说没见过,聂文亭道:“我从没听她提起过她亲生父亲。她应该真把我父亲看成她亲生父亲,她在他面前那么任性,比我更像他女儿。” 程锦道:“她生父也是百象市人,却没有去看过她?” 聂文哲道:“这个我知道一点,她生父据说是在外地犯了事坐了牢,后来没有再回来。” 程锦皱眉,应该没有坐牢,要不他们肯定查得到。 聂文哲道:“这些和我父亲的案子有关?” 程锦道:“正常程序而已。” 聂文哲道:“但之前他们没问这些。” 程锦道:“因为案情又有了新变化。” 聂文哲对案子虽然关心,但还没到着急上火的程度,所以并没有想和程锦争下去的打算,只道:“你说案子还有疑点,但你却还有空在这和我们聊天?” 程锦道:“那些事有人在做,总不能什么都我亲自去做吧?” 聂文哲又看看旁边安静地闭着眼睛睡觉的杨思觅。 程锦便又道:“大家的职责不同。” “……”聂文哲点点头。 “老大!那个疯女人……”小安冲了进来,然后快速改口道,“那个聂真真又吵起来了。” “哦?”程锦朝聂文哲道,“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会。”杨思觅也站起了身,聂文哲一怔,原来没睡着? 走远后,程锦道:“怎么回事?” 小安道:“就是又闹起来了,然后韩彬把她锁起来了,那个什么秘书也给一块儿锁房间里了。” “……” 走近那个房间后,程锦没看到韩彬,看来韩彬锁好人后就走了,程锦停下了脚步,定了定神后才走近窗户,然后便看到一张疯狂、扭曲的脸正贴在玻璃后,程锦反射性地把杨思觅和小安都推到自己身后,小安在程锦身后小声地道:“这女人到底发什么疯啊……” 杨思觅站在程锦身后看着玻璃窗后的聂真真,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手术刀一样,把人的灵魂剖开,把其中的每个念头、每种情绪都分离出来,然后,他扬起嘴角笑了,像寒风中突然盛开了一朵冰花。 聂真真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像是什么也没穿一样,冷得想发抖。 程锦看到聂真真的脸色突然变了,便回头看向杨思觅。杨思觅嘴角的笑意还没褪去,“我去和她说一句话。”程锦没拦他,杨思觅便打开了门。 聂真真边后退着边道:“你想怎样?你要是敢动手,我就……” 杨思觅又朝聂真真笑了笑,看着聂真真都在发抖了,才把目光转向了她母亲,“你知道你丈夫为什么会被双规吗?因为你这个女儿向监察部提供了相关材料。” 邹燕盯着聂真真,“真真?说话,别撒谎。”她严肃起来时很有气势,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位温柔的市长夫人。 聂真真嗫嚅着没说话。邹燕立刻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很重,聂真真没站稳,额头撞到墙上后,又跌倒在地,但她这次没敢大声哭叫…… 封智东愣愣地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然后想起来要去打了电话通知他的上级,他匆匆地离开了,都没顾得上和程锦打招呼。 杨思觅走回程锦身边,他像个刚从游乐场回来的小男孩,程锦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笑道:“很厉害。不过,在封秘书不在时再说出来更好。” 杨思觅眨眼道:“他在才更好……”玩。 程锦微笑着道:“以后别这样。” 杨思觅无辜地看着程锦,又伸手去拉程锦。一低头,程锦看到了杨思觅手上还没消退的红痕,便握住了他的手,又叫了人过来让他们注意一下聂真真和她母亲,然后便拉着杨思觅走开了。 小安兴奋地拽着杨思觅的衣角,“杨老师,那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思觅道:“只是知道她是个任性到可能会那么做的人,而且她既愧疚又绝望还心存侥幸,那就等于在告诉我是她做的。” 好抽象,小安分辨不出回忆中的聂真真的情绪,她惋惜地道:“刚才应该把她的脸拍下来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的。” 程锦对身边这两个心情愉快的家伙很无奈,他倒是也怀疑过聂真真,因为他向上面申请查看了那份举报材料,那材料并不专业,不像是聂海林的宿敌之类整理的,更像是某人胡乱地把一堆纸张往信封里一塞就寄出去了,这种人很可能是聂海林身边的人,正巧他今天见到和聂海林关系最近的几人,谁会做这种事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但他倒没想过要说出来,实在是因为说出来没任何益处,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何必呢? 程锦道:“走吧,去看看叶子她们有进展了没。” 第9章 百象枪杀案9(完) 一回办公室,小安便道:“可以往聂真真的方向查,杨老师发现是她举报了她老爸。” 大家都诧异地抬头看向小安。 步欢怀疑地道:“大义灭亲?思想觉悟这么高?” 小安满不在乎地道:“谁知道呢,那女人像个疯子。” 程锦拍了拍小安的头,“好好说话。” 小安缩了缩头,跑去开她的电脑了。 程锦道:“也不必完全把注意力放在聂真真身上,她不敢雇凶杀人。” 叶莱道:“老大,其实我们已经有一个重点怀疑对象了。” 程锦道:“是谁?” 叶莱道:“那人叫邓飞,他在高老板提供给我们的名单内,他在高老板手下干活有一年多了,聂副市长被杀时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昔阳市的案子发生时他也在昔阳市内,但宣县的案子时间有点早,没人能肯定他那天是在宣县。” 程锦道:“邓飞不就是昨天被你们当证人带回来过的那个?”昨天他和杨思觅去找游铎时,曾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 游铎有些沮丧地道:“就是那个人。” 程锦道:“那人呢?” 叶莱道:“我联系了高老板,他还没给回音。” 程锦点头,“聂真真的生父没有消息?” 聂真真的生父名叫梁磊,程锦让叶莱他们把他找出来,但这人居然行踪诡秘得像消失了一样,可什么也查不到,就显得这个更可疑了。 梁磊查不到,那只好先搁下。程锦拿出手机拨了高圆福的电话,好一会后高圆福才接起来,他说话有些喘,“跑了,邓飞跑了。” 程锦开了免提,“怎么回事?” 高圆福道:“不知道啊,就是找不到人了……” 程锦这边能听到高老板正在骂他的手下废物,程锦道:“跑了多久了?” 手机里传来高老板问他手下的声音,那些人也不能确定,商量了半天才得出个结论,跑了不超过一小时。 程锦道:“你们都辛苦了。”挂断电话后,程锦道,“那我就去找王局长,让他派出所有警力去追捕吧。” 叶莱他们都沉默着跟着程锦一起出门。 程锦他们走上了楼梯,却正好碰上王云局长下楼,他看到程锦后立刻道:“程组长,我正要找你,有好消息,有人自称凶手来自首了!” 程锦皱眉道:“什么人?” 王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结果去了大厅那边一看,来的人就是邓飞,叶莱他们气得都在心里撞墙,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在最后一刻,这只黑羊居然奔到了王云的羊圈里去了! 程锦道:“既然来自首了,那就好好审审吧。” 王云一挥手,让人把邓飞带下去了。 邓飞把孙家伟的那把枪带过来了,他承认了四桩谋杀,第一桩他的确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受害者,他说只是想试试枪,他觉得不会被人抓到,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二桩他当时缺钱花了,走投无路之下,他就在银行门口开始蹲点了,刚好看到一个宣县人的有钱亲戚,他便动手了;第三桩他却说是聂海林雇他的,他说聂海林很配合,这笔生意做起来很轻松;第四桩,孙家伟似乎有些怀疑他,他害怕暴露,就想去探口风,结果却让孙家伟更加怀疑他了,他只好杀人灭口了。 叶莱道:“怎么可能?聂副市长这算是自杀吧,怎么会是自杀?” 程锦道:“继续听。” 里面的警察问邓飞聂海林怎么雇他的,又怎么付钱给他的。 邓飞道:“是他打电话给我的,我给高老板当司机时,曾接送过聂市长,可能他觉得我看起来是个黑社会,敢杀人吧。他是在前一天打电话给我的,他当时说得很急,只说让我帮他一个忙,找到他杀了他,然后又告诉我一个地址,说那里有很多钱,我一开始不信,但后来果然在那套公寓里找到那些钱,十几箱的现金,我当时没带包,只随身带走了十几万。后来我再打电话给他就没人接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找到他问问清楚,后来我在那家宾馆找到了他,我差点被人发现,还是他掩护了我,这时我才知道他是被双规了,然后他让我杀了他,我想到那屋子里的钱,就同意了。” 王云听得很满意,“看来这次我们的案子总算是完美告破了!” 程锦道:“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王云迟疑地看着程锦,最终点头道:“问吧。” 审讯室里的警察出来了,换了程锦和杨思觅进去,程锦道:“知道梁磊在哪里吗?”同是宣县人,邓飞和梁磊认识的概率很大。 邓飞看了看程锦,没有否认他认识梁磊,“他死了。” “哦?” 邓飞道:“很多年前就死了。” 程锦道:“怎么死的,为什么我没查到这方面的记录?” 邓飞冷笑了一声,“这位领导,你大约是不知道人命有多贱吧?无论好人坏人,死无葬生之地的人多得是,我年轻时在黑煤矿干过活,那里死的人就是白死,当然活着也是白活,很多地方都是这样,你如果想知道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一一讲给你听。” “做我这行的,看过的恶心事有不少,你也是其中之一。”程锦道,“梁磊怎么死的?” 邓飞眯眼看着程锦道:“救我时死的,十六年前,我们把那黑煤矿的老板和打手干掉了一大半,逃跑时他中枪了,后来我把他埋在了那里。”他把地址告诉了程锦,又道,“那地方听说现在开发了,你去挖挖看吧,运气好,找到磊哥的尸骨,就发善心帮忙安葬了吧。” 程锦想了又想,“我不相信你。” 邓飞嗤笑一声。 杨思觅托着下巴用好奇地眼神打量着邓飞,邓飞有意无意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他们这种人对于危险有天生的直觉。 杨思觅道:“梁磊没死。” 邓飞冷声道:“死了。” 程锦道:“他救你一命,所以你还他一命?” 邓飞凶狠地瞪着程锦,“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杨思觅冷冷地道:“管好你的眼睛,别这么看他。” 邓飞气得眼睛都红了,但还是转开脸看向了别处。 程锦继续道:“或许实际上他不是救过你一命,而是救过你几命?” 没等邓飞再次否认,倒是杨思觅道:“程锦,这种亡命之徒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一点多了,我饿了。” 邓飞听得一愣,想转头去看杨思觅,最终却只是僵硬着脸地看向了程锦。 程锦道:“既然你连死都不怕,那就把以前犯的案子都说出来吧……”他还想说什么,但杨思觅已经拖着他往外走了,他也就停了口。 审讯室外的王云道:“程组长,这是又有新情况?” 程锦道:“既然他认罪了,我们也就只能先结案了。” 王云有些高兴,又觉得有些不对,突然又想到杨思觅刚才说饿了,立即热情地邀请程锦他们一起去吃饭。 程锦道:“不了,我去看看聂真真和她母亲。” 王云连连点头,“对,既然凶手抓到了,是得尽快告诉他们。” 聂真真和她母亲邹燕还在局里,聂真真看到程锦他们时有些畏缩,邹燕的目光接触到杨思觅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恨意。 程锦把邓飞的照片放到聂真真面前,“你见过这个人吗?” 聂真真看了看她母亲,然后道:“见过,他说是我爸的朋友,请我吃过东西。”她看她母亲在皱眉,连忙道,“妈,只是吃饭,我没有收他送的礼物。” 邹燕道:“你爸是市长,怎么会有这种身份的朋友?” 聂真真没有反驳,咬唇道:“是我错了。” 程锦道:“当时他身边还有别人吗?” 聂真真摇头。 程锦又道:“他附近还有别人在吗?” 聂真真道:“我不记得了。” 程锦道:“你再好好想想。” 聂真真激动地道:“我不记得了!你们觉得我在骗人是吧!那就当我是在撒谎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表情濒临崩溃。 邹燕抓住聂真真的手,“真真,安静下来,没人说不相信你。”聂真真捂着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邹燕道:“程组长,我女儿说了不记得,你就别再逼她了。”她现在变得有攻击性了,就像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 程锦道:“那么夫人,借一步说话好吗?” 邹燕跟着程锦走到了一旁,程锦道:“你知道你前夫梁磊的情况吗?” 邹燕一愣,“我不知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问起他了。他,他回百象市了?”邹燕紧紧地盯着程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期盼。 各种答案在程锦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他简单地道:“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邹燕皱眉道:“抱歉,我和他没任何关系,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程锦点头,“那么,夫人,我们就告辞了。对了,凶手已经找到了,具体的事情王局长会来和您说的。” 出门和特案组其他人汇合后,韩彬道:“你们怀疑梁磊和这个案子有关?但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除非他能隐形。” 游铎道:“所以就是说要么他真的不存在,要么他非常非常危险?” 程锦道:“是这样。” 步欢摸了摸下巴,“你太多疑了吧?” 程锦微笑地看着他,“哦?” 步欢立刻道:“当我什么也没说!” 叶莱把步欢推开,边跟着程锦往前走边问道:“老大,如果梁磊和这个案子有关,那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程锦平静地道:“那我们就被他耍了,他玩了两遍金蝉脱壳,成功地甩掉了我们,而且还借邓飞的口让‘梁磊’这个身份死了,现在他大约一身轻松地在唱‘明天会更好’吧。” 大家都愣住了,心中万马奔腾而过…… 杨思觅说话了,“现在我们可以坐明天的飞机去沁源了,小安,查一下明天有哪架军用飞机去沁源,让他们来百象接我们。” “……” 大家都看向杨思觅,“还是杨老师心态好……” 因为邓飞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而且他能说出作案的细节。王云虽然觉得程锦临走前的神情有些不对,但在事实面前,他们很快便认定邓飞就是那个真正的凶手。后来,邓飞又承认了另外两桩一直没找到凶手的杀人案也是他做的,审判后他被判处了死刑。 聂海林的案子虽然结了,但双规事件却依然在调查中。 程锦和监察部负责此案的相关人员简单地沟通过一次,他提到高圆福曾在聂海林的案子中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又说高圆福只是个想自保的商人,你给他一分点机会他或许能给你几倍回报。 不久后,结实的百象市关系网被监察部顺利地撕开了第一个洞,接着便更加顺利了,再后来便有一大片人落马了…… 第10章 命运不敲门1 程锦阻止了杨思觅要坐“顺风机”的行为,让叶莱定了机票,结果他们在候机厅里等了两小时还不能上飞机,杨思觅倒没说什么,步欢他们抱怨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人来接我们呢。” 程锦道:“那样我们是方便,但其他乘客说不定就得等上六小时了。继续打你们的游戏吧,你们刚才不是玩得挺高兴的?” 小安道:“可是游铎一直赢!” 程锦建议道:“那你们就换成牌类游戏。” 小安道:“可是他会算牌。” 程锦道:“那你们就自己玩,别带他不用行了?” 小安很犹豫,“可是这么歧视他不好吧?” “……”程锦无奈了。 游铎倒没什么意见,乖乖地坐一旁拿出一本书准备看,结果被无聊的杨思觅伸手抽走了,他看了看封面,“小说?” 程锦正在看一本很厚的司法书,察觉到动静便把那本黑色封面的小说从杨思觅手里取出来,丢还给游铎,随口道:“休息的时候,不看小说还看理论书?” 游铎迟疑着道:“准确地来说这不是小说,是读书笔记,我文学方面比较差,所以趁休息时间,补充一点这方面的知识。” “……好吧,你继续看。” “你们好,你们也是去沁源的?”和游铎间隔着着一个位子的座位上坐着的一个年轻人友好地朝程锦他们笑了笑,他应该是一个人坐得无聊了,想找人聊天。 程锦朝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你好。”那个年轻人脚边放着一个很大的户外旅行背包,“户外旅行爱好者?你是要去沁源玩?” 年轻人笑道:“对,去朋友那里玩,他住在一个小岛上,说是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听得很让人心动,我正巧也工作得烦了,就辞职出来走走。” 程锦道:“他住哪个岛?正恰我们也要上岛,说不定能同路。”杨思觅伸手去拿程锦的书,被程锦捉住了手。 年轻人笑道:“好像是叫大星岛。”他说着又拿出手机看了一遍地址,“没错,是叫大星岛。” 程锦笑道:“真巧,我们同路了。” 年轻人很惊讶,“是嘛?真巧,那我们可以结伴!” 韩彬听到声音后抬眼打量了一遍那个年轻人,没看出什么异常,便又低头看笔记本电脑屏幕去了。 程锦道:“我们是去度假的,因为公司最近要做些调整,又因为一些身体上的原因,所以出来走走,休息放松一下。” 年轻人同情地看着程锦,“是得注意身体,拿命换钱不值得。” 杨思觅道:“为什么不值得?” 那个年轻人一愣,这不是类似真理的话么,他倒没想到会有人较真,“命比较重要不是?” 杨思觅道:“要看是谁的命……” 程锦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奶糖,剥了一颗塞到杨思觅嘴里,然后朝那人年轻人笑道:“我姓程,你可以叫我程锦,你怎么称呼?”程锦把手里剩下的几颗糖给了旁边的游铎,游铎研究了一下包装,然后剥了颗放进了嘴里,又问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你要吗?” “不用,谢谢。”年轻人笑道,“我姓胡,胡桥。” 步欢的注意力暂时离开了游戏,“浮桥?这名字好记,我叫步欢,他是韩彬……”步欢很多嘴地把除杨思觅之外的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 “你好,你好……”胡桥一一打着招呼。 又一个小时后,大家终于上飞机了。到沁源市时是下午四点多,下飞机后,大家上了机场的引导车,胡桥和程锦他们站在了一起,他有眯惊讶地看着程锦一手拉着扶手,另一手搂着那个有些漆黑微卷头发的男人让他靠着自己休息,好几秒后,胡桥才转开了目光,却恰好对上了步欢的眼睛。 步欢的桃花眼含着几分戏谑笑意,“唔,他很帅是吧?他姓杨,你可以叫他杨老师。还有,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啊?哦。”胡桥心里很尴尬,他慌乱地避开步欢的目光。 步欢挑眉笑了,转头去和叶莱说话,“我的魅力值上限又有提升了,对男人也有效了。” “……”是你的人品下限又低了才对,叶莱无语片刻,不打算在人挤人的巴士里和步欢争论,她诚恳地道,“挺好的,你可以去申请一个专门负责抓男色狼的工作。” 韩彬正在玩手机,此时默默地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往旁边移动,努力地离步欢远一点,再远一点。 游铎安慰着胡桥,“别在意,他开玩笑的。” 步欢又朝他笑道:“而且我们不歧视同性恋。” ……你才是同性恋,你们都是同性恋!胡桥的脸红得熟透了,被气的…… 程锦开口了,“小安,你可以考虑给某个八卦小报投个稿。”不知道安全部的八卦小报有没有稿费。 小安嘿嘿地笑,“老大,我们心有灵犀啊!” “……”步欢笑不起来了,他揪住了小安,“丫头,我们一会得好好聊聊。” 小安立即点头,“好啊,好啊,我很好收买的。” 胡桥的脸色又有变化了,现在有些转青了,他低声问程锦,“什么八卦小报?”难道这些人是什么娱乐公司的艺人?外表看起来还挺像的。 程锦道:“没有什么,只是开玩笑的。” 胡桥追问道:“你们公司是娱乐公司?” “你的想象力不错。”程锦笑道,“但并不是,叶子,名片在吗?” 叶莱递了张名片给胡桥,上面印的是一家集团公司的开发部,“我以为你们会是公关部的。”胡桥道。 步欢摸了摸下巴,“你这话很有深意啊……” 程锦道:“行了,到了,我们去取行李。胡桥,你朋友会来接你吗?” 胡桥道:“会的。” “那很好,我们就跟你们一直走吧。”程锦弄醒杨思觅,拉着他下车。 胡桥郁闷地想: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跟你们一起走啊! 胡桥的朋友叫黄靖,是个年轻的退伍兵,有着高大的身材和健康的皮肤,笑起来时露出了整齐的白牙,他帮胡桥背起了大背包,又对程锦他们笑道:“你们也要去大星岛?难道你们是租下大星岛东头那栋小楼的人?” 程锦笑道:“是在岛上租了房子,但我不清楚方位,只记得户主姓赵,他让我们到了半月码头就打电话给他,他会来接我们。” 黄靖笑道:“那就没错了,我说的那房子就是老赵的,他说过他今天有客人来,我还问了他你们是不乘飞机过来的,需不需要我帮忙接一下,他说不清楚,但没想到我们还是碰上了。走吧,我们去包辆车,三十元就能到半月码头。” 程锦道:“行,这里你熟,我们就都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出了机场,黄靖走到不远处的路边和一辆车里的人攀谈了起来。 游铎道:“这是黑车。” 除了小安很感兴趣地观察了起来了,其他人都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面包车有什么好看的。 胡桥跟着看了看那车,“十一座的车,够我们坐了。你们是在大星岛上租了一栋楼?难道你们要在岛上住很久?” 他旁边的叶莱道:“一个月左右吧。” 胡桥有些意外,“你们休息这么久?挺好的。” 叶莱笑道:“还行。你打算在岛上住多久?” “说不定,或许十来天,或许几个月。”胡桥道,“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程锦笑道:“你很自由。” 胡桥道:“我不想活着只是为了生存,我想要生活。” 步欢用力拍了拍胡桥的肩膀,“说得好!” 胡桥很不自在,这时他看到黄靖回来了,忙迎了上去,顺势摆脱了步欢的手,“怎样?” 黄靖笑道:“没问题。我们走吧。” 大家上了车,小安道:“杨老师,生存和生活的区别其实就是幸福指数的高低吧?” 杨思觅道:“嗯。” 步欢道:“也就是说和钱无关?” “当然有关,没听说过贫穷会是一件幸福的事。”叶莱道,“你有空别去酒吧了,去做做义工吧。” 步欢道:“我去过啊。” “嗯?”叶莱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义工又没有很严格的要求。”步欢道,“不过,严格的来说,我做的是志愿者。” 叶莱问道:“那方面的?” 步欢没答,只故意笑道:“哈哈……这么关心我?我的魅力指数是不是又上升了?” “无聊……”叶莱懒得再理他了。 而另一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程锦在向小安说明生存和生活的区别了,“贫穷的人确实过得很艰难,特别是在贫穷催生出疾病的情况下。而且物质的贫乏也容易造成精神的贫乏,这很容易成为一个恶性循环,就像是某个山村里的孩子说的那样:放羊是为赚钱,赚钱是为了娶老婆,娶老婆是为了生孩子,孩子长大后再他放羊。其实有羊放就还不算最穷,更穷的地方是那种还有人在挨饿的地方……” 叶莱边听着程锦说,边看了眼步欢,她以为步欢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结果步欢却是很安静地听着,甚至连脸上的笑容染上了几分伤感,叶莱忙移开了目光,因为她知道步欢不想让人看来他的这一面。 程锦继续教育小安,“以后我们去的地方多了,你就会看到很多让你觉得难过但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杨思觅打断了程锦,他对小安道:“那时候如果你能想起我,心情应该会比较容易好起来。” 小安道:“为什么?” 杨思觅道:“当然是因为我幸福指数高,还能因为什么?” 小安忍不住笑了,脸上的沉重表情一扫而光。 因为什么?因为他能视万物为无物。程锦很无奈地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伸手摸进了程锦的口袋,摸出几颗糖果,分了两颗给小安,剩下的交给程锦了,程锦帮杨思觅剥了,送到他嘴边,并小心地避免被他咬住手指。 投喂结束,程锦继续道:“但是,没钱也不一定就会过得痛苦,反之,有钱也不一定快乐,主要还是看当事人的生活态度,这在一定程度上又和他的生活环境有关,人年少时容易受外界影响,长年的耳濡目染,可以让人走捷径,也能让人走上歧路……” 步欢终于听出些东西来了,“你这不会是在说我们会带坏小安吧?!” 叶莱立刻道:“我肯定不在这个‘我们’之内。” 游铎也道:“我觉得我也不在。” 韩彬道:“我觉得我对别人没有影响力。” 步欢立即抗议道:“喂,你太低估你自己了!……” 黄靖问胡桥:“你怎么认识这些人的?他们人都不错,而且很有意思。” “来的路上认识的。”胡桥想,希望你不会太快就后悔自己曾这么说。 第11章 命运不敲门2 到了半月码头后,黄靖打了电话给老赵,老赵说他正开船往码头这边来,再过十分钟就到了。 半月码头上有一些游轮在招揽生意,那些船主纷纷问他们要去哪里,听到说是大星岛后,他们都摇头,从没听说过大星岛,更别提知道它的方位了。 码头附近有一小片沙滩,小安拉着游铎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游铎很无奈地被她拖着走,“好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海滩。” 小安道,“但是以前没有来过这么……天然的海滩啊。” “她是说这海滩太粗糙简陋了吧?”步欢低笑着问程锦,“沁源半岛也算是有点名气的旅游景区,为什么你偏偏能找到一个这么简陋的码头,然后还能找到一个连当地人都没听到的无名小岛?” 程锦道:“他们问了我的需要,我只说找个暖和安静的地方。” 步欢恨铁不成钢地道:“老大,关键词一定要准确啊!”然后又眯起了眼睛,并搭上韩彬的肩膀,“到底谁这么缺德?我们回去揍他!” 韩彬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倒是胡桥和黄靖在一旁看得挺乐。 半月码头的附近都是山,虽然山不高,但植被茂密,郁郁葱葱的树木在海风中摇摆不停……程锦正看着,突听到旁边有人说,“程锦,那个……” “嗯?”程锦回头,对他说话的是胡桥,胡桥的手正指向海边,那边杨思觅正在一艘主人暂时不在的船上摆弄着什么,小安正站在杨思觅身边,步欢他们都围在船边看热闹,可以听到他们正在讨论要怎么把那船开起来,程锦喊道,“思觅!小安!都下来!” 小安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老大,快过来玩!” 程锦快步走向那边,可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响起了,船在动,程锦跑了起来,但没能赶上,那艘船像豹子一样,“嗖”地跃了出去,然后在海面上狂奔起来,水花四溅,“……那船要多少钱?” 胡桥和黄靖正看着海面发愣,没人回答程锦。 程锦低语道:“身上带的现金肯定不够……” 黄靖回神了,但他没和程锦关注同一个问题,“他把油门开得太大了,希望现在没有其他船正在开过来,要不很容易撞上。” 胡桥道:“那个来接我们的人不是正在往这边过来?” 叶莱低声道:“老大。” 程锦沉着脸没说话,看着杨思觅开着那艘游船在海面上横冲直撞。 步欢道:“没事,他开过船的……”这时,远处出现了另一艘船,它正朝这边开过来,情况似乎有点不妙,步欢不说话了。 那艘船上的人或许觉得他前方的船很不对劲,他减缓了船的速度,站在船头大喊着什么,杨思觅开着船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了,但最终只是擦肩而过。那个船主又继续大喊起来,但很明显对方不听他的,他只得继续把船开向码头,稍后他把船停靠到码头,骂骂咧咧地下了船。 黄靖朝那人喊道:“老赵!我们在这里!” 双方汇合后,先互相认识了一下,不等老赵继续抱怨杨思觅,程锦先朝海面的方向偏了偏头,“那是我朋友,老赵你有办法让他回岸边吗?” 老赵本来还想骂的,但一听是他的客人,火气便降了一点,“这怎么回事?” 程锦道:“他跑船上去玩,不知怎么就把船给发动了,现在他似乎不知道怎么把船开回岸边。” 这是事实吗?步欢他们转开目光看向海面,胡桥和黄靖也是。 老赵顾不生气了,他焦急地道:“这不胡闹吗?这要怎么办……” 杨思觅开走的船的船主回来了,他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人,“你们的朋友把我的船开走了?” 程锦道:“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能这么玩吗!这是我的船!你们说也不说一声就开走了,这很好玩吗?!” 程锦苦笑道:“抱歉,这是个意外,我们是来沁源游玩的游客,完全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样行吗,就当是我们租了你的船,钱我们一定会付,船若有损伤我们会赔偿,现在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船回岸边来?” 老赵也跟着用当地方言劝了几句,那船主看程锦他们态度都不错,抱怨了几句便住了口,他心焦地看向海面,“按他现在这么开倒也没问题,没油了船就会停下来,但他若是想以这个速度开回岸边,那肯定会撞坏了船。” 老赵赞同这个说法,“你说得对,你那船还有多少油?” 那船主道:“还有一些,半小时应该还能坚持……”他正说着便看到杨思觅开着船在海面转了急弯,他低呼一声,“不好!转得太急了!”但那船没有翻,只是险险地在海面上斜飘而过,然后便笔直地朝岸边冲来,发动机应该已经关了,船靠近岸时就速度已经很慢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船上的小安和杨思觅都湿透了,小安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嘴硬道:“挺好玩的。” 船主笑了,“小姑娘胆子挺大啊。”然后又问杨思觅,“你船开得很不错,像电视上的特技表演一样,你以前开过吗?” 杨思觅走到程锦,他手上居然抓着一条大鱼,那鱼快有半米长了,鱼嘴绝望地开合着,他把鱼递给程锦,“给你。” “谢谢。”程锦无奈地用双手接过那条滑腻的鱼,叶莱找了个塑料袋出来,鱼被装入了塑料袋,它挣扎着蹦了蹦,没蹦出来。 杨思觅靠在程锦身边,湿漉漉的头发就蹭在程锦脸上,“酸菜鱼好吃。” “好,晚上做。” 程锦叹气。 老赵笑道:“开船下海就为了抓一条鱼?家里鱼多着呢。你们要是愿意出海,以后跟我去,我教你怎么在海里捕鱼。” 杨思觅没搭话,步欢便接下了,“还真的没试过,有机会是要和你们去看看……” 叶莱找出毛巾递给小安和杨思觅。 程锦接过了一条毛巾,他帮杨思觅擦去脸上的水后,又帮他擦头发。 程锦偏头对那船主道:“很抱歉今天给你带来这些麻烦,你看看船上的东西有没弄坏或者弄丢的,我们赔给你。” 船主笑道:“都还在,我这船上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你这朋友技术很好。” 程锦苦笑摇头,“以后我可得看好他们。” 付了租船费后,大家都上了老赵的船,这船很旧,低矮的护栏漆已经掉完了,船上铺着陈旧的木板,发动机裸露在木板上。 程锦拿瓶装水帮杨思觅洗手,然后看到他左手食指指甲缺了一块,而且出血了,程锦皱眉道:“抓鱼时弄的?” 杨思觅道:“我没特地去抓那条鱼,它自己从水里跳起来的。” “然后你就顺手把它抓住了?”程锦把杨思觅的手擦干,又接过叶莱递的创可贴把那根手指包裹住,然后握着杨思觅的手道,“下次小心点。” “嗯。” 注射生化药水的经历给杨思觅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干扰了他的身体惯性,当他用力大小和身体强度不匹配时,便有可能受伤。 海风一吹,衣服湿了大半的杨思觅觉得凉,贴近了程锦,程锦道:“叶子,有雨衣吗?” 这个没有,叶莱刚才找了件冲锋衣给小安披上挡风。 最后是老赵找了雨衣出来,杨思觅嫌弃上面的鱼腥味,但被程锦硬披上了,“别动,过一会儿就到了。” 老赵笑道:“没这么早,还得半小时呢。” 程锦抱住杨思觅,不让他乱动,“那也不算久。”他换了个话题,“晚上我们吃酸菜鱼,不知道海鱼做的酸菜鱼味道怎样。” 黄靖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岛上应该没有酸菜。” 老赵也道:“好像是没有。” 叶莱道:“那调料有没有?”难道得先去大采购一番? “油盐酱醋是有的,花椒胡椒辣椒也有。”老赵笑道,“厨房里的东西我帮你们准备好了,都不缺,你们住的房间,床铺毯子也不缺。” “哦,那就好,麻烦你了。” 游铎道:“你们岛上现在有人在沁源吗?有的话问一下他能不能帮我们带些东西回来,包括酸菜。” 程锦道:“算了,不用麻烦,明天你们去沁源市内逛逛,顺便把缺的东西都买上,今天晚上列一张购物单。” 黄靖笑道:“岛上没冰箱,你们要是买了菜回来的话,没法放。” 小安突然脸色大变,“岛上能上网吗?”她不要没有网络啊。 黄靖道:“没网线。手机信号也不稳定。” 小安松口气,有手机信号就能上网,不稳定总比没有好啊。 步欢道:“有电视吗?” 黄靖道:“有,但信号也不太好,所以有时候画面不太清楚。” 步欢很轻松地道:“没关系,反正我不看。” 黄靖无语。 游铎道:“岛上是靠发电机?” 老赵道:“对,有柴油发电机。” 步欢继续道:“有自来水吗?有洗衣机吗?” “洗衣机没有,水有,岛上有个小水库,我们买了抽水机,并且建了水塔。” 步欢道:“那我们明天还是去买个洗衣机吧,洗衣机洗的衣服比我手洗的干净。” 胡桥忍不住道:“你们不就住一个月吗?手洗一个月衣服怎么了?” 步欢严肃地道:“会死。” “……” 第12章 命运不敲门3 不久后,大家看到远处天水交接处横卧着几座小岛,老赵把那座花冠状大星岛指给他们看,又告诉他们大星岛周围还有另六座岛,这七座岛合一起被称为七星岛。其中大星岛最适合居住,对老赵他们这些渔民来说,住岛上比住岸边方便许多,后来便在这无人小岛安家了。 半小时后,船开入了大星岛的一个凹陷进去的海湾,这里筑了一道防风坝,船停这里不用担心会被海浪海风带走。 大星岛上都是山,几座低矮的山围出了一个小水库,五十来户人家分布在水库附近。这里房子都是背山而建的,大块的石砖砌成厚实的墙,屋顶的瓦片也都用石块细致地压住,屋前都养着成群的鸡鸭,还开辟出菜圃种了蔬菜,因怕被鸡鸭啄食,菜圃都用废弃渔网做成的栅栏围住。 叶莱看青菜并不是很多,她估计人家自己都不一定够吃,“我们明天得多买些脱水蔬菜回来。” 步欢的眼睛在追着肉看,“你们这里的鸡鸭卖吗?” 老赵笑道:“卖,鸡蛋鸭蛋也卖。但你们来了这里得多吃些海鲜才是,我们这地方穷,穷得天天都只能吃鱼和海鲜。” 胡桥笑道:“那我们这次可以过过瘾了。” 黄靖道:“连续大吃上三天,你会有三个月不想再吃了。” 老赵大笑起来。 岛上的老老少少们看到老赵后都向他打招呼,“你的客人来了?” 老赵笑道:“来了,以后大家都帮忙照顾着点,我先谢谢了!” 大家应下了,“客气什么!”他们也都走过来和程锦他们说话,问他们哪里来的,怎么会想来这里住…… 边聊边走,很快,便到了黄靖住的地方,他的房东姓张,出海了还没有回来,他进屋放好胡桥的东西,然后又一起陪程锦他们去住处。 程锦他们租的那栋房子孤零零的立在岛东头,是栋二层楼的石头房子,它建在地势最高的地方,房前房后都有不少树木,它们被常年的海风吹成了倾斜状。 小安看来看去,总觉得房子也是斜的,“挺酷的。” 她拿出相机给房子拍照。 大家进了屋,里面除了最简单的家具外便没有其他了,程锦催着杨思觅和小安去换身干净并且干燥的衣服。 游铎道:“你当时怎么会想到把房子建在这里?” 老赵笑道:“十年的事了,当时年轻啊,后来发现还是和大家一起住热闹些。” 步欢道:“这房子是公司帮我们租的,我很好奇公司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老赵乐呵呵地道:“我女儿在外面读书,她说房子空着很浪费,就帮忙在网上发了招租信息,我不懂那些,没想到还真有人来租。” 估计租金肯定很便宜。叶莱看老赵说起女儿时眉飞色舞的,她笑道:“你女儿很聪明,她现在是外面上大学?” 老赵笑道:“才大一呢,还得读上好几年。” “也不久,时间过得很快……” 又闲聊了一会,老赵便走了,走之前让他们晚上去他家吃饭,说晚饭前还会过来叫他们,他笑道:“不过,酸菜鱼肯定没有……” 老赵的儿女都在岸上,这岛上只剩他和他老婆,晚饭他把黄靖和胡桥也叫过来了,桌上摆了大盆的红烧鱼,大盆的鱼汤,还有各种贝类,然后又上了一盘小青菜。 鱼很鲜嫩,不习惯吃光鲜的程锦也觉得味道不错,那一大盆鱼汤是用一只鸡和一条大鱼一起炖的,味道居然也挺不错。青菜最受欢迎,也是因为分量不多的缘故,每人夹上一筷子,那盘子里便只剩碧绿的菜汤了。 吃得差不多时,大家便放慢了速度,老赵又端了一盆辣炒海螺出来,“这东西当下酒菜不错,你们都吃了东西垫好底了,那就来喝点酒?”他又墙角下拎了瓶白酒放到桌上。 步欢欣然道:“好,来喝点,反正今天不用担心酒驾问题。” 老赵笑道:“你们想酒驾也不行,我已经叮嘱大家把船都锁好了。” 杨思觅道:“就你们的锁……”程锦夹了块肥嫩的贝肉塞到杨思觅嘴里,杨思觅皱眉,含糊地吐气,“烫。” 程锦忙把装着凉开水的杯子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喝下几口,“好点了没?” 杨思觅道:“疼。” 程锦道:“张嘴,我看看。”他捏着杨思觅的下巴,两人靠得很近,房间里突然有点安静。 韩彬突然道:“接吻应该可以减轻疼痛。” 边看着程锦和杨思觅边惯性地喝着汤的胡桥被呛到了,他扭过头咳了起来。 程锦放开杨思觅,很自然地边盛汤边问道:“哦?这是为什么?” 游铎道:“因为分散了注意力?” “管它为什么,反正过两天就好了。来,喝酒喝酒!”步欢很主动地帮大家分发了小酒杯,然后盯上了黄靖,“你肯定能喝,来,今天我们多喝点。” 黄靖扬眉,“行!” 程锦没喝酒,他边把已经放温了的鱼汤喂给杨思觅,边和老赵两口子聊天,“你们这岛上有多少户人?” 游铎道:“不算我们住的那栋,这岛上有52栋房子。” 小安喝酒了,脸红通通的,她疑惑地道:“是么?” 赵婶笑道:“没错,我们这里是52户,43户塘州人,剩下的九户是从东北过来的。” 沁源旁边是南海,塘州不靠海,离沁源约有3小时车程,而从东北过来沁源,坐飞机都不止3小时。 程锦道:“他们是你们的北方亲戚?” 老赵眯着眼喝点酒,“不是,他们都在沁源市有房子,但他们很喜欢我们这小岛,便和我们商量着也想在这盖房子,开始我们是不肯的,我们都是老乡,这突然来一帮外地人,多不习惯,但他们说愿意出钱帮忙修防风坝,十年前我们刚来这里时,手上根本没几个钱……后来他们的房子还是我们帮忙盖好的,然后也一直相处得不错。” 程锦笑道,“既然他们既然在沁源市内有房子,那应该很少过来住吧?” 老赵点头,他边剥着海螺边道:“可不是么,新鲜劲过后他们确实很少在这住,一般过个一两月会上岛住个几天,不过最近他们都在岛上,今天也出海了,等他们回来,知道岛上来了客人,肯定会请你们吃饭的。” 程锦笑道:“这倒不用。” 杨思觅看着老赵剥海螺,老赵便道:“尝点,这东西当零食很不错。” 程锦笑道:“他烫伤了舌头,你这海螺闻着就辣,还是等他伤好了再吃。” 叶莱道:“嗯,是挺辣的,烫伤时别吃,要不上火了烫伤得很久才能好。” 杨思觅没坚持说要吃海螺,但也不肯再喝鱼汤了,他靠着程锦看其他人喝酒聊天。 黄靖说他是四川人,最近几年都在旅行,他和胡桥是一年前在云南认识的,他们结伴同行了三周,因为很聊得来,分别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半前他来到了沁源,然后又碰巧跟着上岸的大星岛人到岛上玩,然后便懒洋洋地在这里窝了这几个月,现在把胡桥也勾过来了。 叶莱笑道:“你们喜欢四处走,可以去找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开个客栈之类的,总住在这孤岛上也不行。” 胡桥道:“这我想过,不过一来要找地方,二来需要一大笔钱,所以这想法暂时实现不了。” 步欢和胡桥碰了碰杯,“干!钱这玩意最害人,有时我很想被钱砸死!” 胡桥用力点头,“我也想!” 黄靖苦笑,“别喝了,你们两个喝得有点多了。” “多吗?不多不多……”胡桥又去和步欢干杯了。 游铎在旁边问步欢,“为什么是有时想被钱砸死?” 步欢忙着喝酒,没空说话。 韩彬道:“因为没喝醉时他肯定不愿意被钱砸死。” 程锦觉得这些人都有些醉了,“行了,喝得差不多了,散了吧。”老赵还想留他们,程锦笑道,“不急,改天再喝,我们还得在这岛上呆上很久。” 黄靖也道:“是啊,今天他们刚来,让他们先好好歇歇。” 老赵一想也是,便去找手电,说要送程锦他们回去。 程锦拦住了,只把手电带上了,因为回去的路不太平整。 天上没有月亮,此时才八点,但除了老赵家里的灯还亮着外,整个岛上都是漆黑一片,海风在黑夜中呼呼地吹着,大家打了个寒战。 游铎道:“他们都睡了?”他突兀的声音散落在风中。 黄靖低声道:“因为要省电,他们一般天黑了吃完饭,就睡了,有月亮时大家会在外面聊天,就会睡得更晚。” 步欢道:“不是有电视吗?” 黄浦道:“这岛上只有一台电视,有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看。” “……” 步欢道:“还好我不看。” 韩彬望着海面方向道:“海上有灯光。” 深沉的海面上的确有一盏灯火,黄靖道:“可能是谁回来了,走吧,我们也早点睡,我和胡桥走这边了。”他扶着胡桥走向他住的方向。 程锦也道:“走,回去休息。” 一夜好眠,第二天程锦睡到午时才起来,然后便听说岛上有人失踪了。 第13章 命运不敲门4 程锦和杨思觅住在一楼,天刚微亮,程锦便听到小安已经起床了,她嚷着要去看日出。杨思觅低语道:“有什么可看的。别去。”他把手脚缠到程锦身上。 “嗯。”程锦握住杨思觅的手,片刻后又睡着了。 程锦和杨思觅决定起床时,已经是十一点了,天太热,两人怎么也睡不着了。这个时节,北京已经要穿厚外套了,这里中午只穿短袖就行,稍微凉一些的早晚也只需穿件长袖衫。 程锦知道目的地,准备了不少薄款的衣服带来,倒是叶莱他们或许得在这里买些衣服。程锦打开行李箱,拿了短袖和棉麻的休闲裤抛到床上。 杨思觅侧身躲开衣物,“程锦,我们去游泳。” “一会看情况吧,总得先在岛上转转,和这里的人稍微认识一下。” 话虽这么说,程锦还是找出泳裤后才把行李箱合上,不管有没有时间去海边,还是先穿上吧,要不一会真去了海边,杨思觅恐怕会直接脱光了跳海里裸泳。 出了房间后,程锦在堂屋的木桌上看到了叶莱留的便条,上面说他们和胡桥还有黄靖一起去市里大采购去了,程锦估计他们今天应该会在沁源市里逛到比较晚,或许说不定今天回不来,那他和杨思觅今天不是又得去老赵家蹭饭?往下看去,便条的末尾写着:厨房有早餐。并特地注明了,咸鱼是叶子和小安煎的!这句话的笔迹是小安的。 厨房是紧靠着楼房的两间小平房,门没锁,杨思觅推开了一扇木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间应该是用来吃饭的房间,这里放着木制的圆桌和条凳,和这里相通的隔壁房间是厨房,墙角砌着老式灶,上面的锅直径挺大的,难为叶莱他们能用这些不趁手的工具把早饭做熟。 饭桌上有个罩子,程锦揭开一看,里面是一小锅粥和一碟煎好的咸鱼。程锦道:“我小时候很喜欢吃我妈煎的咸鱼。” 杨思觅道:“你没有做给我吃过。” 程锦没空伤感了,“这岛上咸鱼肯定很多,改天我试试,不过这个灶恐怕不好控制火候,都不知道能不能生起火。” 杨思觅道:“肯定不难。” 程锦笑道:“哦?那就交给你了。” “嗯。”杨思觅用手捏起了一块咸鱼,咬了一口,皱眉道,“很咸。” 程锦道:“你舌头还疼吗?” “有一点。” “那就别吃了。”程锦去厨房里找了一遍,没找到到糖,只得做罢。盛好粥后,程锦把咸鱼的鱼骨去掉,把鱼肉弄碎了拌到粥里,他尝了一口,“还不错,不咸了。”他喂了杨思觅一口,“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吃,不过更多时候是和汤一起拌在饭里吃。” 或许是因为程锦说好吃,杨思觅觉得味道还可以,他边喝咸鱼粥边道:“鱼汤?” 程锦道:“不是,那时最常喝的是豆花汤、丝瓜汤、青菜蛋花汤,还有凤尾菇蛋汤。” 杨思觅不高兴了,“你都没有做过。” 程锦笑道:“我也很多年没吃过了,从我在北京定居后。我现在最喜欢西红柿蛋汤。” 他们做饭的次数并不多,做得最多的汤是西红柿蛋汤,因为杨思觅每次去菜市场都要买西红柿,最多的一次他们桌上有三道菜里有西红柿。 杨思觅道:“以后我们也做你刚才说的那些汤。” 程锦道:“好,你小时候吃得最多的菜是什么?我们也可以试试。” 杨思觅稍微想了想,无辜地道:“没印象。”他父母在时,他还处于不喜欢吃饭的年龄。 “嗯。”程锦靠过去亲了一下杨思觅。 杨思觅道:“我舌头疼。”然后他加倍地亲回去了…… 吃完饭,程锦和杨思觅绕着他们的临时住宅转了一圈。他们房前十几米远的地方是个山崖,下面就是海,可以清楚地看到海水中的大块岩石,看来想在这里尝试跳水是不可能的了。房后稍远处便是其他人的房子,程锦拉着杨思觅沿着山脊走向那片住宅区。 有一栋房子前聚集了很多人,有人看到了程锦两人,远远地朝他们招呼了一声,引得其他人也一起看向他们。 老赵离开人群,朝程锦和杨思觅走来,“来了啊,你们的那几个朋友上午去市里了。” “我知道。”程锦看着人群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开会吗?” 老赵道:“岛上有人不见了。” “哦?你们已经在岛上找过了?”这岛说是小岛,其实也不是太小,毕竟岛上还有地方建小水库,不过程锦还是想不出“有人不见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找过了 ,人不在岛上。” 老赵皱紧了眉头,望向环岛的碧蓝海水。 程锦道:“是大人还是孩子?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了的?” 老赵道:“大人,早上才发现人不在房间里的……”大星岛上的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只有几个,家里的老人会照看他们,不会让他们乱跑。 “老赵!”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快速地打量着程锦和杨思觅,他朝程锦他们笑了笑,然后对老赵道,“别吓到客人,早上我也是一时着急,我估计世勇他可能是先回市里去了,昨天他和我吵了几句,大概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也没和我说一声。” 老赵道:“但不是说船还在吗?” 那个中年男人摇头,“谁知道他呢。没准现在世文已经找到他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还没有信息过来,也不知道是信号太差还是没人联络他。 老赵没有再说走丢人的事,他对程锦道:“你们还没吃饭吧?一会午饭来我家吃!” 程锦笑道:“不用,我们才起来,刚刚才吃的早饭。” 老赵道:“喝的粥是吧?我听那个小姑娘说了,她煮的粥。那不顶用,撒泡尿就没了。中午就到我家来吃,不过是在锅里多下几把米的事,不麻烦。” 程锦不好再拒绝,笑道:“那多谢了,我正好也不会还不用你们的锅灶,要我自己做午饭的话,估计熟了时便吃晚饭了。” 老赵被逗乐了,“你们城市人是不会弄这个,一会我教你们。” 程锦道:“成,是得向你认真学学。我们想在岛上逛一圈,有什么我们要注意的地方?” 老赵哈哈地笑道:“没有,我们这里又不是桃花岛,没阵法。走吧,我带你们走走好了。” 程锦没拒绝,“那就又麻烦你了。你也喜欢看武侠?……” 沿着山坡走到了山顶,一个绿色的小湖泊出现在程锦他们眼前,这本来是个地势较低的狭长山谷,原本这里蓄水并不多,后来老赵他们建造了堤坝,这里便成了一个小型的水库。 老赵笑道:“我们这水库不错吧?” 杨思觅道:“可以游泳吗?” 老赵立刻摇头,“不行,这里的水是用来喝的。看到那水塔没?”他指着旁边山上的粗大水泥状物体,“把水抽到水塔里,然后就变成了家里水笼头里的水了,这水干净,比沁源市里的自来水好喝多了。” “嗯,这水质好。”程锦道,“你们在找的那个人会游泳吗?” 老赵点头,“会。我们也去海边找过了,没看到人。”他看着眼前的水库脸色一变,“这水库……大家一般不会特地到这里来。”若有人淹死在这个水库里,那整个岛都悲剧了。 杨思觅道:“没关系,海里死过那么多人,大家照样在里面游泳,那些海生动物、海生植物大家也照吃不误。” 老赵的脸色更难看了。 程锦拉住杨思觅,有点尴尬地道:“我们不如接着往前走?” 老赵点头,走前面带路。 程锦道:“刚才和我们说话的那人,听口音应该就是你昨晚说的东北人?” 老赵兴致不高,“对。” 程锦又道:“他们是昨天晚上回岛上的?昨晚我们从你那回去时,看到海上有灯光。” 老赵道:“应该是他们。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个人叫刘红业,我们叫他大刘,他还有两个堂弟分别叫刘世勇和刘世文,不见了的就是刘世勇。” 程锦道:“他们应该都住一起吧?晚上没听到什么动静?” 老赵道:“他们都各自有房子,大刘说刘世勇和他吵架了,所以上岛后就回他自己家去了。” 程锦道:“可能是回市里去了。” “希望是这样。”老赵带着程锦他们走下山坡,然后又穿过一片小树林,一片小沙滩出现在他们面前,这里的水质细腻,水也很清,“傍晚时我们会在这里洗澡,你们可以到这里游泳。” 程锦笑道:“你们这小岛真是不错!”昨天傍晚还以为是到了一个荒岛,今天一看,这岛也算是个还未开发的天然风景区。 杨思觅已经在朝海水走去了,程锦忙追上去拉住他,“先把衣服脱了。” 杨思觅踢掉拖鞋,脱了衣裤扔在沙滩上,又把手上的手串捋下来随手抛在衣物上,然后便飞快地跑到海里去了,带起了一路的水花。 老赵看得脸色一缓,摇头笑道:“他像个小孩子一样。” 程锦笑道:“是你们这里太漂亮了,我们这些内陆来的人,平时哪里看得到这种风景。” 老赵自豪地道:“这里和沁源的白金沙滩比起来也是不差的!你们在这慢慢玩,饭好了我再来叫你们。”从他家走过来几分钟就行。 程锦看看海里的杨思觅,有些遗憾地道:“本来还要向你学怎么生火的。” 老赵笑道:“晚上再学吧!” “晚上叶子他们该回来了,他们倒是会用那灶生火……” 到吃午饭时,老赵派了几个小孩来找程锦他们,程锦几乎是哄着杨思觅上了岸。 几个小孩围观着程锦和杨思觅穿衣服,最大的孩子有十来岁,最小的看起来才三四岁,还穿着开档裤,小孩们笑嘻嘻地道:“你们穿着裤子玩水!” 程锦笑得有点无奈,看来这岛上的人没有穿泳衣的习惯,难到他们以后得入乡随俗?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糖果分给那几个小孩,又剥了颗糖给杨思觅,然后问那些小孩,“小朋友,那个走丢的叔叔找到了吗?” 最大的孩子道:“岛上没有,他们去市里找了……” 听了那孩子说了一会,程锦听明白了,杨红业他们来岛上时一般是八人一起过来,有一个在今天早上不见了,现在剩下三人还留在这岛上,另外四个人回沁源市找人去了,似乎现在还没找到。 程锦笑道:“他们来岛上是不是也是来打鱼的?” 一个小孩道:“他们不打鱼,我爸说他们是有钱人,不用打鱼。” 最小的那个孩子撕不开塑料糖纸,咬得糖纸上全是口水,杨思觅伸手拿走了他的糖,小孩愣了,不等他哭,杨思觅又把撕开包装的糖果还他了,小孩把糖含进了嘴里,笑了。 程锦笑着又剥了了糖给杨思觅。 第14章 命运不敲门5 程锦和杨思觅回去后,看到那个被老赵叫做大刘的男人正在和他的两个同伴争执着什么,很多人围着他们在劝架,老赵也在。一会之后,众人把大刘他们劝住了,老赵走向程锦和杨思觅,“回来了?走,吃饭去吧。” 程锦问他,“这是怎么了?” 老赵道:“在互相责怪,都说对方不知道注意一点,居然会把人弄丢之类的。” 程锦道:“他是成年人了,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没事。真找不到人的话,24后报警吧。” 大刘的一个同伴回头看向程锦,有些吃惊地道:“你说什么?报警?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见了,警方不太可能立案吧?” 程锦道:“这么多人可以证明他失踪了,警方会立案开展调查的。” 大刘往这边走近了几步,“这样也好,到明天还找不到他就报警看看吧。多谢你提醒。”他朝程锦点了个头,带着他那两个同伴走开了。 吃完午饭后,老赵决定带些人去把水库摸一遍,程锦和杨思觅也跟着去看了,不知不觉地两人在炎热的阳光烤了几个小时。最后这个潜水活动以老赵他们什么也没找到为结局,虽然白累了一下午,但大家都很高兴。 杨思觅道:“他们怕水源被污染,但没想到现在大家都要喝洗澡水了吗?” 程锦失笑,“你很在意?” 确实没什么可在意的。杨思觅看着那些渔民收拾工具,又道:“很无聊,我们去游泳吧?” 程锦抬头看看依旧热情的阳光,“太晒了。还是回去吧。” “无聊……” 程锦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在房子旁边的树林里弄个吊床。” 杨思觅道:“你愿意去偷张渔网来做吊床吧?” “……” “我去也可以。”杨思觅笑道,“我可以用床单或者毯子。” “好吧。”床单他们没带,但毯子是有的,就给杨思觅做消耗品吧,不出意外,至少它也能用上一个月。 傍晚六点多时,叶莱他们扛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小安边喘气边嚷道:“那是什么?吊床?!” 树林里,坐在吊床附近椅子上的程锦站了起来,“回来了?船上还有东西要搬吗?”他等杨思觅从吊床上跳下来后,拉着他一起走出了树林。 游铎放下手上的几大袋东西,“已经没有了 。” 程锦这时也看到了帮忙拿东西的胡桥、黄靖和几个岛上的人,每个人都没有空着的手,步欢走在最后,他肩上扛着一个大箱子,程锦道:“真的买了一台洗衣机?” 步欢把箱子放下,“迷你洗衣机,很便宜。这里穿短袖就行,洗洗夏天衣服它应该还是能胜任的吧。” 叶莱道:“和他说了这种洗衣机很不实用,他偏要买。” 胡桥把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他们的购买能力太强了,以后再也不和他们去购物了。” 程锦笑道:“别担心,他们这次基本上都买好了,下次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东西。” 胡桥半信半疑,“最好是这样。” 小安指着树林问杨思觅,“杨老师,那个是吊床?我要做个秋千!” 游铎道:“可以啊,还可以做简易的躺椅和木床……” 黄靖走过来道:“听说有人失踪了?现在有消息了没?” 程锦摇头,“老赵他们把岛上都翻了一遍,包括水库,现在还没找到人。” 韩彬道:“有没有可能他现在在海里?” 早上失踪的,现在还在海里,那不就是已经淹死了。黄靖看着韩彬,想确定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游铎道:“过两天就知道了。真在海里,在水里泡两天差不多就该浮上来了。” 小安建议道:“在等他浮起来的时间里,我们去做一个秋千吧!” 程锦皱眉道:“说话要注意场合,也注意别人的心情。” 黄靖忙道:“没关系,一点也不影响心情。”这话说得,胡桥无语了。 还没走的那几个渔民叹气道:“话是直爽了些,但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真落水里了,也只能等他浮上来了。”刘文勇的水性其实不错,但大多数淹死的人都是会游泳的。 “不说这事了。”程锦道,“晚上都留下来吃饭吧。” 那几个渔民笑道:“不用客气,我们也买了菜回来,还是回家去吃。” 步欢拎了箱啤酒让他们带上,“既然不留下来吃饭,那就把酒带上吧!”双方推辞了一番,最后那几人实在推不过,还是把酒带走了。步欢拍手道,“那我们就开始做晚饭吧?黄兄,来帮忙生火吧!”他把黄靖拉走了。胡桥感觉程锦周围的气氛不对,也跟着走了。 小安乖乖低头认错,“老大,对不起,下次我说话会注意的。” 游铎疑惑道:“可我们实际上并没有说错什么,对吗?” 韩彬道:“合乎情理的做法是,应该先表示一下同情,再表达自己的观点。” “可是他又不是这里谁的亲戚,我们要对谁表示同情?”游铎更加疑惑了,“而且他只是失踪了,没人真认为他是掉海里去了吧?” 小安迷惑了,“所以你刚才是在说冷笑话吗?” 韩彬看向程锦。 杨思觅道:“不如都去帮忙做晚饭?我希望能在晚上八点前吃上晚饭。” 游铎道:“可是……”韩彬把他拉走了,小安小跑着追上。 程锦看向杨思觅,“告诉我,他们都很正常。” 杨思觅道:“他们很正常。” 这时,在堂屋整理东西的叶莱出来了,然后她走出来把两个灯笼挂在了大门口,看到程锦和杨思觅还站在外面,便问:“老大,这个怎样?” “……”程锦道,“两个大红灯笼?” 叶莱道:“我们觉得好玩就买了。不好吗?” 程锦叹气:“挂着吧。都很正常……” 岛上的生活很正常、很安逸,吃吃喝喝睡睡晒晒太阳游游泳,眨眼一周就过去了,现在除了吊床,他们还有秋千和躺椅,还在海边的沙滩上建了个遮阳亭,配了简单的木桌,天天冲上几大壶各种饮料放在那里,小朋友们非常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每天都会带很多鱼干来和他们分享,不过他们现在不太愿意吃鱼了。 这天中午,黄靖躺在遮阳亭下,奄奄一息地道:“我觉得我中暑了。” 一个小孩很积极地帮他喊人:“韩叔叔!有人生病了!”相处了这些天后,他们已经知道韩彬会帮人看病了。 胡桥先从海里上来了,“怎么了?” 黄靖道:“不知道,全身难受。” 韩彬也上来了,问了下情况,觉得没什么问题,“没中暑,我想睡会儿就好了。” 听着就很不靠谱啊,便黄靖还是点了头,好吧,睡会儿。 回去吃午饭时,韩彬帮黄靖量了量体温,有点低烧,黄靖有点担心自己的健康,“我需要去医院吗?” 韩彬不当回事,“不用。最多可能是有点感冒。” 因为那些活泼的小孩子,午饭后,全岛的人都知道黄靖病了,大家很热情地贡献了不少土方子出来。韩彬觉得很有必要实践一下,胡桥也觉得可以试试。 然后,这天下午,大家没有和往常一样,继续去海边,而是留在了家里,黄靖被韩彬和胡桥轮番折腾着,短短几小时,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小安坐在秋千上摇晃着,“黄靖好可怜,是吧,老大?”最近她特别喜欢用可怜这个词,她觉得这样会显得比较有同情心。 杨思觅躺在吊床上翻一本外语杂志,“我只知道他很吵。” 程锦不怎么在意地道:“还好吧。” 步欢道:“无聊啊……”过了会,他想到了一个没玩过的新花样,“不如晚上我们来烧烤吧?” 叶莱赞同道:“可以啊。那些海鲜用烧烤的做法应该会很好吃。再买两只鸡鸭,把干菜也放水里泡好,现在准备应该来得及吧?” 游铎道:“工具呢?要木炭,还要烧烤用的铁丝网。” 步欢想了想,“木炭这里的人应该有,铁丝网可能是没有,但我们可以试试新疆那种串式的烧烤。岛上有竹子,我们砍根竹子,削些竹签就行了,也不用削得太好,能用就行。” 小安用脚蹬了一下地,秋千晃高了,“好像可以啊。老大,你说呢?” 程锦道:“可以,不过,你们先去看看能借到多少炭再说……” 杨思觅道:“为什么不吃火锅?酸菜鱼火锅。” 程锦道:“也可以,但也是打算用炭的吧?你先看看能不能借到炭。” 步欢靠在树上笑着抗议,“有先来后到的啊,所以,不如明天再吃火锅?” 黄靖在不远处处大声道:“你们忘了,明天岛上有人杀猪,到时向他们买些猪骨,做火锅挺好的。” 杨思觅道:“要酸菜鱼火锅。” 程锦道:“今天也不早了,现在准备烧烤时间也紧,那些干菜要泡开需要些时间。这样吧,明天早上吃酸菜鱼火锅,中午吃骨头火锅,晚上请老赵一起他们过来吃烧烤。”早上剩下的食材中午可以用掉,中午剩下的食材晚上可以用。 黄靖道:“一大早吃火锅?” 韩彬往他背上贴了一副刚化开的很烫的膏药,“你现在精神好起来了?” 黄靖被烫得嚎了一阵,片刻后他慢慢地吐了口气,“不管怎样,是比一大早吃烧烤是好一点。” 大家都没反对程锦的方案,然后第二天的活动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黄靖,他被折腾了一下午后,低烧居然很神奇的退了。 第二天,岛上果然有人杀猪,大家都去看了,猪叫得非常凄惨。 小安道:“太可怜了。” 游铎道:“那你中午少吃点它的肉吧。” 盆里的猪血越来越多了,猪的叫声也慢慢低了下去,然后终于不动了,杀猪的人开死烫猪刮猪毛,开膛…… 猪收拾好,步欢立刻过去买肉去了,除了十斤大骨,他还买了三十斤肉,要是人家肯卖的话,他都想买半只猪下来。 程锦道:“你们打算怎么保存?” 叶莱立刻道:“做一部分梅菜肉,能放比较长时间,还可以买点猪小肠做香肠,很好吃的。” “还能做咸肉和熏肉。”说话的是大刘,岛上要杀猪,会请大家吃杀猪菜,也叫上了他,说起来,这菜还是他教给岛上人的,而且一般也是由他下厨,今天他没有带上他所有的同伴,只和其中三人一起过来的。 游铎有些遗憾道:“熏肉好吃,可惜他们不愿意再多卖我们一些。” 大刘笑道:“已经够多了,这还是因为迟些天还有人要杀猪,否则,怎么也不肯买你们这么多,岛上人也不少,大家都想打打牙祭啊。” 程锦笑道:“有几天没看到你了。你弟弟还好吧?”刘世勇失踪的隔天,大刘打了电话到岛上,告诉大家他堂递已经找到了。 大刘苦笑道:“那天被我大骂了一顿后,到现在还对我爱理不理的,这不,今天也没来。” 程锦笑道:“过些天就好了,兄弟嘛。他到底是怎么回沁源的?” 大刘摇头道:“他叫了朋友过来接他。一把年纪了,闹起脾气来还这么不懂事。” 程锦笑道:“人没事就好。” 大刘点头称是,有人叫他,他应了声,又对程锦道:“我过去帮忙了,中午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黄靖遗憾地道:“看来中午不能吃骨头火锅了。”程锦他们来了之后,他和胡桥就和程锦他们一起吃饭了,要不是房间不够,他都想搬去和程锦他们一起住。 胡桥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吃了,这么下去,你还能忍受户外徒步时那种伙食?” 黄靖叹气,“果然要有钱才行。要不我去问问程锦他公司还招不招人?……” 第15章 命运不敲门6 中午,大星岛上的人一起美美地吃了顿油水很足的午餐,吃完饭后,大家也没急着走,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他们听说程锦他们晚上准备吃烧烤后,也起了兴趣,岛上鱼多,烤个鱼什么的完全没问题,而且因为今天杀猪的那家人请吃饭,买了不少便宜菜回来 ,晚上烧烤吃掉也不错,反正也难得热闹这么一次。 最后大家把烧烤场地定在了沙滩上,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在沙滩上准备起来了,叶莱拿了很多大号的垃圾袋过来,叮嘱大家不把乱扔垃圾,现在他们每天都有一半时间呆在这个沙滩上,所以最关心沙滩卫生的人就是他们了。 老赵笑道:“这么薄的塑料袋不好用,破了难收拾。还是我去拿些蛇皮袋来。”其他的渔民也都这么说,他们很快便回去取了几个大蛇皮袋来。 程锦他们的食物全部贡献出来了,从啤酒到饮料到各种菜干肉干。 黄靖道:“现在都吃光了,明天吃什么?” 游铎很自然地道:“再买,这里物价蛮低的,反正我们又没吃什么山珍海味,这些便宜东西,能吃得了多少?”在岛上,他们吃鱼不用钱,岛上的人,每天都送他们几条新鲜鱼,蟹虾贝也断断续续地送了他们不少,所以他们只需要买些大米油面菜干肉干就行。 黄靖看向其他人,主要是看程锦,“你们都同意这个说法?” 程锦道:“来了这里也没有去过热门景区,交通住宿吃饭都省了很多钱。这里吃住都便宜,只是吃这些东西的话,我的预算足够,所以放心吃吧。” 黄靖笑道:“好吧,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胡桥想得比较长远,“可是去购物很麻烦啊!” 程锦笑道:“习惯就好。” 步欢指挥大家在沙滩上用砖石砌了一条很长的沟槽,然后把烧着的木炭填到里面,这样大家就可以蹲在这个长槽的两边进行烧烤了,小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尝试了。 除了烧烤,大家还在沙滩上用石头塔了个简单的灶,然后找了口大锅放在上面,里面加上了清水、骨头和调料,这就是个骨头火锅了,一会大家想吃什么菜就往里面放。 天黑后,大家把充电灯打开了,烧烤晚会正式开始。 程锦和杨思觅跟大家一样也先去了烧烤,毕竟那一大锅骨头汤得煮久一点,骨头火锅还是迟点再吃吧。 杨思觅翻动着手上的两串香菇、两串肉、两串鱼,问程锦:“你觉得烧烤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锦笑道:“火候?” 杨思觅道:“调料。”他把那几串食物递给了程锦,他自己走开配调料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装了调料的大碗回来,等食物烤熟后,他把烤好的东西从竹签上取下来放进调料碗里,然后用竹签戳了一块香菇送到程锦嘴边。程锦咬住了,嚼了嚼,然后皱眉道,“烫……”杨思觅笑了。程锦也笑,“不过,确实味道不错,你在里面加了什么特殊的调料?” 杨思觅道:“其实我只是加了番茄酱。” 程锦笑道:“好吧,既然你坚持要保密……” 杨思觅眨眼道:“不坚持,所以我建议你贿赂我……” 迟一些的时候,小安和游铎烤了一条特别大的鱼,他们把它装在一个大盆子里,端过来和程锦他们一起分享。 “它熟了吗?”程锦很怀疑。 游铎道:“有我监督着,所以肯定熟了。” 程锦道:“这是怎么烤熟的?”这么大一条,能烤熟?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尝,“还行。”他又夹了一部分到碗里,递给杨思觅,让他也尝尝。 小安笑道:“其实这是铁板烧,我让他们找了一板大铁板放火上,我聪明吧!” 游铎道:“而且事先这鱼还稍微蒸了一下,所以肯定是熟的。” 程锦失笑,“不错,不管怎样,熟了就好,味道有点淡。思觅,再去配点调料来?” 杨思觅把那盆鱼端走了,稍后他回来了,小安看到鱼已经被切成了块状,她夹了一块,咬了一口,“嗯!更好吃了!” “是吗,我来尝尝。”一双筷子伸了过来,是步欢,“嗯,真不错!”他迅速吃完筷子上的,然后在小安把盆移开前又夹走了一块。 叶莱也过来了,她递给杨思觅一串烤香蕉。 步欢道:“哪里来的香蕉?” 叶莱道:“别人给的。” “是吗,我也去领一根。”步欢跑了。 叶莱笑道:“跑得倒挺快。他刚才说他要做‘叫花鱼’,然后他把那条鱼烤成了焦炭。” 小安道:“浪费可耻!可怜的鱼……” 韩彬在不远处喊他们,“汤好了,你们要喝汤吗?” 大家一起过去了,喝了些清汤后,大家开始往锅里下菜,然后都围着那口等吃。 游铎道:“我想起那个天堂与地狱的故事。” 小安忍不住用大勺去搅伴锅里的食物,期望这样可以让它们快点熟,“哪个?” 游铎道:“天堂和地狱都有口大锅,里面煮着食物,站在锅边的人,每人都有一把长勺子,勺子柄很长,长到你无法用它把食物送到嘴里,在天堂大家会互相喂食物,在地狱大家守着一锅食物饿肚子。” 小安大笑,举起了她手里的大勺,“可我们只有一把勺子,而且是在我手上!大家在天堂还是地狱得由我决定了!” 旁边一个人叹道:“这故事挺不错。” 程锦偏头看去,注意到那人是大刘的同伴,好像是姓张,程锦对他笑了笑,“食物不太够,一会我们在锅里再下点面条。” 那人笑道:“我是吃饱了,那边正在做铁板海鲜饭呢,味道很好,你们可以去尝尝。” “是嘛!”小安立刻扔下决定大家命运的勺子,挤进人群里看别人做炒饭去了。 快到深夜了,小孩子们对烧烤的兴致还未完全消失,他们笑嘻嘻地围在炭火旁,也不知道在烤些什么,女人们开始在收拾东西了,男人们都坐在海滩在边喝酒边聊天,有人喝多了,吹嘘自己能一口气游到旁边的三星岛上去。 黄靖也喝得也有点多,跟着凑热闹,“你能个屁!你明明只敢才岸边划划水。咱们大星岛上,最会游泳的人是小赵,他说他能游到对面的岛上去。” 有人附和道:“他是游到过旁边的三星岛上,我亲眼见过!” 不远处,躺在沙滩上的杨思觅对程锦道:“我也能。” 程锦摸摸他的卷发,笑道:“人鱼王子,既然你已经上岸了,那就陪我在岸上呆着吧。” “嗯。”杨思觅蹭了蹭了程锦的手,“反正我不舍得杀了你。” 当晚,很多人都是直接倒在沙滩上睡到天亮的。程锦他们都回去了,睡到中午起来,然后便再次听说有人不见了。 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人是胡桥,“赵成不见了,昨晚我还看到他,今天早上就怎么找也找不到人了。” 赵成是老赵的侄子。 程锦皱眉,“昨晚最后看到他的人是谁?” 胡桥道:“大家都看到了,就在沙滩上。现在大家正到处找人呢。” 杨思觅道:“这次是海底捞吗?” “现在大家的确都在海边找人。” 步欢他们听到胡桥来了,也都出来了,步欢打着呵欠道:“为什么总喜欢一大早失踪啊。” “现在不早了,是你们起得太晚。”胡桥可是一早就被吵醒了,也跟着帮忙找人去了,看快中午了,终于想起要过来通知程锦他们一声。 程锦他们也顾不上吃午饭了,都去帮忙找人。岛上的人都在,大刘他们也在,看程锦他们过来了,大家都向他们打招呼。大家乱糟糟地忙了许久,甚至连附近的两座岛也都上去看了,结果还是没到人。 有人道:“要不明天报警,让警察一起来帮忙找。” 老赵叹气道:“你们忘了今晚开始要起风了?连续几天都会有暴风雨,海上开不了船,警察也过不来,过来了,也只能呆在屋里,没办法出门。” 叶莱忙道:“赵伯,那你们今天有没有人去市里,我们得去买些吃的回来。” 有人道:“是得去一趟,不知道这暴风雨到底得刮上几天,多备些吃的用的也好。” 老赵也道:“大家都忙去吧,该找的地方我们也都找过了。” 最后,有十来人和小安他们一起去沁源市了,其余的,仍然在找赵成。 下午,去市里的人都回来了,这次小安他们的效率很高,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照样买了很多东西,胡桥和黄靖仍然被累得气喘吁吁。 而另一边,留在岛上找赵成的人依旧没收获,只好先收工。 六点不到,太阳便已经躲起来了,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嘶吼着鞭打着海浪,把高高的浪头赶到岛上,逼迫它们凌虐这个无助的小岛。 程锦迎着风站在堂前,静静地道:“起风了,都去检查一下,把该收好的东西都收好。” “好的,老大。” 第16章 命运不敲门7 虽然是白天,但天暗得像太阳刚落山的傍晚一样,大星岛上的所有房子都门窗紧闭,它们变成了一个个趴在地上的结实乌龟壳,任凭狂风吹暴雨打它们自岿然不动。 此时,程锦他们都坐在堂屋里。堂屋是旧式民居最中间的房间,很宽敞,每逢过年过节祭祖活动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家里客人多时,也会把酒席摆在这里。 “好壮观!老大,我能出去看看吗?”没见过海上暴风雨天气的小安很激动。 程锦笑道:“你还是隔着玻璃看看吧,出去要淋湿的,而且你太瘦了,我担心你被风刮走。” “哦。”虽然不是很在意体重,但被说瘦比被说胖好,没被批准出门的小安没有因此失望,因为堂屋没有窗户,她高高兴兴地跑去隔壁房间的玻璃窗前欣赏暴风去了。 步欢笑道:“别的女孩子会被这种天气吓得尖叫吧?” 叶莱道:“哪有这么夸张。” 步欢道:“你除外啊。当初头儿把你弄进特案组,肯定是打算把你当男人用的。” 叶莱翻了个白眼,“是啊,花瓶有你这一只就够了。” 步欢笑道:“哟,你说话说的……” 韩彬道:“到午饭时间了吧?中午吃什么?”他和游铎在下象棋。 程锦道:“火锅吧,方便。”今天没有新鲜的鱼,杨思觅没有再次提议要吃酸菜鱼。 昨天叶莱他们买了一麻袋木炭回来,现在正好能用上了,他们昨晚就把炉子也搬到堂屋里来了,否则这么大的风雨,外面根本没办法撑伞,厨房离得再近,他们一出门照料会立刻被淋湿。 木炭要先用引火柴烧红,在用掉一大把干茅草,并把堂屋里弄得都是烟之后,木炭终于被绕红了。大家被烟呛得直咳嗽,只好把门打开一点透透气,刚开了条门缝,风就像要把门撕开一样拼命的扑到门上来,门后的步欢没防备,马上被推得后退了半步,桌上的书立刻被刮得刷刷地直翻页,韩彬刚好站在风上处,细密的小水珠落了他一身,他上前和步欢一起把门用力关上了,风不甘心地摇晃着门,哐哐直响,步欢拿起用来支门的木棍重新把门顶上,这才终于安宁了。 大家把灰漂得到处都是的堂屋收拾了一下,然后把加好水和调料的锅放到炉子上。 程锦道:“把灯关了,看能不能看得清。”叶莱把充电灯的开瓶按下了。能看清,但是很暗。“能看清就别开灯了。”电线似乎被风刮断了,他们这里从今早起就停电了,不过,他们昨天已经做好了准备,把所有能充电的设备都冲满了电,但这里的充电灯一般也就能持续用三个来小时,加上那个大容量的充电电源,这灯最多也只能用八个小时左右。 叶莱道:“不开灯那就点蜡烛吧,我们买了几打呢。”她从堂屋靠墙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包蜡烛,点着放在了桌子上。 程锦笑道:“你们想得挺周到。” 叶莱道:“因为游铎把这种天气会发生的状况背了一遍给我们听。”他们昨晚还把所有能装水的大容器都用来存水了,现在他们总共有一大缸加两桶再加两盆的水。 吃完午饭,叶莱道:“那要怎么洗碗洗锅啊?” 小安道:“把它们放在门外十分钟,再拿进来时肯定干净了。” 程锦笑道:“是干净了,但就是不知道它们留在原地等我们去取……” 杨思觅道:“有人过来了。”他走到隔壁,侧身站在后窗旁边往屋后看。 步欢摸着下巴,“不会是黄靖又来蹭饭了吧,真是风雨无阻啊,精神可嘉!” 程锦也走到了隔壁房间,他站在杨思觅身后,透过玻璃和雨雾,他看到有一群人正在艰难地逆着风接近他们的房子,而且已经走得很近了。 杨思觅道:“程锦,出事了。”他看到有人的姿势不对,估计是手上拿着枪。 程锦快速地走回堂屋,“把锋利的东西都收起来。我们有客人来了。记住,这种天气,你们如果强行出门恐怕只能收获肺炎,所以,都别逞能,一会见机行事。” 游铎道:“可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程锦!步欢!开一下门!……” 敲门响了,喊门的是胡桥。 程锦挥手,让大家都坐好,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他走过去开门,杨思觅跟在他身后。 门开后,狂风卷着雨丝飘进屋内,屋外下大雨,屋内开始下小雨,程锦看到门外有十几人,他们都湿透了,站在最前面的是胡桥,他背着黄靖,悲痛又焦急地道:“黄靖受伤了!” 黄靖已经昏迷了,他脸色苍白,腰腹处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大块。 程锦边让他们都进屋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胡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我很抱歉……”他本来不该把危险带给程锦他们的,但黄靖受伤了,岛上只有韩彬能帮忙处理他的伤势。 两个举着枪的人走到了程锦面前,程锦后退开两步,然后抬手把沾上雨水的湿发往后顺了顺,迟疑地问道:“我昨晚应该是见过你们和大刘在一起?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他记得其中一人是姓张,另一人应该是姓钱。 钱某动了动手上的枪,“少废话,进去,把灯打开。” “我们这里停电了。”程锦拉着杨思觅走回雨飘不到的地方。 钱某骂了几声,拿着枪皱眉守在了门口。 韩彬帮黄靖做了检查,“枪伤,虽然是擦伤,但伤口有点深,我的药箱在楼上,我需要里面的工具。”韩彬边用纸巾擦着手上的血液边站起来,看向守在门口的两个人。 钱某立刻警告道:“都呆着别动!” 程锦打量着刚才和胡桥一起进来的那些人,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是黄靖借住的房东一家和他们的亲戚?可能他们因为暴风雨来临而决定暂时住一起,结果却给一窝端了。 程锦对那两个劫持者道:“你们把人带这里来,不是要让他流血到死吧?要不你们上去一人拿一下药箱?要不你们指定一人上去拿一下?” “我说了闭嘴!”钱某大吼了一声,他表情凶狠,脸部肌肉抽搐不止,像要癫狂一样。大家都被吓得哆嗦着想把自己缩小一点。 张某看向他的同伴道:“让个人上去拿药箱吧,黄靖还不能死,我们还有话想问他。” 钱某沉着脸没搭腔。 张某又道:“那就让孩子上去拿一下药箱吧。”不用担心一个小孩能做什么大动作,何况屋外的暴风雨还要持续很久,就算有人能逃出这个房子,也逃不出这个岛。 黄靖房东有三个孩子,两个大的在沁源上学,身边还有个七岁的男孩,准备明年再送去上学。听到那个拿枪的人要小男孩去办事,男孩的母亲惊恐地紧紧搂住她儿子不松手。 胡桥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程锦道:“孩子太小,他打不开楼上楼梯口的门,而且楼上阳台上的风大,小孩子上去站恐怕不稳,让小安去吧。” 小安听到程锦的话后,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张某和钱某都认识小安,他们看了眼小安,这个长发的年轻女孩今天穿着短袖短裤拖鞋,她的大眼睛有些惊恐地眨着,两只手紧张不安地绞着衣角。 钱某不耐烦地皱眉。张某声音缓和了些,“你去拿吧。” 小安怯怯地看向程锦。 程锦道:“小心点。” 韩彬道:“你一进我房间,就可以看到药箱,很重,小心点。” 小安点了点头,小跑着跑向楼梯间。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先是听到砰的一声门撞到墙上的声音,应该是被风刮的,过了一会后又听到了一声门响,小安应该是进了韩彬房间了,再等了一会,小安背着一个大药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张某示意小安把药箱放下,“打开。” 小安把药箱放到地上,这个药箱像个组合柜一样,可以扇形的展开,里面放着常用的器械和药品。 张某点头,示意小安把药箱给韩彬。 小安放下药箱后,又站回到角落里,她身上全湿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叶莱正在帮她擦干脸。 程锦道:“方便让她换件衣服吗?隔壁房间就有衣服。” 钱某冷笑了起来,暴虐之色又浮到了脸上。张某没出声。 韩彬帮黄靖处理好了伤口,“最好帮他换上干燥的衣物,并且让他躺到床上去。” “都闭嘴!”钱某的枪在手上乱扬着,“把他弄醒!” 韩彬看了看他,然后开始掐黄靖的人中,但黄靖没醒。 钱某暴躁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程锦道:“如果你们想要钱的话……” 钱某抬眼,暴戾的眼神锁住程锦,他冲到了程锦面前,枪口狠狠地戳到程锦脸上,“钱?!你跟我提钱!你他妈以为你……” 杨思觅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离他远一点。” 钱某微微分神,就在这一刻,程锦迅速地侧身,钱某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机。枪响,但子弹射进了天花板,因为他的手被杨思觅抬起来了,几乎在同时,他的手疼得像是骨头碎掉了一样,他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枪从他手上落下,杨思觅手腕一动,在接住枪的同时朝对面的拿着枪的张某开了一枪,打中了张某的手腕。张某痛呼一声,失手把枪掉到地上,韩彬和步欢正好正冲向门口,他们立刻把张某按到门上制住了。 另一边,杨思觅开完枪后,直接一扬手,连手带枪,一起狠狠地砸在钱某脸上,一下两下三下……钱某哀嚎着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这些都是发生在眨眼间的事情,时间仿佛被冻住了一样,大家一闪神就发现两个劫匪居然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程锦拉住了杨思觅,温和但坚定地道:“思觅,停下来。” 杨思觅看向程锦,他乌云密布的漆黑眼睛慢慢地有了光亮,他看了眼自己染满血的手和手上的枪,手腕一动,把枪扔到了一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把手伸到了程锦面前,“手疼。” 程锦仔细一看,发现杨思觅这次是右手食指的指甲破了,应该是他刚才拿枪砸人时太用力导致的。小安提着装着凉开水的茶壶走了过来。程锦拉着杨思觅走到门外,小安在一旁帮忙倒水,片刻后,程锦终于把杨思觅手的血都洗干净了,回到了堂屋里,叶莱把创可贴递给程锦,程锦快速地把杨思觅的手指裹好。 解决完杨思觅的问题,程锦扫了眼堂屋内的状况,两个劫匪已经被捆上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也被搜出来了,他们居然还带着对讲机,而且看型号还是比较高端的。张某的手腕韩彬已经帮上包扎好了,但毕竟是枪伤,血还是在逐渐染红绷带。钱某更惨一点,他整张脸面目全非,而且他还在痛苦地呻吟中,韩彬对他脸上的伤没办法,他淡淡地对程锦道:“脸部的骨头骨折错位了,得手术纠正,现在没办法。” 程锦道:“他有生命危险吗?” 韩彬道:“没有。”或许吧。 程锦道:“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尽量处理一下他的伤。” “好。”韩彬答应了,走开去药箱里找药。 步欢出门了,他去外面观察还有没有其他人要往这里来。 游铎已经拿着纸笔,开始在审问张某,“你的全名是什么?……” 叶莱拉着小安去换衣服去了。 其他人都还很惊惶,他们像之前一样,默默地缩在墙边。 胡桥此刻正吃惊地看着程锦他们。程锦道:“我帮你把黄靖先扶到我房间去吧。你帮他换身衣服。” “……好。” 安顿好黄靖,程锦和杨思觅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然后走回堂屋。叶莱和小安已经拿了毛巾给那些岛上的住民,让他们擦擦身上的水。 程锦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枪?” 黄靖的房东看程锦似乎不像是另一伙劫匪,他犹豫着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连有枪的人都不怕?” 程锦道:“公安部的,叶子,证件。” 叶莱往证件递到黄靖房东面前,房东以前根本没看过这种证件,但他对证件没有丝毫怀疑,他拘谨地朝程锦笑了笑,“多谢公安同志们的救命之恩!”他说着就拉着他老婆孩子一起跪下了。小安被吓一跳,愣住了。叶莱忙着扶他们起来,“不用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阵忙乱之后,黄靖房东他们终于开始说事情的经过了。 一个年轻男人先道:“他们最先去的是我家,他们问我谁和赵成最熟悉。但大家都住一个岛上,互相之间都很熟……后来他们拿出了枪威胁我,逼不得已,我只好乱说……” 然后,钱某和张某便找了黄靖房东家,然后黄靖惹怒了他们,被他们开了一枪,再然后他们便被押到这里来了。 程锦道:“就他们两人,还是他们还有同伙?” 大家都摇头说不清楚。 钱某被注射了镇定剂后已经昏迷了。 程锦便走到张某身旁,“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张某狐疑的看着他,“你们真是警察?” 小安也过来了,“当然,而且我们是最好的!” 张某不说话了。 韩彬道:“我和步欢出去一趟,把他们的同伴都收拾了?” 程锦道:“你们两人够?” 韩彬道:“没问题。” 程锦点头,“安全第一。” “知道。我去取枪。”韩彬上楼去了。昨晚,程锦让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他们便把危险物品都藏到了房子里,看到两个劫匪来时,他们还期盼了一下:希望他们去搜查一遍房子,做一下无用功。可惜劫匪人数不够,没有按他们的预想行动。 张某看到韩彬带着两把枪出门,“我不相信你们是警察,没有警察在休假时带枪,而且你们的枪不是一般的警用手机。” 叶莱道:“是你的见识得少,我们本来只是来休假的,可你们的运气也太惹人讨厌了,偏偏挑我们在的时候惹事。” 张某目光闪烁地看着他们,“我不信。你们这作风可不像警察。”其他人先不提,就单看杨思觅出手的狠辣度,这种人怎么会是警察?张某虽然不觉得警察都是好人,但他认为警察至少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往死里打,他们喜欢在小黑屋里下黑手。而现在,杨思觅正抱着程锦的腰,安静地靠在他肩头闭着眼睛休息,单看这种行为,这也不可能会是警察吧。 小安道:“跟他说话真累。可惜现在连不上网,要不我肯定很快就能查出他们是谁。”这些人这么坏,肯定是有案底的。 程锦看了张某一会,“实际上之前我们大家也相处得不错,你们今天突然发疯,难道是大刘找到他堂弟的尸体了?” 张某惊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们……” 程锦道:“和我们无关。他失踪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自己黑吃黑了。毕竟少一个人,其他人就能多分一份钱。” 张某张大嘴,“你……你查过我们?” 程锦摇头,“没有,和你说了我们在休假,我本来是打算假期结束之后,再通知这里的警方调查你们。毕竟你们在这里已经呆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突然抛开一切远走高飞。” 张某道:“你在休假?那你就连赵成失踪了都不管?” 程锦惊讶地道:“赵成失踪是你们做的?他还活着吗?” 张某懊悔自己多话,闭紧了嘴。 程锦话峰一转,“我当然报了警。昨天来通知岛上传达暴风雨警报的巡航船也顺便是来帮忙找赵成的,可惜没收获。” 张某愣住了,他没想到有人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程锦接着道:“不过现在抓到了你们,实在不行,还可以用你们换赵成。”张某没说话,按他之前的态度,他该说一句:怎么可能会有你们这样警察。程锦眼神一闪,除非…… 第17章 命运不敲门8 “赵成已经死了,你们杀了他。”程锦皱眉道。因此张某才对要用他们换赵成这事没有任何反应。 张某像木头一样不动也不说话。 游铎在他的笔记本上圈圈画画着,“这些人是惯犯,他们很有钱,而且有枪,所以我估计他们以前应该是抢劫犯。现在他们中死了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怀疑是赵成做的,然后抓了赵成。但为什么他们现在又在岛上发疯?应该是在找东西,他们本来以为东西在赵成那里,但赵成没能解答他的问题,所以他们又上岛上来继续找知情人……老大,他们闹这么大动静,不会是想事后把整个岛的人都杀了灭口吧?” 小安握紧了拳头,“太坏了!” 程锦道:“是你们藏在七星岛一带的赃物不见了吧?是钱还是某些值钱的东西?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把东西藏到海上来,不过,这个先放一边。你们以为是赵成拿走了那批赃物?这很奇怪,你们根据什么来断定是赵成拿走了东西?据我推测,你们的东西应该是在刘世勇失踪后才发现丢失的,那时我们刚巧上了岛,从巧合性方便考虑,我们才是最值得被怀疑的人吧?” 张某抬眼看了程锦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小安道:“肯定是因为我们一看就是好人!” 张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那副纨绔样,让你们更像肥羊,而不是……”他闭上了嘴,有些恼怒自己又被激得开了口。 叶莱帮他补充道:“而不是你们的同行?” 张某沉默。 程锦继续道:“赵成和岛上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是他?” 杨思觅道:“因为他游泳技术最好,他能游到旁边的岛上去。那些笨蛋应该就把东西藏上附近的某座岛上,发现东西丢了后,他们就以为是有人游上了岛。” 程锦道:“大星岛的人开船出海时,船上一般会有两个以上的人,如果他们上了附近的岛,很快大星岛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看向张某,“你们应该问过岛上的人,知道没人去过你们藏东西的岛上,所以你们就认为是有人游泳时无意中游上了岛,发现了你们的东西?” 张某在听杨思觅说话时脸上隐隐显出了恼怒之色,听到程锦说话后,他的脸色又逐渐变得平静、凝重。 程锦道:“你们这么考虑也有道理,但是还有一个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你们就从来没怀疑过刘世勇监守自盗?你们真的找到了他的尸体?”程锦知道,如果刘世勇的尸体被找到了,那一定是在赵成失踪前一天找到的,沁源一带天气热,在大自然里暴露了好几天,恐怕刘世勇尸体的模样不会和他生前太过相似,只要张某一开始怀疑,那他的怀疑就会越来越深。 张某的脸色果然开始变得难看,程锦推了推杨思觅,杨思觅偏头看了张某一会,然后又转回头把下巴放在程锦肩上,“他本来就怀疑是姓刘的那几个人想吞掉那些东西,但后来发现了姓刘的尸体,他便打消了怀疑。现在,他发现自己被耍了。一群蠢货。” 张某气极,“你他妈才是蠢蛋!讲义气就是蠢?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也没错!我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却背叛了我,是他们先背叛我!他们害我落到了你们手上,我没好下场,他们也都不得好死!……”他又气又恨地大叫着,如果大刘他们现在能看到他脸上的沸腾着的怨毒,一定会被吓得转身就逃。 程锦看了他一会,开口道:“游铎,可以了。” “好。”游铎把一个对讲机拿出来关了。 张某脸上的笑容冻结了…… 张某过来时身上带着对讲机,但之前对讲机被搜走后他看到步欢关了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又被程锦打开的?刚才程锦暗示刘世勇没死的时候,他立刻愤怒到了极点,想必他的同伴们也是一样的心情。他和大刘这伙人一直就不是毫无间隙的,姓刘的三人是亲戚,所以一直关系很密切,剩下的张某他们也很自然地凑到了一起。 刘世勇失踪时,张某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去查看他们的东西,结果东西真的已经被移走了,他们都怀疑是姓刘的三人联手做的,刘家三兄弟想私吞那些东西,所以设计让刘世勇带着东西失踪了。但当时大刘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并四处想办法寻找刘世勇,而且当时程锦还建议他们报警,他们当然不能报警,最后,综合考虑,张某他们被迫决定耐着性子多观望几天。 再后来他们和大刘一起在藏东西的岛上找到了刘世勇的尸体,他们便打消了对大刘他们的怀疑,直到刚才程锦问:能不能确定那尸体是刘世勇的…… 张某看着游铎关掉对讲机,他脸色惨淡地抬头看向程锦,“你是故意的?”今天他们是两人一组行动的,他们来时决心一定要找到敢抢他们东西的人,但现在,除了他和钱某,其他人恐怕已经正在拼个你死我活了。 程锦没说话,他拉着杨思觅走开了。 张某在他身后道:“我服了,我服你们了!你们还真他妈的能文能武啊,几句话就把我说得昏了头,哈哈……我果然是个蠢货……”他羞怒交加,癫狂的大笑起来。 “太吵。”杨思觅头也不回地道,“给他注射镇定剂。” 游铎立刻从韩彬的药箱中取出一只针管,给张某注射了,片刻后,张某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程锦走进了隔扇房间,胡桥、黄靖还有他们的房东等人现在都在这个房间里,他们都听到程锦他们在堂屋说的那些话,他们有点被吓到了,一看到程锦进来了,他们有些惊慌地转开目光。 胡桥拘谨地朝程锦和杨思觅笑了笑,“我从没想过你们会是警察。” 程锦笑道:“抱歉,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想像普通人一样渡个假。” “嗯。”胡桥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和程锦说什么,不过,最保险的当然是聊天气,“外面风真大,也不知道这暴风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 程锦道:“是啊。” 胡桥沉默了一会后道:“你知道大刘他们很危险,却没有通知大家?” 程锦叹气,“抱歉,我本来以为他们接下来的目标会是我们,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胡桥道:“受伤的人不是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程锦看了床上的黄靖一会,转移了话题,“你们吃了午饭没?没有的话,就在我这里吃些吧,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东西。都到堂屋去吧,那里已经收拾干净了。” 胡桥没说话,虽然他还有些生气,但他不能代替所有人拒绝。 其他人都有些怕程锦,居然没人开口和程锦说客套话,就这样,他们错过了拒绝的机会。程锦笑道:“去吧。”他们互相看看,然后都去了堂屋。 堂屋确实收拾好了,叶莱他们把张钱二人弄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堂屋里弄乱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叶莱把各种食物指给大家看,“先吃些饼干垫垫吧,你们要吃火锅么?这个做起来方便……” 小安边守着张钱二人,边趴在后窗口看雨,“步欢和韩彬怎么还不回来?” 游铎道:“雨太大了,可能正在躲雨吧。” 小安道:“我也想出去。” 游铎道:“系根绳子到腰上吧,然后我可以把你当风筝放。” 小安叫道:“你才是风筝!……” 两人吵闹起来,昏迷着的张某和钱某在睡梦中皱着了眉。 堂屋这边,大家吃饱后,放松了不少,开始有人和叶莱闲聊了起来,“你们是哪里的警察啊?” 叶莱笑道:“北京的。” 有人道:“北京很远啊,我这辈子都一定会去。” 叶来道:“这里也远,以前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不过,我很高兴能来,你们这里真漂亮……” 另一边,程锦有些忧虑的看着窗外,希望步欢他们能够顺利。 杨思觅道:“别想太多。” 程锦笑道:“哦?” 杨思觅站直了,伸了伸腰,“我去看看。” 程锦笑道:“别,我可不敢让你去淋雨,被那些医生知道了,他们会活剥了我。”他不能让杨思觅去,所以他自己也没办法去。 杨思觅笑了,“谁敢?” 程锦拉住杨思觅的手,“再等等。” “嗯。”杨思觅拉着程锦在床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无聊地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儿,他把杂志卷成了一个筒,拿着它去戳床上的黄靖,黄靖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杨思觅仍然玩得不亦乐乎。 “……”胡桥冷眼看了杨思觅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眼神对杨思觅一点用都没,他只得看向程锦,“你就不能管管他?” 程锦正在走神中,听到胡桥的声音后才注意到杨思觅的行为,然后他笑道:“思觅,轻点。” “……” 第18章 命运不敲门9(完) 半小时后,步欢和韩彬仍然没有回来,但老赵来了,和几个渔民一起。 小安道:“大叔,步欢他们呢?” 老赵他们都穿着分体式的雨衣,他们抹了抹脸上的水,揭下了兜帽,看到人都没问题后,叶莱放在腰上的手放松了。老赵道:“他们都没事。没想到大刘他们……唉!抓了两个活的,步欢他们正在看着他们。我们过来给你们报个信。” 程锦道:“你们都没事吧?” 老赵道:“只有阿桂受了些伤,韩彬已经帮他看过了,说没事,没伤到筋骨。其实人都没事。” 程锦松了口气,“那就好。大刘他们的情况怎样?” 老赵叹气道:“大刘两兄弟死了,被他们自己人开枪打死的。现在还活着的是老王和老吴,不知道你对他们有没有印象?” 程锦点头,“有点印象。” 黄靖房东在一旁问道:“那老王和老吴有没有说出小赵的下落?” 老赵摇头,“我狠狠地打了他们几下,但他们硬是不吭声,这些畜牲……”他哽咽出声。 他旁边的一人道:“希望步欢他们能问出些什么来,一会风停了,我们好出去找人。” 程锦道:“风快停了?” 那人肯定地道:“最多再过两小时,这风就会停。” 游铎道:“不是说暴风雨可能会持续几天?” 那人笑道:“天气预报也不是不准,只是完全准确的时候很少。” 等到风慢慢变小后,叶莱和游铎留下来看着张、钱两人,其他人都往岛上的住宅区走去。 步欢正站在一栋房子的屋檐下,他看到程锦他们后,朝他们挥了挥手,小安朝他跑去,“怎么样?很惊险吧?” 步欢懒洋洋地笑道:“没劲透了。我都做好了牺牲一把的准备,没想到他们突然发了疯,自相残杀了起来。”他虽是一句话带过,但当时他和韩彬倒也不轻松,因为虽然对方在窝里斗,但他们却仍是对方共同的敌人。 小安嘿嘿地笑了,“这个啊,是我们的功劳哦,小小的离间计而已啦。” 小安和步欢说着话,程锦他们先去了找韩彬。 韩彬在老赵家里,老王和老吴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横在他旁边的地上。 老赵一进门就着急地道:“怎样?他们说了赵成在哪里吗?” 韩彬摇头,“他们不肯开口。”他没有手下留情,但那两人的骨头居然还挺硬。 老赵一听,马上又要冲上动手,但被其他人拉住了。 程锦蹲到其中一个人面前,他们鼻青脸肿的,程锦也分不出谁是谁,“你们怎样才肯说出赵成在哪里?是要了公安局后才愿意说?你们是怕现在说了,会被大家打死?如果你们愿意现在说出来,无论答案是什么,没人会再对你们动手。” 老赵立刻配合地道:“你们说,我发誓绝不对你们动手。” 老吴睁开肿胀的眼睛,看着程锦道:“三星岛西北方的岩石下。” 老赵他们立刻冲出了房间,冲向海边…… 程锦看着老赵的背影消失,然后转回头看向韩彬,“我说过我对虐俘行为的看法吗?” 韩彬道:“他们的外伤不是我造成的。”他这话的诚恳度足以通过测谎仪。 地上的两个俘虏冷笑了,只是他们的脸肿得太厉害,表情无法分辨,笑声也像哼哼声。 步欢在门口探头喊道:“我能证明!老赵他们实在是被气狠了,我们真的拦不住啊!” 程锦回头看向步欢,步欢立刻把头缩了回去。“记住你是一个医生。”程锦拉着杨思觅走出去了。 韩彬心情复杂,低语道:“从来没有忘记过……” 外面的雨已经很小了,雾雨中的小岛风景也美,引得程锦和杨思觅站在屋檐下观看。 小安和步欢也安静地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小安带着的对讲机响了,传出了叶莱的声音,“小安,老大在吗?告诉他黄靖和胡桥出门了。” 步欢道:“哟,你们就把战利品给装备上了?” 小安道:“必需的,而且这是名牌的呢!” 程锦和杨思觅走向山下。小安连忙小跑着跟上。 步欢道:“这是要去哪儿?” 小安道:“不知道啊,但应该有热闹看吧!” 黄靖和胡桥不是同时出门的,胡桥走开时,黄靖独自离开了,胡桥忙出来找他。最后,他们在大星岛的码头上相遇了。 黄靖正在发动一艘船,胡桥趟着海水爬上了船,喘着气道:“黄靖,你受伤了,得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黄靖不说话,继续发动船,不知道他哪个动作不到位,船居然发动不起来。 胡桥喊道:“黄靖,你在做什么?!” 黄靖弯着腰低头继续折腾发动机,终于打着火了,他起身看向胡桥,并上前一步抱住了胡桥,“对不起。”然后,他毫不迟疑地把胡桥推下了船。 胡桥茫然地摔进并不深的海水里。 程锦和杨思觅已经到了海边,但离黄靖还有一段距离,程锦喊道:“黄靖,站住!”而杨思觅却是跳上了他附近的一艘船,发现上锁了,他拿出工具开锁。 黄靖立刻把船住海上开,但他的技术还需要练习,不等他开远,杨思觅的船也发动了,而且杨思觅也不管防风坝就在眼前,他直直向黄靖冲去。黄靖心凉了,他只想到杨思觅会想逼他停下来,却没想到他会直接撞上来。他本来就有些怕杨思觅,现在更是潜意识地觉得自己跑不了了,一定会撞上的!会死的!要不,还是弃船吧…… 轰的一声巨响,两艘船撞上了,幸运的是,杨思觅和黄靖都在这之前都动作麻利地跳海了。 胡桥从海里爬到岸上,他茫然地问岸上的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老师肯定没事啦。”步欢和小安两人也赶到了,他们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去听胡桥在问什么。 而程锦一脸木然,喃喃道:“这次是两艘船……” 杨思觅拖着黄靖上了岸,黄靖跪在地上咳得肺都快吐出来了。杨思觅湿淋淋地就往程锦身上靠,程锦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轻叹道:“和你说了,这种天气不要下水。赶紧回去换衣服。”说完他居然拉着杨思觅走了。 胡桥看向黄靖,“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到黄靖腰上的伤口出血了,但他硬让自己的目光从那片红色上移开了。 步欢摩拳擦掌地看着黄靖,“别跑哦,要不我真的会打你的。” 黄靖忍不住撇嘴,“我相信你。”平时习惯斗嘴了,真的很难改过来。 胡桥的临界值破表了,怒吼道:“你们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海浪声。 步欢摊手道:“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他明天不能在岛上晒太阳了。”他同情地拍了拍黄靖的肩膀。 小安鄙视胡桥,“你真笨,当然是因为他是坏人了,要不我们老大干嘛要抓他。” 黄靖听得笑了。 胡桥快被他们气疯了…… 等步欢他们和黄靖一起回去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程锦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步欢举起手道:“真没虐待他,不但帮他重新包扎了伤口,还让他换了衣服,贵宾VIP待遇啊。” 小安道:“老大,岛上的人发现他们的船出船祸的事了。” 程锦道:“没事,我和他们说过了,维修费我来付。好了,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公安局的人来了后,我们也跟着一起走。” 叶莱道:“老大,我们要回京?” 程锦道:“不,我们换个地方。还是说你们更喜欢留在这里?” 步欢道:“还是换地方吧,被人当猴子看一点也不有趣。” 叶莱立刻道:“只有你是猴子。” 程锦抬头示意他们安静,“好了,抓紧时间去收拾东西。” 大家都走开了,胡桥道:“我需要你们的解释。” 程锦简单地道:“黄靖拿了大刘他们的东西,刘文勇应该也是死在他手上的。” 胡桥看着黄靖,“为什么?” 黄靖道:“为了钱,有钱可以做很多事情。他们存储的东西是珍贵饰品和古董。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好人。” 程锦道:“那只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不过,那些东西或许真的很值钱,但肯定是很难换成钱,否则大刘他们为什么要把这批东西藏到岛上来,并在这里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我估计他们也试探着想买掉那些东西,但没成功。你得到这批东西恐怕不但不能拿去换钱,还会惹祸上身。那些东西现在在哪里?” “这我倒没考虑周全。”黄靖道,“在三星岛上。还有,刘文勇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摔到岩石下去了。” “然后你就私自把他埋了?”程锦倒也没坚持说黄靖杀了人,一切都得看证据,还是让沁源的警方去详查吧。 黄靖道:“这个我是做得不对。”就不应该画蛇添足地去把他埋了的。 事情会发展到现在,也是因为刘文勇不够小心,黄靖曾发现他会在半夜出门,便偷偷地跟踪过他几次,最后居然发现刘文勇有一个值钱的“宝藏”。黄靖很快想到这个“宝藏”是属于一群人的,而偷偷摸摸去拿东西的刘文勇只是在监守自盗,黄靖忍不住动心思了,想打“宝藏”的主意,后来某天,他和刘文勇狭路相逢…… 程锦道:“有些界线你不该跨过的。” 黄靖笑道:“程锦,你或许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步欢又出现了,“你是在此地无银吗?” 杨思觅好奇地看向他们。黄靖和步欢都默契地一起沉默了。 程锦打破了沉默,“你是怎么受伤的?” 胡桥代黄靖回答了,“因为他的嘴太贱,对着有枪的人也敢废话连篇。不过事实证明对他开枪的也没做错。” 程锦无言。 胡桥又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怀疑黄靖的?黄靖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被怀疑了?” 程锦道:“岛上出事,首先被怀疑的会是外来人口,我们是容易被怀疑的人,黄靖也一样,而且他比我们先来,无论是对岛上的人还是对大刘那些人,都很熟悉。只要多加留意,自然能注意到他有不少问题。首先,晚上时,你经常被他灌醉,所以你从不知道他曾半夜出过门。之前,他还故意装病,想用看病这个正当理由离开大星岛,可惜你和韩彬让他的计划失败了。后来,他又故意让大刘他们把注意力转移赵成身上,然后悲剧发生了。” “程锦,这只是你的猜测。”黄靖叹气道,“我么,我是今天下午才知道我被怀疑了,因为杨思觅这个混蛋把我身上戳青了一片。”知道他在装睡,偏要故意折腾他。 杨思觅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大,船来了!”小安在楼上喊,她看到了海上的船,海事局和公安局的人来了。 程锦问胡桥,“你走不走?” 胡桥道:“走。” 胡桥跑回去收拾东西,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美丽的小岛,但他的心一点也不雀跃,而是空荡荡的,他知道有一部分的他已经在这个岛上迷了路,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第19章 非关案件——调任 回京后,陆昂请程锦他们吃饭。用餐地点定在了一家小小的饺子馆,没别的客人,大厨也是陆昂的人客串的。 陆昂道:“你们气色不错,也都晒黑了。” “嗯,多吸引些阳光好过冬。”程锦笑着打量这家半新不旧的小店,装修简陋,水管和电线都裸露在外,脚在地面上有种黏腻感,“你怎么能找到这么个地方请客?还不如请我们去你家吃饭得了。” “那不行。”陆昂连连摇头,“我可不想引狼入室。” 步欢嗤笑,“你这色相谁看得上啊。” 游铎惊讶道:“那么,池若愚真和他分手了?” 小安也惊讶了,“可他们不是很多年前就分手了?” “咳……”陆昂清清嗓子,“说正事吧。程锦,之前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程锦道:“还在考虑。”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陆昂。 陆昂道:“别都看着我啊。程锦,你怎么当人老大的,这么重要的事,拖到现在还没和他们说?” 程锦笑道:“有什么重要的?不是说只是换个办公地点?” 小安兴奋地道:“换哪里去?我们有自己的秘密据点了?” “秘密据点?”程锦道,“算是吧,不过,你杨老师说那是一片很破旧的办公楼区。” 陆昂忍不住道:“这都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们特案组被调到总部了,以后不再隶属于第十五局,而是直接听总部的命令。” 步欢他们开始了眼神交流,他们也曾讨论过这事,以特案组的工作内容来说,直接听令于总部会更合适,但他们并不觉得调过总部去有什么好,在十五局时,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谢铭会罩着他们,去了总部,恐怕得低调一点做人了。 叶莱看向陆昂道:“怎么是你来和我们说这事?你也调到总部了?” 陆昂道:“是的,以后我将在行政方面协助你们,简单的来说,我就是个打杂的。” 叶莱道:“就是说你是我们的监工?” 陆昂笑道:“别这么说,以我和程锦的交情,派我来跟没派人一样,总部这是在向你们表达善意。” 这次大家没说什么,连鄙视的眼神都收敛了一点点,既然被拴在同一根绳子上了,以后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韩彬道:“你被调到总部的,那研究所的重建工作呢?” 陆昂道:“自然是有更专业的人在主持。好了,赵培,上菜吧。” 特案组要调到总部这事,最开始是谢铭和屈跃来和程锦谈的,那时杨思觅刚刚脱离危险,谢铭虽然很不舍他们,但也没有显露出忧虑之色,毕竟特案组的工作性质是查案,她倒也不是很担心他们会有生命危险,至于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反正杨思觅从不放在心上。 倒是屈跃多说了几句,“你们去了总部和在十五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虽然总部人多,但我们这种工作性质注定大家之间一般不会有交流,所以,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就算做不好,反正你们查的案子也都是死人案,出不了多大事故。” 程锦当时只能无语,一个副部长说话怎么能这么不靠谱。 屈跃笑道:“我这都是实话。跟你透露一点点,总部那边还有别的特殊职能组,他们一犯错,那就是要死人的,他们工作压力大得嘞……你们很占便宜啊,反正你们的对象都已经是死人了,所以别有压力,没人能抓到你们太大的把柄的。” 程锦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接触的连环杀人案多了,有时难免会想:他若是能尽早抓到凶手,那或许就能少几个受害人。 杨思觅知道他在想什么,“程锦,人被谋杀错的是杀人凶手。” “嗯,当然。” “程锦。” 程锦收回思绪,看向杨思觅,“嗯?” 杨思觅道:“你不要再吃鱼了。” “好。”程锦一直在吃面前的一盘菜,他根本没注意到底是什么菜,现在才看到是溜鱼片,他笑了笑,暂时放下了筷子。 陆昂道:“杨思觅,你现在连不挑食的优点也没有了,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 程锦笑道:“别乱说话,你是没在海边住上一个月,在那里吃海鲜能吃到你不想再闻到鱼腥味。”他起身把那盘鱼换到陆昂面前,“今天的鱼都归你了。” “是么?吃到不想吃?怎么听起来很像是炫耀啊!” 程锦摇头笑笑,问起了别的事,“上次让你帮忙的事怎样了?” 陆昂就等着程锦问呢,“当然办好了。”他递给程锦一个信封,看着程锦用信封里取出一些照片和几页资料,他补充说明道,“都是真实的照片,不是合成的,我已经让人鉴定过了。” 叶莱他们探头去看程锦手上的照片,这是一些挺血腥的照片,第一张是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样子,后面的照片都是一些特写,从上面可以看出,男人中了好几枪,应该是他在被打中身体上要害倒下后,又被开枪人谨慎地在他头上多补了一枪。 步欢道:“这谁啊,挺惨的。” “梁磊。”程锦道,“陆昂,我记得我只是让你帮忙找一下这人并且调查一下?” 陆昂耸耸道:“这不怪我。我也是找别人帮忙的,那些来帮忙的人作风有点豪放,他们说既然查清楚了这人杀过不少人,那他们就自作主张地为纳税人节约些钱了,然后他们就省去几个月的审判过程中需要的人力物力,直接用几颗子弹把这事解决了。” 小安叫道:“啊!啊!谁啊,挺酷……挺残酷的……” 陆昂道:“你们知道总部还有其它组吧?这次帮忙的不是追踪组就是安全组。他们合作得比较频繁,我提出希望他们帮忙的要求时,他们似乎正在合作中,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哪边动的手,他们也没有任何要说明的意思。” 叶莱道:“追踪组和安全组?他们是做什么的?和我们差不多吗?” “我听说过一点点,但完全不了解。”步欢道,“不过追踪组曾找过我。” 韩彬道:“哦?” 步欢耸耸肩,“但后来我没能通过测试。” 叶莱道:“他们测试什么?” 步欢摇头,没说话。 游铎道:“那总部现在再加上我们就有三个特殊职能组了?” “具体有哪些,或许得去部长。”韩彬道,“不过,除了刚才说的追踪组和安全组之外,我知道至少还有一个……” 陆昂忙道:“这种事情我们就别讨论了行不行?有些东西装在自己心里就行啊。” 步欢笑道:“你捂住耳朵就行。” 可这哪捂得住啊。陆昂觉得认识这些人后开始偏离自己原本的光明大道了。 韩彬道:“我在那个组呆过一段时间,后来,说是调职,但应该是被开除了。” 陆昂道:“为什么?” 小安立刻道:“哎呀,你这人真讨厌,居然偷听。” 陆昂道:“我就随口问问,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被开除,也根本不想知道那个组是个什么组。” 步欢道:“这么说你是那时被禁止出境的?” 韩彬没回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默认。 陆昂道:“安全部的人本来出境就控制得很严,出境要求被拒绝不是什么奇怪事,被允许出境才奇怪。” 游铎道:“这是一种默认的事实,但真正上黑名单的人很少……” 程锦道:“好了,到此为止。” 大家安静了。 这时,杨思觅对程锦道:“我知道很多,晚上回去告诉你。” 程锦笑道:“好。” “……” 小安嘟囔道:“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那既然追踪组和安全组不是那么保密,总能说说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昂道:“追踪组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但安全组,据我所知,和它名字的意思相反,应该是死亡执行组……”他说着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小安道:“原来安全组是死神组?我知道一点点,说他们身上带着血腥的黑雾……” 步欢笑着按着小安的脑袋摇了摇,“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放手!……”小安挣扎着躲着他的手。 游铎道:“她最近在看漫画。” 叶莱笑道:“不是,她说的是写在八卦小报上的。” 游铎想了想,“哦,写部长的那篇?上面写他组建过一个死神组,难道是有根据的?不是乱编的?” 陆昂道:“看来得好好查查,谁没事干天天乱写这些东西!” 程锦笑道:“别当真,我也看过,那就是一篇玄幻小说,晚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思觅对部长的传奇故事没兴趣,他盯着新上的一盘菜问:“它叫什么?” 大家把注意力从玄幻小说上移开了,都看向那盘像是猪头肉一样的菜。 上菜的赵培道:“酸肉。” 杨思觅道:“那种某个少数民族把肉放在坛子里腌上好几年的酸肉?” 游铎补充道:“是布依族。” 腌了好几年的肉?呃,已经伸向那盘菜的筷子都拐弯了。 “其实味道不错。”杨思觅夹了一片给程锦。 程锦快速并仔细地看了一眼,没发现肉上长了虫,便吃了,然后中肯地点评道:“酸的,味道还可以。” 杨思觅问赵培:“有菜谱吗?” 程锦赶紧阻止,“算了,这个做起来太麻烦。”他真的不想把一坛肉放在家里腌上好几年。 赵培道:“也不麻烦……” 程锦笑道:“不麻烦就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们,思觅,你想吃时再过来吃吧。” “……” 酒足饭饱,大家该散伙了。陆昂道:“今天周四,那就下周一开始上班?你们办公室的东西我已经帮你们打包好送到总部去了。新的上班地址你们都记住了吧?” 摸着撑圆了肚子,大家心满意足,有个打杂的人挺好的,“你以后负责我们的伙食吗?” “工作餐?”陆昂假笑道,“程锦帮你们在十五局订的营养工作餐还剩几个月,我帮你们转成总部的了,而且还帮你们把延长到了明年年底,不必谢我。” “……” 所以说,上班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啊。 第20章 踪迹1 “什么事?”程锦的手机响了,陆昂打过来的,杨思觅接的。 陆昂道:“程锦呢?” 杨思觅道:“在体检。”今天周五,是杨思觅和程锦回京的第二天,两人一大早就来科技局这边体检了。 “哦,我都忘了你们回来后得体检了。”陆昂道,“什么时候结束?” 杨思觅道:“不知道。没事挂了。”他现在就站在检验室的外间,与里间的程锦只隔着一道玻璃墙,他能看到程锦的检查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陆昂忙阻止道:“等等!一会程锦好了,让他回电话给我。”但他立刻又想到,这种事杨思觅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要故意忘记,“算了,一会我再打来,真有急事,别把程锦的手机关机了啊。” 杨思觅直接把手机挂了。 一会后,程锦从检验室的里间中出来了,“刚刚谁打来的。”他刚才看到杨思觅接电话了。 杨思觅道:“陆昂,他说一会再打过来。我们先去吃饭。” “好。”程锦笑道,“那我们得快点,说不定他真有事。” 杨思觅道:“他真麻烦。” 两人边说话边去停车场,刚上车,手机又响了,杨思觅没递给程锦,直接接了起来,“现在没空,等我们吃完午饭后再打来。” 另一头的人笑道:“午饭?午饭我来安排,保证厨师是专业级大厨。” 杨思觅道:“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两秒,音调变高了,“杨思觅,你只有要找我帮忙时才听得出我的声音?!” 杨思觅道:“哦,是你,你怎么和陆昂在一起?” 对方一叠声地道:“因为我有工作!你以为谁和你一样,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南一林路21号,快过来,你不来也没问题,反正你情人得过来一趟……” 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是陆昂正在把手机抢回去,“杨思觅,手机给程锦,我和他说。” 杨思觅这次把手机交给了程锦。 程锦道:“喂?” 陆昂道:“程锦,一个很紧急的失踪案,追踪组的人据说有别的事要处理,所以让你帮忙解决这事,他们派了个组员过来协助你,那人好像和杨思觅认识。” 程锦道:“你通知了叶莱他们吗?” 陆昂道:“群发了短信和他们说了一下情况。或许现在他们正在打你的电话。” “那行,先这样,等我到了后再说。” 南一林路是别墅区,21号住的是一家华侨,男主人姓蔡,是位商人,做的是服装生意,总资产高达数亿,失踪的是他十三岁的女儿。 陆昂在路口等程锦,然后和他说了大约情况,“就像我发给你的短信里说的一样,失踪的小姑娘叫蔡娅,她每天早上都由司机送去学校,今天也一样,但中午时,学校打电话给她爸爸说她今天没去学校,然后她爸爸花了一小时四处联络熟人找她,没能找到,然后便报了警,这位蔡先生很有人脉,蔡娅失踪才四小时,案子就被转到了追踪组,但追踪组没空,说让你处理一下。估计他们是觉得上次梁磊的事他们帮过尽快,所以这次轮到你帮他们了,这些人,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程锦笑道:“梁磊的事明明是你去找他们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是我做错了?你这是过河拆桥……”陆昂报怨了几句,然后又道,“那你们去忙,有事电话联系。我看叶莱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也该走了。” 程锦道:“你上哪去?” 陆昂道:“你以为我只负责你们组的行政工作?”他竖起右手食指放在自己面前摆了摆,“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很忙。好了,我走了。”他说着抬起了左手,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立刻开了过来,他拉开后门上了车,车很快就开远了。 程锦和杨思觅也回到自己车上,继续往21号开去。 程锦道:“你说陆昂既然忙,为什么还要特地过来一趟?” 杨思觅道:“他不放心追踪组的人,但后来发现谢时和我认识,所以他就又走了。” “谢时?” 杨思觅道:“这不是他的真名。我们在千明市时,我找过他帮忙。” “哦,那个帮忙找到劫匪的人?” “嗯。” 21号到了,厚实的铁门挡在了他们面前,程锦降下车窗,把证件递给等在门口的人看,对方仔细检查后打开了大门,院子很大,这栋别墅占的面积有一个普通住宅小区大小。 程锦道:“经济条件很好,房子很漂亮。” 杨思觅道:“你喜欢这房子?” 程锦笑道:“没有,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杨思觅把车停在另一辆车的旁边,和程锦一起下了车,朝房子前站着的几人走去。 一个身高长相皆很一般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打量着程锦,笑道:“原来杨思觅的情人长这样。” 程锦微微一笑,“别说你刚知道。谢时,你好,以前千明市的事,谢谢你帮忙。” 谢时笑道:“别客气,还是你记性好,不像杨思觅……” 程锦道:“不,我什么都不记得,这是杨思觅告诉我的。”程锦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这脑袋有点问题,以后若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谢时默默地看向杨思觅,“我还以你情人会比你厚道些,没想到不是一家人不进门……” 他们这边站一起说着话,其他人却是等得着急了,一小群人一起朝这边快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衣着讲究的男人,其中打着斜条纹领带的男人问道:“这两位是?” 谢时道:“这是程锦,这次调查由他负责。”他接着转头对程锦道,“这是蔡光平先生,这位是他的朋友丁捷君先生,后面的是这个房子里的工作人员。” 程锦和蔡光平握了握手,“你好。送蔡娅去学校的是人在这里吗?”蔡光平身后的一个魁梧男人应了声,程锦道,“你看到蔡娅进了学校大门?你等到校门关了才离开?” 那男人摇头道:“她是进了校门,但我走时校门还没关。” 程锦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谢时,“说说情况吧。” 谢时道:“本来我还奇怪她是怎么从学校出去的,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等司机走后,她就又出了学校。” 程锦道:“你认为不是绑架?” 谢时道:“不好说,但至少不是在学校被绑架的,否则不可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另外,我也只比你早到一会儿,你让我说情况,我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老大!”又有车开过来了,车上人的声音比汽车开动的声音大得多。 蔡光平看着车停稳后车上又下了五个人,他脸色好了一点,总算又多来了点人。 程锦道:“方便到客厅说话吗?” 蔡光平立刻道:“当然,各位请。” 一进客厅,大家很主动的在客厅的桌子边坐下,小安把电脑拿出来开机,游铎他们有的拿着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有的拿着纸笔。 小安敲着键盘道:“蔡娅,性别女,十三岁,正在亚东学校读初一。” 叶莱道:“亚东学校是区公立中学,学校学生多,老师都很忙,因此才比较迟才注意到蔡娅不在学校。” 蔡光平扶着头苦闷地道:“我本来是想送她去读双语学校的,但她不愿意去,说想离家近一点,所以我才让她去亚东学校。” 小安道:“但她之前读的晨星双语学校不是也有初中?” 蔡光平的朋友,那位带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丁捷君说话了,“蔡娅和她的同学相处得不好,她坚持要转学。” 程锦道:“只是和同学相处得不好?” 蔡光平脸色微沉,“她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找老师问过情况,老师说她和班上的同学是合不来,不过,后来她到亚东学校读书后,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她在新学校交到了新朋友,所以,并不是我没送她去上私立学校,而是她在普通的公立学校过得更快乐。但这些到底和现在她的失踪有什么关系?我报警是为了让你找到她,不是让你们来打听我们的私事的。” 程锦道:“如果是绑架,那么不久后便有人会联系你。如果是蔡娅自己离家出走,那我们就得从她的私事查起了,知道她出走的原因,才能更快地知道她的行动,并找到她。” 蔡光平皱眉道:“我倾向于是绑架。出走?不不,她不会离家出走。昨天她还在和我商量说周末要去郊游……”他看向丁捷君,因为细节他没有认真听蔡娅说。 丁捷君点头道:“没错,她和我说要去野餐,我们连菜单都订好了,准备她放学回来就开始准备。” 韩彬道:“方便问一下,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吗?”他看着蔡光平和丁捷君。 蔡光平道:“什么?” 丁捷君反应过来了,他尴尬地道:“我们是朋友,他回国那年我们认识的,当时蔡娅才五岁,因为一直有些生意往来,这些年下来,慢慢地便成了好朋友,而且他有太太,他太太和儿子现在国外。” 韩彬道:“他太太长年在国外定居的事我们知道。所以你们只是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蔡光平终于听懂了,也愤怒了,他都要跳起来了,“我们不是同性恋,没上过床,听清楚了?!我们就算是上床了,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丁捷君忙按住蔡光平,“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看向程锦,“还有什么要问的,快点问吧,问完了,你们也好尽快去找人。” 程锦道:“已经通知公安局在找了。”他看到蔡光平真的很焦躁,便说道,“叶莱、步欢,还有小安,你们去一趟亚东学校,叶莱和步欢去向蔡娅的老师和朋友了解一下情况,小安你查一下学校周围的监控系统,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游铎、韩彬,你们查一下这个家庭的所有成员,看大家是否都有不在场证明,蔡先生,现在家里的所有成员都在?” 蔡光平火气更盛了,“你什么意思?我让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查我家里人的……” 丁捷君劝道:“算了,他们能帮忙找到蔡娅就行,至于他们怎么找人,你就别管这么了。” 蔡光平皱眉道:“可是……” 丁捷君道:“你管理公司时还知道说要知人善用,换件事你就觉得还是得你亲自来指挥?” 蔡光平皱着眉不说话了。 丁捷君对程锦道:“你想怎么查都行,我们会全力配合,只要你们能把蔡娅找回来。” 程锦道:“那大家先按我刚才说的做吧。” 谢时在一旁道:“那我呢?” 程锦微微一惊,这人不说话时可真够没存在感的,一不留心就把他完全忽略了,“你随意吧。” 游铎仔细地看了看谢时,确定以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老大,他是谁?” 程锦道:“来帮忙的,具体的迟点再说,现在都干活去。” “哦。”大家都起了身,但每个人离开桌子走远之后,都还频频回头来看谢时。 谢时心里有点发毛,暗骂道:这些人真是太没礼貌了,稍微掩饰一下他们的好奇心会死吗? 第21章 踪迹2 程锦问蔡光平:“方便带我们去看一下蔡娅的房间吗?” 蔡光平道:“为什么?”他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但丁捷君不赞同地看着他,他勉强地闭上嘴,丁捷君对程锦道,“小娅的房间在二楼,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杨思觅跟着程锦上楼梯,“谢时,我们的午饭。” 谢时踩到楼梯上脚又撤了回去,“OK,你们饿了,想吃午饭,我记着呢。”他转身走向蔡家的一个老阿姨,“你好,请问厨房在哪边?” 老阿姨和蔼地道:“我带你过去。” 蔡光平皱眉:“他这个样子……” 事已至此,程锦也不好再叫住谢时,他朝蔡光平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杨思觅道:“程锦,不关你的事。” 蔡光平表示赞同,“的确,没必要替别人道歉。” 丁捷君朝程锦笑了笑,“走吧,别管他们。” 蔡娅的房间很活泼,墙上贴满了海报,桌上,地上,都放着她没收拾的东西,书架上摆了很多照片,程锦看到有一些是合影,他指着其中一张问道:“这是她妈妈和弟弟?” 蔡光平道:“对。” 程锦道:“蔡娅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国?女孩子不是一般和妈妈比较亲?” 蔡光平道:“她亲妈在我们回国后一年就去世了。” 程锦忙道:“哦,抱歉。” 蔡光平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程锦道:“蔡娅和你还有你现在的太太关系融洽吗?” 蔡光平道:“看起来还可以,我弄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在想些什么。” 程锦边在房间内走动查看着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蔡光平道:“她对我敬而远之,但和捷君很合得来。” 丁捷君道:“因为你总是固执己见,只会命令她,而不知道你需要说服她。” 蔡光平冷着脸道:“哦?你是说是我的错?这么说她逃课失踪也是我的错了?” 丁捷君道:“回你书房呆着行吗?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你以前可从来没说过我的教育方式不对!”蔡光平虽然有些火了,但没有立刻大发雷霆,只是甩手大步走开了。 丁捷君对程锦抱歉地笑了笑,“我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想,这人可一点也不像是个英国华裔,英国人不应该很绅士的吗,他别说绅士了,连讲理都算不上。” 程锦道:“但你们还是成了朋友。” 丁捷君道:“生意上合作得多了之后,发现他人很仗义,当朋友应该不错。今天,学校打电话来说蔡娅失踪了,他也慌了,就叫我过来帮忙想想方法。我家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只需要十分钟,也算是邻居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们刚回国我就认识他们的原因。” 程锦道:“蔡娅和你很亲近?” 丁捷君道:“还可以,他爸爸对她比较严厉,我也把她当亲生女儿看,但她毕竟不是我女儿,所以,我们相处起来比较像朋友。喂,你们有必要开她的电脑?” “为什么没必要?”杨思觅已经把蔡娅的电脑开机了,程锦站在他身后看,电脑开机看要求输入密码。 丁捷君道:“我不知道她的密码。”他松了口气,没密码那程锦他们就开不了电脑了。 杨思觅观察了一下蔡娅的桌子,然后试着输入密码,在第三次时成功了。 丁捷君惊讶地道:“你怎么猜得到她的密码?”他刚刚看到杨思觅输入的并不是生日之类的数字,而是一串英文字母。 杨思觅道:“她喜欢研究星座,密码是她星座的英文。” “不错啊。我早就说,只要你愿意动手,肯定能让大家省事不少。”谢时来了,他一只手上端着一个大盘子,一盘是三明治,一盘是水果沙拉,“大爷们,你们的午饭来了。” 杨思觅道:“你就是那个专业级的大厨?” “不行?我可是考过证的。”谢时把两个盘子放到桌上,“和你情人吃饭去吧,下面的我来。” 丁捷君眼角抽搐,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情人? 杨思觅也不让位,他直接把笔记本电脑上的电源线拔了,把电脑递给了谢时,然后伸手就要去拿三明治,程锦拦住了他,“先洗手。”他拉着杨思觅去了卫生间。 等程锦他们从卫生间出来时,谢时没抬头地朝他们那个方向道:“我发现了她的日记。” 丁捷君皱眉了,“你们觉得有必要看别人的隐私?” 谢时道:“当然有必要。所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隐私的人,要么注意安全,别让自己失踪;要么干脆就别写日记。” 程锦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金枪鱼的,他正想继续吃,杨思觅伸手把那个三明治拿走了,接着他把自己咬过一口的蛋黄酱三明治递给程锦。程锦接了,边吃边问谢时,“她最近几天的日记写了什么?” 谢时道:“没什么,说她喜欢的明星,说有男生向她告白,说她不喜欢那个男生那种类型,哦,她说她喜欢丁叔叔那个类型的……” 丁捷君又好笑又尴尬,“这个她倒是没和我聊过。” 谢时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以后注意点吧。” 程锦道:“没必要吧?小姑娘说喜欢某个长辈,一般只是喜欢而已,没什么更深的意思,反倒是丁先生如果突然疏远她,会很容易造成误会和伤害。思觅,你说呢?” 杨思觅道:“在她面前不要做出任何性暗示行为。” 程锦差点被噎到,“思觅……” 谢时笑道:“说得很对啊。” 杨思觅想去咬程锦的三明治,程锦把手移开了,杨思觅眨了眨眼,然后道:“在把她当朋友前,先把她当女儿。” 他说完又要去咬程锦的三明治,而且这次他抓住了程锦的手。 程锦笑道:“别吃,这个非常辣。” “我能吃辣。”杨思觅咬了一大口,片刻后他开始吸气了,眼睛也湿润了,但他还是说,“这个好吃。”。 程锦笑着喂他吃水果沙拉,“来,张嘴,吃点水果,过一会就不辣了。” 丁捷君无语地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去书房看看蔡光平,有事你们过来叫我。” “好的,你放心去吧!”丁捷君走后,谢时笑道,“杨思觅说话比不说话时要命多了。” 程锦随口应道:“哦?” 谢时道:“我认识他算久的了,他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滚。” “……”程锦笑道,“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谢时道:“本来我不觉得,但那次你们在千明市时,他居然会来找我帮忙,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杨思觅张嘴要说什么,程锦把一勺水果送到他嘴里,杨思觅没再去理会谢时,“要草莓。”程锦把一颗草莓送到他嘴边。 谢时笑道:“杨思觅,应该让北风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的冻土脸肯定会裂开。” 程锦道:“北风?你们组的人?” 谢时边操作着手下的电脑边道:“不是我们组的,北风是代号,还是我们帮他取的,杨思觅也就是不想说话时才不说话,而北风,我认识他一年后,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谢时很有讲故事的才能,知道怎么引起别人的兴趣。程锦好奇了,“后来他怎么开口说话的?” 谢时道:“这就得问杨思觅了。他和杨思觅两个总坐在一起发呆,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们居然会和对方说话了。” 杨思觅道:“他先和我说话的。” 谢时大笑,“后来我就猜你们当时肯定是在比谁能坚持沉默更久。他为什么说话的?” 杨思觅道:“当时,他在看一张照片……”杨思觅说着突然眼神一闪,然后他脸色沉了下来,闭上嘴不说话了。 谢时等了一会,看杨思觅真的不打算继续说了,他纳闷地看向程锦:这是怎么了? 程锦只是又从沙拉中找出了一颗草莓,“思觅,还要草莓吗?” “要。”杨思觅张嘴咬住了草莓,然后他把程锦手上的盘子拿开,靠过去抱住了程锦。 谢时还想接着问北风当时说了什么,但程锦先开口道:“在蔡娅的日记上发现了什么没有?” 谢时低头继续看日记,“发现几段有点意思的话,写的是她做了噩梦,她似乎经常做噩梦。”他把电脑屏幕转向程锦那边,“你看看,这几段是在写什么?” 程锦看了一会,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个小女孩在黑暗中躲避着抓她的人,描写真实,让看的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惊心动魄感。这些噩梦没有结尾,不知道小女孩最后是被抓了,还是成功逃脱了。程锦用手指顺着杨思觅的头发,“思觅,看看蔡娅写的是什么?” 杨思觅转头看了一会,然后翻到蔡娅最近一段时间的日记,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我怀疑蔡娅小时候被绑架过,但她忘记了这段记忆,这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症状之一。” 谢时道:“和我想的差不多。你说蔡光平和丁捷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事?” “或许他们觉得没必要。”程锦道,“走吧,去问问就知道了。” 第22章 踪迹3 蔡光平和丁捷君不在书房,他们在花园里,韩彬和游铎也在,他们俩叫了区公安局的警察过来帮忙查蔡家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程锦他们下来后,游铎道:“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除了送蔡娅去上学的司机,其他人今天上午都没有去过亚东学校附近。司机送蔡娅去学校后,就直接回来了,车上装了GPS定位系统,我已经查过了,他的行程没有问题。” 谢时看着守在庭院里的警察,“你们叫来了这么多警察?” 韩彬道:“你想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谢时友好地笑了笑。 韩彬朝那些警察道:“留两个人下来帮忙,其他人可以走了,谢谢你们。” “别客气……”警察们陆续地离开了,只留下两人等着韩彬的下一步安排。 韩彬指着花廊下的桌椅道:“你们在这里休息吧,需要你们帮忙时再叫你们。”其实倒也没什么要帮忙的,只是想让他们帮忙注意一下蔡家的人。 大家回到客厅里。蔡光平道:“你们在我女儿房间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程锦道:“你女儿小时候被绑架过?” 丁捷君吃惊地看向蔡光平,“有这回事?” 蔡光平皱眉看着程锦,“你怎么知道的?” 谢时道:“我们看了你女儿的日记,虽然从日记看来她自己不记得这件事,但我们这里有心理学专家在,分析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蔡光平看看杨思觅又看看程锦,最后把目光固定在程锦身上,他觉得心理学专家应该是看起来更好相处的人,“她六岁时被绑架过,但绑匪并没有得逞。当时我们刚回国一年,她还在读幼儿园,放学后没等司机去接她,她自己就先偷跑出学校,后来学校的老师们连夜帮忙找她,第二天中午时,在离学校附近的一户民居里找到了她。” 程锦道:“那么绑匪呢?” 蔡光平道:“跑了,幼儿园的老师都是些年轻女人,哪里拦得住人?我后来怀疑逃走的人或许并不是绑匪,而是人贩子,中国大陆这类犯罪很猖獗吧?”他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怒色中夹杂了鄙视及不屑。 谢时道:“不管怎样,我们这里肯定也有很多优点,要不也没见你奔回你伟大的祖国去。” “哦,蔡先生是华裔。”游铎本来没把国籍当成一个问题,现在才又想起蔡光平其实不是中国人,“那么,蔡先生是觉得中国人的钱很好赚?所以才不舍得走?” 韩彬道:“你还是早点回老家去吧,以免有钱没命花。” 蔡光平的脸色很难看,丁捷君叹气,“他只是厌恶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没别的意思。”他看向程锦,期待他能解围。 程锦道:“拐卖妇女儿童是世界性犯罪,不是某个地方能垄断的。蔡先生,蔡娅后来忘记了她被绑架的这段经历?” 蔡光平道:“对,她受到了惊吓,生病了,高烧不退,等她好了后,她忘记了这事。” 程锦道:“那次绑架你没有报警?我们没查到相关记录。” 蔡光平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当时我太太病重,我走不开,我女儿的保姆去了警察局求助,但警察不肯帮忙,让她24小时之后再过去,后来,没等到24小时,蔡娅就被幼儿园的老师们找到了。” 谢时笑道:“你该自己抽空亲自去一趟的,告诉他们你是英国人……” “程警官?”丁捷君再次向程锦求助。 程锦道:“好了,大家别围在这了,继续干活去。” “OK……”谢时走开了。 蔡光平也走到客厅另一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游铎和韩彬也走了,他们要去查蔡娅小时候遭遇的绑架是怎么回事,离开之前,他们特地让两个警察去客厅看着蔡光平,并且叮嘱他们别让他离开他们的视线。 丁捷君对程锦道:“谢谢你帮忙解围。他不是故意的。” 程锦道:“没事。女儿失踪了,他难免焦躁,你劝他镇定一点吧。”他停了停,又道,“万一绑匪来电话了,他知道该怎么说吧?” 游铎已经把这里的电话和手机都连上了监控器,一旦有人打进来,很快能搜索到对方的方位。 丁捷君道:“他已经练习过了,首先他应该要求和蔡娅说话,然后,要尽量拖延时间,好让你们能定位。” 程锦点头,“很好。” “嗯,我去看看他。”丁捷君走开了。 程锦和杨思觅走向客厅前门,出门后,他们看到谢时正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杨思觅伸脚去踢他,被程锦拉住了。 谢时叫道:“杨思觅,你又想干嘛?难道我坐了你的宝座?” 杨思觅道:“别再找麻烦。” 谢时道:“那人很烦人,你们组的人不也讨厌他,你不讨厌?” 程锦道:“没必要。我们是来这里查案的,不是来找朋友的。” 谢时笑道:“好吧……你说得对。” 程锦和杨思觅也在台阶上坐下了。程锦道:“梁磊的事是怎么回事?我让陆昂想办法查一下,没想到他会找到你们。” 谢时向后仰着,手肘支在台阶上,“梁磊这人啊,他自从和他老婆离婚后,就开始倒霉了,他想赚大钱,结果却被人骗到黑煤窑去干活,在那里被关了两年,后来他和几个人一起把黑煤窑炸了,侥幸逃了出来,然后他就心理变态了,开始报复社会,犯下了不少案子,其中有好几桩杀人案。” 程锦道:“邓飞为什么愿意替他顶罪?” 谢时道:“就是那些人所谓的义气吧,邓飞什么也没有,觉得活着也就那么回事,而梁磊至少还有个女儿,多少总有点牵绊。” 程锦道:“我觉得不太对……”但他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便暂且搁在一边,“我只是想查一下梁磊,你们却杀了他,你们能随便杀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谢时笑道,“危急关头,大家都有自卫的权力,是梁磊先开枪的。” 程锦皱眉。 杨思觅道:“是你们故意让他先开枪……” 谢时忙道:“杨!别说了,揭别人的底时先想想你自己,OK?” 程锦怀疑地盯着谢时,他们的行事风格已经可以和杨思觅比了?那可不会是好事。 谢时头很疼,他按了按太阳穴,“程锦,我们是追踪组,不到万一,我们是不会采取击毙这种手段的。我也不是特地向你解释,只是认为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影响大家关系。” “哦?”程锦抓住了一点什么,他边想边道,“我查过时间,我让陆昂帮忙的一天后,梁磊就死了,你们的动作太快了。我想,梁磊应该本来就是你们的监控对象之一,所以你们对他才了解得这么清楚,他应该和你们有合作,他是你们的卧底吧?” 谢时心里大惊,脸上不动声色地道:“你想多了。” 杨思觅道:“是你说得太多。” 说得越多,透露的信息就越多。谢时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是你先多嘴的。” 杨思觅道:“我没打算说。”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程锦不问我。”他看向程锦的目光很专注。 谢时在心里狂骂脏话,他对程锦假笑道:“你会问他吗?” 程锦道:“看情况。我想,邓飞也是你们安排他去替梁磊顶罪的,我一直奇怪梁磊一个人怎么能布置得那么天衣无缝,如果有一群人在他身后帮他清除痕迹,那就合理多了。” 谢时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惊讶了,“……我刚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程锦道:“既然你们费尽心思想保住梁磊,那就是说他对你们还有用,你们救他不会是为了杀手杀了他,那么实际上到底是谁杀了梁磊?陆昂说当时你们和安全组在一起,所以,是安全组的人动的手。但是,为什么?我想他们应该不是出于正义的原因动的手。” 谢时有气无力地道:“有本事你自己猜出原因。” 程锦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动手的人根本没向你们解释吧?看来你们组和安全组的关系不怎么友好。” 谢时叹气道:“大家偶尔总会有一点合作。” 程锦道:“可以想象。” 大家都沉默,气氛很沉闷。谢时突然笑道:“反正不管怎样,你肯定会说:大家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找朋友的。” 程锦道:“确实。在无法改变之前,只能先适应了。” 谢时道:“不管你怎么想,但梁磊的事其实只是个特例。” 程锦道:“我知道,你们并不会特地帮我们的忙,梁磊这事,你们也不是故意要帮忙的,只是出了意外,我没必要感谢你们。以后,我也不用找你们帮忙。首先你们很忙,估计等着你们解决的事件档案已经装了几柜子;其次,你们喜欢交易,唯利是图,我明显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用来当筹码;另外,大家都很忙,除了偶尔不得不在工作上合作一下之外,没必要有太多接触,当朋友就更没必要了。” 谢时快速地运转着大脑,打算针锋相对地反驳回去,但眼前发生的事打断了他的思路。 杨思觅眼睛很亮,他对程锦说了一句发音奇怪的话,谢时估计程锦应该没听懂,但杨思觅接来的行为肯定让他猜出了杨思觅说的是什么…… 谢时快速地起身走开,把那对坐在台阶上拥吻的恋人留在身后,走出很远后,他才开始惊讶,原来杨思觅居然真的很喜欢程锦,刚才他听懂了杨思觅对程锦说的话,那是一句意大利语的我爱你。 第23章 踪迹4 程锦在接叶莱他们的电话,谢时在远处朝杨思觅勾手指,示意他过去一下,杨思觅没理他。谢时低头搜寻着可投掷物,终于在路边找到了一块小鹅卵石,他拣起来,扔到杨思觅脚下,动静不小,程锦也注意到了,他看向杨思觅示意他去看看。 杨思觅踱步走向谢时,走近后,斜靠着一颗大树站住了,抬眼看向谢时:有事快说。 谢时走近两步,笑道:“还以为你们要野合。” 杨思觅道:“你是建议我清场?” 谢时笑叹道:“你这个妖孽……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杨思觅没说什么。 谢时惊道:“你居然默认了!” 杨思觅道:“无聊。” 谢时笑道:“看来你也没变啊,还是觉得什么都无聊。程锦不让你觉得无聊?他那种人最无聊才对。” 杨思觅半闭着眼睛,似乎是困了。 “给点面子,别立刻就睡着。”谢时笑道,“据说程锦对你非常好,这虽然算是个优点,但也不能让你喜欢他吧?说起来我对你也很好,幸好还没好到能让你喜欢上我,否则这肯定是人间惨剧。” 杨思觅道:“你想说什么?” 谢时整了整表情,严肃了起来,“梁磊是北风擅自动的手,北风此前从来没有违纪过,你知道这次是为什么?” 杨思觅道:“为什么?” 谢时道:“我刚才那句是疑问句,不是设问句。你有没有带联系过他?” 杨思觅道:“没有。你转告他,下次别再多事。” 谢时笑道:“那不就是说还是和你有关?” 杨思觅抬眼看着他。 “开个玩笑嘛。”谢时小心地退开两步,距离太近的话,杨思觅要动手他还真躲不开,“不过,说真的,你回去别和程锦说我们组的事,他会认为我们都是道德低下的人渣。” 杨思觅道:“他现在就这么认为。” “我也觉得。”谢时道,“但你也一样啊,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杨思觅道:“我不在乎原因。” “……”谢时沉默了一会后暴发了,“难怪你会觉得无聊!什么都不在乎,怎么可能不无聊,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程锦边打电话边注意着这边,看他们似乎是吵起来了,便往这边走来,“……很好,一会见。”程锦结束了通话,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走到谢时和杨思觅面前,“怎么?吵架了?” “没有!”谢时立即否认。 杨思觅道:“他很吵。” “……”谢时突然想起杨思觅有一次在砍死一头尖叫的猪之前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程锦伸手给杨思觅,笑道:“好了,回屋里去吧。叶子他们在学校查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回来……” 亚东学校挺大的,校内建筑比较老,但保护管理得很好,小安和公安局的警察一起去查学校的摄像头记录,步欢和叶莱一起去学校询问蔡娅的老师和同学。 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都在办公室里,叶莱问道:“你们是到中午十一点才知道蔡娅没来学校?”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今天我上午我去了开会,十一点才回学校,其他任课老师向我反应说蔡娅今天没来,她没有请假,所以我就打了电话给她的家长。” 步欢笑道:“她以前逃过课吗?” 班主任摇头,“从来没有,她是个好学生,学习成绩不是非常好,但综合素质很高,无论是学校的运动会还是其他活动,她都会积极参加,也拿过一些奖。” 叶莱道:“你对她的家庭状况了解吗?” 班主任道:“我知道她妈妈在国外,去她家家访时见过她爸爸,他虽然很忙,但看起来很关心蔡娅。” 步欢道:“平时都谁来接她呢?” 班主任道:“一般是她家的司机,我在校门口看到过几次,可能是她爸爸叮嘱过,司机来学校时比较低调,一般会把车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她叔叔也来接过她几次,他和我聊过一次,问我蔡娅在这里适应得怎样。” 叶莱道:“你是说她叔叔?” 班主任道:“不是亲叔叔,但应该是她家的亲戚,我有他的号码。”她拿出手机,把搜索出来的号码给叶莱和步欢看,叶莱和步欢对视一眼:是丁捷君的号码。 叶莱道:“老师,现在方便带我们去向蔡娅的朋友了解一下情况吗?” “好的,但现在是午休时间,她们不一定都在教室。” 和关系最好的蔡娅的两个女孩是和蔡娅座位相邻的,“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学校,我们还以为她向老师请假了。” 叶莱道:“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女孩们摇头,“没有啊,和以前一样。” 叶莱又道:“她和同学们相处得好吗?有没有人讨厌她?” 女孩们道:“没有,最多是不会一起玩,但没有人讨厌她。” 步欢道:“她向你们说过她家里的情况吗?” 女孩们道:“她爸爸是开公司的,她说她爸爸严厉,但她叔叔对她很好,会带她去玩,她亲妈已经去世了,小妈和弟弟在国外。” 叶莱道:“如果她是逃课了,你们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女孩们摇头,“我们没逃过课。她也不敢逃课,她爸爸会很生气的。” 叶莱道:“如果你们想逃课,有可能去哪里?” 她们想了想道,“去看漫展,或者去游乐园,或者逛街。” “好的,谢谢。” 小安把学校附近的摄像头录像都找出来了,七点四十五分,蔡娅出现在校门口,她进了校门后,过了一会又走出来了,走向了马路对面的小店铺,很快她拿着饮料从小店里出来了,她本来是要走向校门,但她突然转头看向了她的右侧,接着她往右前方走去,从摄像头里消失了。 和叶莱还有步欢汇合后,小安道:“在别的摄像头里我都没有看到她,我怀疑她是上了某一辆车。” 叶莱道:“能查到是什么车吗?” “恐怕很难,没拍到车牌。”小安把打印的几张图片递给了叶莱看。 步欢探头看了看,“是很难,这些车满大街都是。” 叶莱道:“我想蔡娅不会上陌生人的车,校门口人多,而且交通比较拥挤,我想不至于有人在这里实施绑架,所以,蔡娅应该是被她熟悉的人接走了。” 小安同意,“说得没错。” 叶莱道:“那我打电话和老大说一下。” 另一边,程锦接完电话后,和杨思觅一起回到了客厅,他和蔡光平说了目前的调查进度。 蔡光平道:“你是说蔡娅上了熟人的车?” 程锦道:“有很大可能。除了丁先生,你的朋友还有谁去接过蔡娅吗?” “没有。”蔡光平道,“我有司机专门接送蔡娅。” 程锦道:“她还坐过谁的车吗?还有谁和她很熟,让她会上对方的车?” 蔡光平摇头,“没有,我的朋友我熟就行了,我很少带朋友回家,她也不怎么认识他们。” 谢时道:“亲戚呢?你还有什么亲戚在这里吗?” “没有。”蔡光平道,“他们都在国外,很少回来。” 谢时道:“北京这么大,现在是没办法找了。”他看向桌上的电话,“只得等对方先联系我们了。” 不久后,叶莱他们回来了。小安接着去查那些录像。 步欢走到站在落地窗前的谢时身旁,“嗨,你是追踪组的人?” 谢时侧身看向步欢,“你好。” 步欢笑道:“案子交给我们你们组不放心?还特地派你来监督?” 被讨厌了啊。谢时反应很快,立刻笑道:“不是,是好久没见到杨思觅了,所以过来看看他。” “哦……”步欢点头,看着谢时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虽然他现在有主了,但是看看是没问题的,你好好看吧,趁现在有机会。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步欢以光速消失了,没留给谢时一丁点解释时间。 “……”谢时僵硬地转头继续看向窗外,但很快便发现程锦和杨思觅真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木着脸从窗前走开。 叶莱站在楼梯口,她主要是在看蔡光平和丁捷君,或者说她是在等电话响,看到步欢走回来后,她问道:“你和那个人说什么?他到底是谁啊?” 步欢左看右看,发现周围没人后,他故作神秘地道:“是杨老师的爱慕者。” “……怎么可能,你骗人的吧?”叶莱觉得太突然了。 步欢道:“这种事我为什么要骗你?他自己说的啊。我问他是不是来指导我们查案的,他说他只是想来看看杨思觅,语气十分哀怨啊。杨老师真是造孽……” 叶莱半信半疑,“不可能吧?” 步欢道:“一会你看着呗。不过,别人肯定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啦。” “铃……”电话响了,大家立刻围到桌子旁边。 蔡光平看着来电显示,对程锦道:“陌生号码。” 程锦道:“你准备好了吗?不行就让丁先生接。”他已经带上了耳机。 “不,我来。”蔡光平做了个深呼吸,拿起了话筒,“喂?” 对方道:“你女儿在我手里,不要报警,我要五千万,给你两天时间准备现金,不要新钱。”听声音,这人是个成年男人。 蔡光平道:“你先让她和我说话。” “等等。”过了一会,过方传来蔡娅惊慌地叫爸爸的声音,很快,蔡娅的声音又消失了,先前说话的男人继续道,“快点准备好钱,明天我再联系你。” 不等蔡光平再说什么,电话被挂断了。 步欢摇头,“时间不够,定位不到。” 程锦放下了耳机,“蔡先生,你两天时间能筹到五千万现金?” 谢时道:“五千万现金?狮子大开口啊。他说了明天会再打电话过来,估计能还价,应该能还到两千万。” “……”大家都沉默了。 蔡光平道:“我能筹够五千万,我自己的现金,再向捷君借一些,再向朋友和熟人借上一些,应该够了。” 丁捷君也点头。 程锦道:“绑架蔡娅的人了解你们的经济状况,知道你们能拿出这么多现金,我想他应该是你们的熟人。” 蔡光平道:“我的熟人很多。恐怕查起来有难度。” 杨思觅道:“不知道绑架犯有几个人。” 程锦道:“嗯?” 杨思觅道:“五千万人民币有六百多公斤。” 谢时大笑,他拍着杨思觅的肩膀道:“聪明!不知道这些绑架犯有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们人多还好办,拿得动这么多钱,但人多也容易露馅。人少的话,那就搞笑了……” 蔡光平和丁捷君黑着脸看着他。 程锦干咳了两声,“好了,大家都继续工作吧!” 谢时收起了笑容,煞有介事地朝大家点头,“嗯,都工作吧。” 这时,小安嘀咕道:“没文化真可怕,五千万现金……不知道还能转账洗钱吗……” “……” 第24章 踪迹5 叶莱通知韩彬和游铎这边的进展后,和步欢一起去查蔡光平的熟人们了,那份名单不是一般的长啊。 程锦道:“既然是有预谋的绑架,那对方肯定跟踪了蔡娅有一段时间了,小安,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车经常停在蔡娅学校外面,或者家门外。” 小安应道:“好的,老大。” 谢时道:“看录像带我也很在行,要我帮忙不,小姑娘?” “好啊!正好游铎不在。”小安立刻同意了。 谢时笑了笑,原来自己只是候补啊。 程锦和杨思觅去问司机,“最近你送蔡娅去学校时,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你们?” 高大的司机苦恼地挠着头,“没有,我从没发现。”蔡娅被绑架后他很自责,总觉得自己要是在校门口多停留一会,等到学校关门后再走,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杨思觅对程锦道:“他们每天都走同样的线路去学校,只需要跟踪他们一两次就能弄清楚了,应该有人等在蔡娅学校门口,知道她到了学校后,经常会去校门口买东西。” 程锦道:“看看小安能不能查到什么吧。” 这时司机又道:“我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程锦道:“什么事?” 司机有些犹豫地道:“小娅她有时会在丁总那里住,有一次我早上去丁总那里接她去学校时,发现有一辆车跟着我们,但它只跟了我们一段路,我刚减速想试试它是不是在跟踪我们,它就离开了。” 杨思觅道:“什么车?” 程锦道:“蔡娅有时住在丁先生家?” 司机道:“一辆白色的大众高尔夫。小娅有时候和蔡总吵架了,就会去丁总家住。” 程锦看向杨思觅:丁捷君一点都没提到过啊,蔡光平又是怎么想的啊,居然让女儿到一个成年单身男人家去住。 程锦和杨思觅去找丁捷君,但他不在,蔡光平也不在,两人都去筹钱去了。 杨思觅道:“要去他家看看吗?至少应该查一下他家门前的摄像头纪录,或许里面有那辆高尔夫。” 程锦道:“好吧。” 既然丁捷君家离这里不远,两人就直接走过去吧,路上没有行人,偶尔有几辆车开过,要在这种地方盯稍很有难度,根本没地方可隐藏。 风有些大,而且冷,程锦道:“忘了把你的围巾带出来。”他把杨思觅的外套衣领拉好,又把他的右手放到自己口袋里。 杨思觅道:“我不冷。” 程锦笑道:“嗯,但你的手总是很凉。” 杨思觅道:“我觉得是睡得太少。” 程锦失笑,“过去一个月,你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在十小时以上。” 杨思觅道:“我要冬眠。” “这就是丁捷君家吧?”门牌号没错,程锦道,“等有空了再冬眠,现在我们得先进去看看。” 杨思觅道:“不该走前门,这里有监控,我们应该从别的地方先进去看看。” “好像没什么理由值得我们私闯民宅。” 程锦对着门前的摄像头笑了笑,然后按下了门铃,好一会后,还是没有回应,程锦又按了一次。 杨思觅道:“没人在。 那我们要进去吗?” 程锦摇头,“算了。” 杨思觅道:“一会我们把监控录像删掉就行。这个丁捷君肯定有问题。” 程锦只是笑,“哦?” 杨思觅道:“很可能是个恋童癖。” 程锦立刻道:“走吧,进去看看。” 杨思觅垂头,让微卷的黑发遮住嘴角的微笑,“这个门需要专业的电子设备才能打开,我们还是爬墙吧。” 墙很高,两人费了点力气才爬进去。 杨思觅道:“墙彻得这么高,他肯定有问题。” 程锦笑道:“你认真这么说的?” 杨思觅眨眨眼,“你认真这么问的?” 程锦笑着拉住杨思觅,“行了,走吧,进去看看。” 两个踩着草地走向那栋白色的房子,这里比蔡光平家小多了,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没有更多人在这里的原因——房子不大,院子也不大,只要雇钟点工按时来打理,并不需要全职工。 进屋后,两人四处查看着。 进了书房后,杨思觅打开了丁捷君的电脑,过了一会,他说道:“有一种监控系统可以自动把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实时传到网络上,房子的主人可以随时登账号查看。” “……”程锦叹气道,“所以我需要打电话给陆昂,让他一会去公安局保释我们?”他走到杨思觅身后,看到丁捷君的电脑桌面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这正是程锦和杨思觅在这个房子里活动的录像。 杨思觅道:“不用,丁捷君忙着借钱,肯定没空去看监控录像。我进入他的用户,把那些录像都删掉就行。”用户名是保存在软件的输入框上的,至于密码,杨思觅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进去,他开始四处翻箱倒柜,把丁捷君的各种证件和相册都找出来扔到桌子上。 程锦看着杨思觅把书房翻得乱糟糟的,“你想找什么?” 杨思觅道:“丁捷君是个念旧的人,密码肯定是某个有纪念意义的数字。” 程锦扶额,“好吧……你慢慢找。”他已经做好叫陆昂去公安局保释他们的准备了。 程锦离开了书房,试探着打开其他房间的房门,丁捷君的房间很大,是白色系的,让整个房间冰冷得像个雪洞一样,程锦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但在柜子里看到了一个保险柜,要不要让杨思觅来试试能不能打开?迟点看情况吧…… 程锦接着看了其他房间,找到了蔡娅在这里的房间。这个房间和蔡娅在自己家的房间差不多,一样的贴着各种海报,墙上还挂着一把吉他,可能是她爸爸不让她在家里弹,她便把它放到了这里。这个房间里的照片很少,只有一张她和她爸还有丁捷君的合影。 程锦打开衣柜,看到蔡娅有不少衣服留在了这里,柜子里还放着一个漂亮的彩色纸盒,程锦拿出来打开了,里面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程锦盖上盖子,想把纸盒放回柜子里,这时他看到柜子底部铺了一层彩纸,他小心地把彩纸揭开,看到下面放着一个大信封,程锦把信封抽出来,倒出了里面的纸张,这是一些彩色的信纸,上面都写了日期,程锦看了一些内容后,知道了这是蔡娅的日记,应该是蔡娅过来住时没把笔记本电脑一起带过来,便手写了日记。 日记上蔡娅写了很多对她爸爸抱怨的话,也写到了她的继母,她是这么写的,“有时我恨她,恨她让我爸爸忘记了我妈妈;恨她明明不喜欢我,还偏要假装对我好;恨她不信任我,认为我会对弟弟不好……”也写到了丁捷君,“我觉得丁叔叔只是可怜我,但谁在意这个呢,我知道他对我好就行了……” 司机说蔡娅和她爸爸吵架后会来丁捷君这里住,他说的话是对的,从这些日记可以看得出,这是蔡娅在心情不好时写下的满纸辛酸,这个衣食无忧的小姑娘也会有某些艰难的时刻需要熬过去。 离开蔡娅房间后,程锦从四处看了看,然后回到了书房,杨思觅正不高兴地坐在桌子前的沙发椅上,程锦笑着走过去抱住他,“算了,猜不到也没什么,丁捷君活了三十多年了,有纪念意义的数字肯定有很多。” 杨思觅道:“已经知道了,密码就是这个监控系统的客服电话号码,这个人真无聊。”他已经把录像发了一份给小安了。 “……”程锦放开杨思觅,坐在桌子上看着他,“好吧,既然监控系统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你是不是该考虑怎么把这个书房复原了?” 杨思觅道:“我不要帮他收拾房间。” 程锦叹气,“我来收拾,记得东西都放在哪里吗?” 杨思觅道:“丁捷君不是一个粗心的人,怎么收拾他也还是看得出来,所以别收拾了,就这样吧。” “……”程锦看看乱七八糟的书房,觉得很过意不去。 杨思觅道:“有保险箱吗?” “嗯?你怎么知道?” 杨思觅道:“这种小心翼翼的人,肯定会有一个用来藏秘密的保险箱。带我去看看。” “好吧。” 杨思觅看到密码箱后又不高兴了,“这是八位密码的电子保险箱,可以同时输入两组密码,这人真无聊。” 程锦忍笑看向别处,“那就算了,走吧,我们回去了。” 杨思觅道:“我应该带炸弹来的。” “……”程锦弯腰搂住杨思觅,“好了,走吧,我对这个保险箱没什么好奇心。” 杨思觅道:“我要把它搬回去炸开。” “别闹了……” 杨思觅已经在试密码了,程锦只好坐在旁边等他,边想着要怎么阻止杨思觅扛走这个保险箱,然后他便看到保险箱开了,“……开了?” 杨思觅道:“两组密码都是他的生日,一组是顺序的,一组是逆序的,这人真无聊。” 开了就好,程锦把杨思觅搂过来亲了亲,“他确实很无聊。让我们来看看保险箱里有什么。”他放开杨思觅,把保险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重要证件,还有一些房产证,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件,最底下有个扁平的盒子,程锦拿出来打开了,里面有本相册,“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念旧的人。” 相册里的照片都不怎么新,程锦翻看着,什么也看不出来,“这相册放在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回忆?” 杨思觅靠在程锦的肩膀上,“这是个非常非常非常……无聊的人。” “你够了……”程锦继续翻看着相册,“是你要进来的,还说他是恋童癖?” 杨思觅道:“有可能。” “哦?”程锦偏头看他。 “好吧,他不是恋童癖。” “……”程锦摇头叹气,“相册里什么都没有。” 杨思觅道:“因为里面的人你都不认识,带回去让步欢他们查一下。” “好吧……” 第25章 踪迹6 韩彬和游铎来到了蔡娅小时候上过的幼儿园,这是一家公立幼儿园,已经开了很多年了。韩彬他们被保安拦在门口,说是幼儿园不允许参观。 游铎觉得好笑,“我们为什么要参观幼儿园?现在又不是开学的时候,就算是开学的时期,我们也没有孩子可以送来这里。” “孩子?”保安打量着游铎,“你几岁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吧。” “……”游铎很郁闷。 保安继续道:“我们这里小孩子多,怎么能让外人随意进出?一来小孩免疫力差,被外面带进去的细菌弄病了怎么办?二来我们也要为小孩子的安全负责,怎么能让陌生人出入?” 韩彬道:“这么说你们是怕有人过来踩点,绑架小孩?” 这话听得保安直皱眉,“别乱说话,你这不膈应人么?” “警察。”韩彬拿出了证件,“你在这里工作有几年了?” 保安看着韩彬手上的证件,“快十年了。” 韩彬道:“那七年前这里发生绑架案时,你也在场?” 保安叹气,“在,为这事,我差点就被开除了……当时已经放学了,那个小姑娘不知怎么就跑出去了,我真没注意到,还好找回来了。现在每次一放学,我就站在大门口,可不敢让这些小家伙再乱跑……你们是要见园长吧?我这就帮你们联系。”保安走回值班室去打电话。 园长很快来到了大门口,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园长,她朝韩彬和游铎笑了笑,接过了他们的证件,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仔细地查看过后,才道:“你们好,请跟我来。”她把韩彬他们带到了她的办公室。“你们过来是为了几年前我们这里一个小姑娘被绑架的事?当时没抓到绑架犯,难道你们现在抓到人了?” 游铎道:“园长,你记得当时被绑架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吗?” 园长道:“蔡娅,她叫蔡娅。” 游铎道:“她失踪了。” 园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韩彬道:“蔡娅今天从她的中学校门口失踪了,我们怀疑她被人绑架了。” 园长愣了愣,“怎么会这样……我能帮上什么忙?” 韩彬道:“我们想了解一下她小时候那次绑架是怎么回事。” 园长回忆道:“当时已经下班了,我还在办公室,然后听到有一个老师在外面问有没有看到蔡娅,她说她应该在院子里的,怎么不见人了,我赶紧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蔡娅的保姆也在,她吓坏了,和蔡娅父亲联系过后,她决定报警。我组织了所有的老师一起去找蔡娅,当时我很害怕会找不到她,但幸亏我没有放弃,第二天中午我们找到了她。” 韩彬道:“能说一下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吗?” 园长道:“当时我不在场,找到蔡娅的老师事后是这么说的:她们听到有个胡同里传出了汽车的喇叭声,其中一位老师建议去看看,去了后她们发现一辆车被卡在了一个死胡同里,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那辆车看到有人来后,慌忙从胡同里倒出来然后立刻就开跑了,这时她们觉得不对劲了,立刻去敲胡同里那户人家的门,门没锁,她们进去后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蔡娅。” “运气不错。”韩彬道,“那些老师有没有说那辆车是什么车?” 园长道:“黑色的大众,车牌她们没看清,我记得她们是这么说的。” 韩彬又道:“胡同里的那户人呢?” 园长道:“户主把房子租给了别人,别人又租给了别人,不知道到底是谁租了那房子。现在那里已经拆迁了。” 游铎道:“你们没报警?” 园长苦笑,“我们没有抓到嫌疑人,而蔡娅也找到了,我们报警后和警察怎么说呢?而且后来,蔡娅醒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些老师都怀疑是她自己乱跑的,而不是被人带走了。” 游铎道:“当时在场的老师现在还在这里工作吗?” 园长摇头:“都不在了。” 游铎道:“请把她们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给我们。” 园长道:“好的,你们稍等,但我这里的联系方式肯定过期了,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她用钥匙打开了靠墙的文件柜,取出一本简历,翻找片刻后,她递给游铎两张纸,“就是这两位老师最早发现蔡娅的。” 韩彬和游铎一直看着那两份简历,第一份简历他们平静地看完了,翻到第二份时,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游铎道:“园长,这位何老师在绑架发生后一个月就离职了?你了解她后来的情况吗?” 园长道:“她也是被那次的绑架吓到了,后来应该是去了公司上班,记得当时好像说她男朋友很有钱,是开公司的。” 韩彬道:“你见过她男朋友吗?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园长摇头,“没有,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游铎道:“一些例行的提问而已。”他看向韩彬。 韩彬留了个电话号码给园长,“园长,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打给我们。不好意思,占用了你这多时间,谢谢。” 另一边,程锦的手机便响,此时,程锦和杨思觅刚从丁捷君家里出来不久。 杨思觅道:“你一直没调成静音?” 程锦道:“因为去爬墙只是临时起意。” 杨思觅道:“你没调成静音。” 程锦很无奈,“是的,我没调成静音,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他边说着边接通了通话,“喂?游铎?” 杨思觅道:“你的手机应该放在我这里。” 程锦道:“好好,放你那里。不,游铎你继续说,刚才不是和你说话……” 游铎道:“……老大,你记得蔡光平的现任妻子叫什么名字吗?” “姓何?”程锦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便签本,翻开查了查,“何美莹?” “对的!”游铎道,“我们在幼儿园这边查到她曾是蔡娅的老师,当时蔡娅被绑架后,是她找到蔡娅的。” 程锦疑惑了,“蔡光平没有提起过?”他为什么不说?觉得没必要? 游铎附和道:“是的,他从没说起过何美莹……”他把从幼儿园查到的情况完整地说了一遍给程锦听。“当时和何美莹在一起的另一位老师的联系方式过期了,暂时联系不上,得费点时间。” 程锦道:“让公安局帮忙查。你们先回来吧,小安正盼着你赶紧回去帮她看录像带。” 游铎笑道:“好,我们现在回来。” 程锦挂断了手机,杨思觅把手伸在他面前等着,程锦扬眉,笑着把手机放到了杨思觅手上,“你想用它来做什么?我记得上面的游戏你都通关了。” 杨思觅道:“上面的游戏不好玩。” 程锦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从来没玩过……”他拉着杨思觅往前走,杨思觅一直低头看着手机…… 程锦和杨思觅回到蔡光平家时,蔡光平仍然不在。谢时和小安在客厅里看录像,谢时的目光紧盯着显示屏,“回来了?你们挺悠闲啊。” 程锦走了过去,“你们查到了什么吗?” 谢时道:“没有,连保安说的白色高尔夫都没看到。本来以为这些绑匪是新手,很容易露破绽,现在看来好像低估他们了。” “有件事有点奇怪。”程锦说了何美莹的事。 谢时偏头看向程锦,“蔡光平娶了她女儿的幼儿园老师?大意了,我该仔细查一下的。小安,先暂停。”录像暂停后,谢时站起来面对着程锦,“虽然这老师曾经救过她女儿,但不得不说这事让人很意外。蔡光平他老婆现在是带着儿子在国外吧?” 程锦道:“还没查到,你去查一下?我想你应该有什么渠道可以很快查到?” “行,我去查。”谢时看到杨思觅低着头在折腾程锦的手机,便问,“杨,你还没找人查吧?” 杨思觅没理他。 谢时摇摇头,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片刻后,谢时走了回来,对程锦道:“见鬼,她二十多天前就回国了,现在她人就在北京,但要找到她恐怕有难度。” 程锦道:“要几天?” 谢时道:“我没人手啊,如果不是运气好,估计很难在三天以内找到她。” 小安惊讶地道:“可是蔡光平没说她回国了啊。我们要问问蔡光平吗?” 程锦道:“要问,但还是等他回来再问吧,至少能看到他的第一反应。” “哦。”小安皱眉,“老大,这一家人好奇怪。” 谢时道:“我见过奇怪得多的人,这一家还不算。其实,他们有时只是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就隐瞒了某些事实,然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了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程锦道:“说到奇怪,我带了本相册回来,你们看看这相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谢时接过相册翻了一遍,他挑出了其中的几张照片,这是几张丁捷君与一个女人的合影,谢时指着上面的女人道:“像何美莹吧?” “嗯?”程锦低头细看,“是她?”何美莹的照片程锦只看过蔡娅房间里的,那张照片拍的角度是侧面,不太好用来和这些照片做对比。 谢时点头道:“我觉得是她,只是这些照片是比较早之前拍的,衣服发型都老气一些。你们这相册是从丁捷君家拿来的。哟!那不就是说丁捷君暗恋何美莹?” 程锦道:“看照片,似乎不是暗恋,他们更像是恋人。” 谢时没反对,“何美莹曾是丁捷君的恋人,现在是蔡光平的老婆,丁捷君和蔡光平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关系乱啊,或许他们在3P?” “……” 第26章 踪迹7 游铎和韩彬回来后,游铎看到小安没在看录像,有些惊讶,“难道你真的很需要我帮忙?” 小安摇头,“不用了,我们看完了。” 游铎左右看看,“你们?还有谁?” 谢时笑道:“不要忽略我啊。” 与此同时,小安也正指着谢时道:“还有谢……叔叔。” “……”谢时希望自己一直被忽略,像杨思觅一样被称为谢老师他是很愿意的,但叔叔就不必了吧。 游铎对谢时的想法似乎有些感应,他转移了话题,“发现什么了吗?” 小安道:“多亏有谢叔叔帮忙,我们什么也没能发现。”她对谢时笑了笑。 怎么听都不对劲啊。“我觉得我需要你们杨思觅做我的翻译……”谢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走开了。 游铎道:“他怎么了?” “他心情不好。”小安神秘地道,“听说他暗恋杨老师,可他一点也不帅,当然,他长得帅也不行!” 游铎四处看了看,“听谁说的?步欢?他现在不在啊?” “他和叶子出去查蔡光平的那些朋友和熟人去了。”小安道,“不过,可能他们要做无用功了,来看这个照片。”她已经把丁捷君的照片都扫描到电脑里了,也检查过了,都是真实的照片,不是合成的。 一直没出声的韩彬道:“是丁捷君和何美莹?” 小安向后仰着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游铎道:“因为我们在幼儿园看到了何美莹的照片。”他把从幼儿园复印回来的资料递给小安看,“老大呢?” 小安道:“去蔡娅房间了吧。谢时说何美莹已经回国有二十来天了。老大说,等蔡总回来后,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我联系过蔡光平了,跟他说有急事,然后他说他迟一点会回来一趟。” 游铎道:“不需要去找他?” 小安道:“我和叶子说了,她说她去问老大,要去的话,她和步欢会去一趟。” 韩彬看没别的事,便走开去倒水喝,看到谢时站在后门边,他边喝水边走了过去,“听说你喜欢杨思觅?” 谢时道:“……你看起来是个理智的人。” 韩彬道:“你看起来也很理智。” “……”谢时微笑,“不是看起来,我本来就很理智,所以,我不喜欢杨思觅,至少不是那种喜欢。” 韩彬点头,沉默片刻后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有程锦在,杨思觅不会把你怎样的。” 谢时像被人在头上敲了一棒,头又疼又晕,“我不太明白,你不如说详细一点?程锦不在,杨思觅又会怎样?” 韩彬道:“喜欢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唯一的用途就是:很好用。可以予取予求。” 谢时轻松地笑道:“你错了,他可没兴趣对别人予取予求。” 韩彬看着他,“你很遗憾?” “什么?不。我没有喜欢他。”谢时敏捷地避开了陷阱,“他很好,但我并没有喜欢他,你要接受现实。” 韩彬边喝水边看着谢时,好一会儿后,他道:“不管怎样,你有处理自己感情的自由。”他走开了。 谢时瞪眼,“你……”他费力地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对牛弹琴吗? 突然,韩彬脚步一缓,回头补充道:“当然,无论如何,不要影响工作,这是程锦的底线。”说完他真的走开了。 谢时有总想五体投地的感觉,这些人,真的能活活把人逼死……杨思觅比这些家伙好太多了!哦,shit!他立刻把这个刚冒头的念头吊上绞刑架。 蔡光平虽然答应要早点回来,但实际上他到凌晨才回,步欢和叶莱去找过他,但他像会瞬移一样,愣是没让步欢他们遇上他。 蔡光平回家后,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有些疲倦地道:“你们是在等我?” 程锦道:“是的,本来以为你会回来得更早一点。” 睡着的人都睁开了眼睛。 蔡光平疑惑地道:“其他人呢?”他问的是他的家政人员。 程锦道:“给他们放假了。”这样做也是想看看蔡家有没有人和绑架有关,如果有,那他们离开这里后,肯定有人会去联系不该联系的人,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有此行为。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蔡光平在沙发上坐下,皱眉道,“你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没必要还要来拖我后腿吧?” 什么?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大家立刻有精神了。 趴在椅子靠背上的步欢起身,手腕一转,把椅子转了180度调成了正的,他重新坐了下来,用欢欣的声音叫好,“说得好!”然后语调一变,声音低沉得令人紧张,“我们想帮你的忙,但这也得你配合。所以,现在轮到你别拖我们后腿了。” “哦?”蔡光平脸上浮出些冷笑。 谢时深沉地道:“蔡先生,其实你筹不够钱也不要紧……” 小安接道:“因为明天可以还价?”严肃的氛围被打破,程锦看向小安,小安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坐端正。 被打断的谢时好脾气地笑笑,适时改变了策略,对蔡光平采取了温情攻势,“蔡先生,你筹不够钱不要紧,我们有专门的基金用来应对这种状况。” 蔡光平道:“你们却一直没告诉我?” “稍安勿躁,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谢时道,“绑架犯很可能是你的熟人,我们不想让他们察觉到警方介入了此事。” 蔡光平脸色稍缓,“你们找我是为什么事?” 程锦把一张丁捷君和何美莹的照片放到茶几上,推向蔡光平那个方向,蔡光平狐疑地看了眼程锦,然后伸手拿起了照片,“捷君?哦,还有何美莹。” 步欢笑了,朝叶莱挤眼道:“他这语气有点问题哦?” 叶莱用手衬撞了步欢一下,“蔡先生,何美莹是你妻子,对吧?” 蔡光平道:“对,但很快就不是了——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什么?!”大家都有些惊怒,这人竟然没提起过。 程锦道:“蔡先生,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离婚的?” 蔡光平道:“两个月前,她提出的,我答应了,等她回来我们就办手续。” 程锦道:“但她已经回来了半个多月了。” 蔡光平皱眉,“什么?这不可能。她没有联系过我。” 程锦道:“你们为什么决定离婚?” 蔡光平道:“她出国有三年了,应该是习惯国外的生活了,而我打算在中国发展。” 这似乎不是离婚的理由。程锦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决定和你离婚?” 蔡光平道:“你是说导火索?或许是因为我莫名其妙地被卷入某个明星的绯闻的事。” 小安快速地在网上搜索,“查到了。”她把那则娱乐新闻念给大家听,又好奇道,“她也算是一线明星了,你真的和她没关系?” 蔡光平道:“她如果敢卸妆后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可能会对她有点兴趣。” 果然是个没绅士风度的人。步欢忍不住道:“你想多了,她想必也没对你产生兴趣。” 蔡光平微微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们的事你知道?”程锦看着茶几的照片,上面的画片是何美莹挽着丁捷君的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旁。 蔡光平道:“知道,我和她在一起后,捷君和我说过他们曾交往过,也劝过我别和她结婚,说我们不适合一起生活,我当时可能是鬼迷心窍了,一心觉得和她结婚是个好主意,婚后,我们很快就开始了争吵,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女人啊……后来她出国了,大家都轻松了,我无所谓离不离婚,但现在看来是她先着急了。” 大家听得一时无言,总是忘了眼前这个有着中国面孔的男人其实是个在国外长大的外国人,他开放到和亲密朋友的前女友结婚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程锦道:“现在丁捷君在哪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蔡光平道:“我和他电话联系过,他应该也快到家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揉着脸道,“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去休息一会,很累了。” 程锦道:“当然,你请便。” 蔡光平道:“你们知道你们可以用客房的,对吗?晚安,好梦。”他快步上了楼,消失在二楼走廊上。 步欢道:“他真的毫不关心他老婆,你们说,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老婆回国的事?” 游铎“嘘”了一声,“他在打电话。” 小安道:“果然在他房间里装窃听器是必要的。是吧,老大?” 程锦笑道:“做得好。”他戴上了耳机,听到了蔡光平说话的声音。 蔡光平是打给了丁捷君,对他说了何美莹已经回国的事。大家听不到丁捷君的声音,只能从蔡光平说的话判断出丁捷君似乎也很惊讶,“……我也奇怪她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不和我联系……你说可能是她绑架了小娅吗?……但为什么呢?……她也不缺钱不是?……嗯,如果离婚,她确实拿不到五千万,所以,她真的会为了五千万绑架小娅?……嗯……嗯……”蔡光平声音断断续续的,到后来,只听到他一直用简单的单音字回应,完全猜不出丁捷君在另一头说什么。 “……哪里睡得着啊……嗯……”大家都等着蔡光平继续说,但寂静没再被打破。 叶莱道:“打完了?” 步欢放松地坐回椅子上,“也可能是打着打着睡着了。” 这时,“铃!铃!……”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家都被吓一跳,瞬间锁定了目标:是程锦的手机,它被握在刚刚翻身坐起的杨思觅的手上。 程锦本以为杨思觅把手机调成了震动,结果他却是把手机调到了最大音量…… “谁打来的?”程锦倾过身去看。 “没谁。”杨思觅把手机递给程锦,然后揉着眼睛靠到程锦身上。 程锦看到手机上正在播放视频,仔细一看,这是丁捷君家?丁捷君走进了书房,看到乱七八糟的书房后,他愣了一下,然后立即跑开了,估计是去了别的房间。 程锦道:“思觅,能切换到别的房间吗?” 杨思觅在程锦肩上蹭了蹭,“能。”他伸手把视频切到丁捷君房间:丁捷君冲到放保险箱的柜子前,愣了愣后,又冲出了房间…… 小安道:“连到我电脑上吧。”她和其他人一起挤在程锦坐着的沙发后面看着他手上的小小屏幕。 杨思觅把手机递给小安。大家都围到小安电脑旁去了。 程锦侧过身,推着杨思觅坐好,托着他的下巴笑道:“所以你把丁捷君家里的监控系统连到我手机上了?” 杨思觅道:“碰巧我知道用户名和密码。” 程锦道:“你不会还把密码改了吧?” 杨思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困了。” “……”程锦放开他,“好吧,你继续睡。” 杨思觅躺下后,觉得灯光刺眼,他抓起程锦的手盖到自己眼睛上。 谢时瞥到杨思觅的动作,好笑地摇头。其他人意味不明的斜眼瞧他。 程锦看着眼前这些人,怀疑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谢时觉得这是个上诉的好机会,“是这样,他们怀疑我暗恋杨思觅。” 杨思觅没动静,连无聊都懒得说。 “哦?”程锦听得笑了。 除谢时外,其他人都异常安静认真地看着小安的电脑屏幕。 诡异的安静影响了谢时,他直觉地改口道:“当然只是开玩笑的。” 程锦若有所思地道:“保险起见,我应该去申请一张限制令?禁止你出现在我们周围两公里范围内?” “……” 程锦笑道:“开玩笑的,不好笑?” “……”大家配合地发出了笑了。 叶莱道:“老大,丁捷君开车出门了。不会是正往这里来吧?” 游铎道:“如果我们在他的车上装了追踪器就好了。” 程锦道:“他很注意安全,家里安装了监控系统,我想他车上肯定也装了GPS定位系统。谢时,你应该能弄到他这辆车的GPS汽车定位信息?” “行,我去想办法。但需要时间,但如果你们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往这里来,最快的办法还是直接站在大门口去看吧。”谢时说着走到远了一些打电话去了。 程锦道:“我想丁捷君不是要来这里。注意一下楼上,看他会不会打电话过来。” 叶莱把窃听设备的耳机戴上了,她对程锦摇摇头,“楼上没动静。” 程锦道:“休息去吧,我看着就行。” 小安道:“我来!我喜欢通宵,而且这是我的电脑。” 程锦笑道:“行。其他人都去休息吧。”他看了看手机,快两点了,“抓紧时间,你们还能睡上几个小时。” “那似乎也没我什么事了。”谢时打完电话回来了,“我让人盯着丁捷君的车了。” 程锦笑道:“有你的事,你得留下来当实时播报员。” 小安道:“也不用,只要告诉我丁捷君用的是哪个公司的GPS汽车定位系统,还有他的用户名和密码是什么,我会让局里的人把那个系统的安装软件传给我,装上软件后,我用丁捷君的用户名登录上去就能知道他的行踪了。” “行。”谢时又开始打电话,一会后,他把小安要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她。 小安记下了,“你们的技术支持是谁啊?能介绍我认识不?” 谢时摇头,“不行,你们这种人有一个就很不得了了,碰头后会天下大乱的。” 程锦笑道:“好了,闲聊到此结束。小安,我们也转移到房间里去。” 谢时左右看看,除了小安,大家都已经走了,他看着沙发上的杨思觅,“他还是那样,再吵的场合也能睡得着。” 程锦笑道:“他肯定对你开过枪。” 谢时想了想,“有过,但我以为是不小心走火了。” 程锦摇头笑道:“很晚了,去休息吧。” “好吧,晚安。”谢时起身走开,走上楼梯后,他才想到,关于开枪,程锦应该是在和他开玩笑?但他没开玩笑啊…… 第27章 踪迹8 凌晨四点多时,小安告诉程锦,“老大,丁捷君开车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去了。” 在看书的程锦抬头,“哦?” 小安道:“他进了自己房间,他很生气地在打电话。” 程锦起身去看,杨思觅睁开了眼睛,程锦对他笑道:“睡吧。” 丁捷君的这次通话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结束了,结束那一刹那他把手机摔到了墙上,手机散了几片,他颓丧地跪坐在地上,然后又起身去把手机卡拣起来了,从抽屉里翻出另一只手机,把卡装上,并开机,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人直接倒到床上,像失去生机的人偶,不再动了。 程锦道:“小安,把刚才那段重播一下。” “好。”小安把录下来的视频打开,放大。 程锦皱眉道:“太模糊了。”他本来想看看丁捷君在说什么。 杨思觅朝程锦伸出了右手,“别看了,明天让人去跟踪他。” “也只能这样。”程锦回到沙发上,杨思觅握住他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天一亮,大家就都起来了,自己动手做早餐。 谢时像个视察员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嘴里道:“挺不错,挺不错……”伸手把出窝后掠了一会儿的煎饼撕了块放到嘴里,“味道不错啊,程锦其实是开厨师培训班的吧?” 步欢笑道:“那你们那里是什么班?魔鬼搭讪培训班?” 谢时道:“不,我们那是川剧班,特技是变脸。” “听说要学很多年?”蔡光平也起来了,走到餐桌旁坐下。 “……” 谢时笑道:“也不一定,这得看天赋的,例如我,天生就会。” 小安道:“你脸皮真厚……” “是不要脸。”杨思觅道,“反正不是他的脸。” “是么?”小安盯着谢时猛看,“和真的一样。” 游铎伸出手企图靠近谢时的脸,“方便摸一下吗?” 谢时礼貌地微笑拒绝,“抱歉,请勿触摸。” 蔡光平狐疑地看着他们,这些人用的的确是汉语,但为什么他听不懂?他的汉语退步了? 吃完早餐后,蔡光平在客厅坐下了,没有要走的意思。 程锦和杨思觅也在沙发上坐下,程锦道:“今天丁先生过来吗?” 蔡光平道:“应该会。” 程锦点头。 谢时道:“那我们走了?” “你代表你自己就行。”步欢对程锦灿烂一笑,“头儿,我们走了!” “老大,我们回房间了!”小安跑上了楼梯。 不过几秒功夫,客厅里就变得安静了。 步欢他们是开车出门的,分了两辆车,步欢和叶莱一辆,谢时和韩彬一辆,他们把车埋伏在附近,只等丁捷君出门。 上午九点,丁捷君开车出门了,在GPS定位系统的引导下,步欢他们远远地跟着丁捷君,远到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他发现。 途中,丁捷君去了一趟银行。步欢和叶莱等在了银行外面。谢时和韩彬把车开到远处等他们。 不久后,步欢和叶莱看到银行的保安帮丁捷君把几个纸箱搬到了车上。步欢道:“如果箱子里装满了钱,那会有一千万左右。” 叶莱道,“不知道他取了钱后是不是要回蔡家。” 丁捷君没有回蔡家,他漫无目的地在市内转悠了一小时后,确定了没有人在跟踪他,他把车开到了三兴河畔的广场旁停了下来。 步欢联络上谢时他们,“你们说他不会是要在这里和绑匪交易吧?” 谢时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有可能。” 不久后,有一辆车在丁捷君车旁停了下来。步欢道:“白色高尔夫!我们要不要上?” 叶莱道:“老大说尽量等看到蔡娅后再动手,而且一定要保证蔡娅的安全。” 谢时道:“对,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找到蔡娅。” 那辆白色高尔夫只停留了一小会便开走了,然后丁捷君也发动了汽车,但他开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们交换了某个信息。”谢时打电话联系支援他们的警方,让他们派人跟上那辆白色高尔夫。“走吧,我们继续跟着丁捷君。” 几十分钟后,丁捷君开进了一片废弃工厂区。 叶莱看着窗外,“看来要和绑匪碰头了。” 步欢道:“不知道能不能接近他们。” 谢时道:“这个看运气,随机应变吧。” “废话。”步欢打着方向盘,“我还以为你这种职业追踪者会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传授给我们。” 谢时笑道:“我这种靠天赋吃饭的人,哪来的经验传授?” 步欢大笑,“自恋狂!杨思觅或许会对你有兴趣的,有兴趣把你当成一个奇特的心理学案例来研究。” 谢时笑道:“我被吓得发抖了……” “都闭嘴!目标已经停下来了!”小安和游铎在电脑前看着他们的前进方向,并和他们保持着联络,小安像看到了电影的高潮一样,“啊!好紧张好紧张!……” “安静点。”步欢他们开车靠近了丁捷君的方位,发现他的车停在了两栋废弃的大楼中间,步欢他们在稍远的地方停车,下车开始步行。 他们摸到一栋楼的侧墙边,听到了丁捷君和人交谈的声音,但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 步欢指了指身旁的墙壁,示意其它人:他准备上楼去看看。 韩彬也打了个手势:我绕到他们后面去。 叶莱和谢时留在了原处。叶莱低声道:“没听到蔡娅的声音。” 谢时道:“等等。”他小心把一个像长柄镜子一样的东西伸出墙外,人像被反射到光滑的镜面上,有三个人,除了丁捷君外还有一男一女,他们身后不远处停有一辆车,不知道车里有没有蔡娅或其他人。 过了一会,丁捷君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吵起来了,再然后丁捷君和另外一个男的打起来了,叶莱和谢时正看着,突然,一声枪响,和丁捷君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倒在了地上,长发女人惊叫了起来,但她很快收声,对丁捷君哭喊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叶莱想出去,谢时拉住了她道:“听听丁捷君要说什么。” 这时,远处却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声音越来越大,谢时和叶莱相视一眼:出去吧!再不出去,丁捷君就要被吓跑了。 “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 谢时和叶莱握紧了枪,从墙后探出了身。 那个女人挡到丁捷君前面,凄厉地喊道:“你快走啊!”丁捷君惊慌无措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枪,又看向谢时和叶莱这边。女人哭道,“你走啊!”丁捷君看了看她,然后咬牙跑向自己的车,“砰!”有子弹射在他脚下,是旁边楼上的步欢开的枪,“丁总,小心点,别乱走啊!” 这时,韩彬出现在另一边,他手上的枪瞄准了丁捷君,“放下枪!” 警车的鸣笛声已经很近了,现在,丁捷君就算能上车,他也走不了了,他绝望地松手,枪落在地上,他举起了双手,谢时跑过去把他铐上。 丁捷君没有再反抗,他镇定下来了,他看着那个长发女人,“为什么?”他的声音像死水一样平静。 “我不能……我只是不能看着你这么下去了……”长发女人泪流不止地看着他,“是我报的警,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警察是她叫来的啊,听她的意思,丁捷君其实就是绑架犯?叶莱走过去递了纸巾给她,“你是何美莹?” “是我。”长发女人的一双泪眼仍然看着丁捷君。 谢时和韩彬查看了另一辆车,空的,没人,“蔡娅呢?” 何美莹流着泪摇头,“我不知道。” “叶子,你先把何小姐带回我们车上去。”谢时走到丁捷君面前,“丁先生?蔡娅呢?” 丁捷君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谢时冷笑道,“她那么信任你,你却绑架了她,告诉我,她还活着!” “我没有绑架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丁捷君的声音透出了痛苦与绝望。 鸣笛的警车到了,有两辆,从车上下来了六七人。 “自己人!”刚从旁边楼上下来的步欢和他们聊了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 那些警察道:“有人报案说这边发生了命案。这里是我们的辖区,你们是哪里的?” 步欢笑道:“你们谁是头儿?我让我们老大和你说一下。” “头儿没过来。”一个警察把他们队长的手机报给了步欢。 步欢打电话给程锦。 程锦和杨思觅正陪着蔡光平坐在他家客厅,蔡光平很焦虑,听到手机铃声响了后,他脸色一变,看向茶几上他的手机,但马上他就发现是程锦的手机在响,他皱起了眉。 程锦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步欢?” 步欢道:“你肯定猜不到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程锦道:“找到蔡娅了?” “还没有……”步欢道,“但我们似乎找到绑架蔡娅的人了,这人就是丁捷君,刚才他还枪杀了一个人,那人好像是他的同伙,何美莹现在也在这里,而且她似乎和丁捷君不是一伙的,因为她报了警,现在这里来了些刑警,他们说这里是他们的管辖区,你去和他们上司打个招呼?” 程锦道:“不用,你们跟他们走,把丁捷君和何美莹也带到他们局里去,我过去和你们汇合。” 程锦结束通话后,蔡光平立即问道:“怎样?有小娅的消息了?” 程锦道:“丁捷君杀了人。” 蔡光平一愣,“他没事吧?小娅没事吧?” 程锦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认为他为了救蔡娅杀了人?” 蔡光平又着急又疑惑,“当然。现在是怎么回事?” “蔡娅还没找到。”程锦道,“丁捷君今天是去和绑匪交易的?绑匪什么时候联系了你们?” 蔡光平听到蔡娅还没被找到后,慌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知道这里有警察,就联系了捷君,让他今天送钱过去……” “看来事情进展得很不顺利。”程锦道,“我要过去看看,你……” 蔡光平道:“我和你们一起!” 程锦点头。 兰华区公安局很偏,它挤在了一片低矮的破楼中,叶莱和步欢站在路口等程锦,步欢左右打量着,望着那些破楼摇头,“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公安局,而且穷成了这样。” 叶莱道:“还好吧,楼外面是旧了点,但里面还好。” 步欢道:“里面也只能说凑合。” “来了!”叶莱朝不远处的马路斜对面的一辆汽车挥手,那辆车拐了个大弯,开到了她身边停了下来,让她和步欢上车。 游铎和小安也在车上,小安往车窗外张望着,“这地方好难找。” 步欢道:“又偏又旧又破,希望不用再来下一次。” 程锦道,“我没法帮你们实现这个愿望。不过,这路有点问题。”他皱眉看着车前的路变得越来越窄。 杨思觅却没有减车速,他踩着油门直接冲过这条小路,然后方向盘一转,车冲进了公安局并不宽广的大门,进门后又是一个急拐弯,车被急停在围墙边的树下。 步欢第一个下车,他跑去查看车身,然后松了口气,“没有刮花。” 大家都下车后,程锦看到蔡光平脸色难看,“你还好吗?” 蔡光平道:“没事,我只是有点晕车。” 步欢道:“就是问你这个。” 坐杨思觅的车会晕是正常的。 “……” 进了公安局大楼后,蔡光平被带去了公安局的会客室。 程锦问道:“现在怎样?” 叶莱道:“丁捷君什么也不说。何美莹只知道哭,问什么都说不知道。然后还有一个是不能说话的死人,正等着被验尸。” 程锦道:“先带我去看丁捷君。” 丁捷君现在和谢时、韩彬一起在审讯室里,无论谢时他们说什么,他都只是垂头看着桌面沉默不语。 叶莱道:“他知道是何美莹报的警后,就变成这样了。” 游铎道:“没想到他会是绑架犯,真的一点也不像……” “如果让何美莹来和他说话?他愿不愿意开口?”小安提议道。 程锦道:“何美莹有没有解释她为什么在国内?” 叶莱道:“她情绪过于激动,一直哭个不停。现在这里的女警正在陪着她。” 程锦又道:“死了的那人是什么身份?” 步欢道:“正在查。我再去问问。” “去吧。”程锦看了眼安静的审讯室,对叶莱道,“叶子,带我们去看看何美莹。” 第28章 踪迹9(完) 到了后,程锦对那两个陪着何美莹的女警道:“你们先出去吧。” 程锦和杨思觅在何美莹对面坐下。 叶莱出门后,把门关上,等在了门口。 何美莹抬头看了看程锦和杨思觅,然后又低头垂泪。 杨思觅道:“你能不哭吗?哭是很无聊的行为。” 程锦道:“思觅,这是人类的正常行为。” 杨思觅看向他:“你就没哭过。” 程锦笑道:“不,我都是等你睡着后才哭的。” 杨思觅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锦,像是要看进他心里去。 “何女士,我们能谈谈吗?”程锦收起笑容,看向何美莹,“现在,你的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坚强一点好吗?蔡娅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何美莹抬起一双泪目,眼泪无声地滑下她的脸颊,“抱歉,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程锦道:“你为什么报警?” 何美莹拭着眼泪道:“昨天我无意中听到我的保镖老张在和捷君……丁捷君通电话,老张是丁捷君帮我请的保镖,他们通话时提到了蔡娅,又提到她值很多钱,像商品议价一样,我觉得不对,追问老张后,他被迫告诉了我真相,说他们绑架了蔡娅,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会这么做!我想救蔡娅,但我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我说服老张今天带我去见蔡娅,但今天他却食言了,他带我去的仓库根本没有人,见不到蔡娅,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报了警。然后刚才,丁捷君把老张打死了……” 程锦道:“丁捷君为什么要对老张开枪?” 何美莹哽咽着道:“他不是故意开枪的,只是他们吵起来了,为了蔡娅不见了的事。” 程锦道:“你为什么回国?你回国很久了,却没有和你丈夫联系?” 何美莹道:“我和蔡光平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快要离婚了。我回国……我回国是因为捷君……丁捷君。”她说得很艰难,“我们一直有联系,我这次回来是准备和蔡光平离婚的,但捷君,丁捷君说服了我让我再等一个月,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程锦道:“丁捷君为什么要绑架蔡娅?” 何美莹道:“老张是为了钱,丁捷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程锦道:“还有其他人和绑架的事有关吗?” 何美莹道:“我不知道,但我还有个司机小赵,也是丁捷君帮我安排的。” 程锦道:“你的车是什么车?” 何美莹道:“大众高尔夫。” “白色的?” “是,为什么这么问?” “谢谢。”程锦走出房间,关上门后问叶莱,“那辆白色高尔夫拦下来了?” 叶莱道:“应该是的,谢时让人跟着的。” “好。”程锦点头。 程锦走开后,杨思觅对何美莹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丁捷君的死活和我无关,但我需要知道蔡娅在哪里,说吧。” 何美莹擦拭眼泪的手停了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看到杨思觅手腕一动,修长的手指间银光一闪,出现了一抹刀刃,她摒住呼吸…… 门开了,程锦进来了。 何美莹看到杨思觅指间的刀已经不见了,似乎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但她却就听到杨思觅极轻极快地对她道:“要让你死得无生无息很容易,你特地留在国外的儿子也一样。” 不等程锦走过来,杨思觅先站了起来迎过去,拉着程锦往外走,“她对我们没用。我们走吧。” 程锦疑惑地看了眼何美莹,但他的脚步并没有迟疑,他和杨思觅走向房门。 “我真的不知道蔡娅在哪里。”何美莹心乱了,她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尖用力到发白。 杨思觅没回头,拉着程锦走了。 出去后,程锦道:“我听到你和她说她儿子?” 杨思觅道:“嗯。”他对一旁的叶莱道,“何美莹想见我时通知我。” “好。”叶莱本来是打算和他们一起离开的,听到杨思觅这么说便又留了下来。 程锦笑着摇头也没多问。 程锦和杨思觅回到了审讯室那边,审讯室里现在只剩丁捷君一个人。 谢时道:“正等你们呢,怎样,何美莹怎么说?” 杨思觅道:“她说她不知道蔡娅在哪里。” 谢时看向审讯室,“丁捷君也这么回答。你们要去试试让他开口吗?” 程锦和杨思觅推门进去,在丁捷君对面坐下,丁捷君像失了魂的木偶,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思觅道:“蔡光平现在就在门外,你想对他说点什么吗?” 丁捷君僵硬地动了动,看向了门,“我没有绑架小娅,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杨思觅道:“不必你不惜一切,你别再浪费我们的时间就行,说吧,怎么回事。” 丁捷君摇头,“你们不会相信我的。” 程锦道:“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尽力了就好。” “我从头说起。”丁捷君定了定神,开始说了,“我和何美莹在很久前就认识,我们交往过,在蔡光平回国那年,我们本来是准备要结婚的。但在这之前,我的公司遭遇了一次危机,需要资金周转,但蔡光平却压着我的大笔款项不付,当时我和他还不熟,我认为他是故意的,向何美莹抱怨了很多次,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他妻子病重,他顾不上公司的事,但当时我不知道,何美莹也不知道,她那时还在幼儿园上班,而蔡娅那时恰好在那个幼儿园上学。后来,出事了……何美莹绑架了蔡娅,为了帮我。我知道后,劝她收手,她听了。但后来我们还是分了手,我爱她,我也知道她爱我,但我只要想到她能狠下心去绑架一个小女孩,我就没办法和她在一起了。” “后来,蔡光平的妻子去世了,因为蔡娅的事,何美莹和蔡光平熟悉了起来,他们在一起了。彼时,我和蔡光平已经是好朋友了,我劝他别和何美莹在一起,但我却又没办法说出事实真像,所以,蔡光平仍然坚持和何美莹结婚,直到两年后,他们闹僵了,何美莹出国了,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何美莹出国后,我们一直有联系,就像熟人间的联系。半个多月前,何美莹跟我说她回国了,我去了见她,我知道她和蔡光平要离婚的事,她看起来很伤心,让我别告诉蔡光平她已经回来了,我答应了。昨天,蔡娅失踪了,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何美莹。但昨晚我回家后,发现家里乱成了一团,有人去过我家……这时,我才开始怀疑是何美莹和蔡娅的绑架有关,我质问她,她没否认,只叫我别告诉蔡光平,并约我今天到三兴河广场见面,我同意了,到了三兴河后,她的司机小赵告诉我去另一个地址。” “我到了约定的地点后,看到她还有一个男伴,而她表现得很害怕,她说是所有的事都是那个人逼她的,那个人会伤害她,她偷偷地塞了把枪给我,让我小心一点,后来场面就混乱了,争执间我开了枪,那个男人死了。然后你们的人出现了,然后更多的警察也出现了。何美莹说是她报的警,这时我才明白,我落入了她的陷阱,她设计把我变了绑架犯,而她成了不知情者,原来她这么恨我……”丁捷君惨淡地笑道,“你们不相信对不对?你们一定是认为无论是七年前的那次绑架还是现在这次都是我做的,但都不是我……” 程锦道:“为什么昨晚你回去后发现有人到过你家,你就开始怀疑何美莹了?” 丁捷君道:“因为只有她才那么了解我,知道我设密码的习惯,知道我会把重要的东西收在哪里。” “……”这人真的挺念旧的。 程锦和杨思觅走出了审讯室,谢时道:“你们相信他的故事?” 程锦道:“他这个故事也没什么漏洞。” 谢时不客气地道:“漏洞太多了,最大的漏洞就是他太蠢。在这个漫长的故事中,他从头蠢到尾,而且还心慈手软。你们相不相信,我现在进审讯室去,花十分钟就能说服他何美莹很爱他,不是故意要陷害他,然后他会心甘情愿地认罪。” 游铎道:“但他杀了那个老赵后,何美莹还挡在你们面前,叫他赶紧逃跑。” 步欢道,“你别忘了也是何美莹报的警。” 游铎立刻道:“罪犯一般不会自己报警吧?” 步欢连连摇头,“你这情商哪猜得出女人在想什么?” 谢时道:“对了,程锦,高尔夫司机小赵被带过来了,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何美莹和丁捷君的人肉电话机。” 步欢这时也想起他查的那个死人了,“死的那个人是个抢劫惯犯,半年前刚出狱,小赵说他是丁捷君帮何美莹雇的保镖。不过,刚才丁捷君的意思似乎是:他不认识这个人。可惜死无对证。” “就是说现在他们各执一词。”小安道,“何美莹肯定能说出一个相反的故事:她发现未婚夫是个坏人,所以和他分了手,嫁给了别人,但她却还爱他,所以一直和他藕断丝连,最后终于决定离婚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他仍然是个坏人,她不愿意有人受伤害,只好选择了报警。” 步欢道:“心软的女人比软弱的男人可爱多了。” 游铎疑惑道:“所以其实你更相信何美莹?” “我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步欢笑道,“猜猜我到底相信谁?” “别吵。”程锦道,“韩彬呢?” 游铎道:“去验尸了。” “希望他能查到什么。”程锦道,“关键不是相信谁,关键是蔡娅在哪里。思觅,你说何美莹真的不知道蔡娅在哪里?” 杨思觅道:“她不知道蔡娅在哪里,不等于她不知道蔡娅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想象空间太大,大家沉默了。 接下来,程锦和杨思觅一起去见蔡光平,“你和何美莹离婚后,她能得到多少财产?” 蔡光平道:“不多,我们签过婚前协议。何美莹现在也在这里?” 程锦道:“她和你生的儿子呢?能继承你多少财产?” 蔡光平道:“我的绝大部分财产会让小娅继承。” 程锦道:“所以何美莹有绑架蔡娅的动机?你没有告诉我们。” 蔡光平道:“为了她得不到的财产而杀了小娅,我想她不会这么狠毒。” “她得不到财产,但只要没有蔡娅,她儿子就能得到财产,而她现在除了儿子外,一无所有。而且,丁捷君和你的看法不同。”程锦把丁捷君的故事说了一遍,“蔡先生,你更相信谁?” “我不知道……”蔡光平眼中溢满痛苦,“我想见何美莹一面。” 程锦道:“抱歉,不行。” 蔡光平低吼道:“我要问她对蔡娅做了什么?!你得让我去见她!” 他眼睛通红,猛地站了起来,向程锦冲了过来,但还没到程锦面前便晕倒在地——被杨思觅打晕了。 “那么就是说你相信丁捷君。” 程锦看着晕倒在地面上的人,叹气,叫了警察进来,让他们看顾一下蔡光平。 等在门外的其他人问程锦:“你觉得何美莹是嫌犯?” 程锦道:“她有动机。” 小安道:“丁捷君也有啊,他喜欢何美莹,他还留着他们的相册呢,现在,蔡光平要和何美莹离婚,他帮何美莹报复蔡光平,所以绑架了蔡娅。” “你童话故事看多了。”谢时道,“丁捷君没这么蠢吧,唉,他是挺蠢的。我有个办法,不如骗骗他们。” 步欢很感兴趣,“说说看?” 谢时道:“其实丁捷君也不用骗了,他已经接受了他会被确认为绑架犯的命运。我们骗何美莹我们从丁捷君那里得到了她绑架蔡娅的证据,但不是这次,是七年前那次的,就说丁捷君当时录了音之类的。” 步欢道:“我觉得她不会上当。” 游铎道:“她如果要听录音呢?” 大家都觉得这主意很不靠谱。 倒是程锦道:“或许丁捷君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那他早就说出来了!” 程锦道:“因为他以为东西是被何美莹拿走了。那本相册呢?谁收着的?” “在我这里!”小安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制封袋,里面装着那本相册。 程锦接过相册,走进旁边房间里,把相册放到桌上开始仔细查看起来,最后发现相册的封底有夹层,从里取出了一张芯片。 小安道:“好古董的芯片……我这里没有适配的读卡器。” 游铎道:“我家有。现在改造一个也行,很简单,就是怕不小心损坏了这张芯片。” 谢时道:“那还是别冒这个险了,按先前的计划,我拿这个去诈一下何美莹,看她会做出怎么反应。” 谢时拿着相册和芯片进了何美莹所在的休息室,他把相册一页一页的翻开,“你们那时看起来真般配,物是人非啊。”他拿着装芯片的透明小袋子晃了晃,“你知道丁捷君一直保留着这个东西吗?他把它藏在这本相册里,把相册锁进了保险柜里,他说他从没想到会有需要把它拿出来的一天。” 何美莹脸色苍白地看着相册失神。 谢时道:“他让我替他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何美莹眼神空洞,泪水像是从两个黑洞里淌出来的,“因为我恨他,恨他放弃了我。我想见之前的那个人,卷头发的,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谢时正等着倾诉一切,却没想到何美莹想倾诉的对象不是他。 谢时出去了,换了杨思觅进去,程锦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 杨思觅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站在何美莹面前低头看着她。 何美莹道:“你杀过人?” 杨思觅道:“很多。” “你不是警察,蔡光平居然找得到你这样的人来帮他找女儿……他心里的确只有这一个女儿,从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儿子,我的儿子蔡娅一样也是值得拥有一切的人。”何美莹道,“你没有问题要问我?” 杨思觅道:“我不感兴趣。” 何美莹道:“你只想知道蔡娅的下落是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丁捷君吗?” 杨思觅道:“你认为他让你一个人生活在地狱。” 何美莹叹气,“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下地狱,可是他就那么转身走开了。” 杨思觅道:“你的战略错了,你应该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包括下地狱,接下来,你只要不离开他就行了。” 何美莹看着杨思觅,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神采,“你让他来见我一面,我告诉你蔡娅在哪里。” 门外,谢时道:“我去带丁捷君过来。”去审讯室的路上他遇到了韩彬,停了一下脚步,“怎样?” 韩彬道:“那个老赵的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丁捷君并没有打中的他要害,但他体内有一种破坏凝血功能的毒素,这让他中枪血流不止。” “能查到毒素的来源吗?” 韩彬道:“一种国外的药。可以查一下何美莹在国外有没有购买过。” “好。我去找丁捷君。”与韩彬错身而过时,谢时偏头道,“对了,你说的别喜欢杨思觅的话很正确。” “哦?”韩彬疑惑看着谢时走远。 丁捷君过来时,何美莹在对着小化妆镜涂口红,此情此景让人心情复杂。 丁捷君被谢时告知何美莹已经认罪了,他悲痛地走向何美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娅现在在哪里?” 何美莹涂好了口红,她抿唇笑了,对丁捷君伸出了手,“帮我照顾宝宝。”她要站起来,但没站稳,丁捷君反射性地上前一步扶住她,但她像喘不过气来一样倒在了丁捷君怀里,很快便昏迷了,丁捷君忙喊道,“快来人啊!” 房间外的人看到何美莹倒下,但没多想,听到丁捷君开始喊了,才连忙进去。 韩彬单膝跪在何美莹身旁,查看她的状况,他抬头对程锦摇了摇头,“她死了,是氰化物。” “她的口红。”叶莱拣起了地上的口红,装入了证物袋里。 谢时闭了闭眼,“她没说蔡娅的下落。够狠,宁愿死也绝不让大家好过。” 丁捷君坐在地上失声痛苦。 和谢时分别时,程锦道:“抱歉,这次是我们的失误。” “不,何美莹的自杀是不可预料事件。而且,我负责找人,你们负责查案,你们做到了。”谢时打起精神微微一笑,“有个好消息,我接到了线报:有一个拐卖人口特大团伙往西南去了,蔡娅很可能在他们手上。” 大家都沉默,因为他们知道蔡娅更可能是死了,而不是被卖给人贩子。 程锦和谢时握手:“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再绝望,希望也会是最后才死去的东西。 第29章 非关案件——办公地点 周一,程锦他们去了总部上班。 总部设在某个闲人免进的机关重地区域内,是一栋庞大的环形建筑,进去的检验关卡很多。 “很正规啊。”小安很失望,“不是说是很破旧的办公楼?” 来接他们的陆昂道:“实际上这里是文职人员的统一工作地点。你们有单独的办公地点,不在这里,那地方我正在帮你们装修,最多再过一周,你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那个地方才是那个很旧很破的地方?大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但他们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刚才你说到装修?你该先问我们的意见的啊!” 陆昂被吵得头晕,往程锦身后退了退,“经费有限,我问了程锦,他说简洁干净就行。” “你怎么能问他呢?!”步欢叫道,“他说要一个暖和的地方,你们就给他在一个荒岛上租了一个破房子,还遇上一伙抢劫犯。他说简洁干净你不是只帮他把墙刷一刷就行了?弄不好还是个危房!” “我去查一下他晚上回家的路线。”小安道,“我们要准备个麻袋……” 陆昂向程锦求助道:“你就不能说句话?” 程锦道:“危房倒也说不上,房子你们昨天看过了,就在兰华区公安局旁边,一些设备,例如审讯室等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用兰华区公安局的,比较方便。” 这下好了,大家都散发出浓重的怨气,“居然是在那里!陆昂你死定了!……” “你们有点素质好吗?在公共场所不要大声喧哗。”一个穿白衬衫的大男孩走了过来。 陆昂笑道:“程锦,这是楚辞,别在意他的态度,他没有恶意的。” “我们认识。”程锦问楚辞,“你是来找游铎的?” 楚辞道:“我只是路过而已。”话虽这么说,他却是看向了游铎。 游铎道:“那你就继续路过吧。” “……”楚辞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步欢拍着游铎的肩膀,“干得好!” 游铎道:“只是不想和他吵架而已。” 叶莱道:“恐怕他会以为你很想和他吵架。” 陆昂笑道:“友好一点啊。”虽然他自己对人也不怎么友好,但他这么说时仍然能一点也不心虚,“好了,我带你们去你们的座位,因为只是临时的,所以,你们懂的……将就几天吧。” 特案组的临时办公点在一个楼梯口的小角落里,很挤,但桌椅倒也齐全。 程锦笑道:“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多放几天假?”既然程锦开口了,其他人觉得暂时没必要说什么。 陆昂道:“但你们已经休了一个月。” 程锦笑道:“不用这么计较吧?难道是你计算我们的工资?以后加班时你可别少算。” “少不了。他们在做什么?”小安和游铎正在把充气沙发拿出来了,陆昂忙道,“这没必要吧?” 步欢道:“有你这种后勤,我们还是自己动手改善生活环境吧。” 陆昂苦笑道:“影响不好啊。” 杨思觅已经坐到沙发上去了。程锦笑道:“没事,有些小毛病不是坏事。” 陆昂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虽然看似没人在注意这边,但实际上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的眼睛记录下来了,“我看我还是想想办法,让你们再休息几天吧。” “你们这里很热闹啊!”屈跃来了,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在打量特案组,但屈跃没有要互相介绍的意思。 程锦笑道:“屈副部长。” “你们继续玩,不用管我。”屈跃对着刚才还跪坐在沙发上的小安笑了笑,然后转回头对程锦道,“你这些属下很活泼啊,真好。” “……”为了不失礼,陆昂清空了脸上的表情。 程锦笑道:“还好,有时也吵得人头晕。” “年轻人,热热闹闹的好。”屈跃道,“我本来叫了你们谢局一起来的,但她说忙。” 程锦笑道:“劳您费心了,昨晚我和她一起吃饭时,她有说起过。” 屈跃抬手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你们继续玩,有什么需要的和陆昂说、和我说都行。” “好的,我们会的。” 屈跃点头,带着身后那些人走向了电梯。 陆昂道:“他是特地过来看你们的,我倒没想到他有这么古怪、和蔼的一面,真吓人。” 程锦笑道:“大约是他和谢局都是看着杨思觅长大的人。” 陆昂不以为然,“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他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或许我天生不招人喜欢?” 程锦不客气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陆昂道:“或许我现在就应该把你要做的书面工作都列出来给你。” “这个不急。”程锦淡定地转移话题,“昨天的案子结果你知道了吧,追踪组那边现在怎样?” 陆昂道:“他们对你们没什么意见,对案子有点遗憾,找不到失踪人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所以,你也别想太多。” 程锦道:“虽然不喜欢他们的行事风格。但他们确实也很不容易。” 陆昂怀疑地看着程锦,“不用这样吧?才认识两天而已,你就不喜欢他们?那个人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了?我就该一直跟着你们的。” 小安道:“那家伙暗恋杨老师。” “……”陆昂看了看事不关已的杨思觅,“这事是很严重。” “小安,别乱说。”程锦笑道,“玩笑话而已,别当真。” “哦,好好,我不当真。”陆昂连连点头,但这种忙着配合的做法正说明他当真了。 程锦不得不看向小安他们,“有点分寸,玩闹可以,但不要过分。” “哪有啊……”小安他们小声地嘀咕,然后又大声地道,“知道了!老大!” 他们宣誓一样的洪亮声音引来不少侧目,陆昂苦笑,“不如这样吧,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以后办公的地方?” “不是还在装修?” “破楼嘛,看什么……” “那个地方,昨天我们去过了。” “难怪老大昨天说不能满足我们不想再去那里的心愿,原来那里就是我们的办公地点……” “那条路很窄,陆昂,那里有停车的地方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陆昂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其实那里不错,地方大,租金便宜……咳,主要是隐蔽性很好。而且旁边就是公安局,安全性也好……”优点说了一大串,却没人捧场,他叹口气,“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去那里看看。” “你请客?走吧走吧,上次的菜挺好吃的。”眨眼间所有的人都穿好外套,背好了包,可以出发了。 陆昂:“……” 吃完饭,大家一起去兰华区,步欢开车。 叶莱道:“那里公安局的人看到我们的车,肯定奇怪我们怎么又来了。” 韩彬道:“昨天应该对他们客气一点的。” 陆昂立刻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在法医室时,我让他们都离我远点,别碍事。”韩彬说完后,想了想,“没有其他的了。” 陆昂忍不住道:“对人耐心点,又不会要你们的命!” 步欢立刻还击,“是啊,就你这点耐性,还来说我们……” 程锦皱眉,“好了,安静。我不知道你们在和人沟通上还会有问题。” 叶莱道:“我们一般对人很客气,只是有时候事情太急,你不凶他们,他们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老大,你说过:工作第一。” 程锦道:“在必需取舍的情况下是这样,但注意点度。” 在程锦看不到的地方,小安朝陆昂做鬼脸,陆昂半晌无语,“程锦,你对他们太温和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一直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成为传言中最苛刻的上司之一?”程锦似乎真的很苦恼。 “……” 大家忙着转移话题,“最近好像又降温了呢……”“应该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吧?……”“这里有点远啊,难道应该搬家?……” 特案组的办公地点是兰华区先生路99号。陆昂说:“有个好记的名字是很重要的。” 韩彬道:“方便仇家记住好上门来寻仇?” 步欢道:“不,我觉得是方便我们问路,这地方多难找啊。” “左拐。”陆昂坚决不受外界干扰,“好了,就是这里。” 高高的围墙里,有个火柴盒状建筑,陈旧的灰白色,像个废弃的小厂房。院子不算小,至少能停下四辆车,地上没有种植物,但有十来缸茂盛的花草靠墙放着。 这栋建筑的大门在最左边,推门进去,里面宽敞明亮,往右看去,可以看到一重重的雕花木质牌坊式隔断,上面挂着厚重的暗色系布帘,那些布帘现在都被挽起了,没有阻碍到大家的视线。 叶莱道:“其实还蛮精致的。”陆昂等着她说但是,果然……“但这看起来有点奇怪,像古装片的风格。” 陆昂道:“你想多了,就是隔断而已,放下帘子,这个大厅就被隔成了四个单独的空间。” 前面隔开的三个小一点的空间都还空着,往后走去,最后一个隔断区域是一个被划分成各种功能区的大客厅,有沙发围起来的区域肯定是休息区,在它附近是一个放了组合式办公桌的办公区,再旁边是放着大柜子的资料区,看起来还挺舒服的。 陆昂走上了休息区旁边的旋转楼梯,“上去看看吗?” 这楼有两层,楼梯连着一条走廊,程锦站在栏杆旁往下看,正好下面是办公区,“以后我只要往这里一站,你们在做什么,我一目了然。” 陆昂笑道:“是吧,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 二楼只有走廊旁边隔出了两个小房间,用途待定。再往左边,就是一个铺着木地板空旷大厅。 陆昂道:“我不知道这地方要放什么,就空着了,你们可以在这里打篮球。” 墙上真的装了篮球框。墙角有几个篮球,步欢拿起了一个,然后运球上篮,游铎也跑去玩了。 程锦道:“还不错。这不是已经装修完了?” 果然还是程锦不挑毛病,陆昂很欣慰,“这里还需要做一下清洁,散散味道,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运过来,一些办公设备,还有一些健身器械。” 杨思觅突然开口了,“没有射击室?” 陆昂道:“这里的环境不允许,我可以帮你们在射击俱乐部办张会员卡。” “没意思。”杨思觅看向拍篮球的步欢,“你吵死了。” “嘿嘿,篮球嘛……” 杨思觅一扬手,一道银光闪过,“砰”,篮球掉地上不动了。 “……” 程锦平静地道,“那就在墙上挂几个标靶给你扔飞刀玩吧。” “浪费啊,篮球也要钱啊!”步欢把破了的篮球和杨思觅的刀一起拣回来了。 “没事,我买的最便宜的。这次就算了,以后东西损坏,钱从你们工资里扣。” 陆昂道,“标靶我迟点就让人买回来。你们还需要什么?没其他意见了吧?” “有!”小安道,“为什么这里没有厨房?” “因为是办公场所。”陆昂道:“隔壁公安局有食堂,我按照总部的吃饭标准,在哪里帮你们定了一年的饭,我尝过了,味道正常。要不,晚饭我们一起到哪里去吃?” “不!今天的晚饭你请,地方我们挑。” 既然将要吃上一年,何必急于今天去品尝? 第30章 黑之暗面1 “应该让陆昂弄两个实习生来帮忙打扫卫生照顾花草,顺便泡泡茶。”步欢斜靠在一张沙发上,歪着头看着叶莱给休息区的几盆落地盆栽浇水。 小安窝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她的膝上,她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另一只空着用来听其他人讲话,“是啊,我们出差了怎么办,小绿它们会死掉的。” 游铎道:“小绿?” 小安道:“绿色的就叫小绿,可以按顺时针给它们编号。” 游铎道:“那外面的呢?你要叫大绿吗?……” “不用你们操心,我们出差了,陆昂会安排好。”程锦翻完手上的档案,又换了一本,他身边的小矮柜上堆着两叠档案,高的那堆是还没看过的。 叶莱浇光盆栽了,“谁要咖啡?” “我!”步欢举手,“我们应该买台咖啡机回来。” “嗯嗯,我们出差后可以带特产回来做装饰。”小安敲打了键盘,“我打印一份国内旅游指南出来。” “可以啊。”步欢偏头看看坐在他旁边沙发上的一直在按手机的韩彬,“和秦越聊天?秦越还好吗?” “还好。”韩彬应了声。 步欢道:“头儿,能带人过来玩吗?韩彬可以叫秦越过来,他肯定会带很多东西来。” “你到底有多穷?为什么不自己买?”叶莱泡好咖啡了,端了一壶过来。 步欢举着杯子,“要节约啊!” 小安也举起自己的杯子,“我也要!”叶莱给她也倒上了。 程锦道:“这里是工作场所,你们要和朋友见面还是约在别的地方吧。” “好吧……” 此时是搬入新办公楼的某个早晨,大家很随意地坐在休息区聊着天。 程锦翻着刚拿起的一本档案道:“织金市?好像那里曾发生过一次火灾?” “对,蛮久之前的事了,快一年了吧,记得当时死了二十多人,怎么了老大,是有人故意纵火?”叶莱问道。 程锦把手上的档案递给她,“不是。半年来织金市有四个人死于入室强奸杀人抢劫,最近两起都发生在上个月,最近一起是在五天前。” “那我们要去织金市?”小安放下手里的电脑,靠在叶莱身边看那份档案,其他人也暂停下手上的事,过去一起看。 程锦道:“叶子,你先和当地公安局联系一下,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好的。”叶莱很快便打电话去了织金市,然后得到了答案:案子还没有起色。 程锦道:“那就打电话给陆昂,让他帮我们安排航班吧。” 程锦上二楼去找杨思觅,走上楼梯,穿过走廊,走向健身室。 “砰……砰……” 有节奏的沙袋击打声一下一下回荡在空旷的健身室里,杨思觅穿着白色短袖,白色运动裤,手上缠着白色绷带,持续不断地出拳击打着沙袋,他身上已经半湿了,微卷的黑发有几缕贴在他的脸上,被他摇头甩开,汗水从发尾滑落,在透窗照进来的阳光中,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 “思觅。”程锦走到杨思觅身旁,“我们要去一趟织金市。” 好几分钟后,杨思觅才停了下来,他偏头看程锦,“织金市?” “入室强奸杀人抢劫系列案。”程锦帮杨思觅拆除了手上的绷带,揉着他的手腕,“还好?” 杨思觅活动了一下手腕,“有点不习惯。”曾拥有过更强大的力量,在失去后感觉有些不适。 “但是,你没事,对吗?”程锦把右手放到杨思觅脑后,把他拉近自己,让他与自己额头相贴。 杨思觅在想,他应该去出一趟最高等级的任务,回来后不适感肯定会消失。 程锦没再追问,他偏头在杨思觅嘴角亲了亲,拉着他去淋浴室。 洗澡时,杨思觅不让程锦走,两人在温热的水流下相拥亲吻,杨思觅把想去出任务的事扔一边去了。 洗完澡出来,程锦发现他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陆昂的,他回拨过去,“怎么了?” 陆昂道:“这么久才回我电话?干什么去了?” 程锦把通话切到扬声器状态,拿起毛巾帮杨思觅擦头发,“刚才在洗澡。什么事,你和叶子他们说不也一样?” 陆昂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洗澡我就不问了。叶莱说你要去织金市?” “嗯,怎么了?”程锦低头看杨思觅时,看到他睫毛上挂着细小水珠,像是哭过一样,一时心又酸又软,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亲吻他的眼睛…… “……程锦?你听到没?……”手机里传来陆昂有些焦躁的声音。 “我在,刚才有点走神,你再说一次。”程锦起身继续擦拭着杨思觅的头发,杨思觅仰头看着他笑,程锦有点无奈,低声道,“好了,别笑。” “……”陆昂道,“我真的不愿意想像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刚说的是,本来有个案子想让你先查查的,但既然你要去织金市,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飞机是下午的,你们吃完午饭后去机场就行。” 程锦道:“行。你那案子是什么?” 陆昂道:“不是什么大事,等你们回来再说,现在别分心。” “好,你说了算。”程锦笑道。 陆昂“啧”了一声,“你们继续,我就不妨碍你们了。”他把电话挂断了。 收拾好后,程锦拉着杨思觅下楼,楼下休息区的众人抬头看着楼梯,“老大,我们先去找秦越一起吃饭,然后去机场。” 程锦看向韩彬,“是吗?” 韩彬道:“可以,秦越问我们去哪里汇合。” 程锦拉着杨思觅在沙发上坐下,“他在哪里?我们要去机场,挑个方便点的顺路地方就行。” 韩彬道:“他在水中花俱乐部,我们可以直接去那里。” 程锦笑道:“行,现在就出发?” “好啊。”大家都提上行李包。 程锦道:“慢点,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把水电总闸都关掉……” 叶莱道:“老大,陆昂不是可能会过来?” “也是。但还是我们先都弄好吧,要养成好习惯。”程锦走去把窗户都关上,窗帘也都拉上。 收拾好后,大家上车走人,几十分钟后,他们到了水中花俱乐部,进了大门,他们看到秦越就在大厅里,但是他正和一个女人在争执中,但他一看到他们后,就扔下那个女人朝他们走来,“来了?怎么都带着包?又要出差?” 韩彬道:“嗯,午饭后就走,他们说很久没见你,过来找你一起吃饭。” 秦越想说我也很久没见到你,但忍住了,笑道:“你们出差回来后通知我,我们再一起吃饭。” 程锦笑道:“他们来找你只是想蹭吃蹭喝,等我们回来后,到我家吃饭吧。” 秦越道:“好啊,一言为定……” “你们是谁?”先前那个女人走过来了,她长得挺漂亮,笑意盈盈地站在秦越身边。 秦越皱眉,“田菲,这是我的朋友。这是田菲,这里的熟客。” “熟客?我只是你的客人?”田菲不乐意了,双手急切地抓住秦越的衣袖。 秦越挣开她,脸色非常难看,“田小姐,你一直都只是这里的客人。” 田菲落泪了,“你……” 游铎低声道:“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韩彬看看其他人,“秦越,你忙吧,我们改天再来。” 秦越脸色一白,他本来就站来韩彬身边,此时迅速地抓住了韩彬的手腕,“不,我们里面说话,田小姐,你也过来。”他拉着韩彬走向里面的包厢。 韩彬皱眉,脚步略缓,最终还是没有甩开秦越。 其他人跟在后面嘀咕着,“怎么回事呀?……” 进了包厢后,秦越放开韩彬的手,低声道:“抱歉。” 韩彬摇了摇头,没说话。 秦越又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叶莱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好,想把时间说早些,早点走,但程锦开口笑道:“现在还早,我们时间足够。” 杨思觅趴在程锦肩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轮流看着韩彬、秦越和那个田菲。 步欢对站在包厢门口的田菲笑道:“美女,不进来坐?” 田菲走进来了,她站在秦越面前,呜呜地哭了,“你明明说喜欢我的……” 秦越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清醒一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直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我喜欢的是男人!”他拿出了钱包,找开,指着钱包里的照片道,“你说说我给你看了多少照片?我就差把照片挂在脖子上了!” 步欢伸头去看秦越手上的钱包里的照片,是和特案组去野生动物园时拍的一张合影,哎呀,没意思,他应该把其他人都剪掉,只留他和韩彬嘛。 田菲还是哭,“你喜欢我的……” 秦越怒道:“你产生幻觉了吧!”田菲不知怎么回事,从几个月前就始纠缠他,他平时对田菲倒也还算客气,今天却实在不是时候…… 杨思觅道:“田小姐,既然你说他喜欢你,那他送过你东西吗?和你去过哪里约会吗?” 田菲立刻道:“有啊,他送过我好几个娃娃。”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的挂饰就是一个很可爱精致的小布偶,“他带我去看过电影,去吃过冰淇淋,还去过公园……” 秦越打断了她,“说这种谎有意思吗?你手机上的布偶是这里的赠品,不是我送的。我没有陪你去过任何地方,这完全可以调查出来的。” 田菲大哭,“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生我的气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我会改的……” “你……”秦越气得手直抖。 韩彬看了看他,说道:“不如打电话让田小姐的朋友或者家人过来一趟,她总这么哭也不是办法。” 秦越定了定神,“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应该快到了。” 程锦低声道:“思觅,劝劝田小姐,让她别哭了?”杨思觅今天倒是不嫌吵了,而且似乎看得挺高兴。 杨思觅道:“打晕她?” “……”程锦叹气。 杨思觅道:“如果秦越没说谎,那么这位田小姐就是有情爱妄想症,这种病症的患者会认定她看上的人钟情于她,这是病,得早点治。” 田菲立刻尖叫道:“你们胡说,我才没有病,他喜欢我的,他喜欢我的!……” “我出去一下。”叶莱闪出了门,她去看田菲的家人朋友来了没,尖叫的女人真的有让人想打晕她的冲动。 杨思觅道:“其实我觉得秦越也有问题,你为什么要坚持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因为在你想像中他曾回应过你?” 程锦拉了拉杨思觅的衣服,示意他别说了。 杨思觅不肯停,他继续看着秦越道:“我不知道你的成长经历是怎样,是被父母忽视?是他们扭曲了你的爱情观?很明显,你有爱情强迫症,宁愿忍受忽视,也要坚持爱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 “好了,思觅。”程锦抬手轻拍着杨思觅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秦越脸色青白,手抖得厉害,和眼前这群人在一起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他知道自己快失控了,“抱歉,我离开一会。”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韩彬握住了他的手,“没关系,强迫症或者妄想症,都没关系,我喜欢你。”他停了停,再次重复道,“嗯,我喜欢你的。” “……” 步欢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叶子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秦越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他颤声道:“好。”他蹲下身,把脸埋在他和韩彬握着的手上,韩彬感觉到有炙热的液体滑入了他的掌心,烫伤了他,并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消除的伤痕。 杨思觅有些无聊地道:“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 “你们!……”田菲还在呢。 步欢立刻站了起来,冲到门边去看外面,叶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救命的人啊,“叶子,快点过来!” 第31章 黑之暗面2 秦越送韩彬他们去的机场,小安问他:“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织金吗?” 秦越看向韩彬。 韩彬道:“没必要,我们很快就回来。而且我们是去工作。” 叶莱在旁边帮忙补充,“我们工作时会非常忙,想忙里偷闲都不行,就像去上禾市那次一样……” 步欢道:“叶子,你太操心啦。” 秦越笑道:“那等你们回来再一起吃饭。” 小安道:“放心吧,我们会回来的,是吧,老大?” 步欢故意苦着脸摇头,“这话真不吉利。” 游铎道:“不回来,你想去哪?” 程锦道:“想离职的话要提前一个月和我说,并且,我只接受正规的书面材料。” 嗯……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秦越笑道:“你们能辞职?” 程锦微笑道:“死了可以辞职,活着只能调职。” “……”秦越又问,“那如果他们要被调职,你也会提前一个月通知他们?” 程锦笑道:“我自由度比较高。” 小安喊道:“我严重受伤了……老大,我要补助、要加薪!” 程锦笑道:“这个你们随时可以去和陆昂谈,估计他会让你们先请他吃饭,至于吃完饭他还认不认账,这很难说。” “……” 大家闲聊着,很快便到了机场,叶莱拨打了陆昂留给她的一个电话,很快,有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给他们带路,那人看到多出了一人,“我接到的通知说是七个人。” “对,七个人,他是来送我们的朋友。”叶莱把秦越指给那人看,又把证件都递给他。 韩彬对秦越道:“你回去吧。回来后一起吃饭。” “好。”秦越笑道,“等你们进去后我就走。” 走在去候机室的通道上,韩彬回头,看到秦越还在原地,他拿出了手机扬手朝秦越挥了挥,然后开始拨打秦越的手机号,秦越立刻在外面接通了……后来,他们一直聊到上飞机才挂断手机。 步欢不可思议地道:“太恐怖了……恋爱能把人变得不像人。” “你至于么。”叶莱白了他一眼,“要这么说的话,你根本不是人。” 小安道:“同意!他只上床不恋爱。” “小朋友别乱说!”步欢伸手去敲小安的头。 “是么?”游铎疑惑道,“那戴维呢?” 小安边躲步欢边嚷道:“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把他甩了呗!” 这些人挺闹腾,带他们上飞机的人装作不经意地偏头去看程锦的脸色,结果却看到程锦身旁的杨思觅正盯着他,他有点尴尬地回头继续带路,连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杨思觅道:“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啊?”那人很惊讶,“是吗?我们没有见过吧,以你们的长相,如果我见过你们我肯定不会忘记……” 步欢笑道:“你太客气了!” 小安笑眯眯接着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不会高兴的!” “……”带路人一时无语。 程锦道:“算了。”反正不是安全部的人就军方的是,碍不了他们什么事。 杨思觅又看了那人一眼,“离我们远点。” 那人作委屈及不解状。 几分钟后,程锦他们上了飞机,看着那个的背影,程锦道:“这人做什么的?” 杨思觅道:“很早以前见过,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程锦笑道:“我猜也在总部,估计以后还要见面。” 杨思觅皱眉,“他也认识北风。” 程锦道:“哦?你朋友的朋友?” “不是朋友。” “好,不是就不是。抬手……”程锦帮杨思觅把外套脱了,然后让他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想喝什么?” 小安在程锦他们对面坐下,她打开了电脑,“老大,织金市公安局把一些资料发到我们邮箱了,啊!”小安“叭”地一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大家都被吓一跳,“怎么了?”游铎多问了两个字,“病毒?” 小安皱着脸,“太恶心了!”她把电脑一推,“你们看吧,我不看了。” 程锦把电脑转向自己这边,重新开机,小安帮忙输入了密码,打开邮件附件后,大家看到很多恐怖的照片,上面都是裸着身的女性,伤痕累累地平躺在被血染红的床上,身中数刀,脸部血肉模糊,身上有多处烧伤烫伤。 把图片往后翻,总共有四名女性。杨思觅道:“最后一个人和其他人不同。” 程锦道:“嗯?哪里不同?” 韩彬和步欢同时道, “年纪更大。”“更老。”韩彬看了眼步欢,“你说。” 步欢清了清嗓子,“前面三位受害人的年龄都在20到25岁之间,最后一位受害人至少有40岁以上,虽然她的脸被毁了,但看身体是能看出来的。” 叶莱道:“我看不出来。” 游铎盯着图片看了会,然后也承认道:“这方面我也还得多练习。” 叶莱道:“你跟韩彬学就行了,别跟步欢学。” 程锦道:“还有哪些方面和前面三位受害人不同吗?” “头发。”这次游铎回答得很快,“她们都染了头发,但她的头发颜色比其他人的更深。” 韩彬道:“伤痕似乎也有些差异,可以看看检验报告上是怎么写的。” 程锦翻出后面的检验报告看了一遍,伤痕的确有不同,但每具尸体的伤痕都有不同,“到了织金后,我们去看看尸体。”他看向小安,“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什么时候开始怕尸体了?” 小安皱眉道:“可是这个很恶心,杀了人还奸尸。” 韩彬把笔记本电脑拿走了,坐在别一边的座位上,边看边道:“最后一位受害人没有被奸尸。” 游铎道:“杀她的另有凶手?” 步欢道:“我觉得不一定,或许凶手只是对她没味口。”没人理他。 程锦道:“连环杀人奸尸狂的确是最危险的连环杀手之一,但这个凶手不是恋尸癖,首先,刚刚韩彬说最后一位受害人没有被奸尸,其次,前三位受害人在死亡前被强迫性交过,恋尸癖不会这么做。” 叶莱皱眉道:“强奸犯和恋尸癖都应该被化学阉割。” 游铎道:“还有恋童癖也一样。可惜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而且不知道哪年才会有。” 韩彬把电脑放回程锦这边的桌上,“没事,反正这个凶手死定了。” “嗯!”小安表情严肃地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了她那边,开始认真看资料,“我们一定会抓到他!” 到了织金市后,程锦他们先到大巴到市内,然后打车去公安局。 织金市公安局在发现了第四个受害人后,成立一个专案组专门侦查此案,领导专案组的是刑警大队的队长王庄。 双方见面互相认识后,程锦道:“王队长,那就先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吧。”王庄带路,程锦看着身后那一群人,“我想不用这么多人一起,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就行,有必要的话,一会我们会议室见。” 王庄也道:“大家都先去忙吧。”其他人都散了。 进了法医室,法医把尸体冷藏柜拉开,王庄看向程锦他们,发现他们都面不改色,他心想这些人可能真的是见惯了这种案子,“要把尸体抬出来吗?” 韩彬道:“不用,我先看看。”他戴上了手套,依次检查着四具尸体,“第四具尸体的伤口与另外两具略有不同。” 法医立刻道:“有什么不同?凶器都是普通的刀,凶手是右撇子,伤口的切口都是从左到右,伤口刺入的深度也相仿。” 韩彬边翻着那个法医的检验报告边道:“刺入身体的部位不同,前三具尸体上的刺伤相对专业一点,都在一开始就刺入了要害,然后凶手在受害人死亡后还继续过度杀伤,造成尸体上伤口众多。最后一个受害人没有被刺中要害,如果她当时是清醒着的话,那她肯定死得很痛苦。” 王庄道:“你的意思是,有两个凶手?前三个受害人是一个凶手杀的,第四个受害人是另一个凶手杀的?你确定?织金市很少发生谋杀案,怎么会这么巧,突然出现了两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步欢在一边道:“可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程锦微微皱眉,“够了。” 步欢朝王庄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低头把手挡在了嘴前。 王庄很怀疑步欢其实还是在笑,但也没功夫计较,他继续看着程锦。 程锦道:“韩彬,烧伤有不同吗?” 韩彬道:“没有明显不同,都是死亡后造成的。” 程锦点了点头,“思觅?” 杨思觅道:“第四个受害人是有人在模仿作案。” “哦?”王庄早就注意到把手放在程锦口袋里的男人,还猜测他到底是什么人。 程锦道:“为什么受害人不是同一个类型的?” 杨思觅道:“或许只是临时起意模仿的,凶手不专业。” 程锦皱眉,模仿作案有个问题:警方并没有公布入室抢劫强奸杀人案的细节,这个模仿犯是怎么知道那些细节的?程锦看向法医,“不好意思,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法医看看王庄,然后走开了。 程锦道:“王队长,我就不和你客套了,这个局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系列案的细节?” 王庄有些明白程锦的意思,“刑警队的人都知道,毕竟第一庄案子是半前年发生的。” 程锦道:“有没有可能,有人把这些信息无意中泄漏出去过?不管有没有,这事都得麻烦王队长你查一查了。” “我们是刑警,不会知法犯法。”王庄道,“但我会去查清楚。” 程锦道:“我没有一定要追究责任的意思,只要找到凶手,一切都好说。” 也就是说可以将功赎罪。王庄有几分感激,“对,一定要找到凶手。” 程锦点头,“那么,我们得开始努力了,请你帮忙通知大家到会议室集合一下。” “好。”王庄离开了。 叶莱道:“老大,你让他去查自己人?” 游铎道:“万一是某个刑警在模仿作案呢?” 程锦道:“那样的话,他必然和那个受害人有特殊关系,恐怕瞒不了他所有的同事,人命关天,没人会同情他的。如果是某个刑警不小心多嘴和别人说了什么,我相信王庄会劝他早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韩彬把尸体冷藏柜逐一关上,“如果那个刑警告诉过他最重要的人,如果那个人重要到让他决定背叛自己的职业道德呢?” 步欢笑道:“人果然不能谈恋爱。” 程锦回答了韩彬的问题:“这种可能性不大。” 小安点头严肃道:“通常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最近都在看什么呀。” 叶莱叹气了。 程锦笑道:“而且,既然有方向了,我想以你们的能力肯定能很快查出来的。” “……”大家都不打算置疑自己的能力,“当然!” 程锦道:“其实,也可能不是从警方这边泄漏出去的,还有最早发现尸体的那批人,也得查。” 叶莱道:“老大,这个概率应该很小吧,一般人看见这种事吓都吓个半死,还敢模仿作案……” 步欢笑道:“一般人怎么会杀人?模仿犯是变态,接受现实吧,姑娘!” “行了,都走吧,开会……” 第32章 黑之暗面3 织金市公安局,二十多个刑警或坐或站地聚集在会议室里,空下了最前头的几张椅子给还没来的特案组的人。 不久后,特案组的人来了,程锦带着他们走到了会议桌最前方,但除了小安坐下开电脑外,其他人都站着,程锦侧着身站在最右边,杨思觅被他半挡在身后,程锦道:“叶子,说一下我们现在了解的案情,王队长,你们看看我们有没有遗漏。” 王庄道:“好的。” 叶莱翻着手上的资料道:“入室强奸杀人抢劫系列案目前共发现四个受害人……”她简洁明了地说了一遍现有的信息,然后看向王庄,“王队长,我有没有疏忽的地方?” 王庄道:“没有,你说得对。” 程锦道:“那就开始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先从证据说起,开始吧。” 游铎和步欢把墙边的支架式白板推到会议桌前方,游铎把四个受害人的证件照贴到白板上。 韩彬在旁边道:“四个受害人的身上都有反抗伤,她们曾激烈反抗过,但最后被凶手制服,强暴后被残忍地杀害,除了最后一位受害者外其他人还被奸尸,最后,尸体被严重损毁,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如果他抛尸到别处,还能解释为他想隐瞒受害人身份,但尸体却仍留在了受害人自己家里。” 王庄道:“我们认为凶手极度憎恨某个与受害人相似的女性,我想那位女性应该长相类似前三位受害人。”第四个受害人还是先不考虑进去吧。 其他人也都赞同,游铎在凶手特征那里写上了这条。 叶莱道:“你们在受害人家里采集了很多指纹样本,但检验后没发现有人在四个受害人家里都出现过,这说明这个凶手有一定的犯罪知识。韩彬,他是不是也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韩彬道:“对,凶手有可能是医务人员,但不可能是医生,医生会比他更专业。也他可能是一个对解人体构造有一定了解的人。好了,你们说。” “我先来。”步欢道,“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在你们的报告里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 王庄道:“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证件号与联系方式我们都记录下来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希望他们都还在织金市。”步欢道,“前两位受害人是死在自己家里,一位是两天后被出差回来的男友发现尸体,另一位是家人与朋友找不到她后,报警后警察破门而入才发现她死了。第三位受害人是单身在外租房,她死亡的次日,房东发现了她的尸体。第四位受害人也是租房住,也是房东发现了她的尸体,但她不是本市常住人口,她到织金还不满一个月。” 那些刑警听得毫无头绪,王庄道:“第四位受害人与其他受害人除了长相年龄有差异外,还有她不是织金人这个不同之处,你是想说这个?” 步欢道:“我看资料上你们没查出她来织金是来做什么的?” 王庄翻着资料,“她是河南人,离异,女儿被判给了她前夫,她没有固定工作,做一些小生意谋生,她亲戚说她来织金是有生意要谈。” 步欢道:“她见过谁,或许和谁联系过吗?” 王庄道:“没查到,她的手机不见了,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问题就在这里,她的手机、证件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都被凶手带走了,凶手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她还有张身份证复印件被夹在她的某本书里。”步欢道,“我想,凶手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你说的对,这也是第四个受害人与其他受害人的区别。有件事,在给你们的资料上没写。”王庄不自在地捏紧了手中的钢笔,“她和房东签的合同上,也写了身份证号码,但写的是错的,我本来以为只是嫌麻烦写错了也没核对,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故意写错的,所以,不止是凶手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自己也同样想隐藏身份。” 程锦说话了,“看来,她有个假身份,她在织金使用的应该是这个假身份,步欢,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看她是否曾去过某些需要用到证件的地方,或许我们能找到和她会面的人。王队长,织金你们熟,麻烦你协助步欢。” 王庄道:“应该的,这也是我们的案子。” 程锦点头,“好了,你们继续说。” 步欢也一挥手,学着程锦道:“你们继续说。” 小安道:“受害人她们有电脑吗?” 王庄想了想:“有两个人有。” 小安道:“如果还在的话,你们就帮我拿来,我要检查。她们住的小区有摄像头吗?” 王庄道:“只有一人住的是新小区,有监控设备,但我们没从录像中发现可疑人士。” 小安道:“迟点把录像给我看看。老大,我还有别的要做的吗?” 程锦道:“她们的手机记录你也要查。” “了解。”小安应到。 王庄道:“她的手机通讯录中没有重复名单。而且我们也对比过她们的交际圈,也没发现有重合。” 程锦道:“看来,凶手总是通过某个信息渠道才找到她们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发现。” 游铎把各个要点记在白板了,程锦拉着杨思觅走前两步,边看着白板的字边道:“还有别的要补充的吗?” 游铎道:“都说得差不多了,但我觉得第三个受害人的房东有点可疑,他说他发现房门没关,推开门后看到了受害人的尸体,但我想凶手应该不会忘了关门。” 王庄道:“虽然是房东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但当时还有几个邻居也在现场。” 程锦道:“得查清楚当时的细节,韩彬,你有空的话和游铎去一趟,王队长,麻烦你派人协助。” “没问题。”王庄点头,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沮丧,怎么经这些人一弄,就变得有线索可查了? 程锦动了动左手,他的左手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握着杨思觅的右手一起,杨思觅一直在捏他的手指玩,程锦现在终于握住他的手阻止他了,“思觅,说说凶手。” 王庄他们顺势看向杨思觅,之前他们都没好意思直接盯着这个一直不说话、但长得很显眼的男人看。 杨思觅道:“男性,二十到四十之间,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有精神分裂症。” 程锦道:“估计他现在隐藏得还比较好,否则那些受害人为什么会给他开门?”受害人的门锁都没有被破坏,也没有用特殊工具开过的痕迹。 “但他有钥匙的话也可以。”杨思觅偏头看着程锦,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程锦想了想,“能接触她们的钥匙的人?还是那个问题:我想不出凶手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她们的。” 杨思觅笑意加深,“嗯……其实我也认为凶手更可能是通过门铃或者敲门进入受害人房间。” 程锦微不可察地摇头,私下里他捏了捏杨思觅放在他口袋里的手,“继续说。” 杨思觅道:“他现在还能控制情绪,给人的感觉是友好并且可靠,但他正变得越来越多疑易怒,并且有关系妄想症状,他认为受害人都喜欢上了他,当受害人反抗他时,他情绪失控了,开始憎恨受害人,最终奸杀受害人泄愤,这应该也有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程锦道:“他将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以后他的犯罪频率会增加?” “嗯。” 步欢道:“关系妄想?他认为受害人都喜欢上了他,这不就是你上午说的钟情妄想?和那位田小姐一样?” 杨思觅道:“钟情妄想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之一。” 步欢道:“韩彬,我看你还是赶紧给秦越打个电话,让他离那个女人远点。” “嗯?”韩彬倒没觉得秦越会有什么危险。 步欢作悲痛状,“果然不能高估你的情商啊!” 杨思觅靠到程锦身上,开始看热闹了。 程锦道:“思觅,田小姐的症状和我们现在这位连环杀手的症状还是有差别的吧?” 杨思觅道:“这个凶手的症状是钟情妄想和嫉妒妄想,后者严重时很危险。” 步欢道:“不管怎样,还是离那位田小姐远一点好。” “你太操心了。”叶莱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还给步欢,她对韩彬道,“一会和秦越说一下吧,不过,秦越肯定躲那个女人还来不及,应该不会见她。” 王庄看着眼前这些人开始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你们是说你们还认识别的和这个凶手一样的神经病?” 杨思觅道:“是精神病。” “有什么不同?”王庄不懂其中的区别。 杨思觅道:“神经病是神经系统有问题,患者知道自己病了,会自己去医院。精神病觉得自己很正常。” 王庄道:“好吧,这个凶手是个精神病。” 程锦道:“智力正常,是个还没有丧失控制能力的精神病,他得为他的行为负刑事责任。” “那是当然。”王庄从没想到要放过这个凶手一条生路。 游铎在白板上用油性笔总结到:男,年龄:20到40岁,对女性有吸引力,情绪容易失控,失控时极度危险。 步欢道:“对女性有吸引力这条很容易让人理解成他长得很帅。” “可能他真的长得很帅。”虽然这么说,但游铎还把这条划掉了,改成:容易让女性产生信任感。 王庄摇头,“什么样的精神病会让女人信任他?” “不像精神病的精神病。”步欢道,“叶子,你带入一下?” 叶莱想了想,“如果是熟人,我应该不会怀疑他是精神病。陌生人的话,某些特定职业的人比较容易让人信赖。” 步欢看着王庄笑了笑。 小安领悟了,“哦,警察叔叔!” 会议室的刑警们脸都黑了。 步欢还笑道:“最近大家有没有发现身边的某人情绪比较容易失控啊?” 刑警们愤怒了,但为了不情绪失控,都强装平静。 王庄也压下了火气,他想了想,“就是说穿制服的人比较容易让女性信任,我会去查一下有没有这类人曾经接近过受害人。”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方向,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最好,庄队长,你安排人查吧。” 程锦道,“好了,还有人有话要说吗?” “没……”步欢他们接二连三道。 程锦道:“那么,叶子你和步欢去查第四个受害人的身份和行踪。游铎和韩彬去查第三个受害人房东的情况。小安,你查网络、手机和监控系统。王队长,你安排人协助一下他们,另外,你方便陪我去看看那些犯罪现场吗?” “好。”王庄觉得自己没有别的回答可以选择。 第33章 黑之暗面4 大家陆续开车从织金市公安局出发,程锦他们是最后走的,一个很起来很稳重的老刑警开的车,王庄坐在副驾驶,程锦和杨思觅坐在后座,程锦在看地图,织金市不太,要横跨这个城市开车只用几十分钟就行,地图标出来的几个受害人的死亡地点相距都不近,他们现在要去的是一号受害人死亡的地点,王庄已经联系了受害人的男朋友,他不是很积极,但答应了会过来一趟。 受害人住的是一个有摄像头的小区,但摄像头没能覆盖所有区域,而且很多栋楼一楼的门甚至是长期开着的,不用感应卡就能进去。王庄带着程锦他们来到了7栋,一个瘦削的年轻男人正等在7栋的绿化带旁,王庄道:“曾先生,又麻烦你了。” 男人摇头,没兴趣寒喧,“现在上去?” “走吧。” 大家进了电梯,在11楼停下,曾先生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套房子是他和女友一起买的,顺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但世事难料。 房子是两居室的,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曾先生道:“我想你们或许还会过来,就先没动,你们这次来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王庄有些愧疚,案子拖了这么久还没查出来,现在还没法带给受害人亲属好消息,“抱歉,我们还在调查中。” 程锦和杨思觅把整套房子都看了一遍,程锦道:“出事前,你女友曾说过有人在追求她,或者在她面前表现得很自来熟,很热情吗?” 曾先生摇头,“我工作忙,在和她交流方面有些疏忽,她也抱怨我没空陪她,说要养只猫,可惜还没来得及养……”他转过身去,擦了擦脸,“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她认识的人?” 程锦道:“她可能没注意过凶手,但凶手一定观察过她一段时间,知道她和你的作息时间……” “等等!”曾先生急切地道,“凶手有没有可能是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出差……我做销售,公司竞争激烈,或许我得罪过某些人……” 王庄道:“曾先生,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不是你的同事,我们已经有线索了,一定会抓住这个凶手。” “你已经说了半年了。”曾先生不怎么乐观,他又恢复了刚见面时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程锦道:“你女友写日记吗?” 曾先生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程锦道:“我想了解她有个什么样的人,会去哪些场合,认识了哪些人,和他们相处得怎样。” 这样公安局那边也查过,但王庄听到程锦又在问,也没说什么。 曾先生道:“她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同事间相处良好。她会去的地方不多,一般也和朋友逛逛街吧。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情?她那么善良,她和我说过想去做义工,我还没有听她详细说……”他说着又哽咽了。 程锦心中叹气,这案子是得早点结了,人一直活在回忆里也不行。 回到车上后,王庄道:“我会去查一下她是不是曾去过哪些地方做义工。”他们详细地查过了这个受害人的工作和生活,现在却发现或许还漏了一点点?“现在去第二个受害人家?” “嗯,走吧。”程锦也不指望一定能从受害人家属那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他认为这样或许更容易找出这几个受害人之间的共通点。 杨思觅知道程锦在想什么,“这个城市就这么大,找出自己想杀的人并不难,每天花点时间到繁华地段走一次就行。” 王庄觉得这话听得有些别扭,“自己想杀的人”先不说是意思,他问道:“你是说如果是一个人口多上数倍的大城市,凶手要找特定目标反而更难?” 程锦代李杨思觅答了,“公共设施更完备,人的防备心更重,你在街上看到某个顺眼的人,想跟踪他并不容易,除非你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或者你自学成才。” 虽然程锦的话也让人觉得别扭,但王庄没再纠结,“一开始我很担心凶手已经离开了织金,觉得这样会很难抓到他,后来,我既担心他离开织金,又担心他还在织金,担心一觉醒来,又多了一个受害人。” 程锦淡淡地安慰道:“我们会找到他的。” 第二个受害人住在一个老小区,她父母就住在附近一个小区,因为家里有几套房子,受害人想有自己的空间,但自己住在一套一室户的小房子里。 小区的入口处很不起眼,一个不大的铁门,没有值班室和保安,走进小区后,看到里面的植物长得很茂盛,看得出还是有人定期修剪的,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有好些中老年人带着大狗小狗,聚在一起聊天。 王庄看程锦多看了几眼,便说:“这小区比较老,养狗的人很多,很多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儿女长大后离开了,老人们都寂寞,只能养些动物打发时间了。” 程锦道:“我们老了,大约也是这么过。” 杨思觅看向那些老人,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老,他侧身伸手托着程锦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杨思觅在心里描画出程锦老去时的模样,那样也很好…… 程锦把杨思觅的手拉下来握住,拉着杨思觅继续往前走。 王庄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天才总有些怪癖吧,看程锦已经很习惯了的样子。 到了目的地后,程锦他们等了一会,受害人的父母才过来,两位老人看起来既悲伤又疲惫,老先生边开门边道:“东西我们已经都搬走了,现在这里是空的。” 王庄是知道情况的,他们是在问过警方后,才把东西都搬走了,他低声道:“抱歉,麻烦你们特地过来一趟。” 老先生没说话,只伸手去扶旁边的老太太。 大家都进屋后,老太太张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四处望着,“我可怜的小女儿……” 程锦打量着这个房子,一进门的地方是厨房和卫生间,往旁边是客厅和房间,有个小阳台和房间是相连的,“老先生,周小姐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老先生姓周,他有三个孩子,这个女儿最小,而且年纪比她两个哥哥小很多。 老先生道:“你们以前问过我。她觉得家里太闹,我们和儿子住一起,家里有小孩……” 老太太突然道:“还不是你一直催她结婚,她嫌你烦才自己出来住,不结婚又怎么了,只要她好好的,她一辈子不结婚我也愿意……”老太太哭了,泪水浸湿了她脸上的皱纹。 逼婚?周小姐还不满25岁,或许是织金这边普遍结婚早吧,程锦道:“不一定是因为这事,孩子大了,都想要自己的空间,她住得离你们这么近,看得出她不舍得你们,平时她经常回家吗?” 老太太道:“我经常过来,我每周过来两次,带些好吃的给她和加加吃,她出事那天我和老头子去坐客了,结果……” 加加是条狗,当时就是因为它在屋里叫个不停,周小姐的哥哥本来就在为找不妹妹而担心,又因为父母带走了钥匙没法打开门,他就选择了报警。 程锦道:“加加现在还好吗?” 老太太点头,“好,只是一听到门响它就要跑去门边看……” 也没聊多久,老太太断断续续地哭了好几回,程锦只得提前告辞。 傍晚时分,天黑得很快。王庄道:“还去看第三个受害人吗?” 程锦道:“不去了,游铎他们不是已经去了。” 王庄又道:“都是好姑娘,怎么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程锦道:“普通人遇上擅长周密计划的罪犯,很难逃过一劫。” 王庄点头同意,“我每天都要和我儿子说,别吃陌生人的东西,别跟陌生人走,别去偏僻的地方……但有时候真的觉得讲再多都不够啊。” 程锦笑道:“你别想太多,你说得越多,他越是会嫌你烦,但结合一些实例讲给他听,他应该比较容易听得进去。对了,你儿子几岁?” 王庄道:“快三岁了。你结婚没?” 才两岁,这位王队长太操心了。结婚的问题啊,怕麻烦,程锦便道:“还没。” 杨思觅道:“同居中。” 王庄笑道:“难道是太忙,没空结婚?还是抽个空结了吧,拖着不好。”他心想像程锦这样长时间在外面出差的,老拖着不结婚老婆恐怕要和别人跑了。 杨思觅道:“要吗?” 程锦笑道:“算了,太麻烦。” 杨思觅道:“不麻烦。” 王庄也道:“结婚是件大事,而且是件很美好的事,怎么能用麻烦来形容。” 程锦有些哭笑不得,但觉得没必要多说,“你说的对。”他想转移话题,但看到杨思觅还在看着他,便笑道:“如果结婚是指婚礼,那只是个传统,我们可不传统。”如果是指法律上的结婚,那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有没有这个可能。 杨思觅道:“可以换国籍。” 程锦立刻道:“别,这么结婚能要我大半条命。”先不说换国籍的难度,换国籍对于程锦来说就是牺牲工作和生活。 杨思觅笑道:“可能会很有意思。” 程锦搂着他叹气,“你还是让我安于现状吧,嗯?” 杨思觅还在笑,“嗯,我们晚上可以详细商量……” 王庄和司机都听得目瞪口呆,王庄在心中埋怨自己:你还刑警大队队长呢,眼力怎么这么差?你平时不是不废话的吗,今天偏要多嘴…… 第34章 黑之暗面5 游铎和韩彬去的地方不是小区,而是去了一条街道,织金公安局的刑警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先是领着他们走进路边店面旁的小巷子里,然后又走进了一栋旧楼,楼梯和走道上没有灯,窗户也被封上了,漆黑一片,因为三号受害人住在三楼,大家便摸黑走到三楼。 游铎道:“这地方还挺适合谋杀的。”没人接话,他自己干巴巴地解释,“我是说这种氛围,很像恐怖小说里描写的……” 前面的刑警道:“就是这里。”他站在一扇门前敲门。 这扇门没开,倒是旁边的门开了,一个男人探头出来,“警察同志?” 刑警道:“对,你是房东?” “是我是我。”房东走过来帮他们开了门,边抱怨道,“这层楼的住户都退房了,该死的杀人犯……” 游铎道:“这一层楼都是你的?” 房东道:“这一栋都是我的,这楼也就五层,每层四套房子。” 游铎好奇道:“在织金你算是有钱人吧?” 房东摸了摸了头,“不算吧,我目光短浅,只靠着收点房租过日子,能有钱到哪里去?” 旁边的刑警道:“你这还不算有钱人?我倒是也想有栋房子能用来收房租。” 门内是普通的一室户,因为有明亮的大窗户,倒一点也不暗,现在房间里只有一些基本的家具。 房东道:“她的私人物品,她家里人已经拿回去了。” 韩彬站在床边看着空着的床铺,“说说你发现尸体的事情吧。”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房东道,“就是我推开门,闻到血腥味,走进房间一看,看到她血淋淋地躺在床上,然后我就报了警。”他打了个哆嗦。 韩彬道:“是房门没关,还是你用钥匙开的门?你是房东,肯定有备份钥匙吧?” 房东表情痛苦地挣扎良久,“是我开的门,她的合同快到期了,我想加房租,她不肯,所以我得找新房客,那天有人来看房,我敲了敲她的门,没人应,我以为她不在家,就开了门,打算让别人看看这房子大约是什么样子。只这一次,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去开过她房门一次。” 游铎道:“房东就可以不经别人允许就进别人家?” 房东低声解释道:“真的只是因为她不想租了,我要找房客,房子空一天,我就少收一天的钱……” 韩彬道:“那那个来看房子的房客呢?” “我有她电话!”房东立刻道,他匆匆拿出手机,把号码报给韩彬,看来他是早做好了准备,万一瞒不过,还有人能帮他作证。 旁边的刑警按着那个号码拨了出去,然后摇头,“关机了,打不通。” 房东急道:“真的是这个号码,我可以把我的电话单打印给你们。对了,当时他们是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还有个二十出头的男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儿子,打电话过来说要来看房是那个女人。那女人看到死了人后,吓得大叫,我报警时他们走掉的,可能是被吓到了。” 游铎道:“住在这层楼的其他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房东立刻答道:“在那个女人走了后,其他人就出来了,肯定是听到了她的尖叫声。” 游铎道:“我们会联系他们的,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房东连连点头,“好的,你们尽管去问,我没有撒谎,当时我就是有点鬼迷心窍了,后来我也后悔来着……” “你这是阻碍执法!”旁边的刑警脸色难看。 房东哭丧着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韩彬道:“你还记得那两个人的长相吗?” 房东犹豫道:“不记得,在楼下匆匆见了一面,然后就上了楼 ,我这楼上又有点暗……” 刑警忍不住道:“何止有点暗,就是黑的。你就不能把走廊上都装上灯?” 房东道:“大家回来就进屋了,又没人会呆在走廊上,没灯也不打紧……不,我明天就去把灯装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离开后那栋楼后,刑警道:“你们要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吗?她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是一家设计公司。”受害人的家人是织金市辖区内的一个县,现在没法见她家人,但去工作的地方看看倒没问题。 韩彬道:“去吧,看看她平时接触的是哪些人。” 织金公安局也查过,三号受害是做设计的,她生活很规律,除了上班,一般就在家里,和同事之间,说不上关系多好,但也不差,她近期负责的客户也没问题,她老板说她对人很耐心,从没有客户投诉过她。 三号受害人工作的设计公司很小,老板一个,员工四个,其中一个兼任前台、行政和财务,和三号受害人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位身兼数职的姑娘。老板看到警察来看,很配合地让警察都到休息室里坐。 休息室也是会议室,布置简单,几张廉价的布沙发,一个大茶几,没其它的了。 游铎他们和那个前台姑娘聊了最久,因为她和三号受害人关系最好,一开始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游铎便让她随便说点什么,她想了想,然后说了很多琐事,说到后来,她叹道:“其实她本来要辞职了的,没想到会这样。” 旁边的刑警道:“之前你没提到过她要辞职。” 前台姑娘道:“她只是流露出那个意思,她的房子快到期了,得搬家了,她说既然要搬家,那搬到几公里外和搬到几百公里处也没区别,我想她应该是要去别的城市了。” 游铎道:“没有其他的原因导致她想离职?” “工作久了总会不想工作的。”前台姑娘道,“她们做设计的,整天都被客户催着改来改去的,烦了不想工作很正常。” 游铎道:“你们接的单子都有记录的吧?把最近三个月的客户名单打印一份给我们吧。”三号受害人比二号受害人迟三个月遇害,这三个月或许发生了什么,三号受害人接触的人不多,或许和凶手是在工作中碰面的。 另一边,步欢和叶莱找到了四号受害人住过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像酒店式公寓。 步欢道:“看起来条件不错啊。” 房东是个中年女人,她没什么精神,没搭话,要平常,她肯定要说她这里环境好、交通方便、舒适又安全,但现在都死人了,说这些也没意思。 大家进了四号受害人住过的房间,在二楼,宽敞明亮,叶莱道:“房东,你是上午十二点发现她的尸体的?” 房东道:“对,我也住这楼里,我和她挺聊得来的,中午经常一起出去吃饭,那天我想着来叫她一声,结果没人应门,我记得前一天她回来了,后来也没再出过门,我又闻到了东西烧焦的味道,一着急,就回去拿了钥匙把门开了。” 东西烧焦的味道,这恐怕是四号受害人身上多处被烧伤散发出的味道。 步欢道:“她人怎样?” 房东道:“很健谈,听她说话挺有意思的。” 叶莱道:“她有说过她来这里做什么吗?” 房东道:“她说是离婚了,出来散散心。” “但她离婚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散心有点迟啊。”步欢道,“她有带过什么人回来吗?或者她有提过她在这边有认识什么人吗?” 房东摇头,“她很少说现在的事情,说的都是她去过哪些地方,遇到过哪些事情,她是个有阅历的人。” 叶莱道:“她来织金后,去过哪些地方?” 房东想了想,“你是指电影院这样的地方?” “对。”叶莱道,“你都说一下。” 房东道:“哦,我只知道她喜欢去金东学院那一块活动。” 金东学院离公寓这边很近,因此,很多学生在公寓里住。这个学院最早是个中专学校,后来变成了大专,现在也招本科生,这个学校带动了它附近的经济发展,吃饭的、娱乐的地方有很多。 步欢道:“她喜欢去哪家银行?” 房东道:“工行,就街尾那家,她刚住过里来的那天就问我哪里有工行。” 步欢道:“房东,你见的人多,你觉得她像个罪犯份子吗?” 房东的确见多识广,她很镇定,“不像个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人,也不像是在躲人。” 步欢道:“那她像不像骗子?” 房东道:“难说,反正我这里的房租要交一个月押金,她能骗我什么?就算是吃饭,我们也是各付各的钱。” 步欢笑了,“那行,今天麻烦你了。” 房东道:“没事,我就在这里,你们有事来这找我就行。” 叶莱道:“房东,我们想在你这里贴张她的照片,如果有人看到过曾有人和她在一起,你就帮个忙通知我们一声?” 房东点头,“也行,贴在一楼的公共区那里吧,我会帮你们问一声我的那些房客。” 叶莱笑道:“多谢。” 离开了公寓楼,步欢道:“那我们现在先去银行?” 叶莱道:“嗯,银行更近。” 到了银行后,他们让银行的工作人员帮忙查了四号受害人的两份证件下的银行账号,然后查到假的那张身份证办的卡最近三个月支出了两万多块,其中有一万来块是来织金的这二十来天取出来的。 银行的工作人员道:“她这张身份证也不能说是假的,信息都是真的,她盗用了别人的身份。” 步欢看向跟他们一起的两个刑警,“你们谁留下来处理账户的事情?谁陪我们去一趟金东学院?” 金东学院不大,也不气派。 步欢道:“一个城市的发展水平从教育上就能看出来。有钱的城市,学校建起来后,大把的钱砸下去,各种设施设备都能建好,很快学校就能通过各种审核,然后招到的学生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有钱。” 旁边的刑警道:“这两年织金也比以前好了,金东学院今年已经从银行贷到款了,学校很快会扩建,也会增加很多设备,以后会好起来的。” 织金市就这么一个大学,相关部门也是很想把这个大学弄好一点的。 步欢他们见到了学校领导,保卫处的领导也在场,把事情说完后,叶莱道:“我们想在学校里张贴一下这位女士的照片,希望有同学如果见过她能通知我们。” “可以的。”学校领导觉得此事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很有效率地,让保安处的人帮他们在每栋宿舍楼的值班室前都贴了一张照片。 回去路上,步欢道:“叶子,你觉得多久我们能收到有用的消息?” 叶莱很保守地道:“这得看运气。” 步欢又道:“我们如果悬赏几万会不会快一点?” “你认真的?”叶莱看了看步欢,“那回去后你找老大申请资金吧。” 步欢托着腮,装模作样地沉思了片刻,“算了,至少也要三天内还没新线索再悬赏吧?” 第35章 黑之暗面6 王庄本来想请程锦和杨思觅吃饭,但后来他又谨慎地重新考虑了几遍,最终决定还是不多事了,所以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在公安局吃盒饭。 步欢和叶莱最后回来,“也不等我们一起。”步欢打开外卖袋子,“怎么还有三份?我可以吃两份?” 隔壁桌子上的小安道:“我的!不许动!” “你怎么不吃?”叶莱拿走自己那份,在游铎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游铎道:“有个刑警姐姐下午给了她很多零食。” 步欢笑道:“哪个?短头发的,头发有些翘的那个?” 叶莱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取出筷子开始吃饭。 “人美心灵也美是吧?”小安回头冲步欢做了鬼脸,“但你没戏了,我告诉她别理你,而且她也只问了我关于杨老师的事。” 王庄嘴角一抽,他也坐在这里呢,他轻咳了两声,试图阻止自己的下属被人议论。 “小孩子别掺和大人的事。”步欢笑眯眯地看向王庄,“王队长,透露一下,她有男朋友没?” “吃饭时安静点。”程锦头也没抬地说,他正在看杨思觅耐心地把菜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出来。 步欢煞有介事地点头:“哦哦,吃饭时不能说和工作无关的事。王队长,那吃完饭我们再聊。” 王庄默默地吃饭,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程锦看杨思觅好一会儿了,他本来以为杨思觅今天不想吃香菜,正想帮忙,结果杨思觅把香菜全部挑出来后,一口全吃掉了……程锦转回头去吃自己的饭。 “一号受害人住的小区里虽然有摄像头,但好像没什么有用信息,主要是没别的录像带给我作对比,我看不出哪个是坏人啊!至于她的电脑,她只用来看电影和聊天,还存了不少照片。二号受害人没电脑,不知道她怎么打发时间的,对了,她养了只狗。三号受害人有电脑,而且她还写日志,我打印出来给你们看吧。”小安道,“你们说为什么凶手没把电脑拿走?电脑也值钱啊。” 游铎道:“现金和首饰可以很方便地带走,电脑太重太累赘,而且他应该不认为电脑会留下线索,所以就留下了。” 叶莱道:“拿走首饰也不一定是为了卖钱,可能是被拿去做纪念品了。” 现在她对这些变态有一定的了解了。 步欢也插了句:“要销赃也不容易,只会多留条线索给我们。” 韩彬道:“从目前被发现的这几个受害人来看,他的手法很熟练,你们说他练了多久才有这种身手?” “难说。很多凶手也就杀第一个人时会留下明显破绽,再后面都表现得很熟练,当然这是在他们还没疯之前。他们中的一部分总会把自己弄疯。”步欢吃完自己盒饭里的肉,瞄了眼小安,然后偷偷地把小安的盒饭打开,从里面夹了几块肉出来,又把自己的青菜夹了几筷子回去把缺口填平。 王庄看了步欢几秒,然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你们是说一号受害人不是凶手的第一个受害人?” 程锦道:“再之前的受害人应该是死在一号受害人前半年内。不过我们查过了,前面一年的时间范围内,织金没有年龄接近、模样相似的女性非正常死亡,这个凶手不知道是不是外来人口,我们还在查。” “是没有……”王庄说着开始迟疑了,程锦看向他,“嗯?” 王庄皱眉道:“其实也有,年初的时候,升星公寓发生了火灾,死了二十二人,其中有三个是年轻女性。” 程锦微微一愣,快速地道:“但我记得火灾的原因是线路老化,死在火灾中的人大部分是死于大火产生的烟雾,或者说他们都是窒息死的。” “那栋楼的线路的确有些老化。”王庄苦笑道,“虽然大多数人的尸体是完整的,但当时也有几人的尸体损坏得很严重,法医觉得有疑点,但因为尸体可以说是差不多被烧焦了,他不能确定,后来我们经过调查后没发现更多疑点,这次火灾也就没有成为刑事案件。你等等,我去把资料拿来。”他放下了筷子,起身拉开椅子,快步走开。 步欢看了看王庄离开的背影,“可怜的家伙,他心情肯定非常差。”游铎张嘴想说什么,但程锦心情也不好,“你们不闭嘴,我心情也会非常差。”游铎受惊地把嘴闭上,步欢微微耸肩,低头吃饭,眼睛又瞄向小安的外卖…… “老大,打印好了。”小安转过椅子把三号受害人的日志递给程锦。步欢被吓一跳,快速地把目光移回到自己的盒饭上。 程锦放下筷子,接过那些日志开始翻看,杨思觅夹了菜递给程锦嘴边,程锦没看就张嘴了,结果等待他的是一块特大的肥肉,他静默半秒,胡乱咬了咬把它吞了下去,差点被噎着。 “补充能量,还要吗?”杨思觅正在看其他人的碗,大有程锦说要他就要去抢一块回来的架式。 程锦朝他笑笑,异常温和地道:“谢谢,不用了,吃饭吧。”杨思觅眨了眨眼,转开头继续吃饭。程锦松了口气。 程锦把游铎他们带回来的资料和小安给他的日志按时间对应着看了一遍,然后把资料都给了游铎,“好像有点用。” 游铎匆匆地又吃了几口饭,然后把盒饭推开,开始翻看资料,叶莱也放下了筷子,她偏头一起看,但跟不上游铎的速度,“游铎,你看完的给我。” 游铎道:“容易弄乱,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好吧。”叶莱走开去了小安那边。 小安把一号受害人的屏幕转向叶莱,“给你看她的照片。” 程锦道:“照片有按日期存吗?” “照片信息里有,我整理一下。”小安快速地分着类,很快便道,“好了,老大。” 程锦走身,杨思觅也站了起来,程锦扯了张餐巾纸帮他擦了擦嘴角,拉着他走向小安那边,叶莱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程锦让杨思觅坐下,杨思觅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没意思,你坐。” 程锦坐下开始浏览照片,杨思觅也没走开,斜靠在程锦身边和他一起看。 一会后,程锦控制着鼠标停了下来,照片上有很多狗,一大群,“这是动物救助站?”一号受害人的男友也说过她有想去义工的想法,看来她已经去了,“游铎,我记得三号受害人的日志中提到过动物救助站?” 游铎道:“对,这个动物救助站不在她的客户名单里,看起来是她接的私活,应该还是不收费的那种。” 步欢道:“她应该是这个公益组织的义工。” 程锦道:“叶子,去问一下二号害人的父母,看她养的那只狗是不是从动物救助站领养的。” “好。” 小安道:“老大,我查到动物救助站的网址了,是一个论坛,我搜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程锦看了看,那个地址应该是靠近郊区,“他们有多少义工?” 小安道:“没有写,但看起来有不少,因为他们分了几个小组。” 韩彬走了过来,“要过去吗?” 程锦道:“我想想。”他看向还在打电话的叶莱。 叶莱结束通话回来了,“她那只狗不是动物救助站的,但她在救助站认养了一只狗,就是她每个月付一定的钱给救助站,然后她就成为了某只狗名誉上的主人,但狗仍是救助站在养。” “嗯,就像一对一帮助失学儿童一样。”步欢也扔下筷子走过来了,“看来凶手和救助站有关。” 程锦道:“义工不是住在救助站里的吧?” 步欢道:“应该有老义工住在那里,但大多数人是一周去一次,或者隔更久的时间。” 程锦看了下时间,今天周三,他想了片刻,“那你们去做义工吧。”他看了看受害人的照片,再看看叶莱,“叶子,去把头发烫一下再染一下,还有衣服,去翻翻她们的生活照,买套类似风格的。” 叶莱愣了愣,“好。”就是说她得去把她的黑色直发变成深褐色大波浪…… 小安道:“她们的照片我看了很多,都是森女风……” 程锦不打算深入了解这些,打断了小安,“那就按这风格穿。可以让救助站那边在这个周末办一个活动,让他们尽量把所有的义工都叫去帮忙,小安、游铎和叶子一起去当义工,韩彬可以扮成救助站邀请来的宠物医生,步欢,你就随便吧,参观者之类都行,凶手如果在,肯定会去和叶子搭讪,到时候就看你的判断能力了。” 小安道:“老大,你和杨老师不去啊?” 步欢笑道:“他们还是别去的好,两人形影不离的太显眼了,凶手也有第六感的,察觉不对劲跑了怎么办?” “我们不去活动现场,但我们会在附近。”程锦道,“细节我得和王队长再商量一下。你谁先去把叶子要穿的衣服买回来。” 叶莱道:“我自己去就行,现在服装店应该还在营业。” 程锦道:“不,没换好衣服前,你先别出门了,减少风险。” 叶莱道:“你是说明天我穿那些衣服去做头发?” “对。”程锦道,“万一凶手是个理发师呢?” “了解了……” 第36章 黑之暗面7(完) 不久后,王庄带着火灾的资料回来了,进门后,他扫了眼房间,没看到小安、步欢和韩彬,是被程锦派了新任务?他走到程锦身边,把手上那叠资料夹放到桌上,然后把最上面那个资料夹打开递给程锦,“她符合其它受害人的外貌特征。” 照片上的年轻姑娘乍一看的确和其他三个受害人很像,她住在升星公寓,据调查,她的房间应该就是起火点,她很可能是凶手的第一个受害人,凶手在惊慌之下,留下了很多难以消除的痕迹,最后只好用火灾来掩饰。 程锦道:“还有其他的吗?” 王庄不解,“什么?” “我是说还有关于她的其他信息吗?”程锦道,“叶子,查查她是不是和动物救助站也有某种联系。”他把手上的资料夹递给了叶莱。 王庄道:“怎么回事?”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有了点新发现。”程锦简单地和王庄解释了一下救助站的事,又把他的计划告诉了王庄,“怎样,你觉得可行吗?” 王庄的关注点不在计划上,“你觉得凶手会是动物救助站的义工?但我总觉得他们都是好人才对……”自从程锦他们来了后,他的世界观快被颠覆了。 程锦道:“凶手有可能是动物救助站的义工,也有可能他从没杀过动物。” 王庄道:“就是说他觉得人还不如牲畜?” 游铎在旁边道:“我们碰上过把人当食物送去喂老虎的连环杀手。”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案子。”王庄有些震惊。 程锦道:“过去的事了。好了,我们来商量一下动物救助站组织活动的事,你能在不惊动其他义工的情况下接触到救助站的站长吧?” 王庄努力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应该可以。” 程锦道:“那很好,这事就由你们去办。” 叶莱走回来了,“老大,升星公寓的那个受害人的家人和朋友都说她没有去过动物救助站,我把照片传到救助站那边了,那里的站长和老义工也说没见过她。” 程锦皱眉。 王庄道:“那救助站的活动还办不办?” “还是按计划进行。”程锦道,“对了,关于有没有人泄漏凶手作案细节的事你查得怎样了?” 王庄根本还没得到足够时间去和他的下属们谈心,“我现在就去查。” 程锦道:“很好,辛苦你了。” “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庄走开了。 九点多时,小安和步欢,还有被一起拉去的韩彬回来了。 小安把她的战果从购物袋里一一取出,“怎样,漂亮吧?” 叶莱顺着她道:“嗯,都很漂亮。” 程锦道:“开发票了吗?” “当然了!” 程锦笑道:“买得有点多啊。” 小安立刻否认,“哪有,是叠穿的啊。” “哦。”程锦意味不明的应了声。 王庄忙完也过来了,结果看到这些人正在欣赏新衣服。 程锦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王队长。” 王庄叹口气,“你别催我,我一直在努力工作。”比你那些在开服装发布会的属下努力得多,比某位喜欢靠着你睡觉的专家人士更是努力了无数倍,“我和其他同事都谈过了,他们没有向别人透露过这个案子的任何细节,而我相信他们。”他认真严肃地看着程锦。 “了解。”程锦微微点头,“放轻松点,你太紧张了。” “……”王庄没有任何合时宜的话想说。 程锦又问道:“救助站的事呢?” 王庄道:“我让朋友用捐款的名义约了站长明天见面。” 程锦笑道:“很好,辛苦了。” 王庄叹气,“不会。” “我的盒饭呢?”小安他们已经看完衣服了,小安打算补充能量。 游铎道:“被王队长的人收走了。” 王庄想起来了,他让人过来帮忙收拾了一下并把垃圾都扔了,看来他们忘了把小安那份被步欢偷吃过的盒饭给她留着了。 步欢笑道:“那就让王队长赔你一份。” 王庄懒得看步欢,他对小安道,“这个点已经不送盒饭了,我请你吃夜宵吧。” 小安立刻笑容灿烂,“队长,你是个好人!” 王庄略感欣慰。 小安又道:“我可以自己点单吧?有金额上限吗?” “……” 程锦道:“好了,没其他事,就回去睡觉,想吃夜宵就自己付钱。” “去嘛,老大,难得今天收工这么早……” 程锦笑道:“你们请客?” “好嘛……” 周六上午十点,动物救助站与织金市最大的一家企业联合举办的活动开幕了,活动将举行两天。 叶莱他们从周五开始就在救助站帮忙准备活动事宜,累了一天,周六又起了个大早,为来参加活动的客人们服务了一天,可惜的是,来帮忙的义工们似乎都是好人。 周日上午,另一批义工来了,他们工作很仔细认真,唯一的缺点是来找叶莱搭讪的人看起来仍然很正常,或许是隐藏得好?又或许凶手没来参加活动?但只要他是义工之一,那只要采取排除法,重点查那些没来参加活动的人就行。 快十二点了,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的叶莱又累又饿,“做公益挺不容易的。”他们身上都带了微型通讯器,能听到其他人周围的动静。 游铎道:“要看哪种公益。有些公益活动是承包给专门的策划公司去做的,公益人只要负责买单就行。”他看到小安正被几个男生围住了,便走过去帮忙。 步欢靠在饲养区的栅栏边看着里面啃骨头的狗,“虽然有些公益是变相的广告,但只要能让人们关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或动物,那也不错。” 韩彬道:“说到公益和慈善,很多时候,那丁点帮助不过是杯水车薪,等人来救和等死差不多。” “啊,你太冷酷了。”步欢笑道,“有些生物是天生的弱势群体,无法自救,只能等待救援,别这么轻易地放弃他们。” 韩彬道:“一时帮助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谁能救谁一辈子?” 步欢的声音开始变冷了,“有时人要的也只是一时的帮助,也总有人不吝啬雪中送炭,你可以认为这些事毫无意义,但不要否认别人的努力。” 韩彬皱眉道:“我没有说公益事业没意义,我只是认为它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眼看快吵起来了,叶莱犹豫着要不叫程锦出来当裁判。 游铎和小安还在忙,没空掺和这场争论。 远处的通信车里,王庄看向程锦:你倒是说句话啊,他们是去干活的,不是去吵架的吧。 沉睡中的杨思觅睁开了眼睛,有点小小乐趣总比无趣好。 “好了,你们可以求同存异。”程锦道,“有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例如旱灾,送水给灾民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挖井可以解决根本问题,但如果地下已经没水了,这就得另说了。旱灾的问题好说,但如果是环境污染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能要几十年或者上百年,这种时候,能维护自己的权益就尽力维护吧,等人来救时已经晚了。弱势群体很多,把自己变成弱势群体的人也很多,生命有各种形态,你们可以宽容一点,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步欢叹气,“你很烦……” 程锦道:“我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 步欢立刻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程锦道:“其实我想起了《飘》,瑞德和艾希礼都参加了南北战争。” 韩彬道:“瑞德和艾希礼都知道战争会输。你想说什么?” 程锦道:“我想说:一、你们都很现实也很悲观;二、你们经常做相同的事;三、有些事你们知道没有希望也还是会去做……” 步欢忙道:“好了好了,我们知道错了,你不用花时间来处理这种小事,让我们继续做正事吧!”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别人有多了解他。 韩彬没说话。 小安和游铎忙完了,小安道:“刚才怎么了?我们错过了什么?有录音的吧?……” 游铎道:“我发现了一个熟人。” 韩彬也道:“嗯,我也看到了。你别动,我过去。” 游铎和韩彬说的熟人是三号受害人的房东。 韩彬走过去拍了一下房东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他的手没有立即从房东的肩膀上移开,对方若是有打算逃跑的预兆,他会立刻制住对方。 房东被吓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韩彬道:“我们去旁边说话。” 房东边看着周围边跟着韩彬走到旁边人少的地方,“我看到你同事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这里也有人死了?”他压低声音打听内幕。 韩彬道:“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房东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到了周末了嘛……” “嗯?” 房东道:“咳,这个救助站租的是我的房子,快到收房租的时间了。” 韩彬打量着房东,“看来你真的很有钱。” 房东谦虚道:“还好还好……” 通讯车里,程锦凝神听着韩彬和房东的对话,“王队长,年初发生火灾的地方是叫升星公寓?” 王庄道:“对。” 程锦道:“查一下这位房东先生在升星公寓有没有房产。”房东是救助站的熟人,假如他是凶手,因为升星公寓的那位受害人并没有来过救助站,那么他肯定是从别的渠道接触到那个受害人的,他的房产那么多,可能在升星公寓也有? “好。”王庄立刻打电话回去,几分钟后,他对程锦道,“他的确在升星公寓是有一套房子,而且就在那位死因可疑的姑娘房间隔壁。看来我们要找的就是他了!” 程锦道:“可能。” 杨思觅道:“凶手拿走了受害人的首饰当纪念品,他会把那些东西放在他的住处,方便随时拿出来怀念。” “王队长,让人去开张搜查令吧。”程锦说完又对叶莱道,“叶子,想办法引起那位房东的注意。” 步欢笑道:“我来帮忙吧。”他走向叶莱,“美女,帮我个忙呗,把你们的领养规则给我详细解释一下?” 不远处的韩彬和房东看到步欢去搂叶莱的腰,叶莱惊慌地躲开,步欢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韩彬看向房东,“那个义工你认识?” 房东摇头,“没见过。这事你不管?” 韩彬道:“这里的站长会处理的。” 但还没等站长过来,叶莱已经忍无可忍地打了步欢一耳光,步欢立刻满脸怒气,扬手想教训叶莱,但被其他人拉住了,站长很快过来了,他向步欢道了歉,又说了叶莱几句,叶莱委屈地跑开了,步欢还在大声地咒骂着…… 房东摇头道:“这种男人!” 韩彬道:“行了,别打抱不平了,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房东点头,“那好,我不打扰你了。”他走去找站长说房租的事。 程锦道:“叶子,去和站长说你有事想先走。” 叶莱离开了安慰她的两个义工,走向站长那边,“站长,我有点事,想先走。” 站长道:“刚才的事你别放心上,有些人是很没素质。” “嗯。”叶莱低头应了声。 站长叹气道:“既然你有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叶莱点头,然后走回房间去取包。 房东道:“她是新来的?” 站长道:“是啊,挺好一个姑娘,也勤快,还不嫌脏不怕累……”叶莱在他心中的印象很好。 房东又和站长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告辞了。 叶莱已经走出了救助站,程锦道:“去最近的公交站台。” 游铎道:“房东是开车来的,已经上车要离开了。” 程锦道:“叶子,停下来,找个人问路。”叶莱依言叫住一个路人问路,房东开车路过了他们。 叶莱问完路,继续往前走,“老大,他走了?” 程锦道:“看起来是,你继续去站台那边。” “好。”十分钟后,叶莱走到了站台边,她边看着站台线路边道,“老大?” 程锦道:“再等等。” 几分钟后,房东的车出现在路上,看来他又绕回来了,开近站台时,他停了下来。 程锦道:“自然一点,像个普通姑娘一样对陌生人保持一定的警惕心。” 房东下了车,走近叶莱,笑道:“你好,刚刚在救助站那里看到了你,你是那里的义工?” 叶莱客气笑了笑,“你好。” 房东道:“我也应该去那个救助站,以前没见过你。” 叶莱道:“我来织金不久,这周我第一次来救助站这里。” “哦,我说呢,你是来这里工作还是读书?”房东笑道,“你看起来年纪挺小。” 女孩子被人夸年轻总会心情变好。叶莱笑道:“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是来工作的。” “真看不出来。”房东道,“你做什么的?” 叶莱道:“网络方面的。” 房东笑道:“我以前做过网络销售,后来因为公司效益不好,就没做了。你们公司怎样?” 程锦道:“叶子,你现在住在公司宿舍。”他报了个公司名给叶莱。 “一般,但因为是包吃包住,那就先做着吧。”叶莱看向公路尽头,公交车还没出现。 房东道:“那不错,住的条件怎样?” 叶莱摇头,“不怎样,以后再考虑要不要出去租房住吧。” 房东笑道:“我有朋友是做房屋租赁的,你要租房他能帮忙,价格也会给你优惠些。”他拿了张名片给叶莱,“这上面的电话。” 叶莱道:“好的,谢谢。” 步欢在通讯器里道:“差不多了吧,我看这家伙肯定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犯,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游铎道:“他还没找叶子要手机号。” 步欢道:“他可以查得到,你忘了叶子在救助站留下了联系方式?他和救助站的人那么熟,找个机会查一下,再假装巧遇几次,不就和叶子熟悉起来了?然后再租个房,叶子就跑不了了。” 另一边,房东正在邀请叶莱上车,“这里的公交要等很久,我送你吧?” 叶莱道:“不用,我等公交就好。” 程锦开口了,“让他滚。”虽然上车叶莱也不会有危险,但和一个变态连环杀手呆一起肯定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房东还在劝叶莱,“走吧,我送你到前面公交车多的站台。” “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叶莱皱眉,“我和你也不熟。” 房东脸色一僵,然后又笑道:“那行,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 王庄道:“我已经让人去搜查他家了,但他的房子多,搜查起来需要点时间,我以为你会让叶莱拖住他。” 程锦微微皱眉,“拖住他的办法很多,可以给他制造点小车祸,然后你们再扣住他几小时应该就够了?” 杨思觅道:“我去?”步欢也同时说道,“我去!”然后他小声地又说了一遍,“还是我去吧?” 程锦哪敢让杨思觅去,“步欢去吧。王队长,借辆车?” 王庄很犹豫,“不能用其它办法?” 程锦道:“放心吧,步欢开车水平还可以。” “普通汽车全车喷漆也就几百块。”步欢道,“快点啊,车呢,别浪费时间。” 王庄道:“我可以找个人去碰瓷,应该还能便宜点。” “……” 程锦道:“安全第一,还是按我们的方案来,修车费我们出。步欢?” 步欢很不情愿地道:“好吧,我一定努力会把刮杀面积减到最小,尽量让修车费稳定在一百块以下。” “这样的话,是比找人碰瓷便宜,修车费还是我们来出。”王庄爽快地把车借步欢了。 步欢嘀咕道:“啰嗦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追得上……” 几十分钟后,两个因汽车刮蹭而大打出手的男人被公安局拘留。 几个小时后,受害人的首饰及一些小物品在某套房子里被发现。 程锦和杨思觅去见那位房东先生,“韦家宾?” 房东点头,“是我。”他的脸又青又肿,看来步欢下手挺狠,“我为什么还不能走?我说了,那个男人是个疯子,莫名其妙地就扑上来打人。” “似乎是他今天心情不好。”程锦道,“你不能走不是因为打架的事。”他把各个受害人的照片排放在桌上,又把那些装在证物袋里的证据也拿了出来。 韦家宾愣了愣,他很意外,“你们怎么查到我的?” 程锦点了点升星公寓的受害人照片,“我们查到你追求过她。”其实这是确定凶手身份后才查到的。 韦家宾的目光像胶水一样粘在了照片上面,“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她。” 程锦道:“杀了她们就是你表达喜欢的方式?为什么要毁坏她们的容貌?” 韦家宾道:“这样她们就能永远属于我。” “你觉得那样她们才不会离开你,你再有钱,再假装成一个正常人,也掩盖不了你自卑的事实。”杨思觅道,“但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有崇拜者。”他把四号受害人尸体的照片往前一推,“眼熟吗?” 韦家宾拿起照片端详着,“太粗糙。” 程锦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韦家宾放下了照片,“不知道。” 杨思觅道:“有件事想问你,你的答案如果让我们满意,这些照片可以留给你,你喜欢它们,不是吗?” “你应该是那种所谓的心理学专家?”韦家宾迷恋地看着那些照片,“对,我喜欢这些照片,说说你们的问题。” 程锦看向三号受害人的照片,“因为她准备离开这个城市,所以你提前动手杀了她,你很自大,觉得自己比警察聪明,所以特地出现在警察面前,那天是真的有人去找你租过房?” “对,真有人找我租房。”韦家宾道,“这就是你们的问题?” 程锦道:“问题是:那两个人的样子你真的没看清?” 韦家宾道:“也不能说没看清。女人不是我感兴趣的那种,听口音不是织金一带的人。男人很年轻,平头,听口音是织金周围的人,听他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估计还是个学生。” 程锦拿出了四号受害人的生活照,“是她吗?” 韦家宾仔细看了看,“对,是她。”他看看生活照,又低头看了看四号受害人面目全非的尸体照片,大笑道,“她死了?有趣……真有趣!”笑了好一阵后,他才停下道,“那么,和她一起的年轻男人是你们要找的人?他是凶手?啊,他当时看到尸体时真的不怎么害怕呢……你们可以去金东学院碰碰运气,他应该是那里的学生,我估计他不经吓,稍有动静就会逃跑,但他没有逃跑的经验,看样子也吃不了苦,你们应该很快能抓到他。” “谢谢。”程锦整理好照片,放回文件袋,拉着杨思觅走人。 韦家宾提醒道:“照片。” “她们不属于你。”程锦没回头。 审讯室的门被拉开了,又被关上了。 周一,叶莱和步欢又去了一趟金东学院,大四有个男生从上周四下午就开始缺课了,一直联系不上人。王庄立即派人去追捕,又联系了周边地区的警力支持,通过查看火车站的录像,警方隔天就在某个城市的一个小旅馆中抓到该男生。 一审问,那个男生什么都招了,他今年大四,正在找工作,偶然在网上认识了四号受害人,四号受害人骗他说自己是大老板,能帮他找到好工作,他便很欣喜和四号受害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后来四号受害人来到了织金市,他们发生了关系,他无意中发现四号受害人根本不是大老板,一怒之下,他杀死了对方,然后又伪造成他几天前看到过的凶杀现场的样子。 叶莱叹道:“那个女人到底图什么呢?按照我们的调查,这个男生根本没被骗什么吧?倒是那个女人在他身上花了近两万块。” 步欢道:“最开始,那女人肯定是想骗钱的,但后来坠入了情网,就开始贴钱了。” 小安道:“她真傻。”韩彬在她身旁点了下头。 游铎很遗憾,“如果她活着就好了,我们就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程锦道:“骗子也是有尊严的,她如果活着,肯定不会承认她喜欢上了那个男生,她只会坚持说自己是在做前期投资,是为了以后能骗到更多钱。” 小安嘟囔道:“老大,你这么一说,这女人变得好可怜,明明她也是个坏人……” “所以你们要注意安全。”程锦道,“坏人也很可能会遇到更坏的人。” 大家都开始迷茫,程锦的话逻辑有点不对吧…… 第37章 如愿1 又是一个周一,程锦看着休息室里东倒西歪的几个人,“怎么?你们心情都不好?”他拉着杨思觅坐下。 韩彬抬头,“我没有。” 叶莱道:“我没事,只是昨晚睡得有点晚。” 游铎神情有点抑郁,“周六,我爸送了辆车给我。” 步欢叫道:“我不想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叶莱道:“送了车给你,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游铎道:“昨天,车送去修了。” 出车祸了啊……叶莱道:“没事,出去开车有我们。你看老大也不开车的。” 被当反面教材的程锦道:“恐怕不是因为开车的事。游铎?” 游铎道:“嗯,我把车拆了,拆开后,重装回去时,发现多出了一个零件。”他看向步欢,“我打了你的电话,想找你帮忙,但你没接。后来我爸来看我,他叫人把车拉去修了,但他很生气。” 步欢道:“哦,昨天我有事……”他看到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看他,“真的!昨天我在某餐厅拣到一个钱包,千辛万苦地联系到失主后,却被她打了一耳光。” 程锦道:“打耳光,就是说是女人?你怎么得罪她的?” 步欢耸耸肩,“其实也就是让她请吃饭,她不愿意就算了呗,居然还打人,人心不古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程锦虽然觉得步欢可能调戏了人家姑娘,但应该也不至于被打吧。 步欢皱起了脸,“因为我想起她是谁了……”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小安有精神了,“哦!是你睡过的!” “不是,那女人是田菲,就喜欢秦越的那个,你们记得吧?”步欢沮丧地摇头,“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在叫她请客后才想她是谁,然后我就说算了,不用她请了,但这时她也想起我是谁了,羞怒之下,她就从淑女变成了打女,说起来,她也蛮可怜,还真不好意思和她计较……” 叶莱道:“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治疗。杨老师,能治好吗?” 杨思觅道:“可以,她好了后,会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韩彬道:“秦越说她现在在治疗中。” 程锦道:“多久能治好?” 杨思觅道:“难说,快的几个月,慢的几年,或者更久。” 叶莱道:“还好她家家境好,普通家庭真的会很辛苦。” 步欢道:“普通人天天为生计累死累活,哪有空得妄想症?而且还是钟情妄想。” “你这是有仇富倾向吧?”叶莱道,“小安,你是怎么了?周末你不是去学校参加活动了,不顺利吗?” 小安道:“活动没问题,但活动结束后,我和几个女生一起去了一家小店逛了一会,我什么也没买,然后她们说我很极品。” “……”大家表示跟不上小姑娘的思维。 杨思觅道:“心理学系的同学?” “不是,计算机的。” 程锦道:“什么店?你们逛了多久?你本来想买什么?她们当面说你的?” 小安道:“聊天时我说我想买一个笔袋,然后她们就带我去了一家杂精品店;在里面逛了半小时,那里没有我想买的东西;她们偷偷说的,但我听到了。” 估计杨思觅也能不动声色地让服务员热情招待他半小时而什么都不买。程锦道:“别理她们,以后有机会让她看看你的计算机有多厉害。” 小安期待地道:“那我能去把她们在校园网上的马甲暴出来吗?她们扮演的那些角色才极品呢。” 步欢无语仰头看着天花板,这种事直接做就好,反正她不说程锦又不会知道,但他不好提醒小安,这棵树苗要是长歪了,程锦肯定得赖他。 程锦道:“别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哦。”小安没有坚持,但是有点遗憾。 又聊了一会后,陆昂来了,“你们这是在开会?” 杨思觅道:“程锦在给他们做心理辅导。” 陆昂笑道:“难道是知道他们砸坏花盆的事了?” “哦?哪里的花盆?”程锦没注意。 其他人都瞪着陆昂。 “咦?不是说这事?”陆昂抱歉地对大家笑笑,“也没什么,就门口的一个大花盆,五千块一个,这次我给报销了。” 程锦道:“五千块?那到底是什么花盆?你把装修费都花到花盆上了?” 陆昂道:“紫砂的,就知道你不识货。” 程锦道:“那赶紧去把那些花盆都卖了,然后都换成铁的,再砸了可太浪费了。” 能不能有点品味啊!陆昂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行,我会去办的。” 程锦道:“你今天很闲?还是找我有事?” 陆昂道:“上次你们去织金市那回,我说过本来有件事想让你查一下。” 程锦记得,“但我回来后,你又说不需要了。” 陆昂道:“现在又需要了。看到曾铮威自杀的新闻了吧?”曾铮威是个知名国企的老总,行政级别是省部级,他突然自杀,很多人都猜测他是不是被牵扯到什么腐败大案里了。 韩彬道:“他杀?” “不,是自杀。” 叶莱道:“要查自杀的原因?” 陆昂把包里的资料拿出来,“差不多是这样。” 步欢道:“真是的,这些政治家……死了还要留下这么多麻烦。” 韩彬道:“不死麻烦更多。” 游铎道:“曾铮威是个裸官。” 裸官是指那些把妻子和儿女都迁居到国外,钱也带到国外,而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内的官员。 叶莱道:“那就是说他早就做好从容赴死的准备了?现在他也如愿以偿了,还要我们查什么?” 贪官总让人特别气愤,程锦不想让大家越来越激动,“好了……” 杨思觅接话道:“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的确。你说中国的腐败率是多少?要生气,早就被那些人气死了。”程锦道,“特权造就腐败,我们都在用五千块的花盆,隔壁兰华公安局的人如果知道,肯定也气得不行。” 步欢道:“你说得我都愧疚了……陆昂,快把那些易碎品处理了,再砸了,真要心疼死。” 陆昂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行了,那些花盆虽说市值五千,但其实都是其他部门淘汰下来的旧货,我有凭证,谁以后想用这事坑我,门都没有。实际上,你们这里就没有东西是新的,虽然看起来新,但那是因为有人换家具换得勤快,我正好便宜弄来给你们用。” 居然都是旧货,居然骗了他们这私怨主……大家都好不甘心,“你太可恶了……怎么能这么欺骗我们的感情!” 陆昂挑眉看着程锦。 “没事,好用就行。”程锦不动声色地道,“那就继续说曾总?他的自杀原因是什么,难道真是因为腐败?” 陆昂把资料递给程锦,“上面是他的家庭情况,工作情况和一些私人关系。他自杀的原因不明,他在自杀前一段时间曾出过意外,从楼上摔下来了,头部受伤后昏迷,当时想让你查的就是这事,后来,过了几天他醒了,说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 程锦算了下时间,那就是两周前的事,“他受伤后这么快就出院了?” 陆昂道:“留院观察了两天,医生检查后说没事,他就回家了。” “然后两周后,他在家里把自己吊死了。”程锦道,“确定是自杀?” 陆昂道:“法医是这么判断的。” “思觅?”程锦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杨思觅现在正像只大猫一样枕在他膝上趴睡着。 “如果是他杀,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个高手。”杨思觅仰头说,这个姿势让人看着就累,程锦很担心他扭了脖子,用心去托他的下巴,杨思觅侧过脸枕在程锦手上。 程锦道:“有没有某种风声说有人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要对他动手?例如我们部的安全组。” “自己人杀了再叫自己人来查?”陆昂道,“不可能。” 程锦笑道:“好吧,是我太阴暗了。” 陆昂又道:“如果是我们自己人做的,怎么可能叫你去查,我和你说吧,你的名声非常差。” 程锦好奇了,“怎样的名声才算非常差?总不可能是说我过于爱惜羽毛吧?”杨思觅又用要折断脖子的姿势仰起了头,程锦干脆让他换成仰躺的姿势,又把他的头微偏向自己,省得灯光照到他的眼睛。 陆昂看着程锦和杨思觅,“你这样还爱惜羽毛?再没有人敢像你一样明目张胆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有严重的作风问题。他们说你不知道以大局为重。” 叶莱他们一直在瞪着陆昂。 程锦只是笑道:“这样啊。” 陆昂道:“但你如果真的心狠手辣,我看他们都会吓得要死,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肯定不想现在就被你拍死在沙滩上。” 程锦笑道:“这种话别再说,我真对他们没兴趣。” 陆昂有些无趣地道:“行,不说了。反正就是这么个事,你查查看,有个结果能交上去就行。” “好,我有数了。”程锦道,“中午一起吃饭?” 陆昂道:“你请客?” 程锦笑道:“我这么节约的人,当然是隔壁食堂。” “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 中秋团圆节前夕,谢铭叫杨思觅和程锦去她家吃饭,午饭后,谢铭心血来潮地想做月饼,杨思觅也有兴趣,两人说做就做,弄来各种奇怪的模具,和面,调馅,他们玩得不亦乐乎,还不让程锦插手,“今天不需要你,我们自己来。” 既然这样,程锦便很配合地走开去写他的报告了。 谢铭道:“他把工作带回家做?” 杨思觅道:“不知道,在我醒着时没看到过。” “哦……”谢铭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在月饼里加了点调味品?” 杨思觅道:“我们可以多做一些,你要送人月饼吗?” “可以啊。”两个人更有干劲了,把家里能做馅料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几小时后,程锦回到了厨房,发现谢铭和杨思觅的成品已经有上百块了,“这么多?打算吃多久?” 杨思觅道:“送人。” 程锦有点惊讶,然后笑道:“很不错。”难得杨思觅会愿意亲手做东西送人。 谢铭道:“你尝尝看。” “好。”程锦伸手去拿一块红皮的月饼,被杨思觅挡开了,他拿了一块浅褐色皮的给程锦,对半掰开,是莲蓉馅的,程锦咬了一口,“嗯,好吃。”他顺手把没咬过的那一半递给杨思觅。 杨思觅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还可以再甜一点。” 程锦道:“你们还要做?” 谢铭道:“算了,差不多了,总做这个也没意思,我让人去买些盒子来打包,休假前发下去当福利。” 假期中的某一天,程锦接到屈跃的电话,“程锦,人不是全能的,把你擅长的事做好就行,其余的就交给别人去做吧,兴趣广泛是好事,但祸害别人就不应该了……”在屈跃把电话挂断前程锦都没得到插话的机会。 程锦道:“思觅,知道怎么回事吗?” “别管他。”杨思觅把程锦的手机扔开,偏头吻住程锦。 假期后的第一天,程锦看到陆昂额头贴着一块纱布,“你这是怎么了?” 陆昂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程锦觉得莫名其妙,“你确定?” 陆昂往沙发里一靠,“以后别送我你亲手做的月饼了,那哪是月饼啊,那是石头!” 程锦没解释月饼不是他做的,“就算硬了点,和你的头有关系?” 陆昂道:“我转送给若愚了,然后她砸还了我。”事实是,他骗池若愚,这是他亲手做的月饼,本来池若愚还有点感动的,但一口下去,差点把牙崩了…… 程锦沉默了。看来收到额外福利的人都以为是这月饼是他做的,其中包括屈跃,但谢铭到底把那些月饼送给了多少人…… 陆昂怀疑程锦是在强忍着不笑,“你要是敢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程锦叹气,“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陆昂看了程锦两秒,“哦。” 稍后,其他人也来了,陆昂道:“你们吃了你们头儿亲手做的月饼吗?” “不是杨老师做的?”小安道,“吃了,是莲蓉和椰蓉的,挺好吃啊。” 陆昂看一眼正在喝一杯颜色奇怪的饮料的杨思觅,再看向程锦,“好吧,我原谅你了。”他对小安挑眉,“你确定真的很好吃?你咬得动?” 小安道:“是有点硬,敲碎了用牛奶泡软后很好吃。” 游铎道:“和我的做法一样。”他和小安默契地举起手,击掌。 “……”陆昂看向其他人。 步欢道:“我的倒是不硬,只是馅的味道很有创意,有辣的,还有青菜的,肉馅的我知道,但青菜馅是怎么回事?都烤干了……” “你人品太差。”叶莱道,“我的都蛮正常的,豆沙馅的,味道很好。”她没说的是,馅有绿豆沙的,还有红豆沙的,颜色都特别鲜艳,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点儿。 “我人品怎么会差呢,韩彬,你的月饼是什么?“步欢道。 韩彬道:“不知道,秦越全吃了。” “这就是真爱……他后来上医院了吗?” 韩彬摇头:“不知道。”因为秦越吃完月饼后就走了。 陆昂对程锦道:“我真的原谅你了。”他决定以后池若愚要是愿意给他做饭,毒药他也要吃完;如果池若愚想分送给别人吃,他一定亲自去送。 后来,某天大家一起吃饭时,秦越问程锦,以后特案组的节日福利能不能由他免费赞助。 第38章 如愿2 窗帘拉上,灯光调暗,打开安装在办公区墙上的投影幕布,小安把她的电脑连上投影仪,幕布上显示出她电脑屏幕上的内容,“这是曾铮威的一些资料。”快速浏览完后,她把画面切换成地图,上面用红色水滴形标记的方位就是曾铮威家和他工作的地点,“那么,我们是要先去他的办公室还是先去他家?” 步欢道:“从我们这里出发,离他办公室更近。不过去那里做什么,去看他摔跤的那个楼梯?” 小安道:“大工厂啊,我一直想去参观一下。” “他工作的地方是办公区,恐怕离工厂很远。”程锦道,“他摔伤后住过的医院在哪里?” 小安输入医院地址,把它从地图上标记出来,“离他办公的地方不远。” 程锦道:“曾铮威死前曾和哪些人接触过?” 叶莱道:“公事接触他的秘书肯定都有记录,我们可以去他办公室复印一份。但私事就不好查了。” 游铎道:“不一定,很可能他的私事也是由他的秘书提醒他的,像我爸,连我和我弟弟生日这种事也需要他的秘书提醒他。” “孩子生日这种事一般是妈妈记得比较清楚。”叶莱看向其他人。 大家都沉默,只有步欢垂眼笑了笑,“可能吧。” 程锦倒是不知道他父母中的哪一个更记得他的生日,但应该都记得吧,因为他们只有他一个孩子…… 杨思觅道:“程锦?” 程锦偏头对他笑了笑,然后看向其他人,“叶子,你和游铎去趟办公室;韩彬,你和步欢去医院。思觅,我们去他家看看。小安留下来看家。” 小安抱怨道:“一个人好无聊,我们能养只猫吗?” 程锦道:“如果是机器猫,我同意,毕竟它不会被你们饿死,也不会得抑郁症。” “……” 步欢开车,韩彬、游铎和叶莱是乘客,他们要去的地方相距不远,便只开了一辆车。 步欢道:“为什么程锦要特地提到抑郁症?” 游铎道:“最近天气不好,很影响心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医生,有没有专业看法?”步欢从后视镜看韩彬。 韩彬道:“据说孤独的动物会得抑郁症。” 步欢笑道:“所以我们要养动物的话应该养两只?” 叶莱道:“可惜我们要出差。” 韩彬道:“我不想养活的东西,你们想养别算我那份。” 步欢想了想,“嗯,我恐怕也养不了。” 游铎道:“我家有养,但都是别人在照顾它们。” 叶莱笑道:“我家也养过狗,普通的狗,很好养。”她叹气道,“但后来它出车祸死了,我妈伤心了很久。” 步欢皱眉,“确实……那还是别养了吧。” 步欢先送叶莱和游铎到某国企的办公大楼前,“那你们结束后打我手机?” 叶莱道:“行,你们去吧。” 曾铮威的秘书是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来到门口接叶莱和游铎,然后带他们走楼梯上楼,走到四楼时,他说:“曾总就是在这里摔倒的,然后我们立即把他送去了医院。” 楼梯倒也不陡也不长,只要运气不太差,应该不会摔伤得太重。 游铎道:“他走楼梯?我看到这里有电梯。”虽然这栋楼只有七层,但配了两架电梯。 秘书道:“他一般都是走楼梯,他说这样能锻炼身体。” 游铎道:“你刚才说他一摔倒,你们就把他送去了医院。当时是有人和他在一起?” 秘书道:“这里很多员工都是走楼梯的,所以他一摔倒,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走楼梯的现象在这里很普遍,或许领导带头的缘故。“你们要是需要和当时在场的员工聊一下,我可以帮你们联系。” “好的,谢谢。”叶莱道,“最近,曾总的身体状况怎样?” 秘书道:“我没听说有问题。” 叶莱道:“在那天摔倒前,他之前也摔倒过吗?” 秘书摇头,“没有。” 稍后,秘书把他老板的行程复印了一份给叶莱他们,果然公事私事都是由这位秘书提醒他的。 游铎翻看一遍,“叶子,你看。”他指着一条记录让叶莱看。 叶莱一看,秦越?曾铮威自杀的三天前,他和秦越见过面。 秘书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 叶莱道:“这位秦先生和你们公司有业务往来?” “我查一下。”秘书查阅着他的人际关系表格。叶莱暗中惊叹,果然术业有专攻,居然要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做成方便搜寻的表格。秘书道,“公司聚餐或者有客人时,我们会直接找秦先生预订餐位。”他把一份吃饭的记录打开给叶莱看,曾总饭局很频繁。 “哦,原来是这样。” 不久后,见过目睹曾铮威摔跤的几个人后,叶莱和游铎离开了。 一出大门,叶莱便道:“明明年年亏损,公款吃饭还那么积极,而且还要吃高标准的。”她大约知道秦越家那些酒店的消费水平。 游铎道:“因为他接触的人都是习惯那种消费标准的,这是面子问题,反正也可以报销……你要是很生气的话,我们回去可以让小安把那张饭局单子贴到网上去,没人能查到是我们发的。” 叶莱叹气,“算了,上面又没写金额,他们可以辩解说自己只在那里吃了碗清汤面,虽然那里的清汤面也要几十块一碗。” 游铎道:“其实也可以查到他们吃了多少钱,找秦越就行。” “算了算了,别让秦越难做,顾客的消费金额肯定不方便透露给我们。”叶莱笑道,“其实我也就抱怨一下,这种事野火烧不尽……我打电话给步欢他们吧。” 步欢和韩彬去的医院是从属于曾铮威管理的那个庞大国企的,护士带他们来到副院长的办公室。 步欢道:“我们只想见见当时负责曾总的治疗的医生。” 副院长推了推眼镜,微笑道:“那个医生就是我,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 韩彬道:“他的摔伤不严重?” 副院长道:“只有一些外伤,做了核磁共振,没问题。”他把一些片子从纸袋中取出,韩彬接过去把每张都看了一遍,是没问题,他递还给副院长。 副院长道:“你也是医生?” 韩彬道:“医学专业毕业,现在已经改行了。” “看得出。”副院长笑道,“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步欢道:“曾总精神状态怎样?” 副院长道:“他有些忧虑,我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担忧,所以我尽力说服他他很健康。” 步欢道:“你觉得他没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副院长仔细想了想,“不好说,这需要专业的心理检查。” 韩彬道:“你个人的看法呢。” 副院长道:“从他突然自杀这件事来看,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好的,谢谢你。” 步欢又和当时负责曾铮威病房的护士聊了聊,然后便离开了医院,和叶莱他们汇合后,叶莱把她拿到的资料递给韩彬,“上面有秦越。” 韩彬微微一愣,“你是说这个案子我需要回避?” “啊?”叶莱道,“我没想过,但应该没关系吧,只是我们需要去见秦越一面,问一下他和曾铮威是因为什么见面。” 步欢看了记录后也道:“见到秦越后再说吧。” 韩彬道:“我打电话给他。” 秦越在公司开会,坐他身旁的助理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她打开看了后,立刻把手机推到秦越面前,秦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抱歉,大家先休息一下。” 他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秦越接起电话,笑道:“今天不忙?” 韩彬道:“正在工作,你在哪里?” 秦越笑道:“在公司啊。” 韩彬道:“我现在过来,大约……步欢?”步欢道,“半小时。”韩彬继续对秦越道,“大约半小时后到。” “好啊。是……”秦越还想问一下情况,结果韩彬已经挂了,他笑了笑,放下话筒。 回到会议室,秦越看了看表,“这次会议将在二十分钟后结束,所以大家都长话短说。” 四十分钟后,韩彬他们才到,助理已经在一楼大厅站很久了,她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平跟鞋,看到韩彬他们终于来了后,她忙迎过去,“韩先生,你好。”她又对叶莱他们笑了笑,“你们好,请跟我来。”她带他们进了电梯,然后按下最顶层的按键。 步欢笑道:“美女,你们老板现在有空吗?” 助理微笑,“有的,只是他站在大厅里太引人注目,会让员工们没法正常工作,所以才让我下来接你们。” 韩彬道:“不用麻烦,告诉我们楼层,我们可以自己上来。” 助理笑容加深,“不麻烦的,你们第一次过来啊。” 韩彬没再说什么。 电梯到了后,秦越就在电梯外,他笑道:“走吧,去我办公室。”他又对助理道,“白咖啡,谢谢。”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后,步欢问韩彬:“所以,你喜欢白咖啡?” 游铎道:“我也喜欢。” 步欢摆手,“没你的事……” 叶莱笑道:“也没你的事。白咖啡喝起来是不错。” 步欢说不上话,只得耸耸肩。 韩彬问秦越,“你忙吗?” “还好。”秦越笑道,“你们难道是有公事要找我?” “是的。”叶莱接过了话,她说了曾铮威的事,“他和你见面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自杀的消息我也听说了。”秦越道,“其实他找谈的事你们也知道,因为他是田菲的舅舅。” “是么?”大家都很吃惊,这个他们还真没注意到。 韩彬道:“田菲现在怎样了?” “不知道,没有去关注。”秦越道,“万一又造成什么误会就太麻烦了。” 又聊了一会,韩彬说该走了,秦越便送他们下楼,助理小姐拎着两个巨大的食盒等在一楼大厅里,秦越对韩彬笑道:“快到晚饭时间了,你们带回去吃。” 上车后,步欢唏嘘道:“秦越那个助理挺能干的,文武全能啊。” 叶莱笑道:“你可以找秦越要她的手机号。” 步欢连连摇头,“算了,这么彪悍的姑娘,我怕家庭暴力。” 叶莱笑道:“说起来,你家戴维呢,还在国外吗?” “嗯。”步欢回头去看那两个大食盒,“我们要不要先拆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叶莱捅了捅他的肩膀,“你好好开车。” 游铎拨动着他那个非常复杂的手表,“其实离吃饭时间还早,现在五点都还没到。” “等我们回去后就到吃饭时间了。”步欢道,“韩彬,今天又多认识了秦越一点点,他这人其实挺狠的啊。” 韩彬声音微微上扬,“嗯?” 步欢道:“就说那位田小姐的事吧,说来也算是因为他病的吧?他了解一下情况哪里就至于造成误会了?撇得太干净了。这样不好不好……” 叶莱皱眉,“你靠谱点,别乱发表意见。” 步欢笑道:“我没乱说啊,就是讨论一下他是怎样的人嘛……” 叶莱看一眼沉默的韩彬,然后试图阻止步欢继续啰嗦,“我们现在不想讨论,回去后你和老大讨论去吧。” 没想到步欢会立刻道:“对,这是个好主意!” 程锦和杨思觅去了曾铮威家,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警卫检查了他们的证件,然后放行了。 程锦看着车窗外,这个小区应该都住的是一些领导,小区外面看起来还是很低调的,只是里面的房子都是独栋的小楼。 车停下后,杨思觅靠过去帮程锦解开安全带,在程锦耳边低声道:“到了。”说着他咬住了程锦的耳垂,人也从驾驶位翻过来了。 “你就不觉得挤得难受?”程锦轻声叹气,配合地抱着杨思觅的腰任他胡闹,一会后,他不得阻止了,“好了,别咬……”说着,脖子上便传来轻微的刺痛,他笑道,“好吧好吧,随你……我想起了一个案子,某个冬天,一个有钱男人带他的情人在自家车库的车里做运动,然后第二天他老婆打开车库时发现自家的车里有两具没穿衣服的尸体……” 杨思觅道:“他家车库的密封性太好,他们因为怕冷开了汽车空调,时间长了,发动机产生的一氧化碳毒死了他们,或许他们根本连车窗都没开,两个白痴。” “嗯。”程锦趁机打开车门,“小心,低头。”他护着杨思觅的头,让他下车,然后自己也下车,有人路过,很奇怪地看到他们都是从副驾驶下来的。 杨思觅道:“虽然我们没开窗,但我们又没开空调。” “……”程锦找到了他们的目标建筑,“思觅,是那里吧?” 杨思觅转头去看:“嗯。” 第39章 如愿3 曾铮威家有人在,是几个男人,他们中的一个中年男人在看到程锦他们后走到树篱边,“你们好?” 程锦递上证件,“一些调查。” 中年男人皱眉接过证件,“调查?” 程锦微笑,“你不知道有调查?你需要去打电话确认一下或者怎样吗?现在时间不早了,可以的话就方便一下让我们早点完事?” “你知道你这样说话会像个很不称职的公职人员吗?”中年男人挑起了一边眉毛,又垂下视线看了眼手上的证件,“公安部特殊案件调查组,程锦?好,我记住你了。”他偏了偏头,“请进。” 程锦拉着杨思觅绕过树篱走进了院子里,中年男人现在能看清他们整个人了,他怀疑并且不赞同地瞥一眼程锦和杨思觅的手,“在别人家里时你们至少要表现得庄重一点,就算是装出来的。” 程锦保持着微笑,他也有些无奈,杨思觅不肯松手,他能怎样? 杨思觅道:“你也能礼貌一点,就算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最明智的做法是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程锦,我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肯定不是来这里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聊天的。” 程锦对中年男人露出略带抱歉的笑容,“对,现在是工作时间,这位先生,方便带我们参观一下这栋房子吗?” 中年男人皱紧眉头看着程锦,“我姓田。”他转身走向房子入口。 姓田那他就是曾铮威姐姐的丈夫,程锦记得此人也是另一国营企业的重要领导。 另外几个年轻男人也走到了客厅外的走廊上,其中有一个程锦认识,他朝那人点了点头,“你好,又见面了。” 姓田的中年男人看向那个年轻人,“你们认识?” 那个年轻人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程锦帮忙道:“我有幸见过田小姐一次,当时这位先生也在场。” 田先生又打量了程锦和杨思觅一遍,然后什么也没说便走进了房子大门,程锦拉着杨思觅跟上。 进门后,程锦可以看到里面正在打包东西,很多纸箱,很多杂乱的物品,看来这里正在搬家,他大约地扫了一眼,“曾总的夫人没有回国?” 田先生简单地道:“她身体不好。”似乎这是个很合理的理由一样。 杨思觅抬头看着那盏晶莹璀璨的吊灯,“他当时就是……”程锦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他知道杨思觅是要说当时曾铮威就是吊在这个灯上,但现在说这种话真的很不合适。程锦的手心被温热的东西舔了一下,他像被烫着了一样立刻收回了手,不去看其他人表情,镇定地拉着杨思觅上楼,“我们先去楼上看看。” 楼上有四个房间,第一间应该是书房,还好东西还没装箱,看起来方便一点。 “你刚才脸红了。”杨思觅轻声笑道。 程锦偏头去看杨思觅,无奈地摇头笑道:“我觉得我现在都还在脸红。”他推着杨思觅在一张滑轮椅上坐下来,杨思觅仰头看着他,他把在椅子推到书架前,“看着这里的主人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杨思觅似乎有些失望,“就这样?” 程锦失笑,“真的要注意一下场合。”他弯腰用嘴唇碰了碰杨思觅的额头,“我去隔壁看看,很快回来。” 程锦转身离开,却看到田先生正站在门边,程锦听到有人上楼,但这位田先生完全没有自觉回避某些特殊情景的习惯。程锦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走看对面的一间房间,这间是卧室。 田先生也跟了进去,他面无表情地道:“公安部的人我也认识一些,从没听说过有两个你们这样的人。” 程锦道:“我很少和总部的打交道,但各个公安局的人倒是都有见过,你有兴趣的话……” 田先生断然道:“我没兴趣,但你们这种工作态度很不好。”他很恼怒,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我的属下要是像你们这样,我立即开除他们。” 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孜孜不倦地教导你,程锦不知道要做何表情,他今天的工作态度真的很失水准?他把柜子打开,把衣服都看了一遍,又把每个抽屉都拉开来查看,他边四处翻看着边道:“你说得对,他偶尔是有点让人分心,但是……都是我的错。” 估计是程锦的话太敷衍了,田先生厉声道:“是很让你分心!你们这样为什么还要一起工作?” 程锦有些惊讶,看来他彻底地把这位田先生惹火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田先生,“呃,其实我刚才的话只能算是句玩笑话,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方法,可以说我们是无往不利的搭档。” 田先生怀疑道:“这也是玩笑话?”他的声音由于疑问而没那么僵硬了。 程锦笑道:“一点点。”他转身继续他的工作,“其实我很想说的是另外一句玩笑话,但怕你多心,只好换成了这个。” 田先生皱眉,“什么话?说来听听。” 程锦再次转过身去,他大笑道:“因为我这份工作是靠他才得到的,所以我得……抱歉?”他看到田先生的脸色已经变了,便停下了。 田先生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看起来非常沉着冷静,“那我们就聊聊。你是在暗示我是靠我老婆才走到今天?” 程锦也拉过椅子坐下,“当然不是,我想你们是因为爱情,就像我们一样。”他看向对面开着的房门。 田先生被噎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你,你们,两个男人……”你们,两个男人,不是因为爱情都不行,谁会吃饱了没事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他很丧气地挥了挥手,“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他叹了口气,“你肯定有问题想问我,现在快问吧。” 程锦道:“那我先冒昧地问一下,田小姐她还好吗?” 田先生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有些防备地道:“她很好。” 程锦笑道:“那就好。那你们今天过来,是要把曾总的私人物品都取走?” 田先生道:“我被通知今天过来这里一趟——代替我夫人过来,她太伤心了,不能亲自过来,她委托我把她弟弟的东西收拾好带回去。她也没和我说清楚通知内容,现在看来,是因为你们今天要过来,所以让我过来接待一下你们。” “麻烦你了。”程锦道,“说说曾总是怎样的人吧。” 田先生怀疑地看着程锦,“你知道我和他是亲戚,你希望我说什么?” 程锦道:“随便什么,或许是你夫人更了解她弟弟,但是我担心去你家,田小姐看见我会尴尬,所以希望田先生你能尽量提供我们需要的信息。曾总他身体怎样?” 田先生瞪了程锦几秒,“我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具体怎样,没听说有什么大毛病,而且他很注重养生,他一直也保养得不错。” 程锦道:“你说的养生是指喜欢食疗药膳,还是说喜欢佛教、道教那种修身养性的养生?” 田先生点头,“对,修身养性,他原本是个很性急的人,后来信了佛,脾气好多了,有时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味道。” 程锦道:“没看破红尘到会自杀的地步吧?” 田先生一怔,“没有,他有老婆有孩子……”虽然他老婆孩子连他死了都没回来。“他让田菲去他那工作,实习的那种,他要是有自杀的想法,何必这么和田菲说呢?他一直对田菲很好,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明明是我的女儿,结果倒是被他惯坏了。” 程锦道:“就是说你不认为曾总是自杀的?” 田先生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几个亲人能接受这种结果?我夫人伤心过度这几天都在医院。” 程锦道:“曾总的家庭状况怎样?” 田先生只简单地道:“他们夫妻性子都急。” 就是说关系很糟,曾总他夫人一直在国外,今年还没有回来过。 程锦道:“他有没有其他……女朋友?” 田先生道:“不清楚。他没有说起过。” 程锦道:“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这房子对一个人来说有点大,他有钟点工之类的吗?” 田先生道:“有,我家保姆每周会过来两次,都他做清洁,但都是他不在的时候。” 程锦道:“他最近工作上有没有遇上麻烦?” 田先生道:“没有,他一直得心应手。你想证明他是自杀?” 程锦道:“我只想查清楚他的死亡原因。” 田先生点了下头。 “不介意我继续吧?”程锦起身继续把房间翻了个遍。 田先生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切可疑的东西?”程锦把床头挂着的一个很朴素的香囊收进了制封袋里,从把床头的一本书卷起来塞到自己口袋里。 田先生道:“那个香囊有安神作用,我女儿买的,她也送了我一个。” “哦。”程锦收起了袋子,“我去隔壁看看,你来吗?” 隔壁的房间家具也齐全,但衣柜和抽屉里没什么东西,隔壁对面的房间也一样。 程锦回到了书房,书房的地毯上全是书,应该是杨思觅翻过之后就随手抛在地上了。 田先生很心疼,“你不知道这里有些书是珍本吗?” 程锦看到靠窗的沙发上放着几本看起来不够普通的书,“你说的珍本是那几本吗?” 正在地上搜寻的田先生立刻抬头看过去,走近一看,就是它们,他拿起其中一本,摩挲着皮制的封面,“嗯,是它们。” “是什么珍本?”程锦走到杨思觅身后,帮他按摩着肩颈部。 杨思觅道:“不算什么,都是国外的花哨东西。几万块一本,不知道是不是收受的贿赂。” 田先生道:“这个价格的书他买得起。” 杨思觅还要说什么,程锦笑道:“怎样,思觅,这书架上的书曾总看过哪些?” 杨思觅道:“武侠他全看了,这里有几十本;哲学书,如果厚黑学这种书也算哲学书的话,他看了两打;励志书他看了不少;玄学的书他也看了不少。” 程锦把口袋里的书拿出来放到杨思觅面前,“他的床头书。” 这是一本经常翻阅导致磨损得很厉害的书,书名叫《清心》,封面上印着一个穿传统服装的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他是这本书的作者。 程锦道:“清心寡欲的清心?” 杨思觅翻开封面,浏览了一下内容,“是一本通俗心理学,教人怎么遵从和控制自己的欲望。” 程锦道:“我还以为是一本玄学书。” 杨思觅道:“玄学、哲学、心理学,都有相通之处,或者说它们有交集……” 程锦轻柔地捏了捏杨思觅的肩膀,“好了,现在别和我说这个。” 杨思觅随手把手上的书抛到地上,嘴角微微一弯,“好,晚上讲给你听,有催眠效果。” “咳!……”田先生抱着那几本厚重的珍本书籍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你很烦人。”杨思觅回头了,程锦想制止他,“思觅……”杨思觅执意继续说道,“不知道我爸如果还活着是不是就是你这个样子。” 田先生愣住了。 杨思觅又仰头看着程锦,“或者你爸?” 程锦微笑,“很有可能。” 田先生反应过来后,很同情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后来,在他们离开时,他甚至还给了程锦他的名片,“你们有事可以打给我。” 程锦还以为像田先生这种身份的人根本不印名片,很久没被人同情了,他心情有点复杂,但还是很郑重地道:“好的,谢谢你。” 第40章 如愿4 程锦和杨思觅开车回到兰华区先生路99号,小安他们很欢快地站在大门口迎接,程锦道:“发了什么事?” 小安道:“该吃饭了!” 程锦看向隔壁的公安局,“那走吧。” 小安转了个身,跑回了办公楼里,“秦越送了外卖给我们!他真是个好人!”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里被放大得异常响亮。 “说起秦越,他……”步欢想起他要和程锦讨论的问题了。 他居然还记得?随他去吧。叶莱拍了拍额头,快步走开了。 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在了资料区的长桌上,叶莱道:“除了凉菜,其他的都要加热一下。” “嗯。”程锦道,“所以你们去秦越办公室了?” “……所以你刚才一直没听我说话?”步欢做仰天长叹状。 程锦道:“你说得太多,而我没听到什么重点。” 步欢道:“怎样的才算是重点?” “例如在他办公室里的冰箱里发现了尸块?”程锦把筷子递给杨思觅,阻止了他用手。 游铎道:“他办公室里没有冰箱。” “哦,那还有什么问题?”程锦咬住杨思觅夹给他的两只……泡椒。 韩彬道:“步欢觉得他有点不够普通。” 步欢直觉地想反驳,但又觉得似乎就是这么个意思,便道:“是这样。” 程锦接过叶莱递给他的水,喝了一口,“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一个成功的商人,必然拥有某些优秀的甚至可怕的品质。” “他很普通,虽然有点精神问题,但没你们严重。”杨思觅拉过程锦的手,就着他手上的杯子也喝了口水,水是甜的,就是说放了蜂蜜,就是说这杯水叶莱虽然递给了程锦,但其实是给他的,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包括叶子。” “……” 小安叫道:“杨老师!你今天偏心!你该对我最好的!……” 程锦笑道:“我好像听到微波炉响了。” “啊!”小安跑去端菜,然后又忙着加热别的菜…… 吃完饭后,程锦道:“曾铮威住的小区是安全级别很高的有警卫的那种,他死时他家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家里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有人正在帮忙搬家。陆昂给我们的资料不够详细,他说他接手时就没有更详细的现场资料,得查一下当时负责现场勘查的是哪些人,有没有发现过什么。” 叶莱道:“我打电话去那里的区公安局问过了,是他们负责的,但发现尸体的是曾铮威的同事和司机,他们又叫了更多人过去,结果现场被弄得很乱,没法收集有用的信息。” 韩彬补充道:“至于为什么没有法医尸检报告,是因为曾铮威的家人不同意尸检。” “你做得很好。”程锦思索着,“这个我来想办法。” 韩彬道:“嗯,还没开追悼会,尸体应该还在。” 程锦点头,然后翻看着曾铮威的行程表,“他看起来很忙。” 叶莱道:“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那么大的企业,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 “国企现象是社会体制问题。”程锦道,“他最常去哪些地方,他的司机怎么说?” “司机会撒谎,但GPS不会。”小安把曾铮威常去的地点标记出来投影到幕布上,“秦越的业务广泛,基本上把这位曾总的业余时间都包下了。” “哈哈……”步欢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个不停。 叶莱道:“所以田菲才会认识秦越,很合理。” 程锦道:“所以就得再和秦越聊聊。我们去找他吧,和他聊完,大家就回家睡觉。” 小安欢乐地道:“那就是我们又有夜宵吃了?” “我要禁止你们再吃秦越的免费食物……”程锦叹气,拍了拍韩彬的肩膀,“对秦越好点。” 韩彬道:“没关系,我可以把工资卡给他,抵餐费。” “这个做法好!”步欢笑得肩膀直抖,“你一定要这么做……”韩彬一张工资卡应该能换到一叠无透支上限的金卡——如果这种东西存在的话。 秦越在水中花俱乐部,大家便熟门熟路地过去了。在包厢坐下后,秦越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服务员,点心和饮料摆满了茶几,“小安,尝一下冰淇淋,味道不错。” “好啊!”小安拿了一杯,还帮杨思觅也取了一杯。 步欢笑道:“我们呢?” 小安拿起一杯冰淇淋,把上面的水果拨到自己杯子里,然后把剩下的递给了步欢,“给你。” 步欢接了便往下传,最后落在韩彬手里了,他把杯子放到一旁,问秦越,“很忙吗?” 秦越笑道:“没有,只是约了人在这里谈点事情。”他对程锦点了个头,“还是公事?” “对,又要麻烦你了。”程锦笑道,“还有,谢谢你的晚饭。” “别客气。”秦越道,“还是曾总的事?他不是自杀?” 程锦道:“你觉得他像是会自杀的人吗?” 秦越道:“这很难说,不久前,我认识的一个集团老板也自杀了。” 杨思觅道:“王子晟。” “对,就是他。”秦越道,“怎么,他和曾总死有关?他们倒也互相认识。” 游铎道:“都是这里的客人?” 秦越点头,“私人会所是他们用来扩大和经营人脉的地方。” 步欢笑道:“你给他们开发票吗?” 秦越也笑,“可以开。” 程锦道:“曾总有没有关系亲密的人吗?” 秦越道:“如果你是说男女关系,我没注意到,但田菲经常和他一起。” 程锦笑道:“也不是男女关系,还有朋友。” 秦越道:“朋友?他有很多道友。” 杨思觅道:“灵修者?他们有自己的宗教或者说团体?” 大家都很惊讶,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奇怪东西。 秦越道:“确实有,你们等等,我有他们活动的一些照片,我去拿来。” 程锦看向杨思觅,“灵修?” 杨思觅道:“他们给自己的定位是:修心,控制自我,发掘内心积极的能量,战胜自己的阴暗面。” 程锦又问道:“还有自己的宗教?” 杨思觅道:“赚大钱捷径之一是去创建一个宗教。应该很好玩。” 程锦第一反应就是,邪教!“思觅,别去玩那个!” “好。”杨思觅握紧程锦的手,眨了眨眼,“你别紧张。” 程锦微微叹口气,笑应道:“嗯,好。” 秦越很快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叠照片,“他们有一次的活动是我提供的场地,我让人拍了照片,以后用做宣传时可能用得上。” 韩彬道:“宣传?” 秦越笑道:“就是告诉别人我有各种场地能承办各种类型的活动。” 程锦翻着那些照片,上面的建筑是非正式的,应该是一座有一定规模的四合院,“清心社?”有张照片上拍到了半条横幅,上面写有“清心社活动”的字样,“思觅,这个不会是和下午我们看到的那本书有关系吧?” 杨思觅快速地翻着那些照片,然后抽出了几张,“是有关系。”他指着照片上的人道,“这人那本《清心》的作者徐黎阳。” 其他人也都靠过来一起看,秦越道:“徐黎阳就是清心社的创始人。” “秦越,你认识他?”韩彬指着徐黎阳旁边的另一人问秦越。 秦越道:“闫瑞,他是这个社团的成员之一,他好像是个医生。” 韩彬脸色阴郁。 秦越道:“你认识的人?” 韩彬言简意赅,“对。” 秦越慢慢地道:“其实,今天约我谈事情的人就是他,他们需要场地举办活动。” 韩彬猛地抬眼看着秦越,“我和你一起去。” 秦越不知道韩彬为什么心情变坏,他把手放在韩彬手臂上,“好,我们一起。” 韩彬脸色稍缓,没有把手移开,秦越也没有收回手。 程锦道:“如果你和他有旧怨,那最好让我先和他聊聊。” 韩彬道:“你想和他聊什么?” 程锦道:“装作对清心社有兴趣,和他探讨一下通俗心理学?”他拍了拍杨思觅的手,“我有技术支持。” 秦越道:“他应该只会发张名片给你,请你周末去某地听演讲,我看他这么做过几次。”他这说时韩彬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便快速地道,“他们有一些规定,对他们感兴趣的新人可以周末时去听他们的讲座或者类似的东西,要正式会员才能参加社团定期的活动,要成为正式会员至少要听过三次以上的讲座。” “这样啊。”程锦想了想,“小安,查一下清心社的资料,看能查到多少。”他继续看照片,或许可以查出这些会员都是什么人,去找他们谈一下…… 杨思觅拨了拨程锦的手指:“别管这个,直接通知十二局,让他们去操心这种宗教问题。” 安全部十二局,主管一些一般性的社会调查。 程锦犹豫道:“再等等,看看情况。”灵修静修之类的小团体很多,都是别人的自由爱好,可以的话,没必要把事情弄复杂。 第41章 如愿5 晚九点,有人来通知秦越说闫瑞来了。 程锦问韩彬:“你坚持要去?” 韩彬道:“我想和他聊聊。” 程锦沉吟道:“行,你去吧。那么,秦越,你能想办法让我们看到现场吗?” 秦越笑道:“可以,满足顾客的需求是我们应该做的。” 韩彬和秦越去见客人了,程锦他们来到一个装备着家庭影院的房间里看现场直播节目。 显示屏上显示的是一个包厢,一个短发的男人倚在桌边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院子里的风景,七分悠闲三分寂寞。 小安托着下巴点评道:“他挺好看的。” 游铎看了显示屏一眼,然后拆了袋瓜子,问小安:“要吗?” “要!”小安立刻伸手去接。 “我也来点。”步欢也伸手,然后他边磕着瓜子边道,“他的发型不错。”闫瑞的头发从正面看去是短发,从侧面看,他后脑勺还扎了个小辫。 叶莱道:“他也是医生,他是韩彬的同事吗?” 程锦道:“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 步欢道:“后来是怎么闹翻的?” “知道得太多不好。”程锦道,“递一下瓜子。”然后程锦开始剥瓜子,稍后杨思觅也加入了,他只负责吃。 推开包厢门的是韩彬,他走向闫瑞,闫瑞慢腾腾地回头,看到韩彬后他偏头露出个并不意外的笑容,“惊喜啊,不是么?”他伸出了右手。 韩彬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提肘出拳,闫瑞没防备,中了一拳,疼得弯下了腰,韩彬却没停手,闫瑞也没傻愣着不还手,两人打了起来,拳脚并用,抢先下手的韩彬占了上风,把他的对手揍得很惨…… 不久后,闫瑞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呻吟,韩彬也停手了,他没立即走开,只是站在闫瑞身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衬衫袖口。 看家庭影院的众人早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喔呕!很劲爆!” 闫瑞喘过气来了,他仰头看着韩彬,吐了口带血沫的口水,“FUCK……” 韩彬抬脚便在闫瑞腹部又狠踢了一脚。 “嘶……真疼!”步欢配音道。 “我靠!”闫瑞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爬了起来,“你够了没有!” 韩彬后退开几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你什么时候滚回来的?” “回来很久了。”闫瑞皱眉整理着自己头发,开始骂韩彬弄乱他的发型。 家庭影院前的人又继续磕着瓜子。 游铎道:“打架是种很平常的熟人见面方式?” 步欢努力装出严肃的表情骗他:“嗯,很平常,男人间的友谊,关系特好的朋友才会这样。” 叶莱摇头,“你真是够了。秦越肯定被韩彬吓一跳。” 步欢笑道:“我觉得他一直站在一边没动的原因是不知道应该去劝架,还是应该去帮韩彬揍人。” 小安道:“反正韩彬不需要帮忙就能赢。” 包厢里,闫瑞也拉开椅子在韩彬对面坐下,只剩秦越还站在一旁,韩彬偏头看他,然后伸手,“过来坐。” 正在用湿巾擦手的闫瑞抬头看向他们,几秒后又低头继续他消耗湿巾的大业。 秦越在韩彬身旁坐下,韩彬道:“你以前或许也见过闫瑞,我们在上海读书时他也在。” 秦越想了想,“那个有时跟你在一起的比你胖点的那个男生?” 闫瑞翻了个白眼,“他那时瘦得跟只猴一样,我那才是标准身材。” 韩彬道:“你现在弄了个清心社?” 闫瑞笑道:“我就是个普通会员,清心社很正规,秦越也去过,应该很清楚。” 秦越道:“你们办活动我是看过,但不怎么了解。” 闫瑞笑了笑,“OK,你说了算。” 秦越皱眉。 韩彬也皱眉,他看着闫瑞道:“我不管你在做什么,以后你们的活动不要再来找秦越,你离他远一点。” 闫瑞挑眉,“多远?” 韩彬和他对视着,“有多远滚多远。” 秦越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闫瑞笑道:“记得我们的最后一个赌约吗?你说赢的是谁?” 韩彬沉默片刻,“还没结束,我希望最后赢的人是你。” “哦?”闫瑞笑了。 “没错。”韩彬对秦越道,“我们走。”秦越没说什么,跟着出去了。 闫瑞看着他们出去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扯动了先前的伤口,他低声咒骂着,突然他猛地操起一张椅子把旁边的落地窗砸了个粉碎,结实的椅子也坏了,他手上只剩下个椅子背,他把它把旁边一扔,然后双手插到裤子口袋中,悠哉地踩着一地亮晶晶的玻璃碎片,迈入院子里,背影渐远。 小安呆了片刻,“……酷!”她伸手去抓瓜子,半天没摸到,一看,桌上已经没了,就吃光了?再一看,全部被杨思觅圈走了,她跑去走廊上喊服务员,“帅哥,帮忙再拿两袋瓜子来。” 步欢摇头,“韩彬这认识的是什么人啊。” 叶莱道:“哪天把你的朋友带来给我们看看,看你认识的又是什么人。” 步欢用力摇头,“我只有酒肉朋友,你看到恨不得直接踩死的那种。” “你真有自知之明。”叶莱失笑。 游铎道:“还好吧,至少没有威胁性。” “有啊。”步欢笑道,“他们喝醉了会去调戏不该调戏的人,打没必要打的架。” 程锦道:“你总是最先醉的那个?” “……” 秦越和韩彬回来了,步欢对韩彬眨眨右眼,“帅哥,要不要陪你喝几杯?” 韩彬皱眉,“嗯?” 步欢道:“喝了酒后,会比较容易把真心话说出口。” 韩彬在沙发上坐下,“算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小时候我和舅舅一起生活,闫瑞是他同事的孩子。我们一起上过学,大学时也是同学。”他看向杨思觅,“你见过他吗?” 杨思觅道:“我很少去学校。” 步欢道:“这不是我最感兴趣的,刚才听到他说你们有个赌约?” 韩彬道:“一个事故。” 步欢笑道:“事故?不是故事?” 韩彬道:“你管得太多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程锦剥瓜子的声音,半分钟后,程锦停手了,扯了张湿巾擦手,大家越发安静了,程锦擦干净手后,便看着杨思觅一颗颗地吃瓜子仁——他居然没有全部放进嘴里,又半分钟后,杨思觅吃得差不多了,程锦便道:“今天就这样,都回家休息吧。” “……” 程锦道:“韩彬,你现在走吗?走的话和我一起。” 韩彬站起身,“走吧。”说完他才想到秦越,他看向对方。 秦越笑道:“我送你们。” 上车后,程锦道:“思觅,先送韩彬回去。” 韩彬道:“到你们家附近后,我打车回去就行。” “没事。”程锦道,“关于闫瑞这个人,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韩彬想了想,“他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 程锦等着他继续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他可能和我们正在查的事有关吗?” 韩彬道:“我不知道。” 程锦回头去看后座的韩彬,“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清心社,他会有什么反应?” 韩彬道:“我打个电话给他。”他拿出手机拨号,“闫瑞?……想问清心社的事……行。”没说几句韩彬就挂了电话,“他说晚上详谈。” “嗯。”程锦没再说什么。 一路沉默,到了韩彬住的附近后,韩彬在路口下了车,快步消失在胡同里。 杨思觅打着方向盘转弯开向回家的方向,“程锦,你别想太多。” 程锦笑道:“哦?” 杨思觅道:“你只需要关心我就行了。” 程锦笑道:“对,你说得没错。” 快到家时,程锦看到公安局办公楼里的某个办公室的灯还很明亮,便道:“思觅,去看看葛阅?” 杨思觅打着方向盘开向公安局。 程锦还以为葛阅正在忙,结果他正在喝啤酒打游戏,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谁?” 程锦笑道:“你真忙。” 葛阅抬头,“你们怎么来了……”他又迅速地低头看回屏幕,手也快速地开始敲击键盘,一会儿后,他停下了,“被你害死了,现在我没得忙了。啤酒?”他扔了两罐啤酒给程锦和杨思觅,“你们刚下班?” “嗯。”程锦开了易拉罐,喝了一口,“你怎么还没回去?” 葛阅笑道:“没有特殊原因,就是还没回去。你这是有事找我还是怎样?” “没事。”程锦想了想又道,“听过清心社吗?” 葛阅道:“什么东西?” 程锦道:“宗教组织,有个会员自杀了。” “哦?他身份不一般吧?”葛阅仰头喝了口啤酒,“我帮你查查,明天打电话给你。” 程锦沉默了片刻,“算了……” 葛阅打断了他,“你这说都说了,还想算了?我查到消息后打电话给你,就这么说定了!” 程锦微微一笑,和葛阅碰了碰了啤酒罐,“谢了。” 葛阅啧了一声,“你真麻烦。” 杨思觅在办公室里逛了一圈,走到窗边把窗推开了。葛阅和程锦一起看着他,葛阅叹气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怕冷。” 程锦笑道:“还好,现在还不算冷。” 葛阅道,“既然开了窗,我能抽支烟吗?”程锦示意他随便,葛阅便从烟盒里取了一根烟出来点着了,“你也来一根?” 程锦摇头,“算了。” 杨思觅走过来了,他靠在桌边,面对着程锦站着。 葛阅笑道:“你来一根?” 杨思觅看他一眼,侧身接过他手上的烟盒,手腕一抖,把冒了头的那根香烟抽了出来,他扔下烟盒拣起桌上的金属打火机,让它在手指间转着圈……一声轻脆的响声过后,打火机落回杨思觅的掌心并喷出一颗火苗,他略低头把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把烟从嘴边拿开,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倾身靠近程锦,在程锦嘴边留下浅浅一个吻,然后又靠回桌边,抬手要把烟放回嘴里,程锦一手撑上桌子边沿,另一只手把杨思觅指间的香烟抽走,在烟灰缸里按灭,整个过程中他一直看着杨思觅的眼睛…… 葛阅一旁边道:“你们还记得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吧?” 程锦看向他,笑道:“好吧,多谢提醒。”他没有从杨思觅身边退开。 葛阅摇头笑笑,“看到他抽烟比看他吃奶糖还奇怪,我告诉你,他这么熟练的动作,至少已经有好几年的吸烟史了。” “这么简单的动作有必要重复上几年?”杨思觅的手放在程锦腰上,手指不怎么安分,程锦握住他的手。 葛阅道:“行,你说没必要就没必要。”他不想和杨思觅争论,但忍不住又道,“我看你打火机玩得很熟练啊?” 杨思觅道:“我有一大盒。” 葛阅立刻兴致勃勃地道:“是么?你有哪些款?有多少限量版?……” 程锦听着葛阅和杨思觅开始讨论起打火机了,原来他们居然有这种共同爱好…… 聊了半天,还是程锦说该回去了,葛阅很难得地把他们送到楼下。 上了车后,程锦道:“你有一大盒打火机?” 杨思觅道:“忘了扔哪里了,你整理东西时没看到?” 也是玩过就扔的东西,亏他还能和葛阅聊上那么久。 程锦笑道:“没注意,可能还在某个盒子里吧。” 回去后,程锦打电话给陆昂,把清心社的事和他说了一下。 陆昂听了后道,“真麻烦。宗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看转给十二局吧。” “杨思觅恰好也这么说。”陆昂不知道人在哪里,程锦这边听着感觉得他的手机被灌满了风,“你就不能找个风小点的地方?” “哈哈……那你还不赶紧遵旨?” 陆昂换了个避风的地方,声音清楚了很多。 “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还是我这边先查着。”程锦道,“需要支援的话,我会去联系十二局。” 陆昂道:“宗教问题很麻烦,万一遇上一群疯子要怎么办?还是让有经验的人去处理吧。” 程锦只是笑道:“我有分寸。” 陆昂道:“随你,我知道你很喜欢为别人作嫁衣裳。既然你都有主意了,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程锦道:“因为有别的事,你让人去把曾总的尸体解剖了吧。” 陆昂道:“这事不好做。” 程锦道:“有什么不好做的,解剖完再给他缝回去,我想他家人不会去脱他的衣服检查的,对了,他老婆孩子都在国外,根本没回来,没人会管这事。” 陆昂道:“你也会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程锦道:“我只是在给你出主意而已。” 陆昂咬牙,“你绝对是在陷害我!” 程锦笑道:“你小心点就是,我相信你。” “你相信有个屁用!”陆昂暴躁了,“我欠你什么了?还得去帮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别乱说话,解剖是门很严肃的科学。”程锦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今晚就让人去把这事办了,加油!” 不等陆昂说话,杨思觅的声音出现了,“程锦,别打了。” 程锦快速地道:“陆昂,先这样,挂了,明天记得把尸检报告传给我……” 陆昂瞪眼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靠,程锦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让他失眠的…… 第42章 如愿6 第二天,程锦和杨思觅到了办公室后,除了韩彬,其他人都已经来了。 叶莱道:“韩彬打电话来说他要晚点来。” 游铎递给程锦几页纸,“曾铮威的尸检报告,刚才陆昂传真过来的。” 程锦边看边问道:“有什么重点?” 游铎道:“他胃里没东西。” 程锦抬眼,“嗯?” “饿的!”步欢把叶莱手里的资料抢走了,翻了到了某页后,递给程锦,“清心社的修行方法之一:每月一饿。” 叶莱暗中拐了步欢一手肘,“清心社的会员们每天都要进行冥想,然后每月会有一天冥想一整天。其实饿一天这个也还好,有些人会隔段时间就饿上一天,说可以清肠养颜,据说是有科学根据的。” 步欢笑道:“有‘据说’两个字在就不靠谱了。” 游铎道:“也算是有科学依据,但专家更建议每顿饭吃七八成饱,坚持饭前喝汤,再注意一下饮食搭配,这样就能达到胃肠道正常通畅,避免堆积过多脂肪的目的。” 步欢道:“离题了,你这说的是减肥啊。” 游铎回忆了一下叶莱的话,“哦,清肠养颜,人的身体更习惯规律的饮食,长时候饥饿对身体不好,要排毒可以多吃水果多喝水……” “可以了。”程锦把尸体检验报告递还给游铎,“收好。” “老大,抬头看电影!” 程锦听到小安的话后看向墙上的幕布,上面显示着一群穿着白色练功服的人站在青山绿水边像模像样的比划着。 小安道:“清心社的清心诀,听起来很像武功秘籍哦?” 程锦看了一会,“这宣传片拍得很不错。” 杨思觅道:“舞蹈动作,没有实用价值。” 步欢笑道:“能强身健体嘛,而且比广播体操好看些。” 游铎道:“也更贵,一张清心诀的碟片和一本《清心》的书,卖六十块。” 程锦道:“倒也不算贵得离谱。” “但他还是能赚不少。”步欢笑道,“而且这只是第一次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之后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买各种资料,各种道具……”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香囊,“你从曾铮威家里带回来的,这也是清心社的产品。” 程锦想到田先生说田菲送了他一个,看来田菲也是清心社的会员…… “看这里。”小安把她查到的资料投影到幕布上,“虽然我们没听过他们,但清心社发展得还不错,在其他地区还有五个分社,总会员过万。” “规模不小。”听起来像个庞大的非法传销组织,程锦道,“你们有找到什么和自杀相关的理论吗?” 游铎道:“没有明确的,只有一些要看穿因果假象、超脱痛苦、甘于奉献之类的说法。” 程锦道:“自杀只是个案,还是不止一例?” “不知道……” “他们的管理方式不够先进。”小安抱怨道,“没有网站,也没有在线数据库好让我黑进去。” 叶莱道:“韩彬认识的那个闫瑞是清心社的人,而且好像还是个有说话权的,可以让韩彬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程锦道:“我和韩彬说过了。” 有手机铃声响起,是程锦的手机,它现在被握在杨思觅手上,杨思觅按下了通话键,“喂?说话。” 对面是葛阅,“杨思觅?程锦呢?算了,和你说也一样。昨天程锦说的那个清心社的事,我们这里户政那边有个人亲戚的亲戚信这个,她在一个月前上吊自杀了,据说是得了癌症,不愿意多受痛苦。信教的人不是不允许自杀?” “这个清心社建立时间太短,宗教理论还不够完善。”杨思觅道,“佛教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葛阅叹道:“信仰应该是让人更好的活着才对。除了刚才说的那个人,还有一个跳楼自杀的,他是知名商人王子晟,你听说过没?他家人说他对清心社感兴趣。还有一个是普通的打工者,他上吊自杀了,留下的私人物品里有清心社的一些东西。” 杨思觅道:“自杀不会立案,你怎么查到的?” 葛阅笑了,有些得意地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详细资料一会我发到程锦邮箱里。” “可以……” 结束通话后,杨思觅把葛阅说的事转述给程锦听。 程锦道:“他速度不错。” 杨思觅道:“昨晚和他聊过之后,他对我的好感度上升到了70,刚才我接了他的电话,至少又上升了5点。” 程锦默默无言。 小安道:“诶?那最高值是多少?” 杨思觅道:“100。” 小安立即道:“那升到满值难不?有攻略吗?我要攻略!” “你们等等!”步欢提问道,“好感度升到100点后可以能达成什么目标?” 杨思觅道:“会主动请我们吃饭。” “另一个秦越?” 程锦抚额,“可以了,到此为止……” 稍后,葛阅发的邮件到了,程锦让小安投影到幕布上。 葛阅同事的亲戚的亲戚,因癌症自杀的那个人叫高红霞,四十多岁,家庭条件一般,估计她付不起即将降临的大笔医药费,否则,能轻松地活着,谁会钻牛角尖去死? 接下来是王子晟,程锦道:“思觅,他有宗教信仰?” 杨思觅道:“没有,但他很想成为一个有信仰的人。” 程锦道:“清心社有哪点吸引了他?” “明显没有吸引他。”杨思觅道,“他想要有信仰是因为他其实想活下去。他现在死了。” 程锦道:“哦,清心社让他失望了。”被病急乱投医的人看成救命稻草的东西,通常并不能真的救命。 杨思觅道:“强迫症比抑郁症和焦虑症更难治疗,他的情况早就已经很严重,他说过他有时候根本出不了门,因为临出门前他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检查煤气水电和窗户,要耗上几小时。” 步欢嘀咕道:“最适合他的工作就是清洁工。” 第三个人是个普通打工者,叫李学强,他从工厂的宿舍里上吊自杀了,他的同事都说不清楚他自杀的原因。 游铎道:“他的自杀会不会和工厂有关?” 叶莱道:“很难查,工厂方面恐怕早就让大家统一口径了。” “那我们应该去和清心社的人聊聊,或许他们能够解答我们的问题。”步欢提议道。 程锦道:“叶子,打电话给韩彬,通知他现在的进度。” “好的,老大。” 叶莱和韩彬说完事后,韩彬说他会去问问闫瑞,结果刚挂断电话才三分钟,他又打回来了,“叶子,让程锦来接。” 叶莱把话筒递给程锦,“老大,韩彬。” 程锦把话筒放到耳边,“怎么了?” 对面有人笑道:“我说,你让我去你们的根据地参观一下,我就也带你们去清心社总部逛逛,怎样?” 程锦道:“闫瑞?” 对方道:“是我,很划算的生意吧?” 程锦道:“清心社总部?是指发源地吗?是你们教主曾住过的某间小木屋?” “你很有意思。”闫瑞笑道,“好吧,我说得更清楚一点,我可以带你们去会员进行大型聚会的场所,你可以现场了解他们日常生活及行,亲身体会他们的各种想法,怎样?” 程锦道:“你先告诉刚才我们和韩彬说起的那三个自杀者的情况,我根据你的答案来考虑有没有必要进行下一步。” 闫瑞道:“我有你们想要的信息,我几乎觉得你们只能靠我了,你却还试图和我谈条件?” 程锦只是道:“你需要多少时间来做决定?” “呵……”闫瑞道,“行,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答,限十个问题。” 程锦按下电话机上的免提键,让其他人也能听清闫瑞说的话。 程锦道:“十个问题太少。” 闫瑞笑道:“那得看问问题的人的水平了。” 程锦道:“无论是什么问题,你总有机会逃过我想知道的答案。” “我保证,我不会特地避开答案,但要是你问到点上,否则我也没办法不是?” 闫瑞故意压低声说的,像在做一个迫不得已的承诺。 程锦道:“或许你是可信的,但为了防止意外事件,我要三次回收问题的机会。” “落子无悔才对。”闫瑞笑道,“OK,但如果我的答案没问题,你不能故意悔棋。既然你都这么谨慎,那我也应该小心一点好了,你不能问类似于‘你知道的事情是哪些’这种很泛的问题。” “没问题。”程锦道:“我说完问题后,说了‘请回答’后问题才算成立。” 闫瑞大笑,“可以。” 程锦道:“我想知道王子晟为什么加入清心社……” “他没有加入。下一题。” 程锦道:“之前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吧?” “哦,我上当了。你说了回答问题后问题才成立是吧?”闫瑞的声音听起来很懊恼,“好了,我做好准备了,说吧。” 程锦道:“我想知道王子晟为什么加入清心社,问这个问题。” 闫瑞明白了,程锦是在和其他人说话,他在征集问题。 游铎道:“王子晟对清心社感兴趣到何种程度?” 程锦道:“请回答。” 闫瑞道:“感兴趣的程度不足以让他加入清心社成为会员。” 嗯?王子晟不是清心社的会员?程锦道:“你的回答太取巧。” “怎么会呢?”闫瑞想了想,又道,“他听说清心社能帮他克服某些障碍,但他又没蠢到真的相信,所以来过两次后他便没有再来了。第二题。” 程锦道:“谁想到问题了?” “你知道的清心社自杀者的事有哪些?”仍是游铎。 “问题太泛。” 游铎道:“那就:你知道的曾铮威的事有哪些?” 程锦道:“请回答。” 闫瑞道:“这问题还是太泛,但算了就这样好了。我知道他是某国企领导,是清心社的资深会员,有个外甥女叫田菲,此人又自负又自卑又冲动又愚蠢。” 程锦提醒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他自杀的事。” 闫瑞道:“一个自负、自卑、冲动又愚蠢的人会自杀有什么奇怪的?我学的又不是心理学,哪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另外两个你们提到的自杀者是不是也要问?那就减掉两个问题?我帮你们节约一点想问题的脑细胞。” 程锦道:“同意,你说。” 闫瑞道:“那个得了癌症的女人和那个跳楼的小伙子我都不熟,那女人的病情我也不了解,但她看起来还算健康。小伙子沉默寡言,是不是自杀型的人很难说。” “这就是两个问题的答案?”程锦道,“他们最常接触的人是谁?” 闫瑞道:“辅导师,清心社有十几个负责专业指导的专家。差不多了吧,第五个问题?” 程锦道:“问题不着急,你让韩彬带你过来。” “要进行面试了?”闫瑞笑道,“行啊,马上就来。”他把手机交回给韩彬。 韩彬道:“那我现在过来?” 程锦道:“嗯,过来吧。”电话一挂,程锦立刻道,“叶子,步欢,你们去查那个得了癌症的,”他看了一眼资料,“高红霞。看能不能从她家人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叶莱道:“王子晟和李学强呢?” 程锦道:“那你们就也去一趟看能不能有收获。” “了解。” 第43章 如愿7 “小安、游铎,查一下闫瑞。”说完程锦又给韩彬打了个电话,让他放慢回办公室的速度,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葛阅,谢谢他之前的帮忙。 这时,陆昂来了,他观察了一下,觉得只有杨思觅是闲人,便坐在了正在玩扫雷游戏的杨思觅身旁,“他们都很忙啊。” 杨思觅道:“你来帮忙?” 陆昂道:“昨晚我已经帮过了。” 杨思觅道:“以后你晚上可以关机。” 陆昂笑道:“我这么专业,当然是24小时保持开机状态。” “请继续保持专业。”程锦走过来了,“你怎么来了?有事?” 陆昂道:“我不是那所谓的监工?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们的进度。” “还早。”程锦道,“曾铮威真的没有留下遗书?”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骗你?”陆昂一脸诧异。 程锦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是啊,为什么?我完全没理由骗你。难道他真写了遗书?”他皱眉道,“难道是被他家人拿走了?” 程锦道:“没,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他自杀为什么不写遗书?没有遗书的死亡,为什么会是自杀?” 陆昂道:“这不就是你会在查这事的原因?” 陆昂和程锦聊着案情,直到小安喊程锦,“老大,抬头。” 墙上的投影幕布上显示出一些图片和信息:闫瑞,北京人,母亲是某医院院长,父亲是闫训,这个人的身份可不一般,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场合都不会缺少他…… “闫瑞是你们的嫌疑人?”陆昂道,“我真希望我今天根本没有来这里。” 程锦道:“不是。”至少现在不是,“你认识他?” “怎么说呢,就是见过。”陆昂道,“毕竟他有个厉害老子。这是怎么回事?” 程锦道:“恰好韩彬也认识他,似乎他们是发小。对了,一会他会来这里参观。” “有没有搞错?!”陆昂惊道,“你同意的?你随随便便就让人来这里,而且你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我不知道他是谁。”程锦也觉得麻烦,“这是个意外。你是要先走,还是等他来了,你再躲到柜子里去?” 陆昂竟真的犹豫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到?” 程锦看了看时间,“估计快到了。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陆昂道:“你不是说韩彬认识他?我对他不熟,只听说他大学是在国内读的医学,然后又出国了几年,没记错的话是今年他刚回国。快说说他怎么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你们没事招惹他做什么?”他苦口婆心地道,“这人我们可惹不起啊,我们不小心被这种纨绔子弟炮灰了,可太不值得了。” “值不值得,要看从那个角度看。”程锦道,“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曾铮威加入了清心社,他也在这个清心社里,他说可以提供我们要的情报,条件是让他过来参观。” 杨思觅道:“他是个很喜欢玩的人。” 陆昂很焦虑,“怎么玩?像你玩的这个扫雷小游戏?还是喜欢玩人?” 杨思觅扔下他的扫雷游戏,转过椅子面对他和程锦,“我和他不熟,等他来了再看。” 陆昂道:“清心社,清心社……”陆昂念叨了几声,然后脸色多云转晴,“它是宗教组织啊,好办,交给第十二局,这种事情他们有经验。” “不行。”说话的是杨思觅,陆昂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杨思觅道,“昨天我向程锦建议过,他没同意,今天他也不能同意你的建议。” 陆昂很想说,如果同意了会有什么后果,他做了个深呼吸,忍下了一时之快,把疑问加愤怒的眼神转向程锦:你怎么说?! 程锦道:“有必要的话我会去找十二局合作……”他看向窗外,“他们来了。” 游铎也道:“是来了。”他和小安把投影仪关掉,把电脑屏幕上关于闫瑞的资料也关掉。 程锦道:“开门,让他们进来。” 游铎按下遥控,一辆眩目的跑车开进了院子。 程锦对陆昂笑道:“我们继续。”他调整表情,脸上只剩下似有若无的微笑。 韩彬和闫瑞已经进办公楼了。 程锦对陆昂微微眨了下右眼,“……别紧张,就算出事了,反正我又不指望升迁,你换个地方接着干也一样,再说了,之前你把研究所搞砸了都没怎样,这次当然也不会怎样。” “……”陆昂沉默一秒,然后像只喷火龙一样喷出了怒火,“你还好意思说!研究所搞砸了主要还是你的功劳!”他瞪着程锦,像要把他生吞了一样。 程锦露出很诧异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明白陆昂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韩彬和闫瑞已经走近了,但此时没人有空关注他们,闫瑞好奇地看着程锦和陆昂。 杨思觅道:“所以研究所不是杨霁灼炸掉的,是你们连手做的?下次可以叫上我。” 陆昂看了杨思觅几秒,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最终他气势有些弱了,“你理解错了。” “人类……”杨思觅无聊地重新打开扫雷面板,继续破记录。 陆昂无言瞪着程锦:他在鄙视我们? 程锦道:“研究所的事我也就顺口说说,你的自尊心见长——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陆昂打断了他,“我很介意!你道个歉会死吗?” “有可能。”程锦敷衍道,“不管怎样,既然这个话题是禁区,那我以后会考虑少说一点。” 陆昂冷笑道:“是么?你真体谅人!” 程锦皱眉,看向墙上的时钟,“我看你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应该能开车了?” 陆昂冷哼着起身,“这就走,不用送!”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开车冲出了院子。 程锦看向闫瑞,微笑道:“你好,我是程锦。” “你们这里不错。”闫瑞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看向程锦,“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程锦道:“没事,他本来也有别的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转移了话题,“韩彬,带你朋友去楼上玩吧。” 闫瑞笑了笑,跟着韩彬上楼了。 小安听到楼上传来拍打篮球声后,才说话,“老大?我们要怎么做?” 程锦道:“继续工作,别管他。” 半小时后,闫瑞和韩彬从楼上下来了,闫瑞歪着看韩彬,“你不帮我介绍一下你的同事们?” 韩彬道:“这是我们的头儿,刚才你认识了。”闫瑞对程锦笑了笑。韩彬看着杨思觅,“这是杨老师,你别去烦他。”杨思觅头也没抬。闫瑞笑容不变。韩彬接着道,“那边是小安和游铎,没了。”他说完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小安和游铎对闫瑞笑道:“你好。” 闫瑞笑道:“小朋友们好!” “……”小安和游铎扭回头继续看电脑。 闫瑞看了会正在整理一堆书面资料的程锦,然后走到了杨思觅旁边,看杨思觅扫雷,看了一会后道,“高级43秒?很快了啊。你练了多久?” 杨思觅新开了一轮,“为什么要练?” 闫瑞道:“为了赢?” 杨思觅道:“这个有什么可赢?” 闫瑞道:“我喜欢赢。” 杨思觅道:“那你得小心。”他随意地点了一下鼠标,地雷炸了,遍地开花……不小心就会死得很惨。 闫瑞看了杨思觅一会,然后笑道:“不如我们来赌一局?扫雷高级,我让你两秒。” 杨思觅道:“我不喜欢别人浪费我的时间。” 闫瑞道:“但你现在又没事。” 杨思觅道:“你很烦人。”他站起了身。 闫瑞跟在他身侧,“那我们就来一局吧?” 杨思觅随手拣起桌上的一只笔,扎向闫瑞,他的动作不快,闫瑞很轻松地就避开了,但不等他站稳他便发现笔尖仍在他面前,正向他的眼睛靠近,他迅速继续后退,但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笔始终跟着他,终于他退无可退了,他紧贴着墙,睁大了双眼,他感觉笔尖已经碰到他的眼角膜,不知过了多久,一微秒或者一小时,笔被移开了,他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泪光中他看到杨思觅走开的背影。 程锦从桌边回头看他们,“思觅,他是客人。” 杨思觅走到他身边,把桌上的资料往旁边推了推,他坐到桌上,“所以我才没和他赌。” 闫瑞很锲而不舍,“为什么不?” 杨思觅道:“碰巧我也喜欢赢,要是你不幸没输……”他转着手上的笔,没有接着往下说。 这之后,闫瑞一直一个人无聊地呆着,韩彬不和他说话,他一个自说自话也没意思,“无聊,韩彬,我要走了。” 韩彬头也不抬,“自便。” “……”闫瑞又无聊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不是想去清心社?我们现在去!” 程锦抬头道:“行,吃饭时间也快到了,先吃午饭吧。” 有人说话,闫瑞高兴了一点,“哪里吃?” 程锦道:“隔壁公安局的食堂。” “公安局……食堂?”闫瑞道,“那我请你们得了,保证好吃,而且我打赌你们肯定没吃过。” 游铎道:“哦?赌什么?” 闫瑞笑道:“赌……” 程锦立刻打断了他,“你很喜欢赌?” 杨思觅道:“成瘾行为?” “或许。”闫瑞耸耸肩道,“走吧!出发!” 吃饭的地方是家很像黑店的店,地理位置偏僻,装修风格阴暗,小安拿出小相机拍照留念。 程锦和杨思觅迟其他人一步下车,程锦打电话给叶莱,问了一下情况,叶莱说他们正在去工厂的路上。 程锦道:“速度不错,情况怎样?” 叶莱道:“高红霞自杀时是癌症晚期,查出癌症时她的病情还没那么严重,但她一直没去医院治疗,延误了救治时间,持续的剧烈疼痛应该是她自杀的原因。她老公也信清心社,并且把那个社长看成一个圣人,说他亲自为高红霞超度了,牺牲他的福祉换她不用去地狱受苦,让她得已直接进入轮回,下辈子可以一生平顺。”她叹气道,“老大,你没听到他那种语气,他就像是他正生活在天堂里、正沐浴着金灿灿的圣光……” 旁边步欢插嘴道:“你可以换个我们更熟悉的形容方式,他就像是吸了毒一样,飘飘然的。” “而且还没想过要戒。”程锦道,“我们迟点要和闫瑞去清心社,到时我打电话给你们,看你们能不能赶来。” 店里,闫瑞道:“他们怎么还没进来?该点菜了。” 小安道:“我来!”她抢过菜单,翻开一看,好有特色的菜单,老鼠、蝎子、蜈蚣、虫子……“我拍个照先!”小安又打开了相机。 游铎看着菜单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眨着眼睛道:“好像我是没吃过品种这么齐全的。那就每样都来一份尝尝。” “每样一份?太浪费。”程锦和杨思觅回来了,程锦的眼睛在菜单上停留片刻后快速地移开了,他有些焦虑地道,“这些东西不会是他们自己养的吧?没有逃出来的吧?”他往各个墙角看去,甚至连天花板都没放过,“不知道他们厨房的卫生条件怎样?” 韩彬问闫瑞:“可以参观厨房吗?” “去吧,帮我要份菜单。”杨思觅拉着程锦坐下,“别担心,有我。” “……”闫瑞默默地看着他们。 第44章 如愿8 午饭进行得比程锦想象中更轻松,就像杨思觅说的一样:有他在。 菜上得很快,一盘盘的虫子像从流水线上排着队下来的一样,眨眼间就摆了一桌。 闫瑞道:“那就开动吧。” 小安拿出了相机,“你们吃吧,我那份让给你们了,我拍拍照,饱饱眼福就好了。” 闫瑞笑道:“怕了?” 小安无辜地道:“都是油炸的啊,我怕胖……” 闫瑞笑道:“相信我,你不需要减肥。” 小安道:“你不懂女人的心。” 正说着就上了一盆汤,看起来是一盆泡在牛奶中的蟑螂,“这汤是甜的?” 闫瑞道:“有点。” 小安拍了张照片,“哦,那太糟了,我也不喜欢喝甜汤。” 杨思觅舀了一勺,奶白色汤水中悬浮着两只甲虫,他倒进了嘴里,嚼了嚼,张嘴把几片甲壳吐到小碟子里,“难吃。”他的勺子转向一盘褐色的像花生米一样的菜,尝过后,他道,“还可以。”他挖了半勺——也就三四颗给程锦。 程锦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嘴中,这应该是油炸过的蜂蛹,“很脆也很香。”他说完便后悔了,担心杨思觅会给他再加上几勺,但并没有。 “那‘花生’当下酒菜很不错。”闫瑞手上拿着一瓶泡着七八只小老鼠白酒,对着程锦晃了晃酒瓶,“来一杯?” 杨思觅把自己的杯子推到闫瑞面前,闫瑞倒了一杯,杨思觅拿到嘴边,刚入口,他又吐回了杯子,“这是汽油。” 闫瑞笑道:“药酒啊。”他喝了一小口,耸耸肩,“虽然确实有点像汽油。” 程锦把茶递给杨思觅,让他漱口,“要开车的人都别喝酒。” 闫瑞道:“你们不是警察吗?交警会对你们通融些的吧?” 程锦对他笑了笑,“可惜在座的有人不是警察。” 闫瑞摇头,“真没意思,和你说话太容易冷场了。” 韩彬和游铎也已经开吃了。韩彬是不怎么在意,反正都是高温油炸的,应该没有寄生虫还活着;游铎是不好意思像小安一样不动筷子,他才不怕咧,而且他也好奇这些东西都会是什么味道。 韩彬和游铎尝到味道好的虫子时便会向大家通报一声,程锦看得出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冒险,因为大多数的虫子都不好吃。 闫瑞笑道:“你们是没吃惯,多吃几次就觉得好吃了。” 程锦道:“我们办公室隔壁的食堂,他们吃了一个月了都还不习惯。” “那太可惜了,昆虫都很有营养,富含蛋白质。”闫瑞夹了一筷子金黄粗胖的菜虫放入嘴中。 韩彬道:“有的昆虫所含蛋白质并不适合人体吸收,如过敏性蛋白质。” 游铎语速飞快地补充道:“在儿童和成人中,90%以上的过敏反应是由八种或八类食物引起的。这些食物是:蛋、鱼、贝亮、奶、花生、大豆、坚果和小麦。实际上,所有的过敏原都是蛋白质。尽管食物中含有多种蛋白质,但只有几种蛋白质是过敏原,并且只有某些人对其过敏。大多数己知的蛋白质过敏原在消化和加工时是比较稳定的,而且绝大多数主要的过敏原通常是过敏性食物中大量存在的蛋白质……” “嗯,所以要少吃一点。”根本没动筷子的小安又多了一条新借口。 闫瑞摇头抗议道:“你们真啰嗦,和你们吃饭真的很无趣!”没人理他。 程锦看着杨思觅吃一条很长的蜈蚣,“什么味道?” 杨思觅道:“苦的。”他把剩下的半截扔到了碟子里,又把筷子伸向另一盘菜,片刻后点评道,“这个椒盐龙虱味道不错,这是一道普通的菜。” 龙虱也叫水蟑螂,是一种像蟑螂一样的甲虫,有两三厘米长,水生昆虫,生活在田野、水沟、小溪等地方,它在水能游,出水能飞,以死鱼死虾为食。 程锦看着杨思觅吃了几只,“哪里的菜?”他怎么从来没有在饭店看到有这道菜? 杨思觅道:“广东。” 哦,那确实是普通的菜。程锦道:“你喜欢吃这个东西?” 杨思觅道:“不喜欢,我喜欢吃你做的菜。”这时上来了一大碗奶白色的肉饼汤,杨思觅先喝了,然后帮程锦盛了一碗,“只是蛇肉,不腥。” “嗯。”程锦要喝时,杨思觅按住了他的手,“小心烫。” “所以你们是一对?” 闫瑞挥着手问,他手上抓着一只油炸的巨大蜘蛛。 “你观察力越来越差了。”韩彬提示道,“戒指。” “我看到了。”闫瑞咬了口蜘蛛,含糊地道,“但你和秦越手上又没戒指。” 韩彬道:“我打算先去问一下我爸,他有没有什么祖传戒指之类的。” “你爸?”闫瑞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韩彬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连你都回国了不是?” 闫瑞安静地低头吃蜘蛛,然后问杨思觅,“你要吗?这个好吃,肉多而且鲜嫩多汁。”杨思觅吃了一只,然后又吃了两只,盘子里还剩下一只,闫瑞忙把盘子移开了,申明道:“一人三只,所以这只是我的。” 杨思觅看着闫瑞,程锦把手放到杨思觅手臂上,总不能让他们因为一只蜘蛛就打起来,“那个好吃?” 杨思觅道:“比油炸蝎子好吃。” “哦……”程锦完全不理解这种对比,油炸蝎子他虽然见过但没试吃过。 杨思觅嘴角微弯,“这里有蝎子。”他转动转盘,一坛黑乎乎的汤在他面前停下,他从里面找出一只蝎子,然后自己吃了,嚼了嚼又吐到了碟子里,“像草根。油炸的比煮的好吃。” 草根?程锦用一种夹杂着爱怜欣慰自豪的复杂表情看着杨思觅,“嗯,我知道你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生存。” 杨思觅道:“只要你也在。”他还在兴致勃勃地捞那碗汤里的其他东西。 闫瑞看着程锦,“你好像很想拉他去开房,但这里只是饭店,不提供住宿服务。” 杨思觅偏头看向程锦。 程锦轻咳一声,“这里有主食吗?谁要吃饭?” 闫瑞道:“你们要面还是要饭?” “都叫一份!”小安摆弄着相机,“我可以拍拍照?” 饭和面很快上来了,饭是黑白相间的蚂蚁饭,面是蚯蚓和面条相互纠缠的拌面…… 杨思觅都尝了,对程锦道:“面条比较好吃。” 闫瑞立刻道:“别听他的,蚂蚁饭比那面条贵十倍。” 杨思觅道:“难吃,又酸又苦。” 程锦两者都不想吃,他和小安一样看着就饱了,他笑道:“我还是算了。你们吃吧。” 韩彬和游铎两种都尝了,吃蚯蚓时两人都是忍着反胃强咽下去的,闫瑞在一旁笑道:“多吃点啊,别浪费,还剩这么多菜呢。” 杨思觅道:“我吃完面条,你把饭吃完?”闫瑞犹豫,杨思觅道,“不敢?” 闫瑞立刻道:“我还不知道什么叫不敢,吃!” 两人吃饭的动作都既快速又讲礼仪,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程锦突然想到杨思觅以前应该从不会用手去抓食物吃,和他在一起后倒是多了这个坏毛病…… 其他人看着他们吃,杨思觅先吃完,毕竟面条有调料,而饭一般还需要下饭菜。 闫瑞吃完饭后道:“我吃掉那盘菜虫,你吃掉那盘龙虱?” 杨思觅道:“可以。” …… 一盘接一盘地吃下去,直到两人把这顿百虫大宴都吃光了,最后,连那瓶像汽油一样的老鼠酒都被他们喝了,却依旧不分胜负。 闫瑞脸色铁青地招来服务员把账结了,然后后扔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他光速消失了。 小安惊讶地道:“吃了这么多,他还跑得动?” 游铎道:“他去吐了。” 小安皱起了脸。 程锦搂着杨思觅,“难受吗?” “嗯。”杨思觅靠在程锦身上,他有点醉了。 程锦叹气,“胡闹。”他的手指轻柔地在杨思觅发间穿梭着。 杨思觅道:“他喜欢赢,你说他输了会怎样?” 程锦想了想,“会做出让人难以预测的行为?” “嗯。” “乱来。”程锦道,“你这种行为很不负责任。” 杨思觅道:“困,别担心,等我醒来再说。”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时间像静止了一样,一会后,程锦问韩彬,“有消食片吗?” 韩彬道:“车上有,我去拿。” 程锦道:“好,顺便去看看闫瑞。” “好。”韩彬转动门把手,但卡住了,他用力地摇了摇门,“我们被反锁住了。” 游铎跑过去帮忙,“他就这么扔下我们跑了?服务员!服务员!过来帮我们开下门!” 小安道:“还好他买了单才走的。他是买了单的吧?” 程锦皱眉打量着房间,门是很厚重的合金门,墙是砖墙,很厚很结实,上面简单地刷了一层黑漆,房间层高超过三米,无窗,只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安装了几个排风扇,但那洞太小,连小安都无法钻出去。情况很不好,程锦快速地拿出手机,见鬼,没信号。“思觅?”程锦突然一阵心慌,“思觅?!”他立刻摇了摇杨思觅,没动静,他抖着手探了探杨思觅的颈动脉,在跳动,他略微松口气,“韩彬,过来看看思觅。” 韩彬过来帮杨思觅检查了一下,“应该是强效安眠药,但对他的作用不会有很久,不久后他就会醒。” “最好是这样。”程锦道,“怎么会发作得这么快?” 韩彬道:“酒精的作用。” 门锁被打开了,但门外面的门把手被铁链捆住了,小安从门缝往外看,“老大,外面好像没人,他们都走了?就这样把我们锁在这里?他们想做什么?饿晕我们后……” “别乱想。”游铎道,“一小时后安全部的人就会发现我们手机的信号消失了。或许不用一小时,陆昂就能发现我们不见了。” 小安道:“但如果他们放火的话,不用半小时我们就被烧死了。” “……” 程锦指着排风扇洞口,“上去看看外面有什么。” 堆好桌子椅子后,韩彬爬了上去,“只能看到墙,这里应该是一排民房中的一间。” 程锦道:“风大吗?” 韩彬道:“风力还可以,大约有三四级,能吹起树叶。” “那就够了。”程锦打量了一下大家,“小安,头上的蝴蝶结摘下来。” 程锦让大家把钱包里的纸币拿出来,然后用笔在上面写上求救信息,然后把小安那个大蝴蝶结用绳子拴着挂到排风扇洞口,把纸币也一张张扔出去,任风刮走。 第45章 如愿9 洒钱的效果很好,十分钟后就有人隔着墙和他们喊话了;再十分钟后,警察来了,开门把程锦他们放了出来,“怎么回事?谁把你们关在这里的?” 程锦把证件给他们看了,“我们不小心被困在了这里,我们现在有事,迟点再联系你们。”他对韩彬他们道,“走,先离开这里。”他看着靠在椅子上睡熟的杨思觅,心想他刚才应该多吃点东西,这样才更有力气抱来这个吃撑了的人。 一个警察问道:“他怎么了?要叫救护车吗?”他的手探向杨思觅的额头。 “别……”程锦才刚开口,那警察的手便被杨思觅抓住了,“咔嚓”一声,大家都倒吸口冷气,杨思觅睁开困倦的双眼,扔开那人的手,有些迷糊地道,“程锦?” “我在。”程锦把杨思觅往自已怀里拉了拉,问那个脸上还残留着惊吓的警察,“抱歉,你还好吗?” 杨思觅抱着程锦的腰,“我没用力。”实际上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 那个警察转动着手腕,“我想我还好,刚才只是骨头响了一下。”韩彬托着他的手臂检查了一下,然后对程锦摇摇头,示意没事。 手没断就好,程锦松口气,“那我们先走了。”他和对方公安局的人沟通了一下,然后双方又互留联系方式,便被允许离开了。 回到车上后,程锦先和叶莱联系了,叶莱还在工厂那边,她没有联系过程锦,还不知道程锦消失过那么一小段时间。 叶莱正要和程锦说工厂那位叫李学强的自杀者的事,程锦这边却进来了一个新来电,他看了眼,是陆昂,便对叶莱道:“我接个电话,一会再打给你。” 程锦刚接能电话,还没说话,陆昂便先道:“你的手机终于能打通了。” 程锦道:“刚刚出了点小意外。闫瑞说要带我们去清心社,但他现在跑了。” “哦。”陆昂任何过激反应,“其实我这边也出了点小意外。” 程锦问,“什么?” “就是……”陆昂犹豫着道,“你这不是失踪了吗,我被吓坏了,便立刻通知了屈副部长,也对他说了清心社的事,他让十二局也加入了这个案子。” 程锦道:“我猜是由他们来主导?” 陆昂道:“你失踪……” “闭嘴!我只失踪了半小时!”程锦道,“我肯定这是我还没和你失去联络前你就已经准备好去做的事情,现在反过来拿我做借口,有意思吗?” 陆昂沉默片刻后道:“换个人,我只要有借口,对方肯定会顺水推舟让这事揭过,你就从不肯这样对吗?你就不能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吗?清心社这种性质的组织,一不小心或许就能出点大事,到时我们根本担不起!还有闫瑞,我们根本惹不起好吗?!” 程锦道:“我没有说不让十二局进来,我只是说再等等,你毫无耐心对吗?” 陆昂冷笑一声,“但你失踪了。你不明白吗,你失踪得越久我们能做的事就越多,甚至能逮住闫瑞那小子。” 程锦快速思索着,清心社的事主要的没证据,因为自杀,但谁都知道清心社肯定是有某个地方有问题,他失踪了,那便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把清心社清查一遍,闫瑞也至少能关上24小时,让他协助调查之类的。还有,杨思觅吃下了强效安眠药,闫瑞恐怕也吃了,这药可不一定就是闫瑞下的……程锦看了看旁边,杨思觅躺在放下的座椅上,“陆昂,你们是抓到了闫瑞,还是让他逃了?” 陆昂沉默了一会后道:“他逃走了。所以你知道了?” 程锦道:“知道了什么?杨思觅在这事里插了一手?对,我刚刚知道。那家店的其他人呢?” 陆昂道:“闫瑞付了足够多的钱给他们,让他们回家休息去了。” 有钱人经常让人无话可说。程锦道:“我看你得让十二局小心一点,闫瑞这人有点疯狂,被我们涮了一道,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 陆昂笑道:“所以我们之间没事了?所以我应该早点把杨思觅卖了?” “我们的问题没这么容易解决,这事结束后我们再聊。”程锦道,“你把十二局联络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好了,先这样。” 程锦挂了电话,看了杨思觅几秒,然后开始拨打叶莱的号码。 叶莱道:“老大,李学强本人性格有些极端,有些很开朗,有时很阴郁,他会自杀,没人奇怪。他工作的地方还有些人也是清心社的会员,要不是闫瑞答应带我们去清心社,我和步欢肯定能说服他们帮我们。” “很好,那就说服他们吧。”程锦道,“正好闫瑞跑了。” 叶莱道:“怎么回事?” 步欢在一旁道:“有你们在他居然还能跑了?你故意放跑的?” “说来话长。”程锦道,“你们先忙吧,再联系。” 接着程锦又和十二局联系了,他们已经在约见清风社的社长徐黎阳了,客气地说有进一步发展时会通知他,程锦也没什么好说得,客气地结束了通话。 小安道:“老大,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说完后,程锦叹口气,“先回去吧。” 小安道:“不去叶子他们那边?” 程锦道:“不了。他们俩去就好了,我们一起太显眼了。” 车往回去的方向开,不久后,杨思觅起来了,他把座椅的角度调成和程锦一样的,然后靠到程锦身上,程锦伸手搂住他,“你和陆昂其实很合得来啊?” 杨思觅道:“他的道德观薄弱,更容易说服。” “我们来聊聊。”程锦道,“有人犯罪,我们就想办法抓住他,这是正确的。但不能我们去诱导别人犯罪,再抓他,这是错误的。有问题没?” “没有。”杨思觅抓着程锦的手,在数他的手指。 程锦握紧杨思觅的手,不让他乱动,“你们不能在还没有证据证明闫瑞做过什么的情况下,就想非法拘留他,你们这种做法是陷害。” 杨思觅道:“他也陷害我,我吃了那么多虫子。” ……那是你自己要吃的。程锦道,“先不说虫子的事。不应该陷害别人,这句话有问题吗?” “没。” 程锦继续道,“他已经答应带我们去清心社了,他还欠我六个问题,你们就这么放跑了他,这怎么也不合逻辑吧?” 杨思觅道:“是陆昂的人太笨手笨脚。”他给闫瑞下了药,但闫瑞还是跑了,并顺手把他们锁住了,结果陆昂又没能追到他。“闫瑞只会让你走上他要走的路,你不会陷害他,但他会陷害你,我不想你有危险。” 程锦微笑,“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杨思觅道:“我帮你处理也一样,不麻烦。” “……”程锦道,“我认为你应该先告诉我。” “好。” 程锦完全不知道杨思觅是不是已经明白了,还是怕麻烦就说好,他想了想,“讲个故事给你听,有个伞兵,他跳伞成功很多次,但某次他遇上个喜欢玩特技的飞行员,他被甩出了飞机,虽然最后他成功着陆了,但后来他得了恐高症,再也不敢坐飞机了。” 杨思觅道:“我不喜欢特技表演,我喜欢简洁有效的飞行。” 我才不相信你不喜欢,程锦道:“总之,某些特殊情况你事先告诉了我会比较好,明白吗?” “明白。特技飞行表演前要锁好飞机的门窗。”杨思觅道,“但出了故障也没关系,你掉下去了,我就跳下去。” 这完全偏离了重点,但沉默片刻后,程锦没再继续说这事……他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吃了那些奇怪的东西,有不舒服吗?” 杨思觅道:“头有点疼。” 程锦帮他按摩着头,“强效安眠药你放在了那瓶‘汽油’里?” 杨思觅道:“对,从韩彬的药箱里拿的,那酒放了安眠药后变得好喝些了。” 程锦把杨思觅的脸转向自己,和他额头顶着额头,眼睛对眼睛,“你在想吃任何药之前,都要告诉我,我是认真的,好吗?” 杨思觅慢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偏头去吻程锦,“好。” 还没等程锦他们回到办公室,韩彬先接到了秦越的电话,秦越很着急,说话很快,“田菲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一直在哭,她到底……” 韩彬道:“秦越,慢一点,我听不清。”他把车停到了路边。 秦越放慢了语速,“田菲打了个电话给我,但突然断线了,我打回去时,发现她的手机关机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事。你们能查到她在哪里吗?” 韩彬道:“你先别急,我现在就查。”他和其他人说了这事,小安查了田菲的手机信号,“是已经关机了。” 程锦道:“我来联系她父亲。”他打了电话给田先生,但对方也找不田菲,程锦让他联系一下田菲的朋友试试。 韩彬回拨给秦越,但却发现打不通了,“小安!秦越的手机!”他快步走到小安身后。 小安敲打着键盘,“没信号。” 程锦道:“打座机。” 韩彬拿着手机要拨号,但他没有记座机号,“小安,查一下,他公司的座机,还有水中花那里的座机,如果还有其他的也一起列出来。” “嗯,我来网上拨号。”小安道,“游铎,来帮忙!” 一会后,水中花的人在电话里说秦越出门了。 程锦道:“让他们查摄像头,看秦越是和谁一起走了。” 游铎道:“出租车,没拍到车牌。”坐上一辆出租车,那真的是消失在车群里了,就算用交通摄像头网络也无法追踪一辆不知道车牌的出租车。 韩彬快速地打开手机通信录,报了一个手机号,“小安,查这个,看开机了没,我怕我一拨号,他就会关机。” 小安道:“啊?你再报一遍。” “不用,我记下了。”游铎快速地输入数字,“这个手机没关机,方位正在搜索中……有了。” 小安查了一下地址,“又是一家会所。” 韩彬发动了汽车,“我们过去。” 程锦道:“那是闫瑞的手机号?” 韩彬踩着油门,“对,之前我们从那家店出来后,我打过去提示已经关机了,但现在又开机了。我们过去堵他,这次不能让他跑了。”要找秦越,好像得先找到田菲,希望闫瑞知道些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但运气很不好,这条街道正在封锁中,不让人进去。 程锦找到了负责人,给他看自己的证件,“这里是怎么回事?” “程锦?”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我是十二局的曹韬。”他朝杨思觅他们点了点头。 程锦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韬道:“有人报警说有很多人被劫持了,这里恰好是清心社的一个道场,所以我们过来了,本来正想通知你,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程锦道:“闫瑞可能在里面,至少我们追踪到他的手机在里面。” “闫瑞?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曹韬道,“本来我准备让武装部队冲进去的,但他也在里面的话……我先去向上面反映一下情况,你要一起吗?” 程锦道:“走吧。”大家一起上了通讯车。 韩彬拿出手机开始拨号,曹韬道:“你打不出去了,这里所有的信号都会被转到我们的主机上,由我们来接。你要打电话可以用这里的座机。” 曹韬联系了他的上级,然后对方的指令是:切记以和平谈判为主。曹韬挂了电话后,对程锦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韩彬在一旁也拨了号,通了后,韩彬道:“闫瑞?”曹韬听了后看向程锦。 对面的人声音很紧张僵硬,“你是谁?”这明显不是闫瑞。 韩彬道:“闫瑞在吗?我是他朋友。” 对面的人冷笑了几声,“你是他朋友?他这种人也会有朋友?”然后电话挂断了。 曹韬道:“这人可能是劫持者吗?里面至少有几十人,我怀疑劫持者可能不止一人。” 程锦道:“清心社的那位社长呢?” 曹韬道:“他在家,我们请了几位大师去和他聊天,考察一下他的宗教水平怎样。” “……你们想得很周到。” “还好。”曹韬笑道,“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要怎么才能让里面的人相信我们是想和平解决此事的?” 第46章 如愿10(完) 程锦和曹韬商量要怎么进行下一步时,叶莱打电话过来了,“老大,我们和李学强的朋友快到清心社了。” 程锦道:“你们要去的地址是?”叶莱说了地址,这恰好就是程锦面前的地方,“过来吧,我们也在这里。” 韩彬锲而不舍地继续拨闫瑞的手机,但没人接。 杨思觅道:“他们的武器是什么?”报案的人说是劫持事件,但里面的人要是没有杀伤力大的武器,那还是直接冲进去的性价比最高。 曹韬道:“里面有人有枪。” 程锦道:“你怎么知道有枪?哪来的枪?报案的人说的,报案人在哪里?” 曹韬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有枪的事是报案人说的,报案人是谁,联络我的人没说。” 程锦道:“他不说,你就没问?”看来是个有身份的人联络的曹韬,谁? 杨思觅道:“一个浪费人力、物力的闹剧。” 曹韬笑了笑,没接话。 步欢和叶莱稍后就到了,他们把李学强的几个朋友介绍给程锦认识。 曹韬道:“他们也是清心社的会员?要不让他们进去看看?” 这真的是劫持事件吧?哪有给劫持者增加人质数量的道理?程锦看了曹韬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活跃气氛。 小安喊道:“老大,闫瑞的手机在移动。” 程锦走到小安身后,从电脑屏幕的地图上看,闫瑞的手机信号正在向会所的后门靠近,而后门是开在另一条街道上的,程锦问曹韬:“那边有布置吗?” 曹韬道:“有。” 闫瑞的手机信号靠近了后门,没有停,然后加速离开了。 曹韬拿手机联络了后门的人,“你们怎么放闫瑞离开了?” 后门的人回复说:“闫瑞被人拿枪劫持了,只好先放他们走,但已经派人跟着他们了……” “我去追。”韩彬跑开了,步欢也跟着他跑了几步,然后想了什么似地回头看向程锦,程锦点头,“你们小心点。” 韩彬和步欢开车离开了,小安和游铎留在通讯车上帮他们注意闫瑞的行踪,其他人一起去了清心社的会所。 一进会所大门出现在大家面前是座石屏风,绕过屏风,一个大花坛出现在大家面前,再前面是一排很宽的台阶,台阶旁有个值班室,里面的值班人员看了一眼他们,“你们有会员卡吗?” 叶莱看了值班人员身上挂着的名牌,她姓杜,叶莱拿出了警员证,“杜小姐,有这个可以吗?” 杜小姐道:“抱歉,工作证件不能代替会员卡使用。” “醒醒,警察查案。”曹韬伸手敲了敲值班室的玻璃,“你知道现在外面整条街都已经封锁了吗?” “为什么?”杜小姐惊讶地道。 曹韬道:“你们这里有人报了案,说有人被绑架劫持了。我们要进去看看,你来带路。 “怎么会?……” 杜小姐迟疑地带他们走进值班室旁边开着的大门。 穿过门后的大厅,沿着回廊往前走,绕过一个院子后,他们来到一个大厅门口,程锦看到面前全是人,他们都闭着眼睛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他们所有人都像没听到有人来了一样,两耳不闻天下事,要不是他们的嘴唇在无声地开阖着,简直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来到一座逼真的蜡像馆。 杜小姐引着大家离开大厅一段距离后,才道:“大家都在进行冥想修行,怎么会有人被劫持呢?” 程锦皱眉道:“你知道闫瑞吗?我们想找他。” “稍等。”杜小姐走到一旁,叫来一个工作人员,“闫师兄和徐师兄不在?” “他们有事出去了。” 曹韬道:“你们说的徐师兄是谁?有他的照片吗?” “只有合影。”杜小姐带他们走到一个休息室里,指着墙上的照片道,“中间的人是他,他是我们宗师唯一的弟子。”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清心社的事基本上都是他出面在办。 曹韬拍了几张照片发送出去,然后又和别人通了一会电话,稍后他对程锦道:“他叫徐养飞,就是他劫持了闫瑞,他手上有把枪。” 程锦道:“对,我记得你说有很多人被劫持了。” 曹韬道:“没办法,我接手处理此事时,别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和叶莱一起过来的李学强的几个朋友犹豫片刻后道:“徐师兄也是小李的辅导师。”难道小李的自杀和他有关? 叶莱问杜小姐,“他还是哪些人的辅导师?” 然后,大家发现自杀的几人都被徐养飞辅导过。 程锦问杜小姐:“田菲和秦越你认识吗?” 杜小姐道:“田居士今天没过来,秦先生只来过这里一次,这个会所是他介绍清心社租下来的。” 程锦的电话响了,是小安打来的,“老大,陆昂和田菲的父亲来了,他们正往你那去。” “好,知道了。” 曹韬看着结束通话的程锦,“你需要避一下吗?” “嗯?” 曹韬道:“你们不是吵架了?” 程锦道:“你说我和陆昂?” 曹韬笑道:“你们在电话里吵架时我恰好听到了。” 程锦道:“那我就避避吧。叶子,你留下。”说完他拉着杨思觅走开了。 “居然真地走了……” 程锦和杨思觅来到了别院,看到有几个穿着练功服的人在,他们弯腰朝程锦和杨思觅行了个古礼,程锦微微一怔,然后学着回了个礼,又问他们有没有看到田菲,怕他们不认识他还解释道:“就是曾先生带过来的那位田小姐。” “田居士今天没有过来。是田居士先来的,然后她又带了曾居士过来。” 程锦道:“好的,多谢。”原来是田菲先来清心社的?田菲进了清心社,她舅舅曾铮威担心她,所以就跟她一起过来看看,后来也加入了,有闫瑞在,他会加入并不奇怪——他肯定知道闫瑞的父亲的身份。 片刻后,程锦和杨思觅来到了后门,这里有人把守着,一看到有人出现,就有枪口对上了他们,“举起手来,你们是什么人?!” 程锦道:“公安部的,我们有证件。” 杨思觅看着那些人对程锦道:“是武警。” 国务院直接管理的用来维稳的武装部队,看来闫瑞他父亲来插了一手。 几个全副武装的人边走近边喝道:“闭嘴!手别动!你们的证件放在哪里?” 杨思觅嘴角微微上扬,那几个武警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开一枪得写上几页的报告?”程锦道,“在口袋里,你们的神经放松点,我拿出来,行吗?”程锦看那几人没有反对,便放下了手,拿出证件递给对方。 检查完证件后,那几个武警没有走开,“这里戒严了,你们得退回去。” 程锦看向后门不远处的厢车,杨思觅道:“或许有个姓闫的在那车里。”武警们又都紧张了起来。 程锦朝他们笑了笑,“方便通报一声吗?” 那几个武警古怪地看着程锦,然后互相交流了几个眼神,最后其中一人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车。稍后,他回来通知程锦和杨思觅过去。 “枪。”程锦和杨思觅走到厢车旁边时,有人拦在了车门前。 杨思觅对程锦道:“我不上车。” 程锦对拦着他们的人道:“那我们不上车,就站这说行吗?” 杨思觅微微一笑。 车里传出了声音,“算了,上来吧。” 车门开了,程锦和杨思觅进去坐下,车里有两人,一位是闫瑞的父亲,另外一位居然是徐黎阳。 程锦朝闫瑞的父亲笑道:“您好。”对方微微颔首。程锦又对徐黎阳道,“大师您此刻应该是在家才对。” “不必称我为大师,我不是大师,而你也并不尊敬我。”徐黎阳微笑道,“不久前刚出的门。人生无常。” 这位似乎是个有趣的人,程锦道:“徐养飞是您唯一的弟子?” 徐黎阳道:“他和我同宗。至于其他的,我没承认过。” 程锦道:“闫瑞呢?” 徐黎阳道:“一个聪明的年轻人。” 旁边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不务正业。” 徐黎阳道:“看开些,人的一生不过只是宇宙一瞬,顺心即可。” 程锦道:“您知道清心社有人自杀的事情吗?” “我今天刚听说。是我疏忽了,养飞他们的一些想法太激进,若我早点纠正他们,也不至于出事。‘要么好好地活,要么干脆地死’,经此为信条的人,韧性若是不足,必定逃不过夭折。”徐黎阳道叹气道,“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程锦听得有些发怔。杨思觅在一旁道:“我们都在去死的路上。”他伸手握住程锦的手,程锦回了神,朝他一笑,“嗯,这么短的人生,按自己的想法过就好。”两人对视着,程锦在短暂的停顿后,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别触犯法律。”……真能煞风景,杨思觅默默地收回手,被程锦追过去握紧。 对面的两人对他们的行为视若无睹。 程锦继续问徐黎阳:“徐养飞拿枪劫持闫瑞的事您怎么看?” 徐黎阳苦恼地道:“我过来就是因为这事,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有些小矛盾,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我想和他们谈谈,但他们似乎不愿意听我啰嗦。” 您连有人自杀的事都不知道,谁会相信你说的他们只是有些小矛盾?程锦惦记着田菲和秦越的事,“您认识田菲和秦越吗?对了,你肯定认识田菲的舅舅曾总吧?” 徐黎阳道:“田菲和秦越两位小友我都认识,月老给牵错了红线。曾总我也认识,他有家有业,虽也有不少烦恼,但我不认为他会走到自杀这一步。” 旁边的低沉的声音道:“我告诉他他会被调到一个闲职去。” 程锦道:“为什么?” 车里很安静。 杨思觅看向还在等答案的程锦,“因为他智商不行,和领导的儿子走得太近。”大家都看向他,又都转开目光。 程锦继续问徐黎阳,“王子晟您认识吗?” 徐黎阳道:“见过一面,他病了,虽然自知但无法自救。” 这和杨思觅的说法差不多,车上又沉默下来,程锦估计车主早就盼他们走了,他也惦记着韩彬有没有追上闫瑞,便提出了告辞。 另一边,步欢和韩彬一直在追着闫瑞的手机信号走,游铎边帮他们指路边道:“为什么他们不关机?” 步欢道:“要么太蠢,要么就是想让我们找到他?” 小安道:“老大说田菲和秦越都不在会所里。” 韩彬皱眉,“步欢,开快点。”他拿出了枪,检查了一遍,然后放回了腰上,接着又把小腿上的另一把枪也拿出来检查着…… “你带了两把枪?”步欢偏头笑道,“你太紧张了。” 韩彬道:“闭嘴!小心开车!” 步欢耸耸肩,不和神经紧张的人计较。 十几分钟后,有几辆车追了上了步欢他们这辆车,看样子他们也是在追闫瑞,他们倒没有喊步欢他们停下。再几分钟后,另一头也开来了几辆车,闫瑞在的那辆车被堵在了中间。 韩彬推开车门,跑向了那辆车,“韩彬!”步欢叫不住他,只好跟上。 旁边几辆车上下来的人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都回来!……” “呯!”韩彬脚边传来一声轻响,是一颗子弹,他脚步稍停,步欢赶上了他,硬拉着他后退了几步,韩彬挣扎着要甩开他,“闫瑞?!你出来!秦越在哪里?” 步欢用力拖住韩彬,也朝那辆车喊道:“别开枪!我们只想谈谈!闫瑞在不在?说句话?” “我在。”几秒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闫瑞,另一个是徐养飞,闫瑞果然是被徐养飞用枪挟持着,但挟持的人比被挟持的人紧张得多,徐养飞有点结巴地道,“你们都,都离开,要不我就开枪了!” 韩彬道:“闫瑞,秦越呢?” 闫瑞翻了个白眼,“现在这种时候,我都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上你家秦越?” “你闭嘴!”徐养飞有些崩溃地喊道,“你们都退开!” 其他人原地停留了一会后,都上车并驾车离开了。 徐养飞押着闫瑞上车,“走!” “站住!”韩彬拔出枪,打开保险,对准闫瑞和徐养飞,“闫瑞,秦越呢?” 徐养飞又紧张又绝望,“闫瑞!”他用枪口戳着闫瑞的头,“知道就快点告诉他!” 闫瑞道:“我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在你那里,不是你接的他的电话吗?” “……你说什么?”徐养飞难以置信地松开闫瑞,揪着闫瑞的头发,把他的脸转向自己,“你,你再说一遍!” 闫瑞慢慢地开口,“我说……” “呯!”一声枪响,徐养飞头上中了一枪,闫瑞被溅了一脸血,徐养飞倒在地上,带起了一小阵尘烟,闫瑞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把整张脸都涂红了。 不是韩彬开的枪,步欢四处张望着,狙击手在哪里? 韩彬指着闫瑞的枪没放下,“秦越呢?”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一群武装人员冲了过来,他们手上的枪都对着韩彬和步欢,“放下枪!” 步欢赔笑道:“误会!误会!韩彬?!” 韩彬不动。 “秦越啊……”闫瑞笑道,“你认定他的失踪和我有关?我不说你会开枪?我不信。我赌你不能从我这里知道秦越的消息。我如果死也不说他在哪,你能怎样?你知道我喜欢赢。”他大笑道,“我死也要赢。你又能怎样?” 韩彬脸色惨白,步欢不敢保证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他不会开枪,他挡在韩彬和闫瑞中间,紧张地道:“韩彬,深呼吸,深呼吸……”他又喊其他人,“你们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做点什么?” 那些武装人员们忙冲上前把闫瑞弄走了,步欢也拖着韩彬回到他们自己车上。 步欢一手抓着韩彬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号,“你别急,我和程锦说一下情况,没事的,我们会找到秦越的……”电话通了,步欢快速而详细地说了这边的情况,“头儿,你得快点想个办法,我觉得韩彬要支撑不住了。” 程锦刚回清心社的会所,并且碰上了陆昂,两人正相顾无言,手机一响,程锦有借口走开了。步欢告诉他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徐养飞死了?!程锦已经看到闫瑞顺利脱身的身影了。死人是最好用的黑锅,有个死人在,以后无论查出什么事,大家都推给他就行。 程锦听步欢说完后道:“让韩彬接电话。” 步欢道:“我觉得他的现在状态不适合……” 程锦道:“让他接。你把车开回来。” 步欢把手机递到韩彬面前,韩彬拿起来了,他的手指有些发颤。 “韩彬。”程锦道,“我能帮上忙。” 两秒后,韩彬情绪稳定了,“我知道。” 程锦道:“好,我有问题要问你。你认为闫瑞和秦越的突然失踪有关?为什么?” “他把人当游戏。”韩彬道,“我的资料里有一桩严重的医疗事故,但责任不在于我,是闫瑞。”他被栽赃了,他不能再当医生,闫瑞却拍拍手出国了,这就是他见到闫瑞会先揍他一顿再说的原因。 杨思觅也在听电话,他说话了,“看来你是难度最大的BOSS,所以他会持续挑战你,那他应该来找我才对……”程锦在旁边无奈地道,“思觅。”杨思觅继续道,“对手是个神经症患者,你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认输……”程锦捏了捏杨思觅的手指,杨思觅道,“闫瑞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想对秦越怎样,他会让别人动手,还是自己动手?” 韩彬道:“自己动手。” “我想也是。”杨思觅道,“他的手机一直在会所,这里很快就被封锁了,他就算暗中离开过,也走得不远。秦越就在这个会所附近。” 程锦道:“立刻会展开搜查。” 韩彬道:“好。我们也快到了。” 程锦勾住杨思觅的脖子,把他拉过来亲了一下,“做得好。我们走!”他拉着杨思觅往外跑,又朝陆昂喊道,“快来帮忙找秦越,把前后两条街都搜一遍。” 步欢刚把车停在路口,韩彬便跳下了车,他沿着街道奔跑起来,疯狂地看着四周,步欢追在他身后,街道像炫目的万花筒一样在他们眼前乱晃,韩彬拼命地眨着眼睛,然后看到对面有一家诊所,诊所关着门,挂着停业的牌子,韩彬立刻往那边冲了过去,路上的汽车急刹车响成一片,后面的步欢也紧跟着冲了过去。 诊所的门的玻璃的,拉了门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韩彬撞门,但哪有那么容易被撞开,步欢在他身后喊,“你让开,我来!”韩彬回头,看到步欢把路边的一辆自行车抗起来了,他立即退开了,步欢把自行车甩到门上,玻璃门出现了裂缝,“向那个闫瑞学习的。”他又猛砸了几下,门碎了,他们冲进诊所里。 步欢道:“煤气味,小心。”他跑去把窗户全部打开。 他们在一间病房里找到了昏迷的秦越和田菲,步欢立刻拨打救护车号码…… 秦越和田菲在一天后醒了,田菲说她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她被她父亲带回家了。 秦越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有人打电话给他,说知道田菲在哪里,让他上出租车,然后他在出租车上就昏迷了,后面的事他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煤气中毒的。然后他让他家人帮他办了离院手续,他让韩彬别送,韩彬站在一旁看着他上了车。 汽车开动了,步欢追过去拍打车窗,汽车滑行一段后停下了,步欢道:“他或许没看出来,但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越过步欢的肩膀,秦越看着不远处的韩彬,“梦再美,也会醒。”他靠回了椅背上,叫司机开车。 步欢追着车跑,“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到底还是没能追上。 闫瑞自从被武装人员带走后,直到清心社被强制解散时也没有再出现,不知是不是被家里软禁了。程锦期待他的突然出现,但却先等到了戚文清。 老头先是眯着眼睛打量着程锦和杨思觅,“你们看起来不错。”话语中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程锦平静地道:“你好?” 戚文清有点紧张地道:“我是来和你聊一下韩彬的事。” 程锦道:“韩彬怎么了?” “听过一个叫闫瑞的人吗?据说他和韩彬从小就认识……”戚文清说了医疗事故的事,又说了清心社的事……“该死的小疯子!我知道这种卑鄙无耻的人……”戚文清骂个不停。他骂得越多,程锦就越怀疑他其实是在骂他自己,其实闫瑞才像是他儿子吧?骂够了后,戚文清有些兴奋道,“你觉得我用他试验我的新药怎样?很可能会毒死他!” 程锦沉默半晌,“你怎么知道闫瑞的事?” 戚文清道:“这个世界总有好心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情无义,一点也不关心朋友?” “……”程锦最后道,“我想你知道闫瑞是什么人。” 戚文清狂抖着脚,“当然知道,一个我不能用他做实验的人,要不我早动手了,还用来问你?” 杨思觅动了动,不知道是要开口还是要动手,但程锦拦住了他,在他不得不上某条船时,他不会让杨思觅代替他。程锦道:“你只要把他弄出国,想办法禁止他入境。我想这样就足够了。”他若什么也不说,戚文清却不可能什么也不去做,他也不想知道那样会发展成怎样,因为有些人是天生的灾难。 “好办法!还是你聪明!那他偷渡回来怎么办?”戚文清小声地嘀咕着,“我有办法了……可以这样,就这样……嘿嘿……” 后来,闫瑞再次出国 第47章 危险人物手册——闫瑞 这生活要是不够疯狂,那就不值得过。 闫瑞一直玩得很疯,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数也数不清。他的四肢都用不同原因断过,甚至不止一次,脖子还没断真是个奇迹。 闫瑞年少时家里出了些变故,大人们忙着保住地位家业,谁也顾不上他,他被塞到上海的表叔家,在这里他从调皮变成了无法无天,也是在这里他认识了韩彬,这时韩彬的名字还是林山。 闫瑞和韩彬是在医院认识的,因为他的各自的监护人都在医院工作。他们不算合得来,闫瑞嫌韩彬太木讷不会玩,韩彬嫌他太吵闹胆子太肥,但彼时他们没有其他同龄人可以当玩伴,就也勉强凑合着了。 他们的关系在初三时好起来了,某天放学时,闫瑞被一群人围住群殴,韩彬路过上去帮了忙,闫瑞发现韩彬的打架水平居然比他还好,他心有余悸回忆着他以前有没有太欺负韩彬,然后心虚地发现之前韩彬是个好人,一直没和他计较,要不他肯定早被打得满地找牙了。 闫瑞的态度变化没给韩彬的生活带来方便,反而更加麻烦了,之前,闫瑞不过是稍微折腾一下他,然后便会去找别的乐子,现在,闫瑞是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去折腾别人,认识他们的人都在躲着他们走了,有很多人正在来认识他们的途中。 初三暑假,闫瑞弄了瓶汽油把街头的一个公共厕所点着了,在里面解决问题的人们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仓皇奔出,闫瑞大笑,然后被人追了两条街,然后他在翻栏杆时摔断了腿,因祸得福地没被押去公安局。 躺在病床上的闫瑞大叫:“好无聊!” 韩彬正拿着一把手术刀当雕刻刀用,刻着一块橡皮,他头也不抬地淡淡应了声,“嗯。” “都怪你!”闫瑞道,“让你帮我望风的,你居然先走了。” 韩彬道:“我只是去买了瓶水喝,回来就看到你在笑,你笑得太大声了,要不没人会注意到你。” 闫瑞耸耸肩,“但没有观众很无趣啊。”他趴在窗边往外看着,是他特地要求把病床放在窗边的,“哎,我看到一个熟人。” 韩彬道:“嗯?” 闫瑞道:“秦越,你认识他吧?他和我们同校。他也在这里住院?我们有事可以做了!”他大声喊护士长,“张阿姨,我要轮椅!” 闫瑞最终成功弄到了轮椅了,然后便找秦越去了,韩彬没去,他去了看医院特邀专家坐诊。 闫瑞控制着轮椅靠近了秦越,大叫一声,“嘿!” 秦越被吓一跳,“谁?!”此时的秦越眼睛上正蒙着纱布,他眼睛意外受伤,要在医院治疗几周时间。 闫瑞眼睛转了转,捏着嗓子道:“我是林山,我们同校,你也在这里住院?” 他装出来的声音并不像韩彬的,但秦越和韩彬也不熟,自然没怀疑,“哦,我眼睛要动手术,你为什么在医院?” 闫瑞笑道:“我腿断了,而且我叔叔在这里工作,这个暑假我都得在这里度过了,你一个人也很无聊吧,一起玩呗?” 秦越迟疑道:“我的眼睛看不见,哪都不能去。” “没关系,恰好我的腿断了,也哪都去不了,但我们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可以玩……” 回去后,闫瑞和韩彬说了,“我假装我是你,他没发现,我陪他下了一下午的棋,他看不见,我赢了他也不生气,挺无聊的。” “哦。”韩彬没觉得闫瑞这种行为奇怪,恶劣无数倍的事闫瑞都做过。 闫瑞道:“你说他要多久才能发现我不是你?” 韩彬道:“等他眼睛看得见了。” 闫瑞笑道:“只要你不揭穿,我打赌,他眼睛看得见了还是不知道我在冒充你。” 韩彬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这个赌局没什么危险,闫瑞若是有了新目标,他便不用天天看看他——为了防止他再摔断另一条腿,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去看医生们怎么给人看病、动手术和做实验,“我不会揭穿你。” 闫瑞对这个新游戏的坚持完全超出了韩彬的预料,他甚至弄到了一个变声器,拉着韩彬调了大半天,终于调出了和韩彬很相似的声音,“我终于发现还是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更好玩。” 韩彬看了看表,快到时间了,他已经说服他叔叔让他和实习医生们一起去现场看一个手术,“嗯,我也觉得有技术含量的事更有趣,你继续努力。” 两人分头离开。 秦越眼睛恢复光明时,闫瑞打电话告诉他,“对不起,家里有事,我这几天要先出院,等我拆石膏了,我去找你玩。” 秦越很高兴的答应了,在医院这一个多月,他和闫瑞相处得很不错。 闫瑞靠在窗边看着秦越被人接走了,“好无聊……我还有几天才能拆石膏?” “快了。”韩彬道,“到时你真要去找他?” 闫瑞道:“当然,你得一起。” 韩彬没兴趣,“不去。” 闫瑞道:“要去,你本色演出就行,话我来说。” 后来,闫瑞还是拉着韩彬一起去见秦越了,秦越很奇怪闫瑞怎么也在,又奇怪韩彬怎么不太说话,韩彬去卫生间时,闫瑞偷偷地告诉他,“他奶奶去逝了,他心情不好。对了,他有东西要送你,本来是你眼睛拆纱布时他就要给你的。”闫瑞把韩彬无聊时刻的那堆橡皮章拿一个盒子装上并打上了蝴蝶结,塞在包里带过来了。 等韩彬回来时,便看到秦越对他笑得更加灿烂了,虽然这人笑起来很好看,但这很奇怪吧?然后他就看到秦越面前的盒子里那一堆橡皮章,他看向闫瑞。 闫瑞道:“我先替你给他了。” 秦越笑道:“谢谢你,林山,我很喜欢。” 韩彬默默地看着秦越,然后微笑,“你喜欢就好。” 几天后,闫瑞和韩彬开始上高中了,秦越这次没和他们同校,但几周后,他们又进行了一次三人聚会。 韩彬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闫瑞道:“因为我和他一直在通电话,我厉害吧,我说了他发现不了和他接触的人不是你,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我觉得他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实在是太有趣啦!” 韩彬道:“无聊,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韩彬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一起去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闫瑞有事干,便不会硬拉着他一起去找新活动,交换条件只是每几周甚至两个月才进行一次聚会,很划算不是? 这种聚会,一直持续到一年后韩彬的叔叔被调回京城,他不知道闫瑞怎么对秦越说的,但他很高兴这游戏终于能结束了。 韩彬一走,闫瑞也没再和秦越做任何接触,毕竟无论他这个替身代替主角做了多少事,但主角却一直是韩彬,主角一退场,替身也不得不离开舞台,好在舞台多得是,他还能找到更多有趣的游戏和赌局,秦越就先存档吧,以后有兴趣再继续。 大学时,韩彬和闫瑞又相聚了,韩彬头疼得很,这个人怎么又来了? 果然,开学才两周,闫瑞又心痒了,他和韩彬打赌他能弄到实验室的钥匙。韩彬想了想,觉得这不是坏事,后来闫瑞果然弄到了钥匙,韩彬便很自然地经常去借用实验室,闫瑞很自然地经常去偷一些肉和内脏并送到食堂去…… 某天,闫瑞和往常一样,去食堂探望那些打了某几道菜吃得津津有味的学生们,然后他看到一个长相漂亮的男生在吃了一块肉片后放下了筷子,那男生走到角落里的公共电话前开始打电话,不久后,来了一群人封锁了食堂…… 实验室事件最后还是闫瑞他妈帮忙压下来的,此时闫家早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唯一让他们头疼的就是这个年轻的后辈。闫瑞他妈对他道:“你要学医,我也让你学了,但你要是再闹事,我就只能送你出国了。” 闫瑞嘲讽地笑,“眼不见为净呵?” 似乎闫家没人能和闫瑞进行正常交流,他妈也是其中之一,她只能无力地摆手,让他滚。 后来,闫瑞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叫杨思觅,可惜那家伙比他更嚣张,一年都难得来学校几次,想找他玩也没机会。 闫瑞和韩彬很早就在闫瑞他妈的医院里实习,某天医院里来了一个很有来头的病人,那其实不算病人,身体健康着呢,他是个贪污犯,被判了无期,但申请了保外就医,现在暂时先住会儿院,很快便会转到条件更好的疗养院去。 那人恰好住在闫瑞和韩彬在的那一层,韩彬道:“要每天都见到他真的是件恶心和事。” 闫瑞神秘地笑道:“我有办法。” 韩彬以为闫瑞是有办法赶紧让那人滚蛋,便道:“那就赶紧动手吧。” 三天后,这个很有来头的病人死于药物中毒,因为他注射的药水被搞错了,此事连累了很多人,最后调查的结果是,韩彬去药房拿的药,这事本来也不好张扬,再加了有闫瑞父母在,所以最后学校的处理方式是韩彬被记大过一次,有这个记录在,以后他不用费心找工作了。 闫瑞被扔出了国,名义上是被学校保送出国。出国前他见了韩彬最后一面,笑道:“我们再打个赌吧,我赌你并不恨我。” 这种时候似乎连生气都是认输。韩彬尽量平淡地道:“你如果想赢,那就别给这个赌局设时间限制。” 飞往国外的飞机上,闫瑞遇见了一个和他一样是去出国留学的女生,“嗨,你好,我是闫瑞。” 女生礼貌地回以一笑,“你好,我叫田菲。” 在国外混了几年后闫瑞回国了,田菲比他还几个月回国,请他吃饭,闲聊时聊到男女关系,闫瑞笑道:“追你的人很多吧?有没有看上的?” 田菲道:“那些人很没意思,有个人不错,但估计对我没意思。” 闫瑞道:“谁啊?能得田大小姐青睐?他配得上你?” 田菲笑道:“他叫秦越,比你们这些混日子过的人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啊?”闫瑞差点把筷子扔了,“我全力支持你!你有才有貌,谁能不喜欢你呢?” 存档的游戏可以继续玩了。在发现秦越和韩彬有联系时,闫瑞更高兴了,果然还是回国更有意思,游戏必将越来越精彩。 闫瑞不愿意去医院上班,便自己开了家私人诊所,请了几个员工,然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营业着。 后来他认识了徐黎阳,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和他是一个段数的,玩起来会比较有意思。不久后,清心社现世了,社里的杂事被丢给了徐黎阳的远亲徐养飞去做。 清心社生源不是问题,一方面,有闫瑞在,他拉了几个狐朋狗友过来玩了几次,那些试图接近他的人便蜂拥而至,捐的钱让徐养飞数到手软;另一方面,在社会上做了几次大型公益活动后,很多普通人也加入了清心社,清心社的影响力在慢慢扩大着。 不久后,闫瑞又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这人叫王子晟,他和徐黎阳挺熟,但他对清心社没什么兴趣,这是个聪明人,闫瑞对他更有兴趣了,还特地跑去他公司想说服他加入股清心社。 闫瑞发现,他只要走进王子晟的办公室,在他离开后,王子晟就得亲自把办公室的地板擦一遍,把沙发罩也拆下来洗掉,把他碰过的所有东西都要洗一遍。闫瑞觉得这很有趣,“我如果天天都来,迟早能逼得你去自杀吧?”对方若是否认,他便要试试看了。 王子晟道:“你不来,我迟早也得去自杀。”这日子对他来说的确越来越艰难了。 没有好胜心的人很无趣,闫瑞道:“没有人能帮你?” 王子晟道:“有,但那人不会帮忙。” 闫瑞非常好奇,“为什么,是你仇家?” 王子晟道:“因为他不在乎,人类死绝了他也不在乎。” 闫瑞道:“是谁?” 王子晟摇头笑而不语。 直到王子晟真的自杀了,他都没告诉闫瑞到底是谁,闫瑞隐隐觉得自己输了一局。但最终他还是查到了,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它是杨思觅。顺带他还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公安部名下居然有个单位叫特案组,而杨思觅和韩彬都在特案组,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闫瑞对特案组很有兴趣,花了很多时间调查他们,计划要怎么才能最戏剧化地接近他们。他的不务正业,让徐养飞对他有很大意见,觉得他为清心社做的事太少。 闫瑞笑道:“你觉得清心社能坚持多长时间?”不过是一玩意儿,他凭什么得对它上心? 徐养飞怒道:“清心社肯定能一直开下去。”他恶狠狠地瞪着闫瑞,似乎闫瑞敢出言不逊就会一定会被揍。 闫瑞笑道:“你说了算。”我打赌只要三个月,我便能让清心社消失,我让它创建起来的,我再让它消失,很公平不是?“别生气了,你去辅导那几个要重点看护的会员吧。”闫瑞向徐养飞传授了不少理论知识,教他怎么让那几个心理问题严重的会员情绪好起来。 后来,不出意料,他们没能好起来。 田菲也加入了清心社,还带了她舅舅曾铮威过来。 闫瑞对曾铮威没什么兴趣,但他时刻关注着田菲和秦越的进展,他简直就是田菲的闺蜜,天天帮忙出主意,“……放心吧,你这么好一个姑娘,他当然是喜欢你的啦。”谎言说一千遍便能成为真理,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闫瑞第一次去见秦越时,就是田菲介绍他去的,“秦越,这是我朋友闫瑞,他想找个能办大型聚会的场所。” 秦越觉得面前的人长相和名字都有些熟悉,但对方没有任何类似反应,他便认为是自己判断错误,毕竟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十年前了,“你好……” 和韩彬见面,在闫瑞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盼着这一刻了,曾铮威一出事,他便猜到特案组可能要来了,因为这是一个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的官员自杀案件嘛。 曾铮威的自杀,闫瑞没什么感觉,但把徐养飞吓得半死,他听信了闫瑞的建议,劝曾铮威尝试一下死亡的感觉,然后就能明了人生的意义所在,结果曾铮威真的尝试了,效果不错,他再也不用为人生烦恼了。 一见面,闫瑞便被韩彬揍了一顿,他没怎么还手,他有些惊讶地想着,原来当年的事,韩彬也不是像他表现地那样不在意嘛。闫瑞笑道:“记得我们的最后一个赌约吗?你说赢的人是谁?” 韩彬道:“我希望赢的人是你。” 狡猾的答案,闫瑞思索了片刻,看到旁边的秦越后,明白了,原来韩彬是在示弱,因为他喜欢上了秦越,呵,有趣有趣……但已经开始的赌局,怎么能停? 闫瑞如愿去了特案组参观,他听到陆昂和程锦在吵架,看来特案组也不怎样啊,上级不合的组织实力肯定不怎样,真是让人失望啊。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杨思觅吸引力,啊,至少还有一个有趣的人不是? 杨思觅像柄开了刃的宝剑,似乎还无鞘,闫瑞怀疑地想,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他不该招惹的人?这一点在吃午饭时被他确认了,他吃虫子吃伤了,然后在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接着抛下韩彬他们开车离开后不久,被两辆车一前一后夹住挟持了,这是他这辈子过得最狼狈的一天。 被拉到了另一辆车上,闫瑞晕乎乎地打量着对面的陆昂和曹韬,“你们要绑架我?我还以为你和那个程锦不合呢,你们只是做戏让我轻视你们?韩彬他们被我锁住了,不如你放我走,我就放他们走?” 陆昂笑道:“你喝多了。” 闫瑞按着头,但没能减少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对,他们给他下了药……他不太清醒地想着,他才不会输…… 稍后,闫瑞吐得一车都是,陆昂便让人把窗户打开,然后,在车流最湍急处,闫瑞跳车逃跑了,路上无数追尾声和喇叭声响起,闫瑞踉跄地跑着,居然很神奇地没给撞死,陆昂和曹韬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曹韬道:“能开枪就好了。”又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陆昂捏着鼻子看着车厢的惨状,“他破坏力太惊人,还是找人来善后吧。” 曹韬道:“他老子?” “要不能怎样?”陆昂叹道,“一下子便从国法降成家规了。程锦会恨我的,我打个电话给他吧,看他出来了没……” 闫瑞逃走后,让人去接了他,然后他又叫田菲到水中花俱乐部附近等他。 田菲到了后,看到闫瑞在一辆出租车里朝她招手,她走过去坐上了车,“你怎么了?” 闫瑞道:“你打电话给秦越,现在。我要让他们好看,让他们后悔,想玩我……” “什么?”田菲道,“你怎么了?” 闫瑞烦躁吼道:“打电话!”他拿出一把枪对着田菲,“快点。” “你……”你疯了……田菲颤抖着拿出手机拨给秦越…… 然后她被闫瑞弄晕了,“又不只有他们会下药,我也会。” 秦越被闫瑞叫了出来,这很简单,只要一句“你想知道当年的事吗”,就能把秦越引出来。 在车上,闫瑞把年少时的游戏完整地告诉了秦越,他像醉酒一样痴笑不止,“你有何感想?你分得清你到底是喜欢上了谁?我打赌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 秦越像被人砸了几锤子,他被人玩了十多年,那两人一直把他当猴甩,他的痴心让这个恶劣的恶作剧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凌迟无数遍! 闫瑞把被他弄晕的秦越和田菲关到他的诊所里,想了想,他把煤气打开了,并给遥控装置装上了电池,等煤气达到一定浓度后,只要他一个电话,这里便会爆炸。 闫瑞回到了清心社会所,他打电话报警说有人被劫持了,徐养飞在一旁莫名其妙地道:“谁被劫持了?” 闫瑞笑道:“我被你劫持了啊。”他扔了一把枪徐养飞。 “这是仿真枪?”徐养飞还没有危机感,“你到底怎么了?” 闫瑞没理他,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然后躺在椅子上把腿架到桌子上开始睡觉,多热闹啊,来看看这一局的结果会是怎样,稍微想想就能让人激动得毫无睡意。 徐养飞死后,闫瑞被那些武警带到他父亲面前,他父亲扬手便连抽了他七八个耳光,他晕头转向地想这下耳膜肯定穿孔了,他父亲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闫瑞迷惑地想着,怎么还能听得见?他张嘴,先咳出了一口血,才笑道:“我做了什么?我在做梦吧?一,二,三,四……”他扳着手指道,“我快五年没见你了,你是真人?你真的是人?” 他父亲手一抖,差点又要抽他,旁边另一人道:“我和他谈谈?”说话的是徐黎阳,闫瑞父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建议。 闫瑞一直只看到他父亲,现在眨眨眼,发现在他父亲身边的人还真是徐黎阳,原来这人认识他父亲,难道他弄出一个清心社来,他父亲也没管他,估计是以为徐黎阳能制得住他,现在肯定老后悔了,他笑了,“大师好!” 徐黎阳叹气道:“何必呢,你看,弄成这样,很无趣不是?” 还好啊,闫瑞想着,原来徐黎阳自以为很了解他?怎么可能?对了,他还有件事没做呢,他要不要拨打电话让秦越那里发生爆炸?但如果他拨了电话过去,他的手机号会留下,他会直接与这案子有关了,这样的话或许他父母也救不了他,又或许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他很想看他父母到时会有什么表情。为能刺伤你们我可以不惜一切。但他又想着韩彬说的“我希望赢的人是你”,他仔细想了想,发现他真的是想赢这一局。而秦越要是发生了意外,他肯定赢不了这局吧? 徐黎阳道:“我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告诉我,别人的死亡会让你觉得很有趣?” “当然无趣,人都死了谁来陪来我玩?”闫瑞半眯着眼道,“他们要死要活和我完全没关系,但看着他们纠结,还是蛮有趣的。”他的目标从不是让人去死,但那些人不小心死了,也无所谓啦。 后来,闫瑞被他父亲软禁了,他很无聊,便想办法让人递了封信给韩彬那个好父亲戚文清,并在信的末尾建议他去和程锦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闫瑞已经想清楚了,给他下药的事,程锦应该不知情,只有在他们想瞒住程锦的情况下,这事才会被做得这么复杂,否则直接先把他抓了,再对个口供诬陷一下他不就成了?杨思觅和陆昂想绕过程锦,那这次他就直接对程锦出击。程锦是个正直的人,把正直的人拉下泥潭是他喜欢的事。 戚文清去找程锦商量时,程锦会怎么做呢?劝戚文清别乱来?肯定劝不住,除非他去告发戚文清,这么做也不一定有效,但肯定能惹一身麻烦。程锦要是选择帮戚文清,那就更有趣了,程锦会建议他怎么对付自己,杨思觅会不会插手?想想就很有趣,至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无所谓啊,在下一秒就死亡也无所谓。 闫瑞等了很久,但一直没动静,他快发霉了,他精神越来越不好,整天都处于暴躁与晕眩中,什么事也做不了。他母亲找来专家帮他看病,但没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直到某天戚文清也被请来了,然后他被诊断出是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需要在气候适宜、环境良好的地方好好休养。 后来闫瑞换了很多个地方休养,从国内到国外,从这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最后他在欧洲的一个海滨小镇恢复了健康,一有了精神,他便离开那里,结果才离开三天,他又犯病了,回到小镇住上两天,又好了。他明白了,他被困住了…… 在什么也不能做的情况下,活着真的很无聊。之后的每一天,闫瑞都在生死间犹豫,是继续活着还直接去死?每次犹豫时,他都会想,他和韩彬的那个赌局,他到底赢了没有? 不疯狂会死,而人迟早会死。 第48章 局外人1 “韩彬今天为什么没请假?”叶莱此刻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她脱去了厚外套,只穿着一件暗红格子厚衬衫,围了一条驼色大围巾,裤子是修身牛仔裤,脚上穿的是咖啡色短靴,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她后退几步,远观了一下大花盆,觉得修剪得差不多了,便把剪下来堆在一旁的枯叶捧起来送到垃圾筒里。 步欢靠在墙边晒太阳,他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道:“为什么要请假?” “去看秦越啊。”叶莱转移到另一个花盆前,她发现了一条大青虫,拿一次性筷子把它夹了下来,“喏,要吃吗?” “留着给杨思觅吧。”步欢道,“大约是秦越不想见他,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二楼不断有不间断的拳击声传出来,叶莱仰头看向二楼的窗户,“说来也是我们的错,秦越被我们连累了,我们去道歉有用吗?” 步欢道:“可能有用,但还是先问问韩彬吧,以免被我们弄得更糟。” “所有人请到办公区集合!”步欢旁边窗户上的扩音器响了,是游铎的声音,步欢被吓一跳,“哦,真见鬼……” 叶莱把工具箱一收,拎着快步走进办公楼内,“怎么了?” 游铎道:“有案子。”他把手上的资料夹递给叶莱。 叶莱道:“我去复印一下。” 小安和杨思觅正在吃冰淇淋,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总共放了七八盒。 程锦摇头叹道:“这么冷的天,少吃点。” 杨思觅道:“我们要出差,放这里化掉会浪费。” 程锦笑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浪费的事? 步欢从茶几上取了一杯冰淇淋,走到沙发旁坐下,“什么案子?” 小安含着勺子道:“南客市有栋楼倒了。” 步欢道:“豆腐渣工程?” “不是,那栋楼才建起来两年。”游铎道,“现在南客市在重新规划,所以又把那栋楼拆了。” 步欢吃了一勺冰淇淋,“冻得有点硬了。有领导缺钱花了,他拆楼关我们什么事,难道是强拆死人了?死了多少?” 游铎道:“领导也不一定是缺钱花,可能是缺政绩。” 步欢点头,“市长的一届任期是五年,他总得找点事干,就算没干好,反正过几年他就能跑路去祸害别的地方……” 一直在看杨思觅吃冰淇淋的程锦出声道:“可以了,说案子。” 步欢耸耸肩,“好吧。” 叶莱回来了,她把复印好的资料每人发了一份,韩彬在楼上还没下来,她把他那份留在空着的那个位子上。 叶莱道:“南客市因为要修地铁,准备把两年前建好的一栋商务楼拆除,楼已经被专业爆破炸塌了,水泥柱子中发现了三具尸体……” “不算多。”韩彬下楼了,他的头发还是湿的,看来是刚洗过澡,“抱歉,我来迟了。” 程锦道:“坐吧。” 韩彬走到沙发前拿起了上面的资料,他边翻开资料边坐下了。 叶莱道:“发现了三具尸体,就这样,没其他的了。” “这案子很复杂吗?”小安道,“当地警方直接调查建筑公司不就行了?难道还会查不到这栋楼是由哪些人建起来的?” 尸体既然在水泥柱中,那肯定是施工时放进去的。 叶莱道:“正在调查中,但他们施工时,会请很多临时工,查不到到底是哪些人。” 步欢道:“这案子完全是体力活,只要加班加点地查下去,总能找出那些临时工,只要找出一个人,可能就能找出其他人。但找出那些人后,还要调查每个人,这绝对是苦力活。” “我们没有其他案子吗?”杨思觅大约也觉得这个案子没什么意思。 程锦道:“因为当地传出了一些奇怪的留言,政府炸死人之类的……去看看吧,只要案子有眉目了,我们就回来。” 叶莱起身,“那我去联系飞机。” 大家各自去收拾东西,杨思觅还守着他那些冰淇淋,他看了眼靠在沙发上发呆的韩彬,“你要吗?” 韩彬走过来拿着一盒,“谢谢。” 程锦道:“你还好?” “没事。”韩彬取出小勺子开始挖冰淇淋。 程锦没再问,又看到杨思觅已经把手伸向第四盒冰淇淋了,便握住了他的手,“好了,思觅,别吃了。”杨思觅的手指很凉,程锦把他两只手都拉过来握住。 杨思觅道:“你是不是在想以后不再买了?” 程锦确实准备去和大家说,以后别再买那么多冰淇淋放冰箱里,他笑了笑,“你要是想吃,那就买一些存在冰箱里,但每天只能吃一盒。” 杨思觅道:“我才吃三盒。桶装的我以前吃过三桶。” 程锦似笑非笑地扬眉,“我记住了。” 大家提着行李袋上车出发。 叶莱道:“韩彬,你和秦越说一下,我们要出差,等回来后再去看他。”秦越怎么说也受了场惊吓,去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好。”韩彬拿出手机,解锁后打开通讯录,调出了秦越的号码,他看了一会儿,选择了发信息,边打字边删除,最后没剩下多少字,“出差去南客,归期未定”,他看了屏幕几分钟后,按下了发送键,然后把手机装回了口袋。 小安笑道:“秦越怎么说?我们回来他请我们吃饭?” 韩彬皱眉,“回来再说。” 游铎道:“好像该我们请他了……” 程锦打断了他们,“注意一下有没有哪里在堵路,选条不堵的路线。” “YES SIR!”步欢笑嘻嘻地道,“你们猜得到我被堵的最久一次有多久吗?……” 几小时后程锦他们坐的飞机降落在南客,这里的天气比京城暖和得多,但风大,杨思觅的围巾被吹得长长地扬在身后,小安在后面偷偷牵住,来接他们的两人古怪地多看了小安两眼,小安睁大了眼睛看回去。 两人都快速地收回了目光,其中更年长的那人有些局促地笑道:“你们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人,我们……” 步欢攀上那人的肩膀,“你们是接来接我们的,你贵姓?” “免贵姓赵,赵涛。”那人接着又介绍了他的同事,那位小伙子姓毛。 步欢笑道:“我叫步欢。那是我们头儿,他姓程。” 赵涛道:“我知道。”他朝程锦笑道,“你好,程组长。” 程锦笑道:“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稍后,程锦他们坐上了公安局那辆来接他们的小巴,再几十分钟后,他们来了南客公安局。 刑警队长叫管朝华,他带着刑警队的人和特案组互相认识了一下,双方寒喧过后,管朝华看了看程锦他们放在一旁的行李,“要不要先送你们去招待所?或者先去吃午饭?” 程锦笑道:“午饭我们在飞机上吃过了。也不着急去招待所,尸体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吗?” 管朝华道:“没有,我们的法医还在锯水泥,他们还是第一次解剖尸体要用上电锯。” 杨思觅道:“见识太少。”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杨思觅。 程锦道:“这种见识没机会长更好。管队长,尸体现在是在法医室?” 管朝华道:“对,那些水泥都搬到了法医室那边去了。” 韩彬道:“我去帮忙?” 程锦道:“先一起去看看。” 法医室里,柜子等办公用品都用塑料布遮起来了,两个法医正带着面罩,拿着电锯锯着水泥块,烟尘滚滚。听到敲门声,一个法医不耐烦地关了电锯,“来了!”他拉开玻璃门上的门帘,透过玻璃看到门外管朝华带了一群人过来,他打开了门上的小窗,好让外面的人能听清他的说话声。“你们怎么回事?” 程锦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地上放着几块大泥块,解剖台上只摆着几根零散的骨头,看来进度挺慢的,“韩彬,你留下帮忙吧,辛苦了。管队长,你带我们去工地看看?” 管朝华道:“走吧,要叫建筑事务所的人一起吗?” 程锦道:“叫上吧。把当时负责施工的建筑公司的人也叫上。” “好。” 工地离火车站很近,到了现场大家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炸掉这栋楼,因为要重新规划的话,总不能把对面的火车站拆了,那样肯定会预算不够。 这栋楼已经成了废墟,拆迁工人正在工作。管朝华简单地解释道:“工期比较紧。”实际上或许是如此,但更是因为市政府那边并不重视这个案子,他们觉得完全可以让工人们继续工作。 程锦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在检查有没有更多尸体。” 管朝华无言。 旁边的刑警拿了数顶安全帽过来分发给大家。 程锦看向管朝华,“你约的人还没到?”他指的是建筑事务所和承建的建筑公司的人。 管朝华道:“他们一会便到,我们先过去看看?” 走近工地,大家耳朵中充斥着嘈杂的噪音,眼中倒映着满地狼藉。 满身灰尘、满头大汗的工人们忙碌着,断裂开的巨大水泥块、裸露的黑色钢筋骨架、破碎残缺的砖块默默地躺在地上…… 管朝华把发现尸体的地点指给程锦看,“三具尸体距离很近,都砌在了地基里,被挖掘机挖出来的。” 小安在那些水泥块上跳来跳去,她站的地方越来越高,游铎在下面喊她,“你小心点!” 叶莱拿着相机对那个大坑拍了几张照片。 步欢在稍后的地方转悠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他回头笑道:“抱歉,兄弟……”说着他才发现这是个女人,她虽然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宽大工装服,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步欢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正在办案,你别再往前走了。” 漂亮女人看了步欢一眼,“那么就是你们叫我们过来的?” 漂亮女人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朝管朝华走去,“管队长,你找我们?” 管朝华朝他笑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特地过来一趟。”他对程锦介绍道,“这是建筑公司的蒋总工程师,这位美女是建筑事务所的设计师蒋小姐。”蒋总工程师名叫蒋天信,美女设计师的名字叫蒋思。 都姓蒋?程锦看了看他们,“你们是父女?” 蒋天信道:“不,我是她二叔。我是在建筑公司工作,这栋楼的设计方面的工作是由她师傅负责的,但老人家去年因病去世了。” 蒋思道:“当时这里的设计工作我也参与了,你们有事问我也一样。” 程锦点头,“好,麻烦你们了。” 第49章 局外人2 大家站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程锦问蒋天信,“你们能找到多少当年参与这个工地建设的工人?” 蒋天信道:“当时这里有200多个工人在,但很多都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他们的流动性较大,两年过去了,他们的打工地点可能更换过几个了,但我估计应该能找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的人。” 程锦看到杨思觅在废墟上闲逛,从一个点跳到另一点,偶尔,他落脚的地方会不稳地晃动着,从废墟上戳出来的钢筋铁条根根分明,看得人心发凉。程锦扫一眼其他人,还好小安没跟着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他叹口气收回了目光。 蒋天信以为程锦不满意,“我们会尽力去找,但到底能找到多少人真说不准。” 程锦点头,“我了解。叶子,你负责和蒋先生联络。” “好的。”叶莱对蒋天信笑道,“蒋先生,你好,我姓叶,叶莱。” 蒋天信笑道:“叶小姐,你好。” 程锦看向蒋思,“蒋小姐,可能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可能会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协助我们。” 蒋思道:“应该的。” 程锦道:“步欢,你负责和建筑事务所的设计师们联络。” 步欢笑道:“没问题。美女好啊。” 蒋思朝他点头,“你好。你们可以叫我蒋思。” 步欢笑道:“好的,蒋思美女。” 蒋思没说什么。 “那我们就先出去再说吧。”说着程锦提高了音量,“思觅,该走了!”杨思觅从废墟上跑下来,像阵风一样来到程锦身旁。 大家一起往工地外走去。 程锦低声说杨思觅,“我以为你要把那堆废墟弄塌了才愿意下来。” 杨思觅道:“不会。我怕吓到你。” 程锦笑道:“你真体贴。” “当然。”杨思觅当然不会脸红,他握住程锦的手,十指相扣,他领先了一步在前面拉着程锦走,程锦笑笑随他了。 走出工地后,大家脱下了安全帽,这时步欢才发现蒋思有着一头很短的短发,比在场的男人们的头发更短。 步欢朝叶莱眨了下右眼:这位美女挺有性格的啊。 叶莱:是比你有性格。 小安眨着大眼睛道:“姐姐,你的发型真不错。”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也应该去剪一个!” 蒋思笑道:“别啊,你头发这么长,剪了多可惜。” “剪吧。”步欢笑道,“这样我们组就又多个男人了。” 小安一点也不介意,“我觉得做男人很好啊。” 蒋天信笑她侄女:“她就是个男孩子。”他看了看表,对程锦和管朝华道,“我一会有事,公司有个重要的项目要开会,方便先走吗?” 程锦道:“叶子,游铎,你们和蒋先生一道走。蒋先生,查询工人们下落的事,麻烦你让相关人员配合一下他们。” “好的。”蒋天信略显吃惊,但很快便应下了,又叫蒋思,“思思,我们走吧。” 蒋思道:“二叔,你先走吧,反正你是要回你公司,我就算回事务所也不和你同路。我再和他们聊聊,一会我自己回去。” 蒋天信顿了顿,“好,那你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了。” 蒋思把一些图纸资料递给程锦,“以前这栋楼的图纸,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她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和程锦身旁的杨思觅。 程锦接过图纸看了看,这份图纸他在管朝华那里看到过,图纸上画的是商务楼和它周围景观的平面图,发现尸体的地方打了个明显的红叉,那是那栋商务楼的一个墙角下。 程锦道:“当时,施工期间你经常会去工地上?” 蒋思笑道:“几乎天天都在。” 管朝华站在一旁问程锦:“我们是回公安局还是怎样?” “回吧。”程锦对蒋思道,“既然你有空,那要不要去公安局参观一下。” 小安也道:“是啊,姐姐,你要不要去公安局玩?” 蒋思想了想,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可以,“好啊,正好我还去过公安局。” 大家坐上汽车,程锦和蒋思坐的座位相邻,但隔着过道,程锦举着图纸问蒋思,“施工期间,工人是住在哪里?” 蒋思拿笔在图纸上圈了一块地方出来,“活动板房是建在这里的。” 职工宿舍是阻燃型活动板房,就建在工地的边沿。 “只有普通工人住在那里?”程锦道,“我的意思是,施工时,你们这些设计师工程师会经常去工地吗?” 蒋思道:“工程师是天天都在,我偶尔过去,那板房我住过几次。” “看来你们还挺辛苦。”程锦道,“你们工地上一般上班上到几点?” 蒋思道:“按规定是早上7点到晚上23点,中午有两小时休息时间。” 步欢笑道:“肯定会超时。” 程锦道:“工人们都去休息后,还有人看守着工地吗?” 蒋思道:“工地有保安值班,每隔几小时就会去巡逻一次。” “节假日呢?”程锦道,“节假日工地上放假吗?会留下多少人加班?” 蒋思道:“一般的节假日照常上班,春节会放假。但也有人因为买不到票或者为了省钱而留在工地上不回家。” 坐在蒋思前面的小安跪在座位上,手臂支在椅背上,看着他们说话,“真可怜。” 蒋思有点迟疑地道:“这也说不上可怜吧?很多人都是这么生活的。” 小安重重地点头,“嗯,大家都很可怜。” 步欢大笑,“对,大家都很可怜!” 蒋思看着他们,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杨思觅道:“你们都很可怜。”他往程锦身上靠了靠。 程锦笑着搂住他的腰,把手上的图纸塞给他看,自己仍去和蒋思说话,“工地上经常会有工人离开?” 蒋思道:“是有人来也有人走,但我没太注意,也没人会和我说这个。你们是在怀疑那三具尸体是原来工地上的员工的尸体?这怎么可能?有谁能杀了三个人还不被人发现?” 程锦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没发现。” 蒋思道:“难道没可能是工地外的人被杀害了,然后尸体被埋在了工地里?” 程锦道:“尸体是被砌在了地基水泥柱里的,不管受害人是不是工地上的人,凶手肯定是工地上的职员,不熟悉工地的人没法把尸体弄到水泥柱里去。” “你说得对。”蒋思皱眉沉思片刻,“我确实不记得我曾听到过工地有三个人失踪,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工地上杀人……” 程锦看着蒋思的短发,又觉得蒋思的性格也开朗,她应该和工地上的人关系还不错,“如果不是三个人同时失踪的,而是接连失踪或许离开的呢?” “我没印象。”蒋思还是摇头。 步欢笑道:“美女,你是从商务楼开始施工到施工结束都在工地上?” 蒋思道:“那倒没有,施工结束得差不多时,我病了一场,后来就没再到工地上去了,直到装修完成后,我才去看了一下。但我二叔他们一直在工地上,你可以问他们。” 步欢道:“我同事他们会问的。” 杨思觅道:“你生病时,工地上的工人还剩下多少?”他没再看图纸,而是把下巴搁在程锦肩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蒋思。 蒋思微微一怔,“不多了,应该只有十几人,因为主楼已经建完了,剩下的扫尾工作已经不多了。” 程锦道:“你记得他们都是谁吗?” 蒋思想了一会,“记得几个,但不记得全名,他们互相称呼时都是叫外号,我二叔他们应该比我记得清楚,他们那些男人经常一起抽烟喝酒。” 程锦道:“我注意到你说的是‘你二叔他们’,他们到底是指的是哪些人?” 蒋思道:“我父亲当时是那栋商业楼的主设计师,他现在身体不好,在家养病,所以就没有过来。我二叔当时是工程师之一。工地上负责保安工作的是我父亲的朋友,我叫他张伯,我父亲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管朝华道,“这位张先生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但他现在在外地,关于工地发现尸体的事,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他会尽快回来。” 回到公安局,小安果然带蒋思去参观公安局了。一路走去,蒋思指出了很多建筑不合理的地方,小安一路不停地道:“姐姐,你真厉害!”最后她们在法医室前停下来了,隔着玻璃,她能看到里面正在锯水泥的法医们,韩彬也在其中,他们已经锯得差不多了。 蒋思道:“原来法医是这么工作的。” “才不是。”小安道,“被埋在水泥里的尸体才要这样,平时他们只要把尸体切开就行,但高度腐败的尸体很恶心,像坏了的油腻肉汤。” 蒋思笑道:“肯定比肉汤恶心得多。” 韩彬看到她们了,走到门口,“小安,有事?” 小安道:“没有,我们过来参观一下。”她向韩彬介绍了蒋思。 蒋思笑道:“你好。” 韩彬对她点了下头,然后便继续去和小安说话,“一会要做头骨人像复原,你来吗?” “好啊。”小安道,“我去叫杨老师也来?” 韩彬道:“不用,就我们来吧,好了后,再给他看看。” 小安道:“哦,好啊。” 蒋思很好奇这个,“我能在旁边看吗?” 小安看向韩彬,“可以吧?姐姐可以看一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韩彬道:“打个电话问程锦。” “好吧。” 第50章 局外人3 “尸体是被埋在地基里的,就是说被害人是在商务楼刚开始建时就遇害了,那时工地上的职工正是最多的时候……”步欢抓了抓头发,“麻烦啊!要是他们是死在大楼快完成时施工,不就方便多了?按蒋思说的,当时工地上只剩十几个员工了,那样查起来容易得多。” 管朝华不同意他的观点,“是啊,十多个嫌疑人,很容易查!” 步欢笑道:“现在我们有200多个嫌疑人,更好查哦?” 程锦在看那些资料,那些建筑图纸也摊开在他手旁。杨思觅道:“我以前曾想过要学建筑。” “嗯?”程锦抬头,他觉得杨思觅很适合做艺术家,看他那些另类的手工艺品就知道了,“后来怎么没学?” 杨思觅道:“后来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 步欢道:“你现在不会想转行吧?”他怀疑,以杨思觅这种性格,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抛开“俗务”追求他的理想去了。 “白痴。”杨思觅语调平平,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有些人的职业生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转行,等上了天堂或者下了地狱后才行。 程锦把手搭在杨思觅手上,“不算小时候不切实际的理想的话,高中时我倒考虑过要不要去学法律专业当律师。” “律师,警察,你的两个爱好很有共同点的。”步欢道,“后来呢,怎么没选法律?” 不等程锦回答,杨思觅便道:“回忆很无聊,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 步欢和管朝华同时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才三点多,步欢朝管朝华假笑着,“那么,管队长,晚饭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管朝华从善如流,“泡面?我办公室还有好几箱。” “你可真大方……” “思觅,有什么很想吃的吗?”程锦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杨思觅的手指。 杨思觅翻过手勾住程锦的手指,“都很难吃。” 程锦笑道:“我可以去借个厨房做点你愿意吃的东西。” “嗯。”杨思觅轻声应了,用指尖轻抚着程锦的手指。 程锦用另一只自由的手点了点桌面上那些建筑图纸,笑道:“现在先告诉我,这图纸是哪里有问题。” 杨思觅以昙花开放的速度展开了笑容,他偏头凝视着程锦道:“我想去学巫术,诅咒你的眼睛除了我之外再也看不见别人。” 程锦微笑,别低估你的能力,“你早就做到了。” 杨思觅看了程锦一会儿,“可惜我们是在办公室……”他仓促地收回目光,伸手极轻极快地把一张建筑图纸展开平铺在桌面上,他拿红色水笔在尸体发现处标识的旁边打了个红叉,“尸体发现点标错了,差了两米,尸体不是被埋在地基里的。” 管朝华本来还在迷糊着,我好像知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后又突然听到尸体发现点标错了。他急急地冲到程锦和杨思觅桌子的对面,一把抓起了那张建筑图纸,“错了?怎么会呢?怎么回事?我去确认一下!”他抓着那张图纸冲出了办公室。 步欢道:“标错了?所以尸体不是在开工时就埋下去的?很可能是在商务楼要竣工时才埋的?” 程锦道:“等韩彬检验完尸体就能知道受害人大约是什么时候死的。” “但外行人不了解这些,隔行如隔山,如果是某人故意标错想误导我们,那他就弄巧成拙了。”步欢跳了起来,“肯定是某个建筑师标的图纸,我去问问蒋思,看到底是谁帮公安局这边确定的尸体发现地点……”他边说着也冲出了办公室。 杨思觅看一眼门,又看一眼程锦,然后也起身,程锦道:“去哪?”杨思觅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后又往回走,“他们需要养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程锦撑着桌子笑得停不下来。 步欢在法医室找到了蒋思,他故作惊奇地道:“美女,想不到你喜欢这个。”他瞥了眼几乎只剩骨头的尸体,“口味很重嘛。” 韩彬正在里间操作着各种仪器,他是在检测尸体上取下来的样本。小安正在把尸体的头骨照片导到她的电脑里做一些处理。 蒋思道:“我以前看过一些法医故事,后来很后悔自己没去学医。” 步欢笑道:“刚刚我才听到有人说曾想过去学建筑。” “谁?那个比电影明星更好看的人?”蒋思补充道,“我说的是卷发的那个,比起严谨的建筑,他更适合当画家之类的。” 步欢看着蒋思,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也比很多明星更漂亮?他好奇地道:“难道你觉得他很像个艺术家?” 蒋思道:“他一看就有着随心所欲的性格。” 步欢笑道:“那你可猜错了。” 蒋思不信,“哦?” 步欢声音很含糊地道:“因为他现在被人拴着呢,哪能随心所欲……” 蒋思道:“你在说什么?” 步欢清清嗓子,“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有点事。” “你说。”蒋思的眼睛仍然看着小安的电脑屏幕。 步欢道:“发现尸体时,谁帮警方确定尸体坐标的?” 蒋思道:“应该是我二叔吧,拆楼的工作也是他公司负责。” “建了又拆,生意做得不错。” “只是工作而已。”蒋思道,“成熟一点,别这么愤青。” 步欢失笑,“好,听你的。”他离开走去了里间,他往韩彬身旁的桌子上一靠,“尸体发现地被标错了,杨思觅发现的。” “哦。”韩彬把一排试管放到一个仪器里,按了一些按钮后,转过头看向步欢,“那又怎么了?” “没什么。”步欢道,“只是我越来越觉得他那样的人会喜欢上程锦,程锦又会喜欢他那样的人,这真的是个奇迹。” 韩彬淡淡地道:“你想得太多了。” 步欢很多嘴地道:“秦越也是啊,会花这么多年时间来喜欢你,这绝对也是个奇迹。” 韩彬沉默片刻后道:“这是闫瑞做过的最好和最坏的事。” “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步欢纳闷了很久。 韩彬看他一眼,“无知的人是幸福的。”他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 离开法医室后,步欢联系了叶莱,和她说了尸体发现地点错误的事。 挂了电话后,叶莱和游铎说了这事。等蒋天信开完会回来,他们直截了当地问他:“蒋先生,你标的尸体发现地错了。” “啊?”蒋天信眼神一闪,“尸体发现地点?” 叶莱点头,“你没听错。” 蒋天信若有所思地道:“误差多少?” 游铎电脑上收到了新发来的图纸扫描图,“两米左右。” 蒋天信道:“大楼爆破很成功,地基也稍有移动,或许是我弄错了。”他叹气道,“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蒋工?”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往里看。 蒋天信笑道:“小龚啊,已经签好字了,你拿去吧。”他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那人。等那人离去后,蒋天信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带你们去见见当时和我们合作的几个包工头吧,刚刚我联系过了,有一个在市里,我约了他过来,他应该快到了。” 叶莱笑道:“这些我们来办就行。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您这里都有是吧?” “是有,稍等。”蒋天信在在桌上翻找一会,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刚才开会时,我开了会小差,把他们列出来了,给。”他把那张纸递给了叶莱。 “谢谢。” 叶莱和游铎见包工头的过程很顺利,对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尽力联系到当时他带的那些工人,“他们都是我的老乡,好找。” “那就麻烦你了。”双方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叶莱又联系了另几位包工头,还有一位包工头也在市里,但他正在工地上,叶莱和游铎便决定去一趟现场,叶莱打电话和程锦说了。 程锦道:“那就去吧。蒋天信那里我让管队长叫他的人去接手。” 叶莱和游铎回公安局时,已经八点了,在公安局门口时他们看到一个人在路边徘徊,游铎道:“是蒋天信的同事,叫小龚的那个。” 叶莱降下了车窗仔细一看,果然是,她对那人道:“你好?你怎么在这里?” 姓龚的男人走近了一些,略显局促地笑了笑,“你们好。我过来接人。” 叶莱道:“那怎么不进去?” 那人犹豫了一会,跟着叶莱他们的车一起走了进去,然后站在一旁等叶莱停好车。 游铎道:“你要接的人是警察?” 那人摇头道:“不是,警察叫他过来帮一些忙。” 这样,那应该是什么专家吧。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叶莱道:“你打个电话给你朋友告诉他进来了?” 办公室里,步欢道:“叶子,这人是谁?” 蒋思也在,她诧异地道:“你怎么来了?” “熟人?”步欢打量着那人,笑道,“你好,怎么称呼?” 那人微微点头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龚恒,我来接蒋思。”他看向蒋思,“你忙完了吗?你二叔叫我来接一下你,不早了,你回去吗?” “等等。你来得正好。”蒋思把几张纸拿起来,“你看看这个,你认识他们吗?是那时工地上的工人吗?我觉得很眼熟。” 龚恒接过画像挨张仔细地看了,他苦笑道:“不认识,好像是有点眼熟,但你也知道我很少去工地上……抱歉。” 游铎从龚恒手里接过画像,“受害人长这样?就画好了啊,挺快的。” 小安高兴地道:“是吧!主要工作是我做的哦!”她和韩彬一起做的,韩彬自然不会和她争。 叶莱笑道:“是,你越来越厉害了。” 龚思道:“我二叔应该认识,我拿回去给他看?你们能复印一份给我吗?” 小安他们都侧身回头,露出了坐在最后面的程锦,程锦正偏着头看着坐在桌前画着什么的杨思觅,他没抬头,只道,“那就印一份吧,步欢、韩彬,你们送他们回去。” 龚恒忙道:“不用这么麻烦!” 步欢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这呆子,还没搞清楚是谁麻烦谁呢,他们主要是去看蒋思的父亲认不认识受害人,可不是只为了送他们回去。 第51章 局外人4 蒋思的父亲蒋天诚病得很重,他在的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他躺在床上,身上连着不少管子,都通向床边那些闪烁着信号灯的医疗设备。步欢算是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来协助警方办案了,他确实是无心又无力。 蒋思低声解释道:“他不喜欢医院。”所以便留在了家里。 韩彬走近那些仪器观察了一下,蒋思看向他,他察觉到自己的突兀,退后两步低声道:“他现在情况稳定。” 蒋思微笑道:“对,你是医生。”法医也是医生吧? 韩彬打个去外面聊的手势,几人一起走到房间外。 步欢道:“抱歉,不知道你父亲病得这么重。” 蒋思道:“没关系。” 步欢犹豫着道:“他一般什么时候醒?”就算同情对方的不幸,他可没忘他是来查案的。 蒋思道:“应该很快。他睡得不太安稳。我去陪着他,他醒了我叫你们。”晚上本来有护工在,刚刚他们过来时,让护工去休息了。 步欢点头,“麻烦了。” 蒋思回她父亲房间里去了,留下步欢、韩彬和龚恒站在门外,龚恒道:“我们去客厅坐一会?” 旁边就是客厅,他们刚才有经过那里,大家回到客厅,龚恒给步欢和韩彬倒了水。 步欢接过水,“谢谢,那么你是蒋思的男朋友?” 龚恒愣了愣,“什么?” 步欢暧昧地挤眼道:“她很漂亮。” 龚恒明白了,这家伙想打蒋思的主意,他冷下了脸,“那也不关你的事。” 步欢耸耸肩,“好吧,我只是想说你艳福不浅。” 龚恒“啪”地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摞,“你们请自便。”他快步走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蒋思,告诉她要小心某只色狼去了。 步欢看着龚恒离开的方向,笑道:“他喜欢她。” 韩彬道:“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 步欢笑道:“难说哦。” 韩彬想了想,“也是。” 步欢完全不知道韩彬在赞同什么,他疑惑地看了韩彬几眼,看他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便起身在客厅里四处观察起来,陈列架上放着一些装饰品,上面有一些建筑模型,还有一些相框,“韩彬,过来看,这张照片上的楼好像是我们那栋用尸体做地基的楼?” “尸体不在地基里。” 步欢笑道:“不觉得这么说比较有气氛?” “不觉得。”韩彬走过去,照片是张十来人站一起的合影,上面有蒋天诚和蒋天信,也有龚恒,他们头顶有条大红横幅,上面的内容显示这张照片是大楼竣工那天拍的。 步欢张望一下周围,然后迅速把那个相框揣到怀里,再把夹克外套的拉链一拉,完全看不出他身上藏了什么。他把架子上剩下的照片摆摆均匀,然后和韩彬一起回到沙发上继续坐着。 龚恒在几分钟后回到了客厅,步欢努力地和他搭话,可惜大家共同话题太少,每次说不上几句话便会冷场。 幸好蒋思很快便出来救场了,“我父亲醒了。” 大家一起回到病人的房间,病床的上半部分已经调高了,头发灰白的蒋天诚半躺着,微笑地看着客人们,“都是英俊的年轻小伙子啊,你们好,我女儿漂亮吗?” 步欢笑道:“非常漂亮,她这个超短的发型完全无法遮掩她的倾城绝色。” 蒋思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父亲,“爸……” 蒋天诚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看向步欢和韩彬,“你们来查案的?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们想让你看看能不能认出受害人。”蒋思把画像展开放到他父亲面前。 蒋天诚挨张看了,看到第三张时,他道:“这个人是电气包工头刘工头,快竣工时,他突然失踪了,大家都怀疑是他携款潜逃了,没想到……”他叹了口气。 韩彬道:“蒋先生,另外两人你认识吗?” 蒋天诚道:“有些眼熟,或许是刘工头手下的电气工,我不能完全肯定。” 步欢道:“这个刘工头是哪里人?” 蒋天诚道:“江浙口音,具体哪里人我没问过……”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嘀嘀”声,韩彬忙扑过去查看那些医疗设备,他对蒋天诚道,“别说话,呼吸!” 蒋思紧张地道:“护,护工!!” “我去叫她!”龚恒跑出了房间。 蒋天诚额头上全是汗,他继续道,“应该是靠海的地方,我记得……他们……说过,他们那里的……海鲜很……多……” 韩彬低声斥道,“闭嘴!”蒋天诚张了张嘴,他浑身颤抖,已经快窒息了。“努力呼吸!坚持住!”韩彬飞快地打开床头的药箱,翻看了一下,然后找出一枚针剂,迅速地给蒋天诚注射了,蒋天诚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一副睡着的样子。 护工来了,护工快速的查看了一下蒋天诚的情况,松了口气,“没事,他只是昏迷了。”她又皱眉看着蒋思他们,“怎么回事?我说过,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而且不能让他情绪过于激烈。” 蒋思低声道:“是我的错。” 韩彬道:“不是你的错,是你父亲的病情在加重。” 这个蒋思和护工都知道,她们看了看韩彬,都没说话。 大家离开病房,留下护工继续守着蒋天诚。 蒋思对韩彬道:“刚才谢谢你,多亏有你在。” 韩彬道:“别客气。” 蒋思道:“抱歉,我知道你们或许还有问题想问他,但他不能再继续回答了。” 韩彬道:“没关系。” 蒋思看着他。韩彬疑惑地回看她。蒋思偏开头,“你们喝茶吗?” 韩彬道:“不必了,我们该走了。”已经十一点多了。 步欢笑道:“茶可以改天喝,今天我们得先送小龚同学回家。” 龚恒面无表情地看着步欢。 步欢他们回到公安局时,只看到叶莱和几个刑警在办公室打电话,他们正在让别的地方的警察帮他们查工人们的户籍信息,程锦他们都不在办公室里。 步欢侧身坐在叶莱桌子上,他伸手在叶莱眼前晃了晃。 叶莱把他的手拍开,“老大和管队在谈事情。游铎和小安在检验室帮韩彬盯着他的那些数据。” 步欢离开了叶莱的桌子,对韩彬道:“那就先去看看你的数据?叶子,头儿回来了,你和他说我们在检验室。” “知道了。你别偷懒,早点回来帮忙。”叶莱偏头夹着电话,手拿着笔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我讨厌当话务员。” 叶莱道:“你可以免费帮你转告老大。” “别啊。”步欢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我们的策略应该很快就会有调整。” “希望你的消息无误。”叶莱继续打电话。 检验室里的小安和游铎难得地没盯着电脑,他们正在用酒精灯烤着什么东西,杨思觅也在。 走近了,步欢才看清,他们烤的东西是香肠,用牙签戳着放在酒精灯的小火苗上烤,步欢几乎失语,“用酒精灯烤香肠?你们饿疯了吗?” 韩彬没发表意见,走开去查看仪器了。 游铎道:“我们就想知道味道是怎样的。” 步欢发出几声拧笑,按着游铎的头摇晃道:“BOY,你觉得程锦要是看到会怎样?” 游铎道:“我应该抹些辣味的发胶。” 步欢立刻收回了手,“真有这种东西?啊!别想转移话题……” 杨思觅道:“你要去告状吗?”他正用手托着下巴,目光专注地看着酒精灯的小火苗。 “……”步欢耸耸肩,“你们要是愿意分我两片的话,我也可以不去。” “切……”小安白了他一眼。 步欢手一动,抢走了小安手上的牙签,把那片肉叼进了嘴里,嚼了嚼,“味道有点怪啊。”小安撅起了嘴。步欢扔下牙签,“丫头,辛苦啦!你们继续努力!”他快步跑去了韩彬那边,但仍看向桌边那围着酒精灯的三人,他叹气道,“我们回来时应该顺便带些夜宵回来。” 韩彬正在记录检验结果,心不在焉地道:“嗯?” 步欢继续叹气,“没什么,你忙吧。” 管朝华正在和程锦说案子的事,已经说了快一个小时了,他先检讨自己居然没发现埋尸点标错了,然后又说他已经联系了那位姓张的工地保安负责人,他明天下午便能回南客,接着又和程锦商量,要怎么才能把那些工人都找到…… 管朝华有个特殊能力:一句话他能用不同表述方式重复说上好几遍,一分钟能完的事,他硬是能说上几分钟。 程锦耐心地听着,他怀疑管朝华是有点紧张,还好杨思觅不在这里,要不他肯定会让管朝华再紧张十倍。 谈话没有结束的趋势,程锦看了看表,“管队长,我们得回了办公室了,走吧,边走边说。” “哦,好。” 听到脚步声,叶莱不用回头,就知道走进办公室里的人中有程锦,“老大,步欢和韩彬回来了,有线索,他们去了检验室,杨老师也在那里。” 程锦道:“走,我们去看看。”又对管朝华道,“一起去。” 听到开门声,小安和游铎忙把香肠塞进嘴里毁灭证据,他们把手挡在嘴前。 程锦看他们一眼,“别在检验室吃东西。” “哦……” 管朝华奇怪地看着桌子,酒精灯还在继续燃烧着,桌面上散着一把牙签,这是在吃什么? 程锦走到杨思觅身旁,很自然地把手顺进他头发里,往后滑动,最后停留在他的后颈上。 步欢把相框递给程锦,“蒋思她父亲说三个受害人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应该是江浙一带沿海的人,明天我们可以把画像也给蒋天信看看,或许他知道更多。” “可以。”程锦单手拿着相框看了看,转手递给管朝华,“管队长,查一下上面这些人,他们应该也都认识受害人。” 韩彬拿着一些打印表格走过来,“受害人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年零两个月前。”这差不多是那栋商务楼竣工的时间。 “其中两人有血缘关系。”三个受害人,其中刘工头四十多岁,另两个人只有二十多岁,应该是刘工头带了亲戚出来打工。 “其中一人头部有锉伤,头骨有裂缝,另两人身上的骨头也有开裂,我本来以为这些伤都是被重物击打后造成的,但仔细检查后,我发现他们受的最重的伤应该是摔的,不高,他们应该是落入了一个有四五米深的水泥井里,然后有人在他们身上又浇上了水泥。 叶莱道:“被埋时他们已经死亡了吗?” 韩彬道:“不好判断,因为他们的尸体基本上只剩骨头了。但那个高度,一般并不会摔死。” 步欢道:“可惜蒋思不在,要不可以问一下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工地上挖个这么深的坑?” 程锦道:“思觅?” 杨思觅仰头,“51分钟37秒。”管朝华找程锦时,程锦说他很快就回来,这个很快明显不够快。 程锦完全不知道杨思觅是怎么算出这个时间的,但至少没精确到毫秒,“是我不对,说完这个我们就回去。” 杨思觅道:“这本来应该是污水处理系统中的一个管道,埋了尸体后,他们肯定不得不对管道系统作一些修改。” 程锦道:“有权力改变设计方案的人可不多。” 管朝华连连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把那些负责人找来协助调查。”蒋天信和蒋天诚也在包含在他说的人中。 韩彬道:“蒋天诚那里,有些麻烦。” 步欢也道:“他病得很重,身上连着一堆管子,说上几句话就一副立刻要挂掉的样子,你们去了也没用。” 韩彬道:“天亮你们再去。” 步欢道:“是啊,如果一晚上让人家病人病危两次,这多不好意思。” 病危!只是不好意思?管朝华立刻道,“既然病重,那就天亮后我再过去,我会小心的。” 小心什么?小心轻拿轻放?步欢打量着管朝华。 管朝华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你要一起去?” “不用。” 程锦笑道:“管队长,那就辛苦你了,很晚了,我们先回招待所,有事打我手机?” “哦,好……”管朝华很惊讶地看着程锦真的走了,他对自己就这么放心?特别是在自己先前还出过错的情况下……“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杨思觅道:“白痴。” 跟在程锦身旁的叶莱他们立刻开始大声说话,“老大,我们的效率不错吧,这算是已经有眉目了哦?”“老大,我饿了,能去吃夜宵吗?”“喂,你们知道我们的行李放在了哪里吗?还有我们的房号是多少?”“……” 这群喧闹的人在走廊上渐行渐远。 第52章 局外人5 早上,步欢起床后,下楼来到招待所的休息区,游铎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十指如飞地敲着键盘。旁边程锦正在看报纸,其他人都不在。步欢倒在沙发里,“没想到我今天比他们早。” 游铎道:“不,都起来了,你最晚。” “好吧。”步欢打个呵欠,“他们呢?” 游铎道:“杨老师和小安把招待所的厨房占领了。叶子和韩彬去了参观,或者是去帮忙了。” “说得好像外星人侵略地球一样。”步欢甩了甩头,“就是说杨老师在做早餐?为什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吗?”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程锦。 程锦抖了抖报纸,换了一面看,“你会知道原因的。” 这肯定是威胁吧?步欢综合考虑了几秒,他决定挑那条最稳妥的路走,“算了,没什么可好奇的。”他起身,“我也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步欢走去招待所后面找厨房,看到有个门口堵着好些人,肯定就是那里了。“麻烦让一让。”挤进了门,果然这是个厨房,杨思觅他们都在。杨思觅在剥玉米粒,他直接拿刀削的,成果居然不错,塑料框里有一堆玉米粒了。韩彬在切鱼片。叶莱和小安在包饺子。 “这饺子有点奇怪,这是什么粉?看起来不太好包。” 叶莱道:“这是澄粉,得趁热包,凉了捏不拢。” 步欢看到馅料里都是虾仁,“哦,是虾饺,今天怎么在挑战这么复杂的东西?” “复杂吗?”小安道,“还好啊。” 步欢看了看那些小巧到一口能吃好几个的饺子,“好吧,不复杂。”但他真的觉得自己做不来。 步欢游荡到韩彬那边,韩彬正守着一锅粥,步欢看着案板上纤薄的鱼片,“所以,是鱼片粥?好大一锅,给多少人准备的?” 韩彬道:“公安局的人。” “哦,那这一锅肯定还不够。”步欢很迷惑,然后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帮他们做早点。” 韩彬道:“没什么,只是昨晚他们的警报系统和网络系统崩溃了。凌晨时,他们的警报响了十几分钟,程锦说吵醒了半个城的人,你没听到?” 步欢想起似乎梦中是出现过警报声,“那个啊,原来真的响过?程锦太夸张了,也没那么吵。这个很有趣,是怎么做到的?” 韩彬道:“用了定时装置吧。” “嗯,这样才有不在场证明。是我们中的谁干的?” 韩彬道:“昨天晚上,游铎、小安和杨老师无聊时探讨了一下黑客技术,他们把公安局的系统当成实验品了。” “用酒精灯那个小火苗烤香肠果然不能满足他们……”步欢一点也不惊讶,他笑眯眯地道,“好吧,那程锦以后是准备以做饭作为惩罚方法?哪天不会让我们做满汉全席吧?” 韩彬道:“你在高兴什么?” “没有,我很支持这个惩罚制度。”步欢收起了笑容,“那现在我们要给人做早餐表示歉意?为什么游铎不用来做早餐。” 韩彬道:“他正在帮公安局完善他们那些脆弱的系统。因为小安对虾饺更有兴趣,所以游铎只好帮做她编程工作。” “唉,是他们自己的系统太坏。看程锦脸色不好,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步欢懒洋洋地靠在洗手池旁边。 “什么事才能被称作大事?” 步欢笑道:“例如某人喜欢上了某种激烈的床上运动,弄伤了某人……” 韩彬轻嘘了一声,暗示他可以闭嘴了。 步欢瞟了眼杨思觅那边,闭上了嘴,还特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等终于能吃早餐时,已经是几十分钟之后了,大家狼吞虎咽地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滚烫的鱼片粥,虾饺和玉米饼。 程锦叹气,“你们不烫吗?都慢点。”他抬手按住杨思觅的手,杨思觅扔下筷子,反握住程锦的手,人也靠了过去。 步欢正小心地喝着粥,“是很烫,但味道真不错……”他发现杨思觅在看他,他便也回看了一眼,然后看到杨思觅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步欢脑袋一短路,把一大勺滚烫的粥灌进了喉咙,时间轻快地往前跳了一格,“嗷”的一声惨叫响彻整个招待所…… “你真是笨死了!……”步欢被大家骂得狗血淋头,又被灌了几大杯凉水,他可怜兮兮地看着与他无缘的早点,叶莱忍不住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你现在这小模样挺不错。” “……” 程锦也看了眼步欢,“嗯,去大街上一蹲,女人们都会对你母爱泛滥,唯一的问题是你应该只想找女朋友而不想找妈。” “……” 处理完步欢的伤,程锦把杨思觅的衣袖捋起来,看着他手腕上那圈红痕,这不是受伤的痕迹,“这是什么?”他闻到了酸味,“番茄酱?能告诉我你们在玩什么吗?” 杨思觅道:“一个伪造证据的小游戏。” 程锦叹气,“去洗掉。”等杨思觅走开后,他问步欢,“怎么回事。” 步欢泪眼汪汪地摇头:什么事也没有…… 特案组带去公安局的早餐很受欢迎,很快便被瓜分光了。他们不知道这些早餐代表的含义,所以都吃得很愉快。 有人塞着满嘴的食物含糊地道:“这辈子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点。” 旁边有人道:“因为你不舍得花钱?”这种精致的早点是要钞票的啊。 先前那人道:“错!因为我从不吃早点。”那些警察一起大笑起来。 步欢嘀咕道:“这些贱人……”他喉咙疼,说话几乎没发出声音,所以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程锦道:“是不是需要给你贴块胶布,你才愿意让你的喉咙休息一下?” 步欢无语,靠,不该忘了,就算他变成了哑巴,这里却正好有个会唇语的人…… 管朝华不在公安局,他正在去蒋思家的路上。昨天去机场接程锦他们的那个赵涛,向程锦汇报了现在的进度,与商务楼建设工程有关的负责人他们都去找过了,那几个负责人都在步欢带回来的照片上出现过,他们都认识那个遇害的包工头,但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工地上,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都很少去工地上。 程锦道:“所以说,还是没有进展?” 赵涛道:“不,有进展,我们找不到蒋天信了,他不在家也不在公司,他的手机也关了机。” 这姑且算是进展吧……程锦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什么重要的。”赵涛把一些文件夹递给程锦,“都在这里。” 程锦翻开一本,里面是受害人们的资料,他看了一遍,“不够详细。小安,完善一下受害人资料,他们的财务状况都查要清楚。对了蒋天信的财务状况也查一下。” “好啊。还有他哥蒋天诚的也查一下,对吧?”小安过来把那个文件夹拿走了。 赵涛道:“这些我们也正在查。” “很好。”程锦继续看下一个文件夹,这个是建筑公司那边的人的资料,翻了几页,他看到了龚恒的,看了几秒后,他挑眉了,“龚恒是蒋思的男朋友?” 步欢摇头:不知道。 韩彬道:“她没说过。” 赵涛道:“他公司里的人都说是。” 程锦叫叶莱,“叶子,查一下他们这段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继续问赵涛,“龚恒现在在哪里?” 赵涛道:“不清楚,我去查一下?” 程锦点头,“去吧。”他又想起了一件事,“等等,那个工地保安负责人是今天到吧?” 赵涛道:“是的。” 程锦道:“再联系一下他,弄清楚他是用交通工具,到时派人去接他。” “好。” 值班室打了电话过来,说蒋思来了。 “让她进来。”程锦有些惊讶,她怎么来了?管朝华不是去了她家? “嗨,你们都在啊?”蒋思今天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也有些发青。 程锦道:“昨晚没睡好?” 蒋思点头,“有些失眠。” “我正好有些事要问你,跟我来。”程锦带蒋思去了隔壁,走到门口,程锦脚步一顿,又走了回来,把杨思觅也拉上了。 到了隔壁,蒋思打量了一下四周,“我现在不是嫌疑人吧?为什么要单独问话?” 程锦道:“没有,聊聊而已,你要是想要更多人来旁听,那也没问题。” 蒋思好奇地看着程锦,“好吧,你问,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程锦道:“有很多人说龚恒是你男朋友?” 蒋思道:“喜欢闲言碎语、多管闲事的人太多。他没对我表白过,所以我自然不好特地去拒绝他。” 程锦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你们认识多久了?” 蒋思想了想,“三年多。” “他就一直没对你暗示过什么?” 蒋思不是很高兴地道:“你很八卦。刚开始他是追过我一阵,后来大约看我没兴趣,便慢慢淡了这种心思。” 程锦道:“他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思道:“就是现在你们在查的这栋商务楼建成之后吧。” 程锦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管朝华打来的,“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他拉了拉杨思觅。 杨思觅没动,“我和她聊聊。” 程锦看向蒋思,“你的回答呢?” 蒋思道:“可以啊。” “好,我很快回来。” 程锦出去后,顺手把门关上了,蒋思道:“看起来你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但他却不信任你?” 杨思觅微微一笑,“不是我的问题,他是在担心你,他很喜欢瞎操心。” 蒋思有一丁点紧张。“担心我什么?” 杨思觅避而不答,“你昨晚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蒋思道,“不,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怕我。”杨思觅笑道,“你看起来好相处,但实际上对人有强烈的不信任感,你喜欢人多的地方,害怕独处,也害怕和陌生人单独在一起。”他说着慢慢地朝蒋思伸出了手,蒋思却动作很大地站了起来,把椅子撞倒后,她还后退了好几步,她抱着手臂紧张地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坐在自己位置上没动过,他放下了手,“你恐惧别人的碰触。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蒋思道:“我为什么要去?” 杨思觅道:“为了不疯掉?说说你的那些噩梦都有些什么内容?” 蒋思开始抵抗了,她冷笑道:“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解梦?” “确实会。”杨思觅道,“我对你所谓的隐私并没有兴趣,只是想知道你的噩梦里有没有出现过商务楼那片工地。” 蒋思眼神闪烁地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道:“我还想知道你有没有失去某段记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通常代表你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 蒋思等着杨思觅继续说,但杨思觅却停下来了,她忍不住问道:“什么创伤?” 杨思觅道:“这得问你了,两年多以前,我并不在那个工地上。” 蒋思沉默了一会后道:“你是心理医生?” “算是。我是警方的心理顾问专家。”杨思觅了然地道,“我想你实际上是想问我有没有职业道德?某种程度上,我是最有职业道德的心理专家。”就算有人向他倾诉说自己是个杀人犯,他也不会去报警,更不会因此产生负疚感,“我们的谈话内容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但和案子有关的事我会告诉程锦,当然,这是在不触及你的隐私的前提下。” 蒋思看着杨思觅,她挣扎得厉害,“好,我……” “咔”,推门声响起,程锦进来了,他看了看蒋思和杨思觅,“你们还好?” 蒋思道:“我,没事,我去一趟卫生间。”她匆匆离开了。 程锦继续看着杨思觅,“怎么了?” 杨思觅道:“你回来得太早了,她本来已经要向我诉说心事了。” “……”你是要当知音姐姐吗?程锦道,“难得你说我回来得太早。管朝华打电话来说,蒋天诚自杀了,他留下了遗书承认是他杀的人。” “很好。”杨思觅站起来,拉着程锦往外走,“那我们可以回去了,明天正好是周末。” “……”程锦道,“你是真的觉得这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 杨思觅不关心案子,“反正有一个凶手了。我们得在那个姓管的回来之前走,要不他又要拉着你聊天……” “思觅!”程锦把杨思觅拉住,他严肃地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也看着程锦,片刻后,他眨了眨眼,调戏般伸手捏住程锦的下巴,拉近,“啵”地在程锦唇上亲了口,“乖,不生气了。” “……”程锦失笑,他搂住了杨思觅,忍着笑道,“宝贝,乖,查完案子我们再回去,周末我会调休的……” 门外,过来找程锦的叶莱他们,脸色都花花绿绿的,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东西了,会被恼羞成怒的程锦灭口吗?赶紧先撤吧…… 第53章 局外人6 程锦和杨思觅回到隔壁办公室。 叶莱道:“老大,那位工地保安工作的负责人已经快到南客了,有人去接他了。” “好。”程锦往办公室里扫视了一遍,“有人在帮忙注意蒋思吗?” 叶莱道:“有,韩彬。” “好。”程锦点头。 叶莱继续道:“老大,我们要告诉蒋思她父亲的事吗?” 程锦道:“一会儿她回来了就告诉她吧。”亲人去世的事没道理瞒着他的亲属。“蒋思在商务楼即将竣工时因生病住过院,叶子,去查一下是什么时候,还有病因是什么。” “好的。” 游铎道:“你们觉得蒋思她父亲真的是自杀的吗?” “很可疑。”步欢声音沙哑,“他本来也没多久可活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自杀。” 小安边敲着键盘边道:“原因就是他承认了自己是凶手啊。” “他一个人杀了三个人?他怎么做到的?”步欢的手指放在他的喉咙上,好像这样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一样,“就算是我恐怕也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做到这点。” 小安道:“那是你的技能还需要升级。” 游铎道:“三个受害人失踪的那天,工地上有十四个工人,三个保安。蒋天信在那天给大家结了大部分工钱,当晚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很多人都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刘工头已经带着大家的钱离开了工地。” 程锦道:“当晚一起吃饭的有哪些人?” “除了工人和保安,建筑公司的人一些人也在,其中蒋天诚、蒋天信、蒋思都在,龚恒也在,还有以下工程师当时在场……以下工人们当时也在……”游铎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念着他手上那份名单。 “可以了,游铎,给我。”程锦没等他念完便伸手要走了名单,游铎疑惑地闭嘴了。 “好吧,他们一起吃了饭,还喝了很多酒。”步欢仍然道,“但就算被害人已经醉了,凶手要独自杀人独自处理尸体,还是太难。杀猪也没这么容易。” 游铎突兀地道:“猪的智商其实很高。” 步欢大笑,“对,和你一样。”他说话声音太大,喉咙又痒又疼,他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叶莱叹气,递了杯水给他。 小安道:“那他现在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杀了人?还特地留下了认罪书。对了,我们得鉴定一下那是不是他的笔迹。” “没错。”游铎道,“但他为什么要自杀?他病得那么重,警方也没办法抓他。” 叶莱道:“因为病痛?”自杀的重病病人,大多数都是因为忍受不了疾病带来的巨大痛苦,在这种无边无尽的痛苦将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死亡的前提下,放弃生命已能被人所理解。 程锦道:“这事迟点再说。叶子,问过医院了?” “蒋思是在三个受害人被害前两天住院的。”叶莱道,“但医院方面接我电话的人,没有找到她的病历记录。我去医院找当时负责治疗她的医生?” 程锦点头,“去吧。”步欢指了指自己。程锦点头。步欢便跟着叶莱一起离开了。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来人已经出现在办分室门口,是蒋思和韩彬,蒋思声音颤抖地道:“我爸……他……”刚才她家的护工联系她了。 程锦道:“坐下再说。” “不!”蒋思快速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早上出门时我爸还好好的!……” 韩彬抓住蒋思的手臂,把她拖到一张椅子旁边,按着她坐下,“安静。” 程锦简单地说了一下蒋天诚自杀的事,“具体情况得等法医的结论。管队长快回来了,你父亲,也会被带过来。” 蒋思眼睛通红,“我不相信他杀了人,他怎么可能杀人……”她突然停了下来,她隐约地记得她曾见过她父亲咆哮的怒容,那好像是她住院时的事,那些记忆很模糊,像糊了一重又一重的纱,只能瞥见隐约的人影……她猛地回了神,看向程锦身边的杨思觅,“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杨思觅偏头,“隔壁?” “好。” 杨思觅抱了程锦一下,“我很快回来。” 程锦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隔壁后,杨思觅自己先坐下了。蒋思在离他稍远处坐了下来。蒋思道:“我不记得我生病前后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怀疑我甚至忘记了更多,你能让我想起来吗?” 杨思觅道:“可以试一试,这不是全由我说了算,你得信任我,配合我。”他倒是不介意把别人的脑子弄得乱七八糟,但出了问题,程锦肯定又要不高兴。 蒋思听了杨思觅的话后,倒是镇定了一点,她想了想,认真地点头道:“我信任你,我会配合你。”她想知道她忘记了什么,她想知道她父亲一直回避不谈的事到底是什么,她想知道她父亲为什么要承认杀了人为什么要自杀…… 杨思觅道:“好,手机调静音,挑张你觉得最舒服的椅子,用你最放松的姿势坐下。”遗憾的是,这办公室连张沙发都没有,杨思觅在想要不要去把充气沙发拿来……但蒋思已经把手机调好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找了张椅子坐好了。杨思觅便继续道,“闭上眼睛,放松……想象你回到了工地,那里正在施工,人很多,你也在,你是什么感觉?” “灰尘很大,很吵,大家都很累,但也很热闹……你的声音真好听。” 杨思觅道:“我知道。放松,什么也别想,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你站在工地上,这里很热闹,大家在工作,有人和你说话吗?” “嗯。” 杨思觅道:“你看清楚他们是谁了吗?” “是洋子,还有他朋友。”蒋思脸上露出了隐约的笑意,“他说他家那里的石头很漂亮,说回去时带一些给我。” 杨思觅道:“后来他带给你了吗?” “没有。”蒋思开始皱眉。 “放松……”杨思觅道,“工地快竣工了,工人们快撤走了……现在是晚上,你看见洋子了吗?” 蒋思道:“看见了,我们一起去吃夜宵……” “你们有几个人?有没有喝酒?” “三个人,大家都在喝啤酒。” 杨思觅道:“你们吃完了夜宵,一起回工地,谁送你回房间的?” “洋子。” 杨思觅道:“房间的灯开着吗?他离开了吗?” “灯是开着的,他离开了。” 杨思觅道:“你在做什么?” “我很困……我躺到了床上。” “你睡着了,因为喝了酒,你睡得不是很舒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蒋思皱眉,“有开门声,吵死了……” 杨思觅道:“进来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杨思觅道:“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睁开眼睛,集中注意力看清楚,他是谁?” 蒋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然后尖叫着醒来,她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几秒后,她眼神开始逐渐变得清明,她像是要哭了一样,“我,我……”这时,她看到桌上的她的手机,她逃避般地把手机抓到手里,解锁,有几个未接来电,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她紧张地道,“我得走了。”她看着杨思觅,扯起嘴角笑道,“谢谢你,但我得走了,我真的……”她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她慌乱地擦着脸…… 杨思觅道:“好,你可以走了。” “谢谢……” 蒋思开门走出办公室,杨思觅落后她几步。隔壁的程锦他们听到声音,也都出来了,程锦看着蒋思,“你还好吗?” 蒋思忙摇头,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我没事。我有事,不,我的意思是,我有事得走了……” “好,我知道了。”程锦温和地道,“韩彬,你送她。” 蒋思道:“不用!”韩彬没理她,自己往外走去,蒋思犹豫片刻,咬牙跟上。 出去后,韩彬去开车,蒋思趁机跑开了,她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但还没等她拦到车,韩彬便已经开车过来了,“上车,你要去哪里?” 蒋思不理他,低头快步往前走。 韩彬下车,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你怎么回事?” 蒋思奋力挣扎着,“你放手!不关你的事!” “你在发抖?”韩彬看着蒋思,原来她在害怕,他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个东西递给蒋思,“别怕,拿着。”那是一把银色的折刀,蒋思愣愣地接过。韩彬松手放开了她,转身往车走去,“走吧。” 蒋思展开了那把折刀,是双刃的,展开后像一弯新月,中间是握手处,两头是尖而锋利的刀身,这刀真奇怪……她跟着韩彬上了车,“这是什么刀?” “战术折刀。” “给我?” 韩彬皱眉,“不,只是借给你。” “哦。”蒋思摩挲着刀锋,“谢谢你。” 韩彬看她一眼,“小心,别割伤自己。” “嗯。”蒋思把刀收进她的挎包里。 韩彬道:“去哪里?” 蒋思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等等,我先问问。” 公安局里,程锦正在杨思觅,“蒋思说了什么?” 杨思觅道:“我是个有职业道理的专业人士。” 程锦笑了,“很好。记住你现在说的。” 杨思觅道:“恐怕我需要你定期帮我加深记忆。”他倾身在程锦耳边低声一字一字地慢慢重复着,“我需要你。” 程锦耳朵热了,电话铃声适时响起,他匆匆走开去接,杨思觅偏头看着他笑。 电话是去接工地保安负责人的警察打回来的,他们说接到人了,很快就回来。 “就接到人了?”小安道,“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呢。” 程锦道:“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 “是的!游铎!”小安指着打印机,游铎走过去帮她把打印的东西拿了过来。 近两年,刘工头等三个受害人家里每隔半年便会收到一笔钱,所以连他们的家人都以为是他们卷走了工人们大半年的辛苦钱,因此,家人们在家都小心翼翼地低调做人。 钱是从南客寄出的,查不到是谁寄的,但蒋天诚的银行卡上,在相应的时间恰好支出了相同的金额。 “这个情况……”游铎道,“看起来蒋天诚真的是凶手,不过,或许不是谋杀,只是误杀?” 程锦道:“难说。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二十多分钟后,去接人的刑警们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保安负责人叫张波,头发灰白,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六十多的。 程锦请他坐下,“你好,麻烦你特地回来一趟。” 张波摇头,“应该的,人命关天啊。” 杨思觅道:“如果是这样,你该更早回来才对。” 张波尴尬地涨红了脸。 “抱歉,我们并不是想指责你什么……”这话有点不对,程锦停了停,接着道,“你能来我们就很感谢了。你记得你最后一次见到受害人的情景吗?”他把受害人的照片放到桌面上。 张波看了眼照片,然后移开了眼神,叹气道:“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吃饭,大家都喝得醉熏熏的,那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第二天他们便失踪了。” 程锦道:“当时你也觉得他们是挟款潜逃了?” 张波道:“没有,刘工头人不错,他外甥洋子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那个小同乡是个老实人。” 但在他们失踪后他却没为他们说过一句话。 程锦道:“在他们失踪前几天,蒋天诚曾问过你关于刘工头他们的事吗?” 张波目光有些飘忽,他回忆道:“对,问过,他问我两天前蒋思是不是和洋子一起去喝酒了,我说是,我本以为只是年轻人谈恋爱的事,但他很生气,这根本没必要,那又不是蒋思单独和洋子去喝酒,不还有几个人吗。” 杨思觅道:“哪几个人?” “还有洋子的几个朋友,龚恒也在。” 但蒋思说他们是三个人去吃夜宵的,那么其他人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遇上的。 杨思觅道:“蒋天诚自杀了,今天早上。” 程锦补充道:“留下遗书承认是他杀的人。” 张波愣住了,片刻后他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程锦道:“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张波想了想,“半年前,他找到我,又重新问了一遍关于工地的事,他离开时看起来很失魂落魄,然后几天后我便听说他受伤了,而且是在建筑工地被砸伤了脊椎。” 后面的事,程锦知道,蒋天诚脊椎受伤高位截瘫了,他的病情日益加重,等待他的最好情况是他将变成植物人。 “老大,叶子的电话。”游铎过来叫程锦。 “来了。”程锦起身,他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很快回来。 杨思觅看着他走开后,双手放到桌面上,十指交叉,看向张波,“那么,我们来聊聊。受害人失踪那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什么?”张波脸色苍白地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道:“其实你也是帮凶吧?” “不!”张波紧张地道,“那晚我是醒来过,我习惯一晚巡逻几次了,到时间就醒了,我听到有人在开机器,我迷迷糊糊地喊着问了几声,没人答话,机器声也很快停了,我便又睡着了。” 那应该是有人在开水泥搅拌机等机械,想必是正在埋葬或者活埋受害人们。 杨思觅看了张波一会儿,直看得对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才移开目光,仰头看向天花板,“蠢死了。无聊。” 叶莱和步欢去了医院后,找到了两年蒋思住院时的主治医生,叶莱出示了证件。 医生了然地道:“那么你们找到凶手了。” 叶莱有点惊讶,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意思,她含糊地道:“算是吧。我们是来要蒋思的住院资料的,全部都要。” 医生也有点惊讶,“你们还不知道她父亲把所有资料都拿走了?” 步欢道:“你们怎么能让他拿走?” 医生看向步欢,“你喉咙痛?去耳鼻喉科挂号。” “……” “他会去的。”叶莱道,“但她父亲今天早上去世了,医生你应该还记得蒋思当时的病情吧?” “对,她父亲高位截瘫了,这父女俩都挺倒霉的。”医生道,“我本来承诺过永远不对任何人说起蒋思那事,但你们已经找到了凶手,这说明你们本来就知道这事,那我应该不算是违背承诺吧?” 叶莱诚恳地道:“当然不是。” 医生道:“她遭遇了性侵犯了,精神波动很大,人类身体的保护机制启动了,几天后她清醒过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样也好,虽然她不记得凶手,但至少没因此被毁掉。她父亲当时坚持不报警,开始我很不理解,但后来看到蒋思回到正常生活后,我才理解了一个父亲的忍耐。” 步欢挑眉,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个擅长忍耐的父亲已经自己亲自去复仇了。 医生继续道:“你们是怎么确定凶手的,是靠那些牙印照片吗?虽然当时她父亲说不报警,但我还是坚持拍下了那些咬伤痕迹,事实证明我做对了。” 步欢和叶莱对视了一眼,“你做得太对了。那些照片也被她父亲带走了?” 医生看向步欢,“你先去看耳鼻喉科,如果是上呼吸道感染,那你就去看呼吸内科。” “……” “他会去的。”叶莱道,“医生,你和她父亲很熟?经常见面?他后来和你说起过蒋思的事吗?” 医生道:“我们算是朋友的朋友,没事不会见面。他半年前来找过我一次,就在他脊椎受伤的三天前。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只依靠牙齿咬痕就能确实一个人的身份。我说可以。当时我还以为他找到凶手了。” 叶莱道:“你没有照片备份?” “没有。”医生摇头。 和医生谈完后,叶莱叮嘱医生不要和别人说起蒋思的事。 医生严肃地道:“我会一直遵守我对她父亲的承诺。” 离开医院后,叶莱打电话给程锦,和他说了在医院查到的新情况。 程锦道:“既然你们在医院,那就让步欢去看看他的喉咙,应该是去看耳鼻喉科?” 叶莱笑道:“医生说也可能是呼吸内科。” “随便什么科,让他去看看吧。” 步欢在一旁道,“不,我们要先去找那些牙齿咬痕的照片。” 程锦道:“我会让管队长派人去找。” “不行。”叶莱道,“老大,我们应该控制知道这事的人数。” 程锦想说蒋思恐怕已经想起来了,迟些时候她或许就会对警方说出两年前发生过什么,最终他还是没说,“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去吧。步欢的喉咙那就迟点再看。” 步欢道:“我就这样被你们牺牲了?” 程锦简洁地道:“对。”然后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第54章 局外人7(完) 程锦回到杨思觅那边,那看杨思觅在看着天花板发呆,张波垂着头发呆,程锦轻轻推了推杨思觅,“你还好吗?” “不好。”杨思觅道,“再多看这个白痴一眼我就会宰了他。” 对面的张波抖了抖。 程锦轻声道:“抱歉,他只是心情不太好。”他叫了别的警察进来陪着张波,然后拉着杨思觅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口,“思觅,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我不小心多说一句话。因为你降低了我的防御力。” 程锦叹气,“不,我是问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搂住程锦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我没事。” 程锦轻抚着杨思觅的背,“好。”你说的我都信。 回到办公室,游铎道:“老大,你来得正好,管队长他们回来了。”他看着窗外,汽车开进了公安局的停车场,从车上下来的果然是管朝华他们。 程锦也看着窗外,“那个赵涛呢,他说要去找龚恒,还没找到?” “没消息。”游铎道,“蒋天信也没消息。” 小安道:“他们真讨厌,都不开手机,我都没法定位他们。”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学理工出身的。”程锦道,“记得留意一下韩彬那边。” “嗯,正盯着呢。” 管朝华走进了办公室,程锦道:“回来了,怎样?蒋天诚是自杀的?他的护工怎么说?” 管朝华道:“蒋天诚自杀前和蒋天信聊了一段时间,他的护工被支开了,蒋天信走后,护工回到了蒋天诚房间,但蒋天诚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护工便又离开了,十分钟后,她回到了房间,蒋天诚已经死了,他给自己注射了过量的药。现在,我们得找到蒋天信,我怀疑凶手不止蒋天诚一人,蒋天信应该也是凶手之一。” 程锦道:“蒋天信和龚恒都找不到。” 管朝华道:“龚恒?他在这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程锦道:“他是蒋思的爱慕者,可能和案子有关,赵涛去查他的行踪了,但还没消息。” “行,我再多安排几个人去查。”管朝华和他的属下说了这事,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和程锦说话,“我们的系统的事,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安和游铎缩在一边一动不动,杨思觅无所谓地靠在程锦身边。 程锦面不改色地道:“别客气。” 管朝华道:“升级系统肯定要很多钱,我们局长肯定会把我们骂个半死,你们真厉害,居然一下子就帮我们弄好了。案子结了,我请你们吃饭!” “真的不用客气……” “等等。”和管朝华互相客气着的程锦想起了一件事,“小安,别只盯着韩彬,也查一下蒋思的手机,看有没有人和她联系过。” “好啊。”小安快速地敲着键盘,“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是公共电话。她打出过几个电话,都是回拨的那个公共电话。”她查出了那个公共电话的地址,报给程锦听了。 “那是城北,谁打给她的?蒋天信?”管朝华道,“我让人过去看看?” 程锦点头。 不久后,游铎道:“小安,信号在闪。” 小安道:“老大,蒋思手机有新来电,还是公共电话。离先前的那个电话的位置距离不远。” 管朝华忙打电话催着他的人赶紧赶过去。 小安道:“老大,韩彬和蒋思已经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程锦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是蒋思和人约在那里附近见面。” 蒋思确实是和人约了见面。 韩彬开着车,“你到底是要去见谁?” 办公室里的程锦他们以为两个电话是同一个人打给蒋思的,但只有就坐在蒋思身旁的韩彬才知道,两个电话不是同一个人打的。那些未接电话是龚恒打来的,蒋思没接到,所以回拨了,第二个电话却是蒋天信打来的。 蒋思道:“龚恒。我看起来是不是还是很害怕的样子。” 韩彬看向她,“没有。” 蒋思笑道:“是你借给我的刀起了作用。” 韩彬道:“你为什么要怕龚恒?” “这么明显?”蒋思吸了口气,然后道,“因为我想去问他是不是和你们在查的杀人案有关。” 韩彬道:“你不认为你父亲杀了人。” 蒋思立即道:“当然。” 开到一个路口时,蒋思道:“到了,你在这里等我。” 韩彬道:“不行。” 蒋思看着韩彬,“要不这样,你和我一起过去,但不能让他看到你,我的意思是你偷偷跟在我后面,别让他发现,在我喊你帮忙前你都不能出现,我不想你打断我们的谈话。” 韩彬道:“可以。” 蒋思道:“这很重要。” 韩彬道:“我已经答应你了。” 蒋思下了车,走向她和龚恒约定的地点。韩彬把头发弄弄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去路边的店里随便买了件外套穿上,然后开始远远地跟着蒋思。蒋思拐进了一个巷子,韩彬也跟上了,那后面是个停车场,蒋思开始叫人了,“龚恒?”韩彬立刻躲到车后。 “思思?”这是蒋天信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他快速地走向蒋思。 蒋思道:“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蒋天信道:“别管这个,你来这里见龚恒?” 蒋思笑道:“对,他问我,如果他有两张机票,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很浪漫哦?” “那么,你的答案呢?”龚恒的声音出现了,他是从一辆车上下来的。 蒋思道:“好啊。” “什么?” 蒋思道:“我说好。” 龚恒大喜,“思思……”他走向蒋思,抱住她,像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 蒋天信道:“不行!思思,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跟我回去!”他抓住龚恒,想把他和蒋思分开。 龚恒道:“为什么不行,我们两情相悦,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们?你怎么拦得住我们?” “龚恒,你松手,你弄疼我了。”蒋思的声音有点抖,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对不起。”龚恒心疼地道,他没有放开蒋思,但把力气减小了很多,“是我不好……” 龚恒的声音嘎然而止。 韩彬皱紧眉头,他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在犹豫要不要出去…… “思思……”龚恒放开蒋思,他捂住了腹部,鲜血从他指间渗出,滴落,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蒋思。 蒋思手上握着韩彬的那把像月牙一样的刀,鲜血从刀上滑落,她咬着牙瞪着龚恒,漂亮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她像疯了一样,又快又准地接连刺了龚恒几刀,然后才像刚回过神来一样松开了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脚一软,她跌倒在地上,手撑着地,喃喃地道:“你早该知道有今天的……” 龚恒像个沙袋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地,他还在看着蒋思,“思思……我不是故意的……” 蒋思抖了一下,然后轻蔑一笑,“你当然是故意。我刚才也是故意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走?龚恒,你就是路边的一坨狗屎,我如果曾多看过你一眼,那也只是为了不让你弄脏我的鞋。” 龚恒颤抖个不停,他身上涌出了越来越多的鲜血…… 蒋天信先前一直僵死在一旁,现在终于能动了,他冲过去把龚恒身上的刀拔了出来,紧紧地拽在自己手里,他半跪到蒋思身旁,低声道:“思思,别怕,有二叔在呢,记住了,是二叔杀的人,你什么也没做,有人问你话,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别说……是二叔杀的人,一定要记住!……”他反复地叮嘱了很多遍,然后扬声大喊道,“来人啊!有人在吗?!有人受伤了!快帮忙打120!……” 韩彬走到龚恒身旁,查看之后道:“不用打120,他已经死了。” 坐在地上的蒋思惨然一笑,“好,死得好……” “思思!闭嘴!”蒋天信对韩彬道,“她吓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韩彬看了眼蒋天信手上沾满血的刀,皱了皱眉,他拿出手机拨打程锦的号码。 程锦告诉韩彬很快就会有人到,因为管朝华派出的人已经离韩彬那里不远了。 “找到龚恒和蒋天信了。”程锦对办公室里的人道,“但龚恒死了。” 小安道:“难道也是自杀的?” 程锦道:“他杀,在场的只是蒋思和蒋天信。” 小安疑惑地道:“蒋天信为什么要杀他?” 游铎道:“等蒋天信被带回来后,问他就知道了。” 步欢和叶莱比韩彬那些人先回来,步欢得意地道:“我们速度快吧,你们绝对猜不到蒋天诚把那些照片藏在哪里。” 杨思觅道:“相框里。” “……”步欢石化了。 杨思觅道:“你们这些没有相像力的人。”程锦低笑着扯了扯杨思觅的头发。 叶莱把挡路的步欢推开,把一个文件袋递给程锦,“老大,都在这里。” 程锦接过后,没有打开,直接放到了一边。 管朝华好奇地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程锦道,“蒋天信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管朝华道:“我去看看。” 步欢道:“蒋天信找到了?” “你别说话。”程锦道,“找到了,龚恒也找到了。” 一刻钟后,蒋天信被带到审讯室,蒋思被留在了休息室,龚恒被抬进了法医室。 程锦把步欢他们还回来的照片递给韩彬,“走,去核对一下。”大家一起去法医室。 步欢一路嘀咕道:“你们很过份,没一个人告诉我找到的龚恒是死的。”没人理他。 程锦看着蒋天信的凶器,“这刀很眼熟。” 韩彬道:“是我的。” 小安他们看着那刀都张大了嘴,难道杀龚恒的人是韩彬? 韩彬道:“我借给了蒋思。她从我面前离开了十分钟。” 程锦道:“是她杀的人,还是蒋天信?” “龚恒。”韩彬道,“对上了,照片上的是龚恒的牙印。”他把照片上的一些明显的特征指给程锦看,然后又道,“我当时隔得太远,不知道是她还是蒋天信对龚恒动的手。” 程锦看着他。 韩彬道:“这次是我失职,我不该把锋利的刀具借给蒋思。” 程锦点头,“我也有失误,我就不应该让她离开公安局。” 审讯室里的蒋天信很配合,他说那三个受害人是他和蒋天诚还有龚恒一起杀的,原因是喝醉了打架,不小心手重了,后来因为太害怕,又看没人发现,就把尸体偷偷处理了。至于杀龚恒的事,他说龚恒决定一个人逃跑,他觉得龚恒一跑,他们的事肯定会被暴露,两人因此争吵了起来,然后他失手杀了龚恒。 程锦在外面听了一会,和管朝华说换他进去,“把摄像头关了。然后你们可以离开了。” 管朝华一愣,不等他说什么,步欢已经走过去关了摄像头,而且还把电源也拔了。 程锦和杨思觅走进了审讯室,和带着手铐、脚铐的蒋天信隔着一张长桌子面对面坐着。 程锦道:“摄像头我已经关了。”他打开门,让蒋天信看门外,“我让他们先离开了。” 蒋天信道:“你是想告诉我这里是你说了算?” 程锦道:“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天信不耐烦地道:“我已经说过一遍了。” 程锦平静地道:“那就再说一遍。” 蒋天信瞪着程锦,然后慢吞吞地又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程锦把龚恒的那些牙印照片摆到了桌面上,“龚恒在蒋思身上留下的。” 蒋天信猛地想起身,但被身上的刑具牵制住了,铁链哗哗作响,他嘶声道:“你混蛋……” 杨思觅在旁边赞同道:“有时候是有点。” 程锦忍不住无奈地看了眼杨思觅,然后转回头继续看着蒋天信,“你们以为是洋子他们伤害了蒋思,这应该是龚恒误导你们的,但后来你们又听到张波也说蒋思和他们去喝酒了,你们便误以为是他们欺负了蒋思,所以你们想报仇,你们一开始或许没打算杀人,只是想让他们认罪,但后来失控了。” 蒋天信道:“别告诉蒋思……”他想说别告诉蒋思她被人欺负过,但他突然又想起蒋思肯定是已经想起来了,要不她怎么会杀了龚恒……“对,你说得没错,当时我们被怒火冲昏了头,真是太蠢了,居然会被龚恒这种恶心玩意玩弄于掌中,这就是我杀之后快的原因。” 程锦道:“你哥哥在半年前就在怀疑龚恒。”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照片,“就在他受伤前几天,他还在调查这事。” 蒋天信道:“难怪他会精神恍惚到在工地受伤……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锦道:“因为你们一起杀过人,他活不久无所谓,但他不想东窗事发,让你这个弟弟也跟着一起死,当然,他要是料得到此刻,应该会早点告诉你这事。他今天早上和你说了什么?” 蒋天信道:“他和我说别让蒋思和龚恒在一起。” “然后你就开始怀疑龚恒了?”程锦道,“果然不是你杀的龚恒,因为你在龚恒死之前还不知道他对蒋思做过什么。” 蒋天信道:“你弄错了,我之前说了,是因为龚恒想离开南客,我觉得我会被他连累才杀了他的,当时,我也不是故意要杀他,只是没收住手。” 程锦摇头,“你说乱了,之前你还说过一个你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 蒋天信瞪着程锦,“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的。你的一个手下也看到我杀人了,我还让他帮忙打120,可惜已经太晚了。别把一个杀人犯想得这么高尚,如果不是我杀的人,我为什么要承认?我倒还担心我那侄女心疼我这个二叔,到时要说是她杀的人,还好,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没人会相信她能杀人。” 程锦看了蒋天信一会,拉着杨思觅起身,“你保重,再见。” 出去后,管朝华立刻问道:“你们问了他什么?” “一些问题。”程锦道,“迟点和你说,你们也可以直接去问蒋天信。”他看向叶莱他们,“韩彬呢?” 叶莱道:“去休息室看蒋思去了。” 休息室里,韩彬静静地坐在蒋思对面的沙发上。 蒋思先开口,“抱歉,你的刀不能还你了。” 韩彬道:“你是不是很恨他。” “龚恒?” “对。”韩彬眼神游离了一秒,“你是恨他伤害你,还是更恨他伤害你之后还欺骗你?” 蒋思想了一会,“都恨,恨他伤害我,恨我会相信他,之前,我们不是恋人也是好朋友,现在,我想到我曾经把他当朋友那么久,就觉得恶心,我到底是有多蠢!真是蠢死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韩彬沉默了片刻,“不是你的错。别人伤害你,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 蒋思脸上绽开一个惨淡的微笑,“或许今天之前我是无辜的。但现在,我不无辜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再也洗不干净了。” 韩彬道:“你叔叔让你什么也别说,你只要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了。” 蒋思看着韩彬,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后才发出了声音,“你是个警察……” 韩彬道:“我不是个好人。”他站起来离开了休息室。 走出公安大楼,韩彬站在一棵大树下,他仰头透过茂密的绿叶看着天空,不久后,有一束阳光移动到他脸上,射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眯了眯眼睛,这么温暖的阳光,让人不舍得避开,就算知道会被它刺伤。 韩彬拿出手机,拔出一个号码,没有出现特别提示音,很好,对方还没有更换手机号,手机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了,很好,对方还愿意接他的电话。“秦越。”没有回音。韩彬道,“我伤害了你,那不是你的错。你什么也没有做错。”还是没有回音。 韩彬继续道:“忘了我,去爱别人。值得爱的人有很多。” 秦越回话了,“我会记住你,然后爱别人。”他挂断了电话。 韩彬对着已经无声的手机道:“好。” 第55章 在路上·花信 离开研究所后,程锦和杨思觅开车去往安全部第十五局,是杨思觅说要去的,他有事要和谢铭谈。 “那是谁?”进了谢铭的办公室后,杨思觅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不远外有人在和程锦说话。 谢铭走到百叶窗前,透过缝隙往外看去,有个年轻人正神情略显激动地和程锦说着什么,程锦微笑着和他说话。“哦,是局里刚来的新人,你没见过。他很喜欢你们——大约是八卦小报看多了。”谢铭开门喊道,“小燕,我需要1191号文件,去帮我拿一下,你可以去找魏清。” “是,谢局。”年轻不好意思地朝程锦笑了笑,快速走开了。 谢铭退回办公室,关上门,“好了,现在可以转回头来和我说话了?” 杨思觅站在百叶窗前没动,“你告诉程锦你需要我帮忙解决一个问题。” 谢铭道:“什么问题?” “需要我消失一会儿的问题。” “你们没事?”谢铭道,“他看你看得太紧了?你们最好认真谈谈。” 杨思觅道:“不是我需要空间,是我需要给他空间,这么下去,我迟早会逼疯他的。” 谢铭沉默片刻后道:“你做了什么?你做的最近一件能逼疯他的是什么事?” 杨思觅道:“我昨晚没睡,看了他一晚,早上他醒来并发现这点后,明显被我吓到了。” “他只是担心你不睡觉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今天你们去了研究所?”谢铭道,“据我所知,你们的身体状况都在可控范围内?”难道又有状况?怎么又没人告诉她? “他没问题,你看到过,他失忆时都完全没问题。”杨思觅道,“我时好时坏。”他看着自己手,“我猜我需要来一点复健运动。” 谢铭把他从窗前拉开,泡了壶茶,又取出一碟小饼干放在小桌子上,杨思觅吃了一块,牛奶味很浓,里面有很多葡萄干和蜜饯,“很好吃,你做的?” 谢铭笑道:“对,我做的。”而且我没猜错,你确实喜欢这种东西。“我知道你的问题,我以前也有受过很重的伤,那时我也很害怕自己复原不了……” 杨思觅道:“我不害怕。” 谢铭摆手,“让我说完。你要知道,就算你以后不能用刀用枪也没问题……” 杨思觅道:“我的骨骼脆弱到受不了开枪的后座力?这恐怕会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谢铭瞪了他一眼,“让我说完。不能用刀用枪不会是个问题,我已经有好几年身上不带任何武器,而我适应得很好。” 杨思觅“咔嚓咔嚓”地啃着饼干,“你在建议我转行政?”他扯了下嘴角,“小姨,你在建议一个反社会把进入安全部高层作为下一个目标?这是很不负责的行为。”如果他手上握有权力,那等于把核武器送到了恐怖份子手里。 谢铭道:“我是在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很多条路可以走。而且你有程锦,我想你并不在意其他。” “我是不在意。但我需要更谨慎一点。”杨思觅道,“高层建筑需要一个钢筋骨架,我也需要,如果抽掉几根承重柱,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别人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但我一直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失控。你为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确保这点。” 谢铭的指尖不可抑制地发颤,对,她让杨思觅从年幼起就呆在疗养院里,直到他自己逃走……“对,但在这个基础上,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些。” 杨思觅看着谢铭,“我很好,就像你说的,我现在有程锦。谢谢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我一直没说过,但这是你送过我的最好生日礼物。” 如果不是谢铭,他和程锦不知道哪天才会再次相遇,他并没有多少兴趣去与故人相逢。另外,程锦进安全部时谢铭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杨思觅把手放在谢铭右手手背上,“我是个残缺品,你对我已经尽力了,也一直做得很好,你不欠我什么,不必愧疚。” 谢铭从没想过杨思觅会说这些话,她用左手捂住眼睛,指间有湿润的痕迹……不,不,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从来没有真的帮上忙。 杨思觅看了谢铭几秒,“那么,就先到这里,迟点我打电话给你。饼干我带走了。” 谢铭感觉到右手上微凉的重量被移开了,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她起身匆匆走到窗前,看到杨思觅正走到程锦身边,把饼干递给他…… “味道不错。”只是太甜了点,但这饼干很小巧,程锦便吃了一块,剩下的几块仍由杨思觅解决了。 杨思觅道:“我要出去几天。” 程锦没在意,“去哪里?我们得带哪个季节的衣服?” 杨思觅道:“我一个人,你不用帮我收拾东西。” 程锦一愣,好一会儿后才道,“好。什么时候回来?” 杨思觅道:“不会太久。” 程锦又是一愣,“那你什么时候走?” 杨思觅道:“很快。” 程锦没再问,他有些茫然地道:“我猜我现在心有点乱,我们本来打算接下来去做什么的?” 杨思觅看着他,“我们要找地方吃饭。” “对,走吧。” 周一,叶莱他们来到办公室后,看到程锦已经在了,“老大,这么早?是有很急的案子吗?” 程锦道:“没接到通知。只是今天起得早。” “杨老师呢,我给他带了馅饼,还热着呢。”小安从保温包里取出一个饭盒,“我早上排队才买到的。” 步欢探头过来看,“我还以你自己做的,有我们一份吧?” 小安道:“没有!每人限买两份,只有我和杨老师的。” 程锦道:“你们吃吧。你杨老师出差去了。” “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是出差工作的出差吗?“出什么差?” 程锦道:“谢局有事要他办。” “哦。”大家相顾无言,片刻后,步欢问小安,“那馅饼分我一个?” “哦。”小安分了一个给步欢。 叶莱去泡了咖啡,给每人倒了一杯,大家安静地喝着咖啡。 这真是一个和平的早晨。 中午时,陆昂来了,他在程锦旁边的杨思觅的位置上坐下,看着程锦,“你还好吗?” 程锦在写报告,“什么事?有案子。” 陆昂道:“这么说,你还能查案?” 程锦的笔停了下来,“你是来找茬的吗?” “没。”陆昂道,“只是,你知道,每当看到有人过得不好,我就会心理平衡一点点。” 程锦道:“那我看得到世界末日时,你才能真正的心理平衡。” “那倒不用,你说我为什么要选一个这么阴暗的职业?”陆昂笑道,“就是因为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有人比我更惨。” “……”程锦道,“我才知道我的职业得用阴暗来形容。” 陆昂靠在椅子上,转动椅子面对向程锦的方向,“你看你的确不在状态,听我说话都听不到重点。” 程锦叹气,“你如果没有很急的案子,那就滚吧,我明天出差。” “出差去哪里?” 程锦看向陆昂,“你建议我出差去哪里?” 陆昂连连摇头,“我可不知道杨思觅去哪里了。” 程锦转回头继续写报告,“那你滚吧。” “确实有个案子。”陆昂道,“有家私人剧院发生了火灾,死了11人。” “什么时候的事?”程锦抬头,“我没看到报纸上有写。” “有的。”游铎翻出报纸,指着一个小角落里的几行字,“在这里。是一家叫花信的私人歌剧院,但报纸上没写死亡人数。” 小安眨了眨眼,“歌剧院啊,听起来好像是很高雅的地方。” 步欢道:“我去过,很高档,只面对上流社会的人群开放,这算是一种新型社交平台。” “你还听歌剧?”小安瞪大了眼睛,“你骗人!刚刚你还说上流社会的人才能进得去。” “骗你做什么。”步欢挑眉,“我人脉很广的好吗。” 陆昂很感兴趣,“带姑娘去的吧?怎样,有效果吗?” 人人都爱八卦啊。步欢嘴角一抽,“还成。” 程锦看出了陆昂的心思:“池若愚或许会喜欢,你可以试一试。好了,你说死了11人,而且又说是上流社会的人,到底哪些人死了?” 陆昂笑道:“干嘛?你又不做生意,死的人肯定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小安立刻叫道:“啊!是游铎和秦越家的竞争对手。” 程锦抚额,“你们够了。陆昂、步欢,还有小安,你们出去聊完了再回来。” 陆昂凑过拍了拍程锦的肩膀,笑眯眯地道:“逗你开心嘛,别生气啦。” 程锦想起了步欢曾用过的很贴切的词:这个贱人…… 游铎适时开口了,“我也去过花信私人歌剧院,第一次去时是因为有亲戚在那里过生日,那种地方并不是只用于歌剧等艺术表演,有时也用于举行其他活动和各种派对,但都是私人的聚会,不对外开放。” 程锦道:“这种地方怎么会起火?我以为他们肯定有最好的火警系统和自动灭火系统。” 陆昂道:“确实有,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装修费……” 游铎插话道:“据说是七千万。” “下次别打断我说话。”太不给领导面子了啊,陆昂看了游铎一眼后继续道,“所有的火灾系统都被关了,而且这次他们不是在看歌剧,而是在举行一个名酒品鉴的秘密派对,酒加上火灾,很要命吧?” 程锦道:“歌剧院的老板是谁?” 陆昂笑道:“这个我记得,因为很好记,他叫曲墨子。” 问清楚哪三个字后,叶莱道:“不知道他爸妈到底怎么想的。” 游铎道:“据说他爷爷很喜欢墨子。” 韩彬也说话了,“这个人多大年纪?” 游铎道:“曲墨子?他不到三十岁。你们如果看财经杂志,就会知道他。” 步欢笑道:“除了你谁要看什么财经杂志。哦,或许韩彬现在也会看一点。” 韩彬没说话。 叶莱道:“他这名字确实太老气横秋了,突然听到,还以为是个老头子。” 游铎道:“他家这次要损失惨重了。” 步欢道:“他肯定有买财产险吧。” 游铎道:“他又不是开饭店的,他是在经营一种社交场合,出了这么大的事,对生意不可能没影响。” “管他呢。”小安道,“反正不是秦越家的。” “……” 门铃响了,小安跳了起来,“外卖来了!” 程锦皱眉道:“谁点了外卖?” 叶莱道:“我去看看。”她追上了小安。 “我也去看看。”步欢把手放在后腰的枪上,跟着一起出去了。 一会后,他们几人提着几个大盒子回来了,盒子上的标志很眼熟,韩彬看得眼皮一跳。 游铎道:“秦越送的外卖?” 小安道:“周末我们问他要不要去老大家吃饭,他说有事,为表示歉意,他又说迟点请我们吃饭,然后,今天早上他让我告诉他地址,他让人送外卖过来。” 实际上,周末程锦因为杨思觅的事,把聚会取消了。 “别乱告诉别人这里的地址。”陆昂有些抓狂,“如果有人来寻仇,你们说不定就要死在这份外卖上。” 步欢道:“但这是豪华外卖啊。” “……”陆昂看向程锦,“你也不管管他们?” 程锦道:“你别想太多,没多少人会找公安部的麻烦的。”他们现在挂在公安部名下,虽然实际上发工资的是安全部。 陆昂想了想,“我还是去升级一下安防系统,争取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碉堡。” “老大,来吃饭!” 程锦看表,“不到十二点。我总觉得你们不久前才吃了早饭。” “没事,我们吃得下!” 陆昂道:“我没吃早饭。”他顺溜地坐到桌边去了。 韩彬道:“以后别让秦越送外卖过来了。” 小安和步欢齐声道,“没关系啊。”“反正你把工资卡给他了。” “……” 第56章 在路上·花信2 绵延不绝的冰雪森林中,树木的叶子都已经脱光了,枝条上挂着冰棱,地上的积雪中偶尔冒出些枯草,一个背着大旅行包、穿戴得密不透风的人正踩着小腿深的雪往前走着,这个万籁俱寂的冰雪世界中唯一的声音就是他的踏雪声。 不知过了过久,前方传来了流水声,走近后,可以看到这是一条河,水很清,大约有齐腰深,背包客毫不犹豫地走下了水,到了对岸后,他全身已经湿透了,他没有停下来换衣服,而是攀上了他面前满是碎石的山坡,然后继续沿着蜿蜒的白色山脊往前走。到达最高的山顶后,他停下了,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苍茫的灰白世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起伏的白色山脉。他没有花太多时间欣赏这幅壮丽的画卷,因为他已经看到他的目的地了:那是对面山腰上的一个简陋小屋。 翻过山谷,爬上半山腰,然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小片平地,上面长着几棵巨大的树,有人在树下搭了一个木屋,墙是木头的,上面钉了些补丁一样的树皮,屋顶上盖着厚厚茅草和木板,上面压着石头,估计是为了防止被风掀走,门是由几块木板和一些曲折的树枝钉在一起做成的,没有轴承,只能把它搬开,人进屋后,再把它搬回原处。 这个小屋没有窗户,墙缝和门缝里透进了一些光,但屋内还是很暗,房间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用几块石头搭成的简易灶台,那中间正闪烁着几点红色的炭火。灶台旁边的地上倒着一个人,借着淡淡地火光,可以看出那人消瘦脸颊很红,他额头上满是汗珠,但可以肯定他并不是热的,因为他穿得并不多,而这个地方却太冷。 背包客只短暂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便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做自己的事去了。他先把背包卸下,把帽子眼镜除下,露出了他俊美的脸,他是杨思觅,如果程锦在这里,肯定会立刻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把他凌乱的头发理理好。 杨思觅在灶台边简陋的小木凳上坐了下来,他往那几块石头间放了些用来引火的干茅草,等火点着后,他又加了几块干燥的木柴进去,然后他起身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从背包里拿出干燥的衣服换上,接着把湿透的衣物用树枝挑起来放在火堆旁烘着。 借着火光,他重新打量着房间,这根本不能被叫做房间,这就是个窝棚,用来遮风挡雨都很勉强,地面是泥土地,墙是透风的,屋顶和墙上都被烟熏得黑乎乎的,靠北边的墙角处堆着很多木柴,旁边是些锅盆之类的生活用具,南面的墙有一块不透风,因为它上面挂着地块塑料布,靠着塑料布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上面放着一个睡袋,这便是屋主的床了。 杨思觅走到墙边拿了一个铁锅,他走到门边把门搬开,出去用锅装了一些雪回来,把铁锅架到火上,等水开了后,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些热水出来,接着他去墙角的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架上拿了一包面条下到锅里,等面条煮好后,他把锅从火上拿了下来,把锅里的水滤掉,往剩下的面条里倒了些屋主的辣椒酱,拌了拌,然后便拿着筷子坐在锅旁开始吃了起来。 “很难吃。”杨思觅在吃了半锅面条之后才这么评价。 地上的人似乎听到了,他动了动,好半天后他才虚弱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他在地上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往火边挪近了一点点,“面条有剩吗?” 杨思觅把锅移到那人身边。那人低头在锅边吸了口气,“香啊!”他直接拿起锅里的筷子开始夹面条吃,速度极快,没两分钟他就把那些面条都吃光了,把空锅往旁边一放,他舒坦摸着肚子,“我很久没吃得这么饱了,你下了多少面条?浪费我的存粮。你肯定把我的辣椒酱都进去了,浪费啊!”没人理他。 沉默片刻后,那人继续道:“那么,杨,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杨思觅扔了一张纸给他。 纸张差点就被火舌卷走了,那人飞快地把它捞了回来,这是一份级别很高的密令,也可以说这是安全部的通缉令,上面的照片确实是他,名字处写着:巫云上,这也不算错,他用得最多的是这个名字,再往下看罪名,不得了啊,判国罪?!上面没写很详细,只简单地说了句:威胁国家边境安全。 巫云上抖着手上的那页纸道:“我威胁了那里的边境安全?我被勒令停职,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知道这应该会是永久性的停职,我手上根本没什么资源,哪里有能力对国家产生威胁?”又没人理他。 巫云上叹气,“喂,怎么说你也吃了我那边多面条,说点话不过份吧?说起来,你居然没在我昏迷时把我解决掉?为什么,别说你有了情人后,开始手软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杨思觅道:“你知道程锦?” 巫云上道:“知道你的人,都会去了解一下他。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现在倒是离了,你们这是要分了?听说有个赌局就是赌你们能在一起多久。” 杨思觅道:“我出来逛逛。迟几天再回去。不急着杀你。” “……”巫云上道,“我早该知道你没变。”他拿起一边的水壶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有水,但早凉了,他直接把水壶放在石头上,他才不管这是几次沸腾,反正他都快死了。“那么,你和程锦吵架了?”坐着也无聊,他保持安静,杨思觅又不会就不杀他,那就死前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杨思觅道:“怎样算是吵架?” “普通人的吵架那是互相指责,你们怎样算是吵架我还真不知道。”巫云上打开水壶盖,往水壶里扔了把干草叶,“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如果来的不是你,我至少也可以挣扎一下。但你居然一点往日情宜都不顾,直接杀上门来,熟人该避嫌吧?那些人怎么能让你来?” 杨思觅道:“我随便抽了一张。”然后看到上面的头像是认识的人的。“我和程锦不吵架,但我最近很想把和他说话的人都弄死。” “但你不敢,只好来弄死别人,那你也别找上我啊!”巫云上又往水壶里加了把干草,“我也不知道是要恨他还是感激他,没有他你就不会接杀我的密令,但没有他,你或许一进门就把我干掉了,我都来不及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地方与世隔绝……你真的觉得威胁边境安全的事是我做的?” 杨思觅道:“是不是你不重要。有人把西北的一部分边境防线图卖了,当年布防线时,你在那里,而你一直吸毒,你需要钱。” “……”巫云上这一生最大的污点就是毒品。他吸毒戒毒再复吸,已经反复折腾过几十次,还因为携带毒品坐过三次牢,但由于背景关系,很快便又给放出来了,而他现在才刚三十岁出头。回想起来,他总觉得是开始几次戒毒太容易,这让他低估了毒品的威力,他太自信自己的自控力,以至于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已经被毒品浸透,再也无法成功戒除了。 “水快干了。” 巫云上一震,把水壶从火上提了下来,倒出一碗漆黑的水放在一边凉着,“来了这里之后我还没吸过。”杨思觅来时他就是因为毒瘾发作不得不把自己暂时弄晕。 杨思觅道:“你戒不了。” 巫云上笑道:“死亡的好处之一就是我不用再戒毒。但不管怎样,我真没卖过边防图,我不需要钱,我要的是毒品,说实话,我没缺过毒品。”他摸了摸那碗墨汁一样的东西,不是很烫了,他端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口,“这是一个戒毒的偏方,好像有点用处。” 杨思觅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碗液体里沾了一下,放进嘴里尝了尝,“只是你的心理作用。” 巫云上道:“应该是吧,我试过不少偏方,现代版的神农试百草。你打算歇上几天?” 杨思觅道:“看情况。” “不是吧?”巫云上很郁闷,被人在他脖子挂了把刀,还不知道要挂上多久。他想着有没办法能弄死杨思觅,好像很有难度,就算侥幸弄死了,那他也将升级成为最需要被解决的叛变者,到时来追杀的人将会变成很大的一群,“我没叛变,我要求一次公开的审判。” 杨思觅道:“你会死得更难看。你会被定罪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全。” 物证可以伪造,他自己就是行家。巫云上皱眉,“人证是谁?” 杨思觅道:“据说是你的老相好。” 巫云上眉头皱得更紧,“据说?” “人证是董柏,听说他是你的好相好。” 董柏……是他就不奇怪了。巫云上透过火光,震惊地看着杨思觅,“你也会信这种八卦?看来程锦影响了你不少。” “程锦不喜欢八卦。” 巫云上摇头,“我如果能活下来,那一定要去认识一下程锦。还有,董柏不是我的老相好。” 杨思觅道:“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你们有过性关系。” “……”巫云上干咳一声,为自己辩解道,“我吸毒,毒瘾上来时,很容易失控,但那和感情无关。” 杨思觅没说什么。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董柏家的家族生意就是毒品,董家是西南边境地区最大的毒品商,巫云上在多年前接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混入这个家族,他成功了,董柏的父亲和两个兄长还有一些其他亲戚都是直接或者被他干掉的,但那个家族很顽强,也或许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反正,直到现在,这个家族还在苟延残喘着,而它的现任当家人正是董柏。 巫云上道:“他也能当人证?居然有人信?上头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你干掉我之后,会把我的头砍下来寄给他吗?” 杨思觅想了想,“不知道。”接这个任务时,他正想着程锦,没注意有没有注意事项,当然,他以前也不怎么注意这些。 “……”巫云上道,“多谢你没让我死不瞑目,但我现在死了,肯定还是会有一只眼睛闭不上。” 第57章 在路上·花信3 白天,杨思觅和巫云上在雪山中的小屋中烤着火发着呆。晚上两人吃的是腊肉饭。这饭做起来简单,煮饭煮到水干后,把切好的腊肉平铺在米饭上,十来分钟后,腊肉的油被蒸出来了,浸透了米饭,木屋内溢满肉香,能把人肚子里的蛔虫都勾出来。 “多包涵,这里没碗。”巫云上把饭分成两份,拿了个不锈钢盆,盛了一盆给杨思觅,自己就着锅吃剩下的,低头一阵猛吃,等锅里的饭被他吃掉大半后,他才速度慢下来,“要是有青菜就好了,腊肉上再铺上层青菜,再打个蛋上去,那真是人间美味!” 杨思觅道:“你说过想开家饭店。” “你居然听过我说话?”巫云上有些神游,“没错,我是这么说过……其实我现在也还这么想,开家饭店,凑合着过完这辈子得了。” 杨思觅道:“没这地方凑合。” 巫云上笑道:“这里也挺好,只是开不了饭店。” 吃完饭,两人一人抱着一大杯热水。 巫云上道:“这里还有个缺点就是没有娱乐活动。” 杨思觅道:“你需要什么娱乐?毒品?” “……”何必总揭人短呢,巫云上道,“我的生活的确很无趣。你和程锦有什么娱乐活动?” 杨思觅道:“你以为我们晚上会做什么?” “我猜是爱情动作片。”巫云上笑道,“说到毒品,你到底有没有吸过毒?你如果吸毒没人会惊讶,不过你做任何事,也肯定没人会奇怪。” 杨思觅道:“我还没无聊到要去吸毒。有你们这些人在,我不缺活干。” 你总是不缺人杀是吧?巫云上给火堆加上两根木柴,“怎样可以让你放弃干这次活?” 杨思觅道:“没理由放弃。” 巫云上道:“但也没理由一定要干吧?” 杨思觅道:“将来程锦接触到这事时至少知道我真的干活了。” “……”巫云上无语了好一阵,“你以前不屑和别人说话其实是个伟大的优点。”他喝了口开水,开始循循善诱,“你没干活和你干了件脏活,那个更严重?我或许该死,但却从没有对不起过我的工作。我为它鞠躬尽瘁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我死而后已?”据他的了解,程锦和他们这些人相比,真的算是个好人。资讯很重要,说不定某天你就能因为某件不起眼的事捡回条命,所以偶尔关注一下某些人的八卦是很有必要的。 杨思觅没理他。 巫云上摆出一副我最无辜的表情,“像我这么恪尽职守的人,我们的好组织还能抛弃我,你保证你不会在某天被抛弃?你不在乎,那程锦呢?他若会有我的命运,你也能无动于衷?”人都有弱点,杨思觅也有了,神终究是怜爱世人的。 杨思觅道:“我以后或许可以额外提供一个服务,在我面前提程锦的人,我可以尽量让他死得痛苦一点。” “呃……我果然不适合当谈判专家,以前我就没能靠谈判救回过一个人质,现在轮到救自己,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巫云上叹气,“但我的战略应该没错才对,绝对是你不正常。别人都想为爱人造个天堂,你倒是一心一意要拖他去地狱。” 杨思觅道:“方向没错,但你的技巧太差,你可以暗示我程锦不喜欢什么,但你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我会认为你在拿程锦威胁我,无能又喜欢放狠话的人都该死。” “屁!暗示你可以假装听不懂!别以为我会上当。”巫云上把水壶放回火上,“连我都算是无能到该死的人,那这个世界还有几个人值得活下去。”他说着又自己笑道,“你不会要说:吸毒的人不被包含在值得活下去的人中吧?” 杨思觅道:“无所事事、慢性自杀的人很多,吸毒只是在加快自杀速度,你也没比其他人更应该去死。” 巫云上低声笑了片刻,他奇怪地想着,杨思觅的话居然安慰到了他,就吸毒这件事而言,他对不起的人的确只有他自己,他又没有贩毒,就算他该死,也不应该死在毒品上……真的该戒了。 水壶里的水开了,咕咕地叫个不停,壶口也冒出了阵阵白气,巫云上把壶提了起来,“泡个脚,然后早点休息吧。” 当晚,巫云上仍回墙边睡下,杨思觅直接躺在了火堆旁边。 深夜,杨思觅醒了,外面有树枝折断声,或许是风吹的,他起身,站在墙边,透过木头墙的缝隙往外看。 巫云上也醒了,低声道:“外面有人?” “嗯。”杨思觅快步离开了墙边,“拿好东西。”他快速地收拾好背包,走到了门边。 “难道外面的人要放火?”巫云上匆匆地打了个包,嘀咕着,“放什么火啊,拿机关枪往我们这里一扫,这冰天雪地的,我们只要一受伤,能活下来的概率就不大……” 杨思觅没理他,他侧耳倾听着动静,外面应该有三人,一人离得近些,就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应该是负责来点火的人,另外两人离得比较远,但也在慢慢靠近,不管怎样,三人要守住一个房子的四面,并不容易。 那些人会选择放火,是因为放火最便捷,就算没能烧死屋里的人,在屋里人慌慌忙忙冲出屋时,也很容易开枪射杀他们。 屋顶传来一声轻响,抬头一看,有火光渗进屋内,有人往屋顶上扔了燃烧物,巫云上匆匆对杨思觅低声道:“9点钟方向的那个留给我。” 在火苗落上屋顶的那一刻,杨思觅已经踹开了木门,立刻有子弹射透了木门,但杨思觅已经离开了门边,他把侧面的一面墙踹开一个大洞,翻身滚落雪地的刹那他开枪解决了一人,然后一落地站稳他便闪身靠在一棵树后。 不远处传来了枪声,继而又传来了巫云上忍痛的声音,“啊!……靠!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思觅像一抹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往传来声音的地方靠过去,有另一个人影也在往那边移动,杨思觅静候时机,那人从树后探出头,他抬手射击,那人应声而倒。 木屋燃烧的火光中,巫云上笑着从一个雪堆后站了起来,“挺好骗的,看来他们不知道我们有两人。”他把一个人从雪堆后拖了出来,踹了几脚把那人踹醒了,“谁雇你来的?”那人一开口就是一串脏话,问题自然是没回答。 巫云上从小腿的刀鞘里抽出了刀,刀尖轻柔地贴上那人的眼睛,“先来左眼还是右眼?右眼?”刀尖一转往下压去,那人还是咬牙不答,巫云上手腕一手力,刀被扎进了那人的眼眶中,尖叫声在雪山中回荡不止,巫云上的膝盖重重地压制在那人胸口,那人疯狂挣扎了半分钟,然后便像条死鱼一样瘫在了被血染红的雪地上。 “真能嚎。不会引发雪崩吧?”巫云上皱眉看了看四周,然后抬手重重地扇了他的俘虏一耳光,仍在插那人眼中的刀跟着晃了晃,那人没有醒来,巫云上噼里啪啦地又抽了那人好几耳光,那人总算发动了气息,巫云上继续问道,“谁雇你来的?” “我不知道……”那人痛苦地呻吟着,“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巫云上低骂了几声,然后温和地道:“好,我放过你。”他用手小心地抬起那人的头,让那人枕在他手臂中,他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没事,你会好起来的……”咔嚓一声,他把那人的脖子扭断了,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把那人扔回地上,伸手把刀从那人眼中拔出来,在那人身上擦了擦,收回鞘中。 “正好可以火葬。”巫云上望了眼正熊熊燃烧着的木屋,把尸体拖往那边,到了火边后,他喊道,“杨,过来搭把手。” 两人把三具尸体抛进了火中。 忙完后,巫云上看了看时间,半夜两点,他问杨思觅:“我们再睡一会?这火边挺暖和的。” 杨思觅道:“地上太湿。”火把雪都烤化了。 巫云上望着那堆巨大的篝火,“你有没有闻到肉香?” 两人闻着肉香,坚挺地等到天亮,迫不及待地背起了行李出山。 巫云上带的路,走到那条河时,他带杨思觅去了上游的水最浅处,这里的河段有大石块露在水面外,虽然石块间的距离相距很远,但难不到他和杨思觅,两人轻松地过了河。 过河后,两人又在雪中跋涉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出了山。站在半山腰上,巫云上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公路,“沿着那条路走下去,可以到一个小镇,你来时是走的这条路吗?” 杨思觅没说话。 两人闷头继续赶路,走到公路上后,沿着路又走了一小时,终于有人停下了车让他们搭了个便车。这是一辆老旧的小货车,巫云上和杨思觅坐在车斗里吹着凛冽的寒风,巫云上甩了甩头,吸了口冷风,“真凉快。” 小镇很小,只有一条街上有店铺,街上的男女老少都盯着他们看。 巫云上走到一家店前,这里可以付费打电话。店主笑道:“哟,你又来了?”巫云上进山前路过这个镇,没想到居然被人记住了,难怪这么多人会找到他,他笑着点头,“嗯,我又来了,你这电话能打长途吧?” “没问题,你打吧。” 巫云上拿起话筒拔了号,重拨了两轮后,电话通了,但他一直没说话,在店主以为自己的电话有问题时,他终于开口了,“我去看你。”说完后,他又拿着话筒沉默了半天才挂断。 付了钱后,巫云上才想起杨思觅也在,“你要打个电话给程锦吗?” 杨思觅道:“不用。” 巫云上道:“那就去吃饭吧。既然你不急,那不如和我去一趟丹莲?”丹莲地区在彩云之南的边境,现在他们正在最北边,这一去,要由北到南跨越整个国家。 杨思觅道:“可以。” “啊?”巫云上很惊讶杨思觅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就这样?” 杨思觅道:“杀过人后我一般心情都不错。” “……”巫云上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杨思觅不是非杀他不可,只要有替代品就行。“我想问个问题,程锦了解你吗?” 心情不坏的杨思觅道:“了解,他的美梦与噩梦里都有我。” “你真是个灾难。”巫云上在一家小饭馆前停了下来,美梦与噩梦里都有某人吗,这样的爱有多少人背负得起? 第58章 在路上·花信4 京都,程锦在车上睡着了,没有做噩梦,他只不过是梦到他正在办的案子而已,梦中他甚至把整个案件都理清楚了,还暗中叮嘱自己一定要记牢一点,不要一醒来就全忘记…… 前一天,程锦他们去参观了奢华的花信私人歌剧院,大厅已经被烧毁了,但还能根据残余的部分想象出原貌,程锦四处打量着,“你们的员工都不在?” 一旁的经理道:“他们放假休息。”这里都这样了,不让员工休息还能怎样? 叶莱道:“老大,我已经联系过公安局了,他们会把员工的口供送过来。” “好。”程锦抬头看着被熏黑的天花板,“这里没有监控系统?” 经理道:“为尊重顾客的隐私,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 程锦又道:“员工区呢?”也很尊重么? “有的。” 程锦道:“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监控室。” “好的。” 大家一起走向监控室。 路上,小安一本正经地道:“你们的菜单给我们一份。”游铎说过这里也有餐饮,她便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里的餐饮是什么水平。 经理叫人取了一本过来,“这和火灾有关系?” “不能放一切线索。”小安接过那本精美厚重的菜单,翻开,真贵!“比我想象的更贵。” 叶莱也看了下,“步欢,你的那个前任肯定是个有钱人,她怎么会看上你的?” “所以只是前任。”程锦伸手,小安吐了吐舌头,乖乖把菜单递过来。 步欢抱怨道:“我知道你们恨我,你们这绝对是仇富心理……” 游铎道:“为什么?有钱的人又不是你?”步欢勒住游铎的脖子,“你不能保持安静?”游铎迷惑了,他没说错啊。 “实话最伤人。”程锦快速地浏览着菜单,“这里人均消费过万?” 经理道:“一般在八千以上。” 话题换得太快,被“伤”的步欢硬是没插上话,这感觉真不好受。 “你们的顾客很高端。”程锦把菜单还给经理。 经理微笑着没搭话,因为他不知道程锦是不是在讽刺他们。 小安道:“难道东西真的是越贵越好吃?我就不信这里的东西会比秦越那的好吃。” 经理微微一笑,“能和我们这里相媲美的还真没几家,小姐,你说的是哪家?” 小安试探着道:“水中花?”这里是私人歌剧院,水中花也是私人俱乐部,说不定那里的明星还比这里多,这么一想小安便底气足了。 经理有些诧异,原来这姑娘说的秦越是那位秦家大少,霎时,他的态度亲切了不少,“原来小姐是秦先生的朋友,我们老板和秦先生也有私交。水中花确实和我们这里的规格差不多,那里的菜品绝不比我们差,当然,价格也不比我们低。” 小安腰挺得更直了,“我就说嘛!” 叶莱道:“这么贵?太贵了……” 步欢也道:“韩彬,你的工资卡完全不够抵饭钱啊!” 韩彬道:“我和你们说了,别那么贪吃。” 叶莱立刻点头了,步欢和小安很犹豫,两人偷偷地瞄向程锦。 游铎看了看他们,“你们不介意档次稍微降低一点的话,我可以让人给我们送饭。” 小安道:“这个稍微是多少?” 游铎道:“五星标准。” “好了。”程锦开口了,“以后工作时间一律吃工作餐,其他时间你们吃什么是你们的自由,别让人向我投诉你们收受贿赂就行。” “如果有人投诉呢?”步欢强调道,“我是说如果。” 程锦道:“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小安眨着眼,那运气不好呢?步欢耸耸肩,没什么大小了的,反正安全部还没人是死在嘴馋上的。 经理偷看了他们很多次了,他注意力的重点是韩彬和游铎,他怀疑他们身份不一般,但又不记自己曾见过他们。 韩彬道:“看够了?” “……”经理讪讪一笑。 “是那里吗?”叶莱看着走廊尽头的磨砂门。 “对。”经理请他们进去。 进了监控室后,粗略地看了片刻录像后,程锦直接告诉经理把那些录像复制一份给他。 经理犹豫了一下,没有反对。 程锦道:“方便见见你们老板吗?” 经理立刻道:“我们老板昨天没有来这里,火灾的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 程锦淡淡地道:“他是老板,我觉得有必要见一面。” 经理很犹豫,但老板没有要见警方的意思。 程锦道:“其实不见也没关系。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需要一份昨晚的顾客名单?” 难度从高变低,经理果断答应了难度低的要求,“好的,顾客名单我们这里有的。” 程锦又道:“受伤的人有多少?” 韩彬道:“我和医院联系过,23人,5人重伤,其中有3人是这里的员工。” “很好。”程锦看向经理,“我要一份你们的员工资料。” 经理答应了,“没问题,一会一起给你。” “谢谢。” 拿到顾客名单和员工资料后,程锦道:“小安、游铎、步欢,你们留在这里,把这些录像看完,顾客和员工的资料尽量查详细些。公安局的口供来了,你们记得签收。” 经理听得傻了,他看程锦要了资料,又拷贝了录像,以为他们要离开了,却没想到还留下了一半人。 程锦对经理笑道:“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 “好的,我们的服务,您可以放心。”经理苦笑着点头。 “谢了。”程锦迈步朝外走,“叶子,韩彬,我们走。” 程锦他们开车去医院,还没到医院,小安便打电话过来了,“老大,刚刚我们发现了一件事,虽然曲墨子昨天没有来歌剧院,但他妹妹来了,而且没被算在顾客名单里,但她出现在了员工区,被摄像头拍到了。” 程锦道:“有什么不对劲?” “暂时还没有。但是,老大,你知道他妹妹叫什么名字吗?”小安压抑着兴奋道。 程锦不爱猜谜,“她叫什么?”想必是一个很有文化的名字。 小安道:“曲仙子!天仙的仙。” “不错的名字。”只看了它一眼,只听过它一次,却得用上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程锦道,“想必帮哥哥取名字的爷爷在妹妹出生时已经去世了。”这姑娘的爸爸果然是她爷爷亲生的,他们取名字的风格虽然天差地别,但最终却殊途同归。 小安敲着她的电脑键盘,实时搜索着,“还真的是。他在曲仙子出生前一年过世了,他还不如再多活一年呢……” “难说。”姜是老的辣,说不定爷爷会取个更胜一筹的好名字。“还有其他发现吗?”程锦更关心案子。 “暂时还没有。” “嗯,继续努力。” 韩彬道:“这次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纵火犯,杨老师在或许会方便很多。”遇上了这种典型的病态凶手,这正是心理学专家出场的最好时机。 程锦捏了捏手上的手机,笑道:“可惜我没他的号码。” 叶莱道:“为什么杨老师在会更方便?他认识纵火犯?” “或许真的认识。”程锦放好手机,翻开歌剧院员工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纵火犯是连环杀手中最懦弱最自卑的那个,他根本没胆量拿刀杀人,只敢用放火这种方式来泄愤。” 叶莱道:“自卑,不自信,外在表现为内向,人际关系差?” 韩彬道:“应该说的不是我?” “绝对不是!你不内向,人际关系也不差,你只是比较安静,对的,就是这样……”叶莱努力解释着。 韩彬什么也没说,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叶莱默默地开车。 “他们具有思维迟钝、高而不稳定的自尊感、人际交流能力差、爱想象、懦弱的特点。精神发育的问题和自卑感让他们在与他人的人际交往中缺乏自信心,加上缺乏交流的手段和技巧,导致了人际关系不良。他们懦弱胆小怕事,无法通过行动来改变自己,他们会越来越自我封闭,会倾向于用想象和幻想来替代现实生活。”程锦看着手上的资料,从这些资料上看不出什么,还得等更详细的资料。 韩彬总结道:“胆小怕事,自卑脆弱,迟钝内向,喜欢幻想。” “差不多是个精神病。”叶莱道,“我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不在顾客中。那些顾客都是成功人士,很难想象他们会有这些性格特征。” 韩彬道:“这样人会是员工?我觉得这种人找不到工作,找到了也做不长。” “嗯,所以,不仅要查在职员工,也要查最近离职的员工。”程锦倾向于凶手是员工,“韩彬,和步欢说一声,让他们先查着。” “好。” 医院到了,住院部被一群保镖封锁了,叶莱递了证件过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保镖道:“为了防止病人被打扰,来采访的记者太多。” 程锦也看到了远处偷拍的镜头,“叶子,和陆昂说声,让他处理一下。” “好的。”叶莱拿出了手机。 三人坐电梯上楼,走廊上又有保镖在,楼下的保镖应该和他们联系过了,他们看了程锦他们几眼,没有要上前阻拦的意思。 重伤的5人还在无菌病房中,韩彬在一旁和医生低声交谈了一会后走到程锦身旁,“还没过危险期,他们烧伤的面积太大,很危险。” 叶莱看着玻璃房里的那些人几欲落泪,那些人像融化了的蜡人一样,已经不成形了,“老大,如果有一天我会像这样躺在里面,你就让我走吧。” “好。”程锦脸色不变,像是只答应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再艰难的决定你们也觉得我能做,我这颗心到底有多硬?他露出个很淡的笑容,对韩彬道,“去和医生说一下,我们有些事要问他的病人们。” 韩彬点头。 医生听到他们的要求后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神赤裸裸地写着:你们这些魔鬼,连性命垂危的人你们都不肯放过?! 程锦道:“我们得问一下有没有人认识凶手。总有人得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医生有些挣扎,他希望那些人能安静地走过人生最后时刻,但或许找到凶手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最终他同意了,“你们尽量快一些。” 第59章 在路上·花信5 有两名重伤患者现在是有意识的,一位是男顾客,另一位是女员工。程锦先去见了女士。 病房里充满了刺鼻的药水味,被火焰舔伤的身体被安置在特殊布料上。 程锦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张小姐,我是警察,是来调查火灾的事,造成火灾的原因是有人故意纵火,你是受伤最重的人之一,我们判断你当时应该处于火灾中心,所以我们想问你,你有没有看到凶手?” 张小姐的氧气管暂时被拿下来了,她四分之三的脸都伤得很很厉害,眼皮已经变形,她无法闭上眼睛,她气息微弱却满是杂音,不知道是不是肺和喉咙也受伤了,“小虾……小霞……她……她……” 是“夏”还是“霞”?叶莱迅速地翻着员工资料,找到了!她把资料递到程锦,是肖霞,23岁的某高校在读研究生,在歌剧院做兼职,已在火灾中遇害。 程锦道:“肖霞对吗?她是凶手?” “不……她,带来……朋……友……” 程锦道:“她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张小姐已经说不了话了,旁边的监控仪也开始发出鸣叫声。“好了,到此为此。”医生迅速地给病人做着急救。 程锦没走,他快速地道:“是男的你就动一下眼睛。” 张小姐的眼珠转动了几下。 程锦道:“你在此之前是不是也在歌剧院也见过这个人?” 张小姐的眼珠再次转动了。 程锦道:“他是不是也在歌剧院工作过?” 张小姐的眼珠没有再动,医生把程锦他们赶了出去,片刻后,心电图上的线条被拉成了直线,医生从病房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程锦,“现在你满意了?” 程锦看着病房的方向,片刻后他道:“我们去见下一位。” 医生胸膛剧烈起伏着,“没有下一位,我说了到此为止!” “理智一点,医生。”程锦表情平静,“你情绪过于激动,不如换你的上级来和我交流?” “你!……” 这时一名护士过来了,低声对医生道:“503室……”就在刚刚又有一位重伤的受害者去世了。 医生霎时消沉了下来,他垂眼看向地面,“你们去吧,请务必速度快点。” 接下来,程锦又见了两个重伤的受害者,但没有收获更多。 除了已经去世的那个重伤受害者,还有一个昏迷不醒,叶莱道:“老大,需要我留在这里等他醒吗?” 韩彬道:“他伤得太重,醒来的概率很小。” “让他继续休息,我们走吧。”程锦把大衣穿上,“轻伤的受伤人有还在住院的吗?” “没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附近。 程锦回头,看到一个男人和医生一起从旁边的一间办公室中走出,这个人身材修长,穿着深灰色的风衣,看起来整洁优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给人一种忧郁感。程锦看过这个人的照片,这就是花信私人歌剧院的老板曲墨子,“曲先生,你好,过来探望病人?” 曲墨子道:“过来看看除了付钱,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之前这里人太多,我只能等到现在才过来。” 说话直接,但并不是不屑于解释的人,这种人不难相处。程锦道:“火灾时你不在现场?” “对,我就算去了一般也只是露个面就离开。”曲墨子淡然地道,“我不是很喜欢那些聚会。” 对有些人而言,所有的事,没有喜不喜欢,只有是不是必需去做。“能把不喜欢的事做成功的人很厉害。”程锦道,“你的顾客和员工们最近有没有谁看起来不对劲?” “顾客里没有疯到要烧了剧院的人。至于员工,我的经理比较了解他们。” 程锦点头,然后又问,“你妹妹昨天去过你们的私人歌剧院?” 曲墨子微微点头,“我问过她,她去了,但走得很早,有很多人可以证明。她没法关火警系统,因为她傻到根本找不到在哪里,她也放不了火,其实她什么事也不会做——她习惯了让别人帮她做所有的事,你看到她就明白了。” 说话确实直接,对自己的妹妹也不例外,或许他们关系不好?程锦道:“难道她也要过来?” “对,她迟到了。”曲墨子看着手上的表,“迟到了二十七分钟,她从来没有准时过。” 程锦笑了,“她迟到的时间会超过一小时吗?” 曲墨子道:“目前还没有超过三十四分钟。” “很好,那我有必要留下来再等几分钟。” 大家一起回到医生办公室,叶莱看到有饮水机,和医生说了一声后,帮程锦和韩彬倒了杯热水,又问曲墨子,“曲先生,你要喝水吗?” “不用,谢谢。”曲墨子看向程锦,“你们怎么称呼?” 一开始,曲墨子看起来并不关心几个警察的名字,程锦也没什么兴趣自我介绍。既然被问起了,程锦便说了,“我姓程,程锦。”他又介绍了叶莱和韩彬。 “程锦?”曲墨子道,“程锦,你可以叫我曲墨。”省掉一个字,确实顺耳了许多。他又道,“我觉得,还是能做喜欢的事,并且做成功的人让人羡慕。” 叶莱看向旁边的人:老大让人很有倾诉欲吗? 可惜这次她身旁的人是韩彬,两人的频率没有调到同一个频道,韩彬只是默默地回看她。 “我不知道你说的羡慕是什么意思。”程锦道,“你所拥有的是很多人付出所有也得不到的。” “得不到才羡慕。”曲墨子道,“拥有的不被珍惜,失去后才后悔?” 程锦道:“从无到有,你会珍惜。从有到无,你会后悔。” 曲墨子道:“你失去过多少?” 程锦想他该收回之前的想法:说话直接的人并不一守好相处。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他今天没什么心思去主导话题,这才让让对方有机会提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但似乎又没什么可回避的。“我啊……”他回忆着已经走过的岁月,无数人和事的幻影从他身边疾驰而过,这一瞬,他有些失神,“一直在失去,也一直在得到。从什么都有,到一无所有,再到现在觉得自己并不缺什么。” 曲墨子道:“你是个经历丰富的人。” “不算。”程锦没给曲墨子继续提问的机会,他偏头道,“叶子,去看看曲小姐来了没有。” “好的,老大。” 叶莱走出办公室,看到走廊上有位姑娘靠着墙发呆,她指间夹着的香烟飘着袅袅烟雾,在她附近还站着两个保镖,“曲小姐?” 那姑娘抬头,她看起来极漂亮,眼睛很大,漆黑的睫毛又长又翘,皮肤雪白细腻,脸颊微透着些粉,双唇柔软粉嫩,及腰直发黑亮顺滑,她和她哥一样穿着深灰色的风衣,裸着的雪白美腿上穿着一双灰色镶碎钻的高跟长靴。“你好,我哥哥在这里?”她边说着把手往旁边一伸,她的指甲很长,上面画着精美的图案,上面点缀的碎钻闪着耀眼的光芒,保镖走过去取走了她指间的烟,走到垃圾筒前掐灭。 “是的,他在这里。”叶莱朝办公室方向偏了下头。 程锦一看到曲仙子就知道她哥为什么说她什么也做不了了,这姑娘被娇养得只适合拿着水晶杯喝酒,你都不能想象她用她那双没有瑕疵的手去做普通人会做的普通事情,放火,不,这双手可不会去靠近火焰那种危险东西。 曲仙子走到她哥身边,“哥。”他们的五官其实长得很像,只是一个柔和,另一个俊朗。 曲墨子道:“来了怎么不进来?”他妹妹没说话,他也没再问,“他们是警察,想问你,昨天你在花信时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 曲仙子迷茫地摇头,“我很早就离开了。” 程锦道:“昨天你有同伴吗?还有谁和你一起?” 曲仙子道:“除了保镖没有别人。” 曲墨子道:“我已经证实过了。” “行,我相信你。”这事目击者太多,本来也没法去作假。程锦笑道,“那你们忙,我们该走了。” 曲墨子送他们到走廊上,曲仙子跟在她哥身旁,她问程锦,“你怎么称呼?” “我姓程。”程锦对这两兄妹点了个头,“那我们就告辞了。”他转身和叶莱还有韩彬一起走开。 从医院回到歌剧院,叶莱和步欢他们说了医院那边的事。 步欢道:“你们以后最好别去那家医院住院,被医生护士们记仇了可不是好玩的事?” 叶莱笑道:“你又有经验?某位前任?” 步欢做害羞状,“这种时候你就别这么善解人意了嘛……” 程锦敲桌子,“口供到了吗?” 公安局的口供已经到了,游铎递给了程锦,他翻开看了一遍,没什么用处,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连事情经过都叙述不清楚。 游铎拖动了录相的进度条,视频上出现一个短发姑娘,“这个人就是肖霞。”大家站他身后看着,游铎继续快进着,一会后视频上出现了肖霞和一个男人说话的画面,游铎道,“这个男人不是员工也不是顾客。” 小安道:“肖霞不是还在读书吗,或许她的同学或者朋友认识这个男人。” “是校友,她叫他师兄。”程锦看着视频上的人的口形,可惜他们在走动,角度一变就看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了,“叶子,你和步欢去一趟肖霞学校。” “好。” 游铎道:“老大,我们还发现了一点别的,有个员工有被捕记录,因为打架斗殴。我们让公安局的人去找他了,应该很快会得到那边的反馈。” “做得很好。”程锦道,“没有其他的了?没有人有金钱或者感情纠葛?” 游铎摇头,“没有,这地方挺干净的。”步欢对此啧啧称奇。 程锦道:“这里的经理呢?” 小安道:“他说他不知道这些事,他的原话是:从没听过类似的事!” 程锦道:“不是,我要问他一点别的事情。” “等等啊,他留了他办公室的电话。”小安拿桌上的电话拔了一个快捷键,“喂?我们头儿找你有事……” 程锦找经理是想再问问员工的事,“你的员工最近没有谁表现异常?” “没有。”经理早前也坚持说他的员工没问题,“都是我亲自招的人,就算是小赵,虽然你们说他有过被捕记录,但他在这里从来没有惹过事。” 程锦道:“你的那些顾客们也会这么说?” 经理道:“当然,在这里,顾客就是上帝,我们这也算是服务业,我们尽量把一切做到最完美,不可能会有员工和顾客发生冲突。”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当时正在陪几位老板聊天,突然听到低呼声,他回头看去,看到大厅有一角起了火,一开始,大家并不惊慌,先生小姐们都还继续保持着优雅风度,谦让着往安全通道走去,但火势发展得很快,因为有那些酒在,火焰突然炸开了,把附近的人罩了进去……他想起当时身上着火的人的尖叫声,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回了神,“如果不是火警系统被关闭了,我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是由火焰鸡尾酒或者其他什么引起的……” 程锦道:“你们这里没有不合群的员工?” “没有,我们这里招员工的要求中就有性格开朗这一条,实际上他们都很能说会道。”经理皱眉道,“就算你反复问我,我也没有新答案给你。” 程锦道:“只是以为你或许能想起来新的信息。” “抱歉,我很想帮忙,但好像帮不上忙。” “没关系,我肯定还会来打扰你的。” 有被捕记录的那位小赵职员被公安局拘留了,但有好几个人能证明起火时他离起火点很远。程锦在电话中对公安局的人道:“你们核实清楚、确认无误的话就放他回家吧。” 步欢和叶莱在肖霞的学校找到了那位视频上出现过的男士,而且确实是师兄,他们把照片拿给肖霞的室友一看,她们立刻道:“这不是汪师兄吗?” 这位汪师兄叫汪继飞,他自己说的是他要写篇论文,需要做些市场调查,所以让肖霞带她去花信歌剧院考查了一下。他的导师证明了的确有论文这回事。 叶莱道:“但你在火灾后就那么跑了?” 汪继飞哭丧着脸道:“我本来是在哪里,但是后来我听到有警察说这火灾可能是人为的,那些警察在登记所有人的身份,我被吓到了,我是偷偷去那里的,而肖霞又死了,谁能证明我去那里根本没有坏心思?也什么都没做过?” 步欢道:“所以你就偷偷跑了?你就没想到我们会找到你,你的嫌疑会更大?” “那我还能怎么办?”汪继飞很绝望,“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我被吓坏了……我也后悔了……但已经迟了是不是?” “你先在公安局等消息吧。如果你没骗我们,那查清楚后就会放你走。”叶莱打电话让公安局的人过来接人。 忙了一天,晚上,程锦让大家都回家休息,他坐地铁回家,回去后没吃晚饭就睡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再昏昏沉沉地起来去上班。车上,他睡着了,梦见了他正在办的案子。到了办公室,“老大!”其他人已经来了,陆续地和他打招呼。 陆昂也在,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程锦看了他一眼,“你昨晚没睡好?” 陆昂不客气地道:“比你睡得好。你们的案子怎样了?” “我比你更想把这个案子尽快结掉。”程锦皱眉看着陆昂,办公室里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几秒后程锦道,“杨思觅怎么了?” “你别紧张。”陆昂故作轻松地道,“六安寿岭发生了一点小火灾,护林员还发现了三具尸体,别紧张,里面没有你家杨思觅。” 程锦道:“有人在那里看到过他?” “他的脸太引人注目了,他又不愿意带面具。不过这事已经被压下来了。”陆昂道,“他在六安寿岭西边的一个小镇上出现过,当时,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那人从小镇打出过一个长途电话,是打到云南的。” 程锦道:“他们现在?” 陆昂摇头,“我不知道。我能帮你弄到这个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锦怀疑地看着陆昂,“既然连你都知道,这事应该根本就不是保密的吧?” “你太小瞧我了吧?”陆昂第一次发现原来在程锦眼中他居然这么弱,“当然保密!我有我的消息渠道,所以你不能去找他,你一去可就要暴露我了。” 程锦微微扬声,“哦?” 陆昂瞄了眼其他人,他们似乎都在做自己的事,他靠近程锦耳边,小声道,“安全部知道这事的很少,这事其实和军方有些关系。” 程锦沉思着,眉头皱紧,好一会儿后他才回神,“你帮继续我留意着,谢了。” 陆昂笑道:“别客气,我们谁跟谁啊。” “嗯,你有这种觉悟很好,接下来要麻烦你的地方肯定有很多。” “……” 程锦站起来拍了拍手,“好了,大家精神点,让我们来把那个歌剧院剧的案子解决掉!” 第60章 在路上·花信6 当天,程锦他们对比火灾那天在场的所有人的资料,找出了四个最可能是纵火犯的人,他们分别是:花信私人歌剧院特邀的调酒师的助理、涉嫌虚假交易的资深经纪人、即将离职的服务员工和本来不会出现在大厅的财务,其中经纪人和财务已经在火灾中死亡。 小安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左右看看,大家都在瞪着手上的资料,她轻咳一声,然后举手要求发言。 程锦抬眼,“说。” 小安立刻道:“我很好奇保险赔偿的问题。” “这个啊……”步欢笑道,“你是想你杨老师了吧。” “嗯,购买人寿保险两年后自杀能得到赔偿金。”小安的确是想起了以前杨思觅说过的事,“不会说这里的凶手死了也能得到保险赔偿吧?” 游铎道:“这个得看他购买的保险种类。意外险肯定不给赔。” “就是说人寿险还是给赔?”小安点下了打印的按钮,“那他们都赚了啊。”打印机开始打印资料。 “不赔。杀了人还想有钱拿?”程锦微微冷笑,“被保险人故意犯罪导致其自身伤残或死亡的,保险人不承担给付保险金责任。这不是常识?” 这个好像怎么答都是错,不答也是错。因为程锦看没人说话便道:“叶子,去查一下最近的法律培训有哪些,我看你们都很需要。” 叶莱立刻道:“老大,我知道这条,大学学过,而且我以前也选修过一些法律课程。” 步欢道:“我们一定要懂这个?我们又不会去进行犯罪式自杀。” “是啊。”小安接道,“可能连杨老师也不知道这个。” 程锦道:“恐怕和死亡有关的法律他都知道。” “但这是保险法。”韩彬道,“你要我们去参加保险法培训?”这是在培养他们的另一种生存能力吗?以后失业了他们不但可以去应聘厨师,还可以去尝试一下卖保险的工作。 程锦想了想,“专门学保险法倒也不用,看看吧,有合适的我帮你们报名。” “……”步欢他们对视着:估计程锦会觉得所有的课程都很合适,我们还是赶紧出差去吧! 打印机停下了,小安把打印好的纸张递给程锦,“已经死亡的经纪人和财务都投过人寿险。” 程锦看着纸张道,“只有受益人为了赔偿金而杀了被保险人,被保险人有什么理由要进行犯罪式自杀?为了让他的保险受益人在他们死后得不到保险金?” 步欢笑道:“有可能,爱恨情仇这种事总会让人失去理智。” 程锦道:“我看你现在就失去了理智……” “这个经纪人最近的财务状况很有问题,他快破产了。”救了步欢的是游铎。 “嗯。”程锦道,“财务呢?” “还没发现。” 程锦道:“查清楚这四个人的所有状况,包括他们的家庭和朋友的近况。” “好。” 这边正查着,陆昂却在下午又过来办公室了,程锦看向他,他微笑道:“你先忙。” 程锦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扔,往屋外走去,陆昂跟上了。其他人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处看去,可以看到程锦就站在院子中间,陆昂走近了,他在离程锦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低头点烟。 点好了烟,陆昂抽了一口,抬头看着灰沉的天空,“你觉得这天是不是快下雪了?”程锦看着他。陆昂道,“我是说你不冷?我去帮你把外套拿出来?”程锦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线衫。 程锦道:“这待遇还是留给池若愚一人享受吧。”陆昂被烟呛到了。程锦看着他,“你抽烟。” “很少。”陆昂皱了下脸,“我有点焦虑,需要一点镇定剂。” 两人站在院子里沉默了几分钟。程锦开口了,“行了,说吧,杨思觅做了什么。” 陆昂把香烟从嘴边拿开,“他和他的同伴在往南走,一路上扔下了不少垃圾:尸体。他们都懒得毁尸灭迹。” 程锦道:“多少尸体?” 陆昂看了下表,“一个小时前是九具,现在估计已经突破了两位数。” 程锦道:“查到那些人的身份了?” 陆昂道:“还没全部查出来,已经查到的几个都是职业的。” 职业杀手,程锦道:“和他一起的人是谁?” 陆昂道:“巫云上,我们同行中最厉害的人之一,名声很差,和毒品牵扯不清。” 程锦皱眉,“能不把我算做你们的同行吗?” “太迟了。”陆昂笑道,“而且你名声也不怎样。” 程锦道:“往南,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陆昂道:“彩云之南吧。那里风景不错,我猜杨思觅喜欢那里,你要去找他的话,可以在顺便在那里玩几天。” “追不上。”有落叶随风翻墙而入,程锦抬手接住了,捏着叶柄转动着枯黄的心形树叶。 陆昂道:“你怎么知道追不上。” 程锦道:“他们会连夜赶路。” 陆昂点头。 “而且我这里还有案子。” 陆昂无言半晌,“你们无敌了。看你们天天形影不离,一个却说走就走,另一个在对方被追杀时还记着自己的案子……”他看到程锦正在慢慢地把手里枯叶碾碎,便住了口。 程锦道:“过了今晚,就不会出现太多尸体了。” “怎么说?”总不是说今晚杨思觅和巫云上会被人干掉吧? 程锦道:“那些职业杀手发现他们目标更职业,自然会知难而退。” “那倒是。”陆昂道,“杨思觅没露面太久了,估计没人想到巫云上身边的人是他,否则应该没人去送死。” 程锦道:“回去吧。”他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陆昂边看着程锦的背影边走到旁边去扔烟头。一阵风吹过,掠过程锦时,卷走了一小阵尘烟,程锦拂了下手指,把手上残余的枯叶粉尘拂去,然后推门走进了办公室。陆昂看了眼垃圾筒里的烟头,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他决定再来一根。 回到办公室,程锦道:“有进展没?” 步欢道:“歌剧院的顾客们都喜欢玩股票算不算?” “名单呢?”程锦接过游铎递过来的资料。 游铎道:“有几人买了相同的股票,然后都赔了。” 叶莱道:“赔了也可疑?我以为他们都赚了才可疑。” 韩彬道:“他们一直在赚钱。”没道理约好了一起去赔钱。 “游铎,有人恶意操纵股票?”程锦看了会那些数据,没耐心看下去,便放下了。 游铎道:“有可能,我去查一下。” 程锦点头,又道:“叶子,能联系上曲墨子吗?” 小安抢答道:“先联系歌剧院的经理,通过他联系曲墨子。” 步欢笑道:“他会答应,但是你等到天亮都等不到他联系成功的消息。” 韩彬道:“曲墨子去过医院,或许留了电话给医生,我们可以通过医生联系他。” “那我试试?”叶莱半信半疑。 游铎道:“我来吧。”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拿着话筒对程锦道,“好了。” “好没意思……”大家都摇头。 程锦接过话筒,“曲墨?” “嗯?”对方迟疑半秒,“程锦吗?” 程锦道:“对,是我,晚上有空吗?想和你谈一下歌剧院的事。” 曲墨子沉吟片刻,报了个地址给程锦,“十一点时我会在这里,你可以过来。” 程锦在纸上记下地址,“好,晚上见。” 小安在电脑查出了那个地址,把地图投影到墙上的幕布上,“是酒吧。” 游铎道:“是会员制酒吧。” “哟,他还真的只做有钱人的生意嘛。”步欢拿着手机记地址,以后得进去逛逛,“头儿,晚上带我们去吗?” 陆昂进来了,他看见了幕布上的地址,“你们不用去了,我和他去。” 烦人,这人来凑什么热闹。大家都看向程锦。 程锦道:“行。你去过?” “的确去过。”陆昂对小安他们笑了笑,“一点也不好玩,不去并不可惜。”他的笑容只收获了白眼,他笑意加深,对程锦道,“不早了,那我们先去吃晚饭?” 程锦对叶莱道:“晚饭多取一份回来。” 叶莱看向陆昂,“你最不喜欢,哦,错了,你最喜欢吃什么?” “……”陆昂觉得自己如果回答了,那几样菜就绝不会出现在他的饭盒里,“随便,我不挑食。” 叶莱微笑,“好的。” 晚饭果然很难吃,而且每份饭菜都是一模一样的,想挑都没得挑。程锦没说什么,陆昂便也没说什么,他心里暗道:这些人到底有多恨他?能买回这样的晚饭,这是要和他同归于尽吧? 在吃完能让人了无生趣的晚饭后,陆昂对程锦提出一起离开的要求,在又收获了几个白眼后,他觉得自己的胃舒服了许多。 陆昂道:“去我家吧。” 程锦挑眉,“你还记得是谁坐在你车上吗?” 陆昂嗤笑一声,“杨思觅有自恋的毛病吗?传染给你了?” 程锦道:“看来池若愚从不坐你的车。” “……”陆昂道,“我不敢叫她跟我回家,我觉得会被她杀了。” 想不到安慰的话,程锦沉默两秒,转移话题,“去你家干嘛?” 陆昂道:“换车换衣服,想把活干好道具也很重要,至少要让别人感觉你对他上心了、你是尊重他的……” 程锦道:“你再说我会睡着的,还好今天不是我开车。”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开过车吗?……” 开着很贵的车,穿着很贵的衣服,陆昂和程锦抵达了目的地,陆昂潇洒地把车钥匙抛给泊车员。 程锦扫了眼路面,“不知道有没有谁的钥匙曾滑落过下水道。” “你在开玩笑吗?”陆昂推了推程锦的胳膊,“走,别研究下水道了。” 酒吧门口,一个西装男人看到程锦后走了过来,“程先生?”他看了眼陆昂。 程锦道:“我朋友。” 西装男人道:“你们请跟我来。” 进去后,程锦便知道会员制酒吧和平常的酒吧有什么不同了,里面的俊男美女身上都只穿着巴掌大的布片。陆昂看好戏般地看着程锦笑。 程锦道:“我选择了和你一起来是正确的。”要是换成步欢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在吹口哨、找相机了…… 西装男人带程锦他们走到最中心的一张水晶桌旁,曲墨子坐在这里,看到他穿着长袖长裤程锦很高兴。 “今天是内衣之夜。”曲墨子对程锦笑道,“想找伴的人要尽量穿少一点。” 程锦笑道:“我后悔把外套留车上了。” 曲墨子摇头失笑,看向陆昂,“这位是?” 程锦道:“抱歉,忘了你们不认识,这是陆昂。”他又对陆昂道,“曲墨。” 陆昂和曲墨友好地握了下手,一触即分,陆昂笑道:“这个位置不错,风景独好啊。”他看向四周。 曲墨子笑道:“祝你今晚玩得开心。” 程锦道:“可惜他有个野蛮女友。” 陆昂立刻回敬道:“你家那位是野蛮的无穷倍。” 曲墨子看着程锦,“没想到你有女朋友。” 陆昂在程锦说话前道:“为什么这么说?” 曲墨子道:“他看起来像个工作狂。我在医院看到他时,他都快把护士吓哭了,这样也能找到女朋友?” 陆昂大笑,揶揄道:“程锦,你也能给人留下坏印象?” 程锦笑道:“这是我的新爱好。” 曲墨子道:“不是坏印象,我欣赏理智的人。那些护士也喜欢你,只是觉得你不适合当男朋友。” 陆昂道:“这话我应该录下来给杨思觅听。”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从来就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曲墨子道:“那是谁?听起来很有趣。” 有趣?或许。陆昂笑道:“他是我一个朋友,他应该会喜欢这里。” 曲墨子道:“你们下次可以叫他一起来过。” 程锦想象了一下,在心里抚额,“陆昂,你为什么不去逛逛?让我和曲墨能谈点事情?” “我又没妨碍你们。”陆昂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了,“谈完后叫我。” 陆昂走后,曲墨子道:“没想到你会和朋友一起过来。” 程锦笑道:“我不开车,总需要一个司机。” 曲墨子笑了,“我以为你会带你的属下过来。” 程锦笑道:“他们很让人受不了,你见过的那两个是他们中最安静的。” “那更应该见见他们了。”曲墨子帮程锦倒了杯酒,“热闹点好,人多有显得有生气。” “有道理。”程锦没再继续说过个,“先谈正事吧,过来是想和你说歌剧院的事,也是想请你帮个忙。” 曲墨子转动着手腕看着杯中的美酒,“你说。” 程锦道:“你的歌剧院出现过财务问题吗?” 曲墨子抬眼看着程锦,“嗯?” 程锦道:“想请你查一下歌剧院的财务问题。” 曲墨子脸色不变,“例如?” 程锦道:“我不想误导你,所以就不举例了。我申明我对你的金钱出入状况没有兴趣,但我希望你能查一下花信歌剧院的财务有没有出现问题。” 曲墨子看了程锦一会,然后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他拿出手机,当着程锦的面,叫人去查账,而且他对对方说,“我在这里等消息,你们尽快。”放下手机,他重新把玩着酒杯,“程锦,你欠下别人的情,通常怎么还?” 程锦道:“那人被谋杀时,我会去查清真相?” 曲墨子失笑。 两个多小时后,陆昂回来了,“你们还没谈完?有这个时间跟一打人上床都该上完了。” “绅士点。”旁边一个男人笑着在曲墨子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他也是长袖长裤,他觑着陆昂,“一打人?” 陆昂把程锦的酒拿去喝了,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说的不是我,我有个野蛮女友。” 那个男人瞄了眼程锦,“野蛮女友?他?” “什么?!”陆昂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他斜对面的曲墨子快速地避开,他看了看桌面的酒水,干脆坐到程锦那边去了,大家坐的都是双人沙发,沙发很大,坐三个人也很宽松。 陆昂擦了擦嘴,“浪费了这么好的酒。”他把杯子放回程锦面前,“还你。” 程锦笑道:“你留着吧。” 曲墨子接着道:“我不介意。” “你们很默契。”对面的男人看着他们笑。 “……”程锦对陆昂道,“对了,有人找过我吗?” 陆昂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抛给程锦,“你不问我差点忘了,去回个电话吧。” “我离开一下。”程锦起身走开。 当然没什么未接电话,陆昂手机的解锁码程锦都不知道,站在阳台上,他无聊地用池若愚的生日试了一下,居然不是,看来他没有杨思觅猜密码的天赋…… 一刻钟后,程锦回去了,先前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空出了两个位置,程锦在曲墨子旁边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把手机还给对面的陆昂,“谢谢。” “不客气。” 曲墨子道:“你们是同事?” 陆昂道:“算是,但我们的工作完全不同。” 曲墨子笑了笑,“能想象。” 再三个小时后,天已经亮了,曲墨子接到电话了,接完电话,他看向程锦,“我的一个财务在挪用公款,你想知道的是这个?” 程锦笑道:“我想知道事实。” 曲墨子点头笑道:“你当然是这样的人。你去和我的经理谈吧,你想什么他都会告诉你。” “好,谢谢。” 花信私人歌剧院的一个财务挪用了分款用于交易证券和股票,他听信了那些资深人士的投资建议,结果输得血本无归,他几辈子也补不上被他挪用的公款,眼看事情要败露,他要去坐牢,绝望与愤怒之下他想到了报复…… 叶莱道:“这很奇怪啊,有人一直在挪用公款,怎么老板会不知道?不是说这个曲墨子很厉害吗?” 步欢不以为然,“名不副实呗。” 程锦道:“一滴水藏在大海里才最安全。发现不了他在挪用公款是因为还有别人也在挪用,而且数目比他的更巨大的多,那人为了掩饰自己,所有把漏洞都填平了。这个财务担心过头了,其实,一时半会,还没人能发现他挪用公款的事。” 游铎道:“曲墨子偷他自己的钱?” 韩彬道:“他还有个妹妹,喜欢在指甲上贴钻石。” 叶莱追问道:“什么?她指甲上的钻石是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好了,叶子,帮我查一下航班,我要去趟云南。” 第61章 在路上·花信7 小安道:“老大,我们要去找杨老师了?” “不是我们,是我去。” “没有我不行的!”小安跳了起来,“你找不到杨老师在哪里,就算你的手机能定位,万一你的手机坏了呢,丢了呢,或者没信号呢……总之你会需要我的!” 程锦沉默,看起来像是在考虑中。 韩彬道:“小安需要一个保镖,你可能会顾不上她,我可以帮忙。” 步欢吃惊地用手指着韩彬,“诶?诶,这明明是我想说的话……” 游铎道:“老大,我以为我们是要以我们组查案的名义出门,这样不是比你请假更低调吗?” 的确,一个人并不会比一群人更低调。程锦一个人出门,谁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要是一群人出门,说是去查案,就算大家还是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但至少面上能敷衍过去。 程锦道:“你们知道得挺多啊。”以特案组的名义出门,那就是去查案,查的自然就是杨思觅抛下的那些尸体的案子。 “呃,我们就是稍微了解了一下……”“死的人太多,想不知道也不行啊……”“主要是网上有消息……”纷乱的辩解声交杂在一起。步欢道,“主要是凶手太懒太嚣张,杀了人还不愿意把尸体处理好!”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消音了,突兀地留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他发现这一点后,张着嘴愣住了…… 程锦道:“你说得对,我不该去找他,他喜欢玩就让他继续玩。” 啊?步欢差点跪了,“千万别!”他急得抓耳挠腮,违心地道,“可能他真的遇上了危险呢?他只有一个人,来的人多了,他也会应付不了……”小安他们拼命地给他使眼色:错啦,不是一个人!步欢立刻道,“虽然他还有个同伴,但还不如没有呢,那个人八成帮不上忙只会拖后腿,或许还得防着他在背后开冷枪。” 大家齐齐点头,“对,就是这样。” 警报提示有客人来访,游铎看了眼监控视频,“陆昂来了。” 片刻后,陆昂的车开进了院子。他下车走进了办公室,手上拍打着一份文件,在拍打声中走近程锦,他打量着程锦,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大家心道:太贱了……但有人来吸引火力还是很好的。 程锦把陆昂手上的文件袋抽了过来,打开一看,是新案子:公路杀人系列案,凶手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个案子影响极其恶劣,上面非常重视此案,好好查,一定要把凶手抓住!”陆昂激昂地说完后,对程锦笑道,“怎样?我想的这个办法不错吧?你们去查案,顺便把那个家伙抓回来。” 步欢他们配合地道:“很不错。” 陆昂有些诧异,这些人今天很不对劲嘛。 程锦道:“我觉得我一个人去更方便。” “别啊。”陆昂道,“你如果死在了半路,杨思觅会发疯的,到时候难道得弄个导弹来把他干掉?” “……” “叶子,别查了航班了。去收拾你们的东西。”程锦问陆昂,“哪个机场?” “西郊。先送你们到杨思觅出现过的最后一个城市,到了后,你再看是不是要换交通工具。” “行。”程锦道,“那我们先走了,你锁门?” “成。” 程锦他们上了车,看到陆昂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小安笑眯眯地向他挥手告别,嘴里却在说:“还是讨厌他。”步欢点头,“他是惹人嫌。”他也笑着向窗外挥手。 叶莱摇头,“所以你们这是想欺骗他的感情?” “这个有意思!让步欢上。”小安眨了眨眼,“你们觉得这成功率高吗?” “别玩这个。”韩彬道,“我们该走了。” “只是说说嘛……” 程锦道:“行了,开车。” “知道,我就预热一下……”步欢踩下油门,汽车冲出大门。 此刻的杨思觅和巫云上也在车上,是辆拖拉机,他们坐在拖斗里,凹凸不平的土路颠得他们的屁股有一半时间都在空中。 巫云上叹道:“坐这种车,毒品放在我面前,我也没力气去吸。” 杨思觅道:“我可以送你一辆。” “你送我?”巫云上听得来气了,“你这个跑来追杀我还得我给你付账的人,还能送我车?”就算他们现在坐的只是辆破得不能再破的拖拉机。 杨思觅道:“等程锦来了,他会付钱。” “……”巫云上愤愤地骂了句脏话,然后笑道,“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学会吃软饭了?” 杨思觅道:“你要千里迢迢地去丹州吃软饭?”丹州是丹莲山一带唯一的城市,董柏家在那里有很多固定资产。 “你有点追求好吗?和你说了我是要去寻找真相!……”巫云上说着停了下来,“你刚才说程锦要来?” 杨思觅理所当然地看着巫云上。 巫云上呆愣了几秒,“我靠!难道我只是你们情趣游戏中的炮灰?” 杨思觅道:“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 半个小时后,拖拉机停在了一个村庄里,巫云上爬下车,“我要死了……” 杨思觅踢了踢他,“付了钱再死。” 旁边老实敦厚的司机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不用不用,就是顺路而已,二毛,你和你朋友赶紧回去歇会吧。我也回家去了。”他说着便走开了。 巫云上翻身起来,追上司机,塞了两包烟给他,司机没拒绝,笑呵呵地收下了。巫云上走回来,把地上的背包提了起来,“我们也走。”两人沿着村里的泥路往里走去,路上偶尔有人和巫云上打招呼,“二毛,回来啦?好久没见你啰……” 杨思觅道:“这是你老家?” “……”巫云上笑着回应了那些人,然后低声问杨思觅,“你认真的?” 杨思觅道:“随便问问。”他也朝那里人笑了笑。 巫云上立刻拉着他快步离开,“别笑了,再笑晚上就会有人来钻你被窝。” 杨思觅道:“这里的习俗?” 巫云上敷衍道:“是啊。” 杨思觅道:“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 “在这里人的印象里,我十五岁之前都在这里生活。”巫云上道,“我这个身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后来离开了这里几年,再次出现后,我每年都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杨思觅道:“你这个身份的原主还活着?” “当然是死了。”巫云上道,“别让我发现你原来是很天真无邪的……” 杨思觅道:“二毛这个名字不错。” “……”巫云上道,“他死了,他是一个水客,帮人运毒品。” 水客这个词来源于水货,以前指出海的海员携带少量物品到外埠出售赚点外快,而现在,则主要指经常以逃避关税、赚取差价为目的的走私者。其中,在内地、香港和澳门之间的来往的水客最多。 巫云上的房子到了,很破旧的几间土屋,但至少有水有电,比他在雪山上的小屋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巫云上把背包往墙角一扔,也不收拾屋子,直接提上桶,“我去打水。”一会后,他打水回来了,他看到杨思觅还站着,“你不坐?还是等着我给你把凳子擦干净?”他找到电炉子,“我看我们就煮个面吧。”把锅装上水,插上电。然后,他坐下来捶着自己的腰,“我很久没这么折腾过了。” 杨思觅道:“这是董柏第一次追杀你?” “是啊。”巫云上道,“所以我才得去看看他,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杨思觅道:“死人没办法买凶杀人。” “也是,但除了他再没有人出这个价来要我的命了。” 巫云上的命现在在黑市上能卖八千万,整个杀手界都被惊动了,这几天就是杀手们的狂欢节,他们中的很多都失去理智般地加入了这次有奖狂欢活动。 两天时间,死在路上的职业人士已经超过了二十,这个数目终于让他们冷静下来了。 巫云上道:“如果还有人来,你说来的会是谁?” 杨思觅道:“没人跟来这里。” “是么……你确定?” 杨思觅没理他。 巫云上道:“所以真的是董柏要杀我,这里是他给我留的安全区,凡是不想得罪他的人,都不会在这里对我动手。” 杨思觅道:“无聊。” “是很无聊。”巫云上笑道,“算了,我们先吃饭。”他打开锅盖,看到了糊成一坨的面条,“……我看就这么吃吧。”一人一碗,巫云上看着杨思觅,“你没瘦吧?下巴是不是尖了点?程锦不会因为这个报复我吧?” 杨思觅边戳着面条边看着巫云上。 巫云上心里有点发毛,“你在想什么?” 杨思觅道:“我在想你和董柏一起时,他为你报复过多少人。” 巫云上笑着摇头。 杨思觅道:“原来不是你利用他,而是他利用了你。” “没这么简单。”巫云上看着眼前的碗,那坨黏乎乎的东西确实让人没胃口,他扔下了筷子,“程锦可曾利用过你?” 杨思觅道:“任何事都行,只要他开口。” 巫云上大笑,好一阵子后他才停下来,他揩去眼角的泪水,笑道:“以我的经验,我建议你别让他知道这点。” 杨思觅盯着巫云上看了两秒,“董柏对你说过类似的话,然后你离开了他。” 巫云上道:“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把我的所有事都挖出来是不是?” “无聊。” 巫云上失笑,“你还吃不吃?不吃我们就上路吧。” 杨思觅从行动回答了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把背包提起来背上。 第62章 在路上·花信8 飞机上,程锦他们正在分析案情,程锦拿着笔在地图上标出杨思觅走过的线路。 游铎边看边道:“他们一直走公路,而且没走高速。” 步欢道:“反正他们无论在什么公路上也敢开出高速公路的速度。小安,他们有发生车祸吗?” 小安敲了会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别人汽车的轮胎被子弹击中算不算?那辆车开到路旁的庄稼地里去了,里面的人跑了,警察在周围也没找到尸体。” 韩彬道:“没死。”是去杀杨思觅他们的人,车坏了便弃车逃了。 程锦道:“小安,最近一次他们出现过的地点是?” “大德县。”小安道,“他们可能是进了森林,反正已经有一个小时没信号了。” 叶莱道:“也可能是杨老师或者那个巫云上把信号屏蔽了。” “要这么说的话……”步欢歪在椅子上,“也可能是他们终于被人干掉了,然后对方很敬业,把尸体处理得很好。” “……老大?” 已经捏着笔好一会没动静的程锦终于动了,他微微偏头,“嗯?” “没事,只是叫一下你。” “嗯。”程锦眼前的眩目白光、耳边让人晕眩的盲音都在缓慢消退,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彻底回归了现实,他发现自己仍惯性地维持着正常的呼吸频率,安静、平稳,一点要窒息的趋势都没有。他放下了手上的笔,望向窗外,目光越过机翼,看着斜下方那些一堆堆的白色团状物,谁说白云很漂亮?有时也难看得很,像堆叠在一起的死气沉沉的脂肪……他收回目光,“预测一下他们的线路,预测一下他们再次出现的地方会是哪里。”杨思觅会死,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不是现在,怎么也得等他再折腾个十几次,几十次,等自己已经完全习惯分离之后吧? 叶莱道:“那就假设他们是进了森林?” “肯定的。”韩彬道,“他们进森林的一个好处是追杀他们的人不敢再紧跟着他们。” “还有,他们应该是在走捷径。巫云上在云南待过好多年,他对那里很熟悉,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是丹莲山地区,我想他的目的地应该也在那一带。”游铎让小安把卫星地图放大,“我想他们进了森林后会骑摩托车走小路,某些地方他们还可以走水路,我们走大路会比他们慢,我们跟在他们后面也永远追不上他们。” “这不废话嘛。”步欢道,“我们都还在飞机上,而且是固定航线的飞机,又不能追着他们跑,哪有机会追上他们?” 巫云上……程锦翻着这个人的资料,看得皱起了眉,他对吸毒的人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巫云上在打击走私军火和毒品上有很大功劳,这个人清醒时或许很厉害并且也有自控能力,但他毒瘾发作后呢,程锦见过毒瘾发作的人为了能吸上一口,什么事都愿意做,杨思觅现在却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步欢道:“我得到一条有趣的消息,云边一带最近在警戒,武装部队都调过去了。”他对韩彬挑眉笑道,“知道怎么回事吗?” 韩彬摇头,“政治问题?” 这个程锦知道一点,陆昂提过巫云上的事和军方有关,这也能理解,巫云上一直呆上边境,和军火毒品又牵扯不清,会和军方交谊不浅也正常。 小安把董柏的资料递给程锦,“他很帅吧?” 姑娘,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大家一时无语。 步欢笑道:“一半以上的毒品都是从他的地盘上入境的,毒王的称号他当之无愧。” 游铎道:“有意思的是他学医的,从欧洲最好的医学院之一毕业。” “我知道。” 韩彬道,“我见过他。” 大家惊讶了,“啊?这个是很有趣……” 韩彬道:“在我还被允许出境时,我在欧洲的一个医学交流会上见过他一次。” “是么?”小安疯狂地搜索着,“找到了!咦?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她把笔记本屏幕转向程锦那边,“老大,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那是一个正在举行婚礼的小教堂,穿着礼服的是两个男人,很年轻的巫云上和董柏…… 叶莱道:“没人知道这事?” “国内查不到,应该都被销毁了,国外的我们无能为力嘛。”小安滑动鼠标,让大家浏览更多的图片,“他们很相配啊,老大,你和杨老师要不要也来举办这么一个活动?” 程锦道:“别吵。”这事是让人很吃惊,看来巫云上做出的牺牲很大啊,卧底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够狠。“巫云上最早接触的董家人是董柏?” “等等啊,我马上就告诉你答应,我入侵绝密档案已经很熟练了!”小安在屏幕上输入一串又一串的字符。 游铎小声道:“这种事你不用说出来。” “喔,你们就当没听到好了。” 资料在加载中,大家边等边八卦。 步欢道:“这么一来,董家那些人死掉的原因,说不定只是巫云上在为董柏扫清上位的障碍。” 叶莱道:“一个爱上敌人的卧底?浪漫倒是多少有一点,但被派去执行这种高死亡率任务的卧底会这么不专业?” 步欢笑道:“但人很多变嘛……” 程锦道:“董柏为什么没有成为医生?又为什么会回国?巫云上带他回来的?” 韩彬道:“他发生过一起意外,手受过伤,他不可能再做一个外科医生。” “加载好了!” 游铎看着电脑屏幕快速地边浏览边总结道:“巫云上先是在董家做事,后来犯事了,被全国通缉,他去了东南亚,因为某些巧合他遇上旅行中的董柏,后来他跟着董柏回到欧洲。几个月后,国内的事平息下来后,巫云上回了国,但他开始频繁地飞往欧洲,他们在认识三年后举行了婚礼,婚礼结束一个月后董柏受了重伤,三个月后董柏回到云南,董家开始内乱,半年后,董柏重掌董家,巫云上离开了云南。” 韩彬看着照片上当年一身英伦装的董柏,“他本来有机会过另一种生活。”但谁不是呢…… 叶莱道:“董柏是不是知道巫云上是卧底?” “知道。”说话的是程锦。那么亲密的人,就算想无视,也仍然能注意到某些反常的地方,就算在热恋时不知道,在分开后想起往事却不可能不一目了然。 小安道:“那现在雇人去杀巫云上的人是董柏吗?为什么呢?这么多年他都没动手,现在却又想动手了?” “我有个想法。”步欢有点迟疑地道,“董柏可能已经死了,他活着时有能力让他的卧底前任也活着,但他一旦死了,他的继任可不会在乎巫云上的死活。” “不对。”韩彬道,“他的继任不会花八千万的代价去要巫云上的命。” 程锦道:“不是想要他的命,他们只是想逼他回丹莲山,为什么呢?是董柏?不是董柏?……”他沉思着,不久后,他叹息道,“思觅……” 步欢他们互相看看,没人知道程锦想到了什么, 程锦道:“巫云上离开云南后,和那里的人还有联系吗?” 小安道:“有。他和那边的人还有军火交易。老大,你是怀疑他和董柏没有彻底断掉联系?” “看来董柏没有告诉别人他的身份。”步欢笑道,“而巫云上,卧底嘛,只要有机会,总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程锦道:“巫云上和董柏手下的人保持联系,或许是他想知道董柏的消息,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在董家也有自己的势力,他人虽然离开了,但他还能操纵那股势力。”不止是董柏对情人手下留情了,巫云上也一样。 “就是说他们看起来是相爱相杀的一对,但其实他们并没有相杀过?”小安迷惑地道,“他们在做什么啊。” 程锦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星号,“我们去丹州,那里有机场吗?” 游铎道:“有个小型的军用机场。” 叶莱道:“我去联系飞机。” “很好。” 两个小时后他们的飞机停下了,他们换了另一架飞机,再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丹州,一下飞机,一阵暖风吹来,步欢道:“这是热带吧?” 游铎道:“不是……” 步欢立刻止住了他:“闭嘴!我只是随便说说,不用你科普。” 叶莱道:“老大,我们去哪?” 程锦道:“联系董柏,说我想见他,然后在等他回复的时间,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吃饭。” 小安把董柏的联系方式递上。 程锦接过来,“固话?” 小安道:“手机号查不到,或许他根本没有手机。” 程锦拨号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程锦说了找董柏,然后便换了个男声说话,对方问道:“你是谁?” 程锦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想和你谈谈巫云上的事。” 对方沉默片刻后道:“地点?” 程锦道:“不如你推荐一个地方?我们刚下飞机,还没吃饭。” “那就市中心的神州酒店。” “好,不见不散。” 一小时后,程锦已经到了神州酒店,他身边只有叶莱和韩彬,其他人没有过来。 韩彬扫了酒店大厅一眼,他戴着特制的带摄像头的眼镜,可以把他看到的图像传送到小安的电脑上,“董柏不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或许正在附近观察我们。” 程锦道:“正好我们可以先吃饭。” 叶莱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了,叶莱菜单都没翻,直接报了几个菜名,服务记好后,离开了。 程锦道:“思觅要什么时候到?” 韩彬道:“如果他们确实是要来这里,那么最快今晚可以到,我在森林中徒步过,突发状况会有很多。” 程锦点头,“我想去一趟军区,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彬道:“权限呢?” “是啊。”程锦叹气。 另一头的步欢他们是和程锦这边用耳机连接着的,步欢笑道:“别担心,有我们在呢。” 程锦敷衍地应了声。服务员菜送上来,程锦他们开始吃饭。 十分钟后,叶莱的耳机里传出了步欢的声音,“来了,是卢凌,董柏的心腹。”“嗯,知道了。”叶莱理了理她的长卷发,“老大,我去接我们的客人。” 程锦道:“在这里我们才是客人。” “那就要反客为主嘛。”叶莱笑着走向酒店大门。 韩彬不动声色地检查着手枪。程锦看他一眼,“这里不是市中心?” 韩彬道:“毒贩子都是亡命之徒,丹州有五分之一的人都沾过毒品,十分之一的人都该被枪毙,他们不但贩毒,他们还自己生产:种植并提纯。” 程锦夹菜的筷子停下了,他看了看窗外,这是一座被群山环抱着的宁静小城,“这是官方数据?” 韩彬摇头,“不是,这里是边境,又都是山林,很多地方根本没法管理。” 程锦道:“但我不知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不记得在路上你们有提到这事。”怎么可能会有十分之一的人都在做毒品生意? 韩彬道:“我们知道就行,有我们在,你不用担心。” 怎么又听到了这句话?程锦无语,低头继续吃饭,半分钟后,他才抬头道:“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是脑子坏了?不能各司其职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就主动请个假,都听懂了我说的话吗?” 另一边的步欢也们安静得好像不在一样。韩彬一直在看着酒店的旋转门,“人来了。”又道,“你刚刚说的话我听懂了。” “……很好。”程锦放下了筷子,拿起了茶杯。 叶莱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了,她对程锦道:“老大,这位是卢凌先生,他在董先生手下做事。” 卢凌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穿着西装三件套,他微笑地伸出右手,“你好,欢迎你们一丹州做客。” 程锦和卢凌短暂地握了下手,“卢先生,你好,我姓程。” 卢凌笑了笑,“我知道,程锦。”这些人知道他,他也一样知道这些人。 叶莱让服务员把桌子收拾了。 程锦道:“你认识我?” 卢凌笑道:“听过一些你们在其他城市的事迹。” 程锦道:“你老板有空吗?” 卢凌笑道:“不好意思,他真的抽不出时间来。不过,据我所知,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他,而是为了找杨思觅和巫云上?” 程锦道:“别碰他们。” 卢凌挑眉,站起来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程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程锦看着卢凌走出酒店,他对耳机另一头的小安道:“查一下这个人。查一下他有没有可能是警方的卧底。” 小安立刻道:“好的,我明白。” 程锦道:“我的意思是我要一份能证明他是警方卧底的资料。” 小安严肃地道:“我明白,我真的明白。老大,别担心,造假我也很厉害的,绝对天衣无缝!” 步欢在一旁笑了出声,但很快又忍住了。 “……” 傍晚,程锦他们来到一栋别墅附近,别墅被围在高高的围墙里。游铎道:“别看这别墅只有三层,但这只是地面上的,它在地下还有五层。” “一座城堡。”小安把平面图和立面图递给程锦,“我们可以攻进去,把这里和这里炸开,把机房也炸掉,断他们的电,切断他们的监控系统,他们拿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就不问你最近在看什么电影了。”程锦道,“叶子,步欢他们呢?”中午吃过饭后,他就没看到步欢,后来韩彬也失踪了。 叶莱道:“他们快回来了。” “最好是这样。”程锦拿出手机拨打卢凌的电话,通了后,他道,“你好,我们恐怕得再见一面……” 十分钟后,卢凌出来了,程锦在附近昏暗的巷子里等他。 卢凌现在没有穿西装,他穿了件花衬衫,脚上拖着一双拖鞋,嘴里叼着烟,走近程锦,“程先生?又找我有事?我很忙,好不容易轮到我坐庄了……” 程锦打断他,“9月21日,你路过昆明时在燕山饭店住过一晚,恰好某部门的某队长也路过那里,停留了一小时。7月中旬,你在澳门住了一周,你带记得你和哪些人碰过面吧?有缉毒队的,有……” 卢凌咳了一声,“行了,你想怎样?” 程锦道:“杨思觅和巫云上在哪里?” “我不知道。”卢凌看了眼不远处的山,“还在丹莲山里吧,要追上他们还挺不容易的。” 程锦道:“别碰他们。” 卢凌失笑,“我想你搞错了,你是个得遵纪守法的政府公务员,而我的世界里可没有你这么多规则,碰不碰他们你说了不算,在这里,我说了算。”他笑着吸了口烟,把烟雾喷到程锦脸上,下一秒,他被程锦狠狠地在肚子上揍了一拳,他疼得弯下了腰,几乎是立刻,他又被踹倒在地上,他蜷缩起身体,在被狠狠地踢了几脚后,才被面朝下地按在地上,片刻后,按着他的手移开了,他挪动着身体偏头看向旁边的人…… 程锦就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你觉得我要遵守很多规则?遇上你这种喜欢把人弄得家破人亡的毒贩子,你觉得我还会很喜欢规则?我很认真地和你说,离他们远点,要不我会弄死你,我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要把那些资料发几份出去,不出24小时,你肯定会死得很透。” 卢凌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程锦谨慎地退开一步。卢凌扬眉笑道:“别怕我啊。” 程锦淡淡地道:“嗯,我怕被你喷出的血沫子弄脏裤子。” 卢凌喘息着笑道:“其实你根本没搞清楚这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对吧?这是一个计划,本来是个完美的计划,唯一的问题是你怎么会被牵扯进来?不管为什么,等到明天早上,大局已定后,你就明白了。我劝你现在什么也别做,否则出了事故够你后悔一辈子的。” 程锦皱眉,他想了想,“董柏在哪里?他是死了,还是快死了?” 昏暗的路灯下,卢凌诧异地笑了,“这个你是怎么猜到的?” 程锦道:“巫云上不顾一切地要回云南来,难道不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他现在在哪里,医院?” 卢凌不答,程锦拿出手铐,把他拷了起来,然后拉他起来,推着他走到巷子口,打电话给叶莱,“叶子,把车开过来。” 十几秒后,车过来了,程锦推着卢凌上了车,“小安,查一下董柏还有哪些产业在附近。” “好啊。”小安低头敲着键盘,片刻后道,“老大,有好多。” 程锦靠过去看了一会,“在这里。”他伸手指了指丹莲山中那个坐标。 小安道:“那是一个山庄。从我们这里过去,开车要三个小时。” 程锦道:“太久了。” 游铎道:“步欢和韩彬快回来了。”程锦没说话,游铎便继续道,“他们去借直升机回来了。” 程锦猛地盯住游铎:“你说什么?!” 游铎迟疑地道:“是武装直升机,带自动机关枪的那种,这些毒贩子这么凶残,我们觉得应该用得上。” 卢凌瞪圆了眼睛,靠!毒贩子哪敢和你们比凶残? “叶子?” 叶莱紧张地对程锦笑了笑,“老大,这里很危险,我们觉得可能比木伦市还危险……” 卢凌终于忍不住道:“我们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比木伦市危险?”他用一种“你们其实都是精神病吧?”的眼神看着车里的这几个人。 程锦按了按额头,这些家伙……“他们到哪里了?让他们过来接我们。” “哦,知道了。” 几分钟后,直升机在附近的广场上停下来了,程锦了然:看来他们一直就在附近。 大家上了直升机,步欢对他们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我们的航班……” 坐在角落里的卢凌皱眉道:“我为什么也要上来?” 小安道:“你是人质啊。” 卢凌立刻道:“你们搞错了,我的身份可没有你们相像中重要。” “没关系。”步欢笑道,“就算你没有人质的价值,用来挡子弹也不错。” “……” 第63章 在路上·花信9(完) 半小时后,飞机快到目的地了,韩彬道:“起火了。”是的,那个山庄起火了。 叶莱道:“我们一直没听到枪声,估计已经停战一会了。” 卢凌道:“你们关心一点有用的东西好吗?例如:别让你们的直升机被下面的人射下来。” “喇叭呢?!”小安边嚷着边四处翻找着。 “这里。”游铎从包里拿了个喇叭出来,打开开关,递到卢凌面前,“好了,说话吧。” “……”卢凌清了清嗓子,“兄弟们,你们好吗?我是卢凌,外号卢管家的那个,别开枪,我现在要让直升机降落下来,大家都让开点……” 步欢道:“还有个问题,万一现在在下面的杨老师呢?我们会被爆头的。” 游铎看向卢凌,“所以我们要让他走前面?”卢凌不想说话了。 “这个简单啊!”小安把喇叭抢到自己手上,“大家好吗?我是小安,我给你们唱首歌啊!……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一分钟大家觉得像过了一个小时一样。程锦道:“可以了。”韩彬立刻把小安手上的喇叭拿走了。 步欢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已经抵达目的地,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抓牢扶手……” 直升机降落了,大家下来后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但地上尸体还是有的,这让大家安心了不少。 “或许活人都去救火了吧?” 卢凌第一个冲进了大门,程锦他们跟在后面走,他们看着卢凌在前面越跑越快,然后砰地扑到在地上,小安替他嘶了一声并轻声叫道:“好疼!”趴在地上的卢凌不想起来了。 卢凌是被什么东西打中后才摔倒的,程锦试探着道:“思觅?” 有脚步声从一扇偏门中传出,一个人穿着迷彩服的人走了出来,然后往程锦这边走过来,程锦也迎了上去,两个相隔几步远时,程锦停了下来,“没受伤?” “没有。”杨思觅没停下,说话间,他已经贴近了程锦,他抱住程锦,在程锦颈窝处蹭了蹭,“但东西很难吃,我饿了。” 程锦笑了,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卷发,“三天时间你就从最北边的雪山跑到了这个最南方的热带雨林,你还有空吃饭?” 小安道:“我有巧克力……” “你什么都没有。”步欢把她拖走了。叶莱在后面叫他们,“小心点,这里的人不认识你们……”大家都走了,把地上的卢凌也拖走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程锦把杨思觅推开些,好能仔细看看他,杨思觅眨眨眼睛,“要脱掉衣服让你看吗?” “……”程锦道,“你是得好好洗个澡。”头发都变成一缕缕的了。 杨思觅道:“你需要什么?”程锦露出个疑问的眼神。杨思觅道,“任何事我都会答应你,只要你开口。” 程锦怔住了,但很快便回了神,他靠过去在杨思觅唇上亲了亲,微笑道:“没事,我不生气,来的路上是有点,但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杨思觅一口咬了过来,程锦含糊地道,“轻点……” 过了很久,两人才分开,程锦舔了舔下唇,被咬破了,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高兴。杨思觅正盯着他的嘴唇看,他便把杨思觅拉近,然后轻轻地吻上去,这是一个轻柔短暂的吻,分开后,他笑道:“你想要我答应任何事,也直接开口就好。” 杨思觅有些怀疑地道:“然后你就会答应?” 程锦轻咳一声,“然后我会考虑。” 杨思觅哼了一声,靠回程锦身上。 程锦轻抚着他的背,“你很好,怎样都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怎样的结果我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杨思觅又哼了一声,“怎样的结果?你来找我时只找到我的尸体?” 程锦放在他背上的手收紧了,“是啊,只是难免会遗憾,看不到你白头发的样子。” 杨思觅没说话。 程锦微笑,“我不是个幸运的人,能遇见你就用完了这一生的幸运。”所有的不舍得,都是指间沙,无法强留。 杨思觅抬头,“你负责开头就行,你的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我来。” “好。”程锦眼睛微红。 杨思觅绕在程锦脖子上的手把他拉近拉低,他在程锦眼角印下一个吻,“我不想留下你一个人,我也想看到你白头发的样子……”他说着突然又让话语拐了个弯,“我猜你其实更喜欢我恶狠狠地说死也要拖着你一起。” 程锦失笑,“没错。” 两人相拥着站了一会,程锦拉着杨思觅往里走,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人,这庄子就像一个大型的农家乐一样,一栋一栋的小楼,其中有很多都起了火,程锦挑了栋最显眼的并且没有火光的楼走了进去,“这庄子很大,有几千平?巫云上在哪里?董柏呢?” 杨思觅道:“别管他们。反正按你的标准,他们这种人死不足惜。” 程锦笑道:“别乱说话,考虑到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故意想激怒我。” “激怒?然后你会做什么?”杨思觅有趣地看着程锦。 “这楼上是什么声音?”程锦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一说他觉得楼上发出的声音更大了,他拉着杨思觅往楼上走,“楼上有人?是谁?” 杨思觅道:“巫云上和他的人。” “是吗?” 走到楼上,果然看到一扇前站着一个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头发是灰白色,脸上有道擦着眼角嘴角划过的狞狰疤痕,他是董柏的另一个得力手下,叫罗天韦,不过,刚才杨思觅说他是巫云上的人…… 罗天韦朝杨思觅点了个头,然后看了眼程锦。 杨思觅道:“情况怎样?” 那人道:“他已经镇定下来了。”“轰”,屋里传出什么被砸在地上的声音,那人改口道,“看来他还没有完全镇定下来。”房间里传来更大的砸东西的声音,那人再次改口道,“好像他离镇定还有很远距离。” 杨思觅用脚踢开门,没有东西砸出来,他便走了进去。房间里没开灯,但电视屏幕是开着的,上面似乎在放什么电影,有个人坐在不远处看着。房间里很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人身下的单人沙发是唯一完好的家具。杨思觅边往前走,边把脚边的东西踢开。然后把一张侧翻的沙发扶起来,放稳后,他拉着程锦坐下。 程锦借着电视屏幕的光观察了一下旁边沙发上的人,苍白、瘦削,是巫云上,然后他也跟着看向电视屏幕,上面播放的是个手术,一个人的胸腔被打开了,黏乎乎的心脏被显示在屏幕上……手术继续进行着,医生们喊着输血、电击之类的术语,但程锦还是看到心电图开始断断续续,最后变成了一根直线,身上溅了不少鲜血的医生们疲惫地摇头,白布被拉起,缓慢地盖住手术台的病人,镜头切换成特写,程锦看清了正在被白布遮住的那张脸,那是董柏,视频结束在白布蒙上董柏的脸的那一刻。 视频播完后,又开始了重播,程锦认真地看着,最开头是重伤的董柏被推进了手术室,他胸前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他失神的眼睛正望着镜头,看起来像在凝视着电视前的观众,他低声道:“到了说遗言的时候了?算了,没什么可说的,我这辈子已经够像一部三流的电视剧了。开始吧。” 麻醉师注射了麻醉,然后开始计数。 “这辈子我不后悔,下辈子我也绝不这么过。” 董柏眼角泛起笑纹,“如果有下辈子……” 手术开始了,到董柏死在了手术台上时结束。 程锦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思觅道:“据说是三个小时前的事。” 程锦道:“你们……” 杨思觅道:“我们在一个小时前才到,那时这里已经火拼完了,董柏也死透了。” “闭嘴!”旁边单人沙发上的巫云上发出一声嘶吼。 杨思觅道:“他还在停尸间,你为什么不去见他最后一面?这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巫云上的喘息声很大,程锦怀疑他的肺快炸开了。程锦当机立断地拉住杨思觅,“好了,我们先出去。”他把杨思觅拉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杨思觅不肯走,“但我想和他聊聊,这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学案例……” 程锦忙捂住他的嘴,“嘘,宝贝,这话不该现在说……”他快速地把杨思觅拖到走廊上,这次杨思觅没挣扎,或许他觉得很有趣,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程锦。 走廊上的罗天韦默默地看着他们,程锦放下捂着杨思觅的手,轻咳了一声,“我们先下楼了。”罗天韦没说话。程锦立刻拉着杨思觅下楼了。 庄园里的火光似乎更亮了,人也变多了,间或有三三两两的人从不远处路过。 程锦拉着杨思觅在楼前的台阶上坐下,“这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一些无聊的事。” 程锦道:“说说吧,你认识一群毒贩子这事让我很担心。” 杨思觅道:“不说。” 程锦诧异地看着他。 杨思觅道:“你会生气。” 程锦觉得自己对毒贩子不会有同情心,那到底杨思觅对这些毒贩子做了什么,才会让他觉得自己会生气?这么一想,似乎真不该深究这事……程锦犹豫了,但最终他还是问道:“那就说点别的。怎么军队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边境出问题了?” 杨思觅道:“巫云上把边境军防图卖了。” “真的?” 杨思觅道:“不是,董柏栽赃给他的。” “真的?” 杨思觅道:“不是,我们栽赃给董柏的。” 这个我们不包括程锦,但肯定包括了杨思觅。“……”程锦想起之前自己威胁要栽赃卢凌的事,这年头毒贩子其实也不容易。“那么雇人去杀巫云上的也不是董柏?” 杨思觅眨了眨眼,“你生气了。” 这就是承认了。“……”程锦道,“你们栽赃他,毁了他的名声再杀了他,再让‘委曲求全’多年的巫云上回来接管云南的势力,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毒贩子也没你们……”狠毒。 程锦垂着头,杨思觅俯下身歪着头从下往上看他,“别生气。” 程锦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了几下,“我也不想生气,但我还是快被气死了!到底是哪个混蛋把你扯进这种事里的?!” 杨思觅眨了下眼,他似乎不该说是他自己要来的。但他一沉默,程锦就知道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杨思觅,或许这整件事根本就是杨思觅策划的…… 杨思觅道:“我只是尝试一下正常人的风格。”按他的风格直接用武力解决就好,但谢铭说可以尝试一下别的路线。这事还算有趣,就是好像把程锦吓到了。杨思觅看着不再说话的程锦,分神瞟了眼有急救室的那栋楼,真糟糕,那里也起火了,转念一想,外面有直升机,他稍微松了口气,不,这地方的医院或许很小很破…… 程锦终于注意到杨思觅的眼睛在闪烁个不停,他伸手紧紧地抱住杨思觅,叹道:“如果你非得来做这些事,那我宁愿我能陪着你。” “不,我不喜欢这些,我只喜欢你。”杨思觅快速地道,“我们回家。”这地方不利于健康。 不等程锦感到欣慰,“轰……”,不远处的一栋楼爆炸了。程锦立刻站了起来了,“叶子他们呢?!”他拉着杨思觅往那边跑去。 叶莱他们在那栋楼不远处,跑近后,程锦便看到了他们。他们正在吵架,“叫你们别乱走……”“到底动了什么东西?”“说了别乱动啊!……”“我什么都没动……” 卢凌也在,他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热闹。 程锦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卢凌道:“看热闹啰。” 程锦道:“这楼是什么楼?怎么会爆炸?” “医务楼,我们董老板的尸体在这楼里。至于为什么会爆炸,好像和这几个家伙有关。” 卢凌看向旁边的几人。 小安道:“和你有关还差不多,你跟我们一起进去的。” “我什么也没动。” “谁知道呢?!肯定就是你动的……” 程锦厉声道:“好了!”大家安静了下来。程锦看向卢凌,“你可以离开一会吗?” 卢凌耸耸肩,走开了,在50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继续看向这边。 程锦道:“怎么回事?叶子,你说。” “不知道。”叶莱道,“我们进去了,什么都没看到,至少我们还没有找到董柏的尸体,然后警报声响了,我们就赶紧跑出来,然后这楼就爆炸了。” 步欢他们在旁边用力地点头。 好极了,巫云上即将成为新一任的“毒王”,他念念不忘的前任情人董柏死在了半真半假的家族内乱中,这事杨思觅脱不了干系,现在董柏的尸体也被毁了,好像和叶莱他们有关,至少这周围的几十双眼睛都会这么指证。程锦毫不怀疑,怒极攻心的巫云上会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风景秀丽的丹莲山里,何处青山不埋骨…… 程锦看向杨思觅:“好吧,我们去和巫去上聊聊。”路过卢凌时,他问道,“是你把楼炸了?你其实本来就是个卧底?” 卢凌哼哼了两声,“后悔揍我了?” “没,后悔没再下手狠点,现在知道身份后倒不好再对你动手了。” 巫云上还坐在那个重复播放着纪实节目的电视屏幕前。程锦和杨思觅重新在他旁边坐下,程锦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爆炸声?” 巫云上没动静。 杨思觅道:“医务楼发生了爆炸,你看不到董柏的尸体了。”程锦放在杨思觅腰上的手紧了紧。 巫云上表情不变,“他根本没死,只是不想见我。” 程锦心情复杂,他本来是想误导巫云上让他以为董柏还活着,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把一个人缠进一层又一层的骗局里,这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杨思觅道:“他说过:下辈子绝不这么过。” 巫云上继续看着屏幕上血淋淋的手术,“他死过这次后,也算是再世为人了,只是我以为他会再见我一面。” 程锦皱眉道:“你让他家破人亡,你把他从正常生活拖进了一个毒窟,你凭什么以为他还对你有情谊?你们打击罪犯,这是正确的事,但你们不能为了打击罪犯就毁了一个本来可以过正常生活的人,你们不能为了打击罪犯就把自己变成比他们更罪恶的人,这么做,你们不觉得自己已经沦为了罪犯的帮凶?如果这是所谓的正义,这种正义要来有什么用?” 巫云上终于动了,他看向程锦,好一会儿之后,他微笑道:“程锦是吧,你好,杨思觅说要送我一辆车,他说你来了后会付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丹莲山事件让毒品市场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国际刑警们为此马不停蹄地忙碌了几个月,收获颇丰。 第64章 异客1 茫茫大山中,有座比一般小镇中心还大的庄园正沐浴在烈火中,燃烧中的一栋栋小楼像一堆堆巨大的篝火,可惜没人有心情来充分利用这些资源狂欢。 卢凌对程锦道:“山里天气无常,这天估计快下雨了,你们现在出山不安全,我建议你们还是天亮再走吧,这里还有些空房间可以让你们休息一晚。” 程锦抬头看看灰沉的天空,又扫了叶莱他们一眼,大家都有些疲惫,杨思觅也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便不置可否地笑道:“这里有食堂吗。” 卢凌道:“没有食堂,不过每栋楼都有厨房,里面有厨具米面油盐,菜的话,你们得自己上菜地去摘,鸡鸭也有,不过好像起火后,大多数都逃到山里去了,你们可以四处找找看,或许还有傻到没有逃走的。” 步欢摸了摸下巴,“这里还真像农家乐,完全能自给自足嘛。” 程锦道:“走吧,先解决晚饭问题。”不管要不要留这里过夜,先吃饱再说。 程锦他们找到一栋稍微偏僻些的没有起火的小楼,检查了一下,厨房能用,“走,去找菜地。”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跑去摘菜了,转瞬厨房里便只剩下了程锦和杨思觅。 程锦放在杨思觅腰上的手晃了下,“思觅,你去客厅睡会儿?我来先把饭煮上。” “不。”本来只是靠在程锦身边的杨思觅立刻侧身抱住程锦的腰,下巴也放到了他肩上。 程锦笑道:“我记得你说饿了。” “嗯。” 程锦道:“我去洗米煮饭。” “不。” 程锦失笑,“思觅……” “我来。我听你们说话听得都着急。”是卢凌的声音,程锦偏头,看到卢凌带着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走进了厨房。他利索地洗干净锅,又洗好了米,擦干了锅外的水,把锅放回电饭煲内,插上电,按下了开头。整个过程还没用上五分钟。 程锦笑道:“多谢。” 卢凌皱着眉点了下头。 “客厅坐吧,他们应该没这么快回来。”程锦半搂半抱地杨思觅弄到了客厅沙发上。 杨思觅枕着程锦的腿,躺在了长沙发上,抓着程锦的左手放在自己脸旁,微侧着脸闭上了眼睛。 卢凌一直皱眉看着他们。 程锦道:“你还好吗?” 卢凌稍微松开些皱紧的眉头,“没事。” 程锦道:“巫云上还好吗?” 卢凌抬了下肩膀,“恐怕不太好。” 程锦稍微沉默了一下,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这天要下雨了?” 卢凌有些心不在焉地漫应了声,“嗯。” 两人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难道聊完天气预报接下来要聊新闻联播吗?程锦看了眼窗外,“这里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招待客人的?” 卢凌嘲讽地笑笑,“不,用来避难的。”来避难的主人却死在了避难所。 程锦想了想,问道:“董柏……” “没什么好说的。”卢凌的声音很冷硬。 程锦点了下头,没再问。 过了一会后,卢凌道:“他人不坏……”不坏这词用来形容一个毒枭真的很怪异,他解释道,“只是投错了胎,不得不学着心狠手辣。”程锦没说什么,卢凌以为他同意自己的观点,“有时是真没办法,环境逼人,人逼人,甚至自己也能逼死自己,这他妈的操蛋生活……” “借口。”杨思觅八分冰凉中带着两分慵懒的声音响起,“是你们太弱。” 卢凌张口结舌,他想反驳,但却知道眼前这两人也遭遇过不少能逼死人的事,而他们目前也的确还是赢家…… 程锦顺着杨思觅的头发,对卢凌微笑道:“很多人的生活是很艰难,当然我想这其中并不包括我。能从险恶的命运里活下来的人很好,但没能成功的人也不可耻。” 卢凌微微冷笑,“成王败寇,你这话虚伪了点。” 程锦淡淡地道:“能在地狱里生存的人,可不会无辜到哪里去。” 卢凌一愣,然后道:“这么说也有道理,的确是把自己变成魔鬼才活下来的人更可耻。” 程锦道:“不,这既可怕又可悲,但并不一定可耻。” 卢凌沉默。 饭熟了时,叶莱他们才回来,每人手上都抱着菜,小安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她凑到程锦面前,“老大,很可爱吧!”程锦刚笑着点了个头,便听到小安又道,“肯定也很好吃。” “……” “杨老师,先给你玩一下。”小安把那只白兔子放在了杨思觅身上,杨思觅睁眼,和那只兔子的红眼睛对上了,他看了两秒,依旧靠着程锦的手闭上了眼睛,白兔子乖乖地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卢凌跟着叶莱他们去了厨房,笑道:“还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拔一堆草回来。” 游铎道:“这很容易分辨,那有那么像菜的草。” “哦。”卢凌麻木地弯了下嘴角,不过说笑而已,为什么会有人当真? 韩彬道:“那是什么?”他正注视着水池里那一大把细长的扁平针状绿叶。 小安道:“韭菜。” “不,这是兰花。”韩彬在秦越家的花园见过。 步欢道:“兰花?” 叶莱研究了一下,“嗯,不是韭菜,根本没有韭菜的气味。” 游铎也道:“是兰花,而且品种还不错。” 卢凌叹气,“很贵的,一棵要上万,这里至少有几十万块。” 小安心虚地道:“难怪它不种在菜地里……”而是种在花坛里。 卢凌道:“那你还非要去掐,你就这么想吃韭菜?……” 游铎打断了他,“没什么,它们死不了,会再长叶子的。” 步欢也笑道:“再说,这些花现在不是没主人了吗,死了就死了呗!” 卢凌眼神凉凉地看着他们,“小心祸从口出。” 大家都在忙,没人理他…… 菜做到一半时,步欢突然叫道:“那只兔子还吃不吃?”大家齐齐探身看向客厅,那只兔子还趴在杨思觅身上呢,大家互相看看,没人想去把它从杨思觅身上弄下来。 叶莱道:“先养着吧。” 没人反对,“行啊,看它也没多少肉。” 卢凌看着厨房里这些说到肉眼睛都发光了的人,莫名地觉得很好笑。 “喂,你笑什么?想吃饭就过来帮忙……” 晚饭后,大家吃饱喝足了,精神熠熠地坐在客厅里聊天。 程锦站在窗前看了看天空,还是阴沉如墨,“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走。”既然要留下来住,程锦和杨思觅便先回房了,“你们也都早点休息。” “好。”大家都应了。 卢凌道:“想也知道到底谁会最晚睡。” 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和着水流声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一直没有间断过…… 很久之后,程锦神色有些挣扎地道:“有点不对……” “是不对。”杨思觅笑了,如严冬盛开的灿烂花朵,美中带着煞气,“现在你还能思考就很不对。”他按着程锦肩膀的手已经用力到抓破了掌下的皮肤,血丝在浴缸里散开。 程锦把杨思觅拉近,在他脸上唇上缠绵细密地吻着,呢喃不止,“思觅思觅思觅……” 杨思觅的手缓缓放松,眼神也蒙上了一层春雨,但只不过片刻后,他鼻子一动:有血腥味,一眨眼间他便眼神清明了,他皱眉看着程锦肩膀上的指印和被他的指甲刺破的伤口,又把自己的手抬起放在眼前看着。程锦握住杨思觅的手,过了一会后,他低头亲了亲杨思觅的掌心,然后又轻轻地咬着他的手指。杨思觅心神一动,眼神又开始变得恍惚。不久后,程锦抬头,他微眯着眼睛道:“思觅,我好像产生了幻觉。” 幻觉?杨思觅缓缓地眨了下眼,清醒了,他走到水龙头前低头让冷水冲在头上,一分钟后,他拉着程锦走出了浴室,把他推到床上,抖开被子裹住他,“什么幻觉?” 程锦打量了眼前的人好几遍,然后才慢慢地道:“思觅,其实你现在是穿着衣服的吧?” “没。”杨思觅把程锦的手拉到自己身上,“不是幻觉,不过我们确实中了一种致幻剂,现在你毒发了,大脑将会变得有些混乱。” “嗯。”程锦看起来很沉稳。 杨思觅轻声道:“程锦,告诉我你现在看到的幻觉是什么?” 程锦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好一会儿之后,才靠近他,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思觅,我头很晕。” 杨思觅明白了,程锦只是在认人,他现在还是清醒的,似乎最强效的致幻剂只是让他变迟钝了,这很没意思……“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其他人。”杨思觅重复说了三次,等程锦点头了,他才捡起衣裤穿上离开。 楼下,小安正站在桌子上唱歌,她张开着双手,惦着脚尖,满脸的泪痕,不知道唱了多久了,声音已经嘶哑,“……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杨思觅把她拉下来,敲晕,放到沙发上。 游铎正在满屋子乱走并且到处乱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杨思觅有些好奇地站在一旁看他到底是想干什么,结果好一会儿后,游铎打开了一个橱柜,钻进去,从里面把柜门拉上,然后便再没动静了。 杨思觅没再管游铎,他走向厨房,角落里,步欢跪在地上,抱着叶莱大哭。杨思觅走近,步欢的哭声小了一点,他惊恐地拖着叶莱后退,杨思觅皱眉,“别动。”步欢没动了,他大睁着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杨思觅,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杨思觅俯身探了一下叶莱的颈动脉,没事,只是晕了。这时,步欢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杨思觅躲闪不及,两人撞到一起,并在地上撕打翻滚起来,步欢手脚并用并且毫无章法,杨思觅倒是只想打晕他,一时间两人谁也压制不住谁。 “住手。”程锦的声音。杨思觅微微皱眉,怎么还是下来了?还好穿上了衣服,裤子好好地穿着,衬衫敞着没扣扣子,手上拿着枪,枪口正对着步欢。 步欢也停下了动作,他手撑着地,曲膝坐在杨思觅身边,怔怔地看着程锦,然后又开始落泪。 程锦皱眉看了他一会,“步欢?”他慢慢地把枪收了起来,“你怎么哭了?” 这时,步欢身体一歪扑倒在地上,头“咚”地一声撞在了地板上,打晕他的杨思觅一跃而起,走到程锦面前,拉起了他的手,“怎么下来了?” 程锦只是微笑着唤了声,“思觅。” 杨思觅重复了一遍,“怎么下来了?” 程锦微笑,“我想你了。” 杨思觅眨了下眼睛,像怕吓到他一样低声问道:“还有呢?” 几秒后程锦道:“我喜欢你,胜过所有。” “我们应该回房间。”杨思觅拉着程锦跑回了楼上。 韩彬被遗忘了,他在屋前对着一棵树站了整整一夜。 第65章 异客2 次日,程锦刚醒那会以为自己是在医院,因为身体的感觉和他以前住院时太像了……陌生但不像医院的卧室,窗帘缝里透出的明亮的光,温暖干燥的空气……半梦半醒的几秒或者几十秒像黏稠的浆糊一样缓缓淌过,程锦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看向旁边,杨思觅好好躺着,只是有半边身体露在了被子外,青紫的瘀痕在白皙皮肤显得格外刺眼,他们昨晚肯定是把对方当成玩具拆开过,并且在重装时忘了上润滑油。 程锦看向墙上床头柜上,都没有时钟,得去找到他的手机,只是他一动杨思觅就会醒来,但不管怎样都得起床了。他伸手摸了摸杨思觅放在被子上的手臂,很凉,还不等他帮杨思觅拉好被子,杨思觅就先动了,他一翻身整个人都压在了被子上面。被子下的程锦觉得自己被埋进了沼泽地,他有半边脸被漆黑的微卷头发覆盖住了,温热的呼吸规律地拂在他耳边,这让他的时间静止了一瞬。时间恢复正常后,他抬手顺了顺那些带着洗发露香味的头发,然后往下滑落到身上人光滑的裸背上,“思觅,昨晚我怎么了?” “很热情。”杨思觅的声音有些沙哑。 “……”程锦道,“我好像又失忆了。”这让他既松了口气又难免遗憾。 杨思觅道:“一点也不记得?你中毒了。” 中毒?这个程锦有一点印象,“真中毒了?什么毒?”因为记忆太模糊,他还以为那只是个梦。 “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毒品,在人体内一般十个小时左右能代谢掉。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中毒的,或许是在食物和水里。” 程锦皱眉,“其他人呢?” “都没事。” 程锦没有松开眉头,他推了推身上人,“我们该起来了,我得去看看他们。” 穿好裤子后,程锦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下,十点多了,手机没信号,他把手机放进裤袋里,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明亮的阳光倾泄进房间,照亮了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空气清新,树叶干净,地面有点儿湿,“昨晚下了雨?”他把长袖衫套上,接着又穿上了外套,“思觅,我没看到人。”昨天有很多人在这个庄园里,难道都还在睡觉? “嗯。”杨思觅也穿好了衣服,运动鞋,牛仔裤,白色短袖,他走到程锦身边,跟着看着窗外,是没人,但鸟挺多,鸟叫声此起彼伏。 程锦走开,去行李包里拿了件外套过来,“思觅,手。” 杨思觅不动,“不穿这个。” 程锦为什么会特地带毛衣过来?这是一件开襟翻领黑毛衣外套,杨思觅一般在家穿,也曾穿过去学校,使得那些学生以为他也是学生,“我不冷,而且它会被树枝勾住。” “哪里的树枝?你要上山?”虽然这里是树林茂密的丹霞山,但庄园被规划得很好,花草树木被栽种得很整齐。 “没人是因为他们都已经走了,我们得徒步回丹州。” “……”程锦放下毛衣,扔了件运动衣给杨思觅,“那就穿这件。”他匆匆走到门边,门没锁,他拉开门跑下楼。 楼下只有韩彬在,他脸色有些苍白,看到程锦后道:“步欢他们出去查看情况去了,出门前有去找过你,但看你们还在休息就没叫醒你们。” 程锦道:“你们昨晚都还好吗?” “我没事。”韩彬道,“我清醒过来后,看到他们都已经晕倒了,就把他们送回了房间,他们睡到早上才醒。” 韩彬昨天淋了半小时雨才清醒过来,回屋里后,看到大家都晕着,便先上楼去找程锦,刚走到门外,他便放弃了敲门的打算,返回了楼下,把大家送回各自的房间,这时他又发现少了游铎,四处找了好一会后,才在柜子里找到人。 人都收集齐并安放好了后,韩彬换了身冲锋衣,然后去庄园里走了一圈,燃烧的房屋已经被雨浇灭了,漆黑的庄园里空荡荡的,没人,门前的那架直升机也消失了。 韩彬道:“我们的行李被动过,除了衣物,其他东西都被拿走了。”笔记本电脑,枪支,通讯工具,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都不在了。 程锦和杨思觅的东西都在,但他们俩本来也不会带太多东西,程锦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我的手机在,不过没信号。” 韩彬道:“一会让游铎帮你看看。” “手机被锁死了。”杨思觅下楼来了。 长按某个数字健,可以锁死手机,让它不再具备通讯功能。 程锦道:“手机一直在我身上。” 杨思觅走到程锦身边坐下,“要锁死一个安全部的特制手机有很多种方法,比较简单的一个是:向总部通讯处举报你这个手机有问题就行。举报人如果提供了虚假信息,需要承担后果。” 程锦疑惑地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 杨思觅道:“因为你没去上过电子设备培训课程。” 程锦道:“培训怎么用手机?我从来不知道有这种课程。” “因为我以前上过,所以我帮你把那些课都取消了。” “……”这应该是刚进安全部时的事了,程锦道,“那些课是哪些课?” “一些无聊到没必要知道的东西。” 程锦不这么认为,还是回去后查一下吧。 杨思觅道:“我可以当你的家教。”他靠进程锦怀里,“报酬好商量。” “……” 程锦果断地放下了手机的事,继续去和韩彬说话,“我们是怎么中毒的?” 韩彬道:“可能是汤有问题,那盆汤是卢凌煮的。”昨晚的汤芳香浓郁,卢凌说是放了特殊香料,还答应说要写份菜谱给他们。“他自己也喝了,应该是注射了解药。” 程锦点头,但为什么卢凌要这么做?这事巫云上肯定也知道。要说是想对他们不利,那昨晚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们。把他们的设备取走,再把他们扔在这山里,这似乎只能让他们受点罪,他们可没这么容易就意外地死在这大山里。“思觅,巫云上想做什么?” 杨思觅道:“让我们尝试一下吸毒的感觉,再让我们享受一下徒步旅行。” 韩彬道:“这不是强效的毒品,而且只这一次,剂量也不大,不会上瘾。” 程锦皱眉,这种不痛不痒的报复有意思吗?“回去后还是都去检查一下吧。” 不久后,步欢他们回来了,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小安抱了满怀的绿叶菜,游铎提着两条用草绳穿着的快有一米长的大鱼,叶莱提着两只鸡一只鸭,步欢扛着一头黑色的动物。 程锦抚额,“这是一头猪?” “是,很少能看到黑色的哦?”步欢把那只猪放在了屋前的空地上,“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打晕它,一会我们把它烤了好当干粮。” 叶莱道:“老大,其他人昨晚偷偷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我们。” 游铎道:“偷走了我们的东西,而且没留交通工具给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们得靠步行,走到丹州可能得用上一天时间,我们需要带足干粮和水。我们是今天出发还是明天?” 程锦道:“明天吧。”时间已经不早了,等他们准备好后就更晚了,晚上在森林里肯定安全不到哪里去。“昨晚的事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吃顿饭还得提防同行,他厌恶毒贩子是对的,“你们昨晚没事吧?” 叶莱道:“晚饭一小时后,我觉得有些不对,大家都兴奋过度,我觉得这很像是磕了药的症状,我本来想上楼去找你,但被步欢打晕了。”她瞪了步欢一眼。 步欢抬头望天,“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思觅对叶莱笑了下,“后来他抱着你一直哭。” 步欢很尴尬,倒是叶莱笑道:“不知道他把我认成了谁,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一定记住离他远一点。” 小安道:“杨老师,你看到我在做什么吗?” 杨思觅道:“唱歌。” “难怪我喉咙痛……” 游铎道:“我呢?” 杨思觅道:“躲到了柜子里。” “……”游铎尴尬地道,“绑架后遗症,害怕时会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这是小时候的事了,我有很多年没这么做过了,真的……” 大家同情地看着他,小安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相信你。我们办公室里的柜子都很大,回去后我可以帮你一起整理。”这样躲进去时可以舒服一点。 “……” 其他人去了做饭,步欢和韩彬一起去了处理那头猪,开膛破肚肢解,然后架上火开始烤,程锦很怀疑他们会烤成焦炭,但也没说什么,随他们去吧。 杀鸡杀鸭杀鱼,都是杨思觅动的手,但拔毛和去鱼鳞的活还是其他人的。 收拾好后,连叶莱都道:“我还是喜欢有菜市场的地方。”自己动手真的很麻烦。 内脏大家嫌洗起来太麻烦,都扔了。那头猪的也只留下了猪心猪肝,其他的也处理掉了。 吃完大餐后,步欢摸着肚子道:“我们应该再弄些肉回来。”中午的红烧肉和烤肉可真好吃啊。 程锦不觉得他们得非得背上几十斤肉干上路,但去周围看看地形也好。 杨思觅突然道:“那只兔子呢?” “对啊,昨晚我们抓到的那只白兔子呢?”大家一起想了半天,没人有印象,最后小安道,“肯定是被那个卢凌偷走了。杨老师,一会出去,我再帮你找一只。” 程锦道:“下午你和游铎留下看家。” “哦,那你帮杨老师抓一只吧。”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程锦没搭话,他把自己的枪递给游铎,“收好。” 小安抗议道:“我的枪法比他好!” “哪有?!”游铎急得脸都红了。 程锦微摇头,把自己的另一把枪也拿了出来,递给小安,“自己小心。” 小安打开枪的保险,然后又关上,“放心吧,老大,我会保护好游铎的!” 庄园后面有池塘,里面有鱼,旁边的工具屋里有钓鱼杆。 程锦道:“你们就是在这里钓的鱼?” “钓多麻烦。”步欢笑道,“我们直接拿网捞的,然后挑了两条最大的回来。” 韩彬道:“猪呢,你在哪里抓的?” 步欢指向不远处,“草地上,当时它在那里睡觉。” 程锦失笑,“肯定不会再有一只在那里睡觉了。” 步欢道:“别这么说啊,先找找呗。” “你们找吧,我们去那边看看。”程锦和杨思觅走出了庄园,他们爬上附近的一个山顶,烈日烤得人发晕,判断了一下方向后,程锦看向了右前方,细看之下,他看到了围在了远处山腰上的公路,“有路就好,我们沿着公路走?” 杨思觅道:“可以,但走过去至少要半天时间,不划算。” 程锦道:“走公路更安全。” 杨思觅眨着眼睛没说话。 程锦立刻道:“已经没有人追杀你和巫行云了吧?” “不知道,我还没去确认。” 这可糟透了……程锦道:“那我们是不是和叶子他们分开走?”说完他自己又先否决了,“不行,万一他们碰上危险的人,会应付不过来……” 杨思觅道:“一起走,别担心,不会有事。” “嗯。”程锦笑着应了声,让脸上的担忧退回心底。 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杨思觅突然拉着程锦闪到了一颗树后,他拣起一块小石头往不远处的一个茂密草丛扔去,紧接着他手一动,一把小刀出现在他指间,它随时将被钉到目标身上。 “哇……妈妈……”哭叫声响起,一个小娃娃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杨思觅看了那小东西几秒,然后把刀收了起来。 程锦也观察着四周,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思觅?” 杨思觅拉着程锦走向那个坐在地上的小孩子。这是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头发剃得很短,肤色健康,穿着小运动鞋,牛仔裤,运动外套。 程锦蹲下来看着小男孩,笑道:“小朋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妈妈呢?” 小男孩捂着肩膀大哭,那里刚刚被杨思觅扔的石头打中了,“你们……是坏人……” 杨思觅弯腰,抓着小孩衣服后背把他提了起来,小孩先是被吓住了,一动没动,哭都不哭了,一会后,他的短小四肢在空中扑棱起来,“坏人!……放开我……” 程锦先前也愣了,这时才笑道:“思觅,他的穿衣风格和你一样。” 杨思觅道:“他没我好看。” 程锦笑而不语。 小男孩不喊了,他仰头看着杨思觅,“爸爸?” “……” 程锦和杨思觅把小男孩带回了庄园,在山上时,程锦想抱着那个小男孩走,但杨思觅和那小家伙都不肯,最后杨思觅就那么把他从山上提了下来,一到平地上,杨思觅立刻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后拉着程锦就走,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他们。 叶莱他们不在原地,程锦和杨思觅便先回到了住处。 小安一看到他们便叫道:“老大,你抓了个小孩子给杨老师?” “……” 小男孩抓着杨思觅的裤腿,他喘气喘得急,一路跟在杨思觅身后跑,把他累坏了,“爸爸?” “……” 小安有点呆,“老大,他是谁?” 杨思觅抬腿往旁边一拨,小男孩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杨思觅拉着程锦坐到沙发上,程锦无可奈何地坐下了。 游铎蹲在小男孩面前亲切地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杨思觅道:“二毛。” “……”游铎笑道,“好名字。” 小男孩扁了扁嘴,“宝宝,我叫宝宝。” 无数小孩的小名都叫宝宝。小安也蹲下了,“小宝,你几岁了?” “六岁。” “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看向杨思觅,“爸爸?” “那你妈妈呢?” 小男孩扁着嘴哭了,“妈妈……我要妈妈……” “……” 后来,小安用猪肉干把哭泣的小男孩逗笑了。 程锦坐在客厅里看着屋外和小安一起玩耍的小男孩,“思觅,你说怎么这里会出现一个孩子?谁把他带来这里?是巫云上的某个手下的孩子?难道是董柏的儿子?……” 杨思觅道:“不关我们的事。” 程锦笑道:“我知道你小时候比他好看多了。” 杨思觅皱眉,“所以?” “所以,我们总不能把他扔这里,先带回丹州吧。”程锦亲了下杨思觅的额头,“嗯?” “嗯。” 第66章 异客3 没有通讯工具会让人没有安全感,虽然才四点多钟,程锦却已经开始担心叶莱他们了,正想出门去找人时,叶莱回来了。 叶莱疑惑地看着小安面前的小男孩,但她并没有多问,因为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快步走到程锦身旁低声道:“老大,有客人来访。” 程锦有些惊讶,“是谁?来找谁?” 叶莱道:“来了三个人,他们应该是来找董柏的,两男一女,领头似乎是那个女人,她普通话说得不好,她身边的一个男人普通话不错,另一个男人一直没开过口,他们身上带着猎枪和长刀,步欢和韩彬正在拖着他们说话,让我先回来和你说一声。” 又是一伙毒贩子?程锦道:“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吗?” 叶莱摇头。 程锦道:“小安,游铎,你们先带小宝上楼去,保持安静,叶子,你看好他们。思觅,我们去见见客人。” 程锦和杨思觅来到了庄园前面,看到了他们的客人,两男一女,站左边的是一个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男人;中间是个不到三十的女人,她皮肤微黑,看起来是个健康、能干的女人,长发整齐地盘在头上,头上颈上都没有装饰品;站在她右边的是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布衣,身后背一把长刀和两杆猎枪。 那三人看到程锦他们后有些戒备,戴眼镜的短发男人道:“你们好,我们想见董柏先生。” 程锦笑道:“你们好,请问找他有什么事?”如果是来提货的,现在这里可没有货。 那三人交换着眼神,片刻后,那个女人有些生硬地道:“我们约好的时间,但他没来。” 程锦道:“抱歉,你能说详细一点吗?” 女人对那个眼镜男说了句奇怪的语言,然后男人开始解释给程锦听,“董柏先生和我们说好了每个月会定时来收货,但这个月他一直没派人来。” 果然是毒品?并且不是买家,而是卖家。程锦道:“抱歉,最近他家里出了些事。”他无意客人们看他身后破败的庄园,“很严重的事,一时半会他恐怕顾不上生意了。” 那三人早就看到了庄园的样子,他们走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不久后,他们起了争执,最后那个女人皱眉严厉地说了几句话,那两个男人便不再说话了。女人走回来,对程锦道:“他现在是在丹州吗?我可以把货送到丹州去。” 程锦道:“抱歉,我不清楚他的行踪。” 女人皱眉,“你,能买我们的货吗?” 嗯?程锦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道:“你们把货带来了?” 女人道:“对,在那边路上,车开不过来。” 程锦道:“你们有多少货?最好能让我先看看样品。” 女人道:“你跟我们去车那边?” 程锦笑道:“可以。但今天不早了,不如明早再去?” 眼镜男道:“你们这里不是有直升机?” 程锦摇头,“你们来得不是时候,今天没有。” 女人皱眉,过了一会儿后,她说道:“那就明天去看货?” “好。”程锦道,“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虽然这里发生了火灾,但还剩下了几间能住人的房子。” 那三人虽然留下来了,但并没有跟着程锦他们往庄园里走,他们就留在了庄园最前头的门厅里。 步欢道:“我和韩彬今晚去探探他们留在公路边有多少人?” 程锦摇头,“晚上这山里不安全。而且你们不一定找得到他们留在路边的人,我看他们挺谨慎。” 韩彬道:“看他们的样子,听他们的口音,他们似乎是少数民族?” 程锦道:“这并不奇怪,云南有很多少数民族。”具体多少个得问游铎。 杨思觅道:“他们是苦族人,住在边境的山里,不一定是我们的人。” 程锦道:“不一定是中国人?” “嗯。”杨思觅道,“他们说的话我能听懂一点,他们部落需要粮食、药品,所以急着把货买掉。” 程锦皱眉,这是什么状况? 杨思觅道:“我觉得应该先把他们解决掉。” 步欢和韩彬立刻表示赞同,“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他们也在提防我们,弄不好他们今晚就会叫够人手来对付我们。” “不。”程锦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按规矩来,看到货再说,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对别人动手。至于今晚,我来守夜。” 韩彬道:“让步欢守,他昨晚休息得比较好。” “行,有我在,你们放心睡吧。”步欢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昨晚难道真的给大家带来很大麻烦?还有为什么自己头上起了个大包? 晚饭后,程锦在厨房洗碗,杨思觅在一旁帮他把洗好的碗用清水冲干净。 “老大!”小安冲进来了,“小宝不见了。” 程锦回头,“怎么不见了?” 小安道:“我们玩捉迷藏,现在我找不好他了。” “……”程锦放下手上的碗,“叫大家一起找找,你别乱跑。” 大家一起找人,在附近放哨的步欢和叶莱也听到动静了,“我们没看到他出来。” 小安道:“但是屋里也没有啊。” 杨思觅道:“跑了。” “但是他一个小孩子能跑去哪?”程锦道,“走,去前面看看。” 程锦拿了些猪肉干之类的食物,又拿了两瓶酒,想了想又去楼上拿了几床毯子,然后和杨思觅一起去了庄园前门那边。 那三人都在,但小宝并不在。 程锦笑着把手上东西放到桌上,“这里晚上冷。你们将就盖盖吧。” 那个女人笑道:“谢谢。” 程锦开了瓶酒,拿过几只一次性杯子倒上,“喝点吧,能暖和些。”他自己拿着杯子喝了口。 杨思觅拿着杯子说了句什么,那三人一愣,然后也笑着拿起了杯了,说了一句和杨思觅差不多发音的话后,一起把杯子里的酒都干了,杨思觅也干了,那三人看向程锦的杯子,杨思觅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没人去管程锦了,他们几人自己又把空杯子倒上酒,然后喊了句什么后又把酒干了,程锦很庆幸自己只带了两瓶酒过来,他们分着喝,每人还喝不到一杯。 喝完了酒,大家开始边吃猪肉干边聊天,具体的说是杨思觅开始和那几人聊天,程锦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格外专心地嚼猪肉干,最后那包猪肉干至少有一半是被他吃掉的。 “程锦,我们回去。” “嗯?”程锦回了神,“聊完了?”他对那几人笑了笑,然后和杨思觅一起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程锦笑道:“你说他们说的话你只能听懂一点?” 杨思觅无辜地看着程锦,“他们说得太快的时候。”他拉开外套的拉链,“热。” 程锦按住他的手,“外面太凉了,回房间再脱。你们聊了什么?有说到小宝的事吗?” “没有。”杨思觅道,“那个小孩不简单。” 程锦叹气,“可能吧,他会出现在庄园附近,又没有被巫云上的人发现,那说明他至少在树林里呆了一夜,这很不容易。” “你很关心他。” 程锦笑道:“他是个和大人走散的小孩子。” “那又怎样?” “没怎样。”程锦拉着杨思觅加快了速度,“走,去看看小安他们有没有找到他。” “没有,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安很沮丧。 程锦想了想道:“没听到哭声,我想他没事,他应该不是一个人,应该本来就有大人跟他在一起,我和思觅带他回来反倒是多此一举。” “我就说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孩。”步欢道,“不过,如果他不是一个人,那今晚我们得注意一点。” 韩彬道:“所以才需要你守夜。二点我和游铎来替你和叶子。” 步欢笑道:“那倒也不用……” 程锦道:“就这样,轮流着睡一会,现在都开始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可是麻烦的一天。” 大家各自回房,韩彬离开前冷不丁地道:“你们是应该早点睡。” 程锦,“……” 程锦是想早点睡,但杨思觅好像喝多了,说起来程锦不知道杨思觅的酒量到底怎样,因为除非不让他喝酒,或者除非他们没条件上床,否则他是肯定会醉的,就算只喝了一口。 回了房,程锦一手搂着杨思觅,另一只手开始调手机上的闹钟,“是不是应该定五点?” 杨思觅道:“现在这里七点多才天亮。” 程锦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起来。” 杨思觅扑到程锦身上,把他手里的手机抽走,扔到了床头,“听到有人起床再起来。” “问题在于我根本听不到,就像今天早上一样。”程锦笑着翻了个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俯身在杨思觅唇上轻咬了一口,然后仍旧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杨思觅半闭眼睛,“他们的货不是毒品。” “什么?”程锦伸出的手停住了,“不是毒品是什么?” “是染织品和金属工艺品。” “哦?” 杨思觅道:“董柏有扶贫的爱好。我们明天不用早起。” “……” 第67章 异客4(完) 第二天,程锦依然起得很早,天刚泛白,他便借着晨光把庄园附近都查找了一遍,几十分钟后,天已经完全亮了,他才毫无收获地回到了住处,离得老远,他便看到杨思觅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越走越近,程锦笑着在杨思觅面前站定,“我猜你们已经吃过早餐了?” 杨思觅道:“我以为你只是下楼。”结果总不见程锦回房,他起床下楼后才知道程锦是出门了。 程锦笑道:“想让你多睡会。”他本来想叫叶莱他们一起帮忙找人的,但昨晚他们轮流守夜了,所以他便决定还是一个人去晨训好了。 杨思觅看着他不说话。 程锦伸手给杨思觅,“先起来,我们得出发了。” 杨思觅避开了他的手,自己起身走回了客厅。 程锦微微一怔,然后也跟上了。 “老大,你回来啦!”小安他们早就看到程锦了,只是看他在和杨思觅说话,便没有叫他。 那三位苦族人也在,他们是专程来叫程锦他们早点出发的,已经来了有半小时了。 程锦朝他们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又问叶莱,“你们的东西收拾好了?” 叶莱点头,“嗯,已经好了。” “好,十分钟后我们出发。”程锦走向楼梯。杨思觅跟了过去。 上楼回到卧室后,程锦快速地开始收拾东西,先把衣服都拿出来摊开放开床上,不等他去一件件叠好,杨思觅便把那些衣服抱起来直接塞进了行李包里,程锦顿了顿,没说什么,他走去把日用品收集起来整齐地装进小包里,这项工作刚完成,杨思觅便拿走了那个小包,粗暴地把它塞进大行李包里,拉上拉链,扣上皮带,提起包走人。 “思觅……”程锦跟上他,可惜从楼上到楼下的路程太短,还不等程锦说什么,他们便已经走到了楼梯上,程锦朝楼梯下客厅里的人笑了笑,“干粮和水准备了吗?” “准备了。你吃早餐吗?” “走吧,我可以边走边吃。” 走出庄园,走进茂密的森林,小安好奇地张望着,然后问那三个苦族人,“你们住的地方是不是周围也是山?” 对方有点儿警惕,“是的,为什么这么问?” 小安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像野生动物园。” 三个苦族人莫名地看着她,眼镜男迟疑地道:“你是在说我们是野人?” “……” 步欢哈哈一笑,朝叶莱挤了挤眼:这些少数民族还挺敏感的哈? 程锦道,“她的意思是丹霞山一带是国家自然保护区,那么这里肯定有很多种珍稀动物吧?” 苦族人恍然大悟,“哦!是的,我们这里有很多动物,有机会我请你们吃……” 一个得靠毒贩子救济才能的生存的小部落,程锦真不指望他们请客,“不了,我不习惯吃野生动物,我还是比较习惯吃家养的动物,我是指养来吃肉的那种动物,例如猪还有鸡鸭等。” 眼镜男笑道:“你们胆子太小,不敢打猎,还是野生的动物好吃……” 程锦轻咳一声,“游铎,关于刚刚说过的野人你有什么看法?” 游铎道:“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野人真的存在……”他开始给大家科普,语速极快地引用了一系列实例。 “不对!”眼镜持反对意见,“没被摄像机拍到过,不等于没人看到过……”他和游铎开始了一场漫长的争论。 “啊!蛇!”走在前半队的小安惊叫了半声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已足够让大家看清离她不远的草丛里有条蛇。 那个高大的苦族人缓缓抽出长刀,但杨思觅已经先他一步朝蛇走了过去,程锦一惊,手指一动但随后便继续保持了静止,他和杨思觅现在离得有点远,想拦人是肯定来不及的。 很快杨思觅便靠近了那条蛇,他抓住蛇尾巴猛地把它拎了起来,在那蛇扭头攻击他的瞬间,他另一只手也飞快伸出,手指紧紧地捏在了蛇头朝后的地方,接着他居然抬手把蛇送到嘴边,张嘴含住蛇头咬下,但并没有咬断,然后他手一场,把脖子断了的蛇扔回了草丛。 大家都很安静。杨思觅没管他们,径直走到队伍最前头开路。 高大沉默的苦族男人把长刀收回了刀鞘,拿着刀追上了杨思觅把刀递到他面前,对他说了句什么。 杨思觅看了他一眼,接了。 大家沉默地继续往前走。片刻后,小安忍不住低声道:“送刀有什么特殊含义?” 步欢嘀咕道:“只要不是求婚,什么含义都行。” 游铎道:“实际上在有些少数民族,男女互送刀是表示对对方的爱意……” 步欢和叶莱齐声道:“好了,闭嘴!……”步欢懒洋洋地笑看向叶莱,“叶子,我们真有默契。”叶莱白了他一眼。 游铎迟疑地看着他们,他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程锦叹气,“都好好看路。别说话,我们得走上几个小时,你们节省些体力吧。” “还好吧。”步欢笑道,“虽然那些混账没有留交通工具给我们,但把我们的行李运走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现在他们只剩几件衣服装在双肩包里,还是挺省力的。 “一到丹州我就去找他们要我的电脑,要是他们弄坏了或者弄丢了,我一定要他们陪葬!”小安恶狠狠地道。 游铎点头,“嗯,还有我的东西,我费了好大功夫做的……” 程锦听着他们的各种威胁和抱怨,没再去理他们。 一小时后,小安他们的说话声变得有些无力了。两小时后,没人说话了。三小时后,队伍里响起了喘气声。四小时后,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及腰深的草丛里走着,小安时不时地抱怨一句,“怎么还没到呀……” 程锦指着前面山谷里的带状公路,“快到了。” “嗯!”小安立刻精神了许多。 但这个“快到了”却让他们足足走上了三刻钟。 一踩上了碎石公路,小安他们便都一屁股坐在路边不肯动了。 三个苦族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边说着什么边焦急地沿着公路跑了起来,本来和他们站一块儿的杨思觅没跑,他微皱着眉站在路中央。 程锦走过去,把他拉回路边,拧开水壶,“喝点水?”杨思觅不动,程锦把瓶口递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他喝了些水,看进行得还算顺利,便继续道,“来吃点东西?” 杨思觅嫌弃地扫了眼小安手上的饭盒,“没馊掉?” 饭盒里装的是面饼,“没有,为了防止馊掉,我们做的时候放的水很少,所以现在它硬得像树皮一样。”小安苦着脸道。 程锦拉着杨思觅坐下,撕碎了面饼一点点地喂他。 在程锦配合地被杨思觅断断续续地咬了十几下手指后,那块面饼终于被消灭了,然后杨思觅便不肯再吃更多了,“难吃。” “那就再吃点肉干。”程锦抓了把肉干,继续喂食工作。 韩彬看着公路尽头道:“那几个少数民族没有回来。” 杨思觅道:“他们去找他们的车了。” “他们的车,不见了?……噎死我了……”步欢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把嘴里的面饼咽了下去,“不会被打劫了吧?说不定巫云上留了人在这附近,正好黑吃黑。” 程锦道:“思觅说车上是染织品和金属制品。”他说着看了眼杨思觅放在身旁的刚收到的长刀礼物,“金属制品也包括这种刀?” 杨思觅道:“这是最好的刀之一。” 小安道:“所以不是卖毒品的?” 游铎道:“是走私刀具的。” “好没意思……” 啃完饼的步欢站起来,动了动他那些嘎嘎作响的骨头,“好久没走这么久的路了。我去看看他们找到车了没。” 韩彬也站了起来,“一起。” 程锦点头道:“你们小心。” 半小时后,步欢、韩彬和三个苦族人一起回来了,从他们脸色可以看出情况不好。 步欢道:“什么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昨天这附近曾有辆车停留过。”实际上他根本不相信这辆车的存在。 杨思觅和那三个苦族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程锦道:“车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记号,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就是说这三人似乎是被同伴抛弃了?程锦道:“既然你们的车不见了,那不如先和我们回丹州?除非你们回家比去丹州更近。” 眼镜男摇头,“不,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他和另一个男人都看向那个女人,等着她做决定。 女人沉默一会后道:“我们和你们回丹州。到时我们能见过董柏吗?” 程锦道:“能不能见到董柏我不敢保证,但我保证你们能见到说话管用的人。” 大家继续沿着公路步行,在路上走,比在山上走是省力多了,但不久后,小安又开始抱怨了,“为什么是盘山公路!” 步欢道:“这里能修上路就不错了。” 其实他们也可以直接横跨那些s形公路下山,但山太高,有很多很陡峭的地方他们仍然得老老实实地沿着公路走。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等到了一辆能坐下他们所有人的顺风车。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熬过了比步行更痛苦的汽车旅行,回到了丹州市内。一刻钟后,他们出现在已经易主的董府门前。 步欢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部队再借架直升飞机来。” 部队的人?三个苦族人半是紧张半是茫然地看着他们。 “在没有归还前一架的情况下,你觉得你还能借到第二架?”程锦示意叶莱按门铃,“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们怎么借到的那架直升机。” 步欢笑道:“就那么借到的呗……” 程锦道:“你伪造文件?” 韩彬道:“不,他只是偷了你的公章。” “什么啊?!”步欢叫道,“我就借用了一下,那章好好地在我们办公室里!” “把所有按过公章的空白文件都还回来。”程锦道,“不过,看来以后我没法开除你了,毕竟扣光你这辈子的工资,都不够赔那架直升机,但不管怎么说,蚊子肉也是肉。” “……”步欢道,“我猜我不被允许抢劫巫云上?” 程锦微笑,“我很想支持你。” 叶莱按了两次门铃后,还是没人来应门,杨思觅偏头对那位高大的苦族人说了句话,那位苦族人摇头回应了一句,杨思觅把手上的长刀抛还给他,对方接住后背回了背上。 程锦看了看他们,“怎么了?” 杨思觅道:“这刀劈不开铁门。” “……”程锦心想,因为这个退还别人的礼物好像有点荒唐,当然,他还是希望杨思觅还的。 叶莱第三次按下了门铃,这次终于有人来应门了,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一道缝隙,“你们找谁?” “巫云上。”程锦道,“告诉他一声,我其实很想和他和平相处。” 片刻后,铁门被打开了,一队保安把他们领进了大厅,然后他们都杵在门口不动,但没人去管他们,大家都自觉地找座位坐下,然后开始吃茶几上的水果,吃完水果后便靠着椅背开始打呵欠,在他们找出了毯子准备睡一觉时,主人终于来了。 巫云上微笑道:“你们看起来很累。” 杨思觅道:“你看起来像几年没睡过。” 巫云上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又突然笑开,“可不是。”他看一眼门口的人,“你们怎么招待客人的?还不上茶?!” 保安们退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去了泡茶。 “不忙着喝茶。”程锦微笑,“董先生在吗?这几位朋友是来找董柏。”他把三位苦族人介绍给巫云上。 巫云上镇定地笑道:“他不在这里,你们有事和我说也一样。” 那位苦族女人开始和巫云上交谈起来,眼镜男偶尔帮他们翻译几句。 程锦很快便弄明白了,那个女人是想继续和董柏做生意,但实际上她的东西无论对董柏还是对巫云上都是没用处的,但巫云上却一口应下了,不但答应以后会继续收购她的部落生产的商品,还说会派人去帮她找她丢失的车,“……今天天已经晚了,我让人带你们去旅馆休息一晚,明天我会让人去帮你们找车。” 三位苦族人先程锦他们一步离开。离开前,那位高大沉默的苦族男人对杨思觅说了句什么后才和族人一起离开。 巫云上看了眼杨思觅,对程锦笑道:“真是奇怪,就他这样子,还偏总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例如你?”只做朋友那完全没问题。程锦岔开话题,“卢凌呢?” 巫云上道:“出差了,带着一只白兔子。” “……” 韩彬道:“去见阎王了吗?” 步欢哈哈一笑,拍着韩彬的肩膀道:“你脾气真差。”说着他像变魔术一样敛去了笑容,阴沉地看着巫云上,“我们的东西呢?如果还不回来,我们只好让你也去出差了。” 巫云上惊讶地看着程锦,“你不管管?” 程锦笑道:“今天我没力气管。”他拿出了手机,解锁后,把手机屏幕朝向巫云上那边,“帮忙找下这个孩子,我们在庄园遇上他的,和我们一起呆了几个小时后,他跑掉了。” 巫云上走过来接过了程锦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小男孩照片,“这小家伙是谁?你们要活的?”他自信,只要这孩子还在云南,便躲不过他的耳目。 杨思觅道:“随便。” 程锦道:“对,要活的。你找到他,这次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 小安急得快跳起来了,“老大,我的电脑!” 程锦笑道:“你们的东西巫先生肯定已经帮忙寄回京了。” 步欢激动地道:“那直升机自然也送回部队去了?” 程锦笑道:“那是自然,巫先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对叶莱他们打了手势,他们识趣地起身离开了大厅,离开前他们没有忘记把那个巨大的水果盘带走。 巫云上笑了,笑声有些压抑,“大局?你觉得我这辈子就得被拴死在这两个字上?” “可不是?悔得肠子青了你还忘不了这两个字,能怪谁?”程锦冷笑道,“你总得抓住些什么不是?犹豫只会让你两手空空,越一无所有,你越痛苦,或者说你打定主意要痛苦至死?哦,我忘了,你一直断断续续地在戒毒又复吸,你确实是打定主意要痛苦至死。” 巫云上拧紧了眉,漆黑的眼中,有隐秘的火焰在摇曳,“你是真觉得我不敢动你们?” 程锦道:“我确实是这么想。我们中毒后,你都没敢动我们,更别说现在。”那晚估计是巫云上最想弄死他们的那刻,所谓激情犯罪有时过了那个点,还真不会再动手了。 杨思觅突然道:“程锦,你还得送辆拖拉机给他。” 大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锦沉默两秒,“拖拉机?” “对的,我差点忘了。”巫云上似乎心情好了起来,“杨思觅,其实你是不是觉得很不起我?” 杨思觅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程锦不在时,你可以试试再这么说一次。” 巫云上不在乎地道:“我可不喜欢把一句话重复两次。”他转头对程锦道,“今晚住这里吧,明天送你们上路。” “哦,送我们上路……” 巫云上挥了下手,“送你们回京,当然,还有你的东西。” 程锦笑道,“算了,不敢麻烦你,我们会去住酒店。” “别。”巫云上貌似真诚地道,“其实我很喜欢和你聊天,今晚我们可以秉烛夜话……” 杨思觅抬眼道:“你以后别离开云南。” “聊个天又怎么了?……”被人满世界追杀很麻烦,巫云上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当晚,程锦他们最后还是留宿了。 第二天,巫云上和他们在餐桌上碰头了,他心情不很好,“找到那个了小男孩。杨思觅,这次你看走了眼,他是李本乐的人。”他把一封信扔到杨思觅面前,“李本乐的信。” 程锦道:“那是谁?” 巫云上道:“一位前辈。” “同事?” “对,同事。”巫云上笑道,“我没见过他。但据说他很欣赏杨思觅。” 杨思觅看完了信,把信递给程锦。 程锦接过了信,信纸是普通的白纸,上面的字是用铅笔写的标准宋体字,只有寥寥几行,大意是多谢他们帮忙照顾小宝,有机会定会当面致谢。 小安道:“小宝是他儿子?” 巫云上一怔,然后大笑,“不,他哪生得出儿子,估计是他属下,连这么小的孩子也祸害,真是个混蛋。”他现在有些恼火,他其实很痛恨那些他掌控不了的人或者事,此时他面前就有这么一小群,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本乐又带着那么一小群,靠,怎么都在他地盘上乱逛,当他这里是菜市场呢? 杨思觅道:“他们的任务和你有关?” 巫云上皱眉,“有一点,其实是和你们昨天带来的那几个人有关,他们那个苦族部落实际上还挺大,有几千人,昨天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族长,不过今天她不是了,她的部落发生了叛乱,新族长已经上位了。” 游铎道:“你代替了董柏,别人代替了她,这其中的联系是?” “这有点像政治。”巫云上笑道,“新上位的族长想必是我的搭档。” 程锦若有所思,看来杨思觅来这里做的事,是一个大任务中的一环,但这是最关键的一环,这个环扣上了,其他的便也陆续启动了。那个小男孩原本是来等那三个苦族人的,想必是那个叫李本乐的人要杀他们灭口,但他没想到程锦他们被巫云上留在了庄园里,晚上程锦又安排了守夜,他们不方便动手,不,或许他们并不在意,因为他们把车弄走了,知道那个族长只能选择和他们来丹州,而丹州有巫云上在…… 程锦道:“放他们走。” 巫云上听懂了,他摇头,“他们回去也活不成。” 程锦道:“你能收留他们吗?” 巫云上失笑,“你太天真了……” 杨思觅在旁边慢悠悠地道:“你别踏出云南一步。” 巫云上翻了个白眼,“我不能留下他们,因为他们会成为不安定因素。” 程锦道:“那就让我带走他们。那位女族长为她的部落做出了很大努力,她想让他们生活得更好,让他们远离毒品,董柏也在帮他们……” 巫云上打断了他,“我也可以让他们继续远离毒品,他们住在边界上,收服他们只是为了行事更加方便。” 程锦不客气地道:“不,你能做的很有限,你自己就是个离不开毒品的人。” “闭嘴!你以为我这样是谁害的?!”巫云上猛地掀翻了餐桌,碗碟碎了一地,金属筷子调羹叮叮当当地在地板上弹跳着。 大家都在巫云上动手那一瞬间迅速地离开了餐桌,叶莱打量了一遍被她拖出来的小安,看她没事便松手放开了她,旁边,游铎有点脸红的挣开步欢,“我没事。”步欢笑着松手退开。 杨思觅道:“你这样子真难看……” 程锦拉住了杨思觅,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大约对巫云上来说,只有毒品才能让他觉得生活还有希望。能活下来的人,各有各的生存方法。“让我带他们走,我不会让他们再回云南来,从某方面来说,我们其实有点相像,你可以信任我。” 巫行上看着程锦,慢慢地,他恢复了一贯的镇定,笑道:“行,你最好真的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程锦去见了刚成为前任族长的那位苦族女人,和她说了她的部落刚发生的事。 这个皮肤黝黑的女族长沉默片刻后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慎重地朝程锦行了个礼,然后对她身旁的两个同伴说了句话,然后他们便准备一起离开。 程锦看向杨思觅,杨思觅道:“她说‘我们该回去了。’” 程锦忙拦住他们,“跟我走,我可以安排你们去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不会有新生活。”苦族女人道,“我不会离开我的部落和族人。” 程锦道:“局势变了,现任的族长不希望你回去。” 女族长道:“我必需回去。”她看向了她的两个同伴,“你们留下。” “不,族长,我们和你一起回去。” 女族长劝了他们一会儿,最后眼镜男留下了,那个沉默高大的男人在走之前,把他的长刀留给了杨思觅。 巫云上让他的人开直升机送了两位苦族人一程,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程锦告诉他结果,“抱歉,她刚走下直升机便被她的族人枪杀了。” 程锦道:“想象得到,你肯定事先通知了你的新搭档,你有礼物送他。” “物尽其用而已。”巫云上道,“看好你带走的那个,你要送他去哪里?我猜你不会留下他做你的属下?” 程锦道:“不,我送他去木伦市。” “很明智。” 如果有一个地方是巫云上没法伸手的,那个地方肯定是木伦市,因为它有个厌恶毒品的城主。 第68章 血与玫瑰1 特案组回京那天,陆昂去了机场接他们,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衣着整齐,神色平静,看起来都很正常,虽然有点太正常了,但他还是很欣慰地道:“看到你们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就放心了!” “真冷。”步欢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把外套拉拉紧,然后一起走向汽车停着的方向。 “你本来以为会怎样?”程锦把杨思觅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从温暖的地方回来后,才真正意识到北京有多阴冷。 陆昂道:“谁知道呢?毕竟你把手机锁死了,你们有一天完全失去了音讯。” 小安嚷道:“都是巫云上的错!” 陆昂皱眉,“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步欢耸耸肩,“好像是想弄死我们,或者我们中的某人。” 陆昂瞟了杨思觅,“我明白,我明白……” “你一点都不明白,我们走了一天的路!现在我脚上全是血泡!”小安恼怒地比划道,“那山上的到处都是树,一不小心就会被树枝划伤被树根绊倒,草快有人高了,而且它们还喜欢长刺,蛇和虫子到处都是,更不用说蚊子了,我被咬了一身的包!……” 陆昂听着倒是放松下来了,不怎么在意地笑道:“吃点苦没什么,他没真对你们动手就行。” “切,你当然说得轻松,当时在那里的人不是你。”虽然没人赞同陆昂的说法,但也没人打算主动说出被下毒的事。 陆昂笑道:“不管怎样,云南的风景很不错吧?” 回忆着燃烧着的山庄,被血浸湿的地面,叶莱道:“像末日一样。” 陆昂:“……”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美丽的彩云之南。大家走到汽车边上了,陆昂拉开车门,让大家上车,“末日?我不得不说我真的无法理解。” 程锦道:“生命如草芥。我们如果不小心死在那里,恐怕也就是死了。”先不说巫云上弄死他们后可以随便嫁祸给什么人,就算他默认是他干的——只要他没疯到开口承认是他做的,恐怕也没人会把他怎么样,只因为现在还需要他。 陆昂沉默着坐上驾驶位,发动了汽车,等汽车开出机场后他才道:“所以你们要小心点,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危险。” 程锦换了个话题,“对了,他们给你带了特产。” 陆昂配合地笑道:“是吗?什么特产?” 叶莱道:“肉干。” “牦牛肉干?” “不,猪肉干。” 陆昂疑惑了,“猪肉干不是福建广东一带的特产?” 程锦笑道:“我向你保证,云南也有猪。” “……我想我不是很期待你们的猪肉干。” “别啊,高兴点,他们还等着你高兴了好给他们加工资。” “……” 韩彬看着窗外,“我们这是要回办公室?” 陆昂道:“时间还早,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韩彬道,“没事我想现在先回去。”他看向程锦。 程锦道:“行。” 叶莱道:“那我也不去吃饭了。” 其他人也表达了相同的愿望。这一次出门,身体受累倒还好说,主要是心也累,很想回到自己窝里,什么也不想地昏倒一晚。 程锦对陆昂笑道:“那就麻烦你先送他们回去了。” 陆昂很爽快地道:“行。” 送完所有人后,已经到了五点了,陆昂道:“你们俩总要吃饭吧?” 程锦想了想,回去做饭也麻烦,“行,你找个地我们一起吃。” 陆昂道:“巫云上真那么危险?” 程锦不想多谈,“还行,我们还活着不是?” 陆昂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闭着眼靠着程锦的杨思觅,“他还好?” 程锦笑道:“没事。这几天有新案子吗?” 陆昂无奈地从后视镜看一眼这个连闲聊都要聊案子的人,“案子每天都有,不过这几天有个有点意思的,那个曲墨子的店又和死人扯上关系了,他最近在走霉运,不知道是不是曲家气数快到了。” 程锦不以为然,“他家只是生意人,又不从政。你说的死人是怎么回事?” “在我们这,商政哪分得那么分明?”陆昂道,“记得我们去过的那家酒吧吗……” 不等陆昂继续说,杨思觅道:“什么酒吧?”他坐直了,偏头看向程锦。 程锦道:“你走后的一个案子,一家私人歌剧院起火了,老板是曲墨子,我们去过他开的一家酒吧找他了解情况。” 杨思觅道:“什么酒吧?” 程锦笑道:“说是会员制酒吧,看起来像个玩恋爱游戏的地方,具体怎么回事我倒是不清楚。” “哦。”杨思觅闭上眼睛,倒回程锦身上。 就这样?程锦有些狐疑,但没深究,继续对陆昂道:“你接着说。” 陆昂道:“就是那家酒吧的会员死了一个,被杀了,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谁,警方还在查。” 程锦道:“是在酒吧被杀?” “不,在回家路上被割喉了。” “这个受害人走路回家?” 陆昂道:“不是,他开了车。他死在了车上,喷了一车的血,车被停在了路边,清洁工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在车上被杀?程锦道:“看起来凶手似乎是他的熟人,但也可以只是个能让他停车并打开车门或者车窗的人。” 陆昂点头同意,“主要是曲墨子只做有钱人的生意,他那些顾客再死几个,我看他真不如早点关门大吉。” 程锦笑道:“行了,别乌鸦嘴。不是要吃饭?还没到地方?” 陆昂道:“马上,我们先去接一下若愚,你们不介意带家属吧?” 没什么好介意的,程锦道:“没问题。” 陆昂把车停在一家咖啡馆前,“我去叫她。”他下车走进咖啡馆,片刻后,他和抱着几本书的池若愚一起走了出来。 上车后,池若愚在程锦他们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嗨,好久不见。”她的头发长长了些,除此之外没什么变化。 程锦笑道:“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你最近在做什么?” 池若愚道:“混日子呗……” 陆昂道:“她在读博。” “很厉害。”程锦道,“我也很怀念学校生活。” 杨思觅道:“是吗?”他又一次坐起来,仔细研究着程锦的表情。 程锦笑道:“嗯,或许是因为那时的生活最轻松。” “我不信。”池若愚煞有介事地摇头,“你这种人哪曾有过轻松的日子?没把自己累死就算走运了。” 杨思觅不置可否地继续看着程锦。 陆昂笑道:“明智点,在聪明人面前千万别说假话。” 池若愚嗤笑一声,“是啊,你最有立场说这话。” 陆昂道:“咱说话能不带刺吗?” 池若愚道:“扎伤你了?我带了创可贴,来一片?” “行了啊你们。”程锦笑道,“我们可饿了,你们要调情可以等吃完饭后。” 池若愚皱眉,陆昂赶在她开口前道,“很饿吗,在飞机上没吃东西?” 程锦道:“只喝了水。” 池若愚从包里取出根巧克力递过去,“补充点能量。” “谢谢。”程锦剥开递给杨思觅,对方没接,只低下了头,程锦配合地把巧克力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咬了一口。 池若愚道:“你们去哪了?看起来有些疲惫。” 陆昂接话了,“是吗?我觉得他们还好啊。他们去见识了一下末日。” 池若愚同情地看着程锦,“习惯就好。” 程锦茫然微笑,“哦。” 池若愚道:“我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末日,不是仍然好好地活着。” 陆昂皱眉。 把每天都当成末日来生活,巫云上是这样,池若愚说自己也是这样,或许杨思觅也一样? 程锦揽着杨思觅的脖子,把他拉过来搂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让我陪着你。” 杨思觅道:“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程锦毫不迟疑地道:“好,怎样都可以。” “嗯。你说的我都记得。” 池若愚一直看着旁边座位上的两人,她看不到背对她的程锦的表情,但杨思觅是面对她的,她看着他眼睛一闪,然后长睫毛很快半垂下去把眼睛挡住,他偏头枕到程锦肩上,微卷的头发便把他弯起的嘴角也掩住了……为什么这像是惊悚片里的镜头?池若愚移开视线,对上了后视镜里陆昂的眼神,两人诡异地对视了一秒,池若愚再次移开眼神,在心中叹气:爱是灾难,恋人都是受难的人。 到了吃饭的地方,大家点了菜,然后等菜上了后,开吃。总体来说,陆昂觉得晚餐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杨思觅说了太多程锦还没找到他时他在路上吃的猪食,那挺让人没胃口的,但池若愚似乎觉得很有趣,所以这也还好了。 吃完饭,陆昂道:“时间还早,你们要回去了吗?不如再去逛逛?”难得池若愚今天愿意出来,而且似乎心情不坏。 杨思觅道:“去你们去过的那家酒吧?” “……” 池若愚道:“什么酒吧?” 陆昂道:“就上周,我和程锦因公去趟酒吧。” “哦,好玩吗?” 陆昂道:“很一般。其实我是想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他对程锦使了眼色。 程锦对杨思觅笑道:“思觅,说来我们还没一起去过电影院。” 杨思觅眨了眨眼,“那就看完电影再去酒吧吧。” “……” 他们看的电影是部悬疑动作片,不是不精彩,但杨思觅还是觉得无聊,因为他把电影里的主角拿换成了他和程锦,“我们能做得比他们好得多。”坐在他周围的人都听得都侧目了。 程锦捏了捏他的手,“耐心点,结局可能会逆转。” 杨思觅没再说话,边玩程锦的手指边三心二意地看着电影屏幕,结局果然逆转了,男主角为爱牺牲了:他自杀了。 程锦对杨思觅道:“你说得对,这电影糟透了。”周围正被感动得掉泪的人再次瞪向他们。 池若愚也瞪陆昂,“你就不能选部好看点的?” 陆昂陪笑,“下次我会去先查好结局再来买票。”其实他想买的票是鬼片,可那不是没有吗。 池若愚看看时间,“去酒吧还太早,我们可以再看一部。” “……好。” 第二部电影是池若愚选的,是科幻片,无限轮回式的结局,杨思觅评论道:“无聊。” 陆昂立刻道:“我觉得这片子不错。” 杨思觅道:“这电影就是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永远都讲不完,有什么意思。” 程锦笑道:“它不是只拍了一部?所以还是有点意思的,要是再拍第二部第三部,那才是真变成老和尚讲故事了。” 池若愚道:“的确会拍第二部。” “哦,那先把它记在我们的黑名单上。”陆昂道,“还看吗?”他倒是宁愿今晚都在这里看电影,去曲墨子那个酒吧,如果今天又是内衣之夜那怎么办? 程锦笑道:“下次吧。你们愿意,可以拿碟来我们家看,也自在些。”在电影院打扰别人看电影真的不好。 池若愚道:“可以啊。”陆昂没意见。 再后来,他们便各自回家了,没人再提要去酒吧的事。陆昂觉得学心理学的人真的很讨人嫌,当然,池若愚除外。 不用去酒吧,程锦也不是不庆幸,但第二天早上到办公室后,游铎道:“老大,曲墨子找你有事。”之前,游铎曾找人要过曲墨子的私人手机号,现在曲墨子反追踪到他的号码,打过来说要找程锦。 程锦道:“没说什么事?” 游铎道:“没有。” “好,我打给他。”程锦对杨思觅道,“可能是昨天陆昂说的事。”他拔通了曲墨子的号码,“曲墨?你找我?” 曲墨子道:“嗯,你可能听说我这边的事了。”他叹了口气,“流年不利。” 程锦道:“我只听说你那酒吧的一个会员被杀了。” “不只是这样。”曲墨子道,“我可不只开了一家酒吧。” 程锦皱眉,“怎么回事?” 曲墨子道:“我还开了很多其他的店,不算火灾那次,今年,我的员工和顾客已经死了七人了。” “全都是被杀?” “我不知道。” 程锦道:“报警了吗?” 曲墨子道:“都报警了,但他们并没有死在我的店里,所以都不是我的人报的警。” “好,我知道了,你让我先初步调查一下情况,迟点我再联系你。”程锦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曲墨子,“有事你可以打这个号码。” 挂了电话后,程锦看到杨思觅正看着他,便把曲墨子说的事复述了一遍,最后他总结道:“这事有蹊跷。” 杨思觅的评论是:“你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了。” “……” 第69章 血与玫瑰2 曲墨子的管家把那七个受害人的基本信息传真到特案组的办公室,程锦看了一遍,把资料递给了叶莱,“找各个公安局要案件的资料,查一下这些受害人有没有共同点。” 把脚架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上的步欢前后晃着椅子道:“共同点不就是他们都和曲墨子有某种关联吗?” 程锦道:“对,你去联系曲墨子,问他和受害人的熟悉程度有多少。” “Yes,sir!”步欢把脚从桌上拿了下来,“但我有个问题,我和他不熟,问这种问题会不会太隐私了?” 程锦略显疑惑,“这个问题很隐私?” “OK,我知道了。”步欢笑了,然后又道,“那我还有个问题,那这事是正式成为我们的案子了?” 这个问题问对了,目前还没发现这些受害人之间有更多的相同点,如果不是连环杀人案,程锦并不打算接手这些案子,现在让对曲墨子来说是个陌生人的步欢去问问题的确不合适。“你去帮叶子,我来打电话给曲墨子。” 对程锦的问题,曲墨子的回答是:“在某个程度上还算熟。” 七个受害人中有三个是顾客,四个是员工,员工中有两个是管理层的,另两个是一般员工。曲墨子和顾客很熟程锦能理解,毕竟对方做的都是有钱人的生意,同一个阶层的人很熟这很正常,但他为什么和员工也很熟?高管还好说,但和服务员也很熟的概率不高吧? 程锦道:“你这个答案太抽象了。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曲墨子沉吟道:“他们对我表示过好感?” 七个受害人是五男两女,程锦愣了愣,杨思觅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动,程锦把他的手捉住,“那么这个好感让你们进行什么程度?” “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和他们上床?” 程锦道:“包括但不局限于性关系。你们有没有约会过?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公开?……” 曲墨子笑道:“不,没有,我和他们没有感情纠葛,也没有性关系。” 程锦道:“除了这几个人,你还有其他追求者吧?” “有。”曲墨子道,“其实,并不是每个向我表白过的人都会大难临头。就算是这几个人,他们也不是对我示好后就立刻死掉的。” 程锦道:“那这三个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曲墨子道:“没有,他们也没有太纠缠我,和其他人一样,没给我带来太大麻烦。” “就是说给给你带来更大麻烦的人都还活着。”程锦道,“那么你觉得这几个人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曲墨子坦然道:“我不知道,但看起来像是在针对我。” 程锦道:“我了解了,那么先这样,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曲墨子笑道:“好,随时欢迎。” 挂了电话后,程锦对其他人道:“受害人都曾是曲墨子的爱慕者。” 小安道:“喜欢他是死罪?” “怎么至于呢……”大家都笑了,然后笑着笑着他们慢慢地有些僵硬了。 程锦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向他们,“怎么?” “没什么……”大家支吾着不说话,目光游离,没人看向程锦和杨思觅的方向。最后还是步欢抓了把头发,“曲墨子有恋人没?可能对他恋人来说,喜欢他的人都该死。”这是他们从杨思觅身上获得的灵感,虽然其实杨思觅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程锦不以为然,“那也只是想想,哪至于真的杀人。”步欢他们有些怀疑程锦是不是曾诅咒过喜欢杨思觅的其他人都去死…… 杨思觅有些感兴趣地道:“如果是他恋人杀的人,那很有趣。” “那太糟了。”程锦道,“不过,他说了他的其他爱慕者都还活着,他也说这几人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之处。而且他好像没恋人。” 韩彬道:“问他就知道了。” 游铎道:“但这样的话会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他会想到我们在怀疑他的恋人。然后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他会阻挠我们的调查。” “我刚才应该顺便问问。”程锦想了想,“这个放着,先查受害人。” 步欢道:“可惜这七个人不全是男的,要不我们就可以怀疑是歧视同性恋的人干的了。” 叶莱道:“性向没什么好歧视的,我倒觉得该被歧视的是滥交者。” “没错。”大家都同意。 “别看我。”步欢扯开了嘴角,“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然后他被无视了。 不久后,各个公安局的相关案件资料都传到了——他们的邻居也传了一份过来。这七个受害人的案子都还没结案,因为他们的死亡方式都不相同,所以还没人把他们的死联系到一起。 小安一个一个地数着,“勒死,掐死,淹死,捅死,砸死,割喉……” 步欢道:“如果这都是一个人干的,那他挺有想象力和执行力的。” 韩彬翻着法医报告道:“凶手是单独行动的,没有发现帮凶的痕迹,凶手应该是男性,但还不能判断杀这几个受害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叶莱道:“七个案子都没找到凶手,从这点来说这些案子就很有可能有关系。” 游铎道:“对,巧合太多,而我们不相信巧合。” 电话响了,叶莱走过去接,片刻后她按着话筒道,“老大,是葛阅,我转到你的电话上?” “嗯,转过来。” 葛阅在对面道:“你们从云南回来了?” 程锦笑道:“昨天刚回来。找我有事?” 葛阅道:“我以为是你找我有事。听说你从我们这要走了一份案件资料,怎么回事?” 程锦把几个案子和他说了一下,“一个叫曲墨子的人找到我说他认识的人今年有几个被杀了,然后我发现这些案子有不少相同点,我怀疑是同一个凶手做的案。” 葛阅道:“是很可疑。曲墨子找你的?你什么时候和这个人很熟了?” “你也认识?”程锦道,“不熟,几天前才认识的,你听说了歌剧院火灾的事了吧,就因为这事认识的。” 葛阅道:“以前听过这人,但是在查那个你要走的案子时才记住了他。死在我地盘上那个刘蒙蒙,是曲墨子那家‘金缕衣’酒吧的会员,查了一下那是怎样的地方后,我就开始怀疑她是死于情杀,可惜没找到更多线索。” 七个受害人里三个顾客都是曲墨子酒吧的会员,刘蒙蒙是其中之一,她29岁,单身未婚,没有固定男友,她被勒死在公司停车场的她自己的车里,没有目击证人,凶手没有遗留下证据,也没有查到有要致她于死地的仇家和情敌或者情人。 程锦道:“你觉得那个酒吧不对劲?我倒是觉得那里只是个玩游戏的地方,有人会因为游戏杀人?” 葛阅道:“如果他把游戏当真了的话。” 程锦道:“目前他们的共同点是曲墨子。” 葛阅道:“嗯,这人是不是一个控制狂?发现他的爱慕者对他也没多真心,他一怒之下就把人都杀了!说起来他还男女不拘,太可恶了,烧死那个双性恋!” “……”程锦道,“你嗑药了?” 葛阅叹气,“没,只是今晚要回家一趟。” 了解,这是个因为要去见父亲而心理压力巨增的人。程锦不想和他废话,顺手把话筒递给杨思觅,“葛阅找你玩。” 杨思觅接过了话筒放到耳边。程锦继续看资料。 各自忙碌着,到午饭时,程锦他们已经确认七个受害人实际上都经常去金缕衣酒吧,三个顾客是会员,其他人是工作人员,酒吧经常举办各种主题活动,也因此经常和曲家的其他公司有业务往来。 小安看着她的电脑屏幕,“所以有95.7%的概率,这七个案子是有关联的。” 叶莱奇道:“怎么算出来的。我以为这话应该是游铎说的。” 小安嘿嘿一笑,“我编了个算事件相关性概率的程序。” “结果不对。”游铎道,“应该是你的参数有问题,发给我看看,我帮你改一下。” 小安皱着眉,“是吗?那里有问题?……”她和游铎两人把脑袋凑到一起,开始用没人听得懂的语言交谈。 程锦移动椅子靠近杨思觅,搂住他,笑道:“你们还没说完?”靠近后,他听到话筒那边葛阅正在说着什么限量版,而这边,杨思觅正在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敲着电脑键盘搜索着各种手表。 程锦道:“我以为你们只聊打火机……” 杨思觅道:“扩展一下话题。” “我和他说句话?”程锦握上杨思觅拿着话筒的那只手,杨思觅没反对,程锦便凑近话筒打断了对面喋喋不休地葛阅,“该吃午饭了,葛阅。” 葛阅道:“你怎么来了?” 程锦道:“我本来就在思觅旁边。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我看看……”葛阅道,“嗯,那就下午来聊。” “……”程锦笑道,“你和思觅约吧。” 杨思觅道:“行。” 葛阅道:“去吧,好好吃饭,晚点我打给你。” “……”程锦把话筒放回电话上,“他今天这么闲?” 杨思觅道:“反正他不是消防员,偷懒也出不了什么事。” 程锦不置可否,只拉他起来,“走,吃饭去。” 叶莱道:“老大,不吃食堂?” 程锦忘了他们一般是从食堂打饭回来吃,“嗯,今天我们找点别的吃。” “好啊!”小安叫道,“我搜索一下附近好吃的店……” 第70章 血与玫瑰3 饭后,程锦打电话约曲墨子见面聊聊那些案子的事,对方说下午有空,并说稍后会发时间和地址给他。 几分钟后,程锦收到了信息,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地点让人有点意外,竟然是水中花俱乐部。 程锦道:“韩彬,秦越和曲墨子关系很好?我以为同行是冤家。” 韩彬简洁地道:“不知道。” 步欢笑道:“哎呀,同行也可以关系好,像我们不就和各个公安局的关系都不错?” 叶莱想反驳说:这是你的错觉。但程锦自我感觉良好地说:“也是。”叶莱被噎住了,步欢笑嘻嘻地朝她眨了下右眼,她飞了个眼刀过去。 小安道:“正好很久没见秦越了!”她直接通过她的笔记本电脑拨了秦越的电话号码,并开了外音,响了四五声后,秦越那边的电话被接了起来,“喂?” 小安偏头对韩彬眨了下眼,“秦越!今天有空吗?” 秦越温和地道:“是小安啊,今天有工作,最近我有些忙,怎么了?” 小安道:“那你是在水中花吗?” 秦越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对,怎么了?” “没有,就问问。”小安笑道,“那你继续忙吧,有空再见。” “行啊。” 通话结束了,“哈哈……”小安笑着道,“下午我们去吓他一跳!。” 韩彬没发表意见。 程锦道:“对了,曲墨有提醒我们穿正式一点。” 叶莱笑道:“好吧,我们又要去当花瓶。” “意料之中。”步欢耸了耸肩,“安全部如果决定成立一个公关分部,我们绝对可以立即走马上任。” 程锦道:“然后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永久性辞退?就你们的这种服务态度。” “哎?别对我们这么没信心啊……” 大家分头回家换衣服,并决定了以后要放套礼服在办公室。 一回家,杨思觅便开始翻箱倒柜,程锦跟在他后面,看他跪在地上翻抽屉,“找什么?” “表。” 程锦跟着重复了一遍,“表?”因为和葛阅聊起手表,这就回家找表来了?他倒是没注意杨思觅在抽屉里装了哪些东西。 杨思觅找出几个低调有质感的盒子,一一打开,“哪只好看?”他并不打算等程锦的答案,直接取出一只套到手腕上,这只手表看起来很低调,但程锦认识这个牌子,据说最便宜的也要六位数,“今天想带手表?那把佛珠取下来?” 杨思觅晃了晃手腕,“你觉得戴哪个更好?” 程锦道:“还是珠子吧,和戒指更相配。” 杨思觅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然后便把表又装回了盒子里,把那几个盒子又装回了抽屉里。 两人各自换着衣服,程锦随口道:“那块表要多少钱?” 杨思觅道:“不知道,不是我买的。” “你怎么就把它们放在抽屉里?得存到银行保险箱里去,或者买个保险箱回来……” 杨思觅道:“这里在监控范围内,有人免费帮我们看家。” “还是买个保险箱吧。”程锦想着是不是应该让陆昂推荐一下,他换好了衣服,从衣柜里取出一根领带,“怎么想到带手表,成功男士的象征?” “有钱有品味的象征。”杨思觅伸手抽走了程锦手里的领带,“换领结。” 面对了镜子的程锦转过身来,让杨思觅帮他打好领结,“真麻烦,难道我们是要参加一个舞会?” 杨思觅整理好程锦的衣领,“穿成这样,去走红地毯都够了。”他欺身吻住程锦,迫得程锦后退一步靠到了镜子上,程锦捉紧了他的手,不想让他把两人的衣服弄皱,他有点儿恼怒地咬了程锦两口,程锦笑着偏头躲闪着,“好了,思觅,我们还是早点出门吧。” 另一边,游铎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开车去接他,然后又挨个去接其他人。 韩彬回到家后,没几分钟便换好了西服,然后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直到游铎打电话过来说他快到了,他才在接完电话后,紧接着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秦越的声音很平静。 韩彬道:“秦越,是我。下午有人约程锦在水中花谈事情,我们会一起过去。” 秦越立刻道:“你是让我回避?但我已经和小安说过我下午会在水中花。”他声音中隐隐散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 韩彬道:“不,是小安说要给你个惊喜,但我想我应该先通知你一声。” 秦越沉默片刻后道:“好,我知道了。” “嗯。”两个一起沉默了几秒,韩彬道,“那么,再见……”他话音未落,秦越已经挂断了,他把手机装回口袋里,开门出门。 曲墨子在水中花办了个叫“盛世缘”的联谊活动,这个活动是早就策划好了的,原本该在花信私人歌剧院举办,但花信被烧了,他们只好更换场地。 程锦他们算好时间先在水中花附近碰头,然后一起开车过去。一下车,小安就尖叫着挤到程锦和杨思觅中间,“我要和最帅的男人一起入场,老大,杨思觅,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吧!”程锦笑着随她去了。 步欢挑眉,然后把手递给叶莱,“美女,有荣幸成为你的护花使者吗?” 叶莱笑着挽上游铎的胳膊,“我有伴了,你还是和帅哥一起吧。” 站在旁边的韩彬立刻走开了。 步欢装模作样地喊道:“帅哥,别丢下我啊!” 进门后,上来招呼程锦他们的人有两拨,一拨是秦越的人,一拨是曲墨子的人。俱乐部里客人已经来了很多,路过时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以为来了些身份不一般的人。很快,他们便被带离了前厅,在走到里面的一个厅里后,他们看到秦越和曲墨子都在这里,小安欢快地向秦越挥手,“秦越!本来还想吓你一跳的。” 秦越笑道:“我没这么容易被吓到。你的裙子很漂亮。” “是吧?”小安放开程锦和杨思觅的手臂,扯着雪白蕾丝裙摆旋转了一围,“游铎买给我的。” 游铎道:“是你叫我买的……” 步欢一掌拍在游铎肩膀上,“啊!早知道我也叫你买了。” 程锦和秦越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曲墨子,“看来你很忙。” “没有,只是今天这里有活动,便顺便叫你过来玩。”曲墨子笑道,“但没想你认识秦总。” 程锦道:“你在这里举办什么活动?看你们挂的海报,像是相亲活动?”墙上的那些海报极有设计感,程锦看得云里雾里的,但他认识上面那三个硕大的书法字:盛世缘,并由此推断出可能是相亲会。 曲墨子笑道:“有点像,但远没有相亲那么严肃,今天这里美女如云,一会你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的。” 程锦笑着摇头,“我戴着戒指呢。”他往旁边移动半步,拉住杨思觅的手,亲昵地道,“思觅,这是曲墨。”然后又对曲墨道,“曲墨,这是杨思觅。”然后又把其他人也都一一介绍给曲墨子。 曲墨子敷衍地跟着程锦的动作看了一遍其他人,然后目光便重新回到程锦和杨思觅相握的手上,这时他看清了两只手上的同款戒指,之前他以为程锦的戒指只是装饰品,毕竟那一点也不像正式的或者说传统的戒指,“所以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杨思觅说话了,“我不介意性别。”他看向程锦,“你有兴趣换个性别吗?或许会很有趣。” 程锦微笑,“谢了,我没兴趣。” 曲墨子的目光划过杨思觅衬衫袖口露出的黑色木珠,他刚才就闻到了奇楠沉香的香味,原来真有人把这种价值边城的收藏品直接戴在手上,他琢磨着眼前这人到底是哪家的纨绔?怎么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或许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还真想不到程锦居然会和这种富家公子扯上关系。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曲墨子的注意力移回程锦身上,“我们到包厢说话。” 程锦对叶莱他们道:“你们自由活动。”又对秦越道,“帮我看着他们。” 秦越笑道:“这个任务太艰巨了,我无法胜任……”他虽然还没回避,但他本来打算差不多该回避了,结果却慢了一步。 程锦只当他在开玩笑,直接忽视了他的抗议,对曲墨子道:“走吧。” 曲墨子看杨思觅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你们一起?” 程锦明白过来了,曲墨子不知道杨思觅也是特案组的人,因为上次调查花信歌剧院火灾时,杨思觅不在,“我们是搭档,一直都一起。” 曲墨子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游家的长孙游铎都能在特案组工作,那这个姓杨的人当然也可以,不过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当警察了?太不务正业了。但既是同性恋,又在政府工作,或许杨思觅家根本不是从商的,而是有更特殊的背景? 三人进了包厢。程锦要和曲墨子说的无非就是,那些案件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人,这个人应该认识他,甚至和他很熟。 曲墨子道:“所以我的某个朋友可能是杀人狂?” “差不多。”程锦道,“这几个受害人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吗?” 曲墨子摇头,“不值一提。” “这就与你之前说的话有点矛盾了。”程锦道,“你之前说你和他们比较熟悉,既然如此,那怎么会是不值一提?” 曲墨子道:“不矛盾。他们感情比较外露,热情得过分,我不想对他们印象深刻都不行。” 程锦道:“如果知道凶手是怎么挑选受害人的,我们就能找出他是谁。目前的线索还是太少,我们方便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谈谈吗?” 曲墨子道:“你是说我妹妹?可以。她应该也过来了,我带你们去找她?” 杨思觅道:“叫她过来更方便。” 程锦笑道:“的确。” 曲墨子点头,打电话给曲仙子的保镖,让他带人过来。 稍后,曲仙子来了,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曲仙子今天一身雪白,像个名副其实的仙子,她左边是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姑娘,右边是位穿得很闪的年轻男人,她身后还跟着一大帮西装男。 曲墨子向程锦和杨思觅介绍了那些人,紫裙姑娘实际上是曲家的管家,程锦有些惊讶,这么年轻的管家?那个年轻男人叫辛杭,是他朋友,程锦之前在酒吧见过他。后面穿西装的那几个男人程锦也都见过,都是这两兄妹的保镖。 辛杭边打量着程锦和杨思觅边把脸颊旁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了耳朵上那排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你们是一对?” 曲墨子道:“很明显。我们有事要谈,仙仙你留下,其他人先离开吧。” “刚来你就赶人。行,我走。”辛杭对杨思觅和程锦笑道:“你们分手了能通知我一声吗?当然,不分手也欢迎来电……” 曲墨子对保镖道:“赶紧把他拖走。”那几个保镖果然很有效率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房间里清静下来,曲仙子很淑女地在她哥身旁坐下,她好奇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你们是一对?” 曲墨子沉声道:“仙仙,懂礼貌点。” 程锦笑道:“没事,这不是很明显的事?” 曲仙子打量一遍程锦,“上次我见你时你只是一个普通警察。”她再打量一下杨思觅,“他手上的珠串市值至少几十万。我不得不怀疑是他在包养你。” “……” 第71章 血与玫瑰4 在曲仙子发表完她的包养观点后,曲墨子沉声斥责了她:“仙仙,别口无遮拦!”但他眼中却藏着一丝笑意,显然其实他是赞同他妹妹的想法的。 程锦无意识地摩挲着杨思觅的手指,看着他回望自己的无辜眼神,有点失神地想着,一个正常男人,在遭遇有损尊严的被包养诽谤,是否应该即时奋起辩白?有闲暇来考虑是否需要做出反应的程锦明显已经超脱了一般意义上的正常。他回神后,笑道:“我有谋生能力,只要不奢侈浪费,可以生活得不错。” 曲仙子哼了声,“说得好听,你们住的房子你们开的车你身上的衣服,都是你自己的吗?” 程锦大约地换算了一下,“我倒也勉强能支撑得这些开销……”杨思觅已经听得不耐烦了,靠了过来,程锦一边说着衣服会弄皱,一边却还是搂住了他,好让他靠得舒适些,反正他们也不是来找女友的,衣服皱了就皱了吧。 曲仙子有些不高兴地瞪着对面的两人,他们轻易一个动作就把她的包养观逆转了,她哥好笑地搂住她的肩膀,“行了,不是小孩子了,别一不高兴就撅嘴。” 曲仙子在人前像朵空谷幽兰,没想到在他哥面前却又有活泼的一面。程锦原本觉得这两兄妹关系不算好,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程锦对曲仙子笑道:“你可以保留你的观点,我承不承认反正也影响不了什么。”他虽不介意,但也不想随口承认,谁也不想成为谣言的中心啊。“不说闲话了。曲墨,这些案子的事,你和她说过吗?” 曲墨子道:“说过一点。仙仙,记得我和你说的有几个我们认识的人被杀的事吗?” 曲仙子略想了想,“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程锦道:“希望你们能协助调查。” 曲仙子兴致阑珊,“哦。” 曲墨子叹息,“今年突然发现谋杀离我们这么近,仙仙,我有些怕了。” “哥……”曲仙子不敢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情严肃地坐直了。 曲墨子道:“好了,仙仙,好好回答程锦的问题。” 程锦翻出手机里的照片,“这几人你都认识吗?” 曲仙子翻看那七张人像,然后点头,“认识。” 程锦道:“他们是你哥的追求者?” “他们不过是喜欢钱而已……” 曲墨子皱眉,“仙仙!” 程锦道:“曲墨,让她说。” 曲仙子有些委屈地咬唇,“他们本来就只是喜欢你的钱,我对他们招招手,他们立刻就会跪到我脚下。” 曲墨子道:“你做了什么?” 曲仙子道:“没什么,只是对他们多笑了几次,让他们以为我对他们有好感,他们觉得我更容易被勾搭,就不会再去烦你了。” 这完全是以爱之名而自行其是,但曲墨子一点也没生气,只是有点无奈地道:“仙仙,别做多余的事。我并不介意别人是因为物质喜欢我,这也是组成我的一部分。” 曲仙子尖锐地质问道:“就是说,你一定要和某个什么人在一起对吗?!” 程锦温言打断他们,“这种问题你们可以稍后讨论。曲小姐,你有对那几个受害人做过什么吗?” 曲仙子火气未消,“什么?!你是问我有没有杀人?我没那么蠢,用钱能摆平的事,我为什么要杀人?” 程锦道:“雇凶?这事也简单,只需要你付钱就行。” 曲墨子立刻道:“不可能,她如果这么做了,我会知道。” 曲仙子没有争辩。 程锦没再追问,只道:“你有注意到某人对你或者你哥的感情生活过于关心吗?” 曲仙子道:“有啊,你不就是?” 程锦淡然道:“答案错误,我只是一般程度的关心。” 曲墨子不悦地道:“仙仙!” 曲仙子恼怒地绞着手指,“我怎么知道?!人这么多,这些事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吗?” 程锦完全不了解他们的生活环境,“是吗?” 曲墨子道:“差不多,我们这圈子说大也不大,谁和谁上过床这种事,大家都知道。” 这不是程锦的世界里会发生的事,“听起来有点乱。” 曲墨子道:“还好,在找到真爱前大家都是自由的,有生理需求这也无可厚非吧?” “有一定道理。”虽然这么说,但程锦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但为了不让你将来的真爱在第一轮就以往事太多为由把你刷下来,你还是克制一点为好。” 曲墨子道:“总觉得你不只是在上床那点事。” “哦?”程锦笑道,“很多事确实有共通点。” 很多人,在覆水难收时,都会痛哭流涕地对爱人或者对自己说如果能回到过去,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值得的人,安稳地在原地等待两人的相逢。后悔药是没得卖的,想要得到,不如趁早做好能得好的准备。轻易沦落的人,其实都早已认定自己什么也得不到,甚至不配得到。 曲仙子对案件没有更多看法,程锦也不打算陪他们继续聊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便道:“那就先这样,一起出去走走?我想见见你们的朋友。” 曲仙子不客气地道:“这里超过了两百人,你想让我们一个个介绍给你认识?” “不,你们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只要允许我在旁边看就行。” 曲仙子不悦,但她哥同意了:“没问题。” 人最多的地方是舞厅,程锦拉着杨思觅坐在角落里,叶莱他们轮流着过来晃了下,很快又都离开了。 程锦欣赏着舞池里俊男美女们的华美舞步,看到男士们手上的手表,又想起了曲仙子之前说的话,他脸上露出了带几分戏谑的笑意,“思觅,包养?” 杨思觅道:“很多人把包养看成表现自己能力的一种手段,人类的虚荣心很有趣。” 程锦道:“这是大环境的问题,一个人要融入一个群体,就得让自己拥有那个群体的特征,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似乎能变成人人都有罪。程锦笑着转换了话题,“思觅,你专门研究过人的服饰变化对他人会有怎样的影响力?” 杨思觅道:“当然。” 程锦笑道:“如果是你也参与了实验的话,我猜你的实验结果不够准确,人的外貌对别人的影响力有时也很大。” 杨思觅道:“实验会分人群。像这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除了外貌好也必需有家世有钱有学识。外貌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可以化妆,也可以整形。只有钱也不行,暴发户会被这里的人看不起。世家子弟是最被人欢迎的,世家意味着特权,这是个厌恶特权却又羡慕、仰望特权的年代。学识总是吸引人的,而且能娱人娱已,很多人很享受他那点智商带来的不成正比的优越感。” 程锦听得有趣,“这里的人懂得的东西是不少,至少他们好像都知道你手上的珠子很值钱。” “能看出来的不多,他们大多数都是花架子,只够聊天时不暴露他们愚蠢无知的本质。” 程锦失笑,“这话过激了。你觉得谁不蠢?不,你不用回答。”他尽量自然地问,“后来,在这个研究中,你有没有发现有意思的人?” 杨思觅道:“在我分析了他们自以为拥有的一切后,他们就都对我很冷淡了。” 分析吗?恐怕是羞辱吧。程锦琢磨着这里应该没有被杨思觅羞辱过的人吧?毕竟京城很大,人很多…… 一个漂亮姑娘走了过来,杨思觅眼角余光都没给别人,“我们不跳舞。” “你会错意了。”姑娘在他们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裙摆,“我们之前见过,我叫谭娓。” 程锦记得这个紫裙姑娘是曲墨子的管家,“谭小姐,你好,找我们有事?” “你们就叫我名字吧。”谭娓道,“我想和你们聊一下那些受害人的事。” 程锦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谭娓道:“曲总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我知道缘由后,劝他和警方联系,后来他找了你们。” 程锦道:“既然你觉得有必要报警,就是说你也觉得这些案子之间是有联系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谭娓道,“死亡总是会让人害怕。” 程锦道:“我怀疑这些案子有联系,而且凶手是你们曲总的熟人。” 谭娓的表情并不意外,她认真地看着程锦等着他继续说。 程锦道:“受害人和曲墨、曲仙都有感情方面的联系,你觉得凶手是在针对他们两人中的谁?” 谭娓垂下了视线,“很难分辩。生意上的事都是曲总负责,他行事果决,难免有得罪人的时候。感情上的事,仙仙还小,不看重别人的感情,或许有人会因爱生恨。” 这话在程锦听来,就是这兄妹两人,一个把商场当成游戏场,一个把情场当成游乐园。谭娓似乎偏向曲墨子,但却又和曲仙子关系更为亲密。“他们兄妹两人的关系怎样?” 谭娓道:“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改嫁出国了,父亲后来因车祸去世,祖父后来瘫痪了,他们几乎是从小就相依为命。” “这些我们也查得到。”程锦道,“曲墨看起来似乎对他妹妹要求很严格,但实际上却又很纵容,怎么回事?” 谭娓道:“曲总很宠仙仙,仙仙对曲总也很依赖,他们不会对对方不利。” “但曲仙却阻止她哥和别人发展感情。” “这是可以理解的。”谭娓解释道,“就像有些孩子不愿意父母再婚一样,他们害怕自己会被抛弃。” “千方百计地想吸引注意力。”程锦道,“曲仙除了玩弄别人的感情外,还有其他恶习吗?” 谭娓皱眉,脸色不太好看,她觉得程锦的话说得太重了,“她是个好姑娘,没有故意伤害过谁……” 程锦并不留情,“回答我的问题,我需要了解他们的生活,这样才能找到凶手,才能让他们两人安全。别思考,直接回答我。” 谭娓有些火了,“花钱算吗?她家有钱,她哥也不在意她花多少,这不伤害谁吧?” 程锦道:“继续说。” 谭娓冷然道:“没有了。” “你是告诉我她的生活就是花钱谈恋爱。” 谭娓冷笑,“警察先生,我们请你来,是让你查案的,不是让你来鄙视我们的生活的。” 程锦道:“那只是一句陈述句,不带感情色彩。我想起曲墨说他妹妹什么都不会,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谭娓道:“那是歌剧院被烧了,曲总一气之下才那么说的……”她说着猛地停了下来,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程锦笑道:“有内幕?那我得去问问曲墨。” “我告诉你,你别在曲总面前提这事。”谭娓道,“其实这事也不是秘密,仙仙从歌剧院的账上划了一些钱,曲总后来发现烧了歌剧院的凶手也偷了公司的钱,他有些迁怒仙仙。” “纵容妹妹的同时也养肥一个恩将仇报的小偷,真是自食其果。”程锦笑道,“曲仙的生活方式我大约了解了。你们曲总呢?天天都忙着陪客?” 谭娓再次皱紧了眉,“曲家的生意都是他在照看,他的闲暇时间并不多。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方式,你和我们不熟,请你用正式的词语和句子说话。” 程锦点头,“为什么你这么在意他们两兄妹?我申明一下,我没有不尊重任何人的意思,是你太在乎他们,或者说你的保护欲太强。” 谭娓一怔,然后叹气道:“我是孤儿,我的生活和学习都是曲家赞助的。” 这让人有些意外。杨思觅有了点兴趣,“报恩心理?曲家和你一样的人有多少?” “他们赞助我的条件是我需要为曲家工作十年。”谭娓道,“我不知道和我一样的人具体有多少,我认识的有六七个,他们大多在外地的分公司工作,我原本也在外地公司工作,后来才调到了北京,我做过曲总一段时间的助理,后来因为仙仙不讨厌我,曲总就问我愿不愿意做曲家的管家。” 程锦道:“和你一样在北京的有几个?” 谭娓道:“还有黄奎,他原本在歌剧院工作,现在暂时被调到酒吧那边帮忙去了。” 在查歌剧院火灾案时,程锦见过黄奎的照片,“他今天在吗?我想和他聊聊。” 谭娓看了看四周,“早些时候我看到他来了,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程锦道:“不急,一会你看到他后安排我们见一面。” “好。” 曲墨子兄妹离开了舞池,程锦和杨思觅便也跟着离开了。 路过一个房间时,曲墨子他们被拉住一起玩游戏,这是卡牌游戏,参与者们围着一张长桌坐在一起。秦越和韩彬、还有叶莱都在,辛杭也在,他就坐在叶莱旁边,他朝程锦和杨思觅笑道:“一起来玩?” 程锦笑道:“彩头是什么?” 曲墨子道:“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件事。” “那算了。”程锦笑道,“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辛杭道:“别那么无聊……” 曲墨子打断了他,“发牌吧,我只来一局。” 这游戏的规则是最先收集齐某些卡牌的人就算赢,过程中会夹杂着一些冒险活动。 程锦看得不甚明白,他也没花心思去看,很快便走神想别的事去了。 “哈哈……”突然辛杭大笑起来,“命运之轮!” 程锦回神,问杨思觅,“怎么了?” 杨思觅道:“一张无聊的牌,可以让每人喝杯酒或者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事。” 结果大家都选择了喝酒,辛杭无聊地道:“今天你们太没意思了。有生人在你们很注意形象啊?” 曲墨子道:“啰嗦,要不要继续?” 一会后,曲仙子道:“守护神。”这张牌可以把自己的牌和另一人的牌交换一张,她和她哥换了一张。 辛杭道:“不会又是你们赢吧?” 叶莱摸到一张死神,可以让一个人出局,她看了看桌上的大家,最后对辛杭道:“那就你吧。” “什么?!”辛杭大叫一声。 曲墨子道:“闭嘴,其他人继续。” 继续发牌,辛杭绕着圈去偷看其他人的牌,走到秦越身后时,他笑道:“被我发现有人藏牌了!” 秦越无奈把那张牌抽出来扔在桌上,是张恋人,拿到恋人牌的人得把自己的牌送一张给在座的一个人,还得买一赠一送对方一个吻,一副牌里有两张恋人牌,前一张已经被人摸走了,那人亲了曲仙子一口然后给了她一张牌。 秦越笑道:“我自罚一杯。”他喝了杯酒,然后从自己的牌里抽了张给韩彬,倾身在韩彬脸上亲了口,然后看向其他人道,“行了?” 辛杭煞有介事地道:“行了,游戏而已,别怕输,虽然你失去了一张牌,会稍微落后一点,但还是可能有翻身机会的。” 秦越没理他。 片刻后,又有人拿到了死神,那人笑道:“黄奎,对不起了。” 程锦看过去,他印象中的黄奎是个戴眼镜的头发长到遮住眼睛的男人,这个人是短发并且没戴眼镜。 杨思觅道:“是他。” “嗯。” 程锦本想着一会和黄奎聊聊,但这局游戏结束后,黄奎先一步和别人走开了。曲墨子兄妹也分开了,程锦和杨思觅继续跟着曲墨子,叶莱去看着曲仙子。 叶莱站在回廊上看着曲仙子坐在不远的亭子里和人说话,有个男人突然跪在曲仙子面前并亲了下她的手。叶莱立刻拿手机把那人拍了下来,然后,她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便把手机收了起来。脚步声近了,叶莱等着那人走过去,结果那人居然在她身后停了下来,并伸手摸上她的腰,她反射性的抓住那人的手腕,迅速转身,右腿往地上一扫,那人被她绊得摔倒在地,她上前一步踩住那人的胸口,然后她看清被她制住的人是辛杭。 “哦!哦!……”辛杭惊奇地大喘着气,缓过来后,他大笑了起来。 叶莱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她想把脚拿开,但辛杭一把抱住她的腿,还猥琐地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叶莱脸青了,真倒霉,她今天穿的是长裙,她立刻把脚用力往下一踩,幸运的是,她今天也穿了高跟鞋。辛杭惨叫了一声,叶莱顺利地把脚移开了。 辛杭的惨叫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其中包括曲仙子,但他们都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叶莱看辛杭似乎很痛苦,她刚才踩得挺重的,这男人这么弱,不会真的受伤了吧,她用鞋尖碰了碰辛杭的手臂,“你还好吗?……” 辛杭边哀嚎着边道:“你身上居然带了枪……”叶莱的枪绑在腿上,刚才被他摸到了。 叶莱迅速地看看四周,然后蹲下身,瞪着辛杭,“你小声点。别叫了!再叫我就揍你!” “你刚才还杀了我一次,现在又打我。”辛杭声音放低了。 叶莱想起了刚刚的游戏,“你太幼稚了吧?” 辛杭嘀咕道:“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你就打我。” 叶莱看看四周,大家还在往这边看,她轻咳一声,把声音放柔和了些,“好了,先起来吧。”说着她自己率先站了起来。 辛杭委屈地道:“你拉我起来。” 叶莱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把地上的人拉起来,这次辛杭很规矩,或许是他知道叶莱身上有枪的缘故。 站起来后,辛杭又道:“我很疼,你先扶一下我。” 叶莱看他佝偻着腰,似乎真地疼得利害,便伸手扶着他,并打算带他去见韩彬,让韩彬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辛杭小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带枪?” 叶莱道:“别害怕,不是黑社会,只是警察而已。” 辛杭松了口气,笑道:“我能去投诉你吗?” 叶莱冷笑道:“是你先袭警。你去投诉吧,我们老大会再揍你一顿。” “哈?怎么可能?被打的人明明是我。”辛杭郁闷地道,“那对情人中哪个是你老大,那个油盐不进,脸上一直保持着标准微笑的那个?” “嗯。” 片刻后,辛杭道:“我觉得曲墨看上你老大了……” 叶莱道:“不想再被揍就闭嘴。” “我还说完,我看他对你老大很客气,但既然你们是警察,那又另当别论了。”辛杭看到前面不远处有椅子,“我们坐会儿吧?我还是很疼……”叶莱扶他坐下了,他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了大部分位置,“你也坐。你们是来查什么的?” 叶莱道:“无可奉告。” 辛杭笑道:“是最近的谋杀案吗?或许我可以帮忙。”書 香 門 第 論 壇“哦?”叶莱怀疑地看着他。 第72章 血与玫瑰5 叶莱带辛杭去了程锦,“老大,他说他能提供线索。” 程锦和杨思觅此时正坐在露天的一张小圆桌旁,杨思觅抬眼看了辛杭两秒,然后继续低头吃他的蛋糕,程锦笑道:“先坐下吧。” 叶莱懊恼地道:“我去看着曲仙子,我不小心把她忘了……” 程锦道:“没事,坐吧,有秦越的人在。” “你们和秦越很熟?”辛杭招手让服务员送了壶茶过来。 叶莱道:“你也和他很熟?” 辛杭笑道:“没有,他和我们混的圈子不同。” 叶莱道:“我想也是。” 程锦看向辛杭,“刚才你说有线索?” 辛杭专注地看着桌上的茶壶,“我就随便说说。” 这多少也在叶莱意料中,她立刻对程锦道:“老大,我很抱歉,最近我看人的水准降低了很多。” 程锦笑道:“没关系。”他打量着辛杭,“你觉得阻碍司法调查很有趣?” 辛杭满不在乎地笑道:“还成。” 程锦点头,“了解,你可以滚了。”他语气平和。 辛杭愣了一秒,然后涨红了脸,有点磕绊地道:“你……”程锦淡然地看着他。叶莱安静地坐着。杨思觅依然在吃蛋糕。辛杭立刻拉开椅子转身走开了。 程锦道:“叶子,查一下他的背景。” “他是辛知生的儿子。”杨思觅道,“不用管他。” 辛知生是部长级的官员。程锦愕然,“那么我不用担心他是凶手了?” “嗯。” 程锦抚额,“他家不管管他?”看辛杭那样子,天天也就是醉生梦死的混着。 杨思觅道:“他父亲和他断绝了关系。” 好吧,这个爹比较心狠,但是真能断得了? 叶莱道:“他有没有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 程锦想了想,“可能。”很多案子就是因为相关人员都不愿意开口说话,才会找不到凶手。 叶莱道:“那我再去他聊聊?” “可以,但不必让他觉得我们真的缺他不可。” 叶莱点头,“知道,我有分寸。” 叶莱离开去找辛杭,走进大厅后,她看到小安和游铎正和一群人坐在一个屏风隔断后聊天,她走近了看了会,发现小安和游铎是在向那些人普及电脑知识,而那些人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叶莱笑着走开了。 出了大厅,进入了另一院子,路过假山时叶莱听到了说话声,是秦越的声音,叶莱正想过去打个招呼,却听到秦越说,“告诉他们已经分手了吧……”叶莱一怔,看看四周,悄悄地从原路退回。 游戏室的卡牌游戏结束后,秦越和韩彬是一起离开的,两人默默地漫无目的地走着,没人提出说有事要先走,他们绕了大半个园子,最后秦越在假山旁停下了,韩彬便也停了下来。 这里很安静,但秦越却想起小时候去过的嘈杂快餐店,他在说话,韩彬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 秦越道:“刚才抱歉,叶子他们在,我如果随便找个人……亲一口,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韩彬道:“我知道。” 分别多年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在水中花,秦越记得自己在激动地胡言乱语,韩彬疑惑甚至是好奇地看着他。 秦越用双手盖住脸,“我觉得我可以处理好这一切,只是……”他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点,然后放下了手,绝望地看着韩彬,“只是不看见你时一切会容易得多。” 韩彬道:“对不起。” 医院和水中花一样安静,但消毒水的气味让人很难受,秦越看到中枪后的自己在硬抗着说自己没事,韩彬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秦越道:“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韩彬开口了,“秦越……”他没能说下去,因为秦越上前一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什么都别说。”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到。你一口同意,那我该如果自处?你说重头再来,我虽拒绝不了你,但从悬崖上摔落的我已经不可能再重走一次悬崖上的路了。 那天,也是在水中花,在杨思觅的嘲讽中,韩彬说,“……都没关系,我喜欢你。”秦越记得落泪的自己在想:无论最终怎样,想起此刻,他定能原谅任何事。 “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分手了吧。”秦越退开两步,“不说他们也迟早会发现。我没怪过你……只是我本该发现的,我本没必要坚持做那些让你为难甚至难看的事,人确实能蠢死……” “秦越。”韩彬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错的是我,不是你。” 外面很冷,秦越突然发现自己被冻得发抖,“回去吧。”他声音微弱,他僵硬地转身离开,韩彬跟上他,他停下了脚步,没回头,“韩彬,我先走。” 韩彬没说话,默默地站在原地。 叶莱怔怔地沿着走廊慢慢走着。“嘿!”她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看到是辛杭,她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辛杭低头仔细地看着她,“你还好吗?是被你老大骂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叶莱道,“是我朋友分手了,他们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就分手了。” 这个辛杭提不出任何意见,“分手不正常吗?”在他看来,一直在一起好像才不正常吧? 叶莱瞪着他,“当然不正常,找到那个对的人,然后就应该一直在一起,为什么要分手?”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辛杭看着目光认真执着的叶莱,不知不觉地放轻了声音,“你说得对,不过,他们或许有他们的原因。” 叶莱点头,她突然抬手拍了拍辛杭的胸膛,“还疼吗?” 辛杭狂眨着眼睛,几秒后才明白过来叶莱在问什么,“……不怎么疼了。” 叶莱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医生。”现在自然不好去找韩彬。 辛杭笑道:“没事,就这也要去看医生就太没面子了。” 事关男人的尊严,叶莱也不好再多说,只道:“没事就好。” 叶莱往前走,辛杭跟在她身旁,他一直偏头看着她,“你是刑警对吗?你是哪个公安局的?” 叶莱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辛杭笑道:“就是问问啊。” 叶莱道:“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辛杭目光飘忽了下,然后道:“商务部,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职员。” 屁,这人根本没工作,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钱过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叶莱没有揭穿他,“是小职员才正常吧,你如果说你是个很重要的领导,我才奇怪呢。” 辛杭微笑,“嗯。” 叶莱琢磨着该怎么问辛杭他知不知道那些谋杀案的线索,现在问会引起辛杭的逆反心理吗? 还是辛杭先开口了,“你们查的谋杀案能和我说说吗?我或许能帮上忙。真的,这次我不会骗你。”他还是偏头并低头看着叶莱,他比叶莱高半个多头,这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讨好面前的人。 叶莱装着在犹豫,等了一会儿后才答应,“好啊。”她和辛杭说了那些谋杀的事,然后把手机拿出来,打算把受害人的照片给他看。 辛杭道:“原来你把手机放在腰带里啊。” 叶莱今天围着条很宽的腰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没把手机塞在内衣里。” “……”辛杭笑了,其实对他来说,看到有人把手机放内衣里更正常。 叶莱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她板着脸把手机的照片翻出来给辛杭看。 看完照片后,辛杭沉默了很久,久到叶莱以为他什么也不打算说时,他才开口:“我知道他们去过一个有些特别的地方。”他拿过叶莱的手机,在她记事本上输入了一个地址。“你们可以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叶莱笑道:“谢谢你。” 辛杭看着她,摇头笑道:“这没什么。” 叶莱道:“那我先去把这个信息告诉我老大。” “你等等。”辛杭犹豫半秒后道,“如果有人做错过很多事,你觉得他有机会重来吗?” 结合辛杭的身份背景,叶莱觉得他只要愿意自然可以重来,“我不知道,但我愿意相信只要那个人愿意改变,那就永远不会迟。” 辛杭轻轻点头,微笑,“嗯。” 叶莱笑道:“那我真的走了。” “好。” 叶莱跑开了,辛杭在后面喊道:“慢点,你穿着高跟鞋!”叶莱没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然后继续跑远了。 叶莱回去找到程锦后,看到步欢也在,步欢得意地朝她笑道:“这次又是我最快!” 叶莱看向程锦,“老大?” 程锦道:“他查到一个叫‘奴隶情人’的地方有问题,有几个受害人去过那里,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并且是做什么的。” 叶莱把她的手机递给了程锦,然后朝步欢扬起下巴,“看来我查到的东西比你多啊。” “咦?”步欢绕过杨思觅,跑到程锦的另一边,一起看手机上的内容,上面果然有奴隶情人的字样,并且后面还跟着地址和时间。时间写的是周六晚上十点后,这会是酒吧吗?地址并不偏,但那个地方好像并没有叫奴隶情人的酒吧啊,看来得好好查查。步欢拍了拍叶莱的背,故意拍得重一点,“干得不错。” 叶莱推开他,“走开,一身的香水味,熏死人了。” 程锦道:“辛杭给的地址?” 叶莱笑道:“是啊,他人倒也不坏。” 程锦有些奇怪辛杭怎么愿意改变心意,但看叶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便没多问。 辛杭知道的地方曲墨子和曲仙子应该也知道,稍后,程锦试探着和他们聊了会,却发现他们似乎并不知情…… 不久后,到晚饭时间了,特案组的人聚到了一起,秦越也出现了,看到他似乎要说话,叶莱便心里一紧。但小安的声音太大,“哈哈……那些都被我和游铎震住了,还想请我们去帮他们测试监控系统呢……”秦越一时插不上嘴,只能沉默地听他们说话。 最后还是韩彬道:“你们先安静一下,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大家安静了,一起看向他,杨思觅托着下巴,看看韩彬,又看看秦越。 秦越觉得喉咙很干,但还是抢在韩彬前面说道:“我们分手了。” “……” 杨思觅继续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叶莱低着头。步欢没说话,这事他多少有些察觉到了。游铎茫然地看着其他人,似乎想从他们脸上找到某种答案。小安道:“可是我以为你们是要说,你们要结婚了。”她说着便扁着嘴要哭了。 “……” 程锦把纸巾盒推给小安,然后看了眼韩彬,接着对秦越露出个微笑,“这是你们的私事,你们商量着处理就好。” 秦越想回以微笑,但没能成功,他觉得自己变成一座石雕,“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程锦思索道:“这事和我们有关吗?是不是我们无意中做了什么,我们有时不太擅长处理朋友间的关系……” “不。”秦越慌忙道,“和你们无关……” 韩彬道:“是我的决定。” 程锦对韩彬和秦越笑了笑,“没事,你们不需要解释什么。分分合合也正常,暂时分开一下也好,小心别闹成陆昂和池若愚那样就行。” 秦越愣了。 “你们都在这里,该入座了……”曲墨子走了过来。 韩彬对秦越道:“你去忙吧,我会和他们说清楚。” 秦越微点下头,先离开了。 小安眼泪汪汪地看着韩彬,“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韩彬道:“我做错了事。” “那你肯定不是故意的,道歉不行吗?” 杨思觅道:“刑罚分轻重。” 小安听懂了,认真地看着韩彬,“我反对死刑。” 杨思觅道:“那你支持无期?” 小安无言。 曲墨子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 程锦道:“我们没事。好了,走吧,该吃饭了。” 晚饭时,叶莱没看到辛杭,她疑惑两秒便放下了这事。 程锦注意到黄奎不在,他看向谭娓,对方对他微微摇头,“他下午出去后没有再回来。” 曲墨子看看程锦,又看看谭娓,但什么也没问。 曲仙子看看他哥,也没说什么。 菜上得极快。程锦心不在焉地帮杨思觅夹着菜,碟子满了,杨思觅把它推给了旁边的小安,自己换了个新碟子,程锦继续夹菜…… 曲仙子看着杨思觅换了几个碟子后,她觉得自己已经看饱了。 程锦的手机响了,他终于放下了筷子,接完电话后,他没有再次拿起筷子,而是严肃地道:“黄奎死了,警方发现了他的尸体。” 第73章 血与玫瑰6 黄奎出了车祸,他的车撞上了护栏,幸运的是,没有因此引发连环车祸。初步判断他的死因应该是头骨骨折,失血过多造成的,具体情况得等检验结果。韩彬和游铎两人一起去了分区公安局看尸体。 程锦他们继续留在了水中花。 步欢感慨道:“太嚣张了,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 杨思觅道:“他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他主动向我们发出挑战。”凶手根本就是在向警方挑衅:你们这些笨蛋抓不到我。 “他找死!……” 程锦、杨思觅和曲家兄妹再次开展了谈话。 曲墨子道:“黄奎从没有对我表示过好感。” 程锦有点诧异,是凶手改变了挑选受害人的规则,还是只是他们还没能找到真正的规律?“黄奎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吗?或者他最近的生活有变动吧?” 曲仙子道:“他要去外地工作了,这个算吗?” 曲墨子皱眉,“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曲仙子道:“我问过你,你说随便。” 曲墨子回忆了一下,“你是说过有个员工想调去外地,但你没说过是他。” 曲仙子心虚地道:“喔,你现在知道了。” 曲墨子看了曲仙子一眼,大有迟些时候我们再谈的意思。 因为黄奎要离京了,所以凶手冒险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吧? 程锦道:“还有别的吗?” 杨思觅抢答道:“有,但是不想告诉你。” 程锦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像没听到一样看着曲墨子。 曲墨子纠结片刻,最终说道:“歌剧院那边挪用公款的事,黄奎也有份。” 程锦立刻明白了,曲墨子不想说,是因为黄奎后面的人是他妹妹曲仙子。程锦看向那个冰雪般的姑娘,“偷来的钱花得更过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曲仙子脸色不变,程锦怀疑是粉底的功能。 曲墨子有些无奈,“程锦,仙仙和那事无关……” 杨思觅道:“有关无关我们会查证,先顾好你自己,从你的角度上看,黄奎不但偷了你的钱,还带坏了你妹妹,这些都可以是你的作案动机。” “你说什么,你血口喷人!……”曲仙子急了,她看起来几乎要扑向杨思觅。程锦把杨思觅往身后带了带。曲墨子拉住了他妹妹,然后道,“我没想过要对黄奎怎样,除了以后不会再任命给他任何有实权的职位。还有,是我先联系你们想查清这些案子,我如果是凶手,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另外,今天下午我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怎么可能去杀人?” 杨思觅道:“很多连环杀手都有很强烈的表演欲。他死于车祸,凶手不一定得出现在犯罪现场。” 曲墨子一脸空白地看着程锦,“你不至于认为我真的是凶手吧?” 杨思觅道:“为什么不?” 程锦劝阻道:“思觅。”杨思觅无辜地看着他。 曲墨子苦笑,“是了,你当然相信他。”他开始怀疑叫程锦他们来其实是一个错误了。 “这只是一种思路。”程锦道,“我们都相信证据。” 话说到这个地步,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出去后,程锦道:“思觅,没必经说出来。” 杨思觅道:“我已经说了。” 程锦把双手放在杨思觅的后脖颈上,把他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拉近,直到和他额头相抵,两人呼吸交融,片刻后程锦笑着退开,揽着杨思觅走到大厅的角落里坐下,“先坐会儿。”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有零食盒,程锦挑了罐色彩鲜艳的软糖打开,喂了杨思觅两颗,然后便把罐子放到杨思觅手里,他自己拿出手机给叶莱他们发信息。 程锦放下手机后,看到杨思觅把整罐糖都倒在了茶几上,正在摆着玩,横经竖纬,他摆出了一个方阵,然后又开始拣子,毫无规律地左拿一颗右拿一颗。在某个时刻,程锦看到那些彩色的糖果恰好排成了他的名字,杨思觅继续把糖果拣回罐子里,笔划零落,片刻后,桌面干净了,那两个糖果字似乎从来没有在桌面上出现过。然后,杨思觅又把整罐糖都倒在了茶几上…… 一刻钟后,叶莱他们回来了。 小安道:“我检查了仅有的几个摄像监控设备,没有发现异常。回去后,我再查一下他的汽车导航和手机记录。” 程锦点头,“好。” 叶莱道:“看到过黄奎的人,都说他离开游戏室后不久就离开了水中花,没人知道他是要去哪里。” 步欢道:“这个凶手做得的确漂亮,居然玩起了车祸,这个很难控制,看起来还蛮专业的,我自己上也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你这是什么心理?很想和他一决高下?”叶莱道,“可能凶手就是某人雇来的职业杀手。” 步欢道:“我去查一下道上的消息。” “嗯。”程锦仍然更倾向于受害人和凶手是熟人,但没说什么。 小安道:“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等检验结果出来吧。”程锦道,“我先让陆昂帮忙查一下那个叫奴隶情人的地方是怎么回事。”他打电话给陆昂。 刚听到辛杭的名字时陆昂没在意,好一会后他又反应过来了,“这个辛杭是什么人?” 程锦道:“思觅说是辛知生的儿子。” “我说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陆昂抱怨道,“怎么又来了一个二代?你说你们怎么老是碰上这些人?” 程锦道:“他只是二代?我以为他们的父辈才是二代。”真正靠自己的大概是爷爷辈。 “别抠字眼。”陆昂道,“刚刚你说是他提供线索给你的?他不会是想陷害你吧?” 程锦笑道:“不知道,这不有你在吗,这事就交给你了。” 陆昂道:“他不会是想通过你来陷害我吧?” “你的被害妄想症加重了啊。”程锦笑道,“行了,以你的手段,谁能陷害你,赶紧干活去,案子结了,请你和池若愚吃饭。” 听到程锦会叫上池若愚,陆昂干活有激情了,“成,你可别忘了啊。” 回到办公室,小安查了黄奎的手机纪录,上面最后打入的手机号码是谭娓的,但黄奎没接。 至于汽车导航,游铎打电话回来说,黄奎设过的最后一次导航是从水中花回家的线路,可惜他没能回到家。 叶莱在把今天参加活动的人分类,准备查一下有哪些人爱好武术等运动。 步欢问遍了他的线人,没人听说过有人接了这么单生意。 陆昂打来电话时,杨思觅已经睡着了,他躺在沙发上,抓着程锦一只手,程锦只能一只手拿着资料慢慢看着,放下了资料,程锦接通手机。 陆昂道:“程锦,那是一个交易市场。” 程锦道:“继续。” “奴隶情人,还能卖什么,说得好听是百分百顺心的爱情,实际上就是各种性交易。” “哦。”程锦还能说什么呢。 陆昂道:“还有个有趣的消息,辛杭浪子回头了,回家请求他父亲的原谅,父子抱头痛哭的场面极为感人,不会是你教化了他吧?” “我没特异功能。”程锦怀疑道,“不过,抱头痛哭?有你形容的这么夸张?” 陆昂道:“差不了多少,这种事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他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凶手吧?是的话,那你抓不到他了,不但如此,你还得小心提防着别被他咬一口。” 程锦道:“你有没有查到他去那个奴隶情人市场做什么?” 陆昂道:“做商品,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什么事会比离家出走去做男妓更糟的?” “别问我,我和他的大脑构造也不同。”程锦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爹没有对奴隶情人做什么吧?我后天晚上还得去那里查点东西。” “对!”陆昂道,“这位伟大的父亲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等等啊,我先去打听一下。” 十分钟后,陆昂再次打来了,“你猜得不错,要开始围剿了。这家奴隶情人会消失得很彻底,连个渣也剩不下。” 程锦道:“能拖到周六之后吗?” 陆昂道:“拖到周六也没用,敢做那生意的店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店,估计也快听到到风声了,等你周六去时,早就曲终人散楼空了。” 程锦想了想,“那能安排我先见辛杭吧?” 陆昂立即道:“你想干嘛?” 程锦道:“问他能不能帮个忙。” “他能帮什么忙?我试试……” 第74章 血与玫瑰7 晚九点,韩彬打电话回来,黄奎虽然是死于车祸,但他会出车祸的原因却是他先中了毒,是毒发时会让人身体瘫痪的河豚毒。 一般河豚的体长在7厘米到50厘米之间,有毒,且毒性比氰化物强1200倍,中毒的人有时在几小时之后才出现中毒反应。一只河豚能杀死30个人,但河豚肉是无毒的,且肉质鲜美,有经验的厨师能把它做成美食。程锦他们在水中花俱乐部吃的晚餐中有道菜就是河豚刺身。 韩彬道:“我去一趟水中花,看看那里厨房里的河豚有没有毒。” 野生河豚有毒,但人工可以饲养出无毒的河豚。 程锦建议道:“我可以让叶子和步欢去。” 韩彬道:“我可以去。” “好,等你消息。” 韩彬并不是一个人去的水中花,还有游铎一起。 水中花的经理和他们都认识,听他们说要看河豚鱼,便亲自带他们去了,那是一个很大的玻璃水池,有面还剩几条鱼正悠哉地游着。 韩彬道:“它们有毒?” 经理道:“对,听说是。我们这里是不提供河豚之类的食物,这鱼是曲先生弄来的,也是由他自己的厨师负责处理。” 游铎道:“厨师还在吗?” 经理也不清楚,毕竟不是他的人,“等等,我让人去找一下。” “好,谢谢。”游铎道,“除了厨师,还有哪些人接触过这些河豚?” 经理把厨房管事的人找来了,让他回答游铎和韩彬的问题,“曲先生那边的人来过,我记得那位谭娓小姐带人来厨房看过。” 韩彬点头,他想着一会去找谭娓问问。 厨师不久后被叫到厨房来了,“是有毒。”他像杀一条普通的鱼一样,从水池里捞出一条河豚鱼杀了,然后把鱼的内脏喂给了一只活鸡。 游铎和韩彬一起看着那只鸡毒发身亡,游铎咽了咽口水道:“这鱼,人能吃?” 厨师看他一眼,然后飞快地把宰杀好的河豚鱼去骨去皮,切片,自己拈起一片薄得透明的雪白肉片放入嘴中,“当然可以吃。”他已经习惯为好奇的客人做这种表演了,“你们要来点吗?” 游铎再次看看旁边地上那只直挺挺的鸡,“不用了。” 韩彬问厨师,“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这些河豚鱼吗?” 厨师摇头:“我不知道,毕竟我没有一直守望着它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有人偷了一条河豚吗?” 韩彬道:“有可能。” “哦……”厨师悲伤地道,“最近的医院是哪家?你们可以联系一下,问他们有没有收治过某人……” 秦越今晚喝得有点多,否则他现在不会正和人在舞池里旋转,他的舞伴是位甜美可爱的小姐,她看到秦越的目光一直盯紧在某个方向,便问道:“你还好吗?” 秦越眨了下眼,“我没事。”他对他的舞伴笑道,“我只是有点喝多了。总觉得看到了熟人。” “哦,如果你说的是刚才那个穿铁灰色西服的男人,那么你没有看错……” “抱歉,我得离开一下。”秦越很失礼地抛下了他的舞伴,小跑着离开了。 韩彬和游铎本来是在找曲墨子兄妹和谭娓的,但没能找到人,问了保安才知道他们不久前离开了。 游铎给程锦去了电话,和他说了这边的事。程锦说他会去联系曲墨子。 既然没事了,韩彬和游铎便离开了水中花。秦越同样是问了保安后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程锦联系曲墨子,说有事想和他见面说,并让他叫上谭娓。 曲墨子知道程锦要和他说的应该是黄奎的事,“好,我去找你,告诉我你的地址。” 程锦已经准备好再去酒吧一次了,倒没想到曲墨子会主动提出要过来,“兰华区,先生路97号。”这是他们隔壁公安局的地址,他打算借用一下邻居们的办公室。 在曲墨子他们到来之前,陆昂有消息了,他联系上了辛杭,“程锦,他答应了和你见一面,我带他到办公室?你还在办公室吧?” 程锦道:“不能另约一个地点?” 陆昂道:“他要求去你们办公室,而我觉得这没什么不方便,反正你们那里也不是什么保密的地方。放心吧,我会多带几个人看住他的,他不会有机会做任何事。” “说这里保密性好的人也是你,随便带客人过来的人也是你。”程锦笑道,“行,你看着办吧。” 陆昂道:“保密只是相对的,你别忘了辛杭他爹是什么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也没办法插手安全部的事吧。”程锦不打算继续闲聊,“我一会要见曲墨子,你来时我不一定在,但我会留人在办公室等你们。” “行,我又不是客人。” 韩彬和游铎在曲墨子之前回来,游铎把河豚的事说给大家听,“那只鸡真的被毒死了……” 步欢插话道:“不是假死?” “不是,我检查了。”游铎道,“那个厨师接着就当着我们的面吃了几片河豚鱼片。” “晚上我也吃了。”小安道,“我们是相信科学的人,河豚肉没毒,当然可以吃。” “理论上是这样。河豚内脏是最毒的,血也有毒,眼睛和皮肤也有毒……” “最毒的是肝脏,把肝脏和水果一起放入果汁机中打碎,能做出不错的饮料。”杨思觅从沙发上坐起了,他趴在程锦肩背上,“我渴了。” 叶莱笑道:“牛奶好么?” 杨思觅道:“加蜂蜜。” “适量就行。”程锦立刻补充道。 韩彬道:“不管黄奎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我们现在都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吃下去的毒素不算多,否则他的毒发时间会更快。” 这点大家都同意,“可惜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有毒食品。” 游铎道:“警方派人去过黄奎家了,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无亲无友,房子是租的,里面家具和私人物品都不多,那里好像只是个用来睡觉的地方,据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的地方。” 步欢道:“和我们一样。” 程锦笑道:“我可以帮你们省下睡觉的地方,你们可以在办公室睡。” “不要……”那也太方便加班了。 杨思觅道:“工作和生活要分开。” 程锦抬手往后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嗯,逗他们玩而已。” 步欢摇头,“我伤心了,我得去弄杯咖啡来喝。” “咖啡机里有。”叶莱把杨思觅的牛奶带回来了,“小心,有点烫。” 杨思觅曲膝坐在沙发上,捧着牛奶杯慢慢地喝着热牛奶,还没喝完,邻居就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们曲墨子到了,然后,杨思觅便带着没喝完的半杯牛奶和程锦一起走去隔壁。 程锦让韩彬和游铎跟他一起过去,其他人留下等辛杭。 曲墨子和谭娓都过来了,曲仙子也在,当然,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保镖也来了,但他们都被安排在会客室坐着。 曲仙子瞪着眼睛看着拿着牛奶杯的杨思觅。 外面很冷,从隔壁到这里的距离,足够牛奶降温,杨思觅几口喝光了牛奶,把杯子放到一边。 程锦对曲墨子说了黄奎中毒的事。 曲墨子苦笑,“河豚毒啊,那么我现在的嫌疑好像更大了?” 程锦公事公办地道:“你没去过厨房,当然也不能排除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得到河豚毒。谭娓,你为什么去厨房?” 谭娓道:“我去看看晚餐的准备工作做得怎样,有没有疏漏。” 这个答案很正常,因为她是曲家的管家。曲仙子道:“和你说了不用你管,你今天是去玩的,不是去工作的。” 程锦本来已经没打算追问了,但曲仙子这么一抱怨,他便继续看着谭娓。 韩彬道:“抱歉。我再去一趟水中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水中花还是对他产生了某种影响,他本该再专业一点,把厨房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找到并询问一遍。 程锦摇头,示意没事,他的目光没有从谭娓脸上离开。 谭娓终于说话了,她有些尴尬,“我去厨房没做什么,我只是和水中花的厨师们聊了一下菜的味道方面的事,我希望他们做的菜能合曲总和仙仙的口味一点。” 曲仙子看向她哥,他们两人中会挑食的人是她哥。 曲墨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谭娓。 “我去下卫生间。”谭娓逃离了气氛有些奇怪起来的办公室。 曲仙子道:“哥,她喜欢你。” “哦。”曲墨子应了声。 曲仙子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锦道:“我们需要先离开,留下这间办公室让你们好好地吵一架吗?”可惜没人理他。 曲墨子看着曲仙子道:“谭娓如果喜欢我的话,至少不会因为你而离开我。”他第一次发现,他如果要找个能用来喜欢的人,可以从身边找,多有安全感,谭娓喜欢他肯定不是因为他的钱,自然不会因为钱离开他,谭娓也见过足够多的别的有吸引力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别人而离开他。 杨思觅道:“每个喜欢你哥的人,你会去用各种手段把人打发掉?” 曲仙子瞪着他,“为什么不可以?!我没有威胁他们,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杨思觅道:“可以。但你太笨了,本来可以做得更好。” “……”曲仙子气坏了。 程锦及时开口道:“思觅,我们先回去吧。” “再等等。”杨思觅看着曲仙子,“之前的人都没有能和你竞争的实力,现在来了个有实力的,你拦不住。” 程锦觉得不对,“思觅,关键不是竞争对手,关键是被当成竞争品的那个人。” 曲仙子看向她哥,“他们是不是都说对了?你总会和某个人在一起对吗?而且这是你才是想要的?”而她于他,总会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曲墨子道:“仙仙,你长大了,你会有自己的生活,你总会离开。” 曲仙子喊道:“我才不会离开!”但她哥用一种你当然会离开的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我保证我不离开呢?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呢?……”她声音哽咽了。 曲墨子看着她,最终道:“不,我有我的生活。” 曲仙子大哭,“我恨你!……” 后来,曲墨子他们离开了。程锦他们便也准备回办公室。 游铎道:“辛杭已经到了。” 程锦应了一声,“嗯。走吧。” 杨思觅道:“关键是那个人?” “思觅,别管他们,和我们没关系。”程锦把杨思觅用大围巾连头带脸一起包住,“好了,我们回去。” 第75章 血与玫瑰8 程锦他们回来前,辛杭正被叶莱带着参观他们的办公室。 叶莱笑道:“你现在看起来不错。” “是吗?谢谢。”辛杭道,“不同场合搭配不同装扮啊。”他原先艺术感的头发已经剪短染黑了,耳朵上、脖子上和手上的饰品都取下了,身上依旧是西装,但款式稳重,外面套了件黑色长大衣,现在谁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是个精英人士。 叶莱笑道:“你现在去参加舞会,绝对更能吸引目光。” 辛杭低头笑看着叶莱,然后又转开了目光,“所以你们其实是直属于公安总部的?” 叶莱道:“也可以这么说。” “怎么?有秘密啊?” 叶莱“嘘”了声,笑道:“别问。” “好吧。”辛杭果真不再追问。 他们走上了二楼,“训练室?还有篮球场?”辛杭拣起地上的篮球,拍了几下,把它投向篮框,没中,“好久没碰篮球了。你怎样?打篮球吗?” “会一点。”叶莱拣起一个篮球,然后直接投篮,咣当一声,进了。 辛杭笑道,“看来不止会一点。我大学时更喜欢踢足球,篮球接触得不多,或许你以后可以教我?” “行啊。”叶莱顺口答应了,但又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大学时读的专业是商科?”辛杭之前说他在商务部工作,她这么说也不唐突。不过,其实辛杭的资料她都看过,他读的是著名大学的国际经济专业,他基本上没怎么在学校出现过,他这么混日子居然还能拿到学位,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辛杭道:“是啊,国际经济,蛮无聊的,但当时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你呢,为什么会想做警察?” 叶莱笑道:“可能受家里的人影响,有亲戚在当警察。”其实她家里本来是觉得女孩子在公安局做办公室工作挺好,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当刑警。 辛杭道:“很辛苦吧?” 叶莱笑道:“不会,而且就算辛苦那也是值得的。重要的是我们能抓住那些杀人狂,我们能做得到,我为此自豪。”她像是被仙女散了一层光粉,自信美丽,整个人都在发光。 辛杭微笑地看着她,一起看着…… 叶莱听到程锦他们回来的声音,“我们下去吧,他们回来了。” “嗯?哦。”辛杭跟着叶莱走向走廊方向,他有些犹豫地道,“关于奴隶情人,你们查到了什么?”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却拖到了最后才问。 叶莱很自然地道:“不是一个娱乐场所?”她笑道,“不过,你还是少去几次吧,政府人员去那影响不好。”她也曾试图知道辛杭选择那种生活方式的原因,但她最终还是放弃自己的好奇心,人会取悦自己,也擅长折磨自己,看起来过得越快乐的人可能最不快乐。 辛杭道:“不会了,我不会再去。” 叶莱笑道:“明智的选择。” 程锦回到办公室时,看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满了人,陆昂和他两个属下,还有两个辛杭的陪同人员。小安坐在她的专座上敲笔记本电脑。步欢坐在邻近的位置上,不冷不热地和客人们寒喧着。看到程锦后,大家客套地站了起来了,“回来了?” 小安大喊一声,“叶子姐!老大回来了!”大家都被吓一跳,但面上还没人表现出来,都镇定地保持着沉默。 杨思觅看着陆昂,或者透过陆昂看着他身后的沙发,“你坐了我的位置。”大家继续保持沉默,表情平静,除了程锦看起来有点纠结。 步欢很快便笑道:“坐我这。”他往旁边挪开,懒洋洋地靠到雕花隔断上。 “哦,别,都是我的错。”陆昂看一眼旁边的属下,示意他们都站到一边去,把整条沙发都让了出来,他随意地站到一旁,同情地笑看着程锦。 程锦没说什么,拉着杨思觅过去让他坐下,他自己只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杨思觅让他靠着自己,杨思觅看起来对此还算满意,他垂着眼,似乎是睡了,这让大家放松了不少。 程锦对陆昂笑道:“等了很久?” “没,刚到。”陆昂又坐回沙发上,但刻意和杨思觅隔开一段明显的距离,他看向其他人,“搬椅子过来坐吧。” 步欢笑道:“我站着就行。”韩彬和游铎也站着没动。陆昂那两个属下也没动。和辛杭一起来的那两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要不要坐回他们屁股后面的沙发上,这时叶莱和辛杭过来了,他们立刻闪到一边,“坐这边吧。” 叶莱笑道:“谢谢,不用,你们坐吧。”她自然地坐到小安沙发扶手上,顺便推了下靠在旁边的步欢,让他过去点。 “搬些椅子过来?”辛杭也建议道。 程锦笑道:“先坐吧,你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吗?其他人都先回避?” 辛杭在沙发上坐下,“不用回避,你说。” 程锦道:“我想你对我们的案子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黄奎死了,他生前去过奴隶情人吗?” “是的。”辛杭微点了下头。 程锦道:“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想去那个地方一探究竟。我们得抓住那个杀人狂,他不会停手,我们不能放任一个杀人狂在外面游荡。” 辛杭沉默,他这边没问题,但他父亲不一定会同意。他回去向他父亲低头了,他父亲不会放弃这个能继续支配他生活的机会。他曾有个哥哥,很优秀,后来因意外去世,他父亲那时在外出差,没有回来,他从不相信他真的忙到回不来。他母亲后来去世时,他父亲依旧在外工作没回来,也不对,他回了,只是迟了一天。 他恨他父亲,因为无数原因,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无情与虚伪。他父亲后来把对他哥哥的期望转移到他身上,对他越来越严厉。他对政治没兴趣,对他父亲的给他打算的将来更没兴趣,虚伪的生活他过够了,他开始把自己折腾得一无是处,他就不信这样他父亲还敢让他去从政,难道让他去给人做靶子吗? 最终所有人都不再指望他,他父亲也不再看他一眼,这是他想要的,他让自己脱离了原本的生活轨迹,以陷入另一种糟糕的生活为代价,很难说这值不值得,但他也并没有后悔,至少在今天之前没有。 不管怎样,这一切是他自作自受,以荒唐的生活换取自由,再以自由换取不继续过荒唐生活的可能。他相信他现在的选择是值得的,有些事值得心甘情愿的付出。他这些年的事他父亲都知道,在外面鬼混还好说,在奴隶情人那种地方留下的黑记录,恐怕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耻辱,对他父亲尤其是,所以那个地方将很快会消失,就像能在空气中升华的固体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辛杭道:“我得打个电话给我父亲。这里有隔音室吗?” 游铎道:“楼上的房间都是用最好的隔音材料装修的。” “谢谢。”辛杭走开了。 步欢道:“最好的隔音材料?” 游铎道:“对啊,我测试过。” 陆昂笑道:“没错,我觉得你们用得上。” 程锦道:“这是第一次。” 陆昂笑容暧昧,“那我建议你们以后多去试用。” 程锦淡淡地道:“嗯,冬天去外面打电话确实太冷。” 辛杭对他父亲辛知生说了特案组要去奴隶情人查案的事,“这个案子很重要,我想帮他们找到凶手。” 辛知生没有立即否决,“你为什么会决定回来?” 辛杭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黑暗与灯光,几小时前他找到他父亲时他并没有问他原因,但他知道他父亲迟早会问,“以前你问过我什么时候才愿意长大,现在我长大了,以我自己的方式。” 辛知生道:“既然你懂事了,那你就该知道那个地方和你没关系,他们的案子也和你没关系。” 辛杭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发生过的事是掩盖不的。” 辛知生道:“原来你知道。” 辛杭道:“我会和他们谈条件,我帮他们,条件是他们安排一个类似卧底的身份给我,就算不够洗白那几年,也够掩人耳目,让大家面上过得去。” 辛知生笑了笑,“你一直很聪明,比你哥聪明,只是从不愿意听话……” 辛杭道:“爸,别说了。” 辛知生这些年来听他儿子叫他的次数寥寥几次,当下百感交集,“你愿意回来,我以为你已经决定面对现实,包括你哥哥和你母亲已经去世的现实。” “我早就接受了现实,但这不包括把他们拿来当闲聊的话题……” 辛知生斥责道:“辛杭!”他呼吸声沉重,“你以为我不在乎对不对?老天爷,那是我老婆和我儿子……”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失态不过短短半分钟,他一察觉到,便恢复了冷静,声音也恢复了不徐不疾的状态,“辛杭,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辛杭温顺地道:“好。” 辛知生道:“你刚才的想法很好,但要做就得做完美,不要抱着‘让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这种想法,‘大家’都不蠢,为什么你非要做出一副谁都看不起的姿态?这种态度不行,你知道吗?” 辛杭道:“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很蠢,少数不蠢的做的事也很蠢。” 辛知生没有动怒,“我想你把你自己算在了后者中?” 辛杭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失误,我以后会谦恭有礼。”实际上,他后来真的做到了。他年,他身居高位时,以谦恭有礼和严格廉洁自律出名,他在对待自己方面堪称冷酷无情,当然,在工作上他对别人也一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就连他的政敌都不得不佩服他。 “知道就好。”辛知生道,“我过去你那,我和他们谈。” 辛杭道:“爸!……” 辛知生坚持道:“我现在就出发。” 辛杭下楼后,对程锦他们道:“抱歉,我爸要过来,我劝不住他。” “哦……”大家都很意外。 程锦看看四周,“那就收拾下吧,现在有点乱。” “哦。”步欢他们把办公桌上的东西花几秒钟全部扫到了抽屉里,“好了。” 辛杭愕然。 辛知生来时没怎么注意办公室的整洁程锦,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克制自己不对程锦和杨思觅提出任何意见上。辛杭向他父亲介绍了特案组的人,然后道:“我们还是楼上说话?” 程锦对陆昂道:“走吧。”他本来可以让陆昂处理这事,但一无所知也不好,所以打算去旁听一下。 辛杭、辛知生、陆昂、程锦和杨思觅,五人走进了楼上的一个房间。辛知生带来的人拿着仪器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然后才离开。 辛知生道:“抱歉,其实我比较习惯在我选的地方说话。” 程锦笑道:“您放心,这里足够安全。” 辛知生不置可否,他尽量不去看程锦和杨思觅,“辛杭说他想帮你们查案,可以,但我有条件。” 程锦看一眼陆昂,示意他接上,陆昂笑道:“这个好商量。” 辛知生道:“首先,辛杭过去几年有些事不方便别人知道。” 陆昂了然道:“我会处理,这是我们最擅长的事。” 辛知生接着道:“如果辛杭的过去的事被翻出来,我需要一个后备方案。” 陆昂道:“您说,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不会推迟。” 辛知生道:“我需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合理理由,例如他是在为你们做事?” 陆昂看向程锦,“我觉得可以,你说呢?” 程锦道:“恐怕这事和我无关,辛杭出现在那里的时间想必比我开始我这份工作的时间长,我当不了他的担保人。” 陆昂道:“那我开始现在这份工作的时间比你更晚。”他之前名义上的工作是在监察部。 辛知生皱眉,“所以你们做不到?” 杨思觅说话了,“我可以。但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是公安部的?” 辛知生终于看向了杨思觅,“什么?你们不是?你们是什么人?” 陆昂摸了摸了下巴,“这个问题……” 杨思觅道:“和公安部差一个字,安全部。” 辛知生看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样……”他就说这些人的作风不太对,原来是安全部的,他不喜欢安全部的人,觉得他们太阴暗,并且怀疑他们无法无天……还有,之前让人把整个房间都检查一遍果然是有必要的…… 辛杭道:“你们怎么会是安全部的?” 程锦笑道:“我们也是公安部的,领双份工资。” “真的?” “不,领双份工资那个是假的。”陆昂道。 程锦道:“是哪个部门的人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们在做对的事。” 辛知生看着杨思觅,“你说话管用?” 杨思觅道:“对,我可以把辛杭的档案加到数据库里去,也会让人适当地放点消息出去,让人知道安全部曾找他帮过忙。” 辛知生道:“我能相信你?”安全部的人怎么能信?他总怀疑这些人心狠到六亲不认。 “随你。”杨思觅道,“程锦喜欢温和的方式,我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侧身趴到程锦肩上歇着去了。 辛知生把目光往旁边移了几厘米,看着程锦。 程锦道:“我觉得没太大问题,除了破案,我们不关心别的事,辛杭只要以后别再扯上这种恶性杀人事件,我想我们不会有太多交集,我不会无缘无故损害别人的利益。” 程锦这话没让辛知生放心多少,他深思起来。 辛杭道:“我觉得可以。”他父亲看向他,结果他说,“我想找到那个凶手。” 辛知生最终点头了,“既然你想帮忙……”他其实是想到,如果辛杭不去帮忙,那有可能这些人会因此报复他,帮忙似乎是更好的选择。他看向杨思觅,想问他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但对方没看向他,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陆昂道:“杨思觅,你刚刚答应的辛部长的事?” 杨思觅道:“好。” 陆昂对辛知生道:“他说话算数。”关于这点他并不肯定,但这么说总是没错的。 辛知生道:“好,那个地方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对你们周六晚和行动造成影响。” “好的,太感谢您了。” 第76章 血与玫瑰9 周六是隔天的晚上,所以程锦他们有一个白天可以用来继续他们的调查。程锦几乎被埋进了成堆的纸张里,杨思觅坐在旁边看着他。 小安正在查曲墨子朋友们的经济状况,结果发现了不少经济犯罪,她用一张表格整理好,准备迟点去发个匿名举报的邮件,“你们不觉得受害人的共同特征是他们的存在对曲墨子和曲仙子都有不利吗?” 步欢开玩笑道:“是啊,不利于兄妹的团结。” 程锦认真想了想,“除了感情损伤,还造成了经济损失。黄奎主要是经济损失,不,他也一样让两兄妹起了争执……”他皱紧了眉头,“如果凶手不是曲墨子兄妹中的任何一人,那么凶手根本不是在针对他们俩,相反他自诩为他们的守护神。” 步欢严肃了起来,“范围缩小了很多,凶手肯定是曲家的人了,别人哪有这个闲心。”他和叶莱本来就正在把曲家所有人的资料都整理出来,兄妹两人,管家及家政人员九人,保镖八人,司机三名…… 叶莱道:“我觉得凶手最有可能是保镖,他们都经过正规训练。” “有个问题。”步欢道,“他们时刻都得工作,没有人在每个受害人死亡时都恰好不在岗。” “是啊,他们作案时间不充足,证人倒很充足。” “我们得换个思考方向。”程锦回到案件的起点,“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呢?实际上凶手不止一人呢?”他看向杨思觅。 杨思觅道:“有可能。”他没有去看那些尸体,“韩彬?” 韩彬道:“从尸体上的伤口来看,凶手是个左右手都灵活的人,如果凶手不止一人,那么他们中至少有一人是左撇子。”他先前对凶手的评估是:凶手是男性,身高约175-180,强壮有力,但看起来并无压迫性,甚至让人产生信任感,这些特征也适用于凶手是几个人的情形。 程锦道:“那么,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团体。”一开始认为凶手只有一人,是因为每次的受害人只有一人,只需一个凶手就能作案成功,现场也没有发现凶手多于一人的迹象。虽然也可以是几个凶手轮流作案,但人越多,越容易出错,他们做了那么多案子却一直严谨地没留下线索,看来这群人的水平都不低。 杨思觅道:“一个人也可以伪装成几个人,但没这必要。”凶手如果只有一个,只要别留下线索就行了,没必要特地留下线索来误导警方。如果凶手左右手一样灵活,他看不出对方为什么要特地暴露这一点。 程锦道:“这是一个纪律严明的团队。”他笑道,“这事我们绝对干不成。”大家因为他这话放松了些。 杨思觅道:“我一个人就行。”这次大家都笑了。 游铎专心地在白板上列出了一堆的数据,写满了又擦掉,然后再写满再擦掉,他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了。 小安喊道:“游铎,我们说话呢,你有没有听?” 游铎接话了,“我也计算出了凶手不止一个人。” 步欢很惊讶,“这你也能算出来?” 游铎道:“根据凶手杀人的手法、时间、地点、天气等因素,凶手有三人以上会比较合理……”大家都看着他,他有些结巴地道,“只,只是理论上。” 程锦看着白板上那些奇怪的数学符号,“你怎么没有成为一个数学家或者科学家?” 游铎道:“我不够聪明……” “哦,闭嘴!” 小安瞪着黑板上的数据,“我应该编个程序……可能也能算出来?” 叶莱笑道:“既然是团伙犯罪,那我仍然觉得保镖们最有嫌疑,他们都经过了训练,而且天天都在一起工作,配合度高。不过曲墨子兄妹呢?他们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步欢叹道:“变复杂了啊。不过如果是保镖,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些人对凶手没防备了,因为他们在曲墨子兄妹身边见过凶手,说不定还觉得凶手很可靠。” 程锦道:“他家的保安经理是谁?” “看墙上。”小安把那人的照片投放到银幕上,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大家想了想后,才道,“好像见过。” 叶莱翻着手机,“我有他照片。”她拍下过他跪下亲吻曲仙子手的照片,这本来没什么,但一想到这人可能是个杀人犯,就觉得照片上这人的行为有点变态了。 程锦道:“我想起件事,在水中花的玩卡牌游戏时,他也在,而且他把一张死神牌用在了黄奎身上,他是在挑衅我们吗?” “不知道……”此事暂时无解。 小安更新了银幕上的资料,“他也是孤儿。” 步欢道:“是吗?我们没查到啊。” 程锦也记得谭娓说过她只知道黄奎也是孤儿。 小安道:“因为他后来被曲家的一个员工领养了。”她继续往下查,其他保镖倒不是孤儿或者是被收养的,但是都没什么亲人。 叶莱道:“这样的人当保镖更不容易被收买和威胁,对吗?” “听说是吧。” 程锦道:“小安,他们的经济状况。” 小安道:“正常。” 程锦又道:“手机通讯记录?” 小安把通讯记录从数据库中导出来,“没有任何和受害人接触过的痕迹。” 程锦道:“看来他们很小心。证据不好找啊。” 杨思觅道:“可以在他们杀下一个人时抓住他们。可以用谭娓当诱饵。” 从前一天的情形来看,曲墨子突然发觉自己忽略了身边人,他看起来打算和谭娓试试,这势必和曲仙子产生矛盾,谭娓就成了夹在他们中的新潜在受害者,他们可以考虑和谭娓合作,加大力度刺激一下凶手,推他们一把。 程锦道:“我们没办法派人时刻跟着她,凶手又离她太近,太不安全了……等过了今晚后,我们再考虑这个方案。不过,现在还是得派人去注意她的情况,另外,得让她尽量和曲墨子、曲仙子中的一人在一起,目前看来,兄妹俩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看了看其他人,然后道,“步欢和韩彬去吧,远远地盯着就行,别被发现。” 步欢哀号一声,“那我们不是不能参加晚上的行动了?还想看看那个叫奴隶情人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程锦笑道:“不用遗憾,如果凶手会去那里,那我们就都不方便去,因为凶手知道我们的身份。” “是啊……”大家都开始遗憾了,步欢心情变好了,爽快地和韩彬一起出门了。 午后,辛杭过来了,和陆昂一起,他还是昨晚的装扮,不过西服换成了浅色系的。 叶莱打量着他,笑道:“还以为你要恢复你之前的风格。”辛杭今晚会带他们进入奴隶情人。 辛杭笑道:“不管怎样,都是我。” 叶莱道:“嗯,你现在挺好。” 陆昂去倒了杯水喝,帮辛杭也带了一杯,然后走到程锦身边,“你们打算怎么过去?” 程锦道:“开车?” 陆昂把程锦面前的资料拨到一边,“不,我是问你们都过去,还是只有你和杨思觅去?” 程锦抬头看向他,“哦,我觉得凶手认识我们。” 陆昂道:“那我另找人去?但他们不熟悉案情吧?” 辛杭道:“你们俩可以去。” 程锦指了自己和杨思觅,“我们吗?” “嗯。”辛杭道,“你们很不注意形象,给人的感觉是你们什么都敢做,出现在那里也没人会怀疑。” “是吗?”程锦怀疑地道,“我觉得我们形象很正面吧,应该不像那种在办案期间还会去地下娱乐场所的那种警察。” 辛杭微笑,“放心,那里什么人都有,人前越是冠冕堂皇,到了那里越是放得开,当然,带面具的人也有。而你们……看到你们的没人会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既然你们在人前都不避嫌,一起去哪里也正常。而且,不还有我在吗,看到我和你们一起,就不可能会有人怀疑你们。” 陆昂啧了一声,“你名声有多烂?” 辛杭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了。 陆昂脸上没显出来但心里有些不耐,切,一个大男人,又不是玻璃娃娃,说一句又怎么了?杨思觅来变脸这一套,他倒是会反思一下,辛杭他现在还不放在眼里。 程锦对辛杭笑道:“他嘴贱,但人其实还凑合。对了,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辛杭道,“我喜欢女性。我不是同性恋。” “不。”程锦刚才急着转移话题,没说清楚,“我是想问你需要一个男同伴还是女同伴,具体来说就是今晚你需要一个同伴,方便保护你。” “哦,不用保护,我一个人能行。” 程锦笑道:“不,我坚持。” 辛杭便道:“那叶子吧。”他朝叶莱笑了笑。 程锦看了看叶莱,“行吧,我觉得女人化个妆就能让人认不出来。” “……”叶莱无奈道,“老大,你这次是想让我再把头发拉直吗?” “可以啊。”程锦开始催陆昂,“别站着了,去找个化妆师来。顺便把支援小组也安排好,你今晚能到现场指挥吧?我进去后,不一定能顾全全局。” 陆昂嘲笑道:“我觉得你现在没有我什么都做不成。”他发现杨思觅看向了他,便摆手道,“得,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肯定凶手会在那里?” 程锦点头,“应该在,……” 杨思觅道:“但不一定抓得到。” “……”程锦道,“小安,把保镖们的照片放出来。辛杭,看看他们是不是会去奴隶情人?” 辛杭看向墙上的银幕,“曲墨家的保镖?……我的确在那里看到过他们,我本来以为他们是和曲仙一起去的。” 程锦道:“曲仙子也会去奴隶情人?” 辛杭摇头,“我没看到过她,我以为她只是没兴趣和熟人打招呼,倒没想过去的只是她的保镖,而她本人并没有去。” 程锦道:“曲墨也没有去过那里?” 辛杭道:“我没看到过。你是说这些保镖中有你们要找的凶手?” 程锦道:“似乎是。你说,凶手和受害人在奴隶情人那里做什么?那个地方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辛杭道:“看清一个人的黑暗面?凶手以此挑选受害人?”他想他和凶手应该认识好几年了,对方怎么没把他弄死?“凶手到底是根据什么标准选受害人的?” 程锦道:“目前看起来,他们选的人都是会妨碍曲墨和曲仙兄妹感情的。” 那自己还真不在这个范围内,辛杭道:“难道现在的保镖得保护雇主身体和感情都不受伤害?” “说得好。”程锦觉得辛杭总结得很精辟,凶手可不就是保护欲过度么。 “好了,程锦,你别再转移话题了。”陆昂的脑子依然清醒,“为了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凶手的行动,我还得去弄个行动组来待命?这开销很大的,好吗?” 杨思觅道:“不管能不能抓到凶手,今晚你都可能把那地方给查封了,足够收回你的成本。”他看一眼辛杭,“你的表不错。” 陆昂道:“是不错。”被誉为传家之宝的名表啊,应该能增加魅力值,或许他该去买一块? “……”在两人毫不掩饰的直白目光下,辛杭忍住了把衬衫袖子往下拉的冲动。 陆昂认真地点头,“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他快步跑上楼,关门打电话去了。 “……”程锦道,“这样不好。” 杨思觅疑惑了,“完全按法律办事,又不是黑吃黑,为什么不好?”他太坦然了,程锦一时无言。 倒是辛杭道:“因为法律有灰色地带。” 杨思觅看向辛杭,辛杭无语,程锦把杨思觅的头扳回来,并抱住他,辛杭马上觉得压力大减,他从心底松了口气,被默默盯住的感觉不太好,虽然他知道这里只是办公室,而不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原始森林…… 程锦顺着杨思觅的头发,在杨思觅看不到的地方对辛杭笑了笑,“奴隶情人有老板或者组织者之类的人存在吗?”他注意到辛杭有些不自在,便又道,“一起去院子里透透气?” 外面很冷很干,辛杭呼出口白气,“我喜欢冬天。” 杨思觅道:“你有自虐倾向。” 程锦笑道:“我以为你也喜欢冬天。” “不,我没有特殊偏好。” “当然。”程锦笑道,“把手放到口袋里。”杨思觅把右手放到了程锦口袋里,程锦催道,“另一只手。” “我不冷。”杨思觅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左手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辛杭看着他们,然后决定说正事,“奴隶情人有组织者,是轮流制。” 程锦道:“你确定?轮流制不利于管理,有利益关系的地方,总得有一个说话管用的人……” 杨思觅道:“因为你独裁。” 程锦失笑,“好,我错了,你们继续说。” 杨思觅道:“谁负责安全保障方面的事?”在某些地方一般是力量决定地位。 辛杭思索片刻,“有那么一个人,那里的打手应该都是听他的……但我不知道他的长相……” 杨思觅道:“他有什么特征?” 辛杭道:“抱歉,我不清楚。” 杨思觅道:“我对你的事没兴趣,我只需要你说清楚那个人的事。” 辛杭坚持道:“抱歉。” 杨思觅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说你不是同性恋,不等于你没和男人上过床,那个人也是其中之一吧?既然他让你有印象,你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 辛杭眼神一锐,但很快便偏头看向院中的盆栽。 程锦轻咳一声,“谈话保密,不会再多一个人知道。” 杨思觅不客气地追问:“他多高,身材怎样,发型是长是短,身上有什么气味,手上有没有茧,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够了。”辛杭叹气,“我的记忆可能有偏差,发型没印象,但应该不长,大约和我差不多高,不是肌肉型,但力气很大,气味我不知道,反正没有香水味,没听过他的声音,他手上有茧……你觉得他是你们要找的凶手?” “未必,但他知道很多事。” 辛杭道:“那么,说点题外话,你们是怎么看待那事的?” 杨思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程锦听懂了,“和多少人上床是个人权力,只要没有欺骗别人的感情,这事上升不到道德层次,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杨思觅完全不关心道德问题,他露出一个“你们很无聊”的表情。 辛杭道:“你的经验之谈?” “哦,不。”程锦道,“我喜欢一对一的生活方式。” 辛杭道:“我也一样。” 程锦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知道这个,辛杭和他不熟啊,他也没有当心理医生的能力,而他身边这位不把小麻烦变成大麻烦就算不错了,“有时人是会失控,你需要心理医生吗?” “……”辛杭的倾诉欲消失了,“没事了,我们就回去吧,外面很冷。” 程锦松了口气,“走吧,是很冷。” 第77章 血与玫瑰10(完) 晚上,辛杭和程锦、杨思觅一起先进的奴隶情人,他们是从一架破旧的电梯下到地下室的,电梯很大,有两个人专门守在里面,他们先拿仪器把程锦他们扫了一遍,确认他们没带电子产品等可疑物品后,才让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停下后,门一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诡异的世界,彩色的昏暗灯光迷离地晃动着,奇装异服的妖孽们四处游荡着,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辛杭已经进入了角色,他跳出了电梯,夸张地朝程锦和杨思觅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们,欢迎光临。” 程锦定了定神,搂着杨思觅一起走出了电梯,他们今天穿的是皮衣皮裤长靴。程锦穿得很严实,他唯一的不满就觉得裤子太紧了点。杨思觅相反,他的裤子被剪过了,丝丝缕缕的,很有艺术感,衣服的话,如果脱了外套,杨思觅里面穿的t恤可以说就是件透视衫,他脖子上还戴了个镶着宝石的皮项圈,头发被喷了带闪粉的发胶,以一种奇怪的凌乱有序乖乖地各就各位着,没有一根发丝会没眼色地挡住他俊美的脸。 人们的目光像激光束一样聚集了过来,程锦气场全开眼神凌厉地看回去——这很容易,只要稍微想想杨思觅今天的打扮就行了。杨思觅什么也没看,他专注看着程锦,他们今天扮演的是一对主从关系的情人,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负责听程锦的话就行。 辛杭面上依旧热情地绕着程锦和杨思觅转,嘴里低声地道:“马上有人要过来了。” 果然,人们观望了一会后,有几人走过来了,和辛杭打着招呼,“嗨,你朋友?” 辛杭笑道:“嗯,过来玩玩,你们收敛点,被吓到他们。”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一个染着金色的男人大笑起来,“而且,今晚可是狂欢夜。” 辛杭虽然脸色未变,但眼神不豫。 程锦道:“什么是狂欢夜?” 旁边一个娇艳的红发姑娘嘟着红唇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程锦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像x光一样扫描了她一遍,“就你?” 红发姑娘笑得像全身过了电一样直颤抖,她娇声道:“你是说我这种货色不行?……” 程锦有些纠结地想着应对台词,这时,杨思觅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他便转身要走开,程锦反应迅速地抓住他,冷静地道:“别闹。”杨思觅挣扎不休,程锦便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拉过来狠狠地亲吻着,直到他乖乖地靠到他怀里。 看热闹人道,“还挺有一套啊……”正说着,杨思觅便推开了程锦,又撞开旁边的人,跑了,人群配合地迅速分开,让他顺利逃走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自动恢复了原状,才一两秒时间,程锦便看不到杨思觅的踪影了…… 旁边有男人大笑,“你这只小宠物真不听话,现在恐怕很多人在帮你捕捉他。” 程锦淡淡地道:“嗯,他喜欢玩。” “喜欢玩好啊。”辛杭在一旁道,“狂欢夜就是这里的人都会发疯。” 程锦道:“我该带枪来的。” 金发男人的目光暧昧地扫过他下身,嘿嘿直笑,“来这谁会不带枪呢,就是不知型号火力如何……” 程锦偏了偏头,“你想试试?”他对辛杭道,“一会见。”然后走开了。 金发男人犹豫了半秒,跟了上去,然后跟着跟着他便被人打晕拖到卫生间的某个格子间里去了。 程锦一走到偏僻的地方,便立刻开启了他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联系上其他人,“叶子,你不用进来。” 叶莱道:“刚刚辛杭也说了。” 陆昂笑道:“你现在在做什么?试枪?” 程锦没理他,“步欢和韩彬那边怎样?” 陆昂道:“一切正常,谭娓正和曲仙子在一起。那个保安经理今天不在岗,你在里面看到他了吗?” 程锦道:“还没有……” “嗨,好巧啊。”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是程锦先前见过的那个红发姑娘。 程锦道:“你好。”他朝对方走过去,在她身旁停下,“带我参观一下这里。”他抬起了胳膊,那姑娘一愣,片刻后挽上了他的手臂,娇笑道,“那参观完了之后呢?” 程锦道:“你知道我有男友。” 红发姑娘笑道:“那又怎样,他还不是扔下你跑了?” 程锦道:“那就先找到他再说。” 程锦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绕着,突然听到耳机里陆昂说曲仙子出门了,程锦道:“去哪里?” 陆昂道:“暂时不清楚。” 红发姑娘道:“你不是说参观一下?” 陆昂在另一头笑。程锦道:“这里看起来很大。” “是啊……” 曲仙子会出门是因为心烦想出去走走,被步欢他们告知要小心的谭娓便说陪她一起去,曲仙子虽然不耐烦,但没有反对,毕竟她和谭娓很熟悉,几乎像亲人一样,而且谭娓一直对她很好。 陆昂关注着曲仙子的车,最后发现那车在奴隶情人附近停了下来,“程锦,曲仙子好像是要去你那。” 程锦对红发姑娘道:“我们先回大厅……”这时旁边的一扇门猛地被拉开,程锦警觉地拉着身旁的人闪到一边,却又看到出现在门后的人是杨思觅,他便没再动,杨思觅不客气地上前一步,在红发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掐着她的脖子把她弄晕了。 “别下手这么重……”程锦把那姑娘扶到杨思觅刚刚走出来的那个房间里,这房间的地上乱七八糟地叠着好些人,旁边还站着十几个人,这是什么状况?程锦把那姑娘放到沙发上后,走到杨思觅身旁,“怎么回事?” 杨思觅没说话,陆昂那边又道:“曲仙子和谭娓走散了。” “嗯?” 陆昂道:“曲仙子进了商场,谭娓在找她,然后走错了方向,叶莱过去了……等等,不好,有人把她们带进了你们刚才进去的那个电梯,计划得先暂停,我们再观望一下。”有意思,他们没有利用谭娓来引诱嫌犯,嫌犯倒自己先把人弄过来了。 程锦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计划吗?” “哦呕,抱歉,我弄错频道了……” 程锦喝道:“行了,你闭嘴!还有谁在这个频道?出声解释一下?” 旁边的杨思觅道:“没什么,只是打算直接把这里查封了。”他对站在一旁的那十几个人道,“你们先出去,分散开,听命令行事。”等那些人走后,他踢了踢地上的那些人,“他们一直流着口水跟着我,被我打晕了。” 程锦看着他不说话。 杨思觅道:“迟一点还有一拨人会过来,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一下这里有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程锦道:“什么东西?” “一些会成为某些人的把柄的东西。” 程锦道:“你刚刚说的迟点有一拨人要来是谁要来?” 杨思觅道:“警方的人,他们会在0点来接手我们的工作。” “好吧。”程锦闭了闭眼,“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杨思觅道:“因为你会拒绝。” 程锦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杨思觅道:“因为我施予的滴水之恩,需要他们将来涌泉相报。” 程锦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叹气,“让我知道是谁找你帮忙,我一定会把他凑成猪头。” “哦。”杨思觅应了声。 程锦这时才发现杨思觅一直在看墙边那红发姑娘,他无奈了,本来该他生气的,怎么现在好像有颠倒的趋势?他把杨思觅拉过来抱过,“是不是辛杭他父亲找了我们部里的某个领导?” 杨思觅在程锦脖子上磨了会牙,“嗯。” 程锦突然道:“陆昂,你知道你们提前行动的计划可能会破坏案件调查吗?” “我靠,你怎么又想起我来了……”陆昂快速地道,“不会,既然这里会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影像资料,那应该也能找到和案件相关的资料。” 程锦道:“行,你最好是对的。” 程锦和杨思觅稍后回到了大厅,这里气氛异常热闹,人们都围着舞台大叫,这让程锦松了口气,他拉着杨思觅站到最阴暗的角落里,他看向四周,没看到叶莱和谭娓,但看到了辛杭,他站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 舞台上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男有女,下面的人一直在竞相报价,报价最高的那人便能把人牵走。程锦觉得这像是选秀节目,大家在给台上的人打分…… 程锦问杨思觅,“谭娓呢,刚刚你派出去的那些人认识她吗?” 杨思觅联络了一下,片刻后道:“她在和人说话……” 这时,叶莱突然出现在了舞台上,她被几个人推到了聚灯光下,站在那里迷茫地看着台下的人,辛杭翻身跳上了舞台,“我代替她!” 下面的人起哄,“不行!不行!……” 门柱张扬地笑道:“有什么不行?少爷我女装肯定比她漂亮,今天你们喜欢什么花样,我都奉陪到底!不行?!” 下面的人改口了,“好!说得好!还是辛少有气迫!……” 辛杭推着叶莱让她从旁边走下舞台,叶莱拉着他的衣袖道:“这是怎么回事?” 辛杭轻轻推开她,“没事。程锦和杨思觅在后面,你过去找他们。”他又走回了舞台上。 下面的人开始疯狂喊价,“3w!”“5w!”“10w!”“……” 叶莱穿过人群往后面走去,那些叫喊声让她越来越火大,她豁然转身,大喊道,“你们都闭嘴!我出100w!”大家果然都闭嘴了。她气势汹汹地冲回舞台旁,看着辛杭,“过来!”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太凶了,她有点脸红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很温柔,“辛杭,你过来。” 辛杭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笑意全无。片刻后,他走到舞台边上,跳了下来,任由叶莱拉着他离开。 叶莱今天披着长发,头上带着一个钻石皇冠,她像个意外出现在战场上的女王,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她拉着辛杭闪到人群后,看那些人还在看他们,她便瞪过去,“还看!” 舞台上又有人出现,人们的注意力慢慢被吸引了回去。 辛杭微笑,“嘿,真的要付钱的,你有100w?” 叶莱一怔,“你没有吗?” 辛杭道:“你是叫我借给你?” “……”叶莱欲哭无泪,她倒是说不出口:我是在帮你,毕竟似乎是辛杭先帮的她,“100w……这个价我能对你做什么?” 辛杭道:“什么都行。”他看了看表,“在两点前。” “什么!还有时间限制?!” 辛杭道:“两点后是共享时间。”他偏头示意叶莱看那些喧闹的人。 “……”叶莱发现她还拉着辛杭的手,她连忙甩开,并后退了两步。 辛杭站在原地看着她。 “抱歉……我去找我们头儿说钱的事……”叶莱匆匆走开,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身拉上了辛杭。 找到程锦后,叶莱很想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老大,100w……” 辛杭笑道:“我借给你。” 程锦道:“没事,一会这里就要被查了,没人会来向你收钱。” 叶莱也想起这事了,她松了口气,“对了,老大,谭娓呢?我们进后来,她被人拉走了,我没追上,然后我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推到了舞台上。” 程锦道:“谭娓没事。” 杨思觅发出了指令,“注意!三二一,开始行动!” 接下来的事,出乎程锦的意料,天花板上的火警装置突然开始喷水,大家都惊讶地抬头,半分钟后,除他们几人外的所有人都晕倒在地上。 程锦道:“生化武器?” 杨思觅道:“麻醉剂。” 另一头的陆昂道:“那我们也进来了!”很快,一队又一队的全副武装人员冲进来了。陆昂走到程锦这边,对杨思觅道,“你的衣服不错。” 程锦道:“我会帮你转告池若愚。” “至于么……” 程锦道:“这就是你说的一个支援小组? 陆昂耸耸肩,“我可能是夸张了一点点。”有杨思觅和他在一根绳上,他觉得很安全。 行动组的人在各个房间翻找着,陆昂不停地催,“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谭娓被找到了,她也昏迷了,倒在她旁边的人就是那个曲家的保安经理。 辛杭走到杨思觅身边低声道:“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纹身。” 杨思觅招手让两人把那个保安经理拖去一房间里,然后他和辛杭两人也跟了过去。 保安经理的背上纹了只貔貅,这是传说中的护主神兽。 辛杭道:“他就是那个负责这里安保的人,你让人仔细搜一下d09号房。” “注意,重点搜查d09室。”杨思觅把命令发布了下去。就像他之前预料的一样,辛杭既然对那人有印象,绝对记住了他某些明显的特征。 辛杭道:“他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凶手。没证据抓他,程锦是不是会很生气?” 杨思觅道:“当然会有证据,不是正在搜吗。” 十分钟后,行动组的人从d09室的地板下搜出了一只保险箱,杨思觅把人全部支开,自己费了一刻钟开锁,又费了十分钟检查资料,最后,除了留下一叠照片外,他把其他东西都弄碎后烧掉了。 杨思觅出去后把照片递给了程锦,“你要的证据。” 那些照片全是凶案现场的照片,是受害人被杀后拍下的照片,绝对是第一手资料。很多连环杀手们都有喜欢收集纪念品的爱好,有时这方便了警方。 陆昂看向房间里的那堆灰烬,“做得不错。你早猜到证据在这里?” 杨思觅看着程锦,“我知道他会留下点东西放在他觉得安全的某个地方,只要这东西存在,我就有办法找到。” “嗯。”程锦还在低头看照片,他想着这照片够不够让凶手认罪?凶手有多人,最好这些照片上都印齐全了他们的指纹,这样就不必担心会漏掉某人,不过,只要确认了一个凶手,他应该会指认出其他同伙…… 杨思觅伸手托起程锦的头,让他看向自己,“我会帮你干活,你别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气……” 陆昂绝倒,他看看旁边,居然没有其他同伴在,他立刻希望自己是个鬼魂,能不引人注意地飘走。 谭娓醒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仙仙?” 在旁边照顾她的叶莱道:“她在楼上的商场里。你记得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谭娓听到曲仙子没事,便松了口气,“仙仙说要出来走走,司机就随便找了个商场停下了车。后来我不小心和她走散了,对了,我刚才还看到了我们的保安经理,他人呢?” 叶莱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谭娓想了想,“他说看过这个地方后,我就知道做人还是得本份一点。我想他是在劝我应该离曲总远一点。但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 叶莱简单地道:“这里是一个非法的娱乐场所。”或许那个保安经理也打算让人把谭娓也推到舞台上成为拍卖品? 辛杭走了过来,他朝谭娓笑了笑,“你醒了?” 谭娓道:“是啊,我刚才怎么了?晕过去了?啊,我得先去找仙仙,有什么事,迟点再说好吗?” 叶莱立刻道:“当然可以。”她让人陪着谭娓离开了。 辛杭道:“那么,现在还不到两点,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叶莱笑道:“不,午夜到了,我现在已经变回了灰姑娘,我得回家了。” 辛杭微笑,“我以为我才是那个灰姑娘。” “对。”叶莱看着他笑,“但你现在变回高贵的公主了,公主殿下,以后请好好照顾自己。” “哟,我们好像错过了什么?……”步欢他们来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我走啦。”叶莱跑向同伴那边。 辛杭身后也出现了几个人,“部长让我们来你……” 第78章 家1 特案组办公室有位两位绅士来访,一老一少,老的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满头银发,身着一身黑色呢大衣,黑裤黑皮鞋,戴着黑手套的手上拿着他的手杖和礼帽,小孩除了没有手杖外也做同样打扮,他的礼帽在室内也没有摘下,因为他怀里抱着一大捧艳红的鲜花。 小安喊道:“老大,是小宝!” “嗯?”程锦本来以为来的是陆昂,所以坐在办公桌后没动,“小宝?”程锦抬头看过去,认出了正朝他笑的可爱小男孩,他的目光又移到旁边人的身上,“老先生你好,你是?”他边问边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杨思觅坐在位置上没动,“李本乐。”在云南留过信给他们的李本乐。 老先生对程锦笑道:“早该来拜访你们,却一直被琐事拖着。”他伸出了右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安全组的风万里。”李本乐和风万里有不同的身份,不过程锦不知道这一点。 杨思觅道:“老疯子。” 风万里似乎没听到。程锦也像没听到一样伸手和他握手,“风老先生,你好。”他诧异地想,安全组的人不是最神秘的?怎么也出来抛头露面了? “大哥哥,送给你!”小宝迈着小短腿,绕过办公桌,走到杨思觅的椅子旁,费力地举起手里那一大束花。 杨思觅没接,低头看着他。 程锦叹道:“思觅,要爱护小朋友。” 杨思觅不太高兴地把那一大束花接了过来,斜抱在左臂弯里,右手把小男孩头上的礼帽拿下来转着玩,哼道:“小朋友,你几岁了?” 小男孩灿烂一笑,伸出了他小小的右手,“我们也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谈恒舟,十二岁,我得了一种让人长得比较慢的基因病,但我以后会长高长大的。”他现在看起来才五岁,真不知道要长多久才能长大。 “你不是长得比较慢,是非常非常慢。”杨思觅把礼帽扣回小男孩头上,然后握住那只小手略微摇了下便松开了。 韩彬走过来半蹲下端详着谈恒舟,一种让人无法正常发育的病,但可以靠注射药物促进生长,“什么时候发现病因的?你现在每天都在坚持注射药物吗?” 谈恒舟被韩彬吓了一跳,他后退开两步,风万里老先生走过来,大手一伸把他拢到自己身边,“半年前北风带他回来的。现在隔天注射一次药物。“韩彬站起来,但仍低头看着谈恒舟,“谁负责他的治疗?别告诉我是戚文清。” 风万里笑道:“是他,听说他是最好的。”他看了眼程锦和杨思觅,“你们当时出了事,后来不也是他治愈的?” 程锦无奈地点头,有些人是知道戚文清曾治好过他们,但基本上没人知道当初他们会出事也是因为戚文清,他对韩彬暗示道:“有空多陪陪你父亲。” 韩彬点头。 杨思觅走到程锦身旁,把那一束花塞给了程锦,他看向风万里,“你来这有事?如果是为上次放过你家小孩的事,那么不用谢,你们可以走了。” 风万里笑道:“年轻人,别急,我确实有事。对了,北风向你们问好,那花也是他让带给你们的。”北风没说把风送给谁,但谈恒舟想送给杨思觅,然后他就送了。 杨思觅看向程锦。 程锦正在研究那些艳丽的花朵,这好像是罂粟花,“花很漂亮,替我们谢谢他。但罂粟花的花期不是五六月份?现在怎么会有?” 游铎道:“可以温室培养。” 步欢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是巫云上让带来的,用来恐吓我们之类的……” 小安早就在电脑前用摄像头拍到的小宝抱着花的图片,去核对那是什么花了,“云南有罂粟花,也有曼珠沙华,他要送花给我们应该会送后者。” 叶莱道:“你是说代表那种死亡的彼岸花?我觉得他没这么恨我们。” 小安坚持道:“只是送来诅咒一下我们,也不用多恨吧。” 游铎道:“彼岸花有红白两色,红色的才叫曼珠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华,虽然都代表死亡,但意义相反。通往天堂的路上遍地盛开着白色的曼陀罗华,而红色的曼珠沙华长在通向地狱的路上……” 小安嘟囔道:“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我恨你……” 步欢笑道:“反正都是死亡之花,来自天堂或者地狱也没差吧,不过,我死后会记得往开白花的路上走的。” 叶莱道:“想得美吧你,又不是你想往哪条路上走就能走……” 风万里听着这些人把话题越扯越远,他对程锦笑道:“你们这很热闹,跟我那完全不同,夏天我都不需要空调。” 程锦笑道:“安静有安静的好处。” 风万里摇头,“还好我的人从来没有聚齐过,要不我可受不了。” 程锦猜想着安全组的人到底有多少,看来至少比特案组人多,他笑道:“我们这时倒是天天都人齐,但我也觉得受不了。” 小安耳尖听到了,大叫道:“老大!……” 程锦回头,“过来,找个花瓶去把花插上。”“哦……”小安跑过来接过那些花。程锦对风万里道,“我们去那边坐。” 风万里对小安笑道:“小姑娘,帮我照顾下这孩子。”他把谈恒舟往小安面前推了推。 小安笑着牵过小男孩的手,“走吧,小宝,来帮我挑个花瓶。” 进了休息区,沙发上,杨思觅手搭在程锦肩上靠着他坐下,“到底什么事?有什么你们解决不了的事?” 程锦警觉了,他们是来找杨思觅的,他立即道:“你们来这里,经过了陆昂吗?” 风万里把手杖放在双腿间,双手交握着放在手杖上,“没有经过谁。但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和谁联系一下,你们是和屈跃副部长最熟悉是吧?”他拿出手机开始拨号,通了后他笑道,“屈副部长,好久不见……嗯,有空我们是得聚聚……我刚回京,现在在程锦这里,这些小家伙都很不错……嗯,是那事……我老了,人老心也老了……是时候让位给年轻人了……你来和他说说?”他把手机递给程锦,但杨思觅先伸手接住那个手机,风万里看着他,几秒后才笑着松开了手。 杨思觅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 “杨思觅?”屈跃笑道,“手机给程锦,我有事和他说。”杨思觅没出声。屈跃继续道,“什么事得找你,什么该找他,我分得清楚。好了,快把手机给程锦,让我和他说句话。”杨思觅还是没反应。屈跃无奈道,“老疯子他想退休了,你要去接手安全组吗?不想去就把手机给程锦,嗯?……别这么固执,其实只是有个案子需要程锦帮忙查一下……” “什么案子?” 是程锦的声音,手机终于换到程锦手里了,屈跃松口气,“程锦,老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那位老前辈,有些案子需要你帮忙查,你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程锦道:“行。” 屈跃笑道:“那就这样,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 程锦把手机还给风万里,“老先生……” 风万里埋怨道:“别总叫老先生,人都被你叫老了。” 程锦顿了顿,“前辈,屈副部长说你这边有案子要查?” 风万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程锦,上面记录着十余行数字,程锦道:“这是案件编号?”看编号,最早的案件是发生在十年前,最近的一件就发生在两天前。 风万里道:“这些都是灭门案,我想让你看看这些案子之间有没有联系。” “好。”听到灭门案,程锦严肃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联系各公安局把这件案件的卷宗调过来。” 风万里道:“麻烦你们了。” “不必客气。” 传真机和电子邮件的提示音响个不停,不久后,一堆案件卷宗被摆上了那张长长的会议桌。桌子的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那束火红的罂粟花,程锦嫌它碍事,“把它拿开。”叶莱把花瓶移去了窗台上。 一份份卷宗看下来,程锦从中挑出了四份,把其中三份放到了一起,这三个案子的共同点是:受害家庭所有成员都被杀害了,而且凶手离开前还把房屋浇上油点火烧了。这些案件之间的时间间隔为两年左右。 “从案情和细节来看,这三个案子是相同的凶手做的。”程锦皱眉拿起了第四份卷宗,“这个和其他三个很像,但不同的是,这份卷宗中的家庭总共有五个人,但只发现了四具焦尸,最小的孩子失踪了,后来也一直没能找到。” 游铎道:“除开这点,无论从案情还是从地点来看,是相同凶手的概率有86%。”他在地图在把四个案件的地点标记出来,案件发生地虽然是在不同城市,但相距都不远。“考虑到这个案件发生的时间,它很可能是凶手们做的第一个凶案,第一次动手,更容易失误,结合这点,是相同凶手的概率我认为可以提高到90%以上。” 谈恒舟童稚的声音响起,“这个概率已经很高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就是相同凶手做的?”他站在椅子,才刚把头露出了桌面。 叶莱道:“那个孩子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吗?”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小安用手指戳着谈恒舟的脸,“和你差不多大。” 谈恒舟崩着小脸不理她。程锦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放在他面前。谈恒舟脸黑了。杨思觅也一样。风万里道:“我也要。” “……”程锦把口袋里的糖全部拿出来,分了一半给风万里,剩下的给杨思觅。杨思觅转过头去不看他,他在桌底上握住杨思觅的手。 步欢道:“如果这个案子和其他三个案子的凶手相同,那凶手为什么不把另外三个家庭的孩子也带走?那些家庭也都有个五岁左右的男孩。” 程锦也想不通,要说是凶手对孩子不满意所以没带走,这也不对,因为凶手在动手前肯定会观察受害家庭很久,不合条件他应该根本不会动手。 韩彬道:“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挑选这些家庭的。或许第一个孩子失踪的事是因为某个特殊原因。” 大家想了一会,无果。 叶莱道:“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现场?”这四个案件中的最后一个案子是发生在两天前,现在是冬天,现场应该还比较新鲜。 程锦点头,“去联系一下有没有合适的航班。” “石竹市……”叶莱开始安排行程去了。 风万里道:“北风会去石竹市和你们汇合。” 杨思觅眼神锋利如刀,“他去做什么?” 风万里笑道:“他是石竹市人,应该能帮上你们的忙。” 程锦道:“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查这些案子?是和北风有关?” 风万里道:“这和案件无关,必需你们知道的事我绝对不会隐瞒。” 程锦点头,“那我就假设你能分得清什么事是和案件有关的。” 风万里笑了,很久没人怀疑过他的专业程度了,“假设成立。” 谈恒舟道:“我们也去吗?” 风万里道:“现在不去,以后看情况。” “哦。”谈恒舟有些失望,“那其他案件呢,不管了吗?” 风万里道:“当地的公安局会查。” “但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凶手……”谈恒舟看向程锦,“你们不管吗?” 程锦道:“各有各的职责,那些案件的类型不归我们查。另外,我们也同样会有抓不到凶手的时候。” 谈恒舟面露失望。 步欢道:“可以在凶手再次动手时抓到他。他们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谈恒舟无精打采地道:“好吧,希望他们会比你们蠢。” “……”大家气死了,在他们蹂躏谈恒舟前,风万里笑眯眯地把人拢到自己身边,“别闹别闹,都乖乖的,一会我请你们吃糖。” “……” 第79章 家2 离开办公室去机场前,杨思觅拉着程锦去院子里拍照。 程锦茫然,“为什么要拍照?” 杨思觅道:“今天天气好。” 程锦抬头看天,的确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但为什么要拍照? 小安听到要拍照很兴奋,拿着单反相机跑到院子里,调好设置,“还是用三角架吧,效果好一些。”装好三角架后,她又道,“拍逆光吗,我喜欢逆光,但得找块反光板。” “我去找。”游铎回办公室里转了圈,最后把墙上一块白板取了下来,这个完全可以充当简易的反光板。 程锦和杨思觅脱去了厚重的外套,穿着单衣拍了几张,程锦偏头问杨思觅:“还要拍?”两人看向对方的那刻,小安迅速地按下了快门,然后在显示屏上放大她刚刚拍下的照片,“这张好!” 杨思觅道:“拍张背影。” “哦。”程锦也没问原因,直接拍完了便拉着杨思觅回办公室穿外套去了。 小安叫道:“那么,还有谁要拍?你们不拍就帮我拍吧!” 步欢笑道:“拍啊,为什么不拍!我这么上镜……” 后来他们每个人都拍了很多,单人的,合影,各种搞怪姿势的,直到程锦喊他们别玩了。 杨思觅让小安把他和程锦的照片打印出来。 小安把照片导入电脑后,连上打印机开始打印,“我们可以做一个照片墙。” 程锦道:“随便你们,但现在我们得出发了。”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杨思觅让小安帮他装着打印好的照片,程锦疑惑地看向杨思觅,为什么要带照片去出门?但他仍然什么也没问。 石竹市机场内,一个短发男人靠在车门边抽烟,他左脸上有道不甚明显的疤痕,这道伤痕没有破坏他的相貌,只让他看起来更加冷冽。他夹克外套下只穿了一件浅蓝衬衫,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和皮鞋,这穿着在冬天无疑太过单薄,但他在机场的寒风中并不显缩瑟。远处有飞机飞近,男人看着那架飞机降落在跑道上,然后他低头把烟灭,上车,发动汽车开向飞机即将停下的地点。 男人站在飞机下看着那群人走下楼梯并走向他这边,他迎了上去,他朝其中的一个卷发男人点点头,“杨思觅。”然后他便看向了旁边的另一人,他的嘴角出现了淡淡的笑纹,这让他负几百的友好度一下就升到了正数,“程锦,好久不见。” 程锦略显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司码?” “是我。”男人静静地看着他。 程锦笑了,“确实是好久不见。”熟人,熟到连握手都可以省略,“你认识思觅?哦,你就是北风?你怎么也在安全部?不用回答我,我就是感叹一下……”他对旁边的还在研究状况的叶莱他们笑道,“这是我大学的室友。”又对司码道,“喏,这些都是我同事,叶子,步欢,韩彬,小安,游铎。” 司码对大家点了下头,“我听说过你们。”又道,“我们先回车上。”他带头走向他停在旁边的车。 程锦拉着杨思觅跟上,“所以原来我们有共同的朋友?” 杨思觅道:“不是朋友。” 这话被程锦忽略了,他笑道:“可惜你们都不喜欢和朋友联络,否则我们很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来发生第二次相遇。” 杨思觅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程锦失笑,“很好,正好我也一样。” 上了车,大家把围巾帽子摘下,司码坐上了驾驶座,发动的车,“那我们直接去犯罪现场?” 程锦笑道:“好。你已经去过了吗?” 司码道:“还没有。” 程锦点头,“那正好一起。所以,从那时起,你后来就一直在安全部?” 司码道:“对,自从我休学后,差不多就开始在安全部了。再后来认识了杨思觅,没想到你们也认识。” “对,我们很早就认识,算是小时候就认识。”程锦从刚见到司码的惊讶中恢复后,开始想杨思觅知不知道北风是司码,而司码是他的大学同学,还有杨思觅为什么要拍了照片带过来,他看着旁边像个闷闷不乐的小男孩一样的杨思觅,你还不高兴了,我更不高兴…… 司码道:“倒是没想到你们会从小就认识。” 程锦也不解释,只笑道,“谢时说起过你,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北风是你。” 司码略过了谢时,“嗯,很多时候分别就是永别,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面。” “这我没有想过,见与不见都不难。”程锦终于忍不住把手背放到杨思觅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实没发热,“是不是困了?”杨思觅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程锦笑了,“好了,闭上眼睛,睡会儿。”杨思觅不肯动。程锦靠过去用嘴唇在杨思觅额头上碰了碰,“闭上眼睛,睡会儿。”杨思觅看着他,几秒后,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司码从汽车后视镜里看着他们,没再说话。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杨思觅似乎真的睡着了,程锦轻柔地梳理着那些微卷的黑发,其他人心思各异地继续观察情况。 受害人是户姓刘的人家,他们住在城郊,独栋的两层小楼,离公路不远,和最近的邻居相距五十米左右,这个距离似乎不远,但也并不近,至少邻居并不知道刘家发生了凶杀事件,他们在火光印到窗户上后才起身出门察看。 下车后,步欢站在水泥公路旁张望了一下公路两头,又看了看路面,“凶手可能是开车来到这里的。” 游铎道:“这里的警方没有发现汽车留下的痕迹。” 从公路到离公路十来米远的房屋之间也是用水泥路连接着的,路面上没有轮胎刹车留下的痕迹。 公安局的人也在,他们迎过来时,和程锦并肩走的司码放慢了脚步,那些人的注意力便全落到了程锦身上,程锦也不打算客套,直接道:“你们好,这里现在谁负责?”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道:“你好,我姓古,古力军。” 程锦看过的卷宗上有这个人的签名,他是石竹市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程锦朝古力军点了头,然后便看向眼前被烧毁的房屋,这使他免去了握手这一道程序,“我是程锦。我就不和你们客套了,我们说说案子的事,你们和受害人的亲友聊过了吗?” “已经找他们聊过了……”大家边说话边走向罪案现场。 两层的小楼除去门窗和屋顶没了,墙都还在,只是被熏黑了,从大门走进客厅,再走进旁边的会客室,房主一家人全部死在这里,地上有标记,程锦拿照片对着看。 这家人总共有五人,一个老人,两个成年人,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孩,再就是一个不满五岁的小男孩。 步欢道:“可能是用小孩和老人控制成年人,凶手只要骗他们说不想伤人,他们就会乖乖就范。” 韩彬道:“你是说凶手利用小孩和老人制服成年人?但受害人没有被绑起来,因为没有残存的绳子或者灰烬。” 步欢道:“可能是收集证物的人漏了……” 古力军立刻道:“我们很仔细地收集了所有证物。” 步欢笑笑又道:“可能凶手先把受害人绑了起来,杀人后才解开绳子。” 韩彬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步欢耸耸肩,“谁知道呢,你说他为什么要杀人?这些人的思维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狡辩。”叶莱瞪了步欢一眼,“你就不能闭嘴?” 步欢道:“为什么啊?你们想说也可以说嘛。” 程锦道:“行了,都闭嘴。” 站在门边的司码道:“这案子发生在晚上十点左右,小孩和老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凶手过来敲门,父母们放他们进的门……” 游铎道:“为什么他们会让凶手进门?” 司码道:“或许他们互相认识,或许凶手给人的印象是无害的。” 小安立刻道:“例如警察。” 古力军皱眉看着他们。 司码继续道:“凶手进门后先杀死了父母,再依次去其他房间找到其他人,杀死并带回会客室,统一焚烧,处理尸体。”他看向程锦,“你怎么看?” 程锦道:“首先,凶手有几人?还有,凶手为什么要烧掉尸体?” 司码道:“凶手的人数不好判断。烧掉尸体和房子可以清除他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程锦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韩彬道:“我去检查一下其他房间有没有血迹。”以此验证凶手是不是在其他房间把人杀死后再带回的会客室。 游铎道:“我跟你去。”两人一起去车上取他们的设备箱了。 古力军看向他的人:我们检查过其他房间的血迹吗? 那些人默默低头,主要是房子被烧了后,根本看不到地上或墙上有没有血迹存在过。 大家走出了房屋,回到屋前的水泥平地上,叶莱看到警戒线外有好些人在往这边看,“老大,我去和他们聊聊。” 程锦点头,“去吧。” 小安跟着叶莱一起去了。 步欢没有跟过去,他一个高大的男人,过去怕只会让人紧张,他左看右看,最后看向了司码,“嘿,这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那个老头会让你过来?”司码正看着杨思觅,步欢的话没能让他有一丝反应。步欢摩挲着下巴,这人挺有性格啊,和杨思觅一路的? 程锦看看司码,然后推了推趴他身上的杨思觅,“思觅,来说说话。” 杨思觅睁开眼睛,看一眼司码,然后靠回程锦身上,“他不是在看我,他只是傻了。” 司码这次有反应了,他看向程锦,“怎么了?刚刚走了会儿神。” “……”步欢托稳了自己的下巴。 程锦笑道:“我记得你是石竹市人?” “嗯。”司码道,“但我十来岁就去了北京读书,后来也没怎么回来过,这里变化很大,我都快不认识了。你呢,后来有没有回过千明?” 程锦道:“回了,但和没回一样,我记性不行了。” “人没事就好。”司码道,“看到你时,我就想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程锦笑道:“让你失望了,暂时还记得。” 司码嘴角略弯,没说话。 程锦继续找话题,“听说是你把小宝带回来的?” 司码道:“嗯,他是个流浪儿,我看他没地方去,就顺手把他带回来了。” 程锦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流浪儿那么多,为什么他会恰好带回谈恒舟?“他家在哪里?” 司码道:“他说他不记得。” 程锦点头,“这样,那你们打算一直带着他?” 司码道:“是他要跟着。” 程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么小个孩子,你们不让他跟他还真能跟着? 司码道:“他有判断力。而且,有时候,人没办法一个人,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一个人也撑得下去。” 程锦脸上的笑意像潮水一样退开,但很快又席卷而回,他笑着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杨思觅,“我哪里会是一个人。” 杨思觅眼也不睁地道:“在我死之前你不是一个人。” 司码听得微笑起来,“你最近好吗?” 杨思觅不耐烦地道:“比你好。”这点程锦也赞同,他见过笑得张扬肆意的司码,也见过他冷笑残酷的一面,而现在他根本不笑了,偶尔微不可察的浅笑也抑郁得像是水分过少。 第80章 家3 韩彬和游铎检查完那些房间后,提着设备箱从楼里出来了,古力军和另几人跟在他们身后。 程锦道:“怎样?” 韩彬道:“除了小男孩的房间里没有血迹,其他卧室里都有血迹。” “就是说小姑娘和老人是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但小男孩是被凶手活捉到楼下的?”步欢道,“那个小孩是自己睡?” “他有自己的卧室。”游铎道,“我从记事起就是自己睡。” 步欢挥手,“你一边去。”他看向古力军,“副局,这里有这家人的亲戚在吗?” 古力军道:“他们在市里,要让人接他们过来一趟?”因为接到通知今天上面有人要来,所以他们便提早做好准备,通知所以相关人员都留在家里,方面随时能找到人。 程锦道:“不必,回去后再问吧。但他们恐怕也不清楚小男孩那晚有没有和父母一起睡。”就算有自己的卧室,小孩子害怕时,也还是会跑到大人房间里去。 叶莱和小安同那些看热闹的人聊了一会儿,得到的结果是这家人对人很友好,没得罪过人,这似乎是大多数受害人共有的属性。 叶莱问道:“这家的大人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有的,就住在那边……”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开始回答了,叶莱从中挑选出自己要的信息,这家的成年人和邻居们相处得不错,也没听说有得罪过什么人……小姑娘在附近的小学上学,和同学间没有严重矛盾……小男孩聪明可爱正在上幼儿园,幼儿园的校车没问题,老师也都很正常……最近这里没有陌生人搬过来,这两天也没有人突然搬走…… 不久后,大家准备回市公安局,程锦稍作考虑后留下了步欢和叶莱,“你们和这里的人再聊聊。” 步欢并拢手指碰了下额头,“yes,sir” 回去依旧是司码开的车,回到公安局后,大家先去看了尸体,但尸体焦黑,用肉眼什么也看不出,司码根本没进法医室的门,“把他们留给专业人士吧,不早了,你们去吃饭吗?” 程锦走出了法医室,叹气,“你不能等我们出来后再说吃饭的事?” 司码道:“因为我越早说你们就会越早出来。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 杨思觅道:“烤肉。”看过烤焦的尸体后真没人会想吃烤肉。 司码道:“换一个。” 杨思觅道:“我没有别的想吃的。” 司码道:“除了这个别的都行。”其实只有他没去看那些尸体。 程锦看着他们,他不知道杨思觅对烤肉有偏好,也不知道司码对烤肉有偏见,看来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他对古力军笑了笑,“古副局长,你们这有食堂吗?” 古力军立刻道:“有的,现在正好是吃饭时间……”杨思觅和司码一起看向他,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程锦道:“既然时间正好,那我们走吧。韩彬,走,吃完饭回来再弄。” 食堂的饭居然不差,“比我们食堂的好吃。”小安道,“能打包吗?” 古力军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为什么想要打包,真有这么好吃吗?他和善地道:“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去和厨师说。” 程锦制止了,“不用麻烦。小安,你不是带了零食吗,我看到你包里装了很多。” “饭菜是打包给你们吃的。”小安眨了眨眼,“零食是我一个人的,不,是我和杨老师的,嗯,老大,也可以分给你一点点。” “不用了……” 步欢和叶莱也在吃饭,他们在郊区的一家小饭店里,边吃饭边和老板一家人聊天。 步欢夹一筷子青椒肉丝放到嘴里,“老板,你们这的辣椒很辣啊。” 老板自己自己一家人就在旁边桌子上吃饭,“嗯,这是我们本地辣椒,可不是你们天天吃的那种肉椒。” “是吗?不懂这个。” 老板开始传授经验了,“细细长长尾巴尖的辣椒就辣,灯笼椒不辣,红色的灯笼椒还是甜的。” 步欢笑道:“还是你们开饭店的有经验。” 老板娘也加入了,“那是自然,你们不做饭的人,哪知道菜长什么样。” 叶莱道:“没办法,我们工作忙,一般都在外面吃。老板娘,你们这里治安怎样?” 步欢摇头,“有你这么问的么?”可没几个人会对政府的人说实话。 “不能问吗?”叶莱对老板娘笑道,“我家也开了个饭馆,经常有人吃饭不给钱,像机关的人,他们吃饭都是赊账,要账很难要,还经常有人喝醉酒闹事,碰上某些无赖,被砸了店也就白砸了,报警也没用。” 老板娘叹气,“差不多,看来哪都一样。”她说着又笑道,“你现在是警察了,报警也没用?” 叶莱笑道:“我在外地工作没在家当警察,而且我就算回家了,没身份没背景的肯定也没人会给我面子。” “那不一样。”老板笑道,“你要是在家当警察,肯定没有哪个无赖敢砸你家的店。” 叶莱想了想,“不知道。对了,老板,你们和刘家人熟吗?” “还行,大家都住在这里,每天都会在菜市场碰上,而且他家孩子和我孩子上同一个幼儿园。”老板放下筷子,点了根烟,“也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惹来这种杀身大祸……” 老板有个五岁的女儿,她什么也不懂,眨巴着眼睛看着大人聊天。 步欢道:“得罪人这种事情难说,有时人就是赌一口气,这种事我们当警察的见得多了。” 老板摇头,“我们这里不一样,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步欢道:“你们觉得是外地人做的?但你们这里最近也没有外地人过来啊。” 老板道:“外地人天天都有,但一般都是路过,最近一次有人搬过来,还是9月份开学时,学校有新老师来。” 步欢和叶莱已经见过了那两个年轻老师,他们就住在学校附近,步欢和叶莱去学校时顺便和他们聊了两句,都是很普通的年轻人。步欢道:“老师们说他家女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好,可惜了……他家的小男孩和你女儿同班是吧,那小孩怎样,调皮吗?”大部分中国式家庭都把孩子看做一切,因为孩子而惹出的事端有不少。 老板道:“男孩哪有不调皮的?那孩子很聪明,得过市里的大奖,听说本来还要去省里参加比赛……”老板摇头叹气,“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 叶莱道:“是吗?什么奖啊?” 老板看向他老婆,“叫什么星?” 老板娘道:“明日星宝宝大赛。” 老板点头,“对,明日星。” 这难道是什么聪明宝宝大赛?叶莱看一眼步欢:快吃,吃完我们去趟幼儿园老师家。 步欢快速地扒完碗里的饭,然后举起碗,“老板,我要添碗饭!” 叶莱:“……”猪。 晚上,程锦在看资料,杨思觅和司码坐着发呆,程锦特地没去打扰他们,然后便亲眼看到他们保持着一脸空白状坐了两小时,本来他们还可以继续坐下去,但步欢和叶莱回来了。 步欢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然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他们今天明查暗访的成果。 小安道:“我也查到了,他们家的资料网上有不少。” “是嘛。”叶莱走到小安旁边坐下,“他们是某种名人家庭?” 小安道:“在某个小圈子里是这样,这家的小儿子被说成是一个小天才。” “是么?”步欢也凑到电脑前,其实也不是什么天才,就是聪明伶俐些而已,“有些人乐衷于让孩子参加各种比赛和节目,希望他能成为明星。” “或许凶手就是通过这些信息知道这家人的。”程锦道,“查查前面那几家受害人的孩子是不是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司码道:“有几个案子?” 程锦道:“嗯,是连环杀手,在此之前至少还做过三次案,受害人家庭都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司码沉默两秒,“哦。” 程锦道:“你不知道?” 司码道:“老头子没和我说。” 程锦追问:“那他叫你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司码看一眼杨思觅,“只是他说你们会来,我正好没事,就回来看看。” 程锦狐疑地看向杨思觅,杨思觅无辜地回看他。算了,还是以后问风万里吧,他让他来查这个案子,总得告诉他原因吧。 “老大!”小安喊道,“老大,另外三个孩子中有两个也是有点知名度的,一个拍过广告,虽然不是很出名的牌子,另一个曾去儿童节目当过嘉宾,只有第一个案子里的孩子,网上查不到他的信息。” “那时网络还不发达?”程锦站在小安身后,撑着桌子看向电脑屏幕。 叶莱道:“有可能。” 杨思觅走过来,手臂揽上程锦的肩膀,下巴也搁到程锦肩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电脑,片刻后,他偏头撞了下程锦的头,“程锦,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孩子长得很像?” 程锦仔细看了看,“嗯,好像是有些像。”居然发型不同,但五官很相似。 司码也走了过来,跟着研究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几秒后他便走开了,“小孩子都长一个样。” 小安直接用软件做了个对比,“有70%的相似度。”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步欢靠着桌子站在小安旁边,他向后仰头,看向天花板。小安推他,“你别晃桌子,害我的电脑屏幕也在晃。” 步欢避开小安,往旁边挪了点儿,“如果凶手是跟据孩子找到那些受害家庭,这说明孩子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个部分,但他为什么会连孩子也一起杀了?” 杨思觅道:“目标可能就是孩子,其他人不过是顺便。” “……”这个顺便真的够顺便的。 程锦道:“如果目标是想杀那个小孩,那应该有很多其他机会,杀死全家人肯定不会是最简单的那个选择。” 杨思觅道:“要看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司码也道:“有些人怕麻烦。” 程锦道:“我以为,连环杀手一旦开始怕麻烦,离失手就不远了。” 杨思觅道:“因人而异,笨蛋做再多准备也还是会失手。” 司码道:“不是怕麻烦,是杀人的乐趣变少了,他们一旦觉得无趣,便会忘了要谨慎,然后就将自寻死路。” 程锦道:“我们这一位或者说几位连环杀手,现在仍然保持着谨慎,我们要等他们自寻死路,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杨思觅道:“两年。” 司码道:“除非他快疯了,否则应该会保持这个频率继续作案。” “但为什么是两年?”程锦看着他们,他觉得他们其实很聊得来,不说话?哦,他们明明很喜欢说话。 杨思觅道:“他比较容易被满足。” 司码道:“杀一次人的快感能满足他两年。” “……”程锦不再接话了,他觉得应该让他们继续保持发呆状态。事实也如他想,他一停下,另两人无聊地看看左右,然后便开始了另一段沉默之旅。 第81章 家4 快凌晨了,韩彬和游铎还在检验室,程锦道:“谁去叫一下他们,今天我们先回招待所休息,活明天接着干。” “我去。”小安离开了她的电脑,“我要活动一下,坐得屁股疼。” 步欢笑道:“淑女一点啊!” 小安撇嘴,“在你们面前淑女有屁用……” “停下。”程锦道,“别告诉你的叛逆期到了,思觅,陪小安去趟检验室。” 杨思觅醒了,他抬起了头,脸上还印着衣服的折痕,他的眼珠机械转动着,定定地看向小安的方向,半秒后,他站起来,“走。” “……”小安扁扁嘴,“哦。” 杨思觅道:“走。” “哦!我来带路。”小安实然又高兴了,她跑过来挽住杨思觅的胳膊拖着他出门了。 司码看向程锦,“他是睡迷糊了吗?” 程锦还在看着门,“有可能。” 司码道:“会有后遗症吗?一会他回来不会大闹一场吧?” 程锦脸部肌肉有点抽搐,“你见过他这一面?” “没有。”司码坦然道,“但他现在看起来变得活泼了很多。而且他做出任何事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程锦道:“刚刚你就在觉得奇怪。” 司码耸耸肩道:“只有一点点。” 步欢朝叶莱眨眼:我也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啊。 叶莱瞪他:别添乱。 杨思觅和小安走出办室后,小安仰头讨好地朝杨思觅笑,“杨老师,我没有叛逆期啦,那根本连脏话都不算,是老大太大惊小怪了。” 杨思觅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韩彬和游铎。”小安小心地问,“你刚刚有听到我说话吗?” “你说你没说脏话。”杨思觅打了个呵欠,“无聊。” 小安想了想,“还好吧,不无聊啊,我们的案子还没查出来,韩彬和秦越不知道怎样了,我追的电视剧现在没空看,但下次可以一次看好几集,哦,期末了,我还要去考试,真讨厌……”她一个人说了很久,然后开始转换成八卦的语气,神秘兮兮地道,“杨老师,那个北风是什么样的人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嗯?”杨思觅低头看向小安。 小安立刻严肃起来,“我就是问问,他是陌生人嘛,虽然他和你和老大都很熟,但我又不了解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好人,我们是不是应该离他远点……” 杨思觅道:“他对你们没威胁,但你们还是离他远点。” “好吧……”没有打听到更多八卦的小安觉得很伤感。 韩彬和游铎都在法医室,“嗨,我和杨老师视察来了!”小安问游铎,“难道你打算再学一门医科?” “没,学医需要耗费很多时间,我只打算业余了解一下。”游铎对杨思觅道,“从现场带回的那些东西,我检查过了,没发现有用的东西。” 韩彬也对杨思觅道:“来看一下这个。”他走到一个摆着一具尸骨的检尸台前,“这个小男孩的身高快有1米3了,对5岁的小孩来说是不是过高?” 杨思觅道:“通常这是7、8岁小孩的身高。” 游铎道:“我们好像没问过这个小孩的身高。我问下步欢。”他打了电话给步欢,但步欢也说不清楚,他又道,“那有他近期和别人的合照吗?”知道旁边人的身高,就可以换算出孩子的身高。 小安立刻道:“让他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带上来,我电脑里有照片。” 稍后,其他人全都上来了,程锦道:“怎么回事?”游铎和他们说了小孩的身高问题。 小安接到叶莱递过来的电脑,把一张全家合影调出来,“他爸爸多高?” 叶莱道:“资料上写的是1米76。” 小安敲着电脑键盘按比例算了一下,“1米1,这小孩现在差不多1米1,这照片是一个月以前的,我想他一个月长不了20厘米。” 步欢道:“那么这个孩子不是这家人的孩子?” 小安道:“有3d扫描仪就好了,我建个模,很快把他的容貌复原出来。” 杨思觅道:“我来,纸笔。” 程锦看向桌上,想走过去找,游铎抓起旁边的纸笔递给他,程锦接过后递给了杨思觅。 十几分钟后,杨思觅手上的纸上出现了一个素描人像,他看起来很像受害人家庭中的小男孩。 司码道:“我还是觉得小孩都长得差不多。”这次他终于也走进了法医室。 杨思觅道:“我没画错。” 程锦揽住他的脖子,“我知道。韩彬,验dna,但尸体烧成了这样,还能检dna吗?” 韩彬道:“我试试。你们先去休息吧,结果不会这么快出来。” 游铎道:“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把机器开着就行。” 韩彬道:“没事,反正我睡不着。” 司码道:“你们回去吧,我可以留下来。我晚上不怎么睡。” 杨思觅说话了,“你想留在法医室?好极了,明天早上这里会多出一具尸体。” 司码没说话。 程锦疑惑地看看他们,然后做了最终决定,“都回去,这边有人值班。你们睡不着,可以闭上眼睛养养神。”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后,程锦问杨思觅:“司码有什么问题?他怕法医室?”在他的回忆中,司码似乎并没有这个毛病。 杨思觅道:“我不介意违反心理学家的职业道德。” “……”程锦立刻笑道,“好了,你不必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杨思觅道:“你关心他。” 程锦道:“这从哪里说起?我或许是表达了一点关心……我觉得明显是你更关心他。”他脸上依然带笑,但嘴角紧绷。 杨思觅若有所思地道:“我很少能辨别出你的表情含义……” 程锦垂头抚额,“别想了,没有特殊含义。”他大步走向卫生间,“过来刷牙洗脸。” 杨思觅偏偏头,“这里的卫生间很小。”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跟在了程锦身后,“你不喜欢我把注意力分给别人。” “没有。”程锦矢口否认后,又道,“好吧,或许有一点点,但绝对在可控范围内,当然,我觉得这也在被允许范围内。巫云上那事我更恼火一点,但也不怪你,他们那里就是一团乱麻,虽然我不想你去掺和那些事,但你愿意去帮忙,这也不是坏事……北风是司码,而且和你很熟,这事其实很正常,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而且,据我所知他并不是同性恋……” 杨思觅靠在卫生间门口笑。 程锦半时好笑半是恼怒地低声咒骂了一句,哦,见鬼,这种时候应该闭紧嘴的,否则将不出意外地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他无奈地笑道:“我道歉,我有点口不择言……”其余的话被扑过来的杨思觅堵在了口中,程锦没站稳后退一步靠到洗手台上,上面的洗漱用品被他们扫落了一地,程锦回想着隔壁到底是谁住,这动静肯定会被听到,但很快他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次日早上,起床后,大家一起去食堂吃早饭。路上,步欢恰好走在司码旁边,想起司码说晚上不睡,便随口道:“昨晚睡着了吗?” “没。”司码看看旁边的程锦和杨思觅,“不关你们的事,我本来就睡得很少。” “……” 步欢唯恐天下不乱地转头去问韩彬,“你昨晚睡着了吗?” 韩彬不配合,“当然,我是医生。” 步欢笑道:“不是医者不自医?” 韩彬没理他,对司码道:“要安眠药吗?” 司码道:“谢了,不用,吃了更难受,我不睡也没问题。” 杨思觅道:“你再坚持几年,就会进太平间。” 司码道:“我会尽量不如你所愿。” “我有耐心。”杨思觅道,“但如果你愿意把你的身体数据变化记录一份给我,我会很感激。” 司码嘴角染上了浅浅笑意,“不,你不会。” 杨思觅道:“我的行为不是你能预测的。” 司码道:“我也从没想要这么做。” 杨思觅道:“我能预测你的行为。” 司码浅笑,好脾气地道:“我想你肯定能……” 程锦道:“食堂到了,看看有什么早点。”杨思觅看着他笑,程锦也笑着看回去,这次他可没有说什么不恰当的话。 “随便什么,有免费早点吃就很好啦!”小安兴高采烈地拿着托盘装食物去了,食堂的大妈和蔼可亲地看着她,给她打的那碗皮蛋瘦肉粥里的肉特别多…… dna对比结果出来了,大家围在一起看那些数据,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就看懂。 游铎道:“这个孩子和另外几人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但疑惑也仍是少不了的。 叶莱道:“这个孩子是谁?原本的小孩又去哪了?” 司码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孩子应该是凶手带过去的,这家人原本的小孩被凶手带走了。” “凶手到底在做什么?”步欢摸着下巴,“现在看来凶手应该有两人以上,杀死那么多人,还要带着一个小孩,我觉得一个人有困难。” 程锦道:“现在能理解凶手为什么烧掉房屋了,因为凶手不想我们发现他们其实没有杀死所有人,而是带走了一个。韩彬,现在这个孩子是死于起火前还是起火后?” 韩彬道:“抱歉,没办法判断,尸体被烧焦了。” “没事,是我忘了。”程锦道,“前面几个案子的尸骨还在吗?” 韩彬道:“都被火化了。” “真糟。”程锦皱眉,“那我们就没法判断那几个案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被换了?” 韩彬道:“不,虽然我们没有dna,但我们有法医的检验结果。”他重新看了一遍数据,最后无奈道,“无法判断。” 程锦道:“嗯?” 韩彬道:“尸体被烧毁得很厉害,看照片我没法判断身高。而且7岁以下的孩子骨头发育相差不大,抱歉,我判断不出来。” 大家沉默着,片刻后,步欢道:“我和叶子还是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吧?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去和受害人的亲属们聊聊。” “好,去吧。”程锦道,“这个孩子大约7、8岁是吧?前一个受害家庭是两年前,那里他们的孩子正好是5岁,有没有可能凶手把那个孩子带走了,两年后在现在的犯罪现场抛下了他?第一个案子的孩子也一直没找到,因为那是凶手做的第一案子,当时凶手身边没有其他孩子,所以没有用别人来替代他带走的孩子。” 步欢和叶莱本来要走的,听到程锦又在分析,便暂时站住了,“这些变态!” 司码道:“动机呢?凶手是恋童癖?只喜欢5岁以上7岁以下的小孩?” “有可能。”杨思觅道,“但恋童癖一般并不是杀人狂,他们倾向于诱拐儿童,不会有预谋地杀死全家人。” 司码道:“或许他们觉得这样方便,只要孩子的父母死了,便没有人会坚持去寻找孩子,而且我们差点也没注意孩子被带走了的事。” 程锦道:“是不是恋童癖这个观点可以暂时保留,但我同意凶手不想让人发现孩子被带走了。” 韩彬道:“刚才你说现在这个孩子尸体可能是上一家受害人的儿子,要验证这个观点并不难,我们可以找到那家受害人的亲属,收集他们的dna,对比后就知道了。” “那就试试看,你带人过去一趟。”程锦走到门边,对外面路过的警员道,“帮忙找你们古副局长过来,有事要和他商量……” 第82章 家5 古力军一进门便道:“那孩子还没消息,昨晚我已经通知分局在各个公路上设了关卡,但还没发现嫌疑人,他们可能已经出了石竹市。” 程锦道:“周边地区呢?” 古力军道:“也把孩子的照片发给他们了,目前还没消息。”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那个被带走的孩子,但这事也不是着急就有用的。“继续找,如果找到了,小心点,别惊动受害人。”程锦道,“两年的那家受害人是从山市人对吧,从这里去从山要多久?” 古力军道:“开车大约两小时。” 程锦道:“我打算让人去从山市一趟,你能安排一个当地人和他们一起去吗?” 古力军答应了,“没问题。” “谢谢。”程锦道,“韩彬和游铎一起去吧。” “好。” 司码道:“我也叫了人帮忙找那孩子,不过也还没消息。” 程锦笑道:“辛苦了。” “没事。”司码道,“老头也来了,我去接他。” 杨思觅道:“我和你一起去。” 程锦有一瞬觉得自己幻听了,他来回看着那两人,最终目光定在杨思觅脸上,“现在去?” 司码看了下手表,“我得出发了,他应该已经到了。” 杨思觅道:“那就走吧。”他叭地在程锦脸上亲了下,“回头见。” 程锦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两人便从办公室里消失了。 “大家都走了,老大,我们要做什么?”小安仰着头,目光闪闪地看着程锦。 步欢和叶莱去看望受害人的亲友们了,韩彬和游铎也去了从山市,现在连杨思觅都和司码出门了。 程锦茫然了几秒,“你搜索一下你的那些数据库,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啊!” 司码道:“我开车?”杨思觅没说话,司码便当他是默认了,自觉地坐上了驾驶位。 杨思觅道:“借用一下你的钱包。” 司码取出皮夹扔给他。 杨思觅打开皮夹,看着皮夹内的照片,司码看他一眼,一副早猜到了表情,“你要就拿走。” 杨思觅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我可以拿别的照片和你换。你要正面的还背面的。” “哦?”司码偏头去看,然后差点把车撞到防护带上去,还是杨思觅手快地帮他扶了下方向盘,车重新开上正轨。杨思觅绝对是想拿那些照片膈应他,司码冷静地道,“都行,你看着办。” “他们说这张拍得最好。”杨思觅把那张他和程锦在灿烂阳光下含情脉脉对视的照片放了进去,然后把皮夹还给了司码。 司码接过去后看了一眼,浅笑着合上皮夹,把它放回他夹克的内袋中,“别人会以为我偷了你们的钱包。” 杨思觅道:“如果有人捡到你的钱包后还给了我,我会物归原主。” 司码道:“谢谢。其实我家里还有很多合影中都有程锦,你可以再去拍些照片来换。” 杨思觅道:“我来开车。” 司码踩下刹车,把汽车停在路边,两人换了位置,系上安全带后,杨思觅踩下了油门,很快便有警车轮番来追他们,一直追到机场。 风万里在休息室等了半小时后被通知去警卫室接人,老头黑着脸去认领了司码和杨思觅,他吹胡子瞪眼地吼道:“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司码道:“他开的车,他今天心情不好,你该庆幸我们还活着。” “你闭嘴!”风万里看向杨思觅,“你怎么来了,程锦呢?”不是说这两个人形影不离吗?果然分开就要整出点妖蛾子。 杨思觅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风万里觉得胸闷,他重新看向司码,“程锦呢?” 司码道:“他在公安局。你一个人?” “恒舟在馨儿那里。”风万里道,“回去你开车。” 杨思觅说话了,“我开车。” 杨思觅开的车据说可以被称为地狱之车,乘客死伤不论,司机倒是能毫发无伤。风万里再次平息了一下他胸中的闷气,对司码道:“那就坐机场大巴。” 司码道:“你想坐机场大巴?那为什么要叫我开车来你?你等大巴吧,我们先走了。” “站住。”风万里的胡须已经在无风自动了,“杨思觅开车回去,你和我一起。” 杨思觅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司码看着他走远,然后转头看向风万里,“我不知道你怕一个人坐车。” “啪”,风万里不客气一掌搧在司码后脑勺上,“走了。”他背着双手带头往外走去。 司码跟在他身后,“我以为你的所有缺点中没有对属下使用暴力这条。” 风万里道:“是没有,因为你们都像没嘴的葫芦,屁都放不出一个,我从来找不到借口搧你们。” “哦。”司码道,“今天我不在状态,这个城市让我有点紧张。” 风万里道:“我还以为是杨思觅或者程锦让你紧张。” “你疑心太重,越是真话你反倒是越不相信。”司码道,“我说过真的不想回石竹。” 风万里道:“但你还是来了。” 司码打了个呵欠,“这将是最后一次。” 风万里皱眉,“你有这么累?杨思觅怎么着你了?” “……”司码镇定地道,“只是脑子停不下来。” 风万里叹气,“先跟我说说案子。” 杨思觅出在办公室门口里,程锦直觉地看向他身后,“司码呢?” 杨思觅眯了下眼睛,“嗯?”他站在原地看着程锦。 这是又怎么了?程锦迎上去,把人抱住,外面路过办公室门口的人都先是惊愕地看着他们然后再落荒而逃,程锦轻轻拍着杨思觅的背,“要来杯牛奶吗?” 程锦不合逻辑的行为让杨思觅疑惑了,“牛奶?” “嗯!”仍然盯着自己电脑屏幕的小安道,“早上我在食堂买了两大盒,很便宜啊。” 程锦拉着杨思觅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起身去热了两杯牛奶,一杯给杨思觅,一杯给小安,小安笑道:“谢谢老大!” 杨思觅喝了一口,评论道:“不甜。” 程锦笑道:“我们的味觉有差异,我尝了一口,觉得还好。” “给你。”杨思觅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程锦。 程锦接了过去,有些失神地看着照片。这是一张九个人的合影,他们身着黑色便装站在一个草深树高的山坡上,姿势各异,或坐或蹲或站,这本该是张很酷的照片,但那天的阳光过于灿烂,他们的面孔又都那么年轻俊朗,倒是让这照片看起来更像一张演艺界的宣传合影。 程锦笑道:“司码给你的?” “嗯。” 程锦道:“这是社团合影,大学时学校的一个私人社团,我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允许私人社团存在,反正某天我被迫参加了一些全能测试项目后,就莫名地成了这个社团的成员,我进去后社团总人数是九人,这个数目居然达到了社团创建以来的最多人数,不知道现在那个社团还在不在。” 杨思觅听得有些感兴趣了,小安也转过头来看程锦,“好玩吗?” 程锦道:“还行,这是一个模拟破案的社团,叫刑天。” 杨思觅道:“刑天?斩首行动?” 程锦顺着杨思觅的头发,“不是,不知道社团的创始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猜最初这个社团考核社员的方式更偏向于体能。”刑天以勇猛著称。 杨思觅道:“你也有这张照片?” “有。”程锦肯定地道,“你想看?回去我找找,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 小安看程锦不说社团的事了,忙问道:“那个社团的人是不是都是你学校最厉害的人?” 程锦笑道:“据说是,但实际上我不是很了解,因为大家都不同专业甚至不同届,我和他们接触得并不多。” “哇哦!”小安有点兴奋地道,“不同专业的人强强联手,你们做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程锦不怎么想接着往下聊了,但看杨思觅还在看着他,便继续道,“后来出了事,死了两人,退学两人,社团人数跌到了创建以来的最低,我后来很少去参加社团活动,和其他人也没联系。” 小安疑惑地道:“出了什么事?” 杨思觅道:“司码是退学两人中的一个?” “嗯。”程锦回忆了片刻,又想了会遣词造句,“一次大型模拟演习行动,出了原因不明的事故。” 杨思觅道:“我知道,那次伤亡很多。” 程锦笑道:“看来你比我更了解细节,别告诉我当时你也在?” 杨思觅摇头,“我是营救组的。” 程锦笑道:“可惜当时我昏迷了,要不也许能看到你。” “受伤的人很多,参加救援的人也很多,你很难看到我。”杨思觅记得当时是见到几个被炸得像猪头一样的满头都是血的人,里面肯定没有程锦,要不他能认出来。 “也是。”程锦把照片收了起来,“好了,休息时间结束,还有一个小孩在等着我们去救他。” 小安握拳,“对!我们要加油!” 程锦摇头失笑。 半小后,风万里和司码回来了,程锦笑着打招呼,“前辈。” 司码在旁边道:“前辈?” “你闭上嘴。”风万里看向程锦,“我们聊聊。” “好。” 两人上了天台,风万里道:“你不问为什么我才到?” 哦,他不说,程锦都忘了,“杨思觅把你们扔下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风万里这才知道程锦根本没问杨思觅他怎么会一个人先回来,“……倒也不是扔下了我们,只是他坚持要他来开车。” 程锦笑道:“他开车水平不错,我家一直是他开车。”风成里看着他。程锦便收敛了笑容,“我们说正事吧。” 风万里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片递给程锦。 程锦差点以为又是一张照片,接过来一看,是份从旧报纸上剪下报道,上面写的是石竹市的一处房产发生了火灾,这是发生在90年代初的事情。程锦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风万里道:“这场火灾烧死了一个四口之家中的三个人,只有一个孩子因为出门而幸免于难。” 程锦又看了一遍那则报道,上面并没有说这火灾是人为的。 风万里道:“这家人姓司。” 程锦惊讶地道:“司码?这家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风万里道:“死的是他父母和弟弟,一直没找到凶手,我认为你们现在查的案子和他家的事有关,所以让他也过来一趟,我知道你大学时和他关系还不错。” 程锦想了想,“当年的案件卷宗还在吗?” 在此之前,他不知道司码家里的事,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司码甚至比他还惨,至少他家人不是死于凶杀案。 风万里道:“没有立案,他父亲的身份有点特殊。” 程锦道:“司码和你说了我们现在查的案子的进展吗?” “说过了。” 程锦道:“现在的案子主要是和孩子有关,我想司码家的案子好像并不是。你既然说司码父亲的身份特殊,那凶手也应该有某种特殊身份,你们没有查出来?” 风万里摇头,“所有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陈年旧案,时间越久越难查。程锦道:“司码自己调查过吗?他认为他家的事和现在的这些案子有关?” 风万里道:“不,但我想帮他了结这桩心事。我快退休了,想让他接我的班,但他有时状态不对,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忘不了当年的事。他家出事后他便离开石竹去了北京,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继续生活,但大学时他又碰上了一次严重事故,当时你也在场,那次事故引发了他的心理创伤,我觉得他的心破了大洞,他再也没能自我修复好,这点他不如你。” 程锦一时无言,这话可不像是夸奖,他只觉得难堪,他莫名地想到,如果安全部的八卦小报某天打算出个榜单,那他应该能上最无情的人那张榜,而他的组员应该只会喊这很酷。程锦收回思绪,淡淡一笑,“我比较健忘。” 风万里道:“这是好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背负不起往事的人走不远。” 越扯越远了,他只是查点案子而已,倒没想走多远,程锦琢磨着在风万里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至少不会是个善良的好人,他恍然,原来自己的名声真的不怎样。 程锦打起精神,忍住想叹气的冲动,开始思考风万里想做什么,很明显他很看重司码,否则司码怎么会在退学后还能加入了安全部的最机密组织,而他现在想让司码接他的班,他想要一个心理健康的司码,他或许并不关心司码家的案子能水落石出,他只要有个凶手就行,那个凶手是不是正确的并不重要。程锦皱眉,试探性地抛出一个饵,“你觉得司码家的事可以和现在我们查的案子有关系?”不是可能,是可以。 果然,风万里道:“我觉得这是合情理的。” “我觉得司码的智商在水平线之上。”程锦有种对风万里说司码没你头脑简单的冲动,但他仍然忍住了,保持着平静的微笑说道,“我觉得这不是能不能抓到凶手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他可靠,那么你该相信他,不管他有怎样的回忆,只要他在工作上能尽忠职守,其他事不在你干涉的范围内。”程锦边说边思量着自己这说应该没有避重就轻,甚至偷换概念吧? 风万里道:“就是说你不肯帮忙?” 程锦疑惑地道:“帮什么忙?” 风万里看了他半晌,程锦保持着疑惑的表情任他看,风万里微微哂笑,“没什么。走吧,你也忙,我们不该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 “你说得对。” 回到办公室,程锦径直走到杨思觅面前,杨思觅抬头看他,他看着杨思觅手上还有半杯牛奶的玻璃杯,笑道:“凉了吧?别喝了。” 杨思觅道:“没有,还是温的。” “哦?我看看。”程锦从杨思觅手里抽出那个杯子,仰头把牛奶全喝了,然后把空杯子放回杨思觅手上。杨思觅看看空杯子,然后又抬头默默地看着他。程锦笑了,发现自己心情变好了,他低头在杨思觅右额上亲了口,笑着走开继续工作去了。 同一个办公室里,司码看着他,风万里看着他,古力军和他的属下也看着他…… 第83章 家6 韩彬和游铎在从山市遇到一件奇怪的事。 当天,他们是在中午11点到达从山市内的,在当地民警的陪同下他们去了受害人亲属家,在受害人亲属家门口被几个人堵住了,其中的一个老大妈又是哭又是跪的,当地的那两个警察和陪同韩彬他们从石竹过来的那个警察反应迅速地要把那些人轰走,那些人不肯走,双方便发生了程度适中的肢体冲突,场面混乱起来,游铎夹在其中被人又推又拉,韩彬忙把他从那些人手里拖回来,“你太瘦弱了。” 游铎很郁闷,直接说他瘦不就好了,还特地加上一个弱字,“他们是谁?想干什么?” “不知道。”韩彬皱眉喊道,“都住手!”他对那几个警察道,“别拦着他们,让他们说清楚到底来这做什么。”几个警察犹豫着让步了,韩彬又皱眉看着那几个人,“哭什么?有话就说,别耽误我们工作。” 或许是因为韩彬太过严肃,那几个人都犹豫着没说话,游铎走前两步,“请问你们有事吗?还是认错了人?”他觉得恐怕是认错了人,他们刚到这地方,不应该有人认识他们才对。 韩彬道:“没事就走吧。”他说着要转身。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连忙说话了,“你们是来查陈家全家被杀那案子的吗,公安局的人说是我表弟杀的人,但根本不是他干的,他们已经关了他两年了,一直不肯放他出来……” 还有这种事情?游铎看向旁边两个从山当地的警察,那两人道:“这事也我们不了解。”不是不了解,应该是不敢乱说话吧。 已经有小区的人围过来看热闹了,警察们忙对他们道,“别看了,别看了,大家都别围在这里……” 韩彬对那几人道:“你们帮他请了律师吗?” 那几人忙道:“请了,但律师也没办法,公安局和法院都不肯放人。” 韩彬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了自己的号码给他们,“让你们的律师联系我。你们也留个电话号码给我。” “好,好,您等等!” 互留了联系方式,韩彬便让他们离开,“都先回去吧。” “哦。”那些人有些失望,但仍陪笑道,“那就麻烦您了。” 韩彬微点了下头,“慢走。” 受害人亲属一家也听到了动静,他们已经开门出来了,警察上前和他们说是关于案子的事,“我们之前打过电话来,有些调查要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好的,请进来。” 韩彬问了一些两年前案发前后的事。游铎在一边按着手机。 问完了问题,韩彬便说了要取dna的事,这家人中的女主人和爱害人那家的男主人是兄妹。 “是要抽血吗?” 韩彬道:“不用。”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不认识的号码,便把手机递给了游铎,转身从包里取出试管等设备,对女主人道,“不会疼,请张嘴……” 打电话过来的是先前遇上的那几人请的律师,游铎问清楚后对韩彬转述道:“他想见面。” 韩彬道:“好,让他定地点,我们过去一趟。” 游铎这么和对方说了。 见面的地方约在市中心的一个咖啡厅,到了地方后,韩彬不客气地让和他们同行的几个警察在门外等着。 律师姓贾,不到三十,说话条理清楚,简单说来,就是他的当事人是无罪的,公安局方面的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当事人有罪,但他们却不明不白的把人关了两年了还不放。他的当事人,也就是警方的嫌疑人,曾为受害人工作过,曾和受害人发生过矛盾并有肢体冲突,所以案发后,他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游铎对韩彬道:“我让小安查了,这家受害人有亲戚在市相关部门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公安局查案才这么买力,不过发力点好像有问题。” 律师用一副你们都是明白人的表情看着他们。 韩彬道:“程锦怎么说?” 游铎道:“他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彬看向那个律师,“是你让你当事人的亲属来我们的吧?你怎么会知道我们?” 律师道:“我有朋友在石竹市,听说有专案组在重查这些案子,便知会了我一声。” 韩彬道:“看来你们各有各的人脉。”这律师还不知道这些案子是连环杀人案,看来这边的警方还没胆子大到把案情也泄漏出去。 律师道:“现在这社会就是这个样子。” 韩彬道:“不是说这得看地方?越是又穷又破的地方越是无法无天。” 律师脸色变得有点不好,“你这么说话不太好吧?” 游铎也看着韩彬,这算是地域歧视吧? 韩彬道:“听步欢这么说的。” “……”游铎怀疑韩彬在栽赃给步欢。 律师的当事人对案件没什么帮助,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韩彬和游铎便没打算去见那人。律师又说起那人还被警方用了刑,身上新伤叠旧伤,伤痕累累。游铎听得面露不忍,韩彬神色未动,“以后去医院做鉴定,找他们索赔。” “你说得对。”律师点头,又道,“但如果是你的亲友,或者是你的熟人,你也只会这么建议?” 韩彬皱眉,迟疑一秒,“没错。”他又严肃地道,“我会向上面反应这里的情况。”但也就是这样了,不可能会承诺你任何事情。“游铎,我们该走了。” 律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游铎道:“他的当事人不是凶手,被关在牢里的人不可能跑去石竹作案。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告诉他,但我觉得我们可以对他友好一点。” 韩彬道:“他太多嘴。” 游铎道:“这律师会接下这种不讨好的案子,感觉应该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 “或许。”韩彬道,“但我不喜欢被道德绑架。” “哦,我觉得他只是在博取我们的同情……” 韩彬道:“别管他,案子结了他的当事人自然会被放出来。我们现在回石竹。” 游铎同意,“好,他们都能随便抓一个嫌疑人,说明他们在查案方面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去公安局也是浪费时间。” 石竹市公安局,程锦又听了一遍叶莱和步欢前一天的录音,突然他按下了暂停键,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杨思觅注意到了,帮他喊道:“古副局长!” 程锦被他吓一跳,无奈地笑看向他,“思觅……” 杨思觅道:“很容易猜到,现在其他人都不在,你只能找他帮你干活。” 小安在旁边道:“我也在啊!” 古力军走过来,“怎么了?” 程锦道:“帮忙让人查一下最近的省里要举办什么儿童大赛,那孩子是不是被邀请参赛了。” “好。”古力军有些纳闷,但没多问。 十几分钟后,程锦得到了回复,古力军道:“是银月亮知识大赛。我们正在找的那个刘家失踪的孩子叫刘琨,被邀请参赛的孩子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程锦道:“查一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邻居说他要去参赛,是不是有人联系过他们。” “好,我立刻让人去查。” 司码在一旁道:“可能只是父母虚荣,对别人说孩子被邀请参赛了。” 程锦道:“如果是那样,那他父母就应该这么对别人说:虽然孩子被邀请参赛了,但由于某些原因他们不打算去或者去不了。” 司码道:“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程锦笑道:“但有时人们做事并不按常理。结果没出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低头找出手机 ,拨通了叶莱的电话号码,和她说了参赛的事,“你们问问他们的亲戚,看有没有人听说过这事。” “好啊。”叶莱收线后,问她面前的受害人亲属,“刘女士,你侄子刘琨被邀请参加银月亮知识大赛的事你听说过吗?” 刘女士道:“有这么回事,我嫂子和我说起过。” 叶莱道:“但我们查过了,刘琨并不在被邀请名单上。” “不可能……”刘女士道,“那些人还去过他们家……难道那些人是骗子?或者……难道他们就是凶手?!” 步欢道:“你见过那些人吗?” 刘女士摇头,“没有。我也只听我嫂子提了句,我当时多问问就好了……” 叶莱道:“你知道有谁有可能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刘女士仍然摇头,“她可能还和别人说过,我去打电话问问?” 叶莱道:“好的,麻烦你了。” 刘女士打的那些电话都没用,最后还是从刘家的邻居那里得到了那些人的线索,离刘家最近的那家人曾看到一男一女进去过刘家,后来刘家女主人闲聊时说起过那两人是来送邀请函的。 司码道:“如果他们是凶手,那就是说他们还事先去受害人家里勘察过,他们很谨慎,可惜不够小心。” “希望我们能因此找到他们。”程锦道,“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古力军拿着手机,对另一头的人重复了程锦的问题,然后又道:“我开外音了。” 手机传出的声音说道:“对,一男一女,问他们再看到人能不能认出来,他们不敢保证,说只远远地看到一眼。” 程锦道:“年龄身高胖瘦发型呢?” “年龄他们说不清楚,但应该不老,是中年或者青年,他们说男的高,但也说不出到底多高,但比那个女的高了一头,身材中等,男人是平头,女人长发,他们不记得到底是直发还是卷发,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染颜色。” 小安道:“他们开的什么车?我们可以从附近公路上的摄像头里找找看。” “他们是坐的出租车。” 小安道:“那我们可以把那辆出租车找出来,或许出租车司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古力军道:“嗯,我安排人去查那些录像。” 小安道:“我和你一起!” 程锦道:“谁知道那种少儿大赛是怎么运作的?”问完他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只剩风万里和司码在。 风万里笑道:“不知道,我帮你查一下?” 程锦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用,我自己来,我习惯身边有百科全书在,忘了他们今天都出去了。” 杨思觅挪动了位置,坐到了电脑前,“我帮你查。”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关键字,然后熟练地开始重复打开网页再关掉的动作,他似乎根本没有看那些网页,但几分钟后他道,“好了,来看。” 程锦就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去拖动鼠标,“某知名品牌赞助,电视台和某公司合办的比赛……我打电话去那公司问问。”他起身开始拔号,杨思觅侧过椅子靠过去用手臂圈住他的腰,他便站住了没走开,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杨思觅背上。 电话拔通后,程锦对对方说了自己是警察,要求把电话转到相关负责人那里,转接成功后他问对方,“……你们会上门去给参赛者送邀请函?” 那个负责人道:“除了个别特邀嘉宾外,我们很少会去登门拜访。” 程锦道:“刘琨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有。”负责人道,“今天上午你们让我核对过,这个人确实不在我们的名单上。” “好的,抱歉再次麻烦你,谢谢。” 司码道:“怎样?有进展吗?” 程锦道:“嫌疑人了解这类比赛是怎么动作的,那一男一女暂定为我们的嫌疑人,我怀疑他们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 杨思觅道:“等小安拿到嫌疑人照片,你就可以让人去相关公司找人。” “嗯。” 司码道:“进展神速,看你们查案很有意思。” 程锦道:“你的工作没意思?” 司码道:“没什么意思。”在风万里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他改口道,“也还行。” 程锦想问:你就找不到一份喜欢的工作?便最终还是没问。大家都是成年人,做出的每个选择无论喜欢与否、自愿与否,那至少是自己所能做出的当前最好选择。 司码嘴角微扬,“以前偶尔和杨思觅合作时,还挺有意思。” 程锦摸了摸杨思觅的头发,笑道:“哦?” 风万里道:“他从不和你说那些事?当然,你最好不知道,我们的生活可没你这么悠闲平静。” 司码道:“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愿意说。” 杨思觅打了个呵欠,“无聊。白痴。” 程锦失笑,“他会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所有的事和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想听他讲故事。” 司码用赞同的眼神看着程锦。 第84章 家7 小安冲进办公室喊道:“老大,你不知道我们查了多少个摄像头才找到那辆出租车。” 程锦道:“过千了?” “没……” 步欢忍笑朝小安挤挤眼。 “那就不算多。”程锦道,“联系上那个出租车司机了?” “嗯,有警察去找他了。而比那更好的是……”小安把手上的a4纸举了起来,“我们有他们的照片了。” “做得好。”程锦接过打印的照片,直发的小个子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男人黑瘦,年龄差不多也在三十几岁。 司码在一旁道:“被摄像头拍到了?看来凶手至少不是特种兵或其他有相关技能的人。” 程锦道:“古副局长是怎么安排的?” 小安道:“他把能调到的人都派出去查这两人了。” 步欢对叶莱笑道:“我们也去?” 叶莱看向程锦,“老大?” 程锦点头,“去吧。” 风万里道:“我也出去一趟。” “好的。”程锦笑道,“您绝对是自由的。”风万里离开办公室后,程锦问司码,“你不和他一起?” 司码道:“他没叫我一起。我发现你喜欢让他们两人一组行动。” 程锦道:“这样比较安全。” “哦,或许。”看样子司码并不这么认为,程锦笑了笑没再说这事。 风万里和步欢、叶莱一起出的办公楼,步欢笑了看了眼老头,“您老和我们一道走?” “不,我们各走各的。”风万里拿出汽车遥控钥匙一按,有辆车响了,他朝那辆车走去。 那辆车真眼熟,步欢一愣,摸摸口袋,那老头什么时候把他的车钥匙偷走了?他连忙追了上去,“喂,那是我们的车!……” 老头不慌不忙地打开车门,上车,关好车门,任步欢在外激烈地拍打着车窗,他仍一丝不苟地发动汽车,踩油门,车启动了,步欢的身影在后视镜中变得越来越小。 步欢追着汽车跑了一段,“我靠!”他停下来,用手撑在腿上弯腰喘气,“见鬼,这老头什么意思?” 叶莱跑到他身边,看向汽车消失的方向,“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步欢和叶莱既郁闷又茫然。 他们走回办公室,杨思觅抬头,“你们效率真高。” “……” 程锦微笑,“怎么了?” 步欢说了风万里把车开走了的事,并看向司码,“你们什么意思?” 司码摊手,“我是无辜的。我一直坐在这里没动过。” 叶莱道:“他有偷车的爱好?” 司码道:“抱歉,我不了解。” 杨思觅用一种古怪的欢快语气道:“谁没有点业余爱好……” “……”程锦揉了把杨思觅的头发,示意他别闹,他对步欢道,“那你们就换辆车吧。” “也只能这样了。” 公安局的车都被开走了,只剩下一辆军绿色的三轮摩托警车,又旧又破,估计已经超龄服役了,步欢朝叶莱吹口哨,“走吧,带你兜风去!” “是啊,冬天坐敞篷车兜风最爽了……” 步欢和叶莱走后不久,韩彬和游铎回来了,小安遗憾地道:“你们再早一点,步欢就可以开你们的车出去了。” 游铎道:“去哪儿?” “去找嫌疑人啊。”小安炫耀道,“你们不在时,我们已经找到凶手了,主要是我的功劳!” 程锦笑道:“她追踪了上千个摄像头。” 韩彬打量着小安,“不错,看来没有游铎的帮忙你的效率也没降低多少。” “……”小安旋转着自己的椅子,让自己重新面对着电脑屏幕。 游铎道:“我们最好能开发一个高效的人脸识别程序。” 小安立刻又转回了头,“那需要一个建一个巨大的数据库,还需要一台超级计算机,那不就是科技局的计算机中心吗?你是在做白日梦吧?!……” 程锦问韩彬,“怎样,后来还顺利吗?” 韩彬道:“嗯,都顺利。但随便抓个人关上两年这种事真荒唐。” 司码道:“不,这是正常的事,这是公安系统的灰色地带,他们确实能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人关起来,据说一般不会把人关上超过三年。但倒霉到和杀人案碰边的,别说两年,被不明不白地被关上十二年的也有。程锦?” 程锦皱眉,“听过,但还没遇上。” 韩彬道:“原来公安部这么黑。你却还是不喜欢我们部门。” 程锦道:“总不会一直这么下去,以后会越来越完善。各个行业都存在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公安部优秀的人比人渣多得多。还有,我没有不喜欢我们部门。” 司码带着几不可察的微笑道,“但你也没有喜欢,因为我们部门人渣才是主流?” 程锦道:“关于这个问题……”他正在想要怎么绕过去,但杨思觅道,“这是个人与国家的问题。别的部门在为人民服务,不说实质如何,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安全部在为国家服务,冷冰冰的机器谁喜欢?” 程锦调侃道:“是啊,对国之利器要保持敬畏之心,我就是这么做的。” 司码道:“这是句双关语?” 程锦搭在杨思觅肩膀上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笑道:“只是经验之谈。” 韩彬道:“你们聊,我去检验室。” “去吧,辛苦了。” 程锦叫停了正在聊天的小安和游铎,“小安,嫌疑人是在哪里下车的?” 小安道:“我看看啊,一个叫三里河的地方。” 司码走到墙边,在墙上挂着的市地图上标出那个地方,“那边好像开发成了住宅区?” “是啊。”小安在电脑上放大了卫星地图,“这地方不小,如果他们住在这一带的话,也还是难找。” 程锦道:“他们也是打车出去的,能查到他们是在哪上车的吗?” 小安叫道:“游铎,来帮我查录像带!” 古力军的人最早查到嫌疑人曾工作过的那家公司。步欢和叶莱得到消息后,便开着他们拉风的边三轮警车赶过去了。 那个公司专门帮儿童节目找嘉宾,当然,并不是节目组发他们的工资,相反,是他们要给节目组钱,而他们的收入来源是望子成龙的父母们。 嫌疑人中的那个女的曾在这公司工作过几个月,她叫王慧。 叶莱问那个经理:“你这里有她的其他资料吗?例如她的身份证号码。” 经理道:“抱歉,她是四年前在这里工作过,而且还没过试用期她就离开了,因此公司没有和她签过正式合同……” “就是没有对吧,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经理道:“只记得不是石竹人,但应该是本省人。” “她结婚了吗?或者有男朋友吗?” “听她说过结婚了,但我没见过她老公。” 步欢道:“你说她是四年前在这里工作过?”四年前是第二个受害人家庭遇害的时间。 “对,这个我记得,她工作很努力,我都没想到她会辞职。” 步欢从包里拿出资料,找到第二个家庭的照片,“这家人你有印象吗?” 经理看了看,摇头,“没印象。虽然我们每天都会打几百个电话给有孩子的家庭,但我并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步欢道:“你仔细看看,四年前你们公司应该做过他们的生意。” 叶莱道:“我让小安查一下那孩子上过那档节目。”她打了电话回去,然后把小安的话转述给那个经理,“小铃铛第32期。” 经理道:“我去查一下录像带。”确实有这盘带子,然后他又根据编号找出一份合同。“是他们啊,他们是乐陵市人,那孩子很喜欢看省电视台的儿童节目,后来去参加过一次。” 步欢道:“王慧和这个孩子接触过吗?” “有过,她很喜欢这个孩子。”经理道,“那孩子去参加节目时,她还全程陪同了。” 步欢和叶莱对视一眼,“你还记得有关她的事情吗?任何事都行。” 经理不解道:“她到底犯什么事了?” 步欢道:“我们怀疑她和一个杀人案有关。所以,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 “……”经理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哦,好,我记得她……” 办公室里,小安和游铎找到嫌疑人上车的地方了,那是一个小区门口,他们露过户外取款机时,被摄像头拍下来了。 程锦道:“那我们也出门吧。小安和游铎留下,或许会有东西需要你们查。” “哦……” 司码也跟程锦和杨思觅一起,“还好还有辆车。这里的出租车很能打。” 程锦道:“你很了解行情啊,不是很多年没回来了?” “嗯,我也是听的谣言。” 杨思觅开车,大家各就各位后,司码道:“我很少打车,有一次在外面,因为要赶飞机,所以我就在路口拦出租车,却一直没车停下来。” 程锦道:“后来呢?误点了?” 司码道:“后来我问路口的交警,到底我怎样才能打到车。他说只要离他远一点就行。” 程锦失笑,有交警在,出租车司机当然不会在路口停车,等着挨罚吗,“亏你还是公安大学的。” 司码道:“我是肆业生,而且就算我读到毕业,我也不会去做交警。” 杨思觅道:“你根本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猛地踩下刹车,打方向盘,汽车飘移着拐上另一条路。 汽车恢复直线行驶后,司码道:“是啊,只有你能。但还没学会正常人的开车方式?” 程锦笑道:“谁没有点业余爱好?” 司码道:“那我猜他的业余爱好很广泛。” 程锦笑道:“可惜业余时间不够,给他时间,他恐怕能学会任何东西。” “哦。”司码勉强同意,即使杨思觅看起来并不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 目的地到了,附近的警察也都过来了,便问过小区保安后,发现他们并不记得两个嫌疑人,“他们不是我们这里的住户。” 程锦让他们查一下监控,保安配合了,但仍然没找到。 杨思觅指着不远处的建筑问保安道:“那边是什么地方?”那些建筑看起来像是未完工,又像是在拆迁中。 保安道:“是烂尾楼,原来是要建一个新小区,但后来听说开发商资金出了问题,然后就停工了,这都一年多了。” 程锦道:“里面有人住吗?” “有一些收购废品的人住在那里。” “好,多谢。”程锦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烂尾楼的居住条件很差,地面没有铺水泥或者地砖,楼是没有墙壁的架子,一眼便能看到很多用塑料布和木头搭成的房间,楼下到处堆着废品,有几个小孩在泥地上玩,看到有生人来了,他们便跑开了。 楼上有大人的说话了,程锦他们走上湿滑并且没有扶手的楼梯,到了楼上,看到有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打牌,还看到风万里正和一个老头蹲在一块儿抽烟。 司码道:“我发了信息给他。” 风万里起身,扔下烟头,踩灭了,看向程锦,“他们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但两天前离开了。” 程锦道:“他们开车走的?知道车牌吗?” “对,他们确实有辆旧面包车。”风万里把车牌号报给程锦。 程锦打电话给古力军,告诉他这事,“我打算发份通缉令下去,全国通缉这辆车。” “我同意。” 第85章 家8(完) 离开烂尾楼时,程锦边下楼边抬头观察着楼房的构造,还在上一层楼的司码看见便说了声:“小心点,看楼梯。”楼梯没有护栏,又没有墙体遮挡,雨天的积水让阶面上长满了青苔,很是滑溜。 程锦向上看的视线倾斜了一点看向司码道:“哦,好。”正说着他便脚下一滑,并往外摔去,走在他斜后方的杨思觅立刻拉住他,他也反射性地抓住了杨思觅,但几乎是立刻他又松开了手,杨思觅紧紧抓住了他,并把他拽了回来,他的后背被撞到了墙上,因为冬天衣服,倒并不怎么疼,他也没空去关注他的神经,他飞快地把用力过猛也即将滑倒的杨思觅拉向自己并紧紧地抱住了,两颗砰砰跳动的心贴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平静。 这突发状况让大家都愣住了,两秒后,司码道:“还好这是3楼,如果是13楼,那可太刺激了。” 程锦偏头蹭了蹭杨思觅的头,“抱歉,这是小概率事件,下次我一定贴墙走。” 杨思觅抬头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又生气又迷惑地瞪着程锦,“但你松手了。” 程锦一怔,“但我不能把你也拖下去。” 杨思觅道:“这不对!你有危险,你当然要抓住旁边所有能抓住的东西!” 程锦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杨思觅道:“但你松手了,在你旁边的人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反应那么快地松手。” 虽然这不是一个问句,但程锦还是决定把它当成问句来回答,“看情况吧,有时候应该选择松手。” “你在回避问题。”杨思觅又后退了一点,“原来根本不用等我做什么来害死你,单是我的存在就能做到。”他扯开程锦的手,大步地跑下楼。 程锦追上去,“思觅慢点慢点……”他又不敢大声喊,怕杨思觅回头看他时摔倒,只得边追边轻声念叨着。 其他人无言对视,然后继续下楼。 风万里道:“他们感情很好啊。” 司码默默地看了他两眼,“你才知道……” 风万里道:“我这人比较相信患难见真情。” “哦……” “不过就像你说的,这才三楼。” “……”司码道,“当时我们都忘了这是三楼吧?再说三楼也能死人。” “嗯,也对。”风万里道,“我一直以为杨思觅没脾气。” 司码看着他,“这句话有深意吗?” 风万里道:“虽然他的行事规则是犯我者诛,但实际上他是没脾气,像站在金字塔最顶端俯瞰众生一样的神,大家都是蝼蚁,他并不放在眼里。” 司码道:“你不是在说你自己?……” “蚂蚁能吃掉大象,行事太无所顾及的人,命都不长,嗯,当然这也不一定,毕竟我都活到了现在。” “随你怎么说……” 后面的警察们听得满脸困惑,这些都什么人啊? 杨思觅倒没扔下程锦先开车走人,但他也不理程锦。疯狂飚车回到公安局,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进办公室。步欢敏锐地轮流看着他们,还抽空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程锦看杨思觅在办公室桌前坐下,便也走了过去,他摸摸口袋,把手机和糖果都拿出来放到杨思觅面前,杨思觅偶尔会拿他的手机打游戏,希望他现在还想玩游戏。程锦看向小安,他暗示性地把头往杨思觅的方向偏了下,小安眨了眨眼,“杨老师,要牛奶吗?” 程锦接道:“要,来一杯。” 叶莱道:“我去。” 小安道:“我也来一杯!”她挪到杨思觅身边,把包里的零食搬出来,“吃猪肉干不?” 杨思觅眯眼:云南的猪肉干……怎么还有? “这个不是我们做的啦,是我刚买的,但我觉得还是我们做的更好吃……” 程锦走到步欢身旁,两人同时开口,“怎样?”“没事吧?” “没事。”程锦道,“案子怎样?” 步欢道:“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就看警方的效率了,不过嫌疑人已经走了两天,两天都够逃到天涯海角了。” 程锦道:“不,他们总在周边作案,他们应该从没有考虑过离开这个省,他们甚至可能还有固定住处。” “那我觉得抓到他们只是迟早的事。” 程锦道:“但那孩子在他们手上,他们的手段凶残,孩子在他们手上很危险。” “可惜那个经理知道的事情不多。”送牛奶的叶莱回来了,“老大,第一个案子发生在仙来市,你说他们有可能是那里人吗?” 程锦道:“这不好说,但我和古副局长说过,让他叮嘱仙来市的警方查查看。” 电脑前的游铎道:“我搜索了本省的户籍数据库,没有一个王慧是我们要找的这个。” 步欢道:“她可能用了假名。能做照片对比吗?” 游铎道:“能,但需要时间,人口太多,对比下来可能得半个月。” 程锦道:“一台电脑半个月?那就多用些电脑,去借用大学的计算机中心好了,半天就可以出结果吧?” 游铎愕然,“没那么简单,数据库是保密的并且不连网,电脑上也要装上特定的专业软件,还有安全方面……” 程锦打断了他,“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游铎发现要和程锦解释这些事是不可能的,他直接道,“没有。” “那就行,去吧。” “小安……”游铎看向正在啃肉干的女孩。 “来了!”小安抓了一把肉干在手上,“杨老师,等我回来啊。” 游铎道:“你回不来了。” “你才回不来了!” 风万里回来时,特地去看了杨思觅开回来的那辆车,“哟,虽然没刮花,我还以为连挡风玻璃都会被撞破。” “我先回办公室。”司码走了,留下风万里继续研究那辆车。 办公室里,程锦正站在墙边看地图,司码走过去,“怎样?” 程锦道:“正在找,他们带着一个孩子,目标明显,应该能找到他们。” “不是。”司码道,“我说杨思觅怎样。” 程锦回头看了看杨思觅,“看起来还好。” “……”司码道,“嗯,我还以为他会离家出走。” 程锦继续看地图,“他刚从云南回来不久。对了,谢谢你的花。” “不客气。”司码道,“他去云南是因为你们吵架了?” 程锦皱眉不语,好一会儿才道:“不知道,我没印象。” 司码想了想,“你觉得你们之前算是吵架吗?” “不算,我不打算和人吵架,特别在对方是一个心理学专家时。” “……”司码认真点头,“有道理。”然后默默走开。 司码走到杨思觅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哪个我能吃?”杨思觅没理他,他把手伸向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杨思觅抬眼看他,他便拐弯拿起了一袋薄饼,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地一片接一片地嚼着,“巫云上看起来怎样?我在云南时没去看他。” 杨思觅道:“还活着。” 司码道:“那董柏呢,还活着吗?” 杨思觅道:“巫云上认为他活着。” 司码道:“哦,那他是在自作多情吗?” 杨思觅道:“你很吵。” 司码沉默着吃饼干。 程锦过来了,“思觅,我去趟检验室。”他又对司码道,“牛奶在隔壁冰箱里。” 司码看着程锦和步欢、叶莱一起走出了办公室,转回头看向杨思觅,“那么,你还要来一杯牛奶吗?” 韩彬正在仪器前查看数据,听到有人进来便回头看向门,“来早了,dna对比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正好我发现了一点新东西:从那具孩子的尸骨中发现过量的重金属元素。”他把仪器上的数据指给程锦他们看。 程锦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后发现看不懂,“这说明了什么?” 韩彬道:“他可能住在一个环境污染严重的地方,但这一带没有大型工厂……” 步欢接了句,“就算有,在相关部门和相关专家们的英明领导下它们排出的废气废水肯定都达标。” 叶莱道:“行了啊,你这是打算转行做环保吗?” “ok,我闭嘴,韩彬你接着说。” 韩彬道:“或许他真的在一个污染严重的地方住过不短的时间,但我更倾向于他是中了毒。” 程锦道:“你是说他是被毒死的?” 韩彬点头,“对。” “不是被杀的,而是被毒死的?”程锦想了想又道,“慢性中毒,还是急性中毒?” 韩彬笑了,“被你想到了。”他走到一边拿起一叠照片,“从残余的骨骼来看是慢性中毒,数据表明中毒时间差不多在两年左右。我想起我曾看过的一个案例:有病急乱投医的人被庸医秘制的药毒死了,他死后被检测出体内含有过量的某种重金属元素,他的状况和这个孩子很类似,不过孩子的免疫力更低,会更快死亡。” 程锦道:“你是觉得这孩子是生病后被庸医治死的?你得有更多证据能用以证明这一点。” 韩彬道:“两个嫌疑人是一男一女,我猜他们很有可能是夫妻。” 程锦道:“他们住一起,至少是事实夫妻。” 韩彬继续道:“他们……”有仪器的警报响了,“dna结果出来了。”他快步走过去查看,“超过了25%,这个孩子的确是上一家受害人的孩子。” “可惜之前案子的受害人尸骨早已经被火化了。”程锦道,“嫌疑人杀了父母后,把孩子带走了,两年后,孩子因为某种原因死了,他们便又找一家人,杀害父母,再次带走孩子,这是他们的行为模式。孩子都是被药物毒死的?” 韩彬道:“首先我觉得嫌疑人精神不正常……” 步欢道:“我同意!呃,你接着说。” 程锦看他一眼:你再多嘴就出去。 步欢看向天花板。 韩彬道:“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别人的孩子,我猜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孩子病死了,而且也是吃药吃死的,他们后来带走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但仍然给孩子喝那种药,重金属在孩子体内积累过多,最后导致了死亡,然后他们就又去找另一个孩子,一直这么循环下来。” 程锦快速地道:“叶子,让人去查周边地区的各个医院,看八年前有没有一个五岁的孩子病死过,韩彬,你先把病症写给他们。另外,去查一下周边地区有哪些著名的民间‘神医’,看谁曾开过那种药方,韩彬,你把药方也写一份给他们。” “好。” 风万里抽了根烟后回到办公室,看到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忙着打电话,司码和杨思觅似乎正在开茶话会,而程锦正站在墙边的地图前,风成里走了过去,“在想什么?” 程锦伸手点着地图上的被标记出来的几个城市,“石竹市、从山市、乐陵市、仙来市,这是发生凶案的地点,按风险规避法,凶手一般不在家门前作案,我猜他们最有可能是华昌人……” 风万里瞅着地图,“是么?” 程锦道:“也有可能是章城人。” “……”风万里道,“还有几种可能?” “前辈,你回来了?”程锦似乎刚看到风万里,他笑道,“我们有新线索了。”他把目前的进展和风万里简单地说了一下。 风万里道:“刚才你说他们可能是华昌人?” 程锦道:“哦,我说了?虽然第一个案子发生在仙来市,但我觉得凶手更可能是华昌人,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我们正在追踪嫌犯的踪迹,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风万里点头,“那很好。你继续忙。”他走开了,边走出办公楼边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晚上七点多时,一位警察接到了一个重要电话,是从华昌市的一所监狱打过来的,那里的一个犯人认识嫌疑人,他说嫌疑人叫赵丽娜和郑新,都是华昌市乘水县人。 叶莱道:“老大,那个犯人是因诈骗入狱的,赵丽娜和郑新曾带儿子去他那看过病,他给开的药方和韩彬写的相差无几。” “居然不是我们先查到的,而是那个监狱主动打电话过来,fuck!……”步欢很郁闷。 程锦皱眉,“这有什么不同?” 叶莱道:“那个监狱的狱长喜欢把通缉犯的照片展示给他的犯人看,如果有人能认出不知名通缉犯,那么在案子破了后,那人就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减刑,相反,提供虚假线索的人得加刑。” 程锦道:“很合理。” 步欢仍然生气,“问题是那个死骗子治死了人还想减刑?这两个连环杀手还不是他弄出来的?他就该被关上一辈子!” “一事归一事,客观点。”程锦道,“叶子,已经把嫌疑人的身份通知下去了吗?” 叶莱道:“是的,重发了一次全国通缉令。华昌警方已经全部出动了,如果他们现在在华昌,那就跑不了了。” 程锦道:“让警方注意孩子的安全。” “嗯,他们说一定会把孩子安全放在第一位。” 古力军走了过来,“吃饭吗?刚刚我让食堂加了两菜,大家辛苦了一天,现在终于有空好好吃顿饭。” 程锦笑道:“对,都去吃饭。”他走向杨思觅那边,桌子上有一堆空包装,真不知道这两人还能不能吃得下晚饭,“走,该吃饭了。” 司码道:“我倒是不饿。” 程锦道:“能理解。思觅?”杨思觅不动,程锦便对司码道,“你和他们先去吧,我们一会就来。” 司码起身走开。 程锦在杨思觅身旁坐下,他先是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解锁后看到并没有未接来电和新信息,便放下了手机,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牛奶杯,凉的,但他还是拿起来尝了一口,不甜,看来是司码后来帮杨思觅倒的,他捡了颗糖果剥开放到嘴里,蓝莓味的。 杨思觅道:“那是最后一颗蓝莓味的。” “抱歉,那还是还你吧。”程锦笑着靠过去吻住杨思觅,分开他的双唇把糖块推了过去,但又立刻被对方推了回来,两人纠缠着亲吻了很久,直到程锦被那块糖呛到了,“抱歉……”他把头抵在杨思觅肩上,边笑边咳,“看来这种甜蜜的吻我们不该轻易尝试……你看,生活充满了意外,并不是因为你,如果换个人,可能我只会死得更快。” “换个人?想都别想。”杨思觅拍着他的背,“我去倒杯水给你。” “不用,我没事。”程锦拿起桌上的牛奶杯喝了口,“我好了。” 杨思觅在程锦嘴唇上舔了一下,“不甜。” 程锦笑道:“司码肯定是觉得你今天摄入的糖分已经足够多了。”他的手指缠绕进杨思觅的头发里,“不生气了,对吗?那回京后,你不会去出差吧?” 杨思觅迷茫地眨着眼睛,“什么?” 程锦笑着亲了亲他,“没什么。走吧,我们该去食堂吃饭了。” 到了食堂后,程锦想起了一件事,“叶子,叫游铎和小安回来吧。” “是哦,都忘了。” 某个计算机机房里,小安对着手机喊道:“我就知道你们把我们忘了!……” 程锦问司码,“你家老爷子呢?” 司码已经停了筷子,他坐在那里等其他人,“不知道,下午就不见人,或许看凶手去了?他对这案子很热切。” 原因程锦知道,“他怎么和你说的?” 司码道:“什么?案子?” “嗯。” 司码道:“没说什么,就是叫我回石竹一趟。” 当晚,大家早早地回房休息了,准备好好睡一觉,程锦也一样,但还没睡就有人敲门,杨思觅抓起床头柜上的厚书砸向房门,一声巨响,书从门上弹开了落到地上,程锦探头去看,“书脊被你摔坏了。”但敲门声没停,“来和你们说声再见,我得走了。” 是司码的声音。 “等等!”程锦边下床穿裤子边对杨思觅道,“我去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穿好裤子,他披了件衬衫,抖了抖被子把抱膝坐着的杨思觅围上,然后便走去开门。 司码还在走廊上,他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程锦的样子时,他嘴角卷起了一丁点。 “兄弟,这种时候敲门很要命的啊。”程锦把衬衫扣子扣上两颗,又用手指耙了耙头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司码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手机中传出了说话声,一个男声道:“我是郑新。”颤抖的女声说道,“我是赵丽娜。”男声继续道,“十二年前,石竹市福鼎街惨案是我们做的,我们本来想带走那家人的小儿子,但出了些意外,那家人似乎不是普通人,后来我们只能放了把火然后逃跑了……之后,我们还是看电视时看到说他们都死了……” 程锦惊疑不定,“这是谁发你的?这么说已经抓到人了?” 司码收起了手机,手揣回口袋里,“老头打了电话给我。” 程锦道:“那你现在要去华昌?” “不得不去。” 程锦皱眉,这事不对啊,十二年前,郑新和赵丽娜的儿子都还没出生,他们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孩子? 司码看着程锦,唇边笑意加深,“你不冷?” “有一点。”程锦道,“你知道这事有蹊跷吧?” 司码道:“嗯,我会处理,你回去休息吧,凶手的事,你明早再了解详情吧,这大晚上的,就别去叫古副局长他们来加班了。” “既然凶手抓到了,而且是在华昌,我们加班又没用。”程锦道,“你现在就要走?” “对。” “你一个人?” 司码道:“我习惯一个人。而且这么近,我也不需要另一个司机。走了,你回屋吧,外面冷。”他说着便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回房后,程锦和杨思觅说了司码的事,“这事很奇怪吧?风万里在做什么?” 杨思觅道,“别想了,睡觉。” “思觅,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思觅道:“该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想也没用。”他拉扯着程锦的衬衫,然后扣子被扯掉了一颗。 “但这事不对……”程锦笑道,“哎,轻点,得让你学学怎么缝扣子……”他低头去找扣子,被杨思觅拉回了床上。 “那又不难。” “这可是你说的……” 第二天,程锦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昨晚十一点,在司码去找他们之前,华昌市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死亡三人,两名通缉犯,一名政府人员…… 程锦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凭什么把我们刚找到的凶手弄死了?”他现在知道昨晚他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了,要让一件荒唐的事变成事实,那么只能让当事人都死无对证。难怪杨思觅说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可不是么,下手快、狠一向是安全部的作风。也难怪司码让他早上再来关注凶手的相关事宜,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古力军迟疑着道:“我认为这不是华昌警方的责任,凶手家里有很多易燃易爆物……” “别说了。我知道。”程锦道,“孩子没事?” 古力军道:“没事,他很好,送医院检查过了,他没有受任何伤害。” “他什么都没了,怎么可能没受任何伤害?”年纪小是他唯一幸运的地方。 步欢道:“那个神医骗子如果也在现场就好了……” “闭嘴。”程锦道,“叶子,和华昌警方联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华昌警方的说法是,昨天下午六点不到,在石竹方面还未通知他们凶手身份时,他们局里来了个人,那人拿着相关文件临时接管了他们的刑警队,后来,去抓凶手时,那人独自进入了凶手家,并把孩子救了出来,然后他不顾大家的阻拦又再次进入了凶手家,不久后,大家听到他喊着让所有人都离开,然后便发生了爆炸。 电话开着免提,程锦道:“请描述了一下那个人的外貌。” 华昌警方的人照办了,他描述的人就是风万里,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今天凌晨,我们局里又来了一个人,他处理了所有事情,并让我们以后别再提昨晚的事,他还说会打电话来寻问这事的人能理解。” 程锦道:“他接管了爆炸事件的现场并销毁了所有记录?” 华昌的人沉默片刻后道:“他的确是全权接手了,而且他今早已经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 小安嘀咕道:“他吃了我的零食居然还敢跑……”叶莱朝她做了个“嘘”的口型,她眼睛咕噜地转了两圈,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脸色,然后闭上了嘴。 程锦想起昨晚司码说他不得不去……等再见面时,他想必已经接手了安全组,但那是否又是另一个“不得不”?“走吧,我们回京。” “叶子,快点查航班,或许我们还来及在市里逛逛……” 第86章 危险人物手册——司码 安全部的内部八卦小报上有个叫十大未解之迷的有趣榜单,最近榜单有更新,而且新上榜的那个未解之迷一直呈上升趋势,短短几周便升到了第五,在它前一位的第四名是:杨思觅和程锦会在一起多久?它从杨思觅和程锦刚在一起时便上了榜,在程锦失忆时曾升至榜首,后来慢慢回落到第四,从目前看来它还将在榜上呆很长时间。其实第五名的未解之迷和杨思觅、程锦也有关,它是:据说有人的钱包里放着杨思觅和程锦的照片?它导致另一个十大危险人物榜也有更新,最新上榜的人是无名氏,后面的括号里备注着:钱包里有杨思觅和程锦照片的人。 “北北,这个好玩,给你。”一个妖娆的声音从远及近,一张叠起来的报纸被一只白皙无暇的手拍在司码桌上,“哎?你已经有这么多份了啊?舟宝宝,是谁给他的?”桌上已经有一叠一模一样的报纸了,谈恒舟坐在一把很高椅子上抄写着什么,“所有人。”他的声音又软又嫩。 “哦?大家都来过啊!呵呵呵……” 司码靠在椅子,看着面前打扮得美艳妖娆的姑娘,“罗馨儿。”他的声音很平常,和平时相比没有一丝不同,但他平时并不会叫全名。 “四爷,别生气嘛……”司码因为姓司,所以在他成为其他人的上司后,他成为了四爷。但罗馨儿有时也北北之类的乱叫一能,司码没有阻止,她便一直这么乱叫着。 罗馨儿拿手帕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水,“我觉得我有义务去通知排榜的人,危险人物榜有重复嘛,他们居然犯这种错误,太不应该了!还有,北北,告诉我为什么那张照片会出现在你钱包里?告诉我吧……” 这个问题罗馨儿问过很多次,其他人比较矜持,没人直接开口问,但他们私下也讨论过很多次,主要有两种推论,一种是暗恋,但到底是暗恋谁啊?杨思觅还是程锦?果然是能成为领导的人,在钱包里放张心上人的照片也能弄得这么复杂。另一种推论是仇恨,把仇人的照片放在自己钱包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对方现在有多幸福,将来就要让他有多凄惨,但到底谁是他的仇人,也许杨思觅更有可能?但也可能两个都是?果然是领导,总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罗馨儿道:“其实这是一个战术吧?以后你要去干掉某个人时,如果他认识杨思觅,那你只要把钱包打开往他眼前一晃,趁他失神时就能轻易干掉他!啊,四爷,你的钱包外借不?我可以付租金哦……” 司码看着罗馨儿,他认识罗馨儿在认识杨思觅之后,当时他正坐在桥栏上,一个姑娘大喊着“你别跳啊!别跳啊……”然后她冲过来把自己撞到河里去了,她也立即跟着跳到河里想救自己,但最后还是自己把她拖回了岸上。 罗馨儿上岸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臭的河你都愿意跳?想死也要找条干净的河啊。当时司码回道:我倒是没想自杀,但你刚才的行为绝对是谋杀。罗馨儿立刻撒娇地抱住他的胳膊:呐,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我们一笔勾销好不好?司码:…… 司码后来知道了是风万里派罗馨儿跟着他,但罗馨儿依然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为什么呢?罗馨儿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其实是这个:司码为什么会信任她?是因为她漂亮?因为她有几分真性情?因为她看起来无辜无害?或者因为她爱笑?……但这个问题她却从来没问过。 司码打断了眼前还在不停地说话的罗馨儿,“馨儿,你该带恒舟去打针了。” “哦……”罗馨儿意犹未尽地住了口,“遵命,爷!舟宝宝,别写你的作业了,跟我走。” 谈恒舟道:“等一会。” 罗馨儿才不等,她直接走过去把小男孩抱了起来,“四爷,我们走啦!” “嗯。” 谈恒舟挣扎着,“你放我下来!” “才不呢……” 谈恒舟道:“那你能不能换件不这么低领的衣服?!我不要一低头就看到不该看的,这不利于我的心理健康。” 罗馨儿笑嘻嘻地道:“就你事多,其他人怎么都没对我这么穿衣服有意见?” “因为他们表示不看白不看呗。对了,你的裙子能不能也换条长的?” 罗馨儿敲了下谈恒舟的头,“你还真麻烦,小鬼,我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还有,要想不让我抱你,那就赶紧长大。” “……”谈恒舟道,“我要去告诉四爷。” 罗馨儿道:“哎呀,喜欢告状的男人最没用了,他讨厌这种人,你可以去试试哦……” 司码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但他什么都没说,耐心地等着声音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清。 司码拿出钱包,打开,看着那张阳光灿烂的照片,他和杨思觅说的第一句就是:上面有阳光,不过当时他看着的是另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也不止两人。当时杨思觅随意地看了眼,敷衍地说了句照片不错。但他没想到杨思觅会记得他说过的话,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拿来另一张上面有阳光的照片换走了那张。不过那确实是杨思觅会做的事。 那张照片是大二时拍的,当时他们拍了不止一张,而且几十张。他们不停地从一个拍摄地点走向另一个拍摄地点,那个摄影师和他的助手倒一直都兴致勃勃,但被拍的人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乐意的。 程锦当时戏言,“我看社长有自恋倾向。” 司码道:“我觉得这会是不错的回忆。” 程锦笑道:“不一定。”但立刻又改口道,“不知道,我不怎么回忆过去的事。” 确实是不一定,那终究没能成为美好的回忆。但那回忆中有阳光,照在人身上,连骨头都能被晒暖了的阳光。 司码比程锦先加入刑天社团,因为程锦没有参加第一次测试,当时是大一,程锦回家了两周,司码好奇地查了下,发现了程锦家里的事,知道这次是程锦的奶奶去世了。程锦回来后,看不出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他甚至带了特产给大家,这令司码心情复杂,他有些怀疑程锦的心理健康程度,这么一个连最后的亲人去世都能不动声色的人怎么想都很危险吧? 司码不动声色地开始疏远程锦,一层楼有20个寝室,一个寝室有6个人,大家不一定同专业但都是同一届的,司码是最受欢迎的那个,他能力强性格开朗为人也不错,程锦也不差,但他很低调,似乎更想被淹死在人群中,所以司码的疏远他虽然有所察觉,但并没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大二,程锦最终还是加入了刑天社团。参加测试时,他被告知是学校的一项测试,而他也看到了有老师在,便相信了。等测试完后,刑天社团的社员们都出来恭喜他时,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严肃地问了一句,“要交会费吗?”大家都一愣,他笑道,“看来是要了?千万别贵到让我破产啊。”知道他开玩笑,大家都配合地大笑起来。 司码看出程锦并不想加入刑天,一起回寝室时,“刑天是我们的学校的传奇社团,但你并不感兴趣,为什么?” 程锦笑着否认,“没有,我很感兴趣。” 司码道:“我看得出你并不是很想加入,如果坚决不肯,我想他们不会强迫你。” 程锦看司码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便笑道:“你们都是优秀的人,能和你们接触我很荣幸,而且我不想表现得不合群。” 司码判断出后者才是重点,“你没成为一个孤僻的人真是奇怪。”是啊,没成为一个孤僻的人真奇怪,在司码自己成为那样的人时,他将更觉得程锦奇怪。 司码虽然依旧心情复杂,但和程锦的关系又回温了,到后来,发展到会在公共课教室或者自习室帮对方留下位子。 大二结束后的暑假,刑天社团得到一次参加特殊军演的机会。当时司码被分配了信息安全方面的任务,他做得很好,他甚至破解了导弹系统,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枪实弹的战争,看到目标被催毁时,坐在设备前操作导弹系统的他眼前闪过了很多杂乱的画面,他的头疼得令他想尖叫,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他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 司码醒来不久,便有人来问他问题,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杨思觅,后来再见面时,安全部的其他人都以为他和杨思觅互不相识,但实际上,他们早就见过了。 对那次谈话,司码没多少印象,他当时刚醒,精神状态很差,而军演时发生了什么他也真不记得,所以杨思觅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后来回忆起来时,他总疑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因为他记得杨思觅当时说过一句奇怪的话,他说:“有意思。”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后来想过要问杨思觅,但最终没问,而杨思觅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他知道些什么。 司码并没受什么伤,但在几天后他才被允许去看其他人,其中包括程锦。 程锦看起来还好,但实际上断了一根肋骨,他躺在床上打量着司码,“你没事吧?” 司码摇头,“有事的是你。” 程锦道:“我也没事。”沉默片刻后,他道,“你脸色很差,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司码道:“但怎么才能不想呢?” 程锦道:“不能,但可以习惯。” 司码道:“我做不到,而且永远做不到。” 程锦道:“不是习惯发生这种事情,而是习惯让回忆和现实共处。” 司码仍然摇头,惨笑,“我做不到。” 程锦皱眉,“发生了什么?” 司码摇头,“程锦,我走了。”他起身站在程锦病床前看了他一会,然后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离开医院后,司码没有方向地盲目乱走着,直到走到了一座桥上,这里有风,有阳光,他在桥栏上坐下,但罗馨儿很快便冲过来把他撞了下去。 从河里上岸后,司码甩掉了罗馨儿。那之后,他开始四处流浪,走遍了大江南北,睡过大街,睡过公园,睡过桥洞……被流浪汉打过,被普通人打过,被相关部门的人打过……拣过垃圾箱中的食物,偷吃过饭馆的剩饭,也被好心人施舍过…… 他最后是在南方的一个城市被风万里找到的。当时他生病了,奄奄一息躺在路边,住在附近天桥下的一户拾荒人看不过意,把他搬到自己的棚子里,并照料他,但他们也没什么钱,只能买些便宜的药给他吃。 风万里如果没找到他,他可能会死在那里吧,但也难说,人也没那么容易死不是?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被收拾干净了的司码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偏头看着窗外,初夏了,树真绿…… 风万里道:“快一年了,你还打算这么流浪下去?” 司码道:“我记得我在家时,我房间的窗外也有这么棵树……”他有一年没说话,声音很嘶哑。 “你……想起来了?” 司码道:“我怎么会忘呢?我怎么能忘呢?我怎么敢忘呢!……”他越说越大声,到后来已经是在大喊了。 风万里立刻按下警铃,“医生,快过来!” 医生给司码打了镇定剂,等司码睡着了后,他然后开始和风万里说话,“你没说他有精神问题。” 风万里道:“他只是有点激动。” 医生看了风万里一会,“希望是这样。”他离开了。 确实是这样,司码醒后恢复了平静,除了过于安静之外,他没有其他异常。 风万里道:“是我的错,你家出事后,有人在你家附近发现昏迷的你,就把你送去了医院,我知道这事后立刻赶了过去,便你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我认为你不记得也好,就对你隐瞒了这事,然后带你去了北京,后来你也一直很好,我不知道你会再次想起来,我以为不会有事……” 风万里和司码的父亲曾是搭档,后来司码的父亲转到了别的部门,再后来逐渐脱离了安全部,但他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司码道:“你不该让我去读公安大学。”要不他不会在军演现场被刺激得想起被他遗忘的过去。 风万里道:“我也犹豫过,但你说你喜欢。”他本以为司码是因为军演的事故消沉,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当年的事。看来突然发现失去家人的真相对司码的打击非常大,也或许是他不能原谅自己曾忘记过。“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告诉你,不该让你突然面对这个。” 司码道:“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以为这样对你最好,但我判断失误了……”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司码大喊之后,沉默片刻,轻声道,“对不起。” 风万里道:“没关系。” 后来,司码和风万里回去了,但他不打算回学校继续读书,他参加了军方的一个训练计划,并且表现优异,后来被安全部选中了,而他选择了加入。风万里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一直支持司码的选择,这次也一样,但他最后还是稍微干涉了一下——他把司码要到自己组里。 安全部的外勤人员中,司码是最特例独行的人之一,经常有人拿他和杨思觅比,他不知道杨思觅是谁,也没有好奇过,当他真正看到杨思觅时,他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人。有些任务杨思觅也会在,他一直和杨思觅相处得很好,因为他不曾试图去和杨思觅说话。 程锦当年说他不想表现得不合群,但司码现在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合群。后来,那些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北风。为什么是北风?虽然冷,但北风刮起来时动静可不小。他猜他们或许仍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那天,他们在路上,天气阴沉,他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照片,“上面有阳光。”一切都只是当时,现在他的世界没有光了,杨思觅的世界看起来也是一片漆黑。 杨思觅随意地接了句,“照片不错。” 他们加起来也没几个字的对话震惊了所有人,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被视作朋友了,特别是在其他人发现他们之后仍然相处得不错的情况下。 后来,从某天开始,杨思觅不再来参加某些危险到他会感兴趣的任务了,司码去询问了他的同事。 同事们大笑,“我们就在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问!” 然后司码看到了杨思觅和程锦的照片,“……真奇怪。”无论是程锦还是杨思觅,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奇怪的人。 “是啊,我们看到时比你更惊讶,这个人胆子可真大,连杨思觅都敢收……” “有奉献精神呗,牺牲他一人,幸福全世界!” “谁知道,或许根本不是看起来这样,或许只是个任务之类的……” “我看你就是嫉妒,每次你去和他说话,他都会说你白痴,但你还是要去招惹他,有好多次我都怀疑他会直接砍死你。” “哪至于?!……他那么好看,又聪明,我和他说说话又怎么了……” “哈哈……还不承认?我就说你是嫉妒!……” 司码只觉得耳边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地叫,他走到一边,安静地翻看着那些照片,并没有人来打扰他,那些照片,后来也没有人来找他要回去。 几个月后,司码申请了休假,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要求休假,所以很快被批准了。他又像个流浪汉一样,从北往南流浪,到了上一次流浪的终点时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他找到了当初那个天桥,当年照顾过他的那家人已经不在了,现在这里住着另一批人,有成人甚至有很小的孩子。他也在那里住了下来,那些人并没有要趋赶他的意思,几天后,他知道那个小男孩实际上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小,而是得了一种病。 司码靠墙坐着晒太阳,小男孩好奇地和他说话,“要不要坐到这边来?你那里很晒。” “不用,我很冷。” 小男孩走近了一些,“你病了吗?我们那些还有一点消炎药,我去找给你。” 药依然是最便宜的药,而且已经过期了。但司码吃了一颗,“谢谢。” “不客气,再吃一颗吧,第一次要多吃一点更有效。” “不用,我好多了。” 小男孩在司码旁边坐下,“你真的好多了?” “嗯。”司码看了小男孩一会,“我以前有个弟弟。” 小男孩道:“他现在呢?” 司码道:“他死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道:“我不知道,我是和我妈妈出来的,后来找不到家了……” 从小男孩的叙述中,司码知道了,这孩子是几年前被他妈妈故意扔下的,就在福利院门口,或许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没法治这孩子的病吧,她应该没想到这孩子没有进福利院。 几天后,司码要离开时,问小男孩,“你要跟我走吗?” 小男孩笑了,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好啊,我们去哪里?” 司码道:“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情,主要是杀人放火之类的。” 小男孩咯咯地笑个不停,“好啊!”后来他才知道司码说的是真的,但他想,就算是他当时知道是真的,他还是会和他走吧。 司码带着个孩子复工了,风万里很无奈,但司码道:“他让我想起了我弟弟。”他就这么随口一说,但风万里当真了,司码家的事是他的心病,他追查多年,但始终没找到凶手,他为此很愧疚,而且他更想让司码放下过去的事,最终,他决定找特案组帮忙,司码若是知道他那句话会让风万里做这种决定,他肯定会另找个别的借口。 再次见到程锦和杨思觅的过程很顺利,司码想起有人说程锦把杨思觅把猫养,可不是么,而且是当一只名贵的猫娇养着。但程锦一旦不在,杨思觅就又不一样了,好吧,就算是猫,应该也是只猫妖。 在杨思觅和程锦冷战时,司码对杨思觅说:“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重要。” “这我早就知道,反正他还没有把我看得比所有东西都重要。” 司码能说什么呢,“其实你并不生气吧?” “嗯。但不能让他知道。” 司码想笑,“我猜他以后会更小心。” 杨思觅道:“他敢不小心试试。” 司码沉默片刻后微笑,“你们不错,就这么过下去很好。” 杨思觅道:“不关你的事。” 司码道:“没错,但看着很有趣。” 杨思觅道:“你的生活更有趣。” 司码看了杨思觅一会,起身,“我去帮你倒杯牛奶。” 有趣?司码想着他这一辈子应该可以用这个词来来形容吧,特别是在他接到风万里来电时,他更觉得这生活他妈的真有趣。 风万里在电话中兴奋地告诉他,“他们就是凶手!他们承认了是他们干的!你听录音!……” 司码沉默良久后道:“我知道了,我过去找你。”他开始收拾东西,但不到五分钟便有人打电话告诉他华昌发生了爆炸,而当时风万里处在爆炸中心。什么?他晕眩得差得跌倒,但他很快清醒了,风万里怎么会死?当然不会…… 司码赶到华昌接管了警方的一切调查,把爆炸现场的所有碎片都打包带走,销毁了所有记录,他这么做是被允许——在爆炸被怀疑为恐怖袭击的情况下。那些碎片在被检验后,并没有发现风万里的dna,但他填了一张确认已死亡的单子递给了上面的人。风万里说过他想退休了,在这一行,死才是最好的退休,这是他想要的,那便如他所愿吧。 司码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再见到风万里,或许会吧,但他曾想告诉风万里的事,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一年,他还是个少年,他很聪明,而且对任何东西都好奇,尤其是那些危险的化学物理实验……他炸掉了自己家,虽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离开了一会,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小弟弟会去地下室,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这便是他会忘掉一切的原因,也是他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事实。 再后来的那一年,他长大了,但仍然还很年轻,而且更加聪明,这次他接触到了导弹系统,这次他回忆起了往事,再然后他又选择了另一次遗忘。而下一次,他又将在何时何地想起被他忘掉的那一切? “四爷!我们回来啦!今天天气很好哦,和我们出去走走吧!……” 司码抬头看向墙上的监控画面,外面的确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走吧,是该晒晒太阳。” 他合上了手里的钱包,那张上面也有光的照片在他眼前消失。 有光,但穿不透我的黑暗,你可知道我多么羡慕你世界里的阳光? 第87章 艺术拼图1 “音乐剧?而且还是悬疑音乐剧?”步欢他们毫不客气地用你脑子坏掉了的目光看着陆昂,“音乐剧也就算了,你觉得我们会喜欢看悬疑类的?我们见过的案子还不够多,连休闲娱乐时都还得看悬疑片?” 陆昂今天来了办公室,这次他没有空手来,而是带来了所谓的新年福利。那一叠代金券倒还算实用,但怎么还多出几张音乐剧门票? 陆昂道:“不是我买的票。反正不要钱,你们爱去不去。”带礼物来的人还得不到好脸色,这世道…… 小安出主意道:“我挂到网上去卖掉。我查查票价啊。”她飞快地敲着电脑键盘,“我们的票是哪排的?” 叶莱道:“第五排。” “很好的位子。”陆昂走到程锦办公桌前,“程锦,不打算去看看?” “我从没看过,恐怕欣赏不了。”程锦暂时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但或许思觅喜欢?思觅?”他滑动椅子靠近旁边的座位,那里杨思觅正在睡觉,他怀抱着一个巨大的白枕头,下巴抵在上面,像枕着白云。 杨思觅动了动,把脸转向程锦那边,由着程锦帮他把盖住的头发顺到耳后,“我更喜欢听音乐会,而不是音乐剧。” 陆昂立刻道:“这部音乐剧的音乐是由著名音乐家淳于潇创作的,应该够得上音乐会的档次。” 杨思觅道:“淳于潇以女音乐家出名。至于她的音乐……”程锦笑看着他,他缓了缓道,“……还可以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不是一般的大。” 程锦失笑,看向陆昂,“你想去就自己去,难道还需要我们陪你?” 陆昂道:“人多热闹。” 杨思觅道:“他需要借口约池若愚出来。” “哦,这样。你们又吵架了?” 陆昂的眼神瞟向天花板,“所以,你们到底去不去?” 小安道:“有个在网上卖这个票,只卖100块。” “好便宜……” 陆昂道:“不可能,那肯定是最差的位置。” “好吧,那我们的好位置可以出价多少?250够吗?” “或许可以去看看。”大家都看向说话的游铎,他退缩了一下,“反正我们还没一起去看过,那就体验一下?而且这是近年来最出名的音乐剧。” “体验一下也不是不行……”步欢只带姑娘去看过,本来想装文艺青年,结果后来睡着了。 小安眨了眨眼,“我还蛮喜欢唱歌的。”其他人不知道要不要鼓励她。 叶莱道:“我都可以。” 韩彬道:“随你们。” 陆昂道:“那么就说定了,周五晚上一起去。”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他飞快地道,“不用留我吃午饭了,我还有事,走了。” “好像我们真的会留他吃饭一样……” 周五晚,大家都换上了正装,到了剧院后,步欢看着周围的豪车道:“游铎,应该把你的车开来才对。” “哦。”游铎也跟看看周围。 进剧院时,步欢从叶莱左侧挪到了右侧,叶莱道:“你又干嘛?” “嘘!”步欢低声道,“看到了一个熟人,帮我挡挡。” “是谁?在哪儿?”大家都四处张望起来了。 “……”步欢轻喊道,“你们干嘛呢,都注意点形象!”他抓起叶莱的手,让她挽住自己胳膊,这样感觉好多了。叶莱挑眉看他。他立刻道,“我请你吃冰淇淋。” 小安道:“我也要!” “可以,但不能超过……” “是秦越!”秦越从另一边走过来,和朋友一起,而且他身旁有女伴。 看来避免不了要碰面,叶莱立刻甩开步欢,快步走到韩彬身旁,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旁,笑意吟吟地看着着秦越和他的女伴。韩彬几不可察地微侧了下头,继续看着前方。 双方在剧院门口止步,程锦笑道:“秦越,真巧,你也来看音乐剧?”秦越的朋友们都好奇地看着程锦他们。 秦越笑道:“朋友送的票。”他的视线从程锦身上移向其他人,和韩彬对视半秒,率先移开了眼神。 程锦猜他说的朋友或许就是音乐剧的主演或者类似的人。 小安拖着游铎挤到韩彬前面,“是啊,好巧,我们也不是自己买的票。” 秦越身旁的红裙姑娘微笑,“步欢,又来看音乐剧?” 步欢正在最后呢,没想到还是没躲过,他打着哈哈道:“是啊,听说这部剧广受好评,所以来欣赏一下。” 红裙姑娘耸肩,“那你这次可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欣赏。” 步欢笑容灿烂,“会的,我昨晚特地早睡了两小时。” 红裙姑娘斜了他一眼然后不再看他。 程锦笑道:“我们都进去吧,你们先请。” 秦越微点了下头,和他的朋友们先一步进入剧院。 陆昂和池若愚已经在座位上了,他们身边的位子被其他人空出来留给了程锦和杨思觅,最后是池若愚和陆昂换了位置,然后杨思觅坐在了池若愚身边,再旁边是程锦。 叶莱坐到了步欢旁边,“刚才对不起。” 步欢道:“没什么,你还帮我省钱了。”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熟人就在秦越身边。” “哦……” 叶莱瞪着步欢,“那我请你吃冰淇淋,行了吗?” 步欢装模作样地犹豫着。小安道:“我也要!” “可以,大家都有份,但不许挑食!”叶莱不再去管步欢了。 游铎道:“快开始了,别说话。” “喔……”大家都安静下来,决定当一个有素质的人。 这部音乐剧叫罪爱,是一个多角恋爱故事。 没开演多久,杨思觅便无聊了,他宁愿看着程锦也不去看舞台,程锦拿出手机,输入文字,“不好看?” 杨思觅睁大了眼睛:无聊…… 程锦笑着继续输入文字,“怎么无聊?” 杨思觅抢过手机,打字,“才刚开头,就能看出谁是受害人,谁是凶手。” 程锦拿过手机,“音乐剧,音乐。” 杨思觅这次没去拿手机,悬着手,把屏幕上的文字删掉,然后打上了新的,“比想象中好一点……一点点。” 程锦差点笑出了声,“在家你看到电视里在播交响乐你也不换台。那么,你会几种乐器?” 池若愚露出一脸这两人又开始了的纠结表情,陆昂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来拉她的手,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没甩开陆昂,毕竟她倒也不想用自己来反衬旁边那对的甜蜜。 杨思觅靠在程锦身上,“你该让我把枕头带来。如果我说我都会?” 程锦,“带枕头来这一定会引起公愤。我不会惊讶,但说真的,你都会?” 杨思觅,“至少都会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那个小星星?很简单?” “很简单。” 程锦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握着杨思觅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那么,你最熟练的是什么?钢琴?” 杨思觅抽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当然是小提琴。”他放下了手,重新和程锦的手指纠缠到一起。 好吧,小提琴盒还有一个知名的用途是可以用来放枪。程锦决定绕过小提琴,“钢琴呢?” 杨思觅,“你喜欢钢琴?小提琴哪里不好?” “不知道,但有钢琴王子这种说法,嗯,有小提琴王子吗?” “有,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 聊天的时间的过得很快,上半场结束了,中场休息,有人去卫生间,有人去外面透气。叶莱陪小安去卫生间,碰到了之前见过的红裙姑娘,她正对着镜子补妆,从镜子中朝叶莱一笑,“那么,你是步欢的现任女友?” 叶莱忙装出惊讶的表情,“当然不是。”她早做好有步欢的前任们上来打招呼的可能,毕竟当初连戴维都暗示过,话说,如果戴维在就好了,肯定没人敢问戴维是不是步欢现任女友,因为她一看就应该是。 红裙姑娘道:“我看到了。” 叶莱知道她应该是看到她之前和步欢走在一起,“真不是。他女友在国外,很忙的那种,所以今天不在。” 红裙姑娘笑道:“是嘛?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有进步啊,居然清醒着看完了半场音乐会,我还以为这是因为他今天身旁坐着的是对的人。” “我们当然都是对的人啦。”小安出来了,她洗了手,拿纸巾擦干,“我讨厌烘干机。叶子,我们走啦。姐姐,再见!” 红裙姑娘耸肩,继续对着镜子涂口红。 叶莱和小安在走廊又碰到了一个熟人,“辛杭?你也在,之前没看到你。” 辛杭微笑,“我看到你们了。我和同事一起,单位发的票。” 叶莱笑道:“我们也是,真奇怪,居然发音乐剧的票,听说这票很难买。” 辛杭道:“不清楚。你们觉得这音乐剧怎样?” 叶莱道:“我是第一次看,不懂,但觉得很好听。” 小安道:“那个曲子有点吓人啊。” 辛杭笑道:“渲染气氛的需要,但确实有些阴森。”他们很快便走到了大厅入口处,“那么散场后再聊?” “好的啊。” 下半场进行了一半时,韩彬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向二楼秦越所在的那个包厢,他看到秦越似乎正在和他的朋友争论着什么,从他们的肢体语言看来,他们都很紧张。韩彬起身,一路低声地说着抱歉,走出了座位。 穿过走廊,走上楼梯,在二楼找到秦越的包厢,韩彬敲门,门被人打开了,韩彬站在门口道:“秦越,没事吧?” 秦越一愣,他立即看向下面大厅,韩彬的位置的确是空的,他快速走到韩彬身边,“和我们一起来的一个朋友不见了……” 韩彬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那个穿红裙子的?” 秦越道:“对,她叫吴熙。她的手机打不通,除了后台,观众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我正想找这里的负责人帮忙找人。” 旁边另一人道:“别太大惊小怪,她肯定是跑到后台去了,一会她自己会回来,在剧院里能出什么事?” 秦越皱眉,“但是……”韩彬天天在查案,所以他也会关注罪案类新闻,看得多了,就不觉得这种事离自己遥远了。 韩彬道:“别多想。我和程锦说一声。”他发了信息给程锦。 正在和程锦用手机聊天的杨思觅一看跳出一条新短信,他立刻皱眉。程锦点开短信,看完后抬头看向包厢,握了握杨思觅的手:我们去看看。他朝陆昂点了下头,示意他跟着出去一下。池若愚看着他们,陆昂对她笑笑,做口型:我很快回来。 “抱歉抱歉……”他们走出所在的那排座位。 叶莱他们莫名地对视:发生了什么?辛杭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们。 走出了大厅,陆昂很无奈地道:“说吧,你们怎么了?” 程锦道:“有个姑娘走失了,不在观众区,我和思觅去后台看看,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陆昂道:“知道,我们总在做最坏的打算。” 程锦点头,“如果有问题,我会立刻通知你,你立即让人守住所有出口,别放人出去。” 陆昂道:“好,你去吧。” 程锦和杨思觅走进后台时没人拦他们,看到他们的人还会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总的来说,后台人很少,程锦想应该是人都聚集到舞台附近去了。杨思觅很主动的自己去开那些关着的房门,根本没人来阻止他。 有一扇门后是个简洁的休息室,里面居然有架钢琴,杨思觅走了进去,在琴凳上坐下,打开钢琴盖,用手指敲了敲琴键,试着手感。程锦还站在门口,“思觅,先找人,一会再回来?” 杨思觅伸展了一下十指,然后双手往下一按,开始快速地敲击着琴键,一段流畅并且激烈的音乐奔腾在房间中,但只半分钟,他便停了下来,合上琴盖,走向程锦。 程锦笑着伸手揽住杨思觅的脖子,把他揽过来与自己额头相抵,“弹的是什么?我喜欢这个。” “贝多芬。”一个长发姑娘站在走廊上,“你们是谁?” 程锦道:“抱歉,我们过来找人。”他放开了杨思觅。 杨思觅看向那个姑娘,“不是找你。” 长发姑娘道:“你们找谁?” 程锦道:“……说不清楚,但她应该就在这里附近……” 杨思觅拉着他走开,继续去推其他的门。那个姑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程锦道:“贝多芬?” 杨思觅道:“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李斯特改编成的钢琴独奏。” “哦,很好听……” 杨思觅道:“别想了,我就会那一段,你别想去买一架钢琴来让我天天弹。” “真的?很好听啊……” 杨思觅看了程锦一眼,“客厅放不下。” 程锦笑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换个大房子。” “……我说了不弹。” 程锦笑道:“为什么不?……”杨思觅停了下来,程锦道,“好吧,不弹就不弹。” 杨思觅看着面前的一扇门,“有血腥味。” 门是被锁上的,杨思觅从身上摸出一根两三寸长的造型有点怪的钢针,插进锁孔里拨弄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最先映入程锦眼中的是一面很大的镜子,它是椭圆形的,直径大约有两米,它被靠墙放着,有个女人木然地坐在镜子前的一把古典风格的雕花扶手椅上。透过镜子,程锦看到她血白的脸,她正是之前见过的红裙姑娘,她脖子上有道狞狰着向外翻的伤口,看来她被人割断了颈动脉,镜子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溅上了血。天花板被喷成了彩色的,上面钉有一些挂钩,系上了彩线,彩线的别一头拴着的是人手,五个挂钩连着五根彩线系着五条手臂,苍白没有血迹的人手,它们不是红裙姑娘的,她的仍在自己身上。墙面上被悬挂了很多色彩斑斓的彩布,地上铺着花瓣,雪白的花瓣。 程锦道:“我得进去看看她怎样。” “她死了。”杨思觅从程锦口袋里拿出手机,拨给陆昂,“按计划行事。” “……收到。” 第88章 艺术拼图2 音乐剧表演并没有因为发现了凶杀案而停止,但所有人都被禁止离开剧院。程锦打电话通知公安局的人过来,并让他们过来时走后门。 “发生了什么?”先前程锦和杨思觅见过的那个长发姑娘站在走廊另一头看着他们,她披着一头长到及腰的黑发,穿了一身黑裙,只剩雪白的面孔和指尖露在外面。 程锦先前还不觉得怎样,但此时看看房间里诡异的犯罪现场,再看看走廊另一头的一身黑的人,这真不是鬼片拍摄现场吧?他拉上房门,往前走了几步,让房门落到了他身后,“没什么,我们随便看看。” “我听到你报警。” 好吧,你都听到了还问?程锦道:“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长发姑娘道:“你不认识我?” 嗯?程锦灵光一闪地想起了剧院门口贴的海报,“你是……” 杨思觅道:“淳于潇。” 程锦点头,“对,淳于小姐,你真人比海报上更漂亮。” 杨思觅道:“你说真的?” 程锦轻咳了一声,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淳于潇先道:“我想起你了。”她看着杨思觅,“后来你还弹吗?我没有听到和你相关的消息。” 杨思觅道:“没,我选择了别的。” 淳于潇看着他,“真可惜,那时候你弹得比我好。” 程锦道:“你们是在说钢琴?” “对,我弹过六年的钢琴,在精神病院。”杨思觅语速很快,“所以并不可惜,现在我可不在精神病院。” 淳于潇愣了,好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些。”她曾在她老师家见过杨思觅,她老师是国内著名的钢琴家,曾在淳于潇面前夸赞过杨思觅。 程锦伸手搭上杨思觅的肩膀,笑道:“你刚才却告诉我只会那一段?” 杨思觅道:“学艺不精,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程锦道:“别人大约只会用吹口哨来打发时间……”当年杨思觅到底学过多少用来打发时间的技能?或许就像杨思觅说的那样都会“一点”? 淳于潇和杨思觅一起看向程锦,然后又一起忽略了程锦,淳于潇严肃认真地看着杨思觅,“你觉得是钢琴影响了你的精神状态?” 杨思觅道,“我说了因为我在精神病院呆腻了,我选择去做更有意思的事。” 淳于潇叹息,“更有意思的事?哪里还会有更有意思的事……” 程锦是理解不了艺术家的想法,所以他没有费神去说点什么,而是继续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也看着他,“你还是想买架钢琴?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程锦知道杨思觅并不是在指责他,他只是惯于用最直接的办法来达到目的,但仍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你……自己做主,你想怎样都行。”他惋惜地看着杨思觅漂亮的手指,杨思觅适时地抬起手开始整理袖口,程锦便一直看着…… “老大?”叶莱他们来了,看到淳于潇也在走廊上,他们便没立即问案子的事。 “嗯?”程锦抬头,看到叶莱、小安和步欢,“陆昂那边怎样?” 叶莱道:“他在忙,辛杭帮着安排了人守住各个出口。游铎也去帮忙了。韩彬在秦越那里。” “很好。” 步欢道:“今天来的观众,一大半是商务部和公安部的人,一小半是像秦越一样被邀请来的。” 程锦道:“公安部?” “一些办公室的文职人员而已。”步欢耸耸肩,“听说这次的票是商务部提供的,他们和公安部有个什么联合活动,估计……陆昂看到有好处就顺手帮我们捞了一份。” 他想说的不是陆昂,而是辛杭吧?程锦道:“叶子,看看公安局的人还要多久才到。” “好的。” “姐姐,你能帮我签个名吗?”说话的是小安,她乖巧地看着淳于潇。 淳于潇本来正在听程锦他们说话,“……好。”她接过了小安手上的笔和节目单。 步欢笑道:“我说她听到要来后台怎么这么兴奋。”他走到程锦身旁,低声道,“吴熙死了?” 程锦道:“嗯,一会你认一下尸体。” 步欢皱眉,片刻后他道:“凶手可能已经从后门离开了,他可能是剧组工作人员,可能是剧院的工作人员……她现在在哪?” 程锦朝后偏了下头,“在房间里。” “我看看?” 程锦看看另一边的淳于潇,她那个位置完全看不到房间,“小心,别被吓到。” “嗯。”步欢握紧了门把手,缓缓地把门推开,然后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合上门,“是她。”他走回程锦身旁,“中场休息时,我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很多人都看到了,我没有嫌疑。我和她有三年多没见过了。这个案子我不需要避嫌。” 程锦点头,“很好。” 不久后,陆昂也来了,他皱眉道:“公安局的人怎么还没来?都快剧终了。”他的目光滑过程锦和杨思觅交握着的手,每当形势紧张时,他就见不得这两人还一副很平常的样子。“我去后门看看。”眼不见为净。 程锦看着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他是来做什么的?” 杨思觅道:“他很烦躁。” 程锦看他,“哦?” 杨思觅道:“池若愚以后不会再和他来看音乐剧。” “我还以为是外面政府的人太多,他怕一会招架不住……” 公安局的人最终还是在音乐剧结束前赶到了,大部分人都跟着陆昂走了,剩下几个穿着严实防护的法医和刑警来到程锦这边,“你好?” “我是程锦,叫我名字就行。”程锦指了指房门,“里面是犯罪现场。” 房门推开后,他们也都一愣,然后很快开始在地上摆上一些标记并拍照…… 程锦站在门边看着。杨思觅道:“他们需要很久。”走廊也有刑警守着,这里不需要他们。 “嗯,我们去看看其他人。” 程锦和杨思觅来到有钢琴的那个休息室,这里现在有一些人在,他们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很奇怪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为什么他们被要求单独接受问话。 小安和淳于潇也在,淳于潇已经被叶莱和步欢询问过了,也知道了是发生了命案,她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苍白。 小安道:“老大,步欢和叶子在隔壁房间。” 程锦道:“我知道。” 外面传来了掌声,经久不息,淳于潇道:“谢幕了。” 程锦道:“但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对吧?” 淳于潇道:“或许还需要十来分钟。我还不能走是吗?” 程锦道:“麻烦你再等一会。” 淳于潇道:“能弹钢琴吗?” 程锦道:“你随意。” 优美的曲子从淳于潇指尖流淌出来,杨思觅拉着程锦离开,“我们去前面。” 走廊上,程锦道:“那曲子……” 杨思觅道:“以后我弹给你听。” 程锦立刻应道:“好。”然后又道,“那曲子有些耳熟。” 杨思觅道:“因为她弹的是音乐剧里已经演奏过的曲子。而你显然没有认真听。” 好像你认真听了一样。程锦道:“哦,我说呢。” 大厅里,大家还在卖力地鼓着掌,好像他们真的都很音乐剧一样。程锦和杨思觅先去了二楼秦越的包厢,秦越的朋友们正倚着栏杆傻笑着狂鼓掌,秦越和韩彬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 杨思觅道:“后台有个值得你去看的现场。” 韩彬看向程锦,程锦点头,他便对秦越道:“我去看看。” 秦越道:“发生了什么?吴熙现在怎样?我能去看看她吗?”韩彬又看向程锦。 程锦道:“不方便。我们还是在这等他。” 韩彬离开了。 程锦拉着杨思觅一起坐下,“你和吴熙很熟?” 秦越道:“认识有几年了,不过我之前不知道她以前和步欢在一起过。” 程锦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了的?” 秦越道:“中场休息时她出去后没回来,大约一刻钟后,我们打了电话给她,但没打通,我们便去找她,但没找到。” 程锦道:“你们都去了?”包厢里连秦越在内有四个人。 秦越道:“我和小五一起去的。” “怎么了?”栏杆边一个年轻人回头,“叫我?” 秦越道:“我在说我们一起去找吴熙的事。” “哦,现在找到她了?我说了她没事,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另两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杨思觅道:“她死了。” “……什么?!你们说?……” 程锦遗憾地道:“她死了。” 秦越倒吸了口冷气,怎么就偏往最坏的情况发展了? 程锦问其他人,“中场休息以及之后,你们都在哪里?” 被秦越叫做小五那人道:“我和秦越一起去找过她,然后便没有离开这里。” 另两人道:“我们一直在这里,楼下的人能看到我们。” 程锦道:“你们注意和吴熙的某些事情吗?任何你们觉得不对劲的事。” “那个和你们一起的男人,他和吴熙之间好像不太愉快。” 程锦道:“他已经被排除了嫌疑。” 那几人想了好一会,摇头,“那没有了,她和平时一样……” 楼下的掌声已经消失了,有人在用扩音器说话,“请大家坐下,有件事情要宣布。”是陆昂的声音。 喧闹的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 陆昂道:“有位女士不幸死亡……”人们开起议论,他停下来等了一会,“大家请安静!现在需要大家留下来协助调查。请安静!”等人们再次安静下来后,他继续道,“请大家继续留在自己位置上,在被叫到座号时,请走到旁边回答警方人员的问题,只是一些常规问题,请大家配合,谢谢!” 杨思觅道:“警方的人上楼了。” 程锦道:“那我们下去吧,让他们干活。” 下了楼,程锦拉着杨思觅在角落里站着。 片刻后,辛杭走了过来,“谋杀?到底怎么回事?” 程锦道:“中场休息时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到座位上的?” 辛杭微笑,“一定要说?” 程锦道:“严肃点啊。” “我就在走廊上,通往卫生间的那条走廊,来往的人都可以看到我,之后,我和叶莱还有小安一起回到大厅。” 程锦道:“你记得有谁没有准时回到座位上吗?” “我没印象,抱歉。” 程锦道:“今天你在剧院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我只是来看场音乐剧而已啊。” 程锦道:“对了,谢谢你的票。” “嗯?”辛杭道,“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而已。” 程锦笑道:“去安抚一下你的同事们,让他们都配合点,早点问完你们也能早点离开。” “行。” 第89章 艺术拼图3 到天快亮时,被滞留在剧院的人才被允许离开,而程锦没得到一个嫌疑人。 大家一起走出剧院,程锦对池若愚道,“本来要叫你去我家吃饭,现来看来,还是下次吧。” 池若愚也道:“下次吧。大家都累了。” 陆昂道:“我和这边公安局打个招呼,让他们空个办公室给你们?” 程锦道:“算了,这案子估计麻烦。” “你觉得这案子得耗上很久?”陆昂皱眉,“这么麻烦?” 程锦道:“发生凶案时,这剧院有几百个人,一个个查下去要费不少时间,对了,大部分都是政府人员,你猜有多少人要被这案子牵连出别的问题?” 陆昂扬眉,“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事……” 池若愚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是啊,那些人里有碍你事的,现在可被你逮着机会了。” “冤枉啊!”陆昂叫道,“他们和我又没有利益关系,需要抓住机会的人在那里。”他看向不远处的辛杭,他正在和叶莱他们说话。 杨思觅道:“你这么说只能证明你的人品确实低下。” 男人在恋人面前时会格外要面子,杨思觅这是在测试陆昂的忍耐力吗?程锦露出个像是牙痛犯了的表情,往前走了半步,多挡住一点陆昂的视线,其实他更想直接把杨思觅拉到他身后。 陆昂看似不在乎地道:“她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品了。” 池若愚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她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你处理完事情没?还不能走?” 陆昂笑道:“这就走。”他看向程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认为特案组会被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 程锦道:“我们都在案发现场,就像你说的,有些人这次可找到机会了。” “啧,我们也要当回猎物?” “估计没什么。”安全部的人可不会多事,除非是上面的领导下达指令。 “不。”陆昂笑道,“公安部的人可不喜欢你,你天天在破他们的案子,不知道多招人恨。这次他们用你们都是涉案人员的借口踢你们出来,唉,虎落平阳啊。” 程锦道:“难说,得看下一个案子什么时候发生。” “还会有更多这种案子?这可有点糟……” 池若愚道:“你走不走?我可要走了。”她冲杨思觅和程锦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们也都早点回去吧。”然后就挥挥手转身走开了。 “走,我也走!”陆昂边追池若愚边抽空回头对程锦道,“迟点再谈!”路过辛杭身边时,他笑着打了个招呼,“我们先走了。”路过秦越和韩彬时也一样。 秦越没能和他的朋友一起走,因为韩彬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让你的司机来接你,要么我送你回去。” 秦越开始还据理力争,“他们都是我朋友,我和他们一起走很安全。” 韩彬道:“被送去解剖台上的那个也是你朋友。” 秦越既无奈也伤感,“对。”他叹气,“我这就让我的司机过来。”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然后两个沉默地站着。 一会后,韩彬道:“你了解他们?” 秦越知道韩彬是在问他他那几个朋友,这让他怎么回答?他要说了解,韩彬是不是打算说你连我都没真正了解过,何况其他人?他只好说:“他们是我朋友。” 韩彬点头,他感觉到秦越的心情越来越差,当然,有朋友死了,心情不可能会好,但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他应该保持沉默? 程锦和杨思觅走到叶莱他们那儿,程锦问辛杭:“还不回?” 辛杭道:“反正我明天休息,倒是你们,明天又得加班了。” “是啊。回去吧,我冻死了。”步欢抱着胳膊跺着脚。 小安道:“你穿得太少啦。”她裹着一件毛乎乎的大衣,只剩一双乌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步欢道:“我可没想到在这种滴水成冰的深夜还要站在外面吹风。” 程锦和杨思觅也都穿得不多,程锦道:“走吧,都回去睡觉,叶子,明天上不上班等通知,我没打电话给你们,就在家里继续睡吧。韩彬,秦越!走了。” 秦越和韩彬一起走过来,“我的司机也快到了。” 韩彬道:“我送他。” 秦越道:“不用,他应该就要到了……” 叶莱笑道:“还是让他送你吧,晚上变态多,至少他有枪呢。” 小安也道:“是啊,但我们的枪不能借给别人,所以他只能送你回去了。” 韩彬点头。 秦越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为什么要枪呢,他的司机又不是变态…… 辛杭一直看着他们,“晚上变态多?” 叶莱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 “这样啊。” 叶莱道:“嗯,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了,你的车明天再来拿。” 辛杭道:“我没车,我坐地铁过来的。” 这个叶莱没有料到,她立刻笑道:“那正好,坐我们的车吧。” 辛杭微笑,“好,麻烦你们了。” “行了啊,我要被冻死了,你们真是够啰嗦的!我先去开车……” 第二天中午,陆昂打电话给程锦了,“起来了没?” 程锦道:“我已经出去过一趟了。” “啊?什么事?” 程锦道:“没事,只是去菜市场,怎么了?”杨思觅醒得早,然后说想吃鱼,甚至愿意自己去菜市场,程锦会让他一个人去吗?当然不会。 陆昂道:“就是来和你说一声,那个案子你不用管,继续过你的周末吧,可惜你已经起床了。” 程锦道:“行,知道了,你和池若愚要过来吃饭吗?” 陆昂犹豫,“我不敢吵醒她。” 程锦道:“我想你可以叫她吃完饭再接着睡。” “有道理。”陆昂道,“那我帮她叫外卖吧,让送外卖的人在两小时后去敲她的门,那时她应该醒了。” “……” 程锦道:“有点可惜,我想知道那五条手臂到底是从活人身上取下来的,还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还有是几个人,法医应该检出来了吧?我如果打电话去公安局问,他们是不是不肯告诉我?” “对。”杨思觅正在切鱼片,“但我可以告诉你,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三个人,两男一女。” 程锦道:“那三个人也是被凶手杀死的?” “不知道。” “可能是医院的太平间偷的……”程锦看着杨思觅把鱼片切得极薄,“这鱼要怎么做?” 杨思觅道:“鱼片粥。” “哦,那用高压锅吧。”程锦开始洗米,“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那个样子?” 杨思觅道:“为了好看,或者那对他有特殊意义。” 程锦道:“那个房间不会是凶手提前布置好的吧?” “不是,剧院有暖气,那些手臂如果提前悬挂在那个房间里,会腐烂。” 程锦道:“对,还有那些花瓣,肯定是凶手走时才洒的,因为它们都是完好的。” 程锦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和昨晚表演的音乐剧有关?” 杨思觅道:“不知道。” 程锦道:“或许我应该再重新看一遍。应该有人录下来了吧?我应该去弄一份拷贝。” “随便。” “凶手有那个房间的钥匙。”程锦想了想道,“凶手很可能是剧组的人或者剧院的工作人员。” 杨思觅道:“后门没锁,而且保安不在岗位上。” “是啊。”程锦道,“随便什么人都可能进来,然后找个没锁的空房间,再找个受害人,布置好现场后,锁上门离开。但他就算不是剧组的人也不是剧院的工作人员,那也得是熟习剧院的人。” “也许。” 程锦道:“你说吴熙到底是随机的还是特定的受害人?” “如果是随机的,这案子会很难查。” 程锦点头,“嗯。她为什么会去后台?是她自己去的,还是有人约了她?” 杨思觅道:“前者是凶手随机作案,如果是后者,那她就是特定受害人。” “是啊。”程锦有些郁闷,“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怎么去的后台。” 杨思觅道:“凶手可以打晕她,扛她过去。” 程锦道:“虽然风险有点大,但也有可能。可惜我不知道她的头有没有被打过的痕迹,要是那个公安局的人愿意告诉我就好了。” 杨思觅道:“别想了。我的粥。” “哦,等粥煮好了,再下鱼片。我再炒两个菜,再把馒头煎一下,应该差不多了……” 特案组在京城等了一周,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辛杭来探望过他们一次,程锦终于道:“我们明天出差。” “好啊!”其他人都很高兴,留在办公室里帮程锦做各种文书工作可一点也不有趣。 但当天下班前,有电话打入,是永丰区公安局,对方说昨天又发现了一个凶杀案现场,与剧院的那个现场有些相像。 “昨天?” “对,我们希望特案组能来协助侦查这个系列案。” 程锦拉紧了电话线,松手,电话线在空中弹动着,“我想是你们协助特案组,我要主导权。” “……请稍等。”对方捂住话筒讨论去了。 步欢喊道:“叶子,快打电话给陆昂,告诉他公安部的人不但无能破案还蠢到想抓着案子不放,现在到他这个公关出马的时候了!” 程锦抬手止住了他们:安静。 电话另一头稍后有了回音,“程组长,这不太好……” 程锦道:“刚才是我没说清楚,现在请你们听清楚,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们,一小时后见,对了,麻烦帮我们空出会议室。” “……” 第90章 艺术拼图4 新的案发现场在一个艺术仓库区,简洁干净但看起来有几分奇怪的地方。程锦看着照片上的灰白色建筑,“我想你们已经把现场打扫干净了?”他看完建筑风景照,开始看现场的细节照片。 “对,按程序拍照取证了,那里附近今天会举行一些艺术展,会有很多人过去。”说话的是永丰区的一个刑警队长,叫宋治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武警,不止是查案经验丰富,处理人际关系方面也一样,程锦以前没和他接触过,但听说过他。 程锦道:“请重新叙述一遍案情,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进度,谢谢。” “好的。”宋治乾道,“第一个案子发生在剧院的后台的一个空房间,你是第一个发现罪案现场的人。法医确定了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被凶手精心布置过,尚不能确定他这么做的具体原因。受害人名叫吴熙,青年女子,职业是策划,她策划过很多活动,有些你可能听过,具体的你可以看资料。我们主要的调查方向和目标是剧组工作人员,因为凶手布置了现场,他肯定要带很多东西进去,那几只手臂就需要占很大的空间——我们找到它们的来源了,一家医院的太平间失窃,可惜凶手没有留下线索。原本,我们的重点怀疑对像是一个名叫郑万维的道具师助手……” 游铎道:“好像第二个案件中的受害人是叫这个名字。” 宋治乾道:“没错。郑万维曾在吴熙工作的公司里工作过,他们有过矛盾,我们查到了吴熙死的那晚,郑万维带了一个道具箱进剧院,我们怀疑他是通过那个箱子把那些手臂和花瓣以及布料带进剧院。” 步欢摸着下巴,“虽然他已经死了,但你们还是怀疑他是第一个案子的凶手?” 宋治乾道:“我们怀疑他至少是第一个案子的知情人,但被凶手灭了口。” 程锦道:“或许他自己并没意识到他知道某些重要的东西。他是怎么死的?” 从照片上看来,这次依然有手臂被悬挂在屋顶和地面之间,不对,还多了几条腿,郑万维坐在那些手臂和腿下面,依然是雕花的木椅,他穿着一件被血染红的白袍,周围凌乱地放着几个画架,地上有很多废弃的画纸,画纸是红的,似乎是被从郑万维身上淌下来的血染红了,一匹从红色渐变成彩色的布像河流一样从郑万维脚边淌过,延伸到远处,上面被洒上了许多洁白的花瓣。 宋治乾道:“他颈部动脉被割开了,死于失血过多。仓库有一扇玻璃窗被打碎了,我们怀疑凶手是从那里进入的仓库,但不知道为什么受害人会和他在一起。” 韩彬道:“被打晕了。” 叶莱道:“也可能是受害人自己走进去的,因为他不知道会有生命危险。” 程锦道:“谁发现的凶案现场?” 宋治乾道:“一个记者,有人打电话给他说有重大新闻,他正巧在附近,就过去按对方提供的地址去看了眼,然后他便报了警,我们和他沟通过了,他保证他绝不会和任何人谈论起这事。他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从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上打出的,我们还在查手机卡的来源,但估计能查到线索的希望不大。” 程锦皱眉,“凶手想靠杀人出名?” 难怪凶手第一次会选在剧院,但他没想到会是程锦他们最早发现了尸体,这使得凶案现场没有被曝光。第二次他干脆打电话给了记者,可惜依然不顺利。 宋治乾道:“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所以我们仍然把第一个剧组后台的人视作重点怀疑对象,幕后工作人员和台上演员的相比,他们缺少关注,可能其中有人很渴望有观众。” 程锦点头,“这次有谁引起了你们的关注?” 宋治乾道:“道具师。” 步欢道:“那我猜你们得赶紧把这个道具师保护起来,以免他成为下一个受害人。” 叶莱用手肘拐了步欢一下,让他闭嘴。 宋治乾道:“我们和你的想法一样,但他已经失踪了,家人朋友,没有任何人能联系上他。” 小安道:“我猜等他再次出现时,我们就知道他到底是凶手还是受害人了。” 宋治乾道:“那个道具师昨天白天曾在艺术仓库区那里出现过。我们正想派人盯紧他,结果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 “好吧,大家继续调查。”程锦道,“你去忙吧,有事我再找你,谢谢。” “不客气。” 韩彬把一份文件推到程锦面前,“第二个案子里有四条手臂,三条腿,但只有一条手臂和两条腿是真的,其他的都是石膏。” “我说怎么照片看起来有点不对……为什么呢?难道他这次找不到足够的手和腿,然后就用石膏的代替?”程锦道,“这个现场很像一个画室,受害人像是一个模特,画室里通常会放有很多石膏像,所以有可能那些石膏的手臂和腿是故意放在那里的?” 叶莱道:“的确是,因为那家医院丢失的腿有四条,凶手并不缺少材料。”她把手上的文件递程锦。 程锦翻看了一下,“医院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他们怀疑是某临时工在非法在买卖尸体,而该临时工目前下落不明?” 步欢打了个呵欠,“一个虚构的临时工。我猜是他们监守自盗,他们全都参与了非法买卖尸体。” 程锦道:“你很困?” “还好。”步欢努力做出精神熠熠的样子。 杨思觅道:“那个临时工可能就是凶手。” 程锦笑了,“哦?” 杨思觅道:“你只要穿件医生袍带个口罩,然后理直气壮地走进医院,没人会怀疑你不是医生。” 步欢道:“也是。”这种事他也做得来。 小安把那些现场图片铺上会议桌上,“杨老师,这个凶手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她眯起眼睛研究着,“孤独的人,被线拴住的肢体,热烈的色彩……呃,凶手有颗自卑压抑但又充满不甘的心?” “被束缚的灵魂。”杨思觅道,“一个带着镣铐舞蹈的灵魂。” 程锦道:“那我倒觉得他拥有的自由已经过多了。”这种精神病人就应该呆在精神病院才对。 杨思觅看着他,“我想起那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它是正确的?” 程锦拉过他的手,想了一会后慎重地道:“我想不一定,首先恐怕只有死人才拥有真正的自由。其次我觉得自由分两种,一种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还有一种就像你刚才说的:带着镣铐的灵魂。估计有人会愿意为了某些东西而放弃其中一种?但人会放弃自由来换取别的东西,那被放弃的也只是一部分自由。如果放弃自由的后果是会变成一具有感观但无法行动也无法与人交流的永久性植物人,那我想自由的确比其他东西更重要。” 大家听得一脸麻木:啊……这什么东西啊! 杨思觅道:“诡辩。人是多元化的,不可能分析出一个绝对的答案。” 大家点头:对,诡辩。 “绝对吗?”我考虑很全面啊,看来大家都喜欢感性的答案,程锦道,“好吧,其实没有什么是更重要的,所有选择和放弃,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但对你来说只有应不应该。杨思觅半闭着眼睛,“无聊。” 程锦微笑,“我真想向你保证我会少做些无聊的事。” 杨思觅靠过去抱住程锦的腰,把下巴搁到程锦肩上,闭上眼睛,“无聊。”程锦反手搂紧他,然后看看其他人,“那么,聊完天了,开始工作?” “哦。”但我们可没和你聊天…… 大家各自开始忙碌。 小安道:“那个失踪的叫蔡冬的道具师,有他进入艺术仓库区的录像,但没有他出来的,他要么还在里面,要么被人装到某种容器里后被带出去了。” 步欢道:“直接装到汽车后备箱里就行了。” “你有经验?” “嘘,这个保密。” 游铎道:“同时认识吴熙、宋治乾和蔡冬的人有很多。”他把投影仪连上他的电脑,把一张网状的人物关系图的投影到幕布上,“我们去看音乐剧那天在场认识他们的人的关系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几十个人,“都是搞音乐、设计或者表演的人。” “还有有钱人。”叶莱在那些人中看到一个熟习的名字,“秦越也都认识他们?” 步欢道:“秦越杀不了人,不过,他那几个朋友也都认识两受害人和那个失踪的蔡冬?” 叶莱道:“那我得说,其实他那几个朋友也不像能杀人的人。而且他们有不在场证明。” “是啊,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只是自己为自己作证……” 程锦道:“让韩彬去和秦越谈。” “哈哈……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程锦皱眉,“别吵,韩彬呢?” 游铎道:“法医室或者检验室。” “嗯。”程锦道,“第二个案子发生时,在艺术仓库区或者周围出现过的人有哪些是和第一个案子重复的?” 游铎道:“等等,我看看。” 小安道:“我来帮忙。”他们开始快速浏览那些录像,并迅速地把出现的人标记出来。 程锦道:“你们不在,我肯定很痛苦。”他回忆起以前看录像看得头昏眼花的时候。 “……” 杨思觅道:“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快速得出对比结果的程序。” 程锦道:“有那种东西?” 杨思觅的长睫毛不耐烦的动了动,“有,他们闲聊时你从没仔细听一次?轻便电脑跑不动那些程序和数据库,总局有,你可以把他们锁到那个机房去,以后你要什么数据他们都可以直接报给你。” “……”小安和游铎露出惊恐的表情,特别是看到程锦似乎真在认真考虑之后。 程锦道:“我猜我应该再向总局申请一个技术支持,兼职的就行,那个以那个机房为家,最好他也负责追踪组和安全组的技术支持,这样他应该愿意顺点他们的消息出来吧?” “你又想知道他们的什么消息?”杨思觅睁开眼睛了。 程锦道:“至少他们插手我们的案子时我能知道。” 杨思觅懒洋洋阖上眼睛,“你不会知道的。” “你说什么?……”程锦笑着低头一口咬在杨思觅耳朵上,他立刻意识到场合,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松开牙齿,顺了顺杨思觅的头发,并认真地看向会议室前面的幕布。 小安和游铎跟着看向幕布。步欢掩饰住了他的笑容。叶莱托着下巴,她猜这会议室要是没人,程锦和杨思觅大约打算像动物世界里的某些小动物一般滚到一起撕咬上一阵,但除了把毛弄乱什么伤害也造不成,最后还得帮对方梳毛…… 程锦道:“成沛柯?” 叶莱回神,“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游铎道:“他是知名艺术家,也是那天我们看的音乐剧的舞台设计,昨天他去参加了在艺术仓库区的一个活动,他是学美术出身的,但后来又改行去了做音乐,现在他好像在做艺术设计。” “如果只是玩票的话,这些也不难。”步欢不以为然地道,“像我也能看懂六线谱。” 叶莱怀疑地道:“六线谱?不是五线谱?” 杨思觅道:“六线谱是吉他谱。” 小安不屑道:“哦,用来骗小女生的玩意……” 步欢拍了拍她的头,“小孩子,别乱说话。” 小安推开他的手臂,“讨厌!别拍我头!” 步欢道:“总之,那家伙估计没什么本事,所谓艺术家,忽悠人而已。” 程锦道:“查查他。” “乐意至极。” 第91章 艺术拼图5 步欢和叶莱出门盯人,目标成沛柯,他是目前为止更有嫌疑的那个人。而且现在还有个失踪的人没找到,失踪的蔡冬是成沛柯的熟人,而且成沛柯也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之一,所以,在没有更有嫌疑的人被发现之前,还是先盯住成沛柯吧,也许蔡冬真在他手上呢? 韩彬从检验室回来时,带回一个最新的检验结果,“现场的颜料是专业的颜料,凶手或许有一定的美术专业知识。” 程锦道:“怎么说?” 杨思觅道:“绘画颜料有很多种,有入门级的,一般的,也有很专业的,也不一定用最好颜料的人就能画得好,但专业的画家都会用专业的颜料。” 程锦道:“我猜你说的专业的颜料也是最贵的。” 杨思觅简洁地道:“对。”他研究地看着程锦,在程锦发问之前,他说话了,“你打算给我买最贵的钢琴?” “……”话题太跳跃,程锦没做好充足准备,“我猜我得先去了解一下钢琴到底有多贵。”他知道钢琴很贵,但觉得应该差不多是十来万,现在突然听杨思觅说到最贵,他怀疑至少得在自己猜想的价钱上乘个几十倍? “为什么要买钢琴?”说话的是韩彬。 杨思觅道:“程锦打算让我去学。” “……”程锦道,“他会弹。” 杨思觅嘴角微扬,“你当然觉得我什么都会。” 程锦对其他人解释道,“他确实会,他学过,而且和淳于潇小时候就认识……”其他人都默默看着他,程锦抚额,“算了,不说这个。” 小安大声道:“老大,我相信你!”杨思觅看她,她立刻道,“当然,我绝对也相信杨老师。” “……” 杨思觅靠到程锦身上,程锦搂住他,故意板起脸说其他人,“好了,都别闲聊了,干活。” “哦!” 韩彬去找秦越时,秦越正和辛杭谈事情,辛杭和韩彬打招呼,“真巧啊,你也在这。”秦越和韩彬无言,辛杭暗自疑惑地看看他们,恍然了悟,对韩彬笑笑,“我找秦越谈些事情,快过年了,你知道的,总会有一些年会活动。”然后又对秦越道,“上次因为案子我才认识他们,我都忘了你们很熟,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秦越点头,“有事电话联络。” “好,再联络。” 秦越问韩彬,“茶?” 韩彬点头。 茶香缈缈,两人临窗而坐,秦越道:“我以为叶子和步欢他们会和你一起过来。”韩彬来之前打了电话联系他。 韩彬道:“他们有别的事情。又死了一个人,男的,叫郑万维,你认识吗?”他让秦越看他手机上的照片。 秦越皱眉,“认识,但不熟,他帮我一个餐厅画过壁画,他和吴熙关系不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得罪什么人吗?” “目前不清楚。” 秦越道:“但已经一周多了,还没一点线索?” 韩彬道:“郑万维是昨天死的,我们今天才接手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吴熙的死和郑万维有关?你们把两个案子合并了?” “嗯。”韩彬道,“还失踪了一个人,往后翻,看下一张照片。” “蔡冬?他我也见过,也是吴熙的朋友,他们一伙人经常一起搞一些艺术活动。我不觉得他们妨碍了谁,到底谁这么恨他们?” “目前还不清楚。” 秦越想了想,“是凶手留下了什么东西让你们判定两个案子有关?” “犯罪现场的风格一样。”韩彬慢慢地喝着茶。 秦越想了一会,但想象不出风格一样是什么意思,“犯罪现场是什么风格?” “你想看?”韩彬摆弄了一会他的手机,调出犯罪现场的照片,把手机递给秦越。 秦越接过手机翻看了一会,脸色越来越不好。韩彬把手机从他手里抽走,“别看了。” “我没事。”秦越抓住韩彬的手,“再让我看看,奇怪,我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把照片放大仔细地看了一会,“不一样……但就像你刚才说的:风格一样。” 韩彬道:“和什么的风格一样?” “陆兰烟的一幅画。我有那张画的照片,应该在电脑里,我去找找。”秦越这才想起放开韩彬的手,也顾不上想该不该尴尬或者怎样,“我去办公室,电脑在那里,你是在这等我?” 韩彬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好。” 辛杭从秦越那里出来后,打了个电话给叶莱,“叶子,刚刚我看到了韩彬。” 叶莱正和步欢在盯成沛柯的梢,“啊?哦,你去了秦越那?” “对,有公务。”辛杭道,“你们是不是又倒回来查那个剧院的案子了?” “什么叫倒回来?这案子一开始就该让我们来查,而不是等又死了人之后。” 辛杭惊讶,“又死了人?” “……”不小心说漏嘴了,叶莱道,“你旁边没人吧?你就当没听到行吗?” “我旁边没人。我也什么都没听到。”辛杭道,“不过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叶莱道:“暂时没有。你和那些艺术家熟吗?” 辛杭道:“你是说淳于潇?” “差不多吧,还有吴熙,成沛柯他们。” 辛杭道:“不算熟,认识其中几个有些知名度的人。”他在外面飘着的这些年,接触过各个阶层各种类型的人。“但我不是学那行的,所以也就看看热闹。” 叶莱道:“是啊,这些人好像很神奇。你去忙吧,我要继续工作了。” “好,我也到办公室了,挂了。” “嗯,拜。” “辛杭?”步欢正从相机镜头里盯着远处的一家画廊,成沛柯在里面和人说话。 叶莱道:“嗯,他说在秦越那看到了韩彬。然后问我们案子的事他能不能帮上忙。” “他能帮什么忙?除非他是凶手,要不我可想不出他怎么能帮上忙。不过,他这人可不一般,如果真去杀人,估计不会笨到把尸体留给我们。” 叶莱笑道:“如果是你杀了人呢?” 就好像我没杀过一样,步欢笑了笑,“当然也一样。我们中处理不了尸体的大约只有你和小安。” 叶莱怀疑地道:“你和韩彬也就算了,游铎也没问题?” “他聪明着呢,就是不知道心理素质怎样,或许程锦看他一眼他就立刻坦白了。” 叶莱道:“哦,那我也一样。” 步欢揶揄地笑她,“你会等到程锦问你才坦白?你难道不是会在事发后立即大哭着跑去找程锦?” “呃,不知道……” 步欢道:“我看你到时还是来找我吧,我至少还能帮着你逃跑,程锦应该会直接让你去自首。” 叶莱瞪了他一眼,“逃跑比自首好?逃跑不会被抓到?抓到了不是要坐更多年牢?” 步欢大笑,“不知道啊,但逃跑难道不是本能?” 叶莱道:“估计大家的本能不同……” “好吧,逃跑也不是我的本能,一跑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我应该会先销毁不利证据,然后静观其变。” 叶莱道:“不打算告诉老大?” 步欢瞪大了眼睛,“啊?就算是杨思觅也不会告诉他吧?当然,除非他心血来潮地想用最戏剧化的方式打碎程锦的心。” “……”叶莱和步欢大眼瞪小眼,“杨老师为什么要杀人?” “哦。”两人回到问题的起点了,步欢回忆一下,“因为我们在讨论失手杀了人之后该怎么办。但杨思觅会失手吗,这是个问题……” 叶莱道:“我估计最大的可能是我们在办案过程中误伤到旁人。” “是啊,然后程锦一定立刻就会知道,都不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的问题。我其实很想知道他到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真无聊。”叶莱道,“我们在办案过程中误伤了人,应该是会被辞退吧?” “看情况,也可能是会被调职。” 叶莱道:“是啊,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逃跑?” “因为一开始没说是在执行公务过程这个前提下。而且我们只是在说着玩。”步欢盯着他的镜头,“这个姓成的到底打算在画廊里待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迟点会有人来换我们的班。” “好吧,至少我们不用在这守到天荒地老……” 在秦越找到陆兰烟的画的照片后,韩彬打电话给程锦,“你收一下邮件。” “好。”程锦让小安把邮件附件里的照片打开,“这是?” 韩彬道:“一个叫陆兰烟的画家画的画。” 程锦知道那是画,因为它不写实的,而是半抽象的,画上的空间是扭曲的,但仍能看清楚上面错位的人和物。不知道到底是破碎还是完整的镜子,镜子前不知道是坐着还是站着的红衣人,周围零乱错位的肢体,饱满到夸张的彩色线条和色块。“这难度是吴熙死时的现场?这画是那个画家什么时候画的?”如果是最近画的,那只有凶手才画得出来吧?所以凶手会是个专业的画家? 韩彬道:“秦越在这里,我开免提。” 然后程锦便听到秦越说,“这是陆兰烟两年前的作品,当时她的神经问题还不严重。” “嗯?陆兰烟?”程锦其实知道陆兰烟,那是一个年轻的知名画家,他只是没想到韩彬会从秦越那里得到线索,应该说他没想到韩彬会告诉秦越说案件的具体细节,这本该是保密的,但这些还是迟些再说吧。 小安快速地在电脑上搜索着,找到了陆兰烟的资料,“陆兰烟,杰出青年画家,代表作‘关山月’……婚姻状况,她是成沛柯的妻子……” 程锦立刻道:“游铎,让步欢盯住成沛柯,一会再看看需不需要把他带回来。秦越,陆兰烟现在在哪里?” 秦越道:“我也不清楚她的近况,我只知道她两年前就开始在神经病院治疗,家族遗传,她父亲就死于自杀。” 事实让人惊讶。程锦道:“好,我们会去查。你那只有这一幅画?她没有画其他的?” 秦越道:“当时只有这一幅,我不清楚她后来是不是画了一个系列。” 小安道:“我查不到陆兰烟在哪家神经病院,或许她根本不在国内?” 秦越道:“有可能。她年少时就开始在国外游学,在国外得过一些奖,因为那些奖项她在国内也出了名。” 程锦道:“她和成沛柯的婚姻状况怎样?” 秦越道:“两年前他们看起来很般配而且恩爱,实际情况我不清楚,成沛柯原本也是学美术的,后来他放弃了,据说是对音乐有了兴趣。还有,他是陆兰烟的经纪人,他们俩开了一家在业内很出名的画廊。” “听说过这个画廊。” 因为步欢和叶莱此时正在那家画廊的外守着,叶莱看着手机上刚从邮箱里下载下来的照片,“成先生可能要升级成我们的嫌疑人了。” 步欢道:“早知道我们就找个画家来帮我们研究那两个犯罪现场。” 叶莱道:“谁知道是和画有关呢?只以为是这个凶手特别变态。” “那倒也是……” 办公室这边,程锦和秦越聊完了,“秦越,多谢了,你帮了我们大忙。” 小安在旁边道:“有空我们请你吃饭!你不准说没空。” 秦越笑道:“好,我有空。” 程锦也笑,“那就先这样。韩彬,你这边还有事吗?” 韩彬道:“没有。” “好,那先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无责任番外片段 地狱的魔王们正在开年终大会,这会每一百年开一次,一次能开上好几个月。 一位深居简出的魔王道:“近几百年,我们地狱的恶魔数量好像增长得不多啊?” 另一位红发的魔王悲愤地道:“因为我们有个拖后腿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坐在角落里看书的一位黑发青年身上。 红发恶魔喊道:“你们看,他甚至在地狱还要保持着人型。” 黑发青年终于打算给他的同伴们一点反应了,他合上他手上那本精美的珍藏本,淡淡一笑,“这只是习惯而已。” “习惯?你在人界只生活了二十年,但你在地狱却生活了一千年了!” 黑发青年不在意地道:“那就当是我的怪癖好了。” “他其实就是喜欢人类!一个纯血的恶魔怎么能喜欢人类?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对,他还给他的魔城取名为千明城,到处挂着夜明珠点着火把,那里哪像是地狱的魔城啊,那简直就是一个人界的城市!” “他还像人类一样管理城市,把千明城管理得井井有条,这简直是我们地狱的耻辱!” “地狱的恶魔为什么增长不多?就是因为他城里的恶魔们都不去诱惑人类,都满足于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界玩意,这怎么像话?!做为一个恶魔,怎么能堕落至此?!” “……” 黑发青年安静地听着其他恶魔的数落,这种情形反正每一百年就要出现一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是个纯种恶魔,他的父母都是地狱的原住民,并不是堕天的移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力量强大的原因。总之,他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所以他一点也不怕其他恶魔。不过,他并不是在地狱出生的,他被生在人界,以人类的模样生活了20年才被带回地狱,那时他已经接受了人类的生活方式,这导致他后来把他的领地也改造成了一个像人界一样的地方。 “流放他!流放他!……” 黑发青年出了会神,然后便听到其他魔王都在异口同声地喊要流放他,他好奇地道:“把我流放去哪里?” 魔王们开始激烈讨论起来,“西边的阿加罗斯荒漠!”“不,北边的古古布尼沼泽地!”“冰雪荒原!”“怒火之森”“……”“无主之城!”“……” 黑发青年也说话了,“无主之城?”无主之城在人界,也被称为流放之城,那里流放着各个种族的罪人,光明和黑暗在那里交汇,人类和非人一起在那里生活。 黑发青年点头同意,“那就无主之城。” “……”魔王们怒火熊熊,“流放他100年!”“200百!”“……”“一千年!” 黑发青年不怎么在意地道:“嗯,到时我保持人型你们该没话说了。” 魔王们面面相觑,对啊,流放去人界一千年,那他就在人界生活的年限比在地狱还多出了20年。一位老魔王道:“还是500年吧?”其他魔王很给面子地同意了。 要被流放去人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堂和地狱在人界的力量要保持均衡,地狱要扔一个魔王去人界,那天堂也得放一位天使下界,要是天堂不打算这么快增加人界的天使数量,那地狱这边也只能干等着,除非想挑起神魔大战,否则这事就得慢慢商量着来。 所以,黑发青年本以为他被流放的事要被拖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但神奇的是,隔天,天堂便传信给地狱,同意往人界增派一位和魔王同等级的天使,黑发青年纳闷地想,那至少得是六翼天使吧?那位天使又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同伴扔去人界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希望他和自己一样喜欢人界。 第92章 艺术拼图6 公安局会议室,特案组和永丰公安局的刑警们在开会。 宋治乾代表公安局那边发言,“凶手认识受害人,凶手有一定的美术修养,凶手熟悉陆兰烟的画。综合这几点,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成沛柯带回公安局来。” 另一个刑警也道:“对,而且受害人死亡死时他在罪案现场附近出现过。我们有必要去找找那个失踪的蔡冬是不是被关在他家地下室里。” 程锦没有反对,他本来的打算是把现在的进展通知其他人,而成沛柯也肯定得来配合警方协查这个案子,“对他客气些,因为如果找不到确切证据我们很快便得放他走,他是公众人物,别和他弄得太僵。” “你是说我们不抓他来,而是请他来做客?” “可以。”程锦道,“他愿意主动配合最好。但搜查令还是需要申请一张,你们去他家看看,游铎,你一起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以游铎过目不忘的眼力,如果成沛柯家里有和案件相关的东西,那他肯定能注意到。 游铎道:“好。” 程锦道:“那么就这样,我会让步欢和叶子把成沛柯带回来,你们现在去他家?”他看看手机,“现在是六点一刻,晚高峰,你们应该在七点半左右能到他家?” 宋治乾一脸认真,“一定要在七点半前赶到?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没有。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收到你们的搜查结果。”程锦笑道,“那么,没其他事情就散会吧,辛苦大家了。” 大家陆续起身,走出会议室。 成沛柯很好说话,叶莱和步欢向他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后,他便跟着他们上车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嫌疑人。 公安局这边,小安挖出了很多成沛柯和陆兰烟的八卦,“他们结婚有五年了,当然,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年。他们夫妻两人在圈子里很出名……有件有趣的事件,淳于潇和他们很熟。” “这不正常吗?”程锦没觉得哪里奇怪,在他看来美术和音乐都是艺术。 “不正常。”杨思觅在程锦口袋里摸来摸去。 程锦抓住他的手,“找什么?糖?都被我吃掉了。” 杨思觅看着他,疑惑地眨了下眼,“什么时候?” 程锦笑道:“就刚刚你睡着的时候……” 小安道:“淳于潇在他们家住过两年多,直到陆兰烟病发后去了神经病院。” 杨思觅道:“我没有睡着。” “嗯嗯。”程锦搂住他,但注意力在别的事上,“为什么淳于潇会住在他们家?他们是亲戚?” 小安道:“不是,据他们说是一见如故,他们三个人都这么说过。” “……是吗?”程锦看看旁边,想听听其他人的说法,但步欢和叶莱不在,韩彬倒是回来了。 韩彬简洁地道:“我不能理解。” 程锦也不太能理解,单身女子很少会住到新婚夫妻家里去吧?或者艺术家们的想法和普通人不同?程锦正想着,突然被杨思觅拉了过去,并被他吻住,程锦都来不及推开他。纠缠片刻后,杨思觅放开程锦,“你没吃。”他起身走开,找到程锦挂在墙边的外套,准确地从口袋里抓了把糖出来。 “……”程锦抿了抿唇,“小安你继续。” 小安道:“所以,淳于潇和成沛柯的绯闻一直都有,很多人认为他们有关系,而且还有人认为陆兰烟会得精神病也是因为他们的刺激。” 韩彬道:“是神经病,是她的神经系统发生了病变,而且她家有这方面的遗传史。” “对,神经病。”小安托着下巴看向程锦,“后来陆兰烟住院了,成沛柯要照顾家里的老人,所以是淳于潇在医院陪了她很久,再后来淳于潇搬出了他们家,或许他们就是好朋友吧。” 程锦道:“这得问当事人。” “但他们不会说真话。”杨思觅剥了颗糖,“你要吗?”他虽然在问程锦,但却放进了自己嘴里。 程锦顺了顺杨思觅的头发,“不用,你吃吧。等成沛柯来了我们问他。” 半小时后,成沛柯到了,程锦和杨思觅去和他聊,其他人坐在隔壁房间里吃盒饭边看现场直播,步欢道:“游铎呢?” “去他家了。”小安抬抬下巴示意步欢看屏幕上的成沛柯,又撅着嘴道,“这蛋炒饭好多油……” 步欢幸灾乐祸,“你自己选的。” 叶莱道:“你想和我换吗?” “你的是什么菜?”小安研究了一下,“分我一半,我的蛋炒饭也分你一半。” 隔壁房间里,成沛柯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再看看坐在桌子对面的程锦和杨思觅,“这是审讯吗?” 程锦道:“有些事需要你帮忙证实。你有两个朋友最近被谋杀。”他把吴熙和郑万维的照片摆到桌面上,“这事你知道多少?” 成沛柯皱眉,“不知道多少,只知道他们死了,具体怎么回事谁都不知道。” “你说的‘谁’是指你圈子里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是这样。” 程锦道:“有没有人特别关注这两个案子?” 成沛柯道:“特别?没有,大家都很紧张。因为听说蔡冬失踪了。” 程锦道:“你知道这事?” 成沛柯道:“他家人到处找他,而且听说你们也在找他。” 程锦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踪吗?” 成沛柯摇头,“不知道,或许只是关了手机出去散心了?有些人喜欢这么做。” 程锦道:“你也这么做过?” 成沛柯道:“年轻时有过。我不知道这些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那就来说些和案子有关的事。”程锦把陆兰烟的画的照片摆到桌面上,“熟悉吗?” 成沛柯看着那照片,好一会儿后才道:“这照片是哪来的?” “别人提供的。”程锦道,“陆兰烟还画过类似的画吗?” “我不知道。” 程锦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成沛柯摇头。 “你是她丈夫,而且也是她的经纪人。” 成沛柯皱眉,“那不代表我欣赏她画的每一幅画。你们是想和我谈案子的事吧?我很关心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出那种事,我希望能帮上忙,但你现在问的这些到底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程锦把犯罪现场的照片摆到桌面上,“眼熟吗?” 成沛柯看着那些照片,愣住了,“这是……”然后他又拿起那些照片细看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有人很欣赏陆兰烟的绘画风格。” “不……”成沛柯摇头,“她本来的风格并不是这样,她……我觉得这个系列很阴暗很让人不舒服,我为了这个和她吵过……后来才知道是她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我觉得是因为这个她才开始画那些画,她产生了幻觉,像是能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她开始画这些诡异的画,我猜她至少画了三幅以上,我不知道……除了第一幅之外,其他的我没有仔细看过,而且自从她去了疗养院后,她就不再让我看她画的画了……” 程锦道:“她现在在疗养院?” 成沛柯道:“在兴山疗养院,据我所知她不被允许出院。” 程锦道:“你最近一次去看她是什么时候?” 成沛柯道:“大约一个多月以前。” 程锦道:“三幅以上的画,而你既不记得画的内容,也没有拍下过照片?” “抱歉……” 程锦道:“那些画现在在哪里?” 成沛柯道:“我不知道,她都带走了。” 程锦道:“我们会去和她联系。你知道还有谁看过那些画吗?” “那些画没有公开过。” 程锦道:“淳于潇呢?她有没有看过那那些画?她和你们在一起住了那么久。” 成沛柯道:“看过。” 杨思觅道:“和你不一样,她喜欢那些画。” “对。”成沛柯道,“她们很欣赏对方,或许是因为她们经历类似。” 淳于潇和陆兰烟都是年少成名,而且都是先在国外成名。程锦道:“她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不,回国后才认识的,我先认识的淳于潇,兰烟不太关注外界的事。” 杨思觅道:“你和淳于潇有性关系?” “没有!”成沛柯脸涨得通红,“我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事。你们有什么权力这么问?” 杨思觅道:“淳于潇知道并喜欢那些画,她有创造能力和艺术天赋,她和受害人认识而且关系不佳。我认为我们很有必要深入了解她。” 程锦倒不知道淳于潇和受害人的关系都不好,没有人指出这点,但从淳于潇的性格来看她应该不会特地和某人交好。“我想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成沛柯脸色变来变去,最终道:“或许。但我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 杨思觅道:“遗憾吗?” 程锦轻咳一声,握了下杨思觅的手,看着成沛柯道:“这么问是很冒昧。但为什么不呢?毕竟以你妻子现在的状况,你们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他很想弄清楚这三个人的个性。 成沛柯皱眉,“没有为什么。我和她从没谈过这方面的事。我想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能离开了吗?” 没有为什么。无疾而终的感情吗?就像他一开始喜欢陆兰烟后来又变了那样?“好,我没有更多问题,但请你稍等一下,几分钟就好。”程锦拉着杨思觅离开了房间。 出门后他们来到隔壁,步欢笑道:“隐忍的爱啊,他到底是喜欢他老婆,还是喜欢淳于潇?” 没人理他。程锦问叶莱,“有新消息吗?” 叶莱道:“游铎刚刚来电话说在他家没发现蔡冬,但找到了一些合影,或许凶手是那些合影中的某人。” “嗯。”程锦道,“那就让他走吧。我们没理由把他留在这里。” 叶莱道:“跟踪他吗?” 程锦点头,“让公安局这边安排人跟着他。”他看向韩彬,“秦越是在哪里看到那幅画的?” 韩彬道:“陆兰烟的画室。” “得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看过那些画。” “估计有难度。” 小安看着他们,“那淳于潇呢?她有可能是凶手?我挺喜欢她的。” 韩彬客观地道:“受害人体内有迷药成份,凶手不一定是用身体力量制服受害人的,凶手有可能是女性。” 步欢道:“动机呢?” 小安道:“可能是某人精神病或者神经病发作了。” 韩彬道:“那最好看看陆兰烟是不是一直都在兴山疗养院。” 程锦道:“叶子,你去打个电话过去问问。还有淳于潇,让人找到她。我送成沛柯出去。” “哦,好。我这就让人去门口等着。” 杨思觅突然道:“我要淳于潇创作的所有音乐。”他看着小安。 小安乖乖点头,“网上应该有,我去找给你。” 程锦看着杨思觅,“突然想听了?” “嗯。还要陆兰烟画的所有画。” 小安道:“知道了,我找给你。” 程锦和杨思觅送成沛柯到公安局门口,看着他坐上出租车,看着便衣的警方人员开车跟上他。两人往回走,程锦道:“思觅,我觉得他不像凶手。” “嗯。” 程锦又道:“但他也许认识凶手,虽然他没意识到。” “嗯。” 程锦道:“思觅,晚上想吃什么?” “叶子买了外卖。” 程锦笑道:“我知道,我就测试一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杨思觅道:“我不是故意要听。只是忽略不了。” “……好吧。” 杨思觅搂着程锦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下,“我没有说你烦。” “……”程锦无言。杨思觅无辜地看着他。 回到办公室,叶莱道:“兴山疗养院那边说陆兰烟一直在他们那里住,没有离开过,另外,他们接受探望的时间是每天的上午11点到下午4点。” 程锦点头,“看来只能明天再去。” 步欢道:“淳于潇不在家。她的朋友们也不知道她在哪。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关系好到知道她行踪的朋友。我让人去她家附近守着了。” 程锦道:“很好。” 小安举手,“杨老师,你要的东西我都下载下来了。” “那些画都打印出来,不需要等比大的,小图就行。” “好。” 杨思觅问其他人,“你们要听音乐吗?” 难得杨思觅会征求别人的意见,大家互相看看,“好啊。”“没问题。”“我也觉得没问题。” “小安,放外音。” 开始还好,是一曲很正常的音乐,再后来,变成了曲调怪异的音乐,再往后似乎越来越诡异了,听得大家心慌慌的,左看右看,怀疑会议室在闹鬼……步欢是第一个溜走的…… 程锦坐在杨思觅身边听得很认真,良久后,他犹豫着想说话,但这种时候或许不该说话? 杨思觅看向他,“怎么?” 程锦道:“这曲子好像有些耳熟?” 杨思觅看着他,“因为这是那天音乐剧上的曲子。” 程锦了悟,“我说呢……” 继续欣赏音乐。杨思觅边听边在打印出来的陆兰烟的画上做记号,程锦在旁边看着他,也没问他在做什么。杨思觅道:“你还在听吗?” “没有,欣赏不了。”再聚精会神地听下去,程锦知道自己肯定会睡着,所以还是做点别的吧。 杨思觅嘴角一弯。 程锦道:“笑什么?” 杨思觅道:“你如果给我买了钢琴,是打算看我弹?” 程锦笑道:“是啊,秀色可餐,我们的伙食费能省下不少。不过,像小星星那样的,我应该能听懂。” 杨思觅收回目光,“淳于潇给陆兰烟的很多画都谱了对应的曲子。”他把那些画递给程锦,“很有趣。”他查看着播放器上的目录,选了一曲播放,“这就是第一个罪案现场的曲子。那幅画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但那支曲子叫枉缘。第二个现场的画这里没有,但曲子有,叫洗心。” “一幅画,一只曲子,一个罪案现场?” 杨思觅道:“凶手布置的罪案现场同时受到画和曲子两者的影响。” 程锦道:“就是说凶手懂音乐也懂美术,并且和陆兰烟、淳于潇都很熟?我们得找找除了成沛柯外还有没有这样的人。” 杨思觅道:“年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看不起他周围的人,并有反社会倾向。” “这样的人应该不难找?”程锦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叶子他们早就全部躲出去了,他笑看着杨思觅,“我有没有说过你无以伦比?” 杨思觅眨了眨眼,“哦……”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越来越亮,“我想你说过。” “我想也是……”两人逐渐靠近…… 走廊上,步欢转了一圈后回来了,透过会议室门上的玻璃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他默默地走开,在不远处倚着墙站住。 叶莱回来了,在他身旁停下,“你在干嘛?” 步欢满脸的痛苦与纠结,“你得承认这音乐很难听吧?” 叶莱听着会议室飘出来的惊魂动魄的音乐声,犹豫片刻,“呃,我觉得可能是我们欣赏不了……” “就是难听,难听到就算是程锦也不会说它好听,所以,我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怎么这么难听的音乐也能勾起他们的兴致?” 叶莱看看不远处会议室的门,“我猜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步欢耸耸肩,“你知道。” 第93章 艺术拼图7 早上8点,程锦问杨思觅:“我们可以出发了?”他们今天要去疗养院。 杨思觅道:“太早,开车过去不用两小时,那里11点后接待来访者。” 程锦想了想,“那么我们先去公安局?” “好。可以带小安一起去。” 程锦不解,“为什么?” 杨思觅道:“带她去参观。那里都是神经病患者。” “哦。”程锦觉得怪怪的,但没再多问。 到了公安局后,程锦了解了一下最新进度:没有尸体也没有其他事发生。到了九点,他看向杨思觅。杨思觅不等他问,便起身,“走。小安。” “好啊!”小安跳起来,把她的东西胡乱塞到她的大双肩包里,半分钟都没用掉,“好啦,我们出发!”她冲到杨思觅身边,挽上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 落后几步的程锦笑看着他们,跟着一起往外走,“叶子,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到达疗养院时还未到11点,但出了点意外状况,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不让他们进去,“抱歉,除了家属外我们不接待其他来访人员。”那人头也没抬的说,他一直在整理着一些像是文件一样的纸张。 小安道:“警察也不行吗?” “警察也不行。” 程锦倒是完全没料到这点,“那陆兰烟愿意见我们也不行?” 工作人员道:“可以,但要提前预约。如果她同意见你,那你可以在规定时间和她的亲属一起过来,还有,你必需能证明你无害。” “我们现在预约,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工作人员道:“顺利的话,等一周就行。” “……”程锦道,“还有其他方式吗?不这么麻烦的。” 工作人员道:“没有不麻烦的。” 程锦再次问道:“还有其他方式吗?” 工作人员终于抬眼了,他看了程锦几秒,“有相关文件也可以。” 程锦松了口气,“什么文件,需要盖什么章?” “国务院的章,这里是国务院直属单位。”工作人员仍然看着程锦,似乎想看他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 程锦看向杨思觅,“我们得掉头回去?”这个地方杨思觅明显很熟悉,但他并没说过可能会被拦住。 杨思觅道:“钱包给我。”程锦从中袋里拿出钱包递给他。他接过钱包打开,从夹层里抽出一张蓝色的卡,放在台面上,又对工作人员道,“联系你们院长。” 工作人员看了几眼那张卡,又疑惑地看了看杨思觅,他似乎并不知道那张卡是什么,“请稍等。”他犹豫了一会后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程锦拿起那张卡,这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不像金属,却很重,宝蓝色磨砂卡面像撒了一层银粉一样泛着珠光,上面印有杨思觅的照片,卡上没有数字编号,但刻有一些古怪的符号,还有一行简体篆书,程锦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那些字,“心理科学顾问?哪个部门的顾问?” 杨思觅道:“通用的。” “……所有相关机构都通用?你可以进入类似这里的所以地方?” “据说是。我没怎么试用过。” “……”程锦笑道,“这肯定是限量版的吧?” 杨思觅道:“不知道到底有几张。应该有3张以上。” “哦……”这个几张的上限应该是个位数吧?难以想象这种东西会有更多张在市面上流通。 小安也挤在程锦身旁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逆天的东西存在?杨老师,怎样才能拿到这种卡?” 程锦笑道:“至少你要能通过你的期末考试。” “我肯定过了!”小安小小声地补充,“及格肯定没问题……” 程锦笑着摇头,又问杨思觅,“这张卡以前也在我钱包里吗?我怎么没印象?” 杨思觅道:“昨晚刚放进去的。” 程锦道:“这种东西以后得随身携带。” 杨思觅道:“不用带,它用处不大。” 程锦道:“怎么说?”怎么看这卡也很好用啊。 工作人员打完电话了,“先生,请您走这边,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带您过去。” “仅限持卡人使用。”杨思觅伸手去取程锦手上的卡,两人指尖轻触,分开,“我很快回来。”卡在杨思觅指间转了一圈后消失了,他转头的同时偏了下头,“小安?” 小安道:“我会照顾他的!” 杨思觅径直往前走,通过了关卡,然后很快走远。 工作人员道:“两位请到休息室休息。” “哦,好的。”程锦还在看着杨思觅离开的方向,这人……明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还特地叫上小安,还说要带小安过来参观,来参观大铁门的吗? 小安边翻着自己的包边偷看着程锦,如果她现在是在程锦的嘱托下陪杨思觅,那只要把零食贡献出来,把新下载的游戏贡献出来,把收集的最新八卦也贡献出来,那基本上就可以了。但现在她要陪着的人是程锦,她发现自己好像一点也不知道程锦的爱好。 “老大,要瓜子不?” “不用,谢谢。”程锦在看手机。 “那夹心饼干太妃糖巧克力你肯定更不要了吧……”小安抓抓头发,“老大,你玩过游戏吗?我是说电子游戏。” 程锦笑道:“我知道你是在说电子游戏。陪你杨老师玩过双人版的。我自己的话以前玩过CS。” “哦,我这里有警匪游戏,你玩吗?” “不用,你自己玩吧。我有一些邮件要处理。” “哦,好吧……” 杨思觅在不久后见到了陆兰烟。她在画室,她在这里有自己的画室,她的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有几缕垂在脸颊旁,她脸上有彩色颜色,她的手上拿着画笔,她正在画画,她在画布上画了几笔,然后退开几步端详着她的作品。一会儿后,她回头看着窗边的杨思觅,“新来的?我之前没见过你。” 杨思觅道:“画不错。” “谢谢。”陆兰烟笑道。 杨思觅道:“这里有钢琴吗?” “有,不在这栋楼,实际上和音乐有关的东西都在B区,离这里有些远。” 杨思觅点头,“谢谢。” 陆兰烟道:“那么你会弹钢琴?” “会一点。”杨思觅道,“我知道你。” “哦?”陆兰烟笑道,“你没认错人?” 杨思觅看着画室里墙上挂的那些照片,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拍的是你画的画?它叫枉缘?”这是第一个罪案现场的画。 陆兰烟皱眉,“你是什么人?” “陆兰烟。”杨思觅道,“我认识淳于潇。而她似乎很喜欢从你的画里找灵感。” 陆兰烟道:“是吗?我只能说很高兴她喜欢我的画。” 杨思觅道:“这个系列总有多少幅?”他在墙上只看到了四张。 陆兰烟打量着杨思觅,“你是淳于潇的朋友?” 杨思觅道:“以前我和她做过同一行。这个系列你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张?”四张里没有第二个罪案现场那张。 陆兰烟看向墙壁,“她和你说过这些画?” “没有。但我知道还有一张,因为她为它写过曲子。” “是啊,她那些神奇的音乐。”陆兰烟道,“这个系列我本来打算画十幅,画名会叫十殿阎罗,但后来没有再继续,我画了五幅,有一幅被毁了,我没有重画。” “被谁毁了?你丈夫还是你自己?” 陆兰烟挑眉。 杨思觅道:“对,我也认识你丈夫成沛柯。” 陆兰烟道:“他对你说是他毁了那幅画?” “他没有明说,但听他的意思是那样。而我认为他不应该那么做。” 陆兰烟道:“我不应该你是怎么想的,但并不是他的错,当时我们在吵架,不小心撕坏了那张,后来我有了新想法,便没有想过要去补上那张。” 杨思觅道:“有人临摹过那张画吗?” 陆兰烟不知道杨思觅为什么对那张画那么感兴趣,“没有,那画一直放在画室里,很少会有人去我的画室。” 杨思觅道:“你,淳于潇,还有成沛柯,还有其他人吗?” “我不知道。”陆兰烟脸上的笑容变淡,“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真的是老成和淳于的朋友?我怎么没听他们说起过你?” 杨思觅道:“不,我没有朋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你以前认识的几个熟人死了,淳于潇现在也联系不上。” “你说什么?我不相信……”陆兰烟不自觉地皱了下眉,然后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她戒备地道,“你是什么人?” “非利益相关者。”杨思觅道,“我认识的人在查那些案子。所以我来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有人在利用你的画杀人。”他简单说了一下那些案件,“你知道凶手可能是谁?” “不,我不认识这样的人。”陆兰烟摇头,“你刚才说淳于联系不上?!我去试试。”她离开画室,叫住附近的一个工作人员,“我需要打电话找我的一个朋友,她在我的联络人名单上。我很急,快点好吗?”她拖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杨思觅跟了上去,然后看着陆兰烟打了电话给淳于潇,没打通,她继续打,但仍然没人接……杨思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开。 回到门口时,杨思觅看到程锦在门口处徘徊,“等我?” “嗯。”程锦拉住他,“成沛柯失踪了。今天中午,看着他的两个刑警才发现他不在家,他应该是昨晚出门了。陆兰烟怎么说?” 杨思觅道:“她不知道谋杀案的事,但我刚才告诉了她。她打电话联系淳于潇,没打通。” 小安在旁边道:“那么淳于潇可能也失踪了?” 程锦道:“走,我们先回去。” 第94章 艺术拼图8 回去路上,杨思觅不顾程锦的一再阻止,坚持让小安开车,“她考了驾照,需要实践,而这里的路况不错,并且车少。” 程锦道:“但我们赶时间。” “不,我们不赶时间。你说成沛柯失踪了,你就算现在就在公安局,你能做什么?”杨思觅道,“他们不会因为你不在就手足无措。” 程锦苦笑,“是啊,我手足无措还不行吗?小安,好好看路。” 小安正在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程锦和杨思觅,她转开目光,“我在看路啊。” 上车时程锦让杨思觅去坐副驾驶,毕竟是一个新手在开车,最好有人在旁边指导,但杨思觅没听他的,或许是他当时的态度不够坚决? 杨思觅像解剖刀的眼神研究地看着他,“别想了,我开车时你都没意见。” “是啊,因为我对和你殉情这事非常感兴趣。”程锦皱眉道,然后和小安看着后视镜的眼睛对上了,“小安,看路!” “哦。”小安飞快地转开目光。 杨思觅诧异地道:“你生气了……”他似乎真的很疑惑。 “……对,我生气了。”程锦面无表情地道。 杨思觅看着他,“我只离开你二十分钟,你就生气了。” 这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程锦抚额。 杨思觅道:“我以为距离产生美。” 程锦抬头看他,“你一定得说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杨思觅道:“韩彬和秦越。” 程锦道:“继续。” 杨思觅道:“分开后,韩彬反而表现得比以前更在意。” “或许。”程锦想了想,“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但说真的,你真的想把他们作为一个参考实例?” 杨思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锦,“所以你不觉得距离产生美?” 程锦很有耐心,“这要看是和谁的距离。小安和她的偶像们,那肯定是距离产生美。小安,别看我,认真开车。我和你,说真的,距离只让我提心吊胆。” “哦。”杨思觅眨了下眼,他放在座位上的手往旁边移动着,碰到了程锦的手。 程锦张开手指,把他的手收入掌中握紧,举至唇边碰了下,又把人拉过来搂住,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是想以我为题写篇论文吗?总是忍不住拿各种问题来戳我,看我会有什么反应?我得告诉你,你让小安开车而且你还不肯坐在副驾驶看着她这事,我绝对不欣赏。” 杨思觅手腕一转,挣脱开程锦的手,反手握住,学着程锦之前的样子,在程锦手上亲了一下,“人一直在变,我需要保证我储存的关于你的一切数据都是最新的。” 小安插了句,“很多人都有软件更新强迫症。” “……”我到底有多善变啊?程锦无奈地摸着杨思觅的头发,“好,你随意,我想我的生活会一直多姿多彩,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无聊。小安,看路,认真……” 杨思觅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她不会开车?叶子他们肯定教过她。” “是啊!”小安道,“老大,你别操心啦,他们让我开过很多次了。” 程锦不怎么信,“什么时候?” 小安道:“周末去你家时都是我开车的啊。” 程锦道:“我会去核实。” “啊,重来!周末去你家时有很多次是我开车的!” “……” 平安回到公安局,小安扑到游铎身上,“我开车回来的,两个小时哦,我觉得我现在连开车也比你厉害了!” 游铎边奋力支撑小安的体重边茫然地道:“啊?” 步欢用力地拍着游铎的肩膀,“喜欢拆车的少年,要加油啊!”游铎被拍得差得要摔倒,韩彬路过,伸手扶了他一把。 叶莱笑道:“还是老大厉害,敢让你连续开两个小时。” “……”程锦轻咳一声,“好了,别闹。成沛柯失踪了?” “对。”叶莱道,“昨晚凌晨他离开的,被楼下的监控拍到了。目前还没找到他。” 程锦道:“淳于潇呢?” “联系不上,但她今晚在音乐学院有个公开活动,目前她还没有取消这次活动。” 程锦道:“她的经纪人怎么说?”淳于潇的经纪人是个很和气的中年男人,程锦在剧院曾见过那人。 步欢道:“他也说不知道她在哪,但他看起来并不担心,联系不上人对他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 “嗯,晚上你和叶子去那个活动现场看看。”程锦道,“蔡冬仍然还没出现?” 叶莱道:“没有,和他的朋友们都谈过了,仍然没人能提供线索。” 程锦道:“关于我们那两个受害人,吴熙和郑万维?”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圈子,有着共同的朋友。”游铎在幕布上投影出一张人际关系图。 程锦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代表人的圆点,“同时出现在两个犯罪现场附件的人到底有多少?” 游铎道:“二十三人,但都有不在场证明,包括成沛柯,有人能证明他一直存在于他的可视范围内,没有离开过。” 程锦点头,“还有更多吗?犯罪现场出现的那些肢体查到了什么吗?” 韩彬道:“那个医院方面说的所谓临时工还没有找到。但我去试过了,就算是现在,也仍有办法进入太平间而不被发现。” “你去试过了?”步欢叫道,“也不叫上我?” 程锦道:“怎么会发现不了?” 韩彬道:“戴上帽子和口罩就能避过摄像头,再偷张医生胸牌戴上就能避过人的眼睛。” 程锦仍然纳闷,“怎么会发现不了?” 步欢笑道:“我们都是专业的,就算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像你这种从没想过要非法进入某地的人不会知道到底为什么不会被发现。不过会去做这种事的人,至少得是对医院状况有一定了解的人。” 叶莱立刻道:“我也没想过非法进入太平间。” 小安举手,“我也没,尸体有什么可偷的嘛。” 游铎道:“什么值得偷?” 小安很理所当然地道:“至少也要是高科技的电子设备……”看到程锦在看她,她立刻道,“我只是说说而已。”等程锦不再看她,她立刻瞪着游铎:你陷害我! 游铎很茫然:我没有…… 程锦道:“对了,那些花瓣有没线索?” 游铎道:“是白睡莲。这个季节,要么是温室培养的,要么是从别的地方空运过来的。” 韩彬在一旁若有所思,程锦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嗯?” 韩彬道:“只是想起在秦越家看过睡莲。” 步欢嘀咕道:“好嘛,你可以再去找他了……” 小安跑回电脑前,“等等啊,我帮你看看他现在在哪里。” 程锦道:“小安,别闹。” “只是看看嘛。”小安飞快地敲着她的键盘,“定位……好了!啊……”她突然禁声。 “怎么了,他在哪里?”其他人走到她身后,“潮信路31号南楼12D室,地址很详细啊,居然能精确到室,不过这是哪里?嗯……”那是一个心理诊所,看来真不应该偷窥别人隐私。大家讪笑,“这是个意外,我们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好了。” 程锦皱眉看着他们再看向韩彬。 韩彬道:“忘了这事。” 程锦警告地看一眼小安,“下不为例。好了,都干活去。” 杨思觅道:“那个心理诊所的医生还行。不过去年他们的病人自杀了两个。” “……”程锦摆手让大家赶紧离开。 灯光强度适宜的房间里,秦越安静地坐在沙发椅上,坐在他对面的心理医生看了他片刻,“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谈?” 秦越道:“我家人担心我,我按时来这里报道是想让他们放心,但我的确没什么要谈的。” 心理医生道:“你习惯什么都靠自己?” 秦越微笑,“坏习惯?” 心理医生道:“不,但长时间把弦绷得太紧也不好。” 秦越笑道:“还好,没那么容易断。你这里不错,让人感觉放松。”他往后靠到沙发上。 “对更多人来说我这里让人紧张。”心理医生笑道,“今天是你第四次来这里,但还不愿意开口说话,你是个很不合作的病人。” 秦越笑容变淡,“病人……对,你是医生。”他沉默片刻后道,“那我们今天就来谈谈吧,希望我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据说,独立惯了的人,一旦遭受重大挫折,会很难重新振作起来,是这样吗?我现在还好,有轻微抑郁狂躁症,我采取的应对措施是每天慢跑一小时,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心理医生道:“坚持适当运动,这很好。我相信你自己能应对挫折,但你还是来了这里,所以我认为你还是想找一个人谈谈。” 秦越犹豫两秒,“我的问题,不是工作压力,也不是家庭问题,是感情挫折。” 心理医生点头。 秦越靠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感情挫折,这其实是能预料的,但我在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事发后我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很惊讶,居然蠢成那样……” 心理医生道:“承认受到挫折,并正视它是个良好的开端,但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秦越笑道:“后来,我决心了断这段感情,但一直在后悔与坚持不后悔间徘徊。” 心理医生道:“能具体说说吗?” 秦越的手握紧了沙发扶手,“怎么说呢。我母亲常说她为我父亲付出了很多,我听过太多次她的抱怨,我不希望我有一天也这样。据说,仍顾及自尊的爱是因为不够爱?” “没这回事。不自爱的人怎么爱别人?”心理医生温和地道,“人付出爱后会想得到回报,这是很正常的事。” “不知道。”秦越眸色变深,嘴角带着点笑意,“我有时候也会想强迫他:你不知道该怎么对我是吧?那就爱上我,你非得爱上我不可。这是你应得的报应。”他仰起头,半边脸陷入阴影中,“你不情愿,不喜欢?那可太糟了。” 心理医生看着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有些病人需要鼓励,有些病人需要劝导,这个人倒是让他有点把握不准…… 一阵音乐声响起,是秦越的手机,这像是触发了他的某个开关,他周身的黑雾一扫而空,他恢复了温文尔雅,接起电话,“喂?……嗯,嗯,我有空,好,一会见。”挂断电话后,秦越对心理医生道,“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 心理医生很遗憾,难得这个人今天终于开口了,结果却又被打断,他笑道:“你下次得记得把手机调成静音。” “好的。抱歉。那我先走了。” 公安局会议室,“我出去了。” 韩彬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后准备离开。 “一起。”步欢叫上叶莱,三人一道离开了。 游铎走到程锦身旁,“刚刚我收到了一个关于睡莲的消息……” “很好,是怎样?” “有个植物园里有很多白睡莲,而且被游客们折走了不少。” 程锦道:“深入查一下。” 游铎道:“要叫韩彬回来吗?” 程锦想了想,“算了。我不相信距离会产生美,还是让他们的距离缩短一点吧。” 游铎茫然,但小安叫他了,“游铎,过来帮忙。” 杨思觅正在玩程锦的手机,“你刚才说不相信?” 程锦笑道:“你说了算,我无条件接受你的结论,所以请一定省略掉实验过程。” 杨思觅微垂着长睫看着他手上的手机,“你没有科学精神。” “你说了算。” 杨思觅道:“无聊……” “你说了算。” 杨思觅抬眼,“程锦,你有冷暴力倾向。冷暴力是一种精神虐待,多表现为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致使他人精神上和心理上受到侵犯和伤害。” “……” 杨思觅又道:“放心,我会做你的心理医生。” “……” 坐在秦越的玻璃花房里,韩彬有点昏昏欲睡,秦越道:“没睡好?” 韩彬道:“昨天睡得比较晚。” 秦越笑道:“你们也真是,一查起案来就不眠不休……”他住了口,专心看着罪案现场的照片,“这上面的花瓣都是睡莲花瓣?” 韩彬道:“对,游铎说是。” “我这里的睡莲倒都还在。你坐会,我去打电话问问谁还种了睡莲。”秦越走开了。 韩彬偏头看着他离开,然后转回头去看不远处的水池,那里面的睡莲其实不是纯白的,而是带点儿粉。 “韩先生。” “什么事?”韩彬听到有人走过来,但知道不是秦越便没回头。 “老板让我拿毯子给你。” 韩彬偏头,看到秦越的助理正抱着条厚实的毯子站在旁边,他接过毯子,“谢谢。你现在改行做家政?” 助理姑娘笑道:“老板昨天把公司文件带回家了,下面的人等着要,所以我过来取。” 韩彬道:“是我占用了你们的时间。” “当然不会,反正公司离了老板也不会立刻倒闭,他只要负责签字就行了。”助理笑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这么说过啊。我得走了,再见!” 韩彬微笑,“再见。” 秦越在阳台上边打电话边看着他的助理和韩彬说话,“……对,白睡莲,多久后能给我回音?” 电话另一头的人道:“不好说,但我会尽快。” 秦越道:“一小时内给我消息,我会付双倍的钱给你。” “好!那先挂了。”但电话还未挂好,那人便喊道,“东子,秦老板要付双倍的钱……我说怎么这么多人要找白睡莲?那花很美吗?……” 秦越出声道:“你如果告诉我还有谁在找白睡莲,我可以再多加点钱给你们。” “……”片刻后换了另一个人说话,“秦老板,不好意思啊,这样吧,双倍就别提了,我们仍然收原价,但还有谁在找白睡莲这事我却不能告诉你,行有行规……” 秦越道:“那些白睡莲和一个刑事案件有关,你们等着警察找上门吧。” 对方笑了,“原来如此,但我们说的别的找白睡莲的人指的就是警方的人,希望秦先生你和那个刑事案件无关。” “无关,你们可以照实对警察说我找过你们。现在先告诉我你们知道多少。” 对方道:“清唐植物园有一批养在温室里的白睡莲正在开花。我们如果查到更多会通知你。” “好,谢谢。”秦越道,“钱我会打到你账上。”挂了电话后,他又打了电话给程锦,把植物园的事和他说了。 程锦之前就听游铎说过了,他笑道:“多谢,等案子结了后,你一定得给我们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秦越笑道:“别客气。还有一件事,我找的那人说有警方的人让他们帮忙查过白睡莲的事。” 程锦道:“好,我一会去问问他们。还有,你要是不想看到韩彬就赶他走,你不明说他肯定不知道。” “……”秦越无言,被程锦这么一说,他无论怎么做都会变得刻意了吧。叹气,下楼,回到玻璃花房,看到韩彬盖着毯子睡着了,他没叫他,而是在旁边另一张躺椅上躺在下。花房里很暖和,阳光也不晒,很快他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了梦,梦中他仍在花房睡着了,韩彬也在,韩彬蹲在他身前说着什么,他费力地想听清,但听不清,只模糊地记得说完话后,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下轻如羽毛的吻。醒来后,他发了会呆。 韩彬道:“醒了?怎么了?” 秦越摇头笑笑,“没什么。”韩彬看着他。他便继续道,“真的没事,只是一个……有些古怪的梦。”准确的说法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梦。所以他得坚持去看他的心理医生。 韩彬又看了他一会,“那我去帮你倒杯水?” “嗯。”秦越应了声,然后才想起这里好像是自己家,但管它呢,韩彬肯定自己找得到水杯的吧?他现在没精力来担心这种事…… 晚上,杨思觅停下不再玩手机了,而是坐到程锦身旁看着他,程锦几乎立刻就察觉了,他拿过手机看时间,“饿了吗?七点了,我们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杨思觅道:“很高兴你的冷暴力没有升级。” 程锦笑看着他,“很好玩?” “只是你还记得我没吃饭这点让我感到欣慰。”杨思觅看向程锦面前的笔记本,“那么,你的案子?” “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案子?”程锦道,“成沛柯已经失踪了18小时,还没有再次出现。淳于潇不知道会不会在半小时后的音乐活动上出现。蔡东是死是活还不知道。那些肢体不知道是谁从医院偷出来的。那些花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弄来的。凶手领先了我们很多步。” “你很快会追上他。”杨思觅道,“有没有想过凶手是针对某个或者某几个特定的人?其他受害人只是附加伤害。” 程锦道:“想过。你拍的那几张画的照片,有一张上有两个人,我一直在想那两个人会是哪两个受害人。”他拿出那张照片,“这看起来像是两个人站在一个花园里?” 杨思觅眼睛睁大,看着他,“花园?” “不是?那这是什么?”程锦指着那彩色曲线问。 杨思觅道:“飘着烟雾的水面。” 程锦眯着看了会那照片,然后放弃了,“好像是水面,唉,反正不管你说它是什么我都会觉得像。” 杨思觅嘴角翘起,他伸手把那些照片排了序,“有两个人的这张是第四张。这张蓝紫调的是第三张,你觉得上面画的是哪里?” 第三张画上有很多彩色的圆点,一个半透明的人飘在其中。程锦道:“我还是觉得像花园。” 杨思觅道:“是天空,这张叫惊魄。第五张画的是冰。” 程锦道:“彩色的冰块?” 杨思觅道:“不可以?” “……可以。你说第三张是天空,凶手打算怎么布置犯罪现场?” 杨思觅道:“我也想知道。” 程锦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杨思觅道:“我从不做这么戏剧化的事。如果真要做的话,那就直接用工地上那种高几十层楼的吊车把人吊起来。” 程锦道:“很暴力,不像凶手的风格。你开过那种吊车?” 杨思觅眨了下眼,不知道程锦怎么会问这个。 程锦点头,“你开过,我猜我不会想知道你开吊车去干嘛了?” “其实那次很有趣,但你应该不会想知道。” “……”程锦不想在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测试自己的承受能力,他把话题转回案子上,“其实我是有件想知道的事,陆兰烟和成沛柯的生活里既然有淳于潇,或许也有其他人?可惜目前还没发现这种迹象。” 杨思觅道:“陆兰烟的病历我今晚能收到,你想知道的事上面应该会有记录。” 程锦愕然,“你打算给我看?你的职业道德呢?” 杨思觅枕到程锦手臂上,懒洋洋地道:“那你就等陆兰烟死了再看好了。” 程锦低头和杨思觅脸贴脸地靠在一起,“嘘,别乱说。” 杨思觅道:“关于职业道德,有人说你是我的良心。” 程锦皱眉,“别理那些人。你很好。”他抽开手臂,把杨思觅捞过去紧紧抱抱住,一分钟后松手并把他拉起来,“走,我们先吃饭去。小安,游铎,走了。” “好,好啦!” 第95章 艺术拼图9(完) 程锦他们还没吃晚饭时,案子有了新进展:第三个犯罪现场被发现了。放下筷子,结账离开饭馆,程锦看到旁边有个便利店,便对杨思觅道:“买几个三明治?” 杨思觅道:“你想买别人做的三明治?”他最擅长做的食物就是三明治。 程锦道:“怕你会饿。” 小安道:“我有储备粮。” “好,走吧。” 小安道:“我来开车!” 程锦拒绝了,“不用。” 游铎道:“死的是谁?” 程锦道:“蔡冬。” 杨思觅道:“他终于死了。” “……” 犯罪现场在音乐学院附近,叶莱和步欢没在音乐学院等到淳于潇,却等到了另一个犯罪现场。 到了目的地后,杨思觅发现犯罪现场被凶手设在一栋废弃小楼的后花园里,他立即冷了脸,“蠢货。” 步欢和叶莱对视一眼,慢下脚步,让自己离杨思觅远一点。叶莱低声道:“杨老师应该是在说凶手吧?” 步欢想了想,“应该是。估计有哪里不合他的审美。” “哦。”叶莱看了看面前很有挂着彩灯很有节日气氛的犯罪现场。 步欢假笑一下,“希望杨思觅没有忍无可忍想去辅导凶手的地步。” 旁边的两个刑警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步欢微笑,“只是开个玩笑放松一下。”刑警们眼神更加古怪,并迅速走开。 叶莱道:“你会害我们被投诉的……” 失去活力的蔡冬、五颜六色的彩灯、树叶还健在的绿树、没有人打理的自然花草、白色花瓣……这些元素在夜雾中组成了这个最新的犯罪现场。 程锦道:“我想这地方不能被称作是花园。” 宋治乾道:“是花园,但荒废太久,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后面跟着几个年轻学生,他们是最早发现犯罪现场的人。 杨思觅眯着眼睛瞪着那些闪个不停的彩灯,“蠢货,你活着唯一擅长的事肯定是浪费氧气。” 宋治乾不明所以,有点难堪地沉下了脸,其他人也都被吓一跳。 程锦道:“他是在说凶手。怎么了?找我们什么事?”他的目光扫过宋治乾和他身后的那几人。 宋治乾道:“是他们发现了这里,我带他们去做记录。”其实已经做完记录了,但他此刻不想和眼前这两人多话。 程锦点头,“辛苦了。你去忙吧。” 等人走了,程锦便看着杨思觅,“你还好吗?” 杨思觅道:“我很好。”但他明显就是不高兴。 程锦道:“所以,花园?” 杨思觅抿紧唇角,“我才是对的。这个蠢货既没有看明白陆兰烟的画也没听懂淳于潇的钢琴曲。” “嗯。”程锦若有所思,“第三幅画是陆兰烟在疗养院画的?” “是。”杨思觅长睫微垂,掩住他漆黑的眼睛,“你不相信我。”据他所知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要慎用,但此时应该正是试用的好时机。 程锦道:“凶手和陆兰烟很熟。画前两幅画时陆兰烟还没有去疗养院,所以凶手有机会知道那画是什么意思,等陆兰烟住进疗养院后,凶手虽然仍有渠道看到那些画,但没有不再有能听到陆兰烟解说的机会,所以他理解错了这幅画。从这点来看他至少不是陆兰烟的直系亲属,否则他应该有不少机会去见她。” 杨思觅抬眼看向程锦,他映着彩灯的眼中有浅浅笑意。 程锦微笑,扬眉,“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不相信他?” 杨思觅眨了眨眼,眼神无辜。 程锦继续笑道:“还说会把那画看成花园的人都是蠢货,活着也只是浪费氧气……” 杨思觅道:“不浪费,我会把我的氧气配额分一半给你。” “……” 后面有人轻咳了两声,程锦回头,秦越在一旁笑看着他和杨思觅,“嗨,晚上好?” “晚上好。”程锦的目光滑过旁边的韩彬。 秦越道:“反正你们的案情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这些受害人我也都认识。”他扫过不远处的犯罪现场,几乎是立刻就又收回了目光,“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程锦笑道:“多谢。本来不该麻烦你。” 秦越道:“我认识的某个人或许是个杀人狂,这种事没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我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早点查出是谁才让人放心。” 程锦点头。 韩彬道:“我过去看看。”他走向了犯罪现场。 秦越再次看了那边一眼,“仍然是白睡莲?” “对。我会让人检验看是不是那个植物园的白睡莲,前两次的也还在检验,结果还没到我手上。” 秦越道:“无论是不是,结果出来后通知我一声?” 程锦道:“好。” 蔡冬死于失血过多,尸体被打包上法医车,其他物证也在一一打包中。 秦越道:“那我就先走了。” 韩彬道:“我没时间送你。” 秦越脸上的笑容差点坍塌,“……我可以自己回去。” 小安道:“太晚了。你还是跟我们回公安局吧!” “不用,我开了车过来。” 步欢笑道:“你脱不了身了。车明天让你的司机帮你开回去。你可以看看我们是怎么加班的。头儿,是吧?” 程锦正在低声和杨思觅说话,闻言应道:“嗯,走吧。”他朝秦越笑了笑,“那个睡莲花瓣的检验结果应该也快出来,很可能又要麻烦你。” 秦越道:“没事。” 程锦笑道:“顺便请你吃宵夜,不过要打包回局里吃……” 步欢撞了撞韩彬的肩膀:学着点! 回到公安局,花瓣的检验结果还没出来,韩彬要去法医室,小安问秦越:“要去参观法医室不?” 没等秦越说什么,韩彬先道:“你不是想知道花瓣的检验结果?那就和游铎去检验室。” 秦越便对游铎道:“麻烦你了。” 游铎忙道:“不会麻烦……” 等他们三人走了,步欢道:“我觉得他们永远不可能合好……” 杨思觅道:“秦越去看心理医生肯定不是为了挽回感情。” 叶莱道:“我以为是韩彬更想挽回。” 步欢忙凑近她,“你知道什么内幕?” 叶莱一把推开他,“我知道得和你一样多。” “好吧。”步欢看向程锦,“头儿,你知道不?” “不清楚。”程锦道,“干活吧。查一下陆兰烟去疗养院前发生过什么,还有她当时身边有哪些熟人。” 尽管话题转移快,但大家都很适应,“好啊。” 陆兰烟的病历在快十点时送到了,那个已经不年轻的快递员确认了杨思觅的身份后开始宣读文件管理条例,杨思觅垂着的长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但他并没有阻止那人念下去,等那人念完后,他签收了文件,然后转手便把文件袋给了程锦。 快递员看着他们,“文件只允许签收人阅读。” 程锦扯开嘴角,“放心吧,我会监督他。” 快递员看起来并不相信,但也不能怎样,“24小时后,我会来取。” 程锦道:“放心吧,一定完璧归赵。” “谢谢配合。”快递员转身离开。 杨思觅饶有兴致地看着程锦,“你打算怎么监督我?” 程锦笑道:“当然是……在看完这份资料前不让你睡觉。” “嗯?” 程锦把手放在杨思觅后腰上,带着他往回走,“乖乖看完,把我需要知道的内容告诉我,有神秘礼物给你。” 杨思觅目光一闪,“是什么?”他瞥一眼程锦,似乎不是钢琴?那会是什么?“无聊……” 程锦笑道:“好吧,没礼物了。” “你想把我的礼物给别人?那你最好给你讨厌的人。” “……不会给别人。” 杨思觅看资料看得很快,他一刻钟就把陆兰烟的病历看完了,程锦关切地道:“怎样?” 杨思觅道:“我的礼物呢?” “……”程锦道,“在葛阅那里,我让他代收了快递,我们回家时再去他那取。” 杨思觅不太满意,“是什么?他怎么能比我先知道。” 程锦笑着叹气,“糖,99种口味的糖果大礼包,一大箱,葛阅不知道,他还以为我买一台大彩电。” 杨思觅确实没想到,一大箱糖?“为什么是99种?” 程锦笑道:“天长地久?” 杨思觅睁大眼睛,他也没想到程锦会用这个解释,“很好……我很高兴。” 程锦靠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很高兴你高兴。” 杨思觅懒洋洋地靠在程锦身上,“那我要等糖到手后才告诉你陆兰烟的事。” “……”程锦轻咳一声,“看来你还不够高兴,有意见可以提,很可能我会同意的。” 杨思觅抬头,“你应该说你会无条件同意。” 程锦笑看着他,“好,我无条件同意。” “答应得太快,你不打算兑现。”杨思觅倒回程锦身上,“算了,现在不为难你,我先讲故事给你听。” 陆兰烟的人生经历很丰富,但只有一件是程锦目前迫切想知道的,那就是两年前的她曾认识一个潜在的连环杀手。 杨思觅道:“她在某些神经出问题前发生过一起车祸,她的心理医生认为她发病的诱因是这次车祸。车祸发生在A7公路上,陆兰烟开的车,她把车开进了双峰湖里,成沛柯的一个表弟在这次车祸中丧生,当时成沛柯和淳于潇也在车上。” “我去过双峰湖,也知道靠A7公路那一段。”说话的步欢,“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偷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能让你们原谅我,夏天的双峰湖里有睡莲,那车祸是发生在夏天吗?” 杨思觅道:“8月。” 步欢道:“那时湖里的睡莲开了,而且是白睡莲。看来我们的最大嫌疑人仍然是成沛柯。吴熙死时他在剧院,郑万维死时他在附近,之后他又逃离了警方人员的视线,然后蔡冬死了,正巧现在我们也找不到淳于潇,他要绑架淳于潇应该很容易吧?” 小安从她座位上看向他们,“符合的条件确实很多。” “是够巧。”程锦道,“他表弟死在白睡莲盛开的湖里,他杀人的行为看来应该和这次意外有关,如果他在怪罪于造成了这次车祸的陆兰烟,无论他现在杀了多少人,他的最终目标都是他妻子陆兰烟。叶子?” 步欢道:“她在打电话,什么事?” 程锦道:“和疗养院联系,问问陆兰烟的情况。” 步欢道:“我去问。”他走开了。 程锦看向杨思觅,“思觅,我记得你说过成沛柯不像凶手。” 杨思觅的脑袋在程锦肩上动了动,“你记错了,是你觉得他不像凶手,我不关心谁是凶手。” 程锦道:“别闹,告诉我哪里不对。” 杨思觅道:“陆兰烟的病历不对,她没有心理问题,她骗过了她的心理医生。那次车祸死了人,她的神经病使她免除了刑事责任。” “啊……但死的人是她和成沛柯的亲戚,对方家属应该能谅解,至少在表面上会,应该不至于让她去坐牢才对。”程锦道,“得仔细查一下那次车祸,为什么公安局会没有那次事故的案卷?总不可能他们根本没有报警吧?对了,她现在都住在一个要国务院盖章才能进入的地方,我猜她能摆平案卷的事。” 杨思觅道:“她现在也是在坐牢,虽然那个监狱的条件不错。” “她自己的选择。” 杨思觅道:“每一种选择会指向一种结果,这种事很有趣。” 程锦道:“不有趣,人每次都只能做一种选择。” 杨思觅道:“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 “老大,找到成沛柯了。”叶莱过来了,“辛杭和陆昂正在带他过来。” 程锦道:“辛杭和陆昂?” 叶莱道:“他们在一家茶馆谈公事,然后陆昂的人发现了成沛柯。” 那可太巧了,程锦道:“等他们到了再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吧。”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陆兰烟没有离开,他们那里根本不允许住进去的客人们离开,我告诉他们如果有人去找陆兰烟就立即通知我们。”步欢也打完电话回来了。 程锦道:“情况有变,成沛柯找到了。” “这么容易?”步欢大吃一惊。 “不,陆昂和辛杭找到的他。” 成沛柯被送过来后,直接被关进了审讯室。 程锦私下问陆昂,“怎么找到他的?” 陆昂道:“他在一个地下酒吧喝酒。不是我找到的,是辛杭,他还挺有办法啊,但他好像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联系了我。” 程锦了然,“是什么样的地下酒吧?” “一针见血。”陆昂笑道,“成人艺术酒吧,跳脱衣舞的姑娘们身材都很不错。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欣赏一下。” 程锦道:“可以啊,只要叫上池若愚一起。” 杨思觅道:“或许能挖掘出她的另一种潜在性向。” “……” 成沛柯正在酒醉中,满天大汗地趴在审讯室桌上。 叶莱问辛杭,“他喝了多少?” 辛杭道:“很多,酒吧的服务员说他在那里呆了一天。” “确定是一整天?” “对。怎么了?” 这么说这家伙与蔡冬的死无关?运气真不错。叶莱道:“我得去找韩彬要些解酒药来。我看他吃过,效果很好,吃下去马上就清醒了。” 程锦走了过来,“有这种药?” 步欢插嘴道:“绝对是不可交易的非法药剂。” “就是说有副作用?” 小安道:“如果副作用是有吐真剂的功能就好了。” 步欢耸耸肩,看向程锦,“你要吐真剂吗?我猜他那也有。” “我有点意外。”程锦道,“但不需要。我需要的是让他无副作用的清醒来。” “我们又不是万能的啊……”步欢边嘀咕着边走开,叶莱和辛杭一起跟上。 程锦站在原地笑道:“我相信你们。” “我们的不幸……” 杨思觅和陆昂在角落里说话,“在我们办公室里加一架钢琴。” “钢琴?” 杨思觅露出你是个白痴的表情,“你听力有多差?” “钢琴?”陆昂道,“你要钢琴做什么?让程锦给你买。” “是他想要一架,所以我决定送他。” 陆昂仰头看天花板,“但你不打算自己买?” “我没空。我想你知道我的银行账号。挑架好的。” 陆昂思索着道:“但程锦不会谈钢琴。” 杨思觅仍然把他当成一个白痴,“我会。” “所以说他想给你买架钢琴,而你打算让他省事一点?”这不是等于你在送自己一架并不是很想要的钢琴? “恭喜你的理解能力还没退化成负值。” 陆昂道:“你真体贴。好,我会尽快帮你弄架钢琴回来。”因为他等不及想看程锦的反应了。 程锦过来了,看看他们,气氛似乎并不紧张,“没事?” “没事。”陆昂笑道,“你知道他的,完全不屑于和别人吵架或者打架。” 程锦笑道:“他的优点我比你更了解。” “受不了……”陆昂摇头,“行了,我得走了,去帮你们办公室增加点设备。” 程锦看一眼窗户,外面确实不是白天而是深夜,这个点陆昂还打算去弄什么办公室设备?但他倒也没多问,“行,再联络。” 成沛柯最终还是被喂下了两片灰色药片,步欢道:“韩彬说这种药代谢得很快,就像迷药一样,偶尔吃一两次不会有问题。” “……很好。” 程锦和杨思觅在成沛柯对面坐下,程锦发现成沛柯果然眼神清明了。 成沛柯道:“我又被捕了?” 程锦把一叠照片推到他面前,“蔡冬死了。” 成沛柯愣愣地看着那些照片。 程锦道:“你为什么会去喝酒?昨晚你从这里离开回家,几个小时后就去了酒吧,因为睡不着?因为那些罪案现场的照片让你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成沛柯颤抖了一下。 程锦道:“你们的车沉到了双峰湖里,你表弟死在了那次车祸中,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沛柯愣愣地看着桌面,“他被夹住了,在水下待的时间太长,上岸时已经没有了脉搏。” “那时湖面上白睡莲正在开放。”程锦指着犯罪现场照片上的白色花瓣,“除了你和陆兰烟、淳于潇,还有谁知道车祸这件事。这个人经常和你们在一起,他知道陆兰烟的画,也知道淳于潇的音乐,如果不是你有不在场证明,我会认为你就是这些案子的凶手。”shu xiang men di成沛柯苦笑。 “说点什么。”程锦道,“淳于潇也失踪了。第四章画上有两个人,这意味着会有两个受害人,其中一个是淳于潇,另一个目标是谁?陆兰烟?” 成沛柯紧张了,“淳于失踪了?兰烟,对,你们必需去帮她!” 程锦起身,打开审讯室的门出去,“去让疗养院再确认一遍陆兰烟的情况。告诉他们要眼见到陆兰烟才算。”叶莱点头。程锦回到审讯室。 杨思觅在和成沛柯说话,“陆兰烟没有疯。” 成沛柯道:“我知道。”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杨思觅道,“她的遗传神经病没有发作,至少现在还没有。她为什么要装病?” 成沛柯愕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杨思觅道,“车祸发生时是她在开车吗?我认为是你在开车,而且你喝了酒,事发后她帮你顶罪,你愧对于她,所以即使你移情别恋淳于潇,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不是这样……”成沛柯怔怔地看着桌面,像丢了魂一样。 “那是哪样?”杨思觅不悦,程锦握住他的手,他便靠向程锦,不再去管成沛柯了。 辛杭道:“这样不利于审讯。” 叶莱去和疗养院的人对话了,步欢只好招待客人,他看着屏幕,“哪里不对?” 辛杭道:“程锦分散了杨思觅的注意力,他现在都不准备理那个理嫌疑人了。” “成沛柯不是嫌疑人,他有不在场证明。”步欢道,“你不知道他的风格,程锦不管的话,他会把成沛柯弄疯,所以你以后别得罪他。离他远点,别让他注意到你,特别是他无聊的时候。不幸的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很无聊。” “别理他!”小安提出了反对意见,“杨老师无聊时你给他饼干和牛奶就可以,饼干的话夹心和苏打都行,牛奶放两勺蜂蜜,或者两颗方糖,因为老大不让他吃太多糖……” 步欢插话了,“但他很明显还在青春叛逆期,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做,他天天都在吃糖,暂时还没有厌烦的倾向。程锦应该正在找无糖的糖。” “嗯,可以用木糖醇代替糖,可惜木糖醇不能吃太多。”小安道,“对了,牛奶加热后最好放凉一点后再给他。” “以我的经验,50度左右最好。”叶莱回来了。 步欢道:“怎样?” 叶莱道:“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一会回我电话。他们效率真低。我猜一会我得再打个电话过去催他们。” 辛杭片刻后道:“我猜我还是离他远一点好了。” “是说杨老师?”叶莱道,“不知道,但他愿意理你时,你会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步欢耙了下头发,“或许有一点点。” 小安立刻道:“他最喜欢我哦!” 叶莱笑道:“是,大家都最喜欢你。” 辛杭看着他们,默然无语。 检验室,检验结果显示那些白睡莲并不是清唐植物园的产品。 秦越道:“我打电话去问问,我想京城里在冬天喜欢在温室种大量白睡莲的人应该并不多,而我应该能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上他们。” 游铎表示同意。然后他们开始分工,秦越在里面的隔间里打电话,游铎在外面检验犯罪现场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程锦看着成沛柯,“我不知道你想隐瞒什么,但如果你不是凶手,陆兰烟和淳于潇不会不可能会不了解自己作品,所以她们也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就另有其人,车祸时你们车上还有谁?”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他当然知道。”杨思觅道,“陆兰烟做得不错,她没有向她的心理医生透露任何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场的迹象。聪明人。” 程锦道:“久病成医,她有遗传病,虽然她还没发作,但我想她研究过心理医生那套工作方式。” 杨思觅道:“我轻视了她,当时应该和她多聊聊。” 程锦微笑,“难得你会这么说。” 杨思觅道:“你说自由很重要,但她放弃了自由,她反驳了你。从这点来说,我应该给予她一定的尊重。” 程锦很无奈,“放弃了一部分自由。我们以后再聊这个。”程锦看向成沛柯,“想好怎么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陆兰烟和淳于潇有危险,你得告诉我当时车上还有谁。你背负不起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所以告诉我们,当时车上还有谁?凶手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成沛柯一瞬间憔悴了不少,“他是小杰的朋友,经常和他一起来我们家玩,我们一直叫他阿松,我不知道他的全名,车祸那天他也在车上,但我们没有找到他,我们都以为他被淹死了,沉在了湖底的某个地方。” 程锦道:“你们没有告诉警察,车上还有一个人?而他从此以后也没有再出现过?” 成沛柯点头,“我们都以为他死了。但现在他回来了……” “你们以为他死了,这就是你们想隐瞒的事?你们以为死了两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陆兰烟要替你顶罪?”程锦道,“我想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我需要你帮忙做一张模拟画像。” 杨思觅道:“他自己会画。” “我能画。”成沛柯点头,他是学美术出身的。 程锦看向摄像头,“拿纸笔进来。” 纸笔被送进来,成沛柯开始展开纸张开始下笔…… “老大。”叶莱过来敲门。 程锦离开审讯室,“怎么了?” 叶莱道:“疗养院那边说陆兰烟偷了一个工作人员的通行证,她离开了疗养院。” 程锦道:“什么时候的事?” 叶莱道:“晚上八点多。” “她离开疗养院已经四个小时了?!” “恐怕是这样。” 步欢道:“我带一些人过去看看?” 程锦道:“如果是凶手叫走了她,会叫她去哪里?” 杨思觅在他身侧道:“那要先知道他怎么看待第四幅画。” 程锦从桌上翻出打印出来的画,问其他人,“你们觉得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各种答案都有,只有辛杭道:“我觉得是水面。” 杨思觅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辛杭想着要怎么回答,这时叶莱道:“我们没空送他回家。” 杨思觅没再问。辛杭一愣,这样也行? 程锦道:“叶子,查清楚是有没有人联系过陆兰烟,她是自主离开的,还是有人要她离开的。通知离那里最近的警方过去看看。” “好。”叶莱走开去处理这些事。 程锦的手机响了,打电话过来的是韩彬,“蔡冬这几天没有吃东西,在他胃里发现一些枝叶,是松枝和松针。” “很好。”程锦道,“蔡冬想告诉我们凶手是谁。成沛柯说他叫阿松,蔡冬也知道他,去查他们的朋友还有谁知道这个阿松。” “好。”这次步欢和小安也离开了。 辛杭看着屏幕,“他快画好了。”成沛柯笔下的人物素描已经像模像样了。 “我查到一个地方。”秦越和游铎推门进来了,秦越道,“你的手机占线。” 程锦道:“刚才在和韩彬说话。怎样?” 秦越道:“明达假日温泉酒店,那里有很多白睡莲。” “小安,地图。” “好。”地图被投影到幕布上。秦越道:“不算太远,这个点开车过去,应该四十分钟就够。” 杨思觅道:“看谁开车。” “我……画好了。”成沛柯站在审讯室门口,刚才杨思觅出来时没关门。 程锦快步走过去接过画纸,上面是个年轻男人,可以说还是个大男孩,“他多大?” 成沛柯道:“当时应该是十六七岁。” 程锦道:“很好,他现在成年了。”他把画递给游铎,“扫描,发到各个局去,通缉他。让最近的警局派人去那个温泉酒店。”他指了指幕布上的地图,“看这个人是不是在这个酒店工作或者其他随便什么,让他们小心,别让人跑了。小安,找出这个人的身份。还有丢了尸体的那家医院,去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程锦快速地发出一连串指令,又道,“帮我找宋治乾过来。” 大家都在忙,辛杭道:“我去,他叫宋什么?” “宋治乾。”秦越道,“我去楼下问问。” 宋治乾很快便过来了,“怎样?他认罪了?”说着他便惊讶地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成沛柯。 程锦道:“希望你还没让你的人都回家睡觉去了。凶手是这个人。”他让宋治乾看游铎扫描好的画像,“今晚发现犯罪现场的学生中有一个是不是和他很像?” 宋治乾目瞪口呆,晚上在案发现场那里,他被杨思觅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痛快,所以回局里后就没过来程锦这边,在成沛柯被带过来后,他还以为案子要结了,结果又起波澜,“这是怎么回事?” 程锦道:“让人去音乐学院查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如果有,我要他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还有让人带成先生去会客室,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宋治乾对他身旁的人道:“小刘,赶紧去办,多叫几个人,加急。对了,先送成先生去会客室。”小刘答应着带成沛柯离开了。宋治乾继续问程锦,“程组长,这怎么回事?” 程锦看看旁边,对辛杭道:“你帮忙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便走到地图前去研究地图了。 叶莱道:“疗养院的人说晚上六点半左右陆兰烟接过一个电话,然后便回房休息了,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认为她在疗养院里。打入的电话号码显示是淳于潇的手机。” 程锦皱眉,“到底真的是淳于潇打的还是凶手打的?” “女声,应该是淳于潇,可能是凶手胁迫她。” 步欢边拨电话边对程锦道:“他们那些朋友都知道阿松这个人,但更多的就不清楚了。”他的电话拨通了,他便开始对着话筒说话,“你好,这边是公安局……” “他们或许是不知道他是谁,连成沛柯都没有特别关心过,但他该关心的。”程锦道,“小安,怎么?” 小安道:“我在医院的监控录像中找到他了,医院没撒谎,他确实是个身份不明的临时工,像是小时工,帮忙做一些脏活,然后拿一点现金走人。他也去剧院做过兼职,很奇怪那些人为什么没有认出他。” “很好。”程锦微微点头。 秦越道:“一旦知道是谁,好像进展就开始突飞猛进了。”他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旁边的人听到了。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出是谁。”杨思觅道,“你的心理医生姓什么?” 秦越被吓一跳,惊惶地看看周围,“什么?” 杨思觅道:“那个心理诊所,有个姓廖的水平好点。” 秦越再次看看周围,“你怎么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你们不能这样……” 杨思觅道:“别傻了,我们可没想弄疯你,是你太弱。” “你……” 正和宋治乾聊着的辛杭注意到秦越快崩溃的表情,他还记得之前叶莱他们提醒过他的事,快步走了过来,“要喝牛奶吗?” “……”秦越和杨思觅一起看向他。 杨思觅黑白分明的眼睛动了动,“四颗糖。” “……”辛杭板着脸才能不笑出来,“不行,我知道标准,只能加两颗。” 杨思觅收回目光,不耐烦地道:“走开。” “很快回来。”辛杭把秦越带走了。 “至少他没说滚开。”走远后辛杭道,“叶子他们没和你说要离他远点吗?还有在他无聊时可以提供哪些东西让他镇定下来不找麻烦?” 秦越想了想,“好像没,我猜他们当初也还在摸索要怎么和他相处。” 辛杭道:“说实话,我没指望牛奶能有效,但好像真的有效。” 秦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微笑道:“你该去找一杯牛奶了。” “公安局附近应该有卖牛奶的地方。”辛杭从钱夹里取出一张纸币,对宋治乾微笑,“让人帮我买杯牛奶好吗?热的,加两颗糖或者两勺蜂蜜。请尽快,五分钟行吗?” 宋治乾皱眉看着他,但最终还是叫了个人去帮他买。 游铎第一个查出了阿松的确切资料,“他是明达假日温泉酒店的员工,他叫崔松,今年19岁,他今天不上班。” 程锦道:“他住哪里?” 游铎道:“他的同事们不清楚。我还在查。” 宋治乾道:“或许他就住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我去找人帮忙查一下那一片。” “好。”程锦在地图前焦躁地走来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思觅,过来看这个,那个带花园的废弃楼房以前是个幼儿园,蓝天空幼儿园。或许他看懂了那幅画的意思,他知道那画的是天空。” 杨思觅应了声,“哦。” 程锦道:“那么他肯定也看懂了第五幅画画的是水面。湖,那个湖,他们去了那里,这些事开始的地方,小安!” “收到!”小安快速地切换了地图,把从公安局到双峰湖的路线标了出来,“有点远,过去得两个小时。” “没事。”程锦拿出手机拨给陆昂,“安排个行动组给我,带上医生和急救设备,地点是双峰湖,要找的人的照片我让小安发给你。” 陆昂还没睡,“双峰湖?那肯定要直升机。” “嗯,速度。” “好吧好吧,给我点时间,别感激我。” 程锦道:“如果能让架直升机过来接我,我会感激你。” “一次申请两架直升机?浪费可耻,我亲自开车来接你倒是可以商量。” 程锦催道:“速度点。” “那你怎么还不挂电话?!”陆昂砰地把电话挂了。 程锦把电话装回口袋,看向看着他的其他人,“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我们来不及去第一现场。希望一切顺利,否则我得写一堆的解释报告。” 步欢他们立刻转开了目光,没人想帮忙写报告。 这时程锦看到辛杭手上的牛奶,他有些疑惑。 辛杭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我猜已经差不多凉到50度了。”他把牛奶放在杨思觅身边的桌子上。 “……谢谢。”走程锦回杨思觅身边,低声道,“思觅,你不能让辛杭帮你买牛奶。” 杨思觅道:“为什么?” 程锦快速地想了想,好像找不到对杨思觅适用的理由,“算了,没什么……” 步欢道:“要吃夜宵吗?反正我们现在只能坐着等结果,不如边吃边等?” “凶手是谁?”韩彬从法医室回来了。 “一个无名小辈,不在我们开始筛选出来的那些人当中。”步欢道,“我去找人要些外卖单子。” 叶莱道:“别找了,我去买。” 步欢笑道:“那干脆大家都出去吃好了。” “走吧。”程锦道,“坐在这里也只能干等着。” 大家一起出门,宋治乾看到他们,“他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找到几个可能是他住的地方,正在让人过去查看……”他住了口,“你们要去哪里?” “夜宵,一起来吗?” “……”宋治乾用一种你们都疯了的眼神看着他们。 程锦道:“别紧张,很晚了,大家都饿了,一起去吃点吧?” “不必……” 秦越和韩彬走在最后面,秦越抱怨道:“这种时候哪能不紧张?神经紧张时吃饭容易得胃溃疡吧?” 韩彬看了看他,“别紧张,放松点。回来时他们就说了要请你吃夜宵。” 是啊,但他不知道要一边等抓凶手的结果一边吃夜宵。秦越想起杨思觅说他太弱了,他猜杨思觅的实际意思是他的神经不够粗,但和这些人比起来谁的神经不纤细?谁不多愁善感? 韩彬抓住他的手臂,“别发呆,看路。” “……哦。” 夜宵还未结束时,结果便到了,陆昂打电话过来的,“好了,两位女士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那个年轻人很快会送去你那里,大约半小时到。” 程锦道:“很好,替我谢谢行动组。女士们没事吧?” “还活着,但现在是冬天,她们受伤后还在冰水里泡了很久,情况不是很好,具体怎样得等医院方面的消息。” 程锦道:“好,你可以去睡了,挂了。” “这次你倒是挂得快……” 这晚的早些时候,崔松逼淳于潇打电话给陆兰烟,然后威胁陆兰烟出来,否则他便杀了淳于潇。见面后,他趁陆兰烟不备给她注射了镇定剂,然后割伤她们并把她们丢进湖里。本来她们会在行动组来救她们之前就死亡,但陆兰烟在疗养院里每天都得吃一些神经类的药物,镇定剂对她的神经起效的时间不长,她一能动后,就立刻拖着淳于潇逃跑,崔松下水去抓她们,但人在即将死亡时挣扎得尤其惨烈,崔松没能立刻解决她们,然后,武装直升机赶到了…… 崔松被送到公安局时,全身都是湿的,程锦让人找了套衣服给他换上。 步欢又蹭到韩彬旁边嘀咕,“行动组的人太不会办事了!直接击毙不就好了?反正最后也要枪毙他。这弄回来还得审几个月,又得浪费纳税人一大笔钱……” 程锦看着崔松,他仍然还只是个大男孩,苍白消瘦,眼睛大而黑,他刚换下湿衣服,现在正缩在椅子上发抖,可惜他手上脚上都被套上了沉重的镣铐,没办法缩成一团。他看起来倒并不害怕,只看了眼程锦,便一直看着杨思觅,“那时我听到你说我很蠢,为什么?” 杨思觅道:“不蠢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松道:“但你当时并不知道是我。” 杨思觅垂眼看着他,“你当时表现得不错,你如果多看我一眼,或者少看我一眼,我就会认出你。” 崔松笑了,笑容有几分稚气,“其实是天空对吗?你当时不知道那里叫蓝天空。” 程锦出声道:“我得要求你们暂时中止交流。”他打量着崔松,“你怎么不去上学?去美术学院或者音乐学院不是很好吗?” 杨思觅道:“因为他的手会抖,不能画画,不能弹奏乐器,写字都写不整齐。”他正在看崔松的手,那些修长的苍白手指不可抑止地颤抖个不停。 程锦皱眉,“因为这个就要去杀人?” 崔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脸开始慢慢变得扭曲,“你懂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这一辈子被毁了,被他们毁了!” 程锦道:“是因为那次车祸?” 杨思觅道:“这是一种心因性反应,反应性精神病的一种,时间长了后,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崔松冷笑,“从没有好转,而是在变得越来越严重。” 杨思觅道:“这与人的性格有关,有些人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是你自己让自己走上了绝路。” 外面,步欢道:“大家听到没,都放松点,别把自己逼得变态了。”他瞄了眼站在门边的严肃的宋治乾他们,对方立马脸色变得漆黑。 韩彬也碰了碰秦越的手臂,秦越:“……” 程锦道:“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没能找到你。” “是根本没有找我吧?”崔松皱眉,“他们只顾着救小杰。车掉入湖中时,我被甩出去了,我泡在湖水里听到他们说小杰死了……他们没有找我,我叫了他们很久,但他们吵得厉害,没听到,后来是我自己上的岸……我就是这么学会游泳的,但手开始抖。很奇怪,杀人时它并不抖。” 听的人倒是有好几个都抖了一下。 程锦没什么要问的了,“思觅,走吧。” 杨思觅没动,“车祸时是谁开的车?” 崔松道:“淳于潇,她没喝酒,但她车开得不怎样。” 程锦有些惊讶。 “的确。”杨思觅拉着程锦一起走出审讯室,“我说了不是陆兰烟开的车,她在替人顶罪。” 程锦伸手揽住他,笑道:“嗯,没人比你更聪明……” 第96章 囚徒1 下车后,程锦听到办公室里传出来音乐声,他以为是步欢在放音乐,等杨思觅下车后,他们一起走进办公室。一进门,程锦便发现办公室有了新变化,以前空着的第一个和第二个隔断空间依然空着,但第三个空间现在有东西了,那里放了一架三角钢琴,游铎正在弹奏,其他人围在旁边看。他还注意到钢琴下铺了块很大的圆形复古花纹地毯,天花板上装了四个造型简约的方形吸顶灯,除此以外倒也没有更多变化。 程锦轻咳一声,“抱歉,先停一下。” 游铎的手离开了钢琴琴键,和其他人一起看向程锦。 程锦道:“一架钢琴?”他这边问时看了眼杨思觅。 “哦。”游铎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从钢琴后面走出来,“不是我的,我一来它就在这里。叶子说是陆昂放的。” 叶莱道:“对,我和陆昂联系过,他说是他帮我们增加了新设备。” 小安评价道:“奇怪的新设备。” 陆昂怎么知道钢琴的事?程锦拿出手机,在拨号前对叶莱他们道,“我希望你们在午休时间或者下班后再去弹。现在解散。” “哦……” 但杨思觅走过去坐到了琴凳上,一串叮咚叮咚的美妙音乐从他指下飘出来。其他人看看他再看看程锦。好吧,前面的话都白说了,程锦走到钢琴旁,然后拨出了陆昂的电话。 小安严肃地看着游铎,“我觉得杨老师弹得比你好。” “……我只是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 程锦拨打的号码接通了,“喂?” 陆昂笑道:“程锦?有事吗?” 还装傻?程锦道:“听得到我这边的声音吗?” “钢琴是吧?”陆昂笑道,“有人建议我往你们办公室再增加些设备。感想如何?” 程锦看了好一会那些在黑白琴键上跳舞的白皙手指,“钢琴很漂亮。” “哈哈……”陆昂大笑,“哑口无言吧?” 程锦道:“还好。” 陆昂笑道:“斯坦威,钢琴帝王。150万,给你打八折,120万。” 程锦打量着钢琴,“别急着谈价钱,等我先去查查这钢琴的来历。” “唔……聪明。来历的确不太正当,这样吧,给你三折,不能再少了。” 程锦怎么可能妥协,“我不收留非法物品。” “你当真了?”陆昂自己笑了一阵,“这东西虽然名贵,但一直扔在总部仓库里,一架有故事的钢琴啊!现在先借你们玩玩,小心点,别让它受伤。” 程锦道:“你发份我们暂时保管这架钢琴正规文件过来,我签字后会回传给你。” “好吧好吧,这么严肃干嘛?你真开不起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程锦道,“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这里有份特案组组规,我想是时候让你也好好看一遍。一会我让叶子传一份到你邮箱里。” “……什么组规?”陆昂直觉那不是好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程锦道:“一直都有,以前忘了和你说。一会儿发你。” “喂?喂!……”陆昂瞪着话筒。 挂了电话,程锦对叶莱道:“发份我们的组规给陆昂。” 叶莱试探道:“老大,组规是指?”他们倒是玩闹般地写过一些组规条律,但这么隐私的东西怎么能发给陆昂呢。 程锦微笑,“组规第一条是特案组相关事宜必需经过组长。其他的你看着办,编得像一点。” “哦!好啊!这个有意思……”大家都欢腾地离开了。 步欢没走,跟程锦一起站在钢琴旁看着杨思觅弹奏。程锦虽然有点奇怪,但知道他平时也听古典音乐,便只当是杨思觅现在弹的曲子合他的意。 但过了一会,步欢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程锦没有看向他,只道:“你说。” 步欢道:“……有两个星期没打电话过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程锦没听清,“什么?” 步欢叹了口气,“我是说元城……那边有两个星期没打电话给我,我打电话过去,他们说以前一直和我联系的那个小周在休假。我试过了,联系不上他。” 程锦终于看向他,“你不觉得你的方向错了?你等等。”他看向杨思觅,想着要不要叫他停下来,还是自己和步欢先走开一会。杨思觅抬头看他。他便笑道,“思觅,我和步欢有事要谈,离开一会?” 杨思觅的手离开了琴键,右手伸向程锦,“去休息区?”程锦握住他的手。 步欢道:“还是这里吧。”杨思觅便仍坐在琴凳上没动。 程锦道:“你要联系的人不是那狱警,你应该直接联系监狱,问他们他现在怎样。” “我联系了,他们说他和以前一样。”步欢看着墙壁,“小周总说他病重,但现在他们却含糊其词地说他和以前一样,正被接受着良好的照顾,接电话的人一口让人倒胃口的官腔……我想是我开始害怕了,他可能真的快死了。他迟早会死,如果能默默地死在我不知道的时间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最好,为什么要来联系我?” 程锦正在想着要怎么接话,杨思觅道:“需要心理辅导吗?秦越那个心理医生不错。” “……”从以往经验来看这个建议只能让对方受到更大打击,还有,这和秦越的心理医生有什么关系?程锦搂住杨思觅,“暂时不需要,谢谢。”他看着步欢,“这样吧,放你两周假,你去一趟宝州市。” 步欢犹豫着还想说什么。 程锦补充道:“带薪假。” 步欢笑了,桃花眼微扬,“看来我不应该错过。” 步欢到宝州市时是早上六点多,南方丘陵地带的城市在冬天很冷,感觉上甚至比京城更冷,他提着行李包的手已经冻红了,没办法,他收拾行李时忘了带上手套,也忘了带厚衣服,似乎忘了带很多东西…… 打车到达元城监狱时,时间还未到八点。 步欢站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的电动门和拉着电网的高大围墙,很难想象在这偏僻的地方还能见到现代化建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甩了甩,然后低头叼起那支冒头的,把烟盒放回口袋,顺便拿出打火机,打着,把烟点燃。 电动门后是个广场,正对着门的一块草坪上砌着一个大理石台子,上面写着元城监狱几个大字。元城是宝州市的别称,一个有古老历史的城市,虽然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遗迹…… 抽完三根烟后,时间已经到了八点一刻,步欢提起脚边的行李包,穿过马路,走到电动门旁,旁边的值班室里有人,“你好,我是从外地过来探监的。”外地来访亲属才被允许不在规定日也可以探监。 二十分钟后,步欢终于被允许进门了,他跟着一个工作人员走向广场尽头处的办公大楼。 工作人员道:“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来得这么早?” 步欢道:“北京,凌晨三点飞机就到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步欢,“很辛苦吧?” 步欢道:“还好。” 进了办公楼,工作人员带步欢走进一个办公室,拿了两份表格给步欢,“你先填一下。” “好。” 填好表后,“请你在这等一会。”那个工作人员拿着那两份表格走开了。 四十分钟后,那个工作人员才回来,他一再道歉,“抱歉,让你久等了,有些问题……请你再等一会。”事实上他们很少对来访人员和颜悦色,但他的领导特地叮嘱他好好招待这位先生。“我帮你再倒杯茶。” 步欢笑了笑,“谢谢。” 快十点时,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进来办公室了,一进来便和步欢握手,“你好,久等了……” 步欢打断他,“我要找的人在你们这里吗?”你们难道是现抓去了? “你要找的人……”领导把这句话含在嘴里品味了两秒,然后笑道,“是这样,他在分狱,我们这正好有车要过去,你可以坐我们的车过去。” “好,车什么时候能走?”步欢没想到元城监狱有分狱,但他也从来没有关注过,甚至他是特地在避开这些信息。 领导笑道:“马上。” 说是有人要去分狱办事,但实际上车上除步欢外只剩两人,其中一人还是司机。 分狱与总部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说总部只是偏僻,那分狱就像是荒山野岭中的鬼屋。步欢看着那些沉重石块砌成的丑陋建筑,“从这地方还真能看出元城是座有历史的城市。” 和步欢同车来的工作人员道:“战争年代的建筑,那时的建筑质量不错。” “可不是么。” 司机道:“后来也加建了一些楼,毕竟这里有六百名犯人。” 步欢点头,随口道:“这里的犯人条件怎样?” 那个工作人员道:“监狱啊,条件再好能好到哪里去?”车开进分狱大门,这个分狱的大门是铁门,铁门后没有广场,不远处便是一栋楼,楼的造型不一般,它是建在一个拱形通道上的。“这楼是办公楼,通道后面是监区。” 步欢有些心不在焉,“有武警守着?” “当然。” 大家都下了车,穿过通道,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栋楼,那个工作人员带步欢去了会客厅,把他的表格递给旁边另一个工作人员,“他来探监,现在能安排吗?” “好,请稍等。”那人走开了。 和步欢一起过的工作人员道:“那我先去办事了。办完事我会过来找你,你可以再乘我们的车回去。” 步欢道:“好的,谢谢。” 步欢已经做好了要等到下午的准备,但一刻钟后,他要见的人便被带出来了。他以为就是在这个大厅里,但并不是,有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小房间,也并不能和他要见的人坐在一起,他们中间隔着铁栏杆。 那人畏缩地坐在栏杆后面,灰白的短发,粗糙的双手紧握着放在台子上。 步欢看着那人的手,目光变幻,好几分钟后他才道:“你不是想见我?现在我来了,你不打算抬头看看?” 那人颤抖着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有泪,他的嘴唇抖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步欢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慢慢想,我有时间。”他停了一下,“一个月允许见一个小时,不是吗?” 第97章 囚徒2 程锦在接到步欢电话时是下午一点,“到宝州了?” “凌晨就到了,我已经见到了他,但那人不是他。”步欢的声音很紧张。 程锦皱眉,“怎么回事?” 步欢道:“那人不是他。他右手背上有道疤,那个人也有,但和我记忆中的不同……” 程锦道:“长相呢?也不同?” “有些像。”步欢道,“但是,也不同,对,那不是他。” 程锦道:“你确定?毕竟你们有十多年没见了……” 步欢道:“不,我确定,那不是他,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我还是找不到那个小周。”小周是元城监狱的一名狱警,他从一年前开始和步欢保持联系。 程锦想了想,“这样吧,我们明天晚上来宝州,我需要一天时间做些准备。” “不用……”步欢的直觉是拒绝,程锦没有立刻回应他,片刻后,他说,“我和他握手时取到了他的DNA,我一会去找人作对比,如果和我的不匹配,我再联系你们。”他和那人握手时抓伤了那人。 程锦道:“好,等你的结果。自己小心。” 窝在沙发上的杨思觅坐起来看向若有所思的程锦,“怎么了?” 程锦在他身边坐下,用手指梳理着他有些乱的头发,“步欢已经去过了元城监狱,但他说监狱让他见的人不是他父亲。” “哦?” 程锦道:“长得不够像,而且手上的疤痕也不对。还有一直和步欢联系的那个周狱警突然不见了。步欢拿到了那人的DNA,等检验结果出来后,他会再联系我。” 杨思觅垂下了睫毛,打个了呵欠,“他该在结果出来后再联系你。” 程锦道:“我想他是有些慌了。”他开始想着,如果步欢见到的那个人真不是他父亲,那怎么办?直接带一队人去调查那个监狱?还是在不惊动监狱的情况下先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步欢父亲的事并不涉及敏感事件才对。 程锦取出步欢的资料,翻看起来…… 步欢的父亲叫步泽成,农村人,他妻子叫宋秋兰,两人生了三个孩子。步泽成除了种地,还会些手艺,所以家里过得还行,当然这是指他妻子还没离开他之前。步泽成30岁时,他妻子宋秋兰和她工作的工厂老板好上了,步泽成不肯离婚,两人天天吵架打架,几个月后,宋秋兰和那老板一起私奔了。 那之后的生活对步欢来说不堪回首,他妈妈跟人走时,他8岁,他姐姐宋佳10岁,他妹妹宋盼5岁。步泽成在妻子离开后,天天喝酒,喝醉了时会打骂他的三个孩子,清醒了后便又躲开他们继续去喝酒。 步欢10岁时,步泽成带了几个人来家里,他们是来看宋盼的,想把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带走。宋佳立刻跑去叫来了邻居们,他们一起阻止了步泽成。等那些人和邻居都离开后,步泽成开始打骂他几个孩子,这次打得比以往都凶,宋佳抱住她父亲,让弟妹们逃跑。步欢让步盼躲起来,然后他又跑回去了…… 那一天的晚些时候,步欢和步佳被送去了医院,步佳死于脾脏破裂,步欢左手骨折,肋骨崩裂,最糟糕的事是步盼失踪了,并且后来也一直没有被找到。 3个多月后,步泽成因故意伤害和买卖人口而被判刑18年。 后来,警方联系上了步欢的母亲宋秋兰。步欢开始和宋秋兰一起生活,不过他读书时一直在住校,回他母亲家的次数很少,工作后回去的次数更少。 步欢从没有去看过他父亲。一年前,一位姓周的狱警开始每周给他打一个电话,告诉他父亲的情况,他拒接过,但那个狱警仍然打给他,最后他妥协了,他会接电话,但他从不肯答应去看步泽成。 三个多月前,那个周狱警居然联系上了程锦,他想让程锦说服步欢去探望他父亲,程锦没有答应,从此以后,程锦也每周能接到一个从元城监狱打来的电话……周狱警坚持了三个月后,程锦不得不答应他去和步欢谈谈,因为杨思觅说那个狱警活着只知道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 程锦和步欢谈过之后,步欢表示他会去说服那个周狱警不再来打扰他们,然后,现在那个狱警果然没有再来联系他们了。 程锦道:“思觅,有没有可能那个狱警只是不想再坚持一件没有结果的事了?” 枕在他膝上的杨思觅应了声,“可能。” 程锦道:“或许他和步欢的父亲谈过,然后决定不再骚扰步欢了。”3年前,元城监狱暴动,很多囚犯因这事被加了刑,步欢父亲也被这事牵连,加了5年刑,他本来因为表现良好被减了3年,结果这一下又给加了回去,不知道步欢知不知道这件事。 程锦道:“我们部门是不是家庭幸福美满的不多?” 杨思觅道:“幸福的人不适合这个职业。” 程锦笑着低头在杨思觅额头在亲了下,“哦?” 杨思觅的手指程锦的脸颊上滑动,“我是指外勤。从事间谍工作的人,都会和家里断绝关系,家庭幸福的人会违规联系家人的风险更大。最优秀的那些人都是孤儿。” 程锦道:“我猜是因为他们才会被派去执行最重要的工作?” 杨思觅看了程锦一会,“我想你没有意识到你也是孤儿。” 程锦怔了下,“哦……我倒也没觉得我的工作不重要。” 下班后,程锦和杨思觅没有离开办公室,叶莱他们先回去了。 步欢在10点多时打电话过来了,他又急又气,并且惊慌失措,“不匹配。他们到底把他弄哪去了?他死了?死了也不必用别人来冒充他吧?他们觉得我已经不认得他了?是不是他在牢里又做了什么?所以他们杀了他?……” “步欢,步欢!镇定下来!”听到那边步欢不再说话了,程锦才道,“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们过来。最晚我们会明晚到。” “好。”步欢没有立刻挂断,“其实我想过他死了更好……” 程锦道:“步欢,现在的事与你曾经的想法无关。” 步欢沉默了片刻,然后挂断了电话。 程锦看向杨思觅,“这事是直接从官方进行调查好,还是我们先不通知监狱暗中调查更好?” 杨思觅道:“你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一个犯人换了人,监狱方面不可能不知道。你想要真相,那就别让监狱察觉到你要调查这事。” 程锦道:“好,听你的。” 杨思觅微挑了下眉。 程锦找电话叫回了叶莱他们,然后又联系陆昂,“帮我找个了解监狱系统的人,有元城监狱经验的人优先,对了,是元城监狱分狱。” 陆昂道:“你那些组规真有意思。” “是嘛。”程锦自己没看过,现在被提起,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对组员们的某些能力太过信赖了,“别研究那些组规了,听到我和你说的事了吗?我要一个了解监狱最好是元城监狱的人。” “不,那些组规是该被研究一下。”陆昂道,“我数了一下,一半以上的组规都和杨思觅有关,赋予了他各种特权,三分之一的组规和我有关,用来限制我的各种合理权益……”因为和杨思觅有关的组规太多了,陆昂反倒怀疑这份组规或许是真的。 程锦打断他,“和我有关有多少条?” 陆昂沉默了一会,应该是正在翻看那些组规,“一条,第一条,特案组的一切事宜需经过组长。” 程锦道:“很好,那只看这一条就够了。” 陆昂哼一声,“那我真是省了不少心。” 程锦道:“麻烦你赶紧开始工作行吗?” 陆昂道:“那好办,我们部门进过监狱的人太多了,有元城监狱经验的人当然也有……” 程锦补充了一个条件,“最好是这经验是最近几年的。”如果是20年前在元城监狱呆过,那对他们似乎不会有帮忙。 陆昂道:“行,我看看。对了,这是有元城监狱的案子?” 程锦想了想,把步欢的事告诉他。 陆昂没说什么,“那一会再联系。” “好。” 陆昂最终帮他们联系的人居然是谢时,他过来特案组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谢时打量着特案组的办公室,吹了声口哨,“挺不错啊。”又摇头看着抱着枕头睡觉的杨思觅,再看看叶莱他们,“步欢不在?” “他在宝州。”程锦笑道,“你在京?” 谢时摇头,“不,我本在天津,刚回来。” 程锦道:“多谢你赶来。” “别客气,你们要知道元城监狱的事对吧,想知道什么?” 程锦道:“元城监狱分狱,也就是元城监狱的第十五和十六监区,你去过?” 谢时靠在程锦桌边,“三年前我去过,当时那里发生了暴动,我是去调查暴动事件的人之一。” “很好。”程锦道,“我们现在要调查的事和步欢有关,他去监狱探视一个人时发现那个人是假冒的。” “哦?他探视的人是谁?”谢时道,“得先排除是不是我们部门或者公安部门的人正在执行什么任务。” 程锦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他犹豫一会后道,“他去探视的人是他父亲步泽成。”步欢可能不想让人知道他父亲的事,但以现在的情形,本部门的人如果愿意费心去查一下,就会清楚是怎么回事。 叶莱他们都互相看看,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步欢父亲的事,虽然他们查过步欢去宝州做什么,但查得不够深,没查到步泽成。 谢时拿出他的手机,“你稍等一下,我先问问。”他走开了。一刻钟后,他回来了,“没人在元城监狱执行公务。这事有些蹊跷,他确实人不对?据我刚才所得到的信息,他已经很多年没见他父亲了。” 程锦道:“确实不是他父亲,已经对比过DNA了。” “不错,动作很快。”谢时道,“我的建议是你们中的某人进元城监狱去逛一逛,十五、十六监区都是重刑区,有些人在那里呆了几十年,他们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他们愿意开口的话。”他戳了戳杨思觅的枕头,其实他更想去扯一下那些卷发,“还睡?你也关心一下你的同事。” 杨思觅往程锦那边移了移。 叶莱道:“我们也查到了一些那个监狱的资料。那里的犯人到是来自于全国各地,我们要混进去应该可行,但狱警等公务人员,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我们如果也想安排人进去好像容易被察觉。” 韩彬道:“监狱的武警不会是当地人,可以安排人进去。” “可以是可以,但其实往武警里插新人也没什么用,他们是一体的,要融入进去需要时间。”谢时道,“监狱就是个社区,里面基本设施齐全,商店、食堂、工厂都有,只是在那里工作的人都是罪犯。你们可以弄个简单的医疗队进去;也可以弄个安全检测组过去,毕竟那里曾暴动过;还可以以稍高级别的监狱管理官员的身份进去;还有就是以罪犯的身份进去。”他又去戳杨思觅的枕头,“你不想去监狱里玩玩?” 杨思觅放弃了枕头,滑动椅子移到程锦身旁,他用手托着下巴看向程锦,“如果不用剃头发我就去。” 程锦一怔,“啊?” 谢时笑道:“程锦,别被他骗了,他一直是监狱里的特权阶级,从没有敬业到把头发剃了才去坐牢。” 程锦想了想,“如果我去……” 谢时道:“你不够坏。人太好,又不够狠就会沦会监狱时的最底层。” “好像好恐怖……”小安嘟囔着。 谢时笑道:“这个啊,对于你们杨老师来说这是最简单的工作,而且有趣。” 程锦道:“据我所知很多监狱管理得不错。” 谢时道:“那肯定不是元城监狱分狱,那里都是重刑犯,可没人打算对他们太客气。其实很多监狱都有问题,程度不同而已。” 程锦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他转向制定计划方面,“按我的理解,似乎是以医疗队的名义进入监狱不会被防备。去对监狱进行安全检测不太合适,但这样能接触到安全监控系统……” 杨思觅道:“要接触安全监控系统有很多种方法。小安?” “我在!”小安道,“我们到了那里后,我会想办法侵入他们的系统,但他们以前的录像数据应该不会被存放在网上。” 谢时道:“我有那个分狱的地图,你们按地图找到资料室,要哪个时间段的录像直接去那里拿就行。” 程锦点头,“那就剩制定身份的问题。” 谢时道:“嗯,杨以罪犯身份进入十六区,其他人以医疗队身份进入,我想得再弄两个医生和你们一起,步欢不能去监狱,那里有工作人员认识他,程锦你也先不要进去,我帮你弄个监狱安全特别调查员的文件,如果有突发状况,你随时可以强势介入监狱的管理。” 程锦道:“这样安排很合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和步欢好像会很闲,不,他们可以帮忙查一下周狱警到底哪里去了。 游铎实然出声道:“你去吗?”他问的人是谢时。 “对,我也去。”谢时笑道,“我去当个小狱警,帮你们看着点你们杨老师,总有人会不长眼的看上他的美貌。” 杨思觅看着程锦。 程锦道:“你们去监狱卧底过多少次?” “不多。”谢时笑道,“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程锦道:“多谢。” “啊,别客气……”程锦看起来太过真诚,谢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中午,步欢在机场只看到程锦一个人,他很惊讶并且不解。程锦道:“他们比我先到。”他把基本安排和步欢说了一遍,“谢时对这时情况比较了解,所以我叫了他来帮忙。” 步欢笑了笑,“我知道。”他的笑容看起来一点也不勉强。 程锦心里叹气,“那我们去分局办公室吧,我们暂时只能旁观。” 步欢道:“叶子他们身上会带上微型摄像头和麦克风吗?” “会。” 步欢笑道:“不错,我们可以看现场直播。” 下午一点,元城监狱十六区来了一个新客人,他有一头引人注目的偏长微卷发,就算穿一身灰扑扑的囚衣,他依然俊美得不像话,他被狱警带到三楼的一个单人间。 所有的犯人们在震惊过后开始交流信息:我们这里居然来了位漂亮少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监狱偶尔会有可以不剃头发的犯人,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身份不一般。但元城监狱十六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有背景的人应该能去更服务得多的地方才对。 不久后,杨思觅走出了他的单人间,站在栏杆边看着楼下。他的房间在三楼,所有的单人间都在三楼,当然三楼也有些两人间。十六区有两百多名犯人,住单人间的人很少,住四人间或者六人间的人最多,从住宿来看其实这里的条件不差,至少这里不存在几十人的通铺。 杨思觅漫不经心地往沿着走廊走向楼梯,路过一个房间时,他看到房间里有人,便停了下来,“知道这里谁能提供食品?我来得不是时候,没赶上午饭。” 里面的人正戴着眼镜坐在床上看书,他看起来四十多岁,他抬头看了杨思觅几秒,“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这里还点吃的。”他摘下眼镜,然后弯腰从床下的一个纸盒里拿出一个面包扔给杨思觅。 杨思觅接住,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多少钱?你收现金?我现在没有,明天给你。” 那人笑了笑,“不用,你刚来,这次我请你。” 杨思觅点了下头,“杨思觅。”他继续啃着面包,没几口便吃完了,把塑料袋放到口袋里,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左都明。我叫左都明。”房间里的人说话了。 杨思觅停下了脚步,靠在门边看着对方,“你好。” 左都明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杨思觅耸耸肩,“因为无聊?” “年轻人啊!”左都明笑着摇头,“看来是你家里人想给你点教训?你应该很快就能再出去。” 杨思觅没说话,有人帮他补全谎言,他自然省事了。 左都明就当他默认了,“你做了什么?” 杨思觅道:“很多事,你能想象得出的和你想象不出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左都明道:“我没法像你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被判了二十年,今天是第十一年。” 杨思觅道:“那你应该对这里很了解,这里怎样?有好玩的人吗?” 左都明看了杨思觅一会,“怎样的算是好玩的人?” 杨思觅道:“我也不知道。” 左都明道:“这一层有个人喜欢咬人,他进来的原因就是他咬了他的邻居,并且把那个可怜人的一条胳膊上的肉生吃了。” 杨思觅道:“无聊,我不吃人。” 左都明失笑,看杨思觅没有要笑的意思,他便又愣了下,一会后他摇了摇头,“这里主要由两个人说了算,一个叫李龙飞,背上有条龙,脖子也有纹身。另一个叫苏向红,他弟弟也在这里,叫苏文英,两兄弟一般都在一起,你看到就知道了。他们各自手下都有些人,一般没人会去得罪他们。” 杨思觅道:“谁和狱警关系好?” 左都明笑道:“这我不清楚。”不该说的就不说,犯人的事他不说杨思觅也很快就观察得好,但编排狱警还是算了。 杨思觅道:“哦,我问到告诉你。”左都明心中一惊,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杨思觅又道,“在这里呆了最久的是谁?” 左都明道:“我隔壁的老熊,他被判了无期,今天六十三岁了。”他正想问杨思觅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却又杨思觅说了声,“无聊。”左都明叹气,这年轻人看起来就是被惯坏了的那种,在监狱这种地方也没一丝紧张感,但应该没人敢去找他麻烦。 杨思觅漫不经心地道:“这里有特别让人恶心的人吗?” 左都明琢磨了一会这个问题,“恐怕哪里都有这种人,他们应该不敢对你动手,但你最好别落单。” 杨思觅嘴角上扬,“看情况。” 左都明愣了下,如果这个年轻人来头很大,那在这里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恐怕会造成另一次“暴动”,而上次暴动这里死了五十七人。 “我下去逛逛,晚饭时见。”杨思觅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在这里你们不需要去工厂劳动?” 左都明清楚地听到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他微笑道:“听说最近工厂没接到活。” 杨思觅点了下头,走了。 杨思觅沿着走廊走向楼梯,沿着楼梯走向下一层楼,白皙的指尖在栏杆上一下一下的轻敲着,他像个幽灵在逛迷宫一样,慢慢游荡着,没人敢上前打扰他。 左都明站在楼上看了会,然后也下了楼,等他到了一楼后,杨思觅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左都明随手拦住一个人,“看到龙哥了吗?” 那人道:“这个点他应该在打乒乓球。” 监狱里也有体育中心,但设施不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场玩。 左都明在体育中心找到李龙飞,他站在球桌旁边,“你知道今天新来一个人吗?” 李龙飞三十几岁,只穿了个背心,“听说了,一个很拽的小子。” “长得很好。”左都明道,“我和他聊了会,我想他不会是普通人。看着他点,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如果在我们这出了事,大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哦?”李龙飞道,“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左都明冷笑了声,“那少爷是来这找乐子的。所以我说看着他点,最好离他远点,我想他弄死个把人,不会有人追究。” 李龙飞皱眉,低声骂了几句,然后道:“你和老苏说了这事?” 左都明道:“还没,但我想应该和他们说一声,我可不想等那小子在这里出了事后,一队武警直接冲进来把我们都灭了。” 李龙飞半信半疑,“这么严重?” 左都明道:“最好把这事很得严重点……” “不能进?”门口有说话声,李龙飞和左都明一起看向那边,说话的是杨思觅,门口的一个小弟没给他让路,他睁着黑白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挡住他路的人。 左都明看一眼李龙飞,然后打算和杨思觅打招呼,结果杨思觅直接扳住那个小弟的胳膊,用力反转,咔嚓一声给折断了,然后把他推到一边,那小弟鬼嚎着在地上缩成了虾米,附近的其他人立刻要冲上去…… 左都明此时已经愣住了,他很少和人动手,也很少看人打架。还是李龙飞反应极快地大喝道:“住手!” 那些人犹豫着退开,李龙飞瞪着他们,“还不带他去医务室?知道怎么说吗?”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监狱里打架,只要没被狱警看到,一般都说是自己摔的。 “很好,还不快去!” 那几个扶起受伤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杨思觅走进房间,四处看了看,然后才看向左都明,“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他问的是那个被他折断手臂的人。 左都明听懂了,“不算。但认识。”他对杨思觅介绍道,“这是龙哥。” 李龙飞对杨思觅友好地笑着,像是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李龙飞。” 杨思觅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别处,“杨思觅。”他漫不经心地在房间里转了几步,转身朝门走去,“我去参观一下别的地方。” “好,一会见。”左都明对着他的背影说。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李龙飞点了根烟,狠吸了几口,“你说得对,这就是个煞星,我们不敢对他怎样,他那身手……他妈的谁把他送这里来的?这是故意弄他来整我们的?” 左都明道:“我去看看,他如果一会再碰上老苏的人,不知道会怎样。” 李龙飞把烟掐灭,“我也一起。” 他们去迟了,篮球场上,杨思觅已经和一群人打起来了,他下手又快又狠,已经有三人倒在了地上,有一人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苏家两兄弟都在,而且手上拎着大棒,看来是打算自己上场了,看到李龙飞和左都明,“龙哥,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李龙飞道:“这是在干嘛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苏老大苏向红道:“他是什么?不管他是什么人他不能嚣张到先对我的人动手!” “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敢让手下人动手?”李龙飞道,“先停下吧,至少得先弄清楚他的来头。” 苏文英道:“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 苏向红稍微冷静了一点后也觉得不妥,他瞪了他弟弟一眼,然后喊道:“误会误会!大家都住手!住手!” 苏向红的人动作变迟缓了,但杨思觅可没有立刻停手,把人都踹倒了才悠悠然地走了过来,他看向左都明,“又是你朋友?” “……”左都明道,“不,只是认识。” 苏向红听到了那个“又”,他看一眼李龙飞,看来他的人也被打了?“龙哥,不帮我和这位兄弟作个介绍?” 杨思觅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们聊,我随便逛逛。”他对左都明笑了笑,“一会见。”这不长的功夫,他已经见过左都明三次了,应该很快能见第四次。 苏向红看着杨思觅离开,然后看向左都明,“你和他熟?他说知道我?” 左都明道:“刚认识。在三楼聊了会,我说起过你和龙哥。然后在龙哥那又碰上了,再然后在你这又碰上了。”他看着不远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些人,“先把人送医务室?” 苏文英走过去指挥大家帮忙扶走那些受伤的人。 苏向红继续和左都明他们说话,“他什么来头?” 李龙飞摇头,“来头肯定不小,老左说这少爷恐怕是来找乐子的。” “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番外★ 新年的某一天,司码打电话给程锦,“新年好,恭喜发财。” 程锦笑道:“新年好,平安如意。”恭喜发财对他们这个行业没意义,小命保不住的话,再多年终奖也没人花。“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不忙?” 司码道:“刚回来。你们放烟花吗?” “你说的是传统意思上的烟花吗?” “对,我这里有很多,来玩吗?” 程锦笑道:“行啊。” 司码道:“好,早点过来,一会见。”他把电话挂了。 程锦放下手机,“思觅,司码请我们吃饭,他说他那里有很多烟花。” “哦。”杨思觅正在把糖果按味道分类,餐桌上铺满了被包装得色彩缤纷的糖果。 程锦看看时间,“我们差不多得出发了……”他停了停,“他没把地址告诉我们。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杨思觅道:“我没和他一起住过。” “……”程锦查看了一下手机,“保密电话,禁止回拨。搞什么……他有没有可能是喝多了乱打电话?” 杨思觅道:“造成神志不清有很多种可能。” 程锦想了想,“他不会正处于危险中,暗示我们去救他吧?” “活该。”杨思觅头也不回地道,“让他去死。” 程锦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他立刻联系了总部。 半小时后,司码再次打电话过来了,“程锦……” 程锦道:“你没事吧?” “不,我有事,我家刚才被行动组突袭了,现在一片狼藉,而且他们好像没有打算赔偿损失的意思。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呃……”程锦转移话题,“我和思觅正准备出发去你家,但你好像没给我们地址?” 司码道:“是吗?” “是。” “哦,一会我发你手机上。” 两小时后,程锦和杨思觅到达了司码发给他们的地址,要找到司码家很容易,因为只有一栋房子孤零零地竖在荒地里。车在房子门口停下,程锦和杨思觅下了车,眼前的房子像被抢劫过一样门窗破损洞开。 程锦有点受惊,“……真是灾难。我只是让总部的人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安全,他们可真粗鲁。我猜我最好别告诉他这事。” 杨思觅打量着这栋古怪的建筑,“这里面有活人?” 程锦喊道:“司码?!” 有个脑袋从二楼的破窗户里伸了出来,“你们来了?进来吧。” 房子里面也像是被抢劫过一样凌乱,这坚定了程锦决定不告诉司码他联系过总部的决心。 司码从二楼跑下来,在楼梯上他被绊了一下,直接滚到了一楼,他在程锦和杨思觅面前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见鬼,今天真倒霉。” 杨思觅很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你家破得很有个性。” 程锦道:“我看你今晚还是先住酒店吧,明天再叫人来把门窗修理好。” “不用,我又不是没在冬天露宿过,这里至少墙还在,而且水电也没停。”司码走进卫生间,打开水笼头洗手洗脸,“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对了,晚上想吃什么?” 杨思觅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四处张望着。程锦帮忙收拾着客厅,“你会做饭?” 司码在卫生间里道:“当然。至少能吃。” “……”程锦笑道,“只是能吃可不叫会做饭。” 司码关上水笼头,站在卫生间门边用毛巾擦着手,“好吧,我觉得我应该达到了普通水平。” 程锦笑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带思觅去看看你的烟花,它们还在吧?”他走向厨房。 “还在,它们很幸运在被我放在了地下室。”司码笑道,“思觅,走吧。” “……”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杨思觅指间转动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刀。程锦转身,看到杨思觅的动作后也拿枪对准了司码。 司码举起了手,“放松,我是本人,不是冒充的。” 程锦道:“别拖延时间,一……二……” “1997年8月7日。” 刀光直奔司码而去,程锦也立刻开了枪,司码就地一滚,躲到了沙发后面,成功地避开了杨思觅的刀和程锦的枪击,“你们发什么神经?” 杨思觅道:“试下刀。” 程锦叹气,“思觅。”他的枪仍对准沙发方向,他慢慢走到杨思觅身边。“司码,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时,吃的什么?” “你说的是我们单独两人?猪头肉。现在是不是轮到我问问题了?”司码小心翼翼地从沙发后面伸出头。 程锦收起了枪,叹气,“好了,你们去看烟花吧,别再打起来。”他再次转身走向厨房。 司码从沙发后面站起来,看着杨思觅,“还去地下室吗?” 杨思觅道:“看来你恢复了正常。” “这难道不是我该说的?”司码阴郁地看着他,“叫一声你的名字你会死?” 杨思觅道:“你会死。还有,你以后再和程锦单独吃饭也会死。” “……” 两人一起去了地下室,搬了几十箱烟花到大门口,然后两人开始比赛放,程锦在做饭的间隙中偶尔把头伸出窗外欣赏那些灿烂的烟花,“这简直就是烧钱……” 半小时后,程锦闻到了焦糊的味道,他察看了每个锅,都没有烧焦…… 杨思觅冲进了厨房,拉起程锦往外跑,“起火了,我们出去。” 三个人站在房前,抬头纳闷地看着烧得像个巨大篝火一样的房子。 程锦看向司码,“你到底在房间里放在多少易燃物?” 司码看一眼杨思觅,“你故意的。” 杨思觅道:“你这种白痴才会在放烟花时把房子点着。” 三个又看了会那个巨大篝火,程锦道:“那么,报火警?” 司码道:“等他们来了这火应该也灭了。今天我真倒霉。” 程锦道:“那么先回市里吃饭?” 杨思觅道:“还有几箱烟花没放完。” 司码道:“那就先放完吧。” “……”程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继续放烟花,那堆篝火太亮,让原本眩目的烟花失色不少。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遇到的有位子的第一家饭店吃了晚饭,吃饱后,三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程锦问司码,“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吗?我和思觅有个空房子,loft式的,很大,你或许会喜欢,现在带你去看看?” 司码想了想,他倒不会没地方住,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却有难度,“好,去看看。” 程锦说的房子是夏树森的那个仓库。 司码看着这个灰尘积了一寸厚的仓库,“你们其实是想让我帮你们打扫卫生吧?” 程锦笑道:“你喜欢保持现状也没问题。”他把钥匙扔给司码,“二楼有个密室,地下室的入口在一楼的厨房里,你可以慢慢研究。你带了手机吗?” 司码打量着仓库,“带了。怎么?” 程锦道:“你可以叫些人过来帮你打扫卫生。我们就先告辞了。”他朝司码挥挥手,拉着杨思觅离开了。 “好吧,再见……” 几小时后,来参观司码新房子的同事们,人手一块抹布,满头大汗地抱怨,“今天真倒霉……” 第98章 囚徒3 李龙飞他们正聊着,从外面进来个狱警,他们停止了说话,那个狱警朝他们走来,他们便都立正站好,狱警问道:“有没有看到新来的人?头发挺长的那个。”他伸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一下。 左都明道:“他刚刚从这里离开。” 狱警点头,转身要走,但留下句话,“照顾他点。” “干警同志。”说话的是苏向红,李龙飞和左都明都不同声色地瞟了他一眼。 狱警停下来,转回了身,“什么事?” 苏向红也是一时冲动,他虽然和几个狱警熟一些,但这个狱警并不是那几人之一。他有忐忑地道:“新来的人是什么人?……我是说我们会尽量照顾他。”他把李龙飞也代表了,但李龙飞此刻也不可能呛他。 这个狱警没冷脸,反倒是笑了笑,“什么来头不能和你们说,但上面的人说照顾着点。” 苏向红胆子大了些,有些抱怨地道:“干警同志,他一来就动手打人,我们都没敢还手。” 狱警微笑着看他,“你是在向我告状?” “不不,哪能呢。”苏向红连忙道,“就是想问问这位少爷什么时候走?” “少爷?可不是少爷嘛……”狱警摇头笑了一阵后道,“他应该也就在这里呆几天。你们忍着吧。”他轮流看着苏向红和李龙飞,“只要没人去摸他屁股,他应该也不会特地去弄死谁。”他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等狱警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李龙飞冷笑了声,“我对男人屁股可没兴趣。”他也转身走了。左都明和苏向红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苏向红咂巴着嘴,“切,都装个屁!”他当然也喜欢女人,但这里没有啊,而他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但关于杨思觅,他真的对他的狠更印象深刻。 “一来就打架?知道这里都有摄像头的吧?不过你现在选的地方不错,正好是死角。” 杨思觅此时在操场上,他靠在墙边,看着他面前的狱警道,“你这张脸不错。” “是吗?这里人还太少,我不得不精心挑选一张有亲和力的脸,要在个有四五千人的监狱,我无论是张什么脸,都没人会注意到。”谢时有些得意地笑道,“我本来会比你先到,但被人拉去吃饭了,这就是当狱警和犯人的区别。” 杨思觅道:“这里能用手机吗?” 谢时道:“我查过了,这里的信号屏蔽器不好使,只是样子货,我猜这里有手机的犯人有不少,但这地方太偏,就算不屏蔽,信号也不会太好。” 杨思觅道:“你带了手机吗?” 谢时道:“你不会是想给程锦打电话吧?” 杨思觅看着他。 “不会吧你?”谢时小声哀号,“这才刚过来几个小时?你说这操场上有多少监区长、副监区长、队长等人的眼线?你真的现在就要打电话给程锦?你会害死我。” 杨思觅道:“你是建议我现在就出狱?” 谢时训斥道:“责任!你的职业道德哪里去了?!”然后他便拿出手机递给了杨思觅。 程锦接到电话时不是很惊讶,因为他以为是谢时打来的,“谢时,一切都还好?杨思觅还好吗?” 杨思觅道:“是我。” 程锦笑道:“思觅,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杨思觅道:“在操场上。我中午没吃饭。” 程锦把“在操场上”这个信息暂时忽略掉了,“没吃饭?怎么回事?那让谢时帮你找点吃的?” 谢时在旁边听得一脸无奈,少吃餐饭又怎么了,非要这么娇气?不过,这挺有趣,幸好特地带了一个外音效果特好的劣质手机,所以才能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杨思觅道:“这里管理混乱,有人打架。” 程锦难免紧张,“你还好吗?和人打架了?我明天过来看你?” 杨思觅道:“明天什么时候?” “等等!”谢时在旁边道,“程锦,你别被他误导,是有人打架,但是他打别人,他已经送了十几个人去医务室,但他连点皮都没被蹭破……”杨思觅伸出右手,手背朝上,可以看到指关节上有伤,谢时瞪了他一眼,“好吧,只蹭破了一点皮……” 程锦立刻道:“我明天和医疗队一起过来。好好吃晚饭。” 杨思觅道:“好。” 好吧,这两人完全把他忽略了。谢时在旁边锲而不舍地道:“你们的职业道德呢?” 说到职业道德,程锦便开始说调查的事,“已经找到了那个狱警,他叫周润,他活着,只是去外省亲戚家了,不过他短时间不打算回来,也不打算在电话里配合我们的调查。” 谢时笑道:“要跨省吗?这是我们组最擅长的技能之一。” 程锦道:“没理由抓他。或许他真的只是想休个假。” “哦,得了,这种地方没有无辜的羔羊……”谢时话太多,杨思觅正盯着他,他便耸耸肩闭上嘴。 程锦那边听着没人说话了,还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低声道:“思觅?” 杨思觅道:“我在。这里的人过得还不错,你可以调查一下这个分狱的经费有多少。” 谢时道:“上面给的钱肯定很少,但监狱有自己的工厂,市场经济嘛,低廉到几乎免费的劳动力,监狱工厂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看领导们开的车就知道。” 杨思觅道:“这里的人出工的时候不多。” 谢时摸着下巴,“就是说这个监狱有别的生财之道?” 杨思觅道:“你说你对这里很熟。” “三年前的事,我说了是因为暴动我才来的,我完善了这里的安全系统,但我得申明,信号屏蔽器的事与我无关,我当初给配的设备绝对性能完好,谁知道他们后来又上哪去买了垃圾货……”谢时意识到自己的离题,“总之,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别的生财之道。或许是监狱方面担心再来一次暴动,所以适当减轻了犯人们的劳动负担?” 程锦道:“这事我会去查。有没有看到像步欢父亲的人?” 杨思觅道:“没有。明天韩彬来了,让他把有可能是的人都取DNA去作对比。” “嗯,希望有相像的人。”程锦又问,“那个监狱方面说是步欢父亲的人你们见到了吗?” 杨思觅道:“嗯,一个普通老头。还没和他聊过。” 谢时道:“迟点我去找一下监控录像,看这老头从什么时候就被人当成是步欢他老爸。” 程锦道:“你可以看到以前的监控资料?” 谢时道:“可以,就像杨说的,这里的管理不怎么严格,但我想我最好还是小心点。” “嗯。”程锦笑道,“其实你一个人进去就行。” 谢时道:“三年前我参与过这里的安全系统设计,我以为这里仍是个管理严格的监狱。高估他们了。你明天要和医疗队一起过来?” “对。”程锦道,“思觅?” 杨思觅道:“明天见。” 晚饭时,在食堂,副监区长说了医疗队明天要过来的消息。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做身体检查,坐在杨思觅附近的人就在抱怨,“有什么可检查的?我们这里不是有医疗室吗……”“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只是做做样子吧?” “嘿,你的发型不错。”坐在杨思觅对面的人这么说。他的笑容不错,友好度很高。 杨思觅抬头,来搭讪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梳理得有些过于整齐,在这严冬里,他的皮肤保养得不错,手指也没有龟裂,身上有劣质护肤品的味道。杨思觅还没说什么,左都明过来了,他对那人道:“换个位置。”那人咧嘴冷笑了下,端起餐盘走了。 左都明在那个位置上坐下,笑道:“这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 杨思觅道:“难吃。” 左都明苦笑,他特地叮嘱过打饭的人给杨思觅打份好点的,“其实还行,我们这里是自己做饭,不像有些监狱因为是工人做饭,他们因为只拿点死工资,所以根本没心情认真做饭,听说经常连菜都炒不熟。” 杨思觅道:“刚才那人是谁?” 左都明道:“这里的人叫他油头,抢劫罪,三十年,刚进来两年。他不是老李和老苏他们的人。” “抢劫强奸罪还是抢劫杀人罪?”杨思觅用筷子把他盘子的豆子炖肉中的黄豆一颗颗戳碎,肉他也一块没碰。左都明看得有些头疼,这里可不是每天都有肉吃,这个饭菜他都不吃,那明天的素菜他是不是会直接倒掉?但不吃饭,或许就没力气找人打架? 左都明道:“抢劫伤害罪。” 杨思觅道:“这个同性恋抢劫的是女人?不对,是男人,但男人被强奸后被定性为伤害。” 左都明有些惊讶,“你对这些很了解。你是做什么的?”他自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便又转移了话题,笑道,“我以前是律师,所以才猜到这点。当然,认识久了总会知道这些事。” 杨思觅道:“到了这里后,我想他又犯过很多次强奸罪。”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杨思觅,左都明就会感慨说长得不错的男人千万别进监狱,但杨思觅并不是普通犯人,他便只是摇了摇头,“这种地方……” 杨思觅道:“他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左都明觉得这话很怪异,“不清楚。” 杨思觅道:“他是你朋友?” 左都明立即否认,“不是。” 杨思觅道:“他有多少人?” “他经常和固定的四五人一起活动。”左都明道,“他刚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他不敢对你怎样,别理他就行。” 杨思觅抬眼,“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想对他怎样?” 左都明一时倒不知道要怎么接口,“你想对他怎样?” “不知道。”杨思觅道,“但我有点想知道如果弄死他会怎样。” 左都明愣了愣,杨思觅继续戳豆子,左都明实然觉得他只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但是为什么?”他还在当律师时,有时候他的当事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会很奇怪,所以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接受能力还不错。 “没什么,我的一些坏习惯。”杨思觅不过是想知道程锦会怎样,他伤害别人和他被人伤害,哪个会让程锦更痛苦,有时候他觉得他会醉心于那样的程锦,因为那些痛苦将都是为了他。 左都明没有再问,有些答案他知道自己永远理解不了。 杨思觅道:“你找我有事?” 左都明摇头,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告辞。 杨思觅道:“你是律师?因为什么进来的?” 左都明道:“涉黑组织的律师。” 杨思觅道:“真的?” 左都明想了想,“我倒是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法律并没有规定律师的当事人一定得是好人。” 杨思觅道:“你的最后一个当事人是谁?” 左都明道:“桑博。” “你是他的律师。”杨思觅似乎有些惊讶,他打量着左都明,眼中没有之前的漫不经心,像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左都明笑道:“你这个年纪也知道他?” 桑博是十来年的一个著名非法团体头目,他被捕是个重大案件,他的手下有将近两百人成为了被告人。桑博的律师很厉害,差点就保住了他的命,但桑博的一个结拜兄弟后来反供了,结果律师也成为了阶下囚。 杨思觅道:“你有没有想过出去?” 左都明摇头,“早就不想了。”他的心渴望得发疼,但面上丝毫不露。 杨思觅道:“有人说桑博罪不至死……” 左都明接着道:“只是被人背叛被人陷害了,当然背叛他的人也不是真的想背叛他,只是因为警方刑讯逼供得太狠……” 杨思觅接道:“他的某个兄弟为了活命把律师拖下了水,没有了这个律师桑博也就没能活成。” 左都明不动声色地道:“你知道很多。我也觉得桑博罪不至死。”他猜测着杨思觅的身份,高官的子女,而且是公安部门的? 杨思觅扔下筷子,他两手交握着撑在桌上,挡住了他的下巴和嘴唇,如果特案组的人在,他们会发现这是程锦的动作。“不,他死得不冤。你当然知道他犯的罪够他死几次。”他看了左都明一会,“不过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桑博死时手脚几乎都废了——就像你说的:刑讯逼供太狠,因为他不愿意供出你,你该让他供出你,这样你依然是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而他可以活下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左都明。 左都明沉默良久,“我告诉过他,如果警方想要他供出我,他应该按警方的意思做。你怎么知道他死时是怎样?你看到了?不,当时你年纪还太小……”他站起来,像个幽灵一样走远了。 “咳……”有人在杨思觅身边轻咳了一声,“怎么回事?有人找你麻烦?”说话的谢时,他值班到明天早上,他看着杨思觅周围像赶集一样,一直有人来来往往,便走过来问一声。 杨思觅道:“怎么又是你。” 谢时道:“对,又是我。” 杨思觅道:“我刚刚发现,有些事,即使事隔多年,也依然能让人心碎。” “这么文艺?”谢时看看周围,“心碎的人肯定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是那个擅长敲碎别人心的人。” 谢时有种想抓破头皮的冲动,“我猜你的意思和我的理解肯定有偏差。所以告诉我,你这个敲碎别人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思觅不太高兴地道:“白痴。当然是让人遭受重大打击。” 谢时高兴了,“我就想肯定是我理解错了。” 杨思觅看了他一眼,“你的手机呢?” “……我先走了。”谢时转身离开。 第99章 囚徒4 程锦说了要去监狱后,才想起另一件事:他如果走了,那便只剩步欢一个人在酒店。想了想,他起身去步欢房间找他。 步欢正在喝酒听音乐发呆,听到敲门声后开门让程锦进屋。 程锦道:“钢琴曲?”以前他不一定会注意到是什么乐器,最近开始却会惯性地辨别一下。 “哦,是。”步欢道,“杨思觅弹得不错,想过他可能会,但没想到他弹的很好。” 程锦笑道:“他倒是说已经手生了。” 步欢道:“对付我们这种非专业级的人仍然没问题。幸好他的风格和淳于潇不同。对了,他在那个监狱里还好吗?” “不太好。”程锦道,“我过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事,我明天准备去一趟监狱,你去吗?适当地变个装,那里的人应该认不出你。” 步欢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等你们消息。”不等程锦说什么,他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他做了什么,让你得明天就过去?我就猜他得整出点事,但我以为他至少能坚持上两天。” 程锦道:“据谢时说是和人打架了。” 步欢笑道:“肯定不是打架了,而是打人了……” 无论是打架还是打人,在监狱里都是很正常的事。但当晚,元城监狱十六区却出了件怪事,有个犯人很诡异的不小心从三楼摔下去了,而且是两次。 次日中午,医疗队的车开进了监狱,直接开到医务楼楼下。谢时在楼前等他们。这里的监狱是工作一天休息一天,昨天他开始正式上班,今天他休息。他笑嘻嘻地看着穿白衣的叶莱和小安,“护士小姐们很漂亮啊!” 叶莱礼尚往来地道:“谢谢。你也很帅。” “我就等这句话!”谢时转向韩彬和游铎,“男同志们今天也很精神啊。”这次没人理他了,“真不配合……” 医疗队的人开始把带来的东西搬下车。谢时示意程锦去旁边说话,“昨晚睡得还好?” “……”程锦道,“还不错。” “真镇定,我倒是一晚没睡。”谢时叹气,“对了,我快要被开除了。” 程锦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谢时道:“昨晚我把一个恶心的人推下了楼,一个强奸犯。” “……” 谢时和程锦两人默默对视片刻,谢时突然警觉地道:“我没暗恋他,真的!” 程锦道:“……强奸犯?” “操!当然不是!”谢时干咳了几声,“呃,没谁……”他看向医疗队那边,“来了8个人?这里有600多个犯人,足够你们忙上一周。” “嗯,一周应该差不多。”程锦道,“监控录像的事,你查了吗?” 谢时道:“还没来得及去看,我明天再去。而且,你不该先问问某人的事?” 程锦垂眼看了看地面,“好吧,思觅还好吗?” “不知道啊,我已经下班两小时了。”谢时笑得很开心,“我回去睡觉了,你们忙。” “……” 监狱总医院在元城监狱总部。分狱这边只有一栋医务楼,它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前半栋楼是办公室及储藏室,有人把守,不允许犯人擅自闯入,后半栋楼是一直在正常对犯人们开放的医务室。程锦他们被医务处主任带着在楼里参观了一遍,最后参观的地方是住院部,那是两个大房间,加起来有三十多个床位。目前没有住满。 小安好奇地张望着,“这里的护工都是犯人?” 主任看看她,笑道:“小姑娘是来实习的?对,都是犯人,别怕,都是表现良好的犯人才能来这里帮忙。” 小安道:“我不怕!” 主任笑着连连点头,“好,不怕就好……” 他们正聊着时,听到外面有人喊,“医生,医生!有人受伤了!”几个相互搀扶着的人走进了房间,他们后面跟着一个似乎没受伤的人,而且那人没有搀扶别人,主任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发问,那人便猛地推开了前面几个重伤员,直奔他们而来…… “来人!快……”危险之下,主任反应速度极快,但仍没那人快,眨眼间,那人已经扑到了新来的医生身上,“……快来人!快拦住他!……”嗯?那人好像并没有谋杀医生的打算? 走廊上的几个干警抓着警棍冲了进来,韩彬拦住了他们,“没事,只是误会。”那几人犹疑地看向主任。 差点被某人扑倒的程锦,迅速地收起了脸上的大部分笑容,带着歉意看向主任,“呃……他是我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所以有点激动……嘶!”某人不客气咬在他脸上,并且不松口。 果然还是犯人袭击医生?!那几个干警反射性地要上前。程锦忙抬手,“没事,我没事,他闹着玩的……”他推了推杨思觅肩膀,好一会儿后,杨思觅终于松口。 主任脸部抽搐,是啊,闹着玩的,那么明显一个牙印,看着真疼。 程锦镇定地道:“我先带他回办公室。”他拉着杨思觅匆匆离开了。 主任看程锦也不等他回话便走了,心想这人可没礼貌,又不守规矩,幸好不会成为自己的长期同事。“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他收拾着心情,看向那几个犯人。 不久前刚进来并且被撞倒的那几个犯人已经从地上起来了,监狱的医生正在帮他们检查伤势,韩彬也加入了,他摸了摸其中一人的肩膀,“脱臼了。”咔嚓,在一声惨叫中,他帮那人把胳膊复原了。 “报告!我们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是啊。”旁边一个医生冷笑道,“昨晚还有一个人不小心从三楼摔下去了,而且还摔了两次。” “哦?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吗?”主任感兴趣地问,不过他也知道并不会有人认真回答他。 “不清楚。”犯人很统一的一起认真摇头,但他们又都不自觉地看向角落处的一张病床。 主任也跟着看过去,原来是那个人,那人他知道,监狱出名的恶棍之一,如果有人因为屁股严重受伤来医务室,但大多数时候都和这人有关,好像他的狱友们都叫他油头,看来这次终于有人给了他一点教训,他打量着刚来的这几个犯人,“你们和他挺熟?” “一般一般……” “以后都好好做人,别以为别人都是好欺负的。”主任很满意于自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不过,还有个不清楚的地方,之前被新来的医生带走的那个犯人是谁? 隔几个房间的办公室里,杨思觅把程锦推到墙上亲吻着,程锦配合了一段时间后旋身让两人方位调换,他探进杨思觅头发中的手指逐渐收紧,杨思觅顺着他的力道微仰起头,往后靠到墙上,看着他。 程锦笑道:“一见面就咬我?” 杨思觅道:“我也让你咬。” “算了,我会被开除的。”程锦流连地在杨思觅唇上又亲了亲,“谢时说他把人从三楼推下去了,知道怎么回事吗?” 杨思觅道:“昨晚他值班,那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自己房间里偷跑出来,被他发现了。” “他就把那人从三楼推了下去?”程锦退开一些,看着杨思觅,“就这样?” 杨思觅道:“不,后面还有。推下去后,他又跑下楼把那人拖回3楼,重新推了一次。” “……”程锦道,“他还好吗?” 杨思觅道:“没死。” 程锦道:“不,我是说谢时。” “我也是说谢时。”杨思觅道,“可能他睡着了,那人吵醒了他。” 这起床气可真大……程锦突然想到一件事,“思觅,你住在几楼?” “3楼。” “……”程锦猜他或许得感激谢时? 程锦没能继续和杨思觅叙旧,因为了监区长让人邀程锦他们一起去机关食堂吃个便饭,杨思觅很不高兴,即使程锦再三保证,“我会尽快回来。” 韩彬帮杨思觅开了病历条,让他可以在住院部的病床上休息。 小安小声道:“杨老师,我帮你打饭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杨思觅不说话。 小安又道:“我带牛奶回来给你喝!” 程锦轻咳了声,“好了。监区长还在等着我们,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和监狱各级领导们一起用餐这事进行得顺利,尽管他们很疑惑程锦脸上为什么有一枚牙印,但都很贴心地没有多问。唯一的遗憾是,程锦他们被迫承认了自己是省某著名医院的医生,而且还答应这些临时同事们以后如果要看病尽管去医院找他们帮忙。这个善意的谎言让大家相谈甚欢,所以,他们花了一半小时才吃完这顿便饭。 回医务楼后,看到杨思觅睡着了时,大家都甚为欣慰,无声地用视线交流:别吵醒他! 程锦示意他们去准备工作——医疗队正式开始工作前的准备工作。其他人走后,程锦在杨思觅床边坐下,他能感觉到同个病房里的人都在看他,他叹气,监狱真不是自由的地方,无论对犯人,还是对工作人员,都一样。 杨思觅本来倒是没睡着,但程锦在他身边坐下后不久,他便真的睡着了。两个小时后才醒,他像是在家一样,睁眼后先找程锦,找到人后,他挺腰坐起来,移向程锦的方向,程锦倾身过来搂住他,“醒了?……”房间里异常安静,程锦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走吧,去……做个复诊。”他小心地放开杨思觅,抬眼一看,果然大家都在看着他们。 他们正要出门时,有个人和狱警一起过来了,那人看着杨思觅微微一笑,“真巧,你也在这里?” 杨思觅道:“你来看人还是来看病?” 那人疲惫地笑了下,“看病。”昨晚他在地板上坐上一夜,然后今天身体就出问题了。 旁边的狱警有些不耐烦地道:“医生,他在发烧,差点晕倒,开点药给他吧。” 程锦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狱警是在和他说话,“我不是这里的医生,我们医疗队今天刚过来。” “但你不是也会看病?给他随便开点药就行。” 杨思觅道:“烧得很厉害,那就先测个体温,看要不要吊水。” 这里的医生不在,程锦看向一个护工,“温度计有吗?” 体温测好时,医生总算回来了,他看了看温度,“40度了?吊水吧。”他让护工去取药,然后很自然地对程锦道,“一会你帮他扎下针,我去隔壁给一个人换下药。谢了。”然后他就那么走了。 “……”程锦试图用目光挽留他,但没成功。他看向那个狱警,打算先支走目击证人,“他要在这里吊水,你可以先走。” 狱警一想也是,“我迟点再过来。” 护工取药回来了,程锦道:“放旁边吧,你去忙你的。”护工答应着离开了。好了,现在没人在了。程锦看看病人,再看看那个大吊瓶,他倒是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不过没想到第一次打针会不是实验在自己身上。 病人也发现了一点不对,他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看看杨思觅又看看程锦,“医生?……” 杨思觅低声道:“我来。”他拆开手套戴上。程锦松了口气,是啊,有杨思觅在么。病人脸色惨白,惊恐得快晕倒了。杨思觅扯了下嘴角,“左都明,就打针而言,我的技术还不错。” 挂好吊瓶,扎针,杨思觅接过程锦递给他的胶布,把针头固定住。 快晕倒的病人就是那个见识了杨思觅数次暴力行为的左都明,看到针扎成功了,他才缓过来,低声道:“谢谢。” 杨思觅看向程锦,“该你谢我才对。” “是,我感激不尽。”程锦笑道,“好了,那我们走吧。” 左都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新办公室里,小安道:“原来监狱是这个样子啊。” 游铎道:“你以前没看过照片?” “照片怎么能算呢?亲眼看到才算啊。”小安趴在窗前向外观察着。 游铎道:“那也没什么好看吧,和一般的宿舍也没太大区别,只是到处都是金属栏杆。”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 “好了,你们俩过来帮忙,没看大家都忙着吗?”正和其他医生护士一起整理药品与设备的叶莱对他们喊道。 “没事。”旁边一个医生笑道,“反正我们也不是真来帮人检查身体的。”他们都是附近安全部分局行动组的人,被程锦申请过来帮忙的。 “不,是真检查,接下来几天,大家都要辛苦了。”程锦和杨思觅来了。 小安把她带回来的食物拿出来,“杨老师,我去帮你热!” 其他人坐下来说话。程锦道:“思觅,监狱这边的情况怎样?” 杨思觅道:“除了更悠闲外,和其他监狱一样。分帮结派,走私烟酒,走私毒品。” 有人道:“能在监狱里走私毒品可不一般。” 杨思觅道:“不是海洛因和冰毒,是软性毒品。” “那也没好到哪里去。”程锦皱眉,“这种事是不是一般会有狱警参与?” “别管这个,你只是来找人。”杨思觅道,“那个冒充步泽成的人20年前就在这里,一个自称记忆很好的老头说的,如果他记忆力真的没问题,那么那人确实不是步泽成本人,是监狱方面因为某种原因帮他换了身份。这个监狱有秘密。” 程锦道:“等谢时那边的录像调查结果出来也许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们再找找步泽成还在不在这里,找到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家都道:“希望能顺利吧。” 韩彬问杨思觅,“我们刚来那会看见的那几个犯人是怎么回事?” 杨思觅道:“他们在楼梯上滑倒了。” 程锦道:“然后你送他们来医疗室?” “对,你太慢。” “……”程锦无奈认错,“是我不好。”说起犯人,他便想到刚才那人,“刚才那个来打吊针的人是什么人?” “左都明。”杨思觅道,“一个有趣的人。” 是么?程锦微微挑眉,那得好好查查。 第100章 囚徒5 下午,程锦抽空见了那个两次从三楼不小心摔下来的犯人油头。 油头被搬到手术推车上推进了手术室,程锦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他的资料,听到声音后道:“谢谢,你们出去等我吧。”他用余光看到有个人没走,抬头一看,呃,“思觅?你怎么过来了?”杨思觅本来在办公室里和小安一起打游戏吃零食,所以程锦才有空自己溜出来。 杨思觅把脸上的口罩拉下来,走近程锦,站到他身侧,手随意地放在他肩膀上,“我过来看看你要偷偷做什么。” 程锦道:“只是工作……” “你们不能这样!”病床上的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有一只脚和一只手都打着石膏,正努力挣扎着想从手术推车上下来,但是他没断的那只手被铐在了推车栏杆上,挣脱不开。 程锦道:“不能怎样?”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你叫王定新?因抢劫伤害入狱是吗?” “你不能公报私仇,我根本没对他做什么!”推车上的油头慌乱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他第一次见杨思觅时努力维持的良好形象已经丝毫不见。犯人们无论在监狱中多威风,但工作人员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另一个阶层的人。他是色胆包天,但他昨晚能从自己房间出来,却也需要有狱警帮他开门才行。他以为自己是在狱警的默认下行事,却没想到并不是所有的狱警都站在同一战线上。上楼后他碰上另一个狱警时还没当一回事,结果刚靠近他的目的地,他便被那个狱警拖到栏杆边,然后被推了下去,掉下去之前他看到那个狱警的脸阴郁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程锦道:“就是说你其实想对他做些什么?” “不不!这只是个误会!……” 程锦道:“谁放你出来的?” “我不知道,门开着,我就出来了。” 程锦道:“那我换个问题,你花了多少钱,锁门的人才会忘了锁你的门?我猜你不会又不知道吧?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想接下来的牢狱生活都躺在监狱总院的病床上度过的话,你可以试试继续说‘不知道’这个答案。” 油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白太褂的人脸色也像昨晚那个狱警一样阴郁,他开始害怕自己会被解剖掉,“没多少……就一千块。” “很便宜啊……”程锦仰头看向杨思觅,带点笑意,“一千块?” 杨思觅道:“你来我倒贴给一千块给你。” “我会考虑。”程锦继续看着油头,“什么都有个价是吧?那换个身份要多少钱?” “什么?”油头嘴唇哆嗦着,“你们是什么人,不是这里的人?” “当然是这里的人。只是想了解清楚行情,我觉得现在定的价似乎便宜了点。”程锦似笑非笑,“到了该整顿一下价格的时候了。做个聪明人,利索地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还没原谅你昨晚的行为吧?”他抬手拿起杨思觅放在他肩膀的手,移到唇边碰了碰,然后放回自己肩上,这么做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油头,看着他从面无人色到瑟瑟发抖。 “换个身份,我……不知道到底要多少钱,真的,我没骗你,这种事不是想碰上就能碰上,我,我听说过有这种事,谣传说有无期徒刑的人被放出去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种事情,没人肯告诉我……” 杨思觅道:“撒谎。”他的声音清冷,像一阵寒风从你心头刮过。 程锦看着油头,“啧”了一声,他的眼神移向旁边的手术器具放置盘…… “等等!听我说!他们告诉我要等待时机,还有要准备好足够多的钱……但这个时机还没到,至少没人来和我谈过价钱,我说的是真的!!” “你有钱?”程锦漫不经心地靠到椅背上。 油头只觉得这个医生的眼神像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地割在他脸上,他咬了咬牙,“有,你开个价。” 程锦一瞬间有些诧异,然后失笑,“不,我不想要你的钱,现在不想。”他拉着杨思觅走向手术的门,开门后,对外面的人道,“这人伤得太重,送他去总院。” “不!不!……”油头惊恐无比,但很快便被捂住了嘴。 程锦有些惊讶,怎么吓成这样?在这里,犯人只要花钱就能过得舒服,但在总院,恐怕要做到这点会有难度,但这至于把这人吓得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杨思觅道:“他以为你要让他在总院躺上一辈子。” 程锦道:“至少他得去躺在一阵子,我不想在这里继续看到他,否则迟早我会失控到去揍他,那是故意伤害罪,算了,我不想请律师……左都明是个律师?” 杨思觅嘴角上扬,“对,怎么?” “没什么。”程锦拉回思绪,“我一会让游铎去彻查那个油头和他亲戚的账户,一个在牢里还能继续违法乱纪的抢劫犯?是时候让他学会遵守法律了。” 离开手术室,跑过住院部时,程锦看到左都明还在吊水,他停下脚步走了进去,看着那个吊瓶,“换了一瓶?” “对,第二瓶。医生说我烧得太厉害。”左都明坐在上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膝上还放着一个热水袋。 程锦没再说什么,点了下头便离开了,他发现杨思觅没跟上来,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自己先回了办公室。 左都明看着离开的程锦,然后看着披着一件白大褂的杨思觅,“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和你无关,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和刚才那人无关的事,我都没兴趣。”杨思觅目光澄澈得像不知世事的孩子,“你不会想惹我不高兴的,任何时候。” 左都明看着杨思觅沿着刚才那个医生的方向走远,不,那人不是医生,他是特地来找杨思觅的?所以说杨思觅确实不一般,才一天,便有人扮成监狱的新医生来看他。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总不可能只是两个兴趣奇特的人在玩追逐游戏吧?杨思觅警告了他别惹他不高兴,但又说和那人无关的事他就没兴趣,这让他有点糊涂,杨思觅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思觅当晚住在住院部,程锦像梦游症发作一样每隔一小时就去看他一次,所有的狱警、医生、护工看他的眼神都相当奇怪。 一起来监狱的安全部同事这晚有一个人和韩彬、程锦一起留在了办公室休息,他姓熊,大家都叫他小熊,他还很年轻,有一双圆眼睛,他震惊地道:“看到后才发现这两人比传说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彬道:“嗯?” 小熊道:“程锦和杨思觅啊。” “哦。”韩彬不想多说。 但某人不打算放弃,“他们真的一直这样?” 韩彬道:“不,他们只有今天没睡在一起。”他立刻又补充道,“还有昨天。” “……”小熊瞪着他的圆眼睛,“但这还是太夸张了,不是吗?每隔一小时就要去看一次……” 韩彬道:“程锦一个人睡不成,总比全监狱所有人都睡不成好。” “为什么?” 韩彬不耐烦地道:“程锦如果在这里还不去看杨思觅,他就会把这个监狱炸掉。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喜欢他!” “杨思觅?你可以去写遗嘱了。” “他很有趣不是吗?” “你不睡,我先睡了。”韩彬不再理他的同伴,脱下鞋,合衣钻进了睡袋。 小熊还在唠叨,“虽然你把他说成那样,但我觉得他很正常,虽然喜欢吃糖喜欢睡觉又不喜欢理人不喜欢干活……” 韩彬冷冷地道:“我觉得你不正常,如果你想证明你正常就闭上你的嘴。” “……” 第二天,谢时如常上班了,他没被开除,但被调到了不用直接接触犯人的办公室工作,这倒是如他意了,方便了他去查看那些以前的录像。早饭时,他看到了韩彬他们,“程锦呢?” 韩彬看他一眼,没理他。叶莱道:“明知故问,当然在医务室。” 谢时笑道:“你们在这里都过得很不愉快?怎么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叶莱道:“你一坐过来,那些狱警就开始看向我们,有什么好高兴的?” “是么?”谢时装出一副才发现的样子,然后端起餐盘,“好吧,那我还是去和我的同事们坐一起好了。” 谢时走到不远处的一伙人那里,在一个空位旁停下,“这里没人吧?” “没有。”旁边的狱警道。 “好。”谢时放下餐盘,坐下,“那个护士长得蛮漂亮的,可惜太高傲了,看来看不上我们这些狱警。” 旁边一个狱警笑道:“那些是新来的医疗队的人,听说都是著名医院的医生,当然看不上在监狱工作的人。你在哪个区哪一块工作?” 谢时道:“本来在十六区的2号监狱楼,但今天被调到办公室了,因为我前天打了个犯人。那丫半夜从自己房间偷跑了出来,问怎么回事他还不肯老实回答,把我气了个半死。” 狱警们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可气……但办公室工作也好,轻松些。” 谢时随口道:“嗯,但也没外快了。” 那些狱警互相交换着眼色,暧昧地笑道:“那倒也未必……都会有的。” 谢时不太在意地点头,“哦。” 然后,吃完饭,大家散伙去上班。 医务室里,程锦把杨思觅的病号饭吃了一半,“不错啊,居然还有水果。” 杨思觅道:“我付了钱。” “……什么?” 杨思觅道:“只要愿意花钱,这里什么都有,你手上的桔子,五块钱一个。” 程锦看着自己手上那个并不十分完美的桔子,“真贵。”加上之前吃下去的那些味道不错的煎饺和蔬菜汤,这顿早餐到底得花多少钱? 杨思觅枕着手臂靠在床头,看着程锦,“在这种地方,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呢?” 程锦失笑,“好吧,多谢。”怎么办呢,反正又饿不死。他把剥好的桔子喂给杨思觅,“张嘴。”杨思觅又趁机咬他的手指,他笑着躲开,“好了,别闹。我让人把你保释出去好吗?” 杨思觅道:“那你呢?” 程锦道:“我也请假出去。” “好。”这地方太不自由了,但是,“为什么要走,你还没查到结果。” 程锦道:“步欢在去河南的路上,他应该是要去找那个周润,就是之前一直和他联系的那个狱警。” 杨思觅道:“他没和你说?” “没,他装作还在市里。他可能认为我还没去查他的方位,要迟一些才能发现。” 杨思觅道:“还要桔子。”程锦又喂了一瓣给他。“你为什么不想让他去查周润?” 程锦道:“因为周润现在不在河南,他确实去了河南,然后在去的路上失踪了,我正在让人找。” 杨思觅看了一会程锦,程锦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只是说:“还要桔子。” “……” 医疗队开工了,他们把犯人接年龄段分成三个组检查,从年龄大的检查起,这个流程让他们在当天就检查完了和步欢他父亲年纪相差不大的人群。需要尽快检验那些人的DNA,而杨思觅正好也被批准保释了,程锦便也请了假。 杨思觅先被人带走了,程锦走之前,和其他人核对了现在的调查进度,“关于监狱里这些人的调查怎样了?先说说左都明。” 游铎道:“左都明是一个黑社会团体老大桑博的律师,桑博被枪毙了,左都明被判二十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能获得判刑,现在他的银行账户上每个月会转进转出500余元。” 程锦皱眉,“这点钱可不够做什么。” “嗯,这在监狱消费允许的范围内。”游铎接着道,“转钱给他的是一个贸易公司,追踪下去可以查到一个叫赵广元的人,从目前的调查来看,那人背景清白。但那人的另一个公司和监狱工厂有合作,每年都转一大笔钱转到监狱工厂账户上。” 程锦想了想,“继续查这个赵广元。” “好。” 叶莱道:“老大,那个李龙飞,你肯定想不到他是那里人。” 程锦有些疑惑,“你说。” “木伦市人。”叶莱道,“防卫过当进来的,才进来不到一年,但在这里的地位几乎最高。查不到更多,但就是因为查不到更多,所以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赖宇的人。” 程锦有些头疼,“如果是的话,他来这里做什么?见鬼,他见过杨思觅……”希望那人的事和他们要查的事没有冲突,要不这下麻烦了。“还有谁有问题?” 小安道:“还有就是那几个贩毒的人,等我们结束后,去把他们举报了吧?” 程锦道:“这几个贩毒的人和巫云上没什么关系吧?”他倒是不想来一趟就不小心把别人的卧底给清了。 “没吧?”小安有点犹豫,“那我再查一下。” “好。还有谢时那边,你们互相照应下。”程锦说着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关于三年前的暴动的事,你们查到多少?” “查到一份死亡人名单,但他们全部被火化了,不能证实里面有步欢的父亲。” 程锦道:“暴动的原因是什么?” “犯人们对劳动份额不满,据说当时他们每天在工厂里要加班到半夜。” 程锦想了想,“这次暴动谁的利益受损最大?谁得益最多?” 韩彬道:“说不上有谁得益。当时监狱的狱长被撤换了,现在他自己也在坐牢,被关在中央监狱。不过,死在暴动中的人,有几个有一点背景,一个有些名气的书法家,一个涉嫌诈骗的著名企业家,还有两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 程锦道:“查一下无期徒刑不得减刑的人有哪些,如果其中有人死于暴动或者最近三年,那得重点查一下那人是不是已经跑了,或者换了身份。” “知道了。”叶莱看看表,“老大,还有别的事吗?你得走了,杨老师出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而你从这里走到前门还需要半个小时。” “……好,我走了,你们小心。” “知道了!” 第101章 囚徒6 程锦走出监狱大门后,没看到杨思觅,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不,其实也在意料之外。 找到杨思觅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这时杨思觅正在离监狱很远的一个村子的喜宴上蹭饭吃,和同桌的人聊得正欢,看到程锦后,他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才来?” 程锦被气得头又疼又晕,但或许是被这冬日的寒风给吹的,“因为有人没告诉过我汇合地点是哪里!”他看着房间里的简陋木质桌椅,桌上颜色丰富的菜肴,周围热闹纯朴的人们,这一切跟杨思觅十分不搭,几乎像穿越了一样。 杨思觅道:“哦,我也不知道要来哪里,我走在路上,有人问我要不要搭车,我上了车,然后就到了这里。” 程锦道:“不要上陌生人的车!”不,这不是重点,他抚额,“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杨思觅无辜地看着他,然后递给程锦一个玻璃杯,“喝点鸡汤,热的。” 程锦接过玻璃杯喝了口,味道很不错,然后他又皱眉,“你不能用喝茶的杯子装汤。” “我当然可以。”杨思觅拉程锦坐下,“吃点东西,你看起来又冷又饿。” “这是谁害的?”程锦接手了杨思觅的碗筷,吃了些看起来不是太油腻的热菜,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他把餐具还给杨思觅,重新拿起杯子喝汤,并重新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真吵,“我恨你。” “你才不。” 程锦看到一对笑得脸红扑扑地年轻男女正在轮桌敬酒,“思觅,你送红包了吗?” “那是什么?” “……”程锦道,“还记得你和谁一起过来的吗?” 杨思觅道:“一大群人。你不用去感谢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程锦道:“没走我也不会去感谢他们。我去找人送我们回市里。你在这里坐一会好吗?别乱跑。” “不坐。”杨思觅跟着程锦站起来,“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他拉着程锦从侧门出去,绕开酒席上的其他人,来到隔壁一户人家。 这家人正和一些来参加婚礼的人站在大门口的白炽灯下聊天,看到杨思觅后,他们热情地笑道:“已经吃好了?” 杨思觅笑道:“吃好了,这是我朋友,我之前向你们打听的那个人是他堂伯父,难得有他堂伯父的消息了,他很高兴,特地让我带他过来谢谢你们。” 程锦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冲那些人傻笑,“……你们好,谢谢你们……” 那些笑道:“别客气。其实我们也只见过你堂伯父一两面,那老爷子病重,他侄女带他去城里看病去了,后来也没再回来,不知道他后来到底怎样了。” 杨思觅把一张照片给程锦,“三年前他的样子和这照片上的差不多。” 程锦接过来一看,照片上的人居然是步欢的父亲,但原本的光头现在被画上了一顶宽边帽子。这真是……他又赞叹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杨思觅,“思觅……” 杨思觅嘴角一弯,“别客气。” 程锦笑着把目光移回那些村民身上,“他侄女?他侄女是你们这里人?” “不是,她在这租房子住了一段时间,就租的前面老刘家的房子。” 程锦又道:“她一个人住?” “嗯,一个人,但她走的时候有个男人来接她和那爷子,也就是你堂伯父。” 程锦追问:“长什么样的男人?” “很高,和你们差不多。” 然后他们又想了想,并且互相交流了一下,最后还是抱歉地笑了笑,“当时他一会就走了,没看清。” “哦,没事。”程锦道,“那姑娘是不是长卷发,身高1米7左右,很瘦,看起来二十来岁。” “不止二十,应该二十出头了,也没有1米7那么高,应该不到1米65,人是挺瘦的,所以显高,但看她站我嫂子旁边就知道她最多1米65。头发不长,大概到肩膀,记得也不卷。” 程锦问道:“圆脸?双眼皮?” “瓜子脸。她总戴着有颜色的眼镜,倒没看到她的眼睛是不是双眼皮。对了,她喜欢化妆,脸很白,也涂口红,还有,她喜欢把指甲涂成红色。” 旁边的一个女人补充道:“不是大红,是玫红色。” “哦。”程锦笑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没事,没事,别客气。” 和那些人告别后,程锦和杨思觅一起去当年那姑娘的房东老刘家。 杨思觅道:“如果步欢父亲还没死,那就是越狱了,而且应该是趁着三年前监狱发生暴动那会,只有那时他才有机会。越狱那种事我比你熟。一般人都需要别人的帮忙。不过,这次是运气好,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人见过他。我和那些人聊过那次暴动的事,当时,监狱也有派人来问过有没有人在这附近见到逃犯,但这些村民估计直接把逃犯的特征定为光头和囚服,他们从来没想过在这里有一个侄女的步泽成就是越狱出来的罪犯。” 程锦道:“其实漏洞还是有很多,他如果真的是蓄谋越狱,那就根本不该让人看到他,他出现在这里,风险很大。” “或许他就是那么蠢。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帮他逃跑的侄女。” 程锦皱眉道:“他根本没有侄女。而他的探监记录上也没有年轻女人出现过……”他进行着各种设想,杨思觅偶尔会应他一两声。 房东老刘在家,他和当初的房客根本没签过合约,对房客的描述,他也和其他人差不多。程锦只得谢过他后告辞离开。 程锦道:“二十五岁以下的瓜子脸姑娘,发型可换,眼镜可以摘掉,指甲油可以不涂,我们上哪找她去?” 杨思觅道:“那就直接找步泽成……” 这时,程锦拉过杨思觅,一手搂住他的腰背,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然后吻住他的双唇。杨思觅很配合,甚至反客为主。良久之后,他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程锦肩窝里,“我在猜你能忍多久,结果并没超出我的预期。”程锦失笑。杨思觅不满地道,“笑什么?” 程锦笑道:“只是发现你也有有耐心的时候。” “我当然有耐心!” 程锦搂住他,叠声道:“当然当然,你最有耐心……”有几个人从远处走过来,程锦便和杨思觅分开,不过,那几人最后也没朝他们走来,而是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杨思觅非常不满,他凶狠地重新啃上程锦的嘴唇,程锦挣扎着笑他,“思觅,耐心……” 他本不该笑的,这让他付出嘴唇被啃肿的代价…… 程锦和杨思觅回到市里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回酒店后,程锦第一时间打电话和其他人开了个电话会议,他说了今晚杨思觅发现了步泽成踪迹的事,“……总之,他不是失踪了,而是越狱了。” 叶莱道:“这要怎么和步欢说?他会很难过吧……” 韩彬道:“但至少他父亲还活着。他之前很可能以为他死了。” 游铎冷不丁地道:“被抓回监狱后,要加刑,可能还得坐8-10年牢。” “真糟糕……”小安嘀咕道,“早知道我们就不要来查了。” 韩彬道:“那些我们取样的DNA还验吗?” “验。那些才是确实证据。”程锦道,“我下午在去找思觅之前已经让人先把DNA带回市里来了,应该已经在检验进行中了。” “找杨老师?”小安问道。 程锦边朝他旁边的杨思觅笑边对着手机道:“没什么。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帮步欢他父亲越狱。” “不知道步欢知不知道。步欢呢?老大?” 程锦道:“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我联系不上他了,或者他不想让我联系上他。你们找一下,他有没有留下过什么暗示或者线索。”晚上他找到杨思觅后,想联系步欢时才发生联系不上了,不知道步欢现在怎样。 “……他有在房间里给你留便条吗?” “不知道,我去看一下。”程锦起身去隔壁,留下杨思觅和其他人说话。 杨思觅道:“你们什么回来?” 叶莱他们有点受宠若惊,“应该还要过几天。” 韩彬道:“小安和游铎可以先回,他们可以帮忙调查步欢和他父亲现在在哪里。” 杨思觅道:“有人在帮他父亲藏匿,找起来有难度。” 小安小声道:“杨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干脆别找啦?” 杨思觅道:“你们的职业道德呢?程锦喜欢有职业道德的人。” 小安道:“老大又不在,我随便说说嘛。” 杨思觅道:“别帮倒忙。你不知道他父亲现在是不是活得比坐牢更惨。先找到人,然后再见机行事。”他倒是不关心步欢父亲会怎样,而且这种事要让程锦怎么办?但有他在不是吗。 “嗯嗯。”透过电话都能看到另一头的小安正在用力点头。 程锦回来了,杨思觅便用手指敲了敲电话,像在弹钢琴一样,手指灵巧地在电话机上弹动着,程锦坐下来,捉住杨思觅的手,双手合拢困住它,放到自己膝上,“步欢没有在他房间留下便条或者其他什么暗示。” 叶莱道:“他该和我们说一声的……” 韩彬道:“步欢如果想躲开追踪,那很难被我们找到。同样,他如果想留下线索,那么我们很快就能发现。我们不必担心他,他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嗯。”程锦道,“将来如果你们也因为某种原因要暂时离开,那么记得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事,总会找到解决办法。” “知道了……” 韩彬道:“小安和游铎先撤吧,他们可以帮你的忙。” 程锦想了想,“要不你们都撤回来,另外找一些人替你们的位置,就这样,明天你们都回来。” 叶莱道:“好啊,那明天接班的人过来了,我们就回来。” “嗯。”程锦道,“接下来,说说调查进行得怎样。” 游铎道:“左都明的赞助者赵广元是以前桑博手下的人。” 程锦道:“洗白了?” 游铎道:“不算,但赵广元现在迁到木伦市去了,他那些公司属地现在也是木伦,并且是税收大户。” “原来是这样。”程锦一直奇怪木伦城那位为什么要在元城监狱这里插一脚,原来还是因为有利于他觉得有利于木伦的发展,“就是说左都明现在算是木伦人?” “有可能。”游铎道,“不过,这里犯毒的人和巫云上无关。”这算是个好消息。 杨思觅道:“他看不上小毒贩。” “看不上很好。”程锦道,“还有其他的收获吗?” 小安道:“那个外号油头的人game over了。” 程锦确认了一下,“人没事吧。” “人活着,但清空了他的非法财产,他现在一穷二白了。” 程锦道:“很好。” 小安神秘兮兮地道:“这个监狱的有级别的工作人员都有作风问题,要全清掉不?” “……”程锦道,“这个先放放。还有其他的吗?” 叶莱道:“近三年内只有一个被无期的犯人死亡,至于他是不是假死换身份逃亡了,现在还无法确认。那个冒充步欢父亲的人,他儿子挺有钱,因为没有直接和他接触过,所以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买通监狱方面的。” 程锦道:“这个不急着查。还有吗?” “没了,谢时打电话给你了吗?他说他会打电话给你。” 程锦道:“还没打。那就先这样,你们都去休息吗。”等叶莱他们应了后,他切断了电话。 谢时还在边剥瓜子边看录像,然后等到凌晨四点才打电话给程锦。 程锦摸到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后,立刻坐起身接电话,“谢时,你这是还在办公室?” 杨思觅也醒了,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发着淡淡幽光,“找死。” 谢时哆嗦一下,冬天的深夜就是冷啊,“是啊,我还没下班。看了一晚的录像,暴力指数那个高啊,愣是没让我打瞌睡。但里面没多少有用的东西,最多也就是狱警们打打犯人,更加严重的违纪就没有了。不过步欢父亲的事我弄清清楚了,他和现在这个冒充他的老头换了身份,他作为这个老头死在暴动中,这个老头用他的名字活了下来,然后再坐个几年牢就可以离开了,本来他还得在这呆上更多年。” 程锦道:“步欢的父亲步泽成没死,他正作为一个自由人生活在监狱外面,有人帮他越了狱。” “哦?有意思。不知道监狱方面知不知情。”谢时道,“冒充的老头以前应该和步欢父亲关系很好,他听过很多关于步欢的事。他和那个周润周狱警关系很好,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打动了个狱警,那个狱警居然愿意帮他去找步欢,具说找了一年多才找到步欢,我看是步欢到你那特案组后曝光度太高了,居然能被一个狱警找到。那老头要知道步欢后来是因此才会来这里,肯定悔死了,让他秀演技……” 程锦道:“怎么瞒过周围的人的?” 谢时道:“换监区啊,换到周围都是陌生人的新监区,谁知道谁是谁。” 程锦笑道:“你也很有经验。暴动的事你这边有线索吗?” “有。”谢时道,“我深入调查了一下,费了好大功能,动用了我宝贵的人脉资源……” 程锦打断他,“行了,直说吧。”杨思觅正瞪着程锦手上的手机,程锦摸摸他的头发,然后俯身亲了亲他额头,“闭上眼睛,睡觉。” 谢时道:“我还没说完呢……”然后他意识到程锦不是在和他说话,“啊,我吵醒他了?好吧,我们说快一点。听说一开始是有人计划越狱,但最后计划好像有点失误,没能成功。现在看来,不是没成功,而是该越狱的没越成,不该越狱的倒是跑了一个。我没记错的话,暴动时,步欢他父亲已经没两年就可以出狱了,当然后来他因为暴动的事才又被加了几年刑,不过这时顶着他的名字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反正,按理来说,他没必要趁乱越狱的。” 程锦道:“原来要越狱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 程锦很失望,“不知道?” 谢时道:“暴动时死的人太多。似乎知道真相的人都挂了。要我帮你去找步欢父亲吗?你知道我们找人很快。” 程锦道:“你还是先帮我找到步欢吧,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啊?”谢时怀疑地道,“他会不会是已经找到了他父亲的线索,所以才不和你联系?其实这事你不该告诉我,知道的人越少,你才越好进行暗箱操作啊。” “……”程锦道,“这种事能瞒得过谁?”只要去查一下杨思觅在村子里和人聊过什么,便能顺藤摸瓜地找出线索。 “我想起一件事……”想到那个村子,程锦想起他和杨思觅回来时,在路上看到了几个人,看得出,那几个不是当地人,而是和他们一样是外地来的,当时没多想,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几个人并不是平常人,看他们看人和走路的习惯就知道,可惜当时杨思觅背对那些人并且没有回头,要不他应该能立时发现不对…… 谢时道:“什么事?喂喂?你还在吗?” 程锦道:“回来时遇到的几个人有些不对,可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 谢时道:“那么被容易看出的,应该也没多厉害,据我所知没有其他同事来这一带执行任务,你想多了。” “希望是这样。”程锦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监狱那边的安全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难道那几个人是来劫狱的?别开玩笑了。”谢时边说边调出了直播的监控录像,“监狱的安全嘛,虽然不如我当初刚离开那会,但也肯定没问题……”这时他发现视频有点问题,这视频上的时间不太对啊,不是正在和程锦说到安全问题,他都根本不会注意到,“见鬼!程锦,好像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怎么了?喂?……”谢时那边无人应答,但程锦仍能听到他那边的声音,应该是谢时直接把接通的手机装在了口袋里。 杂乱的脚步声和喊话声持续不断。不久之后,程锦听到了手机那边传来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他反射性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手机里的那个警报声仍在继续,并且没有短时间停止下来的打算。他看向杨思觅,“思觅,监狱那边出事了。” 第102章 囚徒7 程锦立刻挂断谢时的电话,并打给叶莱他们,但没有一个能打通,“看来通讯信号屏蔽器突然开始起作用了。”他转而拨打监狱医务室的固定电话,依然不通,不知道是没人在,还是电话线被切断了。他只好再次拨打谢时的手机,没人接,可能他正在忙。 “思觅,叶子他们联系不上,我们得去监狱看看。”程锦掀被子下床,开始穿衣服。 杨思觅在枕头上趴了一会,程锦没空去管他,他在枕头上磨了会牙,然后无聊地翻身下床穿衣服。 程锦拉着杨思觅跑出酒店,他们在路边的路灯下停下脚步。因为程锦刚发现这个点,路上根本没有出租车,他皱紧了眉,“我得叫辆出租车来……”他刚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叫车,就看见杨思觅直接冲到了路中心,硬是逼停了一辆高速行驶过来的汽车。那车的司机开了车窗,把头伸出来破口大骂,“你他妈发什么神经……”一句话还没骂完,他便被冲到他身边的杨思觅脸朝下地按到了方向盘上,没法张嘴说话,他呜呜乱叫着…… 杨思觅伸手从里面打开车门,然后把司机拖下了车并随便往旁边一推,刚好被跑过来的程锦扶住。程锦皱眉,“思觅?!”司机看他和抢车的人认识,那肯定是一伙的,他愤愤地推开程锦,“你们想干什么?!来人啊!……” 杨思觅利索地坐上了驾驶位,他偏头看向程锦,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不走吗?” 程锦很挣扎,但这并不等于他要花很多时间来做决定,他几乎是立刻就拿出证件在那个司机面前晃了下,“警察办案,借用一下你的车,天亮后会给送回去,你打个车回去吧,身上有钱吗?”他快速地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币,塞到司机手里,“我们真的很急,对不起啊,还有,谢谢你……”他边说着边绕到汽车的另一边,等他一坐进了副驾驶,车便立即蹿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公路尽头。 司机张着嘴瞪着他的车消失的方向,从他刹车到车被抢走,也就一两分钟的事,现在的抢劫犯都这么厉害? “先生你还好吗?”酒店的保安终于过来了,他和司机一起看着公路的另一头。 “我操……”司机回过神来看向保安,“我不好,我要报警……”他摸摸口袋,手机被落在了车上,“妈的……能借你的手机打个110吗?” 在去监狱的路上,程锦和谢时重新联系上了,谢时说了监狱的情况,“又一次暴动,第十六监区已经被犯人们占领了,里面的狱警和其他工作人员估计都成为了人质。现在我们还没法知道里面详细的情况。” 程锦道:“医务楼?” 谢时道:“联系不上,整个监区完全被从里面封锁了。已经联系了监狱长,他正在往分狱赶来。” 程锦道:“监区之外呢?” 谢时道:“有一个监区长在这里,武警队队长也在,除了监区,其他地方都有人守着。” 程锦定了定神,“好,我也快到了,见面再聊。”挂了电话,程锦和杨思觅说了一下监狱的情况,“为什么会再一次暴动?思觅,你在里面时,有发现什么迹象吗?” 杨思觅道:“没有。但无论他们想达成什么目的,暴动都是最笨的方法。监狱不可能和他们谈判,只会派直接派军队去镇压。” “不,必需谈判。”程锦坚定地重复一遍,“必需和他们谈判。”叶莱他们还在里面当人质,他不会让他们成为牺牲品。 半小时后,杨思觅把车停在了监狱门口,中途还停下来加了次油。谢时在门口等他们,小熊居然也在,谢时道:“来了?很快啊,车不错。” 程锦苦笑,“征用的,明天再还回去。”他看向小熊,“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还有谁出来了吗?” 小熊道:“没有,今晚他们都在医务室。我饿了,出来找东西吃。” 程锦无法理解,“凌晨时还有食堂开着?” “没开,竟然三个食堂都没开。我现在很饿。” “……”程锦不再理他,转向谢时,“情况怎样?” 谢时道:“犯人那边还没有提条件,监狱这边还在等监狱长过来指挥。估计他没两个小时过不来。” “什么?!” 谢时道:“不需要太惊讶。暴动是大事,他得花点时间和手下心腹们探讨一下,再花点时间和上级们汇报一下,还得费些功夫和媒体沟通一下……事情多着呢,两个小时能过来,算快的了。” “……”程锦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时道:“别气,来,深呼吸……”他扫了眼旁边,看到杨思觅正在走开,而且似乎在用手机和人通话,他收回目光,“你气也没用,这里的事我们做不了主。那些守监狱的武警可都配的是真枪,我们最好别轻举妄动。” 程锦道:“但叶子他们在里面,本来他们明天,不,今天就要撤出来,就差几个小时……”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就算叶莱他们已经被撤出来了,那现在也仍会有另外一批人被陷在里面,只是不是他的组员。 小熊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嗯,得想想办法……”程锦把手伸进口袋里取手机,没摸到,他一怔,往旁边一看,杨思觅不在,再一回头,看到杨思觅正站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使用着他的手机,他摇摇头,“我得再配个手机。” 谢时道:“无论你有几个手机,他要拿走还是能拿走。我认识他时,他也很少带手机,但他身边经常跟着带有手机的人。” 小熊道:“那时是谁?”现在是程锦,之前是谁? 程锦和谢时一起看向他。谢时笑道:“一些监视或者说保护他的人。” “哦。”小熊睁大圆眼睛看向程锦,原来你这就是你对他做的。 程锦想叹气,“不,我不带监视功能,保护功能也不强。” 小熊顿时用一种“那你会什么的”眼神看着程锦。 谢时乐了,冲程锦眨眼:你被小瞧了啊! 程锦哭笑不得:这个表情丰富的孩子是怎么被招进安全部的?“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所以上头让他来协助我。” “程锦,别忽悠小孩子。”谢时一巴掌拍在小熊头上,“小朋友,别挑衅上级。” “啊?”小熊看似茫然地望着他们。 谢时对程锦笑,“有没有发现我们部门的人才总是很多样化……” 杨思觅正在和戴维通话。他一打过去,戴维便道:“这都几点了,别吵,挂了挂了。” 杨思觅道:“元城监狱暴动了,你快过来帮忙。” “没空!” 杨思觅道:“把手机给步欢。” 戴维抱怨道:“你很烦。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就这么对我?” “快点,别误事。” “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误事!”虽然这么说,但戴维还是把手机给了旁边的人,“找你。” 戴维是前天回国的,因为杨思觅和她通邮件时说起了步欢的事,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回国一趟。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你爱的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回国后,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个叫周润的狱警,然后用了些手段才让周润说出是监狱领导让他休假的,因为他似乎惹祸了。她又把步欢父亲的照片给周润看,周润说他不认识。 戴维道:“他叫步泽成,他就是步欢的父亲。” “但是我认识的步泽成不长这个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周润的惊讶不是装的。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你们监狱在做什么买卖啊?”戴维甩了甩她的短发,她现在的头发只有齐耳长,而且拉直染黑了,她今天也没化妆,穿的衣服也很淑女,所以在她拿出枪来威胁周润前,周润一直认为她是个纯美的姑娘,他们之间只是发生了某种误会。 周润道:“什么买卖?” “犯人付钱,他们帮犯人换个刑期短的身份,让犯人好早点出狱。”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周润不相信。 戴维道:“你这种最基层的小狱警当然不会这种事。” “那赵老伯为什么要骗我?”周润口中的赵老伯是冒充步泽成的人。“为什么……” 戴维没空开导他,“你慢慢想。我走了,再见。”走之前她好心地道,“注意安全,肯定还会有人来找你。” 周润一听,立刻收拾东西换地方,结果程锦这边便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了。 戴维把步泽成的照片用各种渠道散发出去,很快便找到了线索,其实也可以说是线索找到了她。有人主动来联系她,打电话来问她,“你找他做什么?”这人很谨慎,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因为我和男朋友想正式确定关系。”戴维正在擦枪,她歪着头夹着手机开始胡扯,“他打算带我去见家长,但要见的话,总得先找到人,照片上那人是我男朋友的爹,以前有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紧张,所以断了联系。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后道:“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到大卡市来。具体地址你们到了后我再通知你们。” 居然这样也行?怪事真多。戴维打电话给步欢,“步欢,我们去见家长吧!……” “嗨,美女,好久不见。”步欢和戴维约在大卡市的火车站汇合。大卡是个南方小城,仅有的一个火车站很简陋,但相对的要找人也很容易,步欢一眼就在大厅里找到了戴维。 戴维夸张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步欢,“帅哥,你好像瘦了啊。” 步欢朝她抛媚眼,“你又变漂亮了啊。” 两人对视着,然后一起大笑。 “好了,别笑了。”戴维上前挎上步欢的胳膊,“我们该走了。” 两人并肩离开火车站大厅。步欢笑道:“你这打扮是特地的?” 戴维道:“是啊,长辈不都喜欢这样的?” 步欢道:“我不了解他。”沉默片刻后他问道,“拿到地址了?” 戴维用空着的左手拿出手机,“嗯,地址已经发来了。” 那地址是一个民办的福利院,步欢和戴维没有进去,而是躲在附近观察着,他们很快便看到了步泽成,他似乎身体不太好,走到走廊上坐下晒太阳,偶尔有穿统一服务的员工过去和他说话,应该是问他有什么需要,他一直笑着和人说话,但人一走,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只余黯然。 步欢一直没有要走进福利院的意向,戴维也没催他,两人就那么在福利院附近呆到了天黑。戴维道:“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晚上再来这里接着看?” 步欢紧紧地抱了下她,笑道:“不,明天白天我们再来。才发现见家长这种事需要很大的勇气啊。” 然后,当晚凌晨,杨思觅打电话来了,戴维把手机转给步欢时,对他做了个口型:杨思觅。 步欢接过手机后道:“是我,怎么了?” 杨思觅道:“监狱发生了暴动,叶子他们还在里面,回来帮忙。” 步欢正襟危坐,但仍犹豫,“程锦呢?” “他很忙。”杨思觅看了程锦那边,然后道,“也很生气。” “我这就回来。”步欢道,“叶子他们还好吗?” “不知道,现在情况不明。”杨思觅道,“把手机给戴维。” 戴维接手了手机,“又怎么了?” 杨思觅道:“找架飞机飞来宝州,应该两个小时就够。” “找架飞机,你说得容易,你是让我去劫机吗?” 杨思觅道:“有什么不可以?程锦说只要记得还就行。” “我才不会相信程锦说过这种话……” “快点飞回来。”杨思觅挂了电话。 戴维看着已经动起来的步欢,“那么,现在回宝州?” “嗯。” 戴维道:“那你父亲呢?” “解决了宝州的事后,我们再来一趟,你还愿意陪我来吧?” 戴维笑道:“是的,我愿意。” 步欢也跟着笑,然后很快又收起笑容,“他是越狱的逃犯,如果见面,我就得把他缉拿归案……让他再自由一天吧……” 戴维道:“你想抓他,只是因为你恨他,还是因为所谓的正义?” 步欢沉默两少,“都有。” 戴维看着他,她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变淡了一点,“这样……” 第103章 囚徒8(完) 黎明时分,步欢和戴维抵达了元城监狱分狱。程锦看到他们时很惊讶,“你们怎么来了?”他们在现在过来比他们在一起还让他惊讶,但他很快便想到杨思觅,目光一扫,他准确地找到闭着眼睛靠在窗边的人,几乎是立刻,杨思觅便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样,睁开眼睛回看他。 “嘿,我在这!”戴维插到中间,挡住了他们的目光。 杨思觅道:“你很慢。” “哦?真的吗?跨省过来才用两个半小时,还包括从机场开车过来的时间,你还敢说我慢?”戴维看似很生气一步步逼近杨思觅,但真地走到他身边后,她却又笑了,“那么,我的小哥哥,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步欢听得挑眉。 小熊问谢时,“她是谁?” 谢时笑道:“杨思觅的女朋友。” “NO,是我女朋友。”在和程锦说话的步欢快速地纠正,然后继续和程锦说话,“就是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想办法进去吗?” “监区是从里面封锁的,里面的人如果不开门,我们进不去,当然,强攻除外,但很难。”程锦叹气,“而且这里的武警不会让我们随便走动,监狱长能指挥他们,但他还没来,谢时说他两小时能过来的。” 谢时道:“我说他最快两小时能来。明显他效率不够高。” 步欢道:“他来了也没用吧?我不认为他会放我们进去,无论我们打算进去做什么。” “不!不!”谢时笑了,“你们组长可这几个小时可没闲着,他已经把这个监狱的所有领导的把柄都收集好了,等人一来,他就准备去威胁他们。” 程锦皱眉,“那些资料小安原本就收集了,我只是稍微再整理了一下。” “那要看大家对‘稍微’怎么理解了。”谢时对步欢笑道,“他甚至还查到了一些这里市长的不当行为……” “可以了。”程锦打断了谢时,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乐什么,怎么看这也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步欢摸着下巴,“估计市长还真的有可能会过来。” “应该会比监狱长来得晚。”谢时还在笑,“这些领导有时候是喜欢瞎指挥,是需要有人去阻止他们。程锦,你继续努力,再多收集些资料,说不定,你可以帮这个城市的政府系统来次大换血。” “很不错。”小熊异常认真地看着程锦,“我能帮忙吗?我想帮忙。” 似乎莫名其妙地赢得了一个人的尊敬……程锦道:“你误会了,我只想让我的人安全回来。”为此,他将不惜用他厌恶的威胁手段扫平一切阻碍,这绝不是一个高尚的行为。 小熊目光真诚、执着,“我知道了。我会帮你。” 程锦轻咳一声,“好的,谢谢。”他对步欢使个眼色。 步欢便道:“我有事要和你离题,是这样的……”两人很自然地走开了。 等程锦走远后,谢时笑得前仰后合,他用力拍着小熊的肩膀,“你确实是个人才,很少有人能让程锦这么尴尬……你不是因为喜欢杨思觅所以讨厌他吗?变得很快啊,这一会功夫你就见异思迁了?” 小熊看着他,“你说话很奇怪。欣赏不等于喜欢。我承认我之前没注意他的优点,但我现在修正了这个错误……你笑什么?” “没,没……”但谢时仍继续笑个不停。 窗台边,戴维虽在和杨思觅说话,但也无时不在关注房间里大家的动向,她瞄了眼谢时,“那个人精神状态正常吧?” 杨思觅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我已经记住这个监狱的地形图了。”戴维道,“但那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我可不想和一个随时会出问题、甚至已经出了问题的人一起行动。” 杨思觅哼了声,然后扬声道:“谢时,你疯了吗?” “我?”谢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有比我更正常的人。”他走了过来,终于不笑了,“你们已经说完了?”他打量了一下戴维,“小姐,你没问题?” “没问题。”戴维突然就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你们这些混蛋!凭什么我得去爬下水道?你们男人就逊成这样了,?得让一个女人去爬下水道……”她的嘴唇高频率地运动着,不歇气地骂了一串又一串脏话,“……贱人们!我死也不要去爬下水道,而且还是监狱的下水道!” 杨思觅道:“你不会死,不是今天。我说了,因为你个子足够小,可以通过下水道最窄的地方,而且你的方向感很好。”他打算让戴维通过复杂的下水道系统进入监狱,然后去最西边垃圾通道口的三道铁门处接应他们。 谢时用力点头,非常赞赏地打量着戴维,“不错,就冲你这肺活量,我也相信你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戴维白了他一眼,然后瞪着杨思觅,“你让我冒险进入一个有几百个暴徒的监狱,我如果会死在这里,那都是你的错。” 杨思觅道:“那就别死。” 戴维道:“我会永远记住你让我爬过一个监狱的下水道。” “我能帮忙吗?”小熊站在谢时身后。 谢时道:“不用,你不是要去帮程锦。” 杨思觅眼睛一眼,盯着小熊,“你帮程锦?” 小熊道:“哦,我是想帮他,但他好像不需要我帮忙。” 杨思觅微微一笑,“很好,我这里需要你帮忙。” 小熊立刻道:“没问题。” 谢时道:“如果这里有人会死,那肯定不是我的错。” 半小时后,监狱长来了,他很年轻,看为只有三十来岁,他领着一群人颇有气势地走进了办公楼,“现在情况怎样?” 程锦道:“情况不明。我想进去看看情况。” 监狱长看向他,“你是谁?” “我是谁?别管这个,现在说这个没意义。”程锦道,“我希望能进监狱里去看看情况,医疗队的人都在里面,我希望能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监狱长看向他自己的监区长,“这人是谁?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是医疗队的人。”监区长道。“医生,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请你到外去好吗?” 程锦道:“医疗队里的都是我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抱歉,医生,请你离开……”监区长咕哝着,对旁边的狱警使眼色,让他们把人弄出去。 “抱歉,请你们离他远一点。”站在程锦身后的步欢拿出了枪,他摆了摆枪口,友好地冲监狱长和他的人笑了笑。 “……见鬼,你们到底是谁?” 程锦想了想,这个时候估计还是安全部比公安部更有份量,就是不知道滥用安全部的名义做事会不会被开除,“安全部的,我们来这里调查一些事情。”他朝监狱长笑道,“我想你知道我们来查什么事。需要我给你看一下我们的调查结果吗?”他从口袋里拿出张叠得皱巴巴的纸,“看看?” 一个狱警过来接了程锦手上的纸,递给监狱长。监狱长边打量程锦,边把那页纸打来开,看了几眼后,快速地把那张纸团起来揣进了口袋里,“你想怎样?” 程锦道:“我只想让我的人安全回来。” 监狱长冷笑道:“你们这些傻瓜,如果你们不过来调查就根本不会被困在里面,现在你进去也只是多送他们一个人质。” 程锦道:“我会去和他们谈判,并答应他们提出的所有正当条件。” “不可能。你不能答应他们任何事,这是不被允许,他们犯了大错,他们该被惩罚,而不是得到该死的奖赏!” 程锦道:“那么我们的工作人员呢?他们是无辜的!” “那只能怪他们运气太差,既然在监狱工作那就必需承担相应的风险。”监狱长道,“而且就算我想帮忙,这事我也不能做主,市长很快就会过来,武警大队也会过来,他们会全副武装地冲进去制服那些暴民。” 程锦气急交加,他垂眼一秒,快速浇灭心头的火,然后抬眼温和地笑道:“了解,这里你做不了主,我得找你老板做交易。那么,他什么时候到?你不介意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吧?” 步欢看看屋子里头脸色难看的一群人,“大家别紧张啊,这是老板们的事,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我想他们谁都不会是我们想得罪的人。”有些蠢蠢欲动的人被他一说,又都犹豫着安静了下来,上级们的事确实不是他们能管的,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 监狱长冷笑地看着程锦,“我希望你们不是只有两个人。” 程锦道:“别为我们担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他身后的步欢想着,是啊,可惜现在就连杨思觅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还有戴维也是,那个不靠谱的谢时也是。 监狱长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拔打,“向市长吗?是我啊,您到哪了?我们这里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有个人想见你……”他动了手腕,让他手上的听筒晃了晃,示意程锦:你要来和我们市长大人说句话吗? 程锦走上前,接过话筒,“你好……我是程锦,特殊调查组的……抱歉,调查什么不能告诉你……嗯,如果你能尽快赶到的话,我很感激……好的,稍后见。”他把话筒还给监狱长,“谢谢。” “不客气。”监狱长回头对他的手下们道,“我有事要和这位医生谈,你们先出去,找个地方歇会儿,市长来了再通知我。” 那些人互相看看,然后依次离开了。 步欢对程锦笑道:“那么,我也出去等你。” 程锦点头,用眼神道:自己小心。 步欢微点了下头,出去并关上门。 “请坐。”两人在桌边坐下,监狱长帮程锦倒了杯水,“你们是过来调查什么的?”程锦刚才给他的纸上只有一些银行转账记录,但他相信程锦实际知道的远比这多。 程锦道:“我查什么那是我的事。但我刚才说了,我只要我的人平安出来。他们没事,你就也没事。” 监狱长凝视着他,“他们没事,我也没事?我能相信你?” 程锦道:“我想你能理解没事的含义,我只能保证你不会遇上生命危险,可不能保证你以后的仕途仍然平顺。” 监狱长缓缓地摸着他的茶杯,“你只保证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不够。我要活着而且要自由。”程锦的话在他听来是个文字游戏,因为他就算因贪污、渎职被捕,也不会被判死刑,只是无法避免牢狱之牢。“如果你能确保我自由,我可以代替市长和你做交易。相信我,和我交易更划算,一个能在三十多岁就做上市长的人,他身后的家族不会是你想正面对上的。” 这个监狱长也很年轻,如果像他说的一样,他没有背景,那么他岂不是更加可怕?程锦看了他一会,“你不想坐牢?” 监狱长道:“当然,不会有人想坐牢,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监狱里的黑暗。我只是个监狱长,没有抓住过任何有权有势的人的把柄,我一旦跌倒,没人会来救我,只会被落井下石。” 程锦道:“你该把这个监狱管理好一点。” “其实我的监狱管理得还算好的。” 程锦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这么说。 “总部那边管理得很规范。有问题的只是分狱这两个监区。人渣都被集中在这里,没道理对他们客气,你也调查过,他们在这里根本不用干什么重活,也不能我说对他们不厚道吧?” 程锦道:“是啊,你没对他们做什么,但就是你的不作为,才造成现在的局面,你知道这里的犯人每个月的生活成本是多少吗?付不起钱的人,在这里活得像条狗,你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为什么不暴动?” 监狱长居然笑了,“你同情他们?这里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犯过杀人罪,虽然说是失手杀人或者激情犯罪,但是谁知道呢?你居然还同情他们?你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还有那些失去了家人的可怜人们……” “够了。法律的存在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基本保障,无论那些人有罪或者无罪。”程锦道,“而且,你也不憎恨罪犯,因为你放走过没到刑期的罪犯,只因为他们愿意付给你足够多的钱。” “哦……我就猜你肯定知道更多。”监狱长道,“好吧,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怎样?” 程锦皱眉,“我说过我只想我的人平安回来。” 监狱长若有所思地研究了一会程锦,“我也一样,事到如今,我也只想要自由平安。那些钱我可还回去,逃走的人,我可以把名单提供给你。” 程锦没说话。 监狱长道:“份量不够?我会让你进入监狱去和那些人谈判,虽然我不觉得你能成功,但祝你好运。” 程锦道:“你相信我?就算我答应了,我事后仍可能反悔。” 监狱长道:“我在孤掷一注,而且我没别的路可以走。” 程锦看了他好一会儿,或许有几分钟,然后伸手给他,两人握手,“那么,交易成立。” 那位年轻有为的市长大人被扔到一边,监狱长极有气魄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俯视着一楼的人们,“大家听着!我们该有所行动!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等着这事出现转机,我们的狱警兄弟们正在那些犯人们手中受罪,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得去救出他们,而且,他们的安全必需被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只要人没事,其他事就有商量余地。这不是在向那些罪犯妥协,这只是为了能让我们的兄弟们安全回来!我们决不抛弃自己的兄弟!决不!” 人们沉默了几少,然后开始疯狂地鼓掌,并且喊道:“我们决不抛弃自己的兄弟!决不!……” 程锦算是知道这个监狱长为什么没背景还能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上了,他低声道:“你表演得不错,我都快被你感动了,就算我知道真相。” 监狱长微微一愣,然后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决定和犯人们谈判,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已经热泪盈眶了。监狱长笑了笑,“好了,都别傻站着了,大家开始工作,这是我们的监狱,我们肯定有办法能做些什么,我去和他们谈判,如果他们不愿意放我出来,我会等着你们来救我!现在,散会!” 大家都景仰地望一眼他们的狱长,然后有序跑开,努力工作去了。 程锦觉得这事很有意思,有些人很有人格魅力,就算他穷凶极恶,但仍会有很多人真心尊崇他并为他的行为辩护。 监狱长看向程锦,“那么我们走?” 程锦道:“你要亲自去和那些‘暴民’谈判?”用这人的话来说,里面的犯人都是罪有应得的暴民。 监狱长笑道:“我们的交易已经成立了,我总得做些什么来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以诚待你,我想你也会一样。” 程锦道:“进去可能会有危险,他们最恨的人就是你。” “哦,不。”监狱长连连摇头,“他们根本没见过我,监狱长可不用直接面对犯人。但现在他们对这里的管理不满,我知道了,所以我来见他们,我会帮他们妥善解决这个问题,这事会圆满大吉。” 程锦道:“希望如此。” 监狱长伸出右手,“现在我们确实站在同一站线了,我是元城监狱狱长罗一。” 程锦握住他的手,“程锦。” 罗一和程锦,还有步欢还有另一个狱警,一起走到监区1楼的铁门前,罗一喊道:“我是狱长,我想和你们谈谈!……”他喊了好几遍,然后才有几个人出现在走廊里,“罗狱长?”他们没见过人,但听说过他姓罗。 狱警低声地报出那几个罪犯的名字,并向程锦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的简历。其中两人是杨思觅曾打过招呼的苏姓兄弟,另外三人程锦没有印象。 罗一道:“对,是我。我想和你们谈谈,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我说话算话!” “哈哈……”那几个犯人大笑,“难道你还能放我们走?” 罗一道:“我可以放你们走,监狱的事我能说了算,但监狱外的事我管不了,就算放你出去,你们也会再被抓住。这次暴动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们得放了工作人员。” 犯人们低声商量了一会,然后喊道:“不,我们现在不能放人。” 程锦道:“那他们中有人受伤吗?有人受伤,这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有人在这次事件中死亡,那这事可没容易算了,我想这你们都懂?” 那几个犯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会,然后道:“我们可以把受伤的人还给你们。” 程锦道:“能送他们去医务室吗?你们知道,这里离医院太远,让他们去医务室会更方便。” 犯人们这次道:“可以,我们会送他们去医务室。” 看来医务室还没有被破坏。程锦道:“我想看看他们,能放我进去吗?我可以让你们搜身,我身上不会带任何危险物品。这对你们没坏处,我只想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没事,而你们可以多一个人质。”步欢想说话,但程锦对他微微摇头,他皱眉闭紧了嘴。 罗一道:“也算上我,我是狱长,我比其他人质都更有价值。我想好好和你们谈谈,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谈,把你们的问题告诉我,我会帮你们解决。” 那个狱警着急地道:“狱长?” 罗一道:“嘘,别说话。我不会有事。” 那几个犯人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放程锦和罗一进去,“就你们两个,其他人离开。” 程锦对步欢道:“你先回去。和思觅说,我很快回来,让他耐心等一会。” 步欢点头,“但你知道他的耐心很有限。” 另一边,罗一也低声和那个狱警说了几句话,打发他和步欢一起离开。 犯人们看到门前只剩下了程锦和罗一了,便走近并扔出来两套囚服,示意他们换上。 罗一小声道:“他们很有经验啊。我可没想到我有一天要穿上这衣服。” 程锦开始脱衣服,“你本来不用进去。” 罗一道:“这是我的监狱,要谈判当然也得我来,而且我们有交易,我总得出份力。” 程锦道:“做好事会让你很不自在?做坏事不需要理由,但做好事却需要?” 罗一道:“也许是因为目标是一群罪犯。我见过的罪犯太多,无法像你一样把他们当成普通人。” 程锦道:“我也把你看成普通人。” 罗一看着程锦,没再说什么。 两人换好衣服,犯人们把他们放了进去。他们一路被人围观,嘘声一片,但他们两人都很镇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人质们被关在了活动室里,有三十来个人,都受伤了,其中两人伤得很重。他们一看到罗一便道:“狱长?”他们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似的眼中开始蓄积泪水。 罗一安抚地点头,“是我。人都在这里吗?有人不在吗?” “还少两个人,老赵和小刘,我没看到他们。” 罗一看向犯人,“少两个人。” “我去问问。”苏家老大苏向红走出活动室,不久后回来了,“他们在医务室,都没事,医务室那边的医生也都没事,我们没有去打扰他们。” 罗一不太相信,但装出了相信他们的样子,“没事就好。” 程锦道:“能把伤重的两人送去医务室吗?你们中有受伤重的,也一起去。” 医务室确实没事,因为里面的人把铁门锁上了,那门看起来就很结实,小安从防护窗后看到程锦时也快落泪了,但硬忍着什么也没说,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程锦穿成这样过来是怎么回事。 程锦朝她笑了笑,“没事,我来了。其他人都还好吗?” 小安摇头,“我们都没事,我去叫他们?”不用她叫,叶莱他们很快也都下楼来了,“老大?”昨晚,多亏他们警觉,一发现不对,立刻把医务室所有的门都锁了起来,并把那些留在医务室的犯人们都麻醉了,但就是这样,医务室也被围困了好几个小时,他们一度很怕那些犯人会放火烧楼,幸好没有。 程锦朝他们点了下头,“我们这有几个伤员,我们把他们放在门口,等我们走开后,你们再他们弄进楼里去好吗?”他用眼神叮嘱他们要小心谨慎。因为伤员里有两人是狱警,其余的几个是犯人。 留下伤员,其余的人都离开,很快,伤员便被里面的医护人员搬进去了。 罗一轻松地道:“那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 大家就在某栋楼楼下的空地上坐下说话,罗一和程锦只有两人,但犯人们里里外外地围了一圈又一圈。 罗一觉得嘴巴有些干,“那么,我们先来说说昨晚的事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狱警惹着你们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 “呵……”那些犯人都冷笑起来,很多人在骂脏话,吵成一片,什么也听不清。 程锦看向领头的那几人,“能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吗?这样根本没办法说话。”他这话惹怒了很多人,有些人开始挑衅地骂他。 罗一站起来道:“我是狱长,只要你们还在我这里坐牢,就得听我的,所以你们要么他妈地和我一起把这事解决了,要么我们就耗着,你这里还有多少食物?你们能饿几天?就算你们耐饿,外面的人还在等我回去,我如果一直不回去,他们会以为我出事了,然后军队会过来。你们这里应该有些人经历过三年前的暴动,那时我不在,但我听说那次死了很多人。我不希望这次也像上次一样,所以我进来了,我想帮你们!大家的命都是命,我的是,你们的也是,我想大家一起好好活着!所以让我帮你们!” 程锦看着罗一把囚犯们也感动了,有些囚犯都哭了,边哭边念叨,“我们的命也是命……” 接下来的谈判进行得很顺利,罗一先是答应了一定会整治监狱里的腐败现象,然后他也没有随便答应那些囚犯的条件,他一直在讨价还价,“不,这要求过份了,我可以稍微让步,但是……不不,探视次数不能更多了,最多一个月两次,两次已经是很好了……时间?一般都是半小时,就算情况特殊也最多一小时,听着,一小时,不能更多了……” 程锦看着他认真地和那些囚犯讨论着,像真的谈判一样,但程锦不认为他真的会答应那些囚犯这些条件,他能拉下政府的面子来和这些人谈判就算很有诚意了,要他真答应这些条件?恐怕不可能。而且经过这事,他还能在这里当狱长?不,不可能,这个城市的政府不需要一个不和他们在同一战线的狱长,他们不需要会在这种时候选谈判的狱长,而且他擅自进来就等于已经得罪了市长……说到底,这谈判只是场骗局,这些囚犯们从一开始就悲剧了…… “他们进来了!我们被骗了!……”谈判正进行得好好的,却突然有人边喊着边跑过来。 怎么回事?大家都慌乱地想弄明白状况。有枪响声传过来,大家都听到了,程锦一把拉起罗一,趁乱往人少的地方跑…… “见鬼!怎么回事?哪个混蛋这么快就派人进来了?我让他们至少等到十二点……” 程锦吼道:“你闭嘴!”逃命的时候,还唠叨什么! 幸好两人都穿着囚服,不是特别显眼,没有立刻被人围住。 罗一看看周围,“现在可不是闭嘴的时候。”他喊道,“部队来了,大家快躲回房间!快躲起来!……” “抓住他们!……”有些人真的去躲起来了,但有些人仍然来追他们。他们只好边打边逃,追他们的人有点多,而他们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程锦道:“我们得去活动室那边,不能让这些人冲进活动室。”那些受伤的狱警都被关在那里。 罗一道,“你不认为我会把更多人引到那边去?” 这也有可能,程锦道:“但我们得去看看,如果有人围攻他们,我们应该得帮上一点忙,你可以狱长,他们不会杀了你。” 罗一有些绝望地道:“好吧,你记得方向?” 两人绕着圈往活动室那边跑,然后看到活动室那边有人围攻,但好在里面的人努力把门堵住了,暂时应该没事,两人都松了口气。然后,混乱中,在一根从椅子上拆下的铁棍要砸在罗一头上时,程锦把他推开了,那铁棍眼看着就要砸到程锦身上,那人却扑倒在地,带着背上新插上的一把刀。 杨思觅来了,手上的刀扔了,他就换上了枪,点射,只几秒时间,围着程锦和罗一的人就全部倒在地上打滚,附近的其他人立即逃开了。杨思觅眨着眼睛,他走向程锦,但差几步远时,又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因为在他要行动时那个市长的车才开进监狱,他以为程锦还在办公室。 罗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把半跪在地上的程锦拉起来,“你还好吗?”他们两人都头破血流,看起来有些吓人。 程锦起身站稳了,“谢了,我没事。”他看向杨思觅,杨思觅身上有血迹,“思觅,告诉我你没受伤?” 罗一瞪着杨思觅,“我操,你是怎么回事?!你哪个部门的人!我们这边都快谈成了,结果你们却冲进来,这是想弄死我们吗?还好我们命大,没死成……” 程锦道:“好了,别说了。” “我有说错吗?这个时候冲进来,不是想我们死是想……” “闭嘴!”程锦吼道,罗一皱眉瞪着他,程锦清了清嗓子,“抱歉,是我这边出了错,连累你了。”他看向杨思觅,“思觅,过来。”他张开手臂,杨思觅立刻走上前,被他抱紧,“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程锦笑道:“很好,你进来前没看到步欢?” “没有,他怎么了?” “我本来让他告诉你我已经进来了……” 罗一疑惑地看着程锦和杨思觅,然后发现杨思觅在冷冷地盯着他,他立即狠狠地瞪回去。靠!明明是这个人的错,他倒是还有理了? 程锦放开杨思觅,“你们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没这么容易进来?”杨思觅看着程锦的脸,他觉得那些血迹很刺眼,伸手想帮程锦擦掉,程锦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思觅,我没事,只是一点轻伤。是我不好,我该先和你说一声……” 罗一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说,我们会头破血流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活该?能不能不要这么荒唐?!……” “喂!你是谁?闭上你的嘴好吗?!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戴维来了,她是来找杨思觅的,结果发现还有其他人在。 “我是谁?!”罗一气乐了,“我是这里的狱长!轮不到我说话还能轮到谁说话?!” 戴维打量着他,“你挺年轻的。”罗一愣了下,正吵架呢,对方突然来这么一句。戴维又道,“这么年轻就当了大官,很了不起啊?!你凶什么凶?你不是没死吗?受点伤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我们怎么知道你会进来?程锦这种白痴会来也就算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罗一张口结舌,难道还真是他的错不成,他正打算反驳回去,程锦开口了,“行了,戴维,我还在这呢。” “抱歉,我不是真的认为你是白痴。”戴维嘀咕着,“虽然你真的很白痴。” “啊!……”谢时也来了,带了一群人过来,他看到程锦的样子后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程锦道:“行了,别装了。” 谢时收起惊讶的表情,笑着打量着他,“人没事就好。都怪你速度太快,我们本想赶在你进来前把这事办好,以讨你欢心……” 戴维道:“我要吐了。” 程锦叹气,“这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危险地方,我能搞定。” 罗一在旁边道:“如果这些人不来碍事的话。”他现在被和谢时一起过来的监狱工作人员激动地围住,但他仍分了心思听程锦他们说话。 程锦轻咳了声,“好了。情况怎样?医务室那边呢?” 医务室那边的叶莱他们都没事,监狱完全被武警们控制后,他们便从打开了医务楼的门,看到程锦的样子后,小安和叶莱都叫道:“老大!怎么回事?!” 程锦道:“没事,一点小伤。” 罗一道:“才怪!我觉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谢时立刻道:“医生!听到没有!快来把你们狱长带走。”罗一很快就被两个医生弄走了。 “终于安静了。”说话的是小熊。 程锦笑道:“别怪他,今天你们吓到他了。很高兴你来帮忙。” 小熊道:“应该的。但没想到会害你受伤,抱歉。” 程锦笑道:“我没事,真的。”他这么说时握着杨思觅的手紧了紧,他很想让他知道他真的没事。 步欢也来了,他叹道:“我也快被吓死了好吗?粗略的统计,犯人死亡十来人,伤了百人左右,轻伤不算在内。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受伤,伤得都不重。”程锦脸色微沉,但没说什么。步欢张开手臂,抱向他的同事们,“很高兴你们都没事。” 小安推他,“你很烦。” 叶莱笑道:“很高兴你也没事。” 游铎道:“我们当然不会有事,医务楼很坚固……” 步欢打断他,“好了,别扫兴。” 韩彬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步欢放开他们,看向其他人,程锦笑道:“我就算了,你别过来。”步欢耸耸肩,快步走过去抱住戴维,“你别总乱跑,我担心得不得了。” 戴维推他,“行了啊你,我身上臭死了,你不会想知道我到底去了哪里。” 步欢的鼻子动了动,“是啊,你臭死了!”但他没松手,就算戴维踩他的脚,他也没松开。 等到下午时,监狱又恢复了正常的次序。市长在痛骂了罗一一顿后扬长而去。 程锦在市长离开后,走到罗一身边,“抱歉,连累你了。” 罗一摇头,“别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觉得什么这整件事都是你的错?但你根本没做错什么。” 程锦道:“我应该道歉,不全是因为今天的事。” 罗一看向他,“不是今天?那还有什么事?我们的交易……不会吧,你不打算认账?我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想想他可能得坐上几年或者十几牢,他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程锦道:“别装了,你根本不怕。” 罗一瞪他,“去你的!我当然怕,怕得要死……” 程锦道:“你不会去坐牢。”但不坐牢也不等于自由。 罗一怀疑地看着程锦,“好吧,我相信你,你别辜负我。” 杨思觅终于忍不住过来了,“程锦,走了。” 程锦对罗一点头,“告辞了,后会。” 后会有期还是后会无期?“走好。再会!”罗一皱眉看着杨思觅把程锦拉走了,那两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特案组的人和谢时坐一辆车,其他同事们坐了另一辆车。 小安看着窗外的监狱,“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步欢道:“所以你打算闹它个天翻地覆?” 叶莱问他,“你父亲的事怎样了?”虽然监狱出事不能呆了,但他们还是应该把步欢父亲的事查清楚了再走吧? 步欢道:“我有他的消息了。”他沉默了两秒,“在大卡市,我想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一趟?”坐他旁边的戴维握住他的手,他反握住。 大家一时无言。程锦换了个话题,“听说这次监狱失踪了几个人?其中有左都明?” “失踪了两个人,里面没有冒充步欢父亲的那个老头,失踪的是左都明和李龙飞。”杨思觅正在摸程锦手背的一道小伤口,程锦很痒,但没动,随他去。 程锦道:“他们怎么逃走的?” 杨思觅道:“我想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制造暴动,然后趁乱逃走。” 程锦道:“在你们进来时,他们才有机会出去,然后被来接应他们的人带走……他们最后是冒充监狱的工作人员离开的?” 大家面面相觑,“见鬼……” 程锦对谢时道:“让人去查那个村子。” 谢时道:“今早就让人去查了,已经走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知道他们是去了木伦嘛,我会让人盯着的,只要他们敢公开露面,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们。” 程锦道:“是啊,木伦,三年前那次暴动和他们是不是也有关?” 杨思觅道:“有可能,桑博留下的钱很多,木伦人喜欢钱,可能会愿意费这么大力气把左都明弄出去。” 程锦道:“为什么三年前他没走?”那次步欢的父亲都有机会走了,如果左都明才是真正营救的对象,他应该也有机会走,但他为什么没走? 杨思觅道:“因为三年前他不知道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死来换他平安。”他笑了笑,“这些事有时很有趣……” 程锦把杨思觅拉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背部,他终于安静地闭上眼睛。 谢时道:“程锦,那个狱长,看你们蛮合得来啊?”他知道杨思觅应该想知道这事,但杨思觅却没问,不如他好心帮忙问一下。 “嗯?”程锦道,“没有,那人很厉害……还有,我和他有个交易。”他尴尬地笑笑,“他答应帮我,而我答应不会让他去坐牢。” 谢时道:“哦,但其实不需要他就行,我们自己就搞定了……” 戴维打断他,“我想是我搞定的。” “没错,有一半功劳是你的,但那份机密的地形图是我提供的。”谢时看了眼杨思觅,发现他不打算说什么后,就大言不惭地道,“所以另一半功劳是我的。” 程锦笑道:“本来我没想武力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谢谢你们。” 戴维道:“别客气。我们只是没想到你在里面,所以看到叶子他们没事,我们就没有再隐藏行踪,还大张旗鼓地把武警也放了进去,如果知道你在,我们会更小心。” 程锦笑道:“是啊,保持联系很重要。” 游铎总结道:“错在那些通讯信号屏蔽器。” “是啊!”大家连连点头。 谢时道:“不让他去坐牢,你打算怎么办?”他还记着原本的话题。 程锦道:“这是个问题,我正在想。实话实说,那人很厉害,是个祸害,但我答应过……而且他也确实不顾安危地来帮忙,按相关法律,他这种行为也能减刑。” 杨思觅道:“我来办。” 程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打算迟一点私下再和杨思觅讨论这事。 其他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但他们都心想或许应该为那个狱长默哀三分钟。 后来,其实杨思觅也没对罗一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他只是想办法让罗一被调到木伦市去了,木伦那位保护者为这事特地找他稍稍抱怨了下,“至于么,我是让人把左都明弄走了,那你也没必要强迫性地买一送一吧?老左对人类其实没危害,但那人可是个危险品,你放哪不好,非得放我这来?” 杨思觅道:“程锦说他很厉害。困住他,别让他出木伦。” “这是吃醋了?哈哈……好吧,我会帮你这个忙……” 至于罗一,等他发现自己其实不是因为各种意外才被困在木伦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特案组离开宝州后,去了大卡市,但步泽成已经不在那个福利院里了,所以他们也无从得知,步泽成当年到底是怎么从监狱逃出的?又为什么要在差一年就满刑期的情况下逃走?到底有哪些人在帮他? 虽然疑问很多,但特案组的人都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亲手把步欢他父亲抓起来了,至于以后,大家难得的有一种鸵鸟心态,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_^#那么,特案这一季就到这里为止,接来会写一个别的故事,希望你们有空能来看~抱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