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酱紫大神 作者:满地梨花雪 文案: 关于名字:其实是压倒J-J大神, 但J-J表示不高兴了,于是换名了o(╯□╰)o名侦探弟弟压倒作家大神哥哥的故事。 轻松温馨,推理探案文。 沉稳精明腹黑攻VS梦幻型思维傲娇受。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都市情缘 不伦之恋 年下搜索关键字:主角:尹沉夏,沈希声配角:方跃,郑初 其它:侦探,大神,兄弟文 第1章 天使之泪01 … 【每个孩子都是降临于人世的天使,当悲剧来临时,为何我们却总是看不见……天使的眼泪。】现实永远比小说更具有戏剧性。 尹沉夏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看着落地玻璃窗外越来越多的人群,冲旁边的侍者勾了勾手。“外面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好像是从十分钟前开始聚集起的人群。”女侍者断断续续答道。 她从他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年轻男人,在夏末时节,全身包得像粽子一样出现在咖啡厅里,拿着素描本,却不是在画画,而是对着人群一边笑一边在写着些什么。配合着他那张清隽白皙的脸,奇怪得令人好奇不是么? “你观察很敏锐嘛,知道是十分钟前,门口的人变多了的。”他喃喃道,指了指她的手表。 女侍者脸一红,道:“我在等男朋友的电话,所以一直在看表。” “嗯……让我猜猜,你们昨晚才刚刚吵过架,因为你打翻了他的盆栽,他很生气,你哭了一晚今天很早出的门,但出门之前还是给他做了早餐……”尹沉夏慢条斯理地说着,拍了拍惊呆了的女侍者的肩膀,“放心吧,不到三分钟之内,他就会来找你。” “什,什么?”女侍者嘴巴张的更大了,刚要问什么,被尹沉夏往手中塞了一张纸币。 “麻烦你结账,我要马上离开……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写生,不料还是碰上麻烦……得快点走……”他像是自言自语,一口饮尽了面前的咖啡,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女侍者不解地多看了他一眼,转身拿钱去柜台帮他结账。 刚把找下的零钱递给他,门前铃铛叮咚一响,一个身材健硕的黑发男子走进来,径直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尹沉夏低下头微微一笑,戴好眼镜,与他擦肩而过。 身后,女侍者哑然地看着站在门前踌躇着准备道歉的男友,看着门口的方向,道:“他他怎么知道的……真……真神了。” 这时,坐在对过角落里的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站起身,拖起手边的行李箱,跟着走出店外。 侧着身子要挤出人群的尹沉夏,好不容易挤到了边缘,忽然听到人群一起惊呼起来—— “有人要跳楼啊!” “哎呀,他这是真的跳楼呀!” “谁去报一下警吧!” “他是不是真的要跳啊?” 尹沉夏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抬起头,回头一望。 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楼顶天台的栏杆边,估计已经站了一会儿了,要不然不会吸引这么多驻足观看,但之前他也不过是站着,没有动静……现在一只脚已经跨出栏杆,这才引起人群一阵惊呼。 低头看了看表,三点四十八分。拖着下巴瞧了瞧周围,单行道的马路,靠近居民区和菜场……唉……想撒手不管都不行。 他轻叹一口气,转身绕过人群,往这栋楼后面的入口走去。 三米之外,那个拖着行李箱的陌生男人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也跟着他慢悠悠地上了楼。 平台上,尹沉夏卸下背包,踢了踢地上的半块砖头。 整个人已经站到了栏杆外的男人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略带颤抖地轻声喊:“不要过来!” 插着裤兜走了两步,尹沉夏笑:“我不是警察,就是好奇上来看看……有什么事想不开的,能和我说说吗?” 男人的表情明显一松,顿了顿,冷笑着说:“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忽略的那种人,今年二十八了,却还是一事无成,上个月丢了工作,这个月被谈了四年的女友甩了……本来今早想去找工作,结果在公车上遇上了扒手,我知道是谁偷的……但是胆子小不敢声张,一直盯着那个人想找机会揭发他,旁边一个女的却突然大骂,说我摸了她的胸!他妈的,老子摸了她那才是吃了亏!” 尹沉夏撇撇嘴:噢,随处可见的失意男一只,境遇倒霉遭遇狗血,三流言情小说男二号……“唉,你就当扶贫了么,这年头,女人都拿被摸当光荣。” “哼,都不是东西!女友嫌我不上进,呸,谁他娘的规定非要男人出人头地?凭什么女人就该坐在家里享福?”男人继续骂。 “嗯……说的对!天天叫嚣男女平等,可一谈婚论嫁,该是什么价还是什么价!” 男人点头,“你这句话精辟,这个世界太不公平……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哼……看看我身边的同学朋友,就算不都有房有车,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呢?活得毫无价值,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尹沉夏瞧瞧走近了几步,还是笑:“我说兄弟,你也想太多了吧,年轻算什么?谁没年轻过?你老过吗?真是的……黄忠六十才跟刘备,德川家康七十才打天下,姜子牙八十刚出山,佘太君百岁挂帅,孙悟空五百岁西天取经,白素贞一千多岁下山恋爱生孩子!你看你,急什么?现在有人催着你结婚,有人催着你工作,还是有人催着你生孩子?你看你……其实比他们活得滋润多了啊!” 一堆话顿时说得男人愣了神,“你……你不觉得我很失败?” “失败?失败是成功他老母!”尹沉夏眼睛一瞪,“谁不失败,女娲造人有失手,杀手杀人还卡壳呢!有什么呀,过日子不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人告诉你么,生活就像超级女声,走到最后的都是纯爷们儿哪!难道你不想当纯爷们,想当伪娘!” 男人激动了,喊起来:“你才伪娘,你全家伪娘,你隔壁街都伪娘!” 嘴角抽了抽……尹沉夏一看差不多了,又走近几步,“下来吧,这年头,除非想出名想疯了……谁还跳楼自杀呀?你要真想死,我有一百八十八种法子能让你死的轰轰烈烈痛痛快快,哪种不比跳楼拉风?” “……真的?”男人的身子已经完全倾倒在栏杆上,“什么死法,能让我女友后悔离开我到痛哭流涕?” 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有!但你得先下来,我才告诉你。” 成功吸引了男人的全部注意力,尹沉夏越过男人的头顶,看到了不远处急急驶来,却如蜗牛爬一般的警车和消防车。 男人犹豫了一下,抬起了脚。 …… 方跃推开天台的门一看,纳闷道:“人呢?那个要跳楼的人呢?” 宽阔的天台上,空空荡荡,有不少居民挂着晾晒的被褥和衣物,就是空无一人。 “已经走了……被人劝走了。”一个人影从他头顶的水箱上跳下来,随后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搬下来,头顶鸭舌帽上一个大“Z”反射着日光,瞬时晃了方跃的眼。 方跃眨了眨眼,脸上随即露出笑容,惊讶地睁大眼,一把拍过去,“哈,是你小子啊!哦……我说嘛,人是你劝下来的?” 脱下鸭舌帽在指尖转了转,勾起嘴角,道:“不是我……是个很有趣的人,一个恐怕比我还厉害的人。” “呵……比你这个享誉M国的高中生侦探还要厉害的人?真的假的?”方跃夸张地咧开嘴,往四处张望起来,“那人呢,既然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把人留下?” “他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人不会真跳,但却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要在这里假装自杀,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把人弄下来了……我计时了,前后不到七分钟。你们上楼时,他们刚从另一边的消防通道离开,可见……他还知道,你们一定会从这边上来。没有那个必要留下他……因为……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微微一笑,他把手搭在好友身上,“劳烦你这位大忙人送我一程吧!” 方跃苦笑,道:“你该不会是特意等在这,等着搭我顺风车的吧?” “确实如此,方便嘛。” “我真是服了你了!”两人上了方跃的车,往市中心驶去,一路上就听方跃叽喳说个没完。“以你的水平应该上国内排名第一的T大没有问题吧……但是你怎么非要来这里上E大?喂……你是住校还是自己租房子?可以跟我住宿舍的,水电一人一半就成……嘿,你怎么不理我?” “我昨晚从M国上飞机,今早刚落地的,老兄……”把帽子扣上脸,睡觉。 方跃无奈地转回脸来,又喊:“那你要去哪?总得把地址告诉我啊。” 良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古刑场大街幽灵苑……37栋A座。” 第2章 天使之泪02 … 文思泉涌,刚坐下来码字码了半个小时,门铃忽然不间歇作响,尹沉夏烦躁地按下Ctrl+S,拖开椅子起身,走到门口靠着门边站着,喊道:“谁啊,竟敢打扰本殿下修炼,给你一分钟,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门口静默了几秒,转瞬传来一阵轻笑。 这人……肯定又码字码得走火入魔了。 “尹沉夏,开门!” 心里一惊,认识我的人?来找我的?可这声音有点儿熟悉,又记不起来是谁的……尹沉夏踌躇了半天,想要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却发现门上的猫眼前几天坏了还没修好呢,眼角一塌,道:“妈妈告诫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不管你这样得知我姓名的,总之……” “那个女侍者口袋里,露出一张今早才开张的早餐店的优惠券,所以你判断她今早很早出门;她指甲缝里有一丝黑色的细泥土,你猜她打翻了带有泥土的东西,可能是盆栽;因为她眼角红肿,所以你猜她昨晚刚刚哭过;你说他男友很快会来找他,是因为你注意到有个男子在门口踯躅半天,一直往你们那边打量,刚刚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门外,一连串的话语噼里啪啦响起。 尹沉夏竖起耳朵。 这个声音又道:“她手腕上有一点油污,头发上有蛋黄与黄油的味道,但她身材苗条,店子里客人不多,却在你呆在那里的一个小时内不停走动,可能是在减肥所以不会吃这种早餐……这个年纪的女生鲜少会给家里人做饭,因此你判断她有男友……而你试探了她,让她亲口告诉了你自己不断看手表是因为在等男友电话,所以你以上的结论都有了定论,便有了完整的结论。” 防盗门的栓子被松开,门咔嚓一下打开。 尹沉夏面带探究味道地打量这个人,身高超过182,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白色长袖套头衫,米色棉质运动裤,高帮黑色板鞋……容貌嘛,上上等,眉毛浓郁修长,眼眸是偏淡的琥珀色,鼻子高挺,脸颊瘦削却不突兀,眉宇之中藏着一丝狡黠与傲然,分明想笑却将嘴角肌肉控制得极好,可见有那么点闷骚……啊,是小说里男女通吃的极品。 “喂,不请我进去吗?”他拖了拖自己的行李箱,似笑非笑看着这屋子的主人。 “刚才你也在那个咖啡厅里,但是故意坐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还跟着我上了天台,直到我带着那个自杀未遂的男人走掉……今天你刚下飞机,时差还未倒过来,擅长运动不喜欢看书,刚刚与一个警察见过一面,啊……还是他开车送你来的……”尹沉夏抱着胳膊,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算是回礼么?说的不错,所以我现在需要洗澡、吃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说着往里走,却被拦住。 仰起头,道:“还不让我进去?” “你到底是谁?”尹沉夏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 “唉……你要不要再多看几眼,把我过去几年干过什么,在哪里读书都推断出来?”他有些生气了。 尹沉夏一挑眉,“去,我又不是神棍!再好的推理也会受到时间、环境的影响,能将人一眼彻底看穿的……那不是人,是神!” “嗯,你从十八岁起就发表的个人名言,现在听起来还真是亲切……”低头凑到他脸前,“这么多信息,组合一下还不能提醒你知道我是谁?” 眯着眼睛又仔仔细细将他瞅了一遍,尹沉夏还是使劲摇头,“看来,你肯定是认识我,我也认识的人……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 “尹沉夏,我真的要生气咯!”双手支在了门槛上,“如果我真的生气了,明天就在你床上浇水种瓜,不让你走……” 尹沉夏霎时惊讶地摘下了防辐射平光眼镜,手指哆嗦起来,“你是……是……希声?六岁撕破了我的《福尔摩斯侦探全集》,七岁摔坏了我的吉他,七岁半哭泣鼻子陷害我吃了你的跳跳糖,八岁把我推进池塘里的那个沈希声?” 沈希声无力扶额。 “那个……曾经当过空姐后来被我无良老爸欺骗失身先上床后买票生下来一个孩子的美女的儿子……”喘口气,“我在宇宙天地间唯一的弟弟沈希声?” 沈希声一把推他进门,关门上锁,托着行李箱进了客厅,摘下鸭舌帽,转过身来,轻轻把他搂过来,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笑:“是啊,哥……” 一动不动,一动也不敢动。 仰起脸使劲看,再使劲看,伸手扯了扯他的脸,“真的是你啊。怪不得没认出来,都长这么大了啊,可是怎么越长越像那个恶棍老男人?” “你口中的恶棍老男人现在已经退居幕后,你这么多年都不肯与我们主动联系,可真够狠心的,”边说边往沙发上躺,还一直手拉着沉夏的手,“他喊你有空回家吃饭。” “真难得,他终于下决心不再祸害世上的广大女性了。”沉夏摇了摇他的手,问:“你饿不饿,先吃饭还是先睡觉……不过冰箱存货不多了,我看得去超市一趟……饺子你还爱吃的吧。” “难为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爱吃饺子,”翻身坐起来,看着沉夏在厨房与客厅只见钻来钻去,有些感伤道:“沉夏,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沉夏走出来把眼镜摘下来搁在茶几上,翻了个白眼:“叫哥!别以为你成年了就不用尊重兄长了……我们六年没见了,一转眼你就从小萝卜头变埃菲尔铁塔了……我讨厌这个岁月的魔术师。”顿了顿,又问:“怎么会来Y市,那老头子居然肯放你回国?” 一摊手,“我妈答应了,就由不得他了。她之前给你打了电话,发了邮件……但你就跟石沉大海似的……” “嗯,我前段时间闭关!小妈还是那么明艳动人吗?你也真是的……至少继承你妈那张脸的百分之五十呀,那得多漂亮啊……”沉夏摸着下巴盯着希声的脸,直到沙发上的高大男子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我又不是女人,长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干嘛?” 沉夏猛拍他的手,吐气,“那不是丰富一下枯燥的生活么。” “哼……”放手跟着他进到厨房,看他将冰冻饺子拿出来,一个个放在电饭煲里摆好,惊奇道:“还能这么弄啊。” “那是……一看你就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来来哥教你……在饺子底下铺上一勺子油,加小半碗水,然后盖上盖子,按下‘煮饭’键,等着就成了。熟了会跳灯……黄灯亮时就好了,不过还应该再焖上几分钟。简单易学,味道纯真,还不会糊……”沉夏动作熟练,在希声耳边口吐唾沫。 十几分钟后,希望吃上了堪比煎饺的电饭煲煲出的饺子,啧啧称赞,“味道还真不错啊。” 沉夏在旁边支着胳膊看他,“你……要在我这儿住?” 糟了白眼一枚,“当然了,我回国了,还在Y城上大学,你这个大哥不该管我吃喝,好好照顾我啊?” 点点头,没有表示异议,“我这儿两室一厅,多你一个不多……不过我是宅男你知道的,平常除了码字就是睡觉吃喝拉撒,偶尔出趟门找找灵感,不要用你那套生活习惯要求我,我也不干涉你的私生活,就是……你晚上如果要带什么人回来……记得关好门。” 希声差点把饺子吐出来,一横眉,“哥,你在想什么呢?我是哪种随随便便带人回家过夜的人吗?”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是你以后交个女朋友男朋友什么的呢……”清清喉咙,喝口水,还是干笑:“你是从M国回来的,思想肯定比较开放,你都成年了,这种事很正常的,我相当开通的,绝对比老头子和小妈能理解你……” “哥,你可以住嘴了。”把筷子一放,希声双手扳过他的脸,“你听好了,这是我们两个的家,我不会带别人回来……你也不准带其他人回来!” 沉夏一愣神,“啊……哦。” 没想到弟弟在M国生活六年,骨子里还是传统中国人的优良传统,身心纯良,重视家人,还知道估计兄长的感受……真该着他沈家祖上冒青烟了吧……嗯,比那老头子正派多了。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希声喊他:“哥,你又在发呆了……对了,那个自杀未遂男后来去哪了?” “走了呗,冷静下来就回家了。”沉夏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他摸了摸还躺在衣服口袋里的那张名片。那个人临走时嘴角边残留的笑,实在令他有些介意,他还递给自己一张装帧奇怪的名片,怎么想也不像是个刚刚从自杀情绪中恢复过来之人该有的…… 但愿,自己多虑了吧。 “你早看出来,那人不是真要自杀吧?”希声继续说,“他衬衣的扣子是那种很复杂的‘隐形’扣子,一个计划好要自杀的人……的确有可能费力地整理仪容,但是他在众人眼前自杀,那种情绪下应该是比较激动的,天气那么热一点解扣子的意思也没有,也没有流汗,可见他心底其实根本一点也不紧张。” 沉夏看着他笑:“不得了,推理能力见长啊……其实其他的漏洞也很多,他说今天去找工作,但身边没有文件袋,连一张纸也没有,还有无论是他衬衣还是裤子的荷包都是扁扁的,没有放纸币也没有零钱,鞋子太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没错,所以你才那么从容不迫地跟他对话。”希声转而沉了脸,失望道:“哥,你不知道我在M国都做了什么吗?你都不看新闻,不看网络的?” “怎么……你杀人放火闯了祸的?难怪老头子不阻拦你回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哥,收起你那没谱没调总是乱跑的思想!”鼓着腮帮子吞下最后一个饺子,希声把他拽起来,“给我去百度沈希声这三个字!” 看着他那黑漆漆的脸色,沉夏只好乖乖坐在电脑前,手指啪啪作响,正要按上回车键,希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不会还没给小妈打电话保平安吧。”扯他的袖子。 “我早打了啊……”希声接起来,随后一张脸肃静下来,冲着电话吼了声:“我要倒时差,就算天塌下来你先找人顶着去!” 沉夏从他脸上读到了一股成熟的味道,目光不自觉跟着他的脸,侧着耳朵听。 “什么?”希声提高声调。 片刻,他应了一声“好”,转身就往门口走,“哥,我要出去一趟……有件案子,方跃想让我去看看……哦,方跃,也就是刚才送我回来的那个警察,我等下回来再睡好了……你帮我整理一下行李吧。” 没有问警察为何找他,沉夏走过来,低头沉默了片刻,蓦地抬眼道:“该不会是那个咖啡厅附近,发生命案了吧?” 希声莞尔,“唉,真是的,你的直觉怎么还是那么准。” “呵,我倒希望它不要怎么准……”沉夏犹豫了一会儿,拉住他的胳膊,“等我几分钟,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 沉夏挨着希声一起坐在后面,问:“死了什么人?” “八个早产新生儿……司机,麻烦你到市立第九医院!” 第3章 天使之泪03 … 从古刑场大街到市立九医院大约需要半个小时车程,阔别已久的兄弟俩没有询问各自这几年的近况,而是迫不及待讨论起案子。 “让你做个选择题,听到八个新生儿死亡这个消息时,你头脑中的第一想法是什么?A八个新生儿全部是被人谋杀的,凶手可能是个变态杀手;B八个新生儿是陆续在几天之内被谋杀的,凶手作案手法比较隐蔽,杀人的目的并不简单;C八个新生儿因为医疗事故而同时死亡,或者先后在最近一段时间死亡;D八个新生儿死因各有不同,谋杀者可能不止一个。”沉夏歪着脑袋问。 希声挑了挑眉头,“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这么短时间就编排了四种情节出来。但要论我的第一感觉,比较接近于C。” 提问者侧过脸去,嘟囔着嘴:“没意思,你太理智了!一般人肯定会选A,因为侦探小说影视剧看多了;思想比较复杂的倾向于选B,因为他们总会把事情想得复杂而具有后续隐情;选D的是不太依靠第一感觉的人,他们多想了一会,有可能平时爱好推理,比较喜欢最有创意的那个答案。选C的人十分理智,不会一开始就将所以案子往谋杀案上联想,容易提出最可能出现的那种事实。” “你这种分析有根据吗?”希声笑。 “嗯……我曾经在读者群里发了几个问卷调查,以此来判断他们的个性与思维方式,是比较可信的结论!” “看来你当作家当得风生水起啊,你的读者大部分都是女性?”这个问题算是礼尚往来。 沉夏扒了扒他额前的碎发,皱眉,“你总会一不小心戳中别人的痛处,因此……挺讨人厌的,没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吧?” “天才都是寂寞的,你过说的!”希声耸耸肩。 “啊,你现在比小时候自信多了,一点也看不出过去像鼻涕虫似的跟着我的影子了,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托腮往后靠,斜着身子看他。 希声不再理他,一抿嘴,故作深沉闭目养神,“到了叫醒我。” 车子没能停在医院门口,因为门口已经被一群记者与电视台工作人员围得水泄不通。拨通了方跃的电话,两人得到提示从一个隐蔽的后门上。 走进七楼的婴幼儿病区,一个顶着鸟巢头,穿着休闲黑西服的警探站在警戒线外,与几个看似是死者家属的人做着解释工作。 一抬头看到沈希声,连忙抽身出来,焦虑的脸色明显好转,喊道:“你可算来了,快进来看看!” 说着还没等他介绍沉夏,一把将他拽了过去。 沉夏紧跟着他们身后,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明亮的新生儿病房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医生,一个年轻女护士,正在做笔录。 “今天是医院的休假日,就三个人在这间病房旁边值班,一个是新生儿科主任,两个女护士当中有一个中途请假回家了,现在正在赶来,因此实际上只有两个人定时查房。那个男医生是医务部部长,是听到消息最先赶到的医院高层。护士长、院长等人还都在路上……”方跃边说边走,示意同事让让地方,那意思是让希声直接进现场看。 几个小警察从未见过沈希声,但看到他传说中的脸无疑不露出一副惊讶与钦羡的表情。 沉夏眨眨眼,没有跟着他们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了看,注意到病房有一前一后两个门,然后转身走到隔壁的医务值班室,看了眼护士排班表,还有桌上摊开的药品使用记录本。 直到听到希声喊他,才踏进这件单面墙壁全是玻璃的新生儿病房。 方跃一脸惊艳地瞅着他,冲希声道:“你不是吧,这么快就找了个美人助手?” 给了他一记手肘,希声淡淡横了一眼。“这是我哥,尹沉夏……两个小时前,如果你动作快些的话,本该有一面之缘的。” 反应虽然没这两人快,但也还称得上灵敏,方跃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就是那个成功与跳楼者谈判的人!” 沉夏微微一笑,不理会他热情伸过来的手掌,兀自扭头看房间:十个新生儿暖箱分为五列,旁边有一些监控用的仪器、备用的氧气罐,最里面那两个暖箱边上,有两个崭新的仪器,格外显眼。 目光顺着他的动作一瞧,希声也皱了眉,把外面的新生儿科主任叫进来,问:“为什么只有最里面那两个婴儿配置了这种最新的进口婴儿监护仪?” 韩秀月脸色一白,支吾道:“这两个监护仪是医院刚买的……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市秘书长的孙子,一个是省常委刘书记的女儿。” 听到这话,三人均是眼神一沉。 “死因是什么?”沉夏问。 “初步判断,是SIDS,也就是婴儿猝死综合症……” 刚当上新生儿科主任不过三个月的韩秀月紧紧攥着手掌,声音有些哑,见到没人再想问她话,目光在一个暖箱上停留了几秒,脚步虚无地走了出去。 “怪不得只有那两个孩子没事。”希声语调冷冷地小声自语。 这种最新婴儿监控仪,当婴儿呼吸停顿20秒时就会发出警报……如果所有暖箱都装了这样的仪器,这八个孩子应该都能救得回来。 在房间里前后转了一圈,看了一遍八个婴儿的尸体:都还躺在暖箱里,没有被人动过,表面看来他们都是面部呈现青紫,四肢软瘫,未发现任何挣扎的迹象部分。 目光在暖箱的控制平台上扫过,又一连查看了其他几个暖箱。 据护士说,她距离这么近,如果婴儿哭了,是一定可以听见的,但她却一直没有听到有婴儿哭,事发大约一个小时前她还和韩主任还来查看过,当时所有孩子的生理特征都很正常,且都呼吸平稳,睡得很好。这些新生儿大部分是早产儿,有的刚出生几天,最大也不过半月有余,有几个黄疸高了点,但没有其他病症。 沈希声低着头在房间了寻觅了一圈,又在墙角里的一个橱柜前停留了片刻,抬头看了看挂在密闭窗户边的空调,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 沉夏也尾随着走了出去。 方跃有些疑惑地跟在他们身后,就见两人在走廊上来回走动了一趟,探头往其他病房里都看了一眼。再转回来时,就听见沈希声对自己道:“给我一份这层楼所有护士与看护的名单,他们的排班表,所有死去婴儿的病例……”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你是及时彻底的封锁了这家医院,我想……犯人还在这层楼里……所以从现在起,只准进不准出,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去!” 众人皆是一惊。 这就是说,这八个新生儿真的全是被谋杀的!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方跃问。 沈希声低下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还不知道,不过……如果凶手认为我已经找出他来了……而且走不了,他会怎么做?” 原来他是想引蛇出洞啊,不过这也太快了,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方跃对于自己跟不上他的思维很是沮丧,他是在被派出去M国学习时认识沈希声的,那时正好遇上一件棘手的藏尸案,杀人凶手和凶器都找到了,就是找不到尸体,当时他跟着一位年长的M国警探去了现场,刚好遇到沈希声,亲眼目睹他是如何在一个小时内从第二现场找到第一现场,手指一指,警察便从他指出的位置将尸体从一堆沙子中挖了出来。 如今,他回国了,方跃是非常高兴的,虽然自己在Y城还是重案组的见习探长,偶尔还要被派到其他部门做援助,但这次案子如能快速解决,自己应该能转正了吧。 按照他的要求将这层楼又加强了守卫,前后的消防通道都派了警员把守,把他要的东西放到他手上,紧张的情绪却又因为一阵骚动而提了起来。 警戒线外,得到消息的新生儿家长,一个个面色惊惶要往里冲,试图与他们解释情况的三个小女警,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方跃顿时苦了一张脸,他最怕处理这种事情了。 “父母要看自己离去的孩子,是人之常情……没有理由阻止他们……让他们进来吧,没关系的。”半天没说话的沉夏开口道。 沈希声也对方跃点了头,“没关系的,反正现场取证该做的都做了,你该相信你们鉴证科的水准吧。这样说不定更好……凶手很快就会出现了。” 听到这话,方跃放心了,知道沈希声肯定能帮助他抓到凶手,深吸了口气,向那群接近于精神崩溃的家长走去。 沉夏走到希声身边,轻声道:“看来在我缺席的这些年里,你身上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你现在业余爱好是……侦探?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名气?” 心说,你总算注意到这一点了,笑:“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遮盖掉夏洛克在你心中永恒的光芒的。” 深深瞥了他一眼,沉夏道:“这个人的杀人手法很有创新意识,没有杀人工具,因为杀人工具是现成的,就是杀人动机有些令人想不通……” “没错,不过……只要他露出了马脚,我们就有机会得到更多信息来推断杀人动机。”语调带着浓烈的自信与信念,希声说完,低头去看得到的那些资料。 沉夏不打扰他整理思路,看到方跃已经带着家长陆陆续续走进来,赶忙将希声拉到一边,与他写作时的状态有些相似,此时此刻的他仿佛是听不到外界声音,不会受到任何人与事影响的。 病房里,爆发出呼天抢地的呜咽与哭喊声。 激动的家长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呈现出不尽相同的悲伤状态,有的人哭得快要昏阙,有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孩子,脸色苍白如纸,有的人两臂两脚不停抖动,趴在小小的孩子身边,捂着嘴,无声地流泪。 沉夏转过脸来,招呼一旁的护士投入到新的安抚工作中去,但显然这时的家长对医院充满了怨愤与怀疑,有两三个家长抱着孩子冲出门来,对着韩秀月与那个护士破口大骂:“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死?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我的孩子昨天还好好的,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 群情激愤,方跃和其他几个警察勉强能够拦住他们,然而又一声怒吼从人群中响起:“韩秀月,你不是人!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就是你,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你该死,你怎么不下地狱——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儿子——” 一个面容憔悴、蓬头盖面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泪水满腮,双手几乎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韩秀月,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瞥见尹沉夏想要上前,希声伸出手将他拉到身后,叹了口气,走近道:“韩主任不是凶手……她的孩子……也在这间房里。” 第4章 天使之泪04 … 沈希声话音刚落,韩秀月一直强行控制的悲恸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高高的悬崖上冲刷下来,将她的整个肉身彻底击溃。 看着她掩面哭倒在墙边,家长们都无法再口出恶言,指责下去。 当人们经历痛苦,遭受同样苦难的人自然而然会引发他们的同理心。 早就被吓得语焉不详的那个女护士大着胆子说道:“韩主任……韩主任是高龄产妇了,一个星期前刚生下女儿,没顾得上休息就来上班了……她……她是个好医生啊……你们的孩子怎么会是她害死的呢……呜呜呜……我们是有看护不当的错,但是……但是这位警察也说了,是……有人故意谋杀了这些可怜的孩子啊……” “什么?什么人要杀我的孩子?”“为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啊?” 沉夏担忧地往方跃那里看了一眼,方跃立时会意,站到了希声面前,帮他阻挡那些随时可能冲上前的家长们。 “凶手呢!你们警察找到凶手没有?”“到底是什么人?”“要判他死刑!”又响起一阵激越的叫喊。 沈希声的嘴角微微一扬,“大家不要着急,凶手是跑不掉的。他必须要为他犯下的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众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方跃血液沸腾地等着他展开推理秀,却见他一脸柔和地弯下腰,对那位痛哭着指着韩秀月的女人道:“这位太太,你的孩子也死了?”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她仰起脸来,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我的孩子死的真惨,就躺在那冰冷的小床上,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能看我一眼……” 身后,依然是那一声声幽幽的涕泣声。 “那么,哪个孩子是你的?”沈希声指了指病房,脸上的神色很柔和,“在第几个暖箱里呢……” 不是所有家长都敢抱起孩子的尸体的,刚才因为一时激动,很多家长都从自己孩子身边走了出来,质问警察与医生,所以现在……有四个孩子身边是没有人的。 这个女人疑惑地瞧了沈希声一眼,站起身来,往里面走去,在暖箱之内徘徊了几秒,向一个孩子扑了过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再也看不到妈妈了……我真后悔,我真后悔……” 沉夏走过来,在希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轻声道:“已经够了吧。” 两人走出病房,对方跃说了几句话,方跃神色一变。 家长们在警察与医护人员的安抚下,总算愿意到另一件病房里稍作休息,由于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对孩子进行尸检,八个婴儿的尸体暂时被保管在医院里,等待警方与他们协商。 方跃把新生儿科病房的门一关,刚才那个女人蓦地转过身来,盯着他们几个。 “我们一直想不通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就从刚才你对韩秀月的反应,你其实真正想杀的其实只是一个孩子吧。”沈希声平静地陈述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人抹着脸上的眼泪,忽然之间竭斯底里起来,“我才是受害者,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是她杀了他!” 沈希声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明白了……你的儿子不久前死了,因为某些原因,你认为是韩秀月害死了他,但她拒不承认,而你也找不到证据让别人相信你的猜测,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深……于是等到她有了孩子,便想到,要杀了她的孩子,为你的孩子报仇。” 女人慢慢直起了身子,喉咙里发出咔咔的笑声,“法律惩治不了她,但老天爷是公平的……我的孩子死了,她的孩子当然也不能好好活着!哈哈,她终于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了……那种痛苦,是她当初带给我的,如今她也尝到了,尝到了!” “但,其他的孩子呢?就因为你要杀她的孩子,害死了另外七个孩子,你亲手……毁灭了七个幸福的家庭。”沉夏的语气也是极为平淡的,但越是平静的水面,深处越是暗流激越。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女人坚忍而悲苦的神情逐渐垮塌,被一种恐惧与哀怨所笼罩,“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你们不要来找我……” 沈希声对方跃抬了抬眼,频临失控的女人随即被戴上手铐。 押走了杀人凶手,方跃拉住转身欲走的沈希声,“你必须告诉我!说了再走,我不想被一个已经揭晓的谜题给憋死!” 打了声哈欠,希声斜着身子靠在沉夏肩上,“哥,你来说吧,我实在太困了。” 脑细胞的高速运转的确会加剧人的疲劳,沉夏只好拿过接力棒,把希声拉到一张长凳上坐好,让他脑袋躺在自己膝盖上,才道:“方警官,你知道新生儿很脆弱吧。” “你叫我方跃吧,希声第一次见我都是直呼其名的。”方跃坐在他另一边,“我知道你的意思……新生儿猝死,人为因素造成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有人刻意为之,被人察觉的可能性却很小。” “不错,”沉夏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婴儿突然意外死亡的事情很常见,很多家长因为不小心或粗心,都很可能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这间病房,除了那两个有最新监控仪器的婴儿没死,其他的都在同一时间死亡,说明他们的死亡具有共性……那么就要寻找具备共同特征的杀人工具,或是杀人环境。” 方跃挠着脑袋想,眼睛一亮,道:“死去的八个婴儿的暖箱都是一种规格的,另两个的则不同。” “说的对……这八个暖箱的温度湿度其实都是完全一样的,通常情况下,如果人为一个个地检查暖箱,不大可能把每个暖箱的温度湿度调成一模一样。”沉夏的语速加快了些,“这让我怀疑,有人动了暖箱的手脚……再仔细一看,果然这八个暖箱的确具有共同的调节系统,如果不是这里专门的医生护士,很可能按错了键而不自知,原本只想调节一个暖箱的湿度温度,却没想到同时改变了其他暖箱的数据设置……” “天哪,也就是说……她是错手杀了其他七个孩子?”方跃一脸震惊。 “事实就是这样,她不需要多长时间,只要知道医生护士检查的时间差,从病房的后门进去,将暖箱的温度与湿度调高到一定数值,不消半个小时,婴儿就会窒息而死。但这样做是有破绽的,如果暖箱温度突然升高,室内温度不变,暖箱壁上可能会有轻微水雾出现,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她自作聪明将室内空调温度也一样调高了,算好时间,在护士再次查房之前过来,将空调与暖箱都调回原样。” 方跃依然不解,“但,你们怎么看出来的呢?” “其实第一个进房间的人一定会感觉到热,但一旦注意力被吸引到暖箱里的婴孩,就会不自觉忽略这个感觉……靠近空调附近的地面特别干,另一头却还有些湿气,墙角橱柜一扇门开着,里面放着一叠毛巾,上面的干透了,下面的却还有些潮……那扇窗户是夹层玻璃的,里面起了一些小水珠,当然不拉开帘子看是不会发现的。”沉夏说的嘴巴有点干了,方跃很自觉地去买道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咖啡过来,又听他继续讲:“符合这些作案条件的便是凶手,他应该是这层楼某间病房里的看护或清洁员,能够长期出入这里,会与医生护士打照面,但不会有人特别留意他的长相……他很清楚她们的班次,搞到一个护士的电话号码也不难,故意借别人的手机给她发了消息,随便假装物业或者邻居什么的给她打电话,引走了她,这时只剩下一个护士站在医务台可能看到他,但是凶手知道……这个女护士已经连过一个夜班,早就精神不济,只要他轻手轻脚小心一点,成功躲过她的视线毫不困难。 凶手本来打算趁乱逃走的,但忽然听到有人说知道谁是凶手了,心里不安又走不了,便肯定想办法接近人群,打探情况。这时,她出现了,换下了工作服扮作家属,但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一看到韩秀月就情绪失控了……很快露出了马脚,最明显的一个就是,所有父母都不愿相信自己孩子死了,因此再三确认暖箱上的名牌与孩子的样貌,然后才宣泄感情。她的孩子并不在这里……就只能随便对着一个孩子演戏,虽然心痛的感觉是真的,但她在言语上只针对韩秀月,这很奇怪……” 方跃长舒了一口气,又叹道:“但是没有证据哪,要是她不认罪怎么办?” “怎么会没有证据?”沉夏摸了摸额头,笑,“她作案肯定带着手套,指纹什么的是找不到了,但你看到走廊顶头的消防栓了吗?” “看到了啊……啊!消防栓上有玻璃,那里正好摄像头装在楼梯口!”方跃一拍大腿,“就算没有人看到她在那个时间出入了新生儿病房,但摄像头至少能通过玻璃的反射,拍到模糊的影像。” “还有一个决定性证据。”沉夏背往后一靠,“韩主任说新生儿病房今天才刚做了消毒,就在事发一个半小时前,地上残留有些许消毒液,其他病房和走廊是在晚上才做消毒,因此……只有今天进了那个病房的人……脚底会沾上同样的消毒液。” “但是,后来我们和那些家属不都进去过吗?”方跃皱眉反问。 沉夏不答,低下头,捏住希声的鼻子,道:“你明明睡不着还装睡?这个你来解释,我都说累了!” 笑着睁开眼,沈希声头也不抬地说:“我们进去时,地上再多的消毒液也都已经干了,自然沾不上的。只有在此之前进去过的人,也就是医生、护士以及……真正的凶手才会踩上那些未干的消毒液。” 方跃恍然大悟,立刻带着医院录像,飞奔回警局。 几乎是半推半拽把希声带回了家,两人躺倒在床上,都累得不想起来。 “希声踹过来一脚,“哥,去买菜!晚上我要吃糖醋鱼……” “滚,要做自己做,老子本来好好在家码字的……哎呀……胳膊和腿都酸死了……”赖在床上也不动了,沉夏拖过来一个抱枕拍在他脸上,“大侦探,你不会给警察白干活吧?”坐起来把手一摊,“快点,给哥一点零花钱花花!” “去,你不是月薪过五万吗?好意思找弟弟要零花钱,该是你给我花才对吧。”希声翻身坐起来,顿时来了精神,“我妈说你是晋江的超级大神,她是你的粉丝……上次她还想方设法加入了你的Q群……发现你的读者居然都不知道……” 沉夏一把捂住他的嘴,“你马上跟她打电话,让她退群!” “才不要呢,我妈说了……你要是不让我跟你住,对我不好,就告诉全晋江的人知道……”希声一扬眉,抖着下巴笑:“通告天下,你是个男的!” “切~男的怎么了,又不是没有男作者,多了去了。”某人嘴硬地挺直了小身板。 “可是她们一直以为你是女的,你可是默认了六七年……如果真相被揭露,你觉得身为耽美文作者,不被生吞活剥的可能性有多大?” 沉夏霎时蔫了,“希声哪……想吃糖醋鱼是吧,这有什么问题呢,我是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喔,呵呵呵呵……” 得意地抱着被子睡觉,希声的好心情瞬时满格。 一个小时候后,厨房里发生了一件惨案,一条鱼被剁得面目全非、血肉横飞……犯人正在烧油,面目表情极其狰狞,一手拿刀,一手锅铲,紧紧蹙眉,口中还念念有词:“惨了……我不会做糖醋鱼啊……这要怎么办哪……” 半分钟后,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喊叫。 …… 希声板着脸,托着他的胳膊,将药膏一点点涂在他手上,训斥道:“别人杀个人都是干净利落的,你倒好,做个鱼而已,就把皮给烫伤了?” 沉夏在心底无声哭泣:弟呀,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当成鱼,在砍了你之后,还妄想煎了吃掉你…… 第5章 天使之泪05 … 沉夏是稀里糊涂进了耽美组的,在晋江才刚刚成立时,他有一次无意中闯了进去,注册了一个ID,起了个笔名叫做“生香真色”,将自己写了两年的侦探小说发表了上去,并非想要出名,只是希望寻找志同道合的侦探爱好者……这篇文一开始自然也是无人问津,就像泡沫一样淹没在了广袤的网络世界里,但就在一年后,晋江开始小有名气,沉夏作为元老级的作者,首先被推上了首页榜首的图推位置。 结果,就这样,连载了几十万字的侦探小说迅速红了,一代大神开始了他在晋江的辉煌历程……可不知道为什么,编辑分组时,手指一抖,便把他分到了耽美组。沉夏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耽美呢,心想分什么组都无所谓,听这名儿还挺好听的,就同意了,等签了合同给人家邮寄过去,才想起问一句:“什么是耽美啊?” 小编绿绿答:美男与美男,帅哥与帅哥之间那些不可不说的故事~沉夏还是不太懂,但觉得也挺符合自己文章属性的(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在世界各地探险破案),便一知半解地被人糊弄过去了。 直到若干年之后,当沉夏大学毕业决定专职写作,开始从晋江赚取稿费时,他才留心翻阅了一下自己文章下面的读者留言。原本,他还以为这些是编辑大人找人造势给弄出来的一片片的留言,但后来才发现—— 一入晋江深似海啊。 他这会儿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那部《晓月迷津渡》持续六年被高高挂在耽美频道的最高位置,其开天辟地提屋建瓴的作用早已无人能够撼动,他自己也不行。对着文章他开始了深刻而漫长的反省,在自己的笔下,两个好友出生入死、生死相随,屡破奇案,怎么就成跟BL扯上关系了,哪里像是有同性暧昧倾向了?他们明明只是拉过手,拥抱过……呃……勉强同榻而眠过,仅此而已! 大神愤慨了,找到编辑投诉,表示自己不愿意再呆在耽美组的意愿,甚至要挟小编,如果不给他换组,就不再更新了。 熬了六年成了主编的编辑绿绿大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算稳住了沉夏要反攻的决心,她经过三日三夜的痛定思痛,在晋江首页上发表了一篇启事,说生香真色大人可能要退出耽美界,暗示读者们赶快想办法挽留。 一夜之间,网络上炸开了锅,晋江网的服务器被高流量的访问给爆了,连续瘫痪了五天,逼得晋江老大不得不花钱换了新的服务器,其他站上也出现了“生香真色大人你不能走!”这样言辞激烈的万人签名帖子。 沉夏眼看着头顶的鸭梨越来越大,害怕自己下辈子要吃鸭梨吃到胃疼,只好心一软,妥协了。 于是这厢,晋江耽美频道在一阵风波之后,总算又恢复了往日和谐美好的秩序,迎来了耽美文化前仆后继源远流长的新篇章……无数个耽美作者跟随者生香真色大人的足迹开始了码字生涯,生香真色就是他们心中那盏用不熄灭的明灯! 就这样,即使无数个作者可以从耽美组转到言情组,再从言情族转到同人组,只有他这尊压箱底的大神,不能转组,只能在耽美世界里奉献自己的一生。 但沉夏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好的,他不是个记仇的人,通常有仇他当时就报了,他决定继续写耽美,满足广大耽美狼的愿望和期盼,但是……绝对不给肉吃,连肉末肉汤也统统都没有! 他的文就是最清的清水,想看他笔下的两个男主角接吻,哼……就是不给你写! 生香真色便成了清水文的标杆,超过这个标杆的一律被视为荤菜,在此标杆之内的那就是素菜……反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要故事精彩,追随者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就这般,沉夏经常看到自己文章下方被贴上一整面的“要吃肉啊,大大给点肉吃吧!”这样坚持不懈矢志不渝,试图让他上肉的读者们。 但是无论读者怎么引诱他,他自岿然不动,不动如山。 今儿个,读者又开始在群里闹腾了,还有人组队,给他刷“求肉”的留言和帖子。沉夏一边吃着拉面一边拖着鼠标看着,坐在凳子上摇来晃去,好不得意。 忽闻客厅里希声的叫喊:“哥,怎么没有肉?我要吃肉,我来了三天,你竟然一块肉也不给我吃!” 咻,一根面条从沉夏的鼻孔里喷薄而出。 划拉出桌子底下的拖鞋,狂奔了出去,“没有肉,没有肉,要肉没有,要命一条!” 希声眉头一拧,笑:“哥,你是说要把生命奉献给我么,包括你的灵魂?哇,那我以后可以随意驱使你吗?比如说……给我买点鸡鸭鱼肉?” 压制住自己身体里的小恶魔,沉夏两三分钟回房换好衣服,拿起钱包和钥匙,把希声推出门外,“走,跟着爷爷去超市扫荡!” “咳……”不满皱眉,“哥,辈份错了……” 沉夏眉头一挑,“老子出钱,你还不好生听话,胆敢忤逆于我,小心爷爷今夜就把你卖给勾栏院!” 沈希声赶紧噤声,做了一个拉嘴巴拉链的动作。 心里苦叹,得,走火入魔的人最大……还是顺着点,以免引火烧身。 超市在隔壁街区,继他们所居住的古刑场大街幽灵苑这个全市第一惊悚的地名,隔壁的鬼影街僵尸坡据说正是排名第二—— 尹沉夏童鞋,就是为了这个地名才在非要在这里买房置业的,理由是:哪个得罪了我,我就让他给我送快递写信,不吓死他也让起一晚上的鸡皮疙瘩! 正常穿戴打扮一下的沉夏还是非常养眼的,尖尖的下巴,标准巴掌脸,皮肤白皙宛如剔透白玉,天生头发微卷,有点偏黄,凌乱飘飞在额前,时不时会遮住眼。身高不超过176,但由于肩膀窄、骨头细,因此一双长腿看着十分修长。再看仔细一点,会发现他就是传说中的九头身……身材比例足以羡慕死白骨精,惊吓走肌肉男。 发现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密集,希声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哥,快点买!那个熏火腿不错……嗯,我要吃排骨……好,再买个腊肠……喂,你拿那么多新鲜牛肉干什么,你会做牛排?” 两人后方,数米之外,三三两两的女生鬼鬼祟祟跟进,时不时爆发一阵兴奋的叫声:“啊,极品啊极品——阳光高傲腹黑攻,可爱清纯傲娇受耶!” “啊啊,两人凑得好紧,咬耳朵呢!” “啊,小攻帮小受提篮子,好体贴哟!” “啊——小受不耐烦,小攻牵他的手顺毛!” 正在被促销烤鸡吸引过去的沉夏和希声,一个忙于说服对方买一只,一个忙于说服对方一只也别买,没有听到后面的噪音。 半个小时后,希声拎着满满一袋战利品,身后跟着两手空空的沉夏,走出超市……琢磨着是打出租车回家,还是跟来时一样走回去。 沉夏抬手招出租,却招来了一辆呼啸而过的警车。警车急速行驶了过去,却又倒退回来,车窗被摇下来,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太好了,碰到你们俩太好了,跟我去监狱一趟!”方跃急冲冲地喊。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眼神千奇百怪。 希声望了望天,“方警官,就算我们犯法,也是要去警局,而不是直接关进监狱吧。” 方跃尴尬咳了咳,“哎,是上次抓的那个女的出事了,她就是不肯承认谋杀那八名婴儿的事实……就在刚刚,自杀死了!” 两人把东西往警车里一塞,瞬间坐上去,异口同声道:“还不快开车!” 方跃有种被人当成了仆人的错觉。 监狱里,名叫方丽的杀人嫌疑犯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法医处。 他们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方丽昨晚的情绪还是比较平静的,虽然一直不肯认罪,但也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直到今天一早,她听到自己被起诉了,可能要被判死刑,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不久,狱警发现躺在自己的单间里,咽了气。 “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她吞了含有金属坤的胶囊,没什么挣扎很快就死了,胶囊估计被她藏在内衣里,没有被查出来。另外,她用戒指在白粉墙上刻了一句话……”负责接待他们的狱警描述道。 “什么话?”方跃问。 “是韩秀月亲手杀死了我的儿子!我死了,她也会同我一起步入地狱!”狱警带他们去看了现场。 凌乱的笔触,充满恨意的话语。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准,这个韩秀月真有问题。”方跃边说边给局里打电话,“你们派两个人去韩秀月那里,这几天对她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与保护。调查她的社会关系,对了……她的丈夫回来没有?今天的飞机,好,你们直接去接机,先把人带会警局。” 他转头问沈希声有什么想法,希声摇摇头,说想看看她的遗物。 方丽的遗物很少:一串钥匙,一张去年就过期的儿童乐园的票,一张模糊不清的仿佛是某个小孩背影的照片,若干零钱;手上戴着一枚白金戒指,镶嵌了一颗很小的钻石,内圈里刻着“L?J”的字母。 又在监狱了转了一圈,方跃带着属下回了警局,希声和沉夏搭车回家。 “方丽与韩秀月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站在玄关,沉夏忽然望着希声说。 “自然是有联系的,她总不会无缘无故怀疑韩秀月杀了他儿子……可能因为联系太隐蔽,所以大家都看不到。” 希声把东西放到厨房里,回来看到沉夏还保持着脱鞋的姿势,笑着把他拉进来,取下拖鞋放到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按遥控器?”沉夏穿上拖鞋坐在沙发上,问打开电视的希声。 “真是的……不打开怎么看?” 沉夏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自语,“不按那个按钮,怎么看……不按下,就看不到……就看不到……方丽为什么必须要死,为什么她非要死不可……” 希声神色一愣,随即喊道:“原来,她是要用她的死……摁下那个按钮。” “她不死,就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就没有人会想到要查韩秀月……就没有人看的到……她的真面目。”沉夏仰起头,盯着希声的眼眸,“她真傻。” 希声叹了口,坐到他身边,“有些人的悲剧,是因为思维方式太过单一,他们只会在一条道上奋勇向前,其实换个角度来想,或者退一步来想,就会找到另一个门了。” 赞同了点着头,蓦地,沉夏站了起来,“糟了,韩秀月可能会自杀!” 第6章 天使之泪06 … 电话那头传来方跃沮丧的叹气声,希声挂了电话,道:“韩秀月死了。” 沉夏抱着胳膊坐下来,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似乎并不想确认她是不是自杀死的。 “要不要去看看?”希声冲了一杯柚子茶放在他面前,低下头瞧了瞧他的脸,本以为他有些不高兴,但目前看来他眼眸里并没有显露出什么难过。 “不用了,你让方跃查一查这两天韩秀月有没有收到什么信件、邮件、短信之类的东西……再在她家里找找,电脑、笔记本这些的,应该能找到她自杀的原因。”沉夏轻轻拨弄着耳边的发丝。 希声赶紧按照他说的,又给方跃打了电话。 回过头来看到他已经捧着柚子茶在喝,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双腿翘在茶几上,也不管上面有没有放吃的。 一副慵懒得动也不想动的样子。 “为什么女人总在重复相同的错误呢?”沉夏仰起头来问。 希声皱皱眉,对他这种忽然间冒出来的感慨有些无奈,“嗯……说老实话我不太了解女人的。” 沉夏质疑地瞟了他一眼,“听说M国的女高中生很火辣的,你都没有女朋友吗?没人追过你?你应该谈过恋爱的吧……” “那用你强大的推理能力分析一下,我有没有谈过恋爱啊。”希声抱个抱枕,靠在他旁边,把他往里面挤了挤。 “我只能判断,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不过,让我看一下你的行李和其他东西,说不定能多点线索……”沉夏又歪下脑袋,随即一挑眉,“诶不对,说不定你交的是男朋友……啊,搞不好我的推理方向错了。” 希声哭笑不得,“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觉得女人总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吧。” “看来你这人从来不看言情小说吧……”把手中的空杯子塞到他手里,又把他的抱枕抢过来,沉夏眯缝起眼睛,笑:“乖,先帮哥哥洗干净杯子。” 这是切换了言情频道的模式了吗?希声腹诽。 洗完了杯子,去房间拿出一个枕头来垫在背后,希声摆好了舒服的姿势,“你可以说了!” “嗯……我们先来说说,一个女人在哪种情况下会杀害自己的孩子。”他这会儿好像又把话题拐了弯。 希声努力适应着,答:“都说虎毒不食子,公狮子倒是会咬死小狮子,要说女人想杀死自己孩子的,武则天算是一个,不过她那时是皇帝,杀人的立场不是站在一个母亲应有的立场上……现实生活当中有母亲会抛弃孩子,不善待孩子的,但对孩子真正起了杀心的还是少见。曾经在一个案子里,一个女人亲手制造了家中意外失火,让两岁大孩子在摇篮里被活活烧死,她的动机是因为感觉到女儿夺走了丈夫对自己的爱,认为女儿出生之后,丈夫就不爱自己了……她认为没人可与自己分享爱人的爱,这种爱真是够扭曲、够疯狂了。” “啊,的确如此。”沉夏微微一笑,“但其实这种行为不分男女都可能出现的,内心对感情有强烈渴望却又强烈不安的人,一旦感情的容量和形态发生了变化,他们就难以忍受,觉得恐惧不安,并且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如果没人引导,这种对感情的极端控制欲,就会演变成暴力与杀气。女人一般不会冲动杀人,但男人就会,男人杀死自己孩子的案子,应该多一些吧。”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希声的思绪在头脑里转了几圈,“女人的杀机通常因为感情挫折,这个几率非常高,而且有时……” “都是跟她们所爱的男人有关,即便是杀了自己孩子,都是为了男人。言情小说里经常有的桥段,因为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心里充满了怨恨,但却不是和这个男人一刀两断,而是去找第三者拼死拼活。还有,一个豪门里的女人,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妻子不愿意与他离婚,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私生子进门,甚至谋害他。为什么女人想报复男人,但却总是不自觉要迫害另一个女人呢?她们一直重复各自犯下的错误,循环往复,明明是男人犯了错,她们却一直为了坚守自己所谓的爱情、家庭,伤害另一个同样悲惨的女人。”沉夏歇了口气又道:“而且,有的女人宁可与另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也不愿意面对男人变了心、爱情早已变质的事实。这种女人注定成不了小说的最佳女主角,因为缺乏把握人生的魄力与果敢,只有那些潇潇洒洒,不把男人当成天的女人能够做令人羡慕的女主角。” 希声翻了翻白眼,“你这是在痛斥某些言情小说情节套路吗?” 沉夏摆了摆手指,笑:“不,我是在说,方丽不是冲动杀人,她对韩秀月的恨意很深,但却想要报复在她的女儿身上,如果只是因为怀疑韩秀月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打官司,想尽一切办法将搜集证据告她,或者请私家侦探调查她……甚至上医院闹事,动用暴力,而不是精心策划一场复杂的谋杀案。一个正常人,策划一场巧妙的谋杀需要很深刻的杀人动机与仇恨,她为了等待这个机会,不惜等到她生下孩子。她……这是在复制痛苦!而且,她还有个目的,是希望自己孩子被人谋杀的真相浮出水面,她想要韩秀月被查出来,身败名裂!为什么她要复制自己的痛苦让韩秀月品尝?” “男人!她们中间有个男人!”希声身子震了震,“是韩秀月的丈夫……”随即对着希声撇了撇嘴,“哼,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赶不上你么?” 沉夏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的脸,扬起眼角,“小子,我比你大十岁啊十岁,若是你什么都压过我一头,你让我情何以堪哪,哈?不过嘛,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能想到了……” 两人同时听到了手机响。 方跃在那头兴奋地嚷嚷道:“韩秀月昨天收到了一封挂号信,居然是方丽的亲笔信,你们说惊不惊悚?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信在自杀之前写好寄出去的……但是韩秀月为什么会自杀总算搞清楚了……她四年前有个儿子,但这个孩子一年前查出有白血病死了。孩子死后,她换到家医院工作,她现在的同事不知道她有过一个儿子。但没想到啊,居然是韩秀月亲手谋杀了这个孩子,我们在电脑里找到了她上了密码的日记,详细记录了她的谋杀过程……” “那个儿子不是她亲生的,是方丽的吧。”希声插嘴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方跃愤怒地喊,“我可是被吓到了,韩秀月的谋杀计划真是缜密周详,她在家里装修时动了心思,在婴儿房里铺了辐射性物质超标几十倍的石材,每天让孩子在这个房子里吃喝玩耍睡觉……每天都对这孩子实施慢性谋杀,直到她得上急性白血病。看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她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私生子!” 说着,希声干脆把手机开了扩音。 沉夏接着轻缓地说道:“那个女人就是方丽,韩秀月不知道丈夫的外遇是谁,她怨恨她丈夫,却又不想离婚,看在丈夫诚心悔过的份上,表示愿意抚养这个孩子,当做亲生的一样,条件是让丈夫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也不准那个女人过来看孩子……但是后来,她发现丈夫对儿子非常疼爱,这不断地提醒她,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背叛与伤害,于是她忍无可忍,开始计划谋杀。” 方跃吸了口冷气,“我的天,你说的简直像亲眼看到似的,不过确实就是这样。唉……那个方丽其实也是挺可怜的,她和韩秀丽的丈夫陈俊是一次做义工时认识的,两人一开始不过普通朋友,但陈俊这个人事业也好人品也好,待人非常善良亲切,方丽慢慢就对他动了心,表了白。 ……但陈俊很爱韩秀月,就拒绝了她,她不死心,有一次就在他水杯里下了药,诱使他与自己发生了关系。没料到自己怀了孕,便陈俊商量,陈俊对方丽其实一点感情都没有,但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就决定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抚养,让方丽单身今后也好结婚。他本来想把事情解释清楚的,但韩秀月当时表现得很是通情达理,说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不要再提,陈俊就一直没说……” “哼,猜忌与误解真是这世上最好的毒药。”沉夏冷哼一声。 希声摸了摸他的脖子,问方跃:“方丽是不是信里写明了这一切?韩秀丽知道自己错怪了丈夫,发觉过往对丈夫的仇恨其实根本是个错误,于是心底对那个死去孩子的愧疚排山倒海一样涌出,又想到自己的孩子就因为自己的妒忌、怨恨被报复而死,悔恨交加……于是就自杀了。” “就是这样,方丽钥匙里有一把是韩秀丽家的钥匙,估计是陈俊可怜方丽想念儿子,让她在韩秀丽都不在家时,能去看儿子一眼。他们家保姆知道这件事,陈俊给了她不少封口费,但是我估计韩秀月那么精明,早知道了。她戒指里的‘L?J’就是他们名字的缩写,那戒指是她自己订做的,真是陷得太深……但最可怜是无辜的孩子们哪。”方跃有条不紊地说完,最后道:“这次谢谢你们的帮忙,酬金会打到希声的账户里,改天我请吃你们吃饭!” 半晌,沉夏都没有说话,鼓着腮帮子望着窗外。 希声弹了他额头一下,成功引起大神炸毛,“哼,那个陈俊一点也不值得人同情,看起来善良,却是最最残忍。” “最温柔的残忍么,的确伤人,谁都不想伤害,却将错误不断延续滋生,伤害了所有的人。”希声柔声道,一扬眉,“哥,你现在的情绪……是不是很适合写虐文?” “哈,没错没错!”说着,沉夏跳下沙发往自己房里走去,临关门回头笑了声:“今天保证虐到他们哭爹喊娘!啊,小标题不如就叫——恶魔之路通常是由善意铺成的。” 看着紧闭的房门,希声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悲伤的神情,在心底问自己:哥,那一年,在看到我和妈妈进门的那一刻……你的脑海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案子里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说,方丽是如何将信寄出去的,或者谁帮她寄出去的?需要排除的一点是,她并不是在进监狱之前就写好了这封信哟。 PS:下个案子里会说明这个疑点。 第7章 大神都是吃货01 … 【食色性也,也许没人能摆脱吃货的命运,有时明知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毒药,但也甘之如饴。】“大学真是一个充满了浪漫气息的地方哪,瞧瞧,这边那边,全部都是一对一对的。”打开车门刚下来,沉夏就伸长手臂发了一声感慨。 希声脸色平淡地把车子停好,走过来,向四周看了看,“哥,拜托你,这里是停车场……现在是午饭时间,除了我们,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你也说是好像了,可见你并不确定!”沉夏垫着脚尖往前走,边走边仰头看天,脸上挂着清爽的笑,“这么多车子,说不定就有几辆里面有人,有的在休息,有的在……做某项十分消耗卡路里的运动……嘿,那个车子有轻微的震动!” 希声扯了扯嘴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昨晚看什么文了?高H?” 脑袋被狠拍了一下,“我说的是……有人正在换轮胎!”说完往后面一指。 希声掀起眼瞧了一会,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小声嘀咕:“诶,今天灰尘怎么这么大呢。” “你尴尬了,还用这种小动作来掩饰……老实说,昨晚看了高H的那个是你吧?”沉夏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不过你不喜欢看书,侦探小说除外,那么你看的是AV还是GV?” “哥!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我临睡前还问你要不要宵夜来着!”愤怒地抗议。 沉夏回头一撅嘴,“啊,怪不得你昨晚一个人吃光了整块披萨,害我今天没早餐吃,一定是精力消耗过大需要补充嘛……没事没事,哥是过来人的,表示深刻的理解……” 声音瞬时提高了些,“你是过来人?那是实战经验还是理论经验哪?哥……这么说来,如果以后我在这方面有困惑,随时可以找你咨询咯?” 沉夏低低笑了声,“可以呀,咨询费一百块一次!当时给付,不许赊账!” 无奈地摇了摇头,希声跟了过来,把手臂叠在脑后,“哥,你就别装了,昨天趁你出门去书店,我进了你的房间,看了你的衣柜、书柜、书桌、床底、鞋柜、电脑……你没恋人,而且这几年一直没有恋人。” 愤愤地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你小子皮痒了哈……竟然敢偷看我的隐私?” 希声把胳膊往他肩膀上一勾,“兄弟俩不该有秘密的吧?我都把行李全部给你过目了,看一眼你的房间怎么了。” “唉,孩子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真令人伤感。”一边叹气一边捂着脸。 希声咯咯笑着,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因为不需要住校,希声的入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两人今天借了方跃的车子。E大距离他们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为了不让家里的宅男以公交车难挤为借口不做陪同,希声很有预见性的借了车。 在路上,两人敲定了回去就买一辆车的想法,因为方跃的本田用了五年实在太破了,他们借了一次便不想再借第二次。沉夏早几年便存够了买车的钱,但自觉没有买车的必要又不会开,就一直没买。现在希声要上学,还有个侦探的业务兼职,因此买车一事被果断提上议程。 在入学登记处被若干视觉系学生围观之后,两人艰难突围,这会儿是肚子饿了,决定来E大最有名的旋转餐厅吃饭。 演艺学院的旋转餐厅,是专为培养未来明星建造的造梦场所。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与表演力,设想自己是上流社会的贵公子或名门闺秀,只要你言谈举止、样貌打扮格外出众,餐厅里最好的位置是你的,最好的套餐也是你的—— 校长说了,只要有这种学生,随便免单! 希声和沉夏并不知道有这个规矩,只是想来吃顿饭,东西不要太难吃就行。要知道,从大学毕业了若干年的大神,对大学食堂的印象仍然悲催地停留在“要肉没有,小强白送”的噩梦里。希声是海龟,自然也不晓得国内大学的饮食情况。 两人一进门,便看到数名招待神情一愣,而后异常热情地对他们露出八颗雪白大牙。 沉夏双手插着兜,轻昂起头,对希声一笑,“我喜欢那个落地玻璃窗,还有那家白色钢琴。” “嗯,是还不错。”希声微微牵动嘴角,伸出手把他往怀里一带,沉夏的笑脸……早被他判定为不要在公共场合轻易给人看的物品之一。偏偏,这家伙今天还穿得一身白,说要和他这一身黑搭配成“黑白无常”。 他看别人很有一套,对自己却没有审美意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张脸、这副身材具有何等杀伤力。 不高兴地耸了耸肩,发现无效,又懒得把爪子伸出来,沉夏便抿了抿嘴,跟着他往里走。 一路畅通无阻地落座,沉夏看了看旁边,问希声:“怎么学生都坐在另一头,这边这么空?” 希声侧着脸笑:“你看看他们的神色和目光。” 沉夏这才注意到,整个餐厅里的学生,十有八九都在往这里看,看得应该不是这里的饭桌,而是……“他们都在看你啊?” 伸手拉了拉他的发丝,笑:“何止是看我?”你比我更有吸引力的好不好。 沉夏一皱眉,不悦地瞥了人群一眼,“这学院真危险……原来他们不止看你,还YY你啊?” 喝着水的希声差点喷了,赶忙抹了抹嘴,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干脆挡住他的视线,对侍者招了招手。 “今天我们的招牌套餐是盐焗虾,主食是意大利面,配送罗宋汤、巧克力蛋糕,味道很不错的。”女侍者低着送上餐牌,脸红红的不敢抬头。 两兄弟一听,就点头要了这个,他们小时候都喜欢吃海鲜,现在这个爱好也没有变。 大约十五分钟,四四方方的桌面便被一盘盘美食摆满了。 沉夏拿起刀叉开动起来,嘴角持续上扬。 希声也喜欢美食,尤其是味道独到的海鲜,但他不像沉夏吃饭时习惯于食不言,在M国时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和人推理案情,将其视为一种别样乐趣。但沉夏吃饭时极为规矩,为了迁就他,希声也只好闭着嘴巴埋头吃饭。 吃到一半,喝了口汤的希声抬头往那头望了望,发现有不少人都换了菜单,换的盐焗虾套餐正在陆续上桌。他心中纳罕,这学院的学生真奇怪啊,吃个饭还跟风? 不过大家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有说有笑地吃起来,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瞧一眼。 希声无语,继续吃饭,把不喜欢吃的西兰花往对面盘子里丢。 沉夏一瞪眼,“都给我吃了,不准挑食!” 希声假装没听见,叉起一只虾子往嘴巴里送。 忽然,学生较多的用餐区发生了骚动,好多人都站了起来,厌恶地把盘子一推。一个样貌清秀的男生正在制止大家用餐,神情严肃,所有人似乎都很相信他的话,逐个点头,立刻放下了刀叉,等着侍者过来检查。 转头,这个男生看到希声和沉夏,立刻跑了过来,大喊:“别吃了!不能吃,会中毒的!” “啊?”希声惊诧地停了手,“什么东西有毒?” 男生把好看的眉毛一拧,急切道:“这个巧克力蛋糕里放的不是巧克力豆,而是片剂维生素C!” “啊,这个东西是不能和虾子一起吃的……虾子里的五价砷经过复杂的化学反应,会转变为有毒的三价砷。”沉夏优雅地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干净嘴。 希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指了指手边的两块盘子,沉夏笑:“可是,我已经吃完了……呃……”说着还打了个嗝。 男生焦虑地喊道:“那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哎呀,我还是来晚了,你赶快去医院吧!” 希声站起来,刚要说些什么,沉夏冲他使了使眼色,对男生道:“你怎么知道,这巧克力蛋糕有问题的?” 这时,餐厅的经理从楼上跑了下来,一看到他们便急忙过来,问道:“林子臣,你真的梦到有人要在餐厅里下毒?” “是,我昨晚真的梦见了,今天中午有人会换掉巧克力豆,让客人不小心吃下大量维生素C和虾,这不是下毒是什么?”这个叫做林子臣的学生,义正言辞,说得好像煞有其事,神情格外严肃认真,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沉夏冲希声一扬眉——瞧见没,现实版的“梦见”? 希声一撇嘴——哪有这么不靠谱的事。 不料餐厅经理听了这话,立时露出惊恐的表情,抓住林子臣的胳膊,“你都拦住他们了?没出事吧?” 林子臣皱着鼻子,指着沉夏道:“那边都拦住了,除了他。” “唉哟我的天哪,你们是演艺学院哪个系的学生?快点快点,跟我去校医院吧,趁现在还没有毒发……”经理拽着沉夏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沉夏把手一抽,无所谓地笑着,“我没事啊,一点不舒服也没有……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我还……”话说到一半,声音断了,他蓦地捂住肚子弯下腰去,往门口望了一眼,面部开始痛苦地扭曲,咬着嘴唇往地面跌去。 “哥!”希声顿时白了脸,大叫着冲上前,抱住他下坠的身体。 第8章 大神都是吃货02 … 希声一脸肃然地盯着眼前的餐厅经理和林子臣,看了关闭的急救室一眼,问:“你真的具有梦见未来的能力?……这怎么可能。” 林子臣看到他还不信,气愤地喘了口气,“你为什么不信,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真的中毒了!经理,你查了那些巧克力豆了没有,是不是都被人换成了裹着糖衣的维生素C?” 经理跟着点头,不停擦着冷汗,“我让厨师查了,还真是这样……这位同学,你别不信,林子臣的确有这种能力,这种事不止发生一次了!” “不止一次?是说你梦见的事实成了真,还是餐厅被人下毒?”希声仍旧冷着脸。 “哎哟,这位同学你不要乱说话,我们餐厅是第一次出这种事,可吓死我了啊……”经理慌张拍着胸口,眼睛往走廊尽头张望着,情绪越来越紧张。 刚刚这件事被学生们捅到校长办公室了,过不了多久,校长大人就要驾到了,若是里面那个看起来绝不平常的学生出了事,他这位置铁定是保不住了…… 林子臣挺直了背脊,回答道:“从去年直到现在,我每次做梦时如果梦见第二天发生意外,就肯定会出事……不过我也只能遇见第二天,并且是发生在我周围的一些事故罢了。今天本来我该提前到餐厅去的,但是中途被一个教授拦下多讲了几句话,就耽误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先通知给餐厅?”希声抱着胳膊反问,“既然大家都相信你真能‘梦见’,应该会听从你的劝告吧。” 叹了口气,压了压自己的大拇指,林子臣道:“如果能那么做,我早做了,但是那样是不行的,有一次我没有亲自到场,只告诫同学小心,结果他还是发生了意外,摔跤骨折了。从那次之后,我再也不敢要别人帮我通报消息了,只能自己来阻止意外的发生……而且每次,我梦里意外的发生时间,几乎没有多少误差,这次我就晚了那么一步……你看看,就真的出事了!” 希声的脸色又沉下几分,摸着下巴看了他一会便不再说话,看到医生走了出来,赶紧站起来走上前。 “医生,他没事吧?” “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有点奇怪……”医生说。 希声很快打断了他,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医生,你跟我说……他是不是……” 医生对着希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林子臣和经理都走过来,关心道:“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洗了胃,东西都还没有怎么消化。”希声的眉宇舒展了许多,对两人道谢:“这件事看来是有人恶意下毒,但不知道他针对的是餐厅,还是演艺学院的学生们……你们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处理吧。” “什,什么?要报警吗?”经理顿时慌了,抓住他的袖子,“这位同学,能不能不要报警,既然都没事了……或许只是个意外……这对学校的名声不好啊。” “那就让罪犯逍遥法外?”怒目而视。 林子臣倒没有异议,支持他的做法,道:“是该报警,这不是一般的事情,不把凶手找出来,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怎么办?我虽然能够‘梦见’一些事,但我毕竟不是超人,不是每次都恰好赶得上的。” 希声深深瞧了他片刻,轻笑:“嗯,说的对,经理你就别担心了,这个犯人……很快就会被找到的……他啊,会主动自首的……” 两个听着都有些惊讶,“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都出现‘梦见’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呵呵……”希声笑得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接上了他的话,“有这位著名的高中生侦探在这儿,这点小案子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的!” “校长!” 正是腆着大肚腩,一头乌黑亮发的E大校长黎光然。 希声稍稍上前几步,握住他伸出的手,“黎叔叔还是这么容光焕发,回国之前,我爸让我带他问您好呢……还有,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哦。” 黎光然一脸的受宠若惊,“好好好,你爸还能记得我这老朽,这是我今年最开心的事了!”转而问到了这件事详细的情况,眉头紧蹙,“是沉夏那孩子中了毒?” “我哥没事的,不用担心。”希声边说边往急救室让,推开门让黎光然看了看,又退出来,说:“黎叔叔也先回吧,抓到犯人我会通知您的。” 又寒暄几句,黎光然、餐厅经理和林子臣都一起走了。 希声眼睛一眯,走进急救室,坐在病床前叹了口气,“哥……你演戏演得可还过瘾?” 躺在床上的大神呼啦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弯起嘴角,“嘿嘿,很有意思的,下次让你试试?” 眉毛一挑,眼眸一黯,希声支着胳膊凑近了脸,“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吓、到了?!” “不是吧,你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我是故意装的,维生素C+海鲜=砒霜那是网络上的谣传,别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的……而且我不是……那个……”沉夏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低,低头把希声拽过来,搂住他的肩,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真的没事……小声声,小希希……好嘛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把脸在他耳根处蹭了蹭,希声无奈地吁了口气,“哥,我的理智是留给别人的,不是留给你的。” 真奇怪,这话怎么这么深奥,有点听不懂。只好抬头,笑:“嗯嗯,对不起……今天晚上去吃烤鱿鱼好不好?” 伸手把他往病床上一按,希声道:“等我去抓到犯人。” 沉夏使劲点头,“好,那你快点啊。”说完,闭上眼继续装睡。 病房这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悄然打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往门缝里仔细瞧了瞧。随即,房门被关上,陌生的拜访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转身离开,路过电梯,直接朝安全通道走去。面容舒畅地加快步子下楼,欢快地扬起嘴角,喉咙里好似在哼着什么歌。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楼道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你怎么?”他讶然失声。 希声也疑惑地注视着他,过了几秒,了然开口道:“哦……原来是双胞胎,你是林子臣的哥哥还是弟弟?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要借着他的梦……给那么多人下毒?” 慌忙摆摆手,眼色满是惊慌失措,“我我不是要下毒!这是个意外,我叫林子涵……子臣是我弟弟,我不过是想教训一个得罪了我的同学……才迎合了他的‘梦见’罢了……那维生素C的剂量很小的,绝对不会害死人的,顶多让他们拉拉肚子……” “噢,是吗?整件事真的只是如此……你不过做了一个恶作剧?”希声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如果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是真的!”林子涵信誓旦旦保证着,“我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不要报警,求求你……我不想让子臣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希声把身子侧了侧,让出路来,“我暂且相信你,真想杀人是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的,那些巧克力豆吃一口便就能觉察出不对了,我还吃了几颗呢。替换它的人应该知道……动了手脚的东西并不至于真的害人,所以一看到有人痛得昏倒,心中十分困惑,怕是自己不小心放错了东西。所以我料定,你肯定要亲眼来看看,确认中毒的人没事才能安心……” “你……说的没错。”林子涵还是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又紧跟着道歉:“对不起,请帮我跟你哥哥道歉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了,你走吧。”希声道,一直看着他跑下去,才抬脚上楼。 一推开门,看到沉夏坐在床边已经穿好了鞋子,手上拿着一块巧克力在啃。 “怎么样,那个恶作剧的傻瓜长得什么样?” 希声一把夺过巧克力塞进自己口里,“你刚洗胃了的,又吃这个会不消化……长的跟林子臣一个样!” 大神扑过来捍卫自己的食物,张开利齿反驳道:“老子怎么会真的洗胃,早跟医生说清楚了,他不过稍微配合我一下下!” “那你也不能都吃了!”一张嘴全咬进了嘴巴里。 沉夏垫着脚抓起他的衣领,生气了,“沈希声,我今天昨天都给你吃肉了,你凭什么还抢我的吃的?……等会儿,你刚说什么,那人长的跟林子臣一个样?” “嗯,是啊,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希声舔了舔指尖上残留的巧克力渣。 “这么有趣……他哥哥说这是一个意外凑巧的恶作剧?”沉夏踢他的脚。 “是啊,你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希声满意地抹抹嘴,“我也觉得不那么简单……这两兄弟,一个能‘梦见’未来,一个配合着做恶作剧……怎么想怎么怪异。” “说明他们默契呗,”沉夏笑,“不过这只是个普通的梦而已,虽然五钾砷遇到维生素C,确实会转变为有毒的三钾砷,也就是从古到今出镜率最高的毒药砒霜,但是一般的虾子里只有很少的五钾砷……除非我吃的是受到严重污染的虾,并且一口气吃下五十公斤,然后马上吞下大量的维生素C,才有可能死掉!如果是真的是神乎其神的‘梦见’,怎么会预告出这么毫无科学根据的事故来……” 希声点了点头,“看来有别的隐情。” 扒拉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沉夏缓声道:“我假装中毒,是因为当时以为,这件事跟那个人有关的……” “哪个人?”又问:“你昏倒之前,看到在门口出现的那个人?” 沉夏眸子一亮,笑:“嗯,不错过每个细节,修炼等级挺高了哈,不错,就是那个人!我很惊讶……因为,他出现在那里太过突兀了……” “你还没说那是谁。” “是上次那个……在天台跳楼自杀的男人。”沉夏推了推他的背,示意他边走边说。 等出了E大校医院,希声听完了沉夏说自己介意这个男人的原因,禁不住问:“你是说……你还怀疑,在韩秀月的那个案子里,这人也有出现过?” 沉夏面色冷凝地点头,“对,没证据,就是直觉。” “我让方跃查一查……”说着拿出手机,顺便给黎光然先打了个电话,编了个理由,说犯人是校外的人,已经自首了,让黎光然不用管了,餐厅可以继续营业。然后跟方跃说了情况,让他仔细查一查韩秀月家附近,方丽呆着的监狱,在事发那几天的监控录像。 做这件事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两人估计,得两三天后才能有结果。不料,等到了晚上,烤鱿鱼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时,方跃的电话就来了。 “还真被沉夏说中了,这个男人在韩秀月小区里出现过,就在她自杀的前一天,不过那天韩秀月这栋楼的监控坏了,没拍到他有没有上过楼……监狱里的录像没有发现他,探监的人里也没有他。”方跃还是那副急性子,说得急不可耐。 沉夏挠了挠鼻翼,道:“方跃,你去查查郑初这个名字,二十五六岁,或许曾经注册过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还可能,他有朋友或亲戚,是监狱里的重刑犯,那人是个女的,最近才刚被关押进方丽所在的这座监狱。” “什么?”方跃表示出强烈困惑,但还是挂了电话,立刻照办。 知道希声想问些什么,沉夏回到房里,把那张黑色镶金边的名片拿出了来,“那天他临走时递给我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现在看来……” “哥,你遇到……不得了的人物了。”希声捏着名片摸了摸,凝眉瞠目,“这种纸张,不是市面上随便买的到的纸,里面掺杂了一些东西……你闻一下……” 接过来放在鼻下,一吸气,沉夏一抬头,猛烈咳嗽起来,“有血,是有血的味道!我就说……怎么一拿到手里就不知觉起鸡皮疙瘩……就没想过要闻的……咳咳!” 第9章 大神都是吃货03 … 为了压惊,希声和沉夏接受了方跃的邀请,去市中心广场的露天松露阁吃去法国菜,当然,这不是方跃本人的意愿,他原本打算请他们去吃牛蛙火锅的,但兄弟俩一致认为,这两天还是不要吃辛辣上火的东西为好,于是……可怜的方跃这个月的工资外加上个月的奖金,即将保不住了。 方跃耸搭着耳朵,从下车起就一直默默徘徊在后面。 沉夏回头看了看,问希声,“他怎么了,不舒服么?” 耳朵尖的方跃迅速走上前,扶着额头道:“沉夏,你是不知道啊……昨晚夜里起了风,吹了后脑勺,今儿个一起床我就头疼,偏头痛!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吃饭,松露阁人太多了……” 了然地看了下他的眼,沉夏盯着他道:“唉~有位作家说的对啊,这人要是一没正形,连头痛都是偏的。” 希声跟着附和,笑:“嗯,这位作家高见。” 方跃苦笑,“我怎么没听过……哪个作家说的呀?” 抬手往旁边一指,希声郑重其事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记得好像是,噢,他十八岁时说的。” 沉夏呵呵笑着往前走,把希声拉过去,直奔松露阁。方跃转身欲逃,一摸上衣口袋,嘿,钱包不知道为什么时候不见了,再看希声,他正拿着他的钱包冲着他微笑。 无奈,只得跟着。 三个人走到地方一瞧,真不巧,松露阁客满,众吃客都在等着翻台子,看到沉夏脸色略微不悦,希声搬过三个板凳,往他们面前一放,道:“等等呗,应该很快的。” 实在无聊,侦探警察加上晋江大神,开始讨论那个神秘人士郑初。 “Y市一共有1899个男性郑初,输入‘年纪在二十五六岁’搜索,排除掉八百多个,再输入‘注册过心理咨询工作室’,排除掉一千多个。但是,沉夏,剩下的七个郑初都没有亲戚或朋友有坐牢的,连违反交通规则的都很少。”方跃记性也算好使的,平铺直叙讲着,一点也不带停顿的。 沉夏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希声身上,一副坐直了会很累的表情,“查不出来也不奇怪,不是每个人所有的社会关系都能被警方查出来的,但好歹缩小了范围,有很特别的人吗?” “什么叫很特别,哪方面?”方跃叼起一根烟。 “有比较奇怪的人生经历,或者在某方面极有天分,干过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事的,或者……具有某种特殊才华的。”希声替沉夏回答道。 方跃想了想,皱眉,“没印象,没觉得哪个郑初很特别,反而……我觉得有两三个的经历都太普通了,普通到乏善可陈,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点闪光点都没有。” “哦?”沉夏动了动脖子,仿佛希声的肩膀靠着还不够舒服,“你回去把这几个的资料档案调出来,能复印一份给我吗?” “也不是什么机密,可以给你看,但是……你怎么就怀疑起他的?虽然他是有些奇怪,但跟韩秀月的案子并没有什么联系啊,至少我看不出来任何联系。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样貌都不符啊。” “样貌不符不奇怪,他或许容貌发生了巨大变化,整容也不一定。” 沉夏直起了身子,又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当时的自杀跳楼事件,上报了没有?上的是什么版面?” 花了三秒钟,希声开口说道:“我记得,是社会新闻版,篇幅不大,但的确是上报了,因为那栋楼正对着市九医院,新生儿被杀事件曝光后,医院对面有人跳楼自杀的这则新闻便跟着在电视上也播了几天。” 方跃也想起来,补充道:“那几天的报纸我也留着呢,可是……我怎么还是想不出,这有什么联系呢。” 希声倒是低着头沉思起来。 不一会儿,他转过脸来看沉夏,“我明白了,他假装跳楼自杀,就是想要这件事被报道出来。” 沉夏侧头莞尔,拍了下他的膝盖,“接近答案了。” 方跃还是一头雾水,道:“你们不要欺负我好吧。给点提示行不行?” 抬起手指在空气中绕了绕,沉夏要紧不慢地说:“他故意选择居民区旁边的地方跳楼,是因为那里有观众,而那里是老城区,人多,占道的车辆多,警车和消防车进来会比较慢……这样他便能保证解救人员达到前,这个消息已经传播出去,有八卦妇女一定会通知媒体,如此……他上报上电视的几率很大。” “那他为什么非要上报上电视呢?”方跃还是不明白,一个劲摇头。 希声接过话茬,“因为他要传递消息,一个人假装自杀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谁那么无聊……反过来想,他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传递消息,定然是因为这个人不能通过手机、座机、邮件这些一般人可以使用的渠道,这人得到外界信息的渠道很狭窄!他是想让某个人知道他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所以必须让这个人能够看到他的脸。你想……什么人会看报纸,还是经常看,并且一定会看到社会新闻版的新闻?或者电视里的新闻?” 方跃仰头看天,痛苦得用双手抓头发。 好几分钟过去了,方跃忽然抬起头来喊道:“啊,我知道了,是监狱里的犯人!”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到其他客人的注视,希声把他一拍,“别激动,恭喜你,这回推理对了,看来你脑袋里不光装的是浆糊。” 沉夏看着摸头傻笑的方跃,心里直乐,牵起嘴角道:“所以我才推断,他有认识的人在监狱里,这人还可能是个重刑犯,与外界的通讯会受到监视与控制,平常除了书,只能看报纸电视,那些有利于教化犯人的正面报道还会特别播放给他们看。判断这人是女的,是因为我怀疑方丽写的那封信,是被这个人传递出去的。” “那不可能,重刑犯怎么和她接触?还有,她要寄信出去,监狱会检查的。”方跃立刻反驳了回去。 希声不以为然道:“重刑犯也是有放风时间的吧,你为什么不去查查当时方丽被关押的那间房是不是和操场连着的?纸和笔,要藏起来,被扔进去扔出来并不见得会被人发现,犯人之间说几句话,有几个狱警会时刻盯着?再谈到寄信出去……方丽那封信的内容你还记得吗?” 方跃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回忆道:“那封信很短,写的是:你丈夫从未背叛你,一切事情都源自你的猜忌与对他的不信任,你可以问问他,当年事实的详情。可惜,孩子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你和我,都犯了错,现在只留下无尽的悔恨……” 一字一句复述完毕,他倒吸一口寒气。 “看起来不过一段反省人生的话,谁能料到这么一段话会让一个人自杀?狱警即使看到了,也没有理由扣下来不发,而且她同样是女人,这笔迹不会惹人怀疑。只有知道这件案子,或者了解方丽的人,才有可能发现写信的是谁!”沉夏颇有感触地说,停顿了一下,又道:“《越狱》看过没,监狱并没有那么严密,有很多漏洞可以钻的!” “那让狱警查查,是哪个犯人寄出的这封信不就成了,就知道她是谁了!”说着便要掏手机,却被希声一把按住。“不用查,这样是查不到的,据我所知,那座监狱里送出的信件都是统一由几个狱警负责审阅的,除非是扣押下的信件,否则他们哪里会记录,谁在信里写了什么,谁记得清楚……而且她肯定不会署名,还怎么查?” 方跃有焦躁了,“那怎么办?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的这个推论很悬……” “是很悬,所以也还只是个推理而已。而且还有一些地方,推理不到,比如他和那个重刑犯后来又是通过什么来传递消息的,肯定不再是通过报纸或电视了……因为那样太麻烦,聪明的罪犯不会反复使用同一个手法,这个手法对于他来说还不够隐蔽安全。”沉夏回头看了眼,露出一个轻松的笑,“真相如何还有待论证,现在嘛……还是先祭一祭我们的五脏庙吧!” 相谈甚欢的三人被侍者带进了松露阁,虽说是法国餐厅,但却装潢得跟江南水乡似的,小桥流水、卵石铺地,白墙黑顶,看得人心情格外顺畅。 一股子的田园小情调,很适合谈生意、老友聚会,也很适合情人谈情说爱。 沉夏抬起双脚在桌子下面跺了几下,表示很开心能踩着青石板吃饭,希声翻着餐牌点餐,第一次来吃法国餐的方跃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只能看着他们两个点什么,自己就点什么。 由于方跃晚上还要执勤,他们没有要红酒,快速点完了餐,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等着。 极为煞风景的,方跃的手机嗡嗡作响,响起了警局为每个警探设定的紧急呼叫彩铃。 方跃一接听,大惊失色地站起来。 “怎么了?”希声问。 “也真是巧了,就在这个中心广场的东面,世纪大厦里,有人发现了炸弹。”压低了嗓音,方跃很怕吓到周围人群,伸手对他们一摆,“你们安心在这儿吃吧,我去看看,账单留着给我报销……拆弹组已经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得了,就别管账单了,你赶紧去,注意安全……”希声起身,把他从里座让出来。 目送着方跃急冲冲走出门口,希声回身坐下来,张开嘴想问沉夏要不要甜点——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震呆了餐厅里所有人。 这不是一般的炮声或者雷鸣,而是……威力强劲的爆炸声。 希声和沉夏不约而同站起来,跑出门外,看到方跃像傻了一样愣在原地,正一脸惊惧仰视着烟尘滚滚、碎片横飞的世纪大厦。 世纪大厦的整个十一层,像是被捅开了口的烟囱,冒着不真实的火光和黑烟。 “走,快上去看看!”希声把方跃往前一推,“幸运的话,说不定没有人伤亡的!” 要穿过惊恐往外涌动的人群,是极为不易的,大厦里的情况比三人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有不少群众从楼梯上挤下来,发生了踩踏,幸亏周围的巡警及时赶到,配合商场工作人员进行疏散,这才让局势稍稍平稳了些。他们从大厦员工通道往上爬,一直到了十一层,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了蔓延而出的火药味。 希声紧紧抓住沉夏的手,肃声道:“哥,无论如何不要松开我的手,知不知道?” 点头且回握了他一下,沉夏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的耳朵。 三人弯腰走进去,四下望了望,越过一些飞溅的大小碎石块、玻璃碎片、散架的展柜,找到了拆弹组的人。拆弹组和重案组的警察一共五人,有三人匍匐倒在地上,伤势不轻,不能轻易移动。 给他们做了简单急救措施,三人转头查看,看到另外两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亘在一个黑洞洞的爆炸口边缘。 依稀分辨的出,炸弹是被放在了一个楼梯口边上,整个电梯被炸豁了下去,连着的两面墙被炸断了,一个诺大的洞出现在靠外的那面墙上,从这里往外看,能瞧见楼下拥挤如潮的人群,以及快速驶来的警车、消防车与救护车。 方跃指着一个角落叫起来,“快来,这还有一个人!谢天谢地,他没有受伤!” 与方跃合力把他拖到干净一些的地方,希声翻过他的脸,眼色一惊,“沉夏你来看,是林子臣!不,可能是林子涵……” “他怎么会在这里?”沉夏检查了一下他的四肢,“只有轻微的擦伤,看来拆弹组的人特意让他离得远了些。 将他的人中掐了半刻,终于渐渐醒转过来,一睁眼便惊恐喊道:“爆炸了!真的爆炸了!有炸弹,啊……有炸弹,炸弹啊!我昨晚梦到这里爆炸了,真的炸了……怎么真就炸了?我明明,明明提前来了,还报了警……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为什么……”断断续续说着,他脸如白纸,一时间控制不得情绪,趴在地上掩面而泣。 沉夏与希声对视一眼,当下明了:这是林子臣,他的“梦见”又成真了。但是这一次……他没能阻止得了。 第10章 大神都是吃货04 …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催促他们去拆弹……他们就不会……”林子臣醒来后,反反复复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方跃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眉头紧锁,“看来他吓得不轻,现在问不出什么。两个炸死的是拆弹组的人,三个受伤的是我们重案组的,他们真该早一点通知我……” “就算你先去了,说不定也会上去拆。”希声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目光一直凝固在病床上林子臣的脸上,“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那真会是炸弹……毕竟预见未来这种事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出现过,太玄乎。林子臣又是个学表演的学生,你同事对他的话肯定是半信半疑,所以虽然有些紧张,拆弹组少穿了一层防护服就上了。” “这是两条人命啊,两条!”方跃愤怒地一拳打在墙壁上,声音骤然低沉下来,“希声,你肯定想到什么了吧,是不是?” 希声摇了摇头,“不,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扭头去看沉夏,就见他正打开手机在翻开什么,脸上仿若还浮现着一声诡异的冷笑。 伸手遮住屏幕,问:“哥,你在看小说?” “嗯……找找灵感。”沉夏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拨开。 方跃一脸惊异地把希声拉出了门外,战战兢兢问:“沉夏是不是有什么……那个问题……你别怪我瞎想,刚开始看到他时我就有些奇怪,你说你看到尸体不害怕这不奇怪,你毕竟在M国破过很多案子,也接触过不少社会的阴暗面,但是你哥呢?他不是作家么,应该没有这些经验,而且他不是侦探,为什么推理能力跟你不相上下,而且他在Y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么不显山露水的?” 偏过脸去深抿下嘴唇,胸口微微欺负着,希声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方跃,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想说。但是我能告诉你,我哥他很正常,他不是不怕死人,也不是个冷血麻木,而是……他曾经遭受过一个重大打击,这个打击曾让他一度恐惧一切冰冷的物体和鲜血,但他为了克服这个心理问题,对自己采取了一种很极端的方式……” “所以,他现在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方跃有点不敢相信,“他为什要这么做,你们家里人都不制止他的吗?这种事情,弄不好是会……” 希声苦涩地扯了下嘴,“那段时间,他失踪了,我们谁也找不到他。他太聪明,连警察也找不到他……等到他再出现时,就是这样了。那时我还小,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几年之后……不过那件事早就过去了,我宁可他永远不要记起来,现在的他这样很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以扮演他自己喜欢的角色,写他的小说,偶尔脱离现实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他的推理能力,十五岁时就不得了了,当神探是他当初的梦想,不过后来这个梦想也因为那件事……” 肩膀被重重拍了几下,听到方跃松了口气般说道:“嗯,我看他也挺正常的,不都说作家都是有些怪癖的嘛,我就当他些怪癖好了……不过,让他跟着你查案子,会不会又……刺激到他?” 希声朝里面望了望,侧目笑:“这对于他来说,就跟在写作时进行推理一样,只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都不会触发到他的底线和最终防御机制。不会有事的,他老宅在家里也不行啊……我回国之前,他都是一个人生活……” 六年里,都是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朋友,他分明是如此寂寞的,却又从脸上显露不出一点痕迹。 再回到屋子里时,他们看见沉夏已经放下了手机,坐到了林子臣的床边,和他谈起话来。 “林子臣,你和你哥哥有心灵感应吗?”沉夏一开口,提的不是案子。 林子臣稍微一愣,才道:“也不清楚,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从来没注意过……” “他是你双胞胎哥哥,你怎么不知道呢……难道你们感情不好?你不喜欢你哥哥?”好像就是一个同学在与他聊天,沉夏的语调显得很轻快,完全不像刚从惨烈的爆炸现场走出来。 “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哥哥,他很优秀,从小到大都比我优秀得多,爸妈和爷爷奶奶,都比较喜欢他,不太喜欢我……哥哥也很照顾我,什么都让着我,但是我很笨的,上学考试从来都得不到A,反应也迟钝,也不是很会说话,也不像他那么多才多艺……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他。”林子臣慢慢说着,眼睛里残留的恐惧在逐渐消散。 沉夏“哦”了一声,又把头探过去,问:“那你不嫉妒哥哥吗?他那么好,你们是双胞胎,谁看到你们都会拿来比较吧?要是我,肯定生气了,我也有个弟弟的,他小时候常常因为嫉妒我比他长得帅就在我床上浇水!” 正在倒水的希声,一个趔趄,差点把开水溅在手上。 一听这话,林子臣笑了,“我才不会,我哥对我很好的,也许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他,但是……我一点也不嫉妒他……我倒是害怕,他总有一天会讨厌我这个没用的弟弟,等到他以后毕业了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说不定……就不会要我了。” “笨蛋,他是你哥,一辈子都是你哥!”沉夏愤愤掐了他一下,喊道:“他今后不管干什么,也会想着你,不会不要你的!” 林子臣脸上总算有了一点温热的红晕,“真的?要是他以后成了大明星呢,还会回头看我,等着我么……” “喂,你不也考上E大的表演系了吗?可见你并不差吧。”不高兴被人撇在一边的希声,走过来插嘴。 “那是我哥的功劳,他辅导了我大半年,我若是考不上……很对不起他的。”林子臣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又说了声“谢谢”。 沉夏抖了抖眉头,指着他的脸道:“你看你,满脸写着你哥哥,他是他,你是你,你做什么不一定非要跟他一样好的!再说,你哥也没说过嫌弃你的话吧?” “是没有,他从来都是鼓励我的,但是我……”林子臣怯怯地说着,伸出舌头小心舔着水喝,跟只怕生的小猫似的。 沉夏饶有兴趣地瞪大了眼,激动地拍打起希声的胳膊,“希声,我们把他带回家养吧!多好玩的猫咪啊,这么乖,肯定不会被人拐跑的!” 方跃和希声面面相觑,头上挂满了黑线。 在沉夏的搅合下,林子臣很快平静了情绪,可以做笔录了。不过问来问去,还是那些线索,他昨晚梦见了这场爆炸,记住了爆炸的时间和地点,便提早跑过来寻找炸弹,当看到与梦中一模一样图案形状的塑料带真的出现在电梯旁边时,大着胆子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然后立即报了警,并通知商场经理不动声色地疏散这一楼的人群。 重案组和拆单组都来了,不太相信林子臣的话,但也不敢一笑置之,立刻让人上前检查,结果……还未等他们摸到炸弹,炸弹就爆炸了! “你这一次的‘梦见’,都告诉过谁?”希声问。 林子臣摇着头,肯定道:“我谁也没告诉,因为这是至今为止我梦到的,最可怕的事故……我心里慌,但也更不敢跟其他人说。” “连你哥也没说?”沉夏追着问。 “没说。” 三个人相互交流了一下意见,让林子臣留下了电话号码,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这时,门猛然被推开,一个瘦高的男生闯了进来,两眼惶然,一张脸煞白地往里望。 “子臣!”一开口就扑到了床边,正是和林子臣长得一模一样的林子涵。 “哥……我没事。”林子臣勉强挤出一个笑,又低下头,“对不起哥,又让你担心了……我真没用,我救不了他们……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内疚又奔涌出来。 林子涵攥紧他的手,急忙道:“不是的,这不怪你,这是意外!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瞎想,知不知道……” 一边,沉夏拉了拉希声和方跃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走吧,让他们两兄弟好好说话,放心……林子涵可比我们管用得多。” 走出病房外,方跃冲他们眨眨眼,笑:“是啊,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哪……你们不要偷懒,快点帮我破案吧!” 沉夏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今天的法国菜,泡汤了!我现在还没吃饭呢!” “对啊,都三点多了!哥你饿了吧,那我们去吃海鲜粥吧……空腹吃太油腻了不好。”“好啊好啊,海鲜什么的,最有爱了,我小说里的男主角最喜欢了……”两人开始谈论晚饭,瞬时屏蔽了周围的路人,包括同样没有吃饭的方跃童鞋。 方跃哀怨地跟着他们出了门,几次搭话都没能搭上,只好独自掩面离开。 晚上九点半,两个吃饱喝足的吃货躺倒在沙发上,一个踢另一个让他去放洗澡水,另一个踢这一个,让他去烧开水。 突然,沉夏房间里杀猪似的电话铃响了! 沉夏发射性地跳起来,冲回房里,接起电话。 就听得绿绿咆哮的喊叫声:“色色大神——你老终于活了!为什么不更新,这都三天了,别告诉我,你又食物中毒了?!” 沉夏心虚地摸了摸耳垂,轻笑道:“那个……呵呵……我一不小心……忘了。” 第11章 大神都是吃货05 … 生香真色:能不能不要叫我色-色大神? 绿绿:那叫香香?-_-! 生香真色:不准!再换一个! 绿绿:我总不能直接喊你真色吧!╭∩╮(︶︿︶)╭∩╮生香真色:-_-# 绿绿:大神,奴家求你,不要要求这么多……反正读者都是叫你色-色的,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折腾,这么闲得,不如去码字! 生香真色:老子要罢工!/(ㄒoㄒ)/~~绿绿:…… 绿绿:你不是色色吧,你是谁?居然敢侵入色-色的电脑! 生香真色:~~o(>_<)o ~~你为什么说我不是? 绿绿:色色从来不在网上自称老子,他只会码“本宫,本君,本大爷”等等…… 生香真色:本大爷要罢工! 绿绿:-_-晚了,色-色虽然每次讲话都跟只变色龙似的,但辨识度很是挺高的,你休想伪装成功! 生香真色:好吧,我承认了,我不是色-色,我是黑客。 绿绿:哇塞,黑客大人哪,你帅不帅啊,身高几尺啊,长得像不像张东健哪,跟我视频好不好啊…… 生香真色:(╯﹏╰)b 绿绿:黑客黑了色色电脑就完了呗,还跟我聊天做什么,因为当黑客太无聊了?……哼哼哼,你不是黑客!休想蒙骗过关! 生香真色:好吧,我是他家的猫。 绿绿:他没养猫! 生香真色:昨天刚养的灭。 绿绿:那猫兄,帮我爬到色-色胸前看一看,看他有没有长胸毛? 生香真色:个爷爷的,你胸前长了红斑狼疮! 绿绿:(^o^)/色-色你回来了! 希声一头冷汗地做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屏幕道:“这女人就是你编辑?果然够彪悍……哪天拉出来溜溜。” 沉夏一咧嘴,“好啊,这主意不错,不过……她是个花痴,不能让她看到你,除非让你化妆成丑男,否则你这辈子别想摆脱她了。” “该担心这个问题的是你吧?”希声转念一想,瞪他,“你该不会早就和见过面了吧?” 横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作家都是见光死吗?我不能打破这个伟大的传统,所以我决定这辈子都不见她,也不参加晋江举办的任何见面会!” 希声赞同地往他那边挪了挪,笑:“嗯,这个决定太明智了。不过,色-色这名字也太……那什么了……你干嘛非要叫个生香真色的笔名?这名字……哪里有大神的气质了?” 不满地张嘴,一口咬在他手上,看着希声抽气龇牙裂嘴,瞬间恢复神采,道:“这么有品位有深度的名字,你自然是不懂得……至今也没几个人懂。唉……罢了罢了,没人懂便没人懂吧,我寂寞寂寞就好。” 希声揉着手,后退两米,表示无声的愤慨。 又花了几分钟,结束了与绿绿的口水大战,沉夏一摸肚子,撅嘴对希声喊道:“饿了……” “锅里还有外卖的炸酱面,自己去盛!”希声转眼又找到了主人地位。 笑呵呵地推开转椅,大神往厨房蹦跶去了,没看到背后一双狡黠生辉的眼睛正转向屏幕,点开了他的一个读者QQ群。 希声刚打了个笑脸出去,群里便炸开了稀里哗啦闹翻了。 色色来了!大神现身!真的是色色,不是我眼花了?哎呀,大家快上啊,抱住色色的大腿!色色,肉肉肉肉,你是来给我们吃肉的么?难道是RP爆发了,居然看到色色上线?终于见到大神真身了,泪流满面…… 眼睛不断眨着,不一会儿就花了。 心里暗笑,原来这就是他当作家的乐趣吗?有点意思。抬手,又打了个笑脸出去:我不是色色,色色去吃面了…… 瞬间,群里静默了—— 两秒钟后,姑娘们开始刷屏,看得希声实在是眼睛疼,正准备把群关了,底下跳出一行字:你是色色什么人? 希声托着下巴想了想,眼角往上一题,笑眯眯地敲下几个字:呃,我是他家男人…… 随后,快速关掉了沉夏的QQ。 到了晚饭过后,沉夏终于完成了今日的三更,黑了脸走出来敲了敲希声的房门,道:“希声,我们去看看小猫咪吧……我现在的能量快要见底,我要求治愈……” 哦,敢情林子臣的属性是治愈系的啊。希声勾起唇角打开门,把他推到镜子面前,扔了件长袖给他,自己换了条长裤。 车库里已经停放着他们新买的车,是希声今早刚买的—— 一辆白色的,1.8L排量,有“小黄蜂”之称的雪佛兰科鲁兹,价位不高,外形不算拉风,但也时尚迷人,开到校园里不会太张扬,比较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沉夏坐在车里左看看右瞅瞅,伸手摸来摸去,最后咯咯笑:“手感不错,不软不硬的,大小也合适,粗细也正好,就是不知道用起来舒不舒服……” 希声埋着脑袋给他系好安全带,使劲拍了拍脸,才总算没让嘴角抽搐歪了:要忍耐,要忍耐……他的形容方式有时是跳脱了点,另类了点,惹人遐想了点,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在路上买了个慕斯蛋糕带过去,成功引得小猫咪的喜爱,两人再和林子臣讲话时,他一点抵抗情绪都没了。由于勤奋工作的方跃也在场,他们不得不把蛋糕分成四份。趁着沉夏在和林子臣谈论与梦见未来这种超能力有关的美剧《未来闪影》,方跃把一叠资料丢到希声腿上,吐了一个字:“看!”然后低头啃蛋糕。 希声五分钟扫完了所有的字,仰起头道:“世纪大厦十一层的监控录像里……也拍到了郑初?” 方跃咬着塑料勺子猛点头,“对,真他|妈邪门了,他就像个幽灵似的跟着我们……哦不,是跟着万恶的邪恶势力!上次沉夏要的那几个人的档案,我不是给你们了吗……有线索了没?” “暂时还判断不出来,不过他应该……跟这件事没关系。”希声语调和缓,看了眼转过头来的沉夏,压低了嗓音对方跃道:“你回去做好准备吧,明天到这里来来抓人。” “真的?”方跃有些受惊,一不小心把蛋糕囫囵吞了进去,拍着胸口道:“你知道是谁了?” 希声翘起二郎腿,冲他摇摇手指,笑:“现在还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方跃转身去找沉夏,求救似的看着他,沉夏也是一脸讳如莫深的样子,眼角藏着笑,只偏过头,在林子臣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便和希声告辞回家了。 回家路上,希声提到了郑初的问题,劝沉夏道:“还是把那张名片交给方跃查一下吧,不然我不放心。” 沉夏一摆头,“要查出名片纸张的成分,免不了要破坏它,我觉得……这名片上还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现在不能毁了它,如果拿去查了,找不出什么,还把名片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希声一想到这个郑初曾经和沉夏那么近距离接触,如今看来说不定还是个极度危险份子,心里就止不住的担忧,但沉浸在推理过程中的沉夏是固执且强势的,他知道自己再继续抗议也是无用的。 在心底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开车。 第二天,两人依照与林子臣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医院。从车库里出来,并没有直接上病房,而是绕到医院住院部大楼后面的草坪上,找到一条空长凳,悠闲惬意地坐下来。希声仰头看了看天空,脱下帽子扣在沉夏头上,又起身去买了两瓶矿泉水,塞一瓶到他的手里。 两点半左右,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人服的男生跑下楼梯,脸上的神情略显焦急,他上前拦住即将从大楼底下通过的人,大喊道:“不要从这里走,这里将会有危险的事发生!” 行人都神色奇怪地看着他,远远躲开,绕过他往前走。 他也不管人们的眼光,坚持不懈地继续拦住行人,阻挡他们从这里通过。忽然,有个人不耐烦地对他骂了句“是精神病吧”,把他往外一推。 嘭!这人转头一看,一个花盆正在他身后碎裂,俨然从高空坠落于地,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抬头往上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沉夏低低嗤笑着,“扔了花盆难道还不缩回去,等着给人看吗?”扭头看身边,希声已经给准备就绪的方跃拨通了电话,通知他抓人完毕。 住院部楼顶,躲在安全通道门后的方跃把手一指,四五个警员立刻鱼贯而出,封锁了天台的门,相互打了个手势,有一人踹开了铁门。 方跃拿起枪冲了过去,定睛一看,傻了眼,“怎么是你……林子涵?” 林子涵略有惊讶地垂下手,手上还沾着泥土。 “世纪大厦的那颗炸弹是不是你放的?”一想到他就是希声口中所说的罪犯,方跃仍旧端起了手枪,对准了他,“两手背到身后,趴到地上!” 没有任何抵抗的,林子涵被逮捕,双手戴上了手铐。他一脸寂然地低着头,喃喃自语道:“炸弹是我放的……我认罪,我是犯人!你们不要告诉我弟弟……子臣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12章 大神都是吃货06 … 沉夏洗完澡,光着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抱着个小药瓶子,跟在拖地的希声后面。“希声,我最近买了一瓶维生素C,那个药厂挺实在的,把药片做的非常大,我就是看中这点才买的,因为觉得很划算。但是……我每次吃的时候都会卡在喉咙里,要很多水才能咽下去。今天我不想被卡了,就把药片掰成了两半……” “嗯,那你顺利吞下去了吧。”希声放下拖把,把他拽到沙发上,摁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脚缩起来。 “不,我被卡了两次……”委委屈屈地答道,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仰起脸来。 希声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坐在他身边,拿过他的药瓶子放在茶几上,问:“你想说什么?” 默然了半晌,沉夏耸耸鼻子,道:“林子涵不是犯人,他是放了炸弹,但那个炸弹不是他放的。” 换了别人,可能要听晕了,但希声不会。“他放的是假炸弹,有人把假炸弹换成了真的,是吧?” “嗯!”使劲点头,又扯扯他的衣摆,“他是个好哥哥……子臣不能失去这么好的哥哥。” “好,我知道了,等会我就去警察局。”希声抿嘴笑了笑,冲他伸出手臂,“哥,要不要我抱?” 沉夏把脖子往后一拉,侧过脸,“才不要,我才不要被一个比我小十岁的小鬼抱!” “呵,那你自己走回去?”希声挑起眉,指了指湿漉漉的地板,歪着嘴巴笑:“会很滑哦,滑倒了还是会被我抱哦?除非你想摔倒在地……” 扁着一张嘴盯着地面,颤巍巍戳了戳希声的腰,凄然道:“人不怕摔倒,就怕是脸着地……那还是你抱我回房里去吧。” 希声喜滋滋地勾起沉夏的脖子,轻松抱起。 别扭得无以复加,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沉夏,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完全忘记了,能让弟弟去拿拖鞋过来的……这回事。 给他订好了午餐,希声独自一人出门,开车前往警局。今天沉夏情绪低落,没有主动提出要求要去,希声也不想让他去。 反正,他们的推理一致,答案也是一样的。 方跃看到嘴角微翘的希声,萎靡的精神顿时一震,带他走进审讯室内。隔着那块大玻璃,他们能听见、看见林子涵主动或不自觉表达出的一切信息。 “他认了罪,你们也找到了犯罪证据,还有什么问题?”希声望着他促狭地笑。 方跃不悦地回嘴,道:“你少消遣我,这案子疑点大了去了!虽然他承认杀了人,但杀人动机呢?炸弹来源呢?这些,他都是含糊不清。而且……林子涵的背景资料太好了,完美得毫无瑕疵,家庭幸福,生活顺遂,一个好学生、好儿子、好哥哥……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弄个炸弹,又想要炸死谁?报复社会,太扯了吧?” 希声一脸正色地点头,“嗯嗯,说的没错……既然疑点这么多,为什么不放了他?” 瞪大了眼,方跃满脸的诧然,“喂……是你让我去抓他的耶!而且他承认安放了炸弹,承认自己杀了人……你又让我放了他?” 无辜状地摊了摊手,“谁让你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又不是凶手,留着他也没用。” 一个拳头挥了挥,“我请你,拜托你,祈祷你,认真一点行不行?” 希声捂着嘴角,笑了笑,:“好好,不逗你了……按照我所说的,你去问他几个问题……真相很快就要浮上水面。” 随后,耳提面命,得到指示的方跃走了出去,招呼同事出来,自己坐到了林子涵面前。 将咖啡推到对面,方跃没有打开笔录本,也没有拿起笔,只是直直看着他。 “你弟弟没能阻止炸弹爆炸,他很内疚……你知不知道?”他问。 林子涵捏着纸杯的手抖了抖,“子臣他……这不是他的错,他什么也没做错……我劝过他的……怎么会……” “他是‘梦见’啊!他将自己当成了拯救者,但是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小过错害死了两个人……”语气加重,方跃同时放缓了语速。 抬起头,摇头努力反驳,“不!子臣没有错,他就算梦见到了又如何,是我……” “如果他知道了放炸弹的是你……该有多难过?”方跃突然拿起本子一拍,厉声道:“你故意在伤害他!他想他痛苦,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没有!”林子涵掀翻了纸杯,咖啡流淌在他的指缝间,顺着掌心滴落在下去,就像此刻他眼角渗透出的泪水。 方跃继续加重言辞,“他说自己梦见了那个凶手的背影,可是他醒来之后却记不太清了,所以没能阻止那个人……他为此非常自责,觉得自己很没用,再也救不了任何人!他说他没用,他还是过去那个一无是处的林子臣!” “不是,他没有!他不是没用,他不是一无是处!”林子涵激动地低吼着,双手锤着桌子冲方跃喊道:“他没有看到那人的背影,他在梦里没有这样告诉过我!!” 对了,就是这个,他终于说出口了! 方跃用手指敲击着桌子,故意长吁短叹道:“林子涵,不要再隐瞒了……你做了什么就说什么,不是你做的,你何必承认?” “我,我……”抱着头呜咽起来,林子涵无助地摇着头,“你们会信我吗?如果我说我做了个假炸弹放在那里,只是想成全子臣当英雄而已,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真炸弹,你们会信吗?这么荒谬的事情……这么荒唐的事情……” 方跃回头对身后的玻璃墙做了个“OK”的手势,心里一阵震动,等着林子涵痛苦哭了几分钟,才又开口询问。“你不说,怎么知道警方不信?说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半个小时后,拿着笔录的方跃走出审讯室,对着希声疲惫一笑,“唉,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哥哥,真是……让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会,又喊道:“不过,真奇怪……我居然莫名觉得有些感动。希声,沉夏不会也为你做过这么傻的事吧?” 希声忍不住失笑,“他可没这种耐性的,而且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林子涵很傻,却也傻得令人心疼。沉夏跟他可不一样,但他也是个好哥哥,在我眼里……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哎哟,我牙酸……要不要录音,下次当礼物送给他?”方跃一扫之前的愁云,随口开起玩笑来,一把将笔录拍在他身上,“照这样看来,双胞胎身后还有一个人,那才是真正的凶手,他的杀人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 “你抓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希声打着哈欠说着,冲他摆摆手,“我要回去了,昨晚做作业做到很晚……明天还有考试……真是的……” 方跃不想放他走,堵在门口,“你要考试?那这案子怎么办,总得把真凶找到才行吧,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负责?抓到真凶不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吗……别忘了,侦探是我的兼职,这位警官,我的主职是学生,才刚刚上大一,你要妨碍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偶尔赚赚外快是不错,但因为兼职而荒废学业,本末倒置是不对的……”伸出一根手指把他一推,“不过可以给你几个提示:第一,得不到的爱;第二,近在咫尺的危险;第三,贪婪与嫉妒……或者还有第四点,因爱而生的暴怒之心。” 追问之人依然摸不着头脑,“你就不能说具体一点啊?” 希声把鸭舌帽往下一压,双手学着沉夏惯有的姿势插进裤兜里,挑起一边唇角,“等到你真的想不到办法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啊……暂时不要让任何人去探望林子臣,林子涵可以先扣押几天,看有些人会不会按捺不住……” 恨恨地看着他消失在警察局门口,方跃坐在转着笔头想:我怎么忘了问,这小子……是读的哪个系?改天去E大堵住他也好啊。 绕了远路买了沉夏爱吃的西米露和烤鸭,希声开车回到古刑场大街幽灵苑。停好车向A座走去,远远就瞧见他拖着一双黑猫警长的拖鞋奔了过来。 “哈,你是不是买了烤鸭?”沉夏一把拽起他的胳膊,随即眯缝笑眼来,“太好了,还有我喜欢的西米露……真有意思,太有趣了!” 希声抓住他的腕子,往电梯口走,“哥你怎么下来了,还穿着我的拖鞋?” “呵呵,穿你的拖鞋,我的拖鞋就不会脏了!”沉夏隔着他的胳膊就要把西米露拿出来,伸了两次手,还是被拦住,不高兴地嘟起嘴。 “你怎么不在家等着?”一看他还穿着睡衣,希声把眉头一紧,“穿这个样子出来,像什么样子?” 沉夏转过身子不看他,“我是看到你回来了,才推开楼下大门出来的……哼,如果不是刚刚午睡梦到你要给我买好吃回来,我才不会下来!” “……梦到我给买了烤鸭和西米露?”希声揪他的鼻子,“哥,你不是在做梦,是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吧。” “那玩意儿贵,我装他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黑社会或者间谍,监听你没意思。”沉夏一下窜到他后边,抢过装着西米露的袋子,笑:“不过我的梦居然也能成真啊……你说奇妙不奇妙?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双胞胎……这样也能有心灵感应?” 希声一挑眉,“啊,这种能力,如果真能培养出来……倒还真的挺不错。” 第13章 大神都是吃货07 … 沉夏今天突发奇想,说要希声配合他做一个试验。 不凭借任何推理,只是让心随着感觉,在他在学校直到回家的这几个小时感觉一下,对方是否会给自己打电话,每次有这种感觉时就给对方发一条短信。 希声也觉得有趣,答应得很爽快,在确认了一下双方的手机都有电后,才开车去了学校。今天他要交一份作业,是入学以来的第一份作业,虽然现在所读的这个系不是当初的第一志愿,但是秉承着凡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好的人生准则,他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一想到昨晚沉夏被自己三个小时的紧贴盯人行为弄得满目疑惑、大呼小叫,他就禁不住笑出声来,一路上愉快地玩耍起B-BOX。 两堂课用来考基础知识,很快便结束,希声跟着其他同学交上了作业,许多人都是首次看到这个神采飞扬的美男子,多少有些反应迟钝,何况他两个耳垂上都打了耳洞,戴着一对精致的水晶耳钉,时不时反射出淡紫色的华贵光芒,真是晃得人眼疼心悸。这对耳钉,是那天沉夏发现他有耳洞时,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非要给他戴上,说这是一种最低调的奢华,放别人身上可能都不合适,但是往他耳朵上一穿—— 嘿,迷不死人你来找我! 他原话就就这么说的,希声只能好没气地回了他一句:“那要真的迷死了个把人怎么办?” 沉夏转脸对他一笑,“那你带他们的尸体来见我,我撑开他们的眼,保管再把他们迷得活过来!” 难道哥哥对自己的魅力头一回有了清晰的认识,弟弟表示很欣慰,接收了这个礼物,决定此后一直戴着它们,直到某天迷死某人为止。 但是迷人迷得要死不活是很麻烦的,就比如现在,当希声交完作业准备走时,四五个大胆的女生都围了过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要他的联系方式。希声想了想,断然拒绝好像不是很礼貌,于是刷刷几笔,在她们的手心上都各自写了同一个号码,女生们一瞧,是一样的数字……嗯,应当不是忽悠她们的,顿时开心不已。 “不过,你们最好晚上打,不要白天打,白天我要学习……你们知道的。”希声目光上飘,露出一抹迷人微笑,然后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实际上,那是沉夏的号码……终年搁置不用的某个。 吃完了午饭,还要等着上下午一堂课,中间的一段时间很不好打发。他也不想跟其他同学去逛校园,便回到车上,把外套搭在脸上……睡午觉。 人刚一躺下来,没有任何征兆的,心里就一种格外强烈的感觉涌现出来,使劲冲刷起他脑海深处那理性的堤岸。这种感觉迫使他很想给接到沉夏的电话,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于是迅速拿起电话拨通快捷键1。 手机很快被接起,沉夏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高兴,“天哪!希声,我刚刚给你发给了短消息耶!” “真的?”希声按下通话等待一看,一秒钟之前,果真接收到一条新短信。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哥,我喜欢这个游戏,以后我们天天玩儿好不好?”希声把脸紧贴着手机说,似乎这样能离得声音更近一些。 “好啊,不过会不会多试几次就不灵了。”沉夏觉得烦恼,“这样吧,我们不要刻意把这当成试验,顺其自然好了。” “那,我想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或者短信……”分明知道彼此的对话极为没有营养,内容空洞,但是两人的心情都得到了熨烫,通话过后真是既平稳又温热。 刚收了线,希声的手机响了。笑着接起来,看也不看道:“哥,这么快就想我了?” 一道吸气声响起,随后传来了方跃的戏谑声,“我说沈希声大侦探,你是不是有恋兄情结啊?我看,这病症还不轻哪……” “怎么是你?”希声反应过来,也不觉尴尬,问:“案子有进展了?还是你一夜之间换了脑袋,抓到凶手了?” 方跃磨了磨牙齿,不服气道:“没有!我暂时还不想换这颗脑袋……咳,别扯了,你不是让我看着林子臣,不让任何人探视他吗?可有三个人非要来看他,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哟,你是真的换脑了吧。”希声笑,在他恼怒之前又赶紧道:“做得好,本来不让他人来探视,就是说出来给外界听的,那三个人你都查了?派人跟踪没?” “呵呵,还用你说。第一个是林子臣的班主任,挺固执一老太太,很关心学生,给他送了一大堆吃的,还有学习资料。第二个是林子涵的前女友,有点奇怪,她和林子涵分手快半年了,以前和林子臣相处得也不是很好,但执意要看看他,说有重要的话要和他讲。第三个是林子臣所在学院的辅导老师,二十多岁,长得相当不错的一个大帅哥,话不多,看起来很和气,但就是站在门口不走,说林子臣曾经拜托过他什么事,现在必须交待一下。”方跃照着资料念完,便问:“怎么样,哪个是凶手?” 希声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凶手就是这其中之一?” “说老实话……我猜的。”方跃停顿一下,冲他喊:“快点,说下个步骤,我等不及要把这个凶手抓出来给兄弟们祭旗!” “等。”一个字。 “什么?”方跃以为自己没听清。 希声重复一遍,“等!知道破案的最高境界吗?不是我们赶着追着去抓凶手,跟着犯人身后跑,而是引诱他来……自投罗网,暴露目标!” “那就这么干等着?他会自投罗网,也要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才行啊?”方跃急得很,他可不像希声和沉夏心里有底,能够那么沉得住气。 “好吧,我就大发慈悲指点一下你……”希声换了一副沉稳的音调,“你们只需要做好两件事,第一件是……” 半分钟后,方跃神清气爽地说了拜拜。 下午回到家已经是三点二十五,希声听到屋子里没动静,便轻手轻脚脱了鞋子,推开沉夏的房门一看——果不其然,大神更新完毕,又看书看得睡着了。 抽出他手里的书,希声一咋舌——但丁《神曲?地狱篇》。 无暇猜想他为什么喜欢看这类书,希声拉过薄毯盖在他肚子上,把枕头塞到脑袋下面,才小心翼翼走出去,关了门。 当夕阳落山时,沉夏是在金碧闪耀的余晖中被一阵香味给勾醒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蹦跶到了厨房,在看清了锅子里的东西后,便扑上去抓住希声的胳膊。“小希希,小声声,海鲜粥啊!你自己买了墨鱼、扇贝、圣子做的?” 希声一手把他拎开,“嗯……我身上脏,去客厅等着,很快就好了。” 有喜欢的东西吃,大神无条件切换到乖巧模式。 看到他笑着蹦跶出去,希声这才从冰箱顶上拿下一本书,看了几眼,嘀咕道:“也不是很难做嘛,以后都在家做好了,外面吃那么贵……” 沉夏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希声半刻钟后端着海鲜粥走出来时,就是看到这样一幅情景,沉夏光着脚半蹲在沙发上,屁股悬空,仅用食指和拇指提着遥控器,放在自己耳边,两眼茫然地看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女性内衣购物广告。 “哥!”抬手拿下遥控器,摇了摇他,“回神了!” “哦……海鲜粥好了?”沉夏立刻恢复正常,趴在餐桌边上,拿起勺子吹了吹,往嘴巴里送,边吃边说:“希声,你别这样看我,你该庆幸我刚才没有变成机器人,否则我就是直接吞了粥,肯定会烫到的……看出来了没,刚才我是L,很酷吧?” “酷,裤头的裤!”希声重重拉了他头发一下,“你过去一个人在家时,变成机器人过吗?那岂不是总烫到嘴巴?” 沉夏神色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不会,我角色切换很快的,烫到之前就变回人了。” 希声低头叹气:“你若是去当演员,估计很多明星都没饭吃了……” “呵呵呵……所以我不能做那么不厚道的事嘛……对了,臣臣小猫咪怎么样了,他还没出院吗?”沉夏又把话题强行转掉了。 “你什么时候给人家起了小名?”希声无奈望天,“你这样叫他,他会苦恼的……凶手还没找到呢,不过快了。” 沉夏轻轻点头,“超感知觉这种现象我是不信的,但是有些现象,科学也的确解释不了。不过,超感知觉到底是什么含义呢,如果指的是你不在我跟前,我却能听到你说的话,那肯定是荒谬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人类的DNA能够决定大脑结构的生长方式,一些同卵双胞胎具有心灵感应,可能是因为他们大部分的DNA相同,成长环境也相似,而且从小一起长大。大部分的DNA相同,使得他们的大脑结构相似……这样一来,他们思维方式也就可能相似。” 将他的话消化干净了,希声表示认同,道:“所以,你相信林子臣和林子涵具有一定的心灵感应。其实说简单点,他们并不会故意去猜测对方的心思,只是相同的基因决定了他们可能具有相似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一旦趋向于相同,子涵也就比较容易想到子臣在想些什么,在某个时候会做些什么。子臣做梦时可以和子涵对话,子涵问他什么,他都会一一回答,还以为自己和自己在说话……这件事发生在同卵双胞胎之间,一点都不奇怪。” 沉夏含着勺子,望着他笑:“亲人之间也有这样的啊,例如丈夫遇难,妻子会感受到剧烈疼痛,孩子出事,母亲会在同一时间觉得心慌、焦虑。这些所谓的‘感应’看起来很神奇,其实并不是那么玄乎……在同种环境下生活时间长了的人,大脑的磁场和对外界的感受力会无限接近,感情越好,思维方式越相似的人,相互‘感应’的能力应当会越强!” 又给他盛了一碗粥,希声盯着他笑:“这么说,这个案子结案时,要写上超感知觉作为证据之一?” “不好不好,那多不科学啊……”沉夏愁眉苦脸道。 两人又辩论了一阵,最后决定等到凶手被抓到再讨论这个问题。 第二天,电视上播出新闻,Y市一家早餐店出现集体食物中毒。 第三天,电视上播出新闻,Y市东城某栋大楼的电子招牌掉落,差点砸中行人。 这天下午四点多钟,希声接到电话,听见方跃在那头气喘吁吁地喊:“本干探,亲手……抓到凶手了!” 第14章 大神都是吃货08 … 希声站在审讯室的大玻璃墙外,看了里面脸色沉静的凶手几分钟,弯下腰对着话筒开了口:“你是在半年前,和林子涵在一起的吧。” 坐在方跃正对面的张诚惜猛然抬起头,惊惶地往四周望了望,发现不是方跃在说话,脸色变得有些白了,又听得刚才这个声音说道:“林子涵一开始并不愿意接受你,但是你缠着他,要挟他说……如果他不跟你在一起,就把他为林子臣做的那些事告诉他,是不是?” 张诚惜呼吸有些急促地摇着头,“不!林子涵是我的学生,我们并没有你们所说的那种关系……” 希声冷冷一笑,“这块手表是他送给你的?” 听到这话,张诚惜下意思地按上自己的手腕。 “你穿衣的风格很规矩,头发也搭理的有条不紊的,经过了一晚上,居然连一丝乱发都没有,可见你很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一发现有不整洁的地方,就会去整理。这个手表很好看,但和你整个人的感觉太不搭了,虽然是金属表带,但却是电子表面,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刚才我问你时你很快就按住了它,很明显……你不想让别人看到它,说明你很珍视它,想把它藏起来……恐怕林子涵只送了你这么一件礼物,说不定还是你要求他送的,他按照自己的喜好选的礼物,并没有注意到你的不满……”希声故意泄露出轻蔑的口吻,“他根本不喜欢你!” 按着手表的手有些颤抖了,紧跟着,张诚惜整个人像从隐忍的蚕茧中剥离出似的,眼眸中满溢出怒意与怨恨……嘴角僵硬地往一侧扬起,“我对他那么好……他却始终不肯多看我一眼,我真不明白,真不明白……” “你想阻止林子涵,你想让他放弃为林子臣一直一来做的那些傻事,但是每次都没有成功……于是因爱生恨,你跟着林子涵去了世界大厦,用真炸弹换了他做的假炸弹!你想看到林子涵内疚痛苦,想逼着他后悔!”希声一巴掌拍在玻璃墙上,制造出刺耳的噪音。 方跃波澜不惊地瞧着他,把一张笔录往他面前一推,“如果我们抓不到你,林子涵就是你的替罪羊。他从来没怀疑过你……他一心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知道他知道炸弹爆炸时有多痛苦,有多自责吗?” 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张诚惜自嘲地笑道:“他会痛苦,都是因为林子臣,因为他那个宝贝弟弟!谁会做那种可笑的事情……啊……他为了让自卑的林子臣建立信心,居然费尽心思让他梦境成真?!” “从头到尾,林子涵做的事,你都知道?”希声问。 张诚惜偏过脸又扯开一个苦笑,“他们两兄弟,思维模式真的很像……一个因为自卑怯弱来没法克服,一个因为弟弟自卑而担忧,分别来找我这个辅导老师。子涵很乐观,性格也开朗,长相身材都是我的理想型,所以我很容易就对他动心了,但他一门心思全在子臣身上,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停地给他出主意,希望子臣自信起来,那样子涵才有可能关注到我……可没想到……” 看到他有些不想说下去,希声刺激道:“没想到子臣自信之后,子涵更没法爱上你了?” “他再也不来找我了!”张诚惜一双手攥得紧紧地,怒目道:“我问他问题是不是解决了,他说是……后来我跟踪他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是在故意配合林子臣的梦,让他去充当能预见未来的英雄!我抓住他一次,问他为什么这么傻,他却说只要能让子臣自信快乐起来,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太愚蠢了!我劝他不听,非要继续做,有一次失手,真的害别人摔断了腿……他却还不知错!” “于是你决定亲自动手,让他明白……为子臣做这些全部是大错特错的事?”方跃几乎冲上去拽起他衣领,“但是那是真的人命啊!你不知道那是活生生的性命吗?” “呵……”张诚惜抹着嘴角笑:“我知道啊,可你们看……子涵还是不知悔改,还想要帮子臣恢复自信,说不想让他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而痛苦自责……所有的罪责,他要一个人担。他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希声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得一阵阵凉风穿肠而过,低声道:“事情都清楚了,你还是没有对林子涵恨到底的……想洗清他的嫌疑,只能让林子臣的‘梦见’再次印证,所以你到医院,和以前每次对林子臣做的事一样,给他催眠,让他把梦到的事说出来。” “没错……有段时间,子臣只有在做梦时能摆脱自卑,所以我建议他催眠,他尝试了几次就上瘾了……”张诚惜脸色灰败,接着,承认了所有的事实。 这两天,他既是故意印证子臣的梦,也是假戏真做,想要发泄心中的暴怒和怨恨。得不到的爱,终究因为嫉妒和不甘,变质成了致命毒药,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所爱之人。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警察盯上,林子臣也按照沉夏的指示,在张诚惜面前假装被催眠,再把透露给他的两次梦境都告诉给方跃,这样才能准时收网,捉到大鱼。 “但林子涵能和林子臣在做梦时交流,这也太……”方跃自觉还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在那天林子涵说清缘由后,他一度保持高度怀疑,“林子臣也是的,怎么总是做那种跟美国灾难片似的梦呢?当然没那么严重,不过一开始好像他不过是梦到……哥哥摔跤,他上去扶了一把,同学丢了课本他帮忙找回来这种小事而已啊……后面就发展成了……” 希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笑:“所以说,人都是贪心的,当一个小小的愿望实现了,他就想要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去完成更大的心愿……子臣潜意识里很渴望成为一个勇敢、自信的男子汉,梦境会发展,这正是他逐渐变得自信,但却还不能从根本上摆脱自卑阴影的最真实的写照。人在梦中寻找自我,这并没有错……不幸的是,多梦的代价是噩梦也将随之增多。” 方跃又问:“但林子涵可以用其他方法试试,不一定非要这样……” “这可能是因为……他认为子臣自卑的原因来自于自己吧!”希声把笔录翻开一段指给他看,“子臣小时候,有一次看到子涵从板凳上摔下,却没有及时向大人呼救,差点害他不能及时救治,因此遭到了父母非常严厉的责骂……就是这样,他变得非常不自信,不敢相信自己,从而越长大越怯弱。子涵肯定一直努力消除他这个阴影,但收效甚微,子臣或许一直以为哥哥在安慰自己,因为特备疼爱所以经常鼓励罢了。” “哎呀,真麻烦……这结案报告要怎么写啊?”方跃一脸痛苦地挠起头来。 “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为了保证证据充足,特意假造了两次事故,你们安放的监控录像全程记录了张诚惜的犯罪过程……嗯,你们重案组的演技也是越来越高了啊,和媒体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上这些证词,还有在炸弹外包装碎片上找到的张诚惜的指纹等等证据,不会有问题的。”笑着说完,希声却一皱眉,“但他是从哪里买到炸弹的?这个查到了吗?” 方跃立即摇头,“他说是一个黑衣人给他的,这人还是主动找上他,给他发的邮件,写了交货地址和时间。最最诡异的,是这人没收他的钱!” “免费提供犯罪工具的神秘男人?”希声突然感到有些兴奋,“有趣,我回去讲给沉夏听……追不到邮件地址吗?” “来自于国外,非常隐蔽。”方跃按了按太阳穴,叹息道:“为什么最近的案子,都破得不够爽呢?总留着一丁点的尾巴,这真让人烦躁!” 希声哈哈笑着转身,道:“有耐心点吧……用沉夏的话说,或许主角还没正式登场,这些都不过是烘托剧情的铺垫罢了!” 方跃再想喊他时,他已经钻进车子,绝尘而去了。 第二天,沉夏拉着希声去医院看望林子臣,今天他就可以出院了,两人走进病房时,林子涵正在帮他整理东西。 得知真相的林子臣抱着哥哥哭了一整晚,眼睛还是红红的,越发像可怜的小猫。沉夏看着强颜欢笑的子臣,不禁有点担忧,小声问沉夏:“哥,林子臣只怕又会回到以前那个自卑怯弱的状态,虽然他明白了子涵的苦心,可是……自己心里这一关还是克服不了。” 沉夏也有同感,翘着脚依靠在门边想了想,走到子涵身边,对他悄悄说了几句话。林子涵神色犹疑地沉默了一会,对他点头,说道:“谢谢,我会试试。” 几天之后,林子涵打电话来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说子臣已经不再胆怯了,真正自信了起来,让他们以后不用再为他担心。 不太相信的希声非要拉着沉夏去学校,两人在暗地里观察着如今形影不离的林家兄弟,两个小时后,希声说不跟了,只托着下巴死盯着沉夏:“哥,你到底跟林子涵出什么点子了?” 沉夏故作高深地一撇嘴,唱到:“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为了知道答案,希声想了个法子,主动提出晚上要在家吃酸菜鱼火锅,让沉夏一个人呆着什么也不用管,他一个人洗菜、剁鱼,在厨房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端出了香喷喷的酸菜鱼来……沉夏将信将疑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扔进嘴里,哟,味道还像是那么回事。 殊不知,希声先去火锅店买了成品,这是他在厨房掉了包的。 美食当前,自然要大快朵颐,由于沉夏扫荡的姿势煞是骇人,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希声也拼命夹菜,往肚子里塞。 吃到半饱,沉夏放下筷子,大声喊道:“哎,这才叫生活啊,吃火锅喝啤酒,爽极爽极。”一闭嘴,又驱使希声去厨房里泡菊花茶,他觉得自己要上火了。 端着菊花茶小口小口抿着,沉夏眨巴着闪亮眼睛道:“希声,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很胆小,还特别怕打雷,直到九岁那年才不怕了,是怎么治好的,还记得吗?” 希声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到小时候的事,不过还是回忆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来:“都是因为你啊!那天,我记得雷声特别大,很快就要下雨了,但是你还没有回来。我当时很害怕,爸妈也不在,你这时打电话回来……说踩进了我们家楼房后面池塘的泥沼里,怎么也上不来,不敢动,还哭了呢,让我赶快去救你。” “嗯……”沉夏抿着嘴笑。“后来呢?” “后来我还是怕得不得了,但是因为太担心你,一咬牙就冲了出去,看到你半个身子都陷在稀泥里,我真的吓坏了……”希声稍微顿了顿,眼生浮光道:“什么也顾不得了,拼了命去拽你的手,终于你把拉上来了……也是奇怪,当时雷声正大,我却没有害怕,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你不可以有事,我要把你拉上来……呵……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怕打雷了。” 沉夏把头低下去,发丝瞬时滑落到眼前,轻声笑:“希声,其实那天我是故意踩进去的……” 抬起头横着眼瞪他,手松开了筷子,“哥,该不会……你……” “现在你该猜到,我对林子涵提了什么建议吧,当然林子涵用了个更安全的方法……逼得子臣克服恐惧去找他,逼得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去救他!用至亲之人逼他,那才是最管用,最能克服人的弱点的……我早就证实过了,我是不是很天才!”沉夏一甩头,笑得没心没肺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肯定能克服掉这个恐惧的!” 希声拉下视线来,良久,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然后“噌”一下站起来,走到沉夏面前,蹲下身子跪在地上,伸开手臂环抱住了他的腰,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在他胸前反复呢喃出一个字:“哥……” 背脊上……一个温暖的手掌,安放了上来。 就像,安放在了心上。 第15章 魔鬼爱美丽01 … 【都说天使爱美丽,但如果只有魔鬼找到了你,要给予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丽,你愿意付出……灵魂的代价吗?】希声把手抵在门边上,看着还趴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的某大神。十分钟过去了,某大神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一点起身赶快穿衣服出门的觉悟也没有,这成功惹恼了我们的另一主角——名侦探大人。 走上前,伸出手,挡住他的眼睛。嘴巴凑到他耳边,张开,喊:“哥,再不出门,我们就要迟到了!” 沉夏视若无睹般,手指不停继续敲击键盘,好像能穿过他的手掌看到屏幕上的字! 希声看到他不过是在和人聊QQ,当下狠下心,弯下身子准备拔电源。千钧一发之际,背后传来沉夏一声惊叫:“你不要动我的女人!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一脚PIA飞了你!” 回头,挑了挑眉毛,“你的……女人?”指了指他的电源线,见他摇头,又指了指底下的插座,沉夏小脸一扬,傲然点头。 希声强行控制已然抽搐失常的嘴角,又问了一遍:“它是你的女人?哥,你走火入魔也不是这么个走法吧,它哪里像女人了?” 沉夏撅嘴道:“确定她是一个女人,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郑重的事。你没看到么……她如此婀娜多姿,小孔微张,电力四射,洞穴森然,极大的满足了需要者想插就插,随时需要随时插的需求……诶,希声你站的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一张脸黑压压地在大神头顶徘徊,冒着白色蒸气,仿若刚刚练功,不小心被人打断,一时之间走火入魔。 沉夏赶快关了电脑,一边推着他一边往床边退,“呵呵,原来你才是走火入魔了啊……那个,亲爱的弟弟,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个衣服,十分钟就好了……不不……五分钟……好好,那三分钟!” 希声扶着一张锅盖脸走了出去,到玄关那换好了鞋,抬手捋起袖子,看着手表计时。三分零七秒,沉夏穿着一件米色套头衫、磨破了膝盖的蓝色牛仔裤走了出来……还撇着嘴冲他挤出一个坏笑。 无语叹气,拽他过来换鞋,趁着他系携带,帮他把凌乱的头发弄得跟凌乱了些。沉夏最近走颓废路线,这是跟着最近的小说情节变的,他连载的新文里有个以造型颓废出名的大明星,为了从内到外将这种高贵的颓废气质演绎出来,大神决定颓废到自己吐了为止。 希声被他归于了帮凶之列,今日的着装偏向于粗犷,长袖上衣撕开了五六个口子的,口子是通过拉链打开的,衣服领子外翻,露出性感的锁骨。稍微低头,能看到他紧致的腹部,在低腰宽跨牛仔裤之上,若隐若现。 但是希声的头发一点也不凌乱,因为前天刚刚被美发师咔嚓一下剪短了,暂时只能做出一种干练、冷酷的造型。 兄弟俩推搡着出了门,在车上为了要听什么音乐吵起来。 沉夏说要听乡村民谣,希声说要听M国黑人乐队,劝说对方无果,沉夏启动了屏蔽模式,对希声的一言一行采取一概不予搭理的策略。 见他这副反暴力不合作的摸样,希声勾起嘴角,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车,侧过身子探过界,把右手臂横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口气吹在他耳朵了,惊得大神屁股一跳。 “哥,你昨天是不是写H了?”又吹了口气,严刑逼供,不容躲避! 沉夏哭丧着脸,拒不承认:“我没有!” 换个地方,往他的耳根后面吹气,“真的没有,你还不老实交代?” 感觉着耳垂被死死捏在某人手里,大神悲惨地喊道:“我我……我就写了一百个字……还没写完……” “嗯,然后呢?”希声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电插座形容成女人,眼瞅着红灯要转绿,果断地抬起指尖掠过他的耳廓。 沉夏的耳朵非常敏感,嘿……他怎么知道的?多勾肩搭背几次就知道了,只要有心……不用那什么圈圈叉叉的,希声也能把他全身敏感带给弄清楚了! 他是名侦探,牛叉着呢。 沉夏嘴巴一咧,“我写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写……女人我都不太清楚那什么,何况是……我就看过别人写的,发觉写H太难了。可是读者非要求我写……我这才试的……” 手臂缩了回去,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希声不悦蹙眉:“你不想写你不写呗,你的粉丝还逼你不成?” 听到这里,沉夏把头一扭,心说我会这样不都是你害的,我差点忘了找你算账!顿时指着希声的鼻子叫起来:“还说呢,上次你在我QQ群里说什么了?啊,你不知道腐女多可怕吗?写了句‘我是他家男人’这么有歧义的话不说,还打的是男他,不是女她……你诚心让我曝光是不是啊?” 希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吞吞吐吐道:“不……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什么叫不至于……腐女是地球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招惹上她们,你觉得我还有活路吗?如果真让她们知道我是男的了,真的让他们揪住小辫子顺藤摸瓜看出点什么来了,我的那些孩子们肯定会被爆菊的!太惨了,那简直就是21世纪最悲惨的事件之一!” 希声努力保持方向盘的稳定,在心里把他的话翻译一遍:哦,他是怕自己的文章都被刷留言刷爆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道:“那你死咬着不承认不就行了,就说是你室友手误,打错了男他。” “我说了,她们让我交出家里的男人来……说要轮番调戏你……不然不肯善摆甘休,不然就刷留言,不然就怀疑我是男的,不相信我是女的!”沉夏涕泣痛斥,就差咬小手绢,滴几滴眼药水。 饶是心理素质坚如不锈钢的希声也吸了好几口冷气,半晌,笑:“那就让我去给他们调戏呗,反正是用你的号被他们调戏,在我的人生中留不下痕迹。” 沉夏用一种“你真是太天真”的眼神瞅着他,“你以为她们那么好糊弄,那群女人说了,你要用自己的QQ号进群里,任凭她们蹂躏,还要回答她们提出的一百八十道题的问卷,以此来证明你是我家的男人,不然依然怀疑我是男的,不相信我是女的!” “然后呢,你跟她们谈条件,就说写激情戏给她们看?”希声吊着嗓子问。 “没错,就是这样。” 希声认真了想了一路,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对沉夏说:“别担心,哥……我会帮你的。” “你帮我,难道你帮我写?”两人一下车,沉夏慌忙摇了摇头,“不行,这群女人功力太深,都研究我六年了,如果上了枪手,她们那堪比FBI的眼睛肯定会看出来。” “不是帮你写……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希声抬头看了看天,伸了个懒腰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啊,哥,我们晚上回去再说,过几天再说也行……你肯定要了期限的吧。” 沉夏跟着他往台阶上走,“嗯,期限是有的,一个月之内,三千字的肉。” 从未写过小说的希声对三千字没啥概念,但也知道这字数不算少。算了,慢慢想辙吧,自己闯出来的祸,还是要负起责任的。 责任感十分强烈的希声和沉夏并肩走到剧场门口,递上了手中的门票。这是林家兄弟为了对他们表示感谢,特意搞到的当红男歌星KOMO的MINI歌友会的票,据说价格不菲,这两月都在写明星文的沉夏很高兴能来,希声无条件服从,两人便准时到了现场。 只不过,有一个大问题……他们谁都不是KOMO的歌迷,只偶尔在娱乐新闻里听说过他,这是第一次听他的歌,因此当他们站在小剧场最前面的人池里,看到周围清一色带着应援物的女粉丝们,希声的心咯噔一下……被压得死死下沉,心道,这下坏了,掉母狼窝里了! 也许是他们畏惧不安的表情太明显,有两个姐姐饭好心地凑过来,送给他们一人一个应援荧光棒,说:“没关系,就算你们不是KOMO的粉,来听他的歌我们也是欢迎的!别看我们这些女孩子都如狼似虎的……其实哪有那么恐怖,放心……呵呵,不会冲你们扑过来的啦……” 可惜话未说完,这位姐姐饭就卡住了喉咙,因为沉夏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对希声牵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他看到了天上飞来飞去的烟火弹,小心脏咻一下好蹦得老高,这笑容也就拉得很宽广,很具有辐射性。 姐姐饭好一会儿才喘回气来,神神叨叨地回到了自己姐妹身边,然后……齐刷刷一片雌性生物望了过来,希声反射性地搂住了沉夏的肩,沉夏也顿感危险得抱住了他的腰。 于是这厢,那齐刷刷一片雌性生物木然地转过头去,片刻,如爆米花似的爆出了各种喜悦、各种兴奋、各种圆满……还有各种口水。 沉夏对于自己的事永远后知后觉,居然还没意识到他们这是遇到一窝腐女狼了,还一心以为是希声太闪耀,以至于震惊了这群女人。也难为他无法不这么想,毕竟生了他们的老头子,具有那样优质的基因,希声又跟他长得很像…… 他在心里叹气,觉得看表演的心情不那么好了,这会儿,他非常想回家。 但是他没有这样说出口,因为希声看起来对那个钻石般发亮的舞台很敢兴趣。沉夏忧郁地想,也是啊……他在E大读的可是导演系,说不定以后不做侦探,要进军演艺圈的。 想着想着,便沾染上了深夜里那不期而至的淡淡忧伤,沉夏莫名感觉着……希声会离自己越来越远。抬头,深深将弟弟的明媚俊朗的脸印进眼眸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处。 希声身子微微一颤,迅速把他圈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笑:“哥,怎么了……” 沉夏摇摇头,埋着脸不说话。 在一片喧闹的呼喊声中,KOMO带着他的金色吉他出场了,沉夏低迷的情绪渐渐被调动了起来,也开始跟着音乐律动摇摆。 就在大多数人都在目光牢牢锁在KOMO身上的时候,他却看着他身边的一个伴唱发起了呆。希声拉他的头发,在他耳边问:“你盯着谁看呢,那个男的很帅么?……切,也就一般,还没我帅。” 沉夏笑着要踮起脚敲他的头,“没你帅,从地球到火星都没人比你帅,满意了吧?我会注意到他……只是觉得他唱得要比KOMO好……嗯,不是说他的声音……是觉得他太过动情,竟然会把一首摇滚,唱得……如此哀伤。” 第16章 魔鬼爱美丽02 … 希声从E大一回到家里,就看到沉夏穿着个短T恤,翘着屁股,趴在地板上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跟前一瞧,他正拿着一支笔,在几章纸上写写划划,一长串的长句短句,看得希声不明所以。 蹲下去捏他的耳垂,问:“哥,今天不用电脑码字,改用手写了?” 沉夏拍开他的手,一脸献宝的样子拿起一张纸给他看,“才不是,我在研究一首歌的歌词,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哦……” “什么东西?”希声看了看,有些不大高兴,“是昨天KOMO唱过的,你说有个伴唱比他唱得好的那首。” “记性真不错……”用笔在上面划拉了几下,沉夏眼睛亮亮的,笑:“我上网搜了一下,那个伴唱叫齐诺,其实人家并不是伴唱,是与他同公司的刚出道的一个后辈,英文名叫KINO,和KOMO的发音挺相近的,这首歌的作词作曲都是他……挺有才的么。” 希声眉毛一挑,“创作型歌手现在也很多啊,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没有KOMO出名。” 沉夏不以为然地撇嘴,“他出不出名我不感兴趣,我只是对这首歌感兴趣,歌名叫《重见繁星》,但其实却唱的是要离开的意思……你说奇不奇怪?”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希声皱眉,“我不觉得啊,歌词和歌名挺符合的啊。” 沉夏斜着眼瞪他,“你不认真!这歌词实际上是根据《神曲》地狱篇最后一篇《重登地面》改编的,很多句子都直接借鉴了过来,不过删减了一些字,又改了一些字。有趣的是……把每一行从逗号那里分隔一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希声看他一脸兴致盎然,这才有点相信他只是对歌词感兴趣,拿过来又看了一遍,“哦”了一声。“有点像藏头诗啊……” 这首歌的歌词原本是这样的: 那声音来自一条小溪,我顺着一块岩石的孔洞流到这里。 就是这条小溪蜿蜒而曲折,离开了原本的河流。 开启了另一条幽暗的路径。 你是否开始重返那光明的世界之中,了然而行。 愿上天给我们一丝休整,他在前我殿后。 能一起攀登。 爱吾之心现在苍穹,你走出这里。 ……重见满天繁星。 将每行歌词的逗号隔离,放入下一行时,就变成了这样:那声音来自一条小溪,我顺着一块岩石的孔洞流到这里。 就是这条小溪蜿蜒而曲折, 离开了原本的河流。 开启了另一条幽暗的路径。 你是否开始重返那光明的世界之中, 了然而行。 愿上天给我们一丝休整, 他在前我殿后。 能一起攀登。 爱吾之心现在苍穹, 你走出这里。 ……重见满天繁星。 “那我就离开你了,愿他能爱你!”沉夏把每一行的第一个都圈起来,读出了声,冲着希声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希声可不觉得现在的歌手有这种心思,在一个歌词上动这么大的脑筋。 沉夏却不这么想,眼神鄙夷地瞄着他,哼鼻子,“我猜,这歌词后面一定有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你看看,这是多好的题材啊,多浪漫的情节哪!一个男孩爱着一个女孩,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两个分离了一段时间,但等到他回来时,女孩有了另一个爱人,他为了成全心爱的女孩,决定主动退出,祝福他们幸福。不过……” 希声已经把买的菜放进了厨房,端着两杯蜂蜜柚子茶出来了,“还看呢,不过什么?还有疑点?” “他为什么要写‘愿他能爱你’呢?难道另一个男孩不爱这个女孩吗?”沉夏抓着头发想,手被希声一把拉下来,“别抓,头发都要抓掉了。” “唉~~”沉夏对着纸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个KINO真傻,既然那个男人没有自己爱那个女人那么爱她,他为什么不把那个女人从那个不那么爱她的男人手里抢回来呢?” 希声望了望天,无力扶额,“哥,我快要被你绕晕了……还有,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个女人,你又怎么知道他写的是他自己?” 沉夏若有所思地点头,一巴掌拍在希声大腿上,大悟道:“对啊,他爱的可能是个男的!啊,两人遭受阻碍,是娱乐圈的禁忌恋爱,嗯嗯,给我现在写的故事很相像嘛……” 说着说着,抱着一大堆纸回到房里,沉夏一伸腿,把门一关,开始码字了。 希声盯着茶几上的茶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唉,等下再给他送进去好了……关心别人的爱情这么大劲头……就是不知道看看身后……” 傍晚,小睡了一会儿的希声到厨房做了两道菜,很简单的番茄炒蛋和芹菜香干,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炒菜,是菜谱理论加上实践的结果,看相也许不行,但味道还过得去。盛好了米饭,才去敲沉夏的门,半天没听见动静,便推开门进去,把他头上的耳麦拿了下来,轻声道:“哥,吃饭了……” 沉夏迷迷糊糊答了声,“好,三分钟,我码完最后这几个字。” 直到吃饭时,沉夏还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希声看着他端着饭碗低着头,头发都要吃到嘴巴里了,很是担心,只好坐到他身边,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拿过他的筷子,干脆喂他吃……大神吃饭还不老实,边嚼边说:“我卡了啊,卡了啊……怎么就卡了呢?” “什么卡了?”希声问。 “下一章啊,两个人要同榻而卧了……我却卡文了,不知道怎么写好了。”沉夏忧郁地张大嘴,让希声把鸡蛋塞进去,又道:“最怕写这种暧昧桥段了,很想一笔带过,但是又想有些突破……” “你想突破什么?”希声用手指蹭下他嘴角的油。 沉夏直起身子,从希声手中拿回自己的碗,道:“吻戏什么的吧,我过去都没写过……应该是时候突破一下了。” 希声凑过脸来,笑:“但是你从来没有经验,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又不想模仿别人的描写来写,所以很苦恼很忧郁?” 转过脸来点头,伸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是啊,是啊,我弟弟怎么那么聪明呢。” 蓦地,希声抿嘴勾起嘴角,吧唧一口亲在他嘴上。 沉夏眨巴着眼,反应迟钝地盯着自己的脚,然后仿若受到惊吓般……吸了一口气。 又一下,嘴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犹如羽毛轻拂,但足以对沉夏造成极大的冲击—— 大神呆滞地看着希声,呼吸猛然一滞。 数十秒后,沉夏腾一下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里,把门上了锁。希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侧耳,听到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长处一口气。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隐约的失望。 他的反应未免太冷静了吧?希声禁不住想。 洗完了碗,无事可做的希声坐到电脑面前,打开邮箱,查看有没有人给他寄信,前段时间的两个案子解决之后,他的侦探身份被警局公之于众,目前作为Y市重案组的侦探顾问,在业余时间也可以接些私人委托。 他睁大了眼睛,还真有一封有趣的委托信静静躺在邮箱里。 “斐兰经纪事务所,执行总监庄智霖……近日觉察到有人想杀他……他身边的女友接连失踪……”希声眼角一动,又自语道:“这家事务所,不正是KOMO和KINO所在的经纪公司吗……呵,有点意思,沉夏肯定会感兴趣的。” 抬手打上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这个案子,他接了! 第二天清晨,沉夏是从电脑桌上醒来的,睁开眼摁了摁僵硬的脖子,发现已经八点半了。过往的这个时间,希声早就冲进房里来喊他起床,说是要早睡早起,即使是作家也不该日夜颠倒,完全罔顾他们当初制定好的不相互干涉生活习惯的规矩。 但是今天怎么没有动静了……沉夏摇摇晃晃走出去,没有到客厅看到人,桌上有做好的早餐,是楼下小吃摊的鸡蛋饼和黑豆浆,还有半根油条。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洗漱完毕后翘着脚开始吃早餐,嘴巴上很快涂上了一圈油。拿起纸巾擦嘴,沉夏用指尖碰了碰嘴唇,心道:真的奇怪啊,自己碰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昨天希声一碰上他的嘴,心里就跟过电似的…… 甩甩头,把怪异的想法抛出脑袋,沉夏决定等下出门透透风。 可能……是最近自己太过封闭的原因吧,思想和身体都变得不正常了。希声是他亲弟弟啊,虽然不是从一个妈的肚子里出来的,但也是…… 动作迅速地换衣服,拿起钥匙出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方跃的大嗓门在几个案子顺利破获之后,愈发浑厚了,震得人耳根疼。“沉夏,希声发现了一具尸体!你快过来吧,死的是他的委托人……” “委托人?”沉夏有点纳闷,希声什么时候接了委托,自己怎么不知道。 随即挂了电话,直奔他们所在的地点——广源大酒店地下停车场。 半个小时后,沉夏走近拉着警戒线的地下停车场门口。 希声远远瞅见看到沉夏来了,立刻从警察堆中走了出来,对守卫的警察解释了一番,带着他进到里面。 凉意扑面的停车场并没有停放多少车子,几百平米的范围,只有几十辆车,尸体是在一辆黑色奥迪里面被发现的,发现尸体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死者庄智霖的秘书章小姐,一个就是希声。 原本希声昨晚在邮件上和庄智霖约好了时间,说早上九点在经纪公司见面,但希声准时抵达,却不见他的人影。他的秘书也觉得奇怪,昨晚她接到过电话,知道沈希声今早要来,还特意来早了半个小时,唯恐慢待了客人。两人等待了十几分钟,庄智霖仍然未到,章小姐就开始不停地给庄智霖打电话,可庄智霖的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 章小姐只好给他的未婚妻陈小姐打电话,陈小姐告诉她,庄智霖昨天在广源大酒店有饭局,但晚上没有回家。得到这个线索,希声便和章小姐赶往广源大酒店,询问了酒店大堂经理过后,得知昨晚十一点半左右,庄智霖就离开了,离开时好像喝得很醉。 章小姐估计庄智霖是醉倒在车里了,两人就一路找到停车场,结果……庄智霖不是醉得一晚上没醒,而是在车内因吸入过量一氧化碳永远停止了呼吸。 法医初步判断,是车内空调内循环系统使用时间过长,导致一氧化碳在封闭的车内聚集过量,并且这辆车的排气管存在漏气问题,加剧了一氧化碳的渗透,从而导致庄智霖在醉酒昏睡之后不小心中毒死亡。 听了事情发生的缘由,沉夏接过方跃递过来的手套,查看了一下尸体和车内的物品,又绕着车子看了一圈,随后直起弯得有些酸痛的腰身,冲众人微微一笑,轻声道:“没有什么意外……他是被人谋杀的。” 第17章 魔鬼爱美丽03 … “为什么说他是被谋杀的?所有证据都表明,这是意外死亡啊……”法医非常不解。 沉夏和希声对视了一会儿,两人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判断,笑了笑。希声问法医:“你能把他发生意外的过程说一遍吗?” 法医愣了一下,张口道:“根据现场和死者的致死原因,我推断,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庄智霖喝醉了酒,不能开车,便想在车里休息几个小时,他觉得有些热,就打开空调。这种空调闷死人的情况曾经也发生过数起,也都是受害者把车停着,然后开着空调休息造成的。庄智霖关闭了所有车窗,因为醉酒视力不好,于是不巧打开了空调的内循环系统,内循环制冷效果要好一些,但车内空气不流通,如此车内一氧化碳浓度可能过高,密闭的车内空气越来越浑浊,加上排气管有漏气,一氧化碳通过车身缝隙进入车内,在这样的封闭空间呆上几个小时,自然就吸入过量一氧化碳而死了。” “嗯,说的不错……如果真是意外,那就是这种情况。”沉夏严肃地点头,却又斜着眼道:“但是,那个打开空调内循环系统的人,并非庄智霖……他那时已经昏迷了,是有人替他打开了空调,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几个故意加重的读音让法医眼神一颤,随即问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他意外死亡的假象,特意将庄智霖放在这个车里,看着他慢慢吸入一氧化碳,最终咽气的?” 片刻又觉得不对,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来支持这个推论?” 沉夏露出一抹浅笑,不回答他,先问了希声一个问题,“你们发现庄智霖时,他是什么姿势?” 希声知道他的用意,抿嘴一笑,道:“他趴在窗边,两手弯曲贴在玻璃上,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要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听到这个描述,法医皱眉道:“这么说,庄智霖不是躺在椅子上死去的,死前竟然有一些挣扎,这的确是个疑点,我来时打开车门之前,没有详细观察他的姿态……是我的失误。” 沉夏对他点头,抬手指向车内,道:“第二个疑点,庄智霖衣服里、车子内都没有找到钥匙串,他家里的钥匙还有公司的钥匙哪去了?第三个疑点,他的车钥匙外表面是一种白色的光滑材质,但非常干净,很显然被人擦拭过,或者最后那个拿起车钥匙的人戴着手套,上面没有庄智霖的指纹,这很不正常。第四,庄智霖是醉酒了,但根据酒店工作人员所说,他并没有吐……而且就算他吐了,也该洗了脸,为何他鼻翼和脸颊上还有酒精的味道?另外,我还闻到另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像是乙醚。” “什么……乙醚?”法医顿时没了刚才的坚持,垂下眼角,悻然道:“我会把尸体带回去,做彻底地详细检查……如果他身上或衣服上真有乙醚的痕迹……”转头喊了方跃一声,“哼,就真又要交给你们重案组了!” 听到这个总和他作对的法医这样说,方跃有些得意,笑着走过来,对沉夏道:“真厉害,只看了几眼就把罪犯的诡计识破了,我看沉夏你来当警察算了!”说完正要抬起手拍沉夏一下,被希声拽到了一边,差点转了个圈。 “别高兴太早,这案子可还没破呢!”希声掐他的胳膊,“让你的人把这辆车拖回去仔细检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重点检查那个排气管,那人处心积虑要弄出个意外死亡的现场,排气管会漏气,搞不好就是人为的。” 方跃拍了怕脑袋,道:“是哦,多谢你提醒!” 一干人等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把尸体和车子统统拖回警局去,这时一个女人脸色惊惶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守卫的两个警察听她说是死者的未婚妻,用眼神向方跃询问了一下,方跃点头,让她进来。 庄智霖的未婚妻脸色十分憔悴,看样子昨夜没有睡好,她有些胆怯却又不得不走上前来,往车子里望了一眼,随即泪雨滂沱,整个人像一株突然丧失的水分的植物,直直往下坠落。方跃靠着她最近,连忙扶了她一把,然后招呼女同事过来,对她做安抚工作。 沉夏则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腹部,转头对希声道:“这里湿气太重,对胎儿不好哪。” 大伙儿一听,眼睛也纷纷往这位女士身上瞟,心里了然……奉子成婚,先上车后买票啊,现在这种事多了去了,但是她也太倒霉,还没结婚就成了寡妇,孩子也没了父亲。 女人的脸色更差了几分,但还是抹了眼泪站起来,走到希声和沉夏面前,抬起苍白的脸问:“请问,哪位是沈希声先生?” 被人尊称先生,希声很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道:“我就是,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才19岁,该喊你一声姐姐的。” 女人的表情稍微松弛了点,勉强笑道:“你好,我是陈梦虞,死去的庄智霖……是我的未婚夫。前几天我听他说起,要找个侦探帮他查一查……最近他老是心神不宁,说有人想要害他……我问他,是谁想杀他,他又说不清楚……现在出了这种事,我想是不是……真和他说的一样,有人谋杀了他?” 沉夏瞧了她很久,冷不丁问道:“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意外才死的吗?” 由于刚才沉夏说了那句话,陈梦虞看着他,眼神颇为尴尬,顿了顿才道:“我并不知道,只是想到智霖先前对我说过的话,才会这样想的……但是如果说有人想杀他,我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他不算是个好男人……昨晚他没有回家,我还以为他又去找别的女人了,所以没有找他,如果那个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他私生活不检点,他有了你,还在外面包养别的女人?”沉夏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尖锐,听得人感觉像根针扎住似的。 希望伸手摸了摸他的腕子……沉夏最讨厌这种脚踏几条船,玩弄别人感情的男人了。 陈梦虞双手抱住自己,低头道:“是,他的确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女人,有的还是刚出道的小明星,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这个柔弱的看起来如此隐忍的女人……非常具有杀人的动机。 希声留意着她行为举止的变化,接着问:“那么,他在邮件里对我说,最近一段时间,先后有几个女友失踪了……说的就是这些女人里的几个吗?” 陈梦虞神情艰涩地点头,“对,大概是四个还是五个,好像……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了,智霖他就慌了,觉得奇怪,但又不愿意报警,说是那几个小明星才刚出道就被爆失踪,不太好……” “那他为什么会怀疑有人想杀他呢?”沉夏调整到了正常的语调,问她。 手指相互摩挲着,陈梦虞想了想,说:“他对我说过,有人曾经警告他,给他发了警告信,叫他不要再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否则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希声一挑眉,心道,杀人犯莫非是为了守护情感圣域的正义使者? 沉夏摸着下巴沉默了半晌,安慰了陈梦虞一句:“既然他不是个好男人,你就当他是死有余辜吧……孩子你一个人也能好好养,找个真正爱你的男人过日子吧!” 虽然直接,但却是为她着想的大实话。陈梦虞听着觉得不太舒服,但也明白这些话说的很对,便对他们两人点了点头,回头望了庄智霖的已经被裹起的尸体一眼,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沉夏质问希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接了一个委托?” 希声笑:“我昨晚才刚接的,本想今天去和庄智霖见了面拿了资料,回来就跟你讲的,谁料想我的第一个委托人这么快就死了?也不知是我倒霉,还是庄智霖太倒霉,他如果早点发出委托,或者报了警,或许就能免于一死吧。” “那也不一定,坏男人总归是遭人恨的,他这种生活作风,一定辜负了不少女人……一旦其中某个女人因爱生恨,报复起来,他大概会死的更惨。”沉夏刻薄地点评着,一点也不为这种人死了难过。 希声看着他不停地扯嘴,立时转了话题,问:“哥,你今晚想吃什么?我下午下课了顺便去超市买菜……昨天做的两个菜合你胃口么,你也不发表一下意见。” “昨晚那两个菜啊,还不错啊……”提到昨天的晚饭,沉夏又想到了希声那两个吻,当下觉得耳根发热,用手掌扇了扇脸颊,觉得温度依然未有消退。 “你真的喜欢?那我要跟你讨奖励!”希声笑,右手伸出去捏了他的脸。 沉夏恼怒,“怎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希声,以后不准对我动手动脚,我又不是女的!” 希声白了他一眼,回嘴:“女的就能动手动脚了?哥你怂恿我去非礼女人啊,你太坏了,我可不能听,要是被人当做色狼怎么办?” 好半天,没听到沉夏开口反击,希声扭头看了眼,发现他正在望着窗外发呆。 遇到一个红灯停了下来,沉夏才回过脸来,直勾勾看着希声,声音清冽道:“希声,你昨晚……为什么要吻我?” 第18章 魔鬼爱美丽04 … 希声两眼盯着红灯,没敢转过脸去,支吾了几声,道:“咳,那是我向你讨要的奖励啊……我做饭你给吃,你都不奖励我,太狡猾了吧?” “是这样啊?”沉夏一脸怀疑地瞪着眼。 “呃……还有就是……”希声朗声道:“你不是说没有那些经验嘛……亲吻的经验,亲密接触的经验……都不晓得怎么写那种桥段,现在该知道点了吧。” 沉夏使劲眨眨眼,狐疑地瞧了他一会儿,扭回头去,道:“原来你说的帮我,是用这种方式帮我啊……这算不算是做试验?但是你……要是以后有了男朋友或是女朋友,不会介意的吗?” 哥,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呀!希声在心中呼唤老天爷,道:“没关系的,我是你弟弟,我不帮你帮谁,再说了……我们都是男的,就算亲个嘴抱一抱也没损失的吧,要是妹妹就不行了。” 沉夏一本正经地想,随即道:“嗯,要是妹妹肯定是不行的。但是……” “别但是的了!”希声一踩油门冲出去,害怕自己蹩脚的解释进行不下去了,赶紧道:“我送你回家还要赶回学校去,今天你就在家乖乖码字,等我回来给你做大餐……啊,前天你不是在才在网上订了书的么,今天快递该到了吧。” “是哦,那你快点开车,别耽误了我收快递。”沉夏应了一句,也不再追问,等到车子一到了小区门口就跳了下去,对希声挥挥手,让他快些去学校,不要迟到了。 今天的课是研习上次所有同学交上去的作业,因为有些心神不宁,希声在路上拐错了一个弯,迟到了十分钟。本想悄悄从后门溜进教室的,但他一推开门,就看到教室里正在播放的短片,恰好就是自己那晚用DV拍摄的十五分钟的视频作业。 屏幕上,从头到尾,出现在镜头里的只有一双脚。纤细、白皙的脚踝,从不同的角度拍摄,连缀成一幅幅动态的画面,分明是不同的视界,但经过他的剪辑,竟显得十分流畅,配合着起伏有序的钢琴曲,仿佛带领着观众向远方越走越远。 希声站在原地,直到短片播完,才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份作业,得到了一个A。 好奇的同学和老师不约而同询问他,这双脚的主人是谁,是男是女。希声都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心说这可不能告诉你们,这片子他要珍藏一辈子,与别人分享一次,已经是破例了。 现在,大部分同学也都知道了他的侦探身份,下课来找他搭讪聊天的同学蜂拥而至,他几次想溜掉,都被堵在了楼梯口,面对那些埋怨他电话打不通的美女们,他只得保持礼貌得体的微笑,往下楼缓慢移动。 一个解救他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希声头一次觉得有方跃这个朋友是件好事。 “这么快就验完尸了?还是从车子上找到新线索了?”希声故意说得挺大声,好让周围叽喳的女人们闭嘴,不要影响他办正事。 方跃快速答道:“新线索是有了一些,但现在的问题是……又有人死了!” 希声停下脚步,皱眉,“你说又?死了什么人?”随即快步往人群外走,这次没有人再阻拦他了。 “四个女人,都是刚出道的小明星,身份已经查出来了,都是庄智霖经纪公司的。我估计,就是他之前所说的,失踪了的那几个小女友。”方跃的口气显得有些不屑,他虽然同情死者,但对于演艺圈的乌烟瘴气是早有耳闻,在这个圈子里发生的命案,不是自杀就是为金钱或潜规则所害,办这种案子不但麻烦,在调查人证方面是最难的。娱乐圈嘛,为了自己的名声,大多都想方设法撇清关系,让这些人说实话就得耽误不少功夫。 “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你猜?”方跃卖关子。 希声无奈地笑了笑,道:“那我就猜……是在庄智霖名下的某个房产里发现的?” 方跃半天不肯回他的话。 希声提高嗓音道:“说地址吧!猜到这个太简单了,你不是告诉过我你们要去庄智霖家里看看的吗?能这么快发现尸体,尸体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就是在你们要去的地方,但尸体肯定不会在他和陈梦虞的那套公寓,那就是别的房产了?” 方跃这才清了清嗓子,把地址说了一遍,然后嘀咕道:“你带沉夏来么?” “不了,我是苦力,但他可没有义务。”说完挂了电话,开车来到指定地点,下车一看,“呵,警车、救护车停了一大排,排场挺大啊。” 认识的一个小警察把他带了进去,递给他一双橡胶手套。 希声一进门就看到那位法医正蹲在地上在找些什么东西。方跃则跟在他旁边,一脸好奇,但就是不肯开口问。 走上前拍了他一下,希声说:“先带我去看现场。” 方跃略显尴尬地转过头来,带着他上了三楼,先进了左手边的一间房,说道:“这栋别墅一共就三层,第三层都是客房,与死亡人数对应,刚好四间房。要说庄智霖也真是省事,他把每件房都装饰成一样的,壁纸、家具、窗帘都是一模一样。你看看这具尸体……告诉我想到什么了?” 希声走到床边皱起眉头,看着床上的女人:染过了的卷发披散在枕头上,脸色略显惊讶,眼睛是睁着的,小腹处被开出了一个血洞,双手平放在两边,虽然是穿得低胸裙子,但没有拉扯过的迹象。指甲干净,身体其他各处没有伤痕,连瘀痕与刮痕都没有。鞋子还在脚上,没有意外的磨痕,鞋面也是干净的。 “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凶手应该是她认识的人……”边检查她的尸体,希声边说:“死的很快,但也不至于连抓凶手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吧……唔,这指甲真干净。衣服像是被整理过的,好像……特别把衣襟往上拉了,居然连乳沟都没露出来……” 方跃在一旁翻白眼,“我要把你这句告诉给沉夏。” 希声没理他,在房间内走了一圈,看了一会才问:“其他几具尸体也是这样的?” “嗯,表面证据显示她们都是同样的死法、死状,这姿势也是一样的,表情也很像……”说着方跃就带着他去了另外三件房,指了指四周道:“我不认为凶手是一天之内杀了四个人,但如果每天在这里杀了一个,然后把尸体摆上这样,再去杀另一个,好像更不可能啊……” “尸体有移动过的迹象吗?”希声又问。 “家悦说可能有,可能没有。” 见希声疑惑地看着他,方跃才不自然地解释道:“宁家悦,就是那个法医,你今天是第二次见他了。他说尸体被移动过的特征不明显,等他回去验尸可能会有其他发现。不过尸体的死亡时间……他说尸体有被冷冻过的可能。” “如果被冷冻过,那说不定……”希声低声自言自语了几秒,转身便要下楼,对方跃说:“你和那个宁家悦关系不错么。他比你聪明,要是他在你这个位置上,肯定能很快升职……” 方跃不悦地挑眉,喊:“他哪里比我聪明了?” “他就是比你聪明,在你还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时,他可能已经找到凶手的毛发了。”希声公然嘲笑他,来到一楼的大厅里,对蹲在地上的宁家悦打了个招呼,问:“宁医生,找到几个人的头发?” 宁家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面色平静地回答道:“目前为止,四个受害者的头发在客厅里都有被找到,因为她们都有染发,还都是长发披肩,发质易脆,因此掉几根头发在出现过的地方不奇怪。她们头发的颜色相近,但好在稍有区别,有三个是卷发,一个是直发,我应该不会分辨错……奇怪的是,没有短头发。” “男人的头发不容易掉嘛。”方跃插嘴。 “再有可能,凶手戴着帽子。”这次宁家悦倒是没有反驳他,不过却是看着希声在说话,“但是,奇怪的是,就算没有凶手的帽子,庄智霖的头发也该能找到一两根吧。等下我去浴室和洗手间里找找看好了……” “这么说,你们都不认为庄智霖是凶手了?”希声看着他们笑。 两人都露出一副要是这样就认为他是凶手也太傻了的表情。希声耸耸肩,又问:“很明显的栽赃嫁祸,这间别墅很长时间没住人了,不过定期有人打扫。问题就是太干净了,这就是破绽,特别是玄关那里,不像有人经常换鞋的样子。每间房都整齐的过分,客厅也是,这说不过去。” 宁家悦这时扬起手中的证物袋说道:“而且这些头发都被蒙上一层灰了,看来至少是一两月前留下的,大多数全在几犄角旮旯,看来是家政工打扫的不仔细,不然我连这个都发现不了。” “就算发现了头发也不能证明什么吧。”方跃斜着瞥了宁家悦一眼,反被瞪,反射性缩到希声背后,又说:“凶手应该与庄智霖有什么恩怨,才会栽赃嫁祸,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这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友?动机很奇怪。” 希声走到门口看了看门锁,勾了勾嘴角,“不是撬门进入,还能搬进来四具尸体……他有这里的钥匙。” “可惜这附近的住户太少,找不到目击证人。”方跃显得有些沮丧,问希声:“想到外面去看看吗?” 希声点头同意,绕着别墅看了一圈,目光忽然停留在门外不远处的垃圾箱上。“那些木头是什么?” 身边的一个小警察告诉他:“应该是装易碎品的箱子外面加钉的木条。” 希声低头不语,想了想,又在四周看了看,回到别墅里。 这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希声掏出来一看是沉夏的来电,赶忙接了,就听见沉夏语调仓惶地对他大声喊道:“啊,希声你快点回来!啊,救命啊——要了命了啊——” 第19章 魔鬼爱美丽05 … 希声挂了电话就火速飙车回家,三魂七魄被吓得只剩下一魂了。打开门一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冲进沉夏的房里,发觉没人,这时突然听到浴室里传来沉夏尖叫的声。他赶紧跑过去推开门,喊道:“哥你怎么了?!”眼睛却瞬时瞪大,瞅着面前这个嘴巴里不停喊着救命的人,头上挂下来无数根黑线,和无数滴冷汗—— 只见沉夏正试图抓住一只浑身湿漉的、对他龇牙裂嘴的猫。猫的身上满是泡沫,既害怕又哆嗦,畏惧地窜上跳下,躲避着沉夏的追捕。 “希声你回来了!快来救命啊,帮我抓住它!这只猫太不听话了,脏兮兮的却不愿意洗澡,简直要了我的命了!”沉夏捋起袖子冲着他说道。 希声靠在门边,伸手扶住沉重的额头,异常无力地说:“哥,你在电话里那么大声喊救命……我还以为你……啊,真是的……算了……” 转身欲走,却被沉夏一把抓住,“快帮我抓住它啦,不然我真要没命了!” 没有办法放着他不管,希声叹了口气,还是卷起袖子来帮他抓猫。不过他的方法较为温和,从冰箱里找到一条小鱼,把猫咪哄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它的两只前爪,让沉夏却抓它的后爪,结果沉夏还是被猫给抓出了一道口子。 两个人好不容易给它洗干净了,用吹风机把它吹干,扔进了沉夏准备好了的猫窝里,让它独自舔毛去了,已经是累摊在了地毯上。 希声倒在地上,双手垫着头,问沉夏:“哥,这只猫哪来的?” 沉夏拿着干毛巾过来给他擦手,笑呵呵地眨眨眼,凑过来戳了戳他的肚子,笑:“希声……你不是生气了吧?别生气嘛,我是在小区花坛里捡到它的,好可怜,差点被一只大黑贝给欺负,我心一软就把它抱回来啦……” “它可能是哪家走丢的猫。”希声盯着他的明晃晃的眼睛看。 “也可能只是流浪猫,不会有人找的啦……” “如果它是流浪猫,那身上可能有细菌,可能感染过什么病,我们两个平时都很忙,没时间养它的。”继续盯他的眼。 “不要紧,只要给它喂吃的,让它自己去玩就好了,不用怎么管的。” “那它抓花了沙发和墙怎么办?”继续继续盯。 沉夏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挡在猫窝面前,说:“反正,我就是要养它了……它现在是家里的成员之一了!我,我是这家户主,你不能有意见!” 希声坐起来,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说的是,你是户主,要谁进来住是你的权利。要养它就养吧!起个名字,去买猫粮和沙盆,还有……不准让它进我的卧室和厨房。否则我跟它势不两立。” “哦,好!”听到弟弟妥协了,沉夏心里升起了胜利的小旗,蹦起来穿鞋出门买东西,等他买好东西回来时,猫咪还在慵懒地舔毛,没完没了似的进行着梳妆工作,看也不看他一眼,对他这个主人有点不屑一顾。 猫咪不比狗狗粘人的么,况且它才刚进门不是吗?沉夏自我说服了一通,把猫粮和各自沙盆放好,转头去找希声,发现他正在厨房里做晚饭。但是……他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一回家都要粘着自己说上好半天话的,即使在做饭听到他回来也会出来打个招呼的……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沉夏有点担心,虽说希声小时候最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对他感情很深是肯定的,两人吵架也是经常的事,但从来没生过他的气。现在毕竟孩子大了,都成年了,自己是不是不能像过去那样对待他了?如果他对自己生气了,要怎么办? 哄小孩子他在行,但哄个成年人他可是没经验的。 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探出脑袋,沉夏看到了希声那堪称完美的侧脸。前段时间他就觉得希声长高了之后穿什么都好看,现在看他穿着围裙认认真真切菜的样子,也觉得很帅……啊,怎么这么帅,这么长的腿,怎么长的真是! 瞧了半天,希声也没发现他,专心致志地把菜切好放进了盘子里,准备炒菜了。但沉夏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这会儿的气场与昨天不同,一张脸冷冰冰的,嘴角也不翘了,也不哼歌了。果然还是有点生气了吧。 “希声哪……”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喊道。 希声却没有听到,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 发现希声不搭理自己了,沉夏有些慌了,他走进厨房站到了他身后,又喊:“希声哪……” 希声一惊,差点把油溅到了手上,赶紧关了火儿,压了声音:“怎么了哥,饿了吗?很快就好了,你先出去等一会。” “不是,那个……你生气了?”沉夏不知道自己为何莫名慌乱,连他的眼都不敢看了,其实他没犯什么错不是?不就是捡了只猫回来没跟他报备,还在电话里大喊救命把他给吓到了……但被希声这么盯着,还是心虚了。 希声摇头,“我没生气。” “还说你没生气?都不对我笑了!”沉夏强烈抗议,摆出事实。 希声勉强地牵了牵嘴角,笑:“我真没生气。” 沉夏这下心更乱了,要他说对不起吧,他这辈子都没跟人道歉过,从来都是别人跟他道歉了。但若是不道歉,这么能让希声不生气呢?沉夏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会迟钝的,比如说现在,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支吾道:“希声,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了……不再随便捡只猫回来,也不吓你了。” “哦,好。”希声马上回答,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没变。 沉夏心说,咳,怎么这么小气啊,还生气!亏他说自己是大人了呢,不还是小孩子脾气? 在厨房里又磨蹭了几分钟,还是不肯出去,沉夏愁眉不展地又凑到希声跟前,问:“希声……哥哥亲你一下,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希声扭过头来掏耳朵:他刚才说什么?! 随即快速点了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好,亲这里。” 沉夏倒吸了口气,扭扭捏捏地仰起头,也不晓得自己在别扭什么,踌躇了好几秒,才撅起嘴,在希声嘴角上“啾”了一下。 希声不满意地偏过脸,埋怨:“这个不能算,要亲这里。”说着又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没有办法,沉夏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微微闭着眼,再仰起头……一口亲在他柔软的唇瓣上。脑袋却像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静止键似的,咔嚓一下停止了运作,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思考不了。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离开了希声的嘴,耳根狠狠发烧。不知所措地低头跑出厨房,冲进厕所洗脸。 奸计得逞的希声则靠在厨房门上闷闷地笑出声来,用指尖碰了碰嘴唇,心花怒放了。 “这招不错,以后可以常用。”他对自己喃喃道,一脸阳光明媚地哼起R&B去炒菜。 晚饭后,希声把沉夏拉到楼下走了几圈消食,回来后就坐在一起给猫咪起名。 “咪咪喵喵花花这种的首先PASS,太普通太俗气,既然是我的猫,有得要大气……好歹我也是个大神嘛。”沉夏一心想给给猫咪起个不同凡响的名字。 希声觉得叫什么都无所谓,“就随便起一个吧,难道你还去翻字典。” “不行,我得好好想想,是三个字还是两个字的,或许跟我一样用四个字的……”拖着下巴想,顺便把猫咪抱过来放在怀里,拉开它的四肢看了半天,又把它翻过来看它的肚皮。猫咪害羞了,不好意思地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冲他焦躁了叫了两声:人家是处女的说。 沉夏一拍桌子,“它的脖子和四个爪子都是白色的,肚皮也是白的,其他的地方却都是灰白花纹,真像个绅士!好,就叫它绅士了!” 希声实在是不想打击他,还是劝道:“哥,它是母的。” “哦,是哦。那不能叫绅士……”沉夏歪着脑袋想,“雅雅,小彬?安娜,菲安娜?黑白配,淤泥不染?” 希声听不下去,立刻打住他,“哥,要简单点,它是一只猫,太复杂的名字它记不住的。” “哦,是啊。”换个姿势继续想,“那就确定是两个字的好了……到底叫什么好呢,希声你也帮我想呀!虽然是我捡的,它是我的猫也是你的猫啊,你以后也是它的衣食父母。” 自动将这句话理解为“是我的也是你的”,希声也开始积极想名字,两人大眼瞪大眼半个小时后仍然无果,希声被大神一脚揣去冲大麦茶。 大神端着大麦茶喝着,继续愁名字。一低头,发现猫咪正在好奇地往杯子边缘闻来闻去,便地把杯子递到它嘴边,说:“你喜欢这个味儿?” 猫咪白白的小鼻子动了动,看来是很喜欢,歪着头瞅了沉夏一眼,见他毫无阻拦的意思,便一伸头,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一口茶水。喵喵叫了一声,想必是觉得味道不错,继续舔……脖子却被沉夏一抓,提了起来。 “啊,居然有喜欢喝大麦茶的猫!”沉夏惊讶地对希声大喊,眸子一亮,赚头对猫咪笑:“那就叫你麦妞好了,正好和麦兜一家,它是小猪,你是小猫,哈哈^_^!” 麦妞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心中哀嚎:你一天没给我喝水,好不容易看到水了,我难道还挑三拣四啊!悲剧啊,居然因为这样就有了个这么傻气的名字…… 但沉夏还是很开心,抱着麦妞揉了两把,这才回房间码字了。 希声同情地看了麦妞一会儿,给它铺好了猫窝,又热了牛奶端给它,回到房间去研究案情了。麦妞顿时做出一个决定:看来大神是靠不住的,为了今后的幸福着想,还是抱另一位帅哥的大腿吧。 坐在书桌前收资料的希声打开了宁家悦发来的邮件,是刚刚出来的验尸报告,这位法医真是雷厉风行,这速度一点也不需要人催。 这份报告显示:四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差不多相隔24小时,的确在死后被冷冻过。在最后一个死者的胃里发现了肉类和某些蔬菜的成分,体内有酒精残留,但不多;其他死者体内的残留物也类似,但是否是相同的还需要进一步检验。都没有遭受过性侵犯的痕迹,排除凶手是性犯罪的可能性。致死原因是凶器刺穿肺部,凶器推测是锥状的坚固物体。 疑点PS:四名死者使用了同一种品牌和颜色的唇膏。 第20章 魔鬼爱美丽06 … “为什么要把陈梦虞扣起来?”方跃问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的希声。 “因为她的不在场证明不充分,那天晚上她一人在家,小区保安不能证明她一晚上都没出去过,她也有杀人动机。”不客气地坐在对方的转椅上,希声翘起二郎腿回答他道。 “是,但我觉得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希声望着他笑:“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孕妇,看起来很柔弱,不必要冒着大风险杀人?” “不全是,我调查过陈梦虞的背景资料,她和庄智霖在一起之前曾经红过一段时间,但名声很干净,不像是个靠潜规则上位的女人。但她后来为了庄智霖退居幕后,应该是有真感情,而且她早知道庄智霖是个花花公子,既然过去能忍,现在她要生孩子干嘛不继续忍。只要孩子生出来了,说不定庄智霖就会收心了。她应该是怎么想的吧……”似乎是着急想表达着急的见解,方跃的语速很快。 “你是想说,她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自己最不方便的时候杀人,这是不合常理的对吧?”希声帮他总结了一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五个人死了,若说谁是最大受益人的话,就只有陈梦虞了!”这时门被推开,来人也不敲门,径直闯了进来,还插了方跃的话。本作他人联想,只有宁大法医宁家悦先生是也。 希声对他点点头,说:“没有错,所以就算陈梦虞不是凶手,从她这里入手,也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例如有没有可能她有帮凶,雇凶杀人,或者与她具有亲密关系的家人为她不平因而帮她杀人等等,这些可能性都要考虑进去。” 方跃无话反驳,坐下来打电话,“行,我叫人把陈梦虞带来做协助调查。但把她当做嫌疑人这件事还是不要对她讲,等下我让一个女警去做笔录,尽量多套她有些话,这样没问题吧?” “嗯,你做主。”希声接过来宁家悦递过来的新资料,翻开来看了看,就和他谈论起来。方跃觉得自己又被忽视了,偏偏他拿对面这两个人都没有办法。 “咳,家悦,你有找到什么新线索了?”他认为有必要在这时摆一摆自己的架子。好歹他升职了,现在重案组的副组长了呢。 宁家悦睥睨了他一会,也跟希声一样翘起二郎腿,说:“庄智霖的那辆车子,车门缝那里检查出了有被胶带粘过的痕迹。四个车门都是如此,看来这个凶手在把他放进车里之后没有走,还把四个车门都用胶带给封上了。这是一种无痕胶带,现在很多人在婚车扎花时就用的是这种胶带,用完了撕掉,很难看出来的。质量再好一点的,估计用手摸也感觉不到曾经粘过东西。” “嗯,还有呢?那个排气管?”好像完全忘记了法医是不用管这些事的,方跃跟着追问。 “被人动过手脚了,你两个下属还在那个修车点呢,看能不能找到人证。”宁家悦回答完了,反问:“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呢?你查清楚了没有?” “当然查清楚了,要说也活该庄智霖倒霉,他停车的地方是个死角,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了!”方跃用力说道,这两人就像是在较劲似的,说话时还相互瞪眼,都散发出随时要捕捉到对方疏漏的气势。 “这么说,凶手是知道这点的,所以……才毫无顾忌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死去。但是这个凶手和杀死那四个小明星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目前看来,这两个凶手还是很聪明的,没有留下多少有用的线索给他们。希声抿了抿嘴,对方跃说:“告诉你们的小女警,询问陈梦虞时,特别留意她有没有另一个男人,或者是暗恋她的,和她有关感情纠葛的,都要记下来。” 方跃迅速了然,亲自送他出去。希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扭头道:“我还想去庄智霖的别墅看看,总觉得有什么遗漏了……房门钥匙还没找到,庄智霖的那串钥匙也没找到……” “的确是很奇怪,我们兵分几路也好,我去庄智霖的公司一趟,筛一遍他和那四个小明星的社会关系。”方跃表示赞同,立刻派了一个属下陪同希声再去现场一趟。 希声独自一人在别墅内外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最后在大门口踱起步子。琢磨了一阵,似乎不太确定,便把旁边的小警察也拿过来,问:“你觉不觉得,这块草坪上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小警察警校刚毕业,明明比希声大了四五岁,但在希声面前也还是跟个初出茅庐的学生似的,他仔细看了看,谨慎的回答道:“这块草坪,的确像被什么东西压过,应该是挺重的东西吧,不然草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原状。” “嗯,你去问问这个别墅处入口的保全,问他……庄智霖死的那晚,或前几晚有没有物流公司到这里来送货?”希声一拍他的背,示意他赶紧的,又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大哥麻烦你了,谢谢。” 小警察受宠若惊,外加受打击:他明明很年轻,怎么被希声这么一喊,有种已经三十时岁的错觉呢? 片刻,小警察跑回来,说:“就是那晚,有物流公司的人来过,好像送的是庄智霖买的一个古董瓷瓶。” 希声摸了摸下巴,问:“你有在别墅里看到过什么瓷瓶吗?” “没有啊。”小警察想了一会说,“我记性还挺好的,真的没看到过。” 希声点头,别说瓷瓶了,他在这间别墅内外都看到过有什么瓷器,玻璃花瓶倒是有两个,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厨房。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和小警察又把别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找到任何瓷瓶后,希声给方跃打了电话,问:“你们刚到现场时,有看到什么瓷瓶吗?” “瓷瓶,你是说瓷花瓶吗?”方跃纳闷地问,回忆了一下,说:“没有啊,没看到过。” “有没可能是花瓶摔碎了扔进了垃圾堆?”希声又提出一种可能性,想到这里,赶紧让小警察去翻垃圾,特别是别墅门口的那个大垃圾桶。 方跃告诉他,至少在房间里是没有的,不然鉴证科不会没发现过任何疑似瓷碎片。 不一会儿,小警察擦着汗跑回来,对希声说:“没有发现有瓷碎片!” “那个大垃圾桶的木条都还在吗?”希声问。 “在啊,不但有木条好像还有几块木板,这两天收垃圾的工人偷懒了,过了一天了还不来收。” “太好了,方跃你赶快把鉴证科的人叫来……”希声立刻在电话里说道,方跃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希声只说:“等我去物流公司去一趟,回来就知道了。对了,要鉴证科的人仔细点,木条和木板上的与人有关的东西都不要放过了。” 方跃站在斐兰经纪事务所十一楼的走道上,气呼呼地给鉴证科挂电话,一转身没注意,正好撞上一个带着墨镜的男明星。他不好意思地道歉,看着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叫不出他的名字来,过了一会,这人走远了,方跃才自言自语道:“诶,他好像是叫KINO还是KOMO来着。” 旋即又想,管他是KINO还是KOMO呢,跟这个案子应该没有关系。然后往庄智霖的办公室走去,他先要盘问一下他的几个秘书小姐和公司职员,然后看看他的电脑,再来就是查查那些和他有暧昧关系的女明星们。 唉,真是的,怎么麻烦的又遭人白眼的活儿总落在自己头上呢?方跃苦笑着想。 由于送货来的物流公司在别墅区门口那儿有登记名称,希声和小警察很快就找了过去,下车一看,发现这家公司在靠近郊区的一片大仓库地带,背后是湖,正面正对着大马路。希声在附近转了转才走进去,找到负责人问那晚是谁送的货,是谁签单收的货。 从经理那里把单子拿来一看,原来真不是庄智霖收的货,而是他家的钟点工。 “难道钟点工就是杀人凶手吗?”小警察压低了声音,问希声。 希声故作高深地摇头,“谁知道呢。”接着让他给当晚两个送货的工人录口供,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到最后一个工人多了句嘴,说:“不过这箱子好像重了。” “重了,原来那瓷瓶是多重你还记得吗?”希声拉住他问。 “不记得了,但好像真是重了。”这个工人强调道,又说:“当时这箱子运来时,也是我用叉车给放进仓库的。” 希声问他们能不能当时进仓库看看,这个工人带着他们去了。转了大约二十分钟,希声在一个箱子面前停下来,上上下下看了看,问:“这件货物怎么没标签?” 工人说不可能啊,都有标签的,走过来一瞧,傻了眼,说:“奇怪了,这个怎么没有……哎呀不对,这好像就是那个装瓷瓶的箱子嘛!两个箱子怎么这么像啊……” 希声冲他们勾起嘴角,“打开来看看吧。” “啊?这不合规矩的。”工人很为难。 希声坚持让他们打开,又说:“放心,出了问题我负责。” 于是,拿来工具开箱,结果打开来一看,两个工人顿时惊呼道:“是瓷瓶!那我们那晚送去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希声低头看地,耸了耸肩,慢声道:“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21章 魔鬼爱美丽07 … 吸溜着热乎乎的河粉,沉夏满足地砸吧嘴,挑起一筷子对趴在他膝盖上打呼噜地麦妞说:“麦妞,吃河粉不?” 希声扯了他耳后的头发道:“好好吃,吃完了好去睡觉。” 沉夏扬扬眉,把筷子送到嘴巴里,喝干净了汤,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河粉?” “我不知道啊,路过看到就买了,很好吃?”希声不动声色地回答,其实他某天早了一个小时放学回家,进小区时正好看到沉夏在这家店铺吃粉,还一口气吃了两碗,可见味道是还不错的。今天回来晚了,没时间做晚饭,便买了河粉回来。 “嗯,你自己没吃吗?我以为你吃过晚饭了。”沉夏看了看见底的碗底,挠挠头,为难地看着他。 “我在警局吃了顿盒饭,方跃请的。”希声笑,“还是六块钱一份的那种。” “啊,真小气,下次要好好宰他一顿。你又不是他的属下,加班没有加班费的,不带这么义务劳动的,下次不帮他了!”舔舔嘴吃碗最后一口河粉,沉夏接过希声立刻递过来的纸巾,抹抹嘴巴,问他:“照你这么说,凶手是利用物流公司,把尸体装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调换了标签,在那晚打电话叫他们去送货,于是尸体就自动被送到了庄智霖的别墅?” 希声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端过来一杯牛奶,往他面前一放,这才说:“是,就是这么回事。等明天鉴证科的报告出来了,就能证实我的推论,装尸体的箱子被凶手拆成了木板和木条,扔进了垃圾箱。任何人见了,都很难怀疑到上面去。幸运的是,运送垃圾的工人这天偷懒了,把证据留在了我的眼前。” “但他要是用了裹尸布之类的东西装了尸体,可能不会留下头发、皮肤组织这样的东西。”沉下乖乖喝牛奶,一下下舔着喝,顺便提出了疑问。 “有这种可能,但他有时间弄了个箱子,把尸体装进箱子里,却不一定有时间将它们都裹起来。”这句话说的像是狡辩似的,并无多大根据,但希声宁愿相信,这个凶手在决定转移尸体时,其实是仓促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如果这个凶手与杀庄智霖的同一个人,那肯定是经过详细计划的,那他在停车场蹲守庄智霖时,就必须给物流公司打那个电话了。还有,他如何保证物流公司相信自己,庄智霖可能以前打过电话交待过送货时间吧?不过,至少说明他很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杀死庄智霖,如此有计划性且自信的凶手又如何会忽略这种细节?”牛奶喝下一半,沉夏打了个饱嗝,一把拍下希声企图伸过来抹他嘴角奶渍的手,又说:“还是你们已经找到证明这件谋杀都是同一个人做的证据了?” 希声缩回手,却突然伸过去把牛奶拿过来,喝掉沉夏剩下的一半,还得意地笑了笑,说:“用你的直觉想想吧,如果做侧写的话,他们的特征是很相似的。” “唔……那倒是,你想好怎么找出凶手了?陈梦虞摆脱嫌疑了没有?”沉夏看了看空杯子,白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个幼稚的孩子么。 “没有,至少在这几天,她仍然是最大嫌疑人。不过嘛……有些信息很有意思,她说自己在与庄智霖恋爱之前,没有谈过男朋友,但是她知道曾经有个男孩子暗恋过自己,不过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们是同一期演艺培训班的学员。但,那个男生已经三年没出现过了,她认为这件事不可能与他有关……”要紧不慢地说着,希声走过来把沉夏拉起来,把他往卧室里赶,“可我看她的表情,感觉她隐瞒了一些事情。明天我会再去找线索……不过哥,你现在要是还不去睡觉,我明天不告诉你了……还有KINO歌友会的票我也不给了你……” 希声停下脚步,撅嘴瞪了他一眼,“哼,学会吊我胃口了哈?”回过头又转过来问:“你有KINO歌友会的票?哪来的。” “想知道?那快去睡觉,明天一早我告诉你!”希声替他打开门,推着他的肩膀往里走,又唠叨道:“今晚绝对不要写H了,听见没?你都熬了几天夜了……不是距离期限还有一个星期吗?” “一个星期还不够我头疼的?!上次给我好心给她们先上了点肉汤,让她们解解馋,她们倒好……催的我更紧了!说我其实很有写H的潜力,要是我给开了天窗,就刷死……”沉夏一提到这个就烦躁地抓头,被希声及时逮住了。 “好了好了,等我忙完了这个案子就帮你想办法……总之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赶紧睡觉!”不给任何妥协的,希声帮他铺好床,把他往被子里一塞,想了想又把他电脑的多用插头给收走了。 沉夏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不用看,希声就知道他现在一定扁着嘴。走到床前低下头,安慰地顺了顺他的头发,又到客厅把麦妞给抱了过来,放在他脚下,说道:“让麦妞给你压被子,但你不能让它进到被子去啊!” 沉夏还是皱着眉头看他,“我心理负担还是很重,那万恶的H哪……” “我才是要被你弄疯了……”俯下身在他耳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又对准他的嘴唇啄了两下,希声就像只是为他捋了下头发一般自然,牵起嘴角说:“哥,可以睡了吧。” “睡,我这就睡了……”捞起被子往自己头上一蒙,沉夏把脸埋了进去,热乎扑在脸颊上,听着希声关灯关门出去了,才露出头来,使劲摇了摇头: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呀?难道这是正常的?! 这一晚睡得不可谓是不好,做了好多奇怪的梦,清晨醒来却一个梦境都不记得了。 比闹钟还准时的是曾在美国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希声,蹬蹬蹬在厨房客厅之间来回忙活了半个小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这才敲开了沉夏的房门。 沉夏仰起头,拿一对黑眼圈讨伐他:“这才六点半!六点半哪,我平常最早也是七点半起啊,小希希,小声声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呀?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收拾那个方跃,告他剥削青少年劳动力……你就放过我吧,让我再多睡一会……” 笑着拽住他的被子,希声又眼疾手快地箍住他的手,说:“哥,今天我要早些出门,给你熬了海鲜粥,等你睡饱再起来喝就不好喝了,所以你还是起来吧。还有,KINO歌友会的票是今天的哟……你当真不要了?你不是对他挺感兴趣的嘛?” “我是对他的歌词感兴趣,但他还没有重要到可以令我放弃睡懒觉机会的地步……” “那你不起床,就浪费了我的海鲜粥!”希声截住他的话。 沉夏看了看弟弟忽然严肃起来的脸,为难地皱起眉头,“那个……热一热味道还是……” “算了,我五点钟起来忙到现在,竟然没人领情,那我倒掉好了,下次也不做了……”希声低头说着往外走。 沉夏慌忙伸出手,抓住他的腕子,撅起嘴:“好嘛,我起床就是了嘛!”个臭小子,成年是成年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绝对是! 不过香喷喷的海鲜粥很快令他提起了精神,笑眯眯地大口大口喝着,几分钟把一碗喝干净了,扬扬手道:“希声大厨,再来一碗!” 希声服务周到地又给他添了一碗,自己也坐下来享用早餐,吃到一半时将一张粉蓝的票从从口袋里掏出来,搁在桌上推过去,说:“KINO歌友会的票,是方跃那天去庄智霖公司时得到的,好像他在走廊里碰见KINO了,对工作人员提了几句,他们还以为方跃是他的粉丝呢,就送了他一张票。” “他哪懂什么音乐……一张?让我一个人去吗?”沉夏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失望地撇撇嘴,“我还以为我们一起去的。” 希声凑过去捏了捏他的手,歪着头笑:“只有一张票啊,让你去最合适。” 听出来这话里有话,沉夏斜着眼问:“老实交代一下,你们该不是拉着我玩卧底游戏吧?方跃是不是觉得KINO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越看KINO,越感觉他什么地方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来……” “嗯哼~不知道你们觉得奇怪他地方是不是类似的……方跃不过是好奇,顺便查了一下KINO的档案资料和这段时间的行踪……却意外发现,他自从出道以来,与陈梦虞走的很近。” “那不能说明什么。” “实际上,他是在最近一个月突然与陈梦虞走的很近……在庄智霖出事后,第一个去看望她的艺人就是他。” “噢,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使你和方跃都对他有所怀疑的吗?”沉夏擦了擦嘴,回屋子换好衣服,走出来时俨然是一副大学生的装扮,紫白格子针织背心,白色开襟衬衣,米色长裤,白底蓝边高帮板鞋,鼻子上还架着黑框眼镜。 “当然还因为……哥,你别去了……我改变主意了。”希声看到站在晨光里的沉夏,眼皮跳了跳,不自然地将双手插进裤袋里,挡在门口,“你不是要去市图书馆查资料吗?我送你去,你查完资料了给我打电话,我再送你回家。” 沉夏拿好东西走到玄关,瞥了一眼,抿嘴笑道:“送我去市图书馆,等到了下午三点半,我会自己搭车去歌友会会场的……在车上,把你可以详细的罪犯侧写告诉我,还有这份报纸上我圈出来的两条新闻让方跃去调查一下……你能够选择的是,等歌友会结束后来接我,或者你现在不让我去,我等你去警局之后,独自去经纪公司找这位KINO谈谈?” 边说边将报纸递了过去。 “行行,知道了,我现在送你去图书馆,等歌友会一结束你立刻给我电话!”希声举手投降,把报纸收在包里。知道这个时候是拗不过他的,便帮他拎着双肩背包下楼,看着走进电梯的沉夏的背影,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了当年爸妈带着自己去M国的前一晚,自己就站在门口哭喊着,被妈妈抱住腰拖拽住,目睹着沉夏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情景。 扶住墙壁站了一会,希声才重新扬起嘴角,在沉夏“你在磨蹭什么,快点上来”的呼喊声中走进电梯,并肩和他站在一起。 第22章 魔鬼爱美丽08 … 方跃招呼组里的同事都坐下,一脸兴奋地仰视着拿着资料夹站在众人面前的希声,催促道:“沈希声侦探,我们都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用不着这么正襟危坐吧,今天只是做一次初步的犯罪侧写而已。”希声也拉过一个椅子,随意地坐下来,将资料夹一合,放在桌上。 “以前只在美剧中看过FBI做侧写,今天有幸听名侦探做侧写,我激动啊。”方跃调笑似的笑。 希声偏过头去翻白眼,笑:“嗯,这样也好,你们的副组长将气氛调整的轻松一些,想必我接下做侧写的过程不会令你们感到枯燥或有负担。所以,请你们记住我所说的每个细节。” 随后停顿了几秒,希声以极为认真且沉稳的嗓音说道:“这不是一个性犯罪者,他杀人的目的不是反社会性质的,目标明确,有计划,甚至可能有周详的杀人步骤说明,写在他的电脑里或信笺上…… 由于没有同类型的案件作为参考,在其他谋杀案中也找不到相同或相似的杀人手法,我们认为这不是一个连环杀手…… 我们要寻找的是二十多岁左右的本市男性,他行事作风严谨,计划性很强,每天有固定的作息时间,要做任何事都会建立一个时间表,不喜欢突发事件,喜欢凡事都处于自己的掌控当中,若事先安排好的事情被打乱,会变得焦躁和生气。他应当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言谈举止得体,有机会经常接触女性,是受害者身边的人,例如同事、同学或者邻居……但他不是个滥交的人,虽然很容易取得异性的信任,但对女性的看法比较保守,例如他不喜欢衣着暴露或私生活混乱的女人…… 根据他的作案手法,他对于受害者并无愧疚心理,是在面对着受害者下手,受害者死之前可能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这没有令他感到心虚或恐惧,因为他认为受害者该死。他有自己的一套是非观,是受害者熟悉的丝毫不会怀疑的人,与她们都有私交,能使她们与其单独相处时不设防。他品味不错,受害者被杀时使用的唇膏可能就是他送的,价格不菲,是个低调的但品质相当好,只有少数从事演艺工作者才会认识且使用的牌子。我们由此推断他可能本就在经纪公司工作,或者本人就是演艺人员……” 这时方跃举手打断他,“这么说来,可以将两案并成一案来处理了,庄智霖一案和四个女明星被杀案应当是同一个人做的。” “犯罪手法虽然不同,但从作案风格和罪犯的性格特征和心理动机而言,不明嫌疑人不可能是两个人。他谨慎小心、计划周详,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人看到过他出现在现场,他十分了解庄智霖和四名女受害者,是他们身边随时能够接触到的人,私下拜访或者突然出现,都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毋庸置疑他是男性,因为女受害者在死前都精心打扮过,见同性朋友不一定会这样,但见异性一定就会。他的身体健壮,能够快速将四具尸体布置在第二现场……” “这样说,我们只有筛查斐兰经纪公司所有工作人员以及艺人的名单,一定会有所收获咯?”这个语气大家都很熟悉,抬眼一看,正是宁家悦。 宁家悦不等希声回答,自己又补充道:“我想这个男人的身高应当比庄智霖高半个头左右,庄智霖身上的乙醚成分我确定了……之前没写在报告里,是因为我想把他的衣物也都检查一遍再跟你们说……他的嘴部、脸颊和下巴都检验出少量乙醚,大部分都挥发了。基本可以肯定,他当时被人从背后用沾满乙醚的毛巾捂住,发生了轻微挣扎,鼻孔里存有毛巾纤维,而当时口腔里的污秽物因为呼吸困难还伴随咳嗽,混着着酒渍溢出了嘴外…… 他的指甲有细微刮痕,但没有发现任何衣服材料的纤维组织,凶手可能穿了一件用类似于防雨布料的材料制作的衣服,使受害者不容易抓住他的手臂。庄智霖西服的衣襟上也有乙醚成分,以下部分没有,可见他的手臂应当是直接越过他的肩膀上方,捂住了他的口鼻,在庄智霖挣扎时,毛巾曾滑到了他的衣襟上,然后凶手再次捂住了他……直到他陷入昏迷。” “好,这下我们又能确定嫌疑人的一处特征,他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希声示意宁家悦坐下来,他翻开资料夹将一叠照片摊开来,“他在杀死庄智霖之后,又将四具受害者的尸体运送到庄智霖的别墅,制造庄智霖杀人后自杀的假象,可见他在找上第一个女死者时就谋划好了一切。也就是说他是先计划杀死四个女受害者,再决定要杀害庄智霖……这个先后顺序也应引起我们的注意。” 方跃立刻低下头将资料翻了翻,挑出一个人的照片,对他们说道:“身高一米八一,二十二岁,七个月前签约了斐兰经纪公司,与四个女受害者同期出道,他们曾经一起与庄智霖去广源大酒店吃过饭,就在六天前。” 希声接过照片便蹙紧眉头,问宁家悦:“第一个女死者死亡的确切时间?” “今天是十月九日,她于四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左右停止了呼吸。其余三个女死者,死亡时间分别往后顺延24小时。”宁家悦会意,详尽地说明了一遍。 “一天杀了一个,还是在相同的时间,真够处心积虑的,而庄智霖是八号晚上被杀的。”方跃敲了敲手中的记录本,“但他如何知道庄智霖那晚一定会去广源大酒店?” 宁家悦笑了笑:“这种行程问题,向他秘书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吧。而且庄智霖最近不是怀疑有人要害他么?几个小女友又都失踪了,他又接到恐吓信,终日惶惶不安,除了公事必须要处理,他该躲在家里才是,怎么还可能有心思去又去找别的女人。” 希声表示认同,做了总结道:“这是一个报复型凶手,当他决定好要杀谁时,这个人都已经上了死神的名单。但我们只要找到他的杀人动机,一切就都清晰了。对比侧写,再排除一遍这些名单,大家都干活吧。还有,你去找人调查一下这两件事……” 他拿出早上沉夏塞给自己的那张报纸,点出两处新闻,“挺蹊跷的,若说是巧合也太巧了,我认为可以把这个孩子带来警局认一下照片。” 方跃默然点头,拿着报纸出去了一会,返回时对组员有条不紊地对组员吩咐道:“A组去询问庄智霖的秘书章小姐,看案发这几日,有谁特别向她打听过庄智霖的行程,跟着去找那日在庄智霖家签收木箱的钟点工。B组去斐兰挖掘四个女死者过去的八卦,务必将与她们有密切关系的男性都打听出来,发挥一下你们平时泡妞的功力吧!不要对我傻笑,这是工作,把名单都给我弄回来,一个人名都不要少……C组和我一起去那家物流公司,查查看这凶手是怎么把装着尸体的箱子弄进仓库的……还有别的意见吗?我尊敬的侦探大人和法医大人?” 希声撞了他肩膀一下,笑:“很犀利嘛,但KINO的背景资料还不够详细,你准备交给谁去查?” 方跃眼神一闪,指了指他身后。 “宁医生?”希声有些诧然。 “我可不是免费帮忙,他是付出了代价的。”宁家悦瞟了方跃一眼,笑容略带诡谲,转身带着希声出了重案组,来到同一层搂里自己的法医室。一锁好那扇冰冷的铁门,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如飞,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起来。 希声的视线顿时被屏幕上跳出的几个界面吸引住了,微微一笑,“原来杀手锏在这儿呢……啊哈,怪不得,KINO签约前的资料被加密过了,这是斐兰的机密文件,你有办法?” 宁家悦抬了抬小拇指,“小意思,这加密系统太不够瞧的了。不过两个小病毒嘛,以毒攻毒不就行了……” 不到两秒,叮的一响,KINO的资料展现在他们眼前。 “奇怪了,这资料有什么可保密的,既没有前科也没有什么惊人的背景,可以说是平庸而正常,不过他在三年前就是斐兰的艺人了,怎么到现在才被包装出道……”宁家悦过滤着所有的文字资料。 希声却凑近了过去,喊道:“奇怪,他过去的照片怎么是空的?一张都没有……等等……你把鼠标移到下面一行……他有三年的时间不在斐兰,上面写的是出国就医修养……这不大符合经纪公司的做法吧……” 宁家悦往右边看去,停下鼠标,“我知道为什么了,他三年前,去做了整容手术。” “整容……”希声抱着手臂踱起步子,突然喊道:“他是不是还换了名字,他原来的中文名是什么?” “这我要进入户籍档案查一下……”又一阵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之后,宁家悦说道:“找到了,他出国之后改了名字叫华晔,他父亲是M国人,叫华丛,他之前的名字是曾晔,曾是他母亲的姓!” 希声的眸子转了转,唰的一亮,道:“输入曾晔的名字,调取他三年前的所有资料。” 第23章 魔鬼爱美丽09 … 沉夏扶了扶鼻子上的无镜片黑框眼镜,敲了敲更衣室的门,大声喊道:“KINO,你今天怎么不唱《重见繁星》?” 片刻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KINO穿着换下一半的演出服,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看起来像是粉丝,但又不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有崇拜或欣喜,只好皱眉道:“你是谁?这里非工作人员不能进的。谢谢你支持我,我给你签名,赶紧离开吧。” 说完要从桌子上拿笔,却被走过去的沉夏一把摁住。 “我不是你的粉丝,只是一个关心你的人。”沉夏走进更衣室,伸脚一勾,关了门,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双手还插在裤兜里,仰着脸对着他微扬嘴角,“有时间和我聊两句么?” “既然你不是我的歌迷,又不是工作人员,我想我没时间和你闲聊,麻烦你出去。”比起其他刚出道就自以为是的某些明星,KINO的脾气还真是不错,没有对沉夏横眉怒眼,也没有脸红脖子粗,只是好言劝阻,这令沉夏对他倒多了一些好感。 “不急,就因为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站在的立场很客观,对你要说的话也更公平,不是吗?”沉夏将双腿交叉爹在一起,身子往后仰,眼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聊你自己可能你没有时间,但若是聊一聊陈梦虞呢?” KINO的表情很明显变了,目光变得警惕起来,“你究竟是谁?怎么进来的?” 沉夏摇了摇右手掌心里的工作证,笑得狡黠,“借用一下你那位小助理的,他现在被困在了歌迷堆里,估计找不到工作证,一时半会是不会被放进来的。”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与我谈论陈小姐。”KINO盯着沉夏,在房间里徘徊了半天,还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称呼她陈小姐?陈梦虞是你老板庄智霖的未婚妻,婚礼的请帖都发了,出于礼貌,你不该尊称她一声庄太太吗?”沉夏反问他,揪住的还是这么细枝末节的问题。 KINO显得有些懊恼,语速加快道:“习惯而已,平时我们都喊她陈小姐的。一下子改不过来,有什么可奇怪的。” 沉夏眯着眼点头,“啊,可是我一提到陈梦虞,你的表情不像是同情她,也不像是对于一个前辈般的尊重她,反倒是吃了一惊……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对于我还产生了某种敌意,好像就不该有人在你面前提到她似的,这难道就不奇怪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KINO冷漠地低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不搭理他。 “哦,那不要紧,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嘛……其实我觉得,陈梦虞其实并不可怜,她虽然怀着孩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刚死了父亲,但庄智霖不是个好男人,他已经有了这样的好女人做老婆,却还在外面花心,他根本不爱陈梦虞,给不了他幸福……与其嫁给这样一个注定会让她伤心受罪的男人,还不如早早与他了断了好……庄智霖死了,说不定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也不管KINO是否在听,沉夏慢声慢语地说着,没说到陈梦虞和庄智霖时就停顿一下,故意将语调上扬。 而每当这个时候,KINO就会下意思地咬住下嘴唇,眼神向外偏离。 沉夏继续放慢语调说:“听说你是陈梦虞的朋友吧,即使你与她的交情不算深……嗯,你进斐兰也不过半年有余,和她相识也不算很久,但听到她要嫁给庄智霖时,就没有出于好心地劝劝她吗?” KINO听到这话,总算抬起了头来,用探究的眼神看了沉夏一会,说道:“这关你什么事?我没有必要将这些事讲给你听……在这个圈子里别有居心的人太多了……你不肯表明身份,还对我说这么一些没头没脑的话,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恶意骚扰?” “呵……你这样回答我,我会认为你是在为陈梦虞的声誉考虑,维护她的形象哟。”沉夏受到语言攻击,反倒笑出声来,又将声调压低了几分,问:“啊,冷静冷静……陈梦虞听过你的《重见繁星》吗?她是如何评价这首歌的?这个问题,足够单纯了吧。” 正准备站起来赶人的KINO果真冷静下来,愣了半刻,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四处找起了打火机来,但怎么也找不到,只好将烟叼在嘴里说道:“我不知道她没有听过,我从来没问过她。” “你真应该问问她。”沉夏突然提高了嗓音,声音变得尖锐而具有穿透力,“你在劝她离开庄智霖时,怎么不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KINO怪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劝过她?” “任何真心关心她的人,都会劝她……劝她想想清楚,要不要嫁给这么一个愿意付出于一切,却唯独不肯付出真心的男人。” 说完,停顿了一下,沉夏指了指他的手指,沉声道:“我有注意到,刚才你在歌友会上演唱每首歌时,临近末尾,都会亲吻这枚戒指,动作很小心很隐蔽,但我还是看到了……它看起来一点也不新,款式很花哨,与你果断谨慎的性格不相符,应该是别人送你的,或者这本身就是个女人的戒指,因为它太小,所以只能戴在你的小指上。从亲吻它的动作不难看出你很重视它,但这种银质的戒指只要去清洗一下就能变得很亮,你却没有拿去清洗,这说明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戴着它……或者说,你不想让戒指原先的主人知道,你戴的是这枚戒指。” 不安地转动着这枚戒指,KINO再看向沉夏时脸色更显惊异。 他问:“你到底是谁?问我这些事,有什么目的?” 沉夏轻摇了摇头,边叹息便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接,而是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对他说道:“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真的很巧,但不完全都是巧合……昨晚我刚在网上搜过陈梦虞三年前出道时的照片,有一次记者会上她戴的一枚戒指,跟你小指上的这枚……看起来还真像哪。你说,它们会不会是同一枚呢?” 捏住戒指的手静止了下来,KINO望向沉夏的眼眸,萌生出了森然的杀气。 沉夏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笑着对他说:“一般人是不会注意这种细节的,但我有个毛病,最喜欢看常人忽略的地方……在KOMO演唱会时我就觉得你哪里奇怪了……后来看了你的许多张演出照片,越来越感觉不对……现在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什么?”KINO低着头站起身来。 沉夏刚要回答,手机又突突震动了。他这次大方地拿了出来,当着KINO的面点开了短信,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是希声连续发来的三条讯息: 在哪?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和KINO单独呆在一起。 如果他就在你身边,尽量拖延时间,不要这么快摊牌。 哥,求你了……千万要听我的…… 沉夏抿着嘴收起手机,继续对KINO说:“你的身体比例不对……若是学过人体素描的人,应该也能看出这点来,你的腿很修长,但如果观察得足够仔细……这双腿会令人感到说不出的奇怪,特别是小腿的长度,就像是被刻意拉长过了的……你的经纪人居然让你穿牛仔短裤出场,这大概是你这场歌友会唯一的败笔。” “那么……你还知道些什么?”KINO侧过身子,伸出手,放在了旁边一个抽屉的拉手上。 沉夏不以为意地冲他挥了挥手,“别紧张呀,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残忍得接近自虐的增高手术,更不知道你与陈梦虞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只不过掌握了一些小细节罢了…… 例如,我记得某日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新闻,报道的是有天晚上,郊外XX物流公司的一名员工被人打昏了扔在路上,他什么东西也没丢,仓库也没有货物被偷,很奇怪的事件。还有条新闻,说的是一个小男孩差点被车撞了,有个过路的叔叔救了他,胳膊还受了伤,但这人做好事不留名,匆匆忙忙就走了……凑巧的是,这两件事发生的事件,前者是在庄智霖被杀的前一晚,后者是在庄智霖被杀的第二天清晨,也就是警察在他别墅发现四具尸体的当日清晨……瞧瞧,这些事发生的时间真是太巧了,对吧?” KINO 把抽屉拉开了一半,说道:“你是警察?” “不,我不是警察,连侦探也不是。”沉夏直直望向他,“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关心你的人。是你的歌吸引我来的……无论你如何努力尝试坚强,你的歌声却一直在哭泣……” “……我不信。” “结局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样,KINO……”沉夏慢慢站起来,向他一步步走近。 “结局只能是这样了……你们不会明白……我付出这么多的努力,有些事依然实现不了,当我明白这一切时,有多么的绝望……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喃喃自语着,KINO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长匕首,将寒光闪闪的利刃对准了沉夏。 第24章 魔鬼爱美丽10 … “该死,他拿给我那张报纸时,我就该觉察到,他已经怀疑到凶手是谁了。但我居然还让他一个人去了歌友会……”希声坐在副驾驶,对正在驾驶着警车的方跃说道。 “你也知道,单凭侧写我们不能逮捕嫌疑人,申请抓捕令也需要证据的支持,在今天中午之前我们都还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 “没错,就是为了所谓的证据,我才让沉夏去试探他……并且不认为他会遇到危险!”希声一拳头搭在自己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说道:“是我的错,我早就知道他的个性,只要心中有疑问一定会追查到底,他就是这种人……从没有变过……但我居然认为自己能够快过他先找到答案……该死的!” 后座的宁家悦拍了拍他的椅背,提醒道:“喂喂,大侦探,我们现在丧失先机了吗?不!既然沉夏早于我们发现了KINO的问题,现在我们也找到了不少证据,KINO才是处于弱势的,不是吗?所以你在担心什么?沉夏最多逼迫KINO认罪,但也不一定会与他发生正面冲突?还是你担心他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希声稍微平静了一下,转头望着他说:“你说的对,是我乱了阵脚。我不该这样……KINO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他没有理由对其他人下手。但是……” “沉夏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他最擅长的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对吧?”方跃腾出手来弹了他的脑门一下,“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沉夏看到还不笑话死你?拿出点名侦探的架势给我们开开眼,沈希声!” “是……现在掌握局面的是我们,不是凶手。”希声望向窗外,片刻,嗓音归于了沉静。 一分钟的调整之后,警车里响起了希声快速而条理清晰的分析话语。 “目前,对于KINO我们掌握了多少?一条条地归纳起来,在抵达歌友会现场之前,我们要找到击溃KINO心理防线的突破口,还有他的动机。” 由于方跃要分精力开车,宁家悦代替他说道:“第一,他符合侧写,自从与斐兰签约以来,可以说是最听话敬业的艺人,从不迟到早退,每次上通告都不用人催,极有时间观念,与公司其他艺人关系不热不淡,但很受同期女艺人的欢迎,因为他脾气好有礼貌,还乐于助人,从不对她们动手动脚,公司员工对他的评价都不错。但是他不喜欢别人打乱他的计划,每日突然改变他的行程,他都会很生气。他对女性的观念的确很保守,和衣着暴露的女伴同处一室会变得情绪焦躁,还就此对这些女艺人和她们的造型师提过意见。他曾经拒绝与同公司一个风评不好的女明星一起上节目……” “第二,庄智霖的秘书回忆,他最近经常向她打听庄智霖的行程,说是有事情想当面与他商量。”遇到一个红灯,方跃停下车接话道。 “第三,庄智霖遇害后的第二天清晨,在那处别墅区出口差点被车撞到的那个小男孩,认出了KINO的照片……虽然他当时戴着帽子,但那孩子认出了他的眼睛。”希声跟着说,接过宁家悦递过来的资料夹,“这至少能说明他在案发地点出现过,方跃,已经派人去KINO住的小区调查他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了吗?” “是,估计很快就能消息……哈,消息到了!”方跃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手机响了,摁了蓝牙,接起来一听,对他们笑道:“跑不了,就是他!当晚他小区的有个保安正巧到后门抽烟,看到他鬼鬼祟祟离开。没看到他的正面,但他认识他的鞋和手表,那是双限量版的网球鞋,这栋楼只有他穿过。手表也是KINO经常戴的那款。” “立刻申请搜查令!一拿到搜查令,你们都跟我像警犬一样冲进他家里去,该找什么,不用我教了吧,都精神点!”方跃立刻对电话那头的警员下达了指令。 希声微扬起唇角,继续归纳,“第四,庄智霖送去修车的那个车库,KINO也是那里的VIP客户,那天他也送车去做保养,在里面呆了大概两个小时。第五,那个在庄智霖别墅签收了木箱的钟点工是定时去那里做清洁的,早先听庄智霖说过订购了一个瓷瓶,但他记得的送货时间不是这一天,应该是后一天,他给庄智霖打过手机,但手机关机。据物流公司称,给他们打电话要求提前送货的不是庄智霖,而是自称他助理的男人,因为能报出运货单号,所以他们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他杀了庄智霖之后,在他手机里找到了物流公司的电话和运货单号的记录!”宁家悦说出自己的判断。 “应该就是这样,而且KINO知道庄智霖有将这些信息储存在手机里的习惯,这应该也是他从她秘书那里套出话来的……还有,物流公司那个被打昏了的员工认不出袭击他的人,他是从背后袭击的,但当晚只有他一人值班,他清醒后去清点货物发现多了一件……他也觉得奇怪,但只要不是少了货物,他们一般不会将这种事立即上报给经理,而是选择第二天重新复查。但后面这个员工请假住院检查去了,这件事就被他忘在了脑后。”翻了翻这个员工的笔录,希声又抬头问方跃:“在仓库后面的小路上,有发现有多余的车轮印吗?” 方跃笑了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要把那么重的箱子运过来,没有车是不行的,而且必定是能装下木箱的货车。鉴证科的人正在将几组车轮印做对比,KINO自己的车太小,但他和经纪人使用的保姆车有可能,斐兰还有几辆货车,都找人取证去了……当然不排除他租车的可能性,但这个极小的可能性也已经被排除了,家悦已经查过当时所有租车公司的资料,当晚没有人租货车。” 希声对宁家悦露出赞赏的表情,“动作真快。” “那当然……然而这些证据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我们还没有找到凶器,庄智霖丢失的钥匙也还没有下落。”宁家悦合上资料夹。 “希望能在他家里有所收获,但也有可能他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他只有走远一些,扔进哪个垃圾桶里,就无法被人发现了。”这时,前方遭遇堵车,方跃喊了一声“shit”开始倒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你们坐好了!” 警车快速直接冲出了巷子,越过人行横道上,回到了主干道。 “啊哈,车技渐长。”整理好了手中所掌握的一切资料,希声的心安定了许多,脸上又洋溢起自信的光芒,继续分析下一条线索。“最关键的一条线索,有关KINO杀人的动机,他原名曾晔。如果他就是三年前与陈梦虞是同一期演艺培训班的那个曾晔,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猜测……他就是陈梦虞口中提到的,曾经暗恋她的那个人。” “陈梦虞正在路上,她说那个人的确叫曾晔,但她不敢相信他会是KINO,因为两人声音、相貌、身高都完全不同。”宁家悦对他扬了扬手机,表示他刚接受到重案组同事发来的短讯。“但听到这个消息,她的情绪明显不稳了……” “如果我们告诉她,曾晔曾经打断了腿骨,植入钢筋强行增高,还做了整容……重新回到她面前,不知她又会作何感想……”希声对着宁家悦找到的曾晔那期演艺训练班毕业照的照片,摇了摇头,问他们:“爱情真的会令人疯狂,对吧?” “OK,不管怎样,我们找到他的杀人动机了。他是否有罪,是否应当忏悔,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方跃踩下刹车,一个漂亮的飘逸,将车尾甩进了停车位。 宁家悦动作优雅地下车,冲他掀开眼皮,“啊,总算某人还有个优点。” 方跃不置可否地望天,走到随后到来的几辆警车面前布置任务,设置警戒线,疏散周围群众,将四周还在逗留的歌迷情场,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希声掏出手机来发出一条讯息,对宁家悦笑道:“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是最帅,他也不例外,是吧?” “你今天的疑问句太多了,大侦探。” 蓦地,希声的手机突兀作响,来电的是失去了一个多小时联系的沉夏。 希声脸色一沉,接受宁家悦的的建议打开了扬声器,瞬时听见了KINO略微颤抖且失控的声音:“我只是想让她幸福而已……这有什么错?我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对爱情不忠的人……” 第25章 魔鬼爱美丽11 … “嗯,这不是你的错,是对爱情不忠的人不好……庄智霖到处留情,招惹那么多女人,他死了是活该,就算你不收拾他,他也迟早会自食恶果。那四个小明星也不对,勾搭庄智霖试图寻找捷径上位,还与其他男明星纠缠不清……你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了,是不是?”这是沉夏的声音,显然他稳定住了KINO的情绪,还在继续套他的话。 希声、方跃和宁家悦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能指示出他们的方位。既然沉夏能想办法拨通手机不被KINO发现,而且单独说话,他们应当是在会场后台的某间房里。 但后台很大,上下两层,休息室有十几间,KINO的助手一直在外面,也并不清楚KINO拿着衣服去了哪一间换衣服。方跃和希声都不主张闯进去一间间地搜,若是惊动了KINO,他们害怕沉夏会有危险。 “哼,你别想套我的话,我的确不喜欢他们,但他们的死是咎由自取,和我没关系。”KINO说话的声音很平稳,不像是在可以隐藏情绪。 “那既然如此,你干嘛拿着刀对准我?”沉夏语调戏谑地说。 众人一惊,希声顿时攥紧了拳头,心口猛然一阵钝痛,但很快冷静下来,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啊,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虽然是歌手出道,可今后要是要往演艺路线发展的,听你说的这样入迷,我的有了种自己就是杀人凶手的幻觉……你若不是警察,一定能有当个好演员的潜力……怎么样,你还不肯说自己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吗?” “呵呵,KINO,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那我们就不说案子了,来说说《重见繁星》这首歌,能不能介绍一下你写歌词时的灵感是如何迸发出来的呢?”沉夏的语调似乎变得轻快了。 希声听到金属碰撞桌面的声音,心头大石放下:KINO放下了刀子! KINO嗤笑一声,说道:“刚才你的口吻像是警察,现在又像是记者……那么你是想听官方答案,还是我的私人答案?” “官方答案有趣吗?我只想听有趣的答案。例如你个房间就很有趣,比起更衣室它更像一个储物室……你觉得在这里很有安全感是吗?”沉夏将这句话说得很慢,咬字也更清晰。 希声与方跃立刻对视了一眼。 一边的小警员被方跃招手跑过来,听到他在耳边低声说道:“去找工作人员,问哪间休息室被用来储蓄物品,快!” 这时,KINO回答的声音传出来:“写这首歌的歌词根本不需要什么灵感,它一直都在我的脑子里,自从我明白有些事情即使再努力也做不到,但至少我能够选择遵循自己的心。” “你遵循了自己的心,然而,你有问过她是否需要你为她做的这一切吗……或许她自己就能解决问题,不需要别人……” KINO又变得有些激动了,“她不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回报,我只希望看到她幸福!然而她现在并不幸福,她因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痛苦!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不能……” “所以你杀了庄智霖,因为他辜负了她?你杀了那四个小明星,因为她们破坏了她的幸福?”沉夏并不劝说,而是加重了语气。 希声紧紧握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对方跃喊:“找到了没有?” 方跃抽出腰间的手枪对他比出一个“进入”的手势,希声戴上蓝牙,关闭扬声器,将手机放在上衣口袋里。除了宁家悦在场外等待陈梦虞,其他人都跟随他们冲进了这座会场的后台。 一边奔跑着,希声一边听着耳朵里KINO的呼吸愈加急促,沉夏的声调越来越高。 “你没有证据。”KINO这一次不再否定了。 沉夏轻声笑:“警方查过你这几天的行程,庄智霖被害的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你都有通告。实际上自从庄智霖死后,你的通告都很满,从早到晚不间断,你还没有时间回家……所以,你还没来得及处理放在家中的没用完的乙醚。当然,你的行程原本不是这样的,但经纪人临时给你加了几个通告,你今天临上场之前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与经纪人在场边发生了争执……” “我们只是因为演出服发生了小的口角……” “庄智霖的钥匙还在你这儿,你没有扔掉它。杀死那四个女受害人的凶器,你也没有扔掉……要我告诉你它们现在哪儿吗?你没有处理它们是因为你事先没有设想好,让将它们如何处置,你在整个杀人计划中忘记了这一环,这是你最大的失误。当你意识到这点时,你错过了丢弃它们的机会,这种超出控制的情况令你感到莫名焦躁……实际上你只有将它们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你才能够感到安心……” “你再诽谤我,别怪我喊警卫进来。”KINO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将杀人凶器和庄智霖的钥匙都放在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你带着这个包上通告,让你的助手拎着它,放在不同的休息室里,每当你到达一个地点的休息室,你都会要求单独呆一会,将它们藏好,然后等通告结束后换衣服时再将它们收回来……刚才你拿起来对准我的这把刀……就是警方一直在找的凶器……”沉夏的语速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 KINO真正被激怒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为什么你要来逼我……” “逼你的不是我,追着你跑的也不是我……那个将你推入幽暗深渊的也不是我!你很清楚那是谁,一直都是你自己……过去的你不敢面对自己心意,三年后的你依然不敢面对,你从来没能认清你自己,也不了解她!”看着拿起尖刀再次对准自己的KINO,沉夏的脸上依旧毫无惧色。 “她有心爱的人,但她已经怀上了庄智霖的孩子,她不能再回去找他……我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是庄智霖害了她,所以我必须帮她铲除这个障碍!我亲口问过她,我知道她要的只是这些!”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番话,KINO已经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了,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再也没有遗憾了。 从此,她能够幸福,能够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幸福地微笑着,哪怕永远不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不对!别假装自己如何伟大,你以今日的身份回来,难道不就是想要和陈梦虞在一起吗?为什么不对她说明白,为什么不把她抢回来?你究竟太傻,还是太蠢?”沉夏也与他对吼起来。 “呵……她爱的终究不是我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三年前我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我配不上她,现在的我……也依然给不了她想要的。”悲凉而低沉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声音里回荡着,仿若蒙上了弥久的灰尘。 良久,沉夏突然厉声骂道:“你真的有问过她爱的是谁吗?三年前你走之前,问过吗?三年后的现在,你当真知道吗?” 偷偷地,他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几下。 希声停下脚步,细心聆听——那是摩斯密码。他拉住正要破门而入的方跃,说道:“让宁家悦问陈梦虞一个问题,三十秒,录好音马上发过来。” 随即,他同样在键盘上用手指敲击了几下。 就听沉夏放慢了语速,对KINO说:“你的声音为什么变了,你出国后换了名字和身份,是与庄智霖交换了什么条件吗?你即使需要将他从陈梦虞身边赶走,也不一定非要杀他不可的。” “说的对,谁都不知道庄智霖是个什么人……他比你们想象中的都要坏!当初就是他对我提出整容的建议的,原来的我资质平平,以那种条件要想出道很难,变声期又被其他人都晚,耽误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没能通过考核……但那时,梦虞已经出道了,我落后太多了……这种恐惧和失落令我夜夜失眠,后来庄智霖找到我,提出要送我出国,条件就是回国后与斐兰签下30年的合约……”KINO自嘲了笑了笑,又说:“这简直就是卖身契,但我不介意,除了整容,我还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去做了断骨重建的增高手术。变声期过后,我还把声带给修薄了,变得更清亮……” 沉夏忍不住打断了他,问:“你以为,只要有了出众的外表和事业,她就会爱上你了?” “这当然是我的一厢情愿,等到我回国时,就全明白了……庄智霖是故意送我出国的,因为他早就看上了梦虞,想要霸占她。他知道我对她是有意思的,但他也不知道,梦虞心里其实装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是谁?” “她说是一个待她最好的人,不会因为名利地位而一直守候着她的人。”顿了顿,才能够稳定情绪接着说:“那天她喝醉酒,不小心说了出来,从那天之后,我就决定帮她守护这最后的一点幸福。故意和她保持距离,和庄智霖交好,在发现他这个人色心太大,死不悔改后,就暗地里给他寄恐吓信,然后计划……” 沉夏感觉到了手机的接连不断的震动,知道希声他们准备好了,便掏出手机,打开扬声器说道:“再你做下个选择之前,先听听这个吧。” KINO怔忡地盯住他的脸。 “陈梦虞,你委身于庄智霖是因为他用权势对你施加的压力对吧?你真正爱的是谁?或者换句话说,你曾经爱过谁吗?说出来吧,这对于本案至关重要。” “……他叫曾晔。我知道他那个时候暗恋我,对我很好,但我从来没回应过他,因为当时……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向往着浮华的娱乐圈,以为放弃一段感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然而在不久之后,我就后悔了……” 铛的一声,刀自KINO手中滑下,掉在了地上。 第26章 魔鬼爱美丽12 … 铛的一声,刀自KINO手中滑下,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门也从外面被一脚踹开,希声与方跃首先冲了进来,看到沉夏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方跃端起枪慢慢向KINO靠近,见他完全没有抵抗的动静,立刻从腰间抽出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KINO被扭送着送出门口,还低垂着头,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扭曲表情。 换了个角度目送他出去的沉夏在心底暗自思付,的确是整过容的,仔细看根本不难看出来嘛……不过这种事在娱乐圈算不了什么,即使有人发觉也不会当面去问的……啊,陈梦虞美当真一点也没怀疑过他吗,我看不一定哪,说不定她……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压根没有发觉一个影子正从背后向他靠近,等他反应过来拔腿要逃时,肩膀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哥……”希声把声音压得很低。 沉夏是觉得有些心虚的,刚才的确有些危险,不过事情的整个局面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他这样还算不上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但问题是…… “你看到我发的讯息了吧,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看吧,小自己10岁的弟弟为什么每次质问他时,气场都如此强大恢弘呢?竟然一句话就让他因为逼得凶手放弃抵抗而获得的成就感消失殆尽了,话说他才是老大吧,但为什么总在弟弟面前心虚咧? “哥,转过脸来。”希声的声音很悦耳,但也很强势。 沉夏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来,扭过头,“啊,希声做的侧写真的很准呢,看来以后方跃是不会轻易放你好好上学了……那个……” “你不听我的话擅自行动,这很危险,你不知道吗?”提升了音调。 “那个……其实没那么严重吧……” “你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没有必要冒险去逼迫凶手就范,我有叫你当面质问他吗?”语调更为急促了。 “那个……维护社会治安人人有责……” “你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还单独跟凶手关在一个房间里,你有没有一点常识?”这算是在否定加批判了? “那个……他不会伤害我的……”低头对手指。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拿刀子捅你?他杀了五个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这也说明他已经是个极度危险的犯罪份子,即使是个普通男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冲动杀人的几率有多高要我告诉你吗?你又不是一个刚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怎么能这样没有警惕性,就算你从十年前就学会侧写了,其实比我这个破案经历不过三年的侦探还要更有经验更聪明,但是你……”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不用怀疑了……只要遇到沉夏的事就格外容易暴走的希声同学,真的生气了。 沉夏仰起脸,勾起手去拍他的背,“啊,希声乖,慢慢讲,慢慢说,你缓口气嘛……” “哥,你错了没?”希声拨开他的手。 沉夏委屈地缩回手,扁嘴,“我错了……” “中午没吃饱饭吗?大声点,我听不见。”呀,语气好重,居然变得这么凶。 沉夏的头快低到希声的锁骨一下,挤了半天,挤出三个字:“我、错、了。” “好,错了应该怎么办?” 这是拿出自己在过去对付八九岁时的他的办法了?沉夏在心里泪流满面,这臭小子翅膀硬了,敢骑到他头上来了哈?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很明显以自己现在的小身板,打不过在M国学了四年搏击术的希声,自己身上的精瘦肉跟他一身的肌肉想必也完全没得瞧……除了暂时妥协、以退为进…… “哥……”催逼来了。 “错了就要改,我以后再也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不会和嫌疑犯单独相处了,OK?”沉夏憋着气说完,转身往外走。 身体却陡然一轻,天旋地转起来……“呀,沈希声你快放我下来?” 希声不理会他,双手一扬,轻轻松松将他扛在肩上,毫无美感地像扛着麻袋似的扛起他往会场外走,一路上被沉夏捶打背部臀部无数次,胳膊被掐紫两处,直到来到警车跟前,才将他放下来,把他往方跃的车子里一塞。 方跃笑着冲沉夏挥手,“沉夏,兄弟俩感情真好呢。” “关你什么鸟事?老子要回家了,你TMD快点开车!”总算有人撞枪口上了,沉夏立时转化入狂暴状态。 方跃无语,转头去瞪希声,嘴角抽搐个不停。 另一辆警车上押着KINO,看起来他此时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淡然地望着窗外,看到沉夏还微微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小警员说道:“庄智霖和那四个小明星都是我杀的,我会认罪,但能不能……请你们别把我是曾晔的事……告诉给陈梦虞。我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她恐怕已经……知道了吧……”小警员指了指窗外,街对面的露天咖啡馆内,陈梦虞侧身坐着,端着咖啡,却失神地注视着这边。 隔着玻璃窗,KINO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那束投递在他身上的目光,或许将成为他余下生命里最美满的一段回忆。 有时,悲剧之所以成为悲剧,是因为它是由爱而开始,却不能因为爱而结束。 造成遗憾的,是我们自己…… 沉夏默默观察着KINO与陈梦虞,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有些喘不过气,忽然,看向KINO的眼神一震,视线凝固在他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上。 之前,这枚吊坠一直被掩藏在他的衣襟里,在歌友会上演唱时,他戴着并不是这枚配饰……经过刚才的逮捕,他的衣服扣子松了几颗,这才露了出来。 一个影像从脑海中闪现出来,沉夏低头去翻自己的钱包,拿出那张郑初给他的名片,看了又看,对希声喊道:“你看,KINO的项链坠子,和这上面的图案是一样的!” 希声惊讶地拿过名片,对比了一番,快步走到KINO面前,敲了敲那扇车窗。看押他的警员被车窗放下,问:“有什么事吗?” “KINO,你的这个坠子,是怎么来的?你认识这张名片上的人吗?”他直接问道。 KINO疑惑地抬起头,看清了他手中的名片,眉头逐渐蹙起,“我不认识他,从未见过这张名片……这个坠子是从一个网站上网购来的,说起来,这个网站真有些邪门……我就是参考了上面的一张帖子,才制定了杀人计划的。” “什么?”希声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有个网站,出售这种挂坠,还有帖子教授他人怎样杀人吗?” “确切的说,只是一些杀人小说,但内容很详细,杀人的步骤、程序和方案都写的一清二楚,但我想……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真的去尝试吧……”KINO有些懊悔地自嘲一笑,接着说:“不过这个网站的内容的确不健康,很多言论……怎么说,过于消极和厌世,应该被取缔的。” “把网址告诉我!”希声急声道。 将网址一记录下来,希声便回到方跃车上,催促他马上送他们回家。他倒是要上去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邪恶网站,能有这么大的蛊惑力。而它是否与郑初有关系,则是他更为关心的。 一回家就踢掉鞋子冲进厨房,才灌下一大口冰牛奶,沉夏便被希声抓包,关掉了冰箱。希声泡了大麦茶递给他,拢着他的肩膀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笔记本,给沉夏念网址,让他输入进去。 摁下“回车”,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惊人的网页,结果却显示“此网址不存在”。 沉夏失望地一撇嘴,“KINO没理由骗我们啊,我看,要么这个网站已经被查封了,要么……就是有黑暗中的魔法师,每当它发挥一次魔力后,就将它转移了……” 希声的想法也倾向于后一种猜测,在将这个网址反复输入了几次过后,说道:“明明有了新线索,但却依然看得见却摸不到……就好像,是我们一直在捕风捉影……” “没关系,恶魔的尾巴终将会露出来的,哪怕它是隐形的。”喝干了杯中的茶,沉夏对希声扬起薄薄清亮的嘴角,“再来一杯吧,我还有些饿了,能有炸酱面吃么?” “哥,我记得你会做炸酱面的……”希声抱着手臂看他。 “但是我懒嘛。”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希声翻了翻眼皮,搓手指,“我记得今天有人犯错了,不该做点什么来补偿吗?” “能有B选项吗?”某大神望天,想讲条件。 想了一会,希声弯下腰,勾嘴角:“B选项,你吻我咯。” 沉夏心说,又不是么有吻过,有什么大不了的。站起来走过去,踮起脚尖仰起脖子,但希声也抬起来,偏偏梗着脖子不弯,害沉夏嘟着嘴够了几次都没够着。 “捉弄我很好玩是不是?”沉夏怒目而视。 希声抿嘴一笑,蓦地抬起脚勾住沉夏的右脚踝,往后一拨。“啊”的一声,失去重心的沉夏瞬时往后倾倒,惊慌失措之际,被希声伸出的双臂抱入怀中。 见沉夏试图站起来,希声继续勾住他的脚踝,还坏心眼地加重了力道,嘴角噙着笑……这张俊逸的面容突然在沉夏眼前逐渐放大……两人的呼出的气息混淆在了一起…… “唔……”原本应该只是浅尝辄止的舌尖,这一次,居然像滑溜的蛇似的顶开了沉夏的唇齿,钻入了进去。 被这股热浪彻彻底底卷入下去的那一刻,沉夏听见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然后停止了片刻,等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如同被抽干了空气的口腔一样酥麻且战栗起来时,才又再度恢复了跳动……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沉夏眼前只剩下那一帧帧交错的时光,以及一群群雪白的……振翅相拥的飞鸟。 第27章 半夏浓汤01 … 【爱得太深,会失去荣耀和价值。有时候不是我们看不清别人,而是我们看不清自己。】沉夏端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半仰着头往外看,手里揪着菜盆子里的豆角,一边揪一边唉声叹气的。 今日的天色似乎不好,窗外飘着淅沥的小雨,阴阴沉沉的云朵在人们头顶上迁徙,追逐着那些没有带伞的人群在街道上四散而跑。雨下了不一会儿,小区里就没有多少人在外行走了,沉夏歪着脑袋俯瞰了十几分钟,觉得无趣,就从厨房拿出做晚饭需要的材料,豆角、蒜苗之类的,坐在阳台上来收拾。 自从希声来了之后,这些活儿大多是他做的,许久没干活的沉夏,一动手倒觉得手生了。不过,没有法子,谁让他突然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还是去出差。虽然W城是临近这里的一座小城,但自驾车也需要两三个小时,方跃一大早来电催促他赶紧出发,动静闹得这么大,不但把他从床上吵醒了不说,害得他连早餐也没吃。 这不,做早餐的跑了嘛。所以说,有时人是不能被宠的,沉夏这段时间懒成了习惯,一日三餐都有希声管,他这么忽然一走,沉夏根本不记得要给自己弄吃的。于是,早餐随便熬了点麦片喝了就完事。 “唉……”沉夏把豆角揪完了,看看盆里,是一堆长短不一的豆角段,又拿起蒜苗继续叹气:“中午吃了外卖了,晚上不能再吃了……楼下的小餐馆越来越不实惠了,分量那么不足……两个菜该够了吧,大不了再加个煎鸡蛋……哎呀,鸡蛋好像吃光了,希声临走时好像让我去超市买……”但是看了看这天,沉夏一屁股又坐回去,支着下巴嘀咕:“下雨出门太麻烦了,没鸡蛋就不吃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自己过去忙的时候要赶稿子,一个星期顿顿泡面都是常事,就不觉得没鸡蛋吃算是什么问题了。但问题是,等他把收拾停当的菜拿到厨房里洗干净了,准备烧火时才发现,油没有了。他蹲下身子去橱柜里找油壶,翻了半天没找着,觉得奇怪,十分钟后才想起来,每次购物都是希声放的这些东西,早跟自己以前放东西的位置不一样了。 想给他电话问,又怕影响他查案,只好上上下下继续找,把厨房翻得乱七八糟。抹了抹额头的汗,一回头,看到麦妞望着他喵喵直叫,沉夏一皱眉,走过去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问:“饿了?” 麦妞细细地喊了两声,在他裤腿那蹭了蹭,接着咬住他的拖鞋不放。 沉夏苦笑,喊:“拖鞋上的是一只耳,它是只坏老鼠,但是你吃不到它的……别费劲了。” 麦妞听不懂,仍然咬着不放。 一把将它抱起来,沉夏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倒进奶锅里热了热,又去给它找猫粮。他记得上次看到希声把猫粮放进鞋柜底下,打开一看,却没有,纳闷地四处翻了翻,竟然一无所获。无奈,只得坐在沙发上与麦妞大眼瞪小眼,“喝牛奶也能饱的,是吧?” 麦妞埋头喝牛奶,摆出一副吃了这顿可能就没下顿的架势,硬是喝了一斤牛奶才不叫唤了,趴在沉夏腿上舔毛,甩了甩尾巴,准备打个盹。 沉夏摸着麦妞软乎乎的毛也觉得有些困了,下巴不停地往下点,眯缝着眼睛看了看钟,六点多了,自己该去炒菜煮饭了。但是,坐在那里就是不想动弹,扭着脖子往空荡荡的希声房间了瞄了瞄,叹了口气,从茶几下面掏出一盒曲奇来,把麦妞往窝里一放,直接回了房。 机械式地往嘴巴里塞曲奇饼,就着早上没喝完的一点咖啡,囫囵搞定了晚餐,彻底将豆角和蒜苗忘在脑后。上线登陆QQ,就被绿绿的十几个讯息给轰炸了。 绿绿:色色你居然上肉汤了,我才看到!奇迹啊奇迹,莫不是Y城如今的天阳天天从西边出来? 绿绿:上次那个冒充你的人是谁?你还没老实交代呢! 绿绿: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嘿嘿……他还上你QQ群TX你读者了吧?扭动ing~说嘛,那人是谁啊? 绿绿:还不在? 绿绿:在不在在不在?不在我去你群里蹲守了…… 绿绿:色色亲爱的,你莫不是恋爱了吧? 看到最后一行,沉夏差点没把咖啡喷到屏幕上。莫名其妙地,耳根燥热起来,抬起手来扇风,脸颊却跟着红了。 心情有些乱地打字,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回放起昨晚的那个吻。手指不知觉摸了摸唇边,自怨自艾道:“尹沉夏你说你是不是没出息?他是伸舌头了……你怎么也伸舌头!啊呀,怎么会这样的嘛……” 生香真色:不是你想的那样! 绿绿:难得比我想象的更劲爆? 生香真色:-_-为什么会觉得我恋爱了? 绿绿:你都破天荒的上肉,虽然现在只是肉末,但这足以说明有时候改变了你过去对肉肉的抗拒!这是赤裸裸的证据啊证据,你休想敷衍我! 生香真色:我没有…… 沉夏心里想,是吧,这不是恋爱吧,不可能是恋爱吧……尽管我除了高中暗恋过校花,之外再没有感情经历,但是喜欢与恋爱还是分得清楚的吧……好歹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呢!本宫是大神,嗯,应该不会搞错的。 绿绿: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心虚地低着头呢? 生香真色:我仰着头! 绿绿:来嘛,别不好意思,说么情况跟姐姐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再怎么说我也是已婚人士了,有发言权。 生香真色:( ⊙o⊙)你结婚了,何时的事? 绿绿:(╰_╯)#三个月前啊,我给你发了电子请帖的好不好?果然是见色忘友了,哼哼~~~~~~沉夏一拍脑袋:好像是收到过一封电子请柬的么?那天正好是希声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日子不是么? 生香真色:%>_<%对不起嘛,新婚快乐哈!祝福你千万不要被休,不然世上受罪的男人又多了一个,何其无辜啊…… 绿绿:我勒个去哦,你交不交待?不交待,我在黑客攻击你电脑! 生香真色:-_-你饶了我吧,女王……问你正经的,你对乱伦题材的小说怎么看? 绿绿:你开窍了,愿意写父子文或者兄弟文了? 生香真色:随便问问,总觉得……这不好接受的吧。 绿绿:有毛个不好接受的,爱看的都是能接受的,不接受就不要看呗!你想写我绝对支持你,想那么多干嘛?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当然……乱乱的是肯定不能结婚的╭(╯^╰)╮但除此之外,也没啥。 生香真色:…… 沉夏盯着屏幕沉思:真是这样?这时,手机蓦地一响,一看是希声打电话回来了,一愣神就没敢接。铃声响了半晌,停了,一条短信发送过来:“猫粮放在阳台壁橱里了,油壶在厨房最里面的那个矮柜里,不想做菜就叫外卖吧,但不许不吃饭哦,哥。” 下意识地想回复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是忍住了,把手放回到键盘上。 生香真色:有好的兄弟文么,发几篇来给我瞧瞧? 三分钟,四五个链接发了上面,沉夏好奇地点开了一篇,把笔记本往床上一搁,自己缩进被子里,塞了两个大靠枕在身后,准备好好研究一晚上。 五分钟过去了还没收到回复的希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收了起来,回到了房间里,继续和W城刑侦组的警察研究案情。 这回,是方跃的老同学向他发出的邀请,出了名治安没问题的W城这次出了件大事,被媒体报道得满城皆知,市长亲自下了命令,限他们一个星期内破案,市局领导纷纷表示鸭梨太大,便将鸭梨分了分,最后落在了眼前的警探甄英雄身上。 甄英雄第一次见到希声,对于方跃把他吹的神乎其神还持着保留意见,但礼貌还是相当周全,对他笑道:“可以多休息一会的,反正我们也要等验尸报告的。” “凶手的作案时间一次比一次短,我们必须立刻将所有资料梳理一遍,这样才能赶在下一个受害人被杀之前抓住他……”希声说着,眼睛看着竖立起来的白板,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除了她们都穿着红色高跟鞋,受害人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甄英雄略为欣赏地点头,不用看资料,就立刻说道:“黑色长发,身高都在168厘米左右,年纪从二十四到二十七。” “凶手挑选受害人的外貌特征很明显,有没有考虑过布置诱饵?”虽然有点冒险,但希声认为这是最快的方法。他还注意到五个受害人被杀的地点,全部都是在三个相互连接的社区内,这里应该是凶手熟悉的区域。“他可能就住在三个社区之中的一个,或者距离很近。” “嗯,我们做过这种猜想,可是……还需要缩小范围。”听到希声几句话就说出了关键,甄英雄不再怀疑他的能力,接话道:“我们需要你做一个较为准确的侧写。” 希声抱着胳膊看他,“好,验尸报告快到了吧……”说着看了看表,又说:“前三个受害者,被杀事件都是间隔一个星期,第四个与第五受害人之间却只间隔了三天……不排除他会提出动手的可能性。” 甄英雄深以为然,“我怕的就是这个,所以务必要请你来。” “那我们,就在今晚……解决掉这件事吧。”希声胸有成竹地看着手中的卷宗,听到手机一震。 难得,沉夏总算还是发了短讯过来: “限你三日之内回来,林子臣兄弟俩送来了两张上官半夏魔术秀的VIP票,你要陪我去看!” 希声摸了摸鼻子,心道,魔术秀啊……是个好机会。 第28章 半夏浓汤02 … 拿着验尸报告出来的女法医官表情很扭曲,皱着眉头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扔,道:“劳驾赶紧抓住这个变态吧,你们知道吗……检查死人嘴巴时手上突然沾上液体,这种感觉有多么恶心?” 甄英雄一缩脖子,喊道:“不是吧,不是说受害人没遭受过性侵犯吗?” “下面没有,不代表上面没有啊。”女法医官冲他翻了个白眼,施施然踩着干跟鞋走了。 希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年头警官都要受法医的气么?饶有兴致地打开报告,两三分钟迅速扫完,一挑眉,“行了,可以开始做侧写了。甄警官,在此之前,麻烦你先将受害者和这次连环杀人案的犯罪手法详细说明一下吧!” 两人走到黏贴着受害者照片和各类便签的白板面前,准备好了陈述。其他警官都坐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等待着他们的分析。 甄英雄清了清喉咙,语速颇快地说道:“这次案件的受害人都是年纪相仿的,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外貌特征有些相似,都是黑色长发、皮肤白皙,穿着时尚,而且遇害时都穿着红色高跟鞋。遇害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地点是社区楼栋门口。由于这几个社区都是五六十年代建成的,因此大部分楼道内没有感应灯,只有一些住户在自家门口装了电灯,是有开关的。 受害者是上夜班回家者,走进自己家楼下时降低了警惕,被跟踪在其后的凶手制服,凶手应该是用刀逼迫她们来到楼栋拐角的暗处,先绑了她们的双手,用东西堵住她们的嘴巴,然后脱下红色高跟鞋,亲吻她们的脚趾,再与其亲吻,跟着逼迫她们与他进行性交……之后就一刀割断了她们的颈动脉。我们在受害者身上取得了凶手了DNA,但没有在全国数据库发现与之匹配的,这是个没有案底的连环杀手。” 说到这里,他往旁边让了让,示意希声可以开始侧写了。希声拿起荧光笔,在白板上将几章照片上的红色高跟鞋圈了起来,说道:“所有受害人的红色高跟鞋都是同一款式的,可见凶手不是随机挑选对象,他对这种高跟鞋具有某种情结,应当有一个与他具有亲密关系的异性穿着这种高跟鞋,这个女人可能是他的前女友,情妇或者母亲。他曾经在这个女人身上遭受过感情伤害、挫折,甚至是身体上的暴力、羞辱,在精神上长期受到压抑,因此对她产生了极度怨恨…… 由于他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能力反抗这个女性,因此当他受到某种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他将这种仇恨发泄到同类人群身上,也就是这些经常穿着这种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他跟踪她们,躲在暗处观察她们,知道她们经常的上班路线和回家时间,这都需要大量时间…… 说明他目前没有工作,刚刚失去工作,或者是学业不繁忙的待业毕业生或者在校学生,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作案时会穿暗色的戴帽上衣,为了在黑暗中尽可能掩藏自己……社区里应该有人见过他,他身材和样貌都不出众,是这个年纪的男性中最不显然的那一类,不善于与女性交谈,可能一与陌生女性说话就会害羞,甚至结巴。他家中有一个强势的女性长辈,或者有一个对他不好的女友,这个女人脾气大,会在公众场合对他呼来喝去,贬损他,或者动手打他,但他从不还手,只是沉默忍耐。” 顿了顿,希声看到有些警员略有所思,接着说:“他平日在人们面前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唯唯诺诺,尤其对于女性面前没有男子气概,很可能只要是哪个女人要他做些什么,他就会做些什么,不会反驳,也不会拒绝。但他身体不错,健康有力,爱好运动,能干体力活,听到唠叨不休的女人会下意识地躲避在他人身后。私生活没有任何不正常,他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不受女人欢迎,最近可能有一份夜间打工的兼职在做,工作地点就在他家附近……最近刚刚收到过什么打击,例如家中有人去世、失业、被亲密之人抛弃等等。暂时就这些,大家按照这样的描述去各个社区寻访一下吧。” “对了,联系社区居委会,把侧写发布给他们,找起来会比较快,看他们有没有认识这样的年轻人。”甄英雄补充道。 很快,大家都行动起来,带上资料,往几个社区赶去。 甄英雄看向希声的目光变得热烈起来,忍不住问:“在M国时,你就是依靠着这样超凡的侧写能力破案的?” 希声帮他把受害人的照片收起来,淡淡答道:“侧写只是指导作用,最大的意义是帮助我们在凶手继续行凶之前能够获得先机,并通过有效有段抓捕到他。但是,要定罪,还是必须要依靠切实证据,没有证据,侧写再精准都没有用。” “嗯,说的是啊。”甄英雄拿起外套往门口走,“我也去社区转转,你想跟着来吗?有你帮忙,嫌疑人筛选起来会更快。” 希声笑了笑,“乐于奉陪,如果走运,或许今晚你们就能抓到他。” “噢?”几个小时前还是生疏的,这会儿甄英雄已经熟络地搭上他的肩,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惊讶道:“不得了,看起来是斯文的大学生,原来是练家子啊!” “有空切磋一下?”听方跃说,他可是上一届全国警察系统搏击锦标赛冠军呢。既然碰上了,不交交手,难免心里痒痒。 甄英雄大方地答应道,手掌跟熊掌似的拍在他胸口上,这力道拍得希声差点龇牙,“好哇,你小子,能打赢我,我叫你一声哥。” “哦……那就不用了,请我吃麻辣烫就好。”希声不自然地咂咂嘴。 两人坐着警车来到三个目标社区里最大的那个社区,抬头一看,社区名字起的挺好,荣光小区,过去这里住的都是老军人么? 甄英雄轻车熟路地带着他来到居委会门口,就见三十个大妈正为围在一名女警官周围,听着女警官阐述侧写,其中一个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惊骇,对女警官道:“有个孩子,和你们描述的很像,他就住在我家后面一栋,二十一岁了,本来考上了理工大,挺有前途一个孩子,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退学了。” 希声与甄英雄对了对眼,靠近了几步。 听了一阵,甄英雄上前问:“大妈啊,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现在哪吗?” “这孩子呀叫董鹏,我好些天没看见他了,但我侄子好像在附近一家做宵夜的餐馆见过他……嗯,我回去问问他。怎么,董鹏犯什么事了?”大妈关心地问。 甄英雄怕说出事实吓到大妈,对女警官赶紧使了个眼色,女警官立刻带着大妈回家,说要跟他一起去找她侄子问问。 两人又向旁人闻了闻董鹏的情况,的确符合侧写,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一个信息:董鹏在十二岁时死了妈妈,父亲找了个后妈,是个好吃懒做的女人,偏偏脾气还特别大,对他很不好,经常把他关在门外不给饭吃,还喜欢用高跟鞋踩他的课本。 “他后妈有没有一双红色高跟鞋?”希声问。 几个大婶想了想,一个点头一个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有一双吧”。 “那他后妈在家吗?”先去找这个女人问问,说不定就能确定董鹏是否就是凶手,甄英雄让几个大婶指出了他们家的地址。 “但他后妈白天不在家的,自从他父亲两个月前得肝癌病逝了,这女人就经常晚归,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总之浓妆艳抹的,很不正经。”另一个大婶多嘴道:“有一天早上,我看到有个陌生男人从她家里出来,也不晓得董鹏当时在不在家……唉,真是造孽啊……” 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甄英雄马上打电话回局里,让信息资料组的人调查董鹏和他后妈的个人资料,越详细越好。随后,他和希声来到董鹏家的楼下,观望了十几分钟,又绕到窗户后面看了看,发现阳台上只有女人的衣物,没有其他,看来董鹏现在并不住在家里。 两人回到警局,花了半个小时,制定好了晚上的抓捕计划。 希声一看时间还早,准备去外面吃饭,顺便打听一下上官半夏在D城举办魔术秀的时间,刚要走撞见一个小女警笑呵呵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票。一看到希声,还不好意思红了红脸。 “魔术秀?”希声一看,巧了,往里努了努嘴,“请甄大队看魔术秀啊,是后天么?” 小女警侧着身子往里走,“呵呵,是啊,后天下午两点半,D城是上官半夏这次巡演最后一场了呢。” “他的魔术很棒么?”能让沉夏喜欢的,他过去怎么没听说过呢。 “嗯,很厉害的,虽然是最近这两年才红起来的,但是新秀里面最受欢迎的一个!”小女警一脸的兴奋。 希声看着小女警紧张想拿票进去又有些不敢的模样,觉得有趣,便冲里面喊了一嗓子:“甄警官,有人请你看上官半夏的魔术秀啊,去不去?” “魔术?去去,他的魔术正经不错!” 甄英雄一下就跑了出来。 看到小女警,立时尴尬地挠了挠头,瞪了他一眼。 希声扭头往外走,嘴角向上勾起,自言自语着:“要不,我先去学个小魔术……这样……会顺利些吧……那要不要买……”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穿插这个小案子呢,这个犯人除了杀人的环节是我编的,其他犯罪事实是真的~~~这是真实案例改编的哦~~~~~~~~~~但犯罪侧写不是警方的哈~~~犯人的家庭背景之类也都是我推测的啦~~~因为觉得这个案子挺典型,而且用侧写很管用,犯人是一个星期内抓到的,我估计警察是利用了侧写的……所以梨花很想写下来! 资料是从梨花老公同学那儿得到的,他是某社区的党委书记,也参与了排查犯人的工作,觉得这丫真变态,于是就讲给我们听了,结果看到我一脸兴奋地问他:“以后还要有这种案子,都要告诉我哈!”他囧死了。 这个小案子可以叫做:红色高跟鞋~~呼呼~ 第29章 半夏浓汤03 … 本以为看了绿绿发来的文章,沉夏的思绪会清楚些,但却适得其反,从那晚之后,他的脑袋里就像是打了结,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兄弟文,是可以拿来参考的吗? 那些情节,如果套用在自己和希声身上,结论只有一个——要出大乱子了。 但如果这些情节只不过是作者们的YY,没一样是有根据的,又显得很没有说服力,更让他有了些隐隐的失望——难道希声对自己的吻神马都不是,只是浮云? “都该你,都怪你,走之前也不跟我说清楚!不行,等到了D城和他一见面,我就要问清楚……希声,你为什么要吻哥哥,哈?吻就吻吧,为什么还要伸舌头?啊呸呸,不能这么问……”沉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烦躁地抓头发,又想起希声严禁自己抓头发,泄气地放下手来,转念又对着自己吼:“老子才是哥,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啊?” 想着想着,真是怀念起希声小时候对自己的话惟命是从的情景。“果然,小孩子和宠物一样,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么?”沉夏怨念地拎起麦妞的两只前爪,在空中甩过来甩过去,吓得麦妞嗷嗷直叫,心里泪流:希声主人你快回来吧!我即使不被饿死,也要被蹂躏死了……沉夏两天没好好吃饭了,嫌外卖不好吃不愿意叫,嫌做饭麻烦不做,就吃了两顿麦片啃了几块饼干,他太不听话了……我要告状啊! 却被沉夏一只手掐住了鼻子,麦妞继续哀嚎。 甩了半天被忍无可忍的麦妞挠了一爪子,沉夏气呼呼地回到房间,噼里啪啦坐下来码字,但情绪似乎完全被这个疙瘩给缠住了,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好找绿绿发牢骚。 生香真色:烦烦烦烦烦死了……%>_<% 绿绿:怎么了这是,没人喂食啊? 生香真色:你怎么知道? 绿绿:我随便这么一猜……嘿,露馅了吧,你家男人呢? 生香真色:什么我家男人,我家佣人这两天不在家而已╭(╯^╰)╮绿绿:咳咳,情人不止是佣人,还是奴隶的说…… 生香真色:不是情人。 绿绿:那是爱人?伴侣?床伴?同居人? 生香真色:八卦太多,你老公不会喜欢滴,收敛点吧,都已婚妇女了! 绿绿:是已婚少妇,不是已婚妇女! 生香真色:反正是嫁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绿绿:你今天火气很旺啊?不明人士不在家,你就傲娇了,╭∩╮(︶︿︶)╭∩╮鄙视你! 生香真色:不斗嘴了,我明天要出门,不知道穿什么好。 绿绿:~~~^_^~~~哈哈哈,色色,你过去从来不问我这种问题。我的经验告诉我,出门会烦恼穿着仪容的问题,不是要去约会,就是要去见重要的人。 生香真色:-_-我只是要去看魔术秀好不好? 绿绿:和“他”一起去看? 生香真色:…… 绿绿:哇哦,你居然没有反驳我?!!!!真的是他,不是她? 生香真色:你要不要给我建议,不给我就下了,穿休闲西服好,还是穿针织衫好? 绿绿:T^T最近天气很凉么?穿鸡心领针织衫嘛,格子裤,走英伦学生风,铁定迷死人。 生香真色:不会有装嫩的嫌疑吗? 绿绿:(#‵′)凸跟我视频,我来亲自验证一下! 生香真色:我不会上当的,下了…… 翌日天气好转,拨云见日,麦妞扭着扭屁股到阳台上晒太阳去了。 沉夏在房间了踌躇了一个小时,还是按照绿绿的建议换好了衣服,把微卷的头发随意用发蜡扒拉了一下,找出一个斜跨的米色帆布包,这才出了门。D城距离这里很近,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就能到,还能直达举办魔术秀的剧场,非常方便。 在地铁里被几个初中小女生偷拍了一路,沉夏黑着张脸下车,五分钟就达到了剧场门口,一看周围,三三两两已经聚集了不少魔术迷,有些人还摆开摊子卖起了周边,但时间其实还早,距离开演还有两个小时。 继续站着,有被人搭讪围观的危险,便找了家安静的西餐厅坐下,点了咖啡和蛋糕,慢悠悠地消磨时间,但还是觉得无聊,于是每隔十几分钟就用短信询问希声到哪里了。 希声其实早就出发了,算好了时间,能早到一个多小时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从W城到D城来看魔术秀的人特别多,很不巧他上的这辆专线车一大半都是魔术迷,叽叽喳喳的男生女生挤了半个车厢,害他只能贴着窗户站,唯恐与哪个异性发生不该发生的肢体接触。 昨晚,警局派出的人马蹲守成功,成功抓捕到了试图再次行凶的董鹏。剩下的就是审讯和去董鹏的临时居住处取证的工作,这点事甄英雄他们自己就能搞定,用不着希声再留下来了。不过,案情的详细情形,他还是想知道的,毕竟做事要有头有尾嘛。 摇摇晃晃地蹩着脚,希声在公车听甄英雄打电话过来说道:“你也真神了,连董鹏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作案都能说中,很明显他父亲的死是刺激源,使他过去对后妈的怨愤都爆发了……那女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虐待董鹏,董鹏上高中时想去告她,却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告成,还被她当众在学校奚落了一顿,那次,她穿的就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后来,董鹏考上大学,父亲借钱供他上学,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别再跟他后妈作对,他父亲根本不知道这女人对儿子做的事情,长年在外打工,对家里的情况丝毫不了解。” “他有没有说,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杀他后妈了?”希声压低了嗓音。 甄英雄干笑了两声,“没错,他说如果昨晚杀人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准备去杀了后妈,但你说他干嘛不一开始就杀了这个女人。” “长期的虐待导致他内心对她产生了恐惧,就像是一种惯性的害怕,尽管心里多么的恨,当信心和勇气还不足以支撑自己之前,他不敢对自己仇恨的源头动手。再则……连环杀手,一般都将最重要的猎物留在最后,他需要有对象发泄自己的怒意,在发泄的过程中杀人,当发现杀人能够帮助自己建立自信并获得满足感后,他就停不了手了。” “但他为何要猥亵那些受害者却又不强奸她们呢?”甄英雄问。 希声放慢了些语速,说:“啊,他后妈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或许哪次把男人带回家被董鹏看到过……可能还不止一次,这使得董鹏对她产生了极度的厌恶,从而开始憎恨女人,他舔她们脚趾又亲吻她们的嘴,说不定是因为他后妈过去曾经让他舔过自己脚趾吧?” 甄英雄再次受惊,“这是你蒙的还是推理的?的确有这么回事,董鹏说……她后妈还勾引过他,这直接导致他轻度阳痿,只有与女人口交才能恢复起来……唉,有这种后妈,精神不出问题那才是怪事了。” “要做心理检测吗?别最后鉴定出来已经成精神病了吧……”希声可不认为董鹏在杀人时精神不正常的,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控制不了而已。 “应该不会。”甄英雄被他这么一说也紧张起来,“我看看去,挂了!这次多谢你了,欠你一次功夫切磋还有麻辣烫,下次我有机会去Y市还你。” 希声抿嘴笑,挂断电话一看外面,正好目的地快到了,便给沉夏发了短信。 两人一碰头,希声的嘴角就一直保持上扬的弧度。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最喜欢看沉夏穿这种风格的衣服,发现周围的人群都在看他,一把搂过来,勾肩搭背地带着他往剧场里走。 沉夏略显尴尬地往后一退,但动作又不好做的太大,被希声往前一拉,还是和他肩并肩往前走,手指晃晃荡荡不知道往哪儿放好,还时不时碰上希声的手背,沉夏越觉得尴尬,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 希声转头看他,问:“哥,怎么了?要买周边吗?” “哦,不买。没事,快点进去吧……”说着把他往里退,故意落后一步,走在他的后面。 两人通过检票,进入剧场大门时,与一个抱着木箱子的清秀少年擦肩而过。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他才十五六岁,但仔细一瞧,少年的神情不似这种年纪的,要偏大一些,但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清清爽爽的咖啡色短发,齐耳,整齐的刘海却很长,几乎遮住了他的眼。 可能是搬道具去后台的工作人员吧,不过也长得太漂亮的吧?沉夏在心底嘀咕,被希声催促着进场。 这时,有两个员工在前面在给有的观众戴上五彩斑斓的项链,坠子上都是不同颜色的号码,很是有趣。 “今天穿了红色鞋子来看演出的观众,会得到一份意外礼物,请带上这些项链,作为你们领取礼物的凭证哟……在演出过程中,上官先生会告之大家这份礼物是什么。”他们这样解释着,看到沉夏过来,也给他挂上一串项链。 沉夏心道,哦,我今天穿的是红色帆布鞋嘛。 看着人流更为拥挤了,希声走过来牵起他手往前走,“哥,要快点了,人太多了。” 沉夏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相握在一起的手,“哦”了一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不过耳朵和脸颊的温度又升高了。 第30章 半夏浓汤04 … 关于上官半夏这位魔术师,沉夏也是最近半年才从网上视频上知道的,这人长相身材都堪比模,轮廓有些混血儿的味道,笑容很温暖,特别容易博得女性观众的好感。 不过,光因为外貌是出不了名的,难能可贵在他色艺俱佳。 他的魔术与近几年盛行的华丽大气的各类魔术不同,走的是亲和的温馨风格,变得魔术不但以近身魔术为主,其主题还和贴近人们的生活。大变活人、生死逃生术这种魔术在他这儿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的魔术能抓住观众的心,给予观众的不是夸张的视觉刺激,而是脉脉温情,能令人感动,能令人在观看他魔术时想到身边的亲人、朋友、孩子和爱人。 使他一举成名的魔术,名叫半夏浓汤,据说是她同样身为魔术师的母亲当年的遗作:只要观众拿出一件自己的私人物品出来,讲一个与自己有关的故事,遗憾的也罢,悲惨的也罢,刻骨铭心的也好……东西只要拿到上官半夏眼前晃一下,当着观众的面,就能变成一碗半夏浓汤。而他的手,碰都不曾触碰这件东西一下。 这是一碗真的可以喝的汤,喝下汤的观众每次都会热泪盈眶,说喝汤的同时,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或景象。 沉夏研究过这个魔术,觉得变碗汤出来并不难,但难就难在,这碗汤如何事先煮好带到现场,还藏在自己身上,并且变出来时还是温热的,无论给谁喝下,每位观众都会有不一样心情和感觉,但无疑例外都是感动得一摊糊涂。 听起来,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难道汤里加里少量迷幻药之类的药物,能令人产生幻觉……说白了,沉夏就是好奇心被这个上官半夏给勾出来了,才这么想要亲眼看看他在自己眼前变这个魔术。 当然,上官半夏的其他魔术也是很有看头的。 沉夏兴奋地对希声介绍着这次魔术秀的主角,希声一声不吭地听着,拉着他走入自己的位置,帮他放下椅子,就听见沉夏拍着他的胳膊喊:“喂,看见没,那就是上官半夏!还没开演呢,他怎么就从后台出来了?” 顺着手指出的方向一看,通往舞台的台阶上的确站着一位身着燕尾服的俊逸男子,仿佛是特意站在这里欢迎每位观众,对每位坐下的观众都微微点头,嘴角含笑。 沉夏和希声也不例外,接受到了他礼貌的点头礼。 希声不自在地抽动了下嘴角,僵着脖子,动也不动地坐着,沉夏倒是高兴地对他也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哥,不觉得这位大魔术师有点太做作了吗?”希声把伸长了脖子他拉回来,问。 沉夏纳闷地看他,“不会啊。这也算是演出前的互动吧,看魔术表演,魔术师就得和观众多互动,不然多没劲啊。” “呵……”果然是偶像吧,真够维护的。 这会儿,身边的观众越来越多了,希声倾过身子遮挡着沉夏,以免他被路过的人踢到了腿,四处张望了一阵,再过了几分钟,舞台上灯光渐渐熄灭,演出就要开始了。 沉夏接着最后的一点灯光,翻了翻节目单,一下子皱眉,“除了上官半夏,这次还有一个魔术师啊……段广晨,这人我不熟,好像是十几年前成名的老一辈魔术师了,嘿……他有大变活人的节目。” “很久没看了,就算是了怀旧了吧。不过说实在的,我小时候看这种魔术,都不敢全程看到底,忒恐怖的,看着魔术师把助手用刀锯开了又合拢,觉得挺血腥的。”希声凑过来看,低声说着。 两人的脸颊几乎挨在了一起。 沉夏稍稍侧了侧脸,让希声呼出的气息离自己远了一点,吁了口气,说:“嗯,是挺危险的,就上个星期网上不还流传出一个魔术师失手,把自己做助手的妻子给活活切开了的视频吗?比恐怖片恐怖太多了……真是惨不忍睹,这种魔术还是少变的好……” 他话音一落,前排的好几个人就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唔。”沉夏立刻闭嘴,心说,自己一时最快啊……差点搅了别人的雅兴了。 希声用大拇指蹭了蹭他的手背,压低了声音笑:“是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有胆量看,却不敢想象后果。”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要寻求刺激,却看不到这些刺激场面背后隐藏的危险。”由于声音压得更低,沉夏贴在希声耳朵便说道,说完了赶紧把脸撤回去,端正坐好,抬起手给自己扇风。 “热吗?”希声瞧着他问。 “哦……是啊,真有点热。”望着前面,继续扇。 过了十几分钟,整个剧场的灯光都瞬时熄灭了。伴随着一束冷火焰从舞台上迸发而出,演出正式开始,上官半夏以一身白色燕尾服出场,微微一笑,张开手掌,登时,两束百合花从掌心中出现,随即变成两束冷火焰,如两条火龙般,直接从他手中窜入观众席,一溜出去十几米远,就在观众头顶绽开,惊得众人高声呼叫。 接着,这两条火龙“嘭”的一闪即逝,一眨眼,变成了千朵红色的蒲公英,飞扬起来,飘飞在剧场的上空。 一时间,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前排的一个女观众顿时小声感叹道:“真浪漫啊,让我想到了初恋……” 希声转头去看沉夏的脸色,见他也是一脸欣悦,兴致高涨。 “看来人人都喜欢惊喜啊。”他自顾自嘀咕了一句,不可否认,他也不被番美景给吸引住了,不知觉就想起自己十岁生日那日,沉夏带着自己去郊外去“鬼屋”探秘的事情。那座废弃的大宅子四周就种了蒲公英,微风掠过之处,全是白绒绒的一片雪白…… “啊,希声快看,第一个魔术是蛋糕精灵……从十二层蛋糕里变出十二生肖动物呢……哈,居然让观众上去切蛋糕了……哇,他居然用仓鼠代替了老鼠……”沉夏看得开心,一边看一边哇哇乱叫。 他还有个毛病,一兴奋就喜欢掐人的胳膊跟大腿,抬手就掐了希声的小手臂上掐了一把。 希声咬着牙忍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好久没看到沉夏这样开怀大笑了,也罢,只要他高兴,把自己掐紫了都无所谓。 接下来的魔术也都是轻松愉悦的,把整个剧场的人都逗笑了。 不过半个小时,剧场的气氛就被调动起来,上官半夏的确不只是长得好而已,这几个魔术都叫人称奇,而且全是他最近的魔术,和过去的没有一个重样的。对于魔术师而言,开拓创新至关重要,不断地开发新魔术才能让观众每次都得到惊喜,看来他深谙此道,懂得把握观众的心理需求。 又过了四十几分钟,上官半夏停下来休息,幽默地对观众打招呼,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要离开一会,再不重新贴一下这张脸皮,我该现出猫妖的原形了,呵呵……接下里有请段广晨前辈……” “哈,切割活人的来了!”沉夏撅着嘴巴说。 一看这搬道具的架势,就知道段广晨要变得就是他们想象当中的那种——把人封在一个长形盒子里,用锯子将盒子切割成几块,人的各个部分却还是活的,然后再拼接回去的魔术。 尽管这是个危险系数颇高的魔术,但观众都显得有些兴趣缺缺,掌声也不如之前热烈了。 十分钟过去了,这个魔术终于结束了,观众纷纷热情地鼓掌,那意思:还是快点换上官半夏上来吧! 千呼万唤之中,上官半夏再次登场,这次他要表演的就是他的代表魔术——半夏浓汤。 这不过这一次有些特别,就听他说道:“今天的半夏浓汤,我要请所有在场的,穿了红色鞋子的观众来喝!啊,当然,我的良师益友段广晨先生今天也穿了双暗红色的皮鞋,自然也不能少了你的份儿……” 说着便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蓦地,空中就隐约出现了一些瓷碗的影像……然后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惊呼,大家都在各自面前,看到了一晚冒着白色热气的汤碗,正悬在半空中,向自己慢慢靠近。 沉夏也被突然凭空出现在眼前的汤碗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在汤碗周围横扫了几遍,居然没有发现有任何东西! “这怎么做到的?”太诡异了吧。 希声帮着他把汤碗从空中拿下来,放在他手中,拖着下巴想了想,“魔术嘛,能让人轻易发现奥秘的那就不是好魔术了,但一定是借助了某些技巧和工具的。” 猜不到这魔术背后的原理,令沉夏有些沮丧,但注意力很快被这晚汤给吸引过去,低下头闻了闻,说:“有股淡淡的药味,真的是半夏做的汤啊?” “尝尝呗,看你能看到什么?”希声也挺好奇。 其他拿到汤的观众都开始喝了,但沉夏又想到一个问题,“奇怪了,他怎么知道哪些人穿了红鞋子,他看不到我们的脚吧……” 他往舞台上看了看,看到段广晨也得到了一碗汤,从空中将它拉下来,也是一脸诧异非常的表情,看来他也不知道上官半夏变这个魔术的手法。 由于不喜欢中药,沉夏犹豫了半天,不晓得喝还是不喝,最后把碗往希声那里一递,“你帮我喝了吧!” 希声把身子往椅子里缩,使劲摆手,两人正在推推攘攘呢,忽闻舞台上发生了骚乱。 一抬头就看到段广晨突然张大嘴,扔掉了碗,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双手抓着脖子,浑身痉挛起来…… 两人顿觉不妙,一刻不停留地冲上了舞台。 上官半夏在一旁不知所措,看着段广晨身子抽搐了一会便不动了,才敢上前查看。却被希声的呼叫喊得身子一抖,“先不要碰他!去喊救护车!” 沉夏走到段广晨身边蹲下去,看着他的脸,闻了闻他嘴巴周围,沉声道:“有杏仁味啊……”又伸出两个手指摸了摸他的脖子,摇摇头,“已经死了。” 第31章 半夏浓汤05 … 上官半夏第一个惊讶喊道:“怎么会?他刚才还好好的……” “报警吧。”希声没有回头去看他,视线停留在呼吸已经停止的段广晨身上,示意沉夏让点位置给他,走到尸体头部旁边,也闻了闻,用手帕扒开了他的嘴,又闻了闻。 两人对视片刻,对他们说道:“中毒,应该是氰化钾。” “中毒?”上官半夏指着地上摔碎的那只碗,“不不……该不会……是我的半夏浓汤里被人下了毒吧?” 此话一出,立时将身边的工作人员给吓得脸色苍白。一些前排的观众也听到了他的话,都惊恐地看身边刚才喝了浓汤的人。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中了毒,一个穿着红鞋的观众身子往前一扑,捂着肚子倒下来,面色扭曲,痛苦地喊道:“好痛……痛死我了……” 接着,又有几个人抱着肚子倒了下去,呈现的是同样的症状。 这种情况,就如星火燎原,刚才喝下浓汤的观众一个跟着一个捂着肚子歪倒在座位上,很快就引起了剧场里观众的恐慌。 好在救护车来的及时,病人都送往了医院,观众被慢慢疏散,场面总算得到了控制。得到消息的D城刑警队队长带着人赶了过来,登上舞台开始清场,看到希声和沉夏居然蹲在尸体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马上走上前请他们离开。 沉夏不理会他,仰起头对希声说:“杏仁味是从他口腔里传出来的,可以确认毒是从嘴里进入的,他在喝汤时毒发身亡,因此这碗汤很令人怀疑……但是其他观众并没有中氰化物的毒,症状根本不同,应该是其他东西物质导致他们肚痛……” 希声对他点头,伸手拉起他,对看着他们发愣的刑警队队长说:“请问怎么称呼?我们是除开上官半夏,最先看到死者毒发情况的人。” “吕孟,D市刑警队队长,看你们的样子……也是警察?”这个年轻人气质不凡哪。 希声把自己的名字一报,吕孟瞬时瞪大了眼,“你就是沈希声?真的这么年轻啊,不是冒充的吧?” 沉夏首先不高兴了,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说:“不相信就打电话给Y市重案组的副组长方跃问问,你以为侦探是那么好冒充的啊?” 吕孟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了几声,“要分真假还不容易,我们来比赛,看谁先找到凶手呗……我是出了名的迟钝,你若能比我快,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沈希声,怎么样?” 沉夏扯希声的袖子,要往外走,“比什么比,又是一个榨取免费劳动力的!希声我们走,凶手就在这个剧场里,就在死者的身边,给他这个提示就足够了。” “诶,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吕孟一瞅,这小伙子长得够精致哈,但看起来不像那么回事,跟个瓷娃娃似的,别是信口胡诌。 见他一脸的鄙夷和不相信,希声淡淡牵起唇角,笑:“请问吕警官,你破获凶杀案的最短时间是?” “噢,八个小时……”又是一阵嘿嘿笑。 吕孟看起来虎头虎脑的,长着一双眯眯眼,怎么看都不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但是希声听方跃提起过他,这人其实一点也不迟钝,他是D市最出色的刑警之一,好几个全国流窜犯没栽在其他地方,偏偏就在D市这巴掌大的小城里翻了船了,还都是被吕孟亲手抓获的。 所以嘛,若是一般的酒囊饭袋,希声才没有兴趣比,但如果是高手,倒是值得挑战一下的。 “那么,就以八小时为限好了,八小时内,看谁先找到抓到凶手,这包括找到切实证据,并且让凶手认罪的时间……如何?如若八小时到了,我们都没能办到,就联手合作吧。”希声说得信誓旦旦,给其他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但只是沉夏知道,他其实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着呢……这不奇怪,他们才刚刚检查尸体而已,这调查工作还没开始呢。 如果看看尸体就能看出凶手是谁,那不是人,是未卜先知的神! 吕孟欣然点头,还让旁边的同事作见证,“都听到了吧,我和沈希声侦探从现在起开始比赛!那个,录口供什么的,嫌疑人资料都可以共享,没问题吧?” 希声笑:“自然没问题。” “好咧,那就开始计时吧。”凑过来跟希声对表,订好闹钟,对两人咧开嘴巴,“有什么事要使唤人的,我队伍里正好有两个实习生,借给你怎么样?” 这明显有些不公平,但他也说了,资料什么的都可以共享,因此有没有人跑腿办事也都不太重要了,反正可以从他那里找到现成的笔录、验尸报告做分析的么……希声耸耸肩,表示无压力,无所谓。 沉夏在一边看着嘟嘴,“好嘛……来看场魔术秀也能碰上命案,看来今晚又早睡不了。” “哥,要不你先坐地铁回家吧,我忙完了就回去。”希声一想也是,有点后悔了,原本计划好今晚是要……这下全泡汤了,又得另找机会。 沉夏低头看脚,叹了半口气又憋了回去,仰起脸撇嘴,说:“算了,我留下来帮你的忙……不过别指望我提点你,你做决定、做判断,我勉强听你使唤八个小时。” 关心我还这么别扭啊?希声在心底笑了笑,看了看还站在舞台上的上官半夏,扬起下巴说:“哥,你去随便问问他,他的人际关系,半夏浓汤的制作过程什么的,不用我多说,你懂得对吧。” 这算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沉夏挑了挑眉毛,走了过去。 希声又对那两个刚被指派来的实习警员说:“这样……你们去后台,问上官半夏和段广晨所有接触过的工作人员和助手等,调查他们与死者的关系,之间的任何关联都要记下来……社会背景之类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两个小警员摸摸头,一知半解地就往后台里冲。 精神气不错,就是不知道脑子好不好使……希声看着他们莽莽撞撞的样子轻轻摇头,果然破案这种事是要考经验累积的,不然就会跟没头苍蝇似的瞎转。 他自己干什么呢,检查舞台,以及从法医官获取更多信息。 法医没花多大功夫,便从段广晨的嘴巴里找到了氰化钾的残留物,还有一丁点没有完全化光的糯米纸。呈白色固体的氰化钾就是被糯米纸包裹着的。 又在他嘴里里掏了掏,用牙医才用的那种小镜子伸进去照了照,法医嘿了一声,又伸手进去摸索,随后将半副假牙取了出来。 “东西是被分别镶嵌在好几颗假牙里的,挺精巧的活儿,不死盯着看根本看不出来,侧面都有两条这么点的空隙……看见没?这些假牙里面几乎是空的,制作假牙时就得把糯米纸裹着氰化钾放进去,再封好,也不知道凶手是花了多大功夫弄得的……唾沫进不到里面,但一喝水……水有压力,从这几毫米的缝隙一渗透进去,糯米纸就化了,氰化钾也很快溶解……他就中毒了。”法医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怎么两个人夹着自己问哪,真是的。 “这么说,这半夏浓汤里并没有毒了?”吕孟一边拿着笔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边问。 “得检验过后才知道,不过汤都洒了,还有的检查吗?”表示深度怀疑。 希声对他点头,说:“不知道有没有备用的汤在后台……刚才上官半夏变出的汤,我座位上还有一碗,没喝,应该和台下观众喝的是一样的,可以带回去检验。” 法医欣喜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叫助手过去拿。 他不觉得能从半夏浓汤里检查出什么,这毕竟是要给多数人准备的汤,在这里面下毒,无差别杀人吗……不太可能,既冒险又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凶手要杀的……他又看了段广晨的尸体一眼,心道:凶手要杀的,应该只有这个人。 观众喝不喝这碗汤还在一说,但段广晨站在舞台上,为了营造这个魔术的神奇效果,肯定会喝这碗汤,所以他必死无疑。 但是,凶手是用什么方法将毒下在他假牙里的呢?除非是他想自杀,自己将毒藏在了假牙里,但有什么原因促使他非要选择这种方式,在这个时候死……要不然就是有人替换了他的假牙,让他不知不觉换上了藏有毒药的假牙? 托腮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座位上,希声观察着案发当时在舞台上以及附近的几个人。上官半夏,段广晨的助手,三个剧场的工作人员……视线往旁边移了移动,在幕帘后,他发现有一个看过的面孔——是那个一进剧场,与他们擦肩而的人。 肩膀这时一沉,是沉夏回来了,对着他嘴角上翘,“你也注意到他了?他是上官半夏的助手,叫闵羽,二十二岁,是个不能说话的残疾人。” “噢?”总觉得他看向上官半夏的神情很紧张,问沉夏:“上官半夏有杀人动机吗?” 沉夏坐下来跷起腿,似笑非笑:“有,他还主动交代了……” 第32章 半夏浓汤06 … 上官半夏被作为第一嫌疑人被押回了警察局。 那些被送去医院的观众并没有中毒,医生说是因为喝下的汤汁中加入了少量导致腹泻的药物,与半夏本身的药性发生了一定冲突,才会导致患者腹痛。但因为量少,并不会对患者造成什么伤害,顶多腹泻一两次,等半夏起了药效,就会没事了。 “这么说,半夏浓汤里被下了腹泻的药物,只是为了制造混乱么?”沉夏托着下巴,坐在刑警队办公室走廊的长椅上,戳了戳希声的手,问:“你怎么不跟吕孟一起去审问上官半夏?” 他回望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会招?” 沉夏嘻嘻一笑,低头到他耳边说:“你也看出这人不好对付了?他不该惊讶的时候太惊讶,不该沉稳的时候太沉稳……虽然蛛丝马迹表明他脱不了干系,但是……想要让招供,挺难,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怎么会轻易松口。” “所以,让吕孟先去审,把警察能用的那一套用完了,我再去。”希声摊着手说。 “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肯定是不会招的,尽管他动机很明确……段广晨是他母亲的师兄,与他母亲在同一时期成名,但是后来出了件大事,段广晨指责上官半夏的母亲偷了他的魔术创意,还偷了他的笔记本。这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在当时闹得挺大,但没有等到付诸于法律,上官半夏的母亲就自杀死了。”这就是他从上官半夏那儿问出来的信息。 希声觉得奇怪,问:“他主动对你说的?” “嗯哼,我不过是问他与段广晨的关系如何,过去有没有发生过口角或争吵,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对我全盘托出了这件事往事,还说,反正警察迟早会查到这些的,还不如他自己说了,还能帮大家节省点时间……”沉夏觉得他的配合也未免太积极了。 “一般人对这种事,能不提是不会提的吧,讳如莫深,但是他这样恨段广晨还同意和他同台表演,这人还真是能忍。”怕是早就别有用心了。 沉夏表示认同,“好像他唯恐警察怀疑不到自己有动机似的,说了这些话之后又保持沉默……摆出一副我就是有动机,但人就不是我杀的姿态来。” “但是,他母亲真是清白的?” “上官半夏说,他母亲是以死来证实自己的清白,因而他如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去偷段广晨的创意。再说了,段广晨有几斤几两,他说自己小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人总是抄袭或改编别人的魔术,但那个笔记本着实让他活跃了几年,不过之后还是被逐渐兴起的新秀给压下去了么?如果他真有才华,不该这么快就江郎才尽吧?”沉夏倒是觉得,上官半夏说的这些话,不像是假的。 “他应该很想为母亲洗刷冤屈,报仇也在常理之中,但他迟迟没有动作,也不利用媒体进行申诉,以他现在名气,做到这些不难的。但还和诬陷母亲的人同台,要么他城府太深,要么……他就是杀人凶手。”这样的人,欲盖弥彰,在种种凶手中,也不是没见过的。 沉夏拍他的手背,“不要太早下结论,容易被某些表面证据误导。” “嗯,这是自然,不过多猜测一下……证据嘛,不急,先把两位大魔术身边的人都调查清楚了再说。”明明是在跟人比赛,希声却跟没事人似的一点不着急,看到沉夏又要犯困,拉着他往楼下走,“去吃饭吧,哥,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 怪了,他怎么知道?麦妞也没本事告状啊? “没啊,我吃的可好了,别以为没了你这个厨子我就会饿死。”偏过头说,却不看他的脸。 希声闷声笑,伸手掐他的脸颊,“诶,脸都瘦了,黑眼圈也深了,还说有好好吃饭?” 又低头去撩他的衣服,准备瞧他的肚皮瘪了没,被沉夏哼哧打了头。 “我懒得做饭,行不行?但还是吃饱了的。”睁眼说瞎话。 希声不听他话,直接贴着他肚子听,沉夏一捂脑袋,好嘛,肚子实在不争气,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叫。 皱眉,拽着他往警察局外走,找到一家专门做汤的小店面坐下,点了几小盅的鸽子汤、排骨汤、黄豆猪脚汤、海带汤,统统往他面前一放。 “你想撑死我?”希声流着口水,抗议得很没有力度。 “挑你喜欢的吃,剩下的我包了。”还忙不迭地给他拿筷子和咸菜碟子。 既然这样说了,他还不扭扭捏捏不吃就显得矫情了,沉夏左手勺子右手筷子,把刘海别在耳朵后面,不客气地开动了。 这一动嘴就吃下了三盅,额上渗出了汗水,刘海也掉了下来,都没工夫管。 希声不做声,只是坐的更近了些,帮他又添了一小碗米饭,又食指一勾,将他的过长的刘海给别回耳后去,还随手轻轻扯了扯。 沉夏继续埋头吃,理所当然一般,耳根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到他吃的差不多了,希声走到老板那儿准备结账,看到对面有两个警察往这边张望着。不就是那两个派给他的实习生吗? 冲他们招招手,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沈侦探,你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忘了吧,希声一笑:“啊,没你们的电话号码嘛……你们办完事也是要回警局的,所以我就在警局等你们。” 看他们忙到现在也没吃饭,希声干脆让他们进来,一起边吃边聊。 顺便,给沉夏又加了个鸡蛋羹,把他没吃完的一盅汤端到自己跟前。 “把自己调查的情况说一说吧。”沉夏吃饱了,决定代替希声来问。 “后台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与上官半夏合作过,对他的印象很好,对于段广晨,他们都有耳闻,都觉得段广晨当年是诬陷了他母亲,对于上官半夏很同情……说话也都向着他,我们还没问什么呢,都抢着帮他说话。”一个实习生回答说。 另一个接着他的话说:“这些工作人员,除了工作关系,目前还未发现有人和段广晨有别的联系。段广晨的助理为他工作五年了,但也走的不近,在工作时间之外,两人从不在私下有什么来往,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很少。对了,段广晨的假牙有两套,但他的助理也从来不帮他保管,段广晨这个人很小心,从来不把私人物品给别人保管。可奇怪的是,他应该还有一副假牙在包里,但是鉴证科的人把整个后台都检查过了,没找到。” “凶手有必要拿走这副假牙吗?”希声喝了口汤,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们。 沉夏慢吞吞咽着鸡蛋羹,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胃上。 “嗯,我想,会不会是凶手偷入后台,把他的备用假牙给换了……这样当段广晨换假牙的时候,就把装有氰化钾的假牙安放进了嘴里。”好歹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得出这种推论还是很顺利的。 希声不置可否,只是问:“段广晨的假牙几天换一次,有没有在演出途中换假牙的习惯?他换假牙时,有没有人在身边?” “呃……这个……工作人员都说没发现他今天换过假牙,但他很长时间都独自在休息室,即使换了假牙也可能没人发现。”嗨,这个年纪比他们小的侦探,脑筋转的可真快哪,看来真有两把刷子。 “监控录像查了没有?整个后台一共有几个监视器?”希声又问。 两个实习生坐立不安起来,“没,还没查。” “那吃完了饭就再回头去查吧,当然,如果局里的其他同事比你们快了一步,你们直接去找他们问情况,再把带子看一遍,把你们的发现都记录下来。”希声这架势,比他们头儿还像头儿。 沉夏推了推他的手——行了,别欺负新人哪。 希声看了他剩了一大半的鸡蛋羹一眼,“吃饱了?” “嗯”了一声,沉夏捂着胃部的手动了动,眉梢紧拧了起来。 帮两个实习生叫了两碗汤和米饭,希声先去付了帐,转回来看到沉夏还弯着腰,蹲下来瞧他的脸。 一看他双手都捂着胃,皱眉将他扶起来,“哥,你胃痛怎么不早说?” 言罢,撇下两个小警察,半搂着沉夏往外走,拦下出租车,“找家舒适点的旅馆,干净些的。” 车子快速启动,沉夏这会儿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歪着身子靠在希声的肩膀上,“没事的,可能是撑着了……” 希声自责地把他搂过来,伸手帮他揉了揉胃,“只是汤和鸡蛋,应该不至于撑着,米饭也没见你吃多少啊……要不然去医院好了!” “不去。”沉夏使劲摇头。 “把你一个人放在旅馆我怎么放心呢?”在医院好歹能有医生护士照看一下呢。 沉夏还是摇头,“吃点药就行了,也许是胃炎犯了,买我常吃的那种药就好……” 希声眉头蹙得更深了,不再说话,一路上帮他揉着胃,到了旅馆开了间房,让服务员帮忙买了胃药,烧了开水给放在床头柜上,还想再多陪一会的,手机就响了。 是吕孟,“你现在在哪?后台里,又一个人中毒死了!” 这么大嗓门,沉夏也听到了,顿时摇了摇希声的胳膊,“快去吧。” 帮他盖好了被子,希声皱着鼻子往外走,突然停住脚,又回头跑过来,俯身亲了亲他冰凉的嘴唇,“吃药了就睡觉,我很快回来!” 沉夏凝望着被关上的门,觉得现在不仅胃痛,头也有些晕了。 第33章 半夏浓汤07 … 急急赶到警局的希声,被吕孟一把拽进了审讯室里,他抬眼一看,面前坐着的有三个人。其中有个人是他不认识的,其他两人,一个是段广晨的助手张恩京,一个正是上官半夏的助手闵羽。 吕孟没有对他解释案情,只是“啪”一声把笔录本摔到桌上,看着这三人说道:“说,你们之中的谁杀了冯澜,现在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 看来,冯澜就是刚刚死掉的那一个人。希声在心里嘀咕着,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三个人一开始都默不作声,除了闵羽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其他两人都一脸的惶然忐忑,神色不稳起来。 吕孟知道闵羽说不了话,便抽出纸笔放在他的面前,说:“在我们的警员把你们四个人带入休息室后,发生了什么事,把你看到的想到的统统都写下来。” 闵羽点点头,拿起笔趴在桌子上。 其他两人看到他要动笔,张恩京首先耐不住了,结结巴巴说道:“警警官……我我不是故意的,这这这……顶多算是过失杀人吧,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氰化钾啊!” “什么?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吕孟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 张恩京犹豫了半天,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希声却发现,另一个人在看向他们时,眼神比刚才多了一丝闪烁,两条腿还来回地移动,右脚的脚尖不知觉地朝向门口。 他不动声色,听着吕孟继续逼问张恩京。 “事,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我们被带进了休息室,你们说是让我们休息等待,其实我们都知道,是你们怀疑上我们几个了……心里都有些不舒坦……没过多久,李默和冯澜就吵起来了……”他瞄了一眼旁边,继续说:“闵羽没办法劝架,所以只有我去劝说他们,我跟他们说现在警方也只是怀疑,说不定我们四个都是清白的,现在相互质疑猜测根本没有必要,何必呢……后来他们就不吵了。” “嗯,然后呢,说重点!”吕孟是个急性子。 张恩京叹了口气,说:“冯澜这个人原本就有些小心眼,疑心重,平时别人对他开个玩笑他都要翻脸的,何况今天这么大的事呢,他虽然不跟李默吵了,但还是一副臭脸……我怕他还会生气嘛,就想倒杯水给他顺顺气。正好……休息室的桌子上有速溶咖啡,我就拿了一袋,倒开水给他冲咖啡咯,谁知道……谁知道他一喝下咖啡就……就就……跟段老师一样……我就知道完了,这下完了!” 吕孟对他摇摇头,冷笑了一声,“监控录像上显示,他的确是在喝下咖啡是时倒下的,但是……咖啡里并没有氰化钾,你没有老实交代!” “不,不……除了咖啡他什么也没喝,什么也没吃啊……”张恩京惊讶地睁大眼,慌忙摆着手说:“我说的是实话,其他的我也什么都没做呀!” 见他矢口否认,吕孟还想质问,却被身后的希声拉住了胳膊。 “不如我们来听听李默先生怎么说吧……”希声把椅子搬到了他的对面,直直对视着他的眼,微笑道:“李默先生是吧,你为什么会跟冯澜吵起来呢?被警方怀疑的,连你在内一共四个人,为什么你不对他们两人发火,却独独瞄准了冯澜?” 李默的脸色未变,但手指却微微动了动,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来。“我是急昏了头,就是一两句话和他不合,就吵起来了。” “你再说一遍,为什么只和冯澜吵了起来?”希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李默奇怪地看着他,立即说:“我是急昏了头,就是一两句话和他不合,就吵起来了。” “哦,面对我的质疑,你一点都不慌张,很镇定嘛,回答的话就像是背过似的。”视线紧紧流连在他的手脚上,希声歪着头打量他,抿嘴笑。 “事实就是这样啊!”他嘴巴咬得倒是很紧。 希声站起来,冲吕孟一摆手,“走吧,让他们三个冷静一下,逼得太紧,他们怕是能想起什么也想不起了……”说完,挨个将他们扫视了一遍,就拉着吕孟出了门。 “你怎么拉我出来了,我还没有问完呢?”吕孟疑惑不解地甩开手。 希声勾起嘴角,弯曲着食指弹了弹他的笔录本,笑:“凶手就在他们三个中间,你说……再让他们单独呆上一个小时,会不会……又有人死呢?” 这种假设也太惊悚了,吕孟极为配合地张大了嘴,跟老搭档似的锤了他一下,“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我们搜光了,怎么可能还能下毒杀人?你少吓唬我啊……” “哟,我吓唬到你了吗?”希声夸张地扯出一个笑来,随即收敛起笑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吕孟眼神稍稍迟滞了一会,一拳头砸在他肩膀上,笑着喊:“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肯定能有用,但是……也得在我们找到一部分证据的时候使用才行,不然……” “不然他还可能狡辩的。”希声赞同地点头,加快步子往前走,“谁赢谁输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个案子了结了。” “诶,不行啊,你不是反悔了吧?”一听他有终止比赛的意思,吕孟不乐意了,赶忙追上来问。 希声不置可否地对他微微扬起下巴,“我的意思是,等不及八小时了……”低头看了下手表,又说:“最好能在夜晚11点之前结束,还能赶上回Y城的末班地铁。” “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晚了就住在这里呗!”吕孟不知道这位大侦探正为沉夏分心呢,还打算着明天和他研究一下积压了几年的案件,心里盘算着,请他吃几顿大餐能让他免费帮自己做几天侧写…… 因为方跃在电话里告诉他,要让希声帮忙,最好是服侍好他的胃。实际上,他指的是要他服侍好沉夏的胃,但他没想到沉夏和希声也有形影偶离的时候么,结果就是,吕孟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个人聊了几句,来到放映室去研究监控录像。 希声放眼望去,瞬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啊……好几十盘带子吧,这要看到什么时候?不行,我们得分工,再叫两个警官,把那两个实习生也叫来帮忙……” 吕孟一想也是,马上出去叫人。 等一群人在放映室坐好,四五台机子一起工作,大家分别看各自分派到手中的带子。在大家开始之前,希声剪短快速地做了一下说明:“现在我们锁定了四个嫌疑人,他们的背景资料还有缺失,可能还有与被害者相关的联系没有被查出来……在这些资料补全之前,我们要尽力寻找嫌疑人下毒的可能性……每一段录像,都要仔仔细细看,不要放过一丁点可疑的细节,例如被害人与人接触的每一帧画面,都要筛查几遍。一旦有发现,就赶紧出声!” “是!”四个警员都摩拳擦掌,目光灼灼。 希声满意地坐下来,握起鼠标,和吕孟专心研究段广晨休息室的监控录像,以及那四个嫌疑人刚才被关在另一间休息室一个小时内的活动。 看了十分钟,他们发现段广晨一进入这间房就坐在椅子专心看报纸,除了起身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手指,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动作。于是,两人按了快进键。 时间前进到开演之前的十二分零七秒时,希声突然喊了一声:“停!” 吕孟按下暂停键之后,希声指着眼前的画面说道:“你看他放在沙发上的黑色挎包……是不是动了?” “包怎么会自己动嘛,真是的……”吕孟定睛一看却立刻傻眼了,咻地站起来贴近屏幕道:“我的个天,还真邪门了!那个包真的在动!” “再往后看。” 紧接着,他们看到在沙发上移动了大约半米时,黑色挎包停止了移动。然后,段广晨向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转身走到沙发跟前,打开了黑色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手伸进了嘴里。 “原来,他是这个时候换的假牙!看这个时间,当时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忙翻了,大部分拥挤在舞台附近……监控室的人也被当做保安给调去维持秩序了,怪不得人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换了假牙。”吕孟在一旁不住地咂嘴。 希声则皱眉,问:“那他从嘴里换下来的假牙呢?咳……真是有鬼,他把换下的假牙放回去,盒子也放回了包里,这包居然又动了?你看……回到了最先的位置!” 凑上来看的几个警员也被惊吓到了,七嘴八舌地说:“可能是魔术手法啊!上官半夏不是魔术师吗?做出这种魔术也不难吧,虽然我们看不出原理来……”“对啊,我宁可相信这是魔术……”“嗯,只有上官半夏能做到这点!” “可是……”吕孟丧气地摇头,“他当时不在后台,正站在舞台边上迎接观众呢……所有观众都是他的不在场证人。” “没错,我也看到他了……我和沉夏进场时,比这个时间还早了两分钟。”希声转身出了放映室,“不管怎么样,再回这间休息室去看看!” 吕孟也跟了上来,说要跟他一起去。这时,一位警官从外面急忙跑进来,看起来就是来找他们的。 “吕队,东城街刚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东城旅馆紧跟着发生爆炸案!” 他话音刚落,希声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脸色煞白地扭头往楼下跑。 “怎么回事?”吕孟在后面追。 希声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头也不回地喊道:“沉夏就在东城旅馆!” 第34章 半夏浓汤08 … 沉夏坐在东城旅馆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看着几十米外从爆炸的轿车残骸中爆发的火焰,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目光却一直紧锁在腾空而起的浓烟上,宛如被钉在了原地,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慢慢地,他开始回忆事情发生的过程。 一个半小时前,他吃完药躺下休息,但怎么也睡不着。胃痛得到了一些缓解,但又出现了恶心呕吐的感觉,让他无法陷入沉睡。他翻来覆去了一阵,还是难受,只好坐起来打开电视机,百无聊赖地调着台,心里想的是魔术秀的案子。 说好了要帮希声的忙的,但现在看来,自己有些拖他的后腿了,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分心。不过,他还是不会输给吕孟的,这点信心沉夏还是有的。很想给他打个电话或发短信问问案子的进展,但想了想,还是作罢,继续躺在床上给胃部做按摩。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街上有什么奇怪的声响,由于这家旅馆的墙壁很薄,窗户也不是隔音的,因此他能将街道上车辆经过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突然,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刺入耳膜,轮胎摩擦在水泥马路上的响声过于急促,惊得他从床上坐起,走到窗前往下望。 就见一辆黑色奥迪撞断了马路中央的护栏,从对面车道直接斜冲了过来,撞上一个正向行驶的出租车的车尾,速度却未有减弱,很快失控地冲出了车道,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它像一枚刚硬的楔子插进了旅馆的一楼大厅。 玻璃窗的碎裂声很清晰,但远不如紧跟着的爆炸声给人带来的震撼大。这辆车不知有没有撞到人,但即使遭受了这样剧烈的撞击,也不至于会立即发生爆炸……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沉夏立即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车祸那么简单,连忙穿衣下楼,循着安全通道从旅馆的后门出去,绕回到正街上。 这时,爆炸的车子已经变成了巨型燃烧弹,火舌烈烈,吞噬着整件旅馆。还好他跑得快,否则等几分钟再下来就麻烦了……街边已经有目睹事发经过的路人报了火警,叫了救护车,现在正与警察通话,详细说明刚刚看到的一切。 沉夏弯腰低头,观察着地面上留下的轮胎痕迹,一路看过去,发现了一件事——沿着轮胎印还有一条持续的油渍痕迹。 又在周围走动了一圈,他发现有几十张黑色的小纸片,被风吹落在街道上,如黑色羽毛一般上下飘飞,不少行人都看到后都捡了起来。 沉夏如被电击,直愣愣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唇渐渐泛白。 此种场景如此熟悉,就像定格在心底的那束枯萎的康乃馨,分明是凋零成碎片的画面,却在此时此刻一点点拼接起来,将一副完整的影像呈现眼前。 用颤抖的手捡起一张黑色纸片,看了一眼上面烫金的“DK”花体字,沉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蹲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喃喃自语道:“Death knight……你还是回来了。” 浑浑噩噩地放空了眼,看着消防员、医护人员接连到来,在自己眼前慌忙地处理着从熄灭了活的轿车中抬出的尸体,以及从旅馆大厅抬出的一具具尸体,沉夏很想逃避开去,不去看不去听,然而…… “哥!”一声焦虑的呼喊打破了他思绪的沉沦。 被希声紧紧抱在怀里,沉夏才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回流了,任由他抱了好久,才微微扬起笑来,伸出去摸他的眉心,“别担心,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希声恨不能把他打横抱起来,揉在怀里拴在身上,或者把他变小了装进口袋都好,就不会这样忧心如焚了……但付诸于行动,也只能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使劲地塞,半天还没喘过气,“以后,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沉夏仰起脸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轻轻抿起嘴,“好。” 吕孟顾不得他们兄弟情深,走过来打破布满天空的粉红泡泡,问:“希声哥哥,你看到事情经过了吗?” 虽然被他的称呼弄得有些鸡皮乱起,沉夏还是认真地回答道:“看到了一大半吧,反正我也要跟你们回警局的,路上说吧。” 警车上,两人听着沉夏把车子失控直至爆炸的过程讲了一遍,又听他讲了自己发现的线索,不约而同都陷入了沉默。 吕孟一边开车一边愤慨:“你们说,这犯罪分子怎么总扎堆出现呢?魔术秀的案子还没了呢,这么快就又来了爆炸案?要我说,这案子不正常,可能是人为的车祸……而且车上弄不好还装有炸弹,如果法医报告出来说车上的人早就死了……恐怕……” “还有这个……其实几乎可以确定了……”沉夏把放在荷包里的黑色纸片递给他们看了看,沉声道:“如果车上刚好死去的是一对父母,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那一定就是Death knight。” “噢,我的天,我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有生之年碰见了Death knight!”吕孟一激动,油门踩多了,车子一下子飚飞了出去。 希声则盯住了沉夏脸,踌躇了半天,才慢声问:“哥,Death knight消失了十年……当年那些案子的细节你怎么知道,警方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 “希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抓住他又放了他的那个人是谁吗?”沉夏顿了顿,低下头没有看他的脸。 希声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倒是吕孟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刚要问却被希声打断了。“我是想知道,但不是现在……等魔术秀的案子结束,我们就回Y城,至于这件爆炸案是否与Death knight有关,或者是他的模仿者在作案,那是吕警官要负责的,对吧?” 吕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心说气氛怎么一下子就结冰了呢,只好回答:“哦,是啊……呵呵说不定只是意外呢,要等尸检报告和技术科的鉴定出来才能确定……” “好吧,那魔术秀的案子进展到哪里了?”沉夏拢了拢披在自己身上,希声方才脱下来的外套,将空荡荡的胸口给遮住。 “嫌疑人可能是用魔术的手法,将受害人的假牙给掉了包,神不知鬼不觉……之前有四个嫌疑人,目前剩下三个人……我们需要破解他的掉包手法,以及他在密室里给冯澜下毒的手法……”希声将声调放低了些,重重叹了口气,把沉夏的手抓住了抽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还冷吗?” “不……不冷了。”沉夏发现吕孟正瞧着后视镜看,想把手抽回去,不料希声今天的力气特别大,也特别顽固,就是不肯松手。 吕孟尴尬地摸了摸脖子,集中精神开车,对他们说:“你们谈你们谈,不用管我的……” “上官半夏的嫌疑仍旧是最大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是主谋,有一个或两个人是帮凶……”希声用大拇指刮蹭着沉夏的掌心,时不时瞄他一下,搅得沉夏坐立不安,不停地东张西望,想要摆脱心头也发痒的酥麻感。 “那我帮忙看看那段监控吧……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审问上官半夏看看……”沉夏小声地说。 “咦,希声哥哥你擅长这个吗?你是做什么的,也和希声一样是侦探?”吕孟突然插嘴。 希声翻了个白眼给他,“管那么多干嘛,吕警官你只需要知道,我哥愿意帮忙,这案子肯定会破的更快就行了。” 这小鬼,又拿出大人的架势来忽悠人,不过真的挺有名侦探范儿的。吕孟瘪嘴,“好,希声哥哥就来帮忙吧,有任何需要就说,不用跟我客气!” 希声的确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把吕孟办公室的靠枕和毛毯拿去给了沉夏,让他舒舒服服地坐好,又把吕孟的开水壶给提了过去,拿了水杯放在旁边,才放心地说:“要是胃又疼了,马上给我打电话,让其他小警员喊我也行,千万别忍着知道吗?” “知道了,快走吧。”沉夏笑着催他出去。 吕孟在门口直望天,“沈大侦探真是二十四孝弟弟啊……”准确被希声的白眼击中。 两人出去了不一会儿,沉夏盯着那段录像也没发现什么奥妙,转头对着两个实习的两个小警员微微一笑:“关于上官半夏和段广晨,有没有什么八卦?” “八卦啊……”他们对视一眼蹦过来,嘻嘻笑,“还真有一些八卦,不过大多是胡说,对案子没什么帮助吧。” “那不一定,说说看,越离谱的八卦越好。”沉夏兴趣知足地抬起头。 “我听说过一个……”一个小警察先开口,“魔术界也有潜规则的么,段广晨收徒弟很有意思,从来不要魔术手法好的,只看脸蛋长的好不好……” 第35章 半夏浓汤09 … 听闻段广晨有这种嗜好,沉夏饶有意味地眯起了眼睛,对两个实习生小警察招招手,说:“要你们去调查八卦,在行不?” 调查八卦还有在行不在行一说?都不甚理解地望着他。 沉夏咳了一声,笑:“就是要你们比那些大婶大妈更八卦,要有把段光晨私生活套个一干二净的本事,像八卦记者那样的水平……呵呵,就差不多了。” 两个小警察都不好意思地抠了抠手,先点了点头又摇头,为难地说:“都这么晚了,我们上哪里找人套八卦去啊?除了嫌疑人,那些工作人员都已经被放回去休息了,难道再去问他们,能问出来的我们都问出来了啊……” 沉夏一副你们傻啊的表情盯着他俩,说:“NONO,那些工作人员以后还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们随便非议魔术师的私生活,而且如果还牵涉到其他魔术师的话……有些话他们是肯定不会说的,所以问他们没用……段广晨就住在本市吧……平日他家里有谁进进出出,什么人知道的最清楚?” “啊,我们知道了!”两人总算开窍了,拿起自己的证件和小背包就往外走。临走关心地问了沉夏一声:“没我们帮忙看带子行吗?” 沉夏对他们微笑着摆手,“快去快去,等着你们发生重大线索呢。赶紧的,一有什么消息就打电话回来!” 两人这才放心地走了。 回过头,沉夏盯着屏幕的脸沉了下来,他这会儿看的是上官半夏在魔术秀开场前,站在舞台边上迎接观众的录像,从他出来直到演出开始,一共是十六分钟二十七秒。沉夏摁着鼠标把对镜头放大了许多,发现上官半夏在对每个观众点头时,嘴巴似乎动了动,像是在念什么单词……他继续将镜头放大,眉头一挑,自语道:“原来……是在念数字啊。” 一个景象从脑海中闪过,沉夏摸出自己脖子上还挂着的那条项链,问留在房间的另两个警官,“魔术秀观众进场时,不是有工作人员发放一些带有数字编号的项链给观众吗?就是我身上的这种……这些项链现在在哪?” 其中一个警官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同事,皱眉对他说:“说起来也奇了怪了,除了你,带着这些项链的人全部被送进了医院,就是那些疑似中毒的观众,后来在医院时,我们把项链收起来了,是魔术秀的工作人员拜托我们的……说这些项链也是道具,本来就准备表演完毕时要回收的。” 沉夏听到这话,立即站起身来,拉下项链就往外走,“东西现在在哪?这些项链你们检查过没有?” “啊,没有检查啊……这些项链能有什么问题?因为大家都太忙,东西还在吕队的办公室,还没有还给他们……” “你们快让鉴证科的人去,赶紧把这些项链都检查一遍……不对劲……为什么凶手要这样做……这些项链……这些观众……被送进医院的人一共多少个?”沉夏急切地喊道,推着他们往前跑,自己在后面一边跑一边问。 “是十一个!” “加上我,那就是十二个……那项链上的编号你还记得吗?都分别是什么……我这条上面的是21号!”沉夏拿起项链坠子在走廊的灯光下看了看。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吕队的办公室,因为他和希声去了现场,办公室现在是空无一人的。沉夏让这两个警官把另外十一条项链都找了出来,和自己的这条放在一起,按照数字顺序排列好,不解地撑住双手靠在桌边,“这些数字看起来好眼熟……有两个1号,接下来是2、3、5、8、13、21、34、55、89、144……啊!这不是斐波那契数列吗?” 与此同时,鉴证科的人被喊了过来。 “我怀疑这些项链有问题,你们最好拆开来看看。”沉夏神情严肃地对他们说道,几个鉴证科的人虽然不认识他,但知道他与希声是一起的,猜想他可能是他的助手或者搭档,也就多了几分尊重,听从了他的话,戴上手套认真检查起来。 这时,沉夏接到了希声打来的电话。 “哥,我和吕队看过段广晨的休息室了……你猜他的包为什么会在沙发上移动?说起来这个小把戏真是太小儿科了,如果上官半夏会用这么拙劣的魔术,我真是要怀疑他的品味了……” “好了,你快说,少卖关子!”沉夏说着,眼睛直盯着那些项链,莫名地有些惴惴不安。 希声停止打趣,立刻正经起来,说:“是一个很简单的把戏,最普通的人都能做,这个沙发很薄,沙发上有一层皮垫,表面看是嵌在沙发上的,但实际上是一整块能够活动的,一直延伸到沙发坐垫的反面,而坐垫反面有一个转轴,自带一个电动机。电动机一被遥控,这块皮垫就会移动…… 然后我们发现,段广晨坐着的那张椅子里面是空心的,有一个装在弹簧上的遥控器,只要他一坐下,就摁下了能遥控那张皮垫的按钮,但这个按钮比较迟钝,摁下去要过一段时间才起作用……好像故意用了个不灵光的遥控器……而且摁一次按钮,这皮垫只能来回运转一次……” “原来如此,所以其实不论他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坐了有多久,他的包至少都会在沙发上移动一次……而他的包在他换假牙之前移动过,不过是碰巧而已……”不过凶手为何要做这种无谓的事情,“可凶手这样做有什么用意……这并不能调换他的假牙啊?” “我和吕孟也觉得费解,但凶手一定有他的目的,可能我们还疏忽了什么……”听希声急促的说话声,应当是正在向外疾步行走,“不过我们有了一个新发现,在路过后台垃圾桶时发现一个被烧了一半的小本子,上面在不同的页数有不同的几行字。” “和案件有关?” 希声笃定地说:“我确认与案子有关……念几句给你听:东西已经做好了,到老地方去取;事情顺利,按计划行事;我已经被人怀疑,计划暂停;今晚就是好机会;换好了就把东西扔了,处理妥当;务必让警察回收那些项链……” “等等,你把最后一句再说一遍!”沉夏脸色一白,忽然提高了声调。 “这是第55页上的话,务必让警察回收那些项链……怎么了哥?”经沉夏这么一提醒,希声倒是想起了他在魔术秀开场时收到的那条项链。“还要听后面的吗?” 却听见了手机里的静默声。 沉夏没有回答,来不及多说就挂了电话,对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大声喊道:“快点,都出去!全部都出去,赶快!” 几个人瞬时被沉夏惊惶的脸色吓愣住了,但反射性地跟着他外走。一个人几乎快要拆开项链吊坠,在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刹那,立刻拽着旁边人的胳膊就往外冲。 就在他们疏散了紧挨着的几间办公室的人群,通知防爆组的人员立即赶来的几分钟后,一股巨大的气流伴随着刺耳的爆炸声,突然在静默的夜空溅起了冲天火花,震响了整间警局。从窗户里炸出的碎片与火焰,如地狱恶魔送来的血腥礼物,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沉夏心有余悸地站在最底层的安全通道里,看着身边一个个气愤得黑了脸的警官们,心里明白……这一次,凶手真的把所有人都激怒了。 顾不得整理爆炸现场的损失,几个重案组的警官撞开了关押上官半夏的拘留市,一个身材健硕的男警官走过去,一脚揣在了他的胸口上,“TMD居然在项链你安装了定时炸弹?!你是预谋好的是不是,故意让我们去回收那些项链,带到警局?” 上官半夏似笑非笑地倒在地上,斜睨着他们,半晌低沉地笑出声来:“呵……炸弹?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炸弹是我放的,尽管起诉我……如果没有,麻烦你们关上门,快点把真正的罪犯找出来……” “1、1、2、3、5、8、13、21、34、55、89、144……”不知道何时走进来的沉夏,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清晰念道。“在你给同伙人的本子上,每一页都写着相对应的指令,然后你们就用数字来联系,对不对?而且,这些数字对你来说也特殊的含义,你连变魔术时都要使用这组数列,配合你的杀人计划……” 上官半夏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勾起凉薄的嘴角,嗤笑道:“喜欢斐波那契数列的人应该有很多吧,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有证据就起诉我,若没有……” “当年害得你母亲自杀的人,不止是诬陷她的段广晨一人吧?如果我没猜错……你想报复的仇人一共有12个,今天并不是你第一次杀人……”沉夏截断了他的话,不看他的反应,而是站起身对身后警官的人说道:“去查查上官半夏出名之后,魔术圈内非正常死亡的人,猝死的人也包括在内。” 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轻声笑道:“你是足够聪明,但你的同伙可不一定……如果我们先让他招供了,你觉得你还能逍遥法外吗?” 上官半夏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一样,抖动肩膀闷声笑起来:“他决不可能背叛我的……哪怕是死。” 第36章 半夏浓汤10 … 当希声和吕孟赶回警局时,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刑警队队长办公室还笼罩在薄薄的黑色烟雾中,万幸那些放入项链里的炸弹威力有限,并未波及到旁边的办公室,除了吕孟办公室的损失惨重,其他的资料和证物都完好无损。 希声什么也不管,拉住一个警官就问:“尹沉夏在哪?他是跟我一起来的,刚才应该在放映室……” 警官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刚才跟着我们师兄去审讯上官半夏了,现在可能已经出来了……” 没听他说完,希声就跑了出去。 吕孟任命地跟上去,边走边回头对属下几个警官命令道:“还是要防爆组的人过来一下,看看这些炸弹的结构和成分!” 又连忙加快步子,一把拽住准备撞进审讯室的希声。 “你急什么?跟我来……”强硬地把他拉向隔壁的一间屋子,推开门就是一片玻璃墙,从这边能够看到审讯室里的一切,那边的人却看不到这里。 很快明白了吕孟的用意,希声冷静下来,皱着眉头把沉夏上上下下盯着瞧了几遍,没发现有什么伤口或淤青,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是我冲动了。”他侧过头对吕孟说,“我哥会选择进去,应该有自己的计划了……我该相信他的。” 吕孟拍了拍他的后背,咧了咧嘴,“知道你担心,我也担心自己的好兄弟的……只不过看你这急切心疼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找爱人呢!” 正在调整呼吸呢,希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几下,咳了几声,开始认真听审讯室里的对话。 听到沉夏此刻提及的斐波那契数列,他立刻翻出那个本子,快速浏览了一遍,把东西又递给吕孟看了看,问:“鉴定笔迹比较慢,但还是要做,这东西是上官半夏亲笔写的可能性不高,他这么小心谨慎,不太会留下这种证据,但很可能是他的同伙写的……我看那三个嫌疑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来点刺激的游戏了……” “呵……”吕孟心说你这是准备唱主角了么,那我给你当配角不成? 但转念一想,人们对侦探的防备心总比对警察的要小一点,他自己在本地有名,这些人都认识自己,却不认得沈希声,说不定让他唱主角能有奇效,好咧,就怎么办! 希声看他一个人在那边傻笑不语,戳了戳他的胳膊,指着门口道:“俩实习生回来了,说有线索。” “好,进来进来,快说!”大嗓门就是大嗓门,一张嘴还喷了俩新进下属一脸的口水。 两个小警察在沉夏的提点下查到了段广晨没对媒体公布的一处公寓,运气也是真好,正碰见他家的保姆和楼下的保安都在,原来段广晨好几个月没交物业费,保安受物业之托上来看他是否在家。保姆是每天都来帮他做饭的,今天段广晨出事后,她在家就接到了通知,也不敢走,一直等着段广晨老家的人过来,帮忙看家。保安这才知道段广晨被人杀了,唏嘘不已,一聊就与保姆聊了一个多小时。 “这两人都是话唠,我们一问,他们就打开了话匣子……简单归纳了一下,我们觉得值得参详的线索有三个:第一,段广晨常常带漂亮的小男生回家,据说是他的徒弟,最近一个星期倒是带的人少了,只有一个清秀的男孩,被他家保姆意外看见……据他家保姆的描述,我们认为是闵羽,但她不知道他是上官半夏的助手,还以为他是段广晨的新徒弟;第二,段广晨每隔一段时间会去牙科医生那儿检查,昨天才刚去过;第三,段广晨的确没有让别人碰他假牙的习惯,但他家保姆说,前两天就没在家里看到第二副假牙了,盒子也没瞧见。”条理清楚地说完,他们从吕孟的脸上看到了赞赏的神色。 希声的视线朝下,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真聪明。” “啊?”瞧他一副了然领悟的表情,吕孟心说这就能想明白了?自己还有些没捋清楚呢。 就见希声勾起嘴角转过头来对他说:“现在可以实行那个计划了,而且我们要配合沉夏来演一出戏……吕队,你也是主要演员,要演得逼真点哦!” 吕孟看了他一会,又往玻璃墙另一边的审讯室了看了看,一拍脑门,“哦……好好……”地说道,随即掏出手机来打了几个电话。 站在他们对面的两个小实习生警察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要有什么大行动了? 不到三分钟,拿着仅剩的三个嫌疑人资料的两个警官走进来,把东西递给他们,问:“吕队,等一下我们就把三个嫌疑人带过来,那上官半夏给关哪?” 吕孟指了指脚下,笑:“就这儿吧。” 警官有些不能理解,但看到吕孟不是很想解释的样子,只好乖乖出去带人,反正听老大总归是没错的,谁让每次不按常理出牌都能抓到凶手的人总是他呢。 接着,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吕孟让两实习生去审讯室把两名警官和沉夏给替换出来几分钟,一挥手,几个小女警帮忙,给他们把微型耳麦塞进了耳蜗里。 沉夏不舒服地揉了揉耳朵,一抬头瞧见希声正青着一张脸瞪着自己,顿时觉得后背冷风直冒,走近了几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嘿嘿,希声你回来啦,有新线索了?那个……等下通过耳麦告诉我好了……呃……你是不是有话想……” “我是有话想对你说……可惜现在时间、地点、气氛都不对……还是算了。”希声神态木木地回答。 “哦……”沉夏低着头应了声,又捏了捏耳朵外侧,“那我进去了。” 希声无奈地伸长手臂,挡在他面前,直到瞧得他不得不仰起头,才在身侧抓起他的手,轻声伏在他耳边说:“我没有怪你,是在怪自己,怕自己保护不了你……”而后很快地松开了手,淡淡一笑,把他往里推,“等下机灵点,别砸了场子喔,这可是吕队的地盘,砸了他的场子可是很麻烦。” 沉夏禁不住被逗笑了,扭头白了他一眼,“你才是不要拖我的后腿!” “我绝对不会拖的,因为我根本拖不动……你想想猪腿多重啊……” 沉夏转身踹出一脚,被希声灵敏地躲过,还大喊:“哎呀呀,这是金华火腿来的吧!” 实在是没有精神跟他斗嘴了,沉夏觉得胃好像又要开始疼了,抿抿嘴走了进去,门“轰”的一响。 实际上,他们已经交换了场地,吕孟和希声押着三个嫌疑人进的是刚才上官半夏待着的审讯室,而沉夏和其他两个警官押着上官半夏来到了隔壁。 上官半夏看着这一整片的玻璃墙,慢慢翘起两侧嘴角,咯咯直笑:“哟,这道具真不错,如果我把这面墙给你们变没了,瞬间消失……警官,你们觉得怎么样?” “噢?”沉夏斜着眼挑眉看他,“那就变呗,让我们瞧瞧你多么神通广大,知道不知道蓄意谋杀警察罪多大?” “切……还是那句话,有证据就起诉我,不然就少说废话。”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标准的欠扁表情,上官半夏泰然地靠在椅子上,脸上嚣张的笑容像开水里的胖大海一样膨胀起来,却令人看不出半分美感。 不用两个警官给他警告,沉夏眼睛微眯,一抬脚就踩在他的裤裆处,眼角吊着,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警察打人是犯法,但我不是警察呢……打了你顶多是认作私人斗殴,再说又没有目击证人……” “你!”之前沉夏给他看的是自己斯斯文文的表象,如今眼神突然变得狰狞狠辣了,确实有点教人适应不了。 沉夏继续高高挑着眉眼,脚尖用力,稍微碾压了几下,却也并不太重。最重要的,是能看到上官半夏的脸刷的一下黑到了底,心里格外解气——这个人或许并不算是个彻底的坏人,但却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失却了爱的能力,这副身躯也就变成了风过即透的一片荒野,如果说有谁能救赎他的话…… “李默、张恩京,你们加上冯澜,三个人都说与段广晨私下里并无什么交情,但我们怎么他家的保姆说,她曾经多次在郊外的那家公寓见过你们呢?”吕孟凶神恶煞地一脚踏椅子上,把笔录本往他们面前一扔,声如洪钟吼道:“还不老实!是不是非要老子把你们勾结段广晨,诱骗那些无知男孩的丑事揭露给魔术师委员会,你们才老实?” 张恩京最胆小,一吓就被吓破了胆,额上冷汗直下,“吕队长,不不,我不想做这种事的,是是是……段广晨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干这个,就断了我在这一行的出路,你们不晓得,魔术界很小的,来来去去那么些魔术师,新人是多,但真正能依靠着赚钱的也只有地位高的那么几个人……如果我不听话……” “哼,一两句话就想把自己给摘干净了,哪有那么容易?”吕孟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我们在段广晨家里搜出了一些视频,你猜他都录了些什么?” 其实他们来不及搜出东西呢,这都是希声教他诱供胡诌的,他们只要心虚,十有八九是会上当的。 果不其然,几个人都脸色一变,闵羽虽然最镇静,但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手指弯曲得更厉害了,头也一直没有抬起来,除了害怕,眸子更多的表现出了刻意隐忍的愤怒。 吕孟这会儿倒不着急逼他们开口了,反而沉默下来,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对面,低下头侧脸,假装和希声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三个人都提强打起精神在听,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从他们嘴里漏了出来:“上官半夏嫌疑……这次……死定了……主谋……确凿证据……爆炸案……都在他头上……同谋找不出……没关系的……” 沉夏透过玻璃墙,看到……闵羽沉静如水的神色渐渐发生了改变。 他攥紧拳头,悄悄低下头捂住了嘴。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中间的张恩京蓦然瞪大了眼,两手抓住自己的脖子,慌张无措地张大了嘴,急促地倒抽了几口气……“嘭”的一声倒在了右边的李默身上。 李默宛如见鬼,异常惊恐地从座位弹起来,脸色骇然地盯着他,拼命喊道:“不是我……不,不是我!” 第37章 半夏浓汤11 … “慌什么,叫什么叫?都给我坐下来!”吕孟大声说着,指着战战兢兢的李默,和跟着他也站起身来的闵羽,“你们谁也不要动!” “可,可他……”李默胆小地看了一眼此刻倒在地上,面孔朝下的张恩京,眼看着刚才好好的人,现在就躺在他脚下不停地抽搐,他的脸比纸还白,结结巴巴地说:“他中毒了啊,得赶紧找医生呀!” “哟,难道你不知道中了氰化钾的毒,就算我们现在去叫医生进来,他也没救了吗?”这时一直坐在吕孟后面不吭声的希声开口说话了,歪着脖子,声调异常不屑与轻浮,好像压根不把这条人命看在眼里似的。 刚才还僵直了身子的闵羽略微抬眼瞅了瞅他,贴在腿边的手掌也略微松了松,没看瞪大了眼睛的李默,坐回了原位。 希声将这点小动作纳入了眼底,也不动声色,还是问李默:“你不觉得这样也好嘛,如今又死了一个人,只剩下你和闵羽两个人,也就是说,凶手就在你们两人之间……无论我们指证谁,都有50%的正确率,如果你们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来证明对方才是凶手……”边说,边淡漠地瞥了闵羽几秒,接着说:“那么,这个人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当然倘若你们两人都不肯承认,拖下去的结果嘛,警方将起诉你们两个,作为共犯来处理。” 吕孟在心里摇旗呐喊:这招太绝了,利诱并离间他们!这两人现在无法串供,只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帮凶,那么肯定有一个会先招!哪怕是说假话呢! “不,不对的……上官半夏不是最大嫌疑人吗?我,我哪里有杀人动机?”李默佝偻着身子往门边靠,下意识地想离得张恩京远一些。 希声把跷起的腿又往上扬了扬,对他勾起一侧嘴角,面带讥讽地说:“你没有杀人动机?十几年前上官半夏的母亲韩琳自杀之前,包括段广晨在内,指证她偷取笔记本的一共有八个人都是魔术圈里的,其中一个就是你,还有……死去的冯澜、张恩京也是,另外你应该也认识这些人吧……” 吕孟会意地把手中的资料夹往他面前一拍,提高了音调说:“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瞧瞧,这些人都是从去年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意外死亡的,有的是猝死,有的是魔术事故……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警方都还以为这些是意外,但如今联系起来一看,他们都与韩琳产生过联系……十二年前你们都在一家魔术表演剧团工作,韩琳死了以后,你们各自因为不同理由退出了剧团。” 看到厚厚的一叠死亡现场照片和死亡报告书,李默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头蜷缩起身体,蹲在角落里,一个劲地哭喊:“报应来了,真是报应……但是我没想过会逼死琳姐的……都是段广晨那个混蛋出的主意,那个时候提出诱骗一些孩子来学魔术的点子也是他想出来的……琳姐发现了他的丑事,他就恶人先告状了……我鬼迷了心窍才听了他的话啊……呜呜……” 希声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冷声道:“得了,真的悔悟了就赶快把自己犯下的事儿都招了,还有……就是你杀了冯澜的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李默这回是彻底服气了,乖乖走到他面前,把椅子搬到希声边上,一连叹了几口气,“事到如今,我还能狡辩吗……但是,那个人在发给我的短信里说,如果我不杀了冯澜,他就要杀死我,你们也看到了段广晨死的有多惨……他的手段真的很厉害!我不想步他的后尘,害怕极了,就只能听他的话……” “他把杀人步骤一步步教给你的?”这个人胆子未免太大了,“都是通过短信?让你看完之后就把短信删了?” “嗯,对的。”李默点点头,“我的手机你们已经收走了,不过即使删了短信,到电信公司查,应该还能查到那个号码吧。” 还等他提醒,吕孟早就敲了敲耳麦,让外面的属下去查了。 “来说说你杀死冯澜的过程吧。”希声比较关心的是这次的手法,与杀死段广晨的有多么不同,尽管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李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其实很简单,他给我快递了一个包裹,装着氰化钾的胶囊就放在一个信封里,我趁着冯澜与我发生争执,一巴掌就把胶囊拍进了他的嘴巴里,对于接触魔术的人来说,只要手法够快,这很容易办到,还不会被人察觉……冯澜没留神就一下子吞了胶囊,正好张恩京给他倒咖啡,他当时有些愣神,肯定是在想我给他吃了什么,为了压惊就喝了咖啡,结果那么巧就毒发了。我先看过的,那胶囊有三层,融化需要一定时间,吞下去三四分钟才发作是很正常的。” “那冯澜为何一定会与你发生争执?要是他不和你吵架呢?”吕孟挠着下巴问。 希声冲他一挑眉,说:“这人能给李默发短信,自然也可以给冯澜发,他为了让李默顺利地下毒,就发短信威胁冯澜,让他故意去找茬,冯澜怕死自然就会照做……”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怎么这么顺利就找到机会了……”李默不知觉发了句感叹,随即又懊丧地垂下头,“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警官……我这算是……故意杀人吗?” “你个蠢蛋被人利用了!”吕孟的铁手一拳头砸他脑门上,“被威胁了不知道报警,还任由他教你去杀人?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笨蛋?!” 李默眼泪汪汪地盯着脚面,不敢做声了。 希声则往后侧看了看,发现闵羽比刚才又多了几分从容,在心底笑了笑,仍然不问他话,而是对吕孟抬抬手,问:“那张恩京又是谁下的毒?他可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倒下的。” “对啊……这次真不是你?”吕孟一把揪起李默的衣服领子,吓得李默腿肚子发颤,“真不是我啦,我手上已经没毒药了啊!杀了冯澜我就已经后悔死了,哪敢再杀人……” 希声不置可否地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发现闵羽的眼睛眨了眨,心道,不能说话,却对声音格外敏感么? 于是继续敲击,把那串斐波那契数列完整的敲击了一遍。 闵羽惊讶地抬眼望了他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目光。 沉夏在玻璃墙外扬起眉头,踢了踢上官半夏的椅子:“你觉得闵羽怎么样?他是你的助理,平时和他熟吗?” 几乎是没有多少迟疑的,上官半夏轻笑了声:“闵羽是段广晨硬塞过来给我做助理的,说老实话,以我现在的地位,会选一个哑巴当助理吗?呵……魔术圈也有潜规则的,你们警察是不会懂的,他虽然可怜,但我对他算是不错的,从不让他干什么重活,但事关紧要的事也不会让他去办的。他一个哑巴,有些事是办不好的。” 一口一个哑巴,听得人真不舒服!沉夏总觉得上官半夏在提到闵羽时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又踢了他一脚,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哑吗?” “那谁知道啊,残疾人对这种问题很忌讳的吧,我没问过。”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但沉夏还是敏锐地发觉,他的目光曾经多次停留在闵羽身上,尽管每次都是快速接触快速闪开。而他看李默和其他人时,很明显都不是这种状态。 沉夏走到后面一点,拨动了一下耳麦上的切换键,让希声和吕孟能听到自己,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攻击上官半夏。” 听了他声音的希声对着身后淡淡看了眼,转过头挪到了闵羽面前,也不看他,只是低头翻资料,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上官半夏报仇的动机太过于明显,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他还是很可疑,跟狐狸一样狡猾,看来不能放,或许得用一下非常手段,嗯……吕队,等下你带他们出去,把上官半夏带过来,我一个人审讯他好了,你把监控都给关了!” “啊,这不好吧,不合规矩哪……”吕孟一下子高大正直起来。 “咳,别那么死板嘛,让他招供了不比什么都强?对待非常人就用非常手段,真凶近在咫尺,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想早点破案啊?”希声面对着吕孟说,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视闵羽。 突然,闵羽“霍”一下站起来,弯腰拿起面前的笔录本和笔和,刚要写下什么,希声听到沉夏在耳麦里低声喊:“现在撤!” 希声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一头雾水的吕孟出了门,让两个警官把地板上已经一动不动的张恩京给抬了出来,又把李默给押了出来,只留下闵羽独自一人。 这边,沉夏也带着几个警官走出门,徒留着上官半夏。 “这是干嘛,让他们两人静思,等着他们各自想通?”吕孟着急地问。 “不,是等着他们崩溃。”沉夏把手搭在希声肩膀上,呼了口气,胃恰好一抽搐,惊得他冷汗直下,只得勉强笑了笑:“现在距离你们八个小时的比赛还有一个半小时,希声……跟我去放映室,那两个实习生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当然最后这句话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先不让吕孟知道么……好歹还在比赛呢不是? 吕孟看着希声半搂着沉夏往前走,当下皱眉,嘀咕道:“兄弟俩感情也太好了吧,看这背影,弄得跟小情侣似的,咳咳……想歪了想歪了……” 言罢,赶紧摇头揉太阳穴,忽然感觉手臂一凉。 低头看去,是一只白兮兮的手搭在上面,一转身……居然看到的是张恩京放大了的枯槁脸庞,登时被吓得呼吸一滞。 第38章 半夏浓汤12 … “喂,你已经死了诶,怎么不好好躺着去!”吕孟摸了摸心口,幸好幸好,自己心理素质够强,只被吓到了一小会,还是忍不住拿眼白对准他,说:“快回去躺着,装死人也要敬业点嘛,做戏做全套,这案子还没完呢!” “吕队我不是故意来找您的……可是,刚才演那一出,又是抽搐又是憋气的,我累得快脱水了……能不能那个……”说到这儿,张恩京肚子发出了“咕咕咕噜”的响声,不好意思地红了脖子,“我还没吃晚饭……” “哦,好好,就算坐牢也还有牢饭吃呢,你先去躺着,我等下找人给你买盒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吕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着:“我勒个去了的,我这个人民公仆也只吃了块饼干呢……算了,等八小时到了再吃饭吧。” 放映室里,沉夏接过希声倒的开水,吹了吹,一仰脖把胃药吞下。 希声伸过手揉了揉他的胃,拧着眉头问:“怎么还在疼?没有好一些么……” “好多了的。”沉夏想自己摁住胃,手一放下就碰到了希声的手,微热的触感比他温暖了许多,这么一愣,再移开手就有些刻意了,只好任由希声盖在自己手背上,连着一起揉。心里琢磨着,果然希声和自己体质不一样啊,自己是偏寒性的体质,是像妈妈吧。 看希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沉夏看着他,提醒说:“这一段录像是魔术秀开演前,拍下的后台走廊里的……你看,这个时候上官半夏正从休息室出来,闵羽则是从另一间房出来,两人点头打了下招呼……擦肩而过时,你看,上官半夏的嘴巴是不是动了一下……” “嗯,没错……好像在念什么,是数字吧……不过他头低得太下了,看不完整,闵羽没抬头看他,不过应该听见了。”希声指着屏幕说,又把这一幕倒过去又看了一遍。 两个实习小警察凑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这个算是线索不?” 沉夏给了他们一个迷人的笑,说:“当然算了,这种类似的两人交汇的场面,像是讲话又并没有太大交流动作的……还有没有?” “有,不少呢。”听到自己被认同了自然很高兴,两人喜滋滋地把另外几段录像也给调出来,直接调整到要看的地方,一个个地给他们放了几遍。 希声对着一个画面喊了停,指着上官半夏的嘴巴问他们:“看,这时他已经在段广晨面前变出半夏浓汤了,可是他既没有看观众席也不去看段广晨……他在看哪里?” “把对着另一个方向,同时间的录像调出来看看。”沉夏现在使唤两实习小警察真是使唤得顺手了。 录像一播放,沉夏和希声不约而同地喊起来:“他在看闵羽!” “呃……你们俩觉得上官半夏看着闵羽的眼神有没有一点奇怪?”沉夏摸着耳根问伸长了脖子的很想发表意见的两人,就听见一个人撅嘴说:“嗯,不像一般人看助手的眼神吧,有点像询问式的神态,但是好像还夹杂了点别的什么……” 接着另一个矮个子说:“我倒是觉得,闵羽每次看上官半夏的眼神挺……奇怪的,那什么……有点儿像……就是,有时候沉夏大哥看沈侦探时就是这种眼神。” 我,我看他什么眼神?沉夏眉毛一竖,尴尬地瞄了瞄希声。 就听见这个矮个子实习生指着他说:“看,就是现在这种眼神,想看又不敢多看似的,明明很在意对方却又假装没那回事似的。” 沉夏更觉尴尬,侧过头去摸鼻子。 希声也跟着他转脖子,心说,到底是哪种眼神啊,好可惜,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不管怎样,可见上官半夏和闵羽的关系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都用眼神和密语交流了,哪里是普通的魔术师和助手的关系,张恩京和段广晨那才是比较正常的……上了台,助手就蹲在后台准备道具,不会时不时跑到前面去盯着魔术师看……”还是希声先打破了沉默,想了想,问沉夏:“要不,我们让宁医生帮帮忙么……闵羽的笔记本电脑不是还保管在这里嘛,只要打开来看看……” 直着脖子不去看他,沉夏小声道:“你想找宁家悦啊,那跟方跃打电话,给机会让他多欠几个人情去,这样宁医生肯定乐于帮忙……” “这样啊,好。”希声多瞅了他一会,暗自嘀咕:好像不迟钝啊,已经看出来方跃和宁家悦之间有什么了? 沉夏手一抬推了他一把,“还磨蹭,抓紧时间啦!” 趁着他打电话的功夫,两个实习小警察机灵地跑到吕孟那里,把闵羽的笔记本电脑给申请了过来,惹得吕孟一阵后悔:我怎么没想起来查这小子的电脑?不过,做技术分析太慢了,至少得一两个小时破译那加锁程序和密码的,没关系,就让他们折腾吧…… 他哪里知道宁家悦是个披着法医外皮的超级黑客,通过一个远程软件,几分钟就黑了闵羽的笔记本,烧光了他安装了十几个小病毒,解了锁,顺便还把他的隐藏文件统统给显现了出来。 “既然解开了,他设定的密码是什么来的?”沉夏好奇地问,“是不是斐波那契数列中的一组?” “不是,但也是一串数字,没有字母……我看看,是687198057。”听这声音,宁家悦正在呵呵笑,“不过你说的斐波那契数列,我发现了,他有一个盘里的文件夹全是用数字命名的,连起来瞧瞧……不就是这个数列嘛。” 沉夏这时也在电脑上看见了,笑着挂了电话,“谢啦,改天让方跃请你吃饭!” 然后,希声迫不及待地翻起这几个文件夹的内容,希声倒是一下子神游了,嘴巴里念叨着:“198057好像是谁的生日吧,687又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刚说198057?”希声惊讶地问。 “是啊,198057。” 希声目露精光,勾起弯弯的嘴角,笑了起来:“是上官半夏的生日啊,我看资料时扫过一眼,至于687是什么……” “咳,我想起来了,687是‘对不起’的意思啊。”沉夏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快找快找,闵羽肯定在文件夹里藏起了什么,看样子是他过去做了什么对不起上官半夏的事,所以做他的帮凶是为了补偿吧,哎呀!说不定还是跟感情有关的大事……嗯,夺人所爱,或者脚踏两条船,三角恋还是四角恋?” 这倒好,把大神本性里的八卦因子给勾出来了,作家的想象力有平常人的三四倍吧。 希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快速地一次点开文件夹,发现了很多视频,大部分都是拍摄的上官半夏。 “看这角度,应该是在偷拍吧,闵羽不是上官半夏的助手么,要拍就拍呗,干嘛还偷拍,没有必要吧……”两个实习小警察头挨着头议论着。 “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让上官半夏知道自己特别关注他,又或者上官半夏很讨厌工作时有人拍摄。”希声不断地快进着查看这些视频,大部分都差不多,没有很出格的偷拍,估计是上官半夏平时演练魔术时,闵羽在一边偷偷拍下来的。 沉夏看了一会觉得希声慢,摆摆手,让他到一边去,自己握住了鼠标,也不按照顺序,随便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点出一个只有三十几秒的视频出来,一瞧,大家都瞪大了眼。 “嘿嘿,还是我厉害吧。”沉夏冲希声扬扬下巴。 希声发现自己腾出了手,即刻把手又放到沉夏胃上,小心翼翼地给他揉,“是啊,哥最厉害了,一点就把两人的JQ给找出来了。看这个场景……是在某个公寓的玄关,还热吻告别的啊,是上官半夏还是闵羽家吗?” “可他们两人在本市没有买房子啊。”俩实习生发挥作用的时候又到了。 “租也行的吧,看这个日期,就是四天前的,这天他们好像已经抵达这里为魔术秀做准备了吧?”沉夏问他们。 他话音刚落,两个实习小警察就冲回了座位,开始搜索资料。 不一会儿又跑过来,对他们说:“吕队说项链里的炸弹被鉴定过了,报告刚发过来,我刚转发给你们了!” 希声和沉夏都对着他笑:“谢谢。”心里想法却很一致:真好用啊这两人,不错哩。 于是放下视频,点开文件传输里的报告。 报告有些长,希声给总结成一句话:“项链坠子里是空心的,都嵌有一枚小型的液体炸弹,把硝基烷烃与硝基胺类相混合,用一次性照相机闪光灯的光、iPod或手机发出的电子信号就可以引爆,炸弹和遥控器都很容易做,材料可以随处弄到。啊……不过单单引爆一个威力并不大,所以非要等我们收集起来才……” 沉夏不悦地皱眉,“怪不得把坠子做的那么大呢,还很重,实在很危险哪,要是有人不小心砸了它,或者靠近火源……不过当时有企图引爆炸弹的人不都关押起来了吗?” “关押上官半夏的房间,当时就在楼上吧,斜上方,论距离不超过五米……他如果在鞋子或裤子里藏个遥控器,完全有可能。”想到这儿了,希声马上给吕孟打了个电话,吕孟一听就爆了,说要亲自去搜上官半夏的身。 希声放下手机,继续对沉夏说:“那个拜托警官收回项链的人不是说,原本就是魔术秀完毕后要回收的,我觉着……这件事就是凶手吩咐他做的。这名工作人员是谁,查出来了么?”希声一扭头,已经开始习惯性地问俩实习生小警察了。 高个的一个马上冲出门去,十几分钟后气喘吁吁冲回来,对希声说:“问问问……问了好几个师兄,他们总算想起来,那个传话的人是冯澜。” “哈,难怪杀人灭口了。”沉夏撅撅嘴,把注意力又转移到视频上来。 这回希声抢在他前面,随手点开了文件夹末尾的一个,看时间有二十几分钟,不长不短的。结果,两人一看到画面上出现了闵羽的脸,都诧然地皱紧眉心。 闵羽微笑着看着镜头,什么也不说,因为他根本无法说话,比划了十分多钟的手语过后,就在他们打算要请个手语老师来翻译时,喇叭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口哨声。 “是他在吹?”希声纳闷地问沉夏。 沉夏仔细看他的嘴型,点头说:“是他在吹,看来他只是声带缺损不能说话,因为吹口哨要求的是是口腔与舌头等配合引发的空气震动,并不是声带发声,自然可以吹口哨。” “那他吹的是什么?好像不是歌曲,若吹的是歌曲比较容易听出来吧。”耐着性子听了几分钟,希声还是没听出来这些口哨声代表了什么意思。 但最后两分钟,希声和沉夏都听得清楚明白,闵羽是在反复吹三个音节。 沉夏听着听着一锤桌子,喊道:“我知道他吹的是哪三个字了!” “哪三个?”希声把脸凑近了问。 “我爱你。”不加迟疑的,沉夏对着希声郑重其事地说。 希声掏掏耳朵,又凑近了点,问:“你说他在吹哪三个字?” “我爱你啊!”以为自己声音小了他没有挺清楚,沉夏提高了声调。半晌,看到希声有点儿促狭地看着自己,揪起他的耳朵就喊:“我、爱、你!” “噢……嗯,好,我知道了。”希声连忙拉下他的手,低头咳嗽了两嗓子,捂嘴笑。 第39章 半夏浓汤13 … 沉夏从洗手间里洗了脸出来,摸了摸耳朵,还是觉得有些烫,不过看着镜子里的脸并没有红,觉得心里平衡了些,转身走出来。 琢磨着刚才的那段视频,心里对闵羽生出了不止一点半点的同情来,同时又觉得蹊跷:两人是同性情侣,因为害怕他人非议而在表面上装作交情平淡,这是可以理解的,而在这个时候还遮遮掩掩,很明显是为了相互袒护。 看视频前几天两人还很亲密,闵羽怎么看都是个乖巧温顺的人,会做什么对不起上官半夏的事,以至于他必须要做他的帮凶,甚至帮他杀人来赎罪呢?若是仅仅出于爱,他应当是阻止他、开解他才对,还是说……闵羽对那些人死去的人,也有同上官半夏同样的看法……觉得他们该死? 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沉夏拨了个电话给宁家悦,问:“能不能进入全国医疗系统帮我查看一个人医疗记录?” “嚯,这种事不用我动手吧,向上头申请一个书面文件不就行了……”宁家悦精神奕奕地说,看来也是个不到转钟不睡觉的夜猫子。 沉夏截断他,说:我知道啊,可那样太费时间了不是,这样……我和希声负责说服方跃请你去游乐场玩一天怎么样?” “游乐场?你怎么知道……”他记得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自己其实还有着和小孩一样的梦想。 沉夏拿着手机扶额,“我见你几次面,你就有几次在看手机屏幕上的游乐园图片,也只有方跃那个迟钝的家伙看不出来。” “啊,你真是太敏锐了,不管你们用干什么办法说服他,既然答应我了就要做到哦……好吧,把病人名字发过来,年龄什么的,资料的多少与我的速度成正比……他所有的医疗记录都要吗?”很显然,宁家悦觉得这交易不赖。 “不用,只要查清楚他什么时候损害了声带,病因是什么,那时做过什么治疗就好。”沉夏回到放映室,很快将闵羽的个人资料用电邮发了过去,对希声简略地说了一下。希声摸着下巴看他,问:“这么说,他们俩很早之前就有一腿了?” “看方跃对他的态度,不就知道了嘛。”沉夏霹雳啪嗒打着字,轻描淡写地说。 希声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会,低下头给宁家悦发了个短信,问:“喂,你觉得我和我哥怎么样?” 半秒,宁家悦回话过来:“我的天,你不会已经表白了吧?” 希声抽了抽气,又发了同样的问题给方跃,几分钟后得到回复:“怎么了,你们因为案件吵架了吗?” 于是顺利得出结论——方跃果然很迟钝。 不过宁家悦的话还是让他很高兴,牵起嘴角一抬头,发现沉夏正在看他,“你在跟谁发短息?” “哦……没谁。”快速把手机收起来,希声对他笑了笑,“反正这会儿要等,不如去吕孟那儿看看?” 沉夏心里嘀咕:跟什么人聊短信那么开心?居然能有人让他在查案子时分心? 又摇了摇头,觉得不会有这样的人,对希声说:“我也有点担心这样去搜上官半夏的身是否会打草惊蛇,如果搜不出来东西,反而逼得他更加嚣张加嘴硬就不好了。” “不要紧,闵羽的弱点已经被我们找到了……上官半夏也不远了。”希声挑了挑眉头。 “你觉得他对闵羽会有真感情吗?”这个人满心都是仇恨,如果真有爱人,有那么一丁点为他着想,就不会泥足深陷到今日了吧,沉夏站在闵羽的立场上觉得很不公平。 希声安慰般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轻声说:“有些人,直到失去才会觉得珍贵;有些爱,直到失去才会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要经由失去才明白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不是吗?” 沉夏仰起头看日光灯,撅起嘴瞪他,“我们不是他们不就好了。” “嗯,我们不是。”希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在后面推着他往前走,温和的脸庞笑眯眯的。 刚走近暂时关押上官半夏的那间房,两人就听见了吕孟的怒吼声。 “啊,你说这只是玩具遥控器?你丫把一玩具遥控器藏在脚底做什么啊?” “魔术师么,总爱藏着稀奇古怪的道具在身上的,警官……你真是没有艺术细胞啊。”上官半夏狡辩得很是镇静,看到门口又来了两个人,眼睛仿佛都在笑,继续反驳:“算了,透露点秘密给你吧,这就是个自制遥控器,我变魔术时,就是那个半夏浓汤时……有个环节是必须要用这个遥控器的,能保证浓汤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观众面前。” 沉夏故作恍然大悟地走进去,感叹道:“原来如此,竟然有这种用途,但我记得你半夏浓汤之前的那个魔术,设计了一个用脚踹道具门的动作吧,如果那时你就藏着遥控器在鞋子里,就不怕遥控器意外启动了吗?” “呵呵……”上官半夏眸子一沉,干笑起来,“你对我的魔术观察如此仔细,我实在受宠若惊,但既然我是魔术师,这点小把戏自然是不会被看出来的。” “啊,也的确是啊。”把遥控器放在手中垫了垫,沉夏笑:“有小又轻,嗯,方便携带。” 随后,对着一脸得意的上官半夏慢吞吞地说:“技术科的人只要测试一下,就能知道这个遥控器能否控制那十二个装了液体炸弹的项链……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闵羽已经认了罪,承认了所有罪行,我想……整件案子的确和你没半点关系吧。” 吕孟也反应极快,顺势添油加醋,“嗯,闵羽把罪行都写下来了,还有几个细节要交待,等他交代清楚了,你的嫌疑就彻底解除了,是不是松了口气啊?” 希声更狠,语调轻蔑地说:“想不到看起来善良无害的他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除了这件案子,还有其他好几起案子也是他做的……上官先生,幸好你跟他并不太熟啊。一个哑巴处心积虑杀了这么多人,长期被人瞧不起,所以心理扭曲了么……” “什么……其他案子?”上官半夏声音闷闷地问。 “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感觉到了手机在震动,沉夏估摸着是宁家悦,留着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拉着希声出了门。 走出了很远,沉夏打开了扬声器。 宁家悦语速加快地说道:“我查到了,这个闵羽在三年前某天被送进了医院,原因是吃了生半夏中毒,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及时,他差一点就没命了。结果命是保住了,但是声带却永久性损伤,变成了哑巴。” “生半夏,没人会无缘无故吃生半夏吧?”沉夏觉得古怪极了,又是半夏浓汤,又是生半夏的,还有上官半夏,这么都和半夏有关哪。 “是啊,当时医院的报告上写的是:吞服生半夏自杀未遂。其他的,你们查吧,挂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宁家悦收了线。 两人扑回到电脑上查资料,一下子找到关键的一个信息:他进医院的月份,刚好与被上官半夏魔术表演团队录用的时间一致。 沉夏拍着桌子站起来,两三步跑过去,把俩实习生小警察手中的资料夹抽过来,风卷残云似的翻找着,最后目光停留在针对韩琳一案的一张证词上,不动了。 这边,希声聚精会神地在闵羽的电脑里继续搜索。不一会儿,把一个文件夹点开给他们看,“这么多,全是十二年前的剪报扫描……看,上面还有上官半夏的照片。” “竟然是这样,我总算是明白了。”沉夏对希声说着,用手指去戳他的肩膀,“我想回家了。” 希声被跳跃性这么大的话弄得一愣,随即扯了扯他的发丝,“嗯,马上就水落石出了,很快。” “我有个主意,至少能将我们回家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沉夏这回用手指戳他的脸。 希声看了看他,一皱眉,“你该不会是想……” “你也想到了吧,看看我的身形、背影和发型。”那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似乎还有些兴奋的样子。 一旁的小警官全都在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明白。 希声沉默了片刻,叹了叹气,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我配合你,但你答应我回家之后……”话说一半,趴在沉夏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害得一干观众好奇心暴涨,有根木头棍棍在心底挠啊挠的。 就看得希声起身时,沉夏脸颊上霎时飞起几抹红晕,但顷刻被他用手掌给挡住,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希声美滋滋地笑了,拉着沉夏出门一转眼没影了。 留下几个好奇宝宝面面相觑,唧唧咕咕:“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咳,管他呢,总不会是直接把抢抵住上官半夏的头,让他招供……”“沈侦探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呀?” 议论无果,几个人决定一起窜到吕孟这边来,想要打探打探。 这时,吕孟刚挂了希声打来的电话,正纳闷呢,心底揣测着“他干嘛让我做这种事”,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决定马上照做。 随即一干贴着门听动静的小警察就听见门内传来一声恢弘的叫喊,来自于他们英明神武的吕队:“上官半夏,赶紧的,把衣服给老子脱了!” 第40章 半夏浓汤14 … 众人在外面都张大了嘴,直到吕孟抱着一堆衣服出来了,都还合不拢。几个胆大的伸长脖子往里面望,被吕孟一巴掌给拍到一边,喊:“看什么看,都是大老爷们有啥可看的,不过是让上官半夏光光膀子光光腿么。” 在衣服堆里扒了扒,果真没看到内衣什么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心说谁让你吼那么大声的,整栋楼都要听见了,那音调乍一听跟地痞流氓没两样了! 吕孟懒得跟这群人解释,心说你们问我为什么让他脱衣服,我还不知道呢! 众人保持着围观的场景好几分钟,总算不尴尬了,因为吕孟看到希声和沉夏来了,赶忙把抱着的衣服往俩人那儿一丢,问:“这到底是唱得哪出啊?” 希声朝着沉夏笑了笑,把外套裤子都抓到自己手上,还卖关子,“等下你们就知道了,还有审讯室,是跟这间一模一样的吧?” 吕孟更加摸不着头脑,回答说:“当然有啊,怎么个意思?” “带我去呗,还有……能把那件房的监控录像,接驳到这间审讯室的电视屏幕上么?”希声指了指闵羽身后的那个挂在墙上的液晶显示屏。 “可以的,你这是要……”看着他笑得阴测测的,吕孟心头一跳,心说不是又要演戏吧。 沉夏走过来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吕队,还有件事麻烦你,反正都逼着上官半夏脱衣服了,不在乎再霸王硬上弓他个十来分钟的吧?” “呵……”众人顿时集体抽气,齐刷刷看吕孟。 “呵……”吕孟是一口气没上来,瞅着笑眯眯的沉夏冷汗直冒,吞了口唾沫才道:“希声哥哥,我们警方是有原则的,凡事审问犯人有……” 沉夏抿着嘴冲他摆手,“开个玩笑么,你太严肃了……随便你用什么办法,多找几个人也行,只要挡着上官半夏的视线,让他在十来分钟内无暇看这间房里的情况就成了。” “哦,那我有办法。”吕孟如释重负地喊来三个属下,都围在沉夏身边,听他大致说了一下等下的计划。 几个人纷纷点头,脸上一派欣喜,都觉得这是个釜底抽薪的好主意。等了五六分钟,希声那边做好了准备,吕孟立刻招呼两个得力的下属给他帮忙,然后带着人招呼上官半夏去了。 不谈他们是如何给上官半夏找茬,沉夏在门外听得吕孟敲了敲耳麦的响声,便扭开门锁,走近了闵羽这边的审讯室。什么也不说,直接走到他对面,挡住他的身体,举起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字给他看:“脱下外套、长裤,趴到桌下,低下头!听话照做,否则我们不会相信你的证词!我不让你出来,你不可以出来!” 闵羽迟疑了一会,不得不快速脱下衣服,钻到桌子上面去。由于这是个有挡板的大长桌,因此从对面看根本不知道下面有人。 拿过他的衣服就开始换,沉夏瞟了瞟后面,一看四个人黑乎乎正一堵墙似的挡在上官半夏眼前呢,似乎在进行车轮战的逼问,心里很快放心。 略微缩了下脖子,把衣服领子竖高了些,沉夏背对着玻璃墙坐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两手往桌上一放,头低得极下,缓缓闭上了眼。 再抬头时,举手投足的动作竟然跟闵羽所差无机、如出一辙。 他俩的身形、发色、发型都很像,如今再加上他的演技,任谁从身后看过去,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发觉他不是闵羽。 这场戏的关键,就是必须要快! 沉夏准备好了,通过耳麦与希声通了气。希声回话后,吕孟动了动步子,把上官半夏的视线漏出了一个口子。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影像。 上官半夏刚被吕孟一帮人弄得烦躁不已,一抬头,就看到闵羽的背部上下起伏着,攥着拳头看着屏幕摇起了头——屏幕上,他“自己”正抱头蜷缩在地上,被几个小警察好一通拳打脚踢。 “你们……”好卑鄙啊!上官半夏差点骂出声来,目光在电视屏幕与“闵羽”之间来回迁移,只觉得怒气不断上涌,沉不住气想要大喊:“那不是我!你绝对不要招供!”但他知道,这玻璃墙是完全隔音的,无论他说什么,闵羽都不可能听得见。 “闵羽”一拳拳砸在桌子上,还跺起了脚,呜呜咽咽,试图弄出更大的动静,但就是没人开门进来理会他。屏幕上的影像还在放映,“上官半夏”已经被打得动弹不了,双臂扔抱着头很痛苦的样子。一个警察又踢了他一脚,厉声说:“还不招供,说,闵羽是不是你的共犯?” “上官半夏”摇摇头,就是不肯承认。 玻璃墙后的上官半夏听着自己紊乱的心跳,简直是心乱如麻,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半趴在桌子上的闵羽拿过了纸笔,手指微颤,在又看了一眼屏幕之后,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吕孟在他身边冷笑:“看来,他要招供了……你说,他是连你一起供出来呢,还是独自揽下所有的罪行呢?”停顿了一会,又笑了:“呃,我忘了……他是不会出卖你的,哪怕等待他的是死亡,对吗?” 就见上官半夏一贯得意扬扬的表情,崩塌出一个缺口。 十几分钟后,屏幕上的“上官半夏”如死鱼一般不动了,眼前“闵羽”的笔也停下来了。他找到房间里的摄像头,拿起笔录本对着它高高举起来,上面写有四个大字——我是凶手! ……一直静静关闭的门,瞬时打开了。 “闵羽”看到来了人,身子马上松软地靠下来,主动把交待了犯罪事实的亲手笔记递过去,随后轻轻地吹了声的口哨,像是吹给自己的听的,接着将抬起手臂,拿手捂住了嘴。 然而,这一声口哨却像一道锐利的闪电,将上官半夏劈得魂不附体。 他万分惊恐地站起来,对着玻璃墙那边尖叫起来:“不要——” “什么不要,你跟我老实点!”吕孟揪着他的衣领往后一拉,但上官半夏此时仿佛被注入了千斤重力,跟只莽熊般往前撞,“他要吞毒药啊!闵羽,闵羽!快点阻止他!他嘴里藏着毒药啊——” “什么?”吕孟大吃一惊,拽着他问:“你说闵羽嘴巴里藏着毒药……哎呀,他倒下了!真吞毒药了啊?” 顺着他的手指一瞧,上官半夏整个人呆住了,眼睛失去了焦距,六神无主地跪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吕孟一看差不多了,心里对沉夏和希声俩兄弟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拢着耳麦喊:“都听见了吧?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猎人们收起装备吧,干得好。” 低下头,就见上官半夏还直愣愣地盯着倒下的“闵羽”,嘴唇被咬破了流出血来。 吕孟侧目叹了口气,蹲下身子问他:“如果你知道今天闵羽会死,甘心情愿为你而死,你还会选择报仇吗?” “呵呵……呵呵,他也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之一啊,他死了……我该高兴才对,怎么会后悔呢,他承认了所有的罪,你们还是没证据告我,我……我……”仰着脖子笑出声的上官半夏,断断续续说着,蓦地……却噤了声,伸手一摸,脸颊上早已满是泪水。 “十二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诬陷你母亲对他有什么好处?你在报复他之前,为什么不问问他,当时他为何指证你母亲手中的撬开段广晨的抽屉,偷了那本记载魔术设计的笔记本?也许他是无心之失呢,也许他不过是说出了看到的事实呢?”吕孟一把抓住他手中的手铐让他站起来,盯着他的眼,“说到底,你只是为了复仇而复仇,你其实根本不恨他……上官半夏,他根本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他曾经因为自责,为了你而自杀,你又知不知道?” 上官半夏愕然地仰起脸,“怎么可能,你……你骗我。” “那你问问自己,你又欺骗了自己的心多少次?”不想再与他多说的,吕孟将他带出门外,前脚刚出门,被上官半夏拉住胳膊,“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吕孟刚要说自己哪里知道,就听见耳麦哧哧一响,传来沉夏的声音:“告诉他,如果他乖乖交待,就让他见闵羽一面!” “哦,”吕孟咳了咳,正了正脸色,说:“哼,如果你老实把罪行都交待清楚了,我们可以让你见闵羽最后一面。” “真的,你保证?”看上官半夏痛心后悔的样子,一旦恶魔被唤醒了神智,其实也是个心有牵挂的普通人罢了。 吕孟慎重地点了头,命人将他带回去关押,明早再进行正式审讯。跟在后面鬼鬼祟祟走出来的沉夏,看到他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微微扬起笑来。转身回到房间,将闵羽扶了出来,把衣服还给了他,说:“幸好,上官半夏还完全泯灭良心,不然你的牺牲与付出真是白瞎了,傻瓜啊……爱一人不该是这样的。” 闵羽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焦虑地拿起笔,“那些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沉夏挡住他的手,缓声说:“是你做的,按照法律,你一条不拉也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但为什么着急去死呢?上官半夏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但他始终也无法下手杀你的,唉……” 他是真心痛惜闵羽,心里忍不住觉得难过,“如果你们彼此对这份爱再多一点信心,再多一些勇敢,结局可能就……” 算了,这些话现在说出口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沉夏拍拍他的手背,走出房门,对着换好了衣服等在外面的希声笑了笑,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大功告成,回家吧!” “嗯!”希声给他整理了一下刚才故意拨乱的头发,抬起手腕一看表,“呀,最后一班回Y市的地铁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了!” 两人来不及和吕孟告别,就急冲冲地离开了警局,往地铁站飞奔,正好赶上。 喘着粗气坐下来,沉夏搭着希声的肩膀,望着漆黑的窗外,淡淡地说:“爱得太深,会失去荣耀和价值……有时候,不是我们看不清别人,而是我们看不清自己。” 希声默默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对他摊开手掌来。沉夏稍微一愣,嘴角勾起笑,把手放了上去。 空挡的车厢十分沉寂。 快抵达Y市时,希声摇了摇沉夏的手,“记得哦,答应我回家要做的事?” “呃……你都多大了,还……” “多大了我还是你最爱的弟弟希声,你日记上写的。” “呵……我那日记不是丢了吗?” “没丢,你东藏西藏,忘记藏我床底下了吧?这叫天意……让我……” “知道了,沈大侦探!不就是那点事嘛,小时候又……不是没做过,谁怕谁啊?” “那好,看你胃疼的份上,后天执行吧!” “啊,能不能再推迟两天啊?” “不行!” 第41章 半夏浓汤15 … 回到Y市的第三天,希声去大学上了一节大课,就提前回家了,开车去了市场一趟,买了做晚饭所需的食材,又拐弯去了溪水湾,从一家经营各种观赏鱼的店里拎了一个大水桶出来,盖上一个密封的塑料盖子,搁进了后备箱。 一路上为了尽量不让水桶倾斜,希声开车开得很慢,磨磨蹭蹭的,多花了半个小时才到家。开门一进玄关,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半天却没听见沉夏的回答,往他房里望了望,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缩在被子里,抿嘴一笑,把水桶直接拎进了浴室。 叮叮当当在厨房里忙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吵醒了睡午觉一直睡到了黄昏的大神。希声刚把咖喱鸡翅从微波炉里出来,一只手便从他背后伸出来,抓住一只鸡翅,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正想缩回去,却被抓住了腕子。 “很烫的,快放手!”希声使劲拍他的手,惊得大神把一下鸡翅丢在了地上。 不舍地低头看地,沉夏委委屈屈仰起头,撅嘴:“烤鸡翅耶,得要多少烹饪值才能练到!好可惜,白白浪费一个材料,又要去打那些该死的火鸡。” 伸手推了推他的额头,把盘子递给他,“这是肉鸡的翅膀,还火鸡呢?!好好的怎么就迷上了网游文,现在流行渣受文了,你不晓得啊?” 大神嗤了他一声,笑眯眯端着一大盘的咖喱鸡翅出去了,还念念有词,“这年头榜大款不容易,榜大神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傍个大神还是个吃货,嘿!” 你丫也是个吃货!不管他神叨叨的,希声快速炒了个韭菜鸡蛋,又把厨房里的另外两个菜也端出去,一看时钟都六点半了,赶紧开饭。 见希声低头扒饭也不说话,沉夏用筷子敲他的碗,“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眼睛往沉夏那边一瞟,看见他碗里那高高的一堆翅膀,希声继续闷声扒饭,小声嘀咕了句:“切,再不快点,连鸡蛋都没的吃了……” 沉夏面不改色的,也不说话了,低头啃鸡翅,吃的是满嘴流油,十几分钟便吃干摸净,顺手往希声袖子上一蹭,眼睛弯弯的。 躲闪不及被印了五根手指,希声的牙齿咬得咯嘣响,张了张嘴没说话,转眼勾起嘴角,以顺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收拾了碗筷,还没洗碗呢,就拉着沉夏进了浴室。 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沉夏看着大水桶里的东西打了个嗝,“才刚吃晚饭呢,等会儿吧,不过,你这买的也太多了吧?我数数……” “甭数了,你数不清楚的。”希声完全不认为这一大群扎堆的家伙,能让人数得清楚。见希声转身要走,赶忙伸出胳膊拦住,奸诈地笑:“吃饱了也要半个小时后再运动,现在正好做这件事呗,还是你怕了?” “怕?就这个,我什么时候怕过?”希声一扬脖子,指了指浴缸旁边的两个大盆,“就用它们了,无所谓,来吧!” 希声把两盆子拿过来往脚下一放,拎起大水桶,哗啦啦,公平分配,分分钟就把两个盆儿给装满了,又抬起头问沉夏:“要不要换水的?不过,买的时候就换过水了。” “那不必换了。”沉夏说着搬个小板凳过来,坐在一个盆儿面前,开始脱袜子卷裤腿。 当他把十根白皙的脚趾和细细的脚腕露出来时,希声已经把一双脚伸进另一个盆里了,还冲他直眨眼。 沉夏不甘示弱地也把脚放了进去,瞬时,盆里的一大群亲亲鱼立刻围了过来,一条接着一条“亲吻”上他的脚背、脚趾和脚腕。 然后,两人一对表,开始计时,希声举手发令道:“预备——开始!可以说话,脚不准动,谁先笑了,谁答应做对方一天的仆人!” 这是沉夏在希声小时候,为了让他乖乖听话,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兄弟俩也是奇怪,全身到下,只有脚腕以下的部分格外敏感,随便一碰就痒,希声小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自然没大多忍耐力,所以总是沉夏赢了,然后就可以让他乖乖听话一整天,指使他做这做那的,屡试不爽。 然而,如今希声长大了,沉夏还能赢吗? 沉夏重重地吸气吐气,因为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一尾极小的亲亲鱼,咬得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痒得不得了,于是整张脸想笑不敢笑,眉头七弯八拐地拧着,嘴角抽来抽去,变得十分滑稽。 为了分心,沉夏开口说:“我们来整理一下半夏浓汤的案情……” “好啊,这案子一开始的疑点有三:凶手如何让段广晨换了放有毒药的假牙,杀人动机是什么,凶手一共有几个人。”希声看起来轻松极了,似乎根本就不痒,说话声音很平稳。 沉夏显然就不成了,恨不能把手伸进水里把这群讨厌的小鱼赶走,完全不能一口气说到底了,只能慢慢来,“其实,凶手变半夏浓汤的魔术,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扰乱警方的破案思路,段广晨那个会动的包包也是,是为了引开警方的视线,让我们真的怀疑凶手就是利用这个魔术换了他的假牙……可实际上……” “实际上,段光晨当天就只带了一副假牙,他的另一副假牙早就丢了。闵羽那段时间出入他家,想偷走一副假牙,并将专门制作的那副有毒药的假牙替换给他,是相当容易的。但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故意发匿名短信给张恩京、冯澜、李默三个人,让他们不告诉警方段广晨换假牙的习惯……却反而暴露了漏洞。 他们都与段广晨合作很久了,却没有一个人观察过他换假牙的习惯,太不合常理。尤其是张恩京,一个助手了解魔术师的日常习惯是最基本的,他却毫不犹豫地说不知道,想都不想,肯定有问题……”脸色从容的说着,希声故意眯着眼睛去看沉夏的脚,结果被狠瞪,只好把满脸的笑意憋回肚子里。 沉夏跟人家练气功似的把气一吸到底,再缓慢吐出来,觉得心头痒死了的感觉总算好点了,才接着说:“所以我们顺着张恩京顺藤摸瓜,看他和谁走得比较近,和谁鬼鬼祟祟说话,再查一下他们的老底,便找出相互之间的联系来了,这人胆子小又懦弱,不敢杀人。唯一失算错了的,是我们没想到闵羽会利用李默去杀冯澜,他自己并未动手,实在是聪明。” “吕孟昨天不是打电话来说,找到那个发匿名短信的号码了么,闵羽居然没有扔掉那张SIM卡……看来他早做好了独自揽下所有罪行的准备,连证据都给自己准备好了。闵羽招供说,一个月前开始故意接近段广晨,假意要做他的徒弟,当时就摸清了他每隔三天才换另一副假牙,并且只在演出时才戴假牙的习惯。在段广晨发现丢了其中一副假牙之后,便对他说,自己会送他一副新的,因此他毫不在意,自觉自愿在演出前戴上了有毒药的假牙……一命呜呼了。”这回,希声特意说得很慢,就是想让沉夏少说话,看他憋得一脸通红的样子,也忍不住快笑出声来了。 早把牙齿扣紧了,沉夏一听见他停下来,立刻抓住机会说道:“不过,上官半夏在项链里放炸弹太鲁莽了,不过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十二年前警察草草把他妈自杀的案子结案了,他也不会连着警察一起恨。我倒是觉得,他不过是泄愤……不是真要炸伤警局的人。” 对于这点,希声也表示赞同,“嗯,他是听见了楼下吵杂的喊声,知道炸弹的秘密被发现了,那一层楼的人都在撤离,才在那时摁了遥控器的。可是……那些放在项链里的炸弹做得很精巧……不像是他做的,吕队也认为他做不出来……据他交代,是网购的……等他们查时,网址无效了,我怀疑……” “跟KINO遇见的奇怪网站一样?”那次的事他们还记忆犹新呢,郑初的事,还有这个如影飘移的鬼魅网站,的确令人无法释怀。 但最令他们叹惋的,还是闵羽。他在十二年前就被段广晨他们所骗,学魔术不成,还差点被人猥亵,为了脱离一群大人的魔手,违心地做了一个伪证,却不料这件事间接对韩琳造成了致命打击。长大后回来,原本是想寻找当初那些人的把柄,揭露他们的恶性,怎知阴差阳错遇到了上官半夏,毫无悬念地陷入爱河,然而让他发现一个令自己痛彻心扉的事实……自己也是害得上官半夏母亲自杀的凶手之一,而上官半夏憎恨当年的所有人。 自责和懊悔让他无法解脱,他一心以为官半夏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了避免更深的伤害,选择服食生半夏自杀。但自杀未遂,竟永久失音。而后一步步目睹上官半夏变成了复仇的恶魔,最后,决定自己代替他完成复仇,顶替他所有的罪名。 “上官半夏早就查出了他是谁,将闵羽拖入了一场恋爱阴谋,在制定好这最后的杀人计划时,打算好了要利用他……”希声微微一叹,“可惜,他不能早点明白,自己对他也是爱。” 突然,沉夏“啊”了一声,见希声要抬眼,赶快捂住了嘴。 希声看了看他的脚,指着他的鼻子叫起来:“哥,不准耍赖,你刚才笑了吧?!” 沉夏摇头,死不承认。 “那你把手放下,不准再捂着了!”也不着急逼他承认,希声睁大了眼看他,也不看他脚了,只盯着他的脸瞧,时不时还挑起眼角,不停地眨呀眨的。 沉夏一个哆嗦,愤愤斜眼横他,“没事抛什么媚眼啊,哦……我知道了,那臭老头教你的?” 得,让老爸就牺牲一下吧。希声也不反驳,继续对着他眨眼睛,沉夏只觉着刚才忍下去的痒意又疯长了出来,十根脚趾都被亲亲鱼的嘴巴啃噬得死痒死痒的,就跟他心口上无数根羽毛在挠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片刻,希声不眨眼了,眯了眯眼,一双透亮的眸子深情脉脉地看过来,这一霎那的柔光璀璨哪,杀伤力直接破表。 哔哔一声,沉夏的心脏咔哒换了个频率,没有过渡的,咻地猛跳起来。 脸红了,耳根红了,脚趾也红了……“TMD,是哪条鱼咬老子的脚板心了?!”说完这句话,沉夏是实在忍耐不住了,脚一抬,水被掀起老高。弯着腰,哈哈抖笑着抽出脚来,却因为脚泡得太久有点麻,一下踩翻了盆子。 希声张大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和满地的亲亲鱼,迟疑了半秒,就一窜老高地离开了盆,笑着就对沉夏扑过来,“我赢了赢了,哥你输了哦!” 沉夏对着脚下的亲亲鱼没法下脚,又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岂料一迈腿就滑了下去,不得不一把勾住眼前希声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哼哧哼哧喘气。 “哥,你输了。”扶着他的腰往上一提,希声牢牢箍住了,低头去蹭他的额头,“哥,输了要做我一天的仆人咯,我得好好想想,让你做什么好呢……嗯?” 沉夏看着希声近在咫尺的纤薄嘴唇,面红耳赤,半天支吾出一句:“那,那个……我好歹是你哥,手下留情……” “我想一想哦,曾经我当你仆人时,哈……帮你偷过西瓜,绑过小母鸡,打跑过隔壁的小黑狗,撞翻过你老师的飞机模型,洗过你染了油彩的衣服……对了,还帮你偷拍过女同学的……” “啊,你别说了!”沉夏心底这个郁闷哪,心说自己过去有这么顽劣? “我们打个商量吧。”稍微思虑了一番,沉夏双手一压,把希声的脸拉近了点,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耳边说:“当仆人可以,但是,只满足你一个很想很想实现的愿望,好不好?” “……你知道……我的愿望?” 沉夏一闭眼,心说迟早的事了,一把勾过希声的脖子,微微张嘴吻了上去。 第42章 夺命风铃01 … 【衡量一个社会的道德水平就在于怎么对待孩子。孩子怕黑暗情有可原,而人生的真正悲剧是,成人害怕光明。】空气里弥漫着一阵浓郁的香气,使得清晨的阳光也显得粘稠起来,需要很费力才能吸进肺里,让人感觉有一些……化不开。 沉夏懒懒地趴在床上,肚子下垫了个枕头,眯着眼睛把脸埋在被褥里,时不时低声哼一声,听得希声手指突突直颤。 “啊,你轻点啊!”他闷声闷气地喊。 希声把眉头拧得死紧,“这还重啊……这样呢?” “嗯嗯,恩哼……啊啊……舒服舒服,希声……你可以稍微快点。” 希声冲天翻白眼,加快了速度。 “呀,这又太快了点吧?”沉夏又喊。 希声无奈,“好好,我慢点。” 半晌,沉夏撅嘴:“又太慢了,位置不对……哎呀!” “又怎么了?”希声一听他高八度,紧张地问。 “哎呀呀就是那儿,就是那儿……啊好舒服,你再轻些……嗯嗯,对了……恩哈哈太舒服了……” 希声低头看着自己揉在他细腰上的双手,牙齿上下碰了碰,心里这个气恨哪,又不能真对他出气,只能伸出手指掐了一把他那一堆嫩肉,惊得沉夏直叫唤。 “死小子,你掐我干嘛啦?帮我按摩一下不行啊,谁让我害我摔倒在浴室里的!”整个一得理不饶人的嘴脸,从被褥里露出脑袋来,别着脖子冲他喊,由于起床没多久,还有些缺氧,脸还是红扑扑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希声就来气,禁不住要拿头撞墙。 本来嘛,昨晚那气氛多好啊,眼看着沉夏对自己投怀送抱了,还主动吸住了他的嘴唇,接下来就该水到渠成,一记法式深吻彻底夺去他的呼吸,抱着他酥软下去的小身板到卧室里,往床上一扔,甭管要不要说点什么做个心理准备,都到这个地步了,扑上去从头啃到尾不就成了吗? 沉夏软乎乎的小嘴贴上来时,他把一连串动作就想好了,心花儿朵朵开啊,鼻血的差点流出来了,他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成年人了,这点想法很正常的,有木有,有木有? 可是——偏偏就这么倒霉,希声一激动动了动脚,一下就踩中一条掉在地上的亲亲鱼。失去重心的两人齐齐倒地,幸亏希声灵敏那胳膊圈住沉夏的腰,让自己的胳膊着地,不然他就不是扭腰了,而是直接做了自己的肉垫。 这么一段小插曲过去,该有的暧昧气氛一眨眼消失殆尽,沉夏嗷嗷叫着自己腰闪了,希声顾不得其他了,也没空照顾自己那蠢蠢欲动的下半身,只能赶紧把他抱起来,查看倒地伤在哪了。不过总算还有点小福利,沉夏腰直不起来了,只能让希声抱来抱去,让他顺便吃了不少豆腐。 为了方便照顾他,希声让他睡在自己房里,整夜都警醒着,帮他摁着手脚,就怕这祖宗睡着了就忘记自己腰扭了还翻身踢腿,又伤到自己。 同床共枕本该是令人肖想缠绵的事情,但希声这一晚可是痛苦极了,不但有得看没得吃,还要强打精神照顾他,总之是一言难尽了。 于是,沉夏是睡得饱饱的,希声是饥渴难耐的,随时随地可以化身为兽的。 沉夏看他还在发呆地揉着他的腰,翘起腿来拱了他一下,说:“希声,行了……比刚才舒服多了,你别这副表情嘛,好像我虐待你,不给你吃肉似的。” “你不就是那肉引诱我,又不给我吃嘛……”希声低声嘀咕着,垂着头扁嘴。 沉夏觉得好笑,用脚丫子勾他的衣服。 希声眸子一沉,生气了:“哥,你再撩拨我试试?” 看他真冷了脸,沉夏扭过头吐了吐舌头,把上身的睡衣拉下来,翻过身,准备要坐起来。对希声招了招手,让他扶一扶。 希声横着眼,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穿过他的膝盖下方,干脆半抱着让他坐了起来。 沉夏勾住他的脖子,侧着脸,耳根好像仍然有些红。 “那个……希声哪……”看到他转身要走,沉夏抓住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眼神闪烁地问:“你怎么不问我,昨晚……为什么要吻你?” 听他直接他谈到了这个话题,希声平时脸皮一点不薄的,忽然感觉心怦怦的,脸上有点热。慢慢转过身,坐在床沿上,面对面看着他,“嗯,你说呗,我听着。” 沉夏脸色变得有些臭臭的,抓着他的袖子搓来搓去,好半天,等得希声以为他是睡着了,就听他声音极低地说道:“说了满足你的愿望嘛,难道我猜错了么……” “那你说,我很想很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他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别弄出一个大乌龙来吧,那我可悲催了,希声心里忐忑着。 嘴角抖了抖,沉夏嘴巴撅得挺高,有一下没一下地瞅着希声,搅得希声被猫爪挠了一般,热腾腾的一股气就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不就是……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也知道就行了。”沉夏语无伦次地说着,“但是……我想在不想听你说……哦不是,你现在不可以说……哎呀,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对,不说的好……等过段时间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反正那什么……” 希声觉得有点懵,抓住他扑腾的手揉了揉的,低声笑:“哥,你真知道我的愿望?你刚才那番话我听着晕……还是,你在怕些什么?反正我早打定主意要说了,选日不如撞日,我现在还真想说了……” “啊,不准你说!”沉夏一听急了,抽出手来捂住他的嘴。 却感觉掌心传来一丝丝潮湿黏糊的触感,眼皮跟着直跳,希声居然笑着用舌尖舔他! 拍了拍越来越红的脸,沉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眼前的局面会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一面倾倒下去,一时间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对自己那么主动的举动莫名有些懊恼,可是……他在那时也不完全是头脑一片空白的,换句话说,他不过是随着心情而动,他一点也不抗拒自己想亲吻希声的这种冲动,甚至有些拨云见日的明朗,自己早就明白了希声看着自己的眼神跟小时候不同了。 “你以为自己是麦妞啊,随随便便就伸舌头。”沉夏想打哈哈地把这一幕给接过去。 希声却不让,低头就压下来,张嘴咬住他的下嘴唇,轻轻吸吮起来,随后双臂圈住就发了狠,把他的唇瓣整个给吸了进去,用舌头不断挑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夏觉得希声松开他时,自己的嘴唇已经肿了。 两人都喘着气,不好意思对视着,又忍不住地想继续注视对方。 歇了一会,希声伸出拇指抹了抹沉夏的嘴角,憋着笑,“你啊,口水都流出来了……” “还不是你!”沉夏瞪大眼睛,自己用手背擦了擦嘴,就听见希声又凑过来,温暖的气息在耳边徘徊,对他说:“哥,既然你知道我的愿望了,给一点甜头可是不行的……我胃口大,不好满足的哦……” 沉夏一脸警告意味地拽他的领子,“现在那什么……我们也算是心意相通了吧,但是……现在我还没做好足够的准备,得等等……你不能霸王硬上弓的,听见了没?” “哥,你确认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希声下意识地摸耳朵,还是有点不信,大神真的开窍了?看他脸红得快滴血了,又问:“那只要不做到最后……亲亲抱抱都是可以的?” 这死小子,竟然能面色如常地提出这种要求!沉夏拿手掌给自己扇风,幅度极小极小地点了下头。 希声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乐滋滋地亲了他一大口。扶着他去洗漱完毕,便风风火火地冲出去做早餐。 然后嘛,这一整天都是沉夏在指使希声做这坐那,他要吃什么希声买,他要做什么希声替他做,总之除了上厕所,只要是沉夏能不动手的,希声都帮他干了。 他完全将自己昨晚赢了游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晚上,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希声洗了个苹果给沉夏啃,把笔记本给他连好了递过去,才得空坐到电脑跟前收邮件,看看有什么委托可以接。有两封委托信,其中一个的酬劳颇高,另一个则比较少,琢磨了一下,他决定问沉夏的意见。 希声跳上床,跪坐在沉夏身后,故意把手从他腋下绕过去,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邮箱点出来,自然而然就把自己的脸贴上了他的脖子。 顿时,沉夏不敢动了,觉得耳朵后湿漉温热的一大片,突如其来的心悸。 “你看看,这两个案子,我接哪个好?”动作是亲密极致的,声音倒还一本正经的。 沉夏在心底鄙视了一通,认真看起来,一分钟就拍了板,“接第二个案子,钱算什么,我们又不缺钱!这个案子很有问题,警察拘捕一个八岁女孩,认为她杀死了四个比她小的孩子,还往屋后抛尸……竟然有这种事?” “嗯,我也觉得蹊跷,如果是真的……难道这孩子是魔鬼之子么?”希声很快发出了回复,等待和委托人把联系方式发过来。一偏头,鼻子正好擦过沉夏的人中,两人都是身子一僵。 沉夏觉着有那么点尴尬,鼓着腮帮子望天,眼珠骨溜溜乱转。 希声眨巴眨巴眼,嘴角咧开了,一把搂住沉夏就将他扑倒,伸出去摸他的脚腕子,“啊啊啊啊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可爱死了!” 沉夏体温升高地挥舞着手拍打他,憋了憋天憋不住了,噗一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乱飞,“死希声,你放手拉,不要碰我的脚……啊哈哈哈哈……要死了,你还摸脚趾……啊哈哈哈我不行了……救命啊……” 第43章 夺命风铃02 … 希声直接依循委托人给的地址,去了案发现场,那里是一座郊区的小农场,有稀稀拉拉的住户十几家,背靠着山,每户人家屋后都是相通的,看那条土路的泥土夯实程度,平时大家因该经常从这条道路通往山坳。 而山坳里的一块荒地,就是抛尸地点。 案子的委托人是一位老师,希声抵达时,他才刚刚从学校回来吃午饭。站在门外发现衣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希声,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请来的名侦探,差点摔了碗地急忙迎上前来。 “肖老师,我是沈希声。”与他礼貌地握了握手,希声不经意地看了看他家周围的环境。 肖老师是个开门见山的急性子,感激的话说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带着希声去看抛尸的地方。希声要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盯着他蹒跚的腿脚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走上通往山坳的必经之路,也就是他刚才勘察过的土路。 “怎么这里一个警察都没有。”自从他进了农场,就没看到一个警察,奇怪的是,案发现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警戒线也不拉,莫非这里的警察如此不负责任? 肖老师脸色憔悴,对他摇摇头,“唉,这里的民风不比城市里,但凡出了命案,一传十十传百,山那边都会知道,会弄得人心惶惶的。况且,这回死的都是邻里的小娃娃,如果警察总呆在这儿,村民会变得更加恐慌……嫌疑犯又是张玲玲那孩子,他们都说她是被魔鬼附身的,要烧死她啊……” “他们都相信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杀了人?”希声蹲在抛尸处又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警察遗留下来的错过的线索,反倒是对肖老师有些兴趣,目光紧随着他在移动。 肖老师好像也不在乎被盯着瞧,笑得一脸憨厚,说:“唉,说这些话的都是没什么文化的老人家,他们的子女出门打工,长期不在家,都是爷爷奶奶在照看孩子,如今孩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们都要疯了,不管张玲玲是否有罪,现在的证据都指向她,他们就认定了她是凶手,我劝什么都不管用。” “张玲玲也是留守儿童吗?”示意自己看完了,希声转身往回走。 肖老师走路有些慢,好半天才跟上,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说:“对……对的,她家只有一个老奶奶,都六十多了,祖孙俩过的很辛苦。” “嗯……肖老师平时很照顾张玲玲吧?”顺着这条路往回走,希声不时地往两边看看,好像是在随意地看风景。 “哦,是,算是吧。张玲玲挺乖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就是不太喜欢说话,也不经常和其他孩子玩儿,性格应该是偏内向那种,但我从没看她和谁打架或有争执的……所以一听警察说她就是凶手,我是怎么也不相信啊。”这番话,说得是相当真挚恳切。 希声停下来,站在一边的石头上看了看远处的房屋,点着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肖老师的说话,还是自己发现了些什么。扭过头,对他笑了笑,问:“从你家到那里需要多长时间?就按平常你走路速度的话……” 半天肖老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里”是指的抛尸处,脸色有些不悦,“大概,大概也就二十来分钟吧。” “那从张玲玲家到那里呢?”跳下石头,希声继续往前走,背着身子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张玲玲走路肯定要比大人慢,可能得半个小时吧。”他说着,没听出来希声其实是问,以他的速度,从张玲玲家到抛尸处需要多少时间。 不过没关系。希声低头微笑着,双手插在裤兜里,一直走到了肖老师家,才又提出要去张玲玲家看看。 肖老师这回笑得有些勉强了。 “警方是怎么怀疑上张玲玲的?”一踏进这家院门,希声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观光,不像个专业的侦探。 肖老师主动给他介绍张玲玲家的布置摆设,还带他看了柴房,才说:“压根不用怀疑,他们发现她时就基本上给她定了罪了,张玲玲……唉,那段时间村里的娃娃失踪了几个,大人们都在找,也报了警,警察来帮忙搜山的那个晚上……去她家讨水喝,忽然就听见她房里有小孩的哭喊声,闯进去一看,张玲玲正在用绳索勒娃娃的脖子啊……” “噢,这么说,她真是凶手咯?!”希声皱眉走出院子,对肖老师抱歉道:“既然行凶被当场抓获了,那还有什么可疑的,先不管她为什么要杀那些孩子,看来凶手就是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了。” “啊?哎呀,你……你不是大侦探嘛,说不定是张玲玲一时糊涂,再说,那也不证明前几个孩子也是她杀的呀。”肖老师急红了眼,拽住希声的胳膊不放。 希声故作有些不耐烦地甩开手,想了想,说:“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我还是再查一查吧,这样……去你家再仔细谈一谈吧,关于张玲琳还有她奶奶,有没有你觉得不同寻常的事,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好好,要不就在我家吃晚饭。”肖老师连忙答应,生怕希声就这么走了。 两人差不多聊了一下午,肖老师把张玲玲家祖上三倍的情况都说得一清二楚,还讲了她奶奶的脾性和生活习惯,希声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 “她奶奶现在在哪?”希声问。 “还在警察局里呢,要死要活地说她孙女不会杀人,警察没办法,只好让她跟着走。她奶奶还说,张玲玲可能是精神病犯了,才会……”说到这里,肖老师面露恐惧地压低了声音说:“好多人都说,张玲玲被她死去的妈妈俯身了,她妈是上吊死了,生前就有精神病啊。” “还有这种事……”希声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难不成,她妈的鬼魂回来找女儿了?” 肖老师有些惭愧地摇摇头,“我是个老师,说这种话有违科学啊。不过……还真有人看到她妈的鬼魂了。” 希声眼睛睁得更大了,“真的?”却在心里一笑。 后来肖老师热情地要他留下吃晚饭,他痛快地答应了。 趁着肖老师做饭的功夫,他给沉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回来吃了,让他自己煮饺子吃,又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就听得沉夏在那头笑呵呵地喊:“鬼啊,还是吊死鬼哪?你看到了你给我抓回来吧!我正愁没灵感写恐怖文呢,对了,宵夜我要吃林记馄饨,买不回来你今晚就睡沙发吧。” 听见自己有可能睡沙发,希声一点也不沮丧,反倒是笑着答应了。心说,哥你就装吧,林记馄饨晚上九点半关门,想让我早点回家偏不肯直说,真是别扭得可爱。又想起他今早晒被子不小心把自己两床被子都掉下了搂,今晚不得不继续跟自己挤一张床的事情,唇边的笑纹就更深了。 晚饭过后,沉夏坐在电脑面前发呆,屏幕上的这个界面已经停留了十分多钟,被他刷新了N次,但是他仍然没有决定好现在是否时候这样做,如果自己的判断错误了,又或者自己在时机上把握的不对,那么…… 再次掏出那张DK留下的黑色纸片,沉夏沉静的面容在月光的笼罩下解析出了一丝淡淡的哀伤。转头看了一眼床头隔板后面的保险箱,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略微的颤抖起来。 如果是六年前的自己,如果是六年前妈妈还未过世之前的自己,根本不会像如今这般优柔寡断吧!当年他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将DK绳之以法了,可是最终还是却退缩了。 沉夏又思虑了一阵,还是关闭了屏幕上的“国际刑警资料库登录系统”,并把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东西放了回去。 对着镜子你的自己叹了口气,他强调着精神深呼吸,给自己脸上浇了浇水,拍脸自语:“尹沉夏,你要振作,这件事要尽快解决,不能让希声担心,知不知道?!” 嘴角如常地翘起之后,他迅速拿起钥匙和钱包,下楼去超市买巧克力。 哼着一首外文歌慢悠悠地推开超市的门,沉夏惊讶地发现超市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在看悬挂在收银台的电视。什么节目这么吸引人? 两个女孩子靠在门边嘀嘀咕咕,满脸的哀怨,“威廉王子结婚了,但是我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呢……我梦中的王子殿下啊,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有秃顶的趋势了?天哪,太幻灭了,太幻灭了!” 另一个女生接着说:“这是哈利王子么,这个真的是哈里王子?过去那个可爱帅气得遮天闭月的小正太哪里去了,啊啊啊……把我的小正太还给我啊!” 旁边的众人皆不解地张大嘴注视着她们。 原来是在看威廉王子婚礼的转播啊,沉夏笑着摇摇头,去货架上拿黑巧克力。就在一弯腰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三四个人推搡着走进来,一下子撞到了好几个人。 顷刻,一群人相互争吵的嘈杂声盖过了电视的声音。 沉夏捏着手机就想拨110,但抬头一看这几个戴着帽子的小混混抽出了几把管制刀具,朝着他这边走来,迟疑了一秒,立即把手机藏进了里面的口袋。 超市收银员求饶地对他们喊:“钱,钱都在这里了……不要伤害我们,钱你们都拿走。” 其中的两个走过去收钱。 正在这时,沉夏用手遮住眼,一束刺眼的灯光从马路上照射过来。几乎只用半秒钟就反应过来将要发生什么,他冲着众人大喊:“快离开那里!快跑,从后门走!” 说罢,也不顾那几个小混混是否反应过来,拉起一个也在挑零食的小姑娘走往后门跑。 在这种紧急的时候,他救不了所有的人,只能尽可能发出警告,并力所能及救出离他最近的人。但当超市里半数的人及时跑出来,惊恐地目睹一辆失控的轿车发疯似的撞入超市大门,随后一声巨响,发生了爆炸,沉夏心如溺水一般直往下沉。 空中又飘起黑色的纸片,仿佛死神的预告函,落在他的脚下。 第44章 夺命风铃03 … 希声回到家时刚好九点,客厅里播放着整点新闻。还没换鞋就在玄关把馄饨的碗盖儿打开了,还拿手在上面扇了扇。 十几秒后,希声穿着拖鞋反锁好门,就听见沉夏蹦跳着从屋里钻出来,抱着懒得睁开眼的麦妞,扑向热乎乎的混沌。希声一把端起来,举过头顶,笑:“哥,这碗馄饨加了好多虾皮的,想吃吧?” 沉夏使劲点头。 “那来点奖励么。”希声把头凑过去,嘟了嘟嘴。 “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吗?知不知道王子是什么样的,要优雅,要得体,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笑容,都要精细到一格一格的,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破绽来。瞧瞧你,果然不是当王子的料……”好像完全没受到刚才爆炸案影响,沉夏噼里啪啦说着,试图将希声说晕,然后趁机抢过馄饨。 不料希声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嘟嘴,“要奖励,不然馄饨没有。” 明明有,怎么能说没有呢?希声觉得口腔里口水分泌得过多了,再忍耐下去有喷溅的趋势,在希声的嘴唇和混沌之间来回瞅了瞅,踮起脚亲了上去。 虽然只是轻轻碰到了嘴角,但希声很满意。谋划着以后要培养哥哥早上有早安吻,晚上有睡前吻,出门有告别吻,回家有迎接吻等等习惯……笑容满脸地把混沌递上,还细心地给他把勺子给放好。 沉夏很高兴地把麦妞往他身上一扔,单手端着混沌就往房里跑。 麦妞无辜地瞪大眼看了看抛弃自己的大神,在希声肩膀上扒拉几下,留下两道爪印,表示也很满意,“喵”一声跳下来,寻找它的橡胶老鼠去了。 看着哥哥很自然地就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希声嘴角扬得更高了。跟着沉夏身后走回房间,翻找出自己的睡衣和内裤,走向浴室。 因为刚才发现抽屉里新内裤少了一条,他退回来,低下头就去拉沉夏的裤子。 沉夏端着混沌正吃得舒爽呢,冷不丁被扯下了睡裤,有点儿反应迟钝。就见希声淡定地对他的内裤点了点头,说:“哥,这个牌子的质量是不错,我下次再给你买几条。这条你就穿吧,不用还我了。” “哦……”沉夏木木地答道,发了一会愣,继续埋头当吃货。 接过纸巾擦干净嘴,沉夏满足地打了饱嗝,问擦头发的希声:“不是抓吊死鬼吗,抓到了没?” 希声停下手对他一笑:“别说,还真让我见到鬼了,这只鬼挺瘦,穿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垂着头,垂着手,平白无故出现在空中,虽然没有飘来飘去,但是……是悬在半空中的,啊……就在一片荒芜的麦田上方。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我那会儿端着个大海碗吃面条呢,前一秒还欣赏月色,下一秒就看到这只女鬼了。” “可我怎么听着你的语气,开心得很哪,一点不像被吓着了。”沉夏抱个抱枕靠过来,踢他的肚子,又问:“这女鬼好不好看?还是七孔流血啦?” 希声把毛巾盖他脸上,伸手去挠他胳肢窝,直挠得沉夏岔气了,才松开手,对他抿嘴笑:“不说了么,这女鬼的脸被头发遮住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七孔流血呢……半滴血都没看见,她身上也没有。” “不过也对,是吊死的嘛,哪来的血,那后来呢……你是不会尖叫的,那旁边还有人看见了吗?”沉夏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又拿两枕头挡住自己,怕希声还来偷袭。 别挣扎了哥,你都送到床上来了,还能往哪里躲?希声心里得意的笑,但面上没有办法得瑟的神情,稍微正经了点,接着说:“还有一个人看到了,和我一样也没尖叫,因为据他所说,不是第一次看了,就是这个案子的委托人,是嫌疑人的老师,姓肖。” “都不是第一次看了,他还不尖叫?”沉夏挑着眉头笑,“这老师有意思,要是我连续几次看到同一个鬼,还在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不会怀疑自己看花眼了,至少也要倒吸一口寒气。” 希声坐上床,往沉夏肩上一倒,抓住他的胳膊就搂过来,打了个哈欠,“对啊,肖老师真是镇定,我是立刻放下碗筷,跑进那田里去了,可刚靠近,那鬼就消失了。” “哟,还是只怕人的鬼。怕人,却非要跑出来吓人……越来越有趣了。”虽然吻都吻了好几次,沉夏对于希声的亲密接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希声一把握住他的手,故意勾起嘴角问:“哥,怎么手心都出汗了……紧张兮兮的,跟个处男似的。” “处什么处……老子才不是处男!”毫不留情地拍了他额头一下,沉夏傲气地翘起头。 “哥,你原来已经不是处男了啊……可我还是,这不公平!”希声霎时睁大霎哀怨的双眼,像是听到了一件恨不得了的事,蹭着沉夏的脸坐起来,看起来很烦躁,“说,你第一次跟男的女的?” 希声此刻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气得不轻,用余光瞟了瞟,沉夏忽然之间就有些心虚了,不知道为何就硬气不起来了,支支吾吾摇晃着脑袋说:“几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记不得人家是谁,总该记得是男是女吧?”这精光闪耀的,能慌瞎人眼了。 沉夏被这个问题纠结得思维停顿了,“那什么,当然是是……是女的了。” “真的是女人?一夜情,还是女朋友,哪一年的什么时候,每个人对第一次不都印象深刻吗?哥……”希声语调低低地问着,表情似乎比刚才更失落了。 沉夏无语望天花板,还是不忍心看希声露出这种表情,只好叹了气坦白道:“老子也还是处男,行了吧?!你这臭小子,吃不得一点亏啊……我都28了,28了,说出去不丢死人啊!” “除了我,没人知道。”转眼就又笑意浓浓地趴上哥哥的背,沉夏敲了敲头,怎么有种被一只披着狗皮的狼缠上了幻觉咧? “我想,哥你很快就会摆脱掉处男的称号了。”希声说这句时,看着沉夏的神态极为普通,只透着一股格外诚挚殷勤的气息,虽令人发掘不出星点的罪恶意图,但沉夏还是胆怯地渗出了冷汗,急速滚进被子里,把头一蒙,说了声:“睡觉!” 希声也觉得自己今天亢奋过度了,冲动是魔鬼啊,他还不想被哥哥这么早认识到自己是只色狼的本质,便走到窗前吹了会冷风,毕竟,要把心情冷静了等下才能睡着。 他看到沉夏的上衣口袋里的巧克力快调出来了,笑着去接住了,给他放好,食指碰到了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心里一惊:是印有“DK”的黑色纸片。而这张纸片好像是崭新的,不是沉夏之前拿到的那张。 疑惑地看了眼床上的沉夏,希声把纸片放回了原处,决定等这个案子一结束,就彻底查查这个DK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第二天,希声才从新闻里知道,昨晚沉夏去超市时又遇到古怪的车祸爆炸案了。气得在客厅静坐了一早上,硬是没有跟沉夏说一句话。 沉夏也知道昨晚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是有点过分了,这不给希声找闷气生呢?但是……他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而且关于DK的事太复杂,他自己的心结还没有解开,不想把希声给拖下水。 强大的自尊心迫使着沉夏,无法选择在这个时候寻求希声的安慰。 “希声……”轻轻推他的肩膀,没反应。 心里顿时又火了,老子差点被火烧了,还要对你低声下气?! “希声……”没得法,声音又降低了几度去扯他的袖子。 希声在心里跟自己较量了几分钟,发现没有办法完全对沉夏置之不理,泄了气,转过头来看他,轻声说:“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呃,你就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都会很小心。”沉夏呵呵笑着,继续揪他的袖子,就知道对他撒娇有用。 总不能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休,希声觉得,让沉夏知道自己有多担心生气也就够了,温和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边往外走边问:“我下午去警局见张玲玲,回家时顺便买个鱼缸,亲亲鱼总不能一直养在浴室里……还有什么要我买的?” “嗯……买个风铃回来吧,超市爆炸案死了十几人,那儿的女老板很喜欢风铃的……祭奠的时候我想捎给她。”当然要踩着台阶下了,沉夏主动在希声临走前亲了他脸颊一下,希声再没有任何压抑的神情了,笑着出门,说自己肯定早回来做晚饭。 因为方跃的关系,即便是郊区分局里也有不少人都认得希声,顺利地让他见到了张玲玲。 八岁的女孩应该是爱笑爱跳的年纪,但张玲玲是两眼无神的,房间里人进进出出,她头连都不抬一下,对周遭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希声亲切地和她打招呼,她才略微笑了笑,回了声:“哥哥好。” 没有叫叔叔,而是喊的哥哥……这孩子不错啊,真有礼貌。希声偏心地想,打量了她一会,觉得她并不像是那种心思深沉的孩子,应该能一眼看透,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杀死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呢? 知道她学习成绩不错,希声便从学校谈起,张玲玲的反应很正常,脸上有了持续的笑容。希声跟着提到了她的家庭,问她想不想爸爸妈妈,她立即就敛去了笑,低下头说:“不想。” 希声留意着她的细微变化,起身来准备换个角度与她说话,放在膝盖上的风铃掉了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突地,张玲玲的身子一震。 希声见状,又将风铃弄响了几次,张玲玲的眼眸居然变得十分凶狠,直愣愣地看着对面怒声喊道:“小贱人,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我掐死你!” 第45章 番外:五一节喝醋记(上) … 沉夏的生日快到了,但他却一点都不开心。在房里来回拖地第四遍的希声,看到沉夏又瘪嘴瞧了瞧日历,盯着上面的那个红圈撅嘴——五月一日,劳动节。 生日是哪天不好,居然是五一劳动节这天?!沉夏恶狠狠地敲击着键盘。这不意味着自己一辈子是个劳碌命啊,不要啊,偶要当米虫,还是那种舒舒服服被人呵护疼爱的米虫,那才是终极理想! (梨花:猪的生活就是如此啊,被人好好呵护疼爱一番,然后宰掉,大神您理想真高远-_-) 无论是谁,乍一看还以为他在码情仇戏呢,要么就是枪战打斗,情绪也要入戏的么。 希声好奇地凑到后面一看,嚯——是在码床戏啊,怎么一副要把人千刀万剐的表情呢?吓得他偷吻也不敢了,默默地伸手帮他收拾干净电脑桌上的零食袋,默默地后退。 待希声退出门外,还帮他关上门时,沉夏停下来手,心情更不好了。开始磨牙,都发现我不开心了,还不闻不问的?臭小子,狼崽子,把哥哥吃干摸净就漠不关心了,胆子越来越肥了…… 啊……不晓得明天就是我生日啊,一点表示也没有……不过,说不定他是故意的,有惊喜给我? 想到这里,沉夏有些莫名地笑了,随即变了脸,继续恶狠狠地码床戏:“空气也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变得稀薄起来,令紧致的肌肤渐渐缺氧,慢慢的,指尖也染上了燥热的温度,不知觉地向周围散发骇人的热流,又或许是电流,不然……指尖所到之处,为何都是一片悸动与颤抖……仿若不小心动一动就会被狠狠击中,变得心跳骤停,无法呼吸。” 透过门缝,希声注视着不停变幻表情的沉夏,无力扶额。 要不要告诉他明天我要去见她呢?看他现在的心里状况不是很好啊,也不知道她这次过来要呆多久,是来公干还是有别的事情……想了想,打定主意:还是见了她的面回来再说吧。 低气压强大的沉夏,这晚给读者们送上了五一大餐,让她们欢快地吃上了肉。更新过后,已经九点多钟了,他觉得有些疲倦,洗完澡就上床一躺,等着希声。一边无聊地看电视,一边想,他从晚饭过后就出门了,应该是去买紫薯蛋挞回来哄自己了吧?他昨晚就在他枕边唠叨了许久的说。 可是,希声回来时,是空着手的,什么也没买。 沉夏往门口瞪了一眼,自动无视掉微笑的希声,认真地看电视。希声也没像往常似的,直接扑上来抱着他啃,涂上一层口水才罢休,而是走过来亲了他额头一下,便去浴室洗漱了。 心里有了那么点小小的失落,但很快被一阵铃声给打散了。 沉夏摸摸头,从希声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这个人是没有帮别人接电话的习惯的,何况是自己不认识的,基本上他不认识的号码,也是希声不认识的人,不过……这个人也太急切了吧,一连打了五次。沉夏不耐烦地对浴室喊了两声,但希声拉着帘子淋浴呢,根本没听见。 等了等,铃声又响了。沉夏皱着眉头接通了。 “喂,小希?你怎么半天才接电话?”居然是个女人! 沉夏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希声犯桃花了,而是发了愣,随后立刻就怒了:哪个不要死的女人,喊得这么亲热? 就听电话那头又喊:“小希,你说话呀?明天不要迟到了,我等你哟……” 明天,约会?沉夏下意识地不愿听下去了,一把摁断。 摁断了后又有点后悔,挠着下巴想:失策了,该假装是希声,把狐狸精的名字套出来的再挂的。但没几分钟,他又被激怒了,因为这个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小希你敢挂我电话?好,等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太可笑了,竟然有人敢用自己才能用的语气跟希声说话?!气呼呼地关掉短信,沉夏本来想删掉的,但转念一想,等下不如看看希声是何种反应,如果是哪个女人不长眼地一厢情愿,他不就误会希声了? 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沉夏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双眼睛仍黏在电视上,眼睛却往浴室那边瞟。不一会儿,希声出来了,裹着一块毛巾准备擦头发。沉夏冲他微微一笑,勾勾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动作轻柔地帮他擦。 希声享受地闭着眼,往他胸口蹭了几下,不觉有异。 头发擦得半干了,沉夏把希声的手机递过来,语气十分随意地说:“刚才好像有条短信进来了,我不小心点开了,不过没功夫看。” “哦,你在看《妻子的诱惑》啊,怪不得。”希声瞅了眼电视,“以前还以为你不喜欢看韩剧呢,你写文不是要杜绝狗血么?” 沉夏抽了抽嘴角,笑:“洒狗血如果技术高,读者也是很欢喜的。我看这个,是要知道现在的女人们都喜欢哪种型号的狗血……” 快把自己都说吐血了,沉夏强忍着好奇心,斜着眼睛去瞧希声此刻的表情。 还以为他要慌张失措,至少也要紧张一下的,可他却笑了,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他……他真的勾搭上了一个女人? 不是吧,沉夏在脑海里算算日子,上个星期的这个时候,他刚被这白眼狼吃的骨头都不剩得躺在床上嘶喊呻吟,结果才过一个星期,他就淋了一桶三流偶像剧里的狗血给自己?小三这种生物,也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莫非他穿越了,现在是2012年? 几次张了嘴想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可还是闭上了嘴,愣是把委屈和伤心憋回了肚子里。 沉夏你也是有骨气的,不能跟个小媳妇似的争风吃醋!在心里将这句说了几百遍,别别扭扭地和希声打闹了半晌,还是乖乖把眼一闭,相互搂着睡觉了。 一晚上就听见紫薇童鞋在脑袋里哀哭着: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直到唱得喉咙里冒出汩汩鲜血。 于是第二天爬起来时,沉夏整个人是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希声勾搭上了一个娇滴滴的美艳女人。甩甩头,揉揉眼睛,却看到空了的半边床,脑袋瞬时一片空白,噌噌跳起来往客厅跑,看不到人又往厨房跑,转了一圈,在餐桌上找到一张纸条。 上书,上午有事出去几个小时,午饭后回来,厨房里有海鲜粥和奶黄包。 直接忽略了最后半句话,沉夏啪啪两下把纸条撕碎,咬牙就进了屋子换衣服,愤愤道:“太好了……真没想到老子这辈子也有捉奸的机会了,TMD太荣幸了,人生在世,谁还不狗血一回啊?行啊,就看看这三儿是不是外星来的,老子一脚把她踢到太阳上去!烧不死她!” 可是,他不知道希声去了哪啊? 沉夏在玄关处定住了身形,斜斜地挑起眉头,啪嗒打了个响指,给宁家悦打了通电话,调整了一下语气,立时,传到手机里的声音变得极其委屈无辜起来:“家悦哪,我……不知道该这么办了……希声他背着我和一个女人balabalbalbal……” “什么?他爷爷的,敢找女人,等着……我帮你找到他!”义愤填膺的宁家悦即刻切入电信线路网,打开追踪器,对沉夏说:“给他打电话,只要十五秒,我保障他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沉夏笑眯眯地给希声打电话,说自己晚上要吃什么乱七八糟讲了一分多钟,才让希声挂了机。转瞬,收到宁家悦发来的地址。 “哼,海山路滨江花园饭店?靠,随便一杯咖啡都一千多块呢,沈希声你拿老子的钱泡妞,死定了你!” 打车到了目的地,沉夏强忍着怒意走进去,拨弄了一下微卷的刘海,笑容优雅地询问女侍者,“请问又问沈希声先生在这里定了位子吗?” 女侍者霎时被秒杀,傻笑着亲自将他带上了三楼。 目光往里面一扫,沉夏目光冷然地瞄上了靠窗的一桌男女。那个女人与希声面对面坐着,正背对着门口,穿着一袭露背红色长裙,披着咖啡色的大卷,腰肢很细,想必用手轻轻一捏,就能倾倒进某人怀里。 耳朵被自己磨牙的声音震得嗡嗡响,沉夏深呼吸了几秒,将唇角扬起了一个最华美的弧度,从容踱步过去。 人未到声先到,沉夏深谙先声夺人的道理,但也不能表现的咄咄逼人,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有风度。因此,当他瞠目阻止希声出声时,他仔细观察了几眼,便以温和轻柔的嗓音在这个女人身后说道:“这位女士,您远道而来,是从巴黎直飞过来的吧?啊,这款香水很适合您,是法国设计师皮尔雅最新的作品,据说名为完美恋人1号,是为了庆祝他与妻子结婚三十周年特别设计的,全球限量版,目前也只在巴黎的展示现场发售过十二瓶……您的品味看来十分高雅,专情却不古板,浪漫却不肆意,崇尚自由却不孤傲,可想而知您应当是位对于爱情相当执着的人,让我猜猜看……您应该不喜欢年纪比你小的男人,成熟的名流贵族才是您钟情的对象吧……” 希声向天翻白眼,对他努努嘴——不要再说了,够了! 沉夏回敬他一个不屑的笑,一挑眉,接着说:“嗯,您还是位处事严谨认真的人,不喜欢请化妆师和发型师,自己就能打理好高贵的装束;您很重视这次的约会,出门可能有些匆忙了,裙摆或许在出租车上弄脏了,但很快被处理干净了,只不过还有些水渍。您看来很重视对面的这位先生,习惯于将视线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所以才挑选了这样的座位……” 稍微顿了顿,沉夏忽然有些疑惑地蹙紧眉头,盯住眼前这个女人的手腕。 希声则用手扇风,心里闷笑,哎呀呀,醋味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时,从刚才开始就捂嘴低低笑着的女人站起身来,转头对着沉夏眨了眨眼,走近来勾住他的胳膊,仰起头,对着他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 “哐”一声,沉夏的下巴几乎着地,惊异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圈,脸上红白颜色不断交替,最终渐渐红得发紫。 深深吸了口气直到肺腑,沉夏张大了嘴,叹道:“你是……小,小妈?” 第46章 番外:五一节喝醋记(下) … 看着沉夏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泡咖啡,希声无声地笑了,轻轻摇了摇头,走上去摁住他的手,把他手中的杯子拿过来,“我来吧,你去陪我妈说说话。” 叹了口气,往客厅里探了探头又缩回脖子,沉夏靠在洗水池边,磨蹭了半天也没出去,只盯着脚尖,什么也不说。 “生气了,怪我没告诉你啊。”希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用鼻子蹭他的脸。 沉夏脸色一白,低声喊:“小妈看见了怎么办?” “迟早要知道的,哥……我早想好了……”低下头,去拉住他的手。 沉夏眼神一黯,挡住他的胳膊,偏过头抿嘴道:“这不是小事,希声。小妈一直觉得对我有所愧疚,可其实她什么也不欠我,我不想利用她对我的愧疚……” “不是这样的哥……这件事,我能处理好……”希声捏住他的下巴,想把他的脸转过来。 却被沉夏推了推,“走吧,咖啡泡好了吧,一起出去,问小妈要不要出门转转。”边说边拽着他走了出去,见到茹静时脸上已是一片粲然明媚。 “小妈,真是的,你回国也不让希声通知我一声!不过,我可得说你,你竟然逆生长啊,比六年前更漂亮苗条了,害得我都认不出了!”沉夏亲热地坐到她身边,把咖啡递到他手上,还提醒她小心烫。 茹静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捏他的腮帮子,“我看你是宅太久了,连外面的女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也把我顺便给忘了吧!你也知道六年了,都不知道去M国看看我?啊,让我好好看看,这么怎么瘦,平常也没个人照顾你……” 听到这倍感亲切的唠叨声,沉夏才有了点眼前这个娇俏女人是小妈的现实感。只好陪着笑,他的确是有心躲避,故意疏远了,因此听到这番真心诚意关心他的话,倒是一句反驳也说不出口了。 希声也挤着坐过来,偏要插在两人中间,哼了一声道:“妈,我不是人哪?我刚来那会儿,哥比现在还瘦,现在好歹是胖了点,长了四斤是吧。”说完,抬起胳膊肘捅了捅沉夏的肋骨。 沉夏呵呵笑,下意识地点头,“是啊是啊。” “哟,你还能照顾沉夏了?真是长大了么,不过……”茹静凤眼一眯,与希声想主意时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嘴角一挑,揪起希声的耳朵就喊:“你别以为这样老娘就不跟你算账了!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敢先斩后奏地溜回来哈?不是要你等我处理完事情一起回来的吗?你说你猴急个屁!” “咳,妈你是名媛淑女,不能说脏话的……”希声疼得直叫唤,挣扎了半天才扯回了自己被拉长的耳朵。 沉夏使眼色让他转过脸来,看他耳朵真红了,有点心疼,顺手就给他揉了揉。 端着咖啡喝着的茹静侧过脸,默默地看着他们。 “对了小妈,我们带你出去逛逛吧,Y市还是有很多名胜景点的,文化古迹也多……几个大商场都在闹市区,那里有好几个餐厅都不错。”沉夏看希声眉头平展了才停下手,抬起头来问茹静。 “嗯,不忙,先在你们这儿住两日,不打扰你们俩的性生活吧?”茹静温文尔雅地笑着,举手投足都很高贵,全身上下的风格都完全跟她说出的话是天对地的两种层次。见希声和沉夏都是一愣,连忙说:“哎呀,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还害什么羞,我俩儿子长这么帅,有一两个性伴侣都是正常的。” 希声凑过头去与沉夏咬耳朵:“哥,你确定这真是我妈?我怎么觉得你更像他儿子呢……” “嗷”一声又被茹静揪住耳朵,“boy,在背后说妈妈坏话可是不对的!” 沉夏反射性地扑过去捂住希声的耳朵,对茹静笑:“小妈,希声最近厨艺不错哟,晚上让我做饭给你吃吧!” 茹静惊讶地一松手,眼神上下晃荡地审视希声,“他在M国连一次厨房都没进过的,现在居然会做饭了?” 不知道为何,受到夸奖的是希声,红了脸的却是沉夏。 饭桌上,茹静吃得很是尽兴,吃一口饭看看左边的沉夏,喝一口汤看看右边的希声,觉得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真是人生幸福,满足极了。这顿饭也算是给沉夏庆生,因为做得格外丰盛。 希声今儿一早就把在一家西餐厅做好的手工巧克力取回来,是一个半个手掌大的自己的模型,装进一个小礼袋,系在麦妞的脖子上。沉夏抱着麦妞玩耍的功夫,把巧克力藏进衣服里,趁两人一不注意就扔进了嘴巴里,吧嗒吧嗒,嚼了嚼,心满意足地吃掉了“希声”,一脸偷了腥的模样。 茹静给了一张金卡,最实用,无上限随便沉夏刷,希声在一边大喊偏心。 “噢,对了希声,你那几箱子的情书怎么处理……都是今年情人节寄到家里来的,要不要我空运过来?”茹静吃着充当饭后甜点的雪梨,挑起红色的指甲戳希声的脸。 希声一看沉夏闷声低头啃勺子,咳了咳,把头一歪,说:“别,你随便处理就行了,我是不会看的!” “就知道你怕麻烦,还是我聪明,全拆了看了一遍,给你挑了几个不错的带来了,喏,照片都在我皮箱里,去拿出来看看!”红指甲坚持不懈地戳他的脸。 沉夏站起来往房间里走,对茹静笑了笑:“小妈等会就睡我房里吧,我睡客厅,先去铺一下床。” “妈!”希声的语调里带着低声的怨怼与责问。 看着沉夏单薄的背,茹静长长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儿子紧张焦虑的脸,渐渐收起了笑,“小希,这件事……妈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是……你能有多认真?你能和沉夏在一起多久,你就能笃定你们十年,二十年不变?” 此刻,希声的笑容很淡,但眼神里透着深不见底的坚定,“妈……尹沉夏是我这辈子的信仰。要剥夺我的信仰,除非先剥夺了我这条命。” 从未见过儿子露出这种静寂出世、恍然如梦的神情,茹静在心底看到的却是波涛骇浪在云端翻滚、咆哮…… 半夜,夜幕下的空气泛着能浸湿肌肤的潮湿,沉夏眼神呆滞都躺在沙发上,仰头望着那两头尖尖的弯月,掌心有微微的凉。他摸不到心口的温度,知道那里张开了一个黑洞,一直呼呼惯着冷风,不知如何填满,不知如何剜除。 蓦地,身子就这么飘乎乎地腾了空,沉夏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开手臂揽住希声的脖子。 耳边忽紧忽慢的,是希声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流转,如湖面上溅起的涟漪,一旦随波逐流地波动开来,费尽心力的阻挡,只能让水花更大、水声更响。 嘴唇太干,微张开嘴的动作变得像慢镜头一般缓慢。沉夏用拇指磨了磨希声耳后凸起的骨头,听得他喘息的声音一停,抱着他的胳膊却是紧了紧,干脆连三言两语的解释也直接省略,抱着他进了屋。 并不算温柔地被扔上了床,沉夏不小心咬到嘴唇,舌尖滑过唇边舔了舔。再抬起眼时,就见门已被上锁,希声单手脱下上衣就跪坐了上来,将手顺着领口伸到他的脑后,扶起他的后颈,轻轻揉搓了一会,便略微往前一送。 唇瓣相叠过后,温暖的触感并不强烈,沉夏心知是自己的嘴唇干涸过度。短暂的摩擦竟使他有了隐隐有了焦虑,就好似贴近了泉边却不让畅饮,喉头苦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沉夏睁开黑亮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希声一眼,两手忽然游动向下,触碰到他裤子的边缘,再度往下……希声一个提气不及,舌尖咻地卷起,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舔舐,掠夺着两人口腔里每一处的空气。 现在,什么都不再需要,他们就是彼此的氧气。 受到刺激,不断分泌出来的唾液从沉夏舌底往外流淌,却一滴不落地被希声的舌尖勾起,接入自己的唇齿之间,分不清是啃噬、舔舐还是吸吮,只是拼了力气地想要得到他身体里的一切,若灵魂能从这里抽离,那就不停地掠夺、占有,再掠夺,再占有! 只是不能停,不要停,稍稍停留的空虚感便能吞噬掉这炙热的温度。 比起最亲密的接触,更像是两只争斗的豹子在侵略对方,待衣服清除之后,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面贴着面对视着,一个肌肤冰冷,一个肌肤滚烫,恰如正负两级的磁铁,不过轻轻靠近,“啪嗒”一声……拴在两人身上的绳索同时绷断,像是等待了太久,再多一秒都是无尽悔恨。炽热的身体,相互渴求地扑向对方,缠绕在了一起。 紧致的两具身躯在急切地贴合中迅速严丝合缝,月夜银光下留下了最美妙的剪影。 希声将舌尖探入沉夏的耳蜗里,轻柔地舔,来回地滑行,直到沉夏紧咬着唇齿还是发出了羞涩的呻吟声,又加重了力道,将舌尖深入地更深。 “希声,希声……嗯……哈啊……不要了,那里不要了……”呜呜咽咽地喊着,却是句不成句,调不成调,颤抖着的低吟,那般脆弱无错、支离破碎。 沉夏挣扎地仰起修长的脖颈,几乎弓起身子,腰部以下都在剧烈抽搐,“轻……轻些……要不……堵住我的嘴……小妈……会……会听见……” 瞧着他雾气浓重的一双眼,希声轻笑着摇了摇头,俯下身亲吻他的嘴,一下接着一下的轻啄,而后——一口含住他的抖动的唇,两腿用力,将两人的契合处狠狠往里一推。 快速的进入,让沉夏猛然瞪大了眼,一双手紧紧扣住希声的肩胛。水汽不一会儿就浮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长长的睫毛黏成了一片,睁也睁不开了。 意识一度涣散的沉夏还憋着一口气,想要从溺水的欲海里保持一丝清明,然而接连不断的冲击伴随着欢愉的疼痛,让泅渡变成了看不到尽头的路途…… “哥,哥……”希声唤着他,将他抱起坐在自己身上,又一声声地温柔地重复着:“哥,哥……” 沉夏终于知道,比音容笑貌更加侵蚀人心的,是那把烙印在灵魂里的永不停歇的声音。穿过黑暗而来,为他而来,只为他而停留…… 第47章 夺命风铃04 … “哎呀,这孩子不会真有精神病吧,怎么说出这种话?”门外,立刻有警察走了进来,问希声有没有事。 “我哪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这个孩子。”希声将风铃拿了出来,但这次很小心,提起上面的钩子,尽量没有将它弄出响声。 张玲玲就好像没事人一样,渐渐的眼神恢复了宁静,漠然地看了这风铃一眼,趴在桌子上,又不说话了。 希声给方跃打了个电话,建议他将这件案子转过去。 “沈大侦探,你不是吧,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你确定,这案子真有问题?”因为重案组的老队长要退休了,方跃最近在准备升职考试,手上的案子虽然不复杂,但有几个逃犯要追捕,蹲守了几个晚上,他觉得自个儿快要变身为新一代超人了。 “不需要你动脑出力,我需要的只是你那边的权限。”希声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嘿,你当重案组是你家后院了吧?”无奈地埋怨了一句,方跃还是答应下来,几分钟就将事情搞定,让他陪同几个警员把方玲玲和她奶奶都送过来。那边有不少对青少年犯罪有经验的女警,说不定能帮上忙。 希声就说今日不接着问了,让小孩好好休息,吃点好东西,她想要什么,尽量给她,让他掏钱也行。方跃斜着眼睛瞅他,忽然笑起来:“怎么了这是,照顾个孩子而已,用得着你大侦探这么担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张玲玲这种嘴角带笑,眸子里却空洞飘忽的样子,希声没来由地感觉一个激灵。 “尸体也赶紧让家悦给转过来吧,再尸检一次,那边报告说四个孩子在死后被取出了肾脏的,需要家悦看看切口,尽快确认是什么凶器……” 方跃这才意识到,这次案子不寻常在哪了,一拧眉头,“你怕这案子背后有连环杀人案,针对的对象是小孩子?” “最近盗卖小孩器官的黑市是不是又猖獗了。”希声还要赶去小农场,直接给他提了醒。 “不是吧……作死的,今晚又别想睡好觉了……”说着,风风火火地冲回了办公室,大嗓门一吼,把闲得发霉的几个属下即刻召集起来,跟着他去找几个黑市线人。 希声眼前还浮现着张玲玲听到风铃声骤变的眼神,坐到车上还觉得气闷,把窗户全打开吹冷风,迟疑了良久,还是给沉夏打了电话。 “你办完事了吗?”声音温温吞吞的,该是刚睡醒了午觉。 “没呢,我现在准备去捉鬼……农场的鬼,可能有两只……唔,不晓得有没有危险……”故意把语速放慢了些,又因为心情真的有些低落,听起来如秋风拂过水面,相当低沉。 沉夏沉默了一会,说:“我洗漱衣服需要十分钟。” 一踩油门,希声往回家的道路开,刚在小区门口刹车,就看见沉夏顶着个鸭舌帽出来了,蹦蹦跳跳跑过来。给他打开车门,看着他那松垮的毛衣皱眉,“这多大领口啊,不嫌冷啊,你又没有乳沟!” 沉夏“切”了他一声,把鞋一脱,小熊似的蜷在了座椅上。 看得希声右眼直跳,推他的脑袋,“安全带绑好!你以为你三岁啊,三岁也要安全座位啊,这样我哪敢开车。” “沈大妈,你越来与啰嗦了!我这不相信你么,随时提醒你要注意安全,哼!”不清不愿地放下腿,但还是不穿鞋。 希声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捏住他下巴,嘿嘿笑:“看来你需要一记强吻来洗洗脑。” 沉夏临危不惧地甩着头,但终究甩不掉,只得老实了,让希声给他系好安全带,瘪嘴指了指窗外,“这么多祖国未来的花朵看着呢,你还敢化身为狼……” “狼算什么,我为了你,能变身为触须手外星人!”希声对着后视镜邪邪一笑。 车子开上了路,沉夏后知后觉地凑过脸问:“为什么是触须手外星人?我喜欢大头娃娃那样的。” “触须手……嗯……手比较多,还是圆头的……好办事嘛。”怎么右眼跳得更快了呢? 沉夏摸着下巴想,半晌回过神来,慢慢转过脖子,横眉冷对,抬起脚就踹了下去。 “啊!” “你又偷看我的漫画?还是最上层那排的?” “那谁让你半夜不睡觉,偷偷跑起来看漫画……还是第八个字母的?” “那是……老子找灵感呢,不小心抽出来的!” “噢,一不小心搬着凳子,踮着脚伸长了手去抽出来的……” “你监视我?” “我这是关心你!” “你半夜跟踪我!” “我不过是从这间房到那间房好不好?” 希声若发起狠来,沉夏也是说不过的,只好气吁吁地趴在窗户边看风景,手指对手指,丧气地想:老子对第八个字母纸上谈兵太久了,要不是为了那什么什么做准备,至于偷偷摸摸地…… “哥,我知道了,你欲求不满……”希声突然哈哈一笑。 沉夏一巴掌拍过去,狮子吼:“老子欲求不满?罪魁祸首就是你!” “哈?”希声一激动,车子呈蛇形扭动,这个荡漾啊。 话一出口,沉夏知道有歧义了,闭嘴不说了,面朝窗外装雕塑。 希声面色欣喜地对他说:“嗯…是我不对,我不该与你同床共枕还做柳下惠……那要不今晚就……” 沉夏一瞪眼,扑上来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唉,表白也不准说,耍流氓也不准说,希声为自己默哀了一路。 肖老师把两人迎了进去,一件沉夏就愣了神,注视了他好久,连连夸赞道:“这位小兄弟好样貌啊,放在过去,那就跟画里走出的谪仙一般无二。” 沉夏拽住希声的袖子,望天翻白眼——这人不是穿越来的吧? 希声笑着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跟着肖老师越过几道凸凹不平的小斜坡。到了张玲玲家门口时,希声让他停一停。お萫“还去看看吧,昨天我没看出个端倪,他说不定可以。” 说完,对沉夏做了个极为绅士的手势,让他先进。 沉夏抖着肩进去,心说,得,我就是被拿来摆谱来的! 肖老师跟着两人也走进去,神色比之前更谨慎了几分。沉夏一看就气度不凡,不过随意站着,也与一般人拉开了距离,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看着没有希声那么平易近人。 沉夏里里外外走了数十遍,一直抿着嘴不说话,时不时冷眼扫肖老师一眼。 第十二遍时,沉夏站在一个对开的窗户前定住了,转头问肖老师:“这里,原来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 肖老师用摸着额头说:“我想象……啊,好像是有个风铃。” “那东西呢?”希声问。 “不知道,或许是张玲玲或者她奶奶什么时候扔了吧。” “张玲玲喜欢风铃么?”沉夏摸了摸窗楞上的钉子留下的小洞。 “不知道啊,她也没说过。” 沉夏便不问了,两手插在裤兜里在原地转圈踱步,眉头一挑一挑的。 肖老师纳闷极了,想上去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却被希声拉住,“他这个样子,就是在问事情呢,不能打扰。” 将信将疑的,肖老师只觉得沉夏在眼前快把他转悠得昏了。 良久,沉夏一脸沉痛地仰起脸来,对肖老师说:“这里……只怕不太平吧,这间房修建在阴面,居然逆着水脉和山脉,院子里还打不出井,每当春季蛇虫鼠蚁比其他人家都多,是不是?” 肖老师讶然地豁起嘴,“这这……你怎么知道的?” “嗯,我看看……这里有冤魂哪。”沉夏一不做二不休,扮起神棍来,脑袋一点一点地继续说:“她想念她的女儿,不愿意离开,因为……害她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她是回来报仇的……” “真有这种事?”肖老师急了,差点抓住沉夏的胳膊,却被希声轻巧地挡住。 希声对他微微一笑,“肖老师,您说今晚,张玲玲母亲的鬼魂还会出来吗?” “我,我不知道。” “那就去看一看吧,顺便让我把它收掉,哈!”兴趣盎然地睁大了眼,沉夏抱着希声的胳膊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肖老师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腿脚似乎比之前更不稳当了。 由于沉夏对燃烧沼气的炉子产生了极大兴趣,自告奋勇地要来煮面,肖老师对他的印象好多了,不觉得他是个高傲任性的家伙,但是还是被他穿着白色掐腰西服站在锅子前的动作吓着了,把他赶出厨房。 希声无奈地把他带到了田里,又绕着肖老师家周围,四处踩了踩看了看,然后相视慧黠一笑。 两人和肖老师坐在院子里吃了一顿地道的农家饭,然后希声给沉夏洗了根黄瓜,让他坐在门槛上去啃,至于他那平整的白裤子,早已经被他蹭脏了。 过了几分钟,希声也坐了过去,把手表露出来给他看,“快八点了,等月亮升上来,时间就差不多了。” 沉夏此刻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喉咙里含着笑声,对他勾了勾手指,“等下王子殿下负责声效哦。” 希声习惯性地去扯他鬓角的发,扶着笑得发疼的腮帮子,低声说:“荣幸之至,亲爱的殿下。” 收拾好的厨房的肖老师出来时,看到这两兄弟有说有笑,坐在他家院子门口边看月亮边啃黄瓜。 突然,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对灵异事件很是了解的沉夏,高举着胳膊站起来,对着空旷的田地发出了高亢的尖叫:“啊啊啊,鬼啊,女鬼啊,吊死的女鬼啊!长的好丑的看不见脸的女鬼啊!” “怎么了,怎么了,她又出现了?”肖老师慌慌张张跑过来。 希声没有安慰沉夏,而是直接跳进了田里,向着那个悬挂在空中的女鬼奔去。沉夏死拉住着肖老师的胳膊,瞪大眼了接着叫,这次的声音更大。但若仔细听一听,除了他那不但升高的音调,声音里根本没有本分的紧张与恐惧。 “我,我也去看看吧……”肖老师甩开手试图摆脱沉夏,手臂上却猛然一阵刺痛。 沉夏一用力,把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扯着嗓子嘶喊起来:“啊,女鬼不见了!啊,不对,是换了一只鬼啊?她的肚子是空的啊!啊,噢my lady gaga,噢my如来佛祖、圣母耶稣,她在七窍流血啊!” 只见他身边的肖老师,突然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惊涛骇浪。一只手哆嗦着指着这只新女鬼,白了嘴唇,“小雯……不……不不,这不可能?!” 第48章 夺命风铃05 … 看到肖老师被吓得魂不附体,沉夏冲希声招招手,挑挑眉,那意思是我了不起吧,演得相当成功不是?可以了吧? 希声对他翘起嘴角,也不看头顶的两只女鬼是不是还在随风摇摆,转身往回走。 这么跑来跑去,也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沉夏适时地停止了尖叫,因为这时附近的几家人都纷纷跑了出来,脸色疑惑地看着他们。原来是个长相好俊俏的陌生人呀,但叫的这么恐怖,到底怎么回事啊? 肖老师发现有人群聚集过来,面色怪异地对沉夏说了一声:“抱歉,今天不好再招待你们了,请改天再来吧……”随后就钻进了屋子,任凭谁叫都不出来。 心说这效果还真不错,沉夏问几个旁边的大婶:“你们认识一个叫小雯的小女孩吗?”说完抿嘴笑了笑,晃动起脑袋,一副乖巧伶俐的学生模样。 大婶们心说这睡家的孩子这么好看,一看就很出息,都愿意回答他的话,很快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说道:“要说叫小雯的孩子,肖老师最清楚了啊,他是学校老师,查一查学生名单,就知道我们这儿一共有几个孩子是这个名儿了。哎哟……瞧我这记性,肖老师的女儿不就叫肖晓雯吗?说起来,小雯上半年就失踪了啊!” “哦,那她……该不会是……”沉夏眯着眼睛笑,心说希声你可以啊,事先只跟我说要做恶作剧,你该不是真弄了个尸体挂在上面吧? “既然失踪了,怎么不报警?”小跑着回到这里,希声对包围沉夏的大婶们颔首一笑,迅速找到一条缝隙,挤到沉夏身边。 几个大婶又可劲儿把他大量了一番,都往后退了退。嗨哟,这个年轻人真帅啊,比海报上的明星还要俊逸风韵! “嗨,我们也劝肖老师报警的,失踪了孩子可是件大事,可是肖老师一直推说小雯不会有事的。看他的样子也不担心,我们就想,可能他知道小雯在哪,不过嘛……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出门在外,指不定做什么去了呢……”说话的大婶笑得隐晦,与其他几个对了对眼,都露出一种不屑的笑来。 沉夏和希声相视一皱眉,又打听了一下肖老师平时的作息时间与品行,就让她们回家去了。临走,对肖老师的屋子了喊了一嗓子,见没有动静,帮他关好院门就走了出去。 黑暗中,月色在玻璃窗上悠然流动。躲在门后,攥着拳头的肖老师直挺挺地站着,双眼里曝露出血丝,目视着两位客人走远,直到消失在田埂的彼端。 脸上焦虑不安的神情越来越重,逼得他坐立不安,过了十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推开屋子的后门,走近后院里的鸡笼。 他拿着手电筒,把鸡笼旁边的一张油毡布渐渐掀开,低头一看,顿时惊惶地手指一松,电筒瞬时掉在地上,于昏暗中照射出一块被翻开的新鲜泥土。 傻了眼的肖老师马上捡起电筒,想要查看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他弯腰用手去扒拉泥土时,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后伸过来。“咔嚓”一响,手腕子上泛起一抹寒光。 就见方跃手拿亮闪闪的手铐,将他铐了起来,额头帽檐上的警徽在银白月光中熠熠生辉。 而宁家悦和希声、沉夏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对面的小路上,各具心事地看着肖老师被押出屋外。 “咳咳,我只想知道……小雯到底是人还是鬼?呃不,是尸体还是模型?”沉夏望着宁家悦和希声。 希声摸摸鼻子,拉着沉夏往前走,“是模型,超级逼真的。” “真的?”沉夏皱着鼻子摇头。 看到宁家悦快走几步,像是要逃,希声一把拽住他,眼神一斜,笑着问:“宁医生,那是个模型,对吧?” “哦,是的是的。”不假思索地点了头,宁家悦赶紧扭头,前去追赶带着犯人的方跃。 沉夏被希声拖拽着往前走,不停地揉耳垂。这手艺当真不错啊,不知道是谁做的? 上车之后,困倦的沉夏靠着他的肩膀打盹,总算是没有再问这个问题,希声暗暗吁了口气,对着副开车的宁家悦做了个手势——千万不要告诉他! 不就是小小利用了一下受害人遗体嘛……刚从后院扒出来的,哪里来得及做模型,为了破案不拘小节,敢做还不敢承认哪?在心底把沈大侦探鄙视了一通,宁家悦心情渐好,一踩油门,超过了前面方跃的那辆警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希声那晚趁着肖老师做面条时,在他屋子里乱转,走到鸡笼边是就感觉脚下泥土的厚度和松软程度不同,他原先以为这里是菜园,所以被翻过了土的,但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这后院十分干净,没有种菜的痕迹,连鸡屎也没有,与其他人家的后院相比,显得格外不同。肖老师屋内的东西却很杂乱,可见他不是个勤于家务的人,但为何独独把后院打扫得如此整洁?而且,依照这里人的习惯,他们都爱把鸡群在白天放养,肖老师却一直关着它们,实在奇怪。 一开始只是好奇,希声便在鸡笼旁边多瞅了两眼,结果,瞅多了几眼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宁家悦和方跃是与他商量好了的,在希声和沉夏钳制肖老师时,他们就跳到后院来挖地。依照希声的计划,将尸体搬走,然后用了肖老师使用的那个把戏,将尸体显现在了空中。这么一吓,肖老师立马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坐在审讯室外头,沉夏对着希声冷笑,“呵呵呵,高明,实在是高明。” 希声也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当时设计了这一出,还真就是想看一看沉夏被吓到的表情,说不定大神能变小兔呢?但沉夏心理素质超出想象,说不怕鬼,还真不怕,因此他此刻是异常心虚的,既不敢给自己开脱,也不敢道歉。 只要一道歉,那还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方跃毫不同情地抓他进了审讯室,把门一关,开始审讯肖老师。 希声伸手去拍六神无主的肖老师,把他惊得身子一抖,“用背背佳式样的背带把尸体绑起来,挂在钢索上,利用晚上山间月光照射角度的差异,制造出了鬼片里才有的灵异效果,你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是吧?”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肖老师认栽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不信这世上有鬼,站在无神论的角度去分析,我看到的肯定不是鬼的,那么就是有人在捣鬼……既然是捣鬼那就简单了,无非是几种情况,利用光的折射、道具、投影技术、视觉错位等等。由此,寻找一件东西凭空出现在空中的可能性,想一想魔术师的手法,就难不找到蛛丝马迹了。在农村里转一圈就能打听出来——第一,你家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座湖,在未填埋之前,湖面上架有一条能运送货物与人的钢索;第二,村里还有一个失踪的女孩没被找到;第三,你与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很熟悉。お萫”往桌子便上一坐,沉夏从方跃那里拿起一张照片往他面前一放。“恰好这里的地势较低,这道钢索,从几个角度看去,都与对面的一条国道呈水平线,不多换几个地方去看,是发现不了的。” 肖老师侧着头,不敢正视。 “这是我们同事挖出来的,被抛尸在山坳里的四个孩子……他们过去每天都会对你说‘肖老师好’,放学了会跟你挥手告别,那些声音难道就没有在你耳边徘徊过?”方跃气愤地质问他,一抬手,狠拍桌面,“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你女儿,也是你杀的吗?” “呵呵呵……”冷漠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传了出来,“我承认割取了他们的肾脏,为了卖给黑市赚钱,但他们每一个都不是我杀的,杀人的……是张玲玲。” 方跃和希声面色阴沉地走出来,沉夏一看就知道他们这回是遇上阻碍了,“怎么,他不老实?” “哼,狡猾的老狐狸。”希声拿起沉夏的外套,准备带他离开,“方跃,你相信他的话吗?” “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他说张玲玲是自己诱骗那些孩子回家,杀了他们,自己则袖手旁观,帮她掩盖事实,但他没想到她竟会杀了肖晓雯,所以后悔了,不想再继续下去……可肖晓雯的肾脏也不见了,他说不卖白不卖,埋了自己女儿是怕被卖器官的事被揭发!可是,他的行为还是前后矛盾……既然想掩盖,还委托你查案做什么,简直叫人无法相信!”方跃对于这种把罪过都推到一个孩子身上的人,除了极度鄙视,还觉得万分愤慨。 商量好隔天从风铃上寻找线索试试,希声载着沉夏回家。 半路上,沉夏肚子里闹馋虫,笑嘻嘻地戳希声的脸,“听说蛋挞和冰激凌搭配起来不错,你试过没,想不想试一试?你刚才……好像没吃饱。” “你想吃啊?”闷笑一声,凑过去抹他的嘴。 “不是我想吃,是你想吃!”声音凶巴巴,沉夏的眼睛却还是笑弯弯的。 希声无奈,笑着耸耸肩,“好,是我想吃的,顺便给你买一份好吧。” 正好,前面的一家肯德基还在营业,他们顺着路边停下车。希声伸手捏他的腮帮子,对他说:“乖乖等我哦!”便让沉夏呆在车里休息一会,拿起钱包往马路对面跑去。 沉夏嘿嘿一笑,把鞋子脱掉,双脚蜷在椅子上,挑出一张CD,放进了车载播放器。谁知不小心放进了嗨歌,沉夏被吓了一跳,但好在心情还算不错,不一会儿就跟着节奏摇晃起来。 与此同时,窗户上有清脆的“嗒嗒”声响起,沉夏并未听见,但他一抬眼,就惊讶地看到空中再次飘起了那一群……代表着死亡的黑色纸片。 脸上顿时失了血色,沉夏脚步虚软得冲出车外,想要大声呼喊希声。然而声音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一辆飞速行驶的凯迪拉克突然失控,压过了双黄线,撞上了对面车道迎面驶来的丰田,两辆车像折断了头部的玩偶一样,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着,冲向街边花坛。 所幸的是,那边没有行人。 沉夏不敢去看火花四溅的撞击带来的残酷美感,一双眼只紧紧跟随着肯德基出来的希声,看到他走到街边。看到他面色惊恐地皱起眉头,毫不迟疑地扔下手中的蛋挞和冰激凌,竟像是拔地而起,朝着花坛边上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弱小的身影奔跑过去。 DK,你果然是冲着我回来的,是吧?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放过你!!!你现在是否就躲在哪个角落,嘲笑着我的天真?!但是现在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不能…… “希声——”告诉自己不要慌,沉夏一边跑过去一边连声大喊。 脚下却微微摇晃,耳边气血上涌……这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第49章 夺命风铃06 … “希声!”沉夏是真的慌了,眼里看不见被爆炸气浪掀起的车体碎片,看不见自己横穿马路的危险,只眼神呆滞地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希声消失的方向,胸腔里的空气被突然间抽走,手脚变得麻痹。 微风拢起发丝,痒痒的,轻轻的,就像在耳边唱响了催眠曲。 刺鼻的味道伴随着时不时迸溅起的不明火球,从熊熊燃烧着的轿车中蔓延出来,这是一种分崩离析的火焰肢解,给目击者带来的视觉上的强烈冲击,足够令其胆战心惊。 沉夏迈不动步子,嘴唇咬得发白,牙齿在卷起的舌尖下突突打颤。 眼前一道火光腾起,高高抛起的弧线夺目绚烂,而后急急下落,坠落的落点,恰是沉夏的右脸。 一道疾风从耳边窜过,惊得他猛然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手臂的疼痛让他立刻醒悟过来,抓住搂住他半个身子的手臂,极为用力的,似乎要扎入这肌理血脉里。 “哥!你不在车里好好呆着,跑过来干什么?”希声大吼,眼睛瞪着,面上也全是惊恐。若是他晚了一步,希声的天鹅般的脖颈将直接被切割成两段。 沉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唇抖动着。 把他带回车上,抽出湿纸巾来给他擦手,希声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 “哥……哥你怎么了……”摇了摇他的肩膀,发现沉夏的脸色更加苍白,呼吸的气息紊乱,手掌里全是冷汗,身子在不停抖动着。 希声想要让他靠过来,沉夏却蓦地身子一沉,直往下跌。 看来是被吓惨了,希声扭开一瓶矿泉水抵到他唇边,小口小口地让他喝。细长的水从沉夏嘴边涌流出来,一点都送不进去。希声这才是被真的吓到了,含住一口水,手抵住他的后颈,吻住他的嘴唇给他强行灌水。 沉夏的嘴巴僵硬了一阵,好在被希声轻轻的舔吻给松动了紧咬的唇齿,半呛半吞的喝下谁去,才咳嗽起来,两眼红通通的,厚重的水雾像是突如其来,笼罩住仍然涣散的瞳孔。 揽住希声的胳膊,沉夏一眼一眼地确认着,看过去,抬高了手像是要扇下去,但落在他脸上时只剩下了软绵的力气。 “哥,我没事,真的……你摸摸我的脸。”把他的手拉过来,摁在自己脸颊上,希声一把将他抱了过去,紧紧搂在怀里,轻拍他的背,“没事了,我没事。” 沉夏安静地把脸埋在希声的脖颈里,半晌,断断续续地发出了极度压抑的呜咽,就如一只被被刚刚逃脱猎人捕杀的小兽,从喉咙最底部发出的碎裂嗓音。 希声惊惶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一片凉意,“哥……我们马上去医院……” 这种症状……他原以为不会再出现在沉夏身上,莫不是因为自己,促使他再次诱发了PTSD?希声难过极了,他抱着沉夏落下一个接着一个的亲吻,从眉头到嘴角,再抬起沉夏的脸时,他的反应总算比刚才好多了,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的颤抖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不要去医院,我一会就好。”沉夏张开了嘴,费力地说着。 “那我们回家……”不需要对他解释的,沉夏能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孩子,换了是他,他也会这样做。只是,希声始料未及会将沉夏吓得犯了病。 希声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沉夏不可能再受到过去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然而现在……尽管换个角度来看,沉夏有多么在意自己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但他万万不想用这种方式来验证他对自己的感情。 一路飞驰回家,等不及和方跃会面来说明当时的情况,希声把沉夏从车库里抱上电梯,一直到回到家,他都没有踹希声一脚。 要是平时的沉夏,早对他张牙舞爪了,可是今天居然乖乖巧巧地被希声抱着,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放手。 希声把电视开大了声音,拿出冰箱里的草莓蛋糕给沉夏喂了一小块,沉夏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血色,嘴角翘了翘。吃了半个说吃不下了,沉夏抱着衣服跑去洗澡时,希声就守在浴室门外,担心他会有事,每隔几分钟就喊他一次。 把他塞进被子里让他睡觉,沉夏今晚也没撅嘴反对,轻轻吻了希声的嘴角便很快闭上了眼,裹紧了被子。 心脏微痛地走出卧室,小心地关上门,希声走到阳台上,抽出许久没有碰的烟。抽了整整两根烟,希声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在M国的那几年,他刻意不去想象沉夏在他母亲去世的那段时期是过的什么日子,但如今亲眼看着他发病,他禁不住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希声给方跃打了电话,讲了这次的事故,问他要DK的档案。 “你确定你要?沉夏同意你这样做吗……我觉得你还是和他商量一下……”方跃有些顾虑,老实说,DK很早以前就划给了国际刑警处理,详细的档案资料只能往上面要,但这需要很大的权限。 “不管,你看着办!我必须要收拾掉这个DK。”笃定的语气加上不容置疑的决定,希声是为了沉夏才想这样做的,这不止一次了,隐约中他已经感觉到,DK是跟着沉夏出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沉夏就太危险了…… 方跃被他挂了电话,心情相当郁闷,这件事又不好直接去找上司,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宁家悦商量去了。 打定了主意要如何做,希声的情绪好了很多,等散了身上烟味回到屋内,喝了柠檬茶又漱了口,才敢蹑手蹑脚走进卧室。 不料走到床边一看,本该睡觉的沉夏却在黑暗中睁大了一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心又是一慌,希声连被子将沉夏抱在怀里,用鼻子去蹭他的脸,指了指窗外,对轻声笑着说:“哥,你看今晚的夜空好美啊,不如这样好了,我来数星星,你智商比我差点,就来数月亮吧!” 沉夏回过头歪着脑袋,从袖子里伸出手去拽他的而过,随即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才智商差,我最聪明了,妈妈说我最聪明了。” 这是他们见面之后,希声第一次听他提起妈妈,不过听到这么一声他就觉得心口锥痛,那沉夏又该有多难过。无法安慰,他只能更紧密地贴近他,喃喃地说:“嗯,哥最聪明了,我知道……那我数月亮,你数星星。” 沉夏慢慢地弯曲起眉眼,往希声怀里钻了钻,拍了拍他的胸口,说:“希声,睡觉吧,别为我担心,我没事了。” 听着他心跳稳稳的,手掌额头也不出冷汗了,希声终于松了口气,让沉夏垫在自己的胳膊上,面对面抱着他,拉着他的手闭上了眼。 半个小时后,沉夏听见了希声均匀的呼吸声,于黑幕之中又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用目光描摹着他凸凹有致的五官,直到支撑不住浑浑噩噩地睡去。 ************************** 第二日醒来的沉夏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跳着脚把希声踢下了床,要他起来做早餐,自己赖床一个小时才慢吞吞爬起来,在头上扎一牛角辫,说今儿个要试试伪娘的题材,要酝酿一下情绪。 希声看他又生龙活虎了,仿佛昨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不知是喜是悲,总之心里还是担心,对他说上午出门要到方跃那儿去,自己要去咨询心理医生的事倒是瞒着了。 一见面,方跃黑着眼圈把一叠资料抱给他,说:お/萫“张玲玲的事得尽快了解,几个孩子家长说要办丧事了。这些都是从肖老师家里搜出来的东西,你赶紧筛选着看吧,他的资料也全在这儿了,你看还有什么可疑的……至于那个风铃,我倒是有了线索。” “哦,真的?”希声明显有点不相信。 方跃沮丧地皱眉,“我也是很有用的好不好……昨天你走了之后,我把我侄女的风铃拿过来了,还拿了其他各种风铃,拿给张玲玲看,没弄响它们哦……结果发现她如果只是看,对它们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并不喜欢。不过,挺有意思的一点是,她奶奶那天也在,对这些风铃都很感兴趣,还问我那个贝壳式样的是在哪里买的。” “是这样么……”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叠资料,希声对方跃打包票,“这案子就交给我,你给活动活动,把DK的档案要过来。” “是啊,是啊,沈大侦探真是瞧得起我。”方跃无奈望天,口头上不拒绝就算是答应了,至于他如何活动,希声就管不着了,他只知道宁家悦好像是出生警察世家的,上面有个哥哥貌似职位很高。 夹着资料夹随便找了张桌子一坐,希声把所有的资料依次摊开,手在纸上一点,就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阅读起来,脖子上下点着,眼珠极为有秩序地移动着。旁边的警官们就看见他两三分钟就拿起几张纸放在一边,几分钟又看完一摞纸移开,无需停顿,眼睛一眨不眨的。 看着看着,伸手冲他们其中的一个招招手,“请帮我倒杯茶可以吗?” 小女警张大了嘴看着他,快步走到饮水机面前,但就这几秒,只见他翻过一页去,顿时又抽了一大口气。 片刻,他略微停了一下,给沉夏拨了个电话,问:“哥,你听听这两句话,说说你的感觉……第一句:每个孩子都具有超凡的学习能力,甚至超过大人,而这种本能的潜能是从模仿开始的。第二句:我很想善待每个孩子,但我的孩子只有一个。” 沉夏嘟嘟囔囔好像在吃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才说:“啊,孩子的模范能力是很强,因此家长要格外注意言传身教嘛。第二句怪有趣的,是那个肖老师写的灭,他那意思,他并没有善待每个孩子,并且是因为自己孩子才这样做的,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嗯,我也这么想。可所有资料里,都找不出他有孩子的证据啊?”希声纳闷。 “嗨,谁规定他心中的孩子就一定是亲生孩子,很多人把大人也看做孩子呢……你在我眼里不也是个孩子,呵呵……”笑得没心没肺的。 希声一挑眉,“哥,我想你了。” 电话那边瞬时没声了,半天沉夏才咳嗽起来,说:“咳咳,晚上回来给我带芒果布丁。”咔嚓,断线了。 希声继续拨,沉夏掐断;希声再次拨,沉夏不厌其烦地掐断。 希声嘴角一翘,发过去一条短信:“哥,我想你了!” 过了五分钟,沉夏发回短信一条:“你给我滚,马不停蹄地滚……想老子了还不快点滚回来?” 希声立即把资料抽出一张来,递给那位小女警,脸上光耀的笑容可以杀死人,“查这个人的背景资料和他目前的行踪,查完了麻烦给我打电话,谢谢……” 小女警颤巍巍接过纸去,觉得眼睛被晃瞎了,可能要雪盲。 希声又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还有,让张玲玲的奶奶去和她单独面,你们都别进去,看看她们是如何相处的。” 小女警红着脸“嗷”一声昏过去了。 沈大侦探心情颇好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想着沉夏的话,心里甜丝丝的。 第50章 夺命风铃07 … 早晨六点半,还在厨房里煎太阳蛋,其实也就是单面蛋的希声被门铃声给吓了一跳。大清早的,谁来捣乱?沉夏还在睡觉呢,昨晚好不容易十一点就上床睡觉了,这才八个小时不到呢,还可以多睡一会…… 从猫眼里一看,是方跃那小子,气喘吁吁好像挺累。希声打开门,疑惑地问:“你干嘛来的?你那青蛙腿不小心出墙玩耍,被宁医生捉着正着,赶出门了?” 方跃立时闹了个大红脸,把他一推,换鞋进来,“我们又没住在一起!胡说什么呀……” “哦,原来是同居不成欲求不满。”希声转身拿着锅铲回到厨房,不理会后面差点石化了的方跃,继续弄早餐。 “好丰盛啊,我也没吃,给兄弟来点?”能蹭就蹭,方跃闻着香味进来,他就不是讲客气的人。 希声斜着嘴对他笑:“哼哼,我只有一个兄弟,那就是我哥哥沉夏,你胆敢动摇他的地位?我告诉宁医生去……” 这恋兄情节忒严重了,得治!方跃一缩脑袋,还是规规矩矩坐在了客厅里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沉夏眼睛惺忪地从希声房里走出来,睡衣松垮散乱。 方跃好奇地眯着眼看。 希声听到动静过来,脸色一黑,立马把迷迷糊糊的沉夏推进去,边走边拉他的上衣,快速把那白嫩嫩的细腰遮住。 “醒了就喊我啊,自己不想穿衣服,我给你穿嘛……”希声宠溺地说着,还摸摸沉夏的头。 伸长了脖子的方跃有些风中凌乱,半天消化不了,最后挠了挠后脑勺,心说,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他家爸妈竟然搞错了一二十年? 半个小时后,沉夏妆容整洁地走出来,上下都穿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方跃坐在沙发上,看着希声把煎鸡蛋、火腿、黑麦土司和牛奶端上桌,眼睛就不往自己这儿询问一下的,心情巨坏。低头瞧见舔毛的麦妞,把他抱起来笑嘻嘻地凑到饭桌前坐下来,说:“麦妞说它饿了呢……” 沉夏点点头,把牛奶倒进一个小杯子里,对麦妞喊:“麦妞来喝奶!” 麦妞扭着圆滚滚的小屁股走过去,伸出粉红的小舌头来舔牛奶喝,方跃在一边看着咽口水,一转头发现希声和沉夏都等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呃,我是觉得,你们对这只猫真好。” 沉夏眯起眼睛对他笑,“哦,我知道了,方跃你也想喝奶么?” 什么叫我也想喝奶,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方跃摆摆头,“不喝!” 希声低着头闷声笑,笑了几分钟才笑痛快了,站起来进厨房又端出一份早餐给他,方跃开心地接过来,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偏过头,沉夏压低声音对希声说:“哎呀真可怜,他怎么得罪宁医生了,宁医生这么虐待他,连饭都不给吃的……” 希声拿起一片土司塞进他嘴里,“人家小俩口调情呢吧,你别管。” “哦……”沉夏脸上出现了一副“你原来是个M”的表情,看得方跃霎时没了胃口,但还是吃得一干二净,再次被希声的眼神鄙视。 “好了,你们吃完了就跟我一起去警局吧。”方跃把麦妞抱过来,报复似的拿它的小毛腿擦嘴,惹得麦妞一个激灵,张开爪子蹬着他的手背跳了下去。 方跃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道血痕,“这要不要打破伤风啊。” “没事儿,你狂犬了更符合本性。”希声把他踢出门,给沉夏拿了件白色的长风衣,“要去吗?不想去就别去了。” 沉夏对他摇摇头,“没事,我也想出头透透气。” 其实方跃特意来接他们是为了节省时间,他已经把DK的档案调出来了,就等机会拿给希声看,顺便载他们去一家聋哑学校,昨天希声吩咐小女警查的那个人就住在那儿。 坐上警车,一路上很平顺,方跃不时地跟希声探讨案情,沉夏则出乎他们意料的安静,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希声碰了碰他的手,皱眉问:“哥,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沉夏的神色很紧绷,似乎一直在注意前后左右的车子,像是在时刻警惕着什么,坐姿也不像过去那般慵懒,而是挺着背,双腿并着,显得异常僵硬。 希声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忧虑地看着沉夏的侧脸,满脸的疼惜和无措。 前面开车的方跃,则是通过后视镜,深锁着眉头注视他们。 在聋哑学校,他们见到了一位名叫李曰的老师。第一眼,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高很瘦,三十出头,神态清冷,对学校以外的人都带有莫名的敌意,不好亲近。 希声和方跃拿出肖老师的照片,询问李曰是否认识他,李曰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不认识,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知道,肖老师也曾经在这位聋哑学校当过老师,那时他教过你的……”希声故意把话说的很慢,注意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清楚,可能我那时年纪小,记不得了。我还有回去上课,恕不相陪了。” 李曰读唇语的速度很快,回答的速度也快,说完就要走,方跃想要拦住他,希声对他耸耸肩:没关系,就让他走好了。 “看来是块硬骨头,我觉得这人不对劲。”方跃一脸深思。 沉夏微微一笑,对希声扬了扬下巴,说:“李曰在说谎,还是个说谎高手,告诉他为什么。” 方跃不服气地瞪他们两个,“凭什么认定他说谎了?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挺镇定的呀!” “通常小孩子说谎很容易看出来,大人说谎则很善于伪装……例如伪装声音、情绪和身体的动作,但有个地方几乎是伪装不了的——眼睛!” 希声面对着他,指着他的眼说:“在NLP(神经语言程序学)中,人们的眼珠往不同的方向转动,意味着大脑在进行不同的活动,例如右边代表将来,左边是过去,上边代表的是视觉,中间代表的是听觉,下边代表着感觉、理性思维。如果一个人的眼睛先向上再向左转动,说明他可能在回忆某件事,这件事很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但当一个人眼睛先向上再向右转动时,他就有可能正在说谎。而眼睛不经转动就回答问题,说明他没有思考也没有回忆事实……他早就编好了谎话!” “噢,李曰真的在说谎啊!他眼睛一直都不动,我是说他怎么这么镇定啊,原来是早有准备,而且他不止一次对人撒谎了吧。”方跃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令人发笑,转身要回去,被希声拉住:“你干嘛?” “他在说谎啊,逼问他去!他敢不说实话?!” “都说了他是说谎高手了,你无法每次都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那些微表情的。既然他有嫌疑……你派人24小时监视,迟早会找到证据。不过嘛……先要突破的是,他与肖老师更深层次的联系。”希声拖着他上车,问他:“有什么社会关系,是不会被记录在案的?” 方跃纠结得想了想,说:“见不得人的血缘关系吗?三代之外的亲缘关系族谱上都查得到啊,领养关系倒是有可能被保密,不过哪有完全查不到的社会关系?除非他的档案被抹掉了……但他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有什么资料值得抹掉的……” 沉夏和希声都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拍他的肩头,“不得了,你今天RP爆发,可以买彩票试试。” 啊?方跃有点儿得意,但很快就又蔫了。自己刚才那句话很长,到底哪个地方说点子上了呢? 三个人来到小农场,请老祖长把族谱借出来看一看。方跃一看字就头晕,沉夏接过去也没看,直接把族谱扔给了希声。希声一目十行地扫视下去,手指点中一行,说:“看,肖子杳。” “这谁啊,有关系吗?”方跃不解。 沉夏笑着点头说:“这里的人都姓肖,很少有姓李的,这个肖子杳是肖老师同辈的,也是‘子’字辈的。你不觉得李曰的名字很怪吗?把子杳两个字重新组合一下,不就是李曰吗?” 方跃一拍脑门,“是这么回事唷。那他为什么要改名,要改就改彻底呗,弄成这么不还是换汤不换药呀?” “那就需要你们警方去查,我看这案子快了解了……希声我们回去吧,剩下的事情聪明的方探长自己就能搞定了。”沉夏拉着希声急吼吼地就要走。 方跃紧跟几步拦到他们跟前,一沉声说:“不行不行,沉夏要走可以,希声得留下。”说着冲他使劲使了个眼色。 及时会意过来的希声摸了下沉夏的耳朵,抿着嘴笑:“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张玲玲,顺便去大超市一趟,真好有鱿鱼干大减价呢。” “是么?”说到吃的沉夏就容易妥协多了,狐疑地横了方跃一眼,和希声耳鬓厮磨了一会才坐出租车走了。回头看了他们许久,沉夏掏出手机来叹气,犹豫了十几分钟,给编辑绿绿打了通电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绿绿阴阳怪气起来,轻声问:“沉夏,你这样不好哦……很不好哦……” “我也知道不好,但是不这么做不行,讲义气的就帮个忙吧。”沉夏的声音突然间显得很疲累。 绿绿缠了他半天,还是没问出个究竟来,只得点了头,让他放心。 回到家看了看时间,沉夏赶紧打开保险箱,把里面的一张微型磁盘拿出来,半刻不停留地打开了电脑,进入“国际刑警资料库登录系统”界面,输入了编号了密码,成功登陆。 他将磁盘插入,手指飞动,将部分内容传输进去,又下载了一部分图片文字下来,一个多小时后整理完毕,随即保存妥当,快速退出。 沉夏将磁盘小心收入一纸信封里,连同另一件东西一起,藏在了房间的一处地方。 做好这一切时,玄关处响起了希声的喊声:“哥,我回来了!” 沉夏方才一直沉郁的脸色立刻一变,微笑着蹦了出去,把跟着上来的麦妞往外挤了挤,扑上去搂住希声的脖子,“王子殿下,今晚上跟我出去约会吧?” 希声眼眸霎时被点亮,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将蹦跶的沉夏抱住,“好啊,去约会!” “那么……去玩你小时候最爱的过山车!”沉夏兴致高昂地拍了拍手,破天荒地帮他帮东西拖进厨房,“快点做饭,吃饭了就去哦。” 希声在心里犯嘀咕,心想哥不可能不记得他自己恐高吧,居然要求去玩过山车?不过有他看着呢,应该不会有事的……一想到这儿,希声高兴地勾起嘴角,脸颊有些泛红,开始琢磨着……要不就今晚吧,今晚就把那件爱做的事给做了? 第51章 夺命风铃08 … 将张玲玲的奶奶从审讯室里请出来后,希声不顾方跃的阻拦走了进去,一言不发地抿着嘴,恶狠狠地把方跃往椅子上一按,随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绳子,目露凶光,套上他的脖子就缠了起来,吓得不明所以的方跃手足无措,不晓得该反击好,还是任由他任性妄为的好。 他把绳子一紧,方跃憋红了脸抓向他的手,“放,放开……咳咳咳,沈希声你疯了!” 希声不为所动,继续手中的动作,余光一直瞟向张玲玲。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踢了一脚桌子,放在桌上的风铃叮铃地响起来。 希声渐渐放松了手,方跃痛快地一口气,刚要站起来,又被希声按了下去,示意他看张玲玲的表情。就见张玲玲眼神凶狠地走过来,目光停留在他脖子上的绳子上,然后走过来,像是被操纵的木偶般,伸手拿起了希声放下的绳子。 “小贱人,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我掐死你!”她口中重复着这句话,熟练地将绳子套成圈,下手勒住方跃脖子时,脸上没有半点正常孩子遇到此种情景时该有的怜悯、畏惧和胆怯,眸子里浮现的只有狠戾。 方跃反应迅速地将两根手指卡在了绳子与脖子之间,另一手拽到绳子一拉,张玲玲一个站不稳跌落在地。希声叹息着给方跃松开绳子,把张玲玲扶起来,对门外的警官说道:“把她奶奶和肖子繁,也就是肖老师,都带进来吧。” 被莫名其妙勒了两次脖子的方跃这时明白了过来,啐了口唾沫,骂道:“他爷爷的,谁让这孩子形成了这种条件反射,靠,这不是拿她当工具吗?” 希声没有反驳他这种说法,算是默认,但他更不愿相信的是导致张玲玲变成这样的原本的事实。他淡淡地看着张玲玲的奶奶,把绳子往这位六旬老人面前一放,以尽量温和的声音说道:“张婆婆,刚才张玲玲说的那句话你也听到了吧……是不是很耳熟?” 张婆婆不敢抬头,脸上的神色痛苦而悲悯,小心翼翼地看了张玲玲一眼,她抬起双手捶打起自己的胸口,“哎哟喂,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没想到会这样啊,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比男孩子还调皮,她爸常年不在家……我一个人拉扯她太难了,太难了呀……她又不听话,我气急了就就……拿绳子绑她,还勒过她的脖子……说过那些骂人的话,我是气急了呀,气急了才那么骂她的,真不是那个意思的……村里好些婆子还这么骂媳妇的哪……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啊,这孩子怎么会……怎么就会杀人了呢……造孽啊造孽啊……” 希声默然地摇摇头,转过头对肖子繁说:“你发现了张婆婆在家里虐待玲玲,别人不知道这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心理影响,但你知道,于是你利用她心里的这个阴影,将风铃当做一种反射信号挂在了她家。每当张婆婆勒她脖子时,你就偷偷弄响风铃……此后的某一天,你将一个比她年纪、体力都小的学生骗去她家,敲响风铃,果然张玲玲按照你的想法勒住了她的脖子,可能当时这个孩子还没死,但这时你给她提供了鼓励,或许是糖果什么的她喜欢的东西,鼓励她继续勒绳子……在她成功杀死了第一个孩子后,你把奖励给了她。” “呵……这么荒谬的事情你都想得出来,真不愧是名侦探哪。”肖子繁冷眼一笑。 旁边的张婆婆却是激动起来,扑过来就去掐他的脖子,抖着手厉声哭喊起来:“是你,原来是你!怪不得玲玲总是去你家玩儿,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得玲玲她妈以前还跟你处过对象……” 方跃冲上去将俩人分开,瞪了瞪脸色微变的肖子繁,口吻极为随意地说道:“你为肖子杳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惜他一点也不感激……” 肖子繁单薄的身子抖了抖,随即咬紧了嘴不吭声。 希声和方跃对视了一眼,命人把肖子繁再次关押回去。关门之前,希声对他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低声笑道:お萫“我们从小雯的指甲缝里找到了皮肤纤维,不管你是否招供,你和肖子杳共同犯罪的证据很快会有。” “哈哈,哈哈哈……我杀了自己的女儿,我杀了自己的女儿!”肖子繁仰着头,肩膀颤抖着背过身去,像是在恸哭,又好像似笑非笑。 希声心情压抑地走过张玲玲面前,不知道等待这个孩子的将是什么,直到现在警方还没有联系上她的父亲,据说是换了好几个地方打工,号码也一直在变,除非他打电话回家,否则很难主动找到他。 而张玲玲还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又对多少家庭造成了伤害。 站在天台上吹了吹风,希声拍了下方跃的背,说:“能帮就帮帮这孩子吧,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沉夏拜托你的。” 方跃笑着砸了他一拳,“这还用你们操心,我当然会了!” 看着希声亟不可待回家的步伐,方跃轻摇着头叹了口气。沈希声、尹沉夏,你们何尝不是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啊。 希声原本是在快步走,后来越走越快,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时,简直就是飞奔地跑了出去。坐上车,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微微潮红的脸,心里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激荡,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整个人如坐云端,一颗心像刚从蜜糖里捞出来一般,那种难以想象的甜美还包裹在他的每个细胞上,带着微微的颤抖,碰一碰便能渗出蜜来。 那时,从过山车上下来后,沉夏的脸色很不好,依靠在希声身上才能勉强站住。希声陪着他坐了半个小时,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来。 沉夏半仰着头对他扬起唇角,用力捏他的下巴,来回摇动着说:“你去M国之前,不是一直遗憾,还对小妈经常唠叨,怨我没能陪你坐一次么?” “哥……”希声抓住他的手放进掌心,低着头,心底是恨极了这种不经意的感动,因为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唯恐再贴近一分,滚烫的血液就会化作炽热的火焰,一不小心便将沉夏全部吞没。 “所以你回国后,我一直很想陪你坐一次,我真的恐高呢,所以挣扎了好久……”沉夏站起来锤了锤希声的后背,微微一笑:“呐,为了报答我,背着我回家吧?” “啊?哥,这要十几站路呢!” “那又怎么了,背不背?” “背,背……”只要是你说的,我从来不会拒绝。 沉夏一个鱼跃,跳上了希声的背,幸好晚上游乐园的人不多,不然两个大男人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不被人笑死才怪。 坐好之后,沉夏两手开工,不停地揉捏希声的脸,嘴里还不满地嘀咕:“可惜可惜,小时候你的脸圆嘟嘟的,可有手感了,现在都不像包子了,不好玩!” “哥,如果我一直是那么小,现在怎么背你?”希声哭笑不得,掂了掂背后的沉夏,忍不住皱眉,怎么还那么轻呢? 两个人斗了一阵子嘴,沉夏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归于了寂静。静静地背着他走了十几分钟,希声都没听见他的声音,以为他睡着了,扭过头一瞧,他正睁大了眼睛趴得好好的,不过似乎在发呆,他停下来了他还不知道。 “哥,说个笑话来听。”希声拍他的屁股。 沉夏身子往上一窜,听见希声笑得咯咯响,掐住他的脸,故作狰狞道:“小子,敢吃爷的豆腐,看我不吃回来?”说罢,伸手要去摸希声胸前两点。 两个人疯闹在街上,哈哈大笑,遗忘了旁边还有赶着回家的行人,都暗暗祈祷着……哪怕有一秒,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只剩下彼此,能看到对方的笑,听见你我的心跳。 顿了顿,沉夏当真说起了笑话,“我们论坛里有一兄弟平时特豪迈,可是他一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会变得英雄气概全无,变得十分腼腆。有一次,他的几个兄弟逼迫他去向暗恋的女孩子表白。他鼓起勇气去了,站在女孩面前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女孩有些不耐烦了,就问他:你到底找我干嘛啊?然后这位兄弟深吸一口气,也不晓得那根神经打错了,终于对她说了一句:我求包养!哈哈哈哈……职业病啊,JJ作者职业病啊!” 话音一落,两人又是一阵疯笑,希声笑得差点把沉夏颠下来。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沈大侦探,你会怎么办?”快走到家门口前,沉夏突然问出这句话,脸紧挨着他的脸,故意把气息全吐在他的脖子里,惊得他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希声抬起手,重重拍了他的屁股两下,“哥,我会在你消失之前就锁着你,不管你是火星来的还是水星来的,少跟我动捉迷藏的念头!” “呵呵……我的希声真聪明,知道我喜欢跟你恶作剧。”沉夏嘿嘿一咧嘴,抱着他的脖子就使劲晃,害得希声差点窒息,不一会儿沉夏笑累了,松开手,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哪天我消失了,记得,在心里复制另一个我代替原来的我,继续幸福下去。” “哥,说什么呢?”他说的太轻,希声有些听不清。 沉夏笑着从他身上跳下来,不作回答,而是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冲,“我说,谁先进门,今晚谁就在上面!” 切,什么玩笑都敢开!希声觉得反射弧真是挺长,对于沉夏不负责的TX都有免疫力了,正决定慢悠悠走回去呢,沉夏停下来转过身,又冲他喊:“沈希声,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准备好了,你听见没?” “哥……你认真的?” 沉夏红着耳根一扭头,把食指弯曲起来蹭鼻子,“比我妈的钻石还真。” 敢拿她母亲的东西打赌,那肯定是真的了! 希声全身的血气咻咻上涌,在心里嗷嗷直叫,朝着沉夏就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腰进了电梯,抱住他的脖子舔舐猛啃,“哥,我赢定了!钥匙在我身上,你抢不到的,哈哈……” “啊,你狼变的太快了吧?还没出电梯呢……唔……” “哥,你好甜。” “开门……唔……臭小子,快开门……呀沈希声,不准撕我的衣服!呀,你跟我先去洗澡啦……唔……” “好,哥,我跟你一起去洗澡!”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 “哥,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明明是那么说的……” “我……你……总之……唔……” 第52章 夺命风铃09 … 月黑风高杀人夜,在Y市古刑场大街幽灵苑37栋A座1180室,发生了一件继往开来、承上启下的大事。 这件事与他人无关,但对于尹沉夏和沈希声来说,却是关系到一辈子幸福的大事件。只准成功不准失败,革命前辈孙中山先生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因此,当希声第N次俯首至某密林深处试图开拓遭遇障碍时,他锲而不舍地再次尝试,然而沉夏再次“啊”了一声,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希声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手指顺着柔滑的肌肤攀爬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啃嘴巴,从内到外,从牙龈到舌苔全部不放过。 羞人的吸水声从两人齿缝中流泻,连月亮都羞于观看,藏进了云里,留下两人裹着被子,深吻交缠。 沉夏好不容易喘口气,横了希声一眼,“你……你会吗?” 问我会不会?我为了这天准备了好长时间了!希声笑着凑过去,轻轻摩挲着沉夏的腰间,就怕他太紧张了导致身体僵硬,据说前戏若是做的好,正式进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他自然是不愿让沉夏疼的,便不遗余力地用手掌轻捏着眼前水当当的白皙皮肤,一边细细地摸,一边忍耐地咽下口水。 沉夏捂着脸不愿看他,抬腿就往他身上踢,“你是不是真的会呀?” “咳,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希声实在是不想让嘴巴用来说话,这时就该卷起舌尖从他胸前的两点璎珞上滑过,辗转舔吸,勾起那接连不断的心悸和呻吟声……满室的旖旎。 他这样想了,其实也这样做了。 希声趴在沉夏身上,把他的手扯下来,背在他的脑后,伸出一只手锁紧了,另一手慢慢抚上眼前的被自己亲吻得盈盈发亮的嘴唇,先上下后左右,由轻到重,一遍遍摩擦着,痴痴地看着,流连不已,舍不得离开。 随后,头一低,呼吸加重,专心致志埋头耕耘起来。 沉夏相当面薄,和他对视了一会脸色绯红地偏过头去,这会儿敏感的位置被他含在嘴里,他又是羞愤又觉羞恼,仿佛有什么开始从头脑中流失,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要溺死在这一波波的掠夺中。他急切地想要把身体里快要脱离控制的缰绳给拉住,但很快感觉到两人贴合的地方有了不容忽视的变化。 “你……你也太快了吧?”瞪大了眼问他。 希声不晓得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只得不停地舔吻他的嘴角,呐呐道:“那个……其实从刚才一进门就……” 沉夏撑大了眼睛看他,倒抽了好几口气,又差点被希声又一个深吻给逼到缺氧。 搂着沉夏好一阵亲昵和爱抚,希声听得沉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心里也是一紧,空出两手来沿着沉夏平滑的背部滑下去,一寸一寸向那最神秘的私密之处摸索过去。 沉夏一把勾住希声的脖子就是一阵战栗,情不自禁哼出了声,自己也是一惊,想要捂住嘴,希声却快他一步抓住了手,在他耳边使劲蹭了蹭,嗓音略带蛊惑地说:“哥,我想听……别害羞,也别怕,我们慢慢来……” 老实说,沉夏不是个扭捏的人,他好歹活了二十八年,对于情事的了解一点不比希声少,过去看文也受过第八个字母文的毒害,从起初的面红耳赤都后来看几千字下来都能面不改色,可见他的适应能力有多强。 然而沉夏毕竟没有亲身试验过,本以为这件事迟早要做,既然气氛合适两厢情愿就做了好了,但没想到,才刚刚开始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脑袋里一团浆糊,手脚酥软,神智也似乎不清醒了,变得迷离而浑浊。 到了后来,沉夏连希声在自己耳边表白了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觉得耳朵轰隆轰隆,心脏跳若擂鼓,除了不断地发出羞涩干哑的呻吟,他想翻身翻不了,他想踹人踹不动。 希声也不比他好过到哪里去,他快要忍耐到极限了,看着沉夏已经被自己吻晕乎了,赶紧抓紧时间把衣服脱掉,又三下五除二脱掉了沉夏的睡衣,小裤衩也没留,干干脆脆被扔掉了床下。 未免沉夏临时发难,中途退缩,希声用了擒拿手的技巧,把沉夏牢牢控制在自己身下,捏他的下巴慢慢亲吻,直到沉夏自己有了反应,脸颊颧骨下方已然红得滴血,才稍稍支起身子,用手帮他缓解这份难熬的焦灼。 沉夏这回倒是真知道要发生什么,立时拉过被子盖住脸,两腿不停地扑腾,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地喊:“这个时候还磨蹭个鬼,我才不怕……你……啊啊啊啊……” 比沉夏细胳膊有力多了,希声骤然加快的动作马上让沉夏嚣张的气焰熄了火,在床上化成了一滩水,微微张着嘴巴吸气,红红的眼睛泛着剔透的泪花儿,什么话也说不了。 希声勾起一抹坏笑,往后退了退,轻轻将沉夏的脚腕子一拉,抵住自己的胸口。舔了舔嘴唇,牢牢握住他的脚,便对准他的脚趾尖吻了上去。 快感来的太过突然,沉夏根本猝不及防,下巴往上一抬就忽的坐了起来,但又很快被急剧奔袭的爽利触感震回了床上,脖子高高地往后仰起,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被黑暗吞噬又濒临光明的感觉,被高高抛弃又直直下落,心里徒留一个声音在百转千回:不够,还不够! 又一次在顶峰喷薄而出,沉夏全身的力气转瞬被抽离得一滴不剩。 希声觉得差不多了,再憋下去自己怕是要内充血,扣住沉夏的脚腕子往下一带,弓腿趴了上去,不假思索的,但也不失温柔地慢慢伸入他的两腿之间…… 无数篇文章告诫沉夏,身体被硬生生楔入是何等痛苦,但任何文字都不如亲生体验更加惊心动魄。是的,他愿意用惊心动魄来形容这人生中的第一次,谈不上在脑海中留下深入骨髓的记忆,但却开启了一扇门,敞开自己,从内到外都彻彻底底接纳了另一个人—— 让他占据自己的身体,让他主导自己情绪,让他掌控自己的灵魂。 交给他,什么交给他……是多么艰难而又简单的事情。 当晚的沉夏不知道是如何睡过去的,只觉着……夜太温暖,比过去任何一日都倍加温暖。 睁着眼醒来时,沉夏躺着活动了一下腿脚,不屑撇了撇嘴,庆幸地想,也没有传言的那么累嘛,果然写文的都爱唬人,但坐起来一抬脚就发觉不对劲了。不是腰太酸痛了,而是屁股里的神经痛,一动就一扯,害得他刚站起来就跌坐了回去。 试了几次依然站不起来,沉夏憋闷得想要骂娘! “啊,沈希声你这个臭小子!”骂到第三十遍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开关门的响声。紧跟着,希声拖鞋也没穿地跑进来,一看他半敞着睡衣坐在床边,一张脸气鼓鼓的,就忍不住高高牵起嘴角,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笑眯眯问:お^萫“蟹黄汤包,外加中华路的黑米粥,吃不吃?” “吃,老子都饿了一天了,当然吃!”沉夏恶狠狠地说,眼角却带着浅浅的笑,看了希声一眼,脖子还有些红。 希声忍不住就想捉弄他一下,蹬蹬蹬跑进厨房,给他把粥和汤包都装在碗碟里,倒好了橙汁,盯着表等着,也不着急出去,等到十一分钟的时候听见了沉夏的怒吼声:“沈希声,你掉在洗水池里了?我饿了啦!” 他这才堵着耳朵把好吃好喝的端进去,支起一张床上桌,往沉夏身后一坐,拍了拍自己的肩,冲他甜蜜蜜地笑:“靠着我,慢慢吃,吃完了还有。” 沉夏往后靠了靠,觉得还挺舒服,也不理他,自顾自低着头吃东西,过一会儿摸摸耳朵,过一会儿摸摸脸。 希声看着好笑,问:“干嘛呢?” 沉夏咬一口蟹黄汤包,鼓着腮帮子,在屋里东张西望。 吃着吃着,两人谈起了张玲玲的案子,希声把上午在警局的事儿都对他说了一遍。沉夏认真地听着,最后也轻叹了口气,“她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他不过随口一说的,希声倒是记在了心上,第二天就找到一位权威的心理学家,让他去看看张玲玲。 方跃这边呢,经过挖地三尺的搜索和取证,发现肖子杳有过学医的背景,曾在医科大短期教程里度过两个学期,但因为交不起学费没有继续下去。他和肖子繁的关系很微妙,两人是堂兄弟,但极少人知道他肖子杳的身份,因为他是肖子繁的母亲和其大伯私通生下的孩子。虽然入了族谱,但家里的人都容不得他,他无法跟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母亲后来便抛弃了子繁,选择带着子杳单过,给他改了名,后来还改嫁,极少回来看望肖子繁。 两人多年后在聋哑学校相遇,肖子繁很快发现了李曰的身份,一方面同情他有耳疾听不见声音,一方面却也恨他,恨他让自己没了母亲。肖子杳也是个怪人,对养育了他的母亲怀有嫉妒的怨恨,更加鄙视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份。 可随后,他们母亲的死,反而两人关系缓和的催化剂,兄弟俩发现彼此在某些方面的想法十分一致。 之后的某日,肖子繁由于娶不到张玲玲的妈妈而对张家怀恨在心,醉酒失态,不小心强奸了她,被肖子杳撞见。谁料张玲玲的妈妈不堪屈辱上吊死了,肖子繁怕自己惹上官司,事情败露,便答应替肖子杳物色小孩。由于两人在童年时代都形成了扭曲的人格,使得他们极为痛恨那些被母亲疼爱的乖孩子,于是两人在利用了张玲玲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而肖子杳请委托希声查案子,还故弄玄虚让他“见鬼”,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希声不过空有名头而已,张玲玲又确实杀了人,一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只要张玲玲定罪,他就不用再担心。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张玲玲会杀了晓雯。那日,他难得好心了一次,让晓雯去给她送糖果,结果张玲玲对于风铃和糖果的“反应”越来越强烈,而肖子杳在得知这件事后还丧心病狂地也偷偷割去了她的肾脏,拿去卖钱。 这一下,平衡被打破了,肖子繁极力想摆脱这种生活,因此铤而走险。 “那他之前用来装神弄鬼的尸体是谁?”沉夏捧着一杯香味浓郁的提拉米苏问。 “是张玲玲杀的最后一个孩子,她是外村的,也是留守儿童,因此没有向警方报失踪。”顺手帮他擦了嘴,希声去摸他的肚子,瞄着他直乐:“嗯,下午茶喂饱了,鉴定结果是,你比麦妞还能吃!” 沉夏拿起枕头狠砸他的头。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最终以沉夏体力不支而告罄。讨论了晚饭了问题,希声被踢出门买菜,沉夏打开电脑看到了绿绿给自己的留言,回复了一句,跟着静坐下来,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时钟指到五点时,他在存稿箱里放了一篇文章,设定好了发布日期。 转头看向窗外,太阳在云朵的夹缝中收敛起笑靥……渐渐西沉。 第53章 DK杀人魔01 … 【恶魔通常都不引人注意,而且总是人类自己,还跟我们同吃同睡。】沉夏万年不变的QQ签名今天换了,从“写小说的你们惹不起”改成了“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实在想我,下来陪我。如遇上线,纯属尸变!” 吓得绿绿猛得抖动窗口,问他:“大神,您最近便秘?” 沉夏噗嗤一笑,但没像往常那样跟她用口水大战几百回合,而是敲了个笑脸过去,说:“此乃大神心声,不解释,请自己研究探讨。” 绿绿发了一个“囧”字过来,觉得他最近心情确实多变,但好在连载的文章一篇不落,便没有多想,不再搭理他,工作去也。 沉夏微笑着关了QQ,把电脑桌面上的阿凡达也给换了,在文件夹里招了招,挑中一张希声小时候的光屁股照,笑呵呵放了上去。左看右看,觉得十分满意,默默观看了许久才有些不舍地关了电脑。 站起来在房间里环顾一圈,觉得不用收拾,虽然床铺很乱,自从睡在了希声房里这里基本就被荒废了,被子枕头都乱糟糟地缠在一起,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跟希声那所有衣服都整整齐齐的衣柜简直没得比。 微微叹了口气,沉夏把几张信用卡和银行卡都放进钱包,收拾了一个小拎包,放了几件换洗衣物,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钢笔丢进去,检查手机、钥匙、湿纸巾和MP5都带上了,又钻进希声的房间拿了件许久不穿的睡衣出来,往包里一塞,拍拍手,拉好拉链。 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嗯,今天这身长风衣显得他身材极为修长,脚上的这双板鞋也搭配的不错,纯白的么,有点儿青葱岁月的痕迹。有手指随意梳了梳头发,看起来神采飞扬。 看了一眼手表,上午十点半,坐出租去飞机场正好半个小时,时间刚刚好。 沉夏对于自己制定的计划感到欣慰,没有停留地从客厅走过,在玄关处徘徊了两分钟,将家里的备用钥匙从猫粮里掏出来,插进了鞋柜抽屉的缝隙里,转头对麦妞笑了笑,打开门,动作洒脱地走了出去。 懒洋洋蹲在阳台上享受日光浴的麦妞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炸着毛蹿至门口,仰着头瞄瞄叫着,但这时大门已经被关上,它急切焦虑的叫喊,沉夏已经听不见了。 希声坐在大学教室里,今天教授讲的是希区柯克,他很有些兴趣,认真听着,还跟着做了几行笔迹。 沉夏坐在前往飞机场的出租车内,一条一条翻开希声每天给自己发的短信,盈盈笑着,时不时看看窗外往后飞逝的风景。 希声一下课又被女同学们围住,这回不是来要电话号码的,而是想邀请他参加下周的艺术周活动,怂恿他一定要出一个节目。 沉夏慢步走进机场,微笑着询问去A市的飞机是否会准时起飞,迅速地换了登机牌。走到候机室内的一家书店里,买了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经典小说,拿在了手上。 希声到校外的一家餐厅吃饭,尝了尝这里的招牌菜土豆牛腩,觉得味道不错,照了一张照片下来,发送给了沉夏。附赠鬼脸一个,想要馋他。 沉夏掏出震动的手机,回了个白眼给他,轻掩着嘴巴咯咯笑着,引来周围无数女士惊艳的目光。 希声遇到了校长,饭菜有人买单了,被客气地邀请去校长室聊天。 直到上飞机希声没有再发来短信,沉夏关闭手机,上了飞机后换了一张陈旧的SIM卡,将原来的那张小心地收起来,用塑料袋装着,压在背包的底部。 希声下午还有两节课,都是小组课程,需要一组人共同完成一部十分钟的短片,这门课他上次就缺勤了,这次老师说什么也不放过他,把他扔进美女最多的一组,还没开始正式拍摄呢,就被几个人摁住找了几张相。希声心里焦虑得很,最后怎么也不照了,就怕沉夏发现了生气吃醋。 沉夏下飞机时A市正在下雨,他一拍脑门:怎么忘了带伞!果然没有希声提醒,自己还是丢三落四的…… 希声下课了不作任何停留地开车回家,家里还有菜,今晚够吃,就不用去超市了。发了几条短信给沉夏竟然没有成功,忍不住开得更快了些,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心念念都是沉夏,才出去几个小时思念就泛滥成灾了。路上看见有蛋糕店做特价促销,停下来买了一个十二寸的水果蛋糕,笑眯眯地放进车里,准备回家讨奖励。 沉夏乘坐机场大巴去了市区,打开手机,凭着记忆,拨通了一串号码。那头迟迟未有人接听,但号码是通的,他嘴角微微一挑,发过去一条短信:DK,这一次,你插翅难飞! 希声刚回到家就被麦妞挥舞着爪子扑了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手臂上就要多出几道血痕来。边喊着“哥,我回来了!”边把蛋糕放进冰箱,但没听见沉夏蹦跳着出来的声音。到房间里一看,没找见人,希声纳闷地给他打电话,却打不通他的手机。心想,可能是临时出门找灵感了吧,肯定还粗心地没给手机充满电……想到这儿,无奈地笑了笑,心道,他等到了饭点就会闻着香味回来的。 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行李,沉夏没有急着找旅馆,而是拿出一张纸,问出租车司机知不知道那个地址。司机是个年纪大的老师傅,一听他要去旧城区,表示自己对那带很熟,载着他抄近路就过去了。沉夏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窗外,整个一副来这里观光的大学生模样,见师傅很健谈,就笑着问了他一句:“师傅,听说A市几年前出了一个杀人魔,这事儿您知道吗?” 老师傅拧眉道:“嗨呀,那事儿啊,可邪门了,一开始警察以为只是意外车祸呢!谁知道后来一查,发现是人为的呀,这杀人手法真是……啧啧……但是警方好像一直没抓住这个该死的杀人魔。不过他已经六七年没出现了吧,应该不会出来了吧,老天保佑恶魔已经死了吧,千万别再出来害人了!小伙子你怎么对这件事感兴趣哪……” “呵呵,哦……我是个小说家,来找素材的。”沉夏露出一个和暖的笑,“师傅,还有多远哪?” “快到了,再有两个路口就是了。”从后视镜看了这年轻人一眼,师傅忽然想到,他给的这个地址就在那个杀人魔犯案最多的地段上…… 沉夏很有礼貌地跟时机师傅告别,看了看周围,的确是他要来的那条街。随意逛了逛街边的小店,沉夏看到一个卖烩面的店面,摸了摸肚子走了进去,选了个靠门的位置,要了一碗鸡蛋番茄烩面。 店家看沉夏穿得这么干净,立刻拿着抹布来给他擦桌子,不要意思地对他说:“小店的座椅脏,这位客人您小心着点吧,不然弄脏了您的衣服,我这穷酸人可是赔不起的……呵呵……” “哦,不妨事,只要你做的面好吃,其他的我是无所谓的。”沉夏低头翻开菜单,又点了一碗粉蒸肉,让他快点儿上。这一整天,只在早晨吃了希声弄的鸡蛋羹,从中午挨到现在,确实是饿了。一想到今晚吃不到希声做的饭了,沉夏突然之间没了胃口,等到烩面和粉蒸肉上桌后,他拿着筷子戳面,好半天才吃下小半碗。香喷喷的肉是一块也没动,直着眼看着,不知觉地将这里的东西与希声做的红烧肉做对比,于是更加吃不下了。 晚上七点半,希声坐在饭桌前烦躁地盯着手机。他已经给沉夏打了不止五十通的电话,仍旧是无法接通。心里渐渐忧惧起来,一系列车祸绑架案的案卷在眼前闪过,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大惊小怪的可能,但沉夏不是个没交代的人,也从来不会在吃饭的时候不回家,想了想,他给方跃打了过去,劈头盖脸地问:“我哥来找过你吗?” “诶,他来找我做什么……”方跃不解,听他语气很差,关切了一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沉夏离家出走了?” “滚你的!”希声的心情这下更糟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希望能找到一张纸条什么的。他倒还没有失去理智地出门找,而是想到沉夏可能给自己留了纸条什么的,便在房间里找起来。找到沉夏卧室里时,发觉他的钱包和手机确实不在,稍微放心了点,他应该不会在外面饿肚子。顺手打开他的衣柜一看,头疼地帮他收拾起东西来,发现他穿走了上次自己买给他的那件风衣,心情又好了几分。 再翻找下去,希声的心忽的往下一沉。他拿走了一个包,内衣内裤也少了,平时出门根本不会带地MP5也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无法再冷静下去了,希声强迫自己认真思考,想想最近沉夏有没有奇怪的举动,是不是反常……回忆的结果是,他真的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先是发病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原本推拒着还不肯跟他发生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但是那晚却…… 腾地一下站起来,希声立刻冲出门口,等不及电梯便一口气跑下了楼。 等到气喘吁吁地站在楼下手足无措地寻望,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可以问。翻找出那天偷偷记下来的沉夏的编辑绿绿的号码,想也不想地摁下去,接通了。 绿绿听到希声的声音很是惊讶,因为沉夏没告诉他,他弟的嗓音这么具有磁性。 希声没耐心与她寒暄,直接问她知不知道沉夏的下落。绿绿按照之前沉夏与自己说好的,轻声慢语地说:お萫“噢……沉夏那个糊涂鬼,他今天要来参加JJ举办的读者见会面啊,估计是他睡懒觉起来才想起这档子事儿,赶着坐火车就忘了告诉你啦!” “是这样?”希声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点,“他手机没电了,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他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B市么?” “呃,明早七点左右吧!”绿绿在那头吐舌头,这句话也是沉夏教的,希声要问什么他都猜到了,未免太准了吧! “那麻烦你,见到他到了,让他马上给我打电话……”希声听不到他声音终究是不安心的。 绿绿满口答应,挂断电话却是惴惴难安,她也不知道沉夏去哪了啊?这明早就露馅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不过沉夏说了,只拖到明早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她管。 希声沮丧地回到家,一个人吃饭根本是食之无味,心里对沉夏这次去参加读者会的事还是觉着古怪。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会参加读者见面会,他不是一直怕自己是男的事被发现吗?在床上躺了一会,希声又打电话问绿绿:“沉夏真是去参加读者见面会?他不是……” “噢,你是说他男作者身份的事吧……嘿嘿,我劝说他好几次了,保证他不会被读者扔砖头,他才决定要来的……他说,不能一直在JJ装女人了,迟早要公布事实,说是要为什么……做准备……”绿绿不停擦着汗。 希声这下有点明白了,莫不是沉夏准备要对公布自己有恋人的事?他倒是提过这么一次,因为他们俩在现实中是决计不可能公布情侣关系的,但在网络里倒是可以……希声转忧为喜,这下完全相信绿绿的话了。 绿绿战战兢兢在B市祈祷,但愿沉夏的好弟弟以后不会找自己算账啊。不过……沉夏要瞒着他弟做什么呢,这么神秘,好生诡异?啊,JQ啊,不会是兄弟俩个……绿绿邪笑着,很快坠入了YY的异次元空间…… 沉夏逼着自己吃完了面,付钱准备走人。临走,心血来潮地问了店家一句:“老板,最近这一带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有趣的事啊……不太清楚……说起来,西苑附近发生了杀人案吧……挺恐怖的呢。”老板憨厚地一笑,将他送到门口。 “哦,这样啊。”沉夏微笑着走出这家店,没有回头。 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沉夏似笑非笑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手指摸进包里,将钢笔拿出来,动作优雅地别在了胸前的口袋上。 十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条深巷,沉夏双手叉进荷包,走了进去。 第54章 DK杀人魔02 …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轻巧而敏捷地靠近,沉夏神色不变地继续往前走,直到前面有杂物堵住了巷子的出口,才停了下来,慢慢勾起唇角,转过身,目光泠然地注视着这个跟踪自己而来的人。 “说老实话我真有些失望……本以为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该是何等有趣的,谁知道却是这么平淡无奇……”沉夏眼角朝下,目光淡淡地看过去,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我倒是很惊喜,尹沉夏……之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见了,这份喜悦无从言说啊……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低低的嗓音随着手指摩挲着枪的响声在空气里幽幽散开,带着一丝丝的冰冷。 “没有几个人会认为杀人案是趣事吧。”撇着一眼他手中的抢,沉夏歪了歪脖子,“看你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长期拿枪的人,不过的双手的厚茧本来就多,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它分布位置的特点……哟,你这枪不错,就是不知道你的枪法好不好?老实说,比起用枪杀人,你更喜欢看着受害人一点点点被你虐待致死……所以我现在只是恐吓我,还不想杀我。” 拉面店老板在光影交错的巷子里露出半张脸,晃了晃枪,斜着眼问:“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噢,我想起来了,六年前你就很了解我了,差一点就抓住我,但是可惜……你最终还是胆怯了,答应了我的条件。但是这一次,没有交易了……”他冲他摇了摇手指,“你还是棋差一招,我的确不想杀你,因为你是我遇见的最有意思的国际刑警……很想和你再过过招,不过……谁让你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自己,我从来不将猎物留到第二天。” 沉夏毫无惧色地耸耸肩,“我现在已经不是国际刑警了。这一次,我也不是来抓你……而是来劝你自首的。” “……哈,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笑话。让我自首?”DK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沉夏的眉心,“不要做在衣服里藏窃听器或者录音机的蠢事……你的同事也不想你没命吧?” “我真的脱离国际刑警组织了,你可以搜一搜,我没有证件,现在根本无权逮捕你。”抬起手将他的枪往外拨了拨,沉夏的语调反而变得有些轻快,“你也说了,这次没有交易,六年前我答应你不再追查你的下落,你便不再杀人,这交易其实挺不错的……事到如今我也还觉得赚了,但是我也错了,对待恶魔是不能姑息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痛改前非。” DK把玩着枪,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眼,脸上憨厚的表情完全被一种怪谲的笑容所取代。他吹了声口哨,对沉夏说:“那么你要重新修改对我的侧写吗?过了六年了,我可是发生了不少变化,只有一样……对血和火的渴望没有减少……呵呵……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时隔六年撕毁了这份契约?” 嗤笑了一声,沉夏无奈地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但我估计,是你的家庭出了什么变故吧?对于我给你做的侧写,我从来不怀疑它的正确性,你是个有家室的人,有妻子有孩子,在大众面前你表现得很普通,不会有人觉得你会杀人,甚至不会觉得你有任何暴力倾向……” “哼,不想听这些……我只对一点感兴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或许是哪句话触动了DK的神经,他突然变得怒意浓重,再次对沉夏举起了枪。 沉夏的心跳略微有些快了,平稳了呼了一口气,笑道:“如果你愿意陪我玩一个游戏,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我凭什么答应你?”他的食指轻微地动了动。 “你杀的第一个人并不是用的制造车祸的手法!”提高了声音,沉夏正视着他的脸,由慢到快改变了语速,“警方有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尸体,你杀的第一个人……那是你的试验品,她是你最初的猎物,之后你才选择了以家庭为单位来做猎物,我有没有说错?” 嘴角的笑从狰狞而变得兴趣盎然,DK点点头,哈哈笑起来:“果然还是只有你懂我,那真是一个杰作,可惜无人欣赏,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做点动作,引着警察去发现才好,他们都太蠢了……不像你……好吧,你说说看,想跟我玩什么游戏?” 沉夏将眉头高高挑起,说:“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在这三天内能够猜到你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将她的尸体藏在哪了……你去自首。” “你还真敢玩儿?!那如果你办不到呢?”DK沉默了一会笑起来,用枪口滑过沉夏的脸和嘴角。 “如果我办不到,自然只能被你杀人灭口。”这个法子沉夏想了很久了,他相信DK会对这个游戏感兴趣,但是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自己能做到这件事,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三天,对于希声来说……应该够长了吧! DK把枪在两手间换着,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似乎是在思虑。 “我再加一个条件好了,如果我输了,我在临死前可以将你的故事告诉给一个著名记者,他会对公众发布你的事迹……到时候你就闻名遐迩了,说不定还能蛮声国际。お/萫”即使是杀人魔也有弱点的,DK这个人本就是性格乖张,但最怕被人忽视或遗忘,他在现实中从来都得不到他人重视,因此出名对他来说,就跟吸食鸦片一样能使他上瘾。 “好,这个条件……确实对我的胃口。”DK将枪别进自己衣服里,掏出一张手帕,向着沉夏的脸凑过来,“不用怕,乙醚而已,你一定很熟悉的……” 沉夏皱起鼻子,在心底不住地念道:希声,你要给我争气!随后干干脆脆闭上了眼。 从浑噩的梦境中醒来时,沉夏看到的是第二天初升的太阳。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什么异样,看来DK没有再给他吃什么控制行动的药物,不过限制自由是肯定的。他四处看了看,DK将他锁在了一间十来平方米的房间里,铁门、狭小的铁窗,墙壁上有隔音材料。 手机被收走了,估计SIM卡会被检查一番。他的包还在这里,但沉夏在拐入巷子时就动作迅速地将包里可识别出他身份的物品全部扔了出去,在一个街边的一个破旧大木箱里。 他尽力留下线索,但能否被找到,就要看希声的速度和他们的运气了。不过,希声现在一定在家里大发雷霆了吧?沉夏抿嘴笑着,星眸流光,愣愣地看着窗外皎洁的云朵。 希声的确怒气冲天,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沉夏满身鲜血的样子,惊醒后就迫不及待地给绿绿打电话。绿绿支撑到八点就缴械投降了,对他招了供,说是沉夏求她帮忙,要她这样做的。但他去了哪里,她的的确确一无所知。 对于沉夏的失踪,希声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既生气又焦急,但转念又想,沉夏这么瞒着自己出门一定有他的原因,可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他这次要做的事,自己定然不会同意,但他必须要做,所以才…… 打开沉夏的电脑,希声终于意识到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筛查着文件夹,希声的手越来越抖,他发现沉夏将所有的文章都备份了,还有一篇“停更”公告。他打开JJ文学城的界面,试了几次,就猜到了沉夏的用户名和密码,到后台一看,这篇公告还在存稿箱里,设定的发布时间是后天半夜12点。 很显然,他给自己定下了期限!如果他后天没有回来…… 希声不敢往下想,静坐了几分钟之后,开始在沉夏的房间里寻找他留下的任何可资利用的线索。很快,他在沉夏玩具熊的衣兜里找到了东西,那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微型磁盘和一个圆筒状的东西——中国古代的密码筒。 他将微型磁盘插入电脑进行读取,与此同时,端起这个密码筒仔细看起来。磁盘和密码筒都是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希声越来越确定,沉夏如此小心行事,是为了确保这些东西不被别人看到,而能打开它们的人,只有自己。 屏幕上显示出了“输入密码”的提示,希声键入了自己和沉夏的生日年月日发现都不对,沉思了一会,又将这些数字组合起来输入,可还是错误。 六位数应该是没有错的,因为沉夏所有的密码都是六位数,但不会用很复杂的数字组合,因为他懒,天生怕麻烦,虽然对数字有天生很敏锐,但他其实并不喜欢数字。对于沉夏来说,数字远不如语言来的有意思。 希声琢磨着,试着输入了“520907”这六个数,光标闪动,一大推资料和图片瞬时弹射出来,铺满了整个屏幕。 九月七日不是他的生日,而是他们两个最初在家里相见的日子。那天,是希声第一次看见父亲,第一次见到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当时还不知道同父异母意味着什么,但他一看到沉夏就觉得欢喜,脱开妈妈的手就跑了过去,不是找他父亲,而是去拉住沉夏的手,仰着小脸看着他笑个不停。 后来他才知道,沉夏当天本来是想给他和母亲一个下马威,不让他们进门的,但希声当时出人意表的举动,却让沉夏什么脾气也使不出来了。 一时间想到这些,希声握住鼠标,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喃喃自语着“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一直记得那天……”随即集中精神,依次翻看起这不下几百页的文字和图片。 看完之后,希声已经完全明白了沉夏的目的,最初对DK进行的剖析与侧写的人正是沉夏,他现在要完成六年前未完成的任务,打定主意亲自去牵制他。而希声要做的,是在他限定的三日内,根据他留下的所有线索,找到DK的踪迹并实施抓捕。 他是在拿自己当诱饵,保证DK不会在这段时间更换行踪,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抓住他几乎不可能。而据沉夏的一直以来的调查,他在警方内部有内线,因此希声可以相信的人很少,不到有足够把握的时候更不可轻举妄动。 沉夏和他必须凭借前所未有的默契,揣测对方的行为方式和思想,在最关键的时机将DK逼入绝境,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以事实和证据令其伏法。 第55章 DK杀人魔03 … 在通往A市的高速公路上,方跃顶着黑眼圈开车,偶尔往后座上看一眼,总被宁家悦一个白眼瞪回来。 宁家悦的眼神指向旁边的希声,意思是说,大侦探现在心情恶劣啊,你这个笨蛋不要随意招惹他。 希声面色清癯地静坐着,淡淡地看向窗外,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他把放在一边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低头对两人说:“来了。” 方跃立刻警惕起来,看了眼车后,一百来米之外一辆警车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皱了皱眉头,方跃龇牙骂了句:“我倒要看看这是哪只妖魔鬼怪……” 宁家悦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给我认真一点!” 委屈地摸了摸脑袋,方跃通过后视镜反瞪了一眼,见宁家悦又要抬手,缩起脖子撤回视线。 车子往前又行进了几百米,眼看要进入A市收费站了,后面的警车等不住了,开足马力追了上来。一个便衣警官坐在副驾驶,摇下车窗,对着方跃做了个靠边停车的手势。 见他脸色凝重,方跃心说,这丫的真能装! 宁家悦没有跟着方跃下车,一双眼斜着往车下瞟,压低了声音问希声:“知道这是谁吗?” 希声摇摇头。 “就是被调走的原重案组组长,之前方跃可没少受他的气,尸位素餐了好几年,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升到这个职位上来的,现在在省厅呢……据说给省警察局副局当秘书去了……你说,哪有做刑警的跑去做秘书的……哼……”刻薄的语调随着上扬的嘴角在空中划过尖利的弧线,宁家悦满脸的忿然。 希声抿嘴笑,“你挺向着他的。” “哪有……”讪讪地挠了下脖子,宁家悦往外看了一眼,不自然地皱鼻子,“哎,你说,方跃这犟驴脾气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看这样子快要和这金毛秘书吵起来了。” “金毛秘书?”这外号起得…… “副局有条金毛狗啊,一下班就去遛狗,这位秘书便经常陪着他一块,还帮忙买狗粮,因此呼之为金毛秘书……贴切吧。”笑着对希声解释着,宁家悦的双眼一直灼灼有神地盯着方跃。 希声在心里轻轻叹气:就说方跃不开窍吧,身边有个宁家悦这么帮衬着,又是帮他破案又是帮他监视劲敌的,他还不把人家快点追到手,笨死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方跃忽然变了脸,和金毛秘书握了握手,面带微笑地目送他们开车离开,回到车上伸手将领口松了松,咧嘴就喊:“我看错不了,就是他!想来想去,我都没有怀疑过他,以为这家伙是个马屁精,顶多贪污受贿来的,可现在发现这人竟然还挺有胆,切,这感觉真不爽!” 宁家悦白他一眼,“想什么呢?你这思维方式也是个不正常的!” 希声跟着问:“他要你回去?” “没错,你估摸的一点没错,当我在警局泄露了自己有DK的线索,要去找线索提供人核实情况后,第一个打电话来关心的就是他……沉夏也太贼了,他怎么让DK跟他暂时失去联系的?我看他是从DK那儿等不到消息,跟踪了我们一路,这会儿终于憋不住气了!”一踩油门,方跃撇着嘴,开始调转车头。 “喂,真回去啊?”宁家悦瞪眼。 “嘿嘿……当然要回去啊……”转头对他笑了笑,方跃掉头把车子往回开,离开了进入A室必经的高速公路收费站。 看着他和希声两人都稳住不动,宁家悦很快明白过来,在心里把方跃狠掐一顿。好啊,敢情两人早有了计划,就是故意不告诉我?! 沿路返回时,路径一个加油站,方跃将车子停下来,拽着裤子就拉着宁家悦往厕所跑。 远处的那辆警车减慢了速度,车里的人看了看这边,放心地要下车窗,示意司机继续开,可以直接开回Y市了。 方跃和宁家悦回到车上时,后座的希声不见了。 “怎么回事?”宁家悦迷茫地看他。 “大侦探总有第二套方案的是不是……”帮他打开车门,指了指副驾驶,方跃故作神秘地笑:“到了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受不了他这副卖关子的得瑟表情,宁家悦望了望天,无奈地坐上车,又跟着他回到Y市。 那厢,希声已经坐上了今早就打电话让租车公司开到这里的一辆车上,往A市悄然驶去。 在路上他也没有闲着,不断回忆着沉夏给DK做出的侧写。 “其实将磁盘加密是没有必要的,这么短的时间东西不可能会丢,也没人知道哥手中有这些东西才对……他故意将资料加密,还用了个密码筒……肯定是有用意的……”希声一边开车一边喃喃自语,随后一幕幕小时候的往事在眼前如浮云掠过,蓦地让他领悟过来,“原来如此,他是用这种方法在告诉我对付DK的思维方式……” 再度在脑海里将DK的资料调取出来,希声了然地浮现出自信的笑来。这个杀人魔的确很有特点,每次选择制造车祸爆炸的现场,实际上都是有意义的,也难为沉夏将这么多宗案子放在一起剖析才找到了它们之间的联系。 DK从五岁起曾被几个家庭先后收养,但都先后走失过,并且都是在马路上。这个人也算是孤儿院最特殊的孩子,每个前来认养孩子的夫妻都会喜欢他,因为他看起来安静乖巧,不会惹是生非,大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从来不反驳不拒绝。然而只要与这孩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这些家庭就会发现,这孩子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他只要看到养父母与别的孩子说话,对他们笑或者抱着他们,他就会变得竭斯底里、暴躁和易怒。 “从七岁到十二岁,他几次打破了邻居小孩的头,有一次还打断了一个小女孩的胳膊……”希声将每一个他呆过地方的地址在头脑中排列出来,不用看A市地图,便能将它们一一对上号,在眼前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图形。 他如此在意过去的事,以至于成年后所有的反社会性行为都无法摆脱当年事件的留痕……哥,你是要我从这个方向去查,对吧? 希声顺利驶入A市市区,打开GPS,想了想,在系统里键入了一个街道地址。那是DK与第一对养父母走丢时的街道,现在那里已经属于旧城区。一个人的怨恨和希望的破灭大多全部源自于最原始的伤害,而对于一个对现实世界充满了不安和怀疑的孩子来说,最开始的那一次“被遗弃”的感觉,对他造成的冲击和伤害自然最大最深刻。 沉夏为何在六年前没有找到这里呢?希声忍不住想,后来拍了拍额头,自嘲地叹息一声:那时各市的罪犯资料还都没有通过全国系统联网,档案库也才刚刚建立……沉夏当时与DK还没有面对面交手,他手中的资料还不够齐全。看资料更新的日期,他这六年来没有忘记这个杀人魔,一直在查,因此才不断将范围缩小,最后列出了六个符合侧写嫌疑人……然后终于在最近将DK锁定为这一个人。 知道他的名字和过往,却查不到他的下落。因为DK极可能在六年前停止作案后就整容换名,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一直在黑暗里睁着一双阴鸷的眼,在人群中挑选着猎物,静悄悄地等待着追逐者,期待着再次登上杀戮者的舞台。 根据侧写,DK十分精明,生活有规律,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他如今大概潜伏在这条街道的某个角落里,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市民。 希声沿着这条街道慢慢开着车,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记住了每间店铺、巷口、小区的方位和特征,然后找了个停车场停下车,开始像个游客一般下车散步。 如果说回忆就像糖果,那他此刻就是在一颗颗地拨开糖果,犹如探宝似的在寻觅沉夏留给自己的带着甜美香味的线索。 手触在一面墙上摸了摸,希声想起自己九岁生日时,沉夏与自己玩得一个游戏。他藏在步行街的一家店里,让希声去找,不给他任何提示,一个小时内希声若找不到他就算输了,沉夏不会给他买冰激凌蛋糕。希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当时自己是怎么找到他的? 前面几步路外,正好有一家蛋糕店,希声推开门走进去,问:“有冰激凌蛋糕吗?” “真不好意思,最后一个刚才被一位先生买走了……如果您能等,我们可以马上给您做一个。”店员不好意思地回答,把蛋糕图册递给他看。 希声眨了眨眼,问他:“蓝莓冰激凌蛋糕有么?” “啊,刚才那一个就是蓝莓的,不巧,蓝莓用完了……您看,别的水果可以吗……” “刚才那位客人什么样子?”希声忽然觉得眼角突突猛跳。 店员眼珠转了转,笑着说:お萫“我没怎么注意,挺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不过他手挺大,有好多茧,穿着灰布工作服,老实说看起来不像是会吃这种蛋糕的人……蓝莓蛋糕对工薪阶层来说还是挺贵的……诶,先生您……” 希声转身冲出门外,眼睛睁得大大的,疾步在街上走动着,四处寻望着这么一个人。 可惜,这个人早已没了踪影。 “没关系,不要紧……还有时间……”希声拍拍自己的胸口,靠在街边让自己平静下来,半晌,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 哥,你真聪明,我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我知道你会给我留下什么线索了,所以……放心吧,不出三日,我肯定能找到你! 听见门被打开,沉夏伸了个懒腰,从床上懒洋洋地坐起来,看见DK手上的东西,嘴角往上一扬,“太好了,多少钱?我给你……” DK有点儿哭笑不得,把蛋糕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就为了这个蛋糕,我提前关了门不做生意,你也真怪了……跟小孩子一样喜欢吃这个?” 沉夏笑呵呵地抱过蛋糕,露出一副生怕他抢过去的小气神态,说:“口味是不分大人小孩的,我喜欢吃,还要吃到老,怎么样?” “呵,无所谓,这点钱我还是付的起,再说有你跟我聊天还是挺有趣的,至少比家里那婆娘和小子有趣多了……”DK对他大口吃蛋糕的形象表示鄙视,自己拿起一袋面包啃起来,问他:“你不该抓紧时间套我的话吗?怎么什么也不问……” 沉夏仰起头哼了一声,“我不问是怕惹怒你呗,再说时机还未到,不急不急。” 没见过临时还如此欢快的人,DK满心的狐疑,出了房门洗了两个苹果进来,扔了一个给他,“女孩子才喜欢吃甜食吧,也对,女孩子比较招人喜欢。” “你不喜欢你儿子啊?”沉夏咬着苹果问。 “说不上,有时候觉得他可爱,有时候觉得他挺烦。不过现在怎样都无所谓了……臭婆娘带着他……”DK忽的目光一冷,踢开椅子走过来捏起沉夏的下巴,“差点就被你套出话来了,你的确够聪明,会主动营造轻松的气氛,害我放松警惕……不过我不会上当的。” 但你已经透露了一个讯息给我了,呵!沉夏脸上的表情相当无辜,把蛋糕一放,撅嘴喊:“喂,是你说跟我聊天挺有趣的!我这不陪我聊天么,还挑三拣四的,小爷又不是三陪,很吃亏的好不好,你一个大男爷们还跟大姑娘似的矫情,有病哪!” DK青筋直爆,“你给老子闭嘴!” 沉夏捂住嘴巴躲到一边去,却每隔一会就偷看他一下,还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从来没人对DK这样过,在他的生活里,即使是在家里,妻子也是带着鄙夷的眼光看他,外面的人也带着生疏的淡漠眼神瞧他,那些人总能令DK感到愤怒和压抑。冷不丁被沉夏这么一闹,DK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了,他不晓得心里泛起的那一点点波澜是怎么回事……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并不厌恶沉夏,和他在一起时心情反而异常平静。 这种突然降临的违和感太陌生了,DK觉得莫名愤怒,僵着脸走上前,一巴掌将沉夏只吃了一小半的冰激凌蛋糕拍到地上。扑过去,抬起膝盖顶住他的肚子,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拽起来,往床上重重一扔,抬手就扇了他两个耳光。 沉夏对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息太熟悉了,杀气,他现在是真想杀了自己的。 头被扇到一边,沉夏匍匐身子佝偻着,手指慢慢摸上胸前挂着的那只钢笔,刚要触碰到,一个拳头从后脑袭来,砸中他的背脊,疼得他往前猛地一趴,下巴差点磕在铁质的床架子上。 “怎么……现在就想杀了我,害怕会输给我了?”沉夏撑着身体转过头,吐气不匀地笑着,用一种挑衅的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 DK眯起狭长的眼,把吃完的苹果核往他身上一掷,冷笑着走出门,再次把门锁上。 沉夏松了口气,翻过身躺在床上揉脸,眼睛泪汪汪看着天花板,嘴巴里念念有词:“唉,希声哪……老哥有点后悔了,真不该一个人行动……咳咳……真疼哪……” 第56章 DK杀人魔04 … 当晚,方跃和宁家悦从警局下班后,转了几趟车,从电影院后门溜出来坐上一辆肯跑远途的出租车,一刻不停留地赶到了A市。 希声甩了个地址给他们,让他们直接过来,说给报销车费。 方跃瘪瘪嘴,嘀咕道:“万恶的有钱人。” “那有本事你别要希声的钱……呐……”百年不变的大白眼,让方跃乖乖噤声。 三人在一家萧条的咖啡厅见面,希声看起来脸色不错,方跃和宁家悦都偷偷松了口气。 “没被人跟踪吧?”这是首要问题。 方跃不悦地一挑眉,答:“哪能啊,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好不好?金毛秘书光会犬吠了,鼻子却没有狗那么灵。” 桌子底下,宁家悦踹了他一脚——说话别那么粗俗行吗? 方跃端起咖啡喝一口,咂舌,好苦! 希声搅了搅咖啡,转过脸往对面看了看,略微蹙眉,“白天的时候,我差点和DK擦肩而过……” “啊,怎么回事?”虽然惊险,但也算是好事啊。方跃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有点疑惑,“就是在那里?” 希声轻点着头,“嗯,应该是我哥想办法让他出来买蛋糕,故意给我留线索的。虽然我没有看到人,但直觉告诉我就是他……顺着这个思路走就对了,他晚上不会出来,会看着哥,这几天也应该不会出来犯案,我哥会拖住他。” “你……怎么知道?沉夏事先跟你商量过?”宁家悦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样子很像瞪大了眼的麦妞。 希声低头笑了笑,晃动着咖啡,说:“他如果跟我说了,我怎么可能让他亲自做诱饵?” “嗯,你绝对不会答应。”方跃想起他们经常相视而笑的那种眼神,顿时起了一个激灵。 “那你哪来的把握,说实话,希声你准备怎么找?”关于直觉第六感这些,宁家悦一直不太相信,他会做法医就是因为能依靠切实的证据来让罪犯伏法,不容他们狡辩。 希声把他九岁生日时的那个游戏对他们描述了一遍,说话时,唇角被恬静的笑容收紧,眉宇之中不知觉流露出对沉夏的迷恋与依赖。 看来这小子从小就中了沉夏妖孽的毒啊,方跃暗自感叹。 宁家悦若有所思地看着希声,问:“你当时怎么找到他的?你都说了,他一点提示都不给。” 春风临面,一个笑容又在唇边漾开,希声声音温煦地笑:“虽然没有提醒,但他本身不就是线索么,他的习惯、偏好,说白了我就是在模拟他的思维方式……” “哦,明白了,是让你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他会怎么躲,躲在哪里。”方跃见宁家悦要开口,赶紧抢在他前面说道。 看到这两人用眼神掐架,希声笑着摇了摇头,顿了顿,接着说:“我哥上街有个习惯,店门口有人的绝对不停下来,店门口没人的反而会停下来看一眼,喜欢用手去摸毛茸茸的东西,看到吃的就忍不住多瞅几眼,这是习惯……即使他有目的的寻找躲藏地点,这些不经意的习惯也会跟着他。我便去这些符合特征店里,拿手机上的照片问,你们也知道,我哥长相就算看过一遍的也很难忘记……” “这么简单?”方跃张大了嘴。 “不,哪有那么容易,我哥也知道他的容貌会是线索,所以那天故意戴了帽子。”想到这里希声忍不住轻笑出声来,“没有办法,我思考着他那天早上衣柜里少了哪件衣服,鞋柜里少了那双鞋,就问他们有没有一模一样穿戴的人。甜饼店的人告诉我,他出门去了银行。” “银行也不好躲啊?而且……一般的孩子也不会想到那里去的。”宁家悦多这兄弟俩越来越感兴趣了,心说这游戏好浪漫哪,多有趣,如果相互不是特别了解,根本不可能玩到底嘛。想着想着,忍不住横了方跃一眼——换了方跃,给他一天时间,他也找不到我! 希声眯着眼笑,往窗外望了一眼又收回来,说:“我小时候很讨厌银行的,因为有次被妈妈带去在银行,排队时后面有个胡子大叔,时不时就掐我脸蛋,还想亲我,把我吓坏了!” 方跃和宁家悦对视一眼,交换意见:这小子小时候肯定爆可爱! “所以我想,哥还真有可能躲在银行里,我怕什么他就非要做什么……”希声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把黑咖啡一口喝尽,扁着嘴笑:“于是我就进去了,用撒娇的方法让大堂经理帮我找人,后来他们还帮我调出了监控录像……结果半天没找到,我哥太坏了,他进银行之前把外套脱了,还买了双凉鞋换上。那时的监控录像根本没现在的清楚……找不到。” “那你怎么办?”方跃纳闷,沉夏也是,跟一个九岁孩子玩这种游戏,不怕他不一小心走丢了啊。 希声奸诈地一笑,得瑟地说:“线索到了那儿就断了,可我知道他就在附近看着我,所以我用了个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啊?”方跃和宁家悦异口同声道,又相互嫌弃地对哼了一声。 希声嘿嘿笑着,一挑眉,“哭!” 看对面两人一脸瞧不起自己的神态,希声不以为然地说:“我哥最怕我哭了,我一哭他就会心软,人人都知道捉蛇捉七寸,那么拿人呢,就要攻软肋。” 宁家悦在心里叹惋,唉唉,大神也有克星,攻守这种事真是注定的。这算什么,性格决定攻守? “是人就有弱点,DK也是!”希声弓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神情忽然变得沉郁了些。 离开咖啡厅,希声带着两人在小旅馆将就一晚,上楼前把钥匙扔给方跃,微微一笑:“我就开了两间房,其他房间客满了,所以……你们自己开着办。” 方跃尴尬地伸手摸额头,低眉用余光一扫,发现宁家悦的耳朵有点红。 已经是第二天了,睁眼感觉到绒绒的光晕宛如羽毛轻拂过脸颊,停靠在手背上,沉夏揉着酸痛的肩坐起来,摸了摸肚子,早就饥肠辘辘。抹了把脸起身拍门,冲着门外就喊:“虐待人质了喂,我要吃饭,我有人权!红烧鱼,栗子烧肉,芒果羹,鸡蛋饼!” 在客厅吃盒饭的DK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咳得脸通红才把气顺过来,一脚踢开门,对沉夏吼道:“跟老子讲人权?反正明天半夜你就要死了,到时给你顿饱饭吃也就得了!哪那么多事儿?!” 沉夏眼眸一转,水汪汪地看着他,挤了挤几滴眼泪,扁了扁嘴,呜呜咽咽地喊:“我又不是警察,我又不是来抓你的,你这么凶干什么,欺负我可爱无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我都这么乖,又不喊救命,又不找你要洗澡水,还不嫌弃你床板硬,你还虐待我!” DK靠着墙扶额,摁了恩自己凸起的眉心,“盒饭,爱吃不吃。”说完把另一个凉了的盒饭往他面前一放,转身出去。 沉夏掰开筷子挑了挑那一坨坨的菜,强压住强烈的反胃感觉,迟疑了片刻,想起自己刚才看到,他今天换了件新工作服,咬了咬牙夹起一筷子往嘴里塞,不到十分钟吃光了所有的饭菜,敲了敲门,虚弱地喊:“行行好,把垃圾扔了吧……” DK忍耐着暴走的神经,把东西拿去倒了,回来一看沉夏脸色有些发白,拽起他的瘦胳膊瞧了瞧,讥讽地问:“怎么,贵公子太娇贵啊,这么点苦就受不了?” “去你的,我才没有……”明显是忍耐着什么,沉夏两手捏住一个拳头抵在胃部,靠在窗边打量今天刮了胡子,换了干净衣服的DK,突然笑起来:“今天你不去开店哪?” “不去,得看着你。我无聊时,还能打你一顿解闷。”他依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沉夏。 沉夏弯着腰对他轻笑:“打我可解不了闷,会给你添堵……喏,我们来聊聊炸弹吧,我对这个感兴趣,最初也是因为炸弹对你产生兴趣的……对了,那些放在人家车上的炸弹,都是你自己做的,挺能的嘛?” 对于这类因犯罪而获得价值感的危险分子,得夸他,不能贬损他。 DK果真得意地哼了哼鼻子,说:“我做的炸弹,你们炸弹组的人拆不了……什么角度,什么震动程度下会爆炸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在这方面,也许就像警方所说的,我的确是个天才。” 呵……还是个骨子里自卑,却又偏执性自恋的天才。 天才的反社会性人才,都是TMD的绝缘矛盾体! 沉夏的嘴角抽了抽,身子又往内弯曲几分,神色好奇地问:“那液体炸弹你也会做咯?” “那个简单,随手都是材料……”DK嘴角一挑,眼神又渐渐沉寂下来,走近来几步,低下头盯住沉夏的眼,掏出烟点上,狠吸了一口,说:“别白费功夫,你太聪明,每个问题我都会想想再回答你。这会儿心情好,让你问三个问题,刚才已经是两个了。” 沉夏在心底啐了他一口痰,笑嘻嘻道:“好,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你妻子……也许是前妻了,X生活协调不?” 就见DK黝黑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又成黑不溜秋的颜色变成一半青一半红。 他一手提起沉夏的领子,弓起膝盖,接连两下,击中了他的肚子上。沉夏咬牙忍住,抱着肚子倒下去。心里还道,踢得好,踢得正好…… DK见他表情痛苦,觉得自己可能用力过重了,但一想到沉夏实在太可恶,一张嘴又贱,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了。更何况他是杀人魔不是么,什么时候为别人着想过? 转身便要走,离他远远的,不料沉夏还能站起来,两手指着他……“哇”的一声,朝着他就倒了过来,重点是他刚好张开了嘴,将刚进入胃里的饭菜一口气全吐了出来,准确地在他衣服上呈现出喷射状。 DK完全愣住了,整张脸一点点地抽搐起来。 沉夏擦了擦嘴巴,呵呵直乐,“呃……不要意思,我可能胃病犯了……我要不帮你洗洗?不过……建议你,还是扔了这件衣服吧。”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断定DK是个怕麻烦的人,虽然没洁癖,但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应该一刻忍受不了…… “我拿去扔了,你跟我老实点!”DK黑着脸脱下衣服,裹紧塑料带里,带着钥匙下楼。 沉夏回到床上躺下去,嘴角残留着邪邪地笑,开始看着天花板想希声的脸。 顺着街边的一个未干水泥地上的脚印,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希声皱着眉头在墙边的垃圾堆里翻找东西。 方跃拉近要上前帮忙的宁家悦,小声问:“他不是疯了吧,沉夏会在垃圾里吗?” “对于笨蛋我不想解释。”戳了戳他的脑门,宁家悦跟上去,跟着一起翻垃圾。几分钟之后,沉思的方跃一拍大腿跑过来,拉住希声说:“刚才那脚印,是沉夏故意留下来的?天啊,难道你连他每双鞋的鞋底印都背下来了吗?” 宁家悦耳根子疼,把他推到一边不准他碍事,“人家看一次就能记住了,根本不用背的,笨蛋!” 低头挠墙,方跃深受打击。 希声直起身子,拿起手中的袋子对他们一笑,“找到了。”看了一会,对方跃道:“弄只警犬来,越快越好……” 随后把里面的SIM卡拿出来,递给宁家悦,“也许里面什么线索也没有,但保险起见,还是查一查把。” “行,交给我了!”宁家悦准备把东西拿回旅馆开电脑的,一转身发现方跃还呆着,踢了他足三里一下,“发什么呆啊?” 方跃紧张兮兮地挡在希声面前,问:“找警犬来干什么……那个希声啊,沉夏不会死的,你千万不要悲观啊……” 没等希声说话,宁家悦咻地一抬脚,从后面踹他的屁股,“谁说希声死了!警犬是用来找希声扔下的其他东西的,笨死你算了!” 希声无奈望天,笑着从小巷里走出去,在附近几个小区逛了逛,忽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仰起头望了望。 可惜碧蓝的天空倒映不出他的容颜,遥望这一派云卷云舒,希声更觉心中的苦涩如黄沙随风而至,在身体里一点点地聚拢沉积。 DK推开门进来时,沉夏刚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嘴角边有转瞬即逝的一抹浅笑。只见DK手中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上面布满了电线,闪烁的狭长短屏上,一行鲜红的数字一闪一闪。 第57章 DK杀人魔05 … 沉夏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冲他连连摆手,说:“你来给我演示怎么做炸弹吗?哎呀,这可不好,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太聪明了,你给我看一遍我就学会了,别到时你埋怨我偷师……” DK满脑袋黑线,本来一肚子的坏水人遇见他,居然想流都流不出来了,还自己气个够呛,哭笑不得。 “这是成品炸弹,高级货,你肯定没见过。”不能顺着他的话回答,DK提醒自己,把炸弹往床上一放,挑起几根电线来,在手中捋了捋,看那动作和架势,似乎是要往沉夏身上绑。 沉夏捂着胃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问:“这个……一看就是高级国产货,比进口的个头小多了,嗯,便于携带……乃居家旅行杀人必备良品……兄弟,我很识货的,便宜点呗?” 说着还一巴掌拍在DK的背上。 DK回头就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说真是奇怪了,这人怎么就不怕自己呢? 沉夏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哆哆嗦嗦往床头一靠,像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拖着尖尖的下巴想了半天,把DK的腕子一捏,说道:“啊,我知道了,你不还价的,一口价多少钱,你随便出!我都买了,大爷家里有钱!” 想想希声存折上的那一串串糖葫芦的数字,自己应该算是有钱人吧? “炸弹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卖的!”DK怒了,一把扯过两根电线来,绕过沉夏的背后,穿过他的腋下,再在他的胸口前搭扣上。 沉夏“咦”了一声,问:“这么麻烦?你要拿我当人肉炸弹哪?不好,这种事只有恐怖分子才做,你好歹名字里还有个‘骑士’两字呢,怎么能做这种有失身份又没档次的事呢?!” DK再次被他无厘头的精神所折服,把最后一根电线接好,吸了口气,气都不喘地对他说道:“你死期不远了还有闲心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花点时间来套我的话,还有求我放过你呢?!” 沉夏眼睛一眯,嘿,我这不就在套你的话了嘛,一点都不晚。 “那……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お_稥”沉夏举起手来,那姿势跟幼儿园小朋友没有两样,眼神略微有些胆怯,被DK的手掌一打,才慢悠悠支吾地说:“这电线的颜色太难看了,呃……除了蓝的红的黄的,就没有其他颜色么?” 我们要原谅杀人魔从来不听笑话也没人逗他笑,所以DK不觉得沉夏幽默是很正常的,但他生气的理由也是很奇特的,就听DK出离愤怒地对沉夏吼道:“你不觉得这颜色搭配起来很高雅吗?难看,哪里难看了?” 沉夏用手指扒了扒被风吹乱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嘛,我也就这么一说……又不是非要你改不可。说起来……这个炸弹的外壳很漂亮,哪里买的?” “自己的DIY的,怎么可能有卖的!”DK顺了顺气,开始专心致志地检查炸弹的内部。 沉夏看时机不错,在一边碎碎念起来,“噢,但我上次见过一个液体炸弹,也是这种外壳哪……不过那人一看就是个业余罪犯。” “哼,肯定是仿照的做……看起来和我的很像,但杀伤力肯定没有我的大。”拿着螺丝刀拧螺口,DK不经意地回答着。 沉夏紧跟着问:“那你的崇拜者很多吗?你都不生气的么,这样……算是窃取你的创意和发明耶?” “曾经有几个室友跟我学过,他们资质不行……就算我手把手教,他们连我的一半都学不到……根本不成气候!”DK的语气很有些得意,但注意力仍然还放在炸弹上。 沉夏闭上眼快速地思考,室友……他会把什么人称作室友?过去的同学,共同租房的朋友……不,这人不会轻易和人交朋友……那么,对了,只可能是狱友!想一想,他当年突然提出那个条件,绝对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或悔过……而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本来就要停手了,并且是不得不停手…… 如果当时自己继续追查,说不定早就抓住他了!结果……自诩聪明绝顶的自己却被他利用了!沉夏气得胸闷头痛,歪倒在一边生自己的闷气。 DK抬眼看他,心里总算舒坦了点,这小子总算蔫了,知道害怕了…… 如此说来,他六年前因为某件案子被捕入狱,大概是恶意伤人或者盗窃、抢劫这种小罪,被关进监狱服刑,但不长时间就放出来了,回到这里改头换面娶妻生子,开了间拉面馆,过了几年波澜不惊的生活。 但他愿意沉寂的原因是为什么,应该是有什么触动了他才对……到底是什么呢?只要能想通这点,他就能知道DK最初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他的生活圈子极小,杀害的应该就是周围的人,但这个人在死后却没有被警察发现……说明也是一个不被大众注意的小人物。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死,甚至没有人寻找他的下落。 想着想着,沉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半天没有和DK说话。 等DK完成了安装炸弹的所有程序,发现沉夏已经挨着枕头闭了眼,好像是睡着了。一下子又冒了火,心说自己是多没有威胁力啊,他是杀人魔呀杀人魔,随时可以一刀宰了他的,他怎么就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受挫,杀人魔的自信心完全受挫,但他也鬼使神差地没有半点想干掉他的意思,还静静地站在床边看了他良久。头脑里还不自觉地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说不定很乐意和他做朋友吧? DK猛然摇摇头,什么朋友!自己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唯一当做过的朋友就是出卖自己那个人! 躺在床上保持着别扭睡姿的沉夏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心说,DK的脸色忽好忽坏,看来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他比较好。不过炸弹都给自己装了,他的防备心应该也是下降到了最低的时候了…… 可是,胃真的好疼啊!沉夏难受得继续用拳头抵住胃。 DK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站了一会儿走了出去。听那声音,像是穿鞋出门了。 第三天的早上八点二十七分,沉夏小心地从打了哈欠坐起来,抱着身边的炸弹和电线挪到窗台前,脑袋使劲地往外探,想要看看还能不能像昨天一样,正巧看见希声从这里经过。 可惜,脖子都累酸了,也没有看到他。 沉夏有些失落地转动着脖子,想伸胳膊按按脖子却不可能,因为电线太碍事了。DK说了,这炸弹有一颗子炸弹,控制着对母炸弹的远程遥控,即使他拆了这一颗,只要子炸弹还在运作,这颗一样可以爆炸,让他别白费功夫…… 沉夏嘟着嘴巴小声嘀咕:“靠,真是有病哪!用手榴弹不更方便,搞什么母子弹?” 不过令他很惊奇的是,DK给他安了个要命的炸弹在身上,却又给他买了一盒吗丁啉放在桌上,还给他倒好了水,这算是……杀人魔最后的一点良知在默默发酵吗? 不管那么多,沉夏还得积蓄体力与DK做最后一刻的交锋,他可不能在希声来之前倒下。于是心安理得地吃药睡觉,直到DK给他送来午餐。 今天这顿比较丰富,因为有可能是最后一餐,但是沉夏看着鸡腿和松鼠桂鱼是一点都吃不下,只能唉声叹气地喝粥。 “诶,我说你平时有什么消遣吗?这无关紧要的,你总能告诉我吧。”沉夏放下勺子问。 DK沉这一张脸扒饭,间或答了声:“小时候喜欢踢足球。” “哦,我也喜欢踢足球的,就是没人愿意和我踢……嫌我传球太慢,不过我弟弟不会,他会迁就我的速度,还说我传球传得很准……”沉夏抿着嘴笑得傻里傻气的,脸上浮现出幸福而柔和的表情。 也许是被沉夏此刻真实的神情感染到了,DK紧绷的神经松动了些,慢慢说道:“嗯,踢球可能是我唯一觉得快乐的事吧……在空旷的球场上,我不停地往球网里射球,一开始总是被扑出来,后来,我就踢得很准了……” 沉夏的眸子里发出敏锐的光,准备接着循循善诱一番,不料DK突然就变了脸,把桌上的饭菜不管吃完还是没吃完的,统统扔进了垃圾桶,由于动作太快,汤汁还溅在他的手臂上。 DK烦躁地捋起脏了的袖子,不过一两秒的时间,沉夏的目光从他小手臂上掠过,捕捉到了一个徽章图案的纹身。 这个纹身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样式也比较陈旧,应该是属于他的过去。 沉夏再次陷入沉思,靠在床边看着窗外,不住地给自己打气。就快了,就差一点点了,他就能想出来了……DK最先杀死的人到底是谁~? 午后时分的阳光如奶油一般流淌在额头上,滑滑的,带着特有的甘香与清甜。沉夏贪婪地吸吮着这难得的天赐礼物,微微仰起头,面朝着那片广阔自由的天空,看似闲适,大脑其实正在高速运转着,像一台大型机器,在资料库里不停搜索着那个纹身图案。 就在他低头睁眼,抬起胳膊遮挡刺眼的阳光时,楼下响起了一阵阵脆亮悦耳的鸟鸣声。鸟鸣声过后,是一段接着一段的同音阶口哨声。 沉夏浓密的眼睫迎着灼眼的光圈微微颤抖起来,指节向内深深弯曲着,眼前的画面轻风里一帧祯地上下晃动,一颗心临界于城堡与铺天盖地的白鸽之间,急切地想要飞跃而出,但不得已将看着手中的羽毛悄然溜走,不得不按捺住跌宕的心。 声过留痕,沉夏将手指从胃部移上心口。吃力地往往楼下望去,一座假山正好遮挡住他的视线,但那一片黑色的衣角是如此熟悉,沉夏揉了揉眼角,试着呼了呼气,拢起嘴巴来。 小区花坛边,有三个拿着汉堡和可乐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坐着,其中一个还欢快地吹起口哨,一会儿学喜鹊叫,一会儿又像是在吹奏歌曲。 方跃担忧地低声问宁家悦,“这样能行吗……唔……”张着的嘴巴立时被汉堡塞住,宁家悦瞪眼,示意他不要做声。 希声一口气吹了十几遍,停下来休息,半天没听见任何回音,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叹息。 他拿起汉堡啃下去慢慢咀嚼,蓦地一下站起来,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默然牵起唇角。看到他这般反应,宁家悦扯住想要说话的方跃的耳朵,也认真地侧耳倾听。 “是沉夏么……”他压低了声音问。 希声点点头,继续若无其地吃东西,眼睛不住地向四周望,希望能够找到声音的来源。最后他锁定了六楼一户装着防盗窗的窗子,静默地望过去,又不敢看的太久,只能眯起了眼睛,假装被沙粒迷了眼。 方跃这会儿倒会意的很快,不等希声说,便快步走出小区,回到车上给A市警局的同学打电话,查这家人的所有资料。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子从外面走过来,手上提着一个大纸袋。希声刚巧转身,两人侧着身子想要躲过,但还是撞到了肩膀。 希声忙开口道歉,男子皱着眉,看也不看他,只打开袋子看了看,板着一张脸径直往前走去。 宁家悦走上来问他有没有事,希声摇摇头。揉了下肩膀觉得无恙,又回头看了这人几眼,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总觉得哪里感觉不对。 第58章 DK杀人魔06 … “来,你们走几步给我看看。”希声对方跃和宁家悦说。 两人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随意走了几步,希声立刻喊停,笑得一脸促狭:“我让你们走几步,那么紧张做什么?” 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不紧张才怪?还是宁家悦心理素质好,没有跟方跃似的差点同手同脚,正常地走了两步,问希声:“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希声紧紧皱眉,往楼道处看了看,回过头来说:“刚才那个人,走路的姿势跟普通人不一样……但我肯定他腿脚没问题,而是,方跃……你有同学在别动突击队吧?” “嗯,是啊,别动突击队是专门处理各类紧急突发事件的,负责拯救人质、解决大规模暴力事件,对付恐怖分子等等,还护送军事机密……怎么?”希声的思维跳跃得很快,这点方跃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提到这个部门,是跟这个案子有关么? 希声的嘴唇抿出一个忧虑的弧度,“你那位同学长期配枪,注意过没有,他走路的姿势和你有什么不同?”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不同,他出任务时会在右腿小腿上绑一把匕首,左腿大腿部会藏一把枪……脚步会比较重,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他两边脚步的轻重略有差别。”方跃努力地在头脑中搜索,将这位同学矫捷的身影想了好几遍,最后总结说:“的确,长期配枪的人走路姿势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虽然也配枪,但一般只是放在上身。”边说,边掀了掀他的衣服。 宁家悦立即白了他几眼,伸手帮他把衣服扣上。 方跃有点愣,看着宁家悦在自己鼻子下面微微晃动的脑袋,面部表情变得僵硬了几分,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紧张得东张西望。 希声忍笑,随即又低垂下眼帘,肃然地对他们说:“我想了好久,刚才那个人的走路姿势究竟哪里不对,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不是个普通的居民……至少他习惯于长期将枪绑在一直腿上,因此左右脚抬起和放下的高度和速度也有细微的差别。” 方跃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心道,这人的眼睛莫不是放大镜做的吧?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的嫌疑太大了,沉夏就在这里,说明DK也在这里……那么,刚才与希声擦肩而过的……会不会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DK? “我只看见他进了这栋楼,没看见他上了几楼,不过……”希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的样貌和穿着都记在这里了,走,我们去问小区的物业和保安。” 希声精确的记忆力帮了三个人大忙,听了他的描述,大门的保安不解地回答说:“啊,你说的是七单元六楼3号的刘大同吧!别说,我们都认得他,这人一天到晚穿着工作服,他开了间拉面馆,就在后面三条街的街口……自从老婆孩子撇下他走了之后,他就一人独来独往的,整天买些奇奇怪怪的零件往离家里搬,也不晓得是什么……” 三个人既惊喜又忧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方跃和希声开始询问保安,希声得到更多的资料,过了半个小时,方跃拜托的警察局同仁也到了,把查找出的资料亲手递到了他们手中。看他们几个一脸的表情凝重而又精神雀跃,纳闷地问:“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啊?” 方跃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把你们的警力都拉过来!什么事,出大事了!” “啊?”什么事那么严重啊,激动地要吞个人下去似的。 方跃把他拽到希声面前,轻拍了拍希声的肩头,对这位兄弟说:“你可要谢谢他……抓住DK的功劳足够你小子升好几级了吧?” “你,你你你……你说谁?”见他们对自己郑重地点头,小刑警猛吸一口冷气,拔腿往外跑,边跑边哆嗦地掏出手机,“头儿,快过来!额滴个神,好大的鱼,比鲸鱼还大的大鱼啊!!” 先不提A市的刑警大队在接到这个消息时是如何的震惊、掀桌、各种激愤红眼……希声既然确认了DK的所在,知道了沉夏就在那个房间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半步了。他就站在这栋楼房下面,但没有仰头向上望,而是翘着腿坐在一个石凳上,给手机连上耳麦,往耳朵里一塞。 路过的人还以为他正在听歌,可实际上他什么音乐都没开,只是假装在摇头晃脑,脚还一下下地踩着拍子。 宁家悦捅了捅方跃,说:“看见没,多么沉稳冷静,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那是,他还在M国拯救过国会议员来着……不过,心里指不定早就惊涛骇浪起了风暴了!”这人极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这方面和沉夏一样,他们都随父亲,只要想要演戏,他们能让任何人看不出破绽。 但方跃知道,希声的气息从刚才开始,已经乱了。 “最好的方法,是想办法把DK引出来……”方跃在手机上打好字,给他发送过去。 希声脸上扬着笑,姿态悠然地回复道:是,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 “糟了,他都没想到,我们怎么想得到?”宁家悦凑过头看,一口气全吐在了方跃的耳朵上。 方跃的呼吸轻轻一滞,急忙侧过脸摸耳朵。 “先做几个方案吧,尽管我们谁也不想,但是仍然得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语气转而变得沉重,方跃把警官证一扬,临时占据了门卫办公室作为指挥中心,铺开一张纸在桌面上,让保安取来了楼层图纸,划了几条突袭的线路。 宁家悦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在心里暗暗赞叹了句,嗯,还算有个重案组组长的派头。 楼上,DK监视着希声吃了几口晚饭,看他实在吃不下了也不强求,把一个大纸袋打开,端出一个蓝莓冰激凌蛋糕来,对他说:“最后一顿,就吃你最喜欢的东西吧,反正也要死了,你胃痛就忍忍吧!” 沉夏哭笑不得地接过蛋糕,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他以为胃痛是头痛啊,忍的住就能吃下东西了?天~不过还在可以让嘴巴解解馋,吃一口吐出来也是好的。但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敢,因为DK现在的脸色青乌乌的一片,像是雷神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个章。 “喂,时间不早了,作为临死之前的愿望,让我多问你几个问题行不?”沉夏这次也不装可怜扮可爱了,语气很真挚,目光很诚恳。 DK正在给他设置炸弹上的定时器,淡淡瞟了他一眼,说:“你可以问,回不回答看我的心情。” 给了他一个笑脸,沉夏似乎很不以为意,舔着勺子慢悠悠地说:“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下一秒就要死亡,最遗憾的事是什么……以前我以为,最遗憾的应该是没亲手抓住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但现在,我觉得……那不是最大的遗憾,最大的遗憾是……我没有告诉我爱的那个人,我很爱他……哎呀,我这个答案是不是很言情?” “不知道。”DK正准备对付他咄咄逼人的逼供的,不料他顾左右而言他。 沉夏自顾自地继续笑着说:“嗯嗯,是言情了点,不过我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呢,如果下一秒要死了,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么?” DK终于有点明白自己为何对他产生不了杀意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他认错悔恨的意思,而是出乎意料地照顾了他的情绪和想法,他也从来没指责过自己又如何残忍狠毒,如何丧心病狂。 “很久……没有心愿这种东西了。”DK咬住一根烟,自己点上,屋子里蔓延开呛鼻的烟雾。半晌,他从沉默中抬起头,“我从来不看被我杀死的人的脸……这点,你知道吧。” “嗯,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你这种行为,大概是有忏悔和愧疚心理哦。”沉夏要紧不慢地说,张嘴把冰激凌抿进嘴里,转过头,又偷偷吐到一张纸上。 DK鼻子一哼,吐着烟圈说:“都说,像我这样的连环杀手是因为享受杀人的快感,才停不下手的。但我一点都不痛快,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值得我去追求的,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和做拉面一样平常的事,没啥多余的感觉,所以我并不想看那些人的脸,不过能引起警方和人们的恐慌倒是很有趣……小时候我倒还真有个心愿,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有爸妈,有兄弟姊妹……” “有人打碎了你的梦想?お#稥”沉夏插嘴道。这么说他当初被收养时应该是高兴的,至少第一次被收养时是如此的,或许他一直漏掉了什么关键点…… “人天生就是自私的,但只有在死亡面前,他们才肯承认这点……知道吗?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也并不比我高尚多少,亲情、爱情、朋友、家人……拥有这样也算不了什么,死亡能让一切虚伪消失,只留下它最肮脏的样子……” 将未有燃尽的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DK缓缓站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头在炸弹上摁下一个按钮,对沉夏扯了扯嘴角,“你还有两个小时的命。” 沉夏的眼神颤了颤,但仍是笑意盈然,“嘿,大哥,你刚才文艺了喂!说得我的莫名悲伤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约定的时限,距离三天时间也还有四个多小时吧?” “谁叫我心情不好呢。”无视他的抗议,DK一把将他拉起来,让他自己抱着炸弹,拖着他出了这件房,来到另外一间房。 这间房,没有窗户,看不见楼下。 “太过分了吧,临死了还不让我呼吸最后一口新鲜空气啊,这间房太臭了!”咧着嘴大叫,沉夏的脸被炸弹上开始倒数的红色数字映得红彤彤的。 DK一手搭在门栓上,彻底屏蔽他的话,准备关门了。 沉夏硬着头皮冲过来,伸脚挡在门缝里,语调平稳地说道:“不敢再听我说话了吗?还是你在怕……怕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已经知道了!” “这不可能。”DK额上的抬头纹纵横交错,一双眼冷若寒潭。 沉夏翘起指甲从指头缝里瞧他,低低地笑:“拉登都能死了,有神马是不可能的。” “那你说。”既然知道了还卖关子,不是他对自己的性命太草率,就是他其实不知道却假装知道,为的是拖延时间。 沉夏抱着炸弹坐下来,环顾看了一圈,“主角一般都是等最后才爆发的,遇见小怪兽什么的都是必经过程,顶多掉几千点血,但还能撑到最后,所以……如果我要打你这个大BOSS,时机会重要,走位很重要,技能很重要……”说罢还摇摇手指,“现在时间不对,再等等。” 这混小子就是在拖延时间,绝对的!DK也不是头一次满脑袋黑线了,对于头顶的鸭梨无感了,果断地关门落锁,转身时撂下一句话:“你可以随便享用这两个小时,我不介意,但是楼下的人似乎等不及了……我可以好好招待他们一下。” 楼下,希声被发现了?他们做好了准备没有,就被发现了? 沉夏急速平复皱起的眉头,心想,DK有可能是在跟自己打心理战,希声不会鲁莽的,自己要相信他。于是,又泰然地坐下来,淡定地看着红色数字不断地跳跃,开始数这颗炸弹上一共有几根电线。 DK走到窗前看楼下,发现那个听歌的年轻人还坐在那里不动,挑了挑眉梢,走进阳台拿了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朝他扔了下去。 希声被衣服砸中,抬起头往上看。 “真对不起,这是我掉的衣服……能帮我送上来吗?家里有个疯婆子正在发疯呢,我现在不敢离开……你能帮我送上来吗?”这话说得,太假,但希声不能反驳他,一反驳就容易露馅。 然而这不失是一个孤军突进的好机会,希声弯起嘴角一笑,“好啊,我给您……送上来。” 哥,你保佑我,保佑我不要只一脚就踢爆了他的头! 第59章 DK杀人魔07 … 夜色,从云层最厚重处渲染开来,一抹嫣红,一抹飞白。 希声的唇角有着浅笑,踏上台阶的脚步也很轻盈,只是相应的,心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钝重,清晰得如同木槌在耳边急促敲击。 他不能再等了! 估摸着怎样的速度爬上去不会暴露出自己内心的焦急,希声数着楼层默默向上。一仰头,看见那人正似笑非笑地往下望,眼角上扬,目光精明,似是发现了什么,嘴边噙着讥讽的隐然笑意。 希声的表情更为镇静了些许,见他对自己招手,立刻拿着衣服跟了上去。 越过了他目标中的那一楼层,DK每走几步,就回头对他招招手,但看他前往的方向,却是直上楼顶。 莫非还是让他发现了破绽?希声在心底打鼓,但容不得多想,就算这是个陷阱,他如今也已经骑虎难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抢,这还是方跃在他临上楼前偷偷塞过来的,抛开多余的揣测和不安,跟了上去。 登上天台,希声微微喘了口气,迈进了那扇锈蚀的铁门。 “请问,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喏,这是你的掉的衣服。”希声一脸的疑惑,走过去想要把衣服递给他。 DK偏过脑袋一笑,故意抬起手轻拍了一下自己工作裤上鼓起的一个大口袋,“呵……你和尹沉夏一样,明明陷入险境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说说,是真不害怕,还是真不在于呢?” 看来,不须再装下去了,DK比他想象当中更厉害,既然演戏不成,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刘大同,我这样称呼你,你是否乐意?”希声把他的衣服叠了叠,放在天台的晾衣绳上,“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过去的名字……房晨?” “啊啊,真有意思,你这套话的方式也跟尹沉夏很像……房晨是孤儿院给起的名字,早就忘了,我还是喜欢你们叫我DK……你和尹沉夏是什么关系?”DK解开了裤子口袋上的扣子,手指慢慢摸了进去。 希声的视线稍稍往下移一移,迅速一撇,很快收了回来,“我们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不如先告诉我,你跟那些受害者都是什么关系,你想知道我们的关系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但是我如果告诉了你,我们是什么关系对我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呵呵,哎哟真太有意思了,你这炸毛的样子跟他也很像。”轻巧熟练地将口袋里的抢掏出来,DK动作随意地拉开了保险栓。 哥到底跟这个人渣说了什么呀,听他这种调侃的口吻真是浑身不舒服。希声暗自嘀咕着,在心里已经把眼前的DK踹翻了,横扫、侧踢、回旋踢了一百多个回合! DK见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烧出洞,挑起了眉梢,说:“如果我一枪给你的脑袋开了瓤,你说,尹沉夏他会不会伤心欲绝。” “他不会……因为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不等他抬起手枪对准自己,希声毫不犹豫地探手至腰后,一把抽出抢来,瞄准了他的头。 “不错不错,反应力超快,你是什么部队的,这拿枪的姿势可不像是那些废物警察。”对漆黑的枪口对准了,DK也没有任何惧意和惶恐,反而兴奋起来,肾上腺素有些运作超常。 “我在M国的猎狐特警队训练过。”不是吓唬他,希声的确在这支国际最高端的特警部队训练过三个月,只不过他的训练课程比正式队员减少了一半,因为他名义上是去参观观摩的。 “难得,我还能遇上你这样的对手,看来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不会无聊了。”说着晃了晃手枪,试探地做出了扣动扳机的动作,但希声仍然一动不动凝视着他,DK哈哈大笑着单手举着抢,另一只手从荷包里拿出手机。 仅凭着感觉拨通快捷键,他拨通了手机,还打开了扬声器,对希声诡谲地笑起来:“想听听尹沉夏的声音吗?在他死之前,我想,需要一个人来安慰一下吧……” 房间里,沉夏被突兀的手机铃声震得一跳,屏气凝神听了听,发现声音从枕头下传来,他赶紧抱起炸弹挪过去,一看,果真是自己被DK拿走的手机。 “喂,DK你这个小人,你在什么地方,想要做什么?”沉夏接起来就喊。 “我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和谁在一起。”他把手机搁在地面上,一面回答着,一面观察着希声的神色变化,不过希声让他失望了。他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意料之中的心慌和彷徨,莫非是他估计错了么? 不会的。DK在心里摇头,眼前这个年轻人与尹沉夏给人的感觉很相近,他们不是好友或拍档,就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你想反悔了不成?”心里一惊,沉夏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哦,不不。在你说出那个大胆的猜想之前,我想早点乐子而已。お萫”将手机用脚尖踢到了两人中间,DK冷冷地笑:“这位小帅哥,快跟你的同伴问声好啊,怎么……被吓坏了,哟哟,脸怎么这么苍白?” 希声逼迫自己忍耐着,他知道DK是在激他,想扰乱和他沉夏,只要有一个人崩溃了,沉夏之前苦心掌控的与DK之间的平衡就垮塌了。 即使心在滴血,现在必须忍着,他不能慌,更不能乱! “DK别来这一套,如果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履行和我的约定,把游戏玩完!不要随便牵扯别人进来!”沉夏握着手机的手掌已然渗出了冷汗。 “这游戏自然还是要进行的……”见希声不为所动,DK停顿了一会,对他说道:“既然你不愿和沉夏说话,也行……但是这可是你和他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了,你当真不想说?” 什么意思……希声能够控制身体不抖动,但控制不了眼神里难以遮掩的担忧。 DK睥睨着他,仍旧发出那低沉的笑声:“不要再逞能了,嗯,看你这么有种,我好心告诉你好了,他身上正绑着一个炸弹……我好心好意让你们临死告别,你却不领情,那算了。”说完,就要抬起脚向手机踩下去。 “你敢伤害他,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希声知道DK绝对干得出这种事,他不敢拿这当做一句玩笑,终于忍耐不住,怒吼出声。 沉夏手指抖了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他原本就是怕希声被自己连累卷入危险,才亲自前来做诱饵的,为何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局面?! “我没事,希声你不要听他的……找准机会,开枪……”他不能让他犹豫,不能。 “哥,你闭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也不会有事的。”希声咬着嘴唇,眼珠的颜色越来越幽深黑亮。 “原来是兄弟俩啊,怪不得。”似乎是很满意这样的答案,DK的笑容变大,手上却没有丝毫松懈,死死瞄准希声,随时都可能一枪贯穿他的心脏。 两人都站在对面巍峨不动,鬓角湿漉,一言不发地静静对峙着。 片刻,DK神色狠戾地笑了笑,扒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别在腰间的一个微型遥控器,“看见了没,我只要轻轻一摁,尹沉夏就会被炸得血肉模糊,那漂亮的皮肤、脸蛋、牙齿都将变成焦黑一片……你其实挺不忍心的,毕竟和他聊得非常愉快,如果他愿意一直做我的囚徒,我想我不会杀他。可惜,我知道他一定不愿意……那么,还是杀了他的好,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背叛我,欺辱我,伤害我……” “你敢动一下试试!!”希声手指屈起,后背全湿透了。 DK啧啧两声,一手搭在按钮上,轻蔑地说:“就算你打中了我,我也能在倒地之前摁下这枚按钮,你还是救不了他,虽然现实残酷,但你还是承认这个现实吧。” “你……想怎么样?”或许能有什么办法拖延时间,让他力气不支,那样制服他的几率要大得多……希声还没有冲动到头脑发昏。 “很简单,你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一枪……”DK声调柔和得说着,扯开了的笑容却如鬼魅般狰狞不堪。 沉夏眼前几乎一黑,惊惶地对着手机喊:“希声,他骗你的!没有炸弹,我身上根本没有炸弹!” “你该很了解你哥吧,你信他说的话?”DK揶揄地挑高了嘴角,手指在遥控器上摸了摸,轻轻拨动一个绿色的扭,对着希声笑了笑:“等下,会有好戏哦……” 希声此时的一双眼犹如鹰眼锐利,直直盯着DK,久久没有说话。 沉夏知道他在强忍着愤怒,为了自己快要濒临殚精竭虑的边缘,他必须想办法转移DK的注意力。 深呼吸,换了几口气,对DK说道:“我不卖关子了,是时候结束我们的游戏了!听着……你杀的第一个人,是你唯一的朋友,你和他在孤儿院认识,在你初次被人收养时,他也同时被收养了。我想,当时孤儿院应该没有记录这对夫妇,因为他们还没有决定正式收养你,还是他……所以我们在收养资料里没发现这个线索……不过,拜访过前孤儿院院长,依稀记得他告诉过我这件事。你被退回过一次,如果真要说背叛的话,就只有这个人!他大概在你们一起被试收养时,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是不是?” 一阵温顺的风拂过DK的脸,什么也没能带走。 “分析得很好,就算你猜对了,但你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尸体在哪。”DK略微用手背蹭了蹭脸,很显然,沉夏的话让他感觉不适了。 “什么叫算我猜对了,根本就是对的!”这语气简直是怒意浓烈啊,沉夏拉了拉濡湿的领口,接下来的一句话如鞭炮般炸响:“DK,别以为你多聪明,不止我知道他的名字,你面前的这个高级督察也知道!” 希声在心里苦笑,哥,你真想要我的命啊,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这句话倒成功引起了DK对希声更深一层的关注,扬眉问他:“你是高级督察?省厅级的吗?” “没错,所以你被我击毙的消息,明天一早肯定会上报纸头条!”希声眯着眼,将手枪微微高抬了些,这次直接瞄准的是他的眉心。 “呵呵,好极好极……不过你和尹沉夏是不是能看到明天的报纸,还是个未知数呢!”他轻轻移动着脚步,也稍稍调整了手抢的角度。 “喂,DK人渣!那个害得你被退回孤儿院的孩子,后来是不是不敢再见你了?但你千方百计地想见他,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陷害你,害得你被退回去,你肯定跟他打过一架吧?不过,你赢过他吗?”被紧张气氛弄得心力交瘁,沉夏顶着一口气把话头又抢了过来。 打架?希声一皱眉,沉夏不直接说出这人的名字,说不定……丫丫个呸的,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说的这番话就是提示……希声即刻将储蓄在脑袋里的DK资料进行过滤:把孤儿院第一批被领养走的孩子名单,与房晨(DK的原名)每次被领养后走失在街上的时间做对比,将那批孩子里有过受伤入院记录的时间与以上时间作对比…… “他叫房笑宁!”吐词清晰地说出着三个字,希声就见DK迟疑地愣了,趁此功夫,一抬眼,对准他放在遥控器上的手便扣动了扳机! 可惜,DK及时反应过来,一个侧身让这颗子弹擦过他的胳膊,只给他放了一小滩血。 “房笑宁,他比你大一岁,领养他的那对夫妇是法国华侨……我想起来了,他很多年前就失踪了,据说是离家出走,后来这对夫妇又收养了一个女儿。”眼看DK抬手就要反击一枪,希声连忙开口说道,“没想到,他是被你杀了。” DK完全无视胳膊上留下的鲜血,端抢的姿势仍然不变,嗤出一声冷凝的嘲笑:“他处心积虑得到了一个家,结果呢,那对夫妇还是收养了其他的孩子,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至今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不管怎样,既然我的答案是正确的,那么DK你就是输了!愿赌服输,还不自首?”沉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自信而凌厉。 “我是输了,那又如何……尹沉夏,房笑宁的尸体在哪?”DK笑得肆无忌惮。 沉夏望了望背后的那面墙,默然了十几秒,低声说:“你最恨的是他,但他临死都不愿告诉你当初那么害你的原因……你始终放不下,还不肯让他入土为安,这间房在阴面,长期不通风、没日照……有股……腐烂的味道……我刚才敲了敲四面壁,有一面是空心的……你把他砌在墙里了。” “哈,哈哈哈……房笑宁呀房笑宁,你死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人为你伸冤昭雪了……真是可惜了,尹沉夏,如果我和他早几十年遇见你,或许不会是……还是算了,说那些有什么用!就当我骗了你,我是不可能自首的,死在这里也无所谓……至少你们其中的一个,会给我陪葬……”DK此刻的笑声听起来尖锐而凄厉,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绝望。 或者可以这样说,他这个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 “放下枪!”希声喊道。 “该放下枪的是你,我数123,不然,就摁下这个按钮。”DK脸上浮动着虚幻的笑,眼眸黯淡无光,就像从地狱深处走来,周身都是死亡的气息。 “不,希声不要放!”沉夏在房间里急切地喊,手脚早已发麻。 希声握着抢站立着,坚如磐石,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心理战,他在等DK比自己先动摇。只要他动摇了哪怕一秒,他都能抓住这个机会,将他一击击毙。 但上天连这一秒都吝啬给予……DK牵起一侧的嘴角,冲着希声鄙夷一笑,手指往下轻轻地59、DK杀人魔07 … 一勾……一秒两秒,十五秒,三十秒……“轰隆”,一个巨响将整栋楼房震得上下一晃,尽管是一瞬间,两人脚底都被真真切切的震动振得虎口一松。 “不,不会的……”希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依次冻结,温热的血液像是骤然之间降至冰点,一寸寸的冰雪堆积在心口上,湿嗒嗒的,沉甸甸的。 DK看着他,不悦地蹙眉,“竟然还没有崩溃,你小子有种……” 希声从他脸上看出了一分意外,瞬时惊醒过来,高声喊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没批准他死呢,他怎么敢死!这个响声的确吓人,但是……不是真正的炸弹爆炸声,你糊弄不了我!” “果然跟你们过招,非常有趣,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么多功夫杀其他人了,应该直接找上你们才对……”DK这会儿看向希声的表情有些玩味了,斜睨着希声,手指又要去碰遥控器。 希声果决地扣动扳机,这是第二枪。 与此同时,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在顶楼炸开,已经带着人冲了上来的方跃和宁家悦眼皮具是一颤,两步并作一步,急惶惶地往上爬。随同的持枪警察被分为两批,一批直接上了跟着方跃上顶楼,另一批来到DK家的门口。 方跃也不管有没有任何遮挡物了,抬脚进了天台,一把将试图与DK火拼的希声推倒一边,一扬手,齐刷刷几十个抢口对准了腹部中枪的DK。 “不,不要爆头……遥控器……真的炸弹还没有爆炸……”希声吃力地捂着肩头爬起来,一步步逼近DK。 DK没有摁住伤口,任凭血液汩汩往外淌,仰起脸对希声笑出声来,把手中的抢一扔,倨傲地说:“我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你可以多对我开几枪……お@萫”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点中自己的心脏,“往这儿打,还有这儿!哈哈哈,你救不了他的,你救不了……” “告诉我炸弹怎么才能停下来!告诉我!”希声扑上去,紧紧勒住他的脖子,那双温柔的眼突然凶狠地向外凸出,那是一股几欲啃噬掉所有的愤恨顺着血脉贲张。 接着,他一脚踹在DK的命根子上,用脚跟来回踩踏。DK不吭声,他就又踹,狠狠地踩。方跃等人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偏过头去,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方跃,房门打不开,是双层铁门,上下有十几个钢栓。”宁家悦从通话器里传来消息,方跃一听,更加拧紧了眉头,上前拉住失控的希声,让他换一种方式逼问,“DK,你开条件……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炸弹停下来!” 希声感激地看了方跃一眼,要知道,DK很可能会提出放他走的条件,一旦放过他,再抓住他便又是一次渺茫的大海捞针。 不料DK吐了口唾沫,笑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想看着……你们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希声抓起抢就砰砰打了两枪,但他仍然保存着一丝理智,没有打中他的要害,一枪打中他的腿,一枪击中他的胳膊。 “呵呵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很绝望吧……别说我丧心病狂,老子还算不得变态,这炸弹不是没有办法停下来,但你们是不可能做到的……”干脆躺在地上不动了,DK掀开衣服,指了指遥控器,“我给尹沉夏绑的是母炸弹,这里面装着的是子炸弹……三根线,蓝红黄,你随便剪……只要你剪断的那根跟他剪断的是一样的颜色……炸弹就不会爆炸……否则,你就亲眼看着他灰飞烟灭吧!” 希声把遥控器拆开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微小的炸弹装置。方跃急忙把拆弹专家喊上来,几个人一看,都说没有办法,除了DK的方法,即便拆了这颗子炸弹,母炸弹也依然会按时爆炸。 然而,他们若想与沉夏取得联系,需要撬开窗户或者打开门,但这都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方才引起巨响的是沉夏的手机,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了手机的异样,将它扔出了门缝。DK在他手机里安装地不过是微型炸弹,能近距离伤人,但基本上是雷声大雨点小,震不坏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 沉夏被锁在那间房里,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看着被愁云笼罩的众人,希声反而逐渐冷静下来,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炸弹上的三根线,静默地想了几分钟,对方跃伸出手,“给我剪刀。” “希,希声……你要剪哪根?再等等吧,拆单组还在想办法,说不定……”方跃握着从工具箱里拿出来剪刀,脸上额上全是汗,不敢递给他。 “没关系的,我不会剪错。”希声的声音仿若被沉淀过的,清澈宁静,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坚定的不容他人质疑。 赶过来的宁家悦捏了捏方跃的手,叹了口气,替他把剪刀递了过去。 等着救护车到来的DK靠在一边,看到希声的嘴角居然微翘,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和忐忑,生出了满心的疑惑。 希声并没有犹豫,拿过剪刀,咔嚓一声,剪短了的……是黄线。 当遥控器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接近归零,楼下的警察开始紧急疏散,确认上下几层楼都没有了居民了,才从楼栋里退了出去。 天台上的一众人等,都围在希声周围,静静地给他鼓劲祈祷,但却没有人敢走上前,扶住他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的身躯。 6、5、4、3、2……1,0。 耳边,是柔和温顺的风,悄然掠过。 泼墨的天际,月光如银丝流泻垂髫,有妙曼的云朵儿慢慢滑过,如履冰面。 “没有爆炸,你们听……真的没有爆炸!”宁家悦捂着嘴,发出呜咽的嗓音,一刻不停留地跑过去,和方跃一起把希声扶起来。 DK被送上了救护车,押往医院,在动完手术后将直接被送往特殊罪犯羁押监狱,在那里接受治疗和审讯。 一个半小时后,DK家的房门终于被打开,拆弹人员分分钟解除了沉夏身上缠绕的电线。宁家悦把四肢将四肢僵硬地他搀扶了出来,粗略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他只是虚弱过度,并没有太大问题。 希声的右肩被DK的子弹射穿,不愿去医院,医生只好给他仔细包扎过后,嘱咐他隔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他独自坐在花坛边,捏着手机安然地看着星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希声,沉夏没事了!”方跃走过来伸出手掌,与他重重击掌,往身后让了让,让希声一抬头就能看见沉夏搭着宁家悦的肩膀走下楼梯。 希声抬头望过去,沉夏停步看过来,两人久久地相视着,却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走吧,回家了。”希声站起来拍拍衣服裤子,往小区外走去。 沉夏松开宁家悦,对他轻微一笑。非要脱下自己的风衣检查一下,发现只是有点脏了,没有破也没有划痕,这才放心吁了口气,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宁家悦在后面拉住方跃,担心地问:“呀,希声好像很生气?” “当然生气了,要是换了你做这种事,单枪匹马去抓罪犯,我也生气!至少一个月不跟你讲话!”方跃脑袋一扬,斩钉截铁地回答。 出其意料的,宁家悦这次没有跟他抬杠,而是木然地点了店头,随着他上了车,不用方跃唠叨就坐在了副驾驶,乖乖系好了安全带。 方跃看了看他,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自己刚才……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了? 与A市的刑警队警官告别后,四个人紧张的神经一放松下来都有些疲累,方跃还要开车,不得不继续保持亢奋。宁家悦一挨到椅子上就眼皮打架,恨不能立刻滚到床上酣睡。 但是他们俩仍旧不敢松懈,因为后座的两个人—— 居然从刚才开始一句话都不说,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互不理睬,互不安慰,互不接触! 宁家悦对方跃挤了挤眉毛:这怎么回事啊?刚脱险就冷战?! 方跃叹气摇头,嘟了嘟嘴:天知道,没事了就开始折腾了呗!我们可不要这样! 宁家悦微微一笑:嗯,我们不这样! 方跃高兴地将油门一踩到底,傻笑…… 其实后座上的两人并不是没有相互不睬的,沉夏一点点侧过脸来,用余光打量希声的脸色,十几分钟了,看到希声还是一副冷冰冰不愿搭理自己的神态,沉夏吸了吸鼻子,觉得很是委屈……但是,唉,谁叫自己犯错在先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希声这么做,他可能会更生气,直接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吧。 希声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沉夏炙热的目光,在看到沉夏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想牢牢将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眼睛、嘴唇、脸颊,吸他的泪,恨不得把他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套上绳索锁起来,看他还擅自行动,看他还撇下他不管! 但他心里憋着气,气不顺,这手脚就是动不了,不过坐上了车之后他就后悔了,被沉夏泪汪汪的眼睛瞅上那么几眼,哪里还有能气……心里早就化开了水,心疼得不行。 难道真要道歉吗?沉夏耸搭着脑袋,屁股在座位上磨啊磨,凑过来,一手捏住希声的袖子,往下扯了扯。水濛濛的眼眸望着希声的脸,鼻子一皱,嘴角有往下坠的趋势。 希声在心里大喊一声“该死的!”,转身就扑了过去,化身为狼,整个身子压住沉夏,遮住沉夏头顶的光,一口咬住那薄薄的嘴唇就吻了下去,从内到外、从左到右,辗转碾压,舔滑吮吸,抱住他的头就往自己身体里按,一个深吻直接把沉夏吻得晕昏呼呼,脑袋空白,无法思考,不能推拒,无法言语。 “呵……”方跃冷不丁往后一瞟,差点受惊过度,一个方向盘就打过了,被宁家悦一瞪才镇定下来,勉强将车子从蛇形路线拉回了直线。 至此,后座的两个完全无视了前面的司机和副驾驶。 “还敢不敢偷跑了?”亲一口嘴巴,掐一下腰。 “不,不敢了。” “还敢不敢跟我不商量就自己行动?”捏一下屁股,咬一口鼻子。 “不,不敢了……” “还敢不敢让我担惊受怕日夜难眠了?”舔一舔耳廓,手顺着细腰往下摸,一边挠,一边在细嫩的臀瓣上四处刮蹭。 “呀,沈希声!” “还敢不敢让我独守空房了?”吻住,舌吻,法式舌吻。 “唔……不,不敢了,真不敢了……呀,沈下希声,你又摸哪里?!” 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奥迪突然压了线,歪歪扭扭的,艰难地向前驶去。 第60章 完美越狱01 … 沉夏还没回到家,就倒在希声的身上呼呼大睡,本来庆幸没有损伤的白风衣,最终毁在了他自个儿的哈喇子底下。 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一滩水渍,沉夏仰着红润润的脸问希声:“哪个白痴流口水在我衣服上了?” 摸了摸他的头顶,希声笑呵呵地说:“哥,原来我还不晓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沉夏眼角抽痛,抱起衣服一脸的哀怨,比没亲手打DK一顿还要哀怨。 方跃看得直咧嘴,低过头小声问宁家悦:“至于嘛,一件风衣而已……” “切,你晓得那风衣多少钱吗?”甩过一个鄙视的眼神。 方跃挠着下巴想了想,说:“很贵吗?上千元了?” 宁家悦继续“切”,那意思,千把块钱算什么,你太小看希声对他哥的宠溺程度了。 “那……”方跃犹豫不决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万?” “我看你这脑袋是猜不出来的……”为了不让后座的两只听见,宁家悦压低了声音贴着方跃的耳朵说:“这件风衣是希声找burberry的退休设计师,专门给沉夏设计的……但是骗他说是买的,告诉他的价钱是两万多,实际上根本不止……要知道这个设计师一年也不设计十套,人家那是专门给国际打牌明星当专职裁缝的!” “那到底要多少钱嘛?”方跃从来不看时装啊明星什么的,哪里晓得宁家悦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宁家悦禁不住朝天翻白眼,掐住方跃的耳朵就喊:“我查过的,请这个设计师动动手指头就至少五十万,这是保底价!你想想看……” 不用想了,方跃心说我直接厥过去得了,锤了锤差点堵住的气门,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希声异常平静地帮沉夏把风衣拢了拢,笑:“不要紧,哥,脏了拿去干洗,你要觉得有印子不好看了,我再给你买一件。” 啊,万恶的有钱人,败家子,富二代!!宁家悦和方跃不约而同扭过头来,努力将头脑里换算成钞票的五十万抛诸脑后、弃如粪土、踩在脚下。 这时沉夏完全醒了,在后座抱着希声的胳膊就咯咯笑起来:“那好,再给我买一件,不就两万多吗?我家希声有钱,呵呵呵呵……” 方跃心里这个不平衡啊,猛踩油门,看他俩前脚下了车进了楼栋,后脚就载着宁家悦一溜烟没影了。 “咦,他俩是不是……”沉夏想起他们刚才亲密咬耳朵的场景。 “就他俩?如果宁家悦不主动,估计还得耗个十年八年的。”搂过他的肩膀,希声走进电梯一看没有别人,立即反过身,把人圈在怀里,低低地喊:“哥……休息几天,我们出门走走吧。” “出去旅游吗?”顺着他的姿势,把头埋进希声脖颈里,沉夏瓮声瓮气地说:“嗯,好。那个……希声哪,对不起。” 几个字温润珠玉地落下来,在希声脸上抹开了几重笑纹。 “你还知道道歉啊……得,我很宽洪大量的,你陪在床上我大战三百回合就行了!”抱着他摇晃着笑。 沉夏红着耳垂咬他的脖子,“要你嚣张,要你嚣张!” “喂,哥你这样我真要忍不住了哈!”轻轻把他的细腰一掐,希声举高手臂把他往肩上一扛,大大咧咧地走出电梯。 沉夏猛拍他的背,“放我下来啦!深更半夜,你强抢良家少男啊?!” “强抢?那我真是不能辜负你的期望了……”拍了拍他的皮肤,希声迅速进门,径直走进卧室把他往床上一扔,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朝着还未喘过气来的沉夏就飞扑了过去。 “呀——” 门外,麦妞被两人在床上的激烈运动给惊醒,溜溜达达走到卧室门前,挠了挠紧锁的门:沉夏你个没出息的,又被希声压了?算了,懒得管你!不过,我试过想救你哦,明天别忘了给我吃鱼骨头! 翌日,云淡风轻,天空晴碧如洗。 别以为沉夏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他精力充沛着呢,就他那小身板,希声昨晚想啃但愣是没敢啃到底,就怕他身体脆弱还没恢复受不了。安安稳稳拥抱着睡了一觉,两人一直到中午才起床,吃了希声给自己熬制的爱心黑米粥,沉夏正懒洋洋地抱着麦妞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希声,我好想忘了什么事……但是记不起来了。”沉夏歪着脑袋想,把端着盆子晒衣服的希声扯住。 “我倒是忘了问方跃,他们什么时候审讯DK了,我想去看看。” 沉夏被这一提醒,也点点头,“对,我也要去的!” “好,那我这就跟方跃打电话。”整整齐齐晾好衣服,希声转身用手背蹭了蹭沉夏的脸,软软的,很想再掐一把,但是……忍住!等这两天养肥了再慢慢吃。 沉夏对他笑了笑,摸着麦妞继续想,“我到底忘了什么呢?” 希声放下手机走回客厅,就见沉夏跳着脚往自己房间跑,麦妞被他掐得惊叫,“哎呀我忘了忘了,忘了把停更公告的事了,这会儿公告已经收不回来了!!!!” “哦,这事儿,呵呵。”希声拉住他的胳膊,“别急,既然发了就权当休息好,就让读者闹去吧。” “那哪儿行啊,我上去看看,实在不行发个道歉声明。”他可不想被千万腐女的口水淹死,尤其是中间还有绿绿的。 希声还是拦住他,支吾地摸了摸鼻子,说:“刚才你洗漱的时候,我帮你又发了个公告,嘿嘿……” 看他笑得这么阴险,沉夏心说不妙,冲到电脑前登陆上去一看,一个枕头接着一个地从房间里丢出来,“沈希声,什么叫‘本大人和老公度蜜月’去了,啊???你跟我过来,过来!” 希声笑嘻嘻地走过去,他才不怕呢,沉夏打也打不过他,脸皮厚也厚不过他……不过,他怎么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 “哥,冷静!你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嘛,别别别……”希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沉夏从那支有机关的钢笔里抽出来的,他从小就怕的那样东西—— 监狱里的特别审讯室里,DK被方跃和希声摁着,感觉背脊凉悠悠的,“啊啊!你给我扎了什么?” 沉夏对他奸笑一声,不搭理他,把手上剩余的几根亮闪闪的针灸也给他扎了下去,这回DK不叫了,而是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流下泪水,哗啦啦的,比潺潺溪流还要潺潺。 “不用再摁着他了,他稍微一动就会很疼的。”拍拍手,沉夏把钢笔一扭,将藏在钢笔肚子里十几根针灸给藏了回去。 方跃正想感叹一番沉夏居然还有这手,就见宁家悦睁大了眼对着沉夏闪呀闪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一改平日高傲的形象,极其狗腿地跑过去,问:“沉夏,你收徒弟不收?” “啊,你想学我的针灸技法吗?”沉夏得瑟地冲希声勾了勾嘴角。 希声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后背,隐约还感觉有些疼。唉,他太失策了,忘记哥有这个杀手锏了……扎自己扎不过瘾,毕竟有点舍不得,终于拿DK出气来了!等下让他再多扎DK几下,最好把他的哭穴、笑穴全都扎个几百几千遍! “是啊,是啊,学会你这招,以后哪个欺负我,我就给他一针!”宁家悦拽着沉夏的袖子说。 方跃把希声往旁边一拉,心里犯怵,“哥们,求求你,千万不要让沉夏教会家悦啊!” 希声无能为力地摊开手,示意他自己看,“你看我哥有多兴奋,他好不容易找个徒弟,哪里肯放手!这针灸十八式可不容易练,得先以身试针的……我看等宁家悦练成了,你也惨了,他会拿你当木头人练的,我同情你,你自己保重!” 方跃在心里泪流满面,立时风中凌乱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DK是哭也哭过了,笑也笑脱力了,沉夏终于肯把针灸取下来了,末了还踹了他一脚,“叫你敢打我的希声,叫你敢对他开枪!” 希声环抱着手臂靠着墙,眯着眼笑得眉眼弯弯的,浑身上下这个舒坦哪。 DK虚弱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比被一群人轮番殴打还觉得累,喘了半天气,才支起脖子问:“尹沉夏,你和他为什么都剪了黄线?告诉我,不然我死不瞑目。” 沉夏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对希声说:“我可不要他死了还惦记我,希声,你告诉他!” “我的理由可不见得和你的一样……”希声笑着看沉夏,把他额前的刘海往后顺了顺,才走到桌前坐下来,变脸似的,对DK板着一张冷脸,说:お^萫“很简单,我不过选了自己最讨厌的颜色罢了。花里面我最喜欢玫瑰,但最不喜欢黄玫瑰,因为黄玫瑰代表着失恋和消逝的爱,还有嫉恨的意思。有时候,人们还用黄玫瑰表示分手。所以我每次看见黄色就觉得难以忍受,如果非要剪断一根线,我当然是剪它了!”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是一副张大嘴的囧状。 “那你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剪断的黄线?”DK问沉夏。 沉夏伸手在希声背上拧了一把,笑道:“呵呵,我剪黄色……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很简单对不对,呵呵呵……”我绝对不会说的,你小子分明记得的,我曾经为了追逃学的你,不小心踩过一大堆狗屎,从此以后就最讨厌黄色了!家里不许有任何黄色的东西存在! 希声捂着闷笑,反过来也去掐沉夏的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简直没组织没纪律! DK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俩掐来掐去,忽的就低下头,沉默了。 “好了,DK,想说的话我们都跟你说完了,现在,你该供认自己的罪行了吧。”方跃走过来瞪了两人一眼,让他俩个站到一边去。 宁家悦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啊,敢教训他们了啊,有气质! 沉夏看见了,路过时撅起小嘴,轻声对他威胁道:“徒弟,要听师傅话哦,去挠方跃的胳肢窝!我今天就教你一式!” 一听这话,宁家悦很没有原则地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方跃身后,伸出爪子,狠狠挠! “啊哈哈哈哈,家悦你干什么啊,跟我住手……啊哈哈哈哈!”方跃大笑不止,快要疯了,挡都挡不住宁家悦,他是法医啊,平常对人体犄角旮旯最熟悉了。 DK皱着眉头看着这群人,烦躁得青筋直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对着门外大喊:“随便来个人,跟我把这几个人赶快扔出去,我马上就招供!” 出了审讯室,方跃一个人走在他们后面,十步开外,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认识他们…… 临近走出监狱大门,方跃由于落在最后,被突然追出来的典狱长逮住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拉住他,说:“方跃贤侄真是你啊,我是你华叔叔啊,还认得我不?” 方跃将他拉远了一看,笑了:“哟,华叔您越活越年轻了呀!瞧我这记性,我爸告诉过我的,您上个月被调到这儿来了,怎么样,工作还挺顺利?” “哪儿哟,我都要愁死了,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呢,就跑了个犯人!”华桐一跺脚,把他拉住就要往里带,“走走,帮叔叔的忙,昨天晚上刚跑的,现场还没动过……知道你能干,快帮我找点线索!” 方跃一个趔趄,扭着身子对前面三个人招手,他才不要一个人做苦力呢! “要不然‘见死不救’?”宁家悦问希声和沉夏。 “哎哎,小徒弟一颗心向着外人,没办法……反正来都来了,去看看吧。而且说到越狱……”沉夏眉毛一扬,眼睛笑成一条缝,“这会不会是个中国版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呢,真令人无限期待啊!” 希声无奈地摇摇头,把他手一牵,跟带小孩似的拉着,一行人又走了回去。 第61章 完美越狱02 … 【悲剧是一种工具,让生者增长智慧。但不能靠它来引导生活的方式。】宁家悦也认得这位老警察,跟上来甜甜地喊了声:“华叔,您还记得我吧!” 华桐对他弯了弯眉毛,笑:“怎么会不记得,你是悦悦吧,从小和方跃一块儿长大的,以前经常看你俩穿着开裆裤,光着屁股在警署大院里上蹿下跳呢!” 方跃听得直乐,低着头憋笑憋得很痛苦。 希声和沉夏则是盯着他的屁股瞧了几眼,两人露出一模一样的狐狸笑。 宁家悦的脸顿时僵住了,忿然瞪方跃——凭什么他们只看我屁股,不看你屁股?! 方跃快步往前走,假装没看到。 “照道理,这里的监控系统很完备啊,每个出口入口也都有两个警察把守,怎么可能有人能成功越狱?”方跃紧跟着华桐往,一路观察着监狱里的关卡和各类设施。 华桐的表情有些沮丧,回答说:“是啊,都是这么说的,可他还是跑了,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后来仔细查看了现场,觉得越来越奇怪……不过真没想到他会逃跑啊,这孩子的刑期还有半年就满了呀……” “孩子?”希声抬起头问。 “哦,我们这些老人都习惯这么喊他,他今天二十五岁了,但是身量特别小,很瘦,样子很清秀,看起来跟他七年前没什么两样。”华桐耐心地说着,看了希声一眼,心说这小伙子长相真出众,五官十分立体,鼻梁高挺,即使分开来看,每个部分都很耐看,给人一种耐人寻味的细腻感,又英气逼人,嘴角微微一翘,那举手投足的范儿就跟明星似的。 “这么说,他是七年前进来的?”从另一面传来说话声,温温润润的很是好听。 不过沉夏今天心情好,若是心情烦躁,那便是一副冰冰凉凉的嗓音。 华桐转过头去看,又是一惊,这个年轻人样貌是说不出的那种精致,就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眉毛纤长,嘴唇薄厚适度,最好看的是一双眼,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明锐耀眼,若是远看,只怕以为那是一对会发光的明珠。脸上有慵懒的笑,却不会给人感觉颓靡。 心里禁不住赞叹,这都是人中翘楚啊,了不得,幸好自己把方跃逮着了,要不然大侦探在眼前他也认不得。点了点对他回答说:“是的,他叫李恩京,七年前因为杀了自己的父亲被捕入狱。” “杀人,怎么只判了七年?”方跃奇怪地问。 “唉,说来当年那案子也是奇案,他父亲在被他捅刀子之前就已经死了,法医说是被活活吓死的……他家的左右邻居和居委会都给他作证,说他是个好孩子,可自从他母亲死了之后,他的精神就有了问题。”边走边说,华桐给他们打开了监狱的第一道门。 沉夏看了悬挂在墙角的监视器一眼。 华桐接着说:“他父亲又不送他去治疗,所以才越拖越严重。根据这些,法庭给他量刑时轻判了……他被检查出有轻微的抑郁症,并不算严重的精神病患者,所以当时的鉴定报告只能作为参考……” “原来如此,这几年他的表现很好吗?”希声摸着下巴问他,如果不是他表现很好,狱警对他有所松懈,他应该钻不到空子越狱的。 “对啊,这孩子很温顺,原谅我用这样的形容词,可不是想偏袒他,事实就是如此,他和每个狱警的关系都很好。前典狱长跟我说起过,李恩京每天出早操是最准时的,从不给别人惹麻烦,劳作也很规矩,曾有犯人看他好欺负找他麻烦,他也都是忍着……尽量躲得远远的。在整个监狱里,就是他最令人省心了,只是不爱说话,喜欢读书看报纸,哦……还喜欢画画。”领着他们又过了一道铁门,华桐往尽头指了指,说:“他的房间,就在那里了。” 沉夏和希声先走了过去,两个人往四周看了看,异口同声道:“监狱的图纸有吗?” 话一出口,两人对视着笑起来。 “有,有,我这就叫人去拿。”华桐立刻打开对讲机,对办公室的下属说了几句话。 单人牢房有点小,方跃知道这两人是按耐不住的,挥挥手,让沉夏和希声先进去。他站在门外瞅了瞅,说:“奇怪啊,怎么就是这扇门和其他的不同,看起来好旧了,门上就只有中间这扇窗,封闭得很,还不透风。” “哦,这是原来关押死刑犯的……唉,可不是我们虐待他,李恩京他……长得好,这里都是男人,也不乏一些……你们懂的,遭受过好多次骚扰,后来实在没处躲……他就主动要求到这间房来住,因为不是栅栏的,其他犯人放风时就能自觉点,顶多在外面看看就算了……”说起这些时,华桐还面有难色,看来平日对这个李恩京也是很有好感的,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对他产生了同情心。 但他的眼眸里还带有一丝愤恨,那是因为他为了逃走杀了一个人。 这时沉夏已经逛了一遍出来,问华桐:“现场你们动过了吗?” “唉,死了一个狱警啊,就在这张床上,是被一根锈了的铁钉直接刺中喉咙死的……尸体搬给法医验尸去了,但除了搬走他的尸体,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动!”他知道自己不擅长破案,自然是不敢动现场的。 “哦……呵呵,好。”沉夏冲他笑了笑,又转身走了进去。 华桐有点儿纳闷地往里面望了望,肩头被方跃搭了上来,对他说:“这两人是神奇双侠,只要他们肯帮忙,华叔叔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真的啊?”不是不相信,只是他们两个看起来更像家境优良的富家少爷,一点也不像侦探。 见华桐还有些疑虑,宁家悦也走上来笑着说:“想要他们快点破案,华叔叔不如去准备点这里的特色菜,等下到了饭点,他俩闻着香味就能把线索给你找出来了!” 华桐心想这宁家悦怎么也不靠谱起来了,他小时候挺稳重的呀。不过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看看表,也确实是该吃饭了,拿他们食堂里的几道菜招待他们不太好,想着想着,他让两外的狱警陪着,自己匆匆出去张罗了。 见里面两个看得差不多了,方跃和宁家悦也走了进去。 “诶……哪来的一大堆纸,刚才还么有的吧?”方跃对他们喊。 沉夏忙着把这堆纸给归置平整,没工夫抬头,语调平淡地说:“四面墙,只有靠墙的一面是用纸糊了的,不是看起来很突兀吗?我就撕下来看了看……结果……翻过来一看,这好像是一整幅的画……” 宁家悦凑过去给他帮忙,方跃则是和希声一起把墙上还没揭下的纸给小心翼翼地撕下来。 希声顺手摸了摸纸张的厚度,问沉夏:“这种是高级画纸吧,可以用来画油画的。” “嗯,是啊……对的。我以前也用过的,可以查到生产厂家的。”沉夏说完看了方跃一眼。 方跃拿出一个小本,迅速记录下来,对他说:“等下就去查,你再仔细看看这画!” 几个人把这一大堆纸给翻到正面,慢慢拼起来,站起来一看,都有些哑然,一时间面面相觑。 “说实话,这画画得真是逼真哪!不过,他画一整面的墙做什么啊?”方跃对着画看了看对面的这面墙,再次惊讶道:“啧啧,画得怎么就那么像呢。” 沉夏瞧了半晌,眉头微蹙地站远了些,直到站出了门外,嘴角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等了一会,他又将牢门给关上了,站在门外往里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才打开门对他们一扬眉,说道:“我知道他越狱的把戏了……不过,他还需要几个条件。” “嗯,确实是。”希声也笑意高深地挑了挑眉,推了推方跃,说:“行了,这里看得差不多了,该去吃饭了……哥,你饿了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饿了。”沉夏摸了摸肚子。 “得,两个吃货,就知道你们会饿,华叔叔已经准备去了。”有些不解地又看了那张能铺满一整面墙的“仿真画”,方跃被宁家悦拉了出去,“先吃饭,就你这脑壳不可能比我还想得快,我都没想出来……你不准比我先想出来!” “什么呀,家悦,你怎么越来越霸道了?”别扭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方跃不满地抗议。 宁家悦一横眉,一甩胳膊,做出手捏针灸的动作,“你有意见?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 “噗~”沉夏趴在希声肩上笑得直抖,圕/萫“徒弟,好样的!做我的徒弟,就是要有这样的威慑力,嗯……不过方跃好歹是家属,就给他赦免吧,你看他被你吓得……” “哪有……你很怕我吗?”眼神更凶狠了。 方跃连忙摆摆手,跑到他们前面带路,“不怕不怕,全天下你最不可怕了……快走吧,去吃饭,吃饭!” 沉夏忍笑,安慰地拍拍宁家悦的脸,说:“徒弟,好歹他默认是你的家属了,嘿嘿。” 经他一提醒,宁家悦在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慢慢的脖子和脸都红了。 饭桌上,华桐听说沉夏的胃不好,特意给他倒了大麦茶。 沉夏眯了眯眼睛,对着华桐一笑,说:“华叔叔查过监控了吧?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对对,我差点忘了说,那晚上的监控录像我看了好几遍了……唉哟,说起来真诡异呀,法医说,那位狱警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多钟,但是九点零五分时他分明在监控录像里出现了呀!几个出口的狱警也说看见他走出来的,如果他当时还活着,那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死了?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呀!”听这语气,华桐非常忐忑不安,快要愁死了。 沉夏放下茶杯,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希声的手,一脸轻松惬意地对华桐说:“是这样啊……若真是这样,那就对了!” 第62章 完美越狱03 … “啊,对了?什么对了?”不但华桐诧异地看着他,除了希声,其他人也一脸费解地看他。 沉夏掀了掀眼皮,笑不作声。 希声抿了口茶,语调平淡得说道:“华叔,你们真的有认真看监控吗?这位狱警的脸,你们都看见了?” 华桐的抬头纹皱起,问:“为什么你会这么问?你都还没看过监控录像的……” 看他脸上这种底气不足的表情,希声心里有数,微笑着把目光扫过桌面,慢条斯理地问:“在死亡时间本该死掉的人,却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般而言,你们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事?” 沉夏眯着眼睛喝茶,粉红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神态慵懒,像极了午后打瞌睡的麦妞。 方跃瞪大了眼想,快速咀嚼完嘴里的菜,说:“我觉得有三种情况,第一是监控录像被人做了手脚,但这点首先可以排除;第二,是死在牢房里的人不是真正的狱警,但法医证明了是他和死亡时间,这点也可以排除;剩下的只有第三种可能性,华叔和其他人看到的都不是他。” 宁家悦听着点了点头,觉得分析的很到位。 沉夏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朝着希声勾起嘴角,转了转头,眼睛对着桌上刚上的豆角烧茄子眨了眨。 希声抬起筷子,把豆角夹进他的碗里,接着说:“方跃说的很对,华叔,你真的看不出来监控录像里的,究竟是不是受害人?” “哎哟,被你们这么一说,我真是糊涂了……”华桐一摸头,一脑门的汗,“要说老头子我,视力不是很好,对这位狱警的了解也不深,但其他同事应该能看出来呀!不行,我回去问问……” “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华叔。”沉夏拿起筷子,给华桐夹了块带鱼,笑得乖巧,“还是跟我们说说李恩京吧,他不是喜欢画画吗?您看过他的画吗?” 华桐一筷子戳在带鱼上,心里这个甜,他孙子都没这么贴心,想了一会儿说:“我看过一两次,他画得素描很好的,我虽然不懂艺术,不过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他曾经给我们所有的狱警都送了一张素描的,太真了,就跟照相似的。我当时还想,真可惜,他这点才华要是匀一点给我孙子多好。” 华桐的孙子出了名的乖戾跳脱,上高中了还整天逃课。方跃跟着安慰了一句:“哪个男孩子没个叛逆期的,华叔您也别太担心。” 沉夏又夹一筷子土豆过去,问:“那他画画的纸张、颜料、画笔都是怎么来的?” “哦,李恩京偶尔帮监狱画个宣传报什么的,我们就给他一点,这就当做是报酬了,其他的他也不要,有钱了也是托狱警给他买绘画用具。大部分狱警都很关照他,也就帮他买了,一个月大概买一两次的,他买的也不多,每次两三张纸,画笔颜料规格什么的都会写好,他们就去帮他到书画店买。”华桐对沉夏又亲近了一些,笑得慈祥。 “那平时,有人打扫他的牢房吗?他的画,你们都检查么?”希声慢悠悠地剔鱼刺,再给沉夏搁到碗里,抬起头问。 “李恩京很讲究卫生的,我们从来不派人进去打扫,因为根本用不着……至于他的画,也不会检查的,他除了画监狱里的人物,就是画风景。说实在话,我们都是大老粗,第一次看觉得新鲜,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也就懒得看了。”华桐边吃边说,一看沉夏和希声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不由得一愣,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沉夏不置可否,只说:“吃完饭,去看看监控吧。” “哦……好。”估计他们现在也拿不准吧,华桐小声嘀咕着,看眼前的猪肝汤都没人动,自己盛了一大碗。 几人开始埋头吃饭,就见希声给沉夏夹菜,沉夏专注地吃,方跃和宁家悦则是在抢菜,筷子戳来戳去,先是争抢盘子里的菜,后来干脆从对方碗里抢。 华桐看得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菜点少了,站起来喊服务员加菜。 临近黄昏,满头都是绚烂多彩的云朵,像一块块燃烧过后的琉璃,透亮瑰丽,装进眼睛里不嫌稀薄,只嫌太满。 将他们带进监控室,华桐招呼三个当日当值的狱警一起过来,等沉夏希声他们看完了,好说一说亲眼所见。 方跃和宁家悦也凑近了,紧盯着屏幕。 一个身着狱警服,戴着帽子的高个子男人,九点零五分从李恩京的牢房里走出来,步履沉稳,头有些习惯性地往右边垂着,往外走的途中时不时往两边的牢房里看了看,有随手拨弄钥匙的行为,走到第一个关卡时,他忽然咳嗽起来,抬起手掩住了嘴。 沉夏摁了暂停键,问:“敢问两位,当时你们和他说话了吗?” “哦,第一个关卡里的是我,我跟他说话了,还问他是不是马上要走,他说对。我又问他老婆是不是这两天跟他吵架了,他说是。”这位狱警对当晚的印象很清晰。 “你没觉得有异样?”希声点了点屏幕,问:“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他很有力地挤了挤眼睛,说:“就瞟了一下,他最近感冒了,所以他捂嘴咳嗽一点不奇怪,我感觉就是他呀,声音语气动作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沉夏听得默然一笑,转过脸去,将监控的声音调大了听了半天,随后捏了捏嗓子,模仿着这里面的声音说道:“嗯……家里的黄脸婆又跟我闹了,连孩子都不带了……” 华桐和在场的三个狱警顿时压抑地东张西望,脸上煞白地问:“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哦,是我,开门吧。”沉夏又轻声说道。 这回,几个人都看见了沉夏嘴角动了,纷纷张大了嘴,木讷地注视着他。 华桐惊奇地问:“你,你模仿得太像了!” “诶,所以说……这就是李恩京给我们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模仿秀啊。”方跃在一边撇嘴。 “这个人,是李恩京?”刚才那位狱警显然有些受不了这种打击。 沉夏耸耸肩膀,说:“对呀,他虽然身量小,但实际身高并不矮吧,但他平时总弯着腰或驼背,所以你们不觉得他高罢了。他会选这个狱警下手,身材相近肯定是一个原因。” “哎呀,我记得了,他身高有一米七八的!”华桐使劲一拍脑门,“这么说,李恩京在杀了人之后,换了他的衣服堂而皇之走出来,通过了我们的关卡,就这么轻轻松松走的?” “嗯,大概来说就是这样的。”沉夏把录像从头到尾放了一遍,说:“他模仿能力很强,但从来不外人前外露,不然你们不会不怀疑,更重要的是,他对你们狱警的日常习惯和生活都很了解,连说话内容都能模仿得这么像,又特意在动作上模仿了,隔着铁网门和帽子,你们认不出也不奇怪。” 希声补充说:“想必他为此做了几年的准备,从与你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到掌握你们习惯和各种资料,他的观察力还很强,有极强的亲和力,不会给人以威胁感……他七年如一日这样伪装着,谁都会被骗。” “我的天……这小子,简直太卑鄙了!”这三个狱警都显得很激动,他们过去都以为李恩京是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好人,现在突然发现被骗了,还是处心积虑骗了这么多年,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华桐安抚了一下他们,又问沉夏:“可是,他怎么无声无息杀了小肖(被害狱警)的,小肖不可能完全不抵抗吧,他只要喊一声或者摁响身上的通话器,都会有人知道啊!” “我们不妨猜想,李恩京是用了弓弩或吹箭原理的简易工具,将锈铁钉发射出去的,如此肖狱警突遭袭击,才会来不及反抗,就咽了气。另外,李恩京非常聪明,他还备有另一套狱警服,在换下肖狱警的衣服后,自己穿上这一套,而把另一套换给了他。这样,你们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现他逃狱的真相。”希声做出大胆假设,虽然是假设,但距离事实也应该相差不远。 听到他说到衣服,华桐立刻给法医去了电话,问他小肖身上衣服的内置编号,法医告诉他:“真奇怪,这是你们去年的警服,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去看编号。” “唉唉,李恩京怎么搞到狱警服的?”华桐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下问题严重了。 “如果是去年的,我好像就丢了一套换洗的警服呀!お/萫閄苐”一个狱警喊起来,对沉夏他们说:“惨了,去年李恩京在洗衣服工作过,但他干了一天就没干了,因为被人非礼……后来我发现衣服丢了,也就没往他身上想,这真是……” “嗯,那事情就好解释了,你们对他足够信任,所以也从来不检查他的私人用品,更别说怀疑他有居心越狱了。”说着站起来往外走,沉夏搭着希声的肩膀,对众人扬起下巴,“现在去现场,给你们大变活人!” “啊?!”众狱警又是一惊,心说今日的惊喜也太多点了,不会这么快就破案了吧。 沉夏瞬时化身为柯南同学,抬起一根手指对他们笑道:“真相只有一个,请大家拭目以待哦!”说完拉着希声就进了李恩京的牢房,让其他人都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还不准往里看。 半个小时之后,方跃和宁家悦等不及要往里探头探脑了,真正的警察可是他们俩,但为什么总是被沉夏希声兄弟抢走风头呢? 又过了几分钟,方跃的手机响了,是希声发短信让他们进去。 几个人好奇地接踵而行,方跃机灵了一回,让他们先站在门外看看。几个人一瞧,嘿,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沉夏和希声凭空消失了! “不可能啊,他们藏在哪儿?床底下是空的,这牢房这么小,一眼就看穿了,根本没地方藏人哪。”宁家悦也托着下巴想。 华桐和其余的人就更意外了,全身的寒毛直竖。 方跃一双眼直瞪着正对面的那面墙看,墙上有扇带铁栏的小窗,窗外一片漆黑,没有半抹星云。他恍然大悟地笑起来,一把推门进去,对宁家悦说:“我知道他们藏在哪。” “啊,真的?”宁家悦眼眸发亮,好奇地问。 方跃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我告诉你,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来之前,他和希声会面过一次,希声见他总被宁家悦欺负,就教了他几招,这就是其中一招。想来时机正合适,方跃便想用来试试。 宁家悦愣了会儿,竟然没有翻脸,还支吾地点了下头。 方跃顿时就讶然了,趁热打铁,立刻追加了一句,“好,说话要算数!我我……晚上送你回家。哦不,是回旅馆。”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他们估计还得呆一天的。 华桐在旁边闹心,他俩打什么哑谜呢,要留宿肯定是一个旅馆的呀,还用送? 见宁家悦跟着点头,方跃抬脚便往前冲,愣着头,直接朝着眼前这堵墙就撞了过去。 “你疯了,快停下!”宁家悦抢步上去要拉住他。 结果,方跃并未没撞上墙,而是一脚踢穿了这堵墙,顿时就开出个大洞。同时,里面传出了沉夏和希声闷闷的轻笑声。 跟着沉夏和希声从这面“纸墙”里走出来,对他们笑了笑,说:“好可惜,这次没骗到方跃啊。” 宁家悦反应不及地眨巴眼,指着他俩抖了抖手,问:“这,这怎么弄出来的……不贴近了看,真以为是原来那面墙的!” “咳,简单极了。”沉夏的脸上写满了“稀松平常”“小意思”这一堆字,伸手把纸墙揭下一片来,说:“李恩京是个绘画天才,他把这堵墙给‘复制’了,贴在大小与整面墙一模一样的纸板上,纸板做好了之后,就反过来贴放在床边的那面墙上,因为他有稍微的洁癖,隔墙放纸板,谁也不觉有异。 在真墙前方树立纸板时,只要靠墙支一根木棍就行,纸板会倾斜出一个微小的角度,当然这需要经过精确计算和无数次试验。 但窗外的月亮每天的形态不同,他画月亮容易露馅,于是只能选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行动,让画上的窗户外是漆黑的。而昨晚就没有月亮。这堵假墙正是一幅极其逼真的画,由几十张小画拼起来的……” 随即就对他们指出接画儿的缝隙,说:“其实只要仔细看几眼,这把戏就戳穿了,但这里的灯光昏暗,从门口看过来时,肖狱警也像你们这样惊呆了,他疑惑不解地走进来查看,但还没等他走近这堵墙,躲在这纸板背后的李恩京,就从事先开好的一个小洞里,射出了那那枚夺其性命的锈铁钉。” “可是这画儿刚才不是有磨损吗?我们起先一张张揭下来的。”宁家悦仍有疑惑。 “呵,他有备用画啊!”沉夏打了个响指,站在床边的希声从床底拿出一叠废旧报纸,翻开来给他们看:“备用的都夹在这里面了,这种把戏还是很容易失败的,所以他肯定事先做过好多次试验,例如把贴上画的板子立起来放好,问路过的狱警,窗外的月光好不好等等。” 几个狱警点头,“是啊,是啊,他有问过的。” “然后他画了很多备用画,哪一块磨损了就换能立即换上……要做好这些,他应该从四五年前就在精心准备。” 宁家悦感慨地咂咂嘴,“真能忍,忍了七年就为了这一朝越狱,何必呢?都快刑满了!” “对他来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吧。”沉夏回头看了这面纸墙一眼,和希声一同把纸板放了下来。 至于李恩京如何弄到这么大一块纸板的,且大小恰好适合,在于他与监狱后勤部的几个清洁工关系也很好,他们时常把废掉的纸箱送给他,李恩京搜集够了,就用订书钉制作出了一面大纸板。 “他的动手能力真令人叹为观止。这人要是走正路,将是艺术界的奇葩。”沉夏略感忧伤地挑起眉,推着希声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低头捂住胃。 “哥,你又胃痛了?”希声紧张地伸手搂过他的腰。 沉夏倔强得只肯扶住他的胳膊,盯着他的裤子说:“快掏出来看看吧,震得这么厉害,别人还以为你在这里装了什么字母用品呢?” 希声黑了黑脸,冲他笑:“你帮我掏出来呗,哥,我手酸,得扶着你一路的,等下说不定还好抱……哦,背你!” 未免他说出私密肉麻话,沉夏不得不帮他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希声示意他无所谓,他就接通了贴在耳朵上。 “希声吗?怎么不说话……我是沈月琮。” 沉夏身子一震,立时将手机拉开,抛给希声。 希声怔忡地看着他,接过来一听,脸色也微微一变,轻声答道:“爸,怎么是你……什么,你明天要到Y市?” 第63章 完美越狱04 … 和方跃和华桐打了招呼,说要立即回Y市,希声看着沉夏阴沉下去的脸,眉头也轻轻蹙起,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温声说:“哥,先回去吧,见不见爸回去再商量,你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爸也没说一定要你去。” “可糟老头子说你一定要出场是不是?”沉夏不悦地撅了撅嘴,拽着希声往外走,步子迈得颇为豪爽,大声嚷嚷着:“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去就去,见他一面又不会掉金子,我的各级抗性还是挺高的,糟老头子出没的地方小怪物太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希声眉头一动,面有喜色,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磨了磨,笑:“这么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咯?” “是啊,是啊,他要得意了,还以为我服软了。等等……我去可以,但是先别告诉他,他要敢拿乔,我就躲起来不见他!”沉夏颇为小孩子气地嘀咕道,希声对着他无奈地笑着摇头,一把将他塞进了方跃的车里。 “我们开他的车走了,他和家悦明天怎么回来?”系好安全带,沉夏问。 “不管,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困在这里最好。”顺道去加油站加满了油,希声不客气地在电话里向方跃借车。 方跃恼怒地喊:“你把钥匙都偷走了,还假惺惺地说借!!沈希声,你说你真是大侦探,不是披着侦探外皮的贼?” “呵呵,不过是考验一下你的警惕性而已,看来,你警惕性太差了呀。你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吗?以后多加小心,一个重案组组长要是以后被扒手扒了,传出去多丢人哪。”希声这会儿的心情是格外顺畅,像插上了翅膀,因而损人起来也特别顺溜。 “你,你你……”方跃结了半天,也没想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听见宁家悦叫他,才气鼓鼓地挂断了。 沉夏摸着下巴,笑嘻嘻地看他,“希声,你越来越坏了~” “哪有,我这是打击他,给宁家悦创造安慰他的机会,看他们两个这样,你不着急啊。” “嗯,有道理,不过我不着急,看他们受折磨,我觉得灵感很多,嘿嘿嘿……”说着趴在椅背上慢慢睡着了。 希声给他搭上件外套,一脸温煦地集中精神开车。 由于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他们挨到凌晨三点多才到家。沉夏在路上几乎就睡饱了,但是脖子酸痛,希声满脸的疲惫,抱着沉夏就蒙头大睡。 沉夏在黑暗中,对着窗外的星光眨了眨眼。明天……唉,但愿不要跟老头子吵架吧。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和希声现在的关系,恐怕会气得脸色发紫吧,哈哈哈…… 想到这儿他翘了翘嘴角,安稳地往希声怀里拱了拱,继续睡觉。 第二天临近中午,希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拍了拍身边缩在自己臂弯里的沉夏,轻声问:“哥,几点了?” “嗯……几点了,谁知道几点了,管他几点了,我最近休息,都不用更文。”沉夏皱了皱鼻子,闭着眼往沉夏脖子上蹭了几下,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一副不要起床的样子。 希声看着他滑落至肩下的睡衣,心神一荡,吻了吻他的额头和鼻子,手指往下一滑,捏了他屁股一下,惊得沉夏一抬头,差点没撞上他的下巴,“呀,你干嘛?” “起床啦,都十一点半了!”希声拿起手机来给他看,“吃完中午就得出门了,还要去做造型,到了地方说不定就超过三点了,迟到多不好。” “哼,就知道在你心里,糟老头子比我重要!”抱着枕头往他身上摔,沉夏一抬脚坐在希声大腿上,张牙舞爪地要掐他的脸。 希声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哥,不知道么,整个家里你最大!沈月琮才没有发言权呢,连我妈都不听他的。” “诶诶,你直呼父亲名讳呀,好好好……不愧是我尹沉夏看中的男人……嘿嘿嘿……”咯咯笑着抱住他的腰又蹭了两下,沉夏腾一下爬起来,蹦跶到衣柜门面,把门一拉,手指点着下巴说:“今天你穿什么好呢……哈,就穿这套衣服好了!” 三个小时后,希声和沉夏出现在Y市最高的一栋建筑物楼下。沉夏费劲地抬头看了眼,不屑地摇摇头,“选哪里不好,选这里,除了墙壁上镀金粉了之外,这座酒店还把里面的每个十米大高柱也镀了金,你说,那个新入股的老板是不是很骚包?” “呃……哥,你不如当面说给他听,他可能下次就能把这里都镀成银色的。”希声关上车门,抬起头对他笑。 沉夏瘪了瘪嘴,走上前,理了理他的头发,“你先进去吧。” “那好,你也不要在外面呆太久,这里闲杂人等很多的。”眼睛往车库的某个角落一瞟,希声揉了揉沉夏的耳垂,随即拿出请柬,姿态优雅地走进了电梯。 沉夏对着黑暗的角落冷笑一声:狗仔队,老子从小就会跟你们交手了,让让我跟你们玩耍玩耍了! “阿嚏——”三十七层的尊天VIP客房里,一个身著黑色修身西服的美男子坐在窗前,正皱眉看祝词,忽然打了个喷嚏。 “琮,怎么了?”坐在床边的男子转过头看他,推了推鼻上的眼镜,亚麻色的发丝泛出浅淡的珠光,“要你昨晚穿外套的,你不听。” 沈月琮眯起狭长的眼角,摸了摸高挺的鼻梁,“那么丑的赞助服,要穿你穿。” 茹霄摁了摁眉头,作为这尊大神的经纪人,他一直压力很大,也只有这个人会说范思哲限量版冬装很丑了,幸亏那位热情为他单独设计服装的设计师没听到,不然,准能气厥过去。 “两位小小祖宗什么时候来?”他很久没见沉夏了,很期待这位唯一能刺激沈月琮的少爷赶快出现。 “谁知道,要不……打电话催催?”沈月琮为难地掏出手机,扔给茹霄,走到镜子前梳那一头石墨般的齐肩卷发,“给沉夏,不,还是给希声打吧。” “从半个小时前,你就在梳头了。” 茹霄戏谑地看着他笑,“你说你多打几个电话会死啊,他不接你就死缠烂打呀,就是你这么别扭,沉夏直到今天还不肯原谅你。” “是那小子别扭好不好?”细长的手指撑住洁白的额头,沈月琮这张四十五岁高龄的脸上居然看不见一丝鱼尾纹,他扯了扯领结说:“不晓得他一张嘴能毒死一头大象啊。” “难为你还没被毒死。”熟练地翻找电话簿,茹霄点中一个号码,接通中对沈月琮挑眉,“要不要来偷听沉夏的声音?” 沈月琮笑得有点纠结,但还是凑过去,贴近了茹霄握着手机的手,“嗯,霄叔叔?让我爸别催了,我这就上来了。” “呵呵,不是,我们不急,沉夏来了吗?”茹霄一改刚才对沈月琮的嘲笑语气,话语很是温柔。 “我哥啊,没来。” 沈月琮欣喜的脸一下子沉下去,茹霄轻声叹了口气,对希声嘱咐几句,回头搭住他的胳膊,“要不……等晚上我们去看沉夏吧,希声不是和他住一起吗?他总不能把你关在门外。” 见沈月琮习惯性地撅嘴咬嘴唇,茹霄伸手捏他的下巴,“我的祖宗,你都快五十的人了,不要还和沉夏一样撅嘴,要他看见了,又要骂你装嫩残害万千少女!” 沈月琮委屈地瞪眼,被茹霄又掐脸,“你要是肯对沉夏做出这种表情,他早扑进你怀抱了,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服软,倔强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像呢!” “废话,那是我儿子!”沈月琮站起身,推了茹霄一把,“走了,该去准备室了,你说……我今天不化妆可以吧,沉夏最讨厌看我化妆了。” 茹霄望天,“希声说了,沉夏没来!不过你不想化就不化吧。”不化也是个能让女人嫉妒死的妖孽,你说这人怎么皮肤还这么好呢,滑溜溜的,皱纹也比自己少…… 希声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向门口的侍应生递上自己的请柬。旁边的经理扫了一眼,立刻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将他带进去,直接穿越衣着鲜亮的社会名流,领至最前方的一桌席位。“沈先生,您先请坐,需要香槟还是葡萄酒?” “哦,你不用招呼我的,我需要什么自己会看着办的。”希声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太正式的场合,抬起手随意拉了拉领结。 但就这一个动作,引得四周好几个女明星惊讶地看过来,心说,这是谁啊,这拉领结的动作怎么那么像沈月琮? 沈月琮躲在房间的门缝里往外看,嘴角一扬,“哼,我儿子帅吧,看你们这群女人口水流的,太没见识了。” 茹霄在后面戳他的脊梁骨,“你要不然就把希声喊进来,要不然就跟我出去,不要在这里挡路!” “宵宵,你今天好凶!”沈月琮直起身子,冷着脸往沙发上一坐,手指一弯,撑住下巴不说话了。 换了别人早被这冰冷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但茹霄不理他,他对这人太了解了,死鸭子嘴硬,刀子嘴豆腐心,动不动就闭眼坐着不动、用眼角看人,怪不得大儿子总以为他性格傲慢、生性无情。 茹霄给他倒了杯水,走出门去,立刻有几个传媒集团的老总凑上来,殷勤地问:“茹先生,这次沈哥会在Y市停留多久,能抽空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不然,照张照片,做个写真,或者小广告?” 茹霄礼貌地对他们笑了笑,一一回绝,径直走向正抿着香槟的希声。 “希声!”他勾起一抹笑,把旁边的几个刚出道的小女明星震了震,心说,帝皇经纪人茹霄竟然对着沈月琮以外的人笑了?今天什么日子,还有,这位看起来好帅好帅的小哥是什么来头? “霄叔叔,”希声微笑着站起来,拍了他的胸口一下,“嗯,又瘦了,我老爸虐待你了?” 茹霄皱眉,这孩子怎么说话也随了沉夏了,“我减肥呢,医生说我脂肪肝。” “不是吧,你以后别替他挡酒了,让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希声拉开椅子让他坐,见他笑得无可奈何,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边说:“别告诉我爸,我哥其实来了,现在不晓得在哪里角落里看着呢……你也知道,他么俩一个比一个别扭。” “沉夏来了?”茹霄稍微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知道了,等下还是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吧,不然我和你爸晚上冲你们家去。” “啊,不要吧。”抽着眉头想了想,希声给沉夏发短信:哥,出来吧,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很快,回复过来:淡定,我看到一个可疑人物,很像李恩京! “李恩京?”希声差点喊出声,马上走到一边给他打电话,“哥,如果真是他,你千万别乱来,等我,或者报警,听到没有?” “啊,我在跟踪他,等等再说,不管怎样,他身上好像没杀气,估计不是来杀人的吧,但是也说不准。那个,糟老头子出来了吗?”沉夏还是忍不住问。 “他出来了你能听不见一丁点动静么。”希声觉得好笑。 “也是,他每次出场都是惊得众人鸡飞狗跳的,哼……给社会治安添乱,对了,你躲着点啊,不要被他那些疯狂的波霸萝莉给挤扁了!” “呵呵,好。”希声说完,就见茹霄在后面看着他呢,问:“李恩京是什么人,沉夏喜欢的明星吗?不对啊,他好像不追星吧,我也不记得有明星叫这个名的。” “哦,不是,是个逃犯,也是个杀人犯。”轻描淡写地说着,希声把脸部表情瞬时冻结的茹霄拉回座位上,问:“等下,我就坐这儿?” “嗯,就坐这呗。”茹霄指了指原本安排给沈月琮的座位。 希声淡然地点点头,也不问他为什么这一席除了他们俩,一个人也没有。 十几分钟后,宴会厅的灯光渐渐熄灭,几盏追光从四个角落和头顶上方打了下来。一簇簇娇美而奢华的红玫瑰在挂壁上幽幽绽放,散发出馥郁的香气。一时间,大厅内流光溢彩,整个墙壁和穹顶都流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斑。 希声的脸,一瞬间被一束灼眼的银白光线掠过,清楚地将整张脸映照出来,清雅隽永的气质如一枝幽兰静谧伫立,令在场的人们纷纷扎堆议论起来。 大厅里只有二十桌席位,有请柬的人才有资格坐,而其他人当中,也不乏小有名气的明星、商界大亨、社会名媛、传媒代表…… 大家翘首望去,争相恐后地想走到更前面,他们,都是为了一人而来。 这时,整个大厅传来清亮而激动的一声女音:“各位来宾,请奉献出你们最大的热情,欢迎我们永远的荧幕帝皇——国际诺斯卡影帝沈月琮!” 第64章 完美越狱05 … 这句话刚落地,希声迅速地抬起双手,靠近茹霄,侧着身子偏离大众视线,捂住了耳朵。 霎时,惊叫声和掌声几乎掀翻房顶。众多没有席位的女士们都激动地扒开身边的男士冲上前,摇晃着手臂,对着追光静止的方向飞吻、呼喊、疯狂喊叫。 希声和茹霄只挑了下眉头,抬起头看过去,然后便果断收回目光,朝天翻白眼。 宛如从银色月光中诞生一般,沈月琮迈着天鹅般优雅的步子走了出来,下巴微微抬起,微微下落,动作缓慢得像是在拍摄MTV,他轻轻扬起手摆了摆,抿了抿嘴。由于天生嘴角就往上翘,因此即使他不笑,他也能给人以一种矜贵高雅的印象。但若他想笑,只要稍微抖动一下脸部肌肉,一抹清淡雅致笑容就会浮现出来,带着侵入骨髓的魅力。 他像是行走在湖面上的古代贵公子,又像是从烽烟中走来的末世英雄,沈月琮总能给人以各种联想,无论是哪种女人,只要多看他的笑容几眼,就会像被吸铁石吸进去一样,无法自拔,一遍遍地流连他微翘的唇角,和他眼角的泪痣。 “呵……我哥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千年老妖精!”希声捂嘴对着茹霄笑。 茹霄神色泰然地端起香槟,认同地点头。 沈月琮看着人群笑了一会儿,准备不经意地往他们这边望一眼,结果这两人根本不屑于自己精心准备的出场,眉梢一垂,整个人冷肃的气息快速替代了方才的亲和力,立时将跟前的两座嘉宾给冻得眼神发怔。 在简短的贺词过后,沈月琮从台上走下来,拉出希声旁边的椅子,与茹霄呈现半月状,将希声夹在中间。 “累死,希声……你刚才和宵在说什么,看都不看我?”沈月琮僵直了背坐着,皱着眉。 茹霄就知道,他一看见儿子老毛病就又要发作,一紧张就不知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冷然的架势,自己还以为那样很有大家长的派头。 不过希声倒是从来没被吓倒过,对他一笑:“爸,你刚才领结歪了。” “啊,是吗?” 沈月琮低头扯领结,“真累,最不喜欢戴这种东西了,偏偏大家都喜欢看我弄成这样,真不明白。” “嗯,爸,你这次什么行程?”希声温和地笑着,看着茹霄拧着眉头又帮他把扯下来的领结给戴回去,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行程要问霄,沉夏他……”其实他这次特意留出两天的时间,都空着,就是想和两个亲亲儿子联络一下感情,顺便看能不能把跟大儿子多年来的矛盾和误会解除了,但是……谁知道沉夏一点面子不给,说不来就不来。 茹霄在一边说:“只要沉夏一句话,我把他下个电影取消了都行。” 希声乐得咯咯笑,满脸的笑掩都掩不住。 沈月琮觉得而有点没面子,但其实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只是个性太臭,总是拉不下来对儿子说心里话,才导致日结越累的矛盾是越来越大。 往大厅的某个地方瞅了瞅,希声挠了挠下巴。 这时,一个打扮得妖娆娉婷的女人走了过来,穿着拖拽在地上的鱼尾裙,没有向其他人那样一双眼死盯着沈月琮,而是目光粲然地对希声弯了眉眼,笑容得体地上前对沈月琮问候:“沈哥,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俊俏的堪比你当年刚出道时的模样啊,不给小妹介绍介绍?” 她口中的“哪家”,问的其实是经纪公司。看到希声样貌不凡,以为是哪家公司的新艺人了。她是与沈月琮同一家经纪公司的后起之秀,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出道却已五年有余,是后辈中最被沈月琮看好的一个,因为很会做人,对潜规则也能有技巧地规避,茹霄也觉得她有潜力,有时会帮着提拔一下。 “哦……希声,这位美女是程洁如,下一届的影后哦。”沈月琮扶着希声的腰往前一带,又对程洁如说:“这是我小儿子,希声。お萫閄苐”笑容颇为得意,是作为一个父亲,对于优秀儿子的骄傲。 程洁如惊讶地看过来,被希声的目光一瞥,居然有些不要意思地脸红了,“你……你好。实在是没想到,我可以喊你希声吗?” 希声无所谓地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洁如姐。” 这一声洁如姐立刻把她叫懵了,看了看沈月琮,沈月琮打着哈哈笑,“叫你姐是应该的,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他才19岁,可是个名侦探哦!” 程洁如心里对希声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他不是圈子里的人,却是沈月琮的儿子,如果自己能和他…… 几个人交谈了一会,沈月琮又被其他人包围住了,几个董事都来寒暄,希声觉得无趣,便独自退到一边。正摸着手机等沉夏消息呢,刚才退开的程洁如又笑意轻盈地走过来,问:“希声,有兴趣去认识一下你爸爸公司的女明星们吗?对了,你喜欢哪个明星,在场的我可是都认识哟。” “这个……”希声本是想要拒绝的,偏巧沉夏这时发来消息:李恩京进了会场,奇怪,他怎么混进去的……我猜他可能跟哪个小明星长得很像,或者跟谁认识,再要不就是乔妆打扮了。你看着点,我这就进来了! 希声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阵,盯住一个人的侧面看起来,从这个角度看去很像李恩京,但换个角度看,却又不太像了。都怪华桐给的照片,只是李恩京几年前的,最近这两年的没有。 “希声?”程洁如又问他。 “哦,那就麻烦你了洁如姐,那边的那位你也认识吗?”他指了指疑似李恩京的可疑人物身边的一个女孩。 程洁如脸上的不悦一闪即逝,笑着挽起他的手臂,说:“嗯,是林亚,十八岁的小美女,还是个孩子,刚出道没多久,歌唱的还行。”心里却在犯难,他难道喜欢这种清纯可爱型的? 好歹程洁如也是个新科影后候选人级别的女星,挽着希声一走过去,就引起了众人的瞩目。等到她向林亚介绍希声是沈月琮的儿子时,从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各种艳羡、嫉妒、感叹的目光,瞬时令她好不得意。 希声对于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一向没有什么警惕心,权当是前辈和姐姐,又因为此时正瞧着目标嫌疑人看,因此,他对于程洁如把自己手臂又搂紧了几分的动作没有什么感觉。 “请问,这位是……”他决定主动和这人打招呼。 程洁如拍了拍他的手,弯弯眼角说:“呀,忘了介绍庄少了,这位是庄氏企业的小公子,庄卓群,可是我们林亚的忠实歌迷呢。” 庄卓群显得很腼腆,和希声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又去与林亚说话。 莫非,李恩京跟庄卓群有什么关系?希声纳闷地想,一转身发现转不动,这才发觉程洁如还挽着自己的手臂。他想着如何礼貌地将手抽出来,以免被沉夏看到,结果一扬脸,就看到他一袭白衣靠在露台边,微眯着眼,抬高着下巴,凝望着自己。 那眼神,像极了舔好爪子,准备对橡皮老鼠扑上啃咬的麦妞。 希声连忙推开程洁如的手,说了声“失陪”,快步向沉夏走去。不远处,茹霄随着希声的身影移动了视线,随即亮起来,走过去把沈月琮给拉了出来。 “哥!”希声拉起他的腕子,对着他的眼睛,急急忙忙说:“刚才那是……爸公司里的一个晚辈,比我还大好几岁的,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大几岁怎么了,我比你可大十岁,你的意思是年纪大的你看不上?”沉夏跟吃了火药似的,但一低头,嘴角仍是微微扬着的。 希声紧紧蹙眉,跟着辩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跟我可没什么,我不过是处于礼貌,让一个年纪比我大的女士挽了我的胳膊,刚才我注意那个庄卓群去了,所以才……” 沉夏见他紧张得脸色都变了,扑哧一笑,顺手掐了掐他的腮帮子,“知道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再说了,放眼望去,什么人有资格做我的情敌?哼!” 希声爱煞了他这般不可一世的样子,脸在他抬起来的手里蹭了下,笑着搭住他的肩,“对,说的太对了!哥,走吧,去跟爸说几句话,哪怕你去呛他也好啊。” “你站在我这边啊。”沉夏捋了捋飘飞的刘海,想看又不敢看地往沈月琮那边瞅了瞅。 “当然了,霄叔叔也是站你这边的,我们都站你这边!”拉起他的手穿过人群,希声的一身银灰色的双排扣阿玛尼,搭配着沉夏从上到下的一身白色范思哲,看起来如此和谐夺目,走过之处,人们都纷纷主动让道,猜测着着是哪家的明星。 看着跟自己年轻时那么神似的大儿子慢慢走来,沈月琮竟然感觉自己身子有些发抖。茹霄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出息,等下好好说话,听见没?不准板着脸,要笑,听见没?” “哦,我尽量。”沈月琮试着露出一个标准式的影帝微笑,被茹霄狠狠横了一眼。 程洁如的视线也一直跟着希声的背影,见他举止亲密地带着一个少年向沈月琮走过去,疑惑地也跟了上去。走到近处才发觉,竟还有人将一身白穿得这样脱俗且清隽,比年轻时的沈月琮差不了多少。又走动几步,她虽然只看到沉夏的小半边脸,可心里就生出了深深的嫉妒。怎么有男人的脸能这么小,这样精致细腻? 沉夏和希声在距离沈月琮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沈月琮按照茹霄说得,嘴角微翘地走过来,刚要开口,被沉夏一句话噎住,“糟老头子,一把年纪还笑得这么轻浮,真难看!” 轰!沉夏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刚好能让附近三米之内的人听见。包括程洁如在内,数十人都撑大了眼过来,目瞪口呆。 沈月琮心里这个气呀,刚要冷下脸,茹霄在后面掐他的手,还一拧。 吃痛地吸了口气,沈月琮笑得更勉强了,但希声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在向沉夏示好,就摸了摸沉夏的手掌心。 沉夏撅撅嘴,走过去,清了清嗓子,“我来了,你……挺好的?” 附近众人已然保持目瞪口呆的姿势,不过沈月琮反而比刚才笑意更大了,要知道,这是六年来大儿子第一主动对他问好呀,太TMD珍贵了! 沈月琮乐呵呵过来拉他的手,沉夏差点就甩开了,但被希声一瞪,他又不敢了。 “好好,你肯来就好。现在那什么……”沈月琮回头看茹霄——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茹霄恨铁不成钢地走上来,招呼希声和沉夏就座,让侍者赶紧上菜,沉夏是个吃货,他可记得很清楚,精心准备的龙虾、海蜇、大螃蟹……终于不用浪费了! 看到这桌要上菜了,其他几桌才跟着动了,吩咐侍者也可以上菜。而其他没有座位的人,吃的是大厅里的自助餐。 “沉夏,吃这个,你最爱的!”沈月琮把大龙虾往他前面一推,他记得大儿子小时候最爱这个,那时他还不这样有名,还常担心他会把自己给吃穷了。 沉夏盯着硕大的龙虾,眉毛直抽,希声赶紧救场道:“爸,哥这几年改口味了,不怎么吃龙虾了,不过其他的虾和海鲜还是吃的……”然后,给希声夹了只扇贝,往他嘴里塞了根鱿鱼丝。 沈月琮尴尬地笑了几声,偷瞄茹霄——我又失败了!怎么办? 茹霄无力地捶大腿,微笑着给沉夏倒果汁,在桌子底下踩了沈月琮一脚——找话题,聊天呀!这都不会,你去死算了! “咳咳,沉夏,最近工作顺利吗?”他憋出来一句。 “没什么顺利不顺利,还可以。”沉夏忙着吃扇贝圣子。 “那,房子住的还舒服?要不要爸给你买辆车,你看希声都有车了……”给儿子送礼物,这总没错吧? “希声有车就行了,我不需要,我又不经常出门。现在讲究绿色出行,少开车,多走路。”沉夏头也不抬。 沈月琮脸上的笑又挂不住了,可无论无何,沉夏不再说他“糟老头子”了,觉得高兴很多,于是低头吃东西。 一顿饭有惊无险地吃完,沉夏拽着希声就要离席,说想透透气。其实,他是想会会那个庄卓群,另外,李恩京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得找一找比较保险。 沈月琮眼见着自己被嫌弃了,有些生气,但忍住没发作,对俩儿子一笑,潇洒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多和年轻人聊聊!” 茹霄把手搭上他肩膀,轻声地劝:“得了,别抑郁了,今天这就不错了。” 沈月琮想了想觉得也是,恢复了精神,转身和茹霄一同应付前来敬酒的人去了。推拒了几轮酒之后,某个老董事携带着一位中年美妇人走过来,介绍两人认识。 “哦,原来是庄夫人,您真客气,见到你也是我的荣幸。”沈月琮对她举了举酒杯,一般女士敬的酒,他是不会拒绝的。 茹霄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因为庄夫人也是这家酒店的股东,沈月琮便和她多聊了几句,中途又有几个人来敬酒,他这一杯白酒很快就见底了。 “换香槟吧。” 茹霄拿过他的酒杯,放下,让侍者送两杯香槟过来。 侍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瞪了他一眼。茹霄奇怪地眨眨眼,心说自己什么话得罪人了?没有啊。 希声和沉夏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见着庄卓群,向其他人问了问,说他可能和林亚出去了。两人便失去了目标,开始漫无目的地找李恩京。 “哥,你看那个人!”希声拍沉夏的胳膊。 “你说那个侍应生吗?”沉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正端着几杯香槟酒向茹霄和沈月琮方向走去的侍者,确实很像……只要换个发型和刘海……不对,那就是李恩京! 两人急忙跟过去,李恩京走得很快,就见他将托盘递了过去,另一只手却伸进了裤兜里,不知道在掏什么…… 希声脸色一白,推开前面的人就冲了过去。 沉夏站在原地愣了,然后,听见一声女人尖叫声突兀地响起。 他的神色也顿时慌张起来,迈开步子跑进已经混乱的人群里。 第65章 完美越狱06 … 沉夏抱着胳膊,从窗户里往外看,眉头高高蹙起。医院门口,里里外外都是争相恐后想要挤进来的记者,他们的表情兴奋,无一不想拍摄到沈月琮受伤入院的照片,为了首先抢占娱乐报刊头版的位置。 希声走过来,递过一杯温咖啡,摸了摸他冰凉的手。 “哥,你以为你对这些,应该已经习惯了。”他拽起他的胳膊,拉上窗帘。 沉夏端着咖啡稍微抿了一口,苦笑:“被人们像动物一样围观,我是怎么样都习惯不了的。真不知道这么多年,爸怎么就能甘之如饴?” 他刚才,喊爸了?希声揉了揉耳朵,笑着坐下,指了指紧闭着的病房,说:“你走的那年,爸带我们去了M国,我那时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问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留下你一个人,只有我们去M国?你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那个白痴老头还能怎么回答你,他把工作重心转向好蕾坞了呗。”沉夏用手指抠着纸杯的边缘。 希声浅浅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不是的。他说,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狗仔的鸟枪大炮害得沉夏不高兴了,但我知道,我的事业间接导致我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现在趁着还能挽救,我不想失去另一个。” 手臂轻微一抖,咖啡倾斜了一些出来,沉夏愣愣地转过头,问:“他真这样说?不对,这话肯定是茹叔教他的吧?!” 希声哭笑不得,用指尖蹭他的手腕,“哥,茹叔是他的经纪人,又不是保姆?哪能每句话都教呀?他是个成熟的中年男人,还是国际影帝耶!” “那你说,他哪里像个父亲了?可能,他对你是还做的不错,因为他在我身上是完全的失败,因此想要补救,补救在了你身上……但是,你不懂,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证明……当年,我不过想要他在妈妈坟前说一句话罢了,他都不肯!”沉夏说着,肩膀跟着猛烈地颤抖,每个字都像在苦涩的回忆里泡过似的,酸涩得发胀。 希声低着头,越过水杯看他垂下的发梢,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本该是安慰他的话也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哥,如果不是我和我妈的出现……或许,或许你和爸的关系……” “别把他的过错揽在你自己身上!他这么走运,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负气般将手中的咖啡倒进口里,差点呛到,沉夏咳嗽着嚷嚷:“你呀,只是个孩子,有什么错,错的都是那些大人们,既然是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担起责任,既然不能担起责任,为什么还要给人希望……” 希声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他的背,又握住他放下的手,“我知道,你最不能接受的,是他没有提前将这件事告诉你和你妈妈,还是媒体报道出来……才知道的,当时你妈妈正生病,带病工作,开车时又听见报导,因此就……” “说老实话,我知道不该将我妈的死全部归咎在他身上,但是……如果他当时,至少能有一点责任心,多考虑一下我妈和我的心情,就该提前说清楚,跟我妈离婚怎么样都好,她也不会一个人深夜开车出去,遇上那个该死的连环杀手……”沉夏额头上青筋凸出,纸杯在手中被捏得扭曲变形,嘴唇微微抖动着,已然说不下去。 希声伸过手,帮他把纸杯拿下来,也不顾手上都是水渍,凑过去搂住他的肩,“哥,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人的,一定会!当年是你一个人在追查,现在还有我,对不对?只要你想查,我会跟你一起追查到底的!” “嗯,可是……希声,我现在还有想好。”沉夏仍然垂着头,无力地倒在希声胸前,“在我没想好之前,你不要擅自去查,答应我。”说罢,轻轻摇了摇他的手。 这个案子并不简单,当年的事牵扯着一个庞大而隐蔽的杀手组织,太深太复杂,在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之前,这件事,现在还不能碰……沉夏默默想着,紧紧回握着希声的手,仿佛,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能从他身上吸取更多的温暖和力量。 而这股力量,能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直到自己终将疲敝的那天。 “哐”一声,病房里突然传出响声,把两人惊得一跳。 “怎么了这是?”希声拉着沉夏站起来,走到门外支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示意旁边的护士没事。 “爸醒了。”他压低了声音对沉夏说。 沉夏扯了扯嘴角,用口型回道:“是啊,我看,茹叔要发火了!” 房间里,刚从麻醉剂中醒来的沈月琮刚睁眼,还觉意识混沌呢,就见茹霄一脚踢翻了椅子,黑下脸死瞪着自己。 “霄……”好像是我推了你一把,那个疯了似的侍应生才没有用刀刺中里吧,喂喂,你怎么不感激我,还这么凶恶地看着我?沈月琮禁不住往后缩脖子,可是他也没处躲,只能睁大了眼看过去,就像是在湖水里倒映的弯月,带着朦胧的透亮,与模糊的明媚。 茹霄的胸口不断起伏着,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在压抑怒火,但是看到沈月琮还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做错的”无辜表情时,小小的火苗“腾”一下就星火燎原了! “沈月琮,你是笨蛋吗?谁让你帮我挡的,啊!我难道躲不过吗?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性,手臂被刺进了几寸深的伤口,你TMD还晕血,知不知道当时你倒下去多少人被你吓得少了七魂六魄!”茹霄叉着腰,一个枕头扔到他头上,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骂:“你说你,好几十岁的人了,逞什么英雄啊?你是那种可以逞英雄的人吗?哈,你受伤了是吧,你躺在床上是舒服了,公司要陪多少钱,有多少通告要撤掉,你说!我还要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幸好,这两天没什么太大的事,要不然,两个我也不够帮你善后的!”越说是气越大,越说是脸越红,茹霄见沈月琮呆愣地张大了嘴,还想什么,走过去抬手就戳他的脑门,又喊:“别以为我是你的保姆!老子的身价也比得上一个二流的艺人!我是经纪人,不能随时随地看着你!你说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啊,我刺伤了顶多躺一躺,还能当休息了,多好!你受伤了我多了多少麻烦,你算算这笔账,哪个划算,你是猪脑子啊啊啊!!!” 沈月琮闭着眼听着,也不敢捂起耳朵,干脆拿枕头盖住脸。 沉夏从门缝里收回目光,满脸崇拜的表情,看了看也是惊讶不已的希声,轻声说:“茹叔好厉害呀,太帅了,骂的简直太对了!” 看见一贯神态肃静的老爸,这会儿被茹霄骂得回嘴都不能,希声揉了揉眼,片刻,偏过脸去扶额,心说,果然老爸的高大形象是会幻灭的,唉。 沉夏则又往里看,摸了摸下巴,在茹霄和沈月琮之间来回移动视线,若有所思。 “对了,李恩京被抓住了,我们去看看?”希声觉得,茹叔不教训一两个小时是不会停的,不如先去警局打听情况,等晚上再来。 沉夏点头,也惦记那个李恩京,也没跟里面两个打招呼,匆忙就与希声并肩离开。 两人从医院测门绕过记者们溜走,迅速开车抵达警局。 这件案子,直接被方跃截走了,那会儿沈月琮被送医院的路上,希声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语调甚是惊喜,“哎呀,二位这回上新闻了,明天注定是头版头条呀!真没想到,沈月琮是你们俩的爸爸!哼,瞒着我是吧,喜欢藏着掖着是吧,哼哼……” 听这语气,就知道要见到李恩京不会那么容易,果不其然,方跃听说他们俩来了,直接就挡在了路上,踱着步子走过来,笑了笑说:“咳咳,事关重大,沈月琮被刺伤,这事儿各方媒体都相当关注呀,你们想见嫌疑犯,那可不行!就算你们是受害人家属……” “喂,方跃组长,别说得像我爸真的怎样了似的,还跟我们还打官腔起来了……”希声抬手拍他的肩,拍得他身子往下一沉。 “真是的,我可是按照程序走的,你们就算是我的好朋友,是沈月琮的儿子,也不能妨碍警察办案啊哪。”方跃理了理自己的警服,下巴扬得老高——求我啊,求我就让你们见。 沉夏一脚踢了过去,喊:“不让我们见,行啊,那么五分钟后家悦就会知道,你某个星期天去和一个女人上街约会去了,啊,还是在电影院门口!” 方跃立马走上来要捂他的嘴,被希声一把拦住,只好后退一步,小声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碰巧看见的,那天我们也正好去看电影了。”希声斜睨着看他,“那美女长得还行,配你绰绰有余了,怎么,你女朋友?” “什么啊,别让家悦听见了,是我妈非要我去相亲……我推了几个月了,才勉为其难去了一次,就那么一次!”方跃拖着他俩就往里走,刚才的嚣张劲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笑得跟狸猫一般,お萫“走走,带你们去拘留室,你们是谁呀,是重案组的咨询顾问,嘿嘿嘿……就怕你们不来帮忙呢,哈哈哈……” 希声和沉夏相视一笑——哼,其实宁家悦早知道了,就你这个傻子看不出他最近在躲你! “什么,他说他不是李恩京?”沉夏疑惑地看着方跃,挑起眉梢。 方跃把资料夹递给他们,“自己看,他有身份证和社保的,我们核实过了,相片和资料是相符的,他名字叫张瑾然,根本不我们以为的那个逃犯李恩京。” “怎么可能?!”希声也提高了音调,把资料一翻,讶然了,“这,太诡异了!” 沉夏眯着眼睛,耐着性子看完资料,对方跃扬了扬下巴,说:“不行,我们要自己查,等下给我们看原件,还要把华桐和监狱的狱警找来,让他们当面对质。这长相,分明是他,再说我的直觉不会错……” “嗯,这是必须要做的,但是沉夏,你知道的,必须要切实的证据才行。除了有血缘的亲戚,天下长相一样的人也不是没有,我们总不能就凭他的长相定他的罪吧!已经去检查他的DNA了,在等华叔从监狱那边传数据过来。还有,你们有点心理准备,等下听见他说的话可不要太激动……”方跃忽然间笑得怪异起来。 沉夏和希声同时皱眉,什么意思这是? 方跃只笑不语,领着他们进门,指了指坐在桌边的李恩京,为了试探给他们看,还故意喊了一声:“李恩京!” 他没有回答,半晌,才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问:“警官,我都说了,我无意伤害沈月琮的,我是他的影迷啊,我那么爱他,怎么会伤害他?我想杀的,是那个霸占着他的茹霄!谁知道,谁知道琮居然会,会……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不是故意的……” “呵……”他说什么??希声和沉夏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嘴角顿时僵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的目标是茹霄,不是庄夫人?”两人惊吓之余,紧紧逼问。 张瑾然愕然地擦了擦脸上眼泪,抬起头,支吾着回答:“庄夫人是谁呀,我不认识。我认得茹霄,我今天乔装进去,就是想杀了他,他不过是琮的经纪人……一个丑男人,凭什么他能在琮的身边,离他那么近,每天都跟他形影不离的……凭什么!我要除掉他,琮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沉夏一脸惊骇盯着他瞧,这人审美观是不是有问题啊?茹叔那么俊逸翩然、萧飒儒雅的气质,竟然是丑男人?论五官,他摘下眼镜,一点都不比那个糟老头子差,在我看来,他可是中年大叔里难得的美男子了,而且看来很成熟,英气逼人,完全没有糟老头子的妖孽感。 莫非这真就是个疯狂的影迷?希声也纳闷了,他看的表情动作,也不像在说谎啊……等等,不对,我和沉夏分明看到,他一开始拔刀的方向是对准了庄夫人的,怎么会中途转向茹叔的? “如果他真是李恩京,这个人……城府未免太深了,而且……一定有帮手,不好对付啊。”目前证据不足,他们处于劣势,沉夏眼见面对面质问不出来什么,凑过去,对希声说道。 希声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不如等华桐他们过来之后,再来和他实施车乱战。他们还需要时间,搜集更多的线索。 于是,第一次的会面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方跃也觉得有些沮丧,深深看了张瑾然两眼,最后一个走出门去。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张瑾然慢慢抬起头,望了望门外,一直塌陷的嘴角蓦然动了动。 等三人走近方跃的办公室,一个小警官跑进来,神色不安地说:“头儿,刚才华桐打来电话了,说监狱刚刚发生一起小火灾,资料室不幸被烧了一半……那个李恩京的存档资料,还有他的DNA记录,都……都没了!” “什么?”方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去给华叔打电话,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想掩藏一个的身份,居然想到了用这么拙劣的方法。”听见这个消息,沉夏和希声反倒是没有那么疑惑了,淡然地坐下来。 希声打开自己的爱疯,递给沉夏看,“幸好我把他的个人资料和当年的卷宗都下载了。” “嗯哼~李恩京是聪明,不过再聪明的罪犯,也不会没有漏洞的……完美犯罪,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沉夏一页页翻过去,眼睛散发出猫儿一样幽明而瑰丽的光。 第66章 完美越狱07 … “在当前的线索指引不出方向时,应该怎么做?”沉夏用手指轻点着下巴,问希声。 希声微微一扬眉,“哥,你想考我呀。这种情况,我们应该从头查起,从源头开始梳理线索,看有没有漏掉的……你是说,我们该从几年前,李恩京他父亲的案子查起?” “没错,走吧,说去就去!”沉夏站起来就往外走。 希声跟在他身后,拿出手机给茹霄发了条短信:茹叔,我们去查案了,可能明天才能回来,爸就麻烦你看着了! “怎么?”坐在床头的沈月琮扭过头看茹霄,就见他眉头一沉,问:“公司烦你了?不要紧,下次云总再打电话来,让我接好了。” “不是,是你两给宝贝儿子,他们去查案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茹霄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想了想,拿起来按了关机。 “哦。”沈月琮轻声应着,低眉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抬眼看向窗外。 发现他情绪有点低落,茹霄把踢翻的椅子扶起来,坐在他床边,伸手拿过一只苹果,慢悠悠地削皮,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说:“担心他们就打个电话嘱咐一下,发短信也不难,你说你何必,倔脾气再不改,不跟沉夏把话说清楚,难道真让他恨你一辈子。” 沈月琮的眼睛直直望着窗外叽喳扑腾的小鸟,宛如一件高贵的雕塑品坐着,好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茹霄把削好的苹果塞进他手里,长叹了一口气:“找个机会说吧,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沉夏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明白的。” “霄,你说……”沈月琮静谧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忽的,轻启嘴唇,“曾经爱过,与从开始到现在从未爱过,两者相比,哪个更伤人?” 茹霄推了推眼镜,坐下来,开始削另一个苹果,回答的声音很轻,“每个人的想法都会不同,如果是我,我宁愿曾经相爱过,那么分离了,也至少还有回忆……倘若爱一个人,那个人却从开始到现在都未动心过,未免……太让人难以承受。就好像自己的爱,对于对方来说,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对啊。”拿起苹果啃了一口,沈月琮细细咀嚼着,像是在对茹霄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年我要怎么对冰瞳说,说这番话……太残忍,我说不出口,我害怕伤害她……因为我没想到她在后来真的爱上我了。可是……” 他停顿了一会,眼睛向上看了看,接着说:“我不能说谎,我不爱她,从开始到现在,我对她也只是兄妹之情。我不敢给她希望,但我还是错了,我的沉默和对沉夏的态度,仍然给了她期望……偏巧当时又遇上那件事。我确实很糟糕,很没用是不是?霄,我反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最初不答应那个契约婚姻,会不会就……”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茹霄漠然地说着,没有抬眼,“那是你的选择,也是你跟冰瞳一起的选择,问题是,她违反契约爱上了你,先爱先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的悲哀在于,没想到你从始至终铁石心肠,没有和她日久生情。至于她的死,是个意外,当然……你必须负一定的责任。只是……你不该拒绝沉夏,他不过是要求你……” 沈月琮低下了头,唇边噙着连绵不绝的苦笑,“他不过是要求我,在冰瞳的坟前面前回答一句,我是不是爱过她。” “你演戏都能演得以假乱真了,怎么就不能满足一下沉夏的愿望?他再出色,也不过是个孩子,希望父母相亲相爱,哪怕是曾经相爱过呢……可是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狠狠啃了苹果一口,茹霄单手擦拭着刀子。 “我不想对沉夏演戏,他是我儿子,虽然……他不是我和冰瞳爱情的结晶,但我是真心感谢他的出生,他从小就很乖,很伶俐、聪明、可爱,过早的懂事,我根本不用为他的学业操心,他还很独立……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不能骗他。”握着苹果的手缓慢地垂在膝盖上,沈月琮的语速越来越慢,“我宁愿他恨我,至少……他只会恨我一个人,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只怕……过去对家庭的所有眷恋和向往,都会全部崩塌了。” “说到底,你就是只猪!”茹霄顺手操过一个橙子就扔过去,正中他的脑门,疼得沈月琮哇哇直叫,“霄,你下手太狠了吧!” 茹霄横了他一眼,凝眉走过来,还是心软地帮他揉额头,“蠢死了!你说你,在遇到我之前,生活和工作是不是都是一团糟?啊!十年前我要是不做你经纪人,你现在肯定比过去还要更蠢!” “对啊,是是,都十年了呀……我总觉得认识你有二十多年了,哎……”沈月琮趁他不注意,伸手,一把将茹霄的眼镜给摘了下来,“现在没人,你就摘下来吧,这样不是舒服多了?” 茹霄忍不住捏眉心,“最近也太累了,过了今年要休长假。” “嗯,等过了今年,我也要休息了……”把他的眼镜搁在桌上,沈月琮也跟着点头。 “什么意思?” “息影啊,说好了的,等希声成年了,我就准备退居幕后,去哪里都好,还有……那件事也是时候,该告诉希声了。他都19岁了,能承受得了了。” “你跟我姐商量了吗?”怔了一下,茹霄问。 “早就商量过了,她也同意了,要不然你以为她那么放心地去丹麦潇洒去了。” 沈月琮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笑起来,“她近来每天对我炫耀,说自己多么多么幸福,哼!” 茹霄真的拿起来翻开看,看见茹静和一个外国男子相拥而笑的照片,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这样最好,不过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希声虽然没有沉夏那么敏感,但是……这不是小事,换了谁都不一定能接受的,而且,你打算说多少,百分之百,还是百分之七八十?” “唉,烦死了烦死了,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没想好,要不……你帮我去说?”把苹果核抛给茹霄,沈月琮笑嘻嘻地说。 “诶,你脏死了!”茹霄无奈地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对他瞪眼道:“滚,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管你了,自己解决!” 沈月琮郁闷地缩进被子里,蒙着被子大喊:“连霄也嫌弃我了,上帝呀,你让我死了算了!!哎哟,我的手臂有疼了,怎么这么疼呢,哎哟……” 坐下来准备开本本的茹霄望天翻白眼,末了,唇边还是舒缓下来,牵起一抹浅笑。 在A室的一片旧城改造区,沉夏仰起头看了看周围,拍希声的脸,问:“地址就是这里了?这里都是高楼呀,哪里有资料里说的一排砖瓦平房?” “不会这一带早就拆迁了吧?お萫”希声也探出头去看,看到一位老大爷经过,连忙下车,礼貌地问:“大爷,请问您知道这个地址在哪吗?” 老大爷停下蹒跚的步子,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手中的纸条皱眉,说:“荣家巷子呀,拆迁咯,不过……你运气好,这条巷子上全是清代的四合院,很有历史价值的,政府把它移到另一条道上了,喏……就在东边四公里之外。” “太好了,谢谢您!还想麻烦您,请问,您知道,当时的住户都还在吗?”希声追问。 “这就不清楚了,得挨家挨户问……不过大多数都没搬,因为那儿现在是旅游景点了,热闹极了,留着房子做生意多好,谁那么傻还卖祖屋?”老大爷和蔼地一笑,帮他指了方向。 七拐八弯,沉夏和希声终于找对了地方,这里俨然成了步行街,他们只能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走进来。敲了敲李恩京的七年前的旧居,一个穿着翠绿长旗袍的高个儿女子开门出来,惊讶地打量他们:“哟,两位是来吃饭的吗?晚餐还没开始供应呢。” 这里变饭馆了?沉夏和希声面面相觑,退开一步,看了下门帘,对视一眼——进去呗,反正也是要吃饭的。 “没事,先来壶茶,我们想进去坐坐。”沉夏笑盈盈弯曲起眉眼。 迎宾的高个美女顿时红了脸,受宠若惊地把他们往里让,挑选了院子里光线最好的位置给他们,正在树荫下面,细声细气地问:“两位想喝什么茶?这个季节,来壶百花花茶很不错。” “嗯,那就这个。”希声无聊地翻了翻餐牌,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开的店,你们老板在吗?我们是过去这家住户的朋友,想问他几个事儿。” “噢,这样啊,老板在的,我这就去叫。”她忙不迭地走远,还对几个侍应生招呼了几句,让好生招待着,心道,看这两人的样貌和穿戴绝对不是普通人啊!不是明星,那就是模特,嗯嗯,肯定是的! 片刻,这家茶苑兼私家饭馆的老板来了,身材胖乎乎的,满脸的笑容,一看就是个健谈的,还很会来事的商人。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着四合院的话题相谈甚欢,沉夏看时机差不多了,捅了捅希声的胳膊。 希声把一张照片拿出来,往老板面前一搁,问:“老板,认得这个人吗?他是我们朋友,七年前还跟他爸爸住这儿呢。” “我瞧瞧,呀,真不巧……这房子是我老舅从过去房主那儿买的,他可能认得,我就不晓得了。不过当年这房子里发生过命案哪,这事儿我听说过……不然这房子不能那么便宜盘下来,不过,现在的客人可都不清楚,二位可别说……”老板倒是个实诚的,也不避讳,见他们很有兴趣,就说起来。 “我老舅是认得这家人的,他说,可能就是这照片上的这人,七年前还是个孩子吧,把他爸给害死了,一连捅了好多刀呀……啧啧,不过,他爸也不是好东西,玩女人,还虐待她妈,当时小三找上门,这孩子特别生气,打着人出门呢!” “哦?那女人是谁,你知道名字吗?”沉夏一听有门,果然民间八卦比官方调查来的有趣,这说不定就是一条线索。 老板想了想,说要给老舅打电话,干脆把他喊过来,沉夏和希声说好,正好留在这儿吃饭。老板很高兴地给他们推荐了几道菜,让厨子先开火做起来,又陪着他们聊天,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老舅总算来了,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说起这件事是格外感慨,长吁短叹了一阵,却和他们打马虎眼,后来听说希声和侦探,李恩京逃狱了,这才摇着头说真话:“没想到啊,我还想着等他出狱了,就让他还回来住呢,那孩子有本事啊,画的画太绝了!我们这些老街坊都知道,不瞒你们,我们当时有些事没跟警方说……就是怕,怕他量刑重了……谁都觉得这孩子可惜了,太可惜了!他爸就是个混球,死了还少了个祸害,那孩子当时也是气极了,一时想不开才会……他都是为了他妈呀!” 沉夏歪着脑袋问:“他妈?莫非他妈的死,和他爸有关?” 这位老舅点头,接着说:“对的,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我们都知道,他妈是被他爸不小心打死的,但当时他爸的那个姘头挺有背景什么的,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查来查去,没证据能定他爸的罪,就给放了。可恩京是个执拗的孩子,逼着他爸自首,他爸不肯,还打他……后来我们就听说他家闹鬼,他爸每晚被他妈的魂魄吓得心神不宁的!” “法医也说,他爸在被李恩京捅刀之前,就被活活吓死了。”沉夏贴在希声耳朵边小声说,回头对老头儿一笑:“您还知道什么?” “嗯……那几天,恩京那娃经常给她妈烧纸钱来的,不知道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对了,我还收着几张他给她妈妈画的肖像画,你们想看吗?”他问。 “那太好了。”沉夏和希声同时点头。 和这位老人家攀谈了一晚上,有跟着他去拜访了几位当年的老邻居,沉夏和希声收获颇丰。第二天一早,他俩就驾车回到了Y市,抵达医院时已经是中午,想着茹霄这两日辛苦了,希声和沉夏特意到酒店订了几个菜,带了过去。 沈月琮闻着饭香也是饥肠辘辘,微笑着问两儿子:“有我的份儿没?” “我记得,你还有一项检查没做,做完了可以吃粥,这些菜太油腻了,你伤口愈合了才能吃……”无条件地拒绝,茹霄故意端着饭盒在他跟前走了一圈,暗暗笑着,才坐过去跟沉夏和希声一起吃饭。 沉夏看到沈月琮垂头丧气、一脸憋屈的样子,也觉得很解气,多吃了一碗饭。 等几个人吃晚饭,希声拎着垃圾袋去扔,回来时遇见小护士来送血样化验单。茹霄的主张,说既然进了医院,就顺便让沈月琮做个全身检查。 他顺手接过来,让小护士不用进去了。 希声顺着检查项目以一个看过去,目光一滞,停在一栏上看了许久。 “爸的血型是A型的吗?”他喃喃自语着,回想起上次陪茹静检查身体时,问了她的血型好像是B型,然而他自己……甩了甩头,被自己心里几乎破土而出的疑问给吓到了,希声自嘲地笑了,心说自己肯定是把妈的血型记错了。 推开门走进去,就听见沉夏正对茹霄说道:“幸好希声长得像小妈,不像这个糟老头子,不然……我可要烦恼了。” 第67章 完美越狱08 … 希声站在走廊上,迎面望着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茹霄。 “舅舅。”发丝在风中飘洒,他轻声地喊。 茹霄略感意外地勾起嘴角,微笑着走过去,“说吧,什么事?我记得你上次喊我舅舅,是让我载你去机场,说要回来找沉夏。” “舅舅,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你记到现在?是你要我喊你茹叔的,不要恶人先告状,再说了,你这样做,是不想让哥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很明白,也很支持。”希声往旁边让了让,让茹霄也能看见窗外。 草地上正有几个孩子在放风筝,高高地抬起手中的线,脸上洋溢着清透欢快的笑。 茹霄笑着点头,“我知道,你跟沉夏感情好,说吧,什么事想求我?跟沉夏有关吧。” “哥和爸之间的问题,说实在的,以我的立场真不好插手,但我感觉……这次你们回来,是有计划的吧。”脸上一派清癯地望向天空,希声浅笑地说:“不过茹叔,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妈和我爸是不是真的夫妻?” 根本没想到他会问的这样直接,茹霄有些措手不及。 很快捕捉到他眼底的惊讶和慌张,希声笑了笑,“看来不是我记错了我妈的血型,而是我一直以来都弄错了一件事。我哥……也和我一样,都弄错了,对不对?” 茹霄静静地看着希声,想从他眼眸里看出一抹哀伤来,但希声表现得极为平静,眸子里全没了涟漪,但或许他早已将这份波澜收进了心里,留下一面平静的湖水。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透过平静的湖面,看到那些激荡的水波之下所掩藏的真相。 “你不是月琮的亲生儿子。”都到了这个时候,茹霄不想再迟疑了,其实这件事早该说出口,只不过沈月琮和茹静都害怕希声无法接受。 希声松了口气般地叹息一声,“原来真是这样,怪不得,我曾经总是看见爸半夜从我妈的房间的出来,不是睡书房,就是睡客房。原来……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舅舅,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我也是在你八岁大的时候才知道的。当时我回国看望姐姐,顺便想看看你这个她宝贝的不得了的外甥……在家里遇见沈月琮。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跟我姐一点都不亲密,当时你也不过是个孩子,洞察力并不算太深,沉夏又总是带有敌意……所以你们很可能以为,沈月琮是碍于你们,故意和你妈保持距离。”茹霄将视线投放出窗外,慢慢诉说着,就像是在讲述一段感同身受的前尘往事,声音变得很低沉。 身边不断有护士和病人走过,希声拉了拉茹霄的胳膊,两人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医院也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也不可能回沈月琮的高级病房,沉夏还呆在套间里呢,于是两人上了天台。 “这样说……舅舅那时就知道他们是假结婚了?”希声抱着胳膊问。 茹霄双手搭在栏杆上,推了推即将滑下的眼镜,说:“是啊,因为我逼问沈月琮,为什么对我姐不好,问他是不是不爱我姐……你也知道他是个笨蛋,在生活中和演戏时根本是两个极端的反差,在屏幕上聪明狡诈的一个人,面对家人朋友时却不会虚与委蛇。他说他的确不爱我姐,我当时就火了,骂了他一顿,还给了他一拳……结果,第二天,你妈妈来找我,把事实真相告诉了我,我才知道,是我错怪了他。” “什么意思?”既然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希声无法不思考这个问题。 “你的亲生父亲,在你出生那年就死了……希声,对于这点,我感到很遗憾。从那时开始,你和我姐的生活费都是月琮在负担……有时候抽空,他还会偷偷去看你们,这也是你为何从懂事起就认定他是你爸爸的原因。”茹霄说道这里顿了顿,因为手机忽然嗡嗡作响,是公司老板打来的,他不能不接。 希声示意他工作要紧,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大概,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也好。跟着,一个人先下了天台。 他也需要一个人整理一下思绪,并且,想一想是否该对母亲亲自询问这件事的缘由。 “希声,你去哪了?”刚走到病房前,沉夏推开门走出来。“我找了你半天,明知道我跟糟老头子呆在一起会很尴尬……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哦,没事。”希声握住沉夏的手,勉强牵起一个笑,往里探了探头,问:“爸睡着了吗?” “是啊,他可能太无聊了吧。”他尝试着跟自己聊天,但沉夏故意装作没听见,一直不理他,大概觉得无趣,就只能躺下休息了。 “嗯,那我们走吧,去把这个案子查清楚了,然后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帮他拿起外套,希声拉起他的手,匆忙走出医院。 沉夏纳闷地注视着希声沉凝的眉眼,心里也有了略微的不安。 两个人在警察局见到方跃时,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发愣。 “怎么了这是,今天一个两个都魂不守舍的?”沉夏敲他的脑门,看了看身边从下车起就失神的希声,暗暗叹气。 方跃唉声叹气地抬起头,说:“家悦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是你该反省的时候了!你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去相亲?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家悦是什么心情?”沉夏不屑地挑眉。 “可是,我没有办法啊,爸妈逼得我要走投无路了。我也烦啊,案子案子没有线索,家悦又不理我,我看我最近真是衰死了。”方跃气急败坏地捶桌子。 沉夏瞅着他,忽然间凝眉冷语,“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一个连自己感情都理不清的人,那确实是没办法!你若是不明白家悦对你的心,趁早不要再招惹他,乖乖听你爸妈的话好了,干脆找个女人赶紧结婚生子,然后和他永世不再来往!那个时候,你就再无烦恼了!”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啊……结婚又不是儿戏,说结就结的么……”瞪大眼睛反驳沉夏,方跃说出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嗯?”沉夏愤愤地说,真想把他脑壳打开来看看,怎么家悦都做的那么明显了,这小子还不明白呢? “我为什么不想结婚……”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方跃蓦地怔住了,默然了几分钟,仰起头看沉夏。 沉夏无奈地摇摇头,又问他:“换个角度想,如果你必须要和谁过一辈子,你想和谁过一辈子?” 仿佛是陷入了深思,方跃使劲挠了挠脑袋,片刻猛然抬起头,支吾道:“我,我刚才脑子里全是家悦的影子!” “嗯,这就对了!如果你还没明白过来,你对他是哪种感情,你可以去死了。”沉夏铿锵有力地扔下结论,满意地看到方跃从耳根到脸颊开始渐渐变红。 这时,希声总算是回过了神,疑惑地看着方跃跟熏了蒸气似的,问希声:“你跟他说什么了?” “引导他,提点他,让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爱上了家悦罢了。”沉夏撇撇嘴。 “噗——”的一下,门口传来被水呛住的咳嗽声。 两人转头一看,呵,是端着两杯奶昔的宁家悦,他自己那杯估计是报销了。刚好在这个时候来,这就叫狗血的缘分哪。 方跃也看见了,急忙跳起来,跑过来帮他拿东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皱眉说:“呛着没,喝另外一杯吧,我也不渴,下次你想喝,让我去买好了。” 宁家悦霎时就僵住了手,扭了扭头,去掐他的脸,嘴里嘀咕道:“沉夏给你施法了,还是给你换了脑袋了?” 沉夏和希声看着有打闹起来的这两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们有线索,要不要听?”沉夏一句话,将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李恩京吗?对了,华叔他们这会儿也该到了,我让人去接了,等下一起说吧!”方跃一边说着一边把李恩京的资料都翻找出来,顺手拿起旁边的奶昔就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时才发现,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方跃低下头,看了看,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宁家悦红着耳朵往外走,心里默念:这不算是间接接吻,不算…… 等一干人等到齐,沉夏和希声等在最后进了审讯室。 张瑾然看到这里多人要审讯自己,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退,问:“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想问什么?” “问你认不认得他,还有他们?”方跃摁下他的肩膀,指了指华桐和几个狱警。 张瑾然摇摇头,“他们是谁,我不认识。” “可是他们认得你呀,华叔……” 华桐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李恩京,你就是李恩京!” “对,他就是李恩京,没错!”“李恩京,你不要再狡辩了,就是你!”“天煞的,你杀了小肖,你逃不过法律制裁的!” 三个狱警也纷纷指认,说他就是李恩京。 愕然地抬起手遮挡他们凶狠的目光,张瑾然吓得身子直抖,接着,竟然捂着脸涕泣起来:“不,不不……你们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啊!” 华桐用力地一拍桌子,“李恩京,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我们这都是人证,你胳膊上还有一块烫伤,那是你在监狱里被其他犯人的烟头烫的!” “不不……不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啦。我,我没有杀过人,你们不要诬陷我……我我要找律师,我要找律师!” 张瑾然抱着头缩在椅子上,脸色惊恐地看着他们。 方跃把还想逼问的华桐拦住,语调骤然冷冽下来,问:お/萫“那你有家人吧,把你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叫来,验证你的DNA和身份,如果他们能证明你现在的身份,我们就相信你不是李恩京。” 张瑾然一滴眼泪砸在桌上,呜咽道:“我没有亲人的,从小就是孤儿,从孤儿院出来后就自己一个人住了,但是……你,你们也不能诬陷我啊!我没有杀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那个什么李恩京?我,我有权找律师……在律师来自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沉夏在一边贴着希声的耳朵,暗笑:“他的逻辑很清楚,哪里是被吓到的样子。” 说不开口,他还真就不开口了。再无论方跃和华桐他们怎么质问,张瑾然一个字都不说。 沉夏打开手中的塑料袋,走过去,啪啦,将一大袋的东西倒在了桌上,对他笑了笑,问:“张瑾然,认得这些画吗?” 这些就是他们从李恩京旧居里,带回来的李恩京七年前画的,她母亲的肖像画。 堪比照片精细度的仿真肖像画,远远看去,简直比照片还真。 张瑾然垂着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没有抬眼。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抬起脸扫了几眼,侧过脸去,仍然不说话。 希声却在这时发现,在场的另一个人,眼眸里滴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第68章 完美越狱09 … 这些画的每一张,背后都写着一句话:人永远不要轻易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因为有些东西,即使事后加倍弥补,也是无可挽回的。 沉夏的目光停留了许久,揉了揉眼角,看张瑾然的侧脸,“既然你说自己不是李恩京,那我跟我讲一个故事,你肯定是不会介意的。”说着,拉开椅子坐下来,将语调放的很缓慢,一席话像沁凉的溪流一样从身体里流淌出来:“曾经有一对母子,家境优越,日子过得很舒畅。母亲很疼爱儿子,儿子很孝顺母亲,他们一度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可惜……在某天,父亲对母亲变了心,不但出轨外遇,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最可恶的,是他把这件事隐瞒了好几年,直到事情被其他人发现,这对母子才知道。儿子那天很伤心,想问父亲为何会这样,但是父亲太忙,等他答应儿子说要回家解释一切时,母亲深夜开车出去,在一个加油站发生了意外,被人杀死。从这天开始,这个儿子很恨他父亲……”沉夏缓了口气,稍稍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他问父亲,是否爱过母亲,父亲却拒绝回答。他更恨他的父亲,然而……他却对那个破坏了自己家庭的女人和孩子恨不起来,是不是很可笑?而他以为自己会恨一辈子的父亲……当他倒在自己面前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那样恨他,原来只是心里有太多的不甘……不甘心过去的幸福原来只是一片虚幻。” 张瑾然的眼睫微微动了动。 希声走上前,双手搭在沉夏的肩膀上,心中的忧虑蓦然又加重了几分。 沉夏感觉到背后的温暖,目光一闪,又说:“如果仇恨蒙蔽了我们的眼,我们看到的便都是黑暗。但倘若心中还存留有爱,我们看到的就还有希望,还有光亮……” 其他人虽然不很明白,沉夏为何要对他说一段无关紧要的话,但也被他言语里蕴藏的脉脉惆怅所感染到了,纷纷露出静穆惋惜的神情。 张瑾然这时忽的嗤笑一声,耸了耸肩。 希声放在沉夏肩上的胳膊更沉了,沉夏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站起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不一定要放在心上。既然你要请律师,那就等律师来了再说……方跃,对了,你不是说李恩京的亲戚说要给他妈妈移坟吗?我们去看看,说不定那小子会偷偷跑回去的……”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知道沉夏这是灵机一动胡诌的,也都纷纷附和起来,跟着点头。 希声一本正经地在荷包里掏了掏,说:“对啊,是有这么回事,方跃你对带一队人去吧!我有详细地址,只要在妈的坟墓那里守株待兔,我想这次他插翅也难飞。” 方跃也俨然做好了立刻要出外勤的准备,无视张瑾然,让门外的小警察进来,说:“他要找律师,就让他找好了,你们在这儿看着,我们办大事去。” 还特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挺重。 几个人鱼贯而出,都挤在走廊里商量接下来的事。方跃提议说:“吓唬和下套同时进行,但还是要找证据,沉夏,你们不是查到李恩京他父亲过去姘头的事么,能顺着查下去吗?” 沉夏看了希声一眼,说:“目前怀疑和庄夫人有关,不如……拿点东西回来,李恩京和那个庄小少爷长的有六七分像,只要取到他的DNA和张瑾然的对比一下,就什么都明了了!” “呃……这个,有点不合规矩啊。”方跃有些为难。 “那你觉得,你明着要,他们会同意让你验DNA?”沉夏翻白眼横他。 方跃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听见,便低声说:“好,那就麻烦你们两个去了!听说今晚庄家要举办一场酒会,我想……你们混进去是肯定没问题的。” “废话,我还指望你去不成?”说着,推着希声要走。 希声转过身,把沉夏搂进怀里。 沉夏仰起脸瞧他,推了推他,却推不动,希声把他搂得很紧,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都失了焦距。 “希声!”沉夏掐他手,“你怎么回事啊?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哦……在想案子。”希声在心里琢磨,不如今晚就把事情说了吧,唉……“晚上真要去庄家的酒会?” “嗯,还要想办法接近庄卓群。”拍了拍他的脸,沉夏觉得他精神好多了,才放下手来。两人不以为然地继续搂着往前走,走了好一会,才发觉周围的警察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沉夏觉得很不自然,推了推希声的胳膊。 希声却是更搂进了些,说:“我搂我哥怎么了,兄弟俩感情好怎么了?又不碍着他们!” 事实上,相对于沈月琮不是自己老爸,他对于沉夏不是自己亲生哥哥这件事更难接受,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并没有乱伦,说起来这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的吧?!可为什么,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的难过…… 沉夏被霸道地搂住,隐约感觉到了希声的某种不安,犹豫了一会,心说一不做二不休,管别人怎么看呢!一抬手,顺着希声的腰间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希声倒是一惊,只觉得腰间被沉夏柔韧的手臂环住,心口上意外的结出一粒粒的细密果子,碾过来碾过去。一颗心晃动得厉害,都不在原位上了跳动了。 距离晚间庄家的酒宴还有一段时间,兄弟俩便回家一趟,换好了一身行头,这次希声和沉夏都穿了修身掐腰的白西服,只不过,沉夏在领口别了一朵紫红色的花朵式样的胸针,走起路来,花瓣若隐若现,将他白皙清润的脸庞衬得颇为妖娆。希声戴的是黑色领结,不过没有系上,就那么随意的垂着,增添了些许不羁的味道。 “对于庄卓群我没什么了解,他母亲倒是知道一点,她是庄氏总裁的第三任老婆,据说,他前两任老婆还给他留了三个儿子。”茹霄听说他们要去庄家参加酒宴,想必他们是带着目的的,便提了一句。 沉夏咋了咋舌:“这庄家老子,太不像话了,这要争起来遗产,四个儿子还不打起来?” “哦,这倒不会。庄总裁可谓是很有远见的,他早立了遗嘱,每个儿子都有一份,还挺公平的,只不过,庄氏集团的股份还没分……恐怕他是要留个庄卓群的。”递给他们俩一人一碗莲子羹,茹霄眼梢高挑着说:“现今的庄夫人很有些手段,把庄卓群培养得很出色,为人很低调不说,他在经商方面确实比他三个哥哥有天分多了。” “嗯……那这人有什么喜好没有?知己知彼最好,我们容易接近他。”希声说得坦白。 茹霄想了想,说:“听说他喜欢音乐,歌唱得挺不错。” “这样啊,那容易。”沉夏笑着瞄希声,眯着眼笑:“希声,哦?” 希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天。 “对了,明天你们不忙的话,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在醉江楼,随意些,就不去大酒店了。”见他们准备要走,茹霄急忙说。 见沉夏闷声不答,希声拉住他的手,笑着问:“爸明天能出院了?” “嗯,又不是伤了腿不能走了,自然能出院的,这两天也不过是做做全身检查。”茹霄一手一个搂在怀里,说:“沉夏,希声,你爸……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沉夏似笑非笑地掀开眼皮,“他有什么话想说,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茹霄一下子被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身后,沈月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到沉夏面前,手臂已经抬起来,却还是放了下去,看着沉夏低垂的眉眼,说:“沉夏,对不起……作为父亲,我一直以来都很羞愧。你妈的事,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至少给我一次机会,和我吃一顿饭吧。这顿饭之后……我们不知道多久,还能再见了……” 希声在背后,握着沉夏的腕子。 沉默良久,沉夏低低地应了声“好”。 沈月琮喜不自胜地侧过身子,对茹霄说:“霄,你开车送他们去吧,酒宴上难免要喝酒,希声自己开车不方便。” 茹霄也高兴地弯起嘴角,见希声望着沈月琮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就先拉着沉夏出去了。 “希声……你都知道了?”他示意希声坐下,静静看着这个让自己骄傲的小儿子,试探性地问出口。 希声直直望回去,低头说:“爸,你何苦……既然我不是你儿子,既然你和我妈从来没有相爱,为什么要……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最大的受害者是哥,不是我!” “我知道,所以他恨我是应该的。”沈月琮紧抿着嘴,把视线从希声脸上慢慢移开,“但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根本越描越黑,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儿子……你生父其实是我少年时代的一个好友,茹静和他未婚生子……却遭到家里反对。他本来要带着你们母子离开,那天……是我开车送他们走的,谁知道,路上发生了连续追尾事件,你爸坐在副驾驶上当场死亡。” “什么?”希声紧握的拳头禁不住抖起来。 沈月琮的呼吸也随之沉重起来,“如果当时我能及时刹车或者调转方向,或许你爸就不会……你生父家里把这件事全归咎于你妈身上,因此你妈当时的情况很差,又没有人可以帮忙,我只好在M国照顾了她几个月,等她情绪稳定了才回国。之后,我就经常借工作机会去看她和年幼的你,直到后来你妈能工作了,才渐渐减少了探望的次数……” “既然如此,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早该告诉冰瞳阿姨的啊?”如果他早说了,冰瞳阿姨也不至于…… “当时她和我都忙于事业,除了沉夏的关系,并不经常见面,更不会谈论私人问题。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因为家族利益才结婚的。这件事……你爷爷最清楚了。”提到这里,沈月琮重重叹了口气,从一个文件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希声。 “反正明天……也是要告诉沉夏的,先给你看了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我担心,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他那么死心眼,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被全家人欺骗的孩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冰瞳是真的爱他的,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是真心爱他的。尽管,他当初只是被写在合同上的……一个必需条件。”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这个自己隐瞒了几十年的最大的秘密,沈月琮顿觉心力憔悴,倒在沙发上,默默闭上了眼。 希声攥着手中的这几张纸,敛下睫毛,心里竟然生出了怯弱的枝桠,好似鞭打在四肢末梢,那么清晰的疼痛。 “你说,是不得已承认我是你儿子的?”他躲避着,把话题又拉了回去。 “那年,沉夏的生日,冰瞳对我表白,说想和我做真正的夫妻……被我回绝了,我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弄假成真,或许家里的所有人都是那样想,我和她只要时间久了,自然会产生感情……我其实也努力过,但没有办法,我就是没有办法爱上她。适逢,那段时间,你妈妈查出了子宫肿瘤……你记得的吧……她惊慌失措地找到我,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求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领回家……”沈月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下去:“当茹静告诉你,以后要喊我做爸爸,你高兴极了。我如何拒绝?本来,想等到办好领养手续,就告诉冰瞳的,谁知道这时……一个记者过去几年都在跟踪我,他手中有大量照片,都是我看望茹静和你的时候拍的。角度很巧、很刁,足以令人误会……最重要的是,当时茹静的生活费入账都是从我这里走的,也怪我当初不小心,这些东西一夜之间全被曝光……我简直百口莫辩!事情一出……公司就对我下了禁足令,商量对策,只有两个办法……” 沈月琮笑意凄然地看了希声一眼。 希声了然地点头,说道:“我猜得到,这两个办法,一个让你完全认下来,虽然有损形象但能很快平息风波;还有一个,就是抹黑我和我妈,把我们塑造成诬陷你、攀附你的一对母子,让你彻底置身事外。” “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一旦被媒体抹黑,你和茹静将永远背负着骂名生活。” 沈月琮苦笑着握住希声的手,“我当时也想的太天真,以为只要找机会和冰瞳说清楚,就好了。可是,我忘了,我和她之间是没有信任可言的,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除了认为我是真的跟你妈好上了,她不会另作他想,自尊心又强……结果,等我处理好媒体和公司的纠缠,想要坐下来和她好好谈谈,沉夏却告诉我……她出了意外。”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全然明了,沈月琮攥紧着希声的手,眼睛里浮动着浓重的雾气,“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猝然,沉夏他当时很伤心,很痛苦!我又怎么对他说出真相……无论是哪个真相,都是伤他。” “我知道了,爸。”希声的眉头从开始锁紧,就一直没能松开。 拿着那纸神秘的合同,希声折了折,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西服内袋,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才走到医院大门与茹霄、沉夏会面。 “希声,怎么那么慢?”和茹霄说了一会儿话的沉夏,这时已然恢复了笑靥。 希声坐在他身边,勾起他的脖子就凑了过去,笑:“哥,我才离开多大一会,你就想我啦?” 沉夏一怔,紧张兮兮地看了茹霄一眼,捏住他的脸,使劲一拧,声音压得极低:“你疯了,干什么呀?”睁大眼瞪他——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刚才想吻我! 希声伸手揪他的鼻子——我就是想吻,怎么着了? 沉夏拍他的脑门,怒声道:“沈希声,别闹了,让茹叔看了成什么样子!” “舅舅!”希声也不管,趴在沉夏身上就要咬他的耳朵,直惊得沉夏踹他的腿,才笑着仰起脸,问盯着前方平稳开车的茹霄:“舅舅,有件事想告诉你……我有恋人了哦……” 沉夏抬起的脚停在半空,蓦地心跳骤停。 茹霄惊讶地眨了眨眼,从后视镜看着他们,“哦,真的吗?能介绍给舅舅么。” 感觉到希声抓住自己手指,十指紧扣的手,沉夏脑袋“嗡”的一响,被铺天盖地雪白的所覆盖,瞬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希声,你该不会是要……不……不行…… “舅舅,我的恋人……就是我哥。”希声抬起与沉夏十指紧扣的手,对他笑着,浅浅的笑纹里满是幸福的味道,绵延不绝,缠缠绕绕。 “吱——”一声,茹霄紧急刹车,呆愣了几秒,回过头来,看看希声,又看看沉夏,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茹叔……”沉夏小心翼翼地喊他。 茹霄却是忍不住轻声笑起来,指着希声肩膀上下直抖,“好好,好,希声你真是……厉害啊~~~你小子……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 第69章 完美越狱10 … 临到进了庄家别墅,沉夏还一直在看茹霄的表情。 茹霄停下脚步,透过平光眼镜注视他的眼,眼角藏着一丝温和笑,说:“沉夏,这是你和希声的事。还是说,我的意见,对你们很重要?” 沉夏先点头又摇头,站在台阶下仰头看他,“茹叔,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这孩子,一直都是让人最心疼最省心的,偏偏受到的伤害却是最深。茹霄在幽静的夜色里,透过月色看沉夏宛若星辰的眼,心里也生出了几分疼惜来,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为何茹静每次提到沉夏,都是一副格外愧疚的模样。 走过去,半抱着他的肩头拍了拍,茹霄扬起一抹宽慰的笑,“虽然我吓了一跳,但是爱情这种东西,不需要其他人认同,你们觉得好,那就足够了。” “舅舅,谢了。”希声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如果要出柜,从茹霄这里开始是最好的。说白了,他一直认为,在这个家里,只有茹霄是情商最高的。 茹霄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车子走去,背对着他们摇了摇手,“记得明天准时过来,我们边吃饭边解决问题……” 沉夏笑着和他告别,回头拉住希声的胳膊,问:“到底要解决什么事啊,你知不知道?” “呃……有关过去、现在与将来的重要大事。”希声搂住他的腰,“嗯,当然还有我们的事……” “我还没说你呢!一声招呼也不打,把我吓死了……这件事要是被你妈知道了怎么办?她还不被我们给气死了,说起来小妈一直都对我挺不错的,我总觉得……哎呀,都是你太欠考虑了!现在怎么办?茹叔不会这么快就告诉小妈的吧?”沉夏紧皱着眉头,拉过希声的手背就是一掐。 希声吃痛地看他,小声嘀咕:“哥,你不爱我了……” “呀,臭小子,不要在这里跟我撒娇!”差点吼了出来,沉夏忽然意识到这是庄家,连忙收了音,继续在希声手背上掐了几下。看到希声捂着手龇牙裂嘴的,才满意地整理一下衣襟,迈步往里走。 两人虽然没有请柬,但是别墅的管家在这日的新闻报道上见过希声,沈月琮的儿子大驾光临,那可是不能怠慢的,他立刻走过来热情招呼,把他们让了进去,对后面两个女佣使了眼色,让她们立刻去通知庄夫人。 这次酒宴的举办人是庄夫人,庄老板还在国外谈生意,因此若是贵客,庄夫人必须要出来亲自接待。 一听说沈希声来了,庄夫人拽着庄卓群就走了过来,一张保养的姣好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不知沈公子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这是小犬卓群,卓群……”她让了让,自己侧过身,让庄卓群正好面对着沈希声,是有意给机会让他们交好。 庄卓群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好像对任何人,他都是这样,不因为地位的高低而改变态度。就这点而言,沉夏还是对他颇有好感的。 “你好。”他颔首点头,与希声握了握手。稍微侧目,看见一脸浅笑的沉夏,轻轻举起酒杯,问:“请问这位是……” 庄夫人在那日也看见沉夏了,原本以为,他是沈月琮经纪公司的新艺人,今日一见,顿时被沉夏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高贵的气质给惊住了。这会儿,也多瞧了两眼,在心底猜测他的身份。能与沈希声走得这么近,应该不是一般人物。 “哦,忘了介绍了。庄夫人,庄少爷,这位……是我哥。”沈希声抬起手,在沉夏的后腰一垫,沉夏顺势往前走了一步,右侧唇角微微上扬,弧度恰好停留半秒,是沈月琮刚出道时最具特征的一种笑容。 看到庄夫人和庄卓群一瞬间张口结舌的表情,沉夏暗自冷笑:不过试一下演技,看来这效果非常不错。 “原来是沈大公子么……我们真是失礼了,让您见笑了。”庄夫人眉宇间的笑意更厚重了,目光陡然又升高了几分温度。 “你好。”还道是庄卓群稳重,惊讶过后,也仍旧是将身子倾斜出一个微小的幅度,很有礼貌,也丝毫不显得殷勤过度。 庄夫人询问起沈玉琮的伤势,听闻已经没事了,喟然地长出一口气,笑道:“这就太好了,不然千万粉丝可都要担心死了,要说当时的情况真是紧急,原本……我看到那个人拿刀对准了我,以为他要捅过来的!没想到突然就转了方向,哎哟,然后就看见沈哥忽然倒下了,可把我吓坏了……” “嗯,夫人是说,你亲眼看见,那人一开始是拿着刀子对准你的?”沉夏从侍者那里接过一杯香槟,对着庄夫人灿然一笑。 “是啊是啊,当时心慌意乱的,可惜,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不过,好像犯人已经被抓住了吧。”被沉夏堪称甜蜜的笑容一晃,庄夫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庄卓群轻微皱眉,在身后敲了敲他母亲的手背。 “噢……哦,说老实话,当时事发突然,我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一片的,勉强记得几个片段,其他的还真记不清了。”神色变了变,庄夫人又补充道。 沉夏“哦”了一声,对希声抿嘴笑了笑,看了庄卓群一眼。 四个人站在人声鼎沸处又谈了一会,管家走了过来,在庄夫人耳边低声说:“夫人,天空乐队的经纪人刚打来电话,说他们还有晚一个小时才能到。” “什么?”庄夫人很是不悦,声音拔高了些,见沉夏和希声都望过来,转而轻笑道:“让两位见笑了,原本请来天空乐队过来给大家助兴的,但是……这些明星也真是忙,说迟到就迟到,这都推迟了两个小时了。” “那就取消好了。”庄卓群斜下眼,语调淡漠地说。 庄夫人侧过头,瞪了他一眼。 沉夏伸出手捏了捏希声的手掌心,希声望了望天,无奈地扁了扁嘴,但旋即露出笑容来,对他们说:“如果庄夫人不介意,在他们来之前,我上台献献丑如何?” 说是献丑,这可是请也请不到的表演嘉宾啊!在场的客人如果知道,自己能请到沈月琮的儿子到场,庄家脸上何止有光,说不定还能上娱乐头条呢。 庄夫人霎时喜上眉梢,连声道:“沈小公子愿意给这样大的面子,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啊,请往这边。” 沉夏默然勾起一抹笑,跟着他们后面,向不远处的钢琴台走去。 “其他的都不需要,请问有小提琴吗?”希声姿态优雅地在钢琴前坐定,抬头问庄卓群。 庄卓群面色讶异地想了想,说:“有的,请稍等。” 希声先在钢琴上试了几个音,颇为怀念地对沉夏笑着说:“哥,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摸你的钢琴,你是什么反应?” “去,你这是在跟我算旧账吗?”沉夏娇嗔地横过一眼,随后也在钢琴键上摁下几个键,流水般的音律,心说,这小子还记得我将他关在钢琴房外的事啊,不过后来他憋着劲,自己报了钢琴班去学了两个月,又回来抢他的钢琴弹,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不过也是从那次开始,沉夏放弃了欺负他的念头。“你想弹什么?” “你想听什么?”希声扬眉冲着他笑,“好久没弹,可能生疏了。你选吧,我想和你的小提琴合奏!” 沉夏弯曲着手指蹭了蹭下巴,拍希声的肩膀,“看看你的法语忘记没,就那首吧,Chanson de toile!” “遵命,我的王子。”沉夏轻抬指尖,手指犹如跃动的精灵般跳动起来,在键盘上滑过一连串灵越清脆的旋律。 恍若是冲破雨雾而出的那抹最亮的云彩,飘渺而清越,众人的目光很快被希声的独具磁性的歌声吸引过来,静静地站在原地,安然聆听。 听他轻声低吟: Je viendrai te prendreJe saurai te défendreAu-delà des frontièresJe foulerai la terreJe tisserai des chantsAu soir et au le vantUn point pour chaque étoileChanson de toile…… Je tisserai des chantsAu soir et au levantUn point pour chaque étoileChanson de toile唱到副歌阶段,沉夏从庄卓群手中接过小提琴,神色静谧地执起琴弓,跟着希声合奏起来,钢琴的古典曼妙,与小提琴清远悠长的音色,在一瞬间完美融合,营造出一座奇妙的银白宫殿,它有着高大的穹顶和碧蓝的墙壁,仿佛能容纳无穷无尽的欢乐与忧伤。 一曲结束,在场的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沉夏和希声相视而笑,带着清浅自信的微笑,对着众人一一点头。 庄卓群往身后望了望,心里奇怪,这时母亲就该出来,向大家介绍他们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 他对管家招了招手。 “夫人呢?”他略显担忧地问。 “夫人刚才进了书房,说是要找什么东西。”管家往楼上看了看,“可能耽误了一些时间,我去请她下来吧。” “算了,还是我去吧。”示意管家去招呼沉夏和希声,庄卓群急忙向楼上走去。 即使没有庄夫人介绍,沉夏和希声此时也引起了很多社会名流的注意,好几个曾有幸受到邀请去了沈与琮见面会的,这会儿靠近了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庄夫人这么有面子,连沈月琮的儿子都肯赏脸呀! 大部分的人,还是不清楚沉夏是谁。几个富商家的小姐都聚在一起,面色潮红地打量希声,也时不时看沉夏一眼,想要上来搭讪,却没有一个敢先去。 沉夏掩嘴打了个哈欠,姿态慵懒地靠在钢琴边,眼角瞟上二楼。 “庄夫人上去有半个多小时了吧。”他语气随意地说。 希声点头,从钢琴边站起来,取过一小碟抹茶蛋糕递过来,对着沉夏笑:“哥,再坚持一会儿,现在还没有单独接触庄卓群的机会。” “嗯,是啊。庄夫人看他儿子看的真紧,从我们一进门,我就发现……只要是上来找庄卓群说话的,庄夫人必然会一起跟过去。”舔了舔勺子上的奶油,沉夏眯了眯眼睛,低头把勺子含进嘴里。 希声伸手帮他撇掉唇边滴落的奶油,顺手舔进唇边,看了看一楼大厅里觥筹交错的众人,轻声说:“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沉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扫视了一遍,皱眉说:“啊,刚进门时,这里的保镖有十三个,现在……只有七个,几乎少了一半。” “对啊……你说,他们都去干什么了?勘察屋外了,还是正巧要换班了?”接过沉夏的勺子吃了一口蛋糕,希声点头道:“味道不错,不晓得是在哪家酒店定的。” 沉夏又舔了舔嘴唇,说:“宁蒗大酒店。” “你怎么知道?”希声纳闷了。 “三年前生日那天,我心血来潮,也可能是搭错了神经,在那儿订了一个七层的大蛋糕,还让他们大厨亲自送到家里来……”想到这件事沉夏就忍不住笑出声,“当时这位大厨惊讶死了,他还以为是谁家要结婚什么的,没想到是个宅男作家突发奇想,其实我只是想尝尝那七层蛋糕最上面那一层什么味道而已。” “哥,最上层和最下层,其实根本一样。”想象一下,就觉得沉夏当时在家围着个七层大蛋糕的样子很好笑,希声一不小心,一口吃掉了整块蛋糕。 “所以啊,我当时就后悔了,后来把蛋糕分给一整栋楼的邻居吃了……害得最后居委会大妈还给我颁了个‘最和谐住户’奖!呀……你把我蛋糕都吃了!”沉夏鼓起脸蛋喊。 希声一跳老远,端着盘子笑:“你的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还不让我吃啊?” “呀,你真是越来越……”想起每晚两人的床上的抵死缠绵,沉夏转过头不看他,摸了摸自己热乎乎的耳根。 正要再去取一块蛋糕过来,希声从楼梯口走过,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只见面瘫脸庄卓群惊惶无措地跑下来,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在他身上。 “出什么事了?”希声一眼看见他指缝中,有不断渗出的红色液体。 “妈,妈妈……她死了……让人杀死了!”浑身剧烈抖动着,庄卓群两手抓住希声的胳膊,瞳孔微张,满满的惊恐溢出了眼眶。 “怎么回事?在哪?”希声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昂贵的衣服了,拉起他就大声问道。 沉夏也挤过拥挤的人群走过来,先对管家说道:“报警!告诉保镖关上大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是,是!”管家也被吓得面无血色,稍愣了一会,被沉夏的气势所慑,急忙带着人下去了。 希声和沉夏架着庄卓群回到楼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大胆的男士,都是庄家的挚友。 走到房门大敞的书房前,庄卓群哆嗦地抬起一根手指,喘着粗气说:“就,就在这里面……不要看,不要看……” 为什么不要看,莫非是死状很恐怖?不过越是这样,沉夏和希声越是好奇。把他交给旁边的两个人,他们注意着脚下,慢慢走了进去。 超过十二坪的书房里,摆设着一套樱桃木座椅、一排满满当当的书架,一盆吊兰摆放在飘窗上,紧挨着床边的,是一个宽大的皮质按摩椅。 按摩椅旁边,是一盏欧式风格的落地灯,于幽暗的房间中散发着昏暗的橘色灯光。从中心到周围泛着红色,渐变的橘色光圈映照在一张惨白的脸孔上。 庄夫人就仰躺在按摩椅上,一双眼圆睁着,嘴巴张大,脸上残留着异常惊恐的神色。与其说是她的喉咙,不如说是整个脖子,完全被一字刀口横向割开,殷红的血液还在汩汩流淌着,顺着衣襟、手臂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似乎远远没有尽头。 沉夏闭了闭眼睛,低下头看周围。 希声还在看庄夫人几乎被切断的脖子,半晌,抬起头问沉夏:“你见过这么快的刀吗?” “嗯,像是军用道具,而且……力道够狠,差点一刀砍下她的头。”沉夏在地上寻觅了一阵,仰起脖子,“地毯很平整,连个凹陷的脚印都找不到,说不定……凶手是脱了鞋进来的。” “他应该不是偷偷进来的,就是这别墅里的人。”希声很快下了一个结论,沉夏也表示认同,对他努了努嘴,说:“有个人,嫌疑很重呀。” 希声轻轻点头,两人又看了一会,走了出去,拦住想要进来的几个人。极为默契地对着他们摇头说:“不要看了,庄夫人死的很惨,我想……她不会希望这样的自己被众人围观的。” “那你们……”你们看了就不怕吗?他们想问。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名侦探。而我哥,是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只不过是耽美风格的。 眼前的人又是一阵惊讶。 很快,方跃接到报警来了,带着一众组员,一上楼就看见他们,忍笑道:“就说你们和死神是邻居吧!我看,每次只要跟着你们……就能提前抵达凶案现场了。” 希声和沉夏都白了他好几眼,才侧身放他们进去勘察现场。 该看的都看过了,沉夏觉得很累,希声一看时间,也觉得该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便和方跃说了几句,又与庄卓群说了节哀,在众人还在等待警察盘问之前,得到特准,离开了庄家别墅。 没想到的是,茹霄还没走,居然一直在坐在车里等他们。 看见希声身上有两个大血印,茹霄左看右看,问:“这不会……是人血吧?” “可不就是人血。”希声无所谓地脱下衣服,往后座上一放,对沉夏撇撇嘴:“这下,庄卓群的指纹都有了,加上他的头发……明天就送去做DNA检测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他的头发了?”沉夏挑起眉毛。 “哥……你刚才扶他的时候,手可是从他耳边滑过的,别以为我没看到?” 沉夏顿觉无趣地摸摸鼻子,お萫“太聪明的人,果然少了很多乐趣啊。” 茹霄看着他俩斗嘴,嘴角也微微翘起。 一回到家,踢掉鞋子,沉夏就冲进卧室,倒在床上不起来了。希声无奈地笑着,帮他脱了上衣和裤子,盖上被子。淋浴回来,本想叫醒他洗澡,可看到沉夏睡得安稳,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还往上勾起,便放下了抬起的胳膊。 给他掖好被子,希声从上衣口袋里找出那纸合同,坐在书房里,默默地翻起来。 看完这几张纸不需要几分钟,但希声却觉得过了几个小时那么久,疲累地靠在椅子上,胸腔里蓦然冉生出一股急速变化的气流,在反复地流转、膨胀、扩大。 换算了一下时差,希声拿起手机,拨打出一个号码。 “爷爷,我是希声……”至今,沈月琮的父亲,也就是希声和沉夏的爷爷,还并不知道,希声不是他的亲孙子。 希声并不想揭露这件事,而是想确认另一件事。“爷爷,当初,您为何要爸爸签署那样一个合同?用他的演艺事业来威胁他、软禁他,就是为了让他给你生一个孙子?您何苦如此,他迟早是会结婚生子的,即便他进了演艺圈,在将来也还是有可能继承家业的啊!您这样做……就没想过对沉夏的伤害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只听见爷爷的呼吸变得沉重而缓慢,希声静静地等着,等着他的答案。 “你不懂,希声你不懂……如果当初不是我逼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更别说后来还有了你……” 希声很想反驳,说自己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考虑到爷爷的高血压,终究还是把话咽进了喉咙。而在听了爷爷的接下来的回答之后,希声算是彻底明白了。 第二日,希声和沉夏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醉江楼。 茹霄和希声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沈月琮独自对沉夏说清楚一切,一切的因果缘由,缘起缘灭,都将在今天……从流水静深的海底,慢慢浮出水面。 两个多小时后,沉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眼圈有些泛红,脸色很是苍白,但总体来说还好,看来还算冷静,没有竭斯底里。再看跟着走出来的沈月琮,除去一脸的倦容和释然,也没有其他异样,应该没有被沉夏打。 茹霄放心地舒了口气,和希声把两人一拉,拖到另一间房里。几个人于是埋头吃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桌上一共十几个菜,还是荤菜居多,四个人居然一扫而空。 最后看见茹叔和爸爸都放下筷子,希声拿起一直未动的茅台,走过去给沈月琮斟上一杯,也给自己斟上一杯,随即举起酒杯,对他坦然一笑,说:“爸,今天我也有件事要宣布,在你和妈妈对外公布离婚……等她和丹麦的男友结婚之后,我会脱离沈家户籍。” “希声,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这惊吓未免太大了,沈月琮惊愕地站了起来。 希声把他往下一摁,说:“爸,我很认真,此时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因为如果我不脱离沈家户籍,以后怎么……娶我哥……” “噗——”一口酒水喷出口,沈月琮骇然地看着希声,竟一时结巴起来,“你,你刚才……刚才说什么?要,要娶谁?” “我哥啊!”希声波澜不惊地又说了一遍。 茹霄和沈月琮都不约而同地凝视沉夏。 沉夏端着果汁的手颤了颤,静默了很久,忽然猛地把桌子一拍,对希声大吼:“沈希声,你比我小十岁,十岁诶!!!为什么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啊?!” 希声有准备地堵住耳朵,小声反驳道:“哥……这好像不是按照年龄来决定的,而是根据上下位置来决定的……” 沉夏又一拍桌子,爆了! “好,沈希声你等着,今晚我就要在上面!!!” 哐!沈月琮说中的酒杯砸在了地上,他扭过僵硬的脖子,问茹霄:“霄,你能不能踩我一下?” 茹霄没好气地一抬脚,狠狠踩在他脚板上。 “啊啊啊啊啊!”沈月琮抱着脚叫起来,随后泪眼婆娑地咬嘴唇,“如果这是现世报,也未免太快了吧……” “唉,我看你还是存钱攒红包好了。”茹霄笑着掐他的下巴。 “谁让你骗我们十几年?”拿着湿纸巾擦了擦嘴巴和脸,沉夏拉起希声往门外走,对还坐着的两人摆摆手,“爸,没有八个零的红包我和希声可是不要的,拜拜!” 沈月琮哭笑不得地坐在椅子上揉脚,重重地叹气,过了几分钟,又对着茹霄笑起来:“还好还好,还以为要跟我脱离父子关系,至少也是冷战的,现在好了,两个儿子还是两个儿子,对吧!!!” 茹霄摊摊手,一溜烟跑去结账,留着沈大影帝在房间里,继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法语歌,蛮好听的,我不会贴音频,有兴趣的可以去搜来停一停,原声是女声:歌名就是《Chanson de toile》,我就用了其中一小段,翻译如下:我走来将拥你入怀将你永远的护爱 超越时空界限 行走于这大地本源 我编织着歌声 日夜永不歇停 在星空为你引线穿针 织成风帆满载着歌声 …… 我编织着歌声 日夜永不歇停 在星空为你引线穿针 织成风帆满载着歌声 第70章 完美越狱11 … 清晨,晨曦中的和美柔光滑落在阳台的一株含羞草上,晃动着清透的光泽。 电视里正放送着著名国际影帝沈月琮离开Y市,前往下一个诚实赶赴国内最大电影节的,并担任颁奖嘉宾的消息。 希声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新闻,一边把碗里的乌龙面往沉夏碗里挑。 “够了够了,想撑死我啊。”沉夏抹了抹被蒸汽浸湿的额头,撅嘴。 “哥,多吃点,今天一天都会很忙,晚上你又要消耗不少的体力,就当了存粮了哈。”不顾沉夏的阻挡,希声又夹了自己的煎蛋给他。 沉夏看见他一脸光润的笑容,就觉得气闷,镜头转回到他们和沈月琮摊牌的那一天。其实么,老实说,在他听见希声在糟老头子面前说出那番话,也就是间接求婚的那句话时,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感动之余,还有很多的慨然、惶恐与忐忑。 这小子,说句有点夸张的,是沉夏看着长大的,从第一次见到当年那个小鬼头开始,他的人生似乎就一直在颠覆。 在当时那种心境下,尤其是得知自己的家庭即将分裂的情况下,每个孩子都有可能产生如下想法,即使沉夏是个天生正义感很强的人,也无法改变他对于某些事情的执念。 原本,他打定的主意是: 第一,要好好“虐待”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带来的私生子,至少让他的日子不好过,刁难他,疏远他,最好能让他忍受不来,求着他妈妈带他一起滚蛋——可惜,小时候的希声长得太过可爱,一被欺负就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瞅着他,还低头拉着他的手腕摇啊摇,沉夏声音大了一点,他就可怜兮兮地躲在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而且从来不吵不闹。几回合下来,沉夏就觉得自己再有事没事就欺负他,简直就成了一个“大坏蛋”,于是作罢。 第二,要将希声完全排斥在这个家庭之外,不能让他产生这就是他家的感觉,尽量给他的日常生活造成障碍。然而,希声小朋友的适应能力非常之高,无论沉夏把他的牙刷、牙膏、毛巾、拖鞋、肥皂藏在什么角落,小家伙总能顺利找到,找到之后还乐颠颠地跑到他跟前说:“哥哥,你在跟我玩游戏么,我好喜欢这个游戏哦!明天你也跟我玩吗?” 此般,不到三四天,沉夏垂头丧气得在这项计划后面也打了叉。 第三,不能让希声和父亲的有任何感情发展,不能让他黏住这个便宜老爸。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沉夏只要一在家,就看着希声,类似于他跑到爸爸腿上撒娇、求讲故事、求同睡这种事,他坚决杜绝,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但是,与此同时导致的结果是,从此以后,希声小朋友成了沉夏的跟屁虫,沉夏不送他去幼儿园,他就哭天抢地;沉夏不给他讲睡前故事,他就自动自觉地爬上沉夏的床,盯着他笑,直到他妥协为止;沉夏不代替爸爸去参加亲子会,他就假装自闭,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仰天呈现45度忧郁。 想到这里,沉夏被面呛着了,对着希声就瞪起眼来,放下筷子偏过脸,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说:“沈希声,你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的?老实交代,是不是从小就暗恋你哥我呀?” 希声的眉头抽了抽,嘴角一翘,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腕子,笑:“嗯,挺早的吧。” “挺早的?多早?”难不成真是从小就暗恋我啊,老子又没有恋童癖,这小子太早熟了么?沉夏在心底嘀咕。 “嗯……多早呢。”希声望着他扑扇扑扇的眼睛,眉眼笑得弯弯的,比昨晚他们滚床单时在窗外偷看的月亮还弯。想了想,说:“在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 “啊,有这种事?老子会主动亲你,还是一小屁孩?”沉夏不相信地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哼哼,你唬我的吧,我倒是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抱住我的脖子,就‘啾’我的脸一下。” 希声歪头去蹭他的手背,“对啊,哥记得真清楚,看来我对你做的事情,你也记得很牢嘛。” “滚,我那是……脑容量太大!顺便的,也就记了那么一点。”沉夏被蹭得心猿意马,赶紧松开手,拨弄了一下刘海,继续低头吃面。 “嗯,不过我只要知道,哥心里一直有我,就很高兴了。”希声淡淡说着,语调很轻渺,却像蓄积了千万丈雨后阳光一般,厚重灼热得令人睁不开眼。 沉夏的身子往后倒了倒,被希声抬起的胳膊环住,蹭了两蹭,觉得舒服,便任由他亲昵地抱着了。 “不过,哥你真不记得第一次吻我的事了?”待他吃完,希声又冷不丁地问。 “呃……还真不记得了。或者根本没这件事!”沉夏挠挠额头,心说今天浑身发痒啊,怎么到处都痒得不得了,可能天气太干燥了,嗯,天干物燥的。 希声显得有些沮丧,慢慢松开了紧扣在他腰间的胳膊,起身去房间换衣服。 本来也到了出门的时候,沉夏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把碗筷往厨房的洗水池一扔,也钻进房间换衣服。 等他穿戴好出来时,看到希声已经站在了玄关在换鞋。 “怎么,不洗碗了呀?”他往厨房里看了一眼,问。 “回来再说吧,先去方跃那里,他说把庄卓群扣押了一晚上也没审出个结果,正着急呢。”看了看沉夏今日的休闲套装,希声弯腰把一双鞋子拿出来,搁在他脚下,正好搭配他那一身,又说:“先去警局,然后,我下午要去学校一趟。” 沉夏理所当然地穿上鞋,跟着他往外走,问:“你今天要去学校的么?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什么课那么重要,这样……你就没时间和我一起去找家悦了吧。” 他和希声昨天给宁家悦约好,去他家一趟,名义上是参观新居,但其实也是为了案子。 “嗯,应该不会很晚,我下课了就去找他家找你。”希声扣上安全带,掏出手机来看了看,也不知看了什么,忽然勾起唇角。 沉夏自己摸索着扣好安全带,觉得有些奇怪:今天希声怎么不帮自己扣了,忘了么? 探出头往希声的手机上瞅了一眼,沉夏心头沁出一丝凉意。是个女孩头像的号码在给他发短信息,或许是班上的女同学,但是他不是从没把号码告诉给女同学吗? 沉夏皱着眉头看向窗外,一路上都没跟希声说话。 而希声不正常的安静,让沉夏气鼓鼓的脸蛋变得更圆了,直到下车才勉强恢复了神色。浅笑着下车,两人一前一后,并不是像平日肩并肩那样走进了警局。 “你们怎么看?目前庄卓群的嫌疑最大,割开庄夫人的那把刀是就地取材,就放在书房的玻璃柜里,是庄卓群去年送给他父亲的生日礼物。这刀的来历还真不小,是一个退伍的美国特种部队军人通过黑市卖给他的……”看见他们进门来,方跃也不客套,张口就是案情。 希声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沉夏则是翻了翻案发现场的照片,眉头倒竖,好没气地说了句:“法医报告呢?致死原因是不是刀伤割喉,你得先把这点搞清楚了再来推理吧?” “呃,报告在这里……”发现沉夏的语气很冲,方跃不知觉瞄了希声一眼,用眼神询问他:你今早喂他吃炮仗啦? 结果发现希声根本不搭理他,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方跃八卦地看了看他俩之间相隔一米距离,连忙低头给家悦发了条短信:大新闻哪,大爆料喔!沉夏和希声吵架了! 不到五秒,宁家悦回复过来:真的?求围观,求真相,求图片,哈哈哈~~听见他那母鸡下蛋的短信彩铃,沉夏拿着法医报告的手抖了抖,瞠目说:“方组长,拜托你换了这个骚包的铃声吧!不认识你的会以为你欲求不满,认识你的更会以为你欲求不满,你是有多渴求,才每天都想着吃‘蛋蛋’啊?” 比被一块板砖拍中要害的感觉还逊,方跃的脸上打翻了五彩盒子,但只有黑色和白色留下了痕迹。他仰起头,指着沉夏对希声喊:“我是不是得罪他了,你哥跟我有过节吗?” “有没有过节我不知道,但你可以接受一个现实。无论你和我哥没有有过节,他都会把你当节来过的。”希声完全不以为意地摊开手,从沉夏手中拿过报告,平静地对方跃说:“在被那把刀割喉之前,庄夫人就已经咽气了。这凶手……是欲盖弥彰,还是想要栽赃嫁祸呢?” 听见希声刚才的话,沉夏的抬头纹瞬时少了一半,闷声闷气地接话道:“反正是两种可能性中的一种,要排除嫌疑人,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呢?” “除了庄卓群,其他人都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因此我才说……他嫌疑最大么。在他上楼之后,到庄夫人的尸体被发现之前,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行踪。”方跃委屈地放下手机,趴在桌上观察这兄弟俩的神情。 希声冷静得近乎于冰凉的泉水,反观沉夏,他此刻肢体僵硬,嘴角深陷。 “没有人的不在场证明是有漏洞的吗?”希声问。 “不知道,还在一一排查当中,人数太多,没有捷径可走。”方跃对他们摇了摇头。 沉夏也觉得有些棘手了,思虑了一会,问:お/萫“庄卓群和张瑾然的DNA对比出来了没?” “快了,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出来……你们真觉得他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如果张瑾然就是李恩京,那他的确有杀庄夫人的动机,但他一直因为故意伤人罪被拘留着呢,作案的显然不会是他。”拿起笔在指缝间转了转,方跃苦闷地想,如果真是一个人干的倒好了,省得他麻烦啊,不过…… “谁说这案子只有一个凶手了?”沉夏忽然笑起来。 “啊,你的意思是李恩京的帮手也帮他杀人?可是什么人有动机让他为了李恩京杀人呀,那人犯得着吗?”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一直找不到符合这种条件的人,方跃实在是拿不准,因而没办法顺着个思路往下查。 沉夏冷哼一声,说:“一般的两人团伙犯罪,肯定有一个人是处于主导地位,也就是领导者,另一个则是服从者,听从领导者的指挥。但这个案子可能有些特殊,两人共同犯罪,是帮凶但却不是伙伴,他们的目标一致,却没有……” 讲到这里,沉夏有点为难,不知道如何浅显地对方跃说明这个问题。 “没有共同的行动计划,因为他们的碰见非常困难而且冒险。但他们之间存有特殊的默契,一个人行动时另一个人保持观望,两人相互等待着对方的动作,这个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另一个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希声见他迟疑,立即顺着他的话解释起来。 “噢,我点明白了!”方跃埋头翻卷宗本。 “切,要你多嘴。”沉夏歪下头,嘟起嘴,自顾自小声嘀咕着。 希声听力很好,自然是听见沉夏的埋怨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嘴角含蓄的笑偷偷给压了下去。 “如此说来,这个人也有杀死庄夫人的深刻动机,但那是什么呢?看来……得把庄夫人的背景和资料再重新调查一遍,对对,庄卓群也要查。我让家悦挖地三尺好了!”除开反应迟钝这一部分,方跃也算是一点就通的,立刻给宁家悦拨通电话,一激动,摁了扬声器。 宁家悦还为刚才的八卦兴奋呢,开口就问:“吵起来了没,啊啊啊?我赌沉夏能让希声吃瘪,你赌谁?对了,你给我录下来呀录下来……小跃跃?” 方跃冷汗津津地看着面前两尊佛,哆嗦道:“家悦,我不小心扬声了。” 宁家悦多聪明呀,听着这口气和泄气劲儿,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啊?你怎么这么笨哪……咯咯咯,希声和沉夏也在啊,呵呵呵……我和小跃跃开玩笑呢。”宁家悦此刻很忐忑很龚琳娜,一不小心又把方跃的小名给叫了一遍。 沉夏和希声两双亮刷刷的眼珠子盯着他,不约而地同龇了龇牙,轻声说:“哦……原来你叫小月月啊……” 方跃和宁家悦顿时脊梁骨发寒,有了种即将被挫骨扬灰的暗黑预感。 就见沉夏眯着眼睛把他桌上的资料拿走了一份,对希声说:“你去学校吧,让就方队长今儿个自力更生,我去家悦那里……咱们晚上再会合。” “嗯,那我先送你过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希声也略含深意地望了方跃一眼,跟着沉夏走出门外。 方跃愣了几秒,马上追在后面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啊?你们不能这么就走了啊……” “既然问不出来,就放了呗。”沉夏轻飘飘地说。 放了?方跃站在原地看天花板,一拍手,“嗯,有道理啊……来人啊,把庄卓群和张瑾然都放出来!” 临下楼,沉夏发现希声又在看短信,忍不住语调随意地问:“谁啊。” “哦,哥你不认识的。”希声抿了抿嘴,笑着回答,迅速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沉夏狐疑地挑高了眉毛,心里纯白的沙滩被一个浪头狠拍下来,湿漉漉的一片,看着希声轻松而愉悦的脸,心下生疑:个小狼崽子,还没跟老子正式求婚呢!居然就……就勾搭上了狐狸精?? 第71章 完美越狱12 … 仰起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典型80年代建筑风格的大院,静谧安详,沉夏嘴角扬起一抹笑,饶有兴致地绕着红钻头砌成的院墙走了一圈,才双手插进裤兜,踱步向里走。 经过警卫室的好一番盘查,沉夏的三寸不烂之舌初遭打击,直到打通了宁家悦的电话,才被放了进去。 宁家悦打开门,抱着胳膊望着他笑,“大神也会惨遭滑铁卢啊。” “再笑,再笑,我就划了你家的铁炉!”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被这里古朴的景致给沉淀下去,这会儿又原封不动地给还原了。沉夏自然是写着一脸的怒气,把宁家悦一推,登堂入室。 嘿,不会是那通八卦电话惹着他了吧?宁家悦尴尬地想。 沉夏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东张西望一番,挑了挑眉头,“装修得很具有后现代主义风格嘛,瞧这暗黄的窗帘、掉了漆的落地灯、绣了的拉门……” “这叫新环保主义,专为工薪阶层量身打造的!”宁家悦也不介意,自嘲地一笑,边走进厨房边问:“大神想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怎么都是苦的?沉夏一皱眉,心想自己这会儿正是苦水泛滥,倒是合适得很,便有气无力地答道:“就咖啡吧!不要糖,不要伴侣,不要奶!” “那正好,刚好没糖了!” “靠!”沉夏倒在沙发上,叱骂了一声,随后蜷缩起膝盖蹲了上去,双臂下垂,面无表情地安静蹲着。 端着咖啡出来的宁家悦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咖啡在茶几上,走过来弯腰瞅他的脸,“怎么了这是?干嘛蹲着呀,坐着不行啊……” “我在思考。”沉夏支吾。 “思考什么?” “不知道。”沉夏懒懒地掀起眼皮。 哎呀,是真的和希声吵架了吧,不然怎么这么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宁家悦看笑话的心情一下子没了,坐在他身边,默默地拍他的背。 沉夏保持蹲坐的姿态,两眼继续放空。 “其实我一直挺羡慕你们的,偶尔吵架算什么,我和方跃不是天天吵吗?就天天吵,心里恨得牙根痒,还不是没能摆脱彼此……”从未见过沉夏这么沮丧,宁家悦忍不住担忧,有心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起,想着想着,就把自己那点秘密给掏出来了。心理学家不是说过嘛,人们总是对与自己有相似经历的人,能打开话匣子,或者敞开心扉。 “哦。”沉夏有反应了。 宁家悦一看这招不错啊,又继续讲:“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可以换着穿开裆裤的交情,呵……知道我为什么放着公寓不住,跑回来住这里么?唉,别看我总是没心没肺的,脾气还爆,但骨子里挺念旧的……就这儿,和他的回忆最多……” “唔,嗯。”沉夏转过了头。 这个动作成功鼓励宁家悦继续往下说:“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家里在跟他安排相亲,都二十五六的人了,重案组组长,条件挺好的,赶着和他相亲的好女孩合着能有一连队了!你们以为我不气呀,老子又不是圣人,TMD哪有那么好的修养……可是,他是个孝子,最见不得他妈抹眼泪……要是把我们俩把事情挑明了,指不定就能把伯母给气昏过去……” “你也是孝子。”沉夏忽然说。 “呵,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顿了一会,宁家悦起身把咖啡递给他捧着,说:“是啊,我家里的情况跟他那是一样一样的,我妈有高血压,我爸有心脏病,都是部队里退下的老技术员,思想古板,又红又专,哪里禁得起我们气。” 沉夏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你安慰我啊?用不着,这事儿也就这样了,反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整天吵架斗嘴生气冷战,但是冷战过后,又想得慌……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本来是想套出沉夏的话来,让他和自己谈谈心的,结果——宁家悦越说越伤感,尽把自己的心事给交待了。 “总会有办法的。”沉夏本想说这句话的,但实在太没有说服力,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希声的身世特殊,只怕他当初也不会抱着要脱离家庭的觉悟,答应和希声在一起。 沉默了半晌,沉夏让屁股落下了来,放下腿,好好坐在了沙发上,眯着眼对宁家悦一笑:“喂,法医大人,黑客大人,我的演技不错吧?我都没说话耶,是你自己承认……和方跃是情侣关系的哟!” 瞪大眼睛眨了几下,宁家悦端着咖啡就要泼过来,“你个死沉夏!太可恶了!你给我过来!” 沉夏笑嘻嘻地跳起来,在屋子里窜来窜去,最后一把推开宁家悦的卧室门,惊讶地定住了,望着屋子里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二十几台液晶显示屏,张大了嘴:“我的天,你不是看FBI侦探剧看多了吧?还是说,你丫的是国家安全局的……” 后脑勺顿时被击中,沉夏气呼呼地蹦进去,东摸摸,西摸摸,兴奋地叫起来:“快快快,这些东西是怎么运作的,给我看看嘛!我保证,嘿嘿,再不捉弄你了。” 宁家悦哭笑不得地坐在转椅上,手指如飞,瞬时,上下三层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各自不同的图像。许多图像里的场景看起来眼熟,但沉夏都说不出准确的名称来。 “这个,这个是……”沉夏挠了挠额头,这个标志他是见过的。 “哦,国家监狱。全国最臭名昭著的重刑犯,都被关押在这里,你看到的,就是进入这所监狱的第二道门。”宁家悦的口气很平淡,仿佛他擅自接入这里的监控,是件和打一场魔兽一般稀松平常的事。 再看沉夏,就见他不是诧异惊讶,而是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宁家悦摁住眼角。这小子,很明显也是个胆量超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 “好了,你不是来找我查李恩京和庄夫人的吗?”不就此打住,他说不定会要求看更刺激的东西,例如FBI总部的大厅。 沉夏不舍地看着他关闭了这些屏幕,静了下心,问:“我始终不相信,李恩京的资料一点不剩都被火灾给毁了。还有,张瑾然现在的身份证明是从何而来的,你追查出来了吗?” “嗯,李恩京的卷宗,无论如何也该在当地公安局有存档,可是,我要几个同学亲自去找了,居然都没找到……档案莫名其妙不见了,可见的确有内鬼在帮他。”宁家悦拍拍挨着电脑旁边的床,让沉夏坐,调出一个搜索软件,噼里啪啦输入了一连串的词汇,又说:“不过我可是魔法师,不用蓝,魔法攻击一样很高,张瑾然即使会隐形,我也能把他找出来!” 沉夏探出脑袋一看,欣然挑起眉梢,夸赞了一声:“啊,你黑进社会保障局了,果然比方跃他们一步步去查快多了……张瑾然是去年才办的社保,用的还是新身份证,查他的身份证所在地。” “有了,这是Y市的城乡结合部啊。怪不得……那里的管理有不少漏洞,户籍挺乱的,有时候只要在派出所有认得的警察,挂个户口就能办身份证了。”说着,宁家悦把张瑾然的户口给查了一遍,笑出声来:“他说自己原来是孤儿院的,那就该有孤儿院的证明才对,可惜他没有!我再查查这个户口,和他所说的那个孤儿院,很快就能戳穿他的谎言了。” 沉夏微笑着点头,“等明天,把DNA报告和这些证据往他面前一拍,看他还怎么抵赖! 随后,他低下头掏出手机看了看。 “不过帮他的内鬼不找出来,仍然是很大的问题。有线索没有?”宁家悦问。 “这也要麻烦你啊。”略微失望地仰起脸,沉夏勉强笑了笑,说:“我总觉得,庄夫人的死,和李恩京父亲当年的死,有极其相似的地方。两人的致死原因其实都不是刀伤,都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咽气了。但为何李恩京会多此一举,说是为了泄愤好像不奇怪,但这次的凶手呢,他又为什么一定要割了庄夫人的喉咙?” “等等,你是怀疑真正杀死这两人的凶手,其实是一个人?”宁家悦听出了奥妙。 沉夏摸了摸弯曲的眉毛,盈盈笑着,却有一种阴测测的味道,“要确定这点,我需要知道李恩京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不是真被吓死的。我要看到最原始的那份验尸报告,说到验尸报告,你这位黑客法医自然是责无旁贷了吧?” “呵……”论起精明,沉夏真是不比希声差,而且这案子也是方跃在办,宁家悦也不好拒绝,只得叹口气说:“你们哪,就把我当苦工吧……” “诶,我可不是方跃那个没良心的,有好东西告诉你哦。”沉夏忽的把眼睛微微一眨。 宁家悦好奇地偏过头,“什么啊?” “我告诉你了,那待会希声来了,你帮我一忙。”沉夏笑得狡诈。 “行啊,什么好东西?”见沉夏对他勾手指,他立刻凑过头。 沉夏在他耳边叽里咕噜一通,就见宁家悦两眼放射出探照灯般的强光,回身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笑得自拍键盘,“国际刑警组织后台系统的验证码,你小子怎么弄到的这东西,这是真的!!!” “嗯,那是,我是谁啊!对了,我的针灸技法你还没正式学呢?下个星期怎么样,你跟我约个时间?”这一句话,顿时又像一盆水,把宁家悦喜悦而兴奋的情绪给熄灭了。自从上次被学针时被沉夏当实验对象扎了五个小时,宁家悦再不敢主动上他家了。 “呵呵,还是先解决今天的事吧,待会希声来了我要做什么?”不立刻转移话题不行啊。 “对,是这样的,你就这样……”沉夏脸上的笑意一荡。 “不好吧,你确定真要这样?”他心理素质不是很好啊,演技也很拙劣的,这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沉夏信任地摁住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能行的,若是不行,没关系……我大不了我给国际刑警总部打个电话,说有人窃取了验证码,从后台侵入了。” 宁家悦满脸都冷汗——这才是吃骨头不吐骨头的狼啊,希声充其量还只是只狼崽子! 傍晚六点,希声步履轻盈地来到门口,摁响了门铃。 按照大神的指示,宁家悦脱了上衣和长裤,只剩下一条四角裤去开门。 希声抬起的手臂愣是没放下来,目光不知往那儿放地问:“家悦,我哥……在吧?” “沉夏啊?”迷迷瞪瞪地揉眼睛,宁家悦侧身把他让进来,“在啊,早就来了呢,还在床上呢。” “床上?”希声斜睨着眼,坐也不坐,就直挺挺地站着。 宁家悦挠着头发,把被沉夏弄地乱糟糟的头发又弄得乱了些,指了指自己的卧室,嗯了声:“对啊。” “为什么?”希声脑袋有些发懵,“他生病了?” “生病,怎么会生病,挺好的,刚才还叫得那么大的声音。”也不看他,宁家悦抱着个抱枕倒在沙发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吵死我了都。” “什么意思……他是在你房间睡觉,还是……”希声语调升高,语速加快,又问:“他在里面干什么?!” 宁家悦不高兴地蹭了蹭抱枕,拉过沙发上的毯子盖住,闭着眼说:“谁知道啊,他抱着我那帅气的天地无色的哥们就进去了,把门一关,也不让我进去!谁知道干什么了,反正动静挺大,好像床还咯吱响……吵得我睡不好午觉,我骂了几声,他才消停了一会。” “你的哥们!和我哥在你房里的床上?”这是什么情况!希声脚底板的血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哪里还有理智,一脚就朝着房门踢了过去。 “轰哐”一声,老旧的房门被踢垮了,门框也断裂成几段,折了。 “啊啊啊啊,我的门!沈希声,你有病啊,这房门又没有锁!!!!!!”宁家悦腾地跳起来,站在门口指着他咆哮。 希声也傻了眼,尤其是在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后—— 沉夏正抱着一只粉红色的PSP,歪靠在床上,脸色惊讶地看向门外。 “所以……这个PSP就是你那帅得天地无色的哥们?お萫”希声青着一张脸问宁家悦。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啊?不过,沉夏你玩游戏就玩呗,差点被我床给拆了!”照着沉夏写的台词演着,宁家悦自己都佩服自己,都这么半天了,自己居然还没笑场。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我在干什么?”一转头盯着希声直至眼底,沉夏忿然地甩开他的手,就要往玄关走。 “哥,我错了!我就是不小心误会了,对不起,对不起嘛……你别生气。”希声使劲怕自己的脑门,你的智慧呢、推理呢?门口分明就一双鞋啊,除了宁家悦和沉夏没有别人呀,你怎么就这么不冷静呢! 宁家悦背过身去,找自己的衣服,捂着嘴闷笑。 沉夏低垂的头还没抬起,声音比山间的钟声还悠远虚无,轻声地问:“其实我也误会你了,今天给你发短信的,不是什么女孩子,是你外婆吧。” “啊,哦……是啊,外婆很喜欢我给她邮寄的手机,这不,刚刚学会发短信,就缠着我发了一天。”听到他提这件事,希声心里一抖。完了,被哥看出来了! “哼,挺聪明的嘛,故意换了个头像,故意遮遮掩掩挡着手,故意在我面前拿出来看,故意在发短信的时候笑得那么暧昧!”沉夏一口气喷完,解气地把抬起脚,踩在他的新鞋上! “啊!哥,我错了,真错了,还不是你……”我都暗示要和你结婚了,出了酒店,你却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希声拉住沉夏的胳膊就往怀里带,箍住他的腰身不放。 沉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用一根手指戳他的心口,“不要跟我耍心眼,沈希声!现在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滋味了吧,有时候……普通人的爱情都禁不起考验,何况是我们,当它生机勃勃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照看着,太阳太大了它是会枯萎的,你明不明白?” 被沉夏认真的样子给吓到,希声往后退了一步,“哥……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最好是这样。”沉夏放下手指,摸了摸希声的脸,蓦地又牵起嘴角,“吓着了?” “哥,你太坏了!”希声一把搂过去,抱住了,低头啃耳朵。 沉夏一看宁家悦正光着上身站在后面呢,僵着胳膊想要推开他。 “我说你们体谅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的脆弱玻璃心好吧!沉夏,你把我脱的衣服扔哪了去了?我怎么找半天都找不到……”宁家悦披着毯子问。 “哦,我想想。”沉夏咬了咬指尖,不要意思地摸了摸耳鬓,说:“那个,家悦呀,我刚才一激动,听见门铃,就把你衣服给扔床底了。” “哈?我那万恶的老鼠都不光临的灰尘滚滚的床底?”宁家悦哭丧着脸,指着面前这两人,皱起鼻子,“狗男男,陪我衣服!” 沉夏拽着希声就想溜,刚抬脚,却被门廊里一声熟悉的叫喊给逼退回来。 “希声沉夏啊,你们怎么还在哪?要留下来吃饭么?对了……我跟你们说哦,我刚看完庄家酒宴的监控录像,发现了一个你们意想不到的人……诶,干嘛都站在门口?”拎着一大袋零食和啤酒走过来的,正是方跃。 “那个,呵呵。”沉夏不是不想陪衣服,只不过,宁家悦这个人很固执,只要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要钱,这才是难办的地方。谁知道他那戴着帽子的兔八哥的睡衣是从哪里淘来的? 方跃看这两人发愣,疑惑地把他们拉了进去,还笑着往里喊:“家悦,今晚就上天台烤肉好不好呀,我都想了几个星期了……诶,你你……干嘛不穿衣服?” “都怪他们俩!”宁家悦委委屈屈地喊。 但是方跃是一根筋,左右一看,发现希声和沉夏的衣衫也挺不齐整的,就气愤地把东西往地下一扔,大喊:“你们俩干什么欺负我家家悦啊?别以为他老实好欺负,告诉你们啊,他可是有靠山的,那就是我!我,重案组组长,居然敢扒我家家悦的衣服?什么意思!啊!不想混了是吧,想进局子蹲几天是吧!”方跃一着急,把对付街边小混混那一套都给搬出来了。 他家家悦?老实好欺负?沉夏趴在希声身上笑得差点岔气。 “行了,不是那么回事,别丢人了!”还是宁家悦知道他那几把刷子,对付沉夏和希声完全没得瞧,立刻把他拽了回去,“去,给我找一套运动衣出来,你都没买菜,还吃肉呢!吃你的肉啊!” 方跃想反驳,却又不敢,被宁家悦瞪了一眼,只好乖乖进屋找衣服。 沉夏抱着希声乐得直蹦,笑声更大了。 商量半天,四个人还是决定穿衣服出去吃大排档。等烧烤的功夫,希声问方跃:“你刚才说发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郑初你们还记得吗?”冲他们意味深长地一笑,方跃说。 “郑初?”沉夏十分惊讶,“不对,我们没在酒宴上看见他,连味道都没闻到。” “你以为自己是狗啊?”经过下午那顿折腾,宁家悦和沉夏的关系显然又亲近了几分,逮着机会就损起来。 沉夏轻摇了会头,没理,问:“难道他在外面?” “嗯,说对了,是在庄家别墅外出现的,还是后门的那条街上……我怕漏了什么,就把那天晚上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给过滤了一遍,谁知道,竟然看见他了!”见他俩还是有点不信,方跃又补充说:“就是他,虽然戴着帽子,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但我不会看错。因为庄家的监控设备太好,分辨率比咱们警局的都高,TNND喔!” “你说他穿着工作服?什么样的工作服?”希声抓住了重点。 “估计是修理工之类的,我已经让两个属下拿着照片去问庄家管家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在那天进过庄家。”说完正了正脸色,说:“如果这案子跟郑初有关,跟不跟?” “当然要跟!”希声和沉夏异口同声地拍了桌子。 “好好,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们,有线索的话就查吧。”对于这个郑初,方跃也是好奇的,无奈自己没有多余的警力可以一直跟下去。 不一会儿,烧烤上来了,四个人暂时把案子放在一边,叫了几瓶啤酒,开始大快朵颐。 宁家悦今天也挺高兴,兴致高涨地和沉夏喝了几杯,还嚷嚷着要和方跃拼酒。结果喝了两瓶就不行了,脸通红,趴在方跃腿上起不来了。方跃也就仍由他趴着,接着和希声喝,沉夏就看着他们拿着瓶子对吹,半个小时就喝干了半箱的青岛勇闯天涯。 忍不住推了推希声的胳膊,低声说:“方跃这是在发泄呢,你别跟着他发疯啊。” “他俩挺苦的……”希声低头握住他的手,眸子里软成一滩水,“哥……我们要好好的。” “知道了,傻瓜……”愣了愣,沉夏把他的瓶子给夺了下来,准备去抢方跃的瓶子,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哭声给吓得浑身激灵,仔细一瞧,唉……原来是宁家悦抱着方跃在哭,呜呜咽咽的,就像一小孩被打了想哭不敢哭的可怜劲,闷着嗓子涕泣,那声音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方跃一个劲地给他擦眼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可不久也带上了哭腔,干脆搂着宁家悦也哭起来,俩二十好几的大人,在四周人声鼎沸的大排档里……哭作一团。 好不容易把两个突然间失控的家伙弄回了家,沉夏和希声一言不发地跑下楼,在黯淡的月色里,慢慢在街边行走。 气氛在一时间变得有些胶着和冷寂。 走着走着,希声发现沉夏落在了后面,转过身一看,沉夏正站在朦胧稀疏的星光下,一动不动地朝天仰着脸。 他的眼,却是闭着的。 “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沉夏距离自己就像是抬头可见的星,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长长的影子在两人之间拉拽出一个重叠的阴影。沉夏缓慢走近,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点融汇在希声的脚下,和他的影子逐渐交错,紧紧贴合,严丝合缝…… “希声,背我吧。”沉夏撅嘴笑着,不等希声应声,就八爪鱼似的跳上了他的背。 “好,遵命!”希声高翘着嘴角,双手兜住沉夏下沉的屁股,往上抬了抬。 虽然一路上,两人仍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希声知道,沉夏的唇边是藏着笑的,沉夏也知道,希声的眼角是微微上扬的。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让两个影子就一直这样重叠在一起。 一直一直,重叠在一起。 当心脏被希声的后背捂出了炽热的温度时,沉夏抱住希声的脖子,将头埋了下去,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轻启薄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沈希声,我爱你。” 第72章 完美越狱13 … “你说你来是干嘛的?”宁家悦推了推躺在他腿上,哈欠连天的沉夏。 沉夏象征性地挪了挪屁股,眼皮沉着地阖上,口齿不清地说:“比欣闪,额友卜素神马浩银。”说完还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宁家悦黑着脸瞪站在不远处的希声,小声问:“他刚才说什么?” 方跃也从窗口前的望远镜那儿缩回半个身子,拿眼角瞟他——快把你家沉夏抱起来,瞧把家悦压得。 希声撇撇嘴,一笑:“他说,‘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都嘴角抽搐了一下,方跃挠着耳朵问:“神马意思……” 宁家悦非常无奈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希声抱着胳膊微微一笑:“警察不都是捉坏人的嘛,他不是好人,你们就没道理敢他走啦。” “我真是佩服你哥的思维逻辑。”方跃摇了摇头,脸上明显是一副“分明长得那么出众,怎么有时那么白痴呢”的表情。 这回希声倒是没有立刻回嘴,只略带深意地往宁家悦的腰上一扫,轻笑了声:“家悦的腰不好啊,你怎么照顾的?怎么不让他在家休息……” “那个,哎呀,家悦你的腰还疼吗?实在疼,你还是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希声看着就行了!”方跃一听,连忙转身,拉起家悦的胳膊左看右看。 家悦抬手拍了他脑门一下,转瞬红了耳根,低声骂道:“你是猪啊,蠢死了!” “我,我不是关心你嘛,你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扶着腰起不来床了,我是不让你来,你偏要来……”摸着脑袋,方跃委屈地伸手去摸他的腰,一脸的心疼,“要不我给你捏捏?” 你这个笨蛋,这下全被看出来了!宁家悦禁不住叹气,见希声偏着头促狭地看着他们,干脆厚了脸皮,仰起脸喊:“看什么看?沉夏为什么这么困呀,肯定是某人昨晚上折腾了一宿,哼,不懂节制!” 希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转头去看望远镜。 片刻,帮家悦揉了半天的腰,方跃被一脚踹走,趴在电脑便嘀嘀咕咕:“根据DNA核对结果,张瑾然和庄卓群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如果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又说自己可能是庄家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造的孽……还狡辩他不是李恩京,怎么办?” “不可能,我已经找了一个大学同学,让他把李恩京母亲的DNA提取出来,到那时……任凭他有几张嘴,都不可能把黑说成白!”嗤笑一声,宁家悦接话说。 希声细长的眉梢一挑,问:“你让人家去挖坟哪?” “幸亏是土葬的,让当地警方多劝劝,挖坟也没有太难。其实,李恩京他母亲家根本没什么人,邻居都说她没有亲戚了,当年还是居委会出面给办得葬礼。因为钱不够,几家人才出钱给她土葬的,墓碑都还是五年前才给立上的,也真是可怜……”说这话时,宁家悦稍显刻薄的瓜子脸浮现出一丝同情,“你们想,如果李恩京在入狱后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作为儿子,连母亲的葬礼都办不起……会恨自己吧。”方跃说。 希声轻摇了下头,说:“我看,他是会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还没有手刃仇人。” “他的仇人……如果说庄夫人真是那个破坏他家庭的小三,李恩京杀死她的动机太充分了,不过,有几个疑点。”一说起案情,方跃的神情就不知觉认真起来,慢慢分析道:“第一,如果他早知道是庄夫人,当初为什么那么鲁莽,以他的智慧,应该先计划杀了她,然后才是杀他父亲;第二,他为什么必须冒险越狱,而不是等着出狱之后再找她,越狱不但有风险,还会更快地促使警方追查他的行踪。第三,如果他打定主意要亲自动手,那个帮凶何必在这时杀了庄夫人?” 宁家悦注视着方跃,眼眸里明显多了几分赞赏,笑了笑说:“嗯,很有条理,怀疑得也很有道理。” “其实李恩京在当年未必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希声低头说着,身体还保持着盯梢的专注姿势。 “那就是有人给他传递消息了?”方跃皱眉。 “这个人是谁?那个帮凶?”宁家悦问,声音稍微大了些,被腿上的沉夏掐了一下。“嘶,你这是睡了还是没睡啊?醒来就起来吧,我腿都麻了!” 沉夏眯缝着眼横他一眼,慢吞吞支起胳膊,似乎是想爬起来。 希声赶忙把方跃往窗前一推,把沉夏拦腰抱起,让他靠着自己的胳膊坐起身,见他倦容更甚,话语又软了几分,说:“要不,靠着我睡?” “算了算了,你们吵死了,但是不让你们谈论案情,那也不行啊。我还是起来吧…那什么,家悦随便把验尸报告给我看两份,估计我这瞌睡虫就没了……哈啊……困啊……”枕在希声的胳膊上,沉夏埋着脑袋使劲蹭。 “敢情我的验尸报告还有这种功效,给……”宁家悦笑着起身,把自己的本本端过来给他,“自己看,李恩京他母亲最原始的那份验尸报告,要不是这个法医是个木讷严谨的性子,这报告指不定早已毁尸灭迹了。” “为什么?”希声帮沉夏接过来,问。 “因为这份报告当时被否定了,上头不相信他的论断,勒令他重新做份报告。后来法庭采纳的也是后来的那份。” “为什么不相信这份?是有什么疏漏和问题吗?”沉夏抬起头。 “咳,什么啊,这个法医可是我同学的老师,专业知识相当过硬,就是性格不太好相处,和几个上司都处不好……他在报告上写受害人是因为遭受到极度惊吓而猝死的,直接写明犯人不会是李恩京。你想呀,法庭如果采纳了他的报告,李恩京就无罪释放了,当时重案组的人怎么升职?在当时这案子可是大案,破了奖金和升职可都是现成的,如果全泡汤了,这活儿不是白干了?”不屑地扯了一个笑出来,宁家悦戳了戳方跃的胸口,笑:“所以啊,不是每个警察手下都无冤案的,当警察当得久了,说不定啊就从里到外也腐败了……” “家悦,你别戳我呀?我又不是那种人,肯定不会的……”方跃一本正经地捉住他的手。 沉夏扑闪着眼,直直看着他们笑,也不言语。 “但先不论这些,李恩京的仇人现在都死了,他还留在Y市做什么?那个帮凶也一定会和他碰面的,两人的目的都已达成了。沉夏,我知道你放他们的用意,但我……不知道这真的有意义吗?”这次很敏锐地觉察到沉夏似笑非笑中的慧黠目光,方跃干脆直接问了。 “呵呵,你们怎么就知道,庄夫人是他这次冒险出狱要杀的那个人?”沉夏嘟嘟嘴。 “难道不是?”连宁家悦听了这话也讶异起来。 沉夏抿了抿嘴唇,拍拍希声,让他给自己倒杯水,晃悠悠捂着水杯缓了口气,才说:“诶诶,你们那么紧张兮兮做什么?先跟你们讲个笑话好不好……小宁跟小庄是同桌,有一天,小宁向小庄借一支铅笔,小庄不愿意,便说‘不借’。小庄就对小宁说‘借给我你会死呀!’ 然后小宁就说:‘好,那就借给你吧!’于是小宁把铅笔借给小庄,等小庄把铅笔还给小宁时,小宁就真的死了。” 弯弯绕绕,什么小宁小庄的,借铅笔什么的,听得宁家悦和方跃跌入云里雾里,抱着脑袋想,坐着想,站着想。最后,方跃忍不住问:“这是个笑话?可这笑话到底什么意思?跟李恩京和庄卓群有什么关系?” 沉夏笑着抿茶,说:“我没说有关系啊。” 眼见宁家悦和方跃,一个要扔椅子,一个垮了脸,希声开口说:“其实也不是没关系,如果庄卓群想跟人借的不是铅笔,而是人命,就跟这案子有关了。” “哈?”方跃更不明白了,使劲皱眉,冥思苦想,就差点变成一尊思考者雕塑了。 宁家悦斜眼看着沉夏和希声,冷语埋怨:“喂,你们俩不要仗着聪明就欺负他。他是反应有些迟钝,不过……” “啊,我知道了,庄卓群被人利用了!本来他是想利用别人,还想在利用完这个人之后除掉他,但是这个人反过来利用了他,不但杀死了庄夫人,还成功嫁祸给了庄卓群!要不然,你们就不会说这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故事了!”突地,方跃兴奋地拍桌子嚷道。 沉夏和希声顿时对宁家悦扬起眉头,那意思,看吧,这不就开窍了么?!让方跃这种人开窍很简单,你得可劲逼…… 宁家悦郁闷地看着他们三个,苦着脸,“你们都明白……得,就我不明白,不打哑谜会死呀?不玩高深会便秘呀?” 噗嗤,几个人都相视着笑起来。 “说白了,那个反过来利用了庄卓群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他……也是七年前杀死了李恩京父亲的真正凶手。”希声收起了笑,把方跃扔出盯梢,招呼宁家悦过来看资料。 沉夏在一旁负责解说和补充,方跃就竖着耳朵听。 “你看,两个死者的真正死因不是刀伤,而是惊吓过度导致的猝死,他们都和李恩京有关,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凶手是同一个人,利用了某种手法吓死了他们。李恩京其实早对他父亲起了杀心,那日,如果他不被吓死,也会被他杀死……所以我并不认为他是无辜的。”希声说的很缓慢,尽量能让方跃和宁家悦迅速听懂。 “庄夫人喉咙上的伤口,是死后几分钟内造成的,为的是掩盖她被吓死的事实。为什么要掩盖……我想是这个人不想自己的伎俩被揭穿,指使庄卓群做的,而庄卓群当时被吓傻了,很害怕警方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于是就稀里糊涂听了他的话,但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人让他那样做,使得自己的嫌疑更大了。”沉夏接着补充说。 希声轻点着头,“嗯,没错,所以当庄卓群意识到这点后,除了表现得更加神志不清和装傻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李恩京和庄卓群其实都是这个幕后人的棋子,我们把两枚棋子都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提高引蛇出洞的几率!” 他话音一落,方跃转头盯住他们的脸。 “原来如此!庄卓群现在肯定很想把这人找出来,这个人太聪明,肯定猜得到我们对庄卓群进行了严密监控,特备是在警方对外方放出烟雾弹,说庄卓群没有了嫌疑的现在!所以……他更可能……来找李恩京!”说着说着,方跃搓了搓胳膊,对他们咧了咧嘴:“怎么觉得毛骨悚然的呢,直觉告诉我们,这个凶手,很欣赏李恩京吧!” 沉夏嘴角轻扬,觉得真可以对方跃刮目相看了,呵呵一笑:“全中!” “但我担心,如果这个人真的就是郑初,我们怎么办……他可能,想把李恩京培养成第二个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的搭档。”愁眉深锁,希声不无担忧地说。 “他一定会来找李恩京的,因为他太过于自负了,如今的李恩京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一直以为那个给他创造了新身份的人,就是帮他杀了庄夫人的人……如果他真是郑初,他不会容忍这种误会发生的。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舞台,怎么能没有欣赏的人?”声调微微上扬,沉夏这几句话透出一层层森然的寒意。 方跃想了想,忧虑地问:“照你们这么说,李恩京不会去找他,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郑初应该很小心谨慎吧,我们怎么能守到他出现?这案子上面催的紧,我压力很大,他耗得起时间,我们可耗不起啊!” 起身走到窗边寻望了几眼,沉夏突然猛拍了下他的背,露出六颗雪白的牙齿,笑说:“有个人可以利用一下,那个给李恩京新身份的人,是他的恩人,如果他知道恩人出事了……会不会去偷偷看他?” “你早知道这人是谁了?”方跃竖起眉毛瞪他,お-萫“我说你,都火烧眉毛了还卖关子!” “呵呵,我以为你能想到的啊。”沉夏不以为然地冲他摊开手,痛心疾首地摇头。 “沉夏啊我的好师傅,我都叫你师傅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啦!”这会儿,一贯沉得住气的宁家悦也急了。 “哦,我算算哈……”三人就看沉夏把杯子放下,似模似样地掐起几根手指,低声叽咕起来,气得宁家悦差点拿靠枕拍他。他用手一挡,笑眯眯说道:“喏,说曹操曹操到,等下来敲门的那个人,就是咯!” 宁家悦和方跃都扭头看门口,心说,不可能,沉夏还能有掐指神算的本事? 希声则不动声色地拉着沉夏坐下来,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暖着,眼角藏着温煦的笑。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门纹丝不动,门铃安静得好像根本没装似的。宁家悦把方跃踢回去继续盯梢,不高兴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沉夏,问:“你不是在耍我们吧?” “嘿嘿,不要着急嘛。人家大老远来一趟,说不定准备上门礼去了呢!”沉夏用眼神安慰他坐下来,又笑着说:“等着也是无聊,我再给你们说个笑话吧……据说从前有个人很喜欢钓鱼,这天,他钓了一天,却只钓到了一条鱿鱼。这条鱿鱼就求他说:‘好心人,你放了我吧!’那个人想了一会,笑着说:‘好呀,不过我得先考你几个问题才行。’鱿鱼听了很开心,就说:‘好,那你考吧!’于是,这个人就把鱿鱼给烤了……哈哈哈哈哈!” 沉夏一说完,笑得直蹬腿,希声笑盈盈地摸着他的背,怕他笑岔气了。 方跃和宁家悦的反应非常一致,都是赶快搓胳膊,跟着打了个寒颤——啊喂,真冷啊! 就在这时,门铃发出了嘈杂的响声,惊得他们一愣。 方跃率先冲到门口,对着猫眼向外看,霎时身子一震,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是……他?” 第73章 完美越狱14 … 笑容和蔼的华桐走进屋,把手中的几个大塑料带往桌上一放,对他们几个说:“很辛苦吧,这盯梢的事看起来轻松,可做过一次就知道,那是一点也不轻松,注意力得高度集中。来来,先吃点东西,这是我自己煲的汤……顺便还在楼下买了点包子,刚出笼的哟!” 沉夏首先笑眯眯地走过去,掀开袋子闻了闻,笑:“好香啊,这下是有口福了。” “呵呵,你喜欢什么馅儿的?这有香菇肉末的,还有鲜肉的、酱肉的……噢,对了,方跃啊,你不是爱吃粽子么?这有蛋黄粽子,尝尝,应该挺不错的!”打开袋子让沉夏自己拿,华桐又拎起另一个,递到方跃面前。 发现方跃有些发愣,脑门上还滚动着一股怒气,宁家悦掐了他后腰一下,笑着把东西接过来,说:“谢谢华叔,您看您还惦记着我们,来就来呗,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嘿,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我闲着也是闲着的,不如来看看你们。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说着,华桐看了一眼望远镜,问:“怎么样?那家伙还老实吗?” 方跃挑出一个粽子剥起来,扫了扫其他三个人的脸色,心里也明白了,他们都不准备直接摊牌,看来是想要试探,让华桐在不知不觉中被套出话来。 “华叔,李恩京挺狡猾的,有时候像滑溜溜的泥鳅,有时像东窜西跳的狐狸,我们守了两天一晚了,还没有发现。”这会儿,方跃脸上已然恢复了淡然的笑意。 华桐一拧眉,说:“这可不行,你们太被动了。” “是挺被动的,华叔叔给我们支个招呗?”忙着啃包子的沉夏转过头来,对他一笑。 宁家悦也说:“是啊,华叔有什么好点子,就提点一下我们吧!” “唉,我老了,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不过,我过去有点经验……关键的,得让李恩京放松警惕。”华桐的视线又往窗台那瞟了瞟,随即坐下来,也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说。 “他还不够放松的呀,我们都大张旗鼓地往庄卓群那儿调配警力了!”方跃鼓着嘴说。 “李恩京聪明着呢,这点儿把戏还糊弄不了他,我觉得吧……”看了他们四个人一圈,华桐笑了笑,拖长了音调说:“你们做戏就做到底,庄卓群那边,你们不如过去一两天,只要李恩京知道你们把重心放在那了,他才会彻底放下警惕。” 此话一出,沉夏和希声相视一眼,没有做声。 方跃低头蹙眉,牙槽咬得死紧。 “不行啊,华叔,我们去了……那这边怎么办?要是换别人过来,方跃肯定是不放心的,你知道的,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可一遇上逮捕犯人的事,他总要自己亲自做才安心。”伸手在方跃手背上轻轻滑过,宁家悦仰起头说。 华桐也略显为难地点头,沉默了一下,对方跃微笑着说:“方跃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别人信不过,还信不过你老叔我吗?你们去那边两天,不,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我来替你们看着李恩京……你哪,给我配一个可靠的的同事过来就成,晚上方便轮个班。” 这还不用他们套呢,事实已经摆明,华桐就是那个帮助李恩京的内鬼。 四个人都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现在只但愿,那个狱警的死,和他并无任何关系。但仅凭他帮着李恩京改换新身份,监狱资料室的火也极可能是他放的,还有那些消失的档案,这诸多事情加起来,他已经难逃干系。 目前,他们能做的,是想法设法让华桐悬崖勒马,尽快自首。 方跃的心情可谓是最复杂的,华桐是他父亲的老同学,也是好朋友,小时候他没少被这位叔叔抱,从小就亲,一直认为他是位刚正不阿的好警察。可没想到,华桐临到快退休时,居然犯了一个这么大的错误,知法犯法,这不是一世清白毁于一旦吗? “华叔,这怎么好意思……”方跃并不希望到那时,亲手逮捕这位从小尊敬的叔叔。“李恩京的事我们会想办法,您年纪也大了,身体还不好,如果我爸知道了,还不定怎么……” 华桐一摆手,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人民警察,熬两天夜也算不得什么。再说了,李恩京的案子,我怎么也有些责任,其他的忙我也帮不上,但盯梢我很在行,你就放心大胆交给我,不会有事的。如果他跑了,你唯我是问!” “唉,那好吧,就麻烦华叔了。”方跃对他们几个轻微点了下头,掌心却是发凉。 宁家悦凑过来把一碗汤端给他,碰着他的手,发觉他手心手背全是汗,忧虑地瞪了他一眼——提起精神来,你这是在执行公务! 是啊,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他可敬的叔叔华桐,而是犯罪嫌疑人华桐,他不能因私废公,在穿上警服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在任何时候,自己都必须做到公私分明。 方跃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家悦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几人吃完了东西,沉夏第一个咋咋呼呼要往外蹦,唇边含笑地从华桐身边走过,脚稍停了一步,转回头对华桐勾起一抹清朗的笑来,说:“华叔叔,你说这世上有永不犯错的人吗?” “是人就会犯错,想永不犯错那是不可能的。”稍微一怔,华桐回答说。 “嗯,还真是这样。每个人都有可能犯错,但世上还是有好人和坏人,守法者和违法者之分,他们的区别就在于,有些人犯错了知道要改,有些人却一错再错,导致最后走上一条无法挽回的不归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像李恩京那样,在还有机会选择时,却一错再错呢……書稥”手搭在希声肩膀上,沉夏对着华桐微微地笑,眼眸泛着琉璃珠光,像是能穿透一切阻挡人视线的似有似无的雨雾。 华桐的脸色变了变,哑然了片刻,才开口说:“李恩京也有他的无奈吧。” “但再大的无奈,也大不过是非黑白。我们也同情他,但是他自己不珍视自己,仇恨又能带给他未来吗?”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方跃匆匆走出了门,他害怕自己再多呆一会,就会忍不住直接质问华桐,为什么要那样做。 希声和宁家悦也对华桐笑了笑,拿好东西,跟上前面两个人。 关上大门时,走廊处传来了方跃的嘱托:“华叔,您是一位好警察!李恩京就交给您了!” 他们纷纷戴上帽子蹬蹬蹬下楼,脚步声里,似乎还听见了华桐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庄卓群别墅之外的两条街外,方跃黑着脸和宁家悦站在一丛矮树的后头。 树荫下的车里,希声和沉夏坐在后座。 沉夏正歪靠在希声的膝盖上,仰着头打了个饱嗝,抱住他的腰使劲蹭了会儿,接茬补眠。 希声摸了摸右耳的蓝牙,轻声问:“你怎么打算的?” “从别动队调了两个人过来,都是我哥们,靠得住,已经过去盯着了……家悦监控着他的手机。华桐只要下楼,他们就会跟上。只要和李恩京有一次单独接触,依照我的命令,他们会立刻将华桐逮捕。”方跃的声音全然没有喜悦。 “嗯,你其实可以给他一次机会的。”希声安慰他。 “不了,我不能冒这个险。要抓到郑初,现在只能这样做。只希望,华叔……在证据面前可以老实交待,到时争取让他戴罪立功吧。” 希声应了一声,“那我们等着,该行动时,我和沉夏先去。” 两个小时过后,天色渐黑,这一夜的月色相当暗淡,几米之外就看不清人影了。街道上树影斑驳,影影绰绰全是飘飞的落叶。 希声掏出湿纸巾给沉夏擦了脸,把他搂起来。 呼吸微滞,被一记深吻吸住了舌头,沉夏立即清醒过来,扑上去就要咬他的耳朵。希声反手捏他的手腕,抿嘴笑:“哥,好啦,正事留着回家办……现在么,是时候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猫捉老鼠啊,就知不知这只老鼠有没有杰瑞那么机灵……”沉夏捏住希声下巴往下一扯,咯咯笑:“不过我们也不是汤姆,沈希声大侦探,快点把你的查克拉提升起来吧!” “呵,何止查克拉,我的小宇宙急待爆发呢!”希声换坐到驾驶座,一踩油门冲出去。 沉夏趴在床边给宁家悦打电话,问:“我们出发了。已经在宁家悦楼下把华叔带回警局了?” “嗯,是啊。我和方跃也正在赶回警局。一个小时后,李恩京就会在电视上看到华桐被捕的消息,暂时是罪名渎职贪污的罪名,由于被捕时进行了反抗,受伤了因此被押往医院治疗……お-萫”说到这,宁家悦小心看了下方跃的脸色。见他面色无恙,才继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恩京不一定今晚就会去,你们可别搞砸了哈!” “废话,你少担心这边!看好你的方跃,他现在需要你的支持。我睡饱了,正好半夜起来活动活动……”沉夏轻轻一笑。 两人在中途下了车,把方跃的车停在了停车场,换了一辆租来的车窗全贴了膜的黑色奥迪。视力再好的人,这下从外面也看不见他们车里的情况。 希声坐在了副驾驶,嘴里磕着瓜子,嘎嘣直响。 “要不你睡一会,我等下叫你。”他对希声说。 “不用了,我精神还好着呢,熬过今晚没问题。”希声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了几度,挪了挪凑近沉夏跟前,按住他胳膊,从他手里抓一把瓜子过来,也嗑起来,往四周望了望问:“闲着也是闲着,哥你不如算算,李恩京什么时候出来。” “去,你那是逗着方跃和家悦玩呢,你等在这儿编排我啊?”一撅嘴。 “呵呵,没啊,挺有趣的,以后你做推理之前,都来这么一套,保管能唬住人,犯人被你一唬,说不定就全招了。”希声低下头,下巴搁在肩膀上笑。 沉夏一瓜子壳扔过去,“少来,审问犯人那是方跃的事,这次的案子,我们能把郑初揪出来也就够了,不要做其他多余的事。” “嗯,也对,树大招风嘛。当初也是你好管闲事,不然也碰不上郑初……” “你这是怪我哪?”上下龇牙。 “哪有!哥你敏感了不是?”希声挑着眼梢望看,黑眼珠骨碌流转,在黑暗中别有一番魅惑风情。 这么一瞬间,沉夏很有扑上去啃他嘴唇的冲动,但时机不好,他们现在正监视李恩京,可别坏了大事。 于是,一偏头,伸出手掌给自己扇风。 不料这一等就是一宿,沉夏和希声撑得眼皮子都要打颤时,突然视线里一袭黑影一闪,沉夏猛拍希声的手,低声喊:“出来了,出来了!” “看见了。”希声慢慢发动车子,看到李恩京上了出租车,才跟了上去。 “老鼠开外挂了,开外挂了,大本营的猫儿们做好准备!”专注地盯着前面,沉夏一个电话,把睡得正美的宁家悦给吵醒。 宁家悦哑嗓子应了声,出了休息室,起身去拍醒在办公室将就了一晚的方跃。 “李恩京已经动了,要等到郑初估计还有的守,我们得去换班了。”方跃拉着家悦往外奔,眉宇间的神色有些兴奋,書/稥“华叔都招了,跟我们推测的一样,他帮着李恩京换了新身份,那些档案也是他毁掉和偷走的,不够……除了这些,他没干过别的了。那时让我们帮忙查案,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嫌疑。他原本只想让李恩京逃走的,没想到啊……李恩京母亲竟会是他家失散多年的小妹。” “什么?是华叔找了几十年的小妹?听说,她五岁时就被拐卖了……”这么一提,宁家悦记起来,华桐是有个妹妹的,很小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回来。 “是啊,华叔说他是偶尔一次接触到这个案子时,发现李恩京母亲跟自己老妈年轻时很像,这才起了疑,一路顺藤摸瓜调查下来……觉得就是她小妹,又在当年的证物里找到了她的一根头发,拿去一查DNA,就确定了。可惜,那时,李恩京已经被关了六年了,他就想,要调到那监狱去,好歹能就近照顾他……” “所以,他这是想补偿李恩京?华叔也太糊涂了。为了李恩京,他毁了那么多证物和档案,免不了会被开除啊……”宁家悦也觉得惋惜。当了一辈子的好警察,临了,却晚节不保。 方跃这回倒是看开了,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甘愿承担后果,与人无尤。” 那厢,沉夏和希声已经目送着李恩京溜进了医院侧门。 “你们不用跟进去,医院里所有的监控录像,都在我手里捏着呢!出口入口,如果我发现了疑似郑初的人,会通知你们!”接到沉夏的讯息,宁家悦回复说,然后端起膝盖上的本本就是一通狂敲,还不满地喊道:“方跃,你倒是开车稳一点!” 沉夏拖着下巴往医院里边瞧,希声也觉得太无聊,开着车绕着医院晃荡了几圈,最后停在后门的一家甜品店门口。 “这个郑初,什么时候会来呢?他倒是快点来啊……”沉夏觉得自己无聊地快长绿毛了。 希声抬脚下车,买了两碗双皮奶过来,全给沉夏吃,不能让他嘴巴闲着,不然他得没完没了地嘀咕。 突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沉夏眼眸一闪,接起就问:“哪呢?” “他丫丫个呸的,郑初他娘的没跟着李恩京,庄卓群在别墅被杀了!”方跃扯起嗓子喊,看来也是惊讶的不行。 “什么?!”沉夏又问了一遍,希声在一边听到,反射性地就要开车去现场。 沉夏一手拦住他,抬起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等等……哼,不来这一出我还要狐疑几分,现在我倒是能肯定,郑初……他就在这里!” 第74章 完美越狱15 … 听沉夏这么一说,希声眸子里的惊讶也一闪而过,很快冷静下来牵起嘴角,把车钥匙一把拔下,冲他扬了扬下巴,“我们研究过的,郑初是一个极度自负的犯罪分子,很典型,几个杀人案都与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却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曾动手杀人……” “嗯,所以,他享受的不一定是杀戮的乐趣,而是……和警方对持,教唆杀人,利用他人弱点和仇恨,以及挑衅权威和正义的乐趣!”沉夏打了个响指,眼角晃动着一抹晶莹弧线。 希声微微一笑,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脸上的表情倒是格外一本正经,“哥,真奇怪,你口水怎么溅到这儿了呢。” “去去,我那是困觉困出来的眼泪啦!”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对圆。 “哦,这样啊。”顺手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希声低声笑出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沉夏撅着小嘴也跟着下来,动作随意地伸了伸懒腰,往四周望了望,拍了下希声的肩,让他和自己去医院对面的超市逛逛。 “我们怎么进去,直接进去找,还是……”希声一直和方跃他们保持着联系。 “我在看监控呢,如果郑初真出现了,我不会错过的,但是,被动的感觉太不好了!”那边,听到了他俩的分析,方跃独自去了庄家别墅勘察现场,留下宁家悦协助他们。宁家悦时不时在键盘上猛敲,然后和希声说几句。 “干脆不等了,等下我们直接从大门进去。”从货架上拿下一包薯片,沉夏凑到希声耳边说。 希声不自然地抖了抖肩,勾住沉夏的脖子,也说:“家悦,这么等的确不是办法,看情况吧,你看到任何情况,随时通知我们就好。” “就知道你们俩耐不住!不过,要是郑初那混蛋易容或者乔装打扮,我认不出来怎么办?”想了想,家悦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不会的。”希声和沉夏异口同声地回答。 “啊?为什么,不是说他聪明得不得了吗?不做一些伪装,他就不怕被发现哪?”家悦很不理解。 沉夏冷哼了一声,干脆把希声的蓝牙摘下来放在自己耳上,说:“不都说了么,他是个极度自负的人,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就没有做任何伪装,说明他根本不怕被人认出来!他最怕的,是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但是……这人演技太好,又长着一张温顺无害的脸……很容易得到普通人的信任。” 家悦一皱眉,问:“你说了等于白说,你就直说吧,我该特别注意什么人!他总不会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吧,那就不是自负了,是傻子!” “呵呵,别急嘛。先考考你,如果是一般的犯罪分子,想进医院杀人越货什么的,他会怎么做,拿什么伪装自己?”一抬手,沉夏推着手推车,看也不看地把几包薯片、饼干和辣椒酱给扔了进去。 希声跟在他后面无奈摇头,趁他不注意,拿起薯片和辣椒酱给一样样放了回去。 “唔,乔妆打扮呗,化妆成医生或者护士什么的啊,技术性低,又很容易得手。”说实话,宁家悦没做过这方面的设想和猜测。 “喂,我说你想象力太差了吧,发散思维会不会啊?代入式联想会不会啊?不要受影视剧的影响,你想象自己是罪犯,你会怎么做?装成医生和护士,那得先进了大门再说吧,医院的后门和侧门是那么好溜进去的啊……现在一大清早,侧门和后门都没开呢。”沉夏说着,又把一大盒开心果给划拉进小推车。 希声一看,顿时蹙眉,赶紧弯腰给扔了回去。开心果不好消化,这丫的吃了又该胃疼了! “他爷爷的,你直接告诉我不行啊?!啊!我又不是郑初那个变态,我哪里会换位成他来思考,靠!”宁家悦对着自己的手机大喷口水。 他身边两个想偷听小警官连忙跳开了一丈远。 沉夏惋惜地咂嘴,那语气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唉,徒弟,我可是好心锻炼你,想引导你在推理的大道上大踏步前进哪,你还不领情?在床上已经被方跃压了,你还不在别的地方给找回优势啊!” “呸呸呸,老子被他压,你还不是被希声压,我今晚回去就压了他!你信不信!”宁家悦心里这个气啊,忿忿然就脱口而出,完全没想过,这一嗓子把整间临时办公室的人都震了三震,张大了嘴面面相觑。 “算了吧你,转回正题,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想,就假设你现在被郑初附身了,你要去医院把李恩京带走,你能想出怎么办法?”沉夏说完一低头,摸摸额头,心里奇怪:咦,刚才小推车不是满了么,怎么一转眼又空了? “呃……啊,如果伪装成医生和护士不成,那就……啊,我知道了,装成病人!得了急病的病人,捂着肚子弯着腰进了门,监控录像可能拍不到他的脸!” 沉夏轻声一笑:“这还比较靠谱,不过我觉得这点伪装也没什么技术含量,郑初应该更聪明一点!” “你这是说我笨咯?”宁家悦冷着脸捶桌子。 “哪儿呀,我是在夸你,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可不是件好事,比如郑初。他的资料你筛选的怎么样了……”看见小推车空了,沉夏又习惯性地把两边货架里的东西随便往里扔。 希声忙不迭地弯腰起身,帮他把用不着的不该吃的放回去,手一抓,忽然摸到一包软绵绵的东西,定睛一看,一张脸霎时燥红起来,居然是一包卫生巾! 身后一个小女孩蹦跳着走过,看见他希声停下来,指着他对身后的妈妈喊:“妈妈,妈妈,这个哥哥好奇怪哦!这个东西,你不是说女孩子长大了才能用,男孩子不能用吗?” 希声窘迫得埋头,赶紧把东西放回去,还差点碰倒旁边的一排卫生棉。 一转身,拖着沉夏的手就迈开步子。 “诶诶,希声你慢点啊。”沉夏压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提示宁家悦,“你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在监控录像下出现,就能进医院的?” 宁家悦支着胳膊望天花板,又看了看屏幕上各个角度的监控,半晌,一咧嘴笑开了:“哈,我知道了……救护车!他只要找个病人,或者自己弄点意外伤害,打这家医院的急救电话就成了!我怎么忘了,这家医院的救护车有特别通道,能直达急救室门口,那个地方只在走廊尽头有个监控镜头!” “那现在你知道怎么做了?我们也不用没头没脑地先进去了,”沉夏抿嘴笑着,勾了勾嘴角,“你只要看着救护车就好,一旦有车进入,知会我们一声。” “喂,你们从门口看不也看得见吗?”只看救护车,这任务就简单了啊。 沉夏立马回了他一句:“你笨哪,郑初不会从救护车里往外看么?医院大门口太空旷了,没地方好躲,我们要是过早被他看见,那就打草惊蛇了。等他进去了,我们再进,他就骑虎难下了。还有,我估摸着,他今天会穿白色的外套,全身上下会很整洁,发型很简洁,他走路时大概会单手放在荷包里。你锁定从急救室出来,直接上电梯的人里,有没有符合特征的……” “呵……这你都推理的到?”宁家悦嘴巴上不服气,手指可没闲着。“可惜,不是每台电梯都有监控,他爷爷的,坏了一个!” 我这可是根据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各种身体动作和做出的猜测,正确率嘛没有半分之九十,也有百分之七十吧。“没关系,这些线索就足够了。”笃定且自信地说完这句话,沉夏暂时挂断了电话。回头一看,右手正被希声拽着,在收银台前付账呢。 瞧了瞧已经被放进环抱塑料袋里的东西,沉夏眨巴眨巴眼睛,扯了扯希声的袖子,“希声,我记得拿了薯片的啊。” “哥,我一直跟着你,没见你拿啊,你刚才跟家悦说得太起劲了,可能是忘了。”希声面不改色揉他的掌心。 “真的?”沉夏挠下巴。 “当然是真的。”希声掏钱付账,温润的眼睛眯成一道弯曲的弧线。 两人抱着几大袋东西回到车上,优哉游哉地拆包吃东西。 希声把一个黑麦馒头塞给沉夏,“等下不知道要耗多久,先吃点这个,比较耐饿。” “我不喜欢吃这个……”沉夏趴在他的胳膊上,要去够苏打饼干,被希声两眼一瞪,“吃了馒头就给你吃这个,你以为你的胃还跟十年前一样啊。” 不甘心地把手缩回来,沉夏拿着馒头啃了闷声闷气两口,半天不做声,偷偷瞄了希声两眼,见他正板着脸盯着自己,不高兴地撑大水汪汪的眼,嘟嘴:“你不爱我了。” 希声笑得很无力,拨弄起他长长的刘海,说:“乖,晚上回家做糖醋鱼。” “还要豆角茄子!”沉夏的眼底亮闪闪的,像是铺满了圆滚滚的雨花石。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哥呢!知道啦。”希声伸手刮他的鼻子。 沉夏笑眯眯地靠在他胳膊上,慢吞吞啃馒头。 一个手腕粗细的馒头还没啃完,宁家悦激动地拨电话过来了,“刚刚开进来两辆救护车,他爷爷的,差点看得我眼晕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没看走眼……你们两个快点过去!有个穿一身白的男人,跟你描述的特征很像,现在还在急救室,不过,我看他……啊,出去了,上电梯了!” 和希声立刻下车,两人奔跑着进了医院大门,迈入大门之后放慢了步子,慢慢往宁家悦指定的位置从容走去。 边走,沉夏问:“你刚才看见,他摁了几楼吗?” “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太好还是怎么,他赶巧进了那座监控器坏了的电梯,不过……呵呵,我的眼神太好了,简直是火眼精金,他摁的七楼!” “华桐的病房是在……” “他在六楼608!” 沉夏谢过家悦,被希声拉着就往楼梯上跑。 气喘吁吁上到六楼,两人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躲在旁边杂物间的门后,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楼梯。 几乎是他们刚躲好的同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沉夏屏气凝神一抬眼,暗暗捏紧了拳头。 希声把他的拳头放进自己手里,轻轻拍了两下,对他做口型:“不急,我们得小心跟着,不能让他发现了……” 眼见着郑初带着一贯的微笑走下来,穿越通道大门。沉夏握在门锁上的手动了动。 但是令他们意外之外的事情出现了,郑初走过去之后又返回来,脚一勾,关上了安全通道的门。 沉夏和希声轻手轻脚走过去,一拉大门,拉不开了。“靠,他把门从里头锁了!” “奇怪了,他刚才没有发现我们吧……”希声深深蹙眉。 “他还不至于神奇到这种地步,可能只是太过小心,你想,如果他现在走过去把另一头的门也锁上,那他就能看见每个从这层楼出入的人,以为都得从电梯走。不得不承认,他真聪明!”沉夏拉着希声就往楼上跑。 “但是如果这层楼里人要从安全通道下楼,他就白锁了呀!”希声问。 “你忘了,这个时候不是探视时间,这层的病人少,出入的一般只有医生和护士,而且他们都习惯走电梯的,那样离护士站和办公室近!”脚步不停地跑上七楼,沉夏却没有走另一头的安全通道下去,而是转向一个护士站,掏出一张警官证来,笑着对一位护士说:“护士小姐,麻烦你协助我们,现在怀疑有一个逃犯进了这幢大楼,你们能不能……” 一听有逃犯进来医院,两个值班小护士都吓白了脸,虽然紧张,但看见两个这么帅气的警官要求自己协助办案,很快就手脚麻利起来,拿出两套新的白大褂借给他们,又递给他们两副口罩。 两人穿戴好,从背面看,与一般医务人员已无任何差异。 希声斜着眼睛看了看沉夏,笑着翘了翘眉毛,“哥,想玩扮医生的游戏了?” “哼,让郑初见识一下,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他们俩难道就要这样出现在郑初面前,然后对他实施抓捕? 别开玩笑了,那是影视剧里的三流剧情,事实是,如果这样走出电梯,郑初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伪装。原因是,沉夏和希声的眼睛太有特点了,郑初和他们照面过一次就能记忆犹新,他们戴上口罩也没用。 不过,如果他们倒退着走出电梯呢? 再则……就在刚才,希声已经吩咐小护士通知护士长,带上钥匙,从五楼通道上去,把六楼的安全通道大门给真的上上锁。除了用钥匙,从里面、外面都打不开了。 现在唯一的出入口,就只有中间的三座电梯。 沉夏和希声都背对着大门,左右错开,拉着一个装着医疗仪器的推车倒退着出了电梯。 同他们差不多时间走出来的,还有一个配合他们演戏的小护士。 由于事先问过华桐病房的方向,他们俩倒退着出来后,稍微往右边一侧身,就正好将背对准了郑初视线逡巡的方向。郑初的视力再好,也只能看见他俩的背。 沉夏和希声动作娴熟地把仪器送到护士站,和周围的护士打招呼,一副熟稔的样子。殊不知,这几个护士根本没见过他们,还以为是新来的两个助理医师呢。 那个小护士则大方地往华桐病房那边走动,做出查看病人打点滴的样子,然后在华桐病房门口朝里看了一会,微笑着离开,回到护士站。 “怎么样?”沉夏问她。 “除了病人,的确有两个人在里面,一个人穿着一身白,另一个就穿得黑漆漆的,跟你说的一样!”这位小护士脸色红润润的,这会儿,竟然显然有些兴奋。 “就是李恩京和郑初。”和希声对视一眼,沉夏微微扬起唇角,把他拉到一边,先走到走廊尽头给宁家悦通了电话,布置接下来的围捕行动,74、完美越狱15 … 才对希声说:“但是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警方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郑初和李恩京案或前几桩案子有关,现在即便抓了他,也很难定他的罪。” “那……就一步步诱导他认罪,你不是最擅长这个的么?”希声把蓝牙耳机又重新戴回到自己耳上,对沉夏扬起一抹自信而张狂的笑,“放手去干,哥,我在你身后。” 他们的蓝牙耳机,还有隐藏的定时录音功能。 指挥着护士站的护士去知会病人回避,并将其他病房的门都上锁,沉夏和希声要紧不慢地推开了华桐病房的门。 首先映入他们视线的,就是坐在窗边,脚尖对着门口,翘着二郎腿的郑初。 病床边,坐着在削苹果的李恩京。 华桐半睡半醒,见到他们略微点了下头,又闭了上眼。按照他们事先计划好的,他只要这时继续装病,假装对其他的一概不知即可。 “啪、啪、啪……”郑初的脸颊上笑意温和,眼眸里毫无暴戾和肃杀的气息,轻柔地又不失力道地拍了几个巴掌,开口说:“我们,又见面了。” 巴掌是对着他们两个拍的,但这句话却是看着沉夏一个人说的。 希声的聚拢的眉又紧致了几分。 “我期待和你再见可是很久了,怎么,没打扰你和新朋友谈心吧?”沉夏淡淡说着,似乎听不出喜怒来,只在话音落下时向李恩京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呵呵,如此说来,我和你是旧朋友咯。”语调变得轻快些许,郑初落在沉夏脸上的视线带着一种莫名的怪谲的温柔。 “如果你心甘情愿自首,也许,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和你做朋友。”沉夏的每个字都是凉凉的,冰冷,但不会使人感觉愤怒和焦躁。 “我有没有犯罪,何来自首一说?” 仿佛是早料到他会这样反驳自己,沉夏只笑不答,走到李恩京身边,对他一笑:“张瑾然,想知道你那个混账老爹是怎么被吓死的吗?” “什么?”李恩京神色一滞,随即仰起脸来。 “原来他想拉你入伙,却连这点事都不告诉你啊……喂,郑初,你也未免太小气了。怎么的,也该给你徒弟一个见面礼吧!”沉夏嗤笑地转头看郑初。 希声这时发出一声冷哼,“我倒不觉得他会知道,哥,你也太高估这个人了吧。” “哎呀,你还别不信,能像郑初这种犯案却不留下证据的人实在太少了。”故意叹了口气,沉夏接着说:“如果不是他每次都故意留下一丁点的线索,我看,警方恐怕很难知道那些案子的背后,还有他的存在。” “哥,完美犯罪是不存在的,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我是绝对不信的!”希声否定的信誓旦旦。 沉夏皱眉看向郑初,“你的确个天才型的罪犯,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你这种另类天才的……是吧?” “呵呵,我知道你们想套我的话,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嘛,话说回来……就算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价值和存在,也无所谓,只要你知道,你懂我……我就非常高兴了,哈哈哈哈……”郑初高吊着眼梢,暧昧地睥睨沉夏,又对希声挑衅一笑。 沉夏眼色一沉,挡住希声几欲抬起的胳膊,往下一压——冷静,你知道的,他是想激怒你! 希声俊逸的一张脸一寸寸冷凝着。 “把你们的手机、蓝牙耳机、衣服上、鞋子里的窃听器都扔出来,该关机的关机,该毁掉的毁掉,我就好心告诉你们……”郑初漫不经心地说着,用三根手指玩弄着指间的一只zippo。 沉夏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希声倒是很无所谓的表情,嗤笑着把耳机取下来关掉,连同自己的手机都扔给了郑初。又在鞋子里掏了掏,摸出一枚指甲壳大小的金属圆片来,放在脚下一踩,对郑初轻蔑地笑着,却是对沉夏说话:“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哥,像他这种虚张声势的家伙我见多了,自以为是,有那么点反社会性质蛊惑人心的本事,就妄想挑衅警方……实际上,他连那种做人肉炸弹的恐怖分子都不如。” 沉夏也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果断地照做,把东西扔到郑初跟前。 果然,郑初这种胆大自负人最受不了被人轻视,还是被他比较欣赏的这两个人物轻视。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拿他跟那种做人肉炸弹的傻瓜比! “现在医院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警察吧,呵呵……和聪明人说话能够轻松很多,所以,我才挑上了你们俩,目前为止,你们的表现可圈可点,我还是挺满意的。”以悠然地姿态站起身,郑初把刚才憋住的一口气吞了下去,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我说,就算我认了罪,你们依然抓不到我……沈大侦探,你会不会很生气?” “别做白日梦了,你今天插翅难飞!”希声已然有些愠怒了。 郑初低声笑着,走到李恩京身边,动作极为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说:“你不是要我证明我的本事么?等下你就会看到了……下次见面,就跟着我,做我的徒弟怎样?” 李恩京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点头说:“好。” 听到这个答案,他很是满意地笑弯了眼,抬头对沉夏说:“李恩京的爸爸、庄夫人、庄卓群的死……的确跟我有关。那个男人,不是个东西,好老婆不要,爱上虚浮好钱的庄夫人,该死。庄夫人教唆姘头打死老婆,更不是东西,做鬼心虚,现在又侵吞庄家财产,还舍不得分给儿子一份……自然也该死。庄卓群利欲熏心,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多得财产,不惜除掉自己的妈……这样的畜生,留着这世上只会脏了土地。” “怎么说,你拿自己当清道夫了?”沉夏不以为然地撇嘴。 “我不过是看不惯他们罢了。杀人,其实没什么有趣的,他们都太弱,完全激不起我的兴致……不过,看到警察和你们愁眉苦脸,那就有趣了。”从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怪诞,就像是有另一副嗓子在替他笑,郑初把他们扔下的东西都兜起来,微微一扬眉,手一甩,全扔出了窗外。 “喂,你!”希声大惊,看着蓝牙耳机飞了出去。 这家伙,居然还没放松警惕,真是太过谨慎了。 郑初唇边的笑容忽然拉大了几分。 “李恩京的画,是天才之作,幸好还有我来欣赏……呵呵呵,这案子你们可以结案了,都可以扣在我头上,我认罪,三条命,都是我干的!庄卓群是凌晨死的,我出门时,他的尸体才从阳台上滑下去……啊对了,他家的管家是我的内应,因为我绑了他的小女儿,嘿嘿……不过我太善良,来这儿之前,已经把她放了。” 沉夏紧抿着嘴,没有做声,大脑其实在急速运转。他没头没脑地提起李恩京的画,是什么意思? 那边,床边的李恩京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嘴角漫浮出一个异样的笑。 “既然你认罪了,郑初……还不束手就擒!”希声将手探到腰后,做出一个标准的拔枪姿势。 郑初哈哈大笑了两声,吧嗒,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一束殷红的火光冒出来,映照着他苍白病态的脸,“知道……如果我关上它时,会发生什么吗?” 病房里迸发出隐形的灼眼火光,把沉夏和希声的眼眸霎时都烧的通红。 华桐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急剧变化,忍不住睁开了眼。 李恩京扭过头,笑容诡异地注视着郑初手中的打火机。 “你……在哪里装了炸弹?”沉夏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怎么会漏掉这一点!之前,他一直没有花时间去想,郑初会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以为看穿了他那声东击西把戏,布好诱饵,就能够一网成擒。 该死,还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炸弹至少不是在这间房里,郑初……你总不会炸死自己,对吧?”希声言语镇定地问。 “啊,那你们就猜猜……炸弹在哪吧。你们不是很会赌吗?DK都没办法赢你们,现在换我来陪你们玩玩……”郑初笑意的愈加浓郁,看见沉夏和希声都煞白了脸,慢慢地将大拇指放在了打手机的盖子上。 “我可没有DK那种耐心,你们的时间只有十秒,如果猜不中,那就抱歉了……十、九、八、七、六……五……” 第75章 完美越狱16 … 沉夏说过,天才与神经病只有一线之隔。 如果一个天才犯罪,利用高智商高科技犯罪,可能会愚弄警方、戏耍警方,凭借高明的犯案手法来躲避法律的制裁,甚至在长期的作案过程中形成一种变态畸形的犯罪心理:认为自己就是公正,是强权,是主宰! 这样的天才足够令人胆颤、恐惧。这样的罪犯可能需要警方穷极十几年的时间来确认、追踪以及追捕。世上的悬案那么多,不乏逍遥法外者,但是……沉夏依然相信,天理循环,一切事情的发生、结束都是存在因果联系的。 再高明的罪犯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没有人不可能犯错,所以沉夏一直坚信,多年前杀害妈妈的连环杀手迟早有一日会伏法,而眼前的郑初也是一样。 实际上,天才的罪犯比一个潜藏的神经病罪犯更容易留下蛛丝马迹,因为他们的思维模式有固定的特征,即便——是与普通人大不相同的。 “5、4……”郑初的狞笑在逐渐膨胀。 沉夏的思路却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郑初这个人和DK不一样,DK的杀人动机是源自于内心家庭梦想的毁灭,和同伴的背叛。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有欲望和向往的人,只不过现实满足不了他的期待,生活总在令他不断失望,于是杀人动机由潜伏状态浮上水面。 但郑初不是,他杀人的动机不在于杀人本身,不一定对受害人本身有仇,出发点是因为他有自己信奉那套公义公正,一旦认定谁该死,便任性而为,执行制裁。 他精明,只要他愿意,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 极度自负,也许是他唯一的缺点。 不过,对于警方和沉夏他们幸运的是,郑初杀人从不是随机的,他每踏出一步,下手的对象都是精心选择的。他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因此,他的杀人行为不是冲动的,他也不会心血来潮,随便将一个炸弹放在一个随意的地方。 “3、2……”郑初的嗓音变得越来越低沉了。 沉夏冷笑着睁大微闭的眼,对郑初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开了口:“炸弹在庄卓群别墅,就在你杀死他的第一现场。” 郑初的瞳孔微缩起来,惊讶的神色浮光掠影般闪过,有些不甘地松开了大拇指。 “怎么猜到的。”他眼部的肌肉略微紧缩。 沉夏轻声一笑,对希声递了个眼神。 “当初我们一直想不通李恩京为什么必须提前越狱,而不是等到刑满释放。直到庄夫人死了,我们渐渐才确定,他费尽心力谋划越狱,并不是为了杀她。他要杀的根本另有其人……”希声微挑着眉头,看了怔住的李恩京一眼。 “呵,那他真正要杀的是谁,跟我会在哪里安置炸弹又有什么关系?”虽然松开了大拇指,但郑初仍然拿着打火机把玩着,火苗在他掌心中翻飞跳跃。 “你之所以看上李恩京,不就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特别是思维模式上与你相似么?”希声勾了勾嘴角,并不看郑初,而是坐在了李恩京对面,对他说道:“纵然你非常恨那个破坏了你家庭的第三者,但你认为背叛了妻子和儿子的父亲更可恶……如果她是好女人,自然不会做第三者,所以她会破坏别人家庭是正常的,但如果一个原本看来良善、值得相信的人,突然变得陌生、丑陋,你会感觉被欺骗、背叛!所以,你最恨的……是那个屡次拒绝重审你母亲案子的……警察吧?” 李恩京终于抬起了僵直的脖子,一双澄明的眼似乎在笑。 “哈哈哈,太妙了,太妙了,没想到,最了解我们恩京的,居然是你们两个。”郑初靠着窗台哈哈大笑着,把楼下的一众警察都给惊吓出一身汗。 这时刚刚赶到的方跃和宁家悦仰起头来往上看,对着郑初的侧脸皱起眉头。 “而更加巧合的是,那个警察后来被调入了特遣队,这次方跃向上面申请援助,他就是被派来的人员之中……郑初,很明显你知道这点,我一向不低估你神通广大的能力。”沉夏对着郑初扬了扬下巴,余光一扫,粗略看了下楼下的情景。 “啊,我在警局内部有朋友,爷上头有人。”说罢,郑初又笑了一阵,问:“但是,我可不觉得你刚才就确定这点了,你说我把炸弹放在庄卓群家,其实不过是运气好,猜到的吧? 沉夏不悦地皱了皱鼻子,提高了声调,“哼,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以你的行事风格,在自己身上绑个炸弹什么的,太愚蠢了,也太不帅气了,所以排除……在医院装炸弹,抱歉,恕我们跟踪在你身后,没看出来你身上哪里可以藏下炸弹,难道你塞进裤裆里,不至于吧!再则,庄卓群会死,要么他被你忽悠得自杀了,要么就是你或你指使之人杀的……在这个时候让他死,必定是有用处的,第一欲盖弥彰、调虎离山;第二,为杀死真正的目标做准备!” 听他说完,郑初居然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精彩之极,我今天太高兴了!就算没带走小恩京,我也不枉此行了,简直……还想再跟你们多聊一会儿啊。”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根据,什么地方藏炸弹不容易被发现,而且符合你杀人的特定风格呢?没有震撼力的案子你是不愿做的吧……案发现场,在勘察取证完成之前,警方是不会随便动东西的,也就是说,炸弹放在那里,只要藏的稍微隐蔽一点,距离被发现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你断定,方跃肯定会吩咐他们在我们去勘察之前,保留完整的案发环境!”面露笑意地说着,沉夏慢慢往前移动着两小步。 郑初把手中的打火机晃了晃,“但我并不能保证,李恩京想杀的那个警察也会在案发现场出现啊。” 笑着摇了摇头,希声嗤声说:“他出现在那里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因为留在现场守卫的警察会轮班守卫,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另外,只要这边李恩京暴露了真面目的事情一被媒体报道,他自然会听到,出于对当年案子的关心,他出现在那里的几率便又多了一层。你不需要炸死他……威吓到他就差不多了,你做这个,不过是给徒弟的一个见面礼罢了!” “原来,那个去年写信告诉我,他要在这个月出国移民的人,是你!”这时,李恩京扭过头,看着郑初说。 “对呀对呀,你才知道啊,嘿嘿~不过也不迟。”郑初对李恩京笑得很是温柔,伸出手还摸摸他的头,却被站起来的希声挡住了。“喂,你挡住我干嘛?别妨碍我和我徒弟联络感情。” “郑初,我们不会让你带走他的!”沉夏抢一步上前,厉声道。 郑初闷声一笑,只挑起眉梢望着李恩京问:“如果我这次不能带你走……小恩京,你还愿意做我徒弟吗?” “我不小了,下次,不要这么叫我……”李恩京语气淡淡地说。 “哈哈,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多有个性!嘿,我说……你们两个今天也赚了,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如果不快点通知那头拆掉炸弹,我打火机里的气烧完了,炸弹可是一样会爆炸的哟。”再次把大拇指搭上,做了个要往下摁的动作,郑初笑得异常嚣张,整张脸在火苗的后面变得越来越诡谲。 沉夏攥紧了拳头,思考着如何向楼下传递消息。 不料郑初看出来他的想法,立刻对他摇晃下手指,说:“你甭想在我安全离开之前传消息出去,即使你身上还有窃听设备也无所谓,我呀……身上带着一块电子信号干扰器……呵呵,专门为对付你们买的,是不是很有预见性?” “你这个神经病!”蓦地,希声对着他大喊起来。 郑初生气地蹙眉,拿着打火机对准他,“你刚才说谁神经病?你才有病,看来你很想那个炸弹爆炸是吧?” “切~~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那颗炸弹能炸伤现场警察是有几率的。这个时候,说不定他们都去吃早饭了,你知道的……现在有很多警察吊儿郎当的,拿着公务员的薪水,却不履行公务员应有的职责,你以为谁都跟方跃似的那么认真拼命哪。”尽量把这句话说的不屑与轻浮,希声眼神往左边飘呀飘的。 沉夏很快意识到他有主意了,也跟着笑了笑,说:“对呀,我怎么忘了,那位老警察我也是见过的,比华叔比可差远了,对李恩京妈妈当年的案子都那么忽视,估计如今也好不了多少。说不定,压根全忘了,或许听到新闻也挺麻木的,可能只在庄卓群别墅外头执勤,怕是进去勘察的事都会交给别人咯。” 一直认真侧耳听着的李恩京一巴掌拍在椅背上,怒气冲冲地骂起来:“什么狗屁警察,他不过是收了那个女人几条烟,就随随便便结了案!哼,不拿穷人的命当命,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对警察局完全失望,怎么会想着自己杀了那个坏男人!这种人才是该死,该死!” 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条,希声额上渗出一丝冷汗。 “李恩京,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怨恨,但是杀了他……你母亲也无法复活!你想想看,为了一个人渣赔上自己的下半辈子,你值得吗?”不等希声劝说,沉夏神情激动地走过去,一把摁下他的肩膀。 希声会意地和他迅速交换了位置,对郑初说:“郑初,你想走可以,毕竟我们也不是警察。如果不是看不惯执法系统里的一些漏洞和问题,我们也去当警察了。所以嘛,我们其实范不着冒险与你对峙……你想走,我们也懒得拦你,只不过……我们一直好奇,你是用什么手法杀死李恩京父亲、庄夫人的。” “唷,这倒是令人奇怪了,你们俩这么聪明……竟然现在也没推理出来?”颇为得意地瞥了他们一眼,郑初眯了眯眼。 “李恩京的父亲和庄夫人都是被吓死的,这点我们能肯定。不过,一个人要怎么被活活吓死……还真是值得人探究、好奇、摸索……推理不出来又有什么奇怪的。”希声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地摊摊手。 “难得你们请教我,那我也不拿乔了,先声明一点,我可不是故意的。”郑初一脸痞子笑。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吓死人的?”沉夏斜着眼,歪着脑袋问。 郑初一咂嘴,“对啊,我不是故意吓死他的。这么说吧……七年前那会儿,我还在念书呢,哦,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学校就在李恩京中学附近。当时吧,我对心理学很感兴趣,赶上那时外国惊悚恐怖片很流行,我就想做一个研究。想了想,就开始行动了……” 希声和沉夏对视了几秒,上下白了郑初好几眼——不信,一点不信! “干嘛不信啊?真的!李恩京当时在他学校很有名的,我在一次绘画比赛里看见过他的画,就喜欢上了……然后就托人弄了几幅回来,就是他给他妈画的肖像画。那逼真的,太真了,我晚上放在墙上挂着,有时候起夜上厕所,冷不丁一瞧,还以为真有个人站在那儿呢!”郑初说着说着还兴奋起来,阴冷的神态霎时消褪下去。口气笃笃的,生怕他们俩不信。 “然后,你听说他爸打死了他妈,就想试试这人是不是真心里有鬼,于是每晚拿着画在他家窗外溜达,想吓唬吓唬他……你接下来该不是想这么说吧?”沉夏对他横眼。 郑初嘴巴一咧,说:“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谁知道这人那么不经吓呢,我也不是拿着画,而是做了个人头模型,我会雕塑的,你们看不出来吧……把画再那么一粘,在夜里看着可逼真的!他就这么被吓死了呀……” “那庄夫人呢?也是这样,被你的假人头给吓死的?”疑惑地死盯着他的脸瞧,希声倒看不出他在撒谎。 “对啊,她也不经吓。我买通她家管家进去的,用一根钓鱼线,吊着那人头从房顶垂到窗前,时不时就拉起绳子晃过去,也就吓了她一个多星期吧……谁知道,她也那么不经吓,正好那天被吓死咯!”就像在说一个笑话,郑初一边说,一边笑得乐不可支。 希声和沉夏还想问,郑初脸色一冷,抬手把打火机举起来,冷然道:“出门时间太长了,我习惯了在黑暗里出没,现在的太阳太大了,这光线弄得我真不舒服。各位,表演结束,我也该走了……” 就算他能出这间房,也不一定能走出医院。 沉夏和希声的目光牢牢停留在他身上,但都十分冷静,看着郑初慢悠悠走出门外,并没有阻拦他。 希声跟着他往外,沉夏则立刻走到窗前,对方跃大喊,说了炸弹的事。尔后,把李恩京锁进了厕所,自己紧跟着他们追了出去。 知道楼下走不脱,郑初并没有选择下楼,而是乘电梯上了天台。 沉夏坐着第三座电梯跟了上去,一眼就看到了和希声面对面站在栏杆边缘的郑初。 “喂,你们俩又跟着我,暗恋我啊?我喜欢的是女人,可不搞基的呀!”郑初怪笑着坐在栏杆上,顶楼大风吹得他削瘦的脸颊有些凹陷变形。 希声扯了扯唇角,指了指他的打火机,“只要把它放下,或者递给我,我管你是飞天遁地呢!” “那可不成,这个新款挺贵的!我又没有女朋友男朋友什么的,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掏钱买,怎么能说送就送给你……”偏着头笑着,郑初的身子顺着风,往后仰了仰。 他又不是怪盗基德,还能有滑翔伞从这儿飞下去不成?沉夏这么想着,大着胆子慢慢踱步走过去,郑初也没有太大反应,只对着他们连续不断吹了几声口哨,然后讪笑着说:“时间就是金钱,不好随便浪费啊。不如这样吧,你俩做件事,我就把它搁在地上。” “什么事?”希声握住沉夏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问。 郑初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 第75章 完美越狱16 … 得邪佞,“你们俩,我就在面前,热吻十分钟……我说停,才能停!” 沉夏诧异地拽了拽希声的手,“我们给他什么刺激了,他一下就跨越那道线,从天才变成神经病了?” “快点!不要妨碍我回家吃午饭!”郑初瞪着眼催促。 希声抿嘴一笑,一手扣住沉夏的后脑,低头就吻了下去。沉夏愣了半晌,嘴唇触及到那熟悉的柔软,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起来,两人缠绕不舍的舌尖在口腔里来回追逐与舞动,嘴角勾起一条条媚惑的粘稠银丝。 听见沉夏气息不稳地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希声一个漂亮转身,把他搂进怀里接着亲,但是从这个角度,郑初便看不大清楚沉夏的表情了。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听见,郑初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呜鸣声。 沉夏搭在希声腰上的手往下摸了摸,上下刮蹭了几下,然后一把撩开他的上衣,居然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第76章 黑色星期天01 … 【当你看向深渊够久时,深渊也会回头看你。】郑初斜斜睥睨着眼前这两个人。 他饶有趣味地挑起嘴角,看着沉夏渐渐摸索进希声裤子里那只手。 背对着他,希声的舌头其实已经离开了沉夏的口腔。 只是舌尖还在他唇边上来回舔,紧挨着他的脸颊蹭来蹭去。 沉夏禁不住又低低呻吟了一声,手指却一直磨蹭着往下,听着希声快坚持不住笑出声来,他加大了动作,指尖在他内裤的小荷包里捏出一个长条圆筒来。 与此同时,沉夏脖子往后扬起,形成天鹅般美妙的弧度,把希声往自己那边又箍近了几分。 从郑初这儿看起来,他俩已然是吻得难舍难分,激越动情。 沉夏手指一动,轻巧一挑,将圆筒的盖子掀开,食指与拇指一捻,将一根细长的针灸夹在了指缝间。 抬头咬了咬希声的下巴,希声立刻会意,双手兜住他的屁股就抱了起来。 郑初拿着打火机就是一眨眼,如果他的眼珠子是绿的,此刻一定泛出幽绿幽绿的光。他稍微松动了防备的步子,还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沉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一手勾住希声的手,将另一只手从他裤子里抽出来,沉夏眼睛微眯,噌一声,扬手一甩,指缝中的这枚针灸就如离弦的箭,映着刺眼的银光,飞了出去。 郑初迎面看见一道光朝着自己飞来,惊得往后倒退。 然而,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飞针已经到了跟前! 人最快的反应速度也在两三秒之间,除非是经过特殊训练,不然不可能更快。 即使是头脑发达,郑初此时也是闪身不及,眼见了要被这道光给刺中,他反射性地抬手去挡。 然而,沉夏瞄准的其实根本不是他的脸,而是他拿着打火机的手。 郑初判断失误,直愣愣地看见自己手腕上出现了一根针。 随即,他手指一麻,麻麻的刺痛感导致他手腕猛然一抖。 也算是沉夏幸运,这根针灸竟然这么巧,扎入了郑初的虎口! 见此情景,在沉夏甩出针灸同时就转过身来的希声,一个侧扑出溜下去,扑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躺倒着接住了从郑初手中滑落的打火机。 郑初一拧眉,反身就往天台的另一边跑。 翻身站起,希声把打火机往希声手里一塞,紧接着一跃而上,跟着郑初追了出去。 沉夏一边往前追,一边站在天台边寻觅着楼下的宁家悦。 他想尽快听到,他们已经拆除了庄卓群家里炸弹的消息! 可惜,他看了几眼,没找到人,由于更担心希声,他只好继续握着打火机往前跑。 绕过中间的水箱和高台,沉夏再一看,几乎傻了眼! 就见被希声逼得无路可逃的郑初,对他挑衅地勾起勾笑,单手往栏杆上一撑—— 从天台跳了下去! 希声最先扑到栏杆边,往下一瞧,就大声骂起来:“我靠!这丫的,会跑酷!” 沉夏晚一步冲过来,跟着一瞧,倒吸了一口寒气,也跟着骂:“我靠!他丫的不怕把这些空调都踩塌了呀?” 希声纠结地撇了撇嘴,“我没法跟他一样,踩着空调往下跳了!真够阴险的,空调架子上使用的是膨胀螺钉,一次性承受几十公斤的冲撞是没问题!但如果我跟着跳,就说不准了,运气好不会掉下去,运气不好就惨了。” “废话,谁让你跟着跳了!你想,我还不准呢!”沉夏说着把他的胳膊一抓,张大嘴就冲楼下大喊:“他爷爷的,郑初往这边跑了!” 喊了一阵,希声摸了摸他的腮帮子,示意他别白费功夫了。指着郑初的背影叹了声气:“他跑酷的功夫称得上飞檐走壁了,你瞧,那有一座三楼的居民楼,和我们这栋楼一墙之隔……我看他勘察地理位置的功课做得极好,肯定会跳过去的!” 沉夏鼓着脸颊很不服气,不甘心地拉着希声往楼下跑,“让方跃去隔壁小区堵人!他还能在楼顶上飞不成,再不成,弄架直升飞机过来!” “哥,你以为拍好莱坞大片呢!不是我看不起方跃,他还真没调动直升机追捕犯人的权利!等申请批下来,估计郑初已经坐在哪家咖啡厅,喝着咖啡嘲笑我们了……”不是想泼冷水,希声说得就是事实。 看到他们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方跃放下手机走过来,问:“怎么回事?让郑初跑了?” 沉夏不高兴地横他一眼,怒气冲冲道:“你吼什么吼,谁叫你没直升飞机!” “啊?!”方跃摸不着头脑地看了希声一眼。 希声冲他摆摆手——正在气头上呢,别惹。 把郑初逃跑的方向跟他们一说,方跃也是恨的牙痒痒,立即带上人去追。 宁家悦递过两瓶矿泉水给他们,说:“李恩京已经押回去了,也奇怪了,他这次主动招了,承认了越狱和杀人罪,却笑得一脸鬼祟,看得我寒毛直竖。” “嗯,得回去找个心理专家给他看看,然后重点改造……唉,不过估计挺难,李恩京在某种程度上和郑初很像。不能放出去,放出去铁定是第二个郑初!”沉夏喝了口水,算是冷静了下来。 让他俩休息了一会,宁家悦把他们的手机和蓝牙拿了过来。 几分钟后,传来消息,说炸弹已经解除了,沉夏这才放下一直捏着打火机的手。 希声把他的手攥到掌心了,揉呀揉,沉夏这才心情好了些。 “到手的鸭子飞了,的确是可惜。不过既然郑初承认了罪行,接下来能就发全国通缉令追捕,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了!”宁家悦愤愤地说。 沉夏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这次能把他引出来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再来第二次,他不见得会上当。而且,他大概会消失一阵,风头正紧,短时间内他是不会犯案了。” 听他这么一说,宁家悦也有些丧气。 “但无论如何,与郑初的首次面对面的交锋,我们并没有输。”希声拿着蓝牙对他们笑了笑,“这里面是特制芯片,不会被摔碎的……虽然只录下一半,但也是可贵的证据不是?” “嗯,我拿回局里,要技术科的人连夜复原。”伸手接过去,宁家悦笑呵呵地把东西放进证物袋。 沉夏拍了拍希声的大腿,嘀咕道:“早知道这样,让你往郑初身上洒点跟踪荧粉好了。” “你带着那东西吗?”希声有点奇怪。 自己这是变多啦A梦了吗? 沉夏抿嘴一笑,伸手掀开希声的上衣,伸手又要往他裤子里摸。 希声身子一抖,慌忙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哥,你等不及了早说么……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去你的!就会用下半身思考,我是要拿东西,荧光粉,我也塞你内裤的荷包了。”一句话大声地引起了周围人群的注意,沉夏只得赶快捂住嘴,压低声音对希声嚷嚷。 希声满脑袋的黑线,扯都扯不光了,问他:“干嘛都塞那里,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啊?” “呃……”被盯得耳根发燥,沉夏支支吾吾起来,说:“就是,前两天早上,我醒了你还睡得像猪的时候。” 希声刮了刮沉夏的鼻子,嘿嘿一笑,“我怎么记得,好像每天都是我早起,做好了早餐叫你起床呢。” “那肯定是你忘了!”沉夏把脸色一正。 托腮想了想,希声打了一个响指,拉住沉夏的手,笑眯眯地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早上,你在浴室里抱着我不撒手,非要我陪你洗澡,还……” 沉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红晕乱飞,“谁,谁抱着你不放了?不,不……不准说了!” “不过,你干嘛非要往我内裤里塞,你内裤不也有小荷包吗?”希声憋笑搂住沉夏,贴在他耳廓吹热气。 推也推不开,沉夏只得红着脸说:“放在牛仔裤荷包,我怕被郑初看出端倪,至于为什么放你内裤荷包……你,你尺码大些,荷包也大些……” 满意地点点头,希声忍不住掐了沉夏的细腰一把,搂住这个从刚才就不自觉勾引自己的小妖精,和宁家悦告辞,开车回家。 首要大事,就是把沉夏打上泡沫洗得香喷喷的,然后扔上大床,吃干抹净。 第二天中午才醒转的沉夏,揉着自己快折了的腰,躺在床上后悔不迭。 早知道希声的股沟是敏感带,打死他也不敢当着郑初的面儿,在那里乱摸啊。 回想起希声昨晚在床上说的,他当时数着呢,沉夏那会儿摸了多少下,他这两天就要做满多少次。沉夏蒙住脸,一边捂着红彤彤的脸,呻吟着叹气,一边在床上打滚。 本来想好好休息一天的,但沉夏忽然记起来,自己的新坑有三四天没更新了。未免被绿绿那丫头追杀,他不得不硬撑着爬起来,蓬头盖面地坐在电脑面前,打起精神,认真码字。 去大学上了一节影音视频课,希声这个星期已经五日迟到兼早退。 不过,老师和同学都习惯了,知道他办案繁忙,家里还有个小祖宗要照顾,也没有人追着他问最近是不是又抓到了几个连环杀手。 “哥,怎么不都睡一会,腰还疼不疼?”希声把一盒香芋蛋挞放在电脑桌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沉夏没时间理他,只张嘴撅了撅。 希声在他唇边亲了一口,拖过凳子,坐在旁边喂他吃蛋挞。 一口气吃了四个,沉夏舔了舔嘴巴,满足地摇了摇头,“够了,不要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皮蛋,做皮蛋瘦肉粥好不好?再弄一个梅子小排,今天的广东菜心很新鲜,也做一盘?”拿过梳子把他的头发梳顺,又给他把刘海给勾到耳后,希声嘴巴也不闲着,放慢了语速问他。 沉夏晃了晃脑袋点头,“嗯!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好,晚上六点吃饭,你还有两个半小时码字。”低头吻了他额头一下,希声起身去厨房忙活了。 时钟走到五点三十七时,沉夏伸了个懒腰,满意地检查了一遍文章,发送了更新。 站着蹦跶了几下,觉得腰疼好了些,脖子倒是有点酸了,马上穿上拖鞋奔去厨房。 见希声正在熬粥,他笑着趴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不停地摇晃脑袋,“希声,我肩膀疼……” “嗯,等下帮你按摩。”希声笑着拍了拍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先去客厅看电视,我一会儿就好。” “不嘛,我就要跟着你,我是树袋熊!”手臂收紧了几分,沉夏紧粘着希声在厨房里打转,害得他干什么都费劲。 希声无奈地掐他的手,沉夏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咯咯直笑。 吃罢晚饭,两人决定出门散步,好多天没去小公园转转了,希声不想沉夏吸收不到树林里的负离子而发霉。 静谧的傍晚,大片大片的云朵在夕阳下哧哧燃烧,小公园鹅卵石小道上的气氛尤其好,昏昏暗暗,最合适青年男女牵个小手,打个小啵。 希声拉着沉夏坐在一颗松树下,捧着他尖尖的下巴慢慢接近…… 叮铃哐当,沉夏的手机嗡然作响。 沉夏蹙起眉头接电话,怒吼:“绿绿师太,你不要紧吧,我今天更新了啊,还是五千字呢!不跟你老公卿卿我我,找我干嘛?” “尹沉夏,沉夏大哥!我求你了,救命啊,我,我……我杀人了!”颤抖的声音从那头磕磕巴巴传来,惊得沉夏一愣。 “你脑袋被门夹了,还是你老公几天没给你泻火了?开什么玩笑。”这丫头是不是惊悚侦探剧看多了。 绿绿顿了顿,声调颓丧而恐慌地又说了一遍:“大神,我以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发誓,我没有开玩笑!” 第77章 黑色星期天02 … 听到绿绿略带抽搐的哭泣,沉夏这才收起笑,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向他求救。可是询问了半天,绿绿也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导致沉夏神情焦躁。 沉夏压根不会安慰人,只得先劝绿绿冷静下来,说回家上QQ和她详谈。 于是,两人沮丧地结束了傍晚惬意的散步。 十分钟回家打开电脑,沉夏登陆上去,绿绿的头像就拼命的闪动起来。 生香真色:怎么回事,你慢点说! 绿绿:5555555555555我杀了人了,杀了人了…… 生香真色:-_-你连死掉的鸡都不敢剁,还杀人?你不是搞错了状况吧。 绿绿:不是,她她她真的死了! 生香真色:谁死了?在你面前死的?你拿什么凶器杀了她?你确认是你用了这把凶器杀了她? 绿绿:凶器的话,我想想,或许我该是间接杀人O__O“…… 生香真色:?到底什么情况?案发现场在哪,你报警了吗? 绿绿:我,我在她家,我我……我还不敢报警! 生香真色:如果你是过失杀人,自卫伤人以至于他人致死,我可以给你介绍律师。 绿绿:不是,是是……其实,是我害得她自杀。 生香真色:???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绿绿:是……是我害得她自杀的!昨天,我给她发送了一封奇怪的邮件,邮件上注明了,听了那首曲子的人100%会死。我不信,自己又不敢试,但又好奇,就发给她了……谁知道,她真的就死了! 生香真色:邮件,曲子?等等,你先告诉我,她的尸体什么状况,你为何判断她是自杀? 绿绿:她,她……我是一个小时前到她家的,她跟你一样也是个作者,因为我跟她住的近,就常来找她玩儿,顺便催稿。我们约好今天去逛街的,可我一来就发现她门没锁好,是虚掩的……进来一看,她……倒在地上,脖子上全是血! 生香真色:嗯,所以伤口在脖子上? 绿绿:我我,我看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呀!她手掌里有把裁纸刀,应该是握着裁纸刀插进去的……5555……我不敢再看第二遍了。 生香真色:就算她自杀,也不一定跟那封邮件有关系吧。 绿绿:我发给你看,你就知道了!不过,你千万不要点开附件里的那首曲子啊! 生香真色:好,你发给我!还有,赶快报警!等警方勘察了现场,如果他们要拘捕你,不要紧张,说实话就行。 绿绿:沉夏,我,我还是很害怕啊!你,你弟弟不是大神探么,能不能帮帮我%>_<%…… 生香真色:哦,等你真的被关进牢里,我会去看你的。如果警方冤枉了你,只要你付得起钱,这案子我代他接了! 绿绿:…… 希声哭笑不得地拍拍沉夏的肩膀,“你还逗她,我看她都快吓哭了。” 沉夏一双眼盯着收件箱,鼠标不断刷新,在和绿绿聊过之后,反而不那么担心了,扬了扬嘴角,说:“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她当编辑之前,可是学医的,就是成绩不好,考不上医生执照……被吓一跳是正常人的反应,但她目前还算冷静,不然,怎么想得到给我打电话,直接跑去出大喊大叫算了!” “她倒挺信任你的。”希声撇了撇嘴。 “她不是信任我,是记得我曾跟她吹嘘过,你是如何如何了不起的大侦探。估计,她已经觉察出这件事很蹊跷,一般的警察办不了……”把希声的手拖过来甩了甩,沉夏微微一笑:“所以才第一时间告诉我,毕竟,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是第一嫌疑人,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出主意不是?” “这么说来,她还是挺聪明的。”捏了捏他的指尖,希声嘴巴努了努,“邮件到了!” “呵,还真快!”希声立刻兴奋起来,迅速点开了这封标记着《黑色星期天》的红字电子邮件。 希声皱起眉头,“奇怪,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呀……” 沉夏也同时蹙眉,眼睛盯着屏幕上,迅速看完了邮件的文笔部分,嗤笑起来:“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首著名的死亡之曲啊!” “被称为‘魔鬼的邀请书’的曲子?”希声也想起来,凑过头来仔细看了一遍,与沉夏对视一眼,“我在M国时听过这个离奇的传说,还特意找了这首曲子听了,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是基本上,现在网上能搜索到的《黑色星期天》都不是原版的,谁也不知道原版的在哪里。到底,存不存在听了就能让人自杀的《黑色星期天》原曲,其实没人能够证明……”目光在殷红颜色的附件上绕了绕,沉夏握着鼠标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希声低下头,一把扣住他的腕子,“你别乱来,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能点开!” “但是,你也不相信一首曲子能让人自杀对不对?太荒谬了把,如果是本来有抑郁症的患者,听了特别特别哀伤的曲子,那确实有自杀的可能,但普通人怎么会……一首曲子就能让一个正常人突然间变得异常绝望?这曲子是撒旦写的啊?”此刻,沉夏的好奇心是极度膨胀,跃跃欲试急切想点开这首曲子听一听。 希声脸色一冷,伸手挡在他面前,叹了口气,“哥,小心点总归是好的。我们说好了的,不论什么情况,谁也不要拿自己冒险,嗯?” “那……就只能先查查这邮件的来源了。”沉夏只得悻然地放开手,与自己的好奇心比起来,还是别让希声担心更重要。 涉及到技术的问题,两人本着节省时间和精力的原则,麻烦了宁家悦。 宁家悦收到邮件时也嗤之以鼻,嚷嚷着要打开来听,被希声和沉夏严令禁止,还打电话给方跃,让他守在旁边看着,务必在家悦查完了来源后,让他赶紧删掉! 两个半小时后,宁家悦发来一个IP地址,说是发送这封邮件的源地址。 不过,这封邮件很显然被发送和转发过很多次了,他粗略估算,至少有两万多人接到过这封邮件。 “仅凭这个IP是找不到发件人的,”宁家悦给他们分析,“这个是国外的IP,伊朗的,如果他登陆的是国外服务器,从IP地址不可能查到他发送邮件时所在的位置。而且,他可以发送了之后就走掉,这都转过多少次了,时间太久了……” 沉夏挠了挠下巴问:“那收到邮件的人,你能列个单子出来么?” “我艹,你们拿我当奴隶是不是啊?我还一大堆工作呢,一个小时一百块,不然不干!”列名单这工作,没有十几个小时,是做不完的。 沉夏对希声眨眨眼,希声立即应了声:“成交,一百块一小时,说定了!” 宁家悦挂了手机觉得自己上当了,他要价太低了,现在哪个黑客这么低的价钱就替人办事?果然,是平日给他们免费做工,做多了么?对薪资都没概念了! 紧跟着,希声也没让方跃闲着,美其名曰给他创造和家悦共同工作的机会,让他帮忙排查最近一段时间,在全国范围内,具有类似特征的自杀案。 这一调查,还真让方跃查出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刚只调查了东北七省,就有十一起类似的自杀案,全是突然自杀,毫无征兆,没有一个是有抑郁病倾向或生活态度消极的人……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很值得注意,他们都受到过感情上的背叛,不是离婚失恋过的,就是被人欺骗过爱情的。”方跃提出一个重要线索。 沉夏翘起唇角,夸了他一句:“不错哟,小跃跃!再接再厉,等你家家悦列出名单,你们两边做一个交叉对比,看会不会有什么惊人的结果。” “如果这些自杀的人,也收到过邮件,呵……那就值得玩味了,莫非这‘魔鬼邀请书’真的重出江湖了?”希声墨黑的眼珠滴溜溜转动起来。 “啊,有意思,看来……我们会有一趟天城之旅了。”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沉夏笑嘻嘻地抱住希声的胳膊,“不过,我不想让绿绿看见我的庐山真面目呀,啊啊,好纠结!” 希声托着沉夏的手臂,把他一把搂起来,翻身往床上一压,“你想去,可以,我要一起去!” “当然了,顶着侦探头衔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干什么都不太方便的。”沉夏拽着他的发丝绕在手指上,弯了弯眉眼,抬头亲了亲他的唇瓣,“那个,希声哪……老实说,我更不想让绿绿看见你,你不知道,她是个大花痴……又是个腐女,嫁人了还变本加厉……如果她不小心,把我们给曝光了怎么办?” 幸好你不是说,在她面前来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 正低头专心地舔舐沉夏的嘴角,希声一道弧线滑过他的耳蜗,勾起银白的丝,低声笑了笑:“你在担心什么?被读者追杀,还是怕八卦媒体……傻瓜,我已经脱离沈家户籍了,上个礼拜,手续都办好了。” “什么?”沉夏惊讶地一瞪眼,“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是知道了?而且……我妈那边,我也打电话谈过了,她虽然态度不是很明确,但也没有直接反对,我再磨一磨,她迟早会答应的。”把头搁在沉夏锁骨上蹭了几下,希声轻柔的嗓音在他的骨骼上潺潺流过,留下丝丝的暖流与悸动。 沉夏耸了耸鼻子,稍稍偏过头,主动迎上去,吻上了希声的嘴。 希声勾起嘴角,双手抵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沉夏发出小猫般的呜呜声,希声才松开口,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哥,今晚,一定会是个难忘的夜晚……嗯,我先去炖土鸡汤,给你补补!” 说完,笑着往厨房奔去。 沉夏闭上眼,抱着被子在床上来回乱滚,嘴巴里嘀嘀咕咕:“啊啊啊,沈希声,你才是妖孽,妖孽,长着狐狸尾巴的妖孽!每次都诱惑我!” 第二天,希声神清气爽地搂着沉夏的腰,登上了去天城的飞机。 临上机,沉夏非常好心地给绿绿发了条短信:本宫即将驾临,下午四点二十抵达天城,如无法前来接驾,后果自负喔!O(∩_∩)O~ 第78章 黑色星期天03 … 一听见沉夏和希声马上就要抵达天城,正啃着蛋挞的绿绿不淡定了,蹭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拽起眼前人的衣领,不停地摇呀摇:“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大神要来了?极品小受啊,极品!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组团去接机?” 乐鸣白了她一眼,扯下她的手,戳中她的脑门,冷声道:“有点脑子行不行,你现在命案在身呢!我好容易说服队长就让你在家里禁足,你不要妄想偷偷跑出去!” “啊啊啊,可是沉夏要来啦!他说如果我不去接机,就要我好看!你根本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恐怖啊好不好?”绿绿焦躁地在家里跳来跳去,一下子又扑在乐鸣身上,惨兮兮地喊:“老公,亲爱的……你就放我一个小时啦,从家里去机场很近的,我一来一回不会花多长时间的!你不说我不说,你队长不会知道的……” 乐鸣支起一根手指,推开她的脸,“不行,坚决不行!” “可是,那,如果我不去,真的会死的很惨的啦。那小子,说不定一个月不更新,害得我被读者追杀,还会被总编辑追杀!”绿绿愤愤然咬住帕子,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出两滴眼下来。 “一句话不要让我说两遍,嗯?”拿起一个蛋挞往她口里一塞,乐鸣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绿绿很想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但是她刚挪动到玄关,想了想,还是没有悄悄打开门。 唉,要知道,得罪老公的下场也很惨哪!上次他生气时,把她电脑里所有的BL动漫锁了一个多月,那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衡量再三,绿绿乖乖坐在沙发上,对乐鸣露出一抹甜美的笑说:“我不去接机了,那……你替我去接吧!” 乐鸣抱着胳膊想了想,轻叹了口气,“好,你呆在家里,不许上网知道吗?” “啊,不上网我会无聊死的!”绿绿拍着抱枕喊。 “比起你在网上祸害别人的几率,我宁愿你无聊死。”面不改色地换好衣服出门,乐鸣留下一个完美的转身给她。 绿绿眼泪汪汪地目送着他出去,就差没挥舞着小手绢告别了。 直到门被关上,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趴在沙发上给沉夏发短信:大神,大爷,很抱歉我真的不能去接你们了!%>_<%但是为了弥补,我特意选派了一位极品小攻去接你们,预祝你们相见愉快喔! 发送完毕,绿绿考虑了一会儿,心虚地关机了。 沉夏和希声乘坐的飞机晚点了十二分钟,他们落地时,天城下起了迷蒙细雨。 这样的天气确实有点糟糕,但并没有发妨碍到沉夏的好心情。希声拉着他走出去时,沉夏一只手打开手机,看见绿绿的短信,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绿绿不能来接机?她被警方扣押了?”希声侧过脸来问。 沉夏一撇嘴,说:“可能吧,不过她说,派了一个人来接我们。” “噢,这样啊。”希声晃了晃他的手,嘴角含着笑问:“哥,现在和我牵手出门很习惯了?以前你每次都会脸红的。” 沉夏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哪有!那是天干物燥,我热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出通道,正准备打电话问绿绿,来接他们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时,一个纤瘦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们。 “请问,你们是尹沉夏和沈希声吗?”他一脸严肃地问。 沉夏取下墨镜,点了点头,“是,请问你是?” “是绿绿叫我来接你们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城刑警队的乐鸣,这次绿绿的案子是我们警队负责。”一板一眼地说着,乐鸣依然不苟言笑。 希声伸出手和他友好握了握,推了推架在鼻子上墨镜,微微牵了下嘴角,寒暄道:“你好乐警官,麻烦你了。” 沉夏则在一边好奇地打量他,从头顶的毛发到脚上的一双鞋都没有放过。很随意地和他问了好,忽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 随后,乐鸣带着两人上了一辆悍马。希声十分赞赏地多瞧了几眼,对他说:“乐警官的品味很不错!” 朝他点点头,乐鸣算是回答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沉夏拉着希声坐在后座,在车里看了一圈,眯着眼睛拍了乐鸣的肩膀一下,说:“乐警官,绿绿是你老婆?”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沉夏的口气已然是肯定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乐鸣,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句:“你和她是不是大马路上,因为车子追尾认识的?” 这次乐鸣是真的惊讶了,皱起眉头转过头来问:“你怎么知道?” 沉夏在心底把绿绿鄙视了一千遍,心说丫头你真在大马路上搭讪到了好男人啊,原先以为她的这个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居然让她撞上悍马拐到了老公,这女人太彪悍了! 不过,这家伙明明有个当警察的老公,还向自己求救……哼哼,我知道了,她这是灵机一动,把他和希声忽悠来的啊! “咳咳,这个嘛……我推理的啊!”沉夏心里有气,但还不至于出卖绿绿,见乐鸣一脸的不信,低低地笑着说:“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最近几天出去郊游烧烤过,你的车上个星期是绿绿在开,但你昨天刚开了这辆车去执行了某项任务……噢,对了,昨天坐在你副驾驶上的是个女人,不过应该是绿绿认识的女人。” 乐鸣面瘫似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往沉夏旁边看了看,发现希声一脸平静地听着他说,显然这种情况不是偶然,而是经常会发生的。 “我说的有一个错了吗?”沉夏得意地翘着头。 “没有……能告诉我你这么知道的吗?”想了半天,乐鸣决定还是不耻下问更为明智。 沉夏抿嘴一笑,捅了捅希声的胳膊,说:“来,由希声同学回答这个问题!” 希声无奈地取下墨镜,让沉夏收进背包里,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味道很淡,但你车里有一股烧烤用调料品的味道,我们刚才放行李时,看见你后备箱有一根串肉用的竹签,和一块沾了焦炭的抹布,根据这种香料的消散程度,还有这两样东西,可以判断你们最近几天出去烧烤过。” 尽管没有和其他人那样,在听见这种快速推理时就张大嘴,但乐鸣的神色也相当精彩。边听边点头,还有些不可思议和恍然大悟。 接着,希声继续说:“我哥之所以说上个星期是绿绿开的这辆车,是因为你刚才从方向盘上取下的那个挂穗。男人一般不喜欢那种琐碎的东西,女人才会,能被你允许在这么隐私的地方挂东西,除了你老婆,应该不会有别人。再则,这种挂穗是染色的,被强光照射几天就会褪色,据我所知,天城这个星期一直是阴雨,上个星期才是晴天……可见绿绿上个星期开了这辆车,一直挂着这个小饰品。” “但你如何能判断,我昨天又开始使用这辆车,而且还出去执行任务,副驾驶还坐了个女人呢?”听得入了神,乐鸣的认真劲被勾起来了。 希声顿了顿,笑着指了指他的副驾驶,“如果你仔细看,座椅缝里有一根黑色长发,还有清淡的绿茶香水味……绿绿似乎是短发,也从来不用香水的吧?” 听了这话,乐鸣的脸色有点儿尴尬了,嘀咕了一句:“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讲。” “也不是,这是她公开的特征和喜好嘛,她负责的几个作者都知道……”沉夏接过话茬,又跟他解释:“至于为什么知道是昨天,因为副驾驶面前挡板里那份台历,只少了昨天一张,前天的都还在,可见是有人撕了。绿绿从不看台历,因为她通常有事都上闹钟,这是编辑的职业病,为了方便催稿……所以肯定是其他人动的,而上面有一点未干的指甲油……这说明,是个女人,她昨天在刚坐在这里!但她一定是绿绿认识的,可能是你的同事,对她没有威胁,否则这些东西,她会立刻销毁,不会任由它们留在车里的!” 乐鸣信服地直点头,还有些疑惑,“可你又凭什么说,我昨天出去是执行任务了?” “简单啊,因为你四个轮胎上的泥土还很新鲜,不瞒你说……有股牛粪味,要是绿绿,恐怕早开车子去洗了吧!”沉夏说着做了个捏鼻子的姿势,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绿绿也不会开车去郊外的,她技术不好,还会掉坑里。”乐鸣认可地对他俩勾起一抹浅笑,转过头,启动车子一脚飞了出去,轻飘飘地说道:“我不是不会笑,别以为我是面瘫,但凡遇到感兴趣的事,我还是不吝啬笑容的。这下……你们对我也没疑问了吧?” 沉夏和希声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前方弯起眼眉。 三个人交流了一路,觉得相见恨晚,乐鸣对沉夏和希声的推理能力十分佩服。他告诉沉夏,绿绿现在还不算第一嫌疑人,只不过要随时等待警方传讯,让他不用担心。随后,他直接把他们带进了警局,介绍给了其他同事。 “那么,先来说说《黑色星期天》这个曲子吧,我们临时找了资料,但很不全面,你们知道多少?”乐鸣支起了书写线索的白板,回头问他们。 沉夏和希声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沉夏先来陈述,希声补充。 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沉夏缓缓说道:“《黑色星期天》你们乍一听,可能觉得陌生。但如果提到一桩著名的‘国际音乐奇案’,大家都应该听说过。” 有人听了点点头,说:“嗯,那倒是听说过,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沉夏回答说:“嗯,其实这是几十年前的一桩连环自杀案。据说,当年的有段时间,在欧洲有很多人离奇自杀。举其中一个例子,某天在一座比利时的酒吧里,客人们相谈甚欢,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开心地听着音乐。这时,酒吧乐队变换了音乐,演奏了一首有忧伤的曲子,当这首曲子演奏完毕后,突然一位在座的匈牙利青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掏出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大喊一声‘我实在是受不了!’,就‘砰’地一声扣响了扳机。” 乐鸣不解地问:“那其他人呢,也自杀了?” 回忆了一下,沉夏摊摊手,说:“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自杀,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如果其他人也开枪自杀了,那就不会是离奇自杀,而是会被怀疑为集体自杀案吧?” 其他的警官纷纷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沉夏用他那清幽的嗓音继续说道:“再讲一个案例,这次的案发现场是在美国纽约。当时有一位开朗活泼的女打字员,从朋友那儿听说了《黑色星期天》的传说,非常好奇,于是便向他人借了这首乐曲的唱片,想要回家仔细听一听,看它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能令人忧伤绝望得想死。结果……第二天这位女打字员没有去上班,几天后,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原来她早已自杀身亡。而她家的唱机上,还在播放着那张《黑色星期天》。” 这时,有不少人摸了摸手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沉夏挑起嘴角,调整了一下语气,变得不那么阴森了,才又说:“据说,是法国的一位名叫鲁兰斯?查理斯的作曲家创作了《黑色星期天》,它是首管弦乐曲。但创造之初,并没有人认为它是一首多么邪恶的乐曲。有资料显示,当年的这桩连环自杀案有警察调查过,但因为出了一件事,后来没有人敢查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大部分人都沉默了,只有乐鸣仰起头问:“因为警察里也有人自杀了?” 打了个响指,沉夏重重点了下头,说:“当然,我这份资料也是听M国的警察朋友说的,或许不能百分百相信,但可以作为参考。情况是这样的,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一位女警怀着侥幸心理在家里播放了《黑色星期天》的唱片,本想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以为能帮助破案。岂料,她在听了一遍之后,居然也自杀了。后来,同事在她的桌上发现了遗书,她写道,这件案子不用再继续侦查了,因为凶手不是人,而是这首《黑色星期天》。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她自己在听这首曲子时,也忍受不了它绝望悲伤的旋律,决定自杀了。”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乐鸣愣了愣,不以为然地问他:“你信吗?” 沉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着说:“你说我呀,我当然不信了,不过……这首曲子肯定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可是……如果不听,我们怎么能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呢? “这么说,还是要听一听了?那么……谁来听呢?”乐鸣看着沉夏和希声,紧皱起眉头。 第79章 黑色星期天04 … 在没有听沉夏讲述《黑色星期天》的传说之前,天城刑警队的大部分警员都兴致勃勃地表示过,想把邮件附件中的这首歌下下来听。但在他说完之后,大家都犹豫了,只有乐鸣仰着头说:“你们是客人,这是天城的案子,还是我来吧。” 沉夏赶紧对他摆摆手,“别!你要是听了之后真出了什么事,绿绿会把我杀了的!” 队长也不主张乐鸣贸然尝试,想了想,决定等多找些线索后,再做打算。 由于沉夏和希声是绿绿擅自诓来的,刑警队一时没准备,也不好意思让他们住招待所,就把招呼他们的任务交给了乐鸣。 乐鸣载着他们往家里开,沉夏问他:“我们俩去了,不会影响你们夫妻和谐吧?” 从后视镜里对他摇了摇头,乐鸣淡然地笑道:“哪里,只要你们不嫌绿绿太闹就好,家里有客房,比酒店住着还是要舒服很多,便于你们休息。” 希声把兴奋闹腾的沉夏摁住,对他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两个人下车一看,拖下行李凑在一起咬耳朵,希声问沉夏:“绿绿有说过他老公这么有钱么?这是天城中心地带的花园洋房诶,据说有空中花园,造价不菲啊!”沉夏也嘀咕着说:“就是,她还一天到晚跟我哭穷,说我不更新,她的奖金就没着落,呵……敢情是全是忽悠我的。” 乐鸣在后面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前面领路,边走边说:“我的家境还不错,这房子是结婚的时候我老爸送的,我本来不想要,但绿绿很喜欢这儿的空中花园,所以就……” “哦哦,你不用解释的,我们也就是好奇,呵呵呵……”沉夏笑着打哈哈。 三个人乘坐电梯到了门口,沉夏拉了拉准备开门的乐鸣,微微一笑:“等等,不如让我们来摁门铃吧……” 希声拨弄了一下他的刘海,眉梢一扬,“哥,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什么呀,她把我们俩诓来,总得考验考验她吧,如果她分不出来哪里我们谁是谁,我掉头就走!哼!”扁扁嘴,沉夏鼻子直哼哼。 乐鸣嘴角微翘,自动地让在一边,靠在墙上饶有兴趣地看他们摁门铃。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咋咋呼呼的声音,没有错,就是绿绿。 沉夏粗略估计了一下猫眼的高度和大小,站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绿绿从门里往外看,正好瞧见沉夏巴掌大脸上的褐色蛤蟆镜。 她讶异了一声,连忙拉开嗓门问:“门外站着的,莫非是尹沉夏和沈希声?” 沉夏没做声,只略微抬了抬墨镜,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绿绿很快打开了门,视线从沉夏的脸上转移到希声的脸上,又从希声的身上转移到沉夏身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烟火来。 随即,她指着沉夏就激动地喊起来:“啊啊啊啊啊,尹沉夏,你你你你……居然是九头身!太没有天理了,你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啊,他对你未免太好了吧!” 本来还以为她要猜一阵的,不料她一眼就猜中了,沉夏皱起眉头瞪她一眼,问:“死绿绿,你怎么看出来的?” 绿绿一瞥眼,见自家老公还贴在墙上呢,赶紧把他拉进来,招呼两人进门,笑哈哈地说:“尹沉夏,我的生香真色大神!你这么聪明不知道你的辨识程度很高么,你这副样子,细胳膊细腰,尖下巴小脸的……一看就是小受样,还是个傲娇受!不是你是你谁?” 沉夏横着眼睛坐在他们家的沙发上,支起手指了指希声,凉凉地说:“那他呢?他也是尖下巴瓜子脸,胳膊和腰也不比我粗多少啊!” “切~你不要死撑了,气质啊气质懂不懂,小攻小受的气质不可逆,你这辈子是翻不了身的!诶,沈大侦探,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皇绿绿,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哟!”绿绿就像个老朋友似的,熟络地招呼他们喝茶、吃水果。 非常不满地咬了咬嘴唇,沉夏和她瞪上眼了。绿绿的眼睛也够大,两人瞪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还是绿绿败下阵来,把一个橘子塞进他手里,说:“别瞪了,再瞪就要出框了!知道你得瑟,有人把你宠上天很不得了是吧!” 沉夏还就得瑟了,歪歪扭扭地靠在希声肩膀上,慢吞吞地剥桔子。 看着他们斗嘴,乐鸣很稀奇地看了绿绿一眼,说:“原来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你这张嘴是怎么练成的了。” 沉夏纳闷地瞅着这夫妻俩,眨了眨眼,把一瓣橘子塞进希声嘴里。 就听得绿绿勾住乐鸣的脖子说:“那是,亲爱的你现在知道我很无辜了吧,我长年累月深受沉夏这个毒舌的迫害,怎么能不自卫反击?!” 沉夏弓着身子坐起来,对她勾起嘴角,说:“绿绿,最近天城下雨哈,天气真不好,我看等天晴了你得多晒晒天阳,别老在屋子里做宅女。” 难得听见沉夏关心自己,绿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嗯,是喔,我知道的。” 可还没等她一个笑容展示完毕,沉夏就接话说:“你这样的,就该没事儿晒晒太阳,没准儿晒黑了就没人说你是白痴了。” “你!”绿绿霎时怒了,自己失策啊,怎么能相信这家伙会说好话呢! 见两人没说几句就要杠上,乐鸣摸了摸绿绿的头,希声也拉住了沉夏的手。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案情,很快到了饭点,乐鸣和希声就不能看住他们了,一起进了厨房张罗晚饭,留着绿绿和沉夏开始沟通工作。两人就开新坑的问题讨论了好一阵,前十几分钟是正经在聊题材、风格和情节设计,后面十几分钟就又掐了起来,贬贬损损,吵得不亦乐乎。 四个人这顿晚饭倒是吃得异常热闹。 “对了,有个新情况我刚才忘记说了!”绿绿忽然放下筷子,轻轻皱眉。 “什么情况,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乐鸣问。 “是啊……我今天又收到那封邮件了,一模一样的,不过,是不同跟上次发来的地址不同。”她笑得有些勉强,显然还是挺后怕的。 沉夏没放下手中的排骨,脸色平静地问:“你有没有回信什么的? “回信?我怕都怕死了,还回信……而且这是群发邮件,回信的话,收到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最初的发件人啊!那回了有什么用?”绿绿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眯着眼啃完了手中的排骨,用油乎乎的手拍了绿绿一下,沉夏慢条斯理地说:“一般而言,这种邮件哪些人群会比较感兴趣,不会无视删掉,而会打开来看?” 另外三个人都想了想,乐鸣先说:“年轻人吧,大学生或者二十几岁的人,好奇心比较重。”希声翘起一侧的嘴角,帮他缩小了范围,跟着说:“会看的人,应该经常使用电子邮箱,喜欢神秘事物,爱幻想,骨子里有些离经叛道的因子,胆子还比较大。” “嗯,说起来,我那个不幸死掉的作者真就是这种人。”绿绿的神色凝重了几分,问沉夏:“你的意思,是让我回信吗?” “没有错,不但你要回信,还要逼得对你转发这封邮件的人也回信!”张开嘴,把希声递过来的小黄瓜吸溜进嘴巴里,沉夏吧唧吧唧地接着问他们:“什么邮件,有的人看了之后转发的几率很高?” 这次绿绿抢答成功,眼角高挑地说:“我知道!是那种诅咒邮件!发信人会诅咒收件人,如果不转发就会恋爱不成功,考试不及格,或者家人生病什么的……大部分人也都不信,但是因为诅咒得文字太恶毒了,宁可信其有嘛,也还是会转发出去的。” “很好,那么……这种邮件就不用我来写了吧,你自己操刀应该完全没问题的。”沉夏略有深意地对她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绿绿若有所思地思虑起来,沉默了半天,一拍桌子,“好,就让我亲自出马!哼,我要写一封最最恶毒的邮件给这个传播《黑色星期天》的坏蛋!” 这会儿,乐鸣也明白沉夏为什么会提出这个主意了,非常赞赏地表达了认可,“有道理,你是想,用这种方法逼迫曾经转发过这封邮件的人,都把绿绿的信回复给各自的发件人!就算不是所有人都发,但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一个人的信发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发送者手里……我们就将把想要传递的信息,间接地传递给他!” “嗯,所以,这封信除了要写的恶毒,带有诅咒性质,还要能激怒这个幕后魔鬼。”见沉夏吃得欢,希声帮他做了回答,又补充说:“绿绿写完之后,给我们看看,让沉夏改一下,争取达到一次中的的效果。” 快速把一片牛肉咽下去,沉夏高声道:“没错!我们不如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目前发生的这么多起自杀案,真是因为这封信的缘故,那就是连环自杀案了……先不谈他的手法,这人想制造连环杀人案,至少说明了一点,他想要造成大众的恐慌。而且,他一直处在暗处,一定十分享受这种身处深渊被人窥视的感觉……不知不觉操纵他人的死亡,这才是他作案会获得满足感的来源……” 说干就干,吃完晚饭后,绿绿首先忙活开了。当然,在她写之前,沉夏和希声先对这个发信人做了一个粗略的犯罪侧写,分析了他的心理和性格,才让她从此着手。 等她写完了,沉夏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修改,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四个人才终于完成了这份恶毒的邮件。 发送出去后,大家赶紧上床休息,准备养精蓄锐,好好迎接即将引发的一场恶战。 第二天一大早,惦记着邮件效果的绿绿就爬了起来,坐在电脑面前不停地刷新邮箱。可直到午饭都吃过了,她还是没有收到回音。 沉夏走过来安慰她,“没有那么快的,你放轻松一点,太紧张了反而不利于理智分析。” 绿绿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她就是非常焦虑,属于心里不能装一点事的那类人,非要把事情解决了才能松开紧绷的神经。 时间流逝的很快,接近天黑,就在她烦躁得快要暴走时,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收到一封新邮件! 沉夏立刻示意她冷静,抢过她的鼠标,把邮件点开了。 这次的邮件是直接发送过来的,没有经过任何转发,邮件里只有一排红字,和一如既往的《黑色性星期天》的附件。 红字的内容是:你敢听这首歌吗?如果你敢听,将会在歌曲的末尾找到我的住宅地址,如果你不敢,那么抱歉了,受到地狱魔鬼邀请自动献身人将继续增加,永不停息…… 第80章 黑色星期天05 … “他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啊?”绿绿愤愤然说。 沉夏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把这封信逐字逐句地看过去。沉默片刻,把希声和乐鸣从警局叫了回来。 “那么,我们到底要不要听?”乐鸣见他们都不说话,不安地皱起眉头。 绿绿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问:“可是,这首曲子真的有问题吧,不然这个人的语气怎么会这样自信?” “我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乐鸣不屑地撇撇嘴,即使是恐怖分子也不乏单纯的恐吓者。不过……通常在处理这类事件时,也只能宁可信其有。 “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还很少,有可能这首曲子真有蹊跷,可如果我们不听,他就会让自杀的人数增加。这是威胁,更是明目张胆地挑衅!”沉夏的脸色沉了下去。 希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紧蹙眉头想了想,忽而勾起一抹笑,“他的目的是令我们恐慌,不知所措,但是他如何判断我们是不是真的听了这首歌呢?” “是啊,听他的口吻,像是只要我们听了这首歌,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似的。这很不寻常不是吗?”被希声一提醒,乐鸣也想深了一层。 沉夏盯着电脑屏幕抿着嘴唇,指尖不停敲击着自己的下巴,“要么他就在我们周围,能知道我们的行动,一旦我们出了什么事能够第一时间知道,要么就是……他正在监视我们。” “我排除有内奸的可能性,无论是我们四个还是刑警队,都是信得过的,不可能会对外传递消息,目前为止,这件案子的所有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对沉夏的怀疑略微不悦,乐鸣立即回答道,想要打消他们的疑虑。 沉夏却不以为然,对他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如果有人通过黑客能侵入警局里所有的电脑呢?” 乐鸣惊讶地敛下眼,“你未免太多疑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们警局也是有电脑高手的……” “你的确不懂,有一个人绝对有能力从警方得到他想要的资料。”希声的瞳孔微微紧缩,示意乐鸣不要紧张,又说道:“这个人叫郑初,之前我们与他正面对峙过一次,很不幸让他逃走了。他在警方内部有人,但我们一直查不出来,但从他对我们的了解程度看……他一直知道我们的行踪,也知道我们曾经或现在在办理什么案子。他唯一不能知道的,是我们装在脑子里的计划和线索……” 绿绿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和沉夏,“我的天,这是什么人哪!恐怖分子还是邪教教主啊?” “哼,是个变态的家伙。”沉夏哼了一声,顺着希声刚才的思路往下想,提议说:“先不论他是不是郑初,希声刚才说的没错,既然他希望我们左右为难,我们就混乱给他看好了!将计就计,先让他得意一阵子……” 第二天,天城刑警队内部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与争执。当乐鸣将这封信的内容上报给队长后,队里召开了紧急会议,大部分队员都认为要加强对目标人群的监控力度,不主张贸然地去听这首歌。然而乐鸣站在沉夏和希声这一边,极力认为应该先听这首歌,因为现在要监控的范围太大了,根本无法做到有效的预防。 结果,这次的会议不欢而散,队长下达了强制性的命令,不准许乐鸣擅自行动。而刑警队的队员全部出动,去通知所有已经列在接受邮件名单上的人,警告他们最近不要打开任何邮件里的奇怪附件,最好不要上网,尽量和其他人呆在一起,不要落单。 这项工作进行地却非常缓慢,一贯冷静的乐鸣居然和队长在车上争吵起来,甚至甩手下车,不顾他们的反对,说要回家把附件打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 这一天,总算是平安无事地过完了,警察局没有收到任何疑似自杀事件的报告。 绿绿跪坐在沙发上,给乐鸣殷勤地按摩肩膀,边问:“怎样,案子有进展了吗?现在我的嫌疑是不是彻底排除了?” “算是吧,不过这案子要是结不了,你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羔羊哦。”沉夏嘴里嘎嘣嚼着薯片,插嘴道,边给绿绿泼冷水。 破天荒的没有跟他斗嘴,绿绿继续给乐鸣揉太阳穴,因为她注意到亲亲老公这两日的脸色太差了,都连续两晚失眠了。 本以为事情得到了暂时的控制,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来调查。然而到了第二天就出事了,绿绿在下午习惯性地整理邮箱,发现又收到一封特殊的邮件,尽管与之前的地址已经不同,但语气和内容都显示出,发件人还是那个人。 “今晚八点,市中心天河电影院将举办电影《咒婚》的首映式,我知道,你们还没有下载《黑色星期天》来听,那么就去看一看这部‘精彩’的电影吧,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绿绿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语气变冷了,不妙……”沉夏摸了摸下巴,拉起希声就往外走,“要赶在他动手之前抵达,乐鸣,让你们队长马上申请支援!” 绿绿也嚷嚷着要跟去,却被乐鸣一个公主抱抱起,转身扔进了卧室里,然后迅速溜掉。 一行人赶到电影院时,这场首映式还差五分钟开场。 由于根本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即使是刑警队队长,也不能说服举办方停止这场首映式,毕竟这场首映式的收益相当可观,进场的观众都是好不容易买到票,想要与前来宣传造势的明星进行面对面接触的。 他们只好选择了折中的办法,让沉夏希声和乐鸣先进场,刑警队的队员在场外候命,一旦有可疑的异常情况发生,他们便在第一时间踢开大门冲进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放映厅有四处大门,能够方便地在最短时间内疏散人群。 沉夏和希声一人一边,站在左右过道两侧前后逡巡,乐鸣则是在最后方来回走动,检查是否有任何微小或重大的异常状况出现。可直到演员见面会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放映电影,他们都还没有一丁点发现。 一切都非常正常,正常得连一个过度疯狂的粉丝都没有出现过。 电影接近中场时,沉夏感觉到了身上的阵阵凉意,他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中央空调出风口,伸手试了试,觉得冷气有些变大了。 他往后侧走过去,和希声汇合到一处,又问了问乐鸣,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这时电影院里越来越多的惊起了一浪又一浪惊恐的尖叫声。 沉夏好奇地往屏幕上看了一会儿,扯了扯希声的胳膊,低声问:“这场景很吓人吗?我真没看出来哪里恐怖了,恐怖片什么的我还是比较喜欢《死神来了》……” “我们的神经可能被一般人都要坚韧许多吧。”乐鸣耸了耸肩膀。 希声也多看了几眼屏幕,仔细听了一阵前排响起的叫声,脸上的神色忽然就凝重起来,“好像有点不对,你们再听听这些叫声……刚才那一幕分明什么可怖的东西都没有,可是尖叫声却没有停……太奇怪了……” “可能是有些人反射弧太长了。”乐鸣不以为意地说。 沉夏又听了一会,也觉察出了问题,转身问最后一排的观众,“你觉得这部片恐怖吗?” 一个中年男子回答他说:お/萫“不会啊,从开头到现在也只有几个镜头有些吓人,前面的那些人也叫的太厉害了,我倒是觉得他们的叫声很恐怖呀……” 其他几个观众也说,并不觉得有多吓人。 沉夏愣然得地沉默了几秒,蓦地对乐鸣大叫道:“赶紧把所有人都叫进来,立刻疏散观众!这电影不能再看下去了!” 虽然不是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之间就紧张严肃起来,乐鸣凭借着直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瞬间,电影院里灯光大亮,电影被迫停止放映,后排的观众疑惑地看着全副武装的警察蜂拥而至,有几个想象力丰富的还以为是发生了炸弹事件,非常配合地帮助他们疏散人群。 当他们一路疏散到前排时,乐鸣惊诧地瞪大眼睛,完全不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坐在前面八九排的几十个观众像疯了一样,从不停的惊叫发展成为举止失常,有的眼神惊恐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用手指划破了脸和手臂,甚至捶打自己,有的则像被吓傻了似的,跌坐在地上,面色灰白,一张脸毫无血色。 还有更为激烈者,口中发出疯狂的嘶吼,跟没头苍蝇似的边跑边喊,跟着用头撞击墙壁,或者扑在其他人身上,张开嘴咬住对方的耳朵,狠狠撕咬,双眸暴突,面目狰狞…… 乐鸣犹豫地抬起枪,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人在几分钟之前都是正常的观众,现在却犹如一群怪异的疯子,统统失去了理智。 沉夏和希声奔跑过来,也被面前发生的一切给震住了。 “怎么回事,电影已经停了,难道他们不是受到了电影的影响……等等,怎么他们好像也点不对劲了?”沉夏拽住想要上前架开相互撕扯者的乐鸣,指了指他旁边的几个同事。 就见三四名警察奇怪地放下了手中的抢,突然手脚失调起来,脸上浮现出了惊慌不安的神情,还有两个人,很是迷惑不解地观望着四周,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 希声向旁边和头顶上方看了看,脑袋里闪现出一段曾经看过的一份研究资料,瞬时脸色煞白,拉住沉夏和乐鸣就要往外走,并大声对其他人喊道:“先都出去!谁也不要停留,出赶快出了这个门再说!让管理员把这个该死的空调关掉!” 在他的催促声和电影院内恐怖的嘶喊声中,他们迅速退出门外。 待空调被关闭之后,希声才对他们点头,说可以进去救人了。跟随着警察们进去的医生和护士也鱼贯而入,看了一眼场内的情景,都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巨大的MAX屏幕前方,有十几个观众都睁大着眼,面色惊惧地躺倒在地,浑身都布满了被子抓出的大小不一的伤口,一动不动。 他们走上前摸了摸颈动脉,这些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第81章 黑色星期天06 … 沉夏一拳头打在车窗上,心情很坏,脸色奇差。 一车子里的人也都表情凝重,希声一贯冷淡的脸上也溢满了惆怅与懊丧,但他现在也只能紧握住沉夏的手,心里徒然多了几分自责。如果他们能尽早觉察到空调的蹊跷,说不定这些无辜的观众就不会死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有些轻敌了。 从他们收到对方那封充满了挑衅意味的邮件的一刻起,其实就应当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接受他传递过来的新信息。可是,沉夏和希声对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了,以为对方会因为他们制造的内讧戏码而降低防备,短时间内不会轻易行动。 这就是他们失误和掉以轻心的代价! 自责最深的恐怕就是沉夏了,对于这样一个犯罪分子,他真的不该心存一丁点侥幸的。虽说是与他打心理战,但防范于未然仍然是他们必须首先考虑的。在考虑群众安全这点上,他确实没有乐鸣他们想得更多,做得更好。 “都打起精神来,他这次的计划得逞了,肯定会更加得意……说不定还会有进一步行动。”乐鸣提醒他们,把买来的宵夜递给他们,逼着他们吃。今天这种情绪,是没有人有心情回家睡觉了。他们得先补充体力,才有力气熬通宵么。 几个人就在车上囫囵解决了一顿。 冷静了一个多小时,沉夏和希声很快恢复了斗志,两人都不是那种受到一点挫折就会主动认输的人,因此头脑刚冷却下来,就和乐鸣回到警局,与刑警队的队员们凑在一块分析案情。 沉夏知道他们对电影院内发生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在看过技术科对空调做出的检测报告后,算是确认了心中的推测,把资料交给乐鸣分发下去,决定长话短说,给他们解释这件事发生的过程。 “简单来说,那些观众是遭受到了次声波的攻击,才会神志失常而死的。”沉夏估摸着不少人应该听说过次声波的威力,就将语句精简了些,加快了语速说:“在我们到达之前,可能是今天首映式开演之前,又或许是几天前,犯罪嫌疑人将一台次声波发生器放进了放映厅的空调系统里。 当电影播放到中途,他启动了这架机器的开关,改变了中央空调马达声波的频率!也就是制造出了次声波,通过送风口向外传送,由于这间放映厅是由前向后送风的,前几排的观众面对着更多的送风口,因此最先受到影响。” “乖乖,如果不是当时发现了,岂不是整个放映厅的人都会遭受次声波攻击?”一个警员抚着胸口说,“这么说,我忽然觉得意识混乱了,非常不舒服,也是因为感受到了次声波的关系?” “嗯,应该是的。不过因为每个人体质的不同,次声波对人体器官造成的损伤程度也不同。这点,可以找物理学家来做详细分析。” 说完了,发现仍然有人不解,不明白那些观众为何疯癫之后会猝死,沉夏清了清嗓子,临时充当了一把物理学家,说道:“次声波对人体是有害的,这是肯定的!所谓的次声波,指的是频率小于20Hz(赫兹)的声波,由于这个频率的声波与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两者会产生共振,因此当我们听见次声波时,体内器官就会受到损伤。更严重的后果是……也就是这次事件中那些观众遭遇到的,在次声波穿透他们身体时,引发了大脑神经的异常,使得他们的情绪产生了波动和幻觉,因此某些人才会变得疯癫、狂乱!” 希声点点头,接着补充说:“而且当时放映的是恐怖片,当大脑神经系统被次声波造成了严重损伤,幻觉就更严重了,他们的大脑会反映出了更加恐怖的场景,由此导致了他们的精神极度崩溃,陷入了恐怖的幻觉中无法自拔。” “太惨了,原来他们都是被自己的恐怖幻觉给逼死的。”好几个警员都禁不住喟叹起来。 乐鸣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死了数十人,但幸好后来的观众及时被救治过来了,也幸亏放映厅中间有两米多远的隔断带,不然……情况会更糟糕。” “现在的重点是,他还会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杀人。”沉夏眼神焦虑,更担心这个问题。 “而且,我怀疑……他发送出来的《黑色星期天》该不会也是被植入了次声波的吧?”乐鸣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是一震。 众人都脸色黯然地沉默了一阵,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太麻烦了!一封邮件,他随时可以发,谁知道接收到的人是谁,他会不会打开,这根本防不慎防。 沉夏这会儿倒是出乎意料地勾起了嘴角,对他们说:“不会的,次声波需要特殊的仪器才能发送出来,而且,次声波的研究资料一般都被各国军方牢牢掌握着,普通人不可能制造出杀伤力很大的次声波发射器。如果能轻松植入进某个音频软件里,那恐怖分子还烦恼什么,随便雇佣几个黑客,在政府部门的网络系统里植入次声波和病毒,让其定时定期自动播放就行了,什么高级政客都被他们杀光了!这次之所以会有人死亡,完全是因为犯罪者充分利用了恐怖电影的现实条件造成的!” 听到这话,一群人都是长吁一口气。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有人能够利用声音催眠……”沉夏话锋一转,又把众人的心提溜起来,慢悠悠地说:“如果他制作的《黑色星期天》是一首含有暗示语言的催眠曲,等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听到最后时,已经被他成功催眠了。他用的还肯定是那种不能快进的一次性播放器,如果真是催眠……我们不妨一群人一起听,总有一个不会被催眠到的!” 话音刚落,几个警员跃跃欲试地议论起这个提议。 希声一把将沉夏搂过去,卷起他额前的一缕头发,轻摇了下头,说:“集体被催眠的概率的确要低很多,但是……如果不是像你猜测的这样,是其他什么东西呢?” “我想不到,他还能弄出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出来!”沉夏一脸的不忿。 “哥,你现在神经太紧张了,休息一会再想好不好……”用指腹摸了摸他僵硬的眉头,沉夏向乐鸣要了间休息室,费了老大劲,才拖拽着沉夏弄进去,转身反锁了门。 “希声,我不能休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多么紧急的时候!”沉夏冷下脸来,挡开希声的手臂就要去开门。 希声无奈地望了眼天花板,双手抱住沉夏的腰就往头顶一抬,直接把他扛了起来,往狭小的床上一扔,双膝跪在他身侧,摁住他的手,俯身就压了下去。 “哥,不要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如果真有错,那也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你安下心来睡一会,我等下叫你……嗯?”特意放软了语调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希声柔和的嗓音如温煦的风在沉夏耳边吹过,软软糯糯,沁凉入心,害得他一下子从激越的破案状态变得心猿意马。 “那,你陪我睡……”沉夏扭了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问。 希声笑着低下头,用嘴唇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说了声好,沉夏才乖乖闭上眼,抱住希声的脖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被不安分的他蹭得某处炽热发烫了,希声闷哼一声含住沉夏的吻,从舌尖到口腔四壁都狠狠掠夺了一遍,才总算是让他安静下来,躺在他的怀里渐渐沉睡过去。 凌晨十分,希声偷偷从沉夏头下面抽出自己的胳膊,帮他掖好被子,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回到了乐鸣他们所在的办公室。 “对了,我一直想问,之前那个自杀的作家死者,她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是那一刀就要了她的命,还是说……”希声问乐鸣。 “没有别的内伤外伤,致命伤就是她捅进自己脖子里的那一刀。”乐鸣抽出验尸报告给他看,“这也是我一直坚定地认为,那首曲子并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原因。” “嗯,这一点可以用来排除《黑色星期天》被植入次声波的可能。”捏住报告看了一会儿,希声又问:“你们把其他类似自杀案件的资料都调过来了吗?我来之前就跟方跃打了招呼,让那边排查完案件之后给发过来的。” “我们队长正在研究呢!”乐鸣打了声哈欠,对他微微点头,“绿绿说,以后她那个邮箱就给我们处理了,她再也不敢看了。听说电影院发生的事,她这次可是吓坏了。” 希声也觉得不能让绿绿再涉入其中了,还是把她排除在外比较安全,便要来了邮箱的用户名和密码,用随身携带的本本登陆上去,时不时刷新一下。这段时间,他也顺便帮着乐鸣给受害人建立档案资料,判断这次的杀人事件是随机选择的对象,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天微微亮时,沉夏黑着一张脸推开门走进来,挑高眼角,瞪了希声一眼——哼,竟敢不叫我起床?我不需要特殊照顾的! 希声低着头摸了下鼻子,默然走出去,在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旺仔牛奶,找人借了开水烫到温热,才拿回来,打开来递给他。 沉夏没说话,撅起的嘴巴抿了抿,捧着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阴暗的脸色逐渐转红。 希声拉着他一起坐下盯着本本,不停地刷新邮箱。过了一会儿,乐鸣跑进来,说是受害人家属堵住了警察局,要求对这次的案件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说明。他们现在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以免助长幕后凶手的气焰,因此想要他们去帮忙出出主意。 沉夏拍了下他的背,让他跟着去了,自己留下来继续刷邮箱。 大约四十分钟后,希声和乐鸣汗流浃背地送走了过分激动的家属,这才转回来。希声走进办公室一看,发现沉夏没有坐在笔记本面前,心里纳闷地走出去找他,有人告诉他,沉夏刚从另一侧楼梯离开了。 希声立即给他打电话,沉夏却关机了。 “怎么回事……”希声不安地点了下鼠标,发觉收件箱还是没有动静。乐鸣劝他说沉夏可能是出去透口气等下就会回来的,希声心想是有这种可能,便坐下来等着,但过了一个小时沉夏还没有回来,希声焦躁地坐不住了,准备出去找。 乐鸣看他实在着急,就拿起手机给绿绿打电话,想问她沉夏是不是回去了。可是……没想到的是,绿绿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竟然也无人接听。 第82章 黑色星期天07 … 希声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绿绿不在家?” “不应该的,她从来不会早起,即使出门也不会不带手机,在家就更不可能没听见铃声了……家里的座机就在床头柜上啊!”又打了几遍,仍然是无人接听,乐鸣也忐忑不安起来。 两个人在原地转了几圈,不约而同地往最坏的地方想。 “你说有没有可能绿绿是被人抓走了?绑架了!” “难道我哥刚才出门,是因为收到了绑匪的要挟?” 乐鸣觉得不一定是这样,懊恼地坐在沙发上说:“早知道把绿绿带到警局来的,我应该想到现在很危险,我们几个都被盯着,如果这个人真像你们说的那样神通广大,他说不定真能冲进我家绑架走绿绿!” “先不要慌,仔细想想,我现在也很担心我哥,关键时刻他不会玩失踪的……除非有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然而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可能是乐鸣猜测的那样,希声一张脸完全阴冷下来,坐在笔记本面前,又尽力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但沉夏与他们在一起时,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莫非是他和乐鸣出去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如果是绑架要挟,最先通知的应该是我吧!”乐鸣抬起头看希声。 希声也觉得是那么回事,随即沉默下来,不无担忧地说:“但如果这个人的目标是我和沉夏呢?” “目标是你们?”他定了定神,不是很明白。 “郑初,是郑初……上次他差点被我们抓住,肯定怀恨在心,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把警察耍的团团转,他想看到我们沮丧、痛苦、崩溃,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对,肯定是他!这次的杀人案也很符合他一贯的作案风格,果断、冷酷,有计划有预谋!”一拳头把桌子砸得咯吱响,希声觉得这次真是棘手了。 从过去那几件与郑初有着隐约联系的案子来看,如果他自己不是黑客高手,那他就必定网罗了这样的共犯。而且,这一系列的离奇自杀案应该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了,因为郑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既是有备而来,那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够阻止他,郑初便绝对不会停手! 希声陷入了沉思当中,冷漠地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鼠标。 忽然,他一把拿起鼠标在邮箱里点了点,一道光从脑海中闪过。 “乐鸣,把你们警局里最好的电脑高手找来!”他转过头对乐鸣大声喊道。 “怎么了?”见希声此刻的眼神格外冷冽,还带着一股愤怒,乐鸣没有再问,赶紧拨内线电话,把技术部的小林叫了过来。 小林直接跑了上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在听了希声的怀疑之后,胸有成竹地坐下来,开始手指如飞地在键盘上跳跃起来。 “什么意思,你怀疑就在刚才我们离开的那几十分钟,沉夏恰好受到了新邮件,而邮件的内容就是,郑初警告他要一个人去救绿绿,并且要立刻删掉邮件,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绿绿就会被撕票?”乐鸣在一边紧锁眉头,极度怀疑希声的直觉是不是有差错。 希声一瞬不瞬地盯着还原邮件的小林,低声说:“不是恰好,不是凑巧,他应当是特意选择这个时候发来邮件的……真是防不慎防,我们永远无法知道,郑初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我们周围安装了电子眼和监视者!” “他以为他是谁?神吗?我不信,我不相信这里也有他的同伙……”乐鸣固执地反驳道,但心里也打起了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也无法保证每个警局里的人都是高尚纯洁,一辈子不会被侵蚀的。 没有耗费多少功夫,小林警官把最近24小时删掉的邮件都给还原了。 希声视线一扫,发现了那封差不多是两个小时前收到的邮件。迅速点开来一看,他呼吸稍一停滞,紧紧摁住发闷的胸口。 乐鸣站在他身后,念出了邮件上的字:尹沉夏,我知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如果希望你的朋友绿绿安全回家,务必在看完后删除这封邮件,从安全通道走出警局。你会在侧门看见一辆出租车,不要迟疑,那就是为你准备的,司机会把你带去我指定的地点。记得,扔掉手机,车上给你准备了一部新的爱疯,奶白色的,这是你喜欢的颜色……呵,对吧? “该死!他怎么绑架的绿绿,她平时的警惕心一向不低啊!”乐鸣也冷静不下去了,一脚踢飞了旁边的垃圾桶,惊得门口的刑警队队长眼睛一瞪。 “怎么搞的,出什么事了?!”他厉声问乐鸣。 乐鸣满脸怒气无法宣泄,只好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队长,绿绿被绑架了。尹沉夏一个人追去了。” 队长立时傻了眼,不用问详细的经过,也知道现在事态非常紧急。他命令整个刑警队的人都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做好了全城搜索的准备。希声被强制性地也穿上了防弹衣,整得跟特种部队似的,跟着乐鸣他们一起,坐在了防弹车上。但他们现在还不能贸然出动,一旦找错了方向,那就是浪费时间和警力,说不定会危机到绿绿和沉夏的生命。 首要的事情,是寻找目击者,看有没有路人看见了那辆载走沉夏的出租车。 可惜的是,距离天亮才没多久,这条路上的店铺也都还没开门,并没有什么行人。 希声拉着乐鸣跳下车,低着头,一路在地上寻觅着什么。即使是被迫扔掉了手机,沉夏也应该会给他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才对。 逡巡了一遍,希声的眼睛终于一亮,看见了街道边一颗透明的圆形纽扣。这是沉夏衣服上的纽扣,纯英国定制,辨识度很高。 他看了眼纽扣所在的位置,正在一个报亭附近的树墩下,想了想对乐鸣说:“这条路可以通向几个区?” “往前是天城市的东区,掉头就是西区!”乐鸣也接过这颗纽扣瞧了半晌,但根本看不出什么线索来。 希声微微勾起右侧嘴角,把纽扣塞进兜里,说:“去东区!” “你怎么知道的?”乐鸣奇怪地问。 “车子启动后,沉夏扯下扣子抛到了树墩的阳面,也就是东边,他自己也不知道车子要开去哪,但大致的方向还是能够指示出来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乐鸣马上对队长点点头,一行人朝着东区驶去。 沉夏抱着胳膊坐在出租车里,一路上眼睛就没有停歇过,把沿途的目标、街道都记了下来,一共左拐右拐了多少下也都印在了脑子里。只要找到机会,他希望能把这些讯息成功传递出去。 本来,他还想跟出租车司机多说两句,套套话,看能不能得到一丝线索。可惜,这人是个结巴,沉夏只得沮丧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抵达目的地时,沉夏犹豫了片刻才走下车,为的是多看看周围的景色。不过,他现在站的地方真的没什么可看的,开阔的街道边是一片敞亮的平地,像是整地过后准备修建房屋的,但目前他眼前只有一座废弃的厂房。 他估计,郑初是想他走进这座厂房里去。果然,等他慢慢走近时,手机突突响起。上面显示收到一条短信:进来,顺着地上的路标往前走,如果走错了门,后果自负。 “哼,真是自负又臭屁的变态!”沉夏冷哼一声,打起十二分精神往里走,步子迈得十分缓慢。 不一会儿,脚下出现了第一个标志:如果有两个炸弹,A你是愿意被液体炸弹炸死,B还是被TNT飞上天? 沉夏无语愣住,嘴角抽了抽,一抬头看见面前有两扇门,还真就分别贴着A与B。 并没有多加思考,沉夏推开了B门。 门内是一间空无一物的房子,沉夏没有着急寻找下一个出口,而是站在门边仔细观察了一遍,才开始往里走。 走到房间中间时,地面上出现了第二个标志:假设今天是2012世界末日到来的日子,你和沈希声,还有一个女人发现了诺亚方舟上,但诺亚方舟只能坐两个人,你怎么办?A对女人见死不救,你们两个坐上去;B让希声上船,自己泡水里;C自己上船,让希声泡水里。注意:水里有鲨鱼,泡水里是会死的! “我靠!这什么变态题目?!怎么没有D,我们肯定会选择一起死啊!”沉夏愤然地一脚跺地,烦躁地挠了挠鬓角的发,视线在墙上的ABC三个门上来回徘徊,最后……伸出脚,哐当一下踹开了A门。 这时,沉夏别在腰间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接起来一听,张嘴就劈头盖脸骂起来:お/萫“郑初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啊!躲起来算什么本事,别自以为自己是天才,我告诉你,不管你设置多少道这种无聊的问题,老子都能答对!” “呵呵……如果真是,那是说明你跟我一样变态,还是我们灵魂相通、心有灵犀呢?”郑初古怪地笑着。 “啊呸!那是因为我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你肮脏的灵魂罢了!”沉夏气呼呼地喊,却也没有骂出更恶毒的语言,他还得悠着点,不可以把郑初完全激怒了。 郑初冷冷地笑了两声,“那我可得天天照一照你这面镜子,如此一来,说不定我就没兴趣出门猎杀那些更加肮脏的肉体了。” 沉夏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问:“绿绿在哪里?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嗯,挺直接的嘛。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走出这个迷宫,就算是赢了我,我自然会放她走。”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根据以往的经验,沉夏一点不相信郑初玩的游戏只是这种程度。又或许,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更大更危险的挑战。 郑初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挂断了手机。 没有办法,沉夏只好继续静下心来寻找出口。此时进入的这间房比刚才狭小了很多,四壁都没有光,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在头顶来回晃荡。 很快他看见了贴在地上的新标志:假设沈希声死了,A你是要一个缺了胳膊的他,B还是要一个瞎了双眼的他? 沉夏的一口牙恨不能要咬碎,竟然敢诅咒他的希声,等抓到郑初,不做别的,先踢飞他下身捂得发馊的两颗臭咸蛋! 可是这个问题怎么选择,倒还真的难住了他。光是想一想,沉夏就疼得心口发麻,更何况是让他选……压抑地叹了口气,沉夏朝着B门走了进去。 第83章 黑色星期天08 … 东区一共有七十八个街区,要从这么大的范围内追查一辆出租车,可并非易事。乐鸣一路上与警局技术科人员保持联系,要他们排查那段时间从门前那条路前往东区的所有出租车。查出租车司机的案底、背景,他们的出车时间和班表等等……总之是一切看起来有疑点的环节。 最后,希声锁定了一辆一直从东区路开往四环,中途没有客人下车的出租车。 “郑初需要一个隐蔽的场所,他这个人喜欢挑衅警方,但更加谨慎……如果我是他,要选择一个地点和警察对抗,应该不会在闹市区。在闹市区做越多的准备和布置,产生变数的几率也越大!他不会冒这种险!”希声简短地对他们解释了一通。 乐鸣和其他人也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决定沿着技术部发来的路线图追赶过去。 为了确认这条路线的正确性,车子形势的较慢,中途路过一个加油站时,希声突然大喊一声,让司机停车。 他一跳下车,就朝着一副几米高的广告牌跑去。 趴在上面看了一会,希声从上面取下一排红色圆顶的钉子,兴奋地跑回车上,对他们扬了扬这些小东西,说:“这是沉夏钉在便签簿上的,肯定是他取下来,趁着出租车在这里停留,甩手钉在广告牌上去的!” 乐鸣惊讶非常地瞅着他,问:“把这些都钉子钉上去……沉夏……有这么大的腕力?” “这扔钉子的技巧跟玩飞镖是一样的,他在家常拿这些钉子当飞镖玩的!”希声微微一笑,对几个无比坦然地说:“我哥总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并能当做武器的小玩意,这是其中之一。” “哪里有卖的?我也买一盒玩玩……”乐鸣掂量了下这些钉子,一个个还挺重。 “没有卖的,这是他自己设计,找人定做的。”看他着实喜欢,希声放了几颗在他掌心说:“这几个就送给你好了!” 乐鸣怔忡地说了句谢谢,顺手把钉子倒进了一个装咽喉糖的铁盒子,想了想,把盒子揣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车子再次发动,朝着四环前进,可到了四环上面,技术部就找不到这辆车了。据说是有两个路口的电子眼发生了故障,好几天都没有修理好。 希声气愤地踢了一脚车胎,在路边来回踱步,想要找到其他沉夏留在路上的东西。然而,能找到两件标记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他走了好长一段路,再没有看见任何熟悉的物品。他们的搜索工作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推开了B门走过去的沉夏,被突如其来的一阵亮光给晃了下眼。他半眯着眼睛往四周一瞧,发现这间房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摆放着一些破烂的家具和玻璃器皿,可能是过去这间厂房里的东西。 他摸了摸有些潮湿的墙壁,顺着一个红色箭头,找到了只有半人多高矮的两道门。 低下头一看,沉夏的脸色更黑了,因为这次的题目更加变态,直接气红了他的眼:假设沈希声中了毒,解药被我下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体里,他必须要与这个人发生关系才能得救,还得做受。另外,此时的你被关在密闭的笼子里,如果他最终毒发身亡就不能找到钥匙救你,你想要怎么办? A任凭希声解毒,看着他与人发生关系;B不要他解毒,让他看着你慢慢死掉,在你死后他可得到瓶子里的解药;C你以自杀,向我换取瓶子里的解药。 “郑初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这题目让他怎么选?!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沉夏不敢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希声死,也无法看着他被人强奸,但他更加清楚……如果自己死了,希声也不会一人独活。 无论解毒不解毒,这三个选择都会令他们两个生不如死! 这一次,沉夏踌躇的时间最长,尽管竭尽全力在忍耐,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他还是痛苦地徘徊不决。 他从A门走到B门,又从B门走到C门。接着,他在B门与C门之间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低下头抬起手,触摸上C门。 被动地走进这个房间,沉夏的情绪显然没有之前刚走进厂房时稳定了,额头上接连不断地渗透出冷汗,脚步也虚浮起来,眸子里的光芒不再光滑流转,而是蒙上了一层恐惧。 坐在监控室里的郑初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拨弄着面前的茶杯,笑意诡谲地勾起嘴角,悠然品味着蒸气缭绕的英式红茶。 其实走到这里,无论沉夏选择了哪个门,最后通往的都是一间房。过程里,只是多做或少做几道题的区别。 这之后,就是关押着绿绿的房间了。 “不过,现在玩家还没有到齐……我们就慢慢玩,我有的是时间,呵呵……”郑初自言自语着,喝下一口茶,看一眼监控器,接着对着一个话筒轻声说道:“绿绿小姐,还喜欢这个游戏吗?是不是很具有戏剧性,比你看的任何小说都有趣多了吧?” 绿绿被捆绑在一个柱子上,听见郑初的声音就是浑身一颤,她吃力地挣扎了一番,发现仍然徒劳无用。只能眼看着屏幕上的沉夏一步步走进郑初设好的陷阱,无能为力。好几次,她想要大声呼喊让他听见,但她心知肚明,沉夏是不可能听见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仰起头嘶喊着,声音里虽有呜咽但却带着十分的倔强。“如果为了救我,他们之中的一个必须要死,我宁可咬舌自尽,你信不信?” 郑初无所谓地晃了晃茶杯,说:“那你就咬舌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沉默了好一会,绿绿垂下头,脑袋一点一点的,突地就大声涕泣起来:お^萫“我怕死……我当然怕死啊!哪有人真的不怕死……何况还是死在这么个阴森潮湿的地方,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死亡美学,要是你换个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地方,还能让我躺在我家亲亲的怀里,我死就死了吧……谁想在这里死啊!连我家亲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啊,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还真痛哭流涕起来,大有用眼泪把这里淹掉的趋势。郑初嫌烦,关掉了这间房的监听器。 话分两头,沉夏此时已经发现了通往最后一间房的标志。 他看着地面,哭笑不得锤墙,真不明白郑初怎么想得出这种问题:如果下一刻你即将被我杀死,不要跟我讨论我杀不死你这种可能性,你想选择如何死去?A脱光衣服被我杀死,我能让你在死之前远远地看见沈希声一眼;B毁掉面容被我杀死,我能让你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与希声见最后一面;C热情地亲吻我,然后被我一刀痛快地杀死,我能保证,今后再不与希声作对,不会杀他,更加不会伤害他。 有点出乎郑初意料的是,这次沉夏没有进行痛苦地心里挣扎,就走到A门口,一脚踹倒了这扇门。可是他没有走进去,而是走到B门,动作利落地踢塌了这道门。接着,又一脚踢垮了C门,随即潇洒地放下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过了几秒,沉夏嗤笑地把手机掏出,一把摔在了地上。 郑初拧起眉头,不知道他这是想干什么。 就见沉夏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裤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大踏步走进了B门。 “哈哈哈,有性格……居然会选择B,看来你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格外出众的容貌么……好好,太好了!”对着监控器大笑了一阵,郑初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走到房间的一角,狞笑着拉下一个手柄。 在顺利进入到最后一个房间后,沉夏耳边瞬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扇铁门“哐”地从天而降,封闭了他来时的路。 沉夏稳了稳心神,顺着前面有光线的地方走去,不久便看见了被绑住的绿绿。 “绿绿!”他连忙走过去帮她解开绳索。 绿绿的脸上却没有喜色,而是拉住他的手流下泪来,支吾着说:“沉夏,这是陷阱……是陷阱啊!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不会的,绿绿你冷静一点!我们会想到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我也不会死的!”沉夏递给她一个笃定的眼神,扶着她靠墙坐下来。 他何尝不明白这是郑初设好的陷阱,就等着他来跳,但他不能不进。不进,绿绿真就危险了,郑初根本不在意绿绿的性命,杀了她对他来说,就跟扔掉一件衣服一样轻易。但是他确信他们现在是安全的,因为郑初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在他看见自己或希声备受折磨到崩溃之前,是不会让他们死的。沉夏暗自祈祷,但愿希声等下进来时,能够看懂自己留下的提示,不要有所遗漏。 在他的安慰下,绿绿比之前镇定多了,她对沉夏详细说明自己被绑来的过程,渐渐的,两个人还有说有笑开起了自嘲的玩笑。他们是在静待郑初发难,同时也是在等待希声和乐鸣,等待他们一群人尽快找到这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这间房里的电视屏幕忽然亮起,闪现出了清晰的画面—— 厂房门口,希声和乐鸣首先持枪冲了进来,警惕地四处张望。不一会儿,希声注意到地上出现了一个箭头,指向两扇门。 然而,郑初早叫人把贴在地上的标示问题给拿走了。希声他们要通过这些门,只能凭借运气或是猜测。当然,兵分两路是可以的,但那样一来,最后走对路线的人将越来越少。 希声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两扇门,犹豫地蹙起了眉头。 第84章 黑色星期天09 … 当屏幕上的希声顺利选对第一扇门时,绿绿稍微舒了口气,偷偷地看沉夏的侧面,有点担心他等下会变得不能够冷静。但沉夏的脸上分明写满了自信与对希声的信任,令绿绿不能不感慨万分,如果把两人现在的处境换一下,她可能早就承受不了。 因为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步入险境,其实,远比自己深入危地点更加胆颤心惊。 “沉夏,希声选对第一扇门或许是运气好,但是后面的呢?郑初那个大变态连题目都不给他做,这根本就太不公平了嘛!”故意把声音放大了,绿绿问沉夏,实际上也是说给郑初听的。 沉夏抿嘴笑了笑,对着她摇头,“别白费功夫,他是不会听人劝的,好坏不管、油盐不进,否则他祖宗十八辈早被我骂醒了!” “真的啊,那还真是无可救药了……”绿绿泄了气地靠在沉夏身边,略带愧色地推了推他的胳膊,说:“如果最后我们真的被大魔头咔嚓了,呃不,也许死的还不可能那么干脆,希声会不会恨死我啊?” 沉夏支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蠢呀你,希声怎么会怪你?以他那种个性,只会怪他自己,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救你和我出来。” 听到这话,绿绿更是不敢抬头看他的眼了,后悔地说:“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太笨,也不会被假扮警察的郑初给骗了。” “你说,他是假扮了警察然后骗你开了门?”沉夏连忙问她。 绿绿回忆了一下细节,说:“对啊,他还出示了警员证呢!就跟乐鸣的警员证一模一样,我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又听见他说是乐鸣派他来接我,这才开的门啊。” “这么说,他确实是在警局有内应,对方不但能给他搞到正规的警服,还能办一张真的警员证,只不过照片和资料是假的。”一边思考着什么,沉夏一边盯着屏幕,视线随着希声的身影而移动。 这时,希声已经走到第二扇门前了。令他奇怪的是,郑初似乎并没有在第一道门后给他们设置什么意外“惊喜”? 尽管如此,希声还是很谨慎小心的,他和乐鸣走在了队伍最前面,等他们排查清楚这间房没有任何危险,才对后面的人招招手,让他们鱼贯而入。 视线往后面这群人身上一扫,沉夏的眼珠子随之骨溜溜转动片刻,嘴角几不可查地牵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绿绿,我之前答题进门的全过程,你是不是全看见了?”沉夏忽然把视线从屏幕上撤下来,转头问眼神这会儿有些呆滞的绿绿。 绿绿点头说:“对呀,看得我真替你着急,那么变态的题目,亏你都能答对!” “嗯,那是……对付变态我可是很有一套的,想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能答对么?”低头一笑,沉夏又把声音拉高几个台阶,说道:“而且我告诉你,希声就算是凭猜,随便猜,也能每次都选中正确的那扇门。” 说完他看了手表一眼,胸有成竹地笑道:“不止这样,我估计希声最多也就花个十五分钟……也许更快,十一二分吧,就能走到我们门外!” 绿绿惊讶地瞪大眼,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怎么可能?沉夏你不要为了安慰我就这样说呀!” “我不骗你,不信你从现在开始计时。”沉夏取下自己的手表递给她,故意把手臂抬高了几寸,趁机凑在她耳边说:“配合我,表情越夸张越好,尽量吸引郑初的注意!” 虽然不明白沉夏的用意,但这下绿绿心里有底了,她至少能看出来沉夏这样做肯定对希声和乐鸣有利,便张大嘴巴喊道:“哦?希声原来有这么厉害哪,简直是我们这群苦逼小市民的偶像哪!只要他能保证我家乐鸣的安全,其实用多少时间都无所谓的,我一定坚持到他们来!” “切,你瞎担心什么,保护大家的安全那是小意思!”沉夏顺着绿绿的话往下说,“希声还有杀手锏还没有拿出来呢……一旦他用上这项秘密武器,即使是郑初设下什么陷阱难题,他都不在话下。所以呀你不用担心,到了最后,希声一定能抓住郑初那个大王八的!” 监视器前的郑初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操作台的图纸给喷到了地上。 他揉了揉鼻子,继续跟对讲机里的属下发布命令:“东西都准备好了?那就赶紧退回来,不要磨磨蹭蹭的!” 可这时屏幕上的希声已经带着乐鸣推开了第二扇正确的门,郑初不可置信擦了擦眼,全身的怒气涌向胸口。 “这怎么可能,他几乎没有思考,只是在门口看了几下就选对了?”郑初不可理解地自言自语起来,眉宇扭曲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难道,真如沉夏所说的,自己并没有看透他,他的头脑和判断力竟然比沉夏还厉害? 实际上,此刻希声和乐鸣的心情一点也不平静,并不如他看到的从容果断。他们每走一步都宛如背负着千斤重担在匍匐前进,才过了两道门,前胸后背已然全是汗水。 但是希声看懂了沉夏留给自己的线索,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处于精神亢奋的最佳状态,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不管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都必然会越战越勇。 只是,每一次他推开门时,脑子里都会闪过一瞬间的畏惧和害怕。如果下一次他推开门时看见的是沉夏的尸体,再多的坚强和理智或许都将顷刻倒塌。 绿绿看见他们成功越过第二道门,兴奋地拍起手来,“太好了!虽然我不知道希声是怎么选对的,但是目前的形势很不错哟!沉夏,我现在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选对答案的了,能和郑初那种人的想法一致,是不是耗费了很多脑细胞?” 对着她轻盈一笑,沉夏回答的语气显得相当波澜不惊,还带着一点戏谑和不屑,开口前他还眼角倾斜地看了一眼墙角。 “还记得那是几个怎样的问题么?第一题郑初问我想选择那种炸弹,我选的是B,宁愿被TNT炸上天……知道为什么吗?其实就算不按郑初的思路想,我也会选择B,因为与其被液体炸弹炸得血肉模糊、肢体不全,还不如被TNT炸得无影无踪…お-萫…但对于沉夏来说,即便我哪天真的死了,他也希望能为我收尸吧!但如果连尸骨都没有,对他而言何其残忍,而郑初心目中的答案,就是要让希声因为我而承受最大的痛苦。” “原来理由竟会是这样的!如此说来……”绿绿也算是一点就通,沉默了片刻便也能做出分析:“每道题只要按照这个思路来选择,就能找出符合郑初想法的正确答案了?” 沉夏勾起一侧唇角,大声笑了两嗓子,说:“没错,就是这样。你再看第二道题,其实是让我选择大公无私还是自私。我选了A,对那个女人见死不救,让我和希声两个人坐上诺亚方舟。实际上对于我们任何一个来说,抛弃正义都是不能容忍的,但是我的正义感和是非观在关键时刻可以弱一点,因为我头上既没有名侦探也没有警察的头衔,自私一把又如何,不会有太多人指责我。但希声不同,他痛苦的是,我会为了救他而让自己背负上自私的罪名……所以,郑初的标准答案就是A。” “天哪,老实说我觉得郑初把你和希声的性格与心态看得真透彻,不然他怎么能洞悉出希声在心理上的弱点?他会读心不成?”听了沉夏的解释,绿绿觉得这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了。“但是,如果你选择牺牲自己呢?希声一样会很痛苦啊。” 微微扬起下巴,沉夏脸上的表情忽而之间变得平和而宁静,缓缓说道:“你傻啊,只要他在我身边,如何会让我选择牺牲自己?别看他平时什么都顺着我,可到了这种时候,他骨子里的顽固和强势就会暴露出来……呵呵,希声强硬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绿绿听得眼睛直发酸。 接下来,沉夏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待希声和乐鸣幸运地穿过了第三扇门,绿绿才又问他:“那接下来这道呢,郑初要你选择是的缺了胳膊的他,还是瞎了双眼的他?你为会何选择后者?” 沉夏叹了口气说:“这道题出的真是很有病,两种情况都挺痛苦的,不能说哪一种更糟糕,但是……我站在希声的角度想想,就知道哪种更痛苦了。当然是瞎了眼睛,因为缺了胳膊还能装上假肢,只要努力努力这点缺陷也不会影响生活,但瞎了眼他就再也看不见我的笑了,那我每发出一次笑声时他都会痛苦难当……” 注意力不知不觉被沉夏吸引过去了,郑初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两人真是心灵相通到了不得了的程度吗?!一般很少有人敢面对这种要挟,当知道自己成为爱人的弱点时还可以坦然相对,但他们俩好似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会给对方造成什么缺点和影响,却偏偏不怕,还继续顶风前行。 他倒还真是不信了,他们两个的心就连得这么紧……怎么也割不离,拉不开吗? 郑初挑起一个泠然的笑,把目光转会到希声那边,却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过了第四道门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又选对了!”他暴躁地操起对讲机喊道:“先前布置的东西都不用管了,你们把最后那件‘礼物’转移到最后那扇门后去!” 屏幕前的沉夏和绿绿则舒畅地对视而笑,沉夏接着对绿绿说:“这道题我踌躇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是做给郑初看的,我知道他在监视我,所以故意表现得很痛苦!从他过去的行为来看,那家伙恐怕有窥视癖。在一个人面对艰难选择时,表情肯定会很丰富的,他自然很想看看我或痛苦或恐惧的表情,所以即使我没发现他在角落里安装的针孔,也会按照他安装了摄像头的情况来处理……” 郑初听见这话,气闷地从鼻子里哼出长长的一段气。 顿了顿,沉夏嘴角微翘地继续讲:“为什么我选择C而不是B呢,照道理他看着我慢慢死去,那种痛苦等同于亲手把我杀死。但是……如果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以自杀向郑初换取了瓶子里的解药,他会痛苦百倍!因为……那就证明,我试都不让他试,从一开始便不相信他可以救我,这种不信任相当于更深层的背叛,绿绿你能明白吗?” 绿绿现在的感受已经不是佩服和感慨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深刻地反省一下过去对沉夏与希声的认识,那些对于他们的简单萌感和花痴兴奋都太肤浅了。原来他们之间的爱,要比她所有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更纯粹,更加的深入骨髓…… “那,最后一道题呢?”她问。 看着希声和乐鸣踏入最后那扇需要选择的门,沉夏莞尔道:“选择B,愿意让郑初毁掉我的面容为代价杀死我,希望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与希声见上最后一面……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真的会这样选。但我知道,这种选择也会令希声最痛苦,因为他一直认为,就算哪天我不得不死,也应该干净漂亮地死,而不要为他作出他不并需要的牺牲。A和C其实他都能忍受,但却打从心底不愿接受,只有B是他能够接受,却会在痛彻心扉之后最无法忍受的……说白了,选B的最大的原因是我想见他最后一面,这是我的自私……实际上,这道题我没完全按照郑初的思路选,但依然是对的!” 尽管听了之后不是彻底明白,但绿绿完全感受到了沉夏与希声之间不容外人插足的,如楔子般契合的灵魂。 这样的情感与灵魂,是触摸一下都能生出千万朵不忍亵渎的圣洁花瓣的。 不一会儿,绿绿眸子发出粲然的光,拍着沉夏的胳膊说:“啊,他们出来了,出来了!现在与我们就只有一墙之隔了!” 沉夏便抬头望房间的某个角落看过去,勾起一抹平静而安然的笑。 第85章 黑色星期天10 … 郑初的手指弯曲,关节敲击在操作台上,发出吭吭的沉闷声响。 他眉头蹙成一条深深的沟壑,眼露凶光地盯着屏幕。这个时候,希声和乐鸣已经抵达沉夏和绿绿所在密室的门外,顺着门口和四壁一寸寸检查,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十几分钟过去了,希声大声冲着门里喊了两声“沉夏,绿绿!你们在里面吗?”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很显然这扇门不仅厚实坚硬,还具有一定的隔音功能。 郑初脸上的自傲又恢复了过来。 过了几分钟,乐鸣摁住希声手中的抢,用眼神示意他必须镇定。郑初把监控的画面放大了一倍,清楚地看见希声额头和鬓角充沛的汗水,嘴角高高勾起。他拿起对讲机笑道:“东西都放好了?” 稍微停顿了三十秒,那头传来:“是的,全部都办好了。” 郑初满意地点头,吩咐一声“大功告成,你们可以撤退了,注意安全,不要让外面的警察发现了”,便关闭了对讲机。这个频率不方便在这个关键时刻还继续使用,郑初仍旧是小心,不想给警方留下一丁点可以追查到自己的线索。 这会儿,屏幕上的希声不再贴着门或墙大声呼叫,而是操起一个警官手中的可伸缩短槌,对着墙体和铁门重重敲击起来。就听见幽闭的走廊上响起接连不断的“嘭嘭”声。十几下的敲击过后,希声停下来擦汗,这时从墙里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惊得希声一跳。 郑初冷然地微微侧脸,看着沉夏那间房,发出一声讪笑:“呵,害怕别的东西太轻撞击我的三层钢铸铁门发不出太大声音,居然卸下了能看见外面的电视屏幕么?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铁门内,沉夏气喘不匀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绿绿说:“没想到呀,你力气还真不小……唉,我累死了,幸亏你不是傻得用肉体去撞墙……” 绿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说:“小声点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我哪有那么傻缺,再说了……把自己弄伤了我家亲爱的可是会心疼的!” “呃呃,是啊,那你也不用卸掉电视吧,这下我们怎么看外面,那根刚才你被绑在上面的破柱子似乎是能移动的……” “那你不早说!”绿绿扶住自己的额头。 沉夏拍了拍胸口,立刻反驳她:“我来得及说么,你都冲过去把它抱起来了,我看你一脸的坚定不移威武不屈,以为你是想过这一层的呢!没想到你的愚蠢总是那么富有创造力,让我招架不及。” 绿绿后悔不迭地坐在他旁边,委委屈屈地说:“那现在怎么办哪,他们在外面该知道我们没事了吧,我们都把电视砸了……” “咳,说不准,说不定你家男人更担心了,以为你这个只装了水和面粉的脑袋被什么大型武器给砸中了!”沉夏摊开手对她摇摇头,指了指铁门,“你听,他们又在敲了,而且更急切了,估计是以为我们嗝屁了,这下怎么办,你用脑袋砸门试试?” 绿绿急得团团转,围着这间房绕了一圈,什么工具也没找到,就只好拿起自己的高跟鞋往门上砸了一通,结果发现外面没反应。 “哎呀这下可怎么办啊,乐鸣会急死的,好沉夏……全宇宙最红的沉夏大神,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绿绿抱住他的胳膊就摇晃起来。 沉夏斜着眼看着她的手。 绿绿马上放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嘛,希声不会知道我吃了你这么一点豆腐的啦!” 沉夏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打了她的额头一下,低声说:“我是在看你的脚下,笨死了……除了铁门和墙壁能够传声,地面不是一样可以传声么。”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绿绿恍然大悟地走进铁门,提起裙子准备跺脚,却被沉夏一把拉住,压低了嗓音提醒道:“先别跺,不能让郑初知道我们想到了这个法子……他现在不是得意吗,能看见我们里里外外这群人焦急无措的样子,那就干脆遂了他的愿……” 绿绿抿嘴对轻微他点了下头,轻声问:“但是,乐鸣和希声会担心哪,关心则乱,乱了章法怎么办?” 眼角往下一瞟,沉夏扯了扯绿绿的手,让她乖乖坐下来,半晌过后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大声对她说:“糟糕了,没法听见我的回音,希声恐怕快沉不住气了!” 经过之前的配合,绿绿已经知道了沉夏这种眼角下垂的表情是种暗号,就赶紧添油加醋地说:“是啊,现在我们怎么办哪?要不把电视屏幕的碎片收集起来,用我的裙子包起来,再砸一次?” 虽然那这主意不算最好,但沉夏意外地表示了同意,惊喜地说:“这个主意可行啊,快点,就这样做!” 听见这段对话的郑初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双肩直抖地摁下一个按钮,声音响起时,走廊里焦虑不安的希声的乐鸣脸色都是一沉。 “乐警官,沈大侦探,别白费功夫了……想知道他们在里面如何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都还没死,活的好好的,除了经受了一点点惊吓之外并无其他不妥。不过,如果你们再破坏我的财物,我可就无法保证了……” 对于沉夏的鬼机灵,郑初是心知肚明,也领教了过几次,他想了想便决定不给他们相互通讯的机会。 希声寻着声音仰起头,盯着头顶的某个地方说道:“郑初,每次都玩这么多花样你不腻的吗?你不腻,爷爷我都腻了,干脆我们来一次痛快的决斗怎样?” “哦,有点意思,你那么所谓的痛快的决斗是什么呢?”心里觉得好笑的扯了扯嘴角,郑初拿起一个小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放了他们,我们一对一来对决!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的枪法和运气能有我好?”希声这样说来也不过是试一试,郑初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一个人,而且经过了上次的交锋,他肯定对自己和沉夏提高了更大的警惕。 果然,郑初只是低低讥笑几声便冷凝了语调说:“沈希声你未免太天真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就没想过要玩一对一,只有一对二,一对十才是我的风格和喜好……上一次,你和沉夏做的那出戏的确是太精彩了,让我几乎完全上当!幸好我反应力够快,不然现在就身处监狱被你们嘲笑了。但是……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一次,如今我坐在一个你们谁都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们,你觉得这回幸运女神还会眷顾你们?” 希声沉默地握紧手中的抢,脸上显露出一副随时会爆发的暴怒神情。 乐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替代他与郑初交涉道:“我不管你是谁,先开出你的条件来!如果我们能够接受,自然会满足你,毕竟有两条性命在你手上,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呵,这还像话点。可是警方与绑匪谈判的固定戏码我也看腻了,乐警官,我很抱歉地告诉你……这件事怪不得谁,只能说你老婆自己倒霉,谁让她偏偏是尹沉夏的编辑,还和他关系那么好呢……”郑初怪异地哼笑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看乐鸣一脸的沉静,但心里也是早就爆发了,恨不能把郑初大卸八块。 郑初故意停顿了片刻,缓慢说道:“想救他们可以,你和沈希声两个留下陪我玩,只要你们按我说的照做,其余的人我都可以放走……我又不是一个嗜血的魔鬼。” 在他们谈判的同时,沉夏和绿绿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在用裙子包上碎片砸了几下之后,就挨在铁门边坐着,这段时间没听见门外的敲击声心里也有了担忧,但沉夏还是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并且不停地安慰绿绿,让他相信乐鸣和希声。 郑初又问了一遍:“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难办到吧?” “哼,我们怎么知道你一定会遵守承诺。而且,我们看不到沉夏和绿绿……怎么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希声瞠目问他。 “正如乐警官所说的,他们的命在我手上,你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你们不想拉着自己的兄弟一同赴死吧?”说着,郑初把手放在了那个小盒子上,大拇指和食指在一个按钮上回来拨动,嘴角噙着一抹奸佞的笑。 转过头,他将话筒切换了一下,对着沉夏和绿绿笑道:“两位的心情还不错么,我知道你们正等着沈大侦探和乐警官破门而入,但是可惜啊,这扇门除非用火药炸,否则是开不了的。别说他们身上没带炸药,即使有他们也不敢拿你们的命冒险……沉夏,知道我对他们提了什么要求吗?” 沉夏头也不抬地嗤笑道:“你这种变态的想法岂是我这个正常人能够猜到的。” “啧啧,你太令我伤心了,答对了我所有题目的可是你呀!我真心拿你是当做知音呢……对了,我特别负责人地通知你一句,你的某些选择即将在希声身上一一上演,真不知你感觉如何呢?”郑初语调阴冷地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沉夏不断变化的表情,扔下这个炸雷。 “郑初,你想做什么?!”沉夏心里一惊,气急败坏地站起身,脸上的自信和镇定顿时消失不见。 绿绿也听出了郑初的意思,胆寒地愣在了原地,手脚紧张地颤抖起来。 这样的反应都在郑初的意料之中,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再次切换了话筒接通的线路,对希声和乐鸣说道:“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耐心,你们商量好了吗?如果还不能决定,有样东西……说不定能够帮助你们尽快地定下决心。” 说罢,郑初拨动了一下面前的小盒子,兴奋地笑起来:“沈大侦探,请你往头顶上看。” 希声将信将疑地仰起脖子,就看见紧挨着铁门最上方边缘的地方有一个通风口,通风口里有一排红色的数字正闪烁着刺眼的光,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这一次你就别想着拆弹了,也别想着能在此之前能够破开铁门,就这一颗炸弹便能炸飞整间厂房……更别妄想能够说服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お萫”说到这里,郑初咽下口腔里过多的唾沫,继续发表自己的谆谆劝导:“只有一条路摆在你眼前,按照我的指令来做!” 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希声和乐鸣又查看了一下整条走廊,发现了一头一尾的另两个炸弹,这两枚炸弹上的计时时间更短,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怎么样,看见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吧,那两颗是额外赠送的节目,爆炸后会封掉前后的出入口,但你们还能活……啊不是,还有重要的礼物放在唯一一个未装炸弹的通风口里。等等哈……我打开它。”郑初笑声森然地说着,希声随后听见吭哧一声,一扇通风小栅栏掉落下来,从里面坠下一个四方形的大塑料盒子。 希声小心谨慎地走过去,又听见郑初说:“打开来看看吧,等下你都用得着。对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其他警官如果现在不走,等九分钟之后就没机会咯,我将关闭这个厂房的所有外出通道!” 和乐鸣对视了一眼,两人对其他人打了手势,想要劝说他们赶快走,可是每个人都不愿抛下他们,直到乐鸣大吼一声“你们现在的指责是服从命令,不是做无谓的牺牲!”,他们才咬着牙从来时的路离开饿了。 希声把盒子抱起来走到铁门前,听着头顶倒计时的滴滴声,心里反而平添了一丝平静。因为郑初接下来要做的,恐怕就是看着他和沉夏在心理上深受折磨而痛苦,在他觉得折磨还不够多时,是不会让他们死的。 直觉告诉他,沉夏就在这扇门后,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可能还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因此他现在反而不那么焦虑了,能够更加从容不迫地思考问题。 看到乐鸣满眼焦灼地死盯着炸弹想办法,希声一把将他拉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笑说:“先坐下来吧,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这有四个人呢,还能斗不过郑初?再说,他一个大变态还能比得上诸葛亮?!” 那厢,郑初的脸色一黑,一巴掌拍飞了操作台上的茶杯。 待乐鸣坐下,希声轻笑着问:“好了郑初,现在你可以说要我做的第一件事了。”而与此同时,他突然感觉到,放松下的手指像是触摸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第86章 黑色星期天11 … 怎么会是……这怎么可能?希声心头一跳,为了确认手指触摸到的是不是心中所想的那样东西,他面不改色地把手指又往后面伸了伸,但耳朵还是保持着敏锐,等着郑初开口。 郑初刚要开口时,希声的小拇指突然动了动,他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把小拇指稍稍往内一勾。 “沈大侦探,麻烦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在沉夏进来时,每进一道门都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只有他猜中我心中的答案,才能选对正确的那扇门……显而易见,他可是深得我心哪,所有题目都答对了!所以接下来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这些礼物,都是根据沉夏的心意来的哦……你如果有任何不适,可不要怪我……因为这是他的选择,呵呵……”郑初得意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一股糜烂的味道,彰显着他的肆无忌惮与狂妄。 希声的眸子转动了半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想了想说:“嗯,既然如此,我能否要求在履行你所提出的要求时,听一听沉夏回答的这些题目?” 郑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答道:“那有什么问题,第一道题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让他选择是用液体炸弹还是TNT炸死你,他选了TNT,所以咯……我刚刚安装炸弹时就没用液体炸弹。” 本以为希声会露出极度难堪的神色,但希声没有,反而笑得眉梢舒展地对乐鸣说:“你知道我哥为什么这样选吗?因为他知道,我如果必须得死,一定不希望将自己的尸首留给敌人作为战利品,我宁可尸骨无存,飘散于这天地之间!” “哼,你倒是挺会自我安慰的。”郑初不以为然地冷笑着。 “我警告你不要直呼我哥的名字,他会觉得恶心的!我才不在意你信是不信,说吧……你让我做什么?”希声笑意盎然地抬头说道,暗地里把小拇指有节奏地勾了几下。 郑初目光一冷,声音很快响起,“其中有道题,我让沉夏选择让你缺胳膊还是让你瞎掉眼睛……他选了瞎了眼的你。所以接下来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塑料盒子里那个蓝色的玻璃瓶,打开它,把里面的液体泼在自己双眼上!” 乐鸣紧紧拽住希声的胳膊,生怕他真的这样做了。 希声淡然一笑,找到这个瓶子拿出来递给乐鸣,轻声说:“别担心,我哥会这样选自然有他的理由。郑初你听着……如果我瞎了,我哥就是我下半辈子的眼睛,有他代替我去看这个世界,我没有遗憾。唯一可惜的是,我不能亲眼看见……你在最后被法律审判,押赴刑场的样子!” “行了,还不快点做?炸弹可不等人!”郑初急急催促他。 希声看着乐鸣泰然地扬起微笑,不过右手的小拇指还是没有拿起来,而是偷偷又勾动了几下,随后那头传来了动静,他迎着乐鸣紧张的视线,感觉到了小拇指的轻微振动。 “来吧,快点……快点做完这些事,绿绿和我哥才能顺利脱险。”希声忽的收敛了笑,一脸严肃地瞪着乐鸣,见乐鸣不动,还抬起腿踹了他一下。 乐鸣拿着瓶子的手一抖,诧异地看向希声,发现希声已经扬高了头,一副仍他宰割的模样。不过,他的左手撑在他膝盖上做什么? 心里微然一动,乐鸣不再犹豫,举高装着刺鼻液体的瓶子对着希声的眼睛就泼了过去。 “啊啊啊!好痛,好痛!”希声痛苦地抱头翻倒在地,左手捂着眼睛蜷缩成一团。旁边是愧疚的乐鸣惶然不安地在他俩身上找东西,希望能找到手帕之类的东西。 郑初狞笑着看着这一幕,不给希声任何休息时间,又说:“很好,炸弹的时间被我延迟了一分钟,这都是你们乖乖听话的结果。接下来……乐警官,现在只有你能看见塑料盒里的东西了,里面还有黄色和红色两个小瓶,其中黄瓶子里装的是吞下之后能在两小时内致死的毒药,红瓶子里装的是不至于致死却会让皮肤腐烂的毒药……但是两瓶都还只是试验品,不排除你们在吞下下之后不会产生此种效果,或者产生其他效果的情况。沈大侦探,我可以让你先选,你想要哪一瓶啊?” “呵,真亏你想得出来!郑初,你作恶太多,小心最后全身皮肤溃烂而死!”希声挣扎地坐好,依然靠在铁门上,一边听着郑初的话,一边继续勾动自己的小拇指。 “我怎么死不劳你来操心,总之我相信,我怎么死去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你选哪一瓶?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答案作为参考,沉夏选的是宁愿自己毁容留下一条命,并且自私地选择让无辜的朋友喝下毒药……嗯哼?你要跟他一样吗?”想到自己将亲眼目睹沉夏见到希声时的生不如死,郑初就觉得非常高兴,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无比亢奋。 希声叹了口气,对着乐鸣垂下了头,半晌抬起头来说:“对不起乐鸣,我选红瓶子……如果你不幸死了,我和我哥会替你照顾好绿绿,直到她能够走出这段打击为止!” 不料乐鸣愣然地看着他,紧攥住红瓶子不放,蓦然站起身对着头顶大吼一声:“郑初你个小人,无论选哪种,其他三个活下的人都会愧疚一生不是吗?” “没有错……但是你们必须做出选择,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郑初毫无感情色彩的笑道。 希声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静静等待着乐鸣的决定。 一分钟过去了,郑初不耐烦地喊道:お萫“还在等什么?你们不要以为可以拖延时间,我说过了,炸弹是不会等人的!乐警官,把红瓶子给沈希声,如果你不照做,我马上释放你老婆所在那间密室的毒气!” “不,不要!”乐鸣双手发抖地跪坐下来,“好,我可以把红瓶子给他,但是……你让我听听绿绿的声音,不然我才不管会害死几个人,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郑初心想也不能把这个配角给逼上绝路了,那样游戏就无法继续玩下去,于是在停顿了几秒钟后答应了他的条件,打开了操作台上的另一个通话器,这样就能进行三方通话了。 “绿绿,乐警官想要听听你的声音,机会难得,说句话吧。” 绿绿一听差点怔住,幸好沉夏的手肘一拐让她顿时清醒起来,抽了口气便立刻说道:“乐鸣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绿绿,我听见了,绿绿你没事吧!”乐鸣激动不已地趴在铁门上。 为了让他有更大的空间,希声往旁边移了移,但郑初没有注意到,他的左手以极快地速度将腰后的一样东西往掏了出来,往后一塞。 绿绿一瞬间听见乐鸣的声音,语带呜咽地把脸贴在铁门上,用尽力气喊:“我没事,没事!你呢?对不起老公,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如果不是我太笨,就不会放郑初那个大尾巴狼进门了……呜呜呜……等我们回家了,你打我屁股吧,这次我绝对不还手……”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沉夏也静静地靠在折扇门上,摒除杂念,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响声。 郑初又让乐鸣说了一句“我也没事,绿绿你别说这种话,这不是你的错……再等等,不用多久你就能出来了”就干脆地关掉了彼此的对话通道,以至于让想要开口问沉夏情况的希声把话卡在了喉咙口。 他和乐鸣精疲力竭地滑坐在铁门边,就听郑初嚷道:“好了,乐警官把红瓶子给沈大侦探吧!给你们二十秒,吞下各自瓶子里的东西,要喝得一滴不剩,别想给我玩花招……你们转过脸来,对着西面,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喝!” 就在方才,郑初才想到,希声和沉夏那么有演戏的天分,如果刚才乐鸣配合他,并未把药水洒进他眼睛里呢?他又不能亲自到现场检查……因而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做手脚,哪怕是做出任何一点使他怀疑的举动! 没有办法,乐鸣只好扶着希声站起来。起身的那一刻,希声快速地将小拇指勾动两下,才不舍地抽离开。 偏巧这时,沉夏忽然站起来,发疯似的踢飞了地上电视机的碎片,然后拿起一块走向郑初安装好的微型镜头,高高举起了手。 “尹沉夏你想干什么?”他不得不立即切换话筒,制止他的举动。如果镜头真被他给砸了,他等下就看不见他和绿绿任何举动了。虽然他有自信这两人绝对无法从里面逃出去,但是……他极其讨厌这种情况超出自己控制的感觉。 沉夏其实早就找到了他安装微型镜头的地方,他曾经为国际刑警组织服务,做的就是反追踪侦查员,根本就是深谙此道,几个能安装的角落他都一一看过,刚进来时还用手表的镜面做了一下反光测试,确定了镜头的方位。 只不过,他一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破坏掉它最好—— 但现在,时机到了! 他对着郑初勾起薄薄的唇角,手臂扬起,不等郑初威胁,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东西向镜头砸去。 啪滋一声,郑初看着屏幕变成了雪花。 “尹沉夏,你有种!但就算这样,你们也逃不出去……你激怒了我,只会让我加倍地报复在沈希声身上!等会儿,他就会喝下那瓶毒药,到那时我要看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郑初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强忍着怒气无处发泄,一把抓起话筒,切换到通向走廊的线路便吼道:“现在,立刻!你们给我把东西喝下去!只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快点……八、七、六、五、四、三……二……” 屏幕上,希声和乐鸣拿起的瓶子已经碰上了嘴唇。可就在这时,郑初听见自己背后溅起一声巨响,脚下的房子赫然一晃。 怎么回事?他扭头一看,惊惧地发现自己的房门被爆破成了一个两米多宽的大洞。 跟着,一柄锃亮的手枪在眼前一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第87章 黑色星期天12 … 世上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有,风水轮流转,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人做了恶事是要造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等等等,郑初从来只拿它们当笑话听,当耳边风吹吹就罢了,不过心,也没有深想过。 作为一个认为自己只能做坏人不能做好人的顽固分子来说,他从未想过自己被抓住时会是怎样一副情景。报应什么的,他根本不信,如果说他有信仰的话,那就是他小时候在某本武侠小说上看到的一句话: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能主宰他人的生死,在郑初看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为之奋斗、痴迷的事。也许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太过惊悚,无法想象,但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件平常事,比喝一杯凉白开还要平常。哪天,如果他老的动不了,或许有可能放下这个毕生的事业吧。 没错,郑初是拿杀人当做毕生事业的,还带着极其认真严肃的态度。 从他犯下第一起案件开始,他就本着术业有专攻的信念,不断地在完善自己的作案手法以及犯案理念。 不过他从今天起是不能将这项事业进行到底了,因为他落网了,被代表着正义的警察抓个正着。虽然这不是他的老窝,但这个临时建立的指挥所规模也不小,监控仪器如此齐全,先不论别的,他绑架绿绿并引诱沈希声乐鸣一步步陷入险境的证据是全有了。如果方跃和希声他们再多下些功夫,能够挖出他过往的犯罪证据,这些东西往法官面前一摆,足够他死上五六回的! 问题是,郑初不怕死,用枪顶着他这人也未必肯俯首认罪。 “你敢开枪吗?”郑初很快将脸上的惊诧之情收拾干净,笑容乖戾地勾起。 方跃把手中的抢顶得更深一些,厉声喊道:“立刻解除这些炸弹!” 无所谓地咧开嘴,郑初挤出一个痞子笑,轻轻晃了下头说:“每个炸弹都是我的杰作,我知道这次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不过我真没想到,这个地址这样快就暴露了。怎么,你们牺牲谁来听《黑色星期天》了?” 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方跃现在更担忧的是厂房里四个人的安全,虽然他已经把目前的行动告之先撤退的那一批刑警,但碍于炸弹的威力很猛,在拆弹专家没有抵达之前,上头还是严令禁止他们进入。 “我不会解除的,有本事你就开枪……开枪啊,一枪把我毙了!这些遥控器只有我知道如何拆除,换了谁都不行,有沈希声和尹沉夏为我陪葬……我可是高兴的很。”郑初说着还伸手握住他的手枪,故意往自己太阳穴上按,一副随便你打死我的样子。 方跃看了看监视屏,更看到了炸弹遥控器上倒数的数字,怒不可遏地抬起手枪扣动扳机,不过没打中郑初的头,而是击中了他的左大腿。 “啊!”郑初痛苦地抱住腿,狰狞的笑变得更加扭曲丑陋,一张嘴仍然在叫嚣:“呵呵,方警官不如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走廊一侧的炸弹解除了,怎样?” 拿起话筒告诉希声乐鸣自己已经抓住郑初后,方跃搬了把椅子坐在郑初对面,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另一条腿,说道:“好,你问。如果我不回答之后你不照做,小心我毁掉你另一条腿!”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谁破解了《黑色星期天》曲子里的催眠暗示?”他问。 方跃嗤笑着说:“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破解掉你把戏的当然是沉夏和希声,就在他们放出天城刑警队不合消息的前一晚,就打电话告诉了我。听这首曲子的,不是别人,是你在Y城监狱里的好朋友——唐汨罗女士。” 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郑初脸上的笑骤然僵硬了,黑下脸反问道:“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发现她的……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这广告词挺有道理的。这件事还得从韩秀月的案子说起,之前我们就怀疑是有人帮助方丽把信寄了出去,韩秀月才会自杀的,那个人就是唐汨罗对吧?” 为了节省时间,方跃决定长话短说,从一位警官手里接过来一份文件夹往他面前一扔,“你想知道详细的过程,得要你有命活下来才能看完!反正事实就是,我们找到唐汨罗,让她听这首曲子,她是死活都不愿意听……经过我们两天一夜的突击审查,她就透露了这首曲子的奥妙,说你将带有自杀暗示性的语言融入了歌词,另外旋律中反复播放着一个音节,能使人的神经系统在一段时期变得混乱,这种自杀暗示具有潜伏期与隐藏性,可能几分钟后发作,也可能几天后才发作。” 郑初低头苦笑了几声,埋怨地说:“女人还是靠不住啊,心软是她的大忌,我警告过她无数次了!” “她还没有你这么穷凶极恶,听说这曲子害死了不少人,她犹豫了很久但还是说出来了。后来的事就简单了,我们找了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犯人来听,他听了丝毫不受影响,因为逻辑思维能力失常了么。医生告诉他只要把最后听到的一串地址记下来就成,他顺利完成了任务。不过这个地址真不好找,你也足够小心,卖关子被人破了就认输呗,还非要给人制造麻烦,地址是过去的老门牌号,叫我们好找!”方跃语速极快地说完,对他端了端枪,提醒他:“好了,你该解除那颗炸弹了!” 几个警察立刻围上来,架起他来到操作台跟前,就见郑初在遥控盒子上摁了一串没有规律的数字,又在操作台上动了几个按钮,方跃再看向屏幕时,一个炸弹上的红字静止了下来。 “希声,你们正面对的那个方向的炸弹解除了!”方跃对着话筒大喊,跟着让他们看看走廊后方的那颗炸弹还有多长时间爆炸。 “还有三分二十秒!”希声高声说,旋即问道:“郑初,你应该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那么快选对五道门吧?” 郑初从牙缝里发出冷笑:“是啊,怎么你愿意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把这颗小炸弹也给解除了。”希声十分冷静地和他谈条件。 “可以啊,不过我得再加上一条件……你们把瓶子里的毒药喝了!” “我们傻么,现在你还有办法再威胁我们?郑初,你奉劝你不要挑战我们方警官的耐心,他发起火来也是够你喝一壶的。”对着镜头竖起中指,希声高挑着嘴角。 郑初眼眸一闪,对着话筒大骂起来:“沈希声你的眼睛没事?!” “切,我的眼睛可是要留着看你如何被绳之以法的,怎么能有事?”一改刚才紧闭着眼睛要乐鸣扶着的状态,希声慢慢睁开眯缝着的眼,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骗了你第一次,自然能有第二次,郑初啊郑初,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自视太高了。之前乐鸣撒药水时,袖子适时挡了一下,你居然没发现?” 自嘲地笑了几声,郑初突然发力,一把推开旁边夹持着他的两位警官,扑上操作台就要拍下一个按钮。 方跃眼到手到,一声枪响破空而出! 这会儿,郑初双腿都敞开了血洞,他挣扎不及,瞬时跌坐倒地,脸上尽是不甘的怒意。 “郑初,要么你接受我的条件,要么就让方警官再在你胳膊上开几个大洞好了。”希声听见了动静,就就看不见也感觉的到发生了什么,心里对方跃扬起大拇指,对付这种人不能一味妥协退让,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说不定还能有点用。 倒抽着寒气沉默了十几秒,郑初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了。你先告诉我,我再解除这颗炸弹!还有,方跃不能再对我开枪了,我还没被判刑呢,你没资格滥用私刑!” 方跃听了拿着抢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周围的人:“你们哪个看见我滥用私刑了?” 无论是哪里来的警察,都无不盼望让郑初赶紧伏法,如果不是他手上没武器,哪个不想立刻扣动扳机把他打成筛子?对这种亡命之徒仁慈,那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 众人都动作一致的摇头:“没看见啊。” 方跃便笑了,接着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胳膊,开玩笑似的说:“先打左胳膊还是右胳膊呢?或者让子弹从你肩膀上穿过去也不错,你知道打穿锁骨有多痛么? 郑初脸色一白,叹了口气:“好了,我答应,沈希声你快说!” 希声听见这整齐划一的回答也禁不住笑了,迅速接话道:“沉夏离开警局后,一路上都给我留下了线索,所以我确信他即使进到里面也会想方设法给我留下提示……两扇门,我留了两位刑警去了另一边,你发现了吗?” 什么?郑初的确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当时全在希声和乐鸣身上,还得看着沉夏,因此并未觉察到刚进厂房时的人数,与后来跟着希声他们进门的人数有何不同。 “那又如何,从另一扇门会越走越远,是走不出来的。”他不以为然,因为之后那两位刑警没出现不是吗?估计是被自己手下干掉了吧。 大致猜的到他此刻在想什么,希声抿嘴笑道:“你在想那两位刑警的下落吗?我给他们的命令是,找到厂房的另一个出口,如果没有就在墙上凿出来一个,那就是我们的后路……他们还在厂房里没有离开。” 该死的!郑初后悔没有多留一个帮手在这里,如果是两个人看着监视器,怎么会看不到这两个溜走的人?而且他之前是把小炸弹和塑料盒子准备在其他房间,等着希声选错门的……手下三个人都说安排妥当了,没有异样啊! 难道说……他们三个都被那两个警察干掉了?不会,如果是那样,希声他们不会受他炸弹的要挟,他的手下也不可能安装好炸弹。 “别费功夫想了,我推测你的手下被我们的人干掉了两个,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在他安装好炸弹之后,因为害怕你的责罚就赶紧跑掉了,不敢对你报告说当时只剩下他一个,这都是你平时对他们太冷酷的缘故,给你办砸了事的人都会被你杀死,对吧?”希声之所以这样判断,认为郑初难免会在某个环节出现纰漏,就是因为他了解这人的性格,自负狂妄,除了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你还没说到关键的问题。”郑初看着遥控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还有一分五十二秒。” 希声毫不慌张地接着说:“你看见我哥戴着一块手表了吗?他每次进门前都会用手在门上摸一下,或者干脆踢垮了门,你认为他为什么那样做?那是他趁机在做记号,唯恐你看出来,他在每扇门上都用手表留下了一道划痕或者印上一个脚印……哪扇门上的印迹靠右一些,它就是正确答案!” “为什么?”郑初对沉夏的防备心一直最高,他是看到了那些细微的划痕和脚印的,可当时并未看出有什么蹊跷。 “因为right就是‘对的’啊,这都不懂,你真蠢!”对于这种沉夏经常和自己玩得文字游戏,希声虽然觉得很简单幼稚,但事实证明,有时候最直接简单的指示更容易使人迷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重视细节。 气闷了啐了口唾沫,郑初自我解嘲地笑起来,随后要求方跃把他扶起来,“有你盯着,总不怕我乱动了吧?” 五秒钟后,这枚炸弹也停止了倒计时。 “不过,你们别指望我能解除掉最后那枚放在铁门上方的炸弹,以防万一……我在制造它时就没想过让它停。”似笑非笑地横了方跃一眼,郑初推开他,自己倒在操作台下,眼梢和嘴角都高高上翘,好似已经看见了希声和沉夏最后被炸成碎片的情景。 “你?既然是你做的炸弹,你一定有办法让它停下来的!给我把它停下来,听见没有?”方跃冲上去一把拽起郑初的领子,怒目圆睁。 郑初低声一笑,吐出一口涎水在他脸上,“没有办法,就算你现在打死我也停不下来。” 猛地把他往地上一扔,方跃气急了,果真端起手枪便朝着他的锁骨开了一枪! 剧烈的贯穿伤让郑初疼得在地上左右翻滚,但仰起脸来,还是一脸狞笑地说:“再过十几分钟,它就会爆炸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吧。” 方跃扬起手枪还想再打,却听见希声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现在还不能打死他,方跃,我还有几个问题没问清楚呢!”听他的语调相当轻快,一点也不像身边有颗TNT炸弹即将爆炸的人。 “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问他什么啊?”方跃是真心替他们着急,如果沉夏和希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回去了宁家悦会不原谅自己,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们是兄弟是战友,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方跃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希声笑着劝慰他:“我刚才看了,还有十五分四十几秒,估计现在是三十多秒了……别打岔,让我问他几个问题,待会再来想办法。你放心,我和沉夏有办法。”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方跃这次反应倒是挺快,连忙问:“额滴个神诶,你们有办法不早说?害的我差点以为要给你们收尸了,不过是什么办法啊,我们能帮什么忙吗?” “你们搜集好郑初的犯罪证据,顺利地把他押上法庭,那就是帮我们的忙了。我可不想回家之后还要帮你审讯他……”希声这时还不忘打趣方跃。 方跃笑着应了,说这些全都包在他身上了,还保证说等这件事完,一个月之内都不给他添案子了。可是,他挠挠头,怎么就觉得希声的话听着有哪里不对劲呢? “那太好了,你记得以后好好照顾家悦,两个人少吵架。”希声忽然罗嗦起来,顿了顿才问起郑初说:“郑初,你看我们都要死了,你不好让我们死不瞑目对不对?我有几个疑问一直存在脑子里,等着找你核实的,不如就现在吧!我一个个地问,你愿意答就答,怎么样?” 郑初在心里暗笑方跃是个傻子,沈希声这分明是在安慰他并且交待后事呢,他居然都没听出来,有朋友如斯,他们俩还真够倒霉的。想着自己还能比他们多活几天,他挣扎着靠墙坐起来,应了声:“看在你和尹沉夏算是我最看得起的两个人的份上,你问吧。” “方丽和韩秀月的案子之后,你插手了林子臣林子涵的案子,那颗真炸弹是你偷偷给换上的,是不是?在当时你已经注意到我和我哥了,对不对?”希声很想知道他和沉夏的推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 “没错,林子涵是个笨蛋,他想干坏事却拿弟弟当幌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帮了他一把。”郑初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但他一心不想让希声和这帮警察好过,于是一半真一半假地回答他。 希声对于他的动机不予置评,接着问:“那庄智霖的案子呢,你选择了KINO是为了什么?不用说那个教人杀人的网站也是你找电脑高手做的咯?” “哦,你说那个网站哪,我不过是突发奇想建了一个出来玩玩,想看看有这世上有多少人是有胆量杀人的,谁知道有人真的照我教的去杀人了呢?这案子的发展跟我没半点干系,我可是很无辜的,如果KINO本身没动杀心,我就算发布几千条杀人技巧ABC也不会起作用的,不是吗?”不屑地答道,郑初显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丁点愧疚。 在一边当听众并指挥属下赶快记录的方跃腾一下站起来,这回没掏出手枪,而是一脚踢在了他腿部的伤口上,边踢边骂:“我叫你诱导人犯罪,我要你妨碍社会和谐!” “方跃,给他留几口气……”希声叫他稍微注意点,等到郑初被打得求饶了才又问:“上官半夏的液体炸弹是不是你给提供的?你是怎么和他搭上线的?还有DK为什么再次出现,犯案的第一站就选择了我和我哥去的地方,是不是你的意思?” “呵……这么多案子,不会都跟我有关吧?沈大侦探也也太看得起我了,做液体炸弹的确是我的爱好,说实话我最擅长最的就是这种,不过嘛……我也要生活的,光杀人不越货我的生活费从哪里来,也得卖点成品嘛。不过谁是买家我就不知道了,有中间人的,而且不止转手一道,这点你该懂得的,对吧?”笑嘻嘻地拖着双腿支起上半身,郑初疼得有些口吃不清了,差点大舌头。 “中间人的名字?”方跃恶狠狠地插嘴问。 郑初一点也不怕他地翻出白眼道:“不告诉你,你算哪根葱?现在我是在和沈希声说话。” 方跃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一想时间宝贵,还是让希声接茬问。 “你和DK是真的认识对吧?”这两人做出的炸弹在某些方面很相似,希声和沉夏曾经讨论过,认为他们两人是肯定认识的。 对于这点郑初觉得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便痛快地说:“对,我和他的确认识,就是在他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我亲自上门找过他,希望他重新出山做我的助手,可惜他当时意志消沉,结果到后来……还不是受到刺激重操旧业了?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俩出现的地方制造车祸嘛,可能是因为我多嘴,在他面前多夸了你们几句。”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呢。”希声愤愤然说,“最后一个问题,你跟李恩京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怎么又问到这件案子了,我不是早说就清楚了?”郑初脸色一黯。 希声可不觉得那么简单,郑初不会那么凑巧就选中李恩京父亲作为自己试验的对象,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们不知道的。 在郑初沉默的这段时间,希声转头去看了下最后的那枚炸弹,还剩七分多钟了! 而乐鸣从刚才就在走廊里晃荡,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其实是依照希声吩咐的,寻找任何能够承重的东西,例如铁片、木箱子、棍子这类的物品……但是走廊里很空旷,除了几片腐朽的木木棍,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想回头去来时的那几间房里找,但略微回忆了一下,乐鸣发现只有垮掉的几扇木门好像符合要求,但是得用工具拆掉才行。他便把这些门依次搬到走廊上,拿起绑在身上的匕首,开始劈门,全部都劈成大小差不多的木板,宽度大约是铁门的三分之一。 希声又问了一遍,郑初仍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便不再问了,帮着乐鸣一起把剩下的一扇门给劈了。看着这两人都不说话了却干起了木工的活儿,方跃和其他的警官都忐忑不已,面面相觑。 不过这时有个好消息传来,厂房外的拆弹专家已经来了,而门外的警员也和厂房内担任开墙任务的两位警员也取得了联系,只用一分多钟就制定好了计划,决定立即对里面的四人实施营救计划。 方跃激动地对着希声他们喊:“再坚持几分钟,救你们的人马上就到了!” 这会儿,希声和乐鸣没时间回答他了,只点了下头,就投入了接下的工作。他们就见屏幕上的希声拿起一片最薄的门板,对着铁门的最底部往里插! “呵,开玩笑,这铁门一旦落下是不会留下空隙的,而且超过四百多斤重,怎么可能让他弄出一个缝隙?”郑初看着他们这样做,鄙夷地笑出声。 不过等一下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希声真的把那块木板插了进去,随即马上敲入一个略微高些的木头楔子在另一侧,与此同时,乐鸣快速地拿起另一块木板往这片木板上塞。 “哈哈哈,简直太聪明了,希声你小子真能啊!”方跃几乎雀跃地跳起来。 “不可能!他怎么办到的!”郑初不可置信地翘首看着监视屏幕,“沈希声告诉我,你怎么办到的?” 希声头也不抬地勾起一抹解气的笑,大声说:“这个,你就要问我哥了!你从一开始错在哪了知道吗?就是妄图证明自己比我哥聪明!” 郑初十分不解地盯着屏幕,眼睛快要瞪出血来,忽然在门缝处看见了两颗亮闪闪的东西,顿时恍然大悟,语露讥讽地大笑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尹沉夏你还真是了解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放下一道铁门关住你们呢?竟然进门前就做了这种准备,他的脑袋未免转的太快了,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房间里的一群人谁也不想理会他的自言自语,不过,沉夏的声音这时蓦地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郑初你固然聪明,但你不觉得自己杀人犯案的手法极度缺乏想象力吗?之前杀死李恩京父亲的那件案子还有点想象力,利用网站诱导他人犯罪也还不错,但到了最近,你的作案水准已经在退化了,不是炸弹就是炸弹!你给我闭嘴,不准辩解,我就想到你会用炸弹!但是怎么能把我们困住,还有时间显摆一下你那单薄如纸的智商呢……当然是把我和绿绿关起来,然后等着希声和乐鸣到了就用我们的性命威胁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希声就从那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哥,你省点力气教训那只笨狐狸,等下我们要费很多力气的!” 方跃瞧了瞧操作台,喜上眉梢,原来刚才郑初自己不小心把三方通话的按钮给碰到了呀! “呵呵,好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明知道我要做什么还不顾一切地往下跳。”郑初在角落里嘿嘿一笑。 不约而同的,沉夏和希声同时爆发一声怒吼:“呀呸,谁稀罕让你看中?” 郑初被震得一愣,随即又笑起来,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喉咙哑然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李恩京的母亲和我是什么关系。她是我的亲生姐姐,七岁时被人贩子拐走了,我是一次偶然机会在大街上看见她,发现她和我妈长得特别相像,才怀疑上的……那天,我鼓足勇气想要去与她相认,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她的尸体…… 听他这样说,沉夏和希声都在心底唏嘘了一会,但也仅仅是一两秒,天下不公的事太多了,但悲剧不该成为造就第二个悲剧的理由—— 相信光明者终得幸福,毗邻黑暗者终入深渊! “沈希声,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找出唐汨罗的?”郑初一直认为自己与唐汨罗的合作天衣无缝,想不通哪里出了差错,也不相信自己会出什么差错。 希声淡然地哼道:“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就告诉你。否则,你就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被枪毙吧!”随即就闭嘴不再搭理他了。 不消一会,希声用木板在铁门下顶出了一个二十多厘米的空间,他把手往里探了探,准确地抓住了沉夏的手,心脏钝痛地笑了:“哥,你下次不要再用铂金镯子勾我的手指了……真割手。” “幸亏我戴着铂金镯子不是,而且是硬度最大却最细的那条,不然可惨了!”沉夏乐呵呵地笑着,隔着铁门就把玩起希声的手指,看得绿绿和乐鸣在两侧汗水狂滴。 又奋斗了两分钟,铁门下的缺口已经足够一个人通过了。沉夏赶紧把绿绿往下一摁,说:“快点,回去了马上减肥,再胖一点你就过不去了!” “好了,我的沉夏大神,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埋汰我了!”绿绿心慌慌地系好被扯下一半的裙子,听着三个大男人的指示趴在地上,学着解放军匍匐过铁网的动作,一点点地往外爬。 眼见绿绿爬出了半个身子,乐鸣抓住他两只胳膊准备往外拉,突然“轰轰”两声爆炸声震耳欲聋,在他们左右两侧惊起漫天的尘土! “怎么回事?”方跃看不清屏幕上发生了什么,就知道屏幕他们那头摇晃得厉害,转头抬枪对准郑初,“你不是解除了这两颗炸弹吗?” “对啊,我刚才是解除了……谁知道呢,也许是遥控器自己抽了?”郑初脸色无辜地瞪大眼,毫无惧色地望着眼前的十几个一瞬间出现的枪口。 方跃眼眸泠然地抬起枪,什么也不说,直接给了他胳膊两枪,随后招呼警员搜他的身,把他扒干净,这个混蛋肯定是把另一个引爆装置藏在身上了! 幸运的是,这两枚炸弹威力不太大,只炸毁了走廊两侧的出入口,希声沉夏他们并未受伤。可是,铁门和它上方的炸弹都狠狠抖了抖,吓得希声和乐鸣赶忙扒住铁门的底部就往上抬,不一会儿……铁门上面的滑轨松动起来,它真的开始渐渐下坠了…… “绿绿,快点爬,快啊!”沉夏焦急地对她喊,拼命地在后面推他的脚。 绿绿闭着眼往前使尽地挪动身体,终于艰难地爬了出来,只差抽出一双脚了,就在希声和乐鸣快要坚持不住时,沉夏也伸手扣住铁门底部,三个人一起使尽全身力量保持着铁门不下坠。 看着绿绿完整地爬了出去,三个人慢慢缓下劲,让铁门慢慢落在木板上。 然而……木板经过刚才的震动滑出去了几片,铁门在落下时不但因为重量全部下压而导致木板碎裂了好多,门下的空间也比刚才减少了一半。 站起来的绿绿看着呆在原地的希声和乐鸣,茫然地扯住他们的袖子,“还是用同样的方法把沉夏救出来啊!你们动手啊……好,你们不动手,我来做!お…萫”说着她捡起木楔子就要往缝隙里敲,可是这一次,无论她多么小心,高度稍稍高出一点的楔子坚持不了一秒就被压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难道说……”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扇铁门已经不像刚才还有滑轨的摩擦力了,它现在所有的重力势能都落了下来,除非用更加坚固的东西做楔子抵在下面,否则……这些木板支撑不了几秒钟就会往下垮,他们根本来不及往上摞。 即便如此,希声还是要试试的,他和乐鸣一人一边抬起铁门的底部,让绿绿趁着他们发力的一瞬间,试着把木板往上加。可是,他俩的力量根本不够,铁门纹丝不动,沉夏见状也加入进来……终于,绿绿成功地加上一块上去,却在一秒他们松劲时又碎裂了。 希声又想了一种方法,试着重新垫一摞木板上去,与原先的那摞木板形成两股对称的力,这样承重力会大很多。可是如此一来,两摞木板中间的空间缩小了,沉夏出不来,他们又不得不把木板劈得更窄一些……如此折腾了许久,时间也在不断流逝。 “还剩三分多钟了,你们要快啊!”方跃在另一头急惶地喊,扭头去问其他人:“厂房外的人还没进去吗?怎么炸个门会那么久?还有,留在里面的两个人是干什么吃的,凿门凿到哪里去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过了几秒,一个警官挂断手机向他报告:“他们说已经进去了,但是……又迷路了!” 方跃回头瞥了郑初一眼,抬手一巴掌扇过去,低头就要拔枪,“我要毙了这个混蛋,别拦着我,都别拦着我!你还动了手脚的是不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几个警员冲过来死死抱住他,也都是满眼通红,恨不能一枪爆了他的头,但他们不能这时候杀了他,郑初必须要得到法律的严厉审判,现在让他死是便宜了他! 郑初舔了舔唇边的血丝,斜眼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说:“这是自动防御系统,定时启动了而已。在走廊外还有两扇铁栅栏,他们原先进来的路也走不了,因为那里也有定时下落的铁门……呵呵,我造这个地方可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怎么能不物尽其用就让它报废呢?” 这时,希声指挥着他们四个人又试了一次,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但乐鸣的胳膊偏偏这时拉伤了,不能再用力。希声看了看剩下的木板,已经不够再尝试一次的了,时间又所剩无几,只剩下两分钟,他转过头对乐鸣和绿绿微微一笑:“乐鸣,带着绿绿走吧……记得,以后少吵架,多体谅一下彼此,要幸福快乐地生活。” 绿绿泪水涟涟地拉住希声的手,不肯走。 乐鸣直直看了希声一眼,又看了铁门一眼,明白他定然是不会留下沉夏跟他们走,闭着眼一咬牙,说了声“谢谢你们”便拖起绿绿的胳膊往外跑。 不是他自私,只是这最后的时刻,沉夏和希声需要的不是他……而是他和绿绿好好活下来,他不能辜负他们所做出的牺牲。 见他们扒开碎裂的石块钻了出去,希声靠着铁门跪下去,身子趴在地上,把手从门底伸了过去,握住沉夏的手,慢慢的,一寸寸的,仔仔细细顺着他的每根手指抚摸过去。 “哥,这么好看的手指,戴上钻石戒指一定很好看。”希声低声说着,嘴角扬起宠溺的笑。 沉夏心头一阵酸涩,从门缝里看着他憔悴的脸,手指轻轻一动,勾住他的指头,想要与他十指紧扣却无奈门底没有那样大的空隙,只好把手叠在他的手背上,撅撅嘴埋怨道:“还说呢!是谁说过的……等脱离沈家户籍了,就跟我去M国找个州注册结婚的……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赖账!” “呵呵,所以哥等不及了就自己跑去买了钻石戒指……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吗?”希声舒展开眉宇笑着,说着说着睫毛却黏在了眼角。 他不得不在衣袖上蹭了两下,又绽开笑靥对沉夏嚷嚷道:“哥,下次还是我来买钻石戒指吧,不需要很大,能套住你的心就行……钻石也不要超过4克拉了,你看……这次你多失策啊,拿我们的钻石戒指塞门缝了,多浪费啊。” “是,你多精明哪,连4克拉的都不愿给我买,哼……我又不是花的自己的钱,是糟老头子硬要给我的!”沉夏半眯着眼,笑得两眼弯弯,屈起手指在他手背上划了个圈,忽的轻声慢语起来,似乎要把二十几年的温柔都融化在这一个圈上:“虽然我曾经讨厌过小时候的你,还以为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互相观望着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好了……可是你多厉害啊,不但把两条平行线给掰弯了,还非要把它们捏成一个圈。现在它们终于成了一个圈了……你说,它们下辈子还会变回两条平行线么?” 希声努力地把头往前移动一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沉夏的眼珠,拇指轻微一抬,反手把沉夏的指尖捏在手里。这是他们此刻能找到的,最亲密的距离了……沉夏会意地把另一手也伸过来,给他牢牢扣住。 “不会的,哥……只要我牵着你的手,不管什么时候,你和我都是一个圈,不会再变成两条平行线,这个圈将会一直一直循环往复下去,直到它变成一个永恒的点。”希声轻轻地说着,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如此静谧,静得几乎能感受得到,他们各自的血液向彼此奔腾而去的声音。 沉夏露出一抹比晨光更耀目的笑,挠着希声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但是,我只想要这辈子哪。” “真贪心,这辈子不是都给了你,给你啦!”希声也挠他的指缝,跟着笑起来,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上下漂浮,延绵不断。 “对了,要是我先死了,你却没事怎么办?”沉夏突然皱起鼻子问。 希声扁扁嘴,捏紧他的手说:“你要敢比我先死,我就立马回去找个男人做情人!” “你敢!”沉夏用力把他手上的肉一掐,听见头顶的滴滴声越来越清晰了,立即瞪大琥珀色的眼喊:“你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求之不得……那样,就算你先死了,我也还能再见到你……不过哥,你还是在我之前死吧,我知道你怕疼,每次生病都要抱着我哭,实在忒没用了……所以还是你先死,那样你在死之前还能感受得到我掌心的温度,就不会那么疼了……对吧?”希声已然将嘴角勾得大大的,任凭那扰人的滴滴声越来越沉重。 “啊,对噢……那我先闭眼,希声你千万不要松手哦……” “放心吧哥,我不会放手的……就算铁门千斤重,我也不会放手的……” “呵呵……我就知道我的希声最好了。” “那当然,我对你最好了……” “……” “哥……” 轰隆隆的一声剧烈炸响蓦然腾空而起,整个世界都喧闹都听不见了。 第88章 黑色星期天13(正文完结) … 没有人能在穿越云层的阳光下,永远掩藏自己内心的罪恶。 罪恶之人,必然有其欲望,如果所有人都能将沉寂于心底深处的罪恶恒久地埋葬,那这世界上的罪行终将消亡。然而,人的欲望和信仰是一种比罪行本身更令人恐惧的东西,它根植于头脑与思想,支配人的行为和语言,当人们无法掌控自己的欲望和信仰,罪恶终究曝露于阳光之下,接受暴晒和灼烧。 郑初躺在监狱特殊病房的床上,问企图对他布道的方跃:“喂,这话肯定不是你说的,谁告诉你的?” 冷哼了一声,方跃拿着手中的判决书翻了翻,搁在他的枕头边,轻描淡写地说:“你明明猜得到就不要问我了。” “噢,这么说他是承认我比他聪明了?”郑初嗤笑。 方跃用眼角瞄他,抖了抖眉头说:“他说要他承认你聪明并不是什么难事,困难的是你一直都不相信会得到这种认可,不是吗?至于谁更聪明,那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的,得千百年后让世人评说。”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真像我小时候遇见的和尚。”郑初笑得一脸慨然,望着窗外悬挂着的一株金边吊兰。吊兰的边缘有淡淡的金色,却一点也不耀眼,只是泛着柔和的光,静静地享受着它每日清晨的阳光雨露。 怔了一会,方跃忽的勾起嘴角,说:“和尚怎么了,有时候和尚说的话挺有道理。唐汨罗不就是信佛么,自从进了监狱就每日诵经念佛的,我看她比你聪慧多了,至少人家会说: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你呢……可能到老了都不明白这点吧?” “这句话,她让你对我说的?”郑初转过头看他,把脖子往上抬了抬。 方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留下一室清寂给他。 许久过后,郑初独自在床上喃喃自语:“看来我临死前的愿望,她还是没有答应啊……” 看着方跃办完事出来了,宁家悦脸上荡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问他:“怎么样,知道唐汨罗不愿见他最后一面,他什么反应?是不是很激动,很沮丧,或者很愤怒?” “他啊,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反应。”方跃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动作已经比过往多了些许的熟练和自然。 宁家悦不信地瞪他,又问:“不可能啊?他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我可是想了不少法子要折磨他的,可惜你们都不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你又不让我去宣布消息过把瘾,现在你告诉我他压根没反应?” 定定地看他一眼,方跃轻拍他的肩头,说:“上次,某人说过的话不记得了?他说,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你我都不是那种可怜人,何必染上这种劣习呢?” 想了半晌,宁家悦释然地点点头,“也对,正因为我们豁达而清醒,才能过的快乐幸福,郑初和唐汨罗也不是天生就坏,只不过他们选择错了路……算了算了,我还是把精力用在别的事情上来了。” “嗯,对的……不如明天跟我回家?”方跃怕他跑,开口时就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那个,你你你真要那样做?”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偷练肌肉了?怎么甩都甩不开! 方跃伸出另一只胳膊把他箍在怀里,嘴巴顺着耳廓吹热气,一脸的坏笑,“不能再逃避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我也试过的,你也试过的,都不行不是吗?所以想了好几个月,我决定了……这次是真的决定了。家悦,你相信我吗?” 挣扎地推了推,却是推不开,宁家悦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我可一点准备都没有!把你爸妈气厥过去我可不负责!” “嗯,那我可有点吃亏了。不如把你爸妈也请到一起吃饭吧……这样,大不了我把你爸妈气昏过去,你把我爸妈气厥过去,开饭之前先叫辆救护车在外头待命好了,怎么样?”方跃揉揉他的脖子。 宁家悦心说这招够狠啊,不但摊牌还表达了两人异常坚定的立场,两边父母一看那救护车只怕就哭笑不得了,断然不会认为他们俩是一时冲动了……不过……他支起两指掐住方跃的腮帮子,斜睨着他问:“这么损的招,谁教你的?” “没,没人教我啊!”方跃赶紧把手机塞进衣服内,这可不能让家悦知道啊,不然那一对吃人不吐骨头的逍遥人指不定怎么折腾我! 宁家悦不依不饶地扑上去,挠他的咯吱窝和脖子。“不说,不说是吧,我看你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哼,还不说是吧,看来你今晚是想睡客厅咯?” “不要,自从上个月你要参加那么什么法医技能大比拼开始,我都睡了多久的客厅了!”刚才还有点儿腹黑样儿的方跃一会儿又被打回原型,哭哈哈地抱着家悦的胳膊,双手将手机奉上。 直接翻到收件箱,宁家悦高深莫测地牵起嘴角:“就知道是他们俩,走!他们送了这么一件大礼,我们也给他们准备一份!” 方跃见他一回到警局就往法医室走去,脑仁直疼,抬脚在后面追,“家悦你冷静啊,千万不要把手术刀给他们寄过去啊!!!” 几分钟后,在法国戴高乐机场候机厅消磨时间的两位亚洲男子同时掏出了手机,打开后相视一笑。 “方跃这个笨蛋,还是被家悦发现了!” “我们试图把他改造成腹黑攻,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早该料到的不是吗?” “可是他连一天都没坚持过去,真是对不起我这个师傅!” “哥,这不能怪他,因为你本身也不具备说服力,难为他愿意跟你学那么久。” 金色短发男子抬手摘下墨镜,挑起一侧的眉梢对他眯缝起眼,“这位先生,你好像在质疑我作为一个成年男子的能力哦?” “呃……不敢不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比他身量略高出半个头的黑发男子轻声说道,用余光看见身边的人快要炸毛,立即搂住他的腰身,使劲往自己怀里塞。“好啦,昨天不是让你在上面了吗?” “什么啊,那个上面又不是我想的那个上面!”金发美男子怒了,琥珀色的眼眸瞪得圆滚滚,看起来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那个上面,哪个上面?原来还有其他能让你在上面的姿势?”他摸着下巴认真地想。 “去去去,青天白日的你幻想什么呢?”拍走拍走,把他头顶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云朵都拍走! “有科学研究证明,男人在每天上午十点多种时的肾上腺素分泌比较旺盛……可能是真的,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很亢奋?”黑发男子噙着笑勾起他的下巴。 “滚!”红着耳朵侧开头,看看,傲娇了傲娇了吧。 两个人笑闹着打成一团。 他们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们几米之外的座位上,有几个神色怪异的女生盯上了他们,脸上纷纷流露出如狼似虎的诡谲笑容。 等到两人要登机了,她们才收回了贪婪的目光,几颗脑袋凑在一块,肆无忌惮地议论起来。 “啊啊啊啊啊,好可爱的女王受看见没有?” “我看是傲娇受,你们没看见么,小攻的手一搭在他身上他就不敢动了,前一秒还炸毛来着呢!” “嗯嗯,是呀是呀,小受看路人都是拿鼻孔看的,一张小脸多傲啊,可是看向小攻是就明显不同了……整个就是欲拒还休,还娇嗔的不得了。” “没错没错,不过太可惜了,小受都不回头看一眼……我都没见着他的正脸!” “就是啊,不过光看他的侧面就知道是宇宙无敌超级极品啊,我刚才稍微测量了一下,他可是九头身啊,九头身的美男子是几么少见啊!” “小攻也是极品呀,所以说两只真是太配了!比棒子国的某些明星不知道迷人到哪里去了……嗷嗷嗷我不行了,刚才偷偷照了两张照片,虽然只是侧面而已,你们要看吗?” 这位女生一说完,手中的手机就三只手夺走了。 看了一阵照片,一个女生惊讶地指着希声说:“诶,他他他好像是……” “怎么了,难道他果真是哪个明星么?”声音里透出来一点后悔。 “不是,我哥哥不是去M国留学了……他最近崇拜上一个高中生侦探,据说这人早回国了,好像在Y市出没,不过看照片,分明就是小攻耶!”她高声道。 几个人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机场候机厅不好大声喧哗的好不好。 冷静下来之后,她对其他几个有板有眼地讲:“这人叫沈希声,可是Y市的传奇人物,帮助警方破了好多起大案子哪,连环杀手很难抓的有木有?但是他一出马就搞定了,而且他的身份可了不得,都知道影帝沈月琮吧,那可是我心目中的美大叔,和茹霄那是多好的潜藏CP啊!他就是他的二儿子,沈二少!” 属于腐女独有的惊讶声顿时此起彼伏。 接着,这个女生在几个同伴的催促下继续说:“最近出了件大案子,全国轰动啊,说是抓住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叫什么郑初的……这人曾想把沈二少和他哥哥炸死呢,但据说沈大少很厉害,是二少的幕后帮手,那也是不好惹的一个人!结果,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最后那枚炸弹没爆炸成,两人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了!” “哇——”又是一阵尖叫。 “那沈大少长什么样啊?”腐女里头自然不乏八卦的。 这女生想了想说:“我没找到过大少的照片,不过听我哥的小道消息说,沈大少挺神秘的,但肯定也是个美人,你想啊他是沈月琮最疼爱的大儿子喂,茹霄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开玩笑说,沈哥每次见他大儿子都要把他供起来的!啧啧,这什么待遇什么概念?” 几个女生要疯了,扒住她的手腕又问了好半天。 最后,这个女生“咦”了一声,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给他哥哥打了个电话,问:“老哥,帮忙查查沈大少的照片,能搜的到吗?” 十分钟后,她手机上接受到一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出沈希声身边的那名亲密男子的脸。短信最后有一行字注明:看二少身边的,就是大少咯,不过他随母亲姓尹,这照片可是我国内一朋友偷拍的,不要外传哟! 一瞬间,这女生激动地抓住旁边同伴的肩膀就可劲摇晃起来,嘴巴里喊:“呀呀呀,我的萌点啊萌点啊,兄弟C P啊,兄弟恋啊啊啊!!刚才那个小受就是大少啊!” 于是,候机厅的乘客人下一秒就看见一群失控的女生在座位上跳来跳去。 飞机上的沉夏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希声已经把纸巾递到他眼前。 “冷气的温度有些太低了,我帮你调低一点?”尽管是询问的句式,但希声已经微微起身,伸手把沉夏头顶的冷气调成了最小档。 擦了擦鼻子,沉夏舒服地倒在椅背上,嘴角带着笑,望着希声为他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儿帮他收拾行李拿杂志,一会儿又帮他捋好头发拧开水瓶的。 “好啦,我现在什么也不需要……好好陪我躺一会儿。”沉夏拉过希声的手攥到掌心里,笑盈盈地凝视着他的眼,“我家希声怎么就越长越帅气了呢,再过两年,糟老头子会被你完全比下去的。” 希声回握住他的手,抿起嘴轻柔一笑,摇晃他的手臂几下,“哥,谢谢你。” “谢谢我做什么?”沉夏不解地皱眉。 “谢谢你……让我慢慢靠近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让我,牵你的手。”缱绻的语言中承载着脉脉温情,希声说的不见得有多么动情,但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就是具有格外的穿透力,直接钉在了沉夏的心口上,让他的心口禁不住一颤。 明明希声平时也不少说甜言蜜语,但沉夏却在此刻笑得很是羞赧,不自在地扬起手遮住眼,另只手使劲拍希声的大腿,“那我岂不是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踹开我的城墙跳进来,害我也那么俗气地谈起了恋爱,有了牵挂和弱点,还会像个女人那样吃醋撒娇……唉,还害我被绿绿那妮子嘲笑,害我有时候也会患得患失……”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谢谢我,而是在埋怨我呢?”希声笑着把沉夏的手指插进自己指缝里,牢牢的十指紧扣,轻声道:“反正,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等到了M国参加完妈妈的婚礼,我就用一张纸把你封印起来!” 听着他霸道的宣布对自己的主权,沉夏这次没有申诉,只浅笑着靠在希声肩头,默然地点了点头。 希声低头吻在他额头上,有了深重的虔诚意味。 “对了,小妈和糟老头子离婚才半年就嫁给一外国人,他会不会心里不爽啊?”沉夏小睡起来后,忽然问希声。 “你担心他啊,我觉得不会,他们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有亲情却没有爱情,更像是兄妹……我看他会包上一份大礼,真心祝福他们的,能出什么事。”希声不以为意地说。 沉夏长长的“哦”了一声,浓密的眼睫毛眨了几下,笑嘻嘻地看希声,“上个月,我听糟老头子在电话里跟你叫‘救命’什么的,是怎么回事?茹叔叔真的离家出走了,不要他了?” “呃……这个嘛,你认为你还是亲自问舅舅的好。”希声憋不住笑的说:“他们两个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吧,老爸在某些方面不仅迟钝还少根筋,他这辈子没正经爱过……舅舅实在受不了,就做了点事想要他开窍,结果么……他傻乎乎地装没发生过,舅舅自然就生气啦!” “啊,哦……这样啊。”沉夏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对希声莞尔道:“那现在呢?茹叔叔肯定要来参加婚礼的吧,糟老头子来不来?” “估计也得来吧。我妈说了,他不来就从此不让舅舅回去了!”希声噗嗤一声。 沉夏拍起手自乐,“哎哟,糟老头子也有这天啊,活该!” 希声无奈地摇摇头,这父子俩才真是一对活宝呢,见面了又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根据沉夏对茹霄的喜欢劲儿,看来他会可劲为难他爸几天才会善罢甘休的。 “说起来,唐汨罗和郑初传递消息的方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一开始都没往那方面想,哥你怎么想到的?”不想和沉夏研究怎么恶作剧小白老爸,希声快速转了话题。 沉夏得意地晃动着脑袋说:“其实很简单啊,任何一个罪犯办案时都有一套较为固定的思维模式,只有思维模式改变时他的作案手法才会变……但是不管他如何变,总会有可以依循的线索和相似点。郑初才作恶多少年,他在最顶峰时被我们盯上,注定没有什么时间改变犯案的思维模式。从他喜欢诱导他人犯案并使用炸弹来看,他习惯于迂回式的思考,别人杀人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或者弄把抢,痛快解决就完事了……可他不,他非要做炸弹,要诱导别人,还给其他人提供炸弹、杀人技巧……由此我推断,他联系监狱里的人必定也是挺迂回的!” “噢,所以你找的是犯人与外加的间接联系,而不是直接联系!”希声打了个响指。 笑意悠长地瞄了他一会儿,沉夏继续说:“首先我让他们筛查的是,监狱里极少有人探监的重刑犯,平时低调听话,但有一些特殊习惯和行为的。这一轮排查下来,其中就有唐汨罗,我会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她最不可能与外界发生联系了! 你看,她从不接受外面的任何来信,实际上也没有人跟她写,因为她没有什么亲戚,另外她不能说话,因为曾被丈夫用稀盐酸烧伤了喉咙……就是由于长期被丈夫婆婆虐待才起了杀心,在一夜之间下老鼠药杀光了婆家十几口人,还分尸掩埋,真是够绝。但她却信佛……没什么文化却能看懂佛经里的咒文,这不奇怪吗?” 希声了然地挑了挑眉梢,“的确是有些奇怪,所以你听说监狱附近有个地方每隔几天就播放佛经咒文时就怀疑上她了……再后来,方跃他们在她牢房里搜到一本做满了记号的咒文本,你就更加怀疑了。” “对啊,不过郑初也真是聪明,在这件事上我真是蛮赞赏他的。一般人听不懂咒文的,也不会仔细去听,但如果他改变了咒文的排列顺序,利用这种顺序对应不同的数字和文字,唐汨罗只好听力好,就能知道郑初想对她说什么……お-萫”沉夏颇为感慨地说:“不过我是没想到,郑初创造这种联系方式其实是为了跟她说说自己的近况,利用她给自己办事的只有极少数。” “看来他也有弱点不是吗?”希声用手背蹭了下他的脸颊,“也幸亏方跃及时灵机一动,想到用唐汨罗来要挟他,说不解除炸弹就把唐汨罗视为他的共犯来处理,还要告诉唐汨罗他一直在利用她……否则那颗炸弹就真的爆炸了。” “呵呵,是啊,方跃的小宇宙爆发了,不过或许一辈子就那么一次,还让我们赶上了!”沉夏扬起红润的脸,咯咯咯地笑着,“但是,郑初也真够可恶的,死鸭子嘴硬,明明能够解除,非要骗我们说不能!” “他那是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不愿认输,还想看看我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惜,我们临死也没有痛哭流涕地畏惧过,他是真心服输了。”沉夏撅嘴吹刘海。 “不过,我还是听见爆炸声了啊!而且哥你昏过去了……”希声捂着嘴笑。 沉夏拒不承认地反问:“有吗?有吗?我那是脱力了昏的,再说了……我不是听见你叫我,没过几分钟就醒了嘛。” “是是,没人被外面那些笨蛋实施定点爆破炸开一条通道的声音给吓昏。”希声一本正经地说。 沉夏露出利齿磨了几下,饿狼般地扑过去,掐他的脖子。 闹腾了好一阵,两个人相互依偎着靠在一起,眼角眉梢全是上扬的弧度,就这样慢慢沉入了梦乡。走过的空中小姐看见了,微笑着拿来一条毯子,给他们细心地披上。 一双手隐隐约约从毯子下滑出来,两枚同样款式的钻石戒指静静地圈住他们各自的无名指,交错的血脉从此通向同一个方向。 ——彼此交错的终点,是一座名为幸福的移动城堡。 作者有话要说:到此,正文完结了!因为已经开了中篇番外,所以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可以去那边求,本宫适量满足亲们!!!!!!撒花!!!!!终于完结了,这是我第一篇侦探文,多么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但是说实话,看侦探的亲真不多,但感谢每个来到这里的亲,无论是潜水的还是冒头的,看在我完结的份上,都来露个脸吧!!!!╭(╯3╰)╮另外,推销一下本文的中篇番外,超级有爱的哟!而且不用花钱了哟! 最后,求求长评,我的长评数真是少啊!!! 再最后,我开了新坑,又是一长篇,工程很大,希望亲们捧个人场啦啦啦O(∩_∩)O~(-。 ☆﹀╮======================================================== 压倒酱紫大神Ⅱ 作者:满地梨花雪 文案 大学生名侦探沈希声和晋江耽美大神哥哥尹沉夏的长篇探案系列之二。 年下,伪乱 伦。 依然是单元剧探案,由几个案子组成…… 内容标签:年下 青梅竹马 惊悚悬疑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沉夏,沈希声 ┃ 配角:方跃,宁家悦 ┃ 其它:兄弟,侦探 第1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1   推了推鼻子上快要滑下的黑框眼镜,尹沉夏似笑非笑,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男同学。   是那种长相算的上标准阳光美少年的类型,校服很整齐头发却很乱,鞋子很干净,鞋带却快要散开来,气喘吁吁地拽着背上的书包,耳鬓有一绺头发倔强地向上翻翘着。   “诶?”他惊讶地看了看尹沉夏,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班级名牌。   半晌才疑惑地走进来,放下书包报告道:“新老师你好,我是高三四班的聂浚伟,不好意思,这节课我迟到了!”   沉夏微微勾起嘴角,身子微倾,“不好意思,聂浚伟同学,我不姓新,更不姓旧,请你称呼我尹老师!迟到了十分二十秒,你是否介意告诉我……为什么会迟到啊?”   聂浚伟皱了皱鼻子,回答道:“我刚才骑摩托,呃……不小心擦碰到一个买菜的大妈,她非我要送她去医院,所以就……耽误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沉夏走下讲台,站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忽然低下头靠近他的脸,动了动鼻子。   惊得聂浚伟一怔,往后退了两步。   全班同学都切切细语起来,大部分女同学还都笑着咬耳朵,一脸兴奋兮兮的样子。   就见尹沉夏抬起头,又推了推眼镜,似乎是尺码大了一点,对他笑道:“迟到就迟到了么,何必撒谎呢?你既没有撞到人,也没有去过医院……否则你校服上不会一点脏污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我只是撞到人又不是摔倒了,在医院……我也没呆几分钟啊!”聂浚伟心说这老师什么来头啊,眼睛也太毒了!   尹沉夏竖起食指对他摆了摆,“记住,做我的学生,可以顶嘴可以开玩笑,但千万别对我说谎……因为,我会觉得揭穿你们很没有挑战性!据我所知,这里最近一家医院离学校有四条街区,今天中午时大厅才刚做过消毒,地上都是消毒水……你若十分钟前进去过,鞋底肯定沾上,会有味道的。至于说擦碰到买菜的大妈……恕我直言,这里最近的菜场与医院可是两个方向,菜场和这一带的居民区都在学校的东边,而你……根据学生档案显示,住在学校西边的一处高档住宅区,骑摩托过来需要二十多分钟,请问你在哪里,又是如何遇上这位买菜大妈的呢?”   这席话一出口,全班同学都张大了嘴,倒抽一口凉气。   喂喂喂~这个新来的代课老师也太厉害了吧!   说着,沉夏捏住鼻子,示意聂浚伟回到座位上去,“我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哪怕你只沾到50毫升呢,我也闻得出来!好了,这次就放过你,我们继续上课!”   聂浚伟目光呆滞地回到座位上,低声问旁边的同桌,“怎么回事……这老师什么来头?”   同桌是个大胖子,清了清喉咙告诉他:“尹沉夏,校长指派下来的空降兵!今天这是他第一堂课,刚才我们都在闹腾呢……但他很厉害,瞬间收服了我们班女生,你看看……一个个都要花痴地流口水了!”   聂浚伟随便往旁边看了看,还真是,所有女生都对着讲台冒粉红泡泡,还都是心形的!   “不过,他长得还算是……蛮好看的。”聂浚伟歪着头,也随波逐流地品评了一下。   “不是好看,是极品啊极品!五官精致得像SD娃娃的有木有,巴掌脸的有木有,媚眼如丝的有木有!”坐在他左边的女生倪炜素顿时扭头,对他喷了一脸激动的口水。   聂浚伟无力地低头找书,从书包里掏出书,却被倪炜素眼尖地发现了一个饭盒,奸笑着凑过来问:“哎呦,杜小萌又来找你了?我看你是因为被他堵住了才迟到的吧,拒绝不了就不拒绝了呗,小萌对你多好啊,总是做爱心盒饭给你……今天什么菜,有没有烧排骨?”   “天哪,不要用你那腐女的思想衡量我纯洁的内心!老子是正常男人的有木有,被一个低年级的学弟追很困扰的有木有!”聂浚伟低声反驳,纠结地看了眼这饭盒,塞进了抽屉。   尹沉夏停下板书,回头略微提高了嗓音说:“咳!我说亲爱的同学们……麻烦你们,现在是上课时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小声说!”   几个女生忍禁不止,相互拍着胳膊,捂着嘴闷笑。   聂浚伟瞪了倪炜素一眼,把书翻开,开始认真地听讲。虽然他有时候桀骜不驯了一点,逃课比别人多了一点,但成绩还是不错的,该认真听讲时态度还是挺认真的,绝不开小差。   板书完毕,沉夏把历史课本翻到第三十八页,让他们勾了勾重点,把几个重要的历史事件像复述故事似的说了一遍后,弯了弯眉眼:“我其实不太会讲课,尤其是照本宣科那种高层次的教学方法,特别不会!这样吧,你们可以随便提问,我看情况来解答……不过么,不许问过于私人的问题。”   倪炜素头一个举手,问:“尹老师,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   沉夏随意地靠在讲台边,抬起右脚叠放在左脚上,抿了抿嘴,“这个啊……因为,你们学校的名字是我见过之中最好听的。”   山夕水雾高中,B市重点高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的夕阳是一景,背靠着的一座小山还常常起雾,校区里有一个碧子湖,湖中央有座六角亭,还是明清时候的古建筑。   同学们都纷纷点头,不少人发出“是啊是啊,我其实也是冲着名字报考的哪!”的笑语。   聂浚伟倒是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幼稚。”   倪炜素不悦地横他一眼,看沉夏的表情应该是没听见,才松了口气。   跟着又有几个同学问了好些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沉夏都微笑着回答了,但及时打住,从讲台上抽出一叠试卷来,对他们说:“我看你们都很活跃,脑筋也转得快,怎么考试分数却会下降呢?是不是……有一个懒惰的小人在身体里作怪啊?”   这回,底下没人应声了。   沉夏还是那副倚靠在讲台上的姿势,要紧不慢地说:“小时候呢,我的老师告诉我:人的体内都有一个勤奋小人和一个懒惰小人,当你犹豫不决时,他们就会打架。小学时,这个勤奋小人经常把懒惰小人打得落花流水,初中时就打成平手了,高中时就是懒惰小人经常获胜了。   可是到了大学,我忽然发现他们不打架了,因为勤奋的小人被打死了。但是你们要相信这世上有一种奇迹叫做“重生”,勤奋的小人某天又活了过来,更神奇的是,他重生在了懒惰小人的身上!居然把懒惰小人的意识给吞噬了……于是世界和平了,我的五脏六腑都淡定了,变得越来越勤奋。就这么顺利地读完大学,还实现了理想。怎么样,你们想不想都重生一次啊?”   全班人都静默了几十秒,突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连声说“想”,带头鼓掌的居然是刚才十分不屑的聂浚伟。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从几分钟前就有一个人影站在教室的后门,从门缝间往里偷窥着教室里的一切,轻声低语了一句“这个老师还真是有趣……”,转身消失在空空的走廊上。   下课后,聂浚伟拿起饭盒,想把里面的饭给倒掉。他已经说好了要和隔壁班的班花去吃晚饭,这里面的饭菜是注定要浪费的,可杜小萌就是不听,还非要做给自己,真是……   走到走廊的大垃圾桶旁边,他打开盒盖,刚要倒下去,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   聂浚伟不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但人群中一个响亮的声音令他突然浑身一震。   “我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要抓我?不是我做的!陆涵不是自杀的吗,怎么现在又说是他杀?”这声音是……杜小萌!   他盖上饭盒,急忙奔下楼,却只看到两个三四个警察夹着杜小萌,把他带下了楼。   由于是未成年,警方并未给他戴上手铐,也考虑到了他的自尊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他有重大嫌疑,要带他回警局调查几天。   实际上,杜小萌从那天起就感觉到了,这次自己的麻烦相当大。   可是直接从学校被警察带走,还是他没料到的,不管有没有手铐,他现在都觉得非常委屈,还有这么多同学看着,简直叫他无法自处,惶然的不知所措。   “怎么会……小萌怎么可能是凶手?”聂浚伟没有多加思索就跟着冲下去,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没跑几步,被二楼一只鬼魅般伸出的手拦住了去路。   “你现在追下去是没用的。”这人语调淡然,一双眼眸宛如墨玉,莹亮无垢,浑身散发出一种和煦与冷冽交错的气场,让人觉得莫名的可以信任,无法违逆。   “你是谁?奇怪,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聂浚伟推开他,依然想要追下去,无奈这人还上前挡着自己,低眼一看他的学生铭牌,竟然是和杜小萌同班的。   “我是今天才转校过来的,和杜小萌一个班……如果你真心想帮杜小萌,就别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去找他……”沈希声扬起眉头,把手插进裤袋里,抬脚往旁边移了一步,“而且他早预料到了自己会被带走,不是么?”   他低眉浅笑,瞄了瞄聂浚伟夹在胳膊下的饭盒。   “你叫什么名字?” 聂浚伟不悦地对这个陌生的同学挑了挑眉。   “我么……沈希声,希望的希,声音的声……这次杜小萌可是非常麻烦,如果你想要救他,应该……会用得上它。”希声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到他手上。   纸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电邮地址。   聂浚伟纳闷地看着这张纸片,不安地蹙起眉头。   走廊尽头,希声找到一个人不多的角落,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哥,老师的角色扮演还顺利吗?”   “无比顺利,已经成功收服了整个高三四,你那边呢?重回高中的感觉如何呀?”   “还行,不过……现在的女高中生似乎比三年前的更热情,我的抽屉已经爆了,鞋柜也也被塞满了,怎么办?”   “不是吧!”沉夏咬牙切齿状,“拿回家,统统当柴火烧掉好了!”   “哥,现在我们在B市的小公寓……是租来的,不能随便发放火,再说了背回去多累啊。”希声笑着抖肩。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唔……”   忽然,“哐”的一声,希声听见有玻璃从高空坠下,碎裂于地的响声,立刻扭过头看,发现对面实验楼二楼的一块玻璃掉了下来,幸好楼下没人。   他立刻拿起手机,对沉夏轻笑:“看来,这次的凶手性子真急呢……”    第2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2   在山夕水雾高中的综合实验楼里,从三日前开始就空无一人,楼下各个大门被拉起了警戒线,墙边的水泥地某处被圈出了一个白色人形轮廓,地上还有一片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为了让这栋楼尽快恢复正常使用,B市警方希望能在一个星期内破案,但是这件坠楼案不同寻常,一开始认定的是意外坠落事件,但死者陆涵的家属和校方都不相信这种解释。   几番调查下来,B室重案组也认为存有不少疑点,无法完全认定为意外,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发函请给沈希声,询问他愿不愿意帮忙参与调查。   希声一向对有疑点解不开的案子很感兴趣,便接受了委托。   他先与B重案组的警官见了一面,看了现场资料和卷宗,并未下结论说是意外还是他杀,只提出要求要潜伏进这所高中,帮助他们破案的时限定为一个星期。   傍晚时分,在学校食堂吃过饭的沉夏和希声相约在这栋楼下见面。为了不被多事的学生看见,绕了小道,先后相隔了十分钟抵达,越过侧门的警戒线走进去,直接上了三楼。   “当天,陆涵就是这条路线上楼的吧?”沉夏与希声都事先把所有资料和照片都备份在了脑子里。   希声点头说:“根据杜小萌提供的口供,是这样没错,他说那天下午陆涵在找自己麻烦,非要和自己调换寝室,他推脱好久推脱不过,眼看上课马上迟到了,就跟他一起赶往实验楼赶。不过两人要去的教室不同,陆涵要去的是三楼另一头的阶梯教室,杜小萌要去四楼这一头的物理试验室。他们走的就是这个门,这一侧的楼梯……据说,这条楼梯不经常有高三的学生走。”   “为什么?”沉夏问,“离教室比较远么?”   希声抿嘴不语,握着他的手腕,偏头指了指墙边,沉夏歪头一看,“好嘛,这里怎么全是涂鸦啊,还有告白的、骂人的、吐糟的……呵,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啊。”   “怎么说呢,这个学校很有意思,高一高二的学生喜欢走这一侧的通道,高三的呢喜欢走另外一侧。”对于这些消息,希声知道的可比沉夏快。   沉夏瞄他一眼,问:“这怎么知道的,班上同学告诉你的?”   “哦,不是收到那么些情书么……我就跟她们说,如果肯对我的问题言无不尽知无不言,我就打开来看,否则就扔掉……”希声说完,低头蹭了下他的额头,“这也算合理利用有效资源嘛。”   沉夏翻了翻白眼,“那一个人回答你一个问题,也够瞧了的。现在问了多少个了?”   “唔……太多了可问不过来,截止到刚才,问了十二个。”希声算了算,“今天才第一天,速度有些慢,以后每天问三十几个应该可以,八卦和小道消息都能套出来……她们应该不会骗我。”   沉夏鼓了鼓腮帮子,转瞬笑嘻嘻问:“你这是……美男计么?”   “哪有,我又不会让让她们吃豆腐,放心,她们连我一根头发都摸不着的!”希声打着包票,沉夏却一脸的不相信。   “算了,现在查案子重要。”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希声便着拉起他的手,指着另一面墙对他说:“一般,这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会在这些墙上乱涂乱画,这好像成了这学校约定俗成事情,俨然成了一道景观,老师也懒得管,一开始还令行禁止,但后来发现没用就随他们去了……不过有些涂鸦还挺有水平的。”   沉夏看过去,就见他指着一幅“帝王攻X炸毛受”的变形字。   “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啊?”沉夏撇撇嘴,还是凑近了看,发现下头还有一行签名,居然是个女生的名字。他在脑袋中一搜索,无奈地朝着希声笑了笑:“这女生,是高三四班的!这是她高二时的杰作啊,今天第一个问我问题的就是她,真是印象深刻……”   “哟,叫倪炜素……你猥琐?”希声捂嘴笑了半天,搭住沉夏的肩膀一搂,带到了三楼走廊上,“还是说回正题,这条走廊就是当日出事的走廊了。”   沉夏放眼望过去,就见警方用木板封锁了陆涵坠楼这条走廊的另一头,走廊左侧是教室,右侧就是一溜排的铝合金窗户,这些窗户不可往外推,只能左右拉。   有两张写着“严禁靠近”的纸条贴在了墙边,陆涵当时就是从这条走廊其中的一扇窗户坠落下去的,为了保持现场原貌,这扇窗子还保持着当时敞开的样子。   “当时这个走廊上,除了陆涵,就只有杜小萌?”沉夏踱步上前。   希声点头,他还记得杜小萌的笔录,“据杜小萌说,他本来是会和陆涵一起上来的,但走到一楼时鞋带松了,就停下来系鞋带……陆涵因为已经是第七次迟到了,怕被老师罚,就没等他。杜小萌说听见他跑着上了楼,他系好鞋带后是走着上去的,没有跑,因为自己已经迟到了,但这节是自由实验课,所以他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当他走到二楼到三楼之间时,听见了陆涵惊叫的声音。”   “他这时才跑了上去,没有发现走廊还有其他人,急忙跑到窗前往下一看,陆涵已经砸在了地面上。”沉夏边说着,边从这侧楼梯口下了半层,从那里跑到了事发窗口,做了次简单的案件重组,喘了口气问希声:“多长时间?”   “五秒三十八,你用了全力?”希声与他一向配合默契,知道他是要计时。   沉夏看了眼他的电子表,“废话,当然是尽了全力,杜小萌如果说的话是真的,依照正常人的反应,他听见惊叫可能会愣住一秒至两秒的时间,然后发力跑上来……凶手要逃的话,能有多少时间逃走?应该会被他看到才对吧。”   希声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走到走廊尽头,估算了一下这条走廊的长度,说:“哥,不然我们做做试验,我来扮演犯人,你给我计时,看我把人推下去再逃走需要多长时间。”   “嗯。”沉夏表示认同,把警方树立的板子临时往旁边挪了挪,让希声可以从窗户那直接冲过来。   希声站在窗口,沉夏及时开始,他做了个把人掀下去的动作,立刻往这边跑,拐过了弯的那一刻沉夏停止计时,告诉他:“六秒四十九!”   “会不会凶手跑的比我快?不过,把人推下去的话只能把他的腿抱起往下掀,因为这窗户距离地面一米多,直接推不大可行。”希声觉得,如果凶手是个短跑健将,说不定能比自己更快。   “有可能,但杜小萌上来时,只要一踏入这条走廊,他就能看见凶手了!这个时间是很短的,不到五秒,应该只需三秒……那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凶手?”沉夏提出疑问,但也同意让希声再跑一遍,并计算了几次他从二楼跑到三楼的时间。   希声喘息回到他身边,靠着墙问:“怎么样?”   沉夏对他摇摇头说:“不可能。如果杜小萌是跑着上来的,他理应看到凶手,他没看到凶手,那就只能三种可能。”   “三种?”希声想了想,依次列举了出来:“第一种,陆涵真是意外掉下去的。第二种,杜小萌看见了凶手,但两个人是认识的,他出于某种原因包庇了他。第三,杜小萌本人就是凶手,捏造了这个事实。”   “嗯,没错……现在就是要排除这些可能性,还有判断杜小萌是撒谎还是说了真话。”沉夏把警方树起的木板给还原了,走过来看了看地面,“哎哟,幸好他们先取了鞋印,你这双鞋的抓地性未免也太好,都留下印子了。不过,取了鞋印应该没什么用,当日就算高三大部分学生没从这里走,也有高一高二学生走过吧。”   “这条走廊的这几间教室本来就只是高一高二学生才会用到的,陆涵会走这一侧,听说是因为他一直习惯走这边,并且,不愿意和同班同学一起同行。这人本来就特立独行,脾气古怪,还总和同一个社团的杜小萌过不去,这是杜小萌班上女生对他的评价。”希声指了指自己的铭牌,“高二七班,杜小萌所在的这个班就是个普通理科班。”   沉夏了然地“哦”了一声,“那男生的评价呢?”   “男生么,说他不好相处,太以自我为中心,凡是和他同社团的人都不喜欢他。”希声目前掌握的情报还当真不少。   “杜小萌和他都参加的什么社团啊?”沉夏对此很有些好奇。   希声先轻笑了两声,才说:“杜小萌会参加这个社我觉得很正常,但陆涵参加就给人感觉很怪异了……”   “到底是什么社团?”居然跟我卖关子。   希声勾起嘴角,“是本校最大的cosplay社团,叫天降美萌。”   “哈……这名字,杜小萌进去太合适了,陆涵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他去凑什么热闹?”沉夏忍不住发笑,“这里头能找到什么线索么,比如……他和谁有结怨什么的?”   希声笑着伸出手,帮他推了推往下溜的眼镜,说:“有个女生也是这社团的,非常讨厌陆涵,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社的,本来入社是需要做一次COS表演才行的,但他没做,居然就被社长给放进来了,之后也很少参加他们活动,大部分社团成员都对此很有意见。”   “那冲突什么的呢?”沉夏接着问,心说也可以去打听一下这个社长和陆涵的关系。   “与谁有过明显的冲突目前还不知道,得再深入调查。”希声走到窗边,喊沉夏过来看他们正下方靠右二楼的一处窗户,“之前我看到你听见的,就是那扇窗户的玻璃掉下去了……但我不信它自己会掉下去,凶手应该不久前来过。”   “那他为何要弄破这扇玻璃……哦,警方的记录上写道,二楼的某块窗户的玻璃在事发后碎裂了一角,并呈扩散型脉络破裂,应该是被什么击中过的结果。有人认为,可能是陆涵坠楼时挣扎着碰到了这扇窗户……可就在今天,几个小时前突然掉下来,摔碎了的就是这块玻璃吧。”沉夏拉起希声,立刻转身往二楼走去。   然而两人在二楼这扇窗户前看了许久,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地上也看不出脚印,只得出了实验楼,赶在晚自习之前回到了各自的班上。   沉夏是代课老师,其实可以下班了,但他要等希声一起回去,就在办公室坐着看书,索性把明天要讲的课也背了。   快到晚自习结束时间,沉夏先出了校门,在街边拐角的一家奶茶店等着,希声下课后会来这里与他会合。   下课铃过去了十来分钟,沉夏等的焦急,又过了一会,抬眼看见夜色中穿着纯白英伦风校服的希声,就立刻结了帐,推开门走了出去。   正在这时,一辆宛如黑色飞鹰的铃木隼风驰电掣从后面驶来,猛然急停在希声面前。   希声定眼侧目,就见聂浚伟伸手推开摩托车头盔上的护目镜,露出一双拧紧的眉眼,问他:“我给你发了邮件,这么不回?”   “邮件?”希声打开手机连上网,“哦,还没来得及看。怎么,想找我帮忙了?”   聂浚伟并不十分乐意的样子,往上扯了扯嘴角,“我让老爸找人问了,杜小萌现在是第一嫌疑人,确实很麻烦……不过你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帮他?”   希声微微扬起眉梢,“在法律上,所有疑点归于被告。只要能找出更多的疑点,杜小萌自然能够脱罪。当然,这也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你相信他是无辜的?”   聂浚伟抬手把护目镜往下一推,不加思索地回答他:“虽然……他这人有时挺讨人厌的,但我相信他!”    第3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3   聂浚伟主动表示会配合他们展开调查,希声和沉夏的信息渠道又拓宽了一层。   由于沉夏现在是聂浚伟班上的代课老师,希声就把平时与他沟通的任务交给了沉夏。不过沉夏并不准备正面从聂浚伟那里得到讯息,而是……   “聂浚伟,你过来帮我把练习册拿到办公室去!”沉夏使唤上了聂浚伟同学。   “好!”聂浚伟并不知道沉夏的身份,还以为他是个刚出大学的代课老师。   “聂浚伟,来把黑板擦一下!”沉夏老师在上课时也十分“青睐”他。   还有,当一下课有一群女同学们围住自己时,沉夏会大声喊:“聂浚伟,过来帮老师拿教案!”还算尊师重道的聂浚伟只能挤进人群,帮他拿起那薄的没有一根指头粗的教案,把沉夏护送回办公室。   一整天下来,聂浚伟有点忍受不住了,在沉夏吩咐他去给自己打开水时僵在了那里,皱眉问:“尹老师,我好像是你的学生不是你的佣人吧!”   沉夏推了推眼镜,轻声笑:“没错,但老师的命令你敢违逆?”   “呵,笑话……”聂浚伟神态不屑地靠在门边,反驳他:“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可以不听,我来学校是学习的,学生守则上可没说过,老师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必须做什么……你要我去死,难道我真的跳楼?”   “嗯嗯,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沉夏笑意一收,一本正经说道:“上个月在K市发生过一起自杀案,就是一个学生听了老师‘你这样的蠢学生不如死了算了,不死将来也只能当坐台小姐”的一句话,跳楼死了。”   聂浚伟立时被他噎住了,“我说尹老师,你扯远了吧!”   沉夏凝眉挑起眼梢,对他做了个摆手的动作,“哪里,凡事都是有联系的,哪怕是细微的联系呢。你听说过蝴蝶效应没有,看过《死神来了》没有,很多事看起来没有关联,但其实关系大了!咳咳……有点偏题了,说回到我使唤你这件事上来,你觉得如果一个人长期被别人呼来喝去,会有什么反应?”   聂浚伟很快回答他:“会生气啊,会拒绝啊!哪里有人愿意被人呼来喝去的,就算是父母,要孩子做事也该说个‘请’字,更何况是老师和同学之间了!”   “嗯,你家教不错,看来你老爸的黑社会背景没给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嘛。”沉夏笑眯眯地望着他。   聂浚伟瞬时警惕起来,一脸防备地斜睨他,“老师,你查我的家庭背景干什么?”   沉夏瞪了瞪无辜的眼睛,说:“你是我的学生,当老师的自然要充分了解学生的情况,这包括学习、感情和家庭各方面的情况哦。”   “请你不要对我的隐私和家庭好奇。” 聂浚伟这句话说的很是郑重。   “好吧,不逗你了,你的性格可真不可爱……”沉夏又推了推眼镜,说:“就像你所说的,经常被人当佣人使唤,任谁都会生气会反感,只要不是太懦弱的人都知道想办法拒绝,但是……杜小萌的脾气你知道吧,并不懦弱,他却经常被陆涵当成佣人一样使唤,你说,这是为什么?”   “什么?我不知道有这种事……”聂浚伟异常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没对我提过啊。再说了,陆涵为什么跟他过不去。”   沉夏对他摇了摇头,“你这个朋友做的太差劲了,杜小萌被欺负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过,不觉得是你平时都不给机会他说话么?还有,你记得他对你说过的每句话吗?”   聂浚伟默然地看着沉夏,半晌侧过头说:“他每天都会来找我,有时缠的我很烦,可能……是我没注意。”   “唉,杜小萌真是悲哀。”沉夏低头在备课本上划着什么,又抬头对他说:“陆涵所在的高三五,就在高三四旁边,其实你只要多关注一下杜小萌,早就该发现了……五班的班主任告诉我,杜小萌经常不情愿地帮陆涵买东西,她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却不说。”   聂浚伟的脸色渐渐的有些发青,“他性子那么倔强一个人,难道是被陆涵恐吓了什么。”   沉夏不以为然地瞟过眼来,“那就不清楚了,你算是他朋友吧,不打算把事情搞清楚?”   “我当然会的!”聂浚伟声音响亮地回答道,犹豫了一会,对沉夏鞠了个躬说:“老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我先走了!”   沉夏看着他走出门,几乎是跑着朝高三五班去了。   勾起嘴角给希声发了条短信,沉夏抽出备课本下面的杜小萌笔录影印本,认真仔细地看起来。   有几个地方是他格外在意的。   杜小萌说,他除了听见陆涵的惊叫声,似乎还听见了什么东西发出“锵锵”的声音,对走廊上有没有脚步声无印象,可他一上三楼,从楼梯口看向走廊时,走廊上有一摞纸箱堆放在不远处,距离陆涵坠落的窗口很近。   他看到陆涵掉下了楼,惊惶之余就跑了下去,想看看他是否还有救。但等他再上楼回到三楼时,那一摞纸箱不见了。   警方问杜小萌为何又回到三楼,他的理由是,直觉认为陆涵是被人推下来的,想上去找找有什么线索。虽然他当时没看到人,但觉得凶手可能会留下什么痕迹。   可惜的是,现场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陆涵的确是被人推下去的。   在动机方面,警方倒是认为杜小萌存在杀人动机。因为杜小萌经常被陆涵欺负,特别是最近,有同学目睹陆涵辱骂他,说过很多难听的话,有一天他忍无可忍,与他发生过激烈的争吵。然而,杜小萌一直不肯说出那次他们吵架的原因,单凭几个目击同学的口供,警方并不能推断出他们的过节到底是什么。   沉夏拿起红笔,在“纸箱”和“争吵”上画了两个圈。   “说起来,还是面对面与杜小萌谈一次比较好。”沉夏觉得警方可能有些话还没问出来,他们拿对待嫌疑人那套对待杜小萌可能会吓到他,导致他一时间遗忘掉某些线索也说不定。   拨通电话,沉夏和重案组组长约定了与杜小萌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今天刚好是星期六,没有晚自习,他和希声都可以去。   那一边,希声在上物理课,开小差画了一幅综合实验楼三楼的平面图。看来看去觉得这教学楼设计的太不节省空间了,走廊太长而且复杂,陆涵坠楼的那个窗户对面其实就是另一侧走廊,这两条走廊构成了一个U形,之间距离很近,大约只有一米,所以警方才会怀疑他是意外坠楼,因为曾有同学不止一次见过他爬窗户,从这条走廊直接跳到对面的走廊去。   下课后他问了几个同学,问他们信不信陆涵是失足掉下去的。   男生A沉思了一会说:“他好像过去也有几次想抄近路,爬上窗户直接跳到另一侧走廊上,只要跳过去确实可以抄近路,我哥这么说的,因为他就是高三五班的。他们都觉得这样很危险……但陆涵总是阴沉着一张脸,提醒了一两次他不理,也就没人提醒他了。”   旁边一个女生却插嘴说:“上课或者换教室会迟到很常见好吧,没必要这样吗?”   还有女生听见了也说:“就是,他怕迟到就提前出门啊,有必要做跳窗子这么危险的动作么,我觉得他不会是失足,搞不好真是有人推他下去的……不过,讨厌他的人还挺多的,不止一两个。”   希声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那杜小萌和他不是关系最恶劣的?”   “小萌啊……”几个女生看来都对杜小萌印象很好,帮着他说话,“小萌也没招惹他呀,看见陆涵恨不能就躲得远远的,每次都是陆涵找茬呢……”“没错,但小萌好像有些怕他,陆涵只要一掏出手机摸上一会,他就会变得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说是关系恶劣,不如说是陆涵单方面欺负小萌!”   陆涵……摸手机?希声撑着下巴,把这个疑点记在了脑子里。   “对了沈希声,你要不要来参加天降美萌?”这些女生一找到机会接近,就立刻想实施拐骗,“我们马上要上一台秀,校庆时演出,不过cos 哪部动画还没想好……可如果你加入,我们肯定能挑战更好的角色!”   希声的嘴角抽了抽,往后推了几步说:“这个么,我暂时还没打算……参加任何社团的。”他查案兼顾扮演学生已经很累了好不好!   可女生们不依不饶地向他聚集过来,“你就参加吧,参加吧!”   这天的课程都结束后,希声有些狼狈地从教室跑出来,以百米冲刺速度冲下了楼,马不停蹄地跑到学校门外,找了找,发现一辆贴了黑窗膜的奥迪,赶紧钻了进去。   “怎么了这是,后面有狼?”沉夏看他满头是汗,掏出纸巾给他擦额头。   希声大口喘息着倒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地说:“还真是狼,一群女狼啊!非逼着我加入天降美萌,我不答应他们就要群扑……”   “那你是答应了?”沉夏拧起眉头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哪,但她们答应我了,不会逼着我扮演不喜欢的角色。”希声边说,边把沉夏冰凉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脸上。   沉夏不高兴地努嘴:“早知道这样,当初也让人扮老师好了!”   “你查老师,我查学生,这是早分工好了的……好啦,哥你今晚不是要开新坑么?从警局回去后还来得及码字?”希声提醒他时间不够了。   沉夏心说是啊,顿时踩着油门飞驰出去,一路上时速直飙70码,害得希声不停地小声嘟囔:“哥,这是市内哦市内,超速了……”说了几遍不管用,只好妥协道:“明天,我让老师给我换位置,单独坐到最后面去!”   车子的速度总算降了一些,到了警局门口,沉夏笑着凑过来,亲了亲希声的嘴角:“等下办完事去吃上汤牛肉面吧,我吃牛肉……你吃面!”    第4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4   B市的警局可不像Y市的警局似的,上上下下都认识沉夏和希声,尤其是希声现在还穿着熨烫的服帖整齐的高中校服,看到他们进门,一个女警官就走上前问他们有什么事。   沉夏一向说话怕麻烦,就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希声开口。   希声无奈看他一眼,望着眼前这位警花,扯开一个微笑,“我们是来找重案组的郑组长的,事先已经约好了。”   这位警花顿时讶异的“哦”了一声,说要打电话问问,不大一会,郑组长亲自从四楼下来,把他们接了上去。   一楼的几位80后的警花都凑在一块窃窃私语:“郑包子上哪儿认得的这么帅的两只小帅哥啊?看起来有一个是学生吧,另一个……眼镜拿下来肯定更漂亮吧?”   郑组长原名郑海丰,名字挺硬气的,但毁在了一张包子脸上,刚刚三十岁,可看起来不但稚嫩还有些婴儿肥,一点不显老,警局警花便给他起了个外号——郑包子。   沉夏是第一次见他,很有上去掐他脸的冲动,但被希声一瞪,把把试图伸过去的手给强行收了回去。   话不多说,简单介绍了一下杜小萌目前的状况,郑组长领着他们进了审讯室。   仍然是他们常见的那种,有一面墙是装的单面可视玻璃的房间,里面有监控录像,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开始问话前,沉夏对郑组长提了个小要求:“能不能把摄像头对准杜小萌的脸,拉近镜头直到能看清他整个面部表情的地步?”   早听说尹沉夏的推理破案能力不比沈希声差,郑包子想了想说:“应该可以,我去监控室调整一下。”   沉夏对他报以和煦的微笑。   郑包子眨了眨眼,心说他笑起来更好看啊,不得了,分明五官比女人还精致,但却没有丝毫的阴柔感,打扮的也很清爽。又打量见过一次面的希声,心里嘀咕,这小子穿上校服果然就是一个高中生,迷倒山夕水雾全校的女生看来不成问题。   等他把杜小萌带进来之后,沉夏锁上门,一反常态没坐到嫌疑人对面,而是搬起椅子坐到了他旁边。   监控室里的郑包子心里轻叹一声,如此,拍摄杜小萌的角度更好了,尹沉夏的确有点能耐,首先观察能力就很强。   杜小萌很是拘谨,紧张地看着他们俩,问:“你们是谁?”   沉夏和希声都不回答他,过了几分钟沉夏才笑意融融地轻声说:“你喜欢聂浚伟啊。”   杜小萌眼神一滞,才摇头说:“没有,我不喜欢他!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沉夏嘴角噙笑,继续自说自话:“这样吧,如果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老实交代了,等你洗脱嫌疑回到学校了,我教你追到他怎么样?包教包会,成功为止哟!”   监控室的郑包子脸上瞬时掉下几根黑线,这……他俩到底靠不靠谱啊?   但见希声一脸淡然的表情,郑包子只好耐心地继续看。   杜小萌更加疑惑不解地看着沉夏,问:“你不是警察吧?看起来不像,他们不会像你这样跟我说话……可你为什么这么说。”   “呵呵,我是警方请来的顾问,来评估你是否撒谎……我刚才的提议怎样,你考虑一下,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作为回报,我帮你追到聂浚伟。”沉夏继续游说,希声则默默观察着杜小萌的神态和肢体反应。   当沉夏提到聂浚伟时,杜小萌很明显会变得比较紧张。   “我知道的都说完了,真的,我怎么敢欺骗警察呢?”杜小萌的头低的挺下,眉宇保持着耸起的样子,“陆涵是和我有过节,但我也没必要杀了他吧,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有有过几次口角而已。”   沉夏点点头,笑了笑:“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哦。那我问你,和陆涵吵得最厉害那次,你是为什么和他吵,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有,你很讨厌他的,为什么愿意受他指使,为他跑腿,你分明可以直接拒绝的吧?”   杜小萌的神情这时显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说:“他看我不顺眼吧,曾经有次我在社团把奶茶不小心泼在他身上……应该就时从那时起,他总是找我的麻烦。至于那次吵得特别厉害,就是因为我不想帮他做这做那了,才吵的凶了点,但后来我发现他还是不依不饶的……就想息事宁人算了,他要我帮忙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我猜,你是因为聂浚伟就在陆涵班级隔壁,才不想当面跟他吵的吧?”沉夏又把聂浚伟给扯了进来。   杜小萌扯了下嘴角说:“不是的,我说了,不管我和陆涵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   沉夏斜着眼看了他半天,低下头记了几笔,又问:“争吵内容呢?”   “我……忘记了,也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的小事,陆涵常常针对我,我那次一时没控制住就和他对骂起来。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是真的记不起来了。”杜小萌坚持口供不改。   希声忽然冷笑了一声:“杜小萌,记得我么?你被带走时,我刚到你班上……同学们都说你死乞白赖追求聂浚伟,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是不是真的?”   杜小萌沉寂了片刻,笑着抬起头,低声说:“没有的事,你才刚来,他们就跟你说这种闲话么……我是经常有事没事往他班上跑没错,但是,也只是想说服聂浚伟参加我们社团而已,并不是那些女生想的那样。”   “呵,你怎么知道是女生告诉我的呢?”希声似笑非笑地抖了抖手腕,又盯着他说:“听说你还送过他一只手表,但聂浚伟拒收了,你一气之下把表扔进了湖里,是吗?”   “没有这么回事!呵呵,我们班生女生很八卦的,还喜欢YY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杜小萌立刻反驳他,还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来。   沉夏用眼神示意希声可以了,换了个问题,“你跑上三楼走廊,说看见了一大摞起叠起来的纸箱,能具体说说那堆纸箱是什么样的吗?”   杜小萌这次花了比较长的时间回想,回答说:“就是普通的纸箱,用来装东西的。一般我们用完纸箱后为了存放方便,不是会把它拆开,顺着折痕折叠成平面么……就是那样一堆叠好了的纸箱,堆放在一起,整齐地码放着。”   “哦,那纸箱当时在什么位置?”沉夏问着,随手在纸上画出一张图。   “我跑到那扇敞开的窗户前时,觉得纸箱离我很近,也就一两米的样子……对了,最上面的纸箱上印着几个大字,好像是‘油画颜料’什么的。”杜小萌记起来。   沉夏又问:“纸箱堆放了有多高?”   杜小萌费劲地想了下说:“这就记不清了,似乎……堆放的高度,到我大腿这里吧。”   沉夏让他站起来,略微估算了一下高度,继续问:“那么,你后来回到三楼时,确定没再看见纸箱了?”   杜小萌对此比较肯定,点头说:“对,确实不见了。我还纳闷地在走廊上找了找,可是没有找到。”   “拐弯的另一侧走廊你找了吗?”希声开始补充问题。   杜小萌狐疑地看着他,现在还不明白他一个转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犹豫了一会才说:“找了的,连走廊上所有的教室我还都推了推门,但所有教室都上着锁,大概三楼当时除了阶梯教室就没有其他教室有课了。”   希声皱眉,提出一种可能,“凶手会不会有某间教室的钥匙,推了陆涵下楼后就转身进了教室,并反锁了?”   “……对啊对啊,有这种可能吧,你们相信我没杀人?”杜小萌突然激动起来。   沉夏对着他轻柔莞尔,淡然地泼了盆冷水,“只是可能而已,我们会调查当日谁手上有哪些教室的钥匙的……在此之前你仍然有嫌疑,不过如果你愿意把与陆涵真正的过节说出来,说不定我会为你在郑组长面前为你说说话。”   杜小萌摇摇头,还是说:“不了,我和他没有别的过节,该说的真的都说了。”   “那好吧,我们没什么要问的了。”沉夏收起纸笔起身作势要走,希声故意叹息了一句:“真可惜没什么进展,聂浚伟还托我问你的情况的……看来他要继续担心了。”   “等等……你刚才说,谁担心我?”杜小萌扬起脸来。   希声扁扁嘴说:“聂浚伟啊,除了你父母,学校里只有他对的事最紧张了,我因为认识警局的人所以才能进来,顺便也提供一些资料。怎么,有话要我帮你带给他吗?”   杜小萌愣了几秒,双手握在一起捏了捏,摇头说:“不必了。”   从审讯室走出来,沉夏和希声来到监控室,让郑包子把刚才录下的场景慢镜头回放。嫌景象还不够清晰,沉夏让他把杜小萌的脸有放大了一些,看了几分钟,忽然喊了声“停!”   郑包子对着这个画面琢磨起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希声与沉夏都点头,希声先伸出手,在画面上杜小萌的眉宇那儿勾了个圈,说:“每当我们提到聂浚伟,他都会假笑。”   “还是倾向于苦笑的假笑!”沉夏让郑包子又放了一段,把几个画面定格起来,放在一起做对比,“如果是真笑,人的眼轮匝肌不会有动作。”   “轮匝肌?”郑包子心道要不要说得这么专业啊,欺负我对人体构造学了解不够深么。   希声跟着解释说:“orbicularis oculi muscle,眼轮匝肌,指的是围绕眼睛,构成眼皮,负责闭眼的工作的这部分肌体。眼轮匝肌可以通过自主地持续收缩,牵动其上的皮肤。但轻度到中度的假笑是不会带动这部分肌体的运动的,所以可以由此来作为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情绪的要素之一……”   “是吗?”郑包子个性谨慎,有点没把握。   沉夏打断他的思虑说:“这是科学家研究过的,你若不信可以找几个人试试,让他们刻意假笑,拍摄下来与真笑做比对。还有,你不想笑却不得不笑的时候,也可以让人拍下来,再或者对着镜子真笑假笑换着试试,多看看就能知道差别其实很显著的。当人由衷想笑时……他的脸颊会抬起,眼下皮肤堆起,出现鱼尾纹或者眉毛微微下垂等等……这种细微的差异放大了仔细来看是可以分辨清楚的。另外,挤出来的假笑消退的过程也不自然,要么是突如其来消失,要么会一格一格地僵在那里。”   “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杜小萌还刻意隐藏了什么?”郑包子又看了几遍录像,决定把他们这个判断手法接下来回去好好研究,“可你说他倾向于苦笑,却又是因为什么?”   希声和沉夏对视一眼,说:“苦笑有多方面原因,但就眼前杜小萌而已,应该是与聂浚伟有关的……至于是哪种程度的关联和隐情,需要继续查。”   与包子脸的郑组长达成了基本一致的意见后,沉夏和希声驱车前往他推荐的一家牛肉面馆,吃饱喝足,两人回到临时租下的公寓,继续研究这件案子。   “其实……我们手上不是有几个针孔摄像头么……”沉夏觉得不可能让这些东西浪费了,“不如装在学校的几个地方,重点对我们排查的对象进行监控,你觉得怎么样?”   希声擦着头发坐在床边,往他脸上甩了几滴水珠说:“可以啊,只要安装时别被人发现,但是……现在除了杜小萌,还有别的嫌疑人么?”   沉夏沮丧地撅起嘴道:“还没有。”   “那就先准备着,到时候再说……”希声拽下毛巾,忽的往他脸上一扔,笑着跑走。   不一会儿,他把书包拿进来搁在桌上,头痛地看着那些作业本,“怎么办,我还要做作业?哥……我不管,你帮着我一起做,不然我别想十一点之前能睡觉了!”   沉夏无奈地哀叹了几声,万分不情愿,但只得爬起来帮他做作业,他还想早点和希声一起休息呢。   但翌日两人还是打着哈欠走进校门,沉夏还略微扶着腰,两人前后隔着五十米。   沉夏捏着眉心走进大门,却发现希声停下了步子,正神情扭曲地看着不远处的公告栏。   公告栏里贴着一张大大的海报,用醒目的字体写道:“天降美萌”cosplay社团注入强力针——高二七班绝色美萌沈希声,校庆大典倾情奉献,即将华丽登场!   希声无语扶住额头眼,这群女生啊……好嘛,这下想躲都躲不成了。    第5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5   山夕水雾高中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传统校庆,校庆上所有的节目都由各个班级组织,只要通过了预审,也就是二十名从全校随即选取的学生代表的投票,无论是多么另类的节目,都能在校庆上表演。   高二七班这一次与天降美萌社团合作,要推出cosplay舞台秀,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融音乐、舞蹈、话剧各类艺术形式于一体,于是早早就开始宣传造势了。   沉夏扶了扶眼镜,看了看办公室内七嘴八舌议论着校庆的老师们。   谁说爱八卦的只有学生,现今的80后老师也是很八卦的,办公室里,沉夏已经敏锐地听到对面的女老师口中出现了两次“沈希声”,与她背对背坐着的女老师更是唾沫横飞,提了五遍“沈希声”,她们是有多少年没看过美少年了?哈?高三五班的聂浚伟也很不错啊,难道已经被她们八卦到没料了?   沉夏咳嗽了几声,敲了敲桌子说:“我说,对面的两位美女,你们怎么不关心被抓起来的杜小萌?”   两个女老师都眨巴几下眼,愣了一会,对他笑道:“哪里不关心了,只是我们都相信小萌是无辜的,肯定不久之后就会被放出来的!”“对,小萌一向很乖,所有老师都很喜欢他,虽然他成绩不算很好,但也从不惹是生非,只是……尹老师我告诉你哦,他和你们班上的聂浚伟有绯闻哦!”   “绯闻?”沉夏拉起眉毛,很感兴趣地凑过去问:“什么绯闻哪?”   “呵呵……我一看就知道你也是同道中人,就不吝赐教地告诉你吧……”这位甄几珂老师是上月从别处调拨来的心理辅导教师,拢着手对他小声说:“高二七班全班同学都知道,小萌在追求聂浚伟,已经采用了大半年的贴身跟进战术,但似乎效果不怎么样,小伟同学一直不表态,拒绝了他好多次,但小萌还是坚持不懈呢!”   “是么……你的意思是说,他对他是……”沉夏假装惊讶的动作非常到位,惊讶表情绝对不超过两秒,这是他特意练习过的,“那种……特别的感情?”   甄老师闷笑着对他点头道:“对啊对啊!小受追小攻虽然难度有点大,但我觉得小伟同学不是完全对小萌没感觉的,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向罢了……唔,可惜他不来找我做心理咨询,不然我就可以帮他好好分析一番,早日指导他开窍了!”   沉夏诧然地盯住她问:“甄老师,你难道不应该是给杜小萌做辅导么。”   “咳,尹老师这你就不懂了!我是专业的心里咨询师,有资格证书的啊你要不要看?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准,高中时期是人们辨别清楚自己性向的最好时期,如果现在还搞不清楚,等上了大学教了女朋友,那不是残害无数无辜的炮灰女么?小伟同学如果是单纯的直,我绝对不会劝他弯,但他如果是个双……呵呵,那我一定是劝弯不劝直。”甄老师笑得花枝乱颤,逼得沉夏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原来,这高中最可怕的不是腐女学生,而是隐藏在广大教师队伍中的腐女老师啊!   沉夏十分为自己和希声今后的日子担忧,但很快冷静了下来问:“那陆涵呢,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你说那个不幸坠楼而亡的陆涵?”甄几珂想了想说:“他的人格有些不健全,我倒不是说他变态什么的,不要误会了人格不健全的涵义。我是说他在为人处世的某些方面有缺陷,不太合群,防备心太强,缺乏同理心,性格上也有些问题,比如不大能很好控制情绪,交际能力有限,不善于正确地表达自己的内心等等……”   沉夏思索着点点头,跟着问:“那你觉得以他这种心理状态会有自杀倾向吗?”   甄几珂瞪了下眼,撇了撇嘴说:“当然不会了!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很少会自责或自省,他们常常困惑的是别人为何对自己不满,善于发觉他人的缺点,会把责任推给他人而不是怀疑和否定自己,这种人我看更容易把别人逼得自杀。除非他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这世界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否则是不可产生有自杀倾向的。”   “嗯嗯,甄老师的见解相当精辟,正合我意哟。”沉夏环抱着胳膊扬起一抹笑,低头抽出一张纸来问她:“我初来乍到没几天,你知道这个‘自主发散思维课’是个什么意思吗?”   沉夏正在为今天下午的这节感到疑惑不解。   “哦,这个啊……”甄老师让他别紧张,对他解释说:“其实就是一节让老师自由与学生互动的课,每个科目的老师每个月都要上一次‘自主发散思维课’,当初的主旨是与学生促进感情,但是……这课的主题要由学生来定,你那高三五班啊,学生都是一群猴精,很多老师都招架不住。我记得,上个月语文‘自主发散思维课’的主题是什么来着?”她转身问后头的女老师小樊。   小樊老师木着一张脸转过来,对沉夏说:“我上次这节课的主题?嘿嘿……剖析Z国古代避孕术。”   “噗——”沉夏刚拿起杯子喝茶,顿时喷了出来。   甄老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笑不可支地锤桌子,“真不晓得那帮兔崽子怎么想出来了啊,我记得小樊当天回来时脸都绿了。”   小樊老师刚要反驳,一个身材魁梧的男老师走进来,浑身上下泛着寒气,冷然横了他们一眼,说:“几位老师都不用备课吗?这么有时间说笑,不如把这个月的班级考勤表给做了?”   甄几珂和小樊立刻回到自己座位上,低头写写划划起来。   哟,她们看来挺怵这个人的嘛?沉夏目前也只与这位莫云海老师打过一次照面,印象不深,却也不浅,为人比较死板,是70后的语文老师,讲课的风格也跟他这人一样,硬邦邦的了无生趣。 80后一代的老师都不太喜欢他,但是看在他是老前辈,也不会出言不逊,只是不咸不淡地交往,遇上有事才会说上几句,不然不会主动与其攀谈。   这间办公室还有高三年级的几个语文、历史、英语老师,沉夏还没全部认全。化学、物理和地理几个科目的老师在另一间大办公室,文理算是分开了来。   沉夏看大家都各自忙了,就沉下心来,拿出一张白纸,把自己至今了解到的当日陆涵坠楼时,高三所有老师的行踪都列了下来。   无论什么案子,破案时也讲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学生与老师都是他的怀疑对象,希声那边排查有动机杀人的学生,他这边就要排查有动机杀人的老师。   不查不知道,有陆涵有过争执的老师也不少,可见陆涵这个人的确不招人喜欢。不过,要不要在他们这间办公室装个微型摄像头呢……沉夏摸着下巴想,翻开上一周的排课表一看,当日在阶梯教室给陆涵他班上课的就是莫云海啊。   他会不会也能够提供一点线索呢?但沉夏不想跟这样性格的人接近,觉得有些为难。那不如就装上摄像头吧……先看看他是否举止奇怪再说。   打定主意,沉夏趁着下节课只有自己没课的机会,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和微型摄像头,安装在了墙壁一幅画框的后面,画框边有一盆吊兰垂落着长长的绿叶,正好做了掩饰。   下午,沉夏没拿教科书,空着手到了高三五班,很期待这些学生能提出一个让他招架不及的主题来。   看到倪炜素举起手要发言,沉夏就知道应该有好戏了。   他对她点了下头,说:“说吧,你们想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主题等着我呢!”   倪炜素笑嘻嘻站起来说:“尹老师,经过我们全班同学一直认可,这次的主题就是——最能恶心死人的科学笑话。”   恶心死人,还是科学笑话?沉夏挑了挑眉毛,戏谑地笑道:“哟,这还挺难的,是想考倒我么?如果我说不出来,你们是不是有惩罚等着我呀?”   “呵呵呵,老师您真是太聪明了!”倪炜素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海报举起来给他看,“喏,就是这个,老师您如果说不出来,就要参加天降美萌这次的活动哟!”   “你也是天降美萌的?”沉夏额上挂出几条黑线,立刻摇头:“不要,我才不参加!”牺牲了希声一个就够了,他可不想也被拖下水。   倪炜素自信满满地说:“那您就开始说笑话吧,评判的标准是,让人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恶心想吐,还要很有科学知识。”   沉夏嘴角一歪,心说就凭你们能难得住我?   故作困扰地在教室了走了几圈,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这个笑话说完,你们大概没人能超过我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有个条件,帮我在学校里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啊?”大家问。   “是一堆废弃的纸箱,可能在垃圾堆或者杂物室,上面印有‘油画颜料’的字样,或许是美术社用过的。”沉夏边说边从聂浚伟身边走过,突然坏心眼的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我在警局见过杜小萌哦,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么?”   聂浚伟稍微一怔,反应迅速地回了声:“好,老师这个笑话只要符合了要求,我们就答应帮你找!”   沉夏满意地勾起嘴角,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了:   “这个笑话名叫‘沼气毒品’,听说过‘沼气毒品’么?”   同学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沉夏一瞬间笑得高深莫测,继续说:“沼气毒品啊,是一种可以娱乐幻觉的毒品,其原料是发酵的污物。某日有个吸毒的男人没钱买白粉了,怎么办呢,有人告诉了他制造沼气毒品的方法,这位仁兄就自给自足地开始制造这种毒品了。他在晚上感觉到了肚子不适,就冲进厕所,拿出一个很大的玻璃瓶,这个瓶子的口也很大,足够接纳他的臀部……于是,他就坐在这个器皿上,往里头排泄污物……呵,你们懂的。跟着,他把这个瓶子密封了,到了第二天,就像所有发了毒瘾的人那样,趴在了这个瓶子面前,打开盖子,迫不及待地把鼻子和嘴堵在了大瓶口上……吸入其中的气体。”   “呕~”这时,已经有女同学开始不适了。   沉夏见状,微笑着接着说:“发酵的污物会产生的气体之一是硫化氢气体,如果被吸入,人就会产生幻觉。所以这位瘾君子才会通过自己的排泄物来自给自足,硫化氢气体也就是‘沼气毒品’主要构成,它能给人带来的快感就与芳香剂或胶合剂或涂料带来的快感相似,是一种迷幻的快感。吸了几日的自制沼气毒品,这位瘾君子像出了迷幻药一样嗨……结果呢,有日他自己的分量不够用了,就冲进了一间经常没水的厕所,打开了一个马桶的盖子,把头伸了进去……”   “啊!老师你不要说了……太恶心了,我受不了了……”胆大的倪炜素同学举双手要投降了。   沉夏嘿嘿笑了几声,走到她身边说:“讲故事怎么能太监呢?这位瘾君子把头伸了进去,贪婪地深呼吸着里头美妙的气体,结果马桶盖子忽然倒了下来,把他的头一下给拍了进去……于是,一条不太鲜活的生命顿时卡在了马桶里!不大一会,这位仁兄浑身抽搐起来,game over了!为什么呢,因为沼气毒品里还包含有甲烷气体,长时间吸入,这种气态的烟雾会阻止血液里的血红蛋白从肺部吸收氧气,最终引起抽搐痉挛,导致人体死亡。”   过了好一会,奔出门呕吐和在教室干呕的同学才趴会了桌子上,对沉夏求饶:“尹老师,我们错了……”   沉夏推了推鼻翼上的眼镜,对他们笑得和蔼可亲:“OK,那就开始帮我找东西吧!记住,找到了为止,不然……”   “一定找到!”高三五班全体同学齐声回答道。   “呵呵,真乖~”沉夏转身离开教室,对聂浚伟勾勾手,让他跟自己出去一趟。   从此,山夕水雾高中开始流传着一个至理名言: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历史老师尹沉夏!    第6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6   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可不是胡诌的。   懂得发动学生的积极性,沉夏在这件事上尝到了不小的甜头。高三五班全体同学出动之后,在学校展开了看似低调实际很夸张的地毯式搜索。其他班上的老师和同学还以为他们是突然勤快起来,在大扫除呢。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90后还是很聪明的。   半天功夫,他们就找到了沉夏一直想找却没发现的东西——在杜小萌口中,亲眼见过但很快消失的纸箱。   沉夏看着被他们从垃圾堆上拖下来的纸箱,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干的真棒!”   班上的男生都一脸得意,虽说这东西是几个眼尖的女生发现的,但脏活她们不干,这戴上手套和口罩在垃圾堆里把纸箱扒出来的事儿,自然是他们做的。   沉夏看了眼四周,问他们:“学校几个大楼的垃圾都会集中堆放在这里,对吗?”   “是的,不过好像两天才集中一次。”回答他的是班长。   “那这堆垃圾几天被拖走一次?”沉夏估算着时间。   “大概是一周拉走一次吧,我记得是这样没错。”班长的记忆力和观察能力都不弱。   沉夏明了地点头,让他们把纸箱拖到自己跟前,他接过手套戴上,想把一摞纸箱翻起来,结果却拉不开,敢情这一摞纸箱都是黏在一起的?   他疑惑地让一个男同学帮忙,与他一起把纸箱扯了扯。   “呼,怎么会粘的这么紧啊?”沉夏示意可以了,自己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纸箱,用手剥开了一角,自言自语起来:“还真是都黏住了,看起来应该是用的乳胶,不过……这齐整的切口挺有意思的嘛。”   纸箱并不是完整的,而是在一侧有个凹进去的大缺口,可能是事先在每张纸箱上割出来相同大小的切口,然后才黏在一起的。   不过,同学们找到的纸箱还不是全部的,看上面撕扯的痕迹,应该还有一部分落在了垃圾堆下头,是清洁工在情理垃圾时为了运动方便,把纸箱粗鲁地拆开过吧。   沉夏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票子给班长,说是要给他们的奖励:“这个,就当是我个人资助的班费吧。”   班长笑呵呵地收下了,说要用来给班上买一副羽毛球拍。   沉夏点点头,让他们先回班上了。   聂浚伟晚了一步没走,凑过来问他:“尹老师,你刚才对我说的是真的?小萌说只要这次洗脱了嫌疑,以后就不再缠着我了?”   沉夏专注地盯着那纸箱继续研究,随意地应了一声:“是啊,还叫我把随身农场还给你……说是以前从你这儿抢的,现在物归原主。”   聂浚伟摸摸额头有些不自然地嘟囔了一句:“抢都抢了,还给我做什么?”   “不过……奇怪啊。”沉夏拿起那个水滴形状的塑料容器,指着里头盛着泥土的底座问他:“小萌说自己种了两个星期了,怎么里头种子还不发芽?”   “呃,其实……”聂浚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回答他:“当初为了让小萌对我死心,我根本没放种子在土里,说要送给隔壁班花也是假的……只是放出话来说,如果能种出这个随身农场,我就答应和谁交往。”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想要抢走啊。”沉夏白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脑门,“你太坏了吧!知不知道小萌为了你这件东西,挨了人家一巴掌啊!”   聂浚伟一阵发愣,“什,什么?”   “什么什么,你呀什么都不知道!小萌做的对,以后啊,他跟你别再扯上半分关系才好!”沉夏冷哼了一声,在地上找到一根绳子,把纸箱给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聂浚伟看着手中的“水滴”,怔忡了半晌,才皱起眉头往教学楼跑去。   不久之后,沉夏在篮球场上就听见有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凑成堆议论:“听说了没有,聂浚伟把高三六的班花给骂了一顿诶!”“就是啊,听说是因为她把杜小萌扇了一耳光那件事……”“奇怪,那件事不是过了很久,怎么现在聂浚伟才知道?”   沉夏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日光,微微勾起嘴角。   人哪,真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动物。   忽的一道劲风吹过来,沉夏低下头看,眼睛咻的睁大,也不知谁不长眼地把篮球抛出了界外,直接朝着他的脑门飞来。   他本能地脑袋一偏,可却忘了自己现在坐在一米多高的栏杆上,身子也顺着倾倒,眼看着就要顺着栏杆摔下去。   “嘭”的一声,篮球嘎然停住了,沉夏后怕地拍拍胸口,抬起眼来。   就见希声从天而降一般站在自己旁边,一只手拿住了那只篮球,眉头拧成一团,低声出了口气,问:“哥你没事吧。”   沉夏摇摇头,看着他有些愠怒的脸,“我没事,你什么时候来的?”   希声没有回答他,将手中篮球一转,立在了食指尖上,就往篮球场上走去。   糟了,这小子生气了,可别打起来啊!   沉夏把手上的奶茶一扔,赶紧跳下栏杆跟上去,他们案子还没查完呢,不能让希声惹事。   可还没等他开口,希声站在三米线外,对着篮球场几个高三的男生抬起了下巴,挑衅意味十足地说道:“球技不好,就别学着别人灌篮,以为自己是樱木花道么,不知道会砸到人吗?”   沉夏在不远处扶着眼镜架子,心说这回自己没法拦了。   几个篮球队的听着不爽了,走上来想教训希声,被希声吊高了眼梢瞪回去,轻笑道:“如果你们谁的三分球能赢过我,我可以收回刚才那句话。”   “切,你以为自己是三井啊!”一个身高一米九的队员走出来,站在三米线的另一侧,看样子是要应战了。   沉夏无奈地望了望天,这天怎么突然就热了咧,看来我还是去场边坐着吧。   回到场边,又爬上栏杆坐着,刚才那几个女生认出他来,推搡着走过来问:“请问你是尹老师吗?”   沉夏点点头,对她们一笑:“是啊,美女们,能帮我买五瓶矿泉水来么?”   “哦哦,五瓶啊……好!”一个长的小圆脸的女生立刻跑向学校小卖部,动作之快,让沉夏都没机会掏钱。   “那个,尹老师……你跟高二七的沈希声同学是什么关系呀?”女生就是女生,无处不八卦。   沉夏抿了抿嘴说:“师生关系嘛。”   几个女生还想问,但这时三分球比赛开始了,她们抬头往那边一看,顿时挥着着胳膊惊叫起来:“啊啊啊,沈希声同学的动作好帅气啊!”“篮球队长被比下去了喂!”“哇哇哇,三球都中了呀!”   沉夏暗自挑眉,这算什么,再来五个全中,她们莫不是会疯?   果不其然,当希声第八个球准入,还是跳投射出时,场边的女生都跟自动扩音器似的放开了嗓子,一队后援队瞬间诞生了。   再看对面的篮球队长,已经有些傻眼了。怎么可能有人百分之百命中率?!   沉夏同情地瞥了他一眼,不是希声技术太高,而是他会算,根据篮球的质量和脚下摩擦力,算出最佳射篮角度,不中才怪了。   当然,仅限于十个球之类,再多投,他的手臂和膝盖力量会减弱。   当第十个球从希声掌中抛出,帮忙买矿泉水的女生回来了,气喘吁吁地一跺脚,这个遗憾哪,“哎呀,这么快就比完了?!”   沉夏笑着对她点点头:“五分三十八秒,还不算很快。”说完把钱塞给她。   女生还在回味希声的最后一投,篮球队长不甘愿也只得服输,拍了下希声的肩头,有点儿邀请他加入篮球队的意思,被希声委婉拒绝了。   他转身走下场,径直走向沉夏,对他伸出手来。   旁边几个女生都激动地张大嘴,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跟他搭话。就见沉夏拧开一瓶水递给他,希声迅速接过去,仰起脖子灌水。   接着,又是一瓶。   直到递给他第四瓶,沉夏才拧开一瓶自己喝起来,对他说:“很久没练了啊,看起来有点手生。”   “嗯,第九个球滑了一下。”希声对他努努嘴,“那边去一点。”   沉夏自然而然挪了挪屁股,让他靠在栏杆上,靠近了头对他低声说:“我找到了纸箱,你有什么进展?”   希声把空掉的第四个瓶子扔进垃圾桶,压了声音说:“陆涵曾有个笔记本电脑,红色外壳的,但警方在他家里和宿舍都没发现过。但很多同学说见他用过……不晓得藏在哪了。”   “唔,那他经常去的地方有哪里?”沉夏歪着脑袋和他咬耳朵,希声因为站着所以稍稍低着头,这样的角度从后面看起来,希声遮住了沉夏的半张脸。几个女生都已经兴奋地脸颊滴血,忙着拿出手机想拍下来——师生啊师生,这高度这默契,太有爱了!   希声想了想说:“这个,很多人就不知道了,说可以去问问天降美萌的社长,他或许能知道。”   沉夏撇撇嘴,怎么又是天降美萌。   “好啦,我们再不走,可就变成免费YY对象了。”希声对他使了个神色,沉夏立刻直起身子,扭头往后横了一眼,叹气:“拍了几张啊?”   “呵呵,没!”不约而同把手机往身后藏。   沉夏知道她们这种生物没有什么恶意,就放了一马说:“下次不准了!”盯着她们把手机都放了回去,突然转身踮脚,拽住希声的校服领子,贴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还顺手用手指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随后转身冲她们弯起眼眉,坏笑。   “啊啊啊,尹老师不带你这样的!”“没拍下来啊!!!”“尹老师你太恶劣了!”   沉夏耸耸肩膀,挑高嘴角从她们身边走过。   楼上,一束白色反光在某个角落晃动着,在沉夏上楼后一闪而逝。   回到办公室,沉夏发现没有其他老师在,立时锁上门,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调出了昨天到今天的监控录像。   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沉夏泡了杯茶,回头看时突地眸子一亮,摁下了回放键,定格。“这个莫云海……上手臂上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有点像纹身……”他放大了一些,蹙起眉梢,“龙头虎尾的纹身?”   他看着觉得有点儿眼熟,把这个镜头剪切下来,给宁家悦电邮了过去,让他帮着给分析。   这时,郑包子给他的电邮也到了,是陆涵的第三次验尸报告。    第7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7   为什么陆涵的尸体要尸检三次,郑组长表示,前两次尸检都是两个新来的法医做的,他不太放心,又请来一位老法医做了一次,这才敢确认尸检报告应该是没有疏漏的。   沉夏咬着吸管喝杯子里的菊花茶,边拖动鼠标翻开报告。   看了几遍把疑点梳理出来,他有点怀念宁家悦了,以前在Y市查案子,只要是经由家悦的手,每份验尸报告上都会附带有疑点归纳,叫人看了一目了然,非常节省时间。   沉夏放开握着被子的手,在键盘上敲字:陆涵的一只手的几根手指都有轻微瘀痕,像是被什么金属割过,抑或是紧握着什么东西的边缘勒出来的。   回想了当日那扇铝合金窗户,沉夏在旁边注释:怀疑是他摔下楼时想拉住窗框,结果没拉住,手指上才有了伤痕,建议鉴证科进一步分析从窗框下取证的东西,看能不能发现陆涵的皮屑。   “他落地的时候脸着地,因而死状挺惨……”沉夏喃喃自语着,一不留神把吸管咬扁了,“除了身体接触地面的地方并无其他伤痕,那么……二楼的玻璃会碎裂,应该不是他撞了上才对,这样直接坠落,如果当真挣扎着碰到了什么,肯定会在接触部位留下什么痕迹的。”   看完验尸报告,沉夏回邮件过去,问郑包子要当日二楼的照片,碎裂了一角的那块玻璃,呈扩散型脉络破裂,应该是被某件硬物击中的,有可能是陆涵身上掉落的某件东西,那会不会是凶手掉下的东西呢?   想到这儿,他立刻给郑包子打了电话,“当日现场,尸体周围有什么发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郑包子疑惑,不是把证物都给他们看过了么,“你说具体点。”   沉夏也不确定那是什么,只得划了个范围说:“个头应该不大,有些坚硬,可能是陆涵身上掉下来的,或者是从三楼窗户那儿掉下来的一样东西。”   郑包子觉得为难,“我天,你说是石头也行啊!”   “石头,对啊……如果他不小心蹭掉块石子或墙皮掉下来正好砸中了玻璃呢……”沉夏忧郁了一会,转瞬喊道:“不可能是石头,三楼的外墙和窗户都是完整的,没什么缺失,不可能是石头!总之,郑警官,照着这个特征找找看吧,我也会去现场看看……”   但估计过了这么久时间,凶手把掉下的东西回收也是有可能的。   沉夏挂断电话,刚想关上笔记本,宁家悦的回复到了,拉开窗口一看,沉夏一拍桌子,在心底低吼一声:“就说怎么眼熟呢,原来是Black Gold Coast的徽标!”   可是,莫云海不过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怎么会是这个组织的人?   Black Gold Coast简称BGC,中文名称是“黑黄金海岸”,从国内到国外,整个中东和南欧,专门帮黑帮头目、军火商或走私、贩毒者洗黑钱的机构,国际刑警已经追踪他们几年了,但每次都只能追查到一两个成员就断了线,查不到更深的核心成员,是个让人棘手的国际犯罪团伙。   看来得找希声商量一下,即便莫云海不与陆涵的这个案子有关,他们也得密切关注,盯住他。正想的太入迷,沉夏听见门外有人敲门:“谁在里面,怎么把办公室锁了?”   这不是莫云海的声音吗?   沉夏很快关了机,起身打开了门,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弄湿了衣服,在里头换衣服呢。”   “哦,肯定是学生的恶作剧吧!”莫云海拿着教案走进来,往桌子上一放,“最近的孩子越来也不像话了,常常对老师恶作剧、捣乱不说,还尽往身上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沉夏看到他把教案打开,里头是十几个挂在银链子或皮绳子上的戒指,笑着问:“这些都是莫老师从班上收的?”   “嗯,看着太碍眼了,好好的学生非要挂什么戒指在脖子上,还堂而皇之放在校服外头,我严肃警告他们几次了,他们还不听,我只好采取激烈一点的方法。”莫云海不屑地看了这些造型各异的戒指一眼,全部倒进了抽屉里。   他身形消瘦,眼神数目,一张清冷的马脸,怎么看都只是个教学态度死板的教师而已。   沉夏往他胳膊上望了几眼,长袖衬衣下看不出任何纹身的痕迹,也不知道他夏天会不会穿短袖。   “现在的学生嘛比较个性,莫老师也别太生气了……对了,您对那个陆涵有印象么,听说当日他坠楼时,是您的课?”沉夏找到机会,自然要顺藤摸瓜试探一下。   莫云海犹疑了片刻,从喉咙里发出一种不知是愤慨还是冷漠的笑声:“陆涵啊,早警告过他不要跳窗抄近路了,他就是不听,极为固执!这下可好,终于出事儿了!现在的学生,就是自作孽……”   啊喂,他在陆涵父母面前不会也说这种话的吧。   “您也看他跳过窗子?”沉夏的神色显露出一丝不信。   莫云海低沉了“嗯”了一下,说:“看到过的,前段时间,他很喜欢穿套头衫和哈伦裤的,从那个走廊的窗户上越到这一边来,似乎还挺得意的样子,不管谁劝他说下次别这样了,他都不理……大概是觉得自己很酷。”   沉夏半眯着眼点头,“这样啊,那您没有把他喊到办公室教训?”   “那也不至于,他脾气古怪是全学出了名的,老师的教训如果有用,他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莫云海说着翻开旁边的作业本,显然是不想再谈陆涵的事了。   沉夏便不再多问,笑吟吟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咬着吸管喝茶。   这天下午去食堂吃饭时,他接到郑包子的电话,说是把当日在尸体附近找到了的东西给翻了底朝天,还真找到了一样符合他要求的东西。   “是什么?”沉夏一手端着个不锈钢餐盘,另只手拿着杯咖啡,用脖子夹着手机。   和同学一起来吃饭的希声从后面看见他,轻轻扬起眉梢,哥又来了,这么危险的动作!   郑包子拿起手中的东西看着呢,说:“是枚戒指,很奇怪的样子,像是银的,但鉴证科的人都说这是铁的,戒面镶嵌着一个绿不绿蓝不蓝的石头……不晓得是什么。”   “戒指?”沉夏有点吃惊,详细地问他到底是个什么式样,郑包子说自己讲不清楚,等晚上给他和希声发照片。   沉夏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手拿下手机了,往前一看,好嘛,食堂里都满员了,没有空位了。   困窘地向往旁边找座位,两手忽然一轻,耳边传来希声的声音:“需要帮忙么?”   沉夏的脖子这才立直了,对他勾勾手指笑:“嗯嗯,这位同学很乐于助师嘛。”   希声哭笑不得帮他端着餐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他抬抬下巴,“就坐这儿吧……你应该先找座位的,这个时间人最多了。”   沉夏撅嘴白了他一眼,跟面前的几个同学亲切地打了招呼,把餐盘和咖啡从希声手上接过来,发现自己没拿筷子,直接伸手,把希声餐盘上的筷子拿了过来。   几个男同学都瞪大眼望着希声,那神情——你和尹老师认识啊,还很熟?   希声没理他们,又去拿了一双筷子过来,“都吃饭啊,看什么呢?”   沉夏埋头与餐盘里的红烧鱼块较劲,吃了几口发现都是不好啃的,刺太多,便顺手夹起来往希声餐盘里扔。   边吃边夹,直到鱼块都消灭干净了,才抬起头发现对面几个同学都傻乎乎地盯着自己。   “呃,那个……”沉夏这才意识到,果然习惯成自然么,这下要怎么解释。   身边的希声却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青椒肉丝夹过来给他,说:“吃这个好了,你的菜不够吧?”   “嗯,是有点不够。”沉夏在本质上是个吃货,吃了两口觉得青椒肉丝不错,就往希声那边看了两眼,希声便自觉地把自己的青椒肉丝都夹给了他。   因为两人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几个男同学看了几分钟就适应性很好地接受了,继续聊天吃饭。   不过,到了第二天,学校里就传开了高二学生沈希声和高三老师尹沉夏有暧昧关系的流言。沉夏从其他老师那儿听到流言时,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情有些怪异地夹起教案到高三五班上课。   他推开门,做好了接受几十束异样眼神的准备。   但是事情有了点小小的出入,同学们的眼光是有点怪异,但基本上都是女孩子兴奋的目光,男生都表现的相当淡定。   聂浚伟则恍然大悟地斜眼瞄着他——原来你和那个沈希声是一伙的啊,怪不得都对小萌的案子那么热心!   沉夏推了推眼镜,装作没看见。   下课后,沉夏本来和希声约好再去实验楼三楼查看一次,但却因为身后的“尾巴”太多,不得不回到了办公室,给希声发短信:风紧,出不来!   希声很快回复他:挺住,骑士也被困住了。   看来得另找机会啊,牺牲午饭时间怎么样……她们总不会饭也不吃还跟着自己吧。   想好了准备发送消息,一个振铃打断了他的计划。   “什么,你说杜小萌认罪了,说自己错手把陆涵推下去的?”沉夏在洗手间里低声喊道:“郑警官,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认罪?”   郑包子挠着头,烦躁地告诉他:“今早,他说要打个电话回家,结果,说完那个电话后就主动招认了。”   “他真的是给父母打的电话?”沉夏觉得这未免太蹊跷了。   郑包子让他不要紧张,“别急啊,他推翻口供我们不一定会采纳。我们查了他打出的那个号码,发现是山夕水雾高中的一个座机。”   “噢?”沉夏这下来了兴致,“什么地方的座机,你告诉我,我来查!”   沉夏挂断手机,回到办公室时,脸上露出了一副有些恐慌、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8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8   沉夏从洗手间回到办公室后,脸上露出了一副有些恐慌、心事重重的样子。   甄几珂老师关切地问:“尹老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这么差。”   “哦,没什么事,就是……”沉夏眉宇纠结,吞吞吐吐起来,似乎有什么难于启齿的事情不好说,“唉算了,真的没事。”   小樊老师也好奇的凑过来,轻声问:“别啊尹老师,我们都是同事,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我们说不定能帮你。”   沉夏又犹豫了一会,重重叹息道:“唉!其实是我发现了一件怪事,觉得有些惊悚,怕说出来吓到你们!”   “哦,什么事儿啊?不要紧,你说,我最爱听惊悚故事了!”甄老师说这话时,嘴巴里还啃着一块饼干。   这时,沉夏清楚地发现,莫云海也忍不住抬起头往这边看,便清了清喉咙说:“我这几天每当从实验楼下走过时,呃,就是那栋出了事的实验楼啦……总会听到有人在四周走动的声音诶!”   “走动?不会吧,那里不是被人严令进入么。”小樊老师惊讶。   沉夏回答她:“对啊,可我是晚上从那儿走过时听见的,悉悉索索的,好像是有人警戒线以内,翻找什么东西的响声。因为是夜晚,周围很寂静,所以我听得比较清楚……但回头去找,却没看到有人。”   “哇,该不会是陆涵的灵魂回来了吧!”甄几珂的语调却是异常兴奋的。   小樊搓搓手臂,疑惑地问他:“别是你听错了,尹老师……你夜晚怎么会从那里走过啊?”   “哦,因为从后门离校,距离我家比较近啊。”沉夏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说:“而且我这人有个毛病,越是发生过什么事件的地方,我越是有兴趣想看,但又有点害怕……”   “这个正常,很多喜欢恐怖片的人也是你这样子!”甄几珂又塞块饼干到嘴里,接着说:“不过你胆子不算小,应该不是幻听,那就可能是猫或狗经过时发出的动静吧,你也别疑神疑鬼的了!”   沉夏点点头,歪着脑袋说:“可我不觉得是猫狗啊,奇怪了……如果真是有人在那里,他在找什么呢……我想今晚再去看看。”   “不是吧,你怕还要去啊?”小樊老师觉得他的好奇心不要太强了,“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怎么说陆涵是在那里坠楼了,想想就觉得挺发憷的。”   甄几珂倒没劝他不去,只是笑着说:“咳,如果尹老师你想去又有些怕,不如找个人陪。”   沉夏瞟了她一眼,“你不是在说自己吧?”   “呵呵呵,我哪有这种荣幸……我是说,高二七的沈希声啊!尹老师,你照道理不该跟他很熟啊……”甄几珂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突然,“啪”的一声在他们后面响起。   回头一看,是莫云海把一本字典“掉”在了地上。见他们都回头看自己,他黑着一张脸说:“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其他的事值得花时间操心吗?”   沉夏对甄几珂吐吐舌头,把手一交叉——打住吧,不说了。   这晚高二年纪晚自习结束后,希声匆忙跑下来,就看到沉夏就站在操场上,仰头望星星,还踢着脚下的石子。   “走吧!”希声与他肩并肩,低声问:“今天怎么不避嫌了,要公布我们关系了?”   “去,怎么说的好像是……”沉夏揉了把燥热的脸,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别看后面,趁现在那些女生还没下楼,我们快点走。”   “嗯,不过……那个人跟下来了吗?”他们事先用短信沟通过,希声知道他的计划,尽管觉得有些仓促,但正因为这样才不容易使对方怀疑。   沉夏轻笑着说:“当然跟来了,我在这儿站了多久,他就在后头那棵桑树后头躲了多久,别说,他跟踪人的手段还成,我是在这儿站了半天才发现他的。”   “是么?”希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给他一支蜜桃味的,“尝尝,味道还不错。”   “怎么的,班上女同学送的?”沉夏看了看,抢过他手上巧克力的那支,揭开糖纸塞外进嘴里,继续口齿不清地问:“长的漂亮不?”   希声无奈地用肩头碰了他一下,“不是别人送的,我特意买的!这种棒棒糖,好几年没吃了……”   “唔,是哦,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沉夏含糊地说:“还总嚷嚷着让我买,不买就抱着我的大腿撒娇……”   “哪有!”希声不自主摸了摸鼻子,抬眼看到沉夏一脸戏谑瞅着自己,赶紧拿下手,说:“不许研究我的微表情!”   沉夏闷笑不语。   走到了实验楼附近,沉夏和希声放慢了步子,还是保持着紧挨着说话的姿势,临到大楼的一个垃圾通道的出口跟前,沉夏冷不丁抽了一口气,拽着希声的胳膊低声喊:“嘘,真的有人!”   希声斜眼往后扫了扫,却拉住他往前走,“哪里有人,不是的,一定是老师你眼花了!”   一个要走近了看,一个要往外走,拉拉扯扯了一阵,沉夏拗不过希声,被他拉走了。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黑影等了几分钟,看他们走远了,从暗处露出脸来,小心谨慎地朝他们刚才发现动静的地方走过去。   难道有人跟我在找同样的东西?这个人是谁……他怎么知道东西在我这里了……黑影亦步亦趋地走近,果然,看见一个人蹲在那里找东西。   黑影的脸色瞬时变得狰狞起来,但他没打算这个时候上前,仍然躲着,直到他走到陆涵当日坠地的那块区域附近,低头找了一会儿,欣喜地伸手从地上捡起一个指环似的东西,黑影神色一惊,按耐不住地冲了出来。   没理由,自己没找到的东西却让别人发现了!黑影站在这人身后抬起手,想要一个刀手把他打晕,没料到眼前这人忽然转过身,盯着他的脸笑起来。   “哟……这不是高三的莫老师么,您这么晚还没走啊?”郑组长笑意亲和地走出黑暗,把手揣进了荷包里。   莫云海摸了摸头发,有些尴尬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偷呢,没想到是郑警官,这么晚了……您还来查案吗?怎么来找这里手电筒也不开,害得我以为……”   “不好意思,把你吓到了,我是临时想到有样东西可能在现场没带走,就回来找找看,电筒也没顾得上带,没想到东西还在。”郑组长迈开步子准备走了,望着莫云海笑了笑,“哦对了,莫老师这么晚还不回家?”   “我刚下课。”莫云海有些不安地打量着他的荷包。   郑组长拍了拍手,开始自顾自地吐糟:“陆涵的案子实在疑点众多,现在杜小萌虽然招供了,但是他与陆涵争执中错手将他推下楼的说辞也很奇怪……他在校期间的品行一直不错,很难相信他会杀人。莫老师,您说是吧?”   “……哦,是吧。”半夜来查案不带手电筒,莫云海一点不相信,但是……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丢了的那样东西,是否就在他手中。   要是这样东西落在了警方手里,他怎么对组织交待?   郑组长回头问他:“既然我们都要回家,一起出去吧?”   “哦,对。”莫云海即刻恢复了平日冷然的样子,事不关己的表情挂在脸上,跟着他不咸不淡地交谈着,走出了校门。   郑组长放在上衣内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会儿,他并未拿出来看,只对莫云海说:“那么就告辞了,莫老师这几天都会在学校吧?听说你家里在装修,所以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住?”   莫云海微微愣了,说:“当然。”   “嗯,那就好。”郑组长笑意莫测地对他挥挥手,“说不定这两天有事找您,您不回家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云海深蹙眉头看着他的背影,掌心里渗出一丝冷汗,眼睛里的光却是阴鸷的。   走过一条街拐了个弯,郑组长看到了站在自己越野车旁边的沉夏和希声,比了个“V”的手势,“现在是打草惊蛇成功了!这个莫云海肯定有问题,如果他身上的纹身,真是BGC的徽标,那还不能轻举妄动,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沉夏撇撇嘴,问他:“可你不抓他,怎么验证他身上纹身的真假?还有,陆涵被他杀死的可能性很大,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是他的手法我们基本上已经知道了。”   “这么快?神速啊……”郑组长好奇地现在就想知道,“赶紧的,告诉我呀!”   希声对他摇摇头,双手交叉,低眉淡笑说:“可以,只是时候没到……但如果我们可以知道BGC更多的秘闻,也许一不小心就告诉你了。”   郑组长招手,让他们上车再说,就知道请他们破案可以,却不好打发。   “BGC不仅洗黑钱,还涉及到不少毒品交易吧?而且……是青少年毒品市场。”沉夏最痛恨的毒贩,就是那些用毒品引诱心智还不健全的未成年少年的人渣。   希声早就想跟BGC较量一次,“说吧郑组长,既然我们遇上了,就断然不会冷眼旁观。”   郑组长踌躇了片刻,放弃了对他们的劝说,想到将来难免会需要他们的帮忙,便说:“好吧!我告诉你们,BGC近两年在国内几个大城市都有不小动作,青少年因为吸毒而犯案的发案率上升了很多,初步怀疑……他们在暗地里有专门的组织,通过渗透进各种青少年参与的活动,强行或诱导式的实现毒品交易,并就此发展一些青少年作为贩毒者。”   沉夏和希声对视一眼,愤然骂道:“真不是东西!”   “所以啊,取缔BGC是迫在眉睫,莫云海是条难得的线索……绝不能断了!”郑组长提醒他们,“先借由陆涵的案子把他关进牢里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明天会把杜小萌放出来了。你们俩商量一下,证据如果差不多了,我们几立刻实施抓捕。”   “嗯……证据嘛……”其实他俩手上的证据还不够,沉夏支吾了一下说:“反正就这两天吧。对了,你组员在莫云海家里找到陆涵的笔记本了么?”   郑组长把手机掏出来给他看,“喏,你的推断不错,还真在他家里。咳咳,不过没有搜查令就让开锁专家破门,这事儿可不能干第二次了,是违反纪律的!我奇怪的是,他随便就把笔记本放在卧室里,什么隐藏措施也不做,实在有点奇怪……”   沉夏一挑眉,“嗯,你让他们快些查看一下!该不会……”   郑组长一踩油门把他们送回公寓,转头回了警局,一切疑问等检查了这个笔记本再说。   看沉夏进了屋还在沉思,希声把他牵到沙发上,摁他坐下,去厨房捣鼓了一阵,炒了盘香菇肉丝粉出来,往他面前一搁。   沉夏瞬时回了神,闻了闻扬起笑靥,“好香啊!”   “当然香了,我给了芝麻油的。”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希声才递给他,“不过你可别搞错了,芝麻油我买的是桶装,倒进原先的空醋瓶子里了。”   “哦哦……”沉夏着急要吃,吃了好几大口才舔舔嘴,放下筷子想他刚才的话,半晌,打了个响指道:“哈,搞半天是玩了这个把戏啊!”   第9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09   这天,沉夏没有与希声一块出现在学校门口,也没有相隔50米的先后走进,而是——   聂浚伟看着楼下与沈希声肩并肩走进校门的杜小萌,不由得皱起眉头。   今天一大早,沉夏就走过高三五班门口告诉他:“杜小萌今天被释放了,已经不是第一嫌疑人了。你不是他朋友么,要不要陪他庆贺一下啊?”   “哦,放出来了啊,挺好的。”聂浚伟摸了摸头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沉夏有些鄙夷地斜睨了他一眼,“你哦,好自为之哟!听说,高二七班今天要给小萌办个洗刷冤情的聚会……呵呵,他们还请了我。”   “为什么,尹老师不是高三的老师么?”比起这个,聂浚伟其实更纳闷的是,杜小萌的人缘有这么好吗?印象中,他不是和班上同学很熟稔吧。   沉夏只对他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瞥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挂坠。   聂浚伟立时低头,看见那个水滴状的“随身农场”在左右摆动,连忙把它塞进了荷包里。   沉夏促狭地勾起嘴角,但也没有八卦,而是问他:“对了,我问你一件事……”他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说:“如果我们高中有人可能沾上毒品……你有没有办法知道?”   “不可能!”聂浚伟诧异地瞪大眼,“尹老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怎么可能?我们高中周围几条街都很干净的,绝对不会有人与毒品扯上关系!”   “哎哟哟!”沉夏抱着胳膊看他,“看来你是有办法的嘛,不然,怎么知道这里几条街内都是干净的,而不是说方圆百里都是干净的?嗯嗯?”   聂浚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才找他来打听消息,只好说:“尹老师,我不敢说方圆百里都干净,但我们学校四条街内……是被清理过的。”   “哦哦,我懂了,你让你爸清理过了!”沉夏笑嘻嘻望着他,用食指推了下眼镜,对他小声说:“那,要是哪个老师与毒品有牵扯,你有什么途径可以看出来么?”   “什么?”聂浚伟有些吓到了,往四周瞧了瞧,才说:“尹老师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很严肃地在问你。”沉夏忽的收起笑脸,冷着拉下脸来,倒真有了几分清道夫的味道,“目前只是怀疑,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希望它是真的,所以想查清楚。但现在不方便动用警方的人力,怕被这人发觉了,所以才来问你。”   “你……你能告诉我,怀疑的是谁么?”聂浚伟可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事。   沉夏对他摇摇头,郑重其事地拍着他的肩头说:“还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通过自己的途径找一找。或者,你把法子告诉我……你总不希望有这种老师存在学校里吧?”   “这个嘛,法子当然有,就是有点麻烦……好吧,今天放学后我带你去!”聂浚伟隐约感觉到尹沉夏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加上他和沈希声是认识的,那么……   帮他这个忙并不吃亏,只是得花些功夫。   “那太好了。”沉夏冲他点点头,还与他对了对表,“你一定要来哦!”嘱咐了他半天。   聂浚伟觉得几天的尹沉夏有点怪怪的,但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沉夏走后,他就看到了走进校门的杜小萌,见他脸色不错,还与沈希声有说有笑的,禁不住哼了哼鼻子:“切,哪里像刚从警局放出来的。”   这时,杜小萌恰好抬起了头,望向教学楼。   聂浚伟反射性地一缩头,就躲在了窗帘后,半天才回过神,烦恼地抓抓头,自己干什么要躲啊!   山夕水雾高中一直是比较静谧的,可今日上午第三节刚过十分钟,高二七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沈希声和杜小萌,你们咬耳朵的声音未免太大了!我都警告过你们几次了,出去,给我罚站十分钟!”   沈希声嘴角暗挑地站起来,拽着茫然的杜小萌出了教室。   这节课,是号称全校最严厉的物理老师罗师太的课。   “对不起啊,害得你跟我一起罚站了。”希声双手垫在脑后,随意地靠在墙上。   杜小萌的神色有些沮丧,哀怨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要故意跟我讲话啊,我今天才刚回到学校,多丢人哪~”   希声抿嘴轻笑,也不解释,只对他撂下一句:“麻烦你好好罚站,我先去下面活动一下……老师发现我不在,就说我咻的一声消失了吧!”打了个响指,他便双手插进裤袋,哼着歌朝楼下走去。   “喂,你!”杜小萌想拦住他,但又不敢喊得太大声,一脸的郁闷。   希声一路闷笑着下了楼,从隐蔽的葡萄藤回廊往实验楼一步步靠近。   教学楼对面的操场上,高三五班正在上体育课,聂浚伟这个体育委员整队之后,带领着大家在跑道上跑800米,由于身体素质很好,他在慢跑的间隙还能偶尔往四处看一下溜溜号。刚跑过这半圈,抬头看向教学楼的聂浚伟就发现了在走廊罚站的杜小萌。   他怎么回事啊,才刚回校就被罚站?   聂浚伟蹙起眉头多看了两眼,后面的同学赶上来推了他一把,“怎么减速了?”   “哦,没事。”他提起速度,却可克制不住地往高二七班门口瞅。跟着也有几个同学发现杜小萌在罚站了,纷纷议论起来,被他一嗓子吼回去:“说什么呢?别人罚站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几个被说的几个女生都相互对视几眼,偷偷吐舌头。   顺利在实验楼三楼会合的沉夏与希声,站在窗口往操场上望,小心地隐藏在楼道里,挨在一起嘀咕:“聂浚伟看来是看见了吧?”“嗯,铁定看见了,瞧他那时不时往教学楼瞄的样子。”   希声拉起沉夏的手要往前走,又停下来,问他:“可是哥,我们这样经过走廊,不会被高三五的同学看见?”   “呃……你看他们列队报数了,快走!”沉夏推着希声往前,这会儿,高三五全班正背对着实验楼在列队,体育老师是个近视眼,大约看不见他们。   走过那条出事的走廊,沉夏和希声来到拐角,看到一个垃圾通道的口子。   “如果说,那摞纸箱在被凶手使用完毕后,顺手扔进了这里,不会有人看见的。”沉夏停下步子看了看,又盯住旁边两扇封闭的窗户看,问希声:“这扇窗户,是不是属于那边洗手间的?”   希声脑袋里随时保存着一张平面图,回忆了片刻点头说:“对,这侧走廊过去就是阶梯教室,阶梯教室斜对面就是男女两个洗手间……好像,这扇窗户是封死的。”他指着左边的那一扇说。   沉夏伸手拉了拉,“会不会是从里头锁住了,这个是男洗手间的吧?”   “嗯,没错。”两人顺着走廊往前走,在阶梯教室转了一圈,出来便走进了男洗手间。   “这里还真够大的……”沉夏啧啧惊叹了声,随即走到最后一个隔间那里,试着拉开那扇窗户,却发现真的被封死了,没被上锁,可就是打不开。   “是不是缝隙里的杂物太多了?”希声指着窗户的底缝说,没摸上面的灰尘,“似乎很久没被打开了。”   “嗯,看样子是的。”沉夏和他俩今天都没戴手套,于是谁也不想伸手去摸。   看了半晌走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女厕所的门。   “那个,现在没人,进去看看不打紧吧?”沉夏有些拘束地伸手一指,对希声笑。   希声无所谓地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把门推开,“嘿嘿,反正是我们一起进的。”   两个大男人这辈子第一次破天荒的进了女厕所,虽然是空置了几天的,但是心情还是挺激动的,带着一点好奇和兴奋。   沉夏转了一圈,瘪起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那间少了一排东西罢了。”   “还有,要干净很多。”希声注意到这里的窗户,同样是在最后一个隔间里,这扇窗户就显得干净多了,底缝的灰尘也不多。他试着打开,发现很容易就拉开了。   他估测了一下这扇窗户拉开后的空间,对沉夏勾起唇角:“哥,一个人钻过去,不难吧。”   “如果身体瘦小,相当简单。”沉夏用手掌丈量了一下量宽度和长度,“难不成凶手是个女的,当日从这里看到陆涵来,就从窗户穿过去,跑到那边把他推下去之后……突然听见杜小萌的脚步声,就用那个手法躲了起来,等他走下楼跑回来跳进这个窗户?只要这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关着,其他人不会知道她曾离开过。”   希声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是不同意一点,“但我不认为是女生啊,我们调查了这么久,与陆涵有争执、口角或者冲突的,无论学生和老师都是男的。”   “是啊,那么……有没可能,是这个人当时偷进了女厕所,然后上演了这出杀人把戏呢?”沉夏边提出假设,边琢磨着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   希声禁不住笑道:“有可能么,女厕所进了个男的,你当那些女孩子都是瞎子吗?”   “呵呵,这可说不准……”沉夏抬手戳他的脑门,点了点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那个班上,可有不少男生进过女厕所的,因为有隔间啊,男生即便真的进来了,她们也很淡定,因为隔间很严实,基本上不会给他们看到什么的。”   “真的假的啊?”希声满脸黑线,都快挂不住了。   沉夏拖着他往外走,嘿嘿一笑:“你可以问问你班女生,顺便让她们打听陆涵那个班是否有这种情况。”   “我觉得很不靠谱。”希声皱着鼻子问:“现在女孩子的胆子都好大喏!”   “那是,不能小看这群雌性生物……如果你当着她们面儿想进女厕所开开眼,我打赌,她们肯定不会反对!”沉夏和他快步走出来,取下眼镜揉了揉鼻子,“哎,戴太久真咯得慌。等等……”   他蓦地拉着希声的胳膊,回头看了眼男洗手间,“没道理,有人打扫干净这边的窗户,却不动那边的呀?”   希声挠了挠下巴,也觉得有些怪,“要不,再回去看看?”   两人第二次走进男洗手间,这次希声掏出纸巾来裹住手指,在窗户上摸了一圈。沉夏顺着他的动作试着移动着窗户,折腾了几个来回,听到窗户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沉夏立刻示意希声往窗户底缝里摸。   忍耐着讨厌的灰尘和几缕蜘蛛丝,希声在底缝处摸了许久,对沉夏摊开了手。   “这是什么啊……”沉夏直接对他摆手,“包起来算了,拿回去再看!”   暂且不知道这个发现对案子有没有帮助,希声和沉夏接续寻找其他线索,这节课快结束了才从实验楼下来。   两人用彼此陈述补充的方法,回顾着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阶梯教室没有挂钟,这点与其他教室不同。”希声说出自己的发现,但也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沉夏补充道:“再告诉你一点,当日这栋楼的铃声都坏了,失灵了哦。”   “哦?这样啊,那就有点意思了。”希声对他眨眨眼,迸出一丝慧黠的光,“哥你回办公室吧,我去开水房。”   按照计划,希声这次罚站途中走掉,要假装嗓子疼,去开水房接热水喝了。   沉夏匆匆与他告别,两人蹑手蹑脚沿着各自来时的原路离开。   路过操场时,不用再躲藏的沉夏往操场上看去,找了一圈没看到聂浚伟的身影。再一转头,瞥见了楼梯上,聂浚伟往上跑的背影。   杜小萌被多罚站直到下课,因为某个不讲义气的新同学撇下他跑了。   他是看着聂浚伟上楼的,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一直不敢抬头看,直到脚尖对脚尖,眼前多出了一双脚,才迟疑着慢慢仰起脸。   “为什么被罚?”聂浚伟也不管教室里的人会不会听见他的声音,出口就是高音。   杜小萌身子微微一颤,低声说:“因为……因为沈希声他……”   话没说完就被聂浚伟一句话打断:“你笨啊!以为你经过这次教训能变得聪明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没脑子!再这样下去,你活该被人欺负……走,这节课不上了!”   “……不走。”杜小萌愣然定了几秒,僵住步子,用力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苦笑了一声:“我是没脑子,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聂学长不用再苦恼了。”   聂浚伟顿时立起眉头,冷脸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说,从今往后……不会再缠着你了。聂学长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么,你还站在这里,会害我继续受罚的……”杜小萌说完,低头咬下了嘴唇。   “好,这是你说的!最好……记牢了。”   走廊上,聂浚伟仓促的脚步声突突作响,好几个班都听见了。   片刻,盯着脚尖叹气的杜小萌,被不知何时到来的沉夏拍了下脑袋,“垂头丧气干什么,做的很好哦!有些家伙啊,EQ太低了……所以么,只有虐虐更健康。”    第10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10   依照沉夏的要求,聂浚伟在这天晚自习后,把自己的铃木隼停放在学校,带着沉夏七拐八弯,来到第五条街的一家地下酒吧内。   这个酒吧有着霓虹灯的招牌,推开门进屋却是一片漆黑,除了玄关处有一簇橘色的壁灯,沉夏发现里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门口站着制服统一的酒保和守门人,看到聂浚伟就是一愣,神情变得有些战战兢兢,不晓得如何反应,但在看到他身后的沉夏之后,都放松似的笑起来,躬身道:“少爷,带朋友带玩儿啊,呵呵,您放心,我们保证不告诉老大!”   聂浚伟再熟悉不过他们这种下流的眼神,反手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烧栗,“少自作聪明!这是我老师,有点事情要问,阿艾在不在?”   “哦哦……原来是老师啊。您好!”年纪稍大点的一个酒保走近点,在聂浚伟耳边说:“少爷你怎么带老师上这儿来?阿艾在二楼……”   “嗯,赶紧带路!”聂浚伟踢他一脚,瞪眼——别盯着人家看,这老师来头不一般的!   酒保赶忙招呼着其他人打开了几盏灯,带着他们顺着回旋楼梯上到二楼。   沉夏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推了推眼镜,轻笑一声:“果然是别有洞天啊,你们这里除了卖酒给未成年人,还卖什么呀?”   没等这人回答,聂浚伟又给了他一脚,冷声道:“老头不是说这生意停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啊,居然敢骗我!”   酒保生怕这位少爷砸了自家场子,赶紧说:“不是的少爷,那些生意确实都停了,你看这一群都是过去的老主顾了,而且全是B市……的那些公子哥,我们不做他们生意,那就别想做一楼的正经生意了,不好得罪的。”说着,他伸手往上指了指。   什么意思,这些公子哥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中的败类呗,吃喝玩乐一把手,普通的娱乐场所他们还不屑去。   聂浚伟皱眉扫了一圈,呵,大部分还都是他叫得出名号的。   罢了,从黑到白哪里是说洗清就能洗清的,没处说理去!他对沉夏打了个眼色,让他别在意,紧跟着他走就行了。   沉夏也懒得看这些人的嘴脸,跟在他后面挨着墙边走,二楼最里头,有一间十几平米的办公室。   聂浚伟也不敲门,似乎是习惯了,抬脚踹开了门,惊得里头沙发上紧紧缠绕在一块的两个人咻一下弹开来。   “哎哟我的少爷,您怎么每次来都坏我的好事啊。”这人长的一本正经,身着西装革履,可是领带和腰带早不知哪去了,戴着一副银丝眼镜,一看,就是人们俗称的那种斯文败类。   聂浚伟朝着身边忙乱穿衣服的少年瞪一眼,他衣服也不敢穿了,抱着衣服就蹬蹬蹬跑了出去。   沉夏饶有兴致地在这房间绕了一圈,止步在一个高大的酒柜面前,嗤笑道:“卖酒的老板却不在自己酒柜里摆上真酒,这可真是奇了……不过这五颜六色的,还挺好看。”   阿艾早看到沉夏的侧脸了,现在见他转过头,更是讶然地定住了,用手肘撞了撞聂浚伟,小声问:“少爷,你哪儿找的这么好的货色?”   聂浚伟烦躁地横他一眼——你小子不想活了吧。   沉夏脸上没有愠怒,只勾起一侧嘴角,走近了几步盯着阿艾说:“最近生意是不是不好?有人在暗处……抢你们地盘上的生意对吗?”   阿艾顿时面露精光,警惕性地大量他,“你是什么人。”   “小伟的老师,不过我还有别的身份……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路子,我有我的路子。一楼,是给未成年玩‘杀人游戏’的吧,或者还做了黑暗咖啡厅与黑暗餐厅,这些虽然另类点,但还算正经生意,可是近来客人减少了,你也觉得奇怪了吧。”沉夏这番口气,像是早就查过这家店的底,可实际上,他不过是通过一路上的细节观察,推断出的这些。楼下的酒保,口袋里都有电筒和蒙眼布,还有一些图案有趣的胸牌。   这间办公室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本敞开的账本,上面全是红色笔记,旁边还有几张刚印好的宣传单。   聂浚伟也有些吃惊,扭头就揪起阿艾的衣领,“你这钱罐子,少了客人不会不查吧,到底怎么回事?”   阿艾这会儿也不敢小觑沉夏,见少爷非逼着自己说,只好举手投降招认:“好好,我说!才刚开始查,现在只知道有些高中生经常去一个青少年辅导中心。”   “青少年辅导中心?那是好事吧,说不定是突然发奋变得好学了。”聂浚伟松手把他放下,看着沉夏。   就听阿艾笑着说:“少爷,你以为他们都是你呀?你这种算是稀奇物种的,能从当年的小混混变成……”   沉夏笑眯眯地瞄他一眼。   “那个青少年辅导中心很可疑么?”聂浚伟不在然地捏下耳朵,接着问他。   阿艾刚要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在桌子抽屉里东翻西找,拿出一叠照片出来,递给他们,“你们见过正常的青少年辅导中心开在酒楼背面的么?而且,如果不是有人带路,路上的学生哪里会往那里头走。”   沉夏翻了几张,也觉得很蹊跷,问他:“只有一个很小的招牌,你们的人有进去看过么……真的是辅导中心?”   阿艾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把眼镜取下来擦了一会,说:“就是刚才,呃,被少爷吓跑的那个孩子,是附近一个高中的,他被同学带着去过一次,幸好我提前警告过他,不能碰任何看起来来历不明的药丸……他跑出来后,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了。”   “这样看来,真的很有问题。”聂浚伟把这些照片都递给沉夏,问阿艾还没有,他摆手说没了。   聂浚伟显然不相信,走到他桌前把抽屉都搜了一遍,一下扔出一包瑞士糖,一包槟榔,一把枪,最后扔出一盒避孕套,鄙视地站起来咳嗽一声:“你这家伙,好歹把该收起来的收起呀!”   “什么是该收起来的,这个……还是这个?”阿艾也不知是装傻还是想故意逗聂浚伟,先拿起枪,又指指避孕套。   聂浚伟没好气地踹他两脚。   转身带着沉夏下楼,从乌烟瘴气的二楼走到一楼,怕阿艾还有什么瞒着自己,干脆在整层楼都转悠了一圈。   不过还好,没让他发现什么不正当的勾当,就是一些初中生高中生在里面,也没喝酒,就是在黑漆漆的环境下吃饭,或者开个包间,围成一圈玩“杀人游戏”。   沉夏前几年也喜欢这种游戏,觉得挺考验人们撒谎和逻辑推理能力的,还算有趣。通常他和希声做搭档,总能成功骗到其他人,后来方跃和宁家悦经常输,不愿意跟他俩玩儿,现在找不到对手,就慢慢觉得没趣了。   看了几圈没什么发现,聂浚伟和沉夏这才走出去,临走,聂浚伟还叮嘱他们说:“千万不能再沾上过去的生意了,顶多卖点走私酒水到头了,知道吗?”   让他们这些人完全漂白了,他也是不信的。   送他们出来的几个人都恭敬地低头,保证道:“少爷你放心!”   等走到了街上,沉夏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望着聂浚伟笑了笑,说:“看不出来,刚才那架势,挺有黑帮继承人的架势哈?”   聂浚伟没有觉得这话受用,反倒是觉得挺不堪回首的,叹了口气说:“尹老师就别笑我了,初中那会儿不懂事,老头叫我别沾黑道,我不听,还冲动地出来混了一阵,以为他看不起我……后来才发觉黑道确实太黑,跟电影电视上演的那是完全不同,总算醒悟的早,趁早抽身了。如今老头也在努力洗白,想走正道,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成功,但好歹是决定彻底收手了。”   沉夏点点头,心说现在的聂浚伟看起来最多是桀骜不逊的,说到底,还是他本质上是好的,看到社会最黑暗的那一面就生出了反感和厌恶,知道敬而远之了。不然这样的家庭环境,难免不步上他父亲的后尘。   “对了,尹老师……能不能帮我个忙?”聂浚伟停住步子,皱着眉头看他。   沉夏微微扬起眉梢,问:“是不是杜小萌的事。”   “嗯,是的。”聂浚伟知道他观察力强,也不扭捏,想了想就说:“唉,其实一开始我跟小萌关系的确很好的,比一般的朋友亲近很多,只觉得他粘人了些,没别的什么,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感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在他跟我表白之后,我每天都想着要躲他,希望回到过去那种单纯的朋友关系,可是他不依不饶的,结果就闹成今天这种地步。”   沉夏耸耸肩,“杜小萌不是说不再缠着你了么,那你还烦恼什么?”   这小子,大概第一次撞见这种事,偏偏杜小萌其实是他朋友中比较在意的一个,因为杜小萌的追求太明显了,所以脑袋发懵了呗。   聂浚伟摇摇头,郁闷地说:“但我觉着,现在这样更奇怪啊……我对小萌真没那种意思,但是若要和他彻底断交,又有点……”   “不得劲了,还是舍不得啊?”沉夏闷笑着瞄他一眼。   聂浚伟不晓得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支吾了一阵说:“说不清,总之就是很憋闷,烦躁的厉害,心里堵得慌!”   “你这样的,我见过的,知道有办法可以解决……”沉夏抱着胳膊对他笑,不过卖了个关子,“只要你找到杜小萌为什么受人钳制,还主动认罪的原因……就会豁然开朗了。”   “真的啊?”聂浚伟眨眨眼,心说怎么有点不太相信呢。   沉夏径直往前头走,笑意浓浓地说:“你在学校也有些门道吧,我给你指条路……莫云海这人是肯定更有问题的,钳制小萌的差不离就是他了。你去找人八一八他的八卦,看他有没的什么隐私,如果藏东西,这人又会藏在什么地方。”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看起来毫无联系吧。   沉夏无奈地斜睨着他,“我没必要骗你,对我没啥好处,你放心去做……中途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哦,那行。”聂浚伟也想早些把心里这个乱糟糟的感觉给消除了,抬头一看发现他伸手拦的士,奇怪地问:“尹老师不就住附近么,我也要回学校的。”   沉夏一把将他推上车,眯起眼说:“谁说要回学校的,我之前不是说了,今晚高二七班要给杜小萌搞个聚会什么的……你跟着我。”   “不是吧……他又没请我。”聂浚伟这话说的,还带着一股青柠檬的味道。   沉夏只静静瞅着他发笑,盯得聂浚伟耳后发麻,背后的汗毛竖了一路。   下了车,他就觉得眼前的银柜很熟悉,“咦”了一声,很快想起一件事来,边跟着沉夏往里走边说:“我记得,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在这里打过一架,还挂了彩,头上开了好大个口子。”   “是么……那为什么打架你还记得吗?”沉夏心说有门,让他回忆起来,说不定能尽早开窍呢。   不料聂浚伟回忆了半天说:“不记得了,就记得当时脑袋特别疼,在医院躺了一个多礼拜,后来就回学校上学了。”   沉夏无力望天,杜小萌可惨,摊上这么一个迟钝脑袋,还是个健忘的。   杜小萌事先告诉了沉夏房间号,两人直接走进去,找到那包房一看,我的天……今天高二七的一大半男生撒开欢了,在里面又唱又跳,还有两个搂着杜小萌,抱着话筒吼得震天响。   走进去第一件事,沉夏检查了他们是否喝了白酒,十几个学生都还算乖的,只叫了一些啤酒,也都没喝多少。   他坐下冲希声挑了挑眉毛——可以啊,管束的不错。   希声跟旁边同学打个手势,换个位置,坐到了沉夏身边。   两人一黏上,瞬时嘴巴贴耳朵地开始交换案件线索,两束目光融合在了一起,也就没注意一进门就黑下脸的聂浚伟。   聂浚伟不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冷,加上他才跟小萌闹得不愉快,这会儿眉头紧蹙,看起来有些阴测测的。他就从来没觉得杜小萌身边的人这么碍眼过,搂搂抱抱的,居然伸手掐小萌的脸!   死小萌,明明不喜欢被人勾肩搭背的,还不知道躲开?!   无奈喊了他几声,他压根没听见,聂浚伟只得坐到角落里喝闷酒,一双眼仍然不由得在他身上打转。   杜小萌唱完这首歌,回头发现沉夏来了,笑着走过去打了招呼。   沉夏朝他努努嘴,让他往那边看,聂浚伟也来了哟!   聂浚伟就见他的眼神忽然一凉,脸上的笑容也立时收了回去,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不冷不热了说了句:“聂学长好。”   你就非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么?聂浚伟抬起眼刚想吼,看到杜小萌被自己的脸色吓到了,只好气闷地摆了下手,“嗯,我坐一会就走。”   杜小萌如释重负地走掉,凑到沉夏身边,给他倒了杯橙汁,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希声和沉夏对视一眼,把他拉过来坐下,故意挡住聂浚伟的视线,低声说:“小萌,再忍耐几天,这聂浚伟后知后觉的,看来还得再刺激一下……”   “怎么刺激呀,要是到最后他还是那样……”杜小萌的心里十分纠结,“不成怎么办?”   沉夏一撅嘴,瞠目道:“到了最后,他要是还不开窍,那你只好放弃了……说明他的心真的不在你身上,这种事也不能强求不是?”   杜小萌低下头,整个人又蔫了一大截。   希声伸手摸了摸沉夏的脖子——哥,这时候不好浇冷水的啦。   沉夏摊手看他——我说的是实话么,不过……他趴在希声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希声随即放心了,看着他笑。   杜小萌就觉得,眼前这两个,一人明艳耀目,一个温润俊逸,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样,好般配呀!   “你们……”他用食指指了指他俩,忍不住想问:“你们该不会是……”   希声和沉夏笑着伸出手,在他眼底下十指紧扣起来,说:“嘘,不要告诉别人喏。”   杜小萌呆愣了一会,随后猛地点点头,“嗯嗯,我不会的!”   喝了一罐啤酒的聂浚伟坐立不安地往他们这边瞅,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伸长了触须在作怪,搅得他无法平静。算起来,他很久没看到小萌这么开心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烦恼地抓抓头,聂浚伟想过去跟他说几句话,可该说什么呢,祝贺他被放出来了?多别扭啊……犹豫了好一会,他起身站起来,想去外面透透气。   这家钱柜有条空中走廊,窗户是可以打开的,视野相当广阔,低头就能看到下面公园的夜景。   聂浚伟长吁短叹地站在这里,想看看夜景让自己浮躁的心情安静下来,可看着看着觉得霓虹灯和路上的车流很没意思,就把视线转移到公园的小树林里。   黑幽幽的林子也没有给人森然的感觉,可巧的是,他刚盯着看了几分钟,公园附近的路灯和照明设施一时之间都黑了,似乎是出现了什么故障。   正觉得纳闷呢,聂浚伟就觉得林子里有一丝丝莹绿色的光芒透出来。   他揉了下眼睛再看,就见这莹绿色的光不是一闪即逝,而是向某个方向移动着,好像……还在空中上下晃动着,而且这晃动是有节奏的,隔一秒就抖动一下。   “什么东西啊……”聂浚伟觉得稀奇,想也没想,转头冲回包房,从沙发上拉起杜小萌就往外跑。   “喂,干什么呀?”杜小萌想挣脱开他的手。   聂浚伟一瞪眼,轻喝了他一声:“别闹,你看那是什么……”自知不觉把杜小萌一拉,靠着栏杆圈进自己怀里,指着楼下对他说。   杜小萌登时傻了,顶着一张热辣辣的脸望向楼下。    第11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11   沉夏和希声被杜小萌拉出来时,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没发现小公园的林子里有什么奇异现象,别说是莹绿色的光了,连豆大的昏黄路灯也没见到。   “会不会是你们眼花了?”沉夏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聂浚伟和杜小萌。   一个侧过头不说话,一个红着脸眨眼睛。   希声对沉夏挑高了嘴角——哟,有点进展了嘿。   沉夏冲着他点点头,不过还不够,再加把火就好了!   这日晚上,沉夏希声和郑组长开了个视频会议,提及了那个不太正常的青少年辅导中心。郑组长也觉得这是条线索,连夜派人调查去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聂浚伟这晚也没睡,不知道夜间去哪里出没了一趟,第二天上学时就拉着沉夏说了一堆悄悄话,随后趴倒在座位上,找周公补眠了。   敢情,他是迫不及待想知道杜小萌受人钳制的原因,就通过他父亲的关系,打听到最近B市出现了一个新的毒品流动源,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神秘的很,不跟本地毒贩有来往……几乎全是自己新开拓的销货线路,正是针对青少年的。   “我家老头子都说这帮人太嚣张了,如果警方有心想要端掉,他们那边愿意提供部分讯息,但仅限于自愿范围内的。”沉夏琢磨着聂浚伟带来的话,“老头子还说,这群人碰不得,很邪门,好几个帮会想试探着摸摸门道,没料到栽进去了好些人,而且……很多人都下落不明了。”   社团黑帮发生黑吃黑的事情不少,清理门户的,火拼的,抢地盘的,他们多半丢了手下也懒得报警,觉得很麻烦,而且B市流动的毒品不算多,好多社团有心洗白,做做高利贷和非法集资的倒是多,有胆子碰毒品的还在少数。   除非是他们社团里一把手或二把手被杀,才会想到报警。   沉夏问他:“说了半天,没发现跟莫云海有什么关系啊。”   聂浚伟小声回答他:“老头子一开始也说,莫老师的底细他查过的,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近来倒是有人看见他去三龙会所洗桑拿,老是和一个戴着贝雷帽、墨镜的男人一起。尹老师你不知道,三龙会所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过去有毒品交易,现在似乎是沾上了K粉,有人在里头散货,但就不知道……莫老师是无意闯进去的对此完全不知情,还是真有点什么……”   “嗯,还有什么人会去这家会所?”听他这么一说,沉夏倒是想起来,三龙会所是B市一个著名慈善家开的,因为本人属龙,而且排行老三,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聂浚伟打着哈欠继续说:“我半夜去三龙会所呆了三个多小时,问那儿的领班最近有什么新奇玩意,起初他还不愿意告诉我,以为我是跟着哪个叔伯来的……装的一本正经,后来我跟说了几句道上的话,摆明了聂家公子的身份,这丫的立马扔掉了面具,把我带进了地下二层的内场……嚯,那个精彩纷呈啊,嗑药摇头,群魔乱舞啊!一大半都是我这么大的学生。这还不够瞧的,据说有大人包的专场,那就不是我们这些快成年的高中生玩的起的了。”   “哼,还真够可以的……如果方便,这几天就把它给端了!”沉夏拿到一手资料,很快给郑包子发了电邮,把情况一说,郑包子蒸腾成了热包子,立时打电话给缉毒组骂了一通:“怎么搞的,尼玛三龙会所在谁的保护伞下啊,你们是不是不敢查,不敢就让我们来!”   缉毒组瞬时也爆了,着手招呼人手开始对三龙会所重点盯防。   然而,能进入内场的人大多有背景,进去时门外有人专门负责把守,只要警方一进入他们的视线,三龙会所会启动紧急通道,护送这些客人悄悄离开。   要抓个现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沉夏觉得他打探的不错,想了想,又问:“据我所知,这种会所会给每个会员提供一个置物柜,莫云海在三龙会所应该也有吧。”   聂浚伟觉得有这种可能,“我的置物柜是电子锁的,不过,三龙会所有三种等级的置物柜啊,只要肯花钱,在里头放毒品也不成问题的,因为他们的防盗措施是国际水平,严格保护客人隐私,貌似是从M国进口的,最高等的……要电子眼检测眼膜才打得开。”   “看不出,科技含量挺高呀!”沉夏觉得有些不好办了,“这么说,如果莫云海是开了这种置物柜,肯定是有鬼的,但是……却给我们增加了难度。”沉夏不敢让聂浚伟继续了,他年纪还不大,胆色虽说不错,但还缺乏经验,不能让他涉险。   “这些也就够了,你别再去三龙会所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吧。”沉夏拍了他两下,露出赞赏的表情。   到了午饭时间,沉夏和希声在杜小萌的掩护下,在天台碰头。   “几个女生今天把天降美萌几个高三的同学介绍我认识了,正好,有不少是陆涵那个班的。他们说,陆涵爬窗子跳越走廊的习惯,是不久前才出现的,当时他喜欢上了穿套头衫和哈伦裤,好些人看到他从走廊那头跳到这头,动作还挺轻盈。”希声的直觉认为这会是个线索,“如果他真这么熟练,当日又为什么会掉下去……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都看见陆涵爬窗子了,却没看到他从那头立刻走到阶梯教室门口,总要过几分钟,才看到他慢吞吞到门口……哥你说,他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呢?”   沉夏沉默了数秒,做恍然大悟状:“哦哦,这么回事啊,我知道了!”   低头与希声唧唧咕咕一阵,又问了不少细节,沉夏把站在远处吹风的杜小萌喊过来说:“小萌,帮我送个消息给聂浚伟吧,他今天下午足球队训练,我刚好有课……”说着掏出一本便条和圆珠笔,写了几行字,塞到他手中。   杜小萌拿着折叠起的纸条有些发愣,发现沉夏盯着自己发笑,只好揣进兜里,点了点头。   等他走了,希声问沉夏:“你要聂浚伟去警局找郑包子拿那枚证物戒指,为什么却要他交给小萌保管,还让他骗他戴在手上?引蛇出洞是没错,但小萌不就危险了……”   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莫云海找的就是这样东西,他怕被人抢走,怕被学生捡到,更怕这东西一直在警察手里。   沉夏笑得毫无负罪感,戳住他的胸口说:“傻呀,聂浚伟会让小萌出事么?”   “那也有他看不到的时候吧。”希声觉得小萌看起来太柔弱,真出点什么事,那聂浚伟可要找他们算账。   沉夏冲他摆摆手指,笑道:“不会的,放心……只要聂浚伟做了这件事,我们再拿到了莫云海藏起来的东西,让他亲眼看到了……杜小萌单独一人的时间必定减少。在学校里么,莫云海做了一次谋杀不敢短时间内再来第二次,再说,他在学校没什么接近杜小萌的机会。”   希声还是有些担心,觉得不是很靠谱。   沉夏望天翻白眼,用手肘撞他一下说:“你真当杜小萌是只兔子么?”   希声眨眨眼看他:“难道不是?整个一受人欺凌的小白兔啊……”   “呵呵,你也太小看他了。”沉夏把手臂架在栏杆上,让他低头往下看刚下楼的杜小萌。   就见两个块头很大的男生从他身边擦过,希声几乎以为他会被撞倒的,然而没有,杜小萌很轻巧地转身躲开了,只是一瞬间的事。   “诶?”希声纳闷了,“难道他告诉我们,曾在银柜前被一个人殴打得肋骨断裂,要不是最后被人救了就肯定完蛋,是假话?”   “为什么是假话,过去的孱弱不代表今日依然如此的呀……说不定他一直在等着那个人再出现,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呢。”沉夏拉起他的手往下走,“走啦,刚才的饭没吃饱,帮我去买两个提拉米苏。”   “尹老师,我好像不是你班的学生吧?”希声反手拽住他,笑着对他扁扁嘴。   沉夏回头瞪他一眼,又半眯眼说:“我也可以找我班上的,例如说那个1米85的校草……嘿嘿,说不定还能传个绯闻。”   希声无奈扶墙,“知道了,我这就去!”   于是,高三年级的某间办公室内,一下午都充斥着提拉米苏的甜香,希声给他买了三个,说让他现在吃一个,下午茶吃一个,晚上快下班时再吃一个。   甄老师和小樊老师在对面表示无限愤慨,在沉夏身边卖萌了半天,他也不肯分一个给她们,便凑到一起咬起朵,“太过分了有木有?”“太恃宠而骄了有木有?”   接着两人出去了,也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再回来时脸上红光满脸,跟打了鸡血似的,甄几珂笑嘻嘻地靠在沉夏办公桌上说:“尹老师,请回到我们一道选择题。”   “哦,什么啊?”沉夏刚好吃完,勾起舌尖舔了舔嘴唇。   小樊和甄几珂顿时不约而同捂住胸口,回头喘了口气,把眼里的粉红桃心给pia走了,才问:“请问把杀生丸和樱冢星史郎放在你面前,你更喜欢谁一些?”   沉夏推了推眼镜,怎么问他这个啊,“唔……太不好选了吧,你们真不厚道。”   “不管不管,你必须要选一个!”甄几珂大有纠缠不休的架势。   沉夏这个黑线啊,“为什么非要我选一个啊……”看她们的眼神,心里冉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们的死缠烂打下,沉夏不得不选了一个,从头到尾,完全的不明所以。   就见她们兴奋地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还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他听见了。沉夏耸耸肩,专心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想上网和家悦联系一下,拜托他彻查莫云海的背景。   正事搞定,他顺便浏览了一下本地新闻,忽然眉头一蹙,看到两则奇怪的报道:   今晨在中心花园三路出现了一具少年尸体,是两个晨练的老头,在小公园的林子里发现的。这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法医初步断定,他死前服用过大量K粉,但他的猝死是否因为毒品的副作用引发的,还有待进一步检验。   另一则是说,某白领昨晚回家,约是晚上十点二十,恰巧从一个小公园边经过,忽然发现有僵尸一样的东西在林子里跳动,这个东西带着莹绿色的幽光,不停地上下跳动,远远看来就像是僵尸,十分骇人。   沉夏把这两则新闻都记下来,发送给了希声。   希声不一会儿回复:那个小公园,不就是昨晚上聂浚伟和杜小萌让我们看的地方么?   是!沉夏摸着下巴想:僵尸啊,不晓得是本土的还是泊来品呢?    第12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12   沉夏和希声都对当晚这个小公园里发生了什么而感到好奇,郑组长听他们问起这件事,一嗓子吼过来:“拜托你们,不要三心二意,先把这案子给我破了好不好!”   “OK啊……你选个时间,准备好抓人吧。”沉夏笑得是轻描淡写,“先把那枚戒指交给聂浚伟,他那边做好了准备的话……就明天吧!”   “明天,你确认明天就可以?”郑包子显然有点不相信。   沉夏给他打了包票,“没问题,如果我忽悠你,让我走夜路遇上绿僵尸!”   郑包子也学会跟他打趣了,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巴不得它们来找你。”   这边定下时间,沉夏给聂浚伟也下了死命令,发出一条短讯过去:限你今日之内,把戒指戴在杜小萌手上!做不到的话,哼哼~~~小心我整人的手段。   聂浚伟这时刚从足球场上下来,杜小萌把纸条塞给他,又递过来一瓶水,就转身要走。   “那个……小萌!”他看到沉夏的短信,一个激灵,抬手拉住他的袖子,“我我……晚上放学,我送你回家吧。”   杜小萌差点觉得自己幻听,“为什么?”   聂浚伟使劲挠着头,挤出一句话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杜小萌看他耳朵有些发红,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静默了半晌,支吾了一声:“哦。”   趁着下午吃晚饭的时间,聂浚伟就去了趟警局。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让他去拿戒指,还要杜小萌做诱饵呢?沉夏在心底的解释是,他这是在做好事,其余的不解释!   为了抢先拿到莫云海放在置物柜里的东西,希声在沉夏的要求下翘掉晚自习。两人在大家伙忙着吃晚饭的时候,从学校溜了出来,先回公寓一趟拿了些东西,换了身衣服,然后租了一辆法拉利,来到了三龙会所门前。   打扮成上流人士的沉夏和希声,看起来比明星还要耀眼,衣服是货真价实的范思哲,眼神是略带高傲的不屑和怀疑。   顺当地被请进门,不一会就有一位经理亲自来招待他们。   希声掏出一张金卡甩给他,凉声道:“早听说你们三龙会所不错,我们今天就来随便看看,听说这儿桑拿不错?”   “是是,两位这边请。”经理接过金卡就一路保持着献媚的笑容,要蒸桑拿就要存放东西,要更衣,他自觉自愿带着他们去了存放物品的置物柜房间。   沉夏自从进门便没吭声,这时吊起眼梢,撇了撇嘴道:“我们身上有不少贵重物品,就没有更好的置物柜了?”   经理顿时了然,直接带着他们到了另一间房,介绍说:“这间房里有最好的置物柜,只要电子眼记录下二位的眼膜,二位回来取东西时,把眼睛对上电子眼扫描一下就行了。”   “嗯,还挺先进的。”沉夏点点头,让经理带他们进去,经理给他们示范操作的时候,他就在一边不停询问:“这个东西不会失灵吧,如果突然停电了怎么办,如果我们有急事要马上走,托经理取出东西可以么?还有,这电子眼扫描时不会伤到我的眼睛吧?”   万恶的钱有人就是麻烦啊,经理滴着冷汗说:“停电的话,我们这儿有备用发电机,一般不会出现停电情况。这电子眼也不会对您的眼睛造成伤害,请放心!如果您托我帮您取出物品,不是不可以,只要把我的眼膜也记录在这个电子眼上就可以的……但一般不建议这样,因为怕出什么差错。”   希声瞄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嗯,想得还挺周道。可要是万一停电了呢?”   他们想找到这些置物柜不常规开启的可能性。   经理耐心地回答说:“万一停电,顶多三十秒,这里的备用电就会续上,这么短的时间,是不会有人偷到东西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沉夏继续盘问他:“但这三十秒内,置物柜是处于失效状态的吧。”   “只有电子眼辨别系统失效了而已,但这锁还是好的,不会因为断电松开来的。”经理心说这两位真难缠呀,到底要存放什么宝贝东西需要这么谨慎。   好在,沉夏和希声不再问了,给电子眼扫描了一遍眼睛,确认之后,经理自觉从这个隔间退出去,让他们存放贵重物品。   给每位客人提供单独隔间,头顶有摄像头,这安保系统,还真是够周全的。   但这也给他们行了方便。   沉夏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外表与ipod很相似的东西,放在了置物柜里。这个东西其实是国防部最新科研的产品,里面有微粒子干扰发射器,能阻断一切电子产品的电路和信号连接,还能让一公里正圆范围内的供电设施停止运作,也就是停电。而它最大的优点是,可远程操控。   宁家悦已经在千里之外待命,只要沉夏用手机给他发出一个短讯,他就会立刻启用这个高端仪器。   沉夏和希声离开这里之后,当真去蒸了桑拿,觉得浑身舒畅,两人相互按摩了肩膀和后背,就装作有急事要走,让经理结了帐,不经意地问:“我有个朋友好像也常来这么玩儿,他父亲托我来查他的行踪,你知道的,他家里逼着他相亲,他就躲了起来……有什么办法能知道他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又不让他知道的?”   经理似乎对此见怪不怪,看到沉夏和希声二话不说办了一张季度卡,便笑着把他们领进贵宾厅,随后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说:“二位随意看一眼,如果发现了这位朋友,也不要告诉我,您心里有数就是了。”   沉夏淡笑不语,交给希声,希声看这些东西速度惊人,一分多钟就找到了莫云海的名字,以及他置物柜的号码。   谢了这位经理,沉夏和希声告辞,两人却根本没走,而是藏在了洗手间。   而后,沉夏给宁家悦发出指令,希声立刻又回到了那个置物柜的房间,拿出一样看起来像瑞士军刀的物品,一发现停电了,瞬间就贴在了莫云海的置物柜上。   原来,这样东西是专门用来破坏门锁的军用切割器,便携式的,只要贴在目标上,对准角度,就能让眼前的一切门锁都形同虚设。   破坏原理大约与激光切割技术有关,沉夏和希声还没有深入探究过。   这些东西,是他们私人托宁家悦搞到手的。   不到十秒,置物柜的门被打开。希声从容不迫地拿出里头的东西,只有一个扁扁的绒布包,里头装着东西。   然后收起便携切割器,把绒布包塞进裤兜,快速离开了这间房,与沉夏在洗手间门口回合。沉夏一边摁着手机一边走出去,与希声还未走到门口,三龙会所就来了电,前后不过三十八秒,一切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来到门外,郑包子安排的车子到了,一辆奥迪,虽然跟法拉利差远了,但它的价值在于上的是军用牌照。   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三龙会所没人会把停电三十几秒的“意外”与今日这两位客人联想起来。在车上,希声打开那个绒布包,从里头掏出来一个移动硬盘。   他们直接去了警局,找到郑包子,说要借他的地方把移动硬盘打开看。   稍微令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打开移动硬盘的过程非常顺利,莫云海几乎没设置什么可以阻拦人的密码,很容易就让他们进去了。   翻了翻内容,郑包子嘴角一扬,“看来陆涵笔记本上的东西,被转移到这儿来了,莫云海大概就是用这个要挟杜小萌,让他认罪的。杜小萌也个倒霉的,为了这事才沾上了嫌疑。不过嘛,莫云海到底为什么要杀了陆涵……是否因为陆涵发现了他的秘密?”   沉夏指着几张图片对他说:“看看这个,是莫云海过去的照片么?”   郑包子死盯着看了半天,不敢断定,“看起来是很像啦,但又感觉不是莫云海,好像稍微有些不同。”   “嗯,是有些不同,你们看……照片上这人,与莫云海分刘海的方向不同,一个是左边,一个是右边。”希声心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莫云海把这些照片存在自己移动硬盘里做什么。如果这些旧照片上的是他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要存在这里?   郑包子也觉得越看越奇怪,打电话把技术分析科的叫来,让他们来分析一下这组照片。又把移动硬盘里的另一组照片拷贝下来,放在U盘里交给他们,“你们是想要这个的吧?”   沉夏拿过东西,看着他笑了笑,“做好事就干脆做到底么。”   余下的东西,是一组数据,乍一看像是没规则的一批数字,可郑包子仔细看了几遍,惊讶地拍桌子说:“弄不好,这是一堆账目啊!我记得,BGC自己有一套专门的记账手法,平常人看不懂,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看得懂。”   “这样看来,莫云海不能让他跑了。”沉夏和希声对视了一眼,说:“未眠夜长梦多,把抓捕行动提前到明日早上吧,我们要揭穿莫云海杀死陆涵的诡计……会把他引入实验楼,那里人少,他即便逃跑也不便抓人做人质。今天并不是周末,他不会去三龙会所,应该不会发现移动硬盘不见了。希声,你使用切割器时,留下的痕迹大么?”   希声想了想说:“不大,是沿着缝隙切割的那个锁头,只要没人拉那个置物柜的门,是不会发现的。”   “可他应该还有同伙吧。”沉夏比较担心那个每次和他同出同入的神秘人。   郑组长琢磨着,提出了一个更为保险的方案,“这样吧,我连夜派人守在莫云海楼下,如果发现他有异动,就马上抓捕。如果没有,就等到明天白天再实施抓捕,毕竟……让他当面招供了,我们的逮捕更加顺理成章,也不必要先拿出这个移动硬盘来审问他。”   这样做,是为了不让BGC过早认定莫云海成了弃子。   他一旦成为弃子,对于警方探查BGC的价值将会降低很多。   沉夏和希声从警局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他们却在门卫处收到了一个礼盒。沉夏抱着这个盒子纳闷地问:“大叔,这东西是什么人送来的?”   门外大叔告诉他:“你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山夕水雾高中的,姓甄,指明要给你的。”   “哦?”沉夏更加奇怪了,什么东西有必要下班后给他送到这里来呀?不过这个甄老师还挺有心眼,从校长那儿查到了他登记的临时住址。   希声眼睛直瞟,想知道里头装了什么,沉夏却很累了想早点睡觉,把东西一放,拽着希声就进了浴室。   结果,两人从浴室出来后纠缠着滚进被子里,激情燃烧了不晓得多久……彻底把这礼盒忘在了脑后。   第13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13   沉夏不知道聂浚伟是怎么把那枚戒指戴在杜小萌手上的,反正他任务完成的不错,杜小萌第二天确实就戴着戒指来上了学,尽管有些羞涩地总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但这样东西还是让很多人都看见了,并热情地上来八卦和询问。   杜小萌只是敷衍,也并没把戒指取下来。   一切都在计划中。   莫云海这学期也带了高二两个班年级的语文,希声早把这件事告诉过沉夏,因为他们算准了这节课——   他肯定看的到杜小萌手上的戒指。   果不其然,希声留意到,莫云海一节课四十来分钟,瞟了杜小萌不下十次。   而且,他的表情很怪异,背过脸去那一瞬间,嘴角往上狰狞地勾起,明明在笑,却是种古怪的不自然的假笑。   一下课,莫云海喊杜小萌上去帮忙发作业本,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   希声就见杜小萌的表情忽然变了,眼神木讷,空洞无神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糟糕!莫云海还会催眠术不成……   希声不敢大意,一边给沉夏发讯息,一边跟在他们俩人后面。不能靠的太近,他只好假装要去上厕所,小心跟随。   杜小萌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异常安静乖巧地跟在莫云海后面,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跟着老师回教室的学生。然而希声知道,他的眼神自从莫云海拍他那一刻就变了,好像失了焦距,被人控制住一般。   莫云海带着他一路下楼,走过操场,看这线路,应该是想带他去僻静的花圃。   可希声不能让他这么做。   就在这时,沉夏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什么也不说,拉着杜小萌就跑。莫云海大惊,抬脚追上去,也顾不得其他,跟着他们钻进了实验楼。   沉夏一面跑着,伸手在杜小萌耳边打了个大大的响指,杜小萌这才眨了眨清澈的眼眸,诧然地往四周一望,问:“尹老师?”   沉夏继续拉着他跑,大声道:“稍后再跟你解释,先跟着我走!”   拽着他一直到了三楼,他才气喘吁吁停了一会,听见后头脚步声,又立刻推着他往前,止步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转身一看,莫云海已面目凶恶地站在了那一头。   沉夏抿嘴而笑,拉起杜小萌的手对他摇了摇,说道:“莫云海,想要这个戒指么?”   莫云海眉头尖蹙,沉闷的声音像从身体里敲打出来,“把它给我。”   “给你?凭什么……”沉夏挑衅地盯着他,“想要它可以,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杀了陆涵,又为什么要杀了他?只要你去自首,我就把它给你。”   莫云海沉默了几秒,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平日古板冷静的样子,神色邪恶,脸颊像是被突然揉搓着掰开了一段似的,变得十分诡异。   “把它给我!”他的声音透着意思蛊惑,低沉嘶哑,在空中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频率。   沉夏挑高眉梢,告诉杜小萌:“堵住你的耳朵!”   杜小萌不知何故,也看得出眼前的莫云海很可怕,赶紧捂住了耳朵。   这时希声追上了楼,就站在了莫云海的身后,冷笑地喊他:“莫云海,你已经是BGC的弃子了吧?别反抗了……你大势已去。”   “哼~”莫云海谁也不看,只盯着杜小萌中指上的戒指,“把它给我……不然,我把你们都杀了。”   “就凭你?”沉夏嗤笑着抬起脚,开始在地板上跺脚,“就算你的声音天生具有催眠能力,但只要频率被搅乱……你奈何我们不得。”   莫云海愣了一会,把眼睛闭上又睁开,问他们:“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戒指只有主人能戴,你们……拿了它,会死。”   希声不悦地皱起鼻子,心里觉得可笑,接下来他不会说戒指里藏着无边法力或是一群妖魔鬼怪吧?   “我说了,你去自首,戒指就还给你。”沉夏从杜小萌手上取下戒指,示意他不用捂耳朵了。   “监狱,呵……根本困不住我。”莫云海这种盲目的自信和狂妄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你们不是猜到我如何杀了陆涵么?找到证据那就让警察来抓人吧……”   希声悄无声息挪动步子,想渐渐接近他。   “别想从后面袭击我!想要跟我说话,那就放老实一点。”莫云海居然察觉到了。   沉夏打了个眼色,让希声不用着急,与莫云海面对面,大有较量眼力的意思。“你的把戏其实很简单,最重要的道具,就是那一大摞的纸箱,那是你藏身的地方。还有你故意制造的男厕所窗户被封死的假象……我们从底缝里挑出了一串卡在里头的小滚珠,小樊老师告诉我,你曾经有个钥匙链,就是由这种小滚珠串成的,前段时间刚刚不见。”   莫云海漠然看着他,“那又如何,这也能算是证据?”   “哦,直接证据算不上,间接证据总是可以的。”沉夏指着身后两条走廊拐角的垃圾通道口,接着说:“纸箱被你利用完之后,你直接把它撕开,从这里扔了下去,但因为时间有限,纸箱粘得又紧……你没撕开多少就扔掉,于是这纸箱卡在里头了,过了一段时间才因为其他东西被扔下,被砸了下来。纸箱上的切口很相似,还有一份单独的完整的未被切开的,这几天都被我们找到了……你在这纸箱里躲过好几次,可是会留下毛发和衣物纤维的哦。”   莫云海还是毫无惊惶之色,斜着眼轻笑:“都沾上垃圾了,还能检查的出来?”   “怎么不行?你太小看现在的鉴证技术了,这么说你是不否认躲了几次咯……头几次,是为了让学生目睹陆涵翻越窗户的危险举动,你买来与他同样的一套衣服鞋子,从那扇窗户跳到那侧走廊上……随后,就躲进了纸箱里,从开好的一个小洞里看到陆涵从这侧走廊走过去,就立刻出来……由男厕所的窗户返回。封死窗户的方法简单,你又用灰尘和蜘蛛丝做掩饰,没哪个学生会动那么脏的窗子,因而没人发现这窗户其实只要取出滚珠就可以打开了。”沉夏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这滚珠是否与你钥匙链上的一样,多问几个老师就能成为直接证据。”   “不可否认,你们确实挺厉害的,不过你怎么怀疑上我的?”莫云海对于自己的纸箱把戏,一直觉得很有自信,想不到哪里出了破绽。   沉夏笑着指着身边的杜小萌,说:“一开始,是因为小萌的话。那摞纸箱突然消失让我很介意,加上它是装美术用品的纸箱,上面有标识,至少就透露了两点信息:第一,是个熟悉学校社团的人把纸箱放在这儿的;第二,它会让杜小萌看见,又紧跟着消失,跟陆涵的死就一定有关……那么,我自然会怀疑,凶手大约是用它制造了什么把戏,又不得不销毁它。凶手在这栋楼里来去自如,除了学生就是老师……当时可还没锁定你,只不过,我们把当日这层楼的学生老师都排查一遍,你的嫌疑就慢慢显露出来了。后来,希声仔细询问了几个目击陆涵跳跃窗子的学生,他们都说起一个细节,陆涵跳窗子时穿的是长袜子,可实际上……陆涵穿哈伦裤时是不穿长袜的,因为裤脚短,就是要故意悬起来的那种风格,露出脚踝,可你毕竟不是这个年纪的人,根本没想到他穿的是船袜哦。我那时就知道,那时候的陆涵是由凶手假扮的了。”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算我输在了代沟上。不过,你是看到纸箱,才知道我躲藏的伎俩吧?”作为一个高档次的罪犯,莫云海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几眼看穿的感觉。   沉夏撇了下嘴说:“咳,我难道以为你能缩小了塞进去不成?其实这伎俩还当真不错,把纸箱都折叠成平面的,分别在它们中间挖掉大小不完全一样的U形,再依次摞起粘合,形成的中空地带,恰好能容纳一个蹲下来的你,你再把一张折叠纸箱盖在最上层,紧紧靠着墙,大家从旁边走过,也顶多以为是一摞放的不太整齐的纸箱而已,绝不会想到里头能藏住一个人……不过么,你太过着急处理掉它,反而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当然了,这伎俩本身就是有风险的,好几次都没被发现,是你运气好。”   莫云海可不觉得自己真的运气好,“那我为什么要杀了陆涵,你们也推断出来了?”   希声在他身后哼了哼鼻子,笑出声来:“你在三龙会所的移动硬盘,我们已经拿出来了。”   这句话倒是让他神情蓦地一边,“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交给了他……”他瞬时白了脸,慌乱地看了外头一眼,自己语无伦次起来:“不,不会的……”   不会什么,不会被BGC抛弃?莫云海口中的“他”又是谁?沉夏和希声齐齐皱眉,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对劲,难道说,这硬盘不是他放在那里的?   片刻,莫云海貌似冷静了下来,一抬头,就突然改变了态度,承认道:“嗯,对……陆涵是我推下去的,他无意中发现了我的秘密,有次撞翻了我的茶杯,看到我打湿了的手臂上的纹身。我大概是心虚,见他当时非常惊讶,还以为他认出了这是什么,唯恐他去报警,便起了杀心。”   一个普通学生,怎么可能认识BGC的纹身标徽?而且就算认出来了,也应该先威胁恐吓让他闭嘴,确认他不会说出去,或者当天就动手把他杀了吧。   沉夏冷声道:“莫云海,别以为能骗过我们。”他的动机肯定不是这个。   “我都承认杀人了,还在乎隐瞒什么杀人的动机么?”莫云海这会儿竟显得有些无所谓起来,瞄了一眼那个陆涵坠下的窗口说:“得了,我都招认了,你们通知郑组长带人来逮捕我吧!”   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沉夏和希声都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人,既然是BGC的人,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选择弃车保帅了?沉夏狐疑地死盯着他瞧,希望能从他的微表情里得到些什么讯息,可是莫云海的脸真的像骤然变了形,脸部的好几块肌肉都属于不正常运作,让沉夏失去了分析的可能。   希声给郑包子响了声电话,很快的,郑组长带人从校园后门跑进来,把手铐拷上莫云海手腕上时还纳闷着呢,本来以为要有一场追逐战,没料想,居然这么容易?   走到他耳边,希声提醒说:“这小子今天很有些古怪,回去后要严加看管……谨防他耍什么花样。”   郑包子冲他们两人点点头,“放心吧!”   杜小萌这时才回过神来,拉着沉夏的胳膊问:“那个,尹老师……莫老师真是杀了陆涵的凶手?怪不得他手上有陆涵原本拍的照片,还用来威胁我……现在好了,我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   沉夏笑眯眯摸他的头,说:“嗯,那照片拍的不错,我们都看过了。”   “啊,不是吧!”杜小萌的脸腾地就燃气一片火烧云,结巴了几声说:“那,那聂学长也……”   希声有意想逗逗他,凑过来说:“哦,我们把照片存U盘里给他了,他可能已经看了吧。”   “不不不……不是吧!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办,这下怎么办?”杜小萌更加惶然了,急得在原地打转,“尹老师,你帮我要回来吧,求求你了!”   “为什么啊?小萌你要镇静,现在该心慌的不是你,是聂浚伟才对……”沉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拉起希声往前走,“船桥头自然直,你就别担心了。”   杜小萌拍着自己的脸想要振作,但还是忐忑难安地揪起头发,哀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唉,这回只好听天由命了。   这天晚上,希声和沉夏甜甜美美睡了一宿,案子告破意味着他们可以回Y市了,还真是想念托放在方跃家里的麦妞啊。   他们准备今天就去与校长和同学告个别,说明真实身份,然后再去警局和郑组长他们打个招呼,就可以离开了。   沉夏和希声坐在餐桌边喝牛奶吃鸡蛋三明治,一通电话让两人的计划立时破灭了。   “什么,莫云海死了?”沉夏拿着手机大吼,“这怎么可能!他自杀的不成?”   郑包子比他更上火,气得直跺脚,“我也不知道!你和希声来看看就明白了,他在拘留室里死的,从凌晨一点到早晨七点,根本就没人进过这间房,我也奇了怪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沉夏和希声不得不立刻囫囵吞枣解决了早饭,风驰电掣地冲去了警局,跟着郑包子走进拘留室也傻了眼。   这是怎样的一副情景,莫云海整个人歪靠在墙边,四周并无挣扎的痕迹,他浑身都是血,伤口从脖子到手腕、胸腹都有,简直像被几个人同时持刀砍了一顿。   “一共多少刀?”希声负责观察现场环境,沉夏退出门外,问郑包子。   郑包子叹了口气说:“全身十一刀,法医初步断定是脖子上的其中一刀导致了失血休克死亡,其余的要等验尸报告出来。”   沉夏静默地钻进去,看了半晌摇头说:“如果真的有人这样自杀……他不是疯了,那就是像傀儡木偶那样被人控制了。”   第14章 谁算计了谁的喜欢   因为莫云海蹊跷离奇的死亡,希声和沉夏没办法回去Y城了,两人都是做事情有始有终的性格,这件案子必定要彻底弄清楚,他们才算功德圆满。   对此,郑包子是表露出了极大的欢迎,不用他们招呼,立刻将他们公寓的租用期限给延长了一个月。   “呵……他是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月破案么?”沉夏把手里的妙脆角扔进嘴巴,咬得嘎嘣脆。   希声有些闷闷地叹了口气,也抓住一把妙脆角扔进嘴巴,“不过幸好,我不用再装扮学生了。”   沉夏也点点头,“既然学校的案子已经了解,那我们还是按照计划去跟老师和那群孩子告别吧,趁着艺术周还没开始!”   希声一摸脑袋,是啊,他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可是,事情往往是超乎他们预料的。   “什么?艺术周提前了!”沉夏盯着甄几珂问,觉得她此时的表情很有一些幸灾乐祸,“喂,你不是骗我的吧?”   甄老师诚恳地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校长说了,为了庆祝案件顺利告破,一扫学校这几日的阴霾,特意把艺术周给提前了!”   沉夏斜着眼睛瞅她,“这么说大家已经都知道我和希声的身份了对吧?”   甄几珂和小樊老师对他猛点头,“对啊对啊!原来沈希声的名气那么大的啊,我们真是太失策了,没有去百度一下你们两个的名字!大侦探和大作家,嘿嘿嘿……想溜是不可能的,我们衣服都给你俩准备好了,至少也要参加完cosplay才可以走!”   难怪今天一直右眼皮跳呢,沉夏无力望天花板,挣扎道:“我拒绝可不可以啊?”   “不行!”甄几珂和小樊挡住他的去路,笑嘻嘻地从各自荷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来,威胁道:“如果你们拒绝,这些照片我们将无条件转手送给亲爱的学生们……”   沉夏瞪大眼睛一看,背后凉气唰唰,“你们……怎么拍到的?”   甄几珂笑得务必奸诈,冲他摊了摊手说:“你们去的那家店,是我家男人开的,怎么就那么巧,你俩总在那里碰头呢……不过我教训了我家男人一顿,他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沉夏随后接到了希声的短信,那头也是逃不过了,只好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给我准备了什么衣服呀?我可以自己选择cosplay的人物么?”   甄几珂眨巴着眼睛看他,“你不是吧,盒子里的服装和道具你没看么?”   ……盒子?沉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盒子里就是……你们真是早有预谋了啊,不用说,那天你们问我的选择题,也是为这个在做准备了!”   “没错,所以你明天要穿上这套衣服哦。”一想到这里,甄几珂的两眼发出了一道道兴奋的粉色光芒,旁边的小樊老师也是一脸期望。   他那天选的是樱冢星史郎吧,好歹是个冷面腹黑帝王攻啊,沉夏心里稍稍安心一点,翘起唇角笑了笑,“嗯,这能有什么问题。”   既然不再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沉夏这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希声与同学也告别了一番,在下午就回到了公寓。   沉夏两眼往下一瞅,果然,看到希声也拿着个盒子。   “你要扮演的是谁?”他好奇地问。   希声抿嘴一笑,卖起了关子,“明天你不就知道了?不如,我们先各自保密,到时候……也算是个惊喜不是?”   沉夏摸了摸下巴想,也对,等着希声看自己帅气的登场,这攻的气势说不定瞬时就涨上去了的。   于是,不再询问对方的装扮,去超市买了一条鱼和不少蔬菜,做了一锅香喷喷的沸腾鱼,吃的两人都相当满足。   沉夏当晚忙着分析案情,把盒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不过他觉得有点美中不足的是,甄老师应该干脆给他准备一只淡色美瞳的,这样,不是更接近星史郎的形象么。   不过算了,高中生玩的cosplay而已,也不需要太完美了。   因为听说杜小萌这次的cosplay是反串女角,沉夏显得挺亢奋,一晚上在网上软磨硬泡,想小萌告诉自己他扮演的是谁,可小萌就是死咬着不说,小孩太害羞,使劲地把话题往其他方面扯。   不够还是让沉夏套出话来,他有和聂浚伟的对手戏。   “聂浚伟不是天降美萌的人吧,为什么也会参加?”沉夏直觉认为这其中有内情。   杜小萌回复他:我也觉得很意外,不知道是谁去说服他参加的。   重要的是,两人是对手戏呀对手戏,不晓得是台词肉麻的情感对白还是……火辣辣的深情对视呢?沉夏体内的八卦因子熊熊燃起起来,顿时感觉手痒,冲到电脑跟前码字,直接发展了出一段男生男生配的暧昧桥段。   桥段好不好,要看撩拨人的本事高不高,看得人心急火燎,还急吼吼的倒抽气,这就叫功力。   第二天,沉夏和希声懒洋洋地爬起来,抱着各自的盒子来到学校。   既然是艺术周么,当然是不上课的,各班学生都涌动出来,把校园布置了起来,如今90后欣赏的可不是花哨的装饰,弄一堆气球花朵来妆点,沉夏瞧见满校园飘飞的蒲公英,下意识地抓住希声的手,弯起眉眼,“哈,真有他们的,这么多蒲公英哪里来的?”   “嗨,学校后头那个山坡上就有,他们这不是创意……图省事而已。”希声嘴上虽这么说,但见沉夏这么高兴,心说这么喜欢蒲公英?回家给弄一车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再往教学楼上走,就见每个楼梯口都有人“把守”,学生会的人在这里站岗,见沉夏来了,笑呵呵拿出一道题目来考他。   是道脑筋急转弯,问,有家人的两只小猫都叫小司,问小司加小司等于什么?   沉夏黑乌乌的眼珠转了半圈,弯出一对月牙儿,“吐司。”   “哎,尹老师真聪明啊。”这位同学有点挫败,让旁边一让,让他们走进去。甄几珂刚好从后面走上来,蹭过来问:“为什么啊。”   希声被沉夏的手指头一戳,代为解释:“因为,两个是TWO,不就是TWO司了。”   甄几珂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不禁在心里吐糟,人比人气死人,都说老天爷不会偏心的,可怎么这俩人什么都是得天独厚呢?   在办公室呆了一个多小时,沉夏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盒子准备去换衣服。   甄几珂也不催促他,反正她负责给他化妆的部分,待会沉夏不愿意也得愿意,他和小樊做好了镇压他的一切准备。   就听见沉夏在洗手间捣鼓了好久,出来时却黑着一张脸,问她们:“这个……真的是星史郎的衣服?”   两人顿时眼前一亮,眼睛瞪的老大,半天合不拢嘴,生怕沉夏脱下来,忙笑道:“嘿嘿,谁说是星史郎的了,这分明是天龙的制服么……”   沉夏浓长的眉头拧起来,“我选的不是星史郎么?!”   “对啊,所以我们给你配的是皇昴流的装扮呀!”甄几珂满意地抱着胳膊,围着他看了好半天,咂咂嘴,“瞧着细腰长腿,九头身巴掌脸的,简直太合适了……”   沉夏无语,嘴角狠狠抽了抽。   但现在变卦来不及了,沉夏无奈,只好跟着她们先去了学校剧场的后台。因为化妆间有不少隔间,沉夏一向喜欢低调,就带着甄几珂进了最里头一间。   沉夏皮肤好,白皙的还没有鱼尾纹,甄几珂一边给他化妆一边撅嘴,这人脸蛋水当当的,弹性十足,真是越看越想掐!   用了BB霜就只画了道眼线,透明的裸妆就算成了。   甄几珂又给他把头发顺了顺,沉夏清爽的短发搭配上这身全黑收腰的制服风衣,只有瞎子才能抹的开眼。加上他今天摘下了眼镜,这纯净无垢的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勾人心魂。   最关键的是他这双眸子,琥珀般澄净透亮,一丝狡黠下带着一丁点淡然和天真,看似毫无波澜,平静无波,但只要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慢慢靠近,会发现这一泓清波下闪耀着的纯洁,足够让黑暗也为之沉沦。   活脱脱的……是没有被星史郎毁掉之前的,那个皇昴流。   因为形象需要保密,沉夏没法出去看节目,可是她们还不让他见希声,这让他不可理解了。最后只好不悦地杵在了幕布后头,挑眉瞪着甄几珂——哼,算了,总算识相,还知道我想看小萌的演出。   天降美萌排演的这场,是有好几段cosplay组成的,杜小萌和聂浚伟的排在中间,最后压轴的是沉夏和希声。   沉夏讶异地注视着舞台上熄灭的灯光,和突然投递在一人身上的那道白光。眨了眨眼,忍不住噗嗤轻笑一声,没想到聂浚伟戴上长发和狗耳朵,还挺可爱的呀。大概是对自己那身过于宽松的红色狗妖合服有些不满,表情那叫一个纠结和郁闷,嘴角不屑地挑起,那高挑的眉梢和欠揍的眼神,倒还真符合这个角色的特征。   他此刻正交叉着胳膊,大大咧咧蹲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地下河流中的小鱼。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温和了一些,眼珠子跟着鱼儿来回移动。   忽然,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手执弓箭,面色悲愤,朴素的女巫装束,长长的青丝束在脑后,眼眸冰冷地扬起弓箭,毫不犹豫对准了他。   没错,聂浚伟扮演的不是别人,是戈薇穿越时空遇到的麻烦半妖犬夜叉。   而杜小萌扮演的,是他这辈子的宿敌和伤痛——桔梗。   他们的整段表演没有一句台词,但女巫和狗妖无声的对峙在静谧的空气中冷凝成了一道道火光。   就在女巫拉满了弓,要用箭封印他的那一刻,不知是谁配的乐,响起的是《哀歌》。   狗妖似乎无法相信,女巫真的会对自己射出这一箭,带着最后的哀伤和不可置信,直直凝视着她。她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眼。   幕布拉起,聂浚伟似乎还不能从这一幕中走出来,他在刚才有一种强烈的触觉,用这种绝望和悲恸射出这只箭的不是桔梗,就是小萌。   恍恍惚惚地走回后台,聂浚伟听不见别人打趣自己表演很出色的话语,目光追随着小萌的身影,一双腿由不得自己控制的,追了过去。   轮到沉夏上台时,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问甄几珂:“我的台词是什么?跟他们一样,也是无声表演?”   甄几珂怒了努嘴,笑:“嘿嘿,你自己临场发挥么。”   擦,这个策划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可已经没时间多想,他就被推上了台。这会儿台上的灯光更暗了,沉夏眯起眼睛,就见一身地龙装扮的希声已经站在了台上,带着星史郎那一贯捉摸不透的浅笑,灼灼地遥望着自己。他们身后的背景,是坍塌残缺的东京塔,还有那——   银白荧光的逆五芒星中,漫天飞舞的细碎樱花。   星史郎最后的结局,是死在了皇昂流的怀抱里,以及那最后未能说完的三个字。风太大,谁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台下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气场如旋风般陡然滋长起来的两个人,他们一个真挚而悲伤,一个内敛而冷酷。   希声的眸子戴上了美瞳,有一只是淡淡的瞳仁颜色,在那抹似有似无,冷淡的笑容下,他抬起手,点燃了一根mildseven。   沉夏轻轻蹙眉,倘若昴流能再来一次,他此时此刻会说些什么呢。   闭眼,再缓慢地睁开……他用自己的血使出了最后一个阴阳术。没有唤他的名,没有看他的眼,带着嘴角宛如樱花瓣凋零的笑,一只手插入了他的胸膛。   “这一次,我不要等你先对我告别……既然你早就设计好了,我们的结局……既然这是注定的命运……”   星史郎冷然瞪大了眼,嘴角依然是那,“你……”   昴流把手从他身体里抽出,执起他的手覆盖上自己的胸膛,“你看,我们都是一样。”在于星史郎伤口一样的位置,他的鲜血也在汩汩流淌。   心底却在喊,靠,甄几珂给他的这个人造血血袋也太黏了吧!   “不!昴流,为什么要这样?与你无关的呀!”星史郎想要止住眼前的血流,但发现却无能无力。   “你总是想着要逃避,一直以来,逃避的那一个总是你。现在……你终于没有办法逃了……赢得人,是我。” 昴流俯身把他推在地上,执着地问出最后一句话:“我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只有这一次,我累了……我想试试自私的感觉,是不是就不痛了。”   星史郎抚摸着他的脸,想要张开嘴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昂流只静静看着他,嘴唇微启,从喉咙底发生低低而清朗的三个字:“……我知道。”   两人相拥而闭眼,看得发呆的后场人员迟迟才反应过来,拉下了幕布。   随后,是疯了一样的惊叫声和掌声在剧场里回荡,其中,还夹杂着某些人低低的抽泣声。对于沉夏和希声擅自修改掉的经典一幕,她们更多的是酸涩的感喟与激动。   沉夏过去一直为那个结局而如鲠在喉,这次能找到机会亲自篡改一把,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撇开周围那些惊羡的目光,他拉着希声去后台卸了妆,脱下那身衣服,终于痛快舒了口气:“哎,还是自己能把握住的人生最好啊。”   希声笑着取下美瞳,倒在他肩膀上,“哥,你演的太逼真了。”   “是么?你还不是一样的入戏?”沉夏扯了扯他的脸,“可能是我们改天换地的心性天强了,臣服于命运的人,迎来的总是悲剧。哦对了,我刚才看聂浚伟追着小萌出去咯,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希声皱眉想了想,“聂浚伟刚才应该是彻底开窍了,我看,这次没问题了吧……”   后台,一间无人的置物室内。   聂浚伟拉着小萌的腕子,好久没有动弹了,视线停在小萌因为刚才自己的拉扯露出的半边锁骨和粉白的脖颈上,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小萌偏过头,把手挣脱出来,“聂学长,那枚戒指我按照你的要求戴过了,昨天也还给了你……现在,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不,我还有话要说!”聂浚伟上前一步,又抓住他的袖子,“我……你……”   等了他好久还是没听见什么意外之外的话,小萌垂下头,重重叹了口气:“算了学长,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愧疚的,对了……还有样东西也应该还给你。”他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颗纽扣,放在他掌心里,“是两年前,我在银座门口捡到的,你跟那群人打架时,不小心扯掉的……”   聂浚伟愣了一愣,回忆起来自己曾经的校服上确实是这种纽扣,“怎么那天,你也在吗?”   “嗯,那天……有几个小混混找我的麻烦,大概是看我太瘦小,觉得我好欺负,想要我身上的钱和名牌手表。旁边那么多人,没一个上来帮我的,只有你,冲出来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你别着急解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救我的,当时你好像醉了,不过我却记了很久。”杜小萌此时笑得很平静,“后来我老缠着你,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吧,但你还是没记起,或许……你当日就只是心情不好,碰巧和他们打了一架,碰巧救了我。”   聂浚伟真想敲他的脑袋,“我记不起来,你可以说啊!”   杜小萌摇摇头说:“不,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你妈妈的忌日,难怪你心情会差,我怎么……可以为了提醒你,就去揭你的伤疤呢。”   “好了,说出来我轻松多了。我是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么……我知道的。没关系,聂学长。”杜小萌拍了拍他的肩,反倒是安慰起他,说完这句话,潇洒地走了。   留下聂浚伟一个人看着纽扣发窘,好长时间,他才抬手打了自己一下。你蠢死算了,不是决定好了么,怎么好好的机会又浪费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逊过,莫非是因为真的在乎了,所以才这样紧张吗?   聂浚伟烦躁地挠了挠头,沮丧地握着纽扣回去换衣服。   第二天,沉夏和希声已经不需要再来学校了,但莫云海还有些东西放在学校,也许能有什么线索,他们决定一次性拿走。   沉夏打着哈欠,半靠在希声身上,站在学校大门对面,指甲划过他的掌心,“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小萌。”   希声翻了个白眼,“你拿他当儿子了啊?就聂浚伟看到那些照片那天,我看他就震撼的不得了了,小萌偷吻在休息室睡觉的他,却被陆涵偷拍了,作为威胁他的把柄……不过么,这照片照的挺有水平也挺唯美的,聂浚伟当时就傻了……但是没什么不良反应,丝毫没反感。我又添油加醋,说小萌为了不让陆涵公布这照片,影响他被保送大学的资格,才委屈了自己。他本来就对小萌有情的,这还不彻底醒悟过来?”   “这样啊,哎呀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沉夏拿出手机,想打给小萌打,希声忽的把他的胳膊一扯,摁住他的头,两人躲在了树后面。   沉夏正纳闷,就见聂浚伟骑着他那辆铃木隼飞驰而来,嘎吱,停在了校门口。   他取下头盔,张扬的短发飞舞着,伸长了脖子,往前后张望着。   “哦,他是在等……”希声捂住沉夏的嘴巴,让他别出声,两人就头挨着头,躲在树后看。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聂浚伟的眸子焕发出了一丝光彩,离他四五米,杜小萌背着书包从东边走了过来。   杜小萌发现他对自己招手,有些讶异地走上前问:“聂学长……你,找我么?”   聂浚伟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要说什么,可憋了半天,愣是没挤出来一个字。杜小萌耐心地等了半天,见他扭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多了点恼怒,抬脚准备要走。   聂浚伟一看急了,伸手把他腕子一扣,往后用力一拉。本意只是不想他走,但他力气多大啊,杜小萌冷不丁被他一拽,一扬脖,直接就趴进了他怀里。   说也说不出来,聂浚伟瞅着他那薄薄水润的嘴唇就蓦地感觉喉头发干,干脆一横心,低头把自己的嘴巴压了下去。   温热的双唇相互碰撞,杜小萌霎时就定住了,扑扇着眼,大脑无法发出任何指令。   聂浚伟害怕自己的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就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瓣,抬起头后又亲了他一口,才红着脖子说:“小萌,这是我的回答。咳咳……至于保送去大学那件事,你根本不用担心,我自己考也能考上,他们爱取消就取消啊!”   杜小萌沉默了半晌……木然的,恍惚的,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抬头,一看周围好些同学都张大嘴巴看着他们呢,羞恼地伸手打了他一下,“还不走?都怪你!”   沉夏在树后抱着希声的胳膊哈哈大笑起来,“好啊这小子,加分加分!”   希声搂住他的腰,俯身咬住他的耳朵,亲了亲,“哥……不如我们快点拿了东西,回公寓吧……嗯?”    第15章 咒灵11刀01   【欺骗,有时是可以报复他人,可以汲取利益和欢愉,但它所产生的反作用力,也会伤害到我们自身。】   莫云海死的诡异,警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舆论压力,决定把这件事给压力一压,等查出端倪再公之于众。   沉夏和希声也表示同意,有时候凶杀案曝光率太高并不是什么好事。当然,群众也有知情权,只是这个知情的时机,是可以把握在警方手里的。   郑包子让队员尽量收集莫云海的各类资料,在全国犯罪系统里一搜索,一个新来的小警花查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组,组长!”她刚从警官学校毕业,是局里陪给他们组的文职,平时基本是小透明的存在,因此说话有些没底气,“我发现……莫云海有个孪生弟弟叫做莫云周,居然是六年前在江西犯案一个杀人犯。”   郑包子提起眉头瞅着她,看得小警花有点畏缩,“有这种事?”   沉夏和希声对视一眼——兄弟俩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两人遗传因子的契合度太相似了?   三人凑到小警花身后,看到了两人的照片和资本资料。   沉夏顿时轻声喊道:“怪不得啊,你们还记得移动硬盘上的那几张照片么?”   希声跟着点头:“现在明白了,那照片奇怪在哪里了,他看起来是一个人,其实根本是两个人,一个往左侧刘海,一个右侧刘海,不是习惯变了……而是因为,他们是孪生兄弟!”   郑包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起电话打给发鉴证科,“立刻检验莫云海的DNA,与六年前的杀人犯莫云周的DNA样本做一下比对!”   小警花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组长,你该不是怀疑……”   “当年莫云周不是服刑死的,是在家自杀死的?”沉夏盯着电脑屏幕,很快知道了郑包子为什么会生疑,“麻烦你小美女,找一找当年的验尸报告。”   小警花手指如飞,瞬时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希声比较好奇的是莫云海的验尸报告,问郑包子:“莫云海自杀的可能性有几重?”   郑包子一拍脑袋,他最近都忙昏头了,把桌子上的报告递给他们:“法医说了,自杀的可能性有,因为他做了伤口深度和方向分析,这些刀口还真是莫云海右手握着刀子可以割出来的!如果是他杀,凶手拿刀,伤口的深度和方向会有明显的不同。”   沉夏诧异地张大了嘴,啧啧两下,说:“不是吧,莫云海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强?还是他有自虐的毛病?难道他先狠狠地捅自己的胸部和腹部,试了一下刀,再在脖子上乱抹几刀,结果,过了N分钟发现自己还没死,于是成功暴走,就在自己身上、胳膊上继续乱砍乱捅!最后,在他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有一刀幸运捅到了一个最关键地方,他终于松了口气,噢老天,我总算自杀成功了?”   希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忍不住低低笑道:“或许我们应该这样设想,在当今这个犯罪心理屡次推层出新的时代,自杀也用不着快刀斩乱麻了,而是一刀又一刀地循序渐进,不断递进,才能更让人享受到自杀的痛快。”   噗——郑包子哀怨地盯着他们两个,放下手中的白瓷杯,“请你们严肃。”   “咳,我们一直很严肃地在探讨新型自杀的特征啊。”沉夏眼眉一挑,仔细把刀伤陈述都看了一遍,“瞧瞧……这是跟自己多大的仇啊,右手腕1刀,右手腕肌腱、血管被割断了,左手腕上2刀没割到血管。脖颈处有4处刀伤,其中的一处伤口长达17厘米,喉管被割断了,呵,一开始只下这一刀不就够了!不过,要受些痛苦。胸部至腹部有4处刀伤,都深至胸腔。”   希声接着往下念:“法医鉴定结论,致命伤是胸骨上窝处刺创的致上腔静脉破裂的那一刀,直接导致了失血性休克死亡。”   “如果能分辨出每一刀的先后顺序,说不定可以分析一下莫云海自杀时的心里状态,这个发现说不定能给心理学做出重大贡献。”沉夏话语冰冷地嘀咕着,似乎丝毫不同情这个死状凄惨的莫云海。   郑包子瞥他一眼,“拜托,你还真相信他是自杀的啊?”   沉夏耸耸肩,把报告扔给希声,“无所谓,他如果是自杀的其实更符合我的好奇心倾向,不过,如果这是一起他杀案件,那这个杀人凶手不仅来无影去无踪,还能使用摄魂术这样的高级法术,控制莫云海自己拿着刀,一下下往自己身上又捅又割的。”   “嗯,难道我们这里有摄魂怪?”希声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如何解释了,但是要让他相信莫云海会这么自杀,他倒宁可相信这世上有摄魂怪。   这时小警花找到莫云周的验尸报告了,“报告组长,莫云周自杀,是一刀了事的!”   郑包子捏了下眉心,心说总算找到个正常死亡的了,走过来一看又龇起了牙,“我擦,致命伤,是胸骨上窝处刺创的致上腔静脉破裂?”   “什么?”沉夏和希声立刻伸长脖子,“不是这么邪门吧!”   小警花见他们相信,把当年的扫描的照片拖出来给他们看,的确他身上只有这一刀。   “这太巧合了,如果说兄弟俩自杀的路子是一样的,甚至接受过什么训练,那莫云海只需要给自己一刀不就够了,还割断自己气管和血管干什么?还是说,他捅下胸骨上这一刀,发现自己死的太慢,所以又加了脖子上那刀?但他这时还有力气么?”   “嗯,疑点太多了。”郑包子觉得十分头痛,黑着脸,半天没说话。   沉夏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他们的现场调查分析,凝声道:“莫云海为什么能将自己刺伤11刀,已经很令人匪夷所思?然而,脖颈割喉的刀伤和胸骨上方这刀相互冲突了,这两刀都是致命的,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同时出现。还有……一些蛛丝马迹,都可以说明他不应该是自杀的。”   “照道理,他伤口应有大量血迹会喷溅出来,他前方的地板上应该有一些喷溅和滴落的血迹才对,但事实是,地板上血迹不够多,还有一块好像缺失掉了……这说明当时有东西挡在了他面前,如果说现场找不到这样东西,那他面前的就只可能是凶手。”希声凑在沉夏耳边,也皱了皱鼻子。   郑包子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些,所以才更是疑惑,“当日的监控录像我也是看过的,整条走廊上,那段时间没人进出过,关着莫云海的那间拘留室内没有监控,因为我们这儿经费不够,这又是临时拘留室,所以没有装,本来今天就打算把他押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事。但那间拘留室是没有地方可以有人潜出遁地的,真是活见鬼了!”   唯恐自己有疏漏,他还是想要沉夏和希声再去拘留室查看一次。   沉夏和希声没什么意见,几个人就准备吃了午饭再去。郑包子自己请他们去警局对面的饭馆吃了汤包,味道还不错,特别是蘸上姜丝醋。   摸摸肚子还想再要一笼,沉夏的裤兜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方跃。   “怎么方跃打到我这儿来了?”沉夏看一眼希声,希声摸出自己的手机,哦了一声:“我的手机没电了。”   把手机刚贴上耳朵,方跃呼哧的叫喊传过来:“沉夏希声你们怎么还不回来?Y城出了大事了!”   “大事?你和家悦要结婚了,还是Y市的警察都罢工了?”沉夏笑着勾起唇角,好些天没听见这小子咋呼,觉得还挺亲切。   方跃无奈地顿了顿,声音听起来挺沉重,“回来再跟我闹吧,我现在正烦着呢!我问你,你听说过莹绿僵尸么?”   沉夏眨眨眼,皱眉道:“你也听说了?这消息还传的挺远的啊。”   “什么挺远,就在我们Y市,这个月有好多人看见这古怪的东西了,市民很恐慌,要求我们警察斩妖除魔,你说说,我是道士还是法师啊?警局现在被这些电话烦的都影响日常工作了,这还不算最严重的,问题是……昨天刚发生一起坠楼案件,这人的尸首竟然是分开的!当时不少目击者都看见了,立刻就引发了不大不小的风波,更让人觉得意外的,是当夜有市民看见这楼上有莹绿僵尸出现了。”方跃长话短说,目的是想勾起他的兴趣和骨子里的正义感,让他赶紧带着希声回来。   看来,事情还真是不小,莹绿僵尸敢情不是只有一个地方有,另外,坠楼的人怎么会尸首分离呢?这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沉夏这下真是为难了,看看一脸疑惑的郑包子,握着手机支吾道:“可我们这边的案子还没完哪,现在撂挑子可是不厚道的。”   方跃急冲冲的,要他把手机拿给郑包子听,郑包子立刻意识到是有人在跟自己抢人了,接过手机就唇枪舌战起来!   两人就案件的等级、社会影响力、破案难度系数进行了激烈比拼,最终因为方跃那边死的人没有这里的多,郑包子稍胜一筹,拿下了话语权。   挂了电话,郑包子抹着冷汗看他们,“我的天,你们还真是香饽饽了,我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狼叼走啊!”   这比喻真是……沉夏和希声尴尬地转过头,去看小警花去扒那个陈年旧案。   六年前的案子,会不会和莫云海进入BGC也有些关系?   方跃毕竟是他们的好友,沉夏和希声现在虽然不能回去,心里也有些惦记,趁着午休的时候,在网上搜罗了一下莹绿僵尸的资料。   没想到,网上还有几段视频。   看得正入神呢,起身倒水喝的小警花从他们身后走过,顺便瞄了两眼,吓得叫出声:“这,这是真的假的啊……居,居然有绿色发光的僵尸?”   沉夏连忙按了暂停,笑着问她:“那你觉得这是真的假的?”   小警花迟疑了一会说:“鬼神什么的,是人编出来的,如果有人亲眼看到,那估计是人在搞鬼……不过,这世上不也有很多事是科学没法解释的么。”   所以,她感觉上觉得是真的,理智却告诉她是假的。   “总之,先拿给技术员分析一下这段视频是否做过假吧。”沉夏把几段视频都给下载了,交给郑包子,“呵呵,这就麻烦郑组长咯?”   郑包子欣然接过,人都被他扣下了,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   下午,他们去拘留室再次勘察了一遍,的确没发现哪里可以偷偷进人并悄悄溜走的。凶手是化作空气飘来的不成?   三人又陷入了沉思。   回到办公室,鉴证科的DNA报告已经送了过来,几个成员都等在这里,神情显得很愤懑,还有些凝重。   “怎么了这是?”   郑包子把单子拿过来一看,“啪”的一下摁在桌上,“王八蛋!这个莫云海不是莫云海,他娘的,六年前死掉的才是真正的莫云海!”   沉夏和希声也都倒抽一口寒气,“这么说,他才是莫云周?” 第16章 咒灵11刀02   有人会为了自己爱人或亲人顶罪而自杀的么?   如果你看的言情小说够多,你肯定会相信。   如果你看的社会新闻够多,你不一定会相信。   如果你看的犯罪案例够多,你一定不会相信。   沉夏翘着二郎腿,嘴角边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家酒吧出人意料的朴素无华,原木的桌椅板凳,普通的杉木地板,没有柔软的能让人凹陷下去的沙发,也没有灯红酒绿的绚丽吧台,头顶的灯光也不是暧昧昏暗的橘黄色、紫色或者镭射灯,而是最平常的节能灯。   最令人感到特别的,是这里的服务生是清一色的平凡长相,有的甚至算不得清秀,实在是怎么看,也不觉得能招揽到那些想要找刺激客人。   所以,常来这里的是一些希望可以放松心情的白领,大学生也有一些,聚会聊天的居多,看客人的打扮就知道,这家“纯色”酒吧,还正经做的是正当生意。   不过嘛……如果你知道这里全是男性会员和男客人,没有一个女性,是否还敢进来呢?   哈,这里是B市较为著名的一家GAY吧。   郑包子破案的胆子大,可来这种地方,他双手双脚举起来讨饶,没有法子,只好由沉夏和希声出马。   莫云海……哦不,应该是莫云周,他的物品中,除了有三龙会所的贵宾卡,还有这家酒吧的高级会员优惠卡,不止一张,奇怪的是,他从未到这里来过。   希声推断,这些优惠卡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或者他是这里的股东之一,才有权限拿到这些东西,出入三龙会所是为了赠送这些卡给某些他确定的“目标人物”。   莫云周如今死了,追查BGC的线索也断了,他们眼下唯一可查的是那个曾和他一同出入三龙会所的神秘朋友。   “再来一杯长岛冰茶。”沉夏放下杯子,对着吧台里的调酒师说,手指下意识地摸了下耳朵,这里的温度似乎有点高啊。   “长岛冰茶太普通了点,不如……试一试这杯‘暧昧’,我请你。”旁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凑了过来,把一杯粉红色的液体,推到沉夏面前。   穿的这么保存,领口和袖子的扣子却都打开了两粒,指甲很修长,亮的反光,看来经常做保养。头发梳理的很整齐,似乎每一根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这人,骨子里应该是个闷骚才对……个性虽然主动,但眼神并没有盯住他的脸,说不定是个0。   沉夏抿了抿嘴角,欣然接过这杯酒,闻了一下觉得酒精不是很重,便拿在手上晃了晃,“你既然在等人,就不应该请别人喝酒吧。”   这人顿时一愣,略带惊艳地多看他两眼,笑着扬起秀挺眉毛,“可惜……他让我等得太久了。”   “但无论多久,你不是相信,他终究会来的么。”沉夏伸手,把酒推了回去,“否则明明有事要忙,早就该走了。”   “噢?何以见得啊。”这人单手撑着太阳穴,侧脸看着沉夏。   沉夏不以为意,目不斜视地看着调酒师调酒,徐徐道:“你公文包上的标志告诉我,你在门外一百米内的那栋写字楼工作,你在找我搭话之前,手机响了四五次,每次你都不接,任由它震动到停止。如果是情人和朋友家人的电话,你没道理不接,而你总是看表,必然是在等人。看你有些犹豫又不敢挂掉来电,那找你的人应该是为了公事。要是骚扰电话,一般人都会皱着眉头挂掉,露出些烦躁的神情。但你只是无奈叹气,又不断看着自己的公文包,我猜,你还有工作要做,可是要等的人还没到,你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这人露出一丝惊讶的无奈的表情,笑着点点头,“你的确猜的八九不离十,既然我等的人没来,有荣幸和你交个朋友么?”   沉夏暗暗挑起唇角,拿起自己那杯长岛冰茶,对他笑了笑:“你等你人没来,可我等的人已经来了,不好意思……”   对他举杯点了下头,沉夏转身离开吧台,朝着一张桌子走去。   希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抬眼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腰,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沉夏娇嗔地瞪他一眼,就势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面颊,刚要坐下,却被希声一拉,瞬时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沉夏看着他咯咯笑,在他耳边轻声问:“吃醋了啊。”   “两个0在一起我担心什么……不是给他看的,是做给他男人看的。”希声咬着沉夏的耳朵勾起舌尖,沿着那柔软的弧度,舔了几下。   哼,迟早让你得瑟不出来。沉夏心里愤懑,嘴巴还是低低“嗯~”了一声,握着他的手,嘴唇挨上酒杯边缘,轻抿了一口,偷瞄着那头的视线,心里禁不住冉生出一些惊异。   “这两人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沉夏注意到西装男,也不过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   希声抬起他的下巴,笑的有些邪肆,一边亲啄他的唇瓣一边说:“一个小时前,你刚进门他们就盯上了……这个酒吧看起来没什么,可一旦进了陌生人,他们会很警惕。如果郑包子猜的没错,找你搭讪的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的情人。他们和莫云周,应该都是一伙儿。”   “可他的确是个白领。”沉夏半靠在他胸前,手指勾着他的领带,大有嫌它碍事想扯下来的趋势。   希声低头,吻住他的嘴,用自己的脑袋挡住他的头,毫不顾忌地索取了一记深吻,缠绵过后,让沉夏趴在他肩头轻轻喘气,这才贴着他耳廓说:“BGC很多成员都有正常的工作做掩护,一点不奇怪,问题是……我们怎么打消他们的戒心,探入他们的组织。”   沉夏点点头,贴着希声完美的下巴弧线,偷看刚才那人,见他还在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们,心下有些发毛,“喂,他看着我们接吻,好像变得很兴奋。”   “是嘛?”希声一听抬高他的后脑勺,舔了舔嘴唇笑:“那再来一次!”   “被人盯着我可没多大心情。”沉夏觉得这人只怕有此种癖好,推了希声一把,:“你说,如果我们知道BGC物色新成员的标准就好了,那样就能投其所好,引诱他们主动找上我们……这样不是主动多了。”   希声觉得是那么回事,但这种资料要从哪里得到,这时才想起来他的微型通讯器还没关,脸色微红地咳嗽一声,拿起领带夹摆弄着说:“那个,郑组长,你还在吧?”   郑包子:-_-|||我刚才自动消失了,什么也没听见,你们不用杀我灭口。   沉夏立时红了耳根,这个燥热啊,抬手狠锤了希声几下,惹得郑包子继续挂黑线:求求你们先暂停打情骂俏吧,BGC挑选新成员的标准,别说……我还真不知道。   希声和沉夏顿时有些泄气。   就听见他顿了片刻说:“但是,据可靠消息,说他们对智商高的精英人士会很感兴趣,如果你学历高、智商高,又具备有异于常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从不介意世俗目光,有自己独特的癖好,并且在哪方面有特殊才能,对他么而言,至少是有拉入伙的基本资格。曾经,我们抓到过一个数学家,IQ有185,是BGC底层操作人之一。”   “数学家么?”沉夏嘟了嘟嘴,抱住希声的脖子,把屁股往上挪了几寸,“那我们该设计个什么身份比较好,唔……你是建筑师,我是心理咨询师怎么样?”   “为什么你要是心理咨询师?”希声伸手,反弹琵琶似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心理咨询师的伪装可以方便我窥视人的性格,还有,符合我刚才的那番表现,这职业现在也很吃香。”说着,沉夏觉得他指尖碰过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只好绷直了背往上抬起腰身,可在别人看来,他真是主动渴求的调情姿势。   吧台边,那个男人狭长的眼眸往内里聚拢,喉咙似乎干渴,呼吸变得急促了些,不知觉往下咽了两此口水。   一个宽大的手掌从背后伸了过来,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来人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奇特的情欲,在他耳侧响起:“怎么,这种程度你就按耐不住了……”   “Iolite,你真是……太慢了。”男人嗓音半哑地扭过头,一把拽过他的衣襟,咬住他的嘴唇,立刻挑逗出他的舌尖,吻的浑然忘我,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的高热。   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被吻的高大男子转眼夺回了主动,把西装男压在了吧台上,大拇指在他腰后划过,在他下嘴唇上咬出一点殷红,轻笑着说:“Ruby,你每次都这么着急。”   “怎么,你不是说……要我奖励的么。”名为Ruby的男人抹掉自己唇上的红色水滴,斜睨着眼,赤裸裸的视线仿若伸出了两根藤蔓,缠绕住眼前之人的脖颈。   “我是说过,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也的确不错。遗憾的是,我们的成员少了一个,现在人手不够用了。”他搂着Ruby站起身,右手已经撩开那碍事的衣摆,伸进了他衬衣底。“好,现在我就奖励你~”   目光,好似不经意地从沉夏和希声身上飘过。   “给我密切关注这两个人。”他沉声吐出这句话,却没有对着任何一个人说,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气息陡然不一样了。   从一个酒保手中接过钥匙,他便搂抱着Ruby进了某间包房,嘴角挂着的一抹怪异的笑。   十分钟后,沉夏晕乎乎地被希声抱起来,口齿不清地扯着他的领带发出呓语。希声冲身边的酒保打了个眼色问:“有没有特别一点的……房间?”   酒保讳如莫深,会意地笑着,递给了他们一把钥匙,指了指某扇门。   沉夏埋在希声脖颈处,使劲蹭了几下,轻蹙起眉头,贴着他的脖子低声说:“希声,这人不对劲……身上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第17章 咒灵11刀03   不是所有酒吧都有这种……呃,沙发堪比床还舒服还宽的包厢的,沉夏有点儿咂舌地看着眼前这“红唇烈焰”造型的沙发,霎时间觉得希声贴着自己屁股的某处紧了紧。   “这里有摄像头,呵……四个角都有。”希声尽量压低嗓音,看似在沉夏耳边忘情舔舐,其实是在悄声说话。   沉夏勾住他脖子的手不安分地在后颈上画个圈,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他身上,长长的眉睫扫过他的下巴。   既然有人想看戏,那就大大方方演给他看好了!   沉夏就觉得身子突然一凉,就见希声邪邪勾起嘴角,眸子里满是拔地而起的汹涌情欲,居然把他给扔了出去。   虽然这沙发很软,但沉夏还是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希声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西装外套、衬衣,露出了蜜色的肌肤和健硕的肱二头肌。小腹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俯身狡黠一笑,他握住沉夏的手,覆在了自己已经松开的腰带上。   他主动带领,循循渐进,不疾不徐地引导着沉夏的手指,一点点解下皮带与纽扣,跟着……捏住那冰凉的拉链,缓慢而轻柔的,往下拉。   沉夏面颊绯红地偏过头,却被希声几根手指勾住下巴,强行掰了回来。   一时间,暧昧的调情动作,倒多了几分粗鲁的魅惑。   镜头外,一只精致的高脚杯被三根纤长的手指轻巧拿捏着,逆着光影浮动的灯光往上看,这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面的质地看起来像是铁的,但却镶嵌着一块紫红色的宝石,泛着深沉的血色光芒,笼罩在这人过度苍白的脸上。   他的双膝上蜷缩着一人,面对着他张开了双腿跨坐着,目光缱绻,低低呢喃,透着难以言喻的诱人的嘶哑,光滑白皙的身躯宛如灵蛇扭动着,双手搂住他的腰身,亟不可待地放下自己窄窄的腰胯,将臀部往下压,嘴唇中不停地溢出“Iolite,啊啊啊好舒服,给我,快点给我……”的声声魅叫。   谁能想象,之前与沉夏搭讪的那个白领精英,竟然在这个男人身上如此竭尽挑逗之能事,主动送上门做甜美的宵夜不说,还毫无羞耻之心的做出各种淫靡的动作。   男人噙笑不语,握着高脚酒杯中殷红的液体,一扬手,沿着怀里之人的股缝之间倾倒了下去。   红色蜿蜒的液体滚珠一般流淌在柔软的凹陷处,有一些沿着更深处的股沟,滑至了那个隐藏甚深的洞穴边缘。   水流的细腻触感,似乎若无地刺激出他更加剧烈的反应,半咬着嘴唇,抱住Iolite的脖子就疯狂地吻了下去,好半天,他自己气喘吁吁地快失去了理智,眼前的Iolite还是那副沉稳的模样,看得他不禁一阵恼怒。   然而,身体里那彪悍的力道和热度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作为男人无数情人之中保持第一顺位时间最长的Ruby,自然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不敢再主动吻住他的嘴唇,只好难耐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继续耽溺在这极致的快感中,迎合着男人越来越快的节奏,放肆地欢叫,不顾一切地攀爬上那即将崩塌的顶峰。   只有在最终的那一刻,男人才会卸下他往日高深莫测的面具,发出几声蛊惑人心的沉吟。   无数个日夜,自从遇见了他,Ruby所做的一切,仿佛就是为了被他死死扣住身体,听见这短暂的一声低吼。   “够了,你该下来了!”没有丝毫温情的,Iolite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冷傲,拍拍Ruby的屁股,示意他起身擦干净自己与他身上的白浊痕迹。   Ruby略带失望地抬起腿踩在地上,扶着酸涩的腰,但旋即抽出旁边桌上的纸巾,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幽怨,殷勤地为他擦干净小腹和大腿,再才背过身去,走进浴室为自己清理。   Iolite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镜头上,不曾转移过,红艳的沙发上,两具皎洁紧致的身体四肢交缠,严丝合缝地扣合在一起,尽管希声特意把毯子盖在了自己腰部以下,但他每次律动之下,隐约露出的细细股沟和沉夏骨节完美的膝盖,总能让他喉头发紧。   可惜,希声整个人的背部挡住了沉夏的上半身和脸,他一直无法看到沉夏此时布满了水雾的双眼,和他那半刻半阖、鲜嫩欲滴的薄唇。   Iolite有些烦躁地眯起眼,压制着心底的躁动,斜靠在椅背上,默默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十几分钟后,镜头下的沉夏和希声拥抱在一起停止了动作,想必是结束了酣战。Iolite挑起眉梢,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Ruby,还没好吗?这两个人的质量相当不错……去查查底,如果可以利用,你知道怎么做……如果身份比较麻烦,那就做一次性的玩物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Ruby眉头微蹙,拳头紧握着,爆出了几根青筋。   哼,一次性报废的玩物么,既然Iolite大人想玩,属下自当竭尽所能完成您的吩咐。片刻,从浴室里出来的,还是那个眉眼含笑,一脸精干的高级白领。   希声轻喘着从沉夏身上直起身,不由得皱眉:“哥,刚才你都听见了吧?”   早在沉夏被Ruby搭讪的时候,他就把一个迷你窃听器贴在了他西服内角边缘。所以Iolite和Ruby刚才说的所有话,他们都听了一清二楚。   算好时间,希声爬起来快速穿衣,出门喊酒保送来一扎啤酒来时,正好碰上走出门的Ruby。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里是不同的两种深意,Ruby与希声擦身而过时,希声手指轻巧一挑,把那枚窃听器从他西服边缘取了下来。   索性,他并没有换衣服,刚才发情又快太猛,否则不会发现不了这个窃听器,万一被觉察,这东西就只能远程报废掉了。   高科技还当真是好用的。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Ruby和Iolite是BGC的骨干成员之一,虽然他们口中一直没有提过BGC,但是——   Ruby当时被Iolite搂抱进房间时,沉夏眼尖地看见了他腰间的一半纹身。BGC成员的纹身图案都一样,但不一定都纹在相同部位。   希声拿着窃听器回房,与沉夏又温存了一会儿,两人才神清气爽得走出来。   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酒吧里多转了几圈,想找到刚才那个身上带着古怪血腥味道的酒保。   “其实,那比较像是什么味道……”他们刚才反正都大庭广众的亲热了,希声现在就干脆搂着沉夏的腰,依靠在窗台前,贴着他耳朵说话。“血腥味我也闻到了,但里头怎么有股香蕉水的气味?”   沉夏刚才也一直在想,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就是这种气味,“嗯,香蕉水的气味本身就浓,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给鼻子敏感的人闻到,不过……这里是酒吧啊,哪里来的香蕉水。刚才那酒保是经常出入后厨的一个,厨房也不该有香蕉水吧?还是说,他们酒吧有房间在装修?”   “呵呵,我比较介意的是那股血腥味。”希声和沉夏算是对血的味道格外敏感的一类人,尤其是对人血。   “而且,刚才那人小指甲缝里有些红色的东西。”沉夏一向眼观六路,眼睛常常像照相机似的不停记录眼之所及的任何东西。   “也许是他在后厨沾上的鸡鸭鱼的血,或者是猪肉牛肉血呢?”希声觉得他们或许太紧张了,随便碰到什么都容易往犯罪上想,“也不排除只是我们职业病作祟。”   沉夏想了想却还是介意,“可是,这股血腥味让我感到恶心了,一般只有在闻到人血时,我才会有这种不良反应。”   希声笑着捏他的下巴,“这生理反应和直觉也太诡异了吧?”   实际上,沉夏生来是个极讨厌血腥味的人,但他因为有侦探兴趣的缘故,曾有意识地强迫自己做过这方面的训练,学习分辨人血和其他血液的气味。   宁家悦同样也能闻一闻就分辨得八九不离十的。   加上经常和希声出现场,办案多了,这种直觉的成功率还是值得相信的。沉夏一向对自己的直觉尤为自信,这次也不例外。   希声见他坚持,便妥协道:“好,那我们就去查清楚得了。”   两人达成一致,决定把那个酒保找出来试探一下。   调酒师说自己知道他在哪里,刚要帮他们去叫人,一个客人突然从一侧通道冲出来,惊慌不定地挥舞着双手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厕所里面……啊啊,有人死了,死人了啊!”   沉夏和希声立时跑了过去,看到男厕所的门敞开着,走进去一看,只见一个酒保装扮的男人面朝下趴在瓷砖上,后脑勺上开了个大洞,暗红色的血液往外汩汩流淌着,很明显,应该是被一枪爆了头。凶手用了消音器,出入这里自由,要么是内部人员,要么是客人。   低下头,看了眼他死不瞑目的脸,希声凝眉道:“哥,是刚才那个人。”   我们刚刚觉得他有问题,他就死了?   这个酒吧的水……看来是相当深啊,今后每走一步都需要精心计算才行。   正在两人专注地查看现场环境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个人,其实早该死了,阎王爷不收他,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死神罢了。”   Ruby单手插兜地站在门边,眼神漠然地看着这具尸体,随即眼角浮现出了一丝诡谲阴寒的笑意。   沉夏顿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BGC的人,脸上表情都是可以任意捏出来的吗?   希声则是盯着死者的鞋底,愣了一下。    第18章 咒灵11刀04   杀人凶手就在这个酒吧之中。   如果厕所门口有摄像头,事情就简单多了,能排查出刚才有谁进出过,然而根据其他酒保所说,这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希声回想道他们在包厢里看到的那些摄像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在等待警察的这段时间,希声和沉夏退到了门口,他们要确保没有人会进去破坏现场,而Ruby的出现,让他们瞬时提高了警惕心。   不过,目前他们不能表现的太热衷和太专业,如果让这个Ruby发觉他们是警方的人,之前所做的掩饰就都泡汤了。   “为什么你说他早就该死了?”希声模仿着他的笑,也做个十分欠扁的表情。   Ruby显然不常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神态如何,看了看希声,挑起一侧嘴角道:“这家伙吸毒好几年了,平时看起来还正常,但为了买毒品,他不仅把家里的一切都卖空了,气死了年迈的父亲,还狼心狗肺的把自己妹妹送去做了坐台小姐,你说……这种人是不是社会的人渣,该死呢?”   周围顿时响起了人们的讨伐声,刚才的震惊都变成了不屑一顾的蔑视。   希声盯着他的眼,问:“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Ruby不经意地再次抬起眼眉,看了里头的尸体一眼,在触及上那些鲜红的血液时,居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沉夏低着头,眉尖绷得紧紧的。这个人,很明显的,血会让他兴奋!   就听他淡漠的嗓音从喉咙里波动出来:“我是这里的常客,道听途说过一些,这点事儿很多人是知道的,其他酒保也时常背着别人嚼舌根的,八卦和非议他们人,是某些人的天性。”   他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说完,往沉夏身上瞟了瞟,故作惊讶地扬起一个笑来:“没想到,刚才第一个冲进这里的是你?哦,这位气质不俗的帅哥是你的男朋友?”   沉夏瞬时换了一副笑脸,挽起希声的胳膊堵在门口,对他点点头:“嗯,是啊。我和他胆子都特别大,从小遇上的奇异事件也挺多的,所以刚才是反射性的动作,听见有人死了就冲了过去。”   Ruby感兴趣地弯了弯眉毛,缓声问:“噢?两位经常遇上古怪的事,莫非都是这种杀人案?所以……你们在见到死人时才能如此镇静?”   糟糕,他还是起了疑心啊。   希声抬手,搭上沉夏的手背,笑意似乎一瞬间变得有些冷傲,“是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和他大概是灾祸体质,无论走到哪儿总能遇到一些杀人案、抢劫案或者绑架案之类的事情。不过有一点比较幸运,那就是每次我们都是最近的旁观者,从未被卷入这类不幸之中过。至于不怕尸体……你真是高看我们了,我们只不过是平日爱好恐怖片,所以心理承受力比较强。再说了,死人有什么可怕的,顶多觉得有点恶心反胃……这世上真正可怕的……是活着的人才对。”   玩深沉,故作高深?呵,也是他和沉夏的长项嘛。   记得自家那位沈大牌说过,要想做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神秘表情,不让别人摸透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狂妄和自负无限放大,越倨傲越好,越目中无人越好。   对方嚣张,你要比他更嚣张;对方的眼神凌厉,你要比他更乖戾!   这样,即便你穿着一件廉价的地摊货,也能具备亿万富翁的气质,让别人相信这是件高级名牌货。   沉夏看到Ruby眼中闪烁过犹豫和探究的眼神,就知道他慢慢上当了,便推波助澜笑了笑:“咦,你刚才不是等人吗?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Ruby意外的露出一个羞赧的表情,指了指旁边道:“不如我们去那边说话吧,站在凶案现场聊天,我的神经可还没粗大到那个份儿上。”   “好啊。”沉夏和希声手牵着手,从门口移动,沉夏转头嘱咐了周围的人群一声:“可千万别让人再进去了,脚印乱了,警方不方便找凶手,小心你们都变成嫌疑犯哦。”   Ruby低声笑了两声,“呵呵,你们也未免太好心了。”   “咳,哪里,不过是基本常识。”希声一副户主的派头,把沉夏的手握在掌心揉来揉去,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沉夏偷偷横他一眼,但为了表现出自己较为柔弱,只好让他得瑟一段时间,扮起了乖巧,小鸟依人似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还亲热地箍着他的胳膊。   Ruby看向他们的神色里就多了一丝羡慕,“我刚才的确是在等一个重要的人,他来了,方才又走了。别说他了,好是说说你们,过去没见过你们来这里玩,怎么……是朋友介绍的?”   两人早就就此套好了词,希声伸手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对的,是一个新同事介绍的。”   “二位是刚到B城?”Ruby捕捉着他话语里的信息。   希声浅笑着点头说:“是啊,我们上个星期才到的B城,我在大学教数学,这里的薪资比较高,物价却比较便宜,挺不错的。”   就这么随意聊着,很快,把他们设定的身份透露给了Ruby。沉夏是心理咨询师,在哪个城市落脚都无所谓,因为他的工作平台在网上。希声是个数学家,刚刚受聘于某大学,每个星期只需上八节课,平时的空闲时间也比较多。   实际上,希声心里是略有些不安的,他请假快一个月了,办完这案子是一定要回去补课了!这学期有影视理论课的,据说授课教授十分严厉,管你什么学生,该当掉的统统给当掉!一个班90%的不及格率,就是在这位老师手下诞生的。   Ruby自然是会查他们背景的,伪造假身份和档案的事儿,沉夏准备交给宁家悦和郑包子了。   就在刚才希声说话的当口儿,他偷摸着给两人发了短讯,手机发出的却是植物大战僵尸的背景音乐。   这时,Ruby问及了他们的姓名。   沉夏和希声这次绝对不敢用真名,想了想,沉夏替希声回答说:“我是茹夏,他是夏洛克?米勒……”   嘿嘿,取这两个名字,让宁家悦和郑包子去伤伤脑筋。   希声继续和Ruby虚与委蛇,从城市建设谈到股票期货,从地产楼市谈及航空燃油费,再从国内政坛谈及拉登卡扎菲,不一会儿,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沉夏时不时差一两句嘴,说一两个不冷不热的笑话,又继续低头玩他的植物大战僵尸。顺便等来了宁家悦和郑包子的回复。   宁家悦的回复带着他一贯的简洁暴力:(‵o′)凸   郑包子的回复则走起了淡定风:你、们、狠!   沉夏满意的勾起嘴角,对希声使了个眼色,Ruby这时也注意到,警方的人到了。重案组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来,郑包子走在最前方,骚包地戴着一副茶色墨镜,清一色戴上了白手套,跟在后头的鉴证科则齐刷刷灰色职业套装,拎着银白色的工具箱子。   每人耳朵上都配备着蓝牙,手腕上一样的手表,看得沉夏在心底啧啧两声——果然什么质素的头头,带领什么样的队伍啊。   真素一群敬业又可爱的闷骚警察啊。   照例,现场取证由鉴证科的人负责,郑包子和组员勘察完现场后会出来,询问第一发现人,那个大喊着出来的男人,以及首先冲进去的沉夏和希声。   郑包子板着一张脸取下眼镜,冲他们下巴一扬,属下就屁颠跑过来,对沉夏和希声做了个手势道:“请二位到那边做一下笔录吧。”   Ruby对他们点点头,像是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被带到一个空办公室,看到尾随进来的郑包子,沉夏和希声斜起眼瞄他,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郑包子无奈地咳嗽一声,问:“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问的,当然是线索,不是要他们做简单陈述。   希声没回答他,只劈头盖脸先问了句:“这附近是不是有家店,门口在用沥青修路?”   郑包子不明所以,“这有关系么?我可以让人去查……”   沉夏这时会意过来,明白了刚才希声为什么盯着死者的鞋底瞧,给他解释说:“死者鞋底有一些沥青,还有香蕉水的味道,记得……我们来的路上,似乎是有家店面在装修,门口还在用沥青修补破损的路面。”   “你们怀疑,他死之前去过那里?”郑包子立刻喊人进来,让他们去找。   “嗯,还有,他的手可能碰过人血……让鉴证科重点查他的指甲和鞋子!我们刚要查他,他就死了,这很奇怪不是么……说不定这人是做过什么,现在被人杀掉灭口了。”沉夏有条不紊地分析了一遍,希声又补充说明了这里的环境特征,让郑包子好有的放矢。   “不过Ruby还不可以跟踪,问话可以,但别表现的太过。”希声认为,对付这个人和他身后的大老板,需要详细研究之后再慢慢深入。   现在,只要保持住他们对自己产生的兴趣就好,虽然,这种“兴趣”是具有危险系数的。   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几分钟,郑包子便把他们放了出去,时间太久,也难免会引起那个Ruby的疑惑。   不大一会,派出去的两个警官回来了,报告说的确有那样一个店铺,他们在里外转了转,带着一个鉴证科的同事去去了沥青和香蕉水的样品,本来刚要回来,却发现了装修的店面后门,有一个挺大的储水箱。   “组长!我们根本没想到那里头会有东西,不过例行公事打开看了一眼,结果……”这个小警官有些说不下去了,“那那那那里头……有一具被煮熟了的尸体……”   “啊?”郑包子相当震惊,立马带着人又奔赴那头,从矮梯子上爬下来后,只觉得自己中午不该吃那个白斩鸡的,真TM想吐。   沉夏和希声此时已经告别Ruby,坐在了临时租来的奔驰小跑上,听着电话里郑包子呕吐的声音,也横眉倒竖。   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第19章 咒灵11刀05   “如果说有凶手杀了人还有毁尸灭迹,那么多的方法他不选,非要把尸体给煮了,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沉夏手中拿着一根水果叉,水果叉上晃悠悠插着一块果冻,边问,边往嘴里一放。   受邀来到他们公寓吃宵夜的郑包子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使劲摇摇头,不让那具尸体的影像和眼前的食物重叠在一起,说:“那还用问,不想让警方查出死者的身份哪,越是晚些时候查处死者的身份,杀人凶手就能隐藏的更久更深。”   “嗯,对的。可为什么……你们这么容易就找到这具尸体了呢?”沉夏低头看了看,在水果盘里选了块淋上了沙拉的苹果。   看他在翻阅完现场照片后,还这么镇定自若,郑包子不服气地吃掉了两块鲜鱼片,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呵,虽说这世上好些事情都是无巧不成书,经常还会遇上抓捕某个罪犯却意外让其他逃犯落网的事情,但是……这个案子,我更倾向于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幕后有人,一直牵着我们警方的鼻子走,希望我们发现这具尸体,想要我们在什么时候发现死者,就让我们什么时候发现。”   沉夏满足地啃着苹果,发出愉悦地“嗯嗯”声,舒服地叹了口气说:“这个苹果真好吃,下次让希声多买点……嗯,我同意你的意见。那现在有什么好办法么,你们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就任由他们嚣张下去么?”   “当然不能了!”郑包子狠狠咬着一串骨肉相连,面色凶恶地说:“不能给他们想要的反应,这案子暂时压制……还是先查莫云海的死,那个才是重点,不能被他们转移了注意力!”   “嗯,有道理,这么说你是相信这几个案子都有关联了?”沉夏佩服地看着他在鉴证科报告摊开的情况下还吃着肉,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郑包子吃的唾沫横飞,说:“当然了,虽然酒保身上没有BGC的标徽纹身,但我们能干的法医在他头皮下发现了一块直径只有几毫米的晶片!告诉你,那个被煮熟的家伙,头皮底下也有!”   “咳咳……”沉夏喝果汁呛住了,抽出纸巾擦嘴角,问他:“不是吧,不是煮过了么,晶片完好无损?”   郑包子干笑两声说:“那就要怪BGC植入的这个晶片质量太好了,要300°高温才能融化呢,煮一下算什么……现在东西拿去技术部分析去了,但我不指望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既然是弃子,BGC在决定销毁这两人之前,一定做了某些技术处理。”   “嗯,但至少能留下点痕迹,BGC控制过他们的痕迹对吧?”刚才貌似还看的不够清楚,沉夏叼着一块红烧肉,继续翻看报告。   “咦,这人有一颗金牙的啊。”沉夏指给他看。   郑包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可这又能直接说明什么,全B城镶嵌金牙的人多了,要查起来很麻烦。”   “不过,牙齿整形过,又同时镶嵌了金牙的人就不多了吧?”沉夏把人头指给他看,似乎是在鄙视他看法医写下的专业描述时不够认真。   郑包子小声嘀咕一句:“还没一起开会呢,我当然不时每句都看的懂……还不是为了早日拿给你们看。行,我明天就让他们缩小范围去查。”   这时,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的希声端着一盘意大利面走出来。   沉夏回头一看,对他挤了挤眼睛。   希声瞬时明白过来,狡黠地勾起嘴角,伸手把这盘浇上了番茄酱的意大利面搁在了郑包子面前。   郑包子半张着嘴,眉头拧来拧去,都快拧成个大螺丝。   见他脸色真有些发白了,沉夏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了,拿过意大利面,自己用叉子卷起面条来吃。希声把准备好的一晚牛肉汤粉这才了端上来,还体贴地给他散了点碎碎的薄荷叶。   郑包子重重吁了口气,喜滋滋吸溜起汤粉来。   三人正吃得热火朝天,希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他们留给Ruby的那个号码,这手机双卡双待,正好方便他们行事。   “他说什么?”沉夏凑过去看,就见屏幕上一条短信,邀请他们明天去参加一个私人Party。   郑包子听了之后觉得有门,“想必这才是他们正式的第一次试探吧?”   “那我们可得多准备准备了。”沉夏勾住希声的脖子,“不要立刻答应他,说要问问我的安排,过一个小时后再答应他。”   希声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回了短信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三个人继续吃宵夜、谈论案情。郑包子起身离开时,刚好过了一个小时。   Ruby接到第二条短信后,发回来一个笑脸和OK,说期待他们的大驾。   沉夏摸着下巴琢磨,对于明天他现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想不出来对方会出什么牌来考验自己和希声……不能知道敌人的底细,这种感觉真是不妙。   希声收拾了桌子,从厨房洗完碗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沉夏抱着抱枕半眯着眼,嘴巴微嘟着,屁股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到沙发边缘了,因为他是反着坐的,这会儿半个屁股都掉在外面,要是再动两下,就会掉下去了。   清醒时候的沉夏是警惕心很高的,逗弄他有可能会导致炸毛,可希声一直觉得,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最可爱,特别是早晨半醒不醒的时候,偷偷挠他的脚丫子时他会不悦的蹙眉撅嘴,但就是不愿意睁眼,一个劲往被子里蜷缩,想把自己藏起来。   所以啊,不能怪他每天早上也要狼变一次。   希声就抱着胳膊看着,想知道沉夏会不会真掉下去。   过了两分钟,沉夏像是想什么主意,兴奋地扬起胳膊,结果——屁股一撅想要起身,却突然发现屁股下没有沙发垫了,“哎呀!”他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倒,幸好被希声及时捞起来搂住了腰。   希声看着他被吓到的样子,没忍住,贴着他的脸颊笑得浑身乱颤,沉夏伸手要掐他的脖子,被果断镇压在了一个深吻之中。   被他抱住还想跑么,希声一个公主抱,把沉夏恶狠狠得扔到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第二天,Ruby见到的,就是右手好似黏在了沉夏腰上不肯拿下来的希声,和软趴趴靠在希声肩头的沉夏。熟络地打了招呼,Ruby把他们让进了屋内,这也不知是谁包下来的一整楼的总统套房。豪华、奢侈,彰显着一掷千金的品味,房间里自助餐和酒水都一应俱全,有个十几坪的开放式露天阳台,已经聚集了不少俊男美女,东方面孔居多,但也不乏欧洲血统和混血儿那别具诱惑力的容貌。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凑成堆儿,有些人已经在上下起手,紧贴着说着暧昧的情话和扭动腰肢,简直是群魔乱舞。   希声轻声吹了一声口哨,“Ruby,这儿简直太妙了。”   Ruby得意地笑了笑,招呼一个侍者过来,给他们递上香槟,瞟了瞟今日穿着了一件性感深V上衣的沉夏,别有深意地介绍说:“顶楼有一个游泳池,上面那群人,玩得比这里的更疯……有兴趣上去看看么?”   沉夏显得有些局促,拉住希声的胳膊小声道:“我们第一次来,还是……先在下面坐坐吧。”   希声当然是随他,便对Ruby摆摆手说:“待会再说吧,Ruby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他们还是想多套些话出来的。   Ruby还是那副精英做派,一身英国制造的手工西装与衬衣,高雅地举起高脚杯,对他们笑得有几分深意,“上层名流也有需要放松身心的时候,我这里……不过是为他们提供绝对的安全和舒适。来这里的人也都是各取所需,生意什么的还在其次,主要是给自己疲惫的身心找个可以完全放松、完全释放的地方……呵呵,你们知道,酒吧虽然好,但难免会被一些不想见到的人认出来。”   “看来,Ruby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高级白领嘛。”沉夏故作好奇地往四周望着,眸子里好奇的光芒也渐渐兴奋起来,闪耀出一抹高涨的情欲。   Ruby暗暗挑起嘴角,觉得差不多该是自己退场的时候了,与他们闲聊了一会,找了个借口走进了另一扇门。   沉夏转头搂住希声的腰,把脸靠在他胸前蹭了蹭,轻声冷笑了两声:“他给我们酒里都下了药……”   希声也感觉出来了,自己的自制力算是不错的,但自从进了这个大门,沉夏每靠近自己一下,就觉得自己燥热得厉害。   沉夏唰的昂起头看他,伸出手指头戳他的下巴,“你,不是吧?昨晚不是才做……了好几次,今天早上也……”   希声哑着嗓子抱住他,抑制不住地勾住他的下巴啃了两下,说:“哥,这药太厉害啊,加上抱着的是你啊……等于是双倍药效,完了……我快忍不住了!”   “什么?”沉夏赶紧把身子拉开一点,瞪他一眼,必须忍住啊,自己可不想在这个地方……何况,Ruby给他们下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还不知道,万一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什么目的都还没达到呢。   这一趟不但要全身而退,也不能白来啊。   还有,Ruby的试探是什么?不会就是这个吧……想到这里,沉夏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眼看着希声脸色发红,气息也越来越紊乱,一咬牙……转瞬漾起一抹雾蒙蒙的笑来,对他勾了勾手指,拉过希声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看到有个房间是空的,就立刻带着他钻了进去。   他一脚把希声踹进淋浴间,做了个打哈欠的姿势,其实是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   宁家悦曾送了他们几颗药丸,据说能让人短时间内神经清醒,几乎能对付所有的春药。沉夏吞下这颗就是想看看效果,但是他面上的红晕还是没消失,确认这里没摄像头之后,他才略微舒口气,迅速脱下衣服,裹上了浴袍,故意把自己的脖子上掐了几块红痕,探出打开门对外头喊:“喂……Ruby,Ruby在吗?谁帮我去叫一下Ruby先生!”   不消片刻,Ruby走过来,看到眼前双眸迷茫、红唇深抿的沉夏当下也喉头一紧,在心里大骂一声:哼,的确是个惹人发情的尤物!   “Ruby,我们有点不对劲……能不能让人送两杯清水来。还有,待会千万别让人靠近我一米以内……”说完,砰的一声,关了房间。   Ruby邪邪地翘起眉梢,不能靠近你么?呵……那我就偏让人靠近你,Iolite一向喜欢完美的东西,只要你残缺了,他就不再感兴趣。   他抬起手,对着旁边一个侍者打个了暗语。   几分钟后,他敲开了房门,再看沉夏,只见现在的他浴袍大敞,白皙的大腿露出了一大半,领口很明显是激烈拉扯过,脖子和锁骨下已经种下了好几颗嫣红的草莓。沉夏的双唇嘴角红肿地张开着,轻轻喘息,暧昧的空气似有似无地飘拂在Ruby的脸上。   接过侍者手中的两杯水,沉夏急惶地想要关门,不料Ruby一把手扣住的他的腕子,欺身顶开了房门,眼神一挑,让身后的人立刻冲上来把沉夏抓住。   沉夏眼睫一敛,把手中的水杯瞬时扔了出去,哐当砸中两人的鼻子,鲜血飞溅,惊起一阵惨烈的叫喊,盯着Ruby厉声吼道:“Ruby,我不是说了,不准让我接近我一米之内!你这是什么意思?!”   Ruby的面孔顿时邪佞地扭曲起来,好像在脸上赫然多出一个二层空间,“茹夏,在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的资质是不错,不过么,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个长得有些精致的瓷娃娃罢了……你还没有资格得到Iolite的青睐……”   沉夏冷哼着甩开他的手,箍紧了自己的浴袍,拉扯出一抹笑来。   这一笑,倒是让Ruby蓦地蹙起了眉头,自己居然在这个乖巧的美人脸上看了一种属于野兽才有的狠戾和冷冽?   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寒,一个人影不知何时窜到了他的身侧,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记凶狠的手刀!   “啊!”Ruby的专长不是搏杀,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却在此时一个矮身倒了下去,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这一下麻痹了。   就听见耳边响起沉夏阴冷的笑声:“Ruby,我警告过你的。”随即是一个拳头朝着自己面门袭来。   他看看伸手挡住,翻过身,毫不犹豫地屈起膝盖,对准他的要害袭去。   沉夏的招数沉稳而简洁,没有任何花哨多余的部分,有招拆招,果断反击,相对于Ruby阴狠毒辣,他巧劲十足,如此近身搏击也没让他占到任何便宜。   Ruby暗暗吃惊,没想到他看起来柔若无骨,身手竟然这么好!   该死,自己太低估他们了!   与此同时,希声那头已经传来了令人战栗的嘶吼声,黑影交错之中,五个高头莽汉挥舞着拳头与匕首与希声过招。   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下,森森的刀光划出一道道骇人的弧线,却始终无法触及到那个矫捷健硕的身躯。   宛如一只见了血腥的雪狼,于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双目。   希声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紧致贴身的四角裤,一双眼狰狞地泛着血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迫人的戾气,仿若有一团黑雾缭绕在他的四肢上,只要有人逼近,就会身中剧毒,或者被这片暗黑漩涡给吞噬殆尽。   沉夏毕竟穿着浴袍,与Ruby交手不便,当他听见希声那边只剩下骨骼咔嚓断裂的声响时,立刻跳出圈外,对他笑道:“喂,还不去看看你的手下?”   Ruby狐疑地转身一看,瞬时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只见五个手下都躺在了地上蜷缩翻滚,低低哭咽着,好似遭受了极不人道的摧残。   蹲下身子检查一遍,他睁大眼睛盯住希声,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下手可真狠哪,这骨头再拆一根,就都没命了……”   沉夏立刻走上来抱住暴走的希声,摸了摸他的脸,勾下他的脖子,一下下亲吻他的嘴角。慢慢的,失控的希声才冷静下来,吐了一口唾沫,这才问沉夏:“哪个王八羔子给我下药,还来招惹你?我的体质也是够奇怪的,越吃这种药越暴力。哎呀……这次也打死人了么?”   Ruby惊骇地看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招呼手下把他们都抬走。   “啪啪啪!”此时,几声零落的鼓掌在门外响起,一身黑色风衣的Iolite挑起一侧嘴角踱步走进来,目光冷冷地从Ruby脸上扫过,停留在沉夏和希声身上。   “Ruby,你果然是深知我心哪……”冰锥似的声音里,带里带着不容人违逆的威吓力。   Ruby默然不语,立时低下头,身子不知觉地颤了颤。   “两位……有兴趣和我喝一杯么?” Iolite随意地说着,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暗红色戒指。   沉夏和希声对视一眼,警惕地望过去。   半晌,希声勾起舌尖舔了舔唇边的一滴血,“呵……好啊。” 第20章 咒灵11刀06   等着他们穿好了衣服,Iolite走在前面,一路走出了这总统套房,摁着电梯又上了一层。沉夏与希声对视一眼,没料到这根本不是顶层,原来上面还有隐藏起来的一层,不过要上去这层,得知道电梯里有一个藏在暗盒里的按钮才成。   沉夏轻轻碰了一下希声的手,两人目光交错,停留在Iolite的手指上。Iolite手指属于细长的那种,骨节有些突兀,虎口内侧有茧,似乎是常年使用枪械留下的。肤色偏向于欧洲人的那种白皙,但绝非柔白,相反他手背有被太阳晒过的蜜色痕迹,五官深刻,鼻子硬挺,眼珠一只是有点偏浅的琥珀色,一只是幽深的墨绿色,乍一看显得有些诡异,透着一丝妖异的蛊惑,令人不敢与其对视。   这种独具一种混血儿的俊美,想必是个欧亚混血。   他的身材骨骼也是略大于Z国人的,肩宽腰窄,标准的倒三角体型。不得不说他还很会挑选衣服,长风衣是翻领的式样,贴身的腰线,很能勾勒出他的凹凸线条。如果不是这人浑身上下游走的暗黑气息,只怕有不少人会认为他是个混血模特。   他的耳朵和手指上没有装饰品,除了那个暗红色的戒指。这枚戒指,与莫云海丢失的那个有七八分相似,除了戒面上镶嵌的宝石颜色不同,整个的款式是如出一辙,不过上面的雕刻的花纹看不清楚,不知道是否完全一样。   Iolite忽然停下步子,转头对他们轻轻挑起眉尖,问:“二位也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对吗?”   “那是当然。”希声的眼神显得有些贪婪,但也只是从沉夏脸上掠过,早已几不可查地从他戒指上转移了开。   Iolite低低笑着,低沉的嗓音让他们想起了眼镜蛇吐信子时的诡异声响。“啊,那就太好了~”   一扇漆黑的大门对他们敞开,Iolite貌似只是抬起手在门前一晃,这扇门就开了。沉夏不由得怀疑,他那戒指上是不是装着什么红外线识别仪器之类的东西。   幽暗的房间里并无异样,撇开稍显黯淡的光线让他们感觉不适之外,沉夏和希声都觉得这个Iolite很有品位,空旷的屋子里陈列着一张中世纪风格的书桌,古朴优雅,旁边就是一张雪白颜色的大床,被褥床单都是洁白无垢,床架是铁质的,有镂空的古老花纹。   另外,就只放着一个装满了葡萄酒的酒柜。   但这种品味里似乎又带着一股嗜血的古怪,来自于他摆放在床头的那只红得刺目的水晶球。水晶是透明的,但它呈现出流云状的妖娆血红,不知是否把水晶球内部掏空了注入了什么液体。看久了甚至会觉得,即便关上灯,这个红色的水晶球也会熠熠发光。   希声看这里连一个坐的椅子都没有,笑了笑说:“不知阁下为什么请我们来呢?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适合招待客人的地方吧。”   Iolite没有言语,只自顾自坐在桌前,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分明是仰视他们,却呈现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看人的高傲姿态。   沉夏皱皱鼻子,似乎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实际上他觉得有些发冷,总觉得Iolite的神态能让他想起一种喜欢生活在黑暗中并依赖血液生存的泊来品生物。   Iolite慢悠悠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具有侵略性的视线像眼睛蛇地粘液一般胶着在他俩脸上,“你们身手我很欣赏,一个数学家,一个是心理咨询师,就是不知道……你们除了前KL青年陆战队成员的身份,还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希声和沉夏装作倒抽一口寒气的神情,警惕地立起眉毛,往后退了一步说:“你查了我们的背景?”   这次宁家悦和郑包子帮他们做的假档案,水准还真高啊。   Iolite往后靠了靠,把胳膊舒展开,搭在柔软的天鹅绒椅臂上,笑得高不可测:“既然我们今后要成为共同作战的朋友,自然应当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夏洛克?米勒先生的档案洗的很干净,可还是让我有幸知道了您十七岁时的大胆作为,一月内三条人命在身,真是一个不错的未成年人记录哪。”   希声的气息突然变得有些紊乱了,伸手把沉夏拉到自己身侧,拧起眉头,“你找上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Iolite微微挑起左侧唇角,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他转动戒指的动作似乎带着某种节奏,每次沉夏数到八的时候,他都会由顺时针转位逆时针,再转动八下。   这人如果不是患有某种强迫症,那就是在用戒指对外传递着某种讯息。   “你的确很聪明,知道我看上的是你们,而不是单独的一个。”Iolite的语速渐渐放慢了些,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容易给人造成一种他降低了防备心的错觉。然而沉夏观察着他瞳孔的变化,勾住希声的小拇指提醒他——不能大意,这人才刚进入正题。   希声回给他一抹高傲的笑,轻笑着抬手,揉搓着沉夏的耳垂,姿态相当随意,“我的弱点暴露给了你,你还有放过我的理由么?说吧,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你不是个简单人物,我只看一眼就能明白,你身上的戾气和那种属于野兽的味道……哼,实在太臭了。”   被他拐着弯骂了,Iolite也并不生气,眼眶的轮廓只发生了一点细微的抖动,爽朗笑道:“这种只有强者雄性才具有的味道,你身上……不也有么。”   这是在提醒他,刚才差点打死自己的几名属下,这笔账他如果要算可以慢慢的算,可要如何算就要看他的态度了。   沉夏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希声的手。   Iolite对他们之间的这个小动作十分满意,一个主导者与一个服从者,角色分明对他而言更好控制。   希声反手摩挲着沉夏的大拇指,轻叹了口气问:“你想怎么样?直说吧,看你也是个爽快的人。”   Iolite欣赏地点着头,从抽屉里拿出两样东西放在桌子上,语调有些阴测测的:“这有两样东西,是我送给两位的见面礼。收了这见面礼……我们就是朋友了,等你们用过之后再来找我……到时,我们将会成为灵魂连接在一起的亲密伙伴。”   最后几个字的发音被他故意加重了,沉夏这次不是演戏,而是真的觉得有阴冷的触手从他声音里生长了出来,勒住了他的脚踝,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   希声搂住沉夏的腰,把下巴抵在他额前,安慰似的轻吻着,过了一会儿才拉着走上前,看见这两个金属圆球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好像刚刚得罪了你不是吗?”希声沉稳地发问,眼睛直直望着Iolite的眼。   别人或许会恐惧他那看似妖异的眼珠,希声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Iolite对他摆摆手,笑了笑,笑声却像被生锈的铁链锁在在了喉咙里,咯咯嘎嘎的响,“哦,不不,是Ruby擅自主张惊扰了你们才对。这两件东西有神奇的妙用,你们大可以试一试,再来判断我是否真有诚意与你们交朋友。”   希声的眼眶因为疑虑凹陷的更深,他试着拿起一个圆球,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发现通体光滑,却能用手指感觉到上面细纹的纹路,碰到一个凸起的原点,像受到什么蛊惑一般就摁了下去。   唰啦,这个圆球发出了金属摩擦的细微响声,忽然两侧打开了两个方形的缺口,伸出来两只机械手一样的东西。等他和沉夏反应过来时,这两只机械手不知经过何种变化,竟成了一对泛着金光的翅膀,从他掌心腾空而起,飞到了半空中。   噌一声,圆球咔从中部分裂,圆形的外壳之下,露出了一个比人眼大上一倍的电子眼,发出一道幽绿的激光。这道光直接对准沉夏发射出去,没等希声回过神来去拽他一把,这道锐利的光线已经迸发而出,电光火石的,穿过了他的眼眸。   沉夏整个人,恍如被一个线贯穿过所有神经和骨骼,一动不动的,钉在了当场。   “喂,你把他怎么了?!”希声顿时怒气冉生,脚底都燃着了火,像个一点就着的炸弹,冲过去一把攥住了Iolite的衣领,直接就把他拎了起来。   “呵呵呵,别急啊。”Iolite塞给他一样东西,像是一个小型通讯器,“对着他说话,指令之类的,看看你的宝贝爱人有什么反应。”   希声将信将疑地接过这样东西,轻声说了一句:“到我怀里来。”   话音刚落,沉夏就好像被银丝拴住并拉扯的木偶,朝着希声快步走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还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希声惊诧非常,看了眼Iolite,Iolite对他勾起一记有些淫靡的笑,建议道:“现在你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哪怕是让他挥刀自宫呢……他也会面带微笑地去做,绝对不会违抗你这个主人的命令。”   “什么?这……这是真的?”希声面上是诡谲的惊喜,心里却掏出火焰枪把Iolite已经烧成了一百万遍!   转念,一道清晰的亮光在脑海中如陨石般划过,让希声顷刻振奋起来。   为了表现出自己与其是同类中人,希声又下了个命令:“来,引诱我。”   紧跟着,沉夏扬起的精致白皙的小脸,踮起脚尖,急切而温柔的,封住了希声的嘴唇。与此同时,他的小细腰来回扭动起来,磨蹭着他的下腹,双手的指尖也不空闲地在他腰后轻轻滑动着,就像是在主动邀请他马上疼爱自己。   希声顿时眯起眼睛,长长吁着气,脸上浮动着非常享受的笑容。   Iolite看出希声难耐的情欲快要爆发,体贴地把遥控声讯器塞给他,别有深意地点了点他的胸口,“还不赶快带着你家的宝贝回家?东西送出去我不会再收回。过两天,我会亲自与你们联系……到时,希望你准备好了我想要的答案。这样的东西有什么价值,能有何种用途,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想明白的,对吧?”   希声没有回答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另一颗圆球,打横抱起沉夏,匆匆走出了门外。   Iolite看着他们的背影,唇角的笑像是结了一层薄冰,转瞬即裂,溅起一圈剔透的冰屑。然后慢慢低头,继续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以那固有的次数与频率,又像是在透过戒指看了什么格外吸引他的东西,蓦然弯下了眉梢。   十几公里之外的警察局,郑包子收到一条隐藏了号码的短信:捕捉鲨鱼的网,已经张开了…… 第21章 咒灵11刀07   幽暗的房间里,莹白的光线从Iolite脸上反射出一道道忽明忽暗的细小光斑。他随意地靠在座椅上,手指捏着纤细的高脚杯,慢慢地摇晃着,一圈又一圈。   然而他的视线始终凝固在笔记本屏幕上,嘴角间或勾起,抑或陡然垂下,脸上的表情如流云般变幻着,呈现出一条条琢磨不透的柔韧弧线。   夜深沉,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再坐一会儿就要天亮了。   Iolite抬起头,将笔记本猛然关上,拖开椅子起身,把整杯酒倒进了门外的一株绿色植物里。这株植物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受到如此的虐待,根茎有些泛红,蛛丝似的纹路从最根部往上爬,煞是奇异。   一只手忽然从斜刺里伸出来,搂住他的腰,把他拉进了更深处的一抹黑暗中。   暧昧的声线就像是薄雾中摇曳的细致尘埃,从两人紧靠的肌肤中颗粒般滑过,留下浅淡的痕迹,不一会儿便消失于无影。   Iolite的耳廓被这人的舌尖舔舐着,周身都感觉到一阵阵战栗的酥麻。   他扬起手,一瞬间反客为主,把黑暗里的影子禁锢在自己身下,狠狠扣住他的腕子,狂暴地俯身用牙齿啃噬在湿漉的唇瓣上,即刻伸出食指,粗鲁地伸向了这具温暖身躯的下方。   不消片刻,空气里充盈起湿热的甘露与低哑的呻吟,冰冷的气流变得宛如酒红色的液体一般粘稠起来。   “都跟着我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控制不住?”   “对你?什么时候都控制不住……多长时间也嫌不够。”   “呵呵呵,你天生就是个色痞~~~那还等什么,自己上来!”   “好啊……我的主人,遵命!   “啊啊……好棒,舒服……嗯~果然只有你最了解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啊……啊~啊啊啊~舒服死我了~~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那就再快些~~嗯啊~~~~~~哈!”   两人在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高亢低吼之后,相互抚摸着剥离了彼此身上的衣物,似乎是要再来一次。   “要不要到床上去?”   “不……不要,就在这里,这块地毯粗糙得很,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真应该在办公室里也放上一块。”   “你呀~~自己翻过去~~~~~~~~~嗯~~~~~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哈啊啊~你怎么这么快又……呵呵呵,你在等什么……啊呀!嗯嗯嗯啊~~~~~~你说这一次的计划么,呵,这样不是更有趣嘛。两个小鬼想骗过我……你觉得有这种可能?”   “嗯嗯~~~~对的,这世上没人比你更聪明了。”   “这次……啊啊嗯……嗯哈……我们配合的非常默契,我很满意~这不,来给你奖励了……啊啊啊又要到了!”   淫靡的嘶吼夹杂着汗水被拍挤的响声,在一闪一灭的走廊灯光下播散开来。   不久之后,Iolite抱起身下的人,光着脚走进了对面的另一扇门。里面仅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圆形浴池,台阶都是有冰冷的大理石铺成,上面有防滑的软垫。   很快浴室里的白雾涌动起来,笼罩在这两具又纠缠在一起的身躯上。   第二天,Iolite刚从床上爬起来,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开。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抱着沉夏离开的希声。   希声眼窝深陷还有点发黑,整张脸有些发青,显然没有睡好,要么就是昨晚纵欲过度了。他二话不说地从袖子中抖落出一样东西,握在手指,“啪”的一声对准Iolite用力甩了出去。   Iolite冷笑着身形一晃,耳边叮冷一声,一只军用匕首深深插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希声撇撇嘴,似乎也不打算走上前,只对Iolite挑高了眉头,“那个圆球怎么才能让它停?都一夜了,我研究了几个小时,这个东西没有开关的吗?”   Iolite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着什么急,等你家宝贝儿这一觉睡醒了,自然就没事了。”   希声狐疑地拿起酒杯在指间晃动,审视着他的神情,“真的?你最好不要骗我。”   轻浮了笑了一声,Iolite对他举杯道:“这个东西是我们新开发的尖端产品,可以随心所欲让你控制想控制的人,你昨晚上只用了两个小时,真是暴敛天物,是因为心疼么……滋味如何啊?”   希声眼神骤然一冷,用目光摄住他的脸,“你怎么会知道,我用了两个小时……”说着背脊酱略微僵直起来,“这个球,还有监视的功能?”   Iolite笑得狡诈而阴险,走到笔记本面前,打开一个视频窗口,对希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希声按耐着心底的怒气,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顿时眉毛高蹙,翻身就是一个用尽全力的侧踢,奔着Iolite的足三里而去。   可没等他靠近自己的膝盖,Iolite快速的一个侧身倒退,手摸到腰后,立时掏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对准了希声的头。   “我没理由再让你一次的,对吧。”Iolite唇边的笑纹瞬间拉长,感受着这只手枪冰凉的质感,嗜血的因子突突作祟,忍不住后头滚动,咽下了口水,“夏洛克?米勒先生,收起你那天真的想法。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心甘情愿加入我们,安安心心为我们办事,茹夏也一样,必须加入,不要妄想与我讨价还价。另一条,不用我明说,相信你也应该明白……”   希声瞄了一眼他的枪口,沉默了良久,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答应,你的手下准备在我车上动什么手脚?”   “不错,能觉察到有杀手跟踪你,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这口气是七分欣赏三分亲切,但Iolite的枪口却丝毫不动,没有移开一厘米的距离。他的眼神像长长的丝绦从希声眼前拂过,微微一笑:“杀你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把十公斤的K粉栽赃给你更加容易,今天刚好有两个毒贩在这个停车场做交易,你说……如果警方恰好又在你车里发现了K粉,又恰好在你车上发现了某个毒贩的指纹,你觉得……警方会相信你是无辜的吗?”   希声的牙齿被咬得嘎嘣脆响,脸色渐渐涨的发红,“我们究竟对你能有什么利用价值?我可不是傻子,贩毒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就算你栽赃给我,也不一定能心想事成吧。凡事,都是有变数的。”   “嗯,说得好。” Iolite看向希声的眼眸里又多了几分赏识,“临危不惧,不用担心你被对头抓到了就立刻会出卖我们。不用担心,贩毒这种事在我们BGC还只是最底层的工作,你和你家宝贝……在我看来,应该有更好的用处。”   这人果然嚣张,居然主动报出BGC的名号了。希声紧紧皱眉,脸色煞白地凝视他,低声问:“你真的是BGC的人?”   Iolite 的手指动了动,看似要扣动扳机,实际上只是略微扬起枪口,直接顶在了希声太阳穴上,“你知道的已经太多,所以我不能给你更多的时间了……我数到3,你答应就从此跟随我,听命于BGC,荣华富贵算不了什么,你们将全身心体验到的,是主宰这世间,真正的为所欲为!”   希声的一滴冷汗,顺着发迹线滑落了下来。   就听见Iolite磁石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1,2……”   当他张嘴要念出那个“3”字时,希声高声打断了他:“好,我答应!”   Iolite满意地点点头,把枪收起之后,把笔记本中的视频当着他的面删除了,随后扔给他一个硬盘,“这里头有BGC新加入成员应该履行的义务和规程,还有你们应该学习的各种教程,从今天起你们两人的资料将自动转入组织成员系统,每晚的半夜11点到凌晨1点,在网上联络,有专门的导师会教导你们,他就是你们入门的师父。有任务时我会通知你们,其他时候不可以主动联系我。记住,这样东西绝对不能外泄,圆球也是,外泄者即时起就会被视为叛徒,格杀勿论……”   其后,Iolite又给希声说明了BGC新成员十项禁止行为,让他牢记。   “在BGC是不允许属下犯错的,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或者破坏了组织的大计划,谁求情也没用,只有死路一条。但平时的管理还是很宽松的,在保证自己能完成每项任务之下,每个成员可以过他想要的正常生活,只要精力足够,事业家庭也可以兼顾,组织是不会干涉的。”Iolite声线偏硬,对希声强调着各类规矩的重要性和优越性,“别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夏洛克……BGC毕竟不是黑社会,不需要整日打打杀杀的。在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是社会上最顶层的精英,黑社会的那点层次,在我们这儿可是玩不转的。”   希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神情还是有些不甘愿,但很显然已经妥协了很多,等Iolite 说完了,想了想问:“Iolite,你确定那个圆球不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吗?”   “副作用?呵呵……只要不背叛组织,你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不过……”   Iolite墨绿色眼眸微然一转,就像妖瞳般自如的收缩又放大,极容易让人盯住它时就自动忽略了眼白,“BGC新研究了一种病毒,就附生培植在那个圆球上,接触过它的每个人都会有感染上病毒的机会。当然,只要对BGC有足够的忠心和信心,这个病毒是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不良影响的……”   希声眼眸黯淡地攥紧了拳头,愤懑地横了Iolite一眼,终于不再有疑问,拿起硬盘转身走出大门。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下,Iolite接通一个电话,命令道:“继续跟踪他三天,不要降低警惕。”关掉之后,又掏出另一个手机,声调几不可查地降低了几度,“凶狠的小豹子已经是囊中之物,是时候放饵了。”   不一会儿,那头传来了两声森冷的笑:“很好。”   这天晚上,郑包子收到了两条短信:其一,荆棘犹在,猫儿需灵机应变;第二条,山洞不要打开,宝藏还在水里,我们正在赶蛇。   第二天,郑包子神清气爽地走进警局,笑嘻嘻给组员们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小的们,带好你们的装备,just now,跟爷去抓人!   第22章 咒灵11刀08   名叫“纯色”的酒吧里,今日的音乐主题是华尔兹,不过十来平米的小巧舞池里,沉夏和希声身贴身地搂抱在一起,每一次抬脚都在节拍上,但这般随意的舞姿却早已不是华尔兹。   沉夏的精神似乎格外不好,歪歪倒倒倚靠在希声胸前,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埋着脑袋,一副浑浑噩噩柔若无骨的样子。舞池外边,有不少人早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暴露出同一种讯息,喉头滚动或者瞳孔微微变化,这都昭示着他们肾上腺素上升,身体不知不觉表现出了性暗示。   希声为了不让沉夏的脸给别人看见,不停地变换着方向,手指安慰一般在他腰上轻轻揉按。除了照看着不停下滑的沉夏,希声的目光还要顾及到不远处坐在吧台边的Ruby。虽说这次不是他们主动邀请Ruby来的,但他们在言语上做了暗示,在电话里表明想就上次的事情达成和解,Ruby提议说要一块吃饭,他们就说不如来这里好了。   既然Ruby的顶头上司Iolite已经接受了他们两个进入组织,Ruby再不高兴,也只得认同。不过让沉夏感到有些意外的是,Ruby不再掩饰对自己的反感,反而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以他的经验,只要是Iolite想得到手的,无论是人或者其他,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把你们一步步地拉进组织里,你们觉得,真的只是看中你们的才华和潜力么?哼,我是讨厌茹夏不错,那天要是成功了,说不定实际上好心救了你们一次。不要太天真了,Iolite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远远不知道……”   “这样说来,我们应该防着Iolite了?”希声拧着眉头。   Ruby冷笑一声,“真是天真,你们现在的命都已经掌握在他手里了,防着他?这么可能,我说过了,他想要得到手的从未失手过。你们哪,还是自求多福吧。”   “喂,难道你不是Iolite的情人么Ruby?”沉夏一点不客气地揭他的伤疤。   Ruby的眼眸悠忽黯淡下去,摇晃着酒杯,笑得有些勉强,“情人?呵……如果我也能算是他的情人,那他的情人可真是数不清了。Iolite的心是看不透的,这种话对我说说也就算了,不要在他面前说,他会很不高兴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议论他的私生活。”   沉夏扁扁嘴,略带同情地看他:“那你还……离开他不行么,只是做他的下属,自己去找个真心爱你的人不好吗?”   他和希声可是看得出来,Ruby对Iolite相当迷恋,不然也不会想私下对自己下手吧。阴险毒辣是有一点,但还算情有可原。   Ruby苦涩地挤出一抹笑来,冲他俩摆摆手:“你们管好自己就得了,我的事,别想着插手。”一仰脖把一杯烈酒倒进了嘴巴里。   看起来他是经常在这里买醉的,调酒师和酒保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和惋惜。   聊了几句之后,沉夏有了醉意,就拉着希声下了舞池。两人并不是真正的跳舞,一个在监视Ruby的一举一动,一个在飞快思考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沉夏始终有些不安,觉得Ruby与Iolite在某些事上存有违和感,可具体是什么,他还没能理出头绪想明白。或许,这次的圈套顺利收拢之后,看看Iolite的反应,能有更大收获吧。   但Ruby也不容小觑,他是否会怀疑上自己和沉夏,就要看接下来郑组长的本领了。   希声眼睛往不远处一瞟,搂住沉夏的腰,拍了拍他的屁股。   沉夏抬起头,把脸贴上他的耳朵,轻声问:“郑包子来了?”   希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到舞池边,正好看到郑组长带着重案组一干人等,跟黑衣特警似的大踏步走进来,掏出一张逮捕令,举到了Ruby眼前。   Ruby转身稍稍一愣,冷静地勾起笑来:“原来是郑组长,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是杀人疑凶?这个玩笑可是会吓到人的。”   郑组长鼓了鼓包子脸,眼神还是颇具威吓力的,高声道:“逮捕人的那套俗气台词我也就不说了,省得你这位精英白领会觉得无聊。今天我来,就是打算让你俯首认罪的,走吧Ruby先生,去现场一趟,我保证能让你心服口服。”   看着Ruby被郑包子带走的背景,沉夏支起一根手指戳希声的脸,笑着咕哝:“嘿嘿,你说今天的郑包子会不会柯南附身?”   希声点点他的鼻子,笑:“知道你想看,走,我们站在外圈看看。”   沉夏和希声跟着人群挤了过去,看热闹似的站在外圈,实际上这位置是小警花不着痕迹让给他们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郑包子和Ruby,不会错过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郑组长的嗓门够大,张开嘴可以让三四米内的人都听得见,就见他站在当日案发现场厕所的门边,看着Ruby说道:“这个死者是脑部中枪倒下的,验尸报告证明,他身上没有任何与人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给他一枪的人很可能是突然从门口闯进来,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杀死了。或者杀他的是个熟人,他压根没有想到他会来杀自己,所以门外没人听见他发出过惊叫……那谁有杀他的动机呢?第一,他虽然吸毒,但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金钱纠葛;第二他生活圈子简单,没有仇家也没有感情纠葛;第三,他死前去过一桩命案的案发现场,这点才是最为可疑的!”   “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这案子与我有什么关系。”Ruby表情淡淡的,但有点儿不耐烦地挑高了眉梢。   郑组长心说我就是故意说废话的,不绕绕你显得我比你急,随后指着里面,死者倒地的区域说:“死者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可以指出凶手是谁,当时他头上的血流淌在了地上,有一块还染上了他的左手,因为他倒地时左臂不巧被压住,血顺着发丝低落,有一些正好滑到了他左手上。但有意思的是,搬动尸体时我们才发现,他的左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就是这个手势,让我们知道了凶手究竟是谁。”   Ruby的视线凝结成一条线,问他:“仅凭一个手势?你们警方也太草率了吧。”   “呵,你先听我完不行吗?别插嘴!他左手大拇指与小拇指翘起,其他手指弯曲,摆出的是一个‘六’字。我们去他家里搜查,发现他有工作时做记录的习惯,有个笔记本,上面写着每个常客习惯喝的酒与饮料的名称。不少客人是以数字代替名字的,通过前后对比,我们发现他本子上的‘六’号常客就是你!Ruby先生,这还不是决定性的证据?”郑包子边说,边拿出这个本子翻开给他看,“如果我刚才没看错,你今天点的酒的确是他记录下的那一种。”   Ruby脸色白了一半,但并未慌张,只说:“但这也说不定只是个天大的巧合,单凭这个,郑组长你们还不够证据起诉我的。”   郑组长就等着他说这句话,立刻笑着说:“那是……证据当然不止这一个。也许你是真的不知道,死者在临时前一天曾偷了你一样东西,想拿去变卖了,可能他这个月他买毒品的钱有些不够了。知道他偷了你什么吗?”   下意识地把手垂在两侧,Ruby凝眉深思起来。   不等他回忆,郑组长告诉了他:“是一支镀金钢笔,之前应该是装在你公文包里的。”说到这里他对警员摊开手,拿来的正是他的公文包,“你好像每次都会带着这个包,不如我们打开来看看……哎哟,金笔有四五支啊,怪不得丢了一支你也并未发现。可惜的是,Ruby先生,你为什么要在金笔上安装微型窃听器呢?哦哦,大概是为了窃听别人时用的,比如做一个商业间谍时使用就很方便……然而死者偷了你这支笔,他却没能及时出货,死的那天还藏在身上,想必是准备晚上就去找买家交易的。好巧不巧的,你因为某种原因决定杀了他,这支金笔上的窃听器恰好被触动了开关……录下了当时的一切。”   “这……这不可能!”Ruby拿出这些金笔给他看:“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我们做的一直是正当生意,有必要安装窃听器么?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知道!”   郑组长摇摇头,让一个警员把证物袋递给他,“你想亲耳听听看么?”   Ruby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把这支金笔拆开,拿出了一枚极小的金属圆片,“这个,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随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技术处理,反正,众人是都听见了,从这位重案组组长的MP5中传来的死者的低声惊呼:“Ruby你……”即刻一声枪响,接着Ruby清晰的一句冷笑:“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   “好了,其他的话不是势必要你说,但你所说的一切将会被我们记录下来,在将来作为呈堂证供交给法庭。带走!”郑组长眼眸的温度顿时下降,拿出腰后挂着的手铐,把Ruby铐了起来。   转身离开时,Ruby瞥见人群里的沉夏和希声,说了一句唇语:Iolite。   希声拉着沉夏回到吧台边,挨在一起低声商量:“Iolite不是说过,没什么事儿不要主动联络他,今天这事……算不算大呢?”   沉夏耸耸肩,“用不着找他,新闻报道马上就会出来了,他会看见的……如果他今天之内不联系我们,我看……Ruby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Ruby这嗓音……嗯,你模仿的够像的。”希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笑,“但是Ruby很快会发现这是有人做了手脚,首先怀疑的肯定是我们,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让他和Iolite联系上。”   “嗯,郑包子知道的,他可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沉夏要了一杯柠檬茶,慢悠悠地喝干净了,才表示要走,“先回家吧,说不定今晚审讯过后,真能找到把Ruby彻底定罪的其他证据,到时候我就不信Ruby不急。”   希声右手搭在他肩膀上,两人神色如常地走出“纯色”大门,刚上车坐好要系上安全带,希声的手机响了,是专门买来与Iolite做联络用的那个。   “Ruby是怎么搞的,你们是不是在场,警方用什么理由带走他的?”不管Iolite是出于对情人还是对下属的关心,至少……他已经渐渐上钩了。   希声把情况详尽地说了一遍,半晌,听见Iolite冰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嗯……半夜会有任务,到时给你们短讯。”   “那个……”希声本想问问他准备怎么处理Ruby的事,没想到他挂的这么快。   沉夏拍拍他的肩膀,努嘴说:“说不定我们半夜的任务就与Ruby有关的,现在最好是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那……哥你想吃什么,先去买个乳酪蛋糕吧。”希声伸手在他嘴角一抹,“想吃乳酪蛋糕了吧,要不再来一盒蛋挞?”   “唔……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沉夏转动着亮闪闪的琥珀色眼珠。   希声抿嘴笑着,弯腰亲在他脸蛋上,“因为昨晚有人把我光滑的胸膛当成什么什么了……还一边啃一边说好甜好软喏。”   “啊!”希声摸摸胳膊,“哥你掐我,果然是说中了对吧。”   “什么……这是,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圆球射线的副作用!”沉夏嘟着嘴,撩起头发遮住自己发红的耳朵,“话说,那个圆球怎么办?要拿去做解构和分析啊,偏偏现在不好送走,Iolite偶尔问起来怎么办。”   希声点点头,盯着他的耳朵笑盈盈说:“这个是要再仔细想想,先过了今晚再说吧。Iolite只要因为Ruby的被捕能露出一丁点马脚被我们利用,那就好办了。”   沉夏举起手,咧开弯起的嘴角,推开他的脸,“不要这么盯着我啦,快点回去回去,喂饱我再喂你好了……”   “哥,你说真的?”希声那晚上光惦记做戏去了,抱着沉夏生怕出什么意外状况,根本不敢来真的,也幸好如此,才没让那个Iolite通过圆球,看了他们在床上的真实版活春宫。不过就算是脱光了衣服做戏,那也是很累的,他憋得很辛苦的好不好!   还有,沉夏当时是真的被控制了意识,不过后来希声抱住他不大一会他就清醒了,用手指在他背后画了个平安无事的符号,希声才放心下顺着Iolite的话把戏演完了。但这已经让希声觉得无比后怕了,沉夏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都被这东西控制住了一会,那要是平常人呢?   Iolite这个人实在危险,哪怕是冒险,他们都必须将他尽快除掉,并将BGC连根拔起。   希声猛踩油门发动车子,两人在公寓的大床上吃着香喷喷的蛋糕,喝着星巴克的咖啡,不过没多久就滚在了一块,不但动手动脚,还动用了唇齿和两人擦枪走火的某处地方……   那个圆球正被锁在一个小巧的保险柜里,时不时发出一道红光。   两个小时后,他们希声抱着沉夏从浴室走出来,刚刚小睡一会儿,Iolite的命令到了:“开车到我指定的停车场,换一辆牌照为XXXXX的车,把那辆车开到指定的地方之后,你们徒步离开就行了。”   希声翻看了几遍短讯,觉得这项任务未免太过于简单,而且看不出与Ruby有一丁点联系,莫非……Iolite还没有信任他们?另外这个任务一个人完成绰绰有余,用得着他和沉夏两个人么?   疑惑归疑惑,他们还是要做的,希声和沉夏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除了在中途经过一个地下通道时遇上一个醉酒驾驶刮蹭到了他们的车头,下车与他理论了一番,耽误了五分钟,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Iolite也再没有发来其他指令。   回到公寓之后,希声却接到了郑包子的紧急电话:“完了完了,今次真是糟糕了!我就说今晚预感不好嘛,吃了夜宵回到警局查看一趟,竟然发现证物室的门敞开着!”   “什么?”希声的鞋子咚一声掉在地板上,“丢了什么东西?”   就听郑包子沮丧地叹了口气:“那枚戒指,就是莫云海那个……绿不绿蓝不蓝的戒指不见了。”   沉夏贴在手机边听着,顿时身子一僵,脑袋里啪的迸出一片火光,抓着希声的腕子大喊道:“糟了,是我们上当了!快去看看Ruby还在不在拘留室!”   郑包子一听也傻了眼,挂了手机连忙带人往拘留室跑,眼前打开的房门让他惊讶不已,同时也是异常愤怒的,“人呢!Ruby人呢!都给我去找,不能让他跑了!”   半个小时后,希声和沉夏得知Ruby已经跑没影了,霎时懊恼不迭,沉夏攥起拳头敲着自己的头,沉声对希声说:“错了,原来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最关键的事。”   希声默然点头,拿起外套拉住沉夏的手,“走,把刚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居然被Ruby和Iolite一起耍了,绝对不能这么算了,现在去找……说不定还来得及!” 第23章 咒灵11刀09   希声的记忆力超群,刚才他们走过的那条路线,他都毫厘不差的记在脑海里,即刻画了简易的线路图在纸片上。拉着沉夏上了车,他就给郑包子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了这段路线,让他从警局立刻派人去他们经过的几个地方查看,他们还要顺着这条路再重新走一遍。   “这是为什么?你怀疑,Iolite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和那个Ruby联手设计了你们?”郑包子虽然脸像包子,但不是草包,很快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希声要启动车子,沉夏伸手帮他拿住手机贴在他耳朵上,也听见了郑包子的说话声,拿过来回答他:“恐怕就是这样,我更加怀疑Ruby杀了那个酒保也是故意的,依照他在BGC里的地位,根本没有必要去亲自动手去杀一个这样的人,还在我们俩的眼前动手。如果这件杀人案是他们故意设计好的,那我们之前设想的,想要找到他们并潜入BGC内部,简直就是自以为是了!”   他当然是相当气愤的,想想看,他和希声从来都是设圈套给罪犯跳,怎么时候居然被别人圈进了圈套还不自知,这也太失策了。   郑包子马上应道:“那好,我亲自带人过去!几个点都派人去查,不过警局这边也要留下人,我怕Ruby跟我们玩障眼法。”   “嗯,现在是要更加小心谨慎。”沉夏挂了手机,现在想想,那枚戒指说不定真是对于BGC而言很要紧的东西,而且还与Iolite手指上的那个一样款式,这东西是否意味这一种机密,他们组织的几个人都拥有这样的戒指,共同执掌着什么重大信息。   沉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沉默了半晌,忽然扭头对希声说:“难道说……Iolite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与其说是我们让他们上了钩,不如说是他们让我们上当了,哼!要怪几怪我们万般谨慎还是有些轻敌了,现在看来,那个Iolite和Ruby为什么会在那家酒吧出现,而且我们刚去不久就发现了他们,实际上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   希声一心两用,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他的分析,点头皱起了眉梢:“有这种可能,我们一直一来都太自信了,某种程度上也是很自负的,BGC不是个一般的洗黑钱组织,他还涉及了贩毒和其他黑暗的地下交易,事先查到了我们的身份也不奇怪……只是,我们当时在学校的伪装应该不会引起他们注意才对,又或者莫云周在死之前曾经对组织发送过什么警告和讯息么?”   如果说莫云周提供了他们的资料给BGC上层,让他们查验并提醒要小心,沉夏惊出一身冷汗,那他们这次的潜伏行动也太草率了,他们单单是更换了身份和档案却没有认真彻底地进行乔妆打扮,被人查出底细那还真是活该。   哎!沉夏抬手重重在大腿上锤了一下,“说不定,那天Ruby是有心引起我的注意,请我喝酒还有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一方面是为了试探我,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勾起我对他的好奇心。故意卖出一些破绽给我,让我顺利怀疑上他就是BGC的成员。后来Iolite的出现……对了,Iolite出现的时机也实在很巧妙,在我们等待的快不耐烦的时候出现了,我们在那头做戏,没想到他们也是在做戏!!!”   希声扯了扯嘴角,一口气堵在胸口有些难受,一踩油门提速,“他们还假装轻度的内讧出现了分歧,Iolite似乎是看中了你,Ruby就扮演成他吃醋的情人,那出私下派人对付你我的好戏更是假戏真做,让我们更加深信Ruby是有些不满的服从者,而使我们相信Iolite是掌权人。可实际上……”   “实际上Ruby对我们说的话根本就是假的,暗示他是Iolite情人之一,反感我于是想毁掉我,或者警告我们小心防备Iolite会别有用意,这都是为了混淆我们的感觉,影响我们理智的判断!”沉夏现在算是把这条线理清楚了,豁然开朗,与此同时也觉得自己应该反省,这一局他们原本是不该输的。   希声驾车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眸子晃了两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打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开去:“这条线路,其实前半段都是多余的!”   “什么?”沉夏有些不明白。   希声把画好的线路图递给他看,单手握着方向盘,急切地说道:“你看,前面这一段,难道不是在绕圈么……从起点到终点只有一个地下通道,也就是这个叫做四道口的隧道,是必须要经过的!”   沉夏瞬时了然,咬牙切齿骂起来:“他爷爷的,真的拿我们做了掩护!前面那些所有的一切,铺垫下来,都是为了今晚这一刻吧!这么说来,那起车祸一定有问题,当时我和你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着急着要解决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后面的车尾箱吧……”   想起那辆车是个小型的封闭式货车,希声一把拍在方向盘上,“没错!如果说当时的车祸是Iolite安排的人,那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逃跑的Ruby从警局逃出来之后正好能够上了这辆车吧?”   沉夏在车里找出一张B市的地图,圈起了郑包子他们警局的方位,结合这张线路图一看,冷汗直冒地说:“这个隧道距离警局不过几百米,只要Ruby掏出来之后绕居民区走了直线,从那边横穿马路,估计几分钟就能抵达……好,很好,我们的确是被他们狠狠耍了一次!”   两人都憋着一股戾气无处发泄,希声驾车到了那个隧道时,郑包子有几个属下已经到了,在勘察现场,发现了Ruby逃跑时留下的一些线索。   “真没想到,从我们警局出来到这个隧道还有这样一条小路可以穿,也实在没想到,你们竟然被利用了……”很崇拜他们的那个小警花轻声告诉他们,这次她也没兴致对着两位偶像犯花痴了,只把情况对他们详细说了一遍:“隧道外侧有个地方在铺水泥,幸好还有点没干,被我们发现了脚印,那边栅栏上还发现了裤子勾住之后被扯下的几条纤维……应该是Ruby身上同样的布料,但具体是不是还要回去检验了才知道。”   希声和沉夏脸上都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明明他们和Ruby近在咫尺的,却无意识地成为了帮助他逃走的帮凶!   对他们来说,这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不用想,他们之前不知不觉开车载着Ruby抵达的那个地方,应该有BGC的其他成员在那里接应,即使郑包子赶去的很快,现在也可能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但那个车的车牌号希声还记得,只能试试运气,让警员查查看是否能得知它现在的踪迹。果不其然,这个牌照不存在于系统,大约是个假牌照。   幸运的是,他们当初还留有一个后招。沉夏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形状比手机大一点的仪器,打开开关,放射出一种白色荧光,对准地面照射了一番,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些绿色的痕迹,虽然很淡,但确实看得见。   “我们在车里车外散了一种特制的金属粉末,只要有人碰在身上或者踩在脚底,用这个仪器照射到就能找到他行走过的踪迹……”沉夏给小警花解释了一下,就和希声上了车,准备去郑包子那里,把这个东西给他送过去。   小警花兴奋地在车窗外给他们鼓劲:“嗯嗯,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轻易输的,加油噢!”   沉夏微微一笑,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找到车轮印记了,也有目击证人发现那辆车往西边方向开走了,我派几个人先去追了……对了你们所说的Iolite在这里的落脚点,就是那个豪华酒店的顶层,我派另外一队人去了……他们堵住了所有出入口,但我并不看好,他们应该是堵不到人的。”郑包子听说他们还留着这一手十分高兴,在那里等着他们过去。   一连闯了几个红灯,希声和沉夏与郑包子汇合,沉夏拿着仪器在地上照射,发现Ruby下车后走了好一段,应该是上了另一辆车。   “唉,又白追了,我让他们回来。”郑包子赶忙去叫属下掉头回来。   沉夏跟着照射了一圈,Ruby上车后就不会在地上留下粉末了,追踪的线索仍旧是断了。不过至少让他们知道了一点,Ruby换了车,这辆车驶往的方向是市内,不是市外。   这时,郑包子接到消息,对他们说:“那顶层套房里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一个人影。Iolite利用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Ruby也顺利拿走了戒指并逃跑,他们没有理由再留在B市了吧。”   “嗯,如果他们要离开这里却不走高速……”沉夏托着下巴想,“什么法子更安全便捷呢?”   郑包子忙着呼叫总台让他们派人手严守出B市的各个关卡,设立警戒检查点,听他这么一问,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他有私人机场,直升飞机最快了。”   希声瞪大了眼睛看他:“私人机场?”别说,他曾瞥见过Ruby掏出钱包,里面有一张金卡似乎是属于哪个私人机场的。   沉夏拽着他和郑包子就把他们塞进车,“快些,走!去找B市距离这里最近的私人机场!”   郑包子这时会意过来,又是好几通电话打出去,确定了两个目标,坐在副驾驶,看着希声不停加速,不断地违反交通规则,好几个转弯路口这丫都漂移了出去。喉头一紧,只好白着脸抓住车顶的拉手。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一个刹车停住,希声对他淡淡一笑:“反正这车是你的名义借来的,呵呵……违章了也不用我们付钱。”   郑包子立时变成了十几个褶皱的包子,这个无声哀嚎啊。   三人急冲冲闯进机场,顾不得太多,跟着用证件开路的郑包子往里头跑。也不知是他们走运还是不走运,沉夏拿出仪器照射地面时,当真发现了那特制粉末在白荧光下的绿色痕迹,不幸的是……他们已经听见一架直升机要起飞的嘈杂响声。   沉夏和希声冲到最前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难道……就让他们这样跑了吗?   直升机内,Ruby接过Iolite递给他的银丝眼镜,戴在高挺的鼻梁上,冷哼一声,对着窗外弯了弯眼角:“很久没碰上这么有趣的对手了,如果不是Y国还有事要回去处理,我真想陪他们多玩一阵子。”   Iolite斜靠在座位上,黑色的衬衣有三颗纽扣没扣上,袒露出一大片小麦色健壮的胸肌,颇有看头,嗤笑着说:“如果是我,根本不想费这么多的功夫……也就是你,总想比比看,有没有人比自己更聪明。”   Ruby身子前倾,迷离的眼睛微眯着,伸出食指勾起他的下巴,“怎么,你玩的不开心?”   “当然是开心的,谁叫……你是我的主人呢。”Iolite仰脸露出一抹臣服的笑,捏住他的手翻过来,一个轻若无痕的吻落在他的无名指上,“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整个BGC帝国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Ruby喉咙里震动出来,他缓慢起身,勾住Iolite的脖子,滑坐在他双腿上,手指顺着扣子的缝隙一点点伸了进去。   Iolite就听见耳边吹来一波迷人心智的热气:“嗯~只要乖乖听话,我每晚都会奖励你。”   此事,直升机已经盘旋而上,俯瞰着地面上追逐而来的三人。   郑包子气愤地跺脚,“TMD还是让他们跑了!”   “不急……”希声忽然冷静地对他摆摆手,问沉夏:“还有办法让这飞机停下来的,对吗?”   沉夏狡黠一笑,点了点那扬起的下巴。   第24章 咒灵11刀10   直升机起飞不久,如果驾驶员愿意听从机场塔台的指令,降下来停下是丝毫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架直升飞机很明显已经被人控制了,而且这控制飞机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说好听点是反社会主义、危险分子,说难听点就是两个脑袋疯癫的大混蛋。   这蛋黄是黑的,外面再白都没有用。   “快说啊,什么办法?”他们两个不急,可是郑包子急啊。   就听见沉夏慢悠悠地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摁了一个号码,对他小声嘟囔一句:“急什么,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我如果没办法你急也没用。”   郑包子恨不能拿带着口水的包子馅扔他,“得,您是大爷,求求你快点吧。”   希声安静地站在沉夏身边,似乎也是胸有成竹。   就见沉夏拨通了电话,按了免提键,那头传来一个凉丝丝的声音:“喂,是哪个兔崽子吵我睡觉!老子刚解剖完两具尸体,刚躺下!”   郑包子身子一愣,心里有点痛快,嚯嚯谁敢这种口气对沉夏说话啊,这肯定是个人物。   那当然是个人物了,是我们的法医兼黑客大人宁家悦,莹绿僵尸的案子最近膨胀大发了,他和方跃一直忙的焦头烂额,却还没有进展。   沉夏可不管那些,不厚道地说:“起来了,帮我搞定一架直升飞机!只要你肯帮忙,条件随便你开!”   “……真的?”那边沉默一会,好像是在打哈欠,很快声音清晰起来,问:“尹沉夏你说真的?不过,你每次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我是八爪鱼么,触须可以伸长到你们那儿去?”   “哎呀,你可比八爪鱼神通广大多了,那何止是触须啊,你随便一根指头就可以甩出几千条胳膊来啊,一架直升飞机能难倒你?”沉夏这就还给跟他贫上了。   希声在身后拽他的手指头。   “说吧让我干什么?我看看难度,好想想提什么条件作为交换。”说来宁家悦也是个务实的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虽然沉夏和希声经常拿他当免费劳动力,他还是孜孜不倦想要扭转这个不堪回首的过去。   解释清楚整件事太麻烦,沉夏长话短说:“给你飞机的型号和坐标,你侵入他的空调系统,把温度给我升到40°以上去,不需要很长时间,两三分钟足够,然后你就可以消失。”   “噢?这个要花点时间,但基本上不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追犯人呢?”宁家悦在好奇心这方面是和沉夏很像的,忍不住追问:“告诉我啊,不然我可不干。”   “是是,两条大鱼,我给他们身上散了点好东西,上次你给我的那个记得吗,所以现在我想要……烤鱼!你懂了吧,徒弟!”沉夏霹雳啪嗒说完,还不忘强调最后两个字。   哎,一个不负责任教了几次针灸技法也不包会的师父,我真要承认么?宁家悦歪着脑袋叹气,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边说:“行了,这花费我十分钟时间不到,条件么……限你们两个两天之内回到Y市来,帮帮方跃……说句丧气的话,他最近是真的遇上难题了。”   床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蚕茧,不就是方跃嘛。   沉夏听出来他声音里的疲惫,也是心头一软,瞅了瞅郑包子,回答他:“好,两天就两天,我代替希声也答应了!”   宁家悦立刻喊道:“行,你去准备逮人吧,现在把型号和坐标快点发给我呀!”   郑包子大约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拉着他们进去了机场控制室,得到这辆直升飞机的型号和这里的坐标,让那头的宁家悦即刻听到。   挂上电话,宁家悦立刻冲进书房,打开他的一台笔记本,连接上一个仪器。   沉夏连忙告诉郑包子准备堵截,“这里附近可以降落的地方,包括这个机场,都让你的人堵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驾驶一辆直升飞机跟着!”   郑包子心说他的队伍哪儿能那么快啊,可是必须尽量调配人手,立即打电话,让距离这里近的几个小分队都马上执行新指令。   还没等到驾驶员上来呢,郑包子就被沉夏拽上了一架直升机,顿时大惊:“喂喂,你们傻了吧,开飞机的还上来!”   沉夏松开手,拍了下他的肩头,眯起眼笑了笑:“谁说没上来,已经在这儿呢。”随后伸长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呵……不是吧。”郑包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希声微笑着示意他,“别担心啊郑组长,放心……我哥技术很好的,就是稍微快了那么点。”   半分钟后,郑包子下意识地拉近了自己的安全带,捂住胸口看向窗外,瞬时有种要升天的感觉……这是,这是快了那么一点吗?   你有见过刚起飞就抬高机头爬高的直升机么!   他真怀疑沉夏是不是真的会开,不过这速度确实是快的……完全不顾乘客的心理承受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爬高,就这么朝着前方直升机的影子追了过去。   发现后头有追兵,前面的自然要加快速度,坐在Iolite身上的Ruby眉角高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给驾驶员下了再快一点的命令。   追逐的这段时间,郑包子抓紧机会问希声:“那个,沉夏刚才请的是什么高人?还有,你们说的那特制粉末,是什么东西?”   希声扬起下巴一笑,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透明塑料袋递给他:“那不就是宁家悦么,你问方跃就能知道。你闻闻这个,再捏在手里摸一摸……”   郑包子有点儿兴奋地接过来,用指头挑出一点放在手掌上,“仔细闻,会觉得有股火药的味道,但是……又好像不是。”   “呵呵,这是添加了白磷粉和硝石粉的,还有些其他成分,在沉夏那个白荧光仪器下可以发出暗光,是宁家悦自己调配的,用来可以追踪犯人行踪的粉末。只要他鞋上和身上沾上一些,沿途留下粉末,沿着找就可以找到。”希声把东西收回来,从荷包里又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给塞了进去说:“这东西夏天是不好用的,但现在这季节正合适,温度不高,风也很小,家悦那个人挺恶劣的,白磷粉燃点可是比较低……你想想看吧。”   “啊,我明白了!”郑包子一拍大腿,忽略直升机又提速了的事实,“沉夏是想让粘在Ruby脚底和身上的那些粉末自燃!靠,这招真绝啊,不过……不会把他烧死吧?”   希声翻了翻白眼,看了眼前方说:“不会的,他沿途可还掉下不少粉末,也幸亏这种粉末吸附在纤维上的能力比较好,本来我们只是随便洒了粉末,没想到中招的会是Ruby,现在想想我们才是运气好的不是吗?他今天穿的衣服,一旦沾上这粉末是拍都难拍下来的,自燃是肯定的,但白磷粉和硝石粉的分量不算太多……顶多轻度灼伤皮肤而已。”   之前也亏的他开着那辆车去目的地的时候速度很快,后车厢里是没处可以扶手的,Ruby在里头摇晃着不可能不沾上粉末,他为了不摔倒,应该会靠着车壁坐着,那么……   “希声你看着时间!家悦说十分钟,那就肯定不会超过十分钟的!”沉夏注视着前方,心里头在不停念叨:快着火快乱套吧,家悦徒弟你千万要给力啊!   希声看了眼手表,扬起振奋的笑来:“就快了,过了八分多钟了。”   郑包子也焦急地凝起心神,盯着前面的飞机屁股。   他们追了一路,却始终没能缩短多少距离,想必前面那驾驶员也不是吃素的。   坐在自己直升飞机里的Ruby皱眉头摸了摸脸,问Iolite:“奇怪了,你有没有觉得忽然热起来了。”   Iolite点点头,看了眼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咦,我没有调过这个啊,怎么回事,温度的确像升高了很多。”说着他把上衣的纽扣又给解开了两颗。   Ruby直直看着,觉得更是口干舌燥,本来就很是多疑的性子让他禁不住皱眉:“觉不觉的有些不对劲?”   Iolite烦躁地扭了扭身体,凝眉道:“确实有点问题,空调坏了?阿Kin怎么回事!”他问这架飞机的副驾驶。   “老大,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刚才我就感觉到温度有些高了,但是无论我怎么降低,它还是在迅速上升啊!”阿Kin满头大汗地回答着。   “你再试试,这也太热了!”Ruby外套早就脱下了,但他现在有些坐不住了,连裤子都想脱掉,无奈这里是直升飞机,空间太小,他想换衣服都显得很不方便。   突然,他觉得自己屁股和大腿处有些骤然发热。   “啊!”Ruby惊叫着撅起屁股,不可置信地看着大腿下燃气的一簇微小的火苗,“火,火!Iolite快帮我拍熄了它!”   Iolite瞪大眼睛,也被吓了一大跳,反射弧虽然够短,但还是迟疑了一会,才操起外套往他身上拍打。   可是,Ruby大腿处的火苗还没扑灭,他的屁股居然着了火!轰,这下可好,Ruby白嫩嫩的屁股可是惨了,吓得他魂飞魄散,一贯的冷然和镇静全没了。   要知道……沉夏和希声歪打正着,居然戳中Ruby的弱点了。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别说蛇和蜘蛛这类有毒的小动物了,就算把蝎子放他肩膀上他眼睛都不会眨几下,拿抢对准他的太阳穴也不能让他冒冷汗的一人,但却很怕火。这其实源于童年阴影,Ruby很小的时候曾经被火燎过头发,惊吓过度,因而特别害怕火,这个弱点没几个人知道。   Iolite显然也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被惊吓失措的Ruby给吓懵了,一下也手足慌乱起来,半天也没拍熄他身上的火。   更何况,Ruby的脚底也开始着火了。   所以说,一个人有没有弱点,幸福平静的童年很重要啊。   “快点降落,降落!” Ruby疯了似的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都脱下来,但脱掉鞋子是比较快的,这衣服么……“该死的,Iolite你为什么给我准备了这么紧身的!”   那不是更能凸显你的玲珑有致么,Iolite被骂的毫无还嘴之力,不敢解释,只能尽力帮他撕开衣服,可下算是用了蛮力了,刺啦——   Ruby的紧身衬衣是破了,可惜,他没注意自己的手和胳膊上也是不幸沾上那种粉末的,这下更惊恐了,看着自己冒火的手掌和手腕,开始拼命地往Iolite身上蹭,想要把火给蹭掉。   然而这粉末只要不掉,又没有水浇,火是很难熄的。   沉夏就看到前面的直升飞机忽的摇晃起来,哈哈大笑起来,“家悦开始给我们烤鱼了!快来闻闻,里头那两条鱼是不是糊了?”   半个小时后,郑包子手举警枪,对准了趴在喷泉池边狼狈不堪的Ruby和Iolite。   他们紧急降落在一个公园里,一下飞机,Ruby就跳进了这中央广场的喷泉,一张脸煞白,简直是惊魂未定。   Iolite也被拷上警车,回头,冷冽地盯住沉夏和希声,凶狠咬牙道:“哼……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第25章 咒灵11刀11   Ruby和Iolite这两条大鱼被英武的郑组长押回了警局,给时间让Ruby换了身衣裳,就把两人扔进了审讯室,决心要突击审讯,趁着现在Ruby刚从惊吓中回过神的当口。   沉夏搬了椅子坐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间里,翘起二郎腿,那表情,跟刚吃完小黄鱼的麦妞似的。   折腾了这么一场,他们都累坏了,希声跟着两个警官出门去买吃的,沉夏爱吃什么他清楚,不顾疲惫的自己去买,让沉夏休息一会。   哪里是闲得住的人呢,沉夏不觉得Ruby和Iolite这两条大鱼烤糊了就变得容易对付了,专注地看着玻璃墙那边的两人,想要看看还有什么破绽可以咬住不放。   郑包子的审讯方法是软硬兼施为主,威逼利诱就谈不上了,可这两人默契十足的不开口,什么也说,只表示要等他们的律师过来。   “Ruby的话,那只金笔的证据是我捏造出来,不能用的……唯一可用的,就是死者记事本上的那个‘六’号常客,还有他临死前一刻摆出的那个手势。但是……如果遇上特别会钻空子的律师,这个证据显然是做不了决定性证据的。”沉夏摩挲着下巴,在心底嘀嘀咕咕,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给Ruby定罪呢。   不如,先从Iolite下手如何……沉夏一直对于搞错了Ruby和Iolite和主从关系而耿耿于怀。也是,是他自己先入为主的认为,被人压在身下的那个不可能是掌控者,在团伙犯罪中,占据主导地位的领导者应该是强势的,具有领袖气质的,但是这个Ruby真的搅乱了他的固有思维。Ruby看起来在与Iolite的相处中处于弱势和服从地位,但那并不是事实,这只是他们看到的一些表象。   “……原来下面的那个可以做掌控者的么?”实际上,沉夏最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呀,“呵,真是的,谁说下面那个不能当户主了,我真是太笨了!”   “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做一年一度的自省工作?”希声推开门走进来,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从里面飘出诱人的香气来,在房间里袅袅绕绕,勾?引着他的馋虫。   “呀,你买的什么?”沉夏顿时把刚才的郁闷抛诸脑后,颠颠儿跑过来,抱住希声的胳膊扒开袋子往里看,深深吸一口气,笑得眯起了眼,“嘿嘿,是烤鱼啊~~”   “是啊,正好附近有家店做烤鱼做的不错,几个警官都极力推荐,今天不正好烤鱼么……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希声说着拖过一张小桌子,把东西摆放好,递给沉夏一双筷子,“吃吧哥,在发什么呆?”   沉夏舌尖津津的,已经在流口水,夹了一块鱼皮扔进嘴巴里,啧啧赞赏起来:“嗯嗯,好吃!”满足地轻叹了一口,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   边吃边看着里头那两个冷冰冰的脸,沉夏的胃口依然很好,吃到半饱,想起来问希声:“希声,你说在我们家,谁是户主啊?”   “户主?”希声心说他是问房产证上的名字吗,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你吧。”   “真的啊?”沉夏舔舔嘴,心说希声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是户主了?不过也对,希声那么爱自己,承认自己是户主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可是……   “户主是不是意味着对家里的一切事务有决定权哪?”他要明确这个户主的价值。   希声眨眨眼,哥当然对家里一切有决定权了,买什么房哪个地段什么布置,什么时候搬家,要不要给麦妞穿衣服,不都是他说了算嘛,于是说:“是啊,当然有了。”   沉夏狡黠地眯起双眼,伸出舌尖舔着嘴角,满意地点点头:“呵呵,我知道了。”   纳闷地看着他一脸欢欣的表情,希声也勾起嘴角,管他什么原因呢,只要哥开心就够了。时不时吃一筷子看看郑包子审讯,这条五六斤的大烤鱼就被他们吃光了,打底的是土豆条和黄瓜条,还剩下不少。   沉夏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想了一会,提议说:“不如……给郑包子留着?”   “噗,哥你课真会想,还是我吃了吧……他有大酱肉包子吃的,几个警员特意去给他买的,皮薄馅大,一咬就满嘴流油的那种。”希声摸摸肚子,貌似还能撑下去一点,把剩下的打底蔬菜都扫干净了。   等他们收拾好桌子,正儿八经坐下来,郑包子好像有点发怒了,对着打定主意不开口的Iolite 和Ruby狠命拍着桌子。   “看来还是很麻烦,本以为可以有所进展的。”希声认真地说。   沉夏点头表示认同:“是啊,这个Iolite在B市的职业好像是大律师,他很明白什么情况下说什么话会对他们最有利,现在他顶多是协助Ruby逃跑的罪名,这个罪名不算小也不算大,只要有办法让Ruby在法庭上被判无罪,他这边遭受的起诉的罪名相应也会减轻许多。”   “这么说来,我看他越来越冷静的样子,是有办法让Ruby脱罪么?”希声直觉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这种等着对方不知道何时来一个“惊喜”给他们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沉夏一直观察着Iolite 的脸部细微表情,虽然他看起来就是面无表情,但几个不自觉流露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情绪里的某些讯息。   “他很在意Ruby的……怎么说,是在意他情绪或心情不好的样子,有点儿畏惧和担忧的神态,不知道因为什么。如果说Iolite 有自信能给Ruby脱罪,那他现在已经是比较得意的,但为什么会偶尔用这样的眼神瞟Ruby一眼呢?”沉夏手指握拳支撑着下巴,慢慢说着自己的疑虑。   希声摇摇头,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不久之后,Iolite 和Ruby的律师来了,是个带着古板黑框老式眼睛的中年女子,看起来不苟言笑,一见面就对郑组长表明了态度,要单独和她的当事人谈一谈,而且郑重声明,即使Ruby是谋杀案的嫌疑犯,但Iolite 不是,应该对他们两人的态度有所区别。   沉夏笑着瘪瘪嘴,“看来今天郑包子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来了,我们还是出去看看,看鉴证科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吧。”   “嗯,也对。”希声最后看一眼有气无处发的郑包子,轻笑着尾随沉夏走出门。   这世上谁人都可能说谎,只有证据不会,这就是鉴证存在的理由和价值之一。这里虽然没有宁家悦那样以一顶十个的法医,但也是敬职敬业的专业人士,尽心尽力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将罪犯绳之以法。   不过今天的鉴证科有点奇怪……怎么听里面挺吵的?沉夏和希声走进去一看,却是霎时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地上一片狼藉,好些证物袋被扔在地上,操作台上的证物七零八落……这不是那个十分崇拜他们的小警花吗?为什么她会拿着一把匕首四处挥舞着,眼神凶恶地对着周围的人大喊:“不要过来,我要毁了这里!谁过来我就杀了谁,都给我滚开!”   已经有人去通知重案组了,不过眼前的状况算是完全失去控制了。   “晓琳,你怎么了?”好几个人试探着喊她,接近她,都差点被她挥过来的刀锋划伤。   沉夏和希声暗自对视一眼——shift,她莫非被控制了?   事不宜迟,如果让她毁坏了更多的证物,不管有用没用,这都是很麻烦的。希声轻轻蹙眉,当即对其他人挥手,让他们别激怒她。自己走到最前面,往四周看了看,拿过一个用来的压纸用的有些沉的塑料盒子,甩手就对着她的手腕扔了出去。   “啊!”小警花立时吃痛,手中的匕首掉了下来,她刚要蹲下去捡,被希声一个擒拿手给钳住,夹住她的双手让她站立起来。   “晓琳你到底怎么回事?”鉴证科的科长看起来与她很熟,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关切地冲过来问。   希声看着她的眼睛,对他摇摇头:“她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让她清醒过来。”   沉夏也凑过来看,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说:“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希声问。   看着她被及时赶来的重案组成员拿绳子捆住,沉夏疑惑地低声自言自语:“不一样,与我当时被那圆球射线控制住意识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希声,记得我当时的眼神吗?”   希声心有余悸地说:“当是你眼神咻地就变了,有些浑浊,还没有焦距。”   “可是你看她,虽然看起来像是神志失常,但焦距还是有的,也没有浑浊……人情绪失控时瞳仁大小会有些变化,气极了时也会,而她这样……我觉得,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仔细看看,并不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沉夏缓慢说着,他并不想说出这样的结论,毕竟如果是她被控制了那还情有可原,但要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为了让她马上清醒,有人拿起一杯水,泼上她的脸。   小警花从沉重的喘息声中平静下来,眼神有些胆怯地看着四周的人,这些都是她认识的同事,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说:“你们对我……很失望吧。可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如果今天不是倒霉的毒瘾发作了,本来还能潜伏的再久一点……”   “什么,莫晓琳你疯了吗,知道这里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同事不敢相信地问她。   莫晓琳长叹了一口气,过去脸上常常出现的纯真笑容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张逐渐狰狞邪佞的笑脸:“呵呵呵,你们真蠢,妄想与BGC作对!我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别等到……”   咳咳咳,莫晓琳说到这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面目扭曲,眼珠外凸,手脚拼命得挣扎起来,嘴角流出白色的涎水,这副样子倒是真像一个上了毒瘾的人。   沉夏默然地看着她,转头,发现希声吩咐人去找郑包子了,哀叹一声说:“如果有毒品然可以让她失去控制,并造成她的某些幻觉,或加重了某种想象……她大概还会做出更令人想象不到的举动吧。”   希声沉着脸,想着的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哥,Iolite说过,那个金属圆球上培植有新型的病毒,我怀疑……”   沉夏心口略微一抖,“难道说,这个病毒已经……” 第26章 咒灵11刀12   说到病毒,最出名的一个是恐怖袭击中偶尔会出出风头的炭疽杆菌,传播和感染的能力都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一旦类似于这种的病毒大规模传播,造成的影响和伤亡是非常恐怖的。   但越是杀伤力强的病毒,越是不容易被人掌控,炭疽杆菌这样厉害的病毒一般人无法接触,相应的,如果泄露出去查起来也比较容易顺藤摸瓜,但是——   怕的就是那些有能力和智慧制造新型病毒的,反社会性质的科学狂人啊!   沉夏一提出这个疑惑,他与希声就商量着把这个金属圆球的事情相信告诉了郑包子,郑包子一听也愁眉紧锁,现在看他们两个现在是挺正常的,但如果病毒是有潜伏期的呢!如果这新型病毒在初期的隐形性能极强怎么办!   “这可不是小事,必须要通知疾病控制中心的专家来做鉴定!”郑包子严肃地告诫他们,“现在也别回那个公寓了,幸好你们还知道锁进保险柜里,密码告诉我,等专家来了,我立刻就安排人进去把这东西拿出来。甭管会不会让BGC有什么反应了,这件事我知道应该尽量隐蔽行事,可是我也不能保证BGC一定听不到消息……你也知道,连我身边都有他们的人,其他队伍里那些人的底细是否完全干净,我这个重案组组长还真不敢说了!”   希声自然是明白的,“就按你的想法来,你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衡量各方厉害关系,相信你会比我和哥考虑的更加周道。”   “嗯,那好,我先去安排了。莫晓琳那边,马上要审讯,你们去吗?”郑包子不在场,当然是要他们去帮忙最好。   沉夏立刻点了头,希声也没有意见。   说来,莫晓琳的档案也并非不干净的,实际上是毫无瑕疵的,是警校的优等生,生活习惯良好,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朋友圈也很简单,除了与警局的同事来往,基本上就是和过去的同学有熟一些的交情。从她的背景和经历来看,没有任何可以显示出他是BGC成员的蛛丝马迹,可就是这样一个小警花,怎么会是BGC的成员呢?   “我觉得她还有实情没有说,隐瞒着什么。”沉夏撑着下巴说。   希声坐在审讯室的桌子前,摆弄着手中的圆珠笔,对他点着头:“其实,我更怀疑她整段话的真实性,她是否真是BGC的成员,只有她的一面之词,我们为什么必须相信不可?”   “但没有人傻得会自己承认这么严重的罪行吧?”一直以来小警花在沉夏心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如果真是一个狡猾的心机很深的人,他不该一点感觉也没有,莫非真是如她所说,她受到病毒的影响,所以才会意外暴露了真实的性情,平时都伪装的极好么。   还是他和希声都先入为主的认为,莫晓琳这样的女孩子不会是坏人,并下意识地把BGC成员都限定在了男性的范围之内呢。   要想的问题太多,滤清一切遮蔽物也需要时间和正确的顺序。沉夏揉了揉太阳穴,把手附在希声手臂上,说:“还是先听听她会招供什么吧,我们至少应当分辨的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希声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来,示意门外的警员可以把人带进来了,和他们一起审讯莫晓琳的还有另外两位警官,据说是郑包子的徒弟。   “莫晓琳,你什么时候加入BGC的?”他们决定,还是先由最基本的简单问题入手。   莫晓琳没有之前那样激动了,很费力的呼吸着着,似乎依然有些喘不过去,脸色好了很多,她抬起头看着希声和沉夏,重重出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加入的,我也记不清了,自从我拿到那个黄金魔球,就觉得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了。”   “你说的是那种可以控制人意识的圆球吗?你也有那种圆球……可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控制了吗?”希声问。   “每个成员都有黄金魔球的,有了这个东西很容易就能控制我们想要控制的人,让他们帮我们获得想要的东西和信息,神不知鬼不觉的。只要对方睡一觉醒来就会恢复正常,被控制意识时做过什么,并不会储存在大脑记忆里。”莫晓琳漫无表情地陈述着,话语中表露出一丝无奈,“不敢这东西很明显是个双刃剑,它也可以被远程开启的,所以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无意中也被控制过,做过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要知道……BGC首脑是不准我们任何人把圆球关闭的,一旦关闭就会被视为背叛,所以他只要想控制我们,我们就只能接受。”   倘若一旦关闭圆球就会被视为背叛的话……果然,Iolite先前对他们说的那些是假的!他根本早知道他们的身份,故布疑阵,也早知道他们会关掉圆球。   “那你为什么会加入BGC?”沉夏对点也是相当疑惑的。   莫晓琳苦笑了一声,掀了掀眼皮说:“当然是为了信仰,BGC能让我获得从未有过的力量,随意掌控别人,你们不觉这种感觉很美妙吗?”   “但与此同时,你也被他们掌控了,又有多么自由?”希声嗤笑着注视着她不满血丝的眼眸,“莫晓琳,告诉我们真相,你是被迫加入的对吗?”   “不,不是的。我……我是自愿加入的,没有人胁迫我,我不是被迫的,绝对不是!”莫晓琳这时的眼眸是清明的。   沉夏叹息着摇头,“重复性地说同一句话,反复表达一种意思,极有可能是在说谎。你需要通过同样的话语来确定自己的决定,逼迫自己相信这就是事实。”   就见莫晓琳使劲摇起脑袋,提高了音调说:“我是自愿加入的,BGC本来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能加入到这么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组织,难道不正证明了我的潜质么?既然被你们揪出来了,我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反正只要被警方抓住,不管当时是否暴露了这层身份,组织都会以暴露了来处置,自动放弃掉的……”   “什么?这么说,当初莫云舟被抓,BGC就已经打算处置他了是吗?是谁杀了他,又是用了什么方法?”希声有些烦闷地往后一靠,原来如此,竟然从那个时候起,BGC就摆了他们一道。   沉夏摁住他的手背,用眼神提醒他不用着急。不过莫晓琳的话也提醒了他,她和莫云周都是姓莫,是否也意味着某种联系?   莫晓琳像是看得出他们在想些什么,冷笑着说:“别白费你的大脑细胞了,莫云舟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凑巧一个姓而已。他的死,法医应该能找出答案才对吧,那十一处伤口,不就是他自己拿刀割出来的么?只是……你们从来都不愿意相信,他是自杀的,因为那违背了常理,违背了其他现场证据,更违背了你们的推理。”   “没错,所以他的确不是自杀的。”沉夏压低了声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眸。   “呵……你还真是固执,好吧我就告诉你们,莫云周是自己拿着那把刀割下去的,只不过当时的他脑袋已经不清楚了,也感觉不出身上的疼痛……是照着我的指令,把这十一刀一刀刀割下去的,一刀刀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皮肉,看着自己的血从刀下流下来……哈哈哈!”这时的莫晓琳,笑得邪佞,沉夏和希声却并没从她眼神中感觉出丧心病狂。   沉夏挑起眉梢问:“这么说,是你用那个黄金魔球控制了他?当时你就站在他面前一边下命令,一边监督着他一刀刀地自杀?那你什么时候进去的,为什么外面的摄像头没有拍到你?”   “这个,你们没发现拘留室上方的通气扇么,那里头的管道很长也很大,我从那里爬进去的,因为很熟悉那一段管道,所以很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莫晓琳说话时,眼神没有闪烁过,每句话跟她的情绪也十分配合。   看起来,似乎真的说得过去。   一个警官站起来,去门外通知同事去检查那间房的通风管道。   希声和沉夏对视一眼,咬了下耳朵,又问她:“那你为什么会拿着刀冲进鉴证科,谁给你下了指令?”   “没有,这匕首我是今天早晨揣在身上的,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预谋着好来杀人的,你们仔细检查一下,会发现那不过是个比较长的水果刀罢了……我说过了,我当时行为失常,是因为毒瘾犯了,这毒品是BGC新从东南亚那边引进的,组织里也有不少人吃过,平时只是提醒的效果特别明显,副作用不大,可是没想到……会使人突然暴躁失控。”莫晓琳稍微停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接着说:“不信的话可以做活体取证。”   “我们的确是该给你做活体取证……”沉夏拉长尾音,探身凑过去,一把捋起她的左手袖子,看到几个细小的针孔排列在他的胳膊内侧。   把接下来的细节询问留给警官,沉夏和希声先走了出来。   “哥,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希声勾住他的脖子问。   沉夏嘟了嘟嘴,用食指戳他的下巴,“你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信吧,还来问我?”   “为什么呢,她吸毒这点总该是真的吧?”希声笑呵呵,摇晃着他的肩膀。   “去,你听过贩毒组织成员自己吸毒的?他们又不傻,Iolite和Ruby都不吸毒的……也一定不会让属下吸毒,BGC赚得是大钱,决不会允许有成员会因为吸毒而影响判断力。他们可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毒品有多大的危害,而且刚才莫晓琳摸手臂的动作有些刻意了……她根本就是故意引我去看的。”或许是被Iolite和Ruby骗了一次,沉夏现在的警惕性又提高了一重,洞察力变得更加敏锐犀利起来。   希声笑着捏他的脸颊,很快,收起了笑靥说:“可是莫晓琳的表面证供是成立的,正好赶上了Iolite和Ruby被捕的时间,Ruby自然而然会从第一嫌疑人变成无辜者,搞不好明天就可以被保释出去,这下可不好办。”   “看来我们真的要跟时间赛跑了……走,去查莫晓琳的私人物品,还有那个通风管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藏人!”所谓的越有压力越有干劲,沉夏拉住希声的手就跑。   翻找着莫晓琳的的置物柜,沉夏似乎还嫌不够动力,想了想对希声说:“希声,你不是承认我是户主么?那户主说的话是不是必须得听哪?”   希声看这狡黠上瞟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抱着胳膊点头:“嗯,是啊。”   “呐,那好~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户主要求你答应一件事,你绝对不许反悔哦!”沉夏笑眯眯,得眼睛弯弯如月牙。   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秘兮兮的……希声斜起眼梢,摩挲着下巴。 第27章 咒灵11刀 13   撇开沉夏那点作为户主的小心思不提,第二天郑包子他们那头突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第一件事,就是莫晓琳招供的那条通风管道,一个身材瘦小的警官亲自进去爬了一遍做了尝试,获得了两样切实证据:莫晓琳的几根长头发,和一处似乎被什么撞击过的痕迹。   鉴证科的科长一马当先,指挥徒弟去里头取证,通风管道里因为撞击而轻微凹陷下去的一块,上面扫出了一些细小的粉末,装进袋子里拿去检验了。   此后,又在里面发现了莫晓琳的头发,那她进去过这里的口供也就成立了,而这位警官也亲身证实,那个通风口的确可以容纳一个人跳下去,杀了人再爬上来的话,只要借助桌椅,或者是在通风口处拴上一根绳子就可以往上爬。   又有警官在莫晓琳家里发现了她中学时代获得攀岩冠军的奖杯,这更加说明她有这种臂力和能力做到这件事。   第二件事,鉴证科过去在莫云周尸体的大腿部发现过一个很浅的半边脚印,一直找不到疑犯的鞋子进行对比,Ruby的鞋子都检查过没有一双是对的上号的。结果,今天却发现,从莫晓琳家里找到的一双大码运动鞋,是与其相符合的。   一切表明证明都指向莫晓琳,她是杀死莫云周的凶手。   到了下午,鉴证科和疾病控制中心都传来资料,证实了从沉夏希声保险柜中找到的那个黄金魔球,内部沾染的粉末状病毒与他们在通风管道中收集到的粉末,是同一种物质。虽然暂时还分析不出这种病毒具体会对人体产生哪些危害和影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粉末里包含一种能够侵入人体神经学系统的杆菌。   郑包子一得到这个消息,把沉夏和希声押进了警车,亲自送他们去疾病控制中心,做全面检查。虽然希声没有像沉夏那样面对面接触过打开后的黄金魔球,没有被那道射线射中过眼睛,但也是拿过这个东西,皮肤接触过,不知道有没有经由手指到嘴巴,也进入了他的人体。所以,郑包子提他们做了决定:“必须全身检查,各项指标如果合格了你们才能继续查案!我去你们公寓帮忙销毁你们的衣物,那间房子也要进行消毒。”   沉夏和希声面面相觑,穿着蓝色褂子,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神情不振。   “唉!”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希声挨着沉夏坐着,沉默了良久,幽幽然低下头,抵在他额头上说:“都怪我,在那个奇怪的圆球出现时,我就该拉着你走的。”   “傻瓜,没事的。”沉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现在我出事了吗?检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么……再说了,当时我们哪里想到那么多,如果Iolite有心要害我们,即使我们后来没有相信他加入BGC,他之前也同样有机会把这种病毒下在我们身上。反正,有你陪着我,有我陪着你,就算是中了炭疽我也认了。”   “哥!你别说丧气的话,嗯……我不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即使是炭疽那种东西,吸入了也是会有前兆反应的,我们一点不适也没有,说不定这种病毒对我们没有效果呢?”希声乐观地说着,虽然总觉得有些自欺欺人,但正如沉夏所说,他们有彼此作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起中了病毒,一起面对死亡罢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觉得无聊,等了两个小时只拿到了基本检查结果,还有重要的几项脏器检查结果,血液检查结果,最晚明天可以拿到,他们无所谓地耸耸肩,换好衣服从疾病控制中心的体检大楼走出来,望着头顶即将下落的太阳抻了抻胳膊。   “可以庆幸的是,他们确认这种病毒只会通过呼吸道传播,我们就算是真的中招了,也不会传染给别人,不会影响到查案真是太好了。”希声揽住沉夏的肩膀松了口气。   沉夏笑着弯起眼角,往他那边靠了靠,“是啊,如果不能跟着你查案,那可得把我憋死。不过我在网上还有一群粉丝等着我,也是时候回家码字了,那大半个月的存稿怕是已经用光了!啊,这次回去要好好睡一个懒觉,然后码几个番外,算是补偿她们的……”   “哥,这案子……”这个案子已经快要盖棺定论了,希声心里清楚,就算他们再不甘心,这次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Iolite 和Ruby逍遥法外。   他们目前的那一丁点罪名,只要请个有名气的大状,就可以帮他们搞定了。   沉夏仰头眯起眼,逆光望着他,“我也不甘心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很显然莫晓琳是早就受到Iolite 与Ruby其中一个人的指使,做了这些,人的确是她杀的。他们原本就打算在关键时刻舍弃她这颗棋子的,无论有没有我们,这件事大概都不会改变。”   “可是,还有酒吧案子可以搏一搏,只要还能找到别的证据……”希声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在打鼓,这种可能性很渺小,自从他们想明白Ruby是有意要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的这点,就知道这人不可能留下更多线索给他们了。死者记事本上的那一系列对于老客户的记录,已经是超出了Ruby的计划。   沉夏哼笑着瘪了下嘴,对于Iolite 和Ruby他还是有些佩服的,“我敢打赌,莫晓琳会在昨天做出那种失常的自我暴露,根本不是凑巧,肯定是Ruby的主意……你知道所有呈上法庭上证物是不能被‘污染’的吧,一旦被非职责所在的警务人员接触了,尤其是被可疑人员接触过,这些证物所具有的法律效力将会降低,甚至将变成零,如果辩方律师用这点漏洞来打官司,Ruby被判有罪的可能几乎没有。”   “关于这一点,郑包子对我说过了,他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可能这段时间的努力都要付出流水。”希声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憾恨与愤懑,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法律是要讲究证据的,哪怕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无恶不作的凶手,没有证据还是定不了他的罪,费劲力气抓了还是要放,这口闷气只能往心里头咽!   “想必郑包子比我们要更加生气才对。”沉夏笑着摇晃起头,“我们反正应该感到幸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他遭受到的压力和忿恨应该比我们多出一倍。”   希声莞尔而笑,摸着他的下巴蹭了两把,问:“那,这案子我们就不管了?”   “还有什么可以管的,接下来的事情郑包子的队伍都能够搞定,已经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了。不过,Iolite 和Ruby这次逃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这样奸诈狡猾的敌人自然燃起了沉夏的斗志,BGC既然这么不好端掉,那更加说明他们一定要将它毁掉,这种组织不能让它存活太长时间了,不过有一点他还很疑惑,“莫云周是被黄金魔球控制了意识才自割了十二刀,那具被煮熟了的尸体呢,郑包子说了什么没?”   希声苦笑着叹了口气:“今天中午,BGC就已经对外宣称全权对这起谋杀案负责了,说这具尸体和酒吧枪杀案都是他们在清扫内部叛徒,让警方不用再查下去了。”   “真TM的悲剧啊,明明Iolite和Ruby这两个BGC的大头目在手里捏着,我们却无法证实他们与BGC的关系!”也是恨极了,沉夏忽然爆了句粗口,“他们身上还没有纹身!”   “嗯,是啊~不是说BGC成员们都有那种纹身么。”希声歪着脑袋想。   沉夏无语望了望天,说:“我看,这纹身是Iolite和 Ruby用来忽悠下属的,他们骗我们和警察都是轮番的陷阱,要控制成员还不是恩威并用、软硬兼施么……而且我怀疑,估计他们内部成员,也鲜少有知道Ruby才是真正的老大。”   “哦?因为……”希声调整了一下思维方式,“因为莫晓琳表现出的那种,对组织首领的仰慕之情么?”   “嗯,她虽然没有单独描述过,不过她听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这个首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挺强势,很高大,样貌身材都是极为出众的,举手抬足也颇具魅力,行事果断干脆。你想想看……Iolite 和Ruby坐在那里不说话给人的感觉,只要Ruby不是有意表露,谁都会以为Iolite才是掌控者。”在一个秘密组织里,像这样拥有一个表面上的领袖,与实际上的领袖互为唇齿、相得益彰,其实是比较安全的,沉夏越想越觉得。他们在组织内部也是使用了这样的障眼法的。   希声静默了一会儿,扭了扭脖子说:“好像在郑初之后,我们很久没遇上过这样棘手的对手了……”   “呵,说起郑初,我觉得他和Ruby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似的。”沉夏也扭了扭脖子,看起来像是活动颈椎,接着又手指握拳,活动了一下手腕。   “相似?我不这么觉得。”不过希声打从心里认为,这个Ruby不喜欢玩炸弹却喜欢玩病毒喜好,其实比郑初更恶劣啊。   沉夏勾起嘴角一声冰泠泠的笑,“当然相似了,他们同样都那么欠扁!”   哈!说着,摆了一个左右双开的出拳姿势,那神情不但凶狠而且犀利。   希声大笑出声,勾住沉夏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拉,“哥,郑包子还说,在莫晓琳家里搜到了黄金魔球的,合着我们得到的那个魔球,都被消毒干净了……听他的意思,准备先问问我们的想法,是要还是不要?”   “我们要来做研究么?要说这个东西的话……有个人肯定很感兴趣。”沉夏箍住希声的胳膊,脸上这时才洋溢出明媚的笑来,想了想说:“那就要吧!留着这玩意,说不定能在以后派上不小的用处哦!”   希声早料到他会这么想,对他点点头:“嗯,这就回警局一趟,收拾下东西,然后启程回Y市吧!”   “嗯嗯,貌似几个绿油油的僵尸把我们Y市的警察都要搞疯了,看来只有我们回去解救他们哪,哈哈!”沉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叉着腰,深呼吸了几口气,大手一挥,“走,回家咯!至于那几分检验报告,让郑包子取了结果告诉我们好了。”   两人告别了神色既哀怨又沮丧的郑组长,把目前为止得到的BGC的资料全部存进U盘里,准备在得空的时候继续追查他们的犯罪证据。因为来时的那些衣物都不能再穿了,他们这趟回去是真正的轻装上阵,连行李箱也没有,只有一个小背包,里面装着山夕水雾高中的同学老师送给他们的礼物。   这些礼物是早就送到警局来的,只不过到今天他们才有时间拆开来看。   沉夏尤其喜欢杜小萌和聂浚伟一起送给他们的草头娃娃,据说只要对着这陶瓷娃娃的脑袋浇水,就能从里面长出草来。两个娃娃是一对,面对面撅起屁股亲吻的姿势,可爱有趣。   “这肯定是小萌挑的,聂浚伟那个闷骚肯定不会看中这样的东西。”沉夏对希声呵呵笑着,一件件看过去,再一件件放进背包里。   在B市的这段时间过的还是比较愉快的,有快乐也有遗憾,但无论是什么,对于他们都是珍贵的回忆和经历,人总要在历练中成长,想要做常胜将军,就先要学会面对失败。   况且,他们今日的失败只是暂时的。   沉夏和希声乘坐在高铁上,并没有休息,而是头挨着头,挤在一起翻阅方跃刚刚发送过来的有关莹绿僵尸案件的资料。   “居然有照片也有目击者,这事儿闹得越来越玄乎了。”沉夏打了个哈欠,倒在希声肩头。这趟短程高铁因为是半夜抵达Y市内,车上人很少,几乎都在座位上睡觉,没有人会注意他们。   希声望了望四周,干脆把沉夏一把搂过来,低头摁住,先吻了再说!   这夜的Y市安静的出奇,半夜一点的街道显得很是萧索,可能是寒流倏忽而至的缘故,冷风有些大,风声凄凄厉厉的,听起来令人感觉更加寒冷。   希声把沉夏搂在怀里,两人吹了好一会冷风,终于等到一辆末班车。   车上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戴着耳麦在听音乐。沉夏和希声也没说话,坐在她后排的双人座位上,紧靠在一起取暖,相互揉搓着冰冷的手指。   过了几分钟,车子停靠在一个站台边,上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他后面还有两个人架着一个迷迷糊糊的人上了车。   “真是的,要你不要喝你偏要喝,这下烂醉如泥了吧!他奶奶的,重的跟猪一样!”那两人架人的,冲着肩膀上这人一通骂骂咧咧。   沉夏和希声闻声看过去,不由得紧紧蹙起了眉头。 第28章 莹绿僵尸 01   【耳听固然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透过现象看本质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想要不被一切表象事物所欺骗,首先要具备不怕被骗的精神。】   沉夏和希声回到Y市已经是午夜时分,幸运地搭上了末班车,打算靠在一起取取暖小憩一会儿,却忽然发现上来了三个行为举止有些异样的男人,他们架着一个醉醺醺的同伴,骂咧咧地上了车,坐在了比较靠近司机的前排。   “哎呀,这酒味可真大啊。”沉夏捏着鼻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前面戴着耳麦的女孩子也抬手在鼻前挥了挥,很是不满,碰巧压住了他话音的尾字,低声埋怨了一声:“好臭啊。”   喝酒喝到神志不清了,那肯定是吐过的,自然一身酒臭。   因为车子里空旷,又是夜深人静,一丁点动静也能听得见,前排的三人当然听得清楚,最先上车的那个觉得不好意思,对他们笑了笑说:“抱歉抱歉,我朋友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喝多了……谁劝都不行,没有办法,这条街又不好拦出租车,幸好还有这趟末班车啊……”   “哦,他这是喝了几瓶啊,醉的也太厉害了!”这次说话的是希声。   沉夏坐在靠窗户那一边,貌似是嫌弃这酒味,头伸到窗口处,稍稍把窗户打开了一寸。   这人愣了一下,回答希声:“他酒量不好,喝了七八两白的,又喝了两瓶黄的,这就倒下了……”   希声点点头,缓慢地勾起唇角,随意打趣道:“那你们可辛苦了,拖着个喝醉的人很累的,我有个哥们也总是喝醉,每次都劳人抬走……重死了,就跟死了似的!”   “呵……呵呵,是啊。”穿着皮夹克的这个男人略微怔忪了一下,哈哈笑着对希声点头。   这时,他们前面的女孩子忽然拿起包包站起来,绕到了他们身后,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看来,是相当受不了那前面的酒味。   沉夏从窗前转回头来,伸手拉过希声的手,立起指尖,在他掌心上划了划。   希声面色如常地望着他微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埋在自己胸前假寐。沉夏的刘海本来就很长,顺着眉骨滑下来,正好遮住了他那双睡眼迷蒙的眼睛。   “小兄弟你们看来是要回市内的,我们对这条线路不是很熟,请问你,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在十字沟还是在森林公园哪?”夹克男眼神有些古怪且戏谑地在沉夏脸上扫过,颇有礼貌地问希声。   希声想了想说:“我记得是十字沟的,不如你再问问司机师傅?”   “哦对对!”好像是才想起来应该问司机更为妥当,夹克男转头对司机说了几句话,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后,坐下来与他那两个同伴对视了几眼。   希声的视线一直没有从他们几人身上移开,目光停留在夹克男的后腰上,片刻,他捏着沉夏的手,用指尖在他手背上也划了几道。   几分钟之后,沉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窝在希声胸前是睡得格外香甜。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把手伸进膝盖上的背包,从里面掏了一样东西出来。他身子发软地完全依靠在希声身上,顷刻,没留神把手中的东西“掉”了下去。   骨碌骨碌,一个圆形的玻璃球滚到了后座,正好碰到了身后那个女孩子的脚。   女孩低头一看,把这玻璃球捡起来,发现是一个里面有雪花纷飞和圣诞小屋的工艺品,意识到是前排这两位举行十分亲密的男人掉落的东西,便取下耳麦,轻轻拍了拍挺直着身子的那个人。   “这是你们的玻璃球吧?”她问的很是客气。   希声一转头,扬起感激的笑容来,伸手拿过圆球说:“谢谢,这的确是我们的东西。”随后把沉夏推起来问:“哥,你怎么睡着了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啊?是么。”沉夏揉揉眼,迷迷瞪瞪看看希声,又看看这女孩,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哎呀,可能是我抱着的背包拉链开了。呵呵,真是谢谢你了!”   女孩连忙摇头说“不客气”,刚准备戴上耳麦继续听歌,被沉夏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小美女,你有看见我玻璃球上镶嵌的那颗大水钻么?”   “没有啊,哪儿有什么水钻。”女孩纳闷地看着玻璃球,发现上面是有个半圆形的大凹槽,可是她捡起来时并没有注意上面是否真的有水钻。   “呐呐,你这小美女可不诚实喔,拿了就拿了吧,反正这东西也不算太值钱。”沉夏撅着嘴,很小声的冷哼了一声,很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   这下女孩不高兴了,提高了声调说:“喂,你不要诬赖我,好心帮你们捡东西,居然诬赖我偷了水钻!一颗水钻价值几个钱,我才看不上呢。”   “哈,我看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沉夏摆出一副斤斤计较的架势,“我不过随便一问,你没拿就没拿呗,我有说一定是你拿了吗?”   “喂你!”被这话一激,女孩顿时面红耳赤,只不过车上一直没开灯,这段路上的路灯也少,灯光暗淡得映照不清她的脸色。   希声皱起眉头拦住沉夏,劝了几句:“哥,我想这水钻说不定是磕碰掉了,你找找就行了,应该不会是这位妹妹拿的。”   “谁呀你,谁是你妹妹,不要随随便便地乱叫啊!”这女孩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沉夏一挑眉,有些发火了:“你说什么?你刚才对谁大声说话?喊你妹妹是你的荣幸,你还挺嚣张的嘛!”   “怎么的,是你先血口喷人的!”她也不甘示弱地大声喊起来。   看这架势像是吵个没玩没了,司机不耐烦的回头吼了他们一句:“要吵下车去吵,有完没完了?!大半夜的还不让人清静!”   沉夏鼻子哼哼,正好要到站了,一把拽起这女孩子的手要往下拉,“走,今天还就是要跟你说个清楚明白了!你也别担心我能把你怎么样,瞧见没,这附近就有座警亭!”   “好啊,我还怕了你们不成!”女孩气鼓鼓地拿起包,还就真跟着他们下车了。   等他们三个陆续下了车,这辆车亟不可待地开走了,似乎是在庆幸摆脱了他们几个没事找事的麻烦。   女孩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跟沉夏大战口水几百回合,忽然在路灯下看清他俩的脸,霎时一愣,就发现刚才和自己吵的不可开交的男人,五官竟然精致漂亮的不像话,一头的栗色发丝柔顺飞扬着,看着自己露出一抹清爽迷人的笑。   “对不起,刚才我是故意诬赖你的。”沉夏淡笑地说。   “啊?”她有些懵了。   沉夏指了指走到一边打电话的希声,一张脸顿时严肃起来,对她解释说:“我们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故意找个理由拉你下车,只有下车了才好报警,并保证你的安全。可惜的是……我们刚才没有办法救那个司机。”   “什么,什么意思?”女孩完全的一头雾水。   沉夏抬起下巴,沉凝着眼眸说:“你难道没发现,刚才那三个男人拖着上车的是个死人吗?”   女孩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哆哆嗦嗦问道:“他他他,那人不不不是……喝醉了么?”   “不是,如果真是喝醉到不省人事,人体也该是柔软的而不是僵硬的。他们拖着的那个人身子发硬,被拖在地上时脚踝一旦也没有弯曲的迹象,脖子也硬直,实在是不同寻常。而且他身上的酒味过重,整个车厢内都闻得到,这种情况除非是他身上也洒了酒,而且不止一瓶白酒。”沉夏简略对她说了个大概,见她心有余悸,安慰说:“现在已经没事了,算你走运遇上了我们两个,麻烦你等下跟着我们去警局录下口供,做个证人怎么样?”   “哦好好!”她算是吓傻了,人家救了他一命,她这点事是应该的。   沉夏抿了下嘴,告诉她先到不远处的警亭里坐一坐,至于这三人身上还带着抢这件事,就不打算告诉她了。   很快,希声打完电话走了回来,先把他抱紧怀里暖了暖才说:“方跃直接带人去围堵这辆车了,只希望在司机被那三个人杀人灭口之前,他们能够及时赶到。”   沉夏拍了拍他的背,“放心,方跃动作很快的,一定可以救得到!”   两人站在冷风里当雕塑也不是一回事,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和那女孩一起,到这附近的分局找个熟人。Y市的警察没几个不认得希声和沉夏的,还当真碰上一个巡警,曾经是方跃的属下,一看他们出现,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惊讶道:“哟,两位爷,不会是你们又捡到尸体了吧?”   希声和沉夏无奈地笑了几声,贫了几句嘴,顺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儿给他说了一遍。   小巡警立马挥手让他们上车,他亲自把他们几个送到总局那儿去。   刚进总局,就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俊秀男子走下来,细长眉眼,眼神锐利,双手插着兜,非要斜过眼角对他们一笑:“总算舍得回来了啊,那具莫名其妙自杀十一刀的尸体就那么吸引你们?”   “啊,家悦小徒!小徒弟我很想你哟!”沉夏冲上去扑到他身上狠狠拍了两下,眯着眼笑:“我看,你是因为自己不能解剖那具尸体而感到郁闷吧?”   宁家悦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嘿嘿,你还真猜错了……我是比较想解剖一下你们,看看那个什么病毒有没有开始在你们脑子里繁殖后代!”   沉夏立刻推开他,往后跳了一步,抓住希声的胳膊说:“太恐怖了,方跃怎么就不知道把他伺候得滋润一点呢?啧啧,我知道了,方跃最近太忙了,肯定是X生活不协调呀!”   “尹沉夏!”宁家悦痛苦地扶住额头,没有他们的时候觉得案子进展太慢了,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还是会头痛精分的,哎!   “好啦好啦,哥……家悦好像几天都没睡觉了。”希声握住沉夏的手,让他看宁家悦的脸色。   “啊,小徒弟你太可怜了。”沉夏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师傅回来就不用担心了,先去好好睡一觉吧!”   宁家悦盯住他的琥珀色的眼睛,眉头抽了抽,重重叹口气,“可是,拜你们所赐,方跃刚刚告诉我,那三个人抓到了……我又要解、剖、尸、体、去、了!”   由于要带着那位小美女去录口供,沉夏暂时脱离了宁家悦阴寒的气场,不过还是撑着腮帮子自顾自嘀咕:“唉,小徒弟的气场的越来越大了,作为师傅真是鸭梨山大啊,那个方跃也太不争气了……唉唉唉……”   “好啦哥,方跃已经把人和尸体都带回来了。”希声揽住他的肩头弯起眉眼,“方跃说,想要听精彩鬼故事的观众,千万不要错过哦!”   “鬼故事?”沉夏眼眸一亮,站起来摩拳擦掌起来,“大鬼小鬼什么的还不够瞧的,最好搞个莹绿僵尸来,我要好好蹂躏一把啊,哈哈哈……” 第29章 莹绿僵尸 02   张伟三兄弟看着眼前这个笑得阴测测的美男子,比起之前的冷汗直下,现在是更加紧张的一张嘴就结巴起来:“那个,我,我们不是招认了么?”   “这算哪门子的招认,你给我编个鬼故事出来就算招认了?”方跃的狮子吼最近练的颇有成效,一嗓子把三人又给震得发憷。   沉夏拨开方跃横在面前的手臂,让他稍安勿躁,笑嘻嘻地凑过去问:“你们三个是兄弟,分别叫张大伟、张二伟和张小伟是不是?”   “嗯,是啊。”三个齐刷刷点头。   “你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沉夏扒拉着方跃刚做了一茬的笔录,希声倒了杯咖啡,放在他手边。   三个人苦着脸说:“他是我们的债主。”   “债主?”沉夏看到方跃记录的笔录中相应的这行字,“就你,张大伟,你不是老大么,你一个人回答我……死者欠了你们三个一年的工钱,拖欠了三个月了,你们一直找他要却要不到,所以你们就因为气愤而起了杀心?”   张大伟慌忙解释说:“是,我们是起了杀心不错,但是……我们没想到他真的会死啊。而且他今天白天给我们打了电话,说准备把三万块钱分三个月给我们付清的,我就想,这样也是可以的呀,总比杀了他一毛钱也拿不到好得多!所以,我们就去把那个请求杀人的纸条给拿了回来了,可是没想到……”   沉夏蹙起眉头看方跃:“这点是不是真的,你找人调查了没?”   方跃就知道他要问,摇晃着手中的纸片告诉他:“刚才就打电话给死者家属了,他们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也认得这三兄弟,现在正在赶来警局的途中。”   “好,张大伟你继续说!你在口供中说雇佣了杀手要杀死者,这是怎么回事?”沉夏看了这行口供只觉得好笑,三个穷兄弟要雇佣杀人去杀了自己的债主老板,他们哪儿来的钱呢?有这份钱还会急得那么眼红去讨债么。   就听张大伟长叹一口气说:“不是啊,我们只是当时气昏了头才会相信这种传言的,说什么只要在街心公园的置物柜的801号格子里放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要杀死的人的名字,就能委托到那个神秘人把人杀死的。”   “你们不是傻的吧,这种传言哪里听到的?”希声一直站在沉夏身后,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问他们,“太荒谬了。”   “是啊,就是因为荒谬,所以我们才将信将疑的,当时放了那张纸条只当是发发恶气的,要说我们三个胆子都挺小的,不然要债也不会要了三个月还没要到,真是受不了啊,去告他也成啊,哪里会真的想杀了他。”张大伟说的有些道理,他们确实没有理由真的雇人去杀了自己的债主,三个人平常都是打零工的人,这是他们第一次替人打工有一年这么久,这笔钱还是不少的。   沉夏扬着嘴角继续问:“传言从哪里听来的?”   张大伟看了看方跃,支吾道:“这个传言,Y市现在流传的很广的,方警官肯定知道。”   方跃愣愣瞥了他一眼,对沉夏和希声说:“他说的没错,这个事情我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传言变成现实了,不是跟你们说过,最近这一个月Y市的失踪人口上升了不少,莫名猝死的人也增多了么?一开始不过是莹绿僵尸作祟的流言而已,我们还能用科学的角度去提醒安抚民众不要相信,但是从上个星期开始,市中心就传播开了这一个更加荒唐的传言,不少人当它是笑话讲给别人听,传播率很高,几乎是几天之内就甚嚣尘上……跟着,就真的出现谋杀案了。”   有些惊讶地挑高了眉梢,希声问:“这么说,是真的有人放了纸条,然后纸条上的人被杀了?”   方跃回答时的神色很有些无奈:“没错,就是这才让我们头疼。你们说说看,这个幕后杀手简直是无偿在帮人杀人呀,对不对?放纸条的人可能只是也跟张大伟他们一样,并不是真的想对方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放了这么一张纸条,谁知道第二天突然发现这人真的死了,就好像自己下了个诅咒没想到成了真,结果自己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唔……”沉夏沉吟了一会,不问张大伟了,改问张小伟:“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死者死了的?”   张小伟声音比较小,边说边擦头上的汗水,“是今天晚上。他白天打来电话说要把钱给一部分我们,就约好了时间地点,我们依照着时间赶去了。谁知道到了地方,左等他不来,右等他还是不来,只好找到他家里去了……他是一个人住的,有个离婚的老婆带着孩子在娘家,我们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了,他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有开灯,大哥熊着胆子打开一看,我……我们就发现他直挺挺躺在地板上,断断……断气了。”   “那为什么不报警,要把他伪装成一个醉鬼拖上车?”沉夏摇摇头,这三个人真是笨的可以,不过他们身上的枪是哪里来的,“你们的枪是哪儿弄来的?”   张大伟见弟弟脸色太差,抢话回答说:“那枪其实只是用发令枪改造的,平日我们用来打打鸟什么的,过去在农村就有这个爱好,那不是怕遇上什么特殊情况么,所以才带在身上,想万不得已吓唬人的……我们害怕他死了警方会立刻怀疑到我们身上来,就想着把他的尸体拖走,扔到十字沟去,毁尸灭迹,谁知道这么倒霉碰上了……你们……”   希声冲天翻了个白眼,“真是三个蠢蛋!”   沉夏跟着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那你怎么说有鬼?”   一提到这里,三兄弟都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嚷嚷起来:“是真的有鬼啊,我们刚发现这尸体时,它它……它是绿色的!”“是呀是呀,不是有莹绿僵尸的传闻么,我们真怕他会突然诈尸成僵尸呀!”“不止这个,我们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他身上哪里有伤口,他平时身体很健壮的,就这么死了,不是很恨……怪异么?”   敢情闹了半天,还是和莹绿僵尸有关哪。沉夏狐疑地扫视了他们几遍,把希声和方跃拉过去咬耳朵:“其他几个纸条案里的尸体,也有这种表征么?”   方跃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前三起里,没有目击证人发现尸体有发绿光的现象,但是前几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都是第二天,难保……”   “难保当时那几具尸体也发过绿光。”希声把下半句接了下去,想了半晌,走过去问他们:“这绿光,是什么样的光?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   “呃……”张大伟挠了挠脖子,组织着语言,对于措辞能力比较差的他来说,这描述起来还真的有些困难,挤了半天说道:“也不是浑身都发绿光的,我仔细想想,好像……是他的血管有点发绿。嗯,胳膊里的血管泛着绿光,但不是暗绿色的,在月光下看起来……就像是流淌着绿色的血呢!”   几个人的瞪大眼……绿色的血?   沉夏咂巴咂巴嘴,心说这下可好,越说越玄乎了。   方跃一百个不相信,气汹汹地说:“你们别以为用这个法子就能脱罪了,还有什么知道没说的,最好一次都给我交待清楚,否则要是以后改口供的话……”   “没有了,我们不敢啊!”张大伟也就是沉夏和希声在车上看见的那个夹克男,在三兄弟中处于领导地位,代替他们两个表了态:“我们保证没有任何隐瞒,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了……”   “那么,你们觉得杀死他的是什么人呢?”沉夏这时依然显得饶有兴致。   张大伟哭丧着脸,摇头说:“不知道,有人说这人就是莹绿僵尸的头头,只要他咬谁一口,那人就会全身发绿而死,死不瞑目,而且……死了还不能投胎转世。”   希声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们,这案子真算是中西合璧了,大家的想象力与时俱进呀,把吸血鬼和僵尸凑合在一块,结果整出来一个这么的故事。   “死者当时也是睁着眼睛的?”方跃之前遗漏了这个细节。   张大伟使劲点头:“是啊是啊,可吓人了!是我……我把他眼睛盖上的。”   确认三个人的口供与方跃刚才问了不差多少,他们走出了审讯室,准备把线索重新梳理梳理,再来就是去现场勘查,并等待宁家悦的验尸结果。   回到办公室,方跃从柜子里找出两罐旺仔牛奶递给他们,脸上的表情算是放松了点,“刚回来就不让你们睡觉,不会怪我吧。”   希声吊起眼梢,伸手锤了他一把,“跟我们客气什么,你小子忙昏头啦?”   “是啊,都快被这绿色的僵尸给搞得神经兮兮了。”方跃疲累地往沙发上一躺,“我都十天没回过家了……呐,你们闻闻,可怜我这英俊神探都快发臭了!”   沉夏扁着嘴点头:“嗯,难怪家悦的气色也那么不好,脾性也冲。”   方跃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我本来让他回去了,但他一听你们回来又穿上白大褂说不回家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有直觉你们一回来他肯定会更忙,因为你俩的出现,也意味着尸体出现的高峰期。而你们发现的尸体,他只有自己验过才放心。”   希声和沉夏无语地对望一眼,算了,这勉强也算是事实。   因为看到方跃脸色实在太糟糕,沉夏和希声强行摁着他去休息室打盹,他们就靠在沙发上,一人一本厚厚的资料,翻看这系列与莹绿僵尸脱不了干系的凶杀案。   “哥,你不是说回来之后要我答应你一件事的?是什么……”希声看见沉夏脱了鞋子,也脱下鞋子把脚塞在靠枕下,冷不丁踢了他一下。   沉夏“嗯”了一声,视线正好停在一张尸体正面照上,小声嘟囔:“都有肌肉呀。”   “啊,鸡肉?”希声眨眨眼,他是想吃鸡吗?   “真的都有肌肉啊……这大胸肌的。”沉夏舔舔干涩的嘴角,翻过去一张。   希声这下更纳闷了,心里有点儿诧然,哥什么时候爱吃大匈鸡了?他们楼下有一家店,招牌菜就叫大匈鸡,因为据说这鸡是古时候匈奴人最爱吃的那种,飞得高还很肥硕。   只是一只鸡而已,虽然确实贵了点,不过哥要吃的话,再贵也给他买。   想了想,希声爬过去,凑到他耳边微微一笑:“哥,我知道你想让我答应什么了,这个简单,绝对没问题。”   沉夏眨眨眼,半天会过神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拉过来,“……真的呀?你真的肯让我……你愿意?”   希声抬起下巴轻啄在他唇瓣上,“那当然了,这点小事你早说呀。”   这原来……是小事哦?沉夏后悔不迭的,早知道自己早说出要求了啊,居然犹豫这么久不敢直接提,想罢迎上去也亲了他一口,“好,那……我们明天回去就做吧!” 第30章 莹绿僵尸 03   宁家悦拿着验尸报告走进办公室时,看到沉夏正精神奕奕地靠在希声肩膀上看尸体的照片,笑得一脸春光四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看什么好东西,殊不知是一组死人的放大照片。尤其是那几个对着死不瞑目眼睛拍的,乍一看其实很有些瘆人。   “咳咳,我说……二位要不要去对面大楼开间房?”宁家悦站在门口,戏谑地看着他们。   沉夏扒拉一下头发坐起来,对他招招手,“徒弟徒弟,过来,师傅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啊……”看他神秘兮兮又一脸得意的样子,宁家悦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线索,走过去在他面前弯下腰问:“要跟我说什么。”   沉夏把希声支开一点,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呵呵一笑,凑过去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真的呀?”宁家悦不可置信地望着沉夏,又转头看看希声,皱眉道:“我怎么就不信呢。”   沉夏一把把他耳朵捏过来,又唧唧咕咕说了一通。   宁家悦叹口气,看向希声和沉夏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了,好像是怀疑中带着一点嫉妒和羡慕,半晌,把报告拍在桌上说:“先把方跃那头猪喊起来吧,验尸报告出来了!”   俩女王坐在沙发上唠嗑,希声只好爬起来去喊人。   不大一会,头发跟鸡窝似的方跃走了进来,看到宁家悦咧开嘴巴一笑:“家悦你辛苦了,今晚上给你买香辣鱼吃好不好?”   宁家悦拧着眉头看他,怎么自己就没沉夏那么好运呢?还是说,方跃比希声更霸道一点?怎么看也是希声更有霸气啊,方跃平时对自己还是挺百依百顺的,唯独在那件事上就是不肯妥协,他要不要也想想办法……   想着就随便说了一句:“香辣鱼不够,我还想吃藕闷蹄花。”   “好啊,这两道菜我也喜欢。”方跃满口答应,走过来挨在宁家悦旁边坐着,见他一脸的黑沉,心想他通宵熬夜当然脾气不好了,赶紧奉上自己的手指,给他按摩肩膀。   宁家悦被按摩的舒服,低声哼哼了两声,把验尸报告翻开来给他们看:“昨晚的死者没有任何外伤,死因是因为中毒。”   “中毒?”沉夏和希声不太相信,“什么毒能让我们两个都没看出来?”   “这可不是出镜率很高的氰化物什么的,也不是砒霜那种玩意……你们化学知识再多,也没有我经验丰富的对吧。”宁家悦环抱着胳膊笑了笑,说:“是苯酚血液中毒,因为剂量挺大,进入血液不久就会引发急性中毒,当场猝死。”   “那这苯酚怎么进入这人血液里的?”沉夏问,“苯酚这种东西被皮肤接触到可能性倒是比较大,如果说进入血液,除非是长期受到苯酚环境污染才可以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直接静脉注射进去的。”宁家悦直接给了他结论,环顾了他们三人之后详细解释说:“我在他胳膊上发现了一个小孔,就是静脉注射的针孔,可见的确有人把苯酚注射进入了他的血液。我比较奇怪的是,什么人给他注射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会毫不反抗?”   说道毫不反抗,被人控制这种的现象,沉夏和希声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黄金魔球。   但是BGC会跟这几起案子有关么?   方跃蹙起眉头说道:“这样说来,之前的几起杀人案,受害人不也是这种死因么?不过那几具尸体,胳膊上有一记刀伤,没有发现静脉注射的针孔,所以家悦才没有断定这苯酚是通过静脉注射进入血液的。”   希声提出另一个疑问:“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杀人方法,如果杀人凶手可以控制受害人,大可以使用更方便的杀人方式,例如直接捅他心脏一刀,割喉等等……”   “我可不这么觉得,是注射的法子更便宜行事才对!”宁家悦作为法医的犀利和专业这时完全表露了出来,“你们想想看,一次性的注射器很容易买到的,液态苯酚混合物也不难弄到,很多化工企业都有用到苯酚,它还易溶于乙醇、乙醚、氯仿、甘油等有机溶剂中,苯酚的稀水溶液更加可以直接用作防腐剂和消毒剂……来源广泛极了。犯人很容易得到这些东西,事先把溶液吸入到注射器中,随便揣在身上就能走,用完了找个下水道扔掉,可不比用刀用枪方便多了?”   沉夏掐了吃瘪的希声一把,暗笑着点点头:“这样说来,的确如此啊。”   希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他又不是全能侦探,什么都知道得那么彻底,那可不抢了法医的饭碗么。   方跃在旁边傻笑着猛点头:“我家家悦说得太有道理了。”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死者是否在当时被人控制了意识,所以才被注射了苯酚溶液却没有任何反抗。还有另外一个发现,就是我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类似于染色剂的物质,还有一些其他成分,应该是和苯酚一起被注射进来的,要做进步一化验,看看这种物质在哪些地方会用的到、找得到,为什么会和苯酚一起出现……这样,可以缩小你们排查的范围。”他对着方跃认真说道,发现他的头发实在碍眼,顺手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把梳子,给他梳了梳。   方跃笑盈盈地冲沉夏和希声眨眼睛——看见没,我媳妇贤惠吧?   沉夏和希声挨在一块小声交换了一下意见,但笑不语,等到宁家悦给他梳好了头,才笑眯眯地问:“家悦啊,你怎么会随身带着把梳子呢?”   “哦,我这几天一直在验尸,反正是要验尸就顺便给他们整理一下仪容嘛……死者为大,帮他们梳下头也是正常的。”宁家悦一脸的轻描淡写,丝毫没理会方跃一瞬间僵住的脸色,完事了把梳子收回到口袋里,还补充了一句:“嗯,给好几个人用过了,今天正好拿回家去洗。”   方跃苦着脸伸起手想挠头发,却又有点不敢,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地问宁家悦:“家悦啊,那几具尸体都消过毒的吧?”   宁家悦挑眉瞪他一眼:“废话,我当然严格按照程序来的!”   “哦,那还好。”方跃捂住胸口。   “专门用来消毒尸体的消毒液,有短暂防腐作用。”宁家悦非常得意地微笑着拍他的肩头,“说来这种消毒液还是你帮忙我牵线搭桥,从M国进口的那种呀~”   方跃的脸顿时又黑了,哭丧地倒在沙发上。   沉夏和希声早笑岔了气,东倒西歪趴在一起,好一顿互拍掐脸揉肚子。   “好了你们三个可以跪安了,我要回家洗了睡啦!”宁家悦捏着方跃的鼻子扭了扭,松开手走出大门,回头还不忘提醒他:“记得下午五点半来接我去吃饭,晚到一分钟我你知道的……”   “迟到会怎么样?”沉夏一回头,八卦地问方跃。   方跃伸手在嘴巴上拉了道拉链,使劲摇头,“我打死也不招,绝对不能告诉你们!”   沉夏看着他,狡黠地勾起一抹笑来,对希声偷偷眨了眨眼。   为了确认连续出现的几个死者是不是与BGC有关,他们把黄金魔球的奇异之处给方跃详细讲了讲,特别强调了它发射出的那道射线,以及原先里面培植有的病毒。   方跃想了想说:“还是把这东西给家悦,让他拿给他一个老师去研究一下吧。不过怎么听怎么邪性啊,你们两个还这么轻松,搞不好中了病毒呢,最后几个检验报告出来没有?是不是今天出来,你们怎么都不紧张的?”   沉夏和希声默契地泰然一笑,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紧张什么?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还不是一样可以帮你查案,一样的过日子?”   “你们哪还真是……”方跃摇摇头,不知道说他们太豁达还是太没心没肺的好,准备自己打电话给郑组长问问情况,别事情明明很严重,却被这两个随便敷衍过去了。   但是郑组长那头刚好占线了,方跃只好先跟着他们去鉴证科,把那个黄金魔球先拿出来给局里的几个法证专家看看。   “这个东西要打开才能知道究竟如何吧?”方跃盯着这个圆溜溜的球问,瞪大着眼。   希声也觉得必须要真的打开,才能知道它是如何操作射线的,郑包子之前让人拆开了看过,却也只拆了一层,不敢往里头拆。   “那,这么说来得要一个实验对象吧。”沉夏提醒道。   一群人看来看去,最后统一指向方跃的脑门。   “喂喂,为什么是我?”方跃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孤胆英雄的悲凉。   沉夏语重心长地告慰他:“因为你的大脑神经,是我们所有人公认的,最坚韧的那个!”   “是……是么?”这算是夸奖吧,方跃一时没想透彻,不过他并不怕就是了,一挺胸对他们说道:“那就来吧,不过是眼睛被射线穿刺一下而已!”   他答应的干脆,几个人就开始做准备,因为希声是黄金魔球的控制着,只要他不下什么过分的指令,相信对方跃是没有什么损害的。   就在大家深呼吸完毕,准备开始实验时,方跃的手机嗡嗡响了。   他打了个暂停了的手势,走到门口接听电话,片刻发出惊诧的反问声:“你们说谁死了?昨天刚回到Y市的那个网球选手叶凯文?”   该不会……沉夏和希声对望一眼,是宁家悦唯一喜欢的那个体育明星叶凯文吧! 第31章 莹绿僵尸 04   宁家悦来到案发现场的第一件事不是对着尸体表示惊讶和悲恸,而是——   走到沉夏和希声两人面前,拧着眉头大喊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回来这犯案率会直线上升?狗血,实在太狗血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俩喜欢的明星哪?”   沉夏和希声很想安慰他,可无奈的是,“我们没有喜欢的明星啊~家悦。”   宁家悦气哼哼地擦着肩膀走过去,半晌,对沉夏扬了扬手里的手套说:“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师傅!”   “噢……”沉夏心说你一个人还不够么,什么时候需要人帮忙了,平时也不见叫师傅,难道说是偶像死了,他有点难以接受?   但宁家悦戴上手套,蹲下来看尸体时那么冷静的一张脸,彻底打消了沉夏的念头。   这具尸体是在今天早上六点多钟被发现的,有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在大夏后面的小林子里锻炼身体,目击证人有四五个,都说发现尸体时,林子里的薄雾才刚刚消散。   方跃带着人给众人做笔录,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事宜:“目击证人那边去两个人一起问;从昨晚到今天早晨,这一带什么时候起雾,什么时候散雾,一个人去查足够了;叶凯文最近一周的行踪,他昨晚上有什么活动最后见到他的人是谁,立刻去找他的教练和队员拿资料;叶凯文的家不在这附近,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栋大厦后面的小树林里,两个人去查!”   说完拍拍手,给属下鼓劲,要他们在两个小时内做完这所有的工作。   希声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欣赏和佩服,点头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方跃你现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这个团队也很齐心协力,真是不错啊!”   “好难得,你还会夸我呢。”方跃也不晓得是不是跟宁家悦呆的时间太长,被挑刺是经常的事儿,一遇上谁赖夸赞他反而浑身不舒坦了。   完蛋了,他该不是有M的倾向吧?   希声的笑声立刻把他思绪拉回来,与他一起勘察起周围的环境,看了一会儿说:“如果这里昨晚也有雾,那凶手不大可能被人发现。”   “嗯,冲动作案的可能性,比有意图的谋划作案的可能性要小。”方跃在地上找到几个潮湿泥土里的脚印,马上把鉴证科的人叫了过来,“目测的话,这里有几个人的脚印?”   “至少有三个人的,其中一种应该是死者的。”   方跃禁不住皱眉,“那说不定是团伙作案咯?”   “也有可能是欲盖弥彰,不过这脚步挺有规律的,你看……”希声发现脚步有一串,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虽然不甚清楚,可等他们跟着找下去,这脚印却往回转了个弯。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来回走了几遍的吗?”方跃觉得不止一点点的奇怪。   希声蹲在地上沿着这些脚印看过去,发现另一个问题,“方跃你发现没有,从这些脚印看,似乎是两个人前后相隔一段距离在行走,但脚印轨迹上有一些刮蹭的痕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方跃把这点疑问给记了下来,他更加在意的是上一个疑点,与希声讨论起来说:“如果说留下这脚印的就是凶手,假设是两个人,他们为什么走到小树林边缘了又返回来再走了一遍呢?这些脚印不是杂乱的,也就是说他们有意识地在朝着某个方向走,对吧?”   “嗯,的确很值得怀疑他们的目的,而且从脚印最后的走向看,他们是从当初进来的那里走出去了,可见一点也不慌张,并没有杀了人后要赶紧逃跑的急迫感。”希声凝眸盯着脚下,想了想说:“这至少可以说明一点,这次的杀人凶手性格极为冷静,有计划有预谋,应当知道这附近容易起雾,可能有同伙,再者……他们应该有某种伪装,在这里走动,也不怕被人怀疑是举止古怪的陌生人。”   “可你们这些推断,是要建立在他的确是被杀的前提下吧?”宁家悦的声音陡然从他们背后窜出来,凉飕飕的。   “不用说,肯定是他杀。”方跃看着他笑了笑。   沉夏也跟着走过来,勾起嘴角问:“哦,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家悦可还没说出结论呢?”   方跃摇晃着脑袋说:“如果是自杀,家悦的神情就不会这么……呃,这么的略带高深还有些兴奋了。”   “如果是莫云周那具自杀的尸体,我想我同样会很振奋的。”轻咳几声,宁家悦白了他一眼,顿了顿说:“确实是他杀,量过肝温了,叶凯文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左右,死因么,应该与之前的几起置物柜纸条案一样,因为在他胳膊上发现了注射针孔。至于其他的,等我回去把尸体解剖之后给你们详细报告。”   “他爷爷的,怎么又是那个凶手么?”方跃被这一系列的注射器杀人案搅得头都大了,现在案子快压不下去了,今天这件凶杀案一被爆出,不用说肯定又能引起舆论和传媒的一片哗然,他头顶的压力毫无悬念会变得更大了。   “那有什么办法,这次的罪犯太神出鬼没了,还有只莹绿僵尸做靠山。”宁家悦也跟着叹口气,在他胸口锤了两把说:“提起精神,快点找线索吧!不然你今晚也别想回家,搂着我睡觉了……”   方跃顿时沉下脸,眼神咻地锐利起来,一把拉过希声和沉夏,开始在四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沉夏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看脚印,而是随意地在小树林里走动着,数了数这里一共有几个出口,又捻起脚下的泥土,试了试干湿的程度。貌似,这一带的泥土土质南北向还有些不同,所以才在一边找到了脚印,另一边没有脚印么?   他心里的揣测还没有形成一个具体的轮廓,希声那边已经有了新发现。   “这个……不是荧光棒么?”沉夏看着希声手里拿着的东西。   希声是戴着手套,把它从一棵树下的杂草丛里拣出来的,暂时还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证物价值,说不定压根不是从凶手身上掉下来的呢。   “不过,这荧光棒怎么扳断了?奇怪,难道是小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弄断的?”沉夏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却意外地发现,在草丛里有几滴绿色的液体,一直滴到了外头。   “这东西要带回去。”心里的直觉告诉希声,这东西或许很关键。   沉夏比他快一步,直接把宁家悦找过来问:“就这种荧光棒,它里头的成分是什么?”   宁家悦低头看了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一个常见的荧光棒有了兴趣,但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惊喜地抓住沉夏的胳膊,大声地喊道:“荧光棒里头的溶液,是含有苯酚的!对了,还有染色剂和……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   沉夏和希声都睁大眼咋了咋舌,不会吧,这种法子……也太……真亏凶手想得出啊。   不管其他证物了,宁家悦先拿过这个证物袋,揣进荷包带走了,和尸体一起坐上车回了警局,说今天一定要检验证实出来,他们的这个推论是不是正确的。   方跃和他们又找了一阵,看起来但凡与案件可能有关的物品都被鉴证科的人装进袋子里带走了,脚印也做了取证。   离开时,希声不经意看见一个石凳子边上摆着两只竹扁担,觉得有点怪怪的,这里还有人用扁担么?   收回视线,他下一秒便被沉夏拉走了,前面已经有警员在大厦楼下发现了叶凯文的跑车。   跟着,有人证实了,叶凯文昨晚在这里十七层的公寓小旅店内开了间房。   “这种在居民楼里经营的公寓小旅店一般80后90后光顾的比较多,背包客很喜欢,还有一些短租客,因为公务或某些私事要在这里住十几天,酒店就太贵了,招待所又条件不好,这里是最好选择。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叶凯文也会跑来开房,这是为什么?”方跃对本市的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熟悉程度,因此敏锐觉察出了这背后的隐情。   沉夏瘪瘪嘴道:“还能因为什么,啊呀,宁家悦的偶像私生活不检点呗。他想掩人耳目,搞不好……是和女人来开房的。否则,他家就在Y市,根本没必要在外开房的。”   “嗯,所以要查查叶凯文的‘亲密’朋友,还有……有个人群不要忘了,他热情的粉丝们。”希声笑着冲方跃挑了挑眉。   方跃有些阴郁地瞪他俩一眼,打电话给家悦,让他等下有空去叶凯文的论坛,看看有没什么特别的八卦言论出现。   盘问了公寓小旅店的所有人,昨晚也正好是他值班,因为对叶凯文的印象很深,很快想起来当时的情形,告诉他们说:“昨晚是凯文一个人来开房的,但是,我看见后面有个女孩子尾随着他过去了……我以为是偷偷跟踪他的粉丝,就没多加在意。”   “看来,先要找到这个人。”希声问这个老板:“你们这的走廊没有装监控摄像头么?”   老板摇头说没有,“小本生意赚得钱可比不上酒店,哪里会花那个钱。”   沉夏在外头转了一圈,也确实没有发现,方跃只好让他打开昨晚叶凯文开的那间房,进去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可还没等他们进门,方跃的手机响了,总局办公室的警员打电话找他说:“头儿,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刚刚过来报案,说知道谁杀死了叶凯文!”   “有这种事,她知道谁是杀人凶手?”方跃惊诧不已,立马打开了扬声器,让沉夏和希声也能听见。   他们三个注意力高度集中,就听见这个警员在那头大声回答道:“她说杀人凶手,就是莹绿僵尸!” 第32章 莹绿僵尸05   人吧,国外的吸血鬼故事听多了,偶尔换个口味,听听国内自产自销的僵尸传说也是不错的。   Anni 从小是个对魍魉魑魅很感兴趣的人,虽然是个女孩子,她的胆子一直都挺大,平日里最爱与人谈论一些鬼怪故事,越是离奇古怪的,她就越是爱听。她最喜欢的书是《盗墓笔记》,铁杆粉丝,对南派三叔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觉着他肯定亲身经历过什么才能写出这样的鲜活的作品来。活了二十三岁,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遇上过什么称得上神奇诡异的事情。   可昨晚上,她何其有幸,居然意外的碰上了一件!   当时她的心情是很激动的。因为叶凯文突然之间从房间里不见了,她心情十分不好,泄气地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开,临走时多了一个心眼,推开窗子往楼下望了几眼,发现叶凯文跑车还在,一时兴奋,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追上他。   却不料,她在下一刻看见了那个小树林发出或有或无的莹绿色微光,光线虽然挺黯淡的,那会儿又起了薄雾,她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好奇心作祟,她本来随身就携带着一个有摄录功能的照相机,挂在脖子上就跑下楼去,想要一探究竟。   “咳咳……”方跃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沉夏和希声,见他们没有插嘴的意思,接着问她:“你说你看见了什么?”   Anni组织了一下语言,捂着手中的茶杯,略带忐忑地说:“我,我当时走的不是很近,但也距离小树林不是算远,大概,大概也就三四米……我躲在一辆奥迪后面,蹲着身子往那边看的。就,就看见……一个人影在轻轻的薄雾里一步步跳跃着,那个动作就跟,就跟……传说中的僵尸一个样啊!而且,他还是带着莹莹绿光的,尽管那个绿光越来越淡了,但是我真的看见了,他那抬起来的胳膊就是绿莹莹的呢!我,我当时就吓懵了,但是也很兴奋,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大着胆子又走近了几步,几乎是要踏进那小林子里了,靠在一棵树边上,举起了我手中的相机,把这一幕给录了下来!”   “噗——”好长时间没反应的沉夏,忽然喷了口茶。   希声伸手拍他的背,抽了张纸巾擦他的嘴巴,低低责备说:“哥,你怎么又犯这个毛病,都提醒过你不要听鬼故事时喝水了!”   “不是,那个……我不知不觉就拿起了茶杯嘛。”沉夏边咳嗽还边笑,“Anni小姐,你真的很有讲鬼故事的天分,气氛渲染的不错,如果声线再深沉一点可以做CV去了。”   “真的吗?我好多同学也都这么说呢,我讲鬼故事可是很厉害的,在学校论坛的鬼故事比赛里得过一等奖的!”Anni高兴地对他眨眨眼,一脸的红润。   方跃翻了几个白眼,用笔敲击着桌子,“我说沉夏,你的意思是你不信她亲眼看见的这些了?”   沉夏把气顺下去,摇摇头说:“不是啊,我没说不相信,只是这个僵尸太可笑了,看见有人过去了也不袭击,就那么在原地蹦来蹦去,看起来似乎……呃该怎么说,挺无害的。”   希声微微一笑,问Anni:“根据你所说,你站的很近了,他没发现你么?”   Anni回忆了好一会对他们肯定地说:“应该没有!如果他看见我了,不会什么反应也没有吧!”   “除了他胳膊是绿的,你发现他身上还有哪里是绿的?”沉夏语气很是随意地问她。   Anni嘟了嘟嘴回答说:“腿也是的啊,双手和双脚是绿的嘛,脑袋和身子就不是的,但这已经能让我看出来他是个人了。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他前后好像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跟着他在一起跑,但是我胆子也只能那么大了,再靠近我可不敢了。”   “那你能估计出自己最近时距离这个僵尸有多远么?”方跃比较在意这个距离,而且她在薄雾中看见的影像有可能会出现视觉上的误差的。   “嗯,我想想啊,我当时站在一棵树后面,僵尸呢就……在距离我六棵树的位置!”Anni的记性还算不错的,当时也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过那个时候他一直在跳嘛,渐渐就跳得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除了感觉得到他还在上下蹦跳,其他的就看不清楚了。”   沉夏点点头又问:“那你肯定没看到他的脸咯?”   “当然没看见了,我刚才说过的,他的脑袋不是绿色的呀,只能看到一个头的轮廓而已。” Anni说到这里,沉默了半天,神经兮兮地压低了头,用暗哑的声音对他们说道:“可是,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就是僵尸呢,不光是因为他在僵尸跳啊,而是……我亲眼看见,看见他的脚在空中悬浮着,不是着地的呀!”   “哦?悬浮着蹦跳的僵尸啊……”沉夏眸子亮亮,看着希声嘿嘿一笑,拍了他一把说:“这个太有趣了,如果真有这僵尸,一定要抓回来给家悦解剖一下!”   方跃扶着额头叹息,刚才怪不得沉夏提不起劲的,敢情是觉得这个鬼故事还不够刺激、怪异。还好还好,有希声和他仍然是正常的。   这时,就听见希声摸着沉夏的头,宠溺地笑了笑:“好啊,我们两个去捉,捉到了不能马上就给家悦,得让他那点东西出来交换才行。”   “嗯嗯,这个好!还是你想的周道。”沉夏深情对望着希声,两人挨在一起笑眯眯。   方跃扭过头,嘴角不可抑制地又抽搐起来。   “对了,我拍下来了的啊,你们要不要看?”Anni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照相机,把拍摄到的两分十八秒的珍贵影像资料放给他们看。   当日的暮色还是相当深沉的,月光很浅淡,月亮应该被云层遮住了大部分,雾气是慢慢笼罩在小树林上的,从Anni的录像里就可以看出,雾气下的很快,逐渐从薄雾变得越来越浓重,直到看不见那个僵尸跳的发着莹绿色光的家伙为止。   “怎么样,这个僵尸很带劲吧!”Anni兴奋且忧惧地说着,递给方跃让他转存下来,对于方跃勒令她不转保留这段资料的命令,深感遗憾和不设,“那个,我真的不能留下它么?”   方跃对着他不停点头,“不能留,留下来你肯定忍不住拿出来看,忍不住对其他人炫耀,弄不好就马上流传出去了……所以,你绝对不能留!”   “啊,警官你也太霸道了!” Anni不悦地对他做了个鬼脸,她倒是很喜欢沉夏和希声,拖着椅子凑过来八卦起他们:“请问你们两人,是不是……一对呀?”   希声和沉夏很有免疫力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是啊。”   “啊啊啊,好萌好萌啊!你们太美型了,如果有空,能不能接受我们大学电子杂志首席记者的专访呢?”Anni眨巴着戴着美瞳的眼睛问。   沉夏哭笑不得地摆了手,说:“可惜我们现在很忙,等什么时候不忙了,再通知你好了。”   Anni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   希声闷笑了一阵,这位美眉被沉夏带沟里去了,有人见过他们两个一年到头没有不忙的时候吗?不探案,在家里那也是……咳咳,很忙的。   希声注意到她带着的是灰色美瞳,便问她:“你昨晚也一直戴着美瞳么?”   “嗯,是啊。但这个美瞳戴着不影响视力的,颜色也不是很深。”Anni给他们解释,挥着手笑道:“嗨,我总不会因为戴了美瞳就把人看做僵尸的。”   沉夏的目光沉凝了一会儿,撑着下巴笑声嘀咕起来:“人,僵尸……僵尸,人?”   Anni纳闷地看着他,问一边也在思考但看起来不那么专注的希声:“他这是在开动脑筋,准备破案了?”   希声好笑地看着她,问:“那就觉得查案应该怎么样,一瞬间灵光一闪,就能破案了?”   “嗯,电视上不总那么演么,名侦探什么的好神奇哦!”Anni看起来就像是个活泼过度的女孩子,明明比希声还大上几岁,打扮的很成熟,但给人的感觉比较像是高中生。   希声眸子激灵一转,起身去找门外的小警官说了几句话,要他去查查这女孩身份证是真是假。   Anni坐了一会儿,说自己该走了,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方跃眯着眼笑了几声,问她:“Anni,你为什么昨晚会尾随叶凯文,还进了他的房间呢?”   “哦,我是他的忠实拥护者嘛,因为那么走运碰见他在这里,我认得他那辆车所以跟来了,打算请他跟我合影的,谁知道他……他把我带进了房间,让我坐一会等他先洗个澡,我就想反正去都去了,总不能临阵逃脱吧……就等着他呗。我有点紧张,坐立不安的,就打开电视来看,过了好半天,我觉得他该洗完了吧,就走到浴室门口停了停动静,谁知道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门还是虚掩着的……我走进去看,才发现他不见了。再来,就是我告诉你们的那些了。”   希声静默地看了她几秒,回头,弯曲起手指,在身侧对希声做了个手势。   方跃写好笔录,把照相机拿过来还给她,“暂时就这些,你这段时间不要去外地,我们警方需要你随传随到,可能还有问题要问你的。”   Anni干脆地点点头,笑容很明朗,“嗯,我知道了,肯定会与警方好好合作的!”   说完,她背起缀满了各种装饰物的背包要往外走,沉夏嘴角一挑,手中忽的抛起一颗大大的麦丽素,蹭的一声飞了出去。   啪嗒,击中了她背包上一个圆鼓鼓的龙猫零钱包。   Anni的脸色瞬时一变,弯腰要去捡,被快她一步的希声抢到了手里,对她冷冷轻笑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零钱啊。” Anni冷不丁地伸手,想要夺回去。   希声眉梢高挑地注视着,直到她的眼神有些发虚,低头抹了下从这个零钱包拉链处渗透出的一些些白白的粉末,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沉眉,把东西扔给了沉夏。   沉夏打开这个零钱包,伸手捏出一些在手指头上搓了搓,同样仔细闻了闻,眼神冷厉地摇起   头:“ K仔,也称为K粉,英文名是Ketamine,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氯胺酮……Anni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吗?”   Anni顿时惊恐地后退几步,惶然无措地喊道:“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是……是叶凯文偷偷塞给我的!” 第33章 莹绿僵尸 06   Anni原本以为自己配合的已经够好了,表情控制的也不错,只要出了这道门,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包包上的东西。   结果——   她眼神几近无辜,惶然无措地对他们三人喊道:“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是……是叶凯文偷偷塞给我的!”   “你说这东西是叶凯文的?”方跃皱起眉头,不太相信。   沉夏把东西放在桌上,拍干净手指上的白色粉末,问她:“他偷偷塞给你的?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东西在自己身上的?”   如果她尽早发现了,应该不会傻乎乎带来警局吧,又或者她应该一开始就说明这点。   Anni清秀的小脸几乎泫然欲泣,看起来楚楚可怜,半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膝盖,被方跃一把拉起来,这才坐在凳子上,对他们说:“我,我凌晨才回家的,因为录下了莹绿僵尸很兴奋,一直到早晨五点才睡着,所以根本没有检查我的包,不知道里面多了东西。我睡了两个小时就被隔壁的装修公司的人吵醒了,只好爬起来,上网看了看,本来是想把视频发出去的,结果看到叶凯尔被杀的即时新闻……越想,我越觉得这件事很不正常,太古怪了!我,我又发现他死的那个小林子,就是我发现莹绿僵尸的地方,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于是,我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打电话报警,想把拍下的东西交给你们。”   “嗯,这么说,你直到走出家门,都不知道有K粉的存在咯?”希声说着,好心地给他倒了杯温热的咖啡。   Anni 点点头,对希声说了谢谢,才继续讲起来:“我这个人很少收拾东西,因为急着来警局,当然也不会想到把包给检查一遍,本来相机就放在里面,也省得我再另外换包了,就这么来了……谁知道,到了警局刚坐下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问我K粉现在在哪里?我当时就慌了神,不知道这人是谁,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给我发这种短信……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和包,这才发现,有可疑的白色粉末在我的零钱包上。踮了踮它我就知道,里面装的不是硬币而是别的东西。”   沉夏拧着眉梢看着她,“当时你怎么不对警官坦白?”   “我,我知道这是很重的罪啊,神秘人让我下午去公园交易,口气好凶,我……就想着只要顺利走出警局,把东西交给他,我就没事儿了。如果是黑道上的人怎么办,我哪里敢说呀!”Anni 脸上的惊恐不是装出来的,微表情和气息都符合一个人恐惧时的正常反应,她说着还立刻把手机掏出来,翻出那两条短信给他们看。   等他们都看过,方跃拿起手机,找技术科的人去了,看能不能马上把发送短信的基站排查出来,缩小他们确认疑犯的地理范围。   希声接着问她:“那为什么你认为是叶凯文偷偷放进你包里的?”   “因为,我突然间想起来……叶凯尔曾经有被报道过吸毒的事情,虽然后来澄清了是子虚乌有的,但我联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很蹊跷。还有,他确实有机会碰到我的包,我跟着他进房间时,一进门我就去用了下洗手间的。”Anni 眉宇纠结地回到,大约是对偶像非常失望,提到他时眸子里的光彩明显减少了许多。   “你当时去了有多久?”沉夏坐在希声身边,脸上的表情很有些丰富,觉得这个案子的疑点是越来越多。   Anni 回忆了片刻说:“至少也有十多分钟吧,我是想快点的……但是衣服的拉链卡住了。”   “嗯?你去上厕所,还换了衣服么。”撇撇嘴,沉夏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就见这Anni 羞臊地红了脸,说:“我,我那天正好去买了一条睡裙的,真丝布料,挺滑的……还有些性感。我,一直很喜欢叶凯尔那种长相的男人的,机会难得么……就想着能得着机会和明星419也不错啊。”   希声哭笑不得地摇了下头,与沉夏对视一眼,“所以你就在厕所里换了睡衣在里面,准备待会出去勾?引叶凯尔,谁知道他后来莫名其妙不见了,所以你不甘心地下楼去找,而不是真的看见莹绿僵尸才追出去的对吧?”   Anni 叹口气,只好点头老实交代:“对不起,我之前撒谎了……我确实不是在楼上看见的,是找叶凯尔的途中走到小树林前面,才发现那莹绿色的光的。但我发誓,只有这点是我撒谎了,其他的都是真的!”   “那你下楼时,有没有人发现你?”沉夏决定保留对她的信任,再多问几个问题。   Anni 艰难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沉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那个发给你匿名短信的神秘人,不知道你现在就在警局吧?”希声问她,想着要把这人给揪出来。   “嗯,他应该不知道的,不然还约我见面干什么。大概想的就是等我一出门,就派人一枪干掉我了吧。” Anni 害怕地抚着胸口。   “那很好,下午你带着东西去赴约,我们在后面埋伏。”希声很快制定了一个围捕计划,写在纸上,递给沉夏看。   沉夏看了没什么意见,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突然问了Anni一句跟案子不搭界的话:“你跟这家旅馆老板的关系好不好?”   “我之前都没见过他啊,没有交情的。”Anni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希声沉默了一会儿,也轻声一笑:“不认识还任由你跟着叶凯尔上楼啊。”   “哦,可能他是懒得管闲事吧。”捏了捏自己的小拇指,Anni 疑惑地看着他俩。   沉夏笑着把脸凑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哎,你既然是叶凯尔的粉丝,认得他后援会的副会长么?听说这个人舍得出钱出力,就是从来不露面,挺神秘的。”   “这个人啊,嗯嗯……知道的,我也没见过他啊,是个魅力很大的人物。”Anni冲着沉夏眨眼睛。   沉夏嘿嘿笑着,把脖子缩回去,感叹一般的说了句:“他好像是叫悦耳清风吧,我在网上看很多人也议论他的。”   Anni 笑着猛点头,“对呀对呀,他在后援团粉丝中间算是很有名的。”   沉夏了然地“嗯”了一声,侧着身子,对着希声勾起薄薄嘴角,眼角往上一挑。   希声眸子里波光涌动,连忙歪下脑袋抵在他后颈,贴着他耳蜗吹了吹气,笑:“哥,大白天的,你就要引?诱我么?”   “去!”沉夏笑得眉眼乱颤,给他一拳头砸在胳膊上,“今天要捉的鬼可不少,我才没有功夫打这个主意。”   希声有些可惜地瘪嘴,“你不是说要今晚的么…………”   沉夏登时瞪大眼睛望着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希声居然比他更着急!沉默地想了想说:“那好吧……今晚的计划不取消!我们早点搞定那个狗屁僵尸就是了!”   嗯嗯!希声红光满面地对他点头。啊,看来要事先打个电话,先定好那家的大匈鸡啊。   Anni 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问:“你们……不怕莹绿僵尸的吗?真的是他杀死了叶凯尔啊!”   沉夏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有亲眼看见莹绿僵尸杀了叶凯文么?你能保证你看见的真是僵尸,不是有人装神弄鬼么?Anni,有时候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更何况你是个很爱幻想的女孩子,把看到的东西与头脑中的某些影像结合在一起,相信它是真的,一点也不足为奇。”   “不,不是的!那的确是很恐怖的莹绿僵尸啊!”Anni奋力地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想要证明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   沉夏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看她。连希声也停止了问话,走到一边和方跃手下的警官商量下午的行动去了。   Anni 刚才紧张而惊恐笑容,慢慢地冷却了下来,眼底深处悠忽染上了一抹暗黑的阴鸷。   下午四点多钟,Anni 如约来到神秘人指定的公园,坐在长椅上假装看书,时不时不经意地瞅一眼手表。可等到了约定时间,神秘人并没有出现,经过她跟前的那些人,都不曾停下脚步或者露出异常的神色,那个人应该还没有出现。   Anni 捏着画报,有些忍耐不下去了。   耳麦里,方跃沉稳的嗓音传过去:“Anni 不要着急,继续等!你表现的慌张一点也不要紧,你是一个要带货给陌生人的女生,会紧张根本是正常的!”   听了他的这句话,Anni 反而放松了一点,仍旧是安静地看书,然后偶尔起身动动胳膊和腿。在不远处埋伏起来的警官也就跟着她吹冷风,一个个耐着性子等着,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可是临到天色擦黑了,那个所谓的神秘人还是没有出现。   沉夏一把摁住略有些急躁的方跃,低声说:“就是天黑了才好呢,天黑了才有好戏看,不是么?”   “可是哥,今晚不一定会等的到。”希声琢磨着,那幕后黑手不见得会这么急躁。   沉夏也轻点了下头,掐了把他的手背说:“那是,不过呢……如果那头不急躁,这头怕是即刻就要着火了……”   希声“哦”了一声,从后面抱住沉夏的腰,声音压的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Anni 骗了和她背后的人合伙演了这一出,那我们就干脆将计就计耍他们一次,对不对?哥你越来越恶劣了,如果他们真的忍耐不住……叶凯尔这案子距离结案看来也就不远了。”   “那你觉得,这案子跟BGC有关么?”沉夏笑眯眯,回头蹭了蹭他的脸。   希声拢着他的肩膀,低低地笑:“如果是BGC主使的,这点把戏也太简单了点。真正的莹绿僵尸,应该在别的地方。不过么……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   沉夏笑着点他的鼻子,望了望天,“但愿,他们能动作快些啊。”   嗳,他还等着晚上好好疼爱他的希声呢,嘿嘿嘿…… 第34章 莹绿僵尸 07   等待的过程总是让人心焦的,中途宁家悦发来电子邮件,让他们手机上网接收一下。   打开一看,是叶凯文的详细验尸报告,家悦判断他的死因并没有错,他血液中也确实含有苯酚,但是也有其他的一些化学物质成分,并没有他一开始认为的染色剂和发光剂。   也就是说,他被针孔注入的液体,与前几个死者血液内含有的物质并非完全一样。但是,宁家悦化验了荧光棒里面液体的成分,得出了一个让他们振奋的结果。   这个世界上灵异的事情很多,不乏存在那些无法通过科学解释来说清的东西,但是一旦在某个地方频繁出现古怪的传闻,鬼怪作祟,更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是——   居心叵测的浑水摸鱼者出没了。   叶凯文的死存有很多疑点,首先一个,就是出现了莹绿僵尸出现过的痕迹,再一个就是及时来报案说自己目睹过莹绿僵尸的Anni。   之所以说这是疑点,因为过去的几起杀人案中,没有人近距离看见过莹绿僵尸,甚至很少有目击者。即使是有人目击过莹绿僵尸,那也只是从远处看见过,说不清楚详细的情形,对于自己看到的景象不太确定,潜意识里认为那可能是什么,就对人说出了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描述。   因为Z国人对与僵尸实在是太熟悉了,比起泊来品吸血鬼先生或女士,僵尸是本地出产,小时候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说,看过一些跟僵尸有关的影视剧,僵尸蹦跳着出现在眼前的形象是较为具体的,所以,如果深夜之中,行走在街上的人从黑暗中看见某个人影的一部分,他还是以有规律的节奏在蹦跳着前进,目击者认为他是僵尸,丝毫不奇怪。   然而,奇怪的是,Anni一个劲地表明自己看见的东西是切实存在的,是真的!她生怕警察不相信,她的胆子是很大,可以好奇地走这么近。但她平时再喜欢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如果不是看见了足够令人信服的事实,如何可以这样言之凿凿?   但她又说,看见了僵尸绿色的胳膊和双腿,还拍下了当时的情况。   沉夏和希声一眼就看出,以那样的摄像距离来说,她已经距离僵尸很近了,但是在薄雾里,僵尸的腿也是看不清楚的,只能看见上面一部分。单单看录像,也无法确认那是僵尸的腿。而这样近的距离,却没有发现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应该有的反应,任由她来拍摄,实在是很蹊跷。   如果僵尸是没有攻击性的,那杀人一说又如何成立呢?   Anni说叶凯尔把毒品偷偷塞给了她,这点就更加奇怪了。叶凯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这种动机,也没有必要,他如果真的吸毒,身边和他长期面对面生活的人,至少队员和教练不会毫不知情,觉察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退一步说,他真是吸毒,把毒品临时兴起塞给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遇见的粉丝做什么?   他是想逃脱什么吗?难道他知道自己即将被杀死,或者有警察会来临检么?不,叶凯文的尸体根本不像是一个染上毒瘾的人,家悦初步检查过他的手指、口腔和胃部,就说过他没有沾染过毒品的痕迹,多嘴地对沉夏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嘛,我的偶像是不会吸毒的。”   吃过一两次毒品的人或许能通过新陈代谢将这些东西排泄出去,但染上毒瘾的人不会,总会在身体上留下他曾经吸毒的线索。   沉夏和希声在发现Anni零钱包有问题时,当时就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么,叶凯文会帮人带毒品么?他又不缺钱,经济背景良好,这点方跃查的很清楚。   既然叶凯文没有理由跟毒品扯上关系,那Anni的毒品极有可能是她自己放在那里的。她是故意来警局报案,如果说她这样做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如此冒险地把自己放置在这样的环境下,答案只有一个:她想让警方相信,叶凯文是被莹绿僵尸杀死的,并且抹黑他,败坏他的名声,让警方的调查方向转移,认为他可能是因为毒品牵扯上什么仇人或者遭受到某种不合理的惩罚!   Anni自以为这招献身的苦肉计高明,其实露出了不小的马脚。   希声在写围捕计划时,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沉夏看——她是帮凶。   Anni的短信,是来自陌生的隐匿号码,基站查出来也没用,发短信的人不过是路过那里。这点她和同伙做的也很蹩脚,如果真有接货人,是打算从叶凯文那里接货的却发现他死了,旅店里又没有毒品,那毒品去了哪里,的确是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但他们如何能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照她来说,叶凯文没来得及跟她上床就忽然不见了,后来死了,他死时穿着当时在屋里子换的运动服,身上什么也没带。他的手机至今一直在警方这里,上面也没有记录Anni的号码。   多么神通广大的黑道和毒枭,办事也是要合乎常理的。如果真要找人带货却遗失了毒品,安全起见,他们会先找到这个人,默默跟踪,接着才是堵人要东西。   发短信要挟人这种事,老实说,一点也不安全。那么卖弄干什么?   天色逐渐擦黑了,像是有淡淡的墨水顺着天与地的接缝处泼了过来。Anni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低声对耳麦里的方跃说:“方警长,我,我看见从公园杉树林里有……有人走过来了。”   “那怎么了?”方跃问。   “他,他的手脚是绿色的呀!”Anni惊恐地回答,“他他他,难道是莹绿僵尸找上我了!”   方跃看了看,小公园里现在没有什么人,正好是吃饭的时间,不会有人从街上特意绕过来到这里吹冷风,于是对她说:“那你起来吧,朝我们这边走,记得,脚步不要太快,也别太慢。”   “哦,好的。” Anni听话地拿起包起身,稍稍低头,朝这他们埋伏的方向走来。   不过,沉夏和希声埋伏的位置和方跃他们不同,这两人一直坐在某座假山后面,正好是Anni刚才对面的位置。   他们就见Anni走后,昏暗的光线下,杉树林边,一个古怪的人影蹦跳着出现了,手脚嘛……远观起来果然是莹绿的,可是,要说他的脚悬空嘛……沉夏憋着笑问手机那头的方跃,“喂,你们看见这僵尸没,觉得他的脚是悬空的么?”   方跃无奈地叹口气:“还真有些像,不过等等……哈,我知道了,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他的脚正好能被花圃里的一排花挡住,悬不悬空还当真说不清了。”   “这样啊,那赶紧把人抓起来吧,人家都表演这么久,肯定很累了。”沉夏哈哈一笑,“怪不得Anni建议埋伏在那里,幸好我们半点都不傻。”   “那是!别以为你就和希声聪明。”方跃轻笑着挂断,一挥手,身后的警官兵分两路,一对去逮捕Anni,一队冲向杉木林里头,抓那个装神弄鬼的僵尸先生。   “你们为什么抓我?方警官,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们难道没看见么……莹绿僵尸出现了啊,是真的有僵尸啊!”她被拷上了手铐,还不消停。   方跃斜着眼角看她,嗤笑道:“你未免入戏太深了吧?现在可以出戏了,说吧……你和你的同伙是怎么把叶凯文杀死的?莹绿僵尸的把戏很有趣么,做冒牌货不觉得脸红么?”   Anni惊惧地抬起头,终于有些发慌了,“你你……你说什么!”   沉夏抿着嘴插着裤兜走过来,身后跟着嘴角微翘的希声,两人看了看被几个警官押过来的男人,沉夏对她笑道:“你的同伙,就是旅店老板对吧?”   Anni知道这下是真的完了,哆嗦着手,声音也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看破?这个计划,这个计划明明很完美的啊!”   “完美?”方跃鄙视地横她一眼,“你这是太自负,还是太无知啊……带走,都押回警局!”   希声让他稍等一下,问她:“你们做的现场布置,是不是依照莹绿僵尸来的?你们一直在追着他的踪迹?”   Anni点点头,万分沮丧地说:“是,我对这个敢兴趣,就常常半夜出去,想看能不能碰见一两次莹绿僵尸,有一次我差点就看到了,可是追过去时只看到了他留下的痕迹。我和我哥就依照那晚的看到的东西,布置了现场……以后你们肯定会相信这是莹绿僵尸干的,还故意选择有雾的那晚杀了叶凯文,拍下了录像。”   “原来如此。”希声了然一笑,心里有了其他的计较。   沉夏也蹙起眉头,把现场发现的那些东西一一问过,比照哪些是他们故意布置的。   如果他们是模拟现场,那有些东西,警方也是可以参照着来分析的,比如荧光棒,两个人的脚印,还有那看起来很违和的扁担。   但这些东西,正好是Anni和旅店老板做下的布置。他们起先以为荧光棒就是让僵尸发光的原因,所以涂在了手脚上,身上不是不想涂,但这种液体很不好洗掉,就不想涂的太多。脚印很好理解,莹绿僵尸出现时,旁边或许还有另一个人。至于扁担,他们兄妹俩也无法理解,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叶凯文被注射了含有苯酚的溶液而死,这个主意又是谁想的?”希声问他们两个。   Anni迟疑了一下回答说:“不是我和哥哥想的,是那个置物柜纸条杀手告诉我们的。”   “喔?”方跃惊讶了。   沉夏和希声也愣了一下,对望一眼,问:“什么意思?你跟这个杀手接触过么,他不是从来不露面的吗?”   “是啊,他没有露面。我曾经把纸条放进了那个置物柜里,在上面写了叶凯文的名字,可过去了好几天他都还没死,我就想是不是那个杀手没看到我的纸条,于是我又去了一次,居然在格子里发现他给我回信,他说苯酚溶液是能很快杀死人的,只要直射进人的静脉里,能够不留下多余的痕迹,听他的口吻是想教我杀人。我哥哥曾经读过医校的……他说这种溶液不难弄到手,我们就一起合谋想出了这个嫁祸给莹绿僵尸的法子。” Anni说完,冷笑着叹了口气:“我这次真是自作聪明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沉夏凝视地低下了头,看着Anni和她哥哥上了警察,回过头问方跃:“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杀叶凯文,杀人过程是怎么样地……这点你讯问出来,明天告诉我们吧。”   方跃觉得很奇怪,“你们这次不跟着我一起问讯了?”   “不了,我们还有事……”沉夏说到这里,对着希声勾起一抹媚人的笑来,挥手让方跃快走。转身,他勾住希声的脖子,笑得有点儿阴测测的:“嘿嘿,希声乖……今晚要好好听哥的话哟!”   希声一把擒住他的嘴巴啃了啃,笑:“哥,如果你要主动,我真的不介意……”看来哥今天很兴奋啊,居然表露出主动诱?惑的意思……那么,自己可得卯足劲了。   沉夏忽闪着琥珀色的眼眸,拽住他就跑起来,“那快点吧,我等不及了!” 第35章 莹绿僵尸 08   两人拉拉扯扯回到家,应该是沉夏亟不可待地拽着神色有些意外的希声,回到了他们阔别已久的家。   打开门,关门上锁,沉夏从脚上一踢开鞋子,搂住希声,一把将他推到了玄关的鞋柜上!希声的背部接触到占据着大半面墙的鞋柜,发生“咚”的一声。   希声抬头去看沉夏的眼,就见他的眼眸半眯半开,眸子里浮现出氤氲的水汽,脸颊有点泛红,像是微微动情并且燃烧起了情欲。   呵呵呵……希声在心里一阵惊喜,哥今天好诱人哪!   沉夏盯着希声为了迁就而地下的头,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样不行,他比我高呀!这个样子怎么方便自己压上去?不行不行,得让他躺下来才好。   想了就做,沉夏松开了抵在希声胸口上和勾在腰间的手,拉起他的手,把他拖到了客厅里,眼睛笑得愔愔的,伸手狠狠一推,让希声摔进了沙发里。   希声偷偷打量沉夏的脸色,心说哥今天既然这么主动,我自然是应当好好配合一下。而且,看到哥这副吊高了眼梢凝视他的样子,啧啧……似乎别有一番滋味啊。   过去,沉夏在他身下被欺负的过分时,一开始会倔强地不肯叫,到中间时会憋不住地尖叫,到了关键的最后时刻呢,才会忍受不了地扬起通红的小脸对他讨饶,不停地低吟着“我不行了,不行了,希声你个混蛋……要快要快点!要不然,你你……啊啊啊,给我出去算啦!啊啊啊,混蛋啊!”   希声低低颔首,看着今日不太一样的沉夏,心里涌动着一股更奇异的悸动。   尹沉夏,他亲爱的哥哥,他的每一面,每一个因为他而表露出的神态、风情,他都想要知道,用力去看,用力去听,孜孜不倦地用双手去挖掘。   沉夏单手抵住想要坐起来的希声,往他胸口上重重拍了一下,下巴高高地抬着,故作高傲地笑了笑:“希声,今天说好了,我来!”   你同意我了的,可不能临场反悔!   希声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好好好,没问题啊……哥你来吧!”这个样子的哥好可爱呀,自己心里痒痒的,真有些忍不住了。   不过,偶尔这样试一下……说不定更刺激呢!希声期待地看着要解扣子的沉夏。   沉夏看着任凭他摆布的希声,兴奋地抹了抹嘴,一时兴起,伸手食指勾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笑:“美人,不要着急,大爷我这就来好好疼爱你,嘻!”   说着,他脱掉小西服外套,开始解开上衣的扣子,因为穿的是剪裁比较束身的纯棉衬衣,扣子绷得有点紧,心急火燎地要解开,居然是一阵慌乱,手指像是一瞬间变得笨拙了,光是解开两个就花了好久。   急得沉夏是满头大汗。   “哥你别急啊,慢慢来……不着急。”希声抬起脚,用膝盖蹭他的屁股,随即屈起腿,用脚趾间在他股沟上的凹陷地带慢慢蹭了蹭,笑的一脸宠溺。   沉夏顿时火大了,不是怒火,而是心里慢慢酝酿出来的欲望之火。   不行,解不开就干脆扯开好了!   这么一着急,衣服还真就被沉夏扯开了,这件衣服没穿多久,从商店买回来时扣子也没加固,所以扯起来还真的没多大难度……不过,看着扣子飞了出去,沉夏还是有点儿尴尬的,怎么平日希声给他解扣子时,从来都是行云流水,不会卡壳的呢?   嗯嗯,沉夏想了想,这个肯定是经验的关系,他多练习几次不就好了!   希声躺在沙发上,把沉夏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得一清二楚,嘴角不由得越扬越高,兴致高涨,脚趾头也顺着沉夏的臀部往上,继续撩拨,来回磨蹭。   沉夏好不容易脱光了上衣,骤然觉得有点冷,看着希声的温度高升的眼眸,情不自禁地望他身上靠过去,撅嘴打了他一下,“好冷哦!”   希声连忙咧开嘴笑,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他,用温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背脊,轻声问:“现在还冷吗?”   沉夏摇摇头,舒服地趴在希声胸口上蹭了几下,说:“不冷了。”   希声弯起食指在他脸上刮了刮,半眯着眼提醒他:“你不是要自己来的么,不继续了?   “继续,当然要继续了!”沉夏一下子回过神来,从希声暖烘烘的胸口爬起来,心说现在要怎么办,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立刻明白过来,凭什么他还不脱衣服呀?   手指头一勾,吸取教训,稳下心神去解希声的扣子。   五颗扣子不算多,衣服比较宽松,沉夏成功地一顺溜解开了,两手往旁边一扯,露出希声平坦的腹肌和光洁的胸部来。   本能反应的,咕哝,喉咙里咽下去一口口水。   沉夏脸颊一红,埋头啃住希声的脖子,牙齿可劲地磨了磨,还低声嘀咕:“希声,舒不舒服啊……唔,告诉我……”   “哥,用舌尖舔,别……咬的那么用力。”希声轻轻咳嗽一声,“放松点,放轻松点。”   沉夏果真照着他说的,不那么着急了,静下心来慢慢啃噬,感觉着希声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嘴角的笑纹也跟着渐渐变大。   把希声压在自己身下,听着他为自己而喘息不绝,沉夏觉得心口被充盈的满满的。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沉夏一路往下,亲吻希声的喉结、锁骨、胸口双珠,其实过去自己也不是没有试过这样的主动,不过都是浅尝辄止,每次进行到一半,希声就会忍不住把自己拦腰抱住,摁倒在床上。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一种奇怪的退缩,自己表现的主动,会让希声欺负的自己更狠。   不过,今天这次不一样了,希声同意了他的提议,心甘情愿被自己压在身下,做一次承受者,那么……沉夏不客气地吸吮下去,卖力地引导出希声把身体里的酥麻给一点一滴释放出来,听着他悦耳的低低沉吟,自己的四肢百骸也像过电一般微微颤抖着。   再来,是那个地方了——   沉夏先用指腹慢慢揉搓了过去,指尖轻巧地顺藤摸瓜,三下五除二接下希声的皮带,扔了出去,随后弹奏琴弦似的,顺着希声小腹下方的柔软地带慢捻轻挑。   希声忽的弓起身子,勾住沉夏的脖子,含住他的耳垂往怀里拽,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哥,好了,那里好了……你的力气还可以再大些,再大些……”   沉夏白他一眼,心说自己可累了,怎么希声还没有满足的迹象啊?只好又费了不少力气,埋头啃咬住希声的胸前最敏感的那一点,右手抚摸上小黄瓜,下定决定让让一向掌控情事的希声对他俯首称臣。   可是,小黄瓜精神极了,沉夏大大低估了他持久的能力。他的嘴唇和手指都没有闲着,一刻不敢放松地忙碌着,希声带着魅惑的嗓音相当美妙,让沉夏愈发想要亲眼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攀上顶峰,最后嘶吼出声来的模样,但是——   为什么二十来分钟过去了,小黄瓜还是红肿的没有爆发的迹象!难道是自己技术不够好?!沉夏有点儿郁闷了,再次卖力地加重力道,想了想,自己滑下身子,低头含住了此时已经晶莹剔透的小黄瓜,轻柔地舔吻起来。   “啊,啊啊!哥,你……”希声大受刺激,这回是当真有些按捺不住了,但还得说小黄瓜身经百战非常争气,不是沉夏的唇齿功夫不够深,而是他体力有点跟不上了,从刚才的那段前奏开始,就消耗了不少底气,加上他最近因为查案到导致中气不足,这一下子没有办法一鼓作气,小黄瓜就跟他展开了拉锯战。   沉夏快坚持不下去了,紧蹙的眉头、脑门上紧贴的发丝,还有那红润的涂满了透明液体的嘴唇,完全覆盖住希声的视线,挑逗着他徘徊在欲海边缘的神经。   这时,沉夏有些喘不过气起来了,觉得腮帮子太酸痛,只好扶着希声的胳膊直起了腰。嘴角,一弯粘稠的液体慢慢滑落,在暧昧的空气中,拉扯出一种的淫靡的色?情。   希声是再也忍耐不住了,双腿一屈,把沉夏的屁股往前一顶,果断抱住,翻个身,将人压在自己身下,俯首吻住,用火热的深吻堵住了他的咽喉。   小黄瓜要找小菊花交流感情,进行新一轮会晤了。   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打断!   接下来的发生了什么,沉夏记得不太清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到了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洗了澡,反正半夜里醒来,他揉着酸酸的腰,咬着牙,极不不甘心地抬脚把希声踹下了床,大吼:“你不是答应这次我来的吗?”   希声被冷不丁地惊醒,脸上困惑不已,想了半天明白过来,敢情哥说说的这次他来,是想做1的意思吧?不过,自己有答应过他么?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他只好想了想说:“哥,我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了呀。可是,谁让你动作太慢,又觉得做的太累,害我都等不及了。你知道的,这火不即使扑灭,对身体不好的。”   沉夏眨眨眼,挠了挠下巴,“……真的么?”慢慢回想起来,自己服侍希声那一段是挺累的。关键是他胃口太大,好半天都不……   咳咳,但自己怎么这么不经挑拨呢?莫非是自己的身体太YD了……呸呸呸!   希声知道他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实际上沉夏是大他好多岁,性子又固执,想反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也不是真的不愿意,干脆退了一步说:“这样吧哥,只要你不觉得累,我也不介意攻受兼具的……不如,你先锻炼一下身体?”   沉夏眯缝着眼睛看他,“你说认真的?签字画押不许反悔!”说完,立刻让他拿纸笔过来,让希声实打实地写下来。   还真的一笔一划写成了条文,变成了沉夏手里切实的证据,希声无奈地笑了笑,亲亲他的嘴角道:“这下高兴了吧?”   “嗯!”沉夏再一次被“吃”的舒坦而开心,抱住希声的胳膊摇晃着问:“饿了,有吃的么?”   哥哥有命,希声不得不从,深更半夜去给他热大匈鸡的鸡汤。   “哎呦,这鸡汤味道不错……哪里买的,下次也让家悦他们尝尝。”沉夏吃得咂巴咂巴嘴,煞是满意。   希声狐疑地看着他想,这不是就是他点名想吃嘛……难道自己当时真的听错了?   反正不管怎样,沉夏的胃幸福了,愿意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睡觉了,万事大吉。其他的,希声懒得去追究事实了。   第二天起来,沉夏还真的把希声的话记在了心上,认真地制定了一张健身表,说一定要锻炼出腹肌和胸肌来,让希声等着瞧!   希声笑着点头鼓励他:“好啊,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定能行的。”不出三天,他肯定会忘记的……   果不其然,沉夏的慢跑计划坚持到第N天,就不幸夭折了。原因么,沉夏气愤地归咎于万恶的拿着小辫子催他更新的编辑绿绿!“她就是看不得我反攻成功,哼!那个死腐女,自己一辈子被压的命还诅咒我也跟她一样么!”   其实希声比任何人清楚,要这位宅惯了的哥哥坚持锻炼身体,那几率,比莹绿僵尸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差不多大。   当然,那是后话了。   就在第二天,方跃的电话来了,说合谋杀害叶凯尔的俩兄妹招了,杀人动机是因为叶凯文在成名后抛弃了曾经一直默默支持他追求梦想的女友,那个女孩子是Anni的姐姐,旅店老板的妹妹——三年里渺无音讯,原来是偷偷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她没有办法接受叶凯文对她形同路人,宁可他还是过去那个不默默无闻的运动员,曾经要挟过叶凯文如果不跟她恢复情侣关系,就要破坏他去参加大师杯,给他们队里发了不少叶凯文少年叛逆时代醉生梦死的照片。叶凯文差点失去了那次比赛资格,队里勒令他私生活必须检点,他就彻底断绝了和这个女孩的关系,还很生气地给了她一巴掌,当时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那女孩过去的确混过一段时间,是个小太妹,但唯一认真的一段感情毁灭了,于是钻牛角尖,就自杀死了。   但这件事,叶凯文一直不知道,Anni和她哥哥当时也不在Y市,生活在另一个城市,是去年回来定居才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一开始本打算教训叶凯文一顿就算了的,但旅店老板没想到叶凯尔竟然全然忘了自己的妹妹,没认出他柜台上的照片,这样的恨意……促进他和Anni决定杀了他。”方跃对他们陈述清楚,兴奋了补充了一句:“Anni不是说那个置物柜杀手回复了纸条给她,教他杀手的手法么,这张纸条幸好她没有扔,现在就在我的手上。”   希声和希声顿时来了兴趣,匆匆吃罢午饭,在下午赶到了警局。   仔细看了几遍这个纸条,希声轻笑着告诉方跃:“这是个左撇子写的。”   “左撇子么,你这都看得出来?”方跃左看右看,不觉得哪里能看出这字迹的不同寻常。   沉夏捏起纸条放在灯光下仰头看,解释给他听:“左手写字,与右手写字,在着力点上是不同的。   不论是多么熟练,这着力点是肯定与右手写字相反的。除非是毛笔,比较难分辨的出着力点的细微差别,但这圆珠笔的笔迹是最容易看出来差别的……而且这个人是在政府机构做事的!这种纸国外早就有了,我们国内应该才刚开始推广,是新型环保型纸张,比较透墨,一般的企业还没有开始用,家里也不会专门去买这种纸,现在写信的人太少了,他也不例外,看这笔迹的风格,有点生疏但中间几个字是写的很不错的,因为最近很少用笔写字,当时看到手边有纸就随手撕下来一半,写了这个纸条……”   方跃拧起眉毛看他,“这种推断会不会太勉强了?再说政府机构那么多,我们怎么找?”   希声低头闻了闻这张纸,勾起嘴角,“如果Anni身上没有香水的话,那就是杀手有喷香水的习惯,又或者他有接触到香水的环境和来源……啊,看看今天的社会版新闻……”   在他说话的同时,沉夏已经飞快地在电脑上输入了几个搜索关键词,最后拖出来一条新闻给方跃看,“Y市妇女联合会最近与全国环保署合作,推广使用最新型环保纸张KS409,所消耗的木浆只普通A4纸的八分之一。估计在未来一月内,妇女联合会所有办公室的印刷纸将被这种新型环保纸张所代替,节约下来的办公用纸,将被送回印刷厂,制作成作业本,赠送给灾区学校。”   希声他点点头,说:“我一个星期前看新闻时无意间看过一遍的,所以有点印象。”   “好,现在能缩小范围了。”方跃摩拳擦掌,准备去把纸条还是拿去鉴证科分析一下,又问他们:“那这次,是男的女的?”   “男的!”   “女的!”   沉夏和希声无声地对视一眼,皱起眉头,奇怪了啊,他们这次的意见居然不一样! 第36章 莹绿僵尸 09   方跃认识他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沉夏和希声在案子上也是会出现分歧的,嘴巴张得老大,觉得非常诧异。   “那到底是男的女的呀?”他问。   沉夏坚定地说:“是男的!”   希声说的也挺有自信,“是女的!”   方跃觉得脑袋顿时有点晕了,左看看右看看,说:“难道是不男不女的?是个人妖”   这回沉夏和希声倒是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大吼一声:“怎么可能是人妖!”   “那你们怎么这次……推理的结论怎么会不同呢?”方跃一跳三尺远,两手举得好高。“不过鉴定笔迹本来就很难有定论的,这个只能作为参考的。”   沉夏撇撇嘴说:“有人说笔迹心理学是伪心理学,笔迹鉴定一直以来是有争议的,笔迹鉴定专家有时候也会犯错,所以需要不同的人来进行鉴定,结论就要综合起来看。所以呀,希声这次和我的看法不同也是很正常的,方跃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哦,是这么回事啊。”方跃说着挠了挠下巴。   希声也点头说:“从笔迹可以看出书写者的部分性格,因为即使是匆忙的情况下写下来的,一贯的写字风格是不会变的。不过么,这次的嫌疑人是个左撇子,如果他不经常用左手写字,会显得生疏是正常的,反映出来的性格特征也不就是那么明确,要是我们能看到他用右手写的字,应该可以分析的更确切些。”   “那怎么办?你们现在一个说是女的,一个说是男的,这不是等于什么也没说么!”方跃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他是想要他们帮自己缩小排查范围的,结果还是没辙。   沉夏想了想,和希声对视一眼,笑了笑:“那也不一定的,其实性别只是其中一个排查的线索,既然我和希声有分歧,干脆就不考虑他是男是女的问题,从他的犯罪心理入手……呐,性别和年龄本来就是最难推理正确的一部分,暂且撇开到一边,先从其他方面来分析好了!”   方跃觉得也对,便一把拉起他们两个,走到竖起的白板面前,催促说:“那就烦劳两位,快点吧!”   希声递给沉夏一支笔,冲他眨眨眼睛。   沉夏抿嘴而笑,立刻在白板上画了几个圈,边说:“叶凯文不计算在内,之前的几个受害者才是同一个人杀的,他们之间的联系现在都查不清晰,不过他们几个的生理特征还是挺像的。看看,都是青年人,身强体壮,生前没什么病灶,还有他们都是有肌肉的,大胸肌哟!说明经常锻炼身体,可以这么说,他们都是挺注重身体健康的。要杀死这样的几个人,并且在没有与他们搏斗的情况下就制服了他们,给他们注射了能够迅速致死的苯酚溶液,至少他有能让对方放松警惕的本事,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人的身份本来就具有一定迷惑性。”   “有没有可能是催眠?”方跃插嘴说。   希声没有否定他,只是说:“要真能催眠,干脆催眠的让他自己跳楼,不是更像自杀么?多省事,更不容易被人找到杀人的证据。其实我还是倾向于认为这个人是BGC的成员,他们用黄金魔球控制了受害者,然后注射了溶液,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制造恐慌,试验魔球,再要么是为了纯粹的杀人为乐吗?在有组织背景的情况下犯下的连环杀人案,就不能用个体的犯罪侧写来归纳特性了。”   “会不会……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得到的那个黄金魔球,还有莫晓琳手里的那一个,是不是真的具有控制人意识的功能?要不然,为什么到现在,几个实验组的人都没有剖析清楚它的操作原理?”沉夏拧着眉头,拉住希声的手腕问。   希声想到这里,看向方跃,“方跃,你觉得呢?”   方跃不习惯于弯弯绕绕地想问题,觉得这件事实在相互矛盾,“如果不能,那你们又将莫晓琳和莫云舟的案子给推翻了呀!”   沉夏嘟起嘴巴叹了口气,显得有点烦躁了,“就是说啊,的确有点自我矛盾。”   “不过,莫云周自杀时的那十一刀仍然是很奇怪的不是么,虽然莫晓琳说是黄金魔球控制他的意识造成的结果,但是可不可以换个角度来想……她撒了谎,但她为什么必须要撒谎,说不定当时莫云周并非完全按照了指示来自杀的!”希声又把话题给绕回了上次的案件上。   沉夏在白板上画了个一个大大的叉,眸子闪出一道光,“我懂了,是黄金魔球本身还有问题,它根本不是完善的!在Iolite用它来诓骗我们,莫晓琳暴露之前,这个东西如果真这么好用,莫晓琳也可能被杀人灭口的,而我们,早被他找到机会干掉了!”现在想想,当时他们也确实胆子太大了,真是心有余悸,与其认为Iolite受到Ruby的领导要跟他们过招玩一玩,还不如相信他们是在试验黄金魔球才对。   希声这下也豁然地说道:“我觉得理应是这样的,BGC研究的黄金魔球还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但是如果不找人试验,他们无法知道接下来该朝那个方向进行改进。它是能控制人的意识不错,但时间、程度和副作用却没有办法确认,只好开始寻找试验对象。被组织划为了弃子的莫云周是个不错的选择,而我们这时也刚好送上门,他们就正好起了这种心思,想看看当时的黄金魔球究竟能够做到哪种程度。”   “结果,莫云周的那次试验是失控了!”方跃一瞬间也变得灵醒了,说:“本来只要他割开喉咙就足够了,但是莫云周的本意识可能在反抗,所以才划了那么刀却没死成,最后几刀是因为控制者下了更严厉的命令,所以尸体上的那致命伤痕才显得那么可怖……”   “哎呀,莫晓琳会不会还有事瞒着我们!”沉夏忽然一皱眉。   “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严加看管,不能让她出事。”方跃也立刻警惕起来。   希声站在白板面前,继续沉思,不一会儿就刷刷刷地写了几行字:平日办事有条不紊,有自制力,稳重、大方,看起来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但实际上防备心很高,不容易与工作伙伴成为亲密的朋友。在上班时间很规矩,从来不会敷衍了事,表面上是个合群的人,但有时会给人一种距离感,下班后不会参加聚会活动,独来独往,从不听他谈起家人朋友,应该没有恋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强,有进取心,是个好学的人。   沉夏顺着一路看下去,微微勾起嘴角,接着写:“是个左撇子,但不经常在人前使用左手写字,偶尔会使用左手接电话、打电话、发短信。说不定会在喝咖啡时用左手拿勺子搅拌,但用右手给同事传递东西。工作态度严谨,从来不与人谈论社会新闻,娱乐新闻说不定还能聊一聊,冷不丁会表现出愤世嫉俗的一面,但很快被自己压制下去,让别人觉得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当有人提到最近Y市发生的杀人案时,他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会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架势,并询问对方对置物柜纸条杀手有什么看法……”   “嗯,目前就这么多吧。”搁下笔,沉夏回头看了一眼希声,见他笑眯眯瞅着自己,又想到一点,补充上去,“这人,还有时不时买荧光棒的习惯。”   方跃打完电话走过来,仔细看完他们写下的这些特征,稍微觉得有了些底,很快指派两个警官整理出来,打印在纸上,给负责排查的属下人手一份。   希声勾住沉夏的肩膀,问他:“要不要我们亲自出马去看看?”   “现在不慌,等家悦把苯酚溶液的成分完全确定之后再说,还有,最好等我们先排查一阵,范围缩小了些,好节省你俩的劳动力嘛。”方跃笑着打了一拳头在希声肩膀上。   “哟,不得了,总算知道体贴我们一次了啊。”沉夏嘴角微微一扬,目光移向门口,嘴角牵扯起一个更大的弧度来。   “小徒弟,有好消息了?”   就见宁家悦穿着白大褂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根荧光棒,冲他们歪嘴一笑:“没错,我总算能把苯酚溶液的成分确定下来,几个死催的可怜人,血液里都是同样的东西,喏!”   说着把手里的荧光棒扔给他们,“这种五块钱一根的,大号的荧光棒,来自西城区一家工厂,苯酚剂量比其他品牌的荧光棒要高,里面的染色剂、发光剂成分我也做了对比,都吻合上了!”   沉夏啧啧嘴,无奈地笑了笑:“谁能想到,真正的凶手注射给死者的就是人们随处可见的荧光棒里的溶液呢!亏得莹绿僵尸的追随者小姐还以为是把这东西涂在身上的呢,其实凶手已经给了她提示,可惜她没想到!”   方跃也摇摇头,眉头抖了抖,却是觉得有点恶心,“把这玩意吸入一次性注射器里,然后注射进人的静脉里,我的老天!所以说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尸体的血管在晚上就会发出绿光咯?”   希声嗤笑了一声:“还蛮有创意的。”   宁家悦哭笑不得地横了他们一眼,说:“是这么回事,因为死者都是肌肉发达的人,胳膊上的血管又粗,皮肤是挺紧致的,不是松垮的,所以嘛……当凶手把这荧光棒一折,里头的溶液混合起来,进入到他们的血管里以后,因为染色剂和发光剂的缘故,血管看起来就是绿色的!当然,一段时间之后,发光剂不起作用了,血管就不会再发光了。”顿了顿他阴测测地笑起来:“这个主意不错呢,以后上尸体解剖课的时候,教授就该用这个法子给学生演示血管的分布和走向,多么显而易见的效果!”   “家悦,不要吧,这个主意很神经的好不好!”方跃使劲摇头,直搓胳膊。   宁家悦不理会他,对沉夏和希声说:“大部分荧光棒里头有个小装置,只有在使用时折一折里面的溶液才会混合,也才会发光起来。但也有的荧光棒是用的是白天吸收阳光到了晚上就自然能发光的发光剂,我找到的这个是我认为最接近的凶手使用的一种,却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毕竟我不是把市面上所有荧光棒都拿来化验过。”   “嗯,这已经缩小范围了,够厉害啦!”沉夏对他笑着点下头,“荧光棒里的化学物质一旦混合在一起,就会生成苯酚,苯酚只要进入血液便会停止神经系统的运作,并引发肾衰竭。这种使人猝死的速度很快的,二战期间纳粹就曾用苯酚做过行刑实验……现在,已经能知道莹绿僵尸是怎么回事了,要是凶手注射的量挺多的话,又能在短时间内把尸体转移……家悦你能找到最开始那两具尸体被移动过的痕迹吗?”   “如果能知道尸体在多长时间内被移动过,又经历过什么地方,我们就能更好得估算出凶手的作案特征和目的。”希声也期望地看着宁家悦。   方跃就更不用说了,笑弯着眼睛走过来,给他揉搓手指,“家悦,我知道你很辛苦了,但是我相信你可定还能找到新线索的!”   宁家悦认命地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尸体我已经检查的很仔细了,不过既然你们说肯定被移动过,我再重新查一遍!”   “嗯嗯,要用放大镜看哟!”方跃笑着在他身后嘱咐。   宁家悦装过头盯住他,咧开嘴巴,一笑:“我不介意用放大镜,今晚上也把你检查一遍,特别是某个地方……”   方跃立时双手交叉捂住某处,涨红了脸说:“家悦,你胃口越来越重了,被沉夏和希声带坏了啦!”   “哼~”宁家悦低头闷笑,晃动着脑袋走出门口。   沉夏和希声无力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这两人啊……   “莹绿僵尸如果就是那么回事,那尸体怎么可能在空中有规律地跳动呢?”方跃疑惑不解地问,就看到沉夏和希声靠在一起笑得无比狡黠。   沉夏幽深地看过来,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问:“方跃你看过僵尸鬼片么?”   方跃猛摇着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一向很少看那种片子。”   希声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他的腕子,嘿嘿笑了两声:“那太好了,今晚上到我们家来吧!哥有很多僵尸鬼片,保管有一款能给你特、别、的、灵、感!” 第37章 莹绿僵尸 10   沉夏和希声为了给方跃找破案的灵感,殷勤邀请方跃去家里做客,回家之前,顺便去了他家里一趟,把寄养在他家的麦妞给接回来。   “麦妞麦妞,怎么好像瘦了好多……喂,方跃,你不是虐待我们家麦妞了吧!”沉夏把麦妞放在自己膝盖上,一边挠肚子一边检查看看是不是还健康。   方跃朝天翻了个白眼,说:“拜托,我好心好意让这只懒猫锻炼身体了好不好!整天就知道窝在沙发里睡觉,懒死了!就你那种喂养的方法,迟早让它得上肥胖病!”   “怎么的,我养猫就是用来宠的,你有意见?”沉夏捏起麦妞的前腿,对着他晃了晃,一脸的得意扬扬——麦妞,亮爪子!   方跃无奈地低头,拍了下副驾驶上希声的肩膀,轻声嘀咕了一句:“水深火热啊,兄弟。”   “呵呵,我跟你彼此彼此……不过,也同样是甘之如饴。”希声低低笑着,有意思地瞟了瞟他的荷包,那意思,还不给家悦打电话报告行踪,小心哪——他从解剖室出来后不洗手就回家了。   尽管,他们知道,家悦大部分时候都是吓唬人的。   方跃给家悦简单说了几句,家悦听说沉夏和希声要给他看恐怖的僵尸电影,轻柔的笑声忽然变得有点阴测测起来:“嗯,这个法子虽然属于偏门,但说不准真的管用,你就安心地看吧,他们让你看什么,你就看什么……”   “哎?”方跃皱起眉头,心里有点儿发毛,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从后视镜里看到沉夏和希声笑着逗麦妞,一人拎着前腿,一人扯着后退,顿时觉得自己头上的黑线更粗了。   他们家距离警局没多长路程,麦妞一到家就乐颠颠跑进厨房找东西吃去了,沉夏蹲在客厅电视柜跟前翻找DVD,扒拉了几张高清的僵尸电影碟子出来,挑拣了半天,把自己觉得最吓人的一张塞进了碟机,起身给希声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灯就都熄灭了。   方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要知道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沉夏偏偏又不肯把阳台的门给完全关上,留着一条缝吹拂起坠地的窗帘,在幽暗的地板上落下水纹般的阴影。   忽的,电视里响起了低沉森然的音乐,吓得方跃背脊一僵。   说老实话,他一向信不行鬼神之说,对于有人对鬼片的热衷也是嗤之以鼻,但是今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沉夏和希声往他身边一坐,破天荒地没有挨在一起咬耳朵,却把他夹在中间坐在了沙发上,让他觉得气氛格外诡异。   希声倒了杯热茶给他,放了盒饼干在茶几上,就抱着一个靠枕外在沙发上不动弹了,看着电视屏幕的神情异常认真,好像真能找出什么线索来似的。   沉夏就更有意思了,狭长的眼睛半眯着,不是正对着屏幕,而是稍稍偏着脸,斜睨着屏幕,像是在等待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从电视里出现,或者,那种略带戏谑的眼神更像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随时可能要发作。   不管了,一部僵尸片而已还能真的吓到自己不成?切~方跃龇了着牙,放松心情,也拿过一个抱枕放在胸前,下巴搁在上面,好奇地盯住屏幕,想看看有什么镜头能启发自己。   电影的情节很简单,一群年轻男女结伴去夜游,在林子里搭了帐篷,到了午夜十二点,决定去附近一栋传说中的鬼宅里去探险。三男两女拿着手电筒推开了鬼宅的院门,还没进屋呢,就发现这里雾气弥漫,也闹不清是什么时候起了雾,眼前一片昏暗不清,隐约看见有人影在雾中闪过,他们就大声问道:“有没有人啊?是谁在那里!”   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个胆子最大的男人走近了几步,脚步蓦然一定,手里的手电筒突然就滑落了下来。   镜头赫然一转,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填满了整个屏幕,眼窝发青,尖牙利嘴,眼珠外凸,眼神凶狠可怖,他双手僵硬地平支在胸前,双脚频频跳动,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慢转动身子,然后,腾一下,平地跃起几丈高,快速地扑了过来!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顿时撕破夜空。   方跃无语地扭头盯着沉夏,咬了咬牙,“你是故意的吧……”   沉夏眼神无辜地望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看屏幕:“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这片子我看了十几次了,每到这个镜头我都要叫的。”   希声冰冷的声音又从方跃另一侧传来:“别打岔,快看!”   轰!屏幕里,众人头顶陡然闪过一道耀目的闪电,一时间电闪雷鸣,黑风大作,就见刚才腾空的那具僵尸身后,陆陆续续,跟随着出现了五六具身高各异的僵尸,面色是一样的狰狞煞白,整齐划一的动作看起来极为诡谲。   如果,如果没有这瘆人的背景音乐,这精彩的化妆技术,还有演员惊恐的表情,这几个僵尸看起来是不会有多可怕的。   方跃看了半晌,很快就适应过来,哼笑着撇嘴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你俩就不要费神给我营造恐怖气氛了,我们这案子里的莹绿僵尸可是双腿悬空的!”   希声咳嗽一声,扯他的袖子,“接着往下看么,不看到结尾,你怎么知道没有更吓人的。再说了,你看仔细点,发散思维呀,脑力激荡呀!说不定看完了你距离破案也就不远了……”   方跃将信将疑看着他问:“真的?”   沉夏伸手把他的抱枕抽走,瞪大了眼睛说:“没错,今晚你要是没找到灵感,我就跟家悦说了,不放你回家了!”   “喂,你们不是吧!”方跃恨恨的咬牙,他好不容易等到家悦休息了,想好好二人世界温存一下,这两人居然偷偷给他下绊子!   灵感灵感,灵感快闪现吧……方跃嘴巴里嘟囔着,硬着头皮看下去。别说,这部片子放映到一半时剧情变得有趣了,这群人一个个地接着消失,大家前一秒还手牵手在一起,下一秒就会陷入幻觉,每个人看到的景象还是不一样的。   导演变态的地方在于,前一刻是站在A的视角在讲述故事,下一刻就会换成B的视角!每一次转换,就是一种惊吓。观众被导演耍的团团转,不看到最后根本不能知道究竟哪一个人所看见的是事实,不是幻觉。   然而,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看见的是真相,彼此之间不能够相互信任,矛盾和裂痕不断产生,猜忌和怀疑逐渐扩张,大家没有办法达成一致的逃走方案,因此被僵尸杀害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也越来越少。   方跃这时才感觉到这部影片阴森和恐怖的地方了,加上沉夏和希声都屏气凝神不吭声了,空气里也像绷起了一根细长柔韧的弦,神色倏忽之间变得紧张起来。   最后,影片的结局也让方跃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是被一人所杀,所谓的僵尸……不过是这座鬼宅的迷雾给人造成的幻觉。   那么,僵尸是否真的存在呢?   最终杀光了所有同伴,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凶手也是受害者,他在最后几分钟看到的真相,却仍然不能阻止这场惨剧进行到底。   影片的最后,是他无意识地蓦然一笑,鬼宅客厅里男主人的画像从窗户里缓缓飘出,落在了他的脚下。   他蓦然一笑,露出了和他一样的怪异笑容。   “啪!”灯光亮起,希声站在影碟机面前,要更换碟片,被方跃一手拦住。沉夏神情促狭地盯着他的脸,良久,听见方跃恍然大悟似的笑出声来:“我明白了,僵尸既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自然就是人为的,他的目的除了杀人掩盖自己的罪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迷惑别人,制造极大恐慌!这后头一定有更大的阴谋……这次,他们还真是下了大本钱,耗费了这样大的时间和人力,如果我没估计错误,之前杀的那些人不过是他们进行自己那个计划的工具而已,等到他们真正开始行动,这莹绿僵尸恐怕会大范围的出现了,但却不见得是过去的那种麻烦且逼真的手法了……”   因为到那时就已经制造绝对逼真假象的必要了,大部分民众都有从众心理,只要能让小部分恐慌并相信莹绿僵尸出来杀人了,其他人绝对会受到深刻影响,从而导致群体恐慌。   希声和沉夏对视着勾起嘴角,对他点点头:“这个推断跟我们不谋而合,但是,莹绿僵尸之所以会像这些影片里的僵尸一样蹦跳着走路,你想到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法了吗?”   方跃沉凝着眼眸,环抱着胳膊说:“死者当时应该死了,莹绿僵尸是被他们用什么方法支起来的呢?我还当真觉得奇怪,匪夷所思,不过……哎,电影里是活人演的,他们也可以当时自己表演一番,然后离开时扔下尸体就够了呀!”   “不,那种尸体上下跃动时的僵硬感不是假的,活人要做到那种地步很难!你看电影里觉得僵尸已经很僵硬了对吧,可仔细看,他们脖子会扭动的!因为那时电影,但事实上,一具尸体在死后僵硬了,脖子是绝对不会动的!”这也就是叶凯尔案子里,那个视频存在的微小漏洞之一,活人装僵尸却还扭动了脖子,宁家悦第一个会跳出来说这不可能是僵尸!沉夏说着,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他的脖子。   方跃汗毛倒竖地晃到一边,想了想又说:“那你的意思是,那跳来跳去的还真的是死掉之后有了尸僵的人?”   “他们让尸体动起来的时间嘛,还得问家悦,让他确定比较妥当……不过,我和哥的想法都倾向于认为,尸体在死后没有僵硬之前就被他们给支起来了,而在演完戏,让某些路人看到他之后,尸体也还没有达到完全僵硬的程度。所以,这制造出莹绿僵尸现世的人至少对尸体的僵硬变化程度很了解,我觉得……必须有两个人!最少要两个人,才能成功完成这一整的把戏!”在这个节点上,希声和希声的观念是一样的,不作他想。   方跃横着眼角看他们,心里一阵气闷,忍不住埋怨道:“我看,你们早想到了吧!明明早有了推断还非要拉我回来看什么僵尸影片!”哼,丫丫的,这两人是在报复我没给他们时间休息么?   沉夏眨巴眨巴眼,拎起麦妞要往他脸上挥爪子,“方大警官,我们这可是为你着想,毕竟你才是警察,如果案子都让我和希声破了这算怎么回事?难道……要让家悦和你的队员都笑话你是摆设吗?”   方跃眉梢一拧,认真琢磨起来,想想还真是啊,怪不得家悦最近老看自己不顺眼,莫非真是认为自己太没用了,迟迟破不了案的缘故么?这么说,是沉夏和希声有意提点自己,让自己想通一部分案情,这才不急着陈述他们的推理吗?   旋即,他扬起憨厚的笑脸,一手搭上一人的胳膊,笑着说:“是我没转过弯来,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呵呵!”   希声低头挑了挑眉梢,手指从微翘的嘴角拂过,“那明天就顺着这个方向查吧,排查一下最近在Y市有什么重大的公众活动,如果BGC真是要制造大范围的民众恐慌,估计会选择夜间的活动场所……还有,方跃你不是说,因为莹绿僵尸的问题,上级领导很重视,国家安全局要派一个特别侦查小组过来,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沉夏也蹙起眉头,拍了方跃一下,说:“我也这么觉得,这莹绿僵尸虽说涉及到了几桩谋杀案,但是你们并未上级求援或求助,照道理更不会上报道国家安全局去,为什么这次会不打招呼就派人过来,还是一支特别侦查小组?他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对吧,例如反恐,追查国家间谍之类的。”   “对呀,我也是这么问局长的,可他说让我不要多问,按照命令行事就对了!现在看来,这案子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里头恐怕有些内情是我们还不知道的,但国家安全局却知道了,所以才急忙派了人过来,但他们好像不方便透露给我们实情的样子,所以才打着这个来帮助我们破解莹绿僵尸谜题的旗号过来的吧!”一提及ZF和上层机构方面的事,方跃的思路就显得要比沉夏和希声要清晰多了。   麦妞在沉夏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他身上蹭了蹭,舒服地闭上眼睛打盹。无论沉夏再怎么挠他,扯他的尾巴,都不肯抬头了。   方跃坏心地扯了麦妞的胡须一把,赶紧扭头跑了,从沉夏和希声的眼前一闪没了影,穿上鞋子夺门而出。   麦妞蹭一下从沉夏怀里跳起来,亮出爪子,嗷嗷乱叫着冲向门口,可惜方跃跑的太快,一头撞在大门上。   “噗——”沉夏笑着摇摇头,把麦妞抱起来,拽起希声往浴室里走,“希声,走!给麦妞洗澡去!”   麦妞刚受惊,一听这话,又哀怨地低低叫喊起来。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国家安全局的人抵达了,方跃带着人去接机,局里的领导看来都很重视,沉夏和希声不方便去,就留在家里休息。顺便,沉夏能抓紧时间码几个小时的字,上网跟好久没见的读者们降降火。   最近网站的登录系统和后台都出了些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大家显得有些焦躁,沉夏也着急,更新半天没更上,火大地找绿绿兴师问罪,无奈绿绿除了安慰他并发来一连串的%>_<%%>_<%%>_<%也没有办法。   幸运的是,沉夏的RP一向很好,在某些作者登陆无能的情况下,他总算更新成功了。他这回是写了一个小剧场,算是番外,讲述两个主人公在飞机上遭遇劫机的故事,拯救人质的过程惊险刺激,配合默契,在外面武警部队的偕同帮助下,地将潜藏在乘客中的恐怖分子给揪了出来,虽然也受了伤,但所幸结果不错,把机上人员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两人的感情呢,当然顺其自然更近了一步,生死危情啊,JQ那是绝对华丽而充沛的!   更新完了文章,沉夏蹑手蹑脚溜进了厨房,猛地一扑,从后面抱住了希声的腰。希声正在做苹果派,刚从电视上学的,也不知道第一次能不能成功。反正,有个吃货挂在身上,砧板上的苹果片是越来越少,最后希声不得不加了点猕猴桃进去,勉强做好了这个算不得好看的派。   两人互相喂着刚出炉的派,身影也渐渐纠缠在了一起,让周遭的温度也炙热了起来。   下午窝在一起看美剧的时候,方跃的电话来了,希声接来摁了扬声器。   就听见方跃在那头急惶地喊:“TNND,老子的决策权被剥夺了!那群急功近利的蠢货,看了我们排查出来的嫌疑人资料,现在就要去抓人了!打草惊蛇了可怎么办!”   沉夏立时脸色一沉,从沙发上拉起希声说道:“别慌!你先跟着去,我们想办法先截到那个人!” 第38章 莹绿僵尸 11   依照和方跃商量好的,沉夏和希声立刻出门,风驰电掣地赶往他所说的指定地点——Y市妇女联合会。   由于妇女联合会总部在市政府广场上的一栋大楼里,那附近的人流量很大,沉夏和希声觉着警方不会贸然表明身份进去拿人,应该会先封锁几个出入口才会派人进来,进行围捕。这样他们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希声和沉夏停好车,从容地走进这栋大楼的一楼大厅,溜达了两三分钟,观察了电梯和安全通道的方位,才从正面的楼梯步行了上去。   根据方跃他们排查的几波嫌疑人资料显示,档案室的一名新录用的女性员工嫌疑较大,还有两名男员工在四楼的人事部,也有不小的嫌疑。这三个人都是隐藏的很好的左撇子,还有其他特征也符合沉夏和希声之前做出的犯罪侧写。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直奔三楼的档案室。   刚到了二楼,希声就见一个男人忽然从楼上跑下来,看样子很着急,似乎是在追什么人或者有什么急事要办,三步并未一步从台阶上往下跳,差点撞到沉夏的肩膀。   “没事吧?”希声把沉夏往边上一拉,检查他的手臂。   沉夏抿嘴而笑,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上楼,“没事,那人也是太急了点。”   两人并没有特意注意这个男人的样貌,只觉得妇女联合会也有人急惶惶地跑来跑去实在有点意外,走上三楼找到档案室一看,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有人吗?这里有人吗?”希声觉得奇怪,现在是上班时间呀,这档案室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吧,这工作态度也太懒散了。   沉夏在周围寻找其他工作人员询问,看到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士走了过来,便礼貌地走上前问:“请问档案室有人吗?”   “哦,小张和小岳应该在呀!”她探头往里头看了一眼,也觉得诧异,“怎么两人都不在,跑哪里去了,你们想找的是谁呀……有什么要紧事么,不然我帮你去找一找!”   希声和沉夏当然不能说实话,就说有人托他们给岳冰带点东西,必须亲自交代到她手上。   “那我帮你们问问。”幸好这位还很热心,带着他们去问其他办公室的人,但是都说没看见岳冰,不过刚才看见小张从门口跑过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总之很着急的样子。   沉夏拽拽希声的袖子,“该不会和我们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个冒失鬼,就是那个小张吧?”   希声看着他,挑了挑眉——事情有那么巧么?   沉夏用翘起大拇指和食指掐他掌心里的肉——我们可不总是碰见巧事么!   两人合起来把这人形容了一遍,问他们是不是小张,好几个人都点头道:“对的,那就是小张呀!啊呀,走道尽头不正是小张吗?”说着,一人看着他们背后喊起来。   沉夏和希声连忙跟过去,追着小张的身影赶上去。   可这小张一直不停地往前跑,准确来说,是毫无章法地在大楼里乱跑,反正沉夏和希声上楼下楼是追得汗水直淌,好半天他们才发觉,这人原来并不算在乱跑的,他是在追逐前面的一样东西,但是因为这东西很小,他们在后面看不清,所以才以为他是在乱窜。   “哥,你看飞在空中那个东西,像是什么?”希声边跑着,边问沉夏。   沉夏定睛一看,不确定地加快了步子,提高了速度又看了几眼,才喘着气说:“那东西看起来很像黄金魔球啊!”   “但是这种速度……”希声眼见了要追上几米之外的小张了,没留神被一个门槛绊了一下,不得已减缓了速度,恨恨地咬牙使出浑身力气又赶上去,追到沉夏身后说:“这速度也太快了!黄金魔球我和你又不是没玩过……比,比这个慢得多!我看,这一个,飞起来简直能跟哈利波特的金色飞贼媲美了!”   沉夏咽了口唾沫,“得了吧,要真是金色飞贼,就凭我们是根本追不上的!能瞧见……瞧见一个影儿就不错了!”   “小张,前面的小张同志你赶紧停下!我们有事要问你!”希声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大声呼喊着想要前面的长跑健将停住步子,可小张就跟着了魔似的跟着那课长翅膀的圆球继续跑,嘴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听起来已经快受不了了,但就是不肯定下来。   沉夏瞄了希声一眼,希声也对他皱起眉——莫非,他不是不想停,而是停不下来?   那就只能强行追上把他扑倒了,希声深吸一口气一跃而起,成功勾住小张的脖子扑上他的背,将他扑倒在地,不料被压在身上这人的力气还挺大,使命挣扎想要挣脱掉压在他身上的希声,被赶上来的沉夏一个剪刀手死死摁住,这才消停了。   “小张,你是姓张对不对?”希声低下头问他,未免沉夏一个人控制不住,随即掐住他手肘处的一个酸麻穴。   小张的眼神有些迷惘,情绪显得异常暴躁,但过了几分钟,似乎是逐渐冷静了下来,沉重地喘着气,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问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压住我?”   希声看了看沉夏,沉夏对他点点头,他们先后缓慢地松开了拧住他手臂的手。   等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希声问他:“你为什么要追着那个会飞的圆球跑?你的同事岳冰哪里去了,我们找她有点事。”   “我追着一个会飞的圆球跑?不会吧……那东西,啊!我想起来了,那圆球是小岳的东西,她从抽屉里已放出这玩意,我就像是受到什么迷惑似的跟着它乱跑,我的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啊,简直跟疯子一样……”看来他是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但并能解答沉夏和希声的疑惑。   沉夏急着知道岳冰的下落,“岳冰人呢,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古怪的行为?你们办公室有这种纸张的对吧?”   他掏出荷包里的一张纸片,递给他看。   小张点点头说:“有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岳冰?难不成,你们是警察?”   希声立时挑高了眉梢,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有警察要来找她?她的确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是吗?”   “是,是的!小岳这几天总拿着那个邪性的金黄色圆球看来看去,说那是什么神物,可以让人得到想要的一切,实现过去无法实现的愿望之类的,谁想欺负她她就报复谁!那语气很吓人的,她还说他能替天行道,帮人消灾解难什么的……我就唯恐他会出事,还好心提醒她认真工作不要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居然很凶狠地瞪我,然后就是今天了,我莫名其妙就追着这圆球瞎跑起来……”小张陈述的有条不紊,可因为刚才跑得脱力了,现在累的够呛,只能扶着墙慢慢地对他们讲。   沉夏心说有门,这个岳冰恐怕就是他们要找的置物柜杀手了,“岳冰她人呢?”   小张想也没想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她要是不在办公室,我还真不知道她能去哪里……我也跑了好一阵了。说起来她有工作证,这栋大楼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去的。”   难道要跟嫌疑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么?希声眼珠一转,就觉得这个岳冰应该是故意放出圆球让小张去追地,目的很简单,因为她得到消息知道有人来抓她了,所以事先制造混乱和迷魂阵让他们瞎忙一场,自己则可以趁此机会成功逃脱。   沉夏试着往前几步,去抓天上的那颗圆球,可是他只要进一步它就飞远一些,也不会飞的更远,就好像故作诱导似的,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至于让追逐它的人看不见它,然而追逐的人却也始终抓不到它。   “现在怎么办,我觉得岳冰肯定已经走出这栋大楼了!”希声沉凝眼眸,问他的意见。   沉夏指着圆球努嘴:“我想抓住它,这东西搞不好……有可能是第二代黄金魔球!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希声为难地摸了摸下巴,冲沉夏勾勾手指头,“它不是想让人追么,如果我们不追了,反而倒退的话……”他拿起沉夏,往回走,并示意旁边的小张不要动弹。   一米两米三米,这圆球跟长了眼睛一样,发现他们后退了几步就前进了几步,没有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敢情,这东西也不是很智能,只知道服从指令,它的设计者却不明白凡是死命令都是有漏洞的。”反其而行之,是希声在对付某些智能机器时常用的一招。   沉夏转瞬有了主意,靠近希声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紧跟着,两人转身就跑——   圆球就这么难振翅跟随他们飞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在前面遇上一个拐弯,“啪嗒”一下,被一件衣服罩了进去,它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起来。   希声不客气地一巴掌拍过去,让它迟钝了片刻。与此同时,沉夏兜好衣服,把下摆在手中捏紧形成一个束紧的大口袋,用力往墙上一甩,“咚咚咚嚓”几声响过,这圆球终于折断了翅膀,没有办法再飞起来了。   小心谨慎地把衣服掀开来,希声和沉夏戳了它好多下,确认它真的停止运作了,才把它裹进手帕,塞进了衣服口袋。   两人这会儿反而不急着去找岳冰了,出大楼时希声给方跃挂了电话,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岳冰应当就是第一嫌疑人,我们现在去找她!一有消息或者需要你支援,会马上通知你,你稳住那边别让他们帮倒忙就好,至于用什么手段,你自己看着办。他们如果不听你的建议,那不如就让他们去胡乱折腾吧,反正浪费时间的是他们自己。”   方跃瓮声瓮气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和庆幸,“嗯,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沉夏和希声肩并肩走出旋转门,忽然觉得有种不祥的直觉,警惕地在广场上扫视了一圈。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让自己突然之间寒毛直竖,希声急走几步,把看着某个方向驻足的沉夏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广场跟刚才我们看到的好像有点不同,可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了。”   沉夏若有所思地闭上眼,鼻子耸动了几下,扯了扯嘴角,“是味道。”   “味道?”希声屏息凝神,之后深吸几口气,“的确是味道不一样了,刚才没有这种气味,这广场可是出了名的干净,这味道哪里来的?”   沉夏拍了下他装着圆球的荷包,淡淡勾起唇角,握住希声的手,往广场边缘的一处花坛走去,“姑且让我们看看,这回,到底是谁棋高一着!”   “但是,她弄出这种气味是为了什么?”希声语调幽幽地问。   沉夏对他做了一个咧嘴的鬼脸,“我哪里知道,可能是为了遮蔽她身上的某种气味也不一定,只要能抓到她……什么都清楚了。”   可是眼下两人手边没有什么合手的东西,沉夏想了想把自己腰间的皮带慢慢解了下来,递给了希声。   他这皮带没什么特别的,但皮带扣子是铁质的,内里还镶嵌着一块有棱角的黑曜石。   就这样,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第39章 莹绿僵尸 12   并不确认这个出现在广场花坛边的人就是岳冰,但沉夏和希声有自信认为,他们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就在岳冰从大楼消失之后,这个浑身充斥着狗屎味的女人出现在了广场上,她在这时候出现实在过于巧合,而且也有悖常理。   沉夏和希声看过岳冰的照片,那是个样貌清秀的女人,二十四五岁,身高得有一米七左右,长发披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看是很呆板的那种女性,刚从学校毕业没有多久,通过了公务员考试,进入妇女联合会的程序没有任何问题。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恰恰是他们这次的怀疑对象,表面上平凡低调的人,不一定就不会成为罪犯。平常人审视坏人的习惯是先从样貌和行为举止上来入手,所谓相由心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不能完全成为评判的标准。另外,容易发火和发脾气的暴躁份子,或许平日经常惹是生非,但这样的人不见得就敢去杀人。   沉夏先于希声一步绕到了花坛对面,正好切断了她的退路,防止她逃跑。   希声手拿着皮带从她的后方逐渐靠近,每一步都迈的很小心,想要尽可能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打掉她手中的东西——   如果他没有看错,她现在手上握着的,是一个类似于起爆器之类的东西。   沉夏眨眼瞄了希声一眼,希声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就在沉夏对她突然大声喊出“岳冰”,她下意识回头的这一刻,他抬高胳膊,把皮带瞬时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她惊叫地捂住手腕,但手里的东西硬是没有扔出去。   希声心里顿觉不妙,紧跟着上前一步,又把皮带朝着她的胳膊肘甩了上去,瞄准的是她的麻穴,这一下若是击中了,绝对是剧烈的疼痛。   “你们不要过来!”面对希声的攻击,岳冰只稍微躲避了一会就支撑不住了,生生挨了好几下,可她实在是个忍耐力极强的女人,眼看着手指快松动了,连忙把遥控器塞进了上衣领子里。   看她上衣表露的痕迹,这女人竟然直接把东西塞进了文胸之内。   沉夏和希声登时变得苦笑不得,无奈得对望了一眼,现下只好先跟她谈判了。   放下手里的皮带,希声举高手示意她不要太紧张,朗声说:“你就是岳冰对吧?置物柜里收集人们的杀人纸条,帮他们杀掉目标任务的人,就是你……对吗?”   岳冰眯了眯眼,看见找到自己的两个人居然长相这么俊秀,禁不住愣了一下,诧异地挑高眉梢问:“你们是警察?滚回去叫你们的上司过来,别怪我没好心提醒你们,看你们的样子恐怕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吧,别指望你们能找到我!你们再进一步,我就把炸弹引爆!”   炸弹?   对于沉夏和希声来说,这真是一个熟悉的字眼哪……沉夏暗暗低眉敛目,注视着岳冰脚下放着的东西。一个很普通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鼓鼓的东西,这就是她所说的炸弹么?   “好,我不过来,其实我们不是警察,你和威吓我们是没有用的,不如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马上就打电话通知警察过来,怎么样?”希声短话长说,想要尽量争取时间。   不料岳冰冷笑一声,毁掉了他们决定先稳住她然后偷偷报警的念头,低声道:“不管你们是谁,也别想阻止我!这个社会已经太肮脏了,那么多的鬼怪和妖魔没有人清除,好人得不到好报,为什么警察不去收拾他们!还是他说得对,只有靠我们自己才能够净化这个世界,不能指望别人!你们为什么来阻挡我?我做的事都是替天行道……那些人渣本来就该死!所以写给我纸条的人,他们现在就获得了安宁和快乐,不是吗?”   希声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眸,想要找到一丝动摇的情绪,但却徒劳无功,这个岳冰如果不是被人洗脑了,就是她本身的反社会性质已经十分严重,估计长期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中,负面情绪得不到释放和疏导,又受到了什么人的唆使,才会形成这样极端的仇视观念。   “岳冰,你说那些人都该死,你又了解过事实真相吗?写纸条那些人,他们写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你就没想过,自己手染血腥,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么?”沉夏深知她现在的神情过于激动,虽然难度很大,但仍然得想办法稳定住她随时可能暴走的情绪。   至于报警,沉夏的手指伸进了口袋,摸索着摁了快捷键8,直接会拨通到方跃那里。他此刻更介意的是,岳冰口中说的“他”是谁。如果想要揪出她背后的这个人,不仅要成功阻止她引爆炸弹,还要活捉她!   岳冰把遥控器对沉夏扬了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诡谲,“我说他们该死,他们就是该死!因为我就是Y市的审判者,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是他赋予给了我神力!在Y市,就由我来审判所有的罪恶,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糊涂的行尸走肉没有资格来质疑我!”   希声听得有些咂舌,她口口声声说的“他”恐怕就是控制她并唆使他犯罪的人。她在这这个团伙的整部犯罪计划中,不过是一个执行者和服从而已,或许不是最底层的执行者,但这种盲目的服从态度实在令人恼火。   “那你告诉我,是谁给予了你神力?如果你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就不阻止你,反而来帮助你……怎么样?”沉夏接着问,希望能套出她口中“他”的名字。   “哼,你们想知道他是谁,做梦去吧!我才没有那么傻,出卖自己心中的神,他很厉害的,你们没有可能找得到他……”岳冰的眼眸渐渐变得浑浊起来,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对于沉夏和希声接下来的试探不再做出任何回答。   她这副模样,简直是油盐不进,让希声进退维谷,沉夏也急得两鬓冒汗。   希声这时目光一转,看了看广场上忽然之间增多的人群,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态。这个时间,正是两侧大楼里几个政府机构人员出来用餐的时间。沉夏和注意到了,仔细一看,岳冰的神色果然变了,糟了——   她的炸弹不止这一个!   “岳冰,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会替你告诉警方,一定尽量满足你!你不要冲动,冷静点,你没有必要伤害这么多的人,他们都有家人有朋友,你杀死一个就是毁灭一个美满的家庭啊!”此时此刻已然是火烧眉梢,希声来不及对她讲什么大道理,只能期望她还没有泯灭良知,期望她心底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岳冰似乎真的迟疑了一下,犹疑地动了动嘴唇,然而她的手指还是压在胸口上,也就是放在引爆器的按钮上,没有丝毫的松懈。   “是,他说得对,这个社会是很肮脏,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脏的!岳冰,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人,那边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你一旦引爆炸弹会连累他们,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是纯洁无垢的,你也不忍心伤害他们的对不对?”沉夏一看有机会,连忙顺着希声的话往下说,语调放的极轻,语速放的很慢。   希声现在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要用狗屎把塑料袋弄的这么臭了,这样骚臭的袋子即使有人发现了,自然是不会靠近的,更别谈有好奇者打开来看了。   现在他完全处于了被动,除了劝说岳冰打消引爆的念头,贸然扑向去抢夺她的引爆器是非常容易造成最坏的那种结果——一瞬间,引爆了所有的炸弹!   毕竟,沉夏和希声又没有龙爪手,能一眨眼功夫从岳冰胸脯上前把引爆器给抢过来。   岳冰犹豫了半晌,很快恢复了狰狞的神情,似乎是看出了沉夏和希声的惶恐和惴惴不安,更加嚣张地勾起嘴角,对他们说道:“我要做的事,迟早有人会明白它们的意义!你们还没有开悟,如果有幸碰上他,说不定就能一夜之间顿悟过来,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这不是什么恐怖活动,而是一种最盛大的净化!包括那些孩子,如今这个世界被污染的太严重了,他们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我送他们一程,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   擦,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末世论一会儿佛法,她真以为自己是审判者啊!   沉夏心里憋着一股戾气,但眼下又无计可施,不过……他脑海里蓦地想起一篇言情小说里的桥段,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但是这个主意未免有点……   至少,比起一拳头击向她的脑袋,他更加不愿意这样做。   可是一桩近似于恐怖袭击的爆炸案即将发生,迫在眉睫之际,他不得不对希声使了个眼神,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双臂,往前一跳,将双手的十根手指,一根不落地印在了她的屁股上,跟着就是狠狠一捏!   “啊!!!”跟所有女人会有的反应一样,不管岳冰是不是个恐怖分子,现在她也只会失声惊叫着瞪大了眼,本能地转身想要拍掉屁股上的这一对咸猪手!   Just now,就是现在!   希声果断扑了过来,迅速用皮带勒住他的脖子往后猛拽,与此同时她的双手也会本能地抬起来去抓希声的胳膊,趁此机会,沉夏的手伸了过来,把她的手臂交叉之后死死钳住,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岳冰,没有人有资格评断一个人的生死,除了法律!”沉夏咬的牙齿咯咯响,可见这女人反抗的力气有多大,跟疯了似的。   默然,她的眸子闪过一道奇异的光,看着对面大楼慢慢地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   希声不解地寻望沉夏一眼,沉夏仰头看向她目光停滞的那个方向,除了白花花一大片玻璃窗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什么也没看见。   就听见岳冰从喉咙里发出恶狠狠的咒骂:“别费功夫了,有他在,即便我死了,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的……哈哈哈!我说过的,你们别想阻止我们!”   “希声,把她绑起来!”沉夏不安地深蹙眉梢,和希声一起把岳冰的双手给绑起来,还是用他的那条皮带。   就在这时,方跃带着人从妇女联合会的门口冲了过来,他和上头的人刚好布置完围捕的人手,没料想就接到了沉夏的电话,模模糊糊地一听,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希声瞅着岳冰笑意古怪的脸,见她的嘴角越拉越大,心里骤然一沉。忽的,一阵嘀嗒响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大骇不已,没有时间考虑,低头拿起地上的塑料袋就往几米外的喷水池全力跑去。   “希声——”沉夏浑身颤抖地看着这一幕,惊恐的喊声几乎卡在嗓子里。   眼见方跃他们也即将靠近岳冰两眼死盯住的那片区域,他只能拢起嘴巴大声呼喊:“疏散人群,疏散你们周围的人群,快点!那里也有炸弹!”   方跃急刹车挺住脚步,慌忙命令所有人疏散群众,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顷刻,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平地而起,掀起了巨大的气浪和火簇,黑烟刹那间弥漫在眼前。 第40章 莹绿僵尸 13   当一个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生活在谎言的世界中时,人们很难发现他是在说谎。   岳冰刚好就是这种人。   说句难听过的,这女人是中了魔障了,还是个男人的魔障,让沉夏禁不住怀疑,这男人想必是个具有极大人格魅力的贵公子类型的美男子。   三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沉夏不客气地一手刀劈中她的后脖子,确认她暂时昏了过去后,急惶向喷水池奔去,把扑倒在地上抱着头的希声从地上扶了起来。   认真而担忧地看了看希声了脸和手臂,发现幸运的只有几处轻伤,沉夏重重地松了口气,抬手拍了他的胳膊一把,“吓死人了你!”   “放心,这土炸弹的威力有限……”希声拍了拍身上,扭了扭脚踝和膝盖,发觉韧带和关节也有损伤,现在活动起来有些不灵光了。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了另外两枚炸弹爆炸的地方——   同时,也是方跃他们警方人员靠近的位置。   爆炸之后第一波站起来的人群里,出现了方跃的身影,这让他们勉强放下了心。有几个警员受伤了,但是都还能走,应该伤的不算严重。   但是他们来不及疏散的群众就不太妙了,烟尘很大,撒布着浓烈的硝烟味道,目前光凭肉眼判断,根本没有办法知道死伤了多少无辜的人。   沉夏愤恨地踹了岳冰一脚,希声并没有阻拦他,要知道他们真是恨极了,差一点,他们原本差一点就能阻止眼前这惨剧的发生,然而却功亏一篑!   看到一方跃站起来就组织起属下去救人,沉夏和希声揪起岳冰走了过去,把人交给方跃先押进警车里派人看住,他们回头也果断地投入到救人的行列中,帮忙把受了轻伤的人搀扶到广场边缘等待救护车,至于重伤的人,他们不得不先救那些看起来存活几率更高的伤者——有一个被炸断了一只腿的中年人痛苦地趴在地上不断呻吟,凄惨的叫喊声简直让人听了都不忍侧目。   好在他们两人对于急救还算是比较在行的,有的伤者不能轻易移动,他们就想办法给他们,把衣服撕成布条,先把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不一会儿,他们的手上都染上了殷红的血液,广场上漫布的血腥味让不少过路人纷纷自觉自觉加入了救人的队伍当中。   即便是很快有人展开了救援,广场上因为刚才两枚炸弹当场就死亡的人,目测之下不少于三人。   沉夏忽然一阵恍惚,身子晃了一晃,被希声抬手扶住,“起身时别太猛了,还有人需要我们帮助呢……”   沉夏点点头,仰着头扯了扯脖子,觉得有点儿酸痛,这时他注意到了妇女联合会所在大楼对面的那栋楼层,想起之前岳冰望向那里的眼神,心里的不安再次涌起,拉住希声说:“记得岳冰当时在炸弹爆炸前往那边看了两眼吗?我怀疑,那个起爆炸弹的恐怕就在这栋楼里……他们做这件事是有充分准备的,所以开启了双层保险,起爆器有一个在岳冰手里,有一个却在这个人手里!”   希声眯起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惜现在的状况太混乱了,即便我们知道他就在我们附近,也没有办法放下这些伤者去追捕他……毕竟,我们也没有法子一眼认出他来。”   这个人定然在谋划爆炸案的过程中,也算计到了这一点。   憋气和愤怒的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方跃在爆炸时被气浪掀翻,脚上开出了一个十多厘米的口子,现在还没有给自己爆炸,任凭血滴在裤子上,染红了自己的鞋子。   过了好半天,希声实在看不过去了,硬着头皮走上前,提醒他赶紧给自己包扎一下。方跃身边站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像是个拿枪的便衣刑警,但希声多看了几眼就了然地对方跃点点头:“你别仗着自己现在有精神就不管伤口,小心我们现在就给家悦打电话!”   他身边那个,就是国家安全局派来的案件负责人。   方跃只好和这人打声招呼,拉过一个刚从救护车上跳下来的护士,只要了绷带和止血片,还是嘱咐她们先去广场上救治伤者。   希声帮着他包扎的差不多了,转身准备再去扶几个伤者过来,却被一个黑影挡住去路。   “你就是沈希声?”这人语气算是有礼貌的,但在此刻的希声听来,却有些刺耳。   “是,我就是沈希声,阁下有事吗?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还有事要做……”希声扬起手摆了一下,很明显不想和他说话。   年中正皱了皱眉头,提高了声音道:“你的名气不少,我早就听说过了,不过我实在没想到,爆炸案刚刚发生,你居然抓住了嫌疑人?”   这句话里的意味,可就值得推敲了。   希声不悦地横过眼来,冷笑了一声:“年sir这是什么意思?眼下这么多的群众需要送到医院就医,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抓住我不放,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快能抓到嫌疑人?故意隐瞒了什么情报不让警方知道吗?你以为我会用这么多生命做赌注,就为了让自己的名声更响亮?!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因为我和我哥刚才已经夺走了她的起爆器,但没料到她有同伙就在对面大楼里面!就是那个人,等着看警方的大笑话,毫不犹豫地引爆了炸弹!”   “你说她的同伙就在对面大楼,我凭什么相信?”年中正一向不认为这种歪把子的侦探能有什么真本领,名声再大也可能是吹嘘出来的。   希声懒得和他解释,一个闪身从他眼前走了,冷冷撂下一句话:“等明天,我和我哥自然会去警局交待清楚情况,把所有的线索告诉你们,年sir!”   年中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倒是冉生出了一丝佩服和赞赏。无论如何,这年轻人眼眸清澈见底,骨子里透着一股凛然正气,应该不会草包到哪里去。不自觉的,他对这一次的案件又多了另外一份期待。   沉夏在希声走开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帮助伤者,他口袋里的手帕早派上了用场,纸巾都送了出去,鞋带用来给人绑扎伤口时用了,袖口和裤子上也都是血迹斑斑,只能等忙完了回家再说。   走动了几步,沉夏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子,炸伤了腿,泪水练练地坐在地上,伤的不算很重,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足够吓坏了她,如果及时得不到安慰和救治,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的心理。   “小妹妹,哥哥送你去医生叔叔那里去包扎伤口好不好?”尽量让表情柔和了些,沉夏微笑着握住这女孩的手。   小女孩依然在痛哭,但慢慢地看着沉夏的脸降低了哭声,对着他点了下头,伸出了双手。   沉夏连忙把她抱了起来,小女孩现在这样是没有办法走的,只能由他抱在怀里,往救护车那边走。   就在这会儿,一个长发男子迎面走过来,与他擦身而过。   沉夏不经意地瞥了瞥他的脸,随即手指被扯住,低头去看小女孩的手臂,小心地避开了她的擦伤。陌生男人走过去之后,回头定住脚步看了他好一会,他并未发现。   这时,广场对面的街道边,一辆车身格外洁净的凯迪拉克停靠了下来,驾驶座里的男人将车窗摇下来一半,面对着从广场上缓慢走出的男子,微微勾起了轻薄而性感的唇角。   两分钟后,他副驾驶的真皮座椅深陷了下去。   耳边,顷刻落下一记柔软的亲吻。   “你呀,先把东西拿下来不行吗?”   “呵呵,这不是情不自禁么。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顺利几分。”Iolite的手指在脸颊下方摸了几下,摩挲着往着一拉,一张完整的面具立即取了下来,露出了他脸上那张扬而略带邪魅的笑容。   Ruby眸子迸发出一道精光,抬起纤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手拿过面具在手中把玩着,“重头戏还没有上演,你可不要放松警惕。不过……这个三万块一只的仿真面具,哼~还真是意外的好用啊~”   “谁说不是呢?能做出这种东西的R国人,还真是一种很恐怖的存在……”Iolite往广场上看了一眼,觉得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先回去吧,刚才我从尹沉夏身边走过,他一点也没有认出我来。这样的话,几天后的行动,你和我都可以亲自在场,不过,我确定真的要去?”   虽然被警方发现的几率很低,但终究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Ruby斜睨他一眼,低头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压在他嘴上深入地吻了下去,半晌才抬起低声笑道:“如果不是大场面,我可是懒得自己动手的,越是危险的行动我越是兴奋难耐……你懂的,不是吗?”   Iolite无奈地露出一抹笑,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一把扯过Ruby的胳膊,凑过去又吻上他的喉咙,咳咳咳的笑声在车子里聚拢而渐渐消散……   这天,从此处经过没有路人都没有注意到,曾有一辆凯迪拉克在路边静静地停留过。   沉夏和希声在夜晚八点左右才回到家,一到家就打开电视看新闻,想知道爆炸案受害人的死伤数据。   “目前四死三十一伤……可能还有增加的趋势。”希声对从厨房里端出两杯柠檬茶的沉夏说,看了几分钟后,觉得今天已经看的实在够多了,随手转了个台。   沉夏轻叹了口气:“但愿,那些重伤者都能挺过来……”   夹杂着他们挨靠在一起说话的声音,电视屏幕上播报出一条最新资讯:不要惊讶,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也不是《聊斋志异》里的画皮,而是R国一家公司最新推出的一项私人服务:为客户复制脸!这家公司研究出的最新技术,能够在模压树脂上为顾客复制出一张高仿真度的真人面具!这项技术,不但能够准确复制出人脸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还能精确到毛孔、血管和虹膜,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沉夏蓦地仰起脸,神情不安地瞪大了琥珀色的双眼。 第41章 莹绿僵尸 14   对于沉夏和希声提出的担忧,方跃觉得有可以重视,但是很难拉网展开巡查,毕竟要在偌大的Y市找到拥有高仿真面具的人实在太难。   “你为什么觉得,那天遇到的男人是戴着一张高仿真面具呢?”方跃看了眼翘在茶几上的腿,问他。   沉夏轻摇了下头,说:“我那个时候就感觉浑身不舒服,那人的脸给我很奇怪的感觉,所以才下意识地低头,并没有多看……当时的确没觉察到什么不对的,但后来看到那则新闻我就感到发毛了,那人的脸色太健康了,气色好的过分……那会儿可是爆炸刚刚结束,他的神色过于正常,难道不奇怪吗?”   方跃一向是相信他和希声的直觉的,但是现在他有些为难,对他俩努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我没有绝对的指挥权,如果要调动属下和分派任务,必须经过年sir的同意。你们说的情况我和跟他商量商量,但我觉着,他同意去派人查的可能很小,因为你们拿不出确实的证据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证据,沉夏和希声也不会坐在这里这么久,但方跃说的也是事实,沉夏只好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现在没有办法做出预警来,想要防备更是困难的,但是我的确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要是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是Iolite和 Ruby的其中一个,那可就太棘手了!他们肯定是要在Y市有什么大的行动,不然他们是不会冒险在这里现身的……”   希声没有遇上那个人,所以不好做出判断,但他相信沉夏的敏感触觉,也觉得对这个信息不可小觑,既然方跃没有办法调动人手,那他们只好自己出马,尽力去找一找,看Y市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你管不了,那就查一查这段时间市内有什么大型活动吧!尤其是夜间的……大型的民众活动,从BGC的行事风格来看,Iolite 那就是个不计代价达成目的的疯子,他要做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前奏都这么激越,那他给我们准备的高潮就更不得了了!”希声静默了片刻,对方跃拜托道。   方跃语调深沉地保证道:“好,这件事我其实早吩咐他们去做了,待会儿就催促一下,十分钟后我要开会,就用短信通知你们吧。”   沉夏和希声相视一眼,起身告辞。   走出警局,希声把还在神游的沉夏给拉进了车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有点发热啊,是不是着凉了?”   今早他就觉得沉夏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窝发青,在厕所洗漱的时间也比较长,吃早餐时端起盛满炒饭的碗要喝,精神很有些恍惚。   沉夏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   “我昨晚好像没有折腾你吧,怎么……做噩梦了还是失眠,我太累了睡着了也没察觉到……”说着,希声低头给沉夏系好安全带,用额头蹭了下他的额头,“回去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   沉夏这会儿是真觉得身体酸软了,靠在希声肩头上,眼皮重重地往下垂,“嗯。”   回家的路上,两人在超市门口停下车,虽然沉夏很犯困,但也不想独自呆在车上,跟着希声进去挑选蔬菜和鸡脯肉,计划好晚上吃什么,还仗着自己生病买了一大箱旺仔牛奶。   坐在副驾驶上,小口小口抿着手中的小罐牛奶,沉夏似睡非睡地看着窗外,忽然一拍车门,让希声赶紧停车,“希声,你快看那边的宣传海报!”   希声探过头来,低头望过去,皱眉道:“平安夜嘉年华烟火晚会?”   沉夏揉了揉眉心说:“你看看这晚会的地点和时间……场地空旷,人流量极大,还是从晚上七点到半夜两点。”   “确实值得怀疑。”希声立时给方跃发去了短信,让他们重点查一查还有没有类型这场嘉年华之类的活动。   “好了,这也算是有了收获……要不是看到这个,我还真的差点忘记了,原来圣诞节快到了。”希声感叹了一声,对沉夏牵起唇角道:“我们是不是该买棵圣诞树回去?”   “怎么的,你想在家里搞圣诞派对么,就我们两个有什么意思……如果这个活动真的符合BGC袭击的目标特征,我看,圣诞节是肯定泡汤了,还是等着过元旦和春节吧!”沉夏有气无力地给他泼冷水,但说完了又有点后悔了,买了圣诞树增添点节日气氛也好啊。   希声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直接开车去了节日用品商店,买了一颗高仿真的圣诞树,别看这棵树挺矮,只有半人高,但看起来就是一棵真的松树,只要不用手摸,压根发现不了是假的。   反正是来了一趟,沉夏不想错过可爱的圣诞礼品,买了不少糖果拐杖、巧克力球,还有装饰用的常青藤和仿古的蜡烛和烛台……装满了一大盒子,店员还赠送了一对小巧的驯鹿糖果给他们。   沉夏心满意足地抱着大盒子上车回家,希声负责把圣诞树装在后车厢,回到家这下可有事儿做了,忙着安置圣诞树,然后依照自己的喜好妆点起来。   “行了,常青藤我来挂就好……你吃了药赶紧去睡觉,头是越来越烫了!”希声把沉夏推进房间里,早知道他要亲力亲为干这些,他就不会提议要买圣诞树,为了一个圣诞节让沉夏的病情加重了可是得不偿失。   见装饰的差不多了,沉夏也不再坚持,乖顺地吃药,换上睡衣,躺进被窝睡觉去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慵懒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窝在希声怀里,不仅双手攥着他的手指,头还枕着他的胳膊。   “嗯……哥你醒了?”希声揉了揉眼,凑过来吻住他的唇瓣,辗转反复地品尝了好一阵才松开来,亲了他的鼻尖一口,眉眼温和地笑:“饿了吧,起来喝粥好不好……昨晚上熬好的鸡片粥,在上面撒一层牛肉肉松怎么样……”   沉夏禁不住勾起舌尖舔了舔嘴角,猛点头:“嗯嗯,要的!”   希声洗漱干净去厨房热了粥,端到客厅放好时,沉夏才刚放下毛巾。四肢虽然还觉得乏力,但精神已经好多了,不再有眩晕的感觉,这感冒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口温热的粥喝进胃里,沉夏舒服地吐了口气,“啊,美妙极了,要是天天都能这样闲适就好了……”   希声笑着递给他一片烤的焦黄的面包片,“只要你放弃跟着我查案,这种生活天天都能有。”   沉夏故作哀叹道:“不查案我大概不会无聊死,但我会遗憾死……”顿了顿靠近希声的耳边吹了口气:“不能亲眼目睹我亲爱的弟弟在破案时的英勇风姿,你说我是不是要遗憾死?”   希声就这手里的半勺红豆布丁喂进了他嘴里,笑意宠溺:“是~我也想看看我亲爱的哥哥在推理成功时那得意又得瑟的笑脸呀!”   “哼,我就得瑟了怎么样~~~~~~~”沉夏哼着鼻子一笑,把碗里的粥喝了个一干二净,咂咂嘴,对希声举高了碗道:“小二,再来一碗咧!”   两人就这么打闹着吃完了早餐+午饭,过了不久,方跃的短信如期而至:   正如你们所说,最近一周内的夜间大型活动,会有很多群众参加的,只有这场嘉年华烟火晚会。举办商是华侨,场地是找纵横集团租借的,就在Y市人都常去的疯趣乐园。因为门票是预售的,所以现在我们能估算到,平安夜当晚至少会有三千多人进场。   “这么多人……要实施安保肯定会很麻烦。”希声不由得更加忧虑,“如果处心积虑要制造恐慌的话,在种场合里对于BGC的人而言,下手的时机太多了。”   “问问方跃当晚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是哪家公司,有没有请求警方的帮助?”沉夏对希声说。   几分钟后方跃回复他们说,是Y市最大的一家保全公司,暂时还没有请求警方帮助。   希声想了想,问他警方强行介入的可能大不大,如果可以,当晚一定要强行介入,加入安保的行列,这个行动如果年中正不支持,那么就阳奉阴违瞒着他好了!平安夜要巡逻的警察很多,但刑警是可以休息的,下班时间大家自由活动,他没理由再指手划脚了。   方跃当天傍晚打了电话过来,对他们说:“奇怪了,年中正居然答应了!还主动和我制定其了详细具体的防卫方案,调动了我们现在手下的所有人……我倒是不觉得他是相信了你们的判断,我估摸着,他或许是知道什么我们未知的情况,恰好和我们的主张不谋而合。”   “但他的目标不一定和我们一样吧。”希声纳闷地蹙起眉头,“先不管那些,他肯配合是最好的……等到了平安夜,我们就都伺机而动,灵活应变。”   印象中幸福恬美的平安夜,真的能够平安……吗?   为了不让这个圣诞节变成一个充斥着怨念的大黑洞,沉夏和希声把属于他们俩的平安夜提前了一天,在屋子里点上蜡烛,放响了欢快的圣诞歌声,手牵手靠在圣诞树跟前,静静的,安详地遥望着天上的皎皎明月——   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么简单地依偎在一起,回味刚才饭桌上的烤鸡香味,头挨着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在烛光下重叠而分离,分离而重叠……循环往复,看着彼此的影子变换着不同的形状,以不同的姿态融合在一起,直到……完完全全地纠缠在一起。   “你说,Iolite 和Ruby就不过圣诞么?”沉夏含着一跟棒棒糖在嘴里,跟在希声身后,往嘉年华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他们想寻找一个可以看到大部分人群的制高点,用以观察不寻常的情况,及时作出反应。   希声拉着他的手,在戴着各种圣诞帽的人群中穿梭,嘴边挂着暖如骄阳的笑,“谁知道呢,或许他们小时候没得到圣诞老公公的礼物,心生了怨恨,等长大了就想破坏掉其他人的圣诞节……”   “哈,那还真是可怜呢。”沉夏哈哈笑着,从荷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来塞进希声嘴里,指着不远处一个高台说:“那里不错哟!”   转眼两人站到了高台上,俯瞰整个嘉年华的娱乐设施,眼前好一派的热闹景象,到处都是欢笑的男女和孩子。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快乐气氛中的时刻,五光十色的海洋骤然黯淡下来,灯光逐一熄灭,脚下顿时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深潭!   沉夏一把拽住希声的腕子,紧张道:“来了!”   希声通过蓝牙与方跃通话,“注意安抚慌张的人群,让他们不要慌,一定要控制好,不能乱!”   方跃那头已经开始分派任务了,嘱咐他们:“你们先不要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希声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定在一个方向,在他和沉夏正对面的一座摩天轮下方,出现了二十几个移动着的莹绿色物体——   一度震惊了Y市人们的莹绿僵尸,在这个平安夜,再次凭空出现了! 第42章 莹绿僵尸 15   这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僵尸,似乎与过去他们在视频上看到的很有些不同。   亲眼看到的冲击力是极大的。   希声和沉夏陡然感觉头皮发麻之余,还觉得有种奇怪的违和感,远远打量了几眼就感觉手背上的皮肤立起了密密麻麻的汗毛,但却不是因为恐惧或受到严重惊讶,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走,靠近些才能看清楚!”希声握住沉夏的手,两人准备冲过人群往僵尸附近靠拢。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很快冷静下来,这就麻烦了,许多人一看到这些可怖的身上泛着莹绿的僵尸就惊慌失措起来,大叫不止,女人呢是惊声尖叫,男人呢是低低吼叫,还有些孩子那便是恍然无措的大哭!   沉夏听着耳边这些扰人心乱的叫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希声,两人在潮水般的人群中走动实在是困难极了,但是好在方跃当机立断,直接拿起一个高音喇叭就站在了一家便利店的冰柜上,努力让人群冷静下来,慢慢的有秩序地疏散开来,否则他们将是寸步难行,说不定还会被推搡得踩踏受伤。   可就因为这么一耽误,等他们两人赶到僵尸最先出现的地方时,这一批僵尸已经往别处去了。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在后面追,没想到这僵尸十几个连成串还跑的挺快,就像是有人在后头追赶似的,但有一点挺诡异的,就是僵尸们似乎没什么方向感,跳起来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的地,仿佛就是在整个嘉年华活动场地里乱转,跟没头苍蝇差不了多少。   由于僵尸分散跳开,像编了队似的,四个四个地散开……他们追起来有点找不准要领。   希声跑的气喘吁吁,拽住同样喷着雾气的沉夏说:“哥,这样不行啊……太古怪了,他们为什么会到处乱跑乱跳?还是说,他们本来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到这儿就是为了吓人?!可吓人完毕了,怎么不干脆撤退算了……”   “呼呼……我看用僵尸的思维来想是不可能的,那就用人的思维来想呀!他们还真是僵尸?很明显不是么,这点我们不是早就商量过了……这就是个大把戏,其实连魔术都算不上!”说着,沉夏拉起希声继续往前追。   小追了一阵,希声突然停下来拍了下脑袋,喊道:“既然要用人的思维来想,那不就简单了,他们为什么会没有方向感的到处乱跳?不如,我们喊他们停下来试试?”   喊僵尸停下来还真是个非常……普通的办法。   但普通不代表不管用,希声还就拢起嘴巴对前面大吼了起来:“喂——前面的人给我停下来!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啊!”   他这声音一出,好些个跟着一起追僵尸的警官紧着跟上来,几个趔趄就撞在了一起,头对头小声嘀咕:“不是吧,居然叫僵尸停下?他们这能听得懂嘛……”   沉夏唇边垂着一丝浅笑,但笑不语。   希声又喊了几遍,还别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前面刚才还蹦跶着无比欢悦的几个僵尸瞬时刹车停住了,由于停下的步子不是很统一,还发生了一连串的碰撞,那情景跟撞车似的,差点儿有几个跌倒在地上。再喊几声,不远处另外一些僵尸也停了下来。   “快!”沉夏一挥手,让身后的警官都跟着跑上去。   希声则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头一个瞧见这些“僵尸”们挤在一块的混乱场面,眉头不由得蹙起,随后摇摇头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冷笑。   听这冷笑里头,还夹在着些许不屑和无可奈何。   沉夏随后赶到,歪着脑袋来回瞅了瞅,也哭笑不得地“嗳”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Iolite 和Ruby这两个混蛋,真是拿我们当猴子耍么!”   这时,僵尸里头突的有人声传了来,哭爹喊娘一般:“呜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们让我们做的事,我们都照吩咐乖乖做了,都跑到快要累死了……还不能放了我们吗?”   几个小警官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状况哎?   希声和沉夏倒是早明白了过来,走过去伸手在一具僵硬的僵尸后面一扒拉,揪出一个黑衣服黑鞋子的人来。这人也实在是穿的够黑,扔进夜色里难以认出来,因为脑袋上还罩着一个只有俩小窟窿出气的黑漆漆的头套,手上也带着黑手套。   但他的手臂实际上是被绑在肩上那竹扁担上的,希声给他解开来,这人立刻哆嗦地趴在地上,哭声涟涟:“呜哇,谢谢你……谢谢你!”   沉夏走上前,一把拎起他那头套,“看清楚,我们不是那些人!你说吧,是谁让你们干这事儿的……”   这人一听愣了,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环境,情绪一下急转,惊讶地指着他们道:“啊,你们是警察吧!”跟着几又痛哭流涕起来:“呜哇……终于见到亲人了啊,警察叔叔哇……你们可算是来救我们啦!”   沉夏和希声脑门滴汗,连忙招呼警员过来给其他“活人”松绑,一共有八个人,全部揭开头套一问,发现都是被同一伙人绑架来的。那伙人凶神恶煞,不以真面目示人,什么也不说,就给他们套上了这些黑色的衣物还有头套,然后把他们的手臂绑上扁担,然后也不晓得扁担为什么越来越重,隐约感觉是还有一个被绑架的人架起了扁担的另一头。   跟着,这伙人就训练他们,告诉他们怎么迈着“一二一”的步子往前跑,还试着让他们跑了好几趟,当时应该是在一间很大的仓库里。   再后来,就有人拿着枪顶住他们的太阳穴命令说,让他们安安静静跟着往前走,不许说话,要是说一个字就崩了脑袋!   再再然后,他们知道是来到一处很热闹的地方,过了许久之后,听见耳边传来了阴冷的命令:“往前跑,不要试图逃跑!你们得一直不停地跑,我会告诉你谁来喊一二一的口令!你们必须认真地跑,如果跑不够十五分钟就停了下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接着他们其中的四个人被吩咐了喊口令,还要低声喊,然后这伙人就逐一将四队“僵尸”给派出去了,即刻引起了嘉年华场内的一片混乱。   沉夏听着点了点头,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这八条四组扁担上“挂”着的“僵尸”们,对希声摇摇头。   八个被解救的无辜者这会儿几乎都回过神来,看到扁担上的人面露惊恐地问:“这……这些人是这么回事啊?他们……他们该不会都是……都是死人吧?”   而且还是血脉里透着绿惨惨荧光的死人!   这些人本来就受到不小惊吓,希声不想让他们再晕过去,赶忙对几个小警员使了眼色,让他们扶着这八个人去休息,等下再录口供。   半个小时之后,骚乱不堪的嘉年华不得不强行关闭,大部分群众被紧急疏散了,只有少数人因为慌乱中遭到了踩踏而受伤,被送往了医院。整件事基本上处理的很及时,方跃的反应相当迅速正确,带着人前来的年sir也及时作出了选择,把手下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帮助疏散群众,一部分去执行抓捕“目标罪犯”的任务。   当然,他的抓捕是失败了。   “但是年sir还不肯说他们要抓捕的头号嫌疑犯到底是什么人……真是气死我了,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用这是属于国家安全机密来搪塞我!”不久之后赶过来观看“僵尸”的方跃气鼓鼓地对沉夏和希声说道。   希声不安的蹙起眉头,心里的怀疑一时间有了点眉目,但是看了看同样若有所思的沉夏,引而未发。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解释一下,这莹绿僵尸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恕我愚钝,看到这些扁担上的‘鱼干儿’好像是明白了,但又好像还是没明白……”方跃挠着头,觉得有些挫败,等着希声和沉夏组织语言的当口儿,给家悦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他那些宝贝家伙什儿过来。   希声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应该还没有结束,Iolite 和Ruby不可能只给他们看这么点戏就放下帷幕……但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沉夏见他还在环顾周围,知道他正在沉思,就自己承担起讲解的任务对方跃说道:“上次给你看过的僵尸影片里,里面提到过湘西赶尸的,还记得吗?”   方跃回忆一下,点头:“记得啊,莫非跟那个有关?”   “对的……”沉夏看另外几个警员也感兴趣,就干脆一起招手让他们过来,他也好节省一下口水,“湘西赶尸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也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样邪门,其实不过是古代落后地方的村民因为不明真相,所以才以讹传讹,流传出了一个赶尸人摇晃着铃铛,领着一群僵尸一起赶路的诡异故事……”   “那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赶尸,这湘西赶尸是假的咯?”方跃问。   沉夏轻笑着抿下嘴角,说:“不能说完全是假的,以前的湘西地域因为山路崎岖险峻,百姓谋生很不容易,很多人外出会异死他乡,久而久之应运而生了帮人运送尸体这么个行当,是确有其事的。真实的情况大约是这样的,这些运尸人要是运送的尸体少,那就比较简单,他们会一对一背着尸体,步行去目的地。或者,他们会用一个担架,抬着尸体去委托人指定的地方。使用竹子做的长担架,两个运尸人一次可以运送两到三具尸体……但要是尸体更多呢,两个运尸人就负重不起了。这些运尸人中的某个聪明人,想到了一个非常聪明的法子……”   “噢!”方跃这时一拍脑门,看了眼地上歪躺着的莹绿尸体,一瘪嘴:“居然是用了这个办法啊。”   沉夏微微一笑,“现在明白了吧!某个聪明的运尸人想出了把尸体垂直悬挂固定在扁担或竹竿上的办法,做起来也不难,只要在尸体完全僵硬前,将竹竿穿过尸体的腋下,把尸体的双臂放置在竹竿上方加以捆绑,从腋下到手腕处都用较粗的麻绳捆住即可!这样运尸人一头一尾抬起竹竿,这些尸体也就顺势被抬起,挂在竹竿上了……因为这样的捆绑方法很结实,即使运尸人走多么崎岖的山路,尸体也不会掉下来,还很节省空间。不过,就因为竹子是有很好韧性与弹性的,运尸人抬着尸体这么一走,尸体就在竹子上上下颠颠儿地摇晃起来,看起来就像极了一队尸体平举着手在蹦跳着列队而行。”   方跃恍然大悟:“他奶奶的,我总算是明白透了!我们面对的这伙人就是利用了这个古老的运尸技术,把竹竿换成了颜色深的老竹扁担,用透明胶带绑住尸体的胳膊,前后两个抬着扁担的人穿的浑身漆黑,头上也戴了头套,所以……只要不是靠的足够近,就会感觉是几个尸体在上下蹦跳,跟僵尸一个样!”   “但他们也因此留下了细小的线索,例如尸体腋下和手臂上留下的胶带痕迹,尸体必须要露出了手臂,以便让血脉里发出莹绿色光被人看到……还有,他们为了让莹绿僵尸的形象更逼真,将某些尸体的脚步静脉也注射了荧光剂。制造假象时,他们将尸体的裤腿卷起来一定高度,做完了戏就再放下去。所以这些尸体的衣服都是有一些折痕或者被卷起的痕迹的……”沉夏这话一说完,方跃就觉得奇怪,问:“这些,家悦怎么没在报告里写?”   沉夏支吾着打了个哈哈:“嘿嘿,这个嘛~家悦的意思是,还没有完全整理清楚,你又不肯去解剖室给他送咖啡,那最后修改过的报告就……”   其实最完整那份,一直搁在家悦的办公桌上。   方跃张大嘴巴一阵无语,有些气闷地说:“我不去那是有理由的啊,谁让我总是把……某些证物放在自己桌子上……”   “我说你,这么些年还没习惯啊?”沉夏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总之,家悦希望借此传递给你一个信息,若是办案没了他,咳咳……你们的进度将会慢很多,让你别小看他在工作上的贡献……”   方跃欲哭无泪,不就是自己上次拒绝送咖啡和蓝莓芝士蛋糕去他办公室么……他竟然记仇记到现在……“他就不怕影响我办案?这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沉夏眨眨眼,安慰他道:“不会的,因为我和希声知道啊!家悦心里清楚,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的。”   呵呵……是啊,所谓的适当时候,就是案子基本已经破了的时候。瞬间,方跃浑身笼罩在无可救药的黑色气压下。   “那个,方跃啊,你不是应该派人搜索一下附近的大仓库吗?”希声及时打断了他们的话。   方跃立刻恢复了干劲,一边吩咐人去搜索仓库,一边派人看好尸体,保护好现场。警戒线已经拉起,就等这家悦过来进行初步验尸,看看这些人是否与之前那些受害人是同样的死法。   “我数了数,四组长扁担,上面一共挂了十六具尸体,这么多的人……这群人也太丧心病狂了。问题的是,失踪了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接到报案呢?”希声疑惑不解地望着方跃。   方跃也觉得不合常理,但想了一会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Y市不是所有人都在户籍上有登记的,例如那些刚来的外来人口,城市流浪汉,还有一些时常在城市之间来会转移的乞讨者……如果他们是瞄准了这部分下手,那没有人来报失踪也就不奇怪了。”   “的确如此,但他们绑架这么多人,总该有个很安全的地方用来藏匿,我觉得,不会是刚才那八个人见到过的仓库。”沉夏仍旧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希声的神情也不大好,眉宇之间透着浓郁的困惑,忧虑地看向夜空,喃喃道:“Iolite 和Ruby杀了这么多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肯定是有某种目的才会杀人,他们并不是那种无理由杀人的恐怖组织,这样大规模的处置人命,绝对不会是为了警告会挑衅警方那么单纯。   过了良久,沉夏被夜晚凉风吹得有点背脊发凉,往希声身边挨了挨,忽而望着远处皱起眉头,不经意地说了句:“方跃,大部分游客都是从哪里被疏散出去的?”   “东西两个大门啊,怎么了?”   沉夏抱住希声的胳膊缩了缩脖子,嘀咕起来:“那疏散的还蛮快的啊,大门口的的警力也有不少么……我记得主办方在那儿安排的人也不少。”   “没有啊,我们的警力大部分都在里面……主办方很配合,故意在那儿加强了保安的数量。不过……后来那儿的保安貌似比之前更多了……等等,后面出现的几个人,我的人没有确认过身份!”方跃回答说。   希声突然眼睛一瞠,抓住沉夏的手腕,“不妙!那些人是有问题的!方跃,你必须赶快找人通知那些疏散出去的游客,不管他们现在舒服不舒服,要所有人立刻去医院检查!Iolite 和Ruby还等在暗处看他们布置好的这场戏……我现在,有种特别不详的预感……” 第43章 莹绿僵尸 16   希声的话让沉夏和方跃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你在怀疑什么……”方跃把现场交给部下,带着两人直接去了东大门,此时这里还有一些游客没有回家,多半是些胆子大的,留在这里想看看莹绿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的看到警车来了就感觉是发生挺大事了,徘徊在原地想打听出一点消息。   再有一些,是受了轻伤的人,留在原地给赶来的医务人员检查,简单的上药包扎,准备没什么事儿就回家休息的。   看到还有这么些人在,方跃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好,上前一步,把事情对几个口才比较好的,长相较为亲切的警察说了说,大家马上忙活起来,慢慢地说服游客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比较妥当。   但很有些游客不愿意配合,觉得警察的嘱咐太过殷切了,反而产生了怀疑,迟迟不肯去医院,非要警察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实情。   “是不是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我们是Z国的公民,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你们不说,我们就不去医院检查!”一些个情绪比较激动的,直接冲上来要质问领头的方跃。   方跃感觉十分棘手,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焦头烂额地对游客说起了安抚的话,但收效甚微,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到这是一种敷衍和回避。   转过身,他想向希声和沉夏求救,没想到这两个没良心干脆把他扔进人堆里了,自顾自在四周探查起来,专门往人脸上看,把剩下几个还在敬业工作的保安都弄得有些发懵。   希声看着沉夏专注盯着人家脸死瞧的样子,忍不住挑起嘴角,觉得好笑,建议道:“不如让他们自己扯扯脸,要么大笑一下,不就能知道是否戴了高仿真面具了?”   “对呀!还是我家希声聪明哪……”沉夏打了个响指,立刻让所有保安都扯自己的下巴和脸颊。   保安们都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但无奈对方是警方的人,只得照做,都一一扯了扯,却没有发现问题。   “尽管知道Iolite 和Ruby这个时候还混在保安中的可能性很小,又或者他们并没有来,只是派了得力手下过来执行了计划……我还是有些沮丧。”沉夏轻叹了口气,对着方跃周围那群游客就头疼起来,“你说,他们有没可能又混进了游客当中?”   “可能性不小。”希声觉得这也是极有可能,Iolite 和Ruby是应变能力很高的两个罪犯,高智商不说,心思细腻,更加可怕的是做事并没有一般罪犯会有的缺点——慌张、心虚、暴躁等等。换句话说,他们两个在犯案时基本上不会暴露出令人感到突兀的情绪,他们很会掩藏自己,懂得调整情绪,从不轻易表露出负面情绪,冷静的甚至会令人感到战栗。   “这就难办了……”他们总不能要求每个游客都把自己的脸蛋扯一扯,很多游客情绪还没有稳定,如此要求可能会引起反感。   希声觉得这次真是棋输一着,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不能翻身,找不到引蛇出洞的好办法,着实让人心焦,“等游客都去了医院,或者打算回家,那就更不好查了……更何况,人数太多,Iolite Ruby完全可以利用这充裕的时间轻松逃脱。”   沉夏点了点头,“不如,我们还是集中精力,分析分析,Iolite 和Ruby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为好。你怀疑的,莫非是……”   “之前我们已经在猜测,BGC是不是在计划一项实验,有关黄金魔球的实验。因为黄金魔球的性能还达不到他们的要求,研发遇到了困难和瓶颈,他们对于活体实验就有了极大的需求……哥,假设Iolite 和Ruby一直以来就是在为了这个实验而在实施各项犯罪,那么有些事就说得通了,比如他们大费周章搞出来莹绿僵尸的传闻,当初的莫云周自杀案,还有莫晓琳的暴露……”希声脑袋里开始形成一条清晰的线,指引着他们往更深处去探寻。   沉夏凝视片刻,表示赞同,“他们所作的一切如果当真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活体实验对象,并且想要一个顺利的途径销毁失败的‘小白鼠’,并遮掩幕后操纵的那项实验,那么不惜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丝毫不奇怪……至少能说明疑点,这项实验如果成功,BGC或许会展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活动!”   “至于他们瞄准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我们现在还无法摸清楚方向……”希声心里的不安渐渐发涨,觉得事态已经变得很严重了,如果他们在初期或中期阻止不了Iolite 和Ruby这两个疯子,等他们暗地里进行了更多次的活体实验,并且有朝一日实验成功了,到时他们真不知道要面临的会是什么恐怖的事情!   而他们不约而同由黄金魔球想到的,是病毒的威胁。   “黄金魔球上所携带的东西,至今还没有检查出对人体有没有具体的损害……但我始终担忧的是,Iolite 和Ruby不像是做无用功的人,如果那上面的东西无害,他们会利用黄金魔球来对付我们么?”沉夏记得,他和希声仍然需要定时去疾病控制中心进行体检,这会不会患病的事情老这么悬着,也未免太折磨人了。   希声活动了一下脖子,冷声道:“最好,是他们没研制成功的残品被我们碰上了,不然就算病入膏肓……我也要让他们两人伏法!”   沉夏久久凝望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眸,心里空荡荡地豁开了一个风口去。许久缓过神来,紧紧攥住拳头,在心底里暗暗发愿,他们绝无可能会输!   两人模切地对视一眼,把释然的微笑传递给对方,继续在四周寻找线索。   不大一会,一辆警车停靠在东门,穿着白大褂的宁家悦提着银白色的箱子走了下来,看到拥挤的人群抽了抽嘴角。   拨开人群往前走,他才听明白了人们争执的原因,眼眸溜溜一转,就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稍微等待了片刻,见方跃一张嘴对付不过死嘴巴舌的游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挡开几个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大家都听我说!警方现在怀疑那些莹绿僵尸身上会带有什么不利于人体的细菌,虽然这种细菌不会危及生命,但对人的容貌或呼吸道可能产生某些不良影响……所以,还希望大家为了自身健康着想,都去医院检查检查,别都在这儿围着我们的刑侦队队长了!你们要是耽误了自己治病,或者耽误了警方抓住莹绿僵尸,出了事谁来负责……”   哗啦——他话音一落,瞬时人群就散开了,好些人惶然地就跟着救护车走了,装不下的就拦下主租车直奔医院。   因为附近就有个综合医院,其他一部分也不舍近求远了,直接走过去,打算好好检查一番。   沉夏笑着上前拍上家悦的肩膀,耸了耸肩膀说:“哎呦,还是我徒弟厉害!”   家悦略微挑高嘴角,带着他的助手,径直往里去了。   希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好不容易解脱的方跃,在方跃擦汗的功夫,长话短说,把他和沉夏的推测阐述了一遍,方跃听完立即派人先去医院跟踪了解情况,而后想了想龇牙说:“要不然,先弄个莫须有的罪名,先把Iolite 和Ruby扣起来吧?等我们把这事儿查出点矛头,再放了他们进行跟踪……”转念鄙视起自己,“呸呸这算什么烂主意,我也是气昏头了……你们说,肯定是这俩人搞的鬼吗?”   沉夏和希声整齐划一地对他点头。   “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宰割吧……一定要做些什么!”方跃集中起精神,忽然眸子一闪,“也不是完全不行吧,如果这两人涉及泄露国家机密什么的呢……拘押他几个月都不是问题吧!”   希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要怎么让他们涉及进去?”   警务人员知法犯法,栽赃嫁祸么?   沉夏倒是觉得这主意可以,就是执行起来有点麻烦,不太容易成功,便说:“不如再想想看……说到国家机密什么的,或许可以从年sir那儿打听看看。”   方跃琢磨着似乎可行,记下来,准备想办法旁敲侧击问一下。   三人在东大门待了一段时间,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又去了西大门,同样没有多少收获,就返回到那十六具尸体的地方,想看看家悦有没有什么发现。   宁家悦见他们走过来,站起身,脱下手套扔进一个塑料袋子里准备等会儿处理掉,一双清秀的眉头紧锁,让几个人心情也跟着忐忑起来。   “情况怎么样?”方跃看着被他翻过来面朝上的一具尸体,问他。   “别提了,两个字,麻烦!四个字,超级麻烦!”家悦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但这回做起了铺垫,“先提醒你们,回去之后全部去医院,我找个老同学,给你们每个人做系统检查,看有没有中标……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在开玩笑!这十六具尸体即便今天不被注射荧光剂,不久之后也是会死的,我初步判定他们死于亚急性硬化性全脑炎最终阶段的合并感染,全部都有亚急性硬化性全脑炎发展到末期的表面症状,这么多的人……根本不正常!”   “这是什么意思?这种病,很恐怖吗?”方跃对此一点也不了解。   但看了看沉夏和希声的乍变的脸色,他就知道家悦的确不是在夸大事实。   家悦招呼着助手把尸体装进尸袋,边给他们解释说:“亚急性硬化性全脑炎是由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被持续性麻疹病毒感染所致,临床上,得这种病的患者多为儿童和青少年,也就是4~20岁之间的人。患上这种病的人会有麻疹病史,在初期,会表现为健忘、学习成绩下降、情绪不稳、人格有所改变及行为异常等。他们这些患者将逐渐发现自己在运动上有障碍,肌肉会产生阵挛、抽搐,最后越来越严重,最后将出现痴呆和去皮质强直的现状。从表征上来看,他们的面部肌肉、肢体肌肉,眼球都会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其他的内在症状,我要解剖之后来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我曾经有个同学,就是患上这种病死的,他死那天我有去看过,所以对这种病的特征记忆十分深刻。”   “然而一般人怎么会染上持续性麻疹病毒?”沉夏无法理解。   “我现在也不清楚,无法做出判断……一切等我解剖了他们再说!十六具啊,不行,我看必须得借调几个法医过来……”家悦把这个任务直接抛给方跃,“要全Y市最能干的几个法医,年纪大的就算了,现在还不知道这病毒是经过什么途径染上的……年纪大的人抵抗力比较强。另外,给局长打电话,就说我需要疾病控制中心的防护服,多搞几件来,要最好的那种!”   方跃等他吩咐完了,立刻掏出手机到一边给局长打报告,并添油加醋去了。   希声和沉夏一直看着十六具尸体被送上车,刚想跟着一起回警局算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把一个小警官找过来问:“那八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呢?都送回警局录口供了么……还是也送去医院检查了?”   小警官打了个电话给同事,确认后说:“嗯,他们八个人现在都在最近这家医院呢,因为现在人手比较紧张,所以口供还没有录完。”   “那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再询问一下这八个人详细的情况,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希声问沉夏。   沉夏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也不麻烦警车送他们了,散散步吹吹风就走了过去。   到了医院,两人很快找到那两个负责给八个被绑架者录口供的小警官,瞧了瞧跟前只坐着六个人,就问:“其他两个人呢?”   小警官抬起头,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奇怪啊,他们去上厕所,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希声和沉夏立时心里一惊,“厕所在哪边?”跳脚就往那边跑。   医院楼下的停车场,一辆凯迪拉克里正吹佛出柔和的暖气,两套一黑到底的衣服被撒乱地扔在了后座,还有两双黑手套和黑袜子。   Iolite 的指间夹了根雪茄,放在鼻下闻了闻,舒服地吐了口气:“医院的气味实在太恶心了,还是这个味道让我感觉最舒服……”   Ruby等他点燃吸上一口,抢过来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叼在嘴里,语调有点儿阴测测的笑起来:“我可玩得还不够尽兴,再多待几分钟不是刚刚好?”   Iolite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低头亲吻上他的眼睛,宛如大提琴低沉音调的嗓音里带出一丝纵容,“这次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说,你不是最爱干净的,身上染的这些东西,你不想尽快洗掉么……”   “嗯,也对。”Ruby仿若意犹未尽地轻叹一声:“如果这个病毒的主要传播方式不是手足口,而是呼吸道那就更好了……哼,真是有点遗憾……”   说罢,他示意Iolite 开车,前一秒溢满了笑意的眼眸霎时变得阴鸷起来,淡漠地看向窗外,深黑的瞳仁在车内氤氲昏黄的光线中变得越加幽暗。 第44章 倒退的时光 01   Y市刚刚开通的地铁7号线COMI大厦站,目前正人声鼎沸,在热烈的掌声中,负责剪彩的几位市领导,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上了站台,拿起礼仪小姐手持托盘中的剪刀,相视一笑,将刀刃都对准了一个地方——   哔哔哔哔!   沉夏收回看向玻璃密封窗外的目光,伸手扒拉了一下垂落在额头的栗色发丝,调皮的一绺在空中打了个圈,柔顺地贴在他的耳边。   “喂喂,不是说好了,今天是约会日么?”他完美的唇线高傲翘起,朝着希声发出不满的声音。   希声抬起头,无奈地晃晃掌心的手机,凑过来一点,蹭了蹭他的肩膀,“嗯,我刚跟宁家悦这么回复了……”   原来从一上地铁,就是在和家悦交换讯息。   “家悦啊,他现在还在和那群尸体做斗争吧?”沉夏同情地轻叹一声,“方跃准备什么时候把他从解剖室给‘捞’出来?”   希声摊摊手,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干脆把手机关了机,“谁知道呢,不过刚才听家悦的口气,似乎正在喝咖啡,由方跃办公室独家出产。”   “嗯嗯,这才像话,你想想看,家悦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方跃讨论晚餐的材料……那场景,是不是很有趣?”沉夏笑得眉梢高扬,这几日积攒的阴霾似乎只是一层淡淡的灰尘,被晴日碧空下的微风一吹,就瞬时消散了开。   希声也觉得豁然开朗,深吸一口气,尽管地铁车厢里的空气并不算太好,但好歹比医院的消毒水和尸体的腐臭味儿要好的太多。自从那日从嘉年华“收到”了十六具尸体,他们就在医院和警局之间疲于奔命,一来是要进行多项身体检查,二来是希望尽快从家悦那里得到案件的线索。   活人抓不到,便只要先从死人入手。   家悦这次也是卯足了劲头,在另外四位法医的帮助下,千方百计要让死人“开口”!   正如他初步诊断所推论出的结果,这十六具尸体已经解剖过的十具尸体,都在被强行注射荧光剂之前,就患上了亚急性硬化性全脑炎,而且病情已经发展到了末期。也就说,无论他们是否会以“莹绿僵尸”的方式被杀死,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除此之外,家悦还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目前,进行到提取DNA,确认死者身份的阶段。   这边线索奇缺,还没有什么进展,那边医院联合疾病控制中心研究小组,对他们宣告了一个不算太坏也绝对称不上好的消息——   嘉年华当日的游客中,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身体并无异常,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里,尤其是老弱妇孺,都不同程度地感染上了能对大脑中枢系统造成持续性损伤的KA8麻疹病毒。这是一种病变过的麻疹病毒,侵蚀性很强,但存在一二十天甚至一两个月的潜伏期,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或发病,会根据病毒携带者的身体素质有所变化。比较棘手的是,目前的医学条件对于这种病毒没有太好的办法,短期之内的控制或许有可能,但要治愈的几率就非常低了。好消息是,研究小组认为这此遭遇的麻疹病毒不太稳定,随时可能发生变异。   但变异的结果是好转还是更坏,没人知道。   “幸运的是,身体免疫系统较强的人在短暂的接触到这种病毒后,不一定会感染上。我和你能逃过一劫真是要感谢平日的身体锻炼,哥,我这次可是办了一整年的健身卡,价钱很贵哦……你每个星期一定要抽时间去!”希声对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摇晃了起来,“如果你不去,你知道的……健身中心的私人女教练可一直拿我当做盘中餐……”   “好好好!打住!我去,去还不行吗?”沉夏嘟囔着用手肘击中他的腹部,听到闷哼才满意地勾起嘴角,“那你也得抽时间,我们去健身的时间最好一致!你了解的,我对女人的吸引力也丝毫不逊色于你……”   希声干笑两声,趁着地铁到站人潮最拥挤的时候,默默把手指伸到沉夏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腰,立刻圈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沉夏嘟了嘟嘴,挣脱无果,只好默许地歪下头,慵懒地露出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过不多久,地铁再次启动,窗外的风景飞逝,但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昨晚运动量过大,沉夏在一下子安静下来的车厢内昏昏欲睡,滑落的发丝纠缠不休地晃荡在希声的眼前。   过了几分钟,希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哥,你不是真的睡着了吧……”   如果他们有座位,希声倒是完全不介意给沉夏当人形靠枕,但如果两个大男人如此亲昵地站在一起,姿势暧昧,难免迎来不少陌生人的目光。原本他们不是那么在乎路人看法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行我素,自由随性惯了,但是,若一直被同一个人盯住了瞧,还是无法装作不知啊。   “怎么?极地海洋公园到了么……”沉夏仰起脸,露出一副迷惘的神色。   希声心口就是一阵微微的激颤,这人就不知道自己迷糊的时候有多诱人,一点自觉也没有!连忙抬手在他脸上揉了一把,轻声说道:“哥,有个女人从刚才就在看我们,至少也有半刻钟了……她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像是生病了或是长期营养不良,职业装束,应该是个白领。”   哦?这么奇怪。沉夏很快明白过来,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让希声注意,是因为她不符合大部分喜欢窥视他们俩的那些年轻女孩的特征。   沉夏就着依靠在希声肩膀上的姿势,微微撑开眼皮望过去,就见一个面色蜡白的卷发女人坐在不远处,身边是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她被夹在中间,手指有些拘谨地放在皮包上,指甲修剪的短而齐整。她的头发好像许久没有打理过,发梢有些发黄,呈现出较为凌乱的黑色大波浪,刘海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衬得他那青黛色的眼窝更加松弛。   不过……这张脸,这副轮廓,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希声见他半天不说话,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沉夏忽的一拍脑门,从他身上直起身子,拉住沉夏的胳膊往前走,径直到了女人的面前停下,扬起笑脸问道:“你好,或许是我看错,不过我觉得我不大可能看错,你是张倩如吗?”   女人脸色一震,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啊,真的是你啊!我看了你半天,一直不敢认,你果真是尹沉夏吗?”   希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两个,偷偷打量沉夏脸上的表情,他显然很高兴么。和哥在一起这么久了,老实说很少看到哥有异性朋友,经常来往的也只有一个编辑绿绿而已,原来不是哥没有认识的异性,而是自己从来不知道么?   张倩如看到尹沉夏,很明显比他还要激动,站起来不说,还主动握住了沉夏的手,这一举动自动让希声对她的印象分跌至及格线以下。   “真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碰到你!”作为曾经的初中同学,张倩如不曾忘记过去自己的这位同桌,因为尹沉夏自小就是个很特别的人,不仅是由于他出众的容貌,还因为他一贯在生活和学习上的特立独行。   沉夏认出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他这人并没有可以回忆同学的习惯,平时宅惯了也不会想起和过去的同学联系联系什么的,再说了他现在的生活要么是忙时与希声一同破案,要么就闲下来码字更文,几乎没有其他业余时间做别的事。   “要不是看到你鼻子上那颗痣,我还真不敢认了!”沉夏是想起了她的这个标志才走上来的,说实在的,张倩如的变化太大了,过去她还是一头清爽的短发,很爱笑,不像今日见着的这副模样,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因生活所苦的家庭妇女。   张倩如羞赧地扯了扯嘴角,说:“唉,我都老了,再两年就三十了……皮肤都粗糙了,哪里像你,这么些年你怎么竟往回长了呢?你说,这不是让人嫉妒死么,也难怪我刚才不敢认呀……”   沉夏尴尬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咳咳,比较善于保养,这几年过得也算是不错,没什么忧愁。”逆生长也不是他的错呀。   他话中有话,立刻点出了正题,张倩如面露惆怅,看起来就不像过的好。   “你还是那么尖锐,对女同学也从来不留情面的……最近我每晚都睡不好,遇到了一件特别古怪而且诡异的事,可惜这事儿跟谁说了都不信……我简直快要崩溃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倩如说着掏出自己的名片给他,与希声探究的眼神不期而遇,脸陡然一红,问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吧……”   “我是沈希声,是他弟弟。”希声礼貌地朝她一笑,但也同时上前,巧妙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开了一些。对于外人,他们一向保持这种介绍。   沉夏知道希声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并无猜忌的意思,拉了下他的胳膊介绍说:“希声,这是我的初中同学,张倩如。”   希声点点头,也接过她的一张名片。   她做的是同声传译的工作,想必经济上应该不会艰难才对,那就是生活上的麻烦了?沉夏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问:“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可以说给我们听听……”   张倩如沮丧地摇摇头说:“你们听了大概也会觉得我是脑子出了问题,会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我看,你们也还有事要办,就不耽误你们了……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就快到了……”   什么时间就快到了?希声狐疑地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沉夏——人家不愿意啊,还要多管闲事么。   沉夏耸耸肩膀,既然张倩如不愿意说,那他也没有理由再追问不休,就又与她寒暄了几句,聊了聊过去一个班同学的近况,交换了电话。   等到他们到站了,张倩如主动起身,说好有空把几个同学联络出来看看,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从地铁站走出来,希声对这个女人的感觉始终有些奇怪,就问沉夏:“她欲言又止,精神状况的确十分不对,说不定真的是心理问题,别人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也不见得是错的。”   沉夏不置可否,拿起手中极地海洋馆的介绍翻看起来,只说:“谁知道呢,我今天休息,不准备用脑子了……”   “呵呵,那好,不动脑就动手……或者动嘴好了!”说罢沉夏就拽住沉夏闪进一道隔断墙后头,低头吻住,双手将他禁锢在墙壁和自己的胸口之间,步步逼近,直到沉夏低吟出了声,才放开他一瞬间变得红润而柔亮的唇瓣。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沉夏抹抹嘴角,瞪他一眼。   希声大笑着走出去,系好围巾,冷不丁屁股却被抓了一把,惊得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就见沉夏对他扬起一抹狐狸似的奸笑,乐滋滋地晃动着自己的双手。   轻咳了两声,希声拉过沉夏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哥,你太热情我可是会招架不住的。”   沉夏揉了揉潮热的耳根,望天,随后低头翻海洋馆的介绍,“不知道下午能不能等到海豚表演看哪……”   希声笑眯眯嘀咕一句:“看不到也关系,我补偿你……”   “什么啊……”沉夏不解。   希声用嘴唇抵住他的耳廓,嗓音低哑地笑了笑,说了一句话。转瞬,沉夏一个巴掌拍在他脸颊上,顶着一张热烘烘的脸,撇开他自己往前走,脑后传来希声清朗而嚣张的笑声。   不到十来分钟,两人肩并肩走到极地海洋馆大门口,一眼瞧见停在那儿的两辆警车,反射性地对视一眼,丧气地瘪嘴:“不是吧……” 第45章 倒退的时光 02   对于自己随手捡尸体,信步遇凶案的体质,两位男主角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但是今天他们难得出来约会一回,这要命的属性就不能偶尔变个负数?   沉夏和希声面色淡定,内心焦躁地走上前,问了声:“不好意思,请问这里不是发生什么案件了吧?”   警车里钻出个青葱的脑袋,看着他俩足足十来秒,运了好半天气,大声喊道:“啊,我认得你们!”   这口吻,跟警察半道儿偶遇劫匪没啥两样,没把他们吓后退,倒是把周围的路人给吓了一跳。   希声皱眉,看了看小警察肩膀和袖口,放心地看了沉下一眼,低声说:“估计是刚实习的警察,出警校没有多久……”   “啊!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果然是我的偶像啊!”小警察立刻从警车上下来,绕着他们转了两圈,一对眼睛放着光,跟看珍稀动物似的,“你们今天是来查案还是来玩的呀?”   沉夏长出一口气,听这小子的语气,他应该也不是来勘察现场的,就微笑着回答他:“今天不查案,到海洋馆来放松一下心情,怎么,你是来巡逻的?”   看年纪大概是平辈,说不准被希声还要大一些,沉夏就不打算用敬语了,言语上随意了起来。左右看看,也没见其他警察在警车里坐着,可能是下车在附近巡逻吧。   发现沉夏好奇地往车里看,小警察主动解释说:“我跟着师父出勤来的,他说最近几天这附近的小偷比较多,就让我把警车给停在这里了,说是起个警示的作用。”   “哦,那你们忙,我们这就进去了……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希声一听没发生案子,赶紧拉着沉夏往售票处走,要抓紧时间哪,案子随时都可能发生,必须珍惜现在平静的每一分一秒。   小警察似乎不想让他们走,笑呵呵凑过来递过一个本本来,说:“麻烦两位偶像给我签个字好吗?我,那个……崇拜你们很久了!”   “崇拜……我们?”沉夏觉得纳闷,一般情况下,外界只知道希声是名侦探,所以大部分时候有粉丝过来要求签名照相都没他什么事儿,但也会忍不住多留意几眼。可今天这小警察特意强调了是他们俩,自然让他感觉奇怪了。“你也认识我?”   小警察猛点头,“对啊,我认得你啊,你是尹沉夏嘛,沈希声的哥哥!我表叔说了,你推理也非常厉害的,他佩服你有时多过沈希声侦探的哦!”   希声在心底比较庆幸的是,小警察虽然有点殷勤过度,但好歹在称呼上没犯什么错误。   “呃,这样吧……”既然人家认得自己,那就签呗,自己的字也还是拿得出手的。沉夏一挥而就,转手递给希声,等希声签完了还给小警察,出于礼貌他们还是要问问人家的名字和所属单位的,便说:“我们该怎么称呼你?你是哪个警局的……”   小警察嘿嘿一咧嘴,说:“我叫宁冬,刚被分到江北分局法医部,嗯,才上班没两天。”   希声上下打量他一阵,觉得更加诧异,“你既然被分到了法医部,应该是法医系毕业的吧……怎么会来巡逻?”   宁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头说:“话是没错啦,但是我法医知识学得还不太好,勉强毕业的,我怕我这半桶水当了法医会给我表叔脸上抹黑……以前上学时他就说我没做法医的天分。所以,我刚到警局就申请了调组,想先做个普通的警察试试……”   “表叔也是法医?你还姓宁……难道说……”沉夏瞪大眼睛瞅了瞅,“你表叔该不会是宁家悦吧?”   宁冬听了这话更羞怯了,使劲挠着额头,点点头:“是的呢。”   希声和沉夏交流了一下眼神,顿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得不说,你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宁冬瞬时打了蔫,哭丧着脸,“你们也这么觉得么……”   揣测他平时一定被宁家悦打击的不像样子了,沉夏慨叹一声,告诉他:“其实你至少要相信你的导师吧?他能让你毕业,说明你在学业上还是合格了的,我可从来不知道法医系会随随便便不负责任地让人毕业……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很喜欢法医的工作,所以为什么要放弃呢?宁家悦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但说不定是为了反激你,你毕业后还有听见他说你没资格做法医的话么?”   希声也随即莞尔,用拳头碰了碰宁冬的肩头。   看见他俩勾肩搭背走掉的背景,宁东若有所悟地陷入了深思,半晌,脸上洋溢其释然的笑容,又蓦地一拍车盖,“哎呀,忘记找他们合影了啊!”   顺利买票走进海洋馆的沉夏抱着一盒爆米花,对身后拿着饮料的希声招招手,指着电子通告牌说:“运气真好,十分钟后就有一场海豚表演!”   希声笑着勾住他想要蹦跶出去的身子,往身边一拽,“从现在起,不准离开我半米,今天人多,小心走散了……”   沉夏无语地对他撅撅嘴——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希声挑高眉梢瞪他——啧啧,你可比小孩子让人担心多了,这脸蛋长得多么诱人犯罪!   沉夏埋头塞进一口爆米花,干脆不理他。   两人来晚了,前排的位置都被人抢光了,只好坐在倒数第二排,索性这海洋馆是扩建过的,场地比过去还大了一倍,视野很宽,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不会看不清。   准时开演的露天海豚表演,开始不到一分钟,就赚足了观众的掌声和欢笑。看着灵巧可爱的海豚腾空出水,顶上空中悬挂的皮球又落入水中,溅起层层水花,沉夏不由自主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放在希声手腕上的手啪啦啦就拍下去,兴奋的样子与前排的孩子居然如出一辙。   希声便任由着他手舞足蹈,把他手里的爆米花拿过来自己捧着,趁着沉夏安静下来的时候给塞进去几颗,然后满足地舔舔指尖,继续看表演。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表演,观众看完了还不够尽兴,有的意犹未尽还想再看,就先去别处馆内转转,等下一场再来。   “还想再看么?”希声问沉夏,把手里的水递过去。   沉夏揉了揉笑僵了的嘴角,摇头说:“不了,去看企鹅吧!还有北极熊,我一直想看,难得这回海洋馆肯花大价钱把北极熊请来……不去捧场怎么行。”   希声了然应声,就知道会是这样,拉起人就往自己早看好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发现海洋馆里的小铺子在卖海豚和企鹅的气球,被不少孩子围的水泄不通,皱起眉头,想了想决定带沉夏走另一条捷径。   “看不出来,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啊……”沉夏随口打趣了一句,就听见希声认真地回答说:“那当然了,你想来这里玩不是一两天了,我得提前做好准备,看地图就是第一件事。”   “那第二件呢?”沉夏注视着他,眉眼弯弯。   希声抿嘴浅笑,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来,给他搭在脖子上绕了两个圈,“出门时你说不冷,但我想着你肯定要来企鹅馆,还是给你带上了。”   沉夏摸着软乎乎的围巾,用下巴蹭了几下,志得意满地哼哼了两声,上前挽住了希声的手臂。   两人凝眸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晃悠悠地往前走。企鹅馆的气温果然很低,发现顺着队伍参观的人大都挤在一块,手牵手的人非常之多,沉夏便悄悄握住了希声的手。希声稍稍低头,即刻伸开手指,将他的五指紧扣在手中。   他们嘴角漾起的弧度,若是仔细看,定是一样的长度,连翘起的弧度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企鹅不多,五六只而已,但足够让人感觉到它们的憨态可掬、温顺可人。   在这里,人们寻找的不仅是童趣,还有只属于大自然的那份清新与纯粹——几乎每个在海洋馆行走的人,脸上都浮现着极为相似的笑容。   从企鹅馆到北极熊馆,中间是一段长廊,有工作人员在一旁兜售玩具,其中有一种印刻着海洋动物图样的沙漏,个头挺大,圆咕隆冬的,吸引了不少孩子的目光。   沉夏对于萌物向来没有抵抗力,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希声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什么也不说,直接付钱,买了一个塞进他手里。   “嗯,帮我拿一会儿……鞋带散了。”   “看起来是幼稚了点……不过,还挺好玩的。”沉夏心知肚明希声对自己的体贴,也不再纠结这东西幼稚不幼稚了,拿在手里倒立起来,眼眸亮闪闪地瞅着。   希声起身时,他已经玩了一个来回。   “好了,去看看北极熊小幼崽吧!”正当两人要跟随人流走进去,忽然一个人的大喊让两人定住了脚步。   “尹沉夏沈希声,你们……你们站住!”这破锣嗓子,正是他们刚见过没多久的宁冬。   沉夏登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回头先叹了口气,“小冬子,有事么?”   宁冬没功夫计较这凭空而来的外号了,喘着气说:“你们,你们手机怎么都关机了……害得表叔他们找不到人……可算是我碰巧打了电话给表叔,表了态说还是想做法医,不然他……他才不可能知道你们在哪儿呢……”   希声听他说了半天忍不住扶额,“宁冬,什么事你讲重点!”   宁冬总算是喘过气来,走到他俩跟前说:“我可算找到你们了,把我累得够呛……表叔和方警官那头刚接到一桩命案的报告,说有两具尸体被发现,但是现场很奇怪,他们是被挂在了一家住户窗外的树上!”   “哦,那就赶快去勘察现场啊……找我们做什么?”沉夏可不认为方跃和他组员是吃白饭的,他们俩不在时,这Y市的案子不也是一样破么。   希声摸摸下巴,心说,莫非这案子还有其他奇特的地方?   就听宁冬咽了口口水说:“因为其中之一的报案人认得你们,她还说,自己就是凶手……不过,在见到你们之前,她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沉夏和希声不约而同地高高蹙眉,“这人叫什么名字。” 第46章 倒退的时光 03   等宁冬说出这人的名字,沉夏大吃一惊,“是张倩如?”怎么会这么巧?   原本在地铁上遇见一个十多年没见的初中同学的几率,已经是非常低的,你可以把这解释为一种意外的缘分。但刚相遇没多久的女同学,几个小时后就出现在了警察局,还表明认识他与希声,并且态度固执地表示,如果他俩不去,她就什么也不说,这整件事就相当值得人推敲了。   希声稍微低眉,看了一眼沉夏,把心里的怀疑写在了眼眸里。   沉夏的大拇指压在食指关节上摩挲了一阵,对宁冬点点头,“看来事情还挺复杂的,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好!”宁冬此刻显得有些兴奋,尽管他并没有直接参与调查这件案子,但他还是在其中隐约找到了与沈希声、尹沉夏共事的那种感觉,这让他的每个毛细血管都振奋起来。   警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希声见沉夏一直闷不吭声在思考些什么,眼角往上一翘,对宁冬说道:“先不要去总局,绕去案发现场看看!”   宁冬一愣神,减缓了车速,问:“可是,可是我表叔说让我接到你们就直接去总局的呀。”   希声郑重其事地摇摇头,说:“不,我们先去现场!不是说案发地点就在这一片么,这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哦,那行。”宁冬看看还处于静思状态的沉夏,也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默认,只好依照希声的话调转了车头。   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两人为何要先去案发现场,但他处于对偶像的信任,并没有把好奇问出口,他自认只要自己一直跟着,肯定能知道原因。   这是一个建造于90年代的小区,房屋都不很高,大约都是五层楼的居民楼,每栋楼之间的距离不较大,大约能有十来米,居民的活动空间算是较为宽阔。因此,就有不少人在空地上种了花草,有些楼栋前后还有高大的树木,其中有杉树和大梧桐,枝繁叶茂,即使到了这样的冬天,树叶也没有全部掉落下来。   “就是这树上挂了两个人?”走过警戒线,沉夏抬起头仰望,但半天没找准目标。   希声从后头走过来,就听见不远处看围观的居民叽叽喳喳的议论:“真是奇了,人怎么会死在树上?还挂了那么高,要说是自杀也不会爬那么高再上吊呀?”   别说,这些人怀疑的不无道理。   沉夏不由得皱眉,和希声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决定先看看尸体再说。   顺着几个警官的指示,他们总算透过两棵挨在一起生长的大梧桐交错的枝桠,看到了掩藏在树枝中的两具尸体,他们脖子上系上一根红色的麻绳,面对面吊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乍一看,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说不出的诡异。   沉夏一横眉,走到了大叔正下方,瞅了瞅自语道:“这大约有多高?”   宁冬听见了也看了几眼,嘀咕了一声:“他们说,四楼和五楼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尸体。第一眼感觉尸体就在自家窗台外头,这垂直距离大概是九米到九米半。”   沉夏点点头,询问了其他警官,才看着他轻微勾起嘴角,“嗯,你说的不错。”   希声则在后头尝试着倒退几步出去,看能不能看清楚死者的面孔,发现很有些难度,“从底下很难看到死者的容貌,只能大致看清他们身上的衣物,那么……从四楼和五楼那两家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家里呢?”   沉夏也正有此意,想上楼去这两家看看。   宁冬也跟着他们一起上去,还很及时地补充了一些信息:“这住在四楼的是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姓高。住在五楼的目击者,就是尹大哥你的那位女同学张倩如了……”   “原来是这样。”沉夏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考虑了一下还是先去了四楼的高老太太家。   高老太太家门敞开,出了这种事有好些邻居听到风声都跑了过来,有的是安慰老太的,有的则是纯粹出于好奇心理过来看热闹的。当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小警察带了两个英俊不凡的小伙子进来时,都纷纷露出一丝惊讶,自动往旁边让了让。   这就是所谓小市民的直觉,只看一眼就认定了希声和沉夏是不寻常的大人物。   论起亲和力,沉夏比希声更胜一筹,那张笑脸是老少通吃,安抚高老太太并询问目击时情况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与此同时,希声自顾自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厨房的窗前,这就是今天高老太发现尸体的地方。   据高老太所说,她一直有中午午睡的习惯,今天也是照常吃完中饭,就躺在卧室小憩了一个多小时,由于是冬天房间冷,他睡觉时是关上门的,醒来之后才打开。   高老太太年纪挺大了,但记性还很好,脑子也清楚,说话利索着呢,在客厅里就握着沉夏的手说:“哎呦可要了我这老骨头的命了,我哪里能想到厨房前会挂着两个人哪!小伙子,看你眼睛亮,就知道你的视力好,你别看我年纪一大把了,是一只腿伸进黄土里的人了,这眼神可不见得比你们年轻人的差!所以啊,我知道自己不会看错,那就是两个人,而且一动不动的,脸色青白的可怕,脖子上还吊着绳子,那肯定是死了啊!于是,我拍拍心口,扶着墙站了好半天,马上回房拿起电话报了警,跟着就下楼去通知了居委会的主任!”   希声从厨房走出来,刚好听到这里,觉得这老太太也确实有些能耐,十分沉稳,应急能力还不错。如果是一般心理素质和的老人家,指不定吓昏过去,那可好,说不定又添上一条人命!你说这凶手可恶不可恶,杀人挂哪里不好,非给挂在人家窗口附近。   正如有些居民怀疑的那样,他看了现场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要说结伴自杀,这种事例不是没有,但面对面一起上吊,还中午时分爬到树枝上上吊,怎么想也说不通。如果说自杀者能够费力气爬这么高,到了上吊地方估计就打消掉自杀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经历过自杀的缓冲时间,自杀冲动理应减少。   一般而言,那些有计划性自杀成功的人,心里状态是处于一种低沉和越往的境地,身边又没有人开解,所处环境幽静,这才导致他的自杀冲动无处纾解。因而自杀时的行为特别狠,要么是一刀子下去,一脚蹬掉了脚下的凳子,要么是一口气吞了毒药或其他可致死的药片。   自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如果有人自杀还要如此费事,忙完前奏,他那点自杀的绝望念头早就该磨的只剩一半了。   沉夏安慰了高太太了一阵,也到厨房看了看,发觉从这里能看见其中一个死者的正脸,   以及另一个死者的侧脸。两人一男一女,看样子年纪应该在二十四五到三十岁,身形就是一般普通人那种程度。   “两人都挺瘦的,不会很重。”希声目测着他们的身高,估计了一下他们大致的体重。   “但是要把这样两个人弄上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凶手处于什么目的要把他们挂在这里……又通过什么方式办到的呢?”沉夏相当在意凶手的杀人手法和杀人动机,想了好些种可能,都一一被自己推翻,越想是越觉得匪夷所思。   希声眼尖地注意到两人脖子上的那个红色麻绳,觉得背脊有些发寒,“哥,你仔细看看那绳子。”   “绳子怎么了?”沉夏矮了点,只好踮起脚尖换了个方位,这下看的比较清楚,心里也是讶异起来,转身推了推希声,“走,再去五楼张倩如的家里看看!”   到了五楼,同样是从厨房往窗外看,这一回两人的视野就是居高临下了,能将绳子看清楚,对于死者的脸也依然看不全,但能看到头顶到鼻尖的那部分。   “这红绳子……果然诡异。”沉夏觉得那颜色过于深红,而颜色分布的并不均匀,就很快明白了希声的疑虑——   绳子可能是被鲜血染红的。   当然,目前还只是猜测,一切等警方把尸体从树上解下来,让鉴证科取证检验之后才能明确。   宁冬下楼去看同事前辈怎么想办法把尸体取下树枝,两人便在张倩如的房间里转悠起来,这里的东西还保持着她离开去警局报案时的原样。   沉夏在她的卧室里逛了逛,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觉得她房里的钟多了些,居然有三个闹钟两个挂钟,也不知是有人送的,还是她有这种爱好。   这时就听见希声在门外喊自己:“哥,你过来看看这个!”他指着桌上的台历,“12月28号这一页,张倩如在上面划了好多圈,纸都给划破了,有些古怪。而且,她的台历似乎就停留在这一天,没有往后翻。”   “这天莫非发生过什么事?”而且应该是不太好的事,不然张倩如为何要用这样大的力气将这天圈起来,看她的笔触,显然当时的心情非常差。   “把这个带回去,要笔迹鉴定专家分析一下!”沉夏说着,在厨房找了个新保鲜袋,把这小巧的台历给装了进去。   跟着,希声又发现一样他们看起来眼熟的东西。   “极地海洋馆的沙漏?”沉夏看到这东西摆在装饰柜里,顿时感觉有些复杂,“希声哪,看来也不止我一人喜欢这种小孩子玩的沙漏么……张倩如看起来也不像会喜欢这种塑料沙漏的人……她是自己去过呢,还是有朋友去过呢。”   “我倾向于认为是她自己,这个……等下见到她问问就能知道了。”希声顺手,把这沙漏也跟扔进了另一个保鲜袋,封好带走。   不管与案子有没有关系,他们先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东西带走。其他的常见物品,等鉴证科的人来进行大扫荡。   他们从五楼下来时,宁冬还在树下急得团团转,看到他们下来了,跳过来就低声埋怨:“他们都不听我的,非要强行用消防车的云梯上去取尸体,可是你们看看……这云梯靠不了太近的,要够到尸体就要破坏好大一片的树枝,这不是破坏现场么?!”   瞧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希声忍不住笑了笑:“可能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看他们之前就在尝试派两名警员爬上去取尸体,可树干挺溜滑的,大树底下这一段的枝桠并不多,他们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更别谈把尸体给带下来了。   宁冬显得很焦虑,“那就想想其他法子啊!这样强行取尸体,会给侦破工作带来多少麻烦!说不定有些线索就在这些树枝上呢!”   沉夏抿抿嘴,别看着小子一根筋,某些方面的固执和宁家悦倒还真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他没有家悦那块冰山的威慑力大,要是家悦在场,这一群警官都别想妄动现场的一根树叶!   可是,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   “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先爬上树把树枝都给查看一遍,力求不落下半点线索,再让他们来取尸体……”希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摸了摸下巴,对他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宁冬还当真认真考虑起来,不过多久,拦在云梯前面,找鉴证科的人拿了证物袋和手套,脱掉上衣警服,刺溜一下上了树。   沉夏在下面看着,戳戳希声的胳膊,“这小子真看不出来,爬树是好手啊……哎,你怎么知道他会爬树的?”   希声低低一笑:“哥,你有时候也太老实了。”他看不出宁冬会爬树,但却看见了他眼底那种跃跃欲试的焦躁与急不可耐。   某些人不是没有才华,只是往往缺乏那么点让其焕发光彩的自信心。   果不其然,真让宁冬在一根枝桠上找到了线索——有血迹!他在鉴证科同事的指点下,顺利用棉签取样放进试管里,接着截下这根树枝,带了下来。   沉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宁冬穿好衣服,又不好意思地挠起脑袋,走过来对他们说:“我也没想到自己真能找到线索,这感觉……呵呵,简直酷毙了!”   不久之后,树上挂着的两具尸体被成功取了下来,在现场法医初步检查过后,装进了运尸袋。   沉夏和希声不再停留,与宁冬一起赶到了总局。   刚走近方跃的办公室,就听见隔壁传来了争执的声音,听那动静,至少是掀了椅子拍了桌子的,门外好些警员纠结地听墙根,但没人敢进去劝架。   一分钟后,就听见办公室大门被方跃“嘭”一声撞开,方跃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希声问。   沉夏琢磨着方跃的表情,试探了一句:“跟年sir意见不合?”   “何止是意见不合!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老子到手的嫌疑人居然因为他一句话就要带走,你们说,我能不气吗?”方跃一脚踢在旋转椅上,手背上青筋直冒。   “嫌疑人……该不会,是张倩如吧?”沉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方跃无奈地看着他们俩,叹息说:“没有错,就是她。年中正突然就冒出来说,她有泄露国家机密的嫌疑,有可能是国际间谍!”   希声放下茶杯,把怔住的沉夏拉回沙发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抖了抖眉头,“呵,这个切入点,倒是蛮有新意的……” 第47章 倒退的时光 04   莹绿僵尸的案子告一段落后,谁也没想到年中正还会继续待在Y市,表面上或许的确像年中正所说的那样,这件案子看似结束了但还没有抓到主谋,他怀疑与恐怖活动有关,不得不提高警惕,多查探一段时间。   对此,方跃没有办法提出异议,因为那些患上了亚急性硬化性全脑炎的游客中,有一两例目前的情况非常不好,但对外他们又不能详加解释,只能尽量实行安抚的措施,不能擅自把当日病毒传播的事情告诉给民众,以免造成恐慌。因此,他也确实需要一个能够说明普通民众的理由,让他们安静等待事态的发展,并说服他们相信警方的努力和调查。如此一来,年中正被上头派来Y市的消息就透露了出去,名义上是为了彻查一个恐怖组织,对外也如此解释——   普通民众一听到恐怖组织,就明白事情的严峻了,知道有可能涉及更深刻的国家安全问题,因而对警方的质疑和提问就大幅度减少了,这好歹让方跃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然而他们留下来究竟是带着什么任务,方跃仍然是不知道,这多少也给他造成了些许的困扰,直接导致他和年中正之间的矛盾还是不断升级,直到张倩如的事情,两人的罅隙攀升到了一个爆发点。   “我就奇了怪了,张倩如的背景很干净,根本没什么问题,我不明白她哪里有泄露国家机密的嫌疑了?”方跃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把茶杯的盖子敲得直响,“这几天他们也没出勤过,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冷不丁就冒出来嚷嚷着要带走我的嫌疑人,怎么能不叫我怀疑他是故意和我对着干的!”   希声面色冷静地安慰他:“人家是空降兵,你能怎么办……一句涉及国家安全就能让你说不出话来,你何必跟他吵,没有用的……我看硬的是不行了,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他同意我们先提审张倩如,这才是要紧的正事。”   方跃一皱眉,“我也知道啊,可是……看他那副嘴脸我就管不住自己的急脾气了么……”要说年中正是有提走张倩如的权利,但这毕竟是在Y市,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和当地警方配合也该是他们的职责。   这时沉夏一撇嘴,心里并不乐观,无奈地冷哼道:“呵,这个罪名……年sir的想象力还真是叫人佩服。这罪名可不小啊,一顶帽子扣下来,我们如果能提审张倩如也要他们在场才行,总之会有各种麻烦。”   “唉,真是的……我还以为这次能两天内就破案呢!”方跃沮丧地倒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桌面。   沉夏走上前瞄了一眼,同情地凝视着他,捂嘴笑:“温泉两日游啊,真是不错……如果能去的话,家悦肯定会很高兴。”   “是吧,你也觉得这会是个惊喜吧?!”方跃说完又耸搭下脑袋,“可惜愿望无论多么丰满,现实总会在我面前展现出骷髅的形态,我的人生啊真是凄惨……”   “那也不一定,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沉夏伸手拿起一支笔,在十根手指头上灵活有致地转动起来。   希声沉默了一阵,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我出去几分钟。”   沉夏看着他的背景,但笑不语,回过头问方跃:“要是我们帮你两天内破案了,这温泉的入场券能多出来两张么?”   方跃讶异地抬起头,旋即咧开嘴巴笑了:“这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   沉夏满意地眯起眼睛,把手中的笔来了个连转飞花,眼珠子一边跟着笔游弋一边说:“那就说好了,我等着你的温泉入场券……现在么,我去家悦那里看看,这尸体到底是死前上吊,还是死后上吊,差别可是很大的……”   “哦哦,好好!你去一趟,顺便帮我把咖啡带过去……”方跃连忙从保温壶从柜子底下拿出来,递给他,“我今天早上在家煮的,这回家悦应该不会再说有股鸡屎味儿了吧。”   沉夏赞赏地嘿嘿了两声,正好,自己也可以借个光,尝尝方跃亲手煮出的咖啡是什么味道。看来最近徒弟发威了,方跃这么积极表现,莫非是好事近了?   收起八卦的心思,沉夏抱着保温壶溜达着去了法医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立刻转身,推开了旁边冷冰冰的解剖室大门。   为了给法医们创造更好的工作环境和休息空间,上个月警局才拨款把这里重新装修了一遍,宁家悦休息喝茶的地方终于能和尸体分开了,最高兴的当属方跃了。不过,沉夏可不觉得家悦会改变对着尸体喝咖啡的习惯,问也不用问,准备直接把保温壶拿了进去。但进去之前,他还得先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   现在的解剖室也比过去大了一倍,后头还摆放着一个大冰柜,实在有完成不了的工作,他们就会把尸体或某些需要单独保存的内脏、肢体器官暂时存放在这里。每天晚上,这里是需要有一位法医值班的,目的是为了保证这些活体证物不会被他人污染。   “你也来的太快了吧……”宁家悦看到他,放下了手里带血的手术刀,直接往助手端着的盘子里一扔,对他招招手,让他到另外一个解剖台那儿来。   “怎么,这两具对你挑战太小了么,你都还没开始?”沉夏知道他忙,但通常情况下,只要是宁家悦点头接过来的尸体,他都会抓紧时间给验了,越是情况简单的他会先下手,因为这样比较节省精力。   宁家悦对着两具并排放着的“吊死鬼”没什么表情,瞟了眼他手里的保温壶,对助手使了个眼色,“去倒咖啡,那边柜子上有一次性的纸杯。”   助手笑呵呵地脱下手套,抱过沉夏手里的保温壶。   沉夏看了看两具尸体的脖颈,问:“是机械性窒息吗?”   宁家悦就立刻当着他的面儿动手,先用手指抬起其中一具尸体的下巴,仔细查看他的缢沟,又低头观察了许久,果然,发现了皮下出血的现状。接着转移到另外一具的女尸上,却没有发现皮下出血的现象。随即,他转动女性死者的头部,查看有无外伤,但并没有在脑部找到什么伤口。   “你已经有点明白了吧……这凶手还真有趣。”知道沉夏懂的不少,家悦就没有详加解释,直接对着录音笔以专业术语说道:“男性,死于机械性窒息;女性,死于……疑似死于血管爆裂或脏器出血……”他检查过女死者的四肢和背后,这时轻微按压起女死者的腹部,但并不很确定,“等等,我还需要进一步解剖……”   沉夏见他眉头蹙起,也觉得这女人死的古怪,“有些棘手?”   宁家悦对他点头,“如果不是外伤致死,我要花的时间会比较长……你还是先去方跃那儿等着吧,但应该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好,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歇一会,喝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沉夏接过他助手递上的咖啡,对他扬起笑来,“陪你喝完这杯我再走,怎么样?”   “嗯,讲义气!”宁家悦摘下口罩吐了口气,抿了口咖啡,舒服地仰起脖子,“终于没有鸡屎味了,真不容易。”   “是啊,鸡屎味道没了,却多了一股子猫屎味……”沉夏咂舌地翻了个白眼,还是他家希声煮的咖啡最好喝了,嗯,晚上回去必须要喝上两杯。   宁家悦倒是无所谓地啧啧嘴,“就方跃那最低海平面以下的水平,他能煮出这个味道来我就该烧高香了……改天,去你家蹭意大利面和焦糖玛奇朵……”   沉夏不自在地挑了下眉梢,“可以啊,等案子破了,想吃什么,让希声教给你家方跃做!”   “你觉着,在我有生之年,他能学得会?”宁家悦无力地望着台上光溜溜的女尸。   “能,只要你告诉他,如果他学不会,你就每晚上在警局让尸体陪着睡觉……他铁定能学会!”沉夏挥起手臂,煞有介事冲他挤挤眉毛。   宁家悦认真考虑了片刻,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会哭的……”   当沉夏从解剖室出来时,他手里的保温壶已经空了,一大半都进了宁家悦的肚子。回到方跃的办公室,沉夏把刚才得到的尸体讯息一说,就见方跃不太明白地盯着自己,问:“机械性窒息我听着耳熟,能说的更通俗点么?”   沉夏有点儿理解家悦曝脾气是怎么来的了,耐心地解释说:“缢死或被勒死的人,因为皮肉被绳索挤压会形成一条很深的沟,在法医学上这条沟被称为‘缢沟’。本案的男性死者脖子上的缢沟边缘有很明显的表皮擦伤,缢沟处显现出明显的皮下出血现状。这就说明,他颈部的缢沟是生前形成的,因为只有是生前形成的缢沟,才会出现皮下出血的情况。如果他的缢沟是死后形成的,那么由于人体死后全身的血液循环停止运动,就算皮下血管受到了极大外力挤压从而发生了破裂,也不会出现皮下的出血。这种窒息征象,在人体保持正常运转情况下,因机械性暴力作用引起的呼吸障碍所导致的窒息,可以认定为死于机械性窒息。”   方跃很快明白了,但这个发现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进展,想了想问沉夏:“你觉得,一个大男人被人逼迫着上吊的可能性有多大?”   沉夏不难看出他在想什么,但现在线索不够,还不好推理,只好说:“反正如果有人拿把枪对准我,让我爬上那么高的树,再把自己脖子挂在绳子上,我是绝对不干的!横竖是个死,不如想办法搏一搏,即便是正常人,也该是这样想的吧。再说了,你想想,这是白天发生的案子……那高老太太睡了午觉刚起来,就发现尸体了!”   “嗯,所以作案的时间,大约就在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方跃也觉得自己的假设不大有建设性,“大白天在树上吊了两人,居然没有人看到犯人,这也太神奇了吧!”另外这犯人也太大胆了,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制造出的动静会被路人听见么?   这案子,不合常理的地方未免也太多了。   “现在寄希望于宁冬发现的那血迹吧,看最后检测出来的结果怎么样……”方跃坐不住了,这案子让他有种被什么追赶着的急迫感,或许还因为年中正给他带来的压力,让他急于想要破案,因此和沉夏探讨了几分钟,就打算带着人再去现场的那个小区暗访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线索。   至于张倩如,他还当真不觉得是她杀了这两人,但不排除她真的知道些什么,所以还得找机会和年中正交涉。   就在他拿起配枪准备出门时,出门好一会儿了的希声推开门进来,对他们露出一抹昂扬的笑来,勾勾手指头:“年sir答应给我们半个小时,提审张倩如。”   “太好了!”方跃喜上眉梢,蹬蹬冲过去,锤了他肩头一把,“怪了,你小子怎么说服他的?”   沉夏晃悠悠地走过去,卡在他们中间,得瑟地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好好办好你答应我的事就对了。”   希声疑惑地瞄了沉夏一眼——哥,你又讹了他什么。   沉夏神色坦然地牵起唇角,对他眨巴眨巴眼——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第48章 倒退的时光 05   希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年中正答应给他们半个小时提审张倩如,这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三人随便吃了顿盒饭,决定马上展开审讯。如果张倩如足够配合的话,半个小时弄清楚案情的来龙去脉绰绰有余,但如果她心里存着什么其他念头,先前放出的是一个烟雾弹,而现在也有心想打太极的话,那这时间就相当吃紧了。   一走进审讯室,方跃依照过往和他俩配合的经验,先坐在了张倩如的对面。   张倩如看到沉夏进来,脸上紧绷的神情很明显的一松,双肩也松懈地垂了下来。这一个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希声与沉夏的眼睛。   “张倩如,尹沉夏和沈希声已经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方跃充当起当头炮。   “嗯,我……知道自己的要求让你们感觉很奇怪,但是,有两个认识的人在场,我想自己能够冷静点些,不然我恐怕无法清楚地说明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希声与沉夏几眼,看样子的确是瞬时心安了的模样。   但她这句话里的几个用词,让希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沉夏姿态随意地站着,尽量不给她造成更大的压迫感,让她继续说下去:“那好,你先说说案发的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张倩如长吁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和往常一样,听见闹钟响了就起来洗漱更衣,在厨房里做早餐。我这个人生活很规律,每天起点准时起床,七点半吃自己做的早餐,八点十分出门,赶上八点二十分的那班地铁,大约在八点四十就到达了工作的大楼,我还记得自己打卡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六,距离我们公司上班的九点还差了一十四分……工作到中午我就下班了……嗯,我们公司工作时间比较灵活,只要每天坐班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的。然后我就在地铁站买了面包和牛奶,凑合了一餐……接着就是上了地铁,准备回家,要是往常,我十二点三十五就能到家,但是……我今天改变了一下路线……”   希声已经在大脑中搜索出来了一张完整的地铁线路图,张倩如所在小区附近的确有个地铁站,但那是2号线,心里顿时就有了疑惑,挑起眉头问她:“你从2号线转乘了刚建成不久的7号线?”   “是的,我在岚山站转乘的7号线,坐上后不久就遇上了你们……”张倩如对自己的每段时间的所做的事情,似乎都有一个非常准确的记忆。   沉夏不明白她这样一个生活极为规律的人为什么要改变路线,便问:“你为什么要改换路线?”   张倩如叹了口气,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幽暗不清的畏惧与恐慌,音调低缓地说:“我突然改乘了7号线,是想试试……今天会不会还和前几日发生一样的事情,我的时光是不是又会倒退回28号!”   这句话说的在场的三个人都是面色一愣,满头雾水。   “倒退回28号是什么意思?”沉夏不解,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含义,而且这与案子又有什么关系?而张倩如此时脸上的惊恐表情,让他十分在意。   希声和方跃也互望了一眼,等着她的回答。   张倩如苦笑着说起这件事情,自己也觉得有几分荒唐,“12月28号那天,我的生活还是很正常的,发生的每件事都是在我意料之中,我准时到达公司也准时下班,但却在回家的路上莫名地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且是被设定在早七点的闹钟惊醒。我起身下床,却发觉屋子里的一切跟28号早上刚起床时一模一样,床边放着同样的休闲套装,拖鞋是翻了个的,厕所的门是开了一半的,厨房的三明治是前天晚上做好的……”   听到这里,希声和沉夏的脸上露出沉凝的表情,不经意对视了一眼——她在编造谎言么?   沉夏仔细盯着张倩如的眼睛,捕捉她的面部微表情,却发现现在说话的她并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就听见张倩如说出更令人吃惊的事情:“我当时就以为,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做了一场28号出门上班的梦!于是,我还是按照平时那样,完成了该做的事情,出门上班,可到了公司我才发现,那不是28号,而是29号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混乱的不得了……熬到中午立刻下班回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在28号会突然失去意识?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我又在同样的地方失去了意识,醒来时是又是早上七点,又是被闹钟惊醒!而且最诡异的是,屋子里所有东西的摆设,仍旧是与28日清晨我刚醒来时的样子,我明明之前移动过的!这还不算,我为了搞清楚路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仍然依照规律去上班,不料就一直陷入这不停地循环中……我知道日子在前进,但我的生活仿佛就一直停留在28号,从来没有前进过!你们说……这样奇怪的事情,能不让我恐惧吗?”   沉夏从未听过这种事情,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把她所说的遭遇理清楚,和希声耳语了几句,才问她:“12月28号对你来说,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有,你每次出门有没有人跟踪,或者触碰过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难怪张倩如曾说有同事劝说她去看心理医生,这种情况也的确像是人的记忆发生了混乱或部分记忆缺损而导致的结果。试想,当一个人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过去同一时的景象,并在同一个的时间地点失去记忆,那他自然而然会感觉自己一直在不停地做梦,而且还是不断循环的同一个梦。   “特别的?我是有想过的,也有注意是否有人跟踪我,但是我什么也没发现,至于你说有没有见过什么古怪的东西……”张倩如费力地想了片刻,摇头说:“不,我不认为有。这一个星期以来我简直要疯了,所以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尽量写下自己做过的事,但是,仍然找不到原因。”   希声插了一句问:“那这件事与这次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的张倩如表露出很痛苦的神情,紧攥着手指说:“有!每当我失去意识之后,就会隐约做起一个梦,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的有发生过……会梦见,梦见我把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勒死了,然后……然后就挂在了窗外的树枝上!”   能有这种事!   沉夏的第一个反应,是张倩如被人催眠了,或者下了某种程度比较严重的心理暗示,这件事十有八九不会是她做的,但是——如果被在被人催眠的情况下杀了人,或者真的杀了人并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开脱呢?   希声在背后拉了拉他的小指头——小心谨慎为上!   别说他们两个听着不敢相信,方跃听完更觉得张倩如是在故弄玄虚,要么就是她大脑海马体有了损伤,或者真的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   “你说死者是你最好的两个朋友?”希声决定从这里入手,“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那里,总不能是送上门给你杀的吧?”   张倩如一脸的困窘,望着他们说:“对于这点,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当时我发现他们的尸体时就完全懵了,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杀了他们,但是……但是今天我换乘了7号线,晚了半个小时回家,失去意识的时间应该比之前晚了才对!但是更加奇怪的是,我这回是自然醒了,而不是第二天早晨才醒!”   “对啊,所以你不能自圆其说了吧!”方跃平时最讨厌遇上这种满嘴“神乎其神”的嫌疑人了,立时对张倩如没了耐性。   沉夏却是抬手捏起了下巴,抿嘴深思起来……问道:“你每次都是在什么地方失去意识?”   张倩如语气肯定对他们说:“快到我家小区之前,巷子口有一个自动贩卖机,我每次都是将要那里是就突然眼前一花,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就先派人去这个自动贩卖机周围勘察一下吧!”方跃冷眼睥睨着她,带着百分之两百的怀疑。   沉夏和希声表示同意,对于张倩如所说的一切,却是不置可否,没有表示是相信还是不信。   “尹沉夏,你……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张倩如求救似的看着他,像是一个即将沉于水中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人。   沉夏摇摇头又点点头,叹息一声:“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不想凭借直觉来做出判断,当然从私人的角度出发,我愿意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说完,他跟随希声和方跃走了出去。   提审张倩如的过程,已经被摄录机完整地记录了下来,他们准备再回到张倩如家里勘察一次,然后回来继续研究她主动提供的这段供词。   希声坐在车上,对于这个12月28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知觉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单单是28号这天……如果说是张倩如大脑中负责记忆的海马体出现了异常,那么为什么她后来不会‘回到’29号,30号?这应该是没什么规律可言的吧……”   沉夏咂咂嘴,没有发表看法,只淡淡地哼了一声:“既然活人给我们制造了一大堆理不清的疑点,我们不如先把目光放在死人身上,从死人开始查起,先查死者当日的行踪和社会关系……另外,还可以从物理学上分析一下,张倩如有没有可能把两个人挂在树上。”   “嗯……那这次分工合作吧,哥就负责刚才你提出的这部分,我嘛……倒是要挖地三尺,看看这个12月28号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希声瞬时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侧身伸手,与希声碰了碰拳头。   两人眸子里熊熊燃烧起来的,是一种名曰兴奋的激情斗志。   方跃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咳了咳:“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肾上腺素上升的太快好不好?也只有你们,商量个案子,居然也能整的花前月下似的,眉来眼去,勾肩搭背!”   沉夏和希声深情对望了一眼,同时撇嘴:“可怜的某人啊,每天欲求不满~”   方跃一咬牙,踩下油门轰出去,“你们!从现在起,开始倒计时!72小时内,老子要破案,一定要破案!” 第49章 倒退的时光 06   三人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张倩如的家,由于临近过年,这个时间正该是万家灯火气氛喧闹的,但她所居住的这个小区却显得有些冷清,孤零零的几家人亮着灯,一整栋楼并没有什么人气,楼道里也没有感应灯,一眼望上去根本就是黑不隆冬。   “这样的环境,让我不禁怀疑,这个罪犯是晚上作案,却在中午时才用了什么神奇的魔术让尸体现了形!”方跃刚才还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现在走近现场却是有了点沮丧,苦笑着自嘲起来。   确实,在现场找到的有价值的线索太少了。   沉夏对于他的话只是轻摇了摇头,拖着希声的手往上走,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方跃,你名侦探柯南看的太多了吧……”   方跃狠狠抽了抽嘴角,不满地反驳道:“呿,好久没追了!家悦说那些案子的技术含量太低,我每次看时他就在旁边找漏洞,于是越看越没有意思了。”   “哈……”沉夏露出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瞄了希声一眼。   希声无奈点点头,默默地把本欲伸向他后腰的手只收了回来,心里忍不住幽叹,办案时也顺便谈谈情果然只能是幻想。   越过警方拉起的警戒线,从方跃手里拿过钥匙,希声打开了房门。他们依然按照程序戴上手套才进了屋,随意看了一看,沉夏和希声决定找一找白天他们没有彻底翻找的地方,方跃则去厨房勘察,看那里的窗户是否有可能容人进出。   不多久,沉夏在张倩如卧室的床头柜最里头发现了一本黑软皮的记事本,上面记载了一些东西,但不是她平时所做的备忘录或者日记,而是一些看似有类似属性的新闻。   看似正常却又有些古怪……有人会把这些新闻特意记录在一个本子上吗?一般情况下,大多人看完新闻也就过去了,不会特意留记下,除非是用以学习或者知识积累,再要么就是有的人具有做剪报的爱好。   但是张倩如也并不是从报纸杂志上剪下这些讯息,而是手写誊抄,集中在了这个本子上,实在有点特别。   她的这种行为乍看起来与案件没什么联系,但能有效帮助沉夏和希声分析她的思维模式与人格特征,因此沉夏还是把这个本子递给了希声,眨眼说:“先粗略翻看一遍,看你会什么感想……”   希声便站在客厅的白炽吊灯下一页页翻过去,三分钟后皱眉说:“奇怪,都是些末日徵状。”   “末日徵状,那是什么?”方跃从厨房里走出来,告诉他们:“不可能有人能从装了防盗网的窗户进进出出而不留下痕迹……缝隙那么小,尸体应该不是从这里弄下去的,那么……是从树底下拉起,再弄上去的?”   希声和沉夏一致地摇头,“那也不大可能,一男一女那么重!”   “但如果犯罪嫌疑人不止一个呢?”方跃不死心地问,他倾向于认为尸体是从树底下被人用绳子吊上去的,当然这种情况如果真的存在,当时这一男一女至少应该是失去了基本抵抗能力的,不然一个活人要被吊起来肯定会有一番大折腾,即便幸运地没有人发现,那么树枝树干上也会留下更多线索。   沉夏暂时不想做任何推论,因为任何猜测都还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可以支持,于是轻笑着安抚方跃不要太急躁,又对希声使了使眼色——继续讲那个末日徵状。   清冷的月光在地上流转,房间顷刻间里响起希声沉稳而清澈的嗓音:“末日徵状说的是与末日论有关,能够体现部分末日论的现实徵状,比如目前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通常是科学家还没有拿出准确的科学解释而民间学者就发表了某些契合的言论,从而使得这些事情变得富含了某种预兆……就比如说如今年,不就是传说中世界末日要降临的一年么?”   方跃忍不住扶额,“还真有人相信这些哪?”   “切,说你想象力匮乏是一点没错,为什么不相信呢……人类在宇宙中是极为渺小的存在,世上很多事情的确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可见人类未知的领域仍然有很多,世界末日要是真的出现了那根本不奇怪,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还存在哪些能威胁地球和人类生存的东西!”沉夏显得倒是非常不以为然,对于这个他一向保持冷静客观的分析角度,世界末日这种事情不是哪一个人可以预见的,就算有人真的可以预见,那又能怎么办呢,人类是进行大逃亡还是造一个诺亚方舟?   那都是不现实的,面对这样的理论或消息,普通人能做的就是保持平和的心态,有一天就过好一天,珍惜现在,守护当下。   方跃深知与沉夏斗嘴是没有胜算的,催促希声:“那张倩如都记下了些什么?”   “她记的不少,我挑出几条给你们念念好了,基本上都是这样类型的新闻……”希声翻动页面,念道:“近日,一位四十几岁的N国男子约翰逊在海滩边遛狗,来到附近最大的一段海滩上时发现有成群的死鱼密密麻麻地堆在沙滩边,据说这些死鱼至少有20来吨,数量庞大的令人咂舌,而这已经是数月以来全球第三起动物集体死亡的重大案例。曾在几个月前,M国艾肯瑟州就出现了200只燕八哥突然从天而降,神秘集体死亡的事情。而就在上个月,Y国北部地区有25匹马集体猝死,原因不详……   最新记录的一则消息是,12月23日在Y国又发现4万多只魔鬼蟹被冲上东南部海岸,集体死亡,动物专家已展开调查,但还没有得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结论。”   “张倩如难道是末日综合征患者吗……”沉夏用指关节敲着下巴,喃喃自语起来。   “就算她是,这又与案子能有什么关系?”方跃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要尽快破案,绕弯路的事情他可不想做。   希声没有就他们的话发表意见,继续专注地看着记事本,往后翻了翻,突地眉梢一拧,对他们展开了这一页,“从头到尾就没有张倩如自己写的话,但你们看看这张纸……”   这是一张几乎完全被撕掉了的页面,抬头只有几个字还保留在上面:多亏他教我用这个办法……   “会是她自己撕掉了这张纸么?”沉夏揣测。   方跃有些不耐地建议说:“可以拿回去警局问问张倩如,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这东西我看没多大用处得。”   希声微点头,没表示什么异议,的确这东西目前为止没显示出什么用处。他刚准备把记事本放进证物袋,眼神一滞,发现这张纸后面的一页上其实有道很浅淡的污渍,不放在眼前盯着瞧还很难发觉。   “怎么?”沉夏凑过来问。   希声用手指给他看,“会不会是撕纸时留下的?”   沉夏却鼓着腮帮子一阵失神,片刻把眸子一晃低头闻了闻这痕迹,说道:“味道很像啊。”   “什么味道很像?”方跃忍不住兴奋,“找到线索了?”   沉夏摇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快急出汗的方跃说:“还不确定是不是,但我对这个气味有些印象,白天我们从这里拿回警局的那个极地海洋馆得沙漏上,似乎……也有这种气味。”   张倩如是个略有洁癖的人,从小就是这样,沉夏觉着她应该不会手上沾到了污渍到家了还不清洗,那么这个拿过沙漏又碰过她记事本的人,会不会与案子有密切关联?   把自己的疑虑全盘说出口,沉夏的想法立刻得到了方跃的支持,“那好,拿回去给鉴证科,如果能证实这两样东西是同一类物质,那至少能断定张倩如有一个与她很亲密的人,普通朋友是不能接触到她记事本的吧?”   “嗯,如果能在这两样东西上面找到这个人的指纹,就更好了。”希声说完又有了新的疑问,张倩如在警局并没有表现出有亲密友人的样子,她独自被捕,却没什么人来关心她的事情,她还主动对警方表明没有家人朋友可以通知的,只有她公司的老板打电话来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静默了好半天,希声忽的闯进卧室,打开张倩如的衣柜和抽屉翻看起来,虽说有些衣物他看了不大好,但这是查案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方跃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找些什么。接着就被沉夏神色泰然地拉着去厕所进行地毯式搜查,看这两人此刻的神情倒是惊人的相似——好似猎豹嗅到了猎物般敏锐。   几分钟后,希声从卧室里走出来,与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沉夏一对眼,就像是特工街头对上了好,相视一笑。   “喂,你们不要给我眉目传情,快点说话!”方跃跳脚。   希声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对方跃说道:“张倩如有个男朋友,尽管她尽量掩藏了他的存在,但他的确存在,哦不,也许是的确存在过!这个人很有嫌疑,但不一定有绝对得嫌疑……必须把他先找出来再说。”   方跃有些不能理解,拽着两个的胳膊问:“等等等等,鉴证科来过这里取证的,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你们又怎么发现的……”   “很显而易见啊,证据都摆在我们眼前啊!”沉夏环抱起胳膊笑眯眯,见方跃还是一脸困惑不解,只得有条不紊地给他解释一遍:“鉴证科寻找的是犯罪痕迹,因而注意力会在每件物体的遗留痕迹上,判断哪些有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线索,寻找嫌疑人在犯案当时留下的线索,需要寻找的是即时证据。那么,他们会并不一定会发散思维地去探查这个屋子里主人的生活痕迹,并八卦她的私生活……除非是她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很容易被注意到。”   方跃的太阳穴仍旧是突突跳,“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   “其实很简单,只要希声和我有意识地在卧室、厕所寻找曾经是否有第二个人居住过的痕迹,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沉夏先将他进到厕所里,快速而简洁地说道:“你看,这里收拾的很干净,地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但犄角旮旯总有洗不掉的印记,比如这种水渍印记!这种洗手台是玻璃的,只要杯底有污垢或者泡沫,实在很容易留下圆圈印记哦,如果主人长期选择把水杯放在同样的位置,这圈印记还很难洗掉。   它的大小和其他东西都合不上,但却与洗口杯杯底一致,但这个洗口杯的底下已经有一个圈形印记了,多出来了一个因为什么?张倩如性格太过有板有眼,是个凡事都喜欢按照规矩来的一个人,做什么都有一套既定习惯,她既然把水杯放在左侧就不会改换在右侧……而多出来的这个印记看起来形成的时间并没有这个水杯杯底印记的时间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右侧曾经有摆放过另外一只同样大小的水杯,至于为什么会同样大小,情侣之间总爱用配套或同样尺寸的用具不是么。”   方跃听得张口结舌,又问:“不会只有这一个证据吧。”这种证据仔细想想确实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显然不能呈堂的呀!   “当然不止,你再看看她的马桶,如果只有张倩如一个人使用,马桶盖用不着老是翻起来,但这个马桶盖的连接处、边缘的磨损程度却表明,这东西在曾经有段时间被磨损的很厉害……这至少能够说明曾有男人与她一起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沉夏说完又转个方向,指着浴缸外的防水帘说:“再看这个防水帘,已经用了很久所以有些泛黄,但是上面的水渍痕迹很明显分为了两层,上面一层的高度显然超出了张倩如洗澡时经常可飞涧水珠的高度,而且看起来颜色较深,估计是经常把头发上的泡沫蹭到上面的缘故,但张倩如不会,因为女人毕竟要仔细细致些,而且洗澡时动作更   小……还有……”   “停,我……我信你了还不成么?”方跃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耳朵,他被沉夏说服了是没错,但是这些证据都不具备被呈上法庭的说服力,只能算是辅助证明,他们还得找更确实的证据。   沉夏了然一笑,耸了耸肩膀说:“没关系,我也只是通过这些来做出相应推理,这些并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我是明白的,但却能给我们指明方向……希声在卧室发现第二人的生活痕迹也是同等道理,既然你相信了就不用我们再费口舌了,问题是……如果张倩如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相貌呢?”   “可以从死者入手,死者既然是张倩如的好友,那她们应当会认识她的男友,或许还告诉过身边的什么人……”方跃想着,立刻给属下打电话,让他们尽量多找一些资料,并着重寻查这件事。   把这个线索搁在一边,三人决定再仔细看看,务必要做到事无巨细没有遗漏。这时方跃的电话响起,接起之后按了扬声器,原来是家悦查出来那个女死者的死因了。   “家悦,女死者是死后才被吊上树的对吧?”希声问。   方跃很肯定的说:“的确如此,这个倒霉催的可让我费了好大力气,差点把她的内脏都给查遍了,幸好我及时停下来转移方向去开了她的脑袋……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是死于脑部创伤,但她得脑袋没有任何外伤痕迹,就这个让我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开颅!她这种脑创伤并非一次性致命,也不是外表看得出来得,而是因为脑部常年累月遭受到某种程度的撞击,导致脑部功能渐渐发生退化,最终发生衰竭而亡……死的时候就跟突然猝死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来,嫌疑人有可能不是故意要杀她……或者说,她的死本来就只是个意外?”沉夏不由得心生狐疑,麻烦呀,这又是一个新疑点。   希声紧跟着绷直嘴角,哂笑一声:“还有一种可能,杀死这个女人的罪犯与把两个受害人吊在书上的,其实……是两个人。” 第50章 新年番外 1   【小C】   这是我第一百零七次见到他,从这家咖啡厅的旋转大门,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看见他匆忙从小区的门口踱步而出,对着天空上的一抹幽蓝,抬起纤细的胳膊遮住了眼。   他的睫毛很长,总在眼窝下留下一排淡淡的阴影,簌簌抖动起来,就像两只蝴蝶扇动起柔韧的羽翼,让光阴也跟着拉长了遥远的距离。   是的,他离我如此遥远,举手抬举就是另一个世界。   每一次当我以为触手可及,总会有另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出现,高大阴霾,笼罩住他白皙的容颜,与此同时也占据了他那对宛如琥珀般美好的眸子。   对,我是小C,一个微不足道暗恋他的人。在每一天思念他的日子里,我常常忍不住埋怨,若是没有那一日该有多好。   就是那一日,他突兀的撞入我的眼帘,带着一身剔透耀目的水珠,在门口风铃的欢迎声中走到我面前,唇角微扬,声音清润动听:“你好,麻烦你,请给我两杯焦糖玛奇朵!”   仿若太阳神阿波罗从晨曦的树荫中漏出的一道光,抖了我一脸的华光似锦,我瞬时就愣了,半晌才恍悟地计算好价钱,从他温热的手指间接过钱,告诉他稍等片刻。   他淡淡看我一眼,唇边露出一圈好看的涟漪。   我努力做最好的焦糖玛奇朵给他,小心翼翼捧到他手上,用最虔诚无垢的目光送他离开,然而……沮丧的是,他再没有看我一眼。   门外有一双手,在他刚出门时便伸了出来,为他围上一条颜色火红的手织围巾。   我看着他们两手交叉食指紧握,而刚才还在我手中的焦糖玛奇朵,其中一杯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他身边的这个人,容貌精致、身材高瘦,黑发飘逸,眉宇之间满含柔情深意,却是个与他一样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暗暗攥紧拳头不知作何感想……手指渐渐垂落下来,平放在操作台上归于冰冷。   这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进来这家咖啡店,但我还能常常见到他,他真的很爱笑,有时带着一点顽皮与狡黠,有时带着一点桀骜与不羁,有时会露出雪白整齐的八颗牙,有时只是抿嘴浅浅低笑……但无论是哪一种笑,都让我深深迷醉,贪婪不已。   而他每次笑,身边总有那个人的身影,好似鬼魅,终日里阴魂不散。   尽管至今,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居住的小区,就在我工作的这家咖啡店对面,但他显然不甚喜爱喝咖啡,否则怎么只来过一次就不再光顾,抑或是……我的手艺太差?不,这不可能,店里的小北时常称赞我,店里的老顾客也很多,我确认自己的手艺绝非是糟糕的那一种。   但是,他为什么就不肯再进来一次呢?   如果他愿意再踏进这扇门,我一定要把握机会,对他表达我的心意,哪怕他已经有了恋人……也从未认真注意过我。但面对爱情,不应该拿出勇气么,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欢迎光临!”今天,岂料今天他真的来了!   而且,他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他那位相貌出众的恋人!我看着他缓缓走近,欣喜的心情无以复加,脸上溢满了羞赧的笑容,深呼吸再呼吸,大方坦然地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你好,两杯焦糖玛奇朵!”他对我轻扬唇角,我的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就闪闪发亮了!   我连忙点头,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为他准备咖啡,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不自觉紧张忐忑地咬下嘴唇。咖啡做好时,便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正视着他递上咖啡,正要鼓足勇气开口之际,却见他对我璀璨一笑,靠过来轻声道:“今晚是你的好日子哟赵紫凝小姐,会有人对你表白……有时,一眼迷恋的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身边呢?”   我愕然不解地望着他,脸色殷红,不知所措。   他拿起咖啡慢慢转身,又回过头来弯起眉梢,留下一句话:“你,一直想知道我的名字吧?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姓尹,尹沉夏。”   “那,那……他呢?”不知怎么了,我居然会问出这么失礼的话。   尹沉夏似乎一点介意的样子也没有,只是眸子里的流光变得更浓郁潋滟了,微笑地告诉我:“嗯,他呀……叫沈希声,是个侦探喔!”   我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终而在他推门而出时释然地放下了心里的妄念,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的感情极好,每次站在一起比肩相视的样子,总能让我忍不住地牵起嘴角。   那样的美好与温暖,谁能忍心打破?   这天,我哼着欢快的曲调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走出更衣室时意外的遇到了小北,他的神色有些惶然。   “那个,紫凝……你今晚有空吗?”一贯伶牙俐齿的他居然结巴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到他从背后拿出了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顿时心跳一滞,惊讶地瞪大了眼。   【小A】   那一年,他是高三的学长,我是高二的学弟。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在那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学校还有这样一个大人物存在,但我偏偏就是与他相遇了。   “喂,你别走Aeolian!”我刚从绘画室出来,就倒霉的被几个高头大马的人拦住,他们是隔壁班上时常惹是生非的三个人,我认得他们的样子。   “听说是你要放话出来,说要教训教训我们?”领头的一个冲我叫嚣,而我根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好不停地后退,想息事宁人。   但他们显然是把某人做下的好事扣在了我的头上,前后夹击困住了我,对我凶神恶煞地喊叫起来:“哼,我看就是你刮花了我的车子!没种的黄种人,没本事与我们面对面单挑,尽做些下三滥的小动作!”   “不,那不是我!”听见他们这样辱骂,我的怒气腾一下就上来了,骂我可以,但不能骂我引以为傲的国家与民族!于是,我挺起胸膛与他们卯上了,反唇相讥道:“我看是你们找不到刮花车子的人,所以想找个最好欺负的对象出气吧!我是长得矮,身体也不强壮,但我们Z国人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我如果想教训你们,才不会用刮花车子这种办法!”   “嗳哟,你这么说是不想乖乖认错咯?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承认黄种人没种为止!”领头的大块头一声令下,一个拳头就朝着我的下巴袭来。   我身子一矮,勉强躲过这一击,但从身后带风而来的一记横扫却怎么也躲避不过了,眼看着要被打得鼻青脸肿,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对我使出腿脚的那个人轰隆到底,龇牙裂嘴地捂住自己的膝盖。   “你,你是谁?”我诧异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顷刻愣神,便被他冷冽而倨傲的笑晃花了眼。   他并不答我,只径直朝挑事的大块头走去,斜睨着他轻笑一声:“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你们还真是给白种人丢脸哪……”   大块头瞬间就被镇住了,虚张声势地冲过来想要挥舞拳头,却被这人轻巧地抬手一抓,翻过腕子两手一错,就吃痛地哇哇乱叫起来。   我也是赫然一惊,心里立时汩汩流淌出无限的敬仰与佩服,他真有一手啊!这是叫小擒拿手还是大擒拿手什么的功夫,招式简单实用,我曾在一部介绍Z国武术的纪录片里看见过。   他就这么捏住大块头的手,任凭大块头怎么挣扎也不动弹,挑高眉梢,掷地有声:“你们车上的刮痕是新的,痕迹约五毫米深,但刮痕里面却没有一丁点雨水,应该是今晨小雨之后才被人刮了……刮痕上有一股润滑油的气味,想必犯人使用的金属工具刚经过保养,而根据刮痕的长宽、深度和形状,这个工具的个头不会很大,顶部很可能是菱形的……你们顺着这些线索去找吧,要是一天之内还找不到犯人再来问我!”   说完,他松开手放掉了大块头,这三个人就像老鼠似的不敢在他面前停留,灰溜溜跑了。   我本想对他道谢,但他似乎有什么急事,对我摆摆手就走了。后来我经过打听总算知道,他是高三学长沈希声,与我有同一个国籍,而且他竟然还是位小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   从此我开始留意他的一切讯息,搜集他参与的每一个案子的消息,像那些女生粉丝一样守在他上下路的路上只为了能看他一眼,还有意无意打他班级门口经过,想知道他的学习成绩怎样,会报考哪一所大学。   直到他临近毕业了,我对他的了解依然少得可怜,关于他的喜好兴趣,以及家庭、亲人、朋友的两栏永远是空的,他就像一个充满了诱惑的魔方,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口上。   但让我高兴的是,他应该没有女朋友,因为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任何异性有多余的来往。这让我看到了一缕希望……是啊,没有错,我的性向有点特殊,早在初中时就察觉到自己对异性没有任何兴趣,只会对同性能产生生理上的冲动了……慢慢的,我对沈希声有了那种不可告人的青涩情感。   尽管我性向特殊,但我绝非是个随便的人!对于沈希声,我是认真的!   然而我没想到他会在毕业之后回了国,一时间渺无音讯,我却还要呆在M国攻读高三,根本来不及紧跟着他的步伐追寻过去。他离开的那一年,我消沉的可怕,但好在底子不错,顺利地通过了毕业考试。   为了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毅然拒绝了父亲的提议,决定回Z国上大学。但我再次失望了,沈希声并没有如学校传闻的那样进入了B大,而是去了Y市的一所并不算出名的综合性大学。当我得知这一切时,我已经坐在了B大的教室里,对着身边的同学机械地报以微笑。   我只好一边努力读书一边打探他的下落,终于,我在国内的报纸上得到了他的消息,原来他已经这样有名了!既然他选择了继续做侦探,我从事的化学专业应当对他将来能有所帮助,带着这样的心情,我踏上了去Y市的飞机。   这天,我翘首企盼的守候在他常出入的警局附近,期望能够等到他的身影出现。夜色降临的那一刻,我总算等到了——   是他,真的是他!他比高中时个头更高了,还是那么神采飞扬,自信矜贵!   我毫不犹豫地从上前去,对他的背影大喊一声:“沈希声!”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我的眼神满从满了疑惑,“呃……有事吗?”   我心里酸涩难当,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也对,当年也不过是和他一面之缘,他如何会记得一个其貌不扬的学弟?   “我……我叫小A,是和学长一个高中毕业的。”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显得很有些惊讶,半晌才轻笑出声来,拍了我肩头一把说:“真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还能遇到校友啊!这世界还真是小……不过真的很抱歉,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不如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改天我们校友出来聚聚?”   他语气陈恳,我就知道他这不是客套话,是真心将我当做校友来对待,便高兴地与他交换了号码。   机会难得,我本想邀请他去喝一杯,无奈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我赫然发现沈学长的笑容忽然变了,那般温柔暖煦、春风拂槛……俨然,俨然就是……   “我马上就回来了,嗯……给你买蓝莓芝士蛋糕嘛,我当然记得……想不想吃红豆布丁?没关系,远是远一点……重要的是你只喜欢吃那家的。没事,我还不累,今天的案子又不是很复杂,嗯回来就说给你听……怎么,你胃有点不舒服?先去床上躺着,喝点热水!等我回来看看,你先不要乱吃药……嗯,我就知道一不在家你就忍不住会把那个冰激凌吃了!还笑?看我回来不打你屁股!什么,你比我大又这么样,谁让你不听话,好了好了……大不了我轻一点,你先去床上躺着,好……我很快就回来了!嗯,乖乖的,别再让我担心了,好……下次我不买冰激凌,不馋你了好吧……好好好,是我的错……你挂了吧……什么?你不想挂,跟我聊天会舒服点,那行,你就可劲浪费电话费吧……”   我瞬时感觉一阵凉风从脚下幽幽吹过,伸手想要抓住,却只有阵阵凉意在头顶盘旋。   “沈学长……沈……沈学长!”呜呜呜呜呜,他在跟谁讲话?不过是一通电话,他两只眼睛都看不见我了么……   “嗯,你今天码字码了多少字?一万二啊,这么厉害……时速三千哪,提速了么,哦……灵感大爆发了啊,呵呵,是不是我给你灵感了?怎么不是,肯定是……那我可要讨点奖励的……嗯让我想想,书桌的第三个抽屉里有好东西,去打开看看,我保证你晚上就能药到病除,精神抖擞了……”   “沈学长……你你……”我无力跪倒在地,颤抖地举起手想要抓住他,可惜……呜呜呜呜呜……咦怎么有好多黑线,啊!作者你干嘛给我涂黑了?!太过分了吧!   【小B】   我叫小B,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恶人!   男人嘛,人生在世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咳咳,不足与外人道的嗜好,不瞒大家伙说,这十个男人之中有八个都与我有一样的嗜好,那就是欣赏美人!   只不过,大多数男人没有我这么好的福气,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看,而我因为职业的关系,可以明目张胆地看。嘿,本人是个初出茅庐的摄影家!   白天我与许多身材惹火的模特在一起工作,晚上我就撩开窗帘一角,关上灯,架起我的三脚架,通过高倍镜头来寻找对面楼房里那些掩藏起来的美人们,品味他们曼妙的胴体。   这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个极品!   凌晨两点左右,对面楼房里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熄灯沉入了梦乡,可唯独有一户忽然亮起了灯,还是一盏微弱昏黄的小灯,恍恍惚惚,将幽暗的夜色熏染的暧昧氤氲。将我的一颗心悠忽勾起,悬在空中东摇西荡。   隐隐约约,两个相互纠缠的身影在帘子后显露出了清晰的轮廓,缠绕重叠,山水旖旎……好似将柔顺的绸幔中铺满了全身,忽的,一只皓白的脚腕于月光中泛出一片莹润,精致华美光滑细腻,那柔韧的足弓,那玲珑有致的脚趾曲线,撩拨得我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些恋足癖,但一双完美的脚实在难得一见,我立刻舔舔齿龈,将镜头的焦距又调整了一遍,这下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我目不转睛专心致志,盯着镜头一动不动……滴滴答答,十分钟如流水似的过去了,这间房阳台的落地窗帘下,仍旧还只是露出了这一只脚,(#‵′)靠,这两人也实在太谨慎了吧!这么好看的脚吝啬什么,多晒晒月亮吸收天地精华不好么?   强忍着心中的焦躁,我稍微将镜头移动了一下,从左到右逡巡起来,哎呀!终于让我逮到了是不是,这只让人口干舌燥的玉足……它它它居然翘了起来,大拇指微微向上勾起,撩开了帘布的下摆,紧跟着整只玉足竟蓦地紧绷起来,脚尖朝下咻地绷直!   它就这么在空中一紧一松地晃动起来,五根脚趾紧致地颤动着,揉蹭着脚下的帘布,由上至下,又下至上,缓慢而又急促地磨蹭起来……使得原本不曾显露形态的一抹身影凹凸适宜地印在帘布上。   我咽咽口水不停地眨眼,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很显然那个半点不肯显山露水的是男人,那么这只脚就肯定是属于……啊呀,我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刚才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这只玉足的主人一不小心露出了脚踝以上的小腿,噫,这是怎么样的美景啊!仿若月色凝脂被人信手一抚,又好风吹雪原遇佛拈花一点,那白皙顺滑的肌肤简直像是用凝固后的牛奶推拿过的,却又韧劲十足,一下腾空而上,一下积极坠落,在微风中袅娜拂动……擦,这不是赤果果挑衅我的蓓蕾么!   这个享用美人的男人未免太走运了吧!我心里顿时一阵不忿。   不过良辰美景若只是如此就太吊人胃口了,我精神奕奕地打算继续欣赏。鉴于这对CP实在太过慢热了,我决定沏杯茶端盘点心,再坐下来看镜头时,居然惊喜地发现小美人的另一只玉足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对玉足在皎月浮光下交错起舞,轻巧拨弄,于布帘之间来回移动,影影绰绰,连缀起一圈圈迷人心醉的光影。   我就忍不住想要这遮挡住春光的帘子能挑起,往上一些,再往上一些!   接下来的几十秒,我就觉得那两根纤细的脚踝在眼前乱晃,让我的心也跟着胡乱起伏,飞掷云端……为了平稳心情,我拿起一块绿豆糕扔进嘴里,再定睛看去时却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这……窗帘怎么拉开了一大半!难道,难道……活色生香的高潮要来了?   我赶紧拍拍胸口把绿豆糕吞下去,眼睛珠子几乎挨在了镜头上,视线顺着他们阳台的窗帘往下移动,就见地面一片狼藉,款式不一的衣物杂乱的撒满一地。   因为他们把衣服很混乱地扔在一起,我看不清是否有令人喷血、心脏狂跳的那种衣物……但眼下的这般场景已经表明屋内的这对“战况”实在激烈啊,我忍不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想错过一丁点香艳的场景!   果然,几秒钟之后就让我看到另一半窗帘微微一动,就见两双赤足从里面刺溜一下滑了出来,一对较大,一对娇小,皮肤相近,脚腕的摸样略有差异,一对明显是男人的健足,一对娇俏可人,应该就是我刚才一直观赏的小美人。   不等我细细回味,两人的双足就如两根长藤似的缠绕在一块,环踝而下,小美人的脚趾在顺着男人的小腿顺势滑下,轻轻一点便全部勾起,要紧不慢地在男人的脚背上来回刮蹭,一下又一下的,仿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让我看得两眼发直,喉头骤然发紧!   忽然,男人将腿慢慢往上抬起,翘起脚尖追逐起小美人的脚心,但并不容易得逞,小美人似乎有意要与他迷藏逗弄,故意将一对脚往内翻转,绕住他的脚踝反响往上移动,好一阵挑拨轻挠,又轻巧地闪避开去,将男人的脚趾引向高处,再急速撤离,弓起脚背袭击男人的脚心,不偏不倚恰好击中。男人似乎是被惹急了,双腿在空中抬起,将小美人的玉足压下——看窗帘浮动的情形,看来已经欺身而上,将小美人死死禁锢在了身下。   此后,小美人的玉足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但过不多久,我就瞧见这对娇美的脚难以抑制地贴上了男人的脚背,好似亟待揉搓一般,从上到下用力摩擦起来,速度愈来愈快,脚趾蠕动的幅度也愈来愈大,几乎已经完全失控,疯狂地扭动起来,按捺不住地要往男人腿上攀附吸牢——   无奈力有不逮,就见这对玉足倏忽之间紧绷挺直,宛若两根柔韧的琴弦被拉扯在空中,紧接着便被那双无形之手狠狠一拨,瞬时扯断,丧失水分,瘫软在了地板上。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我干渴难耐的舔舐起唇瓣,就看到这对玉足陈横在银白月光之下,慢慢并拢在一起,由缓至快,由轻至重地相互搓动起来,从脚踝到脚趾,从脚背到脚窝,动作细致而温柔,那一段的皮肤就好像牛奶丝滑一般在不停的结合而分离,分离而结合……   噫!我登时感觉到一丝异样,鼻下有两股热流急速蓦然涌出,歹势,我流鼻血了!   再想继续往下看已经不大可能了,只好仰着脖子去找纸巾,结果纸巾还没摸到,就听见大门轰的一响,轻烟腾起,居然有一群警察朝冲了进来!   “哼,你这个半夜偷窥狂,今天终于抓着你了!”   我就这样被人民警察逮捕了,许久许久之后,才从看守我的警察那里得知,当晚给我设下陷阱的两个人,一个叫沈希声,一个叫尹沉夏。   我得知真相愣了一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后悔不已,“为什么啊,他们两个不都是男的吗?”嘤嘤嘤……想我阅美女无数,居然栽倒在了一个男人的脚下! 第51章 新年番外 2   按照沈家的习俗,十五之前都是年,现在还在年关里头呢。   作为两个小辈,沈希声与尹沉夏是应该给长辈们拜年的,虽然他们之中的一个已经脱离的沈家户籍但还保持着沈姓,一个在祖籍上的地位稳固不变却并不姓沈,事情实在有点古里古怪,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是沈家子孙的事实……   所以,他们该尽到的礼数绝对不可少,好不容易清闲几天,都在给长辈们视频拜年中度过了,索性是长辈们都不住在Y市,就连沈月琮和茹霄都在国外,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是打个电话或通过电脑视频拜个年了,就算如此,也把两人忙得够呛,愣是没空出门溜溜弯。   希声心里就生出了不少怨念,大手一挥,把沉夏拉出了门,钻进车子就奔着大盛裕去了,干什么,准备补充食物啊?不补充食物怎么有充沛的体力,没有充沛的体力怎么能将某项运动进行到底,不将某项运动尽享到底怎么能证明……咳咳……我们希声,一向是行动派来着。   不过,还不等他们踏进家门,就看到门口杵着两棵红彤彤的大树,细致一看,哟呵!不正是方跃与宁家悦两人么,这浑身上下真是喜庆啊,整个跟鞭炮堆里幸存下来似的。   “龙年吉祥,红包拿来!”沉夏咯咯一笑,不客气地走过去,冲他们摊开手。   方跃对他俩嘴巴一咧,笑道:“嘿嘿,新年好啊兄弟们!我和我家悦悦来给你们拜年啦!”说着把家悦往前一拽,这牙齿雪白的晃眼,敢情他一直牵着家悦的手呢。   希声瞬时露出了一丝惊讶,嘴角往上一扯,瞄了沉夏两眼——看见没,今天家悦没发火哎,难道说是两人见家长成功了?   沉夏抬手掩起嘴巴,眨巴眨巴眼睛——嗯嗯,说不定还真是啊!不容易啊,哎哟,总算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啊。   希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副终于松一口气的感觉是怎么的。   沉夏探出手把他手背揪了揪——废话,我这不嫁徒弟么!呀,这下可以都求点聘礼了吧,机会难得,让他把聘用你的薪水翻个翻吧!   “咳咳……”希声冲大家招呼一声,“走,赶紧进屋吧!这天气还是挺冷的,进屋进屋!”   四个人便鱼贯而入,在客厅里齐整整二对二的坐着。   希声今天一大早就在厨房煲了木耳莲子羹,这时还是热的,正好一个人盛了一碗,热乎乎喝着,然后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聊天侃大山。   希声和方跃边喝羹边嗑瓜子,嘴里聊的是年关各辖区的治安情况;沉夏和家悦在一块咬耳朵,碗里的木耳莲子羹都已经见底,嘴里聊的是最近看到的几部侦探片子。   “希声我告诉你,昨晚上才出了次勤,你猜那哥们神马回事,用一根烟去点手里的鞭炮,点完之后居然把鞭炮塞嘴里,直接把烟给扔天上了!”方跃笑得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沉夏我告诉你,这国内的刑侦剧真的没法看了,把法医描写的不是太弱智就是太邪乎了……我看就英剧有一个还不错,这一季的卷福和花生很不错哦,不过太坑妈了,一季才三集!”家悦高声对希声吐糟,但旋即压低了声音和沉夏说起悄悄话来。   希声就看见沉夏一对眉毛微微抖动起来,眼角往后一拉,显露了几分狡黠的意味。   哟,两人又在谋划什么呢吧……希声不动声色地收了收目光。   果不其然,过了不大一会,沉夏提议让大家伙玩个游戏,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至于惩罚是什么嘛,由赢了的人说了算。   “好啊好啊,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太无聊了,过年嘛就该热闹点!”方跃忙不迭点头。   希声有些无奈,望着沉夏和家悦点了点头,这两人整出的幺蛾子还少么,只要他们两个高兴,他无所谓的。   一看自己的计划初步得逞,家悦微笑着说:“那我说下规则吧,公平起见,我出一个题目给沉夏希声,你俩谁先答出来了就算谁赢。相对的,我和方跃比赛的题目就由沉夏来出,我们如果谁能答出来就算谁赢。”   方跃个缺心眼的自然听不出来他这一段话措辞上的微妙之处,笑嘻嘻答应了。希声是来什么他都敢接,答应的是格外从容。   沉夏满意地眯起眼,说道:“那再说说惩罚好了,如果我赢了,希声哪……今天晚上,我说什么你得做什么,不可以拒绝!”   希声愣了一下,眼眸子霎时变得幽深起来,挑起一侧嘴角,耸了耸肩膀道:“好啊。”   家悦则是把自己的要求保密了,只是瞪了方跃一声说:“反正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许反悔就是了!”   “唔,好吧……”方跃点头称是。   接着家悦开始出题了,清清嗓子对他们说道:“请问,世界上最让人惊奇的心理疾病范畴内的综合症是什么?”   希声顿时蹙起眉头——擦,果然是做了个大笼子,这方面很明显沉夏比较擅长,他看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书。   沉夏看了看希声的脸色,也立刻给家悦与方跃出题,笑得极其明媚璀璨,“听好了,我的问题是,海里有一条蓝鲸哥哥,他刚与一条蓝鲸妹妹亲热过,附近的渔民连忙从水里爬上船,一上船就纷纷吐口水,还抢着去漱口,这是为什么呢?”   话音刚落,家悦就偷偷横了他一眼——师父,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不按说好的出题!   沉夏假装没看到他,抓起一颗糖剥开往嘴巴里塞——想要我帮忙,也总得付出点代价的啊徒弟!   不管怎样,反正沉夏一声令下,比赛就此开始!回答问题是有时限的,就半个小时。   希声用力搜刮着脑袋,很快得出了一个答案:“Cotard syndrome!”   家悦弯弯眼睛,对他摆了摆手:“你说科斯塔综合征啊,是挺奇怪的,但答案不是这个哟!”   “哈哈……科斯塔啊……”沉夏抱着抱枕,在一边嘎嘎嘎的低头闷笑。   方跃一脸不解的问他们:“别打哑谜啊,你们都懂,可我不知道呀!”   “科斯塔综合征是以虚无妄想和否定妄想为核心症状的……”家悦只好给他简单解释一遍:“这种心理病症很古怪,患者会以为自己的躯体和内部器官发生了变化.,不是缺失了就是已经全部不存在了。他会告诉你,今天他的肺烂了,明天肠子也烂了,后天他的整个身体都没有了!还有的认为,很多人都不见了,房子、树木也都不存在了。还有甚者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五脏六腑已经被掏空被其他东西替代了,即使他正在和别人说话,患上这种病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我的天,这还不如叫僵尸综合征呢,以为自己是僵尸么?”方跃啧啧两声。   沉夏这时笑呵呵望着他们,提醒道:“希声接茬继续想,这个方向是对的,那你们呢,就没什么想到的?”   方跃果断摇摇头,看家悦,家悦也还没有头绪,愤懑地盯着沉夏。   沉夏摸了摸耳朵,心说也别怪他不讲义气,不如给他提示好了,就指着桌上的香蕉说:“哎呀,这香蕉长得好yellow啊!”   Yellow?家悦眉头锁的更紧了,这……会是提示?   过了几分钟,希声的第二个答案出发了,显得比上次有信心,“Capgras syndrome卡普格拉妄想症,这次没错了吧!病患会认为自己的爱人被一个人取代了,这个人会与他的爱人长得一模一样。会患上这种心理疾病通常是受到过什么感情打击,会以为自己熟悉的某个人被另外一个人所冒充或取代了,他甚至会感觉这两人是同时都存在,不仅长得一样,性格行为方式也是相同的。病的更厉害的,会觉得自己见到的亲人是被机器人、外星人甚至某些物品替代的。”   “还有这种病啊,的确是够奇怪了!”方跃禁不住感慨起来,听得是饶有兴致,不料家悦还是摇摇头说,“不对的。”   这时沉夏假模假样想了个答案出来说:“不会是广场恐惧症吧?患上这种病症的人只要是在公共场合或开阔地停留就会引发内心的极端恐惧,严重的还会惊叫、昏倒……”说完却又立刻自我推翻掉说:“不对,这个还不够惊奇啊……”   “嗯,确实不是,你们继续想!”方跃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可是他好方跃都对于自己要回答的那个问题还没有一丁点头绪呢,这沉夏也太不厚道了,他对自己说yellow那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是要往……那,那种方向想?   过了片刻,方跃恍然大悟地对他睁大眼,脸上垂下数不清的黑线,如果沉夏的答案真是这个……这个臭小子真是变得越来越邪恶了!   不久,客厅里开始响起四个人嗑瓜子的声音,彼此不能交流意见的么,他们便陷入了各自的深思之中,谁也不想认输。   除了沉夏,他是早就知道答案的。所以他只用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眼看时间快到了,方跃用眼神提醒沉夏该说了,再耽误自己还怎么说答案!沉夏一想也对哦,方跃那个答案说出来,这气氛就整个要坏掉的。   “希声你想不到了哦……那我就说了哟!”沉夏把下巴搁在抱枕上问。   希声无所谓的笑了笑,“好啦,哥你说吧。如果对了,我认输就是。”   “嘿嘿那我就说了……”沉夏的目光扫视一圈,发现没人在喝水,就放心张嘴道:“所谓这世界上最令人惊奇的心理疾病综合征,我看非Koro 综合症莫属了! ”   希声一听疑惑地抬起头,“没听过啊,什么病?”   就听见沉夏促狭而笑,慢条斯理地说:“Koro 综合症啊又被称为缩阳症又恐缩症,病一旦患上这种心理疾病,病患就会是误以为自己的生殖器官……也就是阴茎、睾丸或阴部器官、胸部等在不断缩小,甚至还缩进了自己的肚子内……为此,他们会变得非常恐惧、害怕!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很严重的癔病,有时是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恐惧,发展的严重了还会觉得自己就快死了……”   半晌,空气里只有淡淡的茶香味儿在缓慢流淌,没有人吭接话。   良久希声才苦笑不得地摇摇头说:“得,我服了!”也算是让自己长了见识吧,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病!   “嗯,没错,就是这个答案。”家悦宣布沉夏获胜之后,揉了揉自己脸颊,决定要把自己那个答案说出口了,可是还没开头他倒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提醒方跃和希声:“你们可千万别喝茶啊,一定等我说完!”   “好啦你就快说吧!”沉夏憋不住也笑的趴在沙发上。   就听见家悦深吸了一口气,故作严肃道:“蓝鲸哥哥只要与蓝鲸妹妹亲热过,那他肯定释放过一样全世界的雄性都有拥有的东西……有数据表明,一条蓝鲸哥哥每次与异性酱紫酱紫过后,会产生400加仑的JY,400加仑就是2000升……要怪只能怪蓝鲸哥哥准头太差的,每次的400加仑中只有百分之10送给了蓝鲸妹妹,所以其余的360加仑便都泄漏到海里去的……就好像一艘大油轮,油没送到目的地,大部分油都漏进海里了……所以呀,附近的渔民不小心喝了海水……就都……”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那意思,后面就不用我说了吧!   方跃霎时惊愕的张大嘴,一把抓住家悦的手腕喊道:“哦买噶的,怪不得海水咋那么咸呢!看来,我以后要告诫别人,没事儿千万别随便吧唧海水玩!”   希声则是托腮看着笑弯了腰的沉夏,眼神变得愈加深邃,嘴角的浅淡笑意渐渐的加深,变得意味缱绻。   看到方跃丝毫不反坑的认输之后,家悦立刻拽起他告辞,脸上有绷不住的得意。   送走了这两个名为拜年实际上心思诡异的好友,沉夏坐在沙发上翘起腿,对希声勾了勾手指——“希声,过来。”   希声锁好门走过去,好奇的凝视着他,顺下刘海问:“做什么?”   “喏,你答应了的啊,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拒绝。”沉夏脑子转的飞快,他吃亏上当不止一两次了,这次一定要吸收经验教训,不能再彻底沦陷了。   希声不说话,只专注而认真的盯住他的腰胯,慢悠悠勾起一侧唇角,抬起弯曲的食指蹭了蹭唇边,点了下头。   沉夏顿时是就有些不淡定了,小腹一阵紧绷,赶忙偏过头对他说:“你,去卧室里脱光衣服,然后把笔记本打开,开视频!”   啊?希声有点讶异,不过很快平静下来,不温不火的笑着,把沉夏的笔记本递出来,然后关上门。   沉夏就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把自己的笔记本打开,登上QQ拉出视频,和沉夏那边连接上了。   还不等沉夏指示什么,希声就已经自觉自愿地就坐到了床上,上身坦荡无物,打开双腿,斜躺在被褥上,单手撑着脑袋,对着镜头扬起一抹嚣张的笑。   细长的手指,来回摇曳,停摆在腰间的皮带口子上。   哼哼,等下就叫你嚣张不起来!沉夏稳住呼吸,下达命令:“希声,你要慢慢的脱,一秒一寸,不能动作太快哟!”   希声抿笑不语,灵巧的手指立时行动起来,仿佛放慢镜头一般,随着胸膛上下起伏的频率,解开了皮带扣。   紧跟着他没有理会释放开的皮带,而是支起食指从小裤裤的缝隙里滑进去,虽然动作缓慢但也并未停顿,只以极为细缓的速度往下移动……然而,却突然停止,让脱裤子的动作戛然而止,只露出前庭那一亩三分地,郁郁葱茏。顺着他腰部曲线凹陷下来的两道浅沟,在灯光的阴影下变的更为狭长几分,这时希声也不知还是有意,将左腿往上逐渐抬起,膝盖顶起,大腿便显露出了雪白的一半,刚才还能裹住这个臀部的牛仔裤这时便顺利剥离了下去——   咿呀呀,万里河山雄壮美,此山风光最生情!   沉夏就感觉自己握着鼠标的手止不住的都动起来,喉头动了动,狠吞下一口口水,想要让他加快速度但又不想违背自己刚才说的话,只好按耐住心里一瞬间生长出的毛茸茸的芦苇草,死死盯着屏幕。   不一会儿,希声将牛仔裤脱到了膝盖下方,一只腿压着,一只腿依然屈起,在前庭逡巡的手指悠哉哉平放了下去,覆盖住关键一点,然后有意无意的就抚弄一把,停下,再佛弄一把,再停下!   沉夏就感觉自己鼻子里一阵热血汹涌澎湃地震山摇,这潮头太大,唯恐自己一个一直不坚定就被下个浪头卷走啊。   “你……继续脱啊!”不妙,声音怎么哑了。   希声的表情丝毫未动,不过稍稍挑高了下巴,调整了一下侧面对面镜头的角度,就把脸部线条完美的呈现了出来,仿若月照丘陵的淡灰色阴影下,他修长的脖子,精致的下巴,柔亮的黑发,薄妍红唇无一不散发出诱人的雄性荷尔蒙。   这对于沉夏而来,无异于无形的挑衅!   “脱脱脱裤子啦!我又没让你摆POSE拍照!”沉夏心里这个不服气啊,凭什么呢,自己分明比希声年纪大,也跟着他一起努力健身好几年了,怎么还是他看起来更MAN!   心里不忿,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跟随希声的动作转移,就见希声这次毫不客气地扯掉了衣服遮体的小裤裤,露出……露出了……那什么,他平日里并不经常观看的,那个比较神圣不可欺地方……咳咳,打不死的圣斗士已然站起,对他扬起了骄傲的头颅!   沉夏目不转睛的瞠目而视,一瞬不瞬,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不是吧,这还有没有天理啊,以前以为自己遇上的是个小黄瓜,不久发现是根带刺头的大黄瓜,好不容易征服了大黄瓜却发现它是大黄蜂伪装成的,好不容易收服了大黄蜂却发现它奶奶的拜了圣斗士为师!   结果嘛,几次较量过去,当真修炼成圣斗士了!   锤了自己胸口几下,沉夏也不知抽了什么经想找个尺子来比划一下,但这时就发现希声伸长手指夹住头颅充血的圣斗士对他行了个礼!   “我还没让你……”爆!沉夏捂住鼻子,急剧的喘息着,嘴里的话却是有点挤不出来了,“下去下去,我还没让你……”   希声却得瑟地嘟了嘟嘴,像只狡猾的狐狸似的把柔韧的腰往上抬了抬,几乎是腾空的让站立在前庭草丛中的圣斗士有了动作——身子一摇一摆,前后晃动,头颅涨红的快要发紫,但那晃来荡去的样子简直可以用从容有致来形容。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沉夏实在是扛不住了,气哄哄的站起来,一脚踹开卧室房门就扑过去,想抓住希声的衣襟却发现手下滑溜溜的,一时气结:“他爷爷的爷爷!这谁教你的,沈希声,你怎么可以这么YD!”   “哥,我可是照着你的指示做的,半点放水都没有呀……”希声的嘴角就像是被春风吹出了几重旖旎涟漪,直直看着他。   “不成,重来一遍!”沉夏一股脑把衣服扔到他身上,撇开脸嘟嘴:“我不管,重来重来!这次不算!”   扔完衣服,刚想转身出去,他却赫然自己不能动弹了,后腰正被一个坚硬的圆柱形的物体牢牢顶住,一声清淼淼的警告声在脑后响起:“不、许、动。”   事实证明,不管怎么折腾,用什么办法,小怪兽遇上了战斗性英雄那也只能缴械投降、任由宰割的……唯一可以做主的,大约就是……   “不行!一字马啦的不要!呜呜呜呜呜希声……你让我换过来吧……啊,啊,啊!” 第52章 倒退的时光07   自从上次沉夏希声与方跃提审过张倩如后,直到临近年关,案情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尽管根据沉夏希声的推理,张倩如应当存在一个可以被她“隐藏”起来的男友,如今她是否有意掩盖此人出现过的事实还尚未得到验证,方跃一组警官调查的结果却表明: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人见过她这位男友。   “奇怪了,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见过?”希声坐在方跃办公室的沙发上,低头敛目。   沉夏站在窗边,远眺着窗外的风景,眉头也略微轻蹙,“当时我们推测的是,就算张倩如刻意对他人掩藏她与男友同居的事实,小区内的保安,楼上楼下邻居,她的同事家人朋友,也至少会有部分人觉察到他的存在才对……毕竟一个人与她生活在一起,就会在她的活动范围内留下痕迹,这个范围不单单是她的客厅、卧室、厨房、厕所……还应当包括她所居住的这个小区,她平时上班下班、出门购物要经过的几个地方……为什么竟然连一个知情人都找不出来?”   希声点点头,他之前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有些不能解释方跃调查出来的结果,转头又问方跃:“真的找不出一个知情人?”   方跃无奈翻起白眼,对他们摊开手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发动全组警员进行拉网式探查了好几天了,虽说适逢年关,也有突发案件需要我们处理,但花费这条线索上的精力可一点不打折扣的!你们看,我们光给相关人员做的笔录就有多厚?拜托你们俩,不要质疑我和我属下精英的办案能力和敬业精神好不好?!”   如果投入了大量劳力与脑力还要被这两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质疑,他可是会气得吐血的。   “嗳,怎么会不相信你们……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与我们的推断相互矛盾,真是太令人费解了。”沉夏挠了挠下巴,坐回到希声身边,重新翻了翻那一大摞笔录,心里暗叹,不得不说方跃下的功夫真的不小,该查问的人都查问干净了,连张倩如最近几个月内有过联系的每个电话号码都彻查过,更别说其他人,的确没有人知道她曾交过男友。   但是,更加让他感觉奇怪的是——   这时希声眉梢一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率先发问道:“方跃,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张倩如不可能有男朋友?”   如果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异性交往,那才让人觉着比较奇怪吧。   方跃轻笑一声回答说:“这个啊,所有认识张倩如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告诉我们,她为人太过古板了,每天生活极其一板一眼,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什么事情在什么时候做好完成,都要定点定时,简直跟一架机器似的。曾经也有异性对她表露过倾慕的意思,但她总是退避三舍犹如遇见了蛇蝎,有了那么几次,就没有人给她介绍男友,也没有相识的异性敢追求她咯!”   “可她……也还是有异性朋友的对吧?”希声找到男死者的资料,念道:“林华,27岁,据张倩如好几个同事证实,他是她的异性朋友。”   沉夏则翻到女死者的资料,说道:“方琴,26岁,与林华是情侣关系,同样是张倩如的闺密……但令我比较介意的是,除了本案中的这对情侣死者,并没有迹象表明张倩如还有其他朋友,她的朋友圈怎么这么小?”   关于这一点,方跃可以解答,敲了敲手中的中性笔说:“当我们确认了死者身份时,也感到十分古怪,就在打电话通知张倩如母亲从老家过来时,问了问,你猜她母亲怎么说?”   希声与沉夏对视一眼,抿嘴而笑:“你就少卖关子了,快说!”   方跃顿觉无趣的撅撅嘴,说:“张倩如的母亲告诉我,她其实在读大学时有许多朋友的,人缘也很好,但是自从她在大三那年失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跟曾经的好朋友来往,将自己封闭了好几个月,虽然后来生活学习恢复了正常,但性子变得极端规矩刻板起来,除了林华方琴两个人,再没有见她与什么同学有私下的联系。”   “这样说来……她的心理是遭受过沉重的打击,所以导致了性情骤变?”沉夏虽然喜欢研究心理学,但从来不会轻易推测某个人患有某种心理疾病,况且张倩如当日与他们交谈没有表现出……等等,他唰的亮起眼眸,直愣愣看着希声问道:“那天,你还记不记得,她在与我们说话时,一共看了几次手表?”   希声的细节记忆一般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七的正确率,只稍微回忆一下,便说:“八次!”   既然张倩如是个将生活与工作安排的极其有规律的人,为何会在登上回家的地铁后还要频繁看表呢?她先前说过,那日换乘了7号线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试试看自己换了线路还是否会重复之前好几天的诡异遭遇——结果,当天她也同样昏倒了,但不同的是居然会自然醒转,而且一醒转就看到了厨房窗外悬挂在树上的两位好友。不过似乎也能理解为,7号线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因为这样的改变,增添了她的恐慌,她便不自觉开始做一种自己平时不常做的动作,例如看手表,估算自己到站的时间。   但是,沉夏仍然觉得张倩如频繁看手表的行为另有深意,提出一种推测:“有没有可能,她当时在等待什么人上车,却偶然遇上了我们,所以才变得有些慌乱……不停看表,是想知道她与约定的人商量的时间到了没有,而她不是还问了我们在哪里下车吗?”   希声认真听着,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而是跟随他的思路说:“那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她知道我们上了地铁,故意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听他们这样一说,方跃突然面露兴奋,插嘴问:“你的意思,张倩如有可能是故意让沉夏发现自己的?那么……啊!我知道了,她有可能是有心利用你们,让你们做了她的时间证人!你看,你们俩当时在7号线上看见了她,又在你们之后到站之后才下车,不管怎么赶回去,都具备了一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他击掌赞叹起来:“肯定是这么回事,真聪明啊……这个不在场证明太难破解了,不过一定会有漏洞的,啧啧……张倩如啊张倩如,哎呦,指不定还真是个国家间谍什么的大鱼呀!我们之前都小看她了啊!”   沉夏无语的摁了摁眉心,把希声往前推了推。   希声哭笑不得的问他:“方跃,最近你是不是M国大片看多了啊?我求你了,少看点那种片子,哪有可能随便抓到一人就是国家间谍!你想立功,还有年sir在前头做拦路虎呢!”   “……她真的不会是间谍?”方跃揉了揉自己的耳廓,噫,糟糕糟糕,确实不该与年sir一起吃那顿饭的。这上头派下的人别乍看起来很庸碌,但这洗脑袋的能力太实在了点,差点把自己给忽悠歪了。   “不过……”沉夏陡然一转音,竖起一个指头说:“你说张倩如利用我们做时间证人这个假设,很有意思……我看,值得作为一条新线索查一查……希声,你觉得怎么样?她在做地铁的同时就杀掉两个人的可能性,能有多高?”   “呵……”希声顿时吸入一口冷气,将眉梢拧了拧说:“这个……还真是技术帝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啊,再说了,张倩如怎么就知道我们那时会出现,还提前上了地铁等着你?”   沉夏咂摸着嘴,嘿嘿一笑,手搭在他肩膀上,慢声道:“她还能预知了不成?我想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复杂,她有可能是在地铁站看到了我们,便临时心机一动,在距离我们较远的一个门上了地铁,不动声色跟随了我们几站,发现我们目的地有些远,这才伺机而动移动了过来,可能用钱或者装病的法子得到了那个座位,然后……便堂而皇之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从小就对他人的目光非常敏感,不一会就能察觉到,她曾是我的同学,记得这点完全不足为奇。”   “嗯,有道理……原本的巧合加上她突如其来的临时设计,就转瞬变成处心积虑的一次相遇了。”   希声伸手捏住沉夏的手指,动作自然的摩挲起来,深思片刻,却对方跃说了一句没有关联的话:“方跃,有问过张倩如母亲,那个让她在大三时期失恋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吗?”   方跃啪的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这回算问着了!感谢我的先见之明吧,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你们等一下!”说着埋头翻起笔录册子,几分钟后抬起头来,亮出两颗门牙,清晰的念出三个字来:“李亦偳!”   沉夏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不认识这个人,就问:“还有其他资料么,如果有可能,就再问张倩如母亲一次……还有,给她曾经的大学同学和老师打电话,问问这个人。”   “好,我这就让人去查!”方跃就像是打蔫的蔬菜又萌发了生机,神采熠熠的走出办公室,去布置任务了。   待他走出门,希声瞬时探出手在沉夏脸上轻拍了拍,轻声问:“哥,张倩如还有可能患有Confabulation syndrome妄谈症的事,你怎么不对方跃说?”   沉夏故作高深的一笑:“这心理疾病的事,十个心理医生,都有可能出现两三种结论……现在告诉他,只会造成他的思维混乱而已……所谓分工合作,我们还处于求证阶段呢,何必拿他不擅长的事情给他增添烦恼,还是先不说为好。你难道不觉着……每次方跃到破案关键时被我们吓一跳的样子,都很有趣么?”   希声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戳了戳他的掌心,笑道:“哥,我怎么觉着……最近,你和家悦的邪恶系数上升特别快呢?”   沉夏对他瘪瘪嘴:“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每天都吸收的是什么养分……嘿呀,这里方圆数百平米,皆是十里八乡犯罪分子的汇集宝地哪……”   希声忍不住噗哧一声,抱起胳膊点头:“嗯嗯,这可不得了,今晚一定要给你净化净化!把自己的正义之气灌输一些给你……”   嘴角一抖,沉夏心说这到底是谁变得更邪恶了哪,红着耳朵往外探头探脑,自语道:“这个方跃,动作就不能再快点么。”   不大一会,方跃带着消息回来了,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厚重诡谲的疑云,对他们说:“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你们猜,这个李亦偳的英文名字是什么?”   “什么?”沉夏和希声面面相觑,瞪他一眼,催促他赶快说。   方跃表情幽黯的吐出这个名字,“李亦偳……M籍华人,英文名是Iolite Li!” 第53章 倒退的时光 08   Iolite的名字一经方跃别别扭扭吐出口,希声和沉夏就是一怔。   “这怎么可能!”沉夏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情未免太荒唐了,他的同学张倩如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虽然他不知道她在大学时期经历过什么变故,但如果说她会与Iolite这个BGC的神秘头目有任何牵连,他本能感觉不大可能。   当然,这是人之常情,就像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怀疑自己认识的人会违法犯罪是同样道理。   “或许只是恰巧同名而已……”希声也有些惊讶,但眸底的震惊一闪即逝。这个张倩如给他的感觉一直不好,地铁上的那次相遇,她看向沉夏的目光就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并非是一种带有久别重逢老同学的那种感慨与惊喜,而且根据他一贯的观察,很少有沉夏的异性同学不对他怀有倾慕之心的,哪怕不是倾慕,眼睛也总带着一层专属于女人对优秀成熟男人的欣赏。   可这个张倩如的神态不是两者兼具,而是两者都不是。   上次还是上上次,沉夏高中同学聚会,他都十分后悔放他去了!那群女人一个个不都嫁人了么,还都黏在沉夏周围跟围观珍稀动物似的……如果不是他及时打电话装作有急事喊他回加,还指不定要被吃多少豆腐呢!咳咳……好像扯远了,但希声的潜意识里,觉得张倩如在沉夏面前的情绪实在过于冷静平常了。   方跃也不知道张倩如母亲口中的Iolite Li是否就是他们交手过几次的那个Iolite,只得说:“等张倩如的母亲来了指认指认就能知道了……保险起见,我还让她找一找张倩如过去的相册,看有没有这个Iolite Li的照片。”   “嗯,目前也只有这样了。”沉夏对于被动的局面感到无奈,与希声凑在一起咬了咬耳朵,想去林华方琴居住的公寓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正好方跃也还没有时间去过,把手头的资料交给两个属下整理,开车载着沉夏希声来到二楼距离张倩如居住小区不过十几分钟车程的一幢二十八楼高层前。   “听说这里是经济适用房嗳……”沉夏拍了拍希声的手臂,让他看四周,这里仅独一幢大楼,将它围在中间的是另外一个小区。   希声点点头,对于这样的高层建筑没有太大好感,随意看了下环境,看着负一楼的警卫室问道:“方跃,这门口是有监控的吧?”   方跃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说:“的确是有的,已经把当日的录像拿回警局了,应该能知道林华和方琴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他们的工作单位也就在附近的一座写字楼,两人不仅是情侣还是同事,同是公司会计,真够形影不离的。但那天他们刚好轮休,公司没人见过他们。”   “这么说,他们有可能是特意出门找张倩如的,又或者是张倩如打电话把他们约出去的……”希声走到电梯前,让沉夏与方跃先进去,“几楼?”   方跃翻开了一下手机记事薄,摁下“2”。   沉夏禁不住鄙视了他一眼,“早知道是二楼还坐什么电梯,直接走上去不得了。”   “嗨,我不没记住是几楼么!”方跃眼神无辜的反瞪他,这时电梯已经到了,“好了好了,下楼时让你多走几步!207……哦,就是这家了!”   这里没有被拉上什么警戒线,因为这不是命案第一现场,但钥匙还是严格把控在警方手里,更是交待了物业管理员,让他们平日多看着一些,看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在207门口徘徊。   “林华方琴结婚了吗?”希声跟在方跃后面走进门,先低头打开鞋柜看了看。   “没有,只是同居而已……不过好像过几个月就打算结婚的。啊还真是的……看这茶几上这一堆请柬。”方跃注意到这公寓里的东西比较乱,茶几上有许多东西,沙发上还撒乱着外套、长裤、袜子,复合地板上掉落的瓜子壳、薯片屑,显然他们离开前没来得及打扫清洁。   沉夏一声不吭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他们衣柜里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上,高声问方跃:“这儿有个带锁的抽屉,能撬开来看看吗?”   他和希声都是没这种翻看私人物品的职权的。   方跃走过来瞅了瞅这把小锁,觉得撬开的难度不大,但要是有钥匙更好,免得破坏人家的财物嘛,就四下寻觅起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手指上勾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哎,你哪里找到的?”他接过来问希声,插进钥匙孔,试着扭了扭,还当真打开了!   明明发现抽屉的是沉夏,怎么希声一会儿就找到这开抽屉的钥匙了?还真奇怪。   希声一边探头看抽屉里有何乾坤,一边笑着对他解释:“普通人藏抽屉钥匙都习惯放在眼所能及的地方,害怕自己忘了,但这个地方又不能太容易被人想到……所以就有几个可供选择的地方,例如某件不常穿的衣服口袋里,黏在另一个抽屉的底部,再或者藏进首饰盒的最里面,放进一本书的镂空处等等……或者还有些老人,喜欢藏在画框后面的夹缝里,当然床板之间的缝隙也是不错的选择。”   “林华与方琴也算80后了,应该不会用老一辈藏东西的方法,所以你就在衣柜中装香水瓶子的收纳袋里找了?”沉夏看着那收纳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起来,等到方跃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让他们看,他才提出疑问:“方琴看来有喷香水的习惯,不然她不会有这么多同牌子却不同款式的香水瓶,衣柜里也有一丝香水味,该是部分衣服上残留的,但尸体上却没有什么香味的味道……”   “这么说,她那天没有喷香水。”希声翻找着抽屉里的东西,拿起一本样式有些陈旧的相簿,“张倩如呢?”   沉夏想了想竖起指头,“她身上也没有喷香水,但她卧室里有一瓶还未开封的香奈儿香水!”当时只是瞄一眼,并没有觉出什么,现在想来……就觉得就有些有悖常理了。   “喂,你们看,这合照上的人是谁?”方跃指着希声手中相册的一页,提高了声音。   这张照片看日期是在张倩如大学时期,算算看就是她大二上半年,她左侧站着的是林华、方琴,右侧是一个身材高挑男子与她紧挨着……普通的短发,穿着洗水蓝牛仔裤和白T恤,背着一个双肩运动包,头上戴着一顶那个年代较为流行的耐克鸭舌帽,但他显然在照相时没有看镜头,所以只照出三分之二的侧脸。看他当时的表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人或物,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异。   三个人分别将这张照片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别说,照片上这个人长的与Iolite真有七八分相像,看起来还要年轻许多,但浑身上下并没有一丁点Iolite给人的强烈压迫感,反而显得很是青涩,一个标准的阳光大男生。   沉夏这下也有点拿不准了,更加迷惑,问希声:“光看脸,我会以为是Iolite的兄弟,因为两人气质太不相同了……Iolite那个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和阳光扯不上半点关系,他那对眼眸侵略性很强,周身透着一股子阴寒幽暗,就算是一般人也能闻到危险气息。”   与这种危险气息共存的,却还有一种致命的诱惑,性感而诡魅。   “还不能断定是不是他,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也绝非没有……不过这个人,相比就是张倩如曾经的男朋友李亦偳了吧?”   “应该就是。”方跃表示认同,把这相册收了起来,打算拿回警局给张倩如的母亲辨认一二。   希声接着往下翻,看到有林华和方琴的房产证、土地证,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证书等,直到最后,他在抽屉底下发现了一把钥匙。   “这钥匙……”沉夏立刻认出来这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拿过来在手里掂了几下,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但看式样,好像有些年头了……”   方跃接过去也看了半天,跟着点头说:“不错,这就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而且是浦南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我妈就有一个,是好几年前办的,用来存放她十几年存钱买下的金条、绝版金币、邮票什么的,老太太经常说那是给她将来的孙子留的,还不肯告诉我价值多少……”说到这儿,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看来你妈要把这些东西留到老了,有空就多在老太太面前尽尽孝吧……走,我们这就去浦南银行!”沉夏自从迷上《达芬奇密码》,就对钥匙密码之类的东西有了兴趣,看到受害者留下一把银行保险柜钥匙,他自然兴奋不已。   希声倒是平静的很,慢悠悠把屋子里再搜索了一遍,才跟着他们走出门,他并不指望这把钥匙能带他们找到直接线索。   幸好钥匙上有编号和代码,不然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家浦南银行分行碰运气。   最近的一家浦南银行大客户经理招待了他们,对他们带来的这把钥匙看了又看,一开始也不确定到底是哪家分行的,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了问老上司,才微笑着对他们道歉说:“不好意思,这钥匙的确是浦南银行好几年前配备的银行保险柜钥匙,但很可惜的是,这不是本市十一家分行发出的……具体是哪个城市哪家分行发出的,还要上报给总公司查一查才能知道。”   方跃等不及的催促他:“那就查呀,动作要快!”   “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了,你们也不用把钥匙留在我这儿,等明天一查出来我就通知方警官好嘛?”这位经理记下了钥匙的编号和代码,将他们礼貌的送出银行。   “其实如果能马上查到李亦偳的资料就好了……”沉夏很想尽快知道他有没有可能就是Iolite,提醒方跃说:“仅凭你手下几个人太慢了,要不然你就去求求家悦么……他的资料库筛查系统可比警局的好使多啦!”   方跃扁扁嘴斜睨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家悦正深陷解剖台无法自拔中,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加码……你想他暴走么?”   “呃……这个嘛。”沉夏挠着眉心使劲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指指着街对面,嘿嘿一笑:“看看那是什么!方跃同学,要征服家悦你也要多讲究点方法的……怎么样,只要你肯大放血一次,家悦小祖宗也能变成家悦小绵羊的!”   希声晃了晃头,定睛往那头一看,扑哧一声乐了。   方跃将信将疑抖了抖眉梢,不甘不愿的过了马路,迟疑的跟在沉夏和希声身后问:“真的假的啊……这东西怎么看都太不靠谱啊,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呀!” 第54章 倒退的时光09   方跃对于沉夏的建议,打从心底觉得接受无能,但仔细一想,觉得以家悦那样鲜明的个性和喜好,买一套这个东西送给他,说不定还真能博得他的另眼相待。   他家亲亲不是让人捧在手心的玫瑰花,而是咔嚓一下就能剪掉一丛玫瑰的闪着银灰小砍刀,普通人心目中的浪漫向来都不适合他。   既然已经站在了店门口,方跃本着日常小事一定要节约时间的原则,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果断刷卡,买了一整套的最新款。   不然,等到回到警局再打算要买,就不知道是否还能挤出时间了。   一路上沉夏和希声都在脑子里整理这件案子的线索,不约而同地发觉,从他们遇到张倩如开始,整个案件显露出了各类奇奇怪怪的线索,疑点过多,但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指向,这种情况在过去他们接触的案件中是比较少见的。   “既然这样,线索太杂太乱,实在是影响大家的思维,不如从头开始,一条条罗列出来,找一找它们之间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联系,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探查方向。”方跃的这个提议,是刑侦学中最基本的线索分析套路。   希声和沉夏点头表示同意,笑:“有时候传统的就是经典的,一点不错。”   回到警局,就有警员在方跃办公室竖起白板,递上记号笔,端着椅子过来坐好,看他们三个人怎么逐条分析线索。   论到思考方式的条理性,希声当仁不让,他拿起笔在白板上边书写边解释:“首先我们需要理清的是人物关系,死者林华、方琴,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他们的好友张倩如……”他在张倩如旁边拉出一条线,“我们推测她有个男友,不为人所知,但因为这层关系,他也可能与本案有关。另外,张倩如的母亲和前男友,也需要排除与本案有牵连的嫌疑。”   “再来是事件线索——”希声在另一边的空白处从上到下列出一长串:“1、宁东在树上找到的带血的树枝,这截树枝从中部折断,挂在了其他树枝上;2、染血红绳子,血是怎么浸染上去的,是谁的血;3、张倩如在笔记本中有一句奇怪的话:多亏他教我用这个方法,这个‘他’是个什么人?她的隐形男友吗,或者还有什么人我们没有发现?方法,会不会是指的杀人方法?4、她家里的海洋馆沙漏,会否与本案有关系,或者有其他指向……”   他停顿了一下,用眼神示意沉夏和方跃有没有什么补充的,看到他们摇头,便继续道:“还有几个重点疑问:A张倩如的前男友李亦偳和Iolite为什么长的很像,鉴于Iolite的危险性,就算这条线与本案没有直接关联,也需要继续追查;B方琴死的时候身上没有喷香水,但我们在张倩茹卧室里发现有一瓶崭新的香奈儿,这意味着什么?C,我刚刚想起来,我们还遗漏了一个地方没有勘察!”   “还有一个地方,哪里?”方跃觉得奇怪,案发现场难道不就是那棵树吗?   沉夏皱着眉头,目光停留在希声写下的第一个时间线索上,没有着急思考希声的C号疑问,而是反问他:“这截树枝为什么是从中间折断的,它原本就是那棵树上的吗?这截树枝当时挂在了哪个高度的枝桠上?”   “看来我们还需要再问问宁东。”希声立时在“1”上画了个红色圆圈,与此同时勾起一抹笑:“如果你和我猜想的差不离,的确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没有勘察。”   方跃连忙伸手,跳到他俩视线的中间,打断道:“在你们的默契爆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说的到底是哪个地方?”   “天台!”沉夏环抱着胳膊对他解释:“你派人去那栋楼房的顶层看过吗?”   “没有……这还真没想到,谁会想到去勘察天台呀?难道说,你们怀疑张倩如是把两个成年人从天台给扔到树枝上的么,这怎么可能!”   “不看看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比较担心的是,案发之后有没有人再上过天台……”希声觉得他们应该马上回去,如果张倩如没有同伙,天台上的东西应当还是案件发生时的原样。如果有,那便昭示着他们已经失去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方跃看他们两个一副极其严肃认真的模样,不敢再犹豫,立刻打电话命令附近蹲守的警员立刻去把天台封锁起来。   一回头,看到沉夏已经拿起手机接通了宁东的电话。   “小东子,你发现的那截树枝时,看清楚它是挂在那棵大树的什么地方了吗?”   宁东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有些发窘,“我,我想想,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你仔细想一想,当时它挂在哪个高度和角度,你看到它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太正常?”沉夏尽可能地引导他。   宁东握着手机咬着嘴唇,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大声道:“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发现那截树枝时,它是呈倒V形挂在一根大树杈上的,就在两具尸体的下方!因为它上面的血迹很明显,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它可能是重要的证物,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是有点不正常,因为旁边没有什么树枝断裂了的痕迹,那截树枝不知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可能是更高的地方受到什么碰撞时折断了掉下来的吧……例如被林华或方琴临死前踩了一脚!”   “嗯,你这个设想我们会考虑的。谢谢你,干得不错,继续努力。”沉夏挂掉电话,依然微微蹙眉,看向希声说:“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确认一根树枝是不是从某棵树上折断的?”   希声笑着摇摇头:“哥,那棵树太大了,这个可太难了。”   “唉,我觉得也是……不过,还是再看看那截树枝吧!”沉夏目光熠熠地看着方跃。   方跃已经见怪不怪,这两个人历来都是突然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在他们还没掌握到根本线索时贸然询问通常不会得到答案,于是只能乖乖配合,把他们带到证物分析室。   树枝上血液已经被取样,送去做DNA检测,并做化理分析。   沉夏隔着证物袋,翻来覆去地看,“挂尸体的那棵树是什么树?”   “应该是一种是梧桐吧。”说老实话,方跃的生物不好,对于树木,基本上只分得清松树、柳树和梧桐树。   “嗯,的确是梧桐。”希声道。   “但是这根树枝……好像不是梧桐树的。”沉夏抬起来给他们看,“树皮的纹路不同,虽然这根小树枝没有旁支,但是……哈,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方跃一惊,接过去一看,也很快看出了端倪:“这截树枝很笔直,看起来好像没有旁支,但却不是真的没有,而是——都已经被人给削去了!”   希声看着点点头,“这下可以确定了,这确实是谋杀案没错。”   “走,马上回现场!”方跃激动了,没想到了一截小树枝居然成了推动案情发展的关键。但是,为什么凶手要使用这样一截树枝,又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把血给染了上去?而它从中间被折断了,是凶手故意为之,还是……在杀人途中不经意造成的呢?   再次坐上方跃的车,沉夏觉得今天的运动量真是超常了,略显疲倦地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希望天台上东西能给我们一道新的曙光。”   这时接受命令封锁天台的警员回话过来,告诉他们说天台的门是上锁的,他们还是找居委会的主任那儿拿到钥匙才打开的,看那儿的情况,在案发应该后没有人去过。   希声却是觉得奇怪,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沉夏也深抿着嘴,觉得凶手如果是个拥有天台的钥匙的人,对于缩小他们的调查范围是很有利的,但是与此同时,他难道不怕就此暴露了自己?   方跃没有他们想的多,开车时惦记的是自己的手机,他正在等属下查询李亦偳的消息,这都多久了,一个普通公民的资料这么难查吗?   回到案发现场,站在那棵硕大的梧桐树下,沉夏没有着急上天台,而是拉着希声在树下不停地转圈,拉长脖子往上看,嘴巴里还不停地嘀咕:“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见……”   “我谢谢你们两个,不要再转了,站在一个地方看不成吗?我头都要晕了。再说,哪个人没事干会故意站在里头去看树梢啊,那里头是条臭水沟啊!”方跃无奈地想把他们拖出来,之前急惶惶说要天台的是他们,现在不着慌了的还是他们。   沉夏一愣,回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快点出来吧……”方跃抖着眉毛。   “不是,你刚才说的话!你再重复一遍,快点!”沉夏迅速走出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的眼睛。   方跃怔忡地回忆道:“刚才的话……我说,你们两个,不要再转了,站在一个地方看不成吗?”   “不是,后面那句!”   “哪个人没事干会故意站在里头去看树梢啊,那里头是条臭水沟啊!”方跃纳闷地瞪眼。   沉夏皱紧的眉头忽的松开,再次转头看向梧桐树,恍然地低声自语道:“对啊,是这样啊……人除了是有定势思维的,还有行为定势,和依循某种规律的生活习惯……”   说着,他拽起希声的胳膊往楼上跑,“天台,我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天台!”   方跃摸不着头脑地皱起鼻子,抬脚跟上,“喂,你到底想什么什么了?”跟着他们跑上急速跑商天台,刚喘口气,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头儿,我查到了!这个李亦偳,现在已经不在了。”   “啊?那他去哪了。”   “我是说,李亦偳死了!就在几个月前,当地警方发现了他的尸骨!” 第55章 倒退的时光10   听闻李亦偳死了,沉夏和希声也是一阵讶然,但他们关注的重点和方跃的略微有些不同。   方跃奇怪的是:“你们说,这死人也有扎堆出现的吗?张倩如的两个好友死了,他的前男友在不久前也死了!”   “你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人死的太凑巧了,从时间上来看的确能给人这种古怪的感觉……尤其是,你说当地警察早就发现了他的尸体,但两个月才确定了他的身份。”希声踱着步子在天台上乱晃,看似随意地察看,还在与方跃说话,但却是一心三用,他还在分析自己从刚才到现在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   “对啊,据他们警官所说,李亦偳失踪很多年了,他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但突然之间竟然发现了他的尸骨,给他们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尸体是年初从湖里捞出来的,早就高度腐化,只剩下一副白骨了,也难怪他们查了这么久才最终确认到身份。这么多年的失踪人口,一个个排查不是件容易的事。”方跃冲他们招手,希望他们先停一下,和他讨论一下这条线索再勘察天台。   沉夏对李亦偳的死因比较有兴趣,问:“知道死因吗?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是溺死的,那估计真查不出来了。”   “不,不是溺死的!问题就在这里,他的头骨上有很大一道裂痕!”方跃说着,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道,“具体的,你们得回局里看,我已经让他们把详细资料传了过来!”   “这么说来……又一起谋杀案浮出了水面?”希声蹲下身子,伸手不知道在摸什么,但还有空侧过头听他们说话。   “时间呢,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沉夏习惯性地抬手捏下巴。   “八九年了……他们那儿的法医只能估算到这个地步了,想来是器材还不够精确。但听说准备移交给设备刚好的法医部门再做进一步的确定。”方跃觉着,既然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么久,应该是另外一起与本案没什么关联的凶杀案,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他思维的连贯性还是很强的,“李亦偳是张倩如的前男友,当年失踪的时候,不是张倩如报的案,而是他的寝室同学,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又是与张倩如相关,让人不怀疑她都有些说不过去。   “八九年前,张倩如还在上大学,根据她母亲提供的说辞来看……她那个时候不正和李亦偳在恋爱吗?”沉夏用指头撑着太阳穴,忽然感到了一阵轻微的麻麻的刺痛。   “是啊,所以现在她又牵扯上一个案子了,我已经让人与发现李亦偳尸体的当地警方联系了,他们说愿意和我们合作,张倩如这条线他们也正在查……如果不是我们正巧找上门,他们也打算好要派人过来的。”   方跃想了想又说:“总觉得这件事,张倩如的母亲是不是还有所隐瞒?她一直在那里生活,她是肯定认识李亦偳的,当地警方确认尸体身份后在电视和报刊上都发布了消息,希望有人提供线索,但张倩如的母亲没有露过脸……如果张倩如当年真的对李亦偳感情很深,听说他死了,怎么也不会不闻不问吧?至少,也该告诉张倩如一声。”   沉夏冷然一笑:“你觉着,张倩如肯定不知道他死了?”   “哎?如果你要这么想,又是另外一个疑点了!又或者,她就是凶手,在八九年前她因为某个原因杀了李亦偳,抛尸在湖里,随即假装被他甩了,因为失恋而变得萎靡不振、情绪失常,并对外宣布与他分道扬镳,一直表现的很悲伤。之后,有人发现李亦偳失踪了自然就不可能往她头上想……所以她早就知道他死了,搞不好她母亲也是知情人,这样一来,这母女俩的行为就说得通了!”方跃说的唾沫横飞,越说越觉得有这是有可能是真的。   这一回沉夏的想法和他是比较相近的,“这的确是条思路,可以顺着查。还有,我总觉得林华和方琴的那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不也正是多年之前办理的……会不会,八九年前,曾经在他们几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如果当真发生过什么事情,能将他们几个人关系结合在一个点上,案情或许可有重大突破。   希声这时起身走过来,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方跃怀疑的有道理,张倩如的母亲你派了几个人去接?”   “两个人,怎么了?”方跃一直估摸着时间,明天应该就能到了。   “再派两个人去接应一下吧,如果她真的知道些什么,说不准,如果张倩如的同伙知道了……”沉夏担心,这件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对于他们的建议,方跃能办到的从来不打水漂,但是他眼下人手也不够,为难地说:“腾不出人来了!让你们去接,我又觉得有点大材小用。”   沉夏对眨了眨眼,“你傻啊,年中正不闲着么?找他去啊,张倩如身上的嫌疑越来越重,说到深挖背景广布网,他绝对比你们还要在行。告诉他,张倩如的母亲有重要情况没有交代,她的安危哪还用我们来担忧?”   “对呀!啧啧,还是你厉害,这狐狸毛长的……油光水滑的!”方跃一咧嘴,躲过沉夏的侧踢,到一边去给年中正下套子去了。   这厢,希声把手里找到的东西装进证物袋里,给沉夏看。   “沙子?”沉夏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沙子,看来看去,这里也没有人在天台施工的痕迹啊,但这些沙子……   “重要的不是沙子从哪里来的,而是它有什么用途。”希声抬手一指,让沉夏看清楚某个角楼里堆积的东西:一堆沙子、栏杆上缠绕着的数圈麻绳、一叠结实的胡乱横放在破旧水桶下的麻袋。   “这些东西有些时候了。”但是都还能用。   沉夏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半晌,眼睛里现出笑意:“你是不是在想,这些东西里,一定留下了最近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是,但是这几样东西,全部都不会留下指纹,所以……”希声耸耸肩膀,“就算找到了也没有办法指证任何人,棘手啊。”   “指纹没有,但其他东西呢?”沉夏不死心地戴着手套翻找,看看天台朝向那棵梧桐树一侧的栏杆,又看看这脚下的东西,疑惑道:“不对……不该只有这些而已,还应当有一样东西……”   “不,是两样!”希声对他指了指天台中间的一个两个多高的铁水箱。“那上面,去看看?”   沉夏笑着给把双手一搭,右手握住左手的腕子,蹲马步,临时给他充当了一把垫脚的。希声后退几步,小跑着一脚踩上,往上一跳,双手撑住水箱边缘,动作矫捷地落在了水箱的顶部。   过了不大一会,希声弯腰蹲在边上,对沉夏摇了摇手中的一捆树枝。   把东西扔下来给沉夏接住,希声稳当地跳了下来,得意地一扬眉:“怎么样,现在就剩一样东西了。”   “嗯……”沉夏笑眯眯掏出纸巾给他擦手,自己拿起被粗略捆好的树枝,抽出一根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又目测了一下长度说:“跟那截这段的树枝长度差不多……”用双手握住两头往下压,发现这树枝的韧性很好,自己用力想要这段它很有些吃力,递给希声,希声也没能一次折断,但多试几次,它还是断了,不过也并非像某些树枝那样断的干脆,中间仍由几缕纤维拉扯着,确实韧性很足。   “看来要找内行人看看这是什么树的树枝了,这样才能估算一下它的最大承重力。”沉夏很满意这次的发现。   方跃打完电话搞定年中正回来时,发现他们已经收罗了好大一堆证物,头疼地想,自己又要充当悲惨的廉价劳动力了。   两人却还在地毯式地寻找着什么,跟突然患了近视眼似的,盯着天台上的每个角落和缝隙看,连藏匿在老鼠洞的老鼠都给惊跑了一窝。   “不会的啊,怎么就没有呢?”沉夏嘟着嘴嘀嘀咕咕。   “莫非是给处理掉了?”希声自言自语。   看他两人这种状态,方跃是想帮忙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几分钟后,希声总算发现了方跃的茫然,对他指了指大梧桐说:“带高像素相机了么,对准那个地方,对对,就是那里,多拍几张照片!”   方跃不明所以,但还是敬业地拍摄了十几张,拍着拍着他也看出一点端倪,问他们:“怎么树上那个地方好像有一些刮痕?”   “都是一条一条的,是什么痕迹还不好说,但一看就是人为的。可是……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鉴证科的人站在那个高度,给这棵倒霉的大树取证吗?”希声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搞什么啊,鉴证科的美女们会想撕了你的!这个天台虽然有挺大的一块‘眉毛’,但站在这里也够不下去啊!”   大梧桐的树梢尖儿正好与天台保持水平高度,而希声要他想办法去取证的树皮部分,是从树梢往下70~80厘米的位置,那里刚好有一个突出的树结。   “你刚才说什么‘眉毛’?”沉夏跑过来,勾着身子往下看,把希声吓得一跳,赶紧从后头伸手箍住他的腰。   “哈哈……我就说嘛……这样一个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从时间上看,要扔,凶手也来不及啊!”沉夏笑着拍希声的手背,告诉他自己很安全,让他稍微松开一点。   希声见他要弯下去捡东西,还是果断地把手臂收紧到胸前,让他靠边站,轻轻在他耳边吹口气:“哥,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毕竟他的身高要高一些,更容易,当然这后半句他是不会说的。   很快,希声手里拿起一根晾衣杆直起了腰。   “晾衣杆?”方跃这下是更加看不懂了。   沉夏没空给他解释,只催促他道:“这个地方,这一条的边缘,还有晾衣杆,都需要鉴定科的来一趟,要仔细取证,还得做一下鲁米诺发光氨试验,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我们能找到隐藏起来的血迹……”   方跃立刻反应过来,看着沉夏和希声,不可置信道:“你们的意思是,这里才是第一现场?” 第56章 倒退的时光11   方跃立刻反应过来,看着沉夏和希声,不可置信道:“你们的意思是,这里才是第一现场?”   沉夏姿态随意地点了个头:“准确的说,是这个天台和这棵大树,构成了本案的杀人现场……当然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凶手很聪明,也很有计划性,在行动之前还做了不下两次的准备工作,也就是说,为了确保杀人计划的成功,凶手曾经做过好几次试验。”   “试验,怎么试验?用什么东西?”方跃还没有看出来,他们究竟是怎么就认定这里是第一现场的。   希声偏了偏脑袋,用下巴指给他看:“喏,就是那些东西咯!”   沙子、麻袋和麻绳?哦,还有这根晾衣杆?方跃绞尽脑汁地想,东瞅瞅西瞅瞅,忽然来了灵感,死盯着树上那个直径十几厘米的树结看了许久,充分发挥了他这么多年刑侦生涯的想象力和洞察力,终于一拍大腿,笑道:“哈哈,敢情是这么回事!真是的……这叫人怎么想得到!不过,证据呢?要是在这些东西上检测不出来血迹,又怎么办?”   “当然不能仅仅依靠这个……凶手很聪明,当时肯定会想到这一点,但我们还是不能放过一丁点的可能,毕竟DNA证据最有说服力,不容人狡辩,当然其他的证据也还是要找。不管怎么样,你还是马上让鉴证科的人过来一趟吧,最好让家悦也来,他是我们几个人里头运气最好的一个,让他来,也当试试手气!”沉夏笑的倒是异常轻松。   也是,最大的谜题他和希声已经解开了,接下来的就都是方跃的事情。   方跃兴冲冲一通电话把鉴证科的人喊过来,鉴证科的某美女老头表示,如果来了什么收获也没有,全组人一顿燕窝粥!   打了包票说肯定不忽悠人,方跃把希声和沉夏两尊神搬出来,才换得一干美女心甘情愿出勤,半个小时内全副装备走了上来,身后跟着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的宁家悦。   宁家悦的脸色比早上更差了,看来一直没休息,怨愤地瞥了沉夏和希声一眼,晃悠悠走到方跃身边,踢了他一脚让他站好,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方跃跟木头似的一动也不敢动,不难想见,若非是困极了,宁家悦说什么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靠在他身上给人围观的。   于是,对鉴证科解释事情缘由的工作,就落在了沉夏和希声身上。   听完他们两人的推测,鉴证科的新晋美女弯弯自告奋勇要检测血迹,从一个箱子里拿出细长的玻璃喷雾器,但是刚要行动却哭丧着脸说:“不行啊,你们看现在天光大亮的,怎么做鲁米诺发光氨试验哪?!唉,早知道等天黑了再来么,这里是天台又不是室内,不好人工弄黑的。”   希声和沉夏对视一眼,是啊,他们忘了这个。   身边却响起一声轻笑,是鉴证科的元老级人物悠姐:“傻了吧,除去鲁米诺发光氨,你   就不会用联苯胺或酚酞了么?”   弯弯立时囧了,抱歉地把玻璃喷雾器收起来,给前辈姐姐拿出酚酞试验所需要的器具。作为一个新人,她还真是太嫩了!   由于没有准确的目标试验物品,她们两个需要收集天台“眉毛”上的尘土,还有晾衣杆缝隙中的泥土,还有麻绳、麻袋上的可疑物进行检测……这个工程着实有些浩大了。但也不能把东西都收集起来再回实验室做试验,她们觉得那样更浪费时间。   一个小时后,鉴证科的美女们浑身都充斥着黑色漂浮状气体,忍不住对沉夏和希声咆哮:“你们就该等天黑了再找我们来!鲁米诺发光氨要比这个方便多了!”   希声和沉夏齐齐被吼,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发,但幸好笑脸管用,只得亦步亦趋更在她们身边帮她们筛选可疑物。有其他警员拿着希声提供的大红票子,下楼买了些点心和饮料,这才降低了大家的怨气,继续勤勤恳恳,认真仔细地进行试验。   趁着这个空挡,沉夏和希声把张倩茹有可能患有Confabulation syndrome的事情给方跃说了一下,建议他找个比较权威的心理医生过来,给她做做测试。   “但你们得先告诉我,什么是Confabulation syndrome吧?”方跃最近感觉自己的存在价值降低了,认定这与沉夏和希声以某些专业知识欺负他有关。   沉夏见家悦眯着眼睛没有一点想要插嘴的迹象,只好尽可能简略地说:“Confabulation syndrome被称为妄谈症,也称为虚构症。如果患有这种病,患者最具体的症状是,经常会在回忆某段经历或事情时,将过去事实上从未发生的事或体验,说成是确有其事。本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被他们当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他们会不自觉编造一段虚构的事实来填补自己遗忘的某个片段。这种病症有可能是因为脑器质性疾病患者的忆力减退而引发的,那就是不可抗因素造成的,他们对于自己的失忆十分害怕,潜意识里想要保护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会无事实地根据一些看到的或听到的经历或事迹填补记忆缺失。”   “你们怀疑,张倩如主动交代的那几天的情况,不是真实的,而是因为她患上了这种病症,所以无意识地编造出了一段奇特的经历?”方跃听懂是听懂了,但觉得可信度有待商榷。   希声补充说:“我们也只是怀疑,还没有办法证实。不过有一点可以用来检验一下,如果是真的患有Confabulation syndrome,那么张倩如不可能每次复述时都用同样虚构的情节来填补记忆的空白,她的每次重述都会有一定的偏差,当然她自己并不认同这种偏差,会以为自己每次都说的一样。”   “这种偏差,不是用词上的,而是事情细节上的对吧?”一碰到这种有可能具有某种心理疾病的犯人,方跃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假寐的宁家悦这会儿慢慢抬起头,打着哈欠说道:“Confabulation syndrome,听起来是有点像,但我不觉得她是。因为如果这件事是她编造出来的用来填补记忆空白的话,这说明她的病症已经很严重了,那在其他事情上,她为什么没哟编造经历的迹象?一个情况这样严重的妄谈症患者,在和他人交往中不会不出问题吧?”   听他这么一说,沉夏和希声都沉默了。   确实,他们在怀疑时忽略了她其实可以正常生活的一面,而且如果说她连续几天的记忆都出现了混乱或空白,工作时怎么可能不出一点错?   “但是,如果不是妄谈症,她的这段经历也的确太匪夷所思……怎么解释?”希声看着忙碌的弯弯和悠姐,托腮陷入了苦思。   沉夏在脑子里强迫自己改变思维方式,不大一会,找到另一条思路,“有没有可能,张倩如没有撒谎,但是……有人在她的世界里动了手脚?”   “啊?什么意思?”希声、家悦和方跃都抬头凝视他。   沉夏不太确定地说:“我只是做个不成熟的设想,我平常写小说时如果遇到一段故事过不去了,就会把某个情节试着用多种桥段表现出来,看哪一种效果最好,例如倒叙、埋伏笔、旁白、他人角度……往往一件事如果只用单个人的视觉来呈现,有可能是悲伤而恐怖的,但如果换了一个人的视觉,整件事情就变得非常不一样了,读者过去不了解的细节和隐情都不遗余力地呈现出来,可以变悲剧为喜剧!我想,张倩如是否有这种遭遇,有人刻意在她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制造了日子一层不变的假象,并每当她要回家时,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话音一落,家悦就佩服地点头道:“这个设想,很大胆,很小说,但倒是比妄谈症的推测更加靠谱一些,实际操作起来也不是天方夜谭……只要我们能找到她那个隐形男友就能水落石出了!”   因为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做了这样一件事,她那个隐形男友的嫌疑是最大的。   方跃呼出一口气说:“可是,一直找不到这个男人……真令人捉摸不透。他真的存在?”   唯一对他这次推断没有反应的,是一贯与他最具默契的希声。   沉夏犹疑地问:“希声,你觉得呢?”   独自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希声才神色平淡地看着他的眼眸说:“还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我暂时保留自己的意见。不过说到张倩如的隐形男友,我觉得不妨多用几个途径查,比方说从她的经济情况入手,看看她最近半年内的账户进出,有没有与什么男性有金钱上的……”   “对,是这么回事!这个小区没有人看到有男人进出张倩如的家,有可能也是因为生活习惯中的视觉盲点!”沉夏打算说的更明白些,却发现希声瞪了自己一眼,有警告他不要再这个时候说的太多的意味。   沉夏脸上敛去了笑容,怔然地望着他:什么意思,怎么了?我把这个推论说出来,有什么问题?   家悦看了看他们俩,诧异地拉着方跃后退出两人视线交错的领地——今天他们怎么有些不对劲啊!沉夏那表情,活像被人冤枉,受了极大的委屈。   希声却没有看他的脸,径自走到悠姐面前,询问她们的试验结果去了。   家悦推了推沉夏,轻声问:“你们吵架了?”   沉夏默然地摇摇头,如果是吵架那反而好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希声的态度让他无法理解,无处追究,也摸不到头绪,而且,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了什么。   “咳咳……咳咳咳……”凉风渐起,沉夏忽然感觉喉咙发痒,伸手捂住嘴巴想忍住从肺部向上窜出的这股湿热的气流。奇怪,明明早上身体还很好的,难道是感冒了?   没有得到好消息的希声突地身子一僵,扭头走过来,用力拽起沉夏的胳膊,把他拖到天台门口,怒气上头地喊道:“哥,这里不用你看着,你莫非忘了,你是个作家不是个侦探,现在马上给我回家!”   沉夏如被雷击,愕然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仰起脸,颤抖着眼睫望着他。 第57章 倒退的时光12   由于搜证范围较大,微小物证太多,鉴证科众人还是采用了微小物证吸取器,将大部分的微小物证给搜集了起来,运回实验室再进行筛选与分析。   等天黑之后,悠姐和弯弯留下,依照沉夏和希声先前所说,做了一次大范围的鲁米诺发光氨试验。天台“眉毛”的部分,栏杆周围,还有晾衣杆,堆放沙子、麻袋以及缠绕麻绳的地方,一处都没有落下。   “太好了,这里有血迹!”弯弯兴奋地对他们挥舞起手臂。   自从家悦陪着沉夏走后,希声蹙起的眉梢就没有舒展过,这时才稍稍拉平一段弧度,走过去低头瞧了瞧,露出一丝笑意:“果然,就是在这个地方……从左到右平放两个人下去,想必是不成问题的。”   他的视线牢牢注目在大约一米宽的天台“眉毛”上。   弯弯愣神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看悠姐:他是在跟我说话吗?悠姐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把不明状况的她赶紧给拉了过去。   希声单手撑在栏杆上,蓦地一跃而出,看似跳楼的动作把方跃吓了一跳。冷汗津津地跑过来一看,发现他安稳地蹲在“眉毛”上,只得愤愤然吐糟道:“我说,这是你第一次和沉夏吵架?”   “谁说我们吵架了……”希声隔着手套,在刚才弯弯检测出血迹的附近摸了摸,“这是滴落的血迹,不是喷溅状的。”   “废话,把人搁在这里杀的不成?死者是被勒死的,不是被刀……唉,这可奇怪了,那两人的身体表面和头部都没有伤口啊,那这血迹是谁的?莫非真是……凶手的?”方跃眼眸一亮,急忙回身对悠姐喊道:“大姐头,赶紧回去验DNA,一顿燕窝粥么,中午十二点准时给你们送到!”   悠姐拽着想凑热闹听推理的弯弯收拾东西,头也不抬地应了:“好,记得都要大份的!”   方跃咧着笑回头再看希声,一拧眉把他从栏杆外拉进来,“差点被你转移了话题,你这小子,滑溜滑溜的!你真的没和沉夏吵架?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啊……你什么时候用那种语气对他说过话?”   无论是从开始到现在,希声和沉夏站在一起,第一次见他们的人都会认为希声是哥哥,沉夏是弟弟,不仅因为沉夏的长相完全不显老,还因为希声对沉夏的照顾方式,俨然更像一个大家长,故意给人造成了这种错觉。   所以方跃和家悦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希声竟然会与沉夏吵架,甚至对他大声吼叫。   希声的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慢慢地形成一条黯淡的沟壑。他抬起手肘挡住眼睛,面朝着月亮的方向,轻声道:“你有没有遇到过,因为某件说不出口的事,而无法面对家悦的时候?”   “哈?”方跃咋舌,“你你你你……难不成你个没良心的跟女人搞上了?”   希声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啊!”   方跃双手捂住胸口,重重松了口气:“不是啊,那就好!如果你小子做了那种事还要我帮你保密的话,我肯定会死的很惨,家悦会把我钉在解剖台上的……”   希声叹了口气,扶额道:“我就知道问你会是个错误。算了,我没事……也没和沉夏吵架,只是有件事比较麻烦,我不知道怎么对他解释罢了。”   “哦……只要不是感情问题,那我就不操心了。”方跃放下一颗心,趁着希声低头沉思时候,马上给家悦发了条短信:不是大事,小孩子抽筋呢!   宁家悦在主租车上看到这条短信,却并没有松开眉头,他看了看沉夏的侧脸,平静的跟深夜幽静的湖泊一样,看似和他平时安静时的表情没太大差别。但家悦知道,沉夏很沮丧,不然他这个时候就该撅嘴巴小声咒骂希声,而不是安安静静一声不吭,手指还在袖子里赚的死紧,怕被他看见。   把人送回家,沉夏站在玄关对他回头一笑:“没事的,偶尔闹闹矛盾也是好事,希声一直很纵容我,有时候我哪里惹他生气了他也不说,我就以为自己的做法并不过分,可事实上我们之间有好几年的代沟呢……哪能一点矛盾也没有,你说是吧?”   家悦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垂落的头发,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好睡一觉吧,方跃会让希声午夜之前回家的,你养好精神……等他回来了,好好谈谈……别把事情憋在心里,你们都不是什么任性的人,都是成熟的男人,有什么问题说不开?”   “嗯,说的是啊,所以你不用担心了,快点回去吧!”沉夏对他摆摆手,“再不睡觉,你这个第一法医可要倒在解剖台上了!”   家悦笑着点点头,准备要走又被他拉住,听见他贼兮兮道:“方跃给你买了礼物,想知道是什么吗?”   “……你这是打算告诉我?”家悦斜睨着眼,忍不住笑道:“老天,你的报复心也太强了,他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的吧。”   “切,谁让他刚才不帮我说话,还是你够意思……听见希声吼我,立马帮我吼了回去。”沉夏在他耳边嘿嘿道:“一套德国进口刀具,挺闪亮的……我觉得放在你的解剖室非常搭调,酷毙了!”   宁家悦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这肯定不是方跃那个傻瓜的主意。”   “那当然了,他那脑袋能想到这么符合家悦式罗曼蒂克的东西吗……不过,经此之后,我想,他会开窍了!徒弟,对人家好一点吧……”沉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我会看他了刀的质量之后考虑考虑的……走了!”他背过身,把白大褂当做风衣给裹好。   沉夏关上门,反锁,看着精制的电子门锁良久,还是打开了。   “不行,还是不能轻易原谅你……我不是个女人,即使做错了事也不用着你刻意迁就!吵架没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不该这么没头没脑地对我发火!”沉夏咬牙切齿地把电子锁的密码给换了,换上拖鞋走进浴室,把浴缸里放慢了热水,舒服地躺下去,憋屈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泡了二十多分钟,沉夏昏呼呼地歪着头觉得有些胸闷,估计自己真是感冒了,赶紧爬起来,穿好浴袍,把毛巾盖在头上,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找药。   “我记得希声上次把没吃完的感冒药放这里了呀……”沉夏一边扒拉,一边嘟哝。好半天,总算找到一盒没过期的康泰克,吃了一颗,乖乖坐在床边给自己擦头发,边擦边骂:“混蛋希声,居然敢吼我!等你回来,看我怎收拾你……咳咳,我自己也能擦好头发,你拽什么拽!咳咳……啊呀,头发怎么掉怎么多?咳咳……差不多得了吧,好困,还是先睡……睡醒了再擦……”   沉夏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觉得康泰克有多么见效,怎么这次……   警察局,方跃办公室。   方跃看着手表上的时钟走到了十一点半,推了坐着闭目养神的希声一把,“都快十二点了,还不回去?”过去,希声哪次不是赶着要回家陪沉夏,今天确实太反常!   希声看着门口说:“我等DNA检测报告出来。看完了就回去……”   “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不是一样吗?再说了,我也可以用短信通知你……”方跃着急地催促他。   希声摇摇头:“不了,我就坐在这里等。”   方跃抓着头发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明明家悦说沉夏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怎么希声还倔强地不肯回家呢?   幸运的是,悠姐那边的三份DNA报告很快出来了,都一起送了过来。   “这次的结果很有意思……那截树枝上的血、吊尸体的麻绳染上的血、在天台上找到的血迹,经过检验,我们发现它们都是同一个身上的血。”悠姐把报告摊在桌子上,笑盈盈地说道。   “是谁?”方跃想抓凶手都想疯了。   悠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若有所思的希声道:“你不先猜猜看么?”   希声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动到她脸上,用几秒钟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微微皱眉,“不是林华和方琴的,也不是张倩如的?但你这种神态显然是比对出了结果的……难道说……”   “我就觉得如果有人可以想到,那就只有你或者沉夏了。”她从身后又拿出另一份报告放在桌上,“如果没有这张李亦偳的DNA图谱,我们是不可能这么快比对出结果的……难以想象,这血居然是他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未免太过惊悚,方跃像看怪物看着悠姐,“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李亦偳死了八九年了,他的血怎么会……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又在另个案发现场出现?”   希声捏着这份报告,神色惆怅地叹息道:“这么一来,张倩如的嫌疑更大了。”如果她就是杀害林华和方琴的凶手了,现场又为什么会出现李亦偳的血?浸染那段麻绳不需要太大血量,200cc也就足够,滴在树枝上和残留在天台“眉毛”上的血迹不过几毫升,如果他在八九年前曾经抽出过自己的血液进行深度冷冻保存,现在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人拿了出来……张倩如就是拥有李亦偳血液的存储者吗?   他们还不至于认为,是李亦偳的鬼魂出来犯案了。   “如果张倩如是就是凶手,所以的疑点都可以得到解释。李亦偳是她杀的,当年她因为某种原因需要保存他的血液,而如今,她又杀了自己的两个好友……只不过,她的动机是什么?李亦偳的血出现在这个案件中,你们不觉得太诡异了么?”悠姐似乎对自己得到的这个检测结果很感兴趣,颇为期待方跃和希声接下来的表现。   方跃无力地歪倒身子,想了半晌,打了两通电话出去,一通嘱咐去接张倩如母亲的警员必须加快行程,尽早到达;一通是询问办理李亦偳案件的刑警,询问他们是否在李亦偳的家里或其他地方发现过他的血液。   “李亦偳的血?没有啊,这不可能!”对方的反应跟方跃一样,觉得不可置信。听完了方跃的陈述,当即决定再在当地搜查一遍与李亦偳相关的所有线索。   “好了……既然和李亦偳彻底扯上了关系,我想,我们有必要再次审讯张倩如!”希声站起身,要求方跃现在就去提审。   方跃哀怨地望着他,但为了早日破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办手续。而且以目前希声的反常状态而言,他自认为已经要招架不住了,赶紧破案,才能尽量避免惹祸上身。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沉夏在家中发生了意外,他的体温突然在夜间升高,凌晨三点多勉强爬起来喝了杯水,却在接下来的昏睡中,很快烧得失去了意识。   警局里与和张倩如面对面坐着的希声表情肃然,并不知道家悦没有按他自己所说的,在他们家陪着沉夏;听沉夏话回去睡觉的家悦也不知道,从来二十四孝弟弟的希声,这一晚竟为了缩短破案时间而没有回家。 第58章 倒退的时光13   疾病控制中心特殊监护室,唯一的床铺上躺着一个满脸通红的病人。没资格进入核心研究小组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他患上了什么疾病,只知道他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如果再晚送来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监护室外,家悦头发乱糟糟地从电梯口走出来,攒起手就冲过来,给了站在那儿的发呆的希声一记拳头。   “你说,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回家?你明知道他的个性就是那个样子,他如果不是太依赖你,怎么可能不会照顾自己?你还——”家悦像失控的狮子般怒吼着,但下一秒,当他看到希声被无数血丝充满到红肿的眼睛,以及他破皮流血的五根手指时,抬起的拳头没有办法再打下去。   方跃脸上的神色也很差,阴沉沉的,他走过来包住家悦的拳头,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你没看他的手已经成了什么样了吗?沉夏被送到这里时,他差点就给了自己一刀……如果不是我拦着,墙都要被他砸穿了……”   “是,我他妈的真是个混蛋……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早该想到他的情绪会很糟,他怎么可能让你待在那里陪他……”希声双手贴在玻璃墙上,四肢百骸都在颤抖,凝望着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沉夏,像是被夺去了魂,“是我自私……我只想考虑到了自己的心情,自怨自艾,怪你瞒着我……怪你又自作主张,这么重要可怕的的事情,我怕你又一个人独自承担,不告诉我……我本来打算忍住的,打算不让你知道我已经知道的,可是,听见你的咳嗽,你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怎么就没能忍住?!”   家悦听他断断续续、不清不楚地喃喃自语,不解地问方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声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方跃把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把今天凌晨六点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对他讲述了一遍:“快天亮时,我们才结束了对张倩如的审问,具体的内容笔录上都有,你等回到警局就可以看个明白……我想告诉你的是,当时希声穿上外套准备要回去了,我觉得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也很高兴。他说想去买沉夏最爱吃的早点回家,对他道歉,自己也觉得昨晚的表现的确太不像话了。但没想到,这个时候沉夏的一通电话让他发疯似的跑了出去,直觉告诉我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路上什么也没敢问,不过听到他给疾病控制中心和年中正打了电话。然后他一下车就冲上了楼,可是开门时出了点状况,电子锁的密码被改了……当然是沉夏改的,应该是他昨晚生着闷气,在你走了之后就改了密码,希声急的要命,拼命地打沉夏的手机,但沉夏那会儿的情况很不好,挣扎地打给希声之后就完全晕阙了,希声让我打他好几个巴掌,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解开了密码……”   “再然后,疾病控制中心的人到了,把沉夏送来这儿了?”家悦好像有些明白了,可还是很疑惑,“沉夏怎么会突然晕倒?他昨天看起来精神是有些不济,但也不至于……”   方跃对他讳如莫深地摇了摇头。   家悦何其聪明,立时明白过来,骇然地瞪大眼眸,道:“……难道是那个病毒?那个可以变异的KA8麻疹病毒?不是说他们没有染上么,没有问题的吗?怎么现在又……”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病毒的潜伏性这么深,这么强……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希声好像在此之前就知道沉夏中招了,但是……照道理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昨天对待沉夏的态度那么恶劣……”   家悦也禁不住叹气:“我们在这里猜有什么用,直接去问他!”   “但你看他现在的情况,哪里还能受刺激?”方跃认为,希声正处于狂躁与崩溃的边缘,随意来个人刺激到他,他就会马上失去理智的。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说着,家悦拽着方跃站起来,双眼灼灼地盯着从电梯口出来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他们都熟悉而不太待见的,年中正。   “他怎么会来这里?”方跃狐疑地走上钱,与此同时也从家悦的眼里读出了一层深意,心下一惊:莫非年中正出现在他们这里的真实目的,根本就只是为了KA8麻疹病毒?恐怕,他比他们更早的、更详细地掌握着这种病毒不为人知的情况。   年中正看着面色不善迎接自己的两个人,莫名地打了寒噤,哂笑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过去不告诉你们,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机密,上面下达的命令,是要我们必须保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但我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希声和沉夏早已卷入了这么深。而作为他们的好朋友,你们经过最近的事,显然也把事情猜到了个大概,如果你们还愿意相信我,我希望还有机会,能与你们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方跃和宁家悦也不是什么记仇和迂腐的人,年中正这个人的个性虽然古板了些,但他今天能开诚布公说出这番话,也足以消除他们之间曾经的猜忌。更重要的是,年中正也被逼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何况,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多一份力量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三个人相互点了点头,大有摒弃前嫌的意思,找个清静的房间坐在了一起。   “那个病毒究竟怎么回事,据我们所知,BGC组织一直以来秘密研究的就是这种害人的东西……上一次的案子还造成了那么恶劣的影响,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所以才会派你们过来的……但听你的口气,这件事情似乎还不止于此?难道,还有什么更加严重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家悦问的第一个问题就十分尖锐。   年中正在过去的确有所顾忌,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在得知沉夏体内潜伏的病毒突然爆发之后,就向上级申请,要求扩大知情权,并让方跃、宁家悦和沈希声以及他们背后的团队都参与进来。   因此今天过来,就是准备知无不言了,“事实上国家安全局早就盯上了BGC,这个组织在前几年一直都相当隐蔽,案子做的不大,负面影响也有限,但他们吸纳的精英分子实在蔚为可观,所以上面有一部分人在得知这些事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铲除他们,而是……”   方跃和宁家悦顿时懵了,一时之间震惊地说不出来话来,眼神愤怒地紧咬后牙槽。   “唉,不得不说,上面的某些人想的太过天真了,BGC在那个阶段的确没有犯下什么罪不可赦的大案,杀人放火不至于,只是疯狂敛财,像无孔不入的蛇一样钻金融机构的各种漏洞,还利用一些渠道威胁了一部分他们想要利用的人。他们其中不乏一些高智商的天才,如果要查处,不仅证据不好找,还会得罪很多上层名流,所以十分棘手,在这个时候有位高官站出来提出了一个建议,制定了一个大胆的方案,想要在一定范围内控制住他们,让其为国所用……说白了,就是提供一些对方感兴趣的项目,换得他们在某些前沿资讯上的交换,双方各取所利,但实际上就是利用他们,并在暗地里监视他们……”说到这里,年中正停顿了片刻,因为发觉方跃和宁家悦的脸色越来越黑。   “我们没事,你继续!”家悦恨恨道。   年中正递给他们一个U盘,道:“这里头有BGC与安全局合作时的所有资料,应该是完整的,当初提供这个建议的高官后悔不已,他没想到BGC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还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发展到了现在这种规模……他认为,他在KA8麻疹病毒的事件上难辞其咎,前不久已经引咎辞职,离职前,他选定我作为这件事的调查人选。他说,如果不是他因为从BGC那里得到了几次意料之外的大宗利益,太过得意忘形,从而急功近利蒙蔽了理智,BGC也不会有机会从红字研究所里偷出最初的那个病原体……”   红字研究所,是安全局下属的一家医疗科技研究所,从不对外公布研究项目。但这个名字,许多内部人士都听说过。   听到这里,方跃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暴怒地拍桌而起:“他娘的,人渣,混球!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你们真是,真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到现在才告诉我们?!敢情罪恶的根源是在政府高官那一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现在可好!你告诉我,那位不得了的高官,现在打算怎么收场!他辞职?辞职又顶个屁用!死了那么多人,他一条命陪得起吗?”   家悦也从眼睛里喷出火来,一脚踢飞了旁边的椅子,“不怕猪一样的队员,就怕猪一样的领导!怪不得BGC对这个病毒这么有自信,原来是这个缘故,可既然红字研究所是病原体的产生地,没有办法做出抑制KA8麻疹病毒的解药吗?”   年中正被他们两人迁怒,这时也只能忍着,垂着头痛惜地说:“如果他们已经找到了控制的办法,你们想想,上面也不至于隐瞒到现在啊……BGC里面也有医药学的天才,一个病毒要往坏的方面培养,怎么也比往好的方面运用来的简单,但红字研究所里有几个专家一直没有放弃,他们正在想办法,但是进展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这么说,沉夏他……”家悦霎时觉得看到了悲惨的一幕,希声在他眼前疯了,手拿双枪闯进了国家安全局,或者就是抱着炸弹直接炸飞了整栋楼。   年中正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默然叹气。   家悦甩甩头让幻境离开,又问:“但希声没有被感染上对吧?他们两个同时接触到的病毒,但沉夏发病了他却没有,他肯定没有感染上,可不可以从他身上入手,找一找原因,搞不好他身上藏着什么抗体呢?”   “我上个星期联系过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年中正对他们坦白道:“别怪我私底下先联系了他,毕竟你们比他还要忙的焦头烂额,他知道这件事后,也表示希望我先瞒着你们,先跟着我去红字研究所做了几项新检查……至于沉夏为什么会感染,是因为他当时脚底割破了非常微小一个伤口,但希声一直到最近才发现,因为伤口变大了。沉夏那时不敢告诉他,想必是怕说出来大家都太担心,而且他怀着侥幸心理,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以为绝对不会有事,前段时间那个检查结果又让他放了心,这才一时大意没有注意身体的变化……但是希声近几天察觉到,沉夏的免疫力降低了。”   “原来希声是因为这个才会对沉夏生气……也难怪,如果是我,也会气死!但是,又怎么能够责怪沉夏,他也不想的……”家悦脱力般倒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头,“希声指不定多难受呢,方跃,你去看着他……我怕他,会支持不住……”   方跃低头看着地面,沉默了片刻,目光坚定地对他摇摇头:“不会的,沉夏还在这里,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倒下的。” 第59章 倒退的时光14   当一向务实、理智的宁家悦不愿意接受一个现实时,他或许也会像方跃这样,用积极的心理暗示来说服自己,但宁家悦还是一个具有卓越医学专业学识的法医,对于这种KA8麻疹病毒,他从中看到的、知道的要比方跃多的多。   “方跃,KA8麻疹病毒……很可能没有办法抑制。”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方跃叹息着,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掌心里,用轻柔的嗓音对他说道:“家悦,你也说只是可能,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能找到抑制KA8麻疹病毒的另一种药物,或病毒,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对吗?你和我都不会放弃,希声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应当相信他,他还撑得住,要抓住Iolite,还需要他的智慧!”   宁家悦严峻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地恐慌,“那小子虽然平时就像个特别靠得住的成熟男人一样,可沉夏是他的死穴,是他的弱点你明白吗?或许,我们在不久之后真的能找到一样东西来抑制KA8麻疹病毒的变异、分裂,对沉夏身体里细胞的侵蚀,但是你我都清楚这个时间短不了——而问题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就躺在那里,高烧不退,免疫力系统出现了很大问题!我们怎么和事件赛跑……我们怎么能,要求希声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一个人,去寻找……寻找那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   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解药。   “不,他会去的。”年中正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   希声从门外走进来,有水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顺着下巴滑入衣领,濡湿了衣衫。眼下,也只有冰冷的水能让他从极度暴躁与愤恨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把不甘和愤怒都压制下去,才能够重拾勇气,面对他或许一辈子都不想面对的一场劫难。   他的目光在年中正、方跃和宁家悦之间来回徘徊了一会儿,牵起一侧唇角,道:“干嘛都这么紧张,天还没塌呢……家悦,你说的那些我早就想过了,但是方跃说的对,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把抑制KA8麻疹病毒继续恶化下去的方法找出来。我不想说什么大话,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要做成这件事,根本是痴人说梦,但是我知道,我哥也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有你们……还有更多的人都希望能够消灭KA8麻疹病毒,所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过早的放下希望,投入悲伤。不要把我想的有多么坚强,我也怕……怕的连手都在颤抖,刚刚还出现了耳鸣,可是有些事我必须要做,就像你们也必须要做一样……”   “希声,你不必勉强,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能理解,你原本不过是个局外人,要不是因为……”家悦很不喜欢希声现在的口吻,简直就像决定牺牲自己去成全一个相对完美的结果一样,他不是警察,那不是他的职责……   希声对他弯起嘴角,无可选择地叹了口气:“家悦,其实说到底,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哥,我不会走上侦探的这条路,更不会走到现在这么远……对于我而言,他不仅是亲人,是爱人,还是我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会倒,会在我的眼前消散,归于尘土,你明白吗?我胆怯了……站在门外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带着笑容走进去,我怕极了,怕自己再也抓不住他。但是我又能做些什么?我不是一个医生,留在这里陪他也不过是让自己的恐惧陷入更深的泥沼,我能怎么办?   呵呵,说起来我的专业是一艺术相关的,也与这件事无益,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你们都知道……他在里面不知道要躺多久,如果我不赶紧趁着他没醒来之前做些什么,我脑袋里的神经就真的要崩裂了,到时候,他醒了,要是他问我……我不想没有答案回答他!真到了你说的那一天,我的确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后悔纵容了我哥继续他年少时的梦想……可是,现在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拼劲权力一搏,我有什么理由不去一试?”   方跃了然地支起拳头和他碰了碰,嘴角放松地对家悦笑道:“一个垮掉的希声不是沉夏想要看到的,我支持他的做法……既然时间宝贵,大家都不要争了,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到自己该坚守岗位去。”又侧头看向年中正:“年sir你觉得呢?对了,张倩如和KA8麻疹病毒也有关吗?”   越是泰山压顶的时候,方跃的魄力和冷静反而被激发了出来。关键时刻,不管是方跃还是家悦,都是最靠得住的战友。   “是的,我们有资料显示,张倩如在同声传译的工作中曾经与BGC的某高层接触过,但是查不到身份……只能确定是她所在公司的客户。就在我们盯上她没几天,发生了谋杀案,我们怀疑这是她欲盖弥彰的做法,她极有可能是在利用这场谋杀洗清与组织相关的一些痕迹,不过在沉夏和希声分析出她有隐形男友后,我觉得更大的一种可能是,她不得已要杀掉这两个无辜者,是为了保护背后的这个男人。”   “这下,事件又要升级了……”方跃真心觉得BGC是看上他们警局了,怎么就非要和他们过不去!当然,那对变态的boss 大人Iolite和Ruby,早就把沉夏和希声当成了劲敌。   希声接过家悦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脸,担忧道:“这么看来,张倩如在地铁上遇到我们绝非巧合,她可能通过组织或其他途径知道了沉夏和我参与到警方与BGC的对峙中,所以才故意找上了门,这样的话,她有同伙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她或许还知道我们的住处,在暗中跟踪过我们。”   “可是,正如她昨天晚上辩驳的,她有什么道理杀了好友林华和方琴?李亦偳的血液被检测出来确实影响了她的情绪,但她翻来覆去还是不肯承认自己与李亦偳的死有关……她也否认自己有天台铁门的钥匙,该死的是,我们没有在她的房子里和物品中搜到钥匙……”方跃和希声劳累了一晚上,可收效甚微。   震慑张倩如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也仅限于此。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家悦被希声刚才的一席话说的斗志昂扬,打算回警局继续手头的工作,再抽空到鉴证科搭把手,他用命令式的口吻对希声和家悦说道:“你们两个也不用另找地方了,就在这里迷瞪两三个小时吧……知道你们着急,但也不能不睡觉!尤其是希声,现在沉夏晕迷了,我得帮他好好看着你!”   “OK,OK……”希声举起双手,不敢和他斗嘴,就势在沙发上躺下来,抓紧时间休息,努力恢复体力。   方跃也只好听话地占据另一张沙发,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年中正则和家悦一起去拜访了疾病控制中心最权威的研究员,那位七十岁高龄的博士后。老先生告诉他们:“KA8麻疹病毒是我见过的最凶狠的麻疹病毒,不过,幸运的是,尹沉夏的免疫系统还在工作,他还在高烧对不对?这是好事,虽然高烧让他很痛苦,意识也开始混乱,但这至少说明他身体里的细胞都在卯足了力气抵抗入侵者!小伙子是好样的,他的身体底子也不错,我想……他是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在我们的药物辅助下,他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只不过退烧过程会比普通病人缓慢,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努力防止他的病情恶化并减轻他的痛苦。这两天红字研究所那边的几位教授已经主动和我们取得了联系,他们下午就能到,到时候我们专家会诊,争取今天就拿出一个方案来!”   “太好了,如果有什么好消息,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家悦仿佛看到了星光般大小的希望。   年中正也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打鼓,这位博士后老先生可千万别托大,不然到时候他们要是没能延缓尹沉夏的病情,他怕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座城市的警局大门。   为了打听更多的情况,也未免有什么细节遗漏了,家悦搭上年中正的顺风车回到警局,一路上又和他谈论了不少。一进门就看到弯弯气鼓鼓的挽着悠姐的胳膊走出来,看样子是刚下班,准备回家休息的。   “啊,宁学长!你知道方队长去哪里了吗?他说好要给我们买燕窝粥的……我们等了一宿了却连根燕子毛都没看到!”小姑娘饿了一晚上,这皮肤都粗糙了,当然怨声载道。   如果是平常,宁家悦才懒得帮方跃顶包,不过想到方跃昨晚熬出来那对熊猫眼,还是心软了,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他们昨晚突审张倩如,今天一大早又心急火燎地赶去疾病控制中心,所以才不小心给忘了……这样吧,我知道一家店的燕窝粥很地道,你们拿我的打折卡去,店老板是我的熟人,你们吃完了让他记在账上就行。”   “真的啊,谢谢宁学长!”弯弯还不懂得随时随地的察言观色,雀跃地接过打折卡,就要拉着悠姐去饱餐一顿。   悠姐却是看出了宁家悦神色的不寻常,立时皱起眉头问:“是谁出事了?”   因为KA8麻疹病毒的事迟早要对鉴证科说明,宁家悦考虑了片刻也没打算隐瞒,便叹声道:“是沉夏。他已经被确认,染上病毒了……”   “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悠姐哪里还吃的下燕窝粥,雷厉风行地吩咐弯弯去买几碗回来,便和他一起又转身回到鉴证科,让他把事情详细的说清楚。   “这么说,张倩如是现在仅存的一个突破口,她如果不肯开口说真话,BGC的线索就又断了!但是,沉夏命在旦夕!”悠姐一拧眉,瞬时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大手一挥,立马穿回白大褂,带上口罩,对众人说道:“都给老娘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再做一次微小物证检验!”   一时间,悠姐的御姐气场全开,扬起下巴对家悦点点头道:“我以自己的这张脸起誓,一定帮你们找到新的证据出来!” 第60章 倒退的时光15   为了与时间赛跑,一干人等都忙得脚不沾地。   找证据和审问嫌疑人两件事都很重要,希声和方跃也只能先看住一边。两人从疾病中心回到警局之后不久,派去把张倩如母亲接来的警员回来了。在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位神态端庄、举手抬足有着几分贵妇气息的女人就是张倩如的母亲,周毓女士。   方跃将周毓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亲手给她倒了一杯咖啡。随后进来的希声关上门,姿态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   “周女士,场面话我们就不说了,相信你也不想听。事情是这样的,你的女儿张倩如涉嫌谋杀她的好友林华与方琴,虽然她现在还不愿意承认,但我们搜集到的各种证据显示,她的嫌疑是最大的。这件案子里头还有许多疑点,需要有人帮我们解答……我知道您很疼爱您的女儿,所以特别希望您能够帮助她,同时也是帮助我们尽快破案……”方跃没有用一贯审问相关嫌疑人的口吻与周毓说话,从一见到她开始就表现出了谦和的态度,是想要给这位中年女人留下值得信赖的好感,希望她能够说实话。   周毓没有许多中年妇女的市井气,到了警局也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但她听到方跃这样严厉的说辞也禁不住紧张起来,打断他的话问:“你们确定是倩如杀了人?”   还没等方跃回答,她马上又插嘴说:“不会的,如果你们认定是她杀了人,还把我接来做什么?”   希声默然对方跃挑了下眉头——呐,不那么容易对付的吧。   方跃瞥了他一眼,微笑着对周毓说:“周女士,我们也不愿意相信是张倩如杀了人,但现在的证据真的对她非常不利,你不是不清楚她和林华、方琴之间的关系,根据我们对案发现场的分析,肯定了这是熟人作案,而他们又吊死在您女儿居住的地方,怎么看都难以摆脱嫌疑……问题是,我们觉得您女儿的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对于有些事实交代的不清不楚,这让我们非常困扰……”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看到希声对自己竖起大拇指,故意轻叹了一声,又道:“老实说吧,她的杀人动机很模糊,对案发前后的行为的记忆也有些混乱,这直接使得她的嫌疑更大了,我们请您来,就是希望您的到来能让她放松对我们警方的防备,说真话,不要因为某些缘故……做出了妨碍司法公正的事情。”   他的尾音,意味深长地拉长了一些。   果然,还算镇定的周毓瞬时皱起了眉头,她自然听出了方跃的话里有话,犹豫了一会儿问:“我想见见倩如那孩子,不知道……”   方跃干脆地回答道:“这当然可以,但我希望您能先回答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关系到您女儿是否具有杀人动机,并且是否在本案上存有故意隐瞒的嫌疑。”   这是他个人最擅长使用的引导方法,隐射周毓所说的每句话都对他们判定案情的重要性,也是暗示周毓:你最好不要说谎,不然后果严重哦!   在此之前他们查清楚了周毓的工作背景和生活情况,知道她是一个有二十多年教龄的中学老师,对付这类人用不着希声另类的询问法,反而是方跃这种会打官腔的手段更合适。   周毓对着咖啡叹了口气,“好吧,你请问。”   “您对李亦偳了解多少?他的近况您如果不知道我可以顺便告诉您一声……他已经死了,而且是八九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怜尸体过了这么多年才被人发现。”方跃一进入正题,目光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面对着此时浑身散发出不容忍亵渎的正义气场的方跃,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周毓也打了个激灵,沉默了片刻,叹息着说道:“李亦偳的事情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想,我再隐瞒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是倩如大学时的男朋友,唉,说起来,当时我并不喜欢那个孩子,他长得有些过于清秀了,我是个传统的人,总觉得他那种长相的男孩子靠不住,所以花了好长时间劝说倩如和他分手……但她坚持不肯,对李亦偳感情很深,还说等大学一毕业就要和他结婚,谁知道不久之后就出事了……”   方跃敏感地捕捉到这里头会有个他们一直期望听到的过往,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希声也直起了身子。   就听周毓用十分困惑的神态陈述道:“倩如说,她觉得李亦偳忽然变得对她太好了,比过去更加体贴了不说,还总是给她买礼物。我就觉得奇怪,这不是好事吗?倩如却告诉我说,李亦偳的性格不是那样的,他比较内敛,对人再好也习惯了放在心理,不轻易表露,但那段时间却好像是故意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感情很好似的……过了段时间,她又说,觉得李亦偳像换了一个人,她简直都不认识。”   “这是在李亦偳失踪之前发生的?”方跃想要抓出重点。   周毓继续说:“是的,倩如那段日子变得很忧虑,认为李亦偳变得有些陌生了,身上有种说不清的古怪,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看她心情不好,就又趁机劝说她和他分手,她说会考虑清楚,可一个星期后她突然有一天跑回家来哭着对我说,她要还他分手,马上就分手!跟着,还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哦?是什么。”方跃恨不能周毓立即就能给他一条有用的线索。   “倩如说,他不是他了,他真的不是他了,这太可怕了……可他为什么对自己比他对自己还要好?那话有些绕,但我记得好像就是这样……”周毓说完,喝了口咖啡。   方跃一脸困窘地向希声求助,抬眼瞄着他努嘴——什么意思?他啊他的,你听懂了吗?   希声想了想,对他摇了摇头。   他心里琢磨的是,张倩如当时说的那么多个他,都是指的李亦偳吗?   “那后来呢,李亦偳就失踪了?”方跃觉得自己在听了周毓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找到新思路,反而更迷糊了。   周毓点点头,“是的,李亦偳失踪了。倩如是在好几天才听说的,她当时没有表现的很伤心,我以为她真的放下了,就没有多问,可谁知道……”   希声心说,这位母亲是否有些太太不细心了,女儿更和前男友分手就失踪了,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想也有些奇怪。   这时,就听到周毓说了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倩如也跟着失踪了。”   “什么?!”希声和方跃都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张倩如从来没有提起过,当地警方也没有记录!   “她确实是失踪了,但当时大学在放假,只有我知道她失踪了,我死去的前夫有个同学就是警察,因此我直接找他报了案,不过这件事一直以来没有别人知道……是因为,倩如十天之后就回来了,没有受伤,也没有受过欺负,但她就是不肯说这十天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只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却一点也听不懂……过了几天,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就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可能是妄想症,又像是暴躁型抑郁症,就让她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上学前才总算恢复到正常。”   方跃莫名地感觉张倩如失踪的这十天很关键,但时隔这么多年,如果她自己不说,他们怎么查?   而且,她的失踪,会不会就和李亦偳的死有关?   希声这时起身走了过来,对周毓轻点了下头,问:“那您之后就没有再问过她,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毓颇有些愧疚地摆了下头说:“我很后悔,在李亦偳失踪之后没有多给与她一点关怀,事后当然也问过,但她每次都不肯说,表现的很抗拒,我也就不忍心再问了……”   看来,想要知道当年李亦偳死亡的真相,以及张倩如在失踪的十天时间里发生过什么,还是要张倩如那里下手。   又问了几个试探性的问题,方跃派人把周毓送到局里的招待所,并答应这两天就找机会让她和张倩如见面,随后和希声一起去了鉴证科。   悠姐取下口罩,对他俩露出一抹沮丧的笑:“重新检测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眼见着方跃和希声的脸色一寒,她转了转音调,笑道:“不过,最终还是让我找到了!”   希声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哭笑不得:“悠姐,我莫非曾经得罪过你?好悠姐,快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吧,现在的我可是风一吹就能倒呀……”   悠姐伸出一根手指作势要推倒,笑道:“我当然是万分想推倒你啦,不过为了亲爱的沉夏着想,还是放过你了!跟我过来,给你们看看显微镜下的东西!”   方跃和希声立时挤过去看,悠姐一手扒开一个,“急什么,一个个的看!这是我的火眼金睛在那根染血的麻绳上找到的,看得出来是什么吗?……好吧,就知道你们看不出来,这是人最表层的皮肤,表皮。另外,我们还在这一丁点的表皮上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你们猜是什么?”   希声在心里泪流,赶忙摇头,大姐大,您别在这个时候卖弄技术了行不?   悠姐满意地点头说:“是非常小的一块,非常小哦,一厘米直径都没有哦……的肉屑!”   “真的?!”这意味着什么,这个证据绝对能够把案子一锤定音!   “你已经检测了DNA对不对?”方跃笑着拍桌子,“他爷爷的,终于套牢了!”   悠姐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仪器,也露出一个舒畅的笑容,说:“刚取样完毕,已经放进去了,等着吧,结果就快出来了!”   “好,我们就在这等着,结果一出来,就再次提审张倩如!”方跃已经对她恨得牙根痒痒的了,这女人,看她还怎么狡辩!   希声坐在长凳上,紧盯着手表,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双手在摩擦中变得干燥,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有些不和适宜的震动起来,希声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沉夏的号码。   “哥?哥!是你吗?”他不敢相信他在这个时候醒了。   沉夏虚弱地“嗯”了一声,吃力地笑了笑:“我很累啊……流了好很多汗,晚上……给我带点换洗衣服来吧。”说的话极其无关痛痒,但在此刻的希声听来,是那么的宛如天籁。   “好,好!你……医生让你打电话?”希声走神的想,如果沉夏不需要住在无菌房,自己晚上是不是可以去陪睡?   沉夏咳嗽了一声,叹气:“消毒了好几遍呢,我求的护士,她支在我耳朵边……对了,案子有进展了吗?”   就在这时,悠姐怪笑着对他们喊了一声:“哎,兄弟们,结果出来了!” 第61章 倒退的时光16   张倩如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提审了,但是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比过往几次更大的威慑力,即使将双手放置在身前的桌子上,做出向内环抱自己的姿势,也无法让自己保持平静。   然而明明,审讯室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两个人。   方跃拿过椅子,面对面与他坐着,轻笑着告诉她:“张倩如,你母亲来了。”   “你,你们……到底还是把她接过来了,但是我说过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就算把她接来了也不能怎么样。”张倩如表现的毫不在意。   “是,的确。她知道的不多,但至少,她知道李亦偳,知道你在他失踪之后也跟着失踪了十天。说吧,张倩如,你为什么要杀死林华和方琴?”希声故意坐在了门口,挡住了她看向门外的视线,而事实上,今天他们的审讯,并没有关上这扇门。   希声想要给她造成一种心里上的强烈落差,门是敞开的,象征着自由,但他坐在了门口遮挡住她的视线,象征着阻碍,这意味着她能够看到出路,却无法走出去。   张倩如瞄了他一眼,很快把视线转移到桌面上,“我说过了,林华和方琴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张倩如一直没想过松口。   希声和方跃对视了一眼,方跃不准备再跟她绕圈子,直接上主菜了,“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了,还是直接跟你说明了吧!张倩如,可以把你双手的手掌摊开来给我们看看吗?”   张倩如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方跃这是什么意思,踌躇了片刻,还是在方跃眼神的催促下摊开了手掌。   她的右手掌心处,果然有一个狭窄的伤疤。但若不仔细看,乍一看,不会发现她的生命线上有这么一道疤。   方跃冷笑一声,把文件夹扔到她的眼前,“看看吧,这就是证明你杀了人的证据。你在当天杀人之前做了许多次的演练和准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可谁知道那天出了点意外,方琴没等你准备好就死了,你为了将计划进行下去,只好将错就错提前实施了杀人计划。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在使用麻绳将他们两个人挂在树枝上的时候,不小心磨破了手掌心的皮,也就留下了你杀人的证据。”   他故意没有说出更加详细的情况,但张倩如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着实让方跃吃了一惊。   照道理,这时,她不是应当表现的非常恐慌吗?   希声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想,张倩如的情绪反应可能就是与正常人有些不同,即使还没有办法证实她的记忆是否混乱,是否还具有妄谈症,又或者妄想症复发了,但就算有其中之一的可能,就不能用看待正常人的路数来对法她。想要她主动交待一切,看来还需要逼上一逼。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太奇怪了,我记不起来,我真的记不起来!不,这不会是我的做的,不可能……但是,这证据……难道说……是我在做梦时杀了他们?”张倩如的语调有些颤抖,她把文件夹用力地甩到一边,不敢再看。   “开什么玩笑?张倩如,你是想说,是你午间梦游的时候杀了两个人吗?”方跃讥讽地看着她,“跟我们玩太极,你还太嫩了点!如果不是你杀的人,你说,那根麻绳上怎么会有的表皮和肉屑?!”   张倩如把手伸进头发里,拼命地拉扯起来,眼神急速地闪烁着,突然道:“你们不是说,我有一个隐形男友吗?一定是他,是他嫁祸给我的,当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真是我杀了人,那……那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我是被他利用了,被他控制了对吧?他人呢……你们找了这么久,他人呢?”   她不是一直不承认自己有男友的吗?怎么现在改了口供,却还找他们要人?方跃实在搞不懂这个张倩如种什么生物,求助地看着希声。   希声没有移动位置,就坐着门口的椅子上,姿态闲适地靠着门框,接过她的话道:“你的男友,怎么还问我们要?他在哪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男友,是你们说有,我才相信的呀!”张倩如现在的反应,就好像一个逻辑思考能力完全坏掉了的无助女人。   “李亦偳为什么失踪,可以跟我们说说吗?”希声立刻改变了方向,他知道面对这种不知道是伪装还是真的思维混乱了的人,不能跟着对方的思路走。   张倩如困惑地否定道:“他失踪很久了,我们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啊……是个好男人,对我很好很好,我原本打算一辈子爱他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他……”张倩如蓦地停顿下来,表情恢复了一丝坚定,“我不能再和他一起了,他说,他不是属于我的。”   希声费力地分辨着,她口中的几个“他”,总觉得“他”指代的并不是李亦偳。   “是你杀了李亦偳吗?”希声继续改变提问。   “不,当然不是我!我很爱他,我对我妈也是这样说的,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我爱他,甚至超过了爱自己……”张倩如脸上困惑的表情加重了几分,但希声却发现,她眼眸的深处掩藏这一股悲哀的气息,这种气息在某一个瞬间很浓烈地显露了出来,可又很快地一闪而逝。   希声觉得他们的询问又陷入了瓶颈,让门外的小警员给倒了杯白开水过来,放在了张倩如手边。   短短的几十秒,他把张倩如刚才的话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眼睛咻的一亮,身子往前倾了倾,问道:“你说你‘原本’打算一辈子爱他的,他是你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原本,第一个……那么你在后来呢?你后来爱上的第二个男人是谁?”   张倩如握着水杯的手狠狠一抖,脸色刷的一白!   就是这个!这就是关键!希声立刻追问道:“说,你的第二个男人是谁?你原本爱的是李亦偳,为什么后来不爱了,你是不是背叛了他?你不是不得不和他分手,而是必须和他分手,因为你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对不对?”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他,我没有!”张倩如不断地重复着“我没有”这三个字,情绪一时间好像承受不了电流的电阻器,崩溃了。   希声却不肯放过她,还在继续对她施压:“你说谎!你已经不爱他了,在你遇上另外一个男人之后,你就背叛了他!李亦偳死的真无辜,他是因为你才失踪的,因为你才死了的对不对,对不对?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你,是不是你害死了他!”   一直深埋在泥土下的那只眼睛,终于缓慢地睁开了,从黑暗的地狱里扒开了一条细细的砖缝,现在就透过这条砖缝,直直地望着自己,带着所有的不甘与怨恨!张倩如尖叫着,挥舞着胳膊,躲避着希声的视线,最后终于面色狰狞地抱紧着脑袋,对着希声失控地大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杀了他,是他杀了他!”   希声淡淡地“哦”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方跃赶忙把张倩如摁在座位上,扭过头问他:“他杀了他?那第一‘他’指的是谁?”   希声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盯着张倩如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句话来:“杀了李亦偳,他一定是个很珍惜你的人吧?怎么样,你比李亦偳更吸引你吗?所以即使他杀了李亦偳,你还是站在他那一边,不肯对其他人说出他的名字,对吗?”   “我……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亦偳……”两行眼泪瞬时从张倩如的眼角滑落下来,低落子在她的手背上。   希声了然地点了点头,忽的改变了严厉的语气,放缓了语速,降低了语调,用沉稳温柔的声音抚慰她道:“是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背叛李亦偳……他在临死前也一定知道的,知道你一直爱他。而且,就在不久前,你已经帮他报了仇……所以他不会怪你的,对吗?”   方跃笑容诡异的看向希声,眉头拧了几道弯,那意思——您能说人话不,我完全被你们两个搞糊涂了!   “亦偳不会怪我,你说他不会怪我?”张倩如胡乱摸着脸上的泪,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呈现出半张脸哭半张脸笑的古怪表情,拉住希声的胳膊问:“他真的不会怪我了?我……我……”   “是的,你不必要再生活在内疚和自责里了……那不是你的错,是他杀了他,不是你杀了他。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他究竟是谁,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他……他和李亦偳之间的恶缘总该有个了结对不对?你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了,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问题……比如,让他对他去道个歉,这样你就不会夹在他们之间为难了,对不对?”希声的语调又是一转,哄孩子一般的口吻顿时让方跃风中凌乱了:他爷爷的,这是要闹哪样啊!   张倩如慢慢地勾起了嘴角,看着笑容亲切的希声点了点头,“嗯,是啊……如果他对他道歉,我就不会为难了……Iolite,他叫Iolite。”   方跃一怔,身上莫名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那不是李亦偳的英文名吗?”   “以前是,但亦偳死了之后,这个名字就是他的了,是他的了,他说他很喜欢……”张倩如笑着摇了摇希声的袖子,“我也觉得Iolite这个名字很更适合他,他是个很绅士的人,懂得好多东西,也教会了我好多东西……”   “他是不是和李亦偳长的很像?”希声知道她这种精神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于是赶紧抓紧时间问。   张倩如脸上展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道:“嗯,是啊。但他们还是不同的,Iolite的五官更精致,他说他们是……哦,堂兄弟。”   娘的,终于抓住Iolite这变态狐狸的一条尾巴了!方跃握紧拳头,差点就想冲出门去,命令队员立刻顺着这条藤蔓查下去!   希声还在小心翼翼地掌控张倩如的情绪,对她扬起一个赞赏的笑容说:“很好,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更容易化解矛盾了……Iolite对你很好,那肯定送给你过礼物,想一想,他最近有送给你过什么礼物吗?”   张倩如高兴地笑了,回答道:“有的,极地海洋馆的沙漏啊,很漂亮的,我很喜欢!”   希声的心口猛然一紧,太好了,TMD终于有进展了!   “那他……”他想继续问她,Iolite会用什么方式和她联系,但就在这时张倩如的表情变了,一把推开希声大声叫喊的道:“完了,完了!我没有听他的话,他来了,他就要来找我了!怎么办……啊,啊!怎么办”   希声再想通过刚才的办法让她冷静下来,已经办不到了,他和方跃只好再次把她拷上,过了一会发觉张倩如仍然情绪失控,不得已喊来家悦,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那个极地海洋馆的沙漏呢,马上把它找出来!”希声来不及跟方跃解释清楚刚才那一幕幕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只急迫地想要看到那个沙漏。   方跃很快把东西从证物室拿了出来,递给希声,“这东西有什么奥妙吗?   “我觉得这里头肯定会有东西,以Iolite那种变态的性格,他控制一个人,不会那么简单……”希声把沙漏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查看起来。   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东西似乎都只是一个沙漏。   方跃倒了杯茶给他,吐糟道:“一个沙漏很容易就看穿了,能藏着什么东西?除非要他要藏的东西是透明的,我看还有点可能……”   希声脑袋里登时咔哧了一下……透明?他腾地抬起头,欣喜地看了方跃一眼,跑出去找人要了个盆儿,装满了水给端了回来。   他轻轻地把沙漏浸入到了水盆里,霎时,沙漏的外壁上多出了一圈淡淡的影子。原来,这个沙漏的外壁是双层的,里面的一层极薄,在普通光线下看不大出来,放在水里改变了折射角度,这才显现出来!   “两层外壁之间,好像有一圈透明的液体?”方跃猜测道,“会是什么呢?”   希声握着沙漏的手猛然颤抖起来,瞪大了眼眸看着方跃,不敢确定地说:“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这说不定会是……KA8麻疹病毒的……解药。” 第62章 倒退的时光17   希声握着沙漏的手猛然颤抖起来,瞪大了眼眸看着方跃,不敢确定地说:“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这说不定会是……KA8麻疹病毒的……解药。”   方跃的长大了嘴巴看他的嘴,“你……你说什么?”   “不过我不确定,就算这真的是什么解药,Iolite提供的,我还真不敢……”希声不得不揣测Iolite的用意,如果他真把解药放在这个沙漏里,又利用了张倩如制造了这么一出诡异的谋杀案,他的动机……他怎么敢把这东西给沉夏用?   “总之,先拿去鉴证科,看悠姐她们有没有办法把里头的……呃,液体给弄出来再说吧。”方跃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这案情的起伏这么大,弄得他过分紧张了。   结果两人把沙漏送到鉴证科,悠姐拿着工具折腾了半天,皱着细长的柳眉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开。那个什么Iolite,身后都是一群什么人哪,什么东西好好的都非得整个机关么?”   沙漏不是一般的沙漏,自然不能像拆开一般沙漏的办法打开。看了半天,悠姐的脸色白了几分,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说:“注意到里头的沙子了么?红色的,但这沙漏内部的上面,贴着盖子的地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我打开盖子,说不定会触动到什么装置……那个,能不能叫拆弹组的人……来一趟?”   哈?方跃有点晕,“这还是个炸药不成?”   悠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怀疑而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炸弹,但是……这种古怪的感觉,脚底板凉飕飕的,我只能觉得自己是遇上炸弹了。”   得,又是一个靠直觉办事的。   但保险起见,方跃还是把拆弹组的队员叫来了一个,是个叫小寇的男生,长的白白净净的,别看样貌不太值得依靠的,但有三年的拆弹经验了。   小寇把沙漏检查了一遍,脸上也浮现出惊异的表情,问他们:“这东西,你们哪里搞到的……它可以来回颠倒,说明这沙子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盖子底下的确串着什么,只要一揭开,就会牵动一些部件,但是光从外表看,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炸弹。但如果是,爆炸效果应该不大,顶多是沙子里放着什么粉末,能和盖子下的弹出的那样东西碰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我只能推测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说不至于非常伤人,但能毁掉整个漏斗。   希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整个房间也跟着微微一震,“那肯定是解药,肯定是……Iolite是故意的,他故意送这个东西给张倩如,因为知道我们只要破了案,就会注意到这个东西,会发现这里头装着解药,但他就是不让我们拿到它,这个混蛋!”   方跃却觉得哪里不对,让小寇把东西拿回组里研究研究,看他们能不能想到办法,在不打开盖子的方法下,把两个外壁之间的液体给抽出来,安慰希声说:“我倒觉得不一定是解药,你想啊……BGC好不容易让沉夏感染了病毒,还送解药来干什么?这有点多此一举,我反而认为,Iolite是有心设计了这么个东西,目的是扰乱你的心神,你想想看……沉夏已经不能参与案子了,他们最大的劲敌,不就剩下你了么?”   他们根本用不着冒那种险,只需要故弄玄虚,用这么个沙漏制造出“解药”难以取得的假象,就能让希声气急败坏,甚至失去原本的冷静和理智。沉夏的倒下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了,再火上浇油一把,他还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到破案中吗?   希声顿时被方跃的冷水泼醒了,紧锁眉头道:“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比我冷静。可是Iolite不可能事先知道沉夏染上病毒了,又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东西送给张倩如?”   “嘿,我不是说了吗?他在故弄玄虚,这东西如果真是个小炸弹,也能起到威吓张倩如的作用不是吗?不然,张倩如怎么在交代完沙漏的事情之后就突然情绪失控了,我估计,她是知道这玩意代表着什么,Iolite或许就是用这个东西在警告她,要她……听话?”   “但她说自己并没有听话,指的是什么?应该不是杀了林华和方琴的事,那是别的什么……”希声解释了方跃的推论,便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平素的果决、冷静,认真思考起来,“对了,在他们家发现的那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查出来是哪家银行的了吗?”   方跃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茬,我特意让经济犯罪科的同事帮忙查去了,他们处理这种事要比我们要快……”说着,他也没打电话,直接上楼走进一间办公室里,几分钟后出来,告诉希声:“他们刚好查到具体的银行,就是张倩如家乡的一个分行,看来我们得亲自去一趟!”   “嗯,也不用收拾什么了,到了那里拿了东西就回,现在就出发!”希声等不及地说。   “喂喂,你也不要太紧张了……开车去还是坐火车或者飞机,我总得想一想吧……”方跃拽着希声回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希声一张扑克脸盯着自己,只好妥协地撇嘴:“好吧好吧,坐飞机行了吧,我把上个月申请的经费都给用上!”   希声笑着锤了他一把,“好兄弟,这回去不成温泉了,案子完了之后我请你和家悦去更好的地方!”   因为案情越来越复杂,他们的四个人的温泉计划早就泡汤了,方跃为此在心里小小可惜了一把。听见希声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那敢情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两口子宰你!”   希声点着头把他推去打订票电话,这时,疾病控制中心来了电话,医生的口气有些着急,希望他赶紧过去一趟,“不知道怎么了,病人的情况突然发生变化……之前刚退了烧,现在又烧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梦魇,不停地说呓语……现在不敢用镇定剂,怕他过后醒来情况反弹的更厉害,但又叫不醒他,您是他的弟弟,或许能……”   “我马上就过来!”希声打断了他,把事情托付给方跃,“看来只能一个人去了,我哥现在情况不好!”   方跃连忙送他出去,“你放心,我一刻也不耽搁,到那里取了东西就回来!”   送走了希声他也不放心,到家悦那里交代了一下情况,嘱咐他看着点警局和希声那边,带着一个得力助手就赶往机场。幸运的是,一个多小时后就有一趟航班,飞往张倩如和李亦偳的家乡,也是他们的大学所在地。   闯了三四个红灯,急吼吼地开车来到疾病控制中心,希声刚进门就被一个医生直接带到了沉夏的病房。动作娴熟地帮他套上隔离服,领着他走了进去。希声看着氧气罩下,一脸汗水、嘴唇紧咬的沉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木然地站了好几秒,才心脏钝痛地冲过去握住他的手。   “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呀!”希声不敢用力,生怕掐疼了他,只能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好热,好热……开水壶,掉了……啊,掉了!”沉夏痛苦地呻吟着,牙齿咬着嘴唇渗出了一层血丝,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双手无措地伸出被子挥舞着,好像要抓什么东西。   希声虽然没有听得真切,但也听见了几个关键的词,开水壶,掉了?他努力在回忆里搜索着,很快明白了沉夏是被什么魇住了,低头在他耳边轻柔地说道:“哥,没事了,开水壶从桌子上摔下来,但被我接住了……我没有被烫到,真的,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   那还是他们小时候,有一次沉夏半夜起来倒水,迷迷糊糊的没有开灯,没看到希声也在厨房里,结果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小心撞倒了开水壶,开水壶摔在地上,震碎了内胆,还溅开一大片开水,幸好他们两个都没有被烫到……只是希声被一块碎片割伤了脚。   希声想,可能是他脚底那个细小伤口,还有发烧时过高的体温,两件事情凑到一起让他产生了联想,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那个时候,沉夏想必是很担心,也很愧疚的吧。   沉夏的脸上的焦灼渐渐退了下去,希声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这才让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几分钟后,沉夏紧咬着嘴唇的牙齿也松动了,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睁开了眼。   “希声……”嗓子都哑了,干涸的像断流的河床。   “没事了,我在这里。”希声隔着手套摸他的手,有些不甘心地多揉了几下,笑道:“你看看,一个人做恶梦醒不过来,差点把所有的人都吓死了……”   “呵,是……是吗?”沉夏好像一醒来就忘了做梦的事,舒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就是想眯一会,谁知道周围好热……”   希声知道他这是病的难受了,让护士倒过来一杯水过来喂他,站在边上慢慢地对他说:“嗯,醒来就好,以后如果觉得天热了,就想象我在厨房里给你做冰沙好了,记得芒果葡萄冰沙吗,你每次要吃两大碗的?”   沉夏全身无力,只得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挤出一抹笑:“嗯,是啊,明明都是我的,你还总和我抢……”   “是是,都是你的……我都是你的,还什么不是你的!”希声眼神略带得意地笑了笑。   沉夏佯装嗔怒地瞪他一眼,脸也看不出是不是又红了一层,“你……真是的,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要皮做什么啊,难道你是擀面杖吗?”希声靠近在耳边,咯咯轻笑,这一次放低了声音,没让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护士小姐听到。   沉夏无奈地斜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手指头,问:“案子怎么样了,张倩如招了吗?”   希声知道他病了也是闲不住,就把案情的进展详详细细对他说了一遍,但沙漏的事情,谨慎起见,他不想给沉夏添堵,打算瞒住了不说。可仔细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你觉得,沙漏里会是解药吗?”   沉夏的眸子一动,心疼地望着希声,叹了口气:“这一次,我赞成方跃的说法。希声……你看,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侦探,肯定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呢,有弱点的男人才更有魅力,冷冰冰的百毒不侵的那是石头!总之,哥……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希声怕他胡思乱想,据说病糊涂的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也最容易变得脆弱,他干脆用其他话题替代这个问题,和他交流起张倩如的杀人手法起来。   “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张倩如是怎么吊死林华的?林华不是被勒死的,这点家悦的验尸报告上说的很清楚……”沉夏还烧着,逻辑思维却还没乱。   希声也是这点还没想通,“我想,会不会是她用了什么办法使林华昏迷了,然后直接把他吊上了树……”   “家悦没检查出乙醚这类东西,身体也没其他伤痕或瘀伤,那……”沉夏想,“一记手刀把他劈晕了?”   “张倩如没那么大力气吧,而且,如果林华忽然醒了怎么办?她怎么保证他的昏迷时间……我看不大可能……”希声继续思考其他的可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沉夏再次昏昏欲睡,希声握着他的手轻拍着,一直等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看表,心说这个时候方跃已经在飞机上了,喝了杯水休息了片刻,准备再去问问沉夏的病,决定等着红字研究所的教授和这里的老博士商量出治疗方案。于是,家悦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那位博士老头儿的实验室里。   “找到那个隐形男友了,用你说的办法找到的!”家悦一开口,就带来了好消息,“张倩如连续大半年以上都往这人的账号里划钱,金额还不少,人叫关若,是个普通人,没有案底,学表演的大学生一枚……不过,他好像知道一些事情,例如张倩如的精神状态,哦对了,这人出生医学世家,家里居然是开催眠诊所的。”   希声的眼前霎时闪过一道光,眯起眼睛,对家悦说道:“林华是自愿被张倩如吊上树的!现在,带这个关若去和张倩如对质,我这就回来拆穿她的把戏!” 第63章 倒退的时光18   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生,关若表示警局太大方了,“鸭梨”管饱,他已经不敢再吃了。   希声的年纪和他差不多,蓦地从脸上结霜的宁家悦背后走出来,倒是让他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只可惜,希声一开口,那冰渣渣凉丝丝的声调,又把他立刻打回了原型。   “关若是吧……已经大三了啊,专业不错,如果能顺利毕业,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怎么的,还想毕业吗?”希声神态慵懒地往哪儿一坐,整个一上头有人的官二代。   他不是经常拿这种强调和人说话的,但打从一进门用眼角扫过关若全身的国际名牌,还是那种真正有品位绅士不屑一顾,但好讲排场的小青年穿的牌子,他立刻抖了抖脚,摆出了现在这副架势。   “不不……我上学上的好好的,干嘛不想毕业啊……”关若好奇地上下打量希声,从他的眉梢看到下巴,从下巴看到锁骨,禁不住暗叹了一声:啧啧,身材真好,长得真美型,还浑身一股子高贵不羁的味道,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当了警察呢?   “哎哎哎,别到处乱瞄,非礼勿视不知道啊。问你话呢,好好回答!”家悦趁机插科打诨,在一边冷笑。   “是,是!我这不是知道的都说过了吗?”关若苦着一张脸。   希声把笔记本往他面前一放,打开来,屏幕上播放出张倩如那个审讯室的视频。关若的眼神一颤,瞬时哀嚎道:“唉呀,就是这个女人,她先前就说出钱让我帮她演出戏,骗骗家里人的……因为家里的亲戚总逼得她去相亲,她说想要人相信她交了男朋友,但又不肯和我在人前做戏,就让我在人后做戏咯!她,她是杀人犯么?噢,shit!警官我保证,我绝对不是什么帮凶,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的事情,就是拿钱做戏,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啊……你,你们千万别冤枉我……”   “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说吧,你怎么帮她做戏的?”希声拿捏着嗓子,就是不好好说话,声调降调胡乱换着来。   关若心里头郁闷,但不得不老实地重新交代一遍:“她让我每天正午一点十分到她住的地方去,在里头洗澡啊、吃东西、睡午觉……待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的这个时间再离开……每个星期去个两次,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月吧……”   张倩如小区里住的大部分是年过六十的老年人,都有中午午睡的习惯,年轻人白天都出去上班了,门卫也是个两个年纪不小的老头,也常常中午犯困,歪着头在值班室睡觉。果然,张倩如就是摸准了他们小区居民的生活习惯,找了这么个盲点,让关若这个时间进出,难怪警方一直没有找到看见过他的目击者。就算看见了,也是中午午睡前后看过一两眼,恐怕很难留下什么印象。   “唷,你挺美的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睡人家的……末了,还有钱拿?”家悦阴阳怪气地讶异了一声,吊梢眉一拧,怎么看怎么刻薄。   关若哪禁得起这个,脑袋发麻地摆手说:“我,我也觉得奇怪啊……但是我,我可没占过她一点便宜,我住一晚上也是睡的沙发,她睡床!但她就是要让我留下什么什么……哦,男人的痕迹!还给我买了洗口杯、牙刷、毛巾,还有男人衣服什么的……一开始我还真以为她是看上我了,找了个这么有创意的法子勾搭我,但过了一个多月,我算是看出来了,张倩如那女人心理有病!她从不拿正眼看我,但是怎么说呢……她也不像是个没经过人事的女人,不是我夸口,如果她是个老处女,我不会看不出来!”   “那你觉得她真是为了搪塞家里人,才让你做这么长时间的戏?租个男友回家的女人也不少,可也没一个像她这样的吧,如果说是做戏,未免也……太逼真了一些吧?而且……”希声转了转指缝间的笔,“张倩如在家里留下男人的痕迹,这种想法,也太聪明了。”   “嗯,我后来是觉得越来越古怪,但有钱赚啊,而且还轻松,我当然乐得做,不过我偶尔听到张倩如打电话,会故意说自己有男友……还提到约会什么的。”关若道。   希声想,张倩如制造这么一个假象,看来,就是是为了让林华和方琴对自己放松警惕。   “她的朋友林华和方琴,你见过吗?你听到的,她是和他们两个通电话吗?”   “好像是……我听她在打电话时叫过这两个名字,啊!”关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自从有一天她收到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沙漏后,就不让我再去了。”   希声这时才直起身子,继续问:“你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几号?距离今天有多长时间了?”   “唔……不超过一个星期吧,我上个星期考试,应该不会记错。”   希声点点头,觉得能从他口里挖出来的也差不多了,翻了翻他的笔录,最后问:“为什么你说张倩如精神不正常?她看起来挺正常的啊,你接触她这么长时间,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你相信我,我可没有胡说!”关若清了清喉咙说:“她有时候半夜会说梦话的,但她自己不知道,我听见过好几次,她说什么……我会帮你报仇的。还有,你别再来找我了!”   “噩梦?”希声觉得,已经大致能够确定下来,张倩如心怀愧疚的对象就是李亦偳,她当年就知道他死了,而且还知道他的死因。莫非是林华和方琴杀了他,所以她才说要帮他报仇?   希声接着问:“你见过她把红红的,血液似的东西藏在家里吗?”要是直接问人血,估计这人要受不住的。   关若认真回忆了一下说:“好像真有,她说是猪血吧,放在一个小玻璃器皿里,但很奇怪,她好久也没弄着吃。”   希声翻了个白眼,如果她真倒出来给你吃了,你还不得疯了?幸好这人没心没肺,也不爱乱想,不然早该怀疑张倩如是个坏人才对。   确认关若什么都没有隐瞒的了,希声示意他可以走了。   “请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关若走过希声身边时,忍不住停下步子,目光在他脸上打转,非常恋恋不舍,“你……真的是警察?”   “小子,他叫沈希声,是个侦探!不过,我奉劝你千万别打他的主意……”家悦故意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关若挠挠手,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又低头借着较长的刘海偷瞄了希声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警官走了出去。   希声的心思全在案情上,压根没注意,组织了一下语言,跟着就拿着笔记本到了隔壁。张倩如从刚才就在这里看关若房间的视频呢,这会儿,脸色已经白的可以和月亮媲美了。   她一脸颓敝地看着胸有成竹的希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们都知道了。”   “嗯,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希声看桌子上用得上的证物和报告都被家悦一股脑搬过来了,微微一笑:“算了还是我来吧,我想,你不会愿意再回忆一遍……你听着,如果我有说错了的地方,你随时喊停。”   张倩如说了声“好”,然后缩在了椅子上。   希声想了想,从她作案当天开始说起:“你故意在地铁里和我们相遇的那天,其实并不是你计划杀人的时间,因为时机不好,一遇上沉夏就惹出这种事,怎么看怎么蹊跷。但因为一件事你不得不马上实施了计划,因为林华和方琴提前到了你家,你应该是越好说给方琴买了香水,让她过来拿。他们来了之后,方琴出了意外……也许只是你和林华中的一个很轻地推了她一下,她的头撞到了什么,没想到她就死了!我猜想她是不是曾经长期遭到过家庭暴力,脑袋里早就损伤了,所以那天不凑巧撞到什么,就忽然猝死了。”   张倩如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方琴有个赌鬼老爸,经常打她,现在想想,打的最多的就是头。当时,是林华没注意推了她一把,不过是闹着玩的,谁知道她倒在沙发上就死了。林华惊慌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很快想到这是个让他们一起‘上吊’的最好机会,不能再选择其他时间了……我便给了他一杯水,水里放了一颗安眠药,剂量很小,他死后也不容易被查出来的,然后……”   “然后等了一会儿,你就准备好要催眠他了!”希声笃定地说,“你是在认识关若后想到了这个主意的吧?你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要杀他们,但想好了怎么利用那颗梧桐树后,又不知道怎么弄晕他们,直到遇到关若,和他谈话时你得知他家里是开催眠诊所的,你就去学了催眠……虽然手段还不太精明,但成功催眠林华这个熟人还是可以的,你告诉他说你有办法制造一个方琴自杀的假象,以免他受到警方怀疑,摊上杀人的罪名,他就乖乖听你的话了。   等他把方琴的尸体搬上天台后,你指示他把尸体平放在天台‘眉毛’上,让她的脸朝下。跟着,让他认真听你说话,集中了精神,就能把他催眠,让他也面朝下地躺倒在了‘眉毛’上,和方琴头对头。   等他进入了深度睡眠之后,你在他耳边说,只要没听到你说‘醒来’他就不能醒来,随即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另一头系在了方琴脖子上。麻绳中间的部分与一根韧性极好的树枝绑在了一起,成为一个朝下的弓形,然后把晾衣杆穿过这根树枝下方,搭在‘眉毛’上。你握住晾衣杆的这头,抬起它,把它的另一头搁在了梧桐树的树结上,形成了一个向下的斜角!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做出了一个完美的杀人的工具。”   说着,希声在纸上画了一张图,【注】“就是这个向下的斜角,让你能顺利地完成把尸体从天台转移到梧桐树上的过程!但你站在栏杆里边,不方便把尸体推下去,就只能先把晾衣杆这一头缠绕在栏杆上,然后用尽全部力气,握住缠绕着树枝的中央的那部分麻绳,使劲一推,将他们两人推出了‘眉毛’!可想而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本来只是睡着了的林华,脖子被突然吊起,他这时清醒了一些,但倒霉的是已经来不及了,几十秒,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在空中挣扎着咽了气!接着,你松开缠绕晾衣杆上的麻绳,手穿过从栏杆的缝隙,把这头抬了起来,一直往上抬,直到他们两个人顺着你制作的这个滑竿,滑到了树结那里。因为两头之间有那截树枝做了支撑,来开了距离,所以他们不会撞到一起,也不会立刻从树结上往下滑,而是会停留几分钟。   而在此之前,你是做过实验的,用天台上的麻绳、麻袋和沙子,将沙子装在麻袋里当做他们,估计你还计算过重量……实验过几次,发现沙袋挂上去之后,因为树结的摩擦力,那树枝又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不至于立刻往下掉。所以……你有充裕的时间放好晾衣杆,收回麻绳,洒沙子和灰土在地上,抹掉他们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等你从容地锁好天台的铁门,回到家,他们两人正好随着那截树枝的断裂,从树结上滑落,坠落在下面的一根粗壮的树杈上,也就是最终尸体被发现的那个地方。”   在一旁记录的两个警官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看见没,这才是牛逼的推理达人哪!   张倩如沉默了一会儿,慨然地摇了摇头,笑的惨然:“真是厉害,原来这就是你和沉夏的实力……难怪,难怪他会……不过你忘了一点,我为什么把李亦偳的血,染在了那根麻绳上面?”   “嗯,我差点忘了说。”希声不由自主地叹息着说道:“把李亦偳的血保存了这么久,是有原因的吧?你是不是看着他死的……而且,林华和方琴也和这件事有关?”   张倩如的眼眸里流淌出一抹哀恸,深深地垂下了头,“Iolite是亦偳的堂哥,但在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我之前,我根本毫不知情。呵,你们不会知道,他们两人当时做了件多么恶劣的事情。就因为长得像,他们打了一个赌,Iolite假扮成亦偳的样子来接近我,和我谈恋爱……是想试试,我能不能能在半个月内分辨出来Iolite 不是亦偳!我当时的确怀疑过,但是,但是……”   但是当她得知真相之后,竟然发觉自己爱上了后来的那个Iolite !   希声半晌没有说话,他眼前坐着的是一个忽然之间泪流满面的可怜女人,也是一个手染鲜血、无视法纪的罪犯,但毋庸置疑的是,爱上了Iolite,这个女人注定要承受万劫不复的结局。   “Iolite 和亦偳很不一样,他很神秘,笑容很邪恶,温柔的时候对我极尽浪漫,但大多数时候我看不懂他,他连真名也不肯告诉我,可就是这样,我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亦偳不敢相信我这么容易就变了心,他很气愤,觉得这整件事是Iolite 故意设的局,所以就去找Iolite 算账……我听说亦偳失踪时就感觉出了事,偷偷去找他,结果,真的让我发现……Iolite 把他软禁了。”张倩如双手捂着脸,呜呜地说着:“……亦偳不该那么顶撞Iolite 的,他看到我变得非常激动,质问我……是不是……可他哪里是Iolite的对手?!Iolite下手太狠了,他是他的堂弟啊,但是他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地,就把斧头砍在了他的脑袋上……我,我当时就傻了,失魂落魄了好几天……一直住在Iolite 那里,他不让我走……”   “那后来,他怎么又让你走了?”希声有些同情张倩如,但她当时或许真的没有其他选择,除了臣服于Iolite。   “后来,后来是因为……Iolite相信了我,相信我爱他,永远都不会出卖他,所以才……”张倩如的眉宇之间忽的显露出一种既向往又悔恨的矛盾神情,一张脸笑的扭曲,“我把自己献给了他,他高兴地接受了,还跟我说,会一辈子看着我……无论他在哪里,都会记得我对他的忠诚。然后,他把在亦偳身上抽出的一管血,交给我,要我保存好。”   “为什么?”希声依然纳闷。   张倩如的牙齿用力摩擦着,“他说亦偳对什么药具有着天生的抗体,他要留着做研究,但他那个时候不方便呆在身边,怕被别人知道……他说他相信我,让我好好保存,直到他再找我取回去的那一天!”   说罢,她把指甲狠狠地抠进了自己的大腿里。   希声却双眸一撑,愕然地站起来,吼道:“你说什么?李亦偳的血……对一种药有天生的抗体?!”   “Iolite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他在骗我,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再联系我一次……所以我要毁了这样东西,把亦偳的血拿出来,报复他!呵呵,不过我当初也聪明,从他身上偷走了一样东西,这件东西是我对付他最后的砝码……现在,他应该正在哪个地方看着我吧,他不会忘了我,不会,呵呵……”张倩如高仰起头,脸上陡然覆盖上一层夹杂着喜悦的怨恨,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报复Iolite,还是渴望能再见这个恐怖的恶魔他一面。   希声下意识地看了门口的家悦一眼,家悦点点头,立刻退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鉴证科。   但是,李亦偳的血暴露在空气中这么久,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你偷了他什么东西?还有,林华和方琴在这件事里到底做错了什么,导致你非杀了他们不可?”希声稳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再一次在获得希望之下,又一次亲手将希望打破。   “呵,那两个贱人么?亏的林华是亦偳的好友,方琴是我的好友,但他们两个为了区区一万块钱,就听了Iolite 的话,在亦偳死后还不断地诋毁他,并且监视我……一年前我才知道,当初亦偳会去找Iolite算账,也是林华和方琴在背后撺掇的!他们两个以为Iolite 能帮他们出国,真是异想天开,不过……Iolite 的确和他们有联系,但是怎么联系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他们死了,Iolite 一定会知道的。”张倩如“呸”地唾了口唾沫,又道:“我偷的,是一张写满了乱七八糟化学分子的文件,他大概是在研究什么药物……身边有个公文包,里头都是这种纸,一百多张的样子,我抽出来一张,他是不会觉察到的。”   “这张纸……现在在哪?”希声一边抓住她的手腕,“告诉我,你把东西藏在哪了!”   张倩如恍恍惚惚地转动起眼眸,用手心按住心口,“……我,真的太累了。”她慢慢扭过头,面对希声扬起凄惶的笑来,幽幽地问:“如果我把这东西交给你们,Iolite知道了是不是会很生气,他……会不会气的想要……杀了我?”   希声悲悯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被自己的良心、理智与爱情折磨到如今,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如此矛盾而悖逆的心思,早就将她的过去美好的灵魂啃噬的一干二净。   “是啊,他也许会……亲手杀了你。”   张倩如终于趴在桌上疯狂地大笑起来,好一阵才停下来,告诉他:“去找我妈妈,东西就在她从不离身的黄金项链里,那个圆球形的坠子是可以打开的。”   “带回去继续拘押,多要几个人看守!在你们队长回来之前,连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去!”希声果断地嘱咐方跃的属下,带上两个警官,风驰电骋般地冲去了招待所。   他从周毓那里顺利地得到了张倩如所说的那张纸,拿给家悦一看,就见他面露喜色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种配方的方程式,可以促进人体再生性细胞的快速生长,但是……只有一半!”   “没关系,你只告诉我,这东西对抵抗KA8麻疹病毒会不会有用?”希声紧攥着家悦,就像攥着一根漂浮在惊涛骇浪上的救命稻草。   “……有!”家悦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有人能通过这个,在段时间内就研究出来后一半的配方。   希声手抚上额头,几乎喜极而泣,立刻拿着这张纸赶往疾病控制中心,焦急地在几位专家的办公室门外蹲了一宿。   天刚蒙蒙亮时,方跃打电话告诉他,已经拿到东西了,“林华和方琴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你猜是什么?是他们这几年与Iolite联系的所有记录,邮箱地址还有所有的通信内容,他爷爷的,太好了!Iolite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底下人摆一道的时候吧!”   希声这时心里却担心起来,张倩如有几个漏马脚的细节实在太明显的,其实以她的智慧,应当不止于此才对,而且,丢了东西Iolite怎么会不知道?他又是那种会放任底下小鱼自由了好些年却不管的人吗?   但现在他分不出神来思考这些,只好叮嘱他:“回来时还是小心些,Iolite到现在还没有出招,我的心就一直悬着……”   “你放心,我时刻警惕呢!”方跃哈哈一笑,听到希声说张倩如全招了,更是高兴地吹了声口哨:“终于可以过两天舒坦日子了吧,安心,沉夏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声被他感染着也笑了两声:“嗯,我正等着专家会诊的结果……”   这时,眼前的大门被一双手推开。   五天后,沉夏离开疾病控制中心,被送往市医院的普通传染科。   一个星期后,被法院判处死刑但缓期一年执行的张倩如在被押解往女子监狱,途中在一个十字街口,被一记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的冷枪,一枪爆头。   至死,她也没能再见到,那个带走了她一生爱与恨的,黑雾般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本来想画个图,但是图真难画啊……   对于看不太懂的童鞋,请看以下解释:   林华和方琴两人的脖子都被麻绳套住,是用的一根麻绳的两头!   长长的晾衣杆在天台“眉毛”与梧桐树的树结之间,形成了一个杠杆,有倾斜的角度。   晾衣杆穿过系着两人脖子的那根麻绳,一个支点在天台“眉毛”上,一个支点在树结上,两个支点之间是倾斜向下的角度,差不多有45°。这时,张倩如把平放在“眉毛”上的两人往下推!两人就悬空了,挂在晾衣杆上了,就像挂在一个晾衣架两头的衣服那样,虽然不一样重,但因为树枝和麻绳的摩擦力大,林华这边倾斜的大一些,但还是可以保持平衡的。   但有个问题,如果只用麻绳,用晾衣杆挂两人,那样两人是会撞在一起的,于是用了一截韧性极佳的树枝缠住麻绳,再挂在晾衣杆上,这样就不会在推出去的时候撞在一起,也不会在到达树结时撞在一起!   尸体滑到树结那里之后,小心地抽走晾衣杆,回收就行了。请参考家里的妈妈使用传统竹杆晾床单的过程!还有,为了把衣服挂到较远处的地方,可以用这种办法,先找个支点放好,然后把衣架挂在竹竿上,抬起竹竿,然后一推衣架,衣服就刺溜滑一下过去啦!   反正我是很会这么干的,当然还是需要一些臂力的!   过了几分钟,因为树结不平,也不够大,所以尸体挂上去之后,那截树枝会慢慢承受不住压力而折断,而两具尸体也会随着麻绳滑落树结而往下滑,接着,就挂在了下面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也就是可以被楼下老婆婆看到的那个地方了!   张倩如是好几次实验过的,所以尸体才会顺着线路掉下去,并挂到她设想的那根树枝上。有人可能会想,尸体掉下去时就不会撞在一起吗?说实话,做个简单的物体实验看看,底下那根树枝较长,又位于树结的正下方,所以不等尸体撞一起,就会挂在上面了。主要是距离合适,不然也不行,当然……现实中,不一定真的能成功吧!   所以啊,这是推理小说啊,大家就不要太较真啦……梨花顶锅盖遁走OTZ……… 第64章 第四类接触01   【在神与鬼怪之外,只有我,孤独而真实地存在与他们之间。我并不想预告死亡,但却是他们,推举我成为了死亡的主宰。】   醉花阴高层住宅,位于本市的花间十六区,这个区域早年被一个颇有眼光的房地产商买了下来,开发成了人文气息浓郁的特色小区,说是十六区,实际上是十六个各具风格的微型社区,醉花阴便是其中之一。   十四层的小高层,一套住房的空中花园里,有一道刺目的亮光,在阳光下一闪而过。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坐在一张竹椅上,翘着二郎腿,却并不是什么恬静的姿势,紧绷的身躯昭示他此刻的略带兴奋的心情。   他手边,架着一个重型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不远处的另一幢高层,瞄准镜是崭新的,仿佛纤尘不染。   他单手握着一杯香槟酒,酒杯的边缘有一颗殷红的樱桃,挂着几滴诱人的水珠。   忽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放下酒杯,伸手抬起了狙击枪,视线宛若能随意扬起就可切割金属的一道光束,直直穿过瞄准镜,停留在了对面的那幅风景上。   沉夏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种满了樱桃小番茄、圆茄子、薄荷草的小花园,转过身,就屈起指节弹了希声的手背一下,“卖关子卖了一上午了,现在可以揭晓谜底了吧?这房子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是你偷偷瞒着我买的啊,还翻了天了呢,整这么一套房子想金屋藏娇哪?”   希声笑着把手指扣在他的指缝间,拉着他走进去,摸着一颗小番茄晃了晃,故意逗他:“哥,这可是你承认的,那个女字旁的娇,不是我逼着你说的哦!”   沉夏瞪大了眼睛看他,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又指了指周围,不敢相信地说:“你……这……真是你买的呀?”   个死小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赚了这么多钱么?他怎么不知道!   “一百四十平,三室两厅,厨房大的可以放得下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最小的房间可以做健身房,还赠送一个空中花园,性价比挺高的。那天家悦带我来看过之后,我就喜欢上了……哥你刚才看着书房流口水了吧?得,别擦了,来不及了……整面墙都是你的书柜,能放下大概两千多本书,电脑椅和电脑桌都是樱桃木的,好看又耐用,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希声十指与他紧扣,抓的牢牢的,说着说着凑到他耳廓边,轻轻吹起气,蜷起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他一只饱满圆润的耳垂。   沉夏厚脸皮地死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摸着下巴盯着他温水潺潺的眼眸看了好半天,依然是微微的心悸了,“嗯,我承认,是很喜欢……不过,你确定我们要换房子吗?”   虽然方跃坚持认为,他们的家被人盯上了,并且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盯上了。但要真的离开那个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沉夏还真有些舍不得。   而且,哪里再找哪里酷的街道名!现在这个地方,也太娘娘腔了有木有!   希声轻轻掐了把他后腰上的细肉,住院那段时间可心疼死他,瘦了好几斤,好不容现在养回来一点,手感又回来了,所以最近养成了只要没人,就会把手放在沉夏腰间揉搓一会儿的习惯。   “说老实话,多少钱!”沉夏仍然不觉得这小子能赚这么多钱,粗略算算,怎么也得两百多万吧。这里的装修和家具,一看也是高品质的。   希声像抱孩子似的把沉夏搂在胸前,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调戏事业,手指一点点地从他的腰部,滑向两腿之间,与此同时摇摇头说:“不用那么多,这里的开发商是咱家老头子的朋友,打了个八五折,精装修还是送的,就是家具花了点钱……对了,下午跟我一起去选电视机和冰箱,洗衣机你是不是要滚筒的么,还带烘干的那种?”   “烘干的!”烘干的比较好,就凭他们两个这种一回到家就不想动的懒骨头,洗衣机自带烘干系统,能节省他们多大的劳动力啊。沉夏的大脑一瞬间被各式样的滚筒洗衣机占据了,眼睛里发光。   趁着他走神,希声已经把食指伸进他的上衣底下,掀开来了一点点。眼神飘飞地看了眼沉夏白嫩嫩的小肚皮,偷偷地咽了下口水。   滑滑的触感,让他的手掌就像黏在了沉夏的小腹上,来回逡巡,终于惹来了沉夏的一记后手肘:“沈希声!你昨天才兽变过了!”   昨晚上是十五啊,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希声体内的血液受到了魔化,咳……基本上,被欲望支配的男人可以直接归于禽兽。   一开始,沉夏是看他可怜,想到自己住院大半个月,可把家里这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子饿惨了。那群医学博士好不容易愿意放他了出来,写了十几张纸的注意事项,逼着希声背了两三天,才批了出院手续。所以即便刚回家还很疲劳,看到他眼神冒火地扑上来,沉夏不由得就心软了,乖乖被他摁在沙发上吃干抹净。谁知道他这一兽化就变不回去了,撑死了也还要吃,一直扒着他的双腿啃到凌晨三四点,要不是沉夏实在扛不住睡觉着……旖旎羞赧的菊花宴的恐怕还得继续。   “哥……”希声不情愿地用嘴唇蹭着沉夏的脖子,直到沉夏连踢带踹真的炸毛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拖着他进屋参观了第二遍。   两人商量了一下摆放几个大电器的位置,便兴致冲冲下了楼,打算今天把该买都买定,运货和安装估计还得几天时间。既然房子都装修好了,那就尽早搬过来,沉夏的旧房子可以腾空之后用作出租,也能算做一项固定收入了。   个性使然,两人都不喜欢磨磨唧唧地买东西,只用三个半小时就雷厉风行地搞定了电器,正准备呀找个地方吃饭时,另外两个闲人顺着电话线找了过来,在火锅店和他们碰头。   家悦一脸的春光熠熠,不知道发生什么好事。   方跃也难得的没有露出妻奴样儿,笑的花枝乱颤,连好脑勺上都写着“风骚”两个字。   “哟,这是发生什么喜事啦?”沉夏拉过家悦让他坐在自己的左边,除了脸色还有点白,已经看不出一点病态了。   他体内的病毒虽然还是存在,但已经被成功克制住了,能够恢复正常生活,只要注意一些,不感冒发烧,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他们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还是得继续找解药,研究所也在继续研究能够从根本上杀死KA8麻疹病毒的细菌。   家悦一屁股坐在软垫上,灌了口茶,大方地笑了笑:“家悦给我的生日礼物,我非常满意。所以咯……昨晚我奖励他了!”   哇靠,这真是破天荒的八卦新闻哪!沉夏卷起餐牌递到他下巴跟前,笑嘻嘻地问:“敢问宁家悦法医,您给了方跃警官什么奖励的呢?让我想想看,背入式、欢喜禅,还是小皮鞭和SM?”   仍然是破天荒的,家悦没有黑脸给他看,而是抿嘴一笑,伸出手指头勾起方跃的下巴,哼哼笑道:“方警官,昨晚上您舒服么?”   方跃忙不迭地点头,狂点头。   宁家悦又道:“舒服啊,那究竟是哪里舒服呢……想不想再来一次呢?”   方跃不好意思地双手捂脸,故作娇羞状:“浑身上下都舒服透了,每根骨头都酥了……亲爱的,我们还是不要太高调了吧……”   噗——这丫的还是方跃么,沉夏和希声差点齐齐喷了口水。   宁家悦随后跟他们解释:“也不知道他找了什么路子,总之,我以后的私人物品柜里多了两样很有用的东西,手印熏显柜和电动开颅锯!以后有的是众人抱着我的裤腿,央求我给他们帮忙的时候,哈哈哈!”   沉夏顿时长大了嘴巴看着方跃,片刻后啧啧了两声:“方跃同志,看来不能小看你对于祖国法医事业做出的贡献么……直接从香港弄来的,还是进口的?”   “进口的啊,既然要买,总的买最好的型号……”方跃痛心不已地捂住腮帮子,“你们都不知道,为了买这两样东西,我费了多少口舌,又是找领导,又是找同学什么的……反正,是把这两样东西给弄回来了,不过,真的有那么神吗?”   希声赞赏地看了方跃一眼,觉得他这次做的也的确靠谱,“手印熏显柜确实很好用,以后只要遇到大型物证不妨采集指纹的,把东西放入那里头进行,盖上扩散指纹粉、茚三酮等物质,加热之后,就能让物证上的所有的指纹显现出来。这效率……可不是快了一点半点!”   沉夏也跟着点头,“电动开颅锯这东西虽说不可能常用,但是有一个总是好的,有必要对尸体开颅时,可以循序切开人的颅骨,但却不会伤害到骨膜等软组织。这种开颅锯的锯片比较特殊,摆动式运动可以保证切削时产生的碎片不到处飞溅,锯齿也不会损伤人的皮肤……要是人手一个这种电动开颅锯,估计谁都会爱上切割脑袋的。”   半晌,三个人都看着沉夏没有说话,紧抿着嘴巴。尤其是希声很是诧异,心里嘀咕:他哥刚才说了什么,刚才说话的真是他?   还是家悦最习惯于这种调调,很快附和道:“说的有道理,但这种话千万不要给某些犯罪分子听到了,作为维护社会治安的精英,我们怎么能随便给他们提供作案工具呢?不过,幸好这种东西不容易搞到,不然岂不是……”   “嗯……这个情节有点意思,可以用来设计一个法医杀人魔的故事!”沉夏神态灼灼地看着家悦,两眼霎时放出一片片的绿光。   希声连忙捂住他的嘴,招呼他们点菜,“职业病啊没办法……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沉夏嘿嘿一笑,拨开他的手,又和家悦凑到一起笑闹起来。四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大快朵颐,总算是心无旁骛地海吃了一顿。   四个人最后都摊在了座位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还是方跃吃的最少,爬起来去结了帐,带回来一个不倒翁的塑料娃娃,据说是店里今天搞活动,吃满400元就赠送一个。   “吃了这么多啊,来,小希声,帮哥哥付钱,咱们AA!”沉夏倒在希声的肩膀上,捂着肚子。他不能吃辛辣,于是吃了一大堆的青菜,还有各种菌类,什么金针菇、白玉菇、平菇……还有那个长相很猥琐的杏鲍菇!   希声掏出两百递给方跃,方跃见家悦对他点点头,高兴地收了。   接着,四人组打算去KTV嚎一嗓子,顺便扫黄打非看看附近娱乐场所的素质怎么样,一进门即刻受到了热烈招待,开了个中包,方跃因为尿急出门如厕。刚出门,被一个穿着新潮的少年撞了一下。   方跃的鼻子一耸,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拦住了他,“小兄弟,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福尔马林的味儿?” 第65章 第四类接触02   被方跃拦住的少年面带怒意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的胳膊,“什么人哪你,关你什么事!”   方跃职业病发作,执意让他说清楚,但今天出门没有带证件,两人就拉拉扯扯地在走廊上争吵了起来。这时后面来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应该是这人的朋友,看到这场景以为自己朋友被欺负了,立马上前推了方跃一把,说道:“干什么,你想干嘛?”   “福尔马林的味道,从哪里来的?”方跃心说,不说清楚还就不让你走了。   “哎,我当什么误会呢,我这朋友是学医的,下午刚上的解剖课……”后来的男人搂着怀里的少年轻拍了拍,让他别瞪眼了,又瞄了方跃一眼,推搡着他走了。   方跃“哦”了一身,但还是觉得奇怪,一边嘀咕着一边去上厕所:上解剖课会有这么大的福尔马林味儿?这人也太不讲究了,不知道出来玩之前,该换件衣服洗个手么?饶是朋友们都能理解,这味道闻着也挺膈应人的呀!   但是他也没多想,长期遭受家悦的荼毒,他对福尔马林还有各种药水味,也算是有免疫力了。再说,人家也解释清楚了,那少年虽然穿戴上有点非主流,脾气躁了点,但眼神里青涩的感觉还是很重的,不像是什么坏孩子。   常年办案的警察都能形成了一种直觉,能大致在人群中闻到犯罪的味道,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判断这么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方跃还是有把握的。   于是也没再想这件事,洗了手便乐呵呵地回到包房,一听见刚奏响的那段音乐,连忙扑过去踹了拿着麦克风的希声一脚,“这不是老子点的歌么,你不准唱!“   沉夏一看也添乱地跑过来,趴在背上,帮着他抢麦。   家悦倒是乐得作壁上观,握着一瓶啤酒,一点点抿进嘴里,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沙发上疯闹成一团。久违的舒畅,慢悠悠地爬上了他的眼角。   他眼皮打架地靠在墙壁上,摁了摁酥软的腰。果然,昨晚上一不留神,太放纵了……但转念一想,看着瞬时落于劣势被希声摁倒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方跃,又默然勾起了嘴角。   那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了,谁让自己心软呢,就让他放肆几天吧!   想罢,放下啤酒,捋起袖子也投入到了争夺麦克风的战场中。   第二日,当市局局长轮番拨打方跃和宁家悦的手机时,气的差点脑中风,这两人一晚上玩疯了,回家又趁热打铁进行了某项运动,所以百年难得一遇的——他们迟到了!   半个小时后,方跃和宁家悦坐在了局长的办公桌前,一个面带紧张扒拉着狗窝似的头发,一个眼睛微眯地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玻璃杯。   “宁家悦!”局长一声狮子吼,玻璃杯震了三震。   方跃赶忙探过身子,挡住局长喷出的口水,拉开话题道:“您找我们来是什么事?家悦他前段时间被那些尸体压得……咳咳,差点休克,所以最近一直在休息……那个,您说,什么任务?”   通常局长大人召见,不是大案就是悬案,再要么就是上头来人,需要警局最能干的几个下属帮他撑门面。   “是这样……这几天省长要下来视察,你们都知道的吧……以前他每次来,我们都要派专人保护,但这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行程提前了,就在今天凌晨,坐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出发了!结果可好……刚要下高速就出了事,前面的一辆客车失控撞上了护栏……”   “把省长的车子给撞了?!”方跃高喊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小子咒谁哪!不想升职了是不是……”局长拿眼角横他,“省长没事,就是那辆大客车突然冲出护栏,翻下山谷了,那场景……谁看了不傻眼!肯定伤亡不小哪……交通部门那边压力很大,初步判定是一起司机疲劳驾驶的事故,但省长大人不太相信,觉得必修仔细调查调查,就一通电话打我这儿了!所以你们看,作为本局最出色的刑警和法医,赶紧的,带上人去一趟吧?”   宁家悦坐直了身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无聊啊。”   方跃也有些无奈,但眼看局长要拍桌子发火了,拉起家悦往外跑,“知道了局长大人,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一出门,叫上几个平时嘴巴甜会来事儿的,全部挤上一趟车,立即赶往出事地点。   家悦在路上还抓紧时间打了下盹,醒来后发现快到了,赶着给沉夏发了条短信,问他网上这条事故的新闻出来没有,另外表达了作为警方代表,以及要到现场去安慰咱们省长的悲愤心情。   沉夏很快回复他道:   我以普通民众的角度来看,如果我的名气被使用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只会觉得非常荣幸。千万不要学某些国内老学究没有眼界和格局保守。不用像世界末日那样@那么多人,这事你就全权负责吧。淡定,小朋友,天,没塌。   家悦不屑的“靠”了一声,关上手机,扯了扯干燥的嘴角。   刚抵达出事地点,家悦远远地就看到了被众领导围绕在中间的省长大人,他一身贴身的黑色西服,面色凝重,似乎已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幕后情况。看到市局派来的专人,连忙让秘书迎上来,把他们让了进来。   “同志们,问题很严重哪,表面上看来这是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但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来,刘秘书,马上带两位同志去下面勘察!”省长不寒暄,开门见山点入正题,虽然有点自以为是,但态度还是严谨的,作风还是务实的。   家悦和方跃的神情也随之好转了些,一脸严肃地跟着人下到山谷,走到客车的残骸边一看,也有些被震住了。因为这里的场面也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旁边有不少医护人员在给幸运的轻伤者包扎,有三名重伤者已经被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还有不少交警帮着护士搜寻幸存者,手拿切割器材,一边搜寻,一边把当场死亡的尸体从破烂了的车厢里慢慢地搬出来。   整个搜救工作进行的很缓慢,因为这里的地形确实很差,到处都凹凸不平,一不留神就会摔一跤。   家悦没有去检查尸体,而是马上招呼助手帮忙救人,现在只有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方跃拽过一个年轻的帮不上忙的交警到一边,询问情况:“初步判定,是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事故?”   这个年轻的交警叫名叫任言,看了他的证件之后,皱眉道:“我刚才就在上面,是第一批到达的人员之一,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情况差不多是这样的,但也只是推测,还没有证实的。你们刚才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应该看到了,这一段是连续的下坡路段,路边约50米的护栏被全部撞坏了,护栏后有一堵长约20米的水泥墙,也被撞毁了,不难想象当时这辆客车的速度有多快!”   “嗯,我的确看到的,那以你们的经验,事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方跃一听这人说话,就知道他其实算个有经验的,至少对车祸现场看了不少。   任言略带迷惑地说:“依我看,事发时,这辆客车失控后首先就撞到了路边的护栏,跟着将护栏后的水泥防护墙撞倒,因为速度太快了,它不得不沿着路面往右侧滑行了约20米,结果一下就冲上了高架桥!车头当时被护栏翘起,整个车身就‘骑’在了高架桥的护栏上,然后又顺着高架桥的护栏滑行20米左右,但仍然没有停下来,失去平衡侧翻下了山谷……你再看上面那个斜坡,那里有痕迹,应该是客车在下坠时,车的后部碰到了山坡上,于是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导致车头向下,就这么直直下坠了下来!现场看也是这样,车子靠驾驶员的一侧先着了地,驾驶员那还能活吗?至于乘客,就是靠车辆左侧座位的伤亡最严重了!”   驾驶员死了,那还能确定是他疲劳驾驶所引发的事故吗?   方跃头痛地做了记录,又问了问任言这附近是不是事故多发带,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不是的,这里如果是,肯定会有警示牌,而且……布置在全面出口的交警也会多一点。这个地方……在我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出事。没想到啊,一出事,就是这么大的事故,刚才我留意了一下,已经有17具尸体了。”   “就是说啊,他们原本马上可以到家的……”方跃喃喃自语了一声,又接着问:“你觉得这事,司机疲劳驾驶的可能性有多大?”   任言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我觉得……悬!因为这客车一直保持着速度往前冲,它在撞上护栏后,驾驶员居然也没有及时刹车了,这太不合情理了!你刚才下来时,看到长距离的刹车痕迹了吗?没有吧,我的意思是,这辆客车会掉下来,完全是因为它在改变方向后依靠惯性在行驶,这不正常!你想想,有护栏后头是有水泥墙的吧,一般的车子就算忽然失控了撞过去,至少也借着这墙的阻力停下来,可这辆车呢?”   方跃也是一惊,肠子里千回百转,“这么说……这司机,问题可大啊?要再不,是刹车失灵了?”   任言点点头觉得有这种可能,“那就要等搜救完成,找技术人员勘察勘察才能知道了。”   对他道了谢,方跃爬上他刚才提到的那个山坡看了一下,再下来时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套勘察计划,打算等下就开始实施。   这时,蹲在地上总算开始检查尸体的家悦,忽然脸色一变,挥着手喊他过去。   “怎么了,有发现?”   “这两个人……手上有福尔马林的味道,而且你看我在他们尸体底下发现的箱子!”家悦示意他,打开了旁边的一个便携式小冰柜。在此之前,他感觉古怪,就擅自给撬开了。   方跃打开一看,结巴了:“他爷爷的……是,是人体……器官!”   冰柜里塞着缓冲震动用的泡沫体,里头是两罐福尔马林的液体,浸泡着的不知是心脏还是肝脏。方跃的脸唰的一下白到了底,翻手扣上,不敢再看。   又一转头看这两具尸体,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靠,怎么是他们俩!”   “什么意思,你见过这两个人?”家悦挑着眉,冷冰冰地看着他。   方跃锤了锤自己脑袋,真是后悔不迭,“我在KTV遇到他们的……当时这个矮个子身上就有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旁边这个高个子就说他是学医的,刚上完解剖课……”   家悦无力地扶额,剜了他一眼:“你个蠢种!”   方跃欲哭无泪,这起交通事故看来确实不简单,只得立刻给局里打电话报告。局长批示,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真相,又让他请示省长,目的很明显,是希望省长发句话,让各个部门全力合作,多给点权限。   方跃上层路线走完了之后已经脱了层皮,一撇嘴,打通了希声的电话,心说不是哥们非要拉你下水,谁让省长限期一星期破案呢,我不拉你下手简直对不起我的智商!   不料,打希声的手机关机,打沉夏的手机,他不接。   方跃急得上火,半晌才得到沉夏的回复:   我们现在正在飞往张倩如家乡的飞机上,如有大案求助,恕不奉陪,敬请节哀! 第66章 第四类接触03   沉夏和希声是受到年中正的邀请,在年中正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之后,才慢悠悠赶往张倩如的家乡滕市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彻查BGC病毒案。   虽然现在有了初步遏制KA8麻疹病毒的方法,但仍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们不仅要找到这个病毒整个的异化过程观察报告,还需要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年中正手握的权限横跨整个国家,地级警方部门也要配合他们的秘密行动,所以当希声听闻他有意联合自己的力量时,让他答应了自己的两个要求,便欣然同意了。   第一条,在任何时候,派两个属下保障沉夏的安全。第二条,就是无论最后查出来BGC牵扯到多大的利益关系,都必须毫不犹豫地实施毁灭性打击,绝不手软。   换句话说,只要年中正答应了他的条件,他是不会在下手时有所顾忌的,什么政府高层、双方秘密合作资料,统统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年中正愁眉苦脸地看了他半天,最终也只得妥协,摆摆手道:“你这是逼着我犯错误啊,至少,也要等我把组织人员名单给拿到手吧?”   不然,他怎么跟上头交代?当然,这份名单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名单上到底有多少人,他现在还没有把握,到时候如果真的上交,怎么处理又是另一回事,但如果希声亲眼看到了,以他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难保他不会公布于众。   希声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拿起他的专业书翻了两页,才笑着松了口:“年sir,我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前辈们抬举,才给了我一个名侦探的名号,可做这行如果名气太大也是很麻烦的……树大招风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少做一点好,所以这一次我完全是为了我哥才不得不和你们合作,一不为出名,二不为钱,案子完了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接点不危险的委托打发时间,其他的,我还真没想太多。”   这也就说,他没闲工夫一个个地处置社会败类,审判这种事,还是得专业人士来做。   年中正这才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赞赏的笑意,“嗯嗯,这年头么,还是低调点好,低调点好!”   于是,两个人达成协议,希声和沉夏晚一步到达滕市,也是为了不暴露行踪。但是想要瞒住BGC,他们是不指望的,只是稍微做了点伪装,沉夏被希声扶着下的飞机,一上出租车就赶往当地最好的医院。   安全局给他们在医院的门卫楼里布置了一间房,两人就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房门每个地方都有监控录像,没有监视死角。但他们白天在这里,夜晚则从医院后门,穿到旁边的一座居民小区的某套房里睡觉。   至于年中正,带人驻扎在滕市警局里,吃喝拉撒睡也都在大院里的警员宿舍楼。他给沉夏安排的保护人员就混在医院保安之中,保险起见,还在沉夏脚耳后的皮肤里,植入了一个芯片定位仪,直径只有几毫米,不影响正常生活,也很难被别人发现。   这天,希声在年中正的引荐下,来到了滕市市局的资料室。这里虽说是市级城市,但规模也就相当于一个大一点的镇子,人口不多,环境优雅,因两所著名的大学而出名,这两所大学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坐落在这里风景最好的两个地方。   既然Iolite多年之前在这里出现,希声想,是否能在陈年旧案中找到一点他存在过的痕迹呢?因此和年中正分工协作,一个翻看陈年悬案,一个去彻查李亦偳的家庭背景,深挖Iolite的家庭背景。   翻找了一整天,希声眼睛都酸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悬案,看起来与Iolite的作案风格相近的。瞅了瞅手边已经摞起来有一米多高的档案,希声的眉毛抽了抽,心说是接着看,还是找局里的老警员打听打听呢?   正犹豫着呢,外头走进来一个两鬓发白的老警官,眼睛灵活地转了几圈,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问:“小伙子,这些都是你看完的?   希声一点也不谦虚地点点头,他还嫌自己速度太慢了呢,再则心里也有点不屑,虽说是八九年间的案子,但这里的工作效率真的不高,也不知道找人把案卷细致地分类一下,叫人找起来头疼死了!   却听见老警官好奇地走到自己身边,看了看,道:“唉哟,真不赖,你能一目几行?”   “……大概,六七行吧。”希声头也不抬地回答。   “真的啊,来来,小伙子帮我老人家看看一份报告吧,太厚了,有几十张呢!我就是想校对一下,可眼睛不好使,这东西又急着交!”老警官也不见外,也不问他是哪来的陌生脸孔,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他眼前,“帮我瞧瞧呗。”   希声对待老人家一贯都很礼貌,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拿起资料翻起来,唰唰唰,几分钟看完了,对他笑了笑:“挺好的,就只有倒数第七行有个错别字,前面都没有问题的。”   老警官满意地点着头,接过文件,却还是不走,反而把椅子搬过来,坐在他身边打量来打量去,希声被盯着实在头皮发麻,只好问:“您还有事吗?”   “……不不,我没有事了,是你有事。”他拍了拍那一大摞案卷,三分狡黠七分随意地说:“虽然我这老头儿的眼神不好,但脑子……记得东西还算不少。”   希声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他几秒钟,道:“我想找的是八九年前发生的案子,时间上可能还会更早,案子有些奇怪,受害人或许生病了但查不出具体原因,又可能突然发病猝死,死的时候情况有些蹊跷……但这些案子一直找不到作案嫌疑人。”   老警官听完蹙起眉头,想了片刻,对他指了指外头的茶水房,“那里头有大红袍,你不如休息一下眼睛,给我泡壶茶吧!”   希声欣然起身,勾起一抹浅笑。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哪,一个比一个精明咯……”老警官摇头嘀咕着,舔了舔大拇指,走到一个书架面前,翻开一大摞卷宗,根据编号,很快挑选出几份,捏在手上。   端着茶壶进来时,希声发现刚才拥挤的桌面空了,只有几份他还没看过的案卷摊开在上面。   “来来,年轻人,你看看这些。我姓章,你叫我老章头就好……”老警官把自己手中那份案卷递给他,装过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个茶杯,一脸惬意地倒茶。   希声坐下来认真翻阅,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几张纸就说完了,但……看到最后时,他觉察出了一丝诡异。   八九年前的滕市不像现在这么平静,因为有一股黑帮势力从外地流窜过来,那段时间打砸群殴的事情很多,杀人放火不至于,但每天总有两三件伤人的事件,这件案子也是个伤人案。对方提了棍子来打人,威胁本案的受害人也就是一家小饭馆的老板教保护费,老板不从,就被三五个人打得遍体鳞伤。等到警察到了这群人也跑了,赶紧把人送到医院,检查了一遍,医生说没啥大事,皮外伤,再就是小腿骨折了,住半个月的院也就能好。警察也知道是哪帮人干的,当时正准备申请武警过来镇压一阵子,就劝受害人最近躲着些,等过段时间再开店。   受害人就安安心心住院养伤,可没过几天,人没了!家属找医院要说法,医院也没检查出来个所以然,最后只能拉去解剖,解剖的结果是这人突发脑溢血猝死,但他在此之前并未检查出脑溢血,所以就推测说,肯定是当时脑袋也被打了,但损伤的地方实在隐秘,血管也好好的,就没查出来!   希声敲了敲手中的笔,把这份案卷复印了,又问老章头:“类似的案子还有吗?”   老章头翻了翻,递给他几份,“同样是被打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后死了的……有的,被打时只是验了下伤,没任何其他问题。”   希声注意到这些案子的发生时间,大约都在一年之内,于是更加怀疑了,“您记得,当时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这些线索还不够,还很难找到它们与Iolite之间的联系。但经验告诉他,这些案子绝非那么简单。   另外,他也捕捉到这位老章头眼眸里的神色,说不定,他和自己有同样的看法。只不过,这里一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看起来过于普通,又没来由的透出一些古怪的案子。   “要说特别的事……那一年的滕市,呵呵,出现了一个很出名的年轻人。”老章头顿了顿,“我对他印象太深了,他当时就是你这么大,长得一表人才,也非常有礼貌,还很爱笑……所有人都很喜欢他,但我却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   “怎么,他做了什么坏事?”希声问。   “不……事实恰好相反,他不但没做过坏事,反而有种特殊的能力,居然能预知死亡……”老章头至今也不大相信那些事的真实性,可又没有证据反驳,只好一直把自己的疑惑藏在心底,“他当时是大三的学生,忽然有一天来报案,说自己的同学会死……让我们帮忙保护她。我们都以为他是知道些什么,可他只是拿出一张照片,神神叨叨地说:‘你们看,她的脸是灰的!她就要死了,就在这两天!上一次我看到有人这样,是我在车祸中死去的舅妈!’”   “你们都没有相信他,对吧。”希声托腮坐好,本能地觉得这会是个精彩的故事。   老章头点头道:“是啊,我们没人相信他,结果这个女孩第二天清楚被人发现,淹死在了学校的池塘里。调查之后的结论是,她因为意外失足跌落进了池塘,因为是夜晚没有人经过,所以马上淹死了……”   希声反射性地想,这个人不会是故意预告,随后杀人吧?   老章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清白的,当晚就在我的办公室里坐着,因为他不肯走,非要说服我们去保护这个女孩。所以,可想而知,事情发生之后……我们这些人有多震惊,所以等他第二次提出预告时,每个人都紧张起来,不管会不会再次成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然后呢?”希声忍不住想,要是沉夏在就好了,这种故事他最爱听,还能勾出一大串的奇特联想来。   “这次他看到的是一个路人,说他的脸灰了,我们根据他的描述排查了一天一夜,等找到这人时,这人已经在家里自杀了……”老章头神色复杂地说:“当时的我其实非常愧疚,因为我留了一手,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还派人监视了他,可结果却……”   希声霎时有些明白了,这件事恐怕也有内情,只不过至今都还是个谜,无人揭晓答案。更重要的是,“那现在这个人呢,还在滕市吗?”   “不在了,他毕业之后就走了,还说永远也不会再回来。”老章头一连叹了几口气,“当时本市的所有媒体都职责警方,说是我们逼走了这个预言者,可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即便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仍然觉得……他跟那些人的死,脱不了干系!”   希声也是无神论者,自然也不会相信什么死亡预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些案卷呢,您也找出来,我帮您好好看看!”   老章头见到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了,非常乐意地把所有相关案卷的都提出来,给他复印了一遍,还嘱咐道:“我知道……你是上面派来的,这件事就当你顺便帮忙看看的,如果出了啥事,你就都推在我头上,我快退休了,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希声不以为意地一笑,也没有对他多加解释,反正自己是侦探,就算违反了什么,违反的也不是警察的纪律。   他给资料打着包,准备晚上带回去看,又问老章头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有照片没有,老章头立刻从自己的柜子底部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给他,“他叫孟殷,父母的姓合起来就是他的名字,不过他爸妈很早之前去世了,他是跟着外婆在这里长大的。”   希声拿着照片看了良久,蓦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便照下来用彩信发给了沉夏,让他也帮着看看。   几秒钟后,沉夏回过电话来,惊讶地大喊:“这该死的小白脸不就是Ruby吗?!你在哪里搞到的照片,这根本就是年轻版的Ruby啊!” 第67章 第四类接触04   从医院回到临时居所,一打开门,沉夏就看到沙发上除了希声,还坐着一个人。   沉夏皱了皱鼻子,把手上的外卖放到桌上,笑着戳戳希声的脸,然后偏过头,“刚打开门,我还以为方跃是那家伙追来了,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和他身上有一样的味道呢……老伯,你是警察哦?”对待警察同志,他想来非常的自来熟。   他神态随意地观察章老头的同时,章老头也在打量他。   很久没有看到容貌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了,俊秀是过于俊秀了些,五官精致的像人偶,但不会给人孱弱的感觉,第一眼看不去会觉得这人活的很快活,是个一笑起来就能感染到众人的人,再近一点看他的眼睛,会蓦然地吃惊,里头像是盛满了湖面上倒映的星星,闪闪的,散发具有强烈探知欲的光。   听说希声有个哥哥,他还以为会是个成熟的、身材高大的男人,现在一看,他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晃了晃,笑着拍了拍膝盖,“果然是人老了啊,现在的年轻人咋就这么不显年纪呢?”   沉夏张嘴,把希声递到嘴边的糯米糍一口咬进去,抖了两下,一伸手,把粉末都擦在了希声的下巴上。   希声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勾起食指,蹭了蹭他的腰,然后伸出舌头,故意放慢了动作,一点点舔掉自己嘴唇下那些甜甜的粉末。   (⊙o⊙)咳,沉夏揉了把骤红的耳朵,又吃了一个填肚子,才走过来问:“您可一点也不老,说话很中听哪,就算90后也会喜欢您的,唔……老伯,怎么称呼?”   “老章头,呵呵,小兄弟什么名号啊?”   “我啊,沉夏,你只要想起沉寂的夏天,就能记得我了。”   “夏天怎么能是沉寂的呢,该是茂盛的才对?这名字……咳,起的稍微女性化了点。又或者,你是五行缺水?”老章头忽然摆出一副江湖术士的架势来,还摸了摸下巴上只有一丁点的胡须。   沉夏把眉眼笑的完全舒展开来,伸出一根指头在希声和自己之间一划,“我们家老头子啊,很没有文化的,希声沉夏,写在纸上看起来不错,可仔细一推敲,就不行了。希声希声,和‘牺牲’是一个音,沉夏沉夏,又和‘臣下’一个音,你看……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爸呢!这起名的动机啊,唉,还真不好说……”   大洋彼岸的某摄影棚外,影帝沈月琮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格外响亮的喷嚏。茹霄放下剧本,扯了扯他单薄的白色西服,“冷了吧,哼,让你不听我的话!”   沈月琮哭丧着脸揪住他的袖子,“其实吧……真不冷,肯定是兔崽子骂我了!”   他眉宇之间略带忧伤的样子,把章老头唬的一愣,连忙改了口说:“不过,也不尽然,希声是希望之声,沉夏是岁月沉浮之夏嘛……令尊对你们还是期望颇高的。”   倒茶的希声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抖,也只有他知道,这是沉夏惯有的老毛病犯了。   “唉,别管我家老头子了,您给我说说,希声这小子怎么把你拐来的啊……这么偏僻的小区,晚上很不安全的,您半夜回去时可要小心!”沉夏一本正经地说着,好好晚辈,多么的关心长辈。   老章头觉得这小子有趣,和他的胃口,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半夜才会回去?”   沉夏的眼睛眯起来,指了指他背后的一摞东西,道:“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有公事要马上处理,希声一般不会带个电灯泡……哦不,陌生人回来的。”   老章头耳尖地听到了那三个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困惑。   “好了哥,我请章老过来,是帮我们查找当年的资料的,你看到的那张Ruby的照片,就是章老的私有财产……”希声及时端上来两杯绿茶,搁在了茶几上,给沉夏泡的是牛奶,贴心地加了百花蜜。   沉夏笑眯眯地捧着牛奶,靠在希声边上坐好,因为在医院折腾了一天很累,他也没什么顾忌的,抬起脚就放在了希声的膝盖上,下巴微微一动——小腿肚子那里,按摩一下!   “转筋了?”希声活动了一下手指,动作娴熟地拿捏起来,皱着眉头问。   “嗯嗯,是啊,两次!”沉夏竖起两根手指。   瞬时被视为空气的章老头愣了愣,端起茶来喝了两口,“咳咳,那个……沈同志,刚才我们在警察局说到哪里了。”   希声一心二用毫无压力,快速回答说:“说到孟殷,他在几个死亡案件中,都扮演了死亡预告者的身份,很诡异……您不相信他真有什么预见死亡的能力,但这些案子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疑点。另外,我哥认出来他是Ruby!”   “我一直想问,Ruby是谁?”老章头显然不太喜欢中文里面夹英文,一句话说的忒绕口。   沉夏小口小口,慢慢地喝着牛奶,那舔嘴角的动作和麦妞如出一辙,“Ruby是BGC组织的高层首脑,和这个组织的另一个首脑Iolite是一对,头脑聪明,善于伪装,参与过多宗经济大案,杀过人,散播过过病毒,野心极大,简而言之……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物!”   “BGC?”老章头觉得这三个字组合起来很有些耳熟,“这么说,如果Ruby就是当年的孟殷,你们打算翻查当年的案子?”   “没错!”希声和沉夏这次齐声道。   “你们其实是安全部的人对吧?我懂的,一方明着查,一方暗着查,这样效率比较高,也比较容易深挖……”老章头一脸憧憬地望着他俩,哎呀,现在的年轻人本事不小啊,这么大点岁数就钻进安全局了!   希声和沉夏默契地对视一眼过后,才冲他点点头。反正无所谓了,就当给年中正一个天大的面子好了。   “太好了,我就等着这么一天呢!”老章头兴奋地或者说是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从资料堆里抽出一份相当薄的案卷,双手有些颤抖着翻开,“沈同志,别怪我一开始没给你提这个案子,实在是……我也有顾虑啊,其实,让我真正怀疑孟殷的是这个案子!”   沉夏探过头去看,差点磕上希声的下巴,勾住希声的脖子往前坐了坐,几乎整个人窝在了他怀里,才觉得舒服了,一脸兴味地盯着老章头,一双眼锃亮——那意思,您快说啊!   老章头也没太注意他俩的姿势,一颗心挂在案子上,便翻开笔录那一张,闭了会眼睛,总算彻底回忆起来,亟不可待的对他们讲述道:“孟殷小时候不住在这里,他是跟着外婆搬过来的,上的初中、高中和大学,小学的时候他在另外一个城市,和他父母住在一起。这件案子就和曾经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的案子有关系……”   “他父母的案子?”沉夏敏感地吸了口气,“莫非,他的父母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   希声无奈地从侧面瞄了他一眼——哥,你真的不适合委婉!   沉夏轻叹一口气:“好吧,我是想说,他父母是不是死了?而且,死于非命,又或者死状凄惨……不然你不会特意提到的,还说这案子和他后来长大后的一个案子有关。”   老章头没有否认,眼神复杂都继续往下说:“是的,他的父母死于非命,死的时候还经历了很大的痛苦,最重要的是,当时发现尸体的人,就是孟殷。”   “是他?这么说……他不是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却没能救了他们,就是看到了他们的尸体最惨不忍睹一幕?”希声说着,拍拍沉夏的屁股让他不要乱动。   沉夏费劲地挪了挪,靠近茶几,反而弄的希声的脸色更精彩了。   “他的父母很倒霉,遇到了一伙毒瘾很深的罪犯,深夜加夜班的时候被他们劫持,本来只是要钱,但孟殷的父母反抗很激烈,那几个人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绑了,扔到了一个破旧场子的蒸汽锅炉上头。”老章头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钟,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接着说:“那个地方平时没人会去的,只有流浪汉会偶尔进去躲雨,可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几个外来的民工跑到那里睡觉,发现这个锅炉就想烧点水洗澡,就打开管子往里头加水,开始烧锅炉……唉,真是造孽!事情怎么就那么巧,他们要烧锅炉,不知道上头有两个被封住了口的大活人,等锅炉烧旺了才听见有人哭喊的声音……当时啊,那人都……”   蒸汽锅炉一旦烧起来,蒸汽口的温度有多高,光是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孟殷如果在小时候看到那种场景,就算不疯,也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几年内都不可能正常生活。   沉夏不由得浑身一颤,屏住了气息。希声伸出手去给他握着,摁了摁他的虎口,才让他缓下了呼吸。   “一瞬间就完了,锅炉再关了已经来不及了。”老章头也不大愿意回忆这个案子,“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惨了,几个民工当时就被吓懵了,还报警?都差点尿了裤子,撒腿就跑了,直到晚上,孟殷不晓得根据什么线索找到了这个地方,发现了尸体,报了警,当然他打的第一个电话是120急救……“   “那后来的那个案子呢,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希声感觉沉夏的手有些冷了,连忙用掌心捂上,怕自己探的太靠前挡住沉夏的视线,只好歪着脑袋问。   章老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必须坐在一起,眨巴了几下眼,还是选择接茬说:“后来,孟殷长大了,上大学了,成了滕市的预言者,当时许多小男生小女生都拥簇他,就跟现在的追星族似的,拿他当偶像,迷得不得了!不料那年中秋,发生了一起惨事,一个锻钢的高炉在半夜发生了事故,本该封闭的一个口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了,当时有人在检修电路,就这么一下,掉了下去……还买一送一,一个往下掉的时候拉住另一人的腿,结果——全化成了灰!”   “那又和孟殷有什么关系?”沉夏的眉头拧成一条线。   “哎,用别人的话说,他神呗!”老章头很是不屑地摇了下头,“出事的前一天,孟殷经过这家工厂门口时见过这两人,当时就警告他们说,脸色发灰,要有死劫,让他们在家待着别出门……第二天半夜,这不就死了!”   “呵,说谁死,谁就会死吗?”希声冷笑着,“死神来了?”   沉夏的关注点则和他不一样,低声嘀咕道:“掉进高炉里灰飞烟灭……诶,和蒸汽蒸死相比起来,是……死的更惨了,还是死的轻了呢……”   “尸骨无存,自然是更惨了。”老章头犯怵地喝干一杯茶,把案卷给他们留下,“详细情况,你们可以慢慢看……这事儿我一直觉得怪,孟殷出现的时机太巧,那两人太怨,再则……我花了很大功夫查到,这两人就是民工出身的,原先也不是本市的,是从外面来的。”   “他们是害死他父母的几个民工之一?”希声这回惊了。   老章头不敢肯定,“说不准,我没有办法查到更多了,因为这两人的资料太零碎,走的地方太多,打的零工也太多,不好查,还真不能确定是不是当年那几个人之中的两个。如果能正视,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早找孟殷质问去了……”   “哎,那这件事之后,还有没有同类事情发生呢?”沉夏想,如果他是孟殷,既然杀了两个就不差另外三个。   “……没有了,如果有,我不可能没有印象。”老章头笃定地说。   希声看到沉夏的牛奶空了,立即拿过来放好,捏了捏他变得有点僵硬的脸蛋,幽黑的眼眸转了两转,忽然仰起头森森地笑道:“但如果另外三个压根没有被人发现呢……高炉蒸汽锅炉这种东西,扔进去一个人哪里会有人知道,除非正好有目击者……否则……” 第68章 第四类接触05   希声对于另外三个没有音讯的民工,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如果真被灭口了,还是扔进了高炉里,那可真是死无对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章头有点吃不消地咳嗽了两声,“这算是最坏的推断吧,在所有的情况都排除的情况下,再做这种猜测比较好……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查。”   “哦?您有法子?”沉夏的一双琥珀般眼珠子,由黯淡转为明亮。   “其实也没啥,很普通的一种办法,你们想啊……如果一个炼钢的高炉里掺杂进去了杂质,咳咳……”老章头似乎是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有点不当,赶紧改了口:“扔进尸体进去了,即使融化了,也不一定什么渣滓都不留下,有的高炉是不能够提纯的……只是炼钢其中一道工序,钢水化出来之后还得鉴定纯度的,滤渣什么的,所以通常情况下,要是……哪个高炉出了问题,堵住了,或者出了点故障,有可能是渣滓太多了的缘故……这时候就需要停下来,等冷却了进行检修……”   希声接着他的话道:“我明白了,如果哪个高炉因为故障不能再用了,说不准就是因为……”   “那么,当年那两个工人失足掉下去的那个高炉,后来出故障了?”沉夏问。   老章头苦笑了起来:“他们两个,是有目击者看着他们掉下去的,那个高炉自然是封了,知道里头有两具尸体,谁还敢接着炼钢哪?”   “哦……那这家工厂的其他高炉呢?”   “这就不知道了,每隔几年都会有高炉退休吧,得一年年地查。”老章头不过随便一说,没想到沉夏这么较真。   希声则觉得这个推测虽然太悲观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有探查价值的方向,便对老章头一笑:“您得空的话,不如就帮着查查这件事,怎么样?”   “怎么,你们真觉得这里头……能找到线索?”老章头有些不大情愿,毕竟查起来相当的麻烦。“不过,好吧,就试试看,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沉夏连忙从希声的膝盖上爬起来,给老章头添了茶水,又端上糕点,两三句把老头儿哄得眉开眼笑,又和他们说了不少当年的往事。   第二天,希声和沉夏穿上青春逼人的休闲衫,决定去孟殷当年上的大学看看,顺便,去他外婆家转悠转悠。   可惜的是,大学里记得孟殷的只剩下老一排的老师,当年任教如今也还在那里教书的几个。他们对孟殷的评价褒贬不一,但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一个词:聪慧绝伦,还有一个是——狡黠。   好几个老师都说,孟殷很有号召力,人缘很好,可是认识他时间久了,大家却有些怕他。因为每次他笑的时候,就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他从来没和人起过争执,也不打架,是学生会的干部,成绩也特别优异,几乎很难从他身上找到缺点,是个很完美的人物。   希声和沉夏肩并着肩往校外走,边分析道:“这样一个人,你说他是朋友很多,还是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呢?”   “那要看,什么人在他眼里可以算作朋友了。”沉夏在手机地图上定位了孟殷外婆家的地址,指出一个方向,“那边,坐公交就可以到。不过……他外婆会不会已经搬家了?都这么多年了。”   希声也担心这个,“是啊,而且如果我是Ruby,有那么个见不得光的组织,还被安全局和警方两边盯着,还不赶快把家人给藏起来?”   “我倒是不那么觉得,你想,一个真正坏透了的人,还会在乎家人的安危吗?虽说他童年经历父亲的死亡,应该会很珍惜仅存的家人,但变态就是变态,我从他的行为方式上看不出一点亲情的留存,所以还是别指望他会像普通人那样,仍然保有亲情……不过……”沉夏停住步子,差点撞上希声的背。   “不过什么?”希声一手伸过去挽过他的胳膊,另一手虚扶着他的腰,继续往前走,跟以前一样,不管在哪都不知收敛,没有一点儿会被人围观的自觉。   沉夏低头拨弄手机地图,任由希声把自己拉着走,“不过,Ruby也有可能出人意料地爱护他的外婆,甚至不惜……创造一切条件,让他的外婆一直都生活在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希声凑过来点,看他除了翻看地图还看到了什么。   “因为我发现,他外婆居住的地方,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那是个很老的小区了,你看这周边都被改造了,只有中间的这一块,没有被动过。很奇怪不是吗?”当产生那种猜测时,沉夏心里有了种很奇特的感觉。   希声打电话去问老章头,顺便伸手拦了辆出租,把沉夏拉上车,“嗯……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看看,嗯,好,你尽快查!”挂了电话后告诉沉夏:“他说,孟殷的外婆没搬过家,但她似乎并不是一个人独居。”   “有人照顾他?他家还有什么人在这里吗?”   “应该不是,资料上写的很清楚,他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家族的旁系很萧条,只有一个外婆住在滕市,外公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其他亲戚么,都住的很远……能查到血缘关系的,也很多年都不来往了。”这些情况,希声都记得非常清楚。   沉夏点着头,打了个泪雾朦胧的哈欠,不一会儿,把希声当做枕头垫在了自己脑袋下面。   希声抽出手臂,搂住他的腰,让他睡的更舒服了一些。过了十多分钟,看了眼手表,计算着他这两天的睡眠时间,看来……研究所的博士说这个药的最大副作用就是嗜睡,的确没有错。   绕过小半个城区,他们找到了孟殷的外婆家。   敲门一看,发现屋子里有不少人,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保姆。   希声很是狐疑,下意识地拉住沉夏的手,上前一步:“请问,孟殷的外婆住在这儿吗?”   里头的卧室里很快传出一声沧桑的应答,但听起来老人家的精神不错,她坐着轮椅迎合出来,对他们笑道:“嗄,我就是啊,你们有事吗?”说着,对旁边啃着包子的男孩招招手,“孟殷,来,过来!到外婆这儿来……”   沉夏和希声顿时傻了眼,指着这个男孩问道:“您……您叫他孟殷?”   “啊,对啊,他是我外孙孟殷。孟子的孟,殷红的殷,他今年九岁半了,很乖的……前几年一直住在外市,我想他啊,就让女儿女婿把他送过来了,看看现在多好……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什么事都能有个照应。”老太太的笑容如此幸福,这份幸福又是如此真实,让沉夏和希声几乎一瞬间对自己生出了怀疑。   这个男孩是孟殷,那Ruby呢?   沉夏甩了甩头,把希声拖到身边,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难道是错把别人家的孩子和女儿女婿当成自己的……但这几个人,未免配合的太好了吧!”   被喊做孟殷的男孩亲热地喊着“外婆,我饱了!”,扑到老太太身上,而那对中年夫妻则笑意融融地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真挚而欢愉。   希声往门口退了一步,贴着沉夏的耳根说:“我看,必须和这家人谈谈!”   两人商量过后,把中年夫妻请到了门外,希声开门见山地问:“对不起,我们是孟殷的朋友,时隔多年来看望他的。今天看到这个场景实在太震惊了,孟殷明明三十来岁了,他的父母也早就去世了……但你们为什么……”   中年夫妻有些为难地对视了一眼,犹豫了半晌,才终于愿意对他们说出实情,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小时后,沉夏和希声离开了这个小区,找个最近的茶座坐了下来,仍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沉夏把头挨着希声的肩膀,悠长地叹息道:“原来,不正常的不止是孟殷,还有孟殷的外婆,而且她在那年就疯了。孟殷大学毕业后,特意找到一家三口人,夫妻俩长相上要和他的父母像,孩子也要和自己小时候比较像。高薪雇佣他们假扮当年的父母和自己,就住在这附近,每天过来陪老太太扮家家,过日子……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也就和老太太有了些真感情。但每隔两年,他就必须要换一家人,因为小孩是会长大的,但老太太的记忆却一直停留在了他女儿、女婿出事的那一年……这是怎样的一种孝心啊,孟殷这个人……说不定并没有……”   他懵然抬起头,从希声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刚才想要说什么?他差点就把“他说不定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坏”说出了口!   用指尖抹过他的眼角,希声立刻抚摸起他的背脊,从上到下打了几个圈,“别紧张,没有关系……就算你在那一瞬间被他感动了也没关系。如果不是我们过早地知道了Ruby的真面目,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相信他是个好人的……”   “不,不……我明明知道他是个……是我太不清醒了!”沉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忽的揪住希声的衣领,正色道:“希声,如果哪天我判断失误,你一定不要听我的!”   虽然目前只是怀疑,他觉得KA8麻疹病毒的二次伤害已经到了:自从从疾病中心出来,他的思维和情绪就有些偏离正常轨道,虽然不仔细觉察,并不会感觉得到。   “哥,哥……你怎么了?没事的,你怎么会判断错呢,好……就算你判断错了,我也会及时提醒你的,保证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的,嗯?”希声没有见过这样的沉夏,居然会彷徨无措地质疑他自己。   于是,只能赶紧把他揽进怀里,低声安慰:“好了好了,你可能是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沉夏乖乖地被希声牵着手,送回临时居所。看着他吃了药,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希声才出门赶往警局,和年中正汇合,要说明清楚目前的调查进展,并申请几个助手。半路,他接到方跃的电话,听闻他那头已经有了头绪,便鼓励了几句,没有再问。   傍晚七点多,沉夏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只好起来倒水喝。   打开电视机随便停在当地的新闻台,他边喝水便想着等会要吃点什么。就在这时,一条临时插播的新闻出现在画面上:XXX小区某住户家里突然发生煤气爆炸,家中有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不幸当场死亡。邻居称可能是他家里的煤气坛出现了安全问题,泄露煤气所致,目前爆炸原因正在调查中。   屏幕上,冒着黑烟的窗户像是一个怪兽张开了大口,一件白色T恤系在防盗窗上,随风飘飞着。沉夏集中精神定睛一看,发现T恤的正面印有一行红色的大字:呐,亲爱的你——被我感动了吗?   沉夏唰的一下站起来,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 第69章 第四类接触06   沉夏和希声在白天刚刚拜访了孟殷的外婆,傍晚,陪着老太太共享天伦之乐的一家三口就死在了自己家里。   这家人是从外地迁居过来的,据说是一个很贫穷的穷乡僻壤。什么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替他们在这里安排了房子,两年前就住到了这里。   这个给他们钱,并且安排好一切的人,不用说,就是过去的孟殷,现今的Ruby。他们死的蹊跷,死的时间也蹊跷,不得不让沉夏和希声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赶到现场,希声和年中正已经进去了,听到沉夏的来电,他立刻出来把他带了进去。   “我原本打算看几眼再叫你过来的,没想到你已经醒了……”希声拉着他的腕子,让他小心脚下。   进到房间之后,不出所料,沉夏看到的是黑黢黢的一片废墟。   “爆炸的威力很大,跟着引起大火,房间里的东西都被烧光了,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年中正站在一个角落里叹了口气,“尸体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但你们似乎知道他们的身份?”   “防盗窗上的那件衣服……”沉夏有些气短,但还是打起精神,穿上鞋套走过去,踩过灭火过后留在地板上的黑乎乎的水,伸手把那件T恤给解了下来。   希声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件T恤,也奇怪它怎么会系在那个地方,但因为角度原因,他在里头没看到上面的字。而且,这衣服居然没被烧了。   沉夏拿过来给他一看,他的脸色也是一变,“是……那一家三口么?”Ruby的挑衅未免来的太快了,但如果不是挑衅,他有什么理由非要杀死这家人?他们和老太太感情很好的样子,也是真心照顾她的。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每两年”这三个字,喷出一口寒气:“难道说,就因为两年的时间到了?”   沉夏也拖着下巴想,看到墙面上挂着的,有一截燃烧殆尽的照片,“这是个温馨的三口之家,恩爱的父母,乖巧的孩子,和蔼的老人……”他注意到这套房子里的布置和家具,即使烧光了也还是能看得出,曾经是怎样的温暖和美好。   他心口一揪,蓦地拽起希声的手,“希声!”   “怎么?”希声看他的脸色,还以为他又不舒服了,登时紧张起来,把他拉到门外的宽敞处。   “没事,是我知道Ruby为什么要杀死这家人了。”沉夏抱着他的胳膊摇头,“Ruby这个人的性格早就扭曲了,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算是个人,过去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恩爱的父亲,和蔼的外婆……他又聪明,世界是充满了快乐和阳光的,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的世界变了。不,应该说是彻底的天塌地陷,他失去双亲之后又发现外婆疯了,可想而知,他要正常生活下去多么艰难……PTSD根本不足以用来评价他当时的心理状态,我估计,他就算保持过一段时间普通孩子的心智,不久之后也就支撑不下去了……”   希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哥,你是想说,孟殷他在乎他的外婆,但因为内心深处极度嫉妒那些拥有了美满家庭的人,所以他只有两年的容忍期限……他每隔两年更换一家人,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孩子会长大,还因为这个时间到达了他的承受底线。”   “是的,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有两种感情会让人变得特别强大,一种是极致的爱,一种是极致的恨。”沉夏心知在Ruby这样的人身上做心理侧写会很难,所以退了一步,打算把他内心中最主要的那种感情抽出来,深入分析一下,“一个没了父母,还要照顾疯了的外婆的孩子,他要怎么说服自己振作?如果当时有人拉他一把就也罢了,但Ruby的情况显然是没有,他只有依靠社会救济金,和社区义工的帮忙,勉勉强强过日子。可那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换一个人,可能会一辈子痛苦自卑地生活,甚至形成暴躁、敏感的性格,而Ruby不是……他在学校那么强势、自信、魅力十足,把真实的自己掩藏的那么完美。他的恨……早已经不单单是对那几个民工。”   他的恨就像一个黑洞,没有尽头,足以吞噬一切,只为父母报仇在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简单的杀人放火也不能让他畸形的内心平静下来,他需要的人生激情和火焰,是更加刺激、残酷、销魂蚀骨的东西。   “这么说,他杀了这一家三口,是因为我们的到来,给他造成了强烈的刺激?”希声实在不愿相信这一点。   “也许我们不应该仅凭这件T恤就下结论。”沉夏深呼了几口气,偏偏头,“年sir会负责这件事,如果真是意外一定会找到爆炸源,如果不是,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尽快把Ruby找出来,把他的老窝给端了!”   但现在他们的感觉很不好,从KA8麻疹病毒事件开始,就一直身处被动。再这样下去,Ruby和Iolite就该在背后捂嘴偷笑了。   希声见几个警官从身边经过,把沉夏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些,低声说:“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赞不赞成?”   “什么?”沉夏用指头捅他的腰眼,快说,不许卖关子!   “就是……”希声露出一抹拿不定的表情,似乎自己也不太认同,“干脆,我们把孟殷的外婆藏起来?”   沉夏眨巴着眼睛看他——这么损哪,他外婆可是无辜的,这样好吗?   希声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我也不想的,但藏起来不是捉起来,我们好好看着,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让Ruby找得到。另外我觉着,他外婆虽然说是疯了,但指不定会知道些什么事情。”   “一个活在过去醒不来的老家人,能知道什么?”沉夏心说就算催眠能帮人恢复记忆,可以帮老人家面对现实,但老太太年纪已经很大了,现在这样活着反而是件好事,禁不起折腾的。   希声摆了下手说:“别想多了,我不是打算恢复她的记忆,我是想……就算Ruby常年不回家看她,但总不会一点联系也没有吧?老太太会不会无意中和他聊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Ruby知道他外婆是疯的,防备心肯定会降低许多,说不定……”   “老太太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沉夏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拍手道:“好,那就这么办?可把老太太安置到哪里呢……还有,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老人家弄出来?Ruby如果知道了就太麻烦了,我觉着……他在自己家也装了监视器的。”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了苦思。   告别年中正回去之后,也接着苦思,沉夏坐在沙发上,希声一边泡茶一边动脑筋。两个人很久没遇到这么难办的事情了,当然咯,过去他们是帮着找罪犯,偶尔客串一次绑架犯,顿时卡住,不会了!   “要不,问问家悦?”沉夏提了个不算建议的意见。   “好吧,姑且试试呗。”希声也觉得可以问问,家悦不成,还有方跃么,便打了电话过去,开门见山说明了情况。   家悦咂巴了一下嘴巴,道:“你俩找个人,把那个小区弄停电不就成了!”   沉夏和希声一对眼,“对啊,我们竟然没想到!”   “哼哼,这种事情……”   “你最擅长了是吧,然后呢?监视器没电了自然不能工作,但老太太是坐轮椅的,我们把她推出来,立马会被外头监视的人给看见的。”他们当然不会以为,Ruby那种人只在家放几个监视器就放心了。   家悦沉默了一阵,打了个响指,“这样的话,你们还是别亲自动手的好……找年中正要两个人来,假扮成电力公司的混进去,负责背老太太。再找几个人在小区门口打群架,制造斗殴事件,怎么乱怎么来……总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门口去,那不是老社区么,楼栋口的空间肯定不大,你们就搞辆搬家公司的车,屁股朝门地停下来,把那一堵,外头的人怎么看得见?然后老太太背进去,不就结了!”   是啊,这主意确实不错!两人挨在一起笑起来。   沉夏不由自主地夸他:“不得了,徒弟哎,你果然是狐狸精转世投胎的。”   “滚!我正忙着呢……”家悦那头发出一连串的杂音,“我们这边也是吃紧,车祸是人为的,但还没能确定嫌疑人,方跃都上火上的口腔溃疡了。说是偷卖人体器官的吧,那两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肝早就不新鲜了,没有卖相的……可要说不是的吧,我们又找不到其他可能。”   沉夏拿指甲翘下巴,瞬时靠在希声身上装起了软体动物,把手机递给他。   希声哭笑不得地接过来,“让方跃再接再厉两天,实在不行,把资料发来给我们看看……不过,不保证效率的啊……”   家悦这个嘴快,“好,那说定了!”便挂断了。   “看吧,还是你比我更心软一点……”沉夏笑眯眯地伸长腿,踢了踢他的屁股,“啊,一想到明天的行动就兴奋的睡不着了!希声,炒个河粉吃吃?”   “饿了啊?”希声一摸自己的肚子,也是瘪瘪的,赶紧的去厨房打开冰箱,把老章头给他们买了存货拿出来,切青菜洗净,然后抖擞开半斤河粉,下锅炒。   香喷喷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间屋子,希声装盘完毕,却迟迟不见沉夏蹦过来跟自己抢盘子。纳闷地走出去一瞧,眼神骤然发软,就见沉夏已经趴在饭桌上睡着了,手上还抓着两双筷子。   脸色沉郁了几分,希声准备把河粉给盖起来,沉夏却又忽然的醒了过来,“啊!河粉的味道,做好了啊?”   看他跳起来从自己手里抢过盘子,希声赶紧假装低头看东西,把嘴边的叹息声吞进肚子里。 第70章 第四类接触07   在家悦给沉夏和希声出了主意之后,他们和年中正立刻行动了起来,先是将“绑架”老太太的计划做了周密的部署,总之不能留下一点漏洞,把每个人每个时间要做的事情都进行了详细的安排,力求环环相扣,不出任何差错。   之后,他们商量起来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把老太太弄出来了,转移到什么地方去好?   沉夏基本不主张把老太太放在警局里,“原因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地方最容易被Ruby想到,再说了,请到警局非常麻烦,说是嫌疑人说不过去,说是请去做客的吧更容易招至把柄,很麻烦……我觉得应该找一个Ruby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也想啊,但什么是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年中正脸色严肃地盯着他俩。   希声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还是在那个小区里,但换套房怎么样?”   “好是好,可我们要怎么在他手下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进进出出都很麻烦,如果说要化妆的话,要骗过一般犯人可以,但Ruby……他自己就是个伪装高手,很难!”沉夏丧气地吐了口气。   “干脆藏在老章头的家里算了!”年中正已经知道了他们和老章头“勾搭”上了,表面上没说什么,也没知会这里的局长,权当没看见,只暗地里支持。   “不好,无端端地把老章头也卷进来,又增加了一个人的危险。”沉夏和希声一齐摇头。   年中正郁闷了,挠着头说:“那你们说,藏在哪里?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好,总不能藏到你们这里来,一样的危险!”   沉夏抠了抠膝盖,望着窗外皱眉起头,“本来这个小区还是挺隐蔽的,但这里人多,一旦出点什么意外,我们谁也担当不起……Ruby追踪我们一向很有一套,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能完全放心,总觉得外头有几双眼睛盯着这里。老太太转移的过程必须非常迅速,让Ruby就算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来不及跟上,那样我们才算掌握了一点主动!”   “干脆……转到外市吧?”希声的这个想法属于更加大胆的。   “外市?哪个市?这……你不是又给我出难题,很不好安排啊。”年中正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生活外勤。   房间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个恐怖片,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把三个人都吓得一愣。   片刻,沉夏拍了下桌子,挑眉道:“我想到了!Ruby绝对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就是那里吗?”   希声和他弯弯笑的眼睛对视一眼,顿时了然地点点头,如果是那个地方的话,还真是最佳选择。   “哪里?你俩眼神交流完毕也给我一句话啊!”年中正这个着急。   “是这样的,Ruby当年不住在滕市,他是因为父母遇害才来到这里和外婆一起居住的,对他来说,过去的那段回忆是最痛苦的,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不然他的性格不会发生那么大的扭曲,那么……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地方,就是过去的、那个充满了一家人美好甜蜜回忆的老家!”沉夏冷冷一笑,解释着,“我们就去那里!老章头的资料里有写道,他查过的,那套房子现在也保存的好好的,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居住。”   “没错,Ruby在潜意识里最怕的应当就是那个地方,相反,对老太太而言,那里仍然是女儿女婿的温暖小家,说不定……带她去那里,刚好是最正确的。”希声也觉得这一次沉夏的判断没有错,鼓励地对他挤了挤眼——看吧,你的思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别自己吓自己。   沉夏好笑地眨了眨眼睛——还好啦,这点小事,你是故意等着我来说的吧!   希声拨浪鼓似的摇头——哪里哪里,如果要奉承,在床上让你满意就好啦。   沉夏揪着红耳朵看旁边。   总算恢复了百分之八十的自信,沉夏对年中正点了下头,表示“立刻行动”,便把希声拉近了卧室里,两人必须马上收拾东西,行李箱什么的反正只有一个,赶紧把东西装进去拖走,前往飞机场。   与此同时,希声打电话订飞机票,为了保险起见,他动用了沈月琮送给他们的旅游专用金卡,享受了一把VIP特权,订下三张票,今天傍晚那班飞机的头等舱,以免老太太被更多人看见。   是的,只有沉夏希声和老太太三个人过去,年中正负责安排属下护送,并吩咐另一个城市的同事接应即可。   坐在出租车上,戴着格子围巾的沉夏朝Ruby外婆家的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暗暗吸了口冷气:心底蠢蠢欲动的那种不安,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他感觉的出来,自己现在的状态虽然还算正常,但也无法保证,是否还能够恢复到过去的那种巅峰状态。   但愿,一切能犹如天上的云彩,即使偶有浑噩,也仍见纯白。   行李并没有随身携带,他们交给了年中正,年中正会派车专门给他们运去机场。为了甩掉跟踪的尾巴,两人还在赶往飞机场的中途换了一次公交,再换上机场大巴,才从容不迫地从最近的候机通道走了进去。   接下来,万事俱备,就等着老太太了。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下班堵车的高峰期,但年中正就特意选择这个时候把老太太安排在一辆小面包里,伪装成运货车,开进了机场。直接从机场车辆的通道抵达了停机坪,才通知沉夏和希声。   当他们两个按时登上飞机,一眼就看到了安睡在头等舱里的老太太,脸色安详而平静,顿时松了口气。   年中正已经套好了词,让沉夏和希声假扮成Ruby父母的朋友,被炸死的那一家三口不是刚刚消失么,就说是因为工作调动要回到Z市住段时间,为了不让一家人分离,特意让这两位朋友把老太太接过去。   老太太深信不疑,原本,她就是那种很容易轻信他人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Ruby雇佣的几波人给蒙蔽了这么些年。   加上沉夏和希声去拜访过她一次,接触起来很顺利,没什么麻烦的。老太太等飞机起飞时醒了,当即就惊讶地笑了:“哎唷,我老婆子还从来没坐过飞机呢……”   “是嘛,那您可得好好享受,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色很好哟!”沉夏长相乖巧,生来是老少通吃的类型,很快博得老太太的好感,又是聊天,又是帮她盖毯子的,嘘寒问暖,周到的不能造周道了。   希声无奈地只有把他的左手扣住,才找回了一点亲密的温暖,假寐地躺在舒服的靠椅上,实际上是在警惕地看向四周。   Z市距离滕市不算很远,一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落地时,老太太还没看够风景呢,沉夏就笑着哄她:“等您要回滕市的时候,再坐一次呗!”   老太太下飞机时,一直是眉开眼笑。   三个人被一辆黑色的别克接走,直接开往目的地。沉夏为了分散老太太对陌生司机和副驾驶上那位保镖似人物的注意力,说起来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逗得老太太直乐。再下车时,眼里只有沉夏了,只跟他说话,完全无视了其他的所有人。   希声无语凝噎,看着双手都扶着老太太的沉夏,只好充当小跟班,伺候在后头,一张苦笑的脸跟烙了饼子似的。   家里自然是没有人的,但年中正不知道是找的什么同事,非常的行动神速,已经把屋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窗明几净,还有一瓶鲜花放在客厅里,地板都拖得锃亮锃亮的。   沉夏忍不住对希声低声感慨了一句:“赶紧的,找年sir要电话号码要过来,以后我们就找这家钟点工了!”   希声望着天花板,哭笑不得。   把老太太安置好在了客房里,两人开始绕着房间熟悉环境,虽然说表面是收拾整洁了,但许多柜子里都是结了尘的旧物,他们得清理一下,还有厨房,橱柜里居然有老鼠屎和蜘蛛网!希声体贴地把沉夏摁在沙发上休息,自己挽起袖子,做了两个小时的大扫除。   等到晚上八点,沉夏从小区门口买了几份小菜,打包拿上来,假装是他们做的装在盘子里,喊醒老太太起来吃饭。   “奇怪,这么晚了……我那乖孙和他爹妈怎么还不回来唷?”老太太也不完全傻,跟她说的话她都记得,时间也记得准,吃饭吃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了。   “哦!孟殷哪,学校开办了冬令营,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孟哥和殷姐呢刚才打电话来说要加班,最近的工程忙啊,他们忙得头晕脑胀,要十二点才能回吧!”沉夏边说,边对旁边杵着的希声抖眉毛。   希声便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他们让您先吃,给他们留一点宵夜就行了。”   “哦,是这样啊……呵呵,那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老婆子我行动不方便,不能做饭又不能洗碗的,真是……”老太太说着就要帮忙收拾碗筷,立刻被沉夏拦住,“哎,您和我们客气什么,我俩是晚辈又是年轻人,多干点活是应该的。”   老太太笑着点头:“好好,真勤快,都是好孩子。”   希声自觉担当了洗碗的角色,让沉夏陪着老太太回房间唠嗑,看能不能顺口嗑出来一点什么。   因为之前在车上沉夏说了不少年幼时的事,现在还接茬唠,顺便提起Ruby,旁敲侧击的问老太太Ruby童年的事,然后慢慢地把话题往别处引。   “老太,平时孟殷给您打电话多么?”沉夏靠在床边上问。   “电话啊,我想想……打呀,那孩子很喜欢打电话,每次都要跟我拉拉扯扯好长时间,也不知道浪费了他爹妈多少电话费。不过,他喜欢打,我就跟他说……”老太太每次说到孟殷都是一脸慈爱,可见极为疼爱这个外孙。   “嗯,那他都说啥啊,小孩子家家的……”沉夏表现的既好奇又随意。   老太太笑的门牙都露了出来,说:“他呀,最爱跟我说故事。一说就是好长好长的一个故事,很有意思的。”   “真的啊,都是些什么故事啊,您也给我讲个呗,我回去讲给我侄子听。”沉夏又靠近几分,信口就捏造出一个姐姐来,还侄子呢,甭管沈家尹家,都生不出个侄子给他了。   “好啊,你想听……那我就讲一个,老婆子我讲故事也是很好听的。不过,你可得有耐心,我说话慢……这故事啊又长。”老太太的眼珠子转动起来,似乎在回忆,半晌又问:“我那乖孙给我将的故事很多啊,你想听什么样的?”   沉夏摸了摸鼻子,沉默片刻,笑:“有警察抓罪犯的故事吗?”   老太太迟疑了一阵,勾起唇角道:“别说,还真有一个!等等,你让我仔细想一想……啊,想起来了,这个故事啊,非常惊险的!”   “真的?我侄子最喜欢惊险刺激的警匪故事了,我听着,您慢慢说……”沉夏的心里像塞进去一根逗猫棒似的,痒的不堪忍受,但老太太说话也实在是慢,说了半天才刚开篇:“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户人家很穷,吃了一顿愁下顿,日子这个苦啊……”   半个小时后。   希声端着两杯蜂蜜茶走进来,看到房间里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就见沉夏单手支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跟个小木偶似的,而床上的老太太已经眯着眼睡着了,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哥?”把东西放在一边,希声蹑手蹑脚走过去,轻声地喊着,见他揉着眼站起来,脚步不稳地往后一倒,顺势伸手勾住了他的腰。   一低头,干脆把手滑下去,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喂——你!”沉夏刚要张嘴惊呼,瞥见床上睡熟了老太太,登时捂住了嘴,随后在他下巴上掐了一把,嗔道:“你疯啦!”   希声抿着嘴笑,三两步抱着他就走出房间,用后脚跟带上房门。   在主人房和浴室之间,他神色犹疑地站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胳膊都要酸了,最后无视沉夏的铁齿功,眯起眼睛向浴室走了过去。 第71章 第四类接触08   半夜的时候,沉夏突然发起了冷,没有发烧,但就算只是这样,也让希声一晚上没敢睡觉,每隔半个小时测量一下他的体温,就怕他忽然之间烧起来。   看着沉夏迷迷糊糊的睡脸,希声有些后悔,心里的愧疚无处发泄,只好深更半夜骚扰方跃,想让他把车祸资料发来给他看看,趁着天还没亮,还能帮他分析一下。   但是,联络好半天,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也许是睡死过去了?希声想,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有一次方跃等家悦下班,站到验尸房里头,靠着墙边打起了瞌睡,家悦好心地给他脱了鞋子,把他抬到了床上睡,结果等他一醒,差点没直接出溜到地上去——   一睁眼,看到右手边是一具尸体,再看看自己,正躺在停尸台上!   希声只好接着照看沉夏,时不时伸手探脑袋,再后来终于还是困了,爬上床,和他额头对着额头,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沉夏没有在身边,把希声吓了一跳。   穿好衣服出来一看,他坐着和老太太唠嗑呢。   “起的真早……”希声小声嘀咕着去外头买早餐,问老太太想吃什么,老太太笑呵呵地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给她买糍粑糯米鸡那种黏牙的东西就成。   于是希声拿着钱包和钥匙下楼了,房间里沉夏和老太太继续聊昨晚上的故事。   “老太,您接着给我讲吧……孟哥和殷姐一大早就上班去了,估计这几天忙,我们还得照顾您一段时间。”沉夏编谎话是越来越顺溜了。   老太太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白开水,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那成,我就接着给你讲,昨天……我讲到哪里来着?”   沉夏耐着性子提醒她。   老太太皱起眉头想了许久,开口了:“当时的长庆街那里啊有个很长的胡同,胡同里头住着不少人家,有一天夜晚,天色黑的挺早,大家伙都早早地回到家吃饭睡觉去了……没想到月亮升到树梢上的时候,出事了。”   沉夏眨巴眨巴眼,就着老太太停顿的功夫联系了一下前头的剧情——怪了,连不上哎!   可也不好让她重新来一遍,只好继续仰着脑袋听。老太太就慢条斯理地接着讲,中途停顿了好几次,前后也是搭不上,过一会儿希声回来了,她喝了碗粥,吃了个软软的鸡蛋饼,居然把情节和最前头的那段话又给连上了。一个小时后,沉夏才总算在脑子里把她说的话像拼拼图似的凑了起来,捏成了一个圆。   说了好半天老太太也累了,自己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去了,沉夏把希声拉到阳台,准备把听到的故事从头到尾给梳理着说一遍,让希声记清楚。   “老太太的记性还是很好的,逻辑思维也比较清楚,但就是故事的先后顺序让她自己给搅合乱了……我重新给她排了一下顺序,你听听看有什么线索没……”沉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根据自己的理解,讲起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故事。   顺便,把孟殷父母一案前后的事情也捋了捋。   原先的Z市是个比较平静的地方,由几个轻工业小镇组成,所以工厂比较多,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大多数附近的工人,再有的就是学校、医院和电力公司、事业单位的职工,其中就有孟殷的父母。   他们居住的房子属于单位福利,以低价给职工买断的,但只有使用权限,拿不到正儿八经的土地证。所以在住了几年之后,这个单位小区的很多人,只要手头上较为宽裕的都找别的地方买房了,把之前的房子就给空出来,出租。   孟殷上小学之后,他的父母也起了这种心思,但无奈手头不够宽裕,就打算出去做点零工,挣点外快什么的。因为孟哥和殷姐姐都是会计,就接了个私人小企业的年终结算的活儿,本来是可以拿回家里来做的,但这个私人老板胆子小,怕他们玩啥猫腻,非让他们多加几天班,花几个晚上帮他搞定算了。所以,在那几天,他们总是回家比较晚。   而在他们出事之前,在这个区域的某个老旧胡同里,发生了一件古怪的案子。   那个胡同最深处有家独门独院几间平房,住着一个老头,平时捡破烂为生,紧紧巴巴能让自己吃饱饭穿暖衣,因为性格比较孤僻,也不和什么人来往。不过他养了条狗,用来看门的,一直养在院子里,有吃的就喂他一口,没吃的就让它自己出去上垃圾堆找点什么吃的。所以狗经常在胡同里进进出出,邻居都认得了,看它性格很温顺,时不时还扔点鸡骨头喂一喂。后来有天夜里大家都听见了它的叫声,因为它叫的实在是忒凄惨了,听着很不对劲,几个男人上老头家里一看,站在他房门口,都呆了。   有人报了警,等警察来了一看,也直皱眉头,这老头死的惨啊……身上被刺了好几刀,血留了一地,看刀口的深度,杀人犯挺凶狠的,杀了人之后拿走了老头手上的一串老核桃,然后偷了屋子里的钱。钱不多,老头只藏了两千块在床缝里。线索也不多,现场除了血迹和凶器之外,算是很干净的,狗又被锁在了门外,再一看他厨房的灶上有一锅炖好的牛肉,看来是怕狗夜晚偷吃,所以才把它锁上了。   这么一起凶杀案,警察当然要展开调查,指纹是收集到了,奈何查了几天都没抓到嫌疑人,怀疑是个流窜犯,从外地过来的打劫。这种流窜作案的,要是幸运地没有落网过,没留下案底,就最难抓到了。   这个老头死了没两天,就发生了孟殷父母的案子。烧锅炉的那几个民工留下几件衣服在现场,但当晚上就跑路了,连个暂住户口也没有,也属于那种干一个活转移一个阵地的工人,所以警方也没处抓。至于那几个吸毒的人,线索也非常有限,有一个目击者看见过,可惜的是没看到脸,结果也没处抓去。但是,如果勘察及时,又有个手腕厉害点的刑警肯带人往下查,也不一定找不到人。无奈当年这一块没有很出色的警察,查了一阵上头也觉得难查不想管了,这件案子拖上几年便成了悬案。   说到罪魁祸首,其实不是那几个民工,而是把孟殷父母封了嘴、捆起来,给扔到锅炉出气口的那一伙吸毒的。   孟殷真要报仇,也少不得追查这几个人的下落。   这件惨事过了大半年,Z市又出案子了。是一个镇子底下的小村庄有人械斗,经过调查后才发现,挑起事端的不过是很小的一件事。   当时村里有名的一个痞子欠着支书的钱,好长时间没还上,支书忍不住上门堵他,催他还钱。痞子还不上,嬉皮笑脸地求他说能不能再缓缓,支书不答应,瞄见他手上戴着一串老核桃,就想把这东西拿走充当利息。但痞子不肯,说这是他相好的在城里买来送给自己的,两人就吵起来。吵着吵着也不知谁先动了手,支书被打破了头,回头就纠结一群人过来了,要把痞气给剁了,痞子也不是好惹的呀,跑去邻村找了几个平时一起混日子的,就和支书这边的人干上了。   两帮人斗了几个小时,一个个都挂了彩,但走运的是没出人命。事情虽然闹得大,但幸好不用再往上升级了,警察便把两帮人都关进拘留所,把那串老核桃当证据收了起来,稍微查了一下来历,结果惊了:嘿,怎么是那个捡破烂老头的东西啊!   老头也没有什么亲人,这东西就一直留在了证物室。   不久之后,Z市开始扫黄打非,外带扫毒,从不少街边洗脚店里查出来一些嗑药的小年轻。吃摇头丸吃死的被发现了一个,携带白粉超过50克在逃跑时被击毙的有一个,再过了一段时间,某废旧厂房里又发现一个猝死的年轻男人。最后一查,这个猝死的人是曾经参与过那场械斗的一个混混。   听沉夏说完,希声思考了一番说:“很明显这几件案子是有联系的,Ruby把它们当做故事说给老太太听,如果真是编的,他怎么不编的更戏剧化一点。但我觉得他并没有随口胡编……这些应该都是真事,是他长大后在查找那伙吸毒犯时知道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会无缘无故说给外婆听……”沉夏一凝眉,“老太太也不是一天之内就听了这么多故事,Ruby是分开来讲的……声情并茂,惟妙惟肖,就好像亲眼看到过。我几乎能够想象,他在讲故事时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非常愉悦的表情。因为老太太说了,每次讲故事的时候孟殷都很高兴,语调是雀跃而上扬的,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希声点头,顺着沉夏的思路做出推测:“杀了那位捡破烂老头的人,和害了孟殷父母的……可能是同一伙人。”   “而他们在犯案之后,又卷入了其他的事件中,说是阴差阳错也好,天道轮回也罢,也一个个地死掉了。”如果单从心理侧写的因素来说,沉夏对于这个推论的正确性是很有把握的。   然而,心理侧写并不是证据。   孟殷长大后想要找到当年害死自己父母的人,却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这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早就丢了性命。这该是一种怎样的失望,又是一种怎样的快感?他还没有报复,这些人却已经死了,心里肯定会感到到一丝悻然。为了释放自己的压抑,找到心里的平衡,他便把这些案子编成故事,在电话里说给外婆听。   外婆听到故事后回报给他的笑声,对他来说,升华成了一句句无言的鼓励——去吧,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他们都该死,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终究要死!   “因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么?”沉夏自语地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他给我们划出了范围,干脆查个清楚,说不定们能够找到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完全证实我们的推论。”希声比较注重实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奇怪的是,他看了看沉夏,“家悦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从昨晚上就是这样了,怎么搞得?”   “那打家悦的呢……”沉夏拿过去,一遍遍地拨打家悦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手机是通的,但却无人接听?   翻了翻电话薄,希声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没料到接电话的是悠姐。   “他们人呢,出什么事了?”希声敏感地觉察到,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悠姐迟疑了几秒,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撑得住的,但他们离开才十几个小时,我已经不行了……昨晚七点多,方队接到一个匿名报警电话,说是天禄大厦有不名的气体罐泄露……他和家悦立刻就去了。”   希声打开扬声器,和沉夏都是一怔。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希声大声吼着,沉夏则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然后……气体罐是被堵住了,安全转移了出来,但在他们随后排查的时候,天禄大厦发生了爆炸和火灾……”悠姐越说声音越小,已经有些说不下去。   沉夏猛然扑过来抓住希声的手,对他使劲摇着头,这还怎么问下去?“希声,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希声伸手掰开他的手,指尖痛的开始发麻。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是得问。   悠姐顿了顿,有气无力地告诉他:“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但也没有看到活人……局长让上头派人过来接管这个案子,但我们……都想让你们回来。”   希声挂了电话,沉默了半晌,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哥,我们不能一起回去。老太太这里必须留下一个人,所以……是我回去,还是你留下?” 第72章 第四类接触09   本以为沉夏要纠结很久,才能够下定决心的。但他看着老太太了只考虑了两分钟,便把手搭在希声肩膀上,做出决定:“你回去吧,我留下。”   希声看了看他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只伸出胳膊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下额头,松开手勾起嘴角:“好,我回去,你留下!不管怎样,注意保护好自己,药要按时吃,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哥……我相信你。”   沉夏点点头都答应下来,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嗯,我也相信你。”   从现在开始,两人要分开处理案子,不能再及时地交换意见,除了坚定地相信对方的决定和推理,再没有比这更大的支持。   “相信”这两个字,并非挂在嘴边说说就能做到的,它重比千金,却是无价的情意。   送希声离开的时候,沉夏看老太太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便拉住他的胳膊,又嘱咐一句:“你是去帮忙的,一切以找到方跃和家悦为重,其他的……能不计较的就别太计较了。”   “当然,我肩膀上可没有警徽,这免费劳动力也不能一直当。哥你放心……关键时候,还有悠姐和方跃手下那一帮人,他们都会帮着我的。”希声握住他的手掌趁机多揉了两把,皮肤之间恋恋不舍地传递着温度。   沉夏瞪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有个猜测我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想法,考虑半天,还是告诉你做个参考比较好。Iolite在张倩如案子中,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这让我很介意,我当时觉得他可能是不屑于出手了结她,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担心警方顺着她那条线能够查到什么,但现在……我觉得不是,Iolite很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才抽不出身……”   “因为抽不出身,所以才不出现么?”希声拍拍沉夏的手臂,“好,我记住了,会认真考虑的!走了。”   说罢就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沉夏也果断地关上门,进房间拿了一张毯子给老太太盖上,然后进到孟殷原来居住的儿童房,翻翻找找,想更深层次地了解一下他小时候的性格和思维模式。   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性格,有可能因为某种巨大打击或刺激而发生改变,但有些行为习惯和骨子里的思维模式,却不一定会改变。有些人之所以会在遭受虐待或精神压迫后变成一个危险的人,开始醉心于犯罪,甚至杀人,不完全是大脑中的防御机制起了反作用,还因为他们本身就具有某种人格上的缺陷,或者说性格不稳,世界观和人生观没有彻底形成,才会禁受不起外界的迫害,变成了一个对于社会中的大多数人不具备感恩、同情、怜悯与慈爱心理的器皿。   没有谁天生就是罪犯,有些人即使存在人格缺陷,或者说性格上的不足,例如暴戾而易怒,甚至患有反社会人格,也不一定就会走上违反犯罪的道路。但他们需要正常而健康的生存环境,一旦缺乏不偏不倚的引导,这些人受到了外界的不良刺激之后,心里那些负面的、反面的东西就会被放大许多倍,变得阴暗而富有攻击性。   当然,报复心理强,也是某些人的特征。   儿童房里就是儿童房的模样,没什么地方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不同,墙壁上贴的是暖色调的墙纸,地板和其他房间一样。一张单人床已经是成年人的尺寸,可见孟殷从小受到的期望比较高,父母希望他早日独立。书柜里有很多书,课外练习题居多,世界名著有一些,还有一部分……沉夏在书柜底部找到的,被压在一大摞练习册的底下,是一套简装版的古龙。   Ruby小时候居然看古龙?沉夏忽然觉得这诡异的。   又翻了翻,他的脸色更黑了,居然找到一套版本很老的而且是他一直想要的那种有黑白插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有一套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书版的包龙图断案集。   沉夏没看过这种竖版的老书,好奇地翻看起来,从右到左的阅读方式虽然有怪,但他很快习惯了,把第一个案子翻完,看到结束语下的空白处有一行铅笔字:我以为,以暴制暴会更好一些。   看字迹,已经很工整了,不像是刚上学的时候写的,那就是他更大一点的时候写的?沉夏又往后翻了翻,专门寻找这种铅笔留下的字迹,果然又找到几个零散的词。一个是“该杀”,一个是“稍有感人”。   沉夏不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评语,他关注的点,似乎和其他孩子不同。这么大的孩子一般不会关注社会民生,对于善恶的分辨也是比较清晰的,不会有什么模凌两可的理解,只要是书上描写的脸谱似的坏人,就认为是坏人,脸谱似的好人,就认为是好人。现在的小孩更不用说了,看人要看有木有型、帅不帅,看情节要看够不够刺激,够不够出人意料,还特别喜欢亦正亦邪的人,觉得很酷……Ruby在小时候却想的比别人多的多。   沉夏翻完了之后换了本书,他非常想知道Ruby对福尔摩斯是个什么评价,但令他失望的是,整套福尔摩斯上没有一个批注。   他这算是喜欢还是否定呢?沉夏想,想不出来只好又去翻其他的,不小心脑袋一下磕在书柜的一扇门上,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继续找,很希望Ruby曾经有过一本类似日记那样的东西。   那头,希声赶上一趟高铁途径Z市这一站,两个多小时后顺利抵达。走出车站拦下一辆出租,直奔市局刑侦队的大院。   刑侦队的所有人都出了外勤,要么在勘察火灾事故现场,要么在找附近的住户做笔录,寻找目击者,剩下的在楼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希望能找到他们的头儿和家悦。法医部的人忙着清理遇难者遗体,鉴证科的人在实验室处理一部分炸弹碎片,几乎没有人有空搭理他并带他去现场。希声无语地在警局里晃悠,看到从厕所里走出来的弯弯,立马上前拉住。   弯弯一看他就像看到了救星,拽住他的胳膊就哭起来:“呜呜……希声你回来啦,呜呜……方队和家悦哥都不知道是不是死透了啊,你怎么才回来……”   希声满脸的黑线和冷汗,让她打住,“走,带我去现场,我要找负责人!”   弯弯来不及跟悠姐打一声招呼,就被拖走了。   天禄大厦位于闹市区的一块宝地,和平广场的东南处,一整栋楼都是写字楼,有很多公司的员工在这里办公,高约十三层,建造的年份不算太长,但也有七八年了,有安全通道,消防检查也是合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失火时那么多人逃不出来。   “起火点找到了吗?当时有几声爆炸声,是先起火后爆炸,还是先爆炸后起火?一共有几个逃生通道,电梯坏了吗,楼梯堵了吗?爆炸后几分钟内消防车才赶到?大厦内的喷水设施呢?当时气体罐被搬出来之后有几个人跟着方跃他们上去了,为什么最后只有他们找不到?”希声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弯弯直接傻了眼。   希声站在黄色的警戒线外,想接着弯弯的工作证先进去看看,忽然一根手指头伸过来戳了戳他的后背,以不慢于他的语速说道:“起火点在七楼,当时有三声爆炸声,是先爆炸才起火的,第一声爆炸之后大厦开始向外喷射水雾,但二十分钟后火还没有熄,好几个喷水管道却爆了。有四个逃生通道,前后各两个,电梯没有坏,但第一个起火点就在电梯里,所以电梯都不能用了。爆炸后十分钟内消防车就赶到了,但是进不去,因为大门口有一个爆炸点,已经燃起了火,消防员只好改走后门,可是那里也有一个爆炸点。气体罐被搬出来之后,有三个人跟着方跃和家悦进去排查,最后他们都活着被揪出来,只不见了方跃和家悦……”   转过头,希声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个人,高个子,身材很瘦,一脸的寡淡气息,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眉宇之间有一股煞气,站着不说话就很有威慑力。只是这五官,有种让希声说不清的的感觉。   “你是说,起火点和爆炸点不是一个,也不止一个?”希声不管他是谁,案情最重要。   “没错,起火点有三个,爆炸点也有三个,都在不同的地方……这次的犯人,聪明的令人害怕。不过你是第一个开口就问到了点子上的人,我衷心希望你比这些犯人还要聪明,走吧,跟我进去看看!”他走到前面又停下,转过头来伸出手,道:“忘了说,我是方跃的大哥,方恪,这次案件的负责人。”   希声伸手和他握在一起,这才了然,原先只听说方跃家里是警察世家,其实是横跨军警两届,眼前这位,应当是那个从特种部队转业过来的大堂哥。   大厦里面还弥漫着一股焦臭味,方恪找人递给他手套和口罩,径直带着他上了七楼。希声沿路观察了一遍,楼梯都还能走,烧垮掉的东西也不多,但每个拐弯处的天花板都塌了,这很奇怪……走到第一个起火点也就是电梯那里,希声惊讶过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伙人很专业,不仅有爆破的高手,还有纵火的高手。”   “是啊,所以我才担心……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方恪脸上并没有哀伤的神情,似乎并不担心方跃和家悦的生死,这倒是让希声有些意外。   移步到第一个爆炸点,也就是七楼的安全通道门口,希声只看了一眼爆炸现场,就踱着步子走到两侧的几个房间看了看,随后在一个房间里站定,对跟随其后进来的方恪微微一笑:“怪不得你一点也不难过,原来你早看出来了……方跃和家悦没有死。” 第73章 第四类接触10   方恪在希声回来之前,就已经从现场的痕迹,看出方跃和家悦没有死了。   但为什么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警局的同仁,和一众方跃和家悦的好友呢?希声在打量过他的神情之后,基本肯定了一点,这人很奸,狡黠的很,是个能利用所有可资利用对象的人,说不定连悠姐会在电话中请求自己和沉夏回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希声禁不住担忧,啊啊,家悦嫁去方家真的没有问题吗,有这么个比他还大的狐狸?   干脆,等把他们救回来,让沉夏丛恿家悦娶了方跃算了。   嗯!打定主意,希声决定摸摸这人的底,如果他的脑袋能够搞定这个案子,自己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于是他走到这个房间的窗边,往外头看了几眼,笑了:“纵火犯很聪明,他们不止一个人,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在不同的三个地方放火,总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起火的地点虽然看起来危险,但只要大厦里的人足够冷静,是有充足的时间找到躲避火势的位置,关上房门在门缝下塞上毛巾,打开窗子呼救,直到消防队员找到他们……比如说这间屋子。”   “我可不觉得这间屋子有什么特别的。”方恪微微一笑,面对着他随意地站着。   希声无所谓他有什么表情,只顾自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伸出手指敲了敲墙壁,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和其他房间的都不同,没弄什么复杂的吊顶,却做了个放火隔层,就算两边的房间开始过火,这里要蔓延进来火势会比较慢。墙壁也是夹层的,如果我估计没错有一层也是防火防水层,地板不是一般的木质地板,而是没有打过油蜡的,虽然看起来普通,但从材料上看,比起其他地板要耐烧的多,不容勾起火势……而且窗户外头也没有防盗网,对面就是另外一栋大厦逃生通道的大窗户,虽然窗户小了点,但身材较瘦的成年男子要翻出去也不难……只要把这一扇给下下来,而下下来的方法就是,拧掉螺丝……”   他伸手过去,隔着手套在一扇窗户的边缘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两颗松动的螺丝,轻轻松松把它取了下来。   “他们从这里逃走,必须要取下这扇窗户,离开的时候却没时间把螺丝拧紧。当然了,他们并不介意有人在事后发现这一点,因为那时他们已经达成目的,安全地离开了,还带着刑警队的队长,以及本市最好的法医……啧,胃口也还真是大。”希声探出身子往对面看了看,测量了一下距离,“我在想,他们是跳过去的,还是借助什么工具过到对面的。”   方恪弯腰研究了一下那狭窄的半扇窗子,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和它的宽度,点点头:“头过的去,肩膀应该也不成问题,只是……照你所说,他们怎么几分钟内就过到对面去?跳过去真的挺危险,何况他们还要带着两个人。”   希声忽然举起手示意他别打岔,够着身子往楼底下看,不久就发现了一个长梯子,瞬时笑着回头,对他指了指底下:“瞧见了?让你的属下去弄出来。”   长梯子掉在了一堵墙的后头,从外头看不见,而且大厦二楼处有一个软网,里头有许多建筑垃圾。只要居高临下,从这个房间的角度往下看,才能够发现这个梯子戳穿软网,躺在了一楼的地面。   方恪立刻喊人进来做了安排,问他:“你不会认为,他们是把梯子架在这两栋大厦之间,大着胆子走过去的吧?再说,拖着方跃和家悦怎么走过去……”事实上,他看穿了这间房的奥秘,只是没破解犯人带着人离开的方法。   这件事也表明了一条线索,纵火犯里头应当有这个大厦的内线,对这栋大厦的结构如此熟悉,更重要的是能找出这间无人办公却最为安全的房,不是长期在这里工作过的人不可能知道。   在希声来之前,方恪就已经派人查起大厦的工作人员了。   “哎,大哥你有点想象力么……”希声戳了戳自己的头,“谁说梯子只能用来架在两个窗户之间?而且,你怎么知道方跃和家悦不是自愿跟他们走的?”   什么?   方恪愕然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会自愿跟他们走?等等……你是说,他们当时没被人打昏,也没被人迷晕,有可能是被人用枪逼着走的?”   希声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位大哥的脑袋很灵光,但差就差了点想象力,推理这种事要把所有可能的因素和线索都考虑进去,哪怕是一开始看起来最荒唐、最不可能的,一旦经过反复推敲和思考推翻了大多数可能,剩下的即使是一个多数人想象不到的荒唐结论,那也是一次成功的推理。   “和方跃、家悦一起排查气体罐的还有几个警官吧,他们获救后却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去哪了,我想不是被打昏过,就是吸入了不少烟尘而昏迷了……但如果他们是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醒来的,然后才被消防员发现,你觉得他们被打昏的几率有多高?”希声一点点与他抽茧剥丝,“他们昏了,那些纵火犯才能顺利挟持方跃和家悦,但因为他们选择放火后再绑人,所以撤离起来比较麻烦,不能像普通绑架案那样直接把人打昏了扔上车了事,想想看……拖着两个麻袋更容易,还是带着两个大活人走更容易?”   “但如果他们用枪逼迫方跃和家悦,他们难道就不会找机会反击?”对于自己那个有点儿的表弟,他虽然不完全满意,但也还相信他的智力和伸手。至于家悦,那是位怎样彪悍的法医,他也老早就有耳闻。   希声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道:“当然会了,如果只有方跃一个人,我相信他会与歹徒英勇搏斗致死,但有家悦在,这就不好确定了。只要歹徒拿枪盯住家悦的头,我想,就算有人逼着他抢银行,他也会去的。   方恪扶着额头犯了个白眼,“靠!”   “但我们应该庆幸他没有冲动地和这伙人胡来,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精心的部署,还敢绑架警察,明显就是有后招的……我想,当时家悦也意识到了这点,会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的。”希声抬手又在窗台上抹了一把,找到几个颗粒状的东西,朝方恪要了个证物袋,装了进去,“你还没让鉴证科的人到这里来搜证吧,就是等着我来看?”   方恪耸耸肩,他现在相信方跃曾经对希声做出的评价了,也乐于承认自己的算计,“是这么回事,他们出事了,你和尹沉夏是他们最好的朋友,绝不会置之不理,我等你一晚上,笃定你今天会回来。”   希声受用地点头,“嗯,是这么回事。现在就让我来说说他们是怎么从这里快速离开的吧……梯子原本不是这个房间的东西,应该是用绳子挂在外墙壁上的,你看……梯子上有很大一片锈迹,还是从上到下逐渐变少,这是长期被雨水冲刷所致的,估计挂在这个背后很久了,因为不对着街面,也没人想过要处理掉。当时他们几个人走到这里,发现这个梯子,也想过要架到对面直接走过去,但这有七层,也算挺高了,他们不敢……就只好想其他办法,例如用挂梯子的绳子,做个简易的……”   说罢,他伸手想方恪要工具,“绳子有吗?等你属下把梯子给取出来,让他们找一条和那上面缠着的差不多长度的绳子。”   过了十几分钟,效率高的警官们弄出了梯子,送来一条结实的绳子。   希声拿过来,其实只是想做个简单的演示。就见他握住绳子的一头穿在左手,绕过窗棱栓了个活结,然后把其他部分都扔到窗外面去,让绳子垂下去,拍拍手,告诉方恪说:“把绳子拴在这里,另一头捆住梯子,他们就可以顺着绳子爬下去啦……看到那边有个突出的遮雨棚没,他们就是从那里往下滑,然后距离地面就近了,踩着水管就能下到地面。正在围墙里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们跑走……”   “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是越到对面……”方恪惊讶地挑起眉头,过了两秒,反应过来,希声之前暗示他们越到对面逃走的那番话,敢情是在耍他玩啊!   希声摸了下鼻子,笑道:“我可没说他们真的是从对面逃走的,其实他们离开的过程非常简单,因为控制了这一这间房,关上门反锁就能防止外头有人看到,窗户口又悬挂有梯子,利用绳子和梯子的共同长度就很容易逃走。而当时大厦里的人都有视觉盲点,因为其他房间都有防盗网,他们不能指望跳窗子,这里又是背着街的一面,没人看得见他们呼救……所以,都从门口跑向安全通道或电梯,结果有的人被烟雾呛到,有的被垮塌的天花板砸到……”   又因为爆炸声太大,大家都慌忙逃命,有的人才会在拥挤的人潮中丢了命。但大部分冷静的人都活了下来,因为起火的火势虽然猛,但蔓延的并不快,安全通道的天花板是被人做过手脚才会垮掉,造成人们的进一步恐慌,电梯着火了不坐便是,那些躲在原本房间,用湿衣服堵住门缝,并把打湿的手绢、衣服捂住口鼻,在窗户旁边等待救援的人,最后都活了下来。   与其说这伙人是以绑架方跃、家悦为最终目的,以纵火为手段实施了犯罪,还不如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虚张声势,制造混乱,狠狠捉弄了所有人一把。   那些怕死的、惊恐逃跑的人死了不少,那些真正镇定、懂得维持秩序的人,都保住了一条命。   希声忍不住在心里打下一个问号,这伙犯人,到底想通过这件事证明什么?   “对了,家悦可能留了点东西给我们……”他把方恪拉到窗户边,“除了我刚才摸到的颗粒状物体,这里还有些粉末……是有气味的,可能是家悦离开时故意涂在墙边的,想传递些什么讯息。”   方恪了然,马上打电话让鉴证科的人过来,好心地说了一句:“方跃和家悦都还没死,他们是被绑架了。”   众人都是一阵安慰。   只要还没死,他们都相信,这两个人一定能想办法撑到他们破案,活着回来!   悠姐带着浩浩荡荡的鉴证科队伍过来后,看到证物袋里的比糖豆小点的颗粒,居然兴奋地笑了:“这是家悦的独门武器,外面是盐结晶,有一层薄蜡,里头是经过处理了的硫化砷,平时都被家悦放在一个小瓶子装在荷包里,谁也不知道他打算拿来做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这家伙的警惕性比方队高多了!”   希声便也把心往下放了放,笑着对一头雾水的方恪解释说:“硫化砷这种东西,在加热到一定温度后在空气中可以被氧化,知道会氧化成为什么么?剧毒成分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俗称的砒霜!”   呵——方恪倒吸一口凉气,方跃啊,找了这么个亲亲,到底是有福呢还是没福呢?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梯子和绳子后来是怎么掉下去的?”方恪问,“最后一个逃走的,怎么解开的这上头的活结?如果你始终觉得这上头系的是活结的话。”   希声略到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方跃有个能耐是远程甩飞刀么……军用匕首什么的,他可是用的非常非常帅……我猜,歹徒是带着匕首之类的东西的,让他使了那么一下……瞄准绳结扔出去,只要划那么一下,绳子立马就断了,还断的相当干脆。不如在那兜软网里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匕首。”   “所以说,其实不管死结活结也没差别的吧。”方恪无奈地瞪他一眼,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耍他。   殊不知,希声是在为经常埋怨说受大哥压迫的方跃先讨回一点债。   “好了……鉴证科继续搜证,梯子和梯子上的那根绳子都要带回去检验……”方恪拍拍手让大家提起精神干活,带着希声去其他地方继续找线索。   至于墙上的粉末是什么,悠姐要取证后带回实验室分析。   就在希声忙碌的同时,沉夏那边也有了新的发现。 第74章 第四类接触11   沉夏一个人留下照看老太太,除了陪老太太唠嗑顺便套话,就是忙着在孟殷家里头“寻宝”,他把儿童房给翻了个遍,但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也不奇怪,十岁之前的他就是个正常小孩,能有什么不正常的东西留下么?沉夏也没找见日记之类的东西,只确定孟殷小时候的确很聪明,柜子里好多套飞机和轮船模型什么的,就是那种需要拆开一整版的细小零件,然后用白胶给粘起来组装的模型。   看他那手艺,非常了得,比成年人做的还好。   于是沉夏又推论出他的一个特点:非常细心,耐心也极好,专注做一件事时能做到尽可能的好。这是否有一点完美主义倾向?看他书柜里的书也非常整理、干净,落有笔记的书很少,几乎所有的书都没有折痕,污渍就更不用说了。衣橱里头稍微乱了点,但可以理解,毕竟十来岁的男孩子好动,有时候换衣服扯来扯去,就算愿意叠,也不一定能叠的特别平整。   但他奇怪的是,除了那些模型,看不出孟殷小时候有什么喜好。要说那个年代的男孩子小时候不都喜欢足球、篮球之类的运动么,再就是喜欢玩弹珠、拍洋画,还有收集干脆面袋子里的人物卡什么的,但孟殷完全没有这类东西,抽屉的最里头也没有。   沉夏想,也有可能他全部在搬到外婆家是带走了,但不至于拿的那么干净,一点也不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小时候他被父母管得很严,没有这种业余消遣。   第三天早上,翻找到他的床底下时,沉夏在床板缝里终于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东西——一张色彩鲜艳却五官狰狞的面具,有点像藏戏里头用的那种面具,但仔细一看又不是,涂得颜料有些乱不说,面具上的绳子还是鞋带做的,估计是孟殷自己找材料做成的。   自己的手工,还藏在这么严实怕父母看见,那就算得上是他的小秘密了。   “这个面具代表着什么呢……”沉夏绞尽脑汁地想。   这时老太太醒来,在外头叫人,“唉哟,天都这么晚了……看着天气,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   沉夏随手拿着面具走出去,“老太您醒了呀?晚上我们吃凉粉怎么样,我的手艺一般,但炒凉粉还是一流的。”边说,他边往阳台上走,看了看窗外,“嗯,是像要下暴雨的样子,您帮我拿着这个一下,我去收衣服。”他有帮老太太洗衣服来的。   老太太乐地帮他忙,接过那张面具在手里,眼神略微一动,专注地抱着面具看了半天,随后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来。   沉夏就等着她反应呢,走过来问:“这是我在孟殷的房间里看到的,觉得好玩就拿了出来,要说孟殷很聪明啊,这么复杂的面具他都做的好。”   老太太有些自豪地笑道:“是啊是啊,我的乖孙孙可不止会读书,他会的东西可多啦……就是他爹妈不是很支持,怕耽误学习。”   “哦?孟殷都会什么啊……”沉夏一双眼很亮,跟好奇的猫似的。   “会做好多种模型,折纸也很棒,会自己修铅笔盒,还会做魔方,自行车他也会拆装呢……再就是喜欢做面具了,我记得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面具,他特意给我看过的……不过他爹妈不喜欢他做这个,呵呵,我就知道我女儿女婿心软,说是说他,但没给他扔掉……”老太太沉浸在回忆里,语调非常轻松和欢快。   “那他拿这个面具做什么呢?”沉夏更想知道孟殷做面具是处于一种什么心理,单纯的欣赏,审美观比较特别,再或者……他喜欢戴面具?   一般的小孩喜欢戴面具,是因为喜欢面具上的那个人物,有的则是愿意把自己扮作孙悟空、超人什么的,觉得自己戴上面具就强大了,有了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的力量。   就听见老太太眯缝着眼说:“做面具当然是用来戴的,孟殷很喜欢戴这个面具在半夜出去玩,男孩子调皮呀,有时就爱吓唬一下其他小朋友什么的,他也不例外,带着一帮孩子在夜晚躲在巷子里,突然就冒出来,吓别人一跳……嗯,我记得,有一次他吓哭了一个比他大的男孩子,那小脸得瑟的。”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吓哭了比他大的孩子……就显得特别厉害?”沉夏心说,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许多男孩子在小时候都是以大欺小的,如果没有大人告诉他那是错的,他还会以为用自己的能力凌驾于他人之上很正常。   “是啊,他很高兴,说第二天要去吓更高年级的孩子……结果被人家打了一顿。”老太太的记性真是不差,“回到家后就哭,他爹妈训斥了他,不准他再戴面具出去玩,他就来找我告状……当然是在电话里说的,我就劝他啊,你没他高又没他强壮的,当然会被打,干嘛去惹那些你惹不起的人呢!”   沉夏点点头,老太太说的没错。   “但他就说,那我也不服气!他是比我高比我强壮,可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有些人会比我高比我强壮,我怎么长也超不过的,岂不是一直要做缩头乌龟吗?”老太太笑的颇有些无奈,“我就又劝他,那你就和他们做朋友哇……比你厉害的人就和他们做朋友,你比他们厉害的人就用来欺负,多好。”   沉夏无语望了望天花板。   孟殷极有可能真听了他外婆的话吧,再说这位老太太,这样教导外孙,隐患很大啊很大。   吃罢晚饭的炒凉粉,沉夏握着电视遥控器给老太太调好台,窝在沙发里抱个靠枕,捉摸着自己还能套出点什么来。   面具,面具……面具的话……忽然他看到电视上播出一则新闻,说的就是一个即将开幕的民俗奇珍面具展。他一瞅这展览的地点,古怪地笑了笑,居然就在他们的地盘——Y市。Ruby会不会赏脸去看呢?   沉夏记下时间,给希声发了条短信:   三日后,Y市有一场面具展,据我推测,Ruby有可能会出现。   一分钟后,希声回过来:   我会留意,你也通知下年中正,让Y市留守的安全局人员协助我们。PS:方跃和家悦是被绑架了:-D   他们被绑架了你还笑?沉夏哭笑不得地问:有线索吗?什么人干的?   【希声】还不能确定是哪伙人干的,最好别是BGC,不然我看到Ruby就抽死他丫的!线索有,正在追查,相信两日内能了结。   他们的确有了进展,方恪带领的那个小组在排查嫌疑犯方面很有些能耐,天禄大厦内部人员被他们筛选了十来遍,找出来七个人有做内应的条件,统统被他带进特殊审讯室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全蔫了,其中的一人交代出一条重要线索。   那伙人从一个月前就在计划这次的绑架,很有钱,组织严密,每次和他联系都是用公用电话,没有亲自现身过。只吩咐他提供大厦的结构图,问什么他答什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话从不多说,所以留下的信息极少。   但有一点,这伙人当日是从大门口进的,堂而皇之装作是大厦白领。   希声和方恪于是开始从大门口的监控录像里找突破,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都快成两只兔子了。   【沉夏】好,抽吧!帮我也抽几巴掌!   【希声】\(^o^)/我亲爱的哥哥真暴力,嗷……我喜欢!   【沉夏】= =|||一有进展了就告诉我。   【希声】遵命,我的王!~   【沉夏】贫!   【希声】我贫穷?不,我拥有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宝……那就是……   【沉夏】靠,你被方跃附身了是吧?   【希声】……智慧。   【沉夏】= =#   【希声】记得早点睡,不要累着了,按时吃药不要蹬被子,和年中正保持联络。   【沉夏】嗯,知道。   【希声】老太太没出什么状况吧?有怀疑你吗?   【沉夏】没呢,她很相信我。   【希声】还是小心点好,我怕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   【沉夏】你放心……我会随机应变。一个老太太我还搞不定么,你快些把方跃和家悦找回来就是,我这里还有年中正留下的保镖,24小时都在小区附近。   【希声】好,总之你一发现不对就撤,不要勉强。   【沉夏】嗯嗯嗯,我又不傻。   结束短信联络,沉夏想起来确实该和年中正联系一下了,那个锅炉的陈年案子也不知道老章头查到了些什么。   刚要起身去阳台,老太太笑容满脸地问他:“能帮我洗个苹果吗?老婆子牙口不好,只能吃粉粉的苹果了。”   沉夏欣然点头,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出来,洗干净了放在一个小碗里拿了出来。   老太太便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苹果,突然转头对他说:“我本来也有个手机的,还是三星滑盖,白色的呢……是女婿给我买的,可贵,可是留在滕市没带过来……孟殷要是打电话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小伙子啊,你把手机借给我,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沉夏的手放在手机上,顿时僵了。 第75章 第四类接触12   老太太找沉夏借手机,沉夏当然不能答应。但同时,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了他的眼前——孟殷的电话号码。   如果是孟殷告诉老太太的,那一定是真的。   眨眼的功夫,沉夏已经想好的对策,弯着眼睛说:“好啊老太,不过我手机刚好要没电了,这样吧,等我充好了电,就立刻借给您打电话好吗?其实发短信也是可以的……您不会的话,我还可以帮您。”   心里啪啦啪啦打起小算盘,老太太让他帮忙发短信=成功骗到孟殷的电话号码=可以追踪=收网抓捕=终于可以和希声回家睡大觉   “短信什么的,我还真的不会……写来写去的麻烦,还是等你充好电吧。”老太太还挺有主见的,坚持说要打电话。   沉夏急的脑门冒汗,只得回房间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趁机发出几条短信,分别给年中正、老章头还有希声。   干什么?让他们有空的待会都轮番跟他打电话啊,只要自己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老太太哪里好意思找他借呢!   这招聪明是聪明,就是做起来太劳神费力了点,还要大家一起配合,别出什么差错。   他充电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半小时,所以他在短信上告之所有人:一个半小时后,能打电话的赶紧打过来!如果我占线,隔几分钟再打!谨记谨记!   于是,沉夏陪着老太太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期间帮她打水洗脸洗脚,伺候的这个周道。老太太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高兴而感激,低着头,眸子深处有一丝忧伤转瞬即逝。   充电完成后,沉夏又磨蹭了几分钟,终于等来了电话。   “啊,是表哥啊,找我问个事?”沉夏大声喊了一声,动作自然地打开阳台的拉门,走了进去,也没关,然后压低了些声音:“你那怎么样了?”   “怎么搞的跟特工一样……”年中正警觉性很高,立刻感觉到沉夏在做戏,也不罗嗦,赶忙说重点:“你们把老太太带走了之后,原本在小区附近监视的几个人很快发现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处找人,孟殷肯定已经知道了。不然,我们警局今天不会抓进来那么多打架斗殴的流氓……一群人把所有审讯室都塞满了,哄哄吵吵,鸡飞狗跳的,真TMD麻烦!孟殷这招挺高明的,借着这些人到警局找人,但老太太本来就不在这里么,嘿嘿,白忙活一通。”   听年中正得意的声音,沉夏了笑了:“那他还有什么别的动作么?”   “试探过警局之后,我就成了最大目标,在路上被人袭击了一次……但我早就有防备,没让他们靠近,现在躲在一间地下室里,以前安全局分部的地方,安全措施很好,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可就是出不了门,还只能用座机跟外头打电话。”   “嗯,那他去搜查医院和我们那个临时居所了吗?”沉夏嘴角噙着笑,边说边转了个圈,看了眼沙发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戏曲节目,还跟着哼哼。   “当然,BGC的动作很快,这两个地方都暴露了……”年中正非常庆幸,当时听了他和希声的话,“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滕市这两天出了好几波械斗,搞得乌烟瘴气的,我直接告诉他们把武警喊来就对了,现在总算消停了。”   “好!在滕市找不到人,Ruby肯定会扩大范围。我和希声突然不见踪影,他会更加认定是我们带走了人……”沉夏思考了一阵,说:“这样,你立刻想个办法,改一改航班记录或登机人员名单什么的都好,再做一些假象,让Ruby的人以为我和希声回到Y市了。”   干这种事,安全局的人应当是手到擒来。   如此一来,希声势必暴露在危险中,但是——沉夏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能让Ruby把注意力转移到Y市,这样他去Y市参加那个面具展的几率会提高,自己和老太太的行踪也能得以继续掩藏。   至于希声,只要自己提前让他做好准备……应该不至于有事,这招棋很险,但却最为快速有效,值得一搏!   年中正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连声答应,“OK,那我干脆也偷偷回去Y市好了,只要Ruby相信你们回去了,我也就没有再继续待在这里的价值……回去还能帮这点希声,现在方跃和宁家悦不是还没回来么?”   沉夏长吁一口气,感激道:“谢谢。”   随后发现到有电话接入,沉夏和年中正结束通话,听见了话筒里老章头的声音:“哎呀你小子,你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我跟你说,高炉的事情我查出点眉目了,当年那个厂的炼钢高炉一个被封,一个在后来老出故障给关闭了,还有一个年限太长也给停了。我偷摸着去过几趟,想找人帮我挖出里头没处理的残渣看看,费了好大周折,但还是让人给弄出来了,全塞在袋子里,现在都送去检验了,老头儿的熟人,挺靠得住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找到点什么。”   果真是老骥伏枥,就算年纪这么大了,老章头只要一天还是警察,就一天不会卸下维护正义公理的职责。   “如果真能找到一些没烧完的人骨或什么,您可以查滕市、Z市两点之间的一些城镇,查查这些城镇的失踪人口……”这个工程量很大,沉夏真怕老章头会吃不消,“根据我的地理侧写,这几个民工当年在这一代流动打工的可能性很高,或者会有哪个地方有他们的失踪记录,但是否真的有,又能不能找得到,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查这些最麻烦,您要不……”交给年中正他们去做。   老章头没有一点觉得为难的意思,立刻打断他:“哎,怕麻烦还查什么案?!我就顺着这个查,老头儿相信你。你和希声那小子都不错,查案子很有魄力,敢想也敢于深挖到底,我只是多花些时间,实在不成,动用一下这几十年的关系路子呗……你就别担心,好好做好你该做的。”   沉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片刻,沉夏在阳台晃悠了一会儿,检查窗户关没关紧,转身再进来,假模假样地要借手机给老太太:“您用吧,记得号码么……要我帮您吗?”   老太太笑呵呵对他招手,“来来,孟殷的号码我当然记得的……嗯,前三位数是134……134多少来着?”   沉夏便死死盯着手机,心里头反复嘟囔:等老太一说完11位数,希声你就打过来,快点打过来!   可过了好半天,老太太还在那儿想:“134……134多少呢,到底是多少呢?”   沉夏瞬时蔫了,心说自己之前担心个什么劲呀,老太太原来不记得号码啊。   “唉,年纪大了这脑子啊……一会儿记得,一会儿忘记的,要不等我想起来再打?”老太太看沉夏盯着手机都快盯出洞来了,忙说。   沉夏只好点点头,借口上厕所马上遁走,在厕所里给希声打电话。   过了五六分钟,希声才接了电话,“刚忙完准备给你打过去的,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要打电话给Ruby,幸好我够机灵没有露出马脚……”接着,把自己刚才对年中正说的主意,还有老章头的进展都复述了一遍,“一旦Ruby被引Y市,你就危险了,我希望你尽早把方跃和家悦给找到,那样我还能放心点。”   希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Ruby如果能上当自然最好,如果不上当又怎么办?”   “不上当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但我觉得不会,他已经和老太太失去联系这么久了……他估计没想到我们胆子这么大,火正往上撞的时候,比较容易受人误导。”沉夏信心十足,“只要他敢出现,以你和方跃联手……”   “哥,你不觉得这非常冒险吗?”希声担心沉夏会聪明反被聪明误,“Ruby在他外婆失踪以后,能做的试探都做了,警方和安全局都没做出什么反应,他难道不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你让年中正布置假象,放出烟雾弹……多少会有些不自然的痕迹,Ruby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就不会怀疑这是陷阱?说不定,这是弄巧成拙,Ruby只要觉察出一点不对,就不会来Y市了。”   沉夏顿时一愣,“……你,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他们说好要彼此信任合作无间的,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了这样大的分歧?   “你不赞成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告诉年中正这样做了,他同意了,也会马上回去Y市……虽说我判断Ruby的思维有很大的主观成分在里头,但是……”沉夏轻声地叫他的名字,“希声,Ruby也是有弱点的,他是很厉害,但我们也不需要把他当成一个没有缺点的完美罪犯!”   没有哪个罪犯是能够完全理智地进行犯罪的,他们计划周详,也总会有失策的时候,沉夏或许是在赌,赌他对外婆的亲情,以及那心底残存的那一点顾忌和慌乱。   良久,希声没奈何的叹了口气:“我的确有疑虑,但还是更愿意相信你……好,就照你说的做,我会加紧速度,争取在Ruby抵达Y市前就把方跃和家悦带回来。”   他和方恪把监控录像看了很多遍,但始终无法锁定了具体的嫌疑人,因为白领实在太好伪装,犯罪分子要是分批进入天禄大厦,他们怎么能把这几人摘白菜似的摘出来?   “但要纵火和制造爆炸总是要带工具和材料的吧?”希声圈定所有带了可疑物品的青年男人,先让方恪查,又赶到鉴证科去找悠姐帮忙,如果能知道爆炸物是被装在什么东西里带进去的,排查起来会更有效率的多。   鉴证科里挤着好几个爆破专家,和悠姐一起工作,当希声走过去询问时,他们刚好剥离出一块铁皮。悠姐看了半晌后说:“很像我家装橄榄油的那种铁盒子啊……难道是把液体炸弹装在那里头……”说着,拿过去检验。   希声在脑海中搜索,立刻锁定住两个人,“是了,录像里有两个女人,一人拎着两桶橄榄油!”估计有一桶里头是纵火用的汽油。   居然让女人先把爆炸物带进来,然后其他人尾随其后再引爆么?真够狡猾!   根据这个线索,方恪即刻把这两个女人的身份查了个一清二楚,这下全都明白了,她们本来就是天禄大厦里一家公司的程序员,现在是毫发无伤,因为她们当天有事外出,提前离开了大厦。   “马上跟踪这两个女人,还有24小时监视她们的居所!”方恪下命令的语气时双目圆瞪,俨然是发号司令惯了的人。   希声这才坐在椅子上歇口气,吃了几块饼干喝了杯水,又在电脑上搜索起面具展的事情,一个民俗面具展,Ruby真的会感兴趣?他找到面具展主办方的联络方式,看着电话号码陷入沉思,自己怎么安排才好?让警员都混进去做保安,还是装成群众,又或者——   忽然,他看到展览介绍上的某张图,睁大了眼睛,图上那枚造型特殊的戒指怎么那么眼熟? 第76章 第四类接触13   为了搞清楚那枚戒指的来历,希声打电话给主办方,让他们发来了一张高清的图片,并附上详细介绍。   戒指是藏银的质地,戒面上的花纹是一种图腾,很古老很久远,以至于没有办法查到具体的制作者和图腾的意义,而戒面上镶嵌的也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种色彩斑斓的石头。听说只有在雪域高原曾经消失的湖泊中才能捡的到,颇为神秘。   但这枚戒指看起来确实特别,令人忍不住侧目,甚至想一探究竟。介绍里面说,实际上这枚戒指本身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做工和材质也不是稀世奇珍,但因为它从古至今引起了不少血案和争斗,才显得古怪起来。   希声斜靠在沙发上,细细品位着这个传奇的故事:玛朗索戒指原本不止一枚,而是一大三小的一套母子戒,母戒就是即将展出的这一枚,形制比三枚子戒要大一些,并不是用来佩戴的,而是祭祀时用来与神灵对话时使用的。三枚子戒也具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却是可以佩戴的,只要是谁人佩戴上它,以某种顺序转动戒指,就会拥有控制他人的灵力。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佩戴子戒并拥有母戒,他们必须向神灵证明自己是不畏生死,且敢于舍弃荣耀的人,才能触碰。   与许多传说一样,带有神话色彩,又与神灵有关,不是那个时候的人太迷信,就是后来的人为了抬高这些戒指的价值编造了一个故事。   但希声鄙夷这个故事的同时,不能自抑地想起了莫云海、莫云舟兄弟俩的案子,当时这案子的突破口就是一枚造型特别的戒指;还有他和沉夏第一次见到Iolite和Ruby时,在Iolite手指上见到的那枚戒指。   那两枚戒指的造型一致,唯独镶嵌在戒面上的宝石或者是石头不同,前者是不蓝不绿的一块,后者是暗红的有些像血的颜色。Ruby后来还大费周章和警方玩了一把,成功抢走了那枚证物戒指,当时所有人都不清楚这戒指对BGC来说具有什么意义。   难道说……BGC手上的那两枚戒指,就是这一套母子戒中的子戒?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势必会来“拿走”这枚母戒!   希声再次联系主办方单位,问他们要三枚子戒的图片,对他们表示因为从未找到过这三枚子戒,所以也没有图片。   “那你们有民俗专家能看出这三枚戒指的么?如果戒指就在他眼前,他能不能确定?”希声万分焦急,他有种不良的预感,这次民俗展也许从一开始就并不简单。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我们的专家也一同来到了Y市,您需要与他见一面吗?”对方非常合作。   希声连忙和他们约定时间,让方跃的两个属下带着自己去证物科翻找那枚戒指的照片,那时候做金属检测前拍了不少,各个角度的都有。只可惜,Iolite的戒指他们没有清晰的近照,但幸运的是沉夏偷拍过两张,虽然不够高清,但也能看个大概。   拿着东西就要往外跑,方恪走过来拦住他,“方跃和家悦有消息了,我们这就去过去……怎么,你不一起去?”   希声头一次感觉纠结,衡量了一下说:“远不远?如果解救行动一个小时内能够搞定,我跟你们一起!”   方恪点头,露出一抹讪笑,“你或许想不到会有多近,就在我们警局背后两个街道外一栋大楼后头的一个车库里,我们跟踪那两个女人,看到她们带着几人份的饭走了进去。”   “呵,有故意挑衅你们的意思啊……”希声冷哼一声,立即跟上,和方恪上了一辆防弹的军用越野,临走前故意把警车牌照下了下来,扔到了后备箱。一行人分几波出发,从两条路同时包围目标车库,几百米外的四个点还埋伏了一组荷枪武警,以做策应,也防止有嫌疑犯逃脱。   方恪毕竟是做个特种兵的人,解救人质这种事极有经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安排的相当周全,一到地儿还给阻击手指出了最佳狙击位,令希声忍不住惊叹了一句:“厉害,比方跃那小子可靠多了!”   方恪的嘴角微微勾起,相当受用地狠拍了希声的肩膀一下。   初步的试探与侦查,他则亲自上阵,穿上防弹衣,外面套上便衣,脖子上挂着一堆骷髅头的项链,脚上是牛皮短靴,头发还让希声抹了点发蜡,打败成小混混的样子。   希声对着他吹了几声口哨,举起大拇指:“帅!”   就见方恪下了车,双手插兜,走着走着就整个人变得颠颠儿的了,一脸的刚正之气陡然被浑身赤裸遮掩不住的痞气所掩盖,眼神还是飘的,很像是长期嗑药的人会有的姿态。   希声问旁边方恪的部下:“哎,他是不是做过卧底啊?”   希声的眼睛也确实毒,很快听到回答:“我们老大曾经做过两年的卧底,跟着一个卧底中的传奇,潜入了金三角……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神气吧?”   我嗬——希声惊得倒吸了好几口寒气,再次挑起大拇指,“太牛了。”   不一会儿,就见方恪走到了车库门前,随脚踢飞了一个易拉罐,看来是故意想打草惊蛇,探探里头的情况,外头有风了里面的草如果不动,要么是太沉得住气,要么就是真正囚禁人的地方不在这里。   但不到五秒,车库的门开了,一个平头男人伸出脑袋,看到方恪两眼一瞪,骂道:“去去,滚远点,这是你爷爷的地盘!”   方恪也不是好惹的,嘴巴一咧就冲着他吐了口唾沫:“呸,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是就是啊,说话也不怕闪到舌头,这里是俺们虎哥的地盘!”   “嘿,你个混小子故意找茬是吧?”平头男人在身后摸了摸,操出一根铁棍子走了出来,“呵……我看你是嗑药嗑的太多脑仁变成豆腐脑了吧,滚!不然我可不客气!”他看方恪一个人,自然不怕,又仗着自己块头大有武器,因此想把他吓唬走。   方恪脸上果真露出了一丝胆怯。   希声在车上看的过瘾,伸手把自己的裤腿卷起一个,扯开几颗纽扣,还把棉格衬衣往外撩起几分,突然打开门就走了过去。   车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心说这什么状况?头儿没告诉他们,找这位侦探做帮手了啊,他们也没收到手势要行动,这么说……是沈希声擅自行动?几个人都冒出冷汗,紧紧盯着窗外,准备好一不对劲就冲过去。   方恪也没想到希声会跟过来,但看他单手抛着钥匙扣,面带讥笑,眼神冷傲地扫过来,心里就是一喜:不得了,这小子比自己还会演戏。   装黑道大哥,可是希声小时候看沈月琮在家里玩到腻的戏码。   “辣头,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虎哥让你买包烟,你在这儿猫着干什么?”希声歪着头走过去,走到方恪跟前就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他的屁股。   “唉哟,我说胜哥你怎么也出来了……这不,遇到不睁眼的找我麻烦吗?”边说,方恪边往车库门缝里看了一眼,但在平头男人看来,就像十足的蔑视了。   这人身上有点功夫,但地盘不稳,四肢也欠缺些灵活,希声对方恪使了个眼色——速战速决!   方恪立刻领会,咧嘴一笑就冲着平头男人扑了过去,一个擒拿手固定住他的胳膊,抬脚插入他双腿之间,咔嚓一下,膝盖顶住他的大腿往下一压,便将他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希声已经飞出一脚踹开大门,迅速闪身贴在墙边。车库里的景象顿时暴露在外,两个端着盒饭正吃着的男人大惊失色,拿起桌上的手枪就要往外激射,“嘣嘣”两下,被狙击手爆了头。   瞬时,响起两个女人失声惊叫的声音。   方恪和希声立刻抢入大门,两眼扫过整个车库,发现车库里面还有一间房。房门是紧闭的,不知道里头还没有歹徒。   几个特警一拥而上,将这两个女人带走,快速地清理现场,各自占据一个防御位置,扔给方恪一把88狙。   方恪打开保险,抬枪瞄准了这扇门,或者说是这扇门后有可能出现的持枪歹徒。一瞬间,眼神凌厉如狼。   希声自觉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气氛紧张得让人听不见任何声音,连心脏的跳动也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就在方恪打算踹开房门时,里头传来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埋怨:“怎么还不进来……也太慢了吧……”   方恪眉头一松,立刻踹开了门。   逼仄的房间内,方跃和家悦毫发无伤地倒在地上,背对背被捆绑在一起。他们脚下有个倒地的男人,已经面朝下停止了呼吸。   “看来不用我们救,你们自己也能逃走嘛……”希声笑着走过去,给他们解开绳索,瞄了死掉的歹徒一眼:“你们不被绑着呢,怎么把人弄死的?”   家悦从牙缝中哼出笑来:“看的是挺紧的,无奈这人是个瘾君子啊……他似乎正在戒毒,但外头的同伙却不知道,还让他来看守我们。我见他忍的痛苦,就怂恿他说,我有咽喉糖在荷包里,让他吃几颗压一压能好受些……结果他还真的信了!”   敢情,他就是用咽喉糖盒子装的那些固体硫化砷。   希声站起来为这位不幸的歹徒哀悼:哥们,谁让你遇上了阎王也怕三分的宁家悦呢,下辈子投胎一定不要做坏事了。还有,一定不能随便吃法医给的东西。   方跃活动了一下手脚,表情别别扭扭地看了方恪一眼,“大哥……你怎么来了?解决掉外头那些人的,是你哦……”   “废话!身为刑警队队长居然被人绑架,真丢我们方家人的脸,回家写三千字检查!”方恪神色淡淡的,但很明显比放松了很多,嘴角几不可查地往上翘了翘。   家悦也走过来对方恪道谢,一点也不同情地白了眼方跃:“大哥说的对,三千字检查,一个字也不能少!”   希声在后头闭着嘴忍笑。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小时,顺利解救出人质,希声和他们粗略地说了一下现在的局势,要赶去和主办方的专家会面,弄清楚戒指的问题。   方跃不放心,劝他说:“谁也不知道Ruby几时回来,就算他不在,他那些手下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你一个人去还是很危险,带几个人去,以防万一!”   方恪也是这么说。   希声只好同意,和方恪指定的两个特警一起开了辆车走了。路上,他翻来覆去把戒指的照片看了好几遍,仍旧是琢磨不透,便给沉夏发了条短信:   方跃和家悦已经安全,民俗展上的戒指有些古怪,有可能与Iolite手上的戒指是母子戒,我正在查。   片刻,沉夏回话来:好的,居然又有那枚戒指的线索了?这样,我也问问老太太,看她是否也见过这种戒指。   希声再拿起照片端详时,却感觉眼前有道刺眼的白光一闪,像是从哪个地方突然反射过来的。   脖子突然被人往下猛然压住,“低头,有人狙击!”   开车的特警立即转动方向盘,在大马路上调转车头,踩着双黄线逆行钻入了汹涌的车流。希声回过神来时,他们这辆车已经越过了十几辆车,然后一个潇洒的急速漂移,就听得车轮发出哧哧哧难听的声音,过了几分钟脖子才被松开,他们显然已经转到到了另一条车道上。   “呼……”希声摸着自己胸口,后怕地往后看几眼,回到Y市后他一直待在警局,BGC那群人究竟怎么跟踪自己的? 第77章 第四类接触14   有了特警的保护,希声按时抵达了约定地点。   这是一家高级咖啡厅,内有两面大的玻璃浮雕,落地窗是茶色的钢化玻璃,从里头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形,从外面却无法看到里头的任何情景,这就是为什么希声会选择这里。   咖啡厅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由远而近行驶过来,缓慢得停靠在路边,驾驶室的玻璃降下来一半。   开车的男人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他像是在等人,抽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几口之后,把手伸出了窗外。   男人随意地往街对面看了几眼,有点儿惊讶,皱着眉头又深啄了几口烟,微微侧头,看向后座问道:“我进去一趟?”   后座的小羊皮坐垫上坐着一个男人,长相斯文,五官明晰,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白皙的脖颈弯曲着,两手交叉遮住下巴,手肘垫在高高的膝盖之上,指缝之间隐约可见他那过于红润的上嘴唇。   他斜睨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轻微一叹,似乎是在笑,但嘴角却没有扬起的弧度。   “既然猎物比我们想象中的聪明,为什么不花点心思等一等……”声音非常温和,没有过高的起伏,音色也并不特殊,但驾驶中的男人就是莫名感觉害怕,神色紧张地仔细听着,唯恐错过了一个字又或者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就让猎物再得意一阵子,正好,我为他准备的笼子还缺个锁头才能完工……你想要与他较量,我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没有看向窗外一眼,Ruby淡淡说着,只伸出右手手边上平躺着一个黑色长条形包裹。   眸子中的热烈眼神,就像在凝视一位玉体横陈在床上的情人。   “那就让他多活几天!”短发男人恶狠狠地说着,捻熄了手中差不多快要燃尽的烟头,忍不住面对窗外冷笑了一声。   后座的男人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瞬间,眼膜像是被镀上一层金边,似有若无。但待他一眨眼,金边却已然不见。男人瞥了眼前座,突然之间就变了脸,厉声道:“还不走?”   黑色的商务车立刻开动起来,一眨眼,消失在了这条街道上。   咖啡厅内,希声仍旧在与民俗专家讨论照片中的戒指,桌子上他的手机反扣着,但却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手机正处于通话状态,是希声故意接通的。前日,沉夏还在半夜给他发了不少图片,他因为太忙,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年中正去查;沉夏还发了邮件告诉他,老章头那边的线索断了,高炉残渣里没找到他们想象中该有的东西……似乎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另一头,沉夏握着手机,坐在厕所的马桶盖上专注地听着。   “如果能看到实物就更好了,仅仅只看到图片还没不能完全确定,但是,确实很像……你看,这里的线条和母戒戒面上的图腾非常接近,几乎一模一样,还有颜色的搭配和造型,都是如出一辙,是子戒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不过,会不会是仿造的?”这位专家四五十岁,严谨的老学究模样,拿着照片就不想松手了,还一个劲地问希声东西是在哪里看到的,能不能让他看看实物。   “跟您实话说了吧,这两枚戒指关系重大,一枚是一起杀人案的证物,染过血的。另外一枚是属于一个警方正在追捕的杀人犯的,这个人阴险狡猾,警方好几次都栽在他手里,我找到您就是为了寻找线索……我最想知道的是,这套母子戒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希声想要说的更直接点,让他明白事情的急迫性,“简单点说,它们有什么特点是值得被犯罪分子利用的吗?”   没想到是这样严重的事情,中年男人的面色变了几变,沉默了良久,才不太确定地说:“这套戒指身上有一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说,但像你这样的唯物论证肯定是不信的,做坏事的罪犯不相信天理循环也应该不会相信这个传说,那他们为什么看上了这些戒指,还真不好说。除了传说,要说它们还有什么特别的,我觉得会不会是因为……镶嵌在戒面的那几个石头?”   “石头?石头怎么了,介绍里不是说,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石头,来历也不清楚……”希声很疑惑。   “的确算不得名贵,但这几个石头和某些大理石一样,是有强烈放射性的,镭和钍的含量都大大超标,所以说这些戒指并不适合人佩戴,不仅指的是母戒,子戒也同样不适合佩戴。买去做什么呢?放在宽敞的地方作为一个观赏物也就罢了,总是戴在身上可不行,十几年几十年的地戴下来,身体肯定是要出问题的。”专家抛出的这一席话,顿时让希声睁大了眼睛。   沉夏则是眉头高蹙,更加想不通了,一枚放射性超强的戒指,戴着它的Iolite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如果知道了这东西有放射性,那还收罗回去做什么?害人的话……那些犯罪分子穷凶极恶,要等他们用这样含蓄的方法杀人,他们估计不屑一顾。”希声不是在说笑,以BGC一贯的行事风格,也用不着依靠这么个戒指来说对付敌人或者杀人灭口。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但一枚戒指的放射性有限,要长期戴着身上才会对人产生影响,但如果母子戒的四枚戒指都集中在一起呢?”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心算,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同时将四枚戒指放在一个小空间内,那放射性的指标可就相当可观了,短时间内估计就能看出效果,这很可怕。”   希声心里九曲十八弯,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但BGC的目的是什么,他仍然是没有头绪。   “那就不让他们得到母戒,您能跟主办方说一说,不要展出这枚母戒吗?”最保险的方法,当然就是把东西藏起来,不让公之于众。   “这个……有些为难,因为展览的目录已经做成彩色画册发出去了,如果到时候没有展出,主办方会受到公众的指责,说他们骗门票也不一定啊。”专家一脸的无奈,“不过我尽量帮你问问,再不然……缩短一下母戒的展出时间,这倒是有可能的。”   希声站起来与他握手,“非常感谢您!”   回到警局的路上,希声和沉夏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次没有再出现分歧,一致觉得民俗展大有问题,Ruby说不准早就盯着上母戒,但为什么迟迟不出手,非要等到他们来Y市开展览呢?   “希声,这极有可能是个圈套。”沉夏有点后悔当初的主意了,“你们即使布置的再周详严密,Ruby也有可能混进去,利用他手里的病毒制造混乱,你们要估计会场群众的安全,不免畏手畏脚,又怎么抓得到他?”   “对,这种可能是最大的,他就是看中了我们和警方的弱点,才那么的肆无忌惮……但是这一次也是最好的机会,我不想轻易放弃。”希声知道沉夏担心自己,他何尝不也担心沉夏,Ruby设个圈套给他们跳,还顺手拿走母戒,成功的几率很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没有试过,又怎么能现在就认输。   “他刚刚才派人狙击过你!”沉夏蓦然提高声音,听到希声对他说起这件事,脑袋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起来,手脚也有些发软,“你要怎么去阻止他?狙击手对狙击手,也不一定能保住你的命!”   方恪手下有两个超远程狙击手,负责展会当天,大门与后门的几百米范围。但怎么防备也有可能不够,希声当然自己,但他更加清楚,Ruby一次狙击不成他心里肯定是憋着一口气的,面对面的分出高下更像那个男人会做出的事情。   曾经,他和Iolite不也是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事后还流连犯罪现场吗?   “哥,你听我说……虽然我很想打败他们,但也不会冲动冒险,如果我到时候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可以将计就计地制服Ruby,”希声不太甘心地说:“决不与他面对面对抗,好吗?”   要反打一耙何其困难,单单是Ruby他们拥有高仿真人皮面具这点,这足够他烦恼上几天几晚上。   沉夏总算放松了语气,半晌,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好,我知道你肯定会去,但你记得答应过什么,如果回来时看到你少了一根毛,一个月别想上床!”   ……   “对了,老太太好像没有听说过戒指的事,我看她没有骗我,Ruby应该是成为BGC高层领导人之后才开始收集戒指的。”沉夏交代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又嘱咐了希声几句,让他多加小心,这才挂掉手机,放下了冲水阀门。   调整好表情打开门,沉夏却愕然地瞪大了琥珀色的眸子,愣住了。   老太太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而且,双脚稳稳地站在地板上。   “你……你!”沉夏惊骇不已,双目圆睁着后退了一步,把手伸进裤兜去掏手机,不料老太太迈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他的胳膊,力气大的惊人。   她对他柔和一笑:“小伙子,还是节约些力气吧,待会还够有你受的……”   “你骗了我们……”沉夏抬脚向她的胸口踢去,竟然没有踢中,脚腕竟然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死死掐住,并用力往外一带。   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灯光下,十只修长而粗糙,他戏谑地看着沉夏,双脚踩着地板上沉夏佝偻的阴影。   沉夏不可置信地咬住嘴唇,一滴汗顺着鼻尖坠落,砸中脚尖,“怎么会……”   “怎么不会?啧啧,你们和警方合作真是太愚蠢了……查了这么久居然连Ruby的外婆是BGC创始人这一点都没有查出来,沈希声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名侦探?”他只一只手就捏住了沉夏的咽喉,将他高高吊起,居高临下地欣赏他眼底的惶然和恐惧。   沉夏用尖锐地指尖扣住他的手臂,拼命地喘息:“你……你……早知道我们带走了……老太太?”   Iolite神色怜悯地瞄他一眼:“那倒也不是,前阵子家里出了点乱子,安全局高层又不停地找麻烦,我好不容空闲下来,你们就给我找了点乐子,其实这也不错。外婆离开时,难道就不能在家里留下点什么东西?……这样说,你那脆弱的心脏是否会觉得好受些?”   说罢,他抬起另一手,不痛不痒地戳了戳沉夏的心口。   果然,前段时间Iolite是因为BGC内部出了问题才分不开身……Ruby在Y市,所以就派他来了这边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混……你们这些……混……蛋!”沉夏因为缺氧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能依靠求生的本能将脖子上的手往下扣,在他的手背上留下几道血痕,但自己的力量毕竟与Iolite相距太远,挣扎了几分钟后,除了感觉到脑海中越来越浓郁的黑暗,就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疼痛。   希声……我疼……为什么会这么疼,好疼!   Iolite看着晕过去的沉夏,嗤笑一声:“真是没用,那么点病毒就让他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外婆……我们走吧,Ruby还等着我们呢。”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记古怪且得意的笑。Iolite把沉夏抗在肩膀上走出门,老太太在他身后神态从容地穿鞋、关门、落锁。   她的鞋底,一样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突突地闪出一道道微弱的绿光。 第78章 第四类接触15(完结)   灯光幽暗的展厅内,中央展台上的玛朗索母戒在淡红色灯光的照应下,流转出奇异的光彩。原本就颜色绚丽的椭圆形奇石,现在更加是光耀逼人,带着一股神秘的诱人气息,吸引着每一个从它面前路过的人都驻足观看。   有的人睁大眼睛,鼻子贴在了玻璃罩上。   有的人面带好奇地注意着展台上方的文字简介。   有的人看过一次之后又转回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才慢步离去。   其中,有一个穿着过膝风衣的男人也向这里靠近,他一头及肩的长发顺柔地梳在脑后,刘海俨然被发蜡打理过,表露出一种儒雅君子少见的凌乱美。在一位老人家移开位置后,迅速填补了进去,淡淡地微笑着看向这玻璃罩中的宝物。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枚戒指,但对于他来说……它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它本身,这是一件能帮他达成理想的珍贵宝物。   他要它,他当然要它,它就是他的!   注视着母戒的眼神忽而变得阴鸷起来,掩藏在他浓密的睫毛之下,但旋即,在展厅保安从身边路过时,瞬时变换成了平淡的眼波。   看完了文字简介后,也没有停留多久,他转身离开了这里,转而去观赏其他展品。每样东西他都认真看过,并且在藏戏面具的展柜面前徘徊了十多分钟,然后走到展厅外头的纪念品专柜前,买了一点小东西。   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扫视着展厅深处。   这时,一个穿着橘红色连衣裙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将手中的一瓶保湿喷雾递到了他手中。   女子的裙摆不舍得从他手边滑过时,保湿喷雾已经落在了他的风衣口袋里。   男人似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遣,在展厅外买了一瓶苏打水喝干之后,又转回到展厅门口,但这次他没有进去,而是站立了片刻,随即便站在一个角落里,身形雀跃地望向入口,像是在等待什么。   一行路人走过,都非常有经验地认为,这个容貌出色的男人在等待他的女友,要么就是情人。   然而,一分钟后,一双高帮帆布鞋走进了他的视线,紧跟着……卡其色的束脚裤,蓝白条纹的V领针织衫,以及那一头黑亮的发丝,在他眼前组合成一幅妙不可言的景致。   被拦住的男人顿时有些惊诧,颇有些不可置信,但也只是一瞬的停顿,就在他插在衣兜中的手微微一动时,清爽俊朗的年轻男人对他出招了。   直勾拳朝着他的面门而去,右脚随即跟出,踢向他的小腿。侧身躲过对方手臂的回档,抬手用手掌包裹住直逼到自己眼前的拳头,膝盖屈起,甩出一记侧踢。对方用快速的移动化解了他的攻击,掀开风衣,手指就要摸到腰间的东西……却被一个迎面蹬踹打断,不得不用双手先遮蔽住要害,再想办法伺机去擒住已经触摸到了他后背的手。   他们的打斗引起了保安们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想要用电棍威吓住两人;展厅里本该还是一片宁静,只有轻微的说话声传来,却突然爆发出了连接不断的惊叫声,惊叫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可以听得出,是不同人发出来的。不一会儿,率先有一些人跑了出来,接着是捂着鼻子嘴巴冲出来的,和惊惶失措踉跄着跑出来的……   希声不想再多做纠缠,故意卖出一个破绽滚倒在地,翻身就手扔出一枚发着寒光的东西,直奔Ruby的脑门。   Ruby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转头一看——竟然只是一支钢笔?   再想要抽身逃走,一把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希声拍拍尘土从地上爬起来,扭动了一下脖子,“真慢啊……里头的人都搞定了?”   端着枪抵住Ruby太阳穴的正是方恪,他直直盯着手中的战利品,回答道:“哼,小喽啰而已,简直就不够看!”   Ruby依旧表情不变,但眼眸里早已充斥满了惊讶与迷惑。他看了看希声,又瞪了眼方恪,“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那明明是他准备好的笼子,怎么自己反而成了他们瓮里的鳖?   “你问我怎么做的?”希声略带嫌恶地斜睨他一眼,摊了摊手,“你摆明了要做个笼子来引我们上钩,我们不来岂不是扫了你的兴?难道有你这样回回作大案都愿意抛头露面的大老板了,我还不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出来?呵,我就猜到你会戴着人皮面具混进来,你太自负了,等一拿到东西在洗手间换上另一个,以为就能够轻轻松松离开,完全不会被人察觉。对于高仿真面具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啊……这玩意好则好矣,就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有了它你就不能变化表情了。刚才你在入口不是通过了金属检测仪的扫描吗?我知道那东西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在身上贴个干扰仪就能屏蔽掉它,顺顺当当将枪带进来。但是很可惜,那并不是什么金属检测仪,而是——高精确面孔记录仪!”   Ruby哼了一记,这下明白了,“原来如此,你们记录下了每个进入展厅的人的面孔,然后通过所有的监控摄像,利用几台电脑做同步表情跟踪分析。当你发现哪个人在几分钟内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时,就列为怀疑对象了……”   希声咧咧嘴,“感谢特种部队部门提供的高尖新仪器!”   他看着希声勾起一抹冷笑,“聪明,我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不过,单单凭着这个,你也无法确保能阻止我吧,你知道,我每次都不是一个人行动的。NONO,沈希声,你别指望用虚张声势那招来套我的话,我不相信就凭这点伎俩,你们能抓住我布置在展厅里的所有属下!”   方恪很是看不惯这副嚣张姿态,一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你小子敢拒捕?”   Ruby吃痛地捂住肚子,恨恨地抬起头,“我要见我的律师,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现在顶多算是嫌疑人!你就等着我投……”   “诉”字还没说完,方恪便又给了他一拳头,“让你老实点还不听话,你还拒捕?!”   恶人自有恶人磨,Ruby拿对付警察那一套对付方恪,显然是不成的。   希声忍着笑走过来,协助方恪将他扣起来,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那瓶保湿喷雾。“这就是改良过后的KA8麻疹病毒吧,你说你还能有点新意么……不是病毒、炸弹就是纵火行凶,哦对了,还有人皮面具,哪一样不需要钱?怪不得你先实施的经济犯罪,你还真是挺有钱的,千万富翁,还是亿万富翁呢?但就算你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又怎么样,死了还不是一样什么也带不走,而且……你马上就要在监狱里祭奠你曾经辉煌了。”说罢,用指尖摸索起他的下巴边缘,一直摸到耳根后头找到了一道凸凹不平的接缝,刮起来一撕,疼的Ruby禁不住“嗷”了一声。   这人皮面具虽说是由高仿真材料做成,摸起来和人的皮肤所差无几,看过去瞧不出一丁点儿破绽,但假的就是假的,仍然只是伪装工具,不能当做另一张脸。   为防止他身上还夹带有什么其他的高科技作案用品,希声对方恪建议道:“还是把他扒光了看看吧,头发和脚趾也要检查……下身也不能漏掉,等回到警察最好再让家悦给剖一剖,要是他在身体里植入了什么GPS定位装置可就麻烦了。”   方恪狡黠一笑,甩手把Ruby扔给了自己的部下,“听说这位的床上功夫相当不错,哎,便宜你们了!”这口气,哪里是什么军人,活脱脱的一黑帮流氓啊?!   几个部下相视而笑,每人脸上都是一副“老大果然又得瑟了”的表情,拖着脸色终于苍白如纸的Ruby下去了。   “你和方跃早该找我们合作才对,什么安全局,培养几个双面间谍和安插眼线还可以,对付这种人,哪有我们手段多?”方恪不屑地吹了吹黏在额上的刘海,一招手,让大家收队。   实际上,他们压根没有想过要抓到Ruby带来的人。在希声捕捉到Ruby的踪迹时,他就让方恪手下的便衣特警进到了展厅里,放置了几个模拟爆炸声控器。这东西是一种恶作剧用品,能模拟水管的爆炸声、玻璃的碎裂声,声音大小可以调控,但必须近距离的遥控。Ruby从不贸然行动是没错,但这次他为了设置圈套,非要等着将希声引出来之后再下令属下在人群中释放KA8麻疹病毒,不料展厅里的大部分人已经被接连不断的模拟的爆炸声给吓了出来,他预想好的计划也就没有了实施了意义了。   至于母戒,希声从来没认为他会在展会上直接偷走,这人的脑子里不知道埋着多少道弯弯,千尺沟壑的,他没有必要选择最冒险的一种盗窃方法。   当然,抓到Ruby并不意味着胜利,Ruby不是个害怕进警局的人,他行踪诡秘可也不是完全掩藏踪迹,这人的作案风格有个最大特点,那就是亲自操刀,他享受的是那种被警察追逐,在刀尖上跳舞的快感。   上一次被抓到也没见他紧张恐慌过,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Ruby坐在审讯室,低着头沉默许久,蓦然笑了:“沈希声,我的确很欣赏你,但这一次……你、输、定、了!知道为什么吗?你抓了我不要紧,反正证据不足,24小时后你们还得乖乖放了我,但尹沉夏呢……你怎么不想想,你那亲爱的哥哥尹沉夏到哪里去了?”   希声冷冷地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家悦接到消息从外头走进来,刚好听见他说的这番话,立刻讽笑地走上前,手上夹出一根晃人眼眸的银针,“Ruby是吧……都被抓住了还这么从容不迫,真是教人刮目相看,听你的语气好像知道沉夏在哪,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我扎你一针,你说一次地址,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真像传说中的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是boss么……这点小小的痛楚应该不看在眼里吧?”   Ruby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但眼看着家悦拿着银针肆无忌惮地逼近,呼吸的节奏还是变了!   与上次相比,他们这回的神态都泰然多了,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希声对监视器打了个手势,面无表情地对家悦点点头,“两个小时后内不会有人打搅你在这里练针法的,随意……”   “喂……你,你敢!……我的律师呢?在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Ruby的声音终而被掩盖在关门声中。   “谁管你说不说……”小声嘀咕着,希声穿上外套,拿出车钥匙准备下楼,被方恪喊住:“刚传来消息,母戒还是被盗走了,就在Ruby被我们带走之后的十分钟内。”   “哦,这样啊。”希声淡淡地应了声,似乎并不惊讶,只深深地看了方恪一眼,得到对方一个点头,继续往前走。走到车库开出自己那辆最近改造过的跑车,风驰电骋地赶往距离Y市有三个小时车程的G市。   在这个城市里,某座三层楼的小别墅内,一个男人笑声朗朗地挂断了手机,随后起身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片刻,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倾斜着身子举起酒杯道:“外婆,拿到戒指了,但Ruby进去了……我想等明天十点过后,就去接他。”   殷老太太也面露喜色,眼角边流泻出一丝兴奋与狂热,“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我们必须成功,也一定会成功!哈哈哈,没想到啊,我年轻时候没能完成的理想,竟然能让孟殷帮我做到,他没有让我失望,比他那对懦弱的父母要强了不止两三倍!”   孟殷的人格在儿童时期其实是非常不稳定的,在形成的关键期却遭受父母双亡的打击,随后搬去与这位是非观扭曲的外婆同居,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咳咳……呵……”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阵的咳嗽。   “尹沉夏,现在的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我一个老婆子骗了吧……”略带嘲笑的嗓音在沉夏耳边游荡,那笑声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一般,枯糙的令人作呕。   谁能想到,在老妇人慈祥的面容之下,居然会是这样一副阴暗的嘴脸。   沉夏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瞟了眼墙边的摆钟,计算了一下时间,不打算再忍下去了,“啊呸!我不甘心?怎么会呢……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我怎么会不甘心?那个因为不甘心要含恨而终的人,是你啊——殷老太婆!”   “你说什么?”死到临头,这个短命小子还在得意什么?   舔着唇边酒渍的Iolite,也将眼睛眯了起来。   Iolite的年轻时代过于平静,但他骨子里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渴望被万众瞩目,渴望被崇拜,掌控一切他所想掌控的金钱、名利,还有……弱者的命运。他无聊的人生在遇见Ruby才焕发出意想不到的光芒,而Ruby的外婆则让他触摸到了更疯狂的东西。   沉夏故意闭着眼睛静默了几分钟,等到他们有些不耐烦了才缓声笑道:“你们不如拉开帘子看看,现在外面的景色……”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殷老太太和Iolite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Iolite走到窗前,有手指头支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外头的街面上什么都没有,连行人的影子都没有半个。   “外婆,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怕我们杀死他,所以在这里玩空心思地和他们打心理战……”Iolite自认为还是比较他和沈希声的把戏的,不以为意地哼笑了几声,继续喝他的红酒。   “是吗?你再用望远镜向远处看看呢?”沉夏继续发出笑声,他并不打算停止。   Iolite不想理会他,但殷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找出望眼镜,掀开窗帘的一角,望了出去。   几秒钟后。   “该死……有三四辆陌生的车!”Iolite将望远镜递给震惊的殷老太太,走过来便给了沉夏一巴掌,“说!你是怎么和他们联系的?”但又觉得不大可能,他们一路回来极为隐蔽,而且沉夏因为被他掐晕了一直没醒,直到进来这间屋子,才给他淋了一瓶水。   沉夏从鼻子里哼出声音:“不,不是我。我可没那个本事……分明是殷老太婆自己把人给引来的。”   “你说什么?!”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她,胸口上又是一痛。   沉夏暗暗地想,你个死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还下手这么重?老不死的,臭妖婆!   “就是你,使你自己画出了坐标,带领他们一路跟过来的……怎么,还不知道为什么?”沉夏送给她一个同情而轻蔑的眼神,“你确实很厉害,假装腿脚不便要做轮椅,做出自己半身不遂的假象,好让我和希声围着你忙前忙后,你呢,就坐在轮椅上编造一通又一通的谎话等着在适当的时机说出来!当然,说的话亦真亦假,不然我们怎么会上当,还自以为是地套出了不得了的线索……但你得意忘形了老妖婆!”   殷老太太狐疑地盯着他的脸,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看破的事实,“不可能,我哪里露出了漏洞?!你在诓我!”   沉夏喘口气,继续说:“如果你因为女儿女婿的死打击过重,造成了选择性失忆,那么一切与他们死亡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事情,你都该忘了才对!但你的情况也未免太稀奇了,居然只在脑袋里裁掉了他们死亡那两三天的事情,对于他们死前和死后的发生的事情,还都记得那么清楚?!还有你告诉我的,Ruby在不同的时间给你讲的故事……杂而有序,是有相互关联的没错,可既然它们都是故事,在你的印象中还是一个十来岁孩子讲的故事,怎么可能将事件的发生的地点、案发时间、目击者反应都说的那么详细?当时我在阳台上对希声复述故事情节时,心里就已经在怀疑你了,后来我们着手去证实这几桩案子,发现案卷和你告诉我的相差无二时就更加认定了,你在对我撒谎……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这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人对于案件最大可能的了解!   不过,查查也无妨,动静不做的大一些,不真的让警方和安全局的人都忙起来,你和Ruby怎么会相信我们真的上当了呢?   跟着,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腿了,每次夜间你都不曾起夜,这让我很意外,因为老人家的膀胱都不太好,起夜一两次都非常正常,但你从不喊我帮忙。有天晚上我强打着精神不睡,总算发现了原因,你会起夜,因为你自己上厕所就很麻利,又哪里需要我帮忙?你想的也实在周道,每次坐着轮椅去厕所前,先帮我关上了门。而你起夜的时间较早,凌晨一两点,那个时候我才刚睡下不久,自然睡意正酣,不会起来。   不久,你提出要给Ruby打电话,我就知道你恐怕是要有进一步行动了,才会来试探我……你也担心我是不是怀疑上了你,但我的表现让你非常满意。所以,Iolite出现了,但你不知道,我在怀疑你那天,便在你鞋底嵌入了一枚定位仪。这种定位仪较为特殊,受到压力时才会发出信号,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骗我,这东西装了也等于白装,但你骗了我,所以在你走出大门那一刻起,它就成了一个会几秒钟报告一次方位的信号发射器。”   房间里蓦然一片沉寂。   “……这么说来,你几次和沈希声通电话……是故意让我听见的?”殷老太太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不但被一个不到三十的小年轻蒙骗了这么久,还帮着他们完成了这处戏。   她望着浅笑愔愔的沉夏,就想扑过去扼住他的咽喉,看他在跪倒在自己脚下呼救,看他两眼暴突地对自己求饶!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的自尊受到践踏,开始失控地嘶喊起来。   Iolite则比她冷静的多,尽管得知沉夏早就察觉了老太婆的骗术也异常惊讶,但他更在意眼下的状况。他从抽屉里拿出两把枪塞进后腰,掏出一把钥匙抛给殷老太太,“这里已经暴露了,不能再待下去……但幸好戒指已经被送出去了,我们计划还是会成功,既然马上要成功了,那BGC总部暴露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外婆,你还在等什么?”   殷老太太这才镇静下来,拿着钥匙去开保险柜的门,要把BGC这么些年来的黑合同、黑账本还有成员名单都烧掉,不然落到警方手里那可真是全完了。   但显然,他们已经晚了!   Ruby自作聪明的从不对手下人透露的总部地点,以致于如今方圆百里都没有人能及时赶来救他们。   别墅的报警系统突然铃声大作,二楼和三楼的窗户都应声而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进院子的武装特警顺着绳索从房顶滑下来,用金刚石切割器划破玻璃就扔进来数十颗催泪弹,如迅捷的豹子一般跃入,对准站立着的两个人影就发动起攻击。   十五分钟后,沉夏被担架抬了出来。   方跃凑过去检查他的伤势,发现都是皮肉伤,情况还不错,就是方才被催泪弹呛的又晕了过去,心里忍不住嘀咕:哎呀,早要他们不用催泪弹了用别的了,就是不听自己的!大哥的手下的人也太过分了,没一个拿正眼看自己的!   沉夏一张开眼看到方跃,就不客气地骂起来:“TMD你想呛死我啊!”   方跃无语凝噎。   裹着毯子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喝了水吃了干巴巴的面包,沉夏才又有力气说话了,询问了他和家悦被绑架时的情况,又简单地说明一下这次自己和希声的全部计划。   “最后要不要深入虎穴,是我临时决定的。希声不想答应的,但奈何他怎么也说不过我呢,再说重新换个人示弱让老妖婆绑走也不实际,我本来就病着么,装病示弱是最像的,本色演出加上一点随意应变,不容易引起怀疑。再说,老妖婆在哄我,我也在哄她,她一直做幕后黑手做惯了,这回被我们逼得不自己出手,多少是有些手生的……”沉夏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甩开毯子从车上跳了下去。   “唉,你还没说完哪!”方跃这个气,看着不远处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立时倒了牙。啊啊,酸死了,还是快点回家找家悦讨颗糖吃。   确认沉夏只是一点轻伤,希声脱下身上的衣服裹住沉夏,什么也没说,捧起他的下巴就凑过去,果断堵住,迟迟不肯松口。   五分钟后,他一把拉开Iolite所在的那辆车的车门,一言不发地挥过去两个拳头,都打在了他的脑门上。随后,提起脚想往殷老太太身上踩下去,犹豫了一会儿,换了张笑脸给她,慢条斯理道:“放射性超强的母子戒呵,打算搜集起来害一个人么……到底是谁值得你们筹划这么多年,只为了求得一个绝佳的谋杀机会呢?让我想想啊……下个星期,数十年不露面的西藏活佛要上京与国家领导人会晤,如果随行的礼物中多了一套藏族的戒指,他该是不会怀疑的哦?这套戒指那么特别肯定是会被活佛看中的,送给某位大人物的几率非常之高……他却不知道此戒指就是彼戒指,因为聪明的贼人更换了戒拖。贼人们的目的,就是等着这套戒指在后来被发现有问题,等着看活佛牵扯进这场有蓄谋的谋杀事件中,等着大人物派人去西藏调查……然后,趁此机会,鼓动达赖势力再次兴风作浪!”   殷老太太这一回是真的懵了,眼眸快要瞪出眼眶,他死盯着希声,用她仅剩下的一点力气问:“你……你们怎么可能知道的?”   希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眼,轻叹道:“你培养了一位和你一样丧心病狂的外孙,却好运地有一个生性善良,衷心爱国的女儿。”   沉夏在寻找Ruby日记本的时候,无意中却发现了他妈妈藏在箱子里的日记。他把日记中内容用手机拍摄下来发送给希声后,希声告知给年中正,安全局还能放过这条线索?自然立刻将殷老太太的底细挖了出来,其中艰难不用细说,但她是三十几年前暴动事件中的首脑份子的事情已经暴露出来,再联系这个月活佛要进京的事件,他们便做出了大胆猜测。   “所以说,我们根本就不害怕你们偷走那枚母戒,活佛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会严加防范。”说完该说的话,也当让她输的瞑目,希声无意去看她和Iolite有何种表情,潇洒地转身,将一切恩怨情仇都留在了身后。   方跃看着他俩回到车上,便腻在了一起,煞风景地问:“但KA8麻疹病毒怎么办?他们到底有没有解药啊,沉夏……你的情况不是恶化了吗?”   沉夏从希声肩头支起脖子,抿嘴而笑:“那是病毒的副作用没错,但那并不是恶化的迹象。出院前研究所的老头们就告诉我们了,这种病毒感染过一次,只要抵抗过去了,就会在体内产生抗体,不过副作用还是会延续一段时间,例如浑身乏力、眩晕、神志不清等等……但忍过去就好了。而且,他们提取了我的免疫球蛋白拿去做研究了,所以KA8麻疹病毒已经算不得他们BGC的秘密武器了。”   方跃撇撇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操,我俩干嘛不早说啊,害我和家悦担心死了!”   沉夏和希声对视一眼,都无辜地眨眨眼:“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呀!”怎么,那群老头只告诉了他们两个吗?   研究所的老头们以为他们告诉了其他人,他们以为老头们告诉了其他人,结果……好嘛,大乌龙了!   方跃无语地盯着他们两人看,看的他们快发毛了,问:“你们说,世界上怎么总有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尽穷折腾呢?”   沉夏和希声相互看了看,以为方跃在说他们两个,后来才会意过来,这厮在感叹这个盘根错节终于了结的案子呢。   “有的人吧是认为自己理应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嫌弃起现在的日子,非要得到自己所谓的那个好日子,所以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有的人是觉得别人过上好日子是因为抢走了自己的好日子,所以费尽心思想要抢回来;再有的人,是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有好日子,所以也不让其他人过上好日子……”沉夏把一大堆好日子绕过来绕过去,把方跃给绕晕了,最后只好举手投降,乖乖开车送他们回Y市。   Y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喧嚣,但永远没人知道,在那些被人忽视的阴影里,还有没有罪恶继续生根、发芽,蔓延成长。   这个世界有喜有悲,有苦有乐,有正义也有邪恶,有人高兴就有人伤心,有人成功就有人失败,有人寿终正寝就有人含恨而终……   一切绚烂与浮华的背后,依然是尘归尘,土归土。   生活一直就是酱紫。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会有番外,应该会出定制,有兴趣收藏的都举个手哟!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后来 八月,金桂飘香。 沉夏最近很忙,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夜晚十一二点还不肯从电脑跟前离开,一双手从早到晚在键盘上啪啦啪啦个不停,两眼却好像着了魔似的,盯着屏幕放绿光。 “哥,吃饭了!”希声端着可乐排骨在客厅里喊。 键盘声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哥,花园里的小桂花都开了哟~”希声打开玻璃门,故意用手掌往里头扇风。 啪啦啪啦声比刚才更大了点。 希声望了望窗外,心一横,拢起嘴巴大喊:“哥,我出去约会了!” 好半天……“你要出门啊,记得给我买个散热板!啧啧,手指头都半熟不熟的了,热死小爷了!” 希声无语,扶着额头回到客厅里,愤愤然拿起筷子夹排骨,一个接着以一个往嘴巴里塞,“哼,行啊,连我亲手做的排骨都不要了……那就当没做过!” 瞬时,“希声,排骨你不许吃,都是我的!”敢情这人耳朵没聋么。 希声冷着一张脸继续吃,看了看排骨,又看了看自己的碗,还是轻叹了口气,把排骨给放了回去,对着其他的菜出气。吃完之后,添碗饭放在桌面上,把没有动几筷子的排骨和番茄鸡蛋搁在旁边,用个绿油油的大罩子罩好。 洗了自己的碗,洗干净双手,回到房间拿钱包和钥匙,在玄关换鞋,磨蹭了好半天不见沉夏蹬蹬蹬地跑出来,暗暗地皱起眉头。忍了忍,还是把话憋回了嗓子眼,面色阴郁地出了门。 “怎么最近我的吸引力下降了吗?”走在马路上,希声边摸着自己的脸,边看旁边橱窗里的人影。 俊美十足的一张脸,被阳光勾勒出疏朗的线条,一双眼极其有神,眼眸黑的发亮,就是比平日稍微冷了点。 “没有啊,这不挺帅的?”希声搓了搓脸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回过神发现几个小姑娘正盯住自己猛看,齐刷刷的脸色绯红,脸上的那种表情他太熟悉了,学校里那群新生们第一次也是这么一副见了鬼却又满心心甘情愿要靠的更近些的神态。 希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快步走了过去。 身后响起一阵阵叽叽喳喳的麻雀声。 离家不远就有一家卖电脑耗材的店子,希声是老主顾了,三天两头过来一趟,店主都和他成为朋友了。 “呦,沈老师,又过来买鼠标啊?”店主一见他,就笑着打招呼,他也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位俊俏的大学老师老是砸坏鼠标呢,过去也没听过有这种癖好的人哪? “哦不是,要一个散热板,五个风扇的那种有吗?”希声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上次买的鼠标还没砸呢,昨晚上伸手要把沉夏拦腰抱起来时,没想到他居然有了提防,屁股愣是像黏在椅子上了,害得自己去洗冷水澡。希声纳闷地一看,顿时咬牙切齿,他丫的用两根带子,把腿整个给捆在座椅上了! 店主忙道:“有,有!有新货,好几种颜色呢,挑一个?” 希声点点头,低头去看玻璃柜台,手指白色一个,“就它了。”近来沉夏喜欢上了白色,什么都要用白的,估计是被自己笔下的白衣大侠给弄疯魔了。 这时,一个红彤彤的人影从店门口慢悠悠地滑过,瞄了希声一眼,步子骤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蹭一下不见了。 希声付好钱,把散热板夹在胳肢窝底下,瞥了门外一眼。 自从自己大学毕业留校任教到现在,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接案子了,现在正是闲得慌,于是非常没有必要的多想了起来:有人跟踪我?……太好了!多来几个呗,我好消遣一下,也免得每天回去当那欲求不满的怨夫! 但等他兴致勃勃地走出去,什么可疑的人也没见到。 “无聊啊……”希声悻然地摇着头走回家,打开大门往客厅一看,桌子上的饭菜温丝未动,霎时脸色一沉,放下东西走进卧室。 “吃饭!”他站在沉夏背后,凉丝丝地说。 “等……等一会,马上!最后一段了……”沉夏随口说了句,继续专注地码字,没看到希声脸上难看的表情。 “忍耐,忍耐,忍耐……”希声握着拳头深呼吸,呼吸平复之后转身去了厨房,拿出冰箱里的苹果和橘子,打算做个水果沙拉。沉夏这两个星期一直都处于癫狂的码字机状态,怎么劝都不听,不记得吃饭不记得吃水果,自己只好多操些心。 不过,一个征文比赛而已,真值得沉夏这么上心吗? 原来,6月底的时候,几大文学城联手在网络上举办了一次征文比赛,题材限制在恐怖、灵异、悬疑、侦探小说的范围内,吸引了千万读者的围观。这次比赛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最终的奖项,而是参赛的门槛,不管是小透明还是早就成名的大神,只要你有拿得出手的作品,都能报名参加,来者不拒。 比赛规则很简单,在比赛开始之后报上自己的笔名和书名以及联络方式,在截稿日之前提交完结的作品即可,作品的字数要在25万~30万字之内。读者可以顺意阅读任意一篇参赛文章,但作者不能拉票,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办法拉票,因为作者名会被隐藏,不让读者们看到。仅凭作品的质量,读者自行选择要不要投票,要不要扔花和砸板砖,这样一来,小透明和大神都挺服气的,认认真真雕琢文字,力求陶腾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来。 不过,主办方在策划时疏忽了一点,那就是没有限定文章的性向,结果可好,各方妖魔鬼怪都聚集了过来,男男组队的文章大有盖过男女一对的趋势,其中有一篇人气最高的名叫《三生集冤录》,走的是悬疑加侦探的路子,两位男主角在性格上都有极大的缺陷,故事背景很比较普通,类似于宋代与明朝的架空,但就是令无数女读者着迷,一天不见作者更新,她们就狼嚎到半夜。 此文的操刀人是谁呢?正是眼下坐在笔记本前急速盲打的沉夏。 希声做好了水果沙拉,还不见沉夏出来吃饭,真的有点生气了。一声不吭地走进去,站在沉夏身侧,看到他摁下了一次保存键,抬手就摁掉了电源。 “啊!希声,我还有两百字的!”沉夏抓狂地要挡住他的手,结果还是看着屏幕黑了下去。“你干什么啊,我说了还有两百字的!” “两百字?你两百字过后又两百字,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希声不管他怎么叫嚷,伸出胳膊要把他从椅子上捞起来,不料被扑腾的沉夏踢了一脚,当即就火了,一把拽下他的裤子,低头,对着那雪白的屁股就是一口! “呀!”沉夏尖叫着蹦起来,双手捂住屁股,“你你……你又来这招!”脸红的可以做番茄酱了。 希声无视他泪汪汪的眼,板着脸瞪过去:“吃饭!我再说一遍,吃饭!” 沉夏把裤子拉起来,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发现他眼睛半敛,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走过去搂住他的腰,“嗯嗯嗯,我这就去吃……保证吃的一颗米也不剩!” “哇,这个好吃!极品!我家希声做的菜都是极品,什么五星级的大厨,那根本不够瞧的……”沉夏边吃着边对着希声叽叽哇啦,但希声也只是看着他,偶尔推推盘子,就是不说话,看他吃完了抽出一张纸给他擦干净嘴巴,然后收拾碗碟去厨房洗了。 沉夏这才感觉不对,惨了,希声真生气了?安静地坐着回忆了一下,发觉事情严重了,怎么办……从昨天开始我好像就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 希声自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但若是他被这么狠狠忽略了一顿,也是会冒火的。 沉夏心虚地挪着步子走进厨房,从后头伸手,头歪过去,把他的腰紧紧搂住,胸膛贴住他的后背,拿脸蹭他的脖子,“希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那个,我也是想早点写完,到时候好和你一起去加拿大么……” 沈月琮和茹宵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加拿大买了个农场,请了好些工人养了一大群长毛羊和奶牛,沉夏一听就来了兴致,一定要去挤奶。 良久,希声轻轻叹了口气,勾起他故意凑过去的下巴啃了两口,“我气你什么你还不知道?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什么也顾不上了,明明身体还不好……” “是,我错了!”沉夏点点头,眼睛亮闪闪地向送上自己的嘴巴,那乖兮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诚恳。 希声自然不客气,抱住他的脸蛋就把人拖过来,压在大理石台面上,唇贴唇埋头啃。 ---河蟹爬过----- 将他贯穿到底的那股力量实在过于强大,让他一度屏住了呼吸,又痛快又难过,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只能无措地踢打着双腿,然后死死咬住希声的肩膀,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 “呼……好爽!”沉夏躺在希声身下,不停喘着气,托起他的脸吻了吻,过了几分钟,大力拍了他的臀部一下,“再来一次!” 希声眨眼一笑,揪了一把他的后腰,“翻过去,让你更舒服!” 沉夏乖乖爬起来换姿势,很快脑袋又进入了一片空白。 一个月后,征文比赛落下帷幕,所有参赛作品都画上了句号,那些进入了前十的名次却不幸没有码完最后一章的,也得了个安慰奖:一纸五年的签约合同。 大奖花落谁家已经没什么悬念,《三生集冤录》的票数之高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甩了第二名好几条街,文笔和情节都异常精彩,主办方也无话可说,可谓是众望所归。既然大奖出来了,那读者的福利呢?主办方有言:要举办颁奖仪式的哟,不来的作者拿不到钱哟! 读者们在论坛上笑的唾沫横飞。更高兴的是生香真色的粉丝团,当《三生集冤录》作者的ID“生香真色”一被公布出来,几个QQ群都炸了锅,沉夏的微博也被轰炸的不行,本来就只是隔三差五上来吐个泡泡,这回是连自己的泡泡影儿都见不着了。 关于去不去,沉夏很是挣扎了一段时日,正好希声放着暑假没事干呢,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去了,大不了到时候领了奖就马上跑呗! 两人高兴地收拾行李坐上飞机,就当是去A城旅游的。 这是A城的一家主题式冰激凌店,店里头的墙上充斥着玲琅满目的漫画,各种风格都有,国内国外的也都有,但不是什么贴画,全是人一笔一划手绘上去的,很有特色。有些画的局部还是立体的,例如有的人物鼻子挺大,就真做了个仿真鼻子给按上;有帽子的就弄个真帽子拆掉一半,粘在上面;有美女的衣服上还镶嵌了水钻,没理由的华丽丽。 希声和沉夏一找到酒店安置好,就发现了这家店,在外面瞄了一眼觉得很合胃口,便推门走了进来。 “我去上个洗手间……”沉夏指了指里面,让希声去点两份炒冰。 找了一个双人座坐下,希声看着店家手写的餐牌,被几个表情符号逗得微微一笑。看了一遍,对旁边的女侍者招手:“麻烦你!” “一份菠萝葡萄炒冰,一份奶酪香芋冰激凌。”希声面带微笑地说道,两根手指夹着餐牌上下一翻,在空中翻了个落在手上,顿时就听见耳边“呵……”的一声倒抽气。 女侍者看起来年纪不大,长得比较俏皮,嘴巴薄薄的,双眼皮挺深。希声就蹙起眉头,这女孩子看起来很机灵啊,怎么反应这么慢呢?只好重新说了一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听见了吗?” “哦,好的!您,您……稍等!”她支支吾吾说着,拿餐牌遮住耳朵,一溜烟跑了。边跑,边拍自己的胸口,嘤嘤嘤~~怎么那么帅!一不留神,撞在肉乎乎的女老板身上,立时被骂:“紫述!又是你,一看见长得漂亮点的男人就走不动路!” 紫述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往后带,“这回不是我花痴,是真的好帅!”女老板冷哼一下,往希声这边扫了一眼,一吸气,也不说话了。 希声两眼往着门口,抬手摸下巴。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是两个打扮新潮的小年轻,长相干净,二十岁上下,男的冷着脸女的抿着嘴,都表情木然地扭头看向旁边,看起来像是刚吵过架或正在闹矛盾。 就见女孩子拉了男友一把,坐了下来,“我要吃樱桃味的,你帮我点。” 男人神色略有不耐,说:“这家店没有樱桃味的,换一个。” “不,我就要殷桃味的!”女孩子撅着嘴巴,似乎有些不讲理。 “我说了这家店没有樱桃味的,你非要来这家?这家就是没有樱桃味的,其他的都有……”男人说着给餐牌递给她看。 走过来的紫述小姑娘也说:“是啊是啊,其他味道的也很好吃的!” “可我就要樱桃味的!” “都说了这家没有了,那去别家?” “不要,我就在要这家,就吃樱桃味的,你给我想办法!” “……我没办法。” “我就知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女孩子气哼哼地拍桌子。 “……好吧,我不爱你了……”男人没辙。 女孩气的差点哭出来,“你,你昨天还说爱我的?” “……那现在不爱了。”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昨天还爱的,今天说爱就不爱了!你TMD不是个男人!” 店里面的众人默然,都等着看这个男人怎么回答。不料这位男人表情淡然地回了句:“那好吧,我不是男人。” 希声闷着嘴笑,看来这男的被逼的烦了,十有八九要和她分手。 女孩真的哭起来,“5555555我不干啊,你要是变成女人我怎么办啊,我堂堂苏家大小姐苏伊怎么能搞蕾丝边呢,5555555……” =0=众人都张大了嘴:这位美女搞错重点也搞错的太离谱了吧! 希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赶紧对其他人摆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别管我,大家继续…… 男人的眉头抖了抖,抬眼在店子里望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看到希声时突然就停了下来,起身就冲着他走过来,弯腰去拉他的胳膊,“我不爱你了,我和这个男的搞上了!” 希声甩开他的手躲到一边,嫌恶地瞪着他——老兄,你闹分手不要扯我下水好吧!这要让沉夏听见怎么得了!! 男人却像是横了心,趴过来想要箍住他的腰,挑衅似的对女友说:“看见没?我决定不爱你了,就算让这个男人搞,也不要你了!” 众人:o(╯□╰)o 名叫苏伊的女孩怔了半晌,也在店子里东瞄西瞄起来,忽然发现身后走来一个五官精致的不像话的男人,立刻像猴子似的扑了过去,挂在沉夏身上:“你敢让那个男人上!我现在就和这个男人去开房!” 大家还没消化完毕她的话,就听见不约而同的两声爆响,爆竹似的在地上炸了:“放开我男人!” 沉夏和希声互相指着对方身边的家伙,横眉倒竖。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人是一对啊,咦……都是男的哦?好几个人开始掏耳朵,掏完了然后继续看好戏。 迅速交换了位置,希声拉着沉夏的手坐下来,面沉如水地看着对面的小两口,清清喉咙,开始教训:“你俩闲着没事干找个人多的地方吵架还顺便劈腿找个无辜的路人做挡箭牌还有没有一点社会公德心脑袋进水了还是被人洒了胡椒粉了都不知道一人让一步才能开阔天空任鸟飞吗?” 沉夏拍拍他的手,从女侍者紫述手里接过冰激凌,挖了一勺子塞他嘴里:“冷静冷静。” 希声的嘴角抽了抽,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快要发飙揍人了,幸好他眼疾手快拦住,解释了清楚。 苏伊垂着头虚心受教,过了几分钟却仰起头看着他俩,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怎么了这是,分手分傻了?沉夏把勺子要在嘴巴里,疑惑地看了眼希声。 希声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苏伊好半天止住了笑,在包包里掏了掏,掏了张粉红色的小名片出来,双手递给沉夏。 沉夏纳闷地接过来一看,希声挨着他的脑袋帮他念出来:生香真色珍爱团海澜阁阁主,苏伊。 希声还摸头想呢,珍爱团海澜阁……什么东西?就被沉夏一把拉起来往门口跑,“快跑啊,要是被这群女人抓住那就可惨了!” “啊?”希声转身拖了把椅子把大门给堵上,和沉夏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心里嘀咕,有这么恐怖么? 片刻,就听见苏伊和紫述叫声在他们身后传过来:“啊啊,姐妹们快上啊,这次可不能让他们跑了!这都多少年了,好不容逮着一次,哎呀你们别跑啊!我们不会怎么样的,让我们一人摸一下就好啦!” 沉夏心底登时咚的一下,拽着希声跑的更拼命了。 长长的泊油路上,一道墙突然凭空树立在了他们的眼前,沉夏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这什么破烂情节啊,这又不是魔幻文,哪来的墙?!作者呢,作者你给我出来!” …… …… …… End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真的OVER!河蟹部分,会放进定制里,定制过几天就开,有全部的肉……还是开第二部的定制,如果还有要第一部的,麻烦说一声,我看人数多的话就再开一次! ==========================================================═ ☆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