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案一科 作者:藏妖 文案 自认平凡无奇的员警洛毅森因好友惨死误打误撞进入一科,逐渐发现身边还有一个诡秘的世界。 这都好说,只要是坏人他就敢抓!但是,那个貌似大脑缺弦儿的高帅富是怎么回事? 洛毅森:沈绍,你把话说清楚。咱俩到底谁欠谁的? 沈绍:我欠你两块钱。 神秘腹黑VS健朗聪明 内容标签:恐怖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毅森、沈紹、公孙锦、蓝景阳 ┃ 配角:苗安、褚铮、廖晓晟、 ┃ 其它:密案 第1章 修改版 说这里是巷子并不准确。若仔细看,只是由两面青砖墙隔开的通道,砖墙很高,绿色的爬山虎从墙头蔓延下来,在地面上蜿蜿蜒蜒。乍一瞧,像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绿色长廊。今天是满月,月光皎洁。幽深的巷子里却如泼了浓浓的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巷子的最深处,停靠着一辆黑色的汽车。汽车里没有灯光,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烁,瞬间又隐没了下去。车里坐着三个男人,后排上的那个年纪很轻,看上去大约二十三四岁。他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略白皙的面色显得两道剑眉和长长的睫毛尤为浓黑。直挺的鼻子发出规律的呼吸声,微微闭合的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放在控制台上的通话器沙拉沙拉了两声,随即传来另一方的声音:“三组,三组。” “三组收到。”副驾驶席上的男人立刻回应,“有什么指示?” “计划有变。叫小洛上来,快。” 话音落定。还在后面闭目养神的洛毅森猛地坐了起来。开了车门下去,贴着墙向前奔走,他略显单薄的身子就像一只灵活的猫儿,无声无息的与黑暗融合在一起。 顺着酒店后厨的门进去摸上三楼。绕过大厅的功夫里就听到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洛毅森的心里咯噔一下——出岔子了! 急忙推开休息室的门,一屋子的爷们气息险些把他冲了个跟头。他迫不及待地问:“队长,我负责外围抓捕,里面的计划安排我不知道。你叫我上来干嘛?” 罗队心不甘情不愿的瞥了洛毅森一眼,喝令其他下属,“扒了!” 一愣神的功夫,几个平日跟他打闹惯了的哥们已经上了手,洛毅森赶紧挡开他们,“别介,我自己脱!”虽然不知道的队长到底要干什么,但自己脱总好过被别人扒光。洛毅森快手快脚地把衣裤脱下,一抬头,瞧见躲在旮旯里的小黄,怀里抱着衣服,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底裤。 “暴露了?”洛毅森微蹙着眉头,问的直接。 小黄愠怒的回道,“情报有误差。王强手下的耿辉忽然回来了,他见过我。我不能再假扮服务生了。” 洛毅森挑挑眉,眼神落在小黄的底裤上,若有所思。 可怜的小黄察觉到洛毅森的视线,便特别正经地问:“毅森,我这裤衩你也要吗?” 洛毅森收回了目光,摇摇头,道:“尺寸太小。” “怎么会小呢?明明就是大了嘛。” “你俩严肃点!”罗队及时制止了他们。趁着洛毅森换衣服的空档,说:“按照原计划,王强那伙人应该在301包房,咱们也提早把窃听器和监控器放里面了。谁都没想到沈氏集团的CEO忽然来抢301包房。两伙人已经起了冲突,看架势,王强肯定抢不过沈家的人。毅森,王强的警惕性很高,我们不能冒险。今晚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里只有你最不像员警。你要抓紧时间,把301的窃听器转移到302。”言罢,对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神,“把通讯器给毅森戴好。” “还是别了。”洛毅森穿好了衣服,拒绝了队长,“这身衣服轻薄透,遮不住通讯器。万一被王强那边的人发现,今晚的行动就泡汤了。我就这么去吧。” 话说的没错。这家酒店的工作服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特别是男式的,裤子是普通的裤子,上衣也是普通的白色衬衣。可就是太薄,太透! 难怪方才洛毅森盯着小黄的内裤看,这傻小子今晚穿了一条嫩黄嫩黄的内裤!说来也怪,轻薄透穿在小黄身上也没觉得怎么着,换到洛毅森身上马上变了味儿。人家那小屁股翘的…… 罗队面色严谨地推开身边的下属,走过去,单手勒住洛毅森的脖子,把人卡在怀里,低声叮嘱:“窃听器放在301吊灯上面。你不带通讯器我们联系不上,所有突发情况只有你一个人处理。” 罗队的声音不高,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都像那捕猎的豹子,一身猛力隐而不发。洛毅森更是不敢怠慢,抿着嘴,重重地拍了一把队长厚实的背脊,“放心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洛毅森把微乱的头发整理一下,袖口系好,略弯了弯腰,缩了自己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样。从这里迈出去他就不是刑警洛毅森,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店服务生。 大厅正内,两伙人还在为了谁能进最好的包房301而争吵不休。跟王强等人交涉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洛毅森不知道沈氏的CEO长什么模样,看男人的气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趁着他们还在还在争执,洛毅森闪身进了301包房。 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稍远一点的边角几乎看不清什么。洛毅森扯了一张厚实的餐巾垫在桌子上,踩着凳子上去。单手摸了一圈吊灯顶部,摸到窃听器,微微用力抠了下来。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忽然开了!方才跟王强争执的那个斯文男人疾步走了进来,俩人一高一下,视线相撞,当场都愣住了。洛毅森的心又咯噔一下,今晚怎么这么多事!?这人怎么突然就进来了?他就是沈氏的CEO? “你在干什么?”发现包房的桌子上站着一个人,客人自然要问一问。 洛毅森故作紧张地把手缩回来,说:“灯泡坏了,我来换一个。” 紧跟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中年肥胖男子,凑上去对斯文人说:“秦秘书,这屋灯坏了,要不咱回302?” 我日你大爷!洛毅森在心里痛骂!我们在301装窃听器你们要抢301,我们把窃听器换到302你们要回302,诚心的是吧? 看到亲秘书犹豫的表情,洛毅森在心里打算,只要这人说换回去,他肯定撂挑子掀桌子,把这群程咬金扣在这屋。大不了回去挨几天处分。 哪知,秦秘书横一眼中年人,斥道:“你还嫌今晚不够丢人?”言罢,转回头冷眼看着已经跳下来的洛毅森,“灯泡换好了?” “换好了。”洛毅森陪着笑脸,“很抱歉先生,耽误您的时间了。各位请坐。”说着话,他打算绕过秦秘书出去,俩人错肩的时候,忽然被秦秘书抓住了手腕。洛毅森神态自若地扭头看着,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手里拿着什么?”秦秘书的脸色阴冷下来,“给我看看。” 洛毅森毫不犹豫地摊开手掌,手上什么都没有。然而,秦秘书的脸色还是不好,他问:“你不是来换灯泡的吗?换下来的灯泡呢?” 洛毅森微笑着回答,“我同事拿走了。您看,这么大个灯罩我一个人肯定拿不下来,是我同事帮着卸下来的。我把灯泡给他,他带出去了。怎么,先生还怕我修不好?”说着,按下墙上的开关,大大的吸顶灯顿时亮了起来。 秦秘书仰头看了看,这才放开了洛毅森。洛毅森出去的时候,不免在心里嘀咕:沈氏的人也不干净啊。 离开了301,洛毅森从袜子里把窃听器拿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302的房门。 这时候,王强等人还在咒骂沈氏的人。洛毅森规规矩矩地拿着精致的菜牌站在一旁,傻愣愣的等着他们点菜。一个混混看到了他,眼睛一亮,调戏了起来,“哎呦,这谁家小老弟啊?长的真招人疼。” 洛毅森只是抿嘴笑着,顺便搭腔,“哪位先生点餐?” “到这里来。”王强一时没怎么说话,这会儿掐了烟头儿,招呼洛毅森过去。 围着桌子坐的几个混混骂个不停。其中几个拿洛毅森出气,骂骂咧咧,手脚也不干净。洛毅森笑眯眯的忍下来,顺便夸奖几位大哥真有男人气概。结果,又被摸了屁股。好在上些冷盘的服务员打断了这帮人的胡作非为,让洛毅森有机会出去。临走,第一个看到他的混混忽然拦住了去路,一脸的猥琐相,笑问:“留下陪哥哥喝杯酒怎么样?” 洛毅森缩了缩脖子,故作胆颤的模样,忙不迭地说:“先生,你别逗我……” 还没等洛毅森说完,王强低喝了一声,把调戏他的混混骂了回去。洛毅森趁机脚底抹油,赶紧溜! 出了302的房门,洛毅森神态自若地走向休息室,路过服务台的时候朝里面扮成结账员的女同事看了一眼,彼此默契地避开眼神,各司其职。 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洛毅森跟罗队说:“窃听器放进302了,效果怎么样?” 罗队戴着耳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会儿,洛毅森脱下来的衣服里传来一阵震感。他掏出电话,看到了好友嘉良的号码,不由得心里着急。 最近,嘉良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多次打电话说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他。洛毅森只好答应他抽空去看看。可这会儿不行,他们在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是不可以接听私人电话的。 洛毅森把电话放回去,离开休息室继续做他的服务生。 302包房里。王强阴沉着脸,喝止还在吵闹的手下兄弟。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这时候,包房门开了,走进一个满头黄毛的小子。兄弟起身让座,让黄毛坐在了王强的身边。 王强问:“怎么样?” “拿回来了。”黄毛说,“条子一直跟着,我多跑了几条街才甩了他们。大哥,拿了东西赶紧走,这里不能待了。” 王强狠狠地抽了口烟,把黄毛给他的小包塞进怀里。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几分。一双眼阴仄仄的,从眼角到腮边有一条狰狞的伤疤,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脸上。他愤愤地说:“就这么跑路老子不甘心。”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这边情况好一点再回来。” 王强说:“明天走。” “大哥!今晚不走可就危险了。我都被条子盯上,他们肯定也派人盯着你呢。” 闻言,王强不屑地冷笑一声,扭头贴在黄毛的耳朵上,低声说:“盯上又能把我怎么样?他们没证据!我说明天就明天,今晚还有事。疙瘩头有批货要进来,我准备吃一票再走。” 这回,黄毛不吭声了。他皱着眉思量片刻,遂靠近王强耳边,低声问道:“疙瘩头又走了什么货?” “不清楚。反正都是好东西,出了手就能赚翻。不吃他一票,我心里不舒服。你去安排一下,找几个手上功夫过硬的兄弟,下半夜两点办事。办完事直接走水路。”说完,朝着几个兄弟使了眼神,其中一个不以为然,笑道:“大哥,这里安全。没事啊。” 王强狠狠瞪了那小子一眼,低声道:“谨慎点。”说完,其他人七嘴八舌聊了起来,而王强却开始脱衣服。他戴了一个黄色的头套,换了黄毛的外衣;黄毛戴了黑色的头套,还在脸上粘了一个劣质的疤痕。俩人换装完毕,黄毛故意大声说:“大哥,那我先走了。” 站在服务台后面的女警员不着痕迹地给对面的洛毅森递了个眼色,下一秒,他看到黄毛从302包房走出来。黄毛的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梯。 不知怎的,洛毅森觉得哪里别扭着了,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感,又想不明白。 “黄毛”已经走下楼梯,到了缓步间。刚好跟从下面上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高足有一百九十公分,完全挡住了又矮又挫的王强。急着跑路的王强下意识抬头看着,看到男人如刀削般的脸,一双深邃如墨的眼。仅仅是这一眼,就让王强冒了冷汗,愣了。一瞬间的功夫,洛毅森站在上面看到了“黄毛”! “王强!”洛毅森大吼一声撑着扶手一跃而下。 王强见事已败露,横跨一步就要逃。男人不动声色地踢出一只脚,直接把王强踹了回去。 洛毅森修长的身体好像落鹰飞扑下来,狠狠将王强压在地上!与此同时,包房里也传来了刺耳的叫嚷声。洛毅森顾不得那边,死压着王强把他的双手拢在后面。王强哪会轻易就范,拳打脚踢,竟从怀里抽出一把枪来。还没等他的枪口对准谁,洛毅森扣住他的手腕,双目圆瞪,狠狠掰了一把。只听得一声惨叫,王强的手腕硬生生被掰折了! 洛毅森抓住机会把他的手铐上,直接搜身,把今晚最重要的东西——证物,拿到手里。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是一分钟左右,待洛毅森抬起头想要谢谢方才那个男人,缓步台上哪里还有那人的半个影子。 走廊里充满了员警的呵斥声、匪徒的叫骂声,声声不绝于耳。负责外围抓捕的警员进来帮忙,很快就把这一帮悍匪押上了车。洛毅森将证物交给罗队,罗队激动的手都有点抖了。他们为了抓住王强,奋斗了半个多月,终于可以结案了!罗队大手一挥:“收队!” “队长,你能先让我把衣服换回来吗?”洛毅森捂着因打斗撕开的裤裆,淡定地说。 缉侦队灯火通明,回来的人里里外外跑着、忙活着。罗队忙着突审王强一伙,扯着嗓子喊人,快点快点!洛毅森押着王强进了审讯室,王强横了他一眼。冷笑道:“原来是个条子,我还以为是谁家的MB跑出来了。我说哥们,你这小模样当员警真是白瞎了。” 洛毅森冷着脸,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王强狼狈的朝他大吼,“妈的,你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老子干死你!!” “估计我没时间的等你投胎了。”洛毅森不疼不痒地回了一句,顺便推着要进来的罗队出去。 洛毅森跟罗队请假。罗队斜睨着他,“这时候请假,你活腻了是吧?” “队长,我真有急事。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 “滚滚滚,快去快回。” 洛毅森嗷一嗓子蹦起来,直接跑出了办公室。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结果打不通,对方不在服务区内。洛毅森只好给嘉良发了短信:哥们等我,我马上就到。 深夜的地铁人很少。小书店还亮着灯,老板坐在里面抱着胳膊打瞌睡;一旁买关东煮的大娘倒是精神的很,数着这一天的收益,一元、五元、十元、嘀咕的仔仔细细。洛毅森的脚步声打破了地铁站里的安静,那一步紧跟着一步的奔跑带着一股子年轻人的活力,让昏昏欲睡的地铁站显得活络起来。 到了检票口,洛毅森跑的满头大汗,挨个口袋找月卡。放哪了?他把口袋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估计是丢在办公室了。 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的,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卡片,说:“你在找这个?” 闻声,洛毅森回了头。看到自己的卡和拿着卡的男人。虽然洛毅森对名牌服饰没什么概念,但也看得出,男人那一身黑西装绝对贵的要死!关键是:男人的气场太强烈,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洛毅森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是我的,谢谢。” 男人走过去,把月卡还给洛毅森之后却没有走开。洛毅森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说了声:“谢谢。” “地铁怎么坐?”男人没头没脑地问。 “你要坐地铁?” “我不能坐吗?” 当然能坐。好吧,面前这位高帅富显然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比方说车子坏了什么的。洛毅森指了指一旁的售票机,“你去那边买票,上面有提示,你按照提示做就可以” 男人的目光瞥向一旁,下一秒,忽然抓住洛毅森的手腕,“你帮我。” “你不认字?” “你帮我。”男人固执、霸道地说。 洛毅森甩开了男人的手,似笑非笑:“哥们,礼貌点。”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数秒,忽然说:“你帮我。” 这人有病吧?洛毅森的脾气并不好,只是很会控制自己而已。再者说,这点小事也不值得发脾气,带着那么点不爽,他把手伸出来,“零钱。” 男人把钱夹拿出来,结果里面都是一百面值的。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自己掏钱给他买票。 “你要去哪里?” “河海路。” 跟我一样!洛毅森翻了个白眼,送出去两元钱。 买票一分钟都用不了,可洛毅森觉得好像十来分钟那么久。男人站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男人冰冷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这让他很不舒服。 有钱人毛病就是多。买个票也要盯着瞧,你再怎么瞧也瞧不出个美女来。我标准老爷们一个,真是没随了您的意。 偷偷腹诽了几句,洛毅森拿了票递给男人,“我也要去河海路,跟我走吧。” 男人很安静,跟在洛毅森身边,等着。地铁来了,他们进去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洛毅森也不招呼男人,自顾自的随便坐下,开始打盹儿。 尽管闭着眼睛,他仍然可以感觉到男人冷冰冰的目光。不由得暗自纳闷。他跟那个人认识或者曾经见过?不然,那人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职业习惯作祟,他怀疑男人是不是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眼睛欠开一条缝偷偷瞥了一眼,却发现男人也闭着眼睛。是自己多疑了?洛毅森自嘲地笑了笑,继而合上眼睛,这一回是真的需要休息。 高强度透支体力的后果,就是在数秒钟睡了过去。在地铁里睡觉并不是很舒服,洛毅森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他在追捕犯人,那双跟了他几年的手铐居然莫名其妙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梦里还有嘉良。嘉良站在一棵大树下对他大嚷大叫,他听不见嘉良到底在嚷些什么,只看到嘉良身后有一团黑色的巨大的影子,那影子正朝着嘉良移动,将嘉良慢慢地包裹起来。 他想提醒嘉良快跑,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嘶吼,嗓子里都仿佛堵着东西,一丝声音都无法透出。 不,怎么会这样,嘉良!!洛毅森急急的青筋直冒,拼命挣扎着束缚着他的力量。忽然,一种冰凉的触感在脸上轻轻划过,那股力量瞬间消失,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男人的脸上仍不见任何表情,他的手刚刚从洛毅森的脸上收回去。指尖的冰凉擦过湿热的皮肤,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洛毅森有些气喘,抹了把脸上的汗,漠然地瞧着男人。 男人对洛毅森的刻意疏离毫不在意,他指了指地铁门,说:“到站了。”这时候,洛毅森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梦。 杂乱的噩梦在记忆中消失的干干净净,徒留下焦躁的心情。洛毅森起身走出车厢,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也走出来。洛毅森很礼貌地问:“你要去哪?出口不一样。” “金穗大厦。” 得,又是同一个地方。洛毅森没再废话,对男人摆摆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第2章 修改版 段漫长的路在脚下越来越短,不知不觉的,洛毅森不自在起来。很陌生的,让他厌烦的感觉如影随形。或许是因为从紧张的任务中跳到安静的地铁站里,多少有些不适应了。他索性停了下来,转回身看着男人,说:“你能不能走在我旁边,或者是前面?” 男人高大的身体略顿了顿,深邃的眼神打量着洛毅森,“为什么?” 他不想说因为职业习惯,那样说男人一定会问他是什么职业。紧跟着就像一生二、二生三那样繁衍出诸多问题。太麻烦了。洛毅森礼貌地笑了笑,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男人毫不犹豫地走上去,跟他肩并肩。不管怎么说,这要比刚才舒服多了。 洛毅森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怪人,他只是在某些时候稍微敏感一些。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出地铁口。洛毅森指着马路尽头说那边就是金穗大厦。言下之意,您老自己过去吧。男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的金穗大厦,忽然问道:“你胆子大不大?” 闻言,洛毅森忍不住笑了,“先生,这一片儿治安很好。况且,你是个男人,走夜路应该不会怕吧?” 男人扭头看着禁不住笑出来的洛毅森。从容地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咬在嘴里。打火照亮了男人的面部五官,深邃如墨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硬朗凛然、刚阳鼓荡。 洛毅森讪讪地笑了笑,“先生,现在很晚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男人悠闲地抽了口烟,说:“祝你好运。” 大哥,你能不能别用念讣告的口气说这四个字。 洛毅森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两个字,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了。男人瞧了他的背影片刻,也扭头走了。 事实上,洛毅森也该跟男人一起走的,但是他不喜欢这样。打从心里不喜欢。他快行了一段路,在一家超市买了宵夜,打算跟嘉良一边谈一边吃。拎着东西出来,站在门口给嘉良打电话。 打了三四次,电话里始终传来“您呼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洛毅森咂咂舌,嘀咕着,“这小子干嘛呢?” 此刻的时间是:11月20日,晚23:55。 嘉良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忽明忽暗的路灯映照在地面上就像一条蛇蜕,蜿蜒曲曲。一阵疾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沙沙摇曳,像极了绿衣舞妖精,扭摆着纤腰,舞着玉臂。 呼哧……呼哧……呼哧…… 低沉浑厚的古怪声音忽然袭来,嘉良猛地转回头,看到的只有摇曳的树木和昏黄的光影。 呼哧……呼哧……呼哧…… 阴冷的汗湿顺着脊梁骨爬上他的脑袋,看着刚刚走过的小路,似有什么东西蛰伏在看不到的黑暗中,窥伺着。 又来了!又来了! 忽然,什么东西在后面狠狠拍了一把他的右肩,紧绷的恐惧神经在瞬间崩断,寂静的夜里,响起嘹亮的惊叫声。 “你别叫的跟个女人似的行不行?”洛毅森捂着耳朵,安抚被惊吓到的嘉良。 嘉良心有余悸地看着洛毅森,安定了许多。然而,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还在心里盘踞着,他又回了头。 “看什么呢?”洛毅森好奇地问。 “等,等会再说。”言罢,他推着洛毅森朝着马路对面的金穗大厦走去,“咱俩不是说好十一点见面么?这都快十二点了,你怎么才来?” “加班呗。”洛毅森打着哈欠,貌似有些无聊,“今天有个特别重要的抓捕任务,我是请了假才来。”说着话的时候,他瞥了眼嘉良,“还是觉得有人跟踪你?” 嘉良心情不好,打开了楼门,只说:“我收拾收拾就回家,到家再跟你仔细说说。” 就这样,二人走进了工作室。嘉良推开录音室的门,直接贴着墙又打开了通往配音室的小门,还没进去的时候,转回头告诉洛毅森:“你稍我等几分钟,我进去收拾收拾。” 忙了一天的洛毅森非常疲惫,他坐在工作台前的转椅上懒洋洋的。透过面前半面墙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在配音间昏暗的光线下忙碌着的嘉良,心说,这个大学时期人称嘉大胆的小子也知道害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的性格是古怪了些,经常得罪人。这一次,或许真的有什么问题。等嘉良收拾完了,得好好问问。 精神与体力成了正负对比。洛毅森为嘉良担心的这点功夫里困意再度来袭,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忽然,室内的灯光啪啪闪烁起来,黑与亮急促交替,就像舞台上的频闪器,刺激着视网膜。 到了这个时间,影音工作室里只有嘉良还在工作,应该不会出现偷电的现象吧?洛毅森纳闷地走到墙边关掉室灯,一瞬间整个录音室陷入了墨一般的黑暗中。他没有驻足,借着配音室的余光往工作台走,隐约中…… 呼哧……呼哧……呼哧…… 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让他头皮发炸,手脚冰凉,他的一半身子映在微弱的月光中,另一半被黑暗吞没。耳闻犹如猛兽般的呼吸声,双腿像灌铅似的沉重。 呼哧……呼哧……呼哧…… 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他的本能意识到了危险,大喊着“嘉良,出来!” 洛毅森慌乱的朝着小门摸去,一道白光猛的在他眼前炸开,瞬时间,世界变的一片亮白。这亮白如猛兽之口,席卷而来吞了他的视觉。在几乎刺瞎眼睛的亮白中他什么都看不到,而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脖子发硬,左右顾盼的时候发出嘎嘎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一样。他继续大喊着:“嘉良,嘉良!”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洛毅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以适应光线。亮白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的光斑,渐渐成形…… 11月21日凌晨00:40 罗海峰带着人冲进了一楼的案发现场,第一眼看到洛毅森脸色惨白地坐在走廊,不禁心中一紧。洛毅森是他手下的猛将,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被搞成这样了?转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疾奔过去,低喝:“起来!” “队长。”洛毅森抬起头,脸上尽是懊悔。 罗海峰一看他这样更是恼火,大声骂道:“你请假就是给我找麻烦的?起来!”说着,抓住洛毅森的胳膊,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抖。罗海峰有些后悔没问清情况就随便骂人,他蹲下身子,细看洛毅森的脸色,“冷静点,说说里面的死者是谁?你都看到了什么?” 在罗海峰和洛毅森谈话的时间里,法医和鉴证组成员已经开始勘察现场。尸体呈俯卧状趴在地上,面部朝右侧,下面一滩血迹。法医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发现致命伤在脖子上,也就是俗称的“割喉”。 利器隔断了死者的气管和动脉,几乎是在瞬间死亡。法医看着伤口不禁深深蹙起眉头,其他勘察现场的警员也都流露出同他一般的神情。其中一个老刑警在现场内转了几圈,阴沉着脸疾奔出去,在罗海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确定?”罗海峰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刑警,“这不是开玩笑的。” “确定。”说完,老刑警也跟着蹲下身子,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洛毅森,“小洛,命案发生后你一直在这里?” 洛毅森点点头:“我没离开过。不,当时跳闸了,我先出来到走廊把电闸推上去。然后进入案发现场搜索凶手,但是……” “你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什么都没有!”洛毅森的惊惧感已经好了很多,他使劲搓了搓脸,“我搜索了所有地方,什么都没有。该死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关上里面那个小门保护现场,然后一直在这里,凶手不可能在我眼前隐形,如果凶手要离开现场必须经过我。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里,罗海峰起身走进案发现场转了两圈,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嘀咕着:“这案子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了。” 十分钟后,一辆很普通的黑色轿车在楼门前停下,罗海峰听到了声音,招呼手底下的人:“别动任何东西,都撤出去。” 已经恢复正常的洛毅森刚刚准备去勘察现场,忽闻罗海峰的决定诧异不已,急跑到他面前,追问:“为什么?现场勘查才两个小时,外围都没看,为什么要撤?” “你老实点。”罗海峰不悦地说,“这案子我们不管了。” “不管了?这是咱们的管区,为什么不管了?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我兄弟,我是目击者,我是警察,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管了?” “因为我接手此案。”忽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洛毅森近乎于咆哮的质问,他转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高个子直接走进案发现场,留下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上戴着无框眼镜,斯文儒雅的气质,俊朗挺拔的身姿,看上去像个学者。 “他们是谁?”洛毅森转回头质问罗海峰,他的态度充满了敌意,指着那个笑眯眯的陌生人。 罗海峰拍掉洛毅森的手,越过他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低声道:“小洛是我的兵,你手下留点情。” 男人笑的极是好看,低语道:“当然。” 后面的洛毅森一肚子火气,要冲过去理论个清楚,却被刚刚那位老刑警一把抓住扯到了一边,他急红了眼:“干什么?” “你听我说。”老刑警把声音压的很低,“等会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问的别多嘴,积极配合他们调查案情。记住,绝对不要多嘴,不要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一番话说的洛毅森莫名其妙,忍不住追问:“那男的到底是谁?警服也不穿,我在局里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别问了。”老刑警摆摆手,“记住我的话,早点回来。” 老刑警的话音未落,罗海峰喊道:“收队。”言罢,告诉洛毅森,“你留下。” 缉侦队的兄弟们陆续撤离,独留下洛毅森像个木桩子守在案发现场的门口。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笑道:“现在开始我们正式接手此案,既然你是目击者,请说清楚案发时的经过。” 老前辈的警告犹言在耳,洛毅森万分不甘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正要开口,就听现场里面那个人喊着:“公孙,进来。” “忘了自我介绍。”被叫到名字的斯文男人不急不躁,对洛毅森笑道,“我叫公孙锦,里面那个叫蓝景阳。” 公孙锦温和的笑容并没有驱散洛毅森心中残余的惊惧和疑惑。最后,他决定跟着进去看看。 现场内,蓝景阳蹲在尸体跟前,解开死者的衣领把致命伤赤裸裸地露出来,公孙锦看了一眼,面色如常。 洛毅森的目光艰难地避开了嘉良的伤口,转眼看到了蓝景阳。蓝景阳的大半张脸都藏在了帽子下面,洛毅森能够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果然,蓝景阳问道,“你就是目击者?”有些傲慢的态度引起了洛毅森极大的反感,杵在一旁不吭声。蓝景阳也不急,慢悠悠地说,“当时看到了什么?” 还是要说的吧,洛毅森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在马路上看到嘉良那一刻说起。 “我们俩约好今晚见面。原因是他觉得最近一直有人在跟踪他。嘉良不是疑神疑鬼的人,所以,我觉得……” “打断一下。”公孙锦平和的语气让洛毅森停了下来,继而说:“你跟死者是朋友,可不可以从头说起。” “什么‘头’?”洛毅森不耐地问。 “随便。”公孙锦笑道,“你觉得哪里是‘头’就从哪里说起。” 妈的,真够麻烦!洛毅森耐着性子,想起什么说什么。 我跟嘉良是邻居,幼儿园那时候就认识了。他创办这个梦纷飞影音工作室已经有两年时间。平时因为工作忙,我们几乎不怎么碰头。一周前,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跟踪他。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忙,没跟他见面。他连着打了电话催我,今天晚上一个案子告破,我请了假,过来跟他见面。 我是在十一点五十五左右到的,当时嘉良出去买东西我们在马路上碰面,他说还要收拾点东西才能回家,我就进来等着。那时候,他在这个配音室内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的工作间等他。我们进来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时间,室内灯忽然闪的很厉害…… 公孙锦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紧张,想必是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而有的自然反应。不过,洛毅森虽然紧张,但他的讲述逻辑清晰,语言简练,没有被恐惧感所影响。说完了那刺眼的光亮和嘉良的叫喊声,他又详细陈述了是如何在光亮消失后进入现场检查被害者的情况。说到这里,公孙锦打断了他,问:“那种白光持续多久?” “大约十秒。” “你进入现场后有什么异样吗?” 闻言,洛毅森一边琢磨一边说:“没有。当时没有电,我使用手机那点亮看到的尸体。嘉良面朝下趴在地上。我确定这个配音室里除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我迅速检查了两个房间,没有任何异常。”说着说着,洛毅森陷入了自我思索状态,“这里很奇怪,想要进入案发现场只能通过工作间的房门,凶手应该是趁着嘉良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潜入,但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凶手?杀了人要怎么出去?这间配音室的窗户没有窗户,外面工作间的双层窗都上了锁,我还在现场,如果凶手企图从窗户跳出去我应该看得见。除非……”说着,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小洛。” “什么?”洛毅森收回目光,看着公孙锦。 公孙锦温和地笑了笑,问道:“你一直站在录音室的门口吗?” “废话。”洛毅森被打断颇为不爽,“那是唯一的出口,难道我离开这里?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觉得我做得出来么?” 被呛了几句公孙锦倒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有吗?” 本是毫无异常的目光让洛毅森紧张起来:“你怀疑我?” 一边检查尸体的蓝景阳满不在乎的随口道:“怀疑你也正常。密室案中只有你和死者,他死了,你活下来。”言罢,抬头看着洛毅森,“还是说,你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 洛毅森忍着一肚子火气,言道:“你们怀疑我是有道理,但很遗憾,我不是凶手。首先从伤口来说,就不可能是我。” 公孙锦眉峰一挑,笑问:“为什么?” 第3章 修改版 洛毅森走到尸体跟前指着脖子上的伤口,说:“凶器很尖利,瞬间划开了气管、颈部动脉,这种情况下血液不会慢慢流出而是形成喷溅状。一端膨大、一端细小狭长。你们仔细看看。 公孙锦随着洛毅森的指点上前几步,弯下腰来。血泊很“完整”其中没有被毁坏的痕迹。因此,洛毅森指出,从颈部动脉被割开,到血迹喷溅出来,甚至到嘉良倒下,血泊始终是“原始状态”。换句话说:凶手是在嘉良背后隔开了他的颈部动脉。 但是,蓝景阳立刻提出反对意见,“你也看见了,死者背后就是墙,按照尸体的姿态、双足朝向和位置推算,遇害的时候,死者跟后面的墙约有不足二十公分的距离,这点空间,能站一个人吗?” “那你给我个解释。若凶手站在嘉良面前血迹为什么没有被毁坏?” “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现场不足三十分钟就应该破案了?” 跟蓝景阳简直就是天生不对盘。洛毅森烦躁地在原地转圈圈。公孙锦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表态。洛毅森怒气冲冲地指着嘉良的尸体,朝着蓝景阳说:“如果我是凶手,衣服该有血迹。” “你也许会换掉衣服。”蓝景阳不疼不痒地说。 “不可能。”洛毅森再次把矛头指向蓝景阳,“首先,今晚十一点我离开局里的时候就穿着这身衣服,有同事可以作证;第二,外面那条街上至少有两个交通监控摄像头,我和死者横穿马路肯定被摄像头拍到,你们可以调取监控核实我的穿戴;第三,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00:15,队长他们在00:40分赶到,之间相差了25分钟。如果我是凶手,要在这二十五分钟之内处理凶器、血迹、指纹、换衣服、后两者都好说,重要的是凶器和衣服。”言罢,他转过头去看着公孙锦,“你们留在外面的人找到这两样东西了吗?” 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公孙锦却觉得有趣,便问:“你怎么判断出外面还有人?” 洛毅森忍不住翻了白眼,说:“这不是明摆么?不管什么部门出现场都不可能只有两个人,队长带走了我的那些同事,换句话说,现场外围的调查工作你需要安排自己人负责。” 面对洛毅森的侃侃而谈,蓝景阳抬手把压的过低的帽檐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双澄净的眼睛紧盯着洛毅森。洛毅森有些怔楞,他没想到,这个态度强硬,口气冷漠的家伙居然有一双如此干净的眼睛。但,这不妨碍洛毅森反感他。 洛毅森也不胆怯,坦然地面对蓝景阳:“二十五分钟内处理凶器、换衣服、还要顾忌街道上的摄像头,我不可能跑的太远,或者说我只有在两栋楼之间的巷子里才有机会藏匿凶器换下带血的衣服,但是我敢保证,你们在那里绝对找不到。” “哦?”公孙锦饶有兴趣地走过来,“为什么?假设是多人作案,你只需要把东西和衣服交给同伙就可以。或者说:凶手是别人,也有一些可能性在巷子里处理凶器,为什么找不到呢?” “直觉。” “直觉啊。”公孙锦自言自语地说。 洛毅森不喜欢他的口气,高高在上被他审视的违和感。所以,走到他面前,说:“直觉并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东西,是多年的经验结合理论的综合第一判断力。” 洛毅森对直觉的定义换来了公孙锦诧异的目光,莫名的,他有些紧张,等着公孙锦出招。岂知,对方却说:“你回去吧。” “什么?回去?” “当然,早点回去休息。” 洛毅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沮丧地点点头,连声再见也没说转身走了。他走到工作间回头看了眼还趴在地上的嘉良,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趁着里面那两个人不备,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工作台下面。 洛毅森前脚刚离开现场,公孙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只是嗯嗯了两声便挂断,告诉蓝景阳:“后巷没有找到凶器。” “那个姓洛的……” “我会让苏洁盯紧他。” 两栋楼之间的小巷子里昏暗无声,他确定了里面没人才闪身进去。出于某种生活习惯,洛毅森永远都带着两部电话,一个是工作专用一个是私人号码。刚才,他用私用电话拨打了自己的工作电话,保持通话状态,他想要知道,公孙锦和蓝景阳在他离开之后会说些什么。 很快,他在电话里听见了蓝景阳的声音:“公孙,这屋子看起来是间密室,但上面有通道。” 通道?洛毅森心中一紧。他去过那个工作室无数次,从来没听说过上面还有通道,那个姓蓝的是怎么知道的? “我找人来打开看看?“公孙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是,蓝景阳却说,“不,暂时别动。我还要再看看。” 蓝景阳的话让洛毅森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听蓝景阳接着说:“这是第二起了。你有什么看法?” “看手法是同一个凶手。但是……”公孙锦犹豫了一下,“我以为凶手会在短时间内作案,没想到相隔了半年之久。” 相隔半年?就是说,半年前有人像嘉良一样被杀?洛毅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继续听。 “公孙,你不觉得奇怪?”蓝景阳不紧不慢地说“这起命案和第一起相比少了很多东西。” 这时候,洛毅森听到了公孙锦的笑声,继而听他说:“那是因为我们的目击者没有说实话。” 瞬间,洛毅森的背部一片汗湿。 浑浑噩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难以接受嘉良已经死亡的事实。 按照规矩,他应该回避此案。这时候的洛毅森也有些犹豫,换做别人死在他面前,或许他会老老实实回避这个案子,但那是嘉良,是跟他一起长大,从没嫌弃过他的嘉良。他做不到不闻不问,做不到袖手旁观。况且,公孙锦和蓝景阳的出现,实在令人费解。对了,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 当时,男人也是去了金穗大厦。算一算,男人应该在他之前,23:40——23:45之间进入金穗大厦。队长他们到了案发现场一直到自己出来,始终没有发现另外的人存在。当时也是过于紧张,忘了把那个男人的事告诉队长。而面对公孙锦又不想说。 想到这里,洛毅森自责地拍着脑袋。不管他对公孙锦有什么看法,隐瞒线索绝对不是他应该做的。 咬着牙,一拳捶打在床上,低声咒骂,该死! 他猛地起身,打开电脑。记得公孙锦说过,在半年前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件,也许能找到一些报道也说不定。 但事实上,他在网上奋战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能查到一点线索,他不甘心,改变了搜索方式。最后在某个论坛上发现了一个帖子,标题是:酒吧内离奇命案,隐形人问世。 隐形人!?他急忙点开帖子,上面写着在一家酒吧店庆的时候忽然停电,然后刺眼的白光充满了整个酒吧。在人们慌乱的叫声中白光很快就消失了,但一个女人被割断了脖子趴在桌子上。 就是这个,洛毅森的血开始沸腾。 一大早洛毅森冲进了的朋友的家,拼命回忆着昨天晚上映在视网膜上的那个光影,试图让朋友在电脑上弄出个模拟图来。半小时后,朋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们,别说是我这个高手,就是神手,也没办法光凭你比比划划的搞出个成图来。” 洛毅森有些难以接受,这小子号称没有他P不了的图,怎么到这儿就卡壳了?他不甘心,又去找了几个人,结果他们都束手无策。看着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洛毅森只好暂时作罢,赶去员警局,想着问问公孙锦的联系方式,把隐瞒的线索告诉他。 回到缉侦队,就见罗队一脸的怒气。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个个寒蝉若噤,大气都不敢喘。洛毅森揪住小黄偷偷问他,罗队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他了? 小黄瞥了眼周遭,才低声说:“昨晚王强交代了一起走私案。队长给缉私那边通了气,结果过去的时候,那边状况惨烈。” “什么意思?” “那帮孙子七个人,击毙一个。还有一个被同伙杀了。” “窝里反?” “不是。”小黄咧咧嘴,似笑非笑地说了从师兄口中听来的消息。 杀了同伙那个发了疯,忽然一刀捅死了旁边的人。紧跟着就像奥尔曼附体一样,“英勇”地跳下来了海!临跳下去之前,还被另外一个同伙在脸上划了一刀,据说从左耳边到右耳边,横穿鼻梁,一脸血。 后来,剩下的几名罪犯都被抓了,就跑了那个发了疯的。因为跑了一个,队长正气头上呢,你别去捅马蜂窝。” 小黄的警告还在耳边,洛毅森便英勇地捅了马蜂窝。 办公室里,他嬉皮笑脸的面对阴气沉沉的队长:“队长,你跟东区的王队关系不错是吧?有点事我想找他问问。”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罗海峰气恼地瞪了一眼,随手把一部电话拍在桌子上:“你说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是昨晚留在案发现场的电话。洛毅森头皮一紧。洛毅森不是刚出校园的愣头青,深知自己的独断独行犯了多大的忌讳。当时被嘉良的死刺激的失去理智,只想着尽快、多些掌握有关案子的线索。冷静下来,他也有些后悔。可事情已经做了,没人给你后悔药吃。洛毅森怏怏地说:“那两个人什么都不说。” “人家凭什么跟你说?咱们是两个部门,这案子现在归公孙了,你搀和什么?当自己有多大能耐居然敢偷听他们的内部情况?我告诉你,要不是公孙不愿意多事,就你这个举动足够让自己停职半年。”罗海峰越说越恼火,随手抄起一个文件夹打在洛毅森的脑袋上。 这一下,把洛毅森打火了!拍了队长的桌子,直喊:“我就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公孙锦又是谁?我也是员警吧?咱们是一个系统吧?” “小洛。”罗海峰镇定地打断了他的追问,“死者是你的朋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要明白这案子就算由我们来侦破,以你和死者的关系也是需要回避的。况且,某些案子公孙锦那边的能力要强过我们。员警是纪律部队,你要服从上级的决定,所以,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对,这才是关键!洛毅森抓住了重点,再问:“什么叫‘某些案子’?” 这混小子,真是死倔死倔的!这都跟自己扑腾快三年了,怎么一点没改?罗海峰无奈地叹息一声,拿起盖子扣在茶杯上。这是他惯有的动作,表示一个话题的结束。他起了身走到洛毅森跟前,正色道:“你暂时休假。” “凭什么!?” “凭老子是你队长!够不够?够不够?” 洛毅森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掏出手铐和配枪狠狠拍在桌子上,摔门走人。 一切都显得这么不正常,不管是公孙锦还是被勒令休假,甚至是嘉良的死。洛毅森被太多的疑问打的措手不及,但他明白,归根结底的问题不是公孙锦,也不是队长,而是嘉良的死。 只是,即便自己没有在场,这案子也不会落在缉侦队。思及至此,洛毅森想起半年前酒吧的案子…… 该做的事不是没有,也不是说休假了就什么都做不了。正所谓在家靠自己,警界靠朋友嘛。 他叫了计程车,给当年在警校的室友打了电话,半小时后和对方见了面。龙晓一见着他的脸就夸张地张大了嘴:“我去,你怎么成红眼耗子了?” 洛毅森心想,我一夜没睡眼睛不红就怪了!他抓着龙晓的胳膊把人按在座位上,左右顾盼了几眼,才问到正题。龙晓皱皱鼻子抓抓头,相当为难地说:“哥们,这案子我劝你别管。” “说个理由。”洛毅森问道。 “其实吧。”小龙琢磨一下措词,“我知道的不多。死者叫唐康丽,在一家酒吧被杀。一周后,这案子就移交其他部门了,至于是什么部门,队长也没说,虽然也有人追问过,但队长发了火。就我们队长那爆操的脾气,哪还敢有人多嘴啊。” 虽然龙晓不知道是哪个部门,但洛毅森可以肯定是公孙锦那些人。他问道:“哥们,你们不是还查了一个星期么,有什么线索?” “毅森,你想我不得好死啊?”龙晓夸张的摸样有几分喜感,“队长要知道我私下泄露给你,还不活埋了我。” 这滑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洛毅森跟他同学四年还不了解这点么?把事先准备的东西拍在桌子上:“别废话,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三十来张世鼎洗浴中心的贵宾卷就是你的。” 龙晓咂舌,看着三十来张贵宾卷直咽口水,但只能告诉洛毅森:“不是哥们不帮你,那案子所有的资料都被拿走了,我不可能记住里面的东西。” 洛毅森把贵宾卷拿回一半来,冷眼看着他:“我就不信你一点没记住。” “兄弟,真没记住。唉唉唉,你别都拿走啊。” “说!” “你就是个催命鬼!”龙晓愤愤地磨牙,“得,算我嘴欠了。别的我是真没记住,但是有件事印象很深刻。命案发生的时候不少人在场,我负责给一对小情侣录口供,妈的,情侣都去死!” “说正事。” 抱怨完对情侣的怨念之后,龙晓神秘兮兮地说:“他们告诉我看到一片白光,白光过去后,眼睛里,就是说刺眼的白光里面有轮廓,白光过去后酒吧间内的普通日光灯亮了,他们的眼睛好像看到类似某种野兽的形状。” “哪种野兽?”洛毅森认真地问。 本以为他会不屑地否定自己的说法,没料到他这么认真。龙晓挑眉瞪眼:“你还真信啊?” “信不信你别管。说吧,什么野兽。” 这可难住龙晓了,他挠挠脑袋,说:“不好确定。有爪子、有翅膀还有很长很长的身子。说像蛇吧,可蛇没有爪子和翅膀;说想鹰隼吧,鹰隼的身子有没那么长。反正这事挺玄乎的。” 嘉良案发时,洛毅森也有这种感觉。那个留在眼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翅膀、爪子、像蛇一声的身体。该死,想不出来什么生物长成那副德行。 龙晓知道的不多,洛毅森也没再逼他,最后还是把那三十来张贵宾卷留下了。 告别了龙晓,洛毅森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生怕是队长来抓包,一看到是龙晓的号码,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电话里,龙晓问道:“不行,我还是忍不住,你给哥们说实话,为什么要打听这案子?” 为什么?洛毅森沉默片刻,沉声道:“我发小被杀了,作案手法、死亡现场和唐康丽的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 “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而且,那个什么特殊部门在怀疑我,因为当时我在案发现场。所以,论公论私,我都得查查。” 耳边传来龙晓的叹息声,遂听他说:“这话咱说完就算,你也不要太看重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有话就说。” 龙晓绕过街口,走到一家店铺门口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说:“看在我睡在你上面四年的份上,最后透露一点。唐康丽在被杀前几天曾经跟人结怨。她女儿在佳佳幼儿园当老师,有一天和同事发生了争执,对方不小心划破了她的脸,第二天唐康丽跑去幼稚园闹,骂的很难听,而且还要求幼稚园方面给对方一些严惩。”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洛毅森问道。 “叫‘江蕙’。我查到的线索不多,只知道她没有父亲,所以唐康丽骂她是‘野种’具体情况你自己去查吧。” 听到洛毅森说了声谢谢,忽然就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叮嘱他:“毅森,你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可别忘了哥几个。” 说是让他小心点,可以那小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来看不折腾出点事儿来不可能吧?龙晓无奈地摇摇头,刚刚收好电话,忽见两个高大的男人围了上来。他面色一寒:“干什么?” 对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把他堵在路边,其中一个开口问:“你跟洛毅森说了什么?” 龙晓一怔,呆呆地看着对方拿出证件。 虽说洛毅森的朋友不多,真到用得着的时候还是能找到那么几个。这一次,洛毅森找到的是专做模拟画像的哥们。详细描述了一番,很快,昨晚那个寡言的男人出现在纸上。 “你找他!?”哥们诧异地问。 听这口气似乎有戏,洛毅森敬了好烟,笑道:“你认识吧?” “本市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认识。”哥们笑着调侃他,“你多久没看杂志没看电视了?” 洛毅森抽了几口烟,没吭声。不好意思说除了体育频道他什么都不看。 “这个人叫沈绍,是本市沈氏集团的CEO。” “他是沈绍?” 这怎么可能!?20号的晚上沈绍明明在鱼味坊啊。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在鱼味坊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八点半到九点之间,而遇到沈绍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中间相隔了两个多小时。 忽然!洛毅森想起抓捕王强的时候,曾有个黑衣男子帮忙。那个人会不会是沈绍?当时,那人背对着他,他看不到男人的脸,只看到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在地铁站遇到沈绍,他穿的同样是黑色西装。没错,一脚就把王强踹翻的人肯定是沈绍! 想是想明白了。但洛毅森总觉得看似寻常的表象下,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动机。是对自己,还是对王强,他分辨不清。 发现洛毅森走了神,朋友催促道:“你还听不听啊?” “听,继续说。” 朋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开腔,满嘴的八卦。 “沈绍是典型的资本家高帅富,黄金单身汉。他爸结过六次婚,现在这个老婆比老幺还小一岁。老沈头儿有十个儿女,沈绍排行第七。初中就去国外上学,研究生毕业才回来。回国后闲了一年。那一年里,他们家死了五个。” “死了五个?”洛毅森一皱眉,“什么人死了?怎么死的?” 哥们为难地说:“一起死的,意外事故。其中一个是沈家的嫡长子,也是沈氏当时的CEO。然后呢,哦,就是这五个人死亡之后,沈家任命沈绍为CEO。坊间传言,是沈绍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家族里的对手。当然,这毫无根据。” 洛毅森安耐着心里的疑问,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八卦小报满地都是啊。” 好吧,或许他也应该经常看看八卦小报什么的。念头一转,洛毅森用哥们的电脑查了一下沈氏旗下的产业,金穗大厦名列其中。洛毅森不禁猜想:那么晚了,沈绍还去金穗大厦干什么?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拜访一次沈绍。 第4章 修改版 沈绍不是一般人,即便打着警方的名头也很难见到他。洛毅森在接待处吃了闭门羹,他不甘心,就在接待处等着。负责接待女孩儿劝说,“你别等了,沈董不一定来不来呢。” “他不在这里办公吗?” “他办公的地方有好几个呢。不过,这里是最常来的。”说着,女孩给了他一杯水,“你别抱太大的希望。你没有预约,沈董不会见你的。” 或许是他走了好运。女孩的话音刚落,大楼的门打开,不少人簇拥着沈绍走了进来。女孩赶紧跑回岗位,认认真真工作。 沈绍不疾不徐地走在一群人中间,听着身边秘书的喋喋不休。不管秘书的表情是严肃还是轻松亦或莞尔,沈绍的脸上始终不见丝毫的变化。 沈绍的五官硬朗、神色冷漠,高大的身材鹤立鸡群,不管沉默还是随意一瞥,都是令人无法忽略的存在。 洛毅森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直接跑了上去,大喊,“沈绍!” 偌大的大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怪异的目光定在洛毅森的脸上,似乎没见过这么勇敢的人。唯独被直呼了名字的沈绍,照旧朝前走着,目不斜视。 “沈绍,请等一下。”这一回,洛毅森礼貌了些,紧追着沈绍上去。 秦秘书走在沈绍身后,停了下来,回头不满地看着随行的人,“怎么做事的?什么人都放进来,处理掉。别耽误时间。” 沈绍忽然制止了秦秘书。对方及时让准备动手的警卫离开,问也不问沈绍 打算,安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沈绍这人足有一百九十公分,一百八十公分的洛毅森在他面前真的不够看。他垂眼漠然地看着洛毅森,只问:“昨晚,你遇到了什么?” 闻言,洛毅森一愣。沈绍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遇到了什么?”金穗大厦有什么?或者说他知道什么? 暂时想不通,便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洛毅森礼貌地问:“沈先生,我有些事要跟你谈谈。很重要。可以吗?” 沈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对秦秘书说:“带他上来。再准备一元硬币。” 跟着秦秘书进了电梯,洛毅森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一元硬币是什么?”秦秘书忽然问。 洛毅森眨眨眼,“我国发行的通用货币。” 秦秘书:…… 电梯慢慢上升,到了七层的时候,秦秘书又问:“那天晚上你在包房里干什么?” 洛毅森笑道,“换灯泡。” 秦秘书:…… 到了十层,电梯门打开。洛毅森走出的时候发现,十层只有两间办公室。其中一间是两扇咖啡色的大门,可想而知,里面是沈绍的地盘。 秦秘书敲敲门,听见里面应声后推开门,刻意让洛毅森站在身后。他说:“沈董,人来了。” 沈绍坐在大班桌后面,正低头看着什么。沈绍说:“你去把会议资料拿来,通知开发部,会议提前一小时。” 秦秘书应了下来,闪身让洛毅森进去。 足有一百五十多平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物件不寡不繁。皮质的沙发和同色的茶几,高雅贵气;整整一面墙的书柜被塞的满满登登;对面摆放着足有三米长的鱼缸,里面的造景奢华,灌木楼阁、珊瑚美石…… 唉,鱼住的都比他好。 “你找我什么事?”沈绍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嗓音醇厚,口气略冷漠些。 洛毅森终于把目光从鱼缸上收了回来,走到大班桌前,正色道:“我来是想问问沈先生,本月20号晚上你去金穗大厦干什么了。” 沈绍反问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沈绍继续翻看手里的资料,说道:“金穗大厦是我名下产业,出了什么事我当然知道。你还想问什么?” 洛毅森看着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多少有点气愤,“沈先生,当晚你在金穗大厦。为什么从头到尾我都没看见你?” 闻言,沈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正视洛毅森,“那天晚上我是去金穗大厦的停车场取车,并没有进入大厦。取了车我就走了。” 洛毅森不屑地笑了一声,说道:“沈先生,明白人面前别说瞎话。金穗大厦的停车场入口不在河海路,而是在隔壁的通天路。” “我记错了。我对那一片不熟,也很少自己开车。走到金穗大厦门口才想起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在其他地方。”言罢,沈绍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沈绍的意图很明白:该说的都说了,我现在没空,请回吧。 洛毅森不怕跟沈绍纠缠到底,对付这种人,他有的是办法。遂上前几步,下腹几乎贴在桌子的边缘。洛毅森俯视着沈绍,全然不把沈氏CEO放在眼里。 “沈先生,你知道我是谁。” “所以,你不需要自我介绍。”说着,沈绍合上文件夹,放下签字笔,仰靠着大班椅略昂起了头。兴致缺缺地打量着洛毅森。 沈绍的身高本就很高,即便坐在椅子上,只要微微昂着头便可给人傲慢又不逊的态度。洛毅森不是老警察,更不是谁家喊含着金钥匙出声的二世祖,他就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孩子。 普通人家的孩子遇到富二代CEO,感受到了什么是根基上的差别,心态上的不同。洛毅森不愿去想,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在什么环境里长大,但此刻,他下意识地琢磨着,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才能养出沈绍这样一身矛盾点的孩子。 洛毅森说:“那天晚上遇到你也算缘分,但是这点缘分还不够让你跟说实话,这个我可以理解。我要是干了坏事,也不想说,更何况你是一个大集团的CEO。真的,我理解你。” 沈绍那张鲜少有变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怒意。洛毅森勾起嘴角笑的顽劣,他举起手做个投降的姿态,笑道:“Sorry我只是开个玩笑,别恼火。” 嗯……看来这人也不是木头做的,还会生气。不过,也不能硬碰硬,热火了他很容易被扫地出门。必须让他对自己无法怀有敌意。 洛毅森带着笑意,正经地说:“你说的情况我会去核实。” “你信?”沈绍忽然问到。 洛毅森反问;“你自己信吗?” “信。” “那我为什么不信?” 洛毅森理所当然的态再度让沈绍的脸上多了些表情,虽然是转瞬即逝,那也是有了变化。沈绍恢复了常态,口气已久冷漠,他说:“谢谢你。” “谢我信你?” 沈绍冷着脸,愈发严肃。说道:“我没坐过地铁。” 话题的跳跃性有点大,洛毅森猛地愣住:“你的车呢?你的司机呢?” “车坏了,司机等4S店的人来。我遇到你,你帮了我。我欠你一元钱。” “两元。”洛毅森打趣着。 沈绍的神色一凛,立刻拿起电话,说:“准备两元硬币。” 洛毅森赶忙阻止,“我不是来要钱的。” “你提醒我是两元。” 洛毅森哭笑不得,直说:“两块钱而已,我不要。” 沈绍揉了揉眉心,似乎觉得洛毅森很吵。他私撕下一张便签来,写了点什么,推到洛毅森手边,说:“这是我的私人号码。那天晚上的事,你可以去调查。有需要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是打算送客了?洛毅森只好告辞转身。走到门前,他回头瞧着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的沈绍,朗声道:“沈绍。我忘了告诉你,死者是我的发小,我现在苦于找不到线索,很发愁。所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闻言,沈绍愣了愣。数秒后,沈绍拿起了电话,问:“秦秘书呢?” 作为沈绍的首席秘书,秦白羽一天三百多天,一天二十几个小时都要为沈绍服务。好在他是个以事业为重并了解沈绍的人,否则…… 在秦白羽看来,沈绍不正常,能引起沈绍兴趣的人也不正常。但今早见过的那个小警察看似挺正常的,到底是那一块儿香肉得了陛下的青睐,让他老人家三番两次叮嘱自己一定要给小警察两元钱——硬币。 秦白羽不是爱八卦的人,所以他带着崭新的两元硬币守在电梯前。 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小警察,秦白羽从容地迎了上去。刻板的口气,严谨的表情。秦白羽说:“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两元硬币。新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秦白羽的话,他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着沈绍的号码。秦白羽在心里嘟囔着:你又抽什么疯了? “沈董,有事?”秦白羽规规矩矩地问道。片刻后,他神色如常地挂断了电话,将本已拿在手里的硬币又放回口袋里。 洛毅森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面前这一板一眼的男人说出下文来,结果,秦白羽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地说:“沈总说,两元钱不给你了。” 闻言,洛毅森无所谓地摆摆手,“之前也是开玩笑的,谁会在乎两元钱?” “不,请相信我。沈总是真打算给你的,尽管他看上去不像纠结两元钱的人。” 洛毅森歪歪头,眨眨眼,笑问:“那为什么又不给了?” “沈总的意思是:他愿意欠你钱。” 洛毅森:…… 姑且不说沈绍到底有没有说谎,本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两块钱不重要,即便是两百、两千、两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隐藏在背后的动机。沈绍来了这一手图的是什么? 抛去前因后果不说,案子还是要查,一些人还是要见。 要找到江蕙的照片很容易。洛毅森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后,在下午近六点,赶到了幼稚园附近。 六点刚过些,天色已黑。街道两旁的商家店铺纷纷亮起了霓虹彩灯,把冬夜渲染出一番热闹景象。他守在距离幼稚园大门稍远的地方,始终没看到江蕙出来,直到晚上快九点,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稀少,幼稚园的大门才再度打开,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孩走了出来。 就是她,江蕙! 洛毅森观察着江蕙出了大门后朝着右侧的小区机动车专用道走过去,估摸了一下时间,他转身去通道的出口等着。 他计算着江蕙大约会在五分钟后与自己碰面,所以,也没急着跑过去。当走到距离出口还有二十来米的时候,忽听前方传来一声紧过一声的脚步,听上去是女人无疑。 奔跑、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听得真真切切。出事了?洛毅森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可能性,跑着迎向机动车道的出口。 出口有两个升降杆,江蕙跑出来弯着腰在升降杆下面钻出去,一个不稳崴了脚,洛毅森赶忙伸手接住,女孩柔软的身子毫无悬念地跌进他的怀里。 夜里,一声惊叫划空而过。 江蕙用力推开洛毅森,把包包抱在胸口惊惧地看着他。洛毅森一边掏出证件一边说:“别怕我是警察,出什么事了?有人追你?” 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警察”二字永远都是最好的定心丸,江蕙面露喜色跑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袖子,指着身后的来路:“有人,刚才有人要抓我。” “看清是谁了吗?” “没,没有。” 他看了眼机动车道,并不是很昏暗,也不见半个人影。他心有疑惑,便说:“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不要!“江蕙的手在发抖,因为害怕更加贴紧了他。一股清香的气味缭绕在鼻端,洛毅森的心软了几分,安慰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虽然没有说话,但江蕙的脑袋点的像捣蒜似的,洛毅森不禁失笑。 江蕙的租住房距离幼稚园很近,徒步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洛毅森觉得这女孩有点缺心眼吧?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也不问自己叫什么,就这么乖乖的跟着走了,万一自己图谋点啥…… “请问,怎么称呼您?” 在洛毅森胡思乱想的功夫,江蕙拘谨地看过来问他。他笑笑:“我姓洛。” “哦,洛警官。”江蕙低着头,“谢谢你。” “这点小事不用客气。刚才怎么回事?” 闻言,江蕙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心有余悸地说:“我也很纳闷。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后面有脚步声,我还想呢,小区一直很安全不可能是坏人。但是脚步声越来越快,我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我害怕了就开始跑,没跑多远有人抓我的大衣。我都没敢回头,拼命的跑。” 江蕙心有余悸,干净的脸上没有血色。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气,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没事了,现在很安全。” 话虽这么说,但江蕙遇到的情况极为古怪。而且,洛毅森不认为这是她的错觉,或者说他联想到了嘉良的情况。被跟踪,看不到人。 “江蕙,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江蕙有些意外,“警察找我干什么?” 他们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洛毅森想了想,才说:“我一天没吃了,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江蕙面露难色,婉转拒绝:“我们还是陌生人。” “我知道。”洛毅森也知道自己嘴笨,只好解释,“谈话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看,这么晚了我也不方便去女孩家里。” 洛毅森的礼貌让江蕙好了很多。但她坚持AA制。 在快餐店里二人各自要了套餐,落了座,洛毅森却没了胃口。他谨慎地说:“我想了解一下半年前你跟唐康丽的那次纠纷。当然,了解这些并不是针对你的,所以,请不要有什么顾虑。” 闻言,江蕙终于正视了对面帅气的年轻男人,说起半年前的事。 第5章 修改版 那一次争执的起因是她是无意间碰掉了墙上的镜框,掉下来的碎片划破了对方的脸,她道了歉,却没料到第二天对方的母亲骂上门来。 江蕙和唐康丽的女儿是同学,所以她由单身妈妈抚养长大的事情不算是秘密。这个情况,唐康丽是从女儿口中得知的,当时骂的很难听,为此江蕙消沉了几天。院长给她放了假,等回来上班后不少同事都劝她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也算到此为止。 后来,听说唐康丽被杀,还有警察到幼稚园找她的女儿,但是没有人问起过那件事,江蕙也未多想。 那件事虽说闹出了很不好的影响,起因不过就是鸡毛蒜皮而已,而且唐康丽的女儿早在两个月前就另谋高就了,现如今在幼稚园里没人再提到那件事。 明明是很乏味的话题,洛毅森听着听着竟走了神儿。江蕙坐在那里眉目低垂,口气不急不躁,甚至没有多少声调起伏,单纯的、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一段记忆。没有抱怨也没有牢骚。 这是个很难得的女孩,他想。这样的女孩不懂得撒娇任性,会像温顺的猫儿守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着你。但是,这样难得的女孩不是嘉良喜欢的类型。 洛毅森掏出嘉良的照片,问道:“你认识他吗?” 江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沉默了片刻低下头,说:“不认识。” 她在说谎!为什么? 洛毅森没有揭穿江蕙的谎话,也许现在不是时候,也许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他点点头收起照片,笑道:“吃完了吧,我送你回家。” 走出快餐店的时候,天上飘下了鹅毛大雪。沿海城市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洋洋洒洒的遮掩了夜晚的灯光和霓虹,占据了天地间的鳌头,给视觉粉刷出大片大片的白。 随着风雪而来的就是让人极度不适的寒冷。江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冷得缩了缩脖子。洛毅森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在她想要拒绝时,笑道:“我一个男的身体好,你穿着吧。” 江蕙欲言又止,却没再拒绝洛毅森的好意。 离开快餐店再走三五分钟就可以到江蕙住的小区,一路上洛毅森有意无意地问到关于调调酒吧的事情,江蕙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声,没什么像样的回答,唯一明确的肯定就是:“我从来没去过酒吧。” “是么,真难得。”洛毅森随口说着。忽见在前方七八米处的楼门里闪出两点幽蓝幽蓝的亮光,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一股很淡的腥咸味儿被风席卷而来,他的脚步戛然而止,一种本能让他意识到,那两点亮光和古怪的味道在瞬间移动到了身后。 洛毅森的目光扫向两侧,很自然的靠近了江蕙,说:“时间很晚了,你一个人要多小心。回家记得把门窗锁好。”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进了楼门口。洛毅森没有送江蕙上楼的意思,江蕙扯了扯披在身上的外衣,要还给他。洛毅森笑道:“披着吧,我明天再来取。快上去,别耽搁了。” 江蕙似乎不善于拒绝,抿了抿嘴,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直到江蕙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洛毅森了脸色,转身观察周围的情况。方才那危险的气已经息荡然无存,好像前几分钟的紧张是他的错觉…洛毅森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了出去。 冬季的夜晚,少有人还会出来在小区里走动。这会儿,小区非常的安静,越是往靠南边走,灯光越是稀少。看似,那边的住宅楼不多。因为大雪的原因,视线受阻,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两栋楼的轮廓。 一阵寒风袭来,卷着古怪的气味。洛毅森的脚步慢了下来,朝着南面定睛看了片刻,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已经走到南墙下却什么都没发现的洛毅森不免有些失望。驻足回头,看着来时的路径中都有哪些方才遗漏的地方。眼睛所及的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只有一点黑或者是一点褐,零星地点缀在白雪之间。或远或近的一些窗户透出灯光,好像拼了一半的拼图。 一切都是正常的。 洛毅森紧了紧了毛衣领子,决定打道回府。才走出去一步,那古怪的味道又飘到了他的鼻子里。 邪门了!哪来的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黑乎乎的一团从墙上猛地扑了下来,古怪的味道浓了,险些呛了他一个跟头。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洛毅森迅速避开了那一团东西,却不料那玩意摔在地上后居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既然是被抓住的,就说明这玩意有手,是个人!洛毅森一脚踢出去,尼玛!绝对是踢铁板上了,疼的瞬间冒出冷汗。抓着他的那个玩意根本不在乎他那一脚,顺着小腿往上爬,在他疼的喘不过气的功夫里,已经把他死死抱住。 卧槽,真是太臭了!洛毅森察觉到那玩意的手居然要往自己的怀里钻,顿时又囧又恼,甩了几下身子,抓住那玩意的手腕…… 这是人吗?也太凉了! 诧异之时,从风雪中又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那玩意猛地一顿,立刻放开了洛毅森,眨眼间没了踪影。洛毅森的鼻子被一香一臭弄的几乎罢工,捂着口鼻找了个大概的方向去追。 这时候,一阵疾风比他的警觉的念头还快,直接袭击了他的脑袋。他堪堪避开这一次攻击,还没看清对方的相貌,肚子上被狠狠打了一拳! 一阵吃痛弯下腰,脑后的攻击再度袭来,他慌忙扭腰转身,右臂抬起硬生生接下对方一脚! 这里绝对不是刚才那发臭的流氓,这个是香的,还是个……女的! 对方是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百七十公分以上的性感女人。穿着红色紧身体恤、红色皮裤、齐膝的红色薄衣、红色的鞋。刺眼的红,使得洛毅森有一瞬间的愣神。 一击不中,红衣女人在石桌上借力腾空而起,旋身侧踢,修长笔直的腿自上而劈下,像一道红色闪电。 这要是被她劈中还不嗝儿屁?洛毅森就势一滚,红衣女见他躲得机巧,嘴角一挑露出不屑的笑。腰身挺拔,一呼一吸之间落在洛毅森面前,一记直拳直奔胸口。洛毅森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谁知,她的手竟如无骨,滑出了洛毅森的钳制,狠狠打在他的胸口上。 疼痛让洛毅森难以呼吸,踉跄着后退两步,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身形一晃,猛扑过去。 打膝、侧踢、肘击、转身锁喉,红衣女的身手大开大合,霸气十足;洛毅森的身法敏捷巧妙,灵如飞燕。一翻对阵下来二人竟打了个平手。 现在的犯罪分子也太嚣张了,居然敢在公共场合袭警!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趁着红衣女侧身挥拳露出一点空挡,他扭身抓住她的腰带,单手扣住她的肩头,低喝一声:“起!”红衣女竟然被他硬生生举了起来。只要把人摔在地上,不摔折她几根肋骨,也能让她无反击之力。 没成想,红衣女完全不做防守反攻,右手撑着他的肩头,左手在他面前划过,洛毅森闻到一股甜腻的花香,忽觉一阵眩晕,脚下踉跄几步被红衣女抓了机会,就势揪住他的头发,脚下使绊子,死死地按在地上。 眩晕感让他想吐,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愈发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只穿着红色鞋子的脚,另外一只,洛毅森感觉到正踩着自己的背。 搞定了洛毅森,红衣女单手插进口袋里,冷笑几声:“小子,功夫不错。”继而,又大声喊道,“老大,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不知在哪里传来的声音,淡淡地回答:“带回去。” 失去知觉前,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公孙锦。 不知道过了多久,断断续续听见了一些人在身边说话。似醒非醒之间的昏迷感还有些后遗症,脑袋很沉、眼皮很重,脖子以下的部位像是高位截瘫一样毫无知觉。他改变了自己的呼吸节奏,以缓解麻木。 在很小的时候爷爷教过他一种呼吸法,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深深吸上一口气,在胸腔部位存留五秒的时间,慢慢沉气,把它们移动到腹腔,再走个来回慢慢吐出来。他坚持做这种呼吸法十八年,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这小子好像醒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他的呼吸频率变了。” “这么快?” 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女孩儿怀疑地说,“不可能吧,中了苏姐那招至少要昏睡十二个小时,他才睡了四个小时。” 一个男人,一个女孩儿。洛毅森听的真切并寻思着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时候,传来一阵缓而不断的脚步声,还是女人,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没来由的,洛毅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想起红衣女。 “嗨,苏姐,老大怎么说?”那个女孩儿扬声问道。 苏洁一如既往的懒散摸样,走到床边垂目看了看洛毅森。遂挑起好看的眉,笑的极为恶劣:“小子,我知道你醒了。干嘛,不敢面对现实?” 闻言,洛毅森一肚子火气!缓缓张开双眼,冷声道:“我是不愿意看到变态。” “此言差矣。” 听声音就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的男人,洛毅森寻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衣着邋遢,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这家伙,八成一个月没洗头了吧?垂在肩上的头发打了绺儿,额头上乱糟糟的一团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一张脸只露出一个鼻子和嘴巴。这人的嘴角微微上翘,笑的有点,用非学术性语言描述,就是:欠抽! 男人反骑在椅子上,下颚搭着椅背笑嘻嘻地说:“首先说,你了解什么是变态吗?所谓的‘变态定义’,也可以说‘变态行为定义’需要根据社会规范标准来做衡量。但是标准是随时改变的,所以还要根据其他情况来分析。比如说‘行为适应不良’、‘个体不适应感’等等。HD,harmful dysfunction就质疑两个观点。一是:认为变态只是个价值概念;二是:认为变态只是科学术语。对变态的认知,还有文化上的差异。比方说同性恋,不少思想保旧偏激的人认为他们是变态,但是在西方一些国家却承认同性恋和异性恋拥有相同的婚姻权。在古希腊男性同性恋被认为是异性婚姻的一个正常的附属行为,他们不仅容忍而且还很崇尚同性恋。如果你准备了解一下变态的真实性,可以通过以上的资料调查、统计计算做深一步的学习。” 一大串的理论课听的洛毅森嘴角只抽,他心想,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至于让你叽里呱啦啰嗦这么多么?他摆摆手:“我对变态没兴趣,就不研究了。” 看到他哭笑不得的表情,苏洁哈哈大笑,一巴掌拍中他的肩膀,道:“别去招惹蒋兵,他才是真正的变态。” 在灯光充足的环境里终于看清了红衣女也就是两外两个人口中的苏洁。真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大美人啊!身材一级棒不说,脸上的五官精致漂亮,再配上那略显慵懒的傲慢,洛毅森觉得自己见到了女王陛下。 骑在椅子上的蒋兵不在乎苏洁的调侃,对着洛毅森伸出手,道:“蒋兵,一科电脑专家。” 难道不是人类学家么?洛毅森狐疑地跟他握了手,很勉强地笑笑。 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女孩疾步跑到洛毅森面前,笑道:“我叫苗安,你可以叫我小安或者安安。我是一科的造型师。” 苗安笑起来很可爱,左边脸蛋上还有个浅浅的小酒窝。但洛毅森没心情欣赏她,满脑子都想找个正常的人打听打听,他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哪里?”洛毅森晃着还有些浑身的脑袋,“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这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又被推开。洛毅森看到了公孙锦。 公孙锦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以苏洁为首的这三个人还是照旧打着嘻哈。公孙锦也不去约束他们,径直走到洛毅森坐着的沙发前,对他笑了笑:“都认识了吗?” 洛毅森点点头,没吭声。公孙锦的笑意更浓,随后拉了把椅子坐下,并招呼另外三个也别站着了,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公孙锦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洛毅森面前,说:“我们这里你可能没听过。罗队长不方便告诉你,其他人对我们也不了解。你不知道并不奇怪。我们这里,是一科。” 对于一科到底是什么地方,洛毅森并没有深究。就算是这些人请他来的方式,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在他看来,苏洁也好,公孙锦也罢,他们都是在执行公务而已。所以,问题不是出在办事的方法上,而是出在“事情”的本身。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以为你知道了。”公孙锦略有些诧异地说,“从你的水平来分析,我觉得你很清楚这一次的目的。好吧,我们开门见山的谈谈。” 虽然情况突然了些,但洛毅森的接受能力还算不赖。至少,他现在并不紧张,就算面对公孙锦也能放松下来。 公孙锦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夸张也不漠然,他说:“首先,虽然你在案件中有可疑性,但是通过我们对案件的分析定位,你是不可能作案的。” “等等。你们分析定位的标准是什么?”洛毅森不觉得自己很白痴,但绝对有必要问个清楚。 “你想了解多少?” “你准备说多少?” 面对洛毅森敏捷的思维能力,公孙锦笑道:“一科隶属警部司,我是科长。这三个人是科员,还有外勤蓝景阳你见过了,另外一个没见过的是一科专属法医,廖晓晟。” “你们一科只有这几个人?” “贵在精嘛。”公孙笑道,“我们直接归部司长管辖调遣。主要负责调查侦破非物质、非标准物质介入案件和非人为性案件。我们对同级及以下部门有直接介入权和调查权;在某些特殊和实证未确凿的情况下,有对嫌疑人、罪犯、包庇者、协同犯罪者直接逮捕及搜查权利。在内部,我们所有的案件享有优先权,不论资料、尸体还是使用武器器械方面,我们都是首要的。一科的案件全部归类秘密档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查看。” 只能说牛逼了吧? 但是什么叫“非物质介入和非人为性”?洛毅森懵懵懂懂,不甚了解。这时候,蒋兵出面解答。他说:“我打个比方:你手边有个杯子,你用杯子打死了小安。凶器是杯子,杯子是物质。我们称之为‘物质性介入案件’。有些案子是气体中毒,而气体属于非标准性物质。” “我懂了。”洛毅森赶紧打断蒋兵。也就是说,这种被一科定性为不是物质,也不是非标准物质介入的案件,其实说白了就是…… “超自然现象吧?”洛毅森兴趣缺缺地问。 “差不多。”蒋兵嘿嘿一笑,“至于非人力案件……哥们,我劝你可别往老虎狮子巨蟒上头想。” “我还没白痴到那种地步!我知道你们所谓的‘非人为性案件’的意思。就像嘉良的案子。” 说到嘉良,洛毅森的心沉了下去。 苗安的大眼睛眨了眨,她是看出了洛毅森的悲伤,也想开口安慰几句。但是公孙锦却制止了她。在公孙锦看来,洛毅森不具备作案条件。其实,这案子既然到了一科,也表明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 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洛毅森还是猜测到,不管是嘉良案还是唐康丽案都已经被列入“非人为性案件”。 一科的人算是开门见山了,洛毅森却不明白公孙锦跟他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狐疑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却看不处一点端倪出来。他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他想走,却又满心的好奇。 许是被洛毅森脸上别扭的表情逗的笑出声儿来,苗安终于得了机会说:“其实,我和蒋兵都是内勤,晓晟也是内勤。老大算是半个内勤吧,所以呢,战斗在第一线的人只有苏姐和景阳两个人。” “你们缺人手?”洛毅森有些好笑地问。坐在他对面的公孙锦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一种奇怪的预感席上心头,洛毅森试探着问,“该不是要我加入?” “暂时算是借调。”公孙锦坦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也算是考核期。等案子破了,我们根据你的表现来选择是否留下你。那么,愿意吗?” 洛毅森想都没想,就说:“愿意不愿意的我都被你们抓来了。得,不说这个,目前为止我只想找出杀害嘉良的凶手。其他的,以后再说。” 苏洁似乎很满意洛毅森的回答,微笑着跟公孙锦商量:“让他跟我搭档吧。” “别介,我对暴力女有过敏症。”开玩笑,跟苏洁搭档,他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挥霍的。说不准这位女王陛下什么时候不高兴,又把自己弄晕了。这样的女人,敬而远之的好。 公孙锦的意思是让洛毅森自由活动,对此,洛毅森在心里松了口气。这点小小的松懈,没有逃过公孙锦的眼睛,他笑道:“你的借调令我已经送到队里了,现在开始你在这里上班。我们一科有规定,侦破案件的过程中外勤人员不得回家,都要住在楼上由一科提供的单人宿舍。等一会,小安会带你上楼。” 说着,公孙锦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你可以先回家拿些东西。”说着,他朝洛毅森微微倾身,眼神里带着一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要提醒你,凡是到了一科的案件都属于机密,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 这时候,蒋兵从身后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来放在桌子上,对有点发呆的洛毅森说:“签了吧。” 洛毅森瞄了一眼,问:“什么东西?卖身契?” 苏洁点头笑着,一脸的阴险。 第6章 修改版 苏洁那副唯恐停下不乱的样子并没有影响到洛毅森。他知道文件不可能是卖身契,因为公孙说现在是暂时借调。搭眼瞧了瞧,发现这仅仅是一段时间内的借调手续。 事情虽然来的突然,好在洛毅森适应能力比较强悍才能冷静的一条一条阅读保密条款。等他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之后,并没有急着找苗安上楼看房间或者是打算回家。他看着还是笑眯眯的公孙锦,问道:“关于案子,我能看看之前的资料吗?” “当然可以。你先回家,等你回来让蒋兵拿给你看。” “不,我现在就看。”洛毅森坚持,“反正我一个人住,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 公孙锦直接叫了一声:“蒋兵”,这位喜欢用学术性语言与他人交流的电脑专家蹬着沙发腿,直接坐在椅子上滑到了电脑桌前。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另外一只手朝着洛毅森勾了勾。 公孙锦站了起来,俯下身子单手搭在洛毅森的肩上,在他耳边低语:“放轻松点。”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即将看到的东西会令他紧张?还是说在一科放松一点?洛毅森发现,他在公孙锦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疑惑的时间并不充裕,那边的蒋兵不耐烦地抓着洛毅森扯了过去。 电脑显示屏上是酒吧的现场照片,上面的死者正是唐康丽。怎么说呢?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到照片了,还是有些震惊。 就像公孙锦所说的那样。唐康丽的死亡跟嘉良的死亡很像。同样有目击者、有刺眼的白光。目击者却什么都没看到,白光过后,便是趴在桌子上被割了喉的女尸。最后,一些目击者的眼底印下了古怪的轮廓。 酒吧老板是个很机敏的人,发现尸体后他立刻关闭了所有的出口,并让服务生在门窗前守着,直到警方到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去过。死者唐康丽所在的位子紧靠吧台,就是说,不管是后门还是前门,距离她被杀的位置都很远,窗户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据她身边的人所说:在老板熄灭室灯前,无可疑人接近他们那一桌。事后,使用鲁米诺试剂检查了所有人,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发现血迹反应。 经过逐一询问,不管是客人还是酒吧的工作人员,大家在熄灯前后能都确定身边的人是谁,换句话说,他(她)们都有人证。 凶手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相比嘉良的案子而言,唐康丽的案子的确是少了什么。就蒋兵提供的线索来看,应该是在白光中的声音。为什么在酒吧里没人听到声音呢?那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声音。 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个留在眼底的轮廓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在视网膜上留下的那个模糊影子?”洛毅森问道。 “回答正确,加十分!”蒋兵随手点开一张图片,“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根据几个人的描述做的模拟图。” 在看到图片的一瞬间,洛毅森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这跟在嘉良案发现场时映在视网膜上的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站在后面的公孙锦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便轻声问道:“有什么看法?” 他惊讶万分,忍不住问:“我找了好几个人都做不出来,你,你们是怎么搞成这么清晰的?” 话音未落,蒋兵立刻撇嘴,说:“这点能耐都没有,我还在一科混个屁啊?过程我就不跟你说明了,估计你那脑袋也很难理解。 洛毅森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似自语:“我一直不知道这个轮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蒋兵做出来的这个图……““是恐龙吗?”苗安说。 不管苗安提出的这个可能性有多少,就蒋兵做出的这个仅用几条线勾勒出的轮廓来看,并不是恐龙那么简单。至少,他还是知道恐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个,绝对不是恐龙!他肯定地说:“这不是恐龙,也不是恐龙中的某个种类。这是……” 苗安等不下去了,急着问他究竟是什么。洛毅森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猜想,因为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但终究还是要说的,他回头看着公孙锦,说:“这是‘龙’我们中国传说中的龙。”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最后,公孙锦打破了古怪的气氛,问:“你肯定?蒋兵做的这个图,看上去更像是恐龙的化石。” “不对。”洛毅森疑惑地看着公孙锦 “这案子都半年了,你们没去查查?” 小可爱苗安捧着一杯奶茶,凑过来笑眯眯地说:“一,我们外勤人太少,忙不过来;二,这半年期间我们还需要处理另外两起案子。”说着,她朝洛毅森眨眨眼经,“所以啊,老大才破例让你参与调查。但是你不跟苏姐搭档真的很可惜啊,她在这方面的确很擅长。” 姑且不去追究她口中的“擅长”究竟是什么意思,洛毅森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图片上。许久,他打开了话匣子:“龙乃是四灵之长,在中国神话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我知道我知道。”苗安兴奋地说,“不就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嘛。” 闻言,洛毅森不禁莞尔,道:“你还知道四方神兽,了不得了不得。” 苗安得意洋洋的挑眉一笑,结果却得来洛毅森的纠正。他说:“很可惜,四方圣兽并不是四灵。四灵指的是:龙、凤、麒麟和龟。龙乃鳞虫之长,先人分龙为四种:有鳞者称蛟龙;有翼者称为应龙;有角的叫虬,无角的叫螭。” “除了这四龙之外,还有火龙和青龙。总之,从我们的古文明孕育而生的‘龙’实则千姿百态。元前的龙基本都是三爪的。明代流行四爪龙,清代就是五爪龙居多。周朝有‘五爪天子、四爪诸侯、三爪大夫’之说。到了清代,民间有‘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之说。这些说法在‘衣着’上最为明显,皇帝穿龙袍,其他皇族和臣子穿蟒袍,这个就不多说了,但从龙的形式而言无论是龙是蟒都是四足蛇类,没多大差异。” 几个人被他说的面面沉暗。等洛毅森停了口,苗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有感慨地说:“我的娘亲哎,比蒋兵还啰嗦。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表达什么啊,小森森?” 洛毅森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好意思跟苗安就称呼问题深入探讨。他看了看身后的公孙锦,后者似乎正在耐心的等他说下文。 “咳咳。”洛毅森莫名的有些紧张,“如果蒋兵这个图百分百还原了当时目击者视网膜里的形象,此龙有翼,为应龙;爪有五,这是周朝时期的应龙龙纹。” “我要提问。”苗安乖乖地举起手,说,“你刚才不是说,清代也是五爪龙居多么?为什么肯定这个是周朝的?” “因为造型上的区别。我就不说清朝龙纹的样子了,太麻烦,咱就说周朝吧。在周代的礼器上,比较突出凤的形象。龙纹也多带凤形,其角多有模仿凤冠,颈部弯曲上扬,头部多见回顾式,龙口平张,上下唇常有卷曲,尾部亦多旋卷。周朝龙纹主要分为:爬行龙纹、双体龙纹、卷龙纹和夔纹。蒋兵还原的这条龙就是卷龙纹。如果我和蒋兵都没弄错的话,这样的龙纹应该是周朝时期皇家在祭祀时候所用的礼器。” 话说太多,口干。他也没客气直接抢过公孙锦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公孙锦看着被还回来的空杯子,微微一笑:“还喝吗?” “等会儿。”洛毅森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自顾自地说,“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改变调查方向。首先,两起命案都有目击者,但是目击者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点形状的轮廓,这是不是可以确定,视网膜里的轮廓来自于凶手?” 那么,凶手为什么选中了周朝时期的应龙?为什么不是明朝时期的蛟龙?不是宋朝时期的螭?被害人不可能都跟应龙有关系,至少洛毅森可以保证嘉良绝对没有。 换位思考的话,应龙就是跟凶手就有关系。我们姑且不去想两者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是凶手给我们留下的唯一的线索。也就是说,应龙是凶手的标志。 洛毅森说到口渴,见到一杯水拿起便喝,一大杯子的水喝的干干净净,用手背一抹嘴,继续道:“所谓的标志,是特殊的,有其不可取代的价值。具体些说,我们可以去博物馆还有捣腾古董古玩的地方打听打听,半年前有没有人专门找应龙的龙纹。” 不知不觉中,洛毅森分析的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苗安目瞪口呆的样子。等他缓过神来才发觉,公孙锦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苗安第一个惊呼:“讨厌啊,比蒋兵说的那些外星语言好懂多了,就像专业警察一样!” 洛毅森扶额:“我就是警察,分析案情是本职。” 公孙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他对洛毅森说:“走吧,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说实在的,洛毅森真是饿了。 一科办公的地方位处偏郊外的开发区内。很普通的一个小院,红砖围墙栅着一栋四层高的小楼。门口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爷看门,看上去就像个清水衙门似的冷冷凄凄。 洛毅森走出门口的时候,公孙锦特意跟大爷介绍了几句,算是口头上的通行证吧。大爷木讷地看了洛毅森一眼,这就算是打了招呼。对于大爷的冷漠,洛毅森没想那么多。 忽然想起,从自己睁开眼睛到现在,公孙锦一直没问那一晚他究竟隐瞒了什么,是在等他主动交代吗?他转头瞥了眼公孙锦,对方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洛毅森觉得这人城府太深,在他的脸上你永远看不出任何信息。 第7章 修改版 凌晨两点多夜深人静。走到一科院落之外,只见在马路对面不远处有家饭馆的幌子还亮着灯。 说是幌子绝不为过,红边儿,黄段,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按理说,这个东西应该叫“酒旗”。本来深夜是看不到酒旗的,老板在酒旗旁挂了一块儿LED灯,显出来的文字映亮了酒旗上的字。 站在马路这边,洛毅森看到LED灯里闪过的一些字“小垆低幌还遮掩,酒滴香灰似去年。” 本是挺风雅一件事,被老板搞的不古不现,不伦不类。这会儿,他也没心思吐槽那家老板的品味,可想而知,这么晚了公孙锦还能带他出来,并没有开车,除了那家外还能去哪里? 这一路无话,走进酒馆的时候,老板热情的迎上前来。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梳了个马尾辫,露出光滑的额头,大大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淡然却又显亲切。 老板斜倚在吧台上,笑着对公孙锦说:“怎么,酒瘾犯了?” “我就是来吃点宵夜,不喝酒。”说着,带洛毅森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洛毅森趁机打量挂酒旗买饭菜的小店。这里并不大,摆的桌子也就七八张,处处干净,东西整洁,可见,店家很注重卫生条件的优良问题。 在洛毅森四下观看的时候,老板亲自下厨,弄了粥和小笼包,再配上几碟小菜,色香味俱全。公孙锦谢过老板,把粥推到洛毅森面前,说:“饿了吧?快吃。” 洛毅森吃了个七分饱才得了空抬头看一眼。公孙锦吃的慢,这会才消灭掉两个包子半碗粥。见他吃的少,洛毅森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想说什么?”公孙锦开口道,“你表情不对,小安看不出来。” 但是你看出来了啊。洛毅森气馁地想。随即,笑了几声,说:“你眼睛真毒。” “一科的头头嘛,总要细心一些。” 对公孙锦的玩笑话,洛毅森不置一词。正色道:“你跟苏洁找到我的时候,没发现其他人?” “没有。苏洁只看到你。” “没闻到很臭的气味?” 公孙锦笑了,“不就是你身上的。” “不不不,不是我的。” 接着,洛毅森把遇到那个古怪家伙的事说了一遍。公孙锦从头安安静静听到尾,一直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在意的态度。洛毅森说完了,他才问道:“你觉得是男还是女?” “男人。”洛毅森说,“身高、肩宽和力度,绝对不可能是女人。” “有怀疑对象吗?” 怀疑对象?不知怎的,脑子里蹦出了沈绍的脸。他赶紧压下不切实际的念头,又想起了江蕙…… 最后,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不,没有怀疑对象。算了,可能是我遇到个抢劫的,那家伙的手一直往我里怀钻,想要拿我的钱包。” 说完,洛毅森自己都不相信。抢劫的会不带刀?然而,他并没有对这件事深究,毕竟还有其他问题需要他关注。 洛毅森抹了把嘴,说:“你们是跟踪我还是跟踪江蕙?” “双管齐下。”公孙锦笑道,“江蕙我们已经监控了半个月。也不是说针对她,跟死者唐康丽有点关系的人我们排查了一遍,最后只剩下江蕙和死者公司的一个人。嘉良案之后你接触了江蕙,我们当然会跟踪调查。”说着说着,他不禁失笑,“我没想到你能跟小苏打个平手,她是一科最能打的人。” 差点就被公孙锦拐的忽略重点。洛毅森擦擦嘴,给公孙锦夹了一个小笼包,问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接触过江蕙,想必也知道我去见过沈绍。” “我当你不说呢。”公孙锦故作诧异地笑道,“怎么了?生气?” “我至于么我?你们也是办案,我也是办案,我生什么气?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对沈绍了解多少?有没有把他也列入调查对象。” 公孙锦吃掉小笼包,端起差不多凉透的茶,喝了一口。才说:“沈绍在案发当晚的确是出现在河海路的监控里,但是就像他跟你说的那样。他走到大门口犹豫了片刻,转身朝着通天路走过去。” 这会儿,洛毅森的注意力不在公孙锦身上,而是在沈绍。他暗付:沈绍并没有对自己说谎。然而,那时的沈绍的确是很奇怪。 “公孙……”洛毅森犹犹豫豫的开口,“我知道在没有线索和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一个人不对。或许是我的直觉吧,我总觉得沈绍古古怪怪的。” 公孙锦平和地说:“既然我能让你来一科实习,就会相信你的能力。”公孙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完,靠近洛毅森耳边,低声道:“沈绍交给你调查,需要什么条件,尽管告诉我。” 不可否认,洛毅森着实有些兴奋。这种事在缉侦队绝对不会发生,如果此时坐在他身边的罗队,必然会扇上两个巴掌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孙锦到底了解多少?对此公孙锦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我看过河海路的监控录像,看到你跟沈绍一起从地铁口出来。你跟沈绍说了几句话,然后沈绍朝着金穗大厦走,你则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你从超市出来,在门口逗留了三分零八秒,然后看到马路对面的嘉良。” 好家伙!都被他看到了。洛毅森忽然觉得很无力,也很无奈。但不可否认,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隐瞒了沈绍出现这件事,他一直觉得对公孙锦不好意思。现在好了,既然公孙锦知道这事,调查沈绍也方便很多。 但是,公孙锦却说:“虽然我同意你调查沈绍,但你要记住,办法不能过激。至少在确定他有问题前,你要把握尺度。” 公孙锦这几句话在他听来并不是那么和善。这位一科的科长是在警告自己,没进入一科之前,不可肆意妄为。一科是牛逼没错,但一科不是你乱来的资本。 只可惜,洛毅森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吃完了宵夜,公孙锦回去取车带洛毅森去家里收拾东西,再回到一科。公孙锦叫来苗安,带他去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有不错的浴室和隔开的书房。让洛毅森吃惊的是:居然还有个小厨房。这里的条件很不错,至少比他那狗窝要强。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洛毅森打开包准备先洗个澡再睡觉。忽然想起有关第一起命案的事,放下东西赶紧出去追公孙锦。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他打开门的瞬间,尽头的两个人影让他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关了门,只留了一条门缝儿,透过缝隙朝外面看。 如果他没看错,其中一个应该是公孙锦,另外那个是见过一次的蓝景阳。只是,这俩人在干什么?一个拉着一个,一个推着一个。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走廊里玩相扑? 忽然,被公孙锦拉着的蓝景阳狠狠地瞪过来,斥道:“你偷看什么?” 卧槽!这样都能发现?这货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可既然被发现了,再躲着也没意思,他大方地把门打开,走到门外,无视了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蓝景阳,只对公孙锦说:“我想问问你,唐康丽案件里除了江蕙,另外那个嫌疑人是谁?” 公孙锦神色如常地说:“叫‘葛洪’明早找蒋兵要资料看吧。”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洛毅森赶紧转身回房。关了门就是自己的时间。洗了澡,往床上一躺,竟然毫无睡意。 洛毅森越想越多,不知不觉的反反复复过着关于案子的各个细节、线索,甚至又想起了沈绍。 沈绍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并非不会坐地铁、并非盛气凌人、并非思维跳跃。而是当晚那几句话。 你胆子大不大? 祝你好运。 琢磨来琢磨去,始终觉得沈绍似乎知道那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存在。但,公孙锦给了证明,沈绍的证词是真的,并无虚假。可见,沈绍对嘉良的死并不知情。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两句话上。 在他办公室的时候,怎么没问呢?洛毅森怏怏地想着。 其实,洛毅森这个人的思维特别顽固。不管是什么方式、什么人想要在交谈中偷换概念,避重就轻,他都不会上当。偏偏在跟沈绍相处时,一再出错。 这种错误从来没在他洛毅森身上出现过!怎么回事?是沈绍手腕太高,还是自己出了问题? 不会是自己的问题吧?洛毅森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些细自信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绍要比他想的更加难对付。 而对付比自己还要精明的人,只有一个办法。直来直去。 想到这里,洛毅森拿出电话和沈绍给他的便签纸,按照上面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那一刻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这个时间谁不睡觉? 发不发?发! 一大早就让他看到短信,或许是件很有趣的事。 想想沈绍那个高帅富一大早坐在摆满昂贵餐具的宽长的餐桌上,或许脚下还趴着一条纯种的至少几十万的大狗,几个仆人站在旁边伺候他,他面瘫着脸吃早餐、看晨报、顺便打开手机。看到自己这条短信,面部肌肉发生戏剧性的变化。简直太有趣了! 偶尔会恶作剧的洛毅森把短信发送出去,心情就这么愉快起来,特别想睡觉。 闭上双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忽听枕头下面的电话叮铃一声。他急忙拿出来看。窝了大曹!沈绍居然回他短信了! 沈绍:刚醒?没睡? 莫名的紧张起来,洛毅森深吸了口气,回他:没睡。 很快,沈绍的短信又回来了:我也没睡。 大哥,我不是问你谁没睡!洛毅森翻完了白眼,继续回他:那正好说说,那天晚上你为什么问我胆子大不大? 这一次,沈绍的回复晚了三分钟。洛毅森还以为他不回了,听见铃声赶紧点开短信。 沈绍:为什么这么问? 洛毅森:在意。 然后,洛毅森抱着电话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周公来找他下棋,电话也没再响。他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睡的打了小呼噜,香香甜甜的。 叮铃、叮铃…… 就在洛毅森睡的无比香甜之际,短信回来了!洛毅森醒的猛了些,直接坐起来,甩掉了手里的电话。听见当啷声才想起:妈的,他怎么才回我? 穿着裤衩背心下床,把电话拿起来,一看。 沈绍:抱歉吵醒你,继续睡吧。中午一起吃饭。” 洛毅森站在地上拿着电话呆愣数秒,随即,把电话摔在床上,狠狠地钻进被窝。隐约的,被窝里传来磨牙声声。 第8章 修改版 被沈绍这么一搅合,洛毅森彻底无眠。瞪着眼一直到天亮,一直到七点该吃早餐才有了点睡意。可惜了,他没这个闲工夫。 打着哈欠洗漱穿戴完毕,急匆匆跑出去找蒋兵。 一科没有食堂,住在这里的成员们或自己做饭,或者出去觅食。蒋兵是一科里最懒的人,这边蹭一口,那边赖一顿,反正是没饿死他。洛毅森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笔记本电脑,赖在苗安的房间里,等着新鲜的泡面。 苗安穿着一身蜡笔小新的睡衣正从小厨房里走出来,一眼瞧见洛毅森站在屋子里嗷的一声跑了回去。洛毅森囧囧然地问蒋兵,“她怎么了?” 蒋兵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看见你了呗。” “我怎么了?” “我哪知道?” 得,问了等于没问。洛毅森敲敲厨房门,喊道:“苗安,你那睡衣捂得很严实,出来吧。” 苗安在里面叫嚷:“讨厌!我才不出去。你一大早来干嘛?也要吃泡面吗?” “我不吃,我是来找蒋兵的。” 蒋兵坐在椅子上,拉了洛毅森一把,问道:“你找我干嘛?” “我要唐康丽案子的所有资料。”言罢,好奇地对厨房喊:“苗安,你不怕蒋兵看,怕我看?” “你是男人好么!” “蒋兵也是吧?” “他是我姐妹。” 噗!洛毅森没忍住笑了出来。蒋兵毫不介意地笑道:“只要能蹭饭,她就是把我当孙女我也乐意。” 洛毅森认真的想像一下,遂正色道:“那苗安将来的儿子也够二逼的。” 在蒋兵还没缓过味儿之前,厨房里的苗安豪爽的哈哈大笑。 蒋兵舔舔嘴唇,“毅森,你会做饭吗?” “不会!” “给我撒谎?”蒋兵阴险的笑着,“八岁那年父母早逝,由爷爷一手带大。十二岁开始自力更生,家务、学业、从来没让人操心过。做饭手艺比饭店大厨还好,特别是做鱼、排骨、简直人间美味。” 听着蒋兵如数家珍的抖落自己那点小隐私,洛毅森并没有恼火。他只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说:“你们还真是把我查的一清二楚。” 蒋兵嘿嘿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说笑归说笑,蒋兵还是把资料从电脑里调出来,让洛毅森看个仔细。 这会儿,苗安探头探脑的从小厨房走了出来,端着两碗面跟蒋兵平分。她本来还想问问洛毅森要不要,乍一看对方专注的神情,不忍心去打扰。 死者唐康丽在“建鑫工程公司”上班,公关部部长,已任职两年半。公孙锦所说的另一个嫌疑人“葛洪”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看资料,建鑫公司规模很大,在业内颇受好评。 再看葛洪与唐康丽的关系,在工作中并无摩擦。或者说:他们在工作外甚少有交集。不过,在葛洪资料下显示,他似乎在追求江蕙。 唐康丽、葛洪、江蕙。三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寻常,却透着一种巧合似的微妙感。 而存在着违和感的不止这一点,还有建鑫公司本身。 建鑫公司的生意一直很好。要说也是巧了,问题的出现也是大约一年前左右。 建鑫公司承建的几个项目频繁出错,不是工地无缘无故着火,就是各种机器报废,甚至还有施工工人不同程度的受伤情况发生。作为建鑫的老总,姬涵斌也找人调查甚至报警,几番周折后确定都不是人为性的。说白了,就活该他倒霉。 故此,姬涵斌不惜违约赔钱,换了两个施工队。这才将恶化的局面稳定下来。 看到这里,洛毅森的没有彻底皱紧,几乎能夹死蚊子。正在吃面的蒋兵见了,必要问一问,“你怎么了?” “这份资料,什么时候的?” “最后一次整合是前天晚上,有问题?” 洛毅森把电脑转过去,指着其中几段问:“建鑫的几个工地出事故,工人死了一个,重伤三个……怎么还有一个疯了?” 对此,蒋兵明言。我哪知道他怎么疯的?疯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旁边还有个重度烧伤的。疯的那个后来送到医院,大概一天左右才醒。醒了就疯了,医生说受了什么刺激。 “吓疯的?”苗安试问。 洛毅森摇摇头,“刺激不单单是被吓到。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蒋兵把最后一口汤喝进肚子里,正儿八经地问洛毅森:“你怎么注意到这个的?” “前天,也有人疯了。” 闻言,蒋兵和苗安挑挑眉。前者问道:“谁?” “就是嘉良案当晚的事。”洛毅森搓了搓脸,驱散涌上来的困倦感,“我们队上得到消息,当晚有走私船在海边靠岸。这事交给其他队去了,第二天我听说那帮走私贩被击毙一个,疯了一个。” 苗安刚刚夹起一筷子的面条,听到洛毅森这话顿住了。狐疑地看着洛毅森,“开枪了吗?” “开了。”洛毅森说:“去的人很多,对方也是亡命徒,肯定要开枪保命。” “枪战什么的,会把人弄疯吗?”苗安挠挠下巴,“还是说,有人在他旁边被爆头了?” 洛毅森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详情。但这件事已经被注意到,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还是必要的。 当务之急,是再去见见江蕙。 这丫头,为什么撒谎说不认识嘉良呢? 洛毅森没跟俩人多做解释,带着资料走了。刚出小院儿,遇到拎着外卖回来的蓝景阳。洛毅森早就忘了昨晚的事,这会儿礼貌地说:“早上好。“蓝景阳看都没看他,不疾不徐地走过他身边。 洛毅森撇撇嘴,该干嘛干嘛。 再见江蕙,这女孩明显比昨晚紧张了很多。许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复杂,面对他的时候,眼睛里不但有疑惑还有些许的担忧。 “这是你的外衣,谢谢你昨晚借给我。”江蕙把衣服叠的很好,装在袋子里给了洛毅森。看似,她还有话要说,却很犹豫的样子。过了片刻,才怯生生地问,“昨晚是怎么回事?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打起来了。” 估计是在窗后面看见的吧。洛毅森随口扯谎:“没事,那个是冲我来的,跟你没关系。” “哦。”江蕙微微笑着,并没有多嘴问下去。 洛毅森也跟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很特别。没有当下年轻人的浮躁,温温和和让人打从心里愿意相信他。面对这样的笑容,江蕙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眼睛里多了一些信任。 洛毅森问道:“江蕙,昨晚那种情况是第一次吗?” “没有没有。”江蕙一个劲摆手,“我以前可没见过有谁像你们那样打架。” 闻言,洛毅森笑的很大声,说:“我是说被人在跟踪,不是看我打架那事。” 被他说的更加不好意思,江蕙摸摸光滑的额头,抬眼看着洛毅森。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的目光让洛毅森心里一紧。赶忙接着问:“以前有人跟踪你吗?” 面前的江蕙眨着眼睛,没吭声。看上去很犹豫,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洛毅森探着身子靠近了一些,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柔一点。问:“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是犹豫着。 “慢慢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也许是洛毅森的温和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江蕙咬了咬下唇,端起茶杯来小口的抿着。 看她喝水,洛毅森也觉得口渴。 坐在他面前的江蕙终于抿完了半杯水,开口道:“有个人,是我班上小朋友的家长。他,跟妻子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因为孩子是单亲家庭,所以我格外关注那个孩子。一来二去的,跟他也多了些接触。然后,他……” 是葛洪吧?洛毅森装作不知,问道:“他是不是追求你了?” 过于直白的话让江蕙面红过耳,羞涩间尽显女人的柔美。洛毅森轻轻笑了一声,说:“然后呢?” “我,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所以也就拒绝了。从那之后,总会在下班或者是上班的时候遇到他。虽然他说是巧合,可我觉得他是故意在路上等着我的。有几次我绕远路上下班,然后,他就索性在幼儿园门口等着,不是送花就是送小礼物。” 听到这里,洛毅森多了个心眼儿,问道:“你跟唐康丽女儿发生争执那事,他知道吗?” “知道的。”江蕙点点头,“唐康丽来闹的那天,我下班就在门口看到他。当时他的心情很不好,还问我唐康丽是不是动手打了我。看他那样子我有点害怕,再加上那时候我的情绪也不好,跟他吵了几句。说我的事不用他过问,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他什么态度?” “挺生气的吧,然后就走了。我也觉得当时那几句话说重了,以为他不会再找我了。但是接连几天他都在门口等着,还送我回家。说是担心唐康丽再来找我麻烦。” 窗外的阳光倾洒进来,映在江蕙的脸上。白皙的脸颊被淡粉色的衣服衬托着,方才那抹娇媚的红晕愈发浓重了起来。 洛毅森忽然觉得晕头眼花,看什么都成了重影。方惠开口说话,那悦耳的声音让洛毅森一度失神,就连身体的不适也不在乎。似乎整个世界,只有江蕙那把好听的声音。 墙上的挂钟打响了整点报时,唤回洛毅森如入仙境的混沌。猛地清醒过来,头疼欲裂,喉咙跟着了火一样。神智一时半会还有些迟钝,看到江蕙红润的嘴唇,心里竟泛起一阵微痒。 洛毅森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一瞬间的“走神”不是器质性病变而引起的身体不适,也不是因为缺少睡眠的缘故,莫名其妙的,少了一瞬的意识。认清这一现实后,再看江蕙,不免多了一些戒备。 离开幼稚园后,他一口气喝光了两瓶矿泉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水喝的多了,肚子有些吃不消。这功夫,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绍的号码。昨晚,沈绍约他吃中饭,现在才十点而已,打电话来干嘛? 洛毅森带着一点好奇,一点气恼,接听了电话。说:“沈绍?” “嗯。” 沈绍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更显浑厚,富有磁性。虽然口气冷漠了些,洛毅森觉得完全不必在意。笑道:“才十点,不到中午。” “吃什么?” 对方的周到,打消了洛毅森的气恼。洛毅森估计,昨晚的事恐怕不是沈绍故意恶整自己,他就是没常识。对,是没常识。想明白了,心情也好了一点,随口道:“随便。” “中午见。” 啊?这就完事了?“喂?沈绍?喂?” 再“喂”多少次也没用了,沈绍已经挂了电话。洛毅森觉得那位沈家七少爷简直惜字如金。 跟沈绍通完了电话,洛毅森接到他一通短信,中午吃饭的时间、地点写的明明白白。洛毅森苦笑着摇摇头,一转身去了咖啡店,要了提神的咖啡。边喝,边给罗队打电话。 罗队已经知道这小子被借调去一科,还挺为他高兴的。打来电话询问之前的走私案详情,也没多问。毕竟,洛毅森是在一科工作。 不到二十分钟,罗队从负责抓捕走私案那一队带回确切消息。 当晚,的确是发生了枪战,但仅仅是小规模的。对方八个人,被击毙一名,一名发疯后杀害一个同伙。剩下的全部被抓。赃物尽数收在队里,等着核实情况。 说着说着,罗队也纳闷:“怎么还发疯了?这个可不多见。” 洛毅森沉默了半响,才问:“罗队,走的什么货物?” “古董。我没看到东西,听王队说是一批盗窃的赃物。” “那麻烦你,帮我问问。是哪里的失物。” 罗队答应下来,说尽快给他回信。 洛毅森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判断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从确定两起命案目击者眼底印下的轮廓是应龙后,对古董这类东西就很敏感。但,毕竟现在的线索很少,还特么的乱七八糟的。 对,那江蕙!见一次就觉得古怪一次。他不知道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面对陌生男人的时候,会不会说出自己的感情问题,但显然,江蕙说了。说的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可能是因为这涉及到案子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员警,江蕙才不会隐瞒。 然而,洛毅森的别扭感就出在这里。 第二通电话,洛毅森打给了公孙锦。汇报了关于走私案和建鑫公司、两边都有人奇怪疯掉的线索,并追加一句:“公孙,你要是方便就直接问问我们那边关于走私案的事。我请罗队帮忙,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好,这件事我来办。”公孙不但没说他天马行空,反而痛快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瞧见咖啡馆里还有两部电脑。洛毅森想再看看手里的资料,谁知一摸口袋才想起,今早把U盘忘在蒋兵的笔记本上了。无奈之下,只好回了一科,跟蒋兵要了U盘,又把外衣扔进房间的柜子里。来来回回的折腾,也快到了跟沈绍约好的时间,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乎,又马不停蹄地赶出去。 话分两头,各表一面。 紧赶慢赶,总算在预定时间里到了粤菜馆。按照短信上的提示,推开201包房。一进门,就见沈绍端端正正地坐在圆桌旁,瞧见他进来,竟然有了点微笑。 “你很准时。”沈绍说。 洛毅森在沈绍对面拉开椅子,稳稳当当坐下后也跟着笑了一笑。说:“我习惯准时了。你也不错,早到了?” “五分钟。” 洛毅森发现,沈绍今天不是那么“一丝不苟”了。头发稍有凌乱,遮住了饱满的额头;白色衬衫从领口开始解开了两个扣子,袖子也挽到了手肘下面;脱下来的西装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领带也取了下来,随便扔在了桌子上。现在的沈绍显得随性很多。 洛毅森饶有兴致的打量一番,笑道:“我以为你一直很忙。” “忙也要吃饭。” “所以,就着吃饭时间,一并把我也解决了?” 沈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我只是喜欢面对面交流。” “难怪昨晚你拖了那么久才回我短信。”洛毅森苦笑道,“最后那条害我一晚上没睡好,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沈绍一本正经,绝对没有玩笑成分。 洛毅森那点苦笑立刻变成了惊讶。瞪着眼睛,直视面前的冷漠男人。质问:“故意的?什么意思?” “我睡了,你吵醒我。我醒了很难再睡,我不睡,你也别睡。” 洛毅森抓住重点,再质问:“当时你说没睡!” 看着洛毅森炸毛那样,沈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反问:“我说了你就信?” 卧槽!这顿饭没法吃了! 第9章 修改版 还没吃饭就窝了一肚子的气,再美味的东西也没味儿了。沈绍泰然自若,毫不在意洛毅森阴森森的目光,待菜上齐了,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对面的洛毅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随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洛毅森吃饭很好看。吃饭的时候不准吧唧嘴、舌头不准添筷子、不准在一盘菜里翻来翻去。这几点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有教过。此外,他的“吃相”很好,不管吃什么,不管饿不饿,都让人觉得他吃饭香。连带着,看他吃东西的人也多了些食欲,想要尝尝他嘴里的菜是个什么滋味。 老人有训“食不言、寝不语”这话放在他们身上倒是很合适。俩人吃吃喝喝半个小时,谁都没吭声。其实,不是洛毅森不想说,而是拿不准怎么说。沈绍绝对比他想的更更更难对付,这一回必须谨慎出手! 这时候,沈绍也在想。洛毅森看似是个急性子,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压制住他自己的脾气。脾气谁都有,端看你能不能把持的住。若是连自己的脾气都管不好,那与莽夫、浑人有何区别? 吃了个八分饱,洛毅森放下筷子,喝了水漱口。这才说:“沈绍,你今年多大?” “三十。” “哦,比我大五岁。”洛毅森点点头,笑道,“回国几年了?” “两年半。” “朋友多吗?” “不多。” 洛毅森想了想,问道:“那个秦秘书……” “秘书。” 擦,真是惜字如金。洛毅森紧跟着再问:“你兄弟姐妹……” “不亲。” “你同学……” “美国。” “你发小……” “没有。” 忽然间,洛毅森笑的露出了牙齿,肩膀直颠儿。他甚至弯了腰,扭过头,偷偷地笑。也不知道究竟在笑个什么劲儿。 沈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想知道他为什么笑成这样。 洛毅森喝了口水压一压,随后还带着一点笑意回看沈绍,“三十了,别把自己弄的跟冷面阎罗一样。说实在的,刚跟你接触的人肯定怕你吧?” 沈绍点点头,这一点洛毅森倒是说对了。 “沈绍,其实咱俩也不熟。如果我哪里得罪了你了,我道歉。” 沈绍微微一笑,说:“没有。我不觉得你得罪过我,相反,你还帮了我。” 哎呦,这回说了好几个字呢!洛毅森拿起茶壶,没给沈绍倒,而是推到了他那边。一边推动茶壶,一边说:“那咱们来说说正事吧。那天晚上,你究竟是因为什么问我胆子大不大?”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在意这两句话?”沈绍一幅认真的态度问,“虽然我不爱说话,但是那天晚上还说过其他的。” “我找你的原因你清楚。我发小被杀,就在那天晚上。具体情况我不能说,但是你那两句话,怎么琢磨,我都觉得跟案子有关。这么着,我来给你做个猜测吧。” 说着,洛毅森左看右看,没看到可以写字的纸和笔,只好拿出电话打了字,递给沈绍。 短信编辑页面打着两行字。 这里有很可怕的东西“你的胆子大不大?”。 你根本对付不了那个东西“祝你好运”。 沈绍把电话还给洛毅森,说:“那天晚上,你也要去金穗大厦。你想避开与我同行,我看的出来。” “好吧,我不否认这一点。”洛毅森大大方方承认,“那跟这两句有什么关系?” “我说那两句话是跟金穗大厦有关。”言罢,沈绍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介意吗?” “你抽你的,我没关系。” 沈绍优雅的点燃了一根烟,浅浅吸了两口,才说:“金穗闹鬼。” “闹什么!?” “鬼。”沈绍说的毫无声调起伏,莫名的多几分恐怖感。 洛毅森下意识的向前倾了身子,“怎么回事?” “晚上,很多古怪的声音;警卫无辜昏迷,醒来后趟在走廊里。你以为,一座高十七层的大厦会没有值班警卫?所以,我问你,那天晚上你遇到了什么?” 啊,在他公司大厅的时候!洛毅森愣了,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脑回路方式。 沈绍继续抽烟,继续说:“警卫基本上都辞职了。只有三个老的还在坚持,但晚上十点后会回家,不敢在大厦里待着。我问你胆子大不大,也就是这个意思。” 几句话下来,好像打开了沈绍的话匣子,他不顾洛毅森有话要问,自顾自地说:“你的朋友在一楼,一楼没有闹过。闹过的是二楼以上。” 金穗大厦只是沈绍自己的一份地产,并没有用来做办公用途。里面都被租了出去,大大小小的各种公司约有三十多家。因为闹鬼一事,已经有十来家提前解约搬离金穗大厦。这些公司宁肯支付违约金,也不愿意继续留在金穗大厦。 这样一来,负责金穗大厦的人不得不将情况汇报给沈绍。沈绍听过后只是嗯了一声,再没了下文。直到,那天晚上他遇到了洛毅森。 那时候,他看得出,洛毅森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金穗大厦,便认定这人原本也是要去的。只是不习惯跟自己一个陌生人同行。 说来也怪。沈绍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醒洛毅森,尽管这人根本没听明白。事后,也就是洛毅森离开他的办公室那时候,沈绍就想:这人一定会回来。为了问清那两句话的意思。 沈绍说:“下午,我会让人把那三名警卫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去查。” 换做以前,沈绍说的这些情况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现在,也正儿八经当个线索来分析。不过,让洛毅森在意的是:若真的闹鬼,沈绍不怕? 沈绍的回答理所当然,只有鬼怕我,没有我怕鬼。 “你钟馗啊?”说了玩笑话,才发现沈绍绝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不由得心下狐疑。 这时候,沈绍的手机响了,是催他回去开会。沈绍说不用买单,店家会在他的卡里扣除饭钱,他们直接离开就好。 洛毅森也没多问,起了身走在沈绍身边,一同离开了酒店。走到门口,沈绍问他:“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言罢,还是客套了几句,“谢谢你的午饭。改天我请你。” “哪天?” “什么?” 沈绍认真地问:“你哪天请我?” 还较真了?洛毅森不介意地笑着,“周末吧。” “好,周五我再联系你。”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认真? 看着沈家七少坐进酷炫纯黑玛莎拉蒂,连声再见都没有,绝尘而去。 这些!让人愤恨的土豪! 第10章 修改版 记得爷爷说过,鬼为阴,惧阳。那鬼到底是个啥东东?小毅森很好奇地问爷爷。爷爷笑道:安然自在人心、鬼也在人心。端看你行的正不正。 他行的还算正吧?一不偷二不抢、没坑过哥们朋友、没祸害过谁家的小子丫头。顶多,就是在心情不爽的时候拿犯人撒撒气,踢两脚什么的…… 还行,不是特别好的人,可也不坏。 洛毅森赶到金穗的时候发现,整个一层都被封锁了。正门前拉了一条没有标示的警戒线,警戒线前摆放一块儿“装修中!请绕行南北侧门!”的牌子。他不知道该不该吐糟一科的办事能力,哭笑不得之余按响了大门上的门铃,不消多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洛毅森没想到会是蓝景阳。 蓝景阳给他开了门,却没让开进去的路,就站在台阶上冷冰冰地问:“你来干什么?” 足够浓厚的敌意。洛毅森也挺不高兴的,直言:“我好像也是来调查的,这么说满意吗?” “随你。”蓝景阳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又说,“不要乱动其他东西。” 去你大爷的!老子好歹也是刑侦队的头牌,你还真当我是新兵蛋子?洛毅森在心里埋怨着,冷冷白了一眼蓝景阳离开的背影,起步走进了小楼。 很快,他找到了值班警卫老李,直言不讳地说,我知道你们这里闹鬼。 老李四十多岁人了,被眼前帅气的小哥搞的一愣一愣的。半响,才试着问:“我咋觉得你挺兴奋呢?” “没。”洛毅森含蓄地笑了笑,“据说,在从楼上开始,是吧?” 老李无奈叹息一声,说:“你现在来没用,得晚上来。十二点一过,这里可热闹了。你胆子要是大,就在一楼听着;胆子小,就多找几个人一起来。” 洛毅森兴致勃勃地问:“我要是想上楼,需要什么胆子?” “熊心豹胆。” 洛毅森认真的叹息一声:“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老李眨眨眼。他见过撒腿就跑的,见过尿裤子的,还见过哭爹喊娘的,就是没见过主动靠前儿的。警卫说:“小哥,要不你到我值班室坐一会儿,冷静冷静?” “好,去坐坐吧。” 值班室内,洛毅森拉了把椅子坐下,问:“跟我仔细说说吧,闹鬼是怎么回事?” 警卫坐在了洛毅森的对面吞了口唾沫,手里捧着个大茶缸子,里面的茶水已经冷掉了,散发出清凉的茶香味,让洛毅森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这个四十来岁的警卫自称姓李,在金穗大厦工作了四年多。他没成家,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别看这人表面上挺混,其实是个热心的人,还经常替同事值夜班。据他所说,第一次发现闹鬼不是他当班,而是新来的一个小保安在第二天早上跟他说这楼不干净,没等他多问几句小保安跟逃命似的跑了,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老李也没放在心上。又过了一周,他照旧替人值夜班,当晚过了十二点,他最后一次巡夜,走到三楼的时候听见脑袋上面有簌簌啦啦的声音。起先,也没觉得害怕,以为是耗子。可没过多一会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那个声音很规律,响响停停,如果真是耗子,绝对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耗子。而且,从声音来听至少得有百十来只。 当时他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心想:明天得多搞点耗子药了。还没想到哪种耗子药比较靠谱,头顶上忽然咚的一声!好像…… 看到老李心有余悸的样子,洛毅森不禁追问:“像是有点重量?” “你,你怎么知道?” 他也是被直觉驱使着想到了“应龙”。但似乎又不对。不管怎么说,这一切是不是太玄幻了?那种生物,或者说那种神兽不可能真的存在,就算现今社会有了一科这样的组织,他的内心深处对玄而又玄的事物始终有些抵触。 想明白是一回事,心理上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好吧,不管什么事,都有个“但是”。他明白,并不能以现有的知识面来判断所有的现象,虽然这种说法已经上升到哲学等理论层面,作为一个普通人,洛毅森还是懂得,看待事物,不能管中窥豹。 既然接受了一科,也要试着接受这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抛开繁杂的思绪,对老李点点头:“你继续说。” 老李吧唧吧唧嘴,说:“那动静就像有啥东西要出来,我当时就傻了。而且,走廊里的灯本来挺好的,就在那时候啪嚓啪嚓闪个没完,我操,太应景儿了。我就听着脑袋上面的动静越来越刺耳……” 老李举了一个特别通俗易懂的例子。他问洛毅森,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哪种特别讨厌的同学,闲着没事拿铅笔刀划黑板,你知道那动静什么样吗? “知道。”他从小学到大学,都不乏各种熊孩子猪队友,特别能够领悟老李的比喻。 老李咧着嘴,做了最后总结,“那动静,就像全班同学一起拿着小刀刮黑板!” 洛毅森:…… “别紧张。”洛毅森忍着笑,说: “你提到的这事,最早发生在什么时候?” 老李想了想,说:“这都快半年了吧。” “你不害怕吗?”洛毅森问道。 “咋不怕!”老李苦了脸,“可有啥办法啊,这栋楼的老板是我亲戚,人家平时也挺照顾我的。别的警卫不敢值夜班,可不就是我来嘛。不过吧,经过两次之后我发现没啥危险,就是听上去瘆人了点。我怀疑,是那个东西借个道,路过而已。” 这说法倒是有趣,类似于阴兵借道吗?还没听说有哪个品种的阴兵来来回回借了半年的道儿。滑稽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想起案发当晚,蓝景阳也说过在配音室的屋顶有通道,这绝对是一个可能性,就问老李:“你们这楼有没有通道?能爬进去的那种。” “有啊。”老李点点头。 坐不住的洛毅森起身说要爬进去看看,吓的老李一把抓住他,直喊爷爷。洛毅森安慰他两句,说既然那东西只在晚上出现,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言下之意就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李欲哭无泪,只能拿着工具带着他去了二楼的卫生间,那里有唯一留下来的入口。 爬楼梯的时候,洛毅森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这些情况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些同事?” “我说了。”老李睁大了眼睛,一个劲坦白,“我可是详详细细的都说了,没敢瞒着。” 洛毅森纳闷,问道:“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今天早上的事。” 是蓝景阳问的?既然他问过了,自己也没必要再跟公孙锦汇报一次。 老李见他不吭声,还以为自己说错话,紧跟着问是怎么了,他笑道:“没什么。对了,你听见什么呼吸声没有?很沉重的呼吸声。” 老李很认真的想了片刻,最后摇摇头。他见老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俩人刚把门推开,就见在对面洗手台上已经架了一个梯子,墙面上的入口被打开,一个男人上半身悬在通道口外面,正往里钻呢。 “你他妈的是谁?下来!”身边有洛毅森这个警察在,老李的胆子也大了,底气也足了,不由分说地冲过去,把里面的男人拉了下来。结果,男人跟洛毅森打了个照面,俩人都有点惊讶。 “褚铮?” “洛毅森!?” 这个褚铮是谁呢?是洛毅森在警校的同学,同期的。褚铮在警校是个风云人物,据在实习期这小子被人抢着要。不过,毕业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听说他被纳入临市的警察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洛毅森走过去,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褚铮。 褚铮长得帅,蹙着眉的样子估计能迷倒一大片的异性生物。可惜,在洛毅森眼里除了可疑没啥意义。这时候,褚铮从头到脚对他打量了一番,笑道:“哦,原来你就是另一个。” “什么另一个?” “没什么。”褚铮随意摆摆手,就朝着外面走,还说着,“既然不知道我也不能多嘴,慢慢查吧。有机会再见。” 这是什么意思?洛毅森反手抓住了褚铮,面色不善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案子不归你们局管吧?” “我说你啊。”褚铮冷笑一声,“我不是私家侦探,遇上警察还要被盘问一番。咱俩都是警察,我好像也没义务跟你汇报什么。”说着,很不客气地甩开了洛毅森的手,扬长而去。 按理说,多年不见的同学就算不熟悉,也会客套寒暄几句。可褚铮的态度似乎把他当成了对手,又似乎当成了昨天才分手今天又见面的老朋友。总之,这家伙给他的感觉不但奇怪,而且别扭。 管不了褚铮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转回身直接上了梯子。通道不算大,至多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爬进去,而且背脊紧贴着上面的管壁。他用手摸了摸身下,发现一点灰尘都没有,眉头一皱,伸长了手臂去摸里面,还是很干净。一股火气冲头,跳下梯子直接跑了出去。 “褚铮,你站住!”在楼梯口追上了褚铮,质问,“刚才你是从里面出来,不是要进去,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里面被你破坏了!”说着,他看了眼褚铮的衣服。 褚铮穿着一件深绿色的V领T恤,手臂上还搭着浅灰色的半大衣,半大衣上都是灰尘,他的裤子也被灰沾的变了颜色。洛毅森在心里痛骂一声,该死! “褚铮,我不问你为什么来这儿,我就是想知道你在里面发现什么了。” 闻言,褚铮扯着嘴角给了洛毅森一个并不友好的冷笑,说:“我为什么要告你?你不会自己去查。” “OK。”洛毅森放开了抓着他的手,“别的我不问了,你告诉我几点来的吧。” “我傻啊?”褚铮夸张地瞪起眼睛,“成与不成都各凭本事,我不问你,你也别来问我。’ 最后一句话让洛毅森嗅到一股子猫腻味儿,再看褚铮的神态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如此。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转身朝着公用卫生间去了。八成是他最后那一笑有点尽在此言中的味道,褚铮摸摸下巴,嘀咕:“这小子越来越精了。” 蓝景阳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站在褚铮身边,也看着洛毅森离开的方向。他说:“需要我提醒你吗?” 褚铮懒懒打了个哈欠,说:“如果是当年的事就不必了。” 蓝景阳斜睨着他,“那就把个人恩怨放下。” 褚铮转过身,面对面正视冷着脸的蓝景阳,笑道:“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去看看毅森。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老实。” 蓝景阳蹙蹙眉,没言语,转身走了。褚铮讨了个没趣,讪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 第11章 修改版 事实证明,废旧的通道内褚铮已经爬过一次,里面的灰尘被他蹭的差不多了。 看距离,那家伙至少比自己爬的更远。 闷不透气的通道里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他一手拿着电筒吃力地往案发现场上方爬。忽然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吓了他一跳,咬牙切齿地掏出电话一瞧,居然是一科的座机号码。 打来电话的是苗安,说是让他尽快回去一趟。 洛毅森卡在通道的中间,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抹了把脸上的汗,跟苗安说:“什么事,急不急?” “急!你赶紧回来吧。” 苗安不肯在电话里说到底是什么事,洛毅森无奈之余,只好吭哧吭哧往回爬。爬出去,一身的汗已经把内衣打湿。顾不得跟老李打声招呼,急三火四地跑出去。 半小时后,洛毅森推开了大办公区的玻璃门。苗安一眼看到他,趿拉着拖鞋跑了过来,一副不待见的嫌弃样。 “你干嘛?”洛毅森觉得也没什么地方得罪这丫头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这会儿怎么了? 苗安也不说话,拉着他急忙跑上楼。洛毅森跟在她身后,也没敢问。 俩人跑到二楼,洛毅森就闻到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好像是烂掉的海鲜。他还纳闷,这是谁搞出来的,苗安已经拉着他停在了房间门口。 这是自己的房间。洛毅森试问:“你别说这味道从我房间出来的。我上午还回来过,也没什么味道啊。” 纳闷之余,忽见苗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来戴好,洛毅森更加狐疑,“你戴口罩干什么?至于吗?” 苗安哼哼两声,“你说呢?开门!” 被苗安搞的一头雾水,洛毅森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门只欠开一条缝隙的时候…… “卧槽!”洛毅森被熏了个跟头,“怎么这么臭?” 即便戴着口罩,苗安还是觉得不舒服,蹙着眉,狠狠扯了一把洛毅森,“你在里面放什么垃圾了,快丢掉!” 说实在的。洛毅森是个很干净的人,从来没有把房间搞的臭烘烘的时候。况且,他昨晚才住进来,别说垃圾,有用的东西还不全呢。 这股味到底哪来的? 俩人捏着鼻子在房间里寻找气味源头。苗安一边仔细闻着,一边捶洛毅森。可见,小丫头真是被熏够呛。 洛毅森只能呵呵赔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苗安快被熏哭,气恼地说:“你快点收拾啊。趁着晓晟没发现,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们那法医?”洛毅森捏着鼻子问,“我还没见过这人呢。” “现在见你就没命了。晓晟严重洁癖,这种气味会让你死无全尸。” 闻言,洛毅森撇撇嘴,“不至于吧?” “不至于?”苗安冷笑一声,“小兵兵那个邋遢劲儿你看到了吧?每个月,晓晟都会用药水给他洗一次澡,不掉一层皮,小兵兵出不来那个实验室的。有晓晟的地方就没有小兵兵,因为小兵兵不想死!” 说话的功夫里,洛毅森已经闻到了衣柜前面。猛地后退一步,指着衣柜,“这里味道最重。你先出去吧,我开门看看怎么回事。” 苗安秒闪! 随着柜子门被打开。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洛毅森紧紧捂着鼻子,垂眼一瞧,顿时皱起了眉头。 昨晚,他换下来的衣裤卷成一团放在里面。气味正是从他衣裤上散发出来的。这一刻,他想起了昨晚在江蕙家小区里遇到的那个“抢劫犯”,并确定这种味道一定是从那人身上传过来的。 只是,当时闻着可没这么臭。 昨天晚上也是顺着气味找到了那个人,那时候就觉得味道有点腥咸,仔细一想,那应该是海水的味道。隔了大半天,却变成了海鲜腐烂的气味。合理吗? 洛毅森觉得,完全不合理! 衣裤已经干了,味道却越来越重。连带着,挂在衣架上面的意见衣裤都被染上了臭味!洛毅森的心情越来越重。他找了一个袋子把衣裤装进去,却没扔掉。苗安看他慢吞吞走出来,闪出去好远。 “你快扔掉!” “不能扔。”洛毅森说,“这个东西我想化验一下,是不是要去找一科的法医?” 这一回,苗安惊惧地瞪大了眼睛,“你活腻了!” 洛毅森哭笑不得地解释:“我不是去找麻烦。衣服裤子臭成这样真的不正常,我怀疑跟案子有关,所以要化验一下。 苗安歪歪头,似想阻止洛毅森。可她也明白的,扯上了案子的线索,再臭,就是把晓晟臭死,也要送去化验。处于好心,她决定给洛毅森支招! “你先把情况写下来,贴在袋子表面。记得要写明里面的东西奇臭无比!然后,放在化验室门口,使劲敲十来下,就赶紧回来。” 洛毅森囧囧然地看着苗安,“你确定是在指导我去找法医?” “不开玩笑的!”苗安正经地说,“我不会害你啊!” 苗安推着洛毅森上了三楼。站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她指着走廊尽头那扇白银色的大门,“去吧,活着回来!” 噗!洛毅森到底还是笑了。 不管怎么说,东西还是要送。苗安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所以,人见不见倒是次要的。 依照苗安所说,他把写好的纸条放在了口袋上面,起身使劲敲了十来下门。然后,便听到后面的苗安叫他,“快回来!” 洛毅森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懒洋洋地走了回去。刚走到苗安身边,被她一把抓住,逃也似地跑下了楼。本打算偷偷看一眼的注意,也泡汤了。 就在他们回到二楼的时候,实验室银白色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欠开一条缝隙。一只苍白的、皮包骨头的手缓缓伸出来,捏住塑料袋的边边,猛地拉了进去。银白色的大门又悄无声息的关上。 好吧。即便衣裤拿出去了,屋子里的气味还是很难闻。洛毅森把紧闭的窗户都打开,放空气。苗安拿了水桶和拖把,帮他洗刷地面。还送给他两个香包,放在衣柜里除味。 洛毅森挠挠头,谢过苗安。并说:“你就帮我弄吧,我得去找公孙说说这事。” 苗安耸耸肩,“老大不在哦。去你们局里找资料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你不用急啦,晓晟会跟老大说的。” 洛毅森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他想了想,那个古怪的劫匪是在江蕙家附近出现的,或许她也曾经闻到过这种气味。 洛毅森拔腿就跑,苗安在后面跳着脚骂:“小森森,你太不够意思了!还是不是小伙伴了?我诅咒你没有妹子爱!” 小丫头的怒吼声还在耳边回荡,洛毅森心里乐着:哥就不喜欢妹子。 不喜欢妹子的洛毅森前脚刚走不到十分钟,苏洁阴沉着脸走到他房间门口。看到苗安戴着口罩正在打扫,便问她是怎么回事,这屋子里怎么这么臭。 苗安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苏洁的脸色更加阴沉。她说:“毅森把裤子送去晓晟哪了?” “嗯。我没让他进去,怕晓晟活剖了小森森。”苗安拿着拖把嘿咻嘿咻,干的特别认真。转头看看苏洁,“苏姐,你不用担心啦。小森森是老大招进来的,晓晟不会把他怎样的。” 苏洁担心的根本不是洛毅森,而是这屋子里的味道。没在意苗安说了什么,急匆匆离开,隔了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一个老旧的木头箱子回来。苗安一瞧,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试问:“苏姐,不会吧?” “以防万一。”说着,苏洁把箱子放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和一个木头罐子。用打火机烧了黄纸,灰烬都落在罐子里。 苏洁说:“小安,给我接一杯饮用水。” “自来水不行吗?” “不行。自来水里有漂白粉。” 苗安得到了答案再也不多嘴。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瓶矿泉水给苏洁。 苏洁把水倒进罐子里,封口,晃了两下。随后,打开盖子,把里面混了纸灰的水慢慢倒在衣裤曾经放过的位置上。 苗安紧张地站在苏洁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很快,形成了一滩的水慢慢冒出了气泡。 “这是什么意思?”苗安不是第一次看到苏洁搞这些。她更在意,苏洁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苏洁蹙着眉头,沉沉地叹息一声,“看来,毅森惹上大麻烦了。我去找老大,你别拖地了。买点石灰回来擦衣柜。” 说完,苏洁离开了洛毅森的房间。苗安看看衣柜,再看看手里的拖把。数秒后,嗷一声蹦起来,直接往外面跑,“小兵兵啊,我要辞职!” 蒋兵淡定地坐在电脑前,淡定地嘀咕,“这句话,你每个月都要说上三十来遍。” 话分两头,各表一边。 洛毅森坐上去往市区的公交车,因为赶上下班的高峰期,他已经快被挤成照片。这时候,想起了沈绍的那辆玛莎拉蒂,没来由的笑了半天。如果把沈绍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没收了,只给他带一百块钱,估计那货寸步难行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心灵感应,他刚刚想到沈绍,对方的电话打了进来。 沈绍在电话那边还是清清冷冷的态度,开口便说:“这个周末我要出远门。” 哦,是为了吃饭的事。大哥,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洛毅森失笑,“那就改天。” “今天。”沈绍固执地说:“明后两天我没时间,今天晚上。” “今晚不行,今晚我要抓鬼。” 好吧,说完这句话洛毅森就后悔了。他特别特别担心沈绍会说“我也去”。 这一次倒是让洛毅森想错了,沈绍并没有提出同行。他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说:“晚上再联系。” 联系什么?难不成你要我请你吃宵夜? 第12章 修改版 到了目的地,时间还有些早。洛毅森本以为需要等上几分钟,才下车,便看到江蕙站在距离大门口稍远的地方,身边还有两个男人。 看江蕙的神情,三人之间似乎发生了某种不愉快。洛毅森溜溜达达走过去。途中,仔细观察江蕙。只见她怒气冲冲的转身要走,一名高个子的男人拦着她,急急躁躁说些什么。洛毅森急忙跑了过去,喊着:“江蕙,出什么事了?” 闻声,三个人都是一怔。江蕙反应较快,指着对面手捧鲜花的男人,对洛毅森说:“他跟踪我!” 男人的脸洛毅森在资料里看过,正是葛洪。 其实,葛洪的容貌还算不错,只是这时候的脸色不大好看;再看那位高个子的男人,不管是穿戴还是外貌都要比他好上许多。 葛洪对忽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很是不满,冷冷地瞪着。洛毅森没有夹带任何情绪,淡笑说:“我刚路过,看到你们好像在吵架,过来看看。” “你是谁?”葛洪一开口便充满了敌意,“小惠的朋友?” “不算。”洛毅森撇清关系,掏出证件来,笑道,“我是警察。” “警察?”葛洪的面色一紧,随即缓和了口气,“我只是想请江蕙吃顿晚饭而已。是她误会了。警察先生,你看,我是跟同事一起来的,怎么可能是跟踪狂。” 这时候,高个子的男人跟着说:“真是江蕙误会了。今天他女儿的生日,我们想请江蕙去参加生日宴会。我们赶到幼稚园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走过来了,我和阿洪就在后面追。人多,我们也不好大声叫她,就一直跟在后面。结果,吓着了江蕙。” 对于这位先生的解释,洛毅森不予置评。只问:“请问,你是谁?” “我是阿洪的同事,姬涵斌。” 哦,建鑫公司的老总,姬涵斌。 洛毅森无视了姬涵斌,对葛洪说:“葛先生,能不能单独聊几句?” “你什么意思?”葛洪沉不住气,立刻对洛毅森怒目相视,并反问,“你跟小惠是什么关系?”话都没说完,咳嗽了起来。 看上去,葛洪的身体不怎么样,蜡黄的脸色,还一个劲咳嗽。但是他这句话问的实在很弱智,结果,不等洛毅森呛上几句,他身后的江蕙恼火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洛警官是来调查案件的!” 闻言,葛洪跟姬涵斌都愣住了,尤其是姬涵斌,在洛毅森和葛洪的脸上来回打量着,最后还是先葛洪一句,问道:“洛警官,你是因为唐康丽的案子来找江蕙的?为什么要扯上阿洪?” 这位倒是挺聪明。洛毅森瞥了姬涵斌一眼,笑道:“姬先生知道的这么清楚,能不能跟我说说。” 不等姬涵斌回答,葛洪上前一步,说:“唐康丽的事我们都知道。咳咳,因为她到幼稚园大吵大闹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听见了,我也是听我女儿小美说的。” 洛毅森在心中冷笑几声,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毅森,找你半天了。” 公孙锦?洛毅森惊讶不已地回了身,看着公孙锦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距离自己不超过半米!这家伙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听见。 正在洛毅森惊讶的这点空挡里,公孙锦朝着对面那三个人点头示意,笑道:“抱歉打扰你们了。”言罢,拍拍洛毅森的肩膀,“走吧,我有事找你。” 虽然不知道公孙锦到底搞什么鬼,洛毅森也没打算继续跟葛洪冲突下去。他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跟上了公孙锦的脚步。而江蕙也趁机推开了葛洪,紧紧跟在洛毅森的后面。 虽然江蕙赶了上来,但是却没有走在洛毅森的身边。她就跟在他们的后面,低着头。 洛毅森看了眼公孙锦,这人还是那个样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后面跟着个拖油瓶。 等到三人走出了小区,到了大路,公孙锦这才停下来,转了身很礼貌地对江蕙说:“需要送你回家吗?” 江蕙刻意的回避着公孙锦的目光,腼腆的像个小家碧玉。 不是吧?就算公孙锦长的好看了点,说话的声音轻柔了点,这姑娘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啊。所以,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洛毅森肯定。 公孙锦微微低下头,似乎很想看看江蕙的脸。但他只是点到而止,保持了一个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他告诉江蕙:“路上多加小心,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毅森帮忙。” 江蕙低着头嗯了一声,随即跟洛毅森说再见。洛毅森也没说什么,该说的都被公孙锦说了。他看着江蕙离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晓晟给我打电话了。”公孙锦忽然说:“化验结果还要等几个小时。昨晚你也跟我谈了当时的情况,看来,那个人不像是劫匪。你怎么看?” “不知道。”洛毅森耸耸肩,上了公孙锦的车。系好了安全带,才说:“现在我真不知道什么情况。本来想问江蕙是否也闻到过那种气味,这不是被你打断了嘛。” “暂时不要问她。”这话,公孙锦说的很严肃,“我们安排人监视她三个月,从来没有在那个小区里闻过你说的那种气味。而且,你觉得,江蕙会跟你说实话吗?” 咦? 洛毅森一愣,“你什么意思?” 看到洛毅森睁大了眼,毫无敌意和抵触,反而更像个好奇的小学生。公孙锦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意。他说:“两名死者,她否认认识其中一个的嘉良,对跟唐康丽之间的纠葛却说的很痛快,又详细。表面上看很正常吧?” 洛毅森点头。对于公孙锦所说,的确是分析不出什么疑点来。 然而,公孙锦却有不同的看法。 公孙锦是接触过江蕙的,这也是洛毅森方才觉得怪怪的一点。感觉俩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一点倒是可以忽略不计,重要的是他们见面后的结果。 公孙锦第一次见江蕙,还没有发生嘉良案。继嘉良案后,第一个接触了江蕙的是洛毅森,公孙锦在当天晚上敲了江蕙家门。也就是洛毅森昏迷后被苏洁带去一科的时候。 在公孙锦面前,江蕙还是说不认识嘉良。 不管是洛毅森问,还是公孙锦问,她都否认了这一点。并且把自己因为什么被盘问的原因分析的头头是道。 是因为之前的唐康丽被杀,你们才找到我;第二名死者的死因跟唐康丽很像,所以你们继续找我。我不认识第二个人,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但我们之间也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话题在江蕙的口中总是会围绕着唐康丽。即便再提到嘉良,也被她一两句带过,话题再度回到唐康丽案上面。 巧妙的毫无破绽。越是如此,越是让公孙锦觉得可疑。 在洛毅森的概念里,几次接触江蕙都让他觉得古怪。但短时间内无法形成一个系统的论点。公孙锦将他脑子里零散的东西拼凑出来,不得不说:一科的科长不是白给的。 既然都认为江蕙有问题,那么,涉及到案子某些重要的线索,这人会说吗?即便说了,是实话吗? 公孙锦的态度很明确。暂时不惊动江蕙,看她还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 随后洛毅森说到今晚再去金穗大厦查闹鬼一事,公孙锦想了想,说:“今晚不行,你换个时间吧。” “今晚干嘛?” “开会。”公孙锦发动车子,说道:“你和褚铮都到位了,今晚是一科全体人员第一次会议。九点开始,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间。” 洛毅森好奇地问:“以往,你们开讨论案情的会议是多久的时间?” “不一定。从二十分钟到六个小时都有过。” 忽然,洛毅森很想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自己做后补。队里有本事的人多去了,为什么是自己呢?因为嘉良?不可能吧。 洛毅森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忌讳,直接问道:“公孙,你为什么找我做一科的后补?” 公孙锦略有诧异地瞥了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我真不知道。” 公孙锦笑了,“选择谁做一科后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们一共有六个人可以选择,你是其中一个。那天,科内会议上大家讨论了一番,最后才决定你。” 事情真相有些出乎洛毅森的预料,细想想也合情合理。只是,公孙锦所谓的“大家”也包括蓝景阳? “我知道你想什么。”公孙锦轻声说道,“你以为景阳对你有成见,见了面就针对你。” “谢谢你的明察秋毫。” 不得不说,跟洛毅森在一起很愉快。公孙锦的笑容更浓了一些,另起到了话题,说:“你也知道一科接手的案子都不寻常。有时候根本没有线索可供调查,这种情况下怎么办?说出来大部分人都不信,我们靠的就是直觉。”说完,公孙锦笑着在嘴上竖起食指,“别说出去,被上面知道了,我会被请去喝茶的。” 看公孙锦故作神秘的态度,洛毅森反倒觉得这人很可爱。 洛毅森笑道:“你看上褚铮什么了?” 他忽然提出褚铮并不是恶性质问,而是提醒公孙锦,希望能够公平对待他和褚铮,至少在信息上不要有厚此薄彼。 公孙锦毫不意外,坦然地说:“褚铮能到一科来是因为法医廖晓晟的推荐。至于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褚铮的能力很强,不愿意被管束。在他成为后补之前,刚刚被停职,跟你差不多的情况。” 洛毅森为自己鸣不平,“我可是老实娃子。” “你老实?”公孙锦失笑,“你那档案里有三次记过,九次投诉。你从警才几年?你要是老实,哪来这么辉煌的历史?” 洛毅森尴尬地挠挠鼻子。没理找理,“至少我比褚铮老实吧?” 还准备跟公孙锦一直神侃下去,对方忽然没了声音。他们车行驶在主干道中央,忽然打滑,跑了偏,险些撞到前面的两辆车。洛毅森吓的赶紧抓住方向盘。再看公孙锦,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公孙!”洛毅森用力掐着公孙锦的后颈,强迫他镇定下来,“慢点,稳住。” 公孙锦在洛毅森的叫声中双眼凝神,稳住方向盘。不经意间,洛毅森触到了他的手,竟然冰凉。 仅仅十几秒的危险,让两个人都心有余悸。公孙锦更是不敢继续行驶,车子过了信号灯,停在路边。洛毅森诧异地看着深深呼吸的公孙锦,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公孙锦摇摇头,说:“去给我买瓶水。凉一点。” 看公孙锦的状况显然不捅寻常。洛毅森买了一瓶水回来,看着他一口气喝掉大半瓶。缓和了方才苍白的脸色。 洛毅森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事。”公孙锦舒服地长吁一声,“最近休息不好。” 一句话待过方才险些丢命的事故。脸上也露出不想多谈的疏离,洛毅森很知趣地闭了嘴,没再追问。 第13章 修改版 回到一科,洛毅森直接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公孙锦慢悠悠走到三楼,推开研究室的大门。 尽管外面还很明亮,研究室里面却昏暗不明。公孙锦回手关了门,对着里面更加黑暗的角落说:“帮我检查一下。二十分钟前,我失去了三十秒左右的思维能力。” 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公孙锦走过去,挽起衬衫袖子,说:“先测一下血压吧,头晕。” 回到房间后,洛毅森脱掉外衣躺下。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有的时候,洛毅森很敏锐。这种敏锐就像顽皮的小妖精,连他自己都掌握不好。偶尔造访,基本都没什么好事。换句话说:洛毅森的危机直觉很强! 二十几分钟前,如果没有自己在一旁,公孙锦会不会出车祸? 他并认为公孙锦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光是看气色就知道是个很健康的人。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忽然失去了神智?而让洛毅森的危机直觉亮起红灯的是:清醒后的公孙锦要了一瓶水。可能,公孙锦也跟自己曾经发生过的情况一样,觉得口渴、焦躁、需要清凉的东西提提神。 可是当时,看公孙锦的样子,显然不想跟自己就此说些什么。 长吁一声,洛毅森收敛了心里的烦恼,打算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参加会议。这一刻,放在外衣口袋里的电话愉快地响了起来。 预感啊,不妙! 果然,屏幕上显示力量土豪俩字。洛毅森握着电话直捶床。不就是随口说请他吃饭吗?要不要这么耳提面命? 但,沈绍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沈绍:“下午,你去过金穗大厦?” 洛毅森说去过,并且跟老李聊的很不错。但关于闹鬼这件事,抱有观望态度。而今晚,洛毅森说应该会去,不管如何,他要揭开闹鬼的真相。 沈绍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洛毅森说话,随即,才开口道:“金穗大厦是否真的闹鬼对我来说不重要。一座大厦而已。” 闻言,洛毅森嘴角直抽,“请不要在工薪阶层面前炫富!” “炫富?” 听口气,沈绍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贫富观念错的多么离谱,洛毅森顿觉身心疲惫。无可奈何地问:“你给我打电话到底干什么?” “我饿了。” 洛毅森囧囧然反问:“你饿了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说请你吃饭,可也要挑个时间吧。” “现在很好。” “大哥,我要开会!” “我可以等。” 洛毅森一拳头砸在枕头上,“沈绍,咱俩不熟吧?凭什么我要跑大半个城市去请你吃饭?” “你答应过。”沈绍说的理所当然。 洛毅森哭不得、笑不得:“说吧,你到底什么事?你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肯定找我有事。”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沈绍的肺管子,他沉默了片刻,冷声问道:“你死在金穗大厦的朋友,叫什么?” 洛毅森心里一紧,回道:“嘉良。” “我见过他。单独谈了二十分钟。” 等等!沈绍怎么会单独跟嘉良谈了二十分钟?这不科学!不等洛毅森追问,沈绍自顾自地说:“事实上,第一次遇到闹鬼的就是嘉良。我看得出,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对啊。”洛毅森纳闷地说,“今天我跟警卫老李谈过,他说第一次遇到闹鬼的是个小警卫。” “也对。那时候嘉良和警卫在一起。”沈绍的口气总是那么不冷不热,基本上没什么情绪起伏,“如果您想知道具体情况,来找我吧。只限今晚,过时不候。” 卧槽,大哥你不能直接挂我电话啊! 且不论沈绍说的情况是真是假,洛毅森后知后觉的发现,沈绍对自己似乎有股子毫无道理的执着。为什么?自己哪里引起他的注意了?还是说,这人另有图谋? 思及至此,洛毅森的脑子嗡了一声! 本不想去的洛毅森就这么来了兴趣,想要探探沈绍的底细。于是,拿了外衣跑去公孙锦的办公室请假。 这时候,褚铮和蓝景阳都在公孙锦的办公室。洛毅森敲门进去,看到褚铮,大大方方打了招呼。褚铮也不见外,拍着洛毅森的肩膀,拍的特别顺手。 俩人寒暄的几句,洛毅森便跟三人说了沈绍提供的线索,并说明沈绍这人忒难伺候,过了今晚怕是再难让他开口。他想请两个小时的假,快去快回。临走前能不能问问,关于抢劫案的资料什么时候能到手? 公孙锦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对着洛毅森,“传过来了,你要现在看?” 洛毅森瞠目结舌!一科的办事效率,真是…… 抓紧时间看资料之前,洛毅森说了,“谁都别走。我一边看一边给你们解释。” 他之所以要看走私案的资料并不是因为案件本身。而是,疯了一个犯人不正常。另外一点,引起洛毅森注意的是:疯的不止一个。 “我看过建鑫公司那些事故的详细资料。事故中工人死伤姑且不算,一个年轻力壮的老爷们疯了这一点值得注意。所以,我想综合两边的资料做个对比分析。啊,出来了。” 洛毅森已经看到疯的那个走私贩的资料,又拿出自己的U盘,打开里面存储的建鑫公司事故资料。两个疯者的资料并列在一起,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 这时候,另外三人都围在他身边,细看对比资料。 户籍情况、家庭情况等等都在上面。褚铮蹙蹙眉,说:“这两个人都是来自T省Q市的一个小县城。巧合?” 公孙锦也是有些狐疑,他看了看蓝景阳,“你怎么想?” “应该不是巧合。”蓝景阳严肃地说,“你们仔细看医生给的精神鉴定。” 两名疯者的身体情况非常好,也无家族遗传病史。而根据医生给出的鉴定来看,这两个人都是被吓疯的。 建鑫工人被吓疯是去年年底的事;走私贩被吓疯是本月的事。期间相隔了十一个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原因。相同的是:两个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最后得了同一种病。巧合吗?反正在场的四个人都不信。 洛毅森说:“建鑫公司那个工人出事的时候,还有个人被烧伤,一直住在医院里,现在也没出来。我打算去看看。还有走私案里疯的那位,必须尽快抓捕归案。” 公孙锦决定。现在就让褚铮和蓝景阳去医院,见那位劫后余生的伤者;洛毅森去见沈绍,问清关于嘉良的情况。明天,公孙锦会亲自去一趟精神病院。 说到沈绍,洛毅森一拍脑袋,“卧槽我还要买菜啊!不说了不说了,先走一步。” 洛毅森跑出去之后,褚铮咂咂嘴,笑道:“他手艺绝对没的说。上学那时候我吃过几次,一直念念不忘。”言罢,狡诈地笑了笑,“这傻逼,是准备作死啊。” “什么意思?”蓝景阳问道。 褚铮挑挑眉,“别说你不知道,沈绍是出了名的基佬。” 大晚上的带着亲手做的饭菜去家里投喂,那张妖孽的脸,那个喜兴的性格,那个标志的身材……沈绍不中招,他褚铮把脑袋塞马桶里冲三天! 14 市中心一栋大厦的二十九层全部都属于沈绍。他买下两户单元打通,营造一个宽敞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家。一个人住在三百多平的房子里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反倒很享受这清冷的安逸。此刻,他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大半个城市的夜景,硬朗的脸上不见表情,只是在眼底多了一点点的笑意。 距离挂断洛毅森的电话已经过了三分钟。想起洛毅森磨着牙说,我没钱,买菜去你家里做!沈绍觉得自己很体贴,他说在哪里吃都可以,只要食物干净便可。洛毅森只给他回了四个字:你家地址。 沈绍放下电话后,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思索着一个他认为很有趣的问题,玩味十足。 须臾,门铃响起,沈绍拿起可视电话的话筒,看到楼门前站着的洛毅森一脸的急躁,沈绍说:“按密码可以进来。” 洛毅森站在门口对着高尖端科技门锁磨掉了半寸的牙,乘坐电梯的时候,又磨掉半寸,到了二十九楼,发现只有一户房门,平白的又磨掉半寸。还没进门,他已磨牙霍霍。 这该死的!资产阶级! 沈绍开了门,打量气喘吁吁的洛毅森,不禁纳闷,“你没坐电梯?”怎么喘成这样? 洛毅森哼哼的冷笑着,说:“这时候不好叫车,我借脚踏车骑过来的!” “进来。”沈绍不由分说抓住洛毅森的手腕把人扯了进去,看到他的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洛毅森踏入沈绍的私人空间,恍惚中好像进了异世界。不由得感概,尼玛这绝对不是人间! 公寓装潢的并不奢华却非常霸气! 没错,就是霸气。洛毅森从没想过,谁会在自家里弄一条小河!还特么的缓缓流淌着。 光是正厅足有两百多平,白色沙石在正中央做出漂亮的造型,中间是一条小河,七曲辗转,绕过整个客厅。河底泛出柔和的灯光,将里面沉淀着的彩色石子一并泛出光来,美轮美奂。 高高大大的落地窗,足有两个洛毅森高,上面挂着暗红色的厚实窗帘与同色的纱帘,一根精致的带子系着,分列两边,简单且高雅。 洛毅森认认真真打量完客厅,转回头认认真真看着沈绍:“打劫你的几率大不大?” 沈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往里面走,随口说道:“看上什么了随便拿。” 这就是纯金土豪的光芒,太耀眼了! “你别把菜放地上。”看到沈绍笨手笨脚,洛毅森叫着跑了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来,问道,“厨房呢。” 沈绍很自然地指了指方向…… “擦,真大!” 厨房里的炊具、餐具干净的一看就知道从来没使用过!洛毅森用水洗了一遍,动手做饭。他的动作麻利,很快弄出两菜一汤,一锅米饭。 把汤倒出来,再去盛饭。等他端到餐厅,看到沈绍已经搂着他的笋片炒牛肉吃的全神贯注。 大哥,你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沈绍!你就不会等菜都上来再吃?” 沈绍头也不抬地说:“主食。” 洛毅森在失笑之余不免重新打量这个古古怪怪的男人。帅不帅?真帅!但是,仅仅用一个帅字是形容不来沈绍的。这个人的身上总是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气韵。虽然霸道了些,不讲理了些,但不可否认,沈绍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洛毅森不否认自己被沈绍吸引。但理智上他还是清明的。或许他今后的伴侣是个男人,但绝对不能是沈绍这样的人。即便是玩一场恋爱游戏,也绝对不能找这种类型的。所以,洛毅森守住了自己的心,不对沈绍产生工作以外的感情。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沈绍吃的很斯文,也很香。他忙里偷闲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洛毅森坐下说话。随后,问道:“想喝点什么?” “白水,渴了。” “冰箱里有,自己拿。” 冰箱特别大,让洛毅森想起了藏尸案…… “沈绍,你边吃边说吧。”洛毅森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嘉良的?” “闹鬼。”沈绍咽下一口饭,说,“第一次我知道,特别找嘉良和警卫谈过。” 好吧,之前沈绍似乎表达过“那没什么,我知道就可以。”的意思完全不作数了。洛毅森也不揭穿他,耐心地听着。 “嘉良租用的写字间在一楼,遇鬼位置在在三楼,时间是凌晨一点半。我只问了一个问题。” “对嘉良?” 沈绍点点头,“他为什么在一点半上三楼?” “嘉良怎么说?” “一楼厕所坏了。” 言下之意,是去三楼找厕所的?但是二楼也有,以嘉良那个懒得要死的性子来说,干嘛非要跑到三楼? “还有吗?”洛毅森问道,“就这么一个问题,不可能谈了二十分钟。你还问了什么。” “谈话耗时三分钟,剩下的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他。” 就是说,您老冷冰冰的盯了嘉良十七分钟?洛毅森哭笑不得,“那你观察出什么来了?‘“他在说谎。” 闻言,洛毅森的眉头微蹙,脸色也不大好看。他说:“为什么这么说?” 沈绍忽然就不做声了,把汤碗挪到自己面前,拿起汤勺喝的特别认真。就像完全没有听见洛毅森的问题。洛毅森催了一句,也不见他抬头只好耐心等着。 一大碗汤进了肚子,沈绍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擦嘴角,满足的长吁一声,“我对他说谎的原因不感兴趣。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害怕。” 害怕?这都多久的事了?算算少说有半年了,怎么从来没听嘉良提到过?洛毅森走神了,思索着:嘉良第一次告诉自己有人跟踪他是在一个月前,跟闹鬼的事相差了好几个月,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如果有,嘉良不会对自己隐瞒;如果没有,他为什么害怕?亦或,他在怕什么? “沈绍,那个小警卫怎么说?” 并没有直接回答洛毅森的问题,沈绍站起来,离开餐桌。他说:“到客厅谈,东西放着,明天佣人会来清理。”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褚铮和蓝景阳已经到了某家专门治疗烧伤烫伤的医院。 第14章 修改版 医院的走廊似乎都一个样,满目的白色墙壁和水蓝色房门。这会刚刚过了探视时间,走廊内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哪个病人微弱的呻吟声。护士带着他们朝着走廊的尽头走,边走边说:“你们要找的人恢复的还算不错。不过,尽量不要耗太久时间,病人没那么多精神头儿。” 言罢,三人已经走到最后一个病房门前。护士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开门的是陪护,乍一瞧护士带着两个男人进来,不免一愣。 褚铮比蓝景阳活跃些,笑着出示证件,并礼貌地请这位先生出去走走。言下之意,要他回避。 陪护和小护士离开后,他们才进病房。三人间的病房住了一个,就是他们要找的因公烧伤的工人。姓周,年纪约在四十多岁,褚铮开口叫了大哥。 周大哥还裹着纱布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沉默了半响,才说:“我想坐坐。”他的嗓音很沙哑,可能是因为被浓烟伤了嗓子,无法恢复的原因。身上最严重的伤烧伤是双腿,过了这么许久,还不能下地。 蓝景阳扶着周大哥靠着床头。 周大哥对蓝景阳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坐稳不用搀扶。蓝景阳放了手,回去坐好。周大哥的动作很慢,转身、伸手、在枕头下面拿出个蓝色碎花的布包来。 布包大约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包的很仔细。一层层打开来,周大哥细看了看布包里的东西,缓缓递到蓝景阳面前。 蓝景阳接过垫着蓝色碎花布的东西,垂眼一看,不明就里。 这是什么?蓝景阳想。一块黑乎乎的好像是……炭? “这是什么?”蓝景阳问道。 周大哥摇摇头,“我不知道。” 周大哥是个瓦工,在那栋施工大楼的地下区域工作。 那天为了赶进度,加班到晚上七点多。地下室只有他跟小吴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干活。 大火怎么烧起来的周大哥一点概念都没有。好像前一秒还一切如常,下一秒便是火光冲天。火焰中,他跟小吴拼命跑向逃生楼梯,因为火势太大,没跑几步就被堵在半路上。那时候浓烟滚滚,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周大哥的概念里小吴先倒在了一个三角支架下面,紧跟着,他被浓烟呛的几乎昏厥。趴在地上捂着口鼻,垂死挣扎。那时候,神智很模糊,他看到本来倒下去一动不动的小吴忽然朝自己爬了过来,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衣服里面。 这就是周大哥最后的记忆。浓烟和大火让他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手术之后的第二天了。 周大哥说,他的情况很奇怪。浑身上下都被烧伤,却有一块儿皮肤完好无损。 闻言,蓝景阳微微蹙眉。握紧了周大哥给他的东西。 周大哥继续说:“我被救出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好像长在我身上。就是胃的地方。”说着,他掀开衣服。果然,身上其他地方几乎都有痊愈或者是没有痊愈的烧伤,只有胃部那一块儿皮肤是完好无损的。 对于一个农民工而言,这或许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让周大哥耿耿于怀的是小吴。那时候,小吴拼死爬到他身边,把这个东西塞进他的怀里,可见这东西对小吴来说比命还重要。周大哥一直以为,他们这些出来打工的人,最重要的钱,是辛苦了一年赚的血汗钱。一块石头似的东西值钱吗? 周大哥不知道。 “你们给看看,这到底是个啥?”周大哥狐疑地问,“要真的值钱,我还要给小吴家里送过去。” 蓝景阳和褚铮面面相觑。他们俩都不大懂这个,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来。褚铮干脆说:“先带回去让毅森看看吧,他接触的怪东西比较多。” 蓝景阳点点头,谨慎地收好黑炭一样的石头。周大哥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们把石头拿走吧,那块花布能留给我吗?那是小时候,我奶奶给我的,我舍不得丢。” 蓝景阳把那块花布还给了周大哥,又问了几个关于小吴的问题。周大哥知道的也不多,好像小吴在平时很少谈及自己的事。家人啊朋友啊媳妇啊什么的,都不见他提起,被人问到,他也只是嘿嘿地笑笑罢了。 蓝景阳和褚铮又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小吴这个人值得查一查。 谈话告一段落,护士敲门来催他们快些,毕竟患者需要休息。起身告辞的时候,蓝景阳问了一句,周大哥的医疗费谁负责。 “是建鑫公司。”周大哥表示很感激。 回去的路上,褚铮琢磨了一会儿才说:“建鑫那老板还挺仁义。前前后后出了几次事故,都是他们公司全额承担治疗费用。不小一笔数目吧。” 开车的蓝景阳斜了褚铮一眼,“你什么意思?” “没。”褚铮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撇撇嘴,“感慨一下而已。” 蓝景阳不信他所谓的“感慨一下而已”但也没追问什么。只说:“联系洛毅森,让他尽快回一科。” 沈绍家的客厅里,洛毅森等的几乎睡过去。半小时前,他们吃完饭打算到客厅继续谈金穗大厦闹鬼的事,结果沈绍接了一个电话,到现在还没说完。洛毅森只能耐着性子等。 作为沈氏的CEO沈绍基本上没有所谓的私人时间。即便晚上在家,也是忙工作。今晚,只是接了一个电话,算是很悠闲了。他从书房回到客厅的时候,洛毅森正在打瞌睡。沈绍拍拍他的脑袋,“继续。” “啊?你回来了。”洛毅森赶紧搓搓脸,精神精神。 沈绍并没有坐下,而是在宽敞的地方来回踱步。边走边说:“我们谈到哪里了?哦,闹鬼的时候警卫看到了,所以害怕,辞职。” “看到什么了?”洛毅森居然能跟上他跳跃性的思维,详问道。 “影子。”沈绍不咸不淡地说,“他描述过那个影子。很大,几乎占据了半个走廊。影子会移动,在墙上、地板上、他跑了,没敢回头。我问过,当时嘉良是否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的,是吧?”没来由的,洛毅森就是觉得嘉良是跟警卫在一起。 沈绍走到了洛毅森身后,看他扭着腰抬着头盯着自己。大大的眼睛,清亮透彻…… 深邃的眼神莫名更加沉暗了几分,不知不觉地弯了腰。 身材高大的沈绍如一座小山般压了下来,洛毅森感到一阵紧张的压力。眼睁睁地看着沈绍的脸越来越近…… 心跳倏然失衡,脸皮热的发烫。喉咙干渴,下意识吞咽唾液,喉结微微松动。那张脸,如刀削斧刻般鼓荡着阳刚之美,好这一口儿的没有不被吸引的,自然也包括他洛毅森。 沈绍欺身靠近,几乎要碰到洛毅森的鼻尖,“你的水要洒了。” 裤子上一阵冰凉的湿意,唤醒洛毅森远去的理智。他惊呼了一声,“卧槽!”赶紧将手里倾斜的水瓶拿稳。 目睹洛毅森失常的反应,沈绍满意地笑了笑。 洛毅森干脆把水放下,一本正经地问:“他俩到底在没在一起?” “当然。”沈绍继续消食,只围绕着洛毅森走来走去。他说:“警卫描述的经历很乱,他只记得当时走廊里还有一个人,是不是嘉良无法确定。事后,警卫跑出大厦再也没回去,自然没想过那个人的安危。” “等等。”洛毅森打断了沈绍,问道,“如果警卫没看到嘉良,你是根据什么确定走廊里的那个人是他?” “我能确定。” “为什么?理由呢?” “我说的。” 洛毅森挠挠头,说:“我不是问这件事是什么人跟你说的,我是问理由。你确定走廊里那个人是他的理由。” 沈绍正色地看着洛毅森,“我说了。‘我说的’就是理由。” 洛毅森:…… 沈绍发现,观察洛毅森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特别是看到他的脸上冒出不同的表情,简直乐此不疲。不过,沈绍懂得适可而止。 “你了解嘉良多少?”沈绍难得对他提问,“他并不清白。” “你什么意思?” 沈绍走到洛毅森对面坐下,淡然地说:“我问他是否见到影子,他很慌乱,碰倒了咖啡。低头捡杯子的时候,我看到他衬衫里掉出一个挂坠。” 话题的跳跃性很大,洛毅森竟然听的入了神。沈绍还是持着淡然的口气,继续说:“那是一个玉件。以嘉良的经济条件,绝对买不起。那个东西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一时间竟无从问起。洛毅森搓了搓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些,他整理了一下繁乱的思绪,问沈绍,“一个挂坠怎么会让你的感觉很不好?” “直觉。”沈绍说,“很危险,我能感觉到。我的鉴赏能力一直不错,那不是个人可以收藏的东西,违法。” 脑子里好像炸开一记响雷!洛毅森紧着追问,“那个玉件什么样子?” “圆形,青白玉质地。中间镂刻着一种古老的生物。” 古老的……生物。 “是什么?”洛毅森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极力控制自己愈发紧张的情绪,“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沈绍不做声,随手拿起茶几下面的一打儿便签纸和一只铅笔。勾勾画画,很快,一张简单的图呈现在洛毅森面前。 沈绍居然还会画画且画的这么好洛毅森已然无心惊讶。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画出来的东西夺了去,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 毫无疑问,沈绍画出来的东西,与蒋兵做出来的合成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洛毅森缓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抬眼严正地看着沈绍,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要打个电话。” 沈绍没吭声,却起身走向卫生间,把偌大的客厅留给了洛毅森。这会儿,洛毅森完全没心情感谢沈绍的周到,他只想尽快联系公孙锦。 接到洛毅森的电话,公孙锦着实吃了一惊。但他说:“凑巧。我这边也发现了这个东西的线索。你带沈绍回来,大家当面谈。” 现在?难度有点大。 洛毅森站在卫生间门口喊着:“沈绍?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跟我回科里一趟。” “现在?” “是晚了点。那什么,我送你回来。” “用脚踏车?” “开车!我可以借科长的车。” “我要睡觉。” 洛毅森为难地挠挠头,正要继续劝说,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沈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下周吧。” “不行!”洛毅森急着脱口说道,“我们着急!” “我不急。”沈绍轻轻推开碍事的洛毅森走向卧室。洛毅森只能跟在他身后,尽量说服。 一路跟到卧室门口,洛毅森一把抓住沈绍要开门的手,说:“拜托了沈绍,很快就能回来。” 执意不去的沈绍转过头,玩味地看着洛毅森,“拜托我?” “是,我拜托你!”见沈绍似乎松了口,洛毅森加把劲,“如果不是内部资料不能带出来,我肯定不麻烦你这一趟。你看,这么晚了我送宵夜来,你就当帮我一回,行吗?” “有条件。” “随便提!” “我出国三天,回来后,你负责我一个月的宵夜。” “别逗行吗?我没时间!” 沈绍二话不说进了卧室,还趁机把洛毅森关在了门外,落了锁。洛毅森惊讶地看着房门,再好的脾气也磨没了。他使劲敲门,“沈绍,这么点的事你至于谈条件吗?现在是我个人请你,你不去,还等我们正式登门怎么着?” 卧室里没有动静,沈绍干脆不搭理洛毅森了。 今晚请不动沈绍其实也没关系,大不了等几天。而且,公孙锦也没说今晚一定要带沈绍回去。这时候走了也就走了。但是洛毅森不愿意放弃。嘉良的身上出现了也来越多的谜团,只要早一天查清楚真相,他愿意为之付出最大的努力。 而且,以后肯定还有事要沈绍帮忙,现在不适合跟他闹翻。为了嘉良,受点委屈没什么,就算沈绍那个性格如比别扭,他也愿意低头。不就是做个小说几句软化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绍,咱商量一下行吗?一周的宵夜。” 卧室里还是没动静,洛毅森焦躁地咬咬牙,举起手继续敲门。房门忽然打开,捶下去的手落在了沈绍的掌心。 沈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二十天。” “十天!”洛毅森讨价还价。 沈绍难得让了一步,“十八天。” “十五天!” “成交!”沈绍一锤定音。握紧了手里的拳头,竟有了些笑意,“你的脚踏车放在我这里,坐我的车过去。” 洛毅森苦笑连连,怎么想都觉得跟沈绍之间的交往很奇怪。越想越是纳闷,走进电梯的时候开口问道:“沈绍,其实咱俩不熟吧?” “不熟。” “那为什么我现在很想揍你?” 沈绍瞥了一眼,嘴角含笑。 第15章 修改版 一路上,洛毅森的话少之又少,沈绍也不是个多言的人。说来也怪,虽然没有交流,却都不觉得尴尬,好像这样很正常。 快到一科的时候,洛毅森联系了公孙锦。等他们的车停在门口,公孙锦已经在等候。 洛毅森介绍说:“我们科长,公孙锦。” 公孙锦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沈董。” 沈绍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公孙锦并没有让沈绍接触到一科内部,而是在一楼的休息室招待了他。蒋兵早早等在里面。 在一科,蒋兵属于比较内向的。不善于跟外人打交道,言谈举止也不大像个正常人。他开口便问沈绍,“我能对你进行一些研究吗?” “蒋兵!”洛毅森赶忙把蒋兵按住,心说:你活腻了? 公孙锦也不去管束蒋兵,让大家找地方坐。 与此同时,刚刚从外面查线索回来的苏洁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酷炫玛莎拉蒂,立刻挑挑眉,心说:谁嫁的这么好? 还没等她吐槽完,车载电话响了起来。这部电话没有来电显示,知道号码的人也不多。这个时间,苏洁估计不是老大就是苗安。然而,电话接听后,那边传来模糊的沙哑声。苏洁一愣,“晓晟?”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神秘法医到底说了什么,苏洁打算开车门的手慢慢缩了回去,语气沉重地问:“你确定了是毅森?” 廖晓晟的这通电话拖住了苏洁下车的时间,这一拖足足有三十分钟。 而这三十分钟内在一楼的休息室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之前那几位不算,苗安拿着六个平板电脑而来,除了有自己笔记本的蒋兵之外,人手一个,连沈绍都有。 从医院赶回来的褚铮和蓝景阳也都在座。前者对沈绍在场还有些小惊讶,不过镇定的也很快;蓝景阳就像没看到沈绍,打开平板,准备开会。洛毅森纳闷地偷偷看着公孙锦,觉得他让沈绍直接参与一科会议似乎有些不妥。公孙锦并没有对谁做出任何解释,不管是洛毅森还是沈绍。 首先,公孙锦让洛毅森把从沈绍那边得到的线索说了一遍。随后,苗安说:“我已经把资料发送你们平板的邮件里,直接打开就可以。” 在洛毅森等人找邮件的功夫里,公孙锦说:“毅森在今天下午确定了调查11月21日的走私案资料。通过对资料的筛选,我们发现跟本案有关的几个线索。首先,那一批赃物是盗窃的古董,一共六件。” 听公孙锦的话,再看邮件里的第一份文字资料。可以知道走私的都是保护级文物。公孙锦拿出一些已经打印好的资料,分发给大家,他说:“一年前,Q市博物馆发生一起盗窃案,丢失七件藏品。” “一年了都没找到?他们真是稳扎稳打。”苗安耐不住好奇,更耐不住想要吐槽Q市同行的心理。 公孙锦笑了笑,说:“也不能说毫无进展,但每次抓到线索都被他们跑了。这件案子在半年前已经移交上去,具体是哪个部门接手我暂时还不知道。”说到这里,公孙锦示意大家先看资料。他做旁解。 “盗窃案发生后,罪犯和文物始终没有露过面。通过王强的供述,才有机会找回其中六件。我要你们注意的是第七件藏品,也就是不在走私赃物里的,战国时期‘玉镂雕应龙合璧’。” “应龙合璧?”洛毅森看到资料上的图片,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所谓合璧,就是有两块玉雕合在一起的玉雕品。只有合在一起,应龙龙身才算完整。 洛毅森急忙转头看身边的沈绍。果然,沈绍也看到了应龙合璧的图片。他面色如常,毫无变化。洛毅森不免有些失望,想着沈绍看到的玉件,并不是丢失的应龙合璧。可,真的是太像了! 公孙锦的话题扔给了沈绍,“沈董,你也看到照片了,觉得跟嘉良身上的那个像不像?” 沈绍放开平板,漠然开口:“同一个。稍有不妥” 洛毅森眨眨眼,心里犯了嘀咕:从沈绍的脸上真是看不出什么啊。这人怎么练的? 公孙锦瞥了诧异的洛毅森一眼,淡淡一笑。继续跟沈绍交流,“稍有不妥是什么意思?” 除了沈绍,其余六个人默契地一同看着他。蒋兵和苗安几乎看的望眼欲穿,都被那句“稍有不妥”搞的抓心挠肝。沈绍老神在在地靠向沙发背,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根烟抽了起来。 莫名的,这屋子里想揍沈绍的不止洛毅森一个。 有公孙锦在,洛毅森不好对沈绍说什么,他只能等着沈七爷自己开口。安静的休息室内,沈绍全然不顾其他人对自己的“虎视眈眈”稳当的仿佛已经成了一科的主宰,把公孙锦都挤到一边去了。 他悠然自得地抽了半根烟,在其他人几乎想催他说话的时候,开口:“我看到的那个,有个箍儿。” 啥意思?反正洛毅森是没明白。 公孙锦摸摸下巴,“什么箍儿?” 沈绍斜睨着洛毅森,“纸笔。” 你妹啊土豪!你当我是谁?你家丫鬟?使唤的倒是挺顺手的。 再怎么抱怨,东西还是要拿。或者说,洛毅森也觉得沈绍画出来,要比他一句一句解释来的快。 事实的确如此,不到两分钟,图出来了。洛毅森第一个拿到图,仔细一看,歪头蹙眉。 怎么说呢?这玩意…… 合璧还是合璧没错的,但是在合璧周围多了一圈东西。好像是把本可以分开的两半合璧紧紧圈在了一起。难怪沈绍说是个箍子。箍儿被沈绍画上了一些阴影,洛毅森不解地问:“这代表什么?” “黑色。”沈绍说话的时候稍微靠近了些洛毅森,还用手指给他看,“这里到这里,黑色。看质地像水晶。但没水晶透。” 褚铮立时扭头看着蓝景阳,蓝景阳居然半点反应没有。大哥,你几个意思?褚铮摸不透蓝景阳的心思,也没说从周大哥那里得到的东西。 能进一科的,都特么的是人精! 公孙锦接过沈绍的手绘图,看了几眼。也没就此说什么。他的话题还是围绕着盗窃案。 “现在说第二个疑点。Q市博物馆的盗窃案是去年四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九个月。本月21号凌晨的走私案中只有六件藏品,而下落不明的第七件,也就是应龙合璧又与唐康丽案、嘉良案息息相关。而我要你们注意的是:走私贩疯了一个、建鑫公司的工人疯了一个,这两个人都来自Q市的一个小县城。”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蒋兵终于抬起头来,继续说:“根据资料显示。建鑫工人吴大华是去年八月末到本市打工,同月初,在T省距离Q市很近的一个地方,当地警务人员发现盗窃犯行踪,进行过一次抓捕。很可惜,对方好像提早得到了消息,让当地警务人员扑了空。” “我们做一个假设。”公孙锦紧跟着说:“吴大华和已经疯了的走私贩郑军,会不会都是盗窃团伙的一员?” 这时候,蓝景阳才从口袋里拿出那块好像碳一样的黑石头,放在公孙锦手里。公孙锦举起来,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并说:“这块东西,是吴大华工友提供的。他告诉我们,吴大华在火灾现场中对这个东西很紧张。我们来继续假设,这个我们尚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东西,会不会来自于应龙合璧?也就是沈董所说的‘箍儿’?” 越听越是糊涂,洛毅森瞥了眼身边的褚铮,虎视眈眈的! 哥们,什么情况? 接收了洛毅森的眼神,褚铮恍惚了一下,想起了在学校那时候,洛毅森总是这么看别人。不问也不说,就这么看着你。一般人承受不住他那小眼神,忒特么的撩人。 褚铮靠了过去,跟洛毅森咬耳朵说当时的情况。沈绍坐在洛毅森的另一边,冷眼看着褚铮那嘴都快贴上洛毅森的耳朵…… 医院那点情况三言两语就说完了。随后,褚铮带着点疑惑,直接问沈绍,“沈董,你在嘉良身上看到合璧的时候,合璧是完整的一块儿,还是分开的两块儿?” 沈绍目不斜视,没吱声。褚铮探了探身子,大声又问了一遍。沈绍斜睨了他一眼,说:“图画出来了,没脑子?” 褚铮一愣,都不知道自己哪招惹沈绍不待见了。洛毅森也搞不懂,沈绍怎么突然变的这么不好说话,紧忙搂住褚铮的肩膀,帮忙打圆场,“你还没看过沈绍的图吧?完整的。” 褚铮心说:我特么的早就看过了好么!我是问他,没箍头儿固定着,合璧那玩意是个啥状态。 不过,褚铮还是领了洛毅森的情,毕竟人家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眯眼笑着,哥俩好一样搂住洛毅森肩膀。 洛毅森已经被沈绍的冷气冻的笑容僵硬,心里直犯嘀咕:沈绍,我能得罪你了,你在我身边直放冷气? 光顾着感受身边一股子冷气,彻底忽略了其他情况。跟洛毅森相隔七八个座位的公孙锦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公孙锦只好提高了声音,再叫一声:“毅森。” “啊?” “说说你的看法。” 看法?什么看法?洛毅森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在这人还是个精明的,下一刻便意识到公孙锦说的是什么。收敛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拿起平板,深深看了眼合璧照片。 洛毅森说:“先看正面。龙头雕刻栩栩如生,但是从剖口看好像不是原设计的,很……很仓促。就好像,匠师在雕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很急促的事,导致剖口与整个雕刻品的风格稍有不符。” 说着说着,洛毅森又犯了老毛病,旁若无人的嘀嘀咕咕。公孙锦示意他人不要打扰洛毅森,听他继续说下去。 照片分为六个角度拍摄。正反面、两个侧面以及上下面。正面,雕刻着应龙;背面,也雕刻了某种动物,它有爪,有翼,但不是应龙。 在原物件上能看出的东西不多。他一边看着合璧的资料,一边琢磨着:“我看不出应龙合璧是做什么用的,但肯定是一位贵族所有。” 蒋兵的注意力终于从笔记本上转移开,他说:“应龙合璧上的图案虽然跟我做出的模拟图很像,但这个东西的背面还有图案。”言下之意,这东西真的是我们要找的? 洛毅森则是摇摇头,说:“我的观点是:不止有关,还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线索。你们都知道武王吧?” “武王姬发?”蓝景阳难得开口说话,居然对洛毅森没头没脑的话题毫不排斥。 洛毅森点点头,继续说:“西周武王姬发封子姬达为应侯,后立国为应国。还有个说法,就是:应龙是指:远古时期的部落和神秘氏族,应龙氏和应国。而周朝之后是战国时期……” “打住。”这一次,褚铮打断了洛毅森,“你要搞清楚,我们说的是这块合璧跟案子是否有关。” “你别急啊。我不从头说起,后面的你听不懂。” “我像白痴吗?” 洛毅森知道褚铮就这个脾气,也不跟他计较。索性出了大杀器,“你要是能背出‘朝代歌’我就闭嘴。” 褚铮张嘴就来,“唐宋元明清……” 蓝景阳无奈扶额,这货到底是谁推荐来的? 洛毅森笑的温温和和,说:“是‘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 被呛了的褚铮脸不红,气不乱,帅气的对洛毅森抛了个眼神,“我知道你肚子里墨水多。那你说说看,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洛毅森让众人看应龙合璧的图片,“看第二张,合璧的背面。背面雕的是一只鹰,而鹰是应国的族徽。”言罢,他放下了平板,“我们始终查不出两起命案跟应龙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凶手真的是应龙吗?我看未必。那么,扯出了应国,是不是就有根有据了?毕竟再怎么遥远的年代,也是真实的,而应龙,实实在在是幻想中的神兽。” 闻言,苗安噗嗤一声乐了。说:“难道是应国的人穿越到我们这了?” 事实上,不止苗安这么想,其他人多多少收也有点这个心思。 就在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沈绍忽然冷了脸,说:“告辞。” 咦?怎么说走就走呢?洛毅森纳闷之余跟着沈绍一起站了起来,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了?” 糊里糊涂一个问题,让其他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假装没看到洛毅森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洛毅森完全是真亲流露且没觉得哪里不对。人,是他请来的,多关心几句有什么不对? 倒是沈绍,冷下来的脸色在洛毅森的干扰下缓解了不少,眼神也随之温和了一点。他只在意眼前这一只不会遮遮掩掩的,轻声说道:“时间不早,我需要休息。” “我送你。”这是说好的,他请他来,再送他回去。 沈绍的表情虽然还是少的可怜,眼睛里竟有了一瞬的光彩。对着周围的人点点头,“你们继续,告辞。” 哎呦,心情好了?洛毅森忍笑。 走出休息室,洛毅森带着沈绍一路走到小院子里,在他还没打开车门的时候,忽然说:“沈绍,其实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沈绍回头看着他,“这就是你送我的原因?” “不是啊。”洛毅森挠挠头,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他只是想问:“嘉良发现合璧从衣服里滑出来,当时有没有什么反应?” 对洛毅森的问题,沈绍似乎很重视。他转身面对洛毅森,问道:“你了解嘉良多少。他对你的时候,是否经常说谎?” “很少。”洛毅森肯定地说,“如果有不方便告诉我的事,他会直接说。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谎或者是刨根问底。” “面对我的时候,他想说谎,却没胆。”沈绍说话直接,多少有些伤人。 心里觉得有些别扭,洛毅森蹙蹙眉,尽量客观看待沈绍的回答,“对于他,我了解的肯定比你多。” “或许。”沈绍随口应付了一句,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洛毅森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他:“别说的这么简单。你肯定还看出什么了,对不对?” “重要吗?”沈绍反问,“我看出什么,对谁重要?” “我!对我来说很重要。” 似乎,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沈绍满意了,嘴角上有了些许笑意,也不吝惜多说几句,“那时候,我问过他是怎么得到合璧的。他一会儿说家传的,一会儿朋友送的。”言罢,沈绍的眼神沉了沉,“他一直攥着合璧,像是怕我抢。” 一边回忆着,沈绍一边说着。那时,他对合璧已经发生了连自己都不理解的兴趣。危险的感知在沈绍的心头盘桓不去,刺激了他的血性,愈发的想要靠近。他下意识地走向嘉良,甚至伸出了手。 指尖在即将碰到合璧的瞬间停了下来。他后退一步,再看嘉良,这人的眼中竟然有了杀意。 “不大可能啊。”洛毅森自言自语地说,“嘉良对你有杀意?以我对他的了解,怎么说呢,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时候。” “我不会看错。”沈绍只是这样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会让听到的人觉得很霸道,很没道理。洛毅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定睛瞧着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沈绍。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他宽阔的胸膛、他修长的双腿。洛毅森想要看出这个男人藏在骨子里的真实,更想看出他每一句话背后的另一种含义。 沈绍的话,永远都包含着另外一个意思。这不是洛毅森以自己的聪明分析出来的结论,而是他与生俱来的直觉。 直觉告诉洛毅森:沈绍知道的远远比他说的要多。 在月光的笼罩下,洛毅森站在一片皎洁的光泽中。专注的眼神,微抿着的嘴角。那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洛毅森仿佛变了一个人。这是严肃的、专注的、眼睛里只有沈绍的洛毅森。 沈绍看到面前的人忽然变了态度,竟有些恍惚。这样的洛毅森与在他家里炒菜做饭的洛毅森似乎截然不同,却又不存在违和感。微妙的,让他无法将视线从洛毅森的脸上移开。眼看着洛毅森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沈绍……”洛毅森低低沉沉地说,“当时,是嘉良让你有了危机感,还是那块合璧?” “合璧。”言罢。沈绍有些懊恼!怎么轻易就回答了他?都没过大脑,他问了什么,自己便回答了什么,就像是训练好的…… “你又怎么了?”洛毅森好笑地问。 “你以为我怎么了?”沈绍自认面部表情匮乏,洛毅森到底看出什么了? 洛毅森笑了笑,“你看上去很,很懊恼。” “看错了!” “OK。我们言归正传。”洛毅森也不想多聊闲话,“一块合璧让你有了危机感。怎么说呢?听起来很玄幻,比女人的第六感还神了。” 原来他抓住了重点。心里暗笑之余,沈绍发现需要重新审视洛毅森了。他说:“你觉得我说谎?” “不是。我觉得你不屑于说谎,不管对象是谁。” 沈绍挑挑眉,“然后?” “然后,你是什么情况呢?一个物体让你觉得危险,那东西却不是炸弹又不是枪。” 的确很玄幻吗?沈绍从没想过这问题,也没打算跟洛毅森好好解释。他正色问道:“你相信我吗?” 洛毅森一愣,随即笑了,“信。”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刚认识就这么信任对方,是有点冒失。洛毅森纠结地摸摸下巴,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在我看来,你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哦?”沈绍的声音微微上扬,显得对洛毅森的说法很有兴趣,“那我是什么?” 洛毅森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我也说不好你到底是什么,但我相信自己。”说着,笑呵呵地拍拍胸脯,“我看人很准的。” 沈绍只觉得耳朵有点发热,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既觉得新鲜,又觉得不适。面对有些傻乎乎的洛毅森,沈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他——你只是沈绍。 再近一点,让我看清楚些。看清你怎么轻易就取悦了我。 面前的男人忽然变了神色,带着让洛毅森忐忑不安的气息缓步走到他面前。洛毅森微微扬起头,不知道沈绍这是准备干什么。 沈绍低声说:“既然信我,就不要问。” 问什么?哦,对了,本来是问一块儿玉怎么让他感到危险的。 第16章 修改版 洛毅森垂下视线,咂咂嘴,不疼不痒地说:“好吧,那就不问了。可我也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就闯关吧,那个什么,以后我不问你这事,咱那几天的宵夜就此抵消。” 沈绍立刻反对,“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我都说了不问你,你好歹也拿出点诚意吧?” “什么诚意?” 这人绝对是装糊涂!洛毅森气恼地白了一眼,“往来往来,有往才有来。我往你那边走了一步,你也该来我这边吧。” 沈绍憋着笑,问他,你这是什么逻辑呢? 洛毅森摆摆手,“跟逻辑没关系。怎么看,跟你交往的时候,我都是比较吃亏的那个。” 这一次,沈绍没憋住,乐了。 沈绍笑道:“好吧,在你忙的时候,我不会找你做饭。可以?” 太可以了好么!如释重负。 话赶话的功夫,公孙锦从楼内走了出来。边走边喊着:“毅森,你回去开会。我送沈董。” 老大发话,洛毅森没有继续坚持的道理了。况且,谁送沈绍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人送就成。洛毅森爽爽快快地嗯了一声,朝着沈绍摆摆手,转身跑掉。 车子驶入主干道,公孙锦忽然浅浅地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沈绍的脸上略显不耐,冷冷地说:“我本不想来。” “你啊,还是一点没变。” 公孙锦看得出来,沈绍对这次重逢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厌烦。他也不在乎沈绍的心情,说道:“毅森很不错吧?我准备收到一科。” “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沈绍难得赞美他一句,公孙锦还挺受用。然而,话题却被他扯到了正事上,“你见过应龙合璧的实物,你说危险,我信。多给点线索,我知道你有。” 一脚刹车踩住,公孙锦的身子晃了晃,神色如常。 沈绍嚣张的把车停在路中间,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一根抽上几口。片刻后,他说:“我只是个商人。” “好吧,我不强求你。”说着,公孙锦打开了车门,“不过,你也不能强求别人。” 沈绍完全不理会公孙锦隐晦的警告,还没等人在车外站稳,车便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公孙锦哭笑不得。左右看看,想着是让蒋兵过来接,还是叫车回去。这时候,从街角驶来一辆艳红色的跑车,直奔公孙锦而来。 跑车稳稳地停在路边,车门打开后,公孙锦坐了进去。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控制盘上的仪表发出一些光亮,映着苏洁的脸越发阴沉。公孙锦坐在副驾驶席上,摘下眼镜,略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跑车急速启动的状态下,也没多少变化。 苏洁把车开的像飞起来一样,顺便睨了公孙锦一眼,“老大,系好安全带。” 对苏洁的好心提醒公孙锦置若罔闻。他闭着眼,神色肃穆,“晓晟已经确定了?” “嗯。”苏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这样回应。 随即,便是公孙锦一声沉沉的叹息,“本以为是褚铮。” “谁都没想到会是毅森啊,我很吃惊老大。”苏洁咬牙切齿地说,“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答应了他,就要一查到底。找个借口,让晓晟给毅森彻底检查一遍。” “难啊,老大。”苏洁苦哈哈地说,“晓晟貌似不大愿意接触毅森,我看他是想把这事移交出去。” 公孙锦蹙蹙眉,半眯着眼睛,“我能理解。靠近毅森太近,晓晟会不舒服。还是我跟说吧。你最近不要关注案子的进展了,看好毅森。尽量不要让他再接触死人、尸体。” “沈绍那边怎么交代?”苏洁担心地问。 公孙锦哭笑不得,“沈绍啊……真让人头疼。” 让公孙锦头疼的不止沈绍,还有村里的俩新人,洛毅森和褚铮。 会议结束后,洛毅森回到自己的房间,本打算整理一下目前得到的线索。笔记本刚打开,褚铮不请自来。 看着笑嘻嘻的褚铮,洛毅森特别无奈。虽然他们是同学,但也是相隔了数年才见,还没恢复到大半夜来串门这么熟络吧? 上大学那会儿,洛毅森就知道,褚铮跟自己一样对女人没兴趣。虽说那四年俩人基本没啥交集,但也知道对方是一个圈子的。不过,俩人都是上面的,所以完全不来电。 用洛毅森的话来说:褚铮就是哥们,在我眼里都没性别。 眼前,在他眼中没性别的褚铮一脸的暧昧,笑得洛毅森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他大半夜的在我门口笑出欲求不满的样子是要怎样? 褚铮推着他进了屋。坐在他的床上,耸耸肩,笑道:“关于一年前Q市博物馆盗窃案的侦破,我有参与。” 忽然而来的消息让洛毅森彻底清醒过来,忙不迭地问:“你逗老子玩呢?会议上你怎么不说?” “没想起来。” 卧槽,好想抽他! 褚铮笑道。确切地说是他所负责的案子跟盗窃案擦边。 一年前因为一起凶杀案他被到借调Q市。锁定嫌疑人,搜集确凿证据,没想到嫌疑人居然死了。 褚铮说:“嫌疑人就是博物馆的副馆长,盗窃案当晚在博物馆的展厅内被杀。”褚铮坐在洛毅森面前,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虽说是两起案子,不少线索都缠在一起了。所以,我那一组的人跟负责侦破盗窃案的专案组合并。我只跟着调查了三四天的时间,就回家了。” 洛毅森撇撇嘴,笑的很不厚道。他也拉着把椅子坐下,坦言:“遇到那样两起案件,你会心甘情愿回去?就你那个较真儿的性格,你会愿意?” “不回去不行。”褚铮无奈摊摊手,“我把他们局长打了。” 洛毅森伸出大拇指,“牛逼!” “过奖。” 褚铮说的事不管是案子还是私事,洛毅森都相信。特别是他把让人家局长打了,简直百分百相信。因为这小子在学校那会儿就是个刺儿头!但从不会乱发脾气,无的放矢。 当然,这与他无关。他感兴趣的死在盗窃案里的副馆长。 “副馆长杀了什么人?” “说来也奇怪。”褚铮哼哼笑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一个施工队的工头。我们详细调查过,嫌疑人与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交集,根本是完全的陌生人。而且,那位副馆长的作案动机我们始终查不到。” 对于副馆长作下的案子洛毅森还是没兴趣,他看得出,褚铮还有下文。 果然,褚铮说到这里后,脸上尽显狡诈神情,“你猜,那副馆长死哪了?” 洛毅森半眯着眼,“你不是说死在展厅了吗?” “对!一个不大的展柜前。” 洛毅森双眼一亮,“不会是应龙合璧的展柜吧?” “回答正确,加十分。” 嘿!邪门了。怎么个个都跟应龙合璧扯上了关系? 岂料,褚铮又神神秘秘地说:“那副馆长叫姬文青。” 又一个姬的!? 看到洛毅森的眼睛瞪的浑圆,褚铮甚是满意。他说:“听你讲完了应国,我在网上查了一点资料。你说,应国的开国国君姓姬,那位建鑫的老板也姓姬,死在应龙合璧展柜前的副馆长同样姓姬涵,两者之间……““打住。”洛毅森立刻制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少侠,你想多了。” 褚铮咂咂舌,“那你说点靠谱的。” “目前为止,应国也好,应龙也罢,都是咱们的猜测。没去调查就不会有结果。但是应龙合璧肯定是个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搞明白,你们带回来的那块东西到底是什么物质。还有,疯了的走私贩郑军的手里是不是也有一块儿同样的东西。” 褚铮一巴掌拍在洛毅森的大腿上,“太趁我心了!这样,明天我跟老大去精神病院看吴大华,你想办法找到那个郑军,怎么样?” 闻言,洛毅森笑了,“没问题啊。但是,你跟我说的事,没告诉公孙吧?” “不急。”褚铮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等他回来我再说。” 洛毅森赶紧推着褚铮往外走,“那你回去等公孙吧,我要睡觉了。” 褚铮回了头眨眨眼,笑的一脸贼样,“用我陪吗?” “我说哥们,你难道不懂两个1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吗?赶紧回去,我还找蒋兵要走私案资料拷贝呢。” 说到案子洛毅森又成了拼命小将,也不困了,也不累了。褚铮没他那么精神,宿舍睡觉了。 蒋兵的能力是可怕的,至少在洛毅森看来仅仅几个小时内就把走私案分解成几大类,归类了线索和涉案人的信息,简直堪比人形电脑!洛毅森也没想都看,时间来不及嘛。他单独要疯了的走私贩郑军的资料。 蒋兵说,你等等,我单独给你建立个文件夹,方便看。说着,鼠标一晃,不小心点开了一个最小化的页面。蹦出来的不是资料,而是一个特别清纯的女孩儿做着特别不清纯的事…… 洛毅森顺手就给蒋兵一巴掌:“你居然浏览这么肮脏的网站!” 蒋兵赶紧关闭了页面,没理找理:“现在是下班班时间,你管我看什么呢?”可惜,底气不足,“那个什么,别跟老大说啊,回头我给你刻张盘。” 洛毅森脸上一热,挠挠鼻子,违心的说了句:“偷摸给我。” “那是!干这事哪有明目张胆的,是吧,道友?” “一般先死的都是道友。”吐糟一句技术大佬,洛毅森起身要走。 蒋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哥们,还有点不舍得了。他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睡觉!” “别走 ,还有情况呢。” 这回蒋兵点开了正经的文档,指着上面说:“你看,我还查到一些关于葛洪和江蕙的线索。” “那也弥补不了你龌蹉的心态。” “滚滚滚!”蒋兵笑着推了洛毅森一把,遂正经了起来,说到江蕙与葛洪的问题。 在几个月前葛洪的女儿小美无缘无故感染了病毒性疟疾,折腾了将近有一个月才好。 “等等。”洛毅森问道,“你这都是从哪查到的?” “葛洪的秘书是个好妹子。” 擦,连人家秘书都没放过,真禽兽! “你到底听不听?”蒋兵不耐烦地问。 “听,你说。” “因为葛洪平时比较忙,小美都是由秘书接送的。” 那位秘书是个喜欢孩子的大龄女青年,也是小美可爱又招人喜欢,所以秘书觉得孩子病了应该多加照顾才对。 以前吧,葛洪对女儿特别关心,再怎么忙也会抽出时间陪女儿。可自从一年前开始葛洪渐渐的不怎么关心女儿了,好像可有可无的。秘书是个热心肠,担心没了妈妈有少爹疼的孩子,就帮忙在医院看护。小姑娘对秘书很亲,就连幼稚园的阿姨都比不上。 洛毅森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嘀咕着:“一年前啊……” 念叨着一年前这仨字,念叨回了房间还没停下。这会儿,也没心思睡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距离透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琢磨着去年的四月Q市发生盗窃案,同年八月初发现盗窃犯行踪,扑空之后,八月末瓦工吴大华到本市打工。盗窃犯也没了消息。而葛洪对自己的女儿疏于关心的时间是一年前,也就是去年的十一月。 今年五月,沈绍看到嘉良戴着应龙合璧。今年十一月,吴大华和盗窃犯郑军因为受到刺激而发疯。 对,这是一个最明显的共同点。他们都是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才发了疯。吴大华手里有一块儿不明物质,那东西似乎可以避火,否则周大哥的胃部皮肤不可能完好无损。 假设,不明物质就是合璧的箍儿,是不是说明,也是保护合璧的一种措施? 好吧。这个暂且不想,再分析时间问题。 沈绍发现嘉良身上带着合璧的时间是半年前,也就是五月份。那时候合璧上有个箍儿。而博物馆给出的合璧资料上显示,合璧是没有箍儿的。 换个角度分析,今年五月份合璧已经不在那伙盗窃犯手里。但是那个箍儿是谁弄上去的?盗窃犯还是嘉良? 盗窃案去年四月发生,今年五月份沈绍看到嘉良佩戴,前后足足相隔了近一年的时间。 所以,嘉良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合璧的? 越想越是坐不住,洛毅森干脆拿了外衣,离开房间。 想要知道嘉良什么时候得到合璧的,的确很难。所以他决定跑一回看留所,问问那几个被抓的盗窃犯。 跟罗队打了招呼,得到了许可。洛毅森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半夜两点了。或许明天一早再去更合适,可洛毅森一想到嘉良的死状,心焦了起来。 打车到了看留所门口,刚下车,便看到大门徐徐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便装,个头高挑的男人。洛毅森并没有在意,加快脚步趁着大门没关,赶紧过去打招呼。 他跟男人擦肩而过,余光看到男人对他瞥了一眼。洛毅森还是没在乎,跑到大门口,跟里面的兄弟打了招呼,就等着那边核实自己的来意和身份,再开门让他进去。 就是这个时候。男人去而复返,走到洛毅森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驻足。 “洛毅森。”不是疑问,而是确定。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富有磁性。 洛毅森转回身诧异地端详了男人一眼。 卧槽,这人是混血吧?好帅! 不对不对,关注的重点错了。 洛毅森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神色如常地问:“你认识我?” 男人点点头,遂道:“能不能谈谈?” 洛毅森歪歪头,在记忆力搜刮了一遍,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你哪位?”洛毅森问道。 男人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给了他。卡片上的字是手写的,私家侦探司马司南。 好奇怪的名字。 洛毅森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洛时。” 洛时,是洛毅森爷爷的名字。 第17章 修改版 从小,大人就教育洛毅森对人要有礼貌。对面这位,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竟然直呼爷爷的名字,懂不懂什么是尊敬老人?洛毅森把鄙视掩藏的很好,客客气气地问:“先生,怎么称呼?” “司马司南。” 好奇怪的名字。洛毅森挠挠头,又问:“你认识我爷爷,您贵庚?” “27。”司马倒是个爽快人,直言:“我跟你爷爷是忘年交。我有出席他的葬礼,只是那时候你很忙,没有注意到我。” 哦,忘年交。可从来没听过爷爷提起这位。洛毅森觉得,这么古怪的名字,爷爷哪怕只提一次他都会记住的。显然,在自己被记忆塞得满满登登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司马司南这号人的存在。 大哥,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遇到司马,洛毅森并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大半夜的,在看留所门口,忽然有个比你还高,比你还壮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咱俩谈谈。换谁都哆嗦吧? 怎么想这事都很古怪。洛毅森不由得多看了司马司南几眼。 这人是混血吧?好帅!可惜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浪费了“天生丽质”。 不可否认,司马司南的脸为他在洛毅森心里赢得了很多好感,洛毅森知道自己有点以貌取人的时候,不得不感慨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司马是吧?”洛毅森叫的很熟络,态度上也随和了几分,他问道:“你想找我谈什么?” 司马司南说:“那件事为什么不查?” “什么事?” “和茗楼的爆炸真相。” 闻言,前一刻在心里对着司马司南犯花痴的洛毅森立刻冷了脸,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些警告的意味。他说:“如果你想谈的是这个,我没时间。再见。别了,还是别见的好。”言罢,洛毅森转身就走,朝着看留所的大门,走的大刀阔斧。 司马司南不得不提醒他:“门还没开。” “谢谢提醒,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看着洛毅森头也不回的拒绝了自己,司马司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洛毅森,应龙合璧的案子我有线索。” 你妹啊!先是跟我爷爷称兄道弟,现在又搀和进案子里了。你特么的到底何方神兽? 这话问的有点敌意,亦或很明确的表达了对司马司南的抵触情绪。对方似乎已经料到他不会和颜悦色,说:“我是私家侦探。七年前,Q市一位很有名气的收藏家林老把应龙合璧送给了当地博物馆。去年四月博物馆被盗,合璧丢失,林老等不及,就找到我。” 洛毅森挑挑眉,心里打起了算盘。 至今为止,只知道合璧来自于博物馆,之前在哪里倒是没听说。或许,这也是一条值得调查的线索。 司马司南是吧? 洛毅森笑道:“不好意思,恐怕你要跟我去详细谈谈了。” “去一科?” 这家伙居然还知道一科!?洛毅森略吃惊,“对。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岂料,司马司南后退了一步,“现在不行,改天。” “这事还真不是你能做主的。”洛毅森为难地挠挠头,“其实,我也做不了主。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去,结果很惨的。” 不知怎的,司马司南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道:“我不认为公孙会为难你。” 这一回,洛毅森彻底惊了! “不是,你到底谁啊?”洛毅森到底是没忍住,问的特别直白。 司马司南犹豫了片刻,说:“你回去跟他说是我,他不会为难你。今天,我的确不方便跟你回去,改天我会登门拜访。” 登谁的门?我的门,还是一科的门?洛毅森不愿意纠结这个问题的同时,上前一步,“那你等一下,我给公孙打个电话。” 他的电话刚从口袋里掏出来,忽见司马司南直接窜了上来,洛毅森急忙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哥们,你跟公孙有仇还是身上背着案子呢?怕什么?” “不怕,只是不方便。”说完,司马司南又瞥了眼洛毅森拿着电话的手,“改日再见。” 哼哼,你说走就走?你把洛小爷当什么人了? 还没等司马司南转身,洛毅森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对不住了爷爷的忘年交,跟我走一趟吧。” 司马司南的右臂被他控制住,神色却没变。漠然的睨了一眼,“你打不过我。” 洛毅森呲牙一笑,“试试?” 未等话音落地,俩人已经过了招。只是,对方的活、松、弹、抖、着实让洛小爷手忙脚乱了一阵,忽地被撞了出去,才猛然清醒。他诧异地打量着司马司南,冷笑道:“厉害!陈式太极。” “所以说,你打不过我。” 洛毅森来了兴趣,抖抖被撞疼的肩膀,说道:“今天我还真就跟你耗上了!” 面对洛毅森的挑衅,司马司南毫无兴趣。他指了指洛毅森的身后,“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那一个吧。” 洛毅森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招早就过时了!” “我说真的。” “少来,我不会上当。” 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司马司南频频摇头,“那你多保重。”说话的同时,司马司南忽然朝着洛毅森扔了一个什么东西,洛毅森躲避之时,那东西却距离他很远直接飞到了后面。洛毅森下意识转头去看那到底是个啥…… “尼玛!”他一嗓子叫得差了音儿,真是被吓的够呛。 一个人形的,黑乎乎的玩意几乎跟他脸贴着脸! 这!是!啥!? 当时,洛毅森满脑子都在想这个问题。而让他震惊的时间不过是三五秒钟而已,可说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黑乎乎、冷冰冰、一股子烂海鲜的味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特么的,小爷等你很久了!你造吗? 因为之前跟这位过了招,洛毅森多了留了个心眼,猛地向后跳开一步,就势解下了腰带。 岂料,那哥们完全不顾洛毅森和他的腰带,打法也比较市井化。俗话说得好:胆小的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洛毅森的拳脚算得上是很牛逼了,可在对方不要命的胡搅蛮缠下,也被弄的有些狼狈。其中,最不合理却是现实的情况之一,便是:人家不怕疼! 不管是打、踢、摔、抽、人家都半点反应没有,执着地要往洛毅森身上扑。洛毅森很纳闷,心说:你扑我干什么?扑倒我你还能弄死我不成?你都这样了,还有智商吗?还有思维吗?不是小爷看不起你,你要是知道疼,早特么的趴下了!可你怎么能不知道疼呢? 此刻。在安静的小道一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满地的积雪,和两个死缠相斗的身影。看留所的大门好像隔绝了阴阳的界碑,冷然森布。不论这一边发生了什么,那一边都不会打开大门。无形中,洛毅森备受压力,气闷之余,觉得若是在看留所门口落了败,以后也不用混了! 输赢问题,洛毅森并不看重,也不较真儿。他只是不能放过眼前的古怪男人。带回去送给尚未谋面的法医大大,一定能博得好感。当然了,这是玩笑的念头。总之,就是不能让这哥们在他手里逃了! 当即,洛毅森大喊一声:“司马,过来帮忙!”话音落地,却没听见司马的回音,抽空看了一眼,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司南脚底抹油——溜了! 我就日了! 洛毅森痛骂着。司马司南你也太不仗义了!枉你自称跟我爷爷是忘年交,枉你自称是私家侦探,节骨眼上居然落跑,还是爷们吗?如果是沈绍,就算不能帮忙,也会霸气地打个电话来,叫百八十人助阵什么的。司马司南就是一屌丝,跟土豪没法比啊。 屌丝,有能耐别再让我看到你! 这时候仿佛从天边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 尼玛,不是事就怪了!这玩意不怕疼,怎么抓? 不怕疼?洛毅森的脑子里灵光一现,被逼出了办法。他瞧着对面弓着腰,作势要再扑过来的哥们,嘿嘿一乐,“小爷在职也三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有这待遇的。趴被窝偷着乐去吧!” 瞬时间,那哥们扑了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儿! 整个一科,蒋兵睡的最晚。通常下半夜三四点才睡,早上七点准时醒来,且一天都不会困倦,不会补眠。他的作息时间和身体健康问题一直是个谜。 这天晚上,蒋兵做完了工作,没再浏览不正经的网站。关了电脑,溜去一楼茶水间,找点吃的东西垫垫胃。 一科对蒋兵来说是家,就算没亮儿摸着黑也能走的顺畅。他下了楼,没开灯,直接打开了茶水间的门。还没来得及翻找,忽然闻到一股子难以忍受的气味。 蒋兵捏着鼻子急匆匆跑到走廊里,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看。果然,那边传来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回来的洛毅森转过走廊的拐角,一眼瞧见了捏着鼻子的蒋兵。 蒋兵一看洛毅森那造型,当时就喷了! 绝对怪不得蒋兵乐喷!洛毅森扛着一个人,两个鼻孔里塞着白纸,跟被人暴揍了一顿似得。 洛毅森全然顾不得蒋兵笑岔了气,恨恨地将肩膀上的家伙丢在地上,一头扎进卫生间,漱口洗脸!蒋兵不厚道的笑声几乎充斥了整个一楼,自然扰了一些人的清梦。苏洁披着件玫瑰红色的睡袍,大踏步地走到楼梯挂角,抓着扶手弯下腰,对这一楼大喊:“蒋兵!大半夜不睡觉,你找死是吧?” 蒋兵也大喊。快下来看看啊,毅森带回来一个啥玩意。 事实上,苏洁已经闻到了那股子烂海鲜的气味,当即清醒过来。下了楼,一眼瞧见趴在地上的黑乎乎的“人” “尼玛好臭!”苏洁一声惊呼,可比蒋兵那嗓门大多了! 住在最深处房间里的公孙锦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下来,半路上还遇到了蓝景阳和苗安。顺带着迷迷糊糊的褚铮也被扯下楼。得,一科的人算是齐了。 半小时后。 褚铮拍着桌子笑道胃疼。看着洛毅森,问道:“你就让他直接把你扑倒了,才抓住?你真有奉献精神。” 洛毅森继续喝着咖啡,不搭理褚铮。心说:有本事你给小爷想个辙啊。 褚铮乐此不疲逗弄洛毅森,“快让我看看,被占了便宜没?” 洛毅森照旧不吭声,心说:那玩意比你有节操多了。 带回来的那位哥们不知道被洛毅森动了什么手脚,这会儿半点反应没有,尸体一样趴在地上。除了公孙锦,其他人站的远远的,纷纷捏着鼻子。褚铮更甚,他拿着办公室里的清新剂朝着洛毅森快喷了半瓶。 是的,洛毅森也被“隔离”了,远远的站在另一边。 因为他很臭! “你们够了!”洛毅森气恼地用书本打在褚铮的脸上,“说好的同事爱呢?” 众人异口同声,“你太臭了!” 你们妹! 公孙锦也是很无奈的。一科的人都比较特殊,平日里他也不会管束。这种情况下,估计他们会冒着被处分的风险,拒绝执行命令。好吧,亲自出马。 看到公孙锦要过去检查一番,苏洁开口道:“老大,这玩意儿的脸上糊了一层泥,鼻子眼儿都看不清楚。先找点水洗洗那脸吧。你可以让毅森洗,反正他都已经臭了。” 公孙锦笑笑。蹲下去摸了摸这人的颈动脉,那几个闹货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大太舍己为人了,值得崇拜! 良久之后,公孙锦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抬眼看着洛毅森,“你抓住他之后,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 “没有。”洛毅森摇着头,“当时,我是让他把我扑倒的,然后我胡乱在地上摸一个东西打到他的脑袋,他就不动了。回来这一路,一直是这样。” 公孙锦蹙蹙眉,“他……已经死了。” 众人愣了愣。蓝景阳率先问道:“不可能是毅森打的。” “我知道。”抢在洛毅森想要辩驳之前开口,公孙锦信任地看了洛毅森一眼,“我知道不是你。从看留所到这里,多说一个小时。尸僵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顿时,洛毅森就觉得脖颈子发凉。很乖巧地说:“老大,要照尸僵程度来说。我遇到他的第一次,他就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苗安嗷一嗓子叫开了,“阿飘啊!快找个箱子养起来吧,这个太稀有了。” 蒋兵早就在公孙锦说这人已经死的时候抱住了旁边的褚铮,忽听苗安的主意急忙向苏洁求助:“女王陛下,您那些神神叨叨的纸片呢?先糊他一身再说!” 褚铮比较冷静。毕竟,一科不是普通的地方,遇到这种非人非鬼的玩意儿,他还能接受。再说,人这么多,怕啥?他老神在在地端详着已经死亡的“尸体”摸着下巴,试问:“你们说,他还能再动起来吗?” 咦? 众人一愣。 蓝景阳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公孙,你泼点水试试。” 蒋兵的“不要”俩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公孙锦已经拿起桌子的水杯泼在了“尸体”上面! 蒋兵差点哭出来,“老大,不要这么宠溺景阳啊。” 这会儿,没人有心思在意蒋兵的话。他们的眼睛都紧盯着“尸体”一分钟过去了,没反应、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反应。难道说真的不会再动了? 公孙锦有点失望,同样失望的还有洛毅森。其实,他特别想看看,确认死亡后的尸体到底会不会动。 可惜,那玩意不给一科人的面子,趴的稳稳当当。 公孙锦叹息了一声,说:“晓晟还没回来。蒋兵,你跟我先把尸体送到三楼。” 蒋兵一缩脖子,怂了。 欢乐的苗安高高举起手,“老大,我去我去!” 公孙锦笑了笑,“你抬不动的。褚铮,你跟我去。” 闻言,褚铮一把熊抱住蒋兵,“这么臭我才不去。”言罢,一指蓝景阳,“这么好的劳工你不用,老大,亏你还知道我有洁癖!” 洛毅森纳闷地眨眨眼,嫌弃地看着褚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洁癖?” “心理洁癖。” “别闹,你哪来的心?” 在两个闹货没啥正经的时候,蓝景阳已经走了过去,抬起了那臭烘烘的脑袋。公孙锦见了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可赶在他之前过去的却是褚铮。 褚铮本想把蓝景阳替下来,没料到,蓝景阳直接让他抬着腿。虽然他的反应看似正常,旁观的人都有种,蓝景阳在回避公孙锦的感觉。 很是微妙的…… 公孙锦没跟他们俩争,不悦的脸色也仅仅是一瞬而已。趁着他们去三楼的这点时间里,公孙锦跟留在办公室的人说:“我们需要等晓晟回来才能知道,这人死了多久,死因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追着毅森。” “是追着毅森的?”苗案有些难以置信。 蒋兵抢在公孙锦之前说:“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出现在看留所门口?” 说到看留所,洛毅森这才把司马司南想起来。直接说了来龙去脉。公孙锦摸摸下巴,“他说你是爷爷的朋友?” “嗯,直接说了我爷爷的名字。还说,只要我提到他的名字,你就不会追究。你们不熟?” 不是熟不熟的问题。公孙锦自语着:“司马司南,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好像就差那么一点点便能想起司马司南是谁了。但是,忽然从走廊那边传来褚铮一声既惊讶又愤怒的吼声。 尼玛真的动了! 第18章 修改版 洛毅森第一个跑出了办公室,身后跟了一串。公孙锦几步追上来,小丫头苗安居然能紧跟着,赶在了苏洁的前头,兴奋地叫嚷着:我要拍照,我要拍照! 落在最后的是蒋兵。估计还有些怕怕,跑出来的时候顺手牵了一打儿文件夹,貌似用来做自卫武器。他前面的苏洁,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一瓶颜色诡异的液体。一边跑着,一边拔出瓶口的木塞。 这一段路才有多远?没到半分钟就看到了正在跟“尸体”搏斗的蓝、褚二人。光是这一眼,洛毅森便知道,蓝景阳和褚铮也有点束手无措,其原因他再清楚不过。“尸体”不怕疼! 没有痛觉,也架不住这些人一起围攻。洛毅森第一个冲上去,抓住要单打独斗的蓝景阳用力扯到了身后。与此同时,朝着“尸体”狠狠踹了一脚,“尸体”直接踉跄着后退几步,还没站稳,再次扑了上去! 洛毅森大喝一声,“拿绳子!” 不等他的话音落地,苏洁一个箭步上前,作势要将手里的液体泼上去。岂料,先赶到的公孙锦却拉住了她。 这时候,众人把“尸体”围困在走廊里,形成一个圆圈。公孙锦半眯着眼,低声说道:“谁都别动。我要看看,他会先攻击谁。” 老大的一句话,有的兴奋、有的紧张、还有的心里揣着一点点好奇。大家都稳当了下来,拭目以待。 昏昏暗暗的走廊里,“尸体”似乎也安静了下来。亦或说:他在选择? 僵硬的“尸体”在转身的时候,旁人可以听见微弱的,类似于骨骼摩擦的声音。嘎啦嘎啦…… “尸体”很吃力地转了一圈,忽然在面对苗安的时候不动了。公孙锦的眉头深深蹙起。这与预想的不一样。 苗安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地说:“他,冲我来?” “小心!”公孙锦低喝道,“保护小安。” 站在苗安的身边,洛毅森偷偷拉住丫头的手,把她往身边拉扯。拉一下,“尸体”跟着动一下,拉半米,“尸体”跟着移动半米。 画面相当喜感! 褚铮站在“尸体”的后面,摸摸脑袋,纳闷地嘀咕:“这货是不是看上小安了?” “别逗了!”苏洁直撇嘴,“我都看不到他眼睛。” “本能?小安身上喷了香水啊。” 洛毅森发言,“我身上也被你喷了半瓶清新剂呢,他怎么不找我?” 褚铮嫌弃地白了洛毅森一眼,“你八块钱一瓶的清新剂能跟香奈儿香水媲美吗?” 苗安立刻挺起胸膛,“我前天刚买的,俩月薪水呢。” 真的是香水?洛毅森表示不服,来战! 他刚要冲上去,又被公孙锦叫停。 公孙锦的眼睛越眯越小,这会儿只剩下一条缝儿了。他肯定地说:“不是香水。毅森,你跟褚铮换个位置,要慢。” 好吧,老大的话就是命令,换就换呗。洛毅森慢吞吞地朝着褚铮,也就是“尸体”后面移动。说来真怪,“尸体”居然跟着他一起慢慢移动。 公孙锦只剩下一条缝儿的眼睛豁然张开,大声说道:“散开!”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几乎在眨眼间的功夫各自散开。洛毅森接到公孙锦的暗示,转身朝着办公室跑,其他人也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跑。那“尸体”却毫不犹豫地追着洛毅森去了。 “毅森,人家对你是真爱啊!”褚铮停下脚步,急忙返回去支援洛毅森。 公孙锦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让苏洁该泼什么泼什么,并叫蓝景阳迅速找一根绳子来。 苏洁可算能放开手脚了,疾奔过去一把按住洛毅森的脑袋,手中的瓶子对准“尸体”的面部,直接泼光了古怪的液体。只听“噗”一声!“尸体”的脸冒出黑色的烟来!随着黑烟的出现,便是极为恶臭的气味。稍远一点的那几个人还好些,不过是干呕了几声。距离“尸体”最近的苏洁和洛毅森直接吐了出来! 日丫的!太臭了! 蓝景阳跑去找绳子好歹躲过一劫,回来的时候,就见苏洁扶着墙吐的气壮山河!洛毅森一边吐一边控制着已经被压在地上的“尸体”。其余人捂着口鼻,不敢上前一步。饶是一科的掌舵人公孙锦,也被臭的脸色煞青! 蓝景阳高喊了一声绳子来了,离很远将绳子丢了过去。洛毅森恨恨地捡起掉在脚边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将“尸体”捆成粽子。 “快,快弄到三楼去!”公孙锦深吸一口气,屏息。跟洛毅森一同抬着尸体往楼上移动。其他人也不好袖手旁观,大家搞起了接力赛。 上到二楼,洛毅森不行了,“歇歇,我要喘口气。”说着,不顾公孙锦的意见,直接丢下“尸体”跑到旁边打开窗户,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这时候,被臭的要哭出来的苗安苦哈哈地问苏洁:“苏姐,你那是什么水啊?” 苏姐抹了把嘴角的唾液,愤然道:“盐、高锰酸钾、香灰,原料是淘米水。” 光是听听就已经很想吐了好么! 费尽力气终于将“尸体”搬到了实验室门口,公孙锦打开墙壁上的密码锁,只推开小半扇门,将尸体踹了进去后赶紧关门。转回身来,表情严正下达命令:“一楼到三楼的窗户全部打开,清洗一楼地面,放空气。然后回去洗澡!快!” 众人疯跑,开窗! 杀回自己的房间,洛毅森把脱下来的衣服层层包裹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站在花洒下,恨不能把一整瓶的浴液都倒在身上。他足足洗了七八遍才算满意。难闻的气味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浴液泡沫。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明。苗安第一个洗完澡挨个去敲房门,传达公孙锦的话:洗了澡就休息吧,下午两点开碰头会。 洛毅森才穿好小裤裤,一听可以休息,没急着钻被窝。胡乱套上衣裤,拎着还冒着臭气的垃圾桶直奔楼外。他要把臭死人的衣裤扔得远远的! 一去一反花费了半小时。等他走进一科小院的时候,忽见楼门口蹲着一个人。那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看似不像鬼祟的样子,倒像是崴了脚在忍痛。 看身影应该是个男的。比蒋兵高些,比蓝景阳和褚铮矮些,个头应该跟公孙锦差不多。只是…… 这也太瘦了! 洛毅森把那人误认成了看门大爷,走过去打招呼:“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晨曦的曙光还没有普照到楼门一角,昏暗的能见度让洛毅森对那人看不真切,正要上前一步,忽听身后有声传来,“小洛,你才回来?” 洛毅森诧异地回头,看到看门大爷端着一个大缸子,正在门卫室前面刷牙。 那,门口蹲的人是谁?猛地转回头,门口还能有半个影子? 洛毅森冒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 他看到这里的的确确有个人蹲着的,就在前一秒,那人跟他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怎么回个头的功夫就没影了?他急急走上台阶,推开楼门往里面看。卧槽,啥都没有! 就算那人走路没声音,几秒钟的时间也不可能走出他的事先所及范围吧? “大爷,刚才有其他人进来吗?”洛毅森问边刷牙边走过来闲聊的大爷。 大爷摇摇头,“我就看见你了。” 下意识地咽咽唾沫,洛毅森决定回房间睡觉。不,刚才就没出来过! 距离天亮也没多少时间了,洛毅森躺下后很快便睡的踏踏实实。自从嘉良被杀,他一直没有睡过囫囵觉。这一觉,到上午九点才醒来,若不是电话铃声吵的厉害,他还会继续睡下去。 来电是沈绍的,洛毅森迷迷糊糊接听,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电话那边的沈绍没了动静,沉默了数秒后,才说:“九点了。” “嗯。” “四十分钟,来机场。” 洛毅森又糊里糊涂地嗯了一声。沈绍那边挂了电话,他抱着电话一翻身,又睡着了。 回笼觉特别香甜,可惜,十一点左右电话铃声又把他吵醒。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土豪”俩字,恍惚的记起,早上那会,沈绍似乎来过一次电话。 而这一次,并不是沈绍打给他,而是那位秘书,秦白羽。 电话里传来秦白羽刻板的声音,洛毅森的直觉探究到一种未知的不妙感。果不其然!秦白羽开口问道:“你知道沈董去哪了吗?” “为什么问我?”洛毅森纳闷不已。 秦白羽坦言,“因为我发现沈董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你,他的手机里有你们俩的通话记录。” 等等!从来没有过交集的秦白羽忽然用沈绍的电话打给他问沈绍哪去了、沈绍的手机还在秦白羽手里、秦白羽却找不到沈绍…… 这分明是失踪的节奏! 洛毅森急问:“沈绍怎么了?” 秦白羽说,今天沈绍要去国外谈生意,早上的飞机。洛毅森挠挠头,心说这都快十二点了,难道他不是在飞机上? 秦白羽冷静地回答:“按理说,他现在的确应该在飞机上。” “不是……你把话说清楚了,怎么回事?” 即便他们家沈董下落不明,秦白羽的声音和口气依旧是冷静的、刻板的、毫无情绪起伏的。他用冷静的、刻板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详细讲述了事件经过。 这还要从阴云密布的八点说起。 八点,沈绍离开家门由秦白羽亲自接他去了飞机场。班机是上午十一点飞往H国,沈绍提早到了两个多小时是因为要跟另外一个客商谈生意。对方也急着赶飞机,生意又不能不谈,所以,俩人约好在机场谈。 九点过一点,沈绍打发秦白羽去接收一份传真文件,秦白羽只好在机场内兜兜转转,找了家可以接收传真的快印店。等他回去的时候大约是十点十五分,算起来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办理登机手续了。可十点四十分还不见沈绍从贵宾室出来,秦白羽只好进去找人。哪知道,只有那位客商在,他们家沈董压根没影。 秦白羽问客商,我们家沈董呢?客商说:“他十点十五那时候就走了。还走的很匆忙,你看,手机都没拿。” 接下来的事毫无悬念了。沈绍失踪,登机手续没办成,十一点的飞机起飞也没见沈绍出现。秦白羽当然着急!广播找人、请警员找人、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均是无果。 秦白羽就想:是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急事,沈绍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了?所以,秦白羽第一个调查的就是沈绍的电话。电话最后通记录自然是洛毅森。 听过事情经过,洛毅森首先问:“他钱包带了吗?” “没有。”秦白羽说,“钱包在我身上。” “车钥匙呢?” “也在我身上。” 洛毅森咂咂,说,“你等着吧,我这就过去看看。” 这会功夫,他已经走出了一科的院子,刚巧苗安坐着计程车回来,苗安刚下车,他直接钻进车里,对师傅说:“机场,快!” 苗安看他猴急那样,忍不住问道:“你要出门?” “找人。”说着,拍打两下驾驶席的座背,催促司机开车。 不管怎么说,沈绍最后联系他那时候他什么都没听清,也拿不准到底有没有正事。万一要是有呢?万一要真出事了呢?宁肯跑白一趟,也不能罔顾了沈绍的人身安全。况且,虽然秦白羽的声音、口气听起来很镇定,事实上,这人已经慌了神。把十点十五,说成了四点四五。作为一个职业秘书,普通话怎么可以不清不楚,可见,秦白羽急坏了。 一路上,洛毅森分析了秦白羽提供的情况线索,着实有点为沈绍担心。虽说沈绍在生活自理方面白痴了些,但再怎么急也不至于把电话丢下吧?秦白羽说跟他通话的最后一个人是自己,那么,造成他突然离开贵宾室的情况就不可能是电话。很有可能是贵宾室里发生了什么。但,跟沈绍谈生意的那个人并没有提供给秦白羽任何突出的信息,秦白羽也没提,这就表示,在贵宾室里没有发生引起多人注意的事件。然而,沈绍的确是急忙离开了贵宾室,且忘记拿电话。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沈绍看见了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的、在意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脑子里想着事,时间过的就特别快。到了机场门前,他给秦白羽打了电话。很快,俩人在候机大厅碰了面。洛毅森直接问:“跟沈绍谈生意那个人走了吗?” “走了。袁董十一点五十的飞机。” “先去查询台问问。” 秦白羽下意识地擦着脸上的汗水疾步跟在洛毅森身边。到询问台后,洛毅森出示证件问了从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都有哪些航班。具体一查,共有七次航班,两班国内,五班国外。洛毅森想了想,说:“帮我查一下这七次航班里有没有人没有登机。” 服务小姐仔细查询后告诉他,这七班飞机上有三个人没有登机。一个是十一点二十分飞往A国的先生、一个是十一点三十五分飞往X国的小姐、还有一位是十二点飞往F国的佟女士。 “你再帮我查查这三个人有没有办理了登机手续的。” “是飞往A国的先生。”服务人员说,“为此,班级等了他十分钟。但是这位先生并没有出现。” “请把那位先生的名字、身份证号码告诉我。” 洛毅森是员警,服务人员并没犹豫便将所要信息写在纸上给了他。随后,洛毅森谢过服务人员,带着秦白羽转身走到人较少的位置上。 洛毅森给蒋兵打了电话,说:“帮我查个人。男的,叫‘姚松’,身份证号是……我要他的家庭住址。需要多久给我回信?” 蒋兵嘿嘿笑着,说:“在线等吧。” 在蒋兵查询的时候,洛毅森放下电话对秦白羽说:“你先去把车开过来。我估计,一个小时内应该可以找到沈绍。” “为什么?” 显然,秦白羽什么都没明白。洛毅森将路上的分析说了一遍,随后道:“所以,沈绍应该是看到了某个人。我之所以说不是某件事,是因为,能够吸引沈绍注意力的是事件同样可以吸引沈绍以外的人。但,跟他谈生意的那个人什么都没发现,就说明沈绍不是被事件引开的。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人。来机场的不是登机就是送机。如果他发现的那个人是登机,他跟着走到登机口也就回来了,不会失踪;如果是送机,他会一路跟到候机大厅外面,看到那人走了再回来。” “你不怀疑他一直跟着离开吗?”秦白羽问道,“他干得出来这种事。” “我们要做的就是排查这种可能性。所以我才问你,他的钱包和车钥匙在不在身上。 “洛毅森忍不住笑了出来,“没钱、没车、他怎么跟踪?他连地铁都不会坐,你还指望他坐大巴?” 秦白羽尴尬地咳嗽两声,不得不佩服洛毅森,“难怪沈董对你的态度不一般,你真是……” “真是什么?” “一阵见血。” 这很好分析啊!跟见血没有一点关系。 第19章 修改版 但是,秦白羽还是不大懂。洛毅森为什么要问班级和未登机人员的情况。对此,洛毅森说:“还是之前的分析结果。如果那个人是来送机的,沈绍不会跟着走,肯定回来。那么他没有回来,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对方发现了沈绍,故此没有登机,试图在沈绍眼皮子低下溜走。沈绍发现了这一点会更加纳闷。那人要是没问题,干嘛不登机?这样一来,沈绍对对方的目的就多了不少的兴趣。你想一下,对方也是要飞的,自然不会开车来,想要离开机场不是叫车就是坐大巴。沈绍应该知道,那人一旦坐上交通工具就没辙了。所以,以沈绍的思维回路和性格来看,他肯定是出手了。” 别问他为什么如此确定沈绍出手了。他也不想说就是因为那天晚上沈绍踹了王强那一脚。 那时候王强不过是跟沈绍打了照面。虽说王强长的丑了点、眼神凶了点、可人家没怎么着你吧?你一记窝心脚踹出去,把人踹的不会喘气,你说你那个脾气能好?你那个性格能正常?肯定不能啊。 况且,沈绍身为沈氏集团的CEO会在重要工作中开小差吗?既然他跟上去了,甚至忘了拿电话,就说明对方足够引起他的重视。沈绍这种人不会干没把握的事,不会有无目的的行为。既然他能跟上对方,说明他是有明确的目的性。 但是,说到底,沈绍到底在哪里才是秦白羽最关心的事。 这时候,蒋兵那边也有回信了。说这个姚松住在袁宁街风雨路。洛毅森打开手机,查看本市地图,并跟秦白羽说:“从机场到袁宁街的大巴是四号线,终点是火车站。四号线走的不是高速,是以南直穿新区的新开道。走,这就有谱了。” “等等!”秦白羽娇弱的小身子快跟不上洛毅森的速度,一边追着一边问,“你不是说他没钱坐大巴吗?” 闻言,洛毅森爽朗地大笑起来,“他没有,那个人有啊。”要不然,那两块钱他怎么欠下的? 秦白羽擦擦汗。不禁怀疑,沈绍跟洛毅森真的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秦白羽去取车这会儿,洛毅森赶到四号线站,问一个换了班正在休息的司机,“十一点左右,这里有人打架吗?” “有啊。”老师傅喝着茶,特别好说话,“现在的年青人啊,脾气太糟糕。话都没说就动手打人,啧啧啧。” 得,肯定是沈绍。 “大爷,那俩人去哪了?” “那个打人的小伙子揪着那个被打的上了计程车。” 哦……坐霸王车。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洛毅森上了秦白羽的车后,直接说:“别走大道,走小道。你就开吧,不出半小时就能找到他。” 为什么啊?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秦白羽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的求知欲,觉得沈绍再失踪一会儿最好。洛毅森简直太好玩了! 秦白羽自然不明白半小时内就会找到沈绍的原因。他问洛毅森,洛毅森坐在副驾驶席上闷呼呼地笑着。笑着笑着,都有些憋不住,干脆卷了身子大笑起来。秦白羽虽然很捉急,却也不好一个劲儿催问。直到洛毅森笑够了,方才擦掉一点点眼泪,说道:“你琢磨一下吧。沈绍把姚松揍了,还坐了霸王车。姚松又不是死的,能乖乖让沈绍捏圆搓扁?他肯定要反抗。那位载客的司机也不是死的吧,两个客人打起来,他还愿意载客?” “嗯,肯定是要轰下去的。”秦白羽近墨者黑,也跟着洛毅森分析起来。 洛毅森打了个响指,完全赞同秦白羽的分析结果并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看着洛毅森开朗的笑容,秦白羽那张万年冰块儿脸竟也有了些笑意,他说:“我这算什么分析,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我劝你……”洛毅森语重心长地说,“就沈绍那脱线的思维回路,你绝对有必要掌握一些推理知识。” 闻君一言,醍醐灌顶!各种茅塞顿开!秦白羽暗暗下了决心,必要将洛毅森使唤到底! 秦白羽的车顺着新开道前进大约二十多分钟,便看到前方几百米处坐在一个人。看那从头黑到脚的衣裤,看那坐在马路沿儿也犹如端坐龙椅的气度,不是沈绍还会是谁? 洛毅森笑眯眯地看着秦白羽,“找到了。” 秦白羽加快车速赶上去,把车稳稳停在路边。洛毅森下了车,看着沈绍,笑道:“沈董,你家秘书喊你回家吃饭。” 能够给沈绍做秘书,秦白羽绝对有泰山崩于眼前岿然不动的功力。当然,在他们家BOSS无辜失踪的情况下忽略不计。找到了沈绍,秦白羽神态自若地走过去,请示:“沈董,我已经通知H国方面说您身体偶感不适,行程延缓一天。您打算什么时候再去?” 沈绍的脸色不好看,蹙着眉抬头看洛毅森。他眼睛里的内容太多,洛毅森实在看不懂,索性也不去琢磨这人到底别扭着什么,只问道:“姚松呢?” 闻言,沈绍眉间的疙瘩舒展开来,说:“九点四十,你没来。” 什么九点四十?洛毅森是真的不知道,想在沈绍嘴里得到答案,没成想沈绍懒懒地站起身来,斜睨着洛毅森,“九点四十,为什么没来?” “我都不知道九点四十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先说清楚了再问我。” “早上通电话,我让你九点四十到机场,你答应了,却没来。” 咳咳,这个吧…… 洛毅森眯眼一笑,“那时候睡迷糊了,压根没记住你说什么。”为了掩饰尴尬,洛毅森引开了话题,问道:“机场里你是因为看到姚松才找我吧?他是谁?” 沈绍老神在在地掏出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我认为你该为自己的失约行为负责。” 洛毅森对沈绍的习惯尚不了解,但秦白羽了解!沈绍只有在心情极度不爽的时候才会把烟吸的那么深!洛毅森要倒霉!秦白羽恰到好处地上前一步,“沈董,您准备什么时候再去H国?” “为什么不说话?”沈绍紧盯着洛毅森,口气不重不轻,但听得出他很执着。 洛毅森无奈地笑了笑,说:“谁都有犯迷糊的时候。你别抓这个事没完没了的。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吗。说吧,姚松到底是谁?你不是把他带过来了么,人呢?” “走了。”沈绍几口就抽完一根烟。特别环保的把烟熄灭,用口质地绝佳的手帕包了烟蒂,很随意地递给了秦白羽,秦白羽默默接过…… 洛毅森按住跳着的眼角,追问:“沈绍,别磨蹭了。既然你叫我来,肯定有事。赶紧说。” “我不认识姚松。”沈绍说,“应龙合璧在他身上。” “什么!?”洛毅森来了精神,下意识地走向沈绍。彼此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的几乎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洛毅森惦记着沈绍口中的线索,忽略了过于暧昧的距离,急三火四地问:“你怎么能确定?看见了?” “嗯。”沈绍垂着眼,声音轻轻浅浅,“跟你们的照片一样。但是,没有我见过的‘箍儿’你很在意,我叫你去看。你失约。” “你怎么不早说啊?”洛毅森急的直挠头发,“电话里说啊,直接告诉我啊。” “我让你四十分钟后赶到机场,你说‘嗯’。你答应了,我还说什么?” “你!” 洛毅森要炸毛,沈绍忽然面露疑惑,低沉地嗯了一声。洛毅森看出他似想起什么,抓紧机会追问。沈绍低声说:“应该还来得及。”言罢,拉住洛毅森的手,直接上了车。 钥匙还在车里,沈绍发动了车子后叮嘱洛毅森系好安全带。也不说到底要去干嘛,不过,洛毅森估计八成是去找姚松的。 上了路,洛毅森才想还有个人被丢下了。不由心中得愧疚,提醒沈绍:“秦白羽没上车。” 沈绍一愣,“他也跟你来了?” “这话你要跟秦白羽说,他分分钟死给你看信不信?” “抱歉,没留意除你之外的人。” 就算没那个意思,洛毅森还是被沈绍的话搞的面红耳赤。赶紧把目光从那张英俊的脸上移开,去看车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啊,那光秃秃的土坡真好看…… 沈绍主动打开话题:“那个人叫姚松?你怎么查到的?” 很容易啊。于是,洛毅森将整个寻人的过程讲了一遍。沈绍听得津津有味,不插嘴也不打断洛毅森,等洛毅森说完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点笑意,“你很聪明。”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谢谢。” “不客气。” 操,真的不能揍吗? 洛毅森哭笑不得,及时换了话题,问到沈绍如何跟踪姚松的事。沈绍的语言逻辑跟旁人不大一样,他不是按照事件顺序讲给你听,而是根据重要性以跳跃方式讲述事件。智商不够的,真需要反复琢磨几遍才行。洛毅森觉得,秦白羽的理解力一定很牛逼。 不过,洛毅森听的倒是很明白。就是说:沈绍在贵宾室看到了姚松戴着应龙合璧,沈绍多看了几眼。发现姚松神色慌张,贼眉鼠眼的。 十点十五那会儿姚松忽然离开了贵宾室,沈绍看他走路摇摇晃晃,还紧紧抱着怀里的黑色包,更加怀疑这人,直接跟了上去。当时过于专注,忘记拿起放在扶手上的电话。 跟着姚松出了贵宾室,看他办理登机手续。就是那时候,姚松忽然回了头,眼神正好跟沈绍的对上。双方都明白,“他发现我了”!姚松显得更加无措紧张,抱着包急匆匆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像洛毅森分析的那样。当时,沈绍想:你没问题,看着我跑什么? 别管沈绍到底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帮洛毅森找线索,反正他是继续跟踪了姚松。这一跟,把姚松吓的到处乱跑,沈绍却兴致勃勃起来。最后,姚松的“逃窜”有了目的性,直接走去某个出口。沈绍跟着他出去,看到一辆大巴停在那里。沈绍知道自己上不去,可也不能让姚松上去。 “然后你就打了他?”洛毅森问道。 沈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计程车方便。” 得,省略了好几句话。跟他交流倒是很快捷。洛毅森了然,笑道:“你们俩被司机赶下来了吧?” “我的手很重。” “啊?”洛毅森诧异的惊呼,“司机站在姚松那边,把你赶下来了?” “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多。” 卧槽这个太欢乐了!洛毅森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沈氏集团的CEO被一个计程车司机怒气冲冲地赶下车的画面。简直无比欢乐。他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几滴眼泪,并坦言:“这事够我乐一个月的。” 在洛毅森毫无顾忌大笑的功夫里,沈绍的眼神愈发沉暗。忽然,他伸出手摸到洛毅森的眼角,因此,洛毅森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绍斜睨着他,“你的睫毛很长。” 对方含蓄的挑逗让洛毅森有些囧迫。但,他绝对不是羞涩内敛的雏儿,巧妙避开了沈绍的手指,笑道:“跟你比不值一提,你的睫毛让我想起马。” “你喜欢马?我有两匹。” 操!老子说的不是这个! 战败的洛毅森决定不再跟沈绍谈及任何与生活有关的话题。他正经地问:“你在姚松嘴里问出什么没有?” 沈绍不吭声了。沉默了好半天,洛毅森纳闷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沈绍:“他昏了。” 洛毅森——o(╯□╰)o 囧囧然而无语的时候,是蒋兵的电话救他于水火之中。道友还是很靠谱的,洛毅森想。 蒋兵的口气听上去很焦急,亦或说:很烦躁?反正透过电波传来的声音是反常的。洛毅森急忙安抚:“哥们,别急,慢慢说。谁死了?” “不是谁死了,而是早就死了。”蒋兵急得有些语无伦次,“那具尸体,就是昨晚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我们确认了身份。妈的,吓死爹了好吗!尸体的身份是发了疯跳海的走私贩,郑军!” 古怪的是,听完蒋兵口中的真相后,洛毅森居然毫不惊讶。 第20章 修改版 案件在调查过程中,洛毅森首先注意到发疯的两个人。盗窃犯郑军也是他拎出来摆在一科桌上的。或许是冥冥之中给他了一种感觉,遇到的古怪尸体跟跳入海中的郑军有很大的关系。故此,洛毅森并不觉得吃惊。 那么,洛毅森想:疯子郑军是什么时候死的?海里?还是上了岸之后?关键是:他为什么独独追着自己跑?他洛毅森已经到了人见人爱,鬼见鬼贴的程度了?艾玛,人长得帅真是麻烦。 自嘲过后,洛毅森的神色沉了下来。这一切的发展看似毫无关系,却又有一点联系,仔细琢磨,反倒不知从何下手。总之:迷里套着迷,一团乱麻! 察觉到洛毅森的走神,沈绍伸手轻拍他的头顶,“怎么了?谁死了?” “不是。”洛毅森不能将案件进展说给沈绍,一句话带过,只说之前的案子,需要跟他核实一下而已。言罢,又给蒋兵拨了电话,“这事等我回去好好说。姚松的地址找到了吗?” “找到了。”蒋兵的紧张情绪缓解不少,心有戚戚地说,“早点回来给我们壮胆。就褚铮那货根本不靠谱,我跟小安就指着你了。小森森!” “不要乱叫!我尽量早点回去。先把地址发给我。” 很快,接到姚松家的住址。洛毅森本着我是好警哥,不能连累老百姓的信条,对沈绍说:“停车。” 沈绍也没问他为何停车,便将车靠在路边。洛毅森下了车,俯下身扒车窗,告诉沈绍:“你去忙你的事吧,剩下的我会办好。” 沈绍的眉头皱了皱。一向鲜少有表情的脸,因为这小小的变化显得尤为明显。洛毅森纳闷,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惹这位爷不爽? 沈绍自顾自下了车,绕到洛毅森面前,开车门,把人塞进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洛毅森知道他是想帮忙。拒绝吧,不好意思,毕竟沈绍因为这事连生意都耽误了;不拒绝吧,不是这么回事。沈绍帮自己算什么呢?八竿子打不着啊。 “沈绍,就这样吧。你回家还是回公司随便,我真不能跟你一起行动。” 话说的很直接了,甚至还有点伤人。沈绍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我找姚松有事。” 他睁大了眼睛,好奇、纳闷、还有一点紧张。脱口便问:“什么事?” 寻寻常常的一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沈绍哪根神经,他居然笑如暖阳。大手落在洛毅森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这一次,洛毅森脸红了。羞恼的质问:“沈绍!别闹了。你找他到底什么事?” 沈绍轻声说:“鸿鹄。” “鸿鹄?” “鸿鹄之志的‘鸿鹄’。”言罢,不再多语。 洛毅森却是淡定不能,“到底什么意思?” 洛毅森:“别打迷魂阵,到底什么意思啊?” 洛毅森:“大哥,你这样会憋死人知道吗?鸿鹄,鸿鹄……你是说姚松有大事要做?不对啊,你不过才看到他而已,然后把人打昏了,你能看出什么大事?卧槽!沈绍你别玩了行吗?赶紧告诉我吧。” 沈绍:^_^ 这一路沈绍也没说鸿鹄到底是什么意思。洛毅森急的真想揍他两拳。可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沈绍的笑模样,洛毅森的拳头都软了。 好吧,好奇心害死猫,他还是乖乖活着比较好。 按照蒋兵提供的地址,他们很快找到了姚松的家。 三楼B座门前,洛毅森对沈绍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上前。沈绍愣是没动,也不知道是没有领会洛毅森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动。洛毅森推了他一下,“走吧,看见你他不会开门的。” 沈绍的眼神瞥向他处,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洛毅森只好拉住他的手…… 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欣喜,低头看着洛毅森。这人一脸的无可奈何,拉着他的手下了楼梯。 站在缓步台上,洛毅森拍拍沈绍的手背,说:“乖,在这等着。” 看着洛毅森转身上楼,因为步伐而一耸一耸的小屁股,沈七爷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洛毅森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才传来一声怯怯的回答,“谁?” “你好姚先生。”洛毅森的口气中带着笑意,说,“我是员警。有人报警说您遭到了某人的袭击。我们正在调查那个人,可不可以请您提供详细情况?” 说完,洛毅森转头对下面的沈绍飞了一个小眼神,全当是在安慰他。沈绍蹙蹙眉显然不怎么乐意。 这时候,门里的人说:“我,我没遇到什么攻击。你找错人了。” “姚先生,我不会打扰您很长时间的。我就站在门口,您能开门跟我说句话吗?我真是员警,不信您看我的证件。” 洛毅森把证件对准了门镜。很快,门锁传出来咔哒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还没等姚松看清什么,洛毅森动了手,扣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人控制住了。 在姚松喊都喊不出来的空档,沈绍大模大样地走了上去。关门落锁,特别顺手。 姚松被推坐在沙发上,惊愣地看着洛毅森以及闯入家中的暴力贵族男。洛毅森倒是觉得好笑,这位,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光顾着看沈绍了。他提醒姚松,“姚先生,能不能多看我几眼?我才是员警。” 姚松缓过神来,欲要说点什么,忽见沈绍朝着他的卧室走去,立时大吼了一声。这点反抗程度在洛毅森眼里不算什么,当下把人按住,“你紧张什么?”言罢,扭头瞧了沈绍一眼,示意他先别乱闯。 毕竟,沈绍不是警务人员。 那么,来看看应龙合璧吧。 洛毅森扯开姚松的衣领,脖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眉头微蹙,沉声问道:“你戴的那个玉件呢?” “什么玉件?”姚松怒不可遏,“你们干什么?为什么闯进我的家?快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洛毅森抿着嘴,抓抓头发,“我就是员警。” “员警就可以随便闯入老百姓的家?小心我投诉你!” 洛毅森眯眼一笑,“你前面有九位前辈了。” 话音落地儿,卧室里传来噗的一声…… 那家伙,居然笑他!洛毅森白了一眼,继续挤兑姚松,“姚先生,既然我找上门了,你就别藏着掖着。那块玉呢?我朋友可是亲眼看到你戴着。” “你搜啊。”姚松梗着脖子,“随便搜。” 回答的如此干脆痛快,洛毅森不免有些失望。定睛看着姚松那张面色惨白的脸,好像打算把他的脸看穿似的。 无论是谁,无论你做没做坏事,被一个员警死盯着看都不会舒服。没多一会儿,姚松吃不住劲,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洛毅森的眼神本是单纯的观察,不知真的,渐渐变了意味。清亮的大眼睛深深邃邃,如深井中的冰冷潭水,泛着冷冰冰的光泽。任谁被这样的一双眼盯着,都会毛骨悚然。 “你,你看什么?”姚松磕磕巴巴地问道。 姚松颤抖的声音让洛毅森打了个激灵!恍惚间好像走了神,回到现实,才看到姚松本就苍白的脸已经冷汗淋漓。洛毅森眯眼一笑,温度回归。 他起身俯视着发抖的姚松,笑道:“姚先生,今天你是打算飞国外的吧?为什么没登机?” “因为……因为他!”姚松的手指着卧室方向,“我在机场遇到那个男人,他话都不会说就来揍我!还把我塞进计程车里。我反抗他,他居然把我打晕了。如果不是司机先生好心帮忙,我肯定被他绑架。我,对,我要告他,他,他要绑架我。” 这时候,沈绍拎着姚松那个黑包悠哉地走了出来,说道:“你可以递交法律信函给我的律师团,他们会酌情处理。” 虽然很威武,但洛毅森还是想揍他。 “喂,你干什么?不要动我的包。” 见沈绍要翻动他的包,姚松起身去抢。洛毅森很轻松地抓住他的肩膀,“紧张了?不是说,随便我们搜吗?” “他不是员警!”姚松怒吼着,“他绝对不是员警。” “他……”他算什么呢?洛毅森想了想,“他是协警人员。嗯,协助我们查案的。” 沈绍不介意自己多了个身份,打开姚松的包,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除了洗漱用品之外,还有一套换洗的衣裤,一个白皮本子。 本子里写的无非是一些日常琐碎,一些些待办的公务提示。基本上没有值得在意的事情。沈绍将本子递给洛毅森。他翻看了几页,说:“近期内不要离开本市,我会再来找你。”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姚松愤愤地接过本子,“慢走不送!” 慢走不送?你确定我要走? 沈绍的眼神愈发危险,如果说洛毅森方才的突变让姚松冒了一身的冷汗,沈绍的眼神则是让他肝胆俱颤!禁不住往沙发里缩了缩…… 洛毅森苦笑一声,遂拉住沈绍的手,“走走走,还有事要办。” 就这样,洛毅森牵着沈绍离开了姚松的家。 楼门口,洛毅森跟沈绍解释。咱们什么“令”都没有,这么冒然闯入已经是落人口实了。况且,既然姚松肯让他搜查,就说明应龙合璧已经不在他身上,亦或,不在他的家里。 可想而知。姚松是知道沈绍为什么盯上自己的,既然如此,他还会戴着那个东西吗?肯定在路上换了地方。所以,在他家里继续耗下去,没用。 “没事,跑不了他。我跟公孙说安排个人监视姚松。” 沈绍一直听着洛毅森的分析,最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转过去,趴在车上。“啥?这话啥意思?听上去略重口! 洛毅森自然不能乖乖就范,愣愣地看着沈绍。沈绍极不耐烦,抓了洛毅森的双肩直接将人扭了过去,压在车旁。洛毅森直嗷嗷,你干嘛啊?大白天的,你这是袭警你懂不懂?哎!你怎么掀我衣服啊? 沈绍掀起洛毅森的外衣和里面的绵衫,露出紧致的腰部。细看之下,沈绍的面色阴沉,手抚上一块严重的淤青,低声问道:“怎么搞的?” 原来是这个啊。洛毅森哭笑不得,想必是方才跟姚松动手的时候,后腰的伤露了出来,被这位爷瞧见了。当下,他满不在乎地说:“昨晚抓人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没事。我说你别闹了,快把衣服放下。”说着,扭了扭,要摆脱沈绍的控制。 岂料,几次甩脱都没成功,沈绍反而将他压制的更紧。忽地,腰上热了起来,温暖的大手敷在淤青上,缓缓揉动。洛毅森哪里吃得消这个,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别动。”沈绍低喝,口气不容拒绝,“很严重。” “没,没事。”洛毅森有点磕巴了。并在心里泪流不止!大哥,我是个小G啊,你不能这么勾搭我! 小G先生百般纠结,沈绍却对着手下的淤青极为不爽,甚至问道:“你的身手不错,谁伤了你?” 洛毅森臊的面色通红,焦躁地回道:“你管你那么多干嘛?快放手!人来人往的,看见咱俩这样多不好。” 见洛毅森真的急了,沈绍才放开了他。下一刻,看到转身过来的洛毅森面色红润,眼神愠怒。心里那点没来由的气恼顿时烟消云散。 洛毅森义正言辞地说:“以后不准这样了!““哪样?” “大马路掀我衣服,还把我压在车上!至少让我自己掀起来吧。” 噗!沈绍居然笑出了声,眉眼都弯了起来。 卧槽大哥,你别这样笑! 第21章 修改版 洛毅森气鼓鼓地指着沈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能点了点他,转身走了。 沈绍扬声问道:“你去哪?” “回一科!” “我送你。” “谢谢不用再见!” 看着他虎虎生威的身姿,沈绍笑的颠儿了肩膀。不送就不送吧,适可而止比较好。 回一科的路上,洛毅森给蓝景阳发了短信。详详细细说了姚松的经过,打了好多字,手指都快抽筋了。结果,只换来蓝景阳三个字:我监视。 不管怎么说,至少有人看着姚松。放下心来,洛毅森窝在计程车里闭目养神。 到了一科大门口,遇到了刚回来的公孙锦。俩人打了照面,都知道对方已经清楚了古怪尸体的身份。当下一同朝着楼内走,边走,洛毅森边说:“我想不通,郑军①为什么追着我跑。在江蕙家小区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知道是巧遇,还是有意追着我。” 如果是巧遇,已经死亡的郑军为什么出现在江蕙家的小区里? 如果是追着他去,又是什么原因? 他与郑军从没见过。抓捕运私船的行动,他也没参与。郑军为什么就盯上他了呢? 对此,公孙锦也说想不明白。但,这不要紧。随着案件的调查,一定能找到答案。然而,公孙锦的安慰并没有让洛毅森觉得释然。反而觉得谜团越来越多。 “哦,对了,还有件事。”洛毅森忽然想起,送到廖晓晟那里化验的衣裤,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对此,公孙锦笑道:“没那么快。实验室只有晓晟一个人,忙不过来。” 为什么不多找几个法医?没听说谁家的法医室只有一个人的。可想到一科的性质,洛毅森觉得还是少问几句为妙。 走到二楼的大办公区,洛毅森叫住了准备上楼的公孙锦,说:“景阳跟你联系了吗?关于姚松的事,他说了吧?” 公孙锦苦笑道:“他只是说有了新进展,详细情况问你。” 哈?蓝景阳啥意思?为啥觉得他不愿意跟公孙锦多接触呢? 这种事,洛毅森不好多问,只能邀请公孙锦进来一起说说。 大办公区里,蒋兵正在和苗安相互壮胆儿,一见老大和洛毅森回来,高兴的直撒欢儿。洛毅森推开要扑过来的蒋兵,厌弃地说:“拜托你了,至少两天洗一次澡可以吗?你快赶上郑军的味儿了。” “胡说!”蒋兵扒拉两下黏糊糊的头发,“今天早上我还洗过脸呢!” 你妹啊,洗脸你也分一三五吗? 打闹归打闹,正事是最紧要的。洛毅森拉了把椅子给公孙锦,看样子要说的事会消耗不少时间。苗安快手快脚泡了茶,每人一杯,特别像开茶话会的架势。 说到沈绍失踪,秦秘书打来求助电话,洛毅森示意苗安不要俩眼冒绿光,重点在后面! 片刻后,公孙锦打断了洛毅森的讲述,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沈绍。在机场,没发现姚松有跟什么人接触吗?” “没。”洛毅森挠挠鼻子,“我虽然没问。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发现了姚松有跟谁接触,他一定会告诉我。”既然没说,就是没看到。 公孙锦沉默半响,继续问道:“沈绍对你明说亲眼见到了应龙合璧,有没有嘉良佩戴时的那个‘箍儿’?” 洛毅森摇摇头。当时沈绍说得清楚,姚松身上的应龙合璧是没有“箍儿”的。 本以为,找到姚松就可以找到合璧的下落。没想到,姚松居然及时处理了合璧。因为没有搜索令,洛毅森不好动手翻姚松的家。 听完了整个过程,公孙锦没有及时开口。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洛毅森这才看到他浓浓的黑眼圈,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可见,公孙锦好久没休息了。 洛毅森有些懊恼。他这边带着沈绍悠悠荡荡,打情骂俏。公孙锦却忙到疲惫不堪。这叫什么事啊? 似乎看出洛毅森的自责,公孙锦淡笑道:“一科的人办事都有自己的风格,你不用想太多。你到现在还没适应一科,所以,我有点着急。”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苗安耸眉嘟嘴,卖萌卖的不遗余力。她凑到洛毅森面前,“小森森,你在缉侦队做事都养成本能了咩。咱一科,没搜索令照样可以搜他的家咩。这一点,老大不是跟你说过了咩。” 不等洛毅森恍然大悟,公孙锦嗔怪地看向蒋兵,“以后,别让小安总是上网聊天。咩起来没完没了的。” 蒋兵叫屈,“这跟我没关系咩。” 公孙锦失笑之余,揉了揉苗安的脑袋。就像邻家大哥一般,苗安又咩了两声,乐在其中。 或许,一科就是一家人吧。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洛毅森下意识地想。 转回头来,公孙锦戴好眼镜,说:“还有你,毅森。” “啊?我可没咩。” “老实点!“公孙锦似笑非笑地拿桌上的文件夹拍了洛毅森的脑门,“我是说,你应该问沈绍详细情况。仅仅这些经过,你的分析条件够吗?细节不足,结论就不会正确。联系一下沈绍,找个时间,问得仔细些。” 洛毅森望望天……好吧,当时因为沈绍那个啥来着,所以他就没问。其实要问的不止是详细过程,还有那个鸿鹄什么的。 沈绍啊,估计又会趁火打劫他吧? 果不其然! “六点市中心立交桥下等我,先去买东西再去家里做饭。” 看,就说他不会轻易答应。洛毅森挂断电话,长吁一声。只道:人有才,世难容啊。 距离跟沈绍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多个小时,洛毅森准备回房间整理一下至今为止的线索。公孙锦似乎只是回来拿东西,跟着洛毅森一同朝楼上走。洛毅森问他这是准备去哪,公孙锦苦笑道:“郊区的精神疾病疗养院。” “去看吴大华?” 公孙锦点点头,说第一次去看吴大华②的情况并不理想。吴大华的攻击性非常强,见到陌生人就会狂躁,医护人员不得已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就是说:公孙锦根本没有能与吴大华交流上。 吴大华的主治医说,病人的情况很罕见。从各方面来诊断,并不是被吓疯的。 “不是吓的?”这一点有些出乎洛毅森的意料。 事实上,公孙锦也有些意外。但主治医说了,导致他发病的诱因是火灾没错,但他的心理、精神状态一直处在极为混乱的情况中。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至于是否能康复,主治医表示希望渺茫。而且,精神上的疾病导致他的身体发生器质性病变,身体也会越来越糟糕。不少并发症陆续出现。情况很不乐观。 洛毅森想了想,问道:“主治医有没有说,他的心理异常多久的时间了?” 许是因为洛毅森的问题问到了他的心里,公孙锦满意笑道:“我也很在意这一点。主治医说,至少有三年了。” 那么,可不可以理解为:吴大华走到今天的地步,原因不仅仅是与应龙合璧有关? 话及至此,洛毅森从刚才开始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阴呼呼的。抓了两把,完全没放在心上。继续跟公孙锦商量,反正跟沈绍约在六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吴大华吧。 公孙锦却没吭声。洛毅森歪歪头瞧着他,发现公孙锦的目光越过自己瞧着后面。他下意识地回头…… 视线被白色喷嘴占的满满登登,透明的液体直接喷了他一脸。被打个措手不及的洛毅森捂着脸大叫,“卧槽!干什么这是?” 洛毅森蹦起老高窜到公孙锦身边。若不是公孙锦眼疾手快扶住他,肯定被撞个跟头。 有些刺鼻的药水在脸上湿淋淋的,被喷到的眼睛倒是没什么异样,可进嘴里了!苦死爹! 洛毅森抹了一把脸,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 手拿喷剂的人脸色是青的,嘴唇是白的,眼睛无神,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关键是他的身材!身高跟洛毅森差不多一百八十公分,瘦的跟麻杆一样,白色大褂在他身上飘飘荡荡。这尼玛就是阿飘现实版! 洛毅森差点被吓哭,“公孙!这是你养的吗?” 闻言,公孙锦无奈地叹息一声,遂道:“晓晟,出来之前打个招呼。” 听到公孙锦的招呼,洛毅森更加决定了自己的猜测。面前这非洲难民正是一科有严重洁癖、神出鬼没的廖晓晟。上下打量几眼一张死人脸的廖晓晟,想到昨日早上在门口见到的背影,应该就是他。 公孙锦把洛毅森推到一边,走到廖晓晟面前,问道:“怎么了?” 廖晓晟也不说话,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来。袋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一块黑色的类似石头的东西。这东西公孙锦和洛毅森都眼熟,跟蓝景阳从医院带回来那块一模一样。 “另一块!?”洛毅森见到这东西啥都忘了,急忙扑上去。 廖晓晟的手比洛毅森的脚快多了,人还没到跟前,对着他的脸又喷了一下。 “嗨!你喷上瘾了?”洛毅森没躲过去,又是一脸的湿乎乎。 公孙锦急忙按下廖晓晟的手,道:“晓晟,毅森很干净。” 他绝对没有看错,廖晓晟本来毫无生气的眼睛对自己表达了类似“嫌弃”的意思!洛毅森理直气壮地表明,小爷很干净,一天之内至少会洗两次澡。 廖晓晟斜睨着洛毅森…… 卧槽,他居然鄙!视!我! 廖晓晟半个字没说,已经把洛毅森惹炸毛。一旁的公孙锦哭笑不得,打断了他们的眼神较量。指着证物袋里的东西,问廖晓晟,“在郑军身上找到的?” 廖晓晟点点头,拉住公孙锦的手腕往楼上带。刚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着洛毅森。 好吧,他应该是看着我。洛毅森猜测着。 公孙锦笑道:“来,晓晟叫你一起上去。” 他不会说话吗?洛毅森猜测着。 第二次洛毅森站在实验室大门外,心有戚戚。真的可以进去吗?不会被分尸吗? 大门徐徐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洛毅森下意识看了看廖晓晟单薄的衣衫,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才能在这么冷的屋子里久待不出。 进去之前,廖晓晟给来人戴上了法医专用的面罩和手套,这才放行。亏着有专业的面罩,才能屏蔽了大半的恶臭!饶是如此,洛毅森还是被熏的够呛。奇怪的是:有严重解剖的法医,竟然没戴面罩,脸色照旧青嘘嘘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洛毅森怀疑,这人的嗅觉是否正常。 进了实验室,洛毅森打了好几个激灵,心里琢磨着,这至少有零下十五度了吧?也没见法医多穿几件衣服,单薄的衣裤外只有一件白大褂而已。他不怕冷吗?而且,为什么自己一踏进来,就觉得很奇怪呢?心跳稍稍有点过速啊。 狐疑的心思过重,无暇打量周围的情况。洛毅森跟着公孙锦径直走到办公室后面的房间。也就是解剖尸体的工作间。 圆圆大大的工作灯笼罩着冰冷的解剖台,以及上面的森森白骨。 为什么是白骨?如果这是郑军,白骨化也太快了吧?今早凌晨才把他弄进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变成白骨了? 他诧异的眼光落在廖晓晟的脸上,瞪着对方的手中出现写字板一类的东西。 岂料,等来的却是一把好听到不能再好听的磁性声音。 “不明物质在死者胃里发现。”廖晓晟的语调平缓,没有感情色彩。单调的陈述着,“我取出不明物质,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用时两分四十秒,完成白骨化过程。” 咳咳,现在不是在意廖晓晟声音的时候。洛毅森收敛了心里一点点惊讶,转头看解剖台上的白骨,试问:“能确定他什么时候死的吗?” “十天前,再具体的无法确定。”廖晓晟说道。 公孙锦深深吸了口气,“其他情况呢?” “死因是这里。”廖晓晟话指了指公孙锦的脑袋。 “病因?” “不,重创。” 说着,廖晓晟将可移动工作灯照在死者的头骨上。并指出,额骨、顶骨有不同程度的撞伤伤痕,时间最久的可确定在三年前。最短的可确定在半月前。最后,廖晓晟追加一句,“死者自己撞的。” 在法医学里,受害人的伤势是他人造成,还是自己留下的,都会调查的清清楚楚。因此,洛毅森丝毫不怀疑廖晓晟的结论。因其他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吴大华的主治医说,吴大华的心理、精神出现问题是在三年前,郑军拿自己的脑袋撞击硬处也是在三年前开始。这其中就没什么猫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发现了吧。警察变成了员警。相信很多亲都不适应,说实话我也不适应T T咱慢慢来吧,安全重要对吧?拥抱每一只支持我的萌物,你们都棒棒哒! ①郑军:盗窃犯,被抓当晚发疯跳入海中。后袭击过洛毅森两次,浑身恶臭的那位。 ②吴大华:工地工友。 第22章 修改版 洛毅森的猜测不知道戳中了公孙锦哪根神经,抓住他急急忙忙离开了实验室。临走前叮嘱廖晓晟,“你继续,有事先找我。” 洛毅森笑道:“人家压根没看你。” 直到他们离开,廖晓晟才慢吞吞地扭过头,看着门的方向。无神的眼中,似乎有了些生气。 大办公区内,蒋兵正在跟刚刚回来的褚铮说郑钧身份的事。见到公孙锦和洛毅森风风火火地进来,褚铮第一个开口说想要看看郑军的尸体。 洛毅森笑道,你去吧,记得带手帕或者是面巾纸。蒋兵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指着洛毅森笑道:“你被喷了吧?” 洛毅森咧嘴哼笑,“亏着小爷我爱干净。”不然肯定被喷全身什么的,想想就很别扭! 褚铮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是看过了尸体。但,听说尸体已经白骨化后,着实有些所料不及。紧跟着,公孙锦便吩咐蒋兵做事。调查嫌疑人郑军、吴大华在三年前的情况。越具体越好。 公孙锦的话音未落,褚铮一脸阴沉的快步走了出去。洛毅森察觉到这人怕是想到了什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公孙锦拦住他,低声道:“褚铮有他自己的路子,可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倒是你,现在还不走,来得及吗?” 看了眼手机,居然是五点了!洛毅森急火火地打了招呼,去赴沈绍的约。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钻进沈绍的车,洛毅森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抱怨这个时间堵车堵的厉害,他跑了两条街才到。 沈绍看他满脸大汗的样子,体贴地说:“迟到一会无所谓。” “准时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约的是谁。 沈绍淡淡笑了笑,带着擦汗的洛毅森朝着自己家去。须臾,车子在小区附近一家大型超市门前停下,沈绍在超市里里卖了很多东西,多到俩人几乎拿不过来。 这么多食材,别说一顿饭,就是一周的饭菜都够用了。这人不是要出国吗?买这多干嘛? 毫无悬念的,沈绍把东西放进厨房,说:“做饭,饿了。” “我问你个事。”洛毅森特别冷静,特别的礼貌,“我看上去很像厨子吗?” “你不饿?” “饿跟做饭是两码事!” “那就是饿了。” “我说了!饿,跟做饭是两码事。我饿,我可以随便买点什么东西吃,不一定非要做饭。我时间紧,真没工夫给你做大餐。” 沈绍为难地看了看食材,忍痛割爱,“好吧。你只做米饭、汤、炒牛肉就可以。” 洛毅森:…… 没见洛毅森的回答,沈绍执着地看他。这样的目光倒是好懂的很,有些像固执的孩子所要一枚惦记了很久的糖果,吃不到嘴却又不肯哭嚷着耍赖,只用眼神控诉你的吝啬。 “你别这样看着我行吗?”洛毅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改天我给你做更好的,今天凑合凑合。” 沈绍不言不语,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洛毅森继续退,挨着了冰箱,退无可退。 “沈绍,那个,你要是真饿了我给你煮碗面。煮面快!” 沈绍缓缓一步,缩短彼此间的距离。洛毅森的后脑勺轻轻磕在冰箱门上,忽觉自己的脸皮有点热。 “Stop!”洛毅森的手推在沈绍的胸口,无力地说:“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不忿地推开沈绍,挽起袖子开始给那位大爷做饭。一边收拾牛肉一边问,“你怎么看到姚松脖子上的合璧的?那时候在贵宾室?你怎么就注意到他了?当时他就一个人?没同伴吧。一个人出国,只带了一个包,包里只有一套换洗衣服,可见他没打算在国外待很久。还有一事,你说的鸿鹄到底是什么?” 半响没听进动静,回了头,厨房里哪还有沈绍的影子? 洛毅森把牛肉摔进盆里,气势汹汹杀了出去。 沈绍的家太大,他站在客厅喊了半天也没听见沈绍的回应。干脆自己搜吧! 卧室,比他家都大;阳光房,比他们办公室还大!小客厅,麻蛋有大客厅了为什么还要弄个小客厅;客房,太混蛋了,客房里居然还有桑拿室! 等等,这又是什么地方?推开房门,进入眼里的居然是室内高尔夫球场…… 室内的,高尔夫…… 洛毅森找烦了,叫嚷着走上二楼。他已经不想继续挨个房间找,站在走廊里深吸一口气,“沈绍,出来!” 房门应声而开,沈绍站在门口,纳闷地看着他,“这么快就好了?” 洛毅森阴着脸,说:“我要跟你谈谈……在厨房!” “你怎么了?”沈绍不解地问着,顺便带上房门走过去。 洛毅森懒得跟他废话,转身下楼。确定后面的脚步声跟上,这才没再叮嘱什么。 沈绍对洛毅森的愠怒并不在意,进了厨房坐在一旁。没错,沈绍的厨房大的离谱,长长的流水台就有五米多长!左侧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六把椅子,即便多了好些东西,厨房还是显得很宽敞。 沈绍坐在桌旁,看着洛毅森拿出调味料腌牛肉,看着他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的小臂。 似乎缺了点什么…… 正忙着问沈绍是否忽略了细微处,忽觉身后的人走上来,站在几乎紧贴着背脊的位置上。淡淡的烟草气息飘过,温热侵入背脊。洛毅森的身体顿时变得紧绷,完全不知道后面的沈绍又抽了什么邪风。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沈绍微微弯下腰,下颚几乎搭在洛毅森肩膀上,一双大手沿着腰际缓缓拢到前面…… “沈绍!”洛毅森急忙侧身避开,满脸通红,瞪起眼睛。大哥,你抽筋了不成? “戴上。”沈绍把手一伸,手里的东西展现在洛毅森面前。 被吓了一跳的洛毅森看清那是一个围裙,深蓝色的围裙。这一刻,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他没神经! 洛毅森的手上都是佐料和油,这样会把围裙弄脏的。他摇摇头,表示不用。岂料,沈绍特别果断的再度伸出手,双臂绕过他的腰,在后面系着围裙带。 洛毅森的脸颊几乎贴在沈绍的肩上,这让他觉得有些窒息。沈绍的双臂似有似无的摩擦着他的腰际,单薄的T恤抵挡不住温度,皮肤立刻敏感起来。 要说洛毅森算是很高了,一百八十公分真的不矮。可被沈绍圈在怀里,就像个少年似的,单薄而又纤细。沈绍高出洛毅森十公分,低下头看着他的时候,最吸引眼球的是那忽闪忽闪的睫毛。看的人,心痒痒,想去碰碰,想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 一件围裙、两根带子,还能系多长时间?沈绍的手指绕了绕,打了个结,很绅士地放开了怀里僵硬的身子。 “衣服会脏。”沈绍的口气总是有点冷漠,“戴着。” 一番动作下来,洛毅森乱了方寸。尴尬中带着一点小暧昧,直叫人喜欢不是,排斥也不是。别扭的很想找个地儿把自己藏起来。可洛毅森是谁?他要是知道羞怯为何物,早就结束单身生活了。这人有时候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洛毅森摆弄着汤匙,缓和有些不合适的气氛。他说:“那个什么……刚才问你的事,想起来了吗?” “嗯。”沈绍规规矩矩坐回去,翘着二郎腿,欣赏戴着围裙的男人,“无意间看到的。” 这都哪跟哪啊?您老的跳跃性太大了好吗?亏着小爷我激灵又聪明。得,还是专心工作吧,其他的以后再说。想通了,洛毅森再也不觉得哪里别扭,把汤料放进锅里,又煮了米饭。洗了手走到桌旁,坐在沈绍对面。说:“你俩一句话都没说?” “没机会。”沈绍给洛毅森倒了杯茶,“机场里我距离他很远,四号线门口打起来没说话。上车他很吵,我下手重,昏了。” 洛毅森噗的一声笑了,说:“沈绍,你总是这么说话吗?跳跃性太大,跟你谈生意的会不适应吧?” 沈绍大言不惭地说:“有秘书” 秦白羽简直太辛苦了!洛毅森暗自笑着。 “行,我能听明白就行。你把姚松打昏后,看没看应龙合璧。” “看过一次,但是我没动。我说过,我对那个东西感觉很不好,不想碰。” 闻言,洛毅森狐疑了一下。随即眯眼瞧着沈绍。他很少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沈绍,对方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反问:“想说什么?” 洛毅森笑的很真诚,也很自然,他说:“没什么。我答应过你不会过问的。” 闻言,沈绍愣了愣,随即温柔地笑着对洛毅森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声道:“谢谢。” 洛毅森只觉得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火炉上,浑身都烫得慌!腾地起了身,嘴里胡乱嘀咕着,汤要噗了! 看到洛毅森红透的耳垂,沈绍的心情好的足够跑到楼顶大把大把撒钱。 很少有一个人能让他觉得既有趣又安逸,沈绍那点摆不上台面的心思茁壮成长起来,愈发的想了解眼前这个为他作羹汤的男子。 相比沈绍的从容,洛毅森就显得有些狼狈了。遗忘,不是没被勾搭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沈绍那样做的理所当然,毫不避讳。如此下去,洛毅森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到不为所动。 正寻思着,沈绍一身的热乎气又从后面围了上来。洛毅森欲哭无泪,大哥,你倒是让我喘口气儿啊。 沈绍的下颚几乎搭上他的肩头,没等洛毅森炸毛,手里的卡片已经递了过去。洛毅森一愣, “这是什么?”说着,在围裙上擦擦手,忽略了身后的暧昧,将卡片接过。 卡片正面上印着名头“鸿鹄民间收藏会会所”理事,姚松。 沈绍喜欢看认真起来的洛毅森。在他心中,认真的男人才最有吸引力。沈绍又靠近了几分,说:“鸿鹄是一些民间收藏家自办的会所。成员不少,藏品不少,问题也不少。” “什么意思?”洛毅森追问。 本市都有哪些高端场所沈绍自然了如指掌,即便他对收藏这种事不感兴趣,偶尔还会接触到一些。鸿鹄会所成立已有八十多年,据说相传了三代人。会所在他地设立分会,搞的也算有规有矩。 不过,桌面底下的事就不好说了。 沈绍说:“我回国的时候,朋友送我青铜酒樽,鸿鹄会所出来的。我的鉴赏师说那是从古墓里淘来的,绝对不超过半月。” “他们盗墓?” 沈绍微微摇头,“不清楚。我没兴趣,也没去过。” 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沈绍看到姚松的名卡怀疑到鸿鹄会所,建议洛毅森去调查一下。 如此为他着想,着实有点小感动,洛毅森把名卡收好,对着沈绍欲言又止,最后笑着没吭声,转身继续煲汤。 第23章 修改版 沈绍看得出,洛毅森是又要话说的。这样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让人很爽!沈绍继续跟随,几乎贴在了洛毅森的背上,他在他耳边低语:“想说什么,刚才。” 洛毅森咬咬牙,一脸的无奈,“你好好说话不行吗?别靠这么近。” “你刚才,想说什么?” 洛毅森发现,有的时候,沈绍就像孩子一样的执拗!他只好回身,推着沈绍让他往后点,随即道:“我就是想谢谢你,又觉得其实跟你也算熟了,说谢谢有点见外。” 显然,洛毅森的心思让沈绍非常满意。他笑着揉了揉洛毅森的头发,“做饭。” 洛毅森:…… 十分钟后,他们在饭桌上仔仔细细聊起了在机场如何发现,追踪姚松的过程。洛毅森有备而来,带着录音笔,因此不用手记。半小时后,关掉录音笔,洛毅森给沈绍夹了菜,“多吃点。别以为锅里还有呢。” 沈绍很认真地扭头看厨房…… “有呢,有呢!还有不少剩余,你别担心。”洛毅森拉着沈绍让他把脑袋转回来,并暗暗决定,以后跟沈绍开玩笑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 忽然,洛毅森的手机响了起来。沈绍的心情立刻从晴空万里,变成了多云转阴。 谁特么的这时候来电话!?沈七爷很不开心! 洛毅森没想到,打来电话的居然是江蕙。江蕙开口说:“是王老师吗?” “不是王老师,是洛员警。”洛毅森半玩笑似地说。 江蕙显然是打错了电话,急忙道歉。洛毅森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便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听她的声音和口气显得很失落,也很…… 洛毅森说不好是什么感觉,就像有话说不出,憋的一个劲支支吾吾。 洛毅森耐着性子,引导她。说:“我现在闲得很,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说。” 电话那边的江蕙沉默了半响,方说:“我很不好。” “哪些方面?” “自从上次在幼稚园附近遇到到你们,我是说还有葛洪和姬韩斌那一次。自从那天之后,葛洪一直在跟我打听关于唐康丽的案子。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似乎认为我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某种协议?”洛毅森已经猜个七七八八,但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我不明白,他能以为出什么事来。” 江蕙说:“他以为,我在帮助你们调查唐康丽的案子,针对他调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必须明白啊!洛毅森立刻顺杆爬,“江蕙,现在是八点,不算晚,能不能见面详谈?地点你来定好了。” 江蕙又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来我家吧,我不想出门。” 挂断电话,洛毅森拿了外衣急忙要走,告诉沈绍冰箱里还有剩余的饭菜,什时候想吃拿出来热一下。 “不要用微波炉,那玩意热出来的菜不好吃。大米饭可以用,热的时候在旁边放一杯热水,米饭里的水分就不会流失了。那锅汤不要添水,浓缩的才是精华。我走了,你自己收拾吧。” 沈绍错愕。怎么有种老婆深夜加班,叮嘱生活不会自理的老公注意事项的感觉?继续发展下去,必然是老公因为担心老婆,不吃饭也要送他去加班! 嗯,这种情节很好。值得体验。 “等等!”沈绍快步过去,在门口抓住了洛毅森,不容拒绝地说:“我送你。” “哈?不用啊。” 沈绍定睛看着洛毅森,“我送你。” 得,这人的执拗劲儿又来了。 沈绍的坚持在洛毅森的心里并不是古怪的,相反,他还很受用。这与彼此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瓜葛,洛毅森单纯的认为,沈绍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不论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 认识沈绍后,他也搜罗过一些关于本人的报道。凡是提及到这人的性格,基本没什么好话。不过,大家说的都很含蓄。可洛毅森却觉得,沈绍真的不错,尽管他有时候奇怪了些,执拗了些。 殊不知,沈绍三十年来的耐心都用在他身上了。能不好吗? 冬季的夜晚并不是寂寞的。几条主干道两侧都是亮着霓虹的商家店铺。车流湍急的机动车道上,一辆车跟着一辆车,虽算不上堵塞,也称不得顺畅。借着百家霓虹偷瞧开车的沈绍,洛毅森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快要失守了。爷们太帅! 怎么办呢?洛毅森有点发愁。他不愿意跟沈绍这类人发生什么纠葛,如果不是案件牵扯到沈绍,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不会有交汇点。可偏偏遇上了,相识了。沈绍这威武霸气又不正常、好像脑袋里缺根弦儿的人对他百般试探。 他洛毅森不是傻子,沈绍的靠近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沈绍呢?脸?沈绍什么人没见过。美的、帅的、俊的、雅的、自己一身小市民气息入了他的眼,是不是有点…… 洛毅森不愿意做一个富豪的玩具。想到这里,心情莫名的有些郁闷。 “怎么了?”沈绍敏锐的察觉到洛毅森的神色变了,关切问道:“想起什么了?” 哼哼。洛毅森在心里苦笑,有些话自然不能跟沈绍说。无奈,沈绍又是个较真儿的,他只好把话题引到其他事情上。 “刚才的电话,可能就是打给我的。”洛毅森笑道,“虽然她很自然。” “故意的?”沈绍问道。 洛毅森点点头,“假借打错电话跟我联系,主要目的还是要借我的手,惩治一下葛洪。”说道这里,洛毅森哼笑一声,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看上去很好骗吗?其实,该明白的,我都明白。” 一语双关,也是在警告沈绍,别玩小爷讨厌的游戏。 不知道沈绍有没有听出洛毅森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沈绍沉默了。 就这样,俩人一路沉默到了江蕙家小区门口,洛毅森才说:“谢了,回头再联系。” 然后,被抓。 你干什么?洛毅森眨眨眼,用眼睛来质问又不正常的沈绍。沈绍说:“我跟你去” “为什么?”大哥,你真把自己当编外人员了? 沈绍大大方方回答:“她是女人。” 这话听着怎么不咋顺耳呢?洛毅森扯开沈绍抓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说:“你乖乖回家。明天我给你电话。”必须给块糖吃,否则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岂料,沈绍老神在在地说:“江蕙与葛洪、姚松关系甚密。姬涵斌我见过。涉及到凶杀案的人,姬涵斌与江蕙关系不明不暗。我可以从其他角度深入。你问嘉良,我问姬涵斌。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洛毅森怔楞地看了看沈绍,品品他这番话的滋味。说:“其实我脾气挺好的,一般不发火。” “嗯,能跟我相处的人脾气都好。” “所以,我特别期盼着你能再嘚瑟一点,给我个机会胖揍你一顿。” 闻言,沈绍浅浅地笑着,斜睨了洛毅森一眼,“找个时间,咱俩过几招。” 怎么把这事忘了,沈绍的身手也是相当牛逼的!洛毅森白了一眼,决定以后再找茬揍人。 再见江蕙,洛毅森发现她很紧张。这种紧张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的有些唐突。洛毅森看得出,江蕙的紧张是因为沈绍。尽管沈绍坐在客厅最角落的地方,好像没事人一般喝茶放懒,照旧把乍一见他的江蕙弄的不知所措。 洛毅森笑道:“我朋友,过来帮忙的。” 江蕙连忙把目光从沈绍的身上收回来,坐在洛毅森面前。低声说:“我以为你会自己来。” 我倒是想自己来。洛毅森心里嘀咕。 那么,来说说葛洪吧,这人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我快被他烦死了!”江蕙有些失态。坐在沙发里,双手捂着脸,可见最近对的葛洪不厌其烦,“他天天给我打电话,问这问那。要不就是请我吃饭逛街,帮他照顾女儿。我屡次拒绝,他都不肯放弃。我,我快精神崩溃了!” “他都问你什么了?”洛毅森说道。 在江蕙口中,葛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机感,不停接触她。或是直接问,或是话里话外的试探,就是想知道她跟洛毅森是什么关系,跟公孙锦又是什么关系?以及,在唐康丽案件中,江蕙对二人说了多少。最开始,江蕙还能耐着性子应付两句,几次下来,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光了。江蕙直言,我什么都不知道,跟两位员警也没什么私交。她以为,这么直白的态度,应该让葛洪知道进退。葛洪却换了话题,约她出来见面。 “我出去见了他一次。”江蕙说,“周末上午,我们约在一家水吧见面。我跟他说的明明白白,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家长和老师。” “他怎么说?” “他说不会放弃,还说要保护我。简直莫名其妙。”说到这里,江蕙激动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他绝对是走火入魔了。我不知打自己哪里吸引他,他这么穷追不舍的。今天下午,险些跟我朋友打起来。” 哎呦,有情况啊!洛毅森控制着内心的兴奋,冷静问道:“能仔细说说吗?” 当然,江蕙也不想隐瞒,或者说:她极力向洛毅森表明葛洪的不正常,并希望他能出面干预,保证自己的安全。 至于下午的事,是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忽然来探望她。并送来不少礼物,有鲜花也有滋补品。江蕙很惊讶,也很欢迎这位朋友。结果在请朋友进门的时候刚好遇到葛洪,葛洪当场就跟她的朋友吵了起来。几句言语不和,俩人动了手。 江蕙说:“我朋友已经很可怜了。上午在机场就遇到一个疯子被打了一顿,来探望我,又被葛洪打了一顿。” 不是,丫头你等会儿!你朋友叫啥? 第24章 修改版 “姚松啊。”江蕙看到洛毅森诧异的表情,说道:“怎么,你认识他?” 洛毅森没有正面回答江蕙的问题。很巧妙地问道:“你朋友跟你说,在机场遇到疯子?” “是的。”江蕙点头,“他的脸上有伤,我多问了几句。他才告诉我是在机场遇到了疯子。” 沈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就是那个疯子。” 洛毅森——o(╯□╰)o 沈绍不按常理出牌,这时候承认了殴打姚松,惊讶的不止是洛毅森,还有江蕙。江蕙惊愕地看着沈绍,“你……你打了他?” 沈绍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斜视着江蕙,“‘为什么?’你想这么问,是不是?” “啊。为,为什么?” 洛毅森扶额,心中感叹:江蕙完全被沈绍牵着走了。 沈绍对待江蕙不似洛毅森那么有人情味,他冷言冷语地说:“姚松得罪我朋友。” 大哥,不要胡扯行吗? 江蕙蹙蹙眉,“您的朋友是谁?” “姬涵斌,姬总。” 江蕙惊讶的再度瞪起眼睛。脱口便问: “沈先生认识他?” 这回洛毅森抓住了话柄,指着沈绍,问江蕙,“你知道他是谁?” 江蕙急忙错开洛毅森的眼神,低着头,说:“知道的。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沈绍先生。我在不少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关于他的报道。” 不等洛毅森提问,沈绍开了口:“保姆看财经报道?” 职业都给说错了,洛毅森觉得好丢脸!江蕙似乎也有些生气,蔫儿蔫儿地提醒沈绍:“我是幼师。” 沈绍侧了头,打了个哈欠…… 一个人要是牛逼到让别人恨不能揍两拳,也是个能耐。洛毅森很认真地告诉江蕙,“不用给我面子,想抽就使劲抽。他不会对女人出手的。我绝对支持你。” 沈绍连打了两个哈欠,看似是困了。起身掏了烟盒,“我抽烟,你们继续。”说着,走出江蕙家,去走廊里抽烟。 沈绍一走,江蕙显然放松了下来,“你怎么会认识姚松的?是因为沈先生吗?” “说来话长。”洛毅森坐的有些乏,起身活动活动。走到了窗边,转身靠着窗台,“其实,沈绍也不是针对姚松。至于原因,我们也在调查。那姚松呢?他还说过什么吗?” 江蕙摇摇头。事实上,姚松忽然来访,她也很惊讶。俩人足年多没见,也没什么联系,怎么忽然就上门拜访了? 洛毅森也想不通,但是出于员警的本能,他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并试问:“你们在两年前什么关系?” 江蕙一愣,随即低下头,尴尬地说:“我们是恋人。” 洛毅森神色如常,点点头。继而转身面朝着窗户,大大的眼睛里一片冷冽。 巧合?蓄谋?还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随着一次又一次接触江蕙,她的可疑点也越来越多。此刻,洛毅森更加确信,她肯定是认识嘉良的!为什么不说?她参与了谋杀嘉良的案子? 一想到身后的女人很可能害死了自己的兄弟,洛毅森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极力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深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放在窗外灯火阑珊的夜景之中。那一扇扇透出温暖的窗口,一点点尚未融化的积雪,还有孩子的笑闹声。一点一滴缓解着洛毅森心中的焦躁。 不论江蕙是否参与了作案,现在都不是针对她的时候。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在。那么,被她放在刀口上的葛洪,又是什么角色? 突然。沉默不语的洛毅森转回身,面色严正。对江蕙说:“我还有事。明天,我,或者是我的同事会找你,详细了解一下葛洪的问题。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已经严重影响了你的生活隐私。你有权利报警。” 被洛毅森说的紧张起来,江蕙无措地起身,跟着洛毅森走到门口。洛毅森叮嘱她锁好门,尽量不要出去。 就这样,洛毅森留下心事重重的江蕙,快步走到楼外。瞧见沈绍已经抽完了烟,站在不远处看星星。 洛毅森跑过去,神色凝重地说:“跟我来。” 沈绍虽不知道洛毅森到底要干什么,瞧他的脸色也能猜出一些。 俩人来到位于小区靠南,住宅楼较少的地段上。洛毅森回头看着来路。冷静地问:“在这里,你能看见江蕙家的那两扇后窗吗?” 沈绍试着左右扭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遂摇头,道:“看不到。拐了两个弯,不可能看到。” 对!从江蕙家是不可能看到这里的。方才,他就站在窗前,完全看不到这里。而江蕙租住的公寓格局是小三阳,窗户都在一面,不管从哪个窗户都不可能看到这里。但是,第一次见面,江蕙看到自己跟人动手打架了。 记得第二天见到江蕙,她说:“昨晚是怎么回事?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打起来了。” 洛毅森打定了主意,问沈绍车里是否有保暖的外衣或者是毛毯。沈绍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你需要我可以弄到。““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要留下来监视江蕙。”不等沈绍要求留下还是要求送来保暖的东西,洛毅森严肃地面对他,“沈绍,你帮了我很多,我真心很感激。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我还会厚脸皮找你。但是没必要的情况下,你尽量不要再参与我的工作。至少今天晚上不行。” 沈绍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洛毅森知道这人很执拗,只好尽量劝说:“沈绍,这是我的工作。我不想成为一科的特例,蹲坑还有人送毯子送热茶。你能理解吗?沈绍。” 一番话说的虽然含蓄,真正的意思却是在警告沈绍,咱俩走的太近了。沈绍是个聪明人,完全明白洛毅森的意思。 沈绍什么都没说,只是随了他的意,走的爽快。不知怎的,看着沈绍不疾不徐的脚步,洛毅森心里酸酸的。 不然还能怎样?洛毅森心想:这时候还为感情烦恼,对得起嘉良吗?就这么着吧,沈绍的事以后再说。 独自留下来的洛毅森给公孙锦打了电话,汇报在江蕙身上发现的新疑点,并说自己留下来监视江蕙。明天是周一,江蕙上班后,他会跑一趟嘉良家。一科最好有个人过来接班,接触一下江蕙。 听完洛毅森的话,公孙锦才说:“你确定吗?” 站在小区内的小花园里,洛毅森吸吸鼻子,沉声道:“确定。江蕙绝对有问题。” “好,那你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言罢,话锋一转,“那么,你跟沈绍见过面了?谈的如何?” “还不错。我用录音笔记录,回去给你听。” 随后,公孙锦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夜半,小区里安静了下来。偶尔有风吹过,渐近渐远。 今晚,应该是个多云的天儿。星星寥寥可数,云朵像一块块碎布,搅扰了月光,使得大地的光影忽出忽没。周遭的树木也随之诡异几分,就像扭了腰的巨人,林立错叠。枯枝间的缝隙似一双双小眼睛,神秘地观察着周围。 洛毅森隐蔽在大蘑菇里。这是儿童游乐区里的设施,里面可容纳两三个小孩子,大人嘛,曲着腿坐在里面没有活动的余地。洛毅森就这样窝在里面,抱着双膝,透过蘑菇上面二十公分左右的小窗口,眼睛紧紧盯着江蕙家的楼门。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搓了搓有点发麻的腿,继续仰头看着。监视这种活儿其实很枯燥,为了隐蔽性他不能玩手机,也不能在小区里溜溜达达。只能像蘑菇一样,窝在角落里。 思绪开小差儿的时候,也会想起一些事。比方说:沈绍。 这时候,沈绍已经在家里看看文件、接接电话、洗个澡吧。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哑然失笑。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一科的其他成员与洛毅森一样,奔波着。 高级私人会所的酒吧间,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火。特邀而来的当红歌星站在小表演台上唱出动听的歌曲,曲调悠扬,声情并茂,使听歌的人陶醉其中。宾客中大部分都是为了这位歌星而来,为了她天籁一般的歌声,为了她天使一般的容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全然不在意漂亮的歌星,和她美妙的歌声。 秦白羽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他坐在吧台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精含量很低的饮品,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调酒师聊天。 调酒师是秦白羽的老朋友,也是会所老板不惜重金从海外聘请回来的。秦白羽的朋友不多,也很少出来聚会散心,今天收到调酒师邀请,来品尝新酒的。 “嗯,还不错。”秦白羽放下酒杯,笑道,“你能调出这么温和的酒,也算突破了。怎么,最近心境有变化?” 帅气的调酒师淡淡而笑,“遇到我的女神了。”说着,眼神瞥向小小的表演台。 原来如此。秦白羽有些担心地问:“你是想体验一次新鲜,还是认真的?” 调酒师耸耸肩,说道:“怀着认真的态度体验新鲜感。” 闻言,秦白羽不知道该祝福他,还是该骂他几句。跟歌星谈恋爱,哪里死那么简单的事。可这种事轮不到她多嘴,他也没心思多问内幕。关于感情,秦白羽自认是个失败者,哪里有资格对被人说说道道。 这时,歌星已经唱完,缓步走下表演台。由助理陪着,朝休息室走去。不少宾客都在为她鼓掌,即便人都走没影了,掌声也没有停下来。秦白羽看的清楚,歌星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朝着吧台看了一眼。然后,他的调酒师朋友放下手里的东西,对他眨眨眼,“先别走,等会我找你有事呢。”说完,也去了休息室。 胆子真大啊,秦白羽暗想。 闲来无事,秦白羽打开手机浏览新闻。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位带着不少酒气的男人,一屁股坐在秦白羽身边。 男人身上的酒气混杂着香水气,让秦白羽很不适应。他稍稍偏了偏身子,试图避开男人身上难闻的气味。男人竟然跟着偏过来,并跟秦白羽说话,“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不是吧?找伴儿的?秦白羽心里大呼:麻烦!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礼貌地说:“我来见朋友。”言下之意,走远点行吗?我对你没兴趣! 既然凑上来,就不会简单放弃。男人看了看秦白羽的酒杯,“这是什么酒?我没见过,新品?” 秦白羽快烦死了,干脆就当没听见。男人愈发肆意起来,几乎靠在他肩膀,笑道:“能不能告诉我这种新品的名字?或者,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的话音还没有在耳边消散,酒吧间的灯光忽地一暗。原来是到了最精彩的节目时间。下一秒,一位年近半百、身姿挺拔的魔术师缓缓登台。眨眼的功夫,就在整个酒吧间洒下了漫天花瓣。 粉白相间的雏菊花瓣带着清淡的幽香,从屋顶飘落下来。仿佛真的是从天而降。饶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秦白羽也有些看呆了。身边的搭讪男似乎又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望着近处、远处飘下来的花瓣,透过花瓣间的空隙,可见酒吧间的门又被推开,似曾熟悉的人走了进来。那人似乎对花瓣很厌恶,蹙着眉东躲西闪,生怕有一片落在的身上。 秦白羽的注意力被那个人吸引了过去,下意识地一直看着,看到那个男人穿过酒吧间,上了楼。 楼上是提供给客人的休息客房。据说还有一点特殊服务,至于是什么,秦白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第25章 修改版 花瓣持续了一分钟左右,魔术师又释放出无数个小小的彩色气泡,配合多色变换的彩灯,真的是美轮美奂。只可惜,偏偏有人来煞风景。搭讪男继续努力靠近秦白羽,说了句英文:你比这些都美。顺便偷偷上了手。 难道说,他秦白羽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转念一想,真要闹起来,自己也是一堆麻烦。算了,惹不起,还躲得起。秦白羽无视了身边的男人,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开。 男人干脆跟了上去,半强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别走,喝一杯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白羽冷声道,“放手!否则我叫警卫了。” 闻言,男人不屑一笑,“你真是第一次来这里,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我让你放手,聋了?”秦白羽甩了两下胳膊,却没有甩掉男人的手。男人更加肆无忌惮,拉着秦白羽朝通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这混蛋要干嘛?秦白羽气恼之余寻思怎么处理掉这人渣,还能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可他这点力气哪是酒醉男人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被拉到楼梯处,秦白羽这才破口大骂。 周围不少人发现了他们,下一秒都纷纷把头转回去,不知道是懒得管,还是怕了那个喝醉的男人。 忽然,一只手在酒醉男的肩膀上搓了一把,酒醉男哎呦一声,放开了秦白羽。抓着肩膀五官扭曲。 秦白羽也是愣了,看着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人。 路见不平的大侠对着秦白羽咧嘴一笑。不,或者说他是在撇嘴更为准确。他对秦白羽撇着嘴,指着抱着胳膊还在哎呦的男人,对秦白羽说:“再怎么有涵养,也不能没了男人的血性吧?这熊样的你不抽他?” 秦白羽一挑眉,心情顿时爽朗起来。想都没想,照着酒醉男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大侠乐了,对着秦白羽竖起大拇指。 一时痛快的结果就是被三四个会所的警卫团团围住。秦白羽也想通了,与其怕麻烦一再忍耐,还不如将麻烦斩草除根。可惜,没等他出面,大侠已经勾着戴着牌牌的警卫队长去一边嘀嘀咕咕。 没用两分钟,警卫队长一挥手,说撤吧。大侠比挨打的那位爷更不好惹。 看着被警卫带走的混蛋,秦白羽忽然觉得拳头还在痒。回过头来看看大侠,俩人视线相交,都扑哧一声笑了。 “请你喝一杯,算是道谢。”秦白羽诚恳邀请。 大侠摸摸下巴,故作思考状,“我不喝洋酒,啤酒吧。” 于是,一向不爱与人接近的秦白羽,请大侠回到吧台。两杯啤酒,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 大侠说秦白羽一看就是个有良好教养的人。秦白羽失笑,觉得大侠应该是在调侃自己。其实,秦白羽不擅长跟陌生人聊天,他所有的交往能力都是在工作上练出来的。这时候,也一板一眼地说:“我叫秦白羽。” 大侠拿起酒杯,笑道:“我叫褚铮。我是通过朋友介绍,第一次来。没想到居然看到有人闹事。这里很乱吗?” 秦白羽没有多想,说道:“不,这里一直很好。今晚的事也是个特例。其实,我也不大了解,我朋友在这里工作,今晚我是来看他的。” “哦……”褚铮应了一声,眼神瞥向楼梯口,“那上面是什么?运动房,还是吃饭的?” 秦白羽婉转地回答,比喻成“运动房”也可以,端看你怎么理解。褚铮非常明白其中的含义,俩人相互看看,各种心照不宣。 随后,聊起了一些寻常琐事。褚铮很健谈,把冷漠的秦白羽逗的笑弯了眼睛。没多一会儿,两个陌生人聊得像多年好友一样亲近。 谁都就没有问对方的身份,从事什么工作。亲近间保持着陌生人的尺度,不越界,却也不生疏。很快,啤酒杯空了,秦白羽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朋友是出不来了。便对褚铮说:“不早了,我回家。” “我先去卫生间,结了帐就走。”说着,褚铮把钱包拿出来,放在吧台上。 秦白羽正色说道:“说好了是我请。” 褚铮坦然接受,“好吧,算我赚到了。” 那么,有机会再见。 一个两个都走得洒脱,谁都没问另一个的联系方式,谁都没说自己的手机号码。成年人理性的交流,相遇、告别、只是某个夜晚的小小邂逅罢了。 褚铮先一步去了卫生间。秦白羽到吧台另一侧结算酒钱,离开的时候看到褚铮的钱包居然还在吧台上。他走过去,刚好吧台里的小侍应生说:“方才那位先生还回来吗?” “不。钱包我给他送去。”知道褚铮也是要走的,送一趟倒也无所谓。 拿着褚铮的钱包找到卫生间里,里面却空无一人。 此刻。褚铮已经偷偷摸摸上了二楼。 半小时前,他跟踪姬韩斌到了会所,为了不被发现,他没有立刻跟上二楼,而是选择在一楼多晃一会儿,打听打听这件会所的性质。出于好心救了“美”,对“美”也颇为动心,但他不是登徒子,逮这个漂亮的就往上扑。他是来工作的,再美也没有工作重要。 摸上二楼,发现被使用的房间都会亮起一盏红灯,这就很容易找了。 二楼的房间不多,七八间而已。亮着红灯的房间有三个,褚铮摸摸下巴,捉摸着要不要玩把“小锅炒豆”。 最后,他锁定了中间的房间。就是它了!老子的直觉一向很准。 门锁并不复杂,对褚铮这种撬门压锁的老油条来说简直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只是,他怕惊动了里面的人,故而轻手轻脚。随着咔哒一声响,门锁打开了! 慢慢推开一点缝隙,往里面看去。预料中的活色生香不但没有,反而看到了满屋子的灯光明亮。 嗨!?姬韩斌这是什么口味呢?狐疑仅仅是一瞬,透过窄小的门缝,他看到姬韩斌穿着白色丝质浴袍,站在一个可容纳两个成年人的木桶旁边。木桶里冒着热气,里面似乎盛了不少热水。姬韩斌双手压在头顶朝着木头鞠躬。 他居然给一只木桶鞠躬!这个世界略玄幻。 姬韩斌到底在干什么呢?褚铮看着看着,眉间越蹙越紧。只见,姬韩斌对着木桶鞠躬三次后,脱掉了浴袍,一条腿跨进木桶,脸上顿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一看那冒出来的热气就知道水很热,姬韩斌这是打算退猪皮?褚铮心中暗道。 随着姬韩斌忍住一条腿在热水中的滋味,他的两一条腿也跨了进去。慢慢蹲下,最后只露出肩膀在外面。 这是新的洗浴方式?可姬韩斌看上去很痛苦,不像享受的样儿。在褚铮纳闷的时候,里面的姬韩斌伸出一只手,从旁边移动餐桌上拿起很精致的小碗,往水桶里洒了点白色的粉末。 褚铮立刻瞪起眼睛,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粉末的样本带回去! 可恰恰是他决定的瞬间,忽听楼梯方向传来秦白羽的声音:“褚铮,你怎么在这里?” 一分钟前。秦白羽在卫生间没找到褚铮,看到上楼的楼梯,怀疑他是到了楼上。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走一圈,还真找到了。只是…… 看着褚铮蹲在一扇房门前,俩眼冒着精光的样子。秦白羽有点想掉头就走。然而,褚铮的霉运才刚刚开始,随着秦白羽一起上来的还有个小侍应生。人家见到褚铮那个样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偷窥狂啊!” 褚铮非常淡定,冷静!脱下外衣缠在腰上,护住藏在里面的配枪。宁肯丢脸,也不能暴露身份! 将两只袖子系好的同时,从前后涌出来不少警卫。褚铮翻翻白眼,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废话什么的直接省了。褚铮开始拳打脚踢,怎一个威武了得!没几下就撂倒一半的警卫。他不愿恋战,一脚踹中警卫的肚子,撕开一条路。几步跑到彻底愣住的秦白羽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钱包抢了过去,磨牙霍霍地说:“谢谢!” 秦白羽冷不丁地回过神来,再看褚铮,这人居然已经跑到了窗户前面。秦白羽心想:不会吧?这可是加厚玻璃,可是二楼。 褚铮拿起旁边大花瓶照着玻璃窗狠狠砸去,玻璃应声而碎。 “别让他跑了!”屋漏偏逢连阴雨,方才被褚铮卸掉胳膊的酒醉男带着人杀上来,指着褚铮,“就是他!给我抓住!” 如果被这帮人抓住,褚铮也不会成为一科的候补。 望着呼呼冒风的窗户,秦白羽想:我都遇到些什么人啊? 那么,当警卫和酒醉男失去了追击目标,进而产生了极度的愤怒后,将矛头齐齐指向了秦白羽! 这人是那混蛋的朋友!就是因为他,那个混蛋才打了我! 这人是那个偷窥狂的朋友!我看见他们在一起喝酒了! 在双方指认下,秦白羽沦为“阶下囚”。 闻讯赶来的调酒师紧着帮秦白羽解释,说他真是我邀请来的朋友,也是老板的朋友。可惜,老板不在,了解褚铮身份的警卫队长也不在。调酒师一个人真心吵不过十来张嘴,和副经理的严谨刻薄。那位被褚铮收拾了的酒醉男,已经叫来了身份不俗的哥们助阵,势要将秦白羽绳之以法,并必须供出逃跑的偷窥男真正的身份。 调酒师见势不妙,偷偷摸摸给沈绍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白羽在我酒吧遇到麻烦了,快来! 这时候,秦白羽被一群人吵的头疼,他实话实说:“我只知道他叫褚铮,其他的一概不知。”言罢,转头睨着酒醉男,微怒道:“他偷窥的问题我不参与意见。但就你的事而言,我很感激他。现在看,他应该卸掉你两只胳膊!” 酒醉男彻底被秦白羽惹火了,作势要冲上去好好教训一番。调酒师在中间拦着,劝了这边,再劝那边。一时间,屋子里有乱成一团。饶是秦白羽再好的耐心,再好的修养,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在他耳边嗡嗡嗡。默不作声地抄起桌上的水杯,照着酒醉男的脸上砸了过去。 十环,妥妥的! 瞬时炸开了锅!打乱了套!调酒师也没优雅风度了,帮着秦白羽挡拳头,下黑脚!秦白羽逮着个空隙连踹带打,着实占了人家不少便宜。可说到底,对方人多,没多一会儿就把他们控制住了。 这帮人不敢动调酒师,那是老板的宝,谁动谁倒霉。如此一来,秦白羽就要遭殃。那酒醉男也不吵嚷着要送他去见警哥,招呼哥们要把秦白羽直接拉回家。 两下争执不休,忽听房门猛地撞在墙上!众人闻声下意识回头! 沈绍面色冷峻,跟一堵小山似的横在门口。深邃的眼冒着寒光,跟带着杀人光束似得,让人不寒而栗。凡是看到他的人,都下意识地咽咽唾沫,打了寒颤。 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定在秦白羽的身上。后者很是纳闷,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来了?” 调酒师哭的心都有了,“沈董,你怎么才来?” 秦白羽横了朋友一眼,似在说:多事! 沈绍阴沉着脸走进屋子,无视其他目瞪口呆的人,站在秦白羽面前。压制着秦白羽的人自动自觉放手,后退数步! 第26章 修改版 沈绍垂眼看了看,“打死了,还是打残了?” “我没打人!”秦白羽正色道。 沈绍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我是问。他们,你准备打死,还是打残。” 屋子里倒吸着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白羽清楚得很。沈绍一出面,事情更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吃点亏没什么,绝对不能闹出去。他摆摆手,说:“算了。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其实与我无关。” 对于秦白羽的决定,沈绍毫不在乎。他转身看着要带走秦白羽的男人,“你是谁?” 男人脸色煞白,腆着脸对沈绍笑,“沈先生,我是王元峰。跟沈飒是朋友。” 哦,十弟的朋友。那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了。沈绍微微点头,“让沈飒来吧。” 啊?啥意思?以为他说谎?没啊,真是沈飒的朋友,上个月还在一起喝酒呢! 岂料,王元峰解释的话还没出口,沈绍忽然起脚,踹中了他的肚子!王元峰哀嚎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昏了过去!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愣是没人敢对沈绍发难。王元峰的哥们早就躲到一边,都在心里碎碎念着:死都不要得罪沈绍! 走到门口,沈绍的眼神瞥向几个碎碎念的人,说:“让沈飒来收拾,告诉他,人是我踢的。” 沈绍踹完了人,悠然自得地走了,连秦白羽都没搭理。没办法,秦白羽只好跟调酒师打了招呼,去追沈绍。 深夜来解救自己的秘书,对沈绍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秦白羽直到坐在他的车里,还有点想不明白,沈绍为什么要来?这不是他作风,更不是他性格。 秦白羽认为,除非是自己快死了,沈绍才有可能半夜杀出来救他。 “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秦白羽试问道,“很想打架是吗?” “嗯。”沈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声。 秦白羽摇摇头,叹口气,“亏着我了解你。不然,我会误会的。说吧,谁惹着你了?” 沈绍拒不交代,且脸色越来越难看。秦白羽多聪明啊,脑筋转了转,猜到八成是谁了。 “洛毅森吧?” 车速忽然从一百提到了两百。 你是被怎么着了?秦白羽诧异地看着沈绍,“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 秦白羽琢磨琢磨,“冷战。” 闻言,沈绍哼笑了一声,觉得今晚的秦白羽话太多!一点不像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秦秘书。不耐地蹙蹙眉,开口道:“遇到这种事,你自己可以解决。麻烦欺负人,你怕,就会一直跟着。” “吃亏是福。”秦白羽为自己辩解。 沈绍不以为然,懒洋洋地说:“这么多年了,他找不到你。就算找到也没事,有我,他不敢。” 不敢吗?秦白羽沉沉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从前的痛苦。说完这话的沈绍没觉得是在秦白羽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或者说,他现在没心情考虑别的。满脑子都是洛毅森把他赶走的画面。 这会儿,洛毅森完全把沈绍拎出了脑袋,全神贯注地监视江蕙家。到了凌晨三点,他接到了蒋兵的电话。 十分钟后。在蘑菇里看到冻得瑟瑟发抖的洛毅森,蒋兵简直要抓狂,“你来通宵蹲点儿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临时决定的,没空回去拿衣服。阿嚏!”洛毅森揉揉鼻子,嘿嘿笑道:“你怎么来了?” 蒋兵把他拉出来,立刻塞给他保温水杯,里面是热腾腾的咖啡。看着洛毅森喝的直喊自己天使,蒋兵才说:“老大担心你熬不住,让我来换班。赶紧回去吧,喝点热水,睡会儿。” 洛毅森不跟蒋兵客气,将喝了半杯的咖啡还给他。说漫漫长夜,你慢慢熬。绝对不能睡啊,要盯死那丫头! 蒋兵轰苍蝇一样送别了洛毅森,一猫腰,钻进了蘑菇里。 洛毅森走出江蕙加小区,忽然不想回一科。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天就亮了,回去也睡不了多一会儿。干脆,择日不如撞日,顺便去闹鬼的金穗大厦看看。 在缉侦队的时候,洛毅森就是有名的“拼命小将”为了查案几天不沾床的情况经常发生,他自己很喜欢这种工作方式。倒不是说为了正义怎么怎么着,这人就是好奇心强,太强!解不开的谜团放在心里,就像一把火,烧的他吃不香睡不着。 闹鬼,本来是子虚乌有的事,到了一科就要当个正经线索一查到底。洛毅森也是好奇,究竟什么原因,金穗大厦闹了鬼? 到了金穗大厦正门,看到整栋楼都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灯光。想来,这几天连值班警卫都撤了。洛毅森没走正门,因为他压根没钥匙。找了一扇窗户鼓捣开,跳了进去。 一楼的走廊内格外安静,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见脚下的地面。脚下不停,一路走到三楼的卫生间。好在梯子没有被拿走,他爬上去,用手电借亮,一点一点爬进了通道内。 按照老李所说,异动就是在这条废弃不用的通道里发出去的,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不能做守株待兔这种事吧,他想。故此,洛毅森想试试看,从这里爬到嘉良工作间上方需要多久时间、会不会发现什么。 从三楼爬都一楼并不是轻松的活儿。狭窄闷热的通道,几乎被他塞得满满登登,向下爬行的时候不是碰过到头就是擦着脊骨,爬下去大约有三五米的距离,他已经大汗淋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脑袋上撞了无数个大包,总算是爬到了配音室的天花板上面。可怎么出去呢?洛毅森发现位于嘉良被杀的位置上方并没有出口,或者说这间屋子上面就没有出口。难道说,凶手并不是通过通道进出现场的?但是,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个了。 洛毅森不甘心!他的手上都是汗水,在裤子上抹了一把,仔细去触摸通道间每一条连接缝隙。 能摸到的缝隙只有两处。这应该是当初用来清理维修通道的出入口,因为被使用过所以已经有些凹凸不平。他掀开其中一个铝铁板,看到下面是两块连接在一起的天花板内部。用手去摸摸,严丝合缝,用拳头捶捶,跟焊上了一样的结实。 纳闷,通道真的没有被凶手利用吗? 随即,他又摸了好几处铝铁板相接的地方,都不像第一块那么结实,颤颤巍巍,有了缝隙。只要使劲按下去,肯定会掉下几块儿。但是,通过对痕迹的观察,确定悬在案发现场上方的铝铁板并没有被动过手脚。 好吧,他不是痕迹学专家,不能百分百肯定。 正在他反复思索的时候,忽觉脚下吹来一阵凉风。在闷热的通道里这阵凉风真是太爽快了,吹得他舒服了少。可转念一想,瞬时冒了一身的冷汗! 通道内虽然四通八达,但是改造后,出入口都被堵死了,只留下卫生间一个入口。他已经爬了很久,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儿。如果这股风从卫生间吹来,吹到他身上微微凉意,那卫生间的风势绝对能刮开一扇窗户! 今晚,有这么大风吗?而从房间角度格局、折射方位粗略估算,这股风绝对吹不到他的身上!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风是阴冷的,带着一股令人屏息的海腥味儿。 渐渐,风越来越大,越来越阴冷,那海腥味儿也愈发的浓了。在狭窄的通道里呼啸着,令人毛骨悚然。他好像是被挤在沙丁鱼罐头里的一小块碎骨头,除了紧紧贴着道壁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睁不开眼睛,脑袋埋在双臂之间。肆虐的风掀开他的衣摆,钻进他的身子,如冰冷滑腻的蛇顺着腰肌纠缠而来。 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唤让他恢复了神智,洛毅森揉揉还有些钝痛的脑袋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自己躺值班室的沙发上。身边,坐着一个人,还在叫着“洛毅森,醒醒。” “公孙?你怎么在这?”洛毅森想起在通道里遇到一阵阴冷的风,然后好像就昏过去了。忙不迭地问:“是你把我拉出来的?” 见他并无大碍,公孙这才放心地长吁一声,感慨道:“你真是太鲁莽了。要进去调查,怎么不带好工具?至少你该知道那里面缺氧。” 缺氧?自己是因为缺氧昏迷了?洛毅森晃晃还有点昏沉的脑袋,只能说:“是临时决定过来看看的,哪找工具去?”言罢,看到公孙锦担忧的神情,心里有点不落忍。大咧咧一笑,“你呢?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都在。”公孙锦打开了值班室的大灯,让光明为洛毅森驱散些寒气。随后,拿了杯热水回来,塞进洛毅森的手里,“精神疗养院那边不让我晚上过去探视,我就来这边看看。其实,我每晚都会过来看看,早上再回去。你进来的时候我在巡逻上面几层,没看到你。回来才看到。” 公孙锦的手点了点监控显示器的屏幕,其中两个监视器已经被换成了通道内的情形。洛毅森不禁感慨了一番,说:“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们都忙,这件事只好我来做了。” 洛毅森喜欢公孙锦,也很佩服他。 洛毅森问道:“公孙,这几天你发现什么了?” 公孙摇摇头,“没有任何动静。”说完,仔细看了眼洛毅森的脸色,“你的脸色很不好。起来活动活动,我去给你冲点姜茶。” 趁着公孙锦出去弄热水的功夫,洛毅森站起来准备活动活动,脚一落地,踉跄了几步。脚底不自然的感觉让他坐回椅子上,抬脚一看,才发现鞋跟掉了一个,就连了一层皮,摇摇欲坠。 这倒霉催的! 他在值班室的箱子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盒没标签,没注明的透明膏体,用笔尖戳了戳,发现还挺粘。凑合凑合吧。用膏体粘合了脚底开口的鞋,使劲跺跺,别说还真的很结实。 在值班室里来回走了两圈,挥挥手臂,踢踢腿,活动僵硬发冷的身子。 洛毅森的腿笔直修长,踢起来特别好看。值班室的空间小,不能太尽兴,只能意思意思罢了。脚,稳稳地落在地上,脚踝处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撩起裤脚,摸了几下,抓住一些小米粒大小的半透明物体。正在纳闷的琢磨着这是什么玩意儿,公孙锦拿着姜茶回来。洛毅森拍拍手,把小东西抖落干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啊,终于活过来了! 公孙锦坐在一旁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说:“回去休息吧。” “回去也睡不了多少时间,我陪你待会儿,顺便说说新发现。” 他执意不肯走,公孙锦也没再劝。当下说起了关于鸿鹄会所的问题。须臾,公孙锦放下洛毅森的录音笔,说:“鸿鹄会所我知道。” 有案底?洛毅森的直觉探到了。 说是有案底倒也不准确。准确地说,鸿鹄打的都是擦边球。可想,古董收藏必然会涉及到一些古董、真货假货一类。而鸿鹄问题的重点却不是在这两个方面。 鸿鹄有个地下拍卖场。 公孙锦说:“沈绍手里的青铜尊应该就是地下拍卖场出来的。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好手,既然那位鉴定师敢说酒樽是从古墓里出来的不超过三个月,那么情况一定属实。这样的东西,鸿鹄就算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公开贩卖。他们的规矩就那样,一旦有了些好货,就会举办一次拍卖会。地下拍卖会。” 这种拍卖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首先,你要有足够的身家、必须是他们的会员、还要有信誉积分。积分不够,即便你再怎么有钱也没用。 公孙锦似笑非笑,道:“想五鸿鹄会所并不难,但我们以警方的身份去什么都查不到。要想办法混进拍卖会,才会找到线索。” 这一刻,洛毅森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公孙锦带给他的信息。他真的没想到,一科很早就发现了鸿鹄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动手? “为什么动?”公孙锦反问,“我们是一科,不是清道夫。鸿鹄的问题不归我们处理。至于为什么没有处理鸿鹄,也不在我们的可以追问的范围之内。” “但是,现在有关系了。”洛毅森说,“鸿鹄很可能跟案子有关。” “所以,才要想办法混进拍卖会。”公孙锦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说:“鸿鹄的会员都有一定的古董知识,这方面只有你去才不会露馅。至今资金,没有几千万是不可能的。” “几千万!?”洛毅森瞪大了眼睛。 公孙锦笑着点点头,“不止这些。你还要有足够的信誉积分,不然,人家凭什么放你进去?万一你这人不靠谱呢?你以为,鸿鹄打了这么多擦边球却至今无事凭的是什么?” 所以,想要进鸿鹄,必须找一个有信用、有钱的主儿。 “那怎么办?”洛毅森有点着急,“必须进去,线索肯定在里面。” 闻言,公孙锦淡淡地笑了起来,“所以,我打算借钱借人。” 借几千万对公孙锦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人。他拍拍洛毅森的肩膀,“这事我来办,你不用操心了,先睡会儿吧。你们不比我,我回科里还能眯会儿,天一亮,你们不是又要出去调查。听我的,就这个沙发躺一会儿,早上跟我一起回去。” 无奈之余,洛毅森只好躺在小沙发上,闭了眼睛。 他是肯定睡不着的,脑子里的事太多。想来想去,把公孙锦的叮嘱忘记在脑后,忽然说:“在一科,我的工作时间恐怕是最短的,在罗队那边我也是最小的。我办过最大的案子是一个跨省流窜犯团伙。那时候我心里有底,什么时候能破案,我都预料的差不多。但是这案子……” 我心里真没底!好像就是一个深深的大洞,等着我去跳,去掩埋。 公孙锦坐在监控器前面,背对着洛毅森。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很不适应?” “说不好。”洛毅森动了动,双手垫在脑袋下面,“有时候我想,也许我不适合一科,因为我是死理性派。真的,我一直在试图找出合理的、科学范围之内的解释。” “所以,你才迷茫。”公孙锦的话中带了一点笑意。转回身来,看着自我纠结中的洛毅森,“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刚进一科,谁都要经历这个阶段。我也是从你这一步走过来的。” 当真?洛毅森诧异地扭头,大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公孙锦点点头,“一科刚成立那会儿,只有我一个人。是我翻遍了所有内部人员资料,把小安、苏洁和蒋兵找出来的。你应该发现了,蒋兵是网络信息处理专家、晓晟是法医、苏洁在进入一科前是痕迹专家。而景阳,或许你想不到。”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洛毅森笑道:“他跟我一样是调查员呗。” “他是咱们系统里蝉联五年的散打搏击冠军。” 卧槽,真相太朦胧了! 不可能吧?洛毅森提出异议,他到一科这么多天,怎么没看出来?公孙锦苦笑道:“一科成立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是一个半兽半人的凶手。在抓捕他的时候,景阳受了伤。差点丢了命。虽然健康的活下来了,但是没有办法出力,说得简单些,他几乎是个废人。” 洛毅森对“废人”两个字的理解或许跟公孙锦不同。在他的意识里,废人就等于是残疾。公孙锦给他解释说:现在的景阳跟以前的景阳相比,就是个废人。 第27章 修改版 啧!洛毅森咂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跟蓝景阳并不熟,也轮不到他说些同情的话。洛毅森赶紧扯开话题,“照一科的人员配置来看,是不是还缺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总不能是苗安吧。 公孙锦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菜鸟愣了愣,哑然失笑。 不知不觉的,方才有些抑郁的心情荡然无存了。跟公孙锦聊过之后,觉得豁轻松了不少。明明没有谈人生,却觉得我的前途还有点光明。很微妙啊…… “公孙,你一定很懂得人心。”洛毅森半是感慨,半是拍马屁地说。 这一回,换是公孙锦失笑摇头,“我活了三十三年,也没弄明白人生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不喜欢做人生导师,更不喜欢煲心灵鸡汤。我只是个小科室的负责人而已,不要把我看的那么高大上。” 看看,果然谈到了人生。可人生是个什么?不就是爱恨情仇、喜怒哀乐?说白了,都是感情。那“情”又是什么?爱是情,恨也是情。在自己心中,嘉良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友情,而在凶手眼里,嘉良是绝对不能活下去的恨。然而,一个“情”如何解释应龙的存在? 如果他真的存在。 小时候,在爷爷那一堆稀奇古怪的书里看到过应龙的传说。那并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故事。 蚩尤与黄帝大战,作为黄帝手下大将,应龙来到凡间。黄帝凯旋,应龙却因为沾染了太多人间污秽而无法重返天上。只能留在人间。人类崇拜它,供奉它,一代传一代,一朝传一朝。可这些对再也不能展翼的应龙来说,又算什么呢?仅仅是精神食粮吧。随着年代变更,渐渐的人们开始遗忘它,忽略它,它连这些都不再拥有。孤独的沉睡。 神话传说过了数千年,应龙从沉睡中醒过来,发现世界变了。没人还记得它,没人信奉崇拜它。现在的世界比几千年前更脏,它,永远回不了家。 应龙,也是个可怜的。 想着想着,睡意来袭。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黑甜梦香。 没睡多一个会儿,公孙锦急急叫醒了洛毅森。他揉揉眼睛,还有些不清醒。公孙锦神色严正地说:“醒醒,姚松死了。” 一句话,让洛毅森还混沌的神智立刻清醒。刚才公孙说了什么?姚松死了? 一个小时后,洛毅森不得不承认:姚松的确死了。 他的尸体仰卧在床上,成大字型摊开手脚。脖子上的那道伤口,狰狞的几乎不忍目睹。 普通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结束。蓝景阳在几间屋子里来回的走走停停;公孙锦让蒋兵和苗安跟小区保安负责人去看监控录像;褚铮和苏洁蹲在尸体跟前仔细的观察着。 洛毅森走到蓝景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能说说吗?” 姚松是蓝景阳的任务,但是人被杀了,蓝景阳心里肯定不好受。这会儿没人去招惹他,大家都知道,蓝景阳有的时候不大正常。可偏偏洛毅森就不顾及这个,大大方方问蓝景阳,能说说吗? 苏洁在一边直担心,担心蓝景阳给洛毅森小鞋穿。没想到,蓝景阳丝毫不别扭地直接开口,说道:“除了作案手法,姚松的死与前两起命案相比,很奇怪。” 咦?他肯说了?苏洁诧异地看着蓝景阳,心说:对小森森有差别待遇啊,景阳! 根据蓝景阳所说,接到洛毅森的短信后一直在姚松公寓下面守着,不敢懈怠。下午三点多,姚松出了一趟门,他跟在后面发现姚松去见了江蕙。 “你看见葛洪了吗?”洛毅森问道。 蓝景阳点点头,“葛洪打了姚松。当时,我跟他们还有些距离,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姚松挨了一拳,完全没有回手的意思。转身走了。江蕙拉住了要追上去的葛洪,把他扯进了楼内。他们后来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一直跟着姚松回到家。当时是不到下午五点。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楼下监视。” 这一晚都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动。三点半过后,忽然看到姚松家的窗户闪出一片耀眼的白光,白的不正常,不合理。他急忙跑过去。 从蓝景阳栖身地到姚松家门口,跑步花费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敲门无果,他只好转身去找物业,让他们开门。这一去一回就花费了十五分钟。 打开姚松的家门,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尸体。 听到这里,洛毅森终于按捺不住,他说:“第一次上楼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是听见什么声音?” 蓝景阳摇摇头,表示当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这栋楼除了电梯以外,还有楼梯。楼梯间的门没有上锁。” 洛毅森想起在小时候看过的一些资料内容。 应龙可以隐去身形、幻化为人亦或其他。 发现洛毅森走了神,公孙锦问道:“毅森,你怎么看?” “说不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完,他看到台灯还亮着。 可能是因为在户外冻了大半夜,洛毅森感冒了。揉揉堵塞的鼻子,咳嗽两声走到床头。 公孙锦好奇地看他绕着尸体来回打转。褚铮也在一边,被他转的有点眼花,忍不住说:“洛毅森,你吃了陀螺是怎么的?转什么转!” “你不觉得奇怪吗?”洛毅森指着台灯,“为什么台灯亮着?” “台灯亮着很奇怪吗?”苏洁出现在洛毅森背后,还真把他吓了一跳。 苏洁顺手搭上他的肩膀,说,“小子,你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说来给姐姐听听。” 抓着苏洁的手甩下去,洛毅森面无表情地说:“姐你饶了我吧。” 第一个提出姚松被杀很奇怪的人是蓝景阳,他对苏洁说:“唐康丽和嘉良案中,都是白光先亮起来,死者在白光中被杀。但是,姚松的床头灯却亮着。”可见,蓝景阳也注意到了台灯。 “这有什么不对吗?”苏洁问道。 “我来做个逻辑分析。”洛毅森说:“首先,我们来看卧室的窗帘,它并不厚。如果姚松半夜起来开灯,蓝景阳会看到。但,直到白光亮起,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就是说:台灯不可能在白光之前就点亮。所以,这盏灯为什么亮着?” “或许他听见什么动静了。”苏洁说,“嘉良案发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见了。” 洛毅森摇摇头,说:“人在凌晨三、四点左右的时候睡眠是最沉的,不是特别大的声音很难吵醒。当然了,这要排除那些精神衰弱的人。其实,我们可以忽略声音,因为在嘉良案发的时候那声音很弱,如果不是聚精会神的听,很难听见。所以沉睡中的姚松不会被声音吵醒。” 洛毅森简单说明,作案的步骤应该是:一道白光亮起,姚松在白光中被割喉。这样一来,台灯亮着就完全不符合逻辑。 “虽然我同意毅森的看法,但也不是唯一的解释。”蓝景阳走到床尾,看了眼尸体,看了看台灯,“如果姚松在被杀前是清醒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打开了台灯,而几乎是同时,白光也亮起来,那么,我没有看到台灯的灯光就是合理的。” 姑且找不到推翻蓝景阳假设的论点,那么就之前洛毅森的猜测加以分析,公孙锦的看法跟洛毅森是一致的。但还有不少疑问摆在他们的面前。比方说:在被杀前姚松真的清醒,为什么没有挣扎、呼救的过程? 站在一边的褚铮忽然做了一个让大家感到意外的动作!他戴着手套,轻轻扶着尸体坐了起来。然后,那张满是死气的脸只对着洛毅森,褚铮半跪在尸体后面,右手从头顶绕过去,两指按在眼皮上,忽然把两只眼皮都拉了上去。 倏然间!充满了惊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洛毅森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煞白。褚铮面色凝重地说:“临死前,姚松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当时的表情,就像洛毅森这样。” 将尸体放回原处,褚铮抹了把脸,偷偷问苏洁,“命案都发生了,一科的法医怎么不到场?” 苏洁哼哼一笑,“晓晟还在做实验,实验做不完,他想出来也没办法。” 褚铮好奇的不是实验,而是为什么实验做不完,廖晓晟想出来也没办法的原因。一旁的人没注意到他们的谈话,特别是洛毅森,脑子里想着太多的疑问,压根没想起廖晓晟。尽管之前,他也觉得法医不到场很奇怪。 公孙锦轻轻拍了巴掌,打量着手下的干将们,“还有什么发现?” 褚铮第一个举起手,“我认为,姚松的死跟姬韩斌也脱不了干系。” 怎么忽然扯到姬韩斌身上了?洛毅森想不通。 褚铮说:“昨天,毅森先通知了景阳来监视姚松。他回到一科后跟我们说了情况,我离开一科后跟踪了姬韩斌。” “所以说,为什么是姬韩斌?”洛毅森问道。 “因为他可疑。”褚铮说得理所当然,“那一幕你们谁都没看到,包括跟踪姚松到江蕙家的景阳。但是我看到了。姚松走后,姬韩斌到了江蕙家。” 众人皆是一副惊讶模样。没想到,昨天下午的事还有后文。 葛洪打了姚松一拳,被江蕙拉到家里。不到半小时,姬韩斌赶到。三个人在江蕙家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坐了一个小时。随后,姬韩斌带着葛洪离开。当时的时间是:六点半。 紧跟着,姬韩斌回到自己在郊区的家,十点半又出来。开车到鸣鸿区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奇怪的是:他没找人陪,而是弄了一个盛满滚烫水的木桶,对着木桶鞠躬。 “他干什么了?”苏洁的表情奇怪起来,“对着什么鞠躬?” “木桶。”褚铮笑道,“当时我看得很清楚。他鞠完躬,进了木桶,被烫的龇牙咧嘴。然后在木桶里洒了一种白色的粉末。很可惜,我没能拿到那种粉末就被发现了。我离开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有些狼狈地离开会所之后,褚铮不方便继续跟踪姬韩斌。他回到姬韩斌必经的路上,却一直没有等到姬韩斌出现。直到早上接到电话,得知姚松被杀,他才离开那条路。 听完褚铮的讲述,苏洁摇摇头,“仅仅是这些,你怎么确定姬韩斌跟姚松的死有关?” 这时候,一旁的公孙锦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嗯,褚铮很敏锐。” 老大,别打迷魂阵啊! 公孙锦耐心地对大家解释:“褚铮一直在调查姬韩斌、葛洪、江蕙三人之间的关系。至于原因,是他发现葛洪经常和姬韩斌一起去找江蕙。这一点似乎并不奇怪,但是仔细琢磨会觉得很违和。我来打个比方。” 说着,公孙锦笑看洛毅森,“如果你和一个非常喜欢却还没追到手的人吃饭,你会带上景阳吗?” 洛毅森直言,死都不要!这绝壁是引狼入室的节奏! 来想想看,离异带着一个女儿,相貌平平的葛洪VS单身多金帅气的姬韩斌。谁会胜出? 结果很明显,必然是姬韩斌。就连眼高于顶的苏洁都表示:如果要在两个男人之间选择,她一定会选姬韩斌。一脚踹开葛洪。 那么,葛洪不是白痴。为什么追求江蕙的同时,要多次带上姬韩斌? 公孙锦说:“姬韩斌在葛洪与江蕙之间,一定起到了某种很关键的作用。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 苏洁立刻抢答,“真正追求江蕙的人是姬韩斌!?” 闻言,洛毅森摇摇头,顺着公孙锦的思路想,“或者,姬韩斌和葛洪才是一伙的。” “什么意思?”苏洁问道。 公孙锦接过了她的问题,说:“毅森的意思是:葛洪追求江蕙有假,他与姬韩斌抱着同样的原因,利用江蕙达到某种目的;或者是,在江蕙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是这样吗?苏洁诧异之后,脸色阴沉了下来,“按照你们的分析。姚松的出现很可能给葛、姬二人造成了一些突发性的阻挠。妨碍了他们利用江蕙,所以,他们杀了姚松。” 耳听苏洁分析作案动机,洛毅森同样怀疑,姚松的死跟江蕙有关! 那丫头以打错电话的名义找到自己,借葛洪的理由见了面。谈话中很自然的提到了姚松以及姚、葛二人起了冲突的前因后果。紧跟着姚松被杀。如果不是之前还有两起作案手法一致的命案,他们第一个怀疑的人必然是葛洪! 等等,会不会是这样:姬韩斌与葛洪的确在利用江蕙,但是江蕙知道这个情况。反过来,利用他人之手,除掉葛、姬二人。 第28章 修改版 可这也有一点说不过去。姚松去看望江蕙,她事先并不知情。临时起意?而且,葛洪遇到姚松也是偶然。巧合? 想到这里,洛毅森刚好绕到尸体的另一侧。他俯下身闻了闻床和一个没有褶皱的枕头。很快,他的表情古怪了起来,“这是什么香味?檀香?” “檀香?”众人一愣,纷纷围了上去。 “不是普通的檀香,一定很昂贵。”熟悉的气味,似乎在哪里也闻到过。 想着,他转移到尸体上方,毫不忌讳地附身,靠近尸体脖子上的伤口,“除了血气味,还有……腥味!不是海鲜,是海水的味道。“不等他说完,褚铮说道:“昨晚,姬韩斌给木桶鞠躬的时候,旁边的桌上也点了香。我离着远,闻不出什么味儿。” 洛毅森毫不迟疑地说:“再找找。窗口、玄关,都闻闻。”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闻到过这种檀香呢?麻痹想不起来了。洛毅森急的抓头发。 过了十来分钟,蓝景阳拿起门口放着的脚垫儿,说:“谁给找一块黑布。” 黑布很难找,但是褚铮把深蓝色的衬衫贡献出来。蓝景阳将脚垫抖了抖,抖出不少尘土。洛毅森也过来,同蓝景阳一起拿起尘土,在指间摩擦。 “这不是土。”蓝景阳说。 洛毅森摇摇头,“的确不是。这东西是沙粒,白色……海滩!” 褚铮皱皱眉,“姬韩斌家就在海滩附近。” 公孙锦将沾着沙粒的衬衫收起来,正色看着褚铮,“你离开会所是几点?” “凌晨两点。” 好,假设:以两点为起点。姬韩斌从木桶里出来,换衣离开会所,时间大概是两点三十分。开车到姚松家,路程大概是一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三点三十分。从小区外面走进来,再进入楼内,进入案发现场。过程需要十分钟。姬韩斌真正动手杀害姚松的时间就是:三点四十分。 公孙锦的分析刚说完,蓝景阳便说:“我看到亮光的时间是03:40。” 苏洁是个急性子,这就要冲出去抓了姬韩斌。公孙锦急忙拦住她,说:“暂时不能动。我们仅凭一点气味、沙粒并不能指证他。而且,三起命案中的作案手法一致。而我们还没查清楚应龙这个环节。姬韩斌、葛洪、江蕙之间的问题也是一个谜团。所以,暂时不能动姬韩斌。” 说完,公孙锦布置了任务。让褚铮再去一次会所,核实姬韩斌几点离开;苏洁去姬韩斌家附近勘察情况,取一些沙粒回来化验;蓝景阳负责调查昨天下午五点到案发现时间之内,葛洪的动向。 至于洛毅森,公孙锦说:“你去找沈绍,以他的名义拜访姬韩斌。” 洛毅森张大了嘴,半响无语。 姚松案虽然见了亮儿,但谁都不能确定姬韩斌就是凶手。恰巧,去调查监控录像的蒋兵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拿着笔记本招呼着,“快来看,我发现可疑人物。“众人纷纷围了上去。蒋兵点开文件,只见不算清晰的画面上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不疾不徐走进楼内。时间定格在:03:29。 公孙锦说道:“回去以后,想办法把画面清晰放大。““我已经做到了。”蒋兵迅速调出处理过的图像。这一回看得清楚,男人的帽子并不能完全遮住他的脸,脸部至少露出三分之二。个头很高,身材有些臃肿,或许这跟冬天穿衣比较多有关系。 “把他的脸再放大一点。”洛毅森的呼吸节奏变了。公孙锦发现这一点后,示意蒋兵快些。 蒋兵将图像再度清晰、放大。很快,一张露出三分之二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褚铮喃喃自语,“这不是姬韩斌。” “不是。这个人我看着眼熟……”洛毅森摸着下巴,似自言自语地说,“太眼熟了!谁呢?在哪见过呢?” 紧抿着的嘴角,高耸的鼻子。嗯……快一点,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都让开。”脚程慢的苗安才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看脸这种事,是我的老本行好么?别抢我饭碗!” 公孙锦一笑,连忙让出空位给小苗安。她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多重视放大后的图像,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这人是混血!““卧槽!是他!”一听混血俩字,洛毅森脑袋里的大门豁然打开,指着屏幕,“私家侦探,司马司堂!”奶奶滴咧,难怪觉得眼熟。 公孙锦眉峰一挑,“这就是司马司堂?” 洛毅森问道:“你真的没印象?” 很遗憾,完全想不起来。公孙锦这样说。 新的嫌疑人出炉,公孙锦打发其他人立刻去调查情况。 离开姚松家之后,洛毅森想着怎么联系沈绍比较合适。公孙锦上了蓝景阳的车,俩人是第一组离开的。 路上,蓝景阳瞥了公孙锦一眼,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毅森?” “告诉他什么?” “你心里清楚,关于司马的事。” 司马司堂,这人的事能说吗?公孙锦有些犹豫。他跟蓝景阳倒苦水,“现在还不是时候。司马调查的案子跟毅森爷爷的死有很大关系。如果现在让他们俩相识,司马一定会想办法从毅森身上查找线索。毅森很聪明,我担心他会一意孤行。” 虽然也很担心公孙锦口中的情况,蓝景阳还是说,以洛毅森的智商来看,再接触一次司马司堂肯定能察觉到什么。 那就阻止他们见面!公孙锦心烦气躁地说。不管姚松的死跟司马有没有关系,不能让洛毅森跟他见面,至少现在步行。但是司马,那个混蛋居然不顾约定接触了洛毅森,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谈谈了? “给司马打电话。”公孙锦难得如此气恼。亦或说,只有在蓝景阳面前他才不会压抑自己的脾气。 蓝景阳也是一脸的愠怒,“那小子又换号码了,之前给你的三个号码都是停机。”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公孙锦一边掏出电话一边抱怨着,“我跑断腿才找几个后补,他们还要审。如果不是他们不批,司马早是我的人了。坐吃脑满肠肥,官人就是矫情。” 闻言,蓝景阳的眼神冰冷下来,“你的人?”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公孙锦面色如常。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揶揄道:“一科的工作人员。”说着,电话已经接通。公孙锦毫不客气地说,“把一年前T56号档案发还给我。” 时间是上午十点整。 从昨晚到现在,沈绍的心情始终不见好转。此刻,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和几个部门的部长开会,不知道是谁戳中了沈绍的肺管子,这人一脸的冷若冰霜。 他把手里的计划书扔在桌子上,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下面的几个部长寒蝉若噤。 不悦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脸色极差的下属,沈绍沉声说道:“没用三十天,提交。庆幸的是我,你们?” 其中一位部长下意识地咳嗽两声。这都多久了,他还是不适应沈绍的说话方式,有时候根本听不懂! 沈绍垂眼,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开标,十三家。成本预算跟我们差多少?” 负责招标工作的部长冷汗都出来了,心说:沈爷爷!您说的是哪家啊? 沈绍不在意他是否听得明白,继续说道:“矬子里拔将军,也是矬子。要来干嘛?” “沈董,您的意思是这是十三家都不行?” 部长话音一落,沈绍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白痴。这么明显的意思,还用请示?部长赶忙点头,“我知道了。” 几句话搞定了招标的事。随后看着那位一个劲儿咳嗽的部长,“F国,你去了,回来问我,我要你干什么?谈判,脸皮要厚,拳头要硬,扒光他们底裤我们才有利益。最后一次,你去交涉。不行,你走人。” 那位部长连连擦过额角的汗,忙不迭的保证一定行!一定扒掉对方的底裤给您呈上来!说完,逃也似地走了。 最后一位部长拘谨地看着沈绍,“董事长,关于开发部招纳新人的事……” “你堂弟。” 话还没说完被噎了个半死。部长急忙凑上去,大义凛然地说:“董事长,您不要误会。我可是为了集团着想,举贤不避亲。” 沈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表态。部长哪扛得住他那冷刀子的眼神,没几秒钟便败下阵来,眼神飘忽,紧张不已。想要把堂弟弄进公司,一早就打点好了各处,俩人的亲属关系也隐瞒的很好。沈董是怎么知道的?真是邪门了! 不过,看沈董的意思,应该不会反对。毕竟自己背后还有人呢。 部长给自己找了一个特别好的理由,就等着沈绍点头。沈绍看了他许久,说道:“降三级。” 什么意思?降三级?他给出的就职建议是开发部第一科室科长,降三级,那不就是试用员工了?这,这也太…… 可部长不敢说“不行”,沈绍的决定几乎不会改变,说了也是白说。降三级就降三级吧,先进了集团再说,若要升职,以后慢慢来。 部长点头哈腰的谢过沈绍,算是得了个满意的结果,离开了。可他哪里知道,沈绍在他离开后直接通知秦白羽,将他这个部长连降三级,从部长直接跌到了副科长。他力保的那位堂弟代取他的地位,成为开发部部长。 秦白羽知道沈绍一向手黑,但是这回有点过了吧? 秦白羽说:“我知道你最讨厌裙带关系,但是让一个刚刚博士毕业的人就任开发部部长,儿戏了。” “给他一个项目,期限一个月。做不好,开除。这一个月你去请王志成老教授,他提多少年薪,你翻一倍。让他来做我的开发部部长。” 秦白羽当时就懵了!缓了半天才说:“得罪你的是钟部长,他堂弟是无辜的。” “没人是无辜的。” 秦白羽无奈地放下电话,觉得沈绍越发狠戾了。可这人从他认识那会就这样,谁触了他的底线,向来是暗中下手,整死为止。秦白羽再一次拿出那位博士的资料,仔细一琢磨:钟部长也是个二货。他堂弟的专业是经济学,非要往技术开发部里塞,这不是找沈绍的别扭吗?亏他还好意思说什么举贤不避亲。 钟部长不是真二货,会办出如此漏洞百出的事来。所以,钟部长背后一定还有人。 想到这里,秦白羽还是去见了沈绍。 “沈董,钟部长是你三哥的人,你就这么撤了他,合适吗?” “不是沈坚。”沈绍头也不抬地说,“沈坚跟我井水不犯河水,他不会这么干。” 闻言,秦白羽眉头一挑,“不是沈坚怂恿的?那是谁?” “我心里有数。” 秦白羽还是放心,正要说点什么,忽听沈绍的电话响了。那是短信的铃声。 打开电话,沈绍只看了一眼,直接回拨。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忽然温柔的神情吓了秦白羽一跳。 沈绍:“你在哪?” 这时候,洛毅森在集团大楼的对面,接了沈绍的电话,说:“就在你大楼对面。”听见洛毅森这么说起了身走到窗前,朝着马路对面看去。 小小的一个,坐在那里,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到。可偏偏沈绍一眼就看到了!心里痒痒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郁闷好久的心情荡然无存,口气中都带着笑意:“我让秦秘书下去接你。” 不用问,肯定是洛毅森。秦白羽没有立刻出去接人,而是看到沈绍放下电话后,又冷了一张脸,才好奇地问:“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沈绍头也不抬地说:“屁股。” 秦白羽:…… 几分钟后,洛毅森走进沈绍的办公室。秦白羽以准备茶点招待贵客的理由磨磨蹭蹭不肯走。洛毅森也没觉得多个人不好说话,直接跟沈绍商量,“你要是没事,咱跟我走一趟呗。” “有事?”沈绍问道。 洛毅森逗沈绍,“我准备选个好人家,把你卖了。” 闻言,沈绍立刻笑了出来,又把秦白羽吓了一跳。他难得想当回电灯泡,就问洛毅森,“需要帮忙吗?” 不等洛毅森回话,沈绍脸色骤然一沉,“出去做事。” 嘁,你倒是护的紧。 秦白羽放下咖啡,对洛毅森微微一笑,离开了办公室。 沈绍也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说:“我没事,走。” 洛毅森临走前黑了沈绍桌子上的一个苹果,咔嚓一口咬的满嘴香甜。他品了品嘴里的余香,问道:“哪买的?真甜。” 看着洛毅森一股一股的脸蛋儿,沈绍的心又开始痒痒。他立刻联系了秦白羽:“今天的苹果不错,准备三十斤送到毅森公寓。” 秦白羽和洛毅森同时惊呼:三十斤?洛毅森抓过沈绍的手,把电话扯到自己嘴边,“白羽,三斤就够。我不是猪。” 实在不想见没啥常识的沈绍再闹出什么花样来,洛毅森赶紧催他快走。 借沈绍的名义约姬韩斌,效果立竿见影。姬韩斌很重视与沈绍的见面,地点定在自家里。洛毅森很纳闷,为什么在家?沈绍给他解释说,家是一个人最隐秘的地方,在家里招待客人,说明他足够看重你,尊敬你。 哦,敞开门让我查的意思呗。 第29章 修改版 去往姬韩斌家的路上,沈绍问到了昨晚的事。直接关心了洛毅森的喷嚏、鼻塞是不是因为昨晚着了凉。 “没事,多喝点水就好。”洛毅森揉揉不透气的鼻子,忽然说,”沈绍,姚松死了。” 沈绍:…… 喂,干嘛不吭声?他盯着沈绍,发现这人的脸色很冷。该不是生气了吧?为啥啊?因为昨晚把他赶走了? 洛毅森试探着问:“沈绍,你心情不好?” “没有。” “我说姚松死了。” “我听见了。” 然后呢?“大哥,你好歹给我个反应啊!” 沈绍放慢了车速,不冷不热地说:“江蕙给你下了套,你去,不走。第二天找我,以私人名义见姬韩斌。其中一定有事发生,不然你不会找我。” 听上去,好像是自己在利用他。还是只有利用的时候才会找他。果然是生气了。 要不要哄哄?洛毅森拿不准主意。 沈绍却说:“我会帮你,能力范围之内。” 不知怎的,洛毅森蔫儿了。靠在椅背上,尽量把自己缩的小一点。 姬涵斌的家在海边的别墅群里。虽然很土豪,但洛毅森一点没感觉。因为他身边就有个土豪,还特么是纯金的! 姬涵斌早早出来在院子里等着沈绍。作介绍的时候,沈绍拍拍洛毅森的屁股,对姬韩斌说:“电话里提到了,洛毅森。” 姬涵斌笑容满面,伸出手,“又见面了,洛先生,没想到你跟沈董是朋友。” 洛毅森努力忽略屁股上的手,含笑回答:“都是缘分。” 姬涵斌带着两个人直接去了二楼的茶室,招呼帮佣准备热水。 茶,洛毅森喝过很多。像姬涵斌喝茶这么讲究的,他真没见过。沈绍见过太多,丝毫不惊讶,也不觉得无聊。拿起闻香杯,闻了闻,遂道:“嗯,不错。” “是春茶啊,保存的真好。”洛毅森喝下一杯,也跟着赞叹。 沈绍瞥了洛毅森一眼,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洛毅森没搭理他,又喝了两杯,跟姬涵斌闲聊了几句,才说:“姬总,今天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你在哪里?” “在家。”姬涵斌说“昨天晚上我在私人会所洗浴,凌晨三点半才到家。因为睡的太晚,今天才没上班。” 有过一面之缘的警察到家里来问你一个时间段的动向,换做谁都会觉得狐疑。姬涵斌的狐疑表达的很含蓄,只是看着洛毅森而已。 洛毅森说:“半夜回家,有人看到吗?” 闻言,姬涵斌了然地笑了笑,“小区的保安看到我,开门的时候说了话。” 妥妥的人证! 话及至此,姬韩斌率先说起了昨天下午,以及姚松的事。这一点,洛毅森倒是没吃惊。 姬韩斌说:“昨天下午,阿洪告诉我跟江蕙的前男友起了一些冲突,跟江蕙也吵的很厉害。我去做和事老,劝了劝。早上九点吧,我接到阿洪的电话,说姚松死了,员警找他调查情况。洛先生来我这里,也是要核实当时的情况吧?” “算是吧。”洛毅森跟姬韩斌打起太极,“姬总跟姚松并没有直接关系,我也是走个形式。刚好沈绍今天闲着,我就拉他一起来了。” 洛毅森表现的不急不躁,还很诚恳的谢过了姬涵斌。后者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不是怀疑阿洪?” 洛毅森说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巧妙的绕开这个问题。随后,问道:“姬总,你这有铅笔吗?” “有。”虽然不知道洛毅森为什么忽然换了话题,姬韩斌还是让帮佣去找纸和笔。 转回头来,拿了茶壶给沈绍倒茶,笑道,“沈董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说话。” 沈绍就跟没听见似的,垂眸喝茶…… 茶室内有些尴尬,洛毅森再次认定,沈绍这个性格真的很容易得罪人。不过,他的地位、能力足够确保他的安全。如果换成自己,恐怕早被人拍死了! 尴尬的气氛并没持续很久,佣人拿来了纸笔交给洛毅森。这时候,沈绍忽然说:“姬总,你这里装潢的不错,能否参观?” “当然。” 于是,姬涵斌兴致勃勃的带着沈绍离开了茶室,洛毅森没去,埋头在纸上勾勾画画。 只过了五分钟左右,姬韩斌和沈绍回到茶室。洛毅森的简笔画画完了,放在姬涵斌面前,说:“姬总,你见唐康丽戴过这个玉件吗?” 闻言,姬涵斌和沈绍都去看纸上的东西。姬涵斌摇摇头,说:“没有。” “那好吧。谢谢你今天抽时间跟我们见面。”说着。洛毅森偷偷踩了沈绍一脚。 沈绍起身告辞,顺便婉言谢绝了姬涵斌送到门口的好意。 俩人走的很快。确切地说是沈绍走的很快,洛毅森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俩人急急忙忙上了车,离开姬涵斌的别墅。 在他们的后方。姬涵斌躲藏在窗帘后面,面色沉凝。 “他有什么问题,你别藏着了。”车上,洛毅森发现沈绍的神情似有不妥,只好开门见山地问。 沈绍却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洛毅森紧着追问几句,沈绍干脆把车里的收音机打开,声音调的很大。 这什么意思?拒绝交谈? “沈绍,你怎么了?”洛毅森有些担心地问。 “我很好。” 很好?这叫很好?脸色都白了,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造吗? 诧异时,洛毅森忽然发现他们的车速比刚才提高了许多,看一眼车速表,居然已经到了180!沈绍这是干什么? “喂,沈绍。超速了,慢点。”洛毅森担心地说,“这里是虽然不是市区,也是限速的。” 沈绍的脸色在几句交谈中更加难看。表情竟然也有几分狰狞,洛毅森警告他的话似置若罔闻,甚至又踩了一脚油门。 “沈绍!你发什么疯?”洛毅森抓紧胸前的安全带,扭头瞪着沈绍。见沈绍压根不想搭理自己,只好去抓他的手,“快慢下来,200了。要出事的。沈绍你听见没有!?” 沈绍的突变让洛毅森不知道该怎么办。抓住沈绍的小臂,感觉到他绷的死紧的肌肉,像铁块一样的硬邦邦。洛毅森意识到沈绍似乎不大对劲,急忙帮他控制住方向盘,大声叫道:“沈绍,停车!” 通往市区的机动车道上沈绍的黑色玛莎拉蒂像疯了似的画着S,不少车辆发现了异常,纷纷降速避开它。即便如此,前面也有躲避不及的车,眼看着就要追尾,洛毅森吓的使劲转动放盘,堪堪擦着那辆车的车身避过一次车祸。洛毅森急了,对着沈绍大吼,“沈绍!停车!” 声音在车内炸开,沈绍明显打了个激灵。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玛莎拉蒂有惊无险地靠路边停了下来。 洛毅森心有余悸,看着面色苍白的沈绍,心跳过速。他努力安抚着沈绍,伸手在他后颈上捏了起来,“放松一点,没事了。” 恢复正常的沈绍只是面色白了些,呼吸急促了些。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开洛毅森的手。放开了方向盘,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洛毅森还在捏着他的后颈,试图让他更加放松一些,“好点没有?” “嗯。”沈绍应付一般地回了一声,继续大口吸烟。 洛毅森担心地问:“你怎么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闻言,沈绍摇摇头,把几口就吸没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降下车窗放烟味。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眼神还有些阴冷。洛毅森的手停留在他的脖子上,似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沈绍呼吸了几口微冷的空气,微微低头闭上眼睛,“你走吧。” “哈?” “下车。”沈绍深深蹙起眉头,“我还有事,明天联系你。”说着,不由分说将洛毅森那边的车门打开! 洛毅森并没有生气,但很担心沈绍。下了车,抓着车门不肯离开,“沈绍,你到底怎么了?” 沈绍不作任何解释,使劲关了车门。如果不是洛毅森的手收的快,说不定会被夹断手指。恼火的情绪冲到头顶,看着沈绍关了车门,大叫着:“你干什么?沈绍,你哪根筋又抽了?” 回答他的,是玛莎拉蒂绝佳的引擎声。 洛毅森被抛下的时候是上午十二点,回到一科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没错,他整整消耗了快四个小时才回到一科!累成狗! 相继,外出调查情况的人也回来了。首先是苏洁,她将带回来的沙粒给廖晓晟做对比化验,并说姬韩斌家虽然在海滩附近,但是要走到海滩上需要绕很大一个弯子。而在今天凌晨三点半点,小区保安证明,姬韩斌开车回到小区内。时间上,姬韩斌不是凶手。 而负责调查姬韩斌在会所情况的褚铮,也说:“姬韩斌是在三点左右走的,时间上看,他到姚松家该是四点多了。他没有作案时间。” 最后一个是蓝景阳。他负责调查葛洪的动向。葛洪家的保姆作证,昨天晚上七点半葛洪回家,一直没有出去。 至于江蕙更不可能了。因为昨晚先后有洛毅森、蒋兵一直监视着。她并没有出门。 褚铮咂咂嘴,说:“葛洪未必没有作案时间。保姆和孩子睡了之后,他可以溜出去。” 众人聊了半天,忽然发觉怎么没听到洛毅森的说话?褚铮好奇地瞧了瞧,乐了,“喂,你干嘛?便秘吗?” “滚蛋!”洛毅森骂人都没气力,蔫儿的像脱水蔬菜。 “我说你怎么回事?”褚铮纳闷,“无精打采的,不像你的作风啊。” 洛毅森哼笑了几声,“我自认不是二八年纪的小青年了,我累!” “不对吧。”褚铮笑着靠近软趴趴的洛毅森,“你这不是累的,更像是失恋了。” 一记眼刀子飞过去,洛毅森厌烦地瞪着褚铮,“懒得跟你废话,我去嘉良家。” 洛毅森说走就走,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苏洁拍拍褚铮脑袋,“他这样正常吗?” “我哪知道?” 蓝景阳也纳闷,洛毅森的状态似乎不对劲。 被同事们担心的当事人正在赶往嘉良家的路上。不停地寻思、嘀咕,到底哪里惹着沈绍了呢?按理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昨晚那点事,一直纠结到现在?不可能吧。况且,在他集团大楼那会俩人不是挺好的吗,他还让秦白羽弄三十斤苹果给自己。怎么离开姬韩斌家就变脸了? 在姬韩斌家自己也没干什么招他惹他的事,妈的,到底差哪呢? 过于用心分析沈绍的情况,时间好像流失的特别快。在嘉良家小区门口下了车,洛毅森才想起,要怎么面对伯父伯母。 自从嘉良出了事,他一直避而不见。说实在的,他是怕。 再怕也要去,不能逃避。洛毅森搓搓脸,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见到嘉良父亲的一瞬间,洛毅森深深鞠躬,“我没照顾好嘉良,对不起。” 老人忍着泪水,握紧洛毅森的手,把他拉进了屋子里。 屋子还是跟以往一样整洁干净,正面的桌子上放着嘉良的遗像。伯母站在前面,不停的擦泪。 “伯母。”洛毅森走过去,低着头。他说不出节哀这种话,口干舌燥,脑中空白。 嘉良的母亲缓缓转过头来,定睛看着他。儿子的好友站在眼前,儿子却离开人世。这一眼,透过洛毅森的脸仿佛看到了儿子的脸,这一眼千回百转,肝肠痛断。哀伤的老妇哽咽许久,洛毅森就这样被看了许久。 片刻后,嘉良的母亲问道:“毅森,我听说你被停职了,跟小良有关系吗?” “有。”洛毅森直言不讳,“我不是停职,是被借调另外一个部门,专门调查嘉良的案子。” “好!”伯母紧紧抓住洛毅森的手。布满了皱纹的手颤抖着,“我跟你伯父都老了,做不了什么事。你,你要给小良一个明明白白。” “放心吧伯母,我一定会。”说着,他搀扶嘉良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又将嘉良的父亲也扶至过来。随后,洛毅森看了看这个安静的令人压抑的家…… “伯父、伯母,我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查出真相,抓到凶手。但我能跟你们保证,一定让嘉良瞑目。” 两位老人相互依靠,泣不成声。洛毅森倒了两杯热水,说:“伯母,我得问几个关于嘉良的问题。您现在,可以吗?” “你问,你尽管问。”伯母振作起来,擦干脸上的泪。 洛毅森将应龙合璧的图片拿出来,问道:“你们见过嘉良戴这个玉件吗?” 母亲拿起图片看了看,点点头说见过。 根据两位老人的回忆,第一次见到合璧是去年年底。细算起来,是九个月前的事了。最后一次是今年的七月末。随后,洛毅森问到,去年嘉良有没有去过Q市。夫妇俩相互看了看,都保证嘉良没有去过。 失望之余,洛毅森说想看看嘉良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洛毅森不知道住过多少个晚上。就是在那张原木方桌前,他告诉嘉良自己喜欢男人更胜于女人,嘉良愣了愣,随即笑出眼泪。说他这样的类型肯定被人压,希望不要死的太惨。 如今,物是人非。那些一起唱过的歌,做过的事、都成了只能缅怀的回忆,沉淀在抽屉里,和那些过了时的游戏卡一并泛黄。 洛毅森的喉间有些哽咽,咽了口唾沫压制住情绪波动。 第30章 修改版 知道嘉良偶尔有写日记的习惯,洛毅森打开抽屉拿出黑色的日记本。看到最后一页是七月十二号,只写了一句话。 「今天的事情很多,我可能快撑不住了。」 继续翻看,七八天的日记里写的都是工作上的问题。最后,他在六月二十七日,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真的像做了一场梦,真假我都不知道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一直觉得挺可笑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我有点乱。本来可以找毅森商量一下,想了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算了吧,他是警察,我不能找他。还有谁能相信我呢?算来算去,也就毅森会相信我,但他是警察。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灵光一闪,洛毅森翻到去年,也就是Q市博物馆盗窃案之后的时间。 他反复看着,希望能从中找到关于嘉良怎样得到应龙合璧的信息。但收获甚微。日记里只在去年六月十号有一段模糊的描述。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扔了还带自己往回跑的?难道我是隐藏在末世的救世主?操,老子还有这功能牛逼大发了。」 洛毅森心急地翻看着日记本,不知不觉满手都是汗水,一不留神把日记本掉在地上。从里面滑出半张照片。洛毅森的眼睛一亮,迅速将隐藏在夹页里的照片拿出来。 看角度应该是偷拍的,像素很低,八成是手机拍摄。照片里的江蕙站在幼稚园门口,笑眯眯地送孩子们到自家父母身边。 嘉良跟江蕙果然有关系! 洛毅森归心似箭,拿着日记本走出房间。对正等着他的伯母打了招呼,并拿出照片来,问道:“这个女孩儿,你们见过吗?” 嘉良的母亲看了看,摇摇头。转头问老伴,老伴更是一无所知。心急的洛毅森谢过伯父伯母,匆忙告辞。然而,他走到楼下的时候回头看着送他出门的一对老人,心里不落忍了。 嘉良走了,他们怎么办?伯父六十多,伯母也五十多岁了。亲戚们大多有家有业,即便能照顾,也是一时。两位老人的衣食住行怎么办?年纪再大些,身体不好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洛毅森咬咬牙,回身对伯父伯母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尽快回来的。” 言罢,快速跑了起来。他不敢回头,生怕回了头,就舍不得走了。 回到一科,只有蒋兵还在。洛毅森把日记本和照片留给他,又匆匆忙忙离开了。这时候已经是七点,洛毅森叫了计程车直奔一家家政中心。他将自己的大部分储蓄拿出来,为嘉良的父母雇佣了两年的保姆。二十四小时,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 签完了合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洛毅森觉得肚子有点饿,莫名的有点想沈绍。 不该想的。俩人本来就不合适,不属于自己的想了也没用。还是找地方填饱肚子吧。 走进地铁,掏出钱来买车票。两元硬币在投进去之前,想起了那一晚,那个人执拗地说:“你帮我。” 怎么又想起来了!洛毅森使劲摇摇头,把硬币投进去,换来车票一张。 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恍若做梦似的,不知怎么走到了候车位。前前后后都是人,洛毅森有些心烦,拿出手机给公孙锦发了短信,问他是否看到日记本和照片。等待公孙锦的短信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站在身后的男人拍拍他肩膀,问他这趟车到不到天霞路。 车来了,短信也来了。他看着公孙锦的回复:正在看。 三个人,让他错过了地铁。 恍恍惚惚地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恍恍惚惚地听着身边的嘈杂声。远处的安检人员吆喝着让谁谁谁放下背包,接受检查;近处的小娃娃窝在妈妈怀里,撒泼大哭;女孩子踮起脚尖亲吻男友的脸颊;中年男子打电话告诉老婆,想吃红烧牛肉。 洛毅森捏捏眉心,缓解头部的疼痛。感冒引起的不适,让他在嘈杂的环境里心烦焦躁。或许,他该离开这种人多的地方。吃点热乎的东西,再吃点药,然后回一科好好睡一觉。 呼哧……呼哧…… 夹杂在乱杂声音中的信息,让洛毅森猛地惊觉起来。幻听了?不,他坚信自绝对不是幻听。 紧跟着,那呼哧声仿佛就在身后。他猛地回身,看到的是五十多岁的大妈也在诧异地看着他。 “神经病。”大妈嘀咕了一句,走得远了些。 方才听到了!洛毅森警惕起来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 如此安慰自己的念头还没有在脑子里散去,诡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的、粗噶的,呼哧声。 这一次,洛毅森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起步朝着声音来源追去。乱糟糟的地铁站里,居然没有人意识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拼命地追赶着什么。 那声音似乎故意引洛毅森追赶,每当洛毅森失去目标的时候,声音就会再次出现。不远不近,带着他,不停奔跑。等洛毅森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沈绍工作的地方。 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把肺子都喘怀了。这是跑了多久?洛毅森没有时间概念,甚至记忆都有些模糊。能够清楚回忆起来的就是地铁站孩子的哭声,大妈说他神经病的鄙视眼神。 然后怎么跑出了地铁站。洛毅森没有多少概念。他掏出手机找公孙锦发过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居然是前几天的。不应该啊,在地铁站公孙锦还回复他的短信说,正在看。那条短信呢?被自己删了? 此刻,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10:00.洛毅森努力回忆着,八点刚过他从家政公司出来,在路上徘徊一阵,走向地铁站。时间大约是半小时。买票等车,撑死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满打满算他从地铁站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八点四十到八点五十之间。 卧槽,这是跑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一点概念没有?怎么跑过来的,途径哪些街道? 半分钟后,洛毅森擦擦脸上的汗,嘀咕着:尼玛,邪性了! 诡异的呼哧声到了这里便消失,没有再引导他继续向前。到地方了?洛毅森猜测着。 可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沈绍的地盘?冥冥中,洛毅森察觉到一些很不愿意面对的不祥预感。他急切地掏出电话联系沈绍,对方居然关机! 焦急之时,手里的电话响了。本以为是沈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秦白羽”时,不免有些失望。 秦白羽很有礼貌地说:“毅森,晚上好。” 洛毅森很着急,这没心情跟他客套,直接问:“是不是沈绍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很遗憾,不是。” 不是?那你大晚上的找我干嘛?洛毅森揉揉直跳的右眼皮,咽了口唾沫,试问:“他,不是又失踪了吧?” “你猜的完全正确。”秦白羽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口调说,“沈董从晚上七点半就不见了。最后看到他的人是我,在办公大楼内。他走的时候带了车钥匙,不准司机跟着;穿的不是平常的西装而是一身休闲装;我去过他的公寓,他不在,电话他也不接;我在地下车库没看到他的黑色奔驰。好了,条件我都给你了,赶紧分析一下,他在哪里。” 洛毅森:……艹! 即便真的很捉急,洛毅森还是比较稳当的,他问道:“这半天他有反常的行为吗?” 秦白羽不假思索地说:“以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沈董一直处于非自然状态。” 大哥,你直接说他压根没正常过不就得了。 忍下吐槽秦白羽的心情,洛毅森继续问道:“以不正常的角度分析,今天正常吗?特别是下午。” 秦白羽:…… 洛毅森:“算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人找回来,就这样。“说着,不容秦白羽还有什么疑问,直接挂断电话。 好的,冷静下来。洛毅森这样告诉自己。 今天的沈绍肯定不正常,虽然他一直都不正常。仔细想想,沈绍的异样应该是从姬韩斌家出来,公路上那时候开始的。那时候他很暴躁,面色苍白,浑身肌肉紧绷。大声叫了他好几次都没反应…… 忽然,洛毅森想到了公孙锦! 短暂失神,身体不受控制,对外界毫无反应。尼玛,沈绍的情况跟公孙锦一模一样。不,还有自己。自己也曾经出现过一次类似的状况。那时候曾经分析,起因来自于江蕙,因为他是跟江蕙面对面的时候,发生了短暂失神的情况;而公孙锦那一次也是因为见过江蕙。 但沈绍不是,他虽然见过江蕙,也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事了。沈绍的情况或许跟江蕙无关。他是见过了姬韩斌才变的异常。可自己也见过姬韩斌,自己怎么没事? 洛毅森干脆坐在马路上,冷静分析。 如果说,姬韩斌和江蕙都有同样的能力,能够随心所欲让他人发生短暂失神的情况,为什么不选择自己,而是对沈绍下手了?沈绍能威胁到他什么?还是说,姬韩斌的目标本来是自己,沈绍无辜躺枪? 啊!想不通啊!! 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洛毅森决定想不通就不想!而且,现在不是把问题事无巨细分析出来的时候,关键是沈绍,是沈绍的安全。这货一定是去了姬韩斌家! 叫了计程车到姬韩斌家的小区外,避开门口的保安,洛毅森疾步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姬涵斌家的围墙外面,看到别墅里只有二楼亮着一盏灯。他没有冒然进去,转身走到车库侧面。 侧面,距离地面大约一米八位置上有个小窗户。洛毅森跳起来,双手趴着窗沿儿,朝里面看了一眼。车库不大,只能停放一辆车,但现在车库里并没有车。就是说:姬涵斌很有可能不在家。 不管能不能百分百确定,进去是一定的。洛毅森苦思着围墙一角特别灵活的监控摄像头怎么处理。话说,沈绍是怎么避开摄像头的? 没办法的办法就是走摄像头的死角。他爬上墙头,脑袋上面就是摄像头。他的身体紧紧贴在墙上恨不能缩成一张纸的薄厚。憋住一口气,慢慢滑下去…… 大约用了三四分钟总算可以避开摄像头,他才站起身来。 因为姬涵斌这栋别墅有三层高,在墙壁外设置了一道嵌进墙内的梯子,直通屋顶。洛毅森爬上去,在三楼楼顶落脚,四下看了看,发现还是进不去。楼顶只有一扇玻璃门,门上明晃晃一套防盗锁。还特么的是密码的!另外两扇小窗都上了铁条…… 你妹啊沈绍,你到底怎么进去的? 一个员警做违法的事还是很有经验的。他用袖子垫着手试着推了推玻璃门,没想到居然开着!肯定是沈绍干的,可他怎么会有姬韩斌家的密码? 这又是一个谜! 既然门开着,洛毅森就没有不进的道理。岂料,刚走到三楼楼内,就见帮佣趴在地上,显然是被打昏了。 沈绍,你真是……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洛毅森垫着衣袖将密码锁按键擦了个干干净净,为沈绍销毁证据。随后又看了看昏迷的帮佣,好在没外伤,呼吸心跳也还正常。他安下心来,扫过三楼的几个房间,都没什么异常。就是说,沈绍很有可能在二楼。 他想起进来前看到二楼的某个房间亮着灯…… “不可能吧?”洛毅森喃喃自语地说,“我怎么就不信,你敢开灯!” 信与不信调查过才知道。洛毅森摸出去,一下子愣了。刚往下跑的时候没在意,这会儿才发现没有灯光的走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事后不被公孙掐死,他小心翼翼地蹭着墙走,不敢用手接触任何地方。 终于下到二楼,看到几个房间都没有显露出里面亮灯的迹象。门太好,连个缝儿都没有。刚才是哪里亮着灯来着? 麻痹又要算! 洛毅森觉得就这几个小时里他的脑细胞成斤成斤的死!找到沈绍估计也没那个精力问他什么了。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洛毅森算出到底该进哪个房间后,特别苦逼的叹息了一声。 房间是左手边最后的那个,正对的房门才会有朝着北面的窗户。房门严丝合缝,他不敢使劲推,也不敢试着扭动把手。耳朵贴在房门上细听里面的动静,数秒后,不禁感叹:你大爷姬涵斌,房门整这么厚实干嘛? 洛毅森急的冒了一身冷汗。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急着轻轻敲响房门,就差开口叫沈绍的名字。 几乎是在他敲门的同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些,一只手探出来死死扣住洛毅森的手腕,一把将人扯了进去。 洛毅森在惊愕之余直接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沈绍!”不用仔细确认他也知道这人是谁。 不知何时,屋子里关了灯。借着月光勉强看到几个书柜和上面的书。洛毅森认定,这里八成是书房。而在黑暗中的沈绍不急不慌,搂紧怀里的人,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别管我怎么来的,快走!” 回应洛毅森的是一声充满了玩味的浅笑。沈绍抱紧了不停扭动的洛毅森,“你怕?” “大哥,你愿意摸黑在屋里着待不是问题,但是你抹黑在别人的屋里待着就是问题!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言罢,洛毅森真急了!扣住沈绍的肘关节使劲一带。 沈绍只觉得右臂一麻无法使力,怀里的人就这样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拥抱。 沈绍很不满!动手抓住洛毅森的双肩,准备继续刚才很舒服的感觉。 这一番举动,洛毅森肯定要炸毛。直骂:“你大爷的沈绍,居然这时候跟我动手!?你说我是打你,还是不打你吧?” 结果,沈绍重新把人搂进怀里,低声说:“跟我来。” 大爷您终于愿意走了小的简直感激的五体投地! 沈绍走的办法很直接。直奔大门而去。洛毅森吓的向后挣扎,低声疾呼:监控器,监控器! 沈绍不疾不徐道:“都关了。” “谁,谁关的?” “收我钱的人。” 你妹啊! 被拉出了大门,洛毅森不忘回头用袖子擦掉密码键上的指纹,还担心被打昏的帮佣随时会醒过来,扯着沈绍走得极快。 “我可以跟着你跑。”沈绍建议。 洛毅森坚决反对,“不!那样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们是贼。” “那就稍慢些吧。”说着,反手抓了洛毅森,拖慢了他的脚步。洛毅森诧异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沈绍微微一笑,“陪我走走。” 然后,洛毅森整个人都仿佛被抛掷异次元,在绝望与囧然之间摇摆不定。而沈绍,真的只是走走,就像饭后散步一样。 如果不是沈绍拉着他的手,他会忘记自己还一双腿! 就这样,跟着沈绍足足走了有三五分钟,洛毅森才缓过味儿来。低头看看牵在一起的手,再看看沈绍如常的神色。他在心里琢磨,这叫什么事呢?担心沈绍有危险,巴巴地跑过来捞人。一个员警干了违法的事,到头来没打他、没骂他,跟着他在犯罪现场周围散步。 其实散步真的很好,既能减肥还能健身。特别是晚上散步,还可以促进一下友谊,简直是一举多得的良好运动!当然了,良好的前提需要选择性遗忘一些环节。比方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比方说他刚刚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比方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沈绍来此的目的…… 艹,选择性遗忘什么的,比登天还难! 在洛毅森脑子里天人交战的时候,沈绍惬意地握紧他的手,笑问:“担心我?” “大侠,你想多了。”洛毅森展现出自己格外淡定的一面。 沈绍的笑意更浓,稍微靠近了些,说:“十个数,你不问,我再不说。” “大侠,你能像个正常的成年人吗?” 沈绍挑挑眉,认真问道:“成年与未成年有何区别?思想?言行?还是性能力?” 洛毅森捂着半边脸,苦不堪言地说:“大侠你真是豪爽又坦率。” “不错,继续夸。” 其实,洛毅森是想说:你能要点脸吗?当然,这话不能说,他还有事等着着沈绍坦白呢。所以,忍了! 洛毅森义正言辞,道:“别告诉我下午对我发火的那个是沈绍二号,现在对我笑嘻嘻的沈绍三号!说实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第31章 修改版 “生气了?” “你说呢!?”洛毅森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事实上,他真有点生气,“你有事不跟我说,我不能勉强你。但是那今晚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洛毅森的质问,沈绍想了想,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不是问题关键!”洛毅森觉得必须跟他白扯明白这事,杜绝第二次,“你不过是个商人,你违法你知道吗?你把人都打昏了,人家醒过来指认你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别说那些,我问你。万一那帮佣指认你,姬韩斌要告你。你怎么办?” “毅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卧槽大哥,你别无视我的问题!”洛毅森抓狂了,“堂堂沈氏CEO大晚上出来做贼,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毅森……” “毅森个屁!”洛毅森开始跳脚,“早知道你这样我特么的就不该来!你牛逼沈绍,你真牛逼。这么大个事你声都不吭,要不是我来的早,你被姬韩斌撞到我看你怎么收场!” 沈绍蹙蹙眉。看着把自己从头数落到脚的洛毅森,显然很吃惊。 洛毅森越骂越是守不住,指着沈绍的鼻子,“你胆子太大了,脑子太没谱了!这事能把人打昏了吗?你照面了吗?让人看到脸了吗?你不会找个借口把人引到屋外再进去?偷偷摸摸这种事你怎么能不戴手套呢?留下指纹了大哥!那是妥妥的证据你知道吗?帽子都不戴,头发也能验出你DNA你知道吗?还穿这么贵的鞋,这种鞋印一找一个准儿!你妥妥被抓!我告诉你沈绍,这种事没经验就不要往上冲。你不会跟我说一声吗?不会叫我一起来吗?打个电话能累死你啊?卧槽,气死我了!你说说你,得留多少证据在里面?”说着说着,担心的要死,“不行,我得回去一趟消灭证据。你妹的沈绍,你都碰过什么东西!?” “我明白了。”忽然打断了洛毅森的话,沈绍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中尽是说不明道不清的含义。他就这样看着洛毅森,没了下文。 洛毅森怒指!你就是在我脸上看出花来,今晚的事也是你不对。 “嗯,我明白了。”沈绍轻声应着,“虽然你撒娇的方式很特别,但我不介意。以后再做这种事,会带上你。” 呼吸戛然而止…… 沈绍面无表情地看着瞪大了眼睛的洛毅森。洛毅森接受到他的狐疑,开始磨牙握拳,对沈绍竖起大拇指的同时,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踹的特别结实!因为洛毅森觉得,不踹沈绍一脚,自己会憋死!有了开端,后面自然控制不住!窜上去,挥起拳头,直奔沈绍帅气的脸!在这一呼一吸之间,拳头与脸中间忽然出现一样东西,迫使洛毅森的拳头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脱口叫道:“应龙合璧!?” 被踹了一脚的沈绍并不在意,只说:“是一半的合璧。” “你就是去偷这个?” 沈绍点点头,默认了。洛毅森紧张的一塌糊涂,伸手要去拿,沈绍把半个合璧收进掌心,笑问:“我错了?” “没,你简直对的不能再对了!” “你生我的气?” “没有!大侠你真的想多了。” “你踹我了一脚。” “你踹回来!”洛毅森大方地挺起小肚子,“随便踹,千万别跟我客气。” 沈绍的嘴角洋溢起一丝笑意,直接起腿。洛毅森绷紧了小腹,就等着被踹去几米! 湖边的垂柳随着微风摇摇曳曳。月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洒落在肩头,肩与肩轻轻摩擦,随着无声无息的亲吻,复又靠在了一起。 沈绍弯着腰,探着头,吻着洛毅森温热的…… 一脚猛踹换来一个轻吻,洛毅森一向精明的脑袋足足空白了十来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是推开,还是亲回去?这是个问题! 沈绍沉醉的表情冲击着洛毅森的心防,忽然间懒得去想其他事情,缓缓闭上了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任由自己堕落在温柔的缠绵中。 谁都没有去拥抱谁。一个的双手还扶着腰,一个的双手还放在裤兜里,他们只是探出头去,接触对方的一缕温柔。不急不躁的,不温不火的。让这个忽然而来的吻变的如此顺理成章。 垂柳随着夜风发出沙沙的声响,水里的鱼儿偶尔跃出水面,荡开一层层的涟漪,拨动起轻扬的水波声声。为他们谱写出一首唯美的小夜曲。 或许是都很理智。吻,浅尝即止。 沈绍的微笑第一次如此温柔,即便是一个普通不过的表情,仍旧显出真挚的爱护。他深深地望着洛毅森,修长的手指轻点在他的胸口,说:“我知道,你想很多。” 面色通红的洛毅森尴尬地挠挠鼻子,心说:也没想很多。就是觉得咱俩这个身份不大合适。 “我给你时间。”沈绍不疾不徐地说,“这个案子结束,你给我答复。” 这倒出乎洛毅森的意料了。他以为,沈绍会立刻所要答案,亦或,直接把他拉回家拌点油盐酱醋什么的吃下肚。 洛毅森不否认对沈绍的态度很吃惊。沈绍在他的眼里是霸道的,这样体贴是要怎样?亲,你能按照剧情顺序来吗?人物性格前后不搭很别扭的! 似乎看出洛毅森的纠结,沈绍坦然而笑,“对你,我有耐心。” 啧!简直让人不忍心拒绝了。这该死的温柔啊。 对待感情,洛毅森从来不是拖拖拉拉的主儿。喜欢就是喜欢,玩那些欲擒故纵的假把式实在很无聊。虽说,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跟沈绍之间有些地方不合适,还有些担心沈绍只是想玩个游戏。但并不耽误他喜欢他。 亲都亲了…… 再说,真要玩,他洛毅森未必玩不过沈绍。同样的筹码,同样的立场,谁怕谁?想通了,也释然了。 洛毅森故意咳嗽两声,坦言:“行。案子结了,咱俩好好聊。现在,你说说,因为什么来姬涵斌家里偷东西。你怎么知道应龙合璧在他手里?还有,下午抽筋是不是因为姬韩斌?” “不是。”沈绍重新拉住洛毅森的手,“边走边说吧。” 某位员警扶着额头,无奈地说:“你知道咱俩是在逃离作案现场吗?你真心大啊,快把沈绍一号还给我!” 对洛毅森含蓄的提醒,沈绍笑意更浓:“当时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确定。” 按照沈绍的观点来说:当时站在书房的门口他便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第一眼看到姚松身上的应龙合璧一样,心里充满了戾气。愤怒的、想要毁灭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你反常不是因为姬韩斌,而是因为合璧?”洛毅森难以置信地问道。 沈绍点点头,“姬韩斌没有让我觉得不适。书房门口,我感觉到合璧。回去的路上,我受合璧影响的负面情绪几乎到了沸点。我知道你在叫我,也知道车子超速,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只能把你赶下车。 至于为什么当晚来做贼,沈绍问道:“为了你……信吗?” “我真心没那么大魅力。” 洛毅森当然不信。沈绍也笑着摇摇头:“是为我自己。很奇怪,我回到公司还是不好。烦躁、焦虑、坐立不安。负面的感觉一直都在。到了下午六点半,终于可以给我的变化做个定义。” 定义啊?洛毅森没有打断他,安安静静地听着。 沈绍说:“就像吸毒,第一次很排斥,甚至是害怕。离开它却又想念,恨不能马上就得到它。所以,我来了。” 听着听着,洛毅森下意识地握紧了沈绍的手,脚步也缓慢下来。他担心地问:“现在呢?你拿着它,什么感觉?” 沈绍低头苦笑一声,“一点感觉没有。” 为什么呢?不应该啊。前两次见到合璧你都激动的跟那啥一样,怎么这次反而没感觉了。低头再看一半的合璧,洛毅森猛然意识到沈绍毫无感觉的理由。 “因为是一半。”洛毅森肯定地说,“不管是嘉良还是姚松,你在他们身上看到合璧的时候都是完整的。可能,下午在姬韩斌书房的合璧也是完整的。但是,晚上你去偷,不是,你去找的时候,它只有一半。一半的合璧对你无法产生影像。” 等等!如果说沈绍因为合璧才变异了,那自己和公孙锦发生的短暂失神也可能是因为合璧! 那时候,合璧在江蕙身上? 在地铁站里出现在的呼哧声又是怎么回事?那东西似乎在提醒自己找沈绍,为什么找沈绍?因为沈绍企图偷走合璧。或者说:呼哧声愿意沈绍偷走合璧,让我自己助他一臂之力? 越来越乱了。 既然误打误撞找到了合璧,那就不能对姬涵斌放之任之。洛毅森跟沈绍说了,这东西要带回一科,你也得跟我回去。不然的话,我一个人真说不清。沈绍大大方方答应下来,俩人这才加快速度离开小区。 上了沈绍的车,洛毅森急忙联系公孙锦说有了新的、重大的发现!他带着沈绍已经在返回一科的路上。挂断电话后,又给秦白羽发了短信,说明沈绍已经找到,没少胳膊没少腿,活的倍儿结实! 秦白羽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沈绍居然拒接! 洛毅森好奇地问:“沈绍,白羽欠了你多少钱?” “不欠。” “哦……那就是欠你人情?” “不欠。” 洛毅森了然,“有机会你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沈绍一本正经地说:“我没钱。” 话音没落,洛毅森一记直拳打向沈绍的脸。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抓住!洛毅森只觉得沈绍力气很大,直接把他扯了过去! 跌在了沈绍怀里,洛毅森气的大叫,“求你了哥们,让我打一拳吧!” 沈绍笑意渐浓,只道:“别闹。” 别管是什么人,总会无利不起早。即便是沈绍,也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为此他也需要忍耐、努力、甚至是舍弃什么。对洛毅森而言,为了得到什么而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今晚这一遭,抛开个人情感不说,他欠了沈绍一个人情。 洛毅森想尽快赶到一科,让沈绍把问题说清,然后回家休息。 姬涵斌的家和一科就是城市的南头、北头,车程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他们边聊天,边往回赶,时间过的倒也不慢。进入了北面的邻郊位置,车子忽然发出几声不对劲的动静。沈绍下意识看了眼仪表盘,发现情况都很正常。在他狐疑之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洛毅森抓紧安全带,同样去看仪表盘,“你不是加油了吗?” 油表显示还有不少剩余,其他仪表也没什么异状,可任凭沈绍怎么发动,车子就是没反应。沈绍干脆下了车,打开车盖。洛毅森诧异地问他:“你会修车?” “小毛病还可以。”沈绍冷静地回答,“你也下来,别坐在里面。” 洛毅森下了车走到沈绍身边,假模假式的探头去看。俩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沈绍只好打电话,联系人过来拖车。 电话的信号似乎不好,沙沙声很严重。沈绍喂了几声,听见那边断断续续的问候。这时候,洛毅森正在四下观察有没有车站或者是计程车。 现在已经是午夜,周围零散的商铺都关了门,黑漆漆一片。前后几盏路灯照应着路面,却显得昏昏暗暗。马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放眼看去前前后后都没个车影、人影。从很远很远地方传来的车驰声,好像海螺的号角,急速略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比方才更加浓重的安静。 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下来,路边的枝桠也规矩的不再摇摆。天上的一朵云缓缓飘浮,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地面上顿时被蒙了一层厚厚的黑纱。路灯更加青白,照的人脸没了正常的血色。 呼哧、呼哧…… 什么声音?洛毅森的神经紧绷了起来!猛地抓住了沈绍的胳膊! 呼哧、呼哧…… 又来了!不是幻听,真的又来了!他的手脚冰凉,一股血性冲了上来,直接打开了腰间配枪的保险。 这种时刻,洛毅森是理智的。他提醒沈绍,“等会站在我身后,别乱动。”话说完,却不见沈绍回应。洛毅森转头看了一眼,忽见这人眼神阴戾,神情冷冽。 沈绍的双眼死死盯着左前方绿化带的后面,眼珠一错不错。洛毅森不禁怀疑,沈绍看到了什么。 “沈绍!等会如果有一道白光,你立刻蹲下,护住脖子。” “没用。”沈绍忽然低低沉沉地说,“过去看看。” 来不及消化沈绍那句“没用”是什么意思。洛毅森已经被拉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他们走的很小心,每一步尽量不发出声音。越是靠近那里,呼哧声越是明显。间歇虽然很多长,但的的确确是听得越来越清楚。仿佛那个东西就在他们身边,对着他们的耳朵,缓而不断的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时间像被冻结一般,不过是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像走了一个小时之久。还差几米,洛毅森把沈绍拉到身后,他握紧手枪,先一步走过去。 紧张的喉咙发干,手心不停冒着冷汗,几乎快握不住枪。洛毅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独特的呼吸法,让他好过了不少。他停在绿化带前差不多三步之外。脚步停止的一瞬,那呼哧声也隐没了。似蛰伏在密匝的绿植之间,伺机而动。 第32章 修改版 洛毅森不敢鲁莽行动,只能凭借直觉一点一点靠近。 手指已经碰到尖如刺的植物,心跳如鼓,双眼瞪得浑圆。 后面的会是什么?应龙?人?还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怪物?怪诞的念头居然在这时候占了上风,驱使着他的手狠狠一把拨开树丛。 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劲风袭来,洛毅森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沈绍扑倒在地。一股阴冷的寒意,刀子一般在他们头上刮过。沈绍和洛毅森同时抬头去看,只见在黑暗中,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摇摆不定。仅仅是眨眼的功夫,那轮廓竟然凭空消失。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沈绍低喝一声,“跑!” 俩人在绿化带里狼狈不堪地起身,跌跌撞撞跳了出去。虽然眼睛看不到什么,却可以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身后! 洛毅森知道,开枪是没用了。跑,又能跑多远?况且,这么跑根本不是办法。他反手抓住沈绍,说:“分头跑,你往左边。别问我为什么,快跑!” 沈绍看得出,洛毅森并不是让他先走一步,况且,这种情况下,走也走不了。他不再多言,转了方向,跟洛毅森分开跑。 奇怪的事发生了。紧追二人的那个东西,忽然也跟着改变了方向。沈绍越跑越明白。那东西的目标是洛毅森! 那股子阴冷的寒意就在距离背脊不足一米的地方,不用十步,就会被抓。洛毅森狠狠心,扑倒在地上使劲滚,竟然滚得快了一些。那团黑色轮廓也加快了速度,呼哧呼哧地追上去。洛毅森真是下意识的行为,翻身躺在地上,连续扣动扳机。两颗子弹打出去,穿透了黑影毫无作用。眼看着那黑影要吞没洛毅森,沈绍大吼:“把东西给它!” 情急之下,洛毅森忽然叫嚷起来,“河海应龙,何尽何力?鮌何所营?禹河所存?” 话音落地,那黑影一下子被定住了! 卧槽,奏效了? 洛毅森连滚带爬起了身,继续拼命跑。沈绍也跑过来汇合。两个人同时拉住手,舍不得放开对方。洛毅森没想过能彻底镇住那东西,只要拖延点时间让他想想办法就行。 哪知,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震耳的嘶吼。阴寒的戾气如狂风般卷来,硬生生把他们冲出去数米远! 沈绍死死抱着洛毅森把他护在身下,忙不迭地问:“怎么更猛了?” 洛毅森大骂自己“我他妈白痴啊!念什么《天问》,屈原是质疑应龙的!” 说话间,那团黑影已经到了跟前。沈绍拖着洛毅森急忙后撤。这时,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眼前的黑影忽然顿住,呼哧呼哧地后退了一些。 面对突然的变化,沈绍和洛毅森都懵了。抱在一起直捯气儿,动也不敢动,喊又不敢喊。 洛毅森完全想不明白,眼前这玩意怎么不冲了呢?就这么在距离他们大约两米的地方戳着,不退,也不进。这是几个意思?换个地方就不杀了?这地方跟刚才那地方差别在哪里? 沈绍也发现了那怪影子的变化,搂着洛毅森稍稍后退。 呼哧、呼哧…… 显然,那影子急了。沈绍停了下来,搂着洛毅森向前走一步。 呼哧!那影子也朝前挪动一些。 沈绍再后退,再上前一步。影子跟着前前后后的挪动。三番下来,洛毅森不得不说:“沈绍,你玩够没有?” 话音未落,沈绍忽然把洛毅森拉到身后,猛地前踏一步,影子扑了上来!眼看那爪子一样的轮廓罩住了沈绍的脑袋,洛毅森吓的急忙伸手去抓沈绍! 奇怪的事继续发生,笼罩在沈绍脑袋上的黑色倏然消失,怪影子急忙后退。 这是什么节奏? 洛毅森紧紧抱住沈绍的腰,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乐!这怪物,没有光就玩不转! 它只能在有光的地方行动,换句话说:它就是个影子! 现在,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没有光的地方,不敢乱动;影子也不敢上前,就这么死守着。 洛毅森估计没有光这玩意不会杀上来,赶紧拿出电话来联系公孙锦。 手机屏幕上一个信号没有,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洛毅森抬眼看着那团黑影,实在搞不懂这玩意怎么还能屏蔽手机信号。 这当然不是琢磨信号的好时机,联系不上公孙锦等人,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紧了紧抱着沈绍的手,低声说:“你到我后面来,我跟它聊聊。” 沈绍诧异地看着洛毅森,“你确定它能听明白?” “当然。刚才我念了几句《天问》它都明白了!”洛毅森信誓旦旦地说,“但是,我古文不好,慢慢沟通吧。只要它有思想,我估计没问题。” 沈绍还是觉得不妥,抓住洛毅森搂在腰上的手,说:“就这样,你说。” 脚下可活动的余地不大,洛毅森只好放弃上前的打算。探出头,试探性地问:“汝乃何人?” 那影子一动不动,似乎没听见。 洛毅森想了想,这么说不对?换个问法,“卿可为应龙神将?”见那影子还是没动,洛毅森糊涂了。心说:我都叫你“卿”了,这么不尊敬你,你不来挠我? 沈绍也觉得古怪,偷偷告诉洛毅森,“再试。” “Who sre you?” 沈绍翻了白眼,掐了一把搂在身上的手背,“别闹。” “不是我闹,它好像……”洛毅森寻思了片刻,才说,“好像比刚才迟钝。” 沈绍但是不理会洛毅森的分析,开口直接问面前的黑影:“你是谁?想要什么东西?” 咦?动了! 你歧视我吗?我问你,你不动;他问你,你怎么就扭腰送胯的给了反应?你这是嫌贫爱富! 很快,洛毅森发现怪影的动作并不是对沈绍有了反应,它更像是在挥舞自己。随着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周围也被掀起一阵阵的大风,吹打着树木枝桠变了形。沈绍急忙抬头看,只见为他们遮光的大树已经开始剧烈摇摆,脚下的黑暗时有时无,路灯时不时地可以透过扭曲的树枝照射过来。 这么下去,不用多一会,他们就会失去栖身之地。 洛毅森也发现了这个异状,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还有这一手。怎么办?跑,肯定不行!现在至少还有一点地方没有被光照到;不跑,这点地方迟早会沦陷。 情急之下洛毅森大吼着,“把我稳住!” 闻言,沈绍回身将洛毅森死死压在树干上,用身体固定他。大风中洛毅森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半眯着举起枪瞄准。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两盏路灯,还在不断制造大风的怪影呼啸一声,急急向有光的地方窜去。 沈绍兴奋不已,捧着洛毅森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赞扬,“真聪明!” “是急糊涂了。”他怎么早没想起来这招。真失算! 俩人才刚刚脱离一次危险,不敢大意。谁知道那怪影会不会掀起更大的风?这时,远处有车辆疾驰的声音,洛毅森心说,要糟!哪个倒霉催的这时候来了?当然,他也期盼着是一科的救援来了。想到救援,洛毅森急的直掐沈绍,“过来的车肯定有开着大灯,这下糟了。” 沈绍也有些紧张,抓紧洛毅森的手,“还有子弹吗?打碎。” 洛毅森琢磨,弹夹里还剩三颗子弹。打碎大灯显然很浪费。可不打大灯,照过来,他们俩肯定丧命在黑影的爪子下。 豁出去了,打就打吧。 犹豫间,远处的车已经驶来,出乎俩人意料的居然没有任何灯光。黑乎乎的一个影子,只能看出一辆车的大概轮廓。洛毅森揉揉眼睛,自语地说:“不是它同伙吧?” 沈绍没吭声,半眯着眼死死盯着开过来的汽车,“里面……有人。”他的话音刚落,那辆车忽然打开了车顶,一个人从行驶中的车里站了起来,举起手,只听几声枪响,几盏路应声而碎。 古怪的黑影也感觉到了威胁,一边呼哧呼哧着,一边朝有光的地方移动。这样一来,洛毅森和沈绍完全没了被袭击的可能性。神枪手把车停在沈绍和洛毅森前面,大喊,“快上车!” 洛毅森看也不看那人的脸,直接把沈绍推进了车子,他自己反而掉头就跑。沈绍和神枪手急着喊他,“你干什么!?” “配电箱!”洛毅森抽空喊了一声,拼命朝不远处的配电箱跑去。沈绍愤愤地咬咬牙,也跟着跑了出去。 神枪手很镇定,下了车,站在没有光的地方,举枪警戒着远处的怪影。这一看,他才觉得这东西并不是大的离谱。高约有三米、宽度约有一米五,只是太模糊了,看见的只能称为“轮廓”。 这时候,怪影也感应到带着合璧的洛毅森移动了位置,猛一动,却停止在光源的边角。 洛毅森找到配电箱,箱门在枪声中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和开关。全部关掉!这是洛毅森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瞬时间,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黑暗了下来。然而,还有月光…… 怪影怒吼的声音愈发刺耳,好像被生生剥了皮一般。沈绍顾不得去看它的变化,拉着洛毅森往回跑。 俩人回到车里,让神枪手赶紧开车! 洛毅森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这辆车和沈绍的一样,无法继续开动。他指着前方五百米开外,栖息在一团月光下的怪影,说:“是它搞的鬼!” 神枪手比较镇定,在副驾驶席上拿起好像两块儿砖头一样的电话,丢给了后面的洛毅森,“联系公孙。” 这时候,洛毅森才真正看清神枪手的脸,当即惊呼,“司马司堂!” “快打电话!”司马叫嚷着。 眼下的情况洛毅森只能联系公孙锦。他仔细看了眼手里的电话,发现是一款很老旧已经停产的手机。手机被改造过,后机壳拆开,红黄黑篮四色线连着手机和一个古怪的仪器。两个仪器被黑色胶带捆绑在一起,仪器上的四色灯不停闪烁。 妈的,试试吧! 按下公孙锦的号码,呼出!嘟……嘟……通了! 这款手机太好了,买买买! 此刻,接到公孙锦急招的苏洁刚刚回到办公室,听是洛毅森求救一把抢了公孙锦的电话,叫嚷,“土!越多越好。如果我没估计错误,它应该是忌土的,你们三个去土里打滚,滚的越多越好。” 褚铮也跟着喊,“能走多远是多远,我去接你们。快!” 三人面面相觑。司马司堂先说:“苏洁的话应该很靠谱,我负责护卫,你们俩先去滚一圈。” 这都叫什么事啊? 司马司堂已经关上了车顶,他打开车门慢慢下车,那怪影便蠢蠢欲动。洛毅森在车里一个劲喊着:“快啊、快啊!过来了,过来了!” 司马司堂的身手不是盖的!窜上车顶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盖子。而那怪影借着月光的照射,居然在十来秒的时间里已经顺着有月光的地方绕了过来。 “司马!”洛毅森急的继续开枪。打碎了车的挡风玻璃,穿透怪影。车体后方发出沉重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沈绍坐在洛毅森身边,紧紧捂着他的嘴。屏息,感觉着后方的变化。 落在后面的司马司堂居然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经过改造的大伞。大伞将他和半个车身笼罩下来,逼退了怪影。怪影悬在大伞之外的月光下,司马司堂的眼珠错也不错地看着怪影,慢慢移动身体。 “没事!”洛毅森抓下沈绍的手,兴奋起来。待司马司堂走过来,他们俩也下了车。 三个人紧紧挨在一起,生怕身体露到伞外。三个人一起移动是个技术活,他们走的很慢,花费了至少五分钟才走到绿化带旁。 司马司堂把伞落下一些,说:“你们俩先来,然后换我。” 即便如此,沈绍和洛毅森滚土的时候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让自己的身上、脸上都沾了土,这才换下了司马司堂。 一口的土腥味!洛毅森不适地吐了两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他们的怪影。说来也怪,从他们跨进了绿化带,那怪影似乎又徹了一点。难道苏洁懵对了?那东西真的怕土? 五行相生相克,土克水!怪影子是属水性,应龙也是属水性。 在洛毅森反复分析的几分钟内,司马司堂把自己弄的跟土人一样。钻回伞里,三人才正式准备“跑路”。 伞虽然很大,但是司马司堂为自己准备的,容纳三个人还是很紧张。沈绍说:“毅森,我背你。” 若是在这时候矫情,也就不是洛毅森了,他毫不犹豫地趴在沈绍的背上。 司马司堂负责打伞,沈绍背着洛毅森。很快,他们走到了周围都没有遮光,都是月光的公路上。 真是要命!洛毅森想。 怪影距离他们没有一米,几乎是触手可及。司马小心观察,变换伞的角度。沈绍看都没看那怪影一眼,只在乎身上的人是不是把脚露出去了?是不是把脑袋露出去了?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洛毅森心烦了,使劲扭头去看伞外的怪影。沈绍气恼地警告他,“老实点!” “你别掐我屁股啊!” “不疼没记性。老实点!” 俩人不合时宜的斗嘴引来司马诧异的目光。洛毅森毫无心情在意司马怎么看,只捏住沈绍耳朵,示意他不要说话。继而再去看怪影。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下一半。黑乎乎的,模模糊糊的…… 他忽然想起一个梦。 那一晚,他在地铁站遇到沈绍。落了单的土豪连地铁都不会坐,强拉着他帮忙。然后,他们在一个车厢里。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睡了过去,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中有嘉良,也有自己。嘉良在很远的一棵树下,树干上缠着一团黑影。慢慢扩撒,慢慢将嘉良吸了进去。 梦中的黑影跟伞外的怪影……太像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早点去见嘉良,如果他早一些发现嘉良的异常,如果他不让嘉良返回工作室,嘉良还会死吗? 可惜,死亡中没有如果。 洛毅森把脑袋深深埋在沈绍的肩窝,低声嘀咕着:“嘉良……” 一声轻而不闻的呼唤连身边的司马司堂都没听真切。那怪影却猛的一顿! 第33章 修改版 司马司堂立时瞪大了眼睛,问洛毅森,“你刚才说了什么?” 洛毅森抬起头来,不解地回答,“我?我说什么了?” 沈绍代为回答,“嘉良。” 不出司马司堂所料,那怪影在听见沈绍的声音后,忽然抖动了起来。司马司堂急道:“说嘉良。什么都行,说说嘉良的事。” 洛毅森当然不傻,清了清嗓子,对着伞外的怪影,背起了嘉良的日记。 第一段:真的像做了一场梦,真假我都不知道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一直觉得挺可笑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我真的有点乱。本来可以找毅森商量一下,想了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算了吧,他是警察,我不能找他。还有谁能相信我呢?算来算去,也就毅森会相信我,但他是警察。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段:真他妈的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扔了之后还带自己往回跑的?难道我是隐藏在末世的救世主?操,老子还有这功能牛逼大发了。 怪影完全停了下来。渐渐卷曲成一团。发出古怪的声音。 呜咕、呜咕…… 沈绍皱着眉头,“它,在哭?” 司马司堂点点头,“在哭。” 哭?为什么?洛毅森诧异地看着它,缓缓从沈绍的背上下来。下意识地朝着怪影走去,沈绍及时拉住他。护在怀里。 洛毅森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怪影,试问:“嘉良,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呜咕、呜咕…… 不知道怎的了,洛毅森发起抖来,“你也不是应龙,对吗?” 呜咕、呜咕…… 他试着靠近它,沈绍居然也放了手,只是紧紧跟在身边。洛毅森向前几步,就要走出大伞的时候,司马司堂拉住了他,对他摇摇头,“任何有思想的东西,都会使诈。你小心。” 洛毅森恍惚了一下,对司马司堂点点头,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但,他并未停止和怪影的沟通,“你到底是谁?我念过《天问》你听得懂。我现在说的话,你也听得懂,是不是?” 说着,洛毅森壮壮胆子,继续向前!司马司堂紧握着伞把,看着洛毅森走出去。 怪影后退了一些,显然是怕了洛毅森身上的土。洛毅森只好停了下来,说:“如果应龙合璧属于你,我会还给你的。但是,我要查清是谁杀了嘉良。嘉良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谨慎起见,他追加了一句,“嘉良,乃吾知己。” 怪影忽然发出一声长啸。竟在洛毅森碰到它的一瞬,凭空消失。 三人都愣了,呆呆站了许久。洛毅森低头仔细擦掉手上厚厚的土,惋惜长叹。 深夜的路上,阴冷的寒意、刺骨的风刃、消无声息的公路、搅合在一起好像硬生生把三人拖进了阴间。 令人压抑的安静中,传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三人近乎于抑郁的心态。洛毅森眺目远望。渐渐的,多辆车疾驰的声音传来。 援兵啊,组织啊!你们总算来了。洛毅森差点掉下热泪。还在感慨的余韵中,他忽然变了脸色,一把抓住要开溜的司马司堂,似笑非笑地说:“哪去啊?哥们。” “现在,不是见公孙的时候。”司马司堂也不着急,冷静地说,“姚松不会我杀的。” “哎呦,你还知道自己出现在监控里了。那就好说,今天你肯定走不了。”洛毅森抓着司马司堂不放手,随着他慢慢动了起来。沈绍看着一身灰土的洛毅森,越看越是可爱。 司马司堂哪里有心情跟他们说话,试着甩开洛毅森的牵制,说道:“你打不过我。” 站在一边的沈绍默默上前一步,站在洛毅森身边…… 司马司堂正眼看着沈绍,脸色沉了下来。继而不知道在口袋里拿了什么东西,鼓捣了一下。忽听嘭的一声,洛毅森左手拿着的那部超级电话发生了小小的爆炸,洛毅森扔掉电话,疼的直蹦。也因此放开了司马司堂。 “你大爷司马,破电话还能爆炸!“洛毅森疼的脸色都白了,朝着司马大骂。 沈绍的眼睛猛地瞪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挥拳跟司马打成一团。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公孙锦带着人已经停下车。蓝景阳第一个下来,看到沈绍和人动了手,疾步跑起来,大喊着:“司马,别跑!“司马司堂眉间紧蹙,出手抓住沈绍的拳头一晃身,肩膀结贴着肩膀。他在沈绍耳边低语了一句。沈绍居然愣了,侧头看着他。愣神的瞬间被他抓住了机会,一把推开沈绍,转身跑了。 “沈绍!抓住啊!”洛毅森眼看着司马要跑,一时情急朝着沈绍大喊。 洛毅森知道司马的功夫是很牛逼的,但是逃跑的功夫也这么牛逼的确让他大开眼界。看着呼啸而去的车子,洛毅森咧着嘴问赶过来的公孙锦,“不追?” “让他去,现在重要的是你们的事。”言罢,走到沈绍面前,“沈董受伤了吗?” 沈绍摇摇头,一脸的冷若冰霜。 遇到黑影的这段路被公孙锦严密封锁了起来。不到十分钟,来了三辆没有车牌的白色商务车,从里面下来二十多个戴着面罩、身穿淡蓝色工作服的人员。他们手里都提着奇怪的仪器,开始以地毯形式搜索每个角落。 公孙锦说:“这里交给他们,咱们回去。” 这会儿,沈绍已经抓着洛毅森被炸的手仔细瞧看。不满地责问:“我记得那电话你放在他车里了。” 洛毅森挠挠鼻子,“本来想黑下来的。” 沈绍哭笑不得,低声说:“我找人,也给你做一个。” “一言为定!”哎呦,手疼。 手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破了点皮,稍微肿了些而已。再看那部电话,只是从里面爆炸,想来是毁掉了一些很重要的晶板零件吧。 公孙锦随手将电话塞给了洛毅森,笑道:“他这些老古董还真起到作用了。给你玩吧。不过,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手?” 拼命小将坚持不去医院,说回去擦点药就行。对此,沈绍并没有觉得不妥。 灰头土脸回到一科。洛毅森也没心情先去洗澡,开门见山地问公孙锦,“司马到底是什么人?他显然知道怎么对付那个黑影,他以前遇到过,我肯定!” 公孙锦拿了湿毛巾,给洛毅森和沈绍一人一条,让他们先擦擦脸。随后,才说:“司马的个人问题等会我会告诉你。你先说今晚的经过。你怎么跟沈董去了姬韩斌家?” 好吧,事有先后。总要从头说起。而洛毅森担心的是:沈绍对应龙合璧有感觉这件事会引起公孙锦的重视。 但,公孙锦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点。听了整个经过后,深思了片刻,说:“那么,基本可以确定,造成我们短暂失神、身体不受控制的原因是合璧。之前,合璧在江蕙手里,下午,在姬韩斌家中。但是,你跟沈董离开后,姬韩斌转移了半块合璧。” 言罢,一旁的洛毅森举起手,“打断一下。那个,先让沈绍洗个澡吧。他这样我看着都难受。” 没错,一向干净整洁的高帅富土豪现在就像落难了似的,实在没眼看。公孙锦笑了笑同意了洛毅森的提议。沈绍丢下手里的湿毛巾,直言:“你房间,一起洗。” 大哥,在我同事面前不要这样啊! 满脸通红的洛毅森牵着沈绍去了自己的房间,把人塞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外,“好好洗,洗完了下来找我。”说完关门!克制想看美男出浴的念头。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终于远去,沈绍前一秒还微笑的脸阴沉了下来。他刚拿出电话,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沈绍赶紧把电话藏在身后。 去而复返的洛毅森看似很纠结,他皱着眉头,问沈绍,“如果今晚我没去找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合璧?” 沈绍随口道:“砸了。” 洛毅森抓抓头发,结果抓了一手沙子,甩甩手,“那什么,你洗澡吧。” 关了门,洛毅森使劲握握拳头。还是好想看啊…… 这一回,沈绍等了很久,确定洛毅森不会再回来,才拨了一个号码,沉声道:“司马司堂,查一下这个人跟老大的意外有什么关系。” 推开大办公区的门,洛毅森打断了正在研究半块合璧的苏洁,“苏姐,你等会再研究那玩意怎么收。我有情况必须跟你们说说。” 褚铮笑的有些恶劣,“终于把沈绍打发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洛毅森面色严正,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大家中间,“今天下午八点半到十点之间,我遇到那个声音。呼哧,呼哧。” 闻言,众人一愣。不待谁提出疑问,洛毅森继续道:“只是声音,没有其他的。我追着声音跑,一直跑到沈绍的工作大楼下面。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声音引我去,我不会想到沈绍。更不能分析出沈绍又去了姬韩斌家。” 那么,半块合璧很有可能不会辗转到一科这里。 蓝景阳说:“从时间分析。姚松知道自己被盯上时候,当天下午就去见了江蕙,把合璧给了江蕙。而江蕙将合璧给了姬韩斌。但是,今天毅森和沈绍去见了姬韩斌,姬韩斌才转移了半块合璧。” 公孙锦点点头,示意蓝景阳继续说。 蓝景阳的分析很仔细。洛毅森和沈绍离开姚松家后,他已经料到被人暗中监视,不得不冒险带着合璧去找江蕙。而江蕙也料到一定有人监视姚松,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所以,她以打错电话的名义联系了洛毅森,将姚松来找她的行为合理化。并引出葛洪、姬韩斌 。因为江蕙肯定想到,一科会盯死姚松,第二次搜查合璧必然会暴露。就算找不到合璧,顺藤摸瓜也会摸到她家里。那么,她必须尽快将合璧交给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就是姬韩斌。 但是,谁都没想到,洛毅森和沈绍第二天就去拜访姬韩斌。 蓝景阳说:“这一点多亏了褚铮。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调查姬韩斌,我们很可能忽略了这个人。但是,姬韩斌没有下家可以转手合璧,他只能把合璧分开。” “打断一下,景阳。”洛毅森礼貌地拍拍蓝景阳的肩膀,“如果引起一串连锁反应的主因是我,他们转移合璧就不合理。我和公孙的短暂失神的原因是合璧,那我靠近合璧的时候也该有感觉。下午,合璧在姬韩斌家,但是我没感觉,只有沈绍感觉到了。” “对,关键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沈绍。”公孙锦已经有了结论,“先说姚松的合璧。在机场,合璧是完整的。沈绍发现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沈绍是谁,直到沈绍盯上他,他才试图逃脱。如果那时候姚松使用合璧进行催眠,沈绍不会得手。可能是姚松不会使用合璧,也可能是他不敢对沈绍催眠。但结果一样,他没有使用合璧对付沈绍。但沈绍还是一样感觉到了合璧。所以说,使用合璧催眠这一招,对沈绍无效。” 但是江蕙的确对沈绍下手了。事出突然,她没想到洛毅森会带着沈绍一起去。显然,江蕙没把握一定会让沈绍出事,以防万一,她把合璧给了姬韩斌。这样一来,就算沈绍和洛毅森返回去质问她,搜索她的家也是无功而返。不得不说,江蕙这一手很高明。 但是,还有江蕙没想到的事。因为褚铮一直盯着姬韩斌,进而发现了姬韩斌在下午也去过江蕙家。第二天,沈绍带着洛毅森拜访姬韩斌,又与刚刚被转移的合璧遇上。 江蕙等人清楚,需要防范的不是我们一科,而是沈绍。 “那黑影引洛毅森找沈绍是怎么回事?”苗安始终琢磨不明白这个问题。如果说,黑影代表着合璧,合璧为什么要引洛毅森找沈绍呢?沈绍能干嘛? “还有哦。”苗安不解地说,“杀了唐康丽和嘉良的怪物,是不是今晚袭击小森森的那个?那引他去找沈绍的声音怎么合理化?难道是要把他们俩凑齐了,一勺烩?” 苗安的疑问提出后,大家都沉默不语。洛毅森挠挠都是沙子的头发,试探性地说:“假设,我是说假设啊。合璧有两块儿,会不会黑影也有两个?” 咦?大家纷纷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公孙锦来了兴趣,笑道:“继续说。” “那,你们想。今晚在地铁站出现的声音,它的行为是不合理的。引我去找沈绍,进而帮助沈绍偷了半块合璧。直觉上,我觉得那就是合璧想要离开姬韩斌,急着跟另一半相聚。” “对!”褚铮忽然大喝了一声,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姬韩斌把合璧分开了,它们肯定不乐意。急着想找到另一半。所以,黑影才引导毅森帮沈绍偷合璧。” 洛毅森示意褚铮暂缓,容他把他说完,“在地铁站的声音是利用我和沈绍,存不存在恶意不好说。但是袭击我们的黑影,显然是奔着半块合璧来。我怀疑,它有简单的思维,不能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抢东西杀人是本能。但是,听见我提到嘉良后,它没有杀意。” 就是说:合璧的一半有高智商,懂得利用别人;另一半合璧智商较低,更服从于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江蕙什么时候将合璧交给姬韩斌的还有下文,对此疑惑的亲先表急。 第34章 修改版 时间到了凌晨一点半。公孙锦拍拍手:“今晚都不要休息了。毅森,你先去洗澡,洗完澡跟褚铮一起去找江蕙,把人带回来;景阳跟蒋兵去找姬韩斌,也带回来。至于葛洪……明天再去,毕竟家里还有个孩子,这种事尽量避开孩子。”但,葛洪也不能就这么让他睡半夜的好觉,公孙锦让苏洁和苗安去监视葛洪。 “开我的车去,在车里轮流休息。” 话音刚落,汉子们发出对不公平待遇的反抗声!苏洁扬扬眉,一手搂着小安,一手对着汉子们将大拇指朝下!怎一个彪悍了得? 颤抖吧,汉子们! 按照武力值分配了任务。最后,公孙锦临走前告诉洛毅森,“你洗完澡要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别不当回事。我会让景阳看着你,不处理好伤口,别出去。这是其一。其二,你找到的那张照片经过核对,的确是出自嘉良的手机。时间已不可考,看照片中江蕙穿的衣服,应该是深秋、初冬季节。” “但是……”洛毅森下意识地把右手藏在身后,为难地说,“就算有照片,江蕙同样可以否认认识嘉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 公孙锦笑了笑,“这里是一科,有些事不需要确凿证据。快适应吧,菜鸟。”在洛毅森惊讶的目光中,公孙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搓搓手,搓掉满手的沙子。 “等等啊老大。”苗安扯住公孙锦的衣襟,指着桌上的半块合璧,“这东西怎么处理?” 苏洁在一旁开口,“蒋兵,去把你那些藏品拿来。” 蒋兵一声惨嚎——哦!no! 技术老大的藏品很有趣,都是些非常老旧的报纸。洛毅森翻看了几张,居然还有一九三几年的报纸。苏洁用报纸将半块合璧包了起来,交给了公孙锦。 还有任务要做,洛毅森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澡。推开门却见沈绍只穿了一条CK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本来急匆匆的洛毅森看到沈绍的睡脸后安静了下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床边,细看美男安睡。 平日里鲜少有表情变化的脸,这会儿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下意识的,洛毅森的手轻轻碰了碰沈绍的嘴角,很柔软,也很温暖。跟他霸道的性格完全不同。可这人虽然很霸道,其实还算温柔吧?即便表白了心思,也没有越矩的举动,说等着便是等着。恰到好处的靠近,亲切而不亲昵。洛毅森不得不承认,很欣赏沈绍这一点。 其实,即便沈绍现在就怎么样了,他也不觉得奇怪,也不会反感。大家都是爷们,看上眼了基本很难把持的住,亲亲抱抱也算是正常。只是自己现在没太多的心思仔细琢磨感情问题。 想到这里,洛毅森微微叹息。今晚遇上了奇怪的影子,险些丢了命,沈绍醒来会不会后悔跟自己在一起?毕竟,没几个人愿意放着温暖的家不待,到外面拼死拼活。不管是命案,还是合璧,本来都与他无关。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气,不得不去抓紧时间洗澡,处理伤口,再出任务。 直到洛毅森离开房间,沈绍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四十分。本该是搂在一起睡觉的时间,洛毅森洗了澡换了衣服,连口水都没喝就跑了。比自己还忙。 沈绍也没了睡意,起身靠在床头,点了一根香烟。灰白色的烟缭绕在他的脸前,深邃的眼神透过烟雾观察这间对他来说是蜗居的小房间。 基本上没有什么个人物品。桌子上有一个小本子,一支笔和很老旧的笔记本。这就是洛毅森所有的东西。少的,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那小子临走前没有关衣柜,里面只有一套衣裤,一双鞋。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千元。还没自己一只鞋贵。便宜的,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移不开目光。 抽完了烟,沈绍穿走了洛毅森唯一的一套干净的衣裤,离开一科。 凌晨03:30 洛毅森和蓝景阳敲响了江蕙家的房门。 凌晨04:00 洛毅森和蓝景阳无功而返。江蕙下落不明。 凌晨04:10 褚铮和蒋兵带回了姬韩斌。姬涵斌看到洛毅森冷笑一声,说道:“洛员警,想不到你还有做贼的嗜好。” 洛毅森抿嘴笑着,“我擅长各种雕虫小技。” 褚铮坐在洛毅森身后,偷着笑。试看姬涵斌怎么回应洛毅森。 虽然被“请”回了一科,姬涵斌也没掉身架,怎么看都是个特别沉稳的高帅富。洛毅森起身走到姬涵斌面前,似笑非笑地说:“姬先生,你这算是认了应龙合璧的事?” “为什么不认?”姬涵斌理所当然地说:“东西是我高价买的。你们今晚到我家偷了我的东西。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大大方方来问我,反而是用那种龌蹉的手段。那东西如果真有问题我会说明;如果没有,你怎么偷的怎么给我送回去。” “你不投诉我吗?”洛毅森好笑地问,“难不成还是给沈绍面子?” 提到了沈绍的名字也是随口的事,洛毅森认定姬涵斌不可能不知道偷东西还有沈绍一份。姬涵斌敢不敢跟沈绍硬碰硬?敢不敢当面质问沈绍? 听过洛毅森半开玩笑似的话,姬涵斌的脸色一沉,忽然靠近洛毅森,在他耳边低语:“没有任何人是清白的。不论是我,还是沈绍。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不止洛毅森愣了,旁边等着好戏的褚铮,摩拳擦掌准备审讯的蓝景阳都愣了。而姬涵斌却是大大方方地问蓝景阳,“在哪里招待我?” 蓝景阳给洛毅森递了个眼神,随即带着姬涵斌去了小会客室。 褚铮似乎还在琢磨姬韩斌警告洛毅森的那几句话,趁着蓝景阳带走了姬韩斌,褚铮抓着洛毅森盘问,“沈绍呢?” “刚才上去看了一眼,没在。估计是走了。”洛毅森斜睨着他,“干嘛?” 褚铮勾着他的脖子,俩人开始嘀嘀咕咕,“沈绍为什么对案子这么热心?你俩……” 见周围没人,洛毅森坦言,“我要说,他是为了我,你信吗?” 噗——抱歉,他的笑点比较低。褚铮捂着嘴,摆摆手,“你真是倾国倾城,人见人爱。” “你先别急着夸我。到底信不信?” “肯定不信啊。”褚铮吊儿郎当地说,“谁泡个小情儿还能把命豁出去?反正我不是不能。” 洛毅森苦笑一记,“沈绍肯定不止是这点目的,但我保证他没歪心思。” 褚铮同学不耻下问,为什么?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洛毅森笑道:“你当公孙锦那脑袋白给的?”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既然公孙锦能拜托沈绍办事,说明这人没问题。即便不干净,跟一科的案子也没关系。至于姬涵斌那句话的用意,褚铮觉得针对性比较大。背后出刀子,不捅沈绍一刀,也能膈应膈应他。 洛毅森已经关了办公室的门,返回来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是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了?” 褚铮见洛毅森好似说了正事,也不笑了,“什么事?” “我跟那谁的事。” 洛毅森问的隐晦,褚铮却回的大方,“猜的。都是同道中人,见着好的谁不动心。你可别误会,我对你没心思,真有什么心思,上学那时候我就下手了。” 洛毅森直撇嘴,表示对他的鄙视。继而,故作狐疑地问:“说实话,你是零还是一?” 褚铮磨牙霍霍,“零你妹!” “有你这样的妹妹我还不懊糟死?” 褚铮一巴掌扇在洛毅森脑袋上,笑骂他还有心琢磨这事呢?赶紧出去查江蕙吧,这丫头指不定跑哪去了。洛毅森跟着跑出去,还不死心的逗褚铮:“妹妹,你没有内八字是嫁不出去的!” 褚铮愤愤咬牙,甩开彪悍的爷们步伐,狂奔而去。 他们俩前脚刚走,后脚公孙锦推开了房门。看到蓝景阳坐在姬韩斌对面,正拿着笔敲打着桌上的本子。看似很无聊。 “景阳,你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公孙锦说着,走进去。不容蓝景阳反驳把人拉了起来。 蓝景阳似乎不想走,试图甩开公孙锦的手。无奈,公孙锦只好把他拉到了走廊里。看着蓝景阳侧过去的脸,不由得叹息一声,轻声轻语地问你闹什么别扭?这几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跟我冷了脸? “没有。”蓝景阳呐呐地说。 公孙锦靠近了一些,轻轻碰触蓝景阳的手背,“因为司马的事?你怪我不跟毅森说清楚?” “没。”蓝景阳的脸色缓解了很多。踌躇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公孙锦。 展开纸张看上面的字,公孙锦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以为,这几天你已经想明白了。” “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你跟谁说了?你跟我说了,还是给别人说了?”公孙锦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压抑不住心里的怨气。说到最后,握住了蓝景阳的手,“景阳,我不会强迫你。但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我们之间的私人关系,你可能在不跟一科科长打招呼的情况下就办理了离职手续吗?我能给你批吗?我不点头,别的地方敢收你吗?” 蓝景阳低下头,以沉默作答。公孙锦紧了紧他的手,说:“我再说一遍。我跟她离婚,与你一点关系没有。如果你不信,觉得我在骗你,你可以去调查。” “别说了,我不想再谈这个问题。”蓝景阳大力甩开了公孙锦。 见蓝景阳执意要回去审问姬韩斌,公孙锦再一次拦住他。一天一夜没睡,即便他自己不觉得怎样,还人心疼着呢。半强迫式的将人塞进了房间,勒令:睡觉! 等姬韩斌再见到“招待”他的人,已经换成了公孙锦。 公孙科长笑脸对人,“姬总,我们谈谈吧。” 莫名的,姬韩斌冒了一身冷汗。 不管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太阳都会升起,带走夜晚魔法一般的黑暗,和阴冷刺骨的寒意。日头的温暖普照着大地,照耀着每个人的脸庞,红彤彤的,笑意盈盈。 九点多,沈绍才走进办公室上班。为自家董事长操碎了心的秦秘书什么都没问,照本宣科说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安排。沈绍正要重新安排一些工作,办公室的房门被大力推开。 不敲门就进来,在沈氏集团大楼里没几个有这胆子的。秦白羽好奇地回头去看,只见来人特别年轻,长相跟沈绍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脸上挂着的单纯笑容,很难将他跟沈绍联系在一起。 看清来人,秦白羽礼节性地打了招呼,“沈飒,上午好。” “上午好,白羽哥。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是吧,七哥?” 沈飒,沈绍的十弟,沈家最小的孩子。 沈家老爷子在商场上打拼了一辈子,在情场上也没闲着。前前后后结了几次婚,生下十个娃。沈飒的母亲已经离开沈家五年,沈老先生现任妻子比沈飒只大了十岁。 沈绍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唯独这个沈飒,还算有些来往。 沈飒的出生还在沈家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一幕。被抛弃的旧爱看不得新爱占据了沈家夫人一席,在沈飒出生那天雇佣了几个人,从婴儿室将尚在襁褓中的沈飒偷了出来。这些人也算是有本事,把孩子藏在提包里大大方方在医院里行走。 说来也怪。小沈飒一直睡啊睡,还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赶巧,电梯里遇到了来看新弟弟的沈绍,忽然间,提包里的沈飒放生大哭,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沈绍那时候才多大?不过才十三岁,当时发现绑匪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再听提包里的哭声,他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直接将其中一个绑匪打倒在地,趁乱抢了提包撒腿就跑。 把小奶娃从提包里抱出来,才刚刚睁眼的婴儿居然对着沈绍笑了。沈绍没把这事立刻告知父亲,而是单独联系了……第几位继母他已经算不清了,反正是叫过“继母”。 沈绍联系了对方,说你偷我弟弟无所谓,我兄弟多,真不差这一个。但是你在我眼皮子地下偷,你当沈家老七是吃白饭的? 或许是因为这段奇怪的缘分吧,沈飒跟这位七哥特别亲近。当然,这是他一厢情愿。 当年对他咧嘴笑的小婴儿已经成人,而沈绍还是那个少言寡语的沈绍,还是那个亲情淡薄的老七。 沈家的恩恩怨怨外人很少知道,秦白羽算是少数人中的一个,也是极不愿意知道更多的一个。见沈飒来了,秦白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沈绍并不在意十弟的突然来访。继续忙他手里的工作,头也不抬地说:“我现在很忙。” “我怎么看不出你忙?不就是签个字嘛,你在哪里都这样,怎么偏偏我来了,你就忙了?”说着,沈飒已经走到大班桌前,一屁股坐在了桌角,拿起笔筒把玩起来。 沈绍索性不搭理弟弟,任凭他说起来没完没了的,也没看他一眼。 沈飒的脸上总是带着浓浓的笑意,即便沈绍冷落了他许久,他也不介意。说到兴起,起身走到沈绍身边,低头看他电脑上的东西,“你一天到晚看这些不闷吗?” “你到底来干什么?”沈绍推开了手边的东西,略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 沈飒眯眼一笑,说:“你说我来干什么?你三个月没回父亲那边,父亲当然是派我来抓人喽。今晚回去吧,我的好七哥!” 原来三个月了,难怪那老头子叫沈飒来请。想到这里,沈绍不禁在心里冷笑几分。 “今晚不行,明天晚上。”言罢,继续埋头工作。 第35章 修改版 沈飒嘟嘟嘴,耍赖趴在桌子上,干扰沈绍工作,“七哥,我问过你秘书,他说你今晚没事哦。” 沈绍已经不准备再说什么,任沈飒百般劝说始终无动于衷。沈飒也知道七哥是个倔强的,他说一就是一,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无奈之余,只好跟他约定,“明天晚上一定要回去!我让厨房准备你最喜欢的石斑鱼。” 沈绍还是没在意身边的弟弟,专心工作。偌大的办公室了只有翻起纸张的沙沙声。沈飒也知道七哥的脾气秉性,再说什么都没用的。既然他没反对,明晚一定会回家。 还好还好。七哥还是他的七哥,没变。至于那些无聊的传言,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想到此,沈飒招呼也没打,安静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沈绍的办公室,沈飒直接冲去找了秦白羽。忙成狗的秦秘书冷着脸,不等沈飒开口,便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飒张张嘴,“我还没问呢。” “问了也不知道。”开玩笑!死都不要被卷进豪门恩怨中! 沈飒定睛看着秦秘书,大大的圆圆的眼睛里尽是不解的神情。最后,也没难为对方,悠闲地走了。 秦白羽哪里想到,沈飒并没有离开集团大楼,而是去找了给沈绍开车的司机。好在司机出去了不在大楼内,沈飒这才不甘心地上了自己的车。 豪华的车内,沈飒单手托着下巴看外面的景色,小脸上笑眯眯的。想到明晚的晚饭,忽然对司机说:“七哥喜欢吃海鲜,特别是石斑鱼和螃蟹。” 司机笑着摇摇头,“石斑鱼没问题。螃蟹,现在不是季节啊。” “给ROY打电话,让他在明天下午空运一批海鲜过来。要有螃蟹。” 司机为难地看着沈飒,“少爷,从海外空运,明天怕是来不及吧。” 沈飒嗷呜一声,假作要咬人了,“叫你打就打,废话太多!” 好吧。司机无奈地想,沈家十少爷就是个纨绔子弟,想一出是一出。 沈飒的来此的目的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沈绍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老头子找自己,是不是跟钟部长被撤一事有关?那么,钟部长背后的人,自然也是家里人了。 想到此,沈绍冷笑一声。一个两个都不消停,非要狠狠被揍一顿才知道什么是厉害的。 虽然沈家很乱,沈绍也没觉得从小斗到大是个苦活儿。生在这样的家庭,就要有这样的觉悟。然而,他现在的兴趣却不在此。 洛毅森,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洛毅森! “洛毅森,你找到没有?”褚铮站在幼稚园门口,对着电话急吼吼地问,“那丫头怎么能说没就没?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此刻,洛毅森还在江蕙家的小区里,跟一些业主询问关于江蕙的情况。他对褚铮说:“最后一个见过江蕙的人是她家对面的邻居,昨晚七点半见江蕙出来倒垃圾,打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她。别急着骂人,还有更糟心的呢。这家小区很老了,连个监控都没有。”说完,问褚铮那边有什么收获。 我要是有收获,还能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褚铮坐在花坛边上,蔫蔫儿地说江蕙并没有跟幼稚园请假,也没跟任何人联系。反正就是什么都没有。 真特么的邪门了!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洛毅森不信!但事实上,江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洛毅森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江蕙的资料,没朋友、没亲戚、只有一位母亲在乡下生活,暂时还联系不上。公孙锦打了电话,让那边的人寻找江蕙的母亲,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消息。 不到二十个小时,案件又进入了死胡同。江蕙这一失踪,重点就只能放在葛洪身上。 然而,在苏洁那边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面对葛洪提出要去厕所解决内急的要求,苏洁堂而皇之地跟着他进了男士卫生间。不但吓坏了葛洪,也吓坏了几个正在解决问题的男士。 苏洁压根不在乎落在身上的惊诧目光。大大方方往洗手台上一靠,笑道:“进隔间去,大小都方便。” 里面的几个男人连忙提上裤子逃也似地离开了卫生间。其中一个还偷偷看了葛洪一眼,眼神促狭,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同情怜悯。 葛洪硬着头皮进了隔间,苏洁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那扇门。这样紧迫盯人,目标绝对跑不了。 等了约有两分钟左右,跑进来个手握一卷卫生纸的男人,进了门一眼瞧见了苏洁,愣了一秒,随即大喊,“你怎么回事?这是男厕所!” 苏洁昂着下巴冷飕飕地白了男人一眼,“那又怎么样?” 男人:…… 看到男人惊愕又无措的模样,苏洁没了耐心。走到葛洪所在的隔间门口,敲了敲,“你能快点吗?” 里面没有回答。苏洁蹙着眉,继续敲,“喂,葛先生,你掉里面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苏洁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一脚踹开了隔间门!该死的!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苏洁立时痛骂了一句,转身把所有隔间都看了一遍,均无葛洪的身影。这人居然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深深吸了口气,抬头观察隔间上方的情况。上面根本没有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攀爬的空隙。 怎么消失的?苏洁在想不出答案的时候,愤愤咬牙。跑出卫生间,对站在不远处的苗安喊道:“去监控室!”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 洛毅森和褚铮已经回到一科,让蒋兵定位江蕙的手机信号。还没等交代仔细,苏洁的电话打了回来。 “没了?在你眼前没的?”洛毅森惊呼! 电话里,苏洁怒不可抑地叫嚷着:“姑奶奶一直跟进男厕所,跟他就隔了一个门,知道那种门吗?厕所隔间的门。我盯着,一眼没眨。尼玛,那货居然没了!” 听闻怪异现象,蒋兵好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褚铮紧紧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洛毅森急着问道:“你们找过没有?” 苏洁气哼哼地说,“我和小安找了一些地方,没找到。我现在是在警卫室看监控。” “我去葛洪家,你那边有结果马上联系。”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拉倒吧,他家我早去过了。”苏洁恼火地说,“狗屁没有!还合璧呢,连块儿石头都没有。” 洛毅森:…… 忽然,他想起了葛洪的女儿,“他女儿呢?今天去幼稚园了吗?” 今天早上六点五十分,葛洪开车送孩子去了幼稚园。 正因为有孩子在场,苏洁和苗安没动他。而是带着人去搜索了葛洪的家。结果一无所获。转而,在八点半,苏洁和苗安赶到葛洪的公司,跟其了解了在江蕙家楼下和姚松起冲突的事,并找了理由让葛洪自愿去一科配合调查。 结果,葛洪居然消失在卫生间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孙锦回到大办公室已经听过了他的对话,直接将听筒拿过来,告诉苏洁,看过监控后带回来。 放下电话,公孙锦看了看在场的人。蒋兵、洛毅森、褚铮、还有刚刚睡醒脸色阴沉着的蓝景阳。问道:“你们谁相信,江蕙和葛洪是遭人绑架?” 众人纷纷摇头。 公孙锦说:“是的,他们是自己走的,或者说自己消失更为准确。看来,我们低估了他们。刚刚查到有利的线索,涉案人神秘失踪。姬韩斌死咬着不松口,只说半块合璧是他在鸿鹄会所拍的。拍卖纪录都在。” 褚铮当场不屑的冷笑一声,鸿鹄那个地下拍卖会本身就有问题,他们家弄出来的凭证有用吗?懵谁呢? 正如褚铮所料,姬韩斌提供的拍卖凭证的确没啥用,但是在鸿鹄确实有用的。只有这一家承认,且没有任何推诿。 公孙锦正色道:“鸿鹄的负责人承认了半块合璧是买给了姬韩斌,但过程很模糊。” 负责人说,我们这里的会员偶尔会举办自发性拍卖会。那半块合璧的拥有者是姚松,姬韩斌拍走了半块合璧。这就是我们掌握的情况。因为是会员私人行为,与我们会所无关,可以说:我们只是借给他们场地,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样一来,死无对证!因为姚松已经死了。 所以!公孙锦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鸿鹄地下拍卖会,我们必须进去。” 虽然案件又走进了死胡同,线索并非无处可寻。公孙锦让蓝景阳单独负责审问姬韩斌,其他人调查江蕙以及葛洪的消失真相。当然,重要的还有找到的半块合璧。 公孙锦说:“在案件未结前,我不能把合璧移交其他部门,只能找专家来分析一下。时间会消耗很久,我要跟你们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是把合璧留下来引蛇出洞,还是送出去做分析。” 众人异口同声,“留下来!”开玩笑,那玩意说不定能把另外半块引出来,这时候送走岂不是很吃亏? 一帮小子、丫头都不怕死,不怕麻烦。对此,公孙锦没有多加赞扬,而是慎重叮嘱:“上面给了破案期限是一个月。而且还要我们所有人都要配枪。” 被黑影闹的,上面生怕一科损兵折将。这一个个的都是稀有动物,少了一个都不会到去哪找替补。 听说俩文职都要配枪,洛毅森和褚铮的脸色不大好看。可这事,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紧跟着,听公孙锦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限制你们的行动,你们按照自己的分析、掌握的线索,出去找人。一周之内,务必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撒丫子往外跑。只有负责姬韩斌的蓝景阳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公孙锦走到蓝景阳面前。正色道:“我郑重警告你一次。姬韩斌很可能顽抗到底,无论如何你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需要你使用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闻言。蓝景阳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愤怒! “别跟我瞪眼睛。”公孙锦不疾不徐地说,“这是命令。听见没有?” 办公室里面,公孙锦和蓝景阳眼瞪眼谁都不肯让步。门外,偷听的蒋兵始终不敢进去请示,灰溜溜地走了。楼梯口等着他一起去领配枪的苗安,抬手戳他脑门,“你这点出息!没老大手谕,咱们怎么领枪?” 蒋兵哼哼唧唧,说:“有胆子你进去啊。景阳都炸毛了,老大整个人都不好了。反正我不是不敢进。” 苗安咬着嘴唇跺跺脚,“都他奶奶的闹什么啊?” 喂,不要学苏洁说话! “啊呀!”苗安忽然惊叫了一声,顺势抓住蒋兵的肩膀,“小兵兵,咱俩都是文职,你以前练习过射击吗?” 蒋兵苦哈哈地说,练是练过,战斗力负渣!怎么办?要不找毅森或者是褚铮帮咱们补补课? 洛毅森和褚铮哪有时间给他俩补课。离开一科后,分头行动。本来俩人的办案风格就不一样,都是喜欢单枪匹马的主儿,谁都不愿意跟另一个搭档。苏洁就跟不用提了,早就上了车,跑没影。等苗安和蒋兵追到院子里,只剩下还未融化的积雪。 一阵寒风吹过,蒋兵打了喷嚏。毅然决定:“我要跟老大说,配枪到咱俩手里就是大杀器!” 苗安挥挥小手,“小兵兵好样的!活着回来啊。” 最后,公孙锦拿了主意,不让两个文职配枪。蒋兵担心老大被上面责备,公孙锦三言两语打发了他。现在,公孙锦所有的心思都在两个失踪的人身上。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江蕙和葛洪真的像人间蒸发,踪迹全无。家里、工作场所、能搜的都搜了,半点线索没有;邻居、同事、家人,该问的都问了,丝毫进展没有。几天下来,洛毅森等人简直焦头烂额! 一晃,过去五天。五天里洛毅森几乎跑断了腿,他不但要找江蕙和葛洪,还要担心留在一科的半块合璧会不会有冒出什么东西来。还有那个姬韩斌,死鸭子嘴硬,除了透露一些鸿鹄地下拍卖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谈。听说,好几次把蓝景阳气的要动手,都被蒋兵拦下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洛毅森想。 过于忙碌紧张的日子里,洛毅森也顾不上沈绍。沈绍那边估计也很忙,俩人自从湖边表完情后再也没见面,连个电话都没有。 偶尔的,洛毅森也会想沈绍。特别是累成死狗的时候格外想念。虽说俩人还没正儿八经走到一块儿,可在他心里,关系就算定了。可惜,热恋的时间都被用来查案,说不想那是骗人骗己。心里总有一个高帅富的爷们吊着,能不痒痒? 可再怎么痒,也不能丢下工作谈情说爱。说到归齐,在洛毅森心里,沈绍还是被放在了工作之后。他相信沈绍也是如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像愣头小子那样一头扎进感情里,爱的热火朝天。 这样就很好。累的连口水都没力气喝的时候,想想他什么的,也是一番情趣。 第36章 修改版 洛毅森喝光了半瓶水,几口吃掉汉堡。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起身再次出发。他拦住一个貌似银行职员的人,拿出照片,“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你见过这个人吗? 那人摇摇头,洛毅森笑着谢过。接着去问第二个人,您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在洛毅森奔走于大街小巷的时候,沈绍舒舒服服坐在家里的书房办公。秦白羽在沙发上帮他整理需要过目的文件。俩人已经忙了整整一个上午,需要完成的工作还是如山一样高。 沈绍有些累了,放下文件喝了半杯咖啡。恰巧,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公孙”二字。 “什么事?”沈绍冷漠地问。 此刻,公孙锦单手控制着要炸毛的蓝景阳,把人塞进了另一个房间。回过头来说:“沈绍,我需要你的帮助。”言罢,回到关押姬韩斌的房间,瞥一眼昏过去的姬韩斌。 沈绍问道:“什么事?” “姬韩斌交代,今晚,鸿鹄会所会有一次拍卖会。” 电话那边的公孙锦说了将近十分钟,最后沈绍只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随即,抬起头来看着秦白羽,“今晚,我要去鸿鹄拍卖会。” 闻言,秦白羽诧异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像机器猫?” “去办。”沈绍言简意赅! 秦白羽疲惫地摘下眼镜,起身缓步走到桌前,“过几天还有可能。” “就今晚。”说完,定睛瞧着秦白羽,“我知道你办得到。” 沈绍虽然霸道,但却不会提无理要求。这一点,秦白羽再明白不过。 见秦白羽不松口,沈绍的眼睛半眯起来,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枚金币,放在桌子上,“我要反面。” “我要正面。”言罢,拿起金币在手里晃晃,遂抛在桌面上。 金币在桌面上打着转,秦白羽死盯着,沈绍毫不在意,继续看手里的的文件。等到金币稳稳落下,秦白羽愤愤地嘀咕了一句,“怎么总是你赢?” 沈绍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么个结果,随口道:“是你运气不如我。” “那洛毅森呢?”秦白羽就是在给沈绍找不自在,“他一个电话就让你愿意帮忙,我该说他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看来,秦白羽误会了那个电话是洛毅森打来的。沈绍也不解释,只说:“至少比你的运气好。” “从我决定做你秘书那天起,就是这个世界上运气最不好的人。”秦白羽的脸上露出一点苦笑。 所有人都以为秦白羽只是沈绍的秘书,而他们真正的关系无人了解。有时候秦白羽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就投靠了沈绍呢?对,因为这人值得他效忠。 秦白羽从来不是一个运气好的人,但得到他效忠的人运气一定会好。 下午六点,洛毅森接到沈绍的电话。听说是公孙锦拜托他今晚走一趟鸿鹄地下拍卖会,洛员警半天没缓过神来。沈绍在电话里追问了几句,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开车去接。 “啊,我在……等会!”洛毅森终于反应过来,“你说晚上带我去哪?” 沈绍不疾不徐地说:“鸿鹄地下拍卖会。错过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 “你带我去?就咱俩?”公孙锦呢?说好的大行动呢? 八成是这几天又忙又累,洛毅森的脑子有点生锈。沈绍只好仔细解释了一遍,说公孙锦求我帮忙,借钱借人。那种地方人多不好办事,所以今晚就咱俩去。晚上九点开始,在那之前还要做些准备。比方说,去鸿鹄拍卖会需要正装出席,你有正装吗? 一番话说完,洛毅森拍拍脑门,“参加婚礼那种衣服算不算正装?” 沈绍沉默了片刻,“你在哪?” 挂了电话洛毅森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直到沈绍的车到了眼前,他才晃过神来。 好几天没见,洛毅森倒不觉得哪里别扭。坐进沈绍的车,竹筒倒豆子一样发起了牢骚,无非是说葛洪跟江蕙说没就说,这么找简直是大海捞针。已经六天了,连点线索都没有,愁死个人! 沈绍一直没打断洛毅森的埋怨,也没有开动汽车。洛毅森搓搓脸,一扭头,诧异地说:“你老看着我干嘛?赶紧的,不是还要买衣服吗,时间不多……” 忽然而来的吻打断了洛毅森的碎碎念。熟悉的触觉,唤醒了多日来的想念,在出唇齿间重新描绘湖边的旖旎。 终于,洛毅森浮躁的心情沉淀了下来…… 轻轻拢了沈绍的头发,让他可以更靠近一些。跟自己相比,沈绍属于行动派吧。洛毅森偷偷想着。 沈绍一向懂得适可而止,在洛毅森没有正式点头前,他将尺度把握的很好。既可以解了相思苦,也不会让洛毅森觉得不适。 放开了洛毅森,修长的手指擦过他唇角的一点痕迹,低声道:“去买衣服。” “远吗?超过十分钟,我就先眯会儿。”乏累让洛毅森无暇脸红。说着话的时候,在座位上团了团身子。 沈绍将他那边的座椅放下,轻缓地摸摸他的头发,“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绝对不是夸张,事后,沈绍想。这一刻的洛毅森眼睛一闭,马上睡了过去。 四十分钟的路程就是睁眼闭眼的功夫,对于极度缺乏睡眠的人来说,杯水车薪。沈绍本来是不舍得叫醒他的,但时间不等人。看着洛毅森迷迷糊糊的样子,沈绍心疼了,吻了吻他的额头,给他一瓶水缓解缓解。 “没事。”洛毅森搓搓脸,”走吧,争取空出两个小时,我想回老房子查点资料。”言罢,打开车门,脚步踉跄地走了下去。 沈绍在后面磨牙,脑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找到该报复的对象。沈七爷深吸一口气——心塞! 服装店在一家酒店的最顶层,是私人定制的手工店。沈绍是店里的老客户,自然认识店长。店长见了他热情相迎。沈绍把洛毅森往前推了推,说明要给这人找一套去正式场合的西装。 洛毅森被店长以及三个店员簇拥着,在店里挑选成衣。沈绍拿了本杂志,坐在一旁。偷偷看了看洛毅森的手,没有纱布也没有伤疤,沈绍满意的收回目光。 没多一会儿,洛毅森冒汗了。这他妈的是衣服吗?是金子吧?一条领带就要几万,一件衬衫就要十几万,你们去打劫好了!小爷一个月薪水连一条领带都买不起! 虽然沈绍一直拿着杂志,眼睛始终没离开洛毅森。见他脸色不好,估摸着是因为这里的衣服太贵。沈绍觉得自己欠考虑了,不该带洛毅森来这家店。他,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这时候,店长也看出端倪,正苦思怎么做既能让洛毅森买下衣服还不丢面子,还能让沈绍满意。这根本是本年度最难的任务,没有之一。 沈绍愁,店长更愁。洛毅森摸着下巴想了想,走到店长面前,眯眼一笑。 来了!这一口价要砍到多少?一整套下来砍到三折?艾玛,心在滴血啊——店长已经做好挖心割肉的准备。 沈绍放下书,决定在洛毅森砍价之前找个理由带他离开。 洛毅森礼貌地对店长笑了笑,“店长,我平时基本不穿这种衣服,就是买回去,以后也没机会穿。你看,沈绍是你这里的老客户了,咱俩打个商量。” “您,您说。”店长眯眼笑道。 洛毅森瞥了眼方才比较满意的一套西装,“你能租我一套吗?” 话音落地,别说店长,沈绍都愣住了。转而,冷飕飕地看一眼店长。 店长立刻心领神会,对着洛毅森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怎么知道我这里还有租赁业务?一天一百元。超过三天加收清洗费,是两百元。”店长是牛逼的,临场发挥非常棒! 结果洛毅森笑了,说:“你也别为难了。我知道就是租也不会这么便宜,今天你是看在沈绍面子上给我方便,我不能挤兑你们是吧?一天一千,多了我也拿不出来。如果弄脏了,我支付清洗费。怎么样?” 先生您简直太体贴入微了!店长感动的几乎落泪。 站在不远处的沈绍微微挑起嘴角,笑的非常开心。洛毅森的鬼主意着实让他很意外,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脑筋很灵活。至少,他都没想到用租的。 店长也是个爽快人,当下亲自帮洛毅森挑了几套,说:“你喜欢的那套事并不适合你的气质,看着太老成了。我给你选几套,试试再说。” 看着洛毅森走进试衣间,店长回头,对着沈绍竖起大拇指,“这个好!您可看住喽。” 沈绍莞尔——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人,当然是最好的。 事实证明,店长的眼光是正确的。 洛毅森穿着三件式的西装走出试衣间,沈绍的眼睛就发出难以形容的光芒!像是准备咬谁一口! 浑身不自在的洛毅森没留意已经走过来的沈绍,还跟帮忙的妹子商量:“这根带子怎么弄?” “我来。”沈绍用眼神逼退了对着洛毅森脸红的小姑娘。接过领结,双手绕在洛毅森的脖子上。 他们相距很近,洛毅森能够清晰察觉到沈绍轻浅的呼吸,一股一股的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莫名的,有些紧张,脸皮也跟着发烫了。 沈绍垂眼看着那红彤彤的脸,不知不觉的放慢了手上的速度。每一个动作有意无意地擦过光滑的下颚,指尖上的痒,痒到了心尖上,好像被他轻轻咬了一口。忍不住再碰一次,他刻意避开了自己的指尖,露出侧脸漂亮的轮廓。 洛毅森在心里苦苦吐槽:我真该庆幸那妹子给我选的不是领带。 他们俩犹入无人之境,旁边的妹子跟店长看着都脸红了。妹子偷偷握拳,心说:怎么不亲呢?这么好的气氛,就应该亲一下脸颊或者是嘴角什么的。 妹子的臆想到底落了空。沈绍很自然的放开了洛毅森,让他自己看看效果。结果,不等洛毅森说话,他先否定了,“不好,换。” 这一趟,洛毅森试穿了八套西装,沈绍帮着系了八回领结。最后一次,洛毅森不得不问他,“为什么你选的都是领结?” 领结好啊!妹子在一旁附和。 这么下去没完没了,最后洛毅森随便选了一套浅色西装,就这个了,说死都不换。 临走前,洛毅森交了一千元租金,店长笑眯眯地接到手里。 拎着大大的袋子,洛毅森坐进车里还是觉得不自在,嘀咕着说:“不行,我不习惯穿西装。太板身子。亏你每天都穿着。” “你穿西装,很迷人。” 洛毅森:…… 沈绍笑道:“怎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洛毅森愠怒地看着他,“说‘你被我迷住了吗’?”我傻啊我?我能给你这么好的调戏我的机会吗?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沈绍的大手摸了摸洛毅森的下颚,“第一次见你,我已经被迷住了。” 尼玛!这不是坑爹,是坑爷爷了!沈绍说情话,还说的理直气壮!好吧,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说些傻话,他是可以理解……理解个屁啊! 于是,洛毅森问了一个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我说沈绍,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沈绍挑挑眉,“酒店,楼梯。” “啊?那时候?”洛毅森记得,那时候就看到沈绍一个背影。沈绍是什么时候看到他正脸的? 对此,沈绍坦言,“你的裤子裂开了。” 洛毅森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终于想起那一幕…… “别说了!这件事永远都不要说。” “为什么?”沈绍笑了,“你觉得很丢脸?” 洛毅森疾呼:“不丢脸吗?”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好吗! 丢脸吗?沈绍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屁股喜欢你,有什么丢脸的?” “卧槽,沈绍你真说了!”洛毅森彻底炸毛,羞恼之余竟然扑了上去,“绝交!老子要跟你绝交!” 在洛毅森不管不顾打上来的时候,沈绍笑眯了眼睛,一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低声的,温柔地说——别闹。 别管是斗嘴还是打打闹闹,跟沈绍在一起总是快乐的。不知不觉,车子已经行驶到市中心。洛毅森指着左边,“往南走,去我家老房子。” “你不吃饭了?”沈绍不满地斜睨着他。 洛毅森想都没想,“到老房子泡两碗面就行。” 在沈绍看来,两面泡面完全不行!方向盘一转,奔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洛毅森直扯他袖子,“你干嘛啊?错了!” “好好吃饭。否则哪都别去。” “我查案啊。” “天塌了也要吃饭!”随后,补充,“好好吃饭。” 这人的霸道执拗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没成想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洛毅森戳沈绍的肋骨,“你是我妈还是我爷爷?”沈大爷,你可千万别说“我是你男人”小爷真心能乐出热泪来。 沈绍当然不会说这种话,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是你金主。公孙锦都要看我脸色。你有异议吗?” 洛毅森——(?□?) 真的不能打吗? 成功制服了炸毛的小子,沈绍带着他去了一家很小的饭店。进了门,一位四十多岁,看似是经理模样的人立刻送上拖鞋两双,还蹲下来亲自帮他们换上。洛毅森连连闪躲,觉得有点折寿。沈绍老神在在地拉住他的手,对经理说:“不用。” 负责引路的侍应生看看洛毅森,“沈董,您这位朋友的着装……” “有问题?”沈绍的脸色和声音顿时都冷了下来。 侍应生连忙表示,没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 就这样,羽绒服+牛仔裤的洛毅森跟着西装革履的沈绍大摇大摆走进了饭店内部。 饭店内部根本没有散台,全部都是包房,还少的只有五间。 沈绍告诉洛毅森,这家饭店一天只接待五组客人,多一位不接。因为他是老客户,用餐的时间不长,所以能加个塞。 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椅子上,洛毅森摆摆手,“只要能吃饱,我哪里都成。” 闻言,沈绍挑挑眉。洛毅森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洛毅森会生气,亦或会手足无措。可眼前这小子,大大咧咧,坐没个坐像,悠闲自得的,好像到了家里。 洛毅森不是心大,他是单纯的认为:在哪吃,不是吃?小爷别扭个屁啊。别说废话了,赶紧点菜。 小饭店里压根没菜单。大厨亲自来问,沈董的口味我熟悉,这位先生,您是什么口味?有忌口的吗? 半小时后,桌子上摆满了洛毅森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家常便饭,味道却有天壤之别。尼玛,这是玉皇大帝的厨子偷下凡间了吧? 第37章 修改版 可吃着吃着,洛毅森发现沈绍的食欲并不怎么样。一桌子的美食,挑不起他的一点兴趣,味同嚼蜡似得。想起在家里狼吞虎咽的沈绍,洛毅森忽然笑了。 沈绍纳闷地看着他,“笑什么?” “难怪你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沈绍不解。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大厨也不解——难道我做的还不如你?小哥,敢不敢去后厨跟我练练? 放下筷子的洛毅森喝了口汤,随口道:“真好吃,比我吃过任何地方的东西都好吃。可惜,少了点味道。” 大厨立刻上前,“什么味道?” 洛毅森瞥了眼同样狐疑的沈绍,眯眼一笑,“同样是煎炒烹炸,可是没有家味儿。” 加味儿?加什么味儿?显然,大厨误会了。而沈绍却忽然明白了洛毅森的话,怔怔地看他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喝汤时,轻声道:“你做的才好吃。” 没想到沈绍居然说出口,洛毅森闹了大红脸。一旁的大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是没明白到底加什么味儿,站在洛毅森身边追问不休。于是,沈绍很不满,看大厨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洛毅森知道他为什么不待见大厨,抬手捏了一把沈绍的耳垂,提醒他:“好好吃饭!” 竖起鬃毛的老虎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乖乖喝汤,乖乖吃饭。心里的味道比哪一道菜都好。 大厨捂着闷痛的胸口黯然离开包房——电灯泡什么的,最讨厌了! 在洛毅森吃掉三碗饭还想再来一碗的时候,沈绍摸摸他肚子,有点担心——这孩子是饿了多少天? “我这几天就没稳稳当当坐下吃顿饭。”胡吃海塞的洛毅森苦笑着,“放心,撑不死。我最多的时候能吃五碗饭!” 标准的吃货! 沈绍轻声笑了出来,叫侍应生继续添饭。可惜,洛毅森的电话响了,公孙锦急召:带着沈绍立刻回一科! 对这样的事洛毅森早就习惯了。别说是正在吃饭的时候被叫走,就算洞房花烛夜接到紧急电话,也得丢下新娘子立马赶回去。 这就是员警的工作性质。 然而,他习惯,不代表沈绍也习惯。显然,沈绍的脸色难看了一些。 洛毅森也顾不上顺毛,拉着他急急忙忙跑出饭店,上了车。 回到一科,在大办公区见到不急不躁的公孙锦。 瞧见洛毅森那副急切的样子,公孙锦指了指沙发,示意他们坐下再谈。首先,对沈绍说:“沈董,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们稍后再谈。”言罢,将实现转移到洛毅森的脸上,“毅森,今晚的任务你没有应援,至少在近距离内没有。所以,我要征求一下你自己的意见。” 随着姬韩斌被抓,进而又牵扯出鸿鹄会所的问题。现在,江蕙和葛洪下落不明,另外半块合璧也毫无踪迹。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另外半块合璧就在鸿鹄会所?所以,公孙锦想让洛毅森带上半块合璧去参加拍卖会。可这样一来,条件就齐了。 蒋兵不解,“老大,什么条件?” 洛毅森长叹一声,“夜晚、月光、半块合璧、黑影。” “卧槽!”蒋兵下意识惊呼一声,“老大,太危险了。” 的确为危险。所以,公孙锦才要问洛毅森自己的意见:“如果你没有把握,今晚可以不带合璧;如果你想试试,我们会对合璧进行一些处理,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你和沈董的安全。” 说到这里,蒋兵疑惑地问:“老大,既然想用半块合璧引出另外半块,为什么不在一科打开报纸。可以把他们引到一科来。” 公孙缓缓摇头,说:“鸿鹄会所与应龙合璧、Q市盗窃案脱不了关系。即便我们将另外一个黑影引到一科,拿鸿鹄照样没办法。”言罢,公孙锦摘掉了眼镜,直视着洛毅森,“鸿鹄必须调查,掌握最有利的证据才能扒了他们的皮。” 不知道为什么,公孙锦始终有一种只有洛毅森才能胜任的直觉。所以,他让洛毅森选择。 洛毅森有权说:不。 对于公孙锦和蒋兵的担心,洛毅森很轻松的一笑带过:“我肯定要带着半块合璧去。如果能顺利引出两外半块是好事啊。”言下之意,你们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公孙锦早有领教,但不得不承认,洛毅森是出彩的。在他心里更加符合一科的要求。公孙锦拍拍洛毅森的肩膀,叮嘱道:“进入会场都要经过检查,摄像机、通讯器、手机这样的东西带不进去。毅森,到时候就要考验你的眼力和记忆力了。” 最后,公孙锦郑重地耳提面命:我可以接受行动失败。但是你必须保证,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包括沈绍。 提到沈绍,洛毅森才想起去看看他的态度。哪知,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 洛毅森从没见过沈绍如此阴沉的脸,不由得咽了咽唾沫——老虎生气了! 当晚七点三十分,一亮白色的商务车停靠在郊区收费口附近。 公孙锦给车里的人做了的最后的分析:鸿鹄已经知道了姬韩斌被抓,也知道被咱们盯上,按理说,不该这时候举办什么拍卖会——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吗! 鸿鹄不但没偃息旗鼓,反而就在一科眼皮子地下搞出事来,可见,准备是万全的。鸿鹄究竟有多少实力,公孙锦摸不透。硬要去踢了鸿鹄的场子也不是不行,可一旦打草惊蛇,便等于是前功尽弃。鸿鹄的“根”太深,公孙锦不敢贸然行事。所以,外援不能靠近,防的就是鸿鹄的“万全准备”。 “你们俩不用担心。”最后公孙锦说道,“我也找了人做外围增援,必要的时候会帮助你们。” 对公孙锦的安排,洛毅森没有提议任何异议。 负责开车来的苏洁,看了眼显示器,确定褚铮和蓝景阳已经到位,便对公孙锦点点头。 随后,苏洁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有了些年头的手绣荷包、一个是鼓鼓囊囊的黄表纸包。她先将包着半块合璧的报纸打开,将合璧放进荷包里,交给洛毅森,“这个荷包是经过处理的,可以压制一些合璧的能量。你贴身带着,尽量不要打开荷包。”言罢,将黄表纸包给了沈绍,“沈董,里面是一种特殊的土。如果洛毅森觉得荷包发热,你们马上把荷包连同合璧一起塞进土包里,用这种特殊的土压制合璧。再联系我,我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到。” 这时候,洛毅森并不想追问荷包还有特殊的土来自于哪里。他相信苏洁,既然苏洁这么说,那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沈绍将黄表纸包收好,抬眼看到洛毅森已经把荷包系在脖子上。不知怎的,沈绍看到荷包就觉得不大舒服,也很快移开了视线。 八点整,公孙锦让所有人对表,“通讯器带不进去,行动期间,我们无法联系毅森。所有人按照分布好的地点待命。”说完,抬手按住洛毅森的肩膀,“我再说一次,任务可以失败,你们俩一定要好好回来!” 洛毅森想起了与沈绍初遇的那天晚上,这是这样的情况。不能携带通讯器,只身一人执行任务…… 好熟悉的场景。只可惜,今晚,脖子上多了一个要命的东西。他坦然地笑了笑,拉着沈绍走下车。 从出发地到鸿鹄还需要三十分钟。路上,洛毅森又拿出资料准备温习一下鸿鹄的情况。沈绍直接把七八张纸丢到后面,斜睨着他,说:“表面的,没用。” “那什么有用?”洛毅森说,“任务前,这是必须做的功课。” 沈绍不屑地笑一声,说:“鸿鹄那种地方可以拿出几套毫无问题的资料,假的,看来干嘛?你要知道,他们存在了近百年,一直没事到今天,会在书面文件上出问题?最早,是有一些内地的顶级收藏家集合而成。若干年后,海外和两地的人也参与进来。他们的主题是:艺术交流、研究、探讨、推动传统文化交流和保护,提倡精益求精,营造一个收藏家们精致高尚的交流圈。” 这都是表面的。洛毅森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沈绍见洛毅森听过鸿鹄情况后仅仅是一个浅笑了事,不禁问他:“没什么看法?” “看法?”洛毅森撇撇嘴,耸耸肩,“鸿鹄如果没有几个高大上的标语,怎么能盖住阴丑恶的地下买卖?表面文章做的好,见不得光的猫腻才能捂的严严实实。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最后洛毅森感概道:“古人诚不欺我!” 第一次,沈绍笑的微微颤了肩膀。洛毅森却很纳闷,你笑什么?我都的都是实在话。沈绍勾起嘴角,温柔款款。洛毅森又怂了,赶紧避开他的目光去看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 到了鸿鹄会所的院外,沈绍把车停好,交给洛毅森一张会员卡。说明:“我这个身份,该你拿卡。我给你准备的证件,秘书。进去后切忌不要走在我前面,里面的人眼睛毒,看的出来。” 就这点事?洛毅森完全可以接受。而让他担心的是合璧对沈绍的影响。他主动握住沈绍的手,说:“万一你的情绪被影响了,不管想干什么先看看我。” 沈绍挑挑眉,笑而不语。 洛毅森还是不放心,让沈绍先下车。随即,摸摸挂在胸前的合璧,深吸一口气跟上沈绍。 跟他们同时进院的还有几个人。洛毅森偷偷打量,三个保镖模样的男子簇拥着一位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老人一头白发,着装讲究;女孩一身天蓝色晚礼服,身材婀娜,气质高雅。她挽着老人的手臂,眼神却落在沈绍的脸上。 老人也看到了沈绍,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些许的惊讶,随即笑意融融的加快脚步,“七少,你也来了?” 沈绍的脸色还是冷的,却没忽略老者。浅浅点了头:“晚上好,赵伯伯,赵小姐。” 赵伯伯带着自家女儿已经走到沈绍面前,赵曦对着他笑的甜美,柔声道:“七少,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叫我赵小姐?” 沈绍好像压根没看到赵曦,只对赵伯伯微微点头,“先走一步。” 沈绍已经迈开了大长腿,洛毅森自然要跟上。途径赵家父女身边时,留心看了一眼。哎呦,美女的小脸儿好像快崩裂了,沈绍真是不懂给美女面子。 第38章 修改版 快步追上了沈绍,跟他相差半步的距离。洛毅森偷偷问:“刚才那是谁?” “华源集团的老董事长,赵允生。” “另一个呢?” “他女儿,赵……” 洛毅森快了一步,走在沈绍身边,眨着眼睛,“赵什么?” 沈绍:…… 噗!洛毅森捂着嘴乐了,“你忘了是吧?” 如果他没看错,方才沈绍好像白了自己一眼。洛毅森继续偷着乐。 偷乐之余,算是走过了大门。放眼一看,这院子真特么大! 中间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通主楼。小路大约有两米宽,五六十米长。小路两边都是草坪,粗略估计,每一边的草坪大概是一百平米左右。 除了鹅卵石小路和草坪,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个小模小样的雕塑都看不到,干净的使人觉得有些空旷。 看向正前方,一座高五层的楼像是长方形的积木,有棱有角的。他看不出这是什么时期的建筑风格,但从外墙和窗户来看,跟欧洲中世纪的风格很类似。但是,楼体的形状绝对不是。所以,给人感觉很古怪、别扭。 边走边看,不一会儿到了主楼的大门前。仰头看去,主楼门上挂着横匾,上面是草书写的大字——鸿鹄会所。洛毅森又在心里吐槽:这都什么风格呢?大杂烩吗?鸿鹄的人是不是在审美方面精分了? 随着满腹的吐槽,迈上铺着红地毯的台阶,洛毅森又放慢了脚步,刻意与沈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停在两位警卫模样的男子面前。 两个警卫都是三十几岁。统一着装,面露微笑,看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周围已经走过来一些参加拍卖会的嘉宾,洛毅森注意到一位花甲老妇人,带着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男子打着哈欠显然有些无聊。转眼,无聊的神情一扫而光,看到沈绍时表情惊讶。洛毅森心里琢磨着:又是一个惊讶七少出现的人。 两个警卫早知道沈绍回来,接过会员卡看了一眼,还给洛毅森。对沈绍笑道:“沈先生,里面请。” 进了门,入眼的都是古香古色的装潢和摆设,洛毅森一眼认出几件珍品,倒不觉得惊讶。若是没有这种阵势,鸿鹄也算不上什么了。 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孩笑脸相迎,对他们微微鞠躬,“沈先生请跟我来,我带您去包房。” 这时候,进来的嘉宾都被服务小姐带走,走了不同的通道。可见,每一位嘉宾都有包间。嘉宾在包间里不露脸,要怎么叫价呢?关键是:看不到他们的脸,怎么查线索? 跟着旗袍女孩走进一条窄小的走廊,沈绍偷偷握住洛毅森的手,捏了捏。洛毅森抬头,对他微笑着。表示自己没问题。 很快,他们在一楼转了几条走廊,站定在一扇不起眼的的小门前。旗袍女孩用手里一种特制的卡片扫描门上的感应器,门才缓缓打开。从小门里飘散出淡淡的茉莉花香。洛毅森往里瞧了一眼,有一条通往下面的楼梯。楼梯实木打造,铺着深红色的厚地毯。 女孩转回身,笑道:“请两位把手机等物品留下,我们有保险箱为您保管。” 原来还有保险箱。洛毅森看到女孩在墙面上拍了一下,一个与墙面几乎同色的保险箱打开了。沈绍将自己的电话放进去,洛毅森也拿出手机放进去。最后,他们才走过那扇小门。 洛毅森刚刚进去,门旁的警报器滴滴的响起来。旗袍女孩没有惊讶,拦在洛毅森面前,温和笑道:“先生,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洛毅森故作恍然状,笑着说声抱歉,把左边口袋里的一部电话取出,交给旗袍女孩。女孩再一次打开保险箱,说:“保险箱每一次开关会自动产生密码。现在,密码与方才的不同了。请两位先生牢记。” 沈绍站在最后,偷偷拍了一把洛毅森的屁股——又闹。 洛毅森回头带着笑瞪一眼——我就是故意的,怎样? 不可否认,洛毅森那个眼神,那个笑容,让沈绍的骨头都酥了。 他们重新通过了小门。 鞋子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洛毅森有些不大适应这种脚不踏实的感觉。沈绍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洛毅森反而更加不适应。 带路的旗袍女孩在拐弯的时候也看到了他们手牵着手,完全不在意,照旧笑眯眯地伸出手,“两位,这边请。” 包间不大,至多可以容纳三个人。一个双人小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在旁边,还有几碟精致的小甜点。 坐在软硬适中的沙发上,几日来疲乏的身体顿时像泄了力气一般,放松下来。洛毅森舒服的长吁一声,那个模样就像一只吃饱喝足准备酣睡的猫儿。似看出他的疲惫,旗袍女孩轻声说:“拍卖会将在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您手边的号码牌是今晚拍卖的凭证。您所拍得的物品会录入号码牌以及您的卡片磁条里。”言罢,为他们倒了一杯茶,“希望您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这就走了?”看到女孩离开,还帮他们关了门。洛毅森纳闷地问:“不在屋里伺候着?” 沈绍拿起一块儿甜点塞进了洛毅森的嘴,看他好像两腮囤了食物的小松鼠一样嚼啊嚼,心情大好。解释说:“沙发旁边的呼叫器,按一下,她们会进来。” “真体贴。”洛毅森吐吐舌头,不大适应嘴里的香甜。抬眼看沈绍,发现这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口。不免担心地问:“有感觉吗?” 沈绍的眼神暗了几分,没有回答洛毅森的问题。后者微微靠近了些,两个人的肩膀紧挨着肩膀,他又问了一次,“有感觉吗?” 这一次,沈绍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不说话也不摇头、点头。洛毅森纳闷了,这是有啊,还是没有啊?于是,他干脆靠了过去,几乎完全扎进了沈绍的怀抱,“现在呢?” “还差些。”沈绍的眼神愈发沉暗。手在第一时间搂上了洛毅森,不等他反应过来,把人抱紧,低头,亲住。 洛毅森一愣,微微挣扎…… 暗黄色的仿古台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倾洒在沈绍的脸上,硬朗的五官显出一些柔和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小小的影子,高挺的鼻子偶尔擦过洛毅森的,呼吸纠缠,灼热而又湿腻。 许是这屋子里的灯光过于柔暗,又或许是喜欢甜蜜蜜的亲吻。洛毅森抬起手,勾住了沈绍,轻轻的,不疾不徐的回应着。 他含蓄的方式让沈绍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一张帅气又漂亮的脸映入眼中。微红的脸颊,沉溺的表情…… 沈绍深深吸了口气,撬开他的牙齿。 “打住!”洛毅森急忙推开了沈绍。虽然脸上还热的厉害,表情却是认真又严肃的,“你别逮着机会就亲个没完没了的,还办不办正事。” 沈绍终于放开洛毅森,修长的手指擦过他的嘴角,“回去给你加薪。” 洛毅森淡定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随口道:“白羽会哭吧。” “我倒是想看你哭。在我的床上。” 你妹啊!洛毅森弯下腰,扶着额头,毫不犹豫的在沈绍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忽然,屋子里想起柔美的女人声音,宣告:拍卖会正式开始。 随着开始的预告响起,他们面前的墙壁缓缓升了上去。洛毅森有点目瞪口呆,心说:这个牛逼啊。 整整一面墙都升了上去,露出干净的玻璃窗。外面是明亮的展台,一个西装革履,四十多岁的男人拿着话筒站在上面。洛毅森估计,这就是今晚的拍卖师。必须记下容貌特征,有机会找这位大哥好好聊聊。 随后,放眼看去,在展台周围,距离地面约有三米的高处,都是一扇扇干净的玻璃窗,但里面如同他们这间包房一样,熄了灯,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并没有就拍卖会做什么渲染,说了一些规则之后,拍卖正式开始。 今晚拍卖的一共有七件藏品。第一件就让洛毅森险些吐血。那是一枚帝印。因为藏家都是匿名拍卖,也不会提供藏品的有关信息,故此,拍卖师只是出示了一张鉴定文件。 鉴定是鸿鹄的人做的,肯定不合符正规渠道。然而,今晚所来的买家都信得过鸿鹄鉴定,一时间价格被炒翻了天。最后,以洛毅森瞠目结舌的价格被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拍得。 接着是一件金缕玉衣和一双鎏金绣鞋,价格都不低,单独拿出一件来足够洛毅森过一辈子了。 这些土豪啊!洛毅森感概。 再怎么眼馋东西也不会归他所有。所以,洛毅森压根没怎么在意已经被拍走的东西。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洛毅森想:他们进来一是打探消息,二是引出另外半块合璧。结果连那些嘉宾的脸都没看到,这算什么行动? “沈绍。”洛毅森蹭了蹭,紧贴在沈绍身边,低声说:“拍卖会结束就走?” 沈绍点点头。洛毅森咂了舌,“那不行啊。什么都没捞到,咱俩不是白来了?” “你想干什么?” “能不能临时出东西卖?” 闻言,沈绍一挑眉,“你打算卖合璧?” 洛毅森的手下意识地抚在胸口,感觉着里面的荷包。他对沈绍点点头,说:“钓鱼。” 对洛毅森大胆的行为沈绍没有立刻赞同。而让他犹豫的是公孙锦的叮嘱。半块合璧可以释放那种黑影,太危险!沈绍深思了片刻,说:“再看看。” 结果这一看,看到了第六件藏品。金银双线的唐卡,拍卖又被掀起一个高度。洛毅森抓着沈绍的手,“再不出招来不及了。” “你不怕?“沈绍问道。 洛毅森真的急了,厉色道:“怕!怎么不怕?越是怕我越是要查明白怎么回事。不然的话,岂不是要一直怕下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绍,“别告诉我你怕了。当然了,你不想找麻烦的话,等会可以先走。” 玩笑!你都不怕,我会怕?沈绍二话不说,直接按了铃,叫外面的女孩儿进来。 随着呼叫器亮起,方才那个旗袍女孩走了进来。沈绍当着她的面扯开了洛毅森的领结,洛毅森一愣,没敢动。 从荷包里掏出半块合璧,沈绍随手扔给女孩,说:“底价三百万。老规矩,你们分六成,剩下的四成作为我对贵会所的资助。” 就这样?洛毅森等着看女孩如何为难的、婉转的拒绝沈绍。岂知,女孩双手托着半块合璧,恭恭敬敬地说:“感谢沈先生如此大方,我这就去为您安排。” 洛毅森点点头——妹子你真淡定啊! 淡定的妹子前脚刚走,洛毅森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担心自己还是鲁莽了些,便靠近沈绍的耳朵,“公孙跟你借来多少钱?” “什么?”沈绍似乎没听清。洛毅森又靠近些,嘴唇碰到了耳朵,“公孙锦,跟你借了多少钱?”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七少的心情大好,“不多。” “那万一合璧被别人拍走了怎么办?” “什么?”沈绍蹙蹙眉,“大点声。” 洛毅森烦躁地抓抓头,再上前一点,“我说,合璧被别人拍走了怎么办!?”他得到的不是回答,而是一个如闪电般的吻。 洛毅森:…… 沈绍心情大好地握住洛毅森的手,笑道:“有我。” 好吧,沈绍你赢了。 第七件藏品是压轴大戏。几乎没用十分钟,就被那位赵允生老先生拍走。洛毅森记得他的声音。 所有藏品都拍完了,大厅的灯光却没落幕。拍卖师被人叫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随后,返回站台。拿起话筒,大声说:“今晚我们有一个惊喜。一位资深的收藏家送来一份特别的礼物。它是经过岁月的洗礼留存至今的宝物。令人惋惜的是:它只有一半。好吧,各位,今晚最后一件拍卖品。战国时期玉璧。起价三百万。” 随着大屏幕上打出一半合璧的照片,洛毅森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三百二十万! 三百五十万! 四百二十万! 六百万! 最后一声直接把价格抬到了六百万。但沈绍知道,一半的合璧根本不值六百万。而洛毅森却死死抓住了沈绍的手。沈绍诧异地看着他。发现洛毅森的眼睛瞪的跟灯泡一样! “怎么了?“沈绍问道。 洛毅森抓着沈绍的手开始发抖。不是怕,是兴奋的!他贴近沈绍,低声说:“是江蕙,我记得她的声音,她叫了六百万!沈绍,不能让她把半块合璧拍走。” 别管江蕙为什么会出现在鸿鹄地下拍卖会,既然发现了她,肯定不能轻易放过。可恨这么关键的时候联系不上公孙锦,洛毅森急的抓耳挠腮。使劲捉摸着怎么抓捕江蕙! 江蕙一嗓子六百万之后,再也没有人喊价。拍卖师拿起锤子,问:“六百万一次……六百万两次……六百万……” “一千万!”沈绍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还有些慵懒。在整个拍卖会里如一颗炸弹,掀起暗流下的涌动。 这时候,江蕙不知道在哪个包房继续抬高价格,“一千零五十万。” 沈绍悠然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额侧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他再开口,“一千三百万。” 洛毅森冒了一身的冷汗,这尼玛是多有钱啊? 江蕙那边沉默了片刻,在拍卖师喊出“一千三百万两次”的时候,她抢先道:“一千三百五十万!” “两千万。”沈绍说出这个价位的时候,就像说两块钱一样。 公孙锦会哭吧?两千万,怎么还啊? 就在洛毅森认定一半的合璧会回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忽听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道:“两千两百万。” 卧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谁啊?跟着凑什么热闹?公孙锦会疯好吗! 听见那个声音,沈绍的脸色沉了沉,拿起小话筒,说:“两千五百万。” “两千五百六十万!”这次叫价是江蕙喊的。她的口气中充满了焦急和慌张,可见,她手里的钱快掏空了。 那男人再喊:“两千七百万。” 洛毅森胆战心惊地看着沈绍。这人面不改色,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把小话筒凑到嘴边,“四千万。” 这一下,都特么老实了。 拍卖师一锤定音,以四千万的价格定给了九号拍卖嘉宾。 洛毅森一直没有恢复常态,满脑子都是四千万。沈绍捏了捏他的脖子,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你还欠我两块钱的事。” “我没打算还。” “还我!你这个土豪。”洛毅森揪着沈绍的衣领,语无伦次的质问,“你就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先?三百万炒到四千万!公孙会掐死我!还有,那个男的是谁?没他抬扛,肯定用不了这么钱。四千万啊,公孙知道了肯定会掐死我。” 沈绍乐见他在身上耍赖,不解释也不安慰,只抱紧了他,笑看着。旗袍女孩进来的时候,洛毅森以最快的速度规规矩矩坐好。 旗袍女孩说:“请跟我来。” 拍下藏品的买家还不能走。需要到另外一个地方进行交接。说来,鸿鹄这地方的拍卖跟其他地方不同。当天成功拍得藏品,立刻划款过账,宝物拿走,钱物两讫。 第39章 修改版 听过女孩儿的详细解释,洛毅森更加确信,方才没冲出去是很明智的选择。 就在听到江蕙声音的时候,他几乎克制不住要挨个包间搜一遍。但是,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江蕙既然以嘉宾的身份参加拍卖,说明她身边一定有人,否则一个幼师哪来的几百万、几千万跟这群土豪争?要抓江蕙不难,难的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是什么实力。一旦发生什么纰漏,岂不是前功尽弃?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江蕙,在与半块合璧失之交臂之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自己能辨认出江蕙的声音,想必她也能辨认出沈绍的声音。江蕙那么想要得到半块合璧,一定不会先行离开,很可能会在哪里堵着沈绍,做二次交易。 所以,不急。重头戏在后面。 跟着旗袍女孩上了一楼,途中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嘉宾。打开保险箱,取出自己的电话,跟着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房门之后,洛毅森才看到屋子里坐了十来个人。 这些人都是今晚拍下藏品的嘉宾。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还有那位花甲的老妇人和见到沈绍格外惊讶的,有一双狭长眼睛的男子,以及,赵允生和他的女儿,赵曦。 沈绍一进屋,除了那位老妇人,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与沈绍打招呼。叫什么的都有。七少、沈董、贤侄、沈先生…… 那个眼睛狭长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绍,“阿绍,没想到你对战国时期的东西也感兴趣。” 男人一开口,洛毅森听出他就是那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但,这不是令他惊讶的,惊讶的是:在程咬金身后的那个人——江蕙! 视线相撞,江蕙的眼睛里不再是清透的纯真。带着怨恼,委屈,愤愤地瞪着沈绍和洛毅森。 看江蕙的眼神,洛毅森也明白了,今晚肯定会暴露身份。他睨了沈绍一眼,见这人丝毫不为江蕙出现而有所动摇时,忽然觉得心里踏踏实实。 怕什么?实在顶不住了,放沈绍! 果不其然,在沈绍与那位狭长眼男子说话的时候,江蕙忽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洛毅森面前,冷言冷语地说:“洛员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忽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青铜古灯旁的优雅绅士、美人榻上的端庄美女、太师椅上的花甲老人、百鸟屏风旁的恭敬侍者、每一双眼睛都集中在洛毅森的身上。有品咂也有诧异,更多的是洛毅森也琢磨不透的含义。 只是,洛毅森不能在意他们。即便心中忐忑,也要表现的足够坦然磊落。他冷笑了一声,对江蕙说:“你是现在跟我解释一下忽然失踪的原因,还是跟我回去喝杯茶?” 江蕙咬住了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再配上她今晚穿的浅蓝色晚礼服,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娇媚。即便容貌寻常,也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沈绍不着痕迹地靠近了洛毅森,身上淡淡的味道,缭绕在洛毅森的周围,成为他背后一度严丝合缝的墙。无形中昭告众人——这是我的人。 江蕙自然留意到了沈绍,但在洛毅森看来,她不敢对沈绍疾言厉色。她所有的情绪都在眼睛里,好像变成一把利剑,迎面而来。 洛毅森收敛了冷笑,低声说道:“失踪六天,忽然出现在拍卖会上。开口叫价就是几百万。能跟我说说,你哪来那么多钱吗?或者再来谈谈,今晚是谁带你来的。” “你调查的那些事与我无关。”江蕙紧跟着对方的话音,说:“我只是帮姚松做一件事,他临终前拜托我的最后一件事。” 闻言,洛毅森几乎笑颠儿了肩膀,促狭地看着江蕙,“临终?他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死亡地点在哪?他家里的座机、手机都被仔细核查,根本没有你们联系过的记录,你说的临终指的是什么?当天下午他去你家?还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 江蕙的脸上流露出茫然不知的神色,可这在洛毅森眼里只是卓越的演技罢了。他提醒她,“我问过你很多次认不认识嘉良,你否认。但是他的房间里却有你的照片,你怎么解释?十天前,姚松在机场还带着合璧,晚上就到了姬韩斌手里,中间只有你见过他们俩,你又怎么解释?葛洪见过你,第二天也突然失踪,你又能给我什么解释?” 江蕙双眼瞪圆,反驳:“胡说!” 我胡说?好,那咱们就在这好好掰扯一番!按照你的说辞,你没见过应龙合璧。既然没见过,跟沈绍死磕什么?你一个幼稚园老师,哪来那么多钱? 面对洛毅森的步步紧逼,江蕙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可论嘴皮子功夫,她实在不是洛毅森的对手。气到火大,怒指着洛毅森,“你不要……” “不要什么?”洛毅森冷着脸逼的江蕙不能逃避,掰着手指头跟她算:“第一名死者跟你有纠葛、第二名死者家里有你照片、第三名死者两年前跟你是恋人关系,在案发当天见过你、两名涉案人姬、葛、都跟你有关系。说你是清白的,你自己信吗?”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江蕙在洛毅森一番攻击下,居然真的流下了泪水。 洛毅森厌烦地摆摆手,“别装了行吗?你当所有男人都是瞎的,个个把你看成宝?你真当我傻逼了?还是说……”洛毅森放低了声音,“你有摄魂之术?” 闻言,江蕙猛地一愣,娇躯一颤!洛毅森快吐了——大姐,您不拿奥斯卡忒可惜了! 但,江蕙的这一套还是会有男人买账的。在众人对他们的交谈目瞪口呆之际,角落里忽然有个男人说:“先生,没人教过你要善待女士吗?” 众人的目光下意思地看向角落,洛毅森自然也不除外。那是一个年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慢慢走到江蕙身边,微笑点头。“我见不惯仗势欺人,小姐,不用怕,我会帮助你的。” 卧槽,大哥你谁啊?洛毅森诧异地回头看沈绍,沈绍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这货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那自告奋勇做护花使者的男人对着洛毅森以警告意味的眼神,遂转了视线,看向沈绍,“沈先生,你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员警这种人往这里带,你是糊涂了,还是另有所图?当然,带了也就带了,你沈先生多的是钱,就算买下鸿鹄也不奇怪。但是这位员警先生的教养实在不怎么样。” 洛毅森抿抿嘴,蹙蹙眉,很认真地问:“先生怎么称呼?认识江蕙吗?” “我们不认识。”男人冷笑,想做出桀骜的姿态来却因他有些喜感的脸效果不佳,“我是褚云,V市国际贸易公司的董事长。” 洛毅森眯眼一笑:“贵庚?” “二十四。” 洛毅森惊呼:“老弟,你长的也太着急了!” 噗,沈绍没忍住,被听见了一点点的笑声。洛毅森瞧他的时候,这人很正经的恢复了漠然的神态,只是偷偷捏了他的指尖。 连沈绍这样的老虎都能忍不出笑出来,逞论他人?房间里的噗噗声接二连三,那位狭长眼睛的男子更是夸张地笑出声来。特别不矜持! 想做骑士反而成了笑柄,褚云顿时红了脸,斥道:“放肆!” 洛毅森回了头看沈绍:“我放肆吗?” 沈绍垂眼,伸了手轻轻擦过洛毅森的脸颊,微微一笑,只说了一个字:“不。” 好吧,一个动作一个字,已经让屋子里所有的人为之震惊。这说明什么?沈绍威武!泡了一个员警,还不惜重金博他欢心。 洛毅森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皮发红发热,只能当周围看稀奇动物一般的眼神全都不在。而这时,鸿鹄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对沈绍说:“很抱歉沈先生,今晚你违背了我们的规定。交易无法成立。”说完,招了招手。方才为沈绍服务的旗袍女孩手托着一个天鹅绒的厚垫子,笑眯眯地走到他们面前。 垫子上蒙着一块金色的布,掀开来,里面居然是半块应龙合璧。那位工作人员说:“按照规矩,拍卖品应该还给沈先生。我们希望,不论是这块藏品,还是两位先生,今后都不要再来了。” 洛毅森撇撇嘴,伸手拿起半块合璧。忽然,江蕙挣开了褚云的手,急急扑了上去,“快给我!” 卧槽,这丫头疯了? 半块合璧自然不会给江蕙,洛毅森谨慎地握在手里,说:“江蕙,跟我走吧。” 江蕙死死抓着洛毅森的手腕,急的眼泪汪汪,“快给我!你们不能拿着,快给我!求求你,给我吧。” 一旁,沈绍冰冷的眼神落在江蕙抓着洛毅森的手腕上,突然扯住,没用多少力气便把她的手撕了下来。褚云这个没眼力的又凑上前,护住了江蕙。对沈绍说:“我买,六千万。” 洛毅森拍拍沈绍的后背,没让他开口。他郑重地告诉褚云,“这东西是警方的证物,不可能卖给你。你护着的这位江小姐涉及谋杀案,也必须跟我走交代问题。” 褚云看似有了些犹豫。但在江蕙眼泪汪汪看着他的时候,立刻变得疾厉起来,怒视洛毅森,“警方?哪个部门?” “一科。” 他的话音落地,褚云讥笑了一声,“没听过。” 这只能说明你是个屌丝而已,我家老虎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要说老虎,怕是这屋子里最没耐性的人。他显然觉得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很碍眼,并对江蕙那副要扑倒洛毅森的样子感到非常不爽。所以,他开口道:“江蕙,我耐心不多。” 江蕙瞠目结舌地望着高大的沈绍,咬咬牙,忽然推开了洛毅森,把两个人分隔开来。她急切地对沈绍说:“我没有任何恶意,那东西不是你们能碰的!”随即,压低了声音,“你们遇到了是不是?求求你给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恶意。” 这一刻,沈绍的眼底沉暗了几分。他瞥了眼洛毅森,发现对方并没有听见江蕙的话。 没错,洛毅森也烦了!被挤在一堆土豪中间,浑身都别扭的要死。必须马上离开! “沈……”洛毅森刚刚开口,忽见沈绍的脸色变了! 洛毅森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看一场好戏。只有他,在沈绍的脸上发现了一些端倪。那是什么意思? “沈绍,你怎么了?”洛毅森急忙走过去,不顾他人的目光,握住了沈绍的手。 该死的!他在发抖?洛毅森惊讶于沈绍的变化,却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察觉到一种类似于“抗拒”的情绪。 他在抗拒自己? 不,不是自己,是自己身上的半块合璧。下意识握紧了合璧,忽觉这东西居然隐隐发热。 “快,沈绍!”洛毅森急忙低呼,伸手在沈绍口袋里摸来摸去,摸出了黄表纸包。 继洛毅森之后,江蕙察觉到了沈绍的变化。然而,不等她说些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呼哧,呼哧…… 洛毅森头皮瞬间都炸开!大吼一声:“关灯!” 沈绍的反应极快,几乎在洛毅森叫嚷的时候就关掉了室内灯。忽然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内一声声惊呼此起彼伏。洛毅森顾不得许多,蹲下去,打开黄表纸。因为房间里过于黑暗,看不真切,他生怕弄破了黄表纸,因此小心翼翼。 忽然江蕙尖叫起来,“洛员警,快给我!快给我!”她叫嚷着抓住洛毅森的肩膀,冲击力虽然不大,可蹲在地上的洛毅森被周围人推挤的失去平衡,又被江蕙来回拉扯几下,黄表纸包掉在了地上,土洒了一大半。 “我日你大爷啊!”洛毅森气疯了,回手推开了江蕙。只听啊的一声,江蕙不知道摔在谁的身上。 土所剩无几,洛毅森只好把剩余的这些土全部弄进荷包里,再将半块合璧放进去。仅仅这点时间里,呼哧声已经堵在门外,似要穿透那扇门,杀将进来。 沈绍在黑暗中叫道:“毅森,窗户!” 洛毅森看到洒满月光的窗户,情急之下在惊叫声中大喊着:“江蕙,跟我走!” 江蕙使劲挣开了搂抱着她的褚云,却在黑暗中遍寻不到洛毅森的影子。她只能大喊着:“你在哪?你在哪?” 倏然间,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是沈绍!他半拖着江蕙朝窗口移动,就在三人汇合的一刻,江蕙一口咬住了洛毅森的手,对方吃痛,被她趁机夺走了一半的合璧。 借着月光的皎洁,洛毅森看到了江蕙的脸。阴险的、充满了浓浓的恶意。那张涂着唇膏的嘴一张一合——去死吧! 洛毅森忽然就掉了下去。在这一刻,他听见了江蕙念叨着古怪的话,像是一种咒语。 情急之下沈绍去抓,手指擦着衣领而过。他的大半个身子悬在窗外,见楼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盘踞着。好像准备一口吞了掉下去的猎物! 巨变,仅在瞬息之间。 事后,沈绍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行为。他非常喜欢洛毅森不假,但还没到深爱入骨的地步。他可以为洛毅森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做任何事,可以为他挥金如土,但是舍命相陪这种行为,不是沈绍会为爱人做的事。那就不是他沈绍的风格,与他的性格截然不符。 但那一刻,他却随着洛毅森跳了出去…… 抱住洛毅森的时候,他们已经落在地上。洛毅森的状态很古怪,双眼无神,表情木讷。 此刻,洛毅森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绝开来,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的耳边嗡嗡直响,这让他觉得头疼欲裂。模糊中,似乎有人在耳边低语,充满了暴戾,杀意的警告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无从想像。 那人说了什么,洛毅森听不真切。除了声音之外,他觉得浑身僵硬冰冷。充满了杀意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继而,他听见一个女人惨厉的尖叫声。 尖叫声刺耳难忍,唤醒了他的清明。张开眼才发现,沈绍趴在身上,他仰躺在地面的草坪里。二楼的窗户还是打开着的,江蕙从上面掉了下来。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就在江蕙的背上,如利爪一般的轮廓伸向她的脖子。 江蕙——抓住我的手! 他不想看着江蕙死,至少在案件未明了之前,他不能看着任何人死在自己的眼前。 二楼,眨眼的功夫足够掉一个人下来。他的手没迟到,护住了江蕙的脖子,却挡不住黑乎乎的利爪。 那一刻,刺眼的白让他失去了视觉,手上的剧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一闪即过的亮白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痕迹。四足、双翼、长长的尾巴…… 刚才,江蕙是要杀了他的。洛毅森明白。但是途中,亦或说仅仅在他掉下来的几秒钟内发生了什么变故,本该将他割喉的那个影子杀了江蕙。 为什么?哪里出了问题? 洛毅森不解。尚未完全恢复的视觉,让他不得不半眯起眼睛来,惊愣地看着落在身边的尸体。 无措之余,耳边响起沈绍低低沉沉的呼唤:“毅森,摔坏没有?” 压在身上的老虎呼吸粗重急促,紧紧搂着自己的手像铁钳子一样把他勒的生疼。洛毅森听得见高处一声声的惊叫,感觉的到左手手腕撕裂般的痛疼。他才确定,一切都不是梦,更不是幻象。他拍拍沈绍的背,“快起来,江蕙死了。” 沈绍这才放开了洛毅森。 院子里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犹如白昼。不少人已经从小楼内跑了出来,将两个人、一具尸体团团围住。 沈绍单膝触地,一手搂着已经坐起来的洛毅森,一手去抓他受了伤的手腕。这一看,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喷薄而出的寒意就连洛毅森都有些畏惧。 沈绍的脸色黑的史无前例,双眼紧盯着他的手腕,急急忙忙扯下领带给伤口包扎。 洛毅森吃痛,循着自己不算丰富的经验判断,手筋八成是断了。 这时候,他还不忘维持现场秩序。大喊着:“不要靠近,站在原地。沈绍,快帮忙,别让他们踩到这边来。” 洛毅森双目难顾多人,左顾右盼,呵斥了一名工作人员企图上前的脚步,随后又急急推了推搂着他的沈绍,“沈绍,先放开我,我要打电话。卧槽!疼死老子了。” 沈绍才刚刚起身,围观的人自动自发地后退了一些。洛毅森急忙从江蕙手里把半块合璧抠了出来。 幸好,它还在。 “脱衣服!”洛毅森对沈绍说着,“弄多点土到衣服里,把合璧包上。” 沈绍立刻行动起来,脱下外衣,直接在地上抠出很多带着草的土,将半块合璧埋了起来,用衣服紧紧扎死。这一刻,俩人才算稍稍放心些。 事件突发时的惊叫平息了下来,只剩一些零散的窃窃私语。 这些人都是商界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的神色各异,踏足禁与不禁的边缘。洛毅森心知肚明,若想要留下这些人怕是很难,这一次真要考验他的眼力和记忆力了。双眼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记下他们的年龄、性格、以及特征。而一旁两位主管模样的人已经开始安排嘉宾陆续离开。 尽管不可能,他还是要试一试。洛毅森抓着剧痛的手站起来,大声喝道:“谁都不能走!” 怎奈,无人理睬他。这些富豪们,在自家保镖的簇拥下急忙朝着外面走。 沈绍低头在洛毅森耳边说:“今晚,留不住。” 他的话音未落,忽见从三面围墙上亮起数道诡异的蓝色光线,眨眼间将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人围困起来。有冲到最面前的保镖毫不在意,继续前行,刚刚碰到蓝色光线,啊一声惨叫,跌了回去。 有明白人看着蓝色光线,不禁惊呼:“镭射电网!?”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洛毅森和沈绍也呆住了。据他们所知,这个玩意可不是公孙锦弄的,那是谁?对了!公孙锦说过,会找人做外援接应。太及时了好吗!必须给公孙锦点个赞! 电网的出现,有人欢喜、有人愁。而这时,从电网外面走进一个人来,手里拿着控制器,站定,隐藏在帽子下的眼睛波澜不惊。 洛毅森却大叫一声:“司马!?” 来人正是司马司堂,他听见洛毅森的叫嚷,转头看了一眼。瞧见洛毅森鲜血淋漓的手,不禁蹙了蹙眉头。 这时,鸿鹄的工作人员走了上去,站在电网边缘,质问司马司堂,“你想干什么?” 司马司堂不言不语,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一辆车上。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拿出手机发短信。对里面人的责问,置若罔闻。 蓝色电网像放大了蚕茧,将立面的人死死困住。很快,那位赵允生老先生制止了自家大呼小叫的保镖,带着女儿走到一边,开始给律师打电话。他的行为就像是给众人做了表率,方才还激愤的各家富商,纷纷掏出电话来,联系自家律师。 那个狭长眼睛的男子,从人群中缓步走到沈绍面前,神色沉凝,“阿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绍的脸色不好看,却垂眼仔仔细细看了男人。一旁跟公孙锦联系过的洛毅森一把将沈绍扯到身后,正色看着男人,“什么名字?” 男人诧异地看看他,再放远了目光去看沈绍。沈绍已经点燃了香烟,半眯着眼睛瞧看大门方向,彻底无视了他。男人苦笑一声,回了洛毅森的问题,“万博宇。我是沈绍的老朋友,小时候就认识。” “拍合璧的时候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洛毅森公事公办,毫不理会万博宇和沈绍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合璧?” 万博宇再度苦笑,“我是为阿绍拍的。你能听出我的声音,我同样可以听出阿绍的声音,我想拍下来送给他。” 洛毅森冷哼了一声,“万先生,麻烦找个好一点的借口。没你搞乱,合璧不可能被炒到四千万。没事,不用急着解释,等会跟我回去好好说吧。” 三言两语搞定了万博宇,洛毅森不在理睬他,转身走到了楼下。抬头看着那扇窗户。沈绍吸完了烟,打量完了司马司堂,也走到洛毅森身边。至于万博宇,尴尬地站在原地。 洛毅森自然无心琢磨万博宇跟沈绍的关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死的是江蕙?不是自己? “沈绍,你跳下来的时候看到白光了吗?”洛毅森低声问着。 沈绍摇摇头,“我下来背对着窗口,有光我知道,没看到。” 对啊。洛毅森想起,那一刻沈绍面朝下跳下来的,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看到白光的只有自己和那些嘉宾吗? 想到屋子里以及围观上来的嘉宾,洛毅森呼吸一窒!脸色徒然苍白无色。他的变化被沈绍看的真真切切,下意识托起受伤的手,轻声问道:“疼?” “不是……”洛毅森又冒了一身的冷汗,口舌发干。 第40章 修改版 他几乎靠在沈绍的怀里,口气中充满了不确定的疑问和慌乱,“那个,从现在开始,你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我。” 沈绍蹙蹙眉…… “这里不对劲儿。千万别离开我身边,等会跟我们一起走。不管谁找你单独说话,都别去。拜托,听我的。” 他的眼神中是太多的惊悸和忧虑,抑制不住的关爱一闪即逝。即便如此,沈绍还是觉得心里暖意融融。 从没人用这般的眼神看着他,从来没有! 情难自抑,沈绍靠过去在洛毅森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低声说:好。 二十分钟后,公孙锦等人赶到鸿鹄会所。这一次,司马居然没跑。公孙锦下了车直奔司马而去,俩人面对面站着,各自叹息一声。公孙锦率先说:“发现的几个监视器怎么处理了?” “暂时不动。”司马司堂将搜找出来的监视器位置给了公孙锦,并说明,“鸿鹄的人很专业,这些监视器都安置在几条非常隐秘的路线上。幸亏你们没有贸然靠近。但这不能成为确凿证据,对方不承认,你也没办法。” 公孙锦点点头,“我没想在这上面下功夫。” 随即,司马司堂摘下帽子,朝里面指了指,“进去筛选一下,人太多。”说着,撤了电网,放公孙锦等人进去。 蓝色的电网才一消失,蒋兵第一个杀进去,一眼便看到洛毅森血淋淋的手:“怎么了这是?你也没说受伤了。赶紧的,去医院。” 蒋兵扯着嗓子嗷嗷直叫,苏洁等人也阴沉着脸走到洛毅森身边。她看了一眼洛毅森手臂上简陋的包扎,又上去加固了一层。 洛毅森顾不得周围还有鸿鹄会所的人在,让大家围成一个圈,说只有他们能听见的悄悄话:“别逗留太久,这里不对劲。” 蒋兵诧异地看了看洛毅森,再转头看看沈绍。不由得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洛毅森使劲摇头,一副不好说起的样子。继而,拿起包着合璧的衣服,顺手递给了小苗安。苗安瞪眼睛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碰这个。” 她的话音未落,苏洁把衣服包拿过去,从口袋里扯出一根灰了吧唧的绳子又捆了一圈。 洛毅森没去深想苗安所谓的“我不能碰”是什么意思,他托着半残的手,继续说:“这里的问题已经不能用逻辑性解释了,反正就是邪门!赶紧的吧,拖的时间越长麻烦越多。” “听老大的吧。”苏洁难得一脸的正经严肃,拍拍洛毅森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公孙锦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温温和和。 另一边,公孙锦已经跟鸿鹄会所的人交涉,说了今晚接你们的地盘用用,跟诸位嘉宾简单聊几句。鸿鹄的人为难地说:“借给你们地方没问题,但这些嘉宾愿不愿意留下,只能看你们的能力了。” 公孙锦笑着点点头,转而走上台阶,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来,站在高处。朗声道:“上面是我的警号,诸位有什么不满可以在明天投诉我。”言罢,招呼鸿鹄的工作人员站在自己下手,“诸位,今晚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我只有三个问题。谁能回答我的问题,谁可以离开。” 在杂乱的抗议声中,公孙锦说道:“我知道,凶手不在你们其中,如果在,我的下属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而我们要抓住凶手,必须依靠你们提供的线索。当然,我方才说过了,对我不满可以投诉。但想要离开这里,就要回答问题。”说着,指了指院外的司马司堂,“那张电网不关闭,你们谁都走不出去。我想,没有人愿意跟我回去,喝杯茶聊上一夜吧?” 有年轻沉不住气的,便对公孙锦吵嚷:“要问什么就快问!” “谢谢您的配合。”公孙锦笑道。 问题一:合璧在鸿鹄进行过一次拍卖,持有者是姚松。那一次拍卖都有谁不在场。 是的,公孙锦问的是“谁不在场”很快,院子里有十来个人举起手。岂料,有人忽然指着一个举手的漂亮女人,说:“那次你在吧。干嘛?想趁机溜走?” 女人愤愤瞪了那人一眼,讪讪地收回手。公孙锦对着女人淡淡一笑,“女士,不要紧张,我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不会为难你。如果你能告诉我,彼时你的号码牌号,同样可以走。” “真的?”女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没等公孙锦给个确定的答复,马上说:“我是六号。” “好,您可以走了。”公孙锦接着大声说,“谢谢各位的配合。那么,举手的人都可以走了。” 负责外围的司马司堂暂时关闭了电网。被允许离开的人急匆匆走出去。他们刚离开,电网马上恢复。紧跟着,公孙锦提出第二个问题:谁记得当时是多少价格卖掉了合璧? 三四个人都回答了公孙锦的问题,当时以六百万的价格被拍走。公孙锦笑笑点头,对外面的司马司堂说:“打开吧,让这几位出去。” 又走了几个人。此刻,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分别是赵小姐、万博宇、以及褚云。 公孙锦走下台阶,站在这三个人面前,“最后一个问题。当时,拍走合璧的人,手持的号码牌是几号?” 褚云抢先道:“压根没什么号码,就那么几个人,用什么号码牌?” 他的话儿还没消失,一旁的万博宇已经扶着额头,无奈地叹息起来。赵小姐狠狠白了褚云一眼!公孙锦却是笑了,“很奇怪。第一波离开的那位女士说她是六号,怎么到你们口中,就没了号码呢?” 褚云傻了,“你刚才问的是今天的拍卖号吧,怎么说是那天呢?” 公孙锦和蔼地笑着,“先生,您有听清我的话吗?之前,我是问那位女士‘彼时,你的号码牌号’。何为‘彼时’?指的是:‘那个时候’。” 在褚云目瞪口呆之余,公孙锦询问鸿鹄的人,“刚才那个女士,今晚的拍卖号是多少?” “九号。” 公孙锦笑看褚云,“看来,那位女士明白‘彼时’是什么意思。” 万博宇嫌弃地白了褚云一眼,转而对公孙锦正色道:“你这一手玩的的确漂亮。问题只是幌子,你要看的是谁在说谎。那么,这个傻瓜给你答案了吗?” 公孙锦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手,对万博宇笑道:“我说过,三个问题后就让大家走。问题问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显然,万博宇看不透公孙锦的心思。他狐疑的左右打量几眼,发现公孙锦的人各自忙着,没有谁注意他们。而沈绍,一直在抓着那个帅气员警的手,不曾在乎其他事。 恰巧,院外传来急速刹车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褂,身材瘦高的男子。万博宇惊讶于那人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如同鬼魅一般。下意识的,万博宇后退了一步。 公孙锦也看到了廖晓晟,招呼着:“尸体在那边。” 廖晓晟提着工具箱站在电网前面,司马司堂立刻关闭电网,让他进去。廖晓晟那双漆黑的无神的眼落在公孙锦的身上,张张嘴,发出呵呵的沙哑声。这着实吓坏了褚云和赵小姐。 公孙锦笑道:“不用怕。他是我们的法医,活人。” 可能是过于震惊,三人的视线竟无法从廖晓晟的脸上移开。看着他走到尸体前,放下工具箱,慢慢跪在地上,慢慢俯下身。苍白的脸几乎跟江蕙的脸贴在一起! 赵小姐低低的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只见,廖晓晟死死盯着江蕙的眼睛,一动不动,活像一尊雕塑。 廖晓晟古怪的样子,也有些吓着了洛毅森。他偷偷问苏洁,一科的法医几个意思?不用验看,用闻的? 苏洁低声笑道:“晓晟的鼻子很灵。既然他过去闻了,说明发现了什么。别吭声,看着吧。” 就看廖晓晟把江蕙的尸体从头闻到脚,那个仔细劲儿,洛毅森都不好意思吐槽他了。转而,廖晓晟顶着那张“麻木”的脸,几步走到洛毅森面前…… 你干嘛?洛毅森下意识地向后仰身子,廖晓晟显然有些不耐,抓住衣领把人扯回来,在他手上、衣服上闻啊闻。 须臾,“不是你。”说着,廖晓晟推开洛毅森,转而走到沈绍面前。 洛毅森好担心沈绍发飙!结果,却见沈绍纹丝不动,由着廖晓晟在他衣襟上闻了半天。 “不是你。”廖晓晟摇摇头,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抬眼看过比他高大半个头的沈绍。 站在公孙锦身边的赵曦试问:“他不是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做吧?” 万博宇也有些胆寒,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色惨白,行如僵尸的法医走到面前。 当廖晓晟靠近万博宇的时候,后者意外地闻到了一股气味。很淡,很好闻的气味。他有些恍惚,垂眼看着几乎跟自己贴在一起的法医,除了黑黑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人意外的清秀。 “不是你。”廖晓晟喃喃自语道。 下一个就是赵曦了,她连连后退,用眼神警告法医——不要靠近我!而事实上,廖晓晟压根没搭理她,转身走到褚云面前。 “喂,你不要靠得这么近!”褚云也有些害怕,正打肿脸充胖子。廖晓晟凑上去,在他衣襟和手上闻了闻,没吭声。转身走向了公孙锦。 “怎么样?”公孙锦问道。 廖晓晟摇摇头,“叫替补2号过来。”言罢,指着三个外人,“可以走了。” 三人如获大赦,在电网消失的同时,几乎小跑着离开了院子。他们心有余悸,恨不能下一秒就离开那个诡异的法医! 如此一来,院子了只剩下鸿鹄会所的人和一科众人。洛毅森带着沈绍走到廖晓晟身边,特别有礼貌地问:“廖法医,您刚才闻什么呢?” 廖晓晟扭头看着他…… 洛毅森觉得,他应该是看着自己,虽然眼睛里没有焦点。 廖晓晟说:“香气。死者身上有线香的气味,不是香水,更接近线香。” “檀香!?”洛毅森猛地想起姚松家枕头上的气味。 闻言,廖晓晟无神的眼终于亮了一些,对洛毅森点点头,“你知道?” “我在姚松的案发现场闻到过。以前好像也闻到过,但是我想不起来了。”说完,咧了嘴。用力抓住受伤的手,来抑制疼痛,“那个,谁是替补2号?” 廖晓晟的手指了指他,“1号。” 噗!“褚铮是2号。”笑过了,也猜到廖晓晟为什么找褚铮。洛毅森挠挠头,“他跟踪姬韩斌的那天晚上,并没有闻到线香的气味,他只是站在门外偷看而已。” 对于洛毅森好心的提醒,廖晓晟置若罔闻。而已经赶来的褚铮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身边,“找我干嘛?呦,晓晟,你活着出来了?” 廖晓晟不介意褚铮对他的称呼,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说道:“江蕙和姬韩斌身上都有同一种气味。我怀疑,葛洪也有。你去找线香。棕褐色、略粗、长二十五厘米,用金丝锦缎包着。” 信息量略大!他是怎么知道的?闻出来的?洛毅森表示有一虾米的怀疑。 同褚铮一样负责外围的蓝景阳此时也赶了过来,他将一张纸递给公孙锦,“放走的那些人都按照你的要求监控起来了。特别是万博宇、赵曦、褚云。” “谁?”褚铮忽然发声,一把拿过公孙锦手里纸,细看上面的名单,“卧槽,还真是那孙子!” 众人恍然大悟。褚云自称V市国际贸易公司董事长,而褚铮的家也在V市。这俩人莫非是兄弟? 褚铮扶着脑袋,频频摇头,诉苦一般地说怎么会有这么二逼的兄弟。苏洁好奇地问:“真不是你兄弟?” “我大爷家的孩子。”褚铮撇撇嘴,“还特么董事长,他爸活得比他结实多了。他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说完,请示公孙锦,“老大,把他交给我吧。” “好。”公孙锦点点头,“晓晟留下来勘察现场,苗安你留下帮晓晟;褚铮去姬韩斌家、苏洁去江蕙家、找檀香;景阳回去审姬韩斌,告诉他江蕙死了;至于葛洪家,天亮之后,我去。” “那我呢?我去姚松……”洛毅森指着自己的鼻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绍抓了衣领。 “去医院。”沈绍不顾洛毅森的挣扎,朝着外面拖扯。 褚铮和苏洁在后面看好戏,咧着嘴嘿嘿直乐。决定蹭沈绍的车到市中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司堂回到车里。因此,洛毅森没得着机会问他几个问题。 上了车,苏洁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拍拍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洛毅森,问他在院子里干嘛那么紧张? “白光出来了。”洛毅森疼的咧着嘴,直嘶嘶,“我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光。两次,我的视力都在长达五分钟内变的很模糊。那时候,从我掉下去到江蕙死亡,再到所有人跑出来围观,绝对没有超过三分钟。” 正在开车的沈绍忽然蹙眉瞪眼,似明白了洛毅森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他只是没有开口,继续听了下去。 洛毅森说:“那些人都在房间里,换句话说,他们都看到了那种刺眼的白光。但是,我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视力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个、两个人凑巧闭上眼睛而没有被白光波及,洛毅森是相信的。但是一群人,足足有十多个!都没有被白光刺激到眼睛?这尼玛绝对不合理! 褚铮和苏洁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冷飕飕的。 最后,洛毅森沉重地叹息一声,“江蕙……最后说的一句人话是:去死吧。她是让我去死。然后念叨了几句非人话,听着像咒语。那时候我脑子就不好使了,等我有了意识,就看见江蕙掉下来。” 洛毅森强调。江蕙是掉下来的,而不是跳下来的。那一眼,白光就亮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对着江蕙伸出了手,却什么都看不到,唯一的知觉,只有手上剜心一样的疼。 “看来,江蕙知道如何操纵合璧的能量去杀人。”苏洁的口气有些沉重,“但是,中间可能出了什么差错,那玩意儿,转回头去杀了江蕙。” 洛毅森也是这个看法。故此,他们的疑问一: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疑问二,是苏洁提出来的。她说:“如果你们俩今晚没去拍卖会,江蕙会拍什么?她并不知道我们的行动部署吧。” 对,江蕙到鸿鹄拍卖会到底是什么目的?洛毅森想不通。 紧跟着,褚铮提出第三个疑问,“你怀疑房间里的人都有问题,再大胆一点假设:他们知道那玩意会出来,且对他们不会构成伤害?难道说,鸿鹄里有人能制得住那玩意?” “如果是这么简单我还会紧张?”想到自己发现的疑点,洛毅森又冒了一身的冷汗,“说实在的吧。我压根就不信,合璧是姚松带去拍卖会,进而卖给了姬韩斌。但是,公孙锦询问过所有嘉宾,他们好像都知道那次私人性质的拍卖会,甚至连多少价格、谁参与了拍卖都知道。” 苏洁有些纳闷,“什么意思?” 突然,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后面的俩人直接撞上了座椅背,各种疼!洛毅森诧异地看着沈绍。 沈绍冷着脸,“下车!” 褚铮揉着鼻子,估摸着沈绍八成不乐意了,赶紧拉着苏洁下了车。 “沈绍什么意思?”苏洁揉了揉被撞酸的鼻子,气愤抱怨。 褚铮哼哼笑了几声。心说:心疼毅森啊,还不错,至少把毅森放心上了。走吧姐姐,咱俩边走边说,你得重述一遍当时的过程。 苏洁将今晚所有的经过讲述一遍,等她讲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褚铮蹙蹙眉,嘀咕着,难怪毅森紧张。 苏洁反手拉住了褚铮,问他,洛毅森刚才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呢?越听越糊涂啊。 第41章 修改版 褚铮耐着性子说:“江蕙不可能知道咱们的行动,就是说,他去拍卖会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她只是在合璧出现的时候叫了价,其他藏品拍卖的时候她都没吭声。姐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洁瞪大了眼睛,“她有同伙!” “对了!”褚铮笑着点头,“毅森不相信是姚松把合璧带去了鸿鹄会所,我也不相信。但是,根据你描述的情况来分析,今天晚上的嘉宾好像都知道那次私人性质的拍卖会。姐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洁再度瞪大眼睛,“鸿鹄……控制着他们?” “还差点。”褚铮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给苏洁光溜溜的脖子围上,“我更倾向于,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相互庇佑。” 洛毅森看出来了,所以他紧张。 公孙锦看出来了 ,所以分批放走嘉宾。 或许,还有一个人看出来了。 车内,沈绍转头再看洛毅森的手腕,眉间皱的好像一道鸿沟! 洛毅森讪讪地笑着,不把伤势当回事。脑子里盘算着,剩下的葛洪该怎么找。 虽然苏洁安排了人在葛洪家以及公司附近蹲点儿,但洛毅森觉得,这人出现的可能性不大。另外一方面,洛毅森也想知道,姬涵斌和葛洪若是知道了江蕙已死,会有什么反应。 看了看自己高高举起的半残手,他的心思活泛起来…… “不行!”沈绍沉声道。 洛毅森一愣,随即明白是沈绍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试问:“我就看一眼。” “不行!失血过多。”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沈绍冷着脸瞪人,看洛毅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气的伸手捏他脖子,“不想好了?你这种情况,半路就会昏迷。手不要了?你仔细看看,左臂都是血!” 好吧,沈绍说的很对。但是,大哥您的手能轻点吗?很疼啊!洛毅森怂了,哎呦哎呦叫了几声,沈绍马上撤回手,温柔地顺顺他的头发:“老实点。” 洛毅森的伤势要比沈绍想的更糟。医生当下便说:马上手术! “用不着吧?”洛毅森一想,手术得花费多少时间?但是医生很坚持,明着告诉他,你这动脉断了知道吗?如果不是及时做过处理,你早昏了。你看看你手筋也断了,骨头就连着一点点,不做手术你是想切除整个左手? 沈绍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捏住洛毅森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准备自己走进手术室,还是让我抱你进去?” 洛毅森又怂了,蔫蔫儿地说:“我自己进去。” 不说洛毅森在手术室里是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一科这边有人炸了天! 蓝景阳脸色阴沉地回到小会客室,坐在姬涵斌面前,直言不讳:“江蕙死了,就在一个小时前。” 乍闻噩耗,姬涵斌在惊呆之后紧紧闭上了眼睛。是悲伤,却又夹杂着一些意料中的无奈;是痛苦,却也有几分解脱后的颓然。蓝景阳在他复杂的表情中,意识到一些非常郁闷的事实。 蓝景阳低声问道:“你知道,或者说:你料到江蕙会死。” 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不知道是江蕙死亡的事实让姬涵斌动摇了,还是江蕙的死亡原因让他惧怕。他沉重地叹息一声,说:“能不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蓝景阳定定地看着他,“很抱歉,我不能答应。”说完,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烟和火机放在姬涵斌的手边。 姬涵斌的双手撑着额头,就这么不言不语的静默了半响。随即,他拿了烟,点燃,咬在嘴里却没有吸。蓝景阳明白,姬涵斌已经快要崩溃了,只是这人的心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支撑着。而让蓝景阳纳闷的是:姬涵斌对江蕙的死,似乎并不怎么悲伤。 “今晚我们的人去了鸿鹄拍卖会。”蓝景阳忽然开口道。 闻言,姬涵斌无精打采地哼笑一声,“是沈绍帮忙吧?” “嗯。” “洛员警也去了,是吗?” “是。他想救江蕙,可惜事与愿违。他现在去了医院,需要动手术。” 对此,姬涵斌无动于衷。蓝景阳却说:“我马上要离开一科了。” 这一回倒是引起了姬涵斌的注意,他不解地看着蓝景阳,“为什么告诉我?” “你们的案子,是我在一科办的最后一个案子。我不想丢下一个悬念离开。我个人对你没有任何看法。对我,你只是个涉案人。我不想采取不恰当的手段让你开口,但是,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我不得不干点上不了台面的事。” 从姬涵斌到一科就没把人安排在审讯室。选择了小会客室,是想让姬涵斌在精神上不那么紧张。姬涵斌的口供说辞,显然是早就设定好的,蓝景阳也有耐心跟他耗着。但是现在,江蕙死了,就死在洛毅森眼前。蓝景阳那点所剩不多的耐心,也随着消耗殆尽。 他不在乎姬涵斌是否理解了话里的含义,起了身走到门口关掉室灯。小会客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 姬涵斌莫名的紧张起来,在能见度很低的光线下愣愣地看着蓝景阳走到身边,坐下。 他们挨的很近,姬涵斌甚至能感觉到属于蓝景阳的体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被蓝景阳死死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姬涵斌紧张地问。 黑暗中,蓝景阳的眼睛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深褐色的眸子渐渐变的浓黑,好像失去了视觉焦点,茫然地看着他,“姬涵斌,看着我的眼睛。” 天明时分。褚铮和苏洁回到一科。他们分别在江蕙和姬韩斌家中找到了线香,跟廖晓晟形容的一模一样。本来要送去实验室化验的,结果却被司马司堂拦下。 司马司堂是被公孙锦带回一科的,此时,正在公孙锦的办公室里详谈。看到线香,司马司堂按住公孙锦的手,“公孙,单独谈谈。” 褚铮一愣,不等公孙锦开口,便笑嘻嘻地拉着苏洁离开了办公室。此后,司马司堂才说:“这种香我见过。就在和茗楼的爆炸现场。你知道的,洛毅森的爷爷、沈绍的大哥和三姐,都在那次爆炸中丧生。” 确定吗?公孙锦不得不追问,让司马司堂给个有头有尾的解释。 这就是司马司堂不愿意跟一科人接触的原因,有些事,一科知道了也没用。但,公孙锦对他而言,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司马司堂说:“洛时的死很奇怪。我不信那是一次意外事故,所以一直在调查,这一点你也知道。我发现,洛时的密码箱里也有这种线香,而在爆炸当天,洛时和几个老朋友去和茗楼喝茶聊天,点的正是这种线香。而巧合的是:沈家老大、老三也在和茗楼。” “你查过沈家老大和老三吗?”公孙锦问道。 司马司堂摇摇头:“最初,我没把沈家人算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公孙锦狐疑地打量着司马司堂,很快,他发现问题的走向已经超出了他的猜测范围。 司马司堂不会无缘无故盯上沈家人的! “有人雇用我,调查沈绍。”司马司堂冷静地说,“怀疑他是爆炸事故的始作俑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真是沈绍设计害死了沈家老大和老三,也连累了洛时,那么,他跟洛毅森之间…… 想到此,公孙锦的心提了起来,“有进展吗?” “一半一半。”司马司堂也不隐瞒了。直言,沈绍有作案动机,却没有作案时间。当然,他那种人不会亲自动手,很有可能雇佣了什么人。而这个人,司马司堂已经找到了线索。 只可惜,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看留所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放了出去。本以为扑了空,没想到竟然在看留所门口遇到了洛毅森。 司马司堂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公孙锦,“洛时遇害的前几天,用邮件联系我,交代了很多事。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这些事本该交给他孙子来办,为什么找我?” 当时,司马司堂接受委托调查Q市的盗窃案,正在小山沟里寻查嫌疑人的身份,接到洛时的邮件后,急忙往回赶。可惜,终究还是没能见到洛时。他赶到本市的当天,也是为洛时举办葬礼的日子。 司马司堂说:“我参加完洛时的葬礼,回到酒店想要再研究一下他的邮件。但我发现,就在爆炸当天,也就是洛时遇害的四个小时前,他又给我发了邮件。邮件里,洛时叮嘱我,如果有一天洛毅森调查自己的身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凭借多年的经验,司马司堂意识到,洛时绝对不是死于事故,且,他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不幸。故此,司马司堂放下所有的事,专心调查洛时的死因。进而,又牵扯出了沈家。 只是,司马司堂没想到。洛毅森居然跟沈绍走到了一起。 半小时前,洛毅森的手术圆满成功!因为是局麻,这会儿还精神烁烁的,丝毫没有因为一夜不睡而觉得困倦。他半倚在床头,睨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沈绍! “沈绍,你把我电话放哪了?”洛毅森眯起眼睛,准备表现一下自己凶悍的一面。 沈绍瞧都不瞧他,随便应付道:“在你左手边。” “我的左手在哪?” “被子里。” “我没感觉!” “麻药还没过。” 好吧,或许因为刚刚做完一个局部麻醉的小手术,某根神经比较迟钝,凶悍表现的不够到位。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洛毅森仰起脸,对着沈飒眨眨眼,傻乎乎地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事实上,卖萌并不成功,反而让洛毅森看上去像个傻吧楞登挂着两条鼻涕的熊孩子在问家长:我能把咱家电视砸了吗? 下一秒,沈绍毫不犹豫地把电话从被子下面拿出来给了他,并语重心长地说:“下回,别这样。” 洛毅森一愣,随即笑的贼兮兮,“抵挡不住小爷的魅力了吧?” “你那个样子,我很想揍两拳。” 小爷第一次卖萌,给点面子啊! 不管怎么说,洛毅森是达到目的了。他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褚铮,得知他们正在去往葛洪家的路上,洛毅森纳闷地问:“不是公孙去吗?” “老大被司马司堂缠住了,暂时脱不开身。” 这一回,洛毅森死活坐不住了。但是!沈绍冷冰冰的看着他,不等他开口,直觉否决:“不行!” “我没事了!”他据理力争,“手术也做完了!” 沈绍指了指他的右手背,提醒他还在打点滴。洛毅森出手如闪电,竟在沈绍的眼前把针头扯了出来。沈绍能不发火吗?必须发火! 扣住洛毅森的肩膀直接把人推倒。悬在他的身上,愠怒地瞪着。 这种时候来硬的,纯属找死。洛毅森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他决定了,对盛怒中的老虎采取温柔攻势,也就是所谓的糖衣炮弹。 “真的不行?”眨眨眼,臆想着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乖巧。 沈绍脸色突变,“别逼我揍你!” 折了爪子的人装不下去了,直接吼:“我还不能有自主权了?” 老虎的手很用力,洛毅森才发现这人是真的在生气。 或许,这人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冷静吧…… 洛毅森无奈地叹息,遂挺起腰,抬起头,在沈绍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让我走吧,这是我的职责。” 然后…… 四十分钟后,褚铮在葛洪家见到了洛毅森。他很纳闷,洛毅森的嘴被谁咬了吗? 洛毅森被咬的案发现场并不是医院,因为那时候他不是被咬,而是被“尝”。当时,如果不是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沈绍不知道要尝到什么时候。 为了喂饱洛毅森小盆友,沈绍以最快的速度在半路上买了些食物。别看洛毅森只有一只手能用,他的吃相可愈发的大杀四方,特别特别有男人味儿!吃光一盒烧麦、一盒蒜蓉芥蓝、一盒黑椒牛柳、拿起第三盒的时候,沈绍已经下意识地看了他的肚子好几眼。 “我饿了!”洛毅森打开餐盒,努力证明自己有多么饥饿。看都没看餐盒里面的食物,夹起来塞进嘴里,嚼啊嚼…… 然后,涕流满面! “卧槽!这素哈?” “凉拌木耳,里面有辣根。”沈绍淡定地说。 洛毅森的眼泪狂飙,“擦,辣洗我嘞!辣根这种东西,就素全人类的敌棱!” 亏着沈绍能听明白,垂眼看了看餐盒里的木耳,又好奇地抓住洛毅森到眼前,品尝他嘴里的味道。 这真的狠辣!洛毅森等着看沈绍飙泪的销魂场面,岂料这位爷愣是半点反应没有。 “这不科学!你没有味蕾吗?” “有。”沈绍一本正经地说:“辣根这种味道的主要元素是烯丙硫氰酸。吃的时候,你要确保有足够的氧气流通,才不会被辣到。就像我这样。” 洛毅森囧囧然地看着他,看着他……最终,极为认真地说:“没看懂,就是张着嘴,露出两颗门牙这样的吃法?” 看他那样,沈绍禁不住笑了又笑,说:“别露出来,难看。都说我了要像我这样,既让别人看不出你的嘴已经张开,还要让空气流进去。别傻呵呵的吐舌头,看我是怎么做的!” 在沈飒张嘴的瞬间,一筷子木耳塞了进去,洛毅森还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空气流通?哼哼,爷看你怎么流通! 然后,沈绍终于飙泪了。好在已经到了葛洪家的小区门口。沈绍踩住刹车,把身边不安分的小子抓过来,以牙还牙! 俩人都被辣的不停飙泪,却谁都不肯先松口,先认输。洛毅森咬破了沈绍的舌尖,沈绍咬破了他的下唇。 同归于尽! 发现洛毅森自动进入傻笑模式,褚铮一脚踹过去,“你能正常点吗?” “不好意思。”洛毅森挠挠头,笑道,“我忘了你还是‘去死团’团员,以后不刺激你了。” 褚铮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问苏洁,“姐,你有没有觉得这货嘚瑟的特别欠打?” 苏洁只是笑笑,保持中立。不过,他倒是问到了沈绍,“沈绍呢?怎么没送你来。” “来了。到楼下我让他回家,不能总跟我这搀和吧。” 没等褚铮吐槽他,苏洁一副女王样地问:“车呢?他的车至少留给你了吧?我和褚铮都没开车来,还是叫车过来的。非常不方便。” 这一点,洛毅森也想到了,而且人家沈绍特提出来了。经过一秒钟的深思熟虑,洛毅森坦言:我不想你再欠谁两块钱。 这些话不能跟他们俩说,洛毅森只是一句带过。随即问到搜查结果。苏洁和褚铮都像斗败了的公鸡,蔫蔫儿的没精打采。洛毅森也纳闷了。 葛洪家既没有另外半块合璧,也没有檀香。那他家究竟有什么? 随即,洛毅森问到了葛洪的女儿。苏洁说,葛洪失踪后,葛洪的父母过来了,带着孩子回老家。这里,已经没人住。 但是,光是这么等着不行。苏洁提议先回组里,或许公孙锦已经下达了新的指令,而且,姬涵斌还在他们手里。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撬开了嘴。 两个新人点点头,三个人一同走向门口。苏洁走在最前面,洛毅森走在最后面。他无意间看到苏洁裤子上沾了点脏东西,说:“苏姐,裤子后面沾上东西了。” 苏洁回身看,角度问题什么都没看见。褚铮也下意识地垂眼瞧着,“腰带下面。” 苏洁反手拍了拍,发现这脏东西粘在手上下不去了。 “什么玩意儿啊?这么黏。”苏洁使劲搓了搓手,才把那些东西弄掉。 本来很正常的一个小插曲,在洛毅森看到苏洁搓掉的东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42章 修改版 洛毅森把东西粘在两指间搓了搓。问道:“苏姐,这东西你在哪沾上的?” “在哪?”苏洁扭头看了看褚铮,“应该是在方惠家吧?我有点累,直接坐地上了。” 褚铮立刻肯定,“对。那时候你坐在地上了,要说沾上东西只有那一次机会。他们俩家都挺干净的,你也没碰过其他脏东西。” 说完,俩人齐刷刷低头看着洛毅森。褚铮问道:“你怎么了?” “这种小米粒状的半透明物我见过。” 苏洁闻言一愣,继而蹲下去抓住洛毅森的右手,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你在哪见过?” “应该是一种速干胶。”洛毅森完全可以确定,“上回我去金穗大厦找公孙,不小心把鞋跟弄掉了。我在值班室里找到一管没商标的胶暂时糊弄了一下。然后……嗯,我的鞋上沾了很多这种东西。” 在一旁的褚铮垂眼瞥了一下洛毅森的鞋,“就是这双吗?” “不是。这双鞋是昨晚去拍卖会穿的,沈绍给我找来的。”说到这里才想起,礼服是换下来了,但是鞋子还在沈绍的车里。他忙说,“你们稍等我一下。” 这时候的沈绍刚刚把车停好,接到洛毅森的电话,还是很开心的。尽管他知道对方不会是因为思念才打这通电话。 沈绍问洛毅森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洛毅森便说:“我那双换下来的鞋,是不是在你车里?” 沈绍一回头,看看后车座,“在呢。” “来,帮个忙。两个鞋跟都使劲掰一下。我急,在线等。” 这是什么企图?沈绍浅浅地笑了一声,把后车座上的袋子拿过来。取出两只鞋,运气!使劲! 数秒后,沈绍说:“明天我给你买双鞋。” 紧贴在洛毅森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捂着嘴,决定不要笑出声来。洛毅森也懒得搭理他俩,直言:“你都掰下来了?” “左脚的鞋跟很结实,完好无损;右脚的鞋跟下来了。” “没事,断了就断了。”洛毅森说,“你帮我找找,鞋跟上能不能看到一种半透明状的胶体。” 数秒后,沈绍说:“能,边缘部分。” “行了,我就是确定一下。那点胶是我在金穗大厦调查的时候找到的,可能跟案子有关。你把那只鞋和那些胶体收好,上午我去拿。” 跟收好一只鞋比起来他更想收了鞋的主人。当然了,这种腻死人的话沈绍不能说的,他知道洛毅森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也有害羞腼腆的时候。真是特别的招人喜欢。 于是,沈绍拎着洛毅森的一只鞋下了车,走出地下停车场,走进楼内,进了电梯。这一路上他都没闲着。 洛毅森去过几次金穗大厦都没有调查结果,还把鞋弄坏了。他干什么了?跟什么人动手了?还是遇到某种突发事件了?还是鞋的质量不好? 质量的确不怎么样。右脚的鞋跟一掰就下来了,左脚的怎么这么结实?沈绍深知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只是平时无用武之地,故此很少有人了解这一点。所以他纳闷,他这把子力气居然掰不断一个鞋跟。这是什么胶? 沈家七爷不知道哪根筋轴到了,想着想着,就跟一只鞋的鞋跟较上了劲!打开家门,走过涓涓细流,大步迈进了书房。 沈绍先是用工具试图撬开鞋跟,结果并不现实;他又使用了锉刀,企图锉开一些部位,结果还是白忙一场。沈绍蹙蹙眉,把鞋举到眼前,眼神深沉地看了片刻。 深夜,万籁俱寂。在摆卖了很多投资上亿的合约之间,一只黑色的、价值八十元的皮鞋被沈绍“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他深情地望着这只鞋,眉间微微蹙起,微微抿着的嘴角显露出一点点的不甘与执着。最后,他毅然决然地起了身,离开了书房,直奔厨房! 菜刀,挥起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开一道冰冷的光线。随着光线一道道的增多,厨房里的沈绍举着刀,追着那只乱蹦的鞋到处砍! 十五分钟后。沈绍拿起手机,拨通了洛毅森的电话。他的小心肝儿没有让他失望,几乎在接通的瞬间,就接了他的电话。 “怎么了?”洛毅森坐在计程车里,问道,“还没睡呢?” “我要跟你说点事。”沈绍气息平稳,不急不躁,“那只鞋有问题。” “我的鞋?” “我在国外,朋友做胶的生意。我见识很多。你用的这种胶,就是用来黏钢筋都没问题。”说到这里,沈绍的声音小了些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不是市面上贩售的胶。” 沈绍犯轴的结果居然误打误撞,撞开了洛毅森脑袋里的一扇门。就像……用洛毅森的比喻来说就是:终于把一团乱麻整理成一个莫比乌斯指环! 因为顾及计程车司机,洛毅森没有立刻对身边的两人解释什么。满肚子的话硬生生憋了一路。 下了车,三人急急忙忙跑回楼内。 。 办公室内,只有蒋兵和苗安在。见这仨人都沉着脸杀进来,苗安第一个都被震慑住了。 这是怎么了?小森森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怎么跑出来了? 洛毅森边走边说:“都过来。” 蒋兵愣了愣,赶紧起身蹭到洛毅森身边,苗安和苏洁也走过去,几个人一起把洛毅森围在中间。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洛毅森顾不得他们的急切,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抹了把嘴、咂了咂舌。茶杯往桌子上使劲一放,“上回书说!” “说你妹!”褚铮直接踢了一脚,“别瞎贫了,赶紧说正事。” 洛毅森不着调地笑着,“让你们放松一下,别都跟要参加敢死队似的。” 苗安抄起手边的鼠标垫照着洛毅森的脑袋抽——让你吓唬人! 挨了踹、又挨了抽,洛毅森终于老实了。稳稳当当坐下后,首先声明:其实,他也有点乱,就想起的这些事,慢慢说吧。 洛毅森说道:“今天晚上,我可以确定江蕙念了某种咒语,叫出黑影来杀我。之前,我们也怀疑,姬韩斌、江蕙都懂得一些控制合璧的方法。今晚可以确定了,江蕙掌握了这种方法。但是问题就在这!” 沈绍在机场遇到姚松,逼着姚松不得不把完整的合璧交给江蕙。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合璧是因为什么转移到姚松身上。或者这么问:在沈绍发现姚松之前,发生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褚铮回道:“抓住了郑军。” 没错!死亡已久的郑军袭击了洛毅森,反而被洛毅森抓住带回一科。紧跟着,第二天沈绍就在机场遇到了带着完整合璧的姚松。 如果没有沈绍,合璧就会被姚松带去国外。那又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洛毅森咽了咽唾沫,“小安,帮我倒杯水,嗓子要冒烟儿了。” 苗安飞跑着,弄了一杯水回来。洛毅森大口喝光,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抹了把嘴,继续说:“VIP候机室多大个地方?人会少吗?沈绍怎么就忽然看到姚松了?而且,现在是冬天,衣服穿的也多,按理说,合璧不该从姚松的衣服里露出来吧?怎么就出来了,还偏偏被沈绍看到?” 越说越玄乎,蒋兵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毅森,别吓人啊。” “不是吓唬你们。”洛毅森摇摇头,表情也更加严肃“我怀疑……不,我肯定!合璧有思维,有控制他人思维的能力。合璧不愿意离开,所以在机场影响了沈绍的思维,让他发现自己。这是其一。其二,死亡很久的郑军诈尸,两次袭击我。这绝对不合理!” 一科调查合璧案的人不是很多,可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郑军偏偏盯上了他? 第一次遇到郑军是在江蕙家的小区。事后,江蕙说看到洛毅森跟苏洁打架。但经过事后的确定,江蕙待在自己家里根本看不到小区南面的方向。那么,结论出来了,是有人告诉江蕙,洛毅森跟谁谁打了一架。 洛毅森姑且把这个人叫做“A”。 OK。返回来继续分析郑军的行动。郑军第二次袭击是在看留所门口,那时候洛毅森是要去见被抓的几个盗窃犯。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不存在泄露消息这种可能性。但,他遇到了郑军。 继续分析下去,在去看留所前发生了什么? 苗安立刻举手,“我记得!那个前一天晚上吧,景阳和褚铮去烧伤烫伤医院见工人,那人姓周。他把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东西给了咱们。” 褚铮忽然用力拍了一把桌子,“狗屁倒灶的,这回都对上了。” 那么,我们把顺序反过来。按照时间排列,就是——蓝景阳和褚铮接触到民工老周,得到黑色物质;接着是洛毅森在看留所门口被郑军袭击;抓捕郑军回一科,第二天中午,沈绍在机场发现姚松。 说着,他起身到大书写板前,拿起笔列出时间关系图。随后,转回身面对大家,用笔点了点大书写板,“看清楚了吗?我们每一次有了新的发现,其后不是被人袭击、就是合璧被转移。如果我的直觉没错,我们面对的绝对不是江蕙、葛洪、姬韩斌三个人。” 第43章 修改版 什么意思?蒋兵猛地站了起来。 褚铮按住他的肩膀,说:“冷静点,我给你解释。还记得毅森之前说的‘A’吗?A绝对不是姬韩斌或者葛洪。因为那天晚上苏姐和老大都在小区里,如果有人暗中监视毅森,苏姐一定会发现。” “我可以保证,只要有人在,我一定会发现。”但是,那一晚她的确什么都没发现。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褚铮说:“能避开苏姐和老大的眼睛监视洛毅森,肯定不是善茬。葛洪也好,姬韩斌也好,没这个能耐。所以,A另有其人。” 洛毅森继续:“这个A或许就是今晚带着江蕙去拍卖会的那个人。江蕙真正的死因,很可能是那个人反控制了黑影,杀了她。其原因,不详。” 言罢转身,又在大书写板上写下“鸿鹄会所、A”。并用红色的笔圈了起来,指了指,“鸿鹄的问题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他们很有可能在姬韩斌被抓当天,就通知了所有会员,伪造一起私人性质的拍卖会,将姚松、合璧、姬韩斌这三个点合理化。所以,今晚不管我跟沈绍闹出什么花来,鸿鹄都不会怕。” “打住!”苏洁站起身制止了洛毅森的分析,“毅森,你分析的情况很重要。但你别忘了,你要说的跟无名胶体有关。” “一样一样来。”洛毅森说,“有了前因,才能解释后果。我去金穗大厦遇到公孙是晚上,但在那之前,我给你们算算。中午,沈绍和我找到姚松、下午姚松去找了江蕙。姚松走后,姬韩斌去找了江蕙。” 说到这里,洛毅森特意让蒋兵把那几天的工作记录调出来,指着说:“你们仔细看。姚松在下午去找了江蕙,于是我们都怀疑姚松找江蕙,是把完整的合璧交给她。然后,江蕙再把合璧交给姬韩斌。晚上,我跟沈绍去见江蕙,在回家的路上,沈绍发生短暂失神的情况。” 这有什么问题?你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说得都是什么情况?洛毅森再次声明:我自己也很乱,咱慢慢来行吗? “那时候,我们都认为,完整的合璧是下午,从江蕙手转交到姬韩斌手里。但是,这里面说不通了。我跟沈绍晚上去见江蕙,沈绍发生了异状。江蕙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褚铮第一个反应过来,“对啊。江蕙只能使用合璧对别人催眠,没有合璧,她玩不转。就是说:晚上你们俩去见她的时候,合璧还在她身上!” “对了!”洛毅森拍拍褚铮的肩膀,“那么,合璧是什么时候到了姬韩斌手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谁把合璧给了他。要知道,我们已经盯死了江蕙,不管谁接触她都会被发现。” 说明白些:既不是葛洪给姬韩斌送去的,也不是姬韩斌自己去找江蕙拿的。 苗安颤巍巍地举起手,“会不会是A?” 洛毅森笑着摇摇头,“这个人很不起眼。进出江蕙的公寓楼合情合理,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卧槽快说!”苏洁直接爆了粗口。 抬眼看着苏洁,洛毅森淡笑着,“是不是A还无法确定。但我能确定这个人是谁。” 洛毅森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江蕙所有的个人资料。边翻页边说:“在我还没跟你们接触之前,从我朋友手里拿到一份不算详细的初步调查报告。唐康丽案还没移交一科,是该区警局负责调查,他们核实了江蕙在案发当晚的行踪、时间、以及人证。被询问过的基本都是她的同事和邻居。” 每一个被询问过的人都留下了联系方式、住宅地址、以及姓名等基本情况。洛毅森也是无意间看到,江蕙楼下的一位住户真没放在心上,忘的干干净净! “就是他!”洛毅森终于翻到了那一页,指给大家看。 蒋兵凑上去,念叨:“李海棠?这人谁啊?” “我见过。”说完,看了看褚铮,“你也见过,公孙、景阳都见过。” 褚铮抿着嘴,深吸一口气!双手拢着头发,身体大大向后扬去……真他妈的想不起来啊。 最后,洛毅森只好提醒道:“金穗大厦。” “保安老李!”褚铮大声吼道。 洛毅森坦言,如果不是在苏洁身上发现了那种透明胶,他绝对不会想起自己的鞋,更不会想起金穗大厦! “我最后一次爬那个通道,发现嘉良案发现场上方的两块天花板被粘的死紧死紧,当时太黑,看不清。我只能用手摸。” “你摸到了同样的物质?”蒋兵急问道。 洛毅森点点头,“差不多。” “OK,暂停一下。让我撸撸。”苏洁有点吃不消了,打断了他们的分析,“就是说:嘉良的死跟李海棠有关?” 洛毅森把手里的笔一扔,“各位,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没证据。” 要个狗毛证据啊?等证据齐了,人早就跑了。先带回来盘问一番——这是苏洁的态度。 褚铮冷静许多,他对蒋兵说:“资料上有李海棠的手机号码,你查一下在姚松案发当天晚上,李海棠都给谁打过电话,接过谁的电话。” 技术大佬一转身,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击起键盘。 转而,褚铮看着洛毅森,“毫无根据,把人带回来也没用,必须来点狠的,刺激刺激他。”说到这里,褚铮忽然意识到,蓝景阳呢? 苗安撇撇嘴,“昨晚回来,他就把自己和姬韩斌关在小会客室里。之前还说,他不出来,谁都不准进去。”说完,耸耸肩,“小阳阳发飙了。” 好吧,蓝景阳暂时不能参与新的行动。洛毅森便说:“这样吧。我先去找沈绍拿证据,回来化验。如果鞋上的胶和苏姐身上的胶是同一种,就有足够的理由带李海棠回来。” 就这么办!分头行动。 走到门口的时候,洛毅森招呼了苏洁,“走吧姐姐,跟我去找沈绍。路上我给你分析嘉良的死是什么回事。” 苏洁的车一直停放在院子里,临上车前洛毅森思索了一番。对于这种大红色的跑车,自己是不是应该犹豫一下什么的。这颜色,忒扎眼了! 苏洁二话不说,拎着人直接塞进车里! 话说,苏洁家里是干嘛的呢?很有钱的样子。 “忘掉那些世俗的事吧。我要知道嘉良的死到底什么回事?”苏洁一脚油门下去,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耐。 洛毅森动了动,坐得舒服一些,才说:“我在想。第一个死者唐康丽案发生之后,你们的调差工作一度陷入困境,不说一点线索没有吧,也是没什么进展。对吧?” “是啊。”苏洁气得咬牙,“三个涉案人都老实的很,根本查不到什么。” “这就是关键之一。”洛毅森说道:“但是,嘉良死后,很多问题都出来了。合璧、郑军、江、姬、葛、这三人的关系以及姚松。回头分析一下,就好像……“好像什么?苏洁放慢了车速,扭头看着他。 就好像,嘉良的死打开了一个豁口。对方不得不努力把这个豁口堵上。而正所谓做多错多。 所以,嘉良的死对他们而言,是个意外。 “意外?”苏洁提高了声音,“你的意思是:嘉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事肯定的。在办公室我就分析过,江蕙他们背后还有人。但杀害嘉良并不是那个人的主意,很可能是江蕙等人擅自做主。嘉良被杀,引出我,进而是被你们吸纳进一科。那位A才开始慌张。开始弥补江蕙等人犯下的过错。这样解释的话,就能明白,为什么唐康丽的案子毫无进展、而嘉良的案子就状况百出。” 唐康丽对对方而言,是必须除掉,进而蓄谋已久的一次行动。嘉良却不是,显然,嘉良的死给那位幕后者带去了很多麻烦。 “但是,还有件事我搞不明白。”洛毅森咂舌摇头,“嘉良是怎么得到合璧的呢?”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苏洁笑道,“还有葛洪那孙子,到底在哪呢?” 话音刚落,她的电话响了起来。苏洁只是喂了一声,随即大叫:“看仔细了?真是他?跟紧了,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这是? 苏洁一脚刹车踩住,对洛毅森说:“我的人发现葛洪了,我要过去。你先去找沈绍拿证据回去化验。咱们分头行动。” 洛毅森有些担心,“苏姐,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我那边还有不少人帮忙呢。你快下车。” 无奈之下,洛毅森只好在半路下车。 这会儿,已经是到了午饭时间。洛毅森不想去集团大楼找沈绍,便给他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沈绍开车到了洛毅森指定的地点。打开车门让洛毅森上车。 洛毅森并没有上车,弯了腰看里面,发现秦白羽也在。 “毅森,中午好。”秦白羽笑着打招呼,关心他手上的伤还疼不疼。 “没事,基本没感觉了。”洛毅森转了半个身子,对后面的秦白羽笑道,顺便接过他递上来的黑色袋子。 袋子里装着那双鞋和单独包好的胶体。洛毅森打开袋子,瞧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绍,你对我的鞋做了什么?” 沈绍神色如常,不答反问:“你早饭吃了吗?” “没。” “午饭吃了吗?” “嗯……也没。” “药吃了吗?” 洛毅森挠挠鼻子,望望天,“……忘了。” 然后,沈老虎的脸色就特么从晴转阴了!不满地说:“上车!” “不了。”洛毅森笑嘻嘻的,“我要送东西回去化验。你们俩去吃饭吧。” 沈绍的脸色继续沉啊沉,盯着洛毅森,“给我上车!” “不!”这时候你让我吃饭,我吃得下吗我? 两个人都来了倔劲儿,谁都不肯让步。沈绍干脆不废话了,下了车走到洛毅森身边,抓着他的右臂就要往车里塞。洛毅森只好说:“别闹了沈绍,我还有任务呢。少吃一顿又饿不死,我记着吃药还不行吗?快放手,我要回一科。” 沈绍再不理会他的反抗,推着他的屁股跟塞麻袋似的。忽然,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扣住了沈绍的手腕!硬生生将洛毅森抢了过去。 忽然而来的变化,让沈绍愣住了。转眼一看,竟是司马司堂把洛毅森拉进了怀里。 被抢来抢去的洛毅森也有点不在状况内。面前的沈绍,脸色黑的史无前例! 司马司堂拉着洛毅森,漠然地看着沈绍,说:“沈董,我们还有事,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站住!”沈绍低喝道。 洛毅森心慌慌——啥情况这是? 随着沈绍不容反对的态度后,司马司堂把洛毅森抓的更紧,跟沈绍瞪起了眼睛! 洛毅森心中疾呼——不妙! “二位少侠,且慢动手!”洛毅森这个没心没肺的,这时候横在俩人中间闹起了玩笑,“且听小弟几句。” 沈绍的态度明显是——听个屁!过来! 还没等开完玩笑,洛毅森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扯了过去! “沈绍!”洛毅森急忙稳住,差点撞到沈绍的身上。可没等他发表一点自己的意见,司马司堂出手如闪电,紧紧抓住他打着石膏的左手! 于是,场面变成了两个人各抓着洛毅森的一只手,谁也不让谁。 终于,洛小爷发威了! “都给我放开!”他大吼一声,“吃饱了没事干,闹什么闹?”甩开了俩人,指着司马司堂,“站一边等着!”随后又指着沈绍,“还有你!” 对着沈绍,洛毅森的底气只够三个字的。再往下,他也怂。尴尬地咳嗽两声,慢吞吞凑上去,紧贴着沈绍,在他耳边嘀咕:“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我看看他到底闹什么幺蛾子,回头再跟你汇报情况。乖,先走,我到一科就给你打电话。”言罢,在沈绍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很显然,老虎的心情阴转晴了。扭头看了看洛毅森,握住他的右手,轻声叮嘱:“乖乖吃药。” “我保证。” 沈绍终于回到车里,临走前透过车窗冷冷地看着司马司堂。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直到看着沈绍的车没了踪影,洛毅森才转回头无奈地看着司马司堂,“大哥,你闹什么啊?” 司马司堂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声道:“以后,离沈绍远点。” 洛毅森一愣,随后笑了笑,“你找我干嘛?” 司马司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举在洛毅森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洛毅森抻脖子仔细瞧了瞧,“不认识,没见过。” “你再仔细看看。”司马司堂把照片凑前些,差点直接贴在洛毅森的脸上。 洛毅森拨开他的手,耐着性子说:“我就是看出个真人来,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话说,这人是谁?我该认识他?” 察言观色,司马司堂觉得洛毅森并没有说谎,他的确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当下不免有些失望。收好了照片,说:“没什么,只是找个员警问问罢了。你要回一科?我送你。” 洛毅森嘿嘿一乐,“不用不用,我叫车就行。”乖乖,被沈绍知道了,那还得了? 他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司马司堂自认跟洛毅森不熟,况且之前还有些误会,他抵触自己也是合理的。于是,没在多言,转身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洛毅森也刚好叫到了计程车,赶紧钻进车里。远离司马司堂的视线。 两辆车,背道而驰。 须臾,洛毅森的表情沉了下来。他思索了半响,给老同学打了电话,“小龙,你还记得咱刚毕业那一年,我带你们两口子参加我爷爷寿宴吗?” 电话那边的龙晓想了半天,才说:“记得,怎么了?” “寿宴上有个男的,五十多岁。撞了你家小丫。” “啊,你说那老不正经啊。”龙晓对自己的女友特别重视。捧在手心里疼。八年如一日! “怎么了,怎么忽然想起那事了?”龙晓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我还记得,老头撞了人还骂骂咧咧。” “你还记得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龙晓痛快地说:“卧槽简直太记得了!姓肖,叫六坤。” 洛毅森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哪三个字,就让龙晓发个短信过来。结果,挂断电后,足足等了六七分钟,短信才过来。打眼一看,好长一段! 「肖六坤。你爷爷寿宴那天我真不知道老头叫什么。后来,你爷爷出殡,我帮你做来宾登记,老头也去了。我一眼就认出他。看着他写的名字。那时候你心情不好,可能没留意。」 收好了电话,洛毅森陷入沉思。 第一次见司马的时候,他问过自己,为什么没有追查和茗楼的爆炸真相。而今天,又拿着爷爷朋友的照片来…… “小哥,你到底去哪啊?”等得不耐烦,司机回头问道。 洛毅森恍惚了一下,“展览馆东道大街。” 就这样,洛毅森暂时放下了司马司堂以及肖六坤的问题,专心扑在合璧案上。等他回到一科,顿时觉得气氛不对。 蒋兵和苗安面对面坐着,一个抱着脑袋,一个抹着眼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 洛毅森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走到他们身边。弯下腰看了看还在哭的苗安,轻声问道:“小安,怎么了?” 苗安抬头的瞬间,泪水流的更凶。抽泣了几下,哇的一声,扑到了洛毅森怀里! 洛毅森被吓了一跳,紧着拍抚苗安的背脊,“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跟哥说!” 一旁抱着脑袋的蒋兵狠狠捶打桌子,朝着苗安喊:“你哭也没用啊!” 洛毅森听不懂他们没头没脑的对话,只好吼了蒋兵:“到底怎么了!?” 蒋兵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助地看着洛毅森,“景阳出事了。” 第44章 修改版 乍一听这个消息,脑袋里嗡的一声,懵了!瞪着蒋兵,下意识地问:“人,人没了?” 不等蒋兵说话,苗安说道:“没那么严重。” 卧槽,吓死小爷了!洛毅森长长出了口气,扶着苗安坐下。耐心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才离开一科不到俩小时吧,怎么就出事了? 小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纸巾盒边擦边说,“小森森,你知道景阳会催眠吗?” 啥玩意儿?催眠?他不是已经金盆洗手的散打冠军吗? 蒋兵则在一旁摇头,说:“能打的多去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进咱们一科?” 好吧,你好好说话,我洗耳恭听。 蒋兵算是一科的元老,当初是跟着蓝景阳同期进入一科的。按照他对一科的了解,公孙锦挑选科员的时候都会循着一条很特殊的规律。 那就是——特殊才能。 蓝景阳能进入一科并不是因为他能打,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天生就带着可以蛊惑人心的魅力。蒋兵曾经听过一次,事后,连续一个月不敢跟蓝景阳说话。要说起原因,真的没什么能摆出来的一、二、三,反正见着蓝景阳就像对他“倾吐衷肠”。 据说,蓝景阳这种能力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相关部门对他进行了研究,发现这孩子不是后天学的,而是纯粹的天赋异禀。为了不影响小景阳的生活和学习,研究部给他做了很多训练。如何掌握、使用这种特殊的能力。也因此,他在特殊研究部门里留下了名字。 公孙锦发现蓝景阳的时候,也了解到他这种能力有后遗症——虽然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催眠,但蓝景阳的嗓子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催眠的时间越长,他的嗓子恢复的越慢。研究部门的专家说过,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自打蓝景阳受了伤,本想专职做审讯。但,有一次对嫌疑犯催眠超过了十五分钟,蓝景阳不但无法说话,还昏迷了整整两天。故此,公孙锦下过令: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可以使用声音催眠。 “那,景阳是对姬韩斌催眠了?”洛毅森问道,“超过了十五分钟,又昏迷了?” “就简单我还哭什么啊?”苗安拧了把鼻涕,把鼻尖拧的通红。哀怨地看着洛毅森,“我们发现景阳的时候,他七窍流血!你懂什么是七窍流血吗?嘴啊、鼻子啊、眼睛啊……” “得得得,不用描述,我懂。接着说。”洛毅森心里骇然,蓝景阳到底什么了? 蒋兵接过了苗安的话题,跟着说:“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当时,我跟小安吓坏了,以为景阳没救了呢。后来发现他呼吸、脉搏都很正常。出血量也不大。” “等等!”既然蓝景阳没生命危险,洛毅森也就放心了。但,另一个呢?跟蓝景阳在一起的姬韩斌呢? 蒋兵摇摇头,“他的情况比景阳糟糕。人倒是没昏厥,但是疯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蜷缩在角落里,流了好多口水。只要碰到他,就大喊大叫,拳打脚踢的。我们俩是把晓晟叫来帮忙,才控制住姬韩斌。” 两个文职的确没办法对付发了疯的姬韩斌。当时,苗安给晓晟打了电话,廖晓晟很快从实验室过来,直接给了姬韩斌一针麻醉剂!随后,又联系了公孙锦,公孙锦带着人和车,把蓝景阳和姬韩斌带走了。 听到这里,洛毅森揉了揉苗安的脑袋,“景阳肯定没事,别瞎合计了。我去找晓晟问问。” 怀着满腹心事,走到房门前。洛毅森不知道嘀咕着什么,从办公室一路嘀咕道了实验室门口。 敲门的时候还在嘀咕,嘀咕的旁若无人!直到那扇门打开,他还在说:“怎么又疯了一个呢?” “你说姬韩斌?”廖晓晟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接着话茬儿。 洛毅森一愣,这才看到廖晓晟的脑袋,以及漆黑的背景空间。 “晓晟……”洛毅森尴尬地笑笑,顺便安抚一下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那个,帮我化验点东西。” 廖晓晟无神的双眼扫过洛毅森的袋子,伸出手,“拿来。” 立刻奉上黑色胶带,趁着还有勇气,抓紧时间询问:“晓晟,你有没有检查过景阳脸上的血,是干的,还是湿的?” “干的。”廖晓晟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从出血量和血迹分析,他昏迷时间超过十分钟。姬韩斌的情况暂时无法确定。看上去……” “疯了,是吧?” 廖晓晟点头。 啧啧舌,洛毅森还是想不通,“怎么都疯了呢?”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廖晓晟也听见了他最后一声低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俩眼亮了起来。一把抓住洛毅森的左手,“进来。” 大门一关,伸手不见五指。 啊——雅蠛蝶! 随着室灯亮起,洛毅森终于回到了现实。 廖晓晟在工作的时候到底做些什么,洛毅森完全不想知道。但,面前摞起来有两米高的、不知名的仪器是咋回事?法医也需要这么高端的玩意儿? 不容他多想,廖晓晟抓着他走进了尸体解剖室。 工作灯只照射着解剖台上面已经解剖完毕的尸体,那是江蕙。 洛毅森发现,这里的解剖环境与他所熟悉的不同。解剖台两侧都摆放着很多叫不出名字,见都没见过的仪器。这些仪器大多已经停止工作,仅有两台还亮着工作灯,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江蕙的尸体有一张白布单子盖着,只露出肩头、颈部和头部。白色单子下面有几根类似电线的东西黏在尸体上,电线的另一头则是连接着地上的仪器。 廖晓晟忽然扯着他蹲了下去。一双毫无生气的眼近在迟尺,几乎鼻尖顶着鼻尖,洛毅森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估算着死人脸法医到底想把自己怎么样。 “我说话,乱。你仔细听。” 大哥你早说啊!洛毅森哭的心都有了。不过,倒是没觉得有压力。廖晓晟的说话方式跟沈绍比,简直太棒了好么!妥妥无难处。 结果,俩人跟民工似的,蹲着聊。 廖晓晟拍拍一个停止运作的仪器,说:“这个,可以测到静电。” “都死了这么久,还有静电?” “我能测出来。”廖晓晟的话没有任何声调起伏,简单的讲述一种事实罢了。 好吧,你牛逼。然后呢? 廖晓晟拉着他,俩人像鸭子一样横挪了几步。廖晓晟指着第二台仪器,“这个,可以分析死亡前,被害人肾上腺素的分泌程度。” 洛毅森哼哼笑了,“江蕙死亡前高度紧张、肾上腺素分泌不用测也知道是超高的。你分析这个有用吗?” 面对洛毅森很不客气的提醒,廖晓晟居然没生气。继续拉着他介绍所有仪器的用途。几分钟后,彻底把洛毅森搞糊涂了,甚至误以为廖晓晟是不是准备收自己做徒弟。 “记住了吗?”廖晓晟说完,忽然凑到洛毅森面前。很执着地问,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洛毅森心有余悸地回答。 看到洛毅森脸上僵硬的笑容,廖晓晟很体贴地说:“不用怕,我已经很久不解剖活人了。” 卧槽——大哥你别开玩笑了行吗? “逗你。我开玩笑。”廖晓晟木呐呐地说着一点不可笑的笑话。其效果,自然适得其反。洛毅森面对他这张死人脸,真的找不到任何笑点。 洛毅森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晓晟,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廖晓晟指了指江蕙的尸体,“她让我的仪器全部瘫痪。” “嗯?”闻言,洛毅森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她身上有种古怪的能量,我的仪器都瘫痪了。”廖晓晟一屁股坐在地上,歪头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她就像一个能力储存器。内脏发生不明原因的萎缩现象。仪器瘫痪的时候,内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等一下!”洛毅森下意识抓了廖晓晟的手臂,也跟着坐在地上,“我努力理解一下你的意思。江蕙的尸体到你这里,你剖开胸腔发现内脏已经萎缩。连接上仪器后,内脏第二次萎缩,与此同时,你的仪器瘫痪。是这样吗?” 廖晓晟对着他点点头,“那种能量消失的很快。现在已经没了,我的仪器也报废了。” 洛毅森试着问:“然后?”你打算让我修理你的仪器? 廖晓晟坦言,“我想解剖姬韩斌。” “他还活着!” 等等,什么意思?你怀疑姬韩斌的身体出了问题?廖晓晟点点头,说:“我想知道,他的内脏是否也出现了萎缩情况。” 这种事不用解剖也能知道!洛毅森郑重提醒他。 算了,多说无益。廖晓晟的脑回路显然跟别人不一样,还是顺着来吧,“我估计,你说的古怪能量跟合璧有关。但是现在你的仪器都不能用了,合璧你也没办法检查。你要是问我的意见,我只能说:等姬韩斌稳定下来,你再去检查他。至于合璧,必须有个万全的保障,你才可以检测。” 廖晓晟坐在地上点了头,说:“活的、死的都行。死的方便,活的麻烦。但是活的很好,活的会动。” 这种对话简直太糟糕了!洛毅森怀着对自己的悲悯,拍拍廖晓晟的肩膀起身告辞,廖晓晟不再拦着他,只是说道:“你们再不快点,还有人会遭殃。今天是景阳,明天可能是你。” 离去的脚步戛然而止。洛毅森回头看着廖晓晟的死人脸,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其实,洛毅森也有这样的预感。如果不尽快抓到真凶,一科会接二连三出状况。但是,目前为止,江蕙死亡、姬韩斌发疯、葛洪下落不明。唯一称得上线索的,只有李海棠。 不行,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必须尽快行动! 想到这里,洛毅森给苏洁了打电话。 苏女王开口便骂了一串脏话,最后才说:“居然跟丢了!那混蛋甩了我的人,在第一高中附近又没影了。你别急,我还在找。就这样挂了。” 洛毅森看着黑屏的电话,忽然发现:从头到尾,他都没机会说半个字…… 好吧,最好不要再打扰苏洁,等她主动联系才是王道!但是,洛毅森没打算就这么干等下去,打开手机里的地图,查看第一高中附近的情况。片刻后,咧着嘴,嘶了一声。 第一高中以南相隔两条街,就是金穗大厦。葛洪在金穗大厦附近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洛毅森紧皱着眉头,边走边想,走到一楼大办公区门口,随手推开门。 恰好,公孙锦刚刚回来。也因此,打断了思路。 “公孙,景阳怎么样了?”洛毅森急着知道情况,直接跑到公孙锦身边。 公孙锦沉着脸,说:“没大事,昏迷几天就能醒。关键是姬韩斌。” “真疯了?”洛毅森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然而,看到公孙锦点了头之后,彻底死心了。 这时,公孙锦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交给蒋兵,“这是在景阳衣服里找到的。我听过,里面什么都得没有。很可能是被删除了,你试着恢复一下里面的所有文件。” 待蒋兵拿走了录音笔,公孙锦才对洛毅森说:“你们之前的讨论结果,蒋兵已经告诉我了。毅森,景阳的昏迷不是问题,问题是造成他流血的原因。如果这种原因不是来自姬韩斌,那就是一股外力。那么,我们一科就不再是安全的。现在,不能等证据齐了再抓人。我们必须在他们行动之前把李海棠控制起来。” “哪怕抓错了?”洛毅森笑问。 “对,哪怕抓错人。” 不知怎的。洛毅森觉得公孙锦急了,且心情极度不爽——为了蓝景阳吗? 公孙锦发飙是不动声色的。既不吵嚷,也不动怒。他只是把苗安和洛毅森叫到办公室,说起一个很有趣的计划。 公孙锦赞同褚铮的看法,对付李海棠不能使用寻常手段。必须来狠的,一步到位!那么,如果李海棠是无辜的,他就不会上当;如果他是做贼心虚,一定会中招。 “老大,你这算是下命令吗?”苗安吸溜着鼻涕,略有些兴奋地说:“既然叫我来了,肯定要弄掉小森森,是吧?” 弄掉?什么意思?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公孙锦,正眼看着不知所以的洛毅森,“知道小安的能力吗?” “不是造型师吗?”洛毅森狐疑地问。 一旁的苗安终于笑了,戳戳洛毅森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易容师哦。就是说:我可以把你变成另外一个。” 在洛毅森瞠目结舌的当口,公孙锦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今晚,你就是他。” 洛毅森垂眼一看,顿时傻了眼。 晚上十点左右,本该准备休息的沈绍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的心里烦躁不安,手心脚心不停的冒着潮乎乎的汗水。将烟蒂丢进烟灰缸,又有再抽一根的念头。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是反常的。而这样的情况一年前也发生过。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如热锅上的蚂蚁。等到安静下来,得到了家人死亡的消息。 沈绍起了身,把值得放在心里的人来来回回过了一遍。好在人数不多,几乎在数秒内就想遍了。 拿起电话第一个联系了秦白羽。对方似乎也没睡,说话的声音格外清醒。沈绍没有废话,直接问他,“最近,你身边有什么不对吗?” “没。”秦白羽说,“你怎么了?大半夜的问这个干什么?” “‘他’没发现你?” 电话那边的秦白羽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时,口气中充满了疲惫,“不会的。你的能力我没有必要怀疑。” 沈绍直接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地拨打洛毅森的号码。 与此同时。 苗安还在擦着手上的染料,忽见洛毅森交给自己的电话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沈土豪”三个字。 “老大,沈绍给小森森打电话了,怎么办?” 公孙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焦躁,直接拿过洛毅森的电话接听,“他在执行任务,手机放我这。” “在哪?”沈绍意简言骇。 公孙锦不轻不重地咂咂舌,“沈绍,别问这么多。我保证他没事。” “在哪?” “这是我们的任务,你不该问。” “在哪!?” 猛然之间,公孙锦的神经绷了起来,“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这一次,沈绍彻底失去了耐性,“最后一次,他在哪!?” 这都多少年了,沈绍还是一点没变。公孙锦无奈地叹息,“金穗大厦。” 22:10 河海路上,基本都是写字楼和商铺。到了这个时间,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少数几家店面还亮着灯。处于中间地段的金穗大厦一片漆黑,数不清的窗户中只有一扇亮着微弱的灯光。 李海棠坐在值班室里,把台灯移动到收音机前面,调了频道,听着沙沙声。 很快,声音清晰了起来,女主播甜美的嗓音让他满意地靠回椅子上,端起布满了茶锈的杯子,一口一口抿着,享受地闭上眼睛,听起老早年的流行歌曲。歌声在值班室里飘飘荡荡。 美酒加咖啡,我只想喝一杯,想起那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他跟着甜美的歌声哼唱着,唱出来的却变了味儿,走了调儿,活像被掐了脖子的老鸭。不知怎的,台灯忽明忽暗,把他的脸照的好像是癞皮狗身上的秃斑,片黑片黄。 他正听的兴起,被闹着故障的台灯搞的心烦意乱,起了身拍了两巴掌,可怜巴巴的老旧台灯闪了闪,彻底熄灭。值班室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 在歌声中,他的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因为他看到窗外也没了灯光,对面大厦都停电了,但是,手边的收音机为什么还在唱? 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做贼心虚”是贪婪者避也避不开的情绪。他哆哆嗦嗦地往桌子下面摸去,那里面有个工具箱,可以找到锤子、板子或者是大号的螺丝刀。当他的手摸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外面传来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双眼在黑暗中瞪得浑圆!一滴冷汗流过吞咽唾沫而耸动的喉结。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值班室外面。 房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吱嘎声格外明显,一束昏暗的光顺着门缝爬了进来,他张张嘴,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下意识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强光照在门外那个人的脸上,他先是惊讶,再是安心。长长吐了口气,埋怨着:“你想吓死老子?” 对方不说话,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也撑着桌面站起身,不耐烦地白了对方一眼,问:“你来干什么?” 对方还是不言语,这时候,他本能的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怖感。下意识地朝着门口那边蹭,并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来,说:“这么晚了你有事啊?我正要上厕所呢,今天吃坏肚子了一直拉稀。那什么,你等我一会。” 不等说完,他冲过对方就要跑出去。谁料,忽然被抓住了衣服猛地向后倒去。他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使劲朝着后面的人踹过去一脚,趁着对方闪躲的时候拼命往外边跑!才刚踏出去一只脚,冰冷的匕首紧紧贴在他的脖子上。 李海棠故作镇定。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下意识吞咽了唾沫,壮起胆子,试着说:“葛洪,你这是干什么?” “你出卖我!”忽然出现在金穗大厦的葛洪,显然非常狼狈。使劲将李海棠推到墙上,恶狠狠地说:“今天,那些人发现我了。幸亏我跑得快。知道我在那里的人只剩下你。你出卖我!” “没没没。”李海棠一口气说了三个“没”,生怕下一秒就被匕首割断喉咙,“葛洪,你别开这种玩笑。我,我怎么可能出卖你?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放屁!”葛洪低吼一声,“姬韩斌被抓了,江蕙死了,知道我在哪的只有你!” “不,你真的误会了。”李海棠慌乱地举起双手,放在墙面上,“江蕙告诉我你离开之后,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你想想看,以我的这点地位,江蕙会告诉我你的去向吗?我就是个跑腿的啊。” “我不管这些!”葛洪的声音在发抖,“他们都出了事,我像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躲藏,你却高枕无忧的在这里享受。你他妈的,不是你出卖我们,会是谁?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似乎,葛洪的神经已经绷了很久,一门心思认定就是李海棠出卖了他。不管李海棠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最后,李海棠也快被逼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杀我灭口?我警告你姓葛的,你们的把柄可都在我手里。你敢动我,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你说什么!?” 随着葛洪一声暴怒的吼声,李海棠的脖子流下了鲜血。 第45章 修改版 脖子上的刺痛让李海棠冷静了些,忙说:“有话好说。真不是我出卖你,但是我只知道一些事。啊!不要杀我,真的,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少他妈胡扯!” “不不不,真的。江蕙临走前交给我的。” 压在脖子上的匕首顿了一下。葛洪气喘吁吁地问:“说,她给你什么了?” 李海棠忙不迭地回答:“她给我一个邮包,让我帮忙保管。说是回来后找我要。” “邮包在哪!?”葛洪急切起来,手里的匕首不受控制,险些刺进李海棠的脖子。 生命受到威胁,李海棠只好乖乖交代邮包就在更衣箱里,更衣箱的钥匙在抽屉里。 葛洪扭头看了看桌子,随即再一次威胁李海棠,“过去拿钥匙,把柜子打开。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否则,我切了你的脑袋。” 李海棠再三表示绝对老实听话,只要你拿了东西马上离开,以后再也不要回来。葛洪不耐烦地骂了两句,逼着他快去拿钥匙开柜子门。 按照葛洪的要求,李海棠的双手举过头顶,身体慢慢离开墙壁。葛洪一直在他身后站着,两个人一同朝着桌子那边走。 桌子有一大二小三个抽屉,李海棠打开右边小抽屉,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葛洪焦急的催促着,快找。 如果葛洪有些经验,就不该让李海棠使用单手翻找钥匙。 刚刚触打了抽屉,李海棠的双手忽然扣住葛洪持刀的手掌,使劲朝外掰了一下。葛洪的手被掰开,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海棠照着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这一脚实在很用力,直接把葛洪踹到了门外。 李海棠的五官狰狞,拎着一把大号钳子朝着葛洪走去。他愤愤地吐了口唾沫,讥笑道:“就你还想杀我?别做梦了!”说着,扑了上去,骑在葛洪的身上,高高举起手里的钳子! 嘭的一声,钳子打在了地面上,溅起一串火花。葛洪的闪躲及时,才避免脑袋开花的命运。 第一下没打中,李海棠更加红眼。另一只手要去抓葛洪的头发,却被葛洪一脚踢开了手里的钳子。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李海棠吓了一跳。没等他想清楚是继续杀了葛洪,还是立刻逃走,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已经跑到了跟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来人的脸。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李海棠吓的魂不附体,惊慌失措地从葛洪身上爬开。他太惊讶了,忘记了逃跑,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这不可能! 李海棠充满了惊惧的眼睛慢慢放低视线,落在地上大口喘气的葛洪的脸上,“你,怎么会有,有两个你?” 地上的葛洪也发现了“自己”顿时愣住。 新来的“葛洪”打眼一看对面的现状,猛地对李海棠大喊,“快跑!” 不管谁真谁假,对他来说都是个威胁。不用对面的人叫喊,他也知道要跑。李海棠转身就朝着楼梯方向跑过去,地上的“葛洪”猛地抓住他的脚踝,死死拖住! 这时候,后来的“葛洪”也扑了上来,还捡起李海棠丢在地上的钳子,作势要跟“自己”打斗一番。 李海棠破口大骂,不得不回身殴打阻止自己离开的“葛洪”。但是三人打作一团,很快他就分辨不出哪个是要杀他的葛洪,哪个是后来的葛洪。 看衣服,都是深色的、看脸,都一模一样。就连声音都所差无几。李海棠快疯了! 局面过于混乱。 李海棠要跑,一个“葛洪”拦着他,还要杀他;另一个“葛洪”已经不顾他的死活,跟“自己”扭打起来。很快,李海棠发现,自己才是最倒霉的一个。两个葛洪的拳脚基本都落在他的身上,在这么下去,不被捅死,也被打死。 后来的“葛洪”杀意毕现,追着“自己”叫骂,“你他妈的是谁!?” “我是葛洪!”要杀了李海棠的葛洪大吼着,“你他妈的是谁!?” “放屁,我才是葛洪!”后来的葛洪也不遑多让。 显然,要杀李海棠的“葛洪”没了耐心,眼睛恨恨地盯着对方。微微转头,跟李海棠说,“他是员警!你要是不想被抓,跟我一起杀了他!” 李海棠当下骇然!杀员警?开什么玩笑! “不杀他,咱俩谁都跑不了!”第一个“葛洪”叫嚷着。 李海棠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一个“葛洪”。这人方才还想杀了自己,现在居然要合伙杀员警!这个肯定是真的! 虽然分辨出了真假,可李海棠却不想遂了任何一个“葛洪”的愿。他想的清楚,他被任何一个人抓到,自己都没好。不是被杀,就是坐牢。但是,如果他们俩都死了,自己不就安全了? “好,咱俩一起杀了他!”李海棠横挪一步,站在盟友身边。 如此一来,战线分明。 十几分钟前还相互厮杀的两个人,枪口一致对外!后赶到的“葛洪”没有半点胜算。 就在两个人猛扑上去的时候,他忽然拿出一样东西,直直地指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冲到半路的“葛洪”倒吸了一口凉气,“合璧!” 李海棠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拿着合璧的葛洪才是真的!那么,要杀他的、怂恿自己一起杀了对方的“葛洪”必然是假的。方才居然还贼喊捉贼,亏着手慢,不然把真的葛洪杀了,自己肯定吃枪子! 李海棠怒吼了一声,转身扑向身边的“葛洪”。 可惜,实力悬殊太大。眨眼间,他已经被对方踩在脚下。 对于眼前的变化,手持合璧的葛洪冷笑一声,“洛员警,你的演技真不错啊。” 洛毅森狠狠踩了一脚在下面哼哼的李海棠,让他噤声!随后,看着前方,“葛洪,把合璧放下。” “怎么,你害怕了?”葛洪讥讽道。 傻逼!小爷要是害怕,还会来吗? 洛毅森丢掉手里的匕首,从怀中掏出配枪,指着葛洪,“你说我怕不怕?” 岂料,葛洪狂妄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刚才你怎么不用双手打我,原来右手不能用了。”言罢,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能假扮成我找到李海棠,说明你知道了一些事情。” “并不多。”洛毅森说,“至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嘉良。” “因为他窥伺圣女!“ 什么玩意儿?圣女? 洛毅森蹙蹙眉,“你说的是江蕙吧?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圣女?” 葛洪嘲笑了洛毅森,好像他问了一个极为滑稽而又可笑的问题。 看到葛洪那副丑陋的嘴脸,洛毅森从没像现在这样愤怒。一想到嘉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恨不能活活掐死他。 但,公孙锦的警告犹言在耳——冷静!你要记住自己不是独行侠,你是一科的洛毅森,不是为了给哥们报仇的洛毅森。如果,你预料葛洪会去找李海棠是真的,一旦跟他对上,你要小心半块合璧。我们不能确定另外半块合璧是否在葛洪身上,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不要激怒他。 猜测葛洪会来找李海棠,洛毅森也是只捏了一半的把握。虽然可以制服他,但洛毅森还是担心另外半块合璧里的能力。一旦那个黑影出现,他们很难再找一个这么好的、抓捕葛洪的机会。 方才的打斗中,他摸遍了葛洪的身子,也没摸到半块合璧。这混蛋,把合璧藏哪了?居然现在拿出来。要命! 洛毅森手中持枪,尽量冷静地说:“圣女死了,你来是为了找到她留下的东西吗?” 闻言,葛洪恨不能杀了李海棠!垂下视线骂道:“你这个白痴!是不是我分辨不出来吗?” 李海棠呜咽一声,洛毅森又狠踩了一脚:“你的问题跟我回去再交代清楚,现在老实点!还有你,葛洪。你最好放弃抵抗,乖乖跟我走。” 对于洛毅森的警告,葛洪流露出一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姿态。洛毅森觉得古怪,葛洪的反应实在太古怪了! “洛员警,你相信记忆传承吗?”葛洪忽然岔开了话题,“在我摸到应龙合璧的时候,属于上一世、不,应该说我‘前世’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到我脑子里。” 洛毅森听的浑身直冒冷汗,他极力保持着镇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是葛洪也好,是另外一个人也罢,杀了人同样要被审判。” 葛洪不屑地冷笑着,他的左手慢慢张开,手心托着另外半块合璧。他就这么毫无顾忌的面对洛毅森,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对另一半合璧在葛洪手里的事实倒也不是惊讶。只是真正看到物件的时候,仍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这时,他塞在耳朵里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公孙锦镇定的声音,“毅森,别跟他硬碰硬,拖延时间。我们已经启动第二套方案,马上去接应你。” 洛毅森终于放下心来。做出十分忌惮合璧的姿态。葛洪得意地笑着,说:“洛警官,你是不会知道事情真相的。圣女死了不要紧,我可以继续找下一个。” “下一个?”洛毅森心说:圣女不是唯一的吗? “葛洪,我知道应龙合璧跟古老的应国有关。你,或者说你跟江蕙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应国的后裔了吧?” “是又什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有门!洛毅森瞥了眼哆哆嗦嗦的李海棠,示意他保持安静。随即,他朝着葛洪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慢慢垂下了拿着枪的手。 面对洛毅森忽然而来的“善意”,葛洪愣了愣,但仍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 洛毅森说:“完整的合璧会给你们带来很多好处,但是合璧一旦分开,你们显然乱了阵脚。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没了完整的合璧,你们都离死不远了。不用急着反驳我,你失踪后,消息来源闭塞,很多事都不知道。比方说:姬韩斌疯了。” 最后一句话,让葛洪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托着半块合璧的手也抖了起来。 洛毅森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们谁都不能完全控制合璧。不仅如此,你们甚至不能跟合璧交流。“确定推测方向,洛毅森由着自己的逻辑性天马行空。他甚至灵机一动,说:“葛洪,你知道嘉良可以跟合璧沟通吗?他能感觉到合璧,善意的、恶意的、但是你们不能。” “胡说!”洛毅森的临场发挥终于激怒了葛洪,“是我们得到圣物,是命运选择了我们!但是嘉良,他算什么?他什么能耐都没有!就因为无意间得到合璧,听过圣女的声音爱上了她。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 “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对?”洛毅森气的胸口闷痛,“在你们眼里江蕙可能是高岭之花,但是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普通人!她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连累了嘉良?嘉良害过你们吗?祸害过她吗?嘉良干什么天怒人怨、丧心病狂的事了吗?”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痛苦,终于在罪魁祸首面前爆发出来。 自从嘉良被杀以来,他在人前总是正常的。谈笑风生、插科打诨、谁又知道他内心隐藏的难过与记恨? 而负责监听的小组成员都被洛毅森几乎咆哮的声音吓呆了。苗安惊愣的张着嘴,“小森森,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公孙锦坐在副驾驶席上,眼神沉暗,“他的心事太重。” “心事重?我怎么没看出来?”苗安歪歪脑袋,难以理解公孙锦话中的含义。 公孙锦微微叹息,道:“越是看不出来,心事才会越重。隐藏的太深,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苏洁不适应这种压抑的气氛,拍拍公孙锦的肩膀,问道:“老大,现在怎么办?” “等,必须等褚铮收集到足够的数量才能让毅森动手。”可惜,安抚别人的理由,却说服不了自己。公孙锦是第一个等不下去的人。他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让洛毅森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危险。 公孙锦摘下耳机,转身对蒋兵和苗安说:“苏洁已经赶去帮褚铮,你们俩在这负责记录、联系所有人。” “老大,你干什么去?”苗安忐忑地问。 公孙锦已经打开了车门,“我去帮毅森。” “不要啊老大!”苗安一把扯住了公孙锦的衣襟,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能走,你走了谁指挥?让小兵兵去!” 蒋兵在一旁直翻白眼。心说:我去不是添乱吗? 公孙锦深知蒋兵那点能耐,离开电脑什么都玩不转。他不可能让蒋兵去冒险。想罢,轻轻拍了拍苗安的手背,“我已经请求特别行动组支援,他们很快就到。你们只需要坐在这里,把我的命令发布出去。还有一点,提醒毅森,绝对不能激怒葛洪。葛洪的心理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不能逼他狗急跳墙。” 蒋兵也有些不安了…… 看得出,公孙锦去意义绝。苗安讪讪地放开了他的衣服,“老大,我保证及时传达命令。给小森森顺毛。” 公孙锦欣慰地笑了笑,说等任务完成了,带你们出去度假。 看着公孙锦关好车门,走到准备好的哈雷旁边。戴头盔,上了车,油门轰轰响起。带着一股尘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苗安戴好耳机,暗暗祈祷所有人都可以去度假。 就在城市的某个地方,苏洁叫嚷着指挥二十多个工人搬运东西。褚铮在一边焦急地走来走去,他走到苏洁身边,“苏姐,还有多久才能搞定?” “还有一半呢!”苏洁也很急躁,“别抱怨了。我被老大临时找回来,几个小时内搞到这么多,已经极限了好么!一边蹲着去。” 褚铮欲言又止,只好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走来走去。他点燃一根烟,看着金穗大厦的方向,小声嘀咕:哥们,撑住啊! 金穗大厦一楼走廊里,洛毅森紧张的要死。若是没有那半块合璧,他早就可以抓捕葛洪,但是那个要命的合璧实在他妈的让人胆寒。 洛毅森再次表明立场,“你多出来的记忆和应龙合璧我都没兴趣。我只想查清嘉良被杀的经过。嘉良案案发的当晚,是李海棠让你顺着管道爬到录音室的天棚上面,并且掐着时间拉了电闸。因为不管合璧有多大的能力,不可能自己移动。必须有个人把它带到这里来。而你,就是那个带着合璧,爬进管道的那个人!” “你白痴吗?”葛洪耻笑道,“别忘了,当时你也在,而且不到十五分钟又来了很多员警。我怎么走?” 你大爷!不是你杀了嘉良,你怎么知道我也在?你怎么知道罗队他们十五分钟就到了? 事实上,洛毅森的推论倒不是随口胡诌,当然也不是有理有据的,大部分都是在试探葛洪。因为在他的排除法推论中,葛洪的不在场证明要比姬韩斌的模糊很多。而从涉案人关系上来看,葛洪跟江蕙的关系也更亲密些。故此,洛毅森把筹码押在了葛洪的身上。 听过葛洪的反问。洛毅森忽然意识到:嘉良被杀后,葛洪使用了某种“特殊”手段,离开案发现场。 洛毅森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这么说来,真正能够操控合璧能量的人是你,而不是江蕙。” 闻言,葛洪一愣。 “不对。”洛毅森反过来否定了自己,“既然你称她为圣女,她的地位就比你高。能力上不该低于你……除非,她的价值并不是能力。” 对!圣女存在的价值不是操控合璧里的能量。不然的话,昨晚她肯定弄死自己。那么,江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真的像苏洁说的那样,只负责迷惑异性?可被她迷惑的人不多啊。满打满算也就三个而已。 杂乱的猜测一闪而过,忽然之间洛毅森想到了葛洪对江蕙的感情,想到了姬涵斌看着江蕙时古怪的眼神,甚至想到葛洪杀害嘉良的理由。于是,一个荒谬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冒了出来。 “圣女的存在意义是,生育!”说出来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跟圣女在一起,然后生育出第二代。你追求她,为的是第二代!” 随着洛毅森磕磕绊绊不流畅的分析,葛洪的脸色愈发苍白,阴仄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洛警官,看来我不得不杀了你。” 洛毅森眼神一亮,确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显然,葛洪没有想到自己触及到了他们的秘密核心,这会儿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 只是…… “葛洪,你杀我也没用。杀了我之后你怎么办?江蕙已经死了,谁给你生孩子?傻逼,你看不出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接替公孙锦的工作,负责监听的蒋兵一听洛毅森的分析,急着呼叫,“不要刺激他!毅森,冷静一点,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和口气。你不能激怒他。” 艹! 握着枪的手紧了又紧,因为过于用力而使骨节发白凸出。他极力忍耐着海扁葛洪的念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从容,不带任何极端的情绪。 洛毅森说:“葛洪,我无法想像你们到底要些什么。钱,你们不缺;权利,好歹手底下也管着百八十人;名望,在社会上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你们到底图个什么呢?” “你当然不会明白。”葛洪藐视的眼神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看着洛毅森。仿佛他要比眼前这个员警更加尊贵。他自豪地说,“以你的理解能力是不可能明白的。别说是你,就是我,在没有接触到它之前,也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蝼蚁。但是,命运让我觉醒了!我将成为新人类。” 在葛洪夸夸自谈中,洛毅森听出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线索。此刻,他还无法整理出来,但有一点洛毅森看得出:葛洪并没有绝望。即便江蕙已经死了,他心里还有一种让他疯狂的希望。 记得刚才,葛洪也说过:圣女死了不要紧,我可以继续找下一个。 就是说:江蕙不是唯一的。而成为圣女需要某些条件,江蕙只是恰好符合了这些条件。但是,这些条件是怎么来的?葛洪又是怎么知道的? 思及到此,洛毅森渐渐冷静了下来。试问:“我做个假设:如果应龙合璧没有被盗窃团伙带出来,那你们岂不是一辈子摸不到所谓的命运?” “所以我才说你无法了解。不是合璧被他们带出来,而是合璧找上了他们。让那些苟且的贼来找我们。” 虽然葛洪说的及其含糊,洛毅森还是明白了。在葛洪的概念里,那伙盗窃去博物馆盗窃是被“指使”了,而指使他们的“人”。姑且叫做人吧。葛洪认为,这个人就是合璧本身。 那后面的发展呢? 洛毅森还在分析之后的线索,葛洪却不可能留他更多的时间。 “该问的该说的你都说了,还有遗言吗?”葛洪已经把半块合璧高高举了起来。 洛毅森嘿嘿一笑,“葛洪,咱们来谈谈人生?” 就在洛毅森无计可施的时候,公孙锦和特别行动组已经赶到了金穗大厦楼下。奇怪的是:他们谁都不想进去。 是的,看着黑漆漆的大楼,每一个人都觉得“为什么要进去?我不想那么做,我只想站在这里。” 包括公孙锦,都持有这样的念头。 行动组组长打着哈欠,对公孙锦说:“什么时候能结束?叫你的人快点。结束了我们好回去。” 公孙锦直接把头盔塞了组长,朝着稍远的地方走去。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 他回头看着金穗大厦,脸色阴沉。遂掏出电话打给了廖晓晟。 第46章 修改版 “我们被影响了。”公孙锦说,“应该是合璧在影响我们的思维,不让我们进去。我的‘放空’能有效吗?” 电话那边的廖晓晟立刻回道:“没用。你的放空,是让自己的思维一片空白,最高纪录是二十一分钟。但我必须告诉你,那样没用。因为你是思维动物。” “那怎么办?”公孙锦焦躁起来,“毅森在里面!” 廖晓晟想了想,才说:“除了毅森,谁都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不能让毅森一个人在里面,太危险了。” 没有办法,你只能等。 公孙锦不信邪,拿出一把匕首,使劲握住刀刃。径直朝金穗的大门走。距离缩短在150米。“不想进去,只想离开”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使劲握着刀刃,用疼痛唤醒自己的正确思维。或者说:他努力反抗着自己的意识。直冲向大门。 “站住,否则开枪了!” 忽然间对准他的枪口,让公孙锦怔愣不已。他看着举起微冲的特别行动组组长,再看看不足五十米的金穗大门。 “老顾,把枪放下。我是公孙锦,你用枪对着我?” 顾组长蹙着眉摇摇头,“我的确没有接到针对你的命令。但是,你不能进入,谁都不能进去!” 公孙锦半眯着眼睛,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理解顾组长。此刻,他的内心也有同样的感知:不能进金穗大厦,谁都不能进去。否则,格杀勿论! 该死!公孙锦扔掉匕首,急急跑了合璧的影响范围之外。 他知道,就算把顾组长拉出来也没用。只要他们进入合璧的影响范围,就会重新被操控。 外面的人在等,里面的人同样在等。 或许他们的心情过于急迫,幸运之神真的为洛毅森带来一个希望。 只是,谁都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沈绍! 沈绍就像一枚火箭笔直的杀了进来。看愣了葛洪、吓傻了洛毅森、就连被踩着的李海棠都忘了打哆嗦。 洛毅森眨眨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位爷是来干嘛的?穿着昂贵的西装,嘴里叼着烟卷儿,单手在裤兜里。一副俾睨天下的姿态。这是来围观的,还是来收秋儿的? 爷,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沈绍的出现就像在黑暗中冒出一座劲力十足的火炮!炮口直冲洛毅森和葛洪。唐突的让人半响回不过味儿来。可沈七爷还就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放在眼里。眼睛锁定“葛洪”,深深吸了口烟。 沈绍皱皱眉:“脸,换回来。” 不在状况内的洛毅森终于缓过神来,火气也跟着来了!气恼地吼沈绍,“你来干什么?赶紧出去!” 沈绍压根没在乎洛毅森的咆哮,径直走到他身边。冷冷地看着葛洪。他一米九的个头,身材魁梧,往跟前一站,像堵墙似的。气势凌人带着巨大的压迫力,货真价实的敌意直扑葛洪。葛洪下意识后退一步。 洛毅森急着去抓沈绍,移开了脚。李海棠被踩了许久总算能动弹,撑起身子要朝着洛毅森跑。沈绍低喝了一声,“趴着!”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啪叽一声,李海棠老老实实趴了回去。 料理完了李海棠,沈绍修长的手指将嘴里的烟取下来,屈指一弹,眨眼间打在了葛洪的胸口。 葛洪面露怯意,双眼死死盯着沈绍。洛毅森完全能够理解葛洪的感受。沈绍太他妈威武,一般人真心扛不住。 葛洪一寸一寸地后退,看到沈绍开始不耐烦起来,猛的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念起了咒语。洛毅森急忙推了一把沈绍,“不能让他开口!” 也不见沈绍怎么着急,捡起地上的钳子,照着葛洪的背影直接扔了过去。 只听凄厉的惨叫响起。 十环,妥妥的! 与此同时。 坐在指挥车里的蒋兵,通知公孙锦——沈绍进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站在金穗大厦两百米开外的公孙锦看着黑漆漆的金穗大厦,怔愣的半响没回复蒋兵的请示。 “听我的!”洛毅森对着沈绍嚷,“值班室的更衣柜里有个邮包,快去拿回来。那是证据!”说着,不容沈绍反应,拔腿追着葛洪而去。 沈绍被指使的甘之若饴,转身进了值班室。 钥匙呢?沈绍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值班室,显然没有寻找钥匙的耐性。站在更衣柜前面,咣咣咣三脚,踹开了三个更衣柜门。很快就找到了洛毅森说的邮包。 等他返回走廊的时候,洛毅森和葛洪都没影了。李海棠企图逃跑,沈绍一脚踹过去,把人踹到墙上。正要从李海棠口中问出点什么,忽觉楼上爆发出一团白光! 心猛地锁紧,一拳把李海棠打昏,疾奔着朝楼上跑。 那团白光仅仅出现几秒钟的时间,当沈绍追上了三楼,看到洛毅森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背部,不停的起起伏伏——还活着。 “毅森!”沈绍快步跑到他身边,把人翻过来,看到另一张脸,沈七爷的拳头差点打上去。火大地说:“撕下来!” “别别别。”洛毅森急忙制止沈绍,“这个皮只有苗安能弄下来,我不行。卧槽,大哥你吓死我了!你来干什么啊?” 洛毅森急的直摇晃沈绍,可沈绍一言不发的沉默态度,让他认清这人又犯倔的事实。 可惜,时间不允许他们说更多的话。洛毅森只好郑重警告:“你保证要听我的,不准胡来。” 沈绍点了头,表情怎么看怎么不自在。洛毅森抬手拍拍他的脸,“能行吗?不行就撤,别跟我在这耗着。不值当的。” 沈绍微微怔愣…… 的确,他没有必要跟洛毅森在这里玩命。虽然他们彼此喜欢,但还没到为了对方连命都不要的地步。一个小时前,他急着想看看这人是否安全,急着知道这人是否无恙。真的见到人了,那股子焦躁的不安也渐渐消失。这时候,他的确犹豫。 或许,洛毅森说的对——不得当的。 但,最终沈绍还是留下来了。他的想法很简单。今天走了,他跟洛毅森之间也就完了。 这里可怕吗?沈绍自问,其答案,只是一声浅浅的冷笑。 事实上,沈绍没留给洛毅森更多的劝说时间,把人搂住了,带上楼梯。 腰上多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洛毅森的心里贼甜贼甜的!这么好的男人哪找去啊?不但帅气英俊,还敢跟你勇闯险境,最最重要的:他还是个土豪! 所以,不能让沈土豪出事! 洛毅森揪住隐藏在锁骨上面的通讯,呼叫褚铮,“你到了没有?到了没有?那东西已经出来了,正往金穗大厦楼顶移动。你快点!” 随即,在耳机里听见一阵叮铃当啷的声音,洛毅森忍不住捂住耳朵直骂,“你他妈的干嘛呢?” “滚蛋,我从车上摔下来了。”褚铮抱怨着,“毅森,我告诉你一个很操蛋的消息。合璧影响了我们的思维,范围是两百米。就是说:我靠近金穗大厦两百米以内,就特么不想进去!我试过违反自己的思维和意愿,但是没用。你别急,老大已经想到办法了,哥们再撑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洛毅森急的大骂,“你他妈的怎么不进来试试。” 褚铮低吼一声,“给老子撑着!” 洛毅森愤愤地将耳机抠出来要摔个粉碎,一想这玩意好多钱呢,又揣回兜里了。一旁的沈绍对褚铮到底干嘛呢一点没兴趣,他只是紧紧拉着洛毅森的手腕,跑到电梯前。 这个时候还能坐电梯简直要感谢神明!洛毅森瞥了眼沈绍的裤子,特别愤慨地白了了一眼。 沈绍不解:“怎么了?” “腰带呢?” “没系。” 怒!“为什么不系?” 沈绍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这款西装是不需要系腰带的。你看,都没穿腰带的地方。 妈的,设计师怎么想的?烧死得了。 洛毅森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直接缠上了沈绍的脖子。他希望,万一拦不住那玩意儿,腰带或许还能挡一挡。沈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毅森在自己的身上忙来忙去,等腰带缠了几圈,沈绍才问:“你怎么办?” “我有枪。” “枪没用。” “你那么多废话?反正我就是没事!”洛毅森来了脾气,不愿意多跟沈绍磨嘴皮子。这句话的功夫,电梯停在了顶层。洛毅森第一个冲出去,沈绍一把没抓住他,只好跟着往外跑。 就这样,沈绍跟着跑向通往天台的小门。他脖子上缠着洛毅森的腰带,旁边还垂着个小尾巴,跑起来一甩一甩的。颇有几分喜感。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跨出小门,隐藏在一个铁栅栏似的屏风后面观察。 临近黎明的天台上还有些稀薄的月光。影影绰绰,在地面上勾勒起怪异的形状。急促的砸打声从一处的护栏那边响起,似乎谁在用工具企图破坏结实的护栏。 护栏很高,至少有一米五。葛洪用刀狠狠地砸在一个焊接处。这种滑稽的,令人完全想不出目的的行为,把暗处偷窥的洛毅森搞的满头雾水。 葛洪要干什么?就算跳楼也不用砸护栏吧?那影子呢?怎么没在葛洪身边?晃一枪撤了? 洛毅森一肚子问题,忍不住扭头看身边的沈绍。沈绍也想不明白葛洪到底要干什么,只是眯着眼睛观察着。 时间大概又过了两三分钟。葛洪用刀在护栏的连接处弄开一个差不过五厘米的口子,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在上面缠啊缠。 沈绍贴近了洛毅森的耳朵,说:“可能是鱼线或者是钢琴线。” 洛毅森蹙蹙眉,“他要在这上吊吗?” 沈绍严肃地摇摇头。再看不远处的葛洪,手里居然多了一个类似虎爪钩的东西,那东西的尾端连着细细的线,葛洪握着线抡起了虎爪钩。 那边的变化洛毅森也看到了,他立刻望向远处,也就是金穗大厦的对面看去。那是一栋比金穗大厦多有两层的大楼,楼顶上是一座钟楼,在Ⅻ上方镶嵌着一颗大大的发着光的…… “那是什么?”洛毅森不解地问,“看着像玻璃做成的星星。” “不是星星。”沈绍掐了洛毅森的脖子,“货真价实的红宝石。那座大厦是多方融资大厦,那颗红宝石是创建人的家传之宝。他遗嘱中的第一款就是死后将红宝石放置在钟楼上。三年前的事了。” 说完了这些,沈绍也意识到洛毅森的想法。他看了看葛洪已经将虎爪钩抛到了对面的钟楼边缘,正在把弄一个类似滑轮样的装置。 这一手着实吓着了洛毅森。就葛洪那竹竿一样的胳膊,居然能把虎爪钩抛到对面大楼,这太不正常了! 可不正常的事还少吗?洛毅森没空琢磨这个,扯了一把沈绍,低声道:“不能让他过去。”说着,直接对葛洪手里的滑轮开了一枪。 枪声响过,洛毅森再一次痛骂:你大爷的,你身上有避弹雷达吗?怎么没打中! 被惊扰了的葛洪似乎并不意外追兵已到,视线越过洛毅森和沈绍,落在他们身后的小门上。忽然,葛洪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大吼着一些洛毅森完全听不懂的话。 沈绍还未来得及伸手,忽听野兽般的喘息声从后面传来。强劲而又阴冷的风直接掀起他的衣摆。他猛向前扑去,跟洛毅森几乎是同时扑倒在地。白光中的黑色怪影从他们的背脊上疾驰掠过。 “沈绍!” 白光中,洛毅森下意思闭上眼睛,反手捂住沈绍的脖子。发现腰带已经断了。不知道是腰带起了作用,还是沈绍避开了一些。脖子并没有受伤。洛毅森吓出一身白毛汗,抱住沈绍就地滚了起来。 那黑乎乎的影子在一片白光中显得的格外清楚,紧紧追着滚在地上的两个人,不断挥舞镰刀一样的爪子。 葛洪失去了唯一的滑轮,愤怒的朝着洛毅森那边叫骂,“杀了他们!快给我杀了他们!” 洛毅森狼狈不堪,把沈绍压在下面,用力按着他的背脊。身后的恶风伴着亮白来袭,本能的,他转回半个身子,竟在白光中使眼睛欠开一条窄窄的缝隙。 本来是影子一样的东西,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厚重的实体!如龙的身子、尚未展开的双翼、镰刀一般的爪子。从角到脚至少两米高,乌漆墨黑的看不见其他什么。 被压住下面的沈绍,急的挣扎起来,一股子猛劲掀翻了洛毅森,也帮他避开了一次致命的攻击。 仅仅在这一呼一吸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受了伤。洛毅森的大腿上被刮出一道血口,裤子瞬间染红了大半。 “我槽他大爷啊,这玩意真能实体化!”洛毅森扯起沈绍朝着墙角躲。一边跑一边骂。 他们都受了伤,速度大打折扣。洛毅森踉跄地摔到在地,被他拉着的沈绍也扑了下去。洛毅森在慌乱中翻身压制住沈绍,还没等稳住身体,那爪子已经到了跟前。 洛毅森再也站不起来。拼死一搏,扯开了自己的衬衫! 这一刻,黑色的利爪居然停顿下来。就在尖利的指尖碰到了半块合璧的同时,彻底停顿下来。 洛毅森气喘吁吁。挂在脖子上的半块合璧因为不停起伏的胸膛而耸动着,好像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子里好像有个浑厚、模糊的声音,发出不明意义的单音——wu/hua什么意思?无话?吴化? 在洛毅森惊愣的时候,黑影忽然变得稀薄了。 如此怪异的变化让葛洪咬牙切齿。但他似乎并不惊讶,疾步跑过去,站在渐渐透明的怪物后面继续念咒。 怪物挡着葛洪,沈绍根本无法袭击他;洛毅森全神贯注对付怪物,无暇分心。 葛洪嘴里嘀嘀咕咕,已经半透明的黑影又变成了实体,甚至胀大了一圈,足有四米高! 第47章 修改版 眼看着那怪物挥着爪子劈下来,脑子却一片空白。到底还是沈绍在后面受到的冲击力比较小,也比较理智。当下踢脚,狠狠踹中洛毅森的屁股。这一脚,足够洛毅森享受大半月的。 只听——啊!的一声大叫,洛毅森直接越过那只爪子,扑进了怪物的怀里。 洛毅森傻了、沈绍傻了、葛洪傻了、估计连怪物都傻了。洛毅森抬了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怪物,黑的! 你妹啊沈绍! 洛毅森急中生智像一只八爪鱼似得缠住了怪物,在怪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爬上了它的背。哞的,死都不放手! 怪物背了一个“东西”自然愤恼成怒,用力的,疯狂的甩动着身子和尾巴,企图把洛毅森甩下去。洛毅森只觉得脑浆都被他甩成一锅烂粥,头晕恶心的要命。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对沈绍大喊:“打葛洪!卧槽!快,他能力不足了,白光不刺眼,他能力不足了,快打他!” 葛洪也想去弄死洛毅森并尝试着靠近怪物,怎奈怪物的动作太大,几番试探不但没有缩短距离,反而被怪物的尾巴打中了胳膊。葛洪不敢再尝试。偏偏这时候,沈绍如猛虎下山一样杀了过来。葛洪吓的急忙在天台上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念动驱使怪物的咒语。 怪物狂暴地疯甩着身体,被咒语束缚着,不得不去斩杀沈绍。 沈绍已经抓住了葛洪的肩膀,就势一拳打出去,把葛洪打的吐血。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背着洛毅森的怪物移动到沈绍后面,尾巴一扫,沈绍没能及时避开,背部被扫中,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洛毅森的手脚本来就抓着它,没办法阻止。又加上左手的石膏已经裂开,伤口剧痛。焦急和惶恐让他脑子发热,也不管脑袋屁股,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尼玛,太硬了! 洛毅森这点力气在怪物身上简直不值一提。但他骑在它的身上,显然是触了它的逆鳞。它暂时放过了沈绍,继续折腾背上的“东西”。 洛毅森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怎么办?怎么办? “褚铮快点,我撑不住了!”洛毅森话还还没说完,到底是被甩了下去。 沈绍弓着腰,忍着背上的痛跑了起来。他没有去解救洛毅森,在他眼里,只有弄死了葛洪,才是最快的解决办法。葛洪也学精了,见沈绍还有行动能力,拼命跑到怪物后面,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咒语。 沈绍双目圆瞪,眼睁睁看着怪物把洛毅森踩在脚下。 冒着寒光的爪子像井盖那么大,一根爪指跟擀面杖一样粗。这一爪子下去,洛毅森的脑袋会毫无悬念的开花。 逃不掉,胸腔几乎被踩透了。洛毅森惶急之余,把半块合璧塞进了嘴里,惊恐地看着那爪子奔着脑袋下来。 沈绍再快也来不及。他叫嚷着他的名字,“毅森!” 嗡嗡的耳鸣剥夺了他的听力,沈绍在说什么?死了吧?这一次。娘的,炸死爷爷的凶手还没找到呢,就这么死了? 在时间轨道上这些仅仅是两三秒的问题,洛毅森甚至能感知到,冰冷的爪峰已经到了脖子上,溢满了不甘和惊恐的眼睛里,忽然充斥着漫天而来的褐色。 哗——! 一百吨的土从高高的工程车扣斗里被卸了下来。扬起风暴般的尘沙,瞬间将偌大的天台填堆了大半。随着这些土一同下来的还有特别行动组的组员。 三辆运土车,十五个特别行动组成员。将偌大的天台堆积的满满登登! 洛毅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耳边充满了野兽悲鸣的声音,在这声音中夹杂着机关枪的哒哒声、葛洪的怒吼声、还有一个含糊不清的浑厚声音。 他想要说话,一张嘴吃了不少土,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眼冒金星。这时候,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从土里扯了出来。 土,堆积到膝盖上。洛毅森依靠在沈绍的怀里,睁开被沙土弄疼的眼睛。 只见葛洪站在一个微弱光亮的茧囊中,立眉怒目!他的怀里抱着婴儿般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洛毅森揉了揉眼睛…… 是那怪物!?怎么这么小了? 怪异的情况连连发生。不但怪物变得像个婴儿大小,微冲的子弹居然打不透那个茧囊。 葛洪在茧囊里不停地说着话,嘴巴张张合合,面色阴冷狰狞。他怀里的小怪物也在剧烈的挣扎着,似乎不甘心就此退去。葛洪恨的咬牙启齿,居然将自己的手送进了小怪物的嘴里。 洛毅森眼睁睁看着小怪物咬断了葛洪的手。只是他听不见葛洪惨厉的叫声,他只觉得一阵恐惧。大喊着:“快出来!它会吃了你!” 闻言,在场的人无不惊愕。纷纷朝着茧囊里的葛洪喊:“快出来!” 葛洪也察觉到了危险,扔掉了小怪物冲撞茧囊。可不管他如何用力,茧囊连条细小的缝隙都没有。微冲继续对着茧囊射击,不少人跑过去使用冷兵器试着破坏茧囊。 但,无济于事。 小怪物腾起来,一口咬住葛洪的脖子,甩甩头。葛洪痉挛着浑身抽搐。脖子上一个大大的血洞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血。小怪物再次扑到葛洪的胸前,小小的爪子刺进了他的身体。 沈绍捂住了洛毅森的眼睛,紧紧搂着他,“别看。” 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能有胆量和毅力看下去的,只有三个人。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公孙、以及搂着洛毅森的沈绍。 他们就像看一部无声恐怖电影。茧囊里面的葛洪被小怪物一点点吃掉,血肉模糊。 洛毅森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死死抓着沈绍的手扯了下来。第一眼,心里凉了半截。这时,葛洪被小怪物吃了大半个身体,已经气绝,公孙锦大声喊道:“准备,它要出来了!” 白光,几乎充满了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刺了眼睛,也让每个人的头都像要像炸开一样剧痛着。 虽然只有数秒的时间,但对这些人来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洛毅森最后的意识,是沈绍把他抱在怀里,在耳边说了什么。 浑浑噩噩中,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脸上。模糊不清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可辨。那应该是苗安的声音,很急切的,很…… 丫头是怎么了?哭什么? “小安……”洛毅森睁开眼,有力无气地说:“别哭。” 苗安哭的稀里哗啦,惊讶地看着苏醒过来的洛毅森,足足楞了好久。等她终于确定了不是自己眼花,一惊一乍跑出病房,朝着走廊大喊,“小森森醒了!” 几分钟后,他的病房里来了很多人。公孙锦告诉他,他昏迷了整整一周。 “沈……”洛毅森吃力地说。 公孙锦拍拍他的手背,“他没事,昨晚还来看过你。” 没事就好。洛毅森放了心,很快想起了葛洪。 提到葛洪,公孙锦的脸上多少露出些遗憾。他说:“尸体不全,勉强收集一些。那个怪物失踪,我们也没找到另一半的合璧。别急,你好好养伤,出院了我再告诉你案子里其他问题。” 随着李海棠被活捉,很多谜团的答案浮出了水面。 然而,洛毅森的心里还存着太多的疑惑,但此刻,他只想见到沈绍。 下午三点,沈绍接到了公孙锦的电话,说洛毅森醒了。 下午四点,沈绍带着司机、秦白羽去了本市最大的购物中心。一个小时后,沈绍将刷完的卡收进钱包,对身后的秦白羽打了个手势——走! “沈董!”秦白羽每一只手都拎着七八个袋子,被坠的几乎直不起腰。不过,他要比司机好很多,司机除了一个脑袋之外,浑身上下都挂满了袋子。 沈绍的购物概念是错位的。他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拿出卡——刷刷刷! 故此,秦白羽不得不提醒沈绍,别再买了!洛毅森是受伤,不是瘫痪!更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闻言,沈绍驻足回头,微微一笑…… 秦白羽站在原地,如遭雷击——你的心情是有多好? 沈绍靠近秦白羽,低声问道:“骨折,吃什么好?” 出于一个专职秘书的本能,秦白羽当即回答:“骨头汤!私房菜馆、LYD、世纪酒店、还有南郊的一家牛肉馆。” 好!沈绍非常满意,并说:“立刻去买。” 秦白羽将手里的袋子尽数丢给司机,随后掏出电话:“给我地址,打电话预定,很快就能送过去。毅森有没有忌口的?我需要叮嘱店家避免这些。” 对秦白羽的办事能力,沈绍满意的不能再满意。面无表情地拍拍秦白羽的肩膀,“加薪。” 秦白羽愣都没愣,慎重问道,“地址。” 病房里的洛毅森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嘟囔着:“一想、二骂、三念叨。这是谁念叨我呢?” 坐在他对面的褚铮嘿嘿地笑,“还能有谁?沈绍啊。” 洛毅森斜眼瞥他,“你要是觉得羡慕嫉妒恨也赶紧找一个。” “宁缺毋滥,我是正经人!” “但是你不干正经事。” “我怎么不干正经事了? 俩人斗嘴斗的正欢畅,苏洁拎着一大袋子水果来探望洛毅森。刚好,洛毅森还有不少问题想跟她打听。 褚铮负责去洗水果,苏洁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刚刚做好的指甲,心不在焉地说:“还能怎么样?那天我还在一高附近找葛洪的下落,就被老大一个电话传召回去了呗。一开口就是三百吨的土,姑奶奶哪给他找去?” 这么说,公孙锦早就料到黑影会出来。洛毅森想。 但是,决定假扮成葛洪,是为了去套李海棠的话,至于葛洪能不能出现,都是拿不准的事。 其实,这些都不是洛毅森最在意的。让他想不通的另有他因。但是,洛毅森没问,苏洁也没提。好像谁都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沈绍能进入金穗大厦。 “李海棠交代什么了?”洛毅森问道。 苏洁哼笑一声,说:“最开始还死扛着不说。后来,你给晓晟的证据出了结果,就是我在江蕙家粘上的那种胶粒。而且,老大也在他的值班室发、案发现场的天花板上发现了这种胶。证据都齐了,他不说也得说。” 只可惜,李海棠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据交代,李海棠就是个跑腿的,听从江蕙的命令。嘉良被杀那晚,是李海棠协助葛洪,避开了洛毅森的视线。在罗队赶到之前,离开了金穗大厦。 其后,也是江蕙将完整合璧交给他,让他送给姚松。至于为什么要给姚松,姚松拿了合璧之后的事,李海棠一概不知。 就是姚松被杀当晚,江蕙又去找他。让他带着合璧去找姬韩斌。 “几点的事?”洛毅森打断了苏洁,详细问道。 苏洁想了想,说:“那时候你跟沈绍刚从江蕙家离开,在小区南面,没看到李海棠。” 说到这里,苏洁狐疑的啧啧几声,“但是,看到你跟我打架,不是李海棠告诉江蕙的。” “我知道。”对这一点,洛毅森并不觉得意外,“对了,景阳怎么样?” 褚铮洗好了水果回来,顺口道:“醒了,但是不能说话。那只录音笔无法恢复,蒋兵为这事差点撞墙。” 不等褚铮说完,苏洁凑上去神神秘秘地告诉洛毅森,“景阳不能说话不要紧,暂时性嘛,很快就恢复。关键是:他会打字哦。知道的、经历过的都打成了文档哦。” 洛毅森立刻露出好奇宝宝的眼神——快给我看! “想什么呢!”褚铮笑着将一个大苹果塞进洛毅森的嘴里,“老大说了,你出院前什么事都不能干!想看啊,等回去的吧。” 马上出院是不可能的,洛毅森也知道自己只能是想想罢了。但是,太多问题没有查清楚,想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说:“虽然嘉良的案子告破了,但是唐康丽、姚松,这两起案子还没完。” “所以说,你要等出院才知道。”苏洁坏笑着,“这两起案件也有结果了。景阳会打字嘛。 卧槽——必须出院! 很快,病房里乱了套。苏洁按着要起身的洛毅森,苦口婆心的劝。老大不让你看,是让你好好养伤,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呢?要辜负老大对你的疼爱吗? 一边的褚铮不动手,光动嘴。说,姐姐你别拦着他,让他单腿蹦回去! 洛毅森心急火燎,扯着嗓子喊——老子要出院! 房门忽然被推开,门口杵着高大威猛的沈绍!他冷眼看着作死的洛毅森,“你说要什么?” 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老实了。 沈绍优哉游哉走进病房,苏洁闪退!洛毅森咽咽唾沫,眼睛有点发红。沈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 没,他什么都没想要! 这时候,褚铮偷偷拉着苏洁离开病房。这个举动,显然是明智的! 房门还没关好,沈绍弯腰亲了洛毅森的…… 艾玛,看到了好东西!苏洁嘻嘻嘻地笑开。 褚铮扯着苏洁,哭笑不得地说:“快走吧,毅森脸皮薄。”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到电梯门前。电梯徐徐打开,褚铮一眼看到里面拎着大袋子、小袋子的人…… 这一刻,秦白羽也看到了门口的褚铮。 数秒后,齐呼——是你! 病房内。洛毅森被压回床上,努力避开咬人的唇齿!沈绍顺手捏捏他的小肚子,这人怕痒,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沈绍这才放过他。 继续捏! “别,我真怕痒。“洛毅森笑出热泪,抓着沈绍的手,求饶。一双大眼睛,因为笑出来的泪花儿,显得格外舒润。 沈绍有点hoid不住了。 俩人额头顶着额头,一个赛一个的气喘吁吁! 第48章 修改版 嘉良案告破,洛毅森去了一大块心病。拖延多时的答复,也被摆上了日程。 看到沈绍眼睛里的几分温柔,几分期待,他琢磨着气氛这么好,是不是该说点缠绵的小句子? 想来想去,洛毅森直接勾住沈绍的脖子,低声笑问:“想我没?” 沈绍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昨晚来过。” “我是说活蹦乱跳的。” 沈绍笑了。抓着活蹦乱跳的洛毅森,低下头去咬他。洛毅森怕痒,嘻嘻哈哈左右躲闪…… “别动。”沈绍的声音有些沙哑,垂眼看着下面面色红润的小子,再次警告: “这时候,别动。” 好吧,洛毅森表示:这里的确不合适乱动。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啊。 沈绍苦恼地捉摸着该拿洛毅森怎么办才好。小子是真不老实,嘴里说的一个意思,手脚表达的是另外一个意思。感觉着缠上来的胳膊腿,沈七爷真想把人就地正法!可,想到秦白羽拎着东西马上就能进来,沈绍还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洛小爷。 袖长的指尖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滑下,擦过喉结…… 洛毅森在心里埋怨了一句,扯着沈绍到一边,恶狠狠亲住! 这孩子,是要吃了谁? 两个人在病房里打得火热,忽闻走廊里传来一阵阵吵闹的声音。沈绍蹙蹙眉,略有些意外地看着房门。 “怎么了?”察觉到沈绍的异常,洛毅森觉得很不一般!什么事能让沈绍觉得意外? “是白羽。”沈绍说,“他吵架,不正常。” 秦白羽那个温吞的性子还能跟人吵起来?洛毅森也觉得奇怪。 这念头还没在脑子里滑过,便听见了褚铮的声音。怎么回事?褚铮跟秦白羽吵起来了? 洛毅森一脸严正地拉住沈绍,“我们去看热闹。不是,是去劝架!” 沈绍表示不满,“他吵他的,你亲你的。不冲突。” “不行!这个热闹不看,这辈子不安心!” 沈绍被他的认真劲儿逗乐了,只好扶着他下床。其实,洛毅森的伤势基本没什么大碍,自己行走妥妥无压力。为了八卦、为了热闹、他毅然地甩开了沈绍! 落在后面的沈绍挑挑眉,看着洛毅森的屁股以耸一耸的,从他眼前窜过。觉得不错——快好了! 再怎么说也是受伤的人,哪有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健步如飞的速度。洛毅森这一路跑的,一步一嘶嘶,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吃了一肚子凉风。可眼睛看到的,怎么跟耳朵听到的不一样? 电梯门口,秦白羽和褚铮并肩而立,对面站着一对貌似是夫妻的男女。年纪不大,约莫在三十岁左右。男的高帅富,女的白富美。 女人穿着一件齐膝的白色貂皮大衣,腿上是透明的黑色丝袜,黑色筒靴。从头到脚都显示出两个意思——有钱!美! 可惜,女人的言谈举止完全配不上她一身昂贵的行头。此刻,她正用手指着秦白羽,用很简洁的语言描述,她的鞋子是多么多么贵,要清洗必须邮回国外的原产地。你造那有多麻烦吗?你造耽误我多少时间吗?balabala…… 沈绍低眼一瞧,原来是秦白羽给洛毅森买的骨头汤洒了。 时间向后拨五分钟。 褚铮和秦白羽在电梯门口打了照面,齐刷刷地指着对方——是你! 褚铮两手空空,指了也就指了;秦白羽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拎着汤,下意识用了惯用的右手。指了褚铮,掉了汤。亏着他反应快,捞起汤盒,洒出去的半盒汤都在女人的鞋子上。女人怒目圆睁,指着秦白羽的鼻子数落起来。 本来呢,秦白羽真的不想跟跟女人吵。一直忍耐,并且愿意出清洗费。女人不依不饶,看架势,鞋子脏了是小事,要把秦白羽说成一个猥琐男才是大事! 被女人不分轻重地骂了几句,秦白羽也恼火了。他瞥了眼看好戏的褚铮,想起在会所那天晚上的事。于是,秦秘书觉得,遇到褚铮就没好事! 秦白羽很认真地对褚铮说。“如果你只是站在这里看好戏,那可以走了。我很担心,你多站一会儿,我会更倒霉。” 褚铮挑挑眉,“我没怎么着你吧?汤是你掉的,骂你的也不是我。我哪招你惹你了?” 如果,褚铮没接他的话茬儿,秦白羽真的不会生气。偏偏褚铮就接了!秦白羽本来已经收敛的怒意,对着褚铮再次开炮! “自从你跳窗户跑了之后,我被对方扣下,不但挨了打,还被误认为是你的同伙。褚先生,再有下次,麻烦手脚干净点,不要被人抓到。偷窥男人洗澡这种事,并不光彩。” 闻言,一直看热闹的苏洁诧异地问褚铮,“你还有这种业余爱好?” 不止苏洁觉得好奇,围观的一些人都对褚铮指指点点——看不出来啊,这溜光水滑的小伙子居然偷看男的洗澡。啧啧,变态啊! 褚铮咂咂舌,觉得必须解释清楚这个误会。故此,他掏出了证件,特别潇洒地在秦白羽面前打开,并霸气地上前一步!“其实我是……” 话还没说完,一脚踩到了地上的汤。两条长腿打了滑儿,险些摔倒!幸好他机智地抓住了秦白羽的胳膊,使劲一扯!秦白羽手里拎着的半份汤,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正落在高帅富的衣服上! 媳妇淋了半份,爷们淋了半份。这点汤,两口子包圆儿了。 卧槽,要不要这么准啊?——褚铮暗想。 其结果,不言而喻。高帅富和白富美组合,齐齐指着他们俩的鼻子——开骂! 褚铮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不该有秦白羽为他出头。所以,他把秦白羽拉到身后,单独对战那对倒霉组合;秦白羽觉得,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站我前面算老几? 接下来的发展便喜感了。俩人争先抢后的要做出头鸟,谁都不让谁。很快,就将更多的围观者吸引了过去。其中,就包括洛毅森和沈绍。 看清楚来龙去脉,沈绍并没有觉得不妥,既不打算干预,也不打算离开。往洛毅森身边一站,跟个没事人似的。 洛毅森哭笑不得,只好走过去,站在两拨人中间。他很直白地问高帅富,“我哥们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们出清洗费。多少钱?” 高帅富开口要两千,还是他一个人的。洛毅森摸摸鼻子,咂咂舌,嘀咕道:“我不了解名牌,问白羽吧,他是当事人,他的意见不作数。这么着,大哥,我问个了解名牌的局外人吧。” 在高帅富鄙视的目光中,洛毅森扭过头,朝着外围看,“沈绍,过来。” 高帅富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洛毅森拉着沈绍站在自己身边,指着高帅富的衣服,问道:“他这件,清洗一次的费用就要两千吗?” 沈绍只是瞥了一眼,说:“Guccl新款皮衣,清洗加保养差不多是两千。” 洛毅森恨铁不成钢地戳褚铮的脑门,“败家孩子!” 褚铮被戳了也不生气,满不在乎地掏出钱包,在一堆卡里翻翻找找。高帅富见了,立刻上前,对沈绍说:“这点钱完全不算什么。不知道他们是沈董的朋友,不打不相识,今天遇上了也是缘分。沈董我不打扰你们了,有机会再见。”跟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完,拉着媳妇以闪电般的速度离开现场。 洛毅森:…… 褚铮:…… 沈绍低头看汤——可惜了。 “沈绍,你认识那人?”洛毅森难得对沈绍八卦一回,“他好像很怕你,你怎么着人家了?” 见沈绍没反应,一直盯着地面看,洛毅森偷偷拉着他的手,“说话啊,你看你把人吓的。” 沈绍这才抬起头来,望着高帅富逃跑的方向,“想不起来。” “好好想想!” 沈绍摇摇头,“没有回忆的价值。” 卧槽就是个这个劲儿!小爷要看的就是你威武霸气的派头儿,简直不能更爱了! 心满意足的洛毅森朝着沈绍伸出手,“来,我们牵着小手回去吧。就当没出来过。” 沈绍特别喜欢这个提议,牵住了洛毅森的手,顺便对一直都没反应的秦白羽说袋子给我,回去再弄一份汤。” 洛毅森也淡定地对褚铮摆摆手,牵着沈绍慢吞吞地往回走。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快速地瞥了眼后面的角落,以及站在角落里表情不爽的,司马司堂! 看清楚了,这就是小爷的态度! 这俩人就像午后散步的情侣,慢悠悠地走了,围观吵架的人也陆续散开。褚铮看看秦白羽,很礼貌地笑笑,“我想起来了。毅森念叨过你,‘秦秘书’。” 秦白羽冷冷地斜睨了褚铮一眼,“再见!” 看着秦白羽冷若冰霜的漂亮脸蛋,褚铮肚子里那点坏水又开始冒泡,直接追了上去,“秦秘书,咱俩顺路。一起走啊。我得好好跟你解释那天晚上的事。” “不必。”秦白羽看都不看他,“你是毅森同事,那天晚上是执行任务。我了解了。” “你还不知道细节,细节很重要。因为细节决定成败。” “那你真该好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很快,他们俩也走的无影无踪。苏洁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我就多余!” 如果洛毅森听见了苏洁的自言自语,一定会反驳:沈绍买的东西才叫多余! 看着铺了一床的东西,洛毅森犹豫在问与不问之间! 问了,便是没有退路,九死一生;不问,便是告诉敌方,我方无力出战。怎么办?战,还是不战? 沈绍坐在一边,神态自若,“想说什么?” “我……”洛毅森欲言又止。转而又觉得自己太矫情,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怕他个熊哦! 当即,挺起胸膛来,朗声问道:“兄台,你为在下买了三十多条颜色不一、图案不一的围裙是何用意?” 沈绍莞尔,“三十一条。” “老子实数!”洛毅森扯起一条深蓝色的围裙,甩到沈绍身上,“你安的什么心啊?买这么多条围裙干嘛?” 沈绍眯眼打量洛毅森标准的身材,似自语地说:“每天一条,穿给我看。” 洛毅森的脑子里忽然想起几个字——颤抖吧,凡人! 沈绍的脑回路显然太过异常,可洛毅森倒也可以接受。至于穿不穿全在自己,真没沈绍什么事。他的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没错,就是这样。好,这篇儿算是翻过去了。 剩下的…… 亲,咱来聊聊正事? 洛毅森看了眼房门外,确认安全,才对沈绍正经起来。问道:“说点实在话。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进了金穗大厦的?” “走进去的。” 洛毅森扶额,有些淡淡的忧桑。 “沈绍,给我描述一下。尽量仔细点,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就从他把车停在金穗大厦附近开始。” 或许是跟沈绍有了感情,即便听到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讲述,洛毅森还是能够将顺序理清。 那一晚,沈绍得知他在金穗大厦后,急匆匆赶到。时间上来算,他要比公孙锦和特别行动组早五分钟左右。当时,金穗大厦周围还是很安静的,至少在外面看并无异常。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见大门没上锁,直接进去的。 简单的,让洛毅森咬牙切齿。 “你早到几分钟,就比公孙他们幸运。他们那些人都被合璧影响了,进不去。”言罢,洛毅森咂咂舌,“但是为什么呢?合璧是如何感应到外面有人的呢?既然能感应到公孙他们,为什么没有对下手?说不通啊。还是说,你本身跟别人不一样?” 听过了洛毅森的分析,沈绍淡淡地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可以跟公孙说,一个人想不通。” 洛毅森缓缓摇头,“我估计,公孙已经知道了,没必要特意说一遍。而且,我答应过你……” 沈绍狐疑地看着他,“答应我什么?” “你第一次到一科的那个晚上,咱俩在院子说过的。” 你信我吗? 信。 好,那就不要问。 不可否认,沈绍都把那时候的事忘了,洛毅森居然一直铭记在心。 沈绍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喟叹一声,“很小,大概是八岁。我对一些东西、人、会有感觉。对我不利的,威胁到我的。很准,几次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很准。那天晚上,我能感觉到有人出事,不是你就是白羽。白羽很安全,那就是你。所以,我去了。” 洛毅森听的瞠目结舌,只能呆呆地看着沈绍。 “公孙知道……” 这时候,洛毅森打断了他的话,“你跟公孙早就认识,对吧?” 自知瞒不过洛毅森,沈绍坦然的承认了。跟公孙锦相识已有十一年的时间,那时候,俩人都刚刚毕业。 “亲爱的,我能问个事吗?”洛毅森笑眯眯地问道,“你几岁上学?” “六岁。” 洛毅森掰着手指头跟沈绍算。你今年三十岁,十一年前是十九岁。六岁上学,九年义务教育下来就是十五岁,三年高中十八岁,大一那年就该是十九岁。你说毕业,你留级了一年不成? 而且,你初中那会已经出国了,你跟公孙锦是在国外认识的? 这时候,沈绍才觉得,找一个善于分析推理的伴儿是多么不方便! 洛毅森单手勾着沈绍的脖子,“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大不了,我去问公孙。” 表明了态度,对着沈绍,笑眯眯一副乖巧模样——我看你说不说! 沈绍严肃地咳嗽两声,搂住了洛毅森,“我跟公孙,仅仅是相识。没什么往来。” “哦……”洛毅森故意拉长了音,“那公孙正经很敏锐啊,居然连你有超强直觉都知道。” 沈绍:…… 洛毅森顺势倚靠在沈绍的身上,笑道:“交浅言深什么的,不像你俩的作风。 不知怎的,沈绍的额头冒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洛毅森大大方方地在沈绍脸上亲了一口,“不谈这事了。你帮我个忙呗?” “什么事?”沈绍回答的飞快,想都没有。 洛毅森笑了,揉着沈绍的脸,“住院很无聊,给弄个笔记本玩呗。我自己的在一科,估计他们也不会给我。” 沈绍立刻给秦白羽打了电话,要一个最好的笔记本,以最短的时间送来。洛毅森看着沈绍为自己难为人家秦白羽,不但没觉得愧疚,反而觉得很受用。 凭什么小爷在这干耗着,你们一群肚子里有货的家伙在外面优哉游哉?有一个算一个,咱们收麦子,掰苞米,秋后算账。 沈绍哪里知道洛毅森心里的小九九。但沈绍清楚,他不会就此放下探究自己跟公孙锦之间的来龙去脉。说不定,很快他就能查个清清楚楚。这人,太精明。 对洛毅森正确的认知,并不耽误沈绍喜欢他。相反,沈绍还是愿意宠着洛毅森,更喜欢看他没完没了的折腾。 说白了,就是啥锅配啥盖。 想通了这一点,沈绍额头上的薄汗退去了,转脸笑着,笑的温温柔柔,“今天我休息,陪你。” “爱妃真是贴切入微。” 沈绍挑挑眉,这么说不赶我走?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洛小爷勾起一边的嘴角,坏笑着捏住沈绍的下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我承包了!” 冷漠了三十年的老虎被逗的大笑起来。 宠溺洛毅森,对沈绍来说永远是乐此不疲的。尽管那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宠溺,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沈绍还是使出浑身解数,朝着将洛毅森宠坏的大道上笔直地前进! 首先,他为洛毅森换了病房。家庭式病房,有浴室、隔间、沙发床、小冰箱等等;其次,为洛毅森雇佣了最好的看护,吃喝拉撒都有个人照应着;最后,秦白羽送来了笔记本、骨头汤、外加一份营养美味的晚餐。 洛毅森跟大爷似的,坐在桌子旁边大快朵颐。忙着啃猪蹄,还要忙着喝送到嘴边的汤。 “不喝汤了,吃青笋。” “自己吃。”沈绍故意不帮忙,稳坐泰山一般。 洛毅森白了他一眼,放下猪蹄,拿起筷子夹青笋。青笋没进自己的嘴,倒是送到了沈绍嘴边,“来宝贝儿,啊……” 沈绍冷着脸瞪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洛毅森把青笋吃进嘴里,美滋滋地嚼啊嚼,特别想告诉沈绍:七爷,您耳朵红了。 俩人腻歪歪地吃完了饭,沈绍叫等在走廊里的护工进来收拾东西。他扶着洛毅森回到里面的病床上,让他多多休息。 洛毅森捂着肚子,打嗝,“不能躺着,要运动一下。”说着,拉住沈绍的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顺便普及养生知识,“其实吧,晚饭不适合吃太饱,对肠胃不好。吃完了饭,隔一个小时,喝点茶。三杯普洱最好。别看咱们年轻,很多毛病都是在这时候落下的,到年纪大了,才发病。想治可就难了。就说你吧……” 沈绍一言不发,听着洛毅森的絮絮叨叨。过了五分钟左右,洛毅森自己都说烦了。 “没意思!”洛毅森掐着沈绍的胳膊,让他停下来,“沈绍,咱俩玩个游戏吧。” 这人,又要搞什么鬼了? 第49章 修改版 有了沈绍陪伴,吵嚷要玩网络游戏的洛毅森早把笔记本扔到一边。难得不用琢磨案子,如此正大光明偷闲的时候,他乐得跟沈绍腻在一起。 与此同时。 在沈家大宅的后园,老幺沈飒正坐在遮阳伞下享受美味的晚餐。两名帮佣站在餐桌旁,一个端着盛满了冰块儿的小桶,一个捧着刚刚打开的香槟。 沈飒百无聊赖地对着餐盘中的蔬菜沙拉戳来戳去。在餐桌的另一边摆放着笔记本电脑,电脑是开着的,连着视频通话。 视频另一边的是一位身穿职业装的美女,这会儿战战兢兢地看着沈飒,说:“沈先生,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对。”沈飒打着哈欠,看都没看视频里的漂亮女人一眼,玩味地说:“我安排你进集团,就是让你接近我七哥。” “但是……”女人很想说:到现在我都没见到沈董啊! 沈飒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嘀咕着:“你也好,我三哥的人也好,都不可能引起七哥的注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秦白羽。只要有秦白羽在,谁都不行。” 女人特别想爆粗口说:你特么知道没用还要我去干嘛?我这有时间还不如去钓个对女人感兴趣的土豪呢! 沈飒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尽显可顽皮性格,“所以,你找我,是打算不做了?收钱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有些手段的人。” 女人暗暗咬牙,深知拿了沈飒的钱,不给沈飒办事的后果是什么。这人她得罪不起,要怪,只能怪自己一时财迷心窍!现在骑虎难下,不行也得行。 女人咬咬唇,只好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的。” “哦?”沈飒懒懒地把玩着手机,头不抬眼不睁。 “沈先生,我听说,沈董最近在外面交了一个男朋友。好像,连秦秘书都很喜欢那人。” 闻言,摆弄电话的手微微一顿,“秦白羽喜欢?” 女人连着嗯了两声,“我听说,那人是个员警。” “哦?”沈飒挑起眉头,显得很有兴趣。也终于正眼看了看女人,“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我只知道那人姓洛。” 沈飒狐疑,暗想:不是姓司马的?他摆了摆手,示意女人通话到此为止。 不知道沈飒究竟想到了什么事情,在切断视频后居然有些兴奋。打发了两个帮佣后,对着屋子里的管家杨叔吆喝着,“咩叔,快把我房间里那本《青春悸动》拿来,我要看书。” 很快,为沈家服务了二十来年的老管家捧着书走过来,很担忧地说:“小少爷,这种书不要看了,对您的心智很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我为您选了另外一本书。” 看着管家送上来的书,沈飒噗嗤一声笑了,“《豪门恩怨录》咩叔,你还真会挑。” 管家腼腆地笑了笑,说:“让您见笑了。其实,这是我的新书。” 是的。管家不但是管家,还是一名作家。尽管他冒充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而事实上他已经成熟过头,今年五十有三了。但这不影响他受欢迎的程度。 书什么的不急着看,沈飒急的至另外一件事。他问官家,我想要的资料找到了吗?我这几天寝食不安的,就等你帮我差个水落石出。你拜托的那个小报记者靠谱吗?狗仔队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管家先生立刻表示,没有比狗仔队更厉害的了!他们简直无孔不入。 那么,资料呢? 官家拿出自己非常前卫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可见偷拍的时候很匆忙,焦距都没调好。 管家说:“这个人复姓司马、名,司堂,是七少爷要调查的人。司马司堂出身员警世家,他自己却做了私家侦探。目前为止,只有这些,其他的暂时还没查到。” 沈飒托着下颚,笑眯眯地看着官家。笑容很是可爱顽皮,这让看着他长大的管家着实有些扛不住。沈飒笑问:“什么叫没查到?” 管家擦擦额头的汗,细说:“真的查不到。不管是那天晚上的事,还是司马的个人情况,都查不到。不过……我倒是查出一点点其他的事情。” 接过官家的手机,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后,沈飒的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他在调查和茗楼的事故?”沈飒拿着手机,似自言自语。 管家接着话音儿,说:“我也觉得很凑巧。” 沈飒撇撇嘴,挑挑眉,“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咩叔,这件事……” 话才说到一半,沈飒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他同学兼生意合作伙伴,苏北。 俩人合作玩地产,前期投入几个亿。可沈飒只是偶尔去公司露个脸,所有工作丢给了苏北,自己做起逍遥自在的撒手掌柜。 苏北了解沈飒的性格,料定他没长性,但资金大部分都是沈飒投的,他也乐意接受自己的忙碌命。没大事,他也不会找沈飒。 所以,接到苏北的电话,沈飒还很纳闷。一般情况下,苏北很少会在白天联系他。 苏北说,咱在Q市临县的工程遇到的阻挠,虽然也派了人去解决但成效不大。我特意亲自跑了一趟,结果吓回来了。 “你说怎么回来的?”沈飒觉得好笑,忍不住追问,“吓回来的?谁吓着你了?” 苏北说:“俩小孩儿。“ 沈飒:“……你真出息了,被两个孩子吓着。” “沈飒,不是我胆小,是这事真邪行。你来吧,我跟你好好说说。” 在沈飒平静无波的生活中,很少有一件可以引起他强烈兴趣的事。苏北,胆子是不大,但是一个成年人被两个孩子吓到…… 话说,多大年纪的孩子?怎么把苏北那个混不吝的吓着了?沈家小少爷特别感兴趣,让管家准备车,要连夜赶去苏北那里。 管家急得团团转,却阻止不了沈飒的一意孤行。只有在沈飒离开之后,偷偷给沈绍打了电话。 沈家上上下下小少爷只听沈绍的劝告,所以,管家想让沈绍叮嘱一下小少爷,多多保重啊、不要冲动啊、注意饮食啊、早去早回什么的。 沈绍心有不耐地给了两个字,“多余!”然后,干脆地挂了电话。 “有事?”洛毅森拿着棋子,要放不放的。抬头看着沈绍,“有事你就先走。” 沈绍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下完这盘棋,我回去。” 那容易啊,洛毅森落子,眯眼一笑,“将军。” 沈绍——(#‵′) 洛毅森笑着撵人。走吧走吧,再晚点护士该来赶你了,明早不是还要上班么,回去早点休息。有时间了再来。 可惜,沈绍压根没听见去一样,俩眼盯着棋盘,眼神深邃。洛毅森哭笑不得,心说:这人八成又犯轴了。 “要不,我让你悔两步棋?”洛毅森大方表示,“你跟我不在一个级别上,我让着你也是应该的。” 沈绍眼神沉暗,“不是一个级别?” 洛毅森笑着问,你几岁下象棋?小爷三岁就看爷爷下棋,五岁跟爷爷对弈,十二岁把住宅区里的各路大叔、大爷、爷爷杀的片甲不留!小爷差点当了职业棋手你知道吗? 闻言,沈绍勾起嘴角,笑得意义不明,“不用让,我会赢。” 好大的口气!洛毅森逗他,要是下次你再输了怎么办?有赌注吗? 沈绍一边穿外衣一边说:“赌一个月薪水。” “一个月薪水?”洛毅森很意外,“万一我说要是输了,岂不是要借钱过日子?”大哥,我是月光族啊! 沈绍笑言。所为赌注,就是要得到对方最重要的东西。你,我不下狠手,就要你虽然重要,失去了也无关痛痒的东西好了。 洛毅森一琢磨,倒也是这么回事。薪水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可失去了也没什么。沈绍这赌注要的,真是挺微妙。 其实,洛小爷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以赢沈绍。而且,一想到沈绍的月薪…… “沈绍,你月薪多少?“ 穿好外衣,沈绍俯身在洛毅森耳边低语了几句。洛毅森顿时瞪大了眼睛,“赌吧!现在就开盘!” 沈绍笑着揉了揉洛毅森的头发,“睡觉。” 睡个屁啊。我要赢你一个月薪水!快给我坐回去下棋! 不管洛毅森怎么磨人,沈绍去意已绝!洛毅森抓住他的衣襟不放手,就差撒泼打滚求赌棋!沈绍的眼神一暗,猛地抓住洛毅森的裤腰,就势往下扯。 “你干嘛啊你!?”洛毅森闹了个大红脸。 附身下去,额头顶着额头,“不睡?” 看到沈绍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洛毅森意识到,沈绍要是犯起混来,一般人镇不住他。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几秒钟,沈绍真的又扯了裤子,洛毅森赶紧说:“睡!马上就睡!” 沈七爷满意了,脸上却没啥笑容。放开了洛毅森,看着他钻进被子里,这才说:“快点好起来。” 好吧,这句话比较富有内涵,洛毅森决定单纯的接受沈绍的好意。 沈绍离开医院,却没有回家。车子行驶到一家小小的酒吧门口,停下。也没下车,就这么等了大约五八分钟,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他车旁,打车门坐了进去。 瞥了眼时间,沈绍冷冷说道:“你有十分钟。” “用不了。”司马司堂的口气也很疏离,“你找人查我?” “嗯。”沈绍点燃一根香烟,顺便降下了车窗。 司马司堂继续说道:“你沈家事我没兴趣,我拿钱办事。” “多少?” 司马司堂似乎料到沈绍会这么问,摇摇头,不愿多说关于酬金的事。沈绍并不觉得意外,“拿钱做事。我出钱,你做事。” “什么事?” 车窗缓缓上升。沈绍到底说了什么,只有司马司堂一个人知道。 一夜闲话不续。 第二天上午,洛毅森接到了秦白羽的电话。秦白羽告诉他,沈绍临时有事,要出国几天,因为随行人员较多,现在不方便跟他通话。这才让自己知会一声。 洛毅森没心没肺地跟秦白羽聊了几句,却没一句提到沈绍的。挂断电话后,秦白羽快走几步,赶上前面众人,偷偷告诉沈绍,洛毅森知道咱们要出国了。 沈绍斜睨着秦白羽…… 秦白羽刻板地说:“他没说让你多保重身体,只跟我聊了几句闲话而已。” “什么?” “什么‘什么’?” “什么闲话?” 你要不要这么在意?秦白羽暗想。 再怎么想吐槽老板,该说的还是要说。秦白羽继续用他刻板的口气,转述洛毅森的闲话,“他问我昨天的骨头汤在哪里买的,我告诉他订餐电话和价格,他说太贵;又问我,你办公室里的苹果在哪里买的,我说是进口的,市面上没有。要去国际酒店预订。” 沈绍的眼神开始变冷!秦白羽不用他多言,马上说道:“我会安排好。” 于是,秦秘书在上飞机前,给洛毅森定了十天的骨头汤、二十斤苹果。 秦白羽觉得,十天,他们也能从国外回来了。岂料,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月。期间,沈绍一个电话没给洛毅森打过,洛毅森也没联系过沈绍。 虽然没有任何联系,但洛毅森的食物一直没断。第十六天上午,洛毅森拎着沈绍在国外遥控的早餐,正式出院。 回到一科的时候,多日不见的蓝景阳坐在大办公室。瞧见洛毅森走进来,对他点点头,算是问候。洛毅森还奇怪呢,蓝景阳怎么来的这么早?下一秒便想起,对啊,昨天听苏洁说,蓝景阳要走了。 “一起吃。”洛毅森走过去,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蓝景阳也不客气,拿了蟹黄包和豆浆,吃喝起来。 洛毅森站在蓝景阳身边。犹豫了片刻,才试着说:“你,还要多久才能说话?” 蓝景阳头也不抬,举起一根手指。洛毅森猜着:“一周?” 蓝景阳摇摇头。 “一个月?” 蓝景阳继续摇头。洛毅森彻底惊了,“卧槽,不是一年吧?”结果,被蓝景阳看白痴一样的眼神鄙视。 第50章 修改版 书写板就在手边,蓝景阳写给洛毅森一些字:一次治疗。时间不定,说不好什么时候能恢复。 擦,吓死小爷了。洛毅森长吁了一声,说:“哥们,你准备去哪个部门?” 蓝景阳继续写字:一科有脱密期,这段时间我不能工作。找地方闲着。 “不是,你干嘛非要走啊?”脱口说完,洛毅森就后悔了。果然,蓝景阳低下头,不再搭理他。 洛毅森带回来的早餐把刚刚起床的褚铮和蒋兵都勾了下来。特别是蒋兵,披着件白大褂,里头只穿了一条大花裤衩,顶着鸟窝一样的发型如闪电杀了进来。抢食抢的霸气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十天半拉月没吃过东西。洛毅森看不过去,“慢点,别噎着了。” 蒋兵感动极了,一双油乎乎的手抱紧洛毅森,使劲拍打两下表示自己的感恩的心情。 洛毅森很明智地推开了蒋兵,笑问:“从李海棠手里拿到的那个包裹,检查了吗?” “见哈了。”蒋兵的嘴塞满了食物,说话不清不楚。 洛毅森给他递过一杯豆浆,“好好说话!“ “卧槽,差点噎死。”蒋兵捶着胸口,终于缓过气,”那包裹挺奇怪的。晓晟说里面都是土,经过化验,可以找到出处。英陶山你知道吗?““樱桃山?盛产樱桃吗?” 刚刚进来的苗安鄙视了洛毅森,“就知道吃!”说着,拿起笔在桌子上写了字。 洛毅森拍拍脑门,“英陶山啊,不是T省那边吗?” “对,还是Q市莲县地界内。耳熟吗?”褚铮皮笑肉不笑地说:“盗窃犯郑军和疯了的工人吴大华都来自哪里。而且合璧盗窃案也发生在Q市。” 褚铮说完,洛毅森摸着下巴,“耐人寻味啊。” “嗯,所以老大说,下一步准备去看看呢。”苗安从蒋兵手里抢了包子,凑到洛毅森面前,“你修养了半个月,估计要外派了。” 这些事都好说,洛毅森最在意的是案宗。现在出院了,可以看了吧? 蒋兵嘴里塞着食物,说不出话来。拉着洛毅森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让他用自己的电脑看。 几个吃货包圆了洛毅森的早餐,他独自一人细览住院这几日来的线索和收获,以及之前的分析结果。 首先,看得是蓝景阳对姬韩斌的审问结果。 从头看到尾,看了两遍。洛毅森的疑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蓝景阳:姬韩斌,应龙合璧是怎么到了你们手里。 姬涵斌:我不知道。我接触到合璧的时候,阿洪已经跟江蕙达成了协议。 蓝景阳:什么协议? 姬韩斌:找族人。他们说,凡是能感觉到合璧能量的,都是族人。我们的祖上来自应国的一个神秘的族群。用江蕙的话来说是‘神力’。现在的解释是:特异功能。 蓝景阳:你没问过合璧的来历吗? 姬涵斌颠三倒四说了很多话。苏醒后的蓝景阳整理了一下,洛毅森看到的便是:看到合璧,姬韩斌感觉到能量,被征服。完全没在意合璧是怎么到了另外两人手里。 蓝景阳:为什么杀唐康丽?我们查到,唐康丽在地下拍卖会拍过两样东西,但是却没人知道是什么。她是不是拍了合璧?合璧怎么会到了鸿鹄的拍卖场? 姬韩斌:因为我们的能力都不能完全控制合璧的能量。合璧的能量很大,就算我们三个和在一起也不能完全控制。这个时间,大约是三个月。每个人不能持有合璧超过三个月。我们三个轮流保护合璧,我们以为这样很稳妥。以后找到更多的族人,集合多人的力量,就能完全控制合璧的能量。 第一个持有合璧的人是葛洪,三个月后,他交给了江蕙。又是三个月,姬涵斌负责保护合璧。眼看着姬涵斌也要过了三个月,他忽然察觉到合璧似乎要离开他们。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合璧引导他,在潜意识里影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多了一个想法,把合璧送到鸿鹄。 他怀着自己不正常的猜疑,跟葛洪、江蕙说明情况。没想到,他们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三个人分析了一番,觉得这是合璧自己的决定。既然是合璧的决定,他们未必能明白其中的用意,但是必须要去执行。 于是,合璧第一次去了鸿鹄,当晚被唐康丽拍下。 然而,三个人开始不安起来。不仅如此,江蕙班上的小孩子开始生病、姬涵斌的生意开始受挫、葛洪的身体开始虚弱。他们每晚每晚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合璧再召唤他们。 讲过一个月的煎熬,江蕙受不住了。她说必须把合璧拿回来,而且这也是合璧自己的决定。 姬涵斌和葛洪都很有钱,但唐康丽拒绝将合璧卖给他们。 于是,三个人拟定了一份计划。由江蕙跟踪唐康丽,姬涵斌和葛洪负责偷取唐康丽藏在办公室的合璧。 蓝景阳:你们应该是偷到了。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姬涵斌:偷到合璧的时候,阿洪有特别强烈的想法,杀了唐康丽。因为我没有控制合璧的能力,所以没参与杀唐康丽的行动。 蓝景阳:你不能控制合璧? 姬韩斌:是的。我只是能感觉到它,支配不了它。江蕙和阿洪可以。 暂时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洛毅森揉了揉眼睛,心想——如果唐康丽被杀是因为贪图合璧金钱上的价值,那么嘉良呢? 继续往下看。 姬涵斌说,葛洪不能一个人控制合璧的能量杀人。当晚,是葛洪跟江蕙在酒吧外面,一起控制合璧杀了唐康丽。唐康丽死后,合璧回到了江蕙手里。那段时间,刚好是姚松试图跟江蕙和好,大献殷勤的开端。江蕙很讨厌他,但是对葛洪的追求也不怎么在意。差不多是唐康丽死后的半个月,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江蕙去了嘉良的影音工作室。她一个人去的。 事后,江蕙跟他们说:我把合璧留在工作室了。 以江蕙的角度来描述当时的过程是很简单的。她随身携带合璧,见到嘉良的瞬间,明显察觉到合璧希望留下来。江蕙觉得,嘉良很可能是他们的族人,就偷偷把合璧放在了他的一本书里,夹着。 姬涵斌交代:在我们中间,江蕙说话是很有分量。阿洪说她是圣女,而且她控制合璧的能力要稍高一点。我只知道圣女是合璧选的,不是唯一的。合璧选择了江蕙,我也曾经问过阿洪,为什么偏偏选择江蕙?阿洪回避我的问题。 蓝景阳:江蕙将合璧留在嘉良工作室之后的事呢? 姬韩斌:我们等着。等合璧通过嘉良再去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察觉到那种不安,把合璧找回来。” 看到这里,洛毅森预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嘉良的日记里提到过,他曾经扔了合璧,但是合璧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 蓝景阳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姬韩斌:是的。合璧不愿意离开嘉良。我们很害怕,好像被合璧抛弃了。 为了拿回合璧,江蕙又接触了一次嘉良。而这一次接触却产生了意外的结果——嘉良喜欢上了她。 不知道是江蕙那一把好嗓音的关系,还是合璧的影响,嘉良对江蕙念念不忘。 而洛毅森却觉得,合璧是在撮合嘉良与江蕙。 蓝景阳问道:葛洪谋杀嘉良,你们事先知道吗? 事实上姬涵斌并不知道葛洪要杀嘉良。知道后,并不觉得意外。但是,江蕙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大。至于原因,并非是感情。而是因为,她深信嘉良是族人。因为合璧不愿意离开他。 蓝景阳:既然这样,葛洪为什么执意杀了嘉良? 姬涵斌:因为嫉妒吧。他追求江蕙,江蕙始终不点头。他很害怕,觉得总有一天江蕙会接受嘉良。 蓝景阳:追求圣女之后呢?你们要做什么? 看到姬韩斌的回答,正如洛毅森所想。葛洪未必真的爱江蕙,他希望能跟江蕙结合,生下第二代。第二代就是族长,可以在将来统领整个族群。 “这都什么狗屁玩意儿!”洛毅森转身对蓝景阳说,“葛洪是要做太上皇?景阳,你觉得奇怪不?我打个比方:他们找到了很多族人,并且某个男人和江蕙生了孩子。那之后呢?他们想要干什么?或者说,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长生不老?万贯家财?还是改朝换代? 蒋兵噼里啪啦敲着笔记本,哼哼冷笑着,说:“‘神秘’,这个词本身就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古老的神秘,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和狂热。好比‘曦安会’这个你知道吧?” “当然。很多名人都有关系的那个神秘社团。” 闻言,蒋兵勾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说:“事实上,它并不是那样。他们说拥有几千的信众,其中不乏世界名人,他们对一些历史重要事件起到了影响。啊,这是他们自己说的。后期有专业学者进行了调查,这个社团早期的存在就不可考,后期被人挖出来的整个故事背景牵扯到三个人。就是这三个人制造了‘神话故事’。一个贫困潦倒的牧师、一个法国人、一个过了气的贵族小姐。但是咧,即便真相被挖掘出来,还有人对此趋之若鹜。我把这种情况叫做——信仰诈骗。” “他们有,嗯,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秘密宗卷’。上面记录了很多名字,你可以看到亢长的耶稣后代普。”蒋兵吹了一口气,垂在眼前的发飘了起来,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他继续说,“那个宗卷被秘密保存,成了他们的信仰的圣物。你想想看,古老的神秘社团,神圣的信物,足够一些人抛头颅洒热血。” 被蒋兵啰嗦了一大堆,苗安听的头晕眼花。本以为最没耐性的褚铮却一副沉思的模样:“信仰是唯心主义的,不适合我。” 苗安抱着脑袋疾呼,“拜托了,说点其他的好吗?我已经不想再谈人生了,耶稣也不想谈。” 蒋兵戳戳苗安的脑袋,“你这样很不好,举头三尺有神明哦。” “我的无神论会让他们哭吗?如果不能你就闭嘴吧。” 他们聊着的正起劲儿,蓝景阳走到洛毅森身边,指着审讯记录后面,让他再仔细看一遍。 蓝景阳:那天,你在私人会所的包房里焚香沐浴,为什么? 姬韩斌:洛员警和沈绍盯上了姚松,江蕙担心他们再发现合璧,就将合璧给我。但是我不能控制合璧,一直都不能。江蕙要教我,在那之前我要沐浴斋戒三天。在家里不行,会被觉得奇怪。 蓝景阳:那种檀香,有什么作用? 姬韩斌:不知道。江蕙给我的,说必须焚燃。 蓝景阳:第二天,洛毅森和沈飒去拜访你,当晚洛毅森再去你家只找到一半合璧。另外一半呢? 口供到此为止。 洛毅森转头问蓝景阳,“他就是在这个问题后出了状况?” 蓝景阳点点头,最小化文档页面。另外点开另一个文档,让洛毅森仔细看。 这是蓝景阳对突发状况的描述。 当我问道另一半合璧去了哪里,嫌疑人姬韩斌忽然抱着脑袋大声叫疼。我增加催眠等级,开始头疼、耳鸣、眩晕、很快昏厥。 待查疑问:江蕙为什么将合璧给了姚松,让他带出国?是谁在背后指使三人做事?江蕙是怎么得到了合璧?另外半块合璧离开姬韩斌家之后,怎么到了葛洪手里? 看完了蓝景阳这边的情况,洛毅森沉沉地叹了口气…… “公孙怎么说?”洛毅森问道。 一旁的褚铮回答,“老大的意思是:唐康丽和嘉良的案子可以结了。但是,由合璧牵扯出来的是大案,需要继续调查。而且,很多事都没头绪,比方说:鸿鹄。” “公孙人呢?” 哼哼。苗安哼笑道,“老大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知道搞些什么,这都快一天一夜了。” 洛毅森有点急了,“公孙没睡吧,这么熬着他受得了吗?” 蒋兵和褚铮面面相觑,同时低头看默不作声的蓝景阳。似在说:只有你才能把老大叫出来。 蓝景阳蹙蹙眉,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褚铮对洛毅森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洛毅森想想也是,感情这种事,旁人也不好劝。算了,理解理解,理解万岁。 万岁个鸟哦!搞的跟琼瑶奶奶的的电视剧似的,小爷表示鄙视。一小下。 鄙视是私人情绪问题,工作上洛毅森还是很担心公孙锦,拿着一点早餐准备送去。他刚刚打开办公室大门,迎面走来了公孙锦。 洛毅森眼睛一亮,笑道:“公孙,你出来了。” 公孙锦疲惫地点点头,走到洛毅森身边往里面看了一眼,也没进去的意思。大声说:“别吃了,上楼开会。” 褚铮和蒋兵都看得出老大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赶紧扔掉手里的食物跟上去。跑了几步,蒋兵回了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蓝景阳,“景阳,你干嘛呢?走啊,开会了。” 闻声,蓝景阳抬头看了看蒋兵,微微摇头。蒋兵这个气啊!转回头看老大,心说:您老倒是说句话啊。 公孙锦阴沉着脸,说:“他可以不去。” “别啊,老大。景阳不是还没办完手续嘛,这案子他也一直跟着。” 公孙锦不耐烦的叹息让蒋兵乖乖闭了嘴。他的目光越过两个人,落在蓝景阳垂下的脑袋上,平静地说:“他已经不是一科的人了。” 蒋兵欲言又止,褚铮推了他一把,跟上了公孙锦脚步。洛毅森心里闷闷的不舒服,还想再等等蓝景阳。 前一刻还吵吵闹闹的办公区里只有蓝景阳坐在角落里,他低着头,面色如常,只是手里的铅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折成了两段。 站在门口的洛毅森跟着叹息,这都图个什么啊? 本来,公孙锦和蓝景阳的事就让洛毅森很憋闷,没想到走到会议室,居然看见了司马司堂。更让他觉得心里不舒坦。 洛毅森刻意慢了一步,最后才走进去。司马司堂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跟洛毅森打招呼,倒是对其他人微微点头。洛毅森觉得,这人八成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话说,咱俩还是陌生人吧?您老不觉得有点自来熟吗? 没等洛毅森腹诽完,公孙锦把手里的夹子摔在桌子上,“开会!”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洛毅森第一个溜出会议室,没想到司马司堂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楼上的房间门口。 我们谈谈,必须!司马司堂不容拒绝地说。 洛毅森并不想谈,可看司马思堂的态度八成不会轻易放弃。只好请他进屋再说。 “说吧,什么事?”洛毅森不冷不热地问道。 司马司堂直言不讳,“我在调查和茗楼的爆炸事件。” “嗯,然后?” “洛时遇难前,曾经给我发过两封邮件。我觉得这两封邮件有问题,但琢磨不明白。你了解他,我需要你的看法。” 洛毅森毫不迟疑地问:“我爷爷什么时候给你的邮件?” “第一封是在事故的一周前;第二封,是事故的当天,爆炸发生的四个小时前。”说着,将随身的apid打开,调出两封邮件。 忽然,洛毅森后退了一步,“我不看,别给我看。” 司马司堂惊讶地瞪着他,“不看?” “不看。” 洛毅森的态度坚决,毫不掩饰。司马司堂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间有些怔愣。 司马司堂试探道:“你还不能接受洛时的死?” “跟这没关系。”洛毅森不耐地说,“我爷爷过世了。你愿意查,那是你自己的事,是你跟我爷爷之间的问题,与我无关。现在,我真没时间和精力查那事,会上你也听见了,一科的工作太多,我哪有时间过问和茗楼的问题?现在,我要是看了,肯定放不下,到时候怎么办?所以说,别给我看。” “我需要你的分析意见。”司马司堂固执地说。 洛毅森嘿嘿一笑,“你比我牛逼。慢慢琢磨吧,要不,你去找我爷爷的朋友?” 司马司堂完全想不明白,洛毅森为何如此排斥这件事。 第51章 修改版 “洛毅森,以你的观察、分析能力,不可能看不出和茗楼的事故有问题。你为什么……” “我说爷爷的忘年交,您是听不懂人话怎么着?”洛毅森说着不客气的话,却伸手搂住了司马司堂的肩膀,往门口带,“现在,是真没时间。我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合璧的案子上。明白了吗?” 没等司马司堂继续劝说,已经被洛毅森关在了门外。 轰走了司马司堂,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坐在窗前,双眼发直。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被电话铃声唤回了现实世界。 沈绍的号码,沈绍的声音。思念,淡淡萦绕在心尖上,化为一声低沉的呼唤:“沈绍……” “嗯。”沈绍坐在办公室里,因时差问题还有些迷糊,“我回来了。” 洛毅森捂着半边脸,嘀咕着:“大哥,你别这么温柔行吗?” 半靠在沙发上是沈绍舔舔嘴唇,“晚上八点,我家。” 人家沈绍已经明明白白说了,今晚在我家。言下之意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洛毅森挠挠鼻子,觉得自己也该表个态。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说:好啊,我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你家去?还是说:小爷这是头一次,你老悠着点? 听不到洛毅森的回答,沈绍温温柔柔催着,“毅森,你在听吗?” “在在在在!”洛毅森急三火四的应付着,“去就去谁怕谁东西你准备我最近没钱你看着办!”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洛毅森居然给了他这么个回答。沈绍愣了愣,随即笑了。 低低浅浅的笑声传了过去,搔痒似的落在洛毅森的耳朵里。红了耳朵,红了脸,红了带着春情的眼梢。 壮士断腕一般挂了电话。洛毅森咂舌就咂了半天——洛毅森啊洛毅森,你真是太不知道矜持了。 挂了洛毅森的电话,沈绍一头倒在沙发上,补眠。为了晚上的大战,养精蓄锐! 这一睡,睡到了晚上七点才醒来。沈绍拿起电话,叫了外面的秘书,进来听候圣旨。 漂亮的女秘书笑意盈盈走进来,沈绍头也不抬地问:“秦秘书呢?” “还没回来。您有事,可以让我做。” 没有秦白羽的确很麻烦,但等他回来似乎更麻烦。沈绍拿起签好名的文件,“送到法律部,让他们抓紧时间办。” 女秘书从门口走到桌前这几步路,快把腰拧成了麻花。拿起文件的时候还捏了兰花指,“沈董还有其他事吗?” 沈绍挥挥手,打发她出去。 女秘书在外面关了门,沈绍马上拨通了秦白羽的电话,质问:“秘书部来新人了?” “啊,对。你见着了?那孩子是从别的公司转来的,上个月才上班。我把她安排在三组,负责公关部那块。” “她在三组,进了我办公室。你招的?” 秦白羽冷着脸吐槽。别开玩笑,我会招明知道老板是GAY还想往上冲的二货吗?那位杨柳细腰是你们家十少爷塞进来的。 沈飒! 七爷蹙着眉摇摇头。他这个十弟,什么时候才能老实些?从头到尾都没抓住重点,还拼了命的折腾。 算了,由他去吧。现在也没心思归拢他。 可不是么,沈绍所有的心思都在洛毅森身上呢。 煞费苦心的沈飒哪知道他七哥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而事实上,沈飒也顾不上什么七哥了。他拼命地跑在一条窄小的土路上。 身后什么都没有,他却好像被野兽追赶一般,拼命地跑!落在他后面的是苏北,不停地回头张望。那后面,黑漆漆,没有路灯的照明,就连月光都吝啬的收起皎洁,躲在云层后面。 脚下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沈飒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划破了手掌,血流如注。 “快起来沈飒!”苏北叫破了嗓音儿,疾跑过去拉起沈飒,“快,快!” 沈飒早已没力气说话,惊恐地回头望着来路。 不是何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吱吱嘎嘎的声音。苏北惊愣的四下找寻,触目所及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而那吱嘎声不疾不徐的继续着。 “这,这是什么声音?”苏北下意识攥紧了沈飒的手腕。 沈飒缓了几口气,“好像是,是脚踏车。” 言罢,俩人相互看了一眼。下一秒,继续没命地跑。那吱嘎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跟着他们从路的这头,跑到路的那头。 洛毅森并没有因为今晚的“约会”特意打扮一番,照旧是体恤牛仔运动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沈绍在“平常”的洛毅森身上进行了及其仔细的扫描,X光眼把人从头看到脚,就连额头上挂着几滴汗都数的一清二楚。 “走过来的?”沈绍拉着洛毅森进屋,顺手关门,还上了锁。 洛毅森把塑料袋举到沈绍面前,笑道:“半路看到这个了,下车买了点。剩下的路不远,我走过来的。” 沈绍好奇地打开袋子瞧了瞧,根本不认识里面这些玩意儿。洛毅森逗他,“你肯定没吃过。” “这是什么?” “菇茑。”说完,洛毅森好笑地看着沈绍,“吃过没?” 沈绍很诚实地摇摇头,“没,小时候好像见过。” 洛毅森走过去,拿过袋子,继续逗沈绍,“我小时候那会儿,这玩意儿有的是。学校门口两块钱一杯。现在,哼哼,一斤十八。去,拿个空碗过来。”说着,抓出一大把的菇茑剥了起来。 拿个空碗这种事沈绍还是可以做到的,坐在洛毅森身边,俩人肩膀挨着肩膀,一起剥菇茑。 房间并没有开室灯,围绕着客厅的小溪流下面铺着的五彩灯亮着,透过清澈的水,反射出美轮美奂的色彩。随着水流微微波动,映在墙上的光色也跟着缓缓浮动。靠着沙发的小圆桌上点着三个散发着香味的白色蜡烛,粗粗的、圆圆的、高矮不一,烘托出温馨的气氛。 洛毅森指着蜡烛很正经地问沈绍,“这么烧包的事,你干的?” 沈绍:…… “不是吧?”洛毅森乐了,“你为了泡我搞的这么浪漫,我会不适应。” 沈绍:…… “别对我虎视眈眈的。我喜欢还不行吗?”洛毅森忍着笑,愈发觉得逗弄沈绍很有趣。 在洛毅森虚伪的诚意下,沈绍坦言东西都是秦白羽准备的。 “是吗?除了这几个没实用价值的蜡烛,他还买什么了?” 啪一声,沈绍把小盒子拍在桌上,什么滑滑剂啦、丁丁套啦、一应俱全。洛毅森立时红了脸,瞠目结舌的自乱了阵脚。沈绍在一旁神态怡然,继续把剩下的几个菇茑剥完。完全没有安抚洛毅森的意思,由着他在身边呆若木鸡。 若干年后,洛毅森回想起这件事,才语重心长地感慨:论段位,沈绍秒杀我。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实,洛毅森很怀疑这些东西就是沈绍买的,他是不好意思承认才栽赃给秦白羽。但是,划卡的发票也在,下面还有秦白羽龙飞凤舞的签名。洛毅森扭头看了看沈绍,“你,你让他买的?” 沈绍横了洛毅森一眼,“我不用。” 什么意思?是那什么的时候不用这些,还是不用秦白羽买的这些? 三个字把洛毅森搞的云里雾里,为自己的屁屁担心不已。人家沈绍把装着菇茑的碗推到他手边,洛毅森这才缓过神来。 “干嘛?要我洗?我刚出院,你去洗。” 深邃的眼神落在洛毅森消瘦的脸上——这人怎么喂都不胖吗? 遂抬手揉了揉洛毅森的脑袋,说:“卧室里给你准备了睡衣。” 在洛毅森的概念里,只有在自己的家才可以穿着睡衣横行无忌。其实,他根本没睡衣,平日里就大背心大裤衩,随便又自在。可沈绍特意给他准备了睡衣,不换吧,有点驳人家的面子。换了吧,又觉得别扭。 似乎看出了洛毅森的纠结,沈绍拿着碗起身,顺手又揉了他的头发,说:“不习惯就不换。把袜子脱了,放松。” 该说沈绍体贴?还是自己矫情?洛毅森甩掉脑袋上的大手,说:“我去换睡衣。” 闻言,沈绍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逞强的洛毅森大步走向楼梯,看着他一耸一耸的屁股,还有两只红彤彤的耳朵。 进了卧室,看到铺在床上的一套深蓝色睡衣。没有花纹没有图案,特别的素净。别说,这睡衣还真是沈绍的风格。 衣服的速度还是很快。下楼的时候,沈绍还在厨房里洗菇茑。他也不想进去搀和,走到涓涓细流前,看着清澈的水,脚底痒痒起来。干脆坐下去,把脚浸在了水里。冰冷的水温让他瞬间满血复活!舒服的直哼哼。 沈绍出来的时候愣了,看到洛毅森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水里的灯光映上来,竟把人照出了一点仙气儿。沈绍忽然觉得如此美丽的画卷里没有自己,简直就是却了点睛之笔。他走过去,坐在洛毅森身边,拿起一个菇茑塞进嘴里,不等洛毅森转过头来,直接吻了过去…… 浸在水里的脚微微撩起一阵波动,很快安静了下来。 洛毅森迷迷糊糊地抓住了沈绍的衣襟,只觉得菇茑在两个人的嘴里滚来滚去,也不知道究竟被谁吞进了肚子。 不知何时,沈绍的脚也进了水,踩着洛毅森的脚压住凹凸不平的石子。异样的感觉让洛毅森打了个激灵,情不自禁地搂住沈绍的脖子,热情反击。 平日里,沈绍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今日却暴露了一点急躁和迫切。被掀翻在地的时候,洛毅森感觉到脑袋下面的大手给他垫着呢。心,顿时更软了几分。 沈绍啊,细心过头了。 沈家七爷并不是个温柔细心的,主要还看对象是谁。以往不是没有过伴儿,也不是没跟伴儿玩过浪漫。但要说呵护,沈绍的呵护从来不是给伴儿的。可到了洛毅森这,沈绍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愿意护着他。 要说沈绍的爱人史里,洛毅森是最强的一个。能打能骂智商跟铁打的一样,杠杠地!偏偏看似粗枝大叶的洛毅森,拿住了沈绍的心。 沈七爷也想过,为什么独独对他不一样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如此的问题放在心里正儿八经地琢磨起来,想到的答案竟是洛毅森各种各样的表情。 太精彩,太丰富,真真实实,清透干净。就像他的吻…… 脑海中的人就在怀里,沈绍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变的暖了,不仅仅满足于嘴上的亲密接触。他放开了洛毅森的唇,垂眼看着他红透的脸,温热的之间摩擦着他的嘴角轻声问道:“给我的答复呢?” 洛毅森直接翻了个白眼,抓住沈绍的衣襟拉扯,“你都把我压下面了,还在乎那一句话?” “在乎。” “不必了吧。” “在乎。” 得,这人的倔劲儿又来了。洛毅森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脸颊,跟哄小孩儿似地说:“乖,先亲,亲完了哥给你买包子吃。” 深邃的眼里溢满了笑意,沈绍低下头咬住洛毅森的鼻尖,含糊不清地说:“你好吃。” 情话啊情话,居然被沈绍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洛毅森笑眯了眼睛,故意蹭了蹭沈绍,“刚出锅的,特别热乎。要吃上楼吃,包子皮嫩,不适应硬绷绷的。” 沈绍的眼神沉了下来,拉住洛毅森尚的手……舒服的长吁一声,低下头,含笑问道:“那这个怎么办?能适应吗?” 调皮的小动作把洛毅森弄的尴尬异常,羞臊急了,虎着脸瞪人,本就帅气的脸露出一点可爱。沈绍看的心痒难耐。一时忍不住吐了真言,“那天,你裤子破了。我想里面会什么样呢?” 洛毅森红透了脸,不满地说:“你能不提那事吗?” “很可爱。” “可爱也不能提!” 沈绍贴在洛毅森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洛毅森嗷一声奋起,骑在沈绍的肚子上,揪着他的衣领,斥道:“你再敢说那两字,我真抽你!” 沈绍搂着他,清清楚楚吐出两个字:“屁!股!” “沈绍!老子忍你很久了!” 两个大男人抓在一起拉拉扯扯,上面那位毕竟刚出院,战斗力大打折扣,一把手没抓稳,带着沈绍直接跌进了身后的水流里。 一条室内小河才多宽?半米。洛毅森卡在下面,上年是欺压着他的纯金土豪。结果俩人的裤子都湿了,洛毅森还感觉到小沈绍打了蔫儿。这把他乐的,“该,活该!让你说话不带把门的,现在软了吧?” 沈董淡淡一笑,“你就挺着了?” 谁能挺?这么凉的水,谁能挺住?洛毅森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结果看见沈绍白色的睡裤被水打湿,水下的彩灯照上来,那个地方色彩缤纷…… 五彩丁丁——噗!洛毅森hold不住,裂开嘴哈哈大笑。 这死孩子太能闹! 沈绍抓住洛毅森打着石膏的左手,一把将人捞起。就这么横抱着,大步走向楼梯。这会儿的洛毅森根本不在意被公主抱,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五彩丁丁。在沈绍怀里笑的几乎岔气儿,一边笑一边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噗哈哈哈哈! 沈绍被笑的黑了脸,踢开卧室门把人摔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剥了个干干净净。 被剥了皮儿的包子,颠过来倒过去,足足折腾了一夜。蒸包儿也变成了油煎包,蔫蔫儿的没了活力。 天色微明,洛毅森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沈绍忙活了一夜,竟是神采奕奕。抱着洛毅森去了浴室,把人洗刷干净。期间,自然少不了再吃点豆腐,亏着洛毅森睡的沉没什么反应,不至于让沈绍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泯灭了。 好不容易把人抱出来,看到凌乱的床单沈绍的洁癖来了劲。怀里的人累了一夜,该给他一个干净清爽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沈绍抱着洛毅森转移到一楼客房。新换的床笠枕套、新换的空调被子、还有怀里冒着新鲜气儿的洛毅森。沈绍亟不可待地抱着洛毅森躺下,临睡前亲亲他,心知自己把人累坏了。 这一睡,睡的昏天黑地,睡的酣畅淋漓!从床头睡到床尾,从沈绍的怀里睡到沈绍的身上。简直就是睡出了精髓,睡出了爷们的霸气。沈绍没想到洛毅森的睡品这么差,被他折腾的实在没辙,只好用毯子把人裹好,再抱进怀里。 别管洛毅森再怎么累,生物钟准时准点叫醒了他。早上七点,洛毅森在沈绍怀里睁开了眼睛,记忆回笼的同时看到的是沈绍安逸的睡颜。不自禁地,洛毅森红了脸,想起昨晚的种种,心里顿时又燃起了一团烈火。 好吧,男人+清晨,总是蠢蠢欲动的。 他没想过一大早再折腾点什么,所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了几步发现身体清爽的很。可见,昨晚做完了,沈绍已经帮他清洗过。 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沈绍抱着昏睡不醒的自己在浴室里洗澡的画面,整个人都要沸腾了。如此体贴温柔的行为放在沈绍身上非常违和,即便想像出了画面还是有种“我一定是睡糊涂了才会想到这些”的虚幻感。可身体的清爽实实在在提醒着他,这就是事实。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会想:沈绍对以前的伴儿也这样温柔体贴吗?然而,这事发生在洛毅森身上,他的脑袋就是开了七八个大洞,也不会去想这个可能性。洛毅森的脑袋里天生就缺好几根弦儿。 此刻,他心里被填的满满登登,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美好了,简直太漂亮了。就连摆放在落地窗下的装饰品都像随时可以起舞一样充满了灵气。 果然男人是需要滋润的啊。 大步走到窗前,拉开一半厚实的窗帘让清晨的阳光倾洒进来。金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两米多高的落地窗将洛毅森包裹,暖绒的,像是沈绍的爱抚。洛毅森很是陶醉,看着天际那几朵懒散漂浮着的白云。天高地阔,一如他心里畅快的愉悦。 彼此间好像有了心灵感应,沈绍在沉睡中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站在窗前的洛毅森。不着寸缕,毫不羞涩,坦坦荡荡立在一片阳光之中。温暖的阳光给漂亮的身体镀上一层薄薄的光华,柔泽中带着刚毅,鼓荡起无声无息的灵韵。 沈绍恍惚了。仿佛下一刻,眼前的人会生出一对翅膀来,冲破他的窗棂,振翅而去。 “毅森……”沈绍下意识地唤着。掀开薄被走过去,紧紧挨在洛毅森的身后,抱住他,不让他飞走。 “累吗?”沈绍的嘴吻在洛毅森的肩头,轻声呢喃,“再睡会儿?” 洛毅森摇摇头,向后一靠,懒散的把自己交给温热结实的胸膛。他们就这样相依偎着看湛蓝的天,看天上漂浮的云,一时间,谁都不愿打破幸福的安宁。 明明是一个旖旎的清晨,却没有一点热辣的气氛。 第52章 修改版 洛毅森迎着朝阳站在窗前,絜清静嘉。如此落落大方,让沈绍没了别的心思。只想跟他一同置身在美好的清晨中。对于沈绍来说这种感觉很新奇。 洛毅森笑着回头,亲在沈绍的脸上,说:“昨晚你真猛。” 一句话毁了小清新,如破碎的镜面,稀里哗啦掉在地上。沈绍忍不住笑出来,“希望你还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要不要再来一次?” 沈绍挑挑眉,有点惊讶。洛毅森转过身,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开玩笑的。我还要去上班,你再睡一会儿吧。” 对洛毅森的安排,沈绍很不满,“待着,明天送你。” “我说哈尼,我那边的案子还没结呢。我不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乖,自己睡吧,我真要回去了。” 不得不说,沈绍完全想不通洛毅森为什么坚持去上班!在他的经验里,俩人第一次滚过床单后,他的人必须在他的地盘上放懒一整天。这好像是一个仪式,走了一遭,才算是他的人。 可惜,洛毅森没那个时间,更没那个浪漫细胞。在沈绍怨念一般的注视下穿了衣服,打理妥当。沈绍还在一旁杵着,啥都没穿,赌气似的杵着。洛毅森回到他身边,默默不语地牵着手,把人牵到床边。 “我今天都会很忙,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如果你晚上没有其他事,我们或许可以见面。我争取不加班,早点过来陪你。你最好再睡会儿,不然上班没有精神。好了,别对我板着脸,来笑一个。” 听过洛毅森一番嘱托,沈绍的脸上浮现出极为古怪的表情。洛毅森歪歪头,顺了顺他的头发,“干嘛这么看我?” 沈绍心事重重地说:“这样……到底谁睡了谁?” 噗!洛毅森直接笑喷,揉了揉沈绍的脸,“是你睡了我。我虽然看起来健康活泼,其实那个,我是说,不让你提的地方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屁股吗?” “闭嘴!” “只有屁股吗?” “你够了!” 沈绍坏笑着打了洛毅森的腰,后者嗷一声,瞬间塌了直挺挺的脊梁。郁怒地瞪着沈绍:“你故意找抽是吧?” 真抽都没关系,因为沈七爷的心情特别好!他就说嘛,洛毅森跟自己滚了一夜,在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生龙活虎,不科学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对他能力的全盘否定。现在看来,这铁打的小子根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眼看着怀里的人要炸毛,沈绍抬头咬住他的下颚,温柔道:“我送你回去。” 洛毅森挠挠头,决定不抽他了。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公寓,在车库里取了车。沈绍特意将车座放低一些,让洛毅森坐的舒舒服服。看着他扶着腰憋着气,慢吞吞地坐下来,沈绍蹙蹙眉,狐疑地自语,“昨晚给你上药了,为什么还疼?” “沈绍,你能闭嘴吗谢谢。”呼……说句话都费劲啊。看来今天都不能蹲起弯腰落座了,这就是放纵的代价!洛毅森开始发牢骚,“站着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怎么一坐下就不行了?哎呦,我这老腰啊!” 沈绍心疼了,伸手去摸洛毅森的老腰,被对方冷冷白了一眼。沈绍笑了笑,“缓缓就好。” “风凉话!”洛毅森严厉指出,“你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好攻。想我以前睡了别人,每天早上都要准备早餐的。没有虾饺烧麦,也会有油条豆浆。大哥,你让我空着肚子上班,不厚道啊。” 本来吧,就是扯扯闲话,逗两句闷子。但没啥经验、脑子缺弦儿的洛毅森直接戳中了沈绍的肺管子。沈绍的脸色顿时黑了。 “是吗?你的经验很丰富?” 洛毅森这才意识到祸从口出是啥意思。讪讪地笑着,伸手摸沈绍的脑袋:“开玩笑的,咱不生气。啊——!” 没等他顺了沈绍的毛,一个急刹车让洛毅森如离弦之箭,啪叽一下糊在了挡风玻璃上。脸蛋啊、腰啊、屁股啊! “沈绍,你干什么!?”洛毅森跌回座位,怒气冲冲地质问。 沈绍老神在在地指了指前方,“红灯。” “红灯怎么了?你不会温柔点踩刹车?” “你在摸我。” “我摸你,你就不会开车了?” 沈七爷理所当然地说:“对你,我非常专注。我在努力做个好……那个字是什么?” 洛毅森咬牙切齿地说,“我还是抽你吧。” 话是这么说,洛毅森抬起的手不是去抽沈绍,而是谨谨慎慎系好了安全带。 妈的,沈绍就是个小心眼儿的! 就此,洛毅森不再跟沈绍说话了。沈绍偷着瞥了好几眼,他也没什么反应。 车子停在了巷子口,洛毅森没让沈绍开进去,觉得被人看到不大好。沈绍无所谓,看着他艰难地下了车,晃晃腰,昂首挺胸走向前方。 丝毫没有耽搁,沈绍发动汽车掉了头。 从巷子口到一科并不近。洛毅森一个人走着,走得很慢很慢。他似乎想着什么心事,对周围的情况充耳不闻。就连沈绍已经追上来,距离他仅有三步之遥,也没发现什么。 沈绍紧走两步追上去,只听洛毅森低声的自言自语,“行!沈绍,刚滚完床单你就给我小鞋穿,你等我有时间的,好好治治你。让你嘚瑟,让你小心眼儿。到我这,都给你撸下来!” “你要撸我什么?”沈绍憋着笑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洛毅森吓了一跳,一扭身,牵动了腰和屁屁部位,没等骂人,疼的他嘶嘶捯气儿。沈绍赶紧伸手扶着,“冒失。”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洛毅森扶着腰,咧着嘴质问。 沈绍将手里的袋子塞进洛毅森的手。里面装着刚出锅的包子、油条、豆浆、热腾腾的冒着香气。洛毅森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补票?” 不在乎他的挤兑,沈绍正经地叮嘱:“吃完饭,记得吃消炎药。” 洛毅森眨眨眼,“我没感冒,吃什么消炎药?” 沈绍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真的……以前,上过别人?第一次,外敷内服消炎。” 某人目瞪口呆…… 心情大好的沈绍弯了腰亲吻洛毅森的脸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在洛毅森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沈绍转身走了,脚步是那么轻快,身姿是那么挺拔,甚至还哼着调子。 洛毅森捂着脸,愤愤咬牙:你大爷沈绍,你居然哼哼命运交响曲,你在暗示什么?啊?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事实证明:洛小爷在沈七爷面前,真是没啥战斗力。 跟洛毅森分别后,沈绍的心情如今日的天气,万里晴空。走进办公大楼,还对跟他打招呼的下属微微笑了,下属呆愣当场,傻兮兮看着沈绍走进电梯。不少人都看见了沈绍的笑容,大家不约而同的猜想,莫非,沈董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这股风刮进了秦白羽的耳朵里,他只为沈绍居然还能按时来上班感到意外。按照沈绍的习惯,至少会陪着洛毅森腻歪一天。 推开沈绍的办公室,只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CEO还是一副漠然的脸孔,也是见怪不怪了。沈绍嘛,极少会把内在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微笑什么的仅仅是昙花一现。 想到一些人还在继续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秦白羽只觉得实在可笑。 听见了秦白羽清浅的笑声,沈绍抬眼瞧了瞧,“笑什么?” 秦白羽将文件放下,似笑非笑地说:“秘书部对我们的关系有了新的传言。说我跟毅森抢你,我为了不让你有多余的时间去见毅森,弄来一个漂亮的女秘书。” 沈绍哼了一声,正眼看着自己的万能秘书,“很不爽?” 秦白羽垂眼不语,神色如常。 半分钟后,沈绍发出一条指令:从今天开始,秘书部全体人员连续加班一个月。秦白羽作为沈董的贴身秘书不参与加班工作,另有安排。 秘书部哀嚎遍野,其他部门关门噤声。 沈绍从来不是公私分明的,但他每做一件事必要有些目的。给秦白羽出气也是有目的的。 虽然在M国与合作对象谈了半月,也只是定下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他需要秘书部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新的数据、资料等等,重新整合。保证下个月跟M国ellen公司正式洽谈合作事项。 因此而郑重叮嘱秦白羽,“我们不打没把握的仗。一旦合作成立,集团会正式走向欧洲新市场。你盯着,但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到我们对此事的重视。” 秦白羽蹙蹙眉,“谁会干涉?” “不是干涉,是不想我跟ellen公司合作。”沈绍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烟盒,抽了一只。深邃的目光缓缓变的没了焦点,低沉的声音愈发显得冰冷无情绪,“兄弟姐妹,擦边球打太多也是问题。” 又是沈家人吗?秦白羽见怪不怪,沈家人就没消停过,他们要是不闹些花样出来,反而会觉得奇怪。 秦秘书感慨:何苦生在帝王家。然后趁着沈绍来不及挤兑他,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秦白羽离开后,沈绍继续专心工作。只是,脑子里时不时会浮现出各种表情的洛毅森,搞的他完全没了心思。沈绍摇头失笑。自己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但不能否认,昨晚的洛毅森的确“惊艳”了沈绍一把。 此时,洛毅森在一科的大办公区门外,翘足观望。里面坐着公孙锦和一位客人。瞧见那位客人的尊荣,洛毅森还是觉得,这位长的太着急了点。仔细看,没有半分跟褚铮相像。 拉着褚铮走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里,洛毅森逗他:“那真是你大爷的儿子,你的堂弟?” 褚铮磨牙霍霍,“谢谢你帮我排辈排的这么清楚。” “应该的,应该的。” 褚铮只能白了洛毅森一眼,想打他都不知道往哪下手好。洛毅森还是笑嘻嘻的模样,继续问褚铮口中的那二逼堂弟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褚铮说:“江蕙死的那天晚上,听你们说完情况后我怀疑他认识江蕙。也赶上那两天事多,你住院了我才腾出点时间去找他。褚云的意思是,对江蕙他是一点兴趣没有。接近她,是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 当初一科的人都分析过。江蕙不可能自己去鸿鹄的地下拍卖会,肯定是有人带她进去。而这个人恰恰就是褚云想要巴结的那位。 Q市一个很有名的基金管理人。 褚云手里的钱不多,他老子又总是控制着。这小子琢磨着自己赚点钱,但是他那点本事实在很烂,跟朋友合作做了几次都赔得精光。有个好心的哥们说你别做生意了,真的不是这块料。干脆咱哥几个成立个基金吧。 洛毅森嘴角直抽,“我都能听出来是骗人的。” “倒也不是骗人。”褚铮说“因为那位基金管理人口碑特别好,没有一点门路基本请不到。褚云跟几个哥们通过关系找上那个人,但是他们手里的钱不够。就是说:那位有底线,不够一个亿人家不鸟你。” 洛毅森对一亿其实没啥概念。在他看来,就是个数字。但对褚云那班人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启动资金。他们钱不多,可也不少,距离基金管理人的要求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所以,褚云开始巴结那位,讨好那位。 跟着基金管理人跑到这边来参加拍卖会。到了地方进了会场,褚云还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傻乎乎的陪在管理人身边,看着他接待了一位不算漂亮的女人。 别管漂亮不漂亮,先笼络一下再说。 “那天晚上,人散了之后褚云跟那个管理人走了?当时,他该知道江蕙是跟着那人来的吧,怎么不吭声?” 听过洛毅森的疑问,褚铮哼哼地冷笑,“要不我怎么说他二逼呢。他说他忘了!” “忘了?” “光顾着想马上离开鸿鹄,其他的都没想起来。” 洛毅森摸摸下巴,总结——不是心里有鬼,就是真二逼。 褚铮跟着不厚道的哈哈笑。末了,把记着名字和地址的卡片拿出来,“基金管理人叫‘王云帆’今年三十七岁,住在Q市。鸿鹄那晚之后,老大也调查过他,但是没有任何异常。可牵扯到江蕙,这人百分百有问题。” 公孙锦早有安排。准备由褚云做个中间人,安排褚铮和洛毅森接触一下那位王云帆。也就是说:他们俩不日将远赴T省Q市。 第53章 修改版 “咱俩去?”洛毅森觉得不妥,“王云帆肯定认识我,我去不合适。” 闻言,褚铮笑道:“老大的意思是,我出面跟王云帆接触,你负责暗中调查。” 说到这里,褚铮忽然想起件事,“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俩的工作关系都搞完了,你的调令今天正式下达到缉侦队那边,你现在已经成了一科的正式员警。” 关于工作问题,洛毅森早就料到自己会留在一科,只是没想到公孙锦的动作这么快。要知道是今天,是不是应该回去请老队长老哥们喝顿酒。 褚铮却笑道:“别傻了。案子还没结呢,你这时候请客喝酒,合适吗?” 洛毅森琢磨一番,倒也觉得褚铮说得在理。人情往来,今后补上就是了。可今天是12月30号,明天就是本月最后一天。 阳历年了,该去陪嘉良的爸爸妈妈过个节。 可惜,忙碌的工作安排没给他陪伴老人的机会。公孙锦离开大办公区后直接通知他们,明天一早带着褚云赶赴T省的Q市。 此行,不仅仅是接触王云帆。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调查,为此,公孙锦说一个小时后到他办公室开会。 洛毅森打了招呼,回房间整理东西,还要抽空联系一下沈绍,告诉他明天要出门的事。 沈绍并不觉得意外,洛毅森那个工作本来就是没准儿。他额外叮嘱了几句,“有什么需要联系我,马上。” 洛毅森躺在床上,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脸上带笑,“我这一趟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 好在沈绍不是腻腻歪歪的人,并不要求洛毅森每天几个电话打给他。只是,跟洛毅森通电话总是会忘记一切事物,沈绍早就放下了手里文件,靠在大班椅上,仔细聆听洛毅森含笑的声音。 “本来今晚想过去给你做顿饭,现在看来不成了。” “为什么?”沈绍不满地问“我等你。” 洛毅森短叹一声,“明天阳历年了,嘉良的爸妈挺孤单的。今晚我去看看,陪他们吃顿饭聊会天。估计会挺晚,你别等我。” 电话那边的沈绍沉默半响,才说:“好。我让司机给你送些补品,适合老人的。” 这一次,洛毅森没有拒绝沈绍的好意。他知道,沈绍送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是他绝对买不起的,刚好送给伯父伯母。但是!洛毅森说:“司机来干嘛?他又不是我的人,你才是吧?我要见的是你,不是他!” 不可否认,洛毅森粗制滥造的情话让沈绍格外开心,“好,我送。” “说好了啊。等会我去开会,估计就没空联系你了。晚上七点,你来接我,然后还送我过去。” 七点。沈绍看了看今天的工作安排,在六点半要陪一位客商吃饭。 “六点半啊。”洛毅森听到沈绍的话,犹豫了,“还是让司机来吧,你去陪客商。” “推了。”沈绍毫不犹豫地说,“他又不是我的人,我要陪的是你,不是他。” 躺在床上的洛毅森乐的直颠儿,一时忘形扯动了某个部位,疼的嘶嘶捯气儿。那边的沈绍听了,立刻明白这小子又在折腾,“老实点!屁股好点吗?” 很周到的体贴,反倒让洛毅森一个劲捶床。屁股,屁股,怎么总是惦记我的屁股。你对这两块儿肉到底有多执着? 沈七爷坦言:“你给我最深的印象,屁股。” 话音刚落,秦白羽带着广告部的人来谈重要的工作,沈绍不得不挂断电话。 另一边没抓住机会反击的洛小爷,憋的面红耳赤。 不反击怎么行?这一局必须扳回来!于是乎,洛小爷灵机一动,绝对作“诗”一首,赞扬威武霸气的沈七爷。 五彩丁丁初如铁, 君哼息息情难掩。 我欲再翻红浪帐, 怎奈爷您力不长。 广告部负责人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也没听见沈董吱个声。狐疑地看了一眼,顿时被吓的够呛。 沈董这是怎么了?快把手里的电话捏碎了吧? 发完了短信,洛毅森愉快地出了房间,去公孙锦的办公室开会。 结果刚到门口,就见褚铮、苗安、蒋兵都趴在门上以标准的姿势偷听。走过去,轻轻拍了一把褚铮的肩膀。 “嘘!”褚铮捂住了洛毅森的嘴,指了指房门,无声地说,“蓝景阳在里面。” 公孙锦怒气冲冲,眼镜也摘了摔在一边,怒视沙发上神色漠然的蓝景阳。 蓝景阳就是一头死猪,不怕公孙锦这一锅的开水烫。任你怎么烫,眼睛都不眨一下。公孙锦是真被气着了,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 他不肯放蓝景阳出去,也没办法跟他交流。心里急出一团火,烧的他胸口闷痛。气急了,指着蓝景阳痛骂两句,结果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见任何成效。他不是没见过蓝景阳犯倔的样子,可今天,蓝景阳好像故意跟他对着干。可恼的是:这人不能说话。 他知道蓝景阳的心结是什么,可能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公孙锦一直没把握。苏洁曾经说,蓝景阳就是一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除非他自己愿意挪窝了,才吭哧吭哧跟着你走两步。 说得坦白些:蓝景阳太容易钻牛角尖。 从公孙锦离婚到现在,俩人都憋着,谁都不肯把话说明。就算蓝景阳执意要走,公孙锦也没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你干嘛要走?你知道我究竟因为什么离婚吗?你知道内幕吗?你跟我犯倔,跟我耍脾气,我顺着你。但是你不能祸害自己! 抛开个人感情不谈。你留在一科一天,你就要听从我的命令。我跟你说过没有,使用能力一定要得到我的同意。不止是你,包括苏洁、苗安、她们使用能力也要经过我的同意。 当初,我费尽心力把你们挖来一科,保护不好被人诟病谁来解决?一科再怎么特殊化,你们的能力也不能搬到台面上来。捅出去,你们会被烦死! 我是说过,紧急状态下不用请示我,但是你那时候是紧急状态吗?你有没有信任过自己的战友?你是不是觉得咱俩之间这点感情问题,已经足够让你忽略我的职位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长官? 蓝景阳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是公孙锦提到了一科的其他人,他不想继续忍了。拿起书写板,刷刷刷写了几个字,直接塞进公孙锦手里。 公孙锦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们是我的战友,我珍惜一辈子。你,我不想再纠缠下去。给我办手续,明天交接。」 拿着书写板的手微微发抖,公孙锦忽然在微抖中安静了下来。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在白底黑字的搅扰下,倏然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蓝景阳避开了公孙锦灼人的目光,低着头,从裤兜里拿出一样东西。公孙锦认得,那是自己送给蓝景阳唯一的礼物。 一只英雄牌的钢笔。老东西了,公孙锦从小学开始用的,珍惜至今,送给蓝景阳做生日礼物。 蓝景阳把钢笔放在桌子上,银色的笔帽于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笔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擦痕,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鉴证了他们从陌生到倾慕,到分离的所有过程。如今,它回到了主人手中,却不再是主人心里最单纯美好的回忆。 公孙锦慢慢捡起扔在一旁的眼镜,拿在手里,低垂着头,“景阳,你到底信不信我?”回答他的,仍是沉默……“我最后一次问你——离婚跟你无关,我现在是自由人,我想跟你交往,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外面偷听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办公室里,蓝景阳缓缓摇头。 安静如巨石一般压在公孙锦的心上。他默默戴好了眼镜,再次面对蓝景阳的时候,已不是跟蓝景阳纠缠不清的男人,而是一科科长,公孙锦。 他正色道:“你交接之前还需要完成几样工作。姬涵斌的口供记录你重新整理一份,交给毅森;你手里的文件资料也要整理出来,交给蒋兵;配枪、证件上交的时候走正规程序;褚铮取代你的职位,你要把一些需要给他的东西备案,一式三份,我、褚铮、蒋兵各一份。明白了吗?” 蓝景阳默默点头,然后起身,走向房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期待着什么,打开门的瞬间,居然无视了这些偷听的人,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叫嚣着向后面挣扎。 不能回头!蓝景阳不断警告自己。 “没事做了吗?”公孙锦冷眼看着门口的偷听者们,“洛毅森、褚铮进来开会!苗安,半小时前我就让你给晓晟帮忙,你干什么呢?蒋兵!” “我没事啊老大。”蒋兵为自己辩驳,“我就等着他们的报告出来呢,我真没事。” 公孙锦的脸色煞青,冰冷的眼神能把蒋兵的脸看出两个冰窟窿来,他喝道:“去做五千个掌上压,两千个引体向上。” “老大,我是内勤啊内勤!” 不等公孙锦怒吼,苗安拖着蒋兵迅速逃离,褚铮面色沉重地拍拍蓝景阳的肩膀,偷偷的,小小声地说:“你就作吧!” 不管一科的老大怎么不爽,工作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公孙锦很快恢复了工作状态,告诉即将去T省Q市的二人,“这次去Q市,还要调查博物馆盗窃案。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郑军、吴大华都是Q市莲县人。而江蕙留在李海棠那里的邮包,上面的寄出地址正是莲县。” 说着,公孙锦放下手里的杯子:“王云帆要查、博物馆盗窃案要查、Q市莲县也要查。你们俩去打头阵,我需要安排人手继续调查鸿鹄,随后带着苗安跟你们汇合。” 为什么是苗安?洛毅森更想让蒋兵去,可公孙锦说了,带着女孩儿很多事都好办。毕竟某些时候,某些人,需要女孩子出面接触才方便。 洛毅森其实还想说,你和苗安几天能过去?这么多事我跟褚铮肯定忙不过来。话没出口,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直接拿出来看了一眼,没等拒绝呢,忽听公孙锦怒喊了一声,“开会时间接什么电话!” 卧槽,这还是没正常啊——洛毅森心有余悸地想。 公孙锦一股邪火涌上头,摔了手里的笔,“谁的电话!?” “沈绍的。”洛毅森蔫儿了,回答的特别迅速! 结果,公孙锦的神情一变,蹙着眉,“出去接!” 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洛毅森脚底抹油,毫无情意的抛下了褚铮陪伴公孙。 许是被公孙镇住了,洛毅森接电话的时候都小声小气的,“我开会呢,什么事啊?” 电话那边的沈绍问道:“你明天是去T省Q市?” “对,不是告诉你了么。” “我现在就去。” “哈?”什么意思? 他不认为,沈绍为了跟自己充分体会热恋而丢掉工作跑去T省那么远的地方。且,听口气,绝对是出了什么事。 “沈绍,你去那边工作?” “我弟弟出事,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出事的是老十,沈飒。 就在十分钟前,沈绍接到了管家杨叔的电话,杨叔急得快要哭出来,语无伦次的告诉他,沈飒和苏北在T省Q市失踪了。而且经过非常曲折! “曲折是什么意思?”洛毅森不甚了解。 事实是:今天早上,沈飒和苏北在路边被人发现,当地员警把昏迷的两个人送到医院,等待详细检查。 当时,苏北和沈飒的身上没有手机和钱包,只有酒店的房间卡。通过调查确认,才知道沈飒的身份。 员警忙活的这段时间里,沈、苏在候诊室继续昏迷,有两名护士照顾着。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两个护士只是站在门口说几句话,再回到房间,两个人居然不见。她们可以确定没有离开候诊室房门半步;更确定,说话的时间只有一两分钟。里面的病人怎么就不见了? 找遍了医院的里里外外,完全没有他们的踪影,也没人看到过他们。于是,员警急了,开始调查监控录像。这一查,生生查出一身冷汗。 从救护车抬下来,到医院楼内的候诊室,凡是监控录下的他们,都变了样子。 “变样了?”洛毅森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音,“搞错人了?” “不。”沈绍说,“有员警跟在身边,确定就是他们。沈飒和苏北都在一米七五以上,监控里躺在急救床上的两个人不到一米四。” 候诊内没有监控,所以看不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洛毅森再也说不出其他,“你赶紧过去,我明天上去就到。到时候我找你。还有谁跟你去?不能就你一个人吧?” “白羽跟我走。”沈绍说,“东西我让司机给你送,你到那边立刻给我打电话。” 洛毅森有种预感,沈飒遇到的事绝对不简单。可究竟是什么情况,至少,要看过监控和现场才能继续分析。思及至此,洛毅森对沈绍说:“你这样。再跟那边联系一次,把所有情况问清楚,整理成文字发给我。” 沈绍忽然来了精神,深知自己这位有着极高的分析能力,立刻叫秦白羽过来,准备打字建立文档。 而洛毅森这边,返回公孙锦的办公室后,说明沈绍也要去Q市。但他没说什么事,毕竟那是沈绍的家事,与一科无关。 公孙锦也没说什么,让他跟褚铮抓紧时间再熟悉一下那边的资料,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下午四点,秦白羽给洛毅森发了邮件。洛毅森回复:你们先走,下飞机再联系。 褚铮一直赖在洛毅森的房间,蹭吃蹭喝。发现洛毅森点开电脑后脸色都变了,凑上去,看热闹。 文档开头是员警讲述的情况。 早上六点半左右,接到报警电话。赶到发现地点,莲县浩海楼盘建筑工地附近,一条长五公里的田埂路。我们发现两名昏迷男子。衣服很脏,衬衫潮湿,呼吸正常。时间是六点五十分。 救护车二十分钟赶到,我们随救护车赶往医院。途中,救护人员给两名昏迷者做了简单的检查,生命迹象稳定,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七点二十分到县医院。县医院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到院子里接应。有我们陪同,推着两辆移动救护床进入医院大楼。 医生听过救护人员介绍,判断两名昏迷者并无大碍。暂放候诊室观察。我们拿着在其中一名昏迷男子(沈飒)的酒店房卡,打电话核实他们的身份。时间大约是十五分钟。 回到候诊室,医生和护士说两名昏迷男子失踪。根据两名护士所说,当时她们在候诊室门口说话,背部与房门不足一米距离。两名护士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看得到房门。她们说话时间为一两分钟。返回候诊室,发现室内没人。 情况很奇怪,因此我们调查了一楼的监控录像。 进入县医院时间为:07:22,我清楚看到自己先下了车,然后是我的同事和两名急救人员。我们拉着担架出来,将昏迷者放在移动救护床上,在监控屏幕上显示出来,担架上的昏迷者身材矮小。我们对后面的监控进行反复观看,从担架出车,到候诊室门口,昏迷者的身材都不足一米四。 护士确定沈飒、苏北失踪时间为:08:00。 不知什么时候,褚铮蹙着眉,抿着嘴,同洛毅森一般,一脸的疑惑。 第54章 修改版 褚铮没有多问失踪者的身份,看沈飒的名字猜测应该跟沈绍有点关系。让褚铮在意的是:事发地点。他指着笔记本屏幕说:“你看当地员警发现他们俩的地址。”说着,打开自己的ipad,调出郑军和吴大华的家庭住址,以及江蕙遗留包裹上的寄出地址,“一模一样。都是T省、Q市、莲县。” 洛毅森对着褚铮眨巴眨巴眼睛,“这事,得跟公孙说了吧。” “你问谁呢?” “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你觉得呢?” 俩人谁都拿不准主意,最后还是洛毅森决定再等等。毕竟失踪过程还有不少疑点。比方说:候诊室是一楼,沈飒和苏北极有可能跳窗户出去。 “那身材缩水你怎么解释?”褚铮提醒他,“用科学理论很难解释,除非……” 除非是“非物质介入和非人为性”。 “先不要下结论,后面还有补充资料。”洛毅森冷静地将鼠标继续下滑,果然看到了沈绍提供的情况。 沈飒在莲县做旅游度假村的楼盘开发生意,苏北是合作人。半月前的一个晚上,沈飒接到苏北电话,连夜赶到Q市,此后半月没有联系过家人。 按照员警提供的情况看,二人被发现时所在的田埂路可以通往建筑工地,他们很有可能去工地视察进度。 沈飒从家里走的时候,没有带司机和保镖,但是苏北有。苏北至少有一名秘书、三个保镖。沈董又跟管家联系过,管家讲述了半月前沈飒接到苏北电话时的经过。当时,听沈飒说的话,好像苏北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此处,转述管家重复沈飒原话:你可真出息看了,居然被两个孩子吓到。 联想到监控器中出现的不足一米四的两个人,褚铮和洛毅森不约而同地嘀咕着:“两个孩子。” 孩子不足一米四,很正常。但是,员警、救护人员会看错吗?把两个孩子看成两个成年人,这绝对不可能。 洛毅森认为,线索不多,暂时不跟公孙锦打招呼。等会他还要去嘉良家陪伯父伯母,电脑里的这点线索,只能分析出很少的结果。 至于褚铮,闲着也是闲着,把文件发到自己的邮箱里,回房间一个人琢磨去了。 洛毅森接到沈绍司机的电话,也出了门。 晚上八点整。沈绍的飞机徐徐落在T省Q市。飞机刚刚打开舱门,他迫不及待地开了手机。果然,洛毅森回复了邮件。 首先,你别急。仅看员警说的情况,他们俩八成是从一楼窗户跳出去。县医院的保全设备一般,不可能把院子的边边角角都照应到,俩人是自己离开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性。 你到了之后必须从头查起。我给你列出几个疑点。 一,早上六点半员警接到报警,说明沈飒在那时候已经出事。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工地附近?所以你要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二,员警说,发现他们的时候,衬衫潮湿。可见,他们出了很多汗。什么情况下会出大量的汗?跑,他们肯定用很快的速度跑过很长的路。如果昏迷地点靠近县境,说明威胁他们的东西来自工地;如果他们昏迷的方向靠近工地,说明威胁的东西来自县境(这一点很重要,你要问清楚。) 三,发现威胁时,他们为什么不报警、不叫人?手机和钱包哪去了?可以的话让员警定位沈飒的手机。调查出事当天凌晨三点到六点半之间的通话记录。 四,他们从哪里出发去了工地?车呢?为什么员警没提到他们车?他们去工地前住在哪里?所谓的酒店房卡是哪里的?Q市的,还是莲县的?最后是谁见过他们? 沈绍,搞清楚以上的问题,再跟我联系。 收了手机,沈绍马不停蹄赶到预约好的酒店。 进了房间,秦白羽忙着约两位员警,对方说最早明天上午带能接待他们。现在真是有心无力。 沈绍也不能强人所难,让秦白羽定了明早八点。 刚刚安排好见面时间,沈绍的手机响了起来。沈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并不惊讶,倒是秦白羽,恍然想起,这边还有一个沈家人。 来电的人是沈家四公子,沈浩。 平日很少联系的四哥忽然来电,沈绍还是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后,沉声问道:“四哥,有事?” “老七,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这时候,沈绍不得不说,兄弟姐妹太多真的很麻烦! 自从沈家老大死于事故,沈家彻底洗牌。沈浩被派至T省的分公司做经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老四平日里跟沈绍这个总部的老大甚少联系,即便是工作上的事,也是通过秦白羽。直接把电话打给沈绍这种事,几乎没有。 T省是老四的地盘,他能及时了解自己的行踪,并不奇怪。沈绍只是随便嗯了一声。电话那边的沈浩直言,“杨叔跟我联系过,我已经安排人找小飒。你已经到酒店来吧?” 沈绍半句废话没有,只说:“苏家保镖一起带过来。” 沈浩带着苏北的两个保镖和自己的秘书半小时后到了酒店。秘书跟着沈浩进了进房间,一打眼瞧见沈绍立时红了脸,故作大方问候的时候,手都抖了。 沈绍的脸色略难看,沈浩这是给他找堵吗?怎么把这人带来了? 沈家老四的秘书,名叫“史研秋”,曾经被沈绍睡了一年。 那时候还在国外,一个自己创业的富家子弟,一个读研的学生。在巧合的情况下结识。 为了拿住沈绍,史研秋没少费心思,如高岭之花一般搞起了欲擒故纵,但沈绍始终是一个态度,你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几次单方面较量过去,史研秋按耐不住了,在一次酒会后顺理成章地爬上了沈绍的床。 沈七爷并不滥情,也不多情。有人说他专一,对此,沈绍总是不屑一顾的。真正了解他的人很少,这少数人却都明白,沈绍哪里是专一,他就是嫌麻烦。但这种“专一”让史研秋越陷越深,渐渐超越了“游戏”规则。那时候,沈绍烦了。 史研秋也不是笨蛋,使出浑身解数,想用真情打动沈绍,只可惜,沈七爷太直白,说:“你我哪来感情?” 史研秋当场哭昏。 最后,沈绍给了史研秋一笔钱,说你跟了我一年,我也不能让你这么走了。但史研秋不要钱,他很聪明,跟沈绍要了一份工作。回国后的工作。 沈绍直接把人扔到分公司,并对分公司的经理说:“要炒要留不用顾虑我,这人跟我再没关系。” 那时候,沈四公子还没到分公司做主。沈绍也没再想过史研秋这个人。时隔几年,沈绍早已忘了史研秋,甚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连他叫什么都记不得。 秦白羽自然看出史研秋的反常,再看自家老板的脸色,真相已经猜两个七七八八。心中暗想:沈浩真不愧是沈家人,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给沈绍找点麻烦。 对于史研秋的出现,沈绍仅仅是有些意外。很快,便将此人当做空气。他对沈飒点点头,“坐。”随后,将重点放在苏北的两个保镖身上。 “坐吧,有事要问。”沈绍这样说。 两个保镖拘谨地坐下,秦白羽已经打开笔记本坐在沈绍身后,开始记录。而作为沈浩的秘书,史研秋愣愣的还没回神。 沈浩半笑不笑地说:“研秋,你也做一些记录。” 史研秋恍惚了一下,意识到作为老总的秘书,自己失职了。至少,他没有沈绍身边的秘书反应快。 无视了史研秋看过来的目光,秦白羽在众人开口前低声跟沈绍商量,“十点多了,毅森或许已经回去。”言下之意提醒沈绍,可以让毅森来问。 沈绍并没有多犹豫,直接给洛毅森拨打了电话。正如秦白羽所料,洛毅森刚刚回到一科。 “你等我两分钟。”洛毅森说完,急吼吼地跑出去找褚铮。 褚铮听说找到了苏北的保镖,跟着洛毅森回到房间。洛毅森让沈绍打开手机免提,正式打了招呼,“两位保镖先生,我是员警。晚上好。” 洛毅森的声音让几个人很吃惊。特别是沈浩。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谨慎地回答,“晚上好。” “闲话咱就不聊了。”洛毅森尽快切入主题,“沈绍,白羽做记录了吗?” “在做。” 一旁的沈浩再度吃惊!那人居然直呼老七的名字,他俩什么关系? 洛毅森这边是褚铮负责记录,他对洛毅森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 OK!那么,第一个问题,案发当天早上,苏北为什么要出去,却没带你们? 保镖回答:“我们都不知道老板出去。我们住在一楼,老板和沈先生住在三楼。” 洛毅森再问:“最后一次见到苏北和沈飒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左右。”一个保镖回答,“莲县没什么消遣的地方,老板和沈先生早早就休息了。” 洛毅森的问题一转,“沈绍,平时沈飒几点睡?” “日夜颠倒。” 洛毅森蹙蹙眉,继续问保镖,“你们为什么去莲县?” “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老板去视察工地进度,刚好赶上下雪没能回市里。就在工地将就一晚。老板睡不惯他们的床,去车里睡,我陪着。大概是半夜一点多,听见一个老头的惨叫,我们俩出去看情况。发现一个老头在偷钢材。” 当时苏北就火了!带着保镖过去,准备抓了老头。忽然,他发现老头身边跟着两个孩子。 “你也看见了吧?”洛毅森问道,“形容一下两个孩子。” “嗯……天太黑,不是很清楚。男孩儿,也就十一二岁,很瘦。” “身高呢?” “孩子嘛,很矮的。差不多一米三、四左右。” 闻言,褚铮抬头看了看洛毅森…… “继续说。” 老头在堆放钢材的地方拼命扒拉,两个孩子站在不足两米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场面很是诡异。保镖拉住了苏北,没让他过去,也没让他出声。很快,他们发现了新的变化。 老头的不知道在钢材里扒拉到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好像被点了穴,呆呆的。大约三四秒后,老头忽然又发出一声惨叫。转身拼命的跑,就像没看到两个孩子一样。 当时,保镖和苏北的注意力都在老头身上,视线随着他一直跑出去老远才收回来。再看孩子,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苏北和保镖都冒了一身冷汗。苏北还比较镇定点,说过去看看,看看老头到底扒拉到什么了。 说到这里,房间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讲述经过的保镖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我跟老板走到老头扒拉钢材的位置上,我们看到,看到两个孩子的尸体。” 沈绍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保镖,转而看向沈浩,“你事先知道?” 沈浩连连摇头,“不,第一次听说。” 电话里,传来洛毅森的声音,“沈绍,你等会。我还有不少是要问。那个保镖先生,你们报警了吗?” “当然。但是……”保镖开始擦抹脸上的冷汗,“老板打了电话报警,然后我们回工地找人。返回那地方……妈的,尸体不见了!” “冷静点!”洛毅森镇定地说,“你们离开现场回去找人,再返回去花费多少时间?” “不到十分钟。” “OK。这个问题暂时不再提。苏北是不是被这两个孩子的事吓到了?才找到沈飒?” 听过洛毅森的分析,保镖跟着说,苏北很害怕,连夜回到Q市,第二天联系了沈飒。沈飒赶到后,很好奇,拉着苏北连续蹲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后,在众人劝说下返回Q市。本来打算这几天就走的,沈飒却提议临走前再去工地看一次,检验工程质量。 他们本打算在莲县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去工地。结果第二天一早,保镖发现两个老板都不见了。 “他们的手机和钱包在房间吗?”洛毅森问道。 保镖说:“不在。” “他们的车呢?” “都在酒店停车场,老板没用车。” 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褚铮说:“查一下早上的日出时间和天气情况。” 很快,结果出来了。日出时间:06:50、多云,大雾。 俩人相互瞧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沈绍,你仔细听我说。”洛毅森正儿八经的声音传来“送到医院的肯定不是你弟弟和苏北,暂时不要问我为什么。” 众人听得过于认真投入,唯有史研秋沉不住气,开口便追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说那不是他们本人?” 电话里马上传来洛毅森不耐的声音,“哥们,这时候废话太多耽误事。你能保持沉默吗?” 史研秋被呛了几句,脸色很不好看。沈绍虽不看他,却流露出一点不满的神情来,沈浩立刻低声警告史研秋,闭嘴! 第55章 洛毅森绝对不是故意挤兑那边多嘴的哥们,单纯的想要争取时间,尽早找回沈飒。他继续说:“六点半报警的时候二人是昏迷状态。别问我那时候还是不是本人。听我后面说的……” “日出时间是六点五十,六点半还是黑着的。而这个时间,是他们已经被发现的时间。也就是说:沈飒和苏北是在天黑的情况下跑在田埂路上,进而出了汗,导致他们的衬衫潮湿。田埂路那种地方不会有很多路灯,能有两个就不错了,所以能见度很低。沈绍,首先你要了解‘田埂路’有多宽。” “不到两米。”苏北的保镖回答,“都不能通车。” “对,那个地方的田埂路基本都不宽。晚上在没有足够照明的情况下急速奔跑,很容易掉下去。喂,保镖先生,那边种的水稻是不是还没有收割?” “没。”保镖谨慎地说,“好像今年天气不好,要晚收一个月左右。” “水稻不会很高,但隐藏两个躺下来的成人绝对不是问题。”洛毅森确定,“去田里找,如果我的分析没有错,他们还在田里。尽快,沈飒和苏北没有意识,或者说半昏迷状态。” 他的话音刚落,褚铮靠近电话:“白羽,你在吧?我给你个建议。沈绍肯定不会悉心准备,你最好准备两样东西。一,手电,越多越好;二,你们的车上应该有红外线热源感应摄像头,拆下来带着。” 一巴掌扇到褚铮脑门上,洛毅森数落他,“傻逼吧你?那玩意拆下来没有电源,怎么用?” “电池组他不会做?” “他是秘书,不是电工。” 褚铮被说乐了,“他不会,找会的人做。现在是晚上,那边能见度很低,光几个人几把手电能找到吗?没有热源感应至少丢一半可能性。” 洛毅森极力反驳:“工地有人吧?不是死的都撒出去找人。得得得,你跟别我啰嗦,再不出去,那俩傻逼都冻死了。” 在俩熊孩子斗嘴的功夫里,酒店房间的众人神色各异。沈浩的表情很阴沉,沈绍回头瞥了秦白羽一眼。 史研秋以为,两位沈家人因一句“那俩傻逼都冻死了”而恼火,立刻扬声道:“员警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秦白羽在心中默默为史研秋点了蜡烛…… 沈绍自然不是因为洛毅森的口头语生气,他是诧异褚铮对秦白羽的态度。而沈浩,却是实打实因为洛毅森说弟弟是傻逼,有点恼火。 可不管谁说了什么,都轮不到史研秋发声。大哥,您算老几啊? 结果,不但沈绍没搭理史研秋,被指责的洛毅森也没在乎他。洛毅森说:“沈绍,免提关掉,我有事跟你说。” 沈绍关掉免提,拿着电话起身走到里面的卧室。 “怎么了?”沈绍问道。 洛毅森的口气有些沉重,“虽然我分析出你弟弟很有可能在田里,但不是百分百确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这俩人不在田里,就凶多吉少了。他们遇到的事太古怪,跟那个老头、两个孩子绝对脱不了关系。所以,你能不能听我的?” “说。” “你不要到田里去,不要单独行动。如果你有了什么感觉,我是说你那种,你懂哈。” 沈绍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如果你有了那种感觉,绝对不要盲目行动。等我过去再说,行吗?” 他话语中急切的关心,让沈绍觉得很温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然而,洛毅森的叮嘱还没结束。 “这里面有人搅混水。报警人、员警、医生护士、保镖、包括刚才在场的那两个人,肯定有人在跟我们说谎。你要小心,除了白羽谁都不能信任。一切都要等我过去。” 如果换做旁的什么人,一定觉得洛毅森太多心了,但沈绍却句句放在了心里。他放低了声音,告诉洛毅森,今晚的两个陌生人中有一个是他四哥。 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说:“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近人情,你不信我也可以。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管那人是你哥还是你大爷,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我要保证的是你的安全,其他的人、条件、事件,都是我用来分析你是否安危的线索。你给我个痛快话,能不能做到除了白羽,不会相信任何人?” 沈绍:…… 在洛毅森逼着沈绍答应下来的同时,褚铮也没闲着。打电话联系了秦白羽。 可怜的白羽,不能离开房间。因为沈绍已经走了,他必须留下来,他只能当着沈浩等人的面,接听褚铮的电话。 褚铮一开口就不正经,“亲爱的白羽。” “什么事?”秦白羽一板一眼地说。 “你别重复我的话,只听着就好。让你拆掉红外线热源感应摄像头是担心你们遇到老头、孩子。听那个保镖的话,老头显然看不到孩子。不管是隐身法,还是藏的高端,都躲不过热源感应。这是保护你们最有利的办法。你不会做没关系,联系工地的人,让他们做电池组,等会我会把具体要求发到你手机里。人手够,你就别下去,田里水蛭多,被咬上有你受的。还有一件事,跟紧沈绍,他们那边的人花花肠子太多,都不靠谱。” 听过褚铮一番话,秦白羽的心紧了紧。表面上未动声色,冷冷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挂断了电话。 另一个城市里。 洛毅森结束了跟沈绍的通话,直接跑去找公孙锦。 公孙锦还在办公室,听了洛毅森的汇报后,也深深蹙眉,问道:“你怀疑什么?” 洛毅森说:“你不觉得,他们的情况很像咱们吗?我是说,被江蕙催眠的那种反应。短暂失去神智,近乎于昏迷,清醒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分析结果似乎没有让公孙锦满意。两种情况并不相同,至少,被江蕙催眠的三个人都没有昏迷。 洛毅森却说:“如果说因为个人体质关系呢?你、我、沈绍我们的体质都非常好,而且我怀疑所谓的反应不同,跟这里也有关系。”说着,指了指脑袋,“我们三个的精神力很强。” 不得不承认,洛毅森说服了他。 “告诉沈绍,我会联系那边的员警全力协助找人。你跟褚铮马上去机场,改签机票去找沈绍。” 公孙锦的行动能力是卓越的,说话的时候已经拨通了电话。洛毅森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公孙,我要求带上蓝景阳。” 公孙锦一愣,随即沉了脸。 “他现在还是一科的人吧?调令没下来吧?既然他有催眠的能力,就该有发现催眠的能力。公孙,让他去吧。” 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公孙锦的沉默让洛毅森觉得有门!就当他默认了。 愉快地拍拍公孙锦的肩膀,“谢了,哥们!”言罢,跑去找蓝景阳。 公孙锦拿着电话,哭笑不得。“哥们”真是个可爱又陌生的称呼。 有了公孙锦的帮助,Q市员警出动了很多帮忙找沈飒。不少人都觉得,沈家人的分析不大靠谱,但沈家实力很强,到底是找了谁居然能让本市员警老大出面,谁都猜不透。反正就是出去找人,倒也不算什么苦差事。 到了事发地点,沈绍谨记洛毅森叮嘱,没有下田找人,站在田埂路上耐心等待。沈浩带着史研秋陪着,并时不时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 “老七,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如果小飒真的掉在田里了,为什么一天都没人发现?这说不通吧?” 他们身后的史研秋也在试图跟秦白羽搭话,“秦秘书,那位员警很有经验吗?他说的话,绍……哦,我是说沈董,好像很相信。” 秦白羽只是笑笑,没有任何回答。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他是愈发看不上史研秋,明明是故意叫的那声“绍”却装作说错的模样,改了口。试探别人没有错,但想从他秦白羽口中探知一二,是不是太看不起沈绍的贴身大秘了? 光是这一点,史研秋完全没资格跟洛毅森相比! 史研秋说了什么,沈绍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不老实的史研秋,还是谨慎多心的沈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沈绍看着田里数不清的手电光束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巨大的网。 忽然,在田的深处,传来一个人的叫声,“找到了!两个人都在。” 闻声,沈绍紧绷的脸微微浮现出一点笑意。 洛毅森三人下飞机的时间是凌晨02:00整。沈绍安排秦白羽过来接机,沈浩也打发史研秋同行。这一路上,史研秋一直在跟秦白羽打听沈绍的情况,还拐弯抹角的。 如果不是即将见到洛毅森,秦白羽真的很想一脚把他踹下车! 洛毅森再秦秘书眼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了,甚至可以说:洛毅森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神奇。 再看看身边这位史研秋…… “秦秘书,你给沈董做秘书多久了?”史研秋孜孜不倦地说着。 秦白羽不冷不热地回答,两年多。史研秋立刻“哦”了一声,说难怪我不认识你。 好在车已经停下,秦白羽下了车直奔接机口走过去。史研秋跟在后面,对着秦白羽的背影冷笑几声,好像被算计的、被暗中奚落的另有他人。 沈浩和史研秋到底要干什么,秦白羽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他确定,这俩人肯定没安好心。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懊恼,发现沈浩和史研秋的问题,还是褚铮给他提了醒儿。 这一点,才是秦白羽特别不爽的部分! 想到褚铮,秦白羽略头疼。 片刻后,洛毅森率先跟秦白羽招手,很快褚铮也出现在他眼前。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侠”的风度? 秦白羽在心里频频叹息,只希望今后几天的相处能够相安无事。 走出机场大厅,洛毅森问秦白羽人找到没有。听闻已经送到医院做检查,暂时还没苏醒,洛毅森就有种直觉,沈飒和苏北没这么容易苏醒。他瞥了眼最后才走出来的蓝景阳——你怎么看? 蓝景阳摇摇头,表示看过本人再说。 “沈绍呢?”洛毅森问道。 “留在莲县了,医院方面有人照顾。”言罢,秦白羽转身背靠着车门,“一辆车坐不下,毅森,你和这位先生跟我叫车。褚先生,你坐史秘书的车。” 不等众人反驳,秦白羽主动接过洛毅森手里的提包,快步朝着计程车区走去。洛毅森没多想,只跟褚铮说,等会见,便带着蓝景阳追着秦白羽去了。 褚铮对史研秋笑了笑,发现这个人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紧盯着远去的秦白羽。 “那个,史秘书,咱能上车走了吗?”褚铮笑着提醒。 另外三人上了计程车,秦白羽长吁一声松了松领带。洛毅森笑着打趣他,累够呛吧? 那什么,你再辛苦辛苦,陪我们跑一趟医院看看那俩倒霉蛋儿的情况。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秦白羽双眼一亮,回了头认真地问:“是你亲手做的大餐吗?” 某些时候,秦白羽跟沈绍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辆车行驶近一个半小时才赶到莲县的县医院,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洛毅森本以为沈绍会在医院等他,直到走进医院小楼,也没看到沈七爷的身影。偷偷问秦白羽,沈绍几个意思?弟弟昏迷不醒,他不陪着?他不陪着,那他们家老四呢? 闻言,秦白羽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史研秋,低声道:“沈绍的秘书,史研秋。” 哦,明白了。 说话的功夫里,洛毅森不过是瞥了眼史研秋而已。回过头来很疑惑地问秦白羽,“他是不是跟你有过节?” 过节?秦白羽想了想,似自语地说:“找错人了。”跟他有过节的是你,我是无辜的群众。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洛毅森也没放在心上。看到已经在病房门口等着的一位医生、两名护士,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其他人身上。迎上去,出示证件说明来意:“谁是上午照顾他们的护士?“两名护士当即表明,就是因为经历了患者离奇失踪事件,我们才被叫回来的。 洛毅森对着褚铮使了个颜色,后者推门进了病房;洛毅森跟蓝景阳留在外面询问护士当时的经过。 秦白羽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褚铮走进病房。史研秋却留在了外面,这让秦白羽觉得轻松,至少他不用跟两个讨厌的人在一起。 护士讲述的经过与他们所看到的文档记录没什么出入,基本是一样的。只是护士在描述的时候多了一些形容词和内心感慨。这一点,洛毅森很理解。只是,他多了一个问题,“从你们看到两名昏迷者到发现他们消失,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头晕、眼花、神志恍惚。” 小护士们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显然,洛毅森的问题让她们觉得无法捉摸。他便换了一种方式问,“妹子,放松一点。我打个比方:就像是长期缺乏睡眠,精神很恍惚。” 其中一个小护士摇摇头,“我是没有那种感觉。”同伴跟着摇头。 洛毅森只好再问:“你们都是专科出身,知道人体血糖低的时候会发生眩晕的情况。上午,你们有过类似的情形吗?” “没有。” 怎么会这样?洛毅森下意识看了看蓝景阳,蓝景阳为了让洛毅森更加明白,拿出ipad打出一段话。 被催眠过的人,在讲述经历的时候会有两种现象。一,顺序错乱颠倒,这是催眠不成功的后遗症;二,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这是催眠成功的现象。她们讲述的经历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并无异常。现在观察,她们没有被催眠。 这时,褚铮在病房里喊道:“毅森景阳,你们进来看看。” 一声招呼,将所有人都叫进了病房。只见,褚铮拿着一双脏兮兮的鞋子,正准备递给洛毅森。 “发现什么了?”洛毅森走过去,戴好手套接过鞋子,“这是谁的?” “沈飒的。”褚铮指着鞋底部粘着的一根小树枝,顶端连着被踩扁了的褐色不褐色,黑色不黑色的东西。 洛毅森立刻取来床头柜上的清水,冲洗了一下。那块被踩扁的东西渐渐恢复了原色,淡紫红。 褚铮说:“看树枝应该是松树,但是这个淡紫红色的是什么?毅森,你对植物比较了解,你认识吗?” 洛毅森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说:“马尾松。针叶两针一束,雌雄同体,磁球花是淡紫红色。这个应该是快结球果了。一般呢,球果是在10-12月成熟,看球花的大小,这颗马尾松至少有50米高。” 50米是个什么概念?三人相互瞧了一眼,转头问守在病床边的医生,“您知道出事地点附近有50高的松树吗?” 医生摇摇头,“那一片都没什么太高的树。” 洛毅森忽然笑问:“英陶山就在你们县境内吧?离工地现场远吗?” “不远。我知道那个旅游度假村,就在英陶山的山脚下,还有一半是往山上修的。” 不用问,马尾松必然是生长在英陶山上的。 褚铮呵呵笑了笑,“这俩人大半夜的上山干嘛?” 蓝景阳拍拍褚铮的肩膀,朝着外面昂昂下巴。另外俩人会意,这是准备走人,回去再细说了。 最后,洛毅森看了昏迷不醒的沈飒几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问了几个问题,带走了两双鞋,这就是今晚此行的收获。秦白羽自然不会多问什么,史研秋几次想问,还是明智的闭了嘴,乖乖让司机开车,载着褚铮奔着宾馆去。 一路上,蓝景阳都在跟蓝景阳交流。虽然用的是ipad,倒是比他说话方便很多。洛毅森笑着逗他,“以前跟你说话,说十句你能回一句就不错了。以后,咱俩就用ipad交流吧。” 闻言,一向不喜言笑的蓝景阳居然乐了! 闲话不叙。众人很快到了宾馆,秦白羽将房间钥匙交给蓝景阳,“302,早餐七点到八点。我在305,有事找我就行。” “白羽,我呢?”褚铮打着哈欠凑上去,“我住哪?” 秦白羽耐着性子,说:“双人间房。”言下之意,您跟蓝景阳凑合吧!至于毅森,你千万别惦记着,我们老板给他留门儿呢。 一旁的史研秋脸上带笑,走到秦白羽身边,“秦秘书,咱俩一间房吧。” 秦白羽心说:你真找错人了。 于是,没人过问的洛毅森看完了刚发过来的电信,磨磨蹭蹭走在最后,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跐溜——上了四楼。 409房门轻轻敲了几下,门打开了,一只手抓住他使劲扯了进去。漆黑的屋子里,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过来。 第56章 沈绍不愧是让洛毅森乖乖做了下位的男人。双臂一较劲儿,直接把洛毅森“端”了起来,俩人就着相互搂抱的姿势,移动到了桌子前。 将人稳稳地放在桌面上,沈绍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那么一点——不爽! 洛毅森笑着揉搓沈绍的脸,“你干嘛?我大老远跑来,你跟我掉脸色?” 沈绍勾起一边的嘴角,笑意浅浅,“怎奈爷您力不长?” 啊!洛毅森想起来了。尴尬地别过脸,挠挠鼻子,“都多了这么长时间,你还记着呢?” “嗯?” “你别小心眼儿啊,我就是开玩笑的。其实你特别给力!” “不!”沈绍坚定地说,“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啊,我都记得!”洛毅森赶紧给沈绍顺毛。这人战斗力太强,好汉不吃眼前亏! 然而,沈绍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欺身上前,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低低沉沉地说:“毅森……” 爷,您是爷!您别这么叫我,骨头会酥! “作诗,现在。” 富有磁性的声音像一根羽毛刮搔在耳边,钻进了心里,肆意撩拨某根心弦。 刹车,打住,还不是时候! 洛毅森急忙推开沈绍,数落道:“你有心没心啊?你弟弟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知道。”说道了沈飒,沈绍才稍微正经了些“你看过,有线索?” 洛毅森咂咂舌,拍拍脑门,“很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你先让我洗个澡,咱俩慢慢说吧。” 莲县宾馆的条件并不好,穿着羽绒服站在屋子里也不觉得闷热。若是脱下来,洗了澡,怕是会觉得很冷。沈绍想洛毅森直接脱衣服进被子,后者满不在乎地说,冬天洗冷水澡这种事也经常干,这点冷算什么啊? 十分钟后,浴室门被大力推开,洛毅森一溜儿小跑出来,哆哆嗦嗦地嘀咕卧槽卧槽,冻死我了! 洛毅森的身上还带着一些没擦干的水迹,沈绍压住他的肩膀,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很不温柔的在头发上擦了几下。 洛毅森冷的直喊快快快! 终于把洛小爷擦干净,沈绍将人搂进被子,紧紧地抱住,“还冷吗?” “缓缓。”长吁了一声,洛毅森终于回到了春天。伸手抱住沈绍的背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终于活过来了。几点了?” “快五点。”沈绍说,“先睡觉,睡醒再说。” 再怎么年轻,精力也是有限的。洛毅森双眼刚闭上,困意浓浓来袭,几个哈欠下来,窝在沈绍怀里深深睡去。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映照进来,窄窄的床、厚厚的被子、温暖的恋人、这一刻,沈绍觉得无比满足。 沈绍的睡眠一向轻浅,抱着洛毅森却睡的踏踏实实。上午十点睁开眼睛,怀里已经空了,洛毅森不知何时起了床,离开了他的房间。 沈绍看到昨晚洛毅森脱下来的衣服都已不见,心情顿时非常恼火。穿戴好衣服起身,走进浴室洗漱的时候,发现镜子上粘着一张纸条。 「今天我很忙,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把ipad留给你了,里面有我对昨晚一些事情的分析,你权当参考。如果今天要转院回Q市,告诉我一声。随时联系。」 最后,洛毅森还画了简笔画——(+﹏+)~看完了纸条,沈绍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吓!什时候笑的这么…… 如果沈绍自己不出房间,是没人敢去叫醒他的。秦白羽接到沈绍电话,说早餐不吃了,马上赶到医院,办理转院手续。 秦白羽收拾了东西,告诉一直黏在他身边的史研秋,沈董醒了,可以出发。 走到宾馆小院,看到沈绍站在院子里抽烟。秦白羽走过去,开口便说:“杨叔打过电话,知道人找到了。建议咱们回去。” 沈绍一点反应没有,继续抽烟,继续琢磨洛毅森昨晚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 史研秋拎着公文包慢慢走到沈绍身边,淡笑道:“能回去自然是好。但是路上的问题不好解决吧?其实Q市的医疗水平很不错,你可以考虑让他们留下来。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刚才我冲了咖啡。” 说着,将保温杯递给沈绍,“这里的条件不好,只有这种速溶的。” 沈绍仍旧半点反应没有,倒是秦白羽将史研秋的手轻轻推了回去,“沈董胃不好,早上不宜喝咖啡。谢谢你。” 史研秋也不觉得尴尬,收回了保温杯对着秦白羽笑了笑。 两个秘书在他身边过招,沈绍压根没半点兴趣看戏。抽完了烟,转身上了车,打开洛毅森留下的ipad一副工作状态的模样。 秦白羽也打开车门,笑道:“史秘书,出发吧。” 沈绍出发的时间,也是洛毅森等人回到Q市的时间。毕竟他们的工作是调查王云帆,不是帮沈家的忙。但,对于在沈飒身上发生的事,洛毅森还是如实汇报给了公孙锦。公孙锦只给他一条指令,回Q市。 为了不引起王云帆的怀疑,褚铮今天早上坐飞机回到Q市,这会儿已经到家了。褚铮带着洛毅森和蓝景阳赶往叔父家,也就是褚云父亲的家。 刚一进家门,便听见褚云父亲的怒骂声! 褚铮咧咧嘴,偷偷说:“我大爷才是真暴躁。” 褚云被老爸骂的腰也塌了,头也垂了,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褚铮假模假式地劝了几句,借机带着褚云去其他房间详谈。 褚云无精打采地说:“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早上下飞机我跟王云帆的秘书联系了,她说王云帆出国了,昨天晚上走的,要过十几天才回来。” 妈的!三人齐齐咬牙切齿! 怎么办?褚铮看着蓝景阳,等他拿主意。 问公孙吧。蓝景阳打出字来。 一科的办公室内,公孙锦左手手机、右手持笔、座机电话的免提还开着。他对忙忙碌碌的苏洁招招手,对方立刻递上一打儿资料。公孙锦对着座机说:“王云帆离开的时间太巧了,我们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其他的可能性。或许,王云帆安排了人手,暗中观察我们的行动目的。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安排人调查他的行踪。” “那这十几天我们干嘛?”洛毅森问道,“干等着?” “不。关于沈绍弟弟的问题,昨晚我跟Q市那边联系过。一个月前,莲县也发生了几次古怪的事件。某些地方,跟江蕙、葛洪、突然消失的情况吻合,你们去找莲县的员警顾大成询问。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拿到第一手资料。” 说到这里,公孙锦在乱七八糟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来,“毅森,周围有闲杂人吗?清场。” 闻言,褚铮立刻把褚云赶出了房间。 “都是自己人了。”洛毅森转头将免提打开,“什么事?” 在他们忙碌的时间里,廖晓晟也没闲着。他对找到的黑色物质①进行了化验分析,并得出十分古怪的结论。 黑色物质被分成两块儿,单独检查只是平凡无奇的物质。廖晓晟做了很多试验,毫无收获之后,他向公孙锦申请,做一次大胆的尝试。 将一科持有的半块合璧放在能量激发器上,并分析记录它的数据。事实证明,合璧就是一块儿玉,什么反应都没有。但,当完整的黑色物质靠近半块合璧的时候,能量激发器毫无原因的停止了工作。 静电!廖晓晟给出的最后结论:两块黑色物质合二为一,可以屏蔽任何磁场产生的静电。 稍微有些常识的都知道,静电无处不在。当它发生的时候,因为磁场大小,产生的静电效果也不相同。从一万伏到十万伏,廖晓晟都做了实验。最后他甚至将实验做到五百万伏,但是在黑色物质面前,都被屏蔽了。 结论:黑色物质很有可能就是用来屏蔽应龙合璧能量的控制器。 “等等。”洛毅森忽然打断了公孙锦,“我记得,晓晟对江蕙的尸体进行过静电检测,当时他的仪器都被损坏。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持有合璧的人身上带着大量静电。” 公孙锦很满意洛毅森思维的伸展性,说道:“所以,你们要留意。” 不止是留意这么简单。为什么合璧的“控制器”会被分开?而且一块儿在建筑工人吴大华身上,一块儿在盗窃犯郑军身上?按照时间算,沈绍见到嘉良的那一次,黑色的“箍儿”还在呢。 难道说,嘉良死后,江蕙把黑色的“控制器”一分为二?不对不对,时间不对了。 在洛毅森冥思苦想的时候,褚铮拨开他的肩膀,探身到电话旁,“老大,葛洪的残余尸体还在吧?让晓晟对他进行一次静电检测。如果像毅森推想的那样,我们买就需要一些设备,用于发现静电过量的人。” “晓晟已经找专家在做。好了,第二件事,毅森,对外不要说你们去干什么,如果有人问,可以说去帮沈绍的忙。尽量减少知道你们真正目的的人。就这样,有事马上联系我。” 公孙锦痛快地挂断电话,转而又拿起了手机。对方一直在等他,他简短地说:“你到底有什么急事?” 电话那边的人说:“我找你是为了王云帆。江蕙死后我一直在调查当晚鸿鹄的几个嘉宾,其中就包括王云帆。” 闻言,公孙锦有些急了,“你亲自去的?那天晚上,他见过你的脸。” “不是我,是我的人。”司马司南详细地说:“刚才你跟洛毅森的通话我听见了,事实上,王云帆没出国,而是在另外一个城市。我得到消息,五天后,他要帮朋友带一样东西回Q市。昨天,他花高价雇佣了金融护卫公司的十六个保镖。乘坐火车回去。” 听过情况,公孙锦的眉心已经结成了一个疙瘩,“知道运的什么东西吗?” “不清楚。我的人只拍到一张很模糊的照片,看样子是个手提箱,不大。‘王’这种人,几千万都未必放在眼里,所以我怀疑箱子里的东西不会是钱、珠宝、一类的东西。” 那么,会不会是另外半块合璧?公孙锦第一个猜测便让他兴奋起来。下一秒,公孙锦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司马司南说:“你不要再跟进王云帆这条线了,让你的人也撤回来。我会安排下一步行动。司马,你跑一趟Q市,帮我约合璧的捐献者陈老先生。记住,如果有什么事牵扯到毅森,不能让他们见面。” 电话一头的司马司南沉默半响,忽然问道:“洛毅森跟沈绍……” “司马!”公孙锦低喝一声,“毅森是个成年人,我们没有权利左右他,不管是谁都没有。” 没有告别的话,司马司南单方面结束了这一次谈话。而公孙锦没有时间多想其他,放下手里所有的东西,拿起外衣,“苏洁,跟我走一趟。” Q市。 褚铮联系了莲县的那位顾大成,约好了及见面面时间。随后,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留个人去医院看看沈飒和苏北的检查情况,万一醒了呢。也是个线索。 蓝景阳将打完字的ipad放在桌子上:先找地方解决午饭。下午我去医院,褚铮去勘察沈飒的出事现场,毅森去见顾大成。你们觉得行吗? 褚铮和洛毅森相互看了看,都对蓝景阳点了头。 三个人没有留在褚云家吃饭,出去随便找了家小饭馆解决。洛毅森给沈绍发了短信,说下午还要回莲县,什时候回来不一定。一会儿,蓝景阳会去医院,他说话不方便,你多照顾。 坐在医院候诊室里,沈绍看完了短信对着同样等待检查结果的四哥说,“越野车,两辆。” “你要去哪?“沈浩问道。 沈绍也不回答,只说:“现在。” 亏着都是沈家人,不然很难接受沈绍简洁的说话方式。沈浩立刻让史研秋去准备。而这时候,沈绍的短信已经回给洛毅森:等我安排车,一起回去。 洛毅森挑挑眉,“沈绍给咱们安排车,说是要一起回去。” “哈?”褚铮还在埋头大吃,听见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他回去干嘛?沈飒不是已经转到这边的医院了吗?” 蓝景阳在洛毅森开口之前摇摇头,拿出ipad打字:他跟着回去也好,有个正当理由。出事的是他弟弟,他回去也正常。而且,有他帮忙,很多事能方便点。 褚铮擦擦嘴,跟蓝景阳商量:“我留在医院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我比较熟悉,人脉也多。”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洛毅森把ipad塞回蓝景阳手里,堵住了他想留下来的坚持。毕竟他还不能说话,身边有人在,也是个照应。 说白了,褚铮也好,洛毅森也好,都不放心蓝景阳。 于是,返回莲县的队伍就变成了洛毅森、蓝景阳、沈绍。 只是一个小时后,队伍多了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史研秋。 司机是今天上午飞过来帮忙的,沈绍的专用司机。人家跟着合情合理,但是史研秋怎么来了?这人算干嘛的啊?对此,洛毅森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绍,表示各种不解。 “上我车。”沈绍照旧冷着脸,对洛毅森下达指令。 洛毅森无奈地耸耸肩,顺便问秦白羽怎么没来?沈绍直接对褚铮说:“他在医院,等你。” 蓝景阳知道洛毅森跟沈绍的关系,自然不会跟上去做电灯泡,很自动自觉地上了史研秋开的越野车。 临走前,史研秋第一次对洛毅森笑道:“洛员警,沈家的事真是辛苦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洛毅森笑眯眯地点着头,心说:大哥,你谁啊? “他谁啊?”上了车,洛毅森才问沈绍,“电话里跟我啰嗦的就是他吧?你四哥的人?” 沈绍点点头,不吭声。 “你四哥什么意思?安排过来帮忙,还是……” 斜睨了洛毅森一眼,沈绍握住了他的手,“不用在意。” 史研秋跟着来到底什么意思,沈绍比谁都清楚。沈浩不可能防着他在Q市的地面上到处走,而不安排个眼线跟着。更何况,这个眼线还能让他心里厌烦。 忽然,洛毅森笑了。因为他想到史研秋笑眯眯的跟蓝景阳打探消息,不能说话的蓝景阳会不会把史研秋憋死? 太值得期待了! 瞧见洛毅森一脸的坏笑,沈绍低声问道:“又想什么呢?” “没。对了,你弟弟的检查结果出来没?” “还有几项明天。现在无法解释为什么昏迷。” 哦,这是还昏着呢。洛毅森咂咂舌,“实在不行,只能回家那边看了。但是我看你四哥的意思,是不想你们回去吧?他跟你十弟的关系很好?” 洛毅森说了很多,只换来沈绍不找边际的一句话,“早上几点起的?” 知道他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洛毅森只好说,今天早上七点醒的,脸都没洗直接离开县宾馆的。 沈绍很干脆,直接把人抱进怀里,“睡觉,醒了再说其他。” 忽然被抱住,洛毅森还有点不好意思,瞥了眼开车的司机。司机大哥非常镇定,就算老板在后面抱着个帅哥也没有乱了视线。 本想跟沈绍商量一下,咱能不抱着吗?抬头一瞧,沈绍也闭了眼睛。算了,睡就睡吧,估计以后这种事会很多,还是先习惯一下比较好。 洛毅森睡的坦然,没多一会儿在沈绍怀里打起了小呼噜。 片刻后,沈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睡的踏实了,才轻轻拿出电话。看短信。 「顾大成,莲县员警,我朋友。你去找他询问关于孩子和老头的事。我下午到Q市,陈老师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①黑色物质:应龙合璧的“箍儿”一块是烧伤工人交给蓝景阳的,一块儿是在盗窃犯郑军身体里发现。 第57章 下午一点,他们的车停在十字路口。蓝景阳下了车,把ipad递给洛毅森:我自己去现场,车给我用。那个开车的赶紧打发了。 洛毅森憋着笑,对另一辆车里的史研秋招招手,“到这边来,车给我哥们用用。你跟我们走。” 史研秋没理睬洛毅森,而是去看沈绍的态度。沈绍正闭着眼享受洛毅森的手温,什么事都懒得搭理。 这样一来,史研秋只好换车。 洛毅森看着蓝景阳开车驶向另一条路,有点担心。转头跟沈绍念叨,你还是把白羽叫过来好了,景阳一个人不大方便。 “我正想问呢。”史研秋口气含笑地说,“那位先生的嗓子受了伤吗?这一路都不说话。” 洛毅森挠挠鼻子,“嗯,是受了伤。哎,前面停一下,我要去厕所。” 其实,司机也憋着呢。见到公共厕所,俩人搭伴儿急火火地跑了过去。车里,只剩下史研秋和闭目养神的沈绍。 史研秋在镜子里看着沈绍,犹豫了半响,才说:“你,这几年好吗?” 沈绍没吭声,也没什么动作。 “你,好像一直回避我。”史研秋苦笑着,“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我没想过跟你怎么样。你总是回避我,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终于,史研秋的话让沈绍睁开了眼睛,彼此的视线在镜中相会,沈绍的眼神很冷漠,也很疏离,饶是如此,史研秋还是红了脸。沈绍只是看了一眼而已,遂闭上眼睛,继续养神。恰好,洛毅森回来打开了车门,第一眼看到史研秋通红着脸。 沈绍,你对史研秋做了什么?洛毅森很纳闷。 虽然纳闷,洛毅森并未将史研秋的反常放在心上,他随口说:“这天儿真冷,还是褚铮跟白羽幸福啊。我说沈绍,你真该把白羽叫来。” 沈七爷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身体不好,这么冷他会生病。” 洛毅森咂咂舌,“你对他真好。” 坐在前面的史研秋偷偷咬牙,不知道被谁的哪句话刺激了。 沈绍斜睨了洛毅森一眼,得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意。 都是有故事的人啊。小爷还是睡觉比较明智,俩眼一闭,啥事不知。多好。 顾大成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员警了,在莲县工作了二十多年。人很热情,也很爽快,接到洛毅森等人后,直接请他们去了办公室。 洛毅森并没有多说客套话,直言不讳,就是来问关于老人、孩子的情况。不想,顾大成沉重地叹息了两声,“人我已经找来了,在食堂那边,跟我来吧。”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儿,整个食堂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顾大成叫了两声,大师傅颠颠儿地从里面跑出来,一见是他,连忙回身叫人,““老兄弟啊,赶紧出来,俺们队长来了。” 随着老师傅的催促声,从后厨走出来一个瘦瘦矮矮的小老头。他的背有些驼,浑浊的小眼睛四下打量着,冷不丁的和洛毅森对上视线,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站在窗边紧靠着台沿儿。 洛毅森看得出,老头很紧张。 顾大成安抚了老头儿几句,并介绍说,洛毅森等人是市里安排下来专门调查你家的案子。有什么别忍着了,都说了吧。 老头儿抬眼看了看洛毅森,规规矩矩介绍了自己。 他叫王平久,是莲县的坐地户,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种田,几亩田养大了他,也养大了儿子,现在养活着他们老两口和一对孙子。问题,就出在那一对孙子身上。 说到孙子,王平久已经泣不成声。这还怎么谈?话都说不清了。 要了一杯温水,洛毅森坐在王平久身边,拍拍老人颤抖的背脊,“老爷子,您别急。先喝点水,缓缓。” 一双满是冻伤和皱纹的手哆哆嗦嗦捧住了杯子,大半杯水下去,王平久才缓和下来。洛毅森一直没离开,紧挨着王平久,不嫌弃他身上的味道。 沈绍坐在顾大成身边,看着洛毅森,也只看着他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史研秋挪着凳子离的远了些,手里拿着带香味的纸巾,时不时擦擦鼻子。 顾大成看得出来,三个人里,只有洛毅森才是员警。这小伙子不错,没因为王平久又老又脏而嫌弃他。 作为一个小县城的队长,顾大成也希望,能有更多、更有能力的人帮助王平久。有些事是他没有能力,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劝说王平久。 “王大爷,有什么说什么,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王平久终于从封闭的感情中解脱出来,抹了把脸上的鼻涕泪水,开口便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说起。 王平久只有一个孩子,可惜这孩子长大了不但不争气,反而竟给他找麻烦。年纪轻轻的不务正业,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常年不着家,也不给家里寄钱。好不容易回趟家,还领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女人怀着孕,数月后,生下一对双胞胎,没等做完月子,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儿子说出去找媳妇,也离开了家。两个没满月的孩子,便有爷爷奶奶抚养。 王平久并不富裕,为了养活俩孙子,他跟老伴儿累死累活。就在今年年中,开发商到英陶山开发做什么旅游度假村,还在当地招了不少力工。为了多赚点钱,王平久也到工地上打工。工地在县城外的一块空地上,临山脚下,离他家还有很远的一段路。他打的是短工,每天晚上九十点才下班。 他记得,那天晚上离开工地是十点多了。天气忽然刮起大风,看上去要下雪。王平久使劲蹬着脚下的车,希望能在下雪前赶到家里。 工地附近都是拆迁区和大片的庄稼地儿,荒凉的让人心有戚戚。他就像老迈的蜗牛,一点一点朝家的方向爬行。 悠长的小路上只有他车轮声吱吱嘎嘎。 身后的路灯没办法在再为他照明,前面一片昏黑,影影绰绰的看到前面站着两个人,王平久慢了下来,生怕撞了人还要赔钱。他已经很穷了。 又骑了十来米,忽听前面的人说话:“看,爷爷来了。” “嗯,是爷爷。” 自己的孙子?王平久一愣,立刻捏了车闸,喊了一声:“是小健和小康吗?” 王健和王康是他的两个双胞胎孙子,虽然十多年了孩子没爸没妈,但在爷爷身边,也没缺了爱。自幼乖巧听话。 “爷爷,是你吗?”不远处,传来孩子的叫声。 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王平久推着车小跑着迎上去。在月光下,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左边的王健眨眨单眼皮,八字眉蹙着,抿着嘴,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他忙问:“咋了?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右边的王康先开口说:“爷爷,我们来接你。小健胆小,我胆子大。” 王平久乐了,心里热乎乎的。把车立好走过去,摸了摸小康的脑袋:“是,咱家就数你胆子最大,你要照顾好哥哥,知道吗?” 小康看了眼身边心有戚戚的小健,回头朝着爷爷嘻嘻嘿嘿的笑,说:“我当然会照顾他,除了我还有谁会照顾他呢?” “还有我啊。”王平久说。 小康似乎很喜欢独占哥哥,一听爷爷这么说就扁了嘴,嘀咕着:“不会的,可以照顾他的只有我。爷爷,你根本不会照顾小健。” “傻孩子,说什么呢?” 本是一句宠溺的玩笑,小康却忽然变了脸色,握紧不大的拳头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狠狠打在王平久的身上,愤怒的叫喊着:“不要跟我顶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孙子一拳打倒在地,王平久完全懵了,惊愣不已地看着王康冲了过来。他想不明白小孙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但现实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胡思乱想,王康提起一脚就朝他的肚子踹过去,王平久堪堪避过,一手抓住了孙子的手腕:“小康,你疯了!?” 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王健嚎啕大哭起来,顺手捡了一块石头冲到王平久身边,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哭喊着:“不准说小康是疯子,你才是疯子!” 这两个孩子到底怎么了?还是他孙子吗?王平久来不及多问就被两个孩子拳打脚踢的滚落到垃圾堆里。两个孩子的力气极大,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王康的表情愤怒至极,这个仅有十几岁的孩子面部狰狞,拳脚狠戾;王健拿了石头,使劲打在王平久的身上。一边打一边哭,哭的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悲伤,好像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被逼的。 两个孩子太不正常了。今天临出门前,他们还说晚上等爷爷回来一起吃晚饭,怎么过了几个小时就变成这样了?中邪了还是怎么的? 他想,应该去找人帮忙,哪怕丢了这张老脸,也先要把失常的孩子控制住。 王平久起身就跑,孩子们在后面追着。王康在骂他;王健在大哭,他的心越来越害怕。 眼看着就跑到建筑工地,王平久心里急,脚下也快了些,但还是被王康抓住了。孙子抓着他的头发用力扯到后面,又是一顿拳脚!他受不了了,闷着头胡乱推了一把,忽听头顶上袭来一阵劲风,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黑色的钢筋至少有百十来根都在往下掉,最后掉在两个孩子的头上…… 是自己的错吗?失手害了两个孙子。 他疯了一般的爬过去,扒拉着压在孩子身上的钢筋。这时候,建筑工地里传过来几声大笑。不知为什么,王平久害怕了。看着黑色的地面流淌着浓浓的鲜血,惊惧感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要找回家找老婆,对,老婆一直都很强硬,她肯定会知道这事该什么办。他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老人,连滚带爬的朝着远出而去。 车子骑到半路他就后悔把两个孩子留在那里。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犹豫着该不该找警察来。就这样一路犹豫着到了家门口。 出来倒垃圾的邻居一眼看着了推着车东倒西歪的老王,忍不住问着:“老王,这是怎么了,喝多了?” 王平久没搭腔,直接把自行车扔在一旁,推开自家院门,朝着房门叫喊着:“老伴,老伴,出事了,出事了。” “爷爷,出什么事了?”棉门帘被挑开,小小的身影站在门槛儿里。天真无邪的笑脸,脆生生的童音儿。 王平久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老脸煞白。 这时候,王平久的老伴儿顾美云走了出来。她横了一眼王平久,气急败坏地说:“吼个啥!老爷们家家的没啥个能耐,整天就知道鬼叫。” 王平久终于在老婆的吼声中清醒过来,看都不敢看孙子一眼,推着老伴进了里间。 顾美云嫌烦地甩开他的手,抱着两只粗粗的膀子看着他。换做平时,王平久早就缩成一团不敢跟老伴对视,但是今天,他觉得有老伴在,自己就安全了许多。他问:“小建和小康,他们俩,他们俩什么时候回,回来的?” “你傻了你?”顾美云白了一眼,“不是你去学校接回来的么,问我做什么?” “他,他俩晚上没,没出去过?” “一直在家写作业,帮我干活。院门都没出过。”说完,她才发现王平久的脸色不对,“我说你这是咋了,跟谁打架了?哎呦你个作死的呦,打坏了人还要赔钱的啊!” 身后的门帘刮在门边上,留开了一点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两个孩子认认真真的收拾桌子。 王平久已经听不到老伴的谩骂声。他身子很沉,死沉死沉。 王平久讲完了自己的遭遇,偌大的食堂里已经鸦雀无声。 洛毅森关掉了录音笔,递给王平久一张纸巾,让给他擦擦泪。片刻后,才说:“王大爷,按照你这么说,两个孩子是你亲眼见着被钢筋砸到的,是吧?” 王平久哽咽着点头。 “那天晚上。我是说,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觉得头晕?” “头晕?”王平久忽然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来紧盯着洛毅森,“对,俺头晕过。” “什么时间?”洛毅森紧着追问。 可惜,王平久记不清了,只记得,头晕过。 那前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洛毅森问的很直接,前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您去过工地吗? 王平久却摇摇头,“前天晚上我回家早,不到九点就睡下了。” “孩子呢?”沈绍忽然开口,“出去过?” 在王平久眼里,沈绍也是员警,他很老实地回答,“九点之前我知道,他俩都在屋里。我睡了,老伴儿看过一眼,说俩孩子也睡了。后来出去过没有,我不知道。” 于是,洛毅森抓住了重点,“您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两个孙子,失手推倒他们造成孩子被钢筋打中。您当时确定孩子们已经死亡了吗?” 王平久摇摇头:“我没敢看。但是血,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我回家,俩孙子都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啊。” 洛毅森不禁有些疑惑,又问:“您从案发现场回到家里用了多久的时间?”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这时候,洛毅森转头低声问一旁的顾大成:“从建筑工地到王大爷的家都有哪些交通工具?” “只能骑车。”顾大成说,“我们这是小地方,公交车没通到山脚下。不过倒是有另外一条路,一些个体户做电动三轮车的拉脚生意,比骑自行车快很多。但是,到了晚上八点半就停了。” “那麻烦您给我个时间表和路线图,我想看看三轮车到王大爷家都需要多久时间。” 顾大成立刻点头应承下来,起了身去做个详细的时间表。 转回头来,洛毅森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王平久,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今天晚上,我可能会去您家看看孩子,您跟大妈说一声,不要惊动孩子。可以吗?” 王平久连声答应下来,拿着洛毅森给的纸条,谨慎地收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送走了王平久,沈绍问洛毅森,有什么看法。 “现在不好说。”洛毅森看着王平久越来越远的身影,“这老头儿,在说谎。” “说谎?”史研秋下意识跟着学了一句,“我怎么没听出来。” 洛毅森笑道,“因为我是职业的,对方说没说谎,我有很多办法区别。但是王大爷说谎的原因好像并不简单。”洛毅森琢磨了半响,还是决定找顾大成帮忙。 洛毅森想要知道,英陶山上有多少颗高在50米以上的马尾松,它们又生长在什么地方。这是一项很麻烦的工作,耗人力,耗时间。顾大成不是不帮忙,而是手里没那么多人。如果洛毅森不着急,倒是可以等,如果着急,就要另外想办法。 对此,沈绍一直没开口说帮忙。尽管这是在调查沈飒的出事原因,他这个当七哥的的确应该帮忙。洛毅森没在乎沈绍是否愿意出力,做什么事,沈绍自有分寸,既然他没吭声,就表示,没必要。 史研秋打电话请示了沈浩,将这边的情况一一说清。沈浩倒是很大方,立刻安排了百十来人上山调查,但,洛毅森阻止了他。 拿着史研秋的电话,洛毅森很客气地说:“我也知道你着急沈飒的事,但人多了反而是麻烦。” 沈浩在电话那边表现的很亲切,也很随和,“洛先生不必跟我客气,为了小飒的事你们都过来了,作为沈家人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再说,这本来就是我沈家的事。倒是洛先生让我很感触啊,那边生活条件不好,今晚我给你们送点必需品吧。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听沈浩的意思,可近可远,端看他自己怎么选择。洛毅森避开对方的试探和好意,笑道:“情况我会调查清楚,人就不用来了。有了结果,我会通知沈绍的。” 是沈绍,而不是沈浩。 后来,不知道沈浩又对史研秋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史研秋更加积极的表示,“洛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在这里,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那你们赶紧把案子破了吧。”洛毅森笑眯眯回了一句。 史研秋愣的噤声,十分尴尬。洛毅森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 一旁是沈绍有点绷不住了,抓住洛毅森的胳膊往扯上车,“别闹了,上车。” 还尴尬站在原地的史研秋总觉得哪里不对了,到底是哪里呢? 趁着史研秋还没上车,洛毅森一本正经地说,沈绍啊,问你个事。 沈绍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没有回应洛毅森。后者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直言:“这件事你到底要插手到什么程度?给我个底线,我好安排下一步计划。” 就这事?沈绍有些意外,只是表现的极为平静而已。他只说,这里不是我的。 “哦……”意思就是:让老四处理呗? 沈绍又说了句:“早晚是我的。” 第58章 离开了顾大成的地盘,洛毅森去帮蓝景阳。在田埂路的尽头碰了面,蓝景阳已经做完了初步的勘查工作。结果不如人意,因为田埂路很泥泞,又因为过了二十几个小时,地面上的痕迹早已模糊不清。他本想上山看看,因没有工具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山的事不急,急的是我手里的事。将录音笔给了蓝景阳,打发他去车里仔细些听。转回身来,问沈绍:“你准备去哪?““回Q市。” “哦。”洛毅森又哦了一声,“我跟景阳留这儿,你们回去吧。” 沈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车子走去。史研秋想的很周到,把他的车留给了洛毅森,这样一来,他只有搭沈绍的车回去。 临走前,洛毅森笑着对沈绍摆摆手。一转身,发现蓝景阳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意义不明,他笑着钻进车里,“你看你,什么眼神啊?要给人家机会嘛。” 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蓝景阳真是搞不懂洛毅森在想什么。 洛毅森打开暖风,拉下羽绒服的链子。一边缓解包裹在里面的寒气,一边跟蓝景阳商量案情。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洛毅森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同感。蓝景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他跟洛毅森一样,一时间难以理清所有疑问。 本想打开自己的ipad看资料,手一伸才想起ipad还在沈绍那边呢。只好跟借了蓝景阳的用。洛毅森说:“你看这里。金穗大厦闹鬼是今年六七月份的事,那时候沈绍确定合璧上的黑色箍儿还在合璧上。但是,建筑工人吴大华遇到火灾是去年年底的事,当时他把黑色物质给了周大哥,周大哥一直保存着,今年十一月末又给了咱们。景阳,这一点,时间对不上。” 蓝景阳深深蹙眉,拿过ipad打了字:有人说谎! “我知道。”洛毅森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不是周大哥,他没必要说谎。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 蓝景阳警惕地看着洛毅森…… 剩下的是谁,大家心里清楚。洛毅森不是不想说,不是不想承认。只是,他认为,说谎的人应该有足够的理由。 “景阳,我知道你担心我公私不分。放心,我还不至于忘了本。他的事,我心里有数。” 每一个数,每一笔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嘿嘿一笑,“咱俩得偷偷跟着。” 重新回到去往Q市的路上,洛毅森开车,对蓝景阳解释。下午去莲县的路上,他趴在沈绍怀里小睡了一会儿,脑袋刚好贴在沈绍的胸口。似睡非睡的时候,沈绍看过一次电话,按照时间长短分析,沈绍看的应该是短信。当时,他听见了沈绍忽然变快的心跳节奏。 一条短信而已,心跳都快了,您老背着我看什么呢? 蓝景阳打字:未必跟你有关。 “跟定跟我有关。”洛毅森没心没肺地笑道,“从我上车到半睡半醒,期间大约是五分钟。五分钟内他的手机没响过,也没震动过,说明短信是在我上车前发到他手机里的。如果没问题,他为什么不及时看手机,而是等我睡了才看?他的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那时候他抱着我,姿势不大舒服,掏手机很吃力。如果那条短信可看可不看,他绝对不会在那时候掏出来。“一番解释让蓝景阳对他刮目相看。虽然知道洛毅森擅长分析,可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有些…… 而事实上,洛毅森的分析还没结束。 沈绍对沈飒的关心并不多,可以说稀薄的可怜。既然人找到了,又有沈家老四照应着,以沈绍的性子会立刻回家。更何况,他是沈氏集团的CEO,那边的工作怎么说丢下就丢下? 沈绍留下来的原因有三点。一,自己在这边帮忙调查沈飒的问题,于情于理沈绍不走;二,沈飒遇到的事很古怪,沈绍是个好奇的,他想知道答案;三,沈绍还有其他事,需要留在这里。 基于以上三点,沈绍大半的时间都会找借口留在自己身边。比方说刚才,换做以往,沈绍一定会留下来陪着他。 “他回Q市了。”洛毅森看着笔直的马路,眼神有些涣散,“可能是我的直觉吧。他有事瞒着我。” 打字的手有些急,打错了几个字。洛毅森连懵带猜的,好歹算是明白了蓝景阳的意思。他坦然地笑了笑,“我觉着吧,谁都有秘密,我有,沈绍也有。不能因为别人不跟你说他的秘密,你就不跟人家来往吧?说出来的都不是秘密。所以,沈绍瞒着我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是谁的错?蓝景阳很想这么问。 洛毅森说,谁都没错。只是自己这个工作性质很操蛋!挖掘别人的秘密,不管对方是你的爹娘,还是你的情人。只要有需要,都要挖个底朝天。 他把一件沉重的事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公孙锦告诉他们,确定了黑色物质就是合璧的控制器,他才发觉,沈绍很有可能跟他说了谎。 回头看沈绍,从头到尾他都太“热情”了,那样一种性格的人会主动来蹚浑水?不涉及到他切身的利益问题,他怎么会积极的参与、帮忙破案。如果说驱使他这么做的原因中有公孙锦的推力,也说不过去。沈绍跟公孙锦到底什么关系,谁又能肯定? 发现了沈绍的疑点,进而很多疑问都浮出了水面。他强迫自己去面对,把沈绍当成一个涉案人去分析。其结果很模糊。洛毅森不得不做好准备,亲自审问沈绍。 但,在那之前,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寻找沈绍清白的证据。 七爷,您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二十分钟后。追上了沈绍的车,洛毅森放慢车速。 进入市区,半路上史研秋下了车。车子继续朝着城北的方向去,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停在一家茶楼前面。沈绍下车,司机把车开走。看样子,沈绍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洛毅森说:“你在车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走进茶楼,洛毅森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询问沈绍去了哪个包间。很快,他找到挂着“滇红”字样的包间房门,对着守在楼梯口的小服务生勾勾手指。 五分钟后,服务生推开滇红房门,送进去新的泡茶泉水。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视觉死角里,手机连拍了数张照片。洛毅森见好就收,房门一关,溜之大吉。 回到茶楼大厅,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相簿,看到视角不假的照片里有沈绍,沈绍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花白头发的老人,另一个只拍到膝盖和肚子。看衣着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而最吸引洛毅森的是沈绍手里的东西。 沈绍背对着房门,也就是说背对着手机镜头。他的手拿着一张纸,一张印有图片的打印纸。洛毅森尽可能放大照片,想要看清纸上的图。可惜,拍的时候距离远,焦距也没对好,纸上的图片非常模糊。隐隐约约可见一点轮廓。 真他妈的急死人!洛毅森心有不甘,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返回去,想办法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公孙锦在电话里直接下令,“有新情况,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不是吧公孙,你这时候来新情况,我怎么去抓七爷的短儿啊? “快,别耽搁时间。”公孙锦催促着。 无奈之余,洛毅森只能立刻离开茶楼,返回蓝景阳的车。 公孙锦告诉他们王云帆并没有出国,而是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某个城市。几天后,要运送一样东西回Q市,为此,他花重金聘用了十六个保镖,坐高铁回去。 情况说明后,苗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王云帆为什么不坐飞机呢?坐高铁回Q市至少四个多小时呢。” 洛毅森一想,说:“他们有些东西上不了飞机。比方说受管制的刀具、枪支等等。但是,现在高铁的安检也很严格,我估计,王云帆一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处理保镖携带的防身武器。” “是的,可见王云帆对那样东西极为重视。”公孙锦说,“所以,我要你们想办法把他的东西,偷回来。” 偷?他有没有听错?是偷? 一科的老大再一次声明,就是偷!在不让王云帆知道是一科对他下手的前提下,搞到箱子里的东西。 蓝景阳跟洛毅森相互看了一眼,后者试着问:“公孙,如果箱子里的东西跟咱们的案子无关呢?” “希望他上了足够的保险。” 洛毅森:…… 说着,公孙锦准备挂断电话。洛毅森急喊道:“等会儿,等会儿,我有事问小安。” “小森森,你想我了?”苗安愉快的开着玩笑。 洛毅森压根没理她这茬儿,说正事,“哥问你个事。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完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从头到脚,身高、胖瘦什么的。” 闻声,苗安咂咂舌,“不是没可能,但是我没见过。这种手艺早就失传了,我也是在家里的古籍上看到过而已。怎么,你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将王平久的经历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没等问公孙的看法,苗安兴奋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要去,我要去!老大让我去吧!” 公孙锦无奈的叹息声传来,“你们听见了吧。我会安排小安立刻赶过去,你们俩别闲着,我已经把王云帆此行的资料发给褚铮,去找他商量个行动计划。”言罢,又补充了一句,“必要的时候,可以找沈绍帮忙。” 挂断电话后,公孙锦正式下达了命令,让苗安和蒋兵尽快赶到Q市。半小时后,蒋兵只提了一个电脑包在大办公区集合,苗安拖拉着巨大的箱子,努力回到了他们身边。 蒋兵嫌弃地说:“我们是去办案,不是去海边度假。” “请不要对女人的行礼唧唧歪歪,谢谢。” 公孙锦拿这两个人也是没办法,催了几句,让他们赶紧出发。 与此同时。 蓝景阳负责开车,去医院跟褚铮汇合。路上,洛毅森说起在茶楼里并没有发现更多线索。只知道沈绍去见了两个人,很可惜,他进不去包间,只能在外面打探一点消息。 蓝景阳并没有追问,或许是开车的时候无法打字,也或许是本身就不想问。 很快他们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见到了褚铮,三个人一碰头,都觉得几天后的高铁行动没有什么把握。可老大已经下了命令,被把握也要创造机会让它变的有把握! 洛毅森说:“太难。王云帆肯定见过我们,我们上车就会被发现。” “所以,老大让小安来了。”褚铮坐在床边,ipad放在腿上,查询高铁时间表,“小安过来可以帮我们换张脸,应该没问题。我们只需要拟定一个计划,从十六个,哦不,算上王云帆和他的贴身秘书,应该是十八个人。我们要怎么从十八人手里偷一个箱子。” 说到偷,洛毅森想起一个人来。说道:“咱们都是正规员警,没有接受过这种擦边球的命令。不过,我想有种人应该可以。” 谁?蓝景阳和褚铮都纳闷地看着洛毅森,他抿嘴一笑,“私家侦探。” 司马司堂!? 蓝景阳打字:可是试试。问题是他不好找,他不想出现,你根本找不到他。包括公孙。 收起手里的东西,洛毅森拿起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精光,抹抹嘴,说:“我出去试试吧。能找到最好,找不到……”说着,他看了眼手表,“我两个小时后就回来。” 洛毅森单独行动后并没有去找司马司堂,而是找了家网吧,给昔日的老同学打了电话。对方接到电话的时候很惊喜,毕竟多年不见了,吵着要请洛毅森吃饭。洛毅森笑了几声,说:“哥们,我这边有任务,等我忙完的请你喝酒。你先帮我个忙,查个人。” 老同学拜托肯定没问题,对方接到照片后,承诺他不用十五分钟就会有消息。随后,洛毅森犹豫了片刻,还是给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打了电话,他报一个身份证号码,需要查询去年四月这个号码有没有搭乘贵公司的航班。 记录被查出来不过用了几分钟而已,对方告诉洛毅森,这位先生是我们的VIP客户,去年四月的确搭乘了我们的航班。但是究竟去过哪里,对不起先生,需要您持证件和相关部门的信件来。 洛毅森失望地挂断电话,搓搓脸,想着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公孙锦的前提下查清问题。好在,老同学的电话打回来,让他暂时放下这个难题。 老同学说,照片上的老头叫“陈宇桦”是本市大学考古系的教授,几年前退休了,一直在家闲着。 “谢了,哥们。”洛毅森笑道,“第二张照片上的图片能看清吗?” “很难,这个需要技术部门的支持。你要是不急,我就找人给你试试。” “行,反正我也不急。有结果了你再联系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叫上小龙过来跟你好好喝一顿!咱从毕业就没见着吧,是不是该好好叙叙旧?” 几句闲聊转移了同学对其他事的注意力,愉快的联系,愉快的结束。他不想让老同学牵扯过多,这样就好。 搞定了老同学,洛毅森在网上重新申请了一个云盘账号,将在茶楼拍到的照片上传云盘,并加密。照片备份后,把手机里的原件全部删除。 第59章 做完这一切,洛毅森才找出司马司堂给他的名片。毕竟是打着人家旗号出来的,不联系一下说不过去。反正司马不会开机,不知道时隔多久才会看到来电的短信提醒。事后,一旦有人问起来,好歹算是个证据。想罢,洛毅森拨了号码,却没想到,居然通了!不但通了,铃声响了一次,司马已经接听了他的电话。 爷爷的忘年交,你要不要这么应景儿? “找我?”司马司堂冷声问道。 这样一来,洛毅森反而有点不会玩耍。他咳嗽两声,组织语言,“那个,你在哪呢?” “高速公路。” “去哪?” “找你们,公孙让我帮你们偷东西。” 哦,原来公孙也想到借助外力,甚好!洛毅森说我跟公孙一个意思,既然你已经在路上,我就不废话了,你还有多久能到?司马司堂说:“两个小时。” 通话的时候,洛毅森隐约听见司马那边还在播放音乐,便逗他欣赏水平不错,年轻人很少有喜欢听排箫的。刚夸奖完司马,音乐声戛然而止。耳边是司马刻板的声音,“收音机,我不喜欢听音乐。” “得了,不浪费话费。你到Q市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在哪里集合。” 收起手机,司马司堂起身离开了座椅,扭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人…… 按照约定,司马司堂先赶到酒店跟洛毅森等人会合,下午六点,苗安和蒋兵也下了飞机。苗安比较心急,提议直接去莲县。于是,众人马不停蹄开车直奔莲县。司马司堂特意叫蓝景阳上了自己的车。 晚上七点十分。 沈绍从医院的医生办公室出来,并没有因为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医院方面仍然搞不清楚沈飒为何昏迷而恼火。医院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店,沈绍带着秦白羽,准备去吃点东西,沈浩自然要跟着,其中也少不了史研秋同行。 席间,沈绍说这边的医院再查不出昏迷原因,只能带小飒回家。时间久了,老爷子那边也会发现问题,与其等着被骂,还不如尽快转院。 但,老七也好,老四也罢,都知道如果沈飒醒不过来,再查不出昏迷原因。无论去哪里,老爷子都不能轻饶了他们。特别是沈浩,老十是在你的地盘上出了事,你这个四哥怎么当的?沈绍也只连坐,你不远千里赶到Q市,居然连弟弟的昏迷原因都查不出来?是了他都找不到?你这个七哥是怎么做的? 一个都别想跑,都要挨沈家老爷子的炮火攻击。 沈绍是不怕的,但在他看来,老爹的火炮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沈浩很怕,怕自己失去最后一块儿私有领地。所以,沈浩不能让沈飒回去,至少要等人醒过来,抓到罪魁祸首。这样,才能跟老爷子交差。 这就是沈浩的态度:老七,你再给我点时间。 沈绍半天没说话,明白了四哥的意思后,才开口道:“爸那边我解决。你不用担心,重要的是小飒。昏迷不醒,很危险。”言罢,他不等沈浩发表意见,直接给本家打了电话。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通知我。 这是沈家老爷子跟沈绍说的第一句话。沈绍料到老爷子知道此事,并不觉得惊讶。 沈家老爷子说了,我的儿子什么样我清楚,你跟老四在一起都没解决这个问题,我相信小飒遇到的事绝不简单。我跟苏家会尽快安排小飒和小北出国治疗,至于Q市的问题…… “老七,你暂时不要回来了。公司的事我会暂代处理,你全力查清是小飒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会通知小浩协助你。让你四哥接电话。” 把电话给了四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镇定点。随后,沈绍去了卫生间。秦白羽若是留下来便是沈家兄弟间的嫌隙,他很明白其中道理,紧跟着沈绍离开房间。 沈绍拉着秦白羽的胳膊,把人扯到角落处,低声说:“马上通知负责M国合作事项的几个主管,把所有资料封存,电脑里的备份也删除。书面的文件全部带出公司。我不回去,不要再动。” 事情很严重?秦白羽压低声音,试问:“谁在搞鬼?” “不知道。”沈绍摇摇头,“老爷子要暂时接手公司,不让我回去。我怀疑,小飒的问题有鬼。去做,快!” 秦白羽拨打电话处理公司那边的麻烦事,沈绍洗了手,走到大厅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抽了根烟。随后,给洛毅森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暂时不回去,要留在这边调查沈飒的出事原因。 洛毅森的声音压的很低,“回头我再给你说。现在忙,不方便。” 沈绍蹙蹙眉,“多小心,别逞强。” 所以说,别看沈绍冷漠又霸道,有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洛毅森笑着靠在车门上,站在他身边的司马司堂忽然问道:“是沈绍?” 洛毅森也不瞒着,大方承认了沈绍打来关心电话。末了,转头笑对司马,”问你个事呗?” “关于沈绍?”司马已经猜到。 洛毅森点点头,“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司马司堂低下头,短叹一声。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抽了一口,才又抬起头来,目视前方的灯火炊烟,“洛时不会愿意看到你跟他在一起。” “他?你说的是性别,还是沈绍本人。”洛毅森也将视线放远,黑蒙蒙的山,乌泱泱的云。他勾起一边的嘴角,苦笑了几声,“我爷爷,知道我喜欢同性。他只是不戳破罢了。” “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此言顺耳!但,是你说的,还是我爷爷说的?洛毅森不想去分辨,只知道,司马司堂对自己而言,有着另外一层关系。 “司马,你跟我爷爷什么时候认识的?”洛毅森问道。 “很早,大概六七年前?具体时间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在上学。” 伸出手,对着司马司堂勾勾手指,“身份证给看看。” “你认真的?” “当然。” 司马司堂点点头,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抽出一个很大的钱夹,一口气拿出七八张身份证。洛毅森当时就乐喷了,“本年度最佳公民。” 第一次,司马司堂在洛毅森面前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婉转解释:“工作需要。” 掂量着手里的七八个身份证,洛毅森好奇地问,哪个才是真的? 司马司堂说,没真的。真的藏好了,不轻易给别人看。你要问我年龄,就直接问,我今年三十三,比你大几岁。 话及至此,去王家打头阵的褚铮和苗安回来了,褚铮说:“王平久去工地打工,俩个孩子在家。” 苗安搓着手钻进车里,接过蒋兵准备的热咖啡,先喝了一口。她抱怨了几句真冷,才说到正事。光是看两个孩子,并没有任何问题,至少,现在的孩子是正常的。 司马司堂问道:“王平久去工地打工了?” 嗯,六点多完晚饭走的。说着话的功夫,褚铮回头又看了眼王家的院子,心里合计着下一步行动。他狐疑地问:“你们说,今晚那俩孩子会不会再去找王平久的麻烦?” 他的问题让众人为之一愣,但不可否认,大家都很期待。 没有公孙锦在场,什么事都要商量着来,最后决定让苗安和蒋兵留下来观察孩子,其他人去工地附近蹲坑。 洛毅森看了时间,说:“现在是八点四十,王平久下班时间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众人各自点头,换了车,分头行动。临走前,洛毅森叮嘱苗安和蒋兵:“不能让孩子们看到你俩。” 须臾,洛毅森这一组赶到建筑工地,很快就看到了王平久。洛毅森没去跟他打招呼,而是远远的观察着,并第一次跟留守村子里的苗安联系,询问孩子的情况。 “两个孩子还在家写作业,没出门。”苗安说,“保险起见,我们没靠近。小森森,好冷哦。” “谁让你不多穿点。”洛毅森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等回去哥教你蹲点技巧。不说了,你们继续蹲着,有情况马上联系我。” 这时候,他看到工地上的王平久似乎要走,但是时间不对,现在刚九点十几分。不等他们准备出面拦住王平久,就听工地上还有人叫了几声,王平久停下来站了半天,磨磨蹭蹭的又回去了。洛毅森看得出来,工地上似乎临时有事又留住了王平久。 司马司堂忽然问道:“你们说的那条田埂陆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就在南边。因为无法确定孩子会在哪个地段出现,我们只能跟着王平久。”说完基本情况,洛毅森还是担心有意外发生,便跟蓝景阳商量。让他跟褚铮先去田埂路的尽头候着。 褚铮吐了一口气,在深冬的夜里呼出一团白雾似的。蓝景阳对他摇摇头,俩人禁用眼神达成了不开车,步行过去的一致意见。他们走的很快,不到三分钟洛毅森就看不到俩人是影子了。 不妙啊。洛毅森想。能见度太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追起来都吃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期间苗安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洛毅森认为,孩子们还在家。这时候,司马司堂说:“老王出来了,现在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洛毅森打开车门,“走吧,照计划来吧。” 两个人悄悄下了车,远远的跟着王平久。 夜晚的田埂路上,老旧自行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发紧。洛毅森担心打草惊蛇,只能保持很远的距离,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要跟上骑着车的王平久并不容易。 大约过十来分钟,田埂路上的老王忽然停了下来。 跑在后面司马司堂猛地撞在了洛毅森的背上,拉着他蹲下身子,低声道:“来了!” 蹲在水稻田里,洛毅森拨开妨碍视线的稻穗朝着田埂路看,只见前几秒还空旷的田埂路上竟然站着两个手牵手的孩子!洛毅森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大口咽了咽唾沫,仔细观察。 两个孩子好像凭空出现,王平久心惊胆战,勉强地笑着,四下顾盼希望能看到几个路人。这时候,忽听王健说:“爷爷,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王平久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们怎么,怎么来了?” 王健长叹一声,说:“这么晚了爷爷都不回家,我们很担心啊。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就算遇不上坏人,爷爷的车要是在半路坏了也很麻烦的。我和小康商量了好久,觉得还是过来接爷爷回家比较安全。虽然我们也很害怕,这一路上都担心死了。但是爷爷更重要,我们想接爷爷回家。” 越来越奇怪…… 这不是王健…… 王平久哆哆嗦嗦地把自行车停好,壮起胆慢慢朝两个孙子走过去。远处的工地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沉闷的并不刺耳。王健身边的王康紧紧抱住了哥哥,小脸惨白地叫喊着:“什么,什么声音?哥,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快回家吧。” 蹲在草堆里的洛毅森心说,这是十二岁男孩么?胆子也太小了,兔子胆啊!他转头看了看司马司堂,这人正眯着眼盯着田埂路上的情况,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另一方。 王康挂在哥哥王健的身上,一个劲吵嚷着:“回家回家,赶紧回家吧。”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王健说,“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我们不是说好了才来接爷爷回家么?” 王康似乎害怕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叫几声。王平久越看越纳闷,稍微又靠近了几步,听王康说:“对、对,接爷爷回家。都是爷爷不好,这么晚了还出来上班。” “对哦,都是爷爷不好。” 脆生生的抱怨,同时出自两个孩子的嘴。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王平久早早有了堤防,一听两个孩子的话茬儿不对,转回身拔腿就跑!只是,他的腿快不过王健手里的砖头。一下子被打中了背脊,踉跄着摔到在地。 王平久惊讶不已,就连躲在暗处的洛毅森也惊讶不已,那么大一块砖头,王健刚才藏哪了? 司马司堂忽然抓住洛毅森:“按照你说的情况,很快孩子就会殴打王平久。” 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洛毅森,不管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只是现在看来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看着亲孙子打了爷爷,再出去制止。想罢,他缩紧了身子,一跳一跃,竟然窜出去十来米远! 此时,两个孩子已经追上了王平久脚踢拳打,司马司堂直接喊了一嗓子:“王健,王康!” 正在奋力殴打爷爷的两个孩子闻声一怔,同时回头看去,正看到洛毅森朝这边跑过来。他们站在原地,毫无所惧地看着疾奔过来的洛毅森。田埂路下面的司马司堂也顺着路边赶过来。 洛毅森几步跑到孩子们面前,一手抓住一个,入了手的是真实的感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的王平久疼的直哼哼,往前爬了进步狼狈地起身藏在洛毅森后面。负责在前路围堵的褚铮一组也跑了出来,蓝景阳二话不说,抽出手里的小刀在孩子的手腕上各割了一下! 啊--! 王康再次发出惊叫声,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逃开洛毅森的钳制;王健一脸的忧虑,懵懂地看着蓝景阳:“你为什么伤害我们?我们有伤害你吗?” 蓝景阳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孩子们手腕上的伤口。洛毅森却于心不忍了,看着王健可怜兮兮的小脸,听着王康声嘶力竭的哭声,想到他们毕竟只是孩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白天听王平久描述过两个孩子的性格,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难道说,他们有双重人格? 狐疑间,洛毅森没有制止蓝景阳的行为。 正寻思着,忽听司马司堂说:“手铐呢?” “不好吧。”褚铮可不想铐上两个孩子,他下意识的向右侧了一下身体。这样一个简单的身体动作,司马司堂立刻意识到手铐在他身体右侧,不由分说走过去撩起他的衣襟,从腰带上取了手铐,利索地把两个孩子铐在一起。 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这样,还是先联系苗安再说。洛毅森把一直紧贴着自己的王平久推开,然后又对褚铮说:“你看着孩子,我打电话联系小安。” 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不安,所以打电话的时候稍微走远了几步,背对着几个人拨通了苗安的电话。 不等洛毅森开口询问,苗安急切地说:“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已经接着王大爷往家走了?” 一听这话,洛毅森的心猛地揪紧:“小安,别告诉我孩子们一直在家。” “就是一直在家啊。” 洛毅森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话一出口,苗安也察觉到的异常,“你,你也别说在路上遇到,遇到……” “啊,遇到了。” “不可能!“苗安一嗓子叫岔了音儿,“那我看到正在院子里打水的两个是什么?木偶吗?”苗安站在院子矮墙外面,真真切切看到王健和王康正在院子里打水。 洛毅森还等着苗安的下文,忽听身后的褚铮喊着:“毅森!” 闻声回了头,昏暗的光线下有查看小刀的蓝景阳、蹲在地上分辨足迹的司马司堂、瞠目结舌的褚铮以及瑟瑟发抖的老王。孩子呢?两个孩子哪去了? “该死!”洛毅森咒骂一句急忙往回跑,拉住面色苍白褚铮就问,“孩子呢?跑了?” “不。”褚铮肯定地说,“不是跑,是消失。在我眼前突然消失。”说着,指了指地面上的手铐,那正是刚才铐了两个孩子的手铐。 田埂路上,四个人面面相觑,恐惧感顺着他们的背脊一路爬到了头顶。 第60章 冷静点各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是吧? 洛毅森安抚身边炸了毛的哥们,也顺便安抚一下自己。那么,谁能来说说方才是什么情况? 褚铮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脏话,司马司堂按住他,转头给洛毅森使了个眼神,示意不要在王平久面前讨论案情。随后,司马司堂主动提出送王平久回家。 剩下的三个人快步跑回了车里,打开暖风,吹散心里的寒意。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司马司堂带着苗安和蒋兵回来了。 六个人聚集在一辆车里,司马司堂先开口道:“从王平久口中查不到什么,至少今晚不行。老头被吓坏了,我安慰他很久,他才敢回家。”言罢,看了看其他人,“你们,谁先说?” 洛毅森沉沉地叹口气,忽然在褚铮的脸上狠狠捏了一把。褚铮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捂着脸,直喊卧槽你干嘛? 洛毅森转头对蓝景阳和司马司堂说,“看吧,不是做梦,会疼。” “你大爷洛毅森!”褚铮抓着他,也打算掐一把。 司马司堂一本真经地拉开了褚铮,说道:“应该也不是催眠吧?”这话,他问的是蓝景阳。 蓝景阳摇摇头,将已经打好字的ipad放在中间。 「催眠要面对面。催眠者面对被催眠者,或者用工具、声音、灯光等等东西辅助,已达到催眠的最佳效果。即便是江蕙对毅森、公孙、沈绍催眠,也是面对面的。但是,我们几个都没有跟两个孩子打过照面。而王平久也只跟毅森见过面,就算是被催眠,中招的只会有毅森一个人。不存在我、司马、褚铮同时被催眠的现象。」 故此,蓝景阳的结论是,他们遇到的古怪现象,并不是催眠作祟。 那究竟是什么?蒋兵心有余悸,紧紧抓着洛毅森的胳膊。后者比较冷静,问苗安,“你再好好想想,真的看不出什么门道?” 苗安蹙眉深思,半响,才说:“我把你易容成葛洪的时候整整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事后卸脸也很复杂。如果那俩孩子易容的,那前前后后至少需要四个小时。” 前后需要四个小时?怎么可能?褚铮还是有些不甘心,试问:“一点可能性没有?像人皮面具什么的……” 苗安不屑地撇嘴:“不要看过几本武侠小说就被里面的什么人皮面具忽悠了。那玩意能往脸上糊吗?死人皮啊,一股子怪味的,糊在脸上那是铁青色的啊。而且呢,决定一个人的五官如何不是一张皮说了算。” 这个有点深奥了,洛毅森扭过头看她:“那是什么说了算?” “骨骼啊骨骼!额骨、颧骨、鼻骨和下颚巴拉巴拉好多呢。比方说,葛洪的鼻骨没有你的高,为了让你看上去就是他,我就需要垫高你的颧骨来让鼻骨显得矮一些。其实,真正的易容术不是靠戴上皮,而是通过精妙的修饰面部骨骼形状的高深艺术。” 听着有趣,洛毅森多问了一句:“你哪学的这些?” “家传的手艺呗。我和苏姐都是因为有家传的手艺才被老大招安的。” 说到这里,司马司堂打断了他们,询问谁有头昏的现象。众人仔细想了想,纷纷摇头。这就更加奇怪了。根据王平久所说,两个孩子第一次异常出现的时候,他头昏过,而洛毅森也认为,王平久的头晕很可能是人为性的。可今晚,目睹两个孩子凭空消失的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头晕。 这不合理。 不可理的地方还有一处。蓝景阳拿出自己的小刀,让他们看仔细。这把曾经刮破了孩子们手心的刀,居然还有血迹。 卧槽,太尼玛可怕了!褚铮故作惊恐地叫嚷起来。 洛毅森有些心烦,把褚铮推到一边去,正色道:“我们整理一下今晚的经过。首先,八点四十我们离开王家的时候,俩孩子都在;九点四十五分王平久离开工地,十点左右我们在田埂路上发现了两个孩子。从抓住他们,到他们消失,期间没有超过五分钟。大概是十点十分左右。与此同时,留守王平久家的小安看到俩孩子在院子里打水。”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来吧,把你们记得事都说一说。” 依次而来。众人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后,蓝景阳也明白了洛毅森的用意。大家相互对比之下,孩子们最异常的环节浮出了水面——性格突变! 从王平久的讲述来看,哥哥王健的性格比较内向、害羞、胆小;弟弟王康的性格比较外向、善谈、胆子大。但是,今晚的王健就像个小话唠,而且胆子很大;相反,弟弟王康变的非常胆小,怯懦、反应迟钝。 仔细一琢磨,两个孩子的性格好像相互调换了一下。 褚铮说:“我知道有双重人格的,可没听过互换人格的。俩孩子到底什么情况?“苗安摇摇头,说仅凭眼睛看,在家里的两个孩子绝对不是易容。而这时候,许久没有开口的洛毅森忽然低声说道:“会不会是四胞胎?” 话音落地,车里死一般的安静。 就算臆想出八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来,也没办法解释凭空消失的原因。几个人商量的结果是:暂时不接触孩子,明天再去调查调查。现在,回县宾馆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六个人想着没有答案的谜团,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到宾馆之后,负责人迎面跑来,开口便问:“哪位是洛毅森同志。” 同志什么的,您能换个称呼吗?洛毅森直撇嘴。 褚铮指着走在最后的人,笑道:“他就是洛毅森同志。” “洛毅森同志,你好。”负责人五十多岁,特别的热情,“沈绍同志为你们留了房间,还捐赠了很多的取暖设备。房间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还给你们留了晚饭。你看,同志们是在房间里吃,还是去食堂吃?” 洛毅森感动的无以言表,紧紧握着负责人的手,诚恳道:“感谢同志的关怀,我们就屋里吃吧。” “您客气了,这些都是沈绍同志捐赠的。请代我多感谢他。” 苗安捂着嘴快要笑出声来,蓝景阳哭笑不得地推着她走进了宾馆楼内。推开房门的瞬间,热气如一记有力的拳头打在脸上。 褚铮咂咂嘴,“沈绍大手笔啊。” 县宾馆只有一个单人“豪华间”被沈绍定下来给了洛毅森。洛毅森打量几眼房间,心有所感地自语:“这败家爷们!” 有些人就是不禁念叨,刚数落完沈绍,电话就打了进来。洛毅森脱掉外衣,把自己扔在软绵绵的新被褥上,舒服的长吁一声,“沈绍同志,戏过了。” 电话那边的沈绍微微一笑,“条件有限。” “你在哪呢?” “酒店。今晚收获如何?” 洛毅森哼哼冷笑几声,说道:“你要是不急着睡觉,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沈绍摆摆手,打发秦白羽回去休息。房门一关,他躺在了沙发上,轻声细语地说:“我更喜欢你作诗。” “正经点吧沈绍同志!我差点被吓死,哪还有心情作诗。” 被吓到绝对不是夸张,当时洛毅森真的出了一身白毛汗。他将整个过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末了,问沈绍,“你感觉如何?” “一般。” “不在现场亲眼目睹,的确不会害怕。但是当时,小爷就差尖叫了!” 听他开了玩笑,沈绍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洛毅森的口气虽然轻松,沈绍还是感觉到他的紧张。 “毅森,我父亲已经知道。我留下查清真相。明天找你。” “你不忙吗?”洛毅森随口问道,“下午去医院了吗?” “一直在医院。” 一直在医院啊…… 不知为何,听到洛毅森重复了自己的话,沈绍忽觉心中不安,“怎么了?” “没。”洛毅森换了话题,“沈飒的情况怎么样?” 沈绍说,还是昏迷不醒,医院方面还是束手无策。这件事苏家惊动了不少人,下午跟沈家碰过面,两家老人联合出手,找到国外比较权威的一些专家,准备把俩孩子送出去治疗。 洛毅森感慨,这就是土豪世家的风格。可不得不说,能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对病人而言是件好事。 随后,洛毅森问道:“你四哥什么态度?” 沈绍说的很简单。说白了,老四的态度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沈家老爷子发话了,他绝对不敢提出任何不同意见。 沈家那点猫腻洛毅森是真不想搀和,但是为了沈绍,他多说了几句,“你们家的人明天过来吧?” “嗯,我二哥和五姐过来。” “你留意下。如果沈浩在医院拖延时间,就安排人盯紧了史研秋。” 闻言,沈绍蹙蹙眉,“理由?” 不说行不行?洛毅森挠挠下巴,还是说了。事实上,他早就在怀疑沈浩。 沈家的宝贝疙瘩在老四的地盘上出了事,他必须要冲到第一线了解情况,好给沈老爸一个交代。可为什么苏北保镖所说的事,他不知道? 换个说法吧,沈飒和苏北出事后,傻逼都知道要先接触一下俩人的贴身下属,也就是苏北的秘书和保镖。接触过,就要问道沈飒为什么来,进而会从保镖口中得知一个月前,苏北看到王平久的那次事件。如此分析,沈浩应该是第一个知道一月前事件的人。 洛毅森提醒沈绍,“而且,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见到苏北的秘书。” 古怪的是:苏北的保镖也绝口不提秘书的去向。这不奇怪吗? 所谓的秘书,老板出了事你不在身边守着,还想不想干了?可这人就是没影了,不但沈浩不提,苏北的保镖也不提。假设,苏北的秘书已经离开,不管是不是自愿的,他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那么,让秘书偷偷离开,并封住了苏北几个保镖的嘴,这个人的能力一定不容小视。放眼看至今为止接触过的人,谁最有嫌疑? 不用洛毅森说明,沈绍也知道,四哥最有嫌疑。 话说到这里,洛毅森收到一条短信。屏幕亮了起来,提示是一条图片短信。洛毅森说了一句,稍等。点开图片。顿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显示出来的是一张照片,上面的沈绍正和一个年轻男子搂抱着。看衣服,就是沈绍今天穿的,而那个男子的脸埋在沈绍怀里,完全看不到。洛毅森只能看出男子穿着浅米色的大衣、白色衬衫。在脖子左侧,贴着一块防水创可贴。 看背景,应该是在房间里,因为他们背后有一扇窗户,窗户外面的建筑物模糊不清。单看窗户上的光线,拍照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到三点半之间。 嗨!牛逼大了这个。是谁提醒自己,沈绍背着他爬墙了? 洛毅森回到通话状态,说道:“哈尼,我这边有点事,明天再联系吧。” 沈绍说了晚安,很痛快的挂断了电话。 回过头来,洛毅森回拨发照片的号码,很可惜,对方是空号,很可能用网络的虚拟号码发过来的。他抄录了号码,跑去找蒋兵。 蒋兵刚刚洗完澡,一边吃宵夜一边跟褚铮研究俩熊孩子的问题。洛毅森进来,将号码留下,转身离开。 褚铮和蒋兵相互瞧了瞧,都没明白洛毅森丢下的号码是什么线索。 即便是问,洛毅森也不会说。这种事就没法说!刚滚了床单的情人转身就爬墙,说出去他洛毅森还有脸吗?当然,这要建立在沈绍真的爬墙之上。 回到房间后,洛毅森脱了衣服去洗澡。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琢磨一下照片的问题。现在手头没电脑,分析不出照片是不是P的,还不能拿给蒋兵看,他只能瞎捉摸。 在洛毅森的心里,沈绍不可能出轨,至少现在不可能。换个角度看,即便沈绍真的跟谁使劲拥抱了一下,俩人的关系也未必就是那个什么。可能是以前的情人,也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哥们。但不管是哪一种,拍照的人绝对没安好心。 对方什么目的呢?破坏他跟沈绍之间的感情?如果真是这样,有动机做这件事的就是史研秋。 在洛毅森分析照片的时候,沈绍也收到了一张照片短信。照片里是洛毅森,站在一扇房门旁边,手低垂着,拿着手机。手机对着半开的门,门上挂着“滇红”字样的小牌子。 第61章 不到七点,洛毅森一个人离开了莲县宾馆,开车到了村口,在在王康、王健上学必经的路上等着。 村子大约有两千多的人口,据说从清末民初开始,就叫“老虎头村”。这里临近莲县,所以经济条件稍微好些。一大早随处可见摆摊卖早点的。都市里很少见的炊烟袅袅升起,将冬日里的早晨裹上一层暖暖的白雾。 不多时,王家小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到村口,周围还有些同他们一样去上学的孩子。前窜后跳的,围绕着兄弟俩闹个不停。洛毅森远远地跟着、看着,发现那些孩子们虽然玩的开心,却都没有接触过王家兄弟。不是刻意的回避,而更像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去在意王家兄弟。 说得简单些,小兄弟俩被排挤了。 这倒是有趣。洛毅森心想。 跟着孩子们一路走到学校门口,洛毅森停下了脚步。放眼看不大的学校,操场房舍等设备还是不错的。可见老虎头村把孩子们的教育当做头等大事了。 小院里响起了铃声,看门老头准备关了校门。洛毅森转身朝远处走,准备在周围溜达溜达,熟悉环境。刚走出去三五米远,见一个小胖子呼哧带喘的往这边跑来。孩子忒胖,实在没什么速度可言。洛毅森看着小胖子跑不动,蹲在原地擦汗,对着校门比比划划。估计是想让看门的大爷等等他。 洛毅森站在“要想富,多种果树多养猪”的大牌子后面,观察小胖子的一举一动。小胖子喘了半天,也没能再站起来,大爷已经关了大门,站在小门旁边,低头看腕表。 小胖子急的直捶膝盖,洛毅森乐的肩膀直颠儿。 “你笑啥?”小胖子发现了洛毅森在笑自己,很不客气地问,“有啥可笑的?你小时候没迟到过?” 闻言,洛毅森扬扬眉,笑道:“你多大了?” “十三。” “几年级?” “六年级。” “哪个班的?” 小胖子撇撇嘴,“你问这干啥?” 洛毅森走过去,跟小胖子闲聊,问他认不认识王健、王康兄弟俩。小胖子打量洛毅森几眼,说:“你是人贩子吧?” 失笑之余,洛毅森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员警叔叔。” 小胖子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问:“我,我干啥违法的事了?” 这熊孩子太好玩了!洛毅森被逗的哈哈大笑,拍了拍小胖子的脑袋,说:“你还干过违法的事?” “没,我才十三岁。”小胖子斜睨着洛毅森,小小声地问:“偷我同桌的橡皮算吗?” “盗窃罪。” 小胖子圆眼一瞪,“我有权保持沉默!” 噗!洛毅森笑喷了,揉搓几把小胖子的脑袋,顺势塞给他两块巧克力,“认识王健那兄弟俩吗?” “认识啊,同班。”小胖子把巧克力放进书包里,对洛毅森也没了警惕性,“你找他俩?” “打听打听。他们在班级上怎么样?跟同学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拉倒吧,就那俩闷蛋,跟谁都不好。” 小胖子被两块巧克力贿赂,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方说:不是同学们排斥王家兄弟,而是他们排斥其他同学。兄弟俩几乎是形影不离,也不跟其他同学玩。体育课跑接力赛,兄弟俩都会不顾老师的安排,自己组队。时间久了,老师、同学也习惯了。 知道老师为啥不批评他俩吗?小胖子说到兴起,向洛毅森提出问题。不等洛毅森回问,他自己丢了包袱,“他俩成绩特别好,回回考试都并列第一。” 成绩好,在老师眼里就是宝。这一点,洛毅森深有体会。 跟小胖子聊了半个小时,洛毅森亲自送他进了校门。对大爷说,是小胖子家的亲戚,因为许久不见,在路上说话耽搁了时间。临走前,小胖子对洛毅森眨眨眼,谨记他的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并顺便提醒洛毅森,约好明天早上送巧克力来的事不要忘记。 挥别了机智的小胖子,洛毅森转身去了王平久家。一进门,见王平久蹲在院子里,抽闷烟。见到洛毅森进来,王平久急忙扔了烟,迎上去。 “先别说话。”洛毅森抓住王平久的胳膊,低声问道,“您老伴儿呢?” “屋里呢。” 随后,洛毅森扬声对屋里喊着,“大妈,我带王大爷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顾大妈从屋里走出来,对着洛毅森笑眯眯的。王平久白了老伴儿一眼,率先离开自家院子。 追上王平久,洛毅森看得出老头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安抚了王平久几句,俩人边走边聊。不多一会儿,走到了田边。 或许是白天的缘故,王平久不像夜晚那么紧张了。站在洛毅森身边,放眼看了看周围。这几日,大家都忙碌着收水稻,田地里不下五十多人早干农活,有的人跟王平久打了招呼,有的对他视若无睹。王平久又抽了一根烟,闷不吭声地蹲在田边上。洛毅森蹲在他身旁,问道:“昨晚,你也察觉到了吧。两个孩子的性格很奇怪。我需要你仔细描述一下,以往,俩孩子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王平久好像听了很古怪的问题,不解地看着洛毅森。后者只好再问:“没出这些事之前,你那俩孙子什么样?” “反正不一样。”王平久闷闷地说。 在爷爷眼里,两个孩子一直都很正常。虽然不大愿意跟同村的孩子玩,可孩子自己玩的很好。学习方面也不用他操心,生活方面还能帮奶奶干点家务活。虽说老伴儿平时对他们太严格,但也不会很过火。无非就是骂两句而已。俩孩子犯了错,被骂了只是不吭声,低头听着。回到自己屋里,小哥俩相互安慰几句,逗几句乐子,挨骂的事也就过去了。 听到这里,洛毅森再一次觉得奇怪。从王平久的描述来看,这哪是两个孩子,分明是一个孩子。于是,他举了例子,“比方说啊王大爷。您没跟大妈打招呼,就拿了家里钱出去买东西,大妈以为是孩子拿了钱,骂了俩孩子。您觉得,王健会说什么?” “什么都不说。” “那弟弟王康呢?” 王平久摇摇头,说弟弟也不会说。哥俩都不会说。洛毅森最后一次试问:“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两个孩子在以前,性格方面很像。” “一样啊。”王平久确定,“双棒,什么都一样。” 其实,洛毅森很想告诉他,即便是双胞胎性格也是不同的。然而,他还是没能说出来,或许是觉得即便说了,王平久也很难理解。 通过跟王平久了解孩子们的性格,新的疑问又困扰了他。孩子两次异常出现,两次的性格都很怪异,而他们本身的性格几乎一摸一样。怎么说呢?洛毅森的第一感觉是:晚上的孩子们才更像孩子,而平日里的孩子反倒像一个空壳。 最后,洛毅森跟王平久约好,今天下午等孩子放学会去拜访一次。您要告诉孩子们,我们是他父亲的朋友,顺路来探望一下。其他不要说。至于今晚打工的问题,洛毅森劝王平久不要去了。 刚把王平久送回家,褚铮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沈绍到了,问你干嘛呢。洛毅森看了眼时间,是上午的十点整。他便问褚铮,“你没说我出来吧?” “没。我压根不知道你出去。” “你告诉他,我在外面调查线索,估计一个小时后回去。现在不方便打电话。”说完,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挂断电话后,褚铮没有急着回房间。他已经感觉到洛毅森和沈绍之间貌似出了点问题。不然的话,热恋中的俩个人干嘛要神神秘秘的?或许是洛毅森也发现了自己一直在怀疑的地方,发现沈绍在某些事上说了谎。以洛毅森的性格来看,他不会直接找沈绍问个明白,八成会暗中调查,找出有对沈绍有利的证据。 想明白了洛毅森的行动目的,褚铮给蓝景阳发了一条短信:等会配合我。 房间里,蓝景阳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对秦白羽点点头。坐在一边的蒋兵奋力跟电脑死磕,旁人都不知道那些眼花缭乱的代码是些什么玩意儿。沈绍面对着窗外站着,听见褚铮回来,才转身。 褚铮说:“毅森的电话关机了。别急,他没事。昨晚说要出去调查线索,我估计现在不方便开机,再有一小时也回来了。沈绍,你要是不着急,能不能坐下谈谈?” 方才接到褚铮的短信,蓝景阳还纳闷,这小子要自己配合什么。现在明白了,褚铮在帮洛毅森拖延时间。这事好办!蓝景阳拦住了褚铮,拿出自己的ipad开开始打字。 有什么比打字更可以拖延时间的?蓝景阳自揽大任,并示意沈绍坐在他的身边。 沈绍极有耐心地看着蓝景阳把事件从头到尾打出来,足足看了二十多分钟。最后一个字打完,蓝景阳转头看着沈绍,指着文档里单独列出来的问题,意思是让他回答。 1,沈飒和苏北在此投资的旅游村项目,可遇到过什么阻碍?当地村民的态度是什么? 2,沈飒多久来一次?在工作上他有没有跟人结怨? 3,沈飒这一次来,为什么一个人都没带?秘书、保镖都没有。 沈绍直言:“不知道。” 二十几分钟,手指有都快断了,就换来三个字。蓝景阳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与此同时。悄悄回到宾馆院内的洛毅森已经走到沈绍的车旁,使用胶带将自己的私人用手机黏在车子底部。在这之前,他已经将手机里的GPRS和蓝牙功能打开。如果条件允许,他更想在车里塞一个窃听器,可惜,他是员警,不是私家侦探。洛毅森也想过问司马司堂要一个,但他并没有找司马。目前为止,能随时掌握沈绍的动向就足够了。 做完这些,洛毅森将车子周围的脚印毁掉,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在车子的尾灯上发现一个长约二十厘米的划痕,上面还粘着一些脏物。拿出手套戴好,洛毅森轻轻地将脏物取下来,放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内。 忽然! “你在干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沈绍,就站在洛毅森身后。 洛毅森吓的顿时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急着起身,也没有急着回头,而是指着划痕说,“你发现这个了吗?” 沈绍附身瞧了一眼,“没看过。” “这辆车,沈浩什么时候给你的?”洛毅森巧妙的将沈绍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我记得是昨天吧?” “前天。”沈绍拉着洛毅森的手,让他站起来,“前天我到,一直用他的车。” 洛毅森故作狐疑地摇摇头,说:“这个划痕很新,也就是两三天之内刮出来的。你看我在上面取下来的东西。” 说着,洛毅森将证物袋给了沈绍,“别拿出来,我要送出去化验的。” 沈绍也没有拿出来的打算,只是隔着透明的袋子看了几眼,“有问题?” “这好像是红砖粉末。大都市里不多见吧,或者说,沈浩不会去带有露出红砖的地方,还把车蹭坏了。”言罢,紧紧盯着沈绍的眼睛。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种随口胡邹的理由,会不会引起沈绍的怀疑。 沈绍轻声笑道:“毅森,昨天下午你去哪了?” 心里咯噔一下!“昨天下午?”洛毅森毫不犹豫地说,“在村子里调查王平久家的情况,怎么了?” “没什么。”沈绍偷偷握紧了他的手,“作为你的男人,我喜欢这种问题。” 真会调情!洛毅森扬扬眉,愉快地说:“我也喜欢。那你呢?昨天下午去哪了?” “去医院。见了两个老朋友。” “是去医院见的,还是先去医院,再去见朋友?” “你以什么立场问?”沈绍的笑容非常愉快,声音更是轻柔。洛毅森偷偷挠了他的手心,低声回答:我是你男人。 沈绍上前一步,手背有意无意地擦过洛毅森的裤子拉链,温热的唇紧贴在洛毅森的耳朵上,“想不想男人?” 这种时候,洛毅森战斗力很低。脸上跟烧火了似的,滚烫!下腹好像结了硬块儿,硌得他浑身不自在。赶紧推开沈绍,白了一眼。沈绍乐得见他面红的样子,无声诱惑——我想你的屁股了。 你妹!大白天乱放荷尔蒙,找死吗? 洛小爷咬咬牙,踢了沈绍的鞋尖,“收敛点!” 礼尚往来,沈绍踢了踢洛毅森的鞋尖,“那你就老实点,别招惹我。” 这话怎么听都像一语双关,洛毅森却表现的很淡定。又去踢沈绍的鞋尖,“咱俩是谁招惹谁?” “其实,你都明白。”沈绍低头微笑,一下一下地踢着洛毅森的鞋尖。 明白什么?小爷真不明白,沈七爷您给我一个明白话吧。沈绍抬眼看着他,继续踢,继续撩拨,说:“想听什么?我从来不说‘Je t’aime’。” “哪国话啊大哥?”洛毅森不客气地踢过去。 于是,俩个人站在院子里,一边提着彼此的鞋尖,一边暗中诱供。 如果不是有两辆车驶入院子,他们还会继续踢下去,不把其中一个的鞋子踢坏,不会罢休。 那么,问题来了! 从车头拐进院子里,坐在里面的沈浩就发现他们家老七拉着洛毅森的手,俩人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呢,一脸的甜蜜蜜。沈浩的脸色阴冷下来,看着洛毅森的时候,尽是隐藏不住的杀意。 第62章 虽然洛毅森看不到车里的人,猜,也猜到里面坐的是谁。 跟沈绍的关系,他既不想隐瞒也不想宣扬,即便知道车里的人会对自己充满敌意,他也不在乎有人把他当成头号劲敌。而沈绍,至始至终,没有看一眼沈浩的车,也没看他是否从车上下来。沈绍只是玩味地观察着洛毅森,问他,不担心被看到吗? “被看到了有什么不好?”洛毅森坦然道,“至少白羽不用为我挡枪了。” 本来嘛,洛毅森的态度早就在沈绍的意料之中,可他就是愿意看到洛毅森那副满不在乎还有些张扬的态度。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不想放手。直到,咚咚的车门声一次次传来,沈七爷才抽空瞥一眼。 为首的自然是沈浩。下了车,他就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站在沈绍身边,对着洛毅森微微点头:“洛先生,上午好。” 洛毅森亲切地说:“先生这个称呼见外了,叫我毅森吧。” “毅森……”沈浩念道,“很好听的名字。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到一些新线索?” 沈浩直接把话题拉到正事上,似乎非常关心洛毅森等人的工作进展。但是,这事好说不好答,洛毅森很率直地告诉他,“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能随便透露什么。放心,只要有进展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沈绍。” 他的话音刚落,史研秋边走过来边说:“沈总,我说的没错吧。洛先生看上去很随和,但是很不好说话的。” 两句话既恭维了洛毅森,又挤兑了他一番。洛毅森看着史研秋站在沈绍的另一半,笑得人畜无害。洛毅森估摸着,方才自己跟沈绍的腻歪劲儿他是没看见。否则,以史研秋沉不住气的性格而言,打死他也笑不出来。 算了,跟这种人实在犯不上计较。洛毅森故作无奈状,说:“好吧,既然你们都想知道,我就少说一点。根据调查,已经确定在案发当晚沈飒和苏北上过英陶山。下一步,我们要查清他们上山的目的,以及在山上踏足过的范围。下午我会到山上走走。如果你们很着急,就帮我个小忙。”说完,他笑眯眯地看着沈浩。 沈浩有些意外,没想到洛毅森对自己递出了橄榄枝,当即便说:“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要找到苏北的秘书。” 话音落地儿,沈浩的神情未变,史研秋却是微微一怔。洛毅森就当没看到,继续说:“保镖只知道苏北的行踪,但关于工作上的一些事,秘书了解的更多。苏北的秘书一直没出现,这一点不正常。所以,等一会儿我的同事会去打听苏北秘书的下落。沈总,这里是你的地盘,有你的帮助我们的工作会更顺利一点。” 听过洛毅森的一番话,沈浩笑道:“没问题。苏北的保镖还有一个留在这边。”言罢,转头问史研秋,“你把人安排在哪里了?” “环峰酒店。”史研秋说。 话赶话的功夫,褚铮和秦白羽从楼里走出来。秦白羽拿着电话,一路走到沈绍身边,低语了几句。沈绍接过他的电话,朝着大门外走去。史研秋的目光黏在了沈绍的背上,眼珠一错不错。洛毅森暗笑: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得了,哥帮帮你吧。 洛毅森告诉褚铮,下午回Q市找苏北的保镖,打听秘书的下落。联系方式在史研秋手里。 “史秘书跟我一起回去?”褚铮问道。 没等史研秋开口,洛毅森抢先道:“史秘书最好留下来帮忙。白羽抽不开身,我或许需要史秘书做些事。” 褚铮多精明啊,一听便知道洛毅森绝对别有用意。脑袋一转,看着秦白羽,“你陪我走一趟?” 秦白羽想了想,点头答应了。结果,史研秋又把炮口对准了他,“秦秘书这么草率的答应合适吗?毕竟你是绍的秘书,不是员警。” “这是沈董的叮嘱。根据他们的需要,我随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秦白羽回答的很官方,且没有对史研秋的态度表示出任何反感,“麻烦史秘书把酒店地址、房间号以及电话号码给我们。” 史研秋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褚铮,将相关信息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旁边观战的洛毅森觉得挺对不住秦白羽的,可眼下来看,并不是挤兑史研秋的最佳时机。他一手拉着褚铮,一手抓着秦白羽,也走到远处去单聊了。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沈浩和史研秋。前者冷笑着低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只要你不插手。”史研秋冷声冷气地说:“不要忘了,我们是有协议的。我帮你搞定麻烦,你不要管我做什么。” “我提醒你,老七不是念旧情的人。”沈浩朝着大门口扬扬下巴,“那是我弟弟,我比你了解他。”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帮我把秦白羽弄走就行。” 沈浩斜睨着史研秋,“你确定?” “当然!” 沈浩紧了紧衣领,祝史研秋马到成功。说完,溜溜达达进了宾馆楼。 再说沈绍。他站在宾馆院外,听着电话那边的人啰啰嗦嗦,不耐烦的打断,“结果?” “照片是一次性曝光,不是P出来的。号码是网络上用的虚拟号码,我只能追到一个IP地址。” “哪里?” 对方回答,S市。 S市是沈绍的家,也是一科所在城市。换句话说,偷拍的人将照片传给S市的某人,某人使用网络虚拟号码将照片发到沈绍的手机上。这说明什么呢?沈绍的脑子反应也很快,他察觉到照片背后的意义并不是单纯的警告他,洛毅森已经在怀疑他。不会这么简单,沈绍确定。 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继续查。”沈绍说,“抓人,问仔细。” “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尽快给您回复。” 电话那边的人办事利落,丝毫不亚于秦白羽的能力。但事实上,沈绍还是不放心,他发了一条短信:昨天下午毅森去过茶楼。 短信刚发送出去,洛毅森已经站在他身后,笑道:“沈绍,跟我们上山玩会?” 沈绍回了身,顿时觉得有点头大。洛毅森带着史研秋,正等着他的答复。 于是,一大群人分头行动。沈绍、洛毅森、史研秋上山调查;褚铮、秦白羽回Q市寻找秘书下落;苗安、蒋兵、司马司堂留守宾馆计划高铁行动;沈浩、保镖留在洛毅森房间里,等待。 上午十一点整,三个人在山脚下下车。洛毅森叮嘱道,中午是最暖和的时间,也是阳光比较充足的时间。上山后跟着我走。我需要你们帮忙收集一些树枝、泥土、记录地形路线。言罢,低头看了看俩人的鞋子,笑道:“将就吧,尽量不要走远。你们这身行头在山上都撑不到下午三点。” 冬季的山真没什么看头,三个人也无心欣赏风景。一路上洛毅森都在给他们作分析,分析案发当晚,沈飒和苏北的行动时间。 “之前我已经说过。沈飒和苏北是在晚上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跑在田埂路上。景阳仔细测量过,从工地到他们被发现的地点不过半公里,用跑的也就是十来分钟。紧紧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出了一身大汗,把衬衫和毛衫都湿透了。” 结论很简单,沈飒和苏北是从山上跑下来的。那么,以此类推。在冬季大雾的天气下,一个成年男子的汗多久才能干透? 史研秋听的入迷,试着回答,“一个小时?” 沈绍却说,“羽绒服捂着,多久也干不了。” “对了。”洛毅森笑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绍,“那天早上的天气是大雾,而且周围种植的都是水稻。水稻造成的湿气很重,他们的汗水不会干。所以,我们的时间就不能确定在六点到五点之间。通常呢,在零度以下,昏迷者不能长时间保持正常的体温。两小时内会逐渐出现气短、心悸、四肢抽搐等情况。我看过员警的任务报告,上面清楚写着,昏迷者身体紧紧抱成团,露在外部的脸、手有轻微冻伤。” 这就是说:他们昏迷的时间至少在两小时以上,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 说到这里,洛毅森看了眼时间,说:”现在是十二点半,我们已经爬了一个半小时。你们回头看看来路。” 沈绍和史研秋同时回头,诧异地发现已经看不到那条田埂路了。前面的洛毅森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在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下,下山更难。从时间上估计,沈飒和苏北就是在这一代开始往下面跑。所以,二位,咱散开吧。” 虽然前面的分析很清楚,但史研秋仍不明白要找些什么。洛毅森耐心地给他解释,找足迹,皮鞋的足迹跟当地农民的足迹绝对不一样;还要看高五十米以上的松树。说着,洛毅森将照片发给了史研秋,“你仔细看照片上的松枝。这种松树叫马尾松,我要找的是五十米以上的马尾松,三四棵在一起的。找到了记住位置,通知我。” 言罢,洛毅森对沈绍笑了笑,“沈绍,你多照顾史秘书,看起来他可没你那么强壮。”说完,竟不管不顾的自己走了。 看着洛毅森一耸一耸的屁股,沈绍真想狠狠抽上几巴掌。 没多一会儿,洛毅森走得远了,史研秋才说:“沈董,我们也走吧。”他表现的特别正常有礼貌,似乎没打算趁机跟沈绍缅怀一下旧情。 沈绍不吭声,转身朝着左边走。史研秋仰着头看着太阳笑得灿烂,经过沈绍身边,特意露个侧脸,显示出自己最漂亮的角度。 沈绍就是瞎的,满地找鞋印…… 史研秋一计不成,改变策略和沈绍闲聊,“洛先生这人真有趣,非常聪明。你很少会交这样的朋友。” 沈绍找的特别认真,压根不搭理史研秋那茬儿。史研秋毫不气馁,“我听沈总说,你们家的人晚上到Q市。咱们下午就得回去吧?咦?这是什么?” 终于,史研秋吸引了沈绍的目光。他指着面前小山坡上的一块儿大石头,“好像是……名片?”说着,手足并用爬上了山坡。爬到一半忽然惊叫一声,向后面跌去,正好跌在沈绍怀里。 两两相望,史研秋情难自抑,含情脉脉地看着沈绍,完全没有起来的打算。 “小心。”沈绍对秋波什么的并不在意,扶着史研秋站好,放了手。后者低着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靠后。”沈绍让他闪一边去,几步窜上了山坡。在大石头下面捡起白色的卡片。果然是沈飒的名片。他放眼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些乱草丛和石头,只有高矮不一的树木,其中并没有洛毅森所说的马尾松。 沈绍对山坡下面的史研秋说:“你在这,我上去。”他指着上坡更高处,不等史研秋回答,已经开始攀爬。史研秋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很快,沈绍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另一方面,洛毅森在林子里转了几圈。因为地面上都是腐烂的落叶,找不到任何足迹。他不得不抬起头,观察周围的树木。马尾松不是没有,但五十几米以上的,却是看不到。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分析错了地点。 按照田埂路的方向,以及沈飒两人的昏迷状态分析,应该是这一带。他坚信,只要沈飒和苏北来过这里,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洛毅森丢下背包,爬上树。停留在距离地面越有十来米的高处眺望。 开阔的视野让他看到很多东西。比方说:下面细如一条线的田埂路、犹如一块块黄色玻璃的水稻田、半山腰上急速前行的人影。 谁上山了?洛毅森狐疑地锁定目标,想要看得仔细些。怎奈距离太远,只能看出那是个男人。看方向,应该朝着西南走的,而他所在的位置是西北。如果那个人再走一段路,应该会跟沈绍碰面。到时候再问吧。 丢下上山者的问题,洛毅森朝其他方向看。十一点方向,有不少高大的马尾松。距离他坐在的位置大约要走二十分钟。 跳回地面,洛毅森给沈绍和史研秋发了同一条短信:我去东南方向,距离这里二十分钟路程。你们不要走太远。 很快,史研秋的短信回来:好的,注意安全。 人家史研秋还知道给自己回条短信,沈七爷您什么情况? 沈七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同样,他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现状。连续爬上两个山坡,再回头看已经看不到史研秋的身影。沈绍不禁纳闷,不过是两个山坡,有这么高吗? 看了眼时间,沈绍继续在山坡上寻找足迹。 另一方。 洛毅森经过快速前行,消耗掉十五分钟到达马尾松地带。东、北、南三面是陡峭的山坡,只有他上来的方向还算平坦。六棵五十米以上的马尾松距离他只有七八米远,其中最高的一棵紧挨着山坡,松冠已经生长到半空中。洛毅森一眼看到这可马尾松的的松杈被折断,就连着那么一点点,摇摇欲坠。明眼人一看便知,折断处是人为性的后果。而真正吸引了他目光的是断枝上挂着什么东西。 将背包取下来放在一边,洛毅森爬上马尾松,试着靠近折断的松杈。显然,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爬上树倒是没问题,但想要爬上那枝折断的松杈,显然是不可能的。 洛毅森试了好几次都不敢冒险,抱着树干自语自笑,“这要是有只老虎在后面追我,我肯定能过去。”所以,这就是要命和不要命的区别。 沈飒和苏北若不是惜命,也不会跑的满身大汗,更不可能爬上十米高的马尾松。还特么的掉下去了。 再次朝着断枝的方向爬过去,下面的松枝难以支撑他的体重,摇晃的厉害。洛毅森慢慢靠近,伸出手能触到断枝了。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在山的另一边,很远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人仿佛是突然出现,直愣愣地看着他。 不对劲啊。洛毅森琢磨,发短信前他看到第四个上山者是在西南方向,怎么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正北?他屏息凝气,努力朝着远处看。忽然间,一声大叫惊到了全神贯注的洛毅森。下意识跳起来,想起自己还在树上的同时已经晚了,受到地心引力的吸引,朝着地面自由落体。 十米左右的距离高也不高,低又不低。好在洛毅森常年接受训练,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否则,就不只是摔疼屁股这么简单。 尼玛小爷的屁股啊!洛毅森哀叫连连,埋怨大叫的那个人。你说你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扯着嗓子嚎。特么的史研秋,你故意的吧? 爬起来扶着腰,洛毅森急忙爬回方才的高地上。拨打史研秋的电话,耳边传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你大爷!洛毅森愤愤咬牙,朝着来路往回跑,边跑边给沈绍挂电话,耳边又传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你俩大爷! 洛毅森的脚程很快,七八分钟就回到他给沈绍、史研秋发短信的地方。这时候,沈绍的电话打了进来,开口便问:“你在哪?” “往回来。刚才怎么回事,史研秋喊什么呢?” “不知道,我也正往回跑。” 电话里,沈绍的气息不稳,的确是奔跑的样子。洛毅森跟他一般,上气不接下气。俩人几乎同时回到分头行动的地点,却不见史研秋的人影。 “怎么回事?”洛毅森左看右看,找不到史研秋,“你们俩没在一起?” “没。”说着,沈绍掏出电话,随即愣住了,“我没他号码。” 洛毅森二话不说,用自己的电话联系史研秋。这一次,电话打通了,史研秋很快接听,“快,快来。我看到死人了。” “别紧张,你在什么位置?”洛毅森拉住沈绍,走到山坡前,朝着四方眺望。 从电话里听,史研秋已经失去了冷静,“我不知道,这、这、这是哪里?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 “冷静点,大白天的不会有事。把手机定位打开,我会搜索你。”洛毅森安抚几句史研秋,让他挂断电话,打开定位系统。很快,他发现史研秋走的比自己还远,是在正东方八百米左右的距离。 “他怎么跑这么远?”洛毅森狐疑地说着,顺势拉起沈绍跑过去。 沈绍一直没说话,俩人跑了大约五六分钟,沈绍指着一侧山坡说:“这里,我跟他分开。” 洛毅森留意看了眼山坡和上面的大石头,没有问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史研秋。 山路并不好走,他们手拉着手飞快地跑。遇到阻碍,相互拉一把,倒是默契十足。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洛毅森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他偷偷看了眼沈绍,发现这人虽没有什么笑容,眼睛里却带着一点兴奋。怎么理解好呢?应该说,沈绍完全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史研秋。如果他知道史研秋身边还有个死人,会不会在乎一点? 这个问题,洛毅森没跟自己纠结。握紧了沈绍的手,继续飞奔。 手上的感觉格外明显,紧紧的力道,没有半分松懈。就像在鸿鹄会所的时候,他紧紧抓着自己,说:不要离开我半步。 相识的时间不长,相恋的时间还不到一周。尽管沈绍了解洛毅森的精明,也知道他远远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可沈绍一直摸不准,洛毅森时不时就会对自己无意识的流露出真切的关怀的心态。这种关怀几乎上升到了“保护”的地步。不做作,不虚假,可能连洛毅森自己察觉不到,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理态度。不可否认,每每遇到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时,沈绍都会为之心动。 他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洛毅森没有放开,沈绍也没有。直到,他们看见了蹲在一块儿空地上的史研秋,才默契的同时放开对方。洛毅森第一个跑过去。 闻声,史研秋急忙起身回头。洛毅森已经赶到他面前,他紧紧抓着洛毅森的衣襟,指着身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棵大树下,趴着个男人。洛毅森将史研秋推到沈绍身边,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手指摸到男人的颈动脉,数秒后,洛毅森摇摇头,“死了。”但是,触手所及的还是温热,这说明死者的的死亡时间并不长。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死者的头部转过来一些,看到死者的脸。 “卧槽,怎么是他!?”洛毅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沈绍更是着急,丢下惊魂未定的史研秋走到尸体旁,但是,他不认识这个人。 洛毅森抬起头,说道:“死者叫吴大华,是Q市博物馆盗窃案里的一个嫌疑人。但是,这人疯了,早就进了精神疗养院。” 沈绍蹲在洛毅森身边,指着尸体的手,“他拿着什么?” 洛毅森戴好手套,将死者手里的东西抽出来。展开一瞧,是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本。 真他妈邪门! 第63章 报警中心接到电话时,对方的讲述十分精确,甚至连经纬度都报的一清二楚。但是,报案人很无奈地发了几句牢骚,“从你们发出出警通知到Q市员警赶到现场,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所以请通知莲县员警出警。我是S省S市员警洛毅森,警号52330402。” 挂断报警电话,洛毅森的注意力还在手机上。低着头指了指史研秋,对沈绍说:“照顾好史秘书。”言罢,手机重新贴回耳朵,朝着远处走。 直到确定沈绍和史研秋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才说:“公孙,我在英陶山发现了吴大华的尸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嫌疑人在场,我不能冒然行事。我已经通知当地员警来勘察现场。” 公孙锦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叮嘱洛毅森,“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去莲县的目的。报警很好,你多加小心,我立刻跟那边的人联系。通知景阳,让他跟着勘察现场。” 回到现场后,看到史研秋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沈绍站在一边,看似无所事事。洛毅森走过去,蹲下来仰视着史研秋,“好点了吗?” 史研秋点点头,显然还有些后怕。他试着抓住史研秋的手,给予一些精神上的支持,并说道:“好了,现在很安全,员警马上就到。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回忆一些细节。可以吗?” 这一次,史研秋转头看着沈绍。沈绍的脸上始终没有多少表情,倒是在洛毅森的暗示下,走到史研秋身边。尽管什么都不说,史研秋还是下意识长吁了一口气。 要不要这么依赖啊?洛毅森在心里嘀咕。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洛毅森一本正经地问。 史研秋抿了抿嘴唇,视线低垂,缓缓说:“我按照你说的找特殊的脚印。走着走吧,就走到这边来了。其实,我不是一眼就看到尸体,而是发现我前面有个人跑的很快。” “你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没有。”史研秋摇摇头,“嗯,那个人,个子不高,有点胖,穿的非常臃肿。我只看到他的背影。” “当时你们俩之间的距离多远?” “差不多五十米。”史研秋不能确定,“我也说不好,周围太多树木和石头,挡住我的视线。” 放眼看,周围的确很多障碍物。洛毅森转回头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史研秋,“你追上那个人了?” “不,我只是跟着他的路线走过来。然后,我跟丢了,跟到这里就跟丢了。再然后,我发现树下面躺着一个人。”说到这里,史研秋的手颤抖起来,很严重,带着洛毅森的手一并颤抖着。 洛毅森只好暂停询问,拍拍他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吧。”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洛毅森站起身问沈绍,方才在什么地方。沈绍将找到的名牌递给给他,“我跟史研秋分开,就是为找到名片。那个山坡,记得吗?” 洛毅森点点头。沈绍又道:“我连续爬了三四个山坡,想看看还有没有小飒的东西。我听见史研秋大叫,担心你,给你打电话。” 剩下的洛毅森很清楚。他们从不同的方向跑回三人分头行动的地点。 拿出纸笔记录下史研秋和沈绍说的情况。以案发地点为中心计算,他的出发地点刚好是正西、沈绍时正南、史研秋是正北。而尸体就是正东。 最后,洛毅森在纸上写了一大大的——? 收好了纸笔,洛毅森将沈飒的名片收进证物袋里,随后走到尸体旁。重新拿起小学语文课本,这一次看的很清楚,上面写着的名字是王健。 就知道这事跟那小哥俩有关系。洛毅森既有些兴奋,又有些伤感。两个孩子不过才十三岁,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事情的发展不会按照任何人的心意进行下去,不论你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一旦被卷入某件麻烦事中,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洛毅森不知道王家兄弟即将付出什么代价,但他很清楚自己将付出什么代价。 如果可以,洛毅森希望自己能白痴一点。 他转了半个身子,正面看着沈绍,“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沈绍只是微微摇头,洛毅森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等会儿我会很忙,当地员警会单独找你们录取口供,我顾不上你。” “我没问题。”沈绍随口道。 洛毅森摇摇头,“我不确定……真的,沈绍,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没问题。所以,我需要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 沈绍狐疑地蹙了蹙眉头,瞥一眼碍事的史研秋,对洛毅森低声说:“你在担心我?” 从沈绍的角度来揣摩现在的洛毅森,是非常古怪的。他从没这样看过自己。那双大眼睛澄净而又坚定,一错不错地望着,好像期待着什么,又抗拒着什么。如此复杂的情绪本该是矛盾的,却被沈绍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真的有心灵相通这种事,洛毅森希望此时此刻,沈绍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对沈绍笑了笑,“帮我把尸体翻过来,小心别碰到其他地方。” 接了洛毅森递过来的一只手套,沈绍帮着他轻轻翻过尸体。尸体正面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致命伤。 一把匕首,插在死者的心脏部位,只露出一个匕首柄。可见凶手目的直接,下手毫不犹豫。而让洛毅森觉得奇怪的是:尸体为什么俯卧着。 匕首插在心脏上,凶手在杀人的时候很有可能跟死者面对面。死者为什么没有反抗?没有叫喊?这种情况有个合理的解释,死者认识凶手;再假设,凶手和死者并不相识。凶手在死者背后将其制住,再用匕首刺入死者的心脏。那么,死者的反应应该有“抓住凶手的手臂,或者是拿着刀的手”。洛毅森仔细检查了死者的指甲,因为太脏,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有些失望,洛毅森放下死者的双手,翻看衣服的所有口袋。 “沈绍,我看见了两个人。”洛毅森埋头工作间,压低了声音说,“最早的一个是我们刚分开差不多十分钟之后,那个人从西南方向上山,按照路线分析他应该跟你碰头。” “我什么人都没看到。” “嗯。”洛毅森简单应了一声,“第二个人大约是在四十分钟前看到的。这个人身材不高,很瘦。我不知道他从哪个方向上山,要去什么地方。我看到的他的时候,他就站在距离我非常远的位置上。然后我听见了史研秋的叫声。” 沈绍一直看着洛毅森,等他说完情况,才问:“当时你在什么位置?” “我不是给你发短信了吗。” 沈绍半响没有说话。洛毅森察觉到异常,抬起头来观察沈绍的反应。沈绍微微摇头,“毅森,我没有收到你的短信。” 不可能啊。当时他的手机显示短信发送成功,怎么没有? 忽然,洛毅森的神色一凛,对着沈绍嘘了一声,“不要告诉史研秋。” 沈绍点点头,对着洛毅森伸出手,“电话给我。” 电话到了沈绍手里,他翻到洛毅森发给自己的短信,时间是:13:05。沈绍将自己的电话给了洛毅森,让他仔细看,“没有这条短信。” “没事,我回去让蒋兵看看,可能是有人黑了我的手机。”他本是随口一说,结果却给自己提了醒。气恼地咬咬牙,一把揪住沈绍的衣领,将人扯到跟前。嘴巴贴上耳朵,低声说:“把你手机的蓝牙打开,搜索设备。” 虽然不知道洛毅森到底想要做什么,沈绍还是按照他要求的做了。大约过了三五分钟,蓝牙搜到了三部手机。两部跟沈绍的手机是同一个牌子,另一部是其他牌子。洛毅森低声说:“咱俩是一个牌子的,我知道史研秋的手机是六星牌。那,多出来的这个跟咱俩同一个牌子的手机,是谁?”说着,他笑了笑,“我可不认为当地村民也会买六千多的手机。” 不等沈绍回答,洛毅森已经关掉了他手机上的蓝牙,又嘘了一声,“不要声张。” 这一次,沈绍明显有些气恼。沈七爷没了耐性,洛小爷只好安抚顺毛。趁着史研秋没留意这边,忙着偷亲一下沈绍的脸颊,眯眼一笑,“放心,有我呢。” 于是,沈老虎的毛就这么被顺的平平整整。 没过五分钟,顾大哥带着蓝景阳等人赶到案发地点。洛毅森找蓝景阳单独说话,将事发经过讲述一遍后,说明附近还有人,目的不详。这个人很可能黑了自己的手机。而且…… 洛毅森犹豫片刻,才说:“等会帮我把史研秋和沈绍分开。” 蓝景阳看得出,洛毅森心情不好。同时,也对他放了心。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蓝景阳做的很自然,让人先带沈绍回去询问口供,史研秋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需要留下来。而洛毅森,身为员警,自然不能先行离开。 临走前,沈绍偷偷问洛毅森,“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洛毅森笑了笑,“暂时没有。” 沈绍垂眼沉默了半响。慢慢摘下围巾,塞进洛毅森的手里,转身走了。看着他越走越远,洛毅森抓着围巾,因为过于用力,而使骨节泛起了青白。 虽然蓝景阳并没有一直盯着洛毅森,却始终暗暗关心着。沈绍离开后,洛毅森还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沈绍留下来的围巾,被洛毅森仔细的围在脖子上,深深嗅着。 鼻端缭绕着沈绍的味道,洛毅森的眼底却积满了哀伤。深深吸上一口微冷的空气,重新振作起来! 走到顾队长身边,俩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随后,顾队长单独把史研秋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史研秋已经冷静了很多,只等着顾队长想他提问。岂料,顾队长开口说:“你看到的那个人,是沈绍。”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被质问的史研秋一脸的惊讶,眼神四下飘忽,“不,不是他。” “别跟我扯谎!”顾队长上前一步,拿出证词本,“这是洛员警记录的你跟沈绍的口供。你说,看到有人在前面跑很可疑,所以你跟上去。追到案发地点,发现那个人不见了,却看到另外一个人趴在树下。那时候,你上前看了吗?” “没,没有。我很怕。” “你都没上前看,你怎么确定趴在地上的不是你正在追的人?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 顾队长打断了史研秋的自白,紧接着说:“你自己说的,你跟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五十米,看不清对方。史研秋,你知道五十米是什么概念吗?五十米,你看得见对方,对方同样会看见你。你还说周围的障碍物多。我了解这一带,案发地点周围的障碍物的确很多,但是从你跑过来的那段路上,树木很少。一堆石头还能高过一个人吗?你确定的告诉洛员警,那个可疑的人很矮,微胖,穿着臃肿。怎么看,这三点都跟沈绍截然相反。” 事实上,你在袒护沈绍。你看到的人就是他!你看到他快速的跑,你觉得奇怪所以跟上去。你看到他杀人,看到他逃离现场。你为了袒护他,故意等他跑远了才大叫一声。 “你胡说什么!?”史研秋大声的愤怒的叫嚷起来,“那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我肯定绝对不是沈绍!我警告你,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告你诽谤!” 在史研秋愤怒的辩解时,洛毅森就站在一棵树后,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他的眼底很冷,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第64章 史研秋还再跟顾队长大叫大嚷,洛毅森没有继续听下去,拉下围巾,呼吸一口微冷的气,回身瞬间,看到蓝景阳站在不远处。 洛毅森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洛小爷。笑着迎上去,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蓝景阳有很多话要问自己,也知道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洛毅森说,我进一科的时间不长,可能你还不相信我。就把这事当成是最后一次考核吧,暂时不要给我打分,给我点时间。 蓝景阳看着他…… 有的时候,人们脑子里的一些想法会冲口而出。这些想法谈不上善恶,仅仅是一种态度,或者是对朋友处境的一种感概罢了。但老话说得很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自认无关痛痒的话,很可能会让对方感到难过、愤怒、甚至是怨怼。更有可能,给对方造成伤害,很久很久挥之不去。 不论是谁,都做过这样的事。简单一句话得罪了人,伤害了朋友。所以,此刻,蓝景阳庆幸自己不能说话,庆幸ipad不在手上。心里想的,不会冒冒然说出口,不会打破洛毅森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屏障。 其实,蓝景阳想着:我们都信任你。不信任你的,是你自己。 史研秋被顾队长以嫌疑人身份带回了莲县缉侦队。在此之前,他留下五个下属给洛毅森使唤。 洛毅森把这五个人撒出去,交代好了要求后才跟蓝景阳回到车里。 蓝景阳问洛毅森为什么不跟车回去,洛毅森说:“今晚还要去王平久家看两个孩子。而且,你也知道了,死者吴大华手里拿着王康的课本,作为一个员警我应该问问孩子,没课本怎么上课。” 闻言,蓝景阳有些担心,提议让苗安跟着一起去。毕竟,谁都不能确定,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原来的那一对儿。 通知了苗安,蓝景阳又在ipad上打了字「你说手机被黑是怎么回事?」 洛毅森眯眼一笑,也跟着在ipad上打字「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回去让蒋兵看看。让我眯会儿,昨晚没睡好。」 这几天他都没睡好,心里事太多,闹腾的整夜整夜失眠。他需要有充沛的精力和体力支撑下去,更需要保持足够的睡眠让脑子正常运转。所以,现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并不适合思考。 看得出洛毅森是有些疲惫,蓝景阳便不再打扰他。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一点,静下来等着苗安。 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了人,洛毅森不再胡思乱想,很快沉入了睡眠状态。 下午五点,苗安终于敲响了车窗。蓝景阳打开车门让她进来暖和暖和,小丫头第一件事就是把洛毅森的鼻子捏住。 被粗暴叫醒的洛毅森差点挥出拳头,好在蓝景阳手快抓住了他。洛毅森不得不语重心长地说:“小安,我最近非常紧张,你不怕被我打,以后就这么叫醒我吧。” 苗安撇撇嘴,随口说:“一科的人哪有不紧张的?话说,俩孩子该放学了。” “对对对,快走。赶他俩前面先到王平久家。” 于是,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王平久家胡同口。蓝景阳没有下车,作为外援在车里等着。苗安比较细心,来的时候搜刮了一圈零食,准备当做给孩子的见面礼。 再见王平久,老头看似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他老伴儿还在忙碌家务事,老两口对洛毅森和苗安的来访表现的格外热情。热情的让苗安有些吃不消。 苗安被顾大妈拉着话家常,洛毅森则是让王平久回到屋子里,打听一些情况。比方说:今天下午,两个孩子有没有回过家。 王平久也不大清楚,因为孩子整天都在学校,就算逃学了,他也不会知道的。洛毅森很快把话题从孩子身上扯开,问道:“王大爷,你认识吴大华吗?”说着,从手机里调出吴大华的照片。 王平久看了一眼,点点头,“我们村的,早些年就出去打工了。一直没回来过。”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就他老妈一个。”王平久习惯性地点了根烟,坐在一把老旧的摇椅上抽了起来,“他爸爸死的早,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家里不富裕,他老妈又是一身病,实在没辙了,大华才出去打工。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 “平时,他母亲怎么生活?一个人在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吧?” 说到这个,王平久表示农村就是比城里强。一家有事,几家帮忙。平时,都是邻居照顾吴大妈,做个饭、干个活、几年如一日,没有谁抱怨过。而且,吴家有吴大华在外面赚钱,不缺吃穿。所以,日子过的还挺好。 “王大爷,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到吴大华是什么时候?” “哎呦,这可不好说了。”王平久眯缝着眼,琢磨了半天,才说:“一年多了吧。” 这个时间,刚好跟Q市博物馆盗窃案的时间相符! 话赶话的功夫,院子里传来两个孩子的声音。王平久顿时紧张起来,洛毅森安慰道:“别怕,不会出什么事。有我们呢。你先去跟孩子们说说话。” 院子里,两个孩子乖乖跟奶奶说话,一模一样的五官,就连表情也很相似,乍一看还真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苗安走过去,弯着腰笑道:“让我猜猜,谁是哥哥呢?”她左右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嗯,你是哥哥。” 王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阿姨猜错了,我是弟弟王康,他才是哥哥,王健。” “哎呀,我猜错了。”苗安调皮地吐吐舌头,余光看到洛毅森已经走了出来,站在一边观察孩子。她便继续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在洛毅森看来,孩子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个子不算高,身材有点瘦,光是瞧着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收了苗安的礼物,弟弟王康还有点不好意思,哥哥王健就是低着头不吭声。 忽然,低着头的王健转回头,眼睛盯上了洛毅森。洛毅森忽觉脑子一阵眩晕,眼前模糊了一下。不适感只持续了两三秒的时间便恢复了正常,但心里却是惊骇不已! 苗安也看到了洛毅森瞬间的恍惚,不免有些担心。洛毅森对她示意不要声张,随即自然地走到孩子们身边,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路过这里过来看看。” 弟弟王康笑着问道:“这位阿姨是你的女朋友吗?” 洛毅森被问的一愣,倒是苗安反应快,搂住洛毅森的胳膊,“对啊,我是他女朋友。怎么样,般配吗?” 王康还在笑着,“不般配。” 尴尬的气氛顿时让人哑口无言。顾大妈连声骂了王康几句,苗安紧着说没关系的,大家都说毅森配不上我。这时候,洛毅森在哥哥王健的脸上看到一丝藐视的冷笑,转瞬即逝。 他觉得很奇怪,便继续跟兄弟俩说话:“今晚叔叔请你们吃饭好不好?让爷爷奶奶也一起来。” “不了。”王健仰起脸,很天真的模样对着洛毅森,说,“我们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写不完老师要罚留校的。” 还挺懂礼貌。洛毅森伸出手本揉了揉王健的头发,笑着说:“写什么作业?语文吗?” 王健随口回答,“还有数学和英语呢。” “这么多啊。”洛毅森笑道,“那就等明天晚上再吃饭吧。” “明晚不行。”王康忽然说,“爷爷要出去工作,这几天都不在家。”说着,他转头看着王平久。 王平久下意识地避开了小孙子的眼光,缩在洛毅森的背后。那边的顾大妈也躲在苗安的身后。洛毅森不禁在心中苦笑,这老两口,说他们什么好呢? 八成是意识到洛毅森的目光,顾大妈勉强地笑着说:“还出去吃干啥,浪费。今晚就在家里吃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说着,拉着苗安去了厨房。 洛毅森本来还想跟两个孩子多聊几句,王健却没这意思,说他们还要做作业,就跟着弟弟回了屋子。房门一关,看样子是不肯出来了。 洛毅森暂时稳住王平久让他稍安勿躁,随即悄悄地走到孩子房间的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顾大妈招呼王平久去厨房帮忙。洛毅森只好回到院子里,找苗安。 苗安站在院墙下面,摆弄手机,听见洛毅森走过来,忙不迭地说:“那两个孩子好像不大对劲儿。” 洛毅森笑问你这是肯定句,还是反问句? “我哪知道。”苗安烦躁地白了他一眼。转而有些忧心地问,“刚才在院子里我看你都打晃了,怎么回事?“说到这个,洛毅森也是非常不解。他摇摇头,掏出电话联系公孙。说:“这事有点蹊跷,今天我跟小安还要赶回莲县。公孙,能不能让晓晟过来?” 电话那边的公孙锦说了句可以,遂问道:“小安没事吧?” 洛毅森诧异地瞥了眼身边的丫头,“她?没事,怎么了?” “没什么。”公孙锦说,“她是一科的文职,没有战斗力。你们要保护好她,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造型师了。” 闻言,洛毅森不禁失笑:“怎么不见你担心我?““你的身手好,我担心你干什么?” 好吧,他的确是不适合让别人担心的角色。 挂了电话,苗安急着问为什么今晚不行动呢?让王平久再去工地打工,咱们跟着,看看孩子们还会不会出现。 洛毅森耐着性子说:“如果我们抓住孩子,他们再一次消失呢?上一回景阳用刀刮破孩子的手,我们只能认为消失的孩子是真人。我们不能进一步确定任何情况。如果晓晟在,他会有很多确认孩子真伪的办法。所以,我要等晓晟。” 苗安瞪大了双眼,直呼——小森森你好聪明! “哥不止是聪明,哥还有才呢。看出来没?”洛毅森开着玩笑,推着苗安回到了屋子里。 顾大妈站在门口,招呼他们进来吃饭。洛毅森刚走进去,就见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坐在桌旁,没有动上面丰富的饭菜。 大家落了座,苗安和顾大妈聊起家常话,足足说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顾大妈,苗安才跟孩子们找话说:“你们两个在一个班上课吗?老师和同学会不会也分不清你们?” 王康点点头,塞了一嘴的炒鸡蛋,说:“同学们分得开,有的老师就不行。经常把我们认错了。” 王康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苗安很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们俩是不是整天都待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不等王康再说什么,王健把筷子一放,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拉着弟弟站了起来,转身前看了苗安一眼。苗安猛地晃悠了一下,洛毅森赶紧抱住她的腰,不敢看王健。 顾大妈看出苗安的不适,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洛毅森低声笑着,对面色惨白的苗安道:“让你减肥,看看,低血糖犯晕了吧。等会吃点巧克力补补。” 虽然是对苗安说话,但洛毅森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孩子身上。他的余光看到弟弟王康在听过自己的话之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那绝对不是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表情,别说孩子,就连他也未必能笑出令人胆寒的模样出来。 这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 吃过了晚饭,顾美云坚持不让他们离开。苗安好说歹说才算是安抚了顾美云,离开了王家。 回到车里,蓝景阳一眼看出苗安的脸色不对。洛毅森对他摆摆手,一言难尽。 摆脱了不适感,苗安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傻傻坐在后面,看着洛毅森,“我知道那时候你为什么打晃了。” 洛毅森苦笑一声,“是不是王健看你一眼,你也觉得头晕眼花?” 不料,苗安却摇了头。说:“不是王健,而是弟弟王康。我摸到他脑袋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起身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的情况比你更严重,眼前漆黑,连呼吸都卡住了。”言罢,苗安揉着脑袋,“要命啊,车里有水吗?” 蓝景阳拿了一瓶水给苗安。洛毅森则是将整个经过仔细说了一遍,末了,“我已经跟公孙请示了,让晓晟过来。” 蓝景阳点点头,将ipad递给了洛毅森。 Ipad上面打满了字,可见蓝景阳要说的话很多。 「刚才,顾队长的五个人给我回了信,在山上找到了一个目击者。目击者看到一个很可疑的人。根据描述,嫌疑人的外貌跟沈绍有七八分的相似度。 这件事不是我们调查的,人是顾队长的下属,这个消息就要共享。顾队长已经针对沈绍开始盘问,你回不回去?」 同样看到ipad上信息的还有苗安,小丫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心翼翼观察洛毅森的反应。洛小爷神色如常,屁事没有!很冷静地问:“宾馆那边还剩谁了?” “就小兵兵自己了。” 洛毅森一挑眉,“司马司堂呢?” 苗安这才想起来,好久没见到司马了。话说,他干嘛去了?中午那会儿就没见着。 洛毅森并没有再问关于司马司堂的任何事。对着苗安一伸手,“电话借我。” 苗安没多想,爽快的交出电话。洛毅森联系了顾队长,说道:“不能让任何人见史研秋和沈绍,剩下的你就按照咱俩商量好的来。”不知道电话那边的顾队长说了什么,洛毅森立刻反馈了自己的意见,“最晚,我明天中午就能到。你只要看紧这两个人,我保证二十四小时内破案。” 不是吧?苗安惊讶了!想要劝他不开夸下海口,却被蓝景阳制止。 蓝景阳意识到,洛毅森这么做,绝对有很多意图。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完美,亦或说,计划并没有变化快。就在洛毅森三人回到宾馆的时候,莲县缉侦队来了三名律师。 坐在审讯室内的沈绍仍如两小时前进来一样,面无表情。既不愤怒,也不焦急。他听见走廊里几个人稳健而又规律的脚步声后,镇定的对审讯人员说:“有什么话,对我律师说吧。” 沈绍在三名律师的簇拥下,走出了审讯室。闻讯赶来的顾队长急忙拦住去路,直言:“人不是我们莲县抓的,我们只是代为审问而已,没有权利放人。你们要把沈绍带走,需要抓他的人同意。” 律师开口问道,是谁扣下我的当事人? 到了这一步,顾队长不得不说:“一科。”他很担心,律师不知道一科,因此进一步刁难。岂料,三个律师同时一怔,同时回头看着沈绍,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沈绍还是一张脸,不言不语。 律师对老板的面无表情深有感悟,转回头来,递给顾队长一张名片,说道:“这是我的电话,让一科的人来见我。” 顾队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第65章 一个小县城,没有都市里的高楼大厦,一到晚上寒风便走街串巷的肆虐起来,吹打着宾馆院内几棵没了叶子的树,发出哗啦哗啦的古怪声音。 院子并不大,被塞了几辆汽车看上去像是摆了玩具的鞋盒子。装在大门两边的LED灯是仅有的照明工具,与小楼门上的灯光遥相辉映,独独空了院子中的一隅。 黑暗的一角,洛毅森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沉思,似乎已经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下来仔细思索很多事,需要在一个悄无声息的环境下反省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对待感情,洛毅森不喜欢随随便便,即使他很轻易的接受了沈绍,并不代表可以轻易放弃。对待每一段感情,洛毅森都是认真的,哪怕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长久。洛毅森并不觉得自己很随便,有的时候,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愿意接近他,了解他,跟他发生亲密的关系。他从未思考过“因为看不到结果,所以不会开始”这种颓废的想法。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拥抱? 如此生活了二十几年,他自认对得起每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但,沈绍…… 洛毅森发现,自己很难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短短几天的时间,跟沈绍的感情已经潜移默化的在他心里扎了根。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甚至包括生死。如果说:沈绍接近自己有他不能说明的目的,那么,自己接近沈绍只是单纯的喜欢吗? 他不否认最初那段时间,接近沈绍为的是调查线索。这没什么不对,那时候,他对沈绍没有任何想法。感情来的似乎很顺理成章,等他发现了,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分不开了。 这是错吗?谁的错?自己的,还是沈绍的? 洛毅森一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沈绍不是心怀叵测的人,也不是会杀了人还能不动声色的人。沈绍不是,绝对不是! 所以,来赌一把。赌自己的眼光,赌沈绍是奸,是忠。 打开车窗,深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洛毅森发出短信的时候,手指还是有些发抖。他希望,自己没有做错。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你抗住,等我。」 他知道,这条短信会如石沉大海。故此,关了手机,下了车回到楼内。 褚铮去Q市调查苏北的秘书还没有回来。的房间里只有蒋兵,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忙些什么,对着电脑不停敲打键盘。洛毅森进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一些吃的。蒋兵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吃晚饭。 洛毅森瞥了眼笔记本屏幕,看到的都是无法理解的东西,索性不去关注。转回头来看着狼吞虎咽的蒋兵,忍不住逗他,你这是一年没吃了怎么的?慢点,还有不少呢。 蒋兵塞了很多事物,说话不清不楚。基本上他是在询问洛毅森,山上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暂时没有。”洛毅森说,“唯一算得上进展的,只有那个目击者。人还在Q市缉侦队,要等明天过去审。” “明天咱们一起回去?总要有个人留在这边吧。” “景阳会留下。”洛毅森犯了懒,趴在桌子上,“明天吃完早饭就走,你别睡太晚。” 话音落地儿,褚铮的电话打进洛毅森的手机里。开口就是抱怨连连,啰啰嗦嗦,洛毅森不得不打断他,说:“哥们,我没有娇弱到需要你来安慰。沈绍的事还没查清,你别急着咒我失恋行吗?” 电话里,传来褚铮失落的咋舌声,“你怎么不着急呢?” “我着急就有用了?你见过那个目击者了吧?怎么说?” 褚铮让他等一等,随后他听见走路、开关门的声音,估计褚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自己说悄悄话。 稳定下来,褚铮说:“目击者是当地的村民,根据他讲述的过程,的确合情合理。但是,他对嫌疑人的描述的那一段让我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洛毅森问道。 “你不要误会是目击者故意陷害沈绍。我不是这个意思。”站在走廊里,褚铮前后看了看,再次确定没人靠近,才接着说,“我说的是时间问题。目击者没有手表,也没带手机,不能确定看到嫌疑人的时间,只能大概说出上山的时间。” 目击者说上山的时间大约是十二点半左右。 刚说清时间,洛毅森插嘴问道,目击者上山干什么? “挖野菜。”褚铮笑道,“听起来是不是很有历史性?我调查过,山上的确有一种很好吃的也才,而且只能冬天采摘。村里包括莲县的人都知道,而且,找到目击者的时候,他正在家里洗菜。” 目击者上山的原由合情合理,时间也有了个大概。那么,褚铮根据他的脚程计算了时间,目击者到达案发地点大约时间,刚好跟吴大华的死亡时间吻合。 洛毅森问道:“既然吻合了,你觉得还有哪里奇怪?” 褚铮闭上眼睛,捏捏眉心,沉声道:“从目击者所在的位置分析,他看到嫌疑人的时候,刚好是吴大华被杀的前几分钟。换句话说,目击者既然能看到嫌疑人,也该看到史研秋。” 该怎么说呢?洛毅森犹豫了半天,婉转地问:“你跟顾队长谈过了吗?” 话题终于谈到另一个重点,褚铮问道:“毅森,你为什么让顾队长把人带到Q市的缉侦大队?如果留在莲县,你们会更方便一点。怎么说呢?顾队长在这边真的没什么发言权。” 洛毅森咂咂舌,说:“很多问题不好在这边问,就算在顾队长自己的地盘上,他照样没什么发言权。弄到Q市,可以防备很多人。” 褚铮嗤笑一声,“可惜,防不住律师。” “什么意思?” 褚铮短叹一声,说道:“沈绍的律师下午来过,把人带走了。” 什么!? 洛毅森一嗓子叫出来,把正在吃东西的蒋兵吓了一跳。电话那边的褚铮也吃惊不小,俩人都搞不懂洛毅森这一惊一乍的是干嘛?用得着这么吃惊吗? 洛毅森气恼的爆了一句粗口,“他走了吗?离开Q市了?” “没有。”褚铮回道,“还在本市,据说他的律师留下一张名片,让一科的人去见他。” 卧槽好大的口气!不愧是沈绍的律师。 洛毅森很快冷静了下来,“史研秋还在吧?这个人你可看紧了,绝对不能让他出去,更不能让任何人见他。” 褚铮隐约察觉到洛毅森似乎另有安排,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舒服。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换做蓝景阳亦或苏洁,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毕竟涉及到案情,不管是谁都没有隐瞒的道理。 可褚铮没问,一句话都没问。他只是跟洛毅森保证,会让这边的同行盯死史研秋。最后,褚铮说:“毅森,我们各尽其力,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好,也不要抱怨谁。对吗?” 话里话外透露着一些朋友间的担忧,洛毅森是个聪明人,但他同褚铮一样,不问、不答。 挂断了褚铮的电话,洛毅森联系了顾队长,要到沈绍律师的电话号码,转手给了蒋兵,“别吃了,查一下这个号码今天坐几点班机到的Q市。” 蒋兵胡乱抹了一把嘴,上笔记本查询信息。很快,结果出来了,三名律师是乘坐今天早上六点二十的航班飞往Q市。 洛毅森将信息转存到U盘,出去找地方打印出来。 他前脚刚走,司马司堂敲响了蒋兵的房门,询问洛毅森的去向。蒋兵眨眨眼,说:“你打电话找他啊。” “关机了。”司马司堂说,“你知道他另一部电话的号码吗?” 蒋兵翻找电话里的通讯录,直接呼叫。但是电话打通后,始终没人接听。蒋兵便跟司马司堂说了关于沈绍律师、班机、洛毅森出去打印的事。 “那我等等吧。”司马司堂说完,转身离开了蒋兵的房间。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蓝景阳和苗安推开蒋兵的房门,问洛毅森哪去了?电话也不接。蒋兵熟练地说:“他查完沈绍律师的航班就出去了,打印时间表。工作用的电话不开机,私人用的电话不接。以上完毕。” 蓝景阳和苗安面面相觑,后者说:“那咱们等等吧。” 蓝景阳和苗安走后,蒋兵继续工作。过了七八分钟,又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蒋兵不得不起身把门打开,一瞧,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沈浩。蒋兵问道:“沈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下午跟着顾队长警车一同离开的沈浩,夜里折返。站在蒋兵面前神色如常地问:“毅森在不在?” 嗨!今晚邪门了啊,怎么都在找洛毅森? “你找他有事?他出去了。”蒋兵淡定地说。 沈浩略蹙蹙眉,坦言,今天出了很多事。沈绍被怀疑杀人,去了三个律师才把人带回来;我的秘书史研秋到现在还被扣押,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跟他见面。我想找毅森打听一下情况,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打听情况?蒋兵在心里冷笑。你是来走后门的吧?等等!毅森是不是料到沈浩会来,所以才躲出去,两个电话一个不接听,一个不开机。好机智的小伙伴! 蒋兵三言两语打发了沈浩,站在窗口偷偷看着,沈浩的车彻底熄火,一个司机两个保镖下了车,进了宾馆楼。估摸着,这也是要等洛毅森回来的其中之一。 还有没有要找洛毅森的?没有的话,我继续工作了! 回到笔记本前,蒋兵还是没忍住给洛毅森发了条短信:都在宾馆等着你呢,包括沈浩。 那么,问题来了!洛毅森去哪里了? 其实,他离开宾馆后直接叫计程车去了Q市。晚上十点半,在Q市的缉侦大队门前下了车。 顾队长早早在门口等着他,为他引荐本市的队长。三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说完了基本情况后,停在一间小会客室门口。 情况毕竟有些微妙,缉侦大队并没有正式扣押史研秋,而是一直让他在会议室休息。 洛毅森点点头,跟两位队长请示,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当然了,你们可以监听。 就这样,安排好了监听设备后,洛毅森推开了小会议室的门。 乍一见洛毅森,史研秋的脸上丝毫不见喜悦或者是排斥。他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负责陪着他的员警自觉自动离开,洛毅森关好门,走到史研秋面前,“谈谈?” “你跟他们一个意思的话就免了。”显然,史研秋对自己所受的待遇非常不满。 洛毅森笑了笑,坐在他身边,“知道为什么不放你走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吧。”说着,洛毅森掏出两罐从自动贩卖机里买到的加热咖啡,给了史研秋一罐,“喝点,放松一下。” 史研秋接过咖啡,对洛毅森没那么排斥了。洛毅森当然不认为一罐咖啡就能收买史研秋,八成是自己愿意告诉他前因后果,他才会放下警惕性。 “史秘书,我们做员警的思索某件事的时候,出发点、过程、结论、都跟其他职业者不同。什么人是不是说谎,是不是刻意隐瞒,这些情况我们都能分辨出来。不放你走,是因为你有些话没说清楚。” 一番解释下来,史研秋瞠目结舌,“没说清?我知道的都说了。” “不,你以为都说了,事实上,没说。”洛毅森喝了几口咖啡,在史研秋发火之前,抢先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呢,并不认为你在说谎,但是你的确有事没说。为什么?” 史研秋瞪着眼睛,直叫着,我哪知道? 洛毅森笑道,“你的情况很奇怪。你既没有隐瞒,我们也没有分析错误。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你遇到过的一些情况,被你下意识忽略了。” 话音落地,史研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洛毅森解释,在你匆忙并且注意力非常集中的时候,就会忽略其他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不在你的注意范围之内。而经历过长时间消耗体力、目睹尸体后,你的精神会达到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这种时候,不在你注意范围之内的事,就会被你的潜意识屏蔽,甚至是遗忘。但是,这些情况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所以,我要你仔细想,仔细回忆! 史研秋焦躁的使劲捏着咖啡罐,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在山上经历过的事,不知道回忆多少遍了。你还让我回忆什么?” 洛毅森不急不躁的引导,“我这么跟你说吧。当时听见你的叫声,我直接拨打你的电话,你那边的信号不好,电话暂时无法接通;随后我又给沈绍打电话,他的电话同样是无法接通。我顺着你的声音确定了大概的方向,往下面跑。哦,对了,当时我的位置要你们俩都高、都远、大约跑了一会儿,沈绍给我打了电话。” 这说明什么?说明山上的信号强弱是分区域的。你大叫时所在的区域信号非常不好,相同,沈绍所在区域的信号也不好。但我要提醒你,沈绍给我打电话之前,也听见了你的叫声。他跟我一样,朝着你声音的方向跑过去。跑了一段时间,给我打电话。那时候,他已经跑到了信号很好的区域。 “这又能说明什么?”史研秋不解地问。 洛毅森说:“但是,我跟沈绍碰头后,我给你打了第二次电话,你的电话通了。找到你之后,我站在尸体旁边连续拨打两个电话,都通了。就是说:你大声叫嚷的地点,不是尸体所在地点。但是你说什么了?你说看到尸体,因为害怕而大声叫嚷。史秘书,这就是漏洞。” “我……”史研秋哑口无言,对着洛毅森,一脸怔愣。 洛毅森放下喝光的咖啡罐,转头正色面对史研秋:“我说过,相信你没有说谎。你当时很紧张,跑来跑去很容易迷路,无法辨别方向。所以,我让你仔细回忆,大声叫的时候你到底在哪。” 史研秋“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子午卯酉来。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一声,说:“这样吧,我跟他们商量商量,先让你回去休息。但是明天,最迟明天啊,你必须把这事说清楚。否则,谁都没办法。” 一听自己可以回去,史研秋当然高兴。连连表示感谢,说回去后一定仔细想想。 半小时后,两位队长假模假式的叮嘱史研秋几句,无非是最近不可以离开本市,明天早点回来交代问题云云。 洛毅森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他们说完话,才带着史研秋离开。 路上,史研秋给沈浩打了电话,说有洛毅森帮忙自己才能出来。沈浩让史研秋把电话给洛毅森,郑重道谢,并说明自己为了找他,已经赶到莲县。洛毅森笑道:“你是沈绍的哥哥,这点小忙我还是要帮的。具体情况你跟史秘书说吧。” 但是,沈浩却没有让史研秋接电话,继续跟洛毅森说:“麻烦你把他送到老七的酒店那边,我已经在回Q市的路上。我们需要碰个面,好好聊聊。” 洛毅森一口答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通过史研秋,他知道沈绍和三名律师住在本市五星级酒店里。洛毅森并没有找沈绍,他告诉史研秋,“我还要去见那个目击者,明天早上去找你们。” 史研站在酒店大门前,目送载着洛毅森的计程车渐渐远去。 第66章 走进电梯,史研秋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他去见目击者了。 短信发送出去,史研秋及时删掉记录。装好电话,从口袋里掏出房间卡刷了电梯。 就在他发出短信的同时,洛毅森告诉计程车司机,转路去医院。他记得,今天晚上沈家来人办理沈飒和苏北的出院手续。那么,谁会出现呢? 赶到医院后,洛毅森并没有直接去病房,而是用一楼的卡机电话联系了沈飒的主治医生,询问沈飒和苏北是否已经走了。 医生说:“一个小时前走的。” “沈浩去了吗?” 医生说,沈浩没来,史研秋也没来。来的人是沈浩和秦白羽,哦,还有你的那位同事。 “沈绍在医院逗留多久?” “办完手续就走了,不到半小时。” 谢过医生,洛毅森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找公孙锦的电话号码,结果一口气蹦出好多未接电话提醒,看上去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凡是跟他有关系的,基本都给他打过了电话。但是,洛毅森有点郁闷,这么多人找他,唯独沈绍不找。不管是电话,还是短信,都没有显示过沈绍的名字。 行,沈七爷,您真是心里有底了! 翻到了公孙锦的号码,洛毅森再一次关了手机,使用卡机联系公孙锦。他计算过,这时候公孙锦和廖晓晟也该下飞机了。果然,电话通了。 公孙锦还在赶往莲县的路上,洛毅森却说:“你能不能直接到Q市酒店,等会我给你房间号码。” 公孙锦听出弦外之音,笑问:“你不想我联系其他人?” 洛毅森有些沉重的回道:“公孙,我需要跟你谈谈。单独的。” 挂断了电话,公孙锦苦笑着摇摇头。坐在他身边的廖晓晟斜睨了一眼,问道洛毅森是否察觉出什么了。这个问题很微妙,公孙锦不知道如何回答才算得上是标准答案。而廖晓晟似乎并不在乎他会怎么说,自顾自地谈起了洛毅森。 如果说一科要评选最佳“怕麻烦”小能手,廖晓晟绝对当之无愧。除了尸体,他拒绝所有人、所有事。到现在,他还把蓝景阳的名字,写成“蓝井阳”可见,他对旁人是多么的不在意和马马虎虎。但是,他把洛毅森放在了心里。从尸体中间挤出一小块儿地方,放了一个新来的员警,时不时琢磨琢磨,研究研究。 廖晓晟的视角跟其他人不同。他觉得,洛毅森的聪明就像是尸斑。 “为什么是尸斑?”公孙锦难得好奇,问道,“可不可以换个比喻?” “贴切。”廖晓晟冷漠地说,“尸斑是被动形成,他的聪明也很被动,只有遇到突发事件,他才能聪明一点。一件或者是某件事被他分析透彻之后,他就懒得再去想。就像尸斑,会消失,再经过挤压,才会出现。” 好吧,或许晓晟只能用跟尸体有关的东西作比喻。公孙锦接受了这个比喻的同时,不得不承认,廖晓晟分析的有些道理。 所以,廖晓晟说,我对假尸斑没兴趣。先送我去看真的尸斑吧。 一个小时后,公孙锦按照洛毅森给的房间号,准确敲响了房门。洛毅森打开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他身后。公孙锦无奈的耸耸肩,“晓晟去检查尸体了。” “进来再说。”公孙锦进屋后,洛毅森迅速关门。见他这般谨慎,公孙锦打趣道,不会沈绍也在这里住吧? 洛毅森呵呵笑了两声,“他在楼上2366号。” 公孙锦挑挑眉——你真大胆! 那么,你要跟我谈什么?瞒着所有人,甚至包括刚刚确立关系的男朋友。公孙锦这番话问的颇为有趣,一大半是在调侃洛毅森,也是在帮他放松下来。而事实上,洛毅森要比他想的冷静。 洛毅森说道:“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我是个人,也有私心。” 就知道跟沈绍有关。公孙锦坦然地点点头,示意洛毅森,开始吧。 从开始怀疑沈绍在合璧能量控制器,也就是黑色的“箍儿”一事上说谎开始,到沈绍瞒着他在茶楼见了两个人,以及照片、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一切。洛毅森尽量简洁明了的说清楚。 多番情况讲述完毕不过是半小时的时间。期间,公孙锦没有打断过他,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直到,洛毅森说完了,安安静静等着他的态度。 “你看上去很紧张。”公孙锦面带微笑,口气不冷不热,“你是担心我不再信任你,还是担心沈绍?” 洛毅森直言,都有。 公孙锦摘掉了眼镜,这让洛毅森感觉到他非常的放松。这是个好现象,洛毅森想。 公孙锦的确很放松,半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你说得对,我需要理解你,因为沈绍对你来说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们就事论事吧,好吗?” 洛毅森紧忙点头,希望公孙锦可以解开他的心结。 然而,公孙锦并没有说任何实质性的剖析,他对洛毅森提了几个问题。首先,你觉得发照片给你的人,抱着什么目的? 洛毅森说:“挑拨离间。” “你为什么要把电话偷放在沈绍的车下?” “怀疑他。” 公孙锦的笑意渐浓,“你跟我说句实话。如果上山的人不是沈绍,而是另外一个人。你还会怀疑吗?“洛毅森一愣,琢磨了半天,点点头,“会!我会怀疑每一个上山的人。““没有‘但是’?”公孙锦玩味地看着他,“把你想的都告诉我,我的判断才能准确。”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洛毅森放弃一般举起双手,真的对公孙锦头投降,“是有‘但是’的。虽然我会怀疑每一个上山的人,但是不会一门心思针对谁。至少,在没有发现明确的线索前,不会那么做。正因为他是沈绍,所以我才会格外针对他。” 这就是你的结症所在。公孙锦开始为他解析。你在意沈绍,所以你努力调查他,想要找到他犯罪,或者是清白的证据。可这样一来,你就会陷入怪圈。这个圈子里只有你们俩,其他人都成了你估量沈绍的工具。这一点,从你诈取史研秋的证词就能看出来。 “毅森。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个局面正是别人所希望的?” 别人?什么别人?史研秋?沈浩?还是发照片的人? 公孙锦没有指明“别人”的身份,他只是提醒洛毅森,聪明不是坏事,但是太聪明的人往往会陷入迷宫。试着傻一点,用直接的办法去解决难题。 直接的办法是什么?洛毅森不甚明了,本想再问个清楚,却被廖晓晟的来电打断了。 公孙锦接听电话后,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洛毅森试着靠过去听,公孙锦干脆打开了免提:“毅森在我身边,你再说一遍。” 廖晓晟不耐地咂咂舌,“吴大华至少死亡四十个小时以上。” “不可能!”洛毅森疾呼,“我发现他的时候,尸体还有余温。” “我不管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怎么样。就我现在检查的这具尸体来说,的确死亡超过四十个小时。而且,尸体腐败加速,不超过一小时就会白骨化。” 又是一具古怪的尸体!洛毅森愤愤咬牙,“晓晟,他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尸检没有这么快就能出来全部结果,廖晓晟只能确定,心脏部位的那一刀绝对不是致死原因。说到这里,洛毅森听见了翻起纸张的沙沙声,紧跟着,廖晓晟说:“我在匕首的刀柄上发现两样很有趣的东西。是……” 是什么?洛毅森听得聚精会神,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大约隔了一分钟左右,才有听见廖晓晟的说,“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很胆小?我只是想他们帮忙忙而已。” 公孙锦哭笑不得,“到底找到了什么?” “指纹和油渍。指纹很小,孩子的;油渍很特别。我需要进一步化验,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 公孙锦满意的点点头,“晓晟,指纹提取完了吗?” “嗯,等你们拿对比样本来。”说着,法医大人直接挂断了公孙锦的电话。 两个人面对面、弯着腰,瞪着没了动静的电话。最后,洛毅森问道:“我回去找俩孩子的指纹?” “不。”公孙锦没有同意他的请示,“指纹等天亮让景阳去王家取,不能惊动孩子们。你不要回去了,我会让他们取了指纹赶到这里。我们备战明天晚上的高铁行动。” 洛毅森拍额痛呼:该死,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仅凭这一点,足够公孙骂他一整夜的。 身为一科的老大,公孙锦从来没骂过洛毅森。而从苏洁口中得知,能得到公孙锦“青睐”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蓝景阳。洛毅森觉得,公孙锦什么时候对他破口大骂了,才是他真正被接纳的时候。 就像这一次,公孙锦还是没有骂他,责备他。只是笑道:“你啊,满脑子都是沈绍。” 是这样吗?洛毅森愣愣地看着公孙锦进了浴室,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一科老大懒得再去开个房间,决定跟洛毅森将就一晚。他指着沙发,“你睡这,我睡床。” 洛毅森愤然反抗!都是老爷们,虽然咱俩一样喜欢男的,你觉得我还能把你怎么着吗?公孙锦微微一笑,“毅森,我是你上司。” 洛毅森:…… 虽说距离天亮只剩下三个小时,公孙锦睡的相当舒服,并且习惯性的在早上六点半整睁开眼睛。坐起身朝着沙发上看了看,看到的是洛毅森顶着一双熊猫眼,怨念地看着自己。公孙锦笑道:“早上好,毅森。” “一点都不好!”你这个仗势欺人的上司! 瞪眼瞪了半夜,洛毅森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烦躁的状态中。洗了把脸,喝了口水,一副找人打架的模样。公孙锦逗他,你这是准备上梁山吗? 不!洛毅森挺起胸膛,打开房门时,趾高气昂地说:“我去当傻子!” 呦,想开了?公孙锦偷偷笑着,准备过一会去看好戏。 任何一场好戏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对洛毅森来说,多少欠了点运气。刚到23楼,遇到了同样去找沈绍的秦白羽。 秦白羽乍一见洛毅森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非常开心。笑着打招呼,“早,毅森。” “早,白羽。”他同样笑着招呼着。如果遇到的是旁人,或许还纠结一番,但对方是秦白羽,洛毅森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的出现。跟沈绍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他已经忍了许久,多等一个早晨又怎么样?况且,对方不是别人,是他的朋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毅森已经把秦白羽当成了朋友。与沈绍无关的朋友。 秦白羽说,昨天晚上沈老先生又来了一次电话,让沈绍搬到Q市一处公寓去住。沈家在这里有房产,没理由让自家孩子住酒店。秦白羽想早点过去看看条件,这才来早早打扰沈绍。 洛毅森对沈家的事并不是特别关心,只是随口一问,沈家在这边一共有多少房产。 秦白羽按响了2366房的门铃,笑道:“只有一个。” 洛毅森感慨:“一个就很方便了。” “一个楼盘。” 洛毅森——卧槽! 一个楼盘什么的如一把大锤砸在了洛毅森的脑门上,继而随着2366房门打开,开门的居然是史研秋,第二把大锤又砸了过来。 洛毅森不得不在心里再一次怒吼——卧槽! 不到七点,情人的前任情人穿着白色的浴袍,脸色红扑扑的,头发还在滴水。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问题怎么消化? 不等洛毅森缓过神来,史研秋笑着对他点点头,问了声早上好。随即忽视了洛毅森,转眼对着秦白羽笑的如阳光般灿烂,还特么的紧了紧浴袍。 秦白羽照旧一张“秘书脸”对史研秋点点头,“早上好,史秘书。” “早上好,秦秘书。”史研秋横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意思,“抱歉,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他刚刚起床,还在洗澡。有事吗?” 秦白羽推了推脸上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进去再说吧。” “这个……不大方便啊。”史研秋用婉转的态度表明不退步的立场,甚至对秦白羽露出几分傲慢。秦白羽无奈地暗暗叹息,瞬间偷瞧了一眼洛毅森。 洛毅森咳嗽两声,“进去,我找沈绍有事。”他没留给史研秋拒绝的余地,拉着秦白羽闯了进去。 史研秋跟在最后,关了房间门,径直走到浴室门口,敲敲门,大声说道:“秦秘书和洛员警来了。” 里面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足足够十分钟!也不见沈绍出来。 秦白羽如老僧入定,只等着看自家老板的下场。一旁的洛毅森觉得好笑,扬声说着:“沈绍,你掉里面了?赶紧出来,有事找你。” 话音落地,浴室的门终于打开。沈绍的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外面穿着浴袍,脑袋蒙着毛巾,手里还有一条毛巾。洛毅森差点没乐喷了,心说:你把里面的东西都糊到身上得了。 沈绍神态自若地走到洛毅森面前,说:“等我一会儿。”言罢,快步走回卧室,关了门。 史研秋跟洛毅森面面相觑,前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知道你会来。” 洛毅森也跟着笑,“史秘书,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清楚?” 一句话戳中了史研秋的心窝子,脸上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急忙坐在洛毅森对面,低声道:“我要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洛毅森耸耸肩,撇撇嘴,“我也办不了,你还是使劲想想吧。” 秦白羽忽然说:“毅森,关于昨天下午的事,等会我跟你好好谈谈。律师那边不用你烦心,我会安排妥当。”话,虽然是他说的,但都是沈绍叮嘱过的。本来他和沈绍都没想让洛毅森难做。毕竟,误会还是早点说清比较好。 秦白羽这番话着实让洛毅森很开心,至少沈绍没跟自己对着干。本来,这是一科和沈绍的之间的问题,是沈绍和洛毅森之间的纠葛。可往往有拎不清的人偏要搀和一脚。史研秋转了身,面对着秦白羽,“秦秘书,这些事你不用请示他吗?据我所知,他前几任秘书都不敢擅自决定。” 被挤兑了,秦白羽不动声色,礼貌地回答:“我有什么权限,自己很清楚。需要请示沈董的,当然会仔细问过。倒是史秘书,这么早就来这边好吗?沈浩先生似乎一直在找你。” “沈总知道我在这啊。”史研秋略有些夸张地讥笑起来,“秦秘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挑衅越来越露骨,再说下去不是翻脸,就是翻脸。而洛毅森一直冷眼旁观,由着两个秘书在眼前唇枪舌战。 话及至此,换好衣服的沈绍从里面房间走出来,直接走到洛毅森身前,低头看着他,“吃饭了吗?” “没。”特么的被你气饱了! 沈绍拿起外衣,“陪我吃点。” 这是要逃离现场?洛毅森起身,似无意的拦住了沈绍,“我一肚子事,早他妈的快撑死了。” 坐在一旁的史研秋怔愣不已,没想到还有人敢对沈绍这么说话。显然,沈绍生气了! 沈绍蹙着眉,紧盯着洛毅森,洛毅森不逞多让,彼此就这么相互瞪着。很快,沈绍没了耐性,低声说道:“你还年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史研秋和秦白羽都不明白。只有洛毅森明白。 你还年轻,尽管聪明,偶尔还是会冲动。你挖了坑,被你算计的人已经走到了坑边,你会因为吃醋毁了自己的计划吗?你会为了朋友,放弃你的利益吗? 将沈绍想要表达的意思品咂个透透彻彻。洛毅森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情况叫做“心有灵犀”。只是在觉得神奇之余,也在做思想斗争。 沈绍的镇定、秦白羽的沉默、史研秋的嚣张、以及自己的一番筹谋。洛毅森不禁要想,折腾来、折腾去、到了最后,自己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洛毅森想起了公孙锦的话——指着用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 直接的办法。难啊,特么的姓史的不给小爷机会啊! 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自嘲地笑了,“沈绍,还是你了解我。” “彼此彼此。”沈七爷冷着脸,声音极轻,轻的只有他跟洛毅森才能听见。他不知道四个字之后,洛毅森会有怎样的选择。不管怎么选择,沈绍都知道,洛毅森从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洛毅森挠挠头,哥俩好似地拍拍沈绍的肩膀,“出去吃饭。” 就这样?秦白羽顶着一张“秘书脸”在心里暗暗吐槽:该有的痛殴狗男男的戏码吗?你们想过史研秋的得瑟的心理没有? 虽然秦白羽想到了史研秋,但沈绍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洛毅森说出去吃饭,那必须立刻出去!沈绍大步流星地朝着电梯走去,并且连秦白羽都忽视了,将他关在电梯门外。 电梯门刚刚关好,沈绍猛地将洛毅森推到墙壁上,深深吻住!洛毅森使劲推搡了两下,把人推开,“怎么回事?是他活腻歪了,还是你活腻歪了?” 情人为自己吃醋,非常值得愉快一番。沈绍心情大好,淡笑道:“你说呢?” “你问谁呢?” “你们到之前五分钟,他跟沈浩来的。沈浩说要一起去公寓。我去洗澡,他们等我。我不知道沈浩什么时候走的。” “不对吧?”洛毅森戳戳沈绍的脑门,“沈浩带着穿浴袍的史研秋找你?” “因为沈浩知道,史研秋对我还没死心。” 哦~说到点子上了。你那四哥到底什么居心,已经摆在台面上了。可洛毅森纳闷,沈浩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白痴了? 沈绍只是笑笑而已,“或许,他们之间有某个协议。沈浩帮史研秋,史研秋也帮他。互惠互利。” 闻言,洛毅森挑挑眉,“七爷,您真是聪慧过人。就凭您这个坦白劲儿,昨天下午的事,我晚点审你。” 好吧,情人间的审问总是让人浮想联翩。沈绍轻轻咬住洛毅森的耳朵,低声笑语:“要不要把我铐在床头上?” 可以的话,我还想用满清十大酷刑,你能顺便把以前那点懊糟事都交代了吗? 第67章 下楼走进餐厅,洛毅森先占了一张大桌子,随后才去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沈绍的早餐万年不变,一杯咖啡,一个三明治。洛毅森嫌弃的白了一眼,从他手里抢过没营养的东西,帮着选了清水、粥、包子和小菜。沈绍不得不偷偷说:“早上,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洛毅森端着托盘,不容他拒绝。 “毅森……”真的吃不消,你拿太多了。 洛毅森哼哼笑道:“您老被伺候着还唧唧歪歪。能先把嘴闭上吗?那边坐着去,挺高的个子,瞎晃悠什么。” 赶苍蝇一样打发了身边的碍事人,导致他们家七爷的愉快心情直线上升。沈绍偷摸拍了洛毅森的屁股,晃悠着去落座。 稍时,楼上的人纷纷下来吃饭。其中还有沈浩。大家围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相互打量、相互观察。洛毅森埋头大吃,孑然一副“爱谁谁”的态度。 沈绍为公孙锦引荐了自家四哥,越过史研秋,就像没这个么人。公孙锦边吃边跟沈浩闲聊,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沈浩问道:“我听说今晚你们有行动?” 洛毅森纳闷,今晚的行动他怎么知道的? 公孙锦也不避讳,说:“沈先生消息灵通。” “我是听史秘书说的。” 听史研秋说的?史研秋又是听谁说的? 史研秋若无其事的随口说道:“昨天下午,我听到秦秘书和褚先生在说这件事。” 哦,众人了悟。 这时候的秦白羽继续优雅吃饭,一旁大快朵颐的褚铮斜睨着史研秋,似笑非笑地说:“史秘书,你那耳朵够长的。” 褚铮无事一身轻,用不着跟谁勾心斗角,看谁的脸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特别是对待史研秋,有点“可算逮着机会”的畅快感。 史研秋也不是善茬儿,对褚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无意间听到的。我不知道,有些事你只对秦秘书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个“其他人”正悠然自得地喝着洛毅森给他选的粥,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秦秘书喝完一杯牛奶,转手把自己吃不下的焦糖饼推到褚铮面前,“帮我吃掉。” 艾玛!苗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看看美滋滋的褚铮,再看看神情不变的秦白羽。最后,苗安发现,史研秋一直在瞄着沈绍,沈浩则是瞥了眼洛毅森。 大家都好忙啊,苗安想。 桌面上风平浪静,桌子底下波涛暗涌。蒋兵踩了踩苗安的脚——老实点,别瞎看! 洛毅森使劲蹍着沈绍的脚面——都特么是你惹的祸。 褚铮轻轻碰了碰秦白羽的腿——你别太老实行吗? 沈绍被蹍了脚,偷偷摸摸拉住洛毅森的手——乖,别闹。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秦白羽挪了挪地方,避开褚铮——离我远点。 苗安诧异地看着蒋兵——你踩我干嘛啊? 明里、暗里的互动都被公孙锦尽收眼底。一科的老大嘴角噙笑,放下空杯子,说:“毅森,再帮我拿一杯咖啡。” 洛毅森毫不犹豫,起身去拿咖啡。趁着他离席,公孙锦转头对沈绍说:“等会儿你们要去哪里?” “搬到公寓那边。” 公孙锦点点头,将话题转到史研秋身上,“史秘书,关于在山上的问题,你想起来了吗?” 一定要早餐时间说这个?史研秋明显有些抗拒。但一桌子都是一科的人,他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还差一点。”史研秋勉强地笑了笑,“是不是一定要今天说清楚?” “越早说清对你越有利。上午,我会安排几个人,带你去山上,确认一下位置。再次亲临现场,对你的记忆也有帮助。” 不等史研秋说话,沈浩帮他做了决定,“吃完饭就去吧。公孙科长说的对,尽早解决对你有好处。等会儿,我陪老七搬过去。” 公孙锦办事利落,联系了Q市的员警,让他们现在就过来。 话赶话的功夫里,洛毅森已经拿着新咖啡回来,坐回沈绍身边。沈绍看了看时间,问公孙锦,“你们还要在这里住?房子,我有很多。” 洛毅森在心里吐槽沈七爷的时候,听公孙锦笑道:“今晚的行动是保密的,我们另有安排。十点后,我会收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直到任务结束才能还给他们。如果你有事,可以联系顾队长。” 十点啊…… 洛毅森确认现在的时间是08:00,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被封闭了。他抹了把嘴,说:“沈绍,来,我有事交代你。”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沈绍跟着洛毅森离开了餐厅。 他们并没有走远,在休息区的茶座里找了个没人的位置,面对面坐下来。洛毅森开口没有废话,“知道为什么扣你吗?” “目击者。”沈绍也不避讳,“你见过了?” 洛毅森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本正经的端坐,“沈绍,我查过,你的律师乘坐昨天早上的飞机过来,就是说:他们来的原因并不是你被扣留。你让律师过来干嘛?” 闻言,沈绍微微一笑,“审我?” “了解情况啊哈尼。”洛毅森苦口婆心地说,“你是希望我问,还是希望别人问?” 沈绍的眼底泛起浅浅笑意,低声道:“老爷子要我留下,不仅是调查沈飒的事。Q市分公司有问题,那三个人是老爷子打发过来的。”说着,归洛毅森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只有一个是律师,另外两个是财务师。” 哇哦! 看着洛毅森夸张的表情,沈绍哭笑不得。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好奇?普通的豪门恩怨而已。 洛毅森说,好奇是其次的,主要是我发现你们家老四那点猫腻越来越多了。这是个好现象,不过,我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如果你们家老四真有问题,你是护着他呢,还是大义灭亲? 沈绍想了想,坦言:“轮不到我做主。”他心里非常明白。家里还有老爷子镇着,沈浩真有问题,也是老爷子拿主意。他不过是查清真相的枪杆子。 “好。”洛毅森得到满意的答复,继而说道:“还记得,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边的人有问题吗?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沈浩的问题不单单是你沈家的事,跟我们的案子也有关系。如果你不想介入太深,最好早点跟我说明情况。”言罢,洛毅森特别强调了两点。 一,别搞小动作,你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二,及时跟我沟通,我不想再发生你被抓了,我最后一个知道的情况。 就在洛毅森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沈绍忽然在桌子下面抓住了他的手腕。洛毅森诧异地回头看着。沈绍一脸的“我什么都没做”,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足。洛毅森抿着嘴,点点头,“我回来后,再找你。“餐厅门前,公孙锦召集分散在各处的下属,别聊了,要出发了。沈绍不得不放手,看着洛毅森跑到酒店大门前,笑眯眯地跟褚铮说着什么。 沈绍的眼睛一直随着洛毅森。看到他跟褚铮逗了几句嘴,看着他被公孙锦叫过去,认真交流。直到,洛毅森的走出了大门,沈绍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这时,沈浩已经站在他身边。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沈浩问道,“走吧,早点过去,也好熟悉熟悉环境。” 离开了酒店,沈绍坐在车子后面眼睛盯着车镜。里面,倒映出一科的几辆车与他背道而驰。 秦白羽也在车镜里瞥了眼沈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他揣摩沈绍心意的思绪。掏出来一瞧,原来是褚铮发来的短信: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等我回来。 秦白羽直接删掉短信,认真开车。 上午八点半。公孙锦带着下属转移秘密地点。 打开门,洛毅森看到廖晓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愣愣地看着拉起来的窗帘。知道他们进来,廖晓晟看都不看一眼,继续观察窗帘。褚铮好奇,脱了鞋子一脚踏上客厅地板,苗安忽然拦住了他,递给他一副脚套,“戴好。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褚铮挑挑眉,“不用这么谨慎吧?” 一旁的公孙锦笑道:“我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这是上面给咱们定的规矩。”言罢,从苗安手里接了脚套,第一个戴好。 这时候,蓝景阳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信号屏蔽器,对着公孙锦打了一个“OK”的手势。 俩人神色自然,并没有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公孙锦拦在玄关口,对正在穿鞋套的众人说:“秘密行动前的老规矩,把你们的所有通讯器材交给景阳。”他第一个将电话、ipad等东西交给蓝景阳,随后是苗安和蒋兵。第一次参加秘密行动的洛毅森和褚铮也跟着照做。 蓝景阳收了所有人的东西,封存在密码箱里。随后,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交给蒋兵。蒋兵走到客厅,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的时候对两个新人解释。这笔记本不但有保密功能,而且可以摒弃这间公寓外所有的信号。里面的信号发不出去,外面的信号也进不来。 蒋兵高举起笔记本,说:“你们看,笔记本两边都是死的,没有任何接口。这是为我们一科特别研制的笔记本。只有确认过管理权限的管理员才可以在上面运行软件。我叫它‘黑盒子’。” 褚铮打了声口哨,表达蠢蠢欲动的激动情绪。洛毅森很淡定地吐槽:“都不能玩游戏。” “好了,开会。”公孙锦一声令下,大家立刻安静下来。蓝景阳打开投影仪,蒋兵手中的笔记本发出一束蓝光,投射在墙壁上。 公孙锦站在墙壁前面,说:“先让蒋兵说说基本情况。 蒋兵接过指挥棒,告诉众人:“看仔细点。我们的目标王云帆从W省E市乘坐高铁X345T到Q市。他所在的车厢是一等座3号车厢。随行保镖十四人,算上王云帆本人和他的两个保镖,一共是十七个人。这十七个人中,他的两个保镖、十个保安都在3号车厢。这是座位号排列。“投影上显出3D画面,蒋兵指着几个白色人形中的一个红色人形说:“红色代表王云帆,他在D12座位上,两个保镖分别坐在的两边。十个聘用的保安人员有三个在他后面,两个在他前面,剩下的五个分别在旁边坐席上的前后。这十二个人完全把王云帆保护在最里面,最安全的地方。 剩下的四个安保人员,分别在二号车厢和四号车厢的出入口。就是说,如果我们要进入3号车厢,必须经过他们的人。 蒋兵换了一张图,图上是个银色的手提密码箱。洛毅森问道:“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对。”公孙锦说,“东西就放在箱子里,由王云帆自己拿着。根据我们的分析,从他离开酒店到本市,他都不会放手。所以,我们必须创造一个机会,让他的手离开手提箱。” 怎么创造?洛毅森没有想。既然公孙锦有了万全的计划,想必已经拟定好了如何创造机会。 公孙锦说:“大家仔细听下面的计划安排。首先,苏洁扮成乘务人员在始发站上车。列车从始发站出发,经过一小时四十分钟到达第一个停站点,T市车站。我们在T市上车。” “褚铮和景阳会穿着制服上车,毅森扮成被抓捕的通缉犯。你们三个就在这里,四号车厢最尾端。苗安和蒋兵扮成情侣,在3号车厢。我和晓晟在2号车厢前段端,负责拦阻王云帆的保安人员。” 高铁全程只停靠三站,终点站就是Q市。从T市到Q市运行时间是40分钟。我们的计划是:20:00整,毅森小组和苏洁同时行动。毅森以去厕所为理由离开座位。景阳负责带着他到四号车厢和三号车厢之间的厕所去。苏洁作为乘务人员到3号车厢卖东西。 20:03景阳给苗安打信号,行动开始。与此同时,在厕所里面打开手铐的洛毅森出来,袭击蓝景阳,抢到他的配枪。逃到三号车厢。褚铮必须追上去,拦住洛毅森。毅森需要挟持一名人质,好给苏洁一个完美的理由,封闭整个三号车厢。在那之前,被毅森袭击的景阳要拦住四号车厢的两个保全人员。不能让他们进入3号车厢。 苗安和蒋兵负责进一步制造混乱。 说到这里,公孙锦把一小块儿橡皮泥样的东西拿出来,“这是简易炸弹,经过晓晟处理威力已经很低。当苗安用一大壶热水撒在王云帆头上的时候,毅森,你要拿出炸弹引爆。假扮成乘务人员的苏洁,会趁机将手提箱掉包。” “偷梁换柱?”洛毅森纳闷地问,“会被发现吧?” “不会的。”蒋兵立刻投放了一张照片,“我们拍了一张王云帆带着箱子去保全公司的照片。当时,手提箱放在椅子上,椅子上的皮垫承重所下陷的角度、尺寸,我都进行了非常精确的分析,重量上绝对分毫不差。颜色、款式、做的一模一样。只要王云帆不打开手提箱,他绝对不会发现那是假的。” 计划很周密。如果顺利,手提箱会落在他们手里。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无风险的行动。公孙锦叮嘱他们,一旦有突发事件,以手提箱为主要目标。实在不行,只能明抢。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后不得已的一步。 “万一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不得不明抢,切记不要暴露身份。”公孙锦叮嘱道,“现在自己找房间睡觉。两个小时后,苗安会叫醒你们做变装。具体出发时间,听我命令。” 他的话音刚落。蓝景阳走到房门前,在上面贴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蒋兵笑着解释,想出去吗?去找老大要密码。没有密码打不开盒子,盒子打不开,门就打不开。各位日安,我先去睡了。 他人都习惯了似得,眨眼间客厅只剩下俩菜鸟。褚铮瞥了眼洛毅森,试问,要不咱俩也找地儿睡会儿? 在公寓里转了一圈,发现只剩下一个有双人床的房间。俩人相互瞧了瞧。洛毅森问道:“你不介意吧?” “你呢?”褚铮撇撇嘴,“你不会告诉沈绍吧?” “我又不是傻逼。” 那还等什么?走吧兄弟! 进了房间,拉了窗帘。齐齐倒在床上后,洛毅森瞧着窗帘,怎么瞧怎么别扭。 窗帘上加了一层遮光布,把阳光统统挡在了外面。屋子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这要是睡糊涂了,把褚铮当成脸上沈绍…… 洛毅森默默的往旁边蹭了蹭,看着其实根本看不到的天花板,心绪难平。 这个时候沈绍应该已经到了公寓吧?有秦白羽在,所有事情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沈绍只要坐在一边继续当他的七爷就成。哦,对了。还有那个谁。 史研秋应该还在去莲县的路上。不知道这一遭他会拿出什么干货来。 想到这里,褚铮忽然问道:“毅森,你吓唬史研秋那点事,估计多久会被发现?” “你怎么确定我吓唬他?万一是真的呢?” 褚铮哼哼笑着,“某个区域的手机信号强与不强,根本没有特殊限制。抽风一样,前一秒还半格信号没有,下一秒说不定就满格了。你敢打包票发现尸体的地方从没有过信号?” 洛毅森长吁一声。他当然不敢打这个包票,但是谁又能说,之所以用模棱两可的疑点审问史研秋,没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不解。”褚铮扭过头,试图看清洛毅森的表情。 洛毅森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一嘴的被窝腔,“那个事啊,不简单呗。” “怎么不简单?说清楚。” 洛毅森翻了身,背对着褚铮,“我要睡觉。我好几天没睡好了。” 之后,不管褚铮怎么问,洛毅森半声不吭。很快,他打起了舒坦的小呼噜。 第68章 下午三点,已经安顿下来的沈绍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电脑开着,却没有连接路由器,一张照片占满了整个屏幕,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照片中的洛毅森。 秦白羽在习惯性敲了两下房门后将房门推开,把煮好的咖啡放在沈绍手边,下意识看了眼笔记本屏幕。好心提醒道:“沈董,这张照片并不适合用来做屏保。” 沈绍把秦白羽的好心提醒当做耳边风。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问道:“你不觉得这张照片拍的很不错吗?把他身侧曲线拍的非常清晰。” 秦白羽摇摇头,伸出手按了esc键,屏幕回到了桌面。沈绍并不在乎他的自作主张,继续品尝美味的咖啡。秦白羽很担心他,亦或说,很担心他们。 “你打算怎么办?”秦白羽问道,“毅森不问,你也不说。你们俩到底想什么呢?不累吗?” 沈绍不想解释,他和洛毅森这种人都能耐得住寂寞。不怕心事多,再多的心事一样可以安排的井井有条。能够放在心里的,都是值得的,所以要反复琢磨、仔细验证、力求最真实最完美的结局。正因为如此,谁都不想轻易开口,随便提问。只有十拿九稳了,才会打开天窗说亮话。 或许,他想的要比洛毅森更多些。 他是个商人,凡事要为自己的利益多加考虑。好比这张照片。沈绍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眼,想着洛毅森怀疑了自己;第二个念头,想的是拍照的人是针对洛毅森,还是针对他沈绍。 出发点不同,目的自然不同。所以,沈绍不急着找洛毅森问个明白,他更想先搞清楚,拍照的人针对的目标是谁。 秦白羽认识沈绍有些年头了,有的时候他不敢说了解这个人,但至少他要比大多数人明白这个男人。可现在,他有些看不透沈绍。他问道:“毅森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跟踪你。如果说,他因为某种原因要跟你分手,你会答应吗?” 沈绍闻言斜睨了秦白羽一眼,“你觉得呢?”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自从沈绍认识了洛毅森,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样能估量出沈绍意图了。更不知道现在的沈绍,会不会同意分手。 沈绍将咖啡杯放下,低下头继续看一份文件。这是在暗示秦白羽,谈话到此为止。 秦白羽离开后,沈绍继续工作。过了十几分钟,秦白羽急匆匆返回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就说:“史研秋想起了。” 沈绍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他,“你好像很兴奋。” 自认还是一张“秘书脸”的秦白羽回问:“有吗?” “进来说。” 沈绍从不会过问秦白羽在工作以外的事,所以也不知道他跟本市某位员警建立了不错的友谊。那位员警刚刚通知秦白羽,被带上山的史研秋反复走过几次案发现场后,终于想起了一些环节。 按照他之前对洛毅森说的供词,是看到嫌疑人之后,跟踪嫌疑人到了案发现场。途中,嫌疑人忽然消失在他眼前,他继续朝前追了过去,看到尸体大声叫嚷。 今天下午,史研秋推翻了自己的供词。秦白羽说:“根据员警的多次试验,分析结果很有趣。史研秋在看到嫌疑人这个环节上没有说谎,而且他的确是跟踪了一段路。那时候,嫌疑人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他顺着消失的方向追上去,看到尸体。” 说着,秦白羽打开手机,给沈绍看上面的照片,“这是现场照片。看到这个小山坡了吗?这就是他所站的位置,也是他看到尸体的位置。你仔细看,大树和树下的尸体,都在山坡下面。而史研秋因为害怕一时间忘了往回跑,等他想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因为脚下太滑摔下了山坡。” 听到这里,沈绍双眉微蹙,“他们的意思是:史研秋喊叫时所站的山坡没信号,下来之后才有信号。” “对。”史研秋收了手机,说:“当地员警带着专业人员测试过。山坡上八米左右都是死角,半格信号没有。” 沈绍靠在大班椅上沉思起来。从洛毅森的讲述来看,听到史研秋喊声后立刻给史研秋打了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跑到三人分头行动地点后,洛毅森第二次给史研秋打电话,那时候史研秋接听。两个地点之间,相隔了大约多久的时间?史研秋站在山坡上惊呆了多久才想起来离开现场? “已经确定了?”沈绍问道。 秦白羽点点头,“他们已经在那个山坡上发现了史研秋的脚印,还有两个掉下去的时候,手抓在土上的手印。完全确定。” 闻言,沈绍不屑地冷笑一声,“出去做事吧。” 沈绍的反应在秦白羽的意料之中。他怀着好奇的心情,准备出去整理东西。忽然想起某件事来,问沈绍:“今晚十点左右,分公司的两个业务主管要来见你。” “再约时间,我十点半另外有约。” 秦白羽愣了愣,“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临时的。” “沈董。”秦白羽收住要出去的脚步,严肃而又认真地说:“下次再有什么工作变动,请提前通知我。最为你的二十小时秘书,我居然不知道上司什么时候有事,什么时候没事,这很被动。”说完,摔门走人! 秘书偶尔耍耍脾气沈绍并不在意,于是,他的下午茶没了,想要看什么文件也得自己出去拿。秦白羽忙着修改后面的工作安排,全然将进进出出的沈绍当成了空气。 晚上七点五十分。 开往Q市的高铁上座无虚席。四号车厢靠近三号车厢尾端的一排座位上,坐的是三个年轻男人。左右两边的男人穿着制服,中间的男人穿着便装。便装男的双手上盖了件大衣,从上车到现在,一直盖着。有眼睛尖脑子灵活的人暗暗猜测,这是被抓住的罪犯吧?大衣下面肯定是手铐。一看那小子就不是好人,老鼠眼、鹰钩鼻、薄嘴唇、标准的坏人脸! 七点五十五分,便装男忽然大声哼哼起来,说是肚子疼,要去厕所。坐在过道旁边的员警不耐烦地瞪了好几眼,随后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扯了起来,一路扯到厕所门口,打开门,把人塞了进去。 关好厕所门,洛毅森急忙抖掉盖在手上的大衣,用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手铐。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回想王云帆的长相和所坐的位置,静待下一步的行动时间。 三号四号车厢连接处,蓝景阳透过车厢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苗安。 此刻,苗安正依偎在蒋兵的肩膀上,貌似说着甜蜜的悄悄话。 “景阳出来了。还有三分钟行动。” 蒋兵笑着靠近苗安的耳朵,低声说:“快点行动吧,我的脸部肌肉都要僵硬了。” “别动,景阳看不到你,只能看到我。你一动,连我都看不到了。” 话音刚落,推着食品车的乘务人员走到苗安身边,低声笑问:“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有巧克力咖啡吗?”苗安笑问。 乘务大姐摇摇头,“只有原味咖啡和奶茶味的咖啡,小妹妹,这两种口味都很不错的。如果你喜欢喝甜的,我推荐这款新出的运动饮料。” 假扮乘务人员的苏洁跟苗安讨论起哪种饮料比较好,哪种饮料更甜一点。她的推车刚好停在王云帆那一排座位的斜前方,挡住了他们可以看到蓝景阳的视线。 忽然!王云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手提箱拿到小桌上。 苗安偷偷抓住苏洁的手打了个“stop”的手势。苏洁很机灵,拿起咖啡壶假装给苗安倒咖啡,借着咖啡壶上的倒影,看到王云帆居然打开了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什么来,放进里衣服口袋里。 坐在最里面的蒋兵故作弯下腰捡东西,以苗安为掩体,使用通讯器立刻通知所有人,情况有变。 已经冲出厕所的洛毅森忽然蓝景阳又塞了回去! 为了保障任务顺利完成,扮作通缉犯的洛毅森身上没有通讯器。所以,他不知道王云帆那边的情况。蓝景阳对他张张嘴——有变。 洛毅森取下蓝景阳的通讯耳机,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急问:“怎么回事?” 位置在二号车厢的公孙锦单手撑着下颚,低声道:“目标转移了货物,目前货物所在位置不详。暂时不要行动,回位待命。” 真他妈的!洛毅森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火。只能把耳机还给蓝景阳。 两个人走出厕所,洛毅森瞥了三号车厢一眼。 王云帆,不到一米七的个,矮矮胖胖、白白净净。他一直在笑,笑的让人极度不爽! 蓝景阳急忙拉了洛毅森一把,带着他回到座位上。 假扮成员警的褚铮正在磨牙,显然因为暂停了行动计划而心生不满! 三个人不能有过多的交流,只能干坐着、干着急。 三号车厢里,乘务员苏洁不得不离开。再不走,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一来,三号车厢只剩下蒋兵和苗安。 公孙锦也很着急,他低声对廖晓晟说:“盯紧那个几个人,我去看看。” 假扮成老师的公孙锦慢悠悠地走出二号车厢。刚走到两个车厢的连接处,耳机里传来苗安的低语,“目标移动,朝着二号车厢。” 苗安的声音还没在耳朵里消失,三号车厢门打开,王云帆正好站在公孙锦面前。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 王云帆伸手扶了公孙锦一把,并很有礼貌地笑道:“不好意思,没撞到你吧?” “没有。”公孙锦很自然地笑着,并让开路,让他过去。 俩人擦肩而过,公孙锦暗暗心惊。前一秒,他的手几乎摸到王云帆的口袋了,却被王云帆扶住了手臂,险些就被发现。这个王云帆反应好快! 一探不成,险些暴露。公孙锦很快冷静下来,通过二号车厢廖晓晟、三号车厢褚铮、他得知,王云帆走遍了这三个车厢,跟所有的保安人员说了话,有过身体接触。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可能拿着“货物”。 王云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气恼之余,公孙锦又在想,王云帆是意识到危险了,还是他们今晚的行动计划被泄露了? 不管怎么样,车上不能再动手。公孙锦立刻通所有人:“等他们下车,执行第二套方案。” 明抢!可明抢也有难度。货物到底在谁的身上?王云帆一行共有17人,就算一盯一战术,他们这边也缺人手。怎么办?一科的众人都开始焦急起来。 高铁列车终于在众人的焦躁中缓缓停在Q市的火车站里。蒋兵和苗安继续扮情侣,跟踪王云帆。王云帆在两个保镖和十几个保安的护卫下,走在人流中。前后左右都有一科的人暗中监视。 公孙锦不能在车站里动手抢东西,一来是怕波及无辜、二来是会惊动铁路员警。所以他们只能跟着万王云帆离开车站。 看着王云帆和两个保镖、一个保安上了黑色的奔驰,紧跟着,剩下的十三名保安有的上了私家车,有的上了计程车,还有两个坐上大巴。 苏洁急了,“老大,怎么办?这么下去咱们不是白折腾了吗?” “跟!”公孙锦当机立断,“不管东西在谁身上,最后都要回到王云帆手里。毅森、褚铮跟踪王云帆,苏洁你和苗安去王云帆公司监视。我跟蒋兵留下来。” 没人问目标都走了,你们留下来还能做什么?公孙锦下了命令后,负责跟踪监视的四个人,眨眼间跑了出去。 空地上,只有蒋兵和公孙锦。前者问道:“老大,我们为什么要留下来?” 公孙锦摘下眼镜,用衣襟擦着,说:“现在你可以用电脑了。能查到一小时前王云帆的电话记录吗?” “当然。你要查什么?” “不要通话记录。短信、语音留言。” 公孙锦暗想:王云帆转移货物的时间太微妙,几乎跟他们的动手时间所差无几。怎么会这么准?一定有人通知他,警告他周围有危险。而王云帆将货物从手提箱里取出来之后,接触了所有保卫人员,这说明他对自己并没有信心。故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一枚烟雾弹。 但是,货物真的就在那十几个人身上吗? 通知王云帆的人必然在火车上,否则,王云帆不会意识到三号车厢里有“鬼”。假设这个人就是第十八个人。王云帆有没有可能把货物交给第十八个人?第十八个人有没有可能还在车站里? 公孙锦打定主意守株待兔。而洛毅森和褚铮这边却出了状况。 王云帆的车朝着市中心行驶,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忽然停了下来。两个保镖护着王云帆下车,朝着路边一家快餐店走去。 洛毅森谨慎地说:“你盯着车,我跟进去看看。” 洛毅森并不认为王云帆是饿了,才进得快餐店。不是来接头,就是要尿遁!他将大衣领子竖起来,遮住半边脸,跟着王云帆等人进了快餐店。但是,店里并没有王云帆等人的影子,只有通往卫生间的门还在晃荡着。 就说要尿遁吧!洛毅森心中冷笑,这都是你家小爷玩过的了。 为了不惊扰就餐的客人,洛毅森决定在卫生家里面把三个人解决了。推开男士卫生间的门,听见王云帆正在低低说话的声音。他悄悄走了进去,就差两步便能跨过隔间的墙壁,看到王云帆。 忽然!脖子上传来无法忍受的电击痛感,洛毅森知道自己中招的同时,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电击器还噼里啪啦冒着电光,手持电击器的保镖踢了踢昏厥的洛毅森,说道:“先生,搞定了。怎么处理?” 王云帆笑着从卫生间深处走出来,垂眼看了看,“十点半我还有个约会,很重要。先弄到后备箱里,等我做完重要的事,慢慢问他。” 两个保镖用交代封住了洛毅森的手脚和眼睛嘴巴,一个抬着腋窝,一个抬腿。从快餐店后门溜出去。后门口前,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车。保镖把洛毅森塞进后备箱,王云帆若无其事的上了车。很快车子离开小巷,在褚铮的眼皮子地下朝着郊区而去。 第69章 Q市的夜晚,并没有与其他城市不同的地方。一样的路灯通明,一样的车来车往。主干道上一条绿化带隔开了相反方向的车流,朝东去的这一道车流量很多,朝西去的这一道的车流量则是少的可怜。因为再往前走,就是人烟稀少的郊区了。 岔路口中间,一亮银灰色的车以迟缓的速度奔着莲县的方向而去。驶入国道,就不如主干道的路面那么宽敞,为了避开几辆小三轮车和拖拉机,轿车不得不左摇右摆了几次。 洛毅森从摇晃中渐渐恢复了知觉。电击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觉得恶心、心悸、甚至是眩晕。他不得不用特殊的呼吸方式来缓解身体的不适,但显然,所在的空间里并没有多少空气。他试着踢踢腿,很快判断出这应该是车的后备箱里。 我日他们大爷! 洛毅森愤愤在心里咒骂。 手脚被捆的很结实,基本没有挣脱的可能性。洛毅森在痛骂了一番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判断着此时此刻,褚铮应该发现自己出事了。那么,王云帆这只老狐狸打算拿自己怎么办? 洛毅森安静了下来,保存体力,节约空气。他默默数着心跳,估算时间。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车体明显颠簸起来。 他努力在窄小的空间里转了身。本该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因为条件问题让他冒了一身的大汗,才算勉强摸到后备箱的锁。时间卡的很紧,没来得及打开锁,车子已经停了下。 到地方了?洛毅森安静下来,以免引起王云帆等人的注意。紧跟着,他听见开车门的声音,听位置,应该是司机那边的车门。第二下,就是王云帆的吧? 配着第二次车门打开的声音,洛毅森也打开了后备箱的车锁,后备箱开了一条缝隙,寒冷的空气和冬季里水稻的气味冲鼻而来,让他好过了很多。 这是在乡下的水稻田边上!洛毅森想着,王云帆并不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挖坑埋了自己,因为水稻田并不安全。想来,王云帆是在莲县附近,跟什么人接头来的。 想到这里,洛毅森一阵激动! 位于水稻田边上的一处空场上,在没有路灯的阴暗处王云帆站在车旁,朝着远处望去。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八分。按照预定,对方不到五分钟就会出现。 这时候,忽见对面的土路上亮起两束车灯,明晃晃的奔着他们而来。王云帆笑了笑,竖起大衣领子,满意地将“货物”紧紧握在手里。 很快,对方的车停在他们车的对面。车里只有一个人,那人下来后先点了一根烟,似乎并不急着跟王云帆接头。车灯晃着王云帆的眼睛,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大约看出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慢吞吞的抽了几口烟,才朝着王云帆走过去。走出车灯范围,暗下来的光撤掉刺眼的面纱,男人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王云帆的眼前。 “怎么是你!?”王云帆格外吃惊,下意识叫了一声。 窝在后备箱的洛毅森心急如火。听王云帆的口气,他也不知道今晚来接头的人是谁。但是,那个人王云帆一定认识! 急切间,听见有人开口说话:“你认识我?” 这一刻,所有的血液凝固,身体变得僵硬冰凉,好像在清醒时刻体会到死亡的感觉。脑子变得空白,呼吸在意识到什么的同时,变得急促而又沉重。 为什么是沈绍!? 王云帆很快恢复了常态,朝着沈绍上前一步,笑道:“沈先生贵人多忘事。怎么不见你的员警情人?” 沈绍恍惚了一下,随即也想起了王云帆的身份,“你就是江蕙背后的人。” “不大准确。”王云帆被揭穿了当时的身份并不着急,反而很散漫地说:“那天情况特殊,我也是所人所托照顾江小姐。” 沈绍睨了王云帆一眼,似乎完全不在意鸿鹄、江蕙这些事情。他又抽了一口烟,问道:“你找我?” “不,不是我。事实上,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沈先生找我吗?” 恢复了神智的洛毅森越听越糊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沈绍蹙蹙眉,继续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云帆摊摊手,苦恼地笑道:“我想,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帮‘谁’做事而已。至于‘谁’是什么,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一番摸不清头绪的话反而让沈绍明白了些,眉头蹙的更紧,半眯着眼打量王云帆。 不过是个矮胖子而已,他会有什么特殊之处? 王云帆大大方方让沈绍把自己从头看到脚,随即说道:“我们是一样的。能感觉,可以沟通。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忽然,沈绍的眼睛睁了开来,“照片是你给我的。” 王云帆搓了搓手指,笑问:“沈先生还满意吗?” 面对王云帆善恶不明的态度,沈绍半点反应没有。显然,这让王云帆觉得,自己的试探还不到位,他继续说:“你的那位小情人很聪明,自从在鸿鹄见过他之后,他一直是我心里的隐患。但请相信,我对他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摸清他的底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哦。” 这就是沈绍的回应。一个单音,毫无情绪。把王云帆搞的不禁尴尬,还有些生气。但是,他不敢为难沈绍。 “沈先生,我们来谈谈正事吧。”王云帆又上前几步,走到沈绍面前。 结果,因为王、沈二人的低声交谈,洛毅森半个字听不到。急得直想踹开后备箱! 低声交谈不过是三五分钟,随后,王云帆后退了几步,笑道:“沈先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你不要询问详细过程。” 沈绍冷冷回道:“如果我要人,不要东西呢?” 没想到沈绍居然这么说,王云帆哼了一声,道:“沈先生,你确定这条路适合你?” “与你无关。” “抱歉,现在我还不能信任你。想要知道一切,就拿出诚意来。” 沈绍不急不躁地想了想,试问:“什么诚意?” 王云帆对两个保镖招招手,那两个人走向了后备箱。 “在路上我遇到一点小麻烦。”王云帆说,“若果沈先生愿意帮我解决,我自然会信任你。”说着,错开半个身位。 沈绍看到两个保镖拖拉着一个被捆着手脚,蒙着眼睛嘴巴的男人走过来。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两个保镖把人丢在地上,单脚踩住。其中一个保镖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熟练地配上了消音器。 王云帆接过手枪,亲自送到沈绍面前,“沈先生,这就是我要的诚意。放心,一切后患我都可以解决,不会牵连到你。” 趴在地上的洛毅森隐约察觉到王云帆要沈绍做什么了。惊愕之余,心里居然疼了起来。 沈绍会不会认出他?不会吧?自己易了容,又被蒙住了眼睛和嘴,这样的尊荣要是沈绍能认出来,就原谅他背着自己所干的一切坏事! 虽然不断在心里否定着,但事实上,他多么希望沈绍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沈绍接过手枪,拿在手里掂量两下,又去看趴在地上的男人,“他是谁?” “无关紧要。”王云帆说,“一个麻烦而已。我的麻烦很多,不在乎多这一个。但是,我很希望看到沈先生的诚意,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吧。毕竟,你以前杀过人的。” 沈绍,你到底瞒着我干了多少事? 因为对方是沈绍,洛毅森总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他满心都想着沈绍以前干过什么,今天晚上又来干什么。然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走来,洛毅森终于害怕了。 他只有二十四岁,他怕死。更怕死在沈绍手里。 有人狠狠抓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跪在地上。裹在棉衣里的胸膛滚烫发热,剧烈起伏。 沈绍,你会开枪吗?即便你不知道要杀的人是我,你还会开枪吗? 沈绍拿着枪,漠然的眼神在待宰的羔羊身上观察一番。不知怎的,他的心渐渐缩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膛里崩裂出来。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眼瞥着王云帆,“我不杀,会怎样?” 王宇凡遗憾地耸耸肩,“我们的交易作废。” “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先生,游戏是有规则的。你拿出诚意来,我才能把东西给你。” 终于,沈绍仅有的一点耐心被消耗光了,他直接将枪口顶在目标的脑袋上! 沈绍,再看看我,再看看我! 洛毅森开始猛烈地挣扎,两个保镖死死按着他。沈绍全然不在乎这一切,继续跟王云帆讨价还价,“东西给我,我帮你处理麻烦,你跟我走。” “沈先生,你好像还不明白现状。”王云帆冷笑道,“现在,你没有权利跟我讲条件。要么杀了他,我们继续交易;要么放下枪,离开这里。” 沈绍你他妈的再看看我,我是洛毅森! 就在沈绍和王云帆僵持不下的时候,洛毅森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并试图甩开压制着他的两个保镖。沈绍怕脏似的后退了一步,奇怪的事发生了,心里那股闷痛感减弱了很多。然而,这并没有引起沈绍的注意。他把枪丢在了地上,冷声对王云帆说:“我不受任何威胁。”说完,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王云帆哪料到沈绍这么难搞,情急之下大声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你就不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就不想知道两个孩子的秘密?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杀了吴大华?” 一番“你就不想”如重锤一般打在洛毅森的心上!但,被质问的沈绍头也不回,摆摆手,“希望你不要想白了头。” “沈绍,站住!”王云帆拿起地上的枪,对准了沈绍,“再走一步,我开枪了。” 沈绍还是头也不回,又挥了挥手。王云帆这才看清,他居然拿着弹夹! “该死!”王云帆气急,几步跑到沈绍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沈绍,你不能走!” 沈绍冷着脸,说道:“我想走,你拦不住。” “不,你不能走。你,你必须把东西带出去。”王云帆再也笑不出来,疾言厉色地对沈绍低吼。 他的态度很有趣,沈绍忽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你没有把东西给我,会摊上大麻烦。” 被戳穿了事实,王云帆气恼的磨牙霍霍。沈绍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 “不,你必须要!” 沈绍一扭头,“不要。” 沈绍的态度不止是恶劣,他就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软硬不吃。如果脑中的幻想可以变成事实,这会儿沈绍肯定被王云帆咬死! 想咬死沈绍的不止王云帆,被踩在地上的洛毅森比他还想!而他们脑海中被咬死的对象正若无其事的瞧看起周围的风景。 王云帆拿沈绍没撤,只好抛出一个诱饵,“我知道沈飒出了什么事。” 沈绍回道:“有我父亲的电话吗?我可以告诉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王云帆终于爆发了,怒吼了,“没有我的帮助,你会死在沈浩手里。我知道他所有的计划!” “恭喜老四有个蓝颜知己。” “沈绍!你,你他妈的……”王云帆被气的爆了粗口,不得不拿出最有利的底牌,“好吧,最后一件事,如果你还执意要走,我也没办法。洛毅森,你的那个情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 王云帆的话成功的吸引了沈绍的注意力,甚至吸引了洛毅森的注意力。洛毅森忘记了挣扎,屏息听着王云帆的下文。 沈绍不耐地催促道:“他是什么?” “他是……”显然,王云帆还在犹豫,“沈绍,你必须保证我说完了,你带东西离开。” “不一定。”沈绍漫不经心地说,“至少要衡量你说的有多少价值。” “一定让你大吃一惊。”王云帆挺起胸膛,似乎找回了自信心,“也许你还不知道,洛毅森的爷爷叫‘洛时’,这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 沈绍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王云帆紧张的舔舔嘴唇,“那你知不知道,洛毅森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啰嗦!”沈绍真的没有多少耐心。 王云帆也不想继续拖延下去,“好吧,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从头顶上空传来清晰的呼哧声。 浑厚、粗噶、阴森…… 趴在地上的洛毅森猛然想到,隐藏在应龙合璧里的能量。两个黑影,一个善意,一个恶意。为什么消失已久的合璧怪物会出现? 沈绍,快跑! 听见第一声呼哧的同时,沈绍就闭上了眼睛扑倒了王云帆。下一秒,刺眼的白光几乎把世界充斥的满满登登。谁都看不到任何东西,在白亮白亮的世界里失去了所有感知。 呼哧声在眨眼间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洛毅森本就被蒙住了眼睛,情况少比其他人好一些。只是无法开口,只能在心里叫喊——沈绍快跑! 刺耳的一声惨叫,在洛毅森的心里深深打了一拳。同时,也让他感到庆幸,叫声不是沈绍的,而是王云帆的。 亮眼的白瞬间退去。沈绍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眼王云帆的脖子。 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王云帆的西装被撕掉一大块儿,口袋也没有了。沈绍不再徒劳翻找那个所谓的东西,想来一定是被带走了。他恨恨地站起身来,再去看后面的情况。王云帆的两个保镖趴在地上,脖子上空无一物,而那个本该被杀的人,竟然还活着。 沈绍想了想,还是走到那人身边,把他手上的胶带撕开,随后起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沈绍没想过要杀任何人,不管这个人是谁。 他听见了那个人撕扯胶带时发出的声音,他不在乎,也没兴趣。他只想开车回去,仔细想想今晚的事。 忽然。 “沈绍!” 熟悉的声音叫停了沈绍的脚步,他愣了。身体僵硬。脚步急促地从后面跑过来,就站在距离不到半米的位置上。沈绍却不敢回头。 洛毅森死死盯着沈绍的背脊,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回头。” 沈绍如一尊雕塑,动也不动。 “回头看看我!”洛毅森咬着牙,控制着自己剧烈的颤抖,“你敢不敢回头?” 偌大的空场上还有三具无头尸。然而,他们无心顾及方才,以及周围所有的一切。 他看着他,问他,敢不敢回头。 时间静止,空气凝固。压迫着洛毅森在恐慌中尝尽心痛的滋味。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绍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不回头;他也不再逼问。彼此在沉默中都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天上的几朵乌云缓缓飘走,月亮的皎洁映照着空场。 须臾…… 洛毅森失落地说:“沈绍,你必须主动找公孙把今晚的事说清楚,告诉他是你救了我。” 沈绍的手抖了抖,最后握成拳头,“然后?” “我们完了。”洛毅森很冷静,“彻底完了!” 最后一句话,他吼叫着,对着沈绍的背脊吼叫。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下来,刺痛了洛毅森的自尊心。他转回身在地上找到弹夹和手枪,狠狠擦着,擦掉上面所有属于沈绍的东西。 沈绍不敢回头,但是他听得见洛毅森在做什么。他很想问问他,最后这一刻,你为什么还在为我善后? 洛毅森狠狠擦着手枪,忽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硬是逼着第二滴眼泪缩了回去。不能哭!洛毅森这样告诉自己:沈绍已经不值得你难过了,你为沈绍流眼泪就是他妈的傻逼! “你他妈的就是个傻逼!”洛毅森吼叫起来,痛骂自己,痛骂自己的感情。 始终背对着他的沈绍已经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远处几束车灯照来,洛毅森赶紧丢掉手里的枪,跑到沈绍身后。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沈绍如一座山挺立着,纹丝不动。 公孙锦等人赶到的时候,被三具无头尸吓了一跳。褚铮先顾着看洛毅森,抓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检查,“哥们,吱个声,没事吧?” 洛毅森一把推开了褚铮,“你大爷的,别摸我,痒死了!” 见洛毅森没事,褚铮这才放心,转而指着地上的尸体,“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才来啊?”洛毅森抓着褚铮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抓住沈绍,一边朝着公孙锦走去,一边说:“公孙,今晚的事太复杂了。是合璧里的那个怪物杀了他们三个。” “回去再说。”公孙锦没有让洛毅森继续说下去。吩咐廖晓晟通知相关人员来收尸体。转回头才对洛毅森说:“回去再详细告诉我们。你先上车,休息休息。” 洛毅森挠挠头,“一晚上恐怕都说不完。我需要大量的水来保护我娇嫩的嗓子。” “卧槽,你哪里娇嫩了?”褚铮推搡着洛毅森,挤兑他,“这么大个事你还能娇嫩,你那心得多大啊?”说着,褚铮抓住洛毅森朝着车子走过去。 骂骂咧咧的褚铮开了车门,将洛毅森塞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 密闭的车厢内,褚铮前一秒还厌弃的表情变得肃穆,他抓住洛毅森的手,“别装了行吗?你这样,哥们看着心里憋屈。” 公孙锦将目光从车上收回来,神色如常地看着沈绍。沈绍的目光始终都在洛毅森所在的车上,意识到公孙锦还在盯着自己,冷声道:“叫上司马,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公孙锦的心里一紧,暗道:司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的结局,才会躲的远远的? 远处,一套经过改良的设备终于被收好放进车里。隐藏在密林深处的越野车内亮起微弱的灯光。灯光下,司马司堂打开小屏幕,上面播放着从王云帆下车到方才洛毅森上车,所有的经过。 作者有话要说:别担心。 请相信,分手只是暂时的。 请相信,沈七爷是好人。 请相信:我还是亲妈。 么么哒~ 第70章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雪。车轮下灰色的道路渐渐变成了白色,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车窗上。雪花化成了水,流淌下来,好像涂满了白粉的戏子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不知所以的苗安几次想要开口说话,褚铮把手指竖在嘴上,示意她安静待着。开车的蓝景阳面色如常,不停踩着油门的脚泄露了他心里的焦急。 车里,安静的有些压抑,洛毅森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的,还是在想一些事情。偶尔,褚铮能听见他不规律的呼吸声,想来还是睡不着吧? 回去之后怎么办?这时候,褚铮有些懊恼,为什么没有跟公孙锦坐同一辆车。 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蓝景阳特意把车开的远一些,避过沈绍下车的时间。他们一路都没有看到沈绍和公孙锦,只有蒋兵在电梯门口等着他们。 蒋兵也察觉到洛毅森和沈绍之间出了问题,故而婉转地说:“老大让你们先回房间,他会打电话叫你们去开会。” 褚铮没有多言。他很担心洛毅森,一直跟在他身边。洛毅森很冷静,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通过新的安排,褚铮跟洛毅森住在一个房间里,他让洛毅森先进去,转身对蓝景阳点点头,表示会照顾好洛毅森。 房间里很暖和,洛毅森的手还是冰凉。他脱掉羽绒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暖着。褚铮走到他身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毅森,要不要先休息?” “等公孙。”洛毅森如常地说,“你知道他住几号房吗?” “2012,干嘛?现在去找他?”褚铮也有这想法。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他需要找个人好好谈谈。 洛毅森没有回答,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扣上马桶盖坐上去,洛毅森拿出电话拨了公孙锦的号码。很快,公孙锦的声音传来,“找我有事?” “有点。”他尽量平静地说,“审问沈绍,我想暂时回避。如果需要我配合调查,你再叫我。” 公孙锦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你先休息,最快也要明天才找你。” 挂断了电话,公孙锦转身将水杯放在沈绍手边。沈绍也刚刚跟秦白羽通完电话,跟公孙锦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公孙锦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沈绍面前,斟酌了一番,才问道:“你骗了毅森多久?” “从没骗过他。”沈绍冷声道。 公孙锦了解沈绍,在这个人的概念中,欺骗和沉默是两回事。但有的时候,两种态度之间的界限很模糊。 “沈绍,你说过,第一次见嘉良时候,他身上的合璧有黑色的物质。你形容为‘箍儿’。但是经过我们调查分析,在去年十一月,合璧上的黑色物质已经不在了。” 这便是洛毅森怀疑沈绍的初始。 沈绍只是看着公孙锦,不予回答。良久,他慢慢伸出手指着公孙锦胸口左侧。公孙锦神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拿出来。”沈绍低声说道。 公孙锦满腹狐疑,却按照沈绍说的,从衣服里面的口袋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布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布包里的是半圆形黑色不明物质。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公孙锦认为,必须让沈绍说清问题的关键所在。 沈绍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守信。” “谁?” 沈绍在心里默念着名字,并没有告诉公孙锦。与公,洛毅森也算包庇了自己。 “你认为我是什么?”沈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公孙锦反问,“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你的战术对我没用,你清楚。” 好吧,公孙锦摘掉眼镜放在一旁,摊开双手搭在沙发背上。一个小小的改变让他看上去放松了很多。话题重新开始,公孙锦很直白地问:“就是这个黑色的‘箍儿’,给我个解释。” “没有解释。”沈绍解开西装扣子,也放松了下来,“我没有对毅森说谎。那时候不屑,现在不忍。” 如果不是认识沈绍多年,公孙锦会认为沈绍还在说谎。但,他知道,沈绍说的都是实话。很多人,包括秦白羽、洛毅森都会在一些事上怀疑沈绍,但他知道,沈绍有不会说谎的理由。 这与性格无关。在沈绍的认知中,说谎是懦弱的人才会做的事。从小,沈绍就是个强者。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某件事,他会很奇妙的让你回避,即便紧逼着他必须说清,他也只会三缄其口。若对方一而再、再而三追问下去,沈绍只是头也不回的走掉。 让公孙锦相信他没有说谎的原因还有一点:至今,他没有找到沈绍说谎的动机。 见公孙锦不再言语,沈绍渐渐失去耐心。他提醒公孙锦,“我在嘉良身上看到的合璧,的确有‘箍儿’,你们的调查也完全属实。” 闻言,公孙锦的眉间扭成了一团疙瘩。深深看着沈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想告诉我,箍儿本来该有两个?” “我的办公室二十四小时监控,只有白羽能看。我跟嘉良见面,有监控。我会让白羽交给你。我相信你们的调查结果。那么,它就是两个。这个问题我不会再纠结。说下一个。” 公孙锦有些震惊,好在他能够跟上沈绍的节奏。暂且放下箍儿的疑问,他提出第二个问题:“抓捕葛洪的那天晚上,我们受到合璧的影响不能进金穗大厦,你是怎么进去的?” “它放我进去的。”沈绍冷眼看着公孙锦,眼神中带着一点失望。 公孙锦反而笑了,“不,我应该问:是合璧放你进去的,还是它的能量无法影响你。” 显然,公孙锦改变后的问题让沈绍重新对他拾起了信心,“后者更确切一些。我来说。我能感觉到它,从嘉良到机场的姚松,最后的姬韩斌家。”说着,沈绍竖起三根手指,“三次,从最开始抗拒,发生变化。金穗大厦之前,我在姬韩斌家偷了合璧。那时候,我不再抗拒。” 那晚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买通了姬韩斌的佣人,悄悄潜入书房,很快就找到了藏在抽屉里的盒子。那时候,沈绍是犹豫的,他担心受到合璧的蛊惑,想要霸占它。他看着盒子,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不需要任何摆脱不掉的东西,你只是个东西而已,如果你试图控制我的意识,我随时可以砸烂你。我不在乎你的价值,更不在乎你对别人来说多么重要。我的原则很简单,你对我胆敢不敬,我就让你粉身碎骨。 奇怪的事发生了。合璧透过盒子隐隐传出来的敌意荡然无存,就像一条对你狂吠的狗忽然安静下来,摇着尾巴示好。 这是沈绍的原话。 公孙锦在失笑之余,不禁要问:“合璧被你征服了?” 沈绍平心而论,“我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它的能量就像酷刑,熬不过就要下跪;熬过去,它拿你毫无办法。” 随后,公孙锦试着从沈绍的角度分析问题,“在姬韩斌家接触到合璧,你熬过了它的能量施压,从那天晚上之后,它的影响力对你失去了作用。所以,在金穗大厦那晚,我们所有人都进不去,只有你可以。” “我感觉到它在影响你们,但是我可以。很奇怪?我不这么认为。我跟你们没有不同,只是对它来说,我是不同的。” 很少有人能在沈绍的第一次话语中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公孙锦明白,是因为他们认识了很久,他早以前已经习惯了沈绍的语言方式。沈绍想说的是:从你们的角度看,我是普通人;但是从合璧的角度看,我很特殊。 究竟是哪里特殊,当事人不明白,公孙锦更不明白。 沈绍说:“你慢慢查,我等消息。下一个问题。” 公孙锦无奈地苦笑两声,跟沈绍谈话,真需要一点好脾气。那么,就来谈谈第三个问题,“你到这里之后,去了一次茶楼,见了陈老先生和司马司堂,离开茶楼后,你又见了一个人,男人。你们有了身体接触,那个人是谁?” 这一次,沈绍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话,已经说到这里,没必要隐瞒了。公孙锦拿出电话,给沈绍看了照片。他说:“有人把这张照片发到毅森手机里,毅森给我的。” 照片上的沈绍抱着一个年轻男人,男人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因此看不到男人的长相。从衣着上分析,应该是个年轻人。 沈绍第一次知道,这张照片来自于洛毅森。他紧紧攥着电话,面色非常难看。公孙锦不得不提醒道:“那是我的电话,别捏坏……”话音未落,沈绍已经把电话扔了回来。 “他认为我出轨了?” 貌似沈绍关注的重点有些偏差,公孙锦摇摇头,“他很聪明,首先想到的是:发照片的人什么目的,然后才是:你们俩刚确立关系,热乎劲还没过,你应该不会出轨。但是,为什么幕后者偏偏发了这张照片给他?我们都怀疑,你见的人跟案子有关。” “郎时,苏北的秘书。” 公孙锦愣了愣,“继续说。” “他很虚弱,忽然出现。叫我的名字,说自己是苏北的秘书,然后就昏了,我抱住他。就这样。” 不知道该感谢沈绍,还是该狠狠骂他一顿。公孙锦想,难怪褚铮怎么找都找不到苏北的秘书,原来是跟沈绍撞在了一起。 沈绍说:“现在,他很安全,一直昏迷。你随时可以把人带走。” “好,等会一起去接这个人。” 沈绍整了整衣襟,拿出香烟来点了一根,“下个问题。” 公孙锦笑道:“沈绍,这个问题还没说完。你为什么不告诉毅森?” “跟我家事有关。” “老四?” 沈绍深吸了一口烟,不耐烦地说:“我们家的事,你们别插手。““牵扯到案子,我不得不插手。” “做什么,找我,直接插手,不行。” 事实上,想要沈绍退步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慢慢磨。公孙锦放弃了现在就让沈绍吐口儿的想法,转而问道:“郎时的问题跟老四有关,换句话说,苏北和沈飒的问题也跟老四有关。对吗?” “知道还问。” 果然,沈飒事件里有沈浩的一笔。但是,沈七,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沈绍跟公孙锦明言:“我要趁此机会,弄死老四。所以,你们不要插手。” “沈绍,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说杀人。”公孙锦真的有些担心,这位活阎王干得出来。 沈绍厌烦地白了一眼,“不会要他命。” 公孙锦也明言,我不管你要弄死谁,我们查案子不会避开你的计划。该抓的人我们会抓,该查的人我们会查。即便是你,也没有任何权利妨碍我们的工作。这一点,要说清楚,不要等针尖对上麦芒那一天,你再来抱怨我。 沈绍不屑地冷笑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大家各凭本事做事,抱怨这种行为,我从来没干过。 既然如此,公孙锦不再过问沈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么,接下来要谈的就是今晚的事情。 沈绍指定的司马思堂掐着时间来,刚好赶上谈最重要的事。 公孙锦观察着司马司堂看到沈绍的第一眼是什么表情,很快,他发现,司马跟沈绍的关系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想。 他们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公孙锦不得不仔细回忆,从司马司堂出现开始到今天所有的种种。 司马司堂从进来一直没有注意公孙锦,他看着沈绍的眼神有些冷漠,还有些愠怒。这让沈绍很不爽。古怪的是:他们谁都没有为难对方,更没有提出任何尖端问题。特别是司马司堂,靠在墙上,对沈绍说:“你找我什么事?” “录像给公孙看。” “什么录像?”公孙锦走过来,重新坐在沙发上。 在司马司堂摆弄自己笔记本的时候,沈绍说起今晚事件的起因。 “第一次有感觉是在王平久家附近。有什么东西等着我。”沈绍照旧用他的跳跃式表达法来讲述,“我去过莲县四次,靠近王平久家三次,最后,我认为,某个东西想要我;或者说,它想要我得到它。” 这番话说的非常隐晦,就连沈绍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他只是简单的讲述一个过程罢了,“毅森、我、史研秋上山,我走得比毅森远。高处可以看到王平久家,感觉最强烈。强烈到时间、地点、人物。跟合璧很像,说不清楚,可能只有我懂。” “慢一点,沈绍。”公孙锦打断了他,试着整合分析他讲述的事实。 就是说:从第一次靠近王平久家开始,沈绍的心里开始有种感觉,感觉到某个东西在召唤他。随后几次靠近莲县,靠近王平久家,这种被召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沈绍跟着洛毅森上山那天,他站在高处,远远的看到王平久家,那种感觉不但强烈起来,甚至让沈绍知道了时间、地点、以及某个人。 听过公孙锦的重复,沈绍点点头,不愿意过多解释。他说:“今晚十点半,王平久家东面水稻田,男人、东西。这就是我在山上感觉到的。” 他不知道东西是什么,更不知道男人是谁。沈绍担心这是合璧对他的蛊惑,便联系了司马司堂,让他远远的监视着,并录下所有过程。 沈绍说:“我以为,见到那个男人可以解开谜团。我跟王云帆说了些话,发现他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引起一些变化,突发性的。我拒绝要他的东西,他很着急。他告诉我不少事,但是说到毅森,他被杀了。” 后面的事还有必要说明吗?毅森也被牵扯其中,并且有不能被发现的秘密。王云帆想用这个秘密留住沈绍,却被合璧里的怪物切掉了脑袋。如此一来,沈绍也明白了,毅森跟合璧之间,必然有某种牵扯。 “告诉我。”沈绍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公孙锦,“毅森怎么了?” 被质问的人没有压力,只是揉揉眉心,微微摇头,“现在没时间说毅森的问题。等你回家吧,找个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现在,先看录像。” 司马司堂将笔记本转到他们面前,开口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天上午回来。录像里很多东西会让你们大吃一惊,慢慢研究。” 沈绍对司马司堂的去留并不在意,他叫司马来,本就是因为录像。公孙锦的注意力更不在司马司堂身上,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录像里的内容。 司马司堂离开了公孙锦的房间,上了25楼。 褚铮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是司马司堂觉得非常意外。司马司堂对他点点头,“洛毅森呢?” “看电视。”褚铮回身指了指窝在沙发上,发呆发傻的家伙,“他不适合谈案子,你有事明天再来。” “谁找我?”洛毅森听见了声音,起身走到门口。眼神在司马的身上扫了一遍,冷不丁地问:“公事私事?” “都有。” 洛毅森抿抿嘴,蹙蹙眉,长吁了一声,“褚铮,你先睡吧。” 褚铮想留住洛毅森,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管的有点过火。爱哪去哪去吧,老子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你失恋?老子还没恋上呢! 褚铮撒手不管,洛毅森跟着司马司堂离开。离开酒店,上了车,驶入机动车道。从头到尾,洛毅森都没问:你到我去哪? 深夜里的高架桥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司马司堂把车停在桥边,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箱啤酒。回到车里,塞给洛毅森一箱。也不管洛毅森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地打开一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洛毅森强装笑脸,“干嘛?借酒浇愁?” “喝吧。”司马司堂说,“过了今天,你连借酒浇愁的机会都没有。”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喝完了告诉你。” 洛毅森搓搓脸,抱着怀里的一箱酒,感觉着愈发麻木的脑子。他自嘲地笑道:“多大个事啊?不就是分手,不至于大半夜跑出来喝酒。真的,虽然心里有点堵,可我真没事。以前又不是没失恋过。” 司马司堂冷眼看着洛毅森不算解释的解释,并没有反驳他。打开车里的小储物箱,翻来翻去,终于挖出一张照片来。啪一声,贴在挡风玻璃上。 那时洛毅森的爷爷,洛时的照片。 司马司堂指着照片,“来,当着你爷爷的面,你再说一遍自己没事。” 洛毅森怔怔地看着爷爷照片,恨不能掐死司马司堂。 两句话,一瓶酒,司马司堂把空瓶子扔到后面,又开了一瓶。他再也没有劝说洛毅森,也没有再拿出什么刺激他的东西。就一瓶接着一瓶的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洛毅森的眼睛无法从爷爷的照片上移开。他十分不解,“司马,你对我爷爷到底是什么感情?” “洛时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 “你对我好,为了报恩?” “不。”司马司堂明确地说,“我要查清洛时怎么死的,还他一个明明白白。” 洛毅森失落地低下头…… 司马司堂抓住他握成拳头的手…… 一边拉着洛毅森,一边喝酒,司马司堂再也不开口说话。 堵在心里的憋屈,一点一滴从内里渗透出来。此刻,他有了种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古怪念头,想要把真实的自我撕开,换成截然不同的内容。 洛毅森暴力地撕开酒箱,从里面拿出酒,用牙齿咬开。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抹抹嘴,从心里往外透着一股子爽劲儿! 第71章 上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还是毕业当天的事,再往后,他对酒一向适可而止。借酒浇愁并不适合自己,喝得时候畅快淋漓,酒醒之后反而会让一些心事变得更加沉重。而且,伴有剧烈的头疼! 太阳早就挂在了天上,车里充满了酒气,让人干呕了几声。迷迷糊糊摇下车窗,寒冷的空气吹进来,吹醒宿醉的头脑。洛毅森动了动身子,扭头瞧了眼身边的司马司堂。司马睡的很香,怀里还抱着半瓶啤酒。 洛毅森揉着脑袋,推了推司马,“醒醒,天都亮了。”说着,眯眼看手机上的时间。 “十点半了!”洛毅森顿时清醒过来,使劲推了两把司马,“司马,快醒醒。” 司马司堂在头痛中清醒过来,蹙着眉、咧着嘴、不适地问:“有水吗?” “我也渴着呢,起来开车,找地方买水。”说着话的功夫,洛毅森已经把所有车窗都打开了。司马司堂冷的直打哆嗦,却没有关上自己这边的窗户。 两个人胡闹了半夜,代价就是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司马司堂晃晃脑袋,说:“不行,我得下去走走。你等着,我去买水。” 司马司堂下了车,洛毅森也不想闲着。打开车门将空酒瓶拿出来,扔到垃圾箱里。绕着车跑了两圈,脑袋更加清醒了些。司马司堂带着几瓶水回来,俩人一口气各喝光一瓶,才算缓解了一些不适。 司马司堂建议先找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回酒店。洛毅森比较担心公孙锦那边的情况,饭都不想吃,更何况,他也没有食欲。司马司堂瞥了他一眼,说:“公孙给你打电话了吗?““没。” “那就没事。先吃饭,吃完了再回去。” 洛毅森把空水瓶扔进垃圾桶,凑到司马司堂面前,说道:“我没胃口。至少在你告诉我所有问题之前,我吃不下。” 司马司堂呼出一口酒气,揉揉泛酸的胃。不疼不痒地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思考问题。等你好了再说。” “我挺好。”洛毅森坚持,“别吊我胃口了,爷爷的忘年交!” 司马闻言忍不住笑了,斜睨着洛毅森的时候,发现他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 “毅森,我建议你去问沈绍。” “为什么?” “我跟你说和他跟你说的意义不同。”司马含含糊糊的解释一句,再也不肯开口了。 洛毅森并没有为难司马,尽管这人有点不守信用。可仔细想想,昨晚喝酒的时候,人家也没说,第二天我就告诉你。想来想去,洛毅森跟他确认,“如果沈绍不说呢?” “我会告诉你。” 好吧,听上去还算公平。于是,洛毅森更没有吃饭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洛毅森联系了公孙锦。对方好像一直没休息,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洛毅森道歉,说:“不好意思,昨晚我出去了。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我也在外面。”公孙锦说,“找到苏北的秘书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回酒店。下午你到我房间开会,现在是你自由休息时间。” 洛毅森犹豫再三,还是问了沈绍的情况。公孙锦说:“他跟我在一起。现在我要先送他回临时公寓那边,然后我再回酒店。” 说完,公孙锦挂断了电话。 洛毅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公孙锦的用意,这是留出时间来让自己跟沈绍见一面。见面之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都要跟公孙锦打个汇报。不管怎么说,公孙锦对自己情至意尽。 洛毅森打开手机蓝牙功能,很快确定了沈绍另一部车的位置。他跟司马司堂说:“送我去宾阳路三十六号。” 司马司堂没有问那是什么地方,默默调转车头,奔着与酒店相反的方向而去。 昨天晚上在水稻田边,洛毅森看得很清楚。沈绍并没有开那辆车,所以,被他绑了手机的车应该就在临时公寓那边。到了小区附近,洛毅森让司马司堂先回去。 “你一个人行吗?”司马司堂问道。 洛毅森揉揉脑袋,随口回答:“没事,你先回去吧。” 看洛毅森的状态还算不错,司马司堂没怎么犹豫,找地方吃饭去了。洛毅森一个人溜溜达达找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准确地摸到自己手机的位置。 这几天来,沈绍去过那里、在哪里停留多久,黏贴在车底下的手机记录的清清楚楚。洛毅森怀着说不清的心情,把手机抠下来。他没有急着打开记录,而是关了机,放进最贴身的口袋里。 如果沈绍知道这一切,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非常恼怒地质问自己:“你在干什么?”又或者,不屑一顾地掉头走开? 不管沈绍会有怎样的反应,都与他无关了。他们完了,在昨天晚上就彻底完了!就算沈绍能把所有问题解释清楚,他也不会立刻答应和好! 就在洛毅森一个人面对车子发愣的时候,沈绍已经走到他身后。从洛毅森靠近车,到他跪在地上,拿出手机,沈绍看得一清二楚。他既没有冲上去质问,也没有视而不见。他只是站在洛毅森身后,陪着他一起发呆而已。 转身的一瞬,洛毅森看到身后的沈绍。彼此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惊讶、慌乱、还有几分浓浓的不舍。 洛毅森很快错开了沈绍的目光,低下头咂咂舌。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没有半点声音,安静的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面前这个人,让洛毅森心情混乱,尽管他很想冷静下来,脑子里所有的疑问都在这时候涌出,一个接着一个的狠狠砸碎了他的理智。 沈绍从不知道失恋是什么滋味。昨天晚上,洛毅森弥补了这块空白。那一刻,沈绍也明白了,有些事再也瞒不住。即便他没有骗过他,即便他从没有杀过人。 沈绍掏出手机,递给垂头不语的洛毅森。 这时候还看手机?洛毅森在狐疑之际,还是接了。他看到沈绍的手机上是自己正在偷拍茶楼包间里的情况。惊讶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他很好笑的觉得,自己跟沈绍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哪怕是怀疑,俩人都这么有默契! 照片唤醒了洛毅森的理智,再抬起头来,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沈绍。他问道:“就是因为这个,你开始防备我?” 沈绍点点头。也问道:“因为你们确定了黑色物质就是合璧的‘箍儿’所以,你怀疑我?” 洛毅森也点点头,“问题都跟公孙说清楚了?” “嗯。有嫌疑,他不会放我走。” 想来也是。洛毅森说道:“以前的事、昨晚的事我会去问公孙。这趟来找你,是其他问题。” “你说。” 洛毅森还是害怕了。他害怕选择错的决定,让彼此变成陌生人。明知道很有可能走到这一步,洛毅森还是要问。就像发了炎,流了脓的伤口,只能先把腐烂的肉切掉。 “沈绍,你跟我在一起到底因为什么?”他鼓起勇气,直视着沈绍的眼睛。 沈绍仍旧没什么表情变化,忽然重新起了一个话题,“我大哥叫‘沈兼’,我三姐叫‘沈玫’。” 两个本该陌生的名字,反倒让洛毅森觉得耳熟。没有急着反问,他耐心地听沈绍说下去。 “沈云阳是我叔叔,文筱是我婶婶,腾辉是我沈家司机。两年前11月14号下午三点,和茗楼发生一起爆炸事故,他们都是遇害者。” 随着沈绍越说越清楚,洛毅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洛时,你爷爷也在那次事故中遇难。”说到这里,沈绍停了下来。“我家五个人的死跟你爷爷有关系。我要查……” “放屁!”洛毅森忽然怒吼一声,打断了沈绍,“你什么意思?我爷爷连累了你们家人?” 沈绍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我有证据,沈兼是去见你爷爷。” “少他妈跟我扯这些没边儿的事。那天,我爷爷去茶楼就是跟老朋友见面聊天。他每星期都会去三次。” “他约了我大哥。”沈绍不急不躁地说,“要看证据吗?就在手机邮箱里,密码是XY85TT。” 洛毅森急忙打开手机邮箱,输入密码登陆。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邮件里,找到了爷爷的邮箱地址。他记得非常清楚,这个邮箱还是他帮爷爷申请的。 点开邮件,看到很短的一封信。 明日下午两点半,和茗楼。 “就这些?”洛毅森冷笑道,“虽然邮箱是我爷爷的,你怎么确认邮件一定是他发的?” 沈绍冷静地说:“我派人去过你爷爷的家。” “沈绍,你他妈的……”洛毅森气得咬牙切齿! 沈绍仍然很冷静,对洛毅森的怒视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说:“电脑里有记录。” “不,不是我爷爷。”洛毅森使劲摇摇头,“你不懂。我爷爷发邮件不会用简体字。繁体字体是我给他安装的,我最清楚不过。再者说:就算我爷爷约了你大哥,那你三姐、叔叔婶婶去干嘛?我爷爷不可能一口气约你们家四口人外带一个司机吧?你要想把你们家人的死算在我爷爷身上,沈绍,我告诉你……” “毅森,你在害怕吗?” “我怕个屁!”洛毅森低声吼着,“继续说,还有什么。” 被洛毅森吼了几次,沈绍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我大哥在找一样东西,在你爷爷手里。但是他没拿到。我想找到。” “所以,你接近我是想从我这里找到那个东西?” 这一回,沈绍沉默了。 洛毅森看着沈绍。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自嘲地笑出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滋味,“我就说……你怎么对我那么上心呢。又是为我拼命,又是陪我查案的。我还以为自己很有魅力。真是够傻逼的。你沈绍想要什么人没有,要玩也不会玩我这样的啊。” 他开始转圈,原地上不停地转圈。渐渐,自嘲的笑也维持不住,他停下来,扶着眩晕的头,使劲把脸搓红。 “沈绍,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我估个价,卖给你。” 沈绍还是沉默不语。 洛毅森后退了两步,靠在车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似有了几分满不在乎的痞气。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若不这样伪装,沈绍会发现他发抖的手,随时会倒下去的状态。 “你能痛快点吗?”洛毅森逼问。 “我不知道。”沈绍的鞋子向前挪了半寸,停了下来,“我只知道,你爷爷手里有我大哥想要的东西。” 洛毅森扭头咂咂舌,“那你跟我这么多久时间,没摸着点线索?” 沈绍摇摇头,“你家祖屋,你没带我去过。” 呵!原来你的目的是祖屋。洛毅森好笑地想着:再跟你滚两次床单,我还真打算带你回去看看。 “你确定那东西在我家祖屋?”洛毅森问道。 沈绍想了想,“我派人翻过你爷爷家,也翻过你自己的公寓。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闻言,洛毅森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你找的人什么时候去过我的公寓?” 沈绍捏了捏眉心,低声道:“你爷爷出殡那天。” 洛毅森忽然想起。爷爷出殡那天因为伤心,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留在爷爷家待了一晚。 原来,沈绍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什么酒店看到屁股,什么地铁站需要帮忙,都他妈的是谎言! 洛毅森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极力忍耐着暴怒,说:“你……滚吧。”说完,洛毅森不等沈绍有什么反应,转身朝着出口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回身,冷眼看着沈绍,“你再干扰调查,我会抓你。” 从始至终,沈绍没有为彼此的感情解释一言半语。看着洛毅森一个人愤怒,看着他一个人走的无影无踪。最后了,沈绍都没有流露过冷漠以外的神情。他只是站在原地,抽烟。一根抽完了再点一根,两根抽完了抽第三根。直到,一盒烟都成了烟蒂堆积在他的脚下。 秦白羽看到沈绍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根柱子似得站在那里,脚下满是烟蒂。走过去,看看沈绍的脸色,除了没什么表情外,还算正常。秦白羽试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绍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什么。”他这样说,“去买几包烟,叫分公司的主管都来见我。” “等等。”秦白羽追上快步离开的沈绍,“毅森呢?昨晚是怎么回事?” “去做事。” “你把话说清楚。”秦白羽也是一夜没睡,一直等着沈绍回来说个清楚。他的预感并不好,特别是没有看到洛毅森,只有沈绍一个人回来,“你跟毅森……” “去做自己的事!”沈绍忽然大声吼了起来,“不要再问任何问题。懂了?” 被沈绍吼了几句,秦白羽的心咯噔一下!最糟糕的预想成了现实,他们分手了。秦白羽做回自己的本分,恢复了秘书脸,“好的,沈董。还有什么需要吗?” “史研秋回来,通知我。” 秦白羽点点头,转身去给沈绍买烟。发号施令的沈绍也终于走进电梯。密闭的个人空间,不需要伪装什么给别人看,沈绍却还是一副冷漠的神情。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好像方才怒吼秦白羽的那个人,不是他。 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洛毅森走在人群中,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心情出奇的平静。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像突然失去目标,人变得迟缓、呆滞、麻木。 在见到沈绍前,他还偷偷想着一丁点和好后的画面。现在想来,这是多么可笑而又幼稚的想法啊。他根本没爱过你!你真是天底下最自以为是的白痴! 短信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拿出手机,看到来自苗安的短信——小森森,你一定没问题的!挺住! 看来一科的人都知道他跟沈绍的事了。洛毅森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间,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洛毅森回头看去,司马司堂站在身后,似笑非笑的举起手里的汉堡,“饿了吧?吃点。” 洛毅森的脑子有些迟缓,呆呆地看着司马司堂。司马司堂拉着他,坐在一家店面的台阶上,打开包装纸,把汉堡塞进他手里,“吃饱了才能调查,调查清楚了一切都不是问题。所以,一定要吃。吃不下,也要吃。” 看着手中的汉堡,洛毅森的眼圈红了。司马司堂皱着眉从洛毅森的脸上收回视线,低声说道:“为了你爷爷,吃饱点。” 为了,爷爷。 这是洛毅森唯一的动力了。 吃到嘴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味道,洛毅森并不在意这个,继续往嘴里塞食物。吃得太急,噎的红了眼圈,干呕了几声。司马司堂默默无言的为他递上可乐,餐巾纸。边等着洛毅森吃完,边说:“沈家老头早在两年前的十二月就雇佣我调查沈绍,怀疑是他杀了沈家老大。我查到些线索,都不足以证明真凶就是沈绍。沈绍也发现我在调查他,反过来雇佣我调查老四,沈浩。他怀疑,和茗楼的爆炸事故是沈浩伙同他人作案。” 洛毅森只是大吃特吃,没有提出问题。司马司堂继续说:“你跟踪沈绍到茶楼,他见的两个人里有我,另一个是把合璧捐赠给Q市博物馆的陈老先生。根据沈绍自己的分析,陈老先生很可能知道,老大沈兼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我给他们搭了线,在沈飒出事前,他们通过几次电话。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沈绍来了Q市,陈老先生提出见面。你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才碰面没多久。你走后不到三分钟,我也走了。陈老先生请我走的,他不想我知道跟沈绍之间的谈话内容。” 洛毅森吃完了所有的食物,擦擦嘴,扭头看着司马司堂,“说完了?” “完了。” “OK。一,我要你手里所有关于和茗楼事故的调查资料;二,我要见姓陈的老头;三……”说道这里忽然卡住了。洛毅森抿着嘴,低着头,硬撑着自己虚弱的精神。 见洛毅森欲言又止,司马司堂只好追问,“第三是什么?” 沉默了半响,洛毅森才说:“谢谢你,为我爷爷做的这些。” 许是没料到洛毅森会这么说,司马司堂着实愣住了。转瞬即逝的诧异后,司马司堂扶着洛毅森,让他挺直脊梁,“不,我们做的远远不够。” 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一个人坚持不下去的,所以,我们要并肩前行。 第72章 回到酒店,洛毅森直奔公孙锦的房间。褚铮等人早就在等着他,等着看他的状态。进了门,洛毅森面沉如水。 蒋兵在早上听说昨晚洛毅森被司马叫走,就一直特别担心。终于看到洛毅森本人了,跟见了领导一样紧张。急忙起身迎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来,先坐会儿。”苗安也送上香甜的热巧乐力,蹲在洛毅森身边,仰着头观察。一旁的褚铮直撇嘴,心说:你们俩真是闲出毛病了!一个老爷们失恋,至于全民皆兵吗? 褚铮认为,分手压根不是关键。关键是沈绍跟案子的牵扯比较深,才让洛毅森很纠结。其实,褚铮也担心洛毅森,怕他公私不分,亦或是分得太清,只苦了他自己。认识洛毅森快八年,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四年而已,但是如此落寞的神情,他从没在洛毅森的脸上看到过。不经意间,也有些为哥们难过。 苗安谨慎地拍了一下洛毅森的大腿,说:“不要紧的小森森,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跟着洛毅森一起回来的还有司马,他瞥了眼苗安,对她的安慰方式有些不满。 蒋兵也跟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毅森,你条件好,以后肯定遇到更好的。” 洛毅森抬头看看蒋兵,再低头看看苗安,非常不解地问:“你们俩吃饭了吗?” 俩人面面相觑,频频点头。洛毅森煞有介事地说:“所以,公孙锦还没吃完?人呢?” 显然,洛毅森不愿意谈论失恋这个话题。褚铮连忙接茬儿,“老大去医院了。苏北的秘书昏迷不醒,送他去检查一下。估计要过一会才能回来。” 话还没说完,房门被打开,公孙锦已经回来了。大家纷纷收拢多余的心思,表现出已经准备好认真工作的态度。公孙锦没有时间过问下属的心理状态,进了屋子喝了水,说道:“开会。蒋兵,把窗帘拉上。” 夹着遮光布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屋子里彻底陷入了昏暗中。随着蒋兵打开了笔记本和投影仪,墙上显出很清晰的画面来。 众人看得清楚,画面上是一月前从建筑工人那里得到的黑色物质,也就是合璧的“箍儿”。公孙锦起身走过去,指着“箍儿”让大家回顾案情。 “我们一直以为,‘箍儿’只有一个,也就是景阳和褚铮带回一科的这个。因此,我们对沈绍的证词产生了怀疑。但是,沈绍为我们提供了证据,可以证明在见到嘉良身上合璧的时候,合璧是有‘箍儿’的。” 洛毅森举起手,问道:“他们提供了什么证据?” “监控。”公孙锦直言,“沈绍的办公室有二十四小时监控,但是,可以看到监控情况的人只有他的秘书,秦白羽。秦白羽习惯保存一整年的监控记录,所以,那一段并没有被删掉。我已经让蒋兵检查过,监控没有被动过手脚,一次性成像。” 他的话音未落,洛毅森机敏地反应过来,“难道说,合璧的‘箍儿’有两个?”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洛毅森,眼神中都有些诧异。公孙锦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工作态度,说道:“最开始,不管是沈绍,还是我,都这么认为。但昨晚我们又截获了一个。” 这件事洛毅森并不知道。故此,公孙锦暂时搁下“箍儿”的具体说明,简单明了地说明经过。昨晚在洛毅森等人跟踪王云帆离开火车站之后,公孙锦杀了一个回马枪。等了约一小时左右,还真抓着一个“倒霉蛋”。 “王云帆携带的东西就是合璧的‘箍儿’他发现危险之后,放了很多迷魂弹,扰乱我们的行动视线。让我们以为,货物还在他或者他保镖的身上。但事实,他将货物交给了另外一个人。我们得到车站安检部门的协助,抓获此人,在他的身上搜出这个。” 说着,公孙锦将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其他人都看过了,上去看个仔细的只有洛毅森。 的确很像。洛毅森挠挠头,觉得光凭肉眼无法判断。公孙锦说:“晓晟检查过,是同一种物质。” 那么,这显然是奇怪的。为什么合璧会有两个“箍儿”? 说道这里,公孙锦微微短叹,“我们都错了。不是两个‘箍儿’而是一个。”言罢,让蒋兵放第二张图。 “大家仔细看。这是景阳和褚铮带回来的‘箍儿’。虽然边缘部分做工粗糙,凹凸不平,但跟合璧的形状相吻合。再看右边这块儿,这块儿是我们昨晚截获的‘箍儿’做工同样粗糙,但是形状跟左边的那一块同样吻合。蒋兵做了一张3D模拟图,将两个‘箍儿’和在一起。” 随着公孙锦的讲解,蒋兵播放第三张图。这一回,是两块“箍儿”被扣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压抑。尽管蒋兵是第一个确定情况的人,重新经历一遍还是有些紧张。他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做完3D图之后,试着加入合璧。然后,就变成这样。” 墙壁上的画面又一次改变。重新被分开的两块黑色物质、模拟出来的应龙合璧。蒋兵操纵着鼠标、键盘,将一块儿黑色物质放在合璧的背面,两样东西紧紧扣在了一起。随后,又将第二块黑色物质从合璧的正面扣上去。严丝合缝。 苗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褚铮和蓝景阳也跟着屏住了呼吸。站在角落里的司马司堂紧蹙着眉头,眼睛死死盯着模拟出来的成图,“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只有公孙锦面色如常,说:“没错。所以,我们叫它‘箍儿’已经不合适了。应该叫它……” “安全套?”褚铮找到了很适合的名字。 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褚铮,你真龌龊!”苗安勇敢地揭穿褚铮的真面目! 褚铮反驳:“这个名字哪里龌蹉了?是你们不往好处想。” 公孙锦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倒也应景儿。”结果,招来蓝景阳的一记白眼。他很自然地改了口,“但是,这名字不好写在报告上。我们暂时叫它‘控制器’好了。” 真没创意。褚铮以白眼表示不满。 如此一来,很多问题迎刃而解。为什么控制器的一半在去年十一月到了一科,为什么今年年中,沈绍也看到了它。 “所以,沈绍没有说谎?”苗安试问的同时,偷偷看了一眼洛毅森。 已经讨论到具体案情和沈绍身上,洛毅森不得不说话,“既然有监控证明,沈绍是没有说谎。关键是:我们需要知道,控制器什么时候被分开的。” “应该是去年八月份。”蒋兵说,“我查过吴大华来本市打工的具体时间,从去年八月开始。” 公孙锦说:“这条线我已经让苏洁出去调查了。我们接下来要说的是昨晚王云帆的古怪行为。大家都知道,我们的高铁行动是一级保密的。是谁通知了王云帆我们在高铁上伏击他?” “被抓到的那个人说什么了吗?”褚铮问道。 公孙锦摇摇头,“他只是受王云帆雇佣,换句话说,那个人是王云帆为货物买的第二份保险。当路上发生意外,王云帆就会把货物交给那个人。那个人的存在只有王云帆知道,他的保镖和聘用的十来个保安都不知情。” 不过,线索并非彻底断掉。蒋兵查到王云帆手机里的短信内容,其中一条是在一科全部人就位后的时间发到手机里的。 立刻,短信内容被投放在墙壁上:偷梁换柱。 不管怎么说,这四个字唤醒了王云帆的危机感,他采用了第二套保险方案。公孙锦发现这条短信后让蒋兵追查对方手机号。结果,就跟洛毅森收到的照片一样。对方是使用网络虚拟号码发出来的。 在大家都有些失望的当口,蒋兵格外自信地说:“整个理论我就不跟你们解释了,很麻烦的。我直接告诉你们结果。这条短信用笔记本发不出来,发短信的人使用的是台式机电脑。大概位置是……” 墙面上投放Q市地图,地图被用红色线圈出一个不规则图形。蒋兵用激光笔重新画了一圈,说:“这就是这一带。” 公孙锦接过话题,“从现在起,蒋兵和苗安负责排查短信地址。其他人继续讨论下一个线索,也就是王平久家的两个孩子。晓晟,你来说吧。” 公孙锦忽然叫了廖晓晟,众人都愣了。左右看了看,谁都没瞧见廖晓晟进来。苗安夸张地去看公孙锦的身后,眨眨眼,“老大,晓晟在哪里?” 公孙锦指了指床,“他不是一直都在吗。” 啥!? 坐在床边的褚铮一个高跳起来,回头猛看!床上除了没有叠好的被子,哪来的人? 忽然!床上掀起了被子,廖晓生直挺挺地坐起来…… “呀——!”蒋兵第一个发出高强度的尖叫声! 褚铮也吓的脸色惨白,完全想不通廖晓晟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公孙锦哭笑不得地揉揉眉心,“晓晟,说说王家两个孩子的情况。 廖晓晟咂咂嘴,蹙蹙眉,“孩子们的事。” “等一下!”褚铮当即大喝一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苗安使劲点头,表示非常想要知道。廖晓晟那双没有视线焦点的眼睛对着褚铮,说:“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在。” “这不科学!”苗安抓着蒋兵的衣袖,表示不服! 廖晓晟压根没搭理小丫头,脑袋缓缓转到了司马司堂那边。一向沉稳老练的司马居然有些吃不住,头扭到一边,实在不想看廖晓晟的死人脸。廖晓晟慢吞吞伸出手,指着司马司堂,“他,知道我在。” 是这样吗?苗安好奇地看着司马司堂。 司马司堂点点头,“他一直都在,睡觉。只是太瘦了,躺在被子里不显形。” 众人:“……” 其实,洛毅森也被吓够呛,只是他心情不佳,没有力气叫出声来。这会儿也跟着琢磨,廖晓晟这是瘦到一定境界了,才没有被发现。但是,不至于把蒋兵吓的直哆嗦吧? 洛毅森注意到蒋兵的不良状态,廖晓晟也注意到了。只是,这人不大正常。比方说,你看向某个人,只需要转转眼珠子就成,廖晓晟却不是,他整个脑袋都转过去,还是很缓慢很缓慢地转。这一转不要紧,蒋兵直接躲司马司堂身后了。 廖晓晟“盯”了蒋兵半天,问道:“你几个月没洗澡了?” 洛毅森忽然想起,苗安告诉过他。蒋兵最怕廖晓晟的原因就是这个!幸好,公孙锦的介入挽救了一次蒋兵被福尔马林清洗的苦难。 “晓晟,我们在谈工作。”公孙锦如此说。 廖晓晟的脑袋慢慢转向洛毅森,洛毅森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我昨天洗的。” “你头晕了,苗安也头晕了。”廖晓晟直言,“我想带孩子回去,做全面检查。” 公孙锦无奈地摇摇头,“晓晟,说重点!” “重点?哦,对。”廖晓晟似乎才清醒过来,掀开被子下地,“我怀疑两个孩子的能力来自于他们的大脑。而且,孩子们跟合璧案也有关系。在吴大华尸体的匕首上,我检验出两枚指纹,经过验证是哥哥王健的。司马,你的调查结果呢?” 洛毅森这才想起,到了莲县后,司马司堂失踪了一段时间。原来失去调查那兄弟俩。当下,他也不好多问,等着司马司堂细说调查结果。 司马司堂不需要什么东西辅助,直接开口道:“吴大华案发当天,我一直跟踪两个孩子。我可以确认,他们没有离开学校。所以,王健的指纹要么是在吴大华案之前沾上匕首的;要么,就是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分析的情况。不过……” 说到这里,司马司堂停了下来,似在犹豫。褚铮急了,催问:“不过什么?” 他抿着嘴,神色有些凝重,“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孩子们在操场上玩。我看到两个孩子站在一起,我跟他们的距离大约有三百米左右。那时候,我忽然觉得头晕,视线模糊。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不长,我估算了一下,应该是两分钟多一点,不到三分钟。” “具体时间呢?”洛毅森问道。 司马司堂想了想,说:“13:25——13:30之间。” 洛毅森闻言,鼓起腮帮子长长地吹了口气,“刚好是史研秋大叫的时间。” 时间吻合并不是唯一指向王健就是凶手的线索,死者吴大华手里还拿着写有他名字的语文课本。对此,司马司堂说:“你们确认了课本是王健的之后,我又回学校进行调查。当天下午,他们的第一节课是历史,第二节课是语文小考。不少学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都拿着语文书温习功课。” 褚铮提出一个问题,在司马司堂恢复清醒后,是否看到兄弟俩还在一起。不等司马司堂回答,洛毅森抢先道:“没用的。看见并不等于真相。我们也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你忘了?当时我们真的看到他们,甚至给他们带上手铐。但是同一时间,苗安也在王家院子里看到了他们。” 两个不同的地点,同时有人看到了孩子们,这已经不能用正常理论来分析。所以,廖晓晟才决定把孩子带回去,作全面检查。另一方面,也是要把孩子引出莲县,方便调查吴大华究竟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众人点点头,同意了廖晓晟的决定。于是,公孙锦分配任务。他和廖晓晟、蓝景阳、带着孩子回S市;褚铮、司马司堂、洛毅森留下来继续调查吴大华案件;蒋兵、苗安负责缩小网络虚拟号码的范围。 苗安和蒋兵第一组离开房间,他们有很多事要做,必须抓紧每一分钟。司马司堂对洛毅森和褚铮勾勾手指,似乎有话要说,他们三人也陆续离开。公孙锦跟医院方面通了电话,询问苏北的秘书还有多久可以醒来。结果不尽人意,公孙锦发了点脾气。可见,他的心情远远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的。 话说得多一些,公孙锦放下手机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到嘴里,一阵头晕目眩。蓝景阳完全是下意识跑上去,扶住了他的背。 公孙锦晃晃头,“没事。一直没睡,犯困。” 蓝景阳的脸色很不好看,手却没有离开公孙锦的背。他想请廖晓晟帮忙,给公孙锦来点药物什么的,一扭头才发现,廖晓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无奈之下,蓝景阳只好拉着公孙锦把他弄到床边,意思是——睡觉! 难得他还会关心自己,可惜,现在没时间休息。公孙锦轻轻推开了蓝景阳,“争取今天下午就回去,没时间睡了。” 蓝景阳很固执,使劲把公孙锦推倒在枕头上,面色不善地瞪人!公孙锦苦笑一声,“我真没事,车上可以补眠。” 这个借口并不能让蓝景阳接受。看到公孙锦执意起身下床,他干脆脱掉了公孙锦的鞋子。 公孙锦弄糊涂了。他拉住蓝景阳的手,沉声道:“你这样做,我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握住脚踝的手顿了顿,慢慢松开,慢慢放下…… 这种时候,公孙锦无心考虑个人感情问题,他只能说:“景阳,起来吧。去叫晓晟,我们现在就走。” 然后。蓝景阳抬起头来,“你,睡一个小时。” “不用,我根本没事……”忽然,公孙锦惊讶地看着他,“你可以说话了?” 简单的一句询问,让蓝景阳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可以。嗯、不能多,简单的还行。陆医生告诉我,一天之内……” “别说了。”公孙锦捂住了他的嘴,有些激动,“很好,能说话就好。慢慢来,别着急。我们还是用ipad沟通。你多喝水,尽量不要说话。” 面对公孙锦发自内心的惊喜,蓝景阳的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又要关心公孙锦。只是,从跟洛毅森到Q市,直至今日,他看了很多,听了很多。因为不能说话,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几天,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洛毅森是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沈绍不该骗他,更不该利用他。相比之下,自己要比洛毅森幸运吧?至少,公孙锦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于是,他想起了很多跟公孙锦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们第一次见面,公孙锦淡然雅致的笑容,吸引了他;压抑许久的暗恋让他偷偷亲了公孙锦;几天后,他才得知公孙锦是有妻子的;两个人开始若即若离,相互逃避;公孙锦离婚当天,那个女人狠狠甩自己一耳光。 她为什么要打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会跟她离婚吗?你们没有离婚,她会打我吗? 第73章 蓝景阳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以离开公孙锦。递了辞呈,等来了调令,只盼着这案子一结,找个没人的地方独个熬过脱密期重新开始。没想到,这几天来竟然心绪不宁。也不清楚是想公孙锦,还是舍不得离开一科。 时间会淡化一切的!蓝景阳再一次这样告诉自己,再一次丢下公孙锦,离开。 公孙锦无奈地叹息一声,自语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别扭。” 蓝景阳是别扭的,不管是对待爱情,还是对待朋友。之前就职的部门里,喜欢他的人很少,无非是因为他不好说话,面色又冷,偶尔还显出一点点让人无法接受的特殊能力。十个人里,就有八个人拿他当怪胎,剩下的两个一个不闻不问,一个敬而远之。时间久了,蓝景阳变得愈发“自闭”。 他的性格跟洛毅森相比是截然相反的。洛毅森好像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只要那人不坏,洛毅森都可以交个朋友。对待爱情,洛毅森更比他坦率,喜欢就是喜欢了。他还记得,有一次跟洛毅森闲聊,他问他,为什么不多观察一段时间沈绍的情况?看上了就好,合适吗? 洛毅森咂咂舌,“又不是要结婚,搞那么复杂干嘛?俩老爷们,看对眼了就试试呗。不试,你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所以说:喜欢上一个人必须考虑清楚。洛毅森就是吃了这个亏! 全然不知自己被当成了参考对象的洛毅森,这会儿正在跟褚铮、司马司堂研究下一步的行动。相比他和褚铮,司马司堂手里的线索比较多,毕竟他没有参与沈飒、吴大华、和王云帆的案件。只是根据自己所需,调查些周边线索。 王家的孩子跟合璧案有关,司马司堂一直死盯着这俩孩子。当然也会调查王家的所有底细。 王平久的儿子,叫王德。王德高中都没读完就辍了学,外出打工。几年后领回来一个女人,说是女朋友,怀孕三四个月了。王德回家的意图是讨要结婚的钱,那女人一开口就是八万八千八,吓的老两口险些被过气去。钱,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王平久只能拿出两万来先给了女人生孩子用。等孩子一生下来,月子都没做完女人就走了,王德也跟着走了,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孙子给王平久和老伴儿照顾。 从那之后,王德夫妇一直没再回过家,连个电话书信都没有。大约是在孩子五六岁的时候,王德托人捎信儿回来跟父母要钱。王平久老两口养俩孩子已经是捉襟见肘,哪有钱给他们?这事一拖再拖,后来听说那个女人跟人跑了,孩子也不要了。 “王德没再回来过吗?”洛毅森问道。 “四年前回来过一次。”司马司堂回道,“只有他自己,到了家就是要钱,把他母亲气犯病了,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至今没有消息。” 褚铮咬牙切齿地骂:“就是个畜生!” 洛毅森压根不想考虑王德这茬儿,他担心的是孩子,是王平久。洛毅森开口道:“这案子必须抓紧了。” “你担心什么?”褚铮问道。 洛毅森摇摇头,“说不好。但是,这条线已经给公孙和景阳了,咱们负责的是吴大华案子。”说到这里,扭头瞧着司马司堂,“你跟我们说王家的事,怎么个意思?” 司马司堂不得不承认,洛毅森不但聪明,而且非常敏锐。他坦言,“吴大华的案子我会帮忙,但是我的重点还是在王家。我不是一科的人,编外,帮忙而已。” 褚铮没有为难司马司堂,因为他觉得人家说的很在理。那么,扑到吴大华案子上的目前来看就是他和洛毅森。对此,洛毅森说:“先查那孙子怎么离开疗养院的!兜比脸还干净,就是走路回来,也需要吃喝拉撒。我就不信他一分钱不用。” 既然确定了目标,褚铮联系了疗养院的负责人。负责人说,吴大华的确是在一周前就走了,而且走的合情合理。家人接走的,回家修养。 褚铮多了个心眼,问道:“他们家谁去的?麻烦你给我仔细查一下。” 负责人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留有那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和联系方式。很快,邮件发到褚铮的邮箱里,褚铮看过后把手机递给了洛毅森,司马司堂坐到洛毅森身后,半个肩膀靠着他,低头去看。 复印件上的名字是“吴福”吴大华的父亲。邮件里还出院手续的复印件,吴福的签字印的清清楚楚。洛毅森冷笑几声,“吴大华的父亲早就过世了,他跟母亲相依为命。这个便宜爹哪来的?” “走一趟吴大华家。”褚铮说:“一年前的博物馆盗窃案,吴大华和郑军都参与了。郑军死后还找上了毅森,这肯定不正常;吴大华被便宜爹放出疗养院,回到英陶山,这也不正常。两个嫌疑人都跟合璧案有关,咱们可以问问他们的家人,或许能找到关于盗窃案的线索。” 言罢,褚铮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过去,刚好是下午。司马,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洛毅森回头看了看司马司堂,“去吗?” 司马司堂有些犹豫,洛毅森不耐地说:“反正你现在也没要办的事,跟我们走一趟呗。别墨迹了,赶紧的。”说着,抓了司马司堂的胳膊,拉着他一同走出房间。 褚铮摸摸下巴,琢磨着洛毅森和司马司堂之间的互动。这俩人自从一起喝完酒之后关系近了很多,这是好事吧? 寻思间,褚铮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秦白羽的短信:找个时间见面可以吗? 褚铮挑挑眉,立刻回复:今晚。地点我定,还是你定? 不到一分钟,秦白羽的短信回来:你定,我对这里不熟。 褚铮琢磨半天,才回复秦白羽:我才想起来今晚有点悬。要不,你等我电话吧。 那边几乎是秒回:不要紧,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等你。 褚铮笑了,收好电话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离开房间。 路上,褚铮负责开车,司马司堂坐在副驾驶席上补眠。洛毅森窝在后面,懒懒地半躺着。偶尔,褚铮在车镜里看他的状态,有些担心现在的洛毅森不适合外出办案。 一科的那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沈绍欠了洛毅森的。但是他们不知道,沈绍从一开始对洛毅森就是有所图谋。这件事,洛毅森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个人忍下来,慢慢消化。褚铮总觉得洛毅森心里还有事,可不管处于什么立场,他都不好问出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心里有数。褚铮只希望,洛毅森能够挺过来,放下沈绍。 为了让他尽快走出阴霾,褚铮跟他说起了案子的问题,“毅森,之前咱们分析过,江蕙身边一直有人。苏洁和老大抓你那天晚上,就是你第一次遇到郑军那个晚上,有人将你们之间的事通知了江蕙。我们还说,姑且叫那个人‘A’。你觉得,王云帆是‘A’吗?” 洛毅森想都不想,开口便说:“不是。” “为什么?”褚铮问道。 洛毅森说:“如果王云帆是A,他就应该掌握控制合璧里怪物的方法,也就不会被怪物切了脑袋。” “未必。”褚铮咂咂舌,提出另外一种假设,“根据姬韩斌所说,江蕙跟葛洪都没有完全掌握控制合璧怪物的方法,或许,A也不知道。” “A肯定知道。”洛毅森不假思索地反驳,“所以我才说,A不是王云帆。A是个纵观大局,指使江蕙、葛洪的人。很有可能将控制合璧的方法分成两部分,各教给江蕙和葛洪。不对,应该是三部分。” “三部分?”褚铮抬眼在车镜里看了看洛毅森,“你的意思是:方法被分成了一、二、三、将一教给江蕙,三教给葛洪,A自己留着二?” “差不多。反正A就是不能让别人完全掌握控制合璧的方法。搞不好,合璧的控制器也是A取下来的。” “这不合理吧?”褚铮还是有些不同观点,“如果控制器在A手里,才能更好、更有效的控制合璧。” 忽然,司马司堂睁开眼睛,猛地坐直了身体,“所以,王云帆才把另一半控制器带回来。” 什么意思?大哥,拜托你说话说仔细行吗?褚铮不待见地白了司马司堂一眼。后者显然无心顾及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因为缺少了控制器,合璧里的两个怪物开始相互制约,无法将能量百分百发挥出来。所以,A才会把不稳定的合璧交给江蕙那几个人。” “祸不及身?”洛毅森也坐了起来,打起精神,“A害怕没有控制器的合璧……不,应该说:他不知道失去了控制器后,合璧会发生什么状况。所以,将合璧给了江蕙三个人,自己则躲在暗处观察。但是,又担心江蕙等人掌握了合璧的能量,所以才将控制合璧的方法一分为三,自己留了一手。” 说到这里,褚铮立刻叫停,“你们俩别瞎蒙行吗?这些分析仅仅是猜测,证据呢?不要证据,至少有个根据吧?” 褚铮的反驳很在理,洛毅森完全拿不出什么根据。他努力回忆被绑的一晚所发生的一切。从王云帆和沈绍的谈话中,他可以分析出,这俩人事先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知道有人会在指定的地点,指定的时间交接货物。这明显是受到某种“能量”的影响。器重,最为突出的就是沈绍。 沈绍接近王平久家,能量对他的影响一次比一次清晰。但是,他并不知道谁会跟他碰面,碰了面又要给他什么东西。 假设:是合璧影响他们的意识,让王云帆将另外半块控制器交给沈绍…… 为什么是沈绍?他并没有控制器,即便拿到了王云帆手里的一半,也没用。 思及至此,洛毅森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如果自己没有怀疑沈绍,跟沈绍之间没有发生任何问题,还是继续热恋下去。沈绍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找机会,偷了存放在一科的另外半块控制器?或许,合璧在分析过所有人、所有条件之后,认定只有沈绍才能以最短的时间让控制器完璧归赵。 假设一下。沈绍得到了王云帆手里的半块控制器,合璧继续影响他,让他利用自己偷取一科的另外半块。最后会怎么样呢? 想得越多,疑问越多。洛毅森搓搓脸,说道:“王云帆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沈绍的情况肯定跟王健、王康有关系。晓晟怀疑他们的能力来自于大脑,如果推测正确,我怀疑是那俩孩子影响了沈绍的脑子。” 闻言,褚铮蹙着眉下意识地看了看司马思堂。后者摇摇头,说:“沈绍不是那么好影响的。” 什么意思?褚铮没明白,洛毅森似懂非懂。本想问个清楚,司马思堂却转了话题,“包括吴大华在内,很多人都受到合璧的影响。为什么只有他和郑军疯了?” 褚铮就着司马司堂的疑问分析下去,但洛毅森的心思早就跑远了。他想的是:如果合璧被人控制,想要找回控制器,那怪物就不该杀了王云帆。但是王云帆还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说到自己不是普通人、说到了爷爷、甚至提到自己的父母。揭开最后谜团的一瞬,怪物杀了他。所以,自己的秘密远胜过找回控制器? 自己能有什么秘密? 洛毅森翻来覆去地回忆很多往事。爷爷的、父母的、真的是一点头绪没有。唯一算得上是线索的,只有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爷爷说过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爷爷的原话他记不得了。大概意思是:自己这是惹事的命格,就算整天躲在被窝里,麻烦也会主动登门拜访。特别是二十五到二十六之间这一年,有个大砍儿,跨过去就是大吉大利,跨不过去,就有性命之忧。 当时,对于爷爷这个说辞,洛毅森是不屑一顾的,他打小就是个自力更生的主儿,对于什么命格、运数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一向不予理睬。但事与愿违,从小到大,每每遇到陌生人的时候身边的家伙们总是会这样介绍他:“这是周易大师洛河的孙子。”然后,对方就会忽略他英俊硬朗的外表,并提出看手相、测命数的诸多要求。十几岁那时候,还懂得些礼貌,老老实实说自己啥也不会,过了二十,耐性没了,直接问人家:“我哪里像神棍?” 不知何时,洛毅森冒了一身的冷汗。今年,他刚好二十五岁。 “毅森,下车了,想什么呢?”褚铮已经停了车,跟司马司堂站在外面。一回头,洛毅森还在车里发呆,便叫了他几声。 从沉思中醒来,洛毅森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俩人。褚铮无奈叹息——失恋都这熊样! 浑浑噩噩地下了车,洛毅森借口口渴,让他们俩先去吴大华家,他稍后就到。随后,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奔着一家小商店去了。 司马司堂拦住了褚铮,说:“让他去吧,总要有个过程的。” “我是怕他想起什么来,去找沈绍。” 司马司堂仰天长叹——顺其自然吧。 小村子虽然不大,经济条件非常不错。就洛毅森选的这家商店,还有电视和单反相机出售。洛毅森溜溜达达走到卖水的货架前,看到口味齐全的各种饮品,其中还有罐装的鸟窝咖啡。他掏出钱买了三罐,等着找钱的功夫已经喝光了一罐。 商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哥,一看就是个待人热情的主儿。洛毅森想着跟他打听点吴大华和郑军的消息,还没开口,见店主的视线越过他,朝着后面笑开了,“王康?今天怎么没上学啊?” 洛毅森闻言转了头。孩子也看到了洛毅森,一大一小打了照面,王康居然对他视而不见,走到柜台前,递给店主几块钱,说:“齐叔,给我两瓶醋。” “货架上呢,自己拿去。”老板对王康显然是非常熟悉的,打发他自己拿东西,转回头来给洛毅森找好零钱。 收了零钱,洛毅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奔着王康去了。刚好看到王康拿了两瓶醋,准备回去。洛毅森笑道:“下午好。” 已经面对面,王康不可能再无视洛毅森。抬起头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被一个孩子紧盯着看也不是什么难受的事。可洛毅森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八成是心理作用吧。 洛毅森随口问道:“今天没去上学?” “下午放假。”王康回道,“叔叔怎么在这里?” “来办点事。你爷爷呢?” “在家躺着。他不舒服。” 洛毅森没有进一步询问王平久的健康问题,而是质疑地打量起王康。半响后,才说:“你,是王健。对吧?” 孩子冷漠的态度在洛毅森指认后终于有些缓解,看着洛毅森的眼神,也带了几分笑意,“没人认出来,只有你。”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洛毅森反复琢磨了两遍,还是觉得孩子话里有话。他干脆上前一步,彻底堵死了王健的去路,低声笑问:“你看上去很高兴?” “当然。但是,也有点不高兴。” 洛毅森挑挑眉,笑问:“为什么?” “因为你错过了。”王健收敛了仅有的一点笑意,“你真笨。” 我笨?洛毅森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 王健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说:“还来得及,过几天就好了。” 这一刻,洛毅森肯定,孩子的话里绝对有很深的寓意。但是,他分析不出,自己究竟在哪个环节上笨了;过几天什么问题又会好了。 眼前这孩子,仅仅十几岁,却将他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搞的云里雾里。洛毅森严肃起来,弯下腰,细看王健的眼睛,“你想告诉我什么?” 王健忽然笑了笑,就像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孩子。他笑着对洛毅森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我又不会跑,你可以来问我嘛。”说完,不等洛毅森反应过来,擦着他的边儿跑了出去。 第74章 “王健,等等!”洛毅森急忙追着跑出商店,到了门口却不见孩子的踪影。莫名的,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惶急中,拨通了公孙锦的电话,对方还没开腔,他便急着说:“你们什么时候带那俩孩子回去?尽快行吗?” “毅森,你在村子里?”公孙锦平静地问道,“见到那俩孩子了?” “王健,我刚才遇到了王健。” 公孙锦没有追问下文,静默了片刻,说:“我这就出发,接孩子。你继续调查吴大华的案子。” 放下电话,公孙锦起身走到窗前,沉思起来。从沈飒事件开始,洛毅森也好、沈绍也好、甚至是他所领导的一科也好,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控制起来。洛毅森对沈绍的怀疑、沈绍靠近王家的感应、以及王云帆的介入,这一切看似零零散散,仔细琢磨起来,几乎就是一条完整的脉络。 关键是:谁才是暴风眼? 公孙锦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出去找了廖晓晟和蓝景阳,三人一同赶往村子。途中,公孙锦借用廖晓晟的电话,给沈绍发了一条短信。 「不出一周,我要来问候老四。」 书房内,沈绍删除了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随手将电话丢在桌子上,叫秦白羽拿的笔记本进来。 秦白羽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在沈绍手边,问道:“你要什么,我直接发给你。” “不要用这里的电脑。”沈绍慎之又慎,堵死任何一个可能会泄露消息的缺口。沈飒的事必然跟老四脱不了关系,包括王平久家跟老四也有些瓜葛。 老四与他一向不和,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沈绍心里却明明白白。兄弟阋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特别是在沈家更是司空见惯。别看老四表面无所作为,这人的心思比谁都阴仄。他若没有十成的把握不可能对自己出手,沈飒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想到这里,沈绍问道:“家里那边有消息吗?沈飒和苏北怎么样了?” “刚入院,检查还没出结果。”秦白羽回道。 “集团那边呢?” “一切正常。虽然沈老先生只去过一次,所有部门主管都很会看眼色。” 闻言,沈绍冷哼一声。遂打开秦白羽的笔记本,输入密码,登陆私人邮箱查看邮件。顺便吩咐秦白羽,“找沈浩,把史研秋要过来。理由你自己想。” 秦白羽欲言又止…… 沈绍盯着笔记本屏幕目不转睛,低声问道:“想说什么?” “史研秋来我同意,但你想过吗?他很可能就等着你这么做。” “无妨。” “你不能让他们太得意了!”秦白羽的口气重了些,“或许你还没察觉到,沈浩早就知道你很毅森的关系,他却没跟史研秋提过,这不合理。” 沈绍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跟洛毅森再没任何关系,做好你的本分。” “沈绍!”秦白羽直呼了他的名字,这表示,秦秘书很不爽。 沈绍略显然有些烦躁了,蹙着眉,低声喝道:“出去!” 混蛋,你就死撑吧!早晚有你哭的那天! 秦白羽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光着急,他恨不能立刻到晚上,从褚铮口中掏出全部事实真相! 愤愤摔门而去,留下刺耳的关门声给沈绍,让他明白明白,秦秘书也是有脾气的。 沈绍当然知道秦白羽的脾气秉性,只是现在这会儿,他根本不想听任何跟洛毅森有关的话题。 恼怒之余,拿起电话,对方很快接听。他直接问道:“有结果了吗?” “BOSS,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您说过给我半年时间。” “急。” 对方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我只能查到那天在山上的第三部手机的大概位置。”紧跟着,这人嘀嘀咕咕说了不少牢骚话,在沈绍不耐烦的催促下,才勉强说:“这么短时间,我真的查不到。好吧好吧,不是没有办法。手机信号之间其实是有连点的,同样的赞助商,就会有同频率的连点。您跟那位员警的手机同一个赞助商,同一个机型,你们俩之间的连点就是一样的。如果第三方……” “省略。”沈绍真的没有耐心听他吐什么专业泡泡。对方被噎的差点没喘上起来,只好说:“我需要那个员警的电话,确定第三方的信号点型。” 沈绍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没有,需要多久?” “两个月。” “我等。”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书房门又被敲响,秦白羽进来后,低声说:“分公司那俩贪污的主管来了,见不见?”沈绍面色如常地关掉了秦白羽的笔记本,放在脚下,随后才让秦白羽叫人进来。 两个主管居然还提着礼品来,意思是:第一次见大老板,这是一点小小心意。秦白羽接过礼品送去外面的客厅,临走前关了书房门。他看到沈绍在暗示自己:出去。 估计用不了多一会儿自己还是要进去的,干脆不回房间,继续在客厅办公,联系家里那边的几个心腹,做好各种防范措施。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忽听沈绍怒气冲冲的大骂声。其慑人的程度,连秦白羽都有些胆寒。悄悄起身走到书房门口,侧耳倾听。 沈绍摔出去的笔,擦着某主管的脸飞到了墙根下。笔尖在主管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吓得他战战兢兢,寒颤若噤。 沈绍尽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冷着脸问:“做多久了?” 俩人忙不迭地说:“快三十年了。” 他才只有三十岁,这俩人在分公司已经快三十年。真他妈的出息!沈绍的身体用力靠在大班椅上,从头到脚散发着“老子很不爽”的气势,冷眼瞪着下面的两位主管,奚落:“加一起百来岁,都活成狗了!?” “董事长,我们真没干那些事。那都是别人看我们不顺眼,栽赃啊。”其中一人辩解道。 沈绍不耐烦地摆摆手,沉声道:“我经常说‘不怕外患,只怕内忧。’公司是集团下属,谁的狗谁管。我打狗并不看主子,欠打就要打!”说着说着,愈发无法控制心里压抑已久的怒火。沈绍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抄起烟灰缸直接打了过去。喝道:“延误工期、偷工减料。老四给你们脸,给脸不要脸!”沈绍的脾气上来,也不想控制,朝着房门大喊,“白羽!” 秦白羽掐着时间,半分钟后推开房门,“沈董,什么事?” “让老刘去分公司查账。这俩个草包克扣了多少,一分钱都要算!拿了,给我还回来;吃了,给我吐出来;倾家荡产把窟窿补上!通知沈浩,停止他们所有工作。”说完,指着俩浑身发抖的主管,“敢跑路,打折腿!滚!滚!” 这俩人没想到沈绍居然这么霸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要制裁他们。虽说证据已经被销毁了,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还留着什么被这祖宗发现,自己就是死路一条。说什么也不能滚! 当时,一个主管就给沈绍直接跪了!这般没有尊严,反倒让沈绍更是恼火,一脚踹翻了椅子,怒吼一声:“滚出去!” 秦白羽看的直翻白眼,拉着扯着把这俩人弄出了书房,直接塞到门外。两个贪污了建筑公款的傻逼,揪着秦白羽不撒手,使劲往他怀里塞钱,声泪俱下的请秦白羽帮忙说情、想办法补救。秦秘书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在心里吐槽:沈绍啊沈绍,这种事怎么总是推给我? 抱怨归抱怨,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他故作神秘地说:“不是没办法,但是你们俩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好了,想好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 秦白羽在心里冷笑几声,遂道:“好,回去等我消息。表面上,该查的还是要查,不要怕,我会尽快帮你们联系好。但是事后……”秦白羽将他们递上来的钱又塞了回去。 俩个贪婪的家伙立刻明白:只是嫌钱少啊。 打发了两个棋子,秦白羽回到书房,对沈绍点点头,“成了。时间不能太紧,不然会被沈浩发现。“沈绍还没缓过劲儿呢,烦躁地挥挥手,“你去安排。” 秦白羽知趣地离开了书房。站在门口摸着下巴琢磨沈绍这个状态。沈绍不是没发过脾气,但是摔笔、砸烟灰缸、踹椅子这种事,貌似还是第一次。 失恋后遗症吗?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沈绍化身暴怒老虎,洛毅森这边则要安静很多。 吴大华的母亲知道儿子被杀,当场脑溢血进了医院,尚未脱离危险。郑军的家人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郑军具体外出打工的日子都记不准,更不用说详细了解郑军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了。 三个人铩羽而归,都有些怏怏。看时间,估摸着公孙锦也该到王平久家了,洛毅森提议,“咱们再等一会儿,公孙把孩子带走了,咱们去王平久家。” “你有什么在意的吗?司马司堂问道。 洛毅森点点头,“我曾经在孩子的鞋上找到一点土,山上的土。那俩孩子八成经常上山。沈飒出事的时候,也上过山,吴大华尸体上的匕首也有孩子的指纹。我怀疑,山上可能有什么东西。” 那还去王平久干什么啊?直接上山吧!这是司马司堂的看法。褚铮估算了一下时间,说:“今晚我有事,上了山怕是回不去了。你们俩去吧。” 正好,洛毅森还有些事让褚铮会Q市办。当即将自己的另一部电话拿出来,交给他,“手机蓝牙和GPS都开着呢,你想办法把里面的资料复制出来,单独存放在电脑里。发给我。” 褚铮掂了掂手机,随口问道:“这是哪边的线索?” 洛毅森眼神一暗,“沈绍。” 司马司堂白了褚铮一眼,拉住洛毅森转身走了。褚铮回想起方才洛毅森的表情,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这都叫什么事啊?真糟心! 越是糟心越是想见秦白羽,想从他口中打听一点沈家的消息。 褚铮这人远不像旁人看的大大咧咧,一天到晚就知道插科打诨。这人的心思细着呢!当初他是第一个怀疑姬韩斌,也是第一个跟踪姬韩斌的人。洛毅森跟沈绍分手本不是大事,但褚铮总认为沈绍另有所图。褚铮暗中想着:希望沈绍“图”的跟沈家无关,不然的话……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五点左右。上了山的洛毅森和司马司堂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俩人漫无目的的找,自然没什么收获,干脆坐下来分析一遍手里的线索,弄个头绪出来比较好。 司马司堂怀疑,两个孩子经常上山未必是为了实物,毕竟孩子们有他们所不知的特殊能力。 洛毅森摇摇头,说:“现在怎么想都行,关键是没根据。但是这个山肯定有问题。沈飒出事前上过山,孩子们也经常上山。沈绍在山上的感应能力比以往都强。这座山就像个信号发射器。” “一件事一件事来。”司马司堂打断了洛毅森的分析,“首先说,吴大华为什么上山?他来这里干什么?找东西,还是找人?” 洛毅森耸肩撇嘴——我哪知道。 司马司堂说:“如果史研秋的证词没错,当时吴大华就是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被他看到。接着,吴大华朝着前面跑。”司马司堂指着前方的一条很难辨认小路,“跑的时候目标确定,没什么犹豫。就是说:他要去的地方是在前面。” 洛毅森双眼一亮,“走着,看看去。” 于是,两个人重新出发,循着吴大华的轨迹走进窄小的羊肠路。 小路很不好走,脚下都是碎石和凹凸不平的坑坑洼洼。洛毅森走在前面,时不时打量四周,“司马,你说沈飒的名片为什么会落在山上呢?他要做什么动作,才会把名片带出口袋?” “掏东西。”司马司堂随口道。 掏东西啊,洛毅森试着掏掏自己的口袋,“像沈飒那种身份的人不会把名片零散的放在兜里吧?名片夹那种东西也不大,随便放在哪都可以。” “嗯……”司马司堂也认真琢磨起来,“如果他使用名片夹,名片就应该是自己拿出来的,递给某人;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有人偷了他的东西,翻看的时候,一张名片掉了出来。” 洛毅森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子,嘀咕道:“沈飒的钱包一直没找到。”说着,停下了脚步,看着司马司堂,“你给沈绍打个电话,问问他沈飒平时带多少现金出门,带不带名片夹这种东西。” 司马司堂瞧着洛毅森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后者不耐烦地催道:“看我干吗?打啊!” 掏出电话来,司马司堂也没回避洛毅森,直接联系沈绍。那边很快接听了他的电话,他将问题一一提出,沈绍直言:“不知道。” 司马司堂:“……” 洛毅森撇着嘴,低声问:“他说‘不知道’对吗?” 司马司堂点点头。洛毅森翻了个白眼,靠近司马耳朵,说:“让他给管家打电话,问清楚。” 司马司堂只好说:“沈绍,跟你们家的管家问问清楚,这件事很重要。”言罢,等了大约几秒的功夫,司马司堂挂断了电话。 洛毅森冷笑道:“别告诉我,他让白羽给你提供管家电话,叫你自己问。” 司马司堂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说:你真的很了解他。 不消多时,秦白羽的短信发到了司马司堂的手机里,写明了管家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司马司堂联系了管家,把两件事情问得一清二楚。 沈飒平时出远门身上的现金从来没少过一万,这还只是零花钱,大头儿都在卡里。至于名片夹,只有在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沈飒才会带。不过,不是带在自己身上,而是由他的保镖带着。 听到这里,洛毅森有点纳闷了,“一万现金不多可也不少。乡下孩子,见到一万现金会有什么反应?” 司马司堂抬眼斜睨着他,对他的猜测稍有不解,“你是确定,还是怀疑?” “好吧,我怀疑的不是孩子。”洛毅森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继续发牢骚,“一窝黄鼠狼,都特么的不是好饼!沈家老四能下手整自己亲弟弟,死活都不顾,他当他们家是什么?争皇位啊?沈家老爷子怎么想的呢?生那么多儿子干嘛?看他们争来争去的好玩吗?沈飒在沈浩的地盘上出事,他骂都没骂沈浩几句,这是多偏心啊?” 卧槽,等等! 脑子里忽然涌出来的东西让洛毅森忽略脚下本就难走的路,一脚踏空,忽悠一下猛地跌空。他来不及收住力道,只觉得呈直线下坠。 眼看着洛毅森忽然掉了下去,司马司堂急扑上去,“毅森!”结果,跟洛毅森一样一脚踩空,跟着掉了下去。 幸好这段断崖不算高,地面上又积了一层层厚厚的枯叶,才没直接摔昏。洛毅森仰躺在枯叶上龇牙咧嘴,顺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司马思堂,“快起来,压死我了!” 司马司堂急忙起身,顺手拉起洛毅森。 “不行!卧槽,我脚扭了。”洛毅森弯着腰,单腿蹦。恨恨地抬起头看着掉下来的地方,“这隐藏的也太深了,根本注意不到。” 这时候,司马司堂没有心情琢磨其他,扶着洛毅森让他坐在地上,沉声说:“我看看你的脚。” 脱下鞋子和袜子,司马司堂握住脚踝,试着扭动。山林间,回荡起洛毅森凄惨的叫声! “这么严重?”司马司堂蹙着眉说,“八成是伤到骨头了。走吧,我背你下山。” 洛毅森苦哈哈地抱怨道:“别逗了大哥。你仔细看看这地方,根本没有出路。要下山,就得爬上去。” 闻言,司马司堂抬头私下看着,只见他们所处的这个无路的小山坳足足有五米多深。这时候,他才庆幸,山坳里积满了枯叶,不然,怎么只是扭到脚这么简单。 那么,问题来了!五米高,扭到脚的洛毅森肯定爬不上去。司马司堂只好说:“我先上去,回村里找绳子拉你。” “我是崴了脚,不是高位截瘫!”洛毅森从没把自己看的太娇气,不就是单腿蹦嘛,有什么啊? “这样,你踩着我的背上去,然后我找几块石头垫着,估计咱俩手能够到。你再拉我上去。” 相比他下山找绳子,这个办法省时的多。况且,司马司堂也不愿意把洛毅森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他在山坳里找到几块可以摞起来的石头,想了想,又放弃了。干脆跪下来,对洛毅森说:“你踩着我,试试能不能上去。” 洛毅森真没把崴脚这事放在眼里,很干脆地蹦到司马司堂身边,按着他的背脊先把不好使的脚踩上去,“我可上了,你吃着点劲儿。” “没事,来吧。”司马司堂笑道。 洛毅森深吸一口气,抓住一条看似不怎么解释的枯树藤,借力往上窜。结果,枯树藤不给力,崩断了。洛毅森低声惊呼,像一根筷子似的,直接摔到地上。 尼玛,小爷的屁股啊! 这边喊着屁股啊屁股,那边急三火四上来搀扶。洛毅森撑着满是枯叶的地面,想要坐起身来,手随便在枯叶里划拉几下,摸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拿出来,左看看又看看,眼睛都亮了!兴奋地抓着司马的手腕,说:“司马,这应该是钱包吧?” 司马司堂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一个爱马仕的男款钱包,顿时有些激动。打开钱包,发现里面没有现金,只有十几张银行卡。其中还有一张黑金信用卡。他迫不及待地把钱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最后才在夹层里找到一张身份证。 沈飒的身份证。 司马司堂笑的格外亲切,拍拍洛毅森的肩膀,“摔得好!” 洛毅森虽然同样兴奋,但还有件事让他同样郁闷。摇摇头,说:“摔的一点都不好。因为我听见了咔嚓一声。” 司马司堂闻言,紧张不已,“摔着骨头了?” 洛毅森默默地欠身,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电话,被压碎的电话。方才那咔嚓一声,找到了源头。 他捶着司马司堂的胸口,痛心疾首地说:“小爷的六千多块啊!才用了不到半年啊!” 司马司堂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被捶的疼了,心也跟着反酸。想都没想,脱口便说:“我买给你。” 洛毅森当即不嚎了,笑着逗他,“爷爷的忘年交你真实诚!” 司马司堂——(#‵′) 第75章 在夜灯初上的时候,公孙锦一行人回到了S市。碍于不想被孩子们察觉到异常,公孙锦跟检查部门商定,明天上午再把孩子们送过去。 车子在市中心停下来,三个人带着孩子吃过饭,回到一科。 廖晓晟本来就不善人情往来,更何况对象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进了楼,他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实验室。蓝景阳带着孩子找了房间,告诉他们可以随便看电视。弟弟王康一直都有些胆怯、羞涩、躲在哥哥身后,偷偷瞟着蓝景阳;王健显得大方很多,再一次问道:“叔叔,我爸爸为什么不来?” 蓝景阳语塞。公孙锦以王德朋友的名义出现,带孩子们来大都市玩几天,顺便检查一下身体。这一路上,王健都在问:爸爸为什么不来?蓝景阳不知道该什么回答,只好随便转了话题,糊弄过去。 “我有很零食,你们吃吗?”蓝景阳为难地说。 王康扯了扯哥哥的衣袖,似乎有些嘴馋了。王健回头看看弟弟,随后才对蓝景阳说:“随便吃吗?” “嗯。”蓝景阳点点头,“你们等着,我去拿。”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一口气跑到一科马路对面的小超市,每样零食都买了两份,足足拎了三个大口袋。回到孩子房间,王康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王健也忍不住伸出手扒拉零食袋子。看到两个孩子开心的模样,蓝景阳才如释重负地悄悄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蓝景阳打开窗放空气。这么多天没回来,屋子里虽然暖和,空气却不怎么清新。冷风灌进大敞的窗户,吹得他打了冷颤,脑子也跟着精神了几分。拿出手机,给洛毅森发了短信。 「情况怎么样?在哪呢?」 短信如石沉大海。他想:八成是洛毅森太忙了,没看到。 洛毅森的确很忙,忙着被司马司堂背下山,忙着给他指明脚下的路哪里好走,哪里不好走。幸好他们在上山的时候没有走多远。现在,估计再有二十几分钟就能到山脚了。洛毅森摸索着,在司马司堂的脑门上抹了一把汗,不好意思地说:“累了吧?要不歇会儿?” “还行。”司马司堂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别歇了,赶紧去医院,你的脚不能耽误。” 动了动胀痛的脚踝,洛毅森苦了脸,“肯定是伤着骨头了,我怎么这么点背呢?还好,找到沈飒的钱包了,也算有收获。你说,钱包上会留下谁的指纹呢?” “你觉得呢?”司马司堂问道。 “说不好,但我觉得不会是孩子的。” 司马司堂慢下脚步,问他为什么这样想。 这可能是看过钱包后的感觉吧。洛毅森说:“现在有两种假设。一,害了沈飒的人拿到他的钱包,留下里面的现金后,丢了钱包;二,无关者捡到钱包,拿走现金后,丢弃钱包。” 前一种可能性其实不合逻辑。如果是加害了沈飒的人拿了他的钱包,为什么不抽走身份证?而且,动机分析也无法合理。那人加害沈飒的目的是什么?不杀人,而是一味追赶,导致沈飒和苏北从山上跑到田耕路上,昏迷不醒。如果沈飒和苏北对那人构成威胁,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洛毅森分析着:“假设啊。沈飒和苏北在山上遇到凶手,交出钱包,凶手拿走钱包里的现金,丢掉钱包。这就需要至少两到三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沈飒和苏北在干什么?眼睁睁地看着?” “或许,他们不能动。”司马司堂说,“被威胁了,或者是被绑上了。” “嗯,也有可能。那之后呢?为什么沈飒和苏北又从山上跑下去,到了田埂路上昏迷不醒?他们跑,就说明有人在后面追。”说到这里,洛毅森变了口气,“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沈飒和苏北都是二十来岁,对方如果是一个人,他们为什么不反抗?还有一点。” 洛毅森深深皱着眉头,双手搂着司马司堂的脖子,下意识收紧,“吴大华死亡地点和找到钱包的地方太近了,这里面一定有关系!走走走,回去看看。” 闻言,司马司堂哭笑不得,“毅森,我们要先去医院。另外,你能不能轻点,我喘不上气了。” “那我让顾队长派人来搜。” 司马司堂又提醒他,“很晚了,顾队长不会愿意的。” “小爷脚都崴了,也没说不愿意啊。他还挑三拣四?”说着,就要掏电话。猛地想起来,自己的电话已经咔嚓了,悲从中来!捶着司马司堂的肩膀,哀嚎:“卧槽,我的手机啊!六千多块啊!用了才不到半年啊!” 司马司堂真是被他搞的有点无力,“我的电话在口袋里,自己拿。” “爷爷的忘年交,你真够意思!”洛毅森伸手掏电话,联系顾队长。顾队长倒是没不乐意,只说时间这么晚,能找到的人手不多。能找几个是几个吧。顺便告诉洛毅森,如果伤到骨头了,就去县里医院,村子里的大夫都是看些小毛小病的。 至于沈飒的钱包,洛毅森只字未提,只说他们在那条路上跌下了山坳,在山坳里找到跟被害人相关的东西。沈飒的钱包,他还是需要亲自带回Q市检验的。 讲完了电话,洛毅森软绵绵地趴在司马司堂的背上,嘀咕着:“我饿了,你饿不饿?” “有点。” “咱俩在这喝西北风,褚铮那小子却在城市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美人相伴。真不公平。” 司马司堂不明白这话打从哪说起的。反正也是闲聊,就着洛毅森的话茬问他,“你怎么知道褚铮去约会了?” “我还知道,跟他约的人是白羽。”洛毅森无奈苦笑道,“白羽,我一直没跟他联系,估计也该急了。沈绍不会告诉他什么事的,白羽当我是朋友,不可能不闻不问。问我,他还怕我心情不好,所以,褚铮是他的最佳选择。” 洛毅森跟秦白羽之间的关系,让司马司堂有些意外。他甚至怀疑,洛毅森是不是太小看秦白羽了。沈绍身边的人,哪有省油的灯? 洛毅森拍了司马司堂的脑袋,笑道:“小爷有魅力,你信不信?” “什么魅力?我怎么没发现。” 洛毅森呲呲牙,“你一个异性恋能看出什么?直男靠边站!” 司马司堂只是笑笑而已,不作回答。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司马司堂终于把洛毅森放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问洛毅森,脚还疼吗?洛毅森咧嘴,苦笑道:“你看看,都肿成馒头了。您在辛苦辛苦,把我背上车吧。” “九十九都拜了,不差这一遭。来吧。”说着,又在洛毅森面前弯下腰。洛毅森拍拍他,说:“好歹歇会儿,喘口气再走。” “一口气背过去吧,坐下我就不想起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嫌小爷沉呗! 后来,司马司堂跟洛毅森闲聊。不过是背了一百多斤走了两个小时而已,真的不算什么。他训练那会儿,负重二十公斤一万米障碍跑,完成任务后,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你这点斤两算什么? 洛毅森抓住重点,夸张地瞪大眼睛,“你当过兵?” “快十点了啊,抓紧吧。” 爷爷的忘年交,话题转的太生硬了! 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褚铮走下台阶,推开酒吧门。站门的小哥顿时睁大了眼睛,迎上去,热情地叫了声“褚哥!” “呦,小西啊。好久不见。”褚铮跟站门的小子打了招呼,随即放眼私下寻摸。小西屁颠屁颠地跟在褚铮身后,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时间都不来,大家都好想他。褚铮笑道:“哥调到更远的地方工作了,来的机会少了呗。” “好端端的干吗调走?”小西撅着嘴,故作遗憾,“大家都想你,你走好歹说一声啊。” “谁想我?小南还是小北?” 小西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想你。” 褚铮笑着揉了一把小西的头发,顺手把人推走,“干活去,哥约了人。” 话音刚落,秦白羽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站在褚铮身后,冷不丁来一句:“你有事可以先忙。” 褚铮闻声回头,瞧见秦白羽手里拿着一杯橙汁,嘴里咬着吸管,顶着张万年不变的秘书脸,正瞧着自己。褚铮当时就乐了,“你喝橙汁?” “我不能喝?” 能!你喝什么都行!褚铮顺手抢了的橙汁,塞给身边的小西,说:“给我找个安静的桌子,我跟朋友谈点事。” 小西看了看手里的半杯橙汁,再看看秦白羽。笑得贼兮兮的。褚铮懒得解释,又推了他一把,小西才乖乖去给找位子。 秦白羽瞄着小西的小蛮腰,问褚铮:“你对这里很熟?” “老板我哥们。”褚铮说,“走吧,小西在那边叫我们呢。 靠近吧台的桌子上摆了一张“预留位”的牌子,褚铮把牌子放在一边,请秦白羽坐下。点了酒和水果拼盘。随后,才问道:”你急着约我出来是为了毅森的事吧?” 秦白羽解开西装扣子,靠在椅背上,显得放松了很多。他说:“不算沈董跟毅森的关系,我跟毅森是朋友。你可能觉得我这么做很多余,但是……” “我说了吗?”褚铮夸张地挑眉瞪眼,“我要是觉得你太多事,我就不来了。相反,如果你不找我,我会觉得你这人太冷漠。” 秦白羽漠然地抬起手,示意他先暂停一下。遂道:“今天来,不是请你品评我的人品,我想知道,毅森跟沈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分手。”褚铮的口气中带着一点笑意,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秦白羽有些搞不懂褚铮。因为犹豫,他迟了半响才开口,“毅森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褚铮的反问让秦白羽更加疑惑。或许是他的感觉出了问题,为什么褚铮的态度有些敌意?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秦白羽不愿意妄自揣摩褚铮的心思,只是在不越界的情况下,希望跟他打探一些消息。 “我说过了,毅森是我朋友。” “那沈绍呢?他是你什么人?” 这一次,秦白羽确定,褚铮的确是对自己有些敌意。他想: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褚铮是洛毅森的哥们,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他的确有足够的理由生沈绍的气。 秦白羽说:“他们之间的问题,我不能说完全了解,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毅森是个很直率的人,至少在感情方面……” “请等等。”褚铮不大礼貌地打断了秦白羽的话,问道:“你不觉得咱们俩说这个并不合适吗?你看,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我们背后议论他们,显然是不对的。所以,我要问你,你找我是想了解毅森现在的状态,还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秦白羽亦不回答,淡然地看着褚铮。褚铮也在打量他,琢磨他。两个人隔着桌子相互看着,想着各自此来的目的。褚铮比秦白羽有耐性,从他额头看到下巴。秦白羽虽然镇定,却也无法适应褚铮如此“大胆”的眼神。褚铮倒是没脸没皮的端详着。 装饰台上的花瓶里插了很多玫瑰花,殷虹的玫瑰花衬托着秦白羽的脸色,好似羞红一般。 上酒的小哥打断了他们的相互注视,秦白羽借机收回目光,礼貌地对小哥说:“谢谢。” 小哥对他笑了笑,转过头对褚铮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慢慢聊!” “小北,你又皮痒了是吧?”褚铮昂昂下颚,示意小北赶紧滚蛋! 秦白羽好奇地看了看,“他不是方才那个?小西、小北、还有小南、小东吗?” “东南西北中发白,齐了。”褚铮笑着说,“这里一共七个服务生,名字太多记不住,这么着省事。” 褚铮的风趣让秦白羽舒坦很多,不再像方才那样心里扎了根刺似的。但是,褚铮说得对。“闲谈莫论他人非”他这样做,的确是欠考虑。相比之下,褚铮的人品真的不错。 干脆,直说吧! “褚铮,我担心他们俩还没完。” “什么意思?会和好?” 秦白羽摇摇头,说:“和好倒是省心了。我担心的是:他们还会起冲突。” 随后,秦白羽提到了司马司堂。 沈绍的私生活中同样少不了秦白羽的照顾,比方说:是给洛毅森送吃的、找人给沈绍打扫房间、帮沈绍买东西、帮沈绍给某人汇款。 “前几天,我帮他往一账号里汇了十万元。账号是司马司堂的。那时候我还没放在心上,直到前几天我看到他本人。” 褚铮喝了一口啤酒,面色如常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司马司堂这个人。发现他最近一年里正在查洛毅森爷爷的死亡真相。很巧,那次事故我非常了解。““怎么说?“褚铮来了兴趣。 秦白羽说:“沈绍的大哥、三姐还有他的叔叔婶婶,包括他家的司机都在那次事故中遇难。这些人遇难的三个月后,沈家老爷子任命沈绍为集团CEO。紧跟着,坊间传言,是沈绍一手导演了那次爆炸事故。”说到这里,秦白羽深深呼吸,抬眼严正地看着褚铮,“但我清楚,那件事跟他无关。” “有证据吗?”褚铮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有证据说明,那件事与沈绍无关吗?” 秦白羽失落地摇摇头,“我的重点不在这里。谣言刚出来的那段时间,沈董怀疑是他的兄弟姐妹故意陷害他,所以让我仔细查谣言的源头。很快,我发现里面的水太深,我一个小小的秘书根本淌不起。” 在秦白羽说话的功夫里,褚铮已经喝了半瓶啤酒。他越听越糊涂,可也有点越听越明白。明白的是:秦白羽有沈绍做后盾,什么水淌不起?他不敢淌,说明背后那个人连沈绍都惹不起。沈绍惹不起的人有几个? 而糊涂的是:秦白羽说的这些事,跟洛毅森有什么关系? 秦白羽拿出一个U盘来,推到褚铮手边,“这里面是我当初调查事故的所有资料。你回去看看就知道跟毅森有没有关系。这么说吧,我不想毅森出事,更不想沈董出事。” 褚铮狐疑地拿起U盘,问道:“为什么不直接给毅森?” “这也是我今天约你的目的之一。”秦白羽终于拿起自己的啤酒,喝了几口,“毅森,现在怎么样?” “死撑呗。” “嗯,跟我估计的差不多。先不说他了,继续说司马司堂这个人。“秦白羽说得口渴,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啤酒。优雅地擦擦嘴,继续道:“司马这个人很奇怪。我发现,他的那个账号里还有别人汇款。那个账号我非常熟悉。” “谁的?”褚铮好奇地问。 秦白羽习惯性地看看四周。脸上的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意外的东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他扭回头,坐直了身子。一脸狐疑地看着褚铮,“他怎么来了?” 谁?褚铮循着秦白羽方才的角度去看,瞧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居然坐着了史研秋! 史研秋带着一男一女,斜对对着他们,正有说有笑。褚铮回头问秦白羽,“他来这里很正常吧?” “不。这个时间,他应该帮沈董做事呢。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 顿时,褚铮瞪大了眼睛,“沈绍什么鬼啊?刚跟毅森分手,就和前男友混在一起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白羽白了他一眼,“我们找他是因为有这个必要。” 话赶话的功夫里,史研秋也看到了他们,显然也是一愣。随即,他跟同行的两个人说了什么,放下酒杯起身,径直走了来。 余光看到了史研秋已经过来了,秦白羽仍旧板着脸,低声对褚铮说:“你说,他怎么就没遇上怪物呢?” 褚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史研秋还没走到位置,就大声笑道:“秦秘书?这么巧啊。啊,褚先生,晚上好。” 褚铮假模假式地点点头,“史秘书,晚上好。跟朋友来玩?” “不,来谈生意的。”史研秋自来熟,坐在了秦白羽身边,“秦秘书,我以为你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你出来,绍知道吗?” 秦白羽目不斜视,冷静回道:“出来见朋友,没必要告诉他。” “是吗?”史研秋煞有介事地笑了笑,“但是,绍找不到你会着急吧?毕竟,你还是他的秘书。” 史研秋特意强调了“秘书”两个字,显然是在暗示什么。褚铮觉得,秦白羽再好的性子,也该给他两句。更何况,洛毅森已经跟沈绍分手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帮洛毅森背黑锅。 秦白羽被史研秋挤兑不是一天两天,他好像也习惯了似的。转头睨了一眼史研秋,似笑非笑地说:“他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这倒是。毕竟,我跟绍的时间比较长,相互都了解。”史研秋丝毫不避讳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尽情地挤兑着秦白羽,“这几年难为你了吧?绍的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卧槽!这货都不要脸了,你还不给他两句听听?褚铮偷偷在桌子底下踢秦白羽,提醒他,别忍着了! 第76章 说了几句话,史研秋的朋友走过来跟他道别。看态度,跟史研秋相熟的是男人,女人还是一副陌生人的姿态。既然走到了一起,史研秋也大方地介绍了一下,指着秦白羽说:“这是沈氏集团总部CEO的秘书,秦白羽。” 女人的眼睛立刻一亮,“你好,秦秘书。” 在秦白羽起身跟女人握手的时候,史研秋说:“这位是恒远基金的负责人,陶丽娜女士。” 陶丽娜从包包里拿出名片,递给秦白羽一张,也同样递给史研秋一张。秦白羽笑着说:“抱歉,出来的时候没带名片。” “没关系。”陶丽娜笑着表示。 一旁的史研秋拿出自己的名片夹,抽出一张来,递给了陶丽娜,“以后有时间,我再请陶总出来玩。” 大家说了几句客套话,陶丽娜带着身边的男人自行离去。这时候,褚铮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重新坐好之后,实在不愿意看史研秋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直接对他说:“你慢慢玩,我跟白羽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褚铮起身拉住秦白羽的手,准备离开。史研秋略夸张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瞎子都看得出来!”褚铮痞里痞气地回道,“告诉沈绍,今晚白羽不回去了。” 秦白羽也不解释,任由褚铮拉着他走向酒吧门。留在座位上的史研秋半天没缓过神来,直到褚铮和秦白羽走没影了,才嘲讽地自语:“背着他出轨,我真该谢谢你。” 被褚铮拉着,一路走到车子前,秦白羽才甩开了他的手。严肃道:“你是为了甩开他,还是真找我有事?” “都一样。”说着,褚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着的餐巾纸。打开后,里面包着一张名片,“这个,是从史研秋名片夹里掉出来的。” 秦白羽伸手去拿,被褚铮打了手背。褚铮提醒道:“没见我都用纸巾垫着,不能碰,会留下指纹。” 狐疑的眼神透过镜片传达出去,秦白羽也不开口询问,只等着褚铮自己说。 “看清楚,这不是史研秋的名片。”褚铮捏着名片一角,让秦白羽看。 只见,上面印着的是沈飒的名字。 沈飒的名片在史研秋手里,不算奇怪吧? 褚铮摇摇头,说:“别忘了。沈飒来Q市、去莲县、没跟沈浩见面。至少,沈浩和史研秋都否认了。那么,沈飒的名片怎么会在史研秋的名片夹里?” 这么一说,秦白羽有些急了。转身就要回去找沈绍,褚铮急忙拦住他,“你今晚不能回去。既然你跟沈绍要利用史研秋,就要给他创造机会。” 闻言,秦白羽乐了,“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 “你就不担心,史研秋真能把沈绍勾搭到手?” “我怕什么啊?”褚铮撇着嘴,笑道:“再说,沈绍得多傻逼,才能吃回头草?走吧,今晚你就跟哥混。”说着,打开车门,把秦白羽塞了进去。 秦白羽一本正经地提醒他,“我比你大!” 拐跑了秦白羽,褚铮也没忘了本。开车的功夫给洛毅森打电话,结果关机。他又联系了司马司堂,才知道洛毅森的状况。但是,听说他们找到了沈飒的钱包,褚铮笑出了眼泪。 “真是及时雨!我也找到沈飒的名片了。” 司马司堂一手捂住洛毅森哀嚎的嘴——噤声! 洛毅森疼的眼泪汪汪,还要被司马司堂“虐待”立刻以不忿的眼神表示反抗!司马司堂只好说:“褚铮在史研秋的名片夹里,找到一张沈飒的名片。” 扯下司马司堂的手,洛毅森抢了他的电话,急吼吼地问褚铮:“就找到一张?” “一张够用了。我说哥们,你摔成什么样了?残了没?” “你才残了!我好着呢,就是扭伤而已,骨头没事。你在哪呢?” 褚铮说目前还在Q市晃悠,下一步准备把名片送过去检查上面的指纹。洛毅森说:“你等我们回去,钱包和名片一起检验。”说着,电话还给司马司堂。跟正在为他脚上敷药的老大夫商量,“大爷,快点行吗?” 收了电话,褚铮也跟秦白羽商量,“陪我等会儿毅森?他脚扭伤了,在医院。” 秦白羽也想见见洛毅森,点了头答应下来。顺便让褚铮再找个地方杀时间。 思来想去的,秦白羽还是给沈绍打了电话,省去褚铮这一段儿,直接说在酒吧遇到史研秋,并在史研秋的手里捡到了沈飒的名片。据说,莲县那边也有了新发现,找到了沈飒的钱包。现在,他跟褚铮在一块儿,等着那边送钱包过来,要检验上面的指纹。 沈绍听完了秦白羽事无巨细的说明,直言,“拿到结果再回来。” “我知道。”秦白羽回道,“今晚我不回去了。史研秋估计已经快到了,你多加小心。” 听着秦白羽跟沈绍通话,褚铮一肚子坏水儿开始作祟,故意大声道:“先去医院吧,毅森伤的不轻。” 秦白羽恨恨地白了褚铮一眼!因为,电话那边的沈绍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就没了动静。他赶紧给沈绍台阶下,“有消息再联络,挂了。” 然后…… “褚铮,你吃饱了撑的吧?你多大了?这么玩有意思吗?” 褚铮在咖啡馆门前停了车,混不吝地说:“我没玩啊。” “这不叫玩,那什么叫玩?” 褚铮的眼神一暗,似在琢磨事情。他忽然捏住秦白羽的下巴,快如闪电般亲了一口!在对方惊讶之际,笑道:“这才叫玩。”说完,下车!特别的浪荡不羁。 秦白羽整个人都傻了。直到褚铮给他开了车门,他才缓过神来——被调戏了! “褚铮!”秦白羽磨着牙,恼怒地瞪着,“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半夜两点。司马司堂和洛毅森终于回到Q市市局门口。下了车,看到褚铮和秦白羽站在大门口,正等着他们。洛毅森拄着拐,慢吞吞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儿,就见褚铮的右眼黑了一圈。 “卧槽,你被谁打了?”洛毅森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秦白羽的脸扭过一边,脸颊上透出一点不正常的红晕。司马司堂看得清楚,洛毅森只顾着取笑褚铮,没看到旁边那位的脸色。 褚铮没羞没臊地说:“被只小猫挠了一下。” 秦白羽默默磨牙——那一拳打得太轻! 洛毅森是个聪明人,自然从褚铮的玩笑里品出些滋味。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过头,对秦白羽笑笑:“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你还不回去休息?” 不等秦白羽解释,褚铮笑着打趣:“我一个人没意思,叫他出来陪陪我。” 不管怎么说,褚铮也算帮他解围了。秦白羽却不在乎这个,走到洛毅森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医生说多长时间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走路的话,半个月就行,但是完全恢复少说也要三个月。”洛毅森对秦白羽的态度很自然,并无异常。说着话的时候,还伸手搭着秦白羽的肩膀,“走吧,一起进去等着。” 看着洛毅森如此坦然的态度,秦白羽不由得再次为沈绍可惜。怎么就没抓住他呢?这么善解人意,你去哪找第二个? 可惜归可惜。毕竟是男人,没那么多矫情。秦白羽跟着洛毅森进了市局大楼,等待钱包和名片的检验结果。 这一等,等到天色大亮。结果出来后,四个人的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钱包和名片上都有史研秋的指纹。那么,问题出来了。 抓不抓?司马司堂的意思是,抓!褚铮看了看秦白羽,没有发表意见。洛毅森倒是摇摇头,说:“史研秋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对沈家老幺下手,他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关键的是他背后那人。” 大家心知肚明,沈浩吗。但是,抓了史研秋就等于惊动沈绍! 洛毅森挠挠头,说:“司马,把电话借我。” 司马站起身,一声不吭地扶着洛毅森,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秦白羽蹙蹙眉,低声说道:“如果不方便,我就先走。” “没你的事。”褚铮按住秦白羽,瞥了眼洛毅森和司马司马司堂,“毅森没想躲着你,是司马太会体谅人。” 这是什么意思?难懂司马司堂对洛毅森…… 秦白羽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洛毅森真没想要避开秦白羽,想要避开秦秘书的是司马司堂。他将电话递给洛毅森,才说:“秦白羽为什么在这,你清楚。沈飒的案子,沈绍跟公孙之间有协议。但秦白羽不知道。沈绍跟公孙的关系,最好不要让太多人了解。不是信不过,而是以防万一。” 对此,洛毅森不置一词。 案子终于有了进展,而公孙锦的态度是暂时不抓史研秋,因为牵扯到沈浩。 别看沈浩是沈家最不招人疼的老四,但也毕竟是沈家人。对付沈浩,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不然,沈家其他人一定会出面干预。一科的所有人已经很忙了,没多余的精力和沈家周旋。 洛毅森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公孙锦的命令。随后问道:“今天送孩子们去检查吧?” “嗯,上午八点。有了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们。“说到这里,公孙锦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找到孩子父母的下落了。” “在哪里?”洛毅森的精神为之一振。 孩子们的母亲叫“徐玲”在四年前离开家,至今未归,家人也早就报了案,现在的徐玲被列入失踪人口中;孩子们的父亲王德,一年半前在Q市打工,去年四月中旬忽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洛毅森一边琢磨着一边说:“王德失踪的时间,怎么这么耳熟呢……公孙,Q市博物馆盗窃案是去年几月来着?” “去年四月八号。”公孙锦说道:“我们的看法一样,王德很可能参与了博物馆的盗窃案。这样一来,吴大华、郑军、王德、这三个人可以串联起一条线了。” 洛毅森闻言,试问:“郑军已经死了,排除不算。吴大华从疗养院跑出来回到英陶山,王德如果没死,会不会也要回来?” 话说到这里,忽听公孙锦那边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紧跟着,公孙锦说还有事要办,下午再通电话。 挂了电话,洛毅森悄悄问司马司堂,“你手里有Q市博物馆盗窃案的所有资料吗?” “有。”司马司堂也压低了声音,似乎意识到洛毅森这么问必有下文,“你什么意思?” “对比一下。”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洛毅森想了很多。急的褚铮曾经说过,当初他被借调回Q市,负责一宗谋杀案,嫌疑人是博物馆的副馆长。还没查清案件真相,副馆长在盗窃案发生当天,死于博物馆内。死亡地点恰好是应龙合璧的陈列柜。紧跟着,他因为某个原因,打了Q市的大神,因此被发配原籍,停职查看。 假设:褚铮接触到副馆长被杀的核心而不自知。始作俑者利用了当地部门的权限,逼走了褚铮…… 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假设:合璧影响他人的能力在那时候已经初露端倪? 另一方面。Q市侦办盗窃案一年半时间都没有抓到犯人,会不会也是因为受到合璧的能量影响? 洛毅森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司马司堂,司马司堂反过来问他,“你怀疑褚铮被逼走、Q市缉侦队办案不力,都是因为受到合璧影响?即便是这样,你怎么证明呢?” “证据链。”洛毅森毫不怀疑地说,“如果有人被合璧影响,一定会在证据链上留下蛛丝马迹。所以,我要用你手里的资料跟Q市当地部门的资料作对比。” 一名建筑工人的发疯、死亡、引出太多疑点。从最初的凌乱到现在,所有的疑点都齐齐指向了去年四月八号的盗窃案。吴大华的死要查,盗窃案真相同样要查。洛毅森甚至有种预感,只要他们死抓着盗窃案所有线索不放,一查到底,应龙合璧里的怪物随时都可能出现。 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是不是也会有随之浮出水面? 但是不表洛毅森等人的情况。在S这边的早上八点整,公孙锦开车载着王健和王康以及蓝景阳来到一个貌似寻常的医务器械公司。 进了公司小楼,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打开储藏间的门。 储藏间里摆放着不少打扫卫生用的工具,还有几把落了灰的椅子。公孙锦拿出一张纯白色的卡,在墙壁上划过,墙壁亮起绿莹莹的光,“Yes”在墙面上闪过,墙壁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门。 两个孩子的视线被蓝景阳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到公孙锦做过什么。蓝景阳错开身后,他们才发现多了一扇门。王康怯怯地拉住哥哥的手,哥哥转眼看看他,抿着嘴,点点头。 负责为孩子们检查身体的是一个小组,共五个专家。他们事先得到孩子们的基本资料,可说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先是以一些零食安抚孩子们,再来跟他们聊聊天。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孩子的脸上才不见了警惕与紧张的神色。 小组组长对公孙锦点点头,示意他:我们要开始了。 第77章 带着钱包和名片的检验结果,四个人离开了市局大楼。临分别前,洛毅森特意叫秦白羽走到一边,说悄悄话。 秦白羽已经想好说辞,沈绍的什么情况可以透露,什么情况需要隐瞒。洛毅森站在他面前,半倚着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开口道:“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 “看得出来。”在洛毅森面前,秦白羽总是很能会心一笑。他喜欢洛毅森,不只是因为这人长得帅,合他眼缘。更重要的是:洛毅森的洒脱、聪明、让他格外欣赏。 洛毅森还是那个样,至少表面上看没有因为失恋郁郁寡欢。他半开玩笑地说:“不是说,我跟沈绍掰了,咱俩就不是朋友了。以后有事,你尽管找我。” 当时,秦白羽就愣住了,半响没说出话来。洛毅森笑嘻嘻地搂着他肩膀往回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随后催着他早点回去休息。 褚铮为秦白羽叫了计程车,一改之前的顽劣模样,温柔地说:“我还有工作,不能送你。有事联系我。”说着,为他打开车门。 秦白羽有些搞不懂了。自己见褚铮到底因为什么?得到了什么?他是想知道洛毅森的现状,因为他担心洛毅森。但是,褚铮的意思很明确“闲谈莫论他人非”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欠考虑。见到洛毅森了,他的率直和洒脱让他心中有愧。 褚铮的正直、洛毅森的坦荡。跟他们相比起来,有些人真是…… 秦白羽自嘲地笑了笑。 回到临时公寓,沈绍一夜没睡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史研秋顶着一双熊猫眼,在厨房里做饭。秦白羽压根没搭理史研秋,直接走进书房。 沈绍揉揉微酸的眼睛,沉声道:“锁门。” 好吧,还是要防着点史研秋的。秦白羽如此想着,转身关了门。走到沈绍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绍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去休息吧。” 秦白羽松了口气。临走前,还是没忍住,说:“他崴了脚,要三个月才能恢复。”说完,不等沈绍发脾气,赶紧离开书房。 充满了烟味的书房里,沈绍又点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史研秋端着早餐进书房,险些被烟味呛个跟头。他诧异地说:“你怎么抽了这么多烟?伤身体的。”说着,将餐盘放下走到沈绍身后,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先给沈绍披好,转身去开窗户,放走屋子里的烟味。 沈绍并没有对他的自作主张有什么反应。放下手里的文件,拿起筷子,端起一碗粥喝了一口。 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心情变得难以控制的糟糕,干脆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绍?不合胃口吗?”史研秋有些局促地说,“在美国,我也是这么做给你的。” “困。”沈绍只是说了一个字,再没没有任何表示。离开书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睡觉! 看着只被动了一下的早餐,史研秋毫不气馁。且战且勇猛!追到了沈绍的房间门口。可惜,房门在里面上了锁,叫门更是没有回应。史研秋咬咬牙,转身下楼。几步台阶走下来,又是叹息又是自恼。 秦白羽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碰上史研秋,听他那叹息声快把墙皮都叹下来,不由得想: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洛毅森回到酒店,恨不能一头扎进浴室好好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司马司堂没有在酒店住,这里没他的房间。洛毅森拉住司马司堂,煞有介事地问:“你去哪啊?” “回我那边的酒店。” “你就这睡吧。”洛毅森拉着他进了房间,“顾队长那边说不定马上就能有消息,到时候你还要往回跑,麻烦不麻烦。先洗澡,咱俩挤一个床。” 一旁的褚铮打着哈欠说:“回去是挺麻烦,在这将就将就吧。毅森脚上有伤,你睡我的床。我去蒋兵那睡。” 司马司堂也不是个啰嗦的主儿,当下同意了他们的提议。先让洛毅森去洗澡。 三个人轮流洗了澡,洛毅森钻进被子里,指挥褚铮:“快把窗帘拉上,不能透一点光!” 闻言,褚铮白了他一眼,一边拉窗帘一边嘀咕:“你缺钙吧?掉个小土坑都能崴脚,回去补钙!” 洛毅森躺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蹭了蹭,随口道:“我还缺爱呢,你给我补啊?” 刚好司马洗完澡出来,看到褚铮脸上奇怪的表情,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重要的事。问道:“怎么了?” 褚铮指着洛毅森,说:“这傻逼说自己缺爱。” 司马司堂斜睨了一眼洛毅森,后者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打了声口哨,“哇!司马,你身材真好。” 褚铮也摸着下巴打量司马,点点头,“嗯,看着的确很不错。” 司马司堂懒得搭理这俩闹货,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准备睡觉。洛毅森翻了身,面对着他,“司马,说真的。你到底当没当过兵?” 司马司堂闭上眼睛,充耳不闻。洛毅森的一只胳膊抬起来,夹着被子,好奇地问:“你那一身肌肉在健身房可练不出来。你都不造我有多羡慕。” 褚铮正在包里翻找自己的ipad,听见洛毅森的打趣,回头看了一眼。人家司马司堂照旧闭着眼睛,不理不睬。 洛毅森倒像是来了兴致,“司马,别装睡!教教我呗。” 司马司堂的眉头微微蹙起,转身背对着洛毅森…… 褚铮笑了,指了指洛毅森,无声地说:“找艹呢?” 洛毅森抄起枕头直接飞中褚铮英俊的脸,低喝了一声:“滚蛋!” 褚铮笑着跑去蒋兵的房间睡觉。洛毅森起身,准备下地捡枕头。本来已经不搭理他的司马司堂动作很快,他的脚还没沾地儿,已经把枕头还给他。 “谢谢。”洛毅森随口说道。 司马司堂无奈地叹息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洛毅森有些疲劳,却没多少睡意。睁着眼看天花板,脑子里一堆烂事儿。烂事儿里面都是沈绍俩字,挥也挥不掉,赶又赶不走。洛毅森有点烦了,干脆不强迫自己忘掉沈绍。 想忘记一个人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跟这个人撇清关系。沈家老大和老三都在和茗楼的爆炸事故中遇难,真的就像沈绍说得,他们是去见爷爷才被炸死的? 爷爷手里有什么,会引起沈家老大的注意呢? 爷爷这一辈子最多的,最值钱的就是藏书。那些书自己都看过,没什么问题。 如果说是某件东西,似乎也不大可能。记得,父母被确认死亡后,爷爷卖掉了一家三口的房子,同时也卖掉了他自己的小公寓。和钱买了大公寓,带着他生活。 那一次,可以说是全面大整理,值钱的、重要的都放在爷爷的书房里了。他也是看过几次的,基本上没有跟古物贴边的东西。爷爷过世后,他又整理了一遍家里的东西,若是真的有什么,他一定会发现。 莫非真的像沈绍所说,那东西在老宅子? 就在洛毅森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房间的褚铮已经开始浏览秦白羽留给他的U盘内容。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他不得不联系公孙锦,并且复制了U盘里的内容,发送到公孙锦的邮箱里。 听过褚铮的讲述,公孙锦说:“暂时不要告诉毅森,我再核实一下。” 收好了U盘,褚铮才倒下补眠。 三个人睡到下午一点左右,被顾队长的电话吵醒了。穿衣服、洗漱、直到走出酒店大门,他们还有些迷迷糊糊。上了车,褚铮使劲拍拍脸,精神了一点。转回头问洛毅森,“他们说,找到什么了?” “纸灰。”洛毅森懒洋洋地坐在后面,把脚搭在座位上,“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一双棉手套,手套上沾着纸灰。” 褚铮咂舌。棉手套那种东西是不会留下指纹的,这就没办法确定手套的主人是谁。但是,纸灰是什么? 半小时后,洛毅森拿到了纸灰。只看了一眼便说:“烧给死人的纸。” “你确定?”褚铮问道。 洛毅森点点头,“爷爷过世后,他的忌日、鬼节、春节我都要烧纸。这种纸灰再熟悉不过。” 司马司堂没有在纸灰的问题上纠结,问顾队长,“手套检查出来什么没有?” 顾队长遗憾地摇摇头,“那手套很旧,破了好几个洞。指纹不可能留下,我们只在上面检验出泥土和木屑。” “什么土?” “山上的。” 司马司堂想了想,说:“木屑能不能检验出来,是哪种木头呢?” 顾队长闻言继续摇头,“样本太少了,估计够呛。” 一旁的褚铮说:“给我们吧,我们那边一样可以检验。” 顾队长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通过这起案子,他知道“一科”这个部门,第一次知道系统里还有一个神秘的存在。他不能多说,更不能多问。当下,将手套和纸灰都交给褚铮,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Q市。 三个人先找地方吃饭。褚铮这个土豪,要了包间,还点了一桌子的菜。洛毅森纳闷,问他:“为什么你到了这里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铜臭味?” 褚铮哼哼一笑,“我家在这里,老子好歹也算富二代。” 说到这个,洛毅森才想起来,褚铮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但是,从他身上真的看不出一点富二代的痕迹。洛毅森不得不佩服,“伯母伯母把你养的真好。” 褚铮踹他,“我是自学成才!”言罢,催促道,“快吃吧,吃完了我还要去送发快递。” 钱包、手套、纸灰、都要邮寄回一科,让晓晟重新化验。别人弄不出来,搞不明白的东西,到了廖晓晟手里,就跟变了样儿似的。甭管是仪器的功劳,还是廖晓晟的能耐,反正人家就是能办到。 有时候,洛毅森特别纳闷。一科只有一个法医,还兼职做鉴证化验,晓晟简直神人。褚铮却是哼哼冷笑几声,说:“你傻逼吧?他再怎么能耐,也是一个人啊。一科有自己专属的后勤人员。他们不在一科上班,有独立的研究所。公孙锦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让我们见面。” 洛毅森听着好奇,“化验那边谁是头儿?” 褚铮咧嘴一笑,“晓晟。” 洛毅森和司马司堂立刻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这时候,洛毅森的电话响了。看了眼号码,洛毅森说:“是景阳。” 蓝景阳的嗓子恢复了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沙哑,说话比较慢。他问道:“你那部电话怎么关机了?” “大哥,别在我伤口上撒盐啊。”洛毅森悲哀地叫着,“我的手机啊!六千多块啊!用了才不到半年啊!” 司马司堂真恨不能立刻给他买部手机,封死他的嘴! 蓝景阳认真道:“丢了还是坏了?六千多,太可惜了。” 洛毅森还要继续捶胸顿足,褚铮一把抢过电话,问道:“景阳,什么事?” “我跟你说说孩子的检查结果。” “等一下。”褚铮打断了蓝景阳,并让司马司堂关了包间的门。 房门关好,褚铮打开了手机免提功能,“说吧。” “还有几项结果要等一周后才能出来。现在出来的,是脑电波和基础检查项。” 蓝景阳说话慢,包间里的三个人不能催他,都急得有点抓心挠肝。蓝景阳不紧不慢地说:“基础知识就不说了,你们也都知道人类的脑电波分为几个波段。其中的a波的频率是每秒八到十三次,平均数在十左右,是我们的精神状态最佳也是最集中的时候;β波的频率是每秒十四到三十,当我们亢奋、激动的时候就会产生这中波段。而θ波和δ波……” “STOP!”褚铮很明智的打断了蓝景阳如念经般的声音,“说人话!” “好样的,褚铮!”洛毅森竖起大拇指,他在蓝景阳说出波段那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蓝景阳停顿了半响,选择最好懂的,最直接的方法,说:“孩子的脑电波不正常。具体的你们看邮箱,我发了邮件。” 看来,廖晓晟预料对了。洛毅森对着电话说:“还有吗?” 蓝景阳说:“研究所那些专家对这种从没见过的脑电波也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从何下手。他们无法肯定孩子们是不是异常的。无法确定异常性,就不会把孩子留下。咱们都亲眼目睹了异常现象,只是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来进一步证明孩子不正常。所以暂时不能把他们留在研究所里。” 说道这里,电话里传来蓝景阳微微的叹息声,“公孙更担心另一个方面。身体基本检查的结果表明,他们的肝、肾以及心脏都有功能衰竭的征兆,奇怪的是查不出病因。等案子完结之后,研究所会有专人跟他们共同生活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再做决定。等会我跟公孙就带着孩子回去,碰面再谈吧。” 褚铮还想着把证物邮寄回去的事,如果他们都回来,就不用费事了。蓝景阳说:“你邮回来吧,这次晓晟不跟我们回去。” 廖晓晟是个怪人,不只是行为举止怪,脑回路也很怪。能够跟他畅通无阻交流的人,放眼一科,只有公孙锦一个。蓝景阳不得不问公孙锦,方才,晓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公孙锦苦笑道:“我们暗中调查鸿鹄会所的消息,一直都是他在盯着。最近发现了什么,他好像很在意那些会员的健康问题。这可能跟孩子们的检查结果有关。” “这两点有什么关系?”收好了电话,蓝景阳还是不明白,廖晓晟的目的。 公孙锦说:“他的人,跟踪调查那些会员的日常生活情况。发现一部分人按期做身体检查。其中几个跟孩子一样,发生不明原因的内脏衰竭现象。晓晟想要找出他们之间的共通点。” 蓝景阳听得嘴角直抽!着重回忆了一下,方才廖晓晟的话。 “都要一起来,看出什么是什么吧。你们先走,我回去明天加点油。” 这都哪跟哪啊? 看着蓝景阳囧囧然的表情,公孙锦笑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蓝景阳立刻严肃起来,看着不远处休息区里的两个孩子,“或许,我们不应该送他们回去。” “为什么?”公孙锦沉声问道。 蓝景阳说:“你看看他们俩。一个在玩游戏机,一个在旁边吃零食。他们都在笑,这么看就是两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他们在家的时候,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转头仔细凝视着公孙锦的眼睛,说:“我总觉得,孩子们跟我们离开之后,非常高兴。相比之下,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很……谨慎。”说着说着,蓝景阳清浅地笑了一声,“周围的人刚知道我的声音可以催眠的时候,很紧张。我爸妈比较护着我,不让我单独出门。那时候我讨厌陌生人,只有在家里才感到安全,觉得放松。如果孩子们知道自己的能力,家,应该是他们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他们在家里反而更紧张?” 公孙锦的目光无法从蓝景阳的脸上移开,对方身前一步,几乎跟他紧贴在了一起。蓝景阳低沉地声音,略有些恳求般地说:“公孙,别送他们回去。” 这算是在求他?公孙锦在诧异之余,去看两个孩子的情况,若有所思。 稍时,公孙锦放软了口气,说:“你也应该知道,孩子们回去,案件会有新的进展。” 蓝景阳抿抿嘴:“我知道两者不可兼顾。要破案还是要孩子的健康,我只能顾及一个。现在,我还是你的下属,我会听从命令。你呢?选择案子,还是选择孩子?” 好大一顶帽子啊。公孙锦在失笑之余,坦言,“我像那么冷血的人吗?就照你说的办吧,不送孩子回去。我联系医院,尽快给他们治疗。” 闻言,蓝景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偷偷握住公孙锦的手,低声说:“谢谢。” 第78章 天上不知道什么飘起了大雪,走出饭店,满眼的雪白,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的画面,只剩下漫天的雪花了无声息洒落而来。 刺耳的车笛声从街的这头传到街的那头,如海螺的号角,悠长响亮,召唤回洛毅森停摆的思维,回到喧嚣的现实。 洛毅森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嘲着难以驾驭的低落情绪。 失神间,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司马司堂站在身边,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拐杖。 司马司堂微低着头,说:“地滑,小心点。” 洛毅森没有言语,安心地将自己交给司马司堂的搀扶,走向车子。 车里的温度很低,褚铮打开暖风,三个人静静地等待着温度上升。间隙,接到蓝景阳的电话,通知他们两个孩子暂时不回去。褚铮问如何跟王平久交代。蓝景阳说:“实话实说,告诉他,孩子的身体出了问题,咱们代为照顾。他要是过来看孙子,你们给买车票安排他们过来。” 既然是公孙锦的决定,褚铮并没有多问。坐在后座上的洛毅森说:“不回来也好。才十几岁就内脏衰竭,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那俩孩子是凶手呢?”褚铮问道,“苏北和沈飒到现在还没醒,怎么想都跟孩子的脑电波有点关系。” 洛毅森闻言浅浅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俩孩子会把苏北和沈飒吓得满山跑吗?就算俩孩子使用能力,他们大不了就是头晕一点。还不至于跑得累死累活吧?” “如果他们想,可以把人逼疯。”司马司堂说。 褚铮蹙着眉,在车镜里看着后面的洛毅森。洛毅森的脸色同他一般不大好看。 或许对方是两个孩子,洛毅森从一开始就怀着恻隐之心。他相信,别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这样的感情。老人、孩子、柔弱的女人、这些人属于弱势群体,可以得到他人的同情和怜悯。感性的、或者是冲动型的人,往往看到他们的时候,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们太弱了,需要保护。 表象是可以欺骗人的。就像沈绍…… 洛毅森闭上眼睛,卷缩起身体。如果说分手后应该让时间慢慢消磨掉那个人的影子,他所处的立场却不得不做另一个选择。 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从最开始,爷爷发邮件给司马,说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拜托他照顾自己。爆炸事故当天,司马又收到爷爷的邮件。这说明,爷爷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不测。 爷爷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反而告诉司马一个外人呢?他是在担心,自己被卷入什么麻烦,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或许,在爷爷跟司马联系之前,沈绍的大哥“沈兼”已经跟爷爷通过邮件。这一点也很奇怪。 住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不见面谈?电话也可以啊。偏偏要写邮件。爷爷虽然会使用电脑,也仅限于浏览网页、发邮件。如果不是必须这么做,他通常会打电话、约见面。 会不会是沈兼与爷爷其中的一个人不肯露面?没有问题,没有恶意,为什么不敢露面?爷爷绝对不会是那个不敢露脸的人,爷爷光明正大了一辈子,还会怕一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辈?如此分析下来,不怀好意的必然是沈兼。 越想脑子越乱,心绪不宁,恨不能大吼几声发泄一下。 褚铮在他大喊大叫之前,接到一条短信——苏北的秘书醒了。 这是个好消息,足够让洛毅森暂时高兴起来。 医生说,郎江的情况并不复杂,只是因为脑袋受到重击,缺少睡眠、以及肠胃问题,才造成昏迷。醒过来了,也就没事了。 洛毅森咂舌,“不会失忆吧?” 褚铮闻言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他,“乌鸦嘴!你能想点好的吗?” “人活着不就挺好?”洛毅森被损了,一脸的委屈,“这案子到现在死多少个了?能活着就不错了。且活且珍惜啊。” “珍惜你妹啊!”褚铮回手撸了一把洛毅森的头发。后者嗷嗷直叫,“卧槽,你看路啊大哥!” 司马司堂靠在座椅上目视前方,对两个闹货不予理睬。 三个人赶到医院病房,褚铮首当其冲,弯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郎江,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根手指?” 刚刚醒过来的郎江偷偷握住了呼叫器…… 洛毅森一巴掌把褚铮扇一边去,拿出证件来,说:“我们是员警,不用紧张。” 仔细看了证件,郎江才放松下来。洛毅森问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郎江一副沉思不语的态度。 郎江在苏北身边待了四年时间。从一个误入歧途的高材生蜕变成今天脚踏实地,对苏北忠心耿耿的秘书,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他说道:“我记得,我应该跟沈家七爷在一起。” 闻言,褚铮回道:“他托我们照顾你。” “哦……”郎江的回应不冷不热,显然还有些怀疑,有些信不过他们。 洛毅森拄着拐杖走到病床边,稳稳坐下,“郎先生,沈家人和整个案子都有牵扯,你并不适合在沈绍那边待着。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的一番话让郎江的眼睛亮了起来,方才的疏离与冷漠荡然无存,急躁地问道:“苏北呢?他怎么样了?” “在国外接受治疗。”洛毅森说,“苏家人接走的,你放心吧。” 郎江深深吐出一口气,遂沉重地说道:“我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司马司堂打开录音笔,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郎江三言两语说了他们为何来投资,跟着苏北长时间驻扎在Q市的经过。 虽然苏北只是庞大度假城一部分的入资人,但他的眼光远远不止这些。苏北相中了英陶山,想将临近度假城的一部分大山买下来,开发成风景旅游区。为此,他让郎江留在Q市,调查并咨询一些事宜和手续。 就在苏北出事的前一天下午。郎江联系了某部门的朋友,进入他们的资料室,查阅英陶山的相关文件。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度假城,朋友又是摇头又是咂舌。 “我见他态度不对,就多问了几句。”郎江说道,“我问得越多,他的神情越古怪。后来,他带我去了另一间办公室,让我看几份文件。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我们没有土地所有权,只有使用权。主投资方给苏北看过的文件上是五十年的使用权。” “这有什么问题?”褚铮问道。 “但是,那个文件上的使用权只有五年。” 郎江当时就意识到,主投资方弄了个假文件欺骗苏北。存放在这里的,才是真文件。 五年是个什么概念?本钱都回不来,土地使用权就会被收回去。如果他们继续投资下去,将血本无归。而且,投资方居然只买了五年的使用权,也完全不合理。 郎江急着去莲县找苏北,说明情况。走到部门大门,迎面遇到了沈浩。郎江也是急了,就跟沈浩说了这事。 “为什么跟他说?”洛毅森递给郎江一杯水,让他不要着急。 郎江谢过洛毅森,苦笑一声,“沈飒也投资了,他和苏北各投了一个亿。苏北赔钱,至少家里不会说他,因为那是他自己开公司赚的钱;沈飒的投资有一半是自己的,另外一半是跟沈浩借的。这件事沈浩早晚都会知道,他的利益也在里面。” 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怎么想遇到沈浩这事,都不像死巧合。 郎江继续说:“他让我马上赶到莲县找苏北,让他们尽快回来一趟。还叮嘱我不要打电话,这事电话里说不清。” 当时,郎江听了沈浩的建议,上了自己的车。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拿出电话给苏北发了短信。让他不要乱走,在宾馆等着。刚打完字,还没发送,忽然有个人坐进他的车,手里拿着一个扳手,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我再醒过来,就是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有人会给我送水送吃的,但是不允许我离开。当时,我就怀疑了沈浩。” 听到这里,洛毅森基本确定就是沈浩对郎江下了手。但,他们没有证据。打昏郎江的人,不是沈浩。郎江被关押期间,沈浩也没出现过。凭这个,根本动不了沈浩。 司马司堂站在窗口,听完一部分过程,脸上毫无变化。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么回事。他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装病。我吃了桔子皮和洗衣粉……”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毅森半眯着眼睛瞧他,“你坐过牢?” 闻言,郎江尴尬地点点头,“盗窃。是苏北救了我。” 褚铮笑了,逗弄洛毅森,“你门清儿啊?” 洛毅森白了他一眼,“桔子皮加洗衣粉会造成黄疸病假象,不少老犯都这么干,争取保外就医。好了,郎先生,不要介意我的冒失好吗?我很纳闷,他们还给你桔子吃?” “不是给我的,是看管我的那两个人吃完桔子,丢在地上的桔子皮。” 后面的事可说是悬念迭起。看管他的人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又是吐白沫,又是浑身抽搐。显然,郎江为自己的表演加了很多不同的内容,让那两个人慌了手脚。不知道请示了谁,最后拖拉着他,把他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我是从后备箱跳下来的。”郎江心有余悸地说,“我想,他们应该是想杀了我,找个地方毁尸灭迹。我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活下来。那时候,路上很多车,我侥幸没有被后面的车压死,但是也被撞了一下。我跟那个车主打起来,看管我的两个人不敢靠前,我趁机跑了。” 他躲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等到天亮去找朋友帮忙。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沈绍。 郎江说:“我听苏北说过,沈浩跟沈绍不和。沈绍对沈飒还是很好的。所以,我想,或许沈绍可以帮忙。” 于是,就发生了他冲进沈绍怀里的那一幕。可能是当时太紧张,他的举动让沈绍误会了,俩人动了手。 终于说完事件经过,洛毅森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各有计较。司马司堂则是问道:“沈飒到Q市之后,跟沈浩见过面吗?” “据我所知,没有。” 洛毅森忽然问道:“度假城的总投资方是谁?” “就是Q市的做房地产的‘瓯海公司’老总是王云帆。” 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暗道——卧槽! 洛毅森转头,“司马……” “我去问。”不用洛毅森说完,司马已经走出病房。 看到他们反常的态度,郎江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洛毅森咂咂舌,挠挠头,“王云帆死了。” “什么?死了!?” 不对不对,洛毅森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个误区,“我记得,王云帆是基金管理人。” “他也经营了一家房地产公司。”郎江说,“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他做事很低调,平时也很少去公司。地产公司都是董事局的人在管理。” 这时候,司马司堂打完了电话,,回到病房,说:“工地没有停工。” “什么意思?”褚铮感到很意外,“大老板死了,两个投资商昏迷不醒,工程还没停?”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要去仔细问问。”说着,司马司堂率先离开了病房。 褚铮给公孙锦打电话,对方关机。他估计是在飞机上,再等一会儿联系。 几乎是褚铮刚把电话收起的同时,公孙锦的手机开机。 蓝景阳提着小小的行李包,跟着公孙锦走出机场。Q市的人过来接,他们只借用了车子,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自行离开。 车子驶过缴费口,公孙锦联系了沈绍,约时间见面。 沈绍刚刚睡醒,接到公孙锦的电话,把见面时间约在两个小时后。 又冲了澡,换上衣服。沈绍站在穿衣镜前,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 公孙锦这一次约见,极有可能是要对沈浩下手了。他拿起电话,叫秦白羽进来。 史研秋还在补眠,不知道秦白羽进了沈绍的房间,他们说了什么自然也无从知晓。秦白羽跟沈绍谈了大约半小时,简单拿了些东西,离开公寓。 很快,秦白羽见到两个被沈绍吓得魂飞魄散的主管,透露了自己的意思。两名主管险些疯掉!压低了声音,怯怯地说:“秦秘书,您说这事……沈总,没干过啊。” “这就要看你们了。”秦白羽拿起茶碗,轻浅地呷了一口。 两个主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冷汗。其中一个犹犹豫豫地说:“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秦白羽放下茶碗,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如果你们贪污的罪行东窗事发,等着你们的不止是坐牢,还有一些人的极力报复。你们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如果,这件事办得好,我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补上窟窿。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我也会安排妥当。” 一个主管动摇了,腆着脸贱兮兮地说:“那,您能给多少?” 看着对方卑贱的嘴脸,秦白羽暗想:你不贪,我怎么下手?随即,他在手机上打出几个数字让对方看。 两个主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秦秘书,我能不能再问个事?”刚才那死胖子殷勤地给秦白羽斟茶,“这事,是您是意思,还是……” 秦白羽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觉得,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 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不该听的、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否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同一时间轨道上。 褚铮问郎江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联系家人,还是联系苏家。相比之下,苏家办事更快些,他建议郎江联系苏家。 郎江却说:“暂时不能找苏家。我要拿回自己的调查资料,在苏北他爸爸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洛毅森觉得很难。郎江被绑架了数天,他那点东西恐怕早被沈浩的人拿走了。 “也不能这么说。”郎江略带些笑意,道,“做秘书的,怎么能不留几个后手?我所有的资料都有备份。”说着,苦笑一声,“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我不想告诉家里,怕他们太担心。两位警官,能借我点钱吗?” 小土豪褚铮立刻拿起手包,“你要多少?” “一万现金。还想请你再帮我买部手机。” 褚铮把手包里的现金都拿出来,数了数放在床头柜上:“现金我这只有六千多,你都拿着吧。手机我帮你买。等会儿,我们会叮嘱当地的兄弟,继续保护你。” 郎江也不跟他们客气,收了现金,说:“找回资料,我给你们一份。” 这哥们上道!洛毅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着吧。” 车内,洛毅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褚铮也在分析郎江提供的线索,一时间,俩闹货也正经而又严肃起来。 片刻后。 洛毅森还是觉得这里面猫腻太多,跟褚铮商量:“我怎么觉得沈浩跟王云帆之间还有瓜葛呢?” “我也这么看。”褚铮张了张嘴,没了下文。 洛毅森斜睨了他一眼,“干嘛?便秘啊?有话就说。” 褚铮咂咂舌,说道:“我在想,沈飒投资度假城,是不是沈浩怂恿的。或许,沈浩是想除掉沈飒,苏北只是个被牵连的倒霉蛋儿。” “不会吧……” 洛毅森有些难以接受褚铮的猜测。毕竟,沈浩和沈飒是亲兄弟,就算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也是一个爹吧?沈浩是贪图了多大的利益才能对亲兄弟下手? 褚铮靠近洛毅森,犹犹不决地试问:“如果……沈浩不是老头子的种呢?” 洛毅森立时瞠目结舌,“卧槽,你脑洞开大了!”转而,他也有些动摇。 细想想,沈浩要对付的人不止是沈飒,还有沈绍。他想把沈绍搞成什么样,洛毅森不好妄自猜测,但沈绍那狠茬子,你要是不弄死他,他转头就会弄死你。还是大卸八块,扒皮抽筋的那种。沈浩也应该知道这一点,既然他对沈绍下了手,就必须一击到位。 假设:真如褚铮所料,沈浩从一开始就憋着劲想弄死沈飒,顺便把沈绍引到Q市,再把这个七弟弄死…… 越想,洛毅森心里越是发寒。搓搓脸,“我们需要跟公孙谈谈了,你觉得呢?” “同感。” 接到褚铮的电话,听过郎江提供的线索。公孙锦半响都没说话。 “老大,给个动静。”褚铮催促了一声。” 公孙锦揉了揉眉心,说:“郎江急着要手机,八成他的资料都在手机的某个软件里,可以导出备份。你先去给他买手机送过去,当面盯着。我们要保证拿到他所有的资料。然后,你到bakeer咖啡店找我。” 好吧,公孙锦的心思才是真缜密。至少他们俩都没想过,郎江给出的资料,还是“挑挑拣拣”之后的。洛毅森佩服地说:“我大公孙机智威武!” 褚铮白了他一眼…… 别看洛毅森总是嘻嘻哈哈,该他惦记的事一个没落下。路上,洛毅森问到关于自己另一部手机跟踪沈绍车辆的结果。褚铮摇摇头,表示他真的想多了。记录导出后,进行了反复的调查分析,事实证明,沈绍特别老实,或者说那辆车特别老实。 这个结果反而让洛毅森轻松了一些。其实,这也在算在他的意料之内。那辆车毕竟是沈浩给沈绍的,沈绍也会多个心眼儿,顾忌一下车子有没有被他们家老四动过手脚。故而,洛毅森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转而问起王云帆被杀那一晚,司马司堂录了像,交给了公孙锦。怎么没信儿了? 公孙锦在会上也没怎么提,不知道分析出来什么结果没有。 褚铮又把一科大神廖晓晟抬出来。因为是深夜远距离拍摄,画面质量非常糟糕,蒋兵忙得脚打后脑勺没工夫处理录像,这事就转到了廖晓晟身上。廖晓晟把录像带回了S市,让他手底下那帮能人处理,估计再等个三四天吧。 聊完了,车子也停在一家手机店门口。洛毅森一转头,立刻悲从中来,捶着车门哀嚎:“我的手机啊!六千多块啊!用了还不到……” 褚铮机智地捂住他的嘴,“你可以不进去,我马上出来。”所以,闭嘴吧我都想抽你了! 洛毅森乐呵呵地看着褚铮下去买手机。六千多的手机没了,他还有两千多的!拿出手机,速度给秦白羽发短信。 「老四是老七的亲兄弟吗?会不会是充话费送的?」 噗! “你干什么?”沈绍正在装作很耐心的样子,听史研秋唠唠叨叨。忽然,坐在一旁的秦白羽看着手机喷笑出来,当即找到了打断史研秋的好机会。 秦白羽很自然地将手机揣进裤子口袋,顶着他万年不变的秘书脸,道:“沈董,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会迟到。” 就在二十分钟前,史研秋以汇报分公司业务情况的理由拖住了沈绍的脚步。当时,秦白羽的面部肌肉差点没抽筋。你一个秘书汇报什么业务?沈浩的工作日常? 不过,秦白羽本着“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的原则,怂恿沈绍留下来,给史研秋点脸。 结果,二十分钟絮叨下来,其中十五分钟都用来婉转的赞美沈绍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杀伐果断…… 秦白羽不禁再一次怀疑史研秋的智商。偷瞄了沈绍好几眼,似在说:当年你瞎了?居然跟他睡了一年! 沈绍神色不变,对秦白羽回了几次眼神,似在说:他以前不这样。 此刻再看史研秋眼巴巴等着沈绍开口带他一起走的样子,秦白羽心里想着:如果沈浩是充话费送的,史研秋就是买99的东西付一百,找不开填的劣质口香糖。 沈绍也是忍耐到了极点,可毕竟他跟秦白羽是要利用史研秋的,不给他点甜头,他也不会上当。当下便说:“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史研秋很高兴,甚至对秦白羽得意地笑了笑。 第79章 买完手机褚铮建议洛毅森先去找公孙,说明情况。他一个人会医院去。不过是盯着郎江给出完整的资料而已,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去。 洛毅森也没多想,叫了计程车直奔公孙锦指定的地点。 这时候,公孙锦已经见到了沈绍。让他意外的是:史研秋居然也跟着来了。蓝景阳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公孙锦拍拍他的手背——稍安勿躁。 沈绍走在面前,秦白羽走在他身后。偷偷给公孙锦递了眼神——带个累赘来,非常抱歉。 公孙锦笑笑,请沈绍坐下。 史研秋要往沈绍身边凑乎,秦白羽拦住他,低声说:“沈董没有发话,我们不能坐在他身边。跟我去旁边坐吧。” 史研秋看看已经稳稳坐下的沈绍并没有告诉自己可以坐过去,便怏怏地跟着秦白羽在旁边桌子旁坐下。 公孙锦打量了几眼沈绍,笑问:“这几天很忙?脸色不好看。” 沈绍把香烟掏出来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才说:“什么事?” 蓝景阳从背包里拿出一打儿装订好的打印纸,放在沈绍面前。沈绍看了几页,眉间渐渐蹙起。 史研秋也发现了沈绍的表情变化,更想知道那些纸上写的什么东西。可惜,他距离沈绍虽然不远,可也看不见纸上的字。而秦白羽落坐下后就拿出笔记本来继续工作,全神贯注,仿佛压根没有其他人似的。跟他相比史研秋显得更加坐立不安。 “有事,他会叫我们。”秦白羽实在受不了史研秋总是动来动去,“稳当一点。” 史研秋尴尬地笑了笑,在秦白羽低头继续工作的时候,冷冷地白了一眼。 十分钟,沈绍看完了打印纸上的内容,还给蓝景阳。遂问公孙:“你想要什么?” 公孙笑道:“我想要更多的。” “回去。” “今天不行?” “怎么给?” 他们俩一言一句的聊着,这可苦了史研秋。他完全无法在俩人的对话中猜测出任何信息。哪怕,他曾经在沈绍身边待了一年的时间,还是很难很难接受并理解沈绍的语言方式。 事实上,蓝景阳也很糊涂。好在,在来之前,公孙锦告诉了他见沈绍的目的。公孙锦想要沈绍手里的一份资料,这份资料八成在S市,所以沈绍才说“回去”。 公孙锦用镊子夹起一块儿方糖放在沈绍的咖啡杯里,这一动作表示方才的话题告一段落。他继而说道:“上一次谈的问题,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我就不等了。” “等。”沈绍看也不看面前的咖啡,只顾着抽烟,“还有问题,不出两三天。” 虽然沈绍解释了一句,他的态度也算是拒绝。公孙锦满不在乎地笑着,顺便帮蓝景阳调咖啡。一杯香浓的咖啡调制好,推到蓝景阳手边,低声说:“还有点热,别烫着。” 蓝景阳只觉得脸上发热,低下头抿了一口——你放了多少糖?太甜了! 看到蓝景阳的掩饰,沈绍睨了公孙锦一眼。对方眯眼一笑,无声地说:“还差的远。” 难得,沈绍居然送给公孙锦一记白眼。 一旁的秦白羽处理完一份合同,打开邮箱阅览邮件。短信铃声响了起来,看眼号码,是褚铮的。 「U盘里的东西我看完了。有时间找你聊聊,时间你定吧。」 秦白羽想了想,回了短信:这两天不行。你等我电话。 很快,褚铮的短信又来了:老四是路边捡的吧? 这一回,秦白羽笑不出来了。洛毅森说老四是充话费送的、褚铮说老四是路边捡的。两个人跟他说同一个笑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秦白羽瞥了正在跟公孙锦说话的沈绍一眼,心里攒了一肚子话要说。碍于史研秋在场,他只能另找机会。 这时,咖啡馆的门传来叮当一声,洛毅森找来了。 蓝景阳第一个看到他,觉得格外诧异。不是说,来的人是褚铮吗?怎么换成毅森了?沈绍在这呢,这不是…… 洛毅森刚进门,就看到了史研秋和秦白羽,第二眼自然发现了背对着他的沈绍。心里一阵波动。 洛毅森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公孙锦看到他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站起身,问道:“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么严重?” 沈绍下意识回头,瞧见了无视自己的洛毅森,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眼神沉黯,转回身,将靠过道这边的椅子往里拉了拉。 洛毅森笑着说:“没伤着骨头,过几天就好。” 蓝景阳已经起身走过去,护着他来到桌边。洛毅森大大方方坐在沈绍身边,大大方方打招呼,“沈绍,好久不见了。” 沈绍的脸色阴沉着,只“嗯”了一声。洛毅森走完了礼节性的过场,正经起来,对公孙锦说:“公孙,有几件事需要你亲自出马。我和褚铮想要度假城买卖使用权的所有文件,还想要一份王云帆所有银行卡、信用卡的交易记录。” 闻言,公孙锦反问:“这是从郎江那边得来的线索?” 洛毅森闻言一愣。心说:史研秋还在呢,你这是故意说给他听? 公孙锦布的局,洛毅森不会妄加猜测,顺着他的话,说:“算是吧。郎江那边的信息量不少,一样一样查。” 公孙锦点点头,问道:“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是王云帆放走了吴大华。”洛毅森有些口渴,直接拿起蓝景阳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我去,怎么这么甜?你放了多少糖?” 蓝景阳扭头看窗外,公孙锦笑的和蔼。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沈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才抽了一口,洛毅森便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别抽烟行吗?今天眼睛不大舒服。” 洛毅森坦然地看着沈绍,沈绍却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他将香烟熄灭,收起了烟盒言归正传。洛毅森分析了一遍王云帆、吴大华之间的关系点。其中,必然会牵扯到沈绍。 “目前为止,很多人都跟英陶山脱不了关系。王家两个孩子、沈飒、苏北、吴大华、沈绍、这些人在山上都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英陶山肯定有问题。那么,王云帆卖了五年的土地使用权,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我怀疑他的度假城根本是个幌子,他想要的是靠近度假城的英陶山。具体点说,是英陶山的某个地方。” 说到这里,洛毅森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秦白羽,“白羽,你带史秘书出去走走。” 秦白羽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对史研秋说:“走吧。” 史研秋懒懒地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挤兑秦白羽,“怎么谁都能使唤你呢?” 秦白羽毫不介意史研秋的恶意,心说:作吧,你使劲作吧! 被无视了,史研秋抿着唇,咬着牙,脸上掩饰不住愠怒。他率先走过秦白羽,擦着洛毅森的拐杖过去。脚底使了绊,那拐杖朝着洛毅森的额头倒下。 眼看着,拐杖就要砸在洛毅森的头上,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拐杖。洛毅森垂着眼,不去看帮忙解围的沈绍。沈绍也不去看他,只是将拐杖稳稳放好。 秦白羽的脸色极为难看,怒视着史研秋,冷声道:“你有什么不痛快的,跟我出去说。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史研秋故作无辜的样子,耸耸肩,冷笑道:“秦秘书多心了,我对你没有任何看法。” 谁都没想到,沈绍会在这时候开口。他站起身,先帮秦白羽拿了手里的东西。动作亲切自然,让史研秋彻底傻了眼。 “绍……”史研秋害怕了,也后悔了。他不该在沈绍面前挤兑秦白羽的。 哪知,沈绍开口说道:“不是白羽。我的情人是他。”沈绍垂眼看着神色冰冷的洛毅森,“我们在几天前分手。从头到尾,跟白羽无关。” 沈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忽然爆出跟洛毅森的关系,在场的除了史研秋没人觉得意外。但是,生气却也是难免。就算知道他是在为秦白羽说话,还是无法赞同他的方法。你沈绍要为谁打个证明,有的是办法吧?为什么要把洛毅森扯进来? 相比史研秋的瞠目结舌,洛毅森淡定很多。他勉强起身,拍拍秦白羽的肩膀,“等回去的,我请你喝酒。”这件事上,洛毅森一直觉得亏欠秦白羽。 秦白羽还在心里埋怨沈绍,但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可偏偏有人拎不清,非要再起事端。史研秋惊讶地看着洛毅森,“你,是你跟绍?你们分手,是因为我?” “卧槽!想什么呢?有那么大脸吗你?”洛毅森被气乐了。 被洛毅森呛了,史研秋也觉自己失言。只是因为事情真相来的太突然,太意外,一时间将心里的妄想说出了口。他臊的满脸通红,下不来台,看着洛毅森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洛毅森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别当回事。我把他甩了,你继续努力吧。” “什么?你,是你提出分手?”史研秋永远学不会闭嘴,惊讶的吵嚷起来。他诧异而又惊讶地看着沈绍。这人居然被甩了,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主动甩了这人的? 洛毅森忍着心里的憋屈,自嘲地说:“你们家绍就是想利用我而已,我不过是发现的早了点。甩了就甩了,小爷条件也不差,随时可以找个更好的。” 他的话音才落地儿,沈绍冷声冷语地说:“所以,你是不是庆幸只让我上过一次?” 温暖如春的咖啡店里,骤然降了温度。洛毅森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沈绍的脸上! 啪! 耳光声响亮,被打的人面色不改,直勾勾地盯着洛毅森愤怒的脸。史研秋惊呼一声抓住洛毅森的手腕,质问:“你怎么这样?” 洛毅森扭回头,咬牙切齿地说:“这傻逼欠打!” 蓝景阳要起身劝解,公孙锦端起咖啡杯,一只手偷偷按住他的腿。 史研秋还在为沈绍打抱不平。指责洛毅森太野蛮,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沈绍站在洛毅森身后,对史研秋微微摆手。简单的动作里带着一些亲密和安抚,史研秋惊喜不已。 秦白羽则是扶额叹息。沈绍这是干嘛?蹿腾史研秋惹火了洛毅森,好给洛毅森一个发泄的机会?还是借洛毅森的手,打击史研秋?不管是什么目的,沈绍都不该再把洛毅森牵扯进来。 “史秘书,走吧。”秦白羽更想息事宁人,拉住了史研秋。 史研秋大力甩开了秦白羽,怒道:“他打了绍,你没看到吗?你居然还跟他交朋友,你怎么想的啊?” 秦白羽也有些耐不住脾气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跟你无关。你了解情况吗?说三道四轮得到你吗?” “你怎么说话呢?”史研秋吵急了,使劲推了秦白羽一把。 这一下,完全将洛毅森压制的火气勾了出来,扣住史研秋的肩膀,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人压在了桌面上。史研秋大叫一声,用力挣扎,居然挣扎不开一个单腿站立的人。他大声叫着沈绍,求他帮忙。 “绍!这人要干什么?” 沈绍忽然推开身后的椅子,拿了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公孙锦,“等电话。” 公孙锦点点头,继续给洛毅森当靠山。沈绍看都没看史研秋一眼,绕过洛毅森,朝着门口走去。 沈绍,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走了! 秦白羽翻了个白眼,拍拍洛毅森的背脊,跟着沈绍一同走。 史研秋扯着嗓子喊沈绍,喊着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洛毅森一只手就制住了史研秋,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脑袋,厉声道:“就算我少了一条腿,收拾你也是分分钟的事。白羽是我哥们,跟沈绍、跟你都完关系。记住,沈绍这傻逼都欠我的,他保不住你。” 言罢,放开了史研秋。史研秋怒气冲冲地对公孙锦说:“我要投诉他!” “可以。”公孙锦微笑道。言罢,故作一副愠怒状,数落洛毅森,“脚都伤了,还胡闹什么?快坐下好好休息。” 洛毅森:“……” 史研秋:“……” 蓝景阳继续淡定喝咖啡。 最后,史研秋放下要投诉他们所有人的狠话,气呼呼地走了。 蓝景阳伸长了手臂拍拍洛毅森的肩膀,感慨道:“干得好!” 不管是收拾史研秋,还是扇沈绍的耳光,都让人觉得爽快。洛毅森早就该这么干!发泄一下有益身心健康,你就不该一直忍着。 对蓝景阳的赞赏,洛毅森只有长吁一声。摇着头,说:“地方太小,拳脚施展不开。” 上了车,沈绍品着满嘴的血腥味,居然有一瞬的淡淡微笑。对秦白羽说:“走。” 秦白羽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等史秘书了?” “开车!” 好吧,你是BOSS,你说了算。 回到临时公寓,沈绍倒了杯水,刚喝一口,忽然又吐了出来。秦白羽吓一跳,仔细一瞧。杯子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色。 毅森,这一巴掌你用了多少力气? 沈绍不得不进卫生间,处理口腔问题。出来后,脸色有些难看。作为沈绍的秘书,秦白羽他不该多嘴;但是作为沈绍的朋友,他必须说点什么。 “沈绍……” “什么都不要说。”沈绍丢下外衣,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去买点酒,快去快回。” 这是要借酒浇愁?秦白羽懒得管了,直言:“冰箱里有,够你喝到烂醉。” 沈绍的眉头紧紧皱着,将身边的沙发垫子使劲扔到地上,躺了下去,手臂遮住眼睛。过了半响,忽然说:“从美国带回来的眼药水,你还有吗?” “剩下半瓶。” “给他送去。” 他?秦白羽马上想起,洛毅森好像说过,今天眼睛不舒服。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白羽急了,“你要是想利用他,就不要还留着感情;你对他放不下,就去弥补过失。现在这样算什么?挨打了才知道疼?你就是欠抽!” 沈绍舔舔嘴里破了的地方,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冷声道:“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送完眼药水不要回来,等我电话。” 秦白羽愤愤地瞪着沈绍:“我真想扇你一耳光!”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沈绍要的东西,摔在他身上! 秦白羽走的时候,房门被摔的震山响。沈绍睁开眼睛,摸摸被打的脸颊,眼神沉暗。 很快,他的手机响了。对方开口便说:“我听说咖啡馆的事了。史研秋不是傻子,他找机会留下,是想听到更多的情况。你不要太小看他。他知道郎江已经醒了,就等于沈浩也知道。现在,史研秋正在跟沈浩见面。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沈绍沉思片刻,说:“找两人跟着洛毅森,小心些,他很警觉。史研秋和沈浩暂时不要动。你带着设备过来,一小时内准备好。”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沈浩对郎江下手,说明他跟王云帆也脱不了关系,甚至跟合璧案也有关系。你们沈家牵扯进来的人多了一个,可能,还不是最后一个。”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坐起身,沈绍拿着秦白羽留下来的东西,看了许久。 一声长叹,落了下来。 第80章 洛毅森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白色的世界,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平静。可能是因为打了沈绍,也可能是因为终于收拾了一回史研秋。此刻,他也搞不清楚心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有时候、有些人、谈论起沈绍往往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沈绍绝对不会吃亏、不会容忍。 这人强势霸道,他的能力足够支撑他肆意妄为,所以他的行为常常出人意料。但洛毅森很了解沈绍。 尽管,他们相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沈绍不去容忍,是因为还没遇到值得他容忍的事。他的每一次“异常行为”背后都隐藏着一些目的。就像那时,忽然在江蕙面前承认了殴打姚松的事。 因为沈绍的出现,江蕙当晚就转移了合璧。引起事件的连锁反应,让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半块合璧。 方才,沈绍究竟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刺激史研秋,谁都不能确定。但洛毅森并不在乎被利用,至少在这件事上毫不在乎。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只要能让案情有进展,被利用也没关系。 但是。沈绍!不要以为小爷是圣人,被你坑了还做出一副“我原谅你”的姿态。妈的,小爷斤斤计较着呢! “毅森,想什么呢?”忽见安静的洛毅森笑得像只狐狸,蓝景阳颇为担心地问。 洛毅森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哦,对了,司马去调查工地的事,我们都觉得沈浩跟王云帆之间有关系。公孙,你们俩怎么看?” 公孙锦摘了眼镜,揉揉眉心,未语先叹息。遂道:“跟合璧案有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沈浩的情况怕是比我们想得要复杂。但是,暂时不能动他。” 洛毅森欲要反驳,公孙锦摇摇头,说:“我们跟沈绍有协议,双方资源共享。沈绍捏着一份很重要的资料,是我们需要的。所以,抓沈浩要配合他那边的计划。” 一番话公孙锦说得很含蓄。他很担心,洛毅森会带入私人感情到工作中。 洛毅森蹙蹙眉,边想着边说:“咱们吃亏啊。一科的资源肯定要比他的多,相比之下,明显是他占我们便宜。” 公孙锦苦笑,“但是,他的资料很重要。” 洛毅森挑挑眉,竟然没什么表示。公孙锦看向他,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欣慰。 时间过得很快,公孙锦估计着褚铮那边也该拿到郎江的材料了,便问洛毅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是要回莲县。”洛毅森说,“你们俩呢?” 蓝景阳转头看着公孙锦,跟他商量:“你是不是该去跟司马碰个面?光是他一个人,怕是查不出工地那边的问题。很多事,需要你以官方名义出面。” 这也是公孙锦比较担心的。司马司堂还不是一科的员警,虽然也有些手段,毕竟不光彩。思前想后,公孙锦决定先去找司马,蓝景阳本想陪着洛毅森他们一同回莲县,公孙锦却说:“你暂时不要回去。等会儿去一趟王云帆公司,调查他是否跟沈浩有接触。沈浩这条线需要调查清楚。” 蓝景阳点点头,先一步离开。 洛毅森联系了褚铮,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这时候的褚铮刚刚离开医院,大约再有半小时就能到咖啡馆。有些话,褚铮没跟洛毅森说明白,而是让洛毅森把电话给了公孙锦。 郎江手里的资料很多,一时半会看不完,需要进一步排查筛选。这种事本来应该蒋兵做,但蒋兵比较忙,不能再给他增加工作量了。褚铮跟公孙锦商量,先回酒店,研究郎江的资料。 公孙锦同意了褚铮的提议,挂了电话,自然地将洛毅森手里的冷咖啡抢过来,“不要喝凉的东西。” “我渴了。” “那就再叫一杯。”说着,公孙锦也拿了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叮嘱道:“你脚上伤,不方便一个人去莲县。今天不要去了,等褚铮排查了郎江的资料,明天你们俩一起回去。” 没有等洛毅森的答复,公孙锦已经拿了东西,离开咖啡馆去找司马司堂。 洛毅森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回酒店干等着。故此,给褚铮发了条短信:我回莲县。今晚不回来了,住那边的宾馆。有事再联系。 褚铮忙着开车,没回短信。 洛毅森在返回莲县之前,跑了一趟Q市的商场,买了不少东西。等他赶回莲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先找地方吃了晚餐,叫了计程车奔往度假城的工地。 风雪初歇,乡村的道路更显出几分荒凉和空旷。幸好积雪并不厚,车轮比较好走。大约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停在英陶山的山脚下。 付了车费,看着计程车离开。洛毅森明知周围没有人,还是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随后扔掉了拐杖。 活动活动敷着药膏的脚踝,低声嘀咕:“对不住了司马,其实我伤的也不算重。”如果司马司堂知道他其实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会不会火冒三丈?其他人,特别是褚铮,要是知道他还能小跑几步,会不会直接踹他屁股? 不好意思,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虽说脚伤不是很严重,但也不可能有正常的速度。更何况白天下了雪,本就难走的山里变得泥泞滑湿。休息间,他不得不拿出路上买的暖暖包,贴在脚踝上,这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消耗了三个小时,才走到到找到沈飒钱包的小路上。洛毅森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累死小爷了!”洛毅森低声嘀咕着。将手电关掉放进口袋,摘了手套让汗湿的手散散热气。 瞬间,光亮隐去,一个大活人仿佛被山的黑暗吞没了一般。到底是年轻,仗着胆子大,什么都不怕。洛毅森平息急促的喘息,安安静静等着酸痛的脚缓过劲儿来。 半小时后,终于好了很多。洛毅森拿出白天在商场买的东西,按照计划弄好。取出手机,关闭闪光灯,拍了十来张照片。 因为光线很暗,照片模糊不清。洛毅森认认真真挑选了一张,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信号信号,一定要给力啊!” 山上的信号完全不给力!洛毅森愤愤地咒骂一声,不得不做好下山的准备。不甘心地又看两眼照片,忽然看到在其中一张照片里,看到有古怪的东西。 索性靠在一棵树上,仔仔细细分析照片上模糊的东西。越看越像一个人的影子,越看越是熟悉。 歪着脑袋,来回转着手机,以不同的角度观察照片上模糊的人影,“在哪里见过呢?”自语的话音还没消失,洛毅森猛地瞪大了眼睛! 吴大华死亡当天,他曾经看到两个人陆续上山。只是因为距离关系看不清脸。其中一个已经确认是当地农民,另外的那个始终没有查到。方才无意间拍到的人影,像极了第二个人! 顿时,洛毅森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看照片的角度,那个人应该在他正前方的下面,靠近吴大华的死亡现场。洛毅森没有鲁莽的直接追上去,而是绕过一些路,从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 因为下过雪的原因,地面上很容易留下足迹。洛毅森发现一串清晰的足迹。左脚和右脚之间的跨度很近,几乎没有多余的探路迹象。可见,对方很熟悉这一片的情况,没有犹豫直接朝前走的。 将手机改成无声模式,拍了几张足迹照片。随后,洛毅森才跟着足迹慢慢追踪。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足迹忽然没了。洛毅森纳闷地打量四周,除了树就是石头,还有很多高矮不一、错落无序的矮植被。足迹,就是在一团矮植被前消失的。 双脚勉强在矮植被里站稳,细看前面的情况。这时候,一阵山风吹来,前面呼呼而响。洛毅森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山洞! 山洞并不小。从洞口到最深处,大约有三十多米的距离。洞顶成拱形,可见不是自然形成,十之有九是人工开凿的。 从山洞的最深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呜呜咽咽,就像哪个冤死的鬼魂正在哀泣。 哀泣声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渐渐平息下来。随后便是一声声拖沓而又迟缓的脚步声。 过来了! 洛毅森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寻找最佳抓捕时间和角度。受了伤的脚忽然吃痛起来,一个趔趄碰到几个石头,发出哗啦的声音。洞里的人已经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洛毅森气恼地咬牙切齿,只好横挪到洞口,举起枪,“站住!我是员警。” 里面的人不动也不说话,呆呆地对着洛毅森。洛毅森举着枪,低声喝道:“把手举过头顶,出来。”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洛毅森大声喝道:“出来,否则我我开枪了!” 这一次威胁似乎起到作用,里面的人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随着拖拉的脚步声,那人走出山洞。月光惨淡,白雪泛光,在能见度不佳的情况下,洛毅森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 四十多岁,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一脸的脏兮兮,几乎看不到一块儿干净的皮肤。饶是如此,洛毅森还是觉得此人哪里见过。 枪口对着那人,洛毅森命令道:“趴在地上,双手双脚分开。” 那人恨恨地瞪着洛毅森,毫无反应。洛毅森不得不再说一遍要求。结果,那人还是毫无反应。 “听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洛毅森当着那人的面,鼓捣一下手枪保险,“立刻趴下!” 那人忽然说:“毅森……” 卧槽你是谁啊?居然叫“毅森”,大哥,我跟你不是很熟。 洛毅森愣了愣,立刻回道:“有什么话跟我回去说。” 那人丝毫不在乎洛毅森的警告,急得蹙眉瞪眼,扑通一下给洛毅森跪了!没等洛毅森开口,抢先道:“衣员警,求你救救我儿子。” “你儿子?”诧异中,洛毅森意识到了真相,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王德?” 妈的,等一下!脑子有点乱,得好好想想才行。 洛毅森下意识放低了手枪,看着跪在面前的王德,“吴大华被杀那天,你就在我们周围是吧?你听见有人叫我‘毅森’所以,你以为我姓‘衣’。王德,我姓‘洛’。” “洛员警!求求你……”王德乞求着,双膝蹭在地上,一寸寸往前挪。 “别动!”洛毅森让他跪在原处,质问道:“吴大华是不是你杀的?” 闻言,王德一愣,随即用力地点着头。 “沈飒和苏北的昏迷,跟你有关系吗?” 这一次,王德虽然愣了,却没任何表示。洛毅森不能确定他是否刻意隐瞒什么,毕竟现在的环境完全不适合审问。 “跟我回去吧……” 洛毅森的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王德忽然扑了上去。俩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将洛毅森扑倒在地。洛毅森当然不会由着他胡作非为,单手扣住王德的肩膀,反身将人压在地上。哪知,这王德也有一些功夫,使劲挣开了洛毅森的牵制,就地一滚,滚进一旁的矮植被里。洛毅森不敢冒然开枪,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打死怎么办?他只能爬起来追捕王德。 一只脚不方便,追赶的速度自然大打折扣。才吃力地跨过矮植被,便失去了王德的踪影。 洛毅森愤愤咬牙。王德太熟悉英陶山的环境,想要摆脱追捕很轻松。自己的脚也是不给力,否则,一定可以抓住王德! 对于环境条件、彼此实力的判断,洛毅森选择了立刻联系公孙锦。 此刻,公孙锦正在房间里跟司马司堂等人分析度假城的相关文件。接到电话,一向温和的公孙锦居然恼了火,“谁让你一个人半夜上山的?你请示谁了?” 洛毅森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临时想……” “想个屁!”公孙锦一边骂人,一边拿了外衣,指挥身边的三个人立刻取车,出发。 关了房门,公孙锦的脸色愈发难看,吼着电话那边的洛毅森,“老老实实待着不准动!听见没有!?” “听见了。”洛毅森蔫儿蔫儿地说。 挂断了电话,洛毅森反而笑了。这是公孙锦第一次骂他,别说,感觉不错呢。 虽然公孙锦发了火,估计也没大事。毕竟自己找到了新的线索——王德! 当初,洛毅森就分析过,王德很有可能跟吴大华一样,会回到英陶山。但王德回来的目的,似乎跟吴大华不同。方才,他求着自己救救孩子。怎么救?从谁的手里救?再者说:王德不是对孩子不闻不问吗?从孩子们出生到现在,也只回过一次家,按理说他对两个孩子不会有什么感情。怎么现在反倒变成“慈父”了? 挠挠头,真是想不通啊。 不过,王德这一跑不会再回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把足迹照片发了吧。但愿信号给点力。 重新打开手机,发现信号居然是满格!嗨,被公孙锦骂一通,信号也会给三分薄面吗?我大公孙果然威武。 发了照片,洛毅森连续打了七八个喷嚏。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这个傻逼,活腻歪了!”褚铮把车开到飞起来,狠狠痛骂洛毅森。“还是伤的不够重,直接腿打折。” 蓝景阳也很生气,紧跟着说:“是该给些教训。” 褚铮一脚油门踩到底,建议公孙锦扣洛毅森一个月薪水,保证他长记性!话音落地儿,手机响了起来,褚铮没想到,大半夜的秦白羽给来电话。他示意车里的人不要出声,随后接听。 “白羽?这么晚了,还没睡呢?”褚铮打趣道。 秦白羽并没有顺着他的话闲聊,开门见山地说:“关于王云帆案件,我想看看你手里的资料。” 闻言,褚铮一愣,转头瞧着公孙锦,无声地说:“他要看王云帆案件的资料。” 显然,公孙锦也觉得有些意外。大约思索了三五秒的时间,对着褚铮点点头。褚铮点开免提功能,回答秦白羽,“可以。” “那你现在到我这边来吧。我在世茂酒店707房间。没有外人,只有我自己。” 蓝景阳挑挑眉,眼神里有些玩味。 褚铮懊恼地咬咬牙,“现在不行,我走不开。明天晚上吧。” “那好吧,我等你电话。”说完,秦白羽率先切断了联系。 褚铮又是一股火气冲头,“洛毅森!你他妈的坏老子好事!” 秦白羽觉得沈绍应该给自己涨薪水了。谁家秘书像自己这样,不但要负责工作,还要为老板的感情操心,并兼职调查案情?普天之下,也就是他秦白羽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老板能保护他平安无事这么多年? 懒得想从前的恩恩怨怨,秦白羽拿起电话打给沈绍,说:“资料明天才能看到,这事你不要着急。” 沈绍只是“嗯”了一声,便挂了秦白羽的电话。随后,问坐在身边金发男人,“还要多久?” 金发男听着从二楼卧室传来的肆无忌惮的哼叫,压制着恶心,苦哈哈地说:“BOSS,我是异性恋。你让我干这事,真是要我的命。” “还要多久?”沈绍神色阴沉,不耐对方的牢骚。 金发男只好说:“再有十几分钟吧。啊,这个酒杯我要拿走。”说着,将有半杯红酒的酒杯,收进银色的手提箱里。 “我的杯子,有问题?” 金发男撇撇嘴,“你喝了多少?” “吐了。” “BOSS,我真为你的机敏感到庆幸。杯子里被下了药,就像你给他下药一样。喝了之后……你懂得。” 言罢,金发男听见了一声尖叫,恶心得直打哆嗦。 沈绍再也不想听见史研秋的声音,起身走进秦白羽的房间。金发男屁颠屁颠跟进去,直言——避难。 金发男为沈绍做事已经有七年了。自从沈绍在国外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他就为他卖命,为他赴汤蹈火。但,为BOSS配药这件事,真是害他白担心一场。 金发男毫不畏死地说:“我以为,这么好的药你是要用在那个探员身上。” 沈绍的脸色顿时阴了一层…… 金发男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你们俩很般配。BOSS,我不得不说,你的审美越来越好了。楼上的那个,嗯,当初你是太无聊了吗?” 沈绍的眉心已经扭成了疙瘩…… “相比之下,那位探员先生就非常不错。虽然我不喜欢同性,但如果是他那样的,我非常想尝试一下。” 沈绍手里的杯子发出清脆声,被捏爆的杯子碎片刮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金发男居然还有勇气,招惹沈绍。一本正经地说:“BOSS,消消火。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我可以追求那位探员吗?” 沈绍忽然将手中的玻璃碎碴扔到金发男的脸上,阴森森地威胁:“他是我的。记住!” 金发男摸摸脸,好担心被毁容什么的。至于BOSS的威胁,他只是笑笑而已。 二楼有伤风化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须臾,一名保镖敲响了沈绍所在的房间门,进来汇报情况。 楼上那个,彻底昏了。整个过程都很完美,他一直以为跟他翻了红被的人是沈先生您。这一点我们录下的实况完全可以证明。代替您的那位先生,我们会亲自送往机场,盯着他登上飞往国外的班机。他到了那边之后,会跟我们联系,我们再把剩下的款子打过去。 沈绍冷着脸听完下属的汇报,挥挥手,说:“走吧。” 没多一会儿,临时公寓里的“闲杂人等”撤的干干净净。 沈绍不能走,他要在史研秋醒来后继续演一出戏。 推开卧室房门,看到狼藉的床铺上睡着疲惫不堪的史研秋。沈绍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阴冷的寒意。 第81章 黎明将近,沈绍坐在昏暗的书房里反复分析现在的局面。随着咔哒一声,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猩红的烟头一明一暗,沈绍的眼神也跟着变得越发深邃,如深不见底的水潭般冰冷。 史研秋给自己下药的目的是什么,沈绍一清二楚。若是换做从前,他定会在第一时间处理了史研秋。现如今,沈绍不得不多想一些其他问题。 史研秋在沈绍的印象里,是个有点无病呻吟、喜欢故作清高的人。但是这人并不笨,更不蠢。然而,到了这里跟史研秋相遇,这人好像变得又蠢又笨。不管是挤兑秦白羽,还是故意接近他,种种行为都显得没脑子且愚笨。沈绍有些想不通,史研秋是被驴踢过了脑袋,还是装傻充愣另有所图? 应该是另有所图,否则很难解释史研秋的转变。况且,沈浩也不是傻的,放任史研秋胡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还是好四哥一直“惦记”着他。 回来这几年,他常常想,如果继续留在国外,现如今会是另一番的光景了。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不会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回想起大哥沈兼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惊讶、愤怒、疏离的表情跃然于脸上,想掩饰都掩饰不住。那个一向沉稳老练的大哥,居然也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真是让他觉得心情大好。自家除了父亲,有一个算一个,都认为他是回来抢夺一份家产的,事实上他对一份家产真的不在意,他想要的事整个沈家。 表面上的亲切迟早会有被撕毁的那一天。但,沈绍没想到,打破僵局的事件竟然是大哥及三姐的死亡。 大哥、三姐、叔叔、婶婶、都死在和茗楼爆炸事故中。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井水不犯河水的大哥和三姐是因为什么走到了一起的?没有共同利益,他们不会联手。包括叔叔、婶婶。那么,值得沈家四个人合作的事,也定然不是小事。 关键还是洛时。 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秦白羽的笔记本,又看了一遍关于沈兼和洛时的资料。这份资料在不断更新,不断完善,但至今,沈绍也没能找出些新的线索。好像所有的一切随着洛时和沈家几个人的死亡,戛然而止。 想到这里,沈绍的眉间忽然皱了起来。他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甚至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并将它复制实际行动。 鼠标点开一份文件,边看着边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老人和气的问候声,沈绍礼貌地说:“很抱歉陈老,这么早打扰你。” 陈老先生笑着说:“没关系。年纪大了,起得早。沈先生有事?” 沈绍说:“您认识S市的洛时吗?算年纪,他应该比您大一些,是一位研究周易的专家。他有个孙子,叫……” “洛毅森。”不等沈绍说完情况,陈老先生率先道出名字,“老洛我当然认识,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让司马转告他,想见一面。可能是司马太忙,迟迟没有给我回信。” 沈绍并没有立时给陈老什么反应。他的注意力都在资料里的时间顺序上。 和茗楼爆炸时间:两年前11月14号 陈老先生捐赠应龙合璧时间:两年前11月16号沈绍的心紧了紧。遂冷静地说:“您捐赠给本地博物馆的应龙合璧,洛时老先生是否见过?” 陈老先生愣了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绍:“只是问问而已。” 陈老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不,老洛没见过应龙合璧。” “那您为什么想见洛毅森?” “老洛走的时候,我没去参加他的葬礼。这人啊,年纪大了,心里总会惦记着老朋友,没能去参加老洛的葬礼,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刚好听说洛毅森在本市,就想看看他。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听过陈老的解释,沈绍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口气上却是礼貌的。他说:“陈老,中午有时间吗?我请您吃饭。” 陈老爽快地答应下来,并约好在一家素菜馆见面。 放下了电话,年近六旬的老人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两边的嘴角垂了垂,一瞬间湿润了眼睛。布满皱纹的手按在眼睛上。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来,悲切地自语:“老洛啊,你不该走啊。” 与此同时。 赶到英陶山的公孙锦等人已经将洛毅森骂了个够。洛毅森也不反驳,笑嘻嘻地听着。末了,没脸没皮地说:“骂够了吗?骂够了咱们进山洞看看?” 公孙锦的手机一直在响,骂完了洛毅森终于有心情接听电话了。 来电的是廖晓晟。从公孙锦给孩子们安排了医院后,院方为孩子们做了所有能做的详细检查。其结果,让所有的医生感到震惊。 廖晓晟说:”我带孩子们再去另外一家医院检查看看。如果结果一致,那就……” 不等廖晓晟说完,公孙锦低声道:“先不要想结果,检查完了给我打电话。” 公孙锦的脸色有些沉重,蓝景阳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说不好。”公孙锦蹙着眉,说:“再等等吧。” 他的话说得含含糊糊,蓝景阳也没追问什么。当下,拿出手电,人手一只,四个人鱼贯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阴暗潮湿,四个人很快走到山洞深处,打量起来。 褚铮最先发现状况。他指着地面说:“这是什么?” 另外三人低头一瞧。只见,在地面上有一个大大的——凵。 豁口朝着洞口,里面是一些黑色的纸灰。蓝景阳蹙蹙眉,说道:“这代表什么?日文?韩文?还是咱们的偏旁部首?” “都不是。”洛毅森摇摇头,扶着褚铮的手臂蹲了下去。看看古怪的文字,又拿起里面的纸灰搓了搓。片刻后,说:“这个东西不代表文字或者语言。你们家里有故去的老人吗?” 闻言,三人纷纷点头。洛毅森笑道:“没在大马路上烧过纸?” 闻言,三人纷纷摇头。洛毅森又笑道:“也是。现在都不允许了,烧纸也是到墓园规定的炉子里去烧。所以,你们不知道。” 洛毅森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说:“我爸妈死的时候我还小,爷爷带着我在家的附近十字路口上给他们烧纸。烧纸之前就会先画一个这样的东西。有的地方画的圆形、有的地方画的方形、还有些地方画的是个房子。但是不管什么形状,都要留着口儿。这就像在阳间画出通往阴间的通道,好烧一些东西送给已故的亲人。有通道就要有门,不然烧完的东西怎么出去呢?” 公孙锦闻言点点头,说:“看样子,王德应该在这里烧了纸。” “还记得我在孩子们鞋上找到的纸灰吗?”洛毅森说道,“鞋底那些灰也是这种灰。还有找到沈飒钱包的那个山坳里找到的纸灰,都是同一种。” 褚铮在一旁插言,“王德到给谁烧纸呢?” “挖开不就知道了。”洛毅森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说:“王德逃命逃得这么敬业,为什么冒险到山洞来烧纸?英陶山这么大,哪不能烧?这个山洞可定有猫腻,比方说:藏尸什么的。” 公孙锦的意见跟洛毅森一致。于是,褚铮和蓝景阳下山找工具,准备开挖。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洛蓝景阳和褚铮没等回来,倒是又等来了廖晓晟的电话。公孙锦看到号码,就察觉到八成是出事了。 事实上,公孙锦的预感是正确的。 一小时前,廖晓晟跟公孙锦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把孩子们带上了车。他是在车外打的电话,通知过公孙锦之后,他才准备上车。 回身的瞬间,他看到了王健和王康正在车里望着自己。两双眼睛对着他,阴冷、愤懑、转瞬而逝。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会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廖晓晟确定,前一秒这两个孩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杀气。 今天,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廖晓晟带了一个司机和一名助手。这时,他改变了主意,让助手坐在两个孩子中间,他则是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车子稳稳地行使在主交通干道上。司机、廖晓晟、助手、孩子们都很正常。大约过了十分钟,廖晓晟偷偷告诉司机,“往郊外开,车少的时候加速到两百四。” 司机一愣,心说:两百四的车速,你是想害死我? 两百四的车速是什么概念?会开车的都很清楚。司机的车技好,但还是很担心的。为了不造成车祸,他选择了高速公路。路过收费口的时候,廖晓晟通过车镜看了几眼孩子们的情况。 助手正在给他们剥香蕉,两个孩子虽然没什么笑脸,看样子也算正常。 通过了缴费口,车速渐渐提了上来,很快就到达了两百。廖晓晟偷偷握住了把手,在车镜里示意紧张的助手——闭嘴!转眼,看到了弟弟王康。 王康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廖晓晟,而他身边的哥哥王健则是一副小大人摸样似的思索着,这两孩子居然一点不害怕! 廖晓晟瞥了眼仪表盘,车速已经到了两百二。他给司机使了眼色——加速! 司机咬咬牙,踩了油门,车速立刻飙升到两百四。后面的助手吓得脸色煞白,搂着两个孩子的肩膀。廖晓晟毫不顾忌地看着车镜,观察孩子们的反应。 哥哥王健侧着头,眼神阴冷地看着搂着自己的助手;弟弟王康低着头玩蓝景阳送给他的游戏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快乐。 廖晓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说:“慢一点吧,不用赶时间。” 司机如获大赦,开始放慢车速。这时候,从后面追上来一辆大型货车,也不打转向灯,直接就要拐弯。司机吓得急忙打转方向盘,车头堪堪避过大货车的车尾。 助手惊呼:“停车!” 车子有惊无险地靠在路边。司机和助手因为过度紧张而大口喘气。廖晓晟没什么异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这时候,哥哥王健的手搭在廖晓晟的肩头,说:“叔叔,我要上厕所。” “好,前面有个加油站。应该有厕所。”廖晓晟转头看着王健的冷静态度,同样冷静地说:“刚才吓到了吗?” “没。”王健好像完全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着窗外。 到了加油站,司机逃也似地跑下车,抽烟烟压压惊。助手带着王健去了厕所。廖晓晟也下了车,站在车旁,细想方才的一幕幕。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转头看着车里的王康,这孩子刚好也扭头看向他。 王康对着廖晓晟笑了…… 一阵头晕目眩,廖晓晟直接朝着地面跌去。忽然,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你没事吧?”好心人扶着廖晓晟让他站稳。察觉到这个人浑身都在发抖的时候,不得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仔细打量廖晓晟几眼,诧异地说:“你是……法医?” 认识自己的?廖晓晟也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他勉强推着好心人,自己站好。事实上,他的视觉还没有恢复,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他朝着那个人大概的方向说:“谢谢。” “不客气。你的脸色不好,应该去医院看看。” 那个人的声音就像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进廖晓晟浑浊的脑子里。让他舒服了很多。他试着伸出手,跟对方握手道谢。因为视觉模糊,手伸到了那人的旁边。 “你的眼睛怎么了?”发现廖晓晟的眼睛没有焦点,那人禁不住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手肘,“你,看不到?” “看得到。但是不清楚。”廖晓晟想了想,说:“能不能带我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走两百米就可以。” 那人似乎很担心他,握住廖晓晟的手,“你慢一点。” 还好,遇到一个好心的人。不然,他只能自己摸索着走远。他不放心让司机带着自己离开,毕竟王康还留在车里,必须有个人看着他。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好心人带着他停了下来,说:“这里是加油站旁边的一块空地,周围没人也没有车。” “谢谢你。”廖晓晟说,“我想打个电话,你能回避一下吗?” 随后,廖晓晟听见了那人轻轻浅浅的笑声。笑声让廖晓晟的心情好了很多。那人说:“我还有事马上就走了,等会你叫你的朋友帮忙吧。” 脚步声。他走了。 廖晓晟刚刚认为那人走了,对方却折返。走到廖晓晟面前,拉起他的一只手。 这人要干嘛?廖晓晟微微蹙眉。忽然,温暖的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廖晓晟想要拒绝,那人却笑道:“你的手太凉了,戴着吧。” 好心人动听的嗓音让廖晓晟失了神。 在哪里听过?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是法医,必然接触过一科的人,而且又恰好在这里出现。这个人究竟是谁? 当他的视觉恢复正常,一辆灰色的车刚好驶入高速公路。廖晓晟记下了车牌号,并迅速地拨通公孙锦的电话。 第82章 电话打开了扩音功能,公孙锦与洛毅森听得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字。廖晓晟讲完了整个经过,洛毅森忍不住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廖晓晟没有回应洛毅森的好心,而是对公孙锦说道:“上一次,毅森和苗安受到孩子们的影响后只是头晕而已,而我的视觉障碍持续了十分钟。公孙,他们在成长。” 而且是非常迅速的。洛毅森如此想。 公孙锦沉默了片刻,问道:“身体检查结果怎么样?” 这正是廖晓晟担心的原因。今天的检查结果跟孩子们在研究所的检查结果相比对,他发现孩子们的身体以难以估算的速度衰竭。这样下去,孩子们撑不了多久。 廖晓晟说:“他们的肾脏、心脏、肝脏的功能衰退现象最为严重。但是看表面丝毫没有这一类的病症反应。” “不要再试探他们了。”公孙锦说道:“快送去医院,进行治疗。” 不管孩子们是否做过违法的事,必须先保住他们的生命。公孙锦不想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两个孩子却因病而亡。现在来看,内脏衰竭发现的算是比较早,应该还有治愈的机会。 刚刚挂断廖晓晟的电话,蓝景阳和褚铮带着铁锨回来了。公孙锦没有让他们休息,就地开挖。一边挖,一边将廖晓晟的经历讲给他们听。 听着听着,蓝景阳失望地叹了口气。公孙锦忽然打住了话头,问道:“怎么了,景阳?” 蓝景阳将铁锨插在土里,手肘撑在把儿上,说:“我以为孩子们的异常原因大部分是因为地域关系。离开了这里,就会好一些。现在看来,我的推测显然不对。” “也未必。”洛毅森坐在一边,扒拉着被挖出来的土。说道:“地狱问题是一个原因,造成孩子们现状的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这一点,剩下的三人也都同意。关键是:所谓的“其他原因”到底是什么。 褚铮挥舞着铁锨,气息不匀地说:“那俩小子从头到尾就没正常过。你们说,车速飙到两百四,别说俩孩子,就算成年人也会害怕吧?按照晓晟的描述,俩孩子的胆量肯定比一般的大人强。” 洛毅森手里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思索着:真是胆子大的问题? 蓝景阳也捉摸不透,“从王平久第一次遇到两个孩子异常的情况到现在,我们每一次接触他们都会发现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又不严重。” “还不严重?”褚铮抬眼笑看蓝景阳,“我快被吓尿了!刚听说这事,我就想这俩孩子八成是双重人格。因为,按照王平久对孩子平常状态的描述来看,异常状态下的孩子就跟别人家似的。性格上截然相反。那天晚上,咱们一起抓了人,眼前看到俩孩子袭击了王平久。那时候俩孩子的性格又特么变了。我还傻乎乎想‘哦,不是双重人格。而是多重人格’。”言罢,褚铮自嘲地笑了笑。 蓝景阳认真地说:“那是多出几个人格了?” 公孙锦不禁莞尔。 褚铮、洛毅森都眼巴巴地看着公孙锦…… “干什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公孙锦笑问:“有什么话就直说。” 蓝景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我们都说了自己的‘以为’该你了。” 公孙锦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蓝景阳的嘴里说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说:“你们所说的双重人格也好,多重人格也好,都属于‘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一种病症。这种患者中有很多人分离出十个以上的人格。” “十个以上?”褚铮惊呼,“好家伙,够忙的啊。” 公孙锦话锋一转,说:“但是,这种情况在孩子身上很罕见。孩子小,心性不完整,很难会分离出两个以上的人格。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孩子们的情况的确很像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那么,以此类推。患上这种病症的孩子,通常在很小的时候遭遇过某些非人的待遇,受到巨大的情感创伤。进而分离出另外一个代替自己受苦,甚至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人格。 “但是,你怎么解释孩子们的特殊能力?”蓝景阳问道。 公孙锦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铁锨,专注地说:“别着急,一样样分析。我说过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大多是小时候遭遇到不幸,进而分离出其他人格。分离出来的人格是起到保护、替代核心人格的作用。只有核心人格不舒服的情况下,才会让非核心人格出来。那么,换个角度思考吧。如果孩子们的异常属于这种情况,他们的非核心人格出现的时候,就是核心人格极度不舒服的时候,让非核心人格来保护自己,代替自己。” 转而,公孙锦伸出一根手指,说:“你们要注意。孩子们两次围堵王平久的时候出现了人格异常,结果是什么?” 褚铮毫不犹豫地说:“第一次被误杀,第二次被我们抓了。” “对。”公孙锦打了个响指,“那么假设一下。第二次你们没有出面,两个孩子会不会又被误杀?” 闻言,三个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公孙锦冷静地说:“在孩子们的潜意识里,是惧怕的。所以,他们将脑子里长时间压抑的想法交给非核心人格去做。但是,他们的身上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所以,才会出现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现象。” 什么现象?褚铮细细想了一遍,“第一次被误杀的两个孩子性格就是异常的。一个悲伤过度、一个怒气冲冲;第二次,我们抓到孩子,一个恐惧、一个很……很忧心。当时那个环境,他们出现这种情绪是不正常的。”说着说着,将自己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蓝景阳紧跟着说:“晓晟的实验里,孩子们在两百四的车速中都没有感到恐惧。我总觉得,他们俩,嗯……多了不该有的,少了该有的。” “人格换了吧。”褚铮说,“换来换去的,不都是核心人格说了算。老大,你讲这些,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公孙锦解释,洛毅森忽然问道:“公孙,你先等等再说,我有事问晓晟。” 公孙锦见洛毅森的表情很严肃,甚至说得上凝重。故而,点点头,闭口不言了。洛毅森拨通了廖晓晟的电话,直接问道:“你仔细回一下,当时在车里,那俩孩子有没有对你感到非常愤怒。” “愤怒?”廖晓晟很快说:“不是愤怒。仔细想的话,应该是恨意。两者不同。” 洛毅森挂断了电话,脸色反而更加沉重。褚铮正要问他什么,公孙锦却摆摆手,示意不要去打扰他。 洛毅森好像进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足有十多分钟之久,忽然用力搓着露在外面的胳膊,自顾自地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这不可能吧?” “别管可能不可能,你先说说看。”蓝景阳不温不火地追问。 洛毅森往前蹭了蹭,就在坑边蹲了下来,抬起头犹豫了半响,才说:“我这也是听爷爷说的,你们姑且一听就是了。“褚铮不耐地催促,“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说。” 洛毅森咽了咽唾沫,说:“人都有七情六欲,这个你们知道吧?” “知道。”蓝景阳应了一句。 “好,我继续说。所谓的七情,就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与人体的内脏息息相关。中医学上说‘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恐则气下’。” “打住。”褚铮一把捂住洛毅森的嘴,“说点简单易懂的。” 洛毅森拍开了褚铮脏兮兮的爪子,随手捡起一个石头,在地上边写边说:“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悲伤肺、恐惊伤肾。第一次出现的两个孩子一个悲、一个怒;第二次出现的孩子一个恐、一个忧。这四种情关系到的内脏是,心脏、肝脏、肺脏。而检查结果也是这几个脏器出了问题,所以,我怀疑……“褚铮已经被他说的浑身发抖了。公孙锦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走过去蹲在洛毅森的身边,看着他写下来的东西,久久无法移开视线。最后,他忍不住问道:“你,你是不是怀疑……” 洛毅森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一字一句地说:“我怀疑,是孩子们的七情作祟。” “七情?”蓝景阳下意识重复。 洛毅森胡乱解释道:“人的七情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完整。说白了,你经历的事情多,你的感情丰富的就多,就快。假设:孩子们的成长经历是异常的,他们的七情也要比普通孩子发展的快,且不一样。再加上,他们本身有一种特殊能力,激发了他们的七情,进而出现我们无法解释的现象。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类似多重人格,而不是多重人格的疑问了。” 听过洛毅森乱七八糟的说辞,蓝景阳自语着,“不对,如果是七情作祟,那么他们的恐惧感怎么没了?” 洛毅森张张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苦笑几声,说:“得了,你们还是别听说胡诌。先挖吧。” 蓝景阳欲言又止,终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索性又拿起铁锨继续挖,对面的褚铮一脸的便秘样,满脑子想的都是“七情”。而公孙锦,还蹲在一旁,看着洛毅森在地面上写的那些东西。 山洞里的土质还算好挖,几个人合力又挖了十来分钟,大约有三米五到四米左右的深度时,蓝景阳的铁锨碰到了什么东西,无法深入。褚铮急忙扔掉手里的铁锨,开始用手扒土。稍时,在土里扒拉出一截白色的东西,他招呼着:“找到了。” 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一截肋骨显露出来。坐在坑沿儿上的洛毅森几乎不用下去看明就知道,这是人的骸骨。 挖掘出来的骸骨被送往Q市检验。路上,洛毅森接到了沈浩的电话。 沈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这一点洛毅森是清楚的。但,沈浩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跟沈绍分手的事,这货还打来电话干嘛? 犹豫间,洛毅森接听了沈浩的电话。沈浩一副跟他是自己人的口腔,开门见山地说:“我真没想到你跟老七是恋爱关系。早知道这样,我该多说老七几句。” 沈浩的话把洛毅森搞糊涂了。心想:这哥们到底什么企图呢? 沈浩的口气中充满了惋惜,“毅森,我不知道你俩这关系,这事真是……” “沈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洛毅森不冷不热地问,“直说吧,好不好?” “毅森,四哥对不起你。” 啥玩意儿?四哥?您这是从哪算的,跟小爷自称四哥? 洛毅森揉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沈浩还在自顾自地说:“你跟老七的关系我不知道,所以史秘书想跟老七和好如初,我也没拦着。昨天晚上,史秘书是住在老七那的,秦秘书为此在酒店将就了一晚上。今天我才知道,你,你跟老七……” 洛毅森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坐在洛毅森身边的褚铮听得见他磨牙的咯咯声,即便听不到电话内容,褚铮也猜到很可能是跟沈绍有关的话题。 洛毅森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胸膛高高起伏,似在压抑着什么。褚铮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着。 手腕上的疼痛让洛毅森从惊怒中清醒过来。紧紧闭上了眼睛,使劲搓了把脸。随后,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说:“沈先生你真的想多了。我跟沈绍就是玩玩而已,谁都没认真。新鲜劲儿过了,大家好合好散,这不是挺好的嘛。史秘书对沈绍是真爱,他俩和好了也是顺理成章。我真没觉得哪里不好。再者说了,我现在忙得要死,哪有时间找情人。”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放心了。”沈浩顺着洛毅森给的话茬儿往上爬,“现在你有时间吗?四哥请你喝酒。” “呵呵。”洛毅森皮笑肉不笑地说:“还喝酒?我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我刚从英陶山下来,抓着个姓王的,等我们审清楚了,估计也能明白你们家沈飒到底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再请我喝酒吧。” 言罢,洛毅森挂断了电话。脸色阴冷的,好比那三九天儿。 公孙锦回头看着他,试问:“沈浩?” “傻逼!”洛毅森愤愤骂道:“这是挑拨离间来了,临了临了还要利用我刺激沈绍一把。卧槽,小爷看上去像是没有头脑的白痴吗?我像争风吃醋的人吗?我至于吗?他沈绍值吗?他跟谁上床关我屁事?沈浩那傻逼挑唆我去闹,好像我不闹一场对不起他。艹,要是沈绍做死在史研秋身上,我还得去给他披麻戴孝?” 知道他是在发泄心里的憋闷,公孙锦等人谁都没有劝慰。洛毅森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说什么,但也都为他遇到的这些事感到愤慨。然而,也仅仅是愤慨罢了。谁都不能去狠狠揍一顿沈绍,或者是那个挑事的沈浩。他们能做的,只有陪着洛毅森,由着他发泄心里的苦闷。 褚铮是最担心洛毅森的。沈绍和秦白羽在利用史研秋这件事,洛毅森可能还不知道。沈绍应该是在给史研秋放“饵儿”,可这个“饵儿”是不是太过火了? 转念一想,褚铮摇头暗想。不应该啊,不是沈绍的做事风格啊。 公孙锦转回身,看着激怒中的洛毅森,冷静问道:“你谎称抓到了王德,又是什么打算?” 闻言,洛毅森冷笑一声,“许他利用我,就不许我利用他?我从来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主儿,有仇必报才是真汉子!景阳,停车。” 蓝景阳特别给力,一脚刹车踩死,车子霸道地停在马路中间。公孙锦哭笑不得地看着蓝景阳,“你不要这么宠着他。” 蓝景阳白了公孙锦一眼,转头对洛毅森说:“你一个人不行,让褚铮跟你去。” 褚铮咧嘴一笑,搂住洛毅森的肩膀,“走吧,真汉子。” 下车的时候,洛毅森还在磨牙——一个两个谁都别想跑。有一个算一个,小爷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利用”! 与此同时。 刚刚跟生意伙伴通完电话的沈绍,正准备找借口出去,避开烦死人的史研秋。没想到,沈浩居然登门了。哥俩一照面,谁都不开口。 秦白羽凑过来,偷偷拍了把沈绍的背脊,示意他保持镇定。随后,才把门打开的大一些,邀请沈浩进来。 从打沈浩迈进屋子,方才还在喊腰疼屁股疼的史研秋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沈浩假模假式地故作没看到,转回身对沈绍说:“老七,我跟洛员警通过电话。他告诉我,伤害小飒的凶手找到了。” “谁?”沈绍言简意赅地问。 沈浩摇摇头,“只知道姓王,其他的不清楚。他们刚在英陶山抓到人,现在……”说着,低头看了看腕表,“估计还在回来的路上。” 沈绍沉思自语:“姓王……跟王家有关系。” “你是说那两个孩子?”沈浩问道。 沈绍点点头,说:“王平久有个儿子。” 秦白羽无声无息地走到沈绍身边,低声问道:“我去那边等消息?” 沈绍点点头,却又说:“你一个不够份量,带马律师去。” 沈浩也跟着说:“毕竟我们只是被害人家属,就这么直接去了不好说话。不如这样,老七,你带着秦秘书和史秘书亲自走一趟吧。” 沈绍连考虑都没考虑,直言:“我还有事,正要出去。” 这一点,沈浩没有怀疑。方才打开门的时候,沈绍就是要出去的样子。他只是对沈绍出去的目的很感兴趣。当下便问:“重要吗?” “嗯。那边过时不候。”说完,不等沈浩的态度,站起身重新拿了外衣,便朝着门口走,边说:“四哥,你最好不要去。人多反而麻烦。两个秘书一个律师,够了。” 话及至此,换好衣服的史研秋也走出了房间。在沈浩面前,他倒是表现的规规矩矩。听说要去等消息,一脸正色地说:“秦秘书,这里我们比较熟悉。如果到时候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先通通气。” 秦白羽有些纳闷。怎么跟沈绍睡了一夜之后,对自己反倒尊敬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沈绍直在心里冷笑:史研秋不但不傻,反而很聪明。只可惜,聪明过头了。 四个人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而去。秦白羽和史研秋去酒店接律师;沈绍去赴约、沈浩自称回家等信儿。 晚上十点半,小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休息了。村南头三间瓦房里还亮着灯,王平久披着棉袄从屋里走到院子,将堆放在墙根下的干草抱起一点,准备拿进屋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敲响了他家的院门。王平久回屋子的脚步暂时停了下来,抻着脖子往院外看,“谁啊?”他问道。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王平久放下怀里的干草,拉了拉披在肩上的棉袄,走向院门。 “这么晚了,谁啊?” 可能是因为两个孩子已经被带走了,他不再担心任何事。故此,这么晚了,没问清外面的人是谁,就打开了院门。 高大的身材,刀削般的五官。面对沈绍的这一刻,王平久着实又惊又呆。 第83章 赶到三楼走廊的尽头,秦白羽清楚再往里仅凭他们几个是进不去的。史研秋也说了,能走到这里已经不容易,现在最好能跟一科的人取得联系,了解一些情况。 秦白羽拿出电话联系褚铮,拨通后却无人接听。转而打给洛毅森,对方的电话居然不在服务区内。秦白羽对着史研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此为止,他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史研秋蹙眉想了想,便说:“我去找人打听打听。”言罢,离开了三楼走廊。 完全走出秦白羽的视线,史研秋警惕地回头看了看,随后才拿出电话来。十几分钟后,他从朋友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这让他感到格外狐疑。史研秋并没有立刻返回去找秦白羽等人,而是联络了沈浩。 角落里,史研秋压低了声音,说:“这边没人听说一科抓人回来。” 沈浩问道:“一科的人在吗?” “据说是在的。”史研秋说道:“大约二十几分钟前回来的,一共回来了四个人。他们还带着很大的一个包,用毯子包着的。” 方才史研秋问过毯子里面包着什么,朋友说没人知道这事。一科比他们级别高,人家没义务告诉谁带什么东西回来了。故而,史研秋对那个用毯子包着的东西格外好奇。 电话那边的沈浩沉默了半响,说:“一个小时后,我会让人替你盯着秦白羽。你回回到沈绍那边,争取把他笔记本里的东西都复制出来。” 史研秋抿抿嘴,犹豫地说:“我是不怕什么,但是万一被沈绍抓住了把柄,我一定会说出是你指使我。你不怕?” 沈浩冷笑一声,“我既然让你去,就有万全的把握。” 史研秋在嘲讽的笑声中挂断了电话。眼珠儿转了转,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这里。 史研秋最后的一声笑,让沈浩非常不舒服。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史研秋似乎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只可惜,还不到时候,就让史研秋多蹦跶几天吧。 想罢,他踩下油门,车子加速朝着目的地驶去。 王平久第一次坐上好车,紧张的手足无措。脱下棉袄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蹭脏了什么地方。沈绍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随手点燃一根香烟。他也给了王平久一根,王平久急忙伸出双手去接,下意识地点头哈腰。 沈绍将打火机丢到他的腿上,懒懒地开口,“你儿子,干过什么?” 燃起的火苗猛地熄灭,拿着烟的手微微发抖。沈绍丝毫不在意王平久的反应,仍旧懒懒地说:“吴大华、你儿子、应龙合璧。你都知道吧。” 王平久大力吞咽着唾沫,胆怯地回答:“您,您这话我不明白。” “家里条件好吗?” “家里就我一个人干活赚钱,养活一大俩小。” 沈绍吸了口烟,很随便地说:“五十万。” “什,什么?”王平久的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沈绍略有些不耐地说:“五十万给你,我问什么,如实回答。” 五十万,在一个劳苦了一辈子的农民眼中并不真实。王平久不停搓着一双老手,不断舔着干裂的嘴唇。 沈绍转回身,从后车座上拿过一个手提箱,在王平久的面前打开。里面码着五十捆儿崭新的钞票。沈绍拿起一捆儿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先生……”王平久犹犹豫豫地开口,“您想知道什么?” “刚才的问题。”沈绍提醒着,并发动汽车,缓缓驶离胡同口。 王平久看看手提箱里的钞票,再看看沈绍。咬咬牙,说:“一年前,我记得是阳历年那几天。大华那孩子回来过一趟,叫上村里的几个人一起出去打工。走之前,他到我家来过。说我儿子跟他在一起,他们能赚大钱,叫我别惦记着。” 沈绍没有打断王平久,抽着烟,像是无所事事。 王平久继续说:“我问大华他们在外面到底干啥活,他也不说。他给我看了一张地图,问我知道不知道画着圈圈的地方在哪里。” “什么图?”沈绍开口问道。 王平久抠着自己的指甲盖,憋了半天才说:“看着可有些年头了。大晚上的,我这眼睛也不好使,看着倒像是我们这的英陶山,可瞧一些地方又不大像。我看了好几遍,认不出红色圈圈那是啥地方,倒是看到几个小字。哦,还有一只鸡。” 沈绍微微皱眉,打开储物箱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又翻了一会儿才找到笔,一并给了王平久,“写下来。鸡,也画出来。” 王平久一手垫着纸,一手写字。没写出俩字来,笔尖把纸戳破了好几个窟窿。沈绍直接将手提箱放在他的腿上,示意他,垫着。 腿上承着五十万的钞票,王平久的手又打了哆嗦。沈绍不耐地催促:“快写。” 连忙“哦”了几声,王平久这才专心在纸上写下自己还记得的东西。但是,那只鸡,王平久着实很为难,勾勾画画,涂涂抹抹,最后也没能画出什么来。苦哈哈地看着沈绍,“我,这个……” “算了。”沈绍拿过纸,瞥了一眼。旁的字没引起他的注意,其中的“应龙”二字让沈绍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口气仍旧非常冷漠懒散,说道:“后来的事呢?” “后来啊。大华就走了,啊,他给我留了一千块钱,说是给我俩孙子的。” “当时孩子们在?” “不,不在。”王平久忙不迭地回道。 车速忽然快了起来,等王平久察觉到的时候,车子已经离开了村子,驶入奔往莲县的国道。王平久有些紧张,偷偷瞥着沈绍。 沈绍神态自若,只是一个劲地踩油门。车子的速度从一百五直接飙到了两百!王平久紧紧抓住扶手,惊愣地看着车灯照射出来的前方,刷刷略过一道道灰白的路面。 极快的车速中,沈绍居然腾出一只手拿起烟盒,从里面晃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点燃打火机的时候,干脆低头垂眼。车子打起晃,左右摇摆。王平久吓得大叫,沈绍若无其事地放好了打火机,将香烟夹在指间,悠闲地抽着。 “沈先生,慢,慢点啊!“ 回应王平久的是飙到两百五的车速,如飞一般。 王平久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在车里大喊大叫。 沈绍吐出一口烟来,在烟灰缸磕了磕烟头,抖落上面的烟灰。又是懒洋洋地开口问道:“那时,孩子们在不在?” “不,不在。真的。啊——!沈先生求求您了,慢点。” 一脚油门下去,王平久已经魂飞魄散。 “说实话。” “真的不在啊……” 踩油门的脚有了动势,王平久要去按住沈绍的腿。沈绍扭头冷眼瞪他,他吓得缩了手,几乎哭出来。 沈绍冷声道:“你说晚上眼睛不好使,看不清地图。那时候孩子们应该在家,说谎对你没好处。” 被抓住了把柄,王平久在惊恐之中彻底溃败,哭喊着说:“在,在,他们在。” 于是,沈绍就将车速慢了下来? 现实中,王平久说了实话,车速反而比方才更快。沈绍也不再逼问,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态度。 王平久紧紧抓着沈绍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当时他们在。提到我儿子的时候,大华忽然晕了。” 急速刹车声在荒凉的道上传出去老远。王平久因为没有系好安全带,直接撞到了挡风玻璃。饶是如此,他还是很高兴沈绍终于停车了。 沈绍完全打开了车窗,将烟蒂丢到外面,呼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才把车窗关好。随后,转头盯着抹泪擦鼻涕的王平久:“一年前就出现异常。你说最近,瞒了多少?” 王平久傻了眼,“您,您啥意思?” 好吧,沈绍有点后悔了,应该把白羽带来当翻译的。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他只好说:“按照你说的时间,是去年的阳历年前后。吴大华在你们家忽然晕到,因为孩子们对他做过什么。但是,你却说孩子们的异常是最近才发生的,具体到你第一次从工地下班回家,看到两个孩子,最后他们被钢筋砸死。时间不对,我问你,你究竟隐瞒了多少事。” 妈的,真费口舌! 被质问的王平久面色惨白,刻意避开了沈绍的逼视。 沈绍没有逼问王平久,他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着,仿佛车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王平久终于被无形的压力打垮,哭哭咧咧地说:“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俩孙子搞的鬼啊。” 沈绍忽然抓住王平久的衣领,把人硬生生扯到了眼前。他低声质问:“我弟弟,是不是孩子们搞的鬼?” 忽然,王平久愣住了。如此近的距离,他不得不看着沈绍可怕的双眼,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 清浅的冷笑声在车子里显得十分清楚,沈绍放开了王平久。不等他安下神,就从储物箱里翻出一把警用匕首。 王平久快吓尿了。 沈绍用匕首将每一捆钞票都切成两半,将一半丢到手提箱里给了王平久。说:“想要钱,说实话。” 王平久已经欲哭无泪。手里的是实打实的钞票,每一张只有一半。扔了吧,舍不得;不扔吧,拿着实在没用。 沈绍不会顾忌王平久的心情,调转车头送王平久到家门口。看着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儿紧紧抱着一箱子半张钞票,逃命似地跑进了院子。 转回头看看剩下的一半钞票散落在车座上,沈绍嫌弃地丢到后面,开车往回走。 车子行驶到田埂路上,缓缓停了下来。沈绍打开车内灯,又拿出一根烟来点燃。 周遭的环境昏暗不明,不远处的大山如一道道屏障叠峦起伏。通往山脚下的路被还没有融化的积雪覆盖着,就像是一条被弄脏了的白色布带子,弯弯曲曲地铺在脚下。 抽完了一根烟,沈绍忽然低声说道:“脚都瘸了,窝着不难受?” 安静的车子响起咂舌声,下一秒,洛毅森从后车座下面吃力地坐了起来。 车镜里,沈绍看着洛毅森,呼吸变了节奏,眼神中没了冰冷。洛毅森揉着酸痛的脖子和麻木的大腿,看也不看沈绍。 这是说过分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沈绍几乎是贪婪地看着镜子里的洛毅森,对方只顾着缓解窝了许久感到不适的四肢,对沈绍,不闻不问。 车中的气氛古怪了起来。虽是沉默,却有几分温暖,温暖中夹杂着令人尴尬的沉默,古古怪怪,反反复复。 洛毅森长吁了一声,靠在座椅背上,看上去好像是累坏了。沈绍收回了目光,打开一些车窗,放放烟味。 谁都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坐着。 须臾…… “什么时候上来的?”沈绍低声问道。 洛毅森垂着眼睛,不冷不热地回答:“你进胡同,我就上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有人会来,不知道是你。” 沈绍蹙蹙眉,欲言又止。 于是,他们又沉默了起来。 手机响了,沈绍知道是谁打得电话。他没有接听,按了关机键,把电话丢到一边。洛毅森的手机也跟着响了,他同样没接,同样关了机。 沈绍深深吸了口气,呼吸间却又一丝微颤。抬手搓了搓额头,才开口问道:“不是说,我再介入调查,你就抓我吗?” “你又没犯法。”洛毅森的脸扭到一边,看着车外,“飙车不归我管。” 沈绍犹豫了,再度开口,已有些服了软,“我跟史研秋……” “跟我没关系。”洛毅森直接打断他的解释。积极地转过头来,看着车镜里的沈绍,“其实,我们需要好好谈一次。” 沈绍的手握成了拳头,轻轻捶了两下眉心,似乎有些踌躇。忽然,他打开车门下去,不等洛毅森纳闷这人意欲何为,沈绍已经开了后面的车门,坐在洛毅森的身边。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同时愣了愣。 洛毅森的动作很快,挪了身子紧贴着车门坐。他用看着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沈绍,率先开口:“咱俩已经完了,我不想干预你今后的事。但是我要查清楚爷爷的死,必须借助你的能力。我要谈的就是这事。” “什么能力?”沈绍规规矩矩地问道。 洛毅森说:“把你收集到的所有线索都给我,我分析后会把结果反馈给你。” “合作?” 洛毅森点点头,“算是吧。不过,我不会直接跟你接触,我找个人当传话的。这样一来,大家都少些麻烦。” 沈绍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悦地盯着洛毅森:“谁?” “司马。”洛毅森似随口一说。他把崴了的脚放在座位上,边说着边揉着,“你跟司马也是雇佣关系,你们联系方便。” “你们呢?什么关系?” 洛毅森扯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说:“哥们吧,他跟我爷爷的关系好。跟我,算是爱屋及乌?” 显然,这四个字在沈绍听来,非常刺耳。他忽然说:“我没有利用你。” 这一刻,洛毅森苦苦压制着的东西爆发出来,一把揪住沈绍的衣襟,怒目而对:“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爷爷的东西!你还敢说没利用我?” “东西是真的,对你也是真的。” “放屁!”洛毅森爆了粗口,“我是买一赠一是吧?你企图从我这找到东西,顺便上了我,来个双赢是吧?我跟傻逼似的还上赶着往你嘴边送!我承认自己贱皮子,但我还要脸呢!” “我给你脸了!”沈绍也跟着吼了起来,抓着洛毅森的手腕,吼的气壮山河。 洛毅森的眼睛瞪出了血丝,朝着沈绍嚷道:“我的脸被你踩在脚底下了!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了!你他妈的到底有心没心啊?只要逮着个机会就想利用我,今天要不是看在白羽的面子上,我特么抽死你!” 沈绍忽然明白了他说得是什么,顿时气得磨牙霍霍。洛毅森不可能怕他,冷笑道:“沈绍,你也就这点能耐了吧?” “艹的少!”沈绍猛地靠了上去,愤愤道:“我应该艹得你明知道被利用,也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怒急的洛毅森居然冷静了下来,漠然地看着沈绍,“你放心,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沈绍挑挑眉,“没试,怎么知道。” 忽然,洛毅森拔了枪,枪口就顶在沈绍小腹,“那你试试看。”话音都还没有散尽,受伤的脚踝忽然一阵剧痛。 沈绍掐住洛毅森的脚踝,在他吃痛的同时将手枪抢了过去,顺手丢在了前面。洛毅森的拳头挥了过来,沈绍极快地侧头避开,就势抓住他的手,欺身向前,狠狠咬住了洛毅森的嘴! 第84章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不如将它看成是两只野兽的相互撕咬。柔软与暴力相互角逐,宁愿被咬烂了唇舌,也要将疼痛加倍还给对方。最终,这个吻一两败俱伤而告终。 洛毅森没有再会挥起拳头,抹了把嘴,从唇上、牙齿上摸下来浓浓的血。沈绍舔了舔下唇,旧血还未舔净,新血又流了出来。他却似嘲讽地斜睨着洛毅森,“我很忙,暂时顾不上你。”说着,打开了洛毅森那一边的车门,“你可以下车,我不拦着。” 洛毅森磨着牙,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把纸条给我!” 沈绍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王平久写的东西。洛毅森一把抢过去,扭身下了车。 沈绍也跟着下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捡了手枪丢给洛毅森。随后稳稳当当坐了进去。 洛毅森一瘸一拐地朝着田埂路尽头走着,沈绍开车慢悠悠地驶过他身边——绝尘而去。 望着已经看不到车影的方向,洛毅森憋在心里的一口气让他恨恨地低声咒骂! 发泄了几句不堪入耳的粗口后,他还是冷静地掏出电话来,对褚铮说:“你那边什么情况?” “保准儿。”褚铮话中含笑,“那孙子在吴大华被杀地点转悠半天,好像找什么东西。我都录下来了。” “沈绍已经往回走了,抓紧时间把东西发给蒋兵。”说话的功夫打了好几个冷颤,估算着一路走回去,会不会被冻僵了。 这时候,沈绍把车停在国道的路边,又点燃了一根烟几口抽完。最后,他懊恼地拍打着额头,拨通了司马司堂的电话。 “你在哪里?”沈绍问道。 “莲县。” “毅森在工地附近,去接他。” 司马司堂虽然没有追问原因,却是愣了一下沈绍叮嘱道:“该怎么说,你清楚。”言罢,挂断了电话。 司马司堂在各种猜测中,先联系了洛毅森。就像被叮嘱的那样,他并没有提及沈绍,只是问洛毅森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他目前在莲县,暂时不能回Q市。 洛毅森大叫:“快来接我,要冻死了!” 司马司堂赶到田埂路的时候,洛毅森缩在路边冻得瑟瑟发抖。他下车走过去,将外衣脱下来披在洛毅森的身上。 车里的温暖让洛毅森差点热泪盈眶,抽着鼻涕感慨:“终于活过来了!” 司马司堂拿出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他:“喝点热水,暖暖胃。” 加了糖的水有些烫嘴,洛毅森忘了嘴上还有伤,一大口糖水喝下去,疼的全部吐了出来。司马司堂这才发现,他的嘴上有血。 “怎么搞的?”司马司堂抽出两张纸巾,按在他的嘴上。 洛毅森用力摩擦着嘴上已经凝固的血迹,神情黯然。 司马司堂想到沈绍,心里边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抓住洛毅森不知轻重的手,低声说:“我看看。” 洛毅森还有些固执,扭过头不想被看得清楚。司马司堂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面对自己。这一眼,看得到下唇几乎开了一道口子。试着去碰一碰,洛毅森下意识缩缩脖子,惹来司马司堂不满地低喝:“别动。” 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唇上的伤口,带着一些温暖。这份呵护,在默默无语中流淌了出来,似涓涓细流,一点一滴地滋润着洛毅森难过的心。 司马司堂始终没有问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帮忙处理了伤口,发动了汽车。带着洛毅森赶回宾馆。 室内的温暖加重了洛毅森一身的疲惫,仅仅脱掉了外衣外裤,一头扎在床上。司马司堂到一楼大厅跟值班的大爷要了点消炎药,回来后碾成末,掺了水,用手纸蘸着涂抹在洛毅森的嘴上。 手纸做成的棉签换过了三根,司马司堂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洛毅森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如此这般的相处模式,难免会有些暧昧。洛毅森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司马司堂的指尖。 司马司堂低声问道:“怎么了?” “苦。”洛毅森吐吐舌头,咧着嘴。活像个讨要糖果吃的孩子。 司马司堂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回椅子上,正色道:“今晚有什么收获?” 洛毅森闻言直撇嘴,惋惜地看着他:“司马,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一点不浪漫?” “浪漫?” 面对司马司堂的反问,洛毅森深刻体会到“对牛弹琴”的意义。干脆放弃了说教,扯起脚下的被子盖在身上,直言:“睡觉!” 司马司堂并不觉得洛毅森的行为哪里不对。 要睡觉必然要关灯,他做好了睡觉的准备,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在洛毅森的身边。 床有点小,洛毅森觉得。 黑暗中,司马司堂还在玩手机,微弱的光亮照在洛毅森的脸上,让他时不时地蹙蹙眉。突然,他转了身面朝着司马司堂,伸手搂住了腰。 司马司堂低头看了看,“又怎么了?” “冷。”洛毅森瓮声瓮气地说。 司马司堂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洛毅森的手温,确定地说:“你穿着绒衣绒裤还有袜子,这么躺着一定热的慢。脱了,好好睡。” 洛毅森的脑袋在司马司堂的胳膊上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遂起了身,脱掉绒衣、绒裤和袜子,这一回舒舒服服躺回被子里,蹭着司马司堂安稳了下来。 从头到尾,司马司堂都非常镇定。即便被当成了抱枕,也如泰山般岿然不动! 很快,洛毅森打起了愉快的小呼噜。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也可能是身边有了个热乎乎的抱枕。这一觉,洛毅森睡到第二天下午才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的司马司堂,这人正在打电话,表情极为认真专注。 洛毅森趴在被子里端详他。越看越觉得混血真是帅到没天理!可惜,就是表情少了点。意识到洛毅森的目光,司马司堂看过来,对着他指了指床尾。洛毅森看到,小桌上摆放着一些食物。 过于依赖被子里的舒适,洛毅森宁肯饿着,也不想起来。直到司马司堂挂断了电话,他才舍得把胳膊挪出被子。 “谁来的电话?”洛毅森问道。 “公孙。你们找到的尸体已经查明身份了,是孩子们的母亲,徐玲。” “徐玲?”洛毅森完全清醒了过来,“怎么是她呢?她不是在四年前离家失踪了吗?” “就是她,公孙已经确定了。死因是脑部受到重击,造成枕骨及颅骨粉碎性骨折。” 粉碎性骨折,这是使了多大的劲? “不对不对。”洛毅森嘀咕着,顺势将旁边的枕头垫在身后,坐了起来,“徐玲四年前失踪,王平久说王德最后一次回家也是四年前。但是,他说是王德自己回去的,没说徐玲也跟着。” 坐在椅子上的司马司堂抬眼睨着洛毅森,“如果王平久说谎呢?” 卧槽,怎么把这茬忽略了! 洛毅森摸着还有些发胀的嘴唇,思索着说:“你把我羽绒服右边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司马司堂取出来的是昨晚王平久写下的纸条。把纸条给了洛毅森,问他这些有什么意义。洛毅森便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后面跟沈绍之间的纠葛他闭口不提。末了,洛毅森说:“按照王平久跟沈绍交代的经过,孩子们第一次发生异常情况应该是去年阳历年前后几天。王平久肯定知道,只是没跟沈绍说实话。而且,公孙也分析过,俩孩子小时候遭受过巨大的感情创伤,这一点很可能是王平久造成的。” 还有一些话洛毅森没有说。他怀疑是王平久杀了徐玲,两个孩子是目击者。所以,在孩子们的心里惧怕着王平久,怕总有一天,自己会死在爷爷手里。 想罢,洛毅森拿起手边的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润了喉咙,将昨日在山洞里的分析,事无巨细地说给司马司堂。 司马司堂的眉间已经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他难以置信地试问:“公孙怀疑,孩子们的潜意识里害怕被王平久杀害?” “应该是这样。”洛毅森回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王平久在两件事上说了谎。一,是孩子们第一次发生异常的时间;二,是四年前回来的是徐玲,而不是王德。我还怀疑,当时王德求我救救孩子,很有可能是从王平久的手里救孩子。” “作案动机呢?”司马司堂立刻反问,“王平久为什么这么做?况且,他有那个能力吗?你想想,就连我们都忌惮孩子们的能力,王平久会不怕?” 正说着,司马司堂的笔记本发出有新邮件的提示音。打开邮件后,将笔记本放在洛毅森的被子上,说:“今天早上,公孙带人又去了山洞。找到一些证物。” 邮件里是证物照片。一个很脏的塑料袋。照片下面是简单说明,说明袋子里检验出了烧纸的纸屑、一些砂粒、几枚指纹。指纹经过核对,证实是王健和王康的。而那些细沙则来自工地。 洛毅森当即便说:“王平久碰过这个袋子。” “因为细砂?” “嗯。”洛毅森点点头,“他在工地的工种就是翻砂。可,王平久怎么会有这种塑料袋呢?你仔细看袋子右下角有logo,这种袋子是大型连锁超市专用的,莲县可没有这种超市,在Q市只有一家。” 言罢,俩人都沉默了下来。反复思索着不该出现在山洞里的塑料袋,究竟出自谁手。 忽然,他们的眼睛耀出光彩,异口同声地说:“沈飒!” 洛毅森兴奋的大力掀开被子,一边找裤子穿,一边对司马司堂滔滔不绝地说:“还记得咱俩找到的钱包吗?上面有史研秋的指纹,史研秋的名片夹里还有沈飒的名片。沈飒钱包里的现金哪去了?苏北的钱包哪去了?俩孩子的指纹怎么会在大型超市的塑料袋上?” 越说也是来劲儿,双脚落地,站起身提裤子。怎奈他忘了受伤的脚踝,一个趔趄朝前扑去,司马司堂眼疾手快地接住洛毅森,下意识地抱得很紧——这也太瘦了了。 洛毅森完全不在乎发疼的脚踝,揪着司马司堂的衣襟,说道:“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苏北和沈飒被送到医院后,变成两个不足一米四的人,还能凭空消失!” 闻言,司马司堂如醍醐灌顶,“不是他们,是孩子!” “对!”洛毅森推开了司马司堂,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去找王平久,我马上准备好。” 在莲县和Q市之间奔波的公孙锦等人,接到司马司堂的电话后都很兴奋。线索越来越多,案情越来越明朗。剩下的,便是抓捕嫌疑人,进行审讯。然而,公孙锦的兴奋劲儿仅仅是几分钟而已,冷静下来后,思索着更多的疑问。 如果说:在这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跟沈家扯上了关系,沈家在这里究竟图谋着什么?所谓的“图谋”究竟是沈家的意思,还是沈浩的一意孤行? 排除沈家不说,公孙锦跟沈绍有过协定——资源共享。 虽然洛毅森破解了沈飒案的谜团,但作案动机以及整个事件的背景,他们还是一头雾水。所以,想要了解一切真相,必须让沈绍提供一些私密的资料。 公孙锦单独下了车,在外面联系了沈绍。 这会儿,沈绍并不在临时公寓,而在酒店开了房间,享受一个人的安宁。知道他在这里的人只有秦白羽。 沈绍给了秦白羽一个新的任务——跟踪沈浩。 房间里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沈绍的深思。 接到公孙锦的电话,他并不意外。甚至听说洛毅森很可能已经知道沈飒被害的原因,他也没有多少反常的态度。那么,公孙锦直言,目前工作的进展只是治标,想要治本,还需要你说一些我们查不到的线索。 沈绍摸摸嘴上的伤口,眼底流露出一些黯然。说:“比如?” “比如说,沈浩在你们家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他跟谁有过节你父亲对他的态度怎么样?” 沈绍哼笑一声,“我们家老头只疼沈飒。儿女太多,他顾不上,不亏欠就好。至于过节……沈浩一直很老实,兄弟姐妹之间没有。” “好,再联络。” 挂断了公孙锦的电话,沈绍并没有放下手机。点开某个软件,盯着上面红色的小点缓缓移动。沈绍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公孙锦的电话又打了回来。这一次,他的问题很古怪,“我需要你那些兄弟们的职务资料,S市的、周边城市的,都要。” 沈绍有些纳闷,却没问公孙锦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不过只是职务资料而已,不赶时间的话,到网上也可以查到。可见,公孙锦很着急。 编辑短信,发给公孙锦。忽然间,沈绍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可思来想去的,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环节让他产生了如此违和的忐忑感。 后悔也来不及了,短信已经发出。沈绍从来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事实上,沈绍编辑的短信转发到洛毅森的手机里。 洛毅森用司马司堂的电话打开地图,在上面查找一些城市,跟沈绍提供的资料一一对比。 司马司堂开着车,问道:“你怀疑什么?” 洛毅森撇撇嘴,说:“沈绍跟公孙说得都是实话,但是……怎么说呢?”洛毅森欲言又止,索性全神贯注地对比起来。 须臾,司马司堂听见他一声郁闷的长叹。 “怎么了?”司马司堂问道。 洛毅森咂咂舌,摇摇头,一副纠结为难的模样。说道:“我是不是太心软了?” 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司马司堂隐约察觉到八成跟沈绍有关。他没有追问,等着洛毅森的下文。 “我是想利用老四刺激一下老七,让老七给我们开路。第一步的效果不错,沈绍的确接触了王平久,在他身上撕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是等沈浩发现昨天晚上我让蒋兵弄的那个东西,然后找沈绍摊牌。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听过洛毅森的计划,司马司堂暗暗为沈绍捏了把汗。但,洛毅森这番话的意思,似乎不准备设计沈家兄弟了。 洛毅森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心还不够狠。” “你发现什么了?”司马司堂好奇死了,却又不好过深的追问。 洛毅森说:“其实,沈绍挺可怜的,比我可怜多了。” “要放弃吗?” “不。”洛毅森重新挺直了腰板,坚定地目视前方,“沈绍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不明不白的话让司马司堂感觉着,洛毅森似乎变了。亦或,这才是真正的洛毅森。 赶到王平久家,两个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不见王平久的影子。就连他的老伴儿也不在家。跟邻居打听了一下情况,得知今天一大早,顾大妈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娘家。王平久是上午九点多走的,走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很值钱的箱子。 “沈绍的箱子。”洛毅森笑道,“昨晚,沈绍给了他一箱子钱。每一张只有一半。” 司马司堂忍不住笑了起来,“亏他想得出来。”那么,王平久是跑了?司马司堂转头看着洛毅森,发现这人不但不觉得意外,甚至都没有着急。 “你是不是料到王平久会跑?”司马司堂问道。 “我料到?”洛毅森反问了一句,似是而非地说:“王平久不是跑,而是藏。这里还有他放不下的东西。”说着,一手搭在司马司堂的肩膀,笑道:“搜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司马司堂挑挑眉,看上去非常开心。洛毅森便逗他,“你笑起来挺帅的。多笑笑吧,说不定哪天我就看上你了。” 话音落地,司马司堂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调戏了司马司堂,洛毅森的心情更加舒爽。率先动手搜查王平久的家。司马司堂也不是矫情的人,随着洛毅森翻找起来。 在王平久的卧室地上,洛毅森找到一张十六开的纸。纸上写满了数学题,一看就知道是从孩子们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的折痕还很新,恢复折痕后,能猜出里面曾经包着某种长方形的东西。洛毅森看看薄厚,估摸着说:“至少一万。” “沈飒那一万吧?”司马司堂从外间探进头来。 洛毅森将纸收好,随后看着面前的一排矮柜。脑中,将王平久逃跑前的经过重现出来。 急着离开家,必然要带上钱和重要的东西。他站在这里从里面取出钱,扔掉包着钱的纸,把钱揣进衣服口袋里。 想罢,洛毅森打开了矮柜,将里面的被褥、换季衣物等等都拿了出来。最后,在两层棉被之间,找到一个老旧的古香古色的盒子。 洛毅森神秘兮兮地对着司马司堂说:“你猜,里面是什么?” 司马司堂面无表情地说:“不管是什么,对王平久来说都不重要了。” 洛毅森白了他一眼——无趣! 随着盒子打开,空空如也的现实让洛毅森格外失望。但,他立刻又兴奋起来。将盒子举到司马司堂的鼻子下,说:“闻出什么味了吗?” “这么香?” “不觉得很熟悉吗?”洛毅森冷笑道:“姬韩斌点过、江蕙点过、葛洪也点过。” “那种檀香!”司马司堂想起了香气的来由,脸上的表情明亮鲜活。 这算不算意外的收获?不知怎的,洛毅森却觉得“本该如此”。 收获很大,可能还有些意想不到的东西等着他们去挖掘。两个人更来劲儿了,像是寻宝一样,对王平久的家进行地毯式搜查。 终于,他们在锅灶下面一堆烧过的麦秆里扒拉出一个纯黑的皮质钱包。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被完全烧毁,可见一张瑞士银行的黑金卡。 “我就说嘛。为什么苏北的钱包没找到,原来老王比较喜欢这款的。”洛毅森边说着,将钱包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拍了拍收获颇丰的口袋,洛毅森笑看司马司堂,只是笑,却不言语。 “有话就说。”司马司堂搓搓手,搓掉上面的灰土。 洛毅森很真诚地说:“不用顾虑我,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司马司堂在他面前怔愣了一下,洛毅森大咧咧地拍他的肩膀,“沈绍还是你的委托人,你有义务告诉他你的工作进展。” 他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洛毅森的好意,甚至怀疑这人也是要利用自己。他看着洛毅森,试图在那张充满笑意的脸上分析出一些违心的迹象。而洛毅森只是对他笑着,眼底的澄明如第一次见面时,让人感到舒服,又觉得温暖。 他,是真心的。 忽然间,司马司堂无法理解洛毅森了。 “为什么?”司马司堂忽然问道:“你想利用沈绍,就不该让我通知他。” “我不会利用朋友,你是我朋友。”洛毅森理所当然地说:“好吧,好吧,就算我想利用你,也会先跟你打招呼的。” 这算什么理由?司马思堂理解不能。 第85章 王德失踪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被所有跟案件有关的人得知。这里面,必然有公孙锦的一份算计。不然,重要的消息也流不出去。 各方人士的反应都有不同。要说淡定,非沈绍莫属。 此时,他已经回到临时公寓。等着他的,自然只有史研秋一个人。 要面对史研秋,沈绍需要一番思想斗争才能稳下心神,克制暴力冲动。这人暂时动不得,沈绍如此劝告自己。 见到沈绍回来,史研秋忧心忡忡地迎上去,眼中的喜悦和惦念丝毫不掺假。 沈绍是个冷漠惯的人,喜怒不行于色,对史研秋的热情自然无动于衷,史研秋只当自己了解沈绍,被冷落了也毫不在意。他接过沈绍的手包,跟在后面。沈绍随手将外衣丢下,他急忙弯腰伸手去接。拿到衣架那边挂起来。 温水、擦脸的小帕子及时送到沈绍手边,随后才挨着沈绍坐在沙发上。 史研秋不敢问沈绍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即便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里,史研秋也不敢问。此刻,他看到沈绍嘴上的伤口,心里又酸又不安。什么事能把嘴唇搞成这样? 按耐着心里的不安,史研秋站起身走到沙发后面,为沈绍捏肩膀。沈绍索性闭上了眼睛,看似享受,脸色却依然不好。 史研秋小心翼翼地问:“累了吧?” 沈绍不回答,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史研秋将这看做是一个信号,大胆地问:“要不要泡个热水澡?我帮你搓背。” 他刚要离开,忽然被沈绍抓住了手腕。史研秋的心忽上忽下,期盼着,沈绍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白羽呢?”沈绍放开了史研秋的手,似随口一问:“昨晚没回来,还是今早出去了?” 史研秋立刻说出早就酝酿好的答案:“昨晚我们过去之后,始终没见到一科的人。一个多小时后,公司这边有急事,我就先回出来了。秦秘书说有了消息跟我联系,到现在也没等到他的电话。倒是马律师给我来了消息。” “怎么说?” “说是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没有确切的结论。还是要再等等。具体等多久,就不好说了。”这些话倒真是马律师告诉他的。随后,史研秋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轻声说:“马律师那人真不错,一直等到今天上午,早饭都没吃。” 沈绍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很在意的态度,“白羽不在吗?为什么没安排好?” “我也不知道。”史研秋说得非常自然,“我听马律师的意思,好像秦秘书昨晚也离开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听罢史研秋的话,沈绍的脸色显然有些阴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电话,刚要拨号,就被史研秋抢了过去。 史研秋从后面抱住沈绍的肩膀,脸颊贴着他的耳朵,温柔地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操心?秦秘书也有自己的事,偶尔给他放个假。你看你,累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还是去睡一觉吧。” 电话已经被放到一旁,沈绍似乎懒得伸手去拿,索性站起身来朝着楼梯走去。史研秋压制着心里的兴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后面。到了卧室前,沈绍头也不回地说:“谁都不见,我要睡觉。”说完,直接将史研秋关在了门外。 本以为又可以翻云覆雨一番,却被冷冷地甩到了外面。史研秋愤愤地咬着牙,真想踹开门直接扑倒沈绍。 即便被置之门外,他好歹算是把人等回来了,不能什么都不做。史研秋转身下了楼,警惕地看着楼上,开始翻看沈绍的手机。 史研秋知道沈绍手机密码,打开后翻开各种记录。通话、短信、虽然都没有对方的名称,但号码他都用自己的手机拍了照。本想登陆邮箱,怎奈他没有密码,只好作罢。转而去翻沈绍的衣服口袋,在里怀找到一张纸条。 昨晚,王平久写得纸条给了洛毅森,沈绍只好凭着记忆再写一张。 史研秋看着纸条,越看越纳闷。 「荀大得天下密隐圣人之贤明耶耶数载可委以重任。」 看不懂没关系,总会有人看得懂。史研秋拍了照,将纸条放回沈绍的口袋。确定了沈绍极有可能已经睡熟,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照片发送到沈浩的邮箱里,史研秋便删除了照片。随后又给沈浩打了电话,告诉他有新的发现。 “他才回去?”沈浩口气不善地问。 史研秋听出了沈浩的异样,不免要问:“是不是那边不耐烦了?你急什么?” “少废话!”沈浩气急,“我问你,他是不是刚回去?” “是。怎么了?” “这一晚上,他去哪了?” 闻言,史研秋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问吗?就算我问了,你觉得他会说吗?” 沈浩恨恨道:“你给我盯紧了他。有什么动向,马上通知我!”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史研秋的直觉已经判断出了沈绍的烦躁是因为什么。看来,急得不只是自己。这样就好,总要有人陪着自己一起走过来,就算是死,也不会是孤单的。 想到这里,史研秋安心了。调整好心情,去厨房给沈绍准备晚上的饭菜。 下午觉睡得并不好,梦境一个接着一个的变化,沈绍翻来覆去的折腾,始终处于极度不安稳的状态。 梦里有很多人,很多画面。而每一个画面里都有洛毅森的存在。他梦见了第一次见到洛毅森时,那让他眼球发热的身材;他梦见了洛毅森第一次给他做饭,那让他大快朵颐的味道;他梦见了第一次吻洛毅森,那柔软又温润的触觉…… “我们完了!” 他梦见洛毅森愤怒地提出分手。 画面变得黑暗阴森。被捆住手脚、蒙着脸的人跪在自己面前。他的手里拿着枪,对准那人的脑袋,扣动扳机。鲜血喷洒在他的衣服上,他看着男人倒在脚下,蒙着脸的东西不见了,露出洛毅森死不瞑目表情。 周围有人在大笑,他呆呆地看着被自己打死的洛毅森,心如刀绞。 忽然醒过来,沈绍紧紧抓着心脏部位的衣服。因为疼痛,只能发出呵呵的残喘声。他试图让自己重新躺下来,调解失衡的呼吸。 渐渐地,不明原因的心痛总算熬了过去。沈绍却再也无法入睡。 不祥的梦,让他心有余悸。 随着王平久的失踪,案件似乎进入古怪的死胡同。不管是一科还是沈绍,乃至沈浩那一边,都没了动静。 最先坐不住的是史研秋。他曾经试着跟秦白羽打听,想要得到一些关于一科的情况,怎奈秦白羽这几天都没回来,在电话里回答他的话也是含含糊糊。然而,就算再怎么着急,史研秋也不敢去沈绍嘴里掏东西。 一晃儿,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沈绍急着忙工作上的事,没日没夜的待在书房里,史研秋催他休息,这人也只是在沙发上就将就将。如此一来,史研秋的某种目的完全没了机会达到。虽不甘心,却也拿沈绍没法子。 沈浩几乎每天都要追问沈绍的动向,史研秋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他就在家,没有出去。” 沈绍没有半点动作,本该是件让人轻松的事。沈浩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称不上最了解沈绍,但至少要比一些人更加了解这个老七。在他眼里,沈绍的“不作为”比“有作为”更加危险。 过于在意沈绍这边的动静,三天来沈浩几乎没去过公司。他几乎把Q市、莲县两地所有跟沈绍有过接触的人又查了一遍,除了不敢惊动的一科等人之外,沈浩的目光锁定了陈老先生。但沈浩很谨慎,他并没有直接接触陈老,而是迂回地打探了一番。 不能说半点收获没有。当他将司马司堂、陈老、沈绍、洛毅森、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更加坐立不安。 绝对不能让陈老头见到洛毅森!沈浩想。但是在处理陈老头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必须立刻解决掉。 他不相信这三天里沈绍只是处理工作,他一定有什么阴谋。所以,只要盯紧了沈绍,才会有进一步的所得。 就在沈浩冥思苦想的这几天,一科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公孙锦带着蓝景阳驻扎在验证科和解剖科,逐一等着第一手化验结果。洛毅森、褚铮、司马司堂反复搜查王平久的家,并在村子里取证调查四年前的一些事。 在洛毅森从事这个工作的几年里,有着不可动摇的认知——只要你是个人,总会留下“踪迹”。 没人记得四年前王德曾经回来过,更没人知道徐玲是否在四年前到了王平久的家。不过,有一位大娘倒是提供了比较耐人寻味的线索。 四年前的秋天,王健和王康曾经大病一场。无缘无故的高烧不退,医院方面通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谁知,两个孩子居然不治自愈,神奇的令人咋舌。 洛毅森还在孩子的枕头瓤儿里找到一幅画。虽然画得很糟糕,但仍能看出是个二十多岁女人的模样。洛毅森的直觉认为,两个孩子画的应该是她们母亲,也就是徐玲。 那么,四年前回来的极有可能是徐玲。而徐玲因谁而死,已经不是悬念了。 这一切,都随着王平久的失踪停留在了原地。 “不会太久的。”洛毅森坐在车里,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王平久一定会出现。” 褚铮回头看着他,笑问:“你是根据什么分析出来的?” 洛毅森哼哼笑道:“如果你拿着一箱子半张钞票,你不急?” 褚铮想了想,“真不急。” “哦对。我忘了,你也是个土豪。”洛毅森推搡了褚铮一把,大有不待见的意思。遂道:“但是王平久会急。他要跑路,就需要钱。那箱子半张钞票就像是一把火,能烤死他。” 褚铮撇撇嘴,“所以?” “他会去找沈绍。” 说来说起,还是说到了沈绍身上。褚铮煞有介事地问:“你怎么打算的?是看着沈绍往坑里跳,还是提醒他几句?” 回应褚铮的是一记白眼。洛毅森含糊地说:“我等着跟沈绍谈人生。”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找地方交水费。 褚铮问一直在旁边闷不吭声的司马司堂,“你觉得,毅森这样算不算失恋后的打击报复?” 司马司堂瞥了眼褚铮,不冷不热地回道:“他很好。” “你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很好。” 这算什么意思?褚铮看着司马司堂的淡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他凑上去,神神叨叨地问:“司马,你喜欢毅森吗?” 摆弄手套的动作忽然一滞,司马司堂蹙蹙眉,没有回答褚铮的问题。 褚铮讨了个没趣,也下车去交水费了。这货亟不可待地给秦白羽发了条短信——毅森的春天要来了。 结果,秦白羽的电话在三秒后打了过来。 “什么意思?”秦白羽认真地问:“对方是谁?” “你别跟我较真儿行吗?我就是跟你说说而已,八字没一撇呢。我倒是希望他赶紧第二春,忘了沈绍。” 电话里,秦白羽微微叹息了一声。很快便问:“你教我的跟踪方法很有效。但是这样……我是说,我内急怎么办?” 噗!褚铮喷了。 “褚铮,你在笑话我?”显然,秦白羽非常不悦。 褚铮紧忙说:“不是笑话你。这个怪我,没跟你说清楚。如果你在车里监视对方,监视任务前要准备几个空瓶子。” “你,你是说……” “就地解决。” “这也太……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等褚铮回答,秦白羽的口气忽然变了,“沈浩出来了,不说了。” 褚铮知道他很紧张,便叮嘱道:“放松点,跟踪的时候打开地图,一旦跟丢了目标,你可以从地图上分析他的大概位置。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言罢,忽然想起了什么,紧着说:“白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徒步跟踪,一定要拿着我给你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赶紧跑!” 最后的叮嘱,让秦白羽倍感温暖。完全是下意识地说:“你也注意安全。” 沈浩在家窝了整整三天,第四天下午六点终于出现在秦白羽的视线里。而且,一个人没带,自己单独行动。秦白羽给沈绍发了短信,谨慎起见,用俄文编辑。即便被史研秋看到了,他也看不懂。 而在沈绍接到秦白羽短信的同时,史研秋也给沈浩发了一跳:他出去了,朝着莲县方向。 回到车里的洛毅森,见褚铮从另一个方向跑回来。咧着嘴,笑得跟傻逼一样。 褚铮打开车门,就说:“沈浩行动了!” “他行动了,你为什么这么得瑟?” 褚铮很厚道,没有刺激洛毅森。洛毅森哪里是好糊弄的主儿,当下便问:“你怎么知道沈浩行动了?” “白羽跟踪他呢。” 洛毅森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遂道:“比我预想的早。好事啊。不过……” 他的话引来司马司堂的兴趣,转回头问道:“不过什么?” 洛毅森咂咂舌,遗憾地说:“我还不知道,白羽喜欢二货这种类型。” 车子里,响起褚铮一声愤怒的吼叫。 第86章 秦白羽忍着内急跟踪沈浩在二十几分钟后到了某个小区里。 沈浩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停好车急匆匆走向小区门。秦白羽看到他拿出门卡划了,估计着小区里也有沈浩的房子。趁着这会儿功夫,他赶紧找出车里的空水瓶…… 到底难以忍受这股子味道,秦白羽打开车窗放空气。算算这才经过多少时间?沈浩已经去而复返。秦白羽将车窗关好,看到沈绍的手里拎着个不大的黑色提包,里面塞的鼓鼓囊囊。 沈浩这是要跑吗?秦白羽暗想。转念,又觉得不可能。沈绍在这里家大业大的,哪里说走就能走?想罢,秦白羽又给沈绍发了短信,说明情况。 繁华的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 沈绍看完了秦白羽的短信,将车慢慢靠边,停了下来。烟盒已经空了,他下车到超市里买了一包,回到车里点燃一根,再一次陷入深思中。 软件里的红色小点已经不再移动,停留在某个地方一闪一闪。沈绍看了眼腕表,下午六点四十分。 “几点了?”窝在车后座上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洛毅森就问时间。 司马司堂递给他一瓶水,说:“六点四十。” “公孙那边来信儿了吗?” “还没有。”褚铮也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地说:“现在还早,找地方吃点东西?” 洛毅森抻着懒腰坐起,打了个哈欠,觉得没什么胃口,也不饿。司马司堂压根没有理睬他,直接对褚铮说:“找地方吃饭。” 洛毅森来了精神,趴在座椅之间,说:“我开车吧,你们俩再眯会儿。” 闻言,褚铮哼笑一声,“就你那蹄子是能踩油门,还是能踩刹车?老实带着吧。” 洛毅森不跟褚铮一般计较,转头去撩拨司马司堂:“昨晚我把你挤着了吧?你到后面睡会儿。” 被关心的没怎么着,褚铮立时瞪大了眼睛,盯着司马司堂:“你别告诉我,这几天他一直跟你睡呢。” 司马司堂顾左右而言他:“刚才顾队长来电话,他们的人已经从英陶山周围撤走了。在英陶山搜捕王德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 “我说司马,你就不嫌弃毅森那臭毛病?他睡觉不老实,拳打脚踢的。” 洛毅森一巴掌糊在褚铮的脑袋上,“你跟我睡过怎么着?” “你睡觉不老实,整个学校都知道。”褚铮乐着抖出洛毅森的黑历史,随后继续挤兑司马司堂,“你也太顺着他了,让他自己再开个房间。要不,跟我说也行啊。” 司马司堂终于被褚铮搞烦了,斜睨了一眼,说:“跟你说,你陪他睡?” “卧槽,凭什么?老子玉洁冰清的。” 司马司堂被逗乐了,坦言:“宾馆取暖设备不好,只有我的房间还算暖和。” 褚铮惊讶不已,“就是说,我整夜整夜蹲在车里这几天,你们俩一直睡一个被窝?”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司马司堂把脸就到一边,不再搭理褚铮。洛毅森勾着褚铮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穿绒衣绒裤睡,六十、衬衣衬裤睡,八十、只穿小短裤睡,一百。司马是我爷爷的忘年交,我给他打八折,看在咱俩四年同学的份上,我给你打九折。” 褚铮也是和混不吝的,顺着洛毅森这话继续逗,“你要是缺钱,干脆我包月得了。” “我缺钱啊。这不攒钱买手机呢嘛。我那手机啊!六千多块啊!用了才不到半年啊!” 司马司堂憋不住了,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褚铮使劲掰开洛毅森的胳膊,很认真地跟司马司堂建议:“要不咱搞个募捐活动吧,这小子都快魔怔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在莲县一家比较不错的饭店门口停了车。司马司堂说去买电筒用的电池,让褚铮和洛毅森先进去点菜。 饭店里的客人很多,褚铮护着还有点跛脚的洛毅森,找了个角落坐下。点完了菜,褚铮这才一本正经地问:“跟哥们说点实在的。你跟司马怎么回事?你一个G,跟他睡了几天,办事没有?” 洛毅森正捧着热茶吸溜吸溜地喝着,乍一听褚铮的问题,整个人都愣了。他对褚铮眨眨眼,反问:“你觉得我俩有事?” “都睡一起了,能没事?” “你的思想真肮脏。” “滚蛋!”褚铮推了一把洛毅森,随手又把人搂回来,“不开玩笑。你这第二春来的快了点吧?” 洛毅森无奈地放下茶杯,说:“用你那浆糊脑袋好好想想吧。我要是真对他有什么想法,就不会跟他一起睡了。” 褚铮撇撇嘴,“你是没有,但是你能担保,他没有吗?” 咦?啥意思?洛毅森不解地看着褚铮,光顾着眨眼睛,忘了该问点什么。褚铮搓了一把洛毅森的头发,该说得也说了,点到即止。 在褚铮看来。洛毅森就是一种异类的发光体,专门吸引那些不爱说话的、面瘫的、一肚子心眼儿的男人。你洛毅森没歪念头,睡了几天就是图个暖和,那司马呢?你当人家是傻的?绝源的?缺根弦儿的? 也不知道这番话到底有没有被洛毅森听进心里,他继续喝了几口热茶,像个没事人一样。 很快,菜上来了,司马司堂也回来了。三个人开始吃饭。 吃了差不多了,洛毅森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褚铮拿出钱包,叫服务员给开张收据。洛毅森逗他,一个土豪还要收据,太没面儿了! 褚铮睨着洛毅森,冷笑道:“土豪家也不富裕。” 他俩忙着斗嘴,一直没开过口的司马司堂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放在洛毅森手边。顿时,吸引了两个闹货的目光。 白色盒子上的水果被啃了一口,这标志谁都知道是啥。洛毅森愣了,褚铮也愣了。司马司堂吃下最后一口饭,神态自若地说:“卡呢?” 洛毅森处于半呆傻状态,乖乖递出电话卡。司马司堂拿出盒子里的手机,将卡放了进去。;开机,设定,一分钟内齐活!动作特自然地递给了洛毅森。 褚铮在心里咆哮:尼玛!你们俩要是没事,老子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新手机跟被咔嚓掉的那部一模一样,甚至还多了内存。洛毅森从呆滞中缓过味来,大大方方对司马司堂一笑,“真没白跟你睡!” 司马司堂淡淡笑了一下,喝茶漱口,说:“走吧。” 整个过程,褚铮就是个背景。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深冬里的英陶山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苍凉巍峨。就连山脚下延伸出来的几条路,都在彰显着无人问津的荒落感。踏雪而来的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急促而又不稳。惨淡的路灯下,渐渐映照出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影子。那影子驻足在路灯边缘,再也不肯向前一步,隐匿在黑重重的阴影里。 不多时,对面走来了另外一个人。他穿着厚厚的羽绒大衣,戴着口罩和帽子,不疾不徐地朝着路灯走来。 “站,站住!”王平久紧张地喝止那人靠近,“你,你咋来了?” 那人不言语,站在原地稍稍侧了身,看样子,似乎是招呼王平久跟他走。王平久却慢慢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我没啥说的,你走吧。” 或许是发现王平久要跑,那人急忙上前数步。王平久吓得不知道挪动了,却在极度紧张中发现那人也一动不动。 这算咋回事?王平久昏花的老眼去打量那人,进而发现,那人紧盯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位置。他下意识缓缓回头…… 正在爬山的洛毅森抓住司马司堂的手臂,问道:“你听见什么古怪的声音没有?” 司马司堂屏气细听,摇摇头。转而去看褚铮。褚铮蹙着眉摇头,说:“没有。你听见什么了?” “好像是谁家的鸡被踩了脖子。” 褚铮顿时有种想要狠狠踩洛毅森脖子的念头。 司马司堂紧了紧围巾,低声问道:“声音方向是哪边?” 洛毅森回手指着山下:“工地附近。” 司马司堂变戏法似地拿出夜视望远镜,顿时镇住了洛毅森和褚铮。褚铮摸摸下巴,琢磨着等回去,让公孙锦也给一科的人配备一个。 司马司堂还没看到什么,望远镜已经被洛毅森抢了过去。第一眼,“卧槽,真清晰!你这个从哪买的?多少钱?” 褚铮特别想告诉洛毅森:重点错了!顺便提醒司马司堂,别嘴快说给他啊! 司马司堂哈出一口白气,“看到什么了?” 洛毅森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没有听见身边人的提问。褚铮察觉到洛毅森的反常,几步走到他身边,又问道:“看到什么了?” 洛毅森上前几步,探着身子往前看。褚铮怕他摔倒,搂住了他的腰。司马司堂站在俩人身边,透过层层叠叠的障碍物,试图看清下面的情况。 忽然,洛毅森惊讶地说:“俩孩子在下面,还有王平久。” 山下,田埂路。 拎着价值不菲的箱子,王平久看着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两个孙子。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变得慈祥而又温和。 “你俩咋来了?”王平久笑着问道。 拉着弟弟的手,王健大声对王平久说道:“爷爷,我们来接你回家。” 不说这话还好些,王平久一听又是一身的冷汗。这俩孩子本应该在很远的地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可两个孩子像在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吓得不敢动了。 王康似乎害怕什么,仅仅抓着哥哥的衣袖,仰着小脸说:“哥,你别放开我,我怕。” 王康胆怯地紧紧挨着哥哥,抬起眼看着王平久:“爷爷,我们回家,行吗?” 看两个孩子的意思,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威胁。王平久壮起胆子,说:“你们出来,那些叔叔知道吗?” 王健跟弟弟说:“胆小鬼!不就是被说了几句么,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是埋怨,但王建的脸上始终带着喜滋滋的笑容。 王康委委屈屈地说:“我,我就是害怕黑天嘛。” 也许是王康可怜兮兮的表情使得王平久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他拎着箱子,靠近了孙子们,问:“谁骂你们了?” 这时候,王健嘻嘻哈哈地说:“奶奶呗,您怎么又忘了。“王平久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镇定,有轰然倒塌,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们奶奶,前几天早上就,就走了。” “哪有啊。”王健乐呵呵地说:“我们没做好作业,奶奶骂了我们,还把我们锁进小仓房,不让吃晚饭呢。” 忽然,王平久意识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时间上错了位。他咽了口唾沫,勉强露出笑容:“那,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王健哈哈大笑起来,说:“想出来就出来喽。” 云缓缓飘过了月亮,皎洁的月光映照在祖孙三人的身上。王平久发现,两个孩子的头发上一块又一块的黏糊着,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他伸手在王健的脑袋上撸了一把,低头一看,满手的血!再看拉着自己的王康,孩子略黑的小脸上脏污不堪,被头发遮挡着的额头上一大片已经半干的血迹。 他不愿意承认现实,他宁肯欺骗自己,“是奶奶,奶奶打,打你们了?” 话音还没落地,就听王健爽朗的笑声:“不是奶奶啊。爷爷,你忘了,那天晚上是你把我们的脑袋打破的,要不然我和小康哪会被送到医院。” 王健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天真;王康似乎更加恐惧,用力的抱着哥哥的手臂,不停发抖。 古怪继续蔓延着。王平久眼睛里的惊惧慢慢沉淀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节奏,也缓缓平稳。他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箱子,对俩孙子说:“走吧,跟爷爷回家。” 两个孩子转了身,等着爷爷与他们并肩而行。曾经温暖的牵着孩子们的手,握紧了冰冷的刀柄,尖利的刀刺进孩子单薄的胸膛…… 两个孩子空洞的眼神落在爷爷悲苦的脸上,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王平久的脱力地跪在孩子们跟前,哭诉着:“对不起,对不起。杀了你们,你们才能正常。是爷爷不好,但是,你们的妈要太多了,爷爷拿不出来。爷爷啥也不懂啊。对不起,对不起。” 王康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只手无力地伸向哥哥。终于,手指勾住了手指,他满足地笑了,又似在对哥哥说,舍不得。 王健握着弟弟的手,看了看穿透胸膛的刀尖,吃力地说:“爷爷……你、撒、谎。” 前一秒还痛哭流涕的王平久忽然愣了,再看孩子们,浑浊的眼中尽是冰冰冷冷。 手里的匕首又一次高高举起…… 就在这时,从田埂路下面窜出一个人来,极快地扑向了王平久。这个人骑在王平久的身上,狠狠掐着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被从上山赶下来的洛毅森在望远镜里看得真真切切,他对司马司堂大吼着:“你先去!” 司马司堂早已拼全力奔跑,距离事发地点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忽听殴打王平久的那人对他叫嚷:“带孩子们跑,快跑!” 洛毅森听见了那人的叫声,下意识叫着:“王德,是王德!” 此时,褚铮背着洛毅森,跑得像头豹子。洛毅森知道是自己拖累了褚铮的速度,挣扎着跳下来,让褚铮尽快跑过去帮忙。 司马司堂伸出手要去抱孩子的瞬间,褚铮已经赶到了,他抓住了王德,制服了王平久。一副手铐铐了父子俩。 待褚铮转回头去看司马司堂的情况,只看到对方蹲在地上,双手空空。 “孩子……孩子呢!?”褚铮又是冒了一身冷汗。 司马司堂也很难不震惊,他说:“消失了。” 与此同时。 洛毅森脚踝上一阵吃痛,摔倒在路面上。 第87章 窄小的土路上,关车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秦白羽走到小路中间,前后左右眺望着。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哪里还有沈浩车辆的半点影子?就连声音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到底还是跟丢了! 秦白羽气恼地吐出一口气,琢磨着这条路直通度假城建筑工地,估计,沈浩应该是奔着那里去的。 眼看着就要到一点了,沈浩去度假城工地干什么?还有他手里的包,里面装了什么?思索片刻后,秦白羽无奈地摇摇头,显然,他没有洛毅森或者是褚铮那样的分析本领。这种事,还是交给沈绍去头疼吧。 关键时刻,却联系不上沈绍。他的电话虽然通了,却无人接听。秦白羽只好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随后,回到车里,继续向前行驶。 相比秦白羽的镇定,留守在临时公寓的史研秋焦躁的心绪不宁。他已经给沈浩打了无数个电话,沈浩一通都没有接听。越想越是不安,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沈绍。没想到,沈绍同样不接听电话。 如此一来,史研秋如坐针毡。 既然已经豁出去给沈绍打了电话,秦白羽自然不在话下。史研秋将电话拨给了秦白羽,听见接通的铃声,便嘀咕着:“接电话,接电话。” “喂?”秦白羽接起史研秋的电话,如常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事。”史研秋故作镇定,带着笑意,说:“我找不到绍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秦白羽真是连吐槽这人的心情都没了,不疾不徐地回道:“下午我跟沈董请了假,这几天不回去。你们那边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如果这个时间他还没回去,八成是在外面有事。不用着急。” “这样啊……”没有问出任何线索,史研秋非常不甘心,“秦秘书,这几天你忙什么呢?” “私事。”秦白羽说。 “那,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什么事?” 史研秋坐下来,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些。遂道:“如果是我误会了,你直说就好……你是不是因为我跟绍在一起了,所以躲出去了?” 秦白羽真想甩他一身“要点脸”仨字! “史秘书,你想多了。”秦白羽冷漠道:“沈董已经跟你解释过,从头到尾我跟沈董都没有关系。” 史研秋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口气却非常诚恳,说:“那天,实在是对不起。我一时冲动,你别心里去。” “不会。”秦白羽随口应付着,心里想着: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史研秋越说越啰嗦,话题自然也涉及到了洛毅森,“我真没看出来那个员警才是绍的情人。绍,怎么会选择他?” 这叫什么话?秦白羽面色一冷,说:“你不了解毅森,所以不要妄加评断。” “我只是觉得很意外……”耐着性子说话,史研秋只是想从秦白羽那里得到一些洛毅森的情况。而他还没想好措辞,房门忽然被打开。看着冲进来的几个陌生人,史研秋当即站了起来。 涌进来的人没有留给史研秋多叫几声的时间,就地抓住了他,夺去他手中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秦白羽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史研秋的惊叫夹在在里面。因为过于嘈杂,秦白羽只听见一个“绍”的发音。 紧跟着,电话断了。 秦白羽放慢了车速,立刻回拨史研秋的电话,结果是关机。他想了又想,确定史研秋出事后,怀疑是沈绍绑了他。 但是,为什么呢?沈绍这一招,又要刺激谁? 管他呢!秦白羽不想过多介入沈家的事,不管沈绍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跟踪好沈浩就行了。 与此同时。 洛毅森摔倒在田埂路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远处的司马司堂从惊讶中稳定下来,转回身帮着褚铮将王平久和王德分开。这时候,王德狰狞着一张满是污垢的脸,对着王平久怒吼着:“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要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王德的几句咒骂,让褚铮大为疑惑。既然王德知道王平久会威胁到孩子们的生命,早干什么去了?他低头看着被压制在地上的王平久,只见,这个老人一脸的阴冷,眼神中带着讽刺和藐视的态度,对着王德。 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态度?褚铮表示怀疑。 这时候,洛毅森总算赶到了地点。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着脚踝。他看了看父子俩,又看了看司马思堂,“孩子又消失了?” 司马司堂点点头,“就像上次一样。” 洛毅森低声咒骂了一句,赶忙拿出电话联系廖晓晟。本以为晓晟需要很久才能接听电话,却不料,只响了一声,就听见了晓晟的声音。 “怎么了?”晓晟问道。 洛毅森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说:“你在办公室,还是医院?” “一科。” “快去医院看看孩子。”洛毅森说话的同时,勉强站起来走到王平久身边,抓住他的手,反过来看手掌。手掌上有血迹。 廖晓晟似乎对洛毅森的要求并不意外,他问道:“为什么要去?” “孩子刚刚在我们这边消失。你去看看他们……”说到这里,洛毅森懊恼地咬咬牙,“你等我三十秒。” 言罢,也不挂断电话,直接问王平久:“刚才的孩子们什么性格?” 王平久把头扭到一边,不予理睬。褚铮威胁道:“你说实话,等会我让你一个人待着,否则,我把你们爷俩关一屋!信不信,你儿子能咬死你?” 显然,褚铮的威胁起了作用。王平久蔫蔫儿地说:“喜兴、胆小。” 洛毅森边想着边说:“喜伤心、忧伤肾。晓晟,去医院检查一下孩子们的心脏和肾脏的衰竭是不是恶化了。” 不等洛毅森的话说完,廖晓晟已经挂断了通话。 转回头来,洛毅森看着王平久,指着他磨牙霍霍:“普天之下,竟然有你这样的爷爷!你真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他妈的白活了六十多年!” 被洛毅森骂了,王平久不反驳,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起来。他哭得越凶,洛毅森越是生气,“你哭个屁?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我们分析错误,今天是你第二次杀他们!你怎么下得去手?!” “第二次?”褚铮猛地抬起头,看着洛毅森,“之前是哪一次?” “沈飒出事当晚。”洛毅森肯定地说。 忽然,王平久昂起头来,大声反驳:“没有!今晚是第一次,我是害怕了,我害怕了。我没想杀他们,我就是那个,那啥,自卫!” “狗屁的自卫。”洛毅森怒吼一声,打断了王平久的狡辩,“徐玲的尸骨已经找到了,在那个山洞里我们还找到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来自工地的细砂,就特么是你带进去的!袋子上还有孩子们的指纹,你懂不懂这说明了什么?” 不待王平久继续反驳,王德忽然朝着洛毅森爬过去,被司马司堂一把抓住,控制在原地。王德抻着脖子,朝着洛毅森使劲,“咋回事?我儿子之前咋回事?” 洛毅森紧紧抓住王平久的手臂,强迫他面对自己。在他身上翻找了一阵,找出一打藏在棉袄里的钱。洛毅森把钱拍在王平久的脸上:“这是沈飒和苏北的钱。你他妈的跟我狡辩吗?回去化验指纹,你狡辩有用吗?说!你跟沈浩还有史研秋是什么关系?你跟王云帆是什么关系?” 王平久哭得声音嘶哑,只说:“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 “胡说!沈飒的钱包上有史研秋的指纹,苏北的钱包又在你家里找到。你们没关系?” 王平久梗着脖子,闭着眼睛嘶喊:“反正我谁都不认识,啥都不知道。我没杀孙子,这有我孙子吗?有吗?” 王平久的蛮不讲理把洛毅森气得举起了拳头,褚铮及时制止了他。说:“带回去再说。” 恨恨地瞪了王平久一眼,撂下狠话,“等回去的,我好好招待招待你。”说完,站起身走到一边,拿起装着装着半张钞票的箱子,走到司马司堂面前,扔到他的脚下,说:“使劲踩。” 虽不明白洛毅森意欲何为,司马司堂却愿意按照他说得做。起脚狠狠踩着箱子,直到洛毅森说:“停!” 被踩的七零八散的箱子里,洛毅森扒拉出一个比大拇指指甲盖稍微大一些的东西。举到司马司堂面前,说:“我就知道沈绍会动手脚。” 司马司堂仔细看了看,“这是信号发射器。” “对。所以,从王平久失踪到现在,只有沈绍知道他在哪里。” 说完,狐疑地观察了几眼四周。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带着王平久和王德回去,突审。 洛毅森的脸色史无前例的难看,倔强地不用司马司堂搀扶,拖着酸痛的脚踝,快速疾行。司马司堂能够理解洛毅森的心情,也知道他想起了洛时。所以,才会对王平久咬牙切齿! 百种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当爷爷的都疼惜自己的孙子。相比王健和王康,洛毅森不知道幸福多少倍。想来,真正让洛毅森痛苦的是:洛时已经过世了。 司马司堂跟在洛毅森身后,既不想劝解他,也不想安慰他。这种事,还需要他一个人走完过度的旅程。 被司马司堂抓着的王德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紧盯着王平久的眼睛,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你该死,你最该死!” “闭嘴!”司马司堂扯了王德的胳膊,低声喝令。王德置若罔闻,好像眼睛里只有王平久存在。他说:“从我儿子生下来你就不安好心。你,你根本不是我爸!” 褚铮心烦,听见王德骂骂咧咧的更心烦。扭头瞥了一眼,“你再不闭嘴,老子打昏你!” 谁都没想到,在褚铮问威胁后,王德却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真的不是我爸!他不是王平久!” 倏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 洛毅森慢慢回过头,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王平久。伸出手指着,说:“回去第一件事,做亲子鉴定!” 他的话说完,从前方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褚铮眯着眼一瞧,说:“公孙来了。” 公孙锦和蓝景阳开着两辆车,跟洛毅森汇合。听过了事情经过,让蓝景阳先将王平久刺杀孩子们的凶器收好。随后,他招呼洛毅森等人尽快上车。 洛毅森拉着公孙锦走到车的另一边,低声道:“不能都走,上山还有一拨人。” 公孙锦蹙蹙眉,低声问道:“老四还是老七?” “估计是老四。” “估计?” 洛毅森点点头,说:“我的分析是:沈绍应该跟王平久见面,因为王平久还要找沈绍要另一半的五十万。而且沈绍在手提箱里装了信号发射器,他是唯一掌握王平久动向的人。按理说:沈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公孙锦接过在箱子里找到的信号发射器,眉头蹙得更深。洛毅森的计划他略知一二,分析结果也是差不多的。但是,沈绍并不在王平久的出事现场,这人哪去了? 洛毅森说:“我怀疑,沈绍也在山上。很有可能是跟踪王平久的时候,看到了沈浩。” “顾队长的人呢?”公孙锦问。 “做了一场戏给沈浩的人看,都撤走了。在山上只有了两个便衣。” 公孙锦想了想,说:“你们带人回去,我和司马上去看看。” 洛毅森固执地抓住公孙锦的手腕,要跟着上山。公孙锦笑着垂眼,“你这脚肿了吧?走平地都吃力,怎么上山?” 洛毅森一脸的懊恼,只好放开了公孙锦。 于是,公孙锦和司马司堂开了一辆车,奔着英陶山去;洛毅森等人带着王德和王平久,朝着莲县去。 公孙锦坐在副驾驶席上,忧心忡忡地对司马司堂说:“化验结果出来了。江蕙留下来的邮包里的土,就是出自山洞。” “很奇怪。”司马司堂说:“英陶山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取藏尸山洞里的土?” “我让人做详细的化验,很可能土壤里还有其他物质,我们第一次化验没有发现。” “即便是有其他物质存在,那个山洞的意义我们还是不大明白。特别是:王平久杀了徐玲,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那里?他的家距离山洞至少有……” “停车!” 公孙锦忽然喊了一嗓子,司马司堂下意识踩了刹车。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脸上尽是疑惑与紧张。 “怎么了?” “嘘!”公孙锦禁止司马司堂出声,似乎在听着什么。 受到公孙锦的影响,司马司堂放下了车窗,也跟着听了起来。 两个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耳朵捕捉着所有可以称之为声音的信号。 呼哧、呼哧…… 令人胆寒的声音极度微弱,他们听得真真切切。公孙锦的手已经探进外衣里怀,握住了什么东西;司马司堂慢慢打开储物箱,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 呼哧、呼哧…… 他们猛地齐齐地回头,看着来路。 “快回去。”公孙锦的脸色已经苍白,急切中动手挂了倒车档。 司马司堂的动作很快,调转车头追着洛毅森等人的车,用力踩下油门。 与此同时。 洛毅森是第一个听见呼哧声的,他急忙让蓝景阳熄灭车灯。后面的褚铮按着王德和王平久的脑袋,让他们低头俯身。 蓝景阳知道那个声音代表着什么,车子开得像飞起来一样。洛毅森和褚铮已经拔了强,打开保险。 那呼哧声越来越近,洛毅森的手心都是冷汗。似自语地说:“它是来杀你的,就像杀了王云帆那样。” 王德接了洛毅森的话头,“不可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偷了合璧,其他的我都没参与。” “傻逼,我说得不是你!” 随着洛毅森的一声低喝,车子好像撞到一堵看不到的墙,猛地颠簸起来。蓝景阳奋力稳住方向盘,车子在路中间打了几个圈,一头扎下了田埂路。后面的两个车轮悬空,还在急速地旋转着。 蓝景阳踹开车门,告诉其他人:“待着别动。” 褚铮被夹在王平久和王德中间,就是想下去也很麻烦。洛毅森也顾不上帮他的忙,打开车门陪着蓝景阳下了车。 关上车门之前,他探头进了车厢里,叮嘱褚铮:“实在拦不住,你的命最重要。” 褚铮伸手去抓他,急红了眼,“你出去有屁用,我去,你留下。” 战友之间的担忧,寥寥数语就能明了谁都不畏死,可又畏惧战友的死。褚铮的手抓住了洛毅森,洛毅森反手要推开他。一拉一扯之间,只听呲的一声,艳红的血如高压枪里的水,溅了褚铮一脸。 洛毅森眼睁睁地看着,王平久的脖子从后面被切开…… 突变尽在瞬间,洛毅森本能的反应也在瞬间。他扑上了褚铮,紧紧搂着他的脑袋、脖子、浑身抖得像要散架一般。 褚铮在他的怀里吼着,只能发出“啊”的单音。所有的话都只能在心里怒喊——放开我!他妈的我不用你保护! 蓝景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将王德扯下来,又抓住褚铮拼命地往外面拉。 洛毅森也知道蓝景阳过来了,放开褚铮第一时间退了出去。 然而,这是不合理的。 三个人背对背,将王德护在中间。洛毅森的声音在发抖,他说:“它可能不想杀我们,不然,咱们早死了。” 蓝景阳举着枪,观察四周:“它的目标只有王平久吗?杀人灭口?” “对,就跟杀了王云帆一个意思。”褚铮左右看着,握着枪的手同样在发抖,“是很奇怪。这回为什么没有白色的光?” “来的不是同一个。”洛毅森慢慢向后靠着,贴到王德抖如筛糠的身子,进一步确定这人是活着的。他说:“两个‘它’其中一个不需要白光遮掩。” “你跟沈绍遇到的是哪个?”褚铮问道。 “不知道。”洛毅森耸肩,擦掉眼角的汗水,“别他妈的问我,我脑子乱死了。” 忽然,后方传来了车辆疾驰的声音。 蓝景阳瞪大了眼睛,朝着那边大喊:“关灯,关掉灯!” 公孙锦很谨慎,一早就让司马司堂关了车灯。因此,也拖延了救援的时间。等他们看到洛毅森等人的时候,公孙锦已经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应龙合璧的控制器,也就是所谓的“箍儿”。 不等车子停稳,公孙锦便跳下来,朝着几个人跑过去。蓝景阳不惧怕死亡的心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儿,看着公孙锦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蓝景阳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第88章 洛毅森所在的位置正好背对着公孙锦。耳中听着公孙锦一步紧过一步的脚步声,他的心跳随之更加慌乱。 为什么那怪物只杀了王平久就消失了?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们?相比之前几次的出现,这一次的怪物显得更有章法,或者说是:纪律? 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怪物,且离这里不远。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仅仅为了杀王平久灭口? 洛毅森的脑袋被各种猜测挤得满满登登,身体还要一直紧绷着提防周围的异动。电光火石间,忽听司马司堂一声急切的叫嚷:“都趴下!” 公孙锦不知道来了什么危险,听到喊声的同时飞扑上去,将蓝景阳扑倒在地。他们的动作引起了类似多米诺骨牌的效应,王德、褚铮、洛毅森一个叠着一个,相继摔在地上。 阴冷的疾风贴着肉皮儿擦过,被压在最下面的洛毅森听见了谁的一声闷哼。心说:糟了! 洛毅森挣扎着从最下面爬了出来,褚铮压着王德借力爬到了外围。俩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庞大的黑色怪物,骑在公孙锦的身上。 公孙锦的上衣几乎都被血染红,伤口从左肩开始横至右肩,锁骨部位伤的最深,好在并不致命。他坐在雪地上,上身挺起,仰着头跟怪物对视。蓝景阳就在他身后,手捂着他的伤口,脸色惨白惨白。 这是什么情况?洛毅森和褚铮都惊呆了。 这时候,洛毅森注意到远处的司马司堂正在对他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动! 公孙锦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怪物。饶是如此,他还是看不到怪物的五官,眼前的这个东西,似乎只有一个轮廓。 这怪物到底要干什么?洛毅森完全先不明白,而褚铮已经注意到,公孙锦横在腹部的手上,拿着合璧的控制器。他恍然大悟。如果没有控制器,怪物早就攻击上来了。 生死悬在一线,谁都不能轻举妄动,谁都不知道要如何摆脱眼下的局面。洛毅森的手,偷偷拨开地面上的积雪,在下面抓挠着被冻的硬邦邦的土地,试图多抓一些土。 土克水,也能控制合璧里的怪物。 褚铮知道洛毅森的意图,却暗中抓住了他的手腕。俩人的眼神交互交错间,洛毅森才注意到,蓝景阳的一只手摆在背后,对着他们打出“撤离”的手势。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洛毅森慢慢依赖着褚铮的力量,站起身来。顺势也将王德拉了起来。 突然,那怪物的头摆到洛毅森这一边,公孙锦急忙高举起合璧的控制器,那怪物立时一动不动。 公孙锦忍着痛,咬着牙,说:“走!” 蓝景阳紧紧搂住公孙锦的腰,其用意不言而喻。 洛毅森不知道该不该强行带走蓝景阳,褚铮也在犹豫,对着蓝景阳想喊却又不能喊。只有公孙锦,镇定地握住了蓝景阳搂在腰上的手。 蓝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洛毅森能够听见蓝景阳说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而且前言不搭后语的,毫无意义。正纳闷蓝景阳这是搞得哪一出儿?忽觉脑袋昏沉,睡意袭袭。 褚铮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洛毅森也在感觉到异样的时候,将蓝景阳的声音阻挡在外。 这就是蓝景阳的特殊能力,声音催眠?对怪物有用吗? 事实证明,似乎有点用处。随着蓝景阳啰嗦着乱七八糟的话,公孙锦靠在他怀里慢慢后退,与怪物拉开了些许的距离。那怪物真的像被定了身一般,纹丝不动。 褚铮加快了脚步,后退到一定距离上,绕着怪物朝着司马司堂奔去。 他们的车已经开不上来,只能坐司马司堂那一辆。洛毅森拉着王德,小心翼翼地继续后退。蓝景阳比谁都紧张,走一步要说好多好多的话,还要留意不让怀里的公孙锦失去平衡。 担心车子发动的声音会惊扰到怪物,褚铮等人只好推着车,一点一点靠近公孙锦和蓝景阳。此时,公孙锦和怪物之间已经拉开了三米左右的距离。 如此缓慢的进展,让洛毅森急得眼睛爆红,迫切地朝着蓝景阳伸出手。刚刚清醒过来的神智忽然又迟缓了起来,并且伴着微微的疼痛。洛毅森不适地皱起了眉头。他强撑着,把手伸得更远,想要抓住蓝景阳。 疼痛在眨眼的功夫里加倍增长,洛毅森捂着脑袋,低声呻吟出来,“景阳,别,别说话了。“一旁捂着耳朵的褚铮也想这么说,但他发现,蓝景阳压根没有说话,他的嘴是闭着的。而且,他的表情非常痛苦,像是忍耐着什么似的。褚铮惊慌地去看公孙锦,发现公孙锦的情况比蓝景阳更糟。 怎么回事?褚铮猛地转头看向司马司堂,这人面色苍白,紧咬着牙齿,眼睛瞪出血丝来。王德已经蹲下去,双手抱头,哼哼唧唧的。褚铮意识到:变化的原因绝对不是蓝景阳! 褚铮憋足了一口气,放开喉咙,仰天长吼:“给老子滚出来!” 褚铮的怒吼如一记春雷,在寂静的夜里轰然炸开!随着浑厚的叫嚷声冲破了僵持的局面,每个人都惨叫着跌倒在地。 头,要炸开了! 才把头从车窗外收回来,秦白羽便听见褚铮怒吼的声音。他惊讶地看着远方,心忽然揪紧,紧的发疼! 向左边走,就可以找到沈浩。但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不假思索地放弃了沈浩。 油门踩到底,一向冷静的秦白羽拨通了沈绍的电话。 “什么事?”沈绍终于接了电话,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稳。 秦白羽的叫喊几乎岔了音儿:“出事了!褚铮和毅森他们出事了,就在找到沈飒的那条田埂路上。” 不等秦白羽还要再说什么,沈绍已经挂断了电话。 田埂路上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那怪物似乎有了一些感觉,动了起来。只是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需要至少十几秒钟的时间。即便如此,大家的情况愈发危险。头疼、眩晕、恶心、心悸、每个人都失去了行动力,能做到的只有卷曲在地上抱着头打滚。 相比其他人的情况,洛毅森似乎要好一点。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几乎又要摔倒下去,手不知道摸到谁的肩膀,借力摇摇晃晃地站稳。他的视线很模糊,看什么都重影。与不远处迟缓的怪物相比,丝毫不见什么优势。 他摸索着找公孙锦,跨过王德、踩了褚铮、跌倒在蓝景阳的身上。他吃力地叫着:“公孙……控制器。” 不知道隔了多久,一直冰冷的手抓住了他,控制器塞进了他的手里。 洛毅森重新站了起来,忽然一个趔趄,眼看着又要摔倒。不知道谁,紧紧抱住了他的小腿,给予及时的支撑。 洛毅森没有能力再上前一步,对着模糊不清的怪物高高举起手里的控制器,大喊:“我爱神君之风采,汪洋浩淼,为神君手掌之中。万万载,犹复神君在侧……” 随着洛毅森自编的一套说辞,已经开始动作的怪物竟然真的再一次停了下来。这一次与方才不同,虽然没了动作,却发出了低沉的呼呼声。 洛毅森不知道自己编的这些话有没有作用,他只希望能唤醒怪物自己的心智,与操控它的人分礼抗庭。 脑袋又乱又疼,想起什么说什么:“昔圣人下陈,其地势寒微,神君不得已而居。神君之明,罔悉掩袖工谗,陷神君于聚麀……” “毅森……”公孙锦在痛苦中,无力地叫了一声,“有人,来了。” 谁来了? 没等洛毅森消化公孙锦的提醒,一股沉重的压力从身后袭来,硬生生逼着他跪在了地上。 洛毅森抓着着脖子,拼命地张大了嘴。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呼吸。意识渐渐远去,毛骨悚然的呼哧声渐渐靠近。 真的要死在这里?洛毅森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不甘! 一科的人包括司马司堂都在强大的压力下昏厥了过去。怪物恢复了行动力,瞬间移动到洛毅森的身前,爪子高高举起…… 下一秒,锋利的爪子就会割开洛毅森的喉咙。而在这个时刻,怪物的头部转向其他方向。 距离怪物约有二十米的地方,站着两个孩子。他们手拉着手,双眼怒视着那个怪物。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影响,孩子们的眼球忽大忽小地变化着,随着变化频率的加快,那怪物似胆怯地离开了洛毅森。 孩子们手拉着手,对着怪物步步紧逼。 万籁俱寂的荒凉路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那怪物忽然张开大嘴,吐出一口浊气,随着黑暗而隐匿的无影无踪。跑过来的人,脚步嘎然而止。放眼看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 看到这一切,沈绍目眦尽裂!跑到洛毅森身边,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 呼吸已经停止,心口不再起伏。沈绍的眼中一片惊恐,抱着洛毅森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抢救啊!”紧跟着沈绍跑来的秦白羽用力地推了一把沈绍。 沈绍这才缓过神来,把洛毅森放在地上,开始急救。 “毅森,醒过来!”有力的大手按压着心脏,沈绍的声音发了抖,心慌意乱,“毅森,我知道你一定没问题。醒过来!”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一丁点的生命迹象。 “毅森!醒醒!”沈绍急红了眼,“你甘心被我利用吗?你不醒过来,怎么报复我?听见没有洛毅森!给我醒过来!” 已经确定褚铮没有生命危险,秦白羽忙着救护公孙锦。他被沈绍叫嚷声吓得呆住了,看着洛毅森,心里惊恐而又悲痛。 沈绍不停为洛毅森急救,洛毅森却半份反应没有给他。沈绍几乎绝望了,大口大口地往他嘴里送气。 一声微弱的咳嗽,犹如天籁之音灌进了沈绍的耳朵。就连秦白羽听见这声音都惊喜地叫了起来! 然而,洛毅森虽然恢复了呼吸,却仍在昏迷。沈绍一把抱起他,朝着车子跑去。他不停地跟洛毅森说话,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将洛毅森放在后面的车位上,怀里的人似乎有了些意识,眼睛欠开了一条缝隙。沈绍欣喜若狂,捧着他的脸,额头顶着额头,“坚持住,马上去医院。毅森,宝贝儿,给我坚持住!” 洛毅森蹙蹙眉,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莲县的医院,今夜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只有值班的护士在挂号窗口里看着小说,时不时笑出声来。 大门被人踢开的瞬间,也是医院被搅扰不得安宁的开始。 沈绍抱着洛毅森,进了门便大声叫嚷着医生。护士急忙从屋子里出来,招呼急救室的人快来帮忙。 秦白羽背着伤势最重的公孙锦紧随其后。出来的几个急救人员都奔着血葫芦一样的公孙锦去了。沈绍暴吼医生:“先救他!” 站在检查室门前,沈绍看着自己的手还在发抖。他一把抓住身边的秦白羽,低声质问:“我让你跟踪沈浩,你去哪了?” 秦白羽脱力地坐在长椅上,说:“我一直跟着他。发现他在去往度假城工地的路上变了方向,朝着村子去了。我当时犹豫了一会儿,就听见褚铮的叫声。”说完,抬眼看着沈绍,“你呢?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沈绍也在惊吓后感到身心疲惫,坐在秦白羽身边,沉声道:“本来跟踪王平久,见到一个人。” “谁?” “很可疑,我跟上去,被发现了。” “起冲突了?” 沈绍摇摇头,似乎有些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半响了,才说:“发现我,我跟丢了。我一直在那一带找,接到你电话的时候,距离毅森他们不远。” 秦白羽越想越纳闷,便问:“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看不清。身形上,倒是像……” 没等沈绍说完,检查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面色凝重地说:“其他人的情况都没大碍。但是那位公孙先生,他的伤口太深,你们最好赶紧转到Q市的医院。” 沈绍不说废话,掏出手机不知道打给谁,开口便说:“叫你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等着,我一个小时后带人过去。”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惹恼了沈绍,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威胁:“你他妈的聋吗?” 沈绍骂人绝对少见。秦白羽的脾气也上来了,拿出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拨打。这俩人好像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都发了出来。公孙锦才被运上车,Q市那边已经聚集了各方面的人才,拿着手术刀、开了仪器,就等着沈绍把“货”送到,大刀阔斧的干上一番! 结果,一科的人反而是最后才得到消息。 蒋兵几天几夜没休息,跑到医院的时候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苗安急得直哭,抓着秦白羽的衣襟,说了好多颠三倒四的感谢话。 而沈绍,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跟院长打了招呼,说这些人的医药费先记在他的名下。但是,要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最好的病房。 院长擦着脑门上的汗,连连点头。 沈绍最后叮嘱:“洛毅森,给他安排一个单人病房。最好的。” “当然!最好的最好的,这个您放心。” 安排好一切,沈绍又叮嘱秦白羽:“不要告诉毅森,我来过。” 秦白羽头疼地捏捏眉心,说:“你觉得可能吗?我不说,蒋兵和苗安也不会说?” “你去办。”沈绍的意思很简单,你去给我搞定那俩人。 秦白羽在沈绍转身的时候,拉住了他,“沈绍,跟毅森之间,你究竟怎么想的?” 深邃的眼看向检查室,冷硬的五官隐隐透出不舍与犹豫。可沈绍还是沈绍,面对洛毅森的平安无事,他又恢复了漠不关心的态度。即便问他的人是秦白羽,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就连模棱两可的承诺,都吝惜的不置一字。 离开医院,沈绍站在马路上久久没有下一步的打算。眼底满满的冰冷,握着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声。他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生怕身体动一下,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须臾,沈绍才克制了心里的杀意。拿出电话,拨通,冷静地说:“计划提前。” “什么?”金发男子‘丹尼斯’一声惊呼,“BOSS,别开玩笑。” 沈绍的双眉皱得更紧,口气冰冷地说:“重复一遍我的话。” “计划提前。” “稍有差池,你跟沈浩一起死。” 丹尼斯:“……” 医院的走廊里,苗安正哭着跟廖晓晟通电话,让他尽快赶过来。 廖晓晟站在孩子们的病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冷声道:“是要去。孩子没了。” 苗安一愣,转头再看蒋兵。 平日里稀里糊涂的蒋兵这时候完全成了顶梁柱!他的眼神坚定,紧紧抓住苗安的手,说:“不要担心。老大的手术成功了,我们还能再战!” 第89章 蒋兵回到车里将两台笔记本都带回了住院部的走廊,就地办公。 之前,他还在抱怨高强度的工作量真的吃不消,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谁来慰劳慰劳他,关心关心他。而此时,蒋兵意识到,跟病房里躺着的那几个相比,自己是多么的轻松而又幸运。如此比较的结果,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蒋兵全神贯注搜索当初提醒王云帆有人还偷“货物”的神秘号码,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成功了。今晚,他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抓住那个人,让老大他们醒过来就能听到好消息。 在蒋兵努力的时间里,苗安守在公孙锦身边,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的变化。看着公孙锦苍白的脸色,苗安跟蒋兵一样,满心的不甘。 她只是一个易容师,在一科里最清闲的人,即便有了工作任务,也是给这个帮帮忙,为那个打打下手。在朋友们、同事们、拼命的时候,她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喝着咖啡,打着哈欠。 这样很让人沮丧,也很让人懊恼。就像自己很没用,很多余一样! 苗安也想为大家分担压力,哪怕只是一分一毫。 病房门被护士推开,护士说洛毅森的情况很不稳定。发高烧,说胡话,手脚也不老实。可以的话,让苗安过去安抚一下。 苗安跑到了洛毅森的病房,一进门就听到他说些胡话。她走到床边,细听洛毅森到底在嘀咕些什么。 “沈绍,快、快走……沈绍,你妈的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怜?我都不忍心报复你了。” 满嘴的胡话,说得都是沈绍。 天色将明,沈绍回到了临时公寓。一进门便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当下感到有些纳闷。联系了秦白羽,问他是否知道什么。秦白羽这才说:“怪我,我把那二货给忘了。” 沈绍并没有责怪秦白羽,继而听说史研秋出了事,眉头微微皱紧。 秦白羽问道:“是不是你绑了史研秋?” 沈绍回道:“不是。”言罢,挂断了电话。 史研秋被人带走,完全不在沈绍的意料之内。他想不出,除了沈浩还有谁想对史研秋下手。即便是沈浩,现在也不会针对史研秋采取什么措施,毕竟还不到时候。 那么,是谁带走了史研秋? 想到这里,沈绍急忙走进书房。发现台式机电脑的机箱已经破坏,硬盘不翼而飞。收在抽屉里的,秦白羽的笔记本也不见了。 所以说:史研秋只是个配搭,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自己的电脑吗? 狐疑之余,忽听房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而模糊的声音。沈绍走出书房,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很弱,也很乱。沈绍能够感觉到,外面没有什么危险,故而慢慢地打开了房门。 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孩子,沈绍那张冰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些惊讶。 王健搂着王康,兄弟俩虚弱地靠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绍。 不管怎么说,沈绍不会为难两个孩子。 温热的牛奶送到孩子们手里,沈绍坐在他们面前,久久没有开口。两个孩子并没有受伤,但是看上去都非常虚弱。 半响了,沈绍才说:“谢谢你们。” 王健迟缓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沈绍在感谢什么。沈绍直言:“我看到了,你们救了他。” 王健只是“哦”了一声,遂低下头,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光。 沈绍不大适应跟两个不正常的孩子相处,想要那根烟抽,却因孩子们异常的脸色而将烟盒放下了。 王康喝完了牛奶,似乎好多了很多。他扬起小脸,木讷地对着沈绍:“我不会高兴了,我想跟你笑的,但是现在我不会了。” 沈绍微微蹙眉,不予回答。他想起洛毅森关于“七情”的分析。这件事还是公孙锦转告给他,乍一听,他也觉得不大现实。但,他毫无理由地相信了,因为这是洛毅森说得。 嘴角微微下撇,看上去,沈绍的心情非常不好。他说:“毅森认为,你们的愤怒、悲伤、已经被‘杀‘。就是你们在工地附近被钢筋砸到的那个晚上。” 王健摇摇头,“今天晚上我们也被‘杀’了。忧心和喜悦都不在了。” 所以,王康才说他不会高兴,不会笑。 沈绍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好,一科的人也好,都遗漏了什么。他问道:“你们不害怕。” “嗯,没了。”王健冷静地回答沈绍的问题。那副摸样,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他告诉沈绍:“那两个人,一个是你弟弟。” “沈飒。”沈绍告诉他弟弟的名字。 王健点点头,“沈飒,我们遇了到他们。其实,我们是想找到妈妈,那天晚上跟着爷爷出去。到山上的时候,爷爷正在和一个很有钱的叔叔说话,那个人是你哥哥。” 沈绍毫不意外,沉声道:“沈浩。” 王康晃晃头,要一张纸和一支笔。沈绍给了他,看着他写下沈绍和沈飒的名字。 “记不住吗?”沈绍不解地问。 “嗯。记忆越来越不好了。最近发生的事不写下来,很快就忘。”说完,王康放下笔,接着哥哥的话,继续说:“爷爷跟沈浩说什么,我们听不到。后来,那个人来了,就是,先跟着沈浩,后来跟着你的。” “史研秋。” 王康挠挠头,拿起笔写下史研秋的名字。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见到沈浩和史研秋后本打算离开。因为有旁人在场,爷爷不会去给妈妈烧纸,他们也不会知道妈妈被埋在哪里。 小哥俩刚刚离开那个地方,就遇到了沈飒和苏北。四个人实打实的照了面,苏北认出了他们,当时大叫一声。 苏北的叫声被沈浩三人听见,但是他们并没有行动。毕竟那么黑的环境下,谁都见不到谁。坏就坏在,两个孩子也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跑回了沈浩三人的那一片儿。 王健的记忆中。他们站在中间,沈飒和苏北站在他们身后,爷爷和另外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 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沈浩先惊讶地说:“小飒?你怎么在这?” 沈飒也很吃惊,迎上去,问:“四哥,这大半夜的,你来山上干嘛?” “你又来干什么?” 说到这里,王健的话锋一转,告诉沈绍:“沈飒是跟着沈浩上山的。” “你怎么知道?”沈绍问道。 王健摇摇头,“我就是知道,没有原因。” 且不说俩个孩子神神叨叨的原因,沈绍急着了解沈飒碰到沈浩之后,发生了什么。 皎洁的月光下,沈飒看都了史研秋,觉得这人略眼熟。史研秋便递上名片,自我介绍一番。沈飒也拿出钱包,抽出名片给了史研秋一张。这时候,苏北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沈飒下山。 “然后,爷爷也要带着我们回家。”王健说:“但是史研秋说,不能让沈飒就这么回去,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了。爷爷就让我们先回家,他追沈飒去了。” 王康:“爷爷一直想甩掉我们。” 王健:“他故意装得什么都不懂。” 王康:“其实他都知道。” 王健:“他早就想杀了我们。” 王康:“如果他杀了沈飒他们,就会杀我们。什么事做习惯了,就不怕了。” 王健:“我们不能让爷爷杀人。” 王平久一个老头子怎么会威胁到沈飒和苏北的生命?沈绍表示非常怀疑。 于是,王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包,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两根燃烧过的,半截檀香。 “爷爷会做这个。以前,每个月都要邮寄一包出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就不再邮寄了。”王康将纸包推到沈绍面前,“碾成末,可以让人昏倒。我们第一次听到爸爸的消息很兴奋,但是爷爷察觉到我们想要从大华叔叔的脑子里看到爸爸,他就给我们吸了这种香的粉末。我们都昏倒了,还发了高烧,醒不过来。” “你们醒了。为什么?”沈绍提出疑问。 王健为难为地挠挠头,说:“因为是我们,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所以能自己醒过来。你弟弟和苏北,醒不过来,因为他们是普通人。” 听到这里,沈绍的脸阴沉了下来,“没有其他办法?” “洛毅森啊。”王健大声说,“他可以帮忙。经常在沈飒身边待着,就可以。” 所以,毅森真的不是寻常人。沈绍的心莫名地沉了几分。 “然后呢?”沈绍尽量让自己关注的焦点放在沈飒身上,“王平久让沈飒和苏北吸入了这种檀香的粉末,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想要救人。”王健咬着嘴唇,眼睛不停地眨,“我们拦着爷爷,爷爷想跑,后来还是一样,我们又一次被‘杀’了。所以,那天晚上之后,我们都不知道害怕。” 七情中的“恐”被抹杀的意思吗?这样算来,孩子们身上的“怒”、“悲”、“忧”、“恐”、“喜”都没有了。 不对,还应该有一个! 沈绍凝神观察两个孩子,片刻后,试着问:“现在,你们能感到‘惊’吗?” 闻言,哥俩默默摇头。 “不过,那天晚上有一个意外。”王康丝毫不介意沈绍有什么态度,似乎急着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爷爷杀了我们,没等我们消失就跑掉了。我们在路边,被人发现。其实,那时候我们还没死。” “等一下。”沈绍不得不打断王康的回忆,“我有点糊涂。那时候,你们……是本身吗?” 亏得两个孩子能听明白沈绍的意思,王健便说:“不是。我们可以想,只要想了,就能出现跟我们一模一样的自己。但是,每一次之后,身体会很难受。” “偏题了。”沈绍再一次打断孩子们,“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能力可以制造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别人能看到,能摸到。好了,现在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们没死,被人发现的时候,为什么是沈飒和苏北的样子?” 两个孩子理所当然地回答:“只要我们想,就可以啊。” 沈绍扶额。虽然交流很吃力,但至少他了解到,孩子们的能力很强大!可以变换在别人眼中的模样。但是,监视器不会说谎,拍到俩孩子真正的样子。 然而,他们又是如何在病房里消失的?猛然间,沈绍自己悟出了真相。 “你们死在病房里了。”所以,才会发生密室消失的现象。 作为哥哥,王健说得要比弟弟多一些。他坦言,被人发现的时候虽然没死,但是没有行动力。他们不想被人看到真正的样子,那样的话,他们会被当成怪物。所以,使用了沈飒和苏北的模样。 他们知道坚持不了多久,在病房里,伤势过重,才死去。死亡之后,他们“幻想”出来的身体自然也就消失了。 于是,所有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沈飒和苏北为何凭空消失。 如此看来。孩子们的能力虽然强大,却是在消耗他们的生命。 听完了所有的经过,沈绍使劲搓搓脸。不是不能接受孩子们口中的真相,而是有些担心接下来的发展。 沈绍问道:“为什么找我?不去找毅森呢?” 王健和王康相互看了一眼,哥哥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绍:“我们快死了。” 闻言,沈浩蹙眉瞪眼,“你们俩也是‘想’出来的?” 王健摇摇头,“今晚,我们使用能力用最短的时间从S市到家里,已经走到最后了。为了逼走那个怪物,用尽了最后一点能力。现在,我们‘想‘不出一个自己来。身体不行了,我们真的快死了。” 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面色如常地说“我们要死了”。饶是沈绍,也接受不了如此的冲击。他的心口堵的难受,望着两个已经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恐惧的孩子,克制住的杀意再一次涌上心头。 “沈绍,我们只能找你。”王健终于说出今晚此行的目的,“本来,我们应该一直保护洛毅森的,但是爷爷知道真相了,所以要杀我们。我们只能救他一次,以后,需要你去保护他。” “为什么是我?” 这问题似乎困扰了王健和王康,他们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沈绍能够感觉到,他们因思索如何回答自己而焦急着。 半响了,王健才说:“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知道肯定是你。” 这算什么解释?沈绍缓缓摇头。 王康跟着说:“见到洛毅森的时候,我们知道这个人我们要保护他。为什么保护他,我们不明白;见到你,我们知道,你也可以保护他,为什么是你,我们同样不明白。” 这一次,沈绍总算了解了一些两个孩子的心情,当然,也包括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跟毅森……现在,有很大的矛盾。” “会好的。”王健不等他说完,肯定地回答,“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候,王康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不济了,他打着哈欠拉拉哥哥手,“快说吧,没时间了。我好想睡,睡了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王健点点头,再度开口,却被沈绍拦住。 沈绍急忙起了身,一边找几件衣服,一边说:“我们路上再谈。起来,送你们去找一科的医生。多活一天是一天。” “不要找他。”王健忙说:“他和那些研究我们的人是一伙儿的。” 沈绍的动作一顿,转回头瞧着两个孩子…… 王健迎着沈绍的目光,说:“你没有时间管我们。沈浩会死的,你们俩都看到了怪物的主人。但是沈浩没有你命硬,他一定会死。你不能让他死,他知道好多事,我们都不知道。” 如果现在去找沈浩,不知道会消耗多少时间。沈绍犹豫了。 王康已经睁不开眼睛,说话也有气无力,“沈绍,别让那些人研究我们。你把我们送到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我们,我们一起死,不分开就是最好的。” 看着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小手,沈绍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一句。随后,找出两条毯子给孩子们包好,他一手拉着一个,说:“先送你们去就医。” 王康说:“但是沈浩……” 沈绍不想解释:你们的命比他的命珍贵多了。 沈绍将孩子们交给了丹尼斯,让他安排人手尽快送到佐恩医院。还是那句话:多活一天是一天。 被丹尼斯抱上车,王康忽然抓住了沈绍的手指。这孩子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却对沈绍说:“来找我们,我们应该还能活两三天。很多事要告诉你。” 沈绍慎重地点了头。王康忽然用手扯开嘴角,对着沈绍说:“看,我笑了……” 没人知道此时可此刻沈绍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拉下王康扯着嘴角的手,塞回毯子。王康恢复了木讷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他,虚弱地说:“谢谢你,沈绍。” 沈绍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回握着孩子冰冷细小的手…… 第90章 上午十点,小护士来为洛毅森更换消炎的点滴药液。她的手刚刚握住洛毅森的手腕,忽然被掐住了脖子! 小护士受到了惊吓,啊啊啊地叫嚷起来。旁边的两名护士急忙跑过来帮忙拉开洛毅森铁钳子一样的手。 洛毅森还躺在床上,双眼瞪圆,眼睛里却没有视线焦点。年纪稍大一些的护士忙不迭地劝着,您这是在医院里,您很安全。放松,放松! 过了三五秒的时间,洛毅森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小护士的脸都被掐得又红又紫立刻松了手,道了歉。 这种事并不是经常发生,护士们奔着理解万岁的善意,将此事一带而过。但洛毅森却不能释怀。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在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无差别攻击他人,简直糟透了! 其实,洛毅森的情况还算不错,高烧退了之后,只是觉得身体有些虚弱,精神上倒还好。换了衣服,找到苗安和蒋兵,打眼一看,觉得这俩人的情况比自己还要糟糕。 苗安扑倒洛毅森的肩膀上放声大哭,眼泪鼻涕都蹭在洛毅森衣襟上。洛毅森安抚了几句,让苗安坐下来冷静冷静。遂,看了看蒋兵,“你几天没睡觉了?” 蒋兵在椅子上盘膝而坐,低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眼睛,只露出紧抿着的嘴唇和青色的胡茬儿。他没有理会洛毅森的关心,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工作。 洛毅森不忍再打扰蒋兵。怎么说呢,这人似乎不大一样了。 苗安坐在洛毅森身边抽抽噎噎,洛毅森扯了扯袖子,在她脸上胡乱蹭了几下。一溜鼻涕横贯脸蛋,洛毅森忍不住笑了出来,“得了,还哭起来没完了?不都活着嘛,没缺胳膊少腿的。” 苗安擦掉脸上的鼻涕,开口第一句便是:“晓晟过来了,借顾队长的办公室审王德呢。” “公孙他们醒了吗?”洛毅森问道。 苗安摇摇头,说:“其他人都还好。医生说,老大的伤很重,就算醒过来,一时半会也不能出院。我已经联系了家里那边,下午送老大回去。”说着,从衣服里谨慎地拿出一个盒子来,放在洛毅森手里,“合璧的控制器,我收起来了。” 洛毅森拿起盒子,半响了,才抬起头问:“谁把我们送到医院的?” 苗安想都没想,直接便说:“秦白羽。他是跟踪沈浩到了现场附近,听见褚铮叫喊,赶到的时候,看到你们躺在地上。”说到这里,苗安无精打采地说:“孩子们也失踪了,就在晓晟的眼皮子底下,他气坏了。” 听到孩子们失踪的消息,洛毅森丝毫不觉得意外。现在想的,都是沈绍究竟在哪里。昨晚他的确应该出现在现场附近,为何不见踪影?如果说半路上因为什么情况放弃跟踪王平久,那么,这个情况一定非常重要。 或许,白羽知道些什么。 有苗安陪着,洛毅森先去看了公孙锦。公孙锦住在加护病房里,初了半屋子的仪器外,还有两个护士守着。洛毅森摸了摸公孙锦的额头,温度很好,并没有高烧。转而,洛毅森问苗安:“景阳住在哪个病房?” “他和褚铮还有司马住在楼上。” 闻言,洛毅森的眼神一暗,再也没了下文。 苗安能够感觉到洛毅森的状态不对,正要关心关心,蒋兵忽然闯了进来。对洛毅森说:“我找到了!” “谁?”洛毅森不解地问 蒋兵顾不得多解释,拉住洛毅森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就是给王云帆发短信,提醒他咱们要偷手提箱的地址。” 闻言,洛毅森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回头对着同样跟上来的苗安,喊道:“你留下照顾老大他们,我跟蒋兵去。” 只有两个人自然不成事。路上,洛毅森联系了顾队长,让他多带些人直奔目的地。 半小时后,根据蒋兵追查到的地址,他们来到一家工厂厂房附近。 蒋兵将地址发送到每个人的手机里,郑重声明:“感觉检测,附近没有任何无线信号,对方是使用移动接频信号。我锁定了对方的频率,不管移动到哪里,你们的手机上都会显示出来。” 顾队长一行人听得目瞪口呆。 洛毅森很冷静地说:“工厂外围需要安排几个人,剩下的跟我们进去。顾大哥,你先联系工厂负责人,尽量不要惊动群众。” 顾队长点点头,表示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不会有什么意外。于是,洛毅森将顾队长的人分布在外围,他和蒋兵带着几个人悄悄潜入工厂。 厂房虽然不大,却处处透出落败的迹象。可见,这里的工人很少。洛毅森等人摸到厂房最深处,蒋兵指着对面的仓房,说:“就是那里。” 顾队长点点头,“我打头阵,你们在后面跟着。如果嫌疑人抵抗,直接射击,不闹出人命就行。” 顾队长知道昨晚一科的行动受到重创,公孙锦等人还躺在医院里。可想而知,他不敢小看一科要抓捕的对象。哪怕有一丝风险,他都不愿意因大意而连累了谁。故此,什么鸣枪示警,干脆省略。 就在顾队长说话的这几秒种里,洛毅森忽然看到仓房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似有人影晃动。他拔腿就跑,打了顾队长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你跑什么啊?我还没说完话呢! 洛毅森已经跑了过去,顾队长只好带着人紧跟其后。 一脚将仓房门踢开,洛毅森直接亮了枪,指着面前的三个人大喝:“举起手来!” 顾队长的人也呼呼啦啦冲了进来,蒋兵是最后一个跑进来的。看清对方的脸,当时就爆了一句粗口:“卧槽,怎么是你?” 洛毅森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被枪口瞄准的沈绍! 沈绍的眼神很复杂,谁都分辨不清他看着洛毅森的这一刻,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是金发,一个是红发。这两个人显然跟沈绍有些关系,并非他们要找的目标。 人跑了?洛毅森的直觉已经探到。于是,转头问蒋兵,“信号移动了吗?” 蒋兵愤愤地咬牙,回道:“信号消失了。妈的!” 信号消失,就等于无法追踪。洛毅森失望地收了枪,神色不悦地看着沈绍:“你怎么在这?” 沈绍如常地说:“我也在查。”说着,拿出手机,将他跟郎江抱在一起的照片出示给洛毅森看。 这张照片原本是发给洛毅森的,当时他还想:跟沈绍正在热恋期,这货不可能出轨。发照片的人什么用意? 不用问,照片一定是公孙锦给沈绍的。洛毅森不能跟公孙锦计较这事,只能对手机里的照片视而不见。但,其背后的因由,必须让沈绍说个清清楚楚。 沈绍瞥了眼顾队长的人,“请回避。”他还有些礼貌地说。 顾队长见过几次沈绍,也知道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事。再看看先下的情况,自己显然有点多余。他招呼下属,尽快撤离。 如此一来,仓房里只剩下沈绍的人,以及洛毅森和蒋兵。 沈绍垂下眼,居然表现出“一切与我无关”的姿态。洛毅森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追问:“说话,你怎么在这?” “照片拍完,发送到S市。S市有人用网络虚拟号码发到你手机里。我让人调查,查到这里。” 显然,沈绍扑了空。 洛毅森打量起这个大约有八十平的仓房,问沈绍:“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早你们三分钟。”沈绍说。 洛毅森好像没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仓房里并不是空无一物。在中间,摆放着一个老旧的长方形桌子,桌子上面有两台电脑显示器,但是下面的机箱却没了。在显示器旁边,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洛毅森戴好手套,从烟灰缸里面取出大半根香烟来。 看了半响,说:“这根烟熄灭不足五分钟。” “看吧,我就说那个人刚跑。” 洛毅森回头看了眼说话的金发男子,对方立刻笑嘻嘻走上去,对着他伸出手,“你好,我是BOSS的技术人员,你可以叫我丹尼斯。” 面前这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老实孩子,洛毅森也不想跟他闲聊,侧过头,看着沈绍,问道:“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两点之间,你在哪里?” 丹尼斯见洛毅森无视了自己,又往前凑了凑,挡住洛毅森看沈绍的视线,笑嘻嘻地说:“洛先生,我对你久仰大名了。” 洛毅森仍旧没搭理丹尼斯,这一回向左边偏了偏头,继续问沈绍:“你们家老四呢?” 丹尼斯不不依不饶地凑上去,再一次挡住洛毅森的视线,“你近看比照片上更好看,交个朋友吧,毅森。” 洛毅森终于被搞烦了。一手将丹尼斯的脑袋推到一边,不耐地问沈绍:“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想跟我说?” 丹尼斯被推了个趔趄,没等洛毅森走到沈绍面前,他抢先一步横在俩人中间。这一次,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玩味,“我建议你先来勘察这里的情况。你们有句老话‘听人劝,吃饱饭’。” 洛毅森瞥了丹尼斯一眼,“你谁啊?” “丹尼斯。” “哦……《最后一只恐龙丹尼斯》。” 丹尼斯纠正道:“那是丹佛儿!” “反正你们都是‘丹’字辈的。” 丹尼斯再次纠正:“请叫我丹尼斯。” 洛毅森不耐地咂咂舌,“我说,金毛儿。” “是丹毛儿!” “你到底叫什么?” 丹尼斯:“……” 沈绍低下头,拳头掩在嘴角,遮挡自己忍不住的笑意。洛毅森不顾丹尼斯煞青煞白的脸色,径直走到沈绍面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知道?”沈绍的态度有些冷漠,口气也有些傲慢。 可能是因为了解沈绍的性格,他所表现出来的疏离让洛毅森毫不在意。冷笑着反问:“你敢说吗?” “激将法,没用。”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闻言,沈绍微微扬眉,促狭地看着洛毅森,“你很聪明,分析不出来吗?还是说,我太高看你了?” 洛毅森不急不闹,居然转了身,双手抄起衣摆放进口袋,把整个屁股露了出来。不冷不热地说:“你也就看看我的屁股吧。” 沈绍磨牙霍霍。瞪着那一耸一耸的两块儿肉,眼睛快冒出火来。一旁的丹尼斯不知死活地来了一句:“好翘!” “出去!”沈绍动了真气,直接将丹尼斯和红发男人轰出了仓房。奇怪的是:洛毅森也把蒋兵推到了外面,低声说:“等我一会儿。” 蒋兵还在为消失的信号施法补救,压根没听见洛毅森说什么。 洛毅森返回仓房,大步走到沈绍面前。问道:“没人了,说吧。” 沈绍拿出手机,打开软件。软件里的红点已经消失了,徒留下一片代表区域的符号和纵横交错的线条。他将手机亮给洛毅森看,“昨晚,为什么没有做到最后?” 洛毅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表情也有了些许的烦躁。他知道沈绍在问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挖了坑,为什么不等他跳进去。 沈绍也是个聪明的,只是那股子聪明劲儿跟自己的不同。洛毅森有把握在计划初期瞒得了沈绍,但最后,沈绍一定会想明白是谁坑了他一把。其实,洛毅森特别想看看,得知自己利用了他之后,他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有些事他放弃了。或许这跟已经过去的感情有关,或许跟他个人的道德观念相违。别管可以摆出多少条理由来,真正让洛毅森放弃计划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不喜欢耍小聪明。”洛毅森严肃地说道:“我想通了,我要是真利用了你,咱俩就是一团乱麻——没个头儿。我说过,我们之间完了,彻底完了。所以,那种事还是算了吧。多余。” 一番话说得平平静静,既没有挑衅也没有奚落。可听在沈绍的耳朵里,就像一根鱼刺卡着了喉咙,取不出来,咽不下去。他恨不能一口一口咬烂了眼前这个人,嚼吧嚼吧吞进肚子。 如果要说洛毅森什么是一流的?沈绍会说:气人的功夫绝对一流! 今天,不知道沈绍的心情是好还是坏,居然没有回应洛毅森的这番撇白。他换了个话题,说:“昨晚,我跟踪王平久。你看到了吗?身高180公分左右,很瘦,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 亏着洛毅森是了解沈绍语言习惯的,换个人未必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洛毅森的心里打了个问号,遂道:“你说的这个人,跟王平久接触了?” “面对面,五十米。”沈绍说着,拿出香烟来点燃了一根,“不到一分钟,走了。我跟上,十分钟后他发现。凭空消失?嗯,差不多吧。” 洛毅森越想越觉得,沈绍口中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控制怪物的那个。也是公孙锦警告自己的那一次危机。 毅森,快走!有人来了。 当时,公孙锦跟他面对面。看到的是自己身后的位置。也就是说,那时候的那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想罢,洛毅森又问:“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什么了?” 沈绍的挑起,直视着洛毅森,“没有。” “说谎!”洛毅森毫不犹豫地说,“别想着骗我,我看得出你那句话是假,那句话是真。” 沈绍很纳闷,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洛毅森坦言:“虽然咱俩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小爷有一双专门对你的火眼金睛。” 沈绍忽然靠近了洛毅森,压低了声音,说:“我的两部电脑丢了。里面存着我所有的调查资料,都是你想要的。” 洛毅森闻言,神色一凛,“你居然会丢东西?” “昨晚在临时公寓丢的。趁我不在,用钥匙开得门。” 卧槽!洛毅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对方了解的一举一动,可见观察你很久了,你居然没发现!?” “顺便绑架了史研秋。” “肯定不是沈浩干的。” “未必不是他。”沈绍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接触王平久,他就算不确定,也会有个意料。下一步,我要对付的就是他,留着史研秋与他是个祸害。” 洛毅森将沈绍的话分析想了一遍,摇摇头,说:“你的分析流于表面。没有确凿证据和十足的把握,沈浩不敢动你。那个公寓除了你只有他有钥匙,偷电脑的人没有破门而入,等你知道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沈浩虽然不聪明,可也不笨。况且,史研秋是他的人,只要他一句话,完全可以让史研秋带走你的电脑。” 没等洛毅森的话音落地,沈绍紧跟着说:“如果史研秋跟他是合作关系,并非上下级关系呢?利弊使然,先要自保。” 沈绍的分析给洛毅森一个新的思路,只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史研秋和沈浩之间是相互合作、利用的关系。 但,沈绍既然这么说了,十之有九已经找到了证据。想罢,洛毅森抬眼正视沈绍…… 这才察觉,彼此间距离很近。这货什么时候过来的?洛毅森磨着牙,暗想:特么的跟他商量案情都商量出习惯了。这没出息! 洛毅森气恼地推开沈绍,“规矩点,别找抽!” 在外面听墙根的丹尼斯直翻白眼,心说:你俩要是不在一起,上帝都会哭! 沈绍仍旧是那副不疼不痒的态度,更没有将洛毅森的抗拒放在眼里。熄灭了烟蒂,说道:“史研秋被带走的时候,跟白羽通电话。想了解情况,去找白羽。” 洛毅森咧着嘴哼哼冷笑,“沈七爷,你这一手转移视线很失败。今天,你不把昨晚的事交代清楚,哪都别想去!” 沈绍暗暗咬牙——这人精过头了! 不过,洛毅森也不会放弃史研秋这条线。他明着跟沈绍说,既然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那咱们一起去找白羽。 如果换做其他时间,沈绍一定会非常开心地让洛毅森“监控”,但现在,他是真没这个心思。昨晚没有找到沈浩,已经有些心急,更何况,他还惦记着王健、王康小哥俩。不管怎么看,现在都不是跟洛毅森一起行动的时候。 然而,眼下由不得他自己选择。洛毅森的态度很明确,不说实话,你就跟着小爷混吧! 无奈之余,沈绍只好跟着洛毅森去找秦白羽。 离开仓房后,洛毅森看到蒋兵气得摔了笔记本电脑。他劝了几句,让蒋兵冷静了下来。随后,又叮嘱道:“先让人来封锁现场。你尽快去找工厂的负责人,问问这个仓库里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在这里至少出入了三四次,应该有人看到过。” 首战失利,不代表他们没有反击的机会。蒋兵稳定下来,急急忙忙去找工厂的负责人了。 另一边,沈绍打发了丹尼斯和红发男子,让他们继续执行任务。转回头来,问洛毅森,“我的车,还是你的车?” 洛毅森一点不矫情,“我的脚开不了车。” 这样很好,沈绍想。 第91章 坐进沈绍的车,洛毅森的脸色就不大好看。等车子跑起来,拿出新电话,全神贯注地摆弄起来。沈绍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眼神黯淡了下去,习惯性拿出烟盒,抽上一支。 洛毅森默默地放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若是换了其他人,就会明白洛毅森不喜欢闻烟味儿,然后放下香烟。可沈绍就像没看到洛毅森的举动一般,点燃了香烟,大大地吸了一口。 浓重的烟味儿在车子里散开,洛毅森不适地咳了两声,换来沈绍的继续无视。 妈的,抽死你得了! 方才还追着沈绍问,昨晚到底都干了什么事。这会儿,洛毅森就像锯嘴的葫芦,没了半点动静。只知道低头摆弄手机。 沈绍偷着瞥过洛毅森几次,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这根烟抽完,隔了不到十分钟又点燃一根。 脑子里的事太多,不只想要清楚,还要琢磨法子瞒过洛毅森。有些事,沈绍认为现在告诉他并不合适,可这人实在太精明,沈绍没有完全的把握能瞒过他。 越想,心里的烦闷越多,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在洛毅森的记忆里,沈绍不是个嗜烟的人。一天里,顶多抽两三根罢了。今天是故意的,还是最近养成了“好习惯”? 洛毅森终于忍不住了,嫌弃地看着沈绍:“你这是慢性自杀吗?” 对洛毅森的质问,沈绍深吸一口烟,朝着洛毅森的脸尽数吐了出去。这把洛毅森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沈绍的挑战书已经摔到了他的脸上,他要是没点反应对不起列祖列宗!洛毅森伸手抢了沈绍咬在嘴里的半截烟,又拿了他的烟盒,随手一扬,丢到了车外。 被抢了的沈绍还是一副不疼不痒的态度,接了个电话,嗯了几声,对身边冒着火气的洛毅森不看不问。 话,冲到了嘴边,反而硬生生噎了回去。洛毅森心里念叨着:不能跟他一般见识!等见着白羽了,小爷好好挤兑挤兑你! 岂料。沈绍忽然说:“电话新买的?” 洛毅森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谁给你买的?” 洛毅森不冷不热地回道:“自己。” “你没钱。” “我怎么就没钱?” 沈绍的嘴角挑起一点弧度,看上去似笑非笑。边发短信边随口说道:“你的钱都给嘉良的父母请保姆,你手里有两千就不错了。” 可恶!完全无法反驳。洛毅森气的直磨牙,自嘲道:“你真说多了,我钱包里只有八百块钱,俩个电话的手机费还没交。你可千万别给我交,我受不起你沈七爷的情。” 闻言,沈绍哼笑一声,“穷人的尊严?” “尊严个鸟!”洛毅森虎着脸朝沈绍大爆粗口,“被你耍了一回,还有个狗屁尊严!” “好廉价的尊严。” “沈绍,你他妈的找抽吧?” 洛毅森是真的动了气,沈绍反而有些开心。带着笑意的眼神瞥向洛毅森,慢悠悠地说:“话费充完了,各六千二百六十八。” 啥玩意?洛毅森惊讶不已,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电话。电话上的缴纳手机费程序里,显示着他的两个手机号码,每一个号码都冲了六千两百六十八元。 刚好是他新手机的价格! 没想到沈绍的爪子这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冲完了话费。洛毅森气结,只能对沈绍咬牙切齿。 沈绍心情大好,散漫地说:“你可以还我钱。”言罢,笑了,“抱歉。我忘了你所有资产只有八百元。你可以把两个号码给我,我用完了六千二百六十八元的话费,再还给你。” 洛毅森盯着沈绍怒视半响,恶狠狠地说:“我特么真相干死你!“沈绍嘴角一挑:“me too.” Too你妹!洛毅森的拳头高高举起,沈绍一脚刹车踩住,让洛毅森直打晃。等他的拳头再度举起来,沈绍冷着脸,说:“到了,下车。” 如果不是到了秦白羽留住的酒店,洛毅森肯定捶死沈绍! 愤愤然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进酒店大门。调戏了对家一把,沈绍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看着洛毅森那个小倔样,一点上去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走进电梯的时候,洛毅森的脸色不得不收敛一些,毕竟里面还有不少人在,让旁人看了笑话怎么行?故此,他压着心里的怒气,蹭到最后,不看沈绍那张欠抽的脸。 电梯在十九楼停了下来,沈绍刚刚做出要出去的动势,洛毅森在最里面吃力地往外走。人很多,几乎肩膀挨着肩膀,洛毅森不方便的脚给他带来很多困难。沈绍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高大的身体遮挡了一半想要出去的人,为洛毅森遮挡出一条短短的、畅通无阻的路。 洛毅森低着头,尽快离开了电梯。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徐徐关闭,沈绍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度,说:“1907号房号。” 根据墙上的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1907号房间。按响了门铃,半天不见秦白羽出来。沈绍拿出电话,拨打秦白羽的手机,响了十来声,无人接听。 洛毅森没心思跟沈绍志气了,当下便说:“你再打一次。” 随着沈绍第二次打通了秦白羽的电话,洛毅森贴在房门上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手机铃声。他心里一紧,“八成是出事了。找人,开门。” 沈绍的神色一凛,忽然抓住洛毅森的肩膀把人扯到身后,随后对着房门起脚,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踹上去,只听嘭的一声,房门竟然被他踹开了! 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沈绍那神来一脚,洛毅森首当其冲窗了进去。只见,房间里有些杂乱,秦白羽的外衣外裤在沙发上,他的手提包被打开,掉在地上,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再看床上,没有枕头,被子的一半悬在床下。 洛毅森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羽出事了。” 秦白羽不可能连外衣都不换就离开房间,更何况,他的手机还留在洗手间里。 沈绍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是谁带走了秦白羽,这是他们此刻都在想的一个疑问。但,洛毅森反应的比较快,抓住闻声赶到的服务员让她快去找经理。 很快,经理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刚要开口质问,沈绍凌厉的眼神让他缩了脖子。等沈绍报出自己的身份后,经理献媚地表示:您就是砸了这屋,我都乐意! 即便有再大的火气,沈绍也不能砸了人家的客房。这时候,就需要洛毅森出马。他提出要看19楼的监控。 有洛毅森的证件,又有沈绍压阵。不到十分钟,19楼的监控就在他们面前播放。 大约在早上七点多左右,两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用“非寻常”方法,打开了1907号房门。进去之后,相隔两分四十七秒,两个男人驾着被裹着了一件超长大衣、扣了帽子的秦白羽出来。 看那样子,秦白羽似乎已经昏迷。 洛毅森将画面定格,指着其中一个绑匪说:“这个人的身形看着眼熟。” 沈绍没有回应洛毅森的怀疑,他拿出响起来的手机,接听后半句话没说,不到三分钟后便挂了电话。 洛毅森已经将监控复制下来,发送到蒋兵的邮箱里。看能不能通过面部轮廓,弄出个虚拟人脸图像来。发完了邮件,洛毅森才得空问沈绍:“你打算报警,还是让我们查?我先说清楚,不管你找谁,我是一定要参与。白羽是我哥们,我不能袖手旁观。“本以为沈绍会对他的决定视而不见,沈绍却说:“你去救白羽。” 闻言,洛毅森一愣,“那你干什么?” 沈绍的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极力压制着心里的负面情绪。他冷声道:“我去筹赎金。” “绑匪给你打电话了?”洛毅森惊讶地问。 还有人在旁,沈绍只能拉着洛毅森到另外一个房间,说:“沈浩绑架了白羽。要我用跟M国合作的计划书做交易。” “计划书很重要?” “非常重要。”沈绍也不隐晦,直言:“如果我跟M国达成协议,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次灾难。” 沈绍口中的“灾难”意味着什么,洛毅森不愿去想。他只需要知道,秦白羽是否安全,沈绍是否在过程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关于这一点,沈绍明说:“做生意就是耍奸使诈,无奸不商。但是绝对不能背信弃义、不能违法,没有哪个聪明人会触犯这一条禁忌。大可放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洛毅森当然明白,关于计划书的事沈绍不愿多讲。这样也好,这他们家的豪门恩怨,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当务之急,是把秦白羽救出来。 但是,沈浩怎么会沉不住气? 好像知道洛毅森在想什么。沈绍无奈地说:“都是被你挑唆的。” 完全把事态挑明了说,沈绍也不顾及洛毅森的心情。后者却冷笑了几声,说:“昨天晚上,沈浩就该对付你了。他去找你,你肯定不在临时公寓。而且,走了之后到现在都没回去过。沈浩急了,这才抓了白羽。所以,昨天晚上一定有什么人、什么事、把你引开了临时公寓。” 该怎么反驳?不,沈绍压根没想过要反驳洛毅森,因为他分析的都是真实情况。沈绍不得不再一次佩服洛毅森——精明的欠干! 认识沈绍这么久,从没在他眼睛里看到过实实在在的杀意。这时候,洛毅森能看得出,沈浩碰到了沈绍的底线。 “我去找蒋兵,尽快做出脸部图像。有了这个就方便找人。” 沈绍二话不说,搂住洛毅森的腰。 “你干什么?”洛毅森挣扎了几下,但始终没有挣开沈绍的手臂。 沈绍面色阴冷,低声道:“快点走。” 从沈绍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让洛毅森没了跟他争辩的心思,也只能由着他半搂半抱着自己。 虽然朋友下落不明,洛毅森还是不争气的脸红心跳。 在酒店大门口,沈绍给洛毅森叫了计程车,俩人约好不管谁有了消息,都要立刻联系对方。洛毅森再也没有对沈绍恶言相向,横眉冷对,他满心想的都是尽快找到秦白羽。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 洛毅森赶到蒋兵所在地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褚铮和司马司堂。 “你们俩怎么来了?”洛毅森没想到他们醒过来也跑出了医院,“身体行吗?没有后遗症?” 褚铮咧嘴一笑,“你一个瘸子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司马司堂没说话,他的手已经伸到洛毅森的额头上,探了探,“没烧。医生让我转告你,按时吃药。” “卧槽!哪还有心思吃药。”洛毅森急火火地上了商务车,关好车门,一脸的严肃紧张,“出事了。白羽被沈浩绑架,不知道关在哪里。” 闻言,褚铮呆愣几秒钟后,一脸的狠戾,“沈浩是活腻歪了!” 蒋兵也愣了,看着洛毅森,问道:“你让我做的模拟图,就是绑架秦白羽那俩罪犯?” 洛毅森只能点头。 蒋兵也愤怒了!撸胳膊挽袖子,大刀阔斧地开始工作。脑子里想着昨夜,秦白羽那瘦弱的身体背着公孙锦,气喘吁吁的模样。沈绍、秦白羽、与一科有恩!谁敢动秦白羽就是跟一科过不去! 沈浩是吧?奶奶地,老子掀翻你八辈祖宗! 车子里最不冷静的并不是蒋兵,而是褚铮。这货踢着座位,拨打电话。也不知道他这个坐地户找的是谁,开口便说:“你手里能召集多少人……不够!给我弄两百个人,我发给你照片。翻遍整个城市,也要给我找到。” 洛毅森诧异地看着褚铮——大哥,你从警前是干嘛的? 褚铮召集完人手,打开车门窜了下去。没等洛毅森叮嘱他冷静,司马司堂也跟着下了车,他拉住褚铮,说:“不能急。既然是沈浩干的,目的一定是沈绍。只要他没有达到目的,秦白羽就是安全的。你连联系沈绍,跟他那边商量好行动步骤。” 洛毅森立刻乖乖送出沈绍的电话号码。 司马司堂转过头来,对洛毅森说:“我跟着褚铮,你最好跟着沈绍。” 褚铮冲动了,沈绍也不见得多冷静。相比之下,沈绍的杀伤力远胜于褚铮,洛毅森也是担心他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麻烦,暂且将个人情感矛盾丢掷一边。 急急忙忙下了商务车,抬起手叫停刚好驶来的计程车。就在这一刻的眨眼间,洛毅森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戴着帽子口罩,身高在180公分左右,偏瘦的男人。 这个男人正面对着他,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王家的案子还剩个尾巴,这一章掀开新篇。王家案子的尾巴会在新篇章里随着剧情解开。新篇章的核心是沈绍、洛时、洛毅森的真正身份。 之前我在微博上说过,可能不少亲不开微博所以不知道。密案会是个长篇。么么哒 第92章 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对面的男人应该是…… 洛毅森放开了车把手,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我说小哥,你到底上不上车?”司机不耐烦了,打开车窗大声催促着。他那一把破锣嗓子真的叫停了洛毅森的脚步。 洛毅森回头看了眼司机,“上车,稍等我一下。” 司机嘟嘟囔囔,显然有些不大乐意。可,等洛毅森再转回头时,对面的男人已经无影无踪。 要不要闪的这么快?洛毅森在狐疑之时,再一次感慨。 一段小小的插曲已经在洛毅森心里扎了根。但眼下,是秦白羽的安危更加重要,洛毅森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联系沈绍。 沈绍的行动力一向是快准狠,接到洛毅森电话的时候,已经拿了计划书赶赴沈浩的指定地点。他很明确地告诉洛毅森,“别过来。” “褚铮给你打电话了吧?”洛毅森问道:“那你就该知道,他和司马去找白羽了。与公与私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见沈浩。痛快点,他约你在哪里见面?” 沈绍的心情本就极度烦躁,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洛毅森,而更加郁闷了几分。他没有立场不让洛毅森介入,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把洛毅森扯下水。干脆耍起了无赖,“如果你能分析出来,我无所谓。”说完,挂断了电话。 坐在计程车里,洛毅森再一次磨牙霍霍。这才跟沈绍相处不到三个小时,他已经平白将牙齿磨短了好几寸。 生气归生气,洛毅森不可能意气用事,就此再也不管沈绍那点懊糟事。况且,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还跟案情有关。 所以说啊,与公与私,他都要找到沈绍。 曾几何时。秦白羽把他比喻成沈绍雷达。甭管沈绍跑到哪个犄角旮旯,洛毅森都能找到他。今天,不知道雷达还好不好用。 就在洛毅森纠结且跃跃欲试的功夫里,沈绍已经把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写字楼门前。 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玻璃门敞开着,看上去寂寥而衰败。沈绍并没有急着下车,在车里静思了起来。 褚铮也好,洛毅森也好,他们都一门心思认为秦白羽是被沈浩绑架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沈绍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秦白羽在成为他的秘书之前,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因遇人不淑,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不得不消声觅迹。沈绍从不否认,当初是自己趁人之危,以“绝对安全”为条件,让秦白羽发誓永远追随左右。 可如今,秦白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绑了。是巧合,还是白羽当年的仇人找上门,利用了沈浩? 怪不得沈绍胡思乱想,白羽的那位仇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消多时,沈绍将整个事情整理了一遍,将大洋彼岸的那个人渣抛除整个事件之外。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沈浩被逼急了。 想到这里,沈绍苦笑一声。毅森啊毅森,你半途而废的计划到底还是起了蝴蝶效应。 整个写字楼已经没有一家公司办公。如果沈绍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这栋大楼是沈浩的产业。 走到三楼,沈绍又拿出电话来,拨通沈浩的手机。直言:“我到了。” “五楼,512,”沈浩也不废话,报了房间号。 沈绍没想过自己这位四哥会找多少人对付自己,以至于推开512房门的时候,看到只有沈浩一人,丝毫不惊讶。 沈浩的脸色极差,看上去好像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坐在一把塑料椅子上,呼吸很急且短,让沈绍觉得,这里缺少空气似的。 随手将门关好,沈绍站在原地,看着三米开外的沈浩。面无表情地问:“白羽呢?” “计划书呢?”沈浩眼神阴郁,直勾勾地看着沈绍。 拍拍右边的胸口,沈绍说:“带来了。” “给我!”沈浩低吼着。 计划书并不厚,沈绍直接丢在了地上,看着沈浩忙不迭地捡起来。但是,沈浩并不急着看计划书的内容,而是卷吧卷吧收进了自己的里怀。这一番动作,让沈绍觉得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份计划书。 “沈浩,放了白羽。”沈绍低声说道。 沈浩冷声笑道:“放了?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放了史研秋?” “不对等。”沈绍说道:“白羽对我而言很重要,史研秋对你重要?” “随便说说而已,他的死活与我无关。”言罢,沈浩上前几步,“老七,我没想弄死你。是你逼人太甚!” “哦?”沈绍不疼不痒地回了一声,遂道:“我怎么逼迫你了?” “那天晚上,你跟踪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 沈绍一愣神的功夫,传递给沈浩很多信息。他忽然讥讽地笑了起来,“老七,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演戏?” “别跟我装糊涂!”沈浩气恼地指着他,“你跟踪我上山,你看见了。老七,不是我不顾及亲情,是你看了不该看到的。不过,我的心还没你那么狠,给你提个醒,抓紧时间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你确定让我走?”沈绍居然懒散了起来。靠在墙上,歪着头,拿出烟盒,拆了包装,慢悠悠地点燃一根。 面对沈绍的从容镇定,沈浩不但不着急,反而更加焦躁,“老七,我知道你还有底牌。拿出来吧,今天咱们哥俩了却一切恩怨。” 说得真好听。沈绍不屑于跟他掰扯以前那点事,更不想提醒他:你就是一直放不下从前,才会走到今天。 何必呢?你我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沈绍微微昂起头,垂着眼,几乎是俯视着面前的沈浩,说道:“你要怨,也怨不到我头上。当年是你自己闯的祸,发配到这里是老爸的意思。” “雯雯是被你害死的!”沈浩忽然大吼起来。 肖雯雯,沈浩的挚爱。几年前跳楼自杀——这是官方的说法。 事实上,是沈浩亲手把最爱的女人推下了二十几层的大楼。当时,那女人还怀着身孕。 沈家的亲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即便不是这样,对方至少要是个清清白白的。肖雯雯是个陪酒的女孩儿,虽然从不干龌蹉勾当,可这个职业也不光彩。沈浩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对肖雯雯一往情深。 沈家老爷子得知此事,刚好赶上沈绍回国度假。他便让沈绍调查此事。没出一周,沈绍将调查结果放在老爷子的面前。 “你四哥心软,耳根子也软。你去吧,帮你四哥解决麻烦。多给点钱,做手术嘛,没有钱不好办。” 这是沈家老爷子的原话。当时,沈绍便明白,对肖雯雯肚子里的孩子,父亲丝毫不在意。 沈绍并没有对肖雯雯怎么样,他只跟肖雯雯说了一句话:“想活着,离开沈浩。” 谁都没料到,肖雯雯暗中找了媒体,决定披露沈家对她和孩子的迫害。当时,沈绍都被这个女人搞乐了。 但,沈浩害怕了。他不是怕名声被搞臭,而是怕牵连到整个沈家,更怕在老爸那失了宠。 沈浩找到肖雯雯摊牌,劝她打掉孩子离开这里。肖雯雯也是个傻丫头,死活不肯接受沈浩的意见。俩人言语间发生龃龉,最后发展到你推我搡。沈浩失手将肖雯雯从窗户推了出去。 他伪造了现场,这件事以自杀告终。他以为一切天衣无缝,消沉了许多日子后,被老爸发配到这个二线城市。 得知父亲的意图,沈浩也曾据理力争。但老父亲却说,你以为自己干的漂亮?没有我给你擦屁股,你早就被抓了! 当时沈浩如遭雷劈,吓的魂不附体。一番打探后才知道,是沈绍告诉老父亲,当天的真相。 从此后,沈浩明里暗里的一直想着狠狠报复沈绍。这点事,沈绍心知肚明,却没跟任何人提过。有时候,沈绍也纳闷:人是你推下去的,你怨恨我是什么逻辑? 偏偏,沈浩就此恨上了老七。 沈绍丢掉烟蒂,沉声道:“你恨我,不是因为我威胁过那女人。你是恨我把你杀人的事告诉老爸,毁了你在他眼前的前程。” “不然,大哥的位子就是我的!哪轮得到你!”沈浩声嘶力竭地怒吼。 沈绍的耐心快被消耗一空,他打断了沈浩的激动言辞,说道:“你想拿着计划书去老爸面前挽回劣势,并不明智。” “当然不止这一点。”沈浩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显然,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非常期待。 “计划书、你跟史研秋的不光彩录音、还有你电脑里的那些文件。你想想,老爸要是看到这些,会怎么发落你?” “是吗?我怎么不信。”沈绍颇有些愉快地说。 手机扔给了沈绍,让他自己看。 在这个巴掌大的房间里,洛毅森已经站了约有十五分钟。他听得很吃力,毕竟隔着一道墙,声音的穿透力差极了。庆幸的是:重要的环节听了个大概,剩下的也能想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哥俩果然有前仇啊。洛毅森蹙着眉头想。 这念头还没消失,忽听沈绍说什么,见不得光、史研秋叫的如何如何、沈绍干起来很卖力什么的。 什么意思?史研秋跟沈绍勾搭那一晚,还被录音了? 不出洛毅森所料,隔壁开始播放录音。 卧槽!洛毅森的眼睛瞪得浑圆,恨不能一脚踹开面前这堵墙,杀过去,摔碎沈浩的手机。 史研秋那叫声,恨不能让邻居都知道他在跟沈绍干什么。叫着沈绍的名字,夹杂着不害臊的话,连曾经做出“怎奈爷您力不长”的洛毅森都觉得脸红。可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从史研秋嗯嗯啊啊的速度来听,这不是沈绍的节奏啊。跟沈绍比差着好几个档呢。 听完了录音,沈绍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抬眼看着沈浩,“很巧,我也有一份东西给你看。” 沈绍只是播放了手机里的视频,举起来让沈浩看仔细。 视频里,压着史研秋的那位哪里是沈绍,除了身材相仿外,什么都不像!这位仁兄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镜头,那张脸,堪比李逵。而随着画面播放出来的声音,跟沈浩手机里的那段音频一模一样。 沈浩当场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视频。 沈绍收了电话,耸耸肩:“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你!”沈浩怒指沈绍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沈绍却不紧不慢地说:“不防备你,我怎么敢来?计划书,只是一份文字文件,我没做。你挪用公司钱款,证据确凿。” “什么意思?”沈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反击,却不能就此罢休。 那么,沈绍便摊了牌。从他到Q市的第二天,就开始调查沈浩的所作所为,并不介意将别人的所作所为施加在沈浩的头上。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两个蠢货部长敢挪用公司钱款长达两年,你这个做总经理的难辞其咎。即便没我的栽赃,你也好不了。 于是,在沈浩目瞪口呆之际,沈绍说出心里话:“我也不想弄死你,是你找死。你不动白羽,栽赃的事我会取消。” 闻言,沈浩苍白的脸扭曲起来,大吼了一声,直接扑上了沈绍。 沈浩的力气哪里是他的对手?沈绍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发狂的人,将他绊倒在地上。沈绍弯下腰,低声道:“你跟王云帆是什么关系?你背后那个人是谁?” 听到沈绍的逼问,沈浩怒目而视:“别忘了,秦白羽还在我手上。” 沈绍的眼神沉到几乎没有光彩,他忽然抓住沈浩的一根手指。只听咔嚓一声! 啊——! 手指被硬生生掰断,沈浩惨烈地叫了起来。沈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慢慢使力,“痛快点,不受罪。” 剧烈地挣扎着,并试图咬住沈绍的手。沈浩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种时候自然要拼死一搏。 其结果,沈绍毫不留情地掰断他第二手指。 即便被捂着嘴,沈浩的惨叫声照样穿透了墙壁,传到洛毅森的耳朵里。 尼玛,这是要干什么!? 洛毅森再也不能由着沈绍胡做下去,跑出隔壁房间,推开了沈家兄弟的房门。 目光在空中交集,这一刻,沈绍愣了。一向泰山崩于眼前都岿然不动的沈七爷,愣得实实在在! 这人怎么找来的? “沈绍,你疯了也不能这么干!”说着,洛毅森疾走过去,扣住沈绍的肩膀。 沈绍的手松了力道,做好被他推开并责难的准备。洛毅森瞪着眼,气哼哼地说:“先别松手,我铐了他再说。” 沈绍:“……” 在压制下,沈浩毫无反抗之力,被洛毅森用柔性手铐,铐了个结结实实。搞定了疼的几乎昏厥的沈浩,洛毅森将手里剩下的两根柔性手铐丢给了沈绍,“你拿着吧,有用处。那个,别过来,你身上火气太大,站远点!” 数落完了沈绍,洛毅森拉起地上的这位让他靠墙坐着。 蹲在沈浩面前,洛毅森搜刮了沈浩的所有口袋,找出三部电话。 其中一部,跟自己的、沈绍的、同一款型。洛毅森哼笑道:“吴大华被杀那天,你也在山上。当时我的蓝牙搜索附近设备,搜出两部同款型号手机。我一直纳闷,那天除了我跟沈绍,还有谁在。” 沈浩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洛毅森也不想这时候跟他白扯,遂道:“甭跟我瞪眼珠子,你这个电话我拿回去检测一下,就能确定当时的人是你。我说沈浩,你脑子浸水了是吧?放着好日子不过,你跟吴大华打什么游击战?” 忽然,站在远处的沈绍开口问道:“他去见吴大华?” 洛毅森回了头,嘲讽似地说:“沈七爷,还有您不明白的事?” 没等沈绍反驳,洛毅森又转回了头——不好意思,小爷现在没心思应付你! “沈浩,我知道那天你不是去见吴大华。但你知道他回来了,你怕我们撞到他,所以你跟在我们后面。史研秋看到的人是你,而不是沈绍。而你呢,看到了杀死吴大华的凶手。” 沈浩终于缓过些气力,恨恨地瞪着洛毅森:“你没证据!” “傻逼啊你?”洛毅森简直不敢相信沈浩的智商如此之低,“你让农民叔叔作伪证,我们不会让他再说实话吗?你都落到这副田地了,史研秋还能帮你?他要自保,就必须把你供出来。你说,我有证据没证据?” 面对洛毅森的咄咄相逼,沈浩居然还能笑出来,“那个农民我可没见过,就算他作伪证跟我有关系吗?至于史研秋,他看到我又怎么样?我杀人了吗?洛毅森,是我要提醒你,史研秋下落不明。哦不,应该是生死不明。” 站在一旁的沈绍为洛毅森捏了一把汗。 洛毅森眯眼一笑,“我们拍到你了。大半夜的,在吴大华被杀的地点,翻翻找找。等你走了之后,我们的人也翻翻找找。后来就明白了,你不是去找东西,而是去放东西。放啥呢?”洛毅森买了关子,不说了。 就算是半截话,也让沈浩大惊失色,目光越过洛毅森,直逼沈绍! 沈绍走到一旁,不做解释,心甘情愿地背了这个黑锅。那洛毅森当然要得瑟一番!他的表情格外可爱,就像是在说:你快问我,你快问我! 沈绍连忙把目光从洛毅森的脸上移开,再下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沈浩彻底搞不懂了,将目光转回到洛毅森的身上,问道:“怎么是你们?不是沈绍拍得吗?” “是我们拍的。”洛毅森得瑟的非常淋漓尽致,“其实,那天我没抓到王德,只是给你一个假消息。你还真乖巧,当天晚上就上山了。我让人把那段录像塞进沈绍的电脑里,史研秋偷了电脑里的资料,你才认为,那段录像是沈绍拍的。”说完,瞥了眼后面的黑锅先生,又对沈浩说:“你也不想想。如果那段录像是他拍的,你留下的东西不是就落在他手里了?” 东西?什么东西? 沈绍越发对洛毅森的话感兴趣。 第93章 沈浩恨不能用眼神活剐了洛毅森似的,死咬着牙不肯说话。洛毅森想了想,才说:“不着急,我们回去好好聊。”说着,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 一旁的沈绍主动过来帮忙,拉着沈浩站起身。洛毅森对他视而不见,拿出电话联系褚铮,说是沈浩抓到了。 褚铮急吼吼地咆哮,“快问他白羽在哪里!” 洛毅森并没有挂断电话,转过头盯着沈浩:“你把白羽藏在哪了?” 沈浩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不知道。” 结果,话音未落,肚子上便挨了一记拳头。沈绍这一拳打得实实在在,沈浩吐出一口酸水来,疼的直捯气儿。 洛毅森不待见地白了沈绍一眼,沈绍一副无辜的模样,耸耸肩:“总要做点什么。” “好吧。”洛毅森懒得跟他计较,继而对沈浩说:“你很想单独跟沈绍聊吗?要是这样,我出去,在外面等个把小时。” 威胁很有作用。沈浩老实了,说:“我真不知道具体地方。我的保镖找了道上的人,说好我把计划书拿到手后,为他们要一千万的赎金。所以,他们没拿到钱,不会通知我地点。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范围。” 听完这番话,洛毅森恨不能也给沈浩一拳!好在他还有理智,hold住了暴力念头。 “大概在什么位置?”洛毅森气恼地问。 “在城郊的北面,蔬菜批发市场一带。” 洛毅森急忙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对褚铮问道:“听见没有?” “他大爷的!”褚铮恨恨骂道,“毅森,你别动沈浩,带回来让我练练手!” 没心情幸灾乐祸,洛毅森收好电话,推了沈浩一把。 三个人走楼梯下楼。一个被打得直不起腰,一个脚上有伤走不快。沈绍只能抓着沈浩,刻意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洛毅森。 洛毅森脚踝的伤势已经恶化,这会儿疼得他冷汗直流。可不管怎么说,都要坚持到楼下,只要上了车,就能缓解一些。 走到四楼,沈绍忽然问道:“怎么来的?” 洛毅森咧着嘴,嘶嘶了两声,才说:“沈浩找你摊牌谈判,没有个安全地方怎么行?这种事当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做才安心。我只是查了一下沈浩名下的房产,找靠近机场的就得。挺简单个事。” 沈绍默默地想:或许没有什么可以拦得住这个人。 看着沈绍的背脊,洛毅森有些恍惚。本以为分手后的再见面,会是形同路人。可几次跟他接触下来,沈绍的态度不禁奇怪,还非常的,暧昧。 对,暧昧!就像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那段日子,不断试探、挑衅、观察。沈绍的脑回路当真和常人不同。 洛毅森觉得。你利用了我,你就是亏欠了我。你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继续耀武扬威,暧昧不清? 这样的发展,这样的感觉。该怎么接受? 想到这里,洛毅森不得不承认:沈绍太特么的操蛋!根本就是个土匪! 心里碎碎念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楼的楼门口。好在车就停在旁边,用不着再忍着脚上的疼痛了。 沈绍先一步打开车门,看向洛毅森:“你先上。” 洛毅森都快哭出来了,拖拉着完全不会打弯的脚,蹭到了沈绍身边。看到洛毅森已经过来,沈绍转过身打开后面的车门,正准备把沈浩塞进去,心里忽然一阵慌乱。 不祥的预感让沈绍下意识抬起头,看了废弃大楼数不清的窗户,反射出阳光的窗户玻璃。 仅仅是看一眼的时间里,所有的窗户玻璃忽然爆裂开来!如一阵从天而降的玻璃碎片雨,泼洒了下来。 沈绍猛地把洛毅森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掉下来的玻璃碎片。慌乱中,他们的耳朵里充满了玻璃破碎和掉落在地上的哗啦声。洛毅森急于钻进车里躲避铺天盖地的碎片,忽听沈绍又喊了一声,“不能进!” 车子的四扇车窗玻璃、前后的挡风玻璃,尽在这一刻碎成无数个竖着尖刃的碎片,若沈绍稍微拉扯的晚一点,洛毅森肯定被插成箭猪! 沈绍抱着洛毅森跌倒在地上,将他死死压在身下。洛毅森无法睁眼,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沈绍的怀里,他只能徒劳地喊:“别趴着,快跑!” 沈绍将洛毅森抱了起来。洛毅森在这一刻完全处于本能,掀起衣服包住了沈绍的脑袋。 “看不见!” “那也比脑袋开花强。你左边,往楼里跑。” 在洛毅森的指挥下,沈绍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大楼。他刚把洛毅森放下,准备出去捞沈浩。一回头,外面哪还有沈浩的影子? 洛毅森在被扑倒的时候,脚踝又扭了一下。这会儿抱着脚,疼的上气不接下气。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说:“快,抓人。别管我。” 沈绍拔腿就跑,刚跑到门口,脚步嘎然而止。他回头看着因疼痛脸色煞白的洛毅森,心思沉了沉。 “你傻站着干嘛?出去追沈浩啊!”洛毅森气急败坏地说。 沈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放弃了追踪沈浩,而是回到了洛毅森身边。 洛毅森对他的选择目瞪口呆,看着这张帅气的、若无其事的脸,忽然吼道:“你傻了你!?” 沈绍不言语,从他手里将脚踝抢了过来。脱掉鞋子,扒了袜子。肿的像发面馒头一般的脚踝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沈绍!快去追啊,现在追还来得及。我的脚又没断,你看什么看?快去追沈浩,他跑了线索就断了!” “嚎什么?”沈绍沉声打断了洛毅森的急切,“线索对你重要,对我不重要。我做对我重要的事,追他是你的事。“洛毅森快要磨碎了后槽牙,揪住沈绍的衣襟,把人扯到跟前:“你以为我不想追?”言罢,又把粗话咽了回去。麻痹,现在不是跟他硬碰硬的时候,“当我求你行吗?去抓沈浩。” 沈绍的眉峰一挑,“求我?” “对,我求你。帮我抓住沈浩!” 沈绍面色一沉,“不。” 卧槽!洛毅森运足了气,“咱俩一起追总行了吧?开车,我上车!”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考虑。沈绍见外面的玻璃也掉完了,便有抱起了洛毅森。 就在洛毅森几乎忍不住想要一枪爆了沈绍脑袋的同时,褚铮已经赶到了蔬菜批发市场附近。 这里是个早市,过了早市开市的时间,没几个人会留下来闲晃。放眼看去,整条街道荒凉冷清。街道两旁都是关闭店门的批发商店,估计有十三、四家。褚铮让朋友挨家去问,他自己则是留在马路中间,观察前后左右的动向。 藏在店里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绑匪就是开店的老板。如果没有被藏在店里,就这么巴掌大个地方,会在哪里? 白羽是早上七点被绑出酒店,酒店到这里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早市八点闭市。就是说绑匪带着白羽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人山人海的。 人太多,就很难引起他人的怀疑。但白羽那人一看就跟这里的气场不符。他白白净净,清清秀秀,一双眼睛总是那么淡然,却又让你怎么看都看不够。虽然他看似冷淡,但对朋友却是一等一的好。特别是他对你表示关心的时候,总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的尴尬。 卧槽,等一下!刚才分析到哪了?怎么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为了唤醒自己的专注力,褚铮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黑乎乎的、还没融化的雪,在手心里使劲搓了搓。这时候,他发现脚边的井盖非常干净,本该覆盖在上面,被行人踩脏的雪竟然半点痕迹没有。 所以,反常即为妖? 褚铮拉起井盖,从下水道反上来的气味险些冲了他一个跟头。他不敢叫喊,打开手机电筒功能,咬在嘴里,慢慢地爬了下去。 还没爬到底,脚下好像踩着了有些发软的东西。腾出一只手来拿着电话,朝下面一照。 “白羽!”褚铮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 秦白羽被绑在梯子上,嘴里塞着一大团破布。他知道有人下来了,但是抬不起头,不知道对方是谁。乍一听褚铮的声音,急得直挣扎。 “别动别动。”褚铮连忙说,“没事的,我来了。你别乱动。”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污水里。 充满难闻气味的污水瞬间没了他的腰部。褚铮顾不得这些,先把秦白羽嘴里的布掏出来。 “恶心死我了!”这是秦白羽安全后说得第一句话。 褚铮忙着给秦白羽解开手上、脖子上的绳子。因为太过寒冷,他的手几乎打了颤。绳子不但没解开,反而越来越紧。 本该是最焦躁的秦白羽反而冷静,“别着急,你上去找个剪子吧。这么着肯定解不开。” 褚铮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冷的牙齿打颤的秦白羽。干脆脱下外衣,给秦白羽盖在身上,随后将电话从嘴里拿出来,塞进上衣口袋里,为他照明。腾出来的双手捧住秦白羽的脸,“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秦白羽被冻的很难用表情抒发此刻的内心感受,看着褚铮手脚并用,爬到了头顶。 褚铮并没有离开井口,上半身探出去,大声喊人找剪子。剪子找不到来把刀也行。很快,十来把剪子齐齐朝他脑袋飞来…… 终于剪开了秦白羽身上的绳子,褚铮紧紧抱着他,将他挤在梯子和自己中间,还拖着他的腰,担心地问:“能爬上去吗?” “我,我试试。”秦白羽的手哆哆嗦嗦,制图抓牢梯子。但是,他吸入的化学药物以及被冻了六七个小时,哪里还有体力? 褚铮咬咬牙,往下爬了几个梯阶,握住秦白羽的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你使劲,我托你上去。” 秦白羽的喉咙一紧,使出浑身的力气,踩着褚铮爬上了第一个梯阶。 上面的人见秦白羽露出了脑袋,赶紧伸手去拉。他安全落地,没等喘口气,手哆哆嗦嗦地往回伸,“褚、褚铮……” 一只大手,稳而有力地握住了他。冰冷与温暖在这一瞬间完美融合。两相顾盼,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缓缓流动了起来。 车里的暖气一直开着,热烘烘的让秦白羽险些流下眼泪。褚铮一直抱着他,不肯放手。这会儿,已经脱掉了他的鞋袜,正要扯掉他的裤子。秦白羽脸上一热,下意识抓住了褚铮的手。 “别矜持了,都被浸了好几个小时,不脱掉会落下病根。”褚铮如是说。 秦白羽怏怏地放了手,任由褚铮把自己剥得只剩一条小裤裤。外面的人准备了热水和毛毯,褚铮拿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说:“我去找点热水,你自己把短裤脱下来。” 待褚铮下了车,秦白羽看看车里冒着热气的水,不由得想:你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我尴尬? 褚铮朝着马路对面跑,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子跟上来,问道:“三哥,你想要什么我去找。” “热水。” “啊?我不是递给你了吗?” 一巴掌扇在小子的脑袋上,“少说句话能死吗?” 小子苦哈哈地揉着脑袋——我又哪里做错了? 得知秦白羽获救,洛毅森终于松了口气。他问电话那边的褚铮:“送医院没有?” “正在路上。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洛毅森冷冷地哼了几声,转眼瞪着沈绍,“沈浩跑了。” “什么!?” 一声怒吼,几乎破了洛毅森的耳膜。他硬着头皮解释:“非物理现象你懂吗?他妈的所有的玻璃,都碎了,劈头盖脸掉下来,我跟沈绍差点被插成刺猬。沈绍光顾着救我,那孙子趁机跑了。没追上。” 正搂着秦白羽给予温暖,因此,褚铮不能痛骂洛毅森。转念一想,在那种情况下,沈绍一定是先保护洛毅森的,这也无可厚非。可是,这事真他妈的憋气啊! 正在跟褚铮通话,手机里响起第二通电话打进来的声音。洛毅森一瞧,当即瞪起了眼睛。察觉到他的异常,沈绍侧身,去看他的手机。上面居然显示着史研秋的名字。 “接。”沈绍肯定地说。 切换到史研秋的来电,洛毅森还做好了对方并非史研秋本人的打算。没想到,还真是史研秋。 史研秋开口,便是气急败坏地说:“你居然让沈浩跑了!没用!” 洛毅森倒吸了一口凉气,“史研秋,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沈浩早晚会被抓,你他妈的也别想跑!” “我没想跑。”史研秋冷笑着说:“给你打电话,我就是准备让你抓的。不过,我没落下好,沈浩那混蛋也别想好。我告诉你,今晚十一点,他肯定会去度假城的建筑工地。原因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他必须去。就算明知道要死,也必须去。““你呢?你在哪?” 史研秋不疾不徐地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反正现在我不会被你们找到。晚上十一点,建筑工地见面。”说完,挂断了电话。 史研秋这是什么意思?狗咬狗?洛毅森琢磨着他的动机。 沈绍没洛毅森想得那么多,他直言:“都走到头儿了。想保命,你们那里最安全。” 闻言,洛毅森瞥着他,“我跟你说话了吗?你谁啊你?” 得,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呢。沈绍跟看小孩儿一样,看着洛毅森,“别闹。” “滚蛋!我要回医院!” 沈绍被呛了一句,低声自语着:“别的地方也不准你去。” “你说什么?” 沈绍连忙正了正脸色,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一个被绑架的秦白羽,一个二度受伤的洛毅森。难兄难弟在医院里胜利会师! 闲聊?卧槽,你俩的心真大。褚铮干脆又把秦白羽抱了起来,直奔病房。全然不顾,怀里这人多想跟洛毅森说上几句话的心情。 洛毅森被送回之前的单人病房,护士一见他就乐了,“哎呦,早上出院的,下午就回来了?您这效率够高的啊。” 洛毅森不好跟小姑娘斗嘴,只能狠狠地瞪了沈绍一眼。沈绍将他扶到病床上,转身出去。房门没关,洛毅森还能听见他打着电话,召集医院里最好的骨科大夫。 叹息连连。他跟沈绍之间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头疼,不想了! 脚上被打了石膏,药液里被放了有助睡眠的东西。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洛毅森睡得像头猪!沈绍见他安稳下来,准备离开医院,去探望王家兄弟。谁知,小护士却拦住了他,“您可别走。这位洛先生睡觉的时候喜欢练散打,我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护士根本看不出他。您看看我这脖子。” 小护士拉开衣领,把早上被洛毅森掐出来的伤痕露出来,“您瞧瞧我这下场,惨不惨?所以,您多劳累一些吧,等这瓶药滴完了再走。” 洛毅森睡觉不老实,沈绍非常了解。当初他跟洛毅森睡了那几次,踢打踹蹭什么都尝过了。想起这些,再去看此刻酣睡的洛毅森,眼底的温柔渐渐溢了出来。 小护士打了个激灵——大哥,您别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行吗? 病房里,沈绍坐在床边,守着洛毅森。等小护士离开后,他才找出洛毅森的电话,顺着来电号码,拨给了史研秋。 电话打了五次,对方才接听。史研秋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啊?” “是我。” 听见了沈绍的声音,史研秋足足沉默了两分钟。 “你受谁指使?”沈绍开门见山地问,“不是沈浩,我清楚。” “绍……”史研秋的口气软了下来,“我,我一直忘不了你。” 耳边听着泫然欲泣的告白,眼睛看着安逸的睡颜。沈绍的眼神再一次温柔下来,握住洛毅森的指尖,在手里把玩。 “你的忘不了就是联合别人算计我。”沈绍的声音很冷,与他眼里的温柔截然相反。 史研秋哽咽了,低低饮泣:“你怪我吗?” “不。”沈绍说了几句心里话,“已经分开,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你动不了我,也是事实。” “你,对我哪怕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 “从来没有,何来感情?”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遂,史研秋绝望地冷笑起来,“你跟那时候一样,绝情决意。” 沈绍拉起洛毅森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指尖。声音仍是冰冷,对史研秋说:“你可以不说,我总会知道。““那你为什么要问?” “一次机会,彻底断了心思。” 很显然,史研秋不明白沈绍的意思。 沈绍摇摇头,想着:若是换做毅森,他一定会明白。 “史研秋,你欠我的。当年我给你一千万、一栋别墅、回国后的工作。你反馈什么给我?” “那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史研秋终于对着沈绍怒吼了起来。这种事,他从没想过,真的是,想都没想过。 怒吼的声音让沈绍皱起了眉头,轻轻放好洛毅森的手。沈绍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别人欠我的,我要讨回来。你说,我当没再见过你。” 史研秋的磨牙声清晰地传进沈绍的耳朵,他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在我酒里下药,足够我整垮你。我从不讲旧情,你还是知道的。” 沈绍的绝情,终于让史研秋认清了现实。他愤愤道:“沈绍,你简直不是人!” 沈绍也不愿再跟他废话了。想要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你躲得过沈浩、躲得过背后的指使者、但是你躲不过我。 然而,史研秋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俗话说:狗急跳墙、兔急蹬鹰,他史研秋再怎么不济,也不能就此认栽。 他给沈绍留下一个悬念:“指使我的,就是你们沈家人。剩下的,你自己去查吧。” 话尽至此,沈绍没有继续逼迫史研秋。他想得明白,史研秋到了洛毅森手里,就算不想说,也必须说。那么,尽早知道是家里人搞鬼,对自己而言,有利而无弊。 那么,指使史研秋的不是沈浩,那会是谁? 第94章 点滴打完,洛毅森还没醒来,沈绍叫来护士叮嘱几句,便拿着东西离开了病房。他去探望了秦白羽,刚进门,就见褚铮忙里忙外的模样。 褚铮见沈绍来了,便说:“他烧到四十度,医生说没有其他问题,主要就是冻的。烧退了,就没事。” 沈绍走过去,看了眼昏昏沉沉的秦白羽,什么都没说。但褚铮从他的神情上能够看出来,不是一般的恼火。 沈绍对褚铮勾勾手,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关上病房门,褚铮一回身,瞧见沈绍拿了根烟递过来。这样一个举动,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褚铮多少有些诧异。 沈绍从不是个打迂回战的主儿,吸了一口烟,便说:“白羽,你照顾。” 褚铮挑挑眉,“我忙。”这话不假,他的确很忙。 沈绍毫不在意地回答:“我更忙。” 褚铮想了想,道:“叫他家里人过来吧。” “他没有家人。” 闻言,褚铮一愣。但,他并没有追问秦白羽的身世,而是说:“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不说病情严重不严重,生病的时候身边没个朋友家人陪着,多孤单。” “他很坚强。”沈绍瞥了眼病房门,压制着内心的忧虑,“你在,比我强。” 虽然话很少,表达的也不尽人意,褚铮还是从沈绍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他对秦白羽的关心。 沈绍会关心别人,这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褚铮欲言又止。短暂的犹豫时,沈绍将话题转到了沈浩的身上,“要通缉?” “会吧。”褚铮只是觉得,应该如此,并没有得到确切的通知,“虽然其他事件上没有指证他的证据,但是他绑架白羽这个是真的。” “不行。”沈绍干脆地说,“通缉令一旦发出,会有人找你们麻烦。公孙重伤,没人顶得住。” 刚刚对沈绍有点改观,一番话让褚铮又对他产生了负面的认识。他似笑非笑地说:“这种麻烦我们见多了,多你一个沈家也无所谓。” 面对褚铮的奚落,沈绍不急不躁,将香烟扔进垃圾桶,朝着褚铮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没事找事,并不是勇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才是勇者所为。”说着,偷偷塞给褚铮一张sd卡。 在褚铮诧异的注视下,沈绍迈着四方步,离开了走廊。缓过神来,褚铮急忙找来读卡器,提取sd卡里的资料。没想到,竟然是一份音频文件。 谨慎起见,褚铮戴上了耳机。 沈绍:“沈浩,放了白羽。” 沈浩:“放了?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放了史研秋?” 沈绍:“不对等。白羽对我而言很重要,史研秋对你重要?” 沈浩:“随便说说而已,他的死活与我无关。老七,我没想弄死你。是你逼人太甚!” 沈绍:“你要怨,也怨不到我头上。当年是你自己闯的祸,发配到这里是老爸的意思。” 沈浩:“雯雯是被你害死的!” 沈绍:“你恨我,不是因为我威胁过那女人。你是恨我把你杀人的事告诉老爸,毁了你在他眼前的前程。” 沈浩:“不然,大哥的位子就是我的!哪轮得到你!” 听完录音,褚铮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当时他不在现场,但也明白,沈家兄弟之间的抗衡绝对不只是这几句,更不会这么简单。况且,当时洛毅森还在场,为什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不用问,沈绍一定是处理过这段录音。剪掉洛毅森的存在,只留他和沈浩的声音。如果光是听这一段录音,谁都会认为,沈浩为了女人和家族生意,绑架了秦白羽,还要弄死沈绍。 看了看腕表,距离沈浩逃跑才过了两个半小时。沈绍什么时候剪辑的录音?这厮要干嘛? 转念一想,褚铮明白了沈绍的用意。这段录音就是送给他们彻底堵死沈家人的利器!只要把录音拍在沈家人面前,就可以完全摘除秦白羽指认沈浩的事实,沈家就不会在秦白羽身上下功夫,而且,还不能干预一科的决定。 你沈家再牛逼,还能牛逼得过律法? 褚铮擦了把手心的汗,不得不佩服沈绍。 黑了一把自家人,沈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他赶到王家兄弟所在的医院,想要继续说说关于案件的一些细节。哪知,王健和王康的情况已经恶化,已经昏迷不醒。跟沈绍关系不错的院长,带着他去了办公室。直言:“我这里治不好他们。” “半点办法没有?”沈绍不甘心地问。 院长无奈地叹息摇头。继而,眼神一亮,“沈董,我知道在s市有一位冯玉海老先生,他的医术非常了得。如果你能请到冯老,孩子们的病情或许有些转机。不过,冯老很难请。” 沈绍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跟院长聊过之后,便把丹尼斯等人叫到走廊里。安排他们立刻送两个孩子回s市。 沈绍特别叮嘱:“我会给你的户头打两千万,无论如何要请到冯老。” 丹尼斯狐疑地看着他:“boss,你不跟我们回去?沈浩跑了,你应该立刻回去。” 沈绍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病房。 看着面色惨白的孩子们,沈绍的手轻轻抚过他们的额头。低沉地自语:“我会让你们活下来。” 站在门口的丹尼斯直翻白眼,自从boss认识了洛毅森,他变了好多。是好还是坏呢?拭目以待吧。 当天晚上八点,丹尼斯以及他手下的四个人,将两个孩子带上了飞机。 与此同时,睡得香甜的洛毅森也被苗安几巴掌打醒了。 苗安急着告诉他,公孙锦刚刚被抬上车,要回s市了。洛毅森猛地起身,在苗安的搀扶下,急急忙忙走出病房。 电梯里,苗安蔫蔫儿地说:“老大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是不能坐飞机,只能开车送回去。这一路就是好几个小时,我好担心。” “没人跟着回去吗?”洛毅森也有些担心地问。 “景阳回去。”苗安长叹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景阳又不能说话了。” 苗安的话让他想起遭遇怪物的时候,景阳使用了声音催眠能力。那时候没想过后遗症,只想着尽快摆脱那个怪物。 洛毅森苦笑了几声,“这一仗,咱们输的真惨。” 苗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紧赶慢赶,总算在公孙锦出发前走到了车旁。褚铮将关好的门又打开,洛毅森一眼就看到躺在担架床上的公孙锦。 脸色就不用端详了,肯定很糟糕。好在公孙锦的精神还算不错,看到洛毅森的时候,微微笑了笑。 “公孙!”洛毅森一时激动,干脆爬上了车厢。半跪在公孙锦的面前,一时心绪翻涌,哑口无言。 公孙锦有气无力地笑了几声,“今晚的抓捕行动,要小心。我不在,你们几个商量着来。有需要就去找顾队长和沈绍。” “公孙,你别说这些话。”洛毅森心里不是个滋味,支支吾吾地说:“我们能行。” “我知道。”公孙锦拍拍洛毅森,“但是,我们跟沈绍有预定,资源共享。你要懂得物尽其用。” 看着公孙锦笑着眨眼,洛毅森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褚铮在外面直撇嘴,心里念叨:老大,你这样真的不是为沈绍制造机会吗? 想到沈绍,褚铮四下看了看——司马跑哪去了? “蒋兵,看见司马了吗?”趁着洛毅森跟公孙锦合谋如何算计沈绍。褚铮偷偷问蒋兵,“下午找白羽那时候,他说自己查线索,就跑了。我也是太忙,忘了告诉他。” “我给他打电话了。”蒋兵紧了紧外衣,打着哆嗦,“他知道秦白羽找到了,让我转告你们,他要去王平久家的村子跑一趟。也没说为什么。” 不远处,洛毅森的一声吆喝,将褚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带着公孙锦和蓝景阳的车缓缓离开大院,护卫的车辆跟在他们后面。褚铮大声喊着:“到家了来个信儿啊。” 听到了褚铮的叮嘱,蓝景阳的表情又沉重了几分。公孙锦一直扭着头看他,瞧见他如此沉重的神情,心里不落忍。 “景阳,过来。”公孙锦伸出手,朝着蓝景阳。 蓝景阳不再别扭,乖乖地跟公孙锦拉了手。他甚至半蹲在公孙锦的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 公孙锦吃力地蹭了蹭,蓝景阳急忙按住他,眼中尽是责备。公孙锦苦笑一记,“我想亲亲你。” 闻言,蓝景阳脸上一红,尴尬地避开了公孙锦的目光。 “景阳?” 这人的声音永远都是温柔的。蓝景阳的感情在踌躇不前了许多许多个日夜后,终于意识到该珍惜什么。 他很后怕,直到现在都很后怕。他险些失去了公孙锦…… 面色通红的蓝景阳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触在公孙锦的唇上…… 他希望公孙锦能明白。放下那些顾虑,不是为报答救命之恩,而是想要守住这份感情。不再失去。 这个充满了药味的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的甜甜蜜蜜。 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九点。褚铮最后一次给秦白羽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走廊里,蒋兵、洛毅森都在等他。三人相互瞧了一眼,齐齐朝着电梯走去。苗安急着追上来,却没有开口叫喊。看着三个人走进电梯,看着他们在眼前消失。苗安咬着下唇,转身跑进了楼梯间。 他们已经记不清第几次来到这个建筑工地了。与前几次相比,今晚空无一人的工地就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 洛毅森坐在蒋兵身边,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不通,沈家富的流油了,他们还闹腾什么?都有点能耐,就算是自己创业也不会差。干嘛非要整死几个,争夺家业?” 蒋兵哼笑道:“贪得无厌呗。” “不一定。”说完,洛毅森拍拍褚铮的肩膀,“你上头还有俩哥,你们兄弟相处的怎么样?” 说道家里的情况,褚铮也是很头疼。只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话及至此,洛毅森不会再问,问多了是给兄弟心里添堵。可蒋兵傻愣愣地说了一句:“你们不争家产吗?” 褚铮回头白了蒋兵一眼,遂道:“时间差不多了。毅森,你腿脚不方便,车里监事情况吧。蒋兵,咱俩从侧门进去,顾队长的人从后面进去。先看看情况再联系。” 洛毅森不能争这个差事,原因无他。他的脚的确不方便,进去了也是给褚铮等人添麻烦。 于是,褚铮带着蒋兵,摸着黑,顺着北侧进入工地。 洛毅森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分。如果史研秋提供的线索无误,再过二十分钟,沈浩就会出现。 想罢,他拿出电话拨给了史研秋。但,史研秋的电话却是“不在服务区内”。他又拨打了几次,始终如此,洛毅森便分析:史研秋一定来了!那么,沈绍呢? 沈绍同样得到了消息,他会放过沈浩?肯定不能,所以沈绍也该出现。只是出现在哪里的问题。 建筑工地这么大,在无法确定沈浩出现出点之前,大家都要暗中观察。好在顾队长的人提前布置了暗哨,不至于盲目寻找。 关键是:跟沈浩碰面的人是谁? 洛毅森想起了神秘人。180公分、偏瘦、黑色大衣、帽子口罩。 见过这个人的只有自己和沈绍,或许,王德也见过。想起八点那时候,廖晓晟带着王德从局里出发,回s市。这会儿只能联系晓晟,才知道王德是否见过那个神秘男子。 于是,洛毅森拿起电话。 号码还没调出来,余光忽然看到左侧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洛毅森立刻警觉起来,掏出枪打开保险,慢慢下了车。 周围是已经成了形的建筑,还有很多堆积起来的建筑材料,别说藏一个人,就是藏十个人也很难发现。 是自己眼花了?洛毅森不确定地想。 忽然! “洛毅森。” 闻声,洛毅森回了头,看见的居然是沈浩!他镇定慢慢转身,手里的枪有意无意地让沈绍看得清楚些。 “沈浩,你这是自首吗?” 神色狼狈的沈浩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信不信,今晚抓不住我。” “那你又信不信,今晚被抓的不止你一个。” 显然,沈浩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蹙着眉,瞪着洛毅森:“告诉我是谁通知你来这里,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关于沈绍的秘密。” 洛毅森撇嘴耸肩,很愉快地出卖了史研秋。狗咬狗这种事,必须有人添柴加火才有意思。 结果,沈浩并不吃惊。 “早就知道他靠不住。” “别废话了,你是自己戴手铐,还是我给你戴上?” 沈绍连连摇头,“先别急,等我履行了诺言,你在铐我也不迟。”沈浩的表情似有些愉快地说:“其实,沈绍不是我弟弟。” 洛毅森的双眼瞪的浑圆,“他是你哥?卧槽,那他今年多大岁数了?” 沈浩:“……” 洛毅森还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沈浩,你今年三十几了?” “洛毅森!少跟我装傻!”沈绍急了,低声喝道:“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他不是我弟弟,他是……” 沈浩口里的秘密还没说出来,洛毅森忽觉旁边袭来一阵劲风。一个猛扑,扑倒了沈浩,匕首擦着他的头皮飞出去,险些刺中他的脑袋。 洛毅森的脚再度受创,举起枪朝着匕首飞来的方向扣动扳机。 四颗子弹飞出去,洛毅森使劲推着沈浩:“躲到车里,快!” 沈浩完全不顾洛毅森是否有危险,爬起来,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洛毅森因为脚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恨恨地吼着:“沈浩,你再敢跑,我开枪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沈浩急忙停下来找掩体的瞬间,一个人猛地朝他扑了上去。洛毅森看得真切,那个人正是史研秋。 再也不想经历“明明抓到人却又脱手”的懊糟事。这回洛毅森学精明了,甭管你们是狗咬狗,还是相爱相杀,先把你们撂倒再说! 第五次扣动扳机的一瞬,黑暗中又飞来一把匕首。 洛毅森就地滚了好几圈,堪堪避开。这才多少时间?十秒?十五秒?待他想要再次扣动扳机,只见沈浩夺过史研秋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捅进了史研秋的胸膛。 “沈浩!” 子弹随着洛毅森愤怒的吼叫打了出去,却没有打在沈浩的身上。紧跟着,三四把匕首从不同的方向飞了出来,洛毅森狼狈不堪地滚到车底。 他听见了沈浩逃跑的脚步声,听见了又有匕首飞出来的嗖嗖声。洛毅森只能掏出电话,联系褚铮:“快回来,马上回来!” “撑住哥们,这边也打起来了。我马上回防,三分钟,就三分钟,你给我撑住!” 可惜,洛毅森等不了这短短的三分钟。外面已经不飞匕首了,他爬出了车底,抓着一条腿,一步一个踉跄,赶到史研秋的身边。 史研秋已经在吐血了。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他看着洛毅森,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洛毅森急忙脱下外衣,捂住还插着匕首的部位,“坚持住,马上送你去医院。” “洛……”史研秋刚刚说了一个字,吐出好大一口血。他的手死死抓着洛毅森的胳膊,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别说话。”洛毅森俯下身,慢慢将他抱在怀里,“没事的,你一定没事。挺住!” “沈、沈绍……”史研秋吃力地开口,“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洛毅森将脑袋贴上去,认真听着史研秋说些什么。 或许天意如此?在史研秋准备说出隐情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 是沈绍!是沈绍遇到了飞匕首的家伙。听声音,他们已经打了起来。洛毅森为难地看着怀里的将死之人。 史研秋流着眼泪,苦涩一笑:“去,帮、帮他。” 第95章 最后这一刻,史研秋还想着沈绍,想着他的安危。洛毅森只觉得心里憋得慌,憋得浑身难受! 洛毅森真的很想劝劝史研秋:对你来说,沈绍不是良配。他甚至没有把你当做一回事。如果沈绍像你爱他那样爱着你,这也值了,可是他不爱你啊!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把命搭进去,不值得啊! 可惜,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史研秋靠在洛毅森的怀里,双眼已经渐渐失去生气。他抓着洛毅森的手腕,断断续续地说:“求你……去、去帮,去帮他。” “帮个屁!”洛毅森愤怒地吼了一声,遂将史研秋抱得更紧,眼神悲伤而又愤怒。他拖着奄奄一息的史研秋,朝着车子方向移动,“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他妈的才二十多岁,你甘心就这么死了?“史研秋咳出两口血,扯住了洛毅森的衣襟,费力地昂起头来,“没用的……我,快死了。”可能是知道自己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史研秋看向洛毅森的时候,无神的眼中竟然有了些羡慕的神采。 洛毅森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史研秋羡慕地说:“我很佩服你,如果我……我能跟你一样,有、有勇气甩了他,我会活得很好。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洛毅森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下意识用力抱紧史研秋。史研秋在他的怀里慢慢转头,朝着沈绍的那个方向…… “史研秋……下辈子,把眼睛擦亮点。” “嗯,找个,找个爱我的。” 妈的!洛毅森在心里痛骂。 史研秋看着黑暗的远处,那里传来了沈绍打斗时所发出的声响。方才,眼中的一点光彩黯淡了下去,即便如此,他听着那个声音,也觉得很满足了。 洛毅森侧过身,让他能够看的更加宽敞一些。可也知道,史研秋什么都看不到。 与史研秋之间本是敌对的,他一直你认为,史研秋是个小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现在,这个小人躺在自己的怀里,一口一口地捯着气儿。洛毅森说不出心里究竟有多难受,多憋屈。他恨不能抓了沈绍过来,给史研秋一个临终前的安慰。 但事实上,他也好,史研秋也好。什么都做不了。 痛苦之余,洛毅森问史研秋:“有什么话,让我转告他吗?”你自己想说的,想要告诉他的。 史研秋恍惚了一下,慢慢靠近洛毅森的耳朵。洛毅森忙不迭地靠近,只听史研秋无力地说:“大、大……” “大?大什么?”洛毅森急着问下文。忽觉怀里的人一软,耳朵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他叫着史研秋的名字,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所有声音都消失在寒冷的空气中。这个曾经奚落过他,挤兑过他,算计过他的史研秋死了,死在他的怀里。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安详的表情却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有人在拉扯他,洛毅森知道。但是他放不开史研秋,明知道应该放手,这双手却不听使唤,死死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 耳边充斥着谁的大叫声,上来拉扯的人更多了。 洛毅森的脑袋埋在史研秋的肩膀上,好像要留下一点什么。忽然间,头发被抓住,他的头不得不昂起来。闯入视野的,是褚铮愤怒的脸。 “给我放手!”褚铮怒吼着,硬生生掰开了洛毅森的双手。将史研秋的尸体推给身边顾队长的人。他转身又把洛毅森抓得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大骂:“你干这行几年了?你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眼前?江蕙死在你眼前、葛洪死在你眼前、他们死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个熊样儿?收好你的个人情绪,别他妈的让我看不起你!” 褚铮的一番痛骂,并没有让洛毅森好过,或者是更加难过。但至少,他冷静了下来。打眼一瞧跟着褚铮的三个兄弟,便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工地北边,靠近山脚的一个废坑里,我们发现了五个人。他们在坑里挖东西。我过来的时候,蒋兵和顾队长的人跟他们动了手。”越想越恼火,顾队长不准开枪,生怕在能见度低劣的情况下伤了自己人。这把褚铮气的!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埋怨顾队长。好在人抓住了。 褚铮将洛毅森扶好,告诉另外三个人,“照顾好毅森,我去看看沈绍。” 刚要起身离开,却被洛毅森抓住。褚铮转回头,冷眼看着他。洛毅森毫不动摇地说:“一起去。” 去你大爷! 褚铮甩开洛毅森,撒腿就跑。剩下的三个人尽职尽责地把挣扎着跟上去的洛毅森按在地上。 洛毅森愤愤地叫起来:“抓我干什么!?放手!妈的,我不去行了吧?” 当褚铮赶到沈绍战斗地点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沈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耷拉在两边的手被血染得鲜红。褚铮的心咯噔一下!史研秋的死已经让洛毅森失去了理智,如果沈绍也死了…… 再往下,褚铮不敢想了。 急忙跑到沈绍身边,手指刚碰到沈绍的衣服,忽然被抓住了手腕。褚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没等明白过来,就被摔倒在地上。血红的拳头直奔面门而来,褚铮双手交叉,卡住了沈绍的拳头。 卧槽!这是什么力气?老子的手腕啊! “沈绍,是我!”褚铮疼得大叫起来,“看清楚,我是褚铮!” 杀红眼的沈绍终于被褚铮的叫声唤醒了意识,瞪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终于看着了对方的脸,沈绍放开了褚铮。 褚铮坐起身来,扶住摇摇晃晃的沈绍,“受伤了?” 沈绍拍开他的手,坐在地上虚弱地摇摇头。这时候,褚铮发现,沈绍的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把匕首,匕首上都是血。 “你的血?”褚铮试问。 沈绍随手将匕首丢在褚铮的脚下,“对方的。我扎中他的后腰,大概肾脏部位。” 闻言,褚铮倒吸了一口凉气!刺中肾脏,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肯定活不了。估计那个人也没跑远。 “别追了。”沈绍长吁了一口气,满是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根,深深吸着,“还记得江蕙凭空消失的事吗?” 褚铮一愣,“那个人也消失了?” “本来我能抓住他。挨了我一刀,忽然在我眼前消失。”说完,朝着匕首看了一眼,“带回去,化验。” 这一点不用沈绍叮嘱,褚铮也知道该怎么做。他一边将匕首收好,一边说:“史研秋死了,沈浩杀的。” 听到史研秋的死讯,沈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褚铮不知道该如何评断眼前这个人,“沈绍,如果你不想被洛毅森埋怨死,最好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哀伤。” 褚铮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拿着匕首急急忙忙去了蒋兵等人那边。沈绍坐在地上抽完一支烟,慢慢起身。 此刻,洛毅森还没有上车。他靠在车上,有些麻木地看着史研秋的尸体被抬上车。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他等着,等着沈绍走到身边,等着听他第一句会说些什么。 沈绍瞥了眼洛毅森,越过他,朝着另一台车走去。 将史研秋的尸体放好,员警小哥一回头,被沈绍吓了一跳。沈绍看也不看周围的三个人,打开车门,看着里面的史研秋。 他只是站在车外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天上的月亮被飘过来的乌云遮挡,少的可怜的一点月光也消失不见。洛毅森看不清回到面前的沈绍是什么表情。冷声道:“他咽气的时候,我想揍你。” 沈绍:“……” “现在我冷静很多了。没人逼他干这些事,他的错,错在不该爱上你。你没有错,是吧?你只是利用他罢了,或者说你们在相互利用?你们的爱,真他妈的畸形。” 沈绍只是听着,不置一词。 “临死前,他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不想告诉你,我想帮他留住一点尊严。其实,告诉你也没用。不是吗?” 沈绍漠然地看着洛毅森…… “沈绍,我今天才感觉到,对你来说,身边的人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利用的问题。” 努力压制着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洛毅森扭曲了帅气的脸,对着沈绍咆哮:“你知道我心里还想着你吗?你知道,我在试着原谅你吗?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再傻下去,就是第二个史研秋!沈绍,你爱过吗?你他妈的活了三十多年,你爱过吗?” 温热的眼泪流在眼睛里打转,视线因此而模糊,眼中沉默不语的沈绍也渐渐看不清楚。心里的痛越发沉重起来,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心里最柔软的一个地方。 在洛毅森失控之前,有人急急跑过来。抓住他指着沈绍鼻子的手,扣住他颤抖的肩膀,在他耳边沉声呼唤:“毅森……” 倏然回头,看到司马司堂心疼的表情。忽然间,洛毅森觉得很委屈、很委屈。但是,他不想哭出来,不想在沈绍面前哭出来。紧咬着牙,瘪了嘴。 眼泪流出的瞬间,司马司堂猛地将他抱进怀里。扣着他的头,让他在肩膀上发泄心里的憋闷。 沈绍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你先上车。”司马司堂镇定地对沈绍说:“里面还没完,要等一会儿。” 沈绍好像没听见司马司堂的话,仍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司堂半搂半扶着洛毅森,朝另一辆车走过去。 车门关好了,洛毅森在他的眼睛里彻底没了踪影。沈绍的手终于可以握成拳头,狠命地攥着。他并没有等待什么,或者是什么人,慢慢朝着自己的车走去。脚步虽然缓慢,却非常坚定。 离开了众人的视野,沈绍回到自己的车前,打开门,坐进去。将外衣和西装的扣子解开。他的手摸到左边肋下,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衫。疼痛蔓延开来。饶是沈绍,也无法继续支撑。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喘气。 车门猛地被打开,出于本能反应,沈绍一拳挥了过去。 “呀!不要打我啊。” 脆生生的叫喊让沈绍及时收住手,他诧异地看着外面的女孩儿,不知道该不该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苗安哆哆嗦嗦地钻进了沈绍的车,二话不说,指着一个方向:“沈浩往那边跑了!” 闻言,沈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离弦之箭飞出。 沈绍不问苗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苗安却愿意说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苗安叫了计程车晚洛毅森等人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赶到了工地附近。她刚到,就见沈浩神色慌张地跑过来。 可惜,苗安没有车,也没有功夫。她自知就算追上了沈浩,也是被人家捏圆搓扁,还不如悄悄跟着。跟了大概十来分钟,她被沈浩甩开了。正急着想要通知洛毅森等人,看到沈绍过来,苗安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再往前朝左边拐。”苗安为沈绍指明方向,“今晚太黑了,我就见着他的影子是往那边跑的。开快点啊,一定能追上。” 苗安的话音还没落,车子忽然飘了起来,摇摇晃晃险象环生。苗安吓得抓住沈绍,大喊着:“你干嘛啊?快稳住!” 刹车声在黑暗中非常刺耳,苗安因为没有系好安全带,脸直接撞到了挡风玻璃上。她揉着脸,责问沈绍到底在干什么。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沈绍的衬衫,正被血染红。 “天哪,你受伤了?”苗安惊呼着,一把扯开沈绍的外衣。深可见骨的刀伤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秀逗了?受了伤为什么不说啊?” 沈绍犀利的眼神瞪了苗安,吃力地说:“我马上要失去知觉。你开车,送我去佐恩医院。不要告诉任何人。” “什么意思?” 交代完苗安,沈绍放心地昏了过去。 “啊!!你不要说昏就昏啊!” 与此同时。 回到车里的洛毅森已经稳定了下来,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司马司堂,蔫蔫儿地问:“我很丢脸吧?” “史研秋的死对你来说这么大刺激吗?”司马司堂转身看着他,口气中没有责备,也没有关切。 洛毅森蹙着眉摇摇头,“我不知道。就是难受。” “你恨沈绍,没理由。你自己也清楚,史研秋的死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沈绍从没承诺他什么。” 洛毅森恼火地问道:“你在帮沈绍说情?” “不。”司马司堂没有接受洛毅森的恼火,“说这些,是在告诉你。史研秋死亡这件事上,你没理由恨沈绍。你该恨的是史研秋背后那个人,是杀了史研秋的沈浩。” “你……”这一刻,洛毅森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马司堂,“你怎么会这么冷静?” 司马司堂短叹一声,“因为我不爱沈绍。我的感情是理智的。毅森……”他抓住他的手,沉声道:“不要把自己看成第二个史研秋,史研秋不配。再有这样的想法,就别把我当朋友。” 司马司堂下了车,让洛毅森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好冷静。 褚铮等人押着五个犯人回来了。顾队长将五个人分别押到几辆车里,褚铮不操心这事,直奔司马司堂去了。 “你之前,干什么去了?”褚铮怒道。 司马司堂回头看了眼车里的洛毅森,确定他听不到,才放低声音说:“你知道早先有人雇用我调查和茗楼的爆炸事件是否跟沈绍有关。我查到一个擅长爆破的嫌疑人,但是这个人很滑,几次都没抓到。今天上午找秦白羽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人。一直跟踪到王平久家的村子里。” “找到了?”褚铮有些紧张,也不再生他的气。 司马司堂点点头,“我没抓。” “为什么不抓?” 这人问题真多。司马司堂干脆反问:“你们找到了什么?” 说起今晚的收获,褚铮从怀里掏出一块铁板。递给司马司堂问道:“我看像铁,你看呢?” 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司马司堂说:“差不多,回去化验一下就知道。“随后,他反复看着这块跟方向盘差不多大小的铁板。 圆形。周边刻着古怪的华文,在花纹中间有一个凹槽。看凹槽的形状也是一个圆形,司马司堂狐疑地挑起眉,“合璧带了吗?” “在老大身上。” 司马司堂咂咂舌,将铁板还给了褚铮,说:“让毅森看看。” “你怎么不给他送去?” 司马司堂继续咂舌,“你送。” 褚铮:“我不送,你送。” 司马司堂:“我刚惹毛他,你去送。” 褚铮:“我刚骂了他,你去送!” 蒋兵跑过来,将铁板抢到手里,鄙视了司马和褚铮,“磨磨唧唧!” 蒋兵难得爽快一次,临上车之前,大声招呼所有人——收队! 可能是因为来撞枪口的是蒋兵,洛毅森不能对他发火。况且,铁板已经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终于将沈绍踢出脑海。 他看着、摸着铁板上的花纹,似自语地说:“这是咒语……不对,不对。应该是图腾。” “花纹做图腾?”褚铮负责开车,听见洛毅森的分析,有些不相信。 洛毅森摇摇头,“花纹只是图腾的一部分,我是说,这个东西是图腾。” 不过,这个图腾好奇怪! 第96章 赶往s市的车队行至到半路。迷迷糊糊的公孙锦听见蓝景阳的电话铃声,估算一下时间,应该是洛毅森打来的汇报电话。他对蓝景阳伸出手,示意他将电话拿过来。 虽然不能开口发声,蓝景阳还是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公孙锦微微笑着:“给我吧,工作重要。” 洛毅森没想到公孙锦还醒着,听到他的声音时,有些怔愣。公孙锦气弱地催了两句,他才缓过神来,说起今晚的经过。 听说史研秋死了,公孙锦只是唏嘘一声,没有打断洛毅森的讲述。待最后,听过整个过程,公孙锦才下达命令:“暂时将那五个人押在顾队长那边。你们睡上一觉,明天全体回s市。”言罢,犹豫了数秒的时间,“毅森……” 不等公孙锦说出下文,蓝景阳一把抢过电话,挂断!手指快速地打出字来,亮给公孙锦看。 你还有精力安慰毅森?马上睡觉! 公孙锦无奈地笑了笑,从善如流,闭上了眼睛。这才让蓝景阳满意些。随手,他又给洛毅森发了短信。 注意安全,回家再见。 “老大什么意思?”褚铮问道。 洛毅森说:“明天回去,所有人。” 坐在洛毅森的身边,蒋兵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毅森,你要回医院,你的脚伤再不注意点,肯定会落下毛病。” “我带他一起回去。”褚铮不容洛毅森反对,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正好,我要回去看白羽,顺便带你过去。” 洛毅森本来想要争取一下自主权,忽见副驾驶席上的司马司堂似乎正等着数落他,只好认命,乖乖闭了嘴。 于是,将五名罪犯安置好后,蒋兵和司马司堂回酒店睡觉,洛毅森和褚铮去医院。 推开秦白羽的病房门,褚铮对雇佣的看护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摸摸秦白羽的额头。 “晚上又烧了吗?”褚铮低声问看护。 看护回道:“没有,情况很稳定。大夫说,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就能出院了。” “那行。你回去吧,我陪着他,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接班。” 看护非常愿意回去睡半夜的好觉,不过,临走前对褚铮说:“秦先生醒过来一次,还问您来着。” 这一天,累的半死,听到这么一句话,好像所有的疲劳感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褚铮送走了看护,回到秦白羽身边。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借着橘黄色灯光细看躺在面前的人,褚铮想:这就是恋爱吧?只要看一眼,就觉得再累也值得。 与褚铮的柔情相比,洛毅森这边则是入坠冰窖。骨科老大夫下手哪叫一个狠,疼的洛毅森鬼哭狼嚎。 老大夫气恼地数落他,这只脚你还要吗?你要是不打算要了,我直接给你截了吧。 洛毅森忙不迭地道歉赔礼,保证再也不会乱跑了。老大夫冷哼一声,压根信不过洛毅森的保证。遂叫来一名膀大腰圆的老护士,命其对洛毅森严加看管! 一天下来,他经历了太多事情。沈浩的、沈绍的、还有史研秋的。而事实上,躺下后的洛毅森满脑子想得只有两件事。 1,沈浩说,沈绍不是他弟弟。难道沈绍不是沈家的人? 2,史研秋临死前说了“大”。什么“大”或者是“大”什么? 两条没头没脑的线索,将洛毅森的思维扯进了迷宫。想也想不透,看也看不清。浑浑噩噩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十点,褚铮跟秦白羽交代完一些事情,急急匆匆跑到洛毅森的病房。叫他收拾收拾,马上出发回s市。 哪知,膀大腰圆的老护士告诉他,洛毅森早上六点就走了。走得时候已经带走属于他的个人物品。 褚铮纳闷,这小子一大早的干什么去了? 有些担心洛毅森。褚铮联系了司马司堂,结果司马司堂也不知道洛毅森的去向,倒是蒋兵在电话里翻出一条短信,是早上七点,发自洛毅森的手机。 十点半,我准时回酒店集合。不用找我。 “他这么说的。”蒋兵把电话递给司马司堂,顺便补充一句,“不会是去找沈绍算账了吧?” 本来,司马司堂还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被蒋兵这么一提醒,心里咯噔一下。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神色憔悴的苗安晃晃悠悠地走进房间,摆着手,说:“没,小森森没去找沈绍。” 闻言,司马司堂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 “我?”苗安半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在司马司堂的脸上集中了焦点,“什么都别问我,让我睡上一个世纪再说。” 蒋兵急忙走过去,扶住了苗安。小丫头脑袋一歪,搭在蒋兵的肩膀上,彻底睡了过去。蒋兵咂咂舌:“小安至少两天两夜没睡了,等她醒了再说。” 不说苗安是什么情况,洛毅森究竟去了哪里着实让人担心。司马司堂拨打洛毅森的电话,两部都是关机。一旁照顾苗安的蒋兵心道:他电话要是开着,褚铮至于问你吗? 转念一想,蒋兵也很担心,洛毅森没去找沈绍,那他去什么地方了? 发黄的草坪上还有一些积雪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撑开的大伞下面,摆放着一把摇椅和一把实木的椅子。陈老先生坐在摇椅上,双腿盖着厚厚的毛毯。他的身边,是洛毅森。端着冒着热气的香茶,受了伤的脚搭在摇椅上,被陈老用毯子蒙着。 早上八点,洛毅森敲开了陈老的家门。一老一少,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互看了几眼。陈老从茫然到惊讶,又从惊讶到喜悦,抓住洛毅森的手臂,激动的无以言表。 由此可见,陈老认识洛毅森。 被陈老扯进了玄关,洛毅森吃痛地哼了一声。陈老这才发现,他的脚踝上居然打了石膏,顿时吓了一跳。 “没骨折。”洛毅森憨笑着,“医生嫌我不老实,给我的脚戴个金箍儿。” 陈老听后,哑然失笑。 一老一少在客厅里坐好,陈老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洛毅森,开口道:“上一次见到你,你还在上高中。一晃儿,都二十五了吧?” “二十六了。”洛毅森回答。 陈老狐疑地愣了愣,“二十六?哦,对对,是二十六。看我记性。不行啦,人老了,记性也差了。” 洛毅森不是来叙旧认亲的,可碍于面子,也得陪着陈老说些怀旧的事。这些事无关痛痒,十来分钟便足够了。陈老似乎解了洛毅森的想法,问道:“毅森,你找我是为了应龙合璧的事吧?” “嗯。”洛毅森点点头,“不过,也不完全是。陈爷爷,我想知道,我爷爷是不是也见过应龙合璧?” 可以说,洛毅森的问题完全不在陈老的意料之中。故此,老人的表情惊呆了几分。洛毅森不是来逼供的,更不能对陈老耍奸使滑,挖坑下套。他坦率地说:“我知道您认识司马司堂,见过沈绍。所以,我想,我爷爷应该跟合璧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陈老不明其意。 “其实,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就能明白。”洛毅森的口气中带着尊敬,“陈爷爷,我的记忆中没有您,就是说,我不知道您跟我爷爷还是要好的朋友。第一次听说您,是在司马的口中,得知应龙合璧是您捐赠给当地博物馆的。所以,我调查了一下合璧捐赠的时间。很巧,我爷爷是11月14号过世,11月18号您就把合璧送给了博物馆。” 如果说,时间上的巧合让洛毅森多想了一些,那么,陈老找上司马司堂则是让他几乎确认了什么。 私家侦探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找上了司马司堂?好吧,换一个角度想。司马跟爷爷是忘年交,陈老跟爷爷是老朋友,这三个人之间必然会有一些联系。 爷爷在过世前曾两次给司马发了邮件。 爷爷过世后第四天,陈老将合璧送给当地博物馆。 距离合璧被送到博物馆之后的五个月,也就是第二年的4月8号,合璧被偷。 陈老在有关部门已经全力侦办此案的同时,找到司马司堂。 遇到司马司堂后,他说出受陈老雇佣调查合璧。但从那一天到现在,司马所有的行动都围绕着合璧、沈家为中心。就是说:沈家在合璧案中,也是个重要角色。 紧跟着,他们来到q市,陈老面会沈绍。不说偷偷摸摸吧,也的确是瞒着自己。 综合以上线索分析:合璧、爷爷、陈老、司马司堂、沈家。这是一条完整的线索链。 听完了洛毅森的分析,陈老目瞪口呆。 洛毅森拿起茶壶,为陈老倒茶,“爷爷曾经告诉我,‘酒满、茶半、饭平碗、’。我总是喜欢把茶倒得满满的,喝着烫嘴,满口留香。爷爷说我是牛嚼牡丹,不懂得品味。” 家常话,将陈老的惊讶淡化了几分。他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和、雅致的孩子,恍惚间,无法将司马描述的那个冲动、风趣、好动的洛毅森结合在一起。 不可否认,此刻,在洛毅森的身上,陈老看到了洛时的影子。 释然,仅在一呼一吸之间。陈老笑着拿过茶壶,说:“老洛最喜欢喝金丝滇红里的金牙儿,我这啊,总是给他留上一些。走吧,我们去院子里喝茶。” 陈老没有搀扶洛毅森,让他先到院子里等着。过了五六分钟,陈老拿着泡好的金丝滇红走了出来,顺便还带着一张厚厚的毯子。 说起跟洛时的往事,真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陈老回忆起当年的种种,只道老洛走得太早。 洛毅森无声叹息。 “不说这些了。”察觉到洛毅森心情的低落,陈老换了话题,“毅森,有些事我不知道对你有用没用,所以,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司马和沈先生。” 洛毅森精神一振,眼神烁烁地望着陈老。 陈老缓缓道:“其实,应龙合璧是你爷爷给我的。” “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洛毅森的心情。还好,他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如常地看着陈老,等着下文。 “大概是你爷爷出事的三个月前吧。”陈老半眯着眼,回忆着那些让他至今想不明白的事,“他给我一个锦盒,锦盒里面装的就是应龙合璧。他只说要我帮忙保管,不日会有人来取。如此过了三个月的时间,期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你爷爷出事的前几天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就让我把合璧捐赠出去。” “您没问他吗?”洛毅森急切地追问,“他这么说,您也觉得很奇怪吧?” “是很奇怪。我当然要问,不过,你爷爷什么都不肯说。我本想第二天坐飞机去看看他,不巧,协会里来了一个交流团,作为会长,我是要负责接待的。我每天都给你爷爷打电话,他也接听了。我们聊起很多事,唯独我问道合璧的事,他就找借口挂断电话。我想,他可能是不方便说,也可能是需要时间考虑。所以,我愿意等。” 说到这里,陈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极力压制着心里的躁动。洛毅森勉强冷静下来,问道:“第四天,您就把合璧送出去了?” “也不能这么说。”陈老神秘兮兮地靠近洛毅森,靠近他的耳朵,“我只送出了合璧。” 卧槽!老头儿,你都干了什么? 陈老慢慢坐了起来,抓住了洛毅森的手。布满皱纹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毅森,这就是我没告诉司马小子和沈先生的事。我能猜到,合璧跟你爷爷的死有关系。但我不能食言,我必须按照你爷爷说得,送出合璧。” “等一下。”洛毅森打断了陈老的话,“我爷爷对你说得是‘送出应龙合璧’而不是‘送出锦盒’对吧?” 陈老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背,“不错,是老洛的孙子。脑筋转得快。” “然后呢?”洛毅森不想听夸奖,想听得是下文。 陈老继续压低声音,说:“我不能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我想或许应该把东西给你。那时候我非常犹豫,出了一件事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着,陈老从毛开衫里拿出两张折好的纸,打开放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照片,说:“这个人是博物馆的副馆长,当初是他全程接待我,办理合璧的捐赠手续。合璧到了博物馆之后,这个人莫名其妙地杀了一个人。在接受调查期间,他也死于非命。毅森,我不敢将锦盒给你,我怕你也……” “我了解您的顾虑。”洛毅森并没有埋怨陈老的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在陈老眼中,他是洛家唯一的人了。 陈老也坦言,若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对得起洛时? 但是,洛毅森自己找上门来,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当陈老拿出锦盒的瞬间,洛毅森忽然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要发抖,极力压抑着想要大吼几声的冲动。克制再克制! 陈老将锦盒放在桌面上,打开盒盖。里面铺着暗紫色绒布上面,有两件东西。一个是折起来的黄表纸、一个是捆在一起的五根深绿色的线香。 绒布上还有一个凹槽,里面已经空了。看形状,应该是放着合璧的。 第97章 送走了洛毅森,陈老忙不迭地回到书房,开始寻找什么东西。因为过于焦急,抽屉被直接抽了出来,里面的物品撒了一地。陈老顾不得这些,继续翻找其他地方。终于,在一个收纳盒里找到了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里记着不少杂事,他翻翻看看,在其中一页上停了下来。 陈老照着笔记本上的记载,念叨着:“戊辰年、子丑时、大林木命。大林木者枝干撼风,柯条撑月,耸壑昂宵之德……”重复念叨着这一段话,并屈指计算年份。越是计算,越是糊涂。陈老放下了笔记本,不解地自语:“没错啊,是大林木命,怎么换了呢?” 忽然间,陈老好像想起了什么,本已半眯起来的眼睛倏然间瞪得浑圆。他好像怕了似的,将笔记本上的纸撕了下来,反身跑到厨房,点了火,将纸烧成了灰。 回到酒店,褚铮等人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他一个人。洛毅森笑嘻嘻地赔礼道歉,乖乖钻进车里。 褚铮白了他一眼,打电话通知顾队的人,押着五名犯人马上出发。 洛毅森忙了一早上,早饭都没吃。这会儿饥肠辘辘,却不好开口说停车,让我吃点东西。大家等了他大半个上午,他哪好意思啊? 揉着不舒服的胃,被一阵香气引了过去。眨眨眼,看着司马司堂从前面丢过来kfc的纸袋子,里面装着汉堡、鸡翅、可乐和薯条。洛毅森简直热泪盈眶,扒着车座,使劲掐了把司马司堂的肩膀,“司马,还是你惦记我。” 司马司堂没吭声,系好安全带,准备踏上漫长的路途。洛毅森边吃着,边回头看后面的车,“蒋兵和苗安在后面?” “嗯。蒋兵开车,小安好久没睡了,补眠呢。”褚铮回道,“刚才苏洁给我打了电话,说老大已经住院,情况稳定。让咱们放心。” 说到苏洁,洛毅森觉得好久没见着那位女王陛下了,这阵子她一个人在外面忙什么呢? 褚铮也是上午那会儿才知道苏洁最近的工作任务,她被廖晓晟安排出去,调查鸿鹄会员内脏衰竭的问题。可能是有了些眉目,所以才赶到医院。 洛毅森几口吃完了汉堡,喝着可乐,问道:“晓晟审王德,审出什么来了?” 褚铮抬起头,在车镜里看了洛毅森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能想到吗?吴大华是王健杀的。” “嗯……”洛毅森发出很古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纠结。 这好像不是能不能想到的问题吧?毕竟刺杀吴大华的匕首上有王健的指纹,而且,孩子的课本还在吴大华手里攥着。他已经有些怀疑王健就是凶手。 但是,王健只有十一岁,吴大华是个成年人。说王健杀了他,听上去还是比较玄幻的。当然了,王健不是一般的孩子。 话说,王健和王康到底跑哪去了呢? 司马司堂接过这个话题,说:“顾队长这边已经发了寻人启事,我们也安排人在q市和周边县市寻找孩子们的线索。两个孩子能跑多远?估计很快就能找到。” 前景还是很乐观的,但洛毅森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王健为什么要杀吴大华? “为了王德。”褚铮转述廖晓晟的话,“王健和王康几次跟踪王平久上山,是想知道他把徐玲埋在哪里了。赶巧,王德回来后也跟踪过王平久。俩孩子看见了王德。可能是父子恋心吧。当时就认定,这是他们爸爸。吴大华被杀当天,跟王德打过照面,王德自己说吴大华要杀他,忽然冲出来一个小孩儿,不叫也不跑,就是看着吴大华。然后,你懂得,吴大华开始头疼。他好像知道王健的能力,撒腿就跑。王健在后面追,没追多远就把吴大华杀了。当时王德看得非常清楚。” “其他情况呢?”洛毅森越听越来精神,食物都放下了。 褚铮耸耸肩,“情况不少,电话里也不好说。晓晟说王德的精神状态不好,咱们要审,至少要等到明天上午。”说到这里,褚铮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王平久不是王德的父亲。” 卧槽,还真不是! “那王平久是谁?真正的王平久呢?” 说到这里,褚铮哭笑不得。晓晟去拜访了王平久的妻子,顾大妈。结果顾大妈一问三不知,什么线索都提供不了。晓晟觉得,这老太太也够可以的。跟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人过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发现。该说她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洛毅森叹息,“说到底,王家最明白事儿的是俩孩子。” 闻言,褚铮和司马司堂相互瞧了一眼,不禁莞尔。 s市,中心康复医院住院部。 公孙锦被一溜儿的医护人员推回病房,主治医拉着蓝景阳说明公孙锦这一次的检查情况。简而言之,这人毛病太多了! 能让他好好吃饭吗?营养不良啊!能让他好好睡觉吗?睡眠不足啊!最重要的一点,你们能不能把病房当成病房,而不是办公室? 蓝景阳狐疑地看着主治医,心说:我们没在病房里干什么啊? 主治医指着满屋子的监控仪器,“有一半失灵了。你们带来的东西里,肯定有干扰器。当然了,对你们一科的工作我们不能问太多,我只求你们别把奇怪的东西带进去。” 这时候,蓝景阳才想起一半合璧和黑色的能量控制器一直放在公孙锦的手提包里。他对主治医道了歉,返回病房,用ipad打出字,给公孙锦看。 合璧影响这里的仪器运作,我要送回一科。你好好吃东西睡觉,我很快就回来。 公孙锦点点头,随后拿了他的ipad也打了字。蓝景阳习惯性地遮住了几名护士看过来的目光,保护一科内部消息不会被窥见。 打完字的ipad回到蓝景阳手里,仔细一瞧:他们真烦人,我相亲你都没机会。 蓝景阳的脸色通红,逃也似地跑出了病房。搞得医生护士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公孙锦只是笑着,独自品味幸福的感觉。 幸福感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两个好久不见的人前来探望,而终止。 一科归谁直接领导并不是公开的秘密,知道一科存在的人也寥寥无几。这二位的职务虽然比公孙锦高一些,但论起实权他们还要低公孙锦几分。 公孙锦请医生护士离开,关了房门,谈得都是工作。 来者问起沈浩的案件,公孙锦也不避讳,直言:“如果通缉沈浩,你们能抗住沈家的压力吗?” “能。”来者之一说,“不管沈家什么态度,这件事没得商量。他一个商业世家,还想翻天不成?” 闻言,公孙锦淡淡一笑,“我觉得,通缉令可以不发。” “你准备怎么办?” 公孙锦坦言:“沈浩背后还有人,一旦发了通缉令,那个人会舍弃沈浩。继而再找一个新的棋子。沈浩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再换一个人,对我们来说非常被动。所以,不要发通缉令。但是不发,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所以,我要你们走一趟沈家,就当是给沈家一个面子。这件事,要做得巧妙一些,让所有人认为,是沈家保住了沈浩。” 两个人各自沉思片刻,答应了公孙锦的计划。继而,公孙锦又说:“还有一件事。你们帮我暗中调查一个人,不能让我手底下的兄弟知道,更不能让沈家人察觉到。” “谁?” 公孙锦的手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下名字。那两个人上前来,仔细地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其中一个问道:“你确定?” “有调查的价值。”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这么要求,他们一定会呵斥对方异想天开。但,坐在他们面前的是公孙锦,是当初一科科长的不二人选。 “没问题,我们会尽快安排人调查。”来者在临走前表示。 来访的人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公孙锦叫了护士进来,跟她商量能不能推我出去,探望一位朋友。 小护士很好说话,扶着公孙锦坐在轮椅上,离开病房。 乘电梯到了住院楼的最顶层,也是最好的病房一层。公孙锦推开一扇病房门,被里面宽敞明亮的环境条件搞的哭笑不得,“我那个房间阳光不足,打个商量,我搬到你这屋住几天怎么样?” 沈绍半倚着床头,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他漠然地瞥了公孙锦一眼,“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早几个小时。”说着,转回头请小护士离开。 轮椅到了床边,公孙锦掀开沈绍身上的衣襟,看到里面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严重吗?” 沈绍只是摇摇头,并未回答。 “你们家那边差不多也快来看你了,想好怎么说了吗?” 沈绍置若罔闻,慵懒地打起了哈欠。 公孙锦无奈失笑:“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还不愿意说话了?因为……毅森吗?” 提到洛毅森,本就不爱多言的沈绍连个反应都不给公孙锦了。公孙锦也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沈绍。他犹豫了半响,才说:“沈绍,如果你不想放弃他,最好拿出个明确的态度。其实,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但是你,实在让人看着着急。” “我怎么了?”沈绍不满地问。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公孙锦同样不满地问:“有误会,就解释清楚。想帮他,就堂堂正正帮他。你那点劲儿都用在背后了,他能知道什么?好吧,你觉得亏欠了毅森,想要补偿他。沈绍,你的补偿要让他看到才行。” 沈绍被戳中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瞪了公孙锦一眼,“滚回去。” 这人算是油盐不进了!公孙锦气恼地回敬他一枚白眼,换了口气,“我来是要告诉你,我把沈浩的通缉令压下来了。剩下的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个数。” “不牵扯到白羽就好。” 跟沈绍认识这么许多年,公孙锦敢说,自己是最了解他的。这人始终没有变,在冰冷的表面下,有一颗温暖的心。或许他人不会相信,沈绍也有在乎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对象。但事实就是如此,沈绍真的保护了一些人。 不然的话,秦白羽和丹尼斯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给他卖命? 只是,沈绍冷惯了,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或者说:他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奇特而又古怪的。 沈绍的感情就像低频的声音。只有仔细去聆听,才能知道,他在发声。 下午四点,洛毅森等人才回到一科。 好像是回到家里一样,褚铮和蒋兵丢下东西,就要回自己的房间。洛毅森赶紧叫住他们,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宣布。 这时候,廖晓晟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大办公区集合。他迫不及待地等着洛毅森拿出从建筑工地找出的铁板。 “你别急,我还有事要说呢。”洛毅森喝了一口水,打开自己的旅行包。 看到锦盒,周围几个人顿时愣住了。洛毅森直言,“早上我去见了陈老,陈老给我的。” 闻言,司马司堂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会让我自己去吗?” 司马司堂蹙蹙眉,“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必须单独见陈老,不少话不方便在第三个人面前说。” 虽然是独自拜访陈老,从他那里得到的线索洛毅森半点没有隐晦。甚至说明因为什么怀疑爷爷见过合璧,以及陈老跟爷爷之间的关系。他很体贴,安抚司马司堂:“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主要是想调查陈老跟我爷爷之间的事。你别给我脸色啊。” 司马司堂微笑着揉了揉洛毅森的头发,“我为什么要给你脸色看?” 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里,其他几个人已经戴好了手套。廖晓晟拿起折叠的黄表纸,展开。仔细端详下,发现这并不是黄表纸,而是因为年代久远,发了黄的一种拓纸。 拓纸大约是的大小,一共有三张。上面拓的是一些画。 暂且不仔细研究画的内容,廖晓晟放下拓纸,转而拿起深绿色的线香。闻了闻,蹙蹙眉,“很像你们之前找到的那种檀香,味道比那个更浓一点。” “这个空了的凹槽,是用来放合璧的吧?”蒋兵说着,轻轻用手指量了一下。 褚铮则是将锦盒拿起了起来,反复看了又看。忽然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锦盒的形状跟找到的铁板大小刚合适?” 卧槽!所有人都敬佩地望着褚铮。 几秒钟的崇拜后,洛毅森先动手,将绒布整个拆了下来。那边的廖晓晟已经拿了铁板,洛毅森让开位置,廖晓晟将铁板放进了锦盒。 严丝合缝,完全合适! 于是,这帮人都特么的傻眼了。 啥意思呢?这个锦盒来自于洛毅森的爷爷,洛时。洛时将锦盒交给陈老,那时候铁板在哪里?是在锦盒里,还是不在?那么,洛时得到锦盒的时候,里面有没有铁板? 洛毅森打住了大家的各种猜测。说:“首先,我们要搞清楚这些东西的年份。铁板、拓纸、合璧,绝对不是同一时期的。最早追溯到那一个朝代,这是我们必须搞清楚的。” “我来。”廖晓晟小心翼翼地捧起锦盒,准备将他们q市之行的所有收获一锅端! 洛毅森拦住了廖晓晟,说:“让蒋兵把上面的内容扫描下来,我们先研究着。” 蒋兵、洛毅森、廖晓晟跑一边去忙活着。睡了一路的苗安偷偷拉着褚铮走出了大办公区。 “干嘛?”褚铮纳闷地问苗安,“什么话不能在里面说?” 苗安把声音放的很低,“沈绍受伤了,是我送他去医院的。” “whst?” 晚上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进了褚铮的耳朵。甚至包括,她把沈绍送到佐恩医院不到二十分钟,就来了一群人,将沈绍送回本市。 听过了苗安的讲述,褚铮拍着额头,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死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沈浩撞见了,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苗安不以为意,说道:“我很会保护自己的好吗?拜托,你的重点不对了!” “好吧,你的重点是什么?沈绍受伤了?” “这只是其一。”苗安伸出一只细细的手指,差点戳进褚铮的鼻孔,“其二!沈绍叮嘱我,他受伤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褚铮挑挑眉,“那你还告诉我?” “褚铮!你的重点又错了!” 小姑娘的内心世界永远都是这么——奇幻!褚铮翻翻白眼,耐着性子问:“那我该注意什么重点?” “小森森啊!”苗安恨铁不成钢地抓着褚铮的衣襟,“沈绍不想让小森森知道他受伤,是怕小森森难做。你不觉得,沈绍对小森森是真心的吗?” 无语之余,褚铮拍着苗安单薄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安,沈绍对毅森是真心的,这一点你明白没用。要毅森明白才行。” “但是小森森不想明白啊。” “这事吧……”褚铮困扰地挠挠头,“不是他想不想,而是没到时候。到了时候,就算他不想,也会明白。” “那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 褚铮张张嘴,哑口无言。苗安不依不饶,揪着褚铮不让他走,“万一这被谁谁谁谁趁虚而入,怎么办?” 褚铮:“不会。” 苗安:“你怎么知道不会?” 褚铮:“我就知道不会!” 苗安:“你又不是那谁谁谁谁,你怎么知道?” 妹子,你饶了我吧! 苗安已经进入非常焦躁的状态,使劲摇晃着褚铮,非要他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褚铮实在烦的没辙,只好说:“司马司堂就不是那种人!他跟毅森之间……” 话还没说完,就被苗安捂住了嘴。苗安煞有介事地说:“不要把名字说出来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懂不懂?” 褚铮眼角直抽:妹子,你的“谁谁谁谁”好哪去吗? 最后,是蒋兵伸出援手,从苗安手里救下了褚铮。苗安听说门卫大爷打电话过来让她下去拿邮包,还纳闷,这个月也没网购啊。哪来的邮包? 怀着“我是不是捡了大便宜”的心态,跑到门口。签了邮包,迫不及待地撕了起来。那架势,看门大爷都要退让三分。 邮包终于被拆开,发现里面是国际顶级品牌限量版香水。这一款苗安在网上看过,她半年工资都不够的价格,让她只能过过眼瘾。此刻,如此梦幻的事就发生在她的身上,必须大吼一声:“卧槽,谁这么了解我?” 这么贵的香水算不算贿赂?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该不是要自己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苗安很快冷静了下来,在盒子里翻来翻去,翻到一张打印出来的卡片。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 苗安琢磨了片刻,也明白这瓶香水来自哪里了。自然是心安理得收了这份昂贵的礼物。 带着无比雀跃的心情回到大办公区,汉子们正紧锣密鼓地研究扫描下来的东西。 蒋兵把图像投放到大显示屏上,放大、清晰化。这一幅图,是那三张拓纸中的其中一张。仔细看,是一群穿着古怪的人,正在做同一件事。 图中的都是男子。穿着长袍,带着面具。长袍上有一只鹰,面具也被做成了鹰面的样子。男子分为三层。底层有七个人、中层有五个人、最上层有三个人。他们围成圈,圈的中心立着高高的杆子,在杆子最顶部变成了圆形,上面刻着一些花纹。 洛毅森指着有花纹的圆形,说:“这个应该是我们找到的铁板,你们仔细看这些花纹,一模一样。” 说着,洛毅森将铁板扫描图单独放了一个小视窗,一旁的蒋兵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来。” 他将拓纸上的圆形花纹,和铁板上的花纹单独截取,重叠。虽然说不上是严丝合缝,吻合度也在百分九十以上。 司马司堂随手将花纹对比图转到小视窗里,单独指着拓纸上的内容,“这是在干什么?一种仪式吗?” “仪式的一部分。”洛毅森坐在椅子上,受伤的脚搭着桌面,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拆开石膏,“铁板是图腾,那么,这些人就是同一族群的。在远古时期,某些特殊的族群中,女人不可以参加祭祀图腾的仪式。只有巫师、圣者和一些被选中的勇士,才能参加。但是,单看这张图,不大对劲。” 凡是祭祀,都要有祭品。这张图上只有膜拜,而没有祭品。看着,倒像是祭祀之前的叩拜,或者是祭祀之后的行大礼。 洛毅森转头看着蒋兵,“第二张。” 大屏幕上放出第二章拓纸的扫描图。这一次,图中的男子少了三个,围成的圈也少了一层。就是说:图里只有下七、中五、12个人。变化不仅仅是这些。围绕着圆形图腾有一些“条”像是被拉长的阿拉伯数字“1” “这个代表光芒。”说完,洛毅森不解地自语,“这个怎么理解呢?人少了五个人,图腾放射出光芒。” “不,是少了四个。”褚铮眼睛尖,指着图的右下角,“第十三个人在这儿。蒋兵,放大。” 洛毅森坐得比较远,行动不方便。蒋兵把右下角放大数倍,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在右下角的确有个人,看服饰和发型是个女人。奇怪的是:这个女人不像十几个男人那样是跪在地上的,而是站的笔直。她的脸上没有戴面具,张着嘴巴…… 洛毅森猛地坐直身子,紧盯着大屏幕,对蒋兵说:“再放大。” 操作过后,女人的容貌暴露在众人面前。按照现代的审美标准来说,绝对算不上美人。或许,在那个古老的年代,这就是最美的了。不过,让洛毅森在意的不是女人的美丑,而是她的身材! “这个女人怀孕了。”说完,洛毅森亟不可待地让蒋兵放第三张拓纸图。 第98章 第三张图仅剩下一男一女。高高的杆子还在,图腾还在。女人的肚子显然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手中托举着一个婴儿。婴儿的身上放射出光芒,与图腾上的光芒相互辉映。男人站在女人身边,手里拿着细细的…… 洛毅森认为,男人手里细细的东西应该就是线香,因为上面还有代表烟的线条。线香的烟气缭绕向上。 以上的信息都在洛毅森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无法理解的内容是:半空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仅看轮廓,与合璧中的怪物极为相似。那影子仿佛从天而降,正好对着婴儿的方向。而男人手里的线香烟气都缭绕在怪物周围。 “谁能给我讲讲,这到底是什么?”褚铮单手撑着下颚,耐着性子,问道:“那些人都哪去了?第三幅画为什么只有一男一女?” 洛毅森挠挠头:“我这点墨水肯定是解释不清,找专家吧。” 众人面面相觑,司马最先行动起来。拿出电话联系公孙,转告他要带着上三幅图去找专家分析。公孙锦信得过他,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 褚铮和司马司堂带着扫描图等证物出去找专家。洛毅森本想回房间休息休息,走到三楼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痒。慢腾腾地爬到顶楼,敲开了廖晓晟的实验室房门。 工作的时候,廖晓晟讨厌被人打扰。一身的寒气比冷冻柜还更甚,差点让洛毅森打了退堂鼓。这厮厚着脸皮嘻嘻笑道:“晓晟,我来帮你。” 廖晓晟恢复了平日里的死人脸,冷不丁儿地说:“史研秋死在你怀里了?” 卧槽,心口好疼! “临死前,他还惦记着沈绍呢?” 卧槽,心口更疼! “沈绍一句话都没跟你说?而却……” “晓晟!”洛毅森扶着门框,苦哈哈地说:“我给你稽首还不成吗?别插刀了。” “还要帮忙?” 这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然,洛毅森以慷慨就义的姿态,坦言:“只要你让我进去,随便插刀!” 廖晓晟居然被洛毅森的玩笑逗乐了。 这是第一次看到廖晓晟露出笑容,洛毅森摸着下巴感概:“你还是别笑了。” 虽然昙花一现的笑容在廖晓晟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到底还是给洛毅森让了路,允许他进入实验室。 洛毅森的来意,廖晓晟很清楚。无非就是想知道,王德详细的口供情况。廖晓晟一边做实验,一边告诉他:“王平久留下的那个纸条上的话已经分析出来了,是唐朝的。我正在调查王平久口中的地图。” “真的有地图?”洛毅森以为是假王平久说得谎言。 但,这一点在王德口中得到了核实。因为他见过一次那张地图。据说,地图一直都在吴大华身上。 去博物馆盗窃合璧的那些人也是吴大华召集起来的。但王德只是个跑腿干活的,具体内幕他不清楚。 “我一直纳闷呢,王德为什么要离开吴大华那帮人?”洛毅森问道。 廖晓晟将仪器连接好,转身靠在工作台上。说:“根据王德的回忆,他们作案的当晚,吴大华就把合璧送出去了,可见吴大华也是被人指使。然后,吴大华分给每个人一笔钱,一拍两散。吴大华没有让王德离开,带着他到处躲藏。就是那段时间里,王德见过那副地图。很可惜,吴大华一直贴身收藏徒弟,王德没机会仔细看。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王德得知散伙的那些人差不多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他害怕了。” “被灭口了吧。”洛毅森分析道,“所以,王德怀疑是吴大华杀了那些人,他怕吴大华杀他?” “基本就是这样。” 洛毅森想了想,遂问道:“那王德回英陶山干嘛?” “他说是神的召唤,你信吗?” 什么意思?跟沈绍的情况很像啊。 廖晓晟很直接地说:“我想找沈绍做个试验。他跟王德都有被什么东西召唤的感觉,或许能从这一点上找到突破口。” 虽然廖晓晟说得很在理,但洛毅森并不认为沈绍会老老实实让他摆弄。除非,沈绍的毛被撸顺了。怎么看,廖晓晟都不像给人顺毛的主儿。 算了,真要有这个意思,公孙锦会联系沈绍,自己还是少操心微妙。 然而,通过王德和沈绍的事件来看,英陶山上还是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英陶山到底藏着什么呢?”洛毅森思索着说,“现在来看,早晚还是要回去一趟。” “暂时不用,老大找人开始挖了。”廖晓晟转回身调整仪器参数,顺便丢给洛毅森一枚炸弹。 闻言,洛毅森惊讶地问:“挖山?公孙这是要逆天吗?” 事实上,在王德的记忆里,英陶山有一些地方很重要。但是因为什么重要他也说不清。公孙锦要挖的,就是王德提供的地点。 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洛毅森开始纳闷:幕后黑手怎么不出来呢?我们都要挖你后院了,你这么镇定好吗? 当然,这些事他也只能想想。现在,他的任务是要查清爷爷跟沈家的关系。 令人扼腕的是:沈绍对和茗楼爆炸事件的调查资料,以及沈兼和爷爷之间的关系调查资料,都被偷了。想来,偷电脑的人就是奔着那两份资料去的。 如果仅凭回忆,沈绍能记得多少呢? “晓晟,王德有没有提起沈浩或者是史研秋?” 廖晓晟还在忙着鼓捣他的仪器,闻言头也不回地说:“这一点我问过了,他并不知情。不过,王德知道王云帆。虽然他拿不出什么根据,却很确信,是王云帆指使吴大华偷了合璧。” “王云帆是boss?” “怎么可能?”廖晓晟回头白了洛毅森一眼,“王云帆已经死了。” 得,案子有绕回了死胡同。 聊了十来分钟,廖晓晟没了耐心,他提醒洛毅森:“你最好上楼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去见老大。” 好吧,虽然没有休息的心情,去见公孙锦可是必须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疲劳感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一头扎到床上,搂着枕头,恍恍惚惚地想着多久没回自己的狗窝了?还有老宅,也差不多该去打扫了。现在腿脚不方便,要不要找几个人帮忙呢? 想着想着,竟然就这样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洛毅森起了身,蹭到卫生间洗漱。出来之后联系了褚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探望公孙锦。哪知,褚铮却说:“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去看公孙,怎么不叫我?” 褚铮假惺惺地呵呵两声,“大哥,你那房门都快被我敲烂了,你给我半点反应了吗?” 居然睡得这么沉?洛毅森晃晃头,觉得精神倍儿棒! “算了,我自己去吧。”洛毅森说道。 慢吞吞走到了大门口,瞧见看门大爷正在门卫室外面打太极!洛毅森差点乐喷了,“大爷,人家都是早上打拳,您这好啊,大晚上的打拳。” 大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慢吞吞地说:“年轻人,不要小看晚上打拳。消食儿!” “您慢慢消,我出去了。” 大爷对洛毅森还是很好的,见他腿脚不方便,扶着走出一科大门。赶巧,有一辆计程车就停在马路对面。洛毅森招招手,司机立刻掉头过来接他。 上了车,洛毅森跟司机报了地址,司机大哥热心跟他聊天,“小伙子,你要是看骨科,还是去西区那边的医院好。” “我是去看朋友。”洛毅森笑着回答,“我这脚没大事,就是崴了一下,总也不好。” “哎呦,别是伤着骨头了吧?这可不能马虎。” “去医院检查过了,骨头没事。我是不老实,没好好养伤。” 司机大哥频频摇头,“仗着自己年轻就胡来,等岁数大了,都是病。” 聊着天的功夫里,车子已经驶入市区。洛毅森抻了个懒腰,舒舒服服靠在座背上,“大哥,现在能包车吗?” “不能了。现在的生意好,早就不包了。不过,我这是自己的车,你要是给个好价钱,我就当帮你了呗。” 洛毅森一直为出行问题着急,以前没车可以跑啊,现在瘸了半条腿,跑都跑不起来。褚铮和司马等人也很忙,不能每一次都载自己出去。更何况,今后会有很多单独行动的日子,没个车真是不方便。 “大哥,你说个价格。” “你包多久?” “先来一个月的。”说着,洛毅森打开手机银行软件,查看自己的储蓄情况。虽然还是少的可怜,但包个车并不难。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头有点晕。洛毅森揉揉太阳穴,怀疑是自己睡得太多了。 司机大哥随口说了价格,洛毅森开始讨价还价。头晕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他拍拍司机的座背,“大哥,能把车窗打开吗?” “你热啊?”司机在车镜里瞧了他一眼,“那我关了暖风吧。” 虽然暖风关掉了,洛毅森的头晕并没有得到缓解,甚至更加严重,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闭上眼睛,眩晕让他想要呕吐。 “你怎么还晕车了?”司机大哥慢慢踩下刹车,“你等会儿,对面有家药店,我帮你买点眩晕停。那药可好使了。” 不等洛毅森回答,司机已经下了车,急急忙忙跑向马路对面的药店。三五分钟后,司机跑了回来。打开后面的车门,看到洛毅森已经趴了下去,昏迷不醒。 司机大哥并不觉得惊讶,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顺便拨通电话,说:“得手了,二十分钟后就到。” 浑浑噩噩之间,洛毅森觉得身体沉重了很多。头晕倒是好了些,只是还想吐。他还没睁开眼睛,便先掐着自己的额头,使劲揉了几下。缓缓坐起来,睁开眼。 视线清晰,眼神却很茫然。 这是在什么地方? 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漂亮高雅的家具,奇怪的是:这个以亮色为基调的房间没有窗户。 洛毅森努力回忆昏迷前的情景。计程车、司机、晕车…… 想到这里,洛毅森苦笑一声。原来是被人黑了,那大哥演技真好,不去做影帝简直暴殄天物。 那么,来看看是谁绑架了自己,必须颁发几朵小红花! 他起身离开了舒适的沙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屋子的主人一定很有钱,光是看家具的牌子便知道了。而且品味也不错,款式和颜色搭配的比较协调,让人觉得暖暖的。 打量完房间,才走到门口。洛毅森垂眼看着把手,琢磨着:锁没锁呢? 房门并没有锁,洛毅森还有点诧异。等他走出去后,完全呆住了。 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客厅。可他从没见过至少有六米左右高的举架,这也太高了吧! 奇怪的是:紧挨着天棚有一扇门,门旁延伸至天花板,吊着长长的、做工精美的铁艺悬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放下悬梯的东西,好像这梯子只能在外面放下来。 随后再观察周围的情况,几盏亮着的台灯,造价不菲的沙发,还有插着白色小花的花瓶。就在他的对面,是一扇咖啡色的房门。 镇定下来之后洛毅森掏掏口袋,可想而知,他的两部电话都不在了。不能坐以待毙,他看着对面的房门,慢慢地走了过去。 房门同样没有上锁,扭动把手,随着房门被打开,一股子淡淡的药味冲进鼻端。明亮的光线让洛毅森恍惚了一下。待凝神细看,发现了两张病床、躺在上面的两个人,以及坐在一旁的那位先生。 洛毅森怒目而视,“沈绍,你什么意思?” 沈绍坐在沈飒病床的旁边,在回答洛毅森的质问前,将沈飒的手放回被子里。随后,才转头,说道:“王健和王康在我手里。” 所谓非所答,却同样吸引了洛毅森的心思。他耐着心里的愤怒,沉声道:“你也绑架了他们?” “是他们自己找到我。公孙受伤那晚。” 洛毅森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那天晚上你也在。不然的话,我怎么会单独住一间病房。然后呢?王健和王康为什么找你?” “他们活不了多久,我有资源,医生、医疗条件。我可以让他们活下去。” 沈绍的答案让洛毅森格外吃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会帮两个孩子?” “他们帮我,我帮他们。” “他们帮了你什么?” “救你。” 什么意思?洛毅森忽然发现,他错过了很多很多事。 一身居家服的沈绍朝着洛毅森走过去,他走得很慢,却不迟疑。两个人面对面,不过相隔半米的距离。沈绍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洛毅森的时候,情绪很稳定。 “你打算一直站着?”沈绍说道,“我会告诉你,坐下。” 随着沈绍的目光,洛毅森看到一把椅子,想来是给他准备的。洛毅森不矫情,也不用沈绍搀扶,走过去,坐稳,冷眼看着沈绍,“为什么绑架我?” 沈绍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跟洛毅森拉开了三米的距离。他不疾不徐地说:“当初,我问过你。我们在一起,你同意不同意。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不同意,我等。” “说这些干什么?”洛毅森有些心烦地反驳,“都过去了,现在说没意义。” 沈绍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语,继而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了。分手,你问过我吗?” “哈?”显然,洛毅森的思维有些跟不上沈绍。 沈绍一本正经地问他:“好的时候,我征求你的意见;分手,你征求我的意见了?至始至终,我都没答应分手。所以,你现在还是我的人。” 卧槽,真特么的想打死他! 沈绍完全掌握了这次谈话的节奏,“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分手也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你在没有跟分手的情况下,跟司马搞暧昧,我绑架你理所当然。” “沈绍,这他妈的是什么逻辑!?”洛毅森怒急,瞪着沈绍大叫。 沈绍不为所动,淡然地说:“你来分析,我哪里说得不对。” “我们分手了!” “我没同意。” “不用你同意!” “毅森,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不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的人。要分手,可以,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洛毅森扶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笨拙地走到沈绍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恨恨道:“你跟史研秋分手的时候,他同意了吗?” 沈绍抬着头,表情认真,“他同意了。我给了他一千万、一栋别墅、回国后的好工作。他很痛快同意分手。如果你能给我一千万,一栋别墅、一个比ceo兼董事长更好的工作,我也同意跟你分手。” 挥起的拳头带着十足的力道朝着沈绍的脸打去,沈绍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及时抓住了他的手,“毅森,我不想,你打不到。” “沈绍,你他妈的就是个活土匪!” “很好,你认清了现实。” “狗屁的现实!”洛毅森想要抽出自己的拳头,却被沈绍攥的死紧死紧。他不知道沈绍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说:沈绍在他眼里不是肆意妄为的人,为什么不顾案件绑架了他? 他不想对沈绍低头,但却明白,沈绍得不到想要的绝对不会放手。为了案子,洛毅森忍了! “如果我收回分手的意思,你会放我走吗?” 沈绍定睛瞧着他,“不会。” “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家兄弟告诉我,你可以让沈飒和苏北醒过来。” 几乎爆发出来的愤怒,在这一句话之后被打压得不成样子。洛毅森狐疑地看了几眼沈飒和苏北。 昏迷的两个人已经消瘦了很多,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蜡黄。手背还埋着针,营养液顺着针管一滴一滴输进他们的体内。 洛毅森开始怀疑,沈绍根本是在为留住自己而编造了谎言。 沈绍却说:“明天下午,我会带他们来见你。让他们亲口对你说。” 信息量太大,洛毅森无法在短时间内全盘接受。他试着冷静下来,深深呼吸,站稳脚步。沈绍看出了他的转变,也放了钳制着他的手。两个人一高一矮,相互看着,相互揣摩。 须臾…… “沈绍,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洛毅森试着以理服人。 沈绍挑挑眉,“为什么不能?” “公孙不会同意的,你想过吗?我失踪了,一科的人必然会找我。” “不妨打个赌,看公孙锦能奈我何?” 这人何止是狂妄! 洛毅森必须极力控制自己的火气,才能有条不紊地跟沈绍讲条件:“明说了吧,沈绍。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沈绍缓缓起身,两个人近在咫尺,“我要的就是你。” 洛毅森真的懵了,“你,你认为我对你还有感情?” “我不管你爱不爱我,只要你认清,你只能属于我。”言罢,沈绍绕过惊呆的洛毅森,朝着房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是地下三层,上面一层有丹尼斯在,有事用内线电话找他。我每天都会过来,会用八小时的时间陪你。”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洛毅森追上去,怎奈他的脚不方便。等他追到外面,沈绍已经踏上了放下来的铁梯。他想扑上去,跟沈绍扭打一番,趁机离开这里。 沈绍回了头,面色冷峻地瞥了一眼。在洛毅森扑上来的同时,沈绍脚下的梯子忽然快速上升。洛毅森的指尖,堪堪擦过梯子。 沈绍的脸色不好看了,随着梯子上升,冷眼望着下面的人,“你并不在乎自己的脚伤。再有一次,我会把你绑在床上。” 话音已落,沈绍打开了高空中的房门。离开,上锁,没有留给洛毅森怒骂的机会。 第99章 愤怒也好,痛苦也罢。他总不能对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发泄怒气。放眼看所有的家居摆设,仿佛散发着“随便你砸,砸坏了我再买更贵的给你继续砸”的气息。 洛毅森无力发火,坐在客厅厚实的地毯上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到底哪里惹得沈绍对自己死咬着不放。 沈绍也是个贱皮子!想要他的,他不想要;不想要他的,他想要。你说他不懂事吧,好歹掌管着沈氏集团,总部加上分公司也有上万人了;你说他懂事吧,这货干出来的糟心事儿连七八岁讨狗嫌的小屁孩都做不出来。想给沈绍做个准确定位,比破案子还难。 要说感情,洛毅森真没觉得俩人之间要死要活了。即便是热恋那会儿,大家都是很冷静的。他承认,当初喜欢上沈绍的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外表,帅嘛,看上去就让人错不开眼珠儿。渐渐的,沈绍陪着他上刀山、下火海、他在疑惑中渐渐被沈绍的有勇有谋征服了,只要想到沈绍,心里就想长了草一样,刺刺挠挠。 洛毅森没有所谓的“恐富”、“仇富”心理。沈绍就是沈绍,在他眼里是个值得喜欢,想要亲热的人。所以,洛毅森敢骂他、敢打他、甚至敢挤兑他,使唤他。洛毅森没有过多的复杂想法,只是要沈绍明白——在我面前你就是沈绍,别的什么都不是。不要把我当成以前那些惧你,敬你的小娇花,小爷从头到尾都是个糙汉子。你敢对我拿腔作势,我就敢抽你踹你骂死你!你敢跟我玩阴的,我拍拍屁股走人,不跟你搀和了。至于感情,不好意思,一个老爷们连最起码的脸都没了,谈个狗屁的感情? 换言之:你先把脸给我,再来说咱俩有没有感情的问题。 然而,沈绍一而再,再而三地扒了他的脸。扒得明目张胆,扒得鲜血淋漓。在沈绍身上,完全看不出他亏欠了自己什么。按照沈绍那些逻辑来说,反倒是像自己亏欠了沈绍什么。 他妈的去哪说理啊! 很早以前洛毅森就知道,沈绍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同。所以,对付沈绍就不能用普通的办法。但是洛毅森有些怀疑,世界上真有能对付沈绍的法子吗?这人油盐不进,只讲自己的道理。你顺毛撸,他乐得把你看得死死的;你戗茬儿撸,他比你还硬,比你还狠。 整个一软硬不吃!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下半夜两点多,洛毅森才觉得有些饥饿。再怎么样,也不能亏着自己,既然沈绍想要困住他,必然会准备很多食物。先吃饱了再说! 果然,他在醒来的房间里找到一个超级大的冰箱。里面应有尽有。洛毅森用微波炉热了一份披萨,喝了几罐牛奶,又吃了一个比他拳头还大的苹果,一串马奶葡萄。打了个饱嗝,慢吞吞地蹭到了沈飒和苏北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改造成病房,沈飒和苏北的病床摆放在一堆仪器中间,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有声音清楚地传递到洛毅森的耳中。 洛毅森想不明白,自己什么都不会,如何唤醒这俩倒霉蛋儿? 他走到沈飒身边,垂眼看着,自语道:“我要是真把你叫醒,你能帮我弄死你七哥吗?” 洛毅森冷静地计划报复沈绍的步骤。而此刻,沈绍已经在公孙锦面前多时。 公孙锦的脸色很不好,蹙着眉瞪着沈绍。沈绍也不怕他恼火,冷漠的眼神回视,俩人如此相互瞪着,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 终于,公孙锦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沉默,冷声道:“你仗着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保毅森?” 沈绍从容地拿出ipad,一看就是新的。公孙锦接到手里,恨不能瞪死沈绍的眼神也转移到了屏幕上。下一秒,公孙锦狐疑地抬起头,“不是丢了吗?” 沈绍说道:“我自己有备份,只有一份。” 公孙锦没有急着翻阅资料,而是问:“你被偷走的硬盘还有白羽的笔记本里,还有没有更重要的东西?” 沈绍微微摇头,“白羽笔记本里还有些公司的业务记录,一些客户的资料,这些都不重要。不偷,在我公司也能查到。对方的目的就是我对和茗楼爆炸事件的调查结果,还有我大哥沈兼,毅森爷爷洛时的私人情况调查。” 这已经让人很抓狂了! 得知沈绍、秦白羽电脑丢失的时候,公孙锦就觉得太可惜。那些资料都是沈绍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用时至少在一年以上。不少东西现在已经查不到了。说句不好听的,沈绍手里的东西就是独一份。 公孙锦甚至做好了从头再来的准备。却没想到,沈绍自己单独留下一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跟你保毅森有什么关系?”公孙锦很清楚。一码事归一码事,重要的是:你把人给我放出来! 沈绍叹息一声,道:“白羽、毅森、我只能保一个。沈浩事件里,我把白羽摘出去了,老爷子必然会注意到毅森。老爷子什么手段,你也清楚。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我不会让他动毅森。” 闻言,公孙锦怒道:“胡闹!你爸要是一辈子都要对付毅森,你还关他一辈子?” 沈绍毫不气馁地说:“七天。如果七天里,沈飒能醒,老爷子到死都不会动毅森。如果七天内沈飒没有醒,我也能做好准备。” 就是说:沈绍压根没想过长时间关着洛毅森。他如此鲁莽的行为是要达到两个目的。一,给自己一些时间,应付父亲;二,利用这七天时间,让洛毅森把资料研究透彻。 随后,沈绍坦言,把洛毅森关起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脚伤。 七天时间,给洛毅森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研究资料,让他把脚伤养好,顺便试着唤醒沈飒和苏北。一举多得。 公孙锦无奈叹息,“你不会对他坦白点吗?如果你跟他说实话,以他的性格会愿意留下的。” 沈绍撇撇嘴,耸耸肩,“你确定在史研秋死在他怀里之后,他还能听我说话?” “不要把他想得那么……”话还没说完,公孙锦意识到了什么。他诧异地打量起仍旧傲慢冷漠的沈绍,“你……” “什么?” “你害怕了!”公孙锦非常肯定地说,“你很了解他,工作和感情他分的明白。你跟他实话实说,他必然会接受,只是对你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说到底,你是怕他轻视你。” 只有打得疼,对方的反应才会激烈! 公孙锦轻而易举地撕下了他的伪装,沈绍磨着牙,大有要把公孙锦杀人灭口的冲动。 公孙锦反倒是轻松起来,“相信我,毅森的别扭远比不上我们家那个。我都能搞定景阳,你还搞不定毅森?” 沈绍很清楚,公孙锦离婚真的不是因为蓝景阳,但是蓝景阳主动扛起了小3的大旗,并为此责备自己,怨怼公孙锦。 “情况不一样。”沈绍略有些无奈地说。 公孙锦哼笑一声,道:“沈绍,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真的爱毅森吗?别跟我瞪眼睛!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没有一件事触到你的底线。你对他的好,都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那么,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呢?要你为了他放下尊严,放下荣华富贵,你敢吗?” 沈绍愣住了,公孙锦说得这些他从没想过。 公孙锦的话很明确,乃至有些不留情面! 你沈绍以为自己多金帅气,对谁执着一点就能万事ok了?沈绍,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毅森骂得对,你活了三十五年,真正爱过吗?你真正做过使出浑身解数,死皮赖脸的追求一个人的事吗?你没有!你都是招招手,洒下一把钱,那些人就自己爬上你的床。你觉得毅森爱钱吗?众人所知,他跟你从好上到分手,不但没拿到一分钱,还往里搭了好几千。 你再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上他?不就是因为他敢跟你叫板,敢跟你耍横,敢跟你出生入死吗?正因为他看重的不是你的财产,而是你这个人,所以他敢! 换句话说:没有倔强的性子和坚韧的骨气,他能做到这些吗?你对这样的一个人来硬的,你硬的过他?你只会伤到他。 最后,公孙锦语重心长地说:“我同意毅森在你那边住七天,七天后你必须放了他。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为毅森有能力对抗你的父亲。我从来没小看过他,他值得我这份信任。你……”公孙锦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啊,可长点心吧。” 后半夜,有人惆怅有人忧。 回到s市的一科成员在不同的环境下,想着相同的事。苗安、蒋兵睡的昏天黑地,梦中还惦记着案子未解的线索,梦呓着那让人胆寒的怪物;廖晓晟将自己锁在实验室里彻夜不眠;司马司堂开着车在城市里不停地寻找想要的答案;蓝景阳睡在公孙锦隔壁的房间,因为喉咙不适,辗转反则。 如果说有人会正享受着幸福,或许只有褚铮。 秦白羽也回来了,今晚约褚铮出来吃饭以表谢意。这一顿饭吃完俩人聊得意犹未尽,去了秦白羽的家继续喝酒聊天。聊着聊着,聊上了床。大半夜的云雨过后,褚铮在奄奄一息的白羽口中得知,沈绍囚禁了洛毅森。 出人意料的,褚铮没有摇醒说完话就睡过去的秦白羽。他只是沉思了片刻,拿了一件浴袍,给秦白羽掖好被子,起身下床。 褚铮是局外人,多少能看清楚些洛毅森跟沈绍之间的问题所在。沈绍别扭,洛毅森也不坦荡,俩人凑到一起,针尖对麦芒,谁都不会让着谁。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可以坦率一点,问题很好解决。 所以说:当“结症”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心里不能只有原则。 不知道一肚子火气的洛毅森能不能明白这一点。 第二天早上八点,洛毅森在沙发上醒了过来。他睡得并不好,这会儿还有些头晕眼花。听见外面客厅传来了声音,勉强打起精神,靠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丹尼斯进来的时候,被洛毅森的状态吓了一跳,忙说:“你该多睡会儿。” 洛毅森心情不好,自然无视他。丹尼斯将热乎乎的早餐放下,说道:“boss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里面是他对和茗楼爆炸案,还有沈兼、你爷爷的调查资料。” 看到放在手边的ipad洛毅森顿时精神了起来,下意识地说:“不是都被偷了吗?” 丹尼斯愉快地笑了笑,说:“boss自己有备份,这事连白羽都不知道。” 毫不意外地冷笑一声,洛毅森觉得这倒是像沈绍能干出来的事。 有了失而复得的资料,他也不想再睡了。简单吃了点东西,拿着ipad去了沈飒和苏北的房间。丹尼斯去而复返,给洛毅森拿了一些换洗的衣物。 丹尼斯不会多问boss的感情问题,但洛毅森着实让他刮目相看。被绑了来,对沈绍发了一顿脾气后就再也没什么过激反应。该睡睡、该吃吃、看到ipad像着了魔似的。 不得不说,洛毅森很坚强。 或许是因为真的很佩服这个人吧,丹尼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比方说:“我很纳闷,你跟boss已经偷到了半块合璧,为什么没能找出另外一个怪物?” 洛毅森闻言,狐疑踢抬起头来,“另外一个怪物?” “合璧里有两个怪物,你知道的。你们到q市后两次遇到怪物,从发生的事件分析,应该是暴躁、没有自我思维的那一个。你跟boss遇到的那个呢?” 洛毅森微微蹙眉,“我们试过,没有任何效果。” 丹尼斯夸张地耸耸肩,“如果,你们正握了召唤怪物的方法,或许可以召唤它。” 丹尼斯这一番话点醒了洛毅森的某个思维误区。是的,他们所掌握的合璧里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没有用正确的方法。简单点说:他们不知道如何召唤怪物。 这时候,洛毅森想到了那三张拓纸上的内容。 图腾、女人高举着婴儿、男人手里的线香、从天而降的怪物。 虽然想通了一些事,洛毅森并没有表露出来。坐在又宽又长的沙发上,谢过丹尼斯。丹尼斯笑着说:“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boss,估计下午过来。亲爱的,如果你想打他,请记得算上我那一份。” 洛毅森挑挑眉,“非常愿意。” 随口应付了丹尼斯,洛毅森开始细看手里的资料。点开文件夹,发现司马司堂的资料居然也在。对了,司马司堂早就跟沈绍达成协议,他的资料在这里也很正常。 那么,来看看吧。当年到底隐藏着什么。 很快,洛毅森发现一台ipad根本不够使用。他拿起内线电话,想要一台笔记本。洛毅森本还担心丹尼斯不会给他,没想到五分钟后,丹尼斯就带来一台新的笔记本。只可惜,笔记本上没有多少软件,联网更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洛毅森觉得也足够他使用了。 丹尼斯干脆不上去了,坐在洛毅森身边帮他干些杂活。 首先。洛毅森将司马司堂的资料和沈绍的资料,以年月日、时间进行相同和差别的整合区分,打开两个word视窗,进行对比筛选。 这样一来事半功倍。很快,洛毅森发现了第一个疑点。 沈绍说,爷爷跟沈兼有邮件往来,追溯到第一封邮件时间,是去年的一月份。由沈兼发给爷爷。内容很简单,是分析命格的请求。 爷爷研究了一辈子周易,这种请求非常多见。只是爷爷很少给人批命格,除非对方是老朋友,或者是老朋友介绍来的友人。 沈兼是怎么跟爷爷联系上的,这一点无从查起。 从沈兼在邮件里的生辰八字来看,洛毅森能分析出,这个八字不是沈兼自己的。 19xx年7月31日23:40 洛毅森也会一些周易,但算起来远远不如爷爷。他费力地想着,“19xx年是戊辰年。7月31号,应该是巳未月、丁亥日、子丑时。木命,大林木!” 非常普通而且常见的一个八字。 点开爷爷回复的邮件内容,洛毅森发现,爷爷为这个八字分析的命盘很多地方都特别“细致”。比方说:此命格之人在二十五岁到二十六这一年里有一场大劫。 看到这里,洛毅森忽然瞪圆了眼睛!二十五岁——二十六岁的大劫?自己不就是在这一年有场大劫吗? 但是,他已经过完了二十六岁的生日,虽然几次濒临死亡,好歹算是健健康康活到了今天。 继而,洛毅森又想跟陈老聊天的一个场面。 陈老:上一次见到你,你还在上高中。一晃儿,都二十五了吧? 究竟怎么回事?自己的八字跟这个大林木命完全不沾边儿,爷爷也是算出来自己也有一场大劫的? 他试着分析自己的命盘,算来算去也算不出什么深奥的结果出来。本来嘛,他不过是略懂皮毛,哪里及得上爷爷的功力。 暂且放下这个疑问。洛毅森继续看爷爷和沈兼的通信。 第二封邮件相隔了大约半月,也就是一月底。还是沈兼发给爷爷的,还是请求爷爷批命盘。 一看这个八字,洛毅森乐了。心说:这哥们出来的够巧啊,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卧槽等等!洛毅森的脑袋嗡了一声,拿起笔仔细一算,这个八字的人到今年刚好三十五岁。不会是沈绍吧? “丹尼斯,问你个事。”洛毅森的手离开了笔记本,转身看着坐在后面正在整理文件属性的丹尼斯,“你知道沈绍的生日吗?” “知道。”虽然知道哪年哪月哪日,具体的出生时间就不清楚了。即便如此,年月日的相吻合,也让洛毅森又冒了一身的冷汗。 可想而知,沈兼发给爷爷的第二个八字,是沈绍的。 洛毅森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没有在丹尼斯面前表露任何不适。接着,他对照司马司堂的资料,发现两份资料里对爷爷和沈兼的邮件调查完全一致。只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沈绍的资料中缺少三件事。 这三件事明确地罗列在司马司堂的资料里。 沈家老爷子雇佣司马司堂调查和茗楼爆炸案是否跟沈绍有关。司马司堂从爆炸现场的痕迹入手,分析出有哪些人作案会留些相同的痕迹。 在他的嫌疑人名单里只有两个,一个曾经是爆破专家、一个是化学教授。这两个人洛毅森听都没听过,看司马司堂的资料,俩人都因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原因走上了犯罪道路。 其中的爆破专家,让洛毅森格外注意。因为此人是w市人,就是s市的邻市,开车只需用一个小时。和茗楼爆炸的一周前,此人用假证件办理的账户上忽然多了五十万,爆炸发生后的第四天,此账户里又多了五十万。紧跟着,第二天上午,账户里所有的钱都被提出。 洛毅森在沈绍长达五百多页的资料里搜索关词:爆破、五十万。 结果,沈绍的资料里只有关于五十万的调查结果。其内容,也非常奇怪。 沈绍调查了沈兼的经济情况,和茗楼爆炸一周前,沈兼给一个账号打了五十万。沈绍的资料里只记录了账号,没有开户行和开户人的姓名。但是通过对比账号,洛毅森确定就是那个名为“洪树仁”用假证件开的账户。和茗楼爆炸后的第四天,沈兼的账号又给洪树仁的账号打了五十万。 什么意思?是谁在用沈兼的账号给洪树仁打款? 第100章 冷静一点! 洛毅森如此告诫自己。 重新点开资料,继续整理。看到沈兼发给爷爷两封邮件后,还有第三封邮件。时间距离上一封邮件相隔了四个月。内容很寻常,感谢爷爷帮忙批命盘,对爷爷于周易的造诣非常敬佩,希望见面详谈。 但,爷爷并没有回复沈兼的第三封邮件,他们之间的邮件联系也算告一段落。 第四封邮件是在11月12号,爷爷发给沈兼的。其内容很简单——下午两点,和茗楼见。 和茗楼爆炸事件发生在11月14号。这说明什么?洛毅森意识到某些真相的时候,浑身冒了冷汗。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发抖,拿过纸和笔写下一些字。 写得越多,他的手越是发抖,情绪越是难以控制。 忽然,丹尼斯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洛毅森猛地回头,只见丹尼斯表情严肃,却没有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洛毅森不解地问道。他没有得到丹尼斯的回答,更觉诧异。 丹尼斯一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毅森,你刚才做了什么?” 洛毅森狐疑地说:“做了什么?没有啊,一直看资料呢。” “你自己看。”丹尼斯指着沈飒和苏北。 顺着丹尼斯手指的方向,洛毅森转过身去,看了几眼仍旧昏迷的沈飒和苏北,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丹尼斯急了,又指了指,“看监控脑电波的仪器。” 有了明确的目标,洛毅森的目光转了过去。监控器上的蓝色线条没有规律的、失衡的跳动着。被画出来的线,不再是稳定的波浪,看上去更像是高低起伏的山峦。与之前稳定的情况相比,显然超乎寻常。 有反应了! 洛毅森茫然地看着丹尼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就坐在你后面,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也能看到。” “那是怎么回事?”丹尼斯也无法理解这种现象,更想不出两个昏迷者的脑电波为什么突然有了异常活动。 丹尼斯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上面是洛毅森刚刚用红色标记出来的账号。 洛毅森的注意力也回到了笔记本上。他跟丹尼斯看了几眼笔记本,又转回头看看脑电波监控器,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问题让丹尼斯对洛毅森有了新的认识,为此,他决定帮助洛毅森进行一系列实验。 “过来,把你刚才做过的所有动作,再做一遍。” 好吧,洛毅森想。 十分钟过后,洛毅森抓狂了。 “不要让我再重复了!”洛毅森推开黏上来的丹尼斯,“我根本没动,只有手操控鼠标来着。难道你会认为,是鼠标影响了他们的脑电波吗?” “是你用过的鼠标。” 洛毅森翻了白眼,决定忽略这个疑问!丹尼斯不依不饶地让他继续重复下去。 这时候,客厅传来了声音。很快,沈绍推开了房门,瞧见丹尼斯站在洛毅森身边,正抓住着他的手…… 丹尼斯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立刻放开了洛毅森,解释道:“boss,这是误会。” 沈绍阴沉着脸看他,不予回答。 丹尼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boss,真的是误会。我只是在帮助毅森回忆一些事情。” “需要抓着他的手回忆?”沈绍阴森森地问。 洛毅森本来就很心烦,看沈绍的脸色便是更加不爽。直接抖开脑电波图,把变化最大的一部分展示给沈绍看,“刚才,苏北和沈飒的脑电波出现了异常。” 闻言,沈绍快步走到洛毅森面前,跟赶苍蝇一样把丹尼斯赶到墙角。他拿起监控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遂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卧槽,这句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洛毅森扶着额头,无奈又苦逼地说:“我要是知道原因,丹尼斯就不会抓着我了。” 窝在墙角打丹尼斯耸肩、摊手、苦笑——boss,我真的很无辜。 沈绍歪歪头,纳闷地看着洛毅森。洛毅森也在看着他,两个人都好像看着一只奇怪的动物,相互打量着。 沈绍忽然握住了洛毅森的手,沉声道:“我来!” “来你妹!”洛毅森气恼地甩开了他,说:“我都重复好几遍了,没反应。” 被洛毅森甩开,沈绍也不恼,只问:“你在这里坐多久了?” 洛毅森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四个多小时。” 沈绍的表情当即有了明显的变化,似气恼又似自责。弯下腰去,直接把洛毅森抱了起来。 洛小爷炸毛,“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休息。”沈绍如是说。 不顾洛毅森的反抗和挣扎,沈绍把人抱到客厅。洛毅森看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在。这是一个穿着西装,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包,正神态自若地看着他。 这又是谁?洛毅森有点想不明白了。 沈绍把洛毅森放在沙发上,随后蹲在他的腿边。低着头,说:“不要乱动。” “干什么?” “看脚。”说着,沈绍指了指身边的男人,“王医生。” 原来是医生,洛毅森抬起头对王医生点点头,“你好。” 王医生笑了笑,“你好。请问,您之前用过什么药?” 洛毅森报了几个药名,王医生道:“都是普通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外敷药。有内服的吗?” “有倒是有,不过我没按时吃。” 说着话的功夫,洛毅森的注意力都在沈绍的手上。这人居然脱掉了他的袜子,卷起他的裤脚,拿过一个矮凳,将他的脚放了上去。 洛毅森有点难以接受,被沈绍伺候。 王医生仔细检查过洛毅森的脚,没有埋怨他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沓贴膏来,递给沈绍,“四小时换一次。敷药期间,不要穿袜子,保持透气性。”说完,又从包里取出两盒药,“这是内服的,看紧他一定要按时吃药。” “严重吗?”沈绍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王医生笑着说:“不算严重。只要按时换药、吃药,一周内应该可以活动自如。但是,不能做剧烈的运动。跑、跳都不可以。” 沈绍睨着洛毅森:“听见了?”其结果,换来洛毅森的无视。 想当然,王医生走的时候,沈绍半强迫地把洛毅森弄回了房间。 回到暂时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洛毅森的脸色一下子沉了。看都不看沈绍,冷声道:“王健和王康呢?” “稍晚些会有人送来。” “那你出去吧,看你我心烦。” 沈绍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待遇,不急不躁地问道:“资料看过?” “看了。” “如何?” 如何?妈的,小爷特别想抓住你好好盘问一番,但小爷是真不想看到你! 思来想去,洛毅森还是没有赶沈绍出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沈绍坐下说话。 房间里可以坐下的椅子只有一把,沈绍将椅子拎起来走到洛毅森面前。没等把椅子放下,洛毅森嫌弃的眼神瞥过来,明显是在让他离远点。 沈绍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将他的小腿抬起,放在了椅子上。洛毅森有点意外,不知道该不该把脚放下来。转眼再看沈绍,这人居然在地毯上盘膝而坐。 养尊处优的七爷啊…… 洛毅森忽然有种不好开口说话的别扭感。 沈绍倒像是没事人一样,问道:“资料,看出什么了?” “你跟公孙联系过了?”洛毅森没有回答沈绍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沈绍料到他会这么问,也就说了实话。当然,绑架洛毅森的理由,他还是没有直言。只说,自己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公孙锦,让洛毅森在这里住七天。 公孙锦会答应沈绍,洛毅森并不意外。但,沈绍只打算关他七天,着实让他有些诧异。他以为,沈绍做事全凭喜好,不会顾及其他情况。 不管怎么说,七天后就能离开这里,洛毅森还是挺高兴的。可惜,还没等他享受完,沈绍便说:“死心了?” 卧槽,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少得瑟一点会死吗? 察觉到洛毅森的怒气,沈绍顾左右而言他,“资料……” “滚蛋”洛毅森直接呛了一句,“七天你得瑟个屁?” 沈绍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得瑟不是因为七天,而是因为你明明很想揍我,却不得不跟我好好说话。” “你还挺光荣?” “是开心。” 沈绍的大实话把洛毅森气乐了。他摆摆手,坦言,“算了,跟你较真我才是真傻逼。还是说资料吧。” 洛毅森决定投入工作中,不跟沈绍计较个人矛盾问题。沈绍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老老实实地问:“你看出什么了?” 这说起来话可太长了! “我从头给你顺一遍吧。你去隔壁,把ipad拿来。” 沈绍立刻起身,拿了ipad回来放在洛毅森手边。这一次,他就坐在洛毅森的旁边,手臂擦着洛毅森的小腿。看着洛毅森聚精会神地在ipad上打字。 隔了一小会儿,洛毅森将ipad给他,指着上面的内容说:“根据王德交代,他们在q市博物馆作案当晚,吴大华就把合璧送走。很有可能,合璧在2013年4月8号之后的几天内,流入s市,到了江蕙等人手中。” 沈绍蹙眉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摇头,“接着说。” “奇怪的是:合璧到了本市之后,就变得……怎么形容呢?懒散吧。从第一个死在酒吧间的唐康丽开始,到嘉良被杀隔了很久。我们开始调查这个案子后进展缓慢,怪物抽风一样冒出来,没有时间规律、没有地点规律。我有种感觉,合璧在找什么东西。” “为什么?” “首先,江蕙等人说过,通过合璧可以找到族人。但是他们为什么找族人?因为合璧在他们意识里灌输找族人的念头。合璧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绍抬头,直视着洛毅森:“你的意思是:合璧利用江蕙他们在找人?” 洛毅森摇摇头,说:“你的这个问题,提早了。现在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另外一件事,然后我们再来研究,合璧是否利用江蕙找人的事。” 沈绍非常乐意把单独谈话的时间延长,“没问题,你说。” 洛毅森随手点开文件,垂着眼,说道:“我把你和司马的资料融合到我们的线索里,得出具体的事件发生时间表。” 很快,沈绍看到洛毅森列出的时间表。 2012年1月中旬沈兼第一封邮件发给爷爷。 2012年1月下旬沈兼第二封邮件发给爷爷。 2012年8月沈兼第三封邮件发给爷爷。 2012年9月爷爷将合璧交给陈老。 2012年11月12日爷爷发邮件给沈兼,约在和茗楼见面。 2012年11月14日和茗楼爆炸。 2012年11月陈老将合璧送给q市博物馆。 2013年4月8日合璧被盗。 2014年5月唐康丽死亡。 2014年6月嘉良在日记里提到合璧。 2014年8月,嘉良死亡。 洛毅森的手捂住了ipad,对沈绍说:“沈兼八月份发了第三封邮件给我爷爷,九月我爷爷就把合璧交给陈老。11月12号,爷爷发给沈兼发邮件约见面,11月14日爷爷跟沈兼死于爆炸。” 越听他的分析,沈绍的心里越凝重。怔愣地看着洛毅森,“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毅森长吁了一声,道:“沈兼要找的东西,就是应龙合璧。” 沈绍足足愣了十几秒的时间。随后,从地上站起来,来回踱步。洛毅森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去打扰他。须臾,沈绍走回洛毅森面前,郑重问道:“按照你的分析,应龙合璧牵扯出来的所有事,是从沈兼开始的?” 如果要洛毅森选择,他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而面对沈绍的不确定,他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你这么问我,我的回答:是的。”言罢,他抿了抿嘴唇,犹豫了起来。 沈绍蹲了下去,仰视着洛毅森,“还有。你没说完,还有什么?” 洛毅森的眼神很复杂,踌躇不决。沈绍固执地看着他,眼神一错不错。洛毅森只好说:“和茗楼爆炸后的第四天,爆破专家洪树仁的账户里又多了五十万,是沈兼的账号转给他的。你想想,什么人能够完全利用沈浩,并且让史研秋趋之若鹜?史研秋临死前,只留给我一个字——大。” 沈绍猛地瞪圆了眼睛! “沈绍,如果不是我的脑洞开大了。我认为,你大哥沈兼压根没死。” 一向镇定的沈绍也被突然而来的分析打得震惊不已。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提问。洛毅森完全理解他的的感觉,说道:“如果‘沈兼没死’的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 “为什么江蕙见到你就觉得害怕,因为她背后的a是你大哥。她不敢对你下死手,或者说他不敢得罪你;为什么姬韩斌对我说,要我小心你,因为他察觉到江蕙背后的人是你沈家人;为什么葛洪敢杀我,却见了你就跑,因为他对付你,沈兼不会轻饶了他。还有沈浩,还记得吗?沈浩说,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却不想弄死你,而是让你走得远远的。”说完,洛毅森朝着沈绍弯下腰,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跟沈兼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漂亮的眼睛与他近在咫尺,混乱的情绪忽然稳定而清晰了下来,也终于找回的思维能力。沈绍冷静回道:“不,我跟其他兄弟姐妹的感情都不深,沈兼也不可能维护我。” 他的回答并未让洛毅森失望。于是,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八字被摆上了桌面,“沈绍,这是你的生辰八字吧?”见沈绍点了头,继续问道:“你也肯定找人批过这个八字,这一点,我能想到。那个人,我是说你找的批八字的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这种八字在某些地方很特殊?” “没有,哪里特殊?”沈绍说着话的时候,起身坐在了沙发上。很自然地拿起ipad。 洛毅森告诉他:“在古老的族群里都有跟神灵沟通的人,通常叫巫师、巫言、圣人。对这种人的挑选就要看八字。还有一点,这种人身边都有护卫,类似勇士吧。勇士负责保护巫师的安全,而对勇士的挑选也要讲究看八字,勇士的八字必须跟巫师的八字相合,或者是完全相反。比方说,巫师是水命缺土,那么勇士就是土命缺水。不管是相合还是相反,要达到的只有一个目的:旺巫。就是说……” “就像旺夫那个意思?”沈绍非常理解地说。 这个比喻真是…… 好吧,很贴切。 那么,在洛毅森的引导下沈绍渐渐明白了。沈兼的两个八字,很可能是一个巫师,一个是勇士。 这样一来,就可以继续分析。 合璧的背面镂刻着应国的象征——鹰。 得到的铁板是图腾,图腾代表着族群,群体。其中必然要有巫师和勇士。 洛毅森完全进入了一种亢奋的、忘我的状态,“现在,再来说你刚才的问题——合璧是否利用江蕙找人。” 不等洛毅森说出他的分析,沈绍已经摸索出答案,“合璧找的人是巫师和勇士。” “完全正确!”洛毅森过于投入,忘记了跟沈绍之间的摩擦。开心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难抑兴奋地说:“显然,你大哥沈兼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将两个八字给我爷爷批命。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析。沈兼知道合璧在我爷爷手里,用巫师和勇士的八字试探我爷爷。爷爷察觉到沈兼的用意后,把合璧交给了陈老。” 此刻,沈绍差一点脱口说出:那沈兼是谁?族长吗? 第101章 洛毅森说沈兼很可能还活着,对沈绍来说并不惊讶。毕竟,他跟洛毅森相识之后,遇到了很多事。袭击他们的怪物、凭空消失的大活人、被小怪物吃掉的葛洪等等,经历过这番事后,沈绍对沈兼死活这种事已经淡然了。 见他不言不语,洛毅森暂时不想继续说下去。毕竟,沈绍再强,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消化这些结果。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沈绍靠在沙发背上,双眼深邃地看着前方。久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洛毅森也想着很多事。作为一名员警,能够在错综复杂的案件里摸索到一条路,是值得雀跃的。但他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随着一些谜团的明朗化必然会引出一系列新的问题。就像是被一根绳子串连起来的铃铛,拉响其中一个,其他无数个会随之发出声音。 他的手里握着第一个铃铛,要不要拉响它,洛毅森一直在犹豫。最大的原因来自两个八字。 他不否认,已确定了沈绍的八字很可能是勇士或者是巫师,那么另一个八字呢? 爷爷批下大林木命的命盘里,在二十五岁——二十六岁这一年有场大劫,恰恰自己也在同一个时间段有一场大劫。洛毅森不得不怀疑,这个八字是自己的。 王云帆临死前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不同寻常,陈老也将自己的年纪说成是二十五。想到这里,洛毅森摇头苦笑,都说命由天定,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倒是真应景儿。 洛毅森清浅的苦笑声吸引了沈绍的注意力,他转头看着洛毅森。仅仅是一眼,便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 沈绍也想到了王云帆,想到了王健和王康说得那番话。无形中,将另外的八字确定在洛毅森的身上。 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整个事件的核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王健和王康来的时候,洛毅森和沈绍各自想着心里的事。听到声音,沈绍走出房间,在客厅里见到小兄弟俩。 相比s市他们找来的情况来看,此刻,孩子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红润之色,可见高昂的治疗费还是值得的。 王健朝沈绍身后的房门看了看,收回目光,试探性地问:“他,在里面?” 沈绍微微笑了,“能感觉到?” 王健点点头,不吭声了。王康朝着沈绍走近几步,昂起头来,说:“他好像很难过。” “没关系,他很坚强。” 王康回头看了眼哥哥,“哥,怎么办?” 王健对弟弟摇摇头。 因为缺少感情,小哥俩的脸上总是很木讷。沈绍的笑容却多了不少,他揉了揉毛茸茸的两个脑袋,笑道:“进去吧,他一直在等你们。” 带着两个孩子走近洛毅森的房间,沈绍并没有让随行的人进来,随手关了房门。洛毅森面对两个还有些拘谨的孩子,露出了笑脸,“好久不见。” 王康撇撇嘴,走过去的时候,说道:“没几天呀,你的脚都还没好呢。” 王健跟着附和:“他的脚好像馒头!“ 洛毅森嘴角直抽,被俩孩子挤兑了,还不能挤兑回去。 王家兄弟坐在洛毅森的左右两边,沈绍继续席地而坐。洛毅森被他们围在了中间,有点哭笑不得。 “我听说你们俩主动找上沈绍的?”洛毅森问道。 王健和王康齐齐点头。 “为什么?”洛毅森不解地问:“你们可以找我,或者是我的同事们。” 话音刚落,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不能保护你。” 洛毅森闻言,挑了挑眉毛,“你们所谓的保护是什么?打架?还是枪战?” “都不是。”王健率先开口,“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沈叔叔能明白,你也会明白。” 好吧,既然沈绍能明白你们不知道怎么解释的解释,估计我也能明白。洛毅森表现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王健思索了一番,才说:“小时候,爷爷经常给我们吃古怪的东西,特别难吃。还把我们放进特别热的大桶里洗澡,里面放了好些叫不出名字的草。我们不懂嘛,就知道什么事都听爷爷的。后来爷爷往我们的头上扎针,每天都扎,可疼了。” “九岁。”王康提醒哥哥,“那年咱俩九岁。” “对,九岁。”王健弯着腰,越过洛毅森对弟弟点头,“村子里九岁的小朋友都上二年级了,我们还上一年级。我们很笨,不如其他小朋友聪明。老师还建议爷爷带我们去测智商呢。我们很努力的学习,非常努力的。” 说到这里,洛毅森隐约察觉到,两个孩子的智商问题很有可能是因为王平久扎针而导致低下。 事实也是如此,孩子们确定这一事实的时候,也明白当年爷爷为什么用针扎他们的头。 王康说:“那天晚上吴叔叔到我们家,跟爷爷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其实我们都听不懂的。吴叔叔提到了王德,我们知道爸爸的名字。然后脑袋就很疼,比爷爷扎针的时候还疼。不过,头疼的时间很短,等我们的头不疼了,忽然能明白吴叔叔跟爷爷说得话都是什么意思。” 洛毅森急切地问:“吴大华说什么了?” 王健回答:“吴叔叔的意思是:我爸爸跟他谈过一次话。爸爸怀疑爷爷有问题,担心我们的安全。还说,爸爸想去找妈妈,商量带我们离开的事情。“这时候,沈绍开口问道:“当时,王平久是怎么说的?” 王健木讷地看了沈绍一眼,“爷爷说没关系,妈妈已经被他杀了,埋在山上。爸爸根本找不到妈妈。还让吴叔叔监视爸爸。” 那一刻,哥俩疯了一般,想知道妈妈被埋在哪里,爸爸又在什么地方。可想而知,两个孩子自幼没有父母,当然会被小朋友们嘲笑。上了学,又被同学们讽刺又笨又蠢,还要被老师嫌弃。他们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当他们得知,妈妈被爷爷杀了,就埋在山里;爸爸也还惦记着他们,并没有抛弃他们。两个孩子会是什么心情。 继而,他们又听到吴大华说话,似在埋怨王平久怎么能杀了徐玲呢?搞不好遭报应怎么办?王平久叹息了好几声,说什么,我也是不得已啊。她知道我们利用她生孩子,就来勒索我,不然就去告我。我也是急的没办法,错手杀了她。 越听越有些糊涂,洛毅森打断了哥俩的回忆,问道:“他们有没有说,你们的妈妈是什么人?” “圣女。”王健和王康齐声道。 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让两个大人都感到惊讶。徐玲是圣女? 这时候,洛毅森说:“王德也说过,他对大山有感应。跟你形容的感觉很像。” 沈绍遂点了头:“王德也是‘族人’。”言罢,他看向王健,“后来呢?” “后来,爷爷说他很害怕,杀了圣女会不会死什么的。所以,逢年过节他都上山给妈妈烧纸。” 王康紧随着哥哥的话尾,道:“妈妈的事他们说得不多。爷爷好像更担心爸爸回家,一直让吴叔叔监视我爸爸。吴叔叔说爸爸不老实,总是问东问西的,还说实在不行,就杀了爸爸。我们很生气,都想,为什么吴叔叔不死呢?” 这种强烈的愤怒激发了孩子们的能力,即便隔着一道墙,吴大华还是因头疼而昏倒。那一刻,王平久震惊地发现,他做过的一切防备措施都失效了。 王康面无表情地讲述着,“爷爷说,明明扎了针,怎么会这样?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多,基本都是这个意思。” 说完,王康转头看向哥哥。王健也去看弟弟,两张一模一样的木讷脸,洛毅森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抬起手臂,一手搂住一个,“你们的能力恢复了之后,王平久什么态度?” “想杀我们呗。”王康窝在洛毅森的怀里,说得不疼不痒,“但是他杀不了。我们可厉害了,他要杀我们,我们就能感觉到,会避开他。后来,我们的能力越来越强,可以想出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但是我们没办法完全指挥‘自己’。我们的,嗯,另一个我们,就想去杀爷爷。每次都是爷爷杀了我们的‘我们’。” 孩子们的讲述告一段落,洛毅森做了比较易懂的总结。就是说:王平久利用了徐玲,跟王德结合生下了王健和王康。王平久知道徐玲是圣女,生下来的孩子会有能力。那么,如果是要抹杀孩子们的能力,直接杀了两个孩子更省事。从王平久的作为来看,更像是改变孩子们的能力,为己所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得知母亲被杀,父亲面临死亡的刺激下,孩子们的能力恢复了! 等王平久再也控制不了孩子们便想杀了他们。然而,那时候王平久已经没有足够的办法杀掉孩子们。能力恢复的两个孩子,在潜意识里想为妈妈报仇,想保护爸爸。因为能力而幻化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便将潜意识里的想法付之于行动。 说完自己的理解,洛毅森问道:“是这样吗?” 王健和王康点了头,觉得洛毅森好聪明!洛毅森笑了笑,“说说吧,在你们眼里,我是什么?沈绍又是什么?” 问题,似乎让两个孩子很为难。他们面面相觑,半天也没选出由谁来回答。沈绍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给他们俩分了。 洛毅森很诧异地看着沈绍,沈绍有些尴尬,只好解释:“医生说,甜食会让人心情愉快。他们喜欢巧克力。” 两个孩子虽然无法表达心里的喜悦,甚至面瘫着脸。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对沈绍说:“谢谢,我们应该是高兴的。” 应该…… 洛毅森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情无比沉重。 沈绍却对孩子们说:“不要总想着应该不应该。你们,现在很好。” 两个面瘫孩子相互瞧了一眼,齐刷刷地伸出手,“还有吗?” 结果,在洛毅森古怪的注视下,沈绍从口袋里掏出两大把巧克力! 洛毅森笑着挑挑眉,也伸出手,“我也要。” 沈绍忍不住,乐了。挑出几块来放在洛毅森的手里。 有了巧克力,王健承担了回答问题的艰巨任务!他说:“我们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们要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感觉是你就对了。沈叔叔嘛,一开始没啥感觉,还有点怕他。不过小康说,你和沈叔叔是一对儿,你们俩谈恋爱呢。” 洛毅森乐了,问王康,“你怎么知道的?” 王康忙着吃巧克力,抽空瞥了眼沈绍,“沈叔叔看你的时候,脑子里很热。” “很热?” “嗯,非常热。”王康说得理所当然,“我们班主任喜欢三班的梁老师,他们谈恋爱了,还结婚了。他看梁老师的时候,脑子就很热。不过,没有沈叔叔热,沈叔叔的是特别热!” 沈绍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故作他状。洛毅森抓住这个小辫子,冷声笑道:“他那脑子烧坏了。” 不等洛毅森奚落完沈绍,王健直言:“你看沈叔叔的时候,脑子比他还热哦。是特别特别热!” 洛毅森内心吐槽——居然用了两个特别! 沈绍却忽然严肃了起来,“见过司马思堂吗?” 俩孩子一起点头,洛毅森有种不祥预感。 沈绍又问:“司马思堂看毅森的时候,脑子热不热?” “沈绍!”洛毅森急了,瞪眼吼他。 王健抬头看了看洛毅森,转回头去对沈绍说:“不热哦,很寻常的。” 然后,沈绍当着洛毅森的面长长地吁了一声。显然是终于放心了! 可洛毅森无法释怀啊!他跟司马司堂半点猫腻没有,怎么都在误会他们?聪明如洛毅森怎会不知道必须打住这个话题,他咳嗽两声,说:“沈绍,我想喝咖啡。” 沈绍回手,拿了身后桌子上的水瓶,结结实实塞进洛毅森手里,“医生说了,不准喝刺激性饮品。” 洛毅森狠狠白了一眼,却得来沈绍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俩大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不在孩子们的注意范围之内。王健甩了拖鞋,把脚也搭在了沙发上,半躺下,看着好像有些疲惫。他说:“洛叔叔,我们能感觉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也不是都很准确,可能这跟被扎了很久的针有关系。本来,我们感应出你什么时候有危险,但是总会晚一步。还有,像是沈叔叔,一开始我们都没感觉出来他是保护你的。小康说你们俩谈恋爱,我们使劲感觉沈叔叔,才知道他对你来说最重要。” “对对对,我们感觉到的事还有不准的时候。”王康在一旁搭腔,“我们能知道到最后爷爷会死,我们也会死。可爷爷死了,我们却没死。” 不用分析也会得出结果。王平久的针并非没有影响到孩子们的能力,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洛毅森收敛了一些心思,问道:“除了这些呢?” 王健摇摇头,“不行了。那天晚上,我们逼退了那个怪物,就应该死的。但是我们不放心你,去找沈叔叔说明情况,让他以后好好保护你。沈叔叔帮我们找了医生,我们活下来了。但是,我们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事。” 能力消失了? 洛毅森在怔愣了几秒钟后,忽然抱紧了两个孩子,由衷地说:“太好了!以后就能好好上学,好好生活了。别担心以后的事,洛叔叔孤家寡人,以后咱们一起过。” 沈绍:“算我一个。” 洛毅森:“……” 王康忽然说:“你们先活下来比较重要。” 沈绍听了这话又开始紧张,“什么意思?” “那个戴口罩的人啊。”王康也是顶着木讷脸,对沈绍说:“那个人背后好大一团黑,像个黑洞。他很可怕,你们要弄死他,不然他会弄死你们。” 说到这里,王健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之前被爷爷杀掉几种感情,我们应该可以看清那个人的脸。太可惜了。现在能力没了,什么都做不到。” 沈绍闻言有些不高兴,“不要做任何事,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他是感激王健和王康的。如果没有这两个小家伙儿,洛毅森早就死了。沈绍已经打好主意,要照顾他们一辈子。 话题至此又告一段落。洛毅森刻意忽略沈绍无形中的温柔,严肃地问王健,“为什么杀吴大华?” “因为爸爸。能力最强的时候,我知道的,爸爸会被他杀死。那时候我们特别厉害,吴叔叔什么回来,爸爸会在哪里跟他遇到,他怎么杀爸爸,我们都知道。所以,我去了,我要保护爸爸。” 此刻,如果王德就在自己面前,洛毅森会毫不犹豫地胖揍他一顿!你他妈的明知道王平久有问题为什么不保护孩子?孩子们被扎针的时候你在哪?孩子们被排挤的时候你在哪?到了最后,还要孩子去保护你,你算什么父亲? 然而,这番话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他只能想着,回去后狠狠揍一顿王德! “你们真的很厉害。”洛毅森笑着面对两个孩子,“叔叔还希望你们解释一件事。为什么我能唤醒沈飒和苏北?我要怎么做?” “不知道。”王康揉揉鼻子,打了哈欠,“也是之前的感觉。你们尽量待在一起,应该就可以。” 难怪沈绍要把自己囚禁在这里,原来是这个原因。洛毅森看向沈绍,沈绍坦然地回望,彼此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了。洛毅森紧忙收敛心神。 沈绍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并没有接听,看了一眼之后,便说:“毅森,他们不能长时间离开医院。” “你怎么不早说?”洛毅森急了起来,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让他们下了沙发。 王健虽然没有哈欠连天,精神显然不比进来的时候好了。王康更不行了,靠在哥哥身上,下一秒就会睡过去似的。 沈绍叫丹尼斯过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临走前,王健忽然拉住了洛毅森的手,“你是不是找到一个铁的、圆圆的东西?” “是。”洛毅森急忙应道。 “那个,可以找到怪物。不过要点香。那个香不要让别人闻到,对身体不好。”说着说着,王健的眼睛浑浊了起来,他强打起精神,看着洛毅森,“其实,我们可以……” “不!”洛毅森似乎知道王健要说什么,厉声拒绝,“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知道吗?” 沈绍有点看不下去了。生怕王健也做出像弟弟那样的举动,扯动两边嘴角告诉洛毅森,其实他很高兴。洛毅森会受不了的。 打断了洛毅森和王健的交谈,急匆匆抱着孩子离开。 送走了孩子们,房间里的安静让洛毅森忽然有些不适应。 今天的信息量超出了他的负荷量,他需要时间来冷静的接受所有。 曾经,他以为应龙合璧引起的案子是从嘉良的死开始。渐渐,追溯到去年四月合璧被盗,又以为那才是始端。今天早上,最初的时间确定在沈兼的身上,本以为这已经足够自己惊讶了,没想到,孩子们的到来,将所有一切的开始定位是十一年前。 最让他感到沉重的是:自己和沈绍是整个事件的中心点! 还扛得住吗?洛毅森如此质问自己。 从得知爷爷死亡到嘉良被杀,洛毅森都能扛过来。他可以躲在没人的地方自己抚平心里的悲伤和痛苦,可以在哭过之后,对身边的人继续微笑。 他的世界很小,只有爷爷和朋友。他喜欢这些人,愿意为他们振作、快乐。遇到沈绍,世界里多了一抹奇怪的色彩,他却觉得温暖着,幸福着。即便沈绍的初衷让他觉得难过又愤怒,可他们曾经快乐过,幸福过,洛毅森从来没有否认过。之于沈绍,洛毅森不想给自己做什么定位,不管是沈绍的一个过客,还是什么重要的存在,洛毅森只觉得,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罢了。 温热的触觉在手背上蔓延开来…… 在他沉思的时候,沈绍回到他的身边。看到他愁闷的表情,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而洛毅森察觉到沈绍的举动,却无力挣开。 如果放任洛毅森如此思索下去,与沈绍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各自一方。洛毅森明知道这有些消极,却懒得思索其他可能性。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沈绍忽然有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洛毅森转头看着沈绍,不等开口,沈绍抢先道:“第一次看到你,是在照片上。我让丹尼斯去调查你爷爷的情况,他带回你爷爷和你的照片。你穿着制服,不苟言笑。” 洛毅森想了想,那张照片八成是在学校拍的。 沈绍继续说着:“第一眼,不丑。仅此而已。在酒楼遇到你,看得是屁股,没看脸。” 洛毅森:“……” 沈绍:“地铁里,你让我眼前一亮。熟悉又陌生。感觉强烈,好像分开很久很久了。直到在车厢里看你睡觉,我才想起你是谁。” 沈绍的声音像一坛老酒,娓娓道来,醇厚浓香。洛毅森不知不觉听了进去,沉溺在沈绍一把好嗓音里。 沈绍的目光从洛毅森的脸上移开,眼神悠长,似回到了当初那段时光,“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你找我,叫我的名字。很久没人叫我沈绍,你叫的那一声让我开心。” 洛毅森失笑:“没看出来您开心。” 闻言,沈绍莞尔,“我一直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强烈感觉,我没骗你。你在我办公室,给我的感觉强烈,说不上是好是坏。我拿不准是该驱逐你,还是该靠近你。” 洛毅森很累,累的无力说话。 第102章 丹尼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洛毅森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疲惫;沈绍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一脸的心疼加无奈。一时间,丹尼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讪讪地端着晚餐的托盘。 沈绍恋恋不舍,放开了洛毅森的手。走过去接过丹尼斯手里的东西,没让他进来。转回身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叫洛毅森:“先吃饭。” 洛毅森有些懒得动,瞥了晚饭一眼,继续呆坐。沈绍无奈,只好连桌子一起端到他面前。筷子塞进洛毅森的手,盛着汤的小碗也送到跟前,见洛毅森还是没什么反应,沈绍又劝道:“吃饭吧,吃完了再想。” 洛毅森心烦地摇摇头,“不想吃。” 汤碗放回到桌子上,沈绍加起一块鱼肉,剔刺。边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人走了,你才想起消沉?” 洛毅森懒懒地白了一眼,不予回答。 “沈兼没死,你觉得难以接受?我也是。” “没看出来。” “不是所有人在惊讶的时候都会瞪眼尖叫。” 洛毅森闻言淡淡地笑了一声。沈绍听到这情不可闻的笑声,心情好了很多,“你是在想,沈兼没死,洛时会不会也没死。” “不可能的。”洛毅森弯腰低头,双手捂住了脸,闷闷地说:“我知道,爷爷是过世了。” “那就振作起来。”沈绍将剔完刺的鱼肉放在小碟子里,又拿起汤匙舀了汤,送至洛毅森嘴边,“毅森,养好身体,才能查清你爷爷的死是怎么回事。” 这番话从别人嘴里出来,洛毅森不会觉得怎样。但是他是谁?沈绍!这货就算在热恋期间也没如此温柔体贴过。洛毅森纳闷地抬起头,一眼瞧见送过来的汤匙,当即傻了眼,看沈绍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干什么?” “喂你吃饭。” “我的手又被折。” 沈绍淡淡苦笑,“乖,先吃饭再说。” 洛毅森急忙避开白瓷汤匙,看怪物一般看着沈绍:“不是,你又玩什么?” 沈绍固执地向他挪了一点,又把汤匙递了过去,很坚持——吃饭! “你放下,我自己吃。”洛毅森哪敢让沈绍伺候,指着小桌,让他放下汤匙。 见洛毅森有了吃饭的意思,沈绍也再不坚持。拿起筷子递给他,虎视眈眈地看着。洛毅森在他的“监视”下先喝了一口汤。沈绍这才端起自己的汤碗,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晚饭不算丰盛,看得出来主要以营养搭配为主。洛毅森虽然吃得不知滋味,好歹算是没拂了沈绍的好意。 俩人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饭。沈绍叫丹尼斯进来把托盘拿出去,洛毅森这会儿已经慢慢站了起来,沈绍一回头,立刻问道:“不好好坐着,起来干什么?” “我去隔壁房间。”洛毅森朝着门口走,“不是说,我跟他们俩多待在一起就会有效果吗?干脆,你在那屋给我弄个沙发床,我就住那屋得了。” 沈绍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到他的身边,陪着他一同慢吞吞地走到沈飒和苏北的房间。 仪器还在运作,监控的各类情况照样如常。仿佛,那时候异常的脑电波是一次幻觉似的。洛毅森闲不住,继续研究沈绍和司马司堂的资料。沈绍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坐在他的身边,沉默着,思索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到了晚上七点。洛毅森忽然说:“沈绍,八小时过了。” 他在提醒他,该回去了。 沈绍看了眼腕表,“今天不走。” 洛毅森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赶沈绍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在刻意回避。 晚上十点,丹尼斯又下来一次。带来了牛奶。他走路的声音很轻,离开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洛毅森和沈绍,欲言又止。 “什么事?”沈绍的注意力还在手里的ipad上,头也不抬地问丹尼斯。 丹尼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提醒道:“十点了,你最好让他早点休息。” 真快。洛毅森抬起头看到挂钟,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沈绍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洛毅森抻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准备起身回房间洗漱一下。还没等走出去几步,沈绍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盛满热水的盆。 “别洗澡,脚不方便。”沈绍说,“洗洗脚,睡觉。” 洛毅森也犯了懒,不大想洗澡。可再怎么着,他也不能适应沈绍给他准备洗脚水,顿时有些尴尬。丹尼斯很有眼力见儿,越过沈绍扶住了洛毅森,半强迫式地让他回到沙发上。 洛毅森很不适应!非常不适应!可是,在丹尼斯面前他不想说什么。 丹尼斯离开后,沈绍将水盆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起洛毅森受伤的脚。 “沈绍……”洛毅森微微用力,想要抽回脚,“我自己来。” “待着,别动。“沈绍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在洛毅森试图挣扎的时候,已经将裤脚卷了起来。 温热的大手几乎把半只脚都包裹了,洛毅森禁不住打了个激灵。托着他的脚,沈绍却没下一步的动作。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下一秒将洛毅森的脚放回去,抬起头来,说:“等我一分钟。”说完,端起水盆走了。 大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洛毅森很想如此问。 很快,洛毅森听见沈绍在客厅里打电话。 “洗脚的水温有什么要求?”沈绍这样问道,“不能太热,嗯,要温水……泡多久时间比较合适?十五分钟?好,我记下了。” 洛毅森捂着脸,颇为无语。 盆里换过了温水,重新被沈绍端到洛毅森的脚边。洛毅森也懒得跟他计较,由着他拿起脚放进温水里。 本以为这样就算可以了。哪知,沈绍又坐在地上,挽起衬衫的袖子,双手浸在水中,给脚踝做适度的按摩。 洛毅森盯着他的脑袋,轻哼了一声,“你这算什么意思?” “促进血液循环,对你有好处。” “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显然,洛毅森不想让他蒙混过关。沈绍没有抬头看着他审视的目光,手上的动作不停,似自语地说:“就是想,这样。” 说完这话,沈绍在等。等着被洛毅森一脚踹开,或者等着他的冷言冷语。洛毅森什么都没有给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似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沈绍悬起来的心渐渐落回原位,仔细地按摩脚踝。 洛毅森的脚很白,也很瘦。沈绍细心地擦洗了每一根脚趾,足底、足背、无一疏漏。十五分钟的时间,一双脚被洗的干干净净,白里透红。 用柔软的毛巾把脚擦干净,沈绍这才端起水盆,去卫生倒水。十几分钟后,他抱着枕头、被子回来,说:“沙发可以放平,你睡在这里。” 洛毅森刚要起身,沈绍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转回头展开沙发,将被子和枕头放好,“屋子是恒温,如果你就觉得干燥,我找加湿器。” 洛毅森无所谓地说:“随便。” 回来的时候,沈绍不但带着加湿器,还顺了另一套枕头被子。洛毅森冷眼看着他将枕头丢在了地摊上。 “睡吧。”沈绍脱掉外裤,留了身上的衬衫,和衣躺在了地上。 室灯关掉的瞬间,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台灯照应着两套机器的运作。洛毅森躺在沙发上,偶尔会侧头看看地上的沈绍。 养尊处优的沈七爷睡在地上,背对着他,盖着被子消无声息。 洛毅森知道,沈绍试图改变着什么。 睡到半夜,洛毅森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身边,他翻了个身,被甩掉的被子马上又盖在了身上。然后,那人轻手轻脚地离开。 高强度用脑和会造成疲惫,洛毅森复杂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又睡得沉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沈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这会儿已经将早饭端了进来。见洛毅森坐在沙发上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拿了他的拖鞋放在脚边,“洗脸,吃饭。” 在卫生间里,洛毅森足足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见沈绍在沈飒床边查看脑电波图,便问道:“有变化吗?” “没有。”沈绍放下打印出来的图,转回身走到洛毅森身旁,“吃饭。” 早餐很简单,清粥小菜和几个热气腾腾的小包子。洛毅森的胃口并不好,只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包子。沈绍倒也不劝他多吃些,默默无言地将他剩下的半碗粥全部吃到自己的肚子里。 “沈绍,你不去上班吗?”洛毅森坐在沙发上,给脚踝换药。 沈绍放下了卷起来的袖子,走到洛毅森面前,说:“这就走。”话说完了,人还是不想走。垂眼看着洛毅森,恋恋不舍。 “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洛毅森如是说。 最后,沈绍不得不走。尽管他很想丢掉工作,一直陪着洛毅森留在这里。 回到集团,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秦白羽已经准备好今天的工作,等着他来解决。沈绍的心情还算不错,即便看到办公桌上小山一般的文件,眉头蹙都没蹙。拉开大班椅落座,随口问道:“你好点了?” 闻言,秦白羽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秦白羽试着问。 “很好。”沈绍拿起笔,开始签字,“很惊讶?跟褚铮喝酒,第二天请假。我知道你们很好。希望褚铮不要让你失望。” 然后,秦白羽整个人更加不好。他收住要离开的脚步,回到大班桌前,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绍:“我不是惊讶你知道我跟褚铮的事。而是……” “什么?”沈绍头也不抬地问。 “你居然会关心我的私生活。” “奇怪?” 看沈绍问得如此自然,秦白羽释然了。他笑了笑,“不,这样很好。哦对了,早上本宅的管家打来电话,说下午老六要过来,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们俩一起回家。”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趟必然不会有好事等着。秦白羽不用沈绍叮嘱,便将跟m国公司合作的文件准备好,放在沈绍的抽屉里。 “出去吧,我有分寸。”沈绍说得不咸不淡,好像完全没把即将发生的事放在眼里。 临走前,秦白羽很想问问洛毅森的情况,可又觉得真的问出口未必是好事。端看沈绍现在的状态,似乎没什么进展。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白羽接到了褚铮的电话。俩人刚刚确立关系,正是热恋期。秦白羽关上了房门,转回身露出淡淡的笑意,“上班了?” “我醒过来就算上班。”褚铮打趣着,“刚吃完饭,小安煮的面。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秦白羽红了脸,尴尬地避开褚铮温柔的关心,“好很多了。你今天忙不忙?” “忙!毅森不在,他的工作都归我了。等会儿我要去康和医院,看看那几个内脏衰竭的倒霉蛋到底什么情况。” 这件事秦白羽听他说过。鸿鹄会所的一些会员,发生了内脏衰竭的情况,据说至今没有找到好的医疗方案。转念一想,秦白羽说:“你自己去的话,未必能见到那些人。最好多几个人去。” “很难。”褚铮咂舌道,“老大住院,景阳离不开那边。司马司堂还在外面跑,剩下的蒋兵基本不能作数。我看苏洁能不能回来吧,如果她赶不回来,我只能自己去。” 秦白羽想了想,说:“那你注意安全。” 正经事聊完了,褚铮的口气马上变的温柔起来,“白羽,我说得那件事你考虑没有?” 秦白羽的脸上一热,坐立不安。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褚铮放低了声音,“白羽,咱俩都忙。不找时间相处,我会想你。” 闻言,秦白羽坦然笑道:“我没说不同意。但是,我让你住到我家来,你说我家远,你上班不方便。” “所以啊,我买房子。你来住。”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秦白羽看得比较通透。虽然他非常喜欢褚铮,也愿意跟他继续发展下去,这并不代表发展的速度如此之快。他对褚铮说:“你再考虑考虑吧。不要为我买房子。” “亲爱的,你想多了。”电话里,褚铮懒洋洋地笑道:“我在这边定居,早晚要买房子。不能一直住宿舍吧?你,只是让我提前买房子的一个契机而已。” 新鲜出炉的恋人已经说得如此清楚,秦白羽要是在拿乔就是矫情了。他笑道:“好吧,你买房子我装修。其他东西五五开。有时间一起去看房。”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来,亲爱的,亲我一下。” “胡闹!”秦白羽笑着挂断电话,心情好的一塌糊涂。 褚铮在办公室里等到上午十点,苏洁才来电话说回不去了。他只好准备一个人去医院。刚刚走出大办公区,忽听楼上传来一声巨响,脚下的地板都跟着抖三抖。这是闹什么呢? 蒋兵也被异动惊到,急忙忙跑出来,朝着楼上看,“是晓晟的实验室。” “上去看看。”褚铮说着,跑向楼梯口。蒋兵紧跟着他。二楼,他们遇到被震出来的苗安,小丫头也感觉到是廖晓晟的实验室发生了什么,跟在俩人身后,一起跑上楼。 实验室的大门紧紧关闭。褚铮敲了半天也不见廖晓晟出来开门。情急之下,说道:“你们俩往后站。” “你踢不开的。”蒋兵提醒道,“这道门很厚,除非把门锁破坏掉。” 褚铮毫不犹豫地拿出配枪,一枪出去,门锁彻底坏掉。蒋兵急忙打开厚重的大门。瞬间,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晓晟!”褚铮冲进实验室,在浓浓的烟雾中,搜索廖晓晟。 实验室里到处都是烟,能见度很低。褚铮磕磕绊绊走到深处,叫嚷着廖晓晟的名字。随着寻找,发现几个廖晓晟的助手昏倒在地上,褚铮更加着急,先打开窗户放走满屋子的烟尘。 “褚铮,晓晟在这儿呢。”苗安最先发现廖晓晟。这人靠着墙根,脑袋垂着,显然已经昏迷。 三个人一起动手,把昏迷的六个人抬了出去。褚铮负责廖晓晟,把他安置在二楼的房间。随后,主城叮嘱苗安和蒋兵,“弄点水给他,要是还不醒,就送医院。”说完,转身出去,回到了顶层的实验室。 经过了十几分钟,实验室里的烟尘已经散了很多。褚铮蹙着眉站在门口,不解地观察着实验室狼藉不堪的情况。 看样子,这里似乎发生了一起小型的爆炸。爆炸中心就是实验台,台子上放着图腾、半块合璧。以这两样东西为中心,爆炸波及到每个角落,机器基本都毁了,有的甚至还变了形。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啊!?”褚铮慢慢走了进去。走到图腾、合璧的跟前,没敢贸然伸手。显然,半块合璧、图腾都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褚铮脱掉外衣盖在上面,才将两样东西取了下来。抱在手里,还能感觉到隔着衣服散发出来的热度。 这时候,蒋兵上来叫他,说廖晓晟已经醒了,并无大碍。 廖晓晟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褚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呆呆地没有回答。 苗安拿来浸湿的毛巾,让廖晓晟擦擦脸。廖晓晟恍惚了一下,这才开口:“毅森呢?” 褚铮挠挠头,心说:那小子被沈绍监禁了,六天后才能出来。 这件事除了他和公孙没人知道,而公孙也打电话叮嘱过他,尽量不要透露给旁人。所谓的“旁人”还能有谁?褚铮很清楚。 “毅森出去执行任务了,几天后才能回来。”褚铮随口编了理由,“不方便接听电话吧,我也没找到他。你找他干什么?” 廖晓晟将用完的毛巾还给苗安,看着褚铮用衣服包起来的东西,“送到保险箱里,暂时不要动。我要出去一趟,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蒋兵,你换衣服去,跟我一起走。” 褚铮没有干预廖晓晟行动的意思,既然他不说出去干嘛,问了也是白问。只是,苗安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吧?褚铮笑道:“丫头,跟哥哥走?” “好啊!”苗安乐得可以出去执行任务,不用一个人留下来看家。 拉着苗安一起去医院之前,褚铮要先放好半块合璧、图腾。或许是心理原因作祟,褚铮一个人抱着两样东西的时候,心里边毛毛的。 与此同时。 沈绍从秦白羽口中得知,褚铮下一步的行动,直接说道:“你跟他去。” “我去干什么?”秦白羽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去了只会给褚铮添乱。 而沈绍让秦白羽跟着去,则是有另外一番意思。 沈绍说,“问问那些人是否点过檀香。” “你是说,那种檀香?” 沈绍点点头,“檀香对人体有害。猜测需要证实。点过,鸿鹄脱不了干系。合璧很有可能以鸿鹄为跳板,到了江蕙手里。”如此一来,沈兼跟鸿鹄便是一条线上的。或许,可以通过鸿鹄,查到一些关于沈兼的线索。 虽然秦白羽知道沈绍跟公孙锦之间有个资源共享的口头约定,但沈浩的事基本已经结束,沈绍为何还要“多管闲事”? 虽然心里疑问不少,秦白羽并没有拿到桌面上跟沈绍说个清清楚楚。当即表示,会跟着褚铮一起去医院。 褚铮带着苗安离开一科,半路上接到了秦白羽的电话,说是一同前往。褚铮没有多想,只说在医院碰面。挂了秦白羽的电话没到两分钟,廖晓晟的电话打了进来。褚铮还纳闷呢,刚分开一会儿,怎么就打电话了? “晓晟?有事吗?”褚铮问道。 电话的那边,廖晓晟沉声问道:“说实话,毅森在哪?” 褚铮一愣,心知是瞒不住的。今天只是晓晟过问,明天或者是后天,其他人也会问。既然老大已经答应了沈绍,监禁毅森就不应该是秘密。想罢,坦言:“他在沈绍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暂时不能跟外界联系。” 廖晓晟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蒋兵抱着怀里的笔记本包包,不解地看着廖晓晟,“晓晟,还走不走了?发什么呆呢?” 廖晓晟握着方向盘,沉思。本就像死人一样的脸看上去更加阴森,蒋兵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过了半响,廖晓晟才发动了汽车。只是,他所行使的方向并不是特殊研究所,而是相反的另一边。 蒋兵不敢问他这是打算去哪里,反正跟着就是了。 大约行使了有四十多分钟,蒋兵大致上也猜出几分来。只是他很诧异,晓晟这是干嘛? 直到车子停在大楼前面,廖晓晟拔下了车钥匙。蒋兵才怯怯地问:“你要上去,找谁?” 廖晓晟斜睨着蒋兵,“找沈绍。” 果然!蒋兵嘿嘿笑着,“我可以不下车吗?” “可以。”原本,廖晓晟也没打算带蒋兵一起上去。说完下车,大大方方走上通往大门的楼梯。 蒋兵在车里看着他,特别想提醒一句:你倒是把白大褂脱了啊! 想见沈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廖晓晟走到接待室门口,直接推门进去。负责接待来客的几位女孩儿起身微笑,笑问您有何贵干? 廖晓晟说:“给你们董事长打电话,说:廖法医要见他。” 一听他的职业,再看他的装束,女孩们着实有些意外。其中一个礼貌地回答:“请问,您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请留下的您的姓名和联络方式,我们会通知秘书部为您安排见面时间。” 廖晓晟盯着女孩沉默地看了十来秒的功夫,然后他笑了。他笑了! 再然后,女孩也记不得怎么就让这人通关了。 廖晓晟勇闯沈绍办公室,不少看到他的人纷纷投以古怪的目,他毫不在意。走出电梯,直奔沈绍的办公室门。理所当然地被秘书部的一干人等拦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秦白羽不在,秘书部由一位年近四十多岁的男人主事。这人胆子不小,面对廖晓晟的时候丝毫不怯场。人家说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上来的,但是我们这边没有你的预约,你不能见沈董。 廖晓晟没跟他胡搅蛮缠,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管喷剂,照着大哥的脸“呲”了一下,大哥瞬间倒了下去。幸好有两个部员帮忙扶住,才没有摔倒磕着碰着。廖晓晟在部员惊讶的注视下,说:“睡两个小时就没事了。” 这人带着武器来的,没人敢拦。保安要上来也需要一点时间,这点时间足够廖晓晟闯进沈绍办公室。 厚重的大门被他推开,廖晓晟不等完全打开门,便冷声质问:“沈绍,毅森在哪里?” 甩出去的话没了下文。廖晓晟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看到办公室里的人却深深蹙起了眉头。 站在大班桌前面的人正回头看着他。面面相觑。这人神色不悦地问:“你刚才说‘毅森’?老七知道他在哪里?” 廖晓晟愣住了,看着面前与沈绍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子,恍惚中觉得——好熟悉的声音! 第103章 男子转回身来,才让廖晓晟看清了全貌。 不同于沈绍的霸气和硬朗,眼前这个人多了些温润与优雅。脸上淡淡的笑意一直通透到眼底,就像从未见过面的朋友。 廖晓晟搜遍自己的记忆,确定从未见过这个人。 男子迎上廖晓晟,站定在他面前,笑道:“我是沈绍的六哥,沈炎。廖法医,又见面了。” 声音各种耳熟,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你看上去很好。眼睛没问题了?” 啊!是他! 廖晓晟鲜少有变化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讶异,“在服务站,我遇到的人是你?” 沈炎含笑点头,“那时候你眼睛不方便,难得还会记得我的声音。” 其实,廖晓晟很想说:你的声音太特别了!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廖晓晟直接便问:“在那之前,你知道我是法医?” “当然。”沈炎说着话的时候,挽起了手臂的袖子。露出越有五公分长的一道淡淡疤痕,“还记得吗?” “不记得。”廖晓晟摇摇头,“我只给尸体缝合过。” 本是一句认真的回答,让沈炎愉快地笑了起来。他说:“这道疤不是你缝合的,而是你留下的。” 廖晓晟蹙蹙眉,不解地看着沈炎。 “我提醒你一些情况吧。”沈炎的手放在裤子口袋里,让他看上去随和的几分,“大概是三年前,中心银行发生一起抢劫案。当时你我都在。救援赶到的时候,有一个绑匪逃了,你要去追。因为那人手里两把枪,我拦住你。” “然后呢?” “你给了我一刀。”沈炎笑眯眯地说,“我找当时录口供的员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是法医。姓廖,名晓晟。” 虽说是提醒,沈炎却说得清清楚楚。廖晓晟低下头看着他手臂上的伤疤,看了半响又半响,才说:“你是疤痕体。” 闻言,沈炎笑出声来。 廖晓晟很诚实地说:“我还是没想起来。看伤疤,应该是我留下的。我惯用左手。”言罢,廖晓晟抬起头来,“既然沈绍不在,我走了。再见。” “等等。”沈炎快了一步,拦住了廖晓晟,“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阿绍知道洛毅森在哪里?” “你找他?” 沈炎想了想,“不是我找,而是其他人要找。” “放心吧,我不会问‘其他人’是谁。你也别拦着我。” 他的去意坚定,沈炎竟然不以为意。继续拦着廖晓晟的路,继续对他笑道:“阿绍在开会,我可以叫他出来。要不然,我们坐下喝杯咖啡也可以。我很想知道,对一个劝你珍惜生命的人下刀,是什么心情。” 此刻,廖晓晟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给沈炎胳膊上来一刀。事实上,他很想再给他留下一道伤疤。 可能是看出了廖晓晟的怒气,沈炎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玩笑道:“你这么爱生气吗?抱歉,我没有恶意。那个……”他指了指廖晓晟的口袋,“今天,你没带刀吧?” 就在廖法医失去耐性之际,沈绍开完会回来了。他隔着沈炎看到了廖晓晟,颇觉意外。廖晓晟也看到了他,却因为沈炎在场不好追问洛毅森的下落。他的目光越过沈炎,落在沈绍的脸上,说:“下次,我再来。” 不等沈绍表态,沈炎抢先道:“阿绍,廖法医问你知道不知道洛毅森在哪里。” 沈绍面无表情地走向大班桌,回道:“不知道。” 廖晓晟无心逗留,绕开了沈炎的时候,又被这人抓住。 沈炎似乎对廖晓晟的死人脸很有兴趣,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廖法医,如果你找到洛先生了,麻烦帮我带句话。就说:我父亲想要见见他。” “你父亲?”虽然廖晓晟预感到是沈家人在找洛毅森,却没料到居然是沈绍的父亲。 沈炎也不隐瞒,说:“洛先生亲眼见我四哥杀人。作为父亲,想要听详细过程也是情有可原的。只可惜,我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他。” 廖晓晟点点头,“好,我会帮你带话。” 于是,沈炎放开了廖晓晟,说:“有机会再见。” 别了,你们沈家人最好一个都别再见! 廖晓晟走得干脆。待厚重的房门关好,沈炎回身朝着沈绍露出浓浓的笑意,“阿绍,我坐家里的车来的。你信不信,不用十分钟,老爸就会知道廖法医来找过你,并且跟我相谈甚欢。” 闻言,沈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冷冷地白了一眼。道:“不信你?” “他信过谁?”沈炎自嘲道,“我们几个或许是有小飒才能让他动点心思。如果不是小飒失踪,老爸不会让我来。” 沈绍没在意他的暗示,一边继续工作,一边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出去旅行。”沈炎有些怏怏地说:“可惜,你跟老四偏偏在这时候闹出事来。算了,舍命陪弟弟嘛。我先睡会儿,走得时候叫我。” 沈炎不理会沈绍的厌恶,自顾自走进他的休息间。 风风火火闯了沈绍的办公室,结果不尽人意。廖晓晟回到车里,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靠近的寒冷气势。蒋兵察觉到他一定是碰了壁,不由得有些为洛毅森担心。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廖晓晟想。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今天怕是找不到洛毅森了。如此一天一天的拖下去,到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真相? 急切中,廖晓晟本想打发蒋兵一个人去特研所,自己留下来蹲沈绍的坑。还没等对蒋兵说明情况,沈绍的短信发了过来。 对于沈绍怎么知道自己电话号码这件事,廖晓晟完全没有深究。他更在意的是短信内容。 六天后,毅森回去。不要再来。 看完了短信,廖晓晟闭上眼睛烦闷地短叹一声。蒋兵虽没有看到短信内容,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很快,廖晓晟恢复了正常,发动汽车离开沈氏集团。 下午四点。 褚铮在医院走廊里跟苗安商量,“是你回去,还是我回去?”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秦白羽,苗安觉得还是自己回去比较稳妥。她从褚铮手里拿过血液样本,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化验血液呢?医院已经化验过好几次了吧?” 褚铮转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神情凝重,“就是因为查不出原因,所以才要我们接手。各项检查治标正常,但是内脏衰竭越来越严重。医生虽然没把话说明,大概意思也是这几个人八成没多少日子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拿回去,让晓晟的人验一验。” “真的跟那种檀香有关系吗?”苗安一直想这么问。 虽然她很少参与外勤工作,作为一科的成员能力上也不会太差。方才,秦白羽有意无意地打听那些会员是否点燃过檀香,她便有种感觉,秦白羽似乎怀疑了什么。只是碍于人多,苗安不好多问。 一科,除了褚铮和洛毅森之外,其他人都知道苗安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家传的手艺让公孙锦对他另眼相看,也是因此,苗安被招揽到公孙锦的靡下。苗安接触过很多上了年头又古古怪怪的东西,那种檀香,让她没有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感觉。仿佛,那只是众多香类的一种而已。 对苗安的问题,褚铮无法回答。 如果说仅仅是一个人怀疑檀香跟病人的病情有关,苗安不会多想。但是,除了秦白羽之外,他也曾听廖晓晟这么说过。 褚铮的心思还没有细腻到察觉出苗安的变化,他把车钥匙给了苗安,让她送血液样本给廖晓晟。 苗安带着血液样本走出医院的时候,心情复杂了起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忽见副驾驶席上放着一个牛皮纸包。 纸包很细,大约有十厘米长。她狐疑地拿起来,打开牛皮纸,发现里面居然包着四五根香。看颜色,跟毅森锦盒里的那几根一样。 苗安急忙下车,左右张望。 她可以确定,檀香必然是她与褚铮离开之后被放进车里的。是谁?谁会这么做?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提醒他们,病人的病情跟檀香有关? 想到这里,苗安返回车内,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给褚铮打电话。 得知车子里忽然多了东西,褚铮着实一愣。他的反应很快,说:“你不要回科里了,直接去找晓晟。车子留在他那边。我先去跟老大说明情况,时间来得及的话,我去接你。” 苗安应了下来,连最喜欢的玩笑都心思说,急匆匆挂断了电话。紧跟着,苗安又联系了苏洁。 “苏姐,你这几天忙什么呢?”苗安问道。 电话那边的苏洁叹息了一声,才说:“调查那几个傻逼的饮食和行程问题。晓晟交代的,那些人都吃过什么,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都要查清。浩大的工程。” “苏姐,你听我说。刚才,有人在不破坏车锁的状态下,在褚铮的车里放了檀香。就是咱们找到的那种。” 闻言,苏洁也愣了。片刻后,苏洁急三火四地说:“你在哪里?” “去特研所找晓晟。” “我在博物中心前面岔路口等你。”言罢,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安,毅森呢?” 苗安直接翻了白眼,“说起来话长了,见面详谈吧。” 听到了褚铮跟苗安的通话,秦白羽便将自己的车给了他,说:“不用送我回去,你先去找公孙锦重要。” “不差这点时间。”说着,褚铮偷偷牵了秦白羽的手,“今天冷,别站路边等车。送你回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如此体贴温柔,秦白羽在心里舒坦的乱七八糟,看着褚铮就像看着浑身会发光的天使一样。 俩人正含情脉脉地品味爱情的滋味,忽听对面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两个中年女子扶着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男子看上去病的不轻,走路都不利索了。他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咳出的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三个人后面跟着一群人!医生、护士、老头、老太太、还有几个貌似保镖的魁梧汉子。这是唱得哪一出儿?褚铮拉着秦白羽让开,生怕这些人撞到他。秦白羽却纹丝没动,看着男子显得格外惊讶。 “你认识?”褚铮问道。 “嗯。是万家的二公子,万博宇。”秦白羽低声说,“万家做的是医疗器械,圈子里唯他独大。万家老大是个典型的纨绔,上不了台面。万博宇比他哥能干,早几年就已经是万家的总经理,他爸做董事长。没意外的话,万博宇就是下一代的接班人。而且,万博宇跟沈绍从小就认识。他对沈绍……你懂得。” 褚铮蹙蹙眉,“万博宇……这名字很耳熟啊。” 俩人嘀咕悄悄话的功夫里,万博宇被众星捧月般地走到了跟前。赶巧,万博宇一抬头,瞧见了褚铮,瞳孔顿时一缩。 他要是没什么变化,褚铮真就不会在乎他。可他眼中的一点畏惧,敲开了褚铮记忆的大门! 卧槽,是这小子! 秦白羽自然发现了万博宇对褚铮异样的眼神,只是没有表露出什么。他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万总,你这是怎么了?” 扶着万博宇的两个女子中,有一个是他的母亲。听到秦白羽的关心,眼中含泪,说:“是秦秘书啊。我家博宇病了。” “什么病……” 没等秦白羽说完话,万博宇抢先道:“没大碍,小毛病。” 你都吐血了还小毛病呢?秦白羽看着他残留在嘴上的血和惨白惨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候,褚铮上前一步,问道:“你这个病,最开始是不是食欲不振、身体无力、吃什么都不吸收。现在已经开始吐血了?” 秦家人闻言纷纷对褚铮投以古怪的眼神,褚铮不以为意,只看着万博宇,等他的回答。万博宇咳的得太厉害,完全无法说话。褚铮在心里冷笑一声,遂道:“这里还有几个病人,跟你的病情一模一样。不过,你看上去比他们好一点。哦不对,是慢一点。” 万博宇的父亲在队伍最后面一脸的阴沉;万博宇的母亲已经哭了出来,甚至抓住了褚铮的胳膊,“先生,您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妈!”万博宇有力无气地喝止了一声。 褚铮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万博宇的眼神跟看死人没啥区别。他拉下万母的手,礼貌地说:“我并不了解病情,只是知道病因。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什么。” 知道病因就足够了!他们带着万博宇查遍了所有的医院,找了很多好医生,没人能知道这种怪病是怎么回事,甚至说不清如何患上这种病的。 现在,有个人站在面前说知道病因,这无疑是天降的一次机会! 万母死死拉着褚铮不让他离开,万博宇想要阻止却是有心无力。万父从队伍后面走上来,先让保姆和保镖把儿子送进病房,随后对褚铮说:“先生怎么称呼?” “褚铮。” “您从事什么工作?” 褚铮大大方方亮出证件,万家夫妇脸色微变。 万博宇的父亲很稳重,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急红眼。他扭头看了看秦白羽,“秦秘书,沈董近来可好?” 秦白羽点点头,“很好,多谢您的关心。”两句废话背后的含义很清楚。拉上沈绍,就等于拉上秦白羽。褚铮跟秦白羽站在一起必然有关系。如此一来,说什么话都方便。 褚铮也看出老头的心思了,在心中道一声——老狐狸! 既然沈绍被抬上了桌面,褚铮也乐得送万家一个顺水人情。只是,在医院里谈话不方便,万父提议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 褚铮看了眼腕表,说:“抱歉,我现在还有事。晚上七点怎么样?” 万父没有强人所难,定好晚七点请褚铮和秦白羽吃饭。 契机,就是在巧合下产生的。 离开住院楼之后,褚铮才对秦白羽说出实情。万博宇也是鸿鹄会所的会员,同样在调查范围之内。只是,这项调查工作不是他的活儿,他也没插手过。对万博宇有印象,还是因为江蕙死在鸿鹄会所的那天晚上。 廖晓晟偶尔抽个风不像活人,一科的都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遇上抽风的廖晓晟十个有九个会被吓到。那天晚上,万博宇就被廖晓晟吓着了。当时褚铮还跟苏洁开玩笑:晓晟快把那小子吓尿了。 “然后呢?”坐进车里,秦白羽听得聚精会神。 褚铮系好了安全带,沉声道:“他很有可能认识王云帆。” 除了万博宇,那些内脏衰竭的会员提供不出什么线索来。虽然褚铮也怀疑他们刻意隐瞒,但短时间内,很难撬开这些人的嘴。而让他最纳闷的是:明知道要死了,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呢?一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儿。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随便甩出几麻袋的银子,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可偏偏没人拿钱搞定这事,于是,问题便是奇怪了起来。 他们在害怕什么?或者说在等待什么? 一筹莫展之际,万博宇出现了。褚铮看得出,万家人对儿子的所为并不知情,而万博宇隐瞒了很多事,至少他不想被人知道得了什么病。 这就是可以下手的契机! 回到集团后,秦白羽将医院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沈绍一直听着,并未提问。听说今晚跟万家老爷子约了时间见面,沈绍的脸上才微微有了些变化。 沈绍把秦白羽叫到身边来,低声说:“情况,发邮件给丹尼斯,他会转交毅森。你告诉褚铮,不要点那种香。” 秦白羽心里一紧,“为什么?” “孩子说的,别人不行。只有毅森行。” 于是,秦白羽慌了。招呼都没打一声,急忙走出沈绍的办公室。 洛毅森看到邮件的时候,脑子里嗡一声!他没有让丹尼斯上去,而是拜托他帮忙联系沈绍,现在他必须跟沈绍通话。 丹尼斯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沈绍的号码。 很快,沈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丹尼斯将电话递给洛毅森,后者急着说:“沈绍,我有个同学叫龙晓,我会把他的号码给你,你尽快联系他,问他关于肖六坤的调查情况。” “肖六坤是谁?”沈绍不解地问。 “我爷爷的一个朋友。”洛毅森说,“和茗楼爆炸后,司马一直在调查。他曾经拿着肖六坤的照片找我,当时我没搭理他。事后我拜托龙晓调查肖六坤。说实话,我真忘了这老头是谁了,刚才忽然想起来,肖六坤就是做香的。什么香他都能做,卖的价格也很高,客户群都是土豪。我爷爷也一直用他做的香。根据司马的调查,他第一次知道檀香是在和茗楼爆炸现场里。他不会无缘无故问我肖六坤的情况,这老头肯定跟案子有关。你去找龙晓,当时我拜托他帮我查肖六坤。” 沈绍看了眼时间,低声回道:“我父亲要我回家吃饭,来我就去找你同学。” “反正尽快就行。”洛毅森有些心烦气躁,坐立不安,“联系上了马上通知我。” 沈绍思索片刻,道:“我先找司马,你也可以找公孙谈谈。” 洛毅森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丹尼斯,口中的话却是问沈绍的:“你让我跟外界联系?” “收你电话,是不想不相干的人找到你。一科的,随便。” 什么叫“不想干”的人?洛毅森撇撇嘴,不客气地说:“你早说可以联系他们,我就不找你了。你去过堂吧,我让司马去。” 自从知道司马司堂对着洛毅森的时候脑子不发热,沈绍便对这个人的存在没什么芥蒂了。不过,听到洛毅森除了他第一个想到司马司堂,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爽。 好在,沈绍hoid住了!咬牙切齿地说:“你记得住司马的号码的?” 洛毅森——(⊙_⊙) 沈绍:“丹尼斯没有他的号码。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等消息。”说完,利落挂断! 洛毅森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了。过了十几分钟,丹尼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几眼后递给了洛毅森。 短信是沈绍发来的,上面写着“公孙”俩字,附带公孙锦的电话号码。 啊!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尼玛沈绍,你就不会把司马的号码也发过来?你特么的是有多小心眼儿啊? 第104章 自从在走廊里见到了褚铮,万博宇一直找各种借口让父亲留在身边。万老先生何其精明,儿子一番举动让他更加确定,褚铮对儿子的病因略知一二。 万老先生在商场里打拼了一辈子,知道办事要从哪里抓住要点。他不顾儿子的焦急,于六点半离开了医院。 赶往约定地点的途中,万老先生给沈老先生挂了电话。寒暄几句之后,说到儿子的病情,很婉转地提到了沈绍,以及秦白羽的朋友。 沈老先生老当益壮,声音如洪。直接致电七子:“你是否有个朋友叫褚铮?” 沈绍毫不犹豫地回答:“秦秘书的朋友。” “见过面吗?”沈父问道。 沈绍不能全盘否认,只说:“见过几次。” “你不要回来了。”沈父说:“今晚去见见你万伯伯。能帮忙尽量帮忙。不要失了礼数。” 沈绍看看就在眼前的大门,转眼瞥了一下跟在后面的沈炎。回道:“我知道了。” 于是,沈绍到了家门口,没等进门就被父亲打发出去做“公关”。沈炎得知此事后,苦笑几声,对沈绍摆摆手,“你真幸运。” 沈绍曾想过很多借口用来摆脱今晚的家宴,怎奈借口再完美终究还是借口。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家冲。没成想,秦白羽偶遇万家人,成了他摆脱家宴的契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就连沈炎不阴不阳的调侃,他都没放在心上。 虽然沈绍很想去找龙晓,但说什么他都要跟万家老爷子碰个面聊几句才行。否则,明天,他没露面的消息传到父亲耳中,老爷子又要想:我让你去跟万伯伯见面,你去哪了? 虽说不用应付父亲以及家里那一大堆人,但沈绍仍不能自由活动。他在半路上第二次联系司马司堂,问他是否已经出发找龙晓。 司马司堂说:“不接电话。我准备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有了消息会通知你。” 挂断了沈绍的电话,司马司堂重新提高了车速。他转眼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蓝景阳,说道:“我不想干预公孙的决定,但是就毅森这件事,他做的不对。” 蓝景阳心说:我怎么回答你?我能说公孙真没有帮沈绍制造机会,真没有公私不分?我这么说了,你信吗?可事实真是这样,你不信,我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见蓝景阳不肯跟自己交流,司马司堂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道:“洛时要是活着,能骂死毅森。”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蓝景阳捞起ipad打了字,举到司马司堂面前。 「你反对毅森和沈绍交往,仅仅是因为洛时?」 司马司堂的脸色微微一变,“不全是。” 蓝景阳等着下文,司马司堂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值得更好的。” 蓝景阳手快,急忙打出一个字:你? 结果,司马司堂毫无反应。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压根没想回答蓝景阳的问题。 这种事也不好追问,况且,蓝景阳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话题到此为止。 半小时后。 沈绍已经在酒店跟万老先生聊了一会儿。万老先生没想到沈绍会来,着实有些感激老朋友。沈绍对老人家很客气,表情虽然不多,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倒是褚铮,一直没怎么说话,秦白羽偷偷捏他的手,他也只是偷偷捏回去而已。 一杯酒,喝了四轮才见底。万老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褚铮,关于那种病的情况。 沈绍瞥了眼褚铮,示意他:往严重了说!这帮老狐狸不下狠药,根本不会出血。 褚铮当然也是这么意思。不过,他的讲述却是从古董古玩这一类东西开始。如他所料,万博宇嗜“古”如命。光是收藏投资就有几千万。 “那您知道不知道,万博宇是鸿鹄会所的会员?”褚铮问道。 万老先生点点头,这点基本情况他还是了解的。褚铮笑道:“那我给您透露个内部消息吧。目前为止,与万博宇一样患上那种病的人有九个,这九个人都是鸿鹄会所的会员。” 这下,老头儿坐不住了。 “小七啊,我记得你也是那里的会员吧?”万老先生问沈绍说:“博宇跟我讲过,在鸿鹄见过你。” 沈绍不避讳地点头承认,“只去过一次。”就那一次,还是为了陪洛毅森去的。 褚铮接过话题,问万老先生,“万博宇是在您的家里住,还是另有住处?” 像万博宇那种人肯定在外面有自己的住处,且不止一个。不过,他每周都会回家陪父母一天,这倒是雷打不动的。褚铮的意思是:您是否闻到过,万博宇身上有檀香的味道。 万老先生蹙着眉回忆半天,才说:“好像是有。家里的佣人收拾博宇的衣服拿去洗,事后跟我妻子聊天,聊起博宇的衣服上带着很好闻的檀香气。” 褚铮立刻说道:“能不能请您确认一下,是什么时间?” 万老先生拿出电话,说了声抱歉,起身去外面给家里打电话。 房门一关,褚铮立刻变了脸色,压低声音对沈绍说:“我有个计划,需要你帮忙。” 虽然褚铮看上去一肚子的坏水儿,沈绍也没有犹豫,“说。” “我想鼓动九个患者的家属,对鸿鹄施压。” 公家抓不到你的把柄,不好办你。私家可不用不这么麻烦。九个患者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一个尚可不惧,那九个凑到一起呢?更何况,每一家都是枝繁叶茂,门下的亲戚、朋友、同盟、也是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就像老万家的博宇出了事,叔叔伯伯、姨妈舅舅能不管吗?要管,也要有个目标。以前没目标,一家子人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今后,给他们一个目标,这伙人还不撒丫子往鸿鹄那边跑? 就算是你鸿鹄是头大象,也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要鼓动九个人家,必须要有一个媒介,能跟他们说得上话。无疑,沈绍就是现成的、最佳的媒介人选。 褚铮并不是要沈绍挨家挨户去游说他们。他要的,只是一个平台。 褚铮说:“这几天,你给白羽放假。让他帮我办事。”说白了,就是扯大旗。扯沈绍这面大旗。 沈绍只是略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褚铮。 话尽于此,万老先生也回来了。他看上去有些心焦,沉着脸,说:“今年夏天六月的事。” “这么准确?”秦白羽难得开口说话。他帮万老先生拉开椅子。照顾的非常周到。 老人家的眉头皱得很紧,说道:“家里的佣人偶尔去博宇的房子打扫。今年六月中旬,佣人打扫房间的时候,找到一个上锁的盒子。佣人只是擦了擦,博宇就发了脾气。佣人在我家做的十来年,当博宇是自己的孩子。回家之后,跟我妻子抱怨了几句。” “那盒子有什么问题?”褚铮问道。 “佣人说,盒子有很浓的檀香气。” 得,找个一个!褚铮心中暗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试着说:“万老先生,如果我想去万博宇的家看看,您同意吗?” “同意。我们可以现在就去。”万老先生比谁都急,说话的时候已经起了身。 秦白羽急忙拦着,问道:“万老,您身上戴着钥匙吗?” 万老先生一拍额头,只说急糊涂了。要先回家拿万博宇的备用钥匙,才能打开房门。秦白羽比较冷静,偷偷踩了一下褚铮的脚,示意:不要表现的这么着急。 于是,秦白羽陪着万老先生回家取钥匙,褚铮和沈绍先赶往万博宇自己的家。 上了车,分头行动。褚铮跟公孙锦汇报情况,顺便说说自己的计划。这时候,沈绍的手机响了。 褚铮这说完了情况,转头一看沈绍,这人的脸色难看的让他心惊。 “出事了?”褚铮问道。 沈绍屏着气,问道:“龙晓,也是你同学?” “对。我、毅森、龙晓都是一期的。怎么了?司马和景阳不是去找他了吗?” 沈绍沉沉地说:“龙晓死了。” 龙晓死于他杀,死亡时间是十天前。案子归属他所在单位办理,至今没有头绪。司马司堂得到消息后,立刻联系沈绍;蓝景阳也急急忙忙给公孙锦发了短信。 不止沈绍惊讶恼怒。公孙锦坐在病床上看完了短信,气的摔了手机! 沈绍一脚刹车踩死,电话打给了公孙锦。 病房里的小护士战战兢兢地捡起电话,递给公孙锦。公孙锦什么心思都没了,摆摆手,打发了护士。 “你们必须接过来。”沈绍很强势地建议,“不管跟你们的案子有关无关,他一死,毅森受不了。” “暂时不能告诉毅森。”公孙锦揉着微痛的额头,说:“这个时候,会打乱毅森的步调。” 但是,公孙锦明白。这事不告诉洛毅森,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你凭什么不告诉洛毅森?洛毅森问起的时候,你怎么说?说:我们怕影响你,怕你太冲动?别开玩笑好吗?就算明知道洛毅森会冲动,这种事也不能隐瞒! 所以,谁下令隐瞒这事,谁去跟洛毅森解释,谁去承受洛毅森的怒火。 公孙锦大部分的火气就是因为这个!他不知道面对洛毅森的质问时,自己如何毫无愧疚地说出理由来。 “我不会告诉他。”沈绍在公孙锦苦思冥想的时候,忽然说道:“你们尽快查,毅森我负责。” 听见沈绍这番话,公孙锦觉得自己真操蛋!沈绍知道他的难处,知道他的犹豫。别管沈绍为了谁背了黑锅,他就是简简单单地表明,这事我来扛,你们都靠边儿。毅森要怪,让他来怪我! 公孙锦当即要拒绝沈绍的好意,哪知,沈绍已经挂了他的电话。意思很明确:少跟我废话,这事定了! 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所有人想要联系洛毅森都要经过沈绍,只要沈绍把消息源头掐死,洛毅森便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沈绍在极短的时间内确定了,只有他才能杜绝洛毅森的消息源。 褚铮提醒沈绍,如果是公孙锦下令隐瞒洛毅森,事后那小子也就是发发脾气,闹几天别扭罢了。可你这么干,信不信毅森彻底拍死你,半点机会不给你了? 沈绍比褚铮更明白此事的后果,但是他不后悔。 此时,洛毅森整个人就像被煮了的螃蟹,从脑袋顶冒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方才开始就焦躁不安。心里像是住了好几只猫,不停地用爪子挠他的心肝脾肺肾。 想起身走走吧,腿脚还不方便。想专心看资料吧,看得都是什么完全没概念。干脆用内线电话叫丹尼斯,问他沈绍来信儿没有。 洛毅森总是觉得,如果沈绍有某种特殊感应能力,自己也该有啊。没道理他一个“倒模”勇士比“倒模”巫师还牛逼!那今晚自己的焦躁不安算不算征兆?想到这里,他对丹尼斯无可奈何的回答也释然了。 如果洛毅森知道,让他如此不安的原因既不是沈绍,也不是龙晓。就算是爬,也会爬上去。这事,时隔多年之后,洛毅森跟沈绍念叨: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要是快一步,小安就不会出事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那时候,不止是洛毅森没想到,任谁都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苗安。 白天,苗安带着血液样本和几根檀香在特研所找到了廖晓晟。当时,苏洁也在。苏洁听完了整个过程后,随便吐槽了一句:“要找到七颗龙珠,才能召唤神龙吗?” 结果,廖晓晟将这句戏言和自己的猜测结合到一起,总结出让人瞠目结舌的理论! 檀香、图腾、男人、女人、可以召唤应龙。 蒋兵反驳说:“这个结论怎么出来的?没道理,没逻辑啊。” 廖晓晟解释道:“我试着将图腾、半块合璧用电荷链接在一起。简单点说,就是让它们在同物质状态下共存,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结果,发生了爆炸。爆炸的一瞬间,我看到图腾和半块合璧发了光,说明我的实验方向是正确的。” 蒋兵眨眨眼,“然后?” “缺少东西。”廖晓晟说:“缺少一种可以平衡两者之间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激发、控制图腾或者是其他必需品的能量。” 当时,廖晓晟就想到了洛毅森。锦盒是洛毅森带回来的,他很想知道,当时陈老有没有跟洛毅森说其他事情。可惜,沈炎的出现,让他失去质问沈绍的机会。 而听过苏洁的戏言后,廖晓晟想起了拓纸上的内容。内容虽然简单,却证明了召唤怪物必须准备的几样“东西” 接下来的事好办了,他们有欠缺的只是半块合璧。 虽然分析出一部分事实,也仅限于理论,廖晓晟不会付之于行动,真的去召唤怪物。他也没想到其他人有这个念头。 苗安放下血液样本之后,跟着苏洁离开了特研所。苏洁好几天没去见公孙锦,送苗安回到一科,没上楼就离开了。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又去办了一些事情,晚上九点多才去探望公孙。 而独自留在一科的苗安,已经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半块合璧、图腾。 父亲的小徒弟一向对她有求必应。接到电话屁颠屁颠地赶来,刚好见到苗安在后院架好图腾。 苗安看着小师弟傻乎乎的小脸,傲娇地说:“如果小森森在,我绝对不会找你!” 小师弟继续傻笑,苗安干脆不理睬他。最后一次确定物品。 檀香、图腾、半块合璧、男人、女人。都齐了。苗安打着了火机,点燃檀香。檀香气味随着淡淡的薄雾慢慢飘散出来。 第105章 苗安准备好了一切,聚精会神地想着黑色的怪物。忽然间,她意识到还有一项工作没有交代。睁开眼睛盯着一旁的小师弟:“看见旁边那两桶土了吗?等会儿要是有什么怪东西出来,就用土泼!” 小师弟看着两桶满满登登的土,没明白苗安到底什么意思。是泼怪东西呢?还是泼苗安呢? 苗安见他傻头傻脑的,一肚子火气,大声叫道:“瓜瓜,你明白没有!?” 小师弟挺起单薄的胸膛,大义凛然道:“不要叫我瓜瓜!叫我大名——西胡陆!” “西葫芦不就是瓜嘛。”吐槽了小师弟的名字,苗安不等他反驳,便又叮嘱道:“那个桶里的土,泼奇怪的东西。记住啦?” 小师弟撇撇嘴,点点头。算是明白自己的任务了。 这时候,檀香已经燃到正好时候。屡屡香气仿佛有生命一般缭绕在苗安的手腕上。她转回头来,复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嘴里念着,满心的期待和紧张。捏着檀香的手指竟僵硬而又麻木起来,手心浸出了汗水,滑滑腻腻的。 小师弟在一旁看着,没看三五分钟便觉得有些古怪。方才院子里还灯光充足,这会儿怎么变的昏暗不明了?再看苗安,她的脸色红的不正常,呼吸也很急促。小师弟无奈地叹息一声,心说:师姐啊,您从小就爱鼓弄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怎么二十好几了还不改呢?简直任性! 一旁的小师弟无责任吐槽,苗安若是能听见,肯定赏他几个白眼。可惜,苗安此刻别说白谁一眼,就连呼吸都无法自控。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引来了什么。苗安只觉得头重脚轻,呼吸困难。想要睁眼看看情况,眼皮子沉的像在睫毛上栓了两个大铁块儿。她想着:不能放弃!老大险些丧命、小森森也受了伤、自己不能总是干等着,必须做点什么!哪怕遇到危险,至少可以打破现在被动的局面。就算不能引起一点波澜,也要对手知道,一科不全是谨慎的。 有时候,鲁莽一次并不是坏事。 苗安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小师弟的目光从两盏路灯上收回来时,瞧见苗安的状态,顿时变了脸色。前一秒还傻乎乎的小子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派大师风范。 他急忙跑到苗安面前,谨慎地没有触手碰她。观察苗安摇摇晃晃、呼吸短促的状态,小师弟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口气吸进了好多檀香,他猛地捂住口鼻后退数步。 “师姐,快把香扔掉!”小师弟朝着苗安大喊。苗安却像没听见一般,站在原地继续摇摇晃晃。小师弟急了,提高嗓门继续喊:“师姐!快把香扔了!” 几番叫嚷下来,见苗安完全没有苏醒的意思,小师弟狠狠心,飞起一脚直接踢在苗安的手腕上。檀香掉在地上,小师弟不敢靠前,跑开提起一桶土,尽数泼在还在燃烧着的檀香上。 香浓的气味渐渐消散,苗安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浑身抽搐。小师弟忙不迭地把人抱起来,使劲掐着她的人中,“师姐?醒醒!师姐?” 苗安吃力地张开一点眼睛,也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断断续续地说:“叫、叫……洛毅森过来。” 叫谁过来?洛毅森是谁?不认识啊!小师弟急着抱起苗安往楼内跑,一边跑一边问:“师姐你别晕啊,告诉我谁是洛毅森?师兄弟里也没这个人啊。” 苗安已经无法回答他,早就把脑袋外到一边,昏过去了。 小师弟抱着苗安一路跑到一科的大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保留地址,摸出电话,向师傅也就是苗安的老爸求援! 一科的后院恢复了平静。不多时,看门大爷拎着一串钥匙稳稳地走来。他很从容地收拾了地上的土,并将图腾与半块合璧包裹起来。找檀香的时候,发现剩下的半截不见了。大爷瞧瞧前院的方向,无奈地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大爷念叨完了现在的年轻人,继续迈着稳稳的步子,走进办公楼。 苗安的父亲叫苗允年,今年五十四岁,身体杠杠棒,脾气杠杠硬!第二天一早,苗允年直接杀到公孙锦的病房,指着他的鼻子,痛斥:“当初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小安不出外勤,不会有危险!你怎么能让她碰那么危险的物件?” 公孙锦也是才接到消息,正在病床上运气。被苗允年一吼,吼得脑袋直发晕。 等苗允年吼完了,公孙锦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说:“昨晚的事,不是我的命令,更不是苗安的工作。如果我早知道她会那样做,我一定会阻止。不只是我,一科其他人都会阻止。苗安没有服从上级安排擅自行动,您知道作为一科的科长我要怎么做吗? 事实上,公孙锦也快爆发了! 公孙锦直视着苗允年的双眼,“她擅自行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q市,背着我到案发现场,跟踪罪犯。如果不是罪犯忙于逃命,跟她错开了几分钟的时间,您能想到是什么后果吗?一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精心挑衅的,都是不能被他人替代的。你心疼女儿我理解,我心疼下属谁理解?” 说着说着,公孙锦的脾气来了劲儿。掀开被子下了病床,跟苗允年理论。这些年,我亏待过苗安吗?我让她出过一次危险的任务吗?但凡让她做外勤,都会安排一名科员跟着她,保护好她,照顾好她。她第一次擅自行动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丢了半条命,我没精力去教训她。我以为她能自己想明白,不再做出这种鲁莽的事。谁能想到,她一次比一次大胆?您是她父亲,您了解她,您想到了吗? 苗允年被公孙锦的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这会儿才后悔不该一时怒气冲头怪罪公孙。自家女儿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两次擅自行动,绝对是苗安小丫头的风格。 那么,谁来给苗安的昏迷买单?作为父亲,苗允年认为,熊孩子固然要骂要打要教育,到是,孩子再熊也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受了欺负,当爹的必须把这笔债讨回来! 苗允年搓了搓光溜溜的脑袋,走到病门口,抓着小徒弟的领子,说:“告诉你师兄们,今晚跟我去那个狗屁鸿鹄会所!” 小徒弟一溜烟儿地跑了,苗允年返回病房,不等公孙锦发问,他自己交代:“我知道你们的事跟鸿鹄会所有关。妈的,那地方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 有些话老爷子没说。他的一位老友之女同样昏迷不醒,各项检查结果跟自家女儿一模一样。老爷子脾气再怎么冲,也察觉出其中的一些蹊跷。 苗允年身高马大的往公孙锦面前一站,蒲扇一般的大手拍打着公孙锦的胳膊,“老弟,是我错怪你了!” 公孙锦咧着嘴,略疲惫地说:“苗老先生,差辈儿了! 苗允年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女儿因为什么昏迷不醒。老头儿关了病房门,跟公孙锦说悄悄话,“你知道那玩意是啥不?” “目前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只知道,寻常人不能点。”公孙锦沉声道。 苗允年一听这话,啪啪啪拍了好几下秃脑袋,说:“如果我没记错,那玩意我小时候见过。” 闻言,公孙锦的眼睛一亮,追问苗允年详细情况。因为时隔已久,苗允年也不能完全说清楚,他只能说个大概,“十来岁的时候,我跟我爹去乡下收材料。那村子里有个老绝户,跟我爹是朋友。我在他家住了几天。有天晚上,我爹带着我去坟圈子挖土,惹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苗允年跟着苗老爹一路跑回老绝户家。老绝户好像早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就在院子里等着呢。 苗老爹跑进院子就说,后面有脏东西。老绝户眯缝着眼,指了指身后让他们进屋躲着。 苗允年年纪小,初生牛犊不畏虎。硬是扒着门缝往外看。苗老爹管不住自家的娃,干脆陪着他一起看。 只见,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只有老绝户一个人。但一直尾随而来的阴风却没散。苗允年还想:这老头行不行啊? 担心老头的念想还没在脑子里散开,就见老头从衣服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用火柴点燃后,绕着院子转圈,一边转一边念念叨叨。 “嗨!你说怪不怪?”苗允年讲得绘声绘色,“大半夜的,院子里就冒出来个老大老大的黑影儿,那跟着我门的阴风一下子就没了。就像被叫吞了。” 听到这里,公孙锦不免要问:“您看清楚了,真的是个黑影?” “我觉得,我看清楚了。” 这算什么保证?公孙锦哭笑不得。 可惜,年代太久远,苗允年记不得那个村子的具体位置和名字。记得的,只有那一晚惊心动魄的经历。 第二天,苗老爹带着苗允年告别老绝户返程。临走前,苗老爹让苗允年给老绝户磕头,算是答谢救命之恩。老绝户不知道哪根筋扭着了,偷偷塞给苗允年半根香,偷偷告诉苗允年:“再惹着啥东西,就点上。点了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闻着。” 古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苗允年不信鬼神,但敬鬼神。他跟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没啥缘分,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遇到过什么脏东西。那半根香随着几次搬家,也不知下落了。若不是昨晚小徒弟顺手牵了一根,他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公孙锦问道:“您努力回忆回忆,那位老人叫什么?记得姓也行啊。” 然后,苗允年想得光头冒汗,脸上新生了不少皱纹。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苗允年一拍脑袋,“姓洛!” 公孙锦险些爆出俩字——卧槽! “是‘洛’!不是‘罗’。”洛毅森闲来无事,纠正沈绍的另一个手下别扭的发音。 小兄弟一头红发,口齿含糊不清。很努力地学习,“洛毅森。” “对了。”洛毅森笑了笑,”不错,学得挺快。来,我再教教你。跟着我念啊。‘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 红毛直接给洛毅森跪了…… “不要怕!要勇于向困难挑战!”洛毅森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指着红毛:“你发音不准,就是缺乏练习;吐字不清,就是唇齿太懒。要灵活造吗?” 红毛点头如捣蒜,“造,我造了。”随后挺起胸膛,大声朗读起来,“八百标逼奔波波……” “停!”洛毅森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太龌蹉了!去,外面多练会儿,练好了再到我跟前说。” 坐在一旁帮洛毅森整理文件的丹尼斯笑得肚子直疼,转回头看看他,问道:“你很无聊吗?” “你要是连续看两天一夜的资料,比我好不到哪去。”洛毅森揉着酸涩的眼睛,无奈吐槽。 丹尼斯看看腕表,琢磨着昨晚boss没来,今天恐怕会提早过来。昨晚洛毅森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大半夜,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消停下来。说来真的很怪,洛毅森转圈圈那几个小时里,沈飒和苏北的脑电波又发生了异常波动。只是,这一次的波动不像第一次那么明显而已。 刚刚想到沈绍,这人就来了。洛毅森不再对他的出现表以漠视,简简单单瞥了一眼,继续揉酸涩的眼睛。沈绍回头看了看坐在客厅里,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手下红毛,再看看丹尼斯一身懒散劲儿,也琢磨出味儿了。 沈绍走到沈飒的病床前,看了看,问道:“有什么变化?” 丹尼斯立刻迎上去,将洛毅森昨晚的状态仔仔细细描述一遍。随后,丹尼斯补充道:“我怀疑,毅森的情绪可以影响他们。” 被谈论的当事人一愣,遂加入他们的讨论。“丹尼斯,你说我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极端的?”丹尼斯不确定地说:“好像现在就不行。现在,你的情绪稳定。但是,他们俩的脑电波两次出现异常的时候,你的情绪都不稳定。” 虽然不能指望丹尼斯一老外能有什么文学素养,一番话说得可直白!但人家说清楚了,这就是好同志! 沈绍转眼看着洛毅森,“你觉得呢?” 洛毅森摸摸下巴,“嗯,有点道理。”言罢,抬眼看看沈绍,“昨晚,出事了吗?” 沈绍神态自若地说:“没有。” “龙晓找到了?” “司马找到了,还在查。暂时没消息。”沈绍说谎不眨眼,好歹算是蒙混过关。 洛毅森却是糊涂了。既然没出事,自己为什么心焦不安呢? 满腹的狐疑被丹尼斯的提议打断了。 丹尼斯提议现在就试试让洛毅森激动起来,看看苏北和沈飒的脑电波是否会出现异常。然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试?”洛毅森茫然地问,“让我激动?说得容易,我现在能激动得起来吗?” 丹尼斯看看沈绍。他只是看着,什么都没说…… “你想说什么?”沈绍被看得不耐烦,斜睨着丹尼斯。 丹尼斯夸张地挑眉瞪眼,“你去强了他!” 洛毅森瞬间炸毛,指着丹尼斯痛骂。沈绍倒是很平静,伸出手勾着丹尼斯的脖子把脑袋压下去,照着肚子来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丹尼斯直不起腰来,哼哼唧唧秃噜出一串英文粗口儿。沈绍全当听不懂,把他拖拉到洛毅森跟前。老神在在地问洛毅森,“要打吗?” 当然要!洛毅森一拳出去,打在沈绍方才照顾过的地方,不歪不偏,特别准确。于是,丹尼斯在双重打击下,被沈绍一脚踹了出去。 回身的时候,洛毅森看到沈绍的嘴角微微上翘,明显是笑了。洛毅森见过沈绍很多种笑,可眼前的沈绍,似乎少了一些霸气,多了几份随和。 沈绍坐到洛毅森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看着他,沉声道:“第三天了。” “嗯,怎么了?”洛毅森觉得好笑。感情沈七爷一天一天数日子呢? 其实,沈绍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把三天里发生的事,挑挑拣拣跟洛毅森分析一番。首先,他将万博宇的事说了。 “万博宇?”洛毅森回忆了一番,“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在鸿鹄那天晚上,对你含情脉脉的那位。”说完,洛毅森笑了,“你们俩有过吗?” 沈绍如实摇头,“小时候认识,我高中出国,回来时隔很久。我不记得他。” “怪了。那他喜欢上你还是高中那会儿?” 沈绍怎么说?他说不知道,洛毅森会信吗?可事实如此,万博宇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份心思的,他真的不知道。回国后见过几次,他才意识到万博宇眼睛里的东西好像不大寻常。然而,在沈七爷看来,这完全不算个事! 但是,洛毅森不这么看。他说:“美男计,你去吧。” 沈绍蹙蹙眉,“八小时陪你,十小时工作。哪有时间美男计。” 他们的谈话刚刚开始,沈绍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瞧,是秦白羽的来电。沈绍刚要起身出去,洛毅森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这一爪子抓的不是地方,沈绍疼的直皱眉头。 “白羽的电话,你出去干嘛?”洛毅森看着沈绍异常的表情,更不能让他走了。反正白羽不是外人,你让我听着又能怎样? 如果换做是别人,沈绍早就甩开了。但是他不想甩开洛毅森,即便洛毅森的要求让他很为难。 终究,沈绍还是没能出去。坐回洛毅森面前,用免提接听了秦白羽的电话。 “什么事?”沈绍问道。 秦白羽惯有的无声调起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没看早上的报纸吗?” “没。” “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秦白羽说着话的时候,电话里传来翻看报纸的哗啦声。他照着报纸读了一篇报道,读得很慢,很仔细。 报道是针对沈绍的。 沈家的四少爷出了事,想瞒也瞒不住。尽管封锁了消息,多多少少还是泄露去一些。媒体在文章中隐晦地抨击沈绍是个丧门星。从他回国之后,先是沈兼死亡、再是沈飒昏迷不醒、接着沈浩下落不明。不清楚写这篇文章的记者是怎么想的,最后一句写道:如果他不是命犯凶煞,就是沈家最大的野心家。 什么意思?沈家那几个人的下场,都是沈绍害的? 念完了不足两千字的报道,秦白羽说:“这篇报纸最先发出对你的抨击。紧跟着,两家财经杂志、三家八卦报纸也都上了类似的文章。沈董,有人在挖坟。” 洛毅森脱口便问:“什么意思?” “毅森?”忽然听见洛毅森的声音,秦白羽的口气中多了一分喜悦,“你在啊?脚伤怎么样了?” 节骨眼儿上还问什么脚伤啊!洛毅森拿起电话,说:“你刚才说什么挖坟?” 秦白羽心里嘀咕:要是知道你在,我死活不能说。反正不是我的错,沈绍你自求多福吧。 搞完了心理建设,秦白羽说道:“沈浩出事之后,媒体去了q市,把史研秋和沈董以前的关系抬上桌面说事。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报道中还提到一位员警。含沙射影地说,在沈家兄弟身上发展出四角恋。沈董为了员警不惜与兄弟反目,逼死旧情人。” 虽然觉得很好笑,洛毅森却笑不出来。说道:“这是挺奇怪。从沈浩出事到史研秋和我被挖出来,时间太短了。肯定有人在背后黑沈绍。现在我出不去,等我出去的,必须查清楚这件事。我怀疑跟沈浩有关。” 结果,不等秦白羽还有话没说完,沈绍直接挂断了电话。 洛毅森挠挠头,一副心烦到家的模样。沈绍安慰道:“几家报纸而已,没事。” “我不是担心这个。”洛毅森严正地对沈绍说,“你不觉得这几家媒体行动的太快了吗?知道你跟史研秋以前有关系这不奇怪。但是知道咱俩什么关系的,可不多。排除一科的人,剩下的只有史研秋和沈浩。史研秋死了,他不可能透露给媒体什么消息。那是谁把我捅出去的?” 闻言,沈绍一挑眉,“你怀疑沈浩?” 洛毅森冷笑一声,“当然。而且,我怀疑他已经回来了。” 于是,今天陪洛毅森八小时的美妙时光又成了泡影。沈绍一身寒气,叮嘱洛毅森按时吃药换药,他要出去找找沈浩的下落。 洛毅森又抓住了沈绍的衣服!这一次,他是故意抓住同一个地方,甚至更用力,更准确。沈绍忽然憋了一口气,脸色惨白了起来。 洛毅森的脸色更不好看,不容分说扯开了沈绍的衬衫。包扎在整个腰腹上的纱布让洛毅森瞠目结舌。 第106章 沈绍由着洛毅森撕开自己的衬衫,暴露出尚未痊愈的伤口。沈绍没想过这件事被洛毅森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进一步讲,他宁愿洛毅森没有发现自己受伤。伤口会引起洛毅森的回忆,回忆起史研秋死的那一幕。 直到现在,沈绍还不明白,洛毅森对自己的怨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研秋不过是个过客。沈绍既没有责怪过,也没有在意过。可有可无,这是沈绍对史研秋的定位。史研秋跟沈浩合作,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钻,他才动了几分利用其的念头。如果不是史研秋而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他的选择还是不会变。 对事不对人,这是沈绍的原则。 然而,洛毅森似乎并没有像自己一样看待问题。 沈绍试着拉好衬衫,却被洛毅森更大力地撕扯了一下。沈绍垂眼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解。他不明白洛毅森为什么固执起来。是因为心疼?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沈绍希望,是前者。 洛毅森紧紧盯着沈绍腰腹上的纱布,抬起头,看着沈绍:“什么时候的事?” “那晚,在工地。” 洛毅森这才想起,那一晚沈绍遇到了卖刀的。他想起一些画面,沈绍慢吞吞走到自己面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等自己发完脾气默默转身离开。 那时候,沈绍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说?是怕说了话,暴露伤口,还是原本就不想说?洛毅森很想问,伤的严重吗?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知道哪来的根据,隐瞒伤势这种行为放在沈绍身上,竟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洛毅森清楚,自己没错,沈绍也没错。可他心里边就是难受,就是憋的慌! 紧紧攥着衣襟的手下意识地拉扯着,衣冠楚楚的七爷看上去就像个落魄的贵族。他不在乎衣服会不会被撕坏,他只是有些担心洛毅森,又再钻牛角尖了。 沈绍自认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主儿,他能做的只有截断所有不愉快的源头。轻轻握住洛毅森的手腕,让他放开衣襟。想走得念头再度搁浅,干脆脱掉外衣,系好仅剩的两个衬衫扣子,不言不语地离开了房间。 洛毅森的脑子里乱哄哄,不知所想。片刻后,沈绍去而复返,端着盛了温水的盆,坐在洛毅森的跟前。 拖鞋被轻轻的从脚上拿下来,药膏撕下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刺痛感。沈绍的温柔都在小心翼翼的动作里,好像每一根手指、每一次按抚都在传达满腔难以表明的情愫。 期间,洛毅森一直看着沈绍的发顶,却没有对他说什么。沈绍低着头按摩、擦洗、将洛毅森的脚捧在手中,宛如捧着一件珍宝。 洛毅森不敢说话,生怕开了口问出不该问的事。 沈绍是不想说话,难得洛毅森这么安静,他不想打破美好的时光。 十五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收走了水盆,沈绍回来穿衣服,准备离开。临走前,叮嘱道:“早点休息。” 手,比脑子的反应还快,再度抓住了沈绍。这一次,洛毅森避开了他的伤口,抓住了他的袖口。沈绍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仰起脸,表情黯淡的人,“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到底还是问了,没管住自己的嘴。 沈绍蹙蹙眉,“说什么?” “你受伤了。” 闻言,沈绍眉间的忧伤淡了些,沉声道:“说了,你就不会生我的气?” 洛毅森想了想,无言以对。 “毅森,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太好了,死的不是你。’” 洛毅森的眼神犀利起来,似难以接受他唯一的“念头”。沈绍微微转身,认真地说:“我是很霸道,但我的心不是冷的。从头到尾我没想过‘太好了,死的是史研秋’。你怪我,我不能解释。解释‘史研秋如果不给我下药,我也不会找人上他’?实话说,就算他不给我下药,我也会那么做。我是沈绍,不是普通的上班族。稍有不慎,死的就是我。”沈绍已经完全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将怔愣的洛毅森圈在范围之内。他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死,倒下一批人。暗中支持我的股东、白羽、丹尼斯、霍尔……甚至是你。就算我认输,我也输不起。我的根系不仅仅是沈家。” 沈家虽富有,还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自然没有必要为了点财产亲兄弟间斗得你死我活。沈绍的羽翼也不仅仅罩着集团里的一些心腹。秦白羽、丹尼斯、霍尔、没有了他,这些人都会遭到仇敌的报复。 他不想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说给洛毅森听,毕竟现在不是时候。沈绍心里明白,以洛毅森的聪明劲儿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端倪。所以,他留下一些含糊不清的话,留下心情复杂的洛毅森,离开了。 从那一晚俩人谈过之后,洛毅森就像承担了很多繁重的心事一样。平日里话少了,只知道埋头研究资料。奇怪的是:每天陪伴洛毅森八小时的承诺,在沈绍这里成了泡影。他每天晚上来给洛毅森洗个脚,说三五句话,然后就走。 俩人仿佛走进怪圈,谁都找不到出口。 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天。 五天的时间里,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洛毅森被圈在地下,过着“安逸”的生活。他完全不知道,苗安昏迷后至今没有苏醒,更不知道以沈绍和公孙锦为首的两伙人,差点把s市掀翻,只为追查杀害龙晓的凶手。而在不断变化的局势中,鸿鹄被迫闭馆! 万博宇的父亲牵头联络了其他九名患者的家属,齐齐对鸿鹄发难。苗安的父亲苗允年更是召集了一些老朋友,在各方施压。目的只有一个——“完全搜查”鸿鹄主会馆以及几家分会馆。 退一万步讲。即便鸿鹄与应龙合璧案无关,与檀香无关,里面的猫腻还是不少。鸿鹄的人发现苗头不对想要转移一些物品的时候,已经被苗允年的人盯得紧紧的。慢火煮青蛙,熬死你! 公孙锦在三天前就出了院。自从苗安昏迷后哪里还有心思住院疗伤?带伤工作,让蓝景阳担心不已。 苏洁那个火爆脾气更不用提了。科里她跟苗安的感情最好,就像是亲姐妹一样。苗安出了事,苏洁的确是气她太冲动,但气过之后,女王陛下拍着桌子怒吼:“姑奶奶要是不弄死那帮孙子剃光头出家!” 苏洁很火爆。杀到鸿鹄会所,揪住负责人连问带吓。事后,负责人告到公孙锦那里,公孙锦茫然地眨眨眼,“我住院呢,下属的行动我哪里知道?你们放心,回头我严厉批评她!” 有了公孙锦默默的支持,苏洁变本加厉。整天跟踪鸿鹄的负责人。 一番大动作下来,鸿鹄自然要反击。毕竟人家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但是,他们本身就有问题,上面碍于拿不住真凭实据不能动。现在有人替他们出头,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所以说,这事闹腾来闹腾去,上面的态度就是——静观其变。 只要你公孙锦不闹出人命,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鸿鹄的问题是一块发炎流脓的旧伤,那么掀开这块儿旧伤的契机,便是龙晓的死。 龙晓死于窒息。说白了,就是被人勒死的。法医分析出凶手的身高在175-178公分左右,体重在75公斤左右。 死亡前,龙晓跟凶手搏斗过,在他的心脏部位有被电击的痕迹。初步判断,凶手用电击器击昏了龙晓,再从后面将他勒死。至于肖六坤,在龙晓的遗物中,找不到任何一点关于他的资料。 龙晓死亡前,用指甲在地上刮出一点东西。他们那班的员警搞不清楚是什么,但对一科而言,事关重要。 龙晓临死前留下的是个数字——6。 司马司堂并没有直接上找上肖六坤,而是让龙晓的一位同事去了。肖六坤老来成精,承认龙晓来拜访他几次。谈得都是关于买香的话题。很普通,没什么异常。司马司堂暂时没动肖六坤,暗中观察着。 多方在暗中角逐,都憋着劲儿想弄死对手。而就在剑拔弩张的局势中,沈绍抛出一枚重量级原子弹! 因为身体不适,我决定辞去沈氏集团ceo及董事长职务… 第107章 外面闹得翻天覆地,洛毅森还在地下细细数着日子。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的确很值得高兴一番。但是这几天来沈飒和苏北的昏迷情况毫无起色,也让他格外郁闷。洛毅森也曾想过是不是时间不够久,所以他们没有苏醒。然而,多久的时间才算合适?目前为止,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不管怎么说,希望沈绍能够言而有信,明天让他准时离开。 想到沈绍,洛毅森又是愁眉不展。跟沈绍之间算怎么回事呢?这人不霸道,不气人的时候的确不错。又是洗脚又是给换药的,温柔的简直不像沈绍。但,彼此之间的疙瘩不是洗洗脚,换几次药就能化解的。说来道去,就是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想罢,起身走到沈飒的病床前,继续跟他闲聊。在这几天里,洛毅森除了研究资料就是跟昏迷中的两个人聊天。虽说一个人自说自话算不得聊天,可好歹也算刺激疗法的一种吧? 病床上的沈飒日渐消瘦,本来与沈绍酷似几分的脸也渐渐脱了相。但不得不承认,沈飒还是很好看的。洛毅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低声道:“我明天就走了,你们俩好好睡。如果案子结了你们还不醒,我跟上司请个假,陪你们一段时间。这跟你七哥没关系,我就是觉得,如果我真能让你们俩醒过来,也是做了件积德的事。所以,你们也多少点我点面子行吗?” 别说面子,就连半点反应沈飒都没有。洛毅森也习惯了,继续自言自语,“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别看我在这住了几天,心里边事太多,明明什么都没做,也觉得很累。不过,你七哥倒是很会照顾人。看看,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我胖了好几斤。” 说着说着,洛毅森又想起了沈绍。想起这人不免苦笑几声,“你说他怎么想的呢?他以前就这样吗?歪理特别多,特别会诡辩。我就够能胡诌八扯的了,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听说,你们俩的感情最好?”忽然,洛毅森的话戛然而止。不知道想着什么,神情都黯淡了下来。 房间里只有监控机器发出规律的的声音,习惯的安静忽然变成了寂寞。洛毅森不愿意承认仅仅六天的时间,他就有些看淡了之前的怨怼。他总认为,有些事是底线,不可以触及的底线。 “他好像不懂得考虑我的心情。”洛毅森失落地说,“或许是考虑过,但是我感觉不到。” 话音刚落,墙上的挂钟打了十响。洛毅森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我先去洗澡,等会回来咱继续聊。” 走到门口,打开门。忽见沈绍直挺挺地站在面前,洛毅森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险些打了踉跄,沈绍及时拉住他的手腕,才把人扶得稳稳当当。 “小心点。”沈绍关切地责备,“脚伤才好一点,不要又伤着了。” “你来了倒是出个声儿!”洛毅森很自然地摆脱了沈绍的搀扶,转身走回了病房。 方才沈绍扶着他,俩人距离很近。沈绍的身上很暖,可见来了有一会儿,方才自己得话是不是都被听见了? 洛毅森尴尬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去看沈绍的脸色。沈绍倒是如常地拿过椅子,放在他面前。看样子,今天不是来洗脚的。 “你干嘛?”洛毅森问道,“这是要谈明天的事?” 沈绍点点头,说道:“不止是明天。很多事要跟你说。” 洛毅森这才发现,沈绍的脸色不大好。看上去好几天没休息了。工作很忙吧?洛毅森暗想。 “我辞职了。” 洛毅森:“……” 幻听了不成?洛毅森揉揉耳朵,蹙着眉,舔着嘴唇,“你再说一遍。” “我辞职了。现在是无业游民。” 消息再一次确认,洛毅森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瞪大了眼睛,追问沈绍:“你又闹了什么别扭?” “我不能两边兼顾。”沈绍将手里的外衣和围巾放在一旁,解开西装扣子,一副准备彻夜长谈的态度。 洛毅森也能感觉到,今晚沈绍要说得事很重要。或许是直觉作祟,他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沈绍微微低着头,未语叹息。 卧槽,这是出了什么事?洛毅森更加紧张。 “毅森……”话题才有起了头儿,沈绍忽又顿住了。或许,应该换个方式告诉他,不要像以往那样直截了当。 沈绍在做心理建设,洛毅森却是急的抓心挠肝。他纳闷地看着沈绍,“你没事吧?” “没。”沈绍的手偷偷搓了搓,搓掉满手的湿汗,“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嗯……虽然没有恶意,但的确不大好。” 眼前这人是谁? “目的,大局。我的意思是:把所有问题衡量一遍,封锁对你的消息,应该……不是应该。”沈绍越想婉转地说,越是说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很聪明,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想得多,容易……” “沈绍!”洛毅森不得不打断他,“你能自然点吗?现在这样,我很不习惯。” 沈绍:“……” 见沈绍流露出煞费苦心却毫无效果的气馁,忍不住乐了,“好好说话,我能懂。”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沈绍深刻明白了! 沈绍无奈地叹息一声,“龙晓死了。” “你说什么!?”洛毅森猛地站起身来,直瞪着沈绍,“龙晓怎么了?” “死了。算起来,已经死亡十六天了。” 洛毅森只觉得头皮发炸,血流翻涌。龙晓死了!?那个跟自己一个寝室四年,不管多难办的事都愿意伸手帮忙,失恋了就找他喝酒,高兴就找他唱k的龙晓居然死了! 洛毅森有点缓不过劲来。深深呼吸了两次,控制着自己发抖的手,“他杀还是意外死亡?” “他杀。”沈绍沉声道。 “跟我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虽然沈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想了想,道:“按照公孙和司马的分析,跟肖六坤有关。他们在查,快了。” 好,既然公孙出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对,这样很好。 “好个屁!”洛毅森愤怒地痛骂自己。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头。这一刻,他的愤怒才转化为悲哀。眼泪顺着指缝流泻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裤子上。 沈绍看着心疼,几次想去抱抱洛毅森还是拼力忍住了。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一些事等着他。 “毅森,今晚我就让你走。直接送你回一科。”沈绍如实说。 洛毅森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垂着头,抽噎地问:“你一直瞒着我?那天晚上我问你找到他没有,你说司马去了。那时候你就知道龙晓死了,是吧?” 果然还是来了! 沈绍的心沉了沉,“是。” “你怎么可以!”洛毅森猛地抬起头来,揪住了沈绍的衣领,恨恨地瞪着,“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他是我同学,是我哥们。如果不是我让他去查肖六坤,他不会死!他跟我同岁啊,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你怎么能瞒着我!?” “就算我告诉你了,能死而复生?”沈绍按照自己想好的,计划好的顺序进行下去,“你愧对他,自责,我知道。换位思考呢?你帮了他,死的是你。你会怎么办?” 闻言,洛毅森一愣,“沈绍,你觉得换位思考就能让我好过一点?” “我只是想让你理智一点。” “我他妈的就没办法理智!”洛毅森推开了沈绍,怒气冲冲地上前,逼着沈绍步步后退,“龙晓是局外人,我找他帮忙是私情。他因为我死的,我怎么跟他爸妈交代?怎么跟他未婚妻交代?你让我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找出凶手,这是你唯一可以为龙晓做的。” “去你妈的,人都死了!” 洛毅森将沈绍逼到了墙角,朝着他脸使劲怒吼!沈绍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地抓,恨不能抓出一道血痕来。洛毅森对他吼,他心里又疼又难受。这种时候,沈绍想着:幸亏隐瞒此事的是自己,如果是公孙锦,毅森还可以这么发泄吗? 不能!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毅森才可以哭出来、吼出来、骂出来、这样就好。把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发泄出来。两个人一起疼,一起怒,一起承载独自一人无法熬过去的点点滴滴。 洛毅森的眼泪落在了沈绍的手上,沈绍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液,开口道:“你可以为他报仇。” 报仇有用吗?人都死了! 然而,令人痛苦的打击并没有到此为止。沈绍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没时间痛苦。苗安擅自行动,点燃了檀香,到现在昏迷不醒。” 还在流泪的眼睛倏然瞪得浑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 “你住进来的第二天晚上。” 莫名其妙的,洛毅森居然冷静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沈绍,“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绍摇摇头,心说:再来一件,我也扛不住了。 见沈绍摇了头,洛毅森最后一次确认,“没了?都说了?” “没有了。” 好,真好! 拳头砸下去,正正当当砸在沈绍的鼻子上。一道血柱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背。沈绍闷哼一声,捂着脸弯了腰。洛毅森抓住他的头发,提起膝盖,照着他的肚子狠狠顶在胃上。 哇的一声,沈绍吐出一口水来。尚未长好的伤口受到重创,让他不得不捂着肋下,弯了双膝。 洛毅森的两次重击打得沈绍毫无反手之力。他觉得还不够,抓着沈绍的胳膊把人扯到屋子中间宽敞的地方,起脚踹到沈绍的腰,“你不是能打吗?还手,别装死!” 扶着沙发,沈绍弓着腰,忍着痛吃力地说:“刚把你养好……不打。” 算不得告饶的话,却激起了洛毅森更加愤怒的情绪。随手不知道拿了什东西,砸在了沈绍的背上。花瓶应声而碎,沈绍的衣领里洒落了不少碎片。他晃晃头,抖落。转回身斜睨着洛毅森,“怎么不打头?” 沈绍好像有意激怒洛毅森让他完全爆发出来。洛毅森真没有让他失望,拳脚相加,但凡能拿得起的东西,都招呼上去。十来分钟的功夫,屋子里变得一片狼藉。两个人在垃圾中摸爬滚打,撕扯推拉。 闻声赶来的丹尼斯和霍尔,还没进门就做好了一些准备。打起来是意料中的事,关键是:他们该不该进去拉架。 丹尼斯是不愿意进去的,毕竟沈绍的确欠抽;霍尔也不想进去,不过更担心他们打起来不管不顾,会伤者苏北和沈飒。俩人一合计,得了,就当是为了昏迷的人吧,进去拉架。 结果,房门居然是反锁的! 显然,沈绍压根不想被人打扰。 在单方面殴打中,洛毅森也受了伤。被地上的碎片刮破了不少地方,脑袋磕磕碰碰的也多了不少瘀伤。沈绍一边要忍着他的拳打脚踢,一边要护着他不被伤重要部位。但是,再打下去沈绍担心,自己还没死呢,洛毅森的脚撑不住了。无奈之余,他只好把人紧紧困在怀里,大声叫嚷:“差不多了!” 打到激烈时,洛毅森那还不得上说话。照着沈绍的额头狠磕了一下,俩人顿时疼的眼冒金星。 沈绍被磕急了,“毅森,你还走不走了?” 啪!一耳光扇得结结实实! 沈绍猛地偏了一下头,咬着牙,愤愤道:“你这是旧账新张一起算?” 冲动中的洛毅森丝毫没有思索他的问题,心里的苦和疼熬红了眼睛,像是一门心思准备打死沈绍。饶是如此,沈绍也没在他的气息中感觉到半点杀意。 算了,就这一次,顺着他吧。 沈绍反手压着洛毅森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出去打,别弄坏了仪器。” 洛毅森像头暴怒中的狮子,宁肯拼着胳膊脱臼,也回头给了沈绍一拳。结果,这一拳把沈绍打到了苏北的病床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病床撞出去半米远,连在苏北身上的仪器一个推一个,像多米诺骨牌一般,稀里哗啦倒了下去。 苏北的仪器和沈飒的仪器紧挨着的,苏北这边遭了秧,沈飒那边吃瓜捞。两套仪器眼看着都成了歪歪斜斜的小山包,电源被扯断,不知道那根线碰到了什么,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突然而来的变故终于唤醒了洛毅森的理智。他愣愣地看着苏北半个身子都悬了下来,沈飒的脑袋也撞到了仪器上,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干得太过火了。 但是! 他扭头看着一旁的沈绍,“我做梦都想这么干!” 沈绍擦了把脸上的血,满不在意地说:“我知道。”言罢,将苏北扶起来,慢慢放回去。 洛毅森憋在心里的怒气也散了大半,冷眼看着沈绍收拾残局,心里竟有一种畅快感!转而,想起了龙晓,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 洛毅森活了二十六年,从没感受过如此矛盾的心情。畅快在悲痛中滋生,悲痛在畅快中蔓延。心里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甚至说不清自己是否还正常。洛毅森觉得快要疯了!被沈绍逼疯了,被龙晓的死逼疯了。 他希望自己能够理智一些,至少不能真把沈绍当成仇敌往死里揍。打了就是打了,洛毅森不后悔对沈绍动手,从很早以前这人就欠打,而且欠下的不是一次两次那么简单。可说到底,气恼他的源头不过是他想要利用自己,并且“阴谋”尚未得逞就被掀开了老底。按理说,这点事真不算什么,一拍两散,敬而远之。古怪的发展随着分手慢慢将彼此扯进一个走不出的迷宫中。 一点一滴、一件一桩、融合在一起,竟然找不到原谅他的理由。 洛毅森盯着狼狈不堪的沈绍,嘴巴还没张开,忽听沈绍说:“分手的事,我尊重你。” 闻言,洛毅森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我会接受你之前的诡辩?” 沈绍似乎不愿意为这个话题多费唇舌,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在歪歪斜斜的床头柜上。并低声说道:“你走吧,丹尼斯会送你回一科。” 等着盼着,就希望时间快一点,好离开这个联系不到外界的地下室。可真听到沈绍如此说了,洛毅森又有些违和感。到底哪里扯着他的心没了纯粹的初衷,洛毅森也不明白。既然不明白,索性不去思索。外面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洛毅森转身,朝着房门走去。门锁在里面上了两道,洛毅森咽咽唾沫,打开第一道链锁。第二道锁还没被打开,忽听见沈绍吃痛的呻吟声。 这一声溢出喉咙的呻吟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洛毅森的心紧了紧,口中却说出凉薄的话:“别装了行吗?” “什么?” 洛毅森下意识回了头,看到沈绍虽然弯着腰捡东西,但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仿佛刚才那一声哼哼,不是他发出来的。 这会儿,沈绍没有一丁点跟洛毅森继续纠缠下去的念头。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脸色也给我甩的够彻底的,能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吗? 沈绍在心里抱怨着,嘴上却还是舍不得对洛毅森恶上几分,“走吧,时间不早了。” 洛毅森带着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恼,再一次转身,打开第二道锁的时候,又听见一声无力的呻吟,还特么的咳嗽两声。 沈绍,你故意的吧! 洛毅森一股脑地回头转身,疾走到沈绍面前,瞪着眼珠子:“你太虚伪了!装什么装?我哪一下打着你要害了?要哼哼等我走了你再哼哼!” 沈绍一头雾水,不解地问:“哼?” 哼…… “看,又跟我哼!你哼个毛啊?”说完,洛毅森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了。 沈绍正捏着鼻子,擦掉上面的血块儿。貌似没办法哼得如此销魂。 沈绍也听见了那一声虚弱的呻吟。跟洛毅森面面相觑,都没了下文。 数秒后,洛毅森猛地回头!沈绍也惊讶地看着对面病床上的沈飒。只见,沈飒紧闭双眼,眉头深蹙,一边微微摇晃着脑袋一边发出哼哼的声音。 在被如狂潮般的惊喜洗刷过后,洛毅森一声大叫——卧槽! 结果,几分钟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齐齐扑上病床。 沈绍手忙脚乱地把沈飒扶起来,洛毅森则是满地找枕头好让沈飒靠着。等沈飒被安置好了,俩人都抹了把脑袋上的汗水。 沈绍轻声地叫着:“小飒,小飒?” 洛毅森也跟着叫:“醒了吗?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虚弱的声音却不是来自沈飒。洛毅森扭头往后看,因为过于着急用力险些扭伤了脖子。他捂着颈子,目瞪口呆地盯着摇摇晃晃,想要自己起身的苏北。 “别动!”洛毅森顾不得沈飒了,转身去照顾苏北。又是满地找枕头,拿被子,照顾苏北。 这时候,沈飒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在沈绍的脸上停留了十几秒,才算有了焦点。沈绍又轻轻叫了几声,沈飒张开了嘴,发出嘶嘶呵呵的动静。 “刚醒过来,嗓子会难受一点。”沈绍安抚道,“别着急,我带你们去医院。”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飒直接软倒在他的怀里。苍白消瘦的手哆哆嗦嗦地抓住了沈绍的衣襟。急于说话,导致沈飒好像得了气管炎似得,只能发出呵呵声。 一旁的苏北要比沈飒好一些。虽然也是同样无力无气,好歹能说几个字。他靠在洛毅森的怀里,眼睛瞥向沈飒,吃力地说:“大、他大……” 洛毅森的脑子转的快,急忙问:“沈飒的大哥?” 苏北点点头。 “你是说:你们见到沈飒的大哥了?”洛毅森急忙追问。 闻听洛毅森跟苏北的对话,沈绍也跟着着急。扶好弟弟,仔细问道:“见到沈兼了?点头就可以。” 沈飒再急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慎重地点了头。 洛毅森看向沈绍,沈绍也扭头去看他。眼神交汇在一起,其中含义不言自明。打归打,战线是统一的! 沈绍立刻朝着房门喊:“丹尼斯,进来。” 丹尼斯早就在外面等着不耐烦,听到沈绍的声音,不冷不热地说:“boss,请把门打开。” 沈绍这才想起,已经反锁了两道房门。放下沈飒,把门打开。丹尼斯一进门就见沈飒和苏北都睁着眼睛,他同跟进来的霍尔一样,都傻了眼。 忽然,丹尼斯狂喜地叫了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毅森的情绪会影响他们。快叫我预言家。” 霍尔比较淡定,嫌弃地推了一把丹尼斯之后,走到沈绍面前,“boss,要去医院吗?” “不。”沈绍沉声道。 而扶着苏北的洛毅森也说:“不能去普通医院。你们俩准备一下,我找人过来接。”他的话才刚说完,沈绍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电话,直接丢给了过去。 洛毅森接得自然,一手照顾苏北,一手查找公孙锦的号码。 当得知沈飒和苏北已经苏醒,并且还有更重要的线索时,公孙锦阴沉了几天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亲自带着特研所的人、还有蓝景阳、褚铮、司马司堂赶赴接应地点。 期间,丹尼斯和霍尔将沈飒和苏北的东西收拾好,顺便找来药物为洛毅森、沈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沈绍并不在乎一身的轻伤,没擦几下药液就不耐烦地推开了霍尔,去到单独的房间,联系了家里。 电话直接打到父亲的卧室,是继母接听的。沈绍对现在的继母没什么好感,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他找父亲听电话,继母也没拦着。 不过,沈绍还是多了个几个心眼儿,低声说:“爸,您只听着就好。小飒一直在我这边,没告诉您是有原因的。回头您再问。小飒刚醒。他说见过大哥。” 豪华的卧房里,四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她看到丈夫的脸色微变,拿着电话起身朝着房门走去,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先睡。”沈仲沅随便放下一句话,离开了卧房。 沈仲沅跟沈绍说了不到十分钟的电话。随后,沈绍回到洛毅森这边的房间,将已经穿好棉衣的弟弟抱到沙发上。 此刻,沈飒的精神好了一些,只是还觉得头晕。他靠在沈绍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丹尼斯准备的温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才断断续续地说:“在山上,大哥……” “你在山上遇到大哥?”沈绍问道。 沈飒点点头,指了指眼睛,“看到的。” 另一边,苏北由洛毅森照顾着,也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事。不过,苏北更加在意他们这是在哪里。 洛毅森说:“你们昏迷了很久,这是s市,很安全。明天,我会通知你的家人。放心。” 苏北点点头,问道:“孩子、老头。你们找到了吗?” 洛毅森心想:这要说起来话太长了! 到最后,洛毅森也没说关于王家人的事,只以苏北身体康复些之后再详谈为理由,暂时安抚了下来。 公孙锦等人来得快。一行人走下悬梯,进了房间,乍一看跟灾后难民营一样的环境都有些呆愣。公孙锦打量几眼洛毅森和沈绍,俩人脸上的伤清楚的解释了一切。 公孙锦决定,当做没看到! 苏北和沈飒有特研所的医护人员照顾,带到了地面上。沈绍开车载着丹尼斯和霍尔,跟在公孙锦的车后。洛毅森被褚铮抢到手,塞进自己的车里。一伙人差不多十六七个,连夜赶往特研所的医院。 到了目的地已经接近十二点。早早准备好的一些人忙着给沈飒和苏北检查身体。洛毅森下了车没见着沈绍,好像公孙锦也没影儿了。褚铮停好车走上来,再一次问:“你这几天怎么样?” “别问了行吗?”洛毅森心烦地回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闻声,司马司堂板着脸疾步走到洛毅森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跟沈绍打架了?” 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一声,“我知道龙晓死了。他瞒着我,我一时没控制住。” 褚铮挑挑眉,听洛毅森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怎么气恼沈绍。打起来也只是冲动的后果而已。 本来,司马司堂还想再问些情况,却被跑过来的蓝景阳打断了。蓝景阳的表情很凝重,低声问洛毅森:“公孙说得事是真的吗?” 跟沈绍通电话的时候,蓝景阳就在公孙锦身边。所以,他知道沈飒说了什么。但是褚铮和司马司堂还不知道,这会儿听蓝景阳一问,也跟着好奇起来。 洛毅森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朝着哥几个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之前我跟沈绍分析过这事,已经有了点预感。今晚沈飒证实了,我还是挺吃惊的。” 褚铮听得直撇嘴,“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洛毅森抿抿嘴,纠结地说:“沈绍的大哥,沈兼,还活着。” 相比褚铮的惊愣而言,司马司堂的反应淡定很多。他仅仅是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而已。好吧,这样的表情在司马司堂的脸上如凤毛菱角,罕见的不能再罕见了。洛毅森理解他们的心情,这事换谁听说都会吃惊不已。 褚铮搓了搓胳膊,“尼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这算怎么回事呢?诈尸?还是压根没死?” 话赶话的功夫,从大门的方向传来声音。寒冷的风随着被打开的门灌进来,吹得洛毅森缩了缩脖子。回头一瞧,见公孙锦和沈绍并肩走在一起,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位神采奕奕,满头白发的老人。 这帅老头是谁?洛毅森暗想。 老人在沈绍和公孙锦的陪伴下一步一步走进走廊。他的一双眼睛不偏不倚地盯着洛毅森,眼神里说不清隐藏着什么情绪,看上去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刃。 洛毅森猛地意识到,这是沈绍的父亲! 第108章 沈家老爷子忽然出现的原因,洛毅森能明白几分。心心念念的小儿子昏迷不醒,忽然失踪,又忽然醒过来,也够老头喝一壶儿的了。来看看,也只应该的。可是,您老那眼神算怎么回事?死盯着我看什么? 洛毅森转眼观察沈绍的表情,见沈绍不经意地瞥过来,手指轻点了一下嘴角上的伤。洛毅森立刻了然! 沈仲沅走到洛毅森等人面前,更加清楚地看到洛毅森一脸的伤,跟老七似乎同出一辙。他沉声问道:“阿绍,这位就是洛先生?” 不等沈绍开口,洛毅森直拨楞登地说:“您好,沈老先生,我就是洛毅森。” 沈仲沅深深看了一眼洛毅森,遂道:“稍后,谈谈。”言罢,便回了头,示意沈绍带路去看沈飒。 公孙锦招呼褚铮和蓝景阳陪同。毕竟这里不是普通的医院,不能由着沈家父子到处乱走。 沈仲沅仅仅是表达了想跟洛毅森谈谈的意思,其他的问题暂时看不出来。公孙锦比较担心,老人家的大招还在后面。显然,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带着洛毅森和司马司堂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开口便问:“沈飒确定看见沈兼了?” “目前不能说得太具体,沈飒还没恢复到那个程度。”洛毅森实话实说,“不过,我估摸着就是那么回事。而且,在此之前,我跟沈绍分析过,沈兼应该没死。” 听罢洛毅森的话,公孙锦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史研秋死亡的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一个人。就是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看身形……” “沈兼?”司马司堂在情急之下,打断了公孙锦的回忆,“你怎么不早说?” “不确定,怎么说?” 那一晚,公孙锦看得也不真切,只是大概觉得那人很像沈兼。沈兼早在去年11月就死了,这件事谁不知道?公孙锦若是直言,怕是会引起很多方面的质疑。故此,他才没有声张,而是暗中找人调查沈兼。 “你找人查了?”洛毅森惊讶地问,“什么时候?” “回到这里的第二天,我就找一些人去调查沈兼死亡后的线索。目前来看,并没有人以‘沈兼’的身份在社会上活动。不过,这也正常。就算他真的没死,也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公共场合。”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一点痕迹。”司马司堂言道,“假设,他从s市到q市会选择什么交通工具?飞机、火车、客车、自驾、不管哪一种,路上都会有检查站、缴费口或者是服务站。这些地方有监控,一定能查到线索。” 公孙锦表示已经有人在排查,只是工作量很大,要再过一两天才能出结果。 洛毅森不以为然,说:“这么找等于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我们也只是跟在沈兼屁股后面跑,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闻言,公孙锦笑着挑挑眉,“你有什么想法?” “引他出来。” 话及至此,暂时作罢。再往下说,就需要回一科召集大家一起商量。而现在,洛毅森比较在意的是:龙晓的死和苗安的状况。 公孙锦说:“龙晓的死可以确定跟肖六坤有关。司马的意思是:在你回来之前,不要动肖六坤。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说说你的看法。” “不能再观察了。”洛毅森急切道,“既然我们已经怀疑到肖六坤,他肯定也有所察觉。如果他真的跟案子有关,暂时不会有任何动作。对我们来说,很被动。等会,我想看看龙晓案子的资料。” 早料到洛毅森会这么说,公孙锦从包里拿出ipad递给他。里面存着龙晓的资料,以及司马司堂调查到的关于肖六坤的资料。顺带着,万博宇那几个内脏衰竭的病人资料也很齐全。 洛毅森收好ipad提出要去看看苗安。 苗安在三天前被转到特研所的医院,苗允年安排小徒弟陪着,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洛毅森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子,坐在病床边打着瞌睡。他推门的声音,唤醒了小子,小子抬头揉揉眼睛,迷糊地说:“你是洛毅森吧?” “是的。”洛毅森走到病床前。垂眼看着昏迷中的苗安。 小丫头平时很爱热闹,有她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这样安安静静,仿佛熟睡的苗安还真让洛毅森有些不适应。手,下意识地想去碰碰苗安,看到手背上还有血,洛毅森尴尬地收回手。 小师弟西胡陆盯着洛毅森的手看了几眼,继而笑道:“没事,师姐不会介意的。” 洛毅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来想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会醒的,我保证。” “我知道。”西胡陆坦率地说,“师姐是大富大贵的命,活到八十还有剩余。我一点不担心她会一睡不醒。倒是你哦,洛大哥。” “我怎么了?” 西胡陆天生一张娃娃脸,因为肤色过于白皙,几个雀斑显得尤为清楚。他有一双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纯透。只是在看着洛毅森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些难以领会的含义,就像在惋惜着什么而流露出来了遗憾。 “你很特别。”西胡陆说,“你去找我师父吧,他好像知道关于你洛家以前的事。” “你师父?” 西胡陆点点头,指了指苗安,“师姐的爹,我的养父兼师父。哦对了,师姐在昏迷前提到你了。” 先不说苗安他爹到底知道自家什么事,小丫头昏迷前还提到自己,让洛毅森很在意。西胡陆重复了当时苗安的话,“叫,洛毅森来。” 洛毅森闻言,蹙蹙眉,不解地说:“不对劲啊。小安从来不叫我全名的。” 西胡陆嘿嘿一笑,道:“或许,她也只是转述别人的话。” 看似傻头傻脑的西胡陆,似乎也没那么简单。至少他的话让洛毅森如醍醐灌顶。 洛毅森朝着西胡陆伸出手,“怎么称呼?” “西胡陆。东西南北的‘西’、胡说八道的‘胡’、陆地的‘陆’。”西胡陆不在乎洛毅森满手的血,握住了他的手,“你叫我小西就成。” 告别了小西,洛毅森离开特研所的时候没有跟任何打招呼,他只是给公孙锦发了一条讯息:我去龙晓的案发现场,帮我通知一下那边的兄弟。 公孙锦只回了他一个字——好。 洛毅森开走了褚铮的车。琢磨着:好像忘了什么事。 沈仲沅看完了还有些昏沉的小儿子,毫不拖拉地离开了监控室。沈绍跟在父亲身后,一出门就见公孙锦对自己摇摇头。不用问,洛毅森肯定是放了他老爸的鸽子。 “那位洛先生呢?”沈仲沅问道,“阿绍,你去找找。” 公孙锦迎上去,故作茫然状地说:“刚才我还见他在这等着,这会儿去哪了?” 结果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洛毅森哪去了,还是褚铮气呼呼地跑过来,说车子不见了。很有可能被洛毅森开走了。 沈仲沅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沈绍,只说:“既然如此,你约个时间吧。” 沈绍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连个具体时间都无法确定。沈仲沅似乎并没有将洛毅森不辞而别放在心上,单独跟公孙锦说了几句话。 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如果沈兼没死,你们也要说清楚为什么抓他。公孙锦跟老头儿打太极,意思是:现在真不好说,只能确定沈兼跟案子有关。至于到底触犯了哪条法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当然了,有了确切定论,我们会视情况通知沈家。 一科办案不像其他部门那样有足够的透明度。他们的案子就没办法透明,这一点公孙锦婉转地暗示了沈仲沅,也是知会老爷子一声:我们的事您就别搀和了。 沈仲沅哪会不明白公孙锦的意思。老头儿沉声道:“你跟阿绍也有几年的交情,需要帮衬的地方跟他开口。” 沈绍跟公孙锦点点头,跟着父亲离开特研所。 院子里,沈仲沅让司机开沈绍的车,让沈绍开他的车。意思很明确:我要跟你谈谈。 早晚要有这么一次,沈绍做好心理准备,开车送父亲回家。 路上,沈仲沅首先问的是关于他辞职的事。沈绍沉默半响,才说:“风口浪尖,我退下来比较好。” 沈仲沅深深地看了两眼儿子,神色略有不悦,“你在乎流言蜚语?” “不。”沈绍确定地说,“有人希望我在乎,顺水推舟。” 闻言,沈仲沅的脸色更加难看,“你这是把麻烦丢到家里?” 沈绍扭头定睛看着父亲,“除了小飒,您什么都不用操心。” 很显然,沈仲沅非常满意沈绍的作为。严肃表情也有所缓解,“你四哥的事……你不要管了。” “他恨我。” “恨不恨在他,你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沈绍在心里冷笑,直言:“要您选一个呢?我有预感,会有那么一天。” 两个儿子之间有了化不开的仇恨,作为父亲,沈仲沅当然明白沈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沉思片刻后,沈仲沅说道:“早点处理完这些事,回去上班。” 沈绍心里坦然了。父亲已经表明了态度,真到必须二选一的时候,要的是沈绍,而不是沈浩。 心里有点发堵。沈绍的脸色阴沉下来,一时间想起了甚多事情。沈仲沅缓缓闭上眼睛,口气漠然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问题,直到车子驶进沈家院内,沈绍也没有回答父亲。 大半夜的,洛毅森劳烦龙晓的同事打开了案发现场门。因为之前被叮嘱过,不可询问任何问题,开门的兄弟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洛毅森也没心情跟他闲聊,进屋子关了门,一个人勘察现场。 事到如今,再做现场勘查已没什么意义。可他就是想来看看。 龙晓死在自己家中,现场的一切还都维持原状。 站在屋子中间,洛毅森忽然不知道从何开始才好。 龙晓的身体非常好,功夫也不差。如果凶手没有使用电击,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怪,就怪在这里。以龙晓的身手怎么会让手持电击器的人靠近。 然而,问题随之而来。如果凶手对龙晓而言是陌生人,那小子应该有足够的警惕性,不让对方近身。而能在近距离下电击他,说明凶手是龙晓的熟人。 想到这里,洛毅森打开ipad查看龙晓案的尸检结果和法医的现场再现报告。结果中说明,龙晓与凶手有过搏斗的过程;而报告中说:凶手与被害人是在客厅里开始打斗,打斗迹象一直延伸到玄关处,然后又回到客厅。最后,是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上被勒死。 洛毅森疾步走到尸体轮廓旁边,仔细观察。 头部,距离窗下大约有半米的距离。看尸体照片,成俯卧状态。而留下的“6“则是在墙面上。距离地板越有二十公分处的位置上。 这是怎么回事? 龙晓是什么时候在墙面上刻下数字的? 如果是被电击之前,说明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否则,不该偷偷留下数字,而是应该继续跟凶手搏斗;如果是被电击之后,那就是被凶手勒死的过程中。但是,龙晓当时是趴在地上,凶手骑在他的背部。他手上有什么动作,会被凶手看得一清二楚。 洛毅森转身坐在窗户下面的地板上,叉开双腿,慢慢伸出双手,做出抱着什么东西的姿态。须臾,他的脸色苍白起来。 凌晨五点。连续几天昼夜不分的司马司堂刚躺下,便接到了毅森的电话。电话里,洛毅森急三火四地让他立刻赶到龙晓的案发现场。 一小时后,司马司堂推开龙晓家门,还没看清洛毅森那张色彩斑斓的脸,就被抓住了手腕。房门都来不及关上,被扯了进去。 “毅森,你干什么?”司马司堂盯着洛毅森的后脑勺,不解地问。 心里有太多话要说,一时间却毫无头绪。他只能带着司马司堂走到尸体轮廓旁,指着说:“你看,龙晓的头部为什么没有顶在墙上?” 显然,洛毅森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找他来分析案情的。 勘察现场,司马兄并不在行。他本来就是野路子出身,对系统的现场侦察学没有贯通。他更擅长收集情报,分析案例,以及千里追踪。说句不谦虚的话,只要是他盯上的人没有能逃脱的。这人一抓一个准儿,都特么的邪门了。 可偏偏,他就是不擅长勘察案发现场。 但是,面前的人是洛毅森,就算不擅长也要擅长! 司马司堂前后左右看了看,试着说:“或许,他是在客厅中间被勒住的,一直挣扎到这里死亡。所以,头部才没有碰到墙面。” “不,我可以肯定凶手勒住龙晓的地方就是这个地方。”说着,洛毅森让司马司堂回身看,并附带分析解释,“如果是你说得那种情况,龙晓被压在地面上向前挣扎,那么地面上会留下痕迹。你仔细看尸体双脚周围,有很多我所说的痕迹。证明,当时龙晓就是在这个位置上被勒住脖子。那么,他被电晕后,凶手勒住他的脖子造成了窒息的痛感。” 说着,洛毅森伸手掐住司马司堂的脖子,让他体会一下。 这种痛感会唤醒龙晓的意识,让他从被电击的昏厥中醒来。醒来后本能反应当然是拼命挣扎,双手抠抓脖子上的凶器,双脚使劲蹬踹。 如此一来,龙晓的指甲里会留下凶器的一些碎屑和自己的皮肤屑。但,尸检报告上说,龙晓的指甲里只有一种羊毛纤维,并没有自己的皮肤屑。在他的脖子上也没有抓挠伤痕。 “当时,龙晓并没有抓自己的脖子。”司马司堂明白了洛毅森先要表达的意思,狐疑道,“的确不合理。” “不合理的还有一个。”洛毅森急切地让他转回身来,指着墙上的数字,“你看这个数字的位置,距离地面二十公分,距离尸体长度也刚好是一个手臂。” 司马司堂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毅森,“如果按照你的分析假设,龙晓在被勒住脖子的过程中没有反抗,而是在墙上刻下数字?”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没有人面对生死的时候不惧怕。本能的反应是保命,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在逻辑上,龙晓的行为无法解释。故此,洛毅森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凶手有两个人。”洛毅森有些激愤地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看到洛毅森如此肯定,司马司堂反而有些纳闷,“既然你已经确定,还找我干嘛?” “做实验。”洛毅森搓了一把脸,深深吸气,长长吐气,“我脑袋有点乱,水平发挥不正常。我怕将案子导入错误的方向,所以找你来做个试验。” “你想怎么试?”说着话的功夫,司马司堂已经脱掉了外衣,准备妥当。 洛毅森让他靠着墙坐,位置就在窗户下面。司马司堂的双脚分开,膝间刚好是尸体头部的位置。 洛毅森就着被圈好的尸体轮廓趴下去。 这个姿势…… 司马司堂的脸色微红,有些尴尬。洛毅森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满心都想着即将进行的实验。 接下来,洛毅森挺起身来,一头扎进司马司堂的怀里。在对方彻底愣住之际,瓮声瓮气地说:“抱住我的脑袋。” 司马司堂只好依他所言,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头。 “不对不对。应该是勒住的,使劲勒。” 这一次,司马司堂明白了他的意思,紧了紧手臂,让洛毅森动弹不得。 洛毅森试着挣扎,司马司堂试着阻止。在两股力量的较量下,洛毅森的左手恰好摸到了墙上的数字。这个位置很古怪,就在司马司堂右侧,被衣服遮挡住了。他使劲抠了两下,司马司堂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 沈绍乍一看洛毅森趴在司马司堂的怀里使劲挣扎,而司马司堂死死地搂住他,顿时火冒三丈!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寒气,疾步跑了进去。 洛毅森专注于实验,没留意身后的动静。司马司堂看到了沈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沈绍的拳头已经招呼在他的脸上。 忽然被人扯住了衣领拎起来。洛毅森还没缓过神,已经被沈绍丢到一旁。 几乎是洛毅森屁股着地的瞬间,沈绍的脚踹到了司马司堂的面门。亏着司马司堂身手好,躲得快,否则这一脚肯定让他毁容。 沈绍怒红了眼,追着司马司堂往死里打。司马司堂也不解释,躲闪了几招后,竟然跟沈绍打在了一起。 洛毅森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沈绍会来,更没想到沈绍会下狠手对付司马司堂。 猛然间,洛毅森想起刚才跟司马司堂的那个姿势…… “卧槽,沈绍!你要打也问清楚了再打!”洛毅森急忙冲上去拉开二人。他先抓住了沈绍的手腕,还没用力把人拉开,就被沈绍很轻易地扭了胳膊。 控制住洛毅森的手臂,顺势扭到背后,借洛毅森自己的力气朝前推去。洛毅森踉跄了几步,被一振出局。 然后,沈绍回手继续跟司马司堂死磕。 洛毅森第二次愣了。几个小时前他还把沈绍揍得满地打滚,怎么这回一招都没过去? 可见,沈绍的话特别实在:我不想,你打不到。 有时候洛毅森是很冲动,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轮单打独斗,沈绍也好,司马司堂也好,都秒杀他。所以这俩人打架,他上去拉架无疑就是找死。所以,他只能站在外围怒吼,“我们是在做实验,沈绍你白痴吧你?” 话音未落,沈绍一脚踹在司马司堂的肚子上,与此同时,司马司堂借力打力,抓住他的脚踝一拉一推,俩人各自向后跌跌撞撞了几步。 司马司堂显然被惹急了,怒视着沈绍,“为毅森,我该打你。” 沈绍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主儿,阴森森的眼神瞥着司马司堂,“为他,我早该打你。” 瞬间,洛毅森有种躺枪的郁闷感。 俩人都不是啰嗦的人,一句话过后又冲了上去,拳来脚往。洛毅森在一边急得直蹦高。其实,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可这是什么地方?案发现场啊两位大哥!真要弄坏点什么,公孙锦第一个挤兑的就是自己。 没撤了,洛毅森只好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横在俩人中间。司马司堂收不住力,一拳打在洛毅森的肩膀上。沈绍的脚收的快,可瞧见洛毅森挨了打,一手将人抱进怀里,抓住洛毅森的手腕,用他的拳头在司马司堂的脸上来了一下。 这个死活不能躲!司马司堂硬生生扛了下来,纹丝不动。但是!洛毅森的拳头他愿意挨着,沈绍的这份“大礼“必须还个人情。 眼看着自己就要成夹心饼干,洛毅森一手抓住一人的衣领,怒吼:“打啊!” 两个拳头都停了下来,沈绍隔着洛毅森怒视司马司堂;司马司堂越过洛毅森,对沈绍怒目而视。 妈的,当小爷是透明的? 洛毅森咬牙切齿地骂道:“打啊,怎么不打了?来,往我脸上打!打死一个少一个!”吼的太专注,缺氧了。“艹,为我打架,你们真给我长脸。我活了二十多岁,还没俩男的为我打架。牛逼了啊?说你呢沈绍!早说我跟司马狗屁关系没有,你聋了是吧?” 沈绍一瞪眼,“我再晚来一会儿,他就把你……” “做实验!”洛毅森气恼地打断了沈绍,“我们在做实验!” 沈绍也知道自己理亏了,怏怏地别过脸,不去看洛毅森的怒气。洛毅森一转头,盯着司马司堂,“他混你也混?你不会解释几句?” 司马司堂歪着脑袋,早没了平时淡然沉稳的模样。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俩早晚要打一架。从他看到我把你抱上车那时候起,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洛毅森略头晕地挠挠脑门,决定不管了。反正也放开他们了,干脆就这样吧。洛毅森把两个虎视眈眈的家伙推远一些,说:“案发现场打架,不行!”单手指着门外,“外面,随便!ok?” 沈绍和司马司堂相互横着眼,大有意犹未尽的意思。洛毅森彻底失了耐性,“出去打!”尾音儿还没消散,洛毅森忽然想起件事来,“都特么的的被你们气糊涂了。沈绍,你来干什么?” 本意要给洛毅森一个好消息,结果闹成这样。沈绍别提多憋屈。神色不愉地从口袋里拿出东西,说:“最近家里发生一些事,我要告诉你。” “你自己的家?” “父亲的家。” 真是越乱事越多。洛毅森捏捏眉心,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俩位死磕的汉子齐齐噤声,都不敢去打扰他。 片刻后,洛毅森手一挥,“走,先去抓肖六坤。路上细说。” 沈绍毫不犹豫地跟上了洛毅森的脚步,司马司堂犹豫了一下,追上去,问道:“你还没说实验结果。” “这就是实验结果。”洛毅森的工作模式全开,屏蔽了私人感情,“凶手之一龙晓认识。有九城是肖六坤。另一个是不是沈浩,就是沈兼。” 司马司堂劝道:“你还是跟公孙说一声比较稳妥。” “你跟他说吧。”洛毅森走在最前面,刻意慢了下来,让沈绍赶上,“都坐你的车,说话方便。” 在司马司堂联系公孙锦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走出楼口。沈绍的车就停在这里,打开车门不容洛毅森反应,直接把他塞进了副驾驶席上。绕到驾驶席车门,跟司马司堂险些撞到一起。 俩人横眉冷对,谁都不让谁。洛毅森这个心烦,扯着嗓子喊:“有完没完了?不愿意走,我自己去!” 沈绍飞快地瞥了眼车子,低声对司马司堂说:“雇佣金我多加一倍,算给你的医药费。” 司马司堂面色冷峻,低声回道:“怎么看,都应该是我给你支付医药费。” 最后,俩人各自哼了一声,上了车。 他们刚离开现场不到十五分钟,公孙锦便接到一通电话。电话是龙晓那边的同事打来的,人家很客气地说,你们的人真威武!敢在案发现场打架,还打出一幕三角恋来。公孙科长您别误会,我们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下回他们再打架,能换个地方吗?普通民众的双眼不能总是被闪瞎! 挂断这通让他哭笑不得的电话,公孙锦不禁想起:这帮孩子里,也就褚铮能省点心。 办公室房门忽然被推开,蓝景阳神色凝重地进来,说:“公孙,褚铮惹麻烦了。” 公孙锦:“……” 第109章 褚铮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公孙锦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从发现龙晓的死与肖六坤有关,公孙锦便安排褚铮去监视。那会儿,褚铮带着秦白羽刚煽动完九个患者家属去鸿鹄闹事,连个囫囵觉都没睡,马不停蹄地接了新任务。 可想而知,所谓的麻烦必然与肖六坤有关。 可惜,蓝景阳说:“这次,你猜错了。” 话说,褚铮监视肖六坤也没几天的功夫,可肖六坤那点底子都被他查了个明明白白。偶尔帮个小忙的秦白羽特别纳闷,这人整天在车里蹲坑,什么时候出去查了这么多事情? 褚铮笑嘻嘻地逗秦白羽,你要是愿意跟我在车里震一震,就告诉你我的小秘密。想当然耳,褚铮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其实,秦白羽还是心疼褚铮的。反正沈绍已经挂印了,他现在也闲赋在家,干脆陪着褚铮跑跑吧。 得知今天有秦白羽相伴,褚铮的精神劲十足。看看腕表,估摸着肖六坤该出来晨练了。 肖六坤有个习惯,不在家吃早餐。肖家附近有条小吃街,他五点出来晨练,六点跑到小吃街吃早餐,十几年如一日,风雨不误。 跟踪肖六坤到了小吃街,也刚好与秦白羽碰头。俩人貌似普通上班族一样,并肩走进了小吃街。 褚铮选择在肖六坤吃早餐的摊位旁边坐下,余光可瞧得见他。秦白羽还是第一次看到肖六坤本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身材有些发福,精神还算充沛。往人堆里一坐,不是特别留意的话,很难关注他。 打量完肖六坤,秦白羽给褚铮夹了一个小笼包。低声说道:“你这几天瘦了,多吃点。” 褚铮把自己的皮蛋瘦肉粥推给他,“你也多吃点,比我还瘦。” 秦白羽轻笑了一声,手指抹掉褚铮嘴角的酱油渍,“早上吃快了不好,悠着点。” 他们旁若无人地恩恩爱爱,间隙也没耽误观察跟踪目标。 吃着吃着,摊位后面传来了吵闹声。秦白羽回头一瞧,原来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正在难为一个女孩儿。那帮小子一看是鬼混了一晚,出来觅食的。见女孩子可爱,便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褚铮拉了拉秦白羽的手,低声说道:“别管。”现在有任务在身,并不是当大侠,拔刀相助的时候。 秦白羽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全当没看见。但是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混混们闹得越来越过分。女孩儿已经哭了出来,周围竟然无人过问。 秦白羽压制着火气,尽量不给褚铮添麻烦。可麻烦不长眼,女孩因为挣扎的太用力,跌倒在秦白羽的背上,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她。 混混们又上来要抓住女孩儿,秦白羽顺势将女孩儿推了出去,以眼神示意往人多的地方跑。 女孩儿撒腿就跑,后面的混混拔腿便追。五六个混混一起追,在狭窄的摊位里横冲直撞,秦白羽再次倒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若不是褚铮手快,他的腿会被踩伤。 这回,褚铮不干了!抡起椅子实打实地砸在混混背上,椅子顿时散了架,发出刺耳又令人畅快的声音。 因为褚铮的加入,打架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混混们被揍得满地打滚。其中一个指着褚铮,怒叫:“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褚铮歪着最笑道,“反正不是我。” 噗!秦白羽没绷住,乐喷了。 拼爹,褚铮从来不怕。但现在不是拼爹的时候,他转头看着已经走到街口的肖六坤正拉扯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的背影各种熟悉。 这时候,褚铮再找方才被欺负的女孩儿,更是没了踪影。褚铮暗道:妈的,上当了! 不再理会混混们的挑衅,褚铮拉着秦白羽去追肖六坤和那个男人。哪知道刚跑到街口,迎面来了二十几个混混,将他们团团围住。 听到这里,公孙锦舒爽地笑了笑,“打了谁的儿子?” 蓝景阳说了个名字,说了头衔儿。公孙锦哭笑不得,“他倒是会挑。打成什么样了?” 蓝景阳加快车速,说道:“折了三个肋骨,掉了两颗牙。门牙。” 噗!公孙锦乐了,乐得直摇头。 赶到暂时关压褚铮和秦白羽的地方,跟刚好赶来的“本地”上上级碰了头。公孙锦说了几句客套话,“场面上的交涉,我不方便出面,只能麻烦你去处理了。医药费我们支付,毕竟是打了人。” 上上级偷偷擦汗,什么条件都没提,只想着尽快搞定此事,再也不跟一科的人打交道。 “小客房”的门才一打开,褚铮便迎了上去,直言:“我好想看到沈浩了,跟肖六坤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帮孙子叠罗汉,把我压在下面,我一定抓住沈浩。艹,气死我了。”说完,回头招呼秦白羽,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 公孙锦压根没问褚铮打架的事,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沈浩这条线索上。几个人边走边说,就连秦白羽也忍不住道:“就是沈浩,褚铮只是觉得眼熟,我能肯定就是他。” “什么状态?”公孙锦问道。 秦白羽蹙蹙眉,狐疑道:“不落魄。从头到脚没有五十万下不来,可见他的经济来源并没有被冻结。” 这就奇怪了,公孙锦想。 一通电话打到洛毅森的手机里,问他是不是已经抓到了肖六坤。 “还有十分钟就到。”洛毅森说,“怎么了?” “早上六点半,肖六坤跟沈浩在一起。” 闻言,洛毅森催着沈绍,快点开车。 他们赶到肖六坤家是上午八点整。肖六坤的家人却说,这人早上出去晨练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洛毅森没再继续问,也没有留下来等待。三人相互看了看,没进门便告辞了。 回到车里,洛毅森说道:“肖六坤应该不是跑路,从公孙转述的情况来看,他跟沈浩更像是偶然相遇。等着吧,老头儿肯定会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区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运动服的老头,正是肖六坤。 肖六坤的脚步有些急促,表情也有些凝重。貌似满腹的心事,急急忙忙往家赶。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他也没留意到。疾步走过去,落脚在车子后车门的时候,车门忽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肖六坤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叫出口,就被扯了进去。 司马司堂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肖六坤的脖子上,威胁道:“老实点!” 肖六坤吓的面无血色,战战兢兢地看着司马司堂,看着车里前面的两个人。他惊呼:“沈绍?洛毅森?” 三个绑匪,他认识两个。肖六坤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明白,这样的绑架用钱是没效果的。他当即大喊大叫出来,吵得洛毅森脑仁儿直疼。司马司堂也觉得老头太呱噪,手起手落,将肖六坤打昏了过去。 终于安静了!洛毅森长吁一声,对沈绍说:“去你那个地下室,不回一科。”没等司马司堂问他这是何意,洛毅森已经拨通了公孙锦的电话。 得知肖六坤到手,公孙锦很满意。随后,便听洛毅森说道:“我想利用肖六坤抓沈浩。” “不仅仅是这样吧?”公孙锦非常了解洛毅森,直接问他,“你这么说,必然还有下文。” “对。”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调和自己的心态,“公孙,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回来了。如果我能抓住沈浩,可以假扮成他,接近沈兼。” 司马司堂闻言,当即说道:“不行!” 沈绍瞥了眼洛毅森,阴沉着脸,也说:“不行。” 洛毅森哼笑一声,“反对无效!” 听到洛毅森的驳回,公孙锦猜到,反对的人不是沈绍就是司马司堂。这种事应该属于洛毅森的私事,公孙锦不想多言。他问道:“说说你的计划。” “没什么复杂的。沈浩肯定跟沈兼有联系,我应该能找到他。” “你有没有想过,沈兼一眼就能认出你不是沈浩?” “那也无所谓,只要能把他引出来就行。” 在公孙锦思索的功夫里,沈绍几次欲言又止。洛毅森压根不去看他的态度,只等公孙锦的决定。 片刻后,公孙锦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等你真的抓住沈浩,我才能决定这个计划可不可行。” 说白了,别给我空头支票,先把必要条件准备齐了再说。 为了不给洛毅森施加压力,公孙锦换了一个话题,“既然已经抓了肖六坤,我就不管你怎么做了。龙晓的遗物我几天前带回一科,包括他的尸体。我让晓晟着重保护尸体的头部,如果你有需要,随时给他打电话。” 公孙锦的一番话说得含含糊糊,但是洛毅森却听得明明白白。可想而知,他在现场里转了一圈看出谁是凶手,预测到确凿证据。身为一科科长的公孙锦会看不出来? 所以说,公孙锦早知道是谁杀了龙晓,甚至留着证据,等他回来。 忽然间,洛毅森不知道如何感谢公孙锦。 公孙锦温和道:“我认为,龙晓的案子由你侦破更有意义。” 憋了半天,洛毅森才憋出俩字:“谢谢。” 讲完了电话,车子驶入郊外的高尔夫球场内。昨晚走得急,什么都没看,这会儿洛毅森才得空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通过宽敞的机动车道,前面就是三层主楼和停车场。楼的两侧各有一条路,伸向后方。沈绍打转方向盘朝着左侧驶去,一些负责保安的警卫不但不阻拦,还点头致意。 洛毅森狐疑地问道:“你是这里的常客?” 沈绍随口一答,“老板。” 老板驾到自然没有人阻拦,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洛毅森放平了心态,觉得沈绍再怎么有钱跟自己也没关系了,反正只要这个地方足够隐秘、足够安全就行。 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心事,洛毅森也在观察一路上的风景。很快,他们的车驶入球场最深处。一块偌大的空地被白色围墙栅了起来,两扇左右开合的大铁门森森里、耸立在草坪之上。 门前没有保安人员,镶嵌在墙上的密码系统着实让洛毅森大跌眼镜。还能不能再牛逼点? 沈绍下了车,三十二位密码输入过后,大铁门缓缓打开。洛毅森顿时瞪大了眼睛! 空地中间,建起一栋暖房,整体透明,透出里面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热带雨林植物。 洛毅森有点惊了,好在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没有惊呼——卧槽! 司马司堂好像对眼前的一切毫不惊讶,下了车,扛起昏迷的肖六坤跟着沈绍走进暖房。 暖房里太热,洛毅森有些不适应打了个喷嚏。正想脱下羽绒服,忽然发现旁边的树干上有什么东西缓缓朝他伸出手来,扭头一看。 “卧槽!”洛毅森到底还是喊出来了。 可爱又慵懒的树袋熊似乎很喜欢洛毅森,小爪子巴巴地勾着他,明显是在求抱,求疼爱。洛毅森整个人都软了,半点抵抗力没有,伸手便将树袋熊抱进怀里。 沈绍的嘴角微微翘起,低声道:“它叫丢丢,一岁半。很喜欢亲近人。” 洛毅森揉着怀里的丢丢,眼睛都眯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活的,太可爱了!”他想把丢丢举起来看看全貌,但是丢丢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像个撒娇的娃娃。洛毅森被丢丢萌的啥都忘了,只顾着揉它的小爪子。 旁边扛着一个大活人的司马司堂不得不说:“毅森,晚点再玩。” 哦对,还有正事。结果,没等洛毅森把丢丢放回去,忽见头顶上飞过三只五彩斑斓的鸟! 洛毅森——o(≧v≦)o 司马司堂扶额,“毅森!” “啊,正事正事。”洛毅森努力压制着想要追着鸟跑的冲动,正色问沈绍,“怎么走?” “里面。”沈绍说着,头前带路。 这一路洛毅森的眼睛都不够用了!漂亮的、足有半人高的大鸟、栖息在树上的绿鬣蜥、红眼睛的树蛙、美丽的蝴蝶等等…… 尼玛这就是天堂啊! 终于hoid住自己的洛毅森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沈绍打开门,显出里面长长的通往下面的旋梯。司马司堂扛着肖六坤走到门口,止住脚步转头盯着洛毅森,微微蹙眉。 沈绍也看着洛毅森,似乎等待着什么。 “都看着我干嘛?进去啊。”洛毅森不解地说。 沈绍指了指他,“丢丢。” 哎呀!树袋熊还在脖子上挂着呢! 然而,不管洛毅森如何努力,丢丢死活不肯放开他的脖子。 熊孩子你是有多爱我? 洛毅森揉着丢丢的小爪子,心窝窝都软了。但是,总不能挂着一只树袋熊下去吧?况且,下面的温度也不适合它。沈绍上前,摸了摸丢丢,拉着洛毅森走到一棵树下,把丢丢的后爪搭在树干上。丢丢意识到有新的树干可以抱,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洛毅森。 洛毅森一步三回头,用眼神跟丢丢告别。 旋梯并不深,大约转了两次就到了地下第一层。事先接到通知的霍尔从司马司堂手里接过肖六坤,听从沈绍的指示,把人弄到地下二层。 沈绍招呼在一边放懒的丹尼斯找些药物过来。洛毅森瞧了瞧自己和另外两人,的确有碍观瞻。不少伤口呢,需要处理一下。 没想到,司马司堂拒绝了丹尼斯的好意,说:“我还有事要先走。毅森,你……” “放心吧,没抓住沈浩,我的计划也不能成立。我保证会及时通知你,不会乱来。” 既然洛毅森已经下了保证,司马司堂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冷冷地瞥着沈绍,“沈绍,你好自为之。” 沈绍毫无反应,截然将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等司马司堂离开地下,沈绍才煞有介事地看着洛毅森。后者不耐烦地说:“我们俩真没事!” “嗯,看出来了。他把你当儿子。” “滚蛋!”洛毅森气恼地骂了一句,遂道:“就算我们俩有点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沈绍不冷不热地看着洛毅森,“我的问题,不必介意。” 什么意思?洛毅森不解。 既然不解,那就不想。现在重要的是审问肖六坤。洛毅森明着跟沈绍说,审问肖六坤谁都别搀和,这是我的事。 沈绍明白,对洛毅森来说,肖六坤联系着两个人——洛时、龙晓。他点点头,道:“你去,需要什么对着摄像头说。” 说到摄像头,洛毅森留了个心眼儿,“你把过程录下来,回头我要给公孙看。” 闲话不叙,洛毅森走悬梯到了地下二层,所用的房间,是沈绍曾经为他安排的另外一个客房。 待肖六坤醒来后,只见到洛毅森一个人。这人半躺半靠在沙发上,低着头玩ipad里的游戏,游戏音乐对一个老人来说很吵闹,可惜,肖六坤没心思琢磨这个。他起身就要往外跑。 洛毅森随手将水杯拿起。这个水杯看着特别结实,其实特别好捏。几声咔嚓,水杯被捏变了形,真就镇住了肖六坤。他怯怯地看向还在玩游戏的洛毅森,说:“不要以为你力气大,我就怕你!” 洛毅森随口道:“我还有枪。” 肖六坤闻言真的有些怕,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贤侄。” 洛毅森笑喷,“肖爷爷,差辈儿了,您该叫我‘贤孙’。”言罢,放下ipad,转头看着余惊未定的肖六坤,“俺老孙一双火眼金睛,哪怕你是千年老妖精,到了俺老孙跟前也要现出原形!” 老妖精:“……” 坐在监视器前的丹尼斯乐得肩膀直颠儿,“boss,毅森太可爱了。” 沈绍笑了,满眼的温柔。 老孙把老妖精弄的云里雾里,脸色却在下一秒变得严肃起来,“我很想知道,龙晓查出你什么龌蹉事了,让你和沈浩联手杀了他。” “我没杀人!”肖六坤激动地反驳,“谁告诉你我杀人了?没错,龙晓的确是找过我两次,但是他没提你,也没提你爷爷,只说经人介绍找我买香的。” 洛毅森摆摆手,“别跟着我扯这些用不着的。咱们用事实说话。” ipad上面显示出一张照片,正是龙晓临死前在墙上留下的数字——6。 第110章 现场勘查的结果证明,凶手进入案发现场后相隔十几分钟龙晓才死亡。死亡时间是晚上十点半。龙晓身为一名员警大晚上的会让一个陌生人进到自己的家里,那人必然是他认识的。 此人走进龙晓家之后与龙晓相谈了几分钟。 洛毅森说道,“现场勘查的报告上说,打斗痕迹从客厅延伸至玄关。我很纳闷,你一个老家伙能让龙晓怕到要跑路?后来我想清楚了,当时他是要带你走,去哪里你我心照不宣。但是,当他站在玄关处打开门的时候,门外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正是这个人让龙晓察觉到危机,进而,跟你们动了手。也就是说:打斗并不是从客厅到玄关,而是从玄关到客厅。玄关才是龙晓开始动手的地方。” “轮单打独斗,你们谁都不是龙晓的对手。但,龙晓毕竟是员警,他下手不会致命,而你们却招招要他命。” 肖六坤欲要辩解,洛毅森犀利的眼神瞪过去,他怏怏地闭了嘴,以一声不屑的冷笑反驳。紧跟着,第二张照片被显示出来。这是尸体腹部的照片,腹部上有一块瘀伤。 “这就是被电击过的部位。”洛毅森说,“知道这种伤痕叫什么吗?‘电流斑’。龙晓腹部的电流斑呈卵圆形,直径9mm——12mm,中间塌陷的厉害,周围隆起。形似火山口,与周围组织分界清晰。通过电流斑,我们能推断出凶手所使用的电击器并非军用、警用的电击器,而是市面上很容易买到的防狼电击器。那个人不会使用电击器,因为他本身的功夫就不错。” “越说越离谱!”肖六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洛毅森的分析,“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像你看见一样。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你用不着跟我又喊又叫的。不管从我爷爷那边算,还是从龙晓那论,你都没这个资格。”洛毅森马力全开,气得肖六坤直捯气儿。他说道:“那个人有点身手并不奇怪。早先我就知道,他们家的孩子都会一些防身术,还有几个练到了柔道段位。你的帮凶就是其中一个。他身上要是没点真功夫,也杀不了史研秋,制不住龙晓。所以,他不屑用那玩意儿。但是你年纪大了,不用凶器你敢去见龙晓吗?” 一番分下来,细节、经过、详细的毫无缝隙。肖六坤的冷汗又冒出来一层,下意识地擦着脸,满手湿漉。 其实,这不是洛毅森的风格。早在缉侦队那时候审问犯人,通常是跟师兄弟搭档,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仔仔细细跟罪犯掰扯。一般情况下,洛毅森是唱白脸的那个。 可今天,他单打独斗。必须以一己之力打垮肖六坤。 “就你那个电击器是不能电死人的,只能电晕了龙晓。然后,你用领带勒住他的脖子,窒息的痛感让龙晓恢复了清醒。另一个人害怕他起来反抗,就坐在地上用双臂紧紧勒住他的脑袋,你在后面,膝盖压着龙晓的臀部部位,造成他尾骨上的瘀痕。你用力勒他的脖子。电击产生的后遗症和另外一个人的挟制,让龙晓失去了反抗能力。但是他不会坐以待毙,就那么被你们杀死。所以,他给我留下讯息。” 洛毅森指了指自己的肋下,“当时,他的脑袋在那人的怀里,双手可伸到那人的肋下,摸到墙面。在你们谋杀他的时候,他在墙上用指甲划下数字……”说到这里,洛毅森停了下来。低下头,克制自己的哽咽感。难过地说:“他知道,我一定能看得懂。” “放屁!”肖六坤一声怒吼与洛毅森哀伤的低语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站起身,朝着洛毅森骂道,“说了这么多,你有证据吗?身为员警你居然绑架我,你这是执法犯法!有胆量你我对簿公堂!” “公堂?”洛毅森冷笑道,“你知道这俩字怎么写吗?你杀害龙晓的时候,脑子里有这俩字吗?” 肖六坤气急,抄起手边的闹钟朝着洛毅森丢了过去! 眼看着闹钟打在洛毅森的腿上,沈绍腾地站了起来。丹尼斯急忙拉住他,劝道:“boss,冷静啊!毅森能应付的,你别进去添乱。” 沈绍的眼神阴冷,死死盯着画面中的肖六坤。而洛毅森,完全没在意打在腿上的东西,继而道:“从我进了一科,办案子可以不讲究证据。有些事,也没证据。我不妨告诉你,一科的案子没有透明度,基本都是秘密批捕,秘密审判、秘密关押、但是你这事,我要给龙晓一个交代,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既然要交代,必须拿出真凭实据,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肖六坤杀了龙晓!” 饶是洛毅森威力十足,可肖六坤毕竟活了六十多年,吃得盐比洛毅森吃得饭还多。虽心惊胆战,气势上并没倒了架子。他对洛毅森吼,对洛毅森叫,指着洛毅森的鼻子反驳:“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这就是假设。你说我杀了龙晓,谁看见了?你空口白牙以为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是滥用私刑,是违法!有本事你跟我去警察局,你敢不敢?” 面对肖六坤的怒吼,洛毅森反而冷静了下来。镇定地说:“我来给你普及一点常识。通常受过电击的尸体,尸体表面会留下电流斑6mm——8mm,但是龙晓尸体上的电流斑要更深、更严重。说明当时你用电击器非常用力地抵在他的腹部上。但是,以龙晓的身手怎么可能让你近身?且一点法抗没有?我做了一个实验,还原当时的案发过程。” 因为有沈浩的牵制,龙晓防御不当让肖六坤近了身。肖六坤手持电击器抵在龙晓腹部的时候,拉着他倒在了地上。龙晓被电晕,体重压下去,造成电流斑更加深陷。 昏厥的龙晓压在肖六坤身上,脸颊垂在肖六坤的脑侧。 洛毅森说得这些肖六坤听不懂,潜意识里却警钟大鸣,慢慢后退了几步。洛毅森缓缓起身,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肖六坤,“我的资料里说明,龙晓的头发上发现少量皮肤屑,因为实在太少所以无法检验。肖六坤,你回忆一下,当时龙晓的脸是不是贴在了你的耳朵上?” 肖六坤不断后退,背脊撞到桌子,整个人惊愣了一下。随即磕磕巴巴地说:“胡说,胡说八道!别说我没杀人,就算一切像你说得那样荒谬,那点检查不出来的皮肤屑会用什么作用?能当成证据吗?” 洛毅森站定在他面前,沉声道:“皮肤屑不是关键。关键是通过皮肤屑我能推断出当时龙晓跟你是什么状态。所以,我判断,他的脸颊贴在了你的耳朵上。” “耳朵……”肖六坤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不懂也没关系。”洛毅森锁,“我来给你解释。通常,人们只知道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可以完全锁定凶手。但还有几样东西同样是独一无二的,同样可以确认凶手。耳纹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手慢慢伸长肖六坤的耳朵,“你的耳纹留在龙晓的面颊上了。” “不,不可能。”肖六坤失神地嘀咕着,“绝对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 “懂不懂什么叫隐性纹?皮肤在皮肤上留下的纹路,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 忽然,洛毅森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一把抓住了肖六坤的头发,将他狠狠抵压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张透明的略带粘性的纸,洛毅森压着肖六坤的脑袋,让他的耳朵紧紧贴在纸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肖六坤叫得撕心裂肺,惊恐慌张。 洛毅森印完了他左耳的耳纹,抓着他的头发扯起来,脚下下了扳子,肖六坤一个踉跄,转了身。紧跟着,右脸又被压在了纸上。 肖六坤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洛毅森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眼睛熬的通红,愤愤道:“你以为戴着手套不留下指纹就安全了?操你妈的!龙晓才二十多岁就死你们手里了,你要给他偿命,沈浩也要给他偿命。你们俩谁都别想跑!” 明明是在监控器里看着洛毅森,却有种这人就在眼前的真实感。听着他怒叫,听着他骂人,听着他说要沈浩为龙晓偿命。沈绍的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握着拳头。 印完两边的耳纹,洛毅森把肖六坤捆了个结结实实,还用毛巾堵死了他的嘴。搞定肖六坤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沈绍和丹尼斯急忙离开监控室,走旋梯下了二层。洛毅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喘吁吁。沈绍慢慢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缓一缓。” 洛毅森的双手捂住脸,沉沉地叹息了一声。随后将印纸给了丹尼斯,“拿去扫描一下,发到公孙的邮箱里。” 丹尼斯不敢再跟洛毅森开玩笑,什么都没说,拿着证据朝着悬梯走。 “等等。”洛毅森叫住了丹尼斯,“等会帮我买点泻药回来。” 丹尼斯咧嘴一笑,等着看好戏。 客厅里并不是安静的,隔着客房门仍能听见肖六坤呜呜的挣扎声。洛毅森听得心烦,扯着嗓子骂了几句,沈绍干脆拉着他离开地下二层,说是去上面清净清净。 重新回到暖室,沈绍带着洛毅森走到一处角落。在这里摆放着白色的桌椅,桌子上还有一瓶清水和几个杯子。沈绍让洛毅森坐下,转身回去把丢丢抱了过来。 看到丢丢,洛毅森还有点不在状态内。 丢丢到了洛毅森怀里,慢吞吞地爬到他的胸口,抱住他的脖子,蹭了几下。洛毅森的心情被丢丢蹭的好了很多,脸上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俩人相隔了一张桌子,沈绍给他倒了一杯水,指了指丢丢,“小心咬你。” “不会,它很乖。”洛毅森揉着丢丢的屁股,喜欢道。 树袋熊洛毅森的组合彻底让沈绍的心软了下来。暖房里格外安静,偶尔有鸟叫声也是一划而过。充沛的阳光投射进来,倾洒在洛毅森的脸上,仿佛给他堵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柔和的,令沈绍移不开眼神。 “毅森……”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现在不想听。”洛毅森还是很抗拒跟沈绍之间的感情话题,在他的心里,彼此间有太多纠葛,很难理清谁对谁错。更何况,他刚刚扬言要沈浩为龙晓偿命。沈浩再怎样混账,也是沈绍的哥哥。这一点,洛毅森不得不去思索,真把沈浩抓住了,沈绍会是什么心情?与自己,他又会怎么想? 或许真的是心意相通,沈绍说道:“沈浩的问题,我已经不想再过问。我只是不想他死在你手里。” 最后一句话,说到洛毅森的心坎了。他瞥了眼沈绍,“你这算什么意思?”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杀人,自有法律判处。死在你手里,不对。于他不对,于你不对。” 洛毅森闻言轻笑,“我没想亲手杀他,违法的,大哥。” 沈绍也笑了,笑着笑着,心里边更加不是滋味。洛毅森总是能笑出来,不管面对什么事,什么人,他都能笑容以对。他的悲伤都隐藏在哪里了? 身边的人嘴角含笑,眼睛里却溢满了悲伤。不是没见过强颜欢笑的人,也不是不认识坚韧倔强的人。可洛毅森,他的倔强与坚韧中还有着难以一份忽略的温柔。 粗枝大叶的洛毅森,哭起来是什么样子沈绍见过了,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沈绍也铭刻在心。他对自己笑过、哭过,他的种种都给过自己。那么自己呢?给洛毅森什么了? 一份感情沉甸甸地压在心上,霸占了他最经不得碰触的地方。可他,似乎一直任性地以为,一切理所当然。 不,他不能把洛毅森的感情当成是理所当然。 沈绍沉了沉心思,低声说道:“毅森,对不起。” 洛毅森愣了一下,“你干嘛?跟我道歉?你没事吧?” 闻言,沈绍苦笑,“我为什么不能跟你道歉?我早该说得。” 洛毅森撇撇嘴,继续揉丢丢的小屁股,“早该说得多了。” “是啊。”沈绍低下头,抿了抿嘴。似乎有很多话不知道从何说起,“靠近你的本意不纯,我没想……我以为,调查你爷爷和喜欢你是两码事,不必混为一谈。” “所以你欠抽。”洛毅森冷嘲道。 沈绍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抽了。” “可喜可贺。” 沈绍诚意道歉,洛毅森总是打岔不愿谈及这些。沈绍只好一本正经地说:“毅森,不管是接近你,还是隐瞒龙晓的死。我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我想道歉不是因为,因为愧疚。” “哈?”洛毅森诧异地叫了一声,搂着丢丢坐直了身子,“沈绍,你太矛盾了。没有愧疚感,何来的道歉?你这是在告诉我‘我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我知道应该道歉’一样。沈绍,你真明白你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什么意思吗?” 被洛毅森呛了几句,沈绍急了。他深深蹙起眉头,搓了搓手,犹豫了半响,才说:“我表达的不完整。我知道,嗯,一些事,我做的事伤害你。我喜欢你,想对你好,但是我伤害到你了,这样不对。所以,我道歉。我只是想,这是个开始。” “什么开始?”沈绍越说越乱,洛毅森越听越糊涂。完全搞不懂这人怎么从道歉说道了开始。 什么开始? 沈绍的心很乱,本来想好的问题因为需要用语言表达而变得笨拙起来。他想了想,说:“我尊重你的意思,分手。从今天开始,重新追求你。” 洛毅森:“……” 沈绍:“一些事,本性使然,短时间内,很难改过来。为你,我会尝试……不,我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说来说去,把自己说糊涂了。沈绍难得如此不安,屁股下面像是坐了个刺猬,扎得他坐不安稳。 看他这样焦躁,洛毅森有些别扭。 沈绍一向霸道、蛮横、强势、什么时候流露过不安?这就不是沈绍!他习惯了以往的沈绍,眼前这位,真让他不适应。但沈绍的意思,洛毅森明白。不想分手,不想就此没了亲密的关系。所以,沈绍在尝试改变,尽管他的办法很笨拙。 忽然间,洛毅森明白了一些事。沈绍愿意为他改变自己。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然而…… “沈绍,我明白你的意思。”洛毅森低着头,捏着丢丢的小爪子,“现在,我没心思琢磨咱俩的事。不是敷衍你,真的。爷爷的事我还没查清……” “我懂。”沈绍忙道,“我不会现在就要你答复。我说过,重新追求你。嗯……我只要一次机会,其他的等案子结了再说。” 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一声,“真搞不懂,你干嘛对我这么执着?” 沈绍说,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偏偏对你执着。 “以前,我有过很多……伴儿。我伤过他们,我自认做了一些补偿。”沈绍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对洛毅森说这些,他只是想告诉他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大部分人,看中的是我的钱,拿了钱走人,方便。像史研秋那样的也有几个。很烦。不能强迫我喜欢谁,我也不能强迫你回到身边。” 得,说着说着又回到了原来的跳跃模式。洛毅森也是习惯了,安安静静地听着沈绍继续说。 “我知道要什么,不能失去的,喜欢的,爱的……” 怔楞之际,洛毅森都忘了揉丢丢的小屁屁。丢丢毛茸茸的脸蹭在他的耳朵上,微微一痒,侧头看着丢丢。 丢丢抱着洛毅森的脖子,黑黑的小鼻子头一下一下地蹭着。暖房里日光正足,沈绍就在阳光中走到洛毅森的面前,蹲下去,额头搭在洛毅森的腿上。 第111章 耳纹发送到公孙锦的邮箱里,这时候公孙锦正在去鸿鹄的路上。手机提示有新邮件,发件地址很陌生。公孙锦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廖晓晟接到通知,去登陆公孙锦的邮箱,看到两枚耳纹的时候,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上午十点整,公孙锦的车停在鸿鹄会所的大门口。蓝景阳下了车,看到大门严丝合缝地关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按响门铃,好半天也不见谁出来招呼一声。 蓝景阳不耐地说:“不可能没人,他们显然是不想我们进去。” 公孙锦笑着握了握蓝景阳的手,低声说:“会开门的,要有耐心。” 听这话,好像对方愿不愿意都得开门,蓝景阳也笑了,“你打算破门而入?” “如果有这个必要。” “那我现在就把门踹开得了。” 虽然是个很省时间的好办法,公孙锦却偷偷抹上了蓝景阳的大腿,笑道:“省点劲儿吧,昨晚没累着?” 蓝景阳的脸腾的红了,别别扭扭地甩开公孙锦的手,不好意思去看他温柔的神情。这人平时看着斯斯文文,优雅有度,谁知道上了床跟狼似的。虽说昨晚也没怎么放纵,但着实很累。 揉着酸痛的腰,蓝景阳嗔怪道:“伤口才长好,你是想再回去住几天?” 医院就免了,公孙锦敬谢不敏。 说这话的功夫,从鸿鹄的主楼里走出一个老头。看他的模样气质,八成只是个看门的。 老头走到大门前,打量了几眼二人,问道:“你们找谁?” 公孙锦出示了证件,说道:“找你们的负责人。” “这里没有负责人。”老头不客气地说,“都走了,就我一个人看门。你们要找负责人,想别的办法吧。” 公孙锦遗憾地叹息一声,“好吧,看来只能直接带人过来搜查了。”言罢,他对老人笑笑,“不给您添麻烦,我们拿了搜查令再来。走吧,景阳。” 一科搜查某地不需要搜查令,这是一科牛逼之处。这番话自然是说给老头听的,也是把老头当成个传声筒,告诉鸿鹄的负责人——别给脸不要脸。 果然,在他们离开不到十分钟,“本地”负责调查鸿鹄的人联系公孙锦,说那边的负责人回来了,请你们再去一趟。顺便,把负责人的电话给了公孙锦。 鸿鹄的这位负责人很婉转地对公孙锦说:“我出去办事了,刚回来就听说你们来过。哎呀,看门大爷没见过啥市面,回头我炒了他。” 公孙锦什么都没说,让蓝景阳掉转车头,回鸿鹄。 这一回,大门敞开着,负责人站在门口迎候,看上去倒也规规矩矩。公孙锦下了车,走向负责人,负责人自我介绍,“我是临时负责的,王喜涵。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蓝景阳指了指公孙:“我们科长,公孙;我姓蓝,员警。” “哎呀,是公孙科长和蓝先生,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且不说这人一副油腔滑调的态度,开口便说自己是临时负责人,倒是很让公孙锦觉得好笑。 既然鸿鹄放出个挡枪口的,那就顺着来吧。本来,他们此行就是另有目的。 跟着王喜涵走进楼内。公孙锦发现,这里的确像是荒废了的样子。不少值钱的东西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普通人也能看出的样子货。 办公室里,蓝景阳拿出几张照片来放在王喜涵的桌子上,问道:“见过他们吗?” 王喜涵逐一看过照片,指着万博宇的照片说:“这位万先生是我们的会员,我见过几次。其他人倒是看着面生。” “怎么会呢?”蓝景阳狐疑地问,“这些人都是你们的会员,你会没见过?” 王喜涵敷衍地笑了笑,道:“不满您二位说。我是外省的分会负责人,来这里也只有两天,这边的情况我真的不是很了解。” 公孙锦斜睨了蓝景阳一眼,后者冷下脸来,质问王喜涵,“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在半月前就来了。”说着,又在包里掏出一份资料。证明他所言不虚。 来鸿鹄办案,没点准备怎么行? 面对调查结果,王喜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异常。忙着补救,“那个,我、我这是回去一趟,两天前才回来。” 蓝景阳哼笑道:“王先生,从联名举报信到我们手里,我们就一直在观察你们。你什么来,什么时候走,我们都知道。你也不要找借口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你有好处。” 在蓝景阳挤兑王喜涵的功夫里,公孙锦偷偷看了眼手机。手机刚收到司马司堂的短信:地下室密码有点复杂,我需要十分钟。 “我说哥们,你行不行啊?”跟司马司堂一同潜入鸿鹄的褚铮半开玩笑似地说,“要不,我试试?”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司马司堂心情不佳,白了一眼褚铮。 褚铮靠在墙上,笑看司马司堂那一脸的伤,不但没闭嘴反而逗了起来,“大早上的,你跟谁打架了?” 司马司堂专注地解析密码,听到褚铮抛过来的问题也没想隐瞒,随口道:“沈绍。” “呦,终于决定横刀夺爱了?”褚铮打趣他,“我比较支持你。” 司马司堂转头瞪了一眼褚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横刀夺爱?即便我真对毅森有什么念头,也是公平竞争。沈绍已经出局了。” 褚铮闻言吃惊不小,脸上的嬉闹也不见了,直言:“司马,你还真看上毅森了?” “你能想点靠谱的事吗?” 褚铮咂咂舌,似自语地说:“你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自己清楚。但是在我们看来,你就是沈绍的情敌啊,还是很有威胁力的那种。” 这话听着顺耳。可司马司堂自认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他犹豫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我搞不清楚,对毅森是单纯的朋友好,还是……其他什么。” 这算啥呢?褚铮摸摸下巴,凑到司马司堂身边,低声问道:“那个,这话咱哥俩哪说哪了啊。你想上他吗?或者是让他上你。” 话音未落,惹来司马司堂的一股杀意,褚铮忙不迭地赔笑,“哪说哪了,生气就没劲了啊。其实吧,这是很简单,你要是喜欢他,一定想跟他亲近对吧。在莲县那几天你们俩一个屋、一张床、你动那个心思了吗?” 褚铮的确不是在开玩笑,尽管看上去这人没啥正经的。司马司堂渐渐的听进了褚铮这些试探,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犹犹豫豫,“那时候,没有。” “哦……现在呢?” “我更注意他的衣食住行,这样算不算?” “大哥,你多大年纪了?算不算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褚铮苦口婆心地开导,“欲望你总有吧?想要搂搂抱抱的,想要亲的,想要艹的。” 司马司堂单手捂着脸,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他是真搞不懂对毅森是个什么感情,要说只是朋友吧,似乎还多一点别的、说不明白的东西;要说是爱情,跟毅森搂搂抱抱什么的,他真没想过。顺着褚铮的话茬儿在脑海幻化出跟毅森滚床单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司马司堂频频摇头,“我觉得,我要是有个儿子,就应该是毅森那样的。” 直到十分钟后,密码锁被打开,他们走进密闭的房间里,褚铮还在捧腹大笑。 司马司堂淡定的很,将袖珍监控安装好,抹掉自己跟褚铮的脚印。顺便拍拍直不起腰来的褚铮,冷着脸说:“上去了,大侄子。” 褚铮笑得更难受了,抓住司马司堂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等,等等我,伯父!” 司马司堂很少开玩笑,对洛毅森也好,对公孙锦也罢,他总是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唯独对褚铮,他的玩笑说得特别自然。这可能跟褚铮的性格也有关系。这货,总是把一份认真夹杂在嘻嘻哈哈里。跟他相处久了,会不由自主的愿意信任他。 褚二爷,要是有人格魅力的。 大约消耗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每个楼层都安装好了袖珍监视器。期间,褚铮对司马司堂有了新的认知。这人找角度的本事特别刁钻,如果不是目睹并协助整个过程,褚铮自认连他都很难发现这些监控器的位置。 所以说:公孙锦能看上司马司堂不是没理由的。 俩人任务完成悄悄撤退。回到车里,司马司堂给公孙锦发短信:ok。 公孙锦的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抬眼看了看已经坐立不安的王喜涵。 被蓝景阳挤兑的越来越不敢说话,偏偏蓝景阳紧追不放,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蓝景阳敲着桌面上的照片,说:“你别敷衍我。你敷衍我,我能看出来。这些照片扫一眼你就说不了解,你仔细看了吗?现在,你仔细看,一张一张地看,一张一张地说。你要是觉得这里不方便聊,我就带你回去,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 “蓝先生,您看您这是怎么说的?”王喜涵擦了擦鬓角上流下来的汗水,尴尬地笑着,“我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再说,我真不是这边的负责人,临时接管,知道的不多。” “知道多少说多少。”公孙锦口气轻松地说。 照片一张张看,每一张蓝景阳逼着王喜涵至少要说十分钟。几张照片下来,王喜涵差点没吐血。饶恕这样,蓝景阳还是一副不大满意的态度。 要了老命啊,王喜涵在心里痛骂那些不省心的同僚。 离开鸿鹄会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公孙锦负责开车,让蓝景阳好好休息一下。 此来鸿鹄的目的并非调查情况。公孙锦心里明镜儿似的,鸿鹄现在是多事之秋,早就把那点猫腻折腾出去了,他们还查个什么?所以说:即便“当地”抓了本市鸿鹄会所的负责人轮番审问,调查工作也很难有什么进展。这不,鸿鹄从外地调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负责人,任你再有本事,也查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那些真正黑暗的、流着毒素的东西早就被鸿鹄藏了起来。 那么,如果给鸿鹄开个口子呢? 公孙锦联系“当地”的人,说:“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放一个。只能放一个,其他的继续关着。” 那边的人说:“最近太难了。鸿鹄也在找关系捞人,我们有点顶不住了。” 公孙锦不但没担心,反而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卖那些人一点面子,放一个出去。后面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去给你们施压,做的夸张些,压住他们的势头就可以。” 那边的人有些犹豫,车轱辘话说来说去的,就是想让一科之际把人带走,别在他们那押着。公孙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沉声道:“如果我们方便,一开始就不必麻烦你们。明白了?” 其实,从头到尾一科都没在鸿鹄面前正式露过面。但是鸿鹄那边必然知道了如此被动的局面是一科在后面操纵的结果。可是人家就不是不露面,你能怎么办?说句不好听的:拎着钱都找不到送的地方。 凡是有可能跟沈兼、王云帆、万博宇那拨人接触过的负责人,都被“当地”圈了,临时跑来堵枪口的王喜涵也不知道公孙锦是一科的老大。从一开始,公孙锦就以“本地”员警的身份出面的。 公孙锦来了招暗度陈仓,给鸿鹄撕开一个口子,等着他们钻进钻出。 貌似,所有的人都在等。公孙锦在等、鸿鹄的人也在等、就连斗志满满的洛毅森同样再等。 他等的是肖六坤耗尽最后一点理智,看清自己只有一条死路。但这并不容易。 从逼着肖六坤说漏嘴承认杀害龙晓那天开始,一晃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廖晓晟的对比检验结果出来了,龙晓脸侧上的耳纹印正是肖六坤的。洛毅森被没有把检验结果摔在肖六坤的脸上,而是继续冷着他。 仅仅是冷落还不够。洛毅森让丹尼斯定时定点给肖六坤送饭,饭菜特别丰富,里面还加了料。两顿下来,肖六坤琢磨过味儿了。但是,不吃就饿着,吃了就拉的浑身无力。最后,肖六坤绝食了。 绝食好啊,清清肠子,对身体有好处。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彻底让您老修修身、养养性。 “小黑屋”这是洛毅森在蓝景阳哪里学来的一点小知识。黑暗、无声、在这种“绝对”的空间里,常人待不了多久精神就会崩溃。蓝景阳教他这损招的时候,还他讲过一个小例子。说犯罪团伙里有人反水,其他人就把他丢进了小黑屋。三天三夜后打开门,这哥们自己咬断手腕,自尽死了。 当然了,对付肖六坤不能下死手,所以洛毅森偶尔的还会在客厅弄点动静出来,刺激刺激肖六坤。即便如此,肖六坤还是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肖六坤备受煎熬,洛毅森可活的滋滋润润。为了下一步计划,他选择留下地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整日待在暖房里跟丢丢抱在一起。沈绍也挂印了,便陪着他。沈绍教他如何给丢丢喂食儿,教他打理暖房里奇奇怪怪的植物。洛毅森玩得累了,抱着丢丢一起睡在暖房的长椅上,沈绍给他盖张薄毯子,顺便想把丢丢拿开。丢丢黑溜溜的眼睛瞪过去,似在说:走开,不要打扰我们睡觉。 丹尼斯和霍尔守在监视器前,听着肖六坤从怒骂到哀嚎,从苦求到没了动静。俩人都点hoid不住了,别把老头弄死了。 丹尼斯爬上地面,在植物丛里拐了几个弯,找到正在捏丢丢爪子的洛毅森,说:“差不多行了吧?我看肖六坤快挺不住了。” 洛毅森盘膝坐在地上,低头点点丢丢的鼻头,“丢丢,你说行了吗?” 丢丢黑溜溜的眼珠盯着洛毅森手里的嫩枝…… 丹尼斯心说:你宠物丧志了!索性不再问洛毅森,转头看着自家老神在在的boss,“真搞出什么毛病,咱们的计划就毁了。” 沈绍想了想,说:“我去。” 洛毅森也不抬头,继续喂丢丢吃东西。不过,倒是叮嘱了沈绍几句,“戴上耳机,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怎么说。” 沈绍嗯了一声,便站起身来。顺手揉揉丢丢的脑袋,揉揉洛毅森的脑袋。 洛毅森眨眨眼,自己已经跟树袋熊一个待遇了吗? 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灯光,肖六坤极不适应地捂住了脸。这才几天的功夫,老头都脱相了。沈绍蹙蹙眉,放下一杯水,说:“加了葡萄糖,喝吧。” 肖六坤半眯着眼睛,显然是不信任沈绍。沈绍不动声色地先喝了一口,把被子放在肖六坤的手边。 看沈绍喝了,肖六坤这才放开胆子,抓起水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糖水。 沈绍半靠在沙发上,开口道:“毅森出去了,我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什么意思?”肖六坤的声音嘶哑,底气略有不足。 沈绍看了看腕表,说:“你不惊讶我跟他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什么关系。”肖六坤的眼神里更多的是鄙视和厌恶,“没想到啊,洛时的孙子居然是个兔爷儿。” “既然你知道,说明你跟沈浩关系匪浅。”沈绍的语速很慢,一点点消耗着肖六坤所剩无几的精神力,“龙晓死了,毅森要你们偿命。你告诉我老四在哪,我帮你一个忙。” 闻言,肖六坤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难听之极,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沈绍只是漠然地看着肖六坤,等他笑完了。沈绍也没说话。 被沈绍盯着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甚至还有些难受。特别是,肖六坤现在的处境完全没能力和资格与沈绍对抗。然而,有些事,肖六坤看得明白。你帮我?你能帮我什么?你跟洛毅森什么关系?如果你能帮我从他手里逃出去,你还会帮他绑架我? 肖六坤说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还补充:“我就不信,洛毅森真敢杀了我。” 沈绍的眉心皱的更紧,看上去满腹心事。他说:“杀人脱罪,他有能力做到。计划很完美。自然死亡,法律上他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弄死你不仅仅是因为龙晓。司马司堂你认识吗?” 这个名字太特殊,肖六坤当即愣住了。 第112章 说到这里沈绍停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脸,貌似在想着很重要的事。事实上,是洛毅森通过耳机跟他交流:不要让肖六坤知道太多,他已经见过司马了。点到即止。 说完,洛毅森靠回椅子,摸着怀里的丢丢,观察监视器里的肖六坤是什么反应。 论说话含糊,没人能比得过沈绍。这人的思维也好,语言方式也罢,都是跳跃式的。不用刻意表达,也能起到非常不错的效果。 沈绍说:“和茗楼爆炸,他怀疑。查到你身上,几个月前了,你能想到吗?” 肖六坤愣愣地看着沈绍,好半天才明白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沈绍自顾自地说:“洛时的死,你心里清楚。毅森、司马、龙晓、知道是怎么盯上你的?” 洛毅森扶额——沈绍啊沈绍,你这表达方式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丹尼斯在一旁乐得肩膀直颠儿,他家boss懒得讲废话,结果就是别人听不懂的话。估计肖六坤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boss。 的确像丹尼斯想得这样。肖六坤本来就精神不济,被押了快三天,都要崩溃了,遇上沈绍这么个主儿,思维彻底混乱。又是好半天的时间,才缓过味儿来。 “沈绍,我跟洛时的死没关系。”肖六坤如此说。 “你还说没杀龙晓。” “不,你要相信我。洛时死在和茗楼,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闻言,沈绍冷笑一声,“我信不信,没用。毅森不信、龙晓也不信。你没杀他,还说得过去,你杀了他,毅森肯定让你偿命。他们说‘作案动机’为什么杀龙晓?洛时。”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肖六坤憋出一头汗,才明白沈绍说得是:你为什么杀龙晓?因为洛时! 随后,肖六坤慌了,“我要出去,你们不能就这么关着我。” “肖六坤,你还没看清现实。”沈绍稳稳地靠在沙发背上,鄙视肖六坤,“能走,毅森早送你走。之前跟你谈,你认了,或许还有点希望。现在,不可能。” “什么,什么不可能?”肖六坤的脑子反应太慢,不安地脱口问道,“难道你要帮着洛毅森杀人?” “不可以?他想做的,我支持。杀个人不难,这一点你有经验。” 丹尼斯咂咂舌,“boss这话真是太……太损了!” 洛毅森虽然抱着热乎乎、软绵绵的丢丢,脸色却冰冷的很。他冷哼一声,“还不够损。” 这话还不够损吗?沈绍说这话没什么特殊的用意,仅仅是阐述真相而已。可肖六坤受不了,被刺激的直捯气儿。沈绍不会在乎他的状态,继续说:“明白吗?没有毅森,龙晓不去找你。不找你,你也不会杀他。洛时、龙晓、两笔人命债。不杀你,他睡不着。” “不!你们不能这样。”肖六坤跌跌撞撞走到沈绍面前,塌了腰、哆嗦了手,急切地说:“杀龙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四哥的意思!” 忽然,沈绍的脸色变的阴沉,深邃的眼里满是刺骨的寒意,“肖六坤,机会我给你了。你把沈浩交给我,我弄你出去。” “出去?去哪?去哪都是死啊。”肖六坤心里也明白的。他杀的不是普通人,是个员警。就算离开了这里,去警察局,等着他的也是个死。 对此,沈绍打开天窗说亮话,“杀人犯,也是沈家人。你指证他,活下来的几率是多少?没希望,跟我合作,我可以给你机会。能不能活,看你本事。” 肖六坤犹豫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绍看了眼腕表,“毅森快回来了。” 忽然,肖六坤恶狠狠地看着沈绍,“我,反正是个死。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肖六坤耍无赖这种可能性他们都想过,对此并不惊讶,也不恼火。沈绍像看着一个小丑一样,俯视着破罐子破摔的肖六坤,“你没选择权利。你儿子、女儿、还有你孙子还要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 不管是谁,都有软肋。沈绍的软肋是洛毅森,那么肖六坤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沈绍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因为他不会真的去为难肖六坤的家人。但是威胁还是必要的,特别是在肖六坤神志不清的时候。 或许是沈绍在坊间的传言本就很糟。和茗楼爆炸那会儿,就传言他是幕后黑手。沈浩的下落不明,媒体更是把他拉进了流言的漩涡。在那些不了解真相、不了解他的人眼中,沈绍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白眼儿狼。他说要对付肖六坤的家人,肖六坤信了个十成十! 既然相信那就好办。沈绍索性明着跟肖六坤摊牌:“你答应,大家方便;不答应,我会‘照顾’你的家人。” 话及至此,便是让肖六坤自己选择。沈绍又看了眼腕表,无言的动作提醒着肖六坤所剩时间不多。肖六坤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主张。冷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人生一世,会遇到很多需要作出重大选择的时候。个人的生死往往牵扯着更多的关系,很多人一心求死却不得不活下去,为了疼爱自己的亲人。有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活下去的,却不得不死。也是因为牵挂的家人。看似就像一道简单的选择题。端看你这人心里,哪一边更重要。 肖六坤的精神和思维虽然已经混乱,但他还是明白拒绝沈绍的后果是什么。他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活几年?土埋半截身的人了,他要为今后的几年而付出一家子的代价?他不傻。更何况,他身上还背着人命。 假设,他答应了沈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机会稍瞬即逝。 沈绍已经站起身来朝着房门走,看样子时间到了,洛毅森要回来。肖六坤几乎是扑上去抓住了沈绍的手,“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沈绍说:“我能。” “不。你听我说,我愿意跟你合作。”肖六坤急切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要保护我的家人,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坐在监视器前,丹尼斯的眉头深蹙,似自语地说:“我怎么觉得肖六坤努力讨好boss呢?” 洛毅森冷笑一声,抱着丢丢出去给公孙锦打电话了。 接到洛毅森的电话,公孙锦还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撬开了肖六坤的嘴。当然了,他隐约察觉到洛毅森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可在他看来,只要不弄死肖六坤,问题不大。 洛毅森也不避讳这一点,对肖六坤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向公孙锦汇报。公孙锦给他做了个总结,说:“如果你们没有给他几天小黑屋的生活,他不会轻易就范。心理战打的不错。从现在开始,尽量让沈绍多接触他。培养肖六坤的斯德哥尔摩情结。” “后面的计划呢?”洛毅森更在意这件事,“你同意不同意?” “你们已有了好的进展,我当然会同意。不过,你要尽量学习沈浩的一些习惯,言行举止尽量模仿的像一点。时间不能久,肖六坤失踪,沈浩不会没有察觉。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让沈绍教你,他认可了,我会安排小安的父亲去找你们。” 说到小安,洛毅森想起了别的事情,“公孙,鸿鹄会所那几个病人怎么样了?” “情况不大妙。”公孙锦沉声道,“已经死了一个,听说死者家属已经准备集资找人杀了鸿鹄的负责人。” 这都叫什么事啊?洛毅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说:“也不是没办法。王健和王康也是这个情况,但是现在也是康复中。俩孩子能康复,那些大人为什么不行?” 这一点,公孙锦不是没想过,他说道:“你知道沈绍为了治好王家兄弟,花费了多少钱吗?”公孙锦爆出一个数字,让洛毅森目瞪口呆。紧跟着,他说:“关键还不是钱的问题,毕竟那几家也很有钱。” “那是什么?”洛毅森问道。 “我找过那位给孩子们治疗的老医生,老医生看过鸿鹄的病人,也是束手无策。虽然都是内脏衰竭,但原因不同。孩子们的情况很特殊,是因为特殊能力导致他们的内脏发生问题。而那些人是因为什么,没人知道。连病因都不知道,怎么医治?” 一点办法没有吗? “目前为止,还找不到有效的医疗方案。”公孙锦也觉得头疼,可他们不是医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一天比一天衰弱。 谈到这里,沈绍已经从下面上来了。洛毅森跟公孙锦打了招呼,收好电话,转身迎向沈绍,“说了?” 沈绍点点头,打开房门,让洛毅森进去。 因为时间问题,沈绍并没有追问沈浩为什么要杀龙晓。而是直接问肖六坤,如何找到沈浩。 “他怎么说?”洛毅森有些急切地问。 沈绍长吁了一声,说:“肖六坤也不知道沈浩住在哪里,他只知道最近几天,沈浩要回家一趟。” “回家?”洛毅森狐疑地问,“这节骨眼儿上他还敢回家?他家早被人盯上了。” “肖六坤不清楚原因,只说,沈浩回家拿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有具体时间吗?” 沈绍发愁,正是因为这个。根据肖六坤所说,沈浩回家拿东西,要离开本市。临走之前,会再见肖六坤一面,目的是钱。 “沈浩没钱,肖六坤给他。不敢走银行卡,现金。据说是五十万,肖六坤需要时间筹钱,所以定在后天早上五点,小吃街口。” 后天,时间是很充足了。但是沈浩为什么突然回来,又突然要走?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还构陷沈绍,还是为杀龙晓而来? 诸多疑问,只要抓住沈浩,都可迎刃而解。所以,后天必须抓住他! 时间不等人,抓捕沈浩的计划已经成型,洛毅森却不愿意浪费时间。跟沈绍说:“从现在开始,你来教我如何假扮沈浩。” 沈绍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痛快地答应了洛毅森。随之,让丹尼斯继续监视肖六坤,他则带着洛毅森,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沈绍没跟洛毅森客气,直接说明,身材、身高上没什么问题,问题最大的关键在于——气质。 “说白了,你缺少‘自我良好’的感觉。“沈绍如是说。 洛毅森琢磨了半天,反驳道:“我觉得自己挺好的。” “不是这种感觉。”沈绍含笑望着他,眼神中带着掩饰掩不住的喜爱,“说白了,就是‘人上人’的优越感。” 洛毅森嘴角直抽…… “ “言谈举止很优雅,却也傲慢。这种傲慢并不讨人厌,反而会让人觉得非常有格调。而且……” “啊!我懂了。”洛毅森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说:“装逼嘛!” 沈绍苦笑不得地点点头,“也对。”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洛毅森懒的装,索性跟沈绍说,“沈浩现在是丧家之犬,他还有那个心情装吗?” 沈绍摇摇头,道:“我说得是:三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比方说喝酒。假设,现在你的手里有一杯红酒,你要怎么喝?”说着,沈绍走到房间的吧台前,取红酒杯,倒了一点水,递给洛毅森。 洛毅森接到手里,一仰脖——干了! 沈绍眉头跳跳,自我劝解:估计沈浩现在也没机会到高雅场合喝什么美酒。这个还是略过吧。 第二个实验,沈绍将一把椅子放在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洛毅森照着做,拉开椅子的时候,椅子腿和地面产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洛毅森一条腿跨过去,坐姿大刀阔斧! 沈绍又自我劝解:没关系,沈浩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讲究了,这个也略过。 第三个实验,沈绍将桌子上的水果盘放在洛毅森面前,指着里面的芒果,让洛毅森吃下去。 不就是吃个芒果嘛,这有何难。洛毅森压根不用水果刀,直接用牙咬开一个豁口,十指并用,扒了皮,送到嘴边啃得相当欢实。 等洛毅森啃完了,嘴角下巴都是黄的!沈绍实在憋不住了,笑着拿纸巾给他擦嘴。洛毅森不悦地抢过纸巾,一边擦嘴一边问:“你笑什么?” 沈绍觉得洛毅森可爱,其他的想法真的没有。他拿起一个芒果,用水果刀割开,底部只连了一层皮,扒开芒果,在果肉上横横竖竖下了几刀,放下刀子,捏着芒果两角的皮,向外一翻,果肉成小方块状凸了出来。再用刀子贴着皮轻轻一刮,颗颗果粒掉在了水果盘里,取了水果签插在果肉上。从头到尾,沈七爷的手都没沾上一点果汁。 显然,洛毅森很不服气!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吭哧一口,咬得满嘴生津。 小爷就是个糙汉子,咋地? 沈绍坐在他的身边,说:“学不来就不学。反正沈浩落难,没这些穷讲究。” 这话听着顺耳,洛毅森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有一件事洛毅森必须要学会。 沈浩有个习惯。思索问题的时候,会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肚子上。眼睛向下看,两根大拇指不停地相互环绕。 洛毅森想:这又什么难的! 结果…… “不对。”沈绍站在洛毅森的面前,“不要弯腰,要坐得直。” 好吧,坐得直。 “不对!下颚不能太低,抬起三公分。” 洛毅森嘴角再抽,“三公分?有区别吗?” 沈绍语重心长地说:“低三公分,员警;高三公分,总裁。” 麻痹,事真多!三公分是多少?有尺吗? 在沈绍的调教下,洛毅森虽然学了点东西,但实在很别扭。可见,装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看着洛毅森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沈绍心疼了。蹙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说:“不学了!” “不学了?我没说不学啊。” 沈绍一把抓住他,把人按坐在沙发上,说道:“学这个干嘛?累不累?正常发挥,我给你兜着。” 洛毅森闻言,有些诧异,心说:你给我兜着?兜什么? 这时候,沈绍才说出心里话,“我跟你一起去。” “你疯了!?”洛毅森惊呼。 看样子,沈绍并不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个决定,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说道:“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见沈兼。我跟踪沈浩合情合理,论公,我是为了帮你;论私,我可以说是父亲的意思。就算碰上沈兼,也说得过去。没有我,你学得再像,还是能被认出来。” 沈绍把公私关系说的明明白白,洛毅森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第113章 在洛毅森看来,自从沈绍跟他说了一些心里话之后,这个人就古古怪怪的。怎么说呢?沈绍说重新追求自己,可是半点暧昧都没有,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三天过来了,仔细回忆一番,有种被他宠着,呵护着的感觉。或许是沈绍做的太自然,所以真的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有回想的时候,才品出些滋味。 此刻,沈绍说要跟着一起执行任务,洛毅森肯定有顾虑。 你说你这么做算怎么回事呢?你老爸并没有让你把老四带回去吧?你说你帮我,你又知不知道是在拿什么帮我?你是把你的个人安危栓在了我的裤腰带上。 大哥,我很有亚历山大啊! 沈绍了解洛毅森,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换做以往,沈绍不会解释,他是只干活不耍嘴皮子的人。面对洛毅森,沈绍的不解释完全没了作用。不说,搞不好又像从前那样,衍生出一大堆误会来。 所以,沈绍说:“追求你,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当初我利用你,现在你可以利用我。” “不对不对。”洛毅森连连摇头,“我不会这么做。不管我是否会再接受你,你都没必要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道理很正确,但沈绍不这么看,“我希望你利用我,这样就扯平了,对我重新追求你,有好处。” 洛毅森单手扶额——这都特么的是什么逻辑呢? 要说智商,洛毅森认为绝对不输于沈绍,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比沈绍强。但是说到心眼儿,三个洛毅森加在一起都玩不过沈绍。所以,洛毅森担心,这么下去,他会被沈七爷绕进去。 趁着还没到关键时刻,洛毅森对沈绍说,“你好像说过会尊重我的意思,是吧?” 沈绍默默点头。 “那就做个样子给我看。”洛毅森严肃道,“这次任务你不能去。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反对你参加。你要是同意了,咱俩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你要是不同意,我会让司马盯着你。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沈绍避其锋芒,说:“你的桥可以建在我的路上的。” 洛毅森哼哼冷笑,“你这是找艹呢?” 闻言,沈绍转头紧盯着洛毅森,“你敢艹吗?” 洛毅森:“……” 我敢,你就让我上?洛毅森非常想这么问,可惜他没这个胆儿。沈绍完胜! 余光瞥着面脸通红的洛毅森,沈绍愉快地起身,顺手揉揉洛毅森的脑袋,走了。独留下洛毅森“恨其不争”不地捶打绵软沙发。 闹归闹,洛毅森执意不肯让沈绍参加任务这事基本上板上钉钉了。沈绍也没怎么坚持,由着他策划这几天的细节。 为了让肖六坤对沈绍产生斯德哥尔摩情结,洛毅森几次去见肖六坤表现的非常狠辣。但并没有流露过想要杀他的意思。洛毅森必须让肖六坤明白,掌握他生死的不是自己,而是沈绍。如此一来,沈绍再施些小恩小惠,很容易让肖六坤依赖他。 穿戴整齐,看上去准备出门似的。手里还拿了个不大不小的旅行包。准备妥当放下悬梯,洛毅森走了下去。丹尼斯在监控里看到洛毅森,急得直捶桌! 从沈绍见过肖六坤之后,这间客房便有了微弱的灯光。这是他跟沈浩谈得条件之一。 随着房门被打开,洛毅森冷着脸,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我要出去一天,等我回来,希望你能说点让我感兴趣的。”不等肖六坤回答,洛毅森忽然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继而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转瞬,阴冷的表情荡然无存,洛毅森无奈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左小腿。丢丢抱着他的小腿肚睡得酣畅淋漓。 洛毅森挠挠鼻子看看天花板,心说:这孩子什么时候抱上来的? 亏着屋内灯光不好,洛毅森也没打算进去。这要是被肖六坤看到了丢丢,指不定是个什么场面呢。 所以说,萌宠误事啊! 腿上的丢丢不管你以什么速度走路,就是不醒,睡得非常敬业。洛毅森回到上层后,丹尼斯上上下下打量他和丢丢,不解地说:“丢丢怎么就喜欢粘着你呢?” 洛毅森没搭理丹尼斯的自娱自乐,转眼看了一圈客厅,问道:“沈绍呢?” “出去了。”丹尼斯转回监控器桌子前,说:“他不能不露面,偶尔的还是要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去哪里走走?洛毅森虽然有些在意,却没问出口。 临出去之前沈绍已经联系了公孙锦。俩人见了面,沈绍将从肖六坤口中得来的一些线索,一一说明。 公孙锦的疑惑跟洛毅森是一样的。沈浩回来是什么目的? q市逃离之后,他应该清楚s市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危险的。他回来必然有某种目的性。为了向媒体构陷沈绍的行为,显然构不成他回来的主要动机。但也不像是为了杀龙晓而来。 公孙锦摇摇头,说:“想要杀龙晓,未必需要沈浩回来亲自动手。我想,他回来另有目的。” “东西?”沈绍试着想,“肖六坤说他要回家取东西。很重要。” “从沈浩的计划来看,应该是这样。”公孙锦端起闻香杯,嗅了嗅,“但也不排除,另有原因。对了,他说没说为什么杀龙晓?” 沈绍说:“还没有。毅森计划好今天晚上,让我去接触肖六坤,我会问。” 公孙锦放下茶杯,说道:“我想见见王家兄弟。” 闻言,沈绍挑挑眉,“为什么?” 为什么?公孙锦心说:朋友跟情人到底不一样哈,自从你认识了洛毅森,跟我就隔了一层。不过这样也对,你们俩那点枕边话,跟我的确没法说。但是…… 公孙锦笑得很不厚道,说:“我知道有些事你瞒着我,毅森也不跟我说。你们的私事我不过问,但是那两个孩子知道不少内情,我是要见见的。” 其实,沈绍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与毅森的八字的问题,更不想被公孙锦知道,毅森与应龙合璧案子有着无法摆脱的关系。毅森似乎也不想说。然而,这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好吧,等抓了沈浩,我来安排。” 谈话至此,沈绍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父亲家里的座机,沈绍蹙蹙眉,并没有接听。等电话铃声断了,他借用公孙锦的电话,找到秦白羽。 这会儿,秦白羽正在家里忙着帮沈绍计算个人资产。沈绍的个人理财顾问也在,俩人已经忙了几天,都有些头晕脑胀。 接到沈绍的电话,秦白羽揉着眉心,问道:“什么事?” “如果家里找你问我行踪,你就说我出去度假了。” “这个时候?”秦白羽认为,这个借口简直糟透了。 沈绍也不做解释,只要照做就好。秦白羽无奈地长吁一声,说:“沈绍,最近毅森还好吗?” “不知道。”沈绍随口胡诌,“他从我出去之后,没影儿了。” 咦?秦白羽打了个愣。还没来得及多问,沈绍已经挂断了电话。 洛毅森没了下落,秦白羽当然着急。直接给褚铮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毅森的下落。 褚铮正在跟司马司堂监控鸿鹄会所的内部情况,听到秦白羽的问题,各种左右为难。 他是知道洛毅森在哪里的,但是他不能告诉秦白羽。一科的工作有保密性,他不能这么做。 “他从沈绍那回来,我就看见一次。”褚铮不得不扯谎,“当晚我就出来执行任务,一会没见着他。怎么了?你找他?” “不,不找他,只是随便问问。你忙吧。”秦白羽知道褚铮在执行任务,不好打扰,很痛苦地挂了电话。 褚铮窝在车里叹息连连,“也不知道,他今后能不能理解我这个工作性质。保密啊保密,连老婆都不能说。” 司马司堂白了他一眼。 沈家老爷子找不到炒了自己的老七,心里也不着急。老七知道,躲避只是拖延时间,早晚要跟老爷子说明一切。他希望,到时候可以带着毅森一起回去。对此,公孙锦觉得很意外。 “你打算跟你家老爷子摊牌了?”公孙锦问道。 “嗯,拖着麻烦。” “毅森答应了吗?” 沈绍摇摇头,不想回答,而是说:“我要去看看小飒,你跟我一起去。” 沈飒已经醒了三四天,经过精心治疗和调养,身体恢复的非常不错。因为涉及到案情,他跟苏北暂时不能离开特研所的医院,整日里在病房待着,有些憋闷。终于盼来了沈绍,沈飒双眼闪着小星星,直接扑了上去。 “七哥!”沈飒抓着沈绍的衣襟,努力装乖,“七哥,我都好了,让我出去透透气呗?” 沈绍拎着他的衣领子,直接把人丢回病床上。苏北在一旁幸灾乐祸,沈飒飞了一个枕头过去,叫他噤声! 公孙锦在外面跟医生聊过沈飒和苏北的情况,随后也跟着进了病房。瞧见了公孙锦,沈飒还抻着脖子往他身后看。 “看什么?”沈绍冷着脸,不满弟弟的不规不矩。 沈飒嘿嘿一笑,“七哥,你们家毅森呢?他怎么不来?” 闻言,沈绍和公孙锦都是一愣。后者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毅森的?” “神交!”沈飒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笑得玩味。 苏北马上接过话题,“还真是神交。其实,我们还没醒过来之前,已经有点意识了,只是动不了,眼皮都睁不开。然后呢,洛先生每天都在我们耳边说话。他说得话我们都能听见的。” “他在你们耳边说话?”沈绍讶异,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公孙锦明智地打断了这个话题。不然,沈绍会不停地问,洛毅森都说了什么。现在,问关于沈兼的事比较重要。 说到沈兼,沈飒和苏北都是一脸的凝重。特别是沈飒,毕竟在他的概念里,大哥已经死了。再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哥,还是三更半夜在大山上,沈飒还以为见了鬼! “吓死我了,七哥。”沈飒直言,“当时要不是苏北捂着我的嘴,我肯定尖叫。” “面对面看到的?”沈绍问道。 苏北走到沈飒的病床边,拿过一把椅子,对着沈绍,说:“当时很黑,我们跟沈大哥之间的距离很远的样子。我先看到沈大哥的,但是那一眼不大确定,只是觉得太像了。所以,跟小飒比,我的缓冲时间比较多,才没叫出来。说来也怪。当时那么黑,我跟小飒站的地方一点光亮没有,按理说他是看不到我们的。他忽然转头,直接看着小飒。就像,他早知道小飒在后面。” 后来,苏北在沈飒惊呼之前捂住了他的嘴,拖着他蹲下来,隐藏在山坡后面。那时候,他们听见了史研秋的声音: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快去处理一下。 “等等。”公孙锦提出第一个问题,“按照我们所知,史研秋、王平久是站在一起的,沈兼在哪里?” “十几米开外。”苏北说,“我们可以说是个三角形吧。” 再后来,王平久就杀过来了。他们俩还想,一个老头能干嘛?分分钟摆平你!但是忽然间,俩人觉得天旋地转,别说跑了,走都走不了。 沈飒的神色黯淡了许多,缓缓说:“我倒下去的时候还有意识,恍恍惚惚的好像看到两个孩子。当时的情况太糟了,那老头手里有一种很香很香的东西,糊在我的口鼻上,我就觉得呼吸困难。那时候,有一双脚走到我面前……” 说到这里,沈飒抿住嘴唇,眼神哀伤。 沈绍蹙着眉,问:“是沈浩,还是沈兼?” 就算不亲近,也是兄弟。沈飒不会认错,他有些难受地说:“是,大哥。” “爸,知道了吗?” 沈飒摇摇头,“我没敢告诉他。四哥已经出事了,爸要是知道大哥跟四哥联手害了我,我怕爸受不了。” 受不了?沈绍在心里冷笑。老爷子什么事受不了?可能他已经料到了也说不定。 沈家的事的确糟心。苏北因为看到沈兼和沈浩,对沈飒更多了一份同情。这都是什么兄弟啊? 不说别的,沈家那俩人害他投资失利,这笔账绝对不能轻易算了。苏北面色一整,说道:“七哥,度假城的生意是王云帆给我的消息,也是他拉我入伙的。我没想到里面的水这么深。你也了解做生意,特别是过亿的投资,哪能不看现场,不看施工进度对吧?这也是我为什么常驻q市的原因。我发现,施工进度和计划书上的不一样。我在哪看了一周,总觉得,他们更像是在……” “在干什么?”公孙锦问道。 苏北蹙着眉,定睛瞧着公孙锦,“施工早期工作很繁琐。整理土地。平地、清理垃圾、计算什么的。我打个比方,整理十平方面积,出土量是十吨,这是正常数字。但是,工地的进度很不对劲。每平方至少多出五十吨的出土量。多出来的这些土都是哪来的?看已经整理的那些面基,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出土量。所以,我怀疑,他们在挖掘地下。” 公孙锦脑子好像被开了一个洞,瞬间想明白了一些始终纳闷的事。他下令挖掘英陶山已经有一段日子,但却毫无收获。如果苏北提供的详细是完全正确的,说明有问题的不是山上,又是地下。 想到这此,公孙锦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公孙锦联系了苏洁,说:“你带着地质专家和建筑专家跑一趟莲县,我刚收到消息,建筑工地的地下可能有问题。” 苏洁为难地说:“老大,我在医院呢,正想给你打电话。那九个,哦不,十五分钟前还是八个,现在是七个了。” 闻言,公孙锦的心一沉,“又死了一个?” “可不。”苏洁疲惫地说,“死因都是内脏衰竭。万博宇吓傻了,我正准备去再吓唬吓唬他,看能不能骗点线索出来。” 公孙锦想了想,便说:“我让景阳去莲县,你就负责医院吧。” 挂断了电话,苏洁转头看了看病房门。里面传来万博宇惊慌恐惧的叫嚷声,苏洁冷笑:“都特么这样了,还有力气叫呢?姑奶奶会会你!” 推门而入,万家人看到苏洁的瞬间,下意识地想要把人赶出去。苏洁大大咧咧往墙上一靠,似笑非笑地说:“我是褚铮的同事。” 一句话,镇住了满屋子的人。 万博宇的母亲急忙上前,抓住苏洁的手,“我知道褚铮,我们家博宇……你们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看到双眼通红,脸色惨白的老人,苏洁再怎么瞧不起万博宇,也对这位母亲感到难过。她长叹了一声,说:“老太太,能不能治好你儿子,现在难说。您知道他以及其他患者最要命的事是什么吗?” 万母眨眨眼,摇摇头。 “是病因。”苏洁不容置疑地说,“现在,连病因都不知道,怎么治?我给您说明白话,鸿鹄会所在本市会员至少有二百人。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偏偏你儿子跟另外几个人得了古怪的病?” 听过苏洁的话,万母以及其他人都转头盯着震惊中的万博宇。苏洁避开万母,走到万博宇的面前,“江蕙被杀的那天晚上,你还有王云帆都在鸿鹄会所。那晚参加过地下拍卖会的会员都在我们的调查范围里。你知道吗?死的那两个,还有另外七个,加上你,那天晚上你们都在。” 苏洁说:“除了几个出国的,其他人都进了医院。我估计,那几个出国的也好不到哪去。要说你们这些会员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谁信呢?你自己选择,是就这么等死,还是跟我们合作,说出实情,大家一起寻找病因。” 不等万博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万母哭着扑到儿子的病床上,“博宇啊,别吓妈妈啊。有什么事快跟人家说了,不管你做过什么,妈都不怪你。妈只要你好好活着。” 万博宇被母亲死死抓着手,欲言又止。苏洁看得出,他动摇了。 “万博宇,鸿鹄已经不行了,事实真相很快就能查出来。”苏洁加大了赌注的砝码,进一步劝说:“如果查明你们真的违法,不好意思,你就算不行了,该抓也要抓,该审还是要审。如果你现在主动说出来,不管对你,还是对你的病情都有好处。” “我……”万博宇犹犹豫豫,眼睛离不开哭泣的母亲。蜡黄的脸上尽是懊悔。然而,他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仿佛在害怕。 苏洁叹了口气,转头对万家的保姆说:“扶你们老太太出去休息休息,我跟万博宇单独谈谈。” 万母也知道,不想走是不成的。或许,这个女人可以让儿子开口也说不定。于是,万母招呼一屋子的人,离开了病房。 万博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苏洁坐在床边,说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 “哦,比我小一岁。”苏洁像是话家常一样,口气没有什么异样,“其实,我的家境跟你们差不多。可惜,我没怎么享受过。二十二那年,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中了三枪。医生都说我肯定活不了了。我妈差点哭瞎了眼睛。” 没有悲伤,没有失落。苏洁仅仅是讲述讲述一些回忆。但,万博宇却听了进去。 “那次行动受伤的不止我一个,我活下来了,我的三个战友都死了。其中一个是我们我们中间最小的。如果他活下来,今年跟你同岁。” “同样的年龄,在你美酒美食享受的时候,他们在流血流汗。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在保家卫国。你可能会说: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但是,那个孩子,或许你也认识。汪大家的小儿子,他们家垄断钢材市场。他却选择做一名特警。反过来看,你都做过什么?有人感激你吗?你改变过别人的命运吗?你死了,除了你的父母,谁会记得你一辈子?现在,你是在消费父母对你的感情。你什么都没做过,却一直在消费别人。” “万博宇,在你看来,什么值得你骄傲?钱?名誉?让你拿出一样可以称之为‘骄傲’的东西,你拿得出来吗?你所有的,哪一样不是用钱堆起来的?” 说着,苏洁解开了扣子,拉开毛衫领。万博宇呆愣不已。 苏洁大大方方指着胸口上的伤疤,“距离心脏只有几公分。伤疤是我的骄傲,他们是我的骄傲。尽管我因伤换了工作。我的勋章会一直挂在特警队的功勋墙上。而你,挂在墙上的只有遗像。” 万博宇本已失去生气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这种人在我眼里,跟废物没什么区别。”苏洁冷眼看他,态度中并没有傲慢和藐视。单纯的,告诉万博宇,你什么都不是。 “但是,你的妈妈,刚才你看到了。她在求你,求你活下去。你还憋着不说,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是铁石心肠,也抗不过苏洁这张嘴。 第114章 终于说服了万博宇。时间的轨迹被追溯到今年年初一月份左右,根据他的回忆是临近农历新年的那几天,鸿鹄会所发出邀请函给十来位会员。当时万博宇还想:被邀请的人几乎都是会员中的vip,鸿鹄是打算在年底搞什么活动吧。 但是活动时间很古怪,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没听说大半夜搞活动的。 邀请函上列出一些要求。进入会所后,需要戴面具、不可以说话、活动内容禁止外传。违反其中一条规定,将不再是鸿鹄会员。 神秘的刺激感让万博宇决定参加活动,为此他还定做了一个非常昂贵的面具。当晚十一点二十分到达鸿鹄会所门口。看到一些人戴着面具走了进去。 虽然大家没有露脸,但从身形上万博宇还是认出了一些人。 进门的时候,他都被带到一个无人的房间里,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当时,他还跟旁边等待的女孩儿开了几句玩笑,女孩儿特别殷切地递上一杯,保证他不虚此行什么的。 签过保密协议之后,女孩儿并没有跟随他。只是给他指路而已。 万博宇回到一楼大厅,看到的工作人员都戴着面具。 大家在沉默中由工作人员带着下到鸿鹄的地下。这个地方万博宇还是第一来,当时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格外兴奋。 地下场的入口是一扇密码门,门口的工作人员也带着面具。为他们打开门后,万博宇看到很宽敞的一个空间。 空间呈正方形,大约有200*200的样子。屋子中间用椅子围成一个圆形,圆形中间是一张不大的桌子,桌子上面蒙着深紫色的天鹅绒布。 屋子里的灯光并不好,只有一盏吊顶笼罩着盖着天鹅绒布的小圆桌,周围有些昏暗。工作人员带着他选择了一把椅子。 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嘉宾都到齐了。戴着金色面具,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另外一扇门进来。可见,他是今晚的主持人。 万博宇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小桌子上。天鹅绒布下面微微凸起一些,下面盖着的东西引起了万博宇浓厚的兴趣。 这时候,金色面具的男人开口了。 “不是说,不可以说话吗?”苏洁打岔,问道。 万博宇说:“他告诉我们,只有他可以说话。但是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上去很有金属感。我想,可能是他的面具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然后呢?” 然后,男人说了一些欢迎词一类的客套话,才转入正题。 “各位先生、女士们,今晚我将带给你们一次永生难忘的经历。”他指着小桌子,“我们的圣物,可以让诸位见到前世,看到来生。” 苏洁掏掏耳朵,“能看见前世来生?” “嗯,当时那个人是这么说的。”万博宇有些疲惫了,便靠在床头上,“我们都觉得很可笑,但是没人说话,大家都很守规矩。那个男人并没有多加渲染气氛,只是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比方说:等一会儿仪式开始了,大家都不能移动,站起身来都不可以。 然后,屋子里唯一的灯光熄灭了。万博宇觉得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他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香气,听见不古不今的音乐。 过了多久的时间,他没有概念。只觉得有脚步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屋子里响起。脚步声到每个人面前停下数秒,再继续走。 然后,那个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能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一个东西上面。 拿东西冰冰凉凉,凹凸不平。大概是圆形的。他摸了一下,那东西马上就被拿了回去。紧跟着,脚步声走向他身边的人。 他猜想,金色面具的男人拿着天鹅绒布下面的东西,让每个人都摸一下。然后,那男人回到了圈子中间。 万博宇等着下面的发展。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吸。非常近,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发出悠长不断的呼吸。但是他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人,只知道有呼吸在。 那时候,万博宇有些害怕了。他想开口叫人,因为事先被警告过不可以开口,硬生生地忍了下来。那呼吸一直都在,越来越清晰。他壮着胆子,向后面摸了一下。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 就是那时候,一个女人的哭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悲伤的、绝望的哭声。他分辨不出这哭声是其他某位嘉宾发出来的,还是其他什么…… 戴在脸上的面具感觉紧了很多,造成他的呼吸不顺畅。大口喘着气,万博宇几乎忍不住想要把面具摘下来。他想,反正这里是黑的,就算他做什么也没人看到。于是,他偷偷把面具掀开了一点点,想要缓解一下。 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手轻轻握住了万博宇的手腕,温柔地阻止了他的动作。万博宇猛地顿了一下,又朝着身边摸去。 “我当时认为,那个女人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她就应该站在我的身后或则是身边。我朝两个方向都摸过,什么都没摸到。我不死心,整整摸了一圈,也没摸到什么人。但是那只手,还在我的手腕上。” 苏洁想了想,问道:“那时候,香气和音乐还在吗?” “在。香气很浓,音乐倒是一直那样,没有变化。” “你继续说。” 接下来的事,万博宇记得不大清楚。好像,他睡着了,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梦中,他一会儿是古代人,一会儿是现代人。还有一些梦的碎片,他成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嫁给帅气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最后死在流弹之下。一转眼,他又成了好像老师模样的人,正在和一个女人亲热。 “等我再恢复意识,已经第二天早上。” “你睡了半夜?”苏洁狐疑地问,“在哪里醒过来的?” “鸿鹄会所。”万博宇说,“他们那里有客房,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我自己。没有女人,没有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也没有其他嘉宾。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不是梦吗?”苏洁倏然间睁大了眼睛。 万博宇摇摇头,“男人……做没做过自己很清楚。我能,能感觉出来,那晚上我肯定是做过了。而且还是和一个女人。我不记得女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的声音非常好听。” 苏洁发现,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特别是讲到“特殊”经历的时候,万博宇的脸上没有丝毫回味的神情,反而有些恶心。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苏洁笑问。 万博宇苦笑着揉揉眉心,说:“我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怎样,这辈子,我对女人没兴趣。所以……” 哦!所以,他不但没有任何的快乐,反而觉得有些恶心。 那一晚奇怪的经历过后,鸿鹄会所的人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解释。万博宇有些气恼,但以他的修养和身份,不会去质问。 大约过了一个月,也就是过完了农历新年,万博宇又收到了同样的邀请函。 “你去了吗?”苏洁问道。 “我本来不想去,但是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万博宇低声说道,“所以,我拒绝出席仪式之后,偷偷去的。” 万博宇以为,其他嘉宾也会像他一样,拒绝参加古怪的意识。但是他想错了。嘉宾不但没少,反而多了几个。 当时,万博宇隐藏的并不好,被鸿鹄会所的人发现了。他们很礼貌地请他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详谈。谈话的负责人他认识,但那人话里话外警告他,不要多事。万博宇是什么人?他会甘心被别人威胁?当即反击了几句,却没想到,那人拿出证据来。 “你能想到吗?那些混蛋居然录影了。” “你跟梦里那个女人的录影?”苏洁反应快,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万博宇点点头,说:“录影是从金色面具男人走进来开始的。金色面具的男人掀开天鹅绒布,从里面捧起一个东西。他在每个人面前停下来,让我们摸那个东西。我还看到自己的手在周围摸索,但是我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当时他明明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呼吸,还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为什么录影里什么都没有? 正在万博宇冒出冷汗的时候,他看到录影里的自己忽然站了起来。 “我看到自己猛地站起身,开始大喊大叫。跪在金色面具男人的面前,朝着他行大礼。是那种五体投地式的大礼。然后,有一个女人走过来把我扶起来。” “金色面具的男人对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她就带着我离开了地下房间。另外一份录影,是我到了客房之后。女人摘掉我的面具,试图让我躺下来安静安静。但是我……” 说着说着,万博宇懊恼地咬咬牙,“你不明白!我不可能那么做!如果对方是个男的,帅气的,或许我还有可能动动心思。但那是个女人,我怎么可能?” “那女人反抗了吗?”苏洁比较重视这一点。 万博宇不屑地冷笑一声,“当然反抗了,而且表演的非常到位。不然的话,他们用什么来威胁我?” 这种手段,在苏洁眼里真算不得什么。而万博宇明白是被鸿鹄的人坑了,也没处说理去。谁让他真的动过那女人呢。 万博宇苦笑道:“其实,就算他们录了影,对我来说也构不成很大的威胁。大不了花钱摆平。关键是……” 见他吞吞吐吐,苏洁淡定地问:“身体出问题了吧?” 万博宇瞪圆了眼睛,无法相信苏洁是怎么猜到的。苏洁哼笑一声,“可以威胁到的不是家族名誉就是身体健康。名誉问题,他们那点手段真不算什么。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可以让你讳莫如深的只有健康问题。” 从被威胁后,万博宇经常感觉到浑身无力、易疲劳、精神不济。他数次去找医生,结果都没什么问题。开些药,也不见效果。但是,只要去过一次鸿鹄会所,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很多。渐渐的,万博宇也品出滋味儿了,鸿鹄会所远比他想的要可怕,在没有查明身体异样的原因前,他必须保持沉默,并按期去鸿鹄会所。 “我定期验血的。”万博宇说,“我怀疑他们的酒水里含有毒品成分,但事实上并没有。” 听到这里,苏洁也清楚个大概了,便问道:“是不是每次去,你都能闻到类似檀香的气味?” “对,他们那里一直都在燃香,从没断过。” 苏洁告诉万博宇,你是彻底被耍了。所谓的什么前世来生都特么的死是扯犊子!你们很有可能是被催眠了。进门之前不是喝了一杯水吗?那水里必然有问题,甚至包括你们听到的音乐,也有猫腻。而那种香,问题最大。你做的那些梦,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可能因为体质关系,你最早有了反应,所以才会无意识地行动起来。他们将目标锁在你身上,正是因为这个。 但是,鸿鹄那班孙子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什么?”万博宇紧张地问。 苏洁似笑非笑地说:“他们没想到,你不喜欢女人。显然,那个女人造成你心理和生理上的厌恶。所以,他们必须放弃利用你进行后面一系列计划的打算。“说到这里,苏洁略想了想,问道:“你又见过那个女人没有?” 正如苏洁所料,万博宇在几乎忘记那段恶心事的时候,见到了那个梦中的女人——江蕙! 公孙锦是第一个知道万博宇交代的情况。他分析道:“他们点的檀香应该不是王平久做的,王平久的香很霸道,小安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估计,鸿鹄点的檀香的确有致幻的效果,对人体也有害。你回科里,拿些在姬涵斌家里找到的檀香去化验一下。顺利的话,剩下的几个人应该不会死了。” 苏洁马不停蹄地赶回一科,为了拯救剩下的患者,她必须抓紧时间。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 沈绍已经离开了特研所的医院,赶回高尔夫球场的地下室。 洛毅森正站在暖房里抱着丢丢,逗一只比他膝盖还高,色彩斑斓的大鸟吃新鲜水果。瞧见沈绍回来,不冷不热地问:“有什么新线索吗?” 沈绍脱下外衣,甩到一边。朝着洛毅森走过去的时候,动手把薄薄的毛衫也脱掉了。标准的黄金身材让洛毅森眼珠子发热,暗暗气恼自己:有点出息行吗? 沈绍没想着色诱洛毅森,在沈七爷的脑子里压根没有这根弦儿!他如常地走到洛毅森面前,将沈飒和苏北的所见所言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末了,告诉洛毅森:“蓝景阳已经去莲县,看工地下面到底有什么。” “还有吗?”洛毅森低着头,把手里的水果送到大鸟嘴边。 沈绍犹豫了一下,说:“白羽很惦记你。” “哦……他最近忙什么呢?” 温柔的目光落在洛毅森的脸上,沈绍有些看痴了,随口便说:“帮我计算个人资产,除了一些流动资金外,所有不动产、债券、股票都转到你名下。” “啥!?”洛毅森吓了一跳,手上失了准头,直接把水果塞进鸟的嗓子眼儿里了。大鸟被噎的直翻白眼,使劲啄了一下洛毅森的手背,“卧槽,你咬我!?” 沈绍蹙蹙眉,用脚把大鸟赶开。将睡的有今生没来世的丢丢从洛毅森的脖子上撕下来,塞进他的怀里,“这个安全。” 丢丢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看到自己抱着的还是洛毅森,又睡了过去。 洛毅森整个人都不好了,“沈绍,你没事吧?干嘛把那些东西转到我名下?” 沈绍也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时候告诉他。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干脆解释明白,“流动资金用来投资,我不能私用。其他资产都给你,全部家当。我要是再有哪里骗你、利用你、你可以让我变成穷光蛋,净身出户。” 洛毅森——(⊙_⊙) 洛毅森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瞪得溜圆溜圆地瞧着沈绍,着实让对方有些招架不住。沈七爷故意咳嗽两声,避开了洛毅森直勾勾的眼神,说:“不会强迫你接受。以后,我们……你点头了,再签。每个月给点零花钱就行。” 洛毅森傻愣愣问了句:“大约多少钱?” 沈绍:“估计……两个多亿吧。不清楚,等白羽计算。” 洛毅森猛地捯口气儿,一把抓住沈绍的胳膊,“扶我到那边坐会儿,有点晕。” 沈绍笑着伸手扶住了洛毅森,慢慢地走到椅子处,坐下。 这时候,洛毅森满脑子都是“两个多亿吧”这几个字。其他的啥都没记住! 洛毅森琢磨着,这要成了真事,今后每个月给沈绍一点零花钱……麻痹,这不成他包养沈绍了吗? 卧槽!不要太美好啊。 “那个,你……”洛毅森一时间忘了怎么组织语言,“你,你……” “你休息,我去见肖六坤。”沈绍懂得见好就收,也是让洛毅森有时间消化消化砸到脑袋上的两个多亿。 “去吧,去吧。”洛毅森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子昏呼呼的。沈绍什么时候走没影儿了,他都没注意。 等缓过神来,洛毅森把丢丢举到眼前,咯吱丢丢的小爪子。丢丢懒懒地睁开眼睛,似在说:干嘛叫我?不造我是夜行动物吗? 洛毅森看着丢丢,“丢丢,要是你,你要不要?” 丢丢打了个哈欠——我有嫩叶吃就够了。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吃个定心丸?这丸子也太大了,我被噎死怎么办?” 丢丢困的很,就着被举起的姿态继续呼呼大睡…… “丢丢,别睡觉,起来陪我说话!”洛毅森粗鲁地摇晃着丢丢,胖乎乎的树袋熊被他摇的东倒西歪。有些恼了,扭扭肥乎乎的身子,跳了下去。 “丢丢,别跑。”洛毅森一把抓住丢丢,搂进怀里,打量四周,“那货又干嘛去了?” 一拍脑门,想起沈绍好像说去见肖六坤。 忙不迭地跑进监控室,在心里抱怨着:有点出息啊洛毅森,才两个多亿而已! 他拉开丹尼斯身边的椅子坐下。丹尼斯瞥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屏幕里的沈绍和肖六坤,“你怎么想?” “钱太多了!” “什么?” 洛毅森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通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进行到哪里了?” 丹尼斯撇撇嘴,“刚开始。” 房间里,沈绍稳坐在沙发上,肖六坤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便当。洛毅森给的东西,他不敢吃,只有沈绍给的,他才敢下咽。 小恩小惠,足够让肖六坤完全依赖上沈绍。 第115章 便当里的饭菜并不好吃,但对肖六坤来说,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洛毅森送来的饭菜倒是好吃的要命,可惜,吃了更要命。他已经拉肚子拉得浑身无力,看到上好的饭菜就打哆嗦。相比之下,沈绍这个只有茄子、番茄的普通便当更让他心里踏实。 见肖六坤吃得风卷残云,沈绍在心里暗笑:毅森真是足智多谋! “吃完了?”沈绍说道,“毅森出门,我们可以谈。” 早晚要走这一遭,肖六坤做好了准备,这会儿倒也没怎么犹豫。他喝下大半杯水,擦了擦嘴,方才说:“跟沈浩认识,是通过王云帆。” 沈浩和王云帆都在q市,肖六坤认识沈浩的原因还算合理。 肖六坤继续说:“王云帆是我的客户,他常年在我这买香,差不多快十年了。” 虽然他们认识了好多年,交往却并不深。除了买香,王云帆几乎不联系肖六坤。忽然有一天,王云帆登门拜访,且事先都没打招呼。见到他的时候,肖六坤以为他还是要买香的。王云帆却跟他打听洛时的事。 忽然,沈绍听见耳机里传来洛毅森的声音,“问问他,王云帆怎么知道他认识我爷爷的。” 沈绍不动声色地提出问题,肖六坤说:“有一次他来跟我买香,我们约在茶馆里见面。刚好遇到老洛,我还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接着说。”沈绍点点头,快速地瞥了眼监控摄像头的角度。 洛毅森蹙蹙眉。按照肖六坤所说,爷爷早就认识王云帆。 肖六坤说:“王云帆跟我打听老洛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告诉他,老洛的儿子、儿媳早些年出事故死了,现在老洛跟孙子在一起生活。王云帆对老洛很感兴趣,还让我给联系一下,想请老洛给算算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说到算命,沈绍多了个疑问。 肖六坤仔细想了想,说:“好像是2012年一月初那段日子,刚过完元旦。” 坐在监控器前,洛毅森仔细回想着。沈兼第一次发邮件给爷爷是一月中旬,王云帆向肖六坤提出要联系爷爷的时间是一月初。这一点绝对不是巧合。 此刻,沈绍的想法跟洛毅森一样。他问道:“你联系洛时了?” “联系了。”肖六坤点点头,“但是我跟王云帆说过,老洛不轻易给人批命,我可以帮忙联系,但是老洛答不答应,我不保证。那时候,我是当着王云帆的面儿给老洛打得电话,老洛本来是婉言拒绝的,但是王云帆直接把我的电话拿走了,跟老洛直接谈。” “都谈了什么?” 肖六坤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王云帆拿着我的电话边说边走出我的工作室。我还在调香,走不开,也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过了一小会儿吧,王云帆回来告诉我,老洛答应了。我不知道王云帆跟老洛是怎么商量的,后来,我也没过问。” 打那之后,肖六坤再也没有见过王云帆或者是洛时。大约是那一年的年底,王云帆又找找了他。 “2012年?”沈绍问道。 “对,是那年。不是十一月就是十二月,具体的我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年底那两个月。” 当时,王云帆给肖六坤一个秘方,要他按照方子来配香。酬劳要比之前的高出三倍。肖六坤配香也是家传的手艺,从六七岁开始就染指了。他仔仔细细看过配方,当时就表示:“这个不行啊。里面很多东西对人体有害,吸入体内可了不得。” 王云帆则表现出非常惊讶的神态,细细问了肖六坤,哪些东西有害。肖六坤说:“单独看,哪样原料都是无害的,但是放在一起可就要人命了。” 见肖六坤说得实在,王云帆也有些犹豫了。但是他说:“这个东西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要想的,我不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但他很固执。肖老,我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您就当帮我一次,就这一次。价格我给您多提两倍。” 这就是整整五倍的价格。不可否认,肖六坤立刻动心了。 “我给他做了五根。”肖六坤对沈绍说:“按照我的计算,五根香对人体也构不成危害。所以,我只做了五根。王云帆也同意了,我把香交给他,他当场给我的账号打了钱。” 肖六坤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又是过了一段日子,他听闻和茗楼爆炸,洛时以及几个老朋友都在爆炸中遇难。肖六坤还很难过,出席了洛时的葬礼。葬礼上,他看到了王云帆。 “沈绍!细节,让他把在葬礼上看到王云帆的细节说清楚。”洛毅森抓着话筒,紧张而又激动地叮嘱沈绍。 听着肖六坤的讲述,沈绍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甚至没有质疑肖六坤。他将洛毅森的话,转为自己的问题,让肖六坤仔细回答。 “那时候我觉得王云帆出席老洛的葬礼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俩认识嘛。但是后来,我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葬礼上,王云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也没出礼金,他好像压根不是去参加葬礼的。” “他自己去的?”沈绍问道。 “我就看到他一个人待着的。”肖六坤不能完全肯定地说:“当时我也没问他是不是自己去的,我俩聊了几句,他说还有事,先走了。哦对了!”说到这里,肖六坤忽然想起某件事,“我送他走到礼堂的外面,看到他朝着马路对面点点头。我也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人,就没在意。” 这算什么意思?洛毅森想:如果当时马路对面真的有人在等王云帆。他点点头是要表达什么? 「我出来了。」既然已经和对方交流了视线,还用得着点头吗? 「把车开过来。」告别仪式的礼堂门口就是停车的地方,王云帆距离车辆最近,用得着让马路对面的人跑过来开车? 思来想去,洛毅森猛地倒吸了口气。他怀疑,王云帆的点头是在告诉对方:「洛时的确是死了。」 该死,马路对面的人究竟是谁?沈兼? 洛毅森分析的同时,沈绍已经在问肖六坤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沈浩。 对此,肖六坤苦着脸,用力地抓了几把头发,说:“老洛葬礼的一周后。王云帆约我在鸿鹄会所见面。我还纳闷,怎么约在鸿鹄了?我没去过那地方啊。后来,我按照约好的时间去见他,他拿出我做的那种香。当时只剩下一根了。他告诉我,香,我做得很好。四根一起点燃,就让人失去知觉。” 肖六坤吓坏了,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叮嘱过你啊,绝对不能一起点。你这是干了什么事啊?你在哪点的?昏迷了几个人? 王云帆满不在乎地说:“十一月十四号,在和茗楼某个包间里点的。昏迷了四个人。” 那一刻,肖六坤吓得魂不附体。十一月十四号、和茗楼、肖六坤就算忘性再大,也知道那天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 王云帆也索性跟他明说:“没有你的这些香,我们杀不了洛时。警方解剖尸体,在遇难死者的体内发现一些古怪的东西,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是什么。你说,如果我把剩下的这根香给他们,他们会怎么问你?” 临老临老居然被人狠狠坑了一把,肖六坤不止是气恼,还非常的恐惧。看王云帆的态度,就算自己揭发他,他也有能力搞定警方。这很明显了,他就是个替罪羊。 然而,肖六坤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得出王云帆还有事想要利用自己。他便问了,“你想我做什么?” 没料到,王云帆并没有急着要求他做什么事,而是说:“你知道吗?和茗楼爆炸事故中还有几个遇难者,他们是沈氏集团人。沈家的大公子、以及沈老先生的亲弟弟、弟媳。沈家人不信那是一场事故,正在找人调查。” 肖六坤直接把茶杯摔在王云帆的身上,拍着桌子喊:“这事跟我没关系!” 王云帆只是冷笑了几声,将装着“香”的盒子交给了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其用意很明显:你的短处在我手里攥着呢,你说没关系?谁信呢? 脾气也发了,杯子也摔了,可说到底肖六坤自知斗不过王云帆。索性问他:“你直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再给我做二十根这种香。”王云帆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做完这件事,我们就当不认识。而且,我会给你多十倍的价钱。但是,你不答应的话,就不要怪我不讲旧情了。沈家、警方,都会找你麻烦。”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肖六坤没有挺身而出的勇敢,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王云帆。 二十根对人体有害的“香”按照王云帆的要求,做好之后送到了鸿鹄会所。接待他的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此人自称姓‘吴’。那个吴先生看着面生,却一身贵气。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姓吴的就是沈浩,只知道他是王云帆的人。”肖六坤神情萎靡地说,“交货的那天晚上,沈浩没有让我走。而是让我看了一次奇怪的活动。” “活动?”沈绍不解地问,“在鸿鹄?” 肖六坤点点头,说道:“都快半夜了,来了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都是鸿鹄的会员。姓吴的,就是沈浩,也戴了一个金色的面具,充当活动的主持人。我在监控室看的,那时候,我看到他们一口气点燃了十根香!戴着面具的会员大部分都昏迷了,但是有一个却反映异常。好像被鬼附身了似的,又哭又闹,还给沈浩下跪磕头。那里面还有个戴面具的女人,把那个人扶了出去。后来……” 或许是因为时间有些久远,肖六坤回忆了一会儿,才说:“哦,对了。后来沈浩让人把昏迷的会员抬到不同的房间里。每个房间都有一个戴面具的人,好像是在观察那些昏迷会员的情况。” 说道这里,洛毅森再一次打断了沈绍,说道:“你问问他,十根香同时点燃,闻到的人会昏迷多长时间;对人体有害,最明显的部分是什么。” 沈绍如实转达了问题,肖六坤懊恼地叹息一声,遂道:“那东西,只点一根的话还没什么危害,大不了就是有一点幻觉。但点的多,不但有很强烈的幻觉,还会导致人昏迷。昏迷的时间要看那个人的体质好不好。像我这个岁数的,至少要昏睡一天左右;像你这样年轻的,睡一夜就能醒。但是,绝对不能再吸入那种香,第二次吸入的话,可就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了。” 同样的话,他也叮嘱过沈浩。但从洛毅森以及沈绍的角度分析,沈浩也罢,王云帆也罢,他们都没停手。或者说:他们要的就是这么目的。利用“香”来控制那些会员。 但是,那个反应古怪的人是谁?那个人是第一个被带走的,被带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第116章 古怪的活动以会员全部昏迷为告终。接下来的发展,肖六坤同样是在监视器前看到的。或许,这也是王云帆跟沈浩的计划之一,拉着他下水,他不得不从。 沈绍问到那个反应古怪的人被带走之后,还有什么发展。肖六坤一脸厌恶地说:“他们像是拿着一个很小的东西,放在那个人的手里。” 之前,肖六坤已经交代过沈浩手里有一样东西,让在场的会员都摸过一次。想来,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完整的应龙合璧。 但是,为什么要让那个人第二次摸到合璧呢?沈绍有些不解,洛毅森同样不解。 肖六坤说:“沈浩把东西塞进那人的手中,然后就跟女人站在一旁看着,大约看了有二十几分钟。那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很让沈浩失望。他跟女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房间。后来,那个女人……” 肖六坤几句话带过让他感到厌恶的事情,沈绍也明白女人和昏迷的男人做了一场。这便是更加古怪了。他问道:“你从头看到尾?” “没有。”肖六坤瞪起了眼睛,“我当时离开了监视器前,反正就是不愿意看。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吧,沈浩换了身衣服,摘了面具,来找我了。” 后面的发展即便肖六坤不说,沈绍也能猜到一二。沈浩的目的无非就是让肖六坤明白明白:你现在已经跟我们是同伙了,你还想独善其身?不要异想天开了。 肖六坤也是越陷越深,直到今日后悔晚矣。 但沈绍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能有勇气杀了龙晓。 面的沈绍的问题,肖六坤低下头,久久不曾开口。沈绍并没有多少耐心,蹙蹙眉,冷声道:“关键是龙晓,他不死,毅森不会要你死。你不说,我爱莫能助。” “不,我说!”肖六坤真真是怕了洛毅森,又只能抓住沈绍这根救命稻草。即便明知道沈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也不得不死死抓住。 肖六坤说:“龙晓在找我之前,就已经调查我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是王云帆先发现的,他告诉我多加小心。那段时间我深居简出,为的就是避开龙晓。没想到,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他查到你什么事了?”沈绍问道。 肖六坤哭不哭、笑不笑地说:“其实,我真的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是给沈浩他们做点香。我承认,这点香让我从沈浩和王云帆手里赚了很多钱,我觉得这些钱都是合法收入,没有什么问题。龙晓在我几个账号上发现这些钱有问题,就跟踪调查了给我汇钱的账号。” 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暗想:的确是龙晓的办案风格。一旦被他发现什么怪异之处,谁都跑不了。那么,龙晓顺藤摸瓜,摸出哪条大鱼了。 谁都没想到,龙晓摸出来的是:沈兼! “当时,龙晓把给我汇款的账号和开户名放在我眼前,我整个人都要傻了。”肖六坤至今都有些难以置信,“你大哥,跟老洛一起死在和茗楼里了。怎么会是他的账号呢?后来,龙晓说,沈兼死后,这个账号并没有被注销,一直有人使用。他根据时间、地点、还有金额的数目继续查,查出使用这个账号的人是沈浩。” 即便如此,本也拿不住肖六坤什么。可龙晓毕竟是个员警,办事有员警的一套规律。他不可能拿着账号就问肖六坤“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面,龙晓自称“张海军”是通过某位朋友介绍,来找肖六坤买香的。肖六坤还跟他聊了好半天,结果被龙晓套去了不少线索,一步一步逼着肖六坤说出每种香可以买多少钱。等肖六坤察觉到异常,已经晚了。这时候,龙晓才把账号的事摆在桌面上,坏笑着说:“那您老跟我解释解释,这么一大笔钱,您是卖了几吨的香给对方?我已经彻底调查过你购买原料的记录。在这几笔交易前,你压根没买过任何原料。假设,你手里有原料存货,足够你做出这么多?” 被龙晓质问得哑口无言,龙晓却不依不饶,“按照你跟我说的,最贵的香是你收藏了二十多年的龙延,也就不足巴掌大。按照现在市场上的价格,你卖出去的不可能是龙延。这些钱,别说巴掌大,就是一个胳膊都够了!老爷子,你跟沈浩之间的猫腻太多了吧?别说您不知道,沈浩的大哥沈兼死在和茗楼里,毅森的爷爷也在那里遇难。说你们之间没关系,我龙晓改名叫猪哼哼!” 听到这里,洛毅森愤怒地捶打着桌面。丹尼斯吓了一跳,也知道他是在为好友的死而悲愤,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劝慰了几句。 洛毅森恨恨地咬牙,“龙晓……如果他不提我,可能不会死。” 正如洛毅森所分析。当时肖六坤才知道,眼前的“张海军”正是这段日子以来调查自己的龙晓,龙员警。而他的到来,也是受到洛毅森的拜托。 牵扯到了洛毅森,必然会牵扯出洛时的死。那么,导致洛时和其他几名遇难者昏迷的真正原因,也会随之浮出水面。 王云帆、沈浩、肖六坤、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被抓,另外两个注定要悲剧。 把龙晓赶出家门后,肖六坤迫不及待地联系沈浩。沈浩告诉他,王云帆死了。肖六坤吓坏了,跟沈浩吵了几句,就问龙晓那边怎么处理。沈浩说:“暂时不用在乎他,他那点线索不足以把我们怎么样。他再去找你,你尽量拖延。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过去。” 不成想,沈浩在q市一败涂地不说,还背上一条人命。如此一来,龙晓手里的证据完全可以作为呈堂证供。本来呢,沈浩已经没几天好蹦跶了,不差龙晓手里的证据,他也是个死。紧要的地方是鸿鹄。 肖六坤说:“我本来不怎么害怕,说到底我也是被他们威逼利诱的。但是沈浩的意思是:我们被抓了,就等于暴露了鸿鹄会所。鸿鹄一旦倒下,别说我,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而且,沈浩拿着我做得香又干了不少坏事,就算不是主犯,我也是从犯啊。我多大岁数了?我还能活着出来吗?我怕,就是怕这个。所以……”肖六坤支支吾吾地说;“所以,沈浩说要我去收买龙晓。龙晓要是不答应,就,就杀了他。” 龙晓不可能被肖六坤收买,看着肖六坤拿出来的支票,他直接抓人要带去队里。沈浩早就在门口等着,知道谈判不成立,便伙同肖六坤,杀了龙晓。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完了,肖六坤好像卸掉心头上的一块大石,长长地出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沈绍闭上了眼睛,心绪不宁。为了一块破合璧,毅森失去了一位亲人,两个朋友。真他妈的! 丹尼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毅森的表情,发现这人非常的平静。经过时间的缓冲,洛毅森已经接受了龙晓的死,并且还他一个真相大白。肖六坤不过是个傀儡,他背后的沈浩、沈兼才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洛毅森靠近话筒,说:“沈绍,上来,咱俩需要谈谈。” 丢丢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洛毅森的怀抱,黑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洛毅森走出暖房。 小客厅里,丹尼斯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两杯鲜橙汁速速退下。沈绍走到洛毅森身边,拉着椅子坐下,等着洛毅森质问自己一些很头疼的问题。 沈绍知道洛毅森要谈的是什么,关键是:他未必知道答案。 而洛毅森也很为难,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思索片刻,他才说:“你也想到了吧?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两名幕后策划者是沈兼和沈浩。我很奇怪,为什么都是你沈家人。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们家到底隐藏着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他不知道的问题。 沈绍坦言,“我不知道。”他没有必要跟洛毅森说谎,这一点俩人心知肚明。于沈绍,沈家只是一个“家”他既没有多重视,也没有多在意。在他看来,家里人太多,反而是件麻烦事。所以,能避尽量避开。特别是接任了父亲的职位之后,更是很少回家。有事,电话联系足以了。而在那之前,沈绍早早出国,家里的一些秘而不宣的事,他知道的最少。 于此,洛毅森不得不说:“你是没心没肺呢?还是没心没肺呢?你就没看出来,你们家老爷子把你圈起来了吗?” 闻言,沈绍微微蹙眉,“‘圈’是什么意思?” 本来,洛毅森不想说。 洛毅森想觉得,沈绍可怜,比自己更可怜。从发现这一点后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一个人守着沈绍背后的辛酸。他以为,沈绍明白的。 “我要过你们家兄弟姐妹在沈氏集团里担任的职务资料。然后,我用这些资料在地图上作对比,我发现,你刚好被你的兄弟姐妹们圈在了中间。就像被重重包围了一样。”说完这些话,洛毅森抹了把脸,朝着沈绍挪了几寸,“你们家在各地的分公司有八十多家,为什么你爸将其他子女安插在总部周围的城市里?沈绍,那真是一个圈,圆圆整整的。” 洛毅森的担心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吐出来了。他不等沈绍做出任何反应,接着说:“再看沈兼。从多条线索分析来看,沈兼鼓捣这些事至少是在你回国前,你爸那么精明的一个老头,会没发现?假设,你爸发现了沈兼做的这些事,他为什么没有阻止?反过来说,沈兼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有问题,你爸会不知道?” 听到这里,沈绍品出了洛毅森的意思,沉声问道:“你怀疑我父亲?” “我也不想。” “没关系。”忽然,沈绍笑了,笑得特别温柔,还有一点点高兴在里面,“你关心我,我知道了。” 大哥,重点错了! “你很善良,毅森。” 大哥,重点真的错了! “我有点高兴。” “停!”洛毅森及时叫停,无可奈何地说:“沈绍,你别表现的这么嘚瑟行吗?我是在分析案情!言归正传好吧?” 沈绍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洛毅森的脸上抹了一把,“都听你的。” 卧槽,这事没法谈了! 洛毅森捂着自己通红发热的脸,暗暗鼓励自己:hoid住啊洛毅森,不给他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死都不能点头! 在沈绍眼里,只有洛毅森一双红彤彤的耳朵。爹是谁?大哥、四哥是谁?忘了! “沈绍,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洛毅森重新振作起来,表现的格外严肃,“不知道你们家有什么秘密没关系,我们可以查。” “你想怎么查?”沈绍当然全力支持,“要不搜查我家吧。” 洛毅森:“……” 沈绍不是开玩笑的,见洛毅森愣愣地没反应,便说:“地方太大,不好搜。前后两栋楼,共七层,房间有……”沈绍认认真真地默数多少个房间,显然这是个耗时间的活儿。 洛毅森估计,只要他开口,沈绍连户口簿都能给他偷出来! 这都叫什么事啊?孽缘啊孽缘! 最后,洛毅森也没让沈绍数完,就说:“我要跟你父亲见一面。” 沈绍立刻说:“随时可以。” “半夜也可以?” “当然。”沈绍一本正经地说:“我带你回去,叫他出来。” 洛毅森很想问:到底他是你爸爸,还是我是你爸爸? 八成是看出洛毅森的顾虑,沈绍笑了笑,说:“我爸不信任我们,从小就知道。他就那样,习惯了。他不管子女,由着我们自己创业。成功了,赞赏,给你更好的机会发展;失败了,保你衣食无忧,打发的远远的,少回家给他添堵。你说他用其他人把我圈起来,当初他跟我说过。原因,我懒得问,他懒得说。” 这是什么父子?洛毅森又诧异了。 忽然,沈绍嘶嘶了两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他不确定地说:“我没见过沈兼的母亲,据说在沈兼十岁的时候,她卧轨了。要说我们家有什么事,也只能是这个。” “等等!”洛毅森觉得有什么地方拧劲了,掏出手机看备份资料。 资料里写明:老大沈兼今年39岁,老二沈励今年38岁,老三沈玫今年37岁。卧槽,太乱了这个! “你大哥、二哥、三姐是一个妈生的?”洛毅森是真糊涂了,必须问清楚。 沈绍却摇摇头,“二哥和三姐是一个妈。” “胡说!他们三个之间只相差一岁。” “没胡说。”沈绍失笑,起了身坐到洛毅森的旁边,肩膀紧挨着他,“沈兼的母亲跟我爸是我爷爷包办。他早有情人,就是二哥和三姐的母亲。你的资料里只有年纪,事实上,二哥比沈兼只小七个月。” 麻痹,土豪的世界太可怕了! “那……那那那,那你妈妈呢?”终于问了!洛毅森为自己点了无数个赞。 他的紧张和小心,让沈绍感到很温暖。可见,洛毅森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可说到生了自己的女人,沈绍真没什么好说的。他挑挑眉,靠在后面沙发背上,懒洋洋地说道:“我对他没印象。我还没满月,他们就离婚了。据说还是我母亲提出来的。我是保姆带大的。” 沈家老爷子的情史简直就是给洛毅森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可大门后面有什么,洛毅森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些。 “你爸……跟现在的妻子结婚多久了?” “不知道。” 不等沈绍的话音落地,洛毅森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这人有心没心啊?自己爹跟继母结婚多久了都不知道? 沈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大大方方地说:“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外面没名没分养着的,我爸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他再婚,频繁的不需要通知谁,饭桌上打个招呼就算了。也没婚礼,各国玩一玩,就算沈家人。”沈绍心想:亏着没告诉他,连现在这个继母姓什么他都不知道。 就在洛毅森瞠目结舌的功夫里,沈绍忽然抱了上去。双臂圈住了洛毅森的腰,下颚搭在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像只放懒的狮子。 洛毅森冷眼斜睨着他,“你干嘛?” “毅森……”沈绍放低了一把好听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说:“想你做得饭菜了。饿。” “咋就没把你饿死?” 沈绍蹭了蹭,“做点吧,真饿了。外卖难吃,你好吃。” 洛毅森磨牙:“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是你做得饭菜好吃。”想了想,不畏死地补上一句,“其实,都好吃。” “沈绍!你他妈的又欠抽了吧?” 再次听到他的粗口,沈绍眯眼一笑,“我用两亿买你一顿家常便饭。” 洛毅森闻言,直捶大腿。哀叫:“别提这事啊,我特么的刚忘!” 沈绍忍着笑,又去蹭蹭他的耳朵,“做一顿吧,算上丹尼斯和霍尔的份儿。” 不算这俩人,洛毅森未必肯点头。七爷拿着洛毅森的七寸,知道该往哪里使劲。 洛毅森扭头瞧着沈绍。这人明明一张威武霸气的脸,却流露出孩子一般的执拗和任性。磨着他要一顿家常便饭,好像他若是不答应,就这么抱着不肯撒手了。 洛毅森望天……现在什么时候了?这人都没吃饭吗? 第117章 四个人,六菜一汤外加一锅米饭。饭桌上可谓是激流暗涌,刀光剑影! 丹尼斯一手筷子一手汤匙,埋头做实干派,吃得大刀阔斧;霍尔一手捧着碗,另一手持筷夹菜,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可碗里的东西就是不见多。跟他们俩比起来沈绍矜持的很,只是眼神略冷,略阴森。洛毅森仿佛能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一些肺腑之言——吃吃吃,早晚要你们加倍奉还! 霍尔和丹尼斯已经没空顾忌boss的怨念,二人纷纷含着热泪表示:自从到了这里,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就像、就像…… “就像”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沈绍磨着后槽牙,冷声说:“回家。” “对!回家了!”丹尼斯冲着沈绍竖起大拇指,“boss,快娶了毅森吧。” 洛毅森狠狠白了一眼丹尼斯,就当没听见他的胡言乱语。要说,还是人家霍尔比较聪明,从坐下到现在,别说一句话,吱都没吱过一声。趁着丹尼斯跟沈绍说话的功夫,出手如闪电,夹了他碗里的一块儿腊肉。 “霍尔!你还是我的挚友吗?我们坚不可摧的友情呢?”丹尼斯把筷子伸到霍尔的碗里,誓死捍卫自己的腊肉。于是,俩人为了一块儿腊肉,几乎丢掉坚不可摧的友情。 吃到一半,沈绍放下筷子,起身去了餐厅外面的客厅。洛毅森还纳闷,这人吃饱了? 半小时前,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沈绍趁着洛毅森不注意,偷拍了几张照片。这会儿正在编辑彩信,发出去。照片下面附带简略说明:好! 就这一个“好”字,可是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因素,冲击着司马司堂的眼球! 看着手机上清晰的饭菜照片,仿佛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司马司堂磨磨牙,低声爆了句粗口。一旁的褚铮探过头来,“看什么呢?卧槽!” 司马司堂和褚铮负责监视鸿鹄会所内部情况,蹲在车里不能挪动。已经连续啃了好几顿的面包牛奶。一见手机里的照片,褚铮只觉得顺着牙龈往外冒口水。 这尼玛谁啊?太缺德了! 本来,褚铮义愤填膺地准备回击一下,忽然被司马司堂按住了肩膀。 “有情况。”司马司堂紧盯着监控器画面,神色在瞬间严肃了起来。 只见,在昏暗的地下室内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接近了那扇古怪的大门。 “这是刚放出来那位吧?”褚铮还挺淡定,摸着下巴冷笑,“这是急成什么样了?出来就到鸿鹄去,找人?” “应该不是。”司马司堂说:“鸿鹄的人都撤了,他能去找谁?我估计,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确认什么事情。”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褚铮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问司马司堂,“你说,我要是再把他抓回去,老大会骂我吗?” “那要看这个人都干了什么。”司马司堂用另外一部笔记本最大化监控画面,大门后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空旷的房间里那人显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左顾右盼了数次,才跑到东南角。接着,居然在墙上摸出一扇门来,打开。 司马司堂和褚铮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特别是后者,惊讶地说:“居然还有一个门!咱俩怎么没发现,当时搜得很仔细啊。” “估计是隐藏起来的暗门,我们没看到不奇怪。”说着,司马司堂暗暗自恼。没有发现的暗门,里面到底有什么他们便无法知晓。方才褚铮开玩闹似地说,要是把放出来的鱼饵再抓回去,公孙锦会不会骂人。 现在看来,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然而,司马司堂和褚铮都不是冲动的主儿,虽然着急,但也控制住了。俩人都抱着再看看的心理,继续观察监控情况。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那人抱着什么东西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褚铮纳闷。看样子,应该是个盒子,还是个不小的盒子。抱在怀里特别的扎眼。 怎么办?抓,还是不抓? “不能抓。”褚铮比司马司堂先一步下了决定,“不管是明抓,还是暗捕,鸿鹄都会知道。以后老大再想玩放饵钓鱼,就没机会了。我找个局外人去试试吧。” 所谓的局外人,其实跟一科还是有关系的。自打开始怂恿九名患者去鸿鹄闹事,褚铮就跟苗安的父亲相识了,一老一小意气相投,很是合得来。褚铮给苗老爷子打电话,问他认不认识手快的,会偷东西的人才。苗老爷子哈哈一笑,说:“当然有,你要几个?” 褚铮失笑:“一个就够。你把我电话给对方,让他马上联系我。” 于是,苗老爷子大手一挥,把小徒弟西胡陆丢给褚铮了。 褚铮是见过小师弟的,对这孩子特别有兴趣。他将“鱼饵”的照片、家庭住址以及目前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那个盒子长方形,大约是。能不能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弄清楚里面装着什么?要是能偷出来,最好不过。” 小师弟想了想,说:“我尽量吧,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挂断电话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出了鸿鹄会所。 从头至尾也看到之前的看门老头出现,估计是被人打发了。褚铮问司马司堂,咱还是在这盯着吧,距离太远,接收信号就会差。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监视鸿鹄内部情况,至于这只鱼饵,交给西胡陆办。 司马司堂说:“你联系一下公孙,说明情况。” 公孙锦这会儿正在看视频。是洛毅森发过来的,沈绍与肖六坤的谈话视频。他越看越是兴奋,几乎不用再次确认就可清楚:万博宇的证词与肖六坤的证词相吻合了。也就是说:那害人内脏衰竭的香,出自肖六坤之手。 只要有配方,解药就不远了。他立刻给沈绍打了电话,让他把肖六坤手里的配方要过来,越快越好。刚刚跟沈绍说完这些,褚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公孙锦听完了情况,说:“不抓就对了。你们继续盯着鸿鹄,鱼饵的问题我会找人跟进。有情况再联系。” 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公孙锦的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规律的哒哒声,透露出他为难的心情。仔细想想,廖晓晟在特研所分析“香”的成分、蒋兵在外面用尽一切办法调查沈兼的行踪、苏洁还在医院、洛毅森和褚铮都有任务在身。好像除了自己,还真没人能出去。 但是,公孙锦也走不开。思来想去,无奈地苦笑摇头,“看来,只能启用储备能量了。” 带着上好的滇红金芽公孙锦离开了小楼,走到门卫室推开门,对着看门大爷眯眼一笑,“大爷,我来陪您喝茶。” 看门大爷正在听收音机里的戏曲节目,听到公孙锦这话,斜睨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无事献殷勤。” 公孙锦将茶罐放下,转身去拿水壶烧水。 大爷瞧着公孙锦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到底还是心软了。说道:“公孙小子,手里没人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把门槛抬得太高。” “大爷,我哪能跟您比啊。”公孙锦难得拍谁的马屁,估计也就一科的看门大爷有这资格。 大爷摆摆手,“拉倒吧,跟我你还用得着来虚头巴脑这一套?直说,什么事。” 滇红金芽还没泡上一壶,公孙锦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大爷默默起身,扯了搭在椅子上的外衣,边朝门外走边念叨:“把茶泡好喽。” 西胡陆的手快,不过是一错肩的时间,已经把盒子完完整整摸了一遍,盒子的主人竟毫无察觉。 摸完了盒子,西胡陆咂舌摇头。盒子上有锁,摸着可不像现代使用的锁,估计是古老的锁,不用工具根本打不开。看来,想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必须惊动盒子的主人。 要不要打昏呢?西胡陆犹豫着,顺便给褚铮打电话询问。 “你到哪了?”褚铮问道。 西胡陆说:“到奋扬路了,再过一条马路他就进小区了,下手可不容易。怎么办?要不我把盒子给你偷了?” “不行啊。”褚铮也很为难,“这样,你继续跟着他。如果小区里不好下手……就不用动他了。回去。” 好吧,西胡陆耸耸肩,收了电话,转身跟踪鱼饵。这时候,他身边走上来好几个人,看似都是要过马路的。其中一个穿着深色棉衣的老头,戴着帽子,嘴里还哼着好听的曲调。西胡陆被夹在着些人中间,更好地隐藏了自己。 站在信号灯下的大约有十来个人,西胡陆左前方是老头,右前方是鱼饵。这倒是个好机会,可以试着“切”了那把锁。但是切了之后怎么办?人家打开包着盒子的布,一眼就会看到坏掉的锁,这不还是惊动了对方吗? 妈的,不管了!先“摸”了再说。 西胡陆的快手再度摸向鱼饵怀里的布包。忽然,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重量不对!里面的东西没了! 西胡陆各种四处寻看,也没看到一个可疑的人。但他确定,盒子里的东西的确是没了,而且是在没有破坏锁的情况下没的。 高手中的战斗机啊! 绿灯亮了起来,人们陆陆续续走过马路,只有西胡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傻了一样。 半小时后,大爷回到了一科,将偷到手的东西放在公孙锦的眼前。公孙锦屁颠屁颠地给大爷泡茶,顺便将方才买来的好酒送到大爷手里,表示感激之情。 大爷对酒比较有兴趣,拿起来打开盖子闻了闻,笑道:“哎呀,好多年不做活了,手生的很。你也别跟我这儿待着了,去研究研究这玩意儿。” 公孙锦忙不迭地说了无数好话,才拿着东西急忙回到办公室。 大爷偷出来的东西很古老,一看便知道有些年头了。被一根娟带捆着,看质地应该是牛皮。公孙锦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地解开娟带,将牛皮展开。 牛皮上是一幅地图,公孙锦想起,王平久曾经提到过一幅地图的事,而王德也说过,在吴大华身上曾经看到过地图,但是后来,地图下落不明,谁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现在看来,地图应该是从吴大华手里转到了鸿鹄会所。 地图上的勾勾画画公孙锦很难全部明白,只能大概看出还有些英陶山的轮廓。而且,在地图的背面还写了一些字,可惜,公孙锦对古文字实在没什么研究。拍了一个字的照片发给洛毅森,问他是否认识。 洛毅森正在跟精神百倍的丢丢玩“想吃嫩叶就来追我”的游戏,忽然接到公孙锦的短信,还有点缓不过神呢。沈绍在一旁早就看得如痴如醉,瞧见洛毅森盯着手机紧蹙眉头,起身走了过去。 沈绍对古文字更是不甚明了,同样问洛毅森:“什么字?” 洛毅森歪歪头,咂咂舌,“这应该是金文。” 金文长这样?沈绍仔细看了看,“一个人跪在地上,高举个树杈……树杈下面是什么?”沈绍左看右看,“一个反写的‘f’?” 你个没文化的!洛毅森白了沈绍一眼,说:“金文也叫‘钟鼎文’是殷周时期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你去一边数数手指头,殷周距离现在有多少年,再想想那时候有没有反写的‘f’。” 虽然被鄙视了,沈绍仍是一脸的温柔。越看洛毅森越是觉得好。虽然他经常爆粗口,不是“尼玛”就是“卧槽”再不就是“特么的”,可丝毫不能掩饰他满肚子的墨水。 我家毅森真有才!沈七爷暗暗骄傲着。 沈绍是个虚心好学的好苗子,不耻下问:“这个字怎么念?” “祀,祭祀的祀。”洛毅森耐心教导沈同学,“你说的这个跪着的人和反写的f,并不是指‘人’。它的意思是:示。请求庇佑的意思;你口中的树杈,代表的其实是刚出生的婴儿。结合在一起,这个字的意思是:将新出生的婴儿献给神,以求庇佑。” 光顾着给沈绍讲解,说道这里,俩人才意识到这个字跟案情有些息息相关的联系。洛毅森当即又爆了粗口,“卧槽,公孙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沈绍急忙说:“电话。” 这边厢跟炸了天似的往回拨打电话,那边厢的公孙锦对着几个古文字直挠头。跟洛毅森通上了电话,只说找到地图了,这是地图上的一个字,另外还有几个字。 洛毅森愈发兴奋起来,挂断电话后,很快就接到了所有字的照片。他朝着沈绍伸手,“纸笔。” 沈绍毫不犹豫地起身,给洛毅森找来了纸和笔。洛毅森说:“我说,你记。” 丹尼斯从监控室房门后面探出头来,瞧了瞧又回去了。回到桌子前,对还在揉肚子的霍尔说:“boss好像要改行做秘书。” 霍尔瞥了眼丹尼斯,摸摸下巴想了想,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第118章 新的线索,新的发展。拓纸上的内容、金文的内容、结合在一起告诉洛毅森。那一代的某个特殊族群,信奉着应龙,并且曾经召唤过它。而召唤应龙要有一些必备的条件。 首先,在族群里选择一位圣女,与族内的男子结合诞下一名婴儿。然后,由族内的巫师来主持仪式,献上祭品,诵咒、焚香、请应龙莅临。 解释到这里,洛毅森停了下来,狐疑地咂舌蹙眉。沈绍手里的笔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啊?”洛毅森想得过于专注,恍惚了一下,“你说什么?” 沈绍放下笔,摸摸他的额头,“累了?” 洛毅森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好么,下半夜两点了,难怪会觉得有些困乏。沈绍当即做主,别看了,睡觉。明天起来再研究。 本以为洛毅森会坚持下去,这人打了个哈欠,收了手机,“是要休息,小爷都对眼儿了。” 闻言,沈绍笑了笑,说:“去睡,我找肖六坤要配方。” 洛毅森也没拦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洗了澡,关了室灯,爬进被窝里,又把电话拿了出来。 金文中,有几个字他无法确定理解的对不对。 按理说:信奉神灵的部族祈求的都是平安啊,五谷丰登什么的,大不了还有一些想要人丁旺盛,家家都能生出好多男丁的。可是看这几个金文,倒是想祈求了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 金文中的“死”字,是右边一个弯腰驼背的人伸出手、左边是一个类似鼎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的意思是:人的魂魄离开后,只剩下一堆残骨。 但地图上的金文“死”字的左上方还有代表横躺的死人…… 洛毅森挠挠头。单独认金文,他绝对没问题的。从小时候起爷爷就教过他了。可这俩个金文连在一起,洛毅森绝对糊涂。 字面的意思,应该是:魂魄离开后,只剩下一堆骨头渣子。那后面的这个字,应该代表“尸”。这不是重复了吗? 骨头、尸体。刻下这段金文的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光是这两个字已经让洛毅森头疼不已,紧跟在后面的第三个字完全让他没了主意。 如果沈绍看到这个字,又会说:“这是什么?倒写的‘a’旁边一堆木棍?” 其实这个字代表的意思是“圣”详细地说就是:一个站在地上的人,能够用嘴巴耳朵跟上天沟通,代表着超越凡人能通晓天理之人。 单纯地看三个字来分析:一个人的魂魄离开后,只剩下尸体是一具白骨和尸体。这个人是个可通晓天理的圣人。 越想脑子越乱,洛毅森烦躁地把电话丢在一旁,嘀咕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遂叹息一声,想着,如果爷爷还在该多好。他一定会明白这段金文是什么意思。话说,当年也是自己懒惰,没跟着爷爷好好学,他教的东西自己也就学了个五六成,如果当初自己认真一点,不就…… 忽然,洛毅森坐起身来。眼睛瞪得溜圆,眉间皱的很紧。拼命回忆着爷爷究竟教给自己哪些东西。 洛时,凡是了解这老头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资深的周易专家,研究周易有五十多年的时间。洛毅森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奇怪的是:关于周易的知识,爷爷从来没教过他。还没上小学呢,爷爷就让他认金文,接着,关于图腾、民俗、野史、乃至神话传说等等稀奇古怪的知识填鸭式地被爷爷砸过来。现在仔细一琢磨,爷爷教的这些东西都跟应龙合璧案有关! 冷静冷静!洛毅森使劲搓着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大胆假设一下:自己就是信奉应龙部族的巫师“转世”,爷爷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并且,爷爷料到多少年后,应龙合璧会重出江湖,掀起腥风血雨。为了让自己有自保的能力,爷爷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教一些跟应龙合璧有关的知识。 而沈兼并不知道自己是巫师的“转世”,他手里只有一个生辰八字。王云帆无意间遇到了爷爷,告知沈兼。沈兼怀疑“转世巫师”跟爷爷有关,就将生辰八字发给爷爷,假意是求批命盘,真意是试探。 爷爷假装不知,按照八字批了命回复沈兼。沈兼一试不成,便将第二个八字发给了爷爷。如此一来,沈兼不但知道“转世巫师”的八字,还知道“转世勇者”的八字。 大胆假设到这里,洛毅森又频频摇头,“不对了,不对了。王云帆是怎么确定爷爷跟转世巫师有关系的呢?就看一张脸或者是知道名字也不大可能啊。如果凭长相和名字就知道是他们要找到的人,沈兼早就找到了。” 就是说:大胆的假设中,有一个环节是断掉的。 除非爷爷的脸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方说:痦子、胎记。 洛毅森挠着头,心说:爷爷脸上干净的只有皱纹,难道沈兼手里的找人线索是皱纹的脉络?哈哈哈哈,太2逼了! 结果,洛毅森这一夜都没睡,满脑子都是金文、爷爷。 太阳还没升起,由公孙锦带领的特警便衣便已经在小吃街口准备妥当。 沈绍带着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的肖六坤赶到集合地点。他的车跟公孙锦的车慢慢靠近,俩人相互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沈绍并没有停车,直接开了出去,停在小吃街口的附近。 车子里,沈绍解开了束缚肖六坤的东西。肖六坤一睁眼便看到熟悉的环境,当即有种再世为人的激动。沈绍拿出一包衣服,说:“换上。” 在地下室那几天,肖六坤一直没洗澡、没换衣服,又脏又臭。这样子去见沈浩,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所以,沈绍给他准备了一套运动装。 肖六坤不敢违抗沈绍,脱掉身上的衣裤,准备换衣服。沈绍却忽然在他肚子上粘了一个东西。用胶带缠了好几圈,缠得结结实实。 “这是什么?”肖六坤不安地问。 沈绍说:“电击设备。如果我发现你不老实,就会按遥控器。”沈绍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在肖六坤面前晃了晃,“这个比你电昏龙晓的强大很多。虽不致死,今后的日子你就在轮椅上过吧。” 肖六坤闻言,吓的魂不附体。沈绍有些不耐烦,说道:“穿衣服,时间快到了。” “我,我没钱。”肖六坤的意思是:这次见面,他要给沈浩拿五十万,这会儿别说五十万,五毛钱他都没有。 沈绍从车后座车过来一个包,放在肖六坤的怀里。显然,七爷出了这五十万。 肖六坤换好了衣服,拎着包磨磨蹭蹭地不愿意下车。沈绍冷眼睨着他,说:“我抓沈浩,你跟我朋友走。我打过招呼,会照顾你。你家人,可以找我。能办的我给你办。你不去,我让毅森处理你。” 这就是逼着他不去也得去!肖六坤咬咬牙,最后一次确认:“你不能食言。如果沈浩的人要找报复我的家人,你必须保护他们!” 沈绍深吸了一口气,说:“死一个,我给你偿命。” “好!”肖六坤也来了决心赴死的勇气,“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豁出去了。”言罢,爽快地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小吃街走去。 远处监视他的公孙锦拿起通讯器,说:“诱饵已经放出,各单位注意。” 肖六坤站在事先约好的地方,等着沈浩。可过了见面时间,也不见沈浩出现。他等得焦急,又不敢贸然联系沈绍。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一个没有显示号码的来电。 “喂?”肖六坤紧张地接听电话,“谁啊?” “这几天你去哪了?”沈浩在电话里质问道,“手机不开,也不回家。” 幸亏沈绍事先给他编好了说辞,肖六坤稳了稳情绪,故作焦虑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都是你们害的!那几天一直有人跟踪我,都找到我家去了。我不出去躲两天还等着被找麻烦?要不是跟你约好见面,我才不会回来。你赶紧来把钱拿走,咱们以后再也不要联系!” 被肖六坤吼了一顿,沈浩的气焰也没那么强了,只说:“你叫个计程车,往城北那边走。” “什么?计程车?”肖六坤下意识地说着,“从这里到城北要多少时间?我没功夫跟你磨蹭。” “少废话,马上过来!” 说完,沈浩直接挂断了电话。 肖六坤急了。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去找沈绍,可他担心沈浩就在附近,就在监视着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回去找沈绍。反正沈绍也在监视他,叫了计程车,沈绍也会跟上来。 就在肖六坤思索的时候,距离他不足三米的地方有个小伙子。小伙子手里捧着一束花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脸上尽是兴奋的期盼。显然是准备给女友一个惊喜。 小伙子扯了扯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低声说道:“他要叫计程车。” 很快,一辆计程车缓缓驶来,肖六坤抬手叫停。上了车,见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便说:“城北。” “哎呦,城北大去了,您是要到哪啊?”彪形大汉回头,问得倒是仔细。 肖六坤皱着眉头有摆摆手,说:“先往那边开。” “好吧,您是客人,您说了算。”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城北范围内。沈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到博物馆门口。” 肖六坤急忙说:“去博物馆。” 司机师傅嗯了一声,拐了个弯儿。 很快到了目的地,肖六坤却为难了。他身上只有五十万多,一毛多余的都没有。怎么付车费?见他神色尴尬,司机咧着嘴问:“老爷子,没带钱?” 肖六坤尴尬地点点头,“那个,出门的时候忘带钱包了。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办完事你载我回去,我付钱给你。” 司机大哥嘀咕了几句抱怨话,显然是不大乐意。但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司机说:“我给你打表,算等时费的啊。” 肖六坤连声说好,急忙打开车门。还没等他迈条腿出去,忽然挤进来一个人。这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不停地咳嗽着。肖六坤仔细一瞧这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正是沈浩。 沈浩上车就关了门,看也不看肖六坤,直接对司机说:“机场。” 司机有些恼了,回头看着这俩人,“不是……你们俩一起的吗?这老爷子可还没付车费呢。” 沈浩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元来,丢给了司机,“快开车吧,我要赶不上飞机了。” 有了钱一切都好说,司机大哥笑了起来。车子开的有稳又快。可惜,车子不大给力,没开出去两百米远,直接抛锚了。司机骂骂咧咧地说:“妈了蛋,又出毛病了。你俩等会儿,小问题,马上就好。”说着下了车,走到前面打开了车盖。 这会儿,肖六坤才有机会跟沈浩说:“我不能跟你去机场!” 没想到,沈浩居然掏出一把匕首,顶在肖六坤的腰上,“不好意思,您就委屈委屈送我一程吧。”言罢,将包的拉链打开,看了眼里面的钱,又拉好了拉链。 肖六坤气得磨牙霍霍:“沈浩,你害得我还不够吗?那些人为什么跟踪我?还不是因为龙……” 话还没说完,腰上的匕首差点刺破他的衣服。肖六坤的脸色阴沉下来,沈浩的脸色比他更加阴沉。 “肖六坤,你以为不杀龙晓,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沈浩戴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王云帆死了,鸿鹄也快倒了。洛毅森找上你是迟早的事。” “放屁!”肖六坤低声痛骂,“又不是我杀了老洛,要找人报仇,也是找你!” 沈浩却冷笑几声,“不瞒你说,洛时的死跟我和王云帆没关系。我们俩不过是知道那件事会发生,真正参与那件事的是你。” “我只是做了几根香!” “不对吧。”沈浩笑得阴险,“在你的工作室里可藏着大量的爆炸物原料,跟和茗楼爆炸物一模一样。” 肖六坤懵了,“你胡说什么呢?”猛然间,肖六坤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你们要嫁祸给我!?” 沈浩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拍拍肖六坤苍白的脸,低声道:“所以,你再为我们做最后一件事吧。” 没等肖六坤明白过来,针头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沈浩将针管里的药全部推了进去,随后拔出针头,打开车门拎着包下车。 就是在他走出一步的功夫里,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腰上。沈浩惊愕不已,司机大哥直接把他塞进了车里的副驾驶席上。沈浩这才想起奋力反抗,司机大哥狠狠给了他一拳。 力量悬殊太大,沈浩被铐得结结实实。几乎是同时的事,公孙锦和几名特警便衣匆匆赶到。假扮成司机的特警说:“他给诱饵注射了什么东西,我没来得及阻止。”说着,将空了的针管递给公孙锦。 卸掉枕头,公孙锦闻了闻气味,马上指着对面的药店说:“去买瓶阿司匹林。”随后,弯腰钻进车里,将呼吸急促的肖六坤放平,在他耳边说:“没关系,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不会有生命危险。” 听见了公孙锦的声音,被压制着的沈浩张口怒骂。特警大哥直接堵了他的嘴,扭头问公孙锦,“这人不能露面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公孙锦让人把肖六坤抬到另外一辆车上,他和特警押着沈浩,往一科去。途中,公孙锦很机智地搜了沈浩的身,确定没有跟踪器、窃听器、才安心给沈绍打了电话,告诉他,老四到手了。 沈绍坐在车里微微笑了笑,发动汽车回去哄毅森开心。 沈浩被丢进了一科的审讯室,等待多时的苏洁笑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对着面部扭曲的沈浩说:“果然老四都是用来垫背的。” 公孙锦忙活一早上,又渴又饿。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水,随即擦擦嘴,问苏洁:“景阳到哪了?” “刚来的电话,说是下飞机了。估计再有一小时就能到。” 公孙锦叹了口气,很是心疼蓝景阳。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时候不用就是暴殄天物! 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撬开沈浩的嘴,让他说出沈兼的下落。那么,最快的方法就是让蓝景阳催眠沈浩。所以,打从一开始,公孙锦也好,苏洁也罢,这俩人都没想过要审沈浩。公孙锦甚至还把沈浩的嘴堵住了,说是担心这小子咬舌自尽。 苏洁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敢怒不能言的沈浩说:“老大,你看看这货。他要是有咬舌头那勇气还能混到今天?要我说,你把景阳连夜叫回来真麻烦,让我胖揍沈浩一顿,保证他什么都能说。” 连续找到不少新线索的苏洁心情格外的好!走到沈浩身前,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看怒视她的沈浩,“傻逼了吧?你说你,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啊?听没听过那话?‘不作,就不会死’。史研秋再加上今天捡条命的肖六坤,沈老四,你可真是活腻歪了。姑奶奶见过能作的富2代,可没见过像你这么能作的富2代。俗话说: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裤衩,你长那个脑袋了吗?就出来为害为奸。我们家小森森闲着半拉脑袋也能秒杀你,你还敢算计他?艾玛,你不死老天都会落泪。” 苏洁的毒舌技能全开,把沈浩气得险些厥过去。公孙锦在一旁无奈地笑着,倒也不去阻止苏洁。事实上,苏洁的话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第119章 回到地下室的沈绍,看到一夜没睡的洛毅森在客厅里等着。瞧见自己回来了,想问又不敢问的犹犹豫豫,估计是担心没抓到沈浩吧? 沈绍怂了口气,说:“抓住了。” 话音未落,洛毅森“嗷”一声,饿虎扑食一样扑到了沈绍的身上!撒欢一样的又搂又蹭。多久没有跟他这样拥抱了?沈绍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收到一份大礼,整个人都不好了。 洛毅森激动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甚至都没经过大脑思考自己的行为妥当不妥当,便直接扑上了沈绍。 虽然沈绍非常开心,开心的想直接把人扑倒。但理智上,他还是知道要冷静一些。遂拍拍洛毅森的背,笑道:“不要像丢丢那样抱人。” 闻言,洛毅森才觉得尴尬,赶紧跳下来。通红着脸故做一本正经地拍拍沈绍的肩膀,说:“干得好!” 沈绍莞尔,“联系公孙吧,看审讯。” 洛毅森急忙跑进监控室,给公孙锦打电话。刚巧,那边也准备齐全,最重要的蓝景阳回来了。 公孙锦将笔记本摄像头对准了蓝景阳和沈浩,再跟洛毅森那边连线。准备好一切之后,朝着蓝景阳点点头。 通过摄像头,洛毅森发现衣冠楚楚的沈浩,沈四爷几乎没什么变化。不过就是脸色差了点,稍稍消瘦了点。当然了,沈浩的表情还是很可怕的。 坐在洛毅森身边,沈绍打量几眼屏幕里的沈浩,摸着下巴品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什么意思?”洛毅森不解地问。 沈绍指了指屏幕,解释道:“戴着价值两百多万的手表跑路,也算个高端的在逃犯了。” 噗嗤一声,洛毅森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出于好奇心,他问沈绍:“如果是你,你打算搞一套什么行头?” 沈绍斜眼睨着他,不冷不热地回答:“抓我的都掐死,想怎么穿都行。” 好吧,七爷您最霸气! 结果,沈绍也来了兴致,问了洛毅森同样的问题。洛毅森摸摸下巴,说;“我可能会扮成杀马特吧。” “杀马特是什么?”沈绍当真不懂。 洛毅森一脸的坏笑,说:“网上查查。” 于是,虚心好学的沈绍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 “这是什么鬼?”沈绍惊呼。 丹尼斯还有霍尔哈哈大笑,洛毅森摸着下巴琢磨:哪天真杀马特一回吓唬吓唬沈绍。估计会很好玩。 那边的公孙锦偶尔看看屏幕,虽然没有声音,也能看出洛毅森那边愉快的气氛。他心说:真行啊,这时候还有心闹腾呢? 跟洛毅森那边相比,一科的审讯室内则是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的紧张。蓝景阳说话的节奏很缓慢,声音也不大。与他隔了张桌子的沈浩却渐的进入一种类似于迷茫的状态。 蓝景阳的催眠能力是与生俱来,与其他的催眠师手法不同、造成的效果也不同。在他的声音催眠下,沈浩的茫然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变得平静下来。看似,昏昏欲睡。 “沈浩,沈兼还活着吗?”蓝景阳看着手里的提示记录,问道。 沈浩迟钝了数秒,才说:“活着。” 尼玛,那货还真没死!苏洁一时情急,插嘴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还活着的?” 结果,沈浩没有回答苏洁的问题。蓝景阳看着苏洁摇摇头,说:“不能这么问。”言罢,转回头,对沈浩说:“和茗楼爆炸的时候,沈兼在里面吗?” 沈浩无声调起伏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众人的耳中:“没有。” 蓝景阳:“沈兼认识江蕙吗?” 沈浩:“认识。” 蓝景阳:“沈兼认识葛洪吗?” 沈浩:“知道他,但不认识。” 蓝景阳狐疑地看向公孙锦。公孙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是不是沈兼杀了江蕙?” 这一次,沈浩消耗了很长的时间,才说:“不是。” 虽然是否定的答案,但蓝景阳并不认为沈绍说出了实话。很有可能,自己问得方式不对。于是,他换了一个方法,问道:“是不是沈兼控制怪物杀了江蕙?” 沈浩马上回答:“不是。” 又不是? 公孙锦和蓝景阳面面相觑,都有些怀疑沈浩说谎。然而,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沈浩是不可能说谎的。 这时候洛毅森的电话打到公孙锦的手机里,开口便说:“让景阳问他,当时沈兼是不是要杀我。” 转达了洛毅森的问题,蓝景阳又问:“是不是沈兼控制怪物,要杀死洛毅森?” 沈浩的表情有些痛苦,蓝景阳马上换了话题,说:“沈浩,你现在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人、任何东西的伤害。仔细想想,沈绍和洛毅森去鸿鹄会所地下拍卖会的那天晚上,沈兼是不是控制了怪物,想要杀死洛毅森?” 一番话过后,沈浩脸上的痛苦消失不见,回道:“不是。” 洛毅森拍拍脑袋,“邪门了!不是杀我,也不是杀江蕙。那沈兼想要杀谁?” 忽然,沈绍拿过他手里的电话,对公孙锦说:“沈兼要杀我。” 公孙锦一愣,随即弯腰靠近蓝景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蓝景阳第三次问:“沈绍和洛毅森去鸿鹄会所地下拍卖会的那天晚上,沈兼是不是控制了怪物,想要杀死沈绍?” 沈浩马上回答:“不是。” 这么纠结下去很浪费时间,公孙锦摆摆手,示意蓝景阳:这个问题,过! 蓝景阳翻了个白眼,只好进行下一个问题。“沈浩,是不是沈兼杀了洛时?” 沈浩:“是的。” 监控室里的洛毅森紧紧握成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沈绍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拳头…… 蓝景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问道:“沈兼为什么杀洛时?” 沈浩:“找个盒子。” 洛毅森咬牙切齿地说:“就是我爷爷交给陈老的那个盒子。” 审讯室内的人也跟洛毅森一个看法。因为时间关系,公孙锦让蓝景阳问下一个环节。 蓝景阳瞥了眼提示,便问道:“沈兼为什么杀王云帆?” 这一次,沈浩倒是回答的干脆,“王云帆知道洛毅森的秘密,大哥不能让他说出去。” 蓝景阳:“洛毅森有什么秘密?” 沈浩:“他是关键。” 蓝景阳:“什么关键?” 沈浩:“不知道。” 不等蓝景阳继续就洛毅森的秘密问题问下去,公孙锦忽然开口道:“沈兼知道不知道,沈绍和洛毅森的关系?” 沈浩:“知道。” 蓝景阳接过话题,问道:“他什么态度?” 沈浩:“很高兴。” 公孙锦再一次开口,问沈浩:“洛毅森收到过一张照片,在q市。照片里沈绍抱着一个男人。这张照片是不是沈兼拍的?” 沈浩:“是。” 蓝景阳和公孙锦一样纳闷。既然沈兼愿意看到洛毅森和沈绍在一起,干嘛还要搅混水?疑问转换成问题,抛给了沈浩。 沈浩说:“那时候,洛毅森怀疑沈绍。大哥制造些误会,刺激他们的感情。” 另一边的监控室里,洛毅森冷笑一声,“沈兼也是个感情白痴。”言罢,编辑了手机短信,发给公孙锦。 1,火车上警告王云帆有人要偷“货”,那个人是不是沈兼? 2,q市废旧工厂那个仓库里的人,是不是沈兼? 答案——是的。 公孙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问道:“沈兼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人要去抓他?” 沈浩回答:“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很多事,你们的事。” 显然,沈浩虽然知道一些内幕,但都没有涉及到核心问题。看来,沈兼对他也是有所保留的。 公孙锦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会失去机会,干脆直接问道:“沈兼现在在哪里?” 沈浩:“不知道。” 公孙锦:“你们约过下次见面吗?” 沈浩:“十天后,本市商业博览会晚宴。” ipad上的问题提示还有很多没问,公孙锦却按着蓝景阳的肩膀,说:“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你的嗓子会受不了。叫醒他,让他听录音,交代了这么多,他也知道不能不说了。剩下的工作让苏洁替你,你去休息一下。” 公孙锦的态度很明确,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以一科科长的身份给你下达命令。蓝景阳感觉着自己灼热的喉咙,只好点点头。 叫醒沈浩的方法苏洁早就知道,不用蓝景阳交代,她就在一旁磨刀霍霍了。公孙锦拉着蓝景阳朝外面走,临出门前叮嘱苏洁:“不准动手!” “我保证。”苏洁笑得善意。 关上门。公孙锦才能大胆地拥抱一下蓝景阳,“听话,去睡一会儿。睡醒了还要回莲县,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蓝景阳刚要说点什么,公孙锦凑上去一吻。 蓝景阳下意识地要推开他,公孙锦眉头一挑,“干嘛?还推我?” “那个……习惯了。” “给我改!” 蓝景阳望望天花板——一日之寒什么的,哪容易就改掉。 俩人还没腻歪够,审讯室里传来沈浩一声尖叫:“你们这帮怪物!” 公孙锦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忽听里面咔嚓一声,随声而来的还有沈绍悲惨的叫喊。公孙锦急忙推开门,只见沈浩瘫在地上,卷成一团。苏洁站在旁边,背着手,朝着公孙锦笑眯眯,顺便把砸坏的花瓶碎片往一旁踢了踢。 公孙锦无奈地看着苏洁,苏洁摸摸下巴,说:我没动手啊,他不小心碰倒花瓶了。这还是小安放的花瓶呢。” 公孙锦扭头去看一旁的笔记本,心说:我没看见,你们那边总看见了吧? 视频框里,洛毅森和沈绍齐刷刷地望低头逗丢丢——我们很忙,啥都没看见。 失笑之余,公孙锦指了指苏洁。意思是说:别打残了。 看着公孙锦消失在画面里,洛毅森才给苏洁打电话,说道:“有件事我很在意。既然沈兼不反对我跟沈绍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怂恿史研秋接近沈绍?沈兼应该很了解沈绍不吃回头草,这么做是图什么呢?” “好,我问问他。”苏洁说。 洛毅森忙不迭地继续说:“还有件事。” 苏洁不耐烦地咂舌——一口气说完行吗?姑奶奶手痒的很! 洛毅森也不想耽误时间,尽量简洁地说:“你问问沈浩,有没有听沈兼提到过,最后准备把沈绍怎么办?” 苏洁哼哼笑着:“怎么着,担心沈绍啊?” 洛毅森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沈绍盯着洛毅森的脸,问道:“她说什么了?”你的脸红成这样? 洛毅森继续埋头逗丢丢,“你什么时候爬进来的?” 沈绍默默地笑了笑,心上爽到必须嘚瑟一下! 第120章 想找沈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这人已经“死亡”,相关文件等等记录上是不存在的。蒋兵也曾经怀疑过沈兼使用了假身份等文件,来乘坐飞机、入住酒店。但经过几天来的详细排查,并没有找到像沈兼的人。 蒋兵只好根据相关事件的时间,排查q市废旧工厂附近的所有街道监控内容。收获甚微。 虽然摄像头捕捉到了沈兼的身影,却非常模糊。而且,沈兼穿着大衣,戴着口罩帽子,连脸都不到。公孙锦联系到蒋兵,告诉他沈兼从不使用手机,对外界用的都是网络虚拟号码。 蒋兵想了半天,说:“我怎么觉得他身边有个专家呢?” “哪方面的?”公孙锦问道。 “反追踪专家。”蒋兵说:“从他的藏身地点、隐藏方式、使用交通工具以及在外界活动的踪迹来看,这人像受过某种特殊训练,跟隐形了一样。最开始,我只是怀疑。但是沈浩说他从来不用手机、座机、只用网络虚拟号码,我就得多想想了。” 公孙锦沉思片刻,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沈兼谋划了这么久,甚至不惜诈死。他身边应该不会只有王云帆、沈浩这几个人。你暂时放下手头的事,详细调查十天后的商业博览会晚宴。” 蒋兵看了看身边几个技术人员的颜值,非常开心能回一科工作了。这里实在太无趣,都没有人听他的冷笑话、没人给他泡热可可、更没人给他煮泡面…… 也不知道苗安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褚铮和司马司堂也得到了沈浩口供的详细情况。褚铮本想申请撤回总部,参与苏洁的下一步审讯工作,公孙锦的意思是让他们再监视几天,至少要让假的沈浩正式出面,他们才能回来。 褚铮无奈地服从了命令。 司马司堂倒是不着急,在哪里都是执行任务。瞧褚铮这个劲儿,除了想亲自审沈浩,挂念秦白羽也是一个原因吧。 司马司堂面无表情地说:“想白羽了?” “我们刚确定关系,还是热恋期,肯定会想的。”说着,褚铮叹息了一声,“没办法啊,工作重要。” 提到秦白羽,这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几天秦白羽都会定时给褚铮打电话,早晚八点各一次,从来没断过。蹲坑快蹲出痔疮的褚铮就指着他这两通电话活着呢。 刚认识秦白羽那会儿,褚铮总觉得这人冷冷冰冰的,除了几个被他认可的朋友之外,谁都得不到他的挂心。可自打俩人确立的关系,褚铮才渐渐看到秦白羽内敛的温柔。就拿打电话这事来说。秦白羽担心褚铮临时忙不开,总是让铃声响一次就挂断。如果褚铮那边不忙,会给他打回去;如果忙,就等闲下来再回电。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这一次也是如此。铃声响了一次断了,褚铮笑着回拨秦白羽的电话,奇怪的是:秦白羽居然没有接听。 褚铮想:八成是在开车,或者是跑厕所了,不方便。等三五分钟再打好了。 三五分钟后,褚铮再次拨通秦白羽的电话,居然是——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出于员警的直觉,褚铮担心起来。干脆拨通了秦白羽家里的座机。 座机通了无人接听,褚铮看看腕表,不安地自语:“才八点,他应该刚从茶楼回家。” “怎么了?”察觉到褚铮的不安,司马司堂随口问道。 褚铮一直拨打秦白羽的座机电话,随口说:“刚才白羽给我打了电话,我回拨他,他没接。隔了五分钟我再打,他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接。” 司马思堂蹙蹙眉,想着:这几天来,秦白羽的电话非常准时,最多不会超过八点零五分就会打给褚铮。俩人正是热恋的时候,秦白羽又闲赋在家,没什么重要的事应该不会耽误给褚铮打电话。况且,秦白羽的时间观念非常严谨,除非是有了什么突发性问题,否则,他不会不联系褚铮。 “你给他家里打电话,我打他的手机。” 于是两个人不停地联系秦白羽。十分钟过后,面面相觑,心里没底。 褚铮已经冒了汗,说:“不行,我得找人去看看他。” “你去吧。”司马司堂能够理解褚铮的心情,便说:“这里有我一个人盯着就可以,你快去快回。万一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会跟公孙说一声。” “但是……”毕竟,这是他自己的私事,他怎么好意思玩忽职守,还要让司马为他说情。 司马司堂摆摆手,说:“白羽也算是跟案件有关,保护他不算私情。快走吧,别拖延时间了。” 司马司堂给他的理由很完美,褚铮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再说。”言罢,打开车门,急匆匆地跑出去叫计程车。 与此同时。 洛毅森坐在监控室里,总觉得心绪不宁。沈绍是第一个发现他有些异常的,便问他是不是一夜没睡,太累了? 洛毅森摇摇头,说:“很多事我一直想不通,总觉得还有什么很重要的问题没发现。我担心……” “担心什么?”沈绍问道。 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心里的烦闷。或许是最近一直居住在地下见不到阳光,或许是连续不少线索浮出水面,有些理不清头绪。总之,他就是觉得心里跟长了草一样,毛毛躁躁。 或许,真的是累了。 “去睡一觉吧。”沈绍把丢丢从洛毅森的怀里抱下来,顺手塞给了丹尼斯。拉起洛毅森走到了外面。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沈绍边说,边把洛毅森推进了房间,“养好精神,才能想以后的事。” “我睡不着。”洛毅森不是不想睡,而是真的没办法睡。只要躺下去闭上眼睛,脑子的事都会涌出来。爷爷、龙晓、嘉良、乃至到现在都见过真人的沈兼。他不明白的环节快要撑破了头,这种情况叫他如何睡得着? 沈绍为难地揉揉额头,干脆陪着洛毅森一起进了房间。 洛毅森甩了拖鞋,躺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扶手,眼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沈绍拿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扶着他的额头,做适度的按摩。 因为心思过重,也没精力排斥沈绍的亲近。洛毅森想了不到几分钟,便说:“你跟沈兼的感情好吗?” “一般。”沈绍如实说:“不好也不坏。我在国外那几年联系家里,都只是给我爸打个电话。偶尔的,小飒会给我打电话。除了他们,我再没跟家里的谁联系过。” 洛毅森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沈绍的照顾,“那回国后呢?”洛毅森问道。 “回国后我一直闲着。那时候他是董事长,忙。很难见到他。” “你们俩有过节吗?” “我认为,没有。”说着,沈绍轻声笑了笑,“他怎么认为,我不知道。” 本来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引来洛毅森的笑声。沈绍垂眼看着,心里暖融融的。手上也跟着温柔的几分。 洛毅森笑着说:“你们家真有意思,都快赶上宫斗大戏了。我纳闷啊,不就是稍微有点钱吗,至于挣个头破血流吗?” “不是谁都这样。”沈绍耐心地抖落自己的家底,“汲汲营营的只有沈浩,还有我那三姐沈玫。沈玫如果是个男人,谁也挣不过她。” “你也不行?”洛毅森好奇地问。 沈绍挑挑眉,“我不在其中。无欲则刚,我对家里的财产,没兴趣。我爸知道,不然,沈兼诈死之后,他也不会让我就任董事长。他是怕沈玫下手太快。我爸很重男轻女。” 洛毅森闻言,不解地说:“既然你爸了解你,为什么还要怀疑你杀了沈兼?” 沈绍苦笑一声,“不知道。” 这时候,洛毅森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沈绍,当初是谁最早怀疑你的?” “没查。”沈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不在乎流言,没想过。” 这倒是符合沈绍一贯的作风。但是,从司马司堂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沈家老爷子听到传闻,才怀疑是沈绍导演了和茗楼爆炸事件,故而找到司马司堂调查沈绍。当初,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个环节,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洛毅森问道:“司马跟你说过没有,你爸是什么时候雇佣他的?” “说过,去年十二月份。” 也就是和茗楼爆炸后的下一个月。 “沈绍,媒体含沙射影的说你跟沈兼的死有关,是几月份的事?” “今年年初。”沈绍眨眨眼,回想起第一次听说这事,刚好是过完正月十五那几天。 洛毅森开始仔细算日子,越算越是觉得古怪。他分析道:“按理说媒体的反应应该是最快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们先发声,再影响到社会各个层面,留言才会传到你父亲耳朵里。但是,你父亲雇佣司马是早媒体发声至少两个月。这不是反了吗?” 有洛毅森这么一说,沈绍也觉得有些问题。他马上想到,会不会是在媒体制造流言之前就被父亲镇压了。可这也不能作为合理的解释。父亲若是真的压住了媒体的报道,就不会在两个月后再允许他们刊登那些报道。 如果按照毅森的分析,其中的古怪便更加多了。就好像是流言的第一个发声人最早知会了父亲,父亲暗中采取了行动后,这个人才利用了几家媒体。 在沈绍琢磨的时候,洛毅森当然也没闲着。他分析中的一部分跟沈绍是相同的。而沈绍只是想到,有人先找到父亲,再去利用媒体。洛毅森却想得更深入一些。 和茗楼爆炸,最初被定位事故。但事实上,相关部门在现场找到了一些爆炸的残留物,因为苦于没有更多的线索,调查工作才被搁浅。就是说:对外的定性,和茗楼爆炸只是一次事故,并非人为。那么,除了相关部门知道那并非一次单纯的事故外,还有谁知道? 知道的人只真正的凶手。而从沈浩的证词来看,真正的凶手就是沈兼。 想到这里,洛毅森抓住了沈绍摸在额头上的手,张开眼睛,说:“你手里有关于流言的调查资料吗?” 沈绍不疑有他,回道:“白羽有。” “叫他过来。”洛毅森坐起身来,偷偷擦掉手心里的汗。 对于洛毅森的执拗,沈绍也是看情况才会放纵他。现在的情况,沈绍找不到阻止他的理由,只好联系秦白羽。结果,手机关机。给秦白羽家里的座机打了电话,居然是褚铮接的。 “白羽呢?”沈绍问道。 褚铮气急败坏的口气,传了过来:“他出事了!我刚到他家,家里被砸的乱七八糟,地上还有几滴血。妈的,他都辞职了,谁还会找他麻烦?沈绍,他有仇家吗?” 沈绍心里咯噔一下,“你别走,我马上过去。” 洛毅森听出了秦白羽出事,不等沈绍解释,急忙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去,需要帮忙找我以前的队长。” “不找公孙?”沈绍纳闷,为什么放着公孙不找,要去找别人。 洛毅森忙不迭地解释:“一科的人谁有时间?能掰出一个褚铮就不错了。我先跟韩队打声招呼。如果是绑架,他手里人多,更方便。” 情况分析的合情合理,沈绍也不跟洛毅森多言语了。叫上霍尔赶往秦白羽家。 通过监控摄像头,洛毅森能看到沈绍的车离开了球场。一旁的丹尼斯劝慰道:“不用太担心,白羽那仇家绝对不敢得罪boss的。” 洛毅森冷笑一声,“我倒希望是白羽自己的仇家找上门。”怕就怕,是沈兼钻了空子。所以说:不能再继续窝着了! 忽然被洛毅森“灼热”的目光紧盯着,丹尼斯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你,你要干什么?” 沈绍赶到秦白羽家的时候,褚铮已经快疯了!打了照面,褚铮迫不及待地问:“白羽有什么仇家?” 开口前,沈绍推着褚铮去了卧室。关上门,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虽然不想告诉褚铮,但目前的情况来看,隐瞒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只好和盘托出,“白羽以前的情人。法国人。细节不要问,总之,他把白羽害得很惨。我带白羽回来,对方扬言要抓他。” 有些事,白羽已经放下了,没必要重新拿出来再伤害他一次。沈绍不说,也希望褚铮能明白。怕就怕褚铮不肯轻易罢休,再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挖出来。 听过沈绍的解释,褚铮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搓了搓脖子,看了看腕表,问道:“就这一个?” 沈绍点点头。 留守在客厅的霍尔朝着卧室的方向,喊道:“boss,有人上来了。” 褚铮马上说:“我要的监控来了!” 送监控录像的小保安在门口就被打发了回去。拿到监控录像,三个人直奔秦白羽的书房,褚铮把光盘放进笔记本电脑里,开始播放。 早上六点半秦白羽走出楼门,八成是去茶楼吃早餐了。六点四十分,一个身材高大,穿戴严实的男人进了楼。直到七点五十八分秦白羽回来,那个男人也没出来过。 但是,监控画面一直到沈绍和霍尔进楼,都不见秦白羽被什么人带走,更没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褚铮使劲拍了把桌子,“白羽还在楼里!” “这栋楼有天台。”沈绍紧跟着来一句。 话音落地,三个人整齐有致地走出家门。 距离秦白羽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褚铮不敢想,这一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以褚铮对白羽的了解,这人也是个死倔的。逼得他走投无路,就是同归于尽的做法。所以,褚铮更不敢想,等一会儿打开天台门,看到的会是什么。 拿出配枪的瞬间,褚铮一脸汗。沈绍掐着他的手腕子,低声说:“沉住气,那人不敢在我的地盘乱来。” 这会儿,褚铮什么都听不进去。赶巧,沈绍的电话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拿出一看,是丹尼斯的号码。这个不能不接,沈绍将电话接通,没等他问什么,就听丹尼斯苦哈哈地说:“这不是我的错!毅森太可怕了!” “他怎么了?”沈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丹尼斯继续汇报:“他抢了我的电话,跟你爸爸约好见面。人刚走。” 沈绍低声一句粗口:“真他妈的!” 优雅公子的粗口还没消失,他的脚已经踹了出去。通往天台的门发出一声悲惨的脆响,直接被踢得变了形。沈绍首当其冲,直接杀了出去。 霍尔无奈地摇头,心说:刚才谁劝褚铮要沉住气的? 沈绍都杀出去了,褚铮能落后吗?他跑得比沈绍还快。天台上耀眼的阳光晃了眼睛,到底是经过训练的人,褚铮能够在变换环境的情况下,准确找到目标。 此时,秦白羽被五花大绑压在地上,身上单薄的毛衫和裤子已经被割得面无全非,胸口和大腿上也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的仇人正在享受着撕扯、割开他的快乐。 一声刺耳的枪响,疯癫的男人被打中手腕,惨叫着滚到一边。 褚铮瞪着眼睛,跑过去脱下外衣给秦白羽盖上。那边的沈绍更是不说半句废话,照着男人的脑袋狠狠踢了一脚。把男人踢倒在地,皮鞋尖一次一次地戳在男人的脸部。没几下,男人的脸被他踢成了血葫芦。 霍尔拉着沈绍,说:“boss,您要沉住气!给褚铮留点啊。” 褚铮将秦白羽身上的绳子解开,又把塞在嘴里的东西拿出来。紧紧抱住,感受他温暖的体温,剧烈的心跳。 “对不起,我来晚了。”褚铮的声音发颤,后怕地搂紧怀里的人,“没事了,我来了。” 秦白羽窝在褚铮的怀里,眼睛却一直盯着被沈绍踩在脚下的男人。忽然,他从褚铮的怀里挣脱出来,抢了枪,直奔那男人去。 霍尔吓得赶忙拦住秦白羽:“冷静点。你用褚铮的枪杀他,褚铮也要受牵连。” 被狠狠虐了一番的秦白羽已经失去了冷静,咬着牙,咬出了血,满嘴的腥咸。枪口晃来晃去就是对不准仇人。卡在胸口的怒气,刺激着他最后一根理智神经。丢下枪,扑到仇家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沈绍也不管,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还说:“掐死,我帮你处理尸体。” 霍尔差点给boss跪了。 到底还是褚铮比较正常,跑过去费尽力气才把秦白羽弄下来。抱进怀里,摸着他的脑袋,“宝贝儿,听我的。这种人渣不值得你弄脏双手。乖,安静安静。” “杀了他!”秦白羽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杀意,“不能让他活着。杀了他!” “别说话了。”褚铮把秦白羽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有我呢,轻饶不了他。” 沈绍见这俩人腻歪起来没完了,彻底失去耐性。转头告诉霍尔,“你留下帮忙。” 既然秦白羽已经安全,沈绍急着回去找洛毅森。 事实告诉沈绍:洛毅森自己的两部电话关机! 沈绍磨着后槽牙,不得不唠叨几句发泄:“你真是我祖宗!” 这时候的沈绍家祖宗已乔转打扮了一番,坐在计程车上奔着自家老宅去。别的地方他不放心,也是怕有人看到自己。他仔细计算过,从球场出发,到老宅不用二十分钟,而且,一路上多是高架桥,只要他不在中途下车,几乎不会被人看到。 所以,他很快就会跟沈绍的父亲,单独面谈。 第121章 黄历上写今天是好日子,宜祭祀、祈福、问友;忌嫁娶、动土、入宅。巳时,乃吉时。 今日的天气很好,碧空无云,阳光耀耀。狭长的小路两侧,已经枯萎的花草枝桠缠绕,好似依偎在一起温暖着没了叶子的枝条。正阳悬空,普照巷子里的边边角角,围墙上已经掉了色的小广告纸,也显得夺目起来。地面上的积雪融化,被掩埋已久的青砖露出被岁月洗刷出来的斑斑驳驳。 皮鞋底踩在青砖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于狭长的巷子里荡起缓而不断的声响。 在这个明媚的冬日上午,沈仲沅的脚步停在朱红色大门之前。大门敞开着,放眼看去,可见干净的小院落,还有里面同样敞开着的红漆木门。 沈仲沅又瞧了瞧大门上的号码,确定是这里,才走进小院。刚刚走过大门,他又回去将敞着的门关好。随后打量了几眼小小的院落,被角落里辘轳吸引了目光。 辘轳旁边还有张古老的织布机,看似有些年头了。沈仲沅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不知怎的,看到这两样东西,竟迈不动脚步。 洛毅森忽然在门里出现,同样看着墙角的两样东西,说:“假的。要是真的,爷爷哪舍得放在外面。” 闻言,沈仲沅蹙蹙眉,没有继续在意墙角的东西。 洛毅森闪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沈仲沅面无表情迈动步伐,走进了主屋。 主屋里的格调并非古香古色。很寻常的摆设,处处透着家的韵味。在玄关换了拖鞋,继续往里走,到了客厅,沈仲沅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吸引了过去。 非常漂亮的楷书——乘风破浪。 除了这幅字以外,家具和电器这种东西已经不显眼了。周围到处都是书。茶几上是书、窗台上是书、沙发上面是书、墙根堆着的是书。 洛毅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些都是准备处理掉的,我一直都很忙,没来得及整理。”说着,将沙发上的书搬开,空出一个座位,“沈老先生,您喝茶吗?” “红茶。”沈仲沅倒也不见外。口气上听不出什么情绪,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沙发上。 洛毅森去厨房泡好茶,端着茶盘回来,“我爷爷这只有古树红茶,怠慢了。” 虽然来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真正面对沈仲沅,还是有些小紧张的。坐在椅子上,腰板溜直,双腿并拢,特别的规规矩矩。拿起茶壶的姿势都很到位,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小小的紫砂壶嘴儿倒出满室清香,古韵十足的茶杯里,缓缓散发出一些热气,缭缭绕绕的煞是好看。沈仲沅闻到了茶香,微微点头,“好茶。” “我爷爷口味刁,收集的都是好茶。” 端起茶杯,又闻了闻,才浅浅地呷了一口。沈仲沅显然很满意洛毅森的泡茶功夫,严肃的脸上多少有了些笑意。 借着沈仲沅喝茶的功夫,洛毅森才得空仔细打量这位老人。虽然六十多了,身体看上去非常健朗。穿着上虽非常普通,但举手投足间都会彰显出优雅的贵气。洛毅森想:如果倒退二十年,这老头比沈绍还帅! 所以说:人家能找那么多老婆不是没理由的。除了帅、有钱之外,头脑心计上也是高人一等吧?对这样一位老人耍什么心眼儿都是白费。这一仗,难啊。 洛毅森又拿起茶壶给沈仲沅倒了一杯,开口说:“有些事,要请教您。” 沈仲沅头不抬眼不睁,只是点点头。 洛毅森说:“当初,您为什么让沈绍接任董事长职务?” “合适。”沈仲沅毫不犹豫地回答。 洛毅森笑了笑,“您那么多子女,我相信优秀的不止沈绍一个。” 这话说的非常有水平,让沈仲沅深深地看了洛毅森一眼。遂道:“其他孩子,很好。但关系多。或亲、或友,麻烦也多。难免有顾忌私情的时候。老七有能力,没关系,最合适。” 听到这里,洛毅森忽然笑了。沈仲沅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似在问:笑什么? 洛毅森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发现,沈绍跟您很像。特别是说话的方式。” “老四和老十不像?” 洛毅森没想到沈仲沅会这么问,愣了愣,想了想,随后使劲摇头。这一次,换成沈仲沅笑了出来。 “老七,跟我时间最短。” “却最像您。”言罢,洛毅森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那么,当您听说沈绍是和茗楼爆炸案的幕后黑手,您是怎么想的?” “有可能。” “但是呢?”洛毅森又笑了起来,“您只说有‘可能’,言下之意是不是还有个‘但是’?” 沈仲沅眯起眼睛打量洛毅森,洛毅森不卑不亢地任他瞧看。一老一少,像是在暗中较劲儿一般,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过了片刻,沈仲沅缓缓说道:“老七在意你,优点,聪明。” 卧槽,说话方式还能不能再像点? 洛毅森偷偷在心里吐槽,脸上保持着微笑和尊敬,又说道:“我是稍微聪明了一点,所以,才避开沈绍约您见面。” 不等洛毅森说完,沈仲沅忽然问道:“为什么找我?” “刚才不是说了吗,想要请教您一些问题。” 显然,沈仲沅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放下茶杯,微微蹙眉地看着洛毅森,“为了什么找我?” 啥意思? 洛毅森怔楞之时,还想着:这也太像了点。沈绍在对方回答不正确的时候就喜欢这么重复地问来问去。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人,绝对扛不住。 但是,自己哪里回答错了?他就是来问清一些事情的原因,没别的想法啊。 见洛毅森呆呆愣愣不吭声,沈仲沅失望地叹息道:“你是为了一科,还是为了老七。” 这有区别吗?洛毅森想了想,回道:“这两件事分不开的。” “分得开。”沈仲沅的口气严肃起来,“为一科,你会瞒着老七?” 洛毅森欲要辩解,却无话可说。沈仲沅说得没错,单纯为了查案,他没理由瞒着沈绍。当时打定主意要单独见沈仲沅,脑子里就想着:不能让沈绍知道,至少在搞清楚沈仲沅参与了多少之后,才可以告诉他。 前因后果,想得都是沈绍。 现在,沈仲沅问他,要他给出一个纯粹的答复:究竟是为了一科的案子,还是为了沈绍。洛毅森不想说——那时候我想得只有沈绍。 但这是事实。即便洛毅森能骗得了沈仲沅,也骗不了自己。 第一回合,输的很惨啊。 虽然战败,洛毅森并不气馁!骑大马跨洋刀,准备第二回合的萌冲!俩条大长腿也不规规矩矩地并拢了,大咧咧带分在两边,一脚踩着凳子沿儿,一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来,谁怕谁! “这么跟您说吧。”洛毅森放平了心态,态度上也没方才那么拘谨。就像跟哥们聊天似的,“估计您也知道我俩那点糟心事。他骗我,事后也知道错了。我很喜欢他,就为那点没得逞的小阴谋,我还真不想把他三振出局。我背着他找您,担心你们家有秘密,会让他越陷越深。到时候,我想拉他一把都没地方使劲。” 一番话说完,沈仲沅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更没表态。只是浮皮潦草一样地说:“他是我儿子。” 洛毅森心说:这不废话吗?不是你的娃,我找你干什么?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不够尊敬了。可他的嘴,也没轻饶了沈仲沅,直道:“沈浩也是您儿子。” “三十五年前我就知道。” 老爷子这话说得嘎嘣脆,洛毅森却是哭笑不得。这才开始交谈不到二十分钟吧?怎么越看,沈绍和沈仲沅越像?说话方式像、思维方式像、就连一些遣词用字上都特么的像! 既然像的这么厉害,那就好办!洛毅森直言:“老四和沈绍之间搞得要死要活,要往根儿上查,我跟您必须谈一次。” 结果呢?沈仲沅双眼一亮,“说!” “您是不是知道沈兼没死?” 闻言,沈仲沅猛地瞪圆了眼睛,连眼周围的皱纹都扯平了。见他如此反应,洛毅森心里不免狐疑。怎么看,沈仲沅都不像知道沈兼没死。难道说,自己想错了? 沈仲沅震惊的表情仅仅是一瞬而已,这位老人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慢慢拿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呷着。直到一杯茶见了底,才问洛毅森:“确定吗?” 麻烦了,要从头说起。 所谓的“从头说起”是从沈浩的这条线开始。沈浩如何拉拢肖六坤,如何在鸿鹄会所搞古怪活动等等情况。当然,洛毅森告诉沈仲沅,沈浩怂恿沈飒去q市投资,其中的用意还不知道。 q市的事很复杂。最初他们都以为史研秋是被沈浩利用的,后来才明白,利用史研秋的人是沈兼。而且,洛毅森还见过沈兼,尽管隔着一条马路,但确定那人肯定是沈兼不假。 说完了q市的事,说到本市。沈浩如何伙同肖六坤杀了龙晓,洛毅森等人如何利用肖六坤抓了沈浩。最后,沈浩供认,沈兼一直活着。 说得口干舌燥,洛毅森最后一句,“你们家老四亲口说的,不可能有假。” 沈仲沅从半小时前就默默地听着洛毅森说得这些情况,期间一动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洛毅森都有点害怕了,别把老头气昏过去。 老爷子眼睛里的东西太多,洛毅森还看不明白。但是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沈仲沅此刻的心情。 沈仲沅长长地出了口气,沉声问道:“还有吗?” 当然有,这才哪到哪啊? 洛毅森接着说:“沈兼铺了一张巨大的网,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根据我们的调查,他策划一系列事件的时间,至少是在2010年到2011年之间。他就在您眼皮子底下,您会一点没察觉?那么,和茗楼爆炸,您早媒体两个月雇佣私家侦探调查沈绍。您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最后一句话,让沈仲沅的目光回到了洛毅森的脸上。他问:“所以,你以为我知道老大没死?” 洛毅森点点头,干脆把实话都说了:“我假设了一下。您对沈兼的行动是知情的,您却不阻止,不提醒沈绍,是不是说明:您和沈兼是同盟?” 沈仲沅略有些诧异地问:“你确定不是?鲁莽了,不怕我杀你?” 洛毅森噗笑一声,说:“虽然您的阅历比我多太多,我还是能看出来您说谎没说谎的。您要是跟沈兼同伙,我就换另外一套说法了。” “如果我是呢?”沈仲沅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你如何面对老七?” 呦呵!这算是正式出招了吗? 洛毅森不厚道地咧嘴笑了,“老爷子,我说点您不爱听的话。就算您跟沈兼真是同谋,就算我抓了您。沈绍也绝对不会恨我,怪我。我们俩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不是说沈绍没亲情,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儿。而是他心里分的清楚。就算是亲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也要付出代价。我不抓您,别人也会抓您。” 闻言,沈仲沅居然笑着说:“你的确了解老七。“洛毅森一副特别淳朴的模样,说:“所以,老爷子,您别兜着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沈仲沅貌似有点开心,貌似对沈兼还活着的事实已经完全接受,且并不在意了。他带着一点笑意,对洛毅森说:“本来,想要你选择。要真相,还是要老七。” 艾玛,真狗血。洛毅森暗想。 “你很和我心意。”沈仲沅也很坦率,“以前,能管得住老七的,只有我。” 这话的意思是:现在多了一个?洛毅森别扭地挠挠额头,不想回应这个话题。 关于要老七的话题说完,好像冷了场。 沈仲沅晃了晃头,看似在活动颈椎。洛毅森等着他晃完,等着他开口。对沈仲沅,洛毅森知道,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一句话说错,一步棋走错,都会导致另外一种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洛毅森小心翼翼,沈仲沅却始终没有流露出过于在意这件事的态度。晃动的头缓缓停下来,也不去看洛毅森,垂眼短叹一声,遂道:“老大快四十的人了,我管他什么?做好做坏,自己负责。你说的,我事先不知。和茗楼爆炸,总会有枪口对准老七。轮到别人查吗?几家小媒体,值得我出声?抨击谁,谁去解决。你明白吗?” 洛毅森点点头,简直再明白不过。他说:“其实,您是很在乎沈绍的。” 沈仲沅微微蹙眉,没吭声。 洛毅森又说:“也就是说:您对沈兼以及其他子女采取了放羊吃草的方式,事先并不知道沈兼做的那些事。那后来呢?您雇佣了私家侦探,那位私家侦探也告诉您了,爆炸案跟沈绍无关。现在,您也知道沈兼还活着。您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仲沅的心理素质显然要比沈绍强,洛毅森一番明里暗里的质问,愣是没让他有半分动摇。洛毅森倒也不急,安安静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沈仲沅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洛毅森拿起来一看,当即有点发懵。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四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看年纪都不大,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这时候,沈仲沅伸手过来,指着第一个左边第一个男人,说:“我。大二。” “您大学时期的照片?”洛毅森问道。 沈仲沅点点头,又指着第二个人,“王希云、路谭峰、周美欣、杜凡……”最后,他的手指落在右边第一个男人上,“老师,时方。” 洛毅森下意识抬起头,盯着沈仲沅。 沈仲沅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好像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他沉声道:“毕业,各奔东西。老师改了名字,‘洛时’。” 最后半句话好像一把大锤砸在洛毅森的心上!他下意思拿起照片,仔细看。沈仲沅口中的“时方”老师,的确有几分爷爷的模样。但是,这样太年轻了! 不等洛毅森提出疑问,沈仲沅自顾自地说:“就是他去世前,也不像快八十的人。” “我不明白。”洛毅森糊涂了,“您和我爷爷早就认识……不是,我想说得不是这个。您毕业之后,我爷爷才改的名字,是吧?您是怎么知道的?”说完,又觉得不对,“乱了。那个,我爷爷为什么要用假名字去学校当老师?” 沈仲沅看得出,洛毅森被这件事搞的失去了冷静。 “你爷爷,影响我很多。”沈仲沅如此说着的时候,眼神渐渐飘远。 当年的洛时顶着“时方”这个名字,在大学校园里是个很不起眼的老师。每每有人提起他,旁人都要先想想,才能知道说得是哪一个。对沈仲沅来说,上了时方老师一年的课,还不记得他的全名。 那时候的沈仲沅已经在做生意了。那个年代,就是撑死大胆的,谁做生意谁能捞到第一桶金。沈仲沅一边上课,一边赚钱,日子过得倒也舒心。但他利用课余时间做生意的事,还是被学校知道了。四十几年前,一个大学生做生意是怎样一个概念?反正校方觉得这是必须严肃处理的事。沈仲沅被勒令休学,等待处理。 沈仲沅打小脾气就倔,主意就正。他在家都想好了打算,大不了不上大学了,但是生意必须做下去。下定了决心,沈仲沅不等校方给出处理意见,自己先写了退学申请。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就是在他准备递交退学申请的时候,时方忽然到他家做家访。沈仲沅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全,更不知道这位平日里跟隐形人差不多的老师为什么而来。 记忆追溯到那一年的夏季三伏。屋子里闷热,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吹不散闷热的温度。敲门声响起,沈仲沅冷冷地瞥了眼房门,没打算理会。忽听外面有个男人含笑的声音,在说:“沈仲沅同学,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吧,我给你带了冰棍。奶油的。” 沈仲沅想:正好学校来人了,可以帮忙把退学申请带回去。于是,他从屋子里走出来,打开家门。 看到是自己的老师,沈仲沅也没什么好态度,仍旧是冷冰冰的。时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说:“我在学校门口小卖店买的,可好吃了。” 沈仲沅瞥了眼袋子,冷声道:“都化了。” 时方笑了笑,说:“味道不会变。” 这一眼,在记忆中总是鲜明。 消瘦的男子背光而站。乌黑的头发有几缕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可能是因为天热的缘故,白皙的脸通红通红的,眉眼笑得弯弯,好看的嘴翘起,露出一点牙齿的洁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笑意,仿佛笑道到了心里似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举着化成水的一袋子奶油冰棍,笑着告诉他:味道不会变。 那一刻的那个笑容,在沈仲沅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第122章 时方进了沈仲沅的家,并没有因为杂乱和明显的独居生活环境感到质疑。从容自在的就像常来的老朋友,把主人不满的态度摆在一旁,视而不见。 沈仲沅接触过很多不同类型的人。自来熟的不是没见过,可自来熟到时方这个程度的,真是第一次遇到。某种程度上来说,沈仲沅觉得时方也算个奇葩。 时方还拎着一袋子奶油冰棍,四下寻摸了一会儿,问沈仲沅:“有盘子吗?” 沈仲沅不耐地指了指厨房,时方也没客气,自己去找了两个盘子回来。把化成水的冰棍倒在两个盘子里。手指上沾了不少。沈仲沅皱着眉头看他,略嫌弃。 时方很自然地舔掉了手指上的奶油,还嗍了两下,顺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沈仲沅看得直皱眉。 盛满液体冰棍的盘子推到沈仲沅面前,时方不客气地说:“喝吧。” 一般情况下,应该说:“吃吧。”才对。沈仲沅立刻对盘子里的东西没了一点胃口。时方端起盘子,送到嘴边真的喝了起来。 头一回,见着喝冰棍的。 一盘子冰棍下肚,时方瞧见了桌子上的信纸。抹了把嘴,乐了:“哎呦,你的字不错嘛。”说着,咂舌,“这个退学的‘退’字,写得不够好。笔锋没出来。‘请’字的言字旁斜了些。” 说完,摸着下巴去看沈仲沅的手,琢磨着说:“你写字的时候,是不是习惯弯着手腕?” 沈仲沅直言:“你来干嘛?” “找你啊。”时方还盯着沈仲沅的手腕,看似只是随口应付一句。在沈仲沅直甩白眼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扯到眼前,“哦,这是小时候学字太用力了,指骨微微变形。你这腕子看着还可以啊,怎么老是弯的?受过伤吗?” 沈仲沅彻底厌烦了他的唠唠叨叨,猛地把手抽了回来,面露不悦,“你找我有事?” 时方望望天,吧唧吧唧嘴,忽问道:“你今年二十一吧?档案上写得是四月初生人。”言罢,方才还笑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仲沅的脸。 沈仲沅完全搞不懂时方要做什么,只是被他那双澄净的眼睛吸引了过去。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时方还在望天,嘴里嘀嘀咕咕。 “看你这面相应该是午时出生。沙中土命,命里三火三金一水一木。重五两八钱。啧啧,你这命够可以的啊。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商门姓氏标,脱得蓝衫换锦袍。品性刚直,认死理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善搏,不善休,六亲兄弟不靠,白手起家。只可惜,朝圆月不圆,婚姻多坎坷波折。虽子孙满堂,得心者却少。” 最后,时方使劲拍拍沈仲沅的大腿,“你呀,一辈子都没省心的时候。” 沈仲沅已经石化了。 半分钟后,沈仲沅努力将时方赶出家门,时方扒着门框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正事还没说呢。” “走!”沈仲沅恨不能拿个什么东西把神棍打出去,使劲推着门,气呼呼地说:“别再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我真有正事跟你说。” 沈仲沅气急,直接爆了粗口——滚蛋! 哪知,时方的脸上没了笑意,严肃地说:“到现在,你的钱财共十二万七千八百三十九元。” 沈仲沅当时就想:这人肯定调查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也不对啊。现在,他的存折里十二万三千元。前几天赚来的钱还在家里,没来得及去存。他狐疑地心算了一笔账,存折里的十二万三千元加上家里的四千伍佰元。 十二万柒仟伍佰元。 沈仲沅厌恶地白了神棍一眼,“滚!”说完,关门落锁! 被挡在外面的时方还掐着指头算,还在嘀嘀咕咕。 沈仲沅懒得再去理会外面的人,想着:过一会总会走吧?自己这么不给面子,今后不会再来了吧? 于是,沈仲沅继续琢磨下一笔生意怎么做才能赚的更多。大约过了两个来小时,又有人敲他的房门。没等他问来人是谁,便听到外面的人说:“沈老弟啊,我是吴大哥。” 吴大哥是沈仲沅的邻居,平时对独居的沈仲沅非常照顾。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沈仲沅虽然有些懒得动,还是起身给吴大哥开了门。 吴大哥站在门口也没进去,笑着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说:‘上回跟你借的钱,我来还你。” 如果不是吴大哥来还钱,沈仲沅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概是三个月前,吴大哥家里出了急事,手里的钱周转不开。沈仲沅主动借给他一些钱,当时吴大哥还说,这个钱跟银行一样,算你利息。沈仲沅也没在意,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吴大哥不但把钱换回来了,还给沈仲沅带了一饭盒的酱茄子。 沈仲沅接过饭盒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旁边忽然扑上来一个人,死死扒着门框,紧盯着沈仲沅手里的信封:“我就说不可能错!” “你怎么还没走?”沈仲沅简直惊讶,看着冒出来的时方本能地抓住了放在旁边的拖把。 吴大哥还挺高兴地跟时方打了招呼,时方连声说:“我是他老师。” “您是老师?哎呦,这么年轻啊?” “我是面嫩了点。哈哈哈。” 沈仲沅看着这俩人当他不存在一样自顾自聊上了,就想赶紧把门关上。但是!时方的动作速度真不是盖的,只见身影一闪,居然溜了进去! 吴大哥站在门外摆摆手,“你们聊,我回去了。” 结果,就是沈仲沅拿着拖把,面对微笑着的时方。 听到这里,洛毅森耷拉着脑袋,只觉得爷爷好丢脸! 当年那个拎着拖把要打人的大男孩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沈仲沅放下手里已经凉了的红茶,说道:“那时候,他要我数钱。我借的,别人还了利息,加上银行的,刚好是你爷爷说得那个数。” 已经丢不起这个人了!洛毅森臊的满脸通红,尴尬地笑着说:“您还真信他了?我爷爷就是个满嘴胡话的老头,我小时候可没少被他骗。” “我信。”沈仲沅意简言骇地说。 事实上,时方要跟沈仲沅说得正事跟他上学有关。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让沈仲沅相信他。沈仲沅说:“说吧,我信了。” 时方一本正经起来,说:“你不能退学,这关系到你今后的发展。具体的我说不清。你既然信我,就回去上课。至于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解决。” 沈仲沅纳闷。他跟时方无亲无故,这人为什么要帮他?时方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含含糊糊地告诉沈仲沅,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于是,一周后,学校通知沈仲沅恢复上课的时候,他毫不惊讶。也说不上什么原因,沈仲沅就真的完全信任了时方那个神棍。 打那之后,沈仲沅像魔怔了一样,想要搞清楚时方到底是什么人。 沈仲沅告诉洛毅森:“时方成立了学习小组,照片上的人是成员。他教了我三年,除了时方这个名字,对他我一无所知。毕业那天。他给我一本手记。” 那天的事,沈仲沅记得清清楚楚。时方照旧穿着蓝裤子白衬衫,慢吞吞地走到校门口等着他。俩人很默契起朝着沈仲沅的家走。路上,时方说:“仲沅啊,你帮我点事呗?” “缺钱?要多少?”沈仲沅直接问道。 “二十万。” 沈仲沅想都没想,便说:“回家拿存折,你自己取。我睡觉。” “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时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说借钱你就信了?借多少你就给多少?你也不问问我用这么多钱干嘛?” 沈仲沅斜睨了时方一眼,“到底什么事?” 时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皮的笔记本,递到沈仲沅面前,“帮我收着。” 沈仲沅也不跟时方见外,直接打开了笔记本。可惜,上面的字他不认识。 “这是什么字?”沈仲沅停下了脚步,狐疑地问道。 时方眯眼一笑,“看不懂吧?急死你!” 说到了这儿,坐在洛毅森面前的沈仲沅无奈地叹息一声:“你爷爷,真是……” 洛毅森替他说,“欠抽!” 沈仲沅失笑摇头,看上去心情好的不得了。 洛毅森对那个笔记本很有兴趣,但是对爷爷跟沈仲沅之间的故事更有兴趣,“老爷子,后来呢?” 后来,沈仲沅咬牙切齿地瞪着时方,“你别惹我!”惹急了我,就算你是我老师也照样揍你。 忽然,时方的手摸到了沈仲沅的脑袋上,还晃了两下。 跟时方认识三年多了,他几乎没跟自己有做身体接触。沈仲沅也讨厌别人碰他,特别是脑袋。可不知道怎的,时方碰了他的头,他却一点不反感。 时方笑得温和,眼神中带着一点点沈仲沅看不懂的东西。 “仲沅啊,腿疼了就歇歇,不要总是忙着赚钱。” 沈仲沅在怔楞之际,有些别扭地回道:“神棍,有话直说。” 时方淡淡地笑着:“我走了,你帮我收着笔记。” 沈仲沅没有问时方,这笔记我要收到什么时候。或许,是那时候时方的背影显得孤独而沉重,沈仲沅看得呆了,忘记问他。 没想到,那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沈仲沅才明白,时方留给他最后一个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感情——哀伤。 沈仲沅并没有告诉洛毅森,他一直在找“时方”,找了快四十年,也没找到。去年和茗楼爆炸,他查到了“洛时”的档案,一张洛时年轻时的照片,圆了他快四十年的梦。 沈仲沅摸着自己的左腿,说:“五年前,这条腿有了毛病。总是疼的厉害。” 爷爷的话再很久很久之后应验了,沈仲沅停了下来,不再整日里想着赚钱。一切都仿佛按照爷爷设计好的走过来。洛毅森却在故事的尾声中,忍不住想要落泪。 爷爷说沈仲沅一辈子都不省心。那爷爷呢? 屋子里重又恢复了安静。淡淡的茶香中,弥漫着一点感伤。洛毅森从没像此刻这般思念爷爷,那个风趣的,对他却很严厉的老头,在沈仲沅的口中就像个陌生人。 他不了解爷爷。对洛毅森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的。 不知道多了过久,沈仲沅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地在大衣里怀中拿出一个用上好锦缎包着的笔记本,放在洛毅森面前。 洛毅森深深吸了口气,缓解自己不稳的情绪。打开锦缎,翻开笔记本,看到熟悉的字体。他哑然失笑。 “我没找人研究。”沈仲沅说:“他留下的,不想给别人看。你认识?” “嗯。”洛毅森勉强地笑了笑,说:“这个是金镜文。爷爷根据金文自己创造的字体。这个不能直接看,我来给您做个试验。” 说着,洛毅森离开客厅,去别的屋子拿了一面小镜子和一只白板笔。用白板笔在镜子上画了九宫格,才对沈仲沅说:“这种金镜文写在纸上是颠倒的,里面还有一些没意义的字符。必须用画过九宫格的镜子,反过来看。”将镜子倒放在笔记本上,“光是看镜子里的字还不成,我爷爷有一套口诀,配着口诀看才能看明白。” 沈仲沅摆摆手,“给你了就拿去。”显然,沈仲沅对笔记里的内容并没有兴趣。只是…… “用完之后,能不能给我?” 洛毅森闻言,略诧异地看着沈仲沅。对方也不解释,只等他的回答。 这时候,沈仲沅的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说:“老七。” 洛毅森抓着头发望天,想跟老爷子打个商量,不要接老七的电话。沈仲沅抢在他开口之前接听了电话。 沈绍心急火燎地问:“爸,你在哪里?” “屋里。” 沈绍静默了数秒,“爸,让毅森接电话。” 沈仲沅将手机递到洛毅森面前,洛毅森总不能让一个老人一直这么伸着手,只好接过手机。轻声说:“喂。” 沈绍居然没说话。 洛毅森咧咧嘴,听见了沈绍的磨牙声。 “那个,回去跟你说。”洛毅森有些讨饶地跟他商量。 “洛毅森!”沈绍把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在哪里?” “在……屋里。” “别以为我找不到你!” 沈绍那边要开火猛攻了,洛毅森急忙说:“我就问一句话!能消停点等我回去吗?” 顿时,沈绍没动静了。洛毅森瞧了眼对面面无表情的沈仲沅,心说:沈绍,你要给力呀! 沈七爷冷笑一声,“等你回来,打屁股吗?” 在沈仲沅面前,洛毅森不能挤兑沈绍。只能哼哼啊啊地应着。沈绍也听出他说话不方便,就让他把手机还给父亲” 手机回到沈仲沅那边,老爷子开口便说:“你不用来,我跟毅森叙叙旧。”说完,挂断了电话。 坐在车里,沈绍气恼地把电话摔到一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父亲跟毅森叙的什么旧? 第123章 说是叙旧,也无从说起。毕竟沈仲沅跟洛时相处那时候,洛毅森还没出生呢。故而,一老一少的话题,都围绕着最近发生的事。 沈仲沅指了指黑色笔记本,说:“老大看过。” “沈兼?”洛毅森诧异地问。 沈仲沅点点头。 根据沈仲沅的回忆,沈兼看到黑色笔记本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事。那时候沈兼还只是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努力上游,想到本市的总部来。沈兼的所做作为不能说可圈可点,但也算是不错。属于无功无过的平庸存在。沈仲沅把分公司交给他,做得好坏全凭沈兼自己打拼。但沈兼想回总部的心思,沈仲沅是了解的。 关于洛时留下的这个笔记本,沈仲沅从来没藏着掖着,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有那么几次,沈兼看到了,就问父亲,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什么?沈仲沅说这是一位影响我很深的老师留下的,没有他,也没有咱们家的今天。 当时,沈兼并未对笔记本产生什么兴趣,至少沈仲沅没看出来。不记得是过了多久,老管家偷偷告诉沈仲沅,看到大少爷从他书房出来,手里拿着照相机。 当时沈仲沅就确定沈兼一定是拍了笔记本里的内容。至于目的何在,不外乎想要从里面找些门道,探究一下他口中的“没有他,也不会有咱们家的今天”有什么奥秘。 沈仲沅倒也没责怪沈兼,就当不知道这事,由着他去折腾。真要是能折腾出点花样来,也算沈兼能耐。没想到,沈兼还真给他长脸,几年后战绩赫赫,从分公司调回总部。 那时候沈仲沅的腿也出了问题,干脆将董事长职务交给了沈兼。 “您没问过沈兼,关于笔记本的内容吗?”洛毅森问道。 沈仲沅摇摇头:“笔记本在,就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白。我在乎的是笔记本身,跟内容无关。 洛毅森越听越好奇,便笑着问道:“我假设一下,沈兼得到笔记本内容,并找人解读出来了。然后呢,他的生意蒸蒸日上。您就不好奇?” 沈仲沅只说了一句话:“命不同。” 命不同?什么意思? 笔记本里究竟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洛毅森还不知道。他需要回去仔细解读。而沈兼是怎么解读出来的,他大概能想明白。金镜文虽然是爷爷自己发明出来的,但也有不少人知道其中奥秘。爷爷的几位朋友都曾经学过、甚至是研究过金镜文。 想到这里,洛毅森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反正也被沈绍找到了,没必要继续关机。洛毅森给手机开机,查看存储的资料。他将手机递给沈仲沅,说:“这几个人都是和茗楼爆炸案的遇难者。当初,肖六坤做的那种香让我爷爷和整间包房里的人都昏迷了。除了我爷爷,剩下的这几位都是他的朋友。会解读金镜文的都在这里。” 沈仲沅挑挑眉,“现在,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会。” 听上去好牛逼的感觉!洛毅森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脸,表现的特别谦虚。可说到底,沈兼导演和茗楼爆炸事件的目的也出来了。 沈兼想要保住笔记本里的秘密只为自己所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杀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会解读金镜文的人。一个个去杀显然很麻烦还会节外生枝,所以,他将这些人集合在一起。 真他妈的没人性! 他急着解读爷爷的笔记本内容,就想跟沈仲沅一起离开。可没等他开这口,沈仲沅忽然说:“你爷爷教我下棋,会吗?” 洛毅森眨眨眼,“象棋、军棋、围棋、跳棋、您说哪个?” 沈仲沅满意地点点头,“围棋。” 卧槽!老爷子不待这么玩的,小爷急着呢。您不能换个时间玩高雅吗? 事实上——不能! 别看沈仲沅话不多,每句话说出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容不得你反驳。洛毅森再次发现,沈绍的执拗完全是因为继承了沈仲沅的基因。忒像! 一老一少在棋盘上厮杀开了。沈仲沅上来就把洛毅森杀的片甲不留。洛毅森心说:我敬老,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 沈仲沅看得出,洛毅森放水了。说道:“拿点真本事。” “再来一局!”洛毅森脱掉毛衫,准备再厮杀一场。 第二局,沈仲沅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隙,不得不重新审视对面年轻帅气的小子。 下到最后,洛毅森笑眯眯地对沈仲沅说:“老爷子,下一局我让您子。” 沈仲沅眼神一暗,思绪又飘回了当年。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时方也是这样对他说:“仲沅啊,这局我要是赢了,下一局让你几个子。不要瞪眼睛嘛,小鬼。” 短叹了一声,沈仲沅忽然问道:“你准备怎么抓老大?” 洛毅森闻言愣了愣,本不想说这些事,可他看得出沈仲沅还是有些顾虑的。 “几天后,本市有个商业博览会的晚宴。沈浩说沈兼会去,我会假扮成沈浩,接近他。” 执子的手缓缓停了下来,沈仲沅蹙蹙眉,“老七去?” “不让他去。”洛毅森直言:“他去干嘛啊?再者说,他去了沈兼就会防范,接近他更难。” 话赶话的时候,洛毅森的手机响了。是蒋兵打来的电话,洛毅森也没回避沈仲沅,问蒋兵什么事。 蒋兵说:“我跟你说说这边的进度。按照沈浩的嫁祸计划,我们已经在肖六坤的工作室发现了制作爆炸物的原材料,老大下的令,通缉肖六坤。这老头命挺大,现在还在特研所的医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有那张找到的地图也分析出来具体位置了,景阳那边的进度会稍微快些。晓晟通过肖六坤给的配方,跟特研所那帮怪人搞在一起,估计很用不了几天就能弄出对抗剂。另外,我对那个商业博览会晚宴做了调查,发现沈家几个人都在嘉宾单里。” “都有谁?”洛毅森问道。 “老三沈玫、老六沈炎、还有沈绍的堂兄,沈文。” 这时候,洛毅森很想问候一下沈绍的各位兄弟姐妹。你们吃饱了撑的怎么着?都去搀和什么?这要是沈绍在身边,他肯定会损上几句,可惜,在身边的是沈绍的爹,有再多的抱怨也要忍着! 抬头看看沈仲沅的表情,洛毅森笑道:“沈老先生,我时间不多,咱回去吧。” 沈仲沅点点头,起身穿大衣。洛毅森也穿好外衣,将茶盘收到厨房里。回到客厅的时候,就见沈仲沅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字——乘风破浪。 洛毅森走过去,问道:“我爷爷的字,您能认出来,是吧?” 沈仲沅没吱声,半眯着眼只盯着“乘风破浪”。 洛毅森瞧瞧沈仲沅,凑上去低声问道:“您喜欢?” 沈仲沅照旧没啥反应,照旧半眯着眼盯着。洛毅森无奈地叹了口气,踩着凳子把字摘了下来。横放在桌子上。 “您的车呢?我给您搬车上去。” 沈仲沅的眼睛里有了几分笑意,说:“门口,司机接。” 搬着爷爷的“乘风破浪”走在前头,没走几步察觉到沈仲沅又停了下来。回头一瞧,沈仲沅正半眯着眼看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呢。 这套东西也是爷爷的。爷爷活着的时候,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写几笔字。爷爷过世后,洛毅森舍不得收起来,就一直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了。这会儿瞧沈仲沅的眼神,跟方才看“乘风破浪”的时候,没啥区别。 洛毅森嘴角抽抽,转身回去,站在沈仲沅身边:“要不,我把这套四宝也给您打包?您回去刚好能试着用用。” 沈仲沅眼底的笑意更浓,似在说:孺子可教。 其实,洛毅森这么大方送东西真不是因为沈绍。他是因为爷爷。听完沈仲沅的讲述后,他总觉得这老头还有不少事没说。不过,没说得那些基本跟案子无关,估计都是他跟爷爷之间的点点滴滴。爷爷对沈仲沅显然也不是简单的师生情,这里头怕是还有一些除了爷爷谁都不知道的隐情。 可不管怎么说,沈仲沅惦记爷爷四十多年,就凭这份心意,洛毅森也愿意把东西送给沈仲沅。 沈仲沅在小院子里打了个电话,很快,他的司机跑进来。接过洛毅森手里的东西,一句话没说,先走了。沈仲沅跟洛毅森并肩走出家门,走在小巷子里。 沈仲沅忽然说:“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洛毅森眨眨眼,“叫沈绍吗?” 沈仲沅眉头一蹙,“叫他干嘛?” 洛毅森望天…… 回高尔夫球场的路上,洛毅森还在想。爷爷很可能是为了接近沈仲沅才去学校教书,其中的原因,估计没人了解。如果这都是真的,爷爷是不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这些事了? 算一算那个年份,爷爷应该快三十了吧?爸爸好像是已经出生了。那奶奶呢? 洛毅森忽然发现,关于奶奶的记忆几乎等于零。 小时候问过爷爷,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奶奶,我的奶奶呢?爷爷总是笑着说,奶奶走了。小小的洛毅森还不懂很多事,跟爷爷耍赖说,那你给我找一个呀,我想要奶奶。爷爷很惊讶地看着小毅森,“爷爷一把年纪了,怎么好再结婚呢?羞不羞啊?” 想起小时候的事,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还没到高尔夫球场,沈绍的追踪电话打了进来。洛毅森逗他:“你着急了?没事,我快到球场了。” 沈绍说:“你让司机在门口停下。” 说着话的功夫,洛毅森已经看到高尔夫球场的大门,便让司机在门口踩脚刹车。刚到门口,就见沈绍绷着脸走了出来。车子停在沈绍身边,他上了车,告诉司机直接往里开。 转回头,沈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洛毅森,“有收获?” 洛毅森笑得很开心,点点头,拍拍肚子。沈绍一挑眉,“怀了?” 洛毅森冷笑一声,“不是你的。” 见他安然无恙,沈绍也放了心。偷偷勾起嘴角笑了笑,嘀咕了一句:“真能生倒好了。” 在司机后面,洛毅森不好跟沈绍斗嘴。继续偷偷摸摸踩他的脚,等沈绍下车的时候,右脚基本没什么感觉了。 洛毅森的心情好,哼着歌儿走进暖房。从树杈上把丢丢抱进怀来,狠狠揉搓一番。丢丢正睡得昏天黑地,扬起小爪子直接给洛毅森一记耳光——表闹! 折腾完了丢丢,洛毅森又抓了鸟毛、咯吱了树蛙、捏了蜥蜴尾巴。走在他身边的沈绍暗暗决定,以后洛毅森心情好的时候,就弄一堆动物供他捏圆搓扁! 回到地下二层,洛毅森手一挥,使唤沈绍:“小沈子啊,去给朕拿一面小镜子来。” 沈绍冷冷地哼笑一声,“陛下,您还要胭脂水粉吗?” “大胆!谁准你这么跟朕讲话的?来人呐,拖出去,斩了!” 闹货丹尼斯立刻放下手里的两杯水,弓着腰走到洛毅森旁边,说道:“陛下,您看是用龙头铡,还是用狗头铡?” 洛毅森当时就乐了,“你还知道龙头铡、狗头铡?行啊。” “这算什么呀,小的还知道满清八大酷刑呢。” 沈绍冷着脸一脚把丹尼斯踹一边去了,霍尔木讷地看着丹尼斯被踹倒,好心提醒:“是十大酷刑。” 洛毅森坐在沙发上,正经了些,“别闹了,给我找个镜子。沈绍,你帮我记录。”说着,从怀里取出了爷爷的笔记本。 丹尼斯和霍尔很知趣地去了其他房间,把客厅让给boss和洛毅森。 拿着镜子回来,沈绍坐在洛毅森的旁边,看了几眼他手里的笔记本,“我爸给你的?” “嗯。”洛毅森笑道:“你绝对想不到,我爷爷认识你爸,而且俩人的交情颇深。” 沈绍脱口直呼:“他俩有过一段?” “你龌龊不龌蹉啊?”洛毅森嫌弃地飞他白眼,“我爷爷是你爸的老师!” 沈绍蹙蹙眉,“哦,师生恋。” “我特么的抽死你!”说着,洛毅森挥手真要抽沈绍。沈绍乐着抓住他的手腕,指了指被丢到一边的笔记本,“先忙正事。” 在沈绍眼里,笔记本的内容要比父亲跟洛时的关系重要多了。 按照爷爷的口诀解读金镜文,实在是个耗时耗心力的活儿。写满金镜文的一共有三十多页,要一个字一个字解读出来,估计得到下半夜了。 洛毅森一旦忙起来,废寝忘食。这回,沈绍跟着他一起废寝忘食。 洛毅森斜睨着沈绍,说:“你要是想撤,我就一个人来。” 沈绍丢给他一个“胡说什么呢?”的眼神,顺便给他捏脖子松筋骨。洛毅森这活儿干的,还附带按摩师,紧张感顿时少了很多。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埋头工作,时间在聚精会神中过得飞快。等最后一页被解读出来,已经快凌晨四点。 沈绍起身,活动一下胳膊腿,再去给洛毅森按摩酸痛的脑袋。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解读出来的内容并不复杂。但是很离奇。也可以说是一个离奇的故事。 故事以炎黄战蚩尤开始。 炎帝与黄帝为了“集团利益”,这是洛毅森翻译出来的原话。 两位大神扩展势力,跟蚩尤撞上了。这都撞在一块儿了还费什么话啊?开打吧!人家蚩尤是占着优势的,打起来也比那俩位大神牛逼些。于是,奔着打不过你,可以叫人的原则,两位大神开始召集各路猛将! 黄帝率领以熊、罴、狼、豹、雕、龙、鸮等为图腾的氏族,迎战蚩尤,并让“应龙高水”,利用位处上流的条件,在河流上筑土坝蓄水,以阻挡蚩尤族的进攻。 到此,应龙出来了。 跟洛毅森看过的一些古神话一样。爷爷的笔记里也说了,应龙为了大战蚩尤在人间染上了太多污秽,因此无法返回天上,去了南方。 一段古神话到底为止。后面的,看上去是爷爷的口吻在讲述。 应龙水战,并非一龙之力。其部下不乏凡人追随。与蚩尤之战结束后,应龙无法返回天上,曾经追随应龙的凡人们便将这位神将供奉起来。久而久之,发展为一个部族。其名,不详。 该部族犹如一个小国。王,便是应龙。它在供奉它的凡人们中间选出神巫和勇士。神巫可以与应龙沟通,承上启下的一个作用;勇士是负责保护神巫和神殿的。 说到神殿,爷爷的笔记上描写不多。只是说到,部族里遇到什么大事了,才能去神殿。而可以进去神殿的,只有神巫和勇士。 笔记中还提到:想要得到应龙庇佑和神恩,必须献上祭品。笔记中很详细地说明,献给应龙的祭品是“万清水” 沈绍想到这个细节,就趴在洛毅森的背上,狐疑地问:“什么是万清水?” 洛毅森摇摇头,说:“我没听爷爷说过,不知道。”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关于什么是万清水,又如何才能找到万清水,爷爷没说。直接跳到下一个内容:万清水难取。若遇急,需用其他重要物品代替。古人愚昧。 洛毅森反复看着笔记本上的原文,跟沈绍说:“爷爷这段话写得不清不楚。看字面的意思,他好像是说,那个部族的人没有智慧,用其他东西代替万清水进了神殿。但是,代替品到底是什么,我没懂。” 沈绍挑挑眉,“还有你不懂的?” 洛毅森苦笑,“真的没懂。你看这个字。”洛毅森指着原文上的一个字,“这个字的意思是:死亡。但是上面多出一个……” “树杈。”沈绍爽快地说。 洛毅森瞪一眼过去,“你跟树杈耗上了是吧?好好学!这个字代表的意思是:刚出生的婴儿。”说着,他挠挠头,“按理说,这应该是两个金文,不会被放在一起。因为放在一起就念不成字了。而且我敢肯定,金文里绝对没这个字!” 洛毅森的不解何止这一处。他拿出标有24页码的纸,放在沈绍手边,“你看这段。按照原文来说,应该是神巫自己进入神殿,勇士只能在神殿外等着。但是前面呢,又说神巫和勇士都可以进去。我爷爷还搞乱,在后面加了一个符号。” 符号是洛毅森自己写的,在沈绍看来像一个人长了四条胳膊四条腿。洛毅森也不明白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只能大概猜出,应该跟人有关。于是,问题来了。既然是跟人有关,指的一定是神巫。可前面表示,神巫已经进入神殿了,难道说神殿里面本来就有个人?还是个四条胳膊、四条腿的人。 洛毅森看得是这些细节,而沈绍在意的是笔记里的故事。 部族因为遇到一次大事需要进入神殿祈求应龙的庇佑。但是因为找不到万清水,就用其他东西替代。然而,替代品出了问题,导致应龙没叫出来,反而叫出来一个怪物。从那之后,怪物不肯离开部族,导致部族逐渐衰败。 沈绍的第一个疑问,是:“怪物作祟,应龙不出来?地盘意识。抢了我的,我要夺回来。应龙哪去了?” 按照沈绍的分析,既然部族几代人都能受到应龙的庇佑,说明应龙是存在的。这个怪物贸然出来抢了应龙的地盘,这老哥怎么不来叫阵呢?这个不合理啊。 第124章 洛毅森耸耸肩,淡定地说:“神将的心思你别猜。”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是个道理。应龙为什么不出面,别说他们俩,洛时也在笔记本中提出过同样的疑问。并且稍加分析。 按照洛时的猜测,关键还是在祭品的替代品上,极有可那拿东西惹怒了应龙,应龙一气之下抛弃了部族。 洛时的猜测,沈绍和洛毅森只能当做一种可能性来看待。姑且被放在一边。 故事讲到怪物在部族中肆虐,神巫为了保护族人,不得不外出找救兵。 这个部族生活在大山之中,可说是与世隔绝。神巫担心自己离开后,怪物更加肆无忌惮,就将勇士留在了部族,独自一人出去找救兵。 爷爷的金镜文中有大型战争的描述,并在后面加以分析:按照风俗与年代来看,神巫走出大山的时候,刚好是应国最昌盛的时期。再加上大型战争需要很多的兵将,洛时几乎可以确定,神巫找的救兵正式应国。 可见,神巫的确搬来了救兵讨伐怪物。但洛时的笔记中却讲述一段和悲怆的情节。 神巫带着救兵回到部族,发现部族里的人几乎都成了怪物的傀儡。他们不但要跟怪物作战,还有与部族里的族人作战。神巫察觉到事有蹊跷,却找不到勇士问个明白。 笔记本里没有提到勇士是活着还是死了。只说,勇士不见了。 连续几日的战争,双方伤亡惨重。怪物却还在肆虐。神巫不得已闯进神殿,以自己的灵魂和血肉之躯平息应龙。 看到这里,沈绍又难以理解了。说道:“前面不是说应龙没反应?既然不知道是走还是睡,何来的‘平息’?说不通。” 洛毅森咂咂舌,边想着边说:“估计,爷爷也是看到这段描述,才认为应龙生气了,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毅森,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沈绍从沙发后面走过来,坐在洛毅森的身边,“笔记里的内容,是你爷爷从别处看到的。还是他本身就知道。若是前者,你爷爷只是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加以分析;若是后者,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沈绍尖锐的问题,洛毅森哑口无言。只能说:“先不管这个,继续往下看吧。” 翻译的时候匆匆忙忙,也没有深入的分析。这会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面,不能因为一个疑问就卡着,不往前走了。 沈绍也不愿意整个晚上单单琢磨一个问题。于是,俩人将翻译出来的纸张依次排好,继续研究后面的故事。 金文不像现代文字描写什么事情可以淋漓尽致,洛毅森只能看出,神巫付出了生命,应龙才出面。并借用应国兵将的能力,将怪物锁了起来。 洛毅森说:“用现在的思想理解,怪物应该是被封印了。而且,是封印在一块石头里。” 描写石头的文字洛毅森很熟悉。因为在初中时期他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描写过这个石头。 “现在想想,爷爷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让我看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关于石头的描写,我记得比较清楚。” 洛毅森的青葱岁月跟同龄人没多大区别,至多就是看些朋友们不会看的书而已。晦涩难懂的东西他不喜欢,甚至有些排斥,有时候他会问爷爷为什么要看这些书?爷爷只是笑着打趣说这是家学渊源。 明明是研究周易的老头子,还说什么家学渊源?在洛毅森看来爷爷让自己阅读的那些书籍,都是些神神怪怪的玩意,这跟家学有半毛关系吗? 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把爷爷放在面前的一本手记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揣上所有的零用钱,跟朋友们玩了一整天。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爷爷把饭菜热好放在他面前,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擦拭那本从垃圾桶里拣出来的手记。一直到洛毅森半夜起床,见着爷爷还在书房里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着。 爷爷说,手记不像是出版印刷物可以有几千本,几万本,甚至是几十万本。手记这东西是先人们一笔一笔写下来的。小毅森可以不喜欢它,但要懂得尊重它。 那从之后,爷爷再也没有勉强他看过什么书。这段回忆也很快沉淀在他的记忆中。随着一年一年的时光流逝,他越发喜欢呆在爷爷的书房里,当他再碰到那本手记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深夜灯下,爷爷小心翼翼的摸样。 “我扔到垃圾桶的那本手记里就记载了石头的一些信息。据说是在什么山的地底下挖出来的,特别牛逼!” 闻言,沈绍忍不住笑出声,“具体的呢?” “没什么具体的。”洛毅森撇着嘴,说:“只说那种石头又少又特别,类似地精石什么的。光是看字面的意思,就像是大山的精华浓缩而成的石头。不过,看描述,的确不是普通的石头,更像是一块儿玉。” “会不会是应龙合璧?”沈绍试问。 洛毅森点点头,“八成就是。” 从第一起命案到现在,几次遭遇黑色怪物都跟合璧有关系。而且,爷爷的笔记里也提到,怪物被封印后,神巫死了,勇士不见了。帮忙来打仗的应国将领就将部族里活下来的一些人带回了应国。那块封印着怪物的石头也一并带了回去。作为一次功勋,石头被雕刻成型,赐给了那位将领。 到此,应国与应龙合璧的故事告一段落。 下一断直接跳到了唐朝。洛毅森说:“还记得王平久给你的那个纸条吗?上面那几句话就是唐朝的。这一点倒是跟爷爷的笔记里的内容相吻合了。” 那块石头被赐给应国的将领之后再也没了下文,不知道怎么就在唐朝时期闹腾了起来。爷爷的笔记里记载着有得道高人再次封印了石头。 洛毅森指着原文和自己的翻译文,对沈绍说:“看我爷爷的讲述,唐朝的高人是直接在石头上加了一层封印,我怀疑,就是我们找到的黑色物质。就是说:合璧与合璧控制器,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产物。” 沈绍点点头,“既然有两层保护措施,怪物怎么跑出来的?” “时间是其中一个原因。”洛毅森说道:“再好的保险也有过时的时候,就像保质期一样,过了时限,两层封印都失效了。另外一个原因,八成跟沈兼有关。你看后面。” 关于唐朝时期的故事,爷爷对石头的描述很少,到高人多加一层封印为止再没旁的了。不过,爷爷在笔记里提到了勇士,也就是当年在部族里生死不明、下落不明的勇士。 看到这里,洛毅森挠了半天的脑袋,说:“按照爷爷的意思,是说:神巫和勇士从应龙选出第一代开始,就以血脉代代相传。这个你懂吧?” 沈绍点点头,“父传子。”言罢,挑挑眉,“两家的血脉留下来了?” “对。”洛毅森将标有27页码的纸拿起来,递给沈绍,“勇士的后人出来了,找到石头。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怪物放了出来。那位高人估计不是普通的高人啊。” 沈绍再次被洛毅森逗乐了,伸手去捏他的脖子,“高人还分普通和不普通?” “我的意思是:高人极有可能是神巫的后人。”说完,洛毅森晃晃头,给出最佳角度让沈绍来按摩。可能是习惯了跟沈绍之间小暧昧的互动,洛毅森也没觉得不合适。更何况,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笔记上。 沈绍趁热打铁,轻声说:“过来趟会儿。” 脑子里都是疑问的洛毅森顺着沈绍的力道,歪躺在他的腿旁。沈绍拿了个垫子给他垫在脑袋下面,俩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讨论。 如果洛毅森的分析是正确的,神巫和勇士都有后人留下来,对封印应龙合璧的石头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勇士后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将怪物放出来是实打实的事。 爷爷的笔记里说,石头流落到一个商人手中,自此后商人好运连连,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会赚钱。可是商人一家惨死,石头不知去向。转而,笔记里再也没描述过商人一家的事,而是直接写到了高人为了封印怪物,重新回到神殿。高人也担心有人再找到石头,放出怪物,就在神殿的地上刻下两行字。 石头被再次封印后,埋在了神殿的地下,神殿塌陷,可说是永远不见天日。 而那两句话,也被爷爷记录了下来。 洛英谷樊阳起量弓不催,沈中一线音律重斩囚水。 那么,问题又来了。 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洛毅森和沈绍都无法理解。 笔记本里的故事,洛时是怎么知道的,俩人想不明白。 沈兼解读出笔记本里的内容后,到底做了什么,又想得到什么,他们一筹莫展。 归根结底,洛毅森做了一些总结。他说:“笔记里不是说了,商人得到合璧之后生意做得越来越好,我估计,沈兼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事业想要得到合璧。但是,得到合璧后,他很有可能发现了其他事情,所以才要杀了爷爷和所有会解读金镜文的人。” 沈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着了洛毅森的额头,有意无意地画着圈圈。他凝神说道:“你怎么解释,沈兼找到你爷爷?” “这个不难。既然你爸告诉过他我爷爷是老师,只要去调查一下,就会找到爷爷。但是,他找到的是‘时方’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沈兼又是如何从“时方”确定到“洛时”,知晓过程的人除了沈兼,只有王云帆。可惜,王云帆已经死了。仔细想想,恐怕沈兼早就要除掉王云帆。 既然确定了沈兼通过爷爷的笔迹拿到了石头,说明他去过神殿。这条线所,洛毅森跟地图连在了一起。 “公孙在鸿鹄会所那个人手里偷到了地图,极有可能是沈兼用完后,放在鸿鹄的。换句话说:偷拿地图的那个人,知道沈兼的一些事。可吴大华手里的地图是怎么回事呢?王德见过吴大华手里的地图,不可能是他说谎。难道说有两份地图?” 听完了洛毅森的自言自语,沈绍估摸着,这人熬了一夜,脑袋生锈了。便提醒他:“不要忘了,合璧是在q市博物馆丢失的。” “卧槽!”洛毅森惊呼一声,诈尸一样坐了起来,“我怎么忽略了这事?对啊,合璧是在我爷爷手里的,爷爷给了陈老,陈老送给博物馆了。” 地下室没有窗户,自然见不到阳光。沈绍看了看腕表,竟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抬手拍拍洛毅森的额头,说:“你太累了,休息吧。” 洛毅森搓了搓脸,很想说,年纪大了什么的。 就算是二十来岁,连续几天睡不安稳,身体吃不消也是正常的。洛毅森摸摸肚子,嘀咕着:“有点饿,吃完了再睡。我去做点东西。” “你休息,我去做。” 洛毅森忽然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沈绍:“你去干什么?” 沈绍已经起了身,回头,如常地说:“做早饭。” “你,你会做饭?”要吓死人了好吗!? 沈绍苦笑一声,说:“我很小出国,一个人住,经常自己做饭。很快就好。”说完,再次摸摸洛毅森的额头。 于是,洛毅森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绍会做饭这件事给了洛毅森很大的打击。在他的概念里,沈七爷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别说做饭,买菜估计都不会。可这人说了,早些年在国外独居,经常自己做饭。这是什么概念?七爷,您别吓唬小的! 洛毅森决定去厨房看看,证明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结果,他看到挽起袖子的沈绍正挥着菜刀,有模有样地处理食材。 这不科学!毫无逻辑!简直梦幻! 沈绍听见了洛毅森倒吸着凉气的声音,转回头看去,“不休息?” “我,我就看看。”说着,洛毅森走了进去,“你做什么呢?” “鲜奶土豆汤、三明治和蔬菜沙拉。”特别丰富,还有营养。沈绍扭头瞥了洛毅森一眼,“我不会做中餐。” 艾玛,终于合理了! 不会做中餐什么的,听上去非常顺耳。洛毅森坦然接受了沈绍会做西餐的事实,便笑着问:“自己做了几年?” “三年。” “还会做什么?” 沈绍微微抬起头,仔细想了想,“鲜奶土豆汤、三明治、蔬菜沙拉。” 洛毅森囧然,“你吃了三年?” “还有外卖。”沈绍心情很好,说起当年的一些事:“我那个大学,就是自己做饭自己干活,要不就外卖。” 于是,洛毅森对早餐的味道表示怀疑。沈绍说:“还好,不难吃。” “别人觉得呢?”洛毅森很在意味道这种事,不好吃怎么下咽?就算是沈七爷做的,也要味道好才行啊。 沈绍很自然地说:“没有别人。给你做,是第一次。” 沈七爷第一次做饭,做给洛毅森。以前没给其他任何人做过,不管好吃还是不好吃,单就事实来说,洛毅森有些吃不消。 谁吃过沈七爷亲手做的东西?即便沈绍不说他也明白,普天之下,他是第一个。 心里边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有点甜、有点酸、还有点别别扭扭。洛毅森想不通,沈绍表白之后,大动作小动作可没少做。这是马力全开吗? “沈绍……”洛毅森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干嘛非要这样?个人资产给我,帮我查案、给我做饭。这不像你的风格。你不是说了吗,等案子结了之后再说咱俩的事。” 将切好的蔬菜放进盆子里,沈绍不急不躁地转身,面对洛毅森:“现在不做,等你跟别人跑了再做?” 洛毅森蹙着眉头,表示不解。 沈绍的眼神温柔了很多,不着痕迹地朝着洛毅森靠近一步。低着头,仔细凝视他的眼睛,“毅森,你是最好的。我怕,你被抢走。” “你怕?”洛毅森再一次怀疑,自己幻听,“你会怕?” “我当然会怕。你这么好……”天底下不是只有我才能看到你的好。我放你昂翔天际,看着你流光溢彩。天空那么大,你会被别的什么人看到,你会被别的什么人靠近。我怎么办?站在地上仰视着你,看你与别的人比翼双飞?我做不到。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的霸占你,只能倾尽所有留住你。钱也好,感情也好,只要能留住你,我愿为此付出。 心底的万千思绪终究还是留在了心底。沈绍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张开嘴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从来没爱过这么深,深的,连他自己都摸不着底。 眼前的沈绍,虽然陌生,却让洛毅森感到温暖。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神,此刻变得让他琢磨不清。或许是太过深情,此刻的沈绍蜕去了一身的霸道和棱角,温柔的让人深陷其中。 水盆里发出滴水声,滴答、滴答。伴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越发鲜明。沈绍的手指蹭到了洛毅森的手背上,就像两只蜗牛在用触角打声招呼,碰到了,不舍离去。 温热的手带着一点清香,渐渐抚上洛毅森的脸颊。脸颊热了起来,挑起一抹漂亮的嫣红。眼睛好像被什么钩住了似的,错不开,只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只属于自己的未来。 靠近后的碰触,是十指纠缠。重叠在一起的呼吸,眨眼间被吞了下去。嘴唇轻轻地碰到了嘴唇,熟悉而又陌生的悸动,在心底燃起一团炙热的火焰。 第125章 时钟的秒针走了几个格子,沈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洛毅森,笑看他红透的脸。 洛小爷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好似意犹未尽。瞥向沈绍的眼神,不知道是在嗔怪还是在索要什么。要开口说几句话,沈绍忽然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洛毅森嚼啊嚼,满嘴香甜。 沈绍满意地拉着洛毅森的手把人牵回客厅,安慰小孩子似地摸摸脑袋,说:“很快就好。” 洛毅森坐在沙发上,一低头,才发现手里还被塞了六七个圣女果。一边吃一边琢磨沈绍,居然没有进一步要求和好什么的。亲都亲了,居然没说!真是转性了哈。 因为早上心情好到不得了,沈绍吃饭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洛毅森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不知道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慢点吃。”沈绍拿过洛毅森手里的第三个三明治,给他添了汤,“吃完就睡,吃多,不舒服。” 洛毅森嘀咕了一句:“好吃。” 沈绍愣了愣…… 瞧见沈绍的反应,洛毅森更是没眼看了。脸红哦,沈绍脸红了哦!为啥看起来傻可爱傻可爱的?自己一定是脑抽了! 洛毅森胡乱喝完了鲜奶土豆汤,丢下一句“我去睡觉”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沈绍老神在在地走在餐桌旁,没有追上去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丹尼斯和霍尔从外面回来,瞧见桌子上的东西,都有些后悔。毅森做的早餐啊,没吃到太可惜了! 丹尼斯决定勉为其难吃下最后一个三明治,手爪子还没碰到三明治的边儿,沈绍冷眼看了过去——找死吗? 丹尼斯讪讪地收回手,笑嘻嘻地问:“boss,今天做什么事?” “你俩回去休息,等电话。” 休息?霍尔跟丹尼斯面面相觑,顿时了然。二人世界嘛,当然不能让两个明晃晃的电灯泡碍事。他们也很希望boss跟洛毅森能够和好如初,看样子似乎有了进展。俩人急忙收拾了一点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公寓懒上一整天。临走前,不爱说话的霍尔对着沈绍竖起大拇指,“boss加油!” 沈绍忍着笑意,白了俩人一眼。 去客房看了眼洛毅森,确定这人睡得踏实了,沈绍才返回监控室。将笔记本以及洛毅森翻译出来的内容整理好,发给公孙锦。 这会儿,公孙锦在和蓝景阳视频。但画面里却不是蓝景阳,而是英陶山的挖掘现场。 根据地图,蓝景阳那边有了具体的挖掘范围。不知道是他们解读地图的方式不对,还是没挖到地方,这都二十多米深了,还不见有什么东西。 摄像头摆在坑边,可以让公孙锦看得清清楚楚。公孙锦左手边是电脑,右手边是地图的扫描副本。看看画面,再看看地图,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候,沈绍的电话打了过来,意简言骇地说:“看邮件。”随后,挂断了电话。 公孙锦忙不开,喊了蒋兵进办公室。让他坐在身边,登陆自己的邮箱。 蒋兵点开邮件,下载附件。打开文件后,第一个看到的是黑色笔记本的照片,还有里面金镜文的照片。再看下面的文字注解,蒋兵倒吸了口凉气,嗷一嗓子喊:“卧槽!” 聚精会神的公孙锦被吓了一跳,不悦地瞥着蒋兵:“安静点。” “老大,沈绍哪来的这些东西?” 公孙锦还纳闷,沈绍发什么东西过来,把蒋兵吓成这样?他侧身靠过去,仔细瞧了一眼笔记本屏幕,三秒钟后,瞪圆了眼睛。抄起电话联系沈绍。 “你哪里找到的?”公孙锦问道。 沈绍不耐烦地说:“你想知道的,毅森都做了注解。”七爷的意思很明白。文件里都有文字说明,你让我口述不是很麻烦?自己看去! 没什么心思跟沈绍计较,由着他把电话挂了。转回头,公孙锦告诉蓝景阳这边有急事,等一会再联系。言罢,把蒋兵的笔记本拿到面前,仔细阅读起来。 越看,公孙锦的眉头皱得越紧。他的疑惑跟那二位爷是一样的,这种种故事,洛时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先通读一遍,再回头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研究。所以,公孙锦看得很快。最后,是洛毅森的一段话。 「爷爷是沈仲沅的大学老师,化名‘时方’。爷爷将笔记本交给沈仲沅保存,一直到昨天早上,沈仲沅才给我。看老爷子的反应,我觉得他跟沈兼所做的一切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和茗楼爆炸案后,沈仲沅就知道我爷爷是当年的“时方”了,从q市回到本市,他就知道我是谁,干嘛不早点把笔记本给我?」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笔记本里有几个金镜文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你找几个金文专家看看,或许比我一个人闭门造车要强。」 「另外,我有些事一直没跟你说。现在困的要死,脑袋也不好用。等我睡醒,给你电话。如果我没估计错误,八成知道沈兼为什么愿意看到我跟沈绍在一起了。」 看完洛毅森的留言,公孙锦立刻联系了苏洁,说:“你去查一下沈仲沅的情况。在他大学时期有个老师叫‘时方’我要这个人所有的资料。” 苏洁反问:“你到底是查沈仲沅,还是时方?” “都要!” 那边的苏洁还在说话,公孙锦却是没心思听。又联系了司马司堂,问道:“洛时有没有化名?” 司马司堂一愣,回道:“有一个。‘时方’,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具体那一年我不记得了。”司马司堂说:“有一次赶上我爸过生日,我跟洛时说我爸是欧洲人,以往我都送一些保健品,这回想送点不一样的。洛时帮我写了一幅字,落款是‘时方’。” 说着说着,司马司堂沉沉地叹息一声,遂道:“洛时告诉我,知道这个化名的人算上我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是他的学生。当时我没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公孙锦将洛毅森见过了沈仲沅的事告诉了司马司堂。司马司堂立刻急了,“毅森太不谨慎了,沈仲沅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对毅森不会有好心思。” “为什么这么说?”公孙锦问道。 司马司堂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本来,这事我不想对任何人说。毕竟跟案子无关,还是别人的家事。同样的,这件事也是我不愿意看到洛毅森跟沈绍走得太近的原因。” 听到这里,公孙锦有些不耐烦了,催道:“到底什么事?” “老头雇用我调查沈绍,把沈绍的基本资料给了我。里面明明白白写着,沈绍有未婚妻。” 闻言,公孙锦也是一愣。据他对沈绍的了解,这人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成全父亲的好意。那未婚妻哪来的? 司马司堂说道:“那个女人我查过,人在海外,很少回来。但沈仲沅知道这事。如果他念在跟洛时的情分上,关照毅森,为什么不说沈绍有未婚妻的事?所以,这老头到底打什么主意,真不好说。” 公孙锦倒有些埋怨地说:“你不该瞒着毅森。” 司马司堂冷笑一声,没做解释。他觉得公孙锦很快就能明白,不说的原因。这种事怎么说?嚼舌根子跟没事瞎嘚嘚的老娘们儿有什么区别?再者说,毅森也不是傻子,早晚会发现。 至于沈绍,司马司堂说不上厌恶不厌恶这个人,只是觉得沈绍在感情方面是个混蛋。如果他对毅森的感情是真的,未婚妻的事早晚要解决。究竟怎么个结果,他真懒得看。只要毅森过得好,他能对得起洛时,对得起洛毅森这个朋友,就足够了。 说别人家的闲话,从来不是司马司堂干的事。 埋怨了司马司堂,公孙锦也意识到自己多事了。可转念一想,沈仲沅对待洛毅森的态度以及目的,必须重新估量。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公孙锦说:“毅森告诉我,会金镜文的人都死在和茗楼里了,你认不认识了解金文的专家?我们需要进一步解读几个金文字。” 司马司堂马上回道:“找陈老,他在这方面是权威。” 公孙锦那边紧锣密鼓地找人,查案情。地下室这边的沈绍早就呼呼大睡了起来。他同样熬了一天一夜,同样吃不消。可惜,没睡一个小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本来不肯接的,看到是父亲的私用手机号,赶紧打起精神。 这对父子俩通电话特别有趣。普通父子打电话,至少先叫“爸”,或是儿子的名字。再说正事。沈仲沅的第一句话,却是:“嗯。” 沈绍坐起身来,揉揉眉心,也说了一声“嗯。” 然后,父子俩各自沉默了半响。谁都不吭声。大约过了六七秒的时间,沈绍才问:“有事?” 沈仲沅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沈绍:“什么?” 沈仲沅:“tina。” 沈绍:“谁?” 沈仲沅:“tina。” 沈绍为了精神一点,倒杯水喝。顺便说:“不记得。” 沈仲沅沉思片刻:“老三给你找的女人。” 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都喷了出去,沈绍脑袋嗡一声,傻了! 沈仲沅不得不问:“你忘了多久?最后一次见,什么时候?” 沈绍呆呆愣愣想了半天,“不记得。”四年,还是五年?反正不记得了。 估计这会儿的沈仲沅是在无奈叹息。老七不是记性差,是真没把那个女人当回事。换言之,没把他三姐当回事。沈仲沅说:“你跟毅森怎么样?” “还没点头。”沈绍实话实说,“以前的事,你知道。” 于是,沈仲沅当场表态:“你的媳妇只能是他。我不管你怎么做,把人娶回来。不然,你也别回家。趁他还不知道,赶紧处理了那个女人!” 父亲的一番话让沈绍彻底精神了,好在沈七爷是个沉稳的,没蹦着高狼嚎几声,而是很冷静地问:“爸,毕业后,你找过洛时?” “我的事,不要问。”沈仲沅掐死了儿子了好奇心,继而说:“你手里没人,斗不过老大。丹尼斯和霍尔,少了。” 闻言,沈绍再一次惊愣。父亲居然知道丹尼斯和霍尔!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沈仲沅懒得解释。老头心说:我什么都知道,就是懒的管而已。就包括你们几个闹腾出来的这些糟心事,我也懒得管。要不是牵扯到时方的孙子,老子真不愿意搭理你们几个不成器的! 沈绍再怎么霸道,也不敢跟沈仲沅炸毛。沈仲沅把自己贴身的两个保镖给了他,说:“你们俩,好好回来。老大的问题,不要有顾虑。我儿子多,少一两个畜生不打紧。” 不等沈绍再说什么,沈仲沅已经挂了电话。 书房里,缭绕着淡淡的香气。摆在桌子上的文房四宝显得跟旁边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沈仲沅却万分珍惜地将它们一一擦拭干净。 手中拿着洛时曾经用过的毛笔,沈仲沅深深叹息了一声,自语道:“你早知道会死在我儿子手里……神棍啊,你可真狠。” 老人的自语才散的无声,书房门被敲响了,进来的人是老六沈炎。沈炎一看父亲的神情,便察觉到老爷子心情不大好。 “爸,您叫我?”沈炎走了进来,站在书桌前。 沈仲沅将毛笔小心翼翼地收在锦盒里,又将锦盒锁进了抽屉。这才说:“最近,老三有什么动静?” 提到三姐,沈炎在心里冷笑。表面上,故作无所谓地说:“她还能干什么?老七挂印,她恨不能马上坐到董事长的大班椅。这几天您又不去公司,三姐大包大揽了呗。我听说,老七的几个心腹都被她架空了。” 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说道:“一个外嫁之人,还想着回来夺权?容她几天,不要管了。去开车,跟我看看小飒。” 去往特研所的路上,沈仲沅跳过沈绍,直接跟公孙锦联系,说是要去看沈飒。公孙锦没拦着,跟特研所打了招呼。 快到目的地了,沈炎貌似随口问道:“爸,怎么不把小飒接出来?” 沈仲沅坐在副驾驶席上,闭目养神,好像没听见沈炎的问题。隔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对老大有什么印象?” “大哥?”沈炎搞不懂父亲为什么忽然提到了大哥,便说:“小时候他跟我不亲。”说完,笑了笑,“我印象里,他跟谁都不亲不疏的。对了,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 “什么?” “我打过大哥” 沈仲沅睁开了眼睛,诧异地问:“除了拿相机,你的手还能做别的?” 沈炎哭笑不得地说:“爸,自从五岁被绑架过之后,我可一直没丢下空手道。” 沈仲沅对老六身手如何并没有兴趣,他更想知道,最懂得隐忍的老六为什么揍了老大。 沈炎便说:“大哥抢我的女人。” 沈仲沅惊讶的反应,让沈炎觉得很意外。老爷子对他们一向不关心,今天是怎么了?因为大哥已经死了?不大可能啊。 “那个女人……”沈仲沅犹犹豫豫地问:“有什么特点?” “漂亮。”沈炎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说:“是个小歌星。本来我也没放在心上,就当是玩玩的。那天,我把他俩堵在屋里了,脑袋一热,就揍了大哥两拳。” “后来呢?” “我跟女人分手了,那女人跟了大哥快一年的时间。据说还怀孕了。后来的事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跟国际摄影团去非洲待了半年,早就把这事忘了。” 沈仲沅沉思了片刻,问道:“那女人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当然了。当初我就是先被她的声音迷住了。” 沈仲沅又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不过,倒是跟沈炎说:“跟老七说说。” “告诉老七?”沈炎不解地问,“这事跟老七有什么关系?” 沈仲沅闻言,也没正面回答,只说:“他们的事你少搀和,说了就是。” 话赶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栋没有牌子的小楼,门口两个看似农民工模样的男人蹲着抽烟。见到沈炎的车,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走到车旁。 沈炎放下车窗,说:“来探病的。” 车外的人打量几眼沈炎和沈仲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在父子俩的脸上过了一遍,才说:“车停在外面。” 毛病还不少。沈炎倒车,停在院墙的外面。跟着父亲走进了特研所。 特研所的一层跟普通的卫生所没什么区别。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护士来接待他们。跟着护士朝里面走去,七拐八拐也不知道怎么拐的,就拐进了一个类似异空间的地方。 沈炎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地方,不乱看,也不说话。一路走到病房,跟沈飒嘻嘻哈哈说了几句话。 沈仲沅开口就把沈炎打发了出去,顺便将苏北也赶出了病房。看样子,要跟沈飒单独聊。 站在病房门口,苏北和沈炎相互看了看,苏北说:“六哥,有烟吗?” “六哥不抽烟。” “那我去问问别人。”说着,苏北溜溜达达去了别的地方。 沈炎闲来无事,在走廊里转悠起来。看到有自动贩卖机,便想买点喝的解解渴。朝贩卖机走了几步,忽见有人在前面的走廊里跑了过来,看似也准备买点什么。 沈炎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廖法医,真巧啊。” 第126章 沈炎的声音非常特别,简单来说就是——好听! 只这一声,廖晓晟便知道谁在身后叫他。纳闷着沈炎怎么能进来,忽想到沈飒住在这里,估计是来看望弟弟的。既然没人阻拦,八成得到了公孙锦的允许。 廖晓晟转过头,看似无神的双眼瞥向沈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炎快步走到他面前,笑得可亲,“你在这里工作?” “保密。” “这不是一科吧?临时借调?” “保密。” “你几点下班?” “保密。” 三个保密,换做别的什么人早就找借口离开了。可沈炎却觉得愈发有意思,饶有兴趣地打量几眼一身便装的廖晓晟。说:“你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比现在好看。” 廖晓晟正要冷言冷语地说上几句,沈炎抢先道:“你穿什么衣服好看,也是保密的?” 算了,还是不要跟他说话,总觉得说一句话就会有更多的麻烦。廖晓晟默默转身,买了一瓶矿泉水。秉承“打死也不要理睬沈麻烦”的理念,急速奔着实验室去。 廖晓晟的脚步快,沈炎的手更快。一把抓住胳膊,在廖晓晟半眯着眼,对他释放寒气之际,优雅地笑道:“帮我换几元钱的硬币吧,我没零钱。” 说着,沈炎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面值最小的,五十元,递到廖晓晟面前,“四张十元,一张五元,三张一元,两枚五毛硬币。” 廖晓晟忽然蹙蹙眉,朝着沈炎上前一步。以一种科学的态度观察沈炎。沈炎被看得有些纳闷,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你多大年纪?”廖晓晟问道。 “三十一,怎么了?” “你都三十一了,居然不会数数。你说的那些事四十九,不是五十。” 沈炎故作惊讶状,继而苦笑一声,道:“打人不打脸,接人不揭短。这种事,你知道就好了,不要真的说出来嘛。” 白痴吗?廖晓晟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生怕被染上什么奇怪的细菌似的。沈炎见他要跑,赶紧上前,“别急着走,陪我待会儿。” “我忙。” “不差这点功夫。”说着,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严肃。低声问道:“我想跟你打听点事。你们的案子里涉及到一些声音好听的女人吗?” 廖晓晟歪歪头,愣住的反应慢了半拍,看似没能在第一时间理解沈炎的话。沈炎又补充道:“就是,声音听起来很有特点,非常迷人。” “为什么这么问?”廖晓晟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来,定睛看着沈炎。 沈炎抿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走廊深处的长椅,“坐下说?” 拿着矿泉水,跟着沈炎,走到长椅处坐下。廖晓晟还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沈家人。没等他询问,沈炎便说:“跟我爸闲聊,说起大哥还活着的时候,我打过他。我爸对我们的事一向不怎么在意的。他难得关心我,或者是关心我大哥?那次的事,我爸多问了几句。” 接下来,沈炎将跟沈兼的过节说给廖晓晟听,末了儿,道:“我爸说,让我跟老七联系联系,把这事跟他说说。当时我就琢磨,我爸特意问我那女人的声音好不好听,估计跟你们的案子有关。” “你跟沈绍说了吗?”廖晓晟问道。 沈炎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不就看到你了。” 从沈炎讲述开始到现在,廖晓晟只说了一句话。他一直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水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偶尔唿扇几下,将他的脸显出几分生气。沈炎偷瞧了几眼,也没看透这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会儿,廖晓晟想起了洛毅森。曾几何时,洛毅森描述江蕙,说那女孩儿长相平平,没有任何特点。不过倒是有一把好嗓音,听起来心里软软的。还有那么一次,洛毅森差一点就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沈炎以前的女友也是胜在声音动听迷人。所以,好听的声音会不会是寻找圣女的一个条件?而圣女是用来干嘛的?生孩子的! 想到这里,廖晓晟问道:“你确定那女人怀孕了?” “八成。”沈炎靠在椅背上,有些慵懒地说:“我出国前听朋友说的。我那朋友很少说这些八卦的事,应该不会错。” “你还能找到那个女人吗?” 沈炎翘起二郎腿,抬头望天,“嗯,这个嘛……” 廖晓晟回头看他,“到底能不能?” “能。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说着,沈炎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廖晓晟没等他说完,拉着他的手起身,“带我去找人。” “现在不行。”沈炎反手扣住了廖晓晟的手腕,遗憾地说:”我很想带你去,但是我爸还在小飒的病房里。等会儿我要开车送他回家。” 廖晓晟显然不愿意等待下去,丢下沈炎直奔沈飒的病房。沈炎吓了一跳,追上去,说:“你别出卖我啊。” 廖晓晟哪管沈炎的立场,直接杀进沈飒的病房,沈炎不得已也跟着进去。 这会儿,沈仲沅还在跟沈飒说话。沈飒好像哭过的样子,眼睛红红的。见六哥和廖晓晟进来,忙低下头,掩饰。 沈仲沅也是见过廖晓晟一次的,见他急三火四地进来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似在说:你最好有说服我的理由。 廖晓晟对沈仲沅点点头,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我接到沈绍和毅森的联系,需要请沈炎先生帮忙找个人。沈老先生能否借儿子给我用用?” 沈仲沅瞧了瞧站在廖晓晟身后的老六。沈炎对他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听从安排。沈仲沅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而已。 既然老头答应了,廖晓晟转身推着沈炎离开病房。 来到走廊出口,沈炎才说:“看不出来,你还很谨慎。” 廖晓晟不冷不热地回答:“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我是东西吗?沈炎哭笑不得。 坐在沈炎的车里没多一会儿,廖晓晟睡着了。看到他眼下黑黑的一圈,沈炎想,这位是多久没睡了? 车子驶过一段石子路,颠簸感让廖晓晟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精亮,慌张地左顾右盼。沈炎忙按住他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廖晓晟听到沈炎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实验室。突然卸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都窝在座椅里。 “你几天没睡了?”沈炎蹙着眉,问道。 廖晓晟揉揉眉心,随口回道:“三天,还是四天?我也不记得了。” “这么熬,身体受得了吗?什么事啊,至于拼命吗?” “不拼怎么行?”廖晓晟疲惫地闭上眼睛,缓解酸涩,“医院里那几个人都快不行了,等着对抗剂。早一天研究出来,那些人就不用死了。” 关于鸿鹄会所会员的病情,沈炎略有耳闻。让他在意的不是那些人和所谓的对抗剂,而是身边的廖晓晟。 “我还以为,活人在你眼里没有尸体重要。” 廖晓晟抛出一枚“你真白痴”的眼神,再次决定不理睬沈炎。沈炎却觉得这眼神格外耐看,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炎这边兴致勃勃地“研究”廖晓晟,等沈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不幸再次被吵醒的沈绍对老六很无语,听着他愉快地说:“我跟廖法医找到那个女人了。唱《爱我就不要走开》的袁佳,你知道吗?” 沈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沈炎自顾自地笑着,“当初我跟袁佳分手一分钱没给她,没想到她现在过得这么惨,在酒吧打工卖唱。估计再有个把小时就能见到人,到时候我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扶个贫什么的。” 沈绍实在耐不住了,抢断沈炎的话,问道:“廖晓晟呢?” “你找他?在我身边。” “让他接电话。” 沈炎把电话递到廖晓晟面前,“阿绍找你。” 廖晓晟白了沈炎一眼,接过电话。沈绍直接问道:“有进展?” “很可能,圣女要求有好听的声音。江蕙就是。”廖晓晟半句废话没有,爽快地说:“其他的,需要仔细调查袁佳。等消息吧。” “毅森带回来的檀香,有结果吗?” “有一些。”廖晓晟本是站在车旁,说到具体的案情,便有些不方便了。这时候,沈炎帮他打开车门,廖晓晟直接坐了进去。奇怪的是:沈炎居然没上车,站在外面看街景。 车里,廖晓晟告诉沈绍。洛毅森从q市带回来的那种檀香很多年头了,但绝对不是唐朝时期的。可以想一下,那时候的檀香留到现在,还能用吗?拿出来就会化成灰。经过特研所的研究,初步判断檀香应该是清末时期的东西,因为保存的好,现在可以点燃。 廖晓晟将清末时期的檀香称之为“原香”,肖六坤做的檀香称之为“假香”。假香的配方基本跟原香差不多,但是少了一种很独特的原料。这种原料不管是特研所还是廖晓晟都没见过,甚至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廖晓晟做过一次实验,将一只小白鼠放在密封的玻璃箱中,再将点燃的原香放进去。不到五分钟,小白鼠死亡;第二个实验,是换了假香。小白鼠在十分钟后发了疯一样撞玻璃箱。如果不是被研究人员取出来,小白鼠八成会撞死。 经过比例分析,基本可以确定,假香在短时间内不能造成生物死亡,只能致幻;而原香,却有很大的威力。廖晓晟提到了苗安,“小安很幸运,她点燃原香的时候是在室外,空气和风稀释了不少气味。如果她是在室内点燃,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廖晓晟不安地说:“小安在昏迷前,说过一句话‘叫洛毅森来’。毅森觉得小安不应该叫他的全名。就算是神志不清,小安只会叫他‘毅森’或者是‘小森森’。所以,我一直怀疑,不是小安叫毅森。” 某种呼之欲出的不祥预感,使得沈绍心情有些沉重。 廖晓晟说:“小安还在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沈绍犹豫了半响,才说:“我要一只原香。” 廖晓晟闻言呆愣,半天没缓过劲来。沈绍并没有催促,只说:“如果几天后没抓住沈兼,给我一只。” 不知道廖晓晟究竟想明白了些什么,说道:“可以,我要在场。” 沈绍说:“我没想瞒着毅森,你跟他商量。” 廖晓晟觉得沈绍已经被调教的很不错了。 外面的沈炎见廖晓晟已经将电话放下,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口问道:“聊完了?” “嗯。等会袁佳来了,你们俩跟我回一科。” 沈炎闻言有些诧异。就像父亲说得那样,他并不想搀和到一科或者是沈绍那些事里。听廖晓晟的话音儿,不像是在跟他打商量。沈炎略有些为难地说:“不去行不行?” “袁佳跟你有关系,你在,好问话。”说完原因,廖晓晟往座椅里缩了缩,几乎要卷成一团。打算再次拒绝的话看到廖晓晟的倦容时,没能说出口。沈炎无奈地叹息一声,耐心等待。 等待对廖晓晟而言很难熬,他很怕闭上眼睛就会睡过去。沈炎光是看着他就觉得自己也很困,哈欠连天。他越是打哈欠,廖晓晟越觉得困,实在挺不住了,干脆放下车窗,让寒冷的风吹进来,吹跑瞌睡虫。 冷意,让廖晓晟清醒了很多。转眼看看沈炎,发现他虽然穿的很少,却没打哆嗦,“你不怕冷?” “这个程度我还可以。”沈炎说:“以前出去摄影,经常在野外一蹲就是几天几夜,什么温度的没遇上过。就说沙漠吧,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冷的要死。卫星给的温度预测也有不准的时候,碰上一两次准备不足,就是硬挨着。早习惯了。” 廖晓晟一直以为他也在沈家集团里工作。听他说到摄影的话题,问道:“你是职业的?” “对。十来年了。”说着,打开车里的储物箱,从里面翻出一本皱皱巴巴的杂志,递给廖晓晟,“我的作品在第二页。” 廖晓晟看到杂志上响当当的名头,很是惊讶。因为光是看沈炎浪荡公子一样的外表,很难想像出,他居然是世界地理杂志的摄影师。怀着一点诧异,一点好奇,翻开了杂志。 土黄色的大地,怪枝嶙峋的大树,一条几乎干涸的河道,一群体型庞大的大象。成年的象大多没了象牙,还有几头大象的象牙断了一半,白森森的断口一长一短。十几头成年大象身后还有一头小象。它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正在用鼻子碰触一头躺在地上的成年象。成年象的头部都是血,小象的鼻子也被沾染了一些。 象群默默地朝前走着,没有一只回头去看那只可怜的小象。 沈炎瞥了眼照片,说:“偷猎者干的。这帮混蛋,有的时候为了一根象牙,就会猎杀一头大象。没有大象的小象,很快就会失去庇护。那一次,我们一共去了十二个人。遇到一伙偷猎的。虽然我们也带着枪,但是跟那些亡命徒手里的武器没法比。我们几个差点被打死。” 廖晓晟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杂志,好像没有听见沈炎所说的一切。片刻后,他将杂志合上,仔细地抹平了上面的褶皱,放回储物箱里。看样子,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脸转到车窗那边。 沈炎看到了对面走过来的女人有些熟悉,定睛打量一番,诧异地说:“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廖晓晟闻言抬头看去,忽然一把扣住沈炎的脖子,把人按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姿势其实挺尴尬的。 廖晓晟浑不在意,刻意低下头避开对面女人看过来的目光,对腿上的沈炎说:“等会,我先进去。你等我电话。” 与此同时。 刚睡醒的洛毅森听说廖晓晟带着沈家老六去找线索,特别纳闷。他问身边的沈绍,“你六哥还不知道沈兼活着,他跟着去,没事吧?” 沈绍这会儿眉头蹙得很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很少有这种时候,洛毅森拍拍他的肩膀,“沈绍,你看什么呢?” 此刻,沈绍拿着笔记本看得聚精会神,忽然被洛毅森拍了两下,不耐烦地摆摆手,表示:不要打扰我。 洛毅森好奇地凑上去,看看笔记本里的东西。第一眼扫过,文字和数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愣是没懂什么意思。不过,其中一些数字符号他倒是看懂了。这一条条、一句句的专业术语,显然是玩金融的人才能明白。 “工作上出问题了?”洛毅森有些担心沈绍。 沈绍摇摇头,“马上就好,你去忙别的。” 既然看不懂沈绍的工作,洛毅森干脆不在意,去卫生间放水。 沈绍这边也忙活完了,赶紧把笔记本和打印机连接好,打印文件。洛毅森回来的时候,还有几张没打完。 看到沈绍反常的状态,洛毅森真的开始担心他。沈绍为了案子,为了自己辞了职,窝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虽然洛毅森不知道沈氏集团现在什么局面,估计会有人趁着沈绍辞职这段时间,闹出一些事吧。背后插刀、落井下石什么的。 想到那些暗中黑沈绍的家伙,洛毅森更是没办法放心了。走到沈绍身后,说:“你回去吧,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处理了工作你再回来。” “可以了!”终于打印完最后几张,沈绍长吁一声,将三十多页纸整理好。反手拉住洛毅森回到椅子旁,郑重其事地坐下。 洛毅森被他弄的一头雾水,“你搞什么鬼?” 沈绍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洛毅森的手边,说:“个人资产的转让书,你签字吗?” 闻言,洛毅森呆愣不已。 本来该等案子结束才办的事,沈绍不得不提前搞定。原因无它,只为给洛毅森一个定心丸吃。 沈绍说:“有件事,我忘了。想瞒着你的,估计不大可能。我三姐无孔不入,与其从她嘴里知道,不如我告诉你。” 洛毅森挑挑眉,把手边的文件推远一些。翘起二郎腿,冷笑道:“行,我听着。交代吧。” 活了三十年,沈绍第一次这么紧张。 “我有个未婚妻。” “我艹你大爷沈绍尼玛你耍我滚蛋离我远点!” 洛毅森当即就爆了,怒起后,大长腿奔着沈绍的肚子踹去。沈绍居然没躲开,硬生生忍了下来,顺手抓住了洛毅森的脚踝,“我四五年没见过那女人,叫什么都不记得。毅森,冷静点听我说完。” “你奶奶的!”洛毅森冷笑着咬牙,“别撒手,就这么捧着。等你说完,我接着踹!” 沈绍觉得自己很冤,但的确是舍不得放手。于是,赶紧解释:“家里出过一回乱子,那时候我还不行,能力不足。为了自保,我答应沈玫跟她丈夫的侄女订婚。本来,我打算等几年再解除婚约,忙起来,忘了。” 洛毅森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为啥觉得这理由好有说服力!? 沈绍不知不觉把洛毅森的脚踝抓得更加用力,补充糟心事的后续:“女人在国外,大学毕业后见过两次,就再也没见。我真不记得这事,还是我爸提醒我。没有书面契约,我爸也没跟她家见过。就沈玫在中间蹿腾。” 这一回,洛毅森冷静了。讥笑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就表示你不会有孩子,没有孩子就等于没有继承人。就算你接了你爸的班,成了集团的话事人。下一代也没你什么事了。她再折腾折腾,保不准儿子啊什么的就能接你的班。所以,沈玫要不是傻逼,她不可能干涉咱俩。” 洛毅森的聪明沈绍一早就知道,可未婚妻的事,沈玫的事在短短几分钟里分析的头头是道,沈绍还是有点吃惊的。不过,他说:“你太小看那个女人了。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那个女人,她不可能善罢甘休。未雨绸缪。” 被抱着的脚也踹不下去了。洛毅森晃晃腿,把脚抽出来,坐到椅子上,抱着双臂,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还特别狡猾,特别阴险。 这时候,洛毅森的脑子里正在上演一幕“喜剧”。沈玫信心满满地告诉他,我家老七有未婚妻啊,你可怎么办?然后,他惊讶地大叫一声:天呐,怎么会这样?然后借机使劲闹腾一番,最好能把沈玫撞倒,再踩她两脚。等沈绍露面了,他完全可以哭得梨花带雨地扑倒沈绍怀里,嘤嘤嘤着说,亲爱的,不要离开我,就算你有未婚妻我也不在乎! 那一刻的沈玫会是什么表情? 卧槽,这剧本太好了! 沈绍完全搞不懂,洛毅森为什么忽然笑得前仰后合。想像中的怒气冲冲,难过冷漠呢?这孩子今天怎么不按套路走了? “毅森……”沈绍很担心地抓住他的肩膀,“别笑了,岔气。” 洛毅森抹掉眼角的两滴鳄鱼泪,喘着气,问沈绍:“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未婚妻。” 沈绍哭笑不得,“就这一个。” “好吧,这次的事算你做的好,没让我蒙在鼓里。小爷不跟你计较。”洛毅森也是爽快人,没再纠结远在天边的女人。不过,他给沈绍打了招呼,“沈玫要是来找我麻烦,我可不会看你的面子善待她。” 沈绍温柔地笑着:“我的底线很简单。谁不想太平,谁就不太平。”言罢,转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转让文件。 洛毅森明白他什么意思,面色一正,说道:“现在,我还不能签。这不是小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沈绍脸上的失落,很明显。洛毅森不自在地抓抓头发,忽然就不忍看到沈绍受委屈,“沈绍,我不会故意拖着你,我认为,既然大家都是认真的,就要拿出认真的态度来。为了一些客观因素签了转让文件,对你不公平,对我自己也是不负责任。” 面对洛毅森冷静的对待,沈绍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进一步劝说。方才,洛毅森怒也怒过了,笑也笑过了。两种极端的情绪应该很容易导致他的冲动。可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慎重对待转让文件的问题。不得不说,洛毅森变了。 这段日子里,不止自己在变,洛毅森也在变。当初那个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威胁他的洛小爷不再冲动,甚至对自己的抵触也能摆的清清楚楚,让自己明白,不签字,不是拒绝你,而是需要更谨慎地对待。 有人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没头脑。但洛毅森却很冷静、聪明。沈绍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但要说洛毅森冷静过头,沈绍同样不信。 几句听似风轻云淡的解释,其背后定然是长久的深思熟虑。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收敛了一贯的笑容,没了大大咧咧模样的毅森,全心思索着两个人的将来。 不管结果是什么,沈绍都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会让人上瘾,拥有了一些,便想要更多。沈绍不可能满足于洛毅森的认真,他更想看到洛毅森为自己发狂,为自己失去冷静。 “毅森。”沈绍的声音带着所有的柔情,沉甸甸的以一声呼唤,传达给洛毅森。 洛毅森恍惚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他靠近了一些。沈绍缓缓抓住了洛毅森的手,弯下腰,低头吻在手背上。 时间,静止。 忽然灼热起来的手背,脸上发热的温度,都让洛毅森浑身不自在。他很想扑上去,跟沈绍纠缠一番,更想对他点点头,说咱俩重来吧。理智,让洛毅森忍住了所有的念头,他抿着嘴唇,克制着。他不能告诉沈绍,其实他很害怕。 怕到了最后,自己活不下来。如果目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如果他们必须进入神殿。其代价,沈绍绝对接受不了。 第127章 俩人情浓意浓的时候,忽略了开着的电脑,忽略了刚刚跟蒋兵连线的视频。整个过程,蒋兵坐在办公室里看得津津有味。并且,在洛毅森说不签转让文件以及具体金额的时候,猛捶大腿,恨不能爬过去,替洛毅森签了! 这会儿看到亲小手,神情凝视什么的,蒋兵挠挠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小安怎么样了? 不到片刻,短信回复来了:还那样,睡着呢。 蒋兵沉沉地叹息一声,随手关掉了视频对话框。转头看看安静的办公室,忽然很想念大家在一起嬉笑打闹的那段日子。大家都在外面忙,多久没在这间办公室好好聚一聚了?一个应龙案,拖了数月,苗安昏迷不醒,毅森又不能露面。所有人都为这个案子耗费了全部心血。眼看着快抓到沈兼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蒋兵不像苗安那样容易冲动,他也担心,也着急,但绝对不会擅自行动。公孙锦都曾经评价过他:如果说一科除了我谁最理智,首推我们的技术大咖,蒋兵。 或许这跟他常年坐在电脑前的工作性质有关,一件事,耗上三五天也不会着急。 半小时前,廖晓晟跟蒋兵联系过一次,说是找到一个跟案子有关的女人。会带到一科进行审问。他还想:这会儿怎么没什么动静了? 蒋兵懒洋洋地打开另一部电脑,继续排查有关沈兼的行踪线索。单从这些方面来分析,蒋兵认为,沈兼的确是个死人。但是他也明白,沈兼八成活得比他还结实。 蒋兵纳闷!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跟社会完全脱节,不留下一点痕迹呢?是人就要吃喝拉撒吧?是人就要走路睡觉吧?就算他身边有反追踪专家跟着,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啊。 目光落在诸多线索中的一条,上面记录着沈兼的一些基本情况。 沈兼的母亲早些年因自杀身亡,葬在本市郊外的一家墓园里。沈兼诈死之前,每逢节日都去扫墓。在他诈死之后,当然没再去扫过墓了,那墓碑也变得满是灰尘。正式调查沈兼后,从墓地那边得到的线索。大概是半月前,沈兼母亲的墓碑下不知道是谁留下一束诡异的红菊。 真正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红菊,而是被某种红色液体染红的白菊。颜色然的不均匀,据守墓人说,一看就是在染料里胡乱沾了两下的。守墓人年纪很大,走南闯北的见过很多事。他说,白菊是被血染红的。 蒋兵找遍本市所有出售白菊的花店,并将购买过白菊的客人记录在案。好家伙,足足两百多个,光是看,也看对眼了。 蒋兵单手撑着下颚,百无聊赖地点击着资料里存储的名单记录。能查到的,查不到的,走马观花一样阅览着。忽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点回方才快速闪过的一份记录。 记录里,是一位花店店员描述买白菊的客人的外貌:女的,个子很高,特别瘦。穿得可严实了,进门就说要三十多白菊。白菊平时很少人买,我就多看了女人几眼。虽然她戴着口罩和帽子,那双眼睛我绝对不会看错。她是个明星呢,歌唱得可好听了。我是她粉丝。可惜,突然前就不唱了。哦对了,她叫袁佳。 蒋兵回想起廖晓晟联系他的时候,说:找到一个跟沈兼有关系的女人,叫袁佳。你转告老大,我会把人带回去审问。还有毅森,你问问他,要不要看连视频。 “卧槽!事大了。”蒋兵惊呼一声,赶紧给廖晓晟打电话。然而,对方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此刻。 沈炎还在车里,按照廖晓晟说得乖乖等待。过去了四十多分钟,也没接到廖晓晟的电话。沈炎有些等不及了,心想:晚上还有事呢,廖晓晟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出来? 打开车门,沈炎走了几步,推开酒吧间的门。 这间酒吧有两扇门。进了第一道门之后,还要再下十来个台阶,推开第二道门才能进入酒吧。 沈炎伸手推第二道门,使使劲,居然没开。看样子,是在里面锁上了。 酒吧白天锁门很正常,沈炎也没多想。敲了两下,扬声道:“开门,我找人。” 很快,里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随着声音,第二道门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看是跟着员警一起来过的人,便道:“哦,是你啊。” 沈炎对陌生人不是一向给好脸的,他说:“我朋友呢?” “进来吧,在里面。”说着,帮沈兼打开门,让他进来,“刚才那位员警说你走了,我估计没人再来,就把门锁了。” 中年男人的话刚说完,沈兼的脚步戛然而止。忽然,挥起拳头打在男人的脑袋上。男人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毫无防备下挨了一拳,直接扑倒在地。沈兼上去抓住他,低声说道:“他让我在外面等,不可能说我走了。你敢什么目的?” 被打的男人完全没将沈炎放在眼里。而就在这时,沈炎的身后冒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死死按住了他。 沈炎见自己没什么胜算,很明智地放弃了抵抗。刚才被他打了一拳的男人,起身后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说:“带进去!” 沈炎被押着进了酒吧的正厅,一打眼便看到廖晓晟嘴角带血,被捆绑着坐在沙发上。在他身边有个很阴暗的角落,角落里坐着个人,因为光线不好,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高跟靴的脚,和包裹在黑色皮裤里的小腿。 而在角落周围,或站、或坐、共有七八个男人。 沈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廖晓晟的脸上。 廖晓晟白了沈炎一眼,“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笨蛋!” 沈炎苦笑一声,遂道:“我也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的,经验不足。你就不要抱怨了。”言罢,将视线转到黑暗的角落里,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袁佳。” 黑暗中的女人慢慢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站起身来,走向沈炎。她的靠近,让沈炎看得更加清楚。的确是袁佳,但变化太大了。 刚认识袁佳的时候,这女人又性感又妩媚,还有一把能迷死人的好嗓子。而且非常的乖巧。沈炎几乎没费力气就追到手了。在沈炎眼里,袁佳只是个爱慕金钱的花瓶。 而眼前的这个袁佳,显然颠覆了他的印象。 一股强悍的气势随着袁佳的靠近扑面而来,沈炎蹙蹙眉,再一次确认,这女人到底是谁。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袁佳刚出道那会儿,有八卦说她跟黑社会有关系。大家都以为这事炒作,八卦报道也随着众人的无视渐渐消失了,谁也没在意过。现在看来,那绝对不是什么胡说八道。 袁佳站在沈炎的面前,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很平静地问:“沈兼在哪?” “沈兼?”沈炎愣了愣,“在墓地。” 袁佳冷笑一声,“别跟我装傻,沈兼在哪里!?” 看袁佳的态度,沈炎心知这一趟八成要栽。他故作嘻哈地说:“袁佳,你应该知道沈兼的下落。他的死搞得满城风雨,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没死。”袁佳当即便说:“我念在咱俩还有过一段情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告诉我沈兼在哪,我放你走。” 沈炎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诸多的可能性在脑子里急速略过,最终才发现,沈绍、沈飒、包括父亲,都知道大哥没死。而廖晓晟执意要带自己回一科的目的,八成也跟这件事有关。 现在不是惊讶老大没死的时候,关键的是:怎么从这里出去。 沈炎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问道:“我朋友怎么办?” 袁佳回头看了眼廖晓晟,“他是员警,不能走。” 闻言,沈炎笑了。说:“你放我走,我一定会叫人回来救我朋友。到时候你怎么办?” 袁佳也笑了,说:“我说放你走,可没说什么时候。” 好,果然有大姐头的风范! 既然袁佳有所求,就说明有谈判的余地。沈炎冷静了下来,说:“这样吧,你先给我朋友松绑,我们慢慢谈。” 一旁的某位大汉怒气冲冲地说:“大小姐,这小子不老实,让兄弟们招呼招呼他!”说着,抓住沈炎使劲推搡了一把。 沈炎摔到在廖晓晟的身上,俩人眼瞪着眼。 廖晓晟使眼色——套话。 沈炎也使眼色——我尽量。 袁佳没看到两个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对手下的行为也没在意。转了身,立刻有人送上椅子,袁佳稳稳地坐下来。招招手,有个魁梧的汉子拿了两杯水过来。 袁佳对两只肉票说:“喝了。” 沈炎苦了脸,“不喝行吗?看上去不是单纯的白水啊。” 汉子们哪管他们的意见,两个伺候一个,硬是把水灌了进去。袁佳冷眼看着,直到一杯水灌完了,她才开口道:“说吧,沈兼在哪。” 廖晓晟没有让沈炎开口,率先问袁佳:“你找沈兼干什么?” “少废话!”袁佳轻声一句,立刻有人给了廖晓晟一拳。 沈炎忙着咳嗽,见廖晓晟挨了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袁佳,叫你的人老实点。否则,你别想得到沈兼的下落。” 袁佳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没资格跟我谈判。沈家老六不过是个公子哥而已,搞死你分分钟的事。怎么,不还有所怀疑?沈炎,托你大哥的福,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袁佳了。你们俩,最好识时务。” 不等沈炎反击,廖晓晟忽然说:“你生过孩子吧?” 很轻的一句话,却让袁佳的脸在瞬间狰狞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廖晓晟,“你怎么知道?” 廖晓晟观察她的腹部周围,说:“生过孩子的女人,能在身形上看出来。你是自然生产,所以盆骨一带会有变化。”言罢,抬起头,直视袁佳凶狠的目光,“我听说,你跟沈兼交往期间,怀过孕。再仔细观察你的体型,很容易确定。” 沈炎在一旁插科打诨,“是我侄女,还是我侄子?” 廖晓晟狠狠踩了沈炎的脚,怒道:“闭嘴!” “这是好事啊。”沈炎不知死活地说:“不管沈兼做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沈炎面色一正,看着袁佳,“沈家水太深,对孩子来说并不合适。你也别想着把孩子送回来,就自己养着吧。要是不愿意养,或者想结婚了,就把孩子给我。虽然我是不婚主义者,但是我喜欢小朋友。” 沈炎又来了唠叨劲儿,廖晓晟再踩他的脚,却没奏效。沈炎继续唠唠叨叨,“那孩子长的像你,还是像沈兼?要是男孩八成像你,像你好啊,漂亮。给他穿上小西装,打个小领结,指不定多可爱呢。” 在沈炎的唠叨中,紧张的气氛莫名其妙地缓解了下来。袁佳眼里的狠戾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哀伤。 廖晓晟看到袁佳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使劲撞了撞还在唠叨的沈炎,让他闭嘴。继而低声问袁佳,“孩子不在你身边?” 袁佳的叹息声在酒吧间里回荡开来。 “我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袁佳落寞地说:“刚生下来就被沈兼的人抱走了。我……为了找回孩子,我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 虽然廖晓晟是个法医,并不是探案的员警,但是他毕竟常年接触案子,脑子的思维方式也跟旁人不同。听完袁佳说得情况,廖晓晟打从心里发冷。 “袁小姐,孩子的生日是……” “2013年4月5号。”袁佳说道。 2013年4月8号,合璧在q市博物馆被盗。 该死,时间刚好吻合。 在廖晓晟计算时间的功夫里,沈炎正经了起来,对袁佳说:“我们的立场不是对立的。你找沈兼是想要回孩子,我们找沈兼是想查明真相。出发点不同,目的却是相同。袁佳,你好好想想,你跟我们相比,行动力足够快吗?” 一旁的汉子们怒骂沈炎太小看了他们。袁佳摆摆手,示意汉子们闭嘴。而一直在观察她的廖晓晟抓住机会,说道:“袁小姐,我们合作吧。你提供关于沈兼的资料,我们找到沈兼后,会第一个通知你。” “我要的不仅仅是通知。”袁佳开始讲条件,“既然合作,我就要参与你们的行动。” “不可能。”廖晓晟说:“你不了解我们一科,别说是你,就是同系统的兄弟部门,也没机会和资格跟我们一起行动。我们查办的案子都是非人力的怪异案子。你们都是寻常人。” 袁佳冷眼瞥着廖晓晟,说道:“少跟我讲废话。在我的地盘上,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不妨跟你交代个清楚。你们不来找我,我真找不到你们。你们是我抓沈兼唯一的途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别小看我们,为了孩子杀个员警,我还真不当回事。” 本来,廖晓晟还想继续跟袁佳谈下去。但是他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刚才被灌下肚的水,开始有反应了! 廖晓晟忍耐着不适,问道:“你给我们喝了什么?” 袁佳很满意廖晓晟痛苦的表情。她缓缓起身,俯视着两个煎熬中的男人,“我的条件很简单。把你们手头上所有的线索都给我,以后有任何新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答应了,我就会放你们走。”说完,转头告诉手下,“把他们关起来。好好招待。” 廖晓晟浑身无力,只能由着两个人拖拉着自己的手臂,被移动到酒吧间后面的屋子里。在他身后,是被人驾着跟上来的沈炎。沈炎的情况似乎比廖晓晟好一些,至少还有些说话的力气。 在他们被监禁的同时,蒋兵的电话已经打给了公孙锦、洛毅森,说明廖晓晟和沈炎很可能是出事了。 第128章 洛毅森接到蒋兵的电话后,急得抓耳挠腮。沈绍在一旁摸摸手上的腕表,老神在在地说:“老六,没事。” “你没听明白!”洛毅森急着说明,“不是说老六没事,是他俩已经出了事。” 沈绍淡然一笑,“你也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有老六在,没事。” 洛毅森歪歪脑袋问沈绍,你们家老六很厉害吗?沈绍哼笑一声,道:“例子我不说,麻烦。非洲、北美洲一带的土著部落挂驱邪的牌子上,也挂老六的照片,或者是画像。” 洛毅森目瞪口呆。 沈绍还补充了一条,“过年,都要回家。早些年,大家熟记一句话‘防抓防狗防老六’。” 洛毅森不解,求问,“什么叫‘防抓’?” “绑架勒索。” “什么叫‘防狗’?’” “狗仔队。” 这都哪跟哪啊?洛毅森哭笑不得地问:“这话谁传出来的?” 沈绍低下头,咳嗽两声,“我爸。” 什么紧张感都没了。洛毅森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另一方的公孙锦接到蒋兵的电话后,手扶着下颚想了想,说:“晓晟啊……没事。” “老大,不是没事啊,是已经出了事!”蒋兵在电话里疾呼。 公孙锦淡淡一笑,“我选的法医,怎么会是寻常人。” 蒋兵瞠目结舌,深深不解。 而正在小黑屋里备受煎熬了廖晓晟与沈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缘故,被丢弃到这里之后,谁都没吭过一声。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消片刻又消停了下来。很快,东面墙角传出了沈炎虚弱的声音,“廖法医,等会儿我若是失态了,你不要介意。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有涵养的。” 廖晓晟有力无气的声音从西面墙角传出,“我很期待。” 于是,俩人继续个忙个的,不再吱声。又是过了片刻,沈炎似笑非笑地说:“我发现,女人真是挺无聊的。好像他们那个圈子里使来使去总是这一手。” “你觉得,这屋子里有多少个摄像头?”廖晓晟问道。 沈炎的声音很快在黑暗中传出来,“四五个吧。这是打算全程记录咱俩口口口口的过程?” 廖晓晟没听懂他叽里呱啦说的什么,虚心问道:“你说什么?” “土著语。”沈炎略笑道,“用我们的语言来说,就是被翻红浪、鱼水之欢的意思。” 黑暗中,廖晓晟磨牙霍霍。 沈炎长叹了一声,“廖法医,你怎么样了?” “比你强。” “不见得吧?呼吸都乱了,那个什么和什么,没什么吗?” “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什么和什么,没什么吧。” 轻笑声从东面墙角飘了过来,廖晓晟已经无心再跟他耍嘴皮子玩。 在另外一个房间准备摄录的汉子们,此刻正齐刷刷地把脑袋凑到屏幕前。一个个紧皱眉头,万分不解的模样。 汉子a指着屏幕里的廖晓晟,说:“这瘦子在干啥?练鱼叉呢?” “傻逼,是瑜伽!”汉子b纠正道。言罢,也纳闷地说:“还真挺像瑜伽的。我说哥几个,你们听说过瑜伽能压得住药效吗?” 汉子们纷纷摇头。 汉子c指着屏幕里的沈炎,说:“快看!这小子挺不住了,已经把皮带抽出来了。” 汉子们顿时眼冒绿光,等着沈炎丢掉皮带脱衣服,再去撕扯练瑜伽的廖晓晟。 屋子里没有灯光,只有几个摄像头里带着夜视功能。故此,屏幕上只是黑白片,没有彩色的带感。但这不妨碍汉子们的兴致,一个挤着一个,等着沈炎“发威”。岂料,沈炎抽下腰带后,直接送进了嘴里。叼着皮带站了起来,朝着廖晓晟的方向走去。 汉子们自觉自动忽略咬着皮带上阵这一环节。期待着后续发展。 沈炎根据声音很快找到了地上的廖晓晟,他伸出手摸索着,忽然被抓住了手腕。黑暗中,沈炎能听见廖晓晟急促而不稳定的呼吸声。他低声笑道:“冷静点啊廖法医,我们还是泛泛之交,不适合被翻红浪。” 抓在手腕上的力气大了些,沈炎苦笑道:“你再使把劲儿,说不定真能把我压倒。” “闭嘴!”廖晓晟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想的非常有震慑力。可不等他再说什么,忽然被扣住了肩膀。沈炎整个人都压了下来。 “别动。”沈炎的声音很低,在廖晓晟耳边警告,“吃了,很快就好。” 这时候,廖晓晟才感觉到沈炎的手指已经粘在了嘴上,一个类似药片的东西被卡在双唇之间。 沈炎继续说道:“很管用的。我凭着它横闯各式各样蛮夷部落,除了毒品和剧毒,都能解。” 廖晓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跟着问:“几片?” “一片。每个腰带各藏一片,快吃。” “我吃了,你怎么办?” “熬着呗。我又不能真在这里办了你。别啰嗦了,快点吃吧。” 他等着廖晓晟吞下药片,对方却忽然一软,好像昏过去一样。沈炎叫了两声:“廖法医?廖晓晟?”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沈炎急了,把人放平,摸到他的腹部。入手的,一片冰凉。 沈炎的手挪了挪位置,碰到了肋骨继续往上。想试探一下廖晓晟的心跳如何。 手掌下,安静的令人惊恐。 心脏在右边?沈炎的手快速摸到了过去。 还在等着看好戏的汉子们忽见沈炎跟诈尸一样站了起来,大喊着:“快来人,他死了!” 连续叫了七八分钟,才听到门外传来动静。门打开的时候,五六个汉子杀进来,其中两个直奔躺在地上,面露死气的廖晓晟而去。另外几个朝着沈炎跑过去,准备先把人捆上再说。 沈炎没有再玩下去的意思了,咣咣几脚就把汉子们踹倒在地上直哼哼。他转回身去解救廖晓晟,视线还没稳定下来,就见围着廖晓晟的两个男人大叫一声,捂着脚踝,惨叫不止。 沈炎倒吸了一口凉气——尼玛,这怎么又活了? 廖晓晟拿着一把手术刀缓缓站起身来,冷眼看着惨嚎的男人,说:“跟腱肌肉群损伤,愈合后不妨碍走路。马上去医院还来记得。” 言罢,廖晓晟转眼看到惊愕不已的沈炎。 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是不是有点可惜?刚刚想结交一个朋友,就这么错过了。算了,现在知道也好,省得以后被吓个半死。 廖晓晟面无表情地走向房门,脸上还有一点未消散的死气,犹如一具活尸。他经过了沈炎,走到房门前,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袁佳。” 廖晓晟走了,沈炎呆呆地站在原地,面色苍白。 酒吧间里一如既往的客满为患。袁佳坐在表演台上,手持麦克风,唱起一首古老的歌曲。调子舒缓,歌声迷人,听者无不沉浸其中。 廖晓晟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慢慢走到表演台上。 所有的人都愣了,其中也包括正在演唱的袁佳。 袁佳难以置信地看着廖晓晟,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了解那种药,别说短短三十分钟,就是一整夜药效也不会退去。可眼前的员警,哪里像吃过药的样子? 廖晓晟的眼神透着冰冷,靠近袁佳,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 袁佳的状态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放下了麦克风跟着廖晓晟离开表演台。 负责保护袁佳的一众汉子们早就在酒吧后面的小过道里将他们围住。袁佳却说:“你们看好场子,我出去一趟。” 大小姐发话,汉子们只能听从命令。而这时,终于缓过神来的沈炎也走了出来。廖晓晟瞥了他一眼,又对袁佳说:“走吧。” 袁佳带着廖晓晟和沈炎从酒吧的后门出去。 晚上九点十分,沈炎才回到自己的车里。后面坐着袁佳和廖晓晟。 廖晓晟说:“走二环。” 车子里没人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廖晓晟用短信通知了公孙锦,带着袁佳和沈炎正往一科赶。 公孙锦笑了笑,拍拍蒋兵的肩膀,“看,我就说不用担心。” 蒋兵瘪着嘴,嘀咕:“不担心,你还跑回来了?” “我回来是想亲自问问袁佳,跟晓晟没关系。”公孙锦笑道,“去告诉毅森一声,晓晟回来了。” 车子快到一科了,廖晓晟接到洛毅森的电话。洛毅森问他是否受了伤什么的,廖晓晟低声说:“没事。转告沈绍,沈炎也没事。” 洛毅森看着躺在沙发上研究资料的沈绍,说:“老六没事了。” 沈绍眼皮都没眨一下,随便“嗯”了一声。 既然俩人平安回来,洛毅森再次跟蒋兵连好视频。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视频里出现了廖晓晟那张死人脸。 洛毅森挠挠头,似自语地说:“我总认为晓晟身体不好,肯定贫血。但是我看过体检报告,他比我们谁都结实!他那脸色到底怎么回事呢?” 沈绍闻言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顾好你自己吧。” 话赶话的功夫,沈炎也出现在屏幕里。洛毅森拉着沈绍坐下,握住话筒,大声说:“晓晟,公孙回去了吗?” 从音响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沈炎的注意力,扭头一瞧,居然看到了沈绍和一个帅气的小子。沈炎眉毛一挑,“洛毅森?” 洛毅森对着沈炎眯眼笑着,摆摆手:“你好,沈炎。” “久仰大名啊,毅森。”沈炎自来熟,并且无视了自家老七。 沈绍一把捂住洛毅森的脸,瞪着沈炎:“你老实点。” 沈炎耸耸肩,跟着廖晓晟去到屋子中间坐下。 公孙锦并没有将袁佳带去审讯室,而是安排在了小会议室里。众人坐定,公孙锦将一杯水推到袁佳面前,笑道:“袁小姐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袁佳白了公孙锦一眼,将注意力放在了廖晓晟身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廖晓晟说。 “我明明给你们灌了药,你为什么没事?” 闻言,廖晓晟的眼神一暗。他能感觉到,沈炎并没有看过来,看过来的,只有想要知道真相的袁佳和关心自己的公孙锦。 公孙锦接过了袁佳的问题,说:“很抱歉,这是我们的隐私,袁小姐不要多问了。对了,蒋兵,你去拿一份保密协议过来,先让袁小姐签了。” 蒋兵率先出去,廖晓晟也跟着起身,说:“我回实验室,有事再叫我。” 既然如此,袁佳放弃了在廖晓晟身上找到真相的打算。转而看着沈炎,沈炎笑着耸肩摊手,说:“走南闯北的,总要有些防备嘛。” 袁佳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很快,蒋兵拿了保密协议回来让袁佳签好。文件放在一旁之后,袁佳率先开口,“你们无非是要知道沈兼的事,我掌握的不多。未必对你们有用。” “能说来听听吗?”公孙锦不疾不徐地问道。 袁佳看了沈炎一眼,才说:“我跟他在一起,是真心的。很快,我发现他只是想玩玩罢了。那时候沈兼出现,他对我的好,让我认为他是实心实意要娶我。我跟沈炎分手后,沈兼对我比以前还好。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表现的非常高兴。对我加倍呵护。我也答应他,退出演艺圈。” 那时候的袁佳,憧憬着幸福美好的未来。深爱自己的丈夫,活波可爱的孩子…… 而这一切,袁佳的父亲是不知道的。知道女儿未婚先孕也没怎么生气,毕竟生米煮成熟饭,想拦也拦不住了。袁佳的父亲约沈兼见面,谈过之后,极力反对他们的婚事。甚至准备强行带袁佳去医院。沈兼带着袁佳偷偷离开了本市,说是为了躲避她的父亲,等孩子生下来再跟老人家好好商量。 袁佳信以为真,连夜跟着沈兼跑路。半路上,她睡着了,等再醒来,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沈兼的房产。在东郊新开发区。”袁佳微微垂着头,说道:“距离预产期只有五六天了,沈兼不让我出门,说是好好安胎。第二天他陪我吃晚饭,没吃完我就觉得很困。他送我回房间,脑袋沾到床上就睡着了。等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一个老头子正拿着毛笔,在我身上写写画画。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洛毅森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公孙,给他看看王平久的照片。” 蒋兵立刻打开ipad,找到王平久的照片让袁佳看。袁佳点点头,“就是他。” “后来的事呢?”公孙锦问道。 袁佳咬着嘴唇,使劲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在控制自己的某种情绪。她说:“我没有力气,话都不能说。沈兼就在旁边看着,好像看得是一条狗。老头画完之后,强迫我喝了什么水,很难喝,一股土腥味。然后,我的肚子开始疼。” 袁佳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问在场的三个男人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她浑身赤裸躺在床上,双手被绑着,双脚大开。老头使劲揉搓她的肚子。她连惨叫都喊不出来,只能哭着。而她孩子的父亲,西装革履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我以为我会死。”袁佳哽咽着说:“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生下孩子。我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忽然,袁佳泪流满面的脸狰狞起来,恨怒道:“沈兼那个畜生!他把我的脸蒙住了,不让我看孩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孩子的哭声!” 听完这些,蒋兵第一个沉不住气,问道:“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袁佳对着蒋兵大喊,“他不仅害了我和孩子,还害了我们全家!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我父亲违法的证据,在我跟着他偷跑那天,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警方,我们家被一锅端了!我父亲死在医院里,我母亲疯了,我哥哥被判刑。全家只剩下我!”袁佳的眼睛通红,几乎咆哮着说:“我报警有用吗?谁会帮我?谁会信我?” 沈炎惊讶地看着袁佳,放在桌子上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蒋兵早已目瞪口呆,无法想像袁佳是怎么挺过来的。而公孙锦始终很冷静,看袁佳的情绪过于激动,就让蒋兵和沈炎先陪着劝劝。他关掉了视频,离开了会议室,在走廊里跟洛毅森通电话。 沈绍正在给洛毅森顺毛。 洛毅森咬着牙,握着拳头,脸色气的煞白。听到了公孙锦的声音,勉强稳定了下来。说:“如果我说……袁佳的孩子很可能已经,已经不在了。袁佳能不能承受得了?” “原因。”公孙锦的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说孩子不在了?” “之前我对你说过了。那个信奉应龙部族的人用错误的方法来怪物,也就是万清水的替代品。找到的拓纸上画着有人高举孩子,我破译出来的金文里也有孩子。”到这里,洛毅森有点说不下去了。 沈绍捏捏他的脖子,给予支持和安慰。洛毅森缓了几口气,继续说:“王平久在袁佳身上画的东西很可能是某种咒语,她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孩子是祭品?” “对。”洛毅森回道:“当初,部族的人就是用刚出生的孩子替代了万清水。要知道,应龙是正神,不可能接受那种祭品。所以,应龙没出来,反而招来了怪物。而现在呢?既然怪物已经出来了,沈兼一定是献上了祭品。所以我说,那个孩子极有可能不在了。” 眼看洛毅森的眼圈开始泛红,沈绍心疼的要死。急忙拿过电话,引开这个话题,说到:“沈兼为什么不杀袁佳?” 公孙锦分析道:“他已经彻底击垮了袁佳和她的家族,如果杀了她反而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毕竟那时候他跟袁佳走得太近。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不能杀。至于他诈死之后,我想,那时候袁佳已经振作起来,身边还有一些兄弟保护,沈兼不好下手。” 说到这里,蒋兵从会议室急忙跑出来,说:“老大,有新情况。” 公孙锦没有挂断电话,跟着蒋兵回到会议室。 这时候,袁佳已经冷静了下来。擦干脸上的泪痕,高昂着头,她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袁家大小姐。她冷着脸对公孙锦说:“有人救我,所以我没死。我让那个人给我拍了照,画在我身上的东西我保存着。还有那个别墅,我也让人看起来了,里面有些沈兼的东西。你们要看吗?” 听到声音的洛毅森一个高蹦起来,抓住沈绍的衣襟大喊“我也要去!” 去去去,你说去哪都行。 第129章 晚上十点整,褚铮拿着刚买回来的食物急匆匆推开病房门。秦白羽坐在病床上抬起头来,瞧见褚铮满头的大汗,很自然地伸出手给他擦擦。 褚铮将食物分类摆好,先把香气四溢的汤端起来,放在秦白羽的手里。说:“我刚跟医生谈过,你后天就能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 秦白羽拉着他坐在身边,说:“别折腾了,我自己回去也一样。等吃完东西你赶紧去上班,不能总让司马一个人顶着。我这都是皮外伤,不碍事。”说完,拿起汤匙,准备喝汤。 “褚铮,这是什么汤?”秦白羽捞起一勺子汤料,没看明白。 褚铮大口吃饭,含含糊糊地说:“阿胶红枣乌鸡汤。” 秦白羽:“……”顿时没了胃口。 褚铮吃饭就是狼吞虎咽,秦白羽知道他急着回去,不好劝他慢点吃。一边帮他夹菜,一边喂他喝阿胶红枣乌鸡汤。褚铮忙抬起头,说:“你好好吃饭。” 秦白羽说:“这不是怕你吃不饱嘛。” 褚铮一脸贼笑:“心疼我了?” “废话。”秦白羽含笑白了他一眼,“谁家爷们谁心疼,我不疼你,疼谁?” 褚铮这一顿饭吃的,简直心花怒放!油乎乎的嘴在秦白羽的脸上蹭来蹭去,到底把爱干净的秦秘书蹭烦了,索性放下汤碗和汤匙,捧着褚铮的脸送上一记火辣辣的吻。 这饭是没法吃了! 俩人恋恋不舍地分开,褚铮看了看腕表,叹息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该走了。” 秦白羽不是女人,心思也没那么细腻。什么“晚上冷,多穿点”、“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这类体贴的话,很少能在他的嘴里说出来。这会儿见褚铮要走,随口问道:“那混蛋你弄哪去了?” 闻言,褚铮很自然地回答:“先放到毅森以前的缉侦队了,等我腾出空再收拾他。”言罢,已经穿好了外衣,附身在秦白羽的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捏捏他的脸颊,“少操心没用的事,乖乖养伤。” 秦白羽的确很乖,点了头,对褚铮笑着摆摆手。 陪秦白羽吃完了晚饭,褚铮急三火四地往司马司堂那边赶。 离开市区,快到司马司堂的位置了,褚铮将车停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拎着东西下了车,打开后备箱。 后备箱里藏着个人。因为脸肿的太厉害,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容貌。身上的衣服满是已经干掉的血迹,还有很多泥土。这人破烂的衣服外面裹着一件军大衣,看上去就像个乞丐。 褚铮把人从后备箱里拉出来的时候,这人虚弱地哼哼两声。褚铮将他放在地上,蹲下去使劲抽了俩耳光:“嗨,醒醒,吃东西了。” 听到吃东西这三个字,被血糊住的眼睛顿时睁开。看到褚铮手里的两个面包和一瓶水,猛地伸手去抢。 褚铮也没拦着,点燃一根烟,看着他狼吞虎咽。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褚铮居然跟伤害秦白羽的家伙聊了起来,“既然你听得懂中文,也一定会说。来,跟哥们说说吧,你叫什么?” 男人胆怯的目光扫在褚铮的脸上,呐呐地说:“比尔文。凯奇。” 褚铮满意地点点头,说:“我不问你当初对他干什么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拿出来伤害他一次。但是呢,那天的事咱俩得好好算算账。”说着,歪歪头,蹙蹙眉,“你懂‘算账’是什么意思吗? 比尔文明智地闭了嘴。 褚铮哼笑一声,道:“我没什么能耐,也没钱。但是你在我面前动我的人,我会什么就招呼你什么。你想活命,想回去,就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明白吗?” 比尔文惊恐地看着褚铮,不明白除了殴打自己,他还想干什么。自从落在这个人手里,他过的还不如一条狗。他的栖身地只有后备箱一处,每天两个面包一瓶水。虽然还活着,离死也差不多了。 他以为,褚铮只是想囚禁自己几天,发发怒气。等怒气发完了,自然会放自己离开。毕竟,他是外籍。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下文。 见比尔文没反应,褚铮把半截香烟咬在嘴角,啪啪地拍打着比尔文的猪头脸,“傻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要是不想干,我请你在我车里多住两天。等我什么忙完了,什么说你的事。” “不,我答应。”他再也不想回到后备箱去了,他会疯的! 褚铮笑了,说:“很好。等会儿呢,按照我说得做,做得好,我找个地儿给你洗洗,处理一下伤口。再请你吃顿饱饭。” 怎么听都像是最后的晚餐。比尔文哆嗦了起来…… 司马司堂绝对是个好哥们!理解褚铮现在的心情,让他尽量多陪陪秦白羽。但是,司马司堂绝对没有让这小子干非法的事啊。看着褚铮带回来的人,司马司堂半天没吭声。 褚铮瞥了司马司堂一眼,“你哑了?” 司马司堂指着猪头人,问道:“你怎么乱捡垃圾?” 噗,褚铮乐喷。推了比尔文一把让他上车,随后也坐进了副驾驶上。说:“我准备给鸿鹄放把火。” 司马司堂掏掏耳朵:“再说一遍。” “给鸿鹄放把火。” “什么目的?” 褚铮长长地出了口气,沉声道:“虽然我们把鸿鹄逼到了绝境,但是你不觉得他们好像还有退路吗?反正我是这么看的。不管我们抓了谁,查到什么,鸿鹄那帮孙子都像不疼不痒似的。只是搬走一些东西,遣散了一些人。跟咱们玩拉锯战。我就是想打破这种局面,给他们来把狠的。” 我烧了你的老窝,你们动不动? 当然了,这事不能打着一科的大旗出去干,会惹来非议。最好能做的像自然事故,跟谁都扯不上关系。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蛰伏很久,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和方法。赶巧,比尔文这货不知死活地招惹了他。 说完了自己的理由,褚铮回头看着哆哆嗦嗦的比尔文,“司马,你说一个乞丐流浪到一个没人的小楼旁边,因为太冷了,点个火堆取暖什么的。是不是很合理?” 司马司堂略沉思片刻,随后拍拍褚铮的肩膀,情深道:“愧不如你。” 这时候,半路上的公孙锦哪知道褚铮又闹出幺蛾子了。他还在跟沈绍掰扯关于洛毅森出行的这件事。 公孙锦的意思是:洛毅森就不要出来了,万一被人看到几天后的计划怎么实施? 沈绍的意思是:毅森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你公孙锦管不着,管得着的是我。 公孙锦揉着眉心,跟沈绍打商量:“那你把他包严实了,别让人瞧见。” 沈绍心说:这还用你叮嘱? 他们通电话的时候,沈绍和洛毅森已经上了路。洛毅森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不耽误他的兴奋,只要想到摸着沈兼的线索,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沈绍不得不提醒他,“不一定有收获。” “肯定有!”洛毅森毫不怀疑地说:“袁佳虽然没明说,我估计那个救了她的人八成挺有实力。就是说,袁佳生完孩子当天,那别墅就被人圈起来了。你再想想沈兼和王平久的行为。他们更得到孩子,必然会马不停蹄地进行下一项计划,哪有时间收拾别墅?” 沈绍摇摇头,不以为然,“如果沈兼不能杀袁佳,那里也不可能还留下什么。总之,不要抱太大希望。” 洛毅森白了沈绍一眼,懒得再跟他讨论下去。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众人在约定的地点碰了头。蒋兵站在车旁,看着走在沈绍身边的人,愣住了。 洛毅森朝着蒋兵挥挥手,“傻看什么呢?” 蒋兵听出了洛毅森的声音,惊呼:“我勒个去!你大半夜的装什么摄魂怪!” 洛毅森迅速与蒋兵扭打在一起,沈绍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公孙锦一声咳嗽,镇住了两个闹货。洛毅森赶紧扯好身上的大衣,规规矩矩地跟公孙锦打招呼。公孙锦笑着摇摇头,“穿这么多,不热?” “还行,沈绍的车里一直开着冷气。” 大冬天开冷气什么的,要不要再宠他一点?蒋兵鄙视地看着沈绍。 袁佳从后面走上来,手上的电话刚刚挂断,便对公孙锦说:“我朋友的人还在附近,就不让他们出来了。两道门的密码都修改过,我带你们进去。” 说话的功夫,袁佳注意到了沈绍,哭得通红的眼闪过一丝讶异。这一幕被公孙锦看到,便问她:“你认识?” “沈家老七,沈绍。我听说和茗楼爆炸是他干的,我喜欢。”袁佳说。 公孙锦遗憾地摇摇头,并没有为沈绍正名。 沈绍和洛毅森并肩走了过来,他看都没看袁佳,朝着别墅大门走去。蒋兵跟在后面,留意周围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这片别墅区距离市区太远,周边设施也不好,所以很多别墅都没有住户。这样的地方倒是很适合用来做点什么。不过,蒋兵纳闷,他调查过沈兼名下所有的房产,其中没有这栋别墅。 不用公孙锦吩咐,蒋兵已经开始调查这栋别墅的主人是谁。在袁佳刚刚打开第二道门的时候,蒋兵这边已经有了结果。看着记录,他着实愣了。下意识抓住洛毅森,拉到身边,低声说:“你看这个别墅的户主。” 洛毅森看着,念着:“吴玉玲?谁啊?”他的声音不小,传到了沈绍的耳中。 沈绍停下脚步,蹙着眉,几步走到洛毅森身边,不容分说地拿过蒋兵的笔记本,看清楚了这栋别墅的所属人。 “你认识?”洛毅森问道。 沈绍的脸色很难看,抬眼瞧着蒋兵,“属实吗?” 蒋兵急忙点头。沈绍短叹一声,将笔记本还给了蒋兵,并对洛毅森说:“小飒的生母,我爸现在的老婆。” 洛毅森惊讶片刻,随后拉着沈绍走到角落里,“这是你继母的房子,你不知道?” 沈绍回给他一记白眼——我连记她名字都要花费好几年,你指望我记住别的? 忽然,洛毅森的眼睛瞪了起来,急忙跑起来叫袁佳:“袁小姐,袁小姐!” 袁佳站定在客厅里,扭头看着跑过来的洛毅森,“有事?” 洛毅森跑到她跟前,问道:“从你脱险到现在,期间有没有发现被什么人暗中监视?” 袁佳挑挑眉,冷笑道:“有。毕竟,我们家在道儿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那些仇人都担心我们东山再起,当然要暗中监视。不过,我知道都是什么人,不想跟他们起冲突罢了。” “不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洛毅森急着脱下了外面的大衣,露出帅气的脸,一脸的焦急,“我是说:有没有你不知道的。可以感觉到被监视着,却不知道,也摸不清对方是谁,什么目的。” 洛毅森的话刚说完,公孙锦一把将蒋兵的笔记本拿过去。看过一眼之后,诧异地瞧着沈绍。 沈绍好像没事人一样,打量客厅的情况。 袁佳想了片刻,才说:“的确有几次这种情况。怎么说呢?道儿上那些人有股子‘味道’就算他们不出面躲在暗处,我也能感觉出来。但是那几次的感觉很怪。兄弟们也遇到几次,都说很古怪。” 洛毅森抿着嘴点点头,双手卡在腰上,来回转圈。大家被他转的有点头晕,却没人催促几句。 最后,等洛毅森转够了,才说:“最后一个问题。袁小姐,你获救之后找没找过沈家?” 闻言,沈绍的目光也转到了袁佳的身上。 袁佳冷笑道:“我哥在里面险些被人杀了。有人给我递话,老实点,不然我哥永远出不来。谁递的话知道吗?就是他们沈家人!他们用我哥的命威胁我,让我老实点,让我闭嘴。ok,我闭嘴。但是沈兼,我一定要抓住他,千刀万剐了!” 洛毅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袁佳、看看沈绍。他抹了把脸,嘀咕着:“有点乱,让我好好想想。那个,公孙……你说,沈兼为什么要把沈飒卷进来?” 问题有些跳跃,在场的人除了袁佳却都明白了洛毅森的意思。公孙锦想着,说:“用沈飒要挟吴玉玲?” “不合理。”沈绍插言,“小飒说昏迷前看到沈兼,如果沈兼要挟吴玉玲,为什么不带走小飒?没有毅森,他怎么叫醒小飒?” “等等。”洛毅森打断了他们的分析,说:“现在不是分析沈兼对沈飒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如果吴玉玲跟沈兼是同谋,那么监视袁小姐的人就是吴玉玲。换句话说:现在,吴玉玲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找到了袁小姐。吴玉玲也会明白,顺藤摸瓜,必然会摸到她身上。” 一旁的蒋兵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说:“那个,这么大的事,沈炎会不会马上回家找沈老先生说说?” 沈绍的脸色更加难看,“我回去。”说着,转身就走。 洛毅森急忙追上去,喊着:“等等。” 突然间,洛毅森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好像裂开了一样剧痛起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大口大口捯气儿。 沈绍听见身后的动静不对,急忙转身。乍一看洛毅森的状态,吓得脸上没了血色。他同公孙锦一起扑上洛毅森。 洛毅森紧闭着双眼,双手抱着头,紧紧咬着牙,身体也卷曲了起来。公孙锦和沈绍试图让他舒展开,竟然掰不动他的手脚。 “毅森!”沈绍急了,把人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掰着他的下颚,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声声焦急地呼唤着:“毅森,毅森。” 此刻,洛毅森根本听不到沈绍的叫喊。脑子里炸开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声音。好似野兽的低吼,又像几百人在嚎啕大哭。 无法摆脱的声音仿佛有了画面。血色浓浓,一个人趴在地上,背后插了一把刀。刀身深入,只有刀把留在外面。血还在往外流淌,那人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洛毅森在煎熬中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沈绍! 第130章 惊恐、心痛、洛毅森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而事实上,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嘀嘀咕咕的。 “他在说什么?”蒋兵紧张地站在一旁。 沈绍把耳朵贴在洛毅森的嘴边,用心去听。没听几秒钟,拿出电话,打开录音功能,记录下来。 公孙锦也靠近,仔细听。然而,他也好,沈绍也好,都听不懂洛毅森的话。 很古怪,就像咒语。 差不多有三四分钟,洛毅森才闭了嘴,渐渐稳定下来,睡得安稳。沈绍起身,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说:“不用去医院。我带他去见孩子。” 或许,在洛毅森身上发生的古怪现象,王健和王康会更加清楚。 然而,现在他必须立刻赶回家中。 沈绍将电话递给公孙锦,公孙锦又给了蒋兵让他导出音频文件,加以分析。回过头来,便听沈绍叮嘱道:“家里没事,我马上赶回来。我回来前,不要动他。” 公孙锦点点头,说:“你快去吧。” 临走前,沈绍深深看了洛毅森一眼。 浑浑噩噩中,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七零八碎的画面。那一身的黑衣、散发光晕的黑色刀刃、深邃如老潭水般的目光…… 你是谁?洛毅森混沌的脑子里,响起陌生的疑问。 随我来。那人说…… 去哪?你是谁? 莫怕,随我来。 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毅森?毅森?”公孙锦听到洛毅森的声音,急忙从楼上跑了下来。守在一旁的蒋兵早就握住了洛毅森的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公孙锦的声音传到了洛毅森的耳中,他猛地睁开眼。茫然了数秒,忽然问:“沈绍呢?沈绍呢?” “他回家了。”公孙锦说:“你冷静一点,他没事的。” 不对,不是没事。洛毅森惶急地回想着。今晚沈绍穿的衣服,正是在脑子里看到的那一套。 手,哆哆嗦嗦地拿出自己的电话,拨打沈绍的号码。熟悉的铃声却在身边响了起来。洛毅森诧异地看着蒋兵,“他电话怎么在你这?” 蒋兵说:“你昏迷的时候说了很多我们听不懂的话,沈绍用手机录下来,给我分析。走得时候太急了,没带。” 真是要了亲命! 洛毅森一个高蹦起来,朝着门口跑。那矫健的身姿,哪里像昏厥过的人。公孙锦跑上去拦住他,急着问:“你干什么?” “沈绍有危险。”洛毅森忙道:“联系不上他,我去找他。” “你去?不行!你留下,我去。” 如果换做其他情况,洛毅森很放心公孙锦代替自己。但是,似梦非梦的画面过于真实,别说公孙锦,就是爷爷突然活过来要替他去,他也不放心。况且,洛毅森总觉得,别人去都没用,只有他才能保护沈绍。 “公孙……”洛毅森紧盯着公孙锦的眼睛,靠近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在公孙锦惊讶之时,洛毅森急切地说:“只能我去,别人怕是没办法。” 不等公孙锦再问什么,洛毅森已经跑到玄关,打开门冲了出去。 公孙锦必然不会让洛毅森一个人去冒险,但是这边他实在走不开。只好联系苏洁和褚铮,让他们尽快赶到沈家。 这会儿褚铮忙得四脚朝天,电话也没能及时接听;苏洁还在医院里观察情况,接到公孙锦的电话后,忙不迭地往外跑。 联系上了苏洁,公孙锦还是不放心。想起沈炎很可能回家找沈仲沅,便想先联系沈炎。怎奈,他没有沈炎的电话,只好问廖晓晟。 “毅森醒来就说沈绍有危险?”电话里,廖晓晟再一次确认。 公孙锦肯定地说:“是的。他告诉我,昏迷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沈绍死了。” “我马上找沈炎。你别急,我也会去看看。” 通话很简短,廖晓晟放下手里的工作,拿起外衣和车钥匙,急急忙忙离开实验室。 跑到楼梯口,已经拨通了沈炎的电话。打通的铃声响了许久,竟然被拒接。廖晓晟只好发了短信过去:接电话,急事。 抢了公孙锦的车,洛毅森几乎开得快要飞起来。他不停地想着,如何找到沈绍。想起了沈炎,可惜他没有沈炎的电话号码,打给廖晓晟询问,结果廖晓晟的手机一直占线。洛毅森急的开口骂人,骂着骂着,忽然大吼一声:“卧槽!” 怎么把沈仲沅忘了!找不到儿子们,他有老子的电话啊。 急糊涂的洛毅森一边开着飞车,一边拨打沈仲沅的手机。他还在担心,这么晚了,沈仲沅会不会关机。当铃声响起的瞬间,洛毅森差点喜极而泣。 很快,沈仲沅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不要让沈绍进家门!”洛毅森开口便说正事,什么招呼、什么客套、统统丢在脑后。 电话那边的沈仲沅沉默了片刻,问道:“老七回家了?”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不能让他回去,找个人,不管是谁,拦住他。”说着,洛毅森又后悔了,“不不不,不是谁都行。您夫人不行,您辛苦辛苦,去门口等着他,绝对不能让他回去,就说我说的,让他马上离开,打我电话。” “我不在家。”沈仲沅的口气似乎急了些,“出什么事了?” 这么晚了不在家?洛毅森憋了一肚子的抱怨,继续说道:“详细情况没时间说了。您在哪?沈炎呢?您跟沈炎在一起吗?” 沈仲沅说:“不,我自己在外面。离家不算远。马上回去,你在哪?” 这会儿洛毅森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嘀咕着:“妈的这是到哪了?啊,过了体育馆。” “注意安全。”说完,沈仲沅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 沈炎的电话也打回给廖晓晟,听过廖晓晟焦急的询问,沈炎还有些纳闷,“你是担心我,还是出了什么事?我没去找我爸,我在朋友这喝酒呢。刚才不方便接听。怎么了这是?” “你白痴啊!?”廖晓晟气的大骂,“我打电话找你必然是急事,你居然不接。说,沈绍联系过你吗?” “阿绍?”沈炎被骂得一愣一愣,急忙回道:“没有啊。不是,到底怎么了?” “赶紧把你们家地址告诉我。”廖晓晟也是急糊涂了,忘了自己不知道沈仲沅家的地址,“不是你自己的,是你爸家的。” 沈炎听出了一些问题,当下不再耽误时间。说发短信给廖晓晟,写明地址。 短信发送出去,沈炎拿了东西,对朋友说:“我有急事先走。关于袁佳哥哥的问题,就麻烦你多费心了。用多少钱告诉我,不管怎样,一定把人捞出来。” 对方点点头,说:“我会尽力,但是这种事不是几天就能办下来的。你等我消息吧。” 同一时间的轨道上,沈绍还不知道洛毅森为自己急得火上房。因为没有带电话出来,联系不上任何人,他只能直接回家。 车子停在巷子里,沈绍走了侧门,进得是后院。沈家分前后两个院子。平时,沈飒和两个帮佣住在后院的小楼里,沈仲沅与妻子以及管家、帮佣、住在前面的小楼里。两栋小楼之间隔着一个花园和游泳池。沈绍所走得侧门,距离后面的小楼比较近,要去前面的小楼,需要费些时间。 沈绍不想惊动家里的其他人,顺着灯光照不到的墙根一路走到前楼。推开楼门的时候,屋子里带着淡淡香气的温暖扑面而来。 父亲的卧室在三楼,有楼梯也有电梯。沈绍毫不犹豫地走了楼梯,顺便观察一下住在一楼的几个帮佣是否都睡下了。 刚走上三楼,便听到从娱乐室传来一些声音。好像是电视开着。他慢慢地走过去,走得越近,越是能看清在从没关严实的房门里透出灯光来。 这么晚了,谁在看电视? 终于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些房门。里面只有电视的光亮,显得整间屋子有些昏暗。吴玉玲坐在沙发上,穿着深红色的睡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正扭头诧异地看着他。 “老七?”吴玉玲急忙起身,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绍漠然地看着吴玉玲,平静地说:“我爸呢?” “他啊……”吴玉玲露出勉强的笑容,说:“下午出去一直没回来。”说着,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八成是不回来了吧。你也知道,你爸爸在外面的朋友很多。” 她强调了“朋友”二字,沈绍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吴玉玲比沈仲沅小十几岁,俩人是典型的老夫少妻。老夫彻夜不归,少妻夜不能寐,倒也是挺合理的。可沈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渐渐的,冷冽的目光渐渐集中在吴玉玲的身上。 吴玉玲有一百七十多公分的身高,不胖不瘦,身材姣好。烫成大波浪的卷发垂下来,衬托着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保养的很好,乍一看像是三十多岁。 沈绍从来没留意过吴玉玲到底长什么样,这还是第一次拿正眼看她。 沈绍那一双眼在审视别人的时候,是很可怕的。没多久,吴玉玲便不自在了起来。尴尬地笑了笑,说:“老七,你回家有事吗?” 沈绍说:“我爸问的,小飒。” 闻言,吴玉玲忽然瞪起眼睛,下意识上前一步,“小飒有消息了?”说完,她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看上去好像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沈绍很自然地走进娱乐室,左右看了看,没急着回答吴玉玲的问题。吴玉玲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等沈绍快走到娱乐室中间,她急忙迎了上去。 “老七,是不是找到小飒了?”吴玉玲急切地问。 沈绍垂眼瞥了她一下,反问:“你得到什么消息?” “我?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啊。你爸爸说,还在找,找到了就告诉我。是不是小飒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都瞒着我呢?” 沈绍仍旧没有回答她,而是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事实上,他在确定厚实的窗帘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 确定无人后,沈绍才说:“去书房谈吧。” 话音未落,吴玉玲急忙横在门口,大有不让沈绍离开的意思,她说:“你告诉我,是不是小飒真的出事了?” 沈绍不顾她的急切,边走边说:“去书房,找东西。” 无奈之余,吴玉玲只好让开路,跟着沈绍一起去书房。 书房的门紧锁着,沈绍蹙蹙眉。吴玉玲在一旁说:“我没有钥匙,你爸拿走了。” 沈绍面无表情地握住把手。略用力,咔嚓一声,把手下来了!下来了! 吴玉玲看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缓过神来,抓住沈绍的胳膊,急问:“你这是干什么?” 沈绍直言:“急。” 吴玉玲死死抓着沈绍的胳膊,硬是把他拖开了一些。她压低声音,不安地说:“你太……你爸爸会生气的。” 沈绍垂眼看着吴玉玲,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将掰下来的门锁把手塞进了她的手里。没等吴玉玲惶急地开口,沈绍两条大长腿一步就跨了过去,推开书房门。 瞬间,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冲到了鼻端。 阴冷的眼神盯着吴玉玲。吴玉玲想要后退,却被沈绍擒住了手腕。沈绍冷声道:“你点了多久?” “什么,什么多久?” “这种檀香!” “檀香?我,我不知道什么檀香。”吴玉玲在发抖,试图挣脱沈绍的钳制,“我好几天没进来了,我不知道。香,可能是管家点的。你,你去问他。” 沈绍二话不说将吴玉玲推进了书房,他紧跟着进去,打开灯后,又将所有的窗户打开。寒冷的风吹进来,吴玉玲着实打了几个冷颤。面对沈绍,不敢多走一步。 沈绍返回身,抓着吴玉玲把她推搡到沙发上。 书房有八十多平米,一根檀香并不好找。沈绍逼问吴玉玲,“檀香放在哪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手上的力气很大,直接掐住了吴玉玲的脖子。沈绍俯身,说道:“檀香放在哪了?” 吴玉玲被掐得上不来气,脸憋的通红。双手双脚不停地抓挠踢踹,却怎样都摆脱不了沈绍。沈绍好像真的准备掐死她,手上不断用力。 吴玉玲都快翻起白眼,意识到沈绍并不是威胁自己这么简单。胆怯之余,只好哆哆嗦嗦地指着书桌下面。 沈绍松了手,吴玉玲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着。 书桌非常大,也很宽。沈绍单膝跪地,胳膊探到桌子下面。手指摸了摸,碰到盛着檀香的盘子。正要把盘子勾出来,忽然感觉到门口方向有一团很大的东西扑了过来,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脑袋磕着了地板,略晕。而那团扑上来的东西,正使劲拉着他,一起躲在了桌子下面。 洛毅森撞开了沈绍,也避开了从窗外飞进来的匕首。一旁的吴玉玲尖叫着,趴在了沙发与茶几之间。 沈绍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反手扣住洛毅森的胳膊,把人搂进怀。 洛毅森习惯性地摸到腰上,才狠狠痛骂自己,怎么忘了带配枪出来。沈绍没在乎这个,按住洛毅森的脑袋,生怕他有什么危险。而再度飞进来的刀子却是朝着吴玉玲去的。 这是要杀人灭口? “你看着吴玉玲。”沈绍在洛毅森耳边急道,“我去。”说完,钻出桌子,抬手将“乘风破浪”从墙上摘了下来,当做盾牌用,顺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洛毅森急的直叫:“回来你个傻逼!那玩意能挡得住刀子吗?”说话的功夫里,“乘风破浪”已经被三把刀穿透,刀子掉在地板上,打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洛毅森记得使刀子的人。就在史研秋死亡的那天晚上,这个人出现过,甚至还伤了沈绍。洛毅森不能让沈绍一个人面对那么危险的对手。 但是吴玉玲怎么办? 去你妈的,沈绍比你重要多了。 权衡之下,洛毅森仅用了数秒的时间,就选择了沈绍。从桌下面爬出来,奔到窗口。 嗖的一声!后面飞过来了什么东西,洛毅森急忙闪开,差点掉出窗外。幸好身手够敏捷,及时收住了力道。 刀子不可能是吴玉玲飞出来的,洛毅森急忙回身。与站在门口的男人,面对面。 尽管只是看过照片,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记得。 洛毅森咬牙切齿地说:“沈兼!” 此刻,沈兼一身黑衣,没戴帽子和口罩。面对洛毅森满满的杀意,他却笑了,“这就对了。” 沈兼四十岁出头,白白净净,颇有几分帅气。不管是谁,第一次见到他都不会认为这是个心狠手辣,没有人性的畜生。但洛毅森明白,沈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兼的手里还有一把刀,举起来,在洛毅森面前晃了晃,说:“本不想这么早跟你碰面。今晚,我的感觉很不好。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对趴在一边的吴玉玲伸出手,温柔地说:“来,我带你走。” 洛毅森猛地一愣,朝着吴玉玲喊:“不要过去!” 可惜,吴玉玲完全不理睬他的警告,爬起来几乎是扑到了沈兼的怀里。 匕首,穿透深红的睡袍,深深刺入了胸膛。 吴玉玲惊恐地瞪着眼睛,盯着沈兼。沈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怜惜,无奈地说:“如果早来半个小时,我也不会这么做。对不起。” 这时候爆什么粗口都不会让洛毅森好过半点。他直接冲了上去,带着浓浓的杀意。沈兼将吴玉玲猛地推到了洛毅森的怀里,洛毅森不得不伸手接住还没咽气的女人。 吴玉玲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血,死死抓着洛毅森,吃力地说:“救,救我。” 将死之人的力气很大,洛毅森竟然没扯开她的双手。而这时,闻声起来的帮佣,还有管家都在一楼朝着上面叫喊起来。 沈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始朝着窗户走去,并说:“老七打不过我的人,你确定不去帮忙?” “沈兼!”洛毅森急着摆脱吴玉玲,抓捕沈兼。 忽听砰的一声!本已跨了一条腿在窗外的沈兼猛地栽倒了下来。 枪声,唤醒了洛毅森的理智。他想着,不是褚铮就是苏洁。不管是谁,只要在下面都能帮沈绍一把。自己这边,也能安心跟沈兼拼个你死我活了。 沈兼在地上打了滚,很痛快地站起身。可见,那一枪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他捂着肩膀,瞥了眼窗外。没等收回眼神,洛毅森那边已经摆脱了吴玉玲,猛扑上来。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沈兼的脸上! 沈兼被打得踉跄几步,堪堪避开了洛毅森的第二次攻击。洛毅森卯足了劲要打死沈兼,而楼下的几个帮佣和管家跑上来,惊愣之余,看着沈兼齐声尖叫。 洛毅森顾不得门口的几个人,又朝沈兼扑了上去。 突然!从沈兼的手里垂下半块合璧。 洛毅森的拳头卡在了半空中。 沈兼阴险地笑了起来,“你再纠缠下去,我只能叫帮手了。” 黑色的怪物蛰伏在半块合璧中,随时有可能出来。洛毅森知道,一旦怪物出现,宅子里有几个算几个,都会被杀。 门口的几个人还在尖叫。洛毅森喝了一声:“都闭嘴!带吴玉玲去医院,快!” 管家第一个反应过来,惶急地走进屋子,拖着吴玉玲离开了书房。几个帮佣跟在后面,一边哭着,一边帮忙。 书房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沈兼躲在墙后,避开了射击角度。低声念叨了几句话,手里的合璧忽然冒出一股股的黑色雾气。 “你干什么!?”洛毅森叫道。 沈兼说道:“让下面开枪的人上来。” 忌讳他手中的怪物,洛毅森不得不走到窗边,大喊着:“都上来。” 言罢,听到苏洁的声音,“毅森!” “先上来再说,带沈绍一起。”朝着楼下喊完,又怒视着沈兼,“如果沈绍受伤了,我真不在乎你叫什么东西来帮忙!” 沈兼哼笑一声,没有理会洛毅森的挑衅。这时候,一束光打到了窗户上,沈兼垂眼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对洛毅森说:“你也算饱读诗书,代我为她写一副挽联吧。” “写你马勒戈壁!”对沈兼这种畜生,洛毅森完全不记得自己读过书! 显然,沈兼非常讨厌粗话,厌恶地白了洛毅森一眼。方才的一束光又闪了两下,似乎在催促沈兼尽快离开。外面,也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沈兼快步移动都窗口,转头看着洛毅森,“还有机会再见的。”言罢,直接跳了下去。 洛毅森奔到窗口,却没发现沈兼的身影。这时候,苏洁和沈绍赶到书房的门口。 洛毅森愤愤磨牙,说:“沈兼手里拿着合璧,随时可以叫怪物出来。我们没有胜算。” 苏洁点点头,“我们在下面也被这么威胁了。” 果然!洛毅森就想,以苏洁的脾气怎么会放走那个飞刀的,想来也是跟他这边一个情况。不甘之余,看到沈绍没事,也放了些心。 洛毅森看着沈绍,问道:“你受伤没有?” 沈绍阴沉着脸不吭声,苏洁替他说:“本来,我跟沈绍都要抓住人了。那王八蛋威胁沈绍,说沈兼也来了,随时可以叫怪物出来。我们俩不能继续动手,偏巧沈炎回来了。那王八蛋朝着沈炎飞刀,我跟沈绍离的远,够不上。他们家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要给儿子挡刀。结果老爷子又被晓晟救了。沈炎急红眼了要跟那王八蛋拼命,他们家老爷子抓着沈炎,不让他冲动。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你就叫我们上来。” “晓晟?他受伤了?”洛毅森吓了一跳。 苏洁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死不了。他们家老爷子跟沈炎送晓晟去医院了。”说完,瞥了眼沈绍,“你爸真够可以的啊。六十多岁人了,居然还能飞起来给儿子挡刀。” 没等赞美完沈仲沅呢,电话响了起来。苏洁看了眼号码,先对洛毅森说:“老大的。” 苏洁去一边接听公孙锦的电话,沈绍走到洛毅森面前,紧紧地把人抱进了怀里。洛毅森没有挣扎,放软了身子,靠着沈绍。 沈绍好像在后怕什么,紧紧抱着洛毅森。低声问道:“为什么过来?” 洛毅森闷闷地回他:“不说行不行?” 沈绍的手紧了又紧,心里乱成一团麻。 第131章 苏洁跟公孙锦联系过之后,转身回到书房通知洛毅森。走到门口,一眼瞧见里面的两个人正在深情拥抱。苏洁扶着额头连连叹息,“我一定会被马踢!” 洛毅森没听到苏洁的自言自语,沈绍虽然听见了,就当没听见,继续抱着洛毅森。苏洁不得不走进去,一边扯开拥抱的两个人,一边说:“好啦好啦,你们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子孙满堂。赶紧办正事,老大都炸毛了!” 洛毅森红着脸,尴尬地咳嗽两声。问道:“公孙也没料到沈兼会出现。” “你以为就这点事吗?”苏洁哼哼一笑,“今晚真够热闹的,褚铮和司马一把火点了鸿鹄会所,结果你们绝对想不到。” 什么!?褚铮和司马把鸿鹄点了? 洛毅森目瞪口呆了数秒,便竖起大拇指,直呼:“干得好!” 沈绍跟着问:“发现什么了?” 苏洁耸耸肩,说:“烧出一间密室来,就在万博宇参加狗屁面具活动的那个房间下面。” 洛毅森与沈绍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消息并不算具有爆炸性,公孙锦炸得什么毛? 苏洁话锋一转,口气与表情都冷了下来,说:“在密室里发现一具遗骨,褚铮说,是个婴儿。” 瞬间,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滚烫,发疼!洛毅森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沈绍的眼睛里也冒出了浓浓的杀意。 袁佳还盼着、想着的孩子,如今变成了遗骨。 别说公孙锦炸毛,洛毅森都跟着炸了。 苏洁的手扣在洛毅森的肩膀上,冷静地说:“毅森,老大费尽口舌才安抚住司马和褚铮,你不要让我多费心。现在该做什么,大家都清楚。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抓住更多线索。” 洛毅森揉着脑门儿,怎么想怎么不平。沈兼到底是人还是畜生?那是他的亲骨肉,居然用来献祭,用完了就将尸骨丢在密室里。畜生都干不出来这事! 相比洛毅森的激愤,沈绍显得平静很多。他捏了捏洛毅森的脖子,顺毛。洛毅森恍惚了一下,勉强镇定下来。说道:“公孙在别墅里找到什么了吗?” “还在勘察。”苏洁说:“晓晟手里那一组人已经过去了,由蒋兵带着。老大没告诉袁佳发现孩子尸骨,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的。这会儿,八成快到鸿鹄会所了。我们也得过去。” 说完了这些,苏洁转身面对着沈绍:“沈绍,麻烦你跟我们走吧。老大说有些事要个你商量。” 不用苏洁说,洛毅森也会带走沈绍。只是沈家这里怎么办?苏洁无奈地耸肩摊手,“我留下,等着老大安排的人过来勘察现场。” 于是,洛毅森和沈绍急急忙忙离开了沈家。走到大门口,在沈家做了十来年的帮佣六神无主地问沈绍:“七少爷,现在怎么办呐?” “我爸很快回来。”说完,沈绍格外叮嘱他,“如果沈玫来了,切忌不要说见过沈兼。她问你,你让她找楼上的员警。” 叮嘱过后面的事,疾跑几步追上了洛毅森。沈绍直接上了他的车,抓紧时间赶往鸿鹄会所。 与此同时。 由沈家注股的一家医院里几乎忙翻了天。许久不曾露面的沈仲沅才刚出现,就有人报告给院长。院长又召集了本院几名最好的外科医生,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医院。 其实,廖晓晟伤的并不重,只是血流的多一点,看上去挺吓人的。他身为法医,深知自己的情况,并不着急,甚至在沈炎急红眼的时候,还觉得这人很烦。 “你能少说两句吗?”廖晓晟躺在床上,捂着肋下的伤口,“快被你吵死。让我安安静静进手术术行不行?” 沈炎眉头深蹙,给廖晓晟擦了擦脸上的汗,“我是担心你!你说你一个法医往前冲什么?你有枪吗?你有功夫吗?什么都没有,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一旁蹲着,找机会下黑手!” 廖晓晟被他的唠叨逗乐了,才笑了一声,就有人警告:“不许笑!” 好吧,这时候医生最大,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廖晓晟忍着疼,推了推沈炎的手,说:“去看看你继母吧。你爸也需要有人陪。” 沈炎也没说现在就走,一直看着护士和医生把廖晓晟推进手术室,才转身去找沈仲沅。 前一秒还忧心忡忡的沈炎,转身的一瞬,脸上的神情变的阴阴冷冷。那个不消停的老女人,都搞出什么事了?她最好只是一个人作死,否则小飒也会跟着倒霉。沈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没心没肺,傻了吧唧的孩子,岂能被一个女人染黑!就算亲妈也不行。 在另外一间手术室门前,不少人围着沈仲沅。这些人里有院长、医生、以及几个院方的主管。他们在沈仲沅面前寒蝉若噤,大气都不敢喘。沈炎走到这些人的外围,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父亲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仲沅坐在椅子上,忽然说:“老六,过来。” 听到父亲叫自己,沈炎急忙走上去,“爸,玲姨……” “走了。”沈仲沅沉声道:“你跟我来。” 院长将办公室借给沈家父子,在外面轻轻地把门关好,能跑多远是多远。 丧妻的沈仲沅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遂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沈炎很想回去跟院长要几片救心丸准备着。 另一方,于赶往鸿鹄会所的路上,沈绍忍了许久,始终没忍住,还是问了洛毅森,为什么来找他。洛毅森琢磨了半天,才说:“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看到你被……”再往下,洛毅森不想说了。 沈绍诧异地看着他,“还有其他吗?” “记不清楚了。”洛毅森缓缓摇头,“可能是看到你的画面太让我震惊,其他的事,现在想起来模模糊糊。哦,对了。我记得有人叫我。是个男的,年纪不大。” “脸?”沈绍问道。 “记不清了啊。”洛毅森烦躁地抓住头发,使劲扯着,“反正就是乱糟糟的,除了你什么都没记住。” 虽然洛毅森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沈绍的心情却是喜忧参半。他很高兴洛毅森能惦记着自己,但是在洛毅森身上发生的事,让他非常担忧。 本来还想着带洛毅森去见见王健和王康,这会儿也没空儿了。到了鸿鹄会所,指不定要耗到什么时候,这样一来,必然会耽误不少时间。 沈绍干脆联系了丹尼斯和霍尔,让他们俩去接王家兄弟,赶到鸿鹄会所去。 洛毅森不大愿意这么晚了折腾俩孩子,沈绍却说:“他们的情况好很多,没你想的那么糟。” 事实上,还有更糟的。洛毅森为难地叹息连连,“孩子的事,怎么跟袁佳说呢?” “让公孙想办法吧。”说着,沈绍腾出一只手来,将洛毅森抱了过来,“你只想着怎么抓沈兼就可以。” “难啊。”头靠在沈绍的肩膀上,洛毅森自语道:“不搞定那个怪物,就没胜算。沈兼知道我们没办法,所以才有恃无恐。不应该啊,一物降一物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没理由降不住怪物啊。差哪呢?缺啥呢?” 沈绍也跟着嘀咕:“沈兼既不是神巫也不是勇士,怎么做到这些的?” 他的一句自言自语,如棒槌打在了洛毅森的脑袋上。洛毅森猛地坐直了身体,俩眼瞪得溜圆,“沈绍,爷爷笔记里描写神殿那段,不是有一个我想不通的地方嘛。” “你想不通的很多。哪段?”沈绍没开玩笑,很认真地问。 洛毅森急着说明:“勇士留在神殿外,神巫一个人进去。但是在神殿里我爷爷画了了一个符号。当时我还说,看不懂,像个长了四条胳膊四条腿的人。可不可以这样分析。在神巫进去之前,里面已经有个人了。那个人同样可以做到神巫能做到的事。” 听完了洛毅森的分析,沈绍半天没吭声。直到,彼此都有些耐不住了,他才开口,说:“三个人?沈兼?” 洛毅森忙道:“在书房那时候,沈兼说‘今晚我的感觉很不好。’沈绍,这种话你不觉得很熟悉吗?所谓‘感觉不好’这种事。你,我都有过这种经历。” 沈绍不得不承认,洛毅森分析的很有道理。 说这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赶到了鸿鹄会所。 大火早已熄灭,消防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公孙锦叫来的几个人忙忙碌碌清理着挖掘出来的密室。 司马司堂和褚铮也在其中。洛毅森打远看到褚铮,愣是没认出来。这家伙浑身都是黑的,可见被熏的够呛。司马司堂还好些,不过也是跟褚铮比较之下,显得还有点人模样。 第132章 站在外围的公孙锦不知道跟谁讲电话呢,声音有点大,脾气有点躁。瞧见洛毅森和沈绍来了,起步朝着他俩走去。边走边说:“——你来看,看到的都是证据!马上抓人!你们要是觉得人手不够用,我不介意越俎代庖!”说完,挂断电话。 洛毅森没心情顾及公孙锦的火爆脾气,不等他开口,便说:“只有我看见沈兼了。” “这个等会再说。”公孙锦似乎不是很在意沈兼突然出现,他对洛毅森说:“你先去褚铮那边,有些情况你需要了解一下。沈绍,你跟我来。”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沈七爷其实不大满意跟洛毅森分开。洛毅森却是急着了解这边的情况,推了一把沈绍,让他跟公孙锦走。 走到车旁,公孙锦打开车门进去,沈绍绕到副驾驶席那边,上了车。车门一关,公孙锦一声沉闷的叹息,差点让沈绍以为他怎么着了。 公孙锦摘下眼镜,闭着眼睛,两指揉着眉心。说:“几天后的行动必须取消。” 所谓几天后的行动,是商业博览会的晚宴。沈绍能够明白公孙锦的意图,只是还有些不甘心。 公孙锦说:“我知道你们都不甘心,计划了这么长的时间,万事俱备了,却因为突发事件不得不放弃。说实话,我也不甘心。” “你在怪毅森?”沈绍斜睨着公孙锦。 公孙锦摇摇头,道:“相反,我还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你今晚能不能回来真不好说。” “那就不用取消计划。”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公孙锦揉完了眉心,戴好眼镜,沉了脸色。说:“吴玉玲死了,不管沈家人谁出现在宴会上都不合理。所以,毅森假扮沈浩的计划,行不通。” 沈绍的眼神暗了几分,遂道:“谁说必须假扮成沈浩?” 闻言,公孙锦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你有合适的人选?” “名单,我找找。”沈绍如是说。 在公孙锦和沈绍查阅名单的时候,洛毅森已经跟褚铮聊了起来。司马司堂似乎不想参与他们的谈话,继续闷头在废墟中寻找线索。洛毅森瞄了他好几眼,这人也没反应,干脆!洛毅森走过去,把人扯了过来。 “你没看见我?”洛毅森质问,“刚才跟你打招呼,你都不搭理。这几天也是,电话都不打一个,你跟我置气怎么着?” 司马司堂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脏兮兮的手抹了洛毅森一脸的灰。看着洛毅森跳脚,他不冷不热地说:“你还记得跟我打招呼?这几天什么事都不说一声,公孙要找你都得绕一圈,你以为我找你就方便了?” 洛毅森擦擦脸,嘀咕着:“这几天事太多了,脑子都不够用。” “一个人的脑袋不够用,就多找人商量。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站在一旁的褚铮掐着腰看他俩说来说去,怎么看,都觉得像老爸在教训儿子。这特么的太违和了! “打住!”褚铮及时开口,道:“好多事需要沟通,废话少说吧。毅森,你去看看那个婴儿的遗骨。”说着,一手拉着洛毅森一手拉着司马司堂,长辈的沉重感油然而生。 遗骨已经被转移到车里,距离现场需要十来分钟的步行时间。十来分钟里,三个人也没闲着。褚铮先说了这边为什么放火的原因。其中,省略了可有可无的部分,直接说重点。 “消防来的时候,火还不算大。那些都是专家,看一眼就说地下有东西,火势不对。我们灭了火,把地下砸开,密室就出来了。不少垃圾和废墟掉下去,清理工作很麻烦。你说怪不怪?唯独婴儿遗骨没有被砸到,我一眼就看见了。” 褚铮说完,司马司堂补上,“我测量了一下密室的范围,大概能知道是个圆形。在正南方向,有个垛子。” “垛子?”洛毅森不解地看着司马司堂,“多大?” “不小。清理出来的部分就有一米高,一米五长。还有一部分没清理出来。我让鉴识部门着重勘察垛子。” “其他的呢?有没有发现遗骨之外的东西。” 司马司堂和褚铮齐齐摇头。 挖掘工作才刚刚开始,目前什么都不好说。但是发现了婴儿的遗骨,足以证明密室是进行祭祀的地方。也就是沈兼召唤怪物的地方。 洛毅森磨磨牙,恨不能抓个什么东西来放在嘴里,使劲地咬! 想当初,他跟着沈绍来鸿鹄参加拍卖会,袁佳的孩子就在他的脚下,曾经召唤出怪物的地方也在他的脚下。如果那时候就着起一场大火该多好。 想到这里,洛毅森纳闷地问:“你俩谁放的火?” 说道这件事,褚铮连续哼笑了好几声。一旁的司马司堂无奈摇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结果,褚铮忍不住了,跟洛毅森嘚瑟起来。 洛毅森惊呼:“白羽的老相好?”说完,被褚铮打,“卧槽,你打我干屁?” “什么老相好?就是个傻逼。”褚铮不满地说道。 洛毅森跟着笑了笑,“我还真想看看,傻逼什么样。”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车旁。有两个警卫对着三个人敬礼,洛毅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手将车门拉开,见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尸袋。 这一刻,洛毅森反而没有勇气打开尸袋。 犹豫了半响,洛毅森拉开尸袋的拉链……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刚生下来那会儿还皱皱巴巴的吧?小小的一只,攥着小拳头哭着。 该死!不能再想了。 洛毅森猛地拉上拉链,用力关了车门。 “来吧,说说沈兼的事。”洛毅森倚靠在车门上,对褚铮和司马司堂招招手,“今晚我遇上那畜生,认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我们找不到克制怪物的办法,很难抓到沈兼。” 闻言,司马司堂和褚铮面面相觑。后者说:“我们找到那么多东西,没有一点线索吗?” 洛毅森长吁一声,“找到的东西是不少,但是对付怪物的方法,我没发现。” “或许是你遗漏了。”司马司堂说道:“既然洛时做了这么多安排,不可能放着怪物不管,让你毫无准备应付怪物。可能,他留下过什么办法,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洛毅森的看法跟司马思堂一样。然而,他已经翻遍了爷爷留下的所有东西,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线索。这显然不合理。 在沈仲沅上大学的时候,爷爷用假名接近他,说明在那时候爷爷已经开始部署了。从沈仲沅的讲述来看,爷爷曾经给过他很多帮助,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生意方面。用沈仲沅的话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们沈家的今天”。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爷爷是在引导沈仲沅,走上一条冥冥之中安排好的道路。 那么,爷爷会不会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被沈仲沅的儿子所杀? 一个细节连着另一个细节。沈仲沅如果没有殷实的家底,也就不会被家里人安排跟沈兼的母亲结婚,自然也不会有沈兼了。那么,沈绍呢?爷爷是否知道,沈绍也跟古老的部族有关,跟自己有关? 想到这里,洛毅森忽然发现,他走进了一个误区。 “有点乱。”洛毅森搓了搓脑门儿,说:“我爷爷跟沈仲沅的关系,你们都知道了吧?” 俩人点头。 “我做个假设啊。”洛毅森思索着,“如果我爷爷接近沈仲沅是因为合璧将会出现,就表示爷爷知道沈家跟合璧,或者说是跟那个部族有关系。爷爷留了一本笔记给沈仲沅,而能看懂笔记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就是说:当初,爷爷是留给我的。” 不等他乱七八糟地说完,褚铮豁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便说道:“那时候,洛时就知道有今天,所以留下一本笔记给你。” “对,就是这个意思。”洛毅森的眼睛亮了起来,“换一个角度想,我爷爷知道我是神巫的转世……” “等会儿!”褚铮忽然抢断了洛毅森的分析,瞪着眼珠子,说:“我可不可以做个一个很大胆很大胆的猜测?” 司马司堂和洛毅森同时看了眼火灾废墟——你已经很大胆很大胆了。 褚铮不等他俩说话,捏了捏鼻子,开腔:“如果洛时知道你是神巫的转世,也应该知道沈绍是勇者的转世。他给你留了本笔记,会不会也给沈绍留了什么东西?” 洛毅森——(⊙_⊙) 司马司堂感概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褚铮说:“打怪嘛,当然是勇士的任务。” 这话说完,三个人都不吭声了。低下头看鞋尖,看得非常敬业。好像鞋尖上写了一句咒语,直接秒杀怪物似的。 突然,三个人齐齐拔腿就跑。一边跑,洛毅森一边喊着:“沈绍!沈绍快回来!” 这会儿,沈绍刚答应公孙锦,会跟父亲商量安排人去家里检查吴玉玲的东西。车子隔音太好,没听见洛毅森的喊声。直到,洛毅森像一块儿面饼似地贴在了车窗上,沈绍才看到他。 洛毅森很急,脸色略苍白。 麻痹谁欺负我家大宝贝了? 跑过来的三个人纷纷打开车门往里面钻。沈绍一看洛毅森要跟那俩货挤,一把抓住他扯到了腿上。 公孙锦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把枪崩了沈绍! “脑袋呀!”洛毅森捂着撞疼的脑袋,不得不弯腰委屈一下。 公孙锦镇定地说:“不会到外面去?都上来干什么?” “老大,我们有大发现!”褚铮激动的眼冒绿光,阴森森地盯着沈绍。 公孙锦嫌弃地白了一眼,说:“你跟我说话,看着别人干嘛?” 司马司堂比较靠谱,直接问沈绍:“你找到洛时的什么东西没有?” 本来,沈绍还懒得跟司马司堂说话——就算你把洛毅森当儿子看,跟他过于接近也是事实。所以,不待见! 洛毅森却抓着他的衣襟摇来摇去,“太重要了,快想想。” “别急。”沈绍不疾不徐地说着,顺势拍拍洛毅森的背脊,“你要什么?” “我爷爷的东西。当初你调查我爷爷,不是去过他家吗。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沈绍向后仰了仰,狐疑地看着他,说:“丹尼斯和霍尔去,带回来几样。我没看出……” “东西在哪!”三人齐声质问! 沈绍略头疼! 别人看不懂沈绍的表情,洛毅森却是门清儿。微微蹙眉,眼神无焦点,说明他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快点想起来啊!”洛毅森急着摇晃沈绍,“特别重要的事,给我想起来。” “别闹,还差一点了。”沈绍抓住洛毅森的手,继续努力回忆。 沈绍的眉间蹙得越来越紧,眼神越来越没焦点,还是想不起来把那几样东西放在哪里了。车里的人又不敢催他,急的快要挠窗。 看着沈绍一副便秘的样子,洛毅森脑袋一热,捧起沈绍的脸在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车里的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 沈绍眼睛一亮,“我家。” 啥意思?想起来了?褚铮探过头来,拍拍洛毅森的肩膀,“我把付款宝的密码忘了,你快亲我一下。” 公孙锦不耐地把褚铮的脸塞回去,扭动钥匙,车子开了起来。 洛毅森直喊:倒是让我换个座儿啊! 几个人杀到沈绍家,一进门洛毅森恍如隔世。那围绕着客厅的涓涓细流啊,那光可照人的地板啊。还有那想当初的五彩丁丁! 沈绍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偷偷问道:“想了吗?” 洛毅森送他白眼一枚。 “东西在哪?”公孙锦问道。 沈绍带着他们走到厨房。在厨房的角落里有一扇门,里面装的都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东西。沈绍说东西就在里面,你们慢慢挖。 数分钟后,三人终于体会到“挖”的真正含义。尼玛,一个破储藏间而已要不要这么大?东西要不要这么多? 就在洛毅森等人奋力挖掘沈绍家地下室的时候,苏洁这边彻底跟沈家老三,沈玫扛上了! 要说沈家老三的消息也够快的,事情出了不到两小时,这人就带着夫君、儿子杀了上来。也没急着去医院探望父亲,更没帮忙料理继母的后事。逼问几个帮佣,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被沈绍叮嘱过的那个人三缄其口,问什么都说不知道。沈玫疾言厉色骂了几句,他一指楼上,“员警在,三小姐可以问问她。” 苏洁弄了把椅子坐在已经坏掉的房门前,堵住了沈玫的去路。趁着沈玫对自己虎视眈眈之际,也好好打量了几眼。 沈玫算不上好看,气势却很强,一看就是个女强人。只可惜,她眼中的私欲太多,让苏洁看了很不舒服。苏洁也不搭理她,继续发短信,跟蒋兵沟通别墅那边的情况。 没想到,沈玫看了苏洁几眼居然没说话,转身走了。苏洁还想呢,这女人不是善茬儿,指不定搞什么事去了。可惜,她能想到的,都被拿走了。 故而,当沈玫想要调取家里监控录像的时候,被告知,警方已经带走了所有的监控记录,你想看,去申请吧。 沈玫并没有发火,或者说: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回到一楼客厅,吩咐帮佣全力协助警方的工作,随后又打发了丈夫、儿子去医院。 客厅很快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有个三十来岁的帮佣偷偷回到沈玫身边,跟她嘀咕了几句。沈玫顿时瞪起眼睛,抓着帮佣的手,低声质问:“你看清了?” 帮佣点点头,“是大少爷没错。” 沈玫皱着眉头,抿着嘴,眼珠儿转了转,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这一幕苏洁从头看到尾,不免为洛毅森担心起来。沈家的水太深了,毅森不好混啊。话说,沈绍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来着? 接到苏洁电话的是洛毅森。这会儿他忙的满头大汗,用肩膀夹着电话,跟苏洁说:“姐,弟弟忙着呢,有话快说。” “弟呀,沈玫来了。沈家的保姆里面有她的内线,她已经知道沈兼回来过。” 闻言,洛毅森一愣,回头看看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正在瞧着自己的沈绍,直言:“你三姐去了,你们家保姆告诉她沈兼的事了。” 沈绍的好心情顿时被扰的无影无踪,起身走到洛毅森面前,拿过他手里的电话,说:“那个佣人什么样?” “三十多岁,女的。短头发。” “谢了。”说完,挂断。 这时候,忽听褚铮喊道:“这是什么?” 第133章 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褚铮蹲在一堆东西中间,高举着某样东西。洛毅森接到手里,转身出了储藏间。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几个人围着洛毅森一看究竟。 这东西乍一看像是被砍了一半的擀面杖! 木质、上面有暗纹。洛毅森抬头看着沈绍,问道:“你的?” 沈绍摇摇头,“应该不是。” “是不是从我爷爷家拿的?” 沈绍摇摇头,“不记得了。” 公孙锦睨了一眼,说:“叫丹尼斯过来。” 提到了丹尼斯,沈绍说:“我已经联系过,很快就到。孩子们也来。” 这会儿,洛毅森已经稳定了下来,并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怪异现象不像之前那么纠结了。眼下,手里的半根擀面杖更让他有兴趣。故而,王家兄弟的事也没多问。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洛毅森说:“弄点淘米水来。” 半天,没人动地方。洛毅森抬头看了看沈绍,忽然想起,这人八成都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米。他说:“得了,还是我去吧。” 很快,洛毅森用洗过米的水将“擀面杖”好好擦了几次,上面的暗纹也显得清晰起来。仔细研究暗纹的脉络,自语地说:“应该是我爷爷的东西。这些不是普通的花纹,更像是某种,咦?” 忽听他惊讶的声音,另外几人齐刷刷地靠过去,紧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可惜,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洛毅森指着“擀面杖”底部的一个纹路说:“这个好像图腾上的一个咒语符号。沈绍,给我一根棉签。”不等沈绍应声,他已经起了身,“算了,我自己拿还能快点。” 在洛毅森去卫生间找棉签的空档里,褚铮略鄙视地看着沈绍:“这是他家,还是你家?” 虽然调侃意味十足,沈绍却好心情地笑了笑。 用棉签擦拭过后,纹路清晰很多。只可惜,没有参照物,洛毅森也只能是怀疑而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绝对是爷爷的东西。 公孙锦用手机拍了照,准备回一科后跟图腾做个对比。这时候,门铃响了,想来是丹尼斯带着两个孩子到了。 相比在地下室见到的那会儿,今天晚上,两个孩子看上去精神很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他们的情绪出奇的稳定,看到这么多人毫无反应。洛毅森明白,两个孩子缺少感情,他们很难再表现出惧怕或者是喜悦。 孩子们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到洛毅森面前,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 洛毅森愣了,看了看丹尼斯。丹尼斯苦笑一声,说:“这就是最大的限度了。”别指望他们笑一笑,或者是兴奋的跟你打招呼。 明了丹尼斯的意思,洛毅森笑着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道:“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 兄弟俩各自沉默一会儿,才说:“很好。沈叔叔说,今年我们就可以上学。” 洛毅森挑挑眉,对沈绍竖起大拇指。沈绍故作镇定,稳稳地待在他身边。如此一家四口的即视感,让褚铮完全无法适应! “说正事吧。”公孙锦开口道,“时间不多,闲话以后再续。” 王健扭头看了眼公孙锦,说道:“现在,我们什么都不会了。” 沈绍接过了王健的话,说道:“今晚毅森忽然昏倒。昏迷中看到很多画面,包括我被人杀。他找到我,救我一命。” 一番话说得洛毅森有点不好意思。 王健和王康齐齐地歪着脑袋,打量洛毅森许久。 哥哥王健问道:“洛叔叔,你头疼吗?” “当时很疼。”洛毅森回道。 “有没有觉得很困?”弟弟王康拉住洛毅森的手,很关切地问。 洛毅森想了想,“没。很精神,一点不困。” 两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哥哥说:“早了啊。” 众人纷纷表示,什么“早了”? 王健不疾不徐地给大人解释:“医生爷爷说,我们的能力是胎里带,还有个潜伏期。潜伏期过去,能力才会出现。他说这叫‘觉醒’。我们觉醒的时候头很疼,事后非常困,嗜睡。大约过了一段时间,再使用能力才不会有嗜睡的情况。” “过度。”司马司堂总结道:“按照他们俩的情况来看,能力觉醒后需要一段时间,或者是能力使用次数的过度期。度过这个时期,不良反应才会消失。” 司马司堂的总结很到位,两个孩子纷纷点头。随后,弟弟王康说:“如果洛叔叔的能力觉醒了,也该跟我们一样,有过渡期。” 相比自己的情况,洛毅森更在意沈绍。拍了拍沈绍的腿,问他:“你最开始有那种超准的感觉能力的时候,困不困?” 沈绍蹙蹙眉,“高中运动量大,以为是累的。” 说白了。沈绍的能力觉醒后究竟有没有过渡期,已经无据可考。 然而,公孙锦的关注重点并不在这里。他问孩子们:“你们喜欢毅森吗?” 俩孩子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点点头。王康说:“刚见面就非常喜欢。现在,也应该是喜欢的。” “我们不说现在,只说你们刚认识他那会儿。为什么喜欢他?” “不知道。”王健回答:“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 “那沈绍呢?” “一样的。” 公孙锦没再就这此事问下去,而是打开手机,将图腾等照片让兄弟俩仔细看过,问他们是否见过。孩子们摇着头,说从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公孙锦想。 公孙锦问孩子们为什么喜欢洛毅森、沈绍,并根据回答,估计出孩子们对两个人是有着某种本能上的感应。就像是血脉和传承。那么,孩子跟古老部族也应该有关系。 但是,办案至今,他们找到了很多东西。图腾、檀香、金文、洛时的笔记等等。无论哪一样东西,都没有包含过孩子们的信息。具体些说:没有关于类似两个“先知”的信息。 而孩子们也没见过跟案件有关的几样重要证物。 怎么说呢?王健和王康的出现,就像整个事件中的bug。 思索到此,公孙锦将沈兼的照片放在孩子们面前,问道:“见过这个人吗?” “见过。” 孩子们的回答着实让大人一愣。公孙锦微微抬起手,示意洛毅森不要激动,转而很温和地问道:“说说具体情况吧。” 兄弟俩三言两语说完了当时的经过,信息量并不大。 根据他们的回忆,见到沈兼是2012年的事。当时刚开春,爷爷出去买种子,准备回家种地。出门的时候是他自己,回来就带了一个叔叔。这个叔叔,就是照片上的人。 兄弟俩说,跟沈兼只是问候一声而已,然后他们就回房间做功课了。那个叔叔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并不知道。 公孙锦又问道:“这个叔叔走了之后,你们的爷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个孩子摇摇头。 洛毅森在一旁算着时间。2012年开春,应该是五月份。 沈兼给爷爷发了第二封邮件,时间是2012年1月下旬。第三封邮件则是同年的8月。 第二封邮件与第三封邮件之间相隔了将近七个月,现在看来,沈兼很可能在这七个月的时间里调查并部署了很多事。 既然沈兼去过莲县的王家,那么,盗窃q室博物馆的犯人大多来自那里的原因也可想而知了。 关键是:沈兼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王平久。 继而,洛毅森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和纸,写下几个金文,放在兄弟俩面前,“见过这种文字吗?” 王健看了几眼,才说:“好像见过。记不清了。”一旁的王康紧跟着说:“大爷爷写过的。” “大爷爷?”洛毅森诧异。 王康点点头,遂道:“爷爷的哥哥,我们叫大爷爷。” 褚铮在一旁补充:“我们调查过王平久的情况。他祖籍不是q市莲县,而是南方的一个小村子,叫‘枫树村’。我们查到,枫树村那边还有王平久的亲戚。当然了,我说得是真正的王平久。” 洛毅森便问兄弟俩,什么时候见过大爷爷,现在大爷爷在哪里。 王平久的大哥只在早些年去过一次王家,那时候兄弟俩不是六岁就是七岁,反正还是小孩子。大爷爷是去探亲,在王平久家里住了三五日便离开了。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这位大爷爷。大约是三年前,听说大爷爷去世。王平久还在家里哭了一场。 公孙锦忽然想起件事来。记得苗安的父亲苗允年曾经说过,小时候跟着父亲去乡下收材料,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当时苗允年想不起来那个村子在什么地方。过了几天后,他打来电话,说那个村子在南方,名字里有个“树”字。会不会就是王平久的老家“枫树村”?而苗允年讲述的那个故事中,最让公孙锦在意的是:那个可以驱赶脏东西的老头,塞给苗允年半根檀香。而那位老人姓洛这件事,也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洛毅森有一肚子的事想跟大家商量,但在那之前,还是感谢了兄弟俩,并叮嘱丹尼斯将孩子们安全送回去。 送走了两个孩子,天色也微微亮了。洛毅森不觉得困倦,想要趁热打铁。公孙锦却说:“都休息!睡醒了开会。” 沈绍对公孙锦的安排很满意,只是没留他们在家里休息,甚至把洛毅森都推给了公孙锦,让他带回去好生看管。 洛毅森挠挠头,似乎不大乐意。沈绍说:“家里出了事,我得去。” 好吧,沈绍不回去的确不正常。可洛毅森总觉得沈绍的眼睛里还有一点不舍和期望。他挠挠头,对公孙锦等人说:“那个,你们回一科吧。我回地下室那边。” 在沈绍惊讶之时,褚铮数落洛毅森:“几天后的计划都取消了,你回那边干什么?” 洛毅森避开沈绍灼热的眼神,嘀咕着说:“我,那个不少东西在那边呢。方便点。而且,嗯,习惯了。哎呀你别管我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我就回去了。” 褚铮哼笑道:“多大个事啊?你至于脸红嘛你?” 洛毅森白他:“滚蛋!” 于是,公孙锦带着褚铮和司马司堂离开了沈绍家。临走前,司马司堂深深地看了眼洛毅森,无奈摇头。 房门一关,洛毅森低着头,只露出一对通红的耳朵,呐呐地说:“你给我把钥匙,办完案子,我回来住。” 沈绍惊愣地打量洛毅森,似乎被他的话弄的不知所措。洛毅森也很难为情,揶揄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你自己理解吧。” “什么……什么意思?”沈绍居然有些傻乎乎。 洛毅森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说:“就这样呗。我来住,咱俩就算,就算好了。” 其实,早在书房抱住沈绍那会儿,洛毅森就决定了。不玩了,不等了,把人结结实实抱住怀里才是真格的!这一回,他相信沈绍是认真对待彼此的感情,别管他用的什么方法,至少自己是相信了他。 洛毅森认为,他看中的绝对不是沈绍的钱。但不可否认,沈绍将两个多亿的个人资产都给了自己,的确让他心里踏实了。他不是斤斤计较,攥着小辫子不撒手的人,既然心里踏实下来,干嘛还要吊着、悬着?在一起不好啊?搞那么多事,腻腻歪歪,绝对不是洛小爷的风格! 洛毅森坦然了,只等着沈绍扑上来说点煽情的小句子,表达一下此刻的激动心情。他都想好了,亲亲可以,但是就地滚床单什么的绝对不行!虽然自己也很想那样。 终于反应过来的沈绍,猛地转身——跑了! 卧槽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听二楼的书房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洛毅森不解,七爷您这是干嘛呢?拆房子?不至于吧? 不消多时,沈绍走出书房,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到了洛毅森面前,拿出一大堆备用钥匙和一张门卡。 “门卡可以进大门,这把黑色的开房门。剩下的是其他房间的钥匙。你慢慢开着玩。这个是车钥匙。地下停车场d区b25号,奔驰。你有车方便。要是不喜欢,回头再选其他的,咱家车多。” 咱家…… 洛毅森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们已经好过一次,甚至还滚过,但是此刻就像刚刚确认恋爱关系一样。特别的紧张兴奋。洛毅森估计,再不走,他会主动扑倒沈绍。 握紧手里的钥匙,洛毅森抓住沈绍的衣襟扯到眼前,对准他的嘴狠狠亲了一口,“万事小心。”说完,转身疾行。步步生风! 沈绍站在门口笑得如沐春风,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浸了蜜一般的甜。 丢下一脸幸福的沈绍,洛毅森赶回球场的地下室,签了转让协议!他并没有就地休息,将协议揣进口袋,离开了地下室。走到暖房,从树杈上把正在酣睡的丢丢抱了下来,搂在怀里狠狠揉了一番,跟丢丢分享自己的快乐。 丢丢还想跟洛毅森玩一会儿,结果又被放回了树杈。显然,有点失望。 跟沈绍重新确定了关系,的确让他非常开心。但,爷爷究竟有没有给沈绍留下什么,他还是挂心的。那个擀面杖似的东西姑且不算,洛毅森想着去爷爷在市里的公寓找找看,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 本市的某个公寓里,一卷卷带着血的药棉被丢在地上。沈兼咬着牙,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伤口。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打湿了胸口古怪的纹身。 为他缝合伤口的男子很年轻,神色冷肃,眼神专注。缝合的动作既快又稳,看似是个老手。 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年轻男子点了根烟,递给沈兼。问道:“很么时候才能杀了洛毅森?我看他不顺眼。” “现在不行。”沈兼吃力地穿起衬衫,冷声道:“既然他跟我父亲接触过,一定拿到了那本笔记。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 年轻男子不耐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在指间飞速地旋转起来。看似无聊地说:“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要紧。”沈兼将抽了一口的烟丢到烟灰缸里,去吧台拿了瓶红酒,自斟自饮。隔了许久,才说:“东西在我手里。” 年轻男子闻言,笑了笑,“我们该怎么办?” “你去一趟枫树村,打点打点。”沈兼说:“吴玉玲出完殡,一科的人也该行动了。要赶在他们前头。告诉你的人,最近都老实点。” 年轻男子没吭声,收了匕首,对着沈兼摆摆手,算是临走前的招呼。 屋子里渐渐被晨曦打亮,沈兼坐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在他的手边,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棵参天大树,另一张则是树干的一部分。只是,在树干上有一张巨大的人脸,五官极为清晰!像是在嚎哭,又像是在嘲笑。 第134章 爷爷的房产共有两处,郊外那边的老宅和市区这边的公寓。爷爷去世后,洛毅森按时打扫公寓,因为进入一科后时间太紧张,真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记得上一次来,还是跟嘉良一起。 那小子怕自己触景生情,就一路跟来帮忙打扫。虽说是越帮越忙,却也冲淡了很多悲伤的情绪。如今,物是人非。爷爷和嘉良都去世了,都因为应龙合璧案。 洛毅森站在客厅里想起种种往事,心绪难平。 有些事不能多想。想多了,什么都不用做了。爷爷、嘉良、龙晓、洛毅森不敢仔细回忆跟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生怕回想起来,悲伤过于沉重,消磨了心里的动力。可有的时候,不愿意回想也控制不住大脑。特别是回到这里,曾经跟爷爷的生活如一幕幕画面,不停涌现出来。 很多时候,爷爷喜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自己会冲一壶红茶给他备着。如果爷爷胃口不错,他还会做几样点心。洛毅森很孝顺,可以腾出大把时间陪伴爷爷。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拿本书在他身边待着,祖孙俩也觉得很满足。 而爷爷总是说:“我的教育应该很成功啊,你怎么就没个女朋友呢?毅森啊,来来来,爷爷教你怎么把妞儿。” 那个老顽童! 洛毅森淡淡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果那时候爷爷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将来会跟男人在一起,他还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事实上,最有心计的当属爷爷,洛时。 一边翻找爷爷的东西,洛毅森一边想。爷爷曾经说过,批命这种事吧,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全错。自称大师的基本是骗子。但是呢,一百个大师里总有一个是真材实料。这些有真本事的人很少会告诉你一些细节,当然了,极亲近的亲友或许可以例外。这全看大师本人的修为如何了。 有一点,倒是基本一致。就是:预测到的事情,大多有时间、地点、甚至是人物,乃至仔细到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在大师口中,这是所谓的“结果”。 然而,俗话说“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拿人的掌纹来说吧。算命也好,看相也好,都不大愿意看手相。为什么?因为手相变化最大。短短几年中,手相就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与本人命数有关。换言之:人的命数乃天定是没错,但是否从一出生就会全部定下来,谁都不能肯定。 按照爷爷的这番见解而言,他能预测到沈仲沅、沈仲沅在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应龙合璧再度出现、自己所遇的一切等等……都是注定的,而爷爷却不相信最后的结果就是天定。这就是所谓的“变数”。 爷爷留下很多东西帮助自己度过难关。那么,现在所要明确的是:爷爷究竟留下了多少东西。 另外一点,也让洛毅森感到疑惑。爷爷可以预测出沈仲沅以及几十年后的沈家,那么爷爷呢?爷爷跟部族有关什么关系?爷爷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小时候,身边有父母有爷爷。印象里没见过其他什么亲戚,就连奶奶、外婆、外公都没有,这一点的确奇怪。好像,洛家就是从爷爷开始,一直到自己这一代。 想到这里,洛毅森无奈地叹息一声——对不起啊爷爷,到我这辈儿绝后了。 哀伤是一码事,过日子是另外一码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破案! 找完了整个客厅,洛毅森转战爷爷的书房。 公寓里的书房并不大,也没放多少藏书,大多都是近十年的书籍。除此之外的东西也很少,桌椅一套,其余的是文房四宝和一些宣纸。 自打爷爷过世后,这里不知道收拾了多少回,也没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是想找一些留给沈绍的东西,其实也无从下手。 算了,就当打扫卫生吧。 准备了两盆清水,四个干净的抹布开始打扫厨房,边边角角都没放过。打扫完书房了,也没发现什么。洛毅森伸伸腰,换了干净的水,去打扫爷爷的卧室。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墙上的挂钟打出九点的报时。洛毅森不知疲倦地劳动,仔细到把床单被罩枕套什么的都拆下来清洗。 到了十一点,基本都打扫完了,事实证明,半点跟案子有关的东西都没找到。洛毅森也不气馁,又换了干净的水,走进自己的卧室。 他是个爱干净的主儿,不管在不在这里住,都会保持清洁。房间里除了一些积灰之外,倒也算齐整。 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水盆。洛毅森打量自己的房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哪别扭呢?洛小爷咂舌蹙眉。 片刻后,他的眼神一亮,就说哪里别扭嘛!放在床底下的箱子换了地方,摆在了床头柜旁边。 洛毅森并没有半点强迫症的问题,对于什么东西必须放在什么地方,真的没啥要求。这个跟了他十来年的箱子里装满了他青春时期的回忆。热血漫画、手办、变形金刚、还有几张gv的碟片。这几张碟片是他的珍藏,为了不被爷爷发现,他将箱子塞到了床底下。 他还记得,几次整理这间公寓并没有移动过箱子,箱子自己长腿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怀着疑惑,洛毅森打开了箱子。里面的东西明显被翻动过,乱七八糟的。他将东西一一拿出,放在地上挨个检查。有一个存放碟片的碟盒是空的。 超级经典的一部钙片,洛毅森一直没舍得丢。如果是爷爷发现了这些碟片,也不大可能留下盒子,扔了碟片。而且,其他的都不扔,偏偏扔这一张。 洛毅森谨慎的很,将空的盒子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检验指纹。随后,又翻了翻其他东西。 s市这边状况频频,在莲县挖坑的蓝景阳可是快闲的到处种蘑菇了。他蹲守在坑边,看着工人们奋力挥舞铁锨,带起阵阵尘土,便叹出今天不知道多少口气。 协助他的员警走了过来,说:“挖好几天了,什么都没有啊。” “继续挖。”他就不行什么都挖不出来! 员警试问:“会不会是地点有误差?” 应该不会吧?蓝景阳打开ipad,查看公孙锦发过来的地图。 地图是从一科大爷偷回来的那张,被几次分析辨认后,给蓝景阳圈定了挖掘范围。蓝景阳觉得,不应该有什么错处。可挖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发现任何东西呢? 员警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跟蓝景阳接触了几天也混熟了。当下凑上去看地图。说道:“这是你们找到的?” “嗯。”说着,蓝景阳指了指被圈起来的范围,“这就是具体地点,跟咱们挖掘的地方一致。” “我说兄弟。”员警蹙蹙眉,进一步靠上去,“这地图有年头了吧?有一百年没?” 当然有!蓝景阳点点头。 员警继续蹙眉,“那你们知道八十多年前这里有过一次大面基的泥石流吗?” 闻言,蓝景阳一愣,狐疑地看着他。员警又说:“我爸说,这里的山跟他小时候可大不一样了,不少山体变化引起地貌的改变。再专业点的分析我也不会,但是根据这么老的地图圈定这么小的位置,十有八九不正确。” 蓝景阳也担心有误差,问员警有没有办法。对方一拍胸脯,说:“包在老哥身上!我去找邻村的葛大爷问问,葛大爷一百多岁了,什么都知道。” 于是,蓝景阳离开了挖掘现场,跟着员警大哥去找百来岁的葛大爷。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一点。 公孙锦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蒋兵。蒋兵是十点赶回一科的,接到公孙锦电话的时候,正在整理资料。 到了大办公区,公孙锦坐在蒋兵身边,问他别墅那边有什么进展。蒋兵摇摇头,说:“只找到沈兼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东西烧完后的灰烬。我估计,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沈兼烧了。所以,别墅那边没什么收获。我把袁佳送回去,她给了我这个。” 电脑上显示出几张照片。袁佳被画满咒符的身体。 公孙锦说:“等毅森回来,让他看看。” 这件事暂时搁下。蒋兵说:“我去医院看望晓晟。医生说没大事,拆了线就能出院。晓晟想去特研所那边住,我安排人送他去了。苏洁还在沈家,据说沈仲沅没让她走,一直在谈什么事。咱们的‘上面’来过一次电话,听着挺着急的。问缺不缺人手。” 公孙锦苦笑一声,“一科什么时候都缺人。这事我跟他们说,的确是需要引进几个新人了。” 话赶话的功夫,洛毅森回来了。蒋兵招呼他过来看照片。 洛毅森将影碟盒子给了公孙锦,要求检验上面的指纹。于是,公孙锦又犯愁了。晓晟住院,谁来检验? “我跑一趟特研所。”公孙锦说:“你们继续,有结果了通知我。” 洛毅森看过几张照片后,便说:“这个不算什么诡异。古时候的医术不发达,很多怀孕的女人都死于难产。一些部落里的巫师就会在难产的妇女身上画下咒语,给予女人足够的力量生下孩子,并有祈祷母子平安的意思。”言罢,他指着第三张,也就是腹部的照片,“不过,这个有点门道。如果我没记错,符号少了几笔。” “少了几笔,会怎么样?”蒋兵问道。 洛毅森撇撇嘴,“我也说不好。如果按照符号本身来看,这里面少了保护母亲的咒语。就是说:只保佑了孩子,当娘的死活不定。” 蒋兵默默地咬咬牙,再一次觉得袁佳命真大! 说道这里,蒋兵忽然换了一个话题。说:“毅森,昨天晚上沈绍给你录音了,你听不听。” “把这事忘了。”洛毅森拍了拍脑门,“赶紧的,我要听。” 音频文件开始播放。经过处理后,声音大且清晰。洛毅森边听边皱着眉琢磨,自己这是说了些乱七八糟的。 仔细听,发现长达几分钟的录音里,其实只有一句话。当时,他是在反反复复念叨一句话而已。洛毅森越听越古怪,说道:“你把这段音频发到我手机里。” 椅子转了半圈,洛毅森稳稳地靠在桌子上拿出电话。很快,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方便吗?” 沈绍的声音传来,“稍等。” 大约等了三四分钟,沈绍才说:“你在哪?” “一科呢。”洛毅森笑道:“家里怎么样?没乱套吧?” “有我爸在,不会乱。睡了吗?” “睡了。”洛毅森随口扯谎,不愿意耽搁时间,“跟你说个事啊。昨晚你不是给我录音了嘛,我刚听完。我想起江蕙死的那会儿了。” “好端端的,想那个干嘛?” “其实,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当时是没留意,后来想起来,咱俩也分手了。” 分手什么的,能不提吗? 沈绍没吭声,洛毅森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你跟着我跳下楼,压在我上边。当时我脑袋就有点不好使,昏昏沉沉的。不过,我听见了声音。很低,很微弱,那时候我以为是你在说话。但事后想想,我听到的那个声音应该是念某种咒语。我听完你给我录的音。那个,略耳熟。” 沈绍足足愣了半响,才说:“那时候是你自己的声音?” “听着像。”言罢,洛毅森搓了搓脸,“关键不在这里。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听到声音的时候,怪物还没杀江蕙呢,它是奔着咱俩来的。那声音消失,江蕙马上就被杀了。眨眼间的功夫就死了。” “毅森,你想说明什么?”沈绍探究到一些很不好的预感。 洛毅森说:“我觉得,我可以控制怪物。” 果然! 沈绍沉沉叹息了一声,遂问:“然后?” “我们就有对付怪物的方法了!不止沈兼可以控制怪物,我也可以。如果我做得比沈兼快,比沈兼好,怪物不但不会伤到我们,反而会被我控制伤害沈兼!” 沈绍忍不住笑了,“你掌握方法了?” “没。” “我陪你找。” 哎呀,沈七爷越来越会讨我欢心了。洛毅森美的笑出来,直接露出后槽牙。 蒋兵被洛毅森的分析震惊到!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应该在全体科员大会上铿锵有力地说出来吗?为什么要用恋爱的方式讲述?这特么的太违和了。 虽然是在电话两端,沈绍还是可以察觉到洛毅森的好心情。顿时觉得楼里那点闹哄哄的事完全不算什么。可惜,他暂时不能脱身,没办法冲到洛毅森身边陪着他一起找办法。 沈绍说:“注意休息,这边结束,我去找你。” “等等。”洛毅森叫停,“你那边复杂吗?” “等会再说。” 看到沈玫朝自己走过来,沈绍挂断了电话。再抬眼,沈玫已经走到了跟前。 看上去,沈玫有些疲惫。薄薄的毛衫外搭了条披肩。她站定在沈绍面前,未语先叹息。随后才说:“老七,玲姨到底惹了谁,居然在家里被杀。” 沈绍不吭声,也没看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什么似的。沈玫也了解沈绍少言寡语的性格,自顾自地说:“爸爸很难过,你有时间多陪陪他。”言罢,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小飒还没消息吗?” 沈绍觉得,沈玫有点精明过头快傻了。想从他嘴里套消息,这不是自掘坟墓吗?如果不是有毅森那边的事挂心牵扯,他还挺有兴趣跟沈玫过过招的。可惜,就是排队,也排不到沈玫这边。 沈绍从头到尾没搭理沈玫,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屋了。沈玫被无视的很彻底,眼神里不免流露出一些愠怒和恨意。 “三姐,你站这儿干嘛呢?”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沈炎站在沈玫的身后,忽然开腔。 沈玫被吓了一跳,转回头亲昵地责备沈炎,“没规没距的。家里有丧事了,怎么还穿亮色的衣服?回去换了。” “我才回来,还没进屋呢。”沈炎苦哈哈地说:“媒体那边不消停,总得有个人出去解决问题。你们都不愿意干这活儿,可不就是我去了。” 沈玫闻言,抬手拍了拍沈炎的胳膊,“别抱怨了,谁都没闲着。” “我知道。得,我回屋换衣服去。” 沈玫拉住了要进去的沈炎,并且把他拉到了草地上,距离楼门稍远的位置。 沈玫压低了声音,问道:“昨晚怎么回事?你送到医院的那个员警是谁?” “他跟玲姨的事可没关系。”沈炎一开口,堵死了沈玫的后路,“我朋友,昨天晚上跟我回家而已。” “你骗谁呢?”沈玫不满地瞪着沈炎,“寻常朋友你会往这边带?还是三更半夜的。” 闻言,沈炎面露难色。左顾右盼了一番,才正儿八经地说:“什么事都瞒不过三姐,你可得帮我保密。” 沈玫狐疑,压制着兴奋的情绪,装作很冷静的样子,等待下文。 沈炎说:“我打算跟他结婚。” 沈玫:“……” 在沈玫整个人都不好的时候,沈炎一副惋惜的模样,说:“昨晚回来跟爸摊牌的,没想到出了玲姨这事。短时间内,我是不能跟爸说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沈玫忍不住惊呼。 沈炎一挑眉,“‘我们’?三姐,除了我还有谁要跟男人结婚?” 一时激动下说走了嘴,沈玫恨恨地瞪了沈炎一眼,转身走了。沈炎看着她气哼哼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快到了下午四点。公孙锦急急忙忙从特研所回来,进门就说:“指纹出来了,沈兼的。” 大办公区里,褚铮、司马司堂、蒋兵、洛毅森都在,一听这个结果,纷纷咬牙切齿。褚铮第一个开口,道:“那里面的东西肯定是洛老爷子落下来的,否则,沈兼干嘛单独拿走一张碟片?” 接着,司马司堂道:“但是,我们没办法知道洛时放在碟片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也无法知道,是留给毅森的,还是留给沈绍的。” 公孙锦说:“事实上,局面对我们来说还是不错的。命案已经破解,剩下的就是抓捕沈兼。只要我们能分析出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就可以抓住他。” 要说沈兼的目的,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 这时候,公孙锦接到了苏洁的电话。根据苏洁所说,沈仲沅不能离开沈宅,但是老头强烈要求见洛毅森和公孙锦。苏洁问道:“怎么办老大,沈家这会儿可是真的很乱。你们来不来?” 公孙锦征求洛毅森的意见,后者毫不犹豫地说:“去!” 既然决定了,公孙锦给剩下的三个人分配任务——整合所有案件的线索、证物、再排除一科手里掌握的东西,进而分析出他们没有的,并且急需的。说白了,就是使用排除法,预测沈兼的行动。 这是个动脑子的活儿,褚铮瞥了司马司堂一样,心说:咱俩需要补补脑,绝对的! 公孙锦和洛毅森离开之后,褚铮先给秦白羽打了电话。本来说好要去接他出院,结果忙到现在也没时间。秦白羽说:“我都到家了,你别总是惦记着。好好工作吧,没事不要打电话了。” “你不爱我了?” “胡说什么呢?”秦白羽失笑,“我是让你尽快破案,好回家休息。白痴。” 被骂了白痴,褚铮还乐得屁颠屁颠的。随后又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叮嘱他们在自己没忙完的这段时间里,必须保护好你们大嫂! 褚铮的心很细,别人想不到的,他都能在脑子里过一遍。他很怕沈兼狗急跳墙,抓个人质来威胁。况且,白羽已经出过两回意外了,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第三次。故而,叫了一些要好的朋友,暗中保护秦白羽。 后院安全了,他才能毫无顾虑的冲锋陷阵。 来吧,不就是动脑子嘛,哥就没怕过! 半小时后,公孙锦的车停在沈家大院的前门。管家给他们开了门。进了院子,跟老管家打过招呼。公孙锦偷偷问洛毅森:“紧张吗?” 洛毅森嘿嘿一笑,“我努力紧张紧张。” 公孙锦挑眉一笑,似乎期待着什么。 沈家这宅子共有两个门,沈仲沅并没有安排他们走侧门,而是让他们从正门大大方方地进来。其中含义太多,洛毅森懒得去想。 既然走了大门,无可避免的就要途径前院的小楼。管家为他们推开楼门,刚走进玄关,就听客厅那边不少人说话的声音。洛毅森一边换鞋一边想:这好歹也算第一战吧?老爷子,您怎么想的呢?期待我力战群雄? 公孙锦和洛毅森的出现让客厅里的人为之一愣。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各种眼神啊,让洛毅森都懒得去分析好坏了。公孙锦倒是老神在在地问管家:“沈老先生在哪里等我们?” “二位请跟我来。”管家说。 走进客厅没几步,迎面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黑衣,胳膊上带着黑纱。神情傲慢。可见,是不怎么欢迎他们。 管家及时解释:“二少爷,这两位先生都是老爷请来的。” 沈家老二,沈励。w市分公司的总经理。 听说是父亲请的客人,沈励收敛了一些冷傲,转身走了。没打招呼也没吭声。洛毅森心里评估了一番——够傲气的啊。 接着往里走,第二位面色不悦的男人走了上来。管家简单介绍了一下,洛毅森便偷偷打量几眼。 这位是沈家老八,沈峰。据说在港城的分公司工作,也是个总经理。 老二和老八都上来露了脸,其他人没往跟前凑。洛毅森也没到处打量,走在公孙锦身后,像个很守规矩的小弟。 他们俩跟着管家穿过客厅,走到通往楼上的台阶。 “您是洛先生吗?”略有些沙哑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洛毅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说话的女人不到三十,看着很漂亮。脸上带着笑,正瞧着他。 对着女人点了点头,洛毅森说:“我是。” “我就说没看错嘛。”女人低下头,对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年轻男人说,“就是他,我看过照片的。” 沙发上的男人冷笑一声,说道:“非礼勿视,我只看干净的东西。” 卧槽,你啥意思?小爷哪里不干净了? 第135章 客厅里再度安静了下来。沈家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洛毅森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还有少数几个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 那个漂亮的女人仍旧面带微笑,看着洛毅森。再看她有些甜美的笑容,也不像方才那么好看了。 典型的笑里藏刀。 洛毅森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上方豪华的水晶吊灯,双眼微眯,慢慢地张开了嘴。 有人开始兴奋,等着看场好戏。 洛毅森的眼睛越眯越小,忽然一声“阿嚏”!响彻云霄!等着看好戏的、对此无兴趣的、甚至是在一旁干捉急,使不上劲儿的、都被这个喷嚏吓得哆嗦了一下。再看打完了喷嚏的洛毅森,揉揉鼻子,孑然一副“哎呀好舒服”的模样。 公孙锦忍不住笑了起来,“着凉了?” “鼻子痒痒了。一直想打,打不出来。刚好那灯够亮。”言罢,礼貌地对管家说:“走吧,别让沈老久等。” 管家愣了愣,随即忍着笑意伸手,“请这边走。”三人转身继续上楼,管家偷偷瞥了眼客厅的情况。为难洛毅森的那个男人一脸的怒气。 昨晚,管家亲眼目睹了洛毅森跟沈兼对抗,自那时候起,就对洛毅森有种没根据的敬佩感。得知他是沈绍的另一半之后,几乎没这么挣扎便决定今后站在那一边了。 管家偷偷对洛毅森说:“那位是九小姐,沈栀;她旁边是七少爷的堂兄,沈文。” 洛毅森揉揉鼻子,偷摸问:“你们家老七呢?” “在二楼的茶室。” “哦……老六呢?” 管家眯眼一笑,“也在茶室。” 事件相关人员都被沈仲沅调开了,难怪客厅那帮人一个个都不安生。洛毅森没想参与沈家的事,对所谓的挑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管怎么说:沈家人那点小心思真是摆不上台面。 茶室是日式的榻榻米房间,白底暗花的障子门拉开时悄无声息。洛毅森甩了拖鞋,跟着公孙锦进了茶室。管家在外面帮着关好门,对沈家的两个保镖点点头,示意他们做好本职。 茶室内,沈绍和沈炎坐在茶桌两侧,沈仲沅坐在茶桌后面。茶桌上摆放了一套茶海以及看起来很昂贵的茶具。洛毅森看了沈绍一眼,沈绍指了指自己身边,好像是叫他过去坐。 这时候沈仲沅忽然说道:“毅森,过来泡茶。” 这是神马节奏?洛毅森看看公孙锦,再看看沈绍。俩人都有些无奈,他只好换了位置,坐在沈仲沅对面。 打开茶盒闻了闻,洛毅森挑挑眉,“正山小种。” 沈仲沅满意地点点头,“边喝边聊。” 洛毅森泡茶的功夫是洛时亲传,手法和动作都与正规的流程不大一样。沈绍也是第一次看到洛毅森泡茶,自然而言地流露出喜爱与欣赏的目光。沈炎歪歪斜斜地靠在无脚椅上,半眯着眼打量洛毅森。 沈绍不喜欢喝茶,却也仔仔细细拿了闻香杯,搁在鼻子下面好好闻了一番。顿时觉得香至心脾。 沈炎呵呵地笑道:“阿绍,你能闻出什么来?” 沈绍没搭理他,放下闻香杯转眼看着父亲。沈仲沅也没搭理沈绍,正将茶盏放在公孙锦的手边。 公孙锦微笑道谢,言道:“沈老先生有什么话要说?” “老大。”沈仲沅开口直奔主题,“小歌星的事老六说了,孩子能找到吗?” 闻言,洛毅森端着茶壶的手一顿,心里有些哀伤。 公孙锦也无心喝茶了,放下茶盏,回道:“很可惜,我们已经找到了孩子的遗骨。毅森,你说吧。” 洛毅森本不想提起此事,然而事到如今,不说也得说。他将在鸿鹄会所找到密室一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沈仲沅叹息了一声,愠怒道:“老三知道昨晚的事,其他人很快也会知道。瞒不住。你们没打算见报?” 公孙锦摇摇头,一科的案子向来不能见光。” 显然,沈仲沅有些失望。 洛毅森偷偷摸摸看沈绍——你家老爷子啥意思? 沈绍蹙眉苦笑——抓老大而已。 可惜,一科的案子不能公开,而公孙锦也没想过要造什么舆论逼迫沈兼出面。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上面”也不会答应。 既然不能公开,沈仲沅只好另做打算。他问道:“能不能说说,或许我可以帮忙。” 洛毅森看向公孙锦征求他的意见。公孙锦沉思片刻,才说:“您有什么想知道的?” 这话问的巧妙,洛毅森再次觉得公孙锦不是无缘无故成了一科的大当家的。沈仲沅的要求很难拒绝,公孙锦却四两拨千斤,将难题丢了回去。那么,沈仲沅会怎么说? 老狐狸vs小狐狸,这戏可好看! 沈仲沅神色如常,缓缓道:“时方的笔记里可有发财致富,让人聪明的法子?” 洛毅森和沈绍齐声回答:“没有。” “老大得到笔记,脑子聪明了,为人处世也圆滑的多。如果不是笔记给了他什么法子,我只能认为,之前的老大一直在隐藏实力。确定要什么,才放开手脚。他要的,必须回来,不然不成事。” 沈仲沅的一番话解开了洛毅森心里的谜团。在他看完笔记的内容后也是纳闷,笔记里没什么啊,怎么沈兼忽然就跟变了人似的,不但生意越做越好,还被沈仲沅调回了本市。 如今,沈仲沅给了答案。之前庸庸碌碌的沈兼是老谋深算,一直没发挥真正水平。直到他得到了笔记内容,有所图了,才使出浑身解数,博取沈仲沅的看重。 可说到底,沈兼到底想要什么呢?洛毅森觉得可以听一听沈仲沅的见解,毕竟他是沈兼的父亲。 沈仲沅说:“小飒、老六、老七、都说起老大。我听了,想很久。王家、老四、肖六坤这些才几个人?如今死的死,抓的抓,老大身边没人?只有那个用刀的?” 公孙锦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为沈仲沅满了一杯茶,“愿听老先生教诲。” “教诲谈不上,年纪大,想得多。”沈仲沅还是那么慢悠悠地说:“没有人,不成事。他预谋很久,不会功亏一篑。” “老爷子,我打断您一会儿。”洛毅森礼貌地举起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沈仲沅看着他,前一秒还有些阴沉的脸色居然温和了起来。拿起面前的茶壶给洛毅森满了一杯。 沈炎当时就傻了!老爸亲自给洛毅森倒茶,这这这这是啥节奏? 沈绍在一旁努力忍耐!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得意忘形。 洛毅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开口道:“我们接触并抓获的几名犯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声称对合璧有感应。说得再具体些,他们通过合璧看到了前世。但是,这些人本来跟合璧并没有瓜葛。所以,我好奇,沈兼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直到,我们抓住了沈浩。” “你们抓住老四了?”沈炎吃惊地问道。 洛毅森对他点点头,继续说:“所谓的前世来生都是假的,是沈兼等人利用含有致幻的药物,让他们产生了这种假象。所以,那些被害人口口声声说通过合璧找族人的理由,也是假的。只可惜,他们本人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我同意老爷子的看法。沈兼弄了那么多假把式只是在扩张自己的实力。那么,我们只找到了四五个人,谁能知道沈兼用这招究竟迷惑了多少人?” 沈仲沅陷入了沉思。才听说这事不久的沈炎则是咂咂舌,嘀咕道:“要说他的目的,我一直想不通。他已经得到了合璧,又召唤出怪物。他还想要什么?” 沈仲沅言道:“工欲成其事,必先利其器。最终目的若是合璧,他不会拿出去让人倒手;怪物若是最终目的,你们怎么会轻易得手?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器’。” 老人的话音还没消失,公孙锦猛地拔直了腰板,眼睛精亮精亮的! “应龙!”公孙锦脱口说道:“他想要的是应龙。” 洛毅森呆愣半响,才缓过劲儿来,“你等会儿公孙,让我想想。” 沈仲沅说的这些很在理,但是洛毅森从来没想过应龙还能被召唤出来。爷爷的笔记里记录的很清楚,因为部族的人献上错误的祭品,导致应龙不再出现。他一直以为,应龙应该是走了,或则是已经消失了。毕竟距离那段神话已经过了千年之久。 可谁又能确定,应龙真的不在? 公孙锦没留给洛毅森多少思索的时间,发现了沈兼最终目的,很多事都变得明朗化了。他说:“大胆假设应龙就是沈兼的目的,那么,他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神殿。” 说完,扭头看着洛毅森。 “看我干什么?我不知道啊,爷爷的笔记里也没提到神殿在哪里。”越说越是着急,洛毅森烦躁地抓头发,“不应该啊,爷爷可以预料到这么多事,也应该知道最后的地点在神殿。他怎么就半点线索没给我留下呢?” 尼玛!沈兼拿走的光盘! 洛毅森一时思索的过于专心,忽略了身边的人。气恼之余捶着茶桌大骂,“你大爷啊沈兼,居然偷到我家里了。” 沈炎偷偷在茶桌下面踹他——沈兼大爷是我爸兄弟,你能换个人骂吗? 结果,没等洛毅森反应过来,沈仲沅居然也拍了茶桌,低喝一声:“好!” 好啥好?洛毅森心想:我都骂你兄弟了,你还喊好? 沈仲沅毫不避讳地说:“时方当年说过,六亲兄弟不靠。他们没少在我这里讨便宜。不跟老大合谋,老大也不会要他们的命。咎由自取。我孩子多,得心者少。到现在,老六老七,我看在眼里。其他的,懒得看了。” 所以?老爷子您是几个意思? 沈仲沅的意思很简单!老七和老六我给你们用,随便用不用客气。老大能活抓最好,抓不住就地宰了吧。杀了时方,就不是我儿子了。 公孙锦多少料到是这么个结果,自然乐意接受沈仲沅的好意。不成想,给儿子还不算,老爷子对洛毅森说:“家里有车有船有飞机,你要用,随便。” 洛毅森整个人都不好了。儿子给钱,老子给车给船给飞机,你们真不愧是父子俩!亏着沈绍没爷爷,不然火箭炮原子弹都能出来吧? 公孙锦本要婉拒,沈仲沅却说:“你们用什么要上报,审批,着急了,就耽误事。家里的东西快,备着无妨。” 但是!沈仲沅说完这些后,面色一正,看着公孙锦:“不算老大那个畜生。老七已经卷进去了。我是不信什么前生来世,但老七被老大盯上。我不想沈家还有人遇到老七这种事。你们要查明,我沈家人还有没有危险,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才是老头的本意吧?洛毅森想。 不得不承认,沈仲沅提出的要求很难办到。沈家人多少呢?谁能确定每一个人都没事,都可以安安全全?就算要排查,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谁有这个时间? 然而,现在拒绝沈仲沅已经晚了。毕竟老头儿把儿子、车、船、飞机都给了,还怎么拒绝他? 公孙锦在心里苦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而洛毅森完全没在乎沈仲沅的要求。他用了所有心思回想爷爷留下的东西里是否还有疏落。 能走了吗?很想回去再研究研究啊。 与此同时。 蓝景阳和员警搀扶着百岁老人,慢吞吞、慢吞吞地走到挖掘现场的坑边。老人昏花的眼瞧着坑底,足足瞧了十来分钟。蓝景阳也不敢放手,就怎么搀扶着。一旁的员警哈欠连天,快要失去耐性。 终于,老人在蓝景阳憋不住的时候,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左边一处堆放废土的地方。 第136章 百岁老人耳聋,蓝景阳扯着嗓子问:“您指着那边是什么意思?要挖那边吗?” 老人颤颤巍巍扭过头,看着蓝景阳…… “我是问!您指的那个地方,要挖开吗?” 老人继续看着蓝景阳…… “我说……”蓝景阳干脆不说了,“我还是送您去车里休息吧。” 员警大哥扶着老人去休息,蓝景阳招呼工人开始挖掘老人所指的地方。这地方本来是一片空地,看规划图,貌似是用来做停车场的。 短信通知公孙锦,这边的挖掘工作有了变化。随后,蓝景阳盯着手机,等公孙锦打过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不由得纳闷:很忙? 忙的时候自然不能轻易打扰,虽然很想他,蓝景阳还是忍住了! 而收到短信的公孙锦,正在因为沈仲沅的要求而发愁。 沈绍不想干预父亲的决定,亦或说:他对父亲的条件压根没什么兴趣。他在乎的,仅仅是洛毅森如何行动。 与此同时。 留在一科的褚铮、司马司堂以及蒋兵,已经将诸多线索和证物进行分类。蒋兵做这些事是一把好手,他用归类法把线索和证物分为三大块儿,缺少什么就用白色来代替。 如此一看,显然更加明了。 司马司堂站在投影墙壁前,思索着说:“我们有了图腾、檀香、地图、半块合璧、合璧控制器、洛时的笔记本。加上毅森和沈绍,基本齐活了。” “可不,都能召唤神龙了。”褚铮在一旁打趣。说完,转头看蒋兵,“兵子,你怎么看?” 蒋兵低着头,双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没回应褚铮。褚铮又叫了两声,他居然还没反应。司马司堂觉得纳闷,这小子忙什么呢?叫他都没听见。 出于好奇,司马司堂走过去,拍了蒋兵一把,“干什么呢?” “别闹,马上就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褚铮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笑问:“你鼓捣什么呢?” 计算机发出“叮”的一声响,蒋兵整个人都僵硬了。司马司堂看不懂屏幕上显示的东西,只好问他:“怎么了?” 蒋兵抬起头来,貌似有些犹犹豫豫。他知道自己不是外勤人员,也不擅长分析。但是想到的可能性憋在肚子里很难受的。 司马司堂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就说:“别管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在司马司堂的鼓励下,蒋兵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转了过来。说道:“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在。不是怪物,而是另一种活物。” 褚铮跟司马司堂相互瞧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因为小安。”蒋兵说。 苗安擅自行动,结果昏迷不醒。但也不能说她的鲁莽没有分毫的收获。她在昏迷前留下一句话“叫洛毅森过来”。 除了当时在场的西胡陆之外,大家都认为这句话不是出自苗安之口。那么,就有了她是在重复谁的话的猜测。 自从苗安昏迷不醒,蒋兵几乎每天都在想这件事。久而久之,意识到一个他自认为很古怪的事实。 蒋兵说:“如果小安当时真的重复了谁的话,那个人是谁?当时在场的只有她那个师弟,这话不可能是师弟说的吧?我想,会不会是小安在燃香的时候,引来了什么东西。我说的这个‘东西’是活物,有思维。但是呢,合璧里的两个怪物都在沈兼手里,所以这个‘活物’不可能是怪物,对吧?” 别说,蒋兵的一番话还真引起褚铮和司马司堂的兴趣了。俩人默不作声,示意蒋兵继续说。 蒋兵言道:“我认为,这个‘活物’的智商要比怪物高很多,至少它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大会像你们那样分析案情,所以我做了一个软件。输入所有案情、线索、证据、人际关系以及时间地点,让计算机来估算可能性。最后分析‘活物’真面目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结果是什么?”司马司堂急着问。 蒋兵抓抓黏糊糊的头发,犹豫道:“我依照你们俩刚才说的那些情况进行分析,也是刚刚做完运算。那个,你们自己看。” 俩人凑到蒋兵身边,看他的电脑屏幕。只见,在不断流泻下来的各种符号、文字中间,有两个字是定格的。 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应龙。 褚铮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倒吸一辆凉气。 司马司堂也深深蹙眉,问蒋兵:“你这个软件,有多少误差?” “不到百分之八。”蒋兵说。 “小安把应龙叫出来了?”褚铮疑惑道:“丫头够牛逼的啊。” “不,她不行。”司马司堂紧跟着说:“她承受不了应龙,所以受到檀香的影响,昏迷至今。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应龙,只有毅森可以。” 三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褚铮才说:“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应龙、司马的分析靠不靠谱、只有一个办法。” “让毅森重复一遍小安做的事。”蒋兵说道。 司马司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假如,蒋兵分析的结果是错的,毅森很有可能步上苗安的后尘,昏迷不醒;如果蒋兵的分析结果是对的…… 再往下,司马司堂不愿想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应龙还有可能存在,那么沈兼的目的无疑就是应龙。什么合璧、怪物,对他来说都不是最终目的。 怎么办?蒋兵看着他们俩,问道:“怎么跟老大说?” “直说。”司马司堂倒是爽快,“到底怎么做,让公孙和毅森决定。” “先别急。”此刻,褚铮反倒冷静很多,“沈兼的目的是应龙,他为什么召唤不到?这些东西里,除了图腾他都碰过吧,为什么……” “图腾!”蒋兵和司马司堂异口同声打断了他的话。 司马司堂说:“不止是图腾。想想看,沈兼指使吴大华等人在q市博物馆盗取合璧,那么,他也知道合璧是陈老送去的。沈兼为什么没动陈老?没动陈老手里的盒子?” 盒子是洛时交给陈老的。合璧、图腾、拓纸以及原香都在盒子里。以沈兼的心计来分析,他没有接触过陈老就是不正常的。而毅森在q市活动的时候,沈兼也在。假设,他一直监视着毅森,怎么会没有发现毅森跟陈老接触?他为什么不抢盒子? 司马司堂说完了以上的分析,继续道:“假设一下,就算沈兼拿到了图腾,他也召唤不出应龙。因为只有毅森才可以。他必须让毅森得到图腾。” “太冒险了。”褚铮说道:“就算按照他的计划,毅森得到了图腾,顺利召唤出应龙。沈兼能得到什么?他有控制应龙的办法吗?或许说:除了毅森,谁还能控制应龙?” 这时候,蒋兵缓缓起手将二人拉坐在椅子上,严肃道:“你们想什么呢?那是应龙,不是一条小虫。你们以为可以召唤出来就能控制了?到时候谁控制谁还不一定呢。” 再怎么商量也是没结果的,褚铮提议马上公孙锦汇报情况。司马司堂比较谨慎,说:“这么重要的事当面说比较好,等他回来吧。” 一想到沈家,褚铮犹豫了,跑到外面给秦白羽打了电话,问道:“亲亲,沈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刚知道。”秦白羽说:“沈绍告诉我了。我正准备出去。” “不准去!老实在家养着。” 秦白羽笑了笑,“你以为我要去沈家?” “不然呢?” “我是要去超市买东西!”秦白羽的笑意渐浓,“这时候去沈家不是没事找事吗?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褚铮这边刚刚松了口气,就听秦白羽问:“如果我真要去呢?你怎么办?” “哎呀,司马叫我。亲亲咱们回头再说哈。” 急忙挂断电话,褚铮叹了口气。不去就好,即便被骂了,也没关系!自己当真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不止褚铮,沈家七爷这会儿已经对公孙锦的犹犹豫豫感到极不耐烦了。你要考虑多久?没见毅森急着回去吗? 八成是被沈绍的眼刀子割的有点烦了,公孙锦只好对沈仲沅说:“办法我来想,找个时间,您把要紧的人集中在一起,做个测试。” “后天。”沈仲沅当真不给公孙锦半点拖延时间,“出殡,该来的都会来。你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公孙锦哭笑不得地说:“我回去想想。” 沈仲沅却说:“还有一事。” “沈老尽管说。”公孙锦也明白了,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你还能提出什么我办不到的条件?毅森在这呢,他不高兴就是你儿子不高兴。 沈仲沅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遂道:“时方的字坏了,我还要一幅字。” 公孙锦:要命!这个我还真办不到。 能够满足沈仲沅的只有洛毅森。他眨眨眼,看着沈仲沅,“老爷子,您找个时间跟我回家。随便挑!” 沈仲沅满意地点点头,“叫什么老爷子,叫……” 卧槽,别让我叫爸啊,死活开不了这个口。 “叫沈伯伯。”沈仲沅还没老糊涂,叫什么也要慢慢来的。 沈绍瞥了洛毅森一眼,示意——叫人。 洛毅森从善如流,“沈伯伯。” “嗯。”沈仲沅很开心的应了一声,又说:“老七,你跟毅森走吧。” 这个好!洛毅森笑嘻嘻,当着沈仲沅的面拉住了沈绍的手,“沈伯伯,那我把沈绍带走了。” 沈仲沅含笑摆摆手——尽管带走! 第137章 三人离开茶室后管家迎了上来,本想建议他们走侧门,避开客厅的那些人。岂料,三个人各有所思,显然忽略了他。管家很会看眼色,没出声。 此刻,洛毅森想得都是尽快回去,重新研究一遍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公孙锦想得是,方才没给景阳回电话,他会不会急了;沈绍想得是,父亲似乎没把洛时当叔叔辈儿的人,将来毅森叫他“爸爸”老头儿会不会不愿意。 因为心急,洛毅森很快走到最前面。到了客厅,沈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洛毅森的身上,就像有人在旁边喊口号似的。 洛毅森心说:神烦啊! 方才笑里藏刀的女人施施然走了上去,看架势还准备再招惹一番。没等她开口,最后面的沈绍转过弯,下了楼梯。 站在高处俯视一干人等。沈绍的表情不喜不怒,不冷不热,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女人顿时没了笑模样,偷偷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洛毅森的面前。 方才还盯着洛毅森的那些人也收回了目光,看电话的、聊天的、看书的、干嘛的都有就是没一个抬头的。整齐的就像有人在一旁喊口号似的。 洛毅森也没回头看沈绍,照旧朝着大门走。公孙锦快步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电话递给他。这时候的沈绍已经下完了楼梯,两条大长腿几步就赶上了二人。越过洛毅森,与他相差一步之遥,坦坦荡荡走在最前面。 洛毅森低头看公孙锦的手机,发出“哦”的声音,略惊喜地窜到沈绍身边,抓住他的手,“快走,有好事了!” 沈绍板着脸,任由洛毅森拉着自己快步走起来。公孙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无奈摇头。直到他们三人走出去了,客厅里不少人长长出了口气。 管家心道:我七爷威武! 沈七爷碾压各路兄弟姐妹,无非是给洛毅森撑腰。一路走出来,他还担心洛毅森会有什么心理阴影,结果这小子不知道是没心没肺,还是艺高人胆大,愣是旁若无人地拉着他跑出来了。 沈绍忍不住问道:“不怕?” 洛毅森撇撇嘴,“怕什么?爷现在可是养你的人!”这是多么值得骄傲,很想昭告天下! 公孙锦打断了他们的小情小趣,说道:“快回去吧,褚铮着急了。” 褚铮发来的短信很明确:快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回来! 临出发前,沈绍把洛毅森扯到了自己的车里。车门一关,先亲了一口。洛毅森微微一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恋爱模式。 沈绍也很开心,脸上自然有了温柔的笑容。 洛毅森没羞没臊地揉搓沈绍的耳朵,“今后我要是跟你们家的谁打起来了,你不准插手。” 沈绍笑道:“为什么插手?旁观更有趣。” 洛小爷一开心,勾住沈绍的脖子,实打实给他一个香吻! 幸福的不得了。沈绍此刻的心情格外舒爽,随口说道:“我很期待你闹个天翻地覆。” “你怎么唯恐天下不乱呢?” 沈绍微微一笑,“趁机洗牌。”简短一句话后,脸色微沉,“我要的,谁都别想,我不要的,照样别想。山林虽大,只有一个王。” 卧槽七爷,求您让小的抱抱大腿吧! 沈绍把洛毅森迷的不要不要的。这一路上都没冷静下来,兴奋的小脸红扑扑。 回到一科后,褚铮和司马司堂将分析出来的结果详细说明一番,最后,司马司堂说:“你们俩决定吧,要不要召唤应龙。” 公孙锦没吭声,似乎在犹豫。洛毅森转头看了看沈绍,沈绍同样也在看他。不过,沈绍还有不少疑问。 “需要祭品。不是婴儿,是万清水。”沈绍说道。 按照洛时的笔迹来想,召唤应龙需要祭品,也就是万清水。就算应龙真的还存在着,没有万清水,谁能保证不会招来其他怪物?就像当初部族所犯下的错误一样。 而且笔记中说,召唤应龙必须在神殿之内。一科的院子什么时候有那功效了?谁能保证洛毅森点了檀香,拿出图腾之后就真的能见到应龙? 况且,即便真的把应龙召唤出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有把握控制它吗? 听过了沈绍的疑惑和担心,蒋兵说:“你想太多了吧?” “你想太少。”沈绍斜睨着蒋兵,“凡是有智慧的,都值得怀疑。” 人家应龙是上古神将,活了多少年了?少说万八千年了吧?这才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家吃得盐比你吃得饭还多”。且,它有智慧。你能搞定一个活了万八千年有智慧的神将吗? 司马司堂放下手里的杯子,略不满地问道:“你不同意?” 沈绍看也不看他,自动屏蔽了。 洛毅森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笑了,“你们不要忽略我行吗?” 公孙锦点点头,笑问:“你怎么想的?” “召唤应龙是必须做的事,这一点无可非议。”洛毅森敞开了说,也没顾忌谁的情绪,“但是,是我一个人,不是我们。别跟我瞪眼睛!说你们俩呢!” 被指了鼻子的沈绍和司马司堂气鼓鼓地转身,不去看洛毅森。洛毅森则是说:“不是我不自量力,而是你们在场反而会误事。现在我们掌握的条件还不全,我担心你们受到原香的影响。我可不想谁去给小安做伴儿。” “不如这样吧。”洛毅森蹭蹭桌子沿儿,坐了上去。看似很放松。他说:“今明两天准备东西,明天晚上我会召唤应龙。你们设置好监控,在楼里看着。如果发现不对劲儿,赶紧来救我。” 他的话刚说完,沈绍直接问公孙锦:“防毒面具,有?” “有!”公孙锦笑眯眯地说。 现代科技才是好手段!就算是洛毅森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心有不甘地白了沈绍一眼。 没想到,许久未曾开口的褚铮却说:“我反对!” 公孙锦看向褚铮,似在问他反对的理由。 褚铮说:“我同意沈绍之前的看法,没有万清水太危险了。你们想想,怪物为什么出来?” “因为部族的人用了错误的祭品。”洛毅森据理力争。 褚铮冷笑道:“我不这么看。在我看来,不管神巫用什么祭品都是错的,除了万清水,任何祭品都是错的。那我问你毅森,你准备那什么献给应龙?你觉得点根破香,应龙就能出来了?进一步讲,你知道它叫你是为什么吗?应龙活了这么久,说点离谱的话,它要是附在你身上,你怎么办?” 褚铮的理由实打实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这一刻,态度不明的公孙锦才说:“我跟褚铮的意见一致。” “什么?”洛毅森很惊讶。方才还告诉沈绍有防毒面具呢,怎么又反对了? 公孙锦嗔怪地拍拍洛毅森的额头,说:“我说有面具,没说同意你那么做。褚铮的担心很正确,没有万清水,我不会让你冒险。” 洛毅森还想努力争取,沈绍却拉住他的手,说:“不能乱来。” 洛毅森粗眉瞪眼,“你出门的时候还说支持我!”你是墙头草吗? 沈绍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来,说:“我保持中立。” 中立是吧?好!这种时候就需要坚定不移的伙伴,一同摇旗呐喊!他看向司马司堂,司马司堂耸耸肩,说:“我同意召唤应龙。” “两票了!”洛毅森喜道。 为什么忽然开始投票了?褚铮磨磨牙,洛毅森也磨磨牙。众人同时看着蒋兵! 沈绍保持中立,不算他。公孙锦、褚铮投了反对票;司马司堂、洛毅森投了赞成票,剩下的蒋兵投什么票? 蒋兵很苦逼…… 一科的技术大咖也有机智的时候!一拍桌子,说道:“要投票就一起投,景阳、苏洁还有晓晟,他们也有投票权!” 洛毅森立刻拿起手边座机的电话听筒,说:“我给景阳打电话。““我来吧。”公孙锦说。 洛毅森戒备地看着他,“不行。你给他打电话,他那一票肯定随你了。” 哭笑不得间,公孙锦只好联系苏洁。 而洛毅森这边拨通了蓝景阳的电话之后,一阵阵吵闹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蓝景阳更是扯着嗓子喊:“什么事?” “你那边干什么呢?这么乱?” “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气,大吼:“找个安静地方!” “等会儿。” 蓝景阳吼完。洛毅森开始等,过了能有三四分钟,嘈杂声才渐渐消失。 蓝景阳关了车门,抹了把脸上的水,扯扯被淋湿的衣服。急道:“毅森,什么事?” “你打架了是怎么的?刚才怎么那么吵?” “别提了。挖出水灾了。” 什么玩意儿? 时间移动到两个小时前。 按照百岁老人的指示,蓝景阳指挥工人,使用挖掘机开始工作。之前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挖到五六十米深了,一个老工人跑上来,跟他说:“这土不对劲儿啊。” “怎么了?”蓝景阳担心着,拉着老工人走到一旁,“您发现什么了?” “土质不对。这一片都是干性土,土壤里含的水分较低,所以你看,周围都没有什么长的特别高特别大的植物。但是,你再看看我们挖出来的土。” 说着,老工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土放在蓝景阳的手里,“搓搓,感觉咋样?” “这么潮?”都快滴出水了啊。 “这不是潮。”老工人怕他误会了,便说:“你去之前的老坑里摸摸,那个才是潮。” 于是,蓝景阳急急忙忙返回之前的挖掘地点,也没走梯子,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刚刚站稳,随手抓了一把土。两种土在两只手里,蓝景阳细细地感觉着。 老坑里的土阴凉而潮,不腻手;新坑的土腻手,打团儿。显然,新坑土含有的水分更多。而老坑的土仅仅是潮了一些而已。 丢下两把土,蓝景阳吭哧吭哧地爬上去,脚步不停,直接跑到新坑边上,又要一个纵身跳下去。老工人急忙抓住他,“规矩点走梯子,下面好多工具呢,崴了脚怎么办?” 蓝景阳也是太着急了,忘了梯子。被老工人一数落,只好乖乖顺着梯子爬下去。 这会儿,坑底的的作业已经因为老工人的指令停了下来。工人们见到蓝景阳下来,纷纷靠着坑璧站着。蓝景阳抄起一把铁锨挖了下去,掘出来的土竟然有一丝香甜。 这是怎么回事? 老工人也跟着下来,站在他身边,又搓了搓铁锨里的土。蹙着眉咂咂舌,说:“下面肯定有水源。” “挖!”于是,蓝景阳招呼工人,大家一起挖。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多会儿,坑又深了四五米。蓝景阳出了一身汗,脱掉外衣,挽起毛衫的袖子,继续挖。他周围还有三个工人,几个人的铁锨一同铲了下去。 只听噗噗噗的好几声!数条水柱跟高压枪里打出来似的,直接喷了出来。蓝景阳和旁边的工人眨眼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老工人急忙招呼,“回填,回填!” “不能回填!”蓝景阳站在水柱旁,丝毫不在乎淋在身上的水,“马上挖引水沟,把水引出去。” “太慢了。照这个喷法,沟还没挖出来,这片地就会被淹。”老工人急的抓住蓝景阳想把他扯到一边。 蓝景阳反手抓住老工人,叫喊着:“这水不正常。甜的!工地外面不是有水罐车吗?开过来,装一车再回填。” 老工人跑上去找水罐车,坑底下的人急急忙忙挖引水沟。场面乱成一团。就在这时候,上面的员警大哥喊道:“景阳兄弟,你们的人打电话来了。” 这时候打电话?乱不乱啊?虽然有些气恼,蓝景阳还是爬上去,接听了电话。 听到这里,褚铮和洛毅森脱口喊道:“万清水!” 蓝景阳说道老工人那时候,洛毅森就将免提功能打开了。众人听到最后,眼睛都亮了! 要不要这么应景?这边刚愁没有万清水,这就来了及时雨。真是老天开眼呀! 第138章 莲县的挖掘现场旁边蓝景阳安排人手将水罐车开往s市。他自己则是先取了两大罐,自行开车赶回去。 而一科里,先前持反对意见的褚铮比蓝景阳还兴奋。嗷嗷嗷叫了几嗓子,吵嚷着尽快准备召唤仪式所需的东西。公孙锦倒是很冷静,他提醒褚铮:“你怎么确定挖出来的水就是万清水?” “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褚铮颇有几分大师的风范,“难道你能解释像莲县那种没有海、没有河、没有湖的破地方怎么会平白冒出香甜的水来?肯定是万清水没错。况且,王平久也在那个村子里,沈兼都去过。” “我我我我赞成!”洛毅森跳着脚举手发言。沈绍无奈地拉下他的手,心想这人八成心跳都过速了,兴奋的要结巴! 洛毅森那还顾得上沈绍,兴冲冲地对公孙锦说:“公孙,我们已经确定死亡的王平久不是真正的王平久。这个人至少伪装成王平久十年了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因为王家会出两个有特殊能力的孩子,那孩子生下来他带走不就可以了,为毛继续用王平久的身份生活下去?” 公孙锦闻言蹙蹙眉,“你想说明什么?” 洛毅森咧嘴笑道:“我怀疑,王平久也在找万清水。只可惜,他没有咱们的实力,没办法大范围深度挖掘。你们还记得吗?王平久死亡那晚是在哪里出现的?” 问题被摆上了桌面,众人都是一愣。 这件事,沈绍比较有发言权,因为当初他在给王平久的箱子里装了信号发射器。仔细琢磨琢磨,沈绍说:“他一直在工地附近绕圈。” 洛毅森挑挑眉,“看吧!王云帆买下那块地必然有所用途,但是我们多次调查都无法确定他的目的。就算有些线索,查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公孙锦发现,自从褚铮和洛毅森进了一科之后,他比以前清闲了不少。这会儿也是。虽说身为一科大当家的事必躬亲,可洛毅森的脑子转的太快。几乎比他的还快。既然如此,且先懒散一次吧。 大当家的不吭声,洛毅森便越说越来劲。拿出线索和证据,一条条地掰扯起来。方才已经说了“王平久”的一些疑点,沈绍也给予了技术上的支持。那么,再细想想,“王平久”深知自己已经暴露,为什么不跑?不逃命?如果是他,在孩子们被一科带走之后,就会溜之大吉。因为一科必然有手段,从孩子们的口中得知一些真相。可“王平久”偏偏没走。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没找到万清水。 另一条线索,就是“王平久”给沈绍的那几句话。事后通过王德得知,那句话的确是地图上的,而地图极有可能是沈兼给的复印件。换句话说:王平久也好、盗窃头目吴大华也好,他们看的地图都是副本,甚至不全。 沈兼这么做,只是要王平久根据地图找到万清水。而地图因为年代太久远,早已不准确,所以“王平久”迟迟没有找到万清水。被沈绍盯上,便想利用沈绍找万清水。管有没有可能性呢,想利用了再说。就算沈绍找不到,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事实上,洛毅森一直想不通。“王平久”是沈兼的人,他脑袋是被骡子踢了,还是被傻狍子踩了,居然向沈绍透露地图的内容。现在看来,答案很明显了。 那么转回头来看。“王平久”明知暴露了必须跑路,却在临走前还徘徊在建筑工地附近,这说明什么?这货不甘心啊! 而且,沈兼为什么也去了? 综合以上分析,结论很明显了。那水就是万清水! 公孙锦欣慰地笑了笑,转头瞧着沈绍:“你不要把骄傲感嘚瑟的这么淋漓尽致。” 沈绍懒得搭理公孙锦。伸手摸了摸洛毅森的头发,沉声道:“都需要什么,列单子。” 洛毅森眼巴巴地看着公孙锦,等他正式发号施令。褚铮也在等,只是他没洛毅森那么滔滔不绝。至于蒋兵,早被洛毅森说得脑袋发昏。唯独司马司堂,似乎还有些犹豫。他抢在公孙锦之前,开口:“我建议,万清水送到之后,先做检验。” 话音刚落,洛毅森鄙视地看过去,“还是小伙伴吗?刚才咱俩还是一个战壕的呢,怎么说变就变?” “我现在也支持你召唤应龙。”司马司堂笑道:“我只是想进一步确认,那种水有没有其他问题。不要因为有了新进展就头脑发热,做事要稳当。” 满满的父子感扑面而来。褚铮捂着脸,笑得肩膀直颠儿。感慨道:“毅森,恭喜你有了个爹。” 司马司堂是从不理会褚铮这货的,洛毅森却虎着脸扭头看自家男人,“你回去扣白羽薪水!” 沈绍满眼温柔,“好。” 于是,俩闹火又打作一团。 这就是副作用啊!公孙锦无奈扶额。说着说着就能拐出去十万八千里,不管什么场合都能闹起来,简直…… 算了,脑袋够用就行了。闹点就闹点吧。 公孙锦拍拍手,说道:“景阳要今天晚上才能回来。你们先去准备东西;蒋兵你跟我准备监控设备。院子里、还有一科周围都要铺设几个监控器。” 蒋兵立刻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跟着公孙锦离开大办公区。 到了一楼,公孙锦拿出内部通行卡,打开一扇从没打开过的房门。蒋兵把脑袋塞进扫描仪里,扫描了虹膜。里面好像铁栅栏一样的二道门才徐徐打开。 进了二道门,里面是通往地下的一段楼梯。楼梯下面居然存放着很多武器和监控设备。 蒋兵按照公孙锦的要求,拿了很多东西。 公孙锦忽然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安坦白?” 当啷一声,拿到手里的仪器掉了。蒋兵臊的不敢抬头。 公孙锦忍不住笑了笑,“你总是这么不好意思,是准备打光棍?” “没。”蒋兵费劲巴拉地说:“她条件好,看不上我吧。” “你哪里差?”……“除了脏点。” “不是……”蒋兵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好久没洗的头发,“她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我,我不想被甩。” “你没救了。”公孙锦断言,“小安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你呀,要是有褚铮一半不要脸,早就跟小安成了。别磨蹭了,都老大不小的。赶紧挑明了,我随两个红包。” 蒋兵的脑袋快垂到胸口了,抱紧怀里的东西,只说:“等案子结了再说吧。”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这会儿在楼上的大办公区里,褚铮和洛毅森兴奋地聊起明晚的事。结果,司马司堂直接扔了本书到洛毅森脑袋上。这一下,引来沈绍极为不满的瞪视! 司马司堂看都不看沈绍,只对自认委屈的洛毅森说:“你几天没睡了?” 他什么意思——沈绍紧盯着洛毅森! 洛毅森咳嗽两声,虚张声势地说:“我现在充满了干劲儿!” “你昨晚没睡?”沈绍发现了问题所在,逼问:“你不是说小睡了一会儿吗?” “拉倒吧,你听他胡诌。”褚铮乐得落井下石,“他先去你那个地下室取东西,又去他爷爷的公寓找线索。回来都快一点了,没聊一会儿就跟老大去你家。他睡个屁啊。” 不等沈绍发脾气,司马司堂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飞过来,钉在沈绍的脸上。冷声道:“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吗?就是这么照顾的?” 为了不引发流血事件,洛毅森熬一嗓子:“哎呀,我好困!睡觉睡觉。”说着,抓住浑身散发寒气的沈绍,急忙朝着门外走。 司马司堂无奈地摇摇头,“睡觉就睡觉,你拉着他干什么?” 睡觉啊……褚铮觉得这个词很有深度。 跑出大办公区,洛毅森直奔楼上去。沈绍反手抓住他,沉声质问:“去哪?” “楼上我房间啊,你又不是没去过。”说完,才想起沈绍不大适合陪着自己,“你先回去,等我睡醒了给你电话。” 显然,沈七爷没打算听从洛毅森的安排,手上使劲把人扯了下来。说:“回家睡。” “哈?为什么啊?我房间就在楼上,干嘛跑回去睡?” 忽然,沈绍停下脚步回头瞪着洛毅森。眼神中的含义格外明确:你再废话我就地打昏你扛回去!” 洛毅森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了。只能跟着沈绍往楼下走。 院子里,遇到了公孙锦和蒋兵。沈绍直言带洛毅森回家睡个好觉。洛毅森站在他身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公孙锦,心里念叨着: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他。 “去吧,明天中午回来。” 你妹呀公孙!还有点原则性没有? 沈绍不愿多言,所以没揭穿洛毅森那点小心思。只要脱离自己的视线,洛毅森不可能乖乖睡觉。说不定自己前脚走,他后脚就从床上蹦起来,去做其他事。 必须杜绝! 把人塞进车里的时候,洛毅森还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车。这车是沈绍给他的,最新款奔驰,各种冷酷炫,洛毅森别提多喜欢了。现在手痒,很想开车回家。沈绍把他的脑袋扭回来,狠狠白了一眼。 好几天没睡,还敢开车?真是胆肥儿了你。 洛毅森撇撇嘴。不开就不开,以后有的是机会把你的车全开一遍!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车子才开起来十分钟左右,洛毅森就呼呼睡着了。沈绍很心疼,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沈绍把洛毅森抱出车,上了电梯。 到了门口,洛毅森自己醒了。揉揉眼睛,嘀咕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绍扶着他站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洛毅森迷迷糊糊地走进去,一脑袋扎到沈绍怀里,“抱我上楼吧,困死。” 沈绍逗他,“不是很有干劲儿吗?” 洛毅森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俩眼一闭,睡死过去。 把人放在床上,脱去外衣内衣,只给剩一条小裤裤。又给他盖好被子,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卧室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沈绍也是一天一夜没睡,简单洗漱一下,掀开被子躺进去。 身边有他在,美好又安逸。 两个人紧紧相依偎着,睡得香甜。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半夜一点了。洛毅森是被饿醒的,沈绍也有些饿了,只是搂着洛毅森的感觉太好,不想起。 洛毅森在沈绍怀里蹭啊蹭,到底把七爷蹭的不耐烦,“不怕我把持不住?” 怀里的坏小子嘿嘿笑,“把持不住也要先填饱肚子。” 没等说完,沈绍一个急翻身,把人压在了下面。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和谐”。 为了不让洛毅森累到,沈绍叫了很多外卖。放在托盘上给洛毅森摆上床。洛毅森打着哈欠,嘴巴有点肿。看着面前的美食,不得不说:“我怎么觉得自己瘫了?” “胡说。”沈绍不满地咬了他的脸蛋一口。 洛毅森斜眼瞧他:“七爷,你别抓着个机会就啃我,行吗?” 一块糯米鸡塞进他的嘴里,沈绍轻声笑道:“快吃饭。吃饭了继续睡。” 七爷,您还能有点更崇高的追求吗?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俩人腻腻歪歪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吃撑了!洛毅森执意要下地消消食儿,沈绍执意要在床上继续腻腻歪歪。俩人意见不合,最后洛毅森提议,咱俩石头剪刀布吧。 结果,七爷惨败。 七爷觉得这不科学! 披了件沈绍的浴衣,洛毅森开始在家里溜达消食。虽说这里已经来过几次,可不少房间都没看过。沈绍挨个房间打开房门,告诉他这间是干嘛的,这一间是干嘛的。推开健身房的房门,洛毅森眼睛放光! “沈绍,过两招?”洛毅森技痒,抓着沈绍非要在地毯上对打。 这地毯脚感忒好了。厚实却不软,也不滑,踩上去格外舒服。见他兴致勃勃,沈绍只好换了件t恤,说:“过招可以,输了不能生气。”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洛毅森哼笑着,接过沈绍给他准备的衣服穿好,“点到为止,不动真格的。但是,你不准放水。” 沈绍点点头,表示:“跟你打很有趣,不放水。” 于是,大半夜俩吃撑的人打架玩。 第139章 俩人在健身房翻起阵阵红浪,偃旗息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洛毅森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耍赖说自己没劲儿了,要背回去才可以。沈绍拿着手里的毛巾,不轻不重地抽了下他的pp,笑道:“你出什么劲儿了?” 洛毅森继续哼唧:“我是身心疲惫。赶紧洗个澡,再睡一会儿。” 沈绍顾着他还有重要工作要做,今晚只能就此罢休。为了防备自己不在浴室里发飙,放好水,让洛毅森一个人进去洗澡。 花洒下,洛毅森尽快把自己洗刷干净,跳进浴缸舒服的长叹一声。 小日子美的简直了! 沈绍在楼下洗完澡,去敲洛毅森的浴室门,提醒道:“不能太久,头晕。” “马上就好。”洛毅森随手关掉浴缸的按摩功能,恋恋不舍地跨出浴缸。擦干了水,套上浴衣,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可见,在没有完全恢复体能的情况下嘿啾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走出浴室,洛毅森没耍懒,实打实是没了力气。沈绍本想抱起来,洛毅森白了一眼,说:“背着!老爷们抱什么抱。” 沈绍只好转身弯腰,背着洛毅森爬上楼,回到卧室。 钻进被窝,洛毅森拍拍身边的枕头,笑道:“你也别忙了,进来睡觉。” 沈绍也没想忙其他的事,陪洛毅森睡个好觉才是正经的。俩人又搂到了一块儿,相互蹭了蹭,互道晚安。 这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沈绍先一步醒来,看着洛毅森在怀里睡的香甜,甚至还流了一点口水,真是不忍心叫醒。 这点破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沈七爷心烦不已,恨不能拎把加特林出去突突了沈兼! 洛毅森睡得昏天黑地。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露出几颗牙齿的边边,很白很白。沈绍手痒了,食指的指腹轻轻摸了摸牙齿的边边,很润,带着一点温暖。 嘴上微微有些痒,洛毅森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瞧见沈绍单手撑着脑袋,正一脸温柔地看过来。下一秒,朝着他怀里蹭了两下,洛毅森嘀咕着:“几点了这是?” “十一点。” “不想起啊……”真心不想起,就这么睡个地老天荒该多好。可惜,不想起也是要起的。 看着洛毅森掀开被子,以丢丢爬树的姿势慢吞吞地朝着床边爬,沈绍忍不住笑了,“再躺会儿。” “不,必须起了。下午要回去的。”说着,洛毅森的手还抓着枕头,千不舍万不舍地继续爬行。 娘咧,这床到底有多大? 沈绍上前抓住洛毅森的小腿,“毅森,躺十分钟,慢慢起。” “那怎么可以?起床这种事就是要一气呵成,果断利落!你要知道,能过抵抗被窝诱惑力,毫不迟疑起床的人必然是干大事的人!” 沈绍笑得肚子疼,“你抱着枕头干嘛?” 洛毅森愤愤地将枕头砸在沈绍的脸上,“太过分了你!居然把枕头塞我怀里,我就说有种不明的恶势力一直在妨碍我起床。卑鄙!” 沈绍倒在床上,笑得都不像七爷了。 在一番努力下,洛毅森终于过五关斩六将,杀进了洗漱间。过程可谓艰辛! 中午十二点整,俩人离开家,开车往一科赶。 这个时候,褚铮和司马司堂已经准备好了晚上需要用的东西。苏洁早早回到一科待命,只等晚上了。 开了一夜车的蓝景阳还在房间里补眠,他可不想因为没有精神而错过今晚的重头戏。 蒋兵和公孙锦已经将所有监控设备准备完毕。 可以说,除了小安,一科所有人都在做备战。就连看门大爷都偷偷弄了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沈绍的车驶进一科后院,便看到苏洁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洛毅森下了车,跑到苏洁身边。发现她在地面上挖了不少小坑,将叠好的黄纸埋进坑里,再回填土。 “姐,你这是种什么呢?” 苏洁嘿嘿一笑,“帮你种沈绍呗。” “呦,那明年能长出很多很多沈绍吗?” “你要精心培育才可以,比方说浇水施肥什么的。” 沈绍心情好,自然不在乎他们拿自己打趣。走过洛毅森身边,拍了拍他的腰,话都没说一句,径直走向楼门口。 洛毅森很鄙视地白了一眼沈绍的背影,心说:太不把小爷的体力放在眼里了吧?就那点事儿,你指望小爷娇弱地哼哼唧唧,被你拍一把就喊疼?小爷结实着呢! 瞧他俩的互动,苏洁瞧出些门道了。问洛毅森:“和好了?” 洛毅森老成持重地点点头。 苏洁撇撇嘴,“你也太心软了!怎么不多给他一点苦头吃?” 于是,洛毅森在苏洁耳边嘀咕了几句,苏女王顿时瞪起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是吧?” “是的。”洛毅森继续点头。 苏洁眼睛一亮,笑着搂住洛毅森的肩膀,“行!咱一科就数你嫁的最好。” 怎么是嫁?明明是娶! 苏洁说:“拉倒吧。人家聘礼你都收了,还说娶?你出得起那么多的聘礼吗?” 洛毅森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并说:“我们似乎没说什么正事。你这是干嘛呢?” 苏洁拿起小铲子,填平了两个坑。才说道:“知道姐祖上是干嘛的吗?” “土匪!” “削你!” “山大王!” 苏洁戳戳他脑门,“有点正经的没有?” 洛毅森笑道:“我听小安说过,你们家是道士吧?” 苏洁点点头,“我太爷爷、爷爷、老爸都是在道馆里长大的。就我不是。不过多多少少也学了点本事。这是个阵法,保你平安的。” 看不出来啊,挖几个坑,埋几张纸就能保护我了。 事实上,不止苏洁拿出了看家本领,苗安的父亲苗允年也把小徒弟踢过来了。 西胡陆在苗安祭祀图腾的时候就在旁边,多多少少算是有点经验。就算苗允年没这个意思,公孙锦也会把西胡陆找来。 除了苗安,一科的人都齐了。公孙锦招呼大家开会。 会议室里大家都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当然,沈绍不在其中。他一直板着脸,坐在洛毅森身边,看似不打算开口的模样。 公孙锦主持会议,将晚上的行动按照顺序说明。随后才是细节问题。 会议从下午两点开到六点,整整四个小时都是不断重复每一个细节上的安排。 最后,公孙锦强调:“人身安全为第一。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毅森和沈绍。” 坐在旁边的洛毅森心情复杂。按照他的意思,不想让沈绍参与召唤仪式。可公孙锦却说,作为勇者的转世,沈绍必须守在你身边。不等洛毅森反驳,沈绍已经抓住了他的手,那个使劲啊!他只有疼的份儿,没有拒绝的份儿。 想来也是。爷爷的笔记和拓纸上的内容都明确的表达了这个意思:神巫的身边必须有勇士。 既然无法拒绝,洛毅森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保护沈绍。 等待很煎熬。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起来。天色从昏黄到星月当空,洛毅森愈发不安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发出微弱的声响。看着喷出来的缕缕白雾,洛毅森眼神发直。 “沈绍,你爸不知道今晚的事吧?” “没说。”沈绍坐在洛毅森身后,俩人背靠着背。 洛毅森挠挠头,“要不,你告诉家里一声?” 沈绍半天没吭声,洛毅森心急,扭动了两下背脊。沈绍这才说:“不会有事。” “你怎么肯定不会有事?”万一有事呢?你爸把你给了我,我不能还一个全须全尾的你,我特么的不是罪孽深重吗? 对此,沈绍说:“我的心情很平静。所以,不会有事。” 洛毅森很想说:我的心情不平静啊! 沈绍转过身,将洛毅森抱进怀里,下颚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 心情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洛毅森回过头去,轻轻吻在沈绍的嘴角。跟着轻轻地说:“对,一定不会有事。” 有了沈绍的陪伴,时间过得好像快了些。到了晚上十一点,公孙锦敲响了洛毅森的房门。 沈绍开了门,回头看着洛毅森。 所有人早已在一科的后院准备妥当。洛毅森忽然有些紧张了,手心直冒汗。西胡陆正蹲着,抬头朝他一笑,“不能紧张啊。小安都没紧张。虽然她到现在还没醒。” 卧槽快别说了我更紧张了! 沈绍没有在乎任何人,拉着洛毅森朝准备好的香案走去。 香案是苏洁准备的,按照道家的规矩,弄的有模有样。在香案的旁边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至今为止找到的所有与应龙有关的东西。就连半截“擀面杖”都被拿了出来。 苏洁走到俩人面前,说:“应龙属水。五行中金生水,所以我要没收你们俩身上所有金属性的东西。” 沈绍乖乖交出电话、手表、腰带。苏洁却不满意,说:“有银行卡吗?都给我。” 这也是属金的?沈绍纳闷。 洛毅森帮他解释:“银行卡上的磁条是金色。白色、金色、杏色都属金。你要是有,都拿出来。” 说明自己的钱夹都放在车里,没带在身上。随后又想了想底裤颜色,深蓝。其他的也没有白、金二色。至于杏色……怎么可能? 洛毅森早就熟悉这些,故而身上的东西和颜色都很安全。 忙完了最后的事,苏洁抓了抓俩人的胳膊,说:“大家都在你们背后。” 司马司堂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五分。他走到洛毅森面前,说:“别怕,不会让你出事。” 因为是关键时刻,沈绍只是白了一眼司马司堂,并未与他计较。 蒋兵在不远处挥挥手,“毅森,我们支持你!” 蓝景阳也走到他们面前,说:“我在外面准备了三车的土,足有几百吨。” “准备那么多土干嘛?”这话刚说完,洛毅森猛地想起在抓捕葛洪的当天晚上,公孙锦就是用土镇住了怪物。事后,洛毅森还赞美了一番,土克水什么的。 土克水? 本已冷静下来的洛毅森忽然低声嘀咕道:“不对!我们……” “毅森,没时间了。”苏洁看着手里的计时器,急道:“必须在子午交替的时候开始仪式,快点香。” 洛毅森有些慌了,仪式必须开始。但是刚刚想到的问题,实在让他心有不安。焦急中,只好对公孙锦喊道:“怪物和应龙的属性一样。” 言罢,不等公孙锦多言,他转身拿起案上的香,点燃。 从这一刻起,便不能停止。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半月悬挂在繁星之中,将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亮亮堂堂。原香燃起的缕缕青烟随着夜风渐渐飘散开来。站在稍远一点位置上的众人纷纷戴上了防毒面具。 洛毅森拿起万清水,慢慢浇在图腾上。等水都浇完了,则虔诚地跪在香案前,控制自己的思维,只想着应龙。他过于专注,忽略了身边还有沈绍,身后还有同伴。只记得自己和应龙。 沈绍乍一闻原香的香气稍有些不适,调整了一下呼吸,很快就觉得这香气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让他的头脑格外清晰了很多。一双眼紧紧第盯着洛毅森。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根原香几乎燃尽,也没有任何异动。而在众人都很焦虑的时候,西胡陆抓住公孙锦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写下:快了。 公孙锦打了个激灵。事实上,在洛毅森告诉他应龙和怪物是一个属性那一刻,他的心已经被分成两半。 毅森是什么意思?怪物和应龙的属性相同,代表什么? 刚刚琢磨出一些头绪,便被西胡陆的动作打断。公孙锦连忙控制好杂乱的心绪,专注于洛毅森和沈绍的身上。 与洛毅森有三步之遥,沈绍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有什么变化。已经跪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怎么没反应呢?深深吸了口气,再看洛毅森的时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空气质量问题。沈绍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洛毅森的呼吸有点短促,眉头不是何时已经扭成了一团疙瘩。他开始使用爷爷所授的呼吸法来调节呼吸,这样让他好过很多。脑子里拼命地想着应龙,时间久了,注意力逐渐减弱,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涌进脑海。 看到嘉良的尸体趴伏在地上,脖子下面一滩血泊。 地铁站里,沈绍固执地抓住他,要求他给买张车票。 爷爷坐在小院里,对他淡淡地笑着。 怪物忽然扑上来,眼前一片亮白。 脑子里被刺眼的白色占据,耳鸣如惊雷一般嘶吼起来。他咬紧牙关保持清醒,不断以虚弱的思维告诫自己:不能昏倒,不能昏倒。沈绍说过的,一定不会有事。 自己的声音像是变了一种方式,就像通过扩音器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起来。渐渐的,现代语言变成了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声音。 沈绍快急疯了!从刚才开始,就听洛毅森自言自语地说不能昏倒,绝对不能昏倒。他还说了自己的名字,说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沈绍急着上前一步,却不敢碰触洛毅森。而因为靠得近了些,他能够听清洛毅森口中念叨的居然是那一晚谁都听不懂的话。 开始了吗? 沈绍心里焦急,干脆陪着洛毅森一同跪了下去。 忽然间,一阵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从天灵盖灌进了身体里。洛毅森一口咬住自己的下唇,硬生生抗住了难以形容的力量。他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戛然而止。 公孙锦等人站在外围,早已急得抓心挠肝。褚铮最甚,若不是司马司堂紧紧抓着他,他早已跑了过去。 在心急如焚的煎熬中,苏洁最为冷静。这与她见识过不少仪式,积攒了一些经验有关。快步走到副桌前,拿起合璧的控制器,朝着沈绍丢了过去。 沈绍不知道如何是好,苏洁指了指自己的背,又指了指他的手。沈绍这才明白过来,抓住合璧的控制器,贴上了洛毅森的背。 瞬时间,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量流窜到他的手心上,沈绍没有做好准备,猛地被这股力量冲了出去。跌到在数米之外。再看手里的合璧控制器,已经化为灰烬。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众人纷纷惊恐。公孙锦第一个行动起来,朝着沈绍跑。 “别过来。”沈绍大吼一声,“他还清醒。” 没有根据,但沈绍就是知道此时此刻洛毅森是清醒的。只是没办法说话,没办法行动。一声喝住了公孙锦等人,沈绍毫不犹豫地跑到洛毅森背后,跪在地上把人紧紧抱住。 霎时间,从未经历过的剧痛感让沈绍屏住了呼吸。 透过背脊、胸膛的力量转换为疼痛,紧紧缠着俩人。可悲的是:沈绍疼的恨不能昏过去,神智却越发清醒。他无法想象,洛毅森是怎么忍下来的。心疼、害怕、沈绍活了三十年从没承受过此刻的痛苦。 他怕失去洛毅森,更怕洛毅森落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可沈绍从来不允许自己害怕什么,不管是人,还是应龙! 紧抱着洛毅森,沈绍吃力地在他耳边说:“不怕……活着我在,死了一样在。” 我们生死都会在一起,害怕它什么? 仿佛感应到了沈绍的决心,洛毅森在混混沌沌之间也有了坚韧的勇气! 勇气像是一股股暖流,很快延伸至四肢百骸。将那疼痛驱逐除外。然而,骨头还在咯咯作响,耳中的嗡鸣依旧如惊雷。 洛毅森努力张开眼睛,却发现视线所及的居然不是现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看到脑海中的画面。 一片亮白中,更加耀眼的轮廓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巨大的双翼、难以置信的双角…… 应龙!? 心里想的疑问清澈地回荡在脑海中,下一秒应龙的轮廓居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葱郁青山、涓涓流水、还有站在河水边的两个男子。 一个男子个子略矮,一身白、青相间的长袍。正抓住另外男子的宽大衣袖。 第二个男子一身黑袍,腰带上系着一柄古香古色的剑。他侧身回头,看着白袍男子。神色黯然。 白袍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根金色的棍子,硬生生掰成两半。一半给了黑袍男子。随后,转身走向远处。 画面到此为止,忽然又变了一个模样。 白袍男子跪在修正的很平整的石块地上,对着图腾叩拜。他的嘴巴开开合合,洛毅森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感觉到他的意思。 「今生无望,来世再见。」他想表达什么?什么今生无望? 狐疑间,洛毅森感应到了另外一个思维。 是的,思维!没有语言,只有思维,他能明白的思维。 那个思维似乎在劝说白袍男子,不要轻易放弃,远走高飞。 白袍男子摇摇头,对着图腾深深叩拜。 没等洛毅森看明白,画面又变了! 图腾旁边站了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看年纪四十多了。这人在干什么?在哭吗? 洛毅森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脑袋忽然又是一阵剧痛。那个他可以理解的思维正在驱逐他。 “等等,拜托让我知道的多一点。”洛毅森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请求了,他只知道必须多看一些,“求你了,告诉我真相。” 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脑袋猛地剧痛了一阵,让他彻底昏死过去。 沈绍的情况不比洛毅森好到哪去。洛毅森昏在他的怀里,他要拼尽最后一点清明,继续感应脑海中的“思维”。 虽然他们在脑海中经历着了不得的大事,周围的人只能看到他们俩紧紧抱在一起,嘀咕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公孙锦数次想要下令冲过去,却都忍住了。他看得出,沈绍也好,洛毅森也好,都在努力坚持。他不想让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 而打破这个局面的居然是苗安的父亲,苗允年。 苗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场面顿时大吼一声,“拉开他们!” 西胡陆惊讶地回头,“师傅?” “快拉开他们。”苗允年急忙跑上去,边说:“时间久了,承受不住应龙的神力。快点!” 有了外力加入,公孙锦话都来不及说,最先跑到俩人身边。 沈绍死死抱着洛毅森。公孙锦、司马司堂加上褚铮都掰不开他的手臂。这样下去,洛毅森肯定被他勒死。 苗允年急得直跳脚,“小西,上针!” 西胡陆一把扯掉防毒面具,左手在右手手腕上抽出几根长短不一的细针来,照着沈绍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沈绍闷哼了一声,脱力地倒在地上,同洛毅森一样,昏了过去。 第140章 偷偷站在楼角后面的看门大爷长吁一声,哼着小曲儿转身走了,留下后院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现场。一身世外高人的风范。 所以说:整个一科大爷最沉稳。 公孙锦开车,急忙将两个人送到特研所的医院。有掀起新一轮的忙碌。 迷迷糊糊中,沈绍听见了公孙锦低浅的声音,随即也感觉到周身的温暖与放松。疼痛过后,身体很虚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碾过一样,提不起半分力气。缓解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睛。视觉模糊了数秒渐渐看清坐在旁边的公孙锦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估摸着,这里应该是特研所的医院。 “毅森呢?”沈绍开口便问洛毅森的情况。 公孙锦见他醒来,忙起身凑上去,低声道:“你们都很好,没事。毅森在隔壁房间睡着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绍摇摇头,只说:“可以。” 谨慎起见,公孙锦还是让医生们给沈绍做了全方面检查,确保无事。就在沈绍被医生们折腾来、折腾去的功夫里,昏睡的洛毅森也苏醒了。 跟沈绍一样,睁开眼看到了很多医生,还有一脸急切的司马司堂、打着哈欠的褚铮。洛毅森虚弱地哼唧两声,这群人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 “让我缓缓。”洛毅森赶在众人发问前,说道:“脑袋还有点晕,来杯水喝。” 眨眼间,一大杯水送到嘴边,还被贴心地放了一根吸管。洛毅森哭笑不得,“我能起来。” 司马司堂扶着他靠在床头上,待他喝完了水,才问道:“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累。”洛毅森说道:“从来没这么累过,还想睡。” 褚铮拿过他手里的空杯子,说道:“检查完了再睡吧,没看他们都等得摩拳擦掌。” 洛毅森瞧了瞧几位医生,很认真地问:“沈绍呢?他什么情况?” 医生们表示,沈先生先你半小时醒过来,现正接受检查。 洛毅森沉思片刻,说:“还是先把经过说清,再去做检查吧。褚铮,公孙呢?” 话音落地,公孙锦推门而入。 洛毅森的讲述很简练,丝毫没有半分渲染。在他看来,此次召唤仪式是成功的,至少他看到了应龙的轮廓,感觉到了应龙的思维。 洛毅森说。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三个人。白袍的年轻男子、黑袍的年轻男子、灰袍的中年男子。但是这三人的关系,却不明了。他放开胆子猜测,白袍男子应该就是神巫、黑袍的那个人是勇士。至于灰袍,应该是神巫的助手。类似秘书一样的人。 洛毅森说:“神巫说‘今生无望、来世再见’我怀疑,他指得应该是一个人。而应龙劝他放下,远走高飞,很可能跟感情有关。紧跟着,灰袍的中年男子哭的有点伤心。” 只是,他搞不懂。应龙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或者是告诉他如何对付怪物的方法。只是让他看了几个画面。 神将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来。 公孙锦心有余悸地苦笑一声,说:“你们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差点就挂了。”洛毅森也跟着笑起来,“卧槽,不是一般的疼。骨头都快碎成渣渣了。” 关于这一点,洛毅森不明白为什么疼的恨不能自我了断。公孙锦则是让褚铮去请苗允年进来。 跟苗允年还是第一次见面,洛毅森很礼貌地打了招呼。苗允年一脸阴沉,拍拍光头,一屁股坐在病床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才说:“头晕吧?没劲儿吧?” 洛毅森乖乖点头。 “哼哼,再耽误一分钟,你们俩都去跟阎王爷报道了。”苗允年说着话的时候,拿起洛毅森的手,给他号脉。 不一会儿,说道:“还行,年轻人底子好,吃几顿好的就能补回来。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 在洛毅森等人的好奇下,苗允年说清了原因。 为什么古时候的部族里会有巫师、神巫这类人?他们不是随随便便就被选为神的代言人,而是因为他们有特殊的地方。比方说:跟寻常人相比,他们能够承受神的力量。但也不是说,神巫完全不惧怕神力。凡事都有个界限。 说白了,应龙是神将,你是凡人。你能够跟它沟通,不代表你能承受他的神力。这就是所谓的“界限”。 言罢,苗允年短叹一声,道:“这事也算跟我有些关系,毕竟我家丫头一直昏迷不醒。早点解决了,丫头也有个盼头。你们调查枫树村的事,公孙跟我说了。我也会跟你们去。” 洛毅森本想多问几句,苗允年却摆摆手,起身告辞。看样子,是不想说什么了。 他是苗安的父亲,是长辈。洛毅森不好把人抓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苗允年前脚刚走,后脚医生们就不乐意了。都说完了吧?说完了赶紧检查啊,我们早就拉开架势了! 继沈绍之后,洛毅森成了第二个被折腾的可怜虫。 本想着检查完跟公孙锦好好说会儿话,结果又被推回之前的病房,医生一针下去,洛毅森登时昏迷不醒了。 公孙锦无奈地看着医生,“我还有事要跟他说,你们非要这样?” 医生不满地说:“他的精神非常亢奋,但是身体却非常虚弱。必须让他多睡多吃多休息。” “可是我们明天晚上就要出发了。” 医生翻翻白眼,说:“至少今天让他睡饱。”言罢,怒视公孙锦,“去管管晓晟,他一直吵着要离开。”真是太不听话了! 昨晚的行动就没告诉廖晓晟,怕的就是他不顾伤情跑回去。半夜送洛毅森和沈绍来的时候,廖晓晟听到了风声,跑出病房跟公孙锦打了个照面。于是,廖法医非常不满非常不满地冷哼一声,转身回到病房,开始使劲挤兑他的主治医。非要出院不可。 医生说了,你没拆线呢!就算拆了线也不能回去工作啊,你还记得自己挨过一刀这种事吗?不记得没关系,我随时提醒你。 挤兑医生不成,廖晓晟就在公孙锦身上打主意。若不是公孙锦躲进了沈绍的病房,会一直被廖晓晟缠着。 要说服廖晓晟并不容易。要让他安安心心留下来养伤,不去枫树村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公孙锦还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于是,公孙锦跟他商量,“明天沈家给吴玉玲出殡,中午在丽景酒店办白宴。我跟沈老先生有口头协议,帮他排查沈家还有那谁人跟沈兼有关系。这件事,你必须去。” 廖晓晟立刻答应下来,并就此拉着公孙锦详谈了许久。 沈绍这边也被一针撂倒,睡得昏天黑地。 其他人得知他们俩没问题之后,离开了特研所,去准备东西。明天出殡之后,直接去枫树村。 跟廖晓晟聊完,公孙锦独自一人坐在车里,细想洛毅森的那句话——应龙和怪物是一个属性。 没想多一会儿,褚铮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是想跟他谈谈。 公孙锦料到了,褚铮也对这句话耿耿于怀。 回到一科,公孙锦让褚铮和蓝景阳到自己办公室详谈。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洛毅森是活生生被饿醒的,走出病房喊人要吃的。护士们在半小时后将豪华大餐摆在了他的面前。 洛毅森傻眼。大早上的就吃这么油腻真的可以吗?不是说,病人的饮食要清淡吗?为什么餐桌上会出现猪蹄、肉丸、红烧鱼、清蒸甲鱼!? 为啥是甲鱼啊!? 沈绍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如此丰盛的早餐立时没了胃口。跟进来的医生说了,你们俩需要大补! 既然是进补,那就吃吧。洛毅森拉着沈绍坐在身边,递给他一碗饭,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多吃点。吃完了还要回你家。” 有洛毅森陪在身边,吃什么都是香的。结果,一口菜进嘴,这个药味啊! 医生颇为自豪地说:“里面放了中药,都吃掉。” 洛毅森偷偷抚了抚沈绍的背脊,给七爷顺毛。 吃完了早餐,俩人都快吐了。赶紧用浓茶漱口,逃也似地离开了特研所。 路上,跟沈炎通了电话,得知出殡的队伍已经朝着郊外的墓园去了。沈炎还说:“爸让我告诉你俩,不用过去。先去酒店那边等着,大约十一点半我们过去。” 既然老爷子没打算让他们参与墓园的事,俩人也落得一时的清闲。沈绍说:“那时候,你说应龙和怪物一个属性,什么意思?” 沈绍不提这茬儿,洛毅森都快睡忘了。这会儿眉头微蹙,说道:“以前我们都以为应龙是应龙、怪物是怪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但是,怪物忌土,土能克水。说明怪物的属性也是水。” “有什么问题?”沈绍问道。 洛毅森想了想,决定换一个角度分析,“这么说吧。神巫使用了错误的祭品,没招来应龙,反而招来的怪物。不管是部族的人,还是我们,都认为它们是不同的。但是这的确不合理。你不是也怀疑过,怪物鸠占鹊巢,应龙为什么不出现抢回自己的地盘?“这一点,沈绍一直想不通。洛毅森也有些纳闷,只是没多想罢了。 “昨晚我忽然想到的。”洛毅森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从某种角度去看,应龙出来了。” 闻言,沈绍格外讶异。扭头深深地看着洛毅森,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首先,怪物和应龙属性相同;其次,当年应龙没有出面制止怪物加害族人。我就想,那怪物会不会是应龙另一种方式的存在。” 沉默,在车子里蔓延开来。俩人都在消化这非比寻常的分析。是对是错,需要一个合理的论点,以及完美的证据。 “说清楚些。”沈绍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他的意思,只是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洛毅森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过于荒谬了些,但至今为止,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够完全合理化。 “古老的神话传说中,应龙在作战时期沾染了太多人间污秽,没办法回到天上。继而被曾经追随他的人类供奉起来。它留在了人间。而人间的污秽只能是越来越多,不会因为它或者是其他什么,变得干净。应龙在人间逗留的越久,身上的污秽越重。假设,应龙有神性,它身上的东西久而久之也会受到影响,变成不同寻常的存在。” 就像污秽之气,几百年后会不会以怪物的形态出现? 一脚刹车踩到底,洛毅森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沈绍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肩膀,为自己的不冷静道歉。洛毅森倒是没在意,说:“我知道,这个分析足够让所有人惊讶。” 但是,合理吗? 沈绍觉得合理! 跟洛毅森相处久了,沈绍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像他那样分析问题。车子停在路边,不用分心。沈绍才说:“纯洁的祭品,可以召唤神将应龙;错误的祭品,只能召唤它身上的污秽。应龙对由污秽变成的怪物毫无办法。” “应该是这样。”洛毅森跟着说:“如果应龙可以除掉污秽,当初就能可以到天上。正因为它对污秽之气毫无办法,所以才留在人间。故此,不是应龙不想出面阻止怪物,而是它没办法阻止。” 如此一来,事儿大了! 他们还指望召唤应龙对付怪物,现在看,彻底歇菜。 不过,洛毅森并没有灰心。他说:“既然怪物曾经被封印过,说明它并不是无敌的。只要我们找对了方法,可以再封印它一次。关键是要拿到沈兼手里的另一半合璧。” 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拿到沈兼的半块合璧再说。 思及至此,沈绍打开了车门。洛毅森纳闷地问:“你下车干嘛?” “到了。” 到了?到哪了?难道你不是临时停车吗? 沈绍笑着对他招招手。 下了车洛毅森才发现,沈绍要去的是一家服装店。略眼熟。 这不是以前来租礼服的那家店吗,干嘛到这儿来?沈绍扯了扯他身上的衣服,说:“你有黑色正装?” 洛毅森想了想,“我就一套西装,蓝色的可以吧?” 沈绍没说可以不可以,拉着他朝店门走去。到了门口,低声在他耳边说:“等会儿你付钱。” “为什么啊?”这家店都贵的要死,我怎么买得起? 沈绍捏了捏他的耳朵,说:“我现在没钱,钱都给你了。” 卧槽,这个好! 老板微笑相迎,并很快拿出两套适合他们身材的黑色西装。刷卡的时候,洛毅森看到两套西装的价格,还是觉得肉疼! 沈绍偷偷说:“你刷多少,我数倍赚回来。” 就算明知道是这样,该肉疼还是肉疼。洛毅森暗自劝说自己,今后要适应土豪一般的生活!这点钱算什么! 看着洛毅森把名字签的龙飞凤舞,沈绍满心欢喜。让喜爱的人可劲花自己的钱,也是种享受。 买两套衣服不过才消耗了三十分钟。穿着黑西装走出服装店,沈绍吓哭了一个正在耍赖的熊孩子。洛毅森赶紧拉着他上了车,上午十点,俩人赶到丽景酒店的宴会厅。在这里帮忙张罗的是集团的执行总裁,一个老外,中文名字叫“程陆”。 程陆是沈绍这边的人。即便沈绍辞去了董事长职务,程陆还是叫他“董事长”并认为,他很快就能回去工作。 对洛毅森,程陆只是有所耳闻,今天见到了正主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沈绍说:“程陆,集团执行总裁。” 洛毅森点点头,笑着跟程陆握手。沈绍停顿了片刻,才说:“洛毅森,我的男朋友。” 这就算公开了俩人的关系。 洛毅森很坦然,只是在心里想着,要不要说点客套话。比方:以后还要多多关照我们家沈绍。 这话很可笑,洛毅森是说不出的。不过,不妨碍他的心情好到爆!正想跟程陆多聊几句,后脑勺忽然被人敲了一下。回头一瞧,居然是廖晓晟。 廖晓晟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冷淡。发现洛毅森居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又使劲敲了他的脑门。 “卧槽,你还敲上瘾了!”洛毅森揉着额头,故作气恼地说、程陆蹙蹙眉,觉得洛毅森那都挺好,就是这个语言不大美好。 沈绍打发程陆去忙,转回头问廖晓晟:“只有你?” 廖晓晟指了指远处,“老大、景阳还有苏洁,都在。” 言罢,三个人快步朝里面的房间走过去。 推开门,就见公孙锦正在和蓝景阳说话,苏洁在一旁摆弄东西。见他们进来,苏洁还一愣,“你们俩没去墓园那边?” 洛毅森摇摇头,走到苏洁身边,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装装样子的。”苏洁说:“这么短的时间那去找完全准确的方法,测试沈家人都没有问题。晓晟说搞个仪器,让那些人都摸摸。咱们再配合着演场戏。” 洛毅森嫌弃地斜睨着廖晓晟。一旁的公孙锦苦笑道:“不是不负责任。暂时混过这一关,等咱们走了,我会安排人继续调查。”言罢,对沈绍保证:“既然答应了你父亲,我一定会做到。” 不算跟公孙锦多年的交情,单从洛毅森这边想,沈绍也会认同他们的做法。至于父亲那边,应该看不出什么破绽。 公孙锦早料到沈绍不会反对,故而没担心过。让他放不下的事另外一件事。他问沈绍说:“沈玫已经知道沈兼还活着,她会不会说出去?” “不确定。”沈绍说,“要看对她有没有利益。”说到这里,沈绍也有些担心。今晚,他就要跟着一科的人去枫树村,家里这边没人防着沈玫可不行。仔细想想那些兄弟姐妹,能跟沈玫周旋的也就老六了。只是,老六那个性格很难拿捏,他若是不愿意趟这个浑水,就算是父亲也指使不动他。 “我跟老六谈谈。”沈绍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估计只有洛毅森明白。公孙锦没想追问,只要沈绍能处理好家里的事,他是不会把手伸到这边的。 既然沈家的事沈绍可以搞定,公孙锦便问洛毅森:“我们分析过了怪物和应龙的关系。你当时是担心应龙出来,也会引来怪物吧?” 洛毅森算是默认了这一点,没想多加解释。 现在,大家的目标已经统一。拿到沈兼手里的半块合璧。在那之前还有件令人头疼的问题。 如何封死沈兼的嘴,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蓝景阳吸溜着鼻涕,说:“如果是在通风不好的环境下,可以使用oc辣椒弹。一个下去,谁都别想说话。” 苏洁拍着蓝景阳的肩膀,大声赞美这个好!廖晓晟蹙蹙眉,打量了蓝景阳几眼,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蓝景阳背对着公孙锦,使劲给廖晓晟递眼神儿——别说出来啊。 公孙锦的手已经摸到蓝景阳的额头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蓝景阳回了头,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吃药了。你看,现在也没事。”反正我不回去。 看着蓝景阳眼睛里的执着,公孙锦无奈地叹息一声,遂道:“那边有沙发,你去躺一会儿。我弄点温水,多喝多发汗。” 好吧,躺着就躺着,至少他没让自己立刻去医院,或者是回一科。 公孙锦去弄温水,洛毅森坐在沙发旁边,问蓝景阳:“莲县那边的情况你又问了没有?” “已经把出水口封住了。”蓝景阳捏捏不透气的鼻子,说:“公孙找人维护现象,请专家去勘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被保护起来。” 公孙锦想得周到。万清水不能就那么放着,保护起来说不定今后还有用。洛毅森放心了,也就没再多问。倒是蓝景阳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可惜,公孙锦进了门就白了他一眼,他乖乖闭了嘴。 喝了满满一大杯的温水,又被盖了两条毯子。蓝景阳有些昏昏欲睡了。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程陆推开门,说:“董事长,送殡的人回来了。” 公孙锦率先站了起来,让廖晓晟带上仪器。 仪器放在宴厅门口。旁边还有两个服务生站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是签名簿,客人进去之前,都要签名。仪器摆放在签名簿的旁边,苏洁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看上去不仅漂亮,还非常霸气!至于廖晓晟穿着白色学生服,衬得他的脸更没血色。 沈绍站在门口,算是迎接父亲和长辈。洛毅森站在他右边,程陆站在他左边。 很快,电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和话语声。洛毅森搭眼一瞧,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万博宇。 万博宇对自家土豪的那点心思,洛毅森知道的一清二楚。再加上这人搀和进了鸿鹄会所的事,洛毅森不怎么待见他。瞧见他了,低声冷笑道:“这傻逼怎么来了?” 沈绍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很受用。偷偷握了一下他的手——乖一点。 程陆诧异地看着洛毅森,心想:没什么文化啊,说话太粗俗了! 第141章 万博宇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即一脸正色地对沈绍说:“节哀。” 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言罢,万博宇转过头,望着苏洁的时候很是郑重地微微弯腰垂头…… 这是鞠躬了吗?洛毅森相当诧异。 苏洁只是瞥了眼万博宇,例行公事一般地笑了笑。万博宇礼貌地回敬一笑,转身走向了宴会大厅。 电梯门陆续打开。沈仲沅带着沈炎等人走到宴厅门口。一打眼,沈仲沅看到了一科等人,还有桌子上古里古怪的仪器。趁此机会,公孙锦偷偷对他点点头,表示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沈家人挨个“过堂”了。 沈仲沅率先走到桌前,对公孙锦说:“辛苦。” 公孙锦将仪器推到沈仲沅面前,说道:“沈老先生,您给小辈做个样子吧。” 沈仲沅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就将手放在了仪器上。跟在后面的有老六沈炎、老三沈玫、老九沈栀。见父亲这般举动眼底都闪过一丝疑惑。沈炎故作不解,问道:“爸,您这是干嘛呢?” 沈仲沅没有回答,只说:“都来。” 沈炎挑挑眉,手臂越过了沈玫和沈栀,在仪器上落下手掌。既然父亲发了话,做女儿的自然不能违抗。沈玫和沈栀陆续将手放在了仪器上。 这时候,洛毅森已经站到了沈绍的后面,留心观察每一个人。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所有人都在大厅内坐好。沈家老二沈励代表父亲致辞,表示感谢。而沈仲沅一直陪着吴玉玲的家人坐在一边,乍一看,气氛不怎么融洽。 沈绍偷偷告诉洛毅森,吴玉玲的家人对沈家很不满意。毕竟吴玉玲是死在了沈家,而且,对案发当晚沈仲沅不在家这一点,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只可惜,吴家倚靠沈家太久,几乎可以说是沈家养着的。即便有满腹怨言,也不会当着父亲的面儿说出来。 听到这里,洛毅森低声问道:“你们家拿钱了吧?” 沈绍点点头,在洛毅森耳边说了个数目。洛毅森长吁一声,无话可说。 因为是白宴,席间缺少了很多热闹的气氛。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单独过来跟沈仲沅说几句话,再浅浅地喝上一口酒,匆匆离席。 沈家的子女们则是忙着招呼各个领域上的客人,打着白宴的幌子,铺着今后的关系网。 公孙锦早早拿着仪器带着苏洁等人回到了方才的小房间,只等外面的宴会结束。跟洛毅森、沈绍一起出发去枫树村。 蓝景阳一直在睡。公孙锦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只是还有些出汗。苏洁说这是好事,把身体里的寒气排出去,再吃点热乎东西,保证生龙活虎。 明知道苏洁说得都对,公孙锦还是不放心蓝景阳。如果可以,他希望蓝景阳可以留下来,但这是不可能的。 看了看腕表,已经是下午三点。距离他们预定的出发时间过了半小时。公孙锦不想再等下去,就让廖晓晟出去知会洛毅森一声,尽快出发。 找到洛毅森的时候,他正在跟沈绍商量一些事情。廖晓晟转达了公孙锦的意思,洛毅森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随即说道:“你让公孙等我十几分钟。”言罢,抓住了沈绍的手臂,“你也是,等我一会儿。” 见洛毅森的表情严肃,沈绍便说:“有需要,找我。” 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利弊,听到了暖心的话语洛毅森才露出一点笑意。 沈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走了出来,对自家七弟丢了个眼神。沈绍心领神会,拿着酒去一边待着。廖晓晟刚转身,便看到了一脸微笑的沈炎。 “你也要去吗?”沈炎轻声问道。 廖晓晟欲言又止。沈炎看出他有心事,很轻很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沈炎带着廖晓晟走得没了踪影。这边的洛毅森也走到了沈仲沅的身后,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伯父,我想跟你谈谈。” 沈仲沅正在跟一位老朋友说话,听见了洛毅森的请求,很痛快地站了起来。洛毅森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去了另一个房间。 关好门,洛毅森抿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他要说的事情很难出口,但时间不等人,再怎么难还是要问的。况且,以沈仲沅的气度因该不会恼火发飙。 洛毅森开门见山地说道:“伯父,沈兼说,说沈绍不是他弟弟。我想问问您,怎么想的。” 就像洛毅森所想的那样,沈仲沅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看着洛毅森,反问:“你认为呢?” “我很疑惑。”洛毅森直言“在我看来,您跟沈绍是亲生父子,这一点从容貌上就能看得出来。沈兼的长相跟跟沈绍不大相似。我最初的猜测是:沈兼不是沈绍的亲大哥。” 分析出来的结果,洛毅森说得非常婉转。沈仲沅轻轻哼了一声,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保证。” 洛毅森了然一笑,心里踏实了,不再纠结这个让他一直放心不下的话题。继而说道:“伯父,我们要出发了。您多保重。” 很寻常的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主要是,他不大习惯这种时刻跟一位长辈道别。即便是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说过类似的话。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跟沈仲沅说上几句。不适感,还是让洛毅森感到很难为情,急忙转身打开了房门。 沈仲沅一直盯着洛毅森,在他走出房间的同时,沉声道:“早点回来,陪我喝茶下棋。” 洛毅森的脚步一顿,喉间,莫名其妙地有些哽咽。缓解了数秒,重重点头。待迈开步伐时,心里郑重承诺:我们一定会回来。 十几分钟后,出发去枫树村的人已经聚集在地下停车场。其中,并没有廖晓晟。 公孙锦给廖晓晟发了短信:蒋兵和苗安就拜托你了,也照顾好自己,随时等我联系。 收好电话,公孙锦打开车门,说:“出发吧。” 沈绍和洛毅森单独开一辆车,其他人都在商务车里。两辆车刚刚驶出地下,忽见秦白羽拎着一个袋子站在不远处。 司马司堂将车停了下来,褚铮忙不迭地跑下去。 今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秦白羽站在眼光下,对着跑过来的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容。褚铮看得有些傻了,跑到他是面前,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着…… 秦白羽缓缓拉住了褚铮的手,低下头,细看这双保护了自己、拥抱了自己的手。如果可以,他想立刻带他回家。 “对不起,我实在太忙了。”褚铮轻声细语地说:“没时间去看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秦白羽笑道:“我也是在家闲着没事,过来送送你。这个你拿着。” 接过满满一袋子的食物,褚铮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秦白羽如常地对他笑着,说:“有时间就给我打个电话。” 会有时间吗?褚铮想:就算有时间我也不敢打电话,真怕听到你的声音我会忍不住飞回来。 褚铮的沉默,让秦白羽笑了出来。白白净净的手指戳在褚铮的心口,“想什么呢?不过就是外出一段时间而已,我又不会跑。我还想呢,趁你出去这段时间找房子,等你回来了,就能住进咱俩的新家。来,把你的小金库给我。不是说好了吗,各出一半的钱。别说话不算话啊。” 半是玩笑的贴心话还没说够,眼前的男人忽然抱上来,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褚铮不顾是在马路边上,不顾周围还有人看着他们。抱住了秦白羽使劲亲了他的嘴。亲吻只是一瞬间的甜蜜。留在唇上的余温让褚铮有些难以支持,紧了紧手臂,在秦白羽通红的耳朵边上说:“等我回来。” 说完,褚铮逃也似地跑开了。 秦白羽哭笑不得:你是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吗? 回到车里,公孙锦促狭地看着褚铮。褚铮捶了司马司堂一拳,“赶紧开车。” 车子徐徐驶入机动车道。跟在后面的车子里,洛毅森放下车窗,对着秦白羽摆手:“哥们,回来咱好好喝一顿啊!” 秦白羽点点头,无声地说了句:“保重。” 洛毅森又想起件事来,“白羽,抽空去看看丢丢。我怕它想我。” 丢丢是谁?秦白羽楞了愣。 稍时,目送两辆车没了踪影,秦白羽的笑容才收敛的干干净净。在一旁静候多时的管家走了过来,对秦白羽说:“秦秘书,老爷要见你。” “请带路吧。”秦白羽镇定自若,随着管家走进了酒店。 公孙锦等人走到高速公路的缴费口,跟苗允年碰了头。苗允年只带了西胡陆一个人。他看了看公孙锦,说:“我有话跟小洛说,我上他们的车。” 于是,苗允年和西胡陆坐进沈绍的车,众人再次出发。 洛毅森给苗允年和西胡陆准备了一些吃的和水,并没有急着问老爷子想跟自己谈些什么。西胡陆很安静,坐在师傅身边,打量几眼沈绍。 苗允年的注意力也在沈绍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才对洛毅森说:“之前,我对你爷爷有所耳闻。可惜,无缘相见。你们家,如果要追溯起来,还跟我们有点关系。” “亲戚吗?”洛毅森问道。 苗允年摇摇头,说:“按年龄来算,那个人应该是你爷爷的叔叔。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知道他姓洛,一个人住在枫树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其他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当年,苗允年遇到枫树村的洛老头,得了几根香。那位老人八成跟自家爷爷有关系,或者真的像苗允年猜测的那样。是爷爷的叔叔。 沈绍在一旁搭言,“可以查。” “的确可以从这一点着手调查。”洛毅森也跟着附和,“但是,光是这么形容还是少了些线索,最好能有那位老人的照片。” 可想而知,照片是不可能有的。但苗允年却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的原因。他长什么样我还记得,我可以做出来。” 洛毅森和沈绍都有些吃惊。转念想到苗家的家传本事,也都释然了。而西胡陆笑眯眯地解释:“有些活计,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跟着。” 小徒弟说完,苗允年俩眼一闭,“老了,精神不济。到了地方叫我吧。” 见老头准备睡觉了,沈绍特别不满意!很想把后面的两个大灯泡踢到公孙锦的车上。洛毅森偷偷摸了摸他的手——算了,就这样吧。 西胡陆看出了沈绍的不满,讪讪地笑了笑,“我们都睡觉,不碍事哈。” 这师徒俩也够有趣的,真的说睡就睡。洛毅森无奈地苦笑一声,给沈绍顺毛:“你要是累了换我开车。” 沈绍瞥了眼车镜,冷声说:“烦。” “人家是来帮忙的。” “也烦。” “乖,几个小时而已。再说,他们俩睡的多安静。” 半小时后,洛毅森很想收回方才那句话!因为师徒俩的鼾声简直震耳欲聋。这哪是呼噜啊,这分明是在咆哮! 沈绍终于被师徒俩“咆哮”的心烦气躁,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前面的车见他们停了下来,也靠在路边。 沈绍打开车门,一手抓着老的,一手抓着小的,直接拖到车外。西胡陆还迷迷瞪瞪地揉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苗允年眼睛都不张开,气呼呼地说:“谁他妈的吵老子睡觉?” 沈绍的脸色阴的快滴出水了,扯着师徒俩快步走向公孙锦的车。苗允年还问呢:“这是干什么?怎么停车了?到地方了?” 您老真是睡得够实诚啊!洛毅森直接笑了,并暗中给沈绍加油:快把他们丢出去! 商务车的车门一打开,就见苗允年和西胡陆被丢了上来。公孙锦一手扶住了苗允年,诧异地看着沈绍:“车子出问题了?” 沈绍恨恨白了一眼公孙锦,转身走了,车门都没给关上。还是褚铮伸出手关了车门。回头看着尚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师徒俩,“你们怎么招惹沈绍了?” 西胡陆一头雾水,“没有啊,我们一直睡觉来着。” 一直睡觉?不可能吧? 到底是公孙锦比较稳当,指了指后面空着的座位:“后面睡着舒服。” 于是乎,师徒俩齐齐走到后面,脑袋靠着脑袋,还真继续睡了。 一组人重新上路,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褚铮捂着耳朵,大骂沈绍!蓝景阳咬牙切齿地想要揍人,被公孙锦紧紧抱住!苏洁干脆戴上了耳机,却还是不能完全屏蔽巨大的吼声。开车的司马司堂严肃地说:“咱们杀人违法吗?” “你说,现在公孙他们什么感想?”洛毅森幸灾乐祸地问沈绍,“他们肯定骂咱俩呢。” 七爷很自然地搂住洛毅森的肩膀,甜甜腻腻地亲了一口。至于公孙锦那辆车里什么状况,他完全没兴趣知道。 到了距离枫树村还有一百多公里的县城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公孙锦说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去枫树村。 找了家干净的饭馆吃饭。下车的时候,公孙锦等人都跟晕车了似得,萎靡不振。 小饭馆里只有他们一伙儿客人,老板热情招呼着给他们点餐。洛毅森不怎么饿,只要了一碗汤。轮到苗允年点餐了,老头亮开嗓子,喝道:“两碗牛肉面。” 西胡陆打着哈欠,吸溜吸溜地喝着热茶。老板转身要走,他冷不丁来一句:“两碗牛肉面。” 众人皆惊! 很快,饭菜上来了。苗允年和西胡陆每人两碗牛肉面吃得气壮山河!洛毅森很认真地问:“老爷子,其实小西是您亲生的吧?” “别胡说!他哪里跟我像了?”苗允年抬起头,瞪起眼珠子。嘴边还挂着一根面条。 西胡陆也抬起头,瞪着眼,嘴角也挂着一根面条。 洛毅森和褚铮乐得只拍桌子——卧槽,太像了! 公孙锦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交给司马司堂,说:“取点钱,找个招待所安排房间。” 司马司堂接了卡,起身要走。公孙锦紧忙拉住他,叮嘱道:“单独给苗老和小西开个房间……离咱们的房间越远越好。” 司马司堂正色道:“一定!” 洛毅森笑得特别不厚道,可转眼一看沈绍,顿时没了玩笑的心情。显然,七爷什么都没吃。 “你怎么了?不饿?”洛毅森问道。 沈绍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没胃口。” 哦,七爷那娇贵的嘴吃不下粗茶淡饭。公孙锦敲敲沈绍面前的碟子,说:“将就点吧。” 沈绍冷眼瞥过去,“不吃。” 褚铮朝着洛毅森使了个眼色,开了句玩笑,“你把他养刁了吧?” 洛毅森捧着自己的汤碗,略嫌弃地看着沈绍:“你是真吃不下,还是不饿啊?” 沈绍心说:就看这师徒俩的吃相,我也没胃口了。 看到沈绍的眼神,洛毅森明白了。他放下汤碗,咂咂嘴,“我去问问老板,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沈绍没拦着洛毅森,继续坐在桌旁喝自己带过来的纯净水。旁边的师徒俩已经吃完了两碗面,打着饱嗝,一起剔牙。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洛毅森从后厨回来了。一盘香气四溢的蛋炒饭放在了沈绍面前。他什么都没说,坐下来继续喝剩下的半碗汤。沈绍垂眼看了看炒饭,居然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褚铮纳闷地看了看沈绍:“不是没胃口吗?你这吃得挺欢啊。” 沈绍居然露出一个微笑,换了左手拿勺子,右手拉住了拉住了洛毅森。轻声说:“他做的。” 褚铮恼怒拍桌子,“秀恩爱,死得快!” 公孙锦笑看脸红的洛毅森,道:“再做一份,景阳的胃口也不好。” 蓝景阳淡定地说:“你怎么不给我做?” 闻言,沈绍有点幸灾乐祸地瞄着公孙锦。 第142章 公孙锦大大方方地说:“沈绍好打发,毅森做怎么他能吃。景阳的喜好可不好满足。” 一科大当家的很少提及跟蓝景阳之间的私事,今天有了兴致聊上几句,顿时引起了褚铮和洛毅森的好奇心。前者很八卦地问蓝景阳:“你喜欢吃什么?” 蓝景阳随和地回答:“什么都行,我不挑嘴。” “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蓝景阳想了想,又随和答道:“都行,不挑嘴。” 一旁的公孙锦忍不住乐了,说:“他最喜欢佛跳墙。” ——所以想献殷勤也没那么手艺吗?洛毅森对公孙锦表示了同情。 “我也给你做炒饭吧。”说着,公孙锦真的起身准备去一展厨艺。蓝景阳笑着把他拉回座椅上,说:“盐和糖都看不出来,你还是饶了我吧。” 虽说是嫌弃的话,话中却也透露出满心的喜爱。公孙锦淡淡笑着,笑出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温柔。 洛毅森暗想:要说脸皮厚,公孙锦也不逞多让啊。 一段小插曲过后,众人找了家招待所,老老实实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朝着枫树村出发。 县城到枫树村还有一百多公里。走到半路上风景秀丽起来,温度照着s市相比也暖和了很多。沈绍打开车窗,让暖风吹进来。洛毅森舒服的一塌糊涂,时不时亲亲沈绍,以表达此刻他愉悦的心情。沈绍也很开心,问道:“没车,开吗?” 洛毅森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催着沈绍靠边停。 俩人换了位置,沈绍打开导航,说:“前面有家服务区。先去,等公孙。” 话音还没落,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会儿的商务车是褚铮在开,他还在跟司马司堂分析线索,忽觉旁边一道黑影掠过,吓的赶紧打了一把方向盘。仔细一看,居然是沈绍的车,气的大骂:“车好了不起啊?嘚瑟个屁!” 洛毅森把车子的性能发挥到极致,心情倍儿爽!沈绍面不改色地坐在一旁,偶尔指点两句,颇有大师风范。两口子哪里像去办案的,说得不好听点,他们这就是私奔了。 没过多一会儿见着前面的服务区了。洛毅森又是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狂飙起来。沈绍还在专注地欣赏着洛毅森兴奋的模样,车子忽然一个急刹,显然把沈绍糊到挡风玻璃上。 亏着系好了安全带啊! 沈绍缓缓神,再看洛毅森发现这人紧蹙着眉头,直直地看着前方。沈绍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六七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都拿着扫帚、拖把等家常用具对一个女孩儿戳来戳去,有一个过分的竟然用脚去踹! 洛毅森最看不得有人欺负弱小,骂了一句:“这帮混蛋!”之后,怒气冲冲的下了车。 如果是沈绍自己遇到这事,会直接开过去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他家毅森不会。这人遇到不平事,自然要管一管。沈绍只好跟着下了车。 洛毅森冲了过去,推开几名保安。两个保安一见有人多管闲事,挥着拳头就要招呼他。 洛毅森的身手是什么层次的,搞不定几个小保安还了得?没用几下的功夫,对他吆五喝六的保安都被撂倒了。 这时候,沈绍走到了跟前。后面赶上来的公孙锦等人,也把车停靠在一旁,车里的人陆陆续续下来。很快就将几名保安归拢到马路边蹲着去了。 洛毅森回头看了眼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儿,不免大吃一惊! 瘦瘦弱弱的女孩儿佝偻着身子,脸低垂着,只能看到额头上一块又一块溃烂的皮肤。她紧紧抱着手臂,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腕上也有大片的溃疡面。 这时候,一个趴在地上的保镖不知道骂了什么,边上的苗允年说:“别碰她。这个男的说她有皮肤病,传染的。” 闻言,靠近女孩儿的苏洁打量几眼她的额头和面部,继而说:“小妹妹,让我看看行吗?” “不。”女孩儿战战兢兢地说,“我,我这病不传染,真的。” 褚铮踢了踢脚边一个直哼哼的保安,问他:“会说普通话吗?”男人点点头,他蹲下去问道,“这女孩怎么了,至于几个大老爷们一起打吗?” 这哥们觉得冤死了,这才道出实情。女孩儿叫“朱小妹”是五十公里外小村子的人,到这儿打工的。 大约在两周前,忽然得了皮肤病。不少人客人反应,你们有这样的服务员谁还敢来?老板不怎么厚道,扣了她一个月的薪水要把人赶走。朱小妹死活不走,讨要自己的工钱。结果吓着了一个小孩子。老板火了,让保安强迫她离开。 听过这些情况之后,洛毅森不免有些气恼,说:“就算你们要辞退她,也不能动手。” 在洛毅森跟几个保安说道理的时候,苏洁已经回到车里到了手套,并用手机的视频通话功能联系了廖晓晟。 廖晓晟说:“你用手机拍摄一下她的伤口,给我看看。” 苏洁轻轻扶起朱小妹的手臂,查看她的情况。电话那边的廖晓晟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皮肤病。 皮肤溃疡有很多种原因。病因不同,病情自然也不同。廖晓晟也难以判断。他问:“疼吗?” 朱小妹摇头,说:“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就是这样。” “多久了?” “十多天了。” 如果不疼,那就排除了“痛疼性皮肤结核”。观察她的气色也不像有问题的摸样,怎么会得上这么严重的皮肤病?廖晓晟建议她立刻去医院看病,但朱小妹似乎不愿这么做,再三询问下,她才说:“没事,我们村子里这种病很常见,我回家就好了。” 一个村子里常见病?众人不免大为吃惊,而且,看朱小妹的神情似乎还有所隐瞒。 沈绍站在苏洁和朱小妹的身后,忽然问道:“你家在什么村子?” 朱小妹没有回头,呐呐地说:“枫树村。” 闻言,众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苏洁挂断了电话,与公孙锦相互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她对朱小妹说:“你要回家的话,我们送你吧。你这样,路上的司机也不愿意载你的。”说完,过头去问公孙锦,“老大,我们绕绕路,送她回家吧?” 苏洁这戏码演的逼真,公孙锦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只是,朱小妹似乎并不想接受他们的好意。 洛毅森走了过去,说:“我们是防疫站的工作人员,下来做城乡健康普查。你看到的这个大姐和旁边的两个大哥,都是员警。我们是好人,不用担心。” 或许是洛毅森平易近人的姿态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他的笑容让人觉得心里踏实。朱小妹犹豫片刻,微微点点头。 朱小妹被安置在公孙锦等人的面包车里,苏洁陪着她,聊了很多关于枫树村的话题。 枫树村处于大山的山坳里面。因为交通不方便,所以很闭塞。算起来人口不多,总共那么二十多户人家,百十来人。村子里的人以农作物为生计,可以说是很贫困的。故此,朱小妹才出来打工。 遇到朱小妹后,洛毅森没了之前嘻哈的心情。换了沈绍开车,他在一旁嘀嘀咕咕。 “按照那女孩儿说的,好像枫树村很多人都患上了皮肤病。你觉得正常吗?” 沈绍神色不变,冷声道:“牵扯到案子,本就不正常。” 说得也是。洛毅森叹了口气,又问道:“如果咱们分析的脉络是正确的,沈兼很快就会来。还有那个用刀的男人。沈绍,再让你遇到他,你打得过吗?” 沈绍斜睨着洛毅森,“打不过怎样?” 洛毅森抿抿嘴,说:“我把配枪给你。”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中了沈绍的心窝窝,他笑着揉了揉洛毅森的脑袋,“你男人很能打。” 虽然因为“你男人……”什么的有点点开心,有丢丢羞涩,洛毅森还是更在意自家男人的安全问题。想来想去,觉得公孙锦应该给沈绍配备一些武器。对此,沈绍说:“有人。” “什么人?” “爸给我的。”沈绍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们手里有。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个,洛毅森纳闷。既然沈老爷子给沈绍安排了人手,怎么没一起跟来?其实,这是沈绍的意思。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而且,他们这一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任务,多出两个纯粹的保镖来,并不合适。故此,沈绍让那两个人晚他们半天出发。到了枫树村,在外围等候联系。 沈绍想得周全,办事稳妥。洛毅森才稍微安了些心。说到底,没抓住沈兼,就算再多的准备,他还是会惦记着沈绍。 话不言多。 车子又行驶了好一段时间,进了山区地带。入了山道后,路不好走,差点把几个人颠簸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到了村口,路况糟糕的根本没办法把车开进去。 众人在村口下了车,步行进村。 没走几步呢,苗允年就说:“你们去送人吧。我跟小西随便转转。” 公孙锦知道老爷子打得什么主意,当着朱小妹的面儿故意说:“别走太远,等会就回去了。” 苗允年摆摆手,带着小西走上一条岔路。很快没了踪影。 继续往前走的众人,渐渐放慢了步伐。仔细瞧看“大名鼎鼎”的枫树村。 洛毅森从来没见过这么萧条的村子,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灰败,只有那庄稼地还算是有些生机。田埂上站着几个老少爷们,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随着他们的脚步,转动着脑袋,简直就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洛毅森留心看了几眼那些男人,不由得眉头微蹙。 沈绍早就感觉到那些人怪异的目光,厌烦地往洛毅森身边靠了靠。洛毅森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死气沉沉。” 话音还没落地,忽见从前面的岔路上走出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干草,一边走一边摆弄着。朱小妹喊了一声:“哥!” 闻声,男人转过头,手中的干草掉在地上,一脸的惊讶。 朱小妹的哥哥变了脸色,大声斥问:“你回来做啥?” 朱小妹似乎一点不惊讶哥哥的态度。她丑陋的脸上洋溢着归家的喜悦,跑到哥哥面前,几乎哽咽着说:“我,我想家。” 哥哥的神情过于复杂,又是喜又是气地说:“没出息!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你……”不等数落完,忽见妹妹脸上的异样,他惊呆了,急忙抓着朱小妹的耳朵,“你,你咋也这样了?” 如果只是朱小妹一个人得了这种古怪的皮肤病,或村里只有两三个人这样,洛毅森都不会惊讶。但是,就在刚才注意到田埂上那几个人,脸上都有或轻或重的溃疡面。这不得不让他想到某种很糟糕的可能性。现在,又听到哥哥这句“你咋也这样了便是心中一紧。拉过公孙锦,低声说:“情况有点不对头。” 前面的兄妹俩已经开始压低声音说话,洛毅森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沈绍却听见朱小妹说了一句“……死也想死在家里’。” 死?不过就是皮肤溃疡而已,为什么说到死?沈绍认为其中必然有蹊跷,在洛毅森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边厢,朱小妹已经将遇到公孙锦等人的经过说完,她的哥哥眼神复杂地看了过来。 朱小妹的哥哥叫朱凯,比小妹大七岁,今年正好三十。他看上去很瘦,脸色发黄,像是营养不良似的。他的身材很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多公分,因为过瘦,看上去就像根竹子。 知道公孙锦等人在路上帮了妹妹,也没显出什么热情来,倒是很郑重的道了谢,最后说:“天黑就不好走了。” 言下之意,是让他们马上离开。洛毅森更觉这人有问题,哪有这样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好心人的?不过,公孙锦却随口道:“现在还早,我们有随行的医生。去你家里坐坐,顺便给你妹妹看看病。朱大哥,你给带个路吧。” 朱凯似乎不欢迎他们到家中做客,一路上阴沉着脸,紧紧抓着妹妹的手。尽管这个男人似乎有什么隐情,大家都看得出,他很疼爱朱小妹。 在村子里拐了几个弯,途中遇到几个村民,他们热情的跟朱家兄妹打了招呼,有一个中年妇女拉着朱小妹的手问长问短,很是亲切。朱小妹回到村子后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跟中年妇女多聊了几句,忽略了公孙锦等人。还是朱凯打断了她们的家常话,只说家里来了客人要招待。 洛毅森走在最后,不露声色的观察着遇到的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洁落在了后面,走在他身边,低声说:“你觉不觉的小妹的哥哥很奇怪?” “静观其变吧。”洛毅森说。 朱凯的家在村子的最里面,院子里养着几只鸡和两只鹅,被人惊着了,咕咕嘎嘎叫着满院子乱窜。洛毅森走到院子中间,忽然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他抬起头举目远望,只看到高山上的葱葱郁郁。 沈绍是最后一个走进院子的,他拉住了洛毅森,没让他进屋。 沈绍的脸色不大好看,低声对洛毅森说:“这里有东西。” “东西?” “山上。”沈绍背对着大山,似乎刻意回避着什么,“不强烈,还是能感觉到。” 洛毅森想起在莲县那会儿,沈绍能够感觉到王家有什么问题存在。现在的情况也是相同的? 沈绍点点头,说:“很像。” “奇怪了,我怎么没感觉。”刚怀疑了自己的感应能力,一阵风从山上吹了下来。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疼。他惶急地举目远望。山还是山,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他抓住了沈绍的胳膊,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我也感觉到了。” “去看看。”沈绍提议。 去看看吗?洛毅森有些犹豫,毕竟他们才到这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贸贸然出去调查,会不会有麻烦?但是,方才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他怔怔地望着远处大山。山上都是密林,林子里分不清都是些什么植物,大多的枝丫缠绕在了一起,放眼望去,密密匝匝直达山顶。其中,有两棵扎眼的大树,看那繁枝茂叶,估计最少也有百十多年了。它们屹立在大半的山腰上,被阳光照耀着发出油绿油绿的光。在那密匝的林子里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他,苦苦等待着他。经历了斗转星移,岁月变更,孤寂地等着他。哪怕是一次回眸,哪怕是一次驻足…… 洛毅森浑不自知地念叨起来:“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毅森!”沈绍紧张起来。一把搂住了洛毅森,把人带进怀里。 洛毅森一直都是喜兴的、阳光的。再美的景色再巍峨的大山,放在他嘴里,只会飙出一句“卧槽!”。此刻在怀里的人整个都不对劲! “难受。”洛毅森的眼睛还紧盯着大山,却将沈绍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这里,很难受。” “过来坐一会儿。”沈绍半抱半扶着他,走到院墙下。这会儿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拿了个小马扎放下,将洛毅森安顿下来。手缓缓地顺抚着他的胸口,希望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大山,方才让他想要流泪的酸楚感减弱了很多。洛毅森安安静静地看着沈绍,庆幸此时此刻有他在身边。 “为什么你没有这种感觉?” “什么?” “说不好。”洛毅森苦笑一声,使劲咬咬牙,“尼玛,酸死我了。” 闻言,沈绍终于松了口气。爆粗口了,说明这人正常了。 有些话、有些事、沈绍不敢仔细琢磨。他能够想像到当年曾经发生了一些事,让彼此天各一方。但是从洛时的笔记本记载的信息来看,他的前世,也就是当年那位勇士又回到了这里。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毅森到了这里之后,变的如此敏感?更为古怪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毅森这般强烈的感觉? 为了安抚沈绍,洛毅森强打起精神说:“你要习惯我这样。偶尔嘚瑟嘚瑟肚子里的诗词歌赋什么的,显得特别高大上。” 沈绍溺爱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儿,简直快要把洛毅森宠死。 俩人才甜蜜了一会儿,忽见褚铮急三火四地跑出来。 褚铮的表情凝重,朝着他们喊道:“朱小妹快不行了,我去找大夫。” 什么叫“快不行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的功夫就不行了?开什么狗屁玩笑!洛毅森和沈绍急忙跑进了屋子。 一进屋,首先看到的是蓝景阳和公孙锦都站在灶台边上。他们的对面是半敞的房门,从外面可以听到朱凯惊慌不已的叫喊声。洛毅森往里看。朱凯和苏洁围在一张单人床旁,司马司堂正在给床上的朱小妹做急救。洛毅森返回头问蓝景阳,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不止蓝景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他人也没办法说清经过。 他们进了屋子后,朱凯烧水招待客人。苏洁陪着朱小妹去了里屋,脱衣服检查病情。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朱凯把烧好的热水送到门口,给了苏洁。公孙锦等人继续在外面等,没过三分钟呢,就听苏洁惊呼一声——她快没气了。 第一个念头,洛毅森想到了朱凯烧的那壶水有问题,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是亲兄妹,不会下此狠手。再者说,朱小妹是突然回家,朱凯不可能预先准备好毒药来杀人。况且,是不是中毒还不一定。 想到这里,里屋忽然传来朱凯悲绝的痛哭声,几个人也顾不得许多跑了进去! 苏洁惊呆地站在床边,难以置信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朱小妹就这么没了?而司马司堂从床上跳下来,神色也是难看的很。他看了眼手表,说:“死亡时间是13:00。死因不明,死前有抽搐现象。” 洛毅森抓住了朱凯,把他推给了蓝景阳。随后同公孙锦细看朱小妹的尸体。 光是看表面并没有异常,他掰开死者的嘴,闻了闻,看了看。司马司堂拉开了他,也去看死者的喉咙。数秒后,说道:“嗓子里也有溃疡情况比表面严重。看来,这种病不止在她的表皮上,内脏里也有。” 听过司马司堂的分析,洛毅森忙不迭地问:“你闻到气味了吗?” 司马司堂点点头,说:“我多少懂一点毒理学。这个气味很像是‘腐胺’。” “腐胺”具有一定程度的腐蚀性,被吸入或者经由皮肤吸收,对眼睛、鼻子、喉咙以及皮肤有刺激作用,在某些情况下会引起表皮溃疡。但是…… 不管什么事,一扯上“但是”那就没办法下定论了。洛毅森也多多少少了解“腐胺”的知识,可真是不明白司马司堂的这个“但是”究竟意味着什么。 司马司堂说:“如果是‘腐胺’或者其他类似的毒素导致她的皮肤溃疡,那绝对不会致死。事实上,就算你把腐胺成把成把的塞进嘴里,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死亡。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她长期接触‘腐胺’到了刚才才毒发,那么她早就起不了床,走不了路,甚至咳嗽得无法说话。” 说了这么多,朱小妹的死因仍旧是个谜团。洛毅森不得不询问之前的情况。 根据苏洁的回忆,她们三个人来到这里之后,朱小妹一直不愿意脱掉衣服。苗安苦口婆心的劝她,她才慢吞吞脱掉了外衣。 朱小妹的外衣里是一个印着碎花的背心。这件背心,她是死活不肯脱的。苏洁只能检查她的手臂和脖颈上的溃疡情况。 随后,朱凯在门外送来了一些水,苏洁加了冷水用来清洗溃疡面。 “等一下。”洛毅森打断了她的话,问,“你直接碰到她的创口了?没戴手套?” 苏洁自恼地咂舌,说:“当时我只顾着看朱小妹的情况,忽略了。” 洛毅森急了:“马上回去检查!” 难得见到洛毅森这么着急的样子。司马司堂拍拍他抓着苏洁的手背,说:“没事。不传染,就算是有这个可能性也不是致命的。” “不致命吗?”沈绍就是不待见司马司堂,对他所说的话一定要追问到底。而且,这件事涉及到大家的安全。 司马司堂看向沈绍的眼神也没多少善意,他冷声道:“我的意思是:朱小妹的死因与溃疡无关,而是因为其他的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原因。至于溃疡是否传染,你们看看朱凯。” 是的,朱凯并没有溃疡病。他很健康。 第143章 二十来户的小村子里,就算谁家丢了一只鸡仔,也能闹得“满城风雨”。死了人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迅速传开。 洛毅森走出屋子,看到公孙锦正在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讲话,就问蓝景阳:“那老头是谁?” “这里的村长。”蓝景阳说,“刚才找了几个人把朱凯带去别人家休息。公孙正在跟他询问有关皮肤病的事。”言罢,他话锋一转,“看过尸体了?什么结论?” “现在不好说。司马的意思是:朱小妹的死因跟皮肤病没有关系。” 本来还在跟洛毅森闲聊,不知怎的,蓝景阳忽然皱起眉头,眼紧紧地盯着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个老太太。 “怎么了?”洛毅森也觉出蹊跷,问道。 蓝景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悄悄地说:“那边有个老太太,看到苗允年的时候,吓够呛。” “苗老头回来了?”洛毅森也朝着那边望去。没看到苗允年倒是看到了西胡陆。 西胡陆对洛毅森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随即,转身走了。 没等洛毅森想明白这师徒俩搞什么鬼,他的手机接到一条短信。是来自西胡陆的。 「老太太方才说:feng鬼吃人了。我不知道是刮风的风,还是疯子的疯。师傅好像认识那老太太。刚才搭话把老太太吓坏了。我跟过去看看。保持联系。」 将西胡陆的短信给蓝景阳看了。蓝景阳一怔,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另一边的公孙锦已经跟村长聊完,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朝着洛毅森点点头,好像有了什么收获似的。 就在洛毅森等人找借口留在枫树村的时候,苗允年一路跟着老太太走到了村东头的一户家门前。 老太太急急忙忙进了院子,没来得及关上门儿,苗允年已经一脚垮了进去。他微蹙着眉,说道:“大妹子,你不认得我了?” “不认得。”老太太慌了,要把苗允年推出去。 苗允年忙道:“山芝妹子,是我啊。年小子。你十六那年我在你家里住过的,我还给过你一支钢笔。” 西胡陆想:定情信物吗?要不要告诉师母呢? 站在门里的老太太着实被吓得够呛。使劲推了一把苗允年,斥道:“你认错人了!”随即,咣当一声关了院门,还在里面上了锁。 苗允年摸摸光头,咂咂舌。一旁听墙根的西胡陆凑上去,说:“师傅,您的老相好吗?” “胡说!”苗允年气道,“除了你师母,我就没看上过别人!” “那山芝奶奶是咋回事?你居然送人家钢笔。钢笔啊,那可是钢笔!” “钢笔怎么了?”苗允年斜睨着西胡陆,“你小子哪根筋不对劲了?” 西胡陆眯眼笑道:“你们年轻那会儿,送一只钢笔可是大事啊。就像现在送钻戒一样!” “滚蛋!”苗允年一巴掌扇在西胡陆的脑袋上,脸上还带着点笑意,可见,老爷子也没真生气。不过,倒是说起了当年的事。 “我跟你师爷爷经常来这里找东西,每次来都是住她家。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我给她讲了很多外面的事。相处的很,很……” “很甜蜜吧?”西胡陆不畏死地说。 苗允年怅然叹息,说道:“都老了……走吧,陪师傅散散步。” 西胡陆疾步跟上,顺便说:“师傅,我可以为你朗诵一首诗词‘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 苗允年咧嘴笑着,瞥了眼紧闭的院门,对诗兴大发的小徒弟说:“再大点声,你山芝奶奶耳背。” 苗老头到底打什么主意,西胡陆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他才没让洛毅森等人搀和进来。别看小西平时没个准谱儿,心里可是透亮儿的。他估计着,现在的洛毅森八成已经上山了。 “师傅,真的不用帮他们吗?”西胡陆压低了声音,说道:“那种病很危险啊。” 苗允年淡淡一笑,“吉人自有天相。” 正如西胡陆所想,此时的洛毅森已经偷偷离开了朱凯家,奔着山上去了。 方才跟蓝景阳聊到关于如何处理朱小妹尸体的事。虽说已经联系了最近的员警部门,但是对方诚恳地表示,我们去接收尸体绝对没问题,但是时间会长一点。开车到枫树村单程就需要三个半小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洛毅森和蓝景阳只能望路兴叹。 等洛毅森回头去找沈绍,发现屋里屋外都没这人的影子,心里咯噔一下。他担心沈绍是上山去了。顾不得跟公孙锦打招呼,只让蓝景阳转告一声。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崎岖蜿蜒,坑石连叠。走了一半,洛毅森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绍。 沈绍只是站在一个土坡上看着山顶的方向,看上去并不想继续前行。洛毅森叫了他一声,他缓缓回过头来,朝着洛毅森伸出手。 “怎么到这里来了?”洛毅森上了土坡,站在沈绍身边,问道。 沈绍深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大半的山腰,“那里。” 又是感觉吗?洛毅森有些犹豫了。 “毅森,我想去看看。”沈绍说道。 洛毅森真的不大想去。那种令他难过心酸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可早晚还是要去的,不是今天,或许就是明天。 想到这里,洛毅森也学着沈绍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握紧了他的手,“走,一起去。” 望山跑死马,这是一句老话。 站在山脚下望着山顶,觉得并不远。真的用双腿走起来,才知道什么是现实。走了一个多小时,洛毅森有些累了。沈绍拉着他的手紧了紧,问要不要休息。 “不用,早点上去,也能看看有没有妖精。”说着,一扫之前的疲乏,笑道,“要真有,咱抓一个回去,给丢丢做伴儿。” 被洛毅森可爱的样子弄的心痒,沈绍凑过去体贴地问:“背你?” “下山背。”洛毅森很机智地说:“没听过啊,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去的时候我长你背上。” 几句嬉笑过后,继续上山。途中,洛毅森提到了司马司堂,结果沈绍当即打断了他。说:“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在短时间内死亡,无非两种。下毒、暗器。” 不是,怎么暗器都跑出来了?莫非是暴雨梨花针? 沈绍摸了摸洛毅森的耳后,言道:“穴位,扎下去可以短时间死亡。” “我懂这个。”洛毅森不大赞同地继续说:“穴位导致人死亡的情形也是有痕迹可寻的,朱小妹真不像因穴位被刺死亡。我估计,十有8九还是下毒。” 那么,问题来了。谁下的毒?怎么下的毒?从朱小妹回到家里,连口水都没喝。而朱凯烧得那些水也被苏洁掺了冷水用来给朱小妹擦身子。假设:毒物是从皮肤溃疡面进入人体,导致朱小妹瞬间死亡。这种毒物也不是寻常的。 在洛毅森的知识里,瞬间致死的毒物并不多。其中耳熟能详的便是氰化物。然而,不管是什么毒,尸体都会有痕迹可寻。就像中了一氧化碳死亡,尸体会呈现粉红色,口腔内有异味。循着这些尸体特征,有经验的人在接触尸体的第一时间就可判断出死因。 但是朱小妹的死亡情况却很古怪。看尸体表面,就像没中毒一样。或许,她患上古怪的皮肤病也是混淆了死亡真相的一个原因。故此,死因这不做尸检,谁都无法确定。 洛毅森很少钻牛角尖,再怎么扑朔迷离的事情,他也懂得耐心调查线索。至于现在的局面,洛毅森表示,急是没用的。而为了让沈绍不会产生焦虑的情绪,他随口开了玩笑:“这地方古古怪怪,说不定真的有妖精。朱小妹就是被妖精害死的。” 沈绍扬扬眉,愉快地抓住了洛毅森的手,吻在他的唇角。说:“抓回去,给丢丢。” 话及至此,沈绍拉着洛毅森跳上一块大岩石,视野顿时开阔起来。距离他们约有一百五十米的远处,耸立着一棵参天大树! 洛毅森揉揉眼睛,觉得那应该是长在一起的两棵大树。仔细一瞧,发现的确只是一棵。因为过于粗壮,远远地看着,只能看到它苍穹一般的树冠,大大的撑开来。 山上的环境清幽空明,一阵风吹来,数不清的枝丫随着摇摆发出海浪般的沙沙声。惊叹于气势浩然的古树,忽然觉得,就算真的在树上结出个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感叹过一番后,洛毅森发现,古树下面好像还有一个土台子,把古树拱了起来,在四周还能分辨出来类似台阶的形状。他站在岩石上拍了很多照片,准备带回去给蒋兵看。 随后,俩个人跳下岩石,走到了大树根下,绕着大树观察。快走了一圈的时候,脚步戛然而止。在粗壮的树干上,有一部分是凸出来的,那形状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也很难回避现实一个有鼻子有眼,有肩膀腰身,有双腿的人形,赫然就在眼前! 洛毅森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卧槽,还真有妖精啊。” 沈绍也因为树干上的“人”惊呆了!摸摸下巴,打量几眼,“连根运回去!” 本来,洛毅森还在惊讶中没缓过神来,听到沈绍很认真的话,噗嗤一声乐了,“种哪?” “买地。” “为了一棵树?” “长出人的树。” 洛毅森默默地把手伸到沈绍的裤兜里,拿出他的电话,塞进他的手里,“乖,好好照几张照片,发给沈炎和你爸爸看。” 沈绍真的很乖,咔嚓咔嚓拍起了照片。洛毅森也没闲着,他拍完后准备发给蒋兵和廖晓晟。结果,山上没有信号。 “下山再发。”洛毅森收好了手机,走近树干上的“人“仔细观察。 这会儿沈绍也正常了,说:“是树瘤?” “不是,绝对不是!”洛毅森否了他的猜想。因为没有树瘤会长成人的摸样。况且,这棵大树的颜色也不对。刚刚被太阳晃了眼睛,还以为是普通的绿色,但近距离观察下,树干是成黑棕色,叶子是近黑蓝色。据他所知,枫树的树叶可没有这个颜色。 “毅森,你看这是什么?”沈绍拉着他弯下腰,指着地面一小堆一小堆黑色颗粒。 洛毅森定睛瞧了瞧。成堆的黑色小颗粒,看上去很硬。这些黑色颗粒并不只有一堆,它们成很规律的距离排列,相间大约有三十公分的样子。洛毅森说:“看上去像是动物的便便。” 沈绍蹙蹙眉,“朱凯家的院子也有。” “你看见了?”洛毅森很诧异地问。 沈绍点点头。给洛毅森拿小马扎的时候就看到了,觉得很恶心,所以印象深刻。 在沈绍印象中恶心的东西,换成了洛毅森便想得有些喜感。这会儿他的脑子里幻想出某种小动物,一边朝着树根爬一边便便。 好吧,这画面没什么美感。忽略不计。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洛毅森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又在地上找了根树杈,准备扒开一些土,看看下面的情况。沈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乱碰脏东西。” “我就看看。” “回去,戴了手套再来。” 洛毅森嘟起嘴吧,一脸不情愿地看着沈绍。事实上,他在努力卖萌,希望可以把沈绍迷得神魂颠倒,忽略了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可惜,沈七爷的眼睛是雪亮的!把人来起来,搂进怀里,“回去。” “不!” 沈绍的眼睛半眯起来,看似有点气恼。洛毅森坚持嘟起嘴吧,“就不,就不。” 然后,试图用卖萌征服沈七爷的小子被结结实实吻住了嘴。 妈的,小爷不是这个意思! 沈绍的吻不比之前的温柔细腻,变得格外霸道强势起来。好像在用舌尖一遍一遍确认着自己的领地,画上属于自己的记号。打了戳,盖了章,才能让不安分的小子,规规矩矩跟他下山。 一记酥酥软软的“荡漾”感,使得洛毅森没了气力。被放开的时候,气喘吁吁地靠在沈绍怀里。他舔舔嘴唇,暗道自己真没出息。 “回去吧。”沈绍如是说。 太阳已经朝着山的另一方落下,没了阳光的普照,山上冷了很多。沈绍体贴地脱下外衣给洛毅森披上,拉着他的手,按原路返回。 在洛毅森没留意的功夫里,沈绍回头望了一眼古老的枫树,以及树干上那个只能看到一半的人形。 你是谁?沈绍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索这个问题。 朱小妹的灵棚已经搭了起来,朱凯家的院子里来了很多人帮忙。 公孙锦招一眼看到他们俩从门口进来,便招呼大家进屋子详谈。 公孙锦坦白地对众人说:“我已经跟就近的部门打了招呼,以他们名义留在这里调查朱小妹的死因。也算是一个借口吧。谨慎起见,司马暂时充当法医,苗老先生是随队顾问,小西是他的生活助理。其他人跟我一样,不用伪装身份。”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从朱小妹死亡到现在,我听到一个有趣的线索。” “什么线索?”洛毅森问道。 “你们也听说了吧‘feng鬼’的事。” 公孙锦的话音一落,褚铮紧忙跟上,“什么‘feng’鬼?” “不清楚。”公孙锦坦言,“到底是哪个字,我也问过几个村民。他们都闭口不谈,甚至很排斥我。” 闻言,洛毅森和沈绍齐齐一愣。见他们的表情有异,公孙锦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有话要说?” 洛毅森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大家看枫树的照片。褚铮第一个看到的,当时就炸毛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司马司堂也觉得诡异,只是没吭声而已。蓝景阳和公孙锦脑袋挨着脑袋,眼睛死死盯着照片。而一旁的苏洁,却在看过照片后,将目光落在了苗允年的脸上。 苗允年睨了一眼苏洁,“丫头,你想问什么?” “伯父,您以前来过这里。见过吗?”苏洁问道。 一时间,苗允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众小的眼巴巴地等着苗允年打开话匣子,老头倒也不是拿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述才好。 他跟着父亲到枫树村那几次并不是什么情况都了解的。在所剩无多的记忆中,山芝是印象最深刻的。剩下的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老洛头儿。 “我父亲告诉我,山是不能去的。”苗允年说道:“村子里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上山。我问过山芝妹子,山上有什么野兽吗,为什么不让上去。山芝妹子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说,小孩子都不可以上山。长大了才可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褚铮规规矩矩地举起手,“老爷子,上回您跟我们老大说,你到这里的时候不到十岁吧?那山芝婆婆多大年纪了?” 西胡陆忙不迭地汇报:“师傅说,那时候山芝奶奶十五六了。” 苗允年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眼小徒弟,“妹子就是个称呼,你们计较这么多干嘛?” 众人偷偷鄙视了苗老头儿——为老不尊的! 言归正传。当年老苗不准小苗上山,小苗什么都不怕,就怕他爹。他爹说什么是什么,绝对不敢反抗。更不用提偷偷溜出去这种事了,老苗会打断小苗的腿。 故而,山上的枫树,以及枫树上的“人”苗允年根本不知道。 公孙锦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说:“这是一条线索,很可能跟沈兼有关系。村子里的人不原因谈这些事,想要了解具体情况,必须有个豁口。这个豁口,就麻烦苗老了。” 表面上说得是苗允年,实则,公孙锦指的是山芝奶奶。 苗允年也不废话,直言:“老洛头还活着那时候跟村子里人几乎没往来,就是个老绝户。不过,山芝对他很好,隔三差五给他送点吃的。我跟小西今晚做准备,需要三十来个小时,才能‘做’好老洛。我再去见见山芝妹子。” 既然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公孙锦便让蓝景阳和司马司堂去找村长。要个集体住的地方。 蓝景阳和司马司堂离开之后,公孙锦着重看了看褚铮和洛毅森,说道:“褚铮,你去探探朱凯的口风;毅森,你跟沈绍在村子里多转转,打探一下关于沈兼的消息。要做的隐秘些,不要打草惊蛇。” 至于山上的枫树,公孙锦想了想,“苏洁,晚上咱俩上山。” 苏洁再一次拿起洛毅森的手机,看着枫树照片,说:“看树干和高度,这棵树至少有五百多年了。真是要成精啊。”说着,似笑非笑地对苗允年说:“伯父,我班门弄斧了。您觉得见识广,遇到过这类事吗?” 苗允年的眉头皱得很紧,说道:“村西头是坟圈子,当初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可以去查查。” 说道这里,洛毅森多了一问:“老爷子,当年那位洛老头住在哪里?” “就在村西头,紧挨着坟圈子。你们去找找吧。” 洛毅森一个精亮精亮的眼神抛给了沈绍,七爷扶着额头——这才是真可爱! 小型会议结束后,苗允年和西胡陆留在屋子里等蓝景阳找住处回来。洛毅森拉着沈绍又离开了朱凯家,奔着村西头去了。 一路上七拐八拐的,越走洛毅森越纳闷,“一个二十来户的小村子而已,路怎么这么难走?绕来绕去的,头快晕了。对了沈绍,照片你发出去没有?” 沈绍正拉着洛毅森的手,感觉掌心的温度。被他提醒了,才想起压根没想到自家老六和老爸。 “快发,快发。”就知道沈绍必然是忘了,洛毅森兴奋地催促着。 沈绍不解地问:“为什么?” “汇报进度啊。”洛毅森张大了双眼,一脸的坏笑,“总要跟家里说一声,咱们都干嘛了。” 你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吧? 沈绍没有揭穿洛毅森那点小心思,拿出手机把照片发给了沈炎、父亲。很快,沈炎的电话打了过来,“老七,照片是p的还是真的?” “真的。”沈绍懒洋洋地回答。 “这玩意我以前见过。” 沈绍一愣,直接把洛毅森扯到怀里,紧挨着自己的脸侧,也让他听听沈炎的声音。 沈炎说:“照片上的应该叫‘枫鬼’。头些年我去外面采风,在原始森林里迷路了。” “沈炎,你说清楚点。哪个feng?疯子的‘疯’,还是刮风的‘风’?” “枫树的‘枫’!”沈炎强调,“我看到的那个比你们这个的大,五官也比你们这个清晰。当时因为迷路不敢再走动,就在枫树下扎营。连续两天,队里不少人做噩梦,还患上了奇怪的皮肤病。后来,当地土著找到我们,带我们走出森林。他们有一种草药,抹上就好。不过呢,因为擅自闯进了那片原始森林,土著治好了我们的病就把我们赶出去了。” 后来,沈炎听向导说起了关于枫鬼的事。据说,枫鬼是冤死人的灵魂所化,因为无法得到解脱,永远附在枫树上。 “向导说枫鬼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你俩小心点。” 洛毅森压制着心内的不安,问道:“那种奇怪的皮肤病,是不是很像溃疡?” “对,皮肤溃烂,一块儿一块儿的。但是不疼不痒,就是溃烂。” 果然跟朱小妹的情况一样! 这一回,不等洛毅森提问,沈绍抢先道:“如果没有土著草药,会死吗?” “不会。”沈炎说:“向导跟我们说,死倒是不会死。但是溃疡也好不了,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洛毅森没想到自己一个恶作剧居然得到了线索,沈家老六还是很不错的。他丢下继续跟沈炎通电话的沈绍,联系了公孙锦,将消息转达一遍。 公孙锦也很激动,甚至还夸奖了沈炎几句。 令人振奋的小插曲过后,洛毅森更加兴奋。脚步都变的轻快起来。沈绍只好跟上他的速度,没一会儿到走到了村子西边的尽头。 可惜,房子有几处,苗允年口中的坟圈子却是半块没看到。好在洛毅森对坟圈子没多大兴趣,他在意的事当年老洛头的住处。 第144章 依照苗允年所说,紧靠坟圈子的那户房子便是当年老洛头住的地方。举目望去,真的有一处小房子孤零零地在土坡上,与其他房子相距较远,看着孤孤零零的。 院墙已经塌了大半,周围杂草丛生。无人料理的房子快被疯长的杂草掩埋过半。 想必就是那里了。 院门歪歪斜斜地挂在两边的墙上,连一把简易锁头都没有。洛毅森轻轻地推开半扇,被岁月磨砺过的院门受不得半分力气,发出吱嘎的声音,轰然落地。 沈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荡起的尘土。洛毅森也没有冒进,从口袋里取出两副手套,给了沈绍一副。俩人准备妥当,才算正式踏入落败的小院落。 院子不大,已经被野草完全占据了。正对着院门的屋门半敞着,里面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洛毅森打开了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小屋。 直到推开屋门这一刻,洛毅森才怀疑,是不是在老洛头死了之后,这里就没人居住了。否则,怎会脏乱成这样子。粗略地想一想,老洛头差不多死了十几年吧? 进了屋门,便是灶台和放着水缸、锅碗瓢盆的地方。蜘蛛网随处可见,碎掉的碗碟几乎跟地面一个颜色。灶台里的锅也破了底,还有几块砖头散落在里面。 右手边是没有屋门的房间,门框上方挂着块儿看不出本色的布帘子。左手边的房间同样没有房门,甚至连一块儿布帘子都没有。站在灶台旁边,可以看到里面已经断了腿的桌子。 沈绍选择了左手边的屋子,洛毅森拿着手电进了右手边的屋子。 右边的屋子应该是卧室。只是这里没有床,有个小火炕。炕上有张小炕桌,上面的铁钢子挂满了蜘蛛网。在炕的一边,堆着枕头和被褥,正散发着形容不出的味道。洛毅森走过去,将被褥抖开。浓郁的灰尘飞扬起来,充斥着他的鼻端。 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洛毅森单手捂着口鼻,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另一间屋子里的沈绍显然不愿意碰任何东西。在这间存放杂物的屋子里,来回查看着。手电的光亮在墙壁上急速略过,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在那里挂着一个不大的镜框。 说是镜框也不大准确,那只是用玻璃和木板组合在一起的东西,里面放了四张照片。光束打在照片上,污迹和灰尘将照片掩去了,只留下寸许泛黄的边角。 沈绍半眯着眼睛,走了过去。擦了擦玻璃上的灰污,才看清里面的几张照片。 黑白照片泛黄、发白。照片里的人穿着打扮描绘出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岁月痕迹。里面有半大的孩子,还有正当壮年的男人,有绿油油的田地,也有萧瑟的枯树。 沈绍拿不准这其中有没有老洛头。 “毅森,过来看看。”沈绍招呼着。 洛毅森来到沈绍身边,发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直接摘了下来。沈绍蹙蹙眉,后退数步,“回去洗手!” “我戴手套呢。”洛毅森哭笑不得地说。 沈绍无奈地摇摇头。 洛毅森将镜框放在地上,直接拆开了它。里面的四张照片已经黏在了后面的木板上,很难撕下来。反复看了一会儿,估摸着:“这里面应该没有老洛头儿。” “为什么?”沈绍问道。 “年龄不对。你仔细看照片里的人,最小的十一二岁,最大的三四十岁。看这些人穿的衣服,照片应该是70年到75年之间拍摄。苗允年8/9岁遇到老洛头,根据他的回忆,那时候老洛头已经五十多了。那么,到了七几年,老洛头至少有七十岁。” 饶是早知道洛毅森聪明,沈绍还是忍不住为他自豪。也更加坚定了他立刻结束眼前这些麻烦事,把人拐回家养得白白胖胖的念头。 七爷的脑子里想起了旖旎的画面,洛毅森却是认真而又严肃地拿起粘着照片的木板。 “这个好像是两块薄板子黏在一起的。”说着,把手里的电筒交给了沈绍,“帮我照着。” 想要掰开黏在一起的板子,必须脱下手套。洛毅森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用指尖摸找可以使劲的角度。很快,板子的一边被撬开些,手指用力,小心翼翼地揭开黏在一起的薄木板。 一张大照片掉在了地上。 照片足有两个手掌大,上面有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老式西装,站在女人的后面。女人穿着老式的白色婚纱,坐在椅子上。这应该是一张结婚照。 洛毅森轻轻拿起照片,接着手电的光亮细看一男一女的长相。片刻后,他说:“这个男的,很像我爷爷。” “你觉得这是什么年份?” 洛毅森蹙蹙眉,表示很难判断出来。 “会不会是老洛头?”沈绍问道。 “时间上倒是很像。”说着话的功夫,洛毅森将照片翻了过去。在照片的后面有一行钢笔字。 洛亭波、董秀媛于1939年喜结连理。 洛毅森咂咂舌,“八成是我洛家人。” “为什么?”沈绍不解。 洛毅森摇摇头,咂咂舌,犯起了嘀咕:“我还十几岁的时候吧,问过爷爷关于我奶奶的事。我爷爷欺负我年幼,几句话就把我糊弄过去了。估计那时候是想引开我的注意力,就说起我太爷爷的一些旧事。我记得,我太爷爷叫洛亭轩。” 显然,沈绍觉得这并不能认定洛亭波就是洛家人。打个比方吧,他们家起名字从来没什么规律。 洛毅森笑了:“现在的确很少有人讲究这个。不过呢,我爷爷家这么讲究是有可能的。爷爷就是个老学究,别看他平时总是满嘴胡话,但是不少大学的老教授都要尊他一声老师。爷爷自己也说过‘家学渊源’什么的。” 那么,若真是洛毅森所分析的这样,再计算一下洛亭波的年纪,老人很有可能是洛时叔叔那一辈的人。换言之,是洛毅森的血亲。 想到这里,洛毅森又纳闷了。按理说,他们洛家也算是大家族,洛亭波为什么会沦落到此,成了苗允年口中的老绝户呢?还有爷爷。爷爷从来没跟家族里的人联系过,在洛毅森的认知里,爷爷这一支什么人都没有。或许,爷爷和洛亭波的情况是一样的,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离开了家族。 而所谓的“特殊原因”会不会与应龙合璧有关?换言之,整个洛家是否跟应龙合璧有关?从接触应龙合璧案到现在,他多多少少察觉到一些关于家族的问题,他从没想过认祖归宗这种事,只是一门心思要调查清楚爷爷跟应龙合璧案的关系。 毕竟,爷爷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到现在洛毅森都没有头绪。 洛毅森不是没有查过爷爷的家世,几乎可以说没有一丁点的收获。或许是出于私心,他不想借蒋兵的手调查自己的家族。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单单是他的家世了。 经过几番思索,洛毅森还是联系了蒋兵。他直言:“从我爷爷这方面调查不会有什么收获的,我建议你从洛亭波的妻子‘董秀媛’下手调查。等会我找个光线好的地方拍个照片给你发过去。” 将手机方回口袋里,就听沈绍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好嘛,饿着七爷了。 被饿着的可不止七爷。公孙锦那伙人谁都没吃东西呢。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褚铮的电话,俩人改变方向,去临时住所跟大家会合。刚走进为他们准备的大院子,就见褚铮蔫蔫儿地蹲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急忙迎上来。 因为这里的饮食实在很让人担忧,公孙锦向村长提出,让他们提供食材,自己来做。因此,大厨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洛毅森的肩膀上。 看着一屋子嗷嗷待哺的人,洛毅森很想一锅方便面打发了他们。可他家七爷也在其中啊! “我帮你。”司马司堂脱掉外衣,已经准备好打下手了。奇怪的是:一向看他不顺眼的沈绍居然没吭声,默许了! 褚铮瞥了眼老神在在的沈绍,逗他:“你不去帮忙?” 沈绍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随手丢给褚铮,说:“车里有水。” 褚铮看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本能地伸手接住,听到沈绍的解释,一脸的不情愿:“你拿我当跑腿的?” 沈绍哼笑道:“你可以不喝。” 擦,好想抽他! 在褚铮不情不愿充当跑腿的出去之后,洛毅森也将食材处理好了。油菜、鸡蛋、腊肠、他准备做一大锅的热汤面。 村长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还算不错,至少做饭不用烧火。就是锅小了点,要让所有人都吃上面条,需要烧三次才行。 司马司堂帮忙,将油盐酱醋准备好,又拿出村长送来的新碗筷,打了水好好洗一洗。 看着将碗筷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司马司堂,洛毅森多少还有点接受不能。随便找了话题,说:“朱小妹的尸体接走了?” 司马司堂嗯了一声,说:“刚走没多一会儿。我们想要尸检结果,估计要等几天。” 真麻烦,洛毅森想。 吃饭的时候,洛毅森几乎没怎么说话。司马司堂将自己碗里的腊肉夹给他,引来沈绍颇为不满的白眼。洛毅森居然毫无反应,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面条,蓝景阳偷偷踢了踢公孙锦的脚,好像在告诉他,这几个人有问题。 桌子下面,公孙锦握住了蓝景阳的手——别管,吃你自己的。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累了。但是这屋子的条件有限,又因为性别问题,单独给苏洁准备了一间屋子。剩下的几个老爷们,被分成三份,住三个屋子。 公孙锦、蓝景阳、司马司堂一个屋子;洛毅森、沈绍、褚铮一个屋子;苗允年、西胡陆一个屋子。 苗允年和西胡陆吃完了面条就回去准备熬通宵,“做”出个洛亭波来。洛毅森烧了很多水,让大家洗洗涮涮。这功夫里,公孙锦换了一身运动装,拿了工具,招呼苏洁上山。 蓝景阳眉间一紧,“我跟你们去。” 公孙锦摇摇头,说:“你们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有不少事要做。”说着,偷偷揉了揉蓝景阳的腰。 蓝景阳被揉得没了脾气,却又不大放心公孙锦。苏洁在一旁不耐地说:“放心吧,有我在呢。” 苏洁的身手洛毅森领教过,实打实的彪悍。有她跟着,公孙锦绝对没问题。更何况,俩人都有配枪。 “早去早回。”蓝景阳对公孙锦和苏洁说。 他们所住的两间大瓦房位置靠近村口,要上山必须穿过整个村子。乡下人休息的都很早,所以公孙锦选择在晚上十点出发,趁着整个小村庄都睡下,才不会被人发现踪迹。 褚铮打了个好几个哈欠,抢了第一盆热水,简单洗漱一下就钻进了屋子。一进门,这货傻眼了。 尼玛!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就特么两床被子,三个老爷们怎么睡?关键是,那俩是傍家儿啊!自己这不是讨人嫌吗? 不管了,爱咋地就咋地吧。反正自己睡一个被窝。 于是,当沈绍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褚铮裹着一床被子,睡在最外面。沈七爷蹙蹙眉,脱掉外衣裤,睡在了中间。 “沈绍,你大半夜的别抱错了啊。”褚铮闷在被子里,调侃道。 沈绍斜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满的鄙视! 褚铮背对着沈绍,还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拿出手机给秦白羽发短信。洛毅森推门进来,看了眼床铺,眉头跳了几下。 沈绍掀开被子,拍拍枕头,叫他赶紧进来。洛毅森甩了鞋子,关了灯,紧挨着墙睡在最里面。 然后,被沈绍搂进了怀里。 屋子里亮起了光,是褚铮在跟秦白羽通短信。 秦白羽:吃的好吗? 褚铮:毅森做饭,吃的不错。就是材料太少,我想让他做个红烧鱼来着。 秦白羽:不要欺负毅森吧,小心沈绍跟你不对付。 褚铮:没有啊,他比谁吃得都欢。估计撑着了,在我身边直打嗝。 秦白羽:你们还没睡? 褚铮:睡了。他在我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秦白羽:他睡你身边????毅森呢? 褚铮:他睡沈绍身边。 秦白羽:……保重,晚安。 把电话压在枕头下面,褚铮很快睡了过去。不知不觉的,洛毅森和沈绍也沉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洛毅森被一声巨响惊醒了。本能地坐起来,手摸着枕头下面的配枪,“怎么了,怎么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洛毅森看到褚铮一脸怔楞地坐在地上。身边的沈绍也坐了起来,脸上阴阴沉沉的。 “不是,你们俩大半夜的干嘛?”洛毅森一头雾水。掀开被子要下去看看褚铮的情况。 沈绍按住了洛毅森,把他塞回被窝。地上的褚铮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指了指沈绍,咬牙切齿!沈绍冷眼看着他,道:“再不老实,捆了!” 咦?几个意思?洛毅森努力抬起头,试问:“褚铮怎么了?不是把你当成白羽了吧?” 沈七爷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洛毅森趴在被窝里笑得喘不上气来。 睡到半夜被沈绍一脚踹到地上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窝火,关键是:他还不能说!后半夜还怎么睡啊?褚铮气呼呼地躺在被子里,整个人都僵硬了。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天边已经发亮。 洛毅森最先醒来,看看时间还不到六点。见沈绍和褚铮都睡的沉,没舍得叫他们。轻手轻脚下了地,出去的时候给他俩关了屋门。 公孙锦和苏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洛毅森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苏洁的洗漱用品摆放在水盆边上,估计这俩人是回来了。 大家都很累,就多睡一会儿吧。 洛毅森在两个大筐里找出了鸡蛋和白米,还有一些白面。动手开始做早餐。颌面做了馒头,煎了鸡蛋,煮了粥。香气四溢的早餐做好了,其他人还没起床呢。洛毅森烧了热水,倒进水盆里去院子里洗漱。 村庄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洛毅森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打开院门,站在门口眺望村子的远处。赶巧了,正好遇到一个准备去田里的中年汉子。 洛毅森礼貌地打着招呼:“大哥,早上好啊。” 大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没说什么啊? 继被中年汉子瞪过之后,他陆续被大姐、大娘、大爷都瞪了一遍。洛毅森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这里的民风一点不淳朴。 念头一转,洛毅森收回了进院的脚步,转身朝着朱凯家去了。 远远的,就见朱凯家院门口站了一些人。好像还在为朱凯帮忙。洛毅森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这些人的态度很冷漠,纷纷走开了。洛毅森也没在意这些人的态度,迈开步子走进小院。 朱凯家的灯光全都亮着,院子里还临时拉了两条电线,扭上了灯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大白天的亮着灯。 洛毅森看到院子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陪着朱凯。朱凯坐在灵棚前的火盆旁边,一边哭一边烧纸。 洛毅森走了过去,拿起三根土香点燃,给朱小妹的灵位鞠了躬,上了香。随后蹲在朱凯身边,取了一些纸钱,跟着烧起来。朱凯一直都在哭,对洛毅森的到来不闻不问。 洛毅森烧了几张纸,忽然说:“小妹在离开村子的时候,有没有得病?” 朱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泣不成声地摇着头。一个男人从屋子里出来,拿了两杯水,放在朱凯身边一杯,给了洛毅森一杯,说:“我们这早上冷,你们城里人可熬不住,喝点热水吧。” “谢谢。”洛毅森不觉得口渴,只用来暖手。好心的大哥将水杯递给朱凯,劝他多少喝点。朱凯照旧哭着,男人叹了口气,起身回屋里。洛毅森趁机跟上,在灶台边,跟男人搭话:“大哥,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枫鬼的传说,你能给讲讲吗?” 闻言,男人一怔,厌恶的情绪在憨厚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嘟囔着:“谁跟你说的?” “昨天听说的,我也不认识人叫什么,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娘…” 男人的眼睛里顿时表现出“原来是她”的讯息。继而愠怒道:“别听老瞎妈胡说,那都是老老辈的事了。早在我爸那时候就没人说过这个。”言罢,男人舀起一勺冷饭,丢进了锅里。又端起水盆朝着院子走。 洛毅森跟在男人身边,大有不放弃的架势。男人只好说:“我们这就是枫树多,最大的那棵到底有多少年都不知道。”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洛毅森插了句嘴:“但是我看到树干上有人形,有鼻子有眼的。” 这一回,男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起来,无错地看了瞥了眼正在抹鼻涕的朱凯。 朱凯闷头往火盆里放纸,哽咽着说道:“你们城里人就是爱作怪,哪来的什么枫鬼,那都是瞎吵吵的。”言罢,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男人,“大刘,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了吧。” 叫做大刘的男人如释重负,不理会洛毅森还想追问的目光,急急忙忙走出院子。 洛毅森紧跟着追上去,却跟村长走了对头碰。 “哎呦,小洛同志,起这么早啊?”村长热情地打着招呼。 洛毅森快速瞥了眼大刘的方向,看到他已经跟两个村民走在一起,只好打消追上去的念头。转回头来,跟村长说:“我来看看朱大哥,小妹出了事,他一定非常难过。” 说到了朱小妹,村长也是叹息连连。言道:“你们送小妹回来本来是件好事,谁承想变成现在这样。” 一看就知道村长是个爽快人,洛毅森便跟他攀谈起来:“梁村长,你们这里不常来外人吧?” 梁村长苦笑几声,“真是很少来外人。所以吧,大家伙对你们的态度不够友好,这又出了小妹的事。你看……” “我理解。”洛毅森略带些歉意地说:“我想问问,小妹出去打工多久了?” “少说也有大半年了。” “她走之前,身体情况怎么样?” 村长想了想,说道:“挺好的啊。” “这就奇怪了……”洛毅森微微皱起没有,似在自言自语。 村长被他的样子搞的有些糊涂,便问:“什么奇怪?” 洛毅森一副不好言明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在小妹出去打工前后,村子里有外人来吗?” “没有。我们这没啥人来,要真有人来了,我一定知道。” 村长回答的肯定,洛毅森又纳闷了。难道说:沈兼没来过?他不甘心,拿出手机给梁村长看沈兼的照片,“您看看,见过这个人吗?” 梁村长端详了半天,又嘶嘶了半天,才说:“看着眼熟。” “您仔细想想,在哪里见过这人。” 于是,梁村长又回想了半天,说:“应该是冬天吧,外出打工的小子回来过年,还带俩朋友。其中一个就是他。这人没进村,把我们小子送到村口就回去了。” “那个打出打工的小子,现在在哪?” “打工去了。” 好嘛,整个一无迹可寻!洛毅森到底还是不甘心的,打听了那个小子的名字和住处,以及还有什么家人。结果更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 小子姓程,父母早就过世。家里就他一人,常年在外打工。 遗憾地叹了口气,洛毅森谢过梁村长,往回走。 回到住所,看到公孙锦拿着洛亭波的照片,正在跟沈绍说话。他走过去,脸色不怎么好看。沈绍不在乎有公孙锦一旁看着,亲了亲他的脸颊,“去哪了?” “朱凯家。”洛毅森还琢磨着梁村长说的那些事,给沈绍和公孙锦讲了一遍。末了,他说:“梁村长在说谎。” 沈绍挑挑眉,“哪里?” “他说姓程的小子家里没人了,那这小子回来过得哪门子的年?” 公孙锦只是笑了笑,拍拍洛毅森的肩膀,“先吃早饭。我去找梁村长聊聊。”言罢,公孙锦叫上了蓝景阳,俩人有说有笑地去找梁村长了。 洛毅森眨眨眼,看沈绍:“你说,公孙为什么叫上景阳一起去?” 沈绍脸色一沉,“吃饭!” 好吧,再大的事,搁在七爷眼里还没他吃饭重要。 要不要为七爷点个赞呢? 第145章 村庄里似乎弥漫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气氛,这或许跟朱小妹的死有关。蓝景阳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从住处走出来没多一会儿,便察觉到让他感到不适的负面情绪。 淡淡的哀伤,无可奈何的沉默。 “公孙,朱小妹那么恋家,为什么要出去打工?”蓝景阳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公孙锦偷偷抓了他的手,迅速放开了。说道:“总有些事即便不喜欢,也要去做。就像当初,你不得不离开原来的部门一样。” 蓝景阳淡淡地笑了笑,回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很突然罢了。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而且,我的情况特殊,不应该用来做比喻。” “道理是一样的。”公孙锦很开心他能解开那时的心结。只是怕他多愁善感的又去为谁唏嘘。今时不同往日,公孙锦见不得蓝景阳为不相干的人劳心费神。 可说到底,蓝景阳的问题还是涉及到了案情。公孙锦收敛了个人情绪,正色道:“朱小妹回到家里的兴奋和喜悦,不是装出来的。我们都看得清楚,她是真的很想回家。问题所在,跟你想得一样。是什么原因,促使朱小妹离开了家。” “还记得吗?朱凯当时对朱小妹说过一句话。”蓝景阳认真地说道:“‘你咋也这样了’。” 根据朱凯的这句话蓝景阳做了以下分析。 枫树村的村民有一半患上了古怪的皮肤病,朱凯担心朱小妹也患病,强迫她离开村庄。而朱小妹患病之后,她想得并不是如何治病,而是回家。是不是可以继续分析:古怪的皮肤病并不像朱小妹所说,是无害的。如果真的无害,朱凯不会强迫她离开。而朱小妹显然知道,患上皮肤病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就一个正年轻的女孩子来说,皮肤得了怪病是最糟糕的一件事,但凡有一点希望,朱小妹都不应该放弃治疗。 最后,蓝景阳怀疑:皮肤溃疡病怕是有着他们所不了解的另一面。 “我认为,这种病跟枫鬼没关系。”蓝景阳试着说。 公孙锦挑挑眉,问道:“原因?” “按照沈炎提供的线索来看,皮肤病的根源来自枫鬼。我们在当地也听说了‘枫鬼’的传说,虽然少的可怜,这条线索的确来自村民。再加上昨天毅森在山上看到枫鬼,我们都认为古怪的皮肤病来自于那里。这会不会是先入为主了?” 听着蓝景阳的分析,公孙锦的脚步渐慢。他思索着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这样吧,等会我们见过村长之后,去找老瞎婆。问问关于枫鬼的传说。” 蓝景阳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说:“公孙,那个……” “什么?” “我是说:如果村长不配合,我想催眠他。” 公孙锦闻言一愣。好在他没有急着否定蓝景阳的提议,而是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可以。但是,我要你停下,你必须听话。” 不知怎的,蓝景阳的脸色微红,嘀咕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听话不听话的。” 公孙锦笑出满怀的温柔,轻声道:“于公于私,你都归我管。” 不赞同并怀疑的目光从蓝景阳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公孙锦赶忙赔上笑脸,“好吧,下了班我归你管。但现在是上班时间,亲爱的。” 蓝景阳的脸完全红了。他认为,偶尔也应该调戏一下公孙锦。尽管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公孙……” “什么?” “……”该怎么调戏呢?说什么好呢? 完全不会调戏自家男人的蓝景阳有些急了,脑袋一热,伸出手在公孙锦的pp上狠狠掐了一把。随后,逃也似地往前走。 公孙锦捂着被掐疼的地方,半天没缓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 顶着一张大红脸走到村委会门口,蓝景阳再一次确认,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公孙锦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没。进去吧。” 公孙锦偷笑着,随着蓝景阳一同迈进村委会的院门。 这会儿,梁村长在办公室里跟两个人说话,见公孙锦和蓝景阳进来,急忙起身迎接。公孙锦直接说,是来找他了解情况的。蓝景阳站在一旁,对同屋子的两个人打招呼。 梁村长对他们很客气,对那两个人说:“快烧点热水,泡几杯茶。”言罢,请公孙锦和蓝景阳坐下详谈。 寒暄几句是必要的,因为公孙锦很想以正常的方式撬开梁村长的嘴。可以不用蓝景阳的特殊能力,最好不用。一番寒暄下来,足足消耗了十多分钟。公孙锦彻底打消了梁村长的顾虑。另外两个人就在办公室的炉子上烧水,一边听着公孙锦说话,一边露出特别敬佩的表情。 蓝景阳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状。 水烧开了。几杯茶冲了出来,发出一股子土腥味。 平时,公孙锦很注意保养蓝景阳的嗓子,很少让他喝刺激性的东西。就连过热的水都是吹温了,再递给蓝景阳的。今天的茶水很热,也不好喝,公孙锦便将他面前的那杯茶水,拿到自己手边。 梁村长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问道:“那屋子还住得惯吧?我们这条件不好,委屈你们了。” “您说这话见外了。”公孙锦打出最后一手太极,言归正传,“梁村长,我想问问关于程小北的事。” 程小北就是带着沈兼回村子的那个小子。 梁村长对这个问题并没有觉得意外,他自语了一句:“哦,听那位洛同志说的吧?可以可以,你们想问什么?” “他最后一次回来,是什么时间?” “就是去年年根儿,回来过年的。”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梁村长咂咂舌,摇摇头,说:“他十六那年,爸妈都病死了。程小子在家待了大半年,也不爱干农活。村子里给他凑了点钱,他出去打工了。” 公孙锦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家里没人了,他回来后跟谁过年?” 闻言,梁村长愣了愣。转头问方才烧水的那两个人,“老王,那年程小子在谁家过年?” “是葛大爷家。”被叫做老王的人说,“要不,我把葛大爷叫来?” “不用。”公孙锦摆摆手,一副不怎在意的态度。心里想着找个借口离开,去访访那位葛大爷。 众人都不说话空档里,办公室外面冲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小伙子一脸焦急,进门就对梁村长说:“村长,朱大哥跟刘大哥打起来了。脑袋都打破了,你快去看看。” 梁村长一听,腾地站了起来,“跟谁打起来了?” “大刘,刘海生啊。” 梁村长气恨地直跺脚,“他俩到底闹什么啊!走走走,赶紧去。”梁村长快步走到门口,才想起公孙锦二人。又急忙回了头。 公孙锦已经拉着蓝景阳跟了上去,说:“一起去看看吧。” 就这样,一行六个人急急火火奔着朱凯家去。路上,梁村长首当其冲跑得特别快,方才报信儿的小伙子倒是落在了后面。趁机,公孙锦问他,朱凯跟刘海生是不是有什么旧怨,怎么会在朱小妹刚刚过世这会儿打起来了。 小伙子也挺无奈,说:“刘大哥喜欢小妹好几年了。小妹刚走那几天,刘大哥就跟朱大哥吵吵过。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是朱大哥先动手打了他的。” 蓝景阳和公孙锦互递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没再多问。 快到朱凯的家时候,遇到了接到消息的洛毅森和沈绍。公孙锦看到洛毅森跑过去,特意朝他招招手。 沈绍对谁跟谁打起来这事没兴趣,洛毅森去哪,他自然要跟着,护着。俩人拐了弯,和公孙锦碰了头。公孙锦低声叮嘱洛毅森:“等会你仔细看,刘海生是不是今早跟你聊天的那个大刘。” 洛毅森还纳闷呢,“谁是刘海生?” 蓝景阳插了句话,“跟朱凯打起来那个。” 话音刚落,朱凯家那边已经传来了很是骇人的打斗声。 院门已经被几个村民堵住了,大多是劝架来的。洛毅森推开这些人,第一个跑了进去。乍一看情况,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是单挑但是群殴? 报信儿的只说朱凯跟刘海生打起来了,可没说这是七八个人的互殴。这都谁跟谁啊?那挥舞着小拳头的是梁村长吧?哎呦,那身板还真敢往上冲呢?那拿着小马扎的是谁?就地取材也找个好点的啊,马扎还没他两个巴掌大,他是要拍蚊子还是蟑螂? 洛毅森嫌弃地后退了几步,自言自语:“老爷们打架居然不是拳打脚踢,忒丢脸。武力值太低。” 显然,洛小爷懒得去拉架。 公孙锦也不着急,站在最后面,摸着下巴看起热闹来了。甚至在蓝景阳准备上去拉架的时候,还把他留在了身边,“太乱,别碰着你。毅森,你去。” 洛毅森撇撇嘴回头看公孙锦,“你怎么不去啊?” 公孙锦笑道:“掌控大局。” 他们俩磨磨唧唧,彻底搞烦了本就心情不佳的沈绍。他人高马大的往那一戳,脸色再阴郁点,看上去特别吓人! 但是,七爷的行动力比他的气势更加强悍!大步走到互殴的人堆里,一手揪住刘海生的衣领,一手抓住朱凯的肩膀。两只手臂一较劲儿——开! 互听噗通声伴随着哎呦声,此起彼伏。以朱凯、刘海生为分界线,他们身边的、身后的人都没好儿,一溜烟儿被压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被hold住了! 沈绍拍打了几下手上的尘土,略嫌弃地瞥了眼面前目瞪口呆的梁村长…… 蓝景阳甩开了公孙锦的手,说:“我去看看。” 这一次,公孙锦没拦着他,并示意洛毅森跟进跟上。奇怪的是:公孙锦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 梁村长开始痛骂打架的村民,着重批评了刘海生。刘海生不服气,指着朱凯大骂:“要不是他,小妹能死吗?他没照顾好小妹,他该打!” 旁边的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评论这事。洛毅森手忙脚乱地把这些人推搡到一边,控制起来。再看沈绍,人家七爷躲得远远的,抱着胳膊用目光为他加油! 村民们的议论声又把朱凯的怒气掀了起来。他瞪着刘海生,反驳:“我妹子要去哪,你管得着吗?我是她哥,你以为就你不好受?” 蓝景阳见俩人又要打在一起,便横在他们中间,拦着,挡着。刘海生扒着蓝景阳的胳膊,跳着脚指着朱凯骂:“就是你的错!你拦着小妹不让她跟我好。现在你满意了?她死了,你满意了!?” 几句话让朱凯面目狰狞起来,回手不知道抄起了什么,照着刘海生就扔了过去。挡在他们俩中间的蓝景阳大喊了一声:“都住手!“的同时,一股呛人的东西,洒了他满脸。 忽然间,蓝景阳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嘴里和嗓子都跟着像着了火似的难受。 公孙锦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快步跑了过去。情急之下,推到了几个人,搂住弯腰捂脸的蓝景阳大喊:“快拿水来。” 见蓝景阳受了伤,洛毅森也急红眼了。跑过去抓住朱凯就问:“你洒了什么!?” 朱凯已经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洛毅森,半个字说不出来。一旁焦急梁村长跑过来,说:“是辣椒粉,赶紧洗洗。” 有人打了一盆水过来,公孙锦给蓝景阳洗掉脸上的辣椒粉。蓝景阳还是很痛苦,紧闭着眼睛,张着嘴。 洛毅森急的无处下手,还是沈绍提醒他:“去找司马,或许他有办法。” “你在这帮忙,我去找他。”说着,洛毅森急忙跑了出去。 他也是急糊涂了,跑出去三四十米终于想起来,可以打电话啊!心急火燎地跟司马司堂通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叫人马上到朱凯家来。没等司马司堂多问几句,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洛毅森急着回去帮忙,刚转身的功夫,忽见远处的一小路上闪过个人影。看穿戴,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洛毅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是那个用刀的! 第146章 追着那人的踪迹飞快地跑了起来。村子里的小路蜿蜿蜒蜒,七拐八拐。总是追不到最佳的距离,至多看到那人的一抹身影。洛毅森急了,顺手推开一扇院门,直接跑了进去。 院子里有个女人正在喂鸡,手里拿着个大簸箕,被忽然冲进来人弄得一愣。洛毅森飞快的朝着后面的院墙跑去,途径女人身边时,不忘解释:“借个路。”说着,已经跑到了墙根底下,一纵身跳上去,翻墙落在外面。 院子里的鸡鸭照旧咯咯嘎嘎地叫着,女人木讷的转回头来,继续喂鸡。 抄了近路,终于看到那个人飞快地奔着村西头去了。 洛毅森不准备立刻冲上去抓住他,就是想看看,这货准备去什么地方。 使刀的年轻男子似乎还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闷着头一路急行。洛毅森与他拉开些距离,以求没什么失误而被发现。 很快,年轻男子已经拐过岔路,跟村西头还有百十来米的距离。忽然间,人影一闪,居然没了迹象。 哪去了?洛毅森躲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后面,忽然失去了跟踪目标,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他四下观察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洛毅森干脆走了出去,跑到年轻男子“消失”的地方,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条小路。 说是小路也不大合适。这仅仅是两栋房子间的一个小空隙,勉强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只是很难被发现。洛毅森顺着小路跑出去,映入视线的,是几亩农田,以及田埂上或坐或站的五六个村民。 洛毅森好像凭空出现一般,站在村民们面前。这些人并不觉得吃惊,纷纷朝着他身后看去,似早料到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洛毅森心急,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问道:“刚才看到有陌生人过来吗?一米七五左右,黑色的皮衣,蓝色的牛仔裤。” 村民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两个指着左边的方向。手指的彼端正是郁郁葱葱的巍峨大山。 枫鬼!洛毅森的脑子里蹦出长在枫树上的人形,不得多想,拔腿便跑。 站在院子里,沈绍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地转身抬头,看着远处的大山。或许是他的脸色变得太快,站在他身边的苏洁吓了一跳。 “沈绍,你没事吧?”苏洁试着问道。 对苏洁的关问,沈绍置若罔闻。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大山。见他实在很反常,苏洁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住他的手臂,“沈绍?” 方才那一瞬的心慌愈演愈烈。沈绍深蹙着眉头,问道:“毅森回来没有?” “还没。” 不对劲。司马司堂等人都已经来了,毅森为什么还没回来。想到此,沈绍急忙转身回了朱凯家的院子。 此刻,司马司堂正在用沈绍带来的纯净水为蓝景阳洗眼睛。忽见沈绍冲了进来,心里也不免咯噔一下。他虽有点不待见沈绍,却也很了解他。不管天大的事沈绍都很沉稳。若是连他都惊慌了,那一定不是小事。亦或,只有洛毅森才会然他如此不镇定。 “毅森还没回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司马司堂将蓝景阳交给了一旁神色凝重的公孙锦,说道:“他只说了这边的情况。” “没说去哪?”沈绍追问。 司马司堂摇摇头,“我以为,他跟你们在一起。” 这时,忍受疼痛的蓝景阳抓住了公孙锦的手。公孙锦忙低下头看着他,“怎么了?” 蓝景阳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喉咙间火辣辣的痛让他不断地咳嗽起来,褚铮忙递上一瓶纯净水,给蓝景阳喝了几口。 公孙锦给蓝景阳拍拍后背,“别急,润润嗓子,慢慢说。” 喝过半瓶水了,蓝景阳捂着不适的眼睛慢慢从公孙锦的怀里坐起身来,再一次张嘴…… 他抓着自己的脖子,惊愣地看着公孙锦。 “怎么了?”公孙锦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 蓝景阳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在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公孙锦脱口问道:“不能说话了!?” 众人:…… 褚铮第一个爆发出来,揪着司马司堂责问:“怎么回事?辣椒粉怎么会造成这种伤害?” 司马司堂的脸色也极度难看,他说:“水肯定没问题,沈绍带来的,大家都喝了。” 苏洁愤愤咬牙,“辣椒粉一定有问题!妈的,怎么好死不死偏偏洒在景阳的脸上?” 公孙锦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说:“司马,你送景阳出去,村口有沈绍的人。” 蓝景阳猛地抓住了公孙锦的手臂,大有绝对不走的架势。公孙锦严正地说:“你留下能干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还要分出一个来照顾你。” 明明知道公孙锦说得都是事实,再看到蓝景阳不甘心的愤怒表情时,大家都觉得公孙锦这话说得过重了。褚铮忍不住说道:“老大,你婉转点行吗?” “我婉转了能解决现在的状况吗?”公孙锦拿出科长的气势来,严厉地说:“现在人手紧张,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分不出任何一个人照顾景阳。现在,他不走,就是我们的拖累。”言罢,低下头看着蓝景阳,“你明白吗?” 明白,公孙锦说得这些他都明白,但能否接受是另外一回事。只可惜,即便有满肚子的反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有什么用?蓝景阳紧握成双拳,心中的愤怒和不甘,让他难以保持冷静。眼睛本就通红的厉害,这会儿快要瞪出眼泪,牙齿也快把嘴唇咬出了血。 小小的屋子里没人再说话,大家都被突然而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们要想到什么时候?”沈绍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蓝景阳走,司马送他。我去找毅森。” 沈绍走得痛快,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蓝景阳的处境。 现实就是现实,任凭你如何不甘心,现实也不会因为你的心情而改变。 蓝景阳阴沉着脸下了地。公孙锦想要伸手去扶一扶,硬生生忍住了。他看着蓝景阳拿起旁边的水瓶,朝着门口走去。 蓝景阳走得时候,公孙锦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走得没了踪影,才收回恋恋不舍且心疼的目光。 苏洁埋怨了公孙锦,“你非要说得那么难听?就不能迂回一点?” 公孙锦有回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稳,他推了推眼镜,说:“你们认为这是一次巧合吗?” 褚铮愣了愣,“老大,你这话怎么说?” “事实上,我跟景阳已经准备对梁村长催眠,却被朱凯打架的事耽搁了。换句话说:如果朱凯没打架,景阳也没被洒辣椒粉。那么,此时此刻,景阳已经撬开了梁村长的嘴。” 苏洁说道:“但是,如果那时候是毅森或者是你上去拉架,被洒了辣椒粉的就不是景阳。” “关键就在这里。”公孙锦说,“如果是我吞进了那种辣椒粉,会不会失声?” 他的话音刚落,褚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去阻止:“老大,你不能!” 可惜,褚铮还是晚了一步。公孙锦拿起在地上收集起来的残余辣椒粉,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 苏洁惊呼一声——老大! 与此同时。 洛毅森已经爬到长着人形的枫树旁。就在半小时前,他根据足迹一路追踪都这里,又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围绕着古枫树转了几圈,停在人形之前。或许是错觉?洛毅森觉得,这个人形好像比昨天更大了些。而在它的“脚下”一堆一堆的黑色颗粒比昨天多了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洛毅森万分不解,蹲下来脱掉外衣,收集了一些黑色颗粒。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急忙回头去看,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一丛杂草呼呼啦啦摇摆着,而紧靠在一边的其他杂草纹丝不动。他蹙蹙眉,想着:那一丛杂草后面有洞穴? 把收集好的黑色颗粒包在外衣里。纵身跳到地面上,朝着杂草走过去。 杂草丛足有半人多高,拨开后看到的是山石的峭壁,并没有什么洞穴。他纳闷地看了看周围,也无异常。遂低下头看脚下,发现土质有些松软,上面都是已经腐烂的杂草。他用脚把杂草踢开一些,微微用力跺了跺脚,忽然脚下一空,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跌了下去。 这坑足有五六米深,摔的他龇牙咧嘴。 洛毅森打开手机,朝上面照着。看到枯枝烂叶错根盘结完全覆盖了坑壁上,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余地。 扭转身体向后面照了照,发现位于他身后的竟是延伸进去的洞穴。因为手机的光亮有限,不清楚洞穴到底有多长。 他暗自咒骂一声:“该死的!” 确定自己没有扭伤,思索起如何爬上去的方法。但是,屁股下面一股一股的是什么玩意儿? 起了身用手机一照,险些吐看出来。屁股下面是一只烂了大半的超大号老鼠,光是剩下的半个身子就足有一只小猫那个大。这他妈的肯定是老鼠精! 老鼠有一半已经露出了白骨,在白骨上长满了黑色的颗粒,就像枫树下面那些黑色颗粒一样。 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个倒霉! 洛毅森咽了咽唾沫,用脚尖将鼠尸踢开原来的位置。鼠尸才一被触动,在还没腐烂的皮肉里掉出很多白色的虫卵。白的几乎透明,里面的东西也可以看出模样了。 有翅膀,有脑袋,看似是一种飞蛾。 飞蛾感觉到了光亮,在里面朝着洛毅森蠕动起来。洛毅森急忙撤走了手机。一转身,扶着洞壁干呕了几声。心里庆幸着,亏是没带沈绍一起来,不然他一准会吐出来吧。他家七爷特别爱干净。 压制住了呕吐感,洛毅森才看清洞壁上和脚下还有很多黑色的颗粒。他猛然意识到,黑色颗粒绝对不是某种动物的粪便,而是孵化失败的虫卵。确定了这个可能性,他急忙丢掉包着黑色虫卵的衣服。又是几声干呕。 这时候,忽听洞口上面传来了叫喊声:“大哥,员警大哥?你在里面不?” 听声音,好像是早上跟着公孙锦的那个小伙子,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洛毅森回了一声:“在,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呢,你咋说没就没了原来是掉下面了。哈哈哈哈。” 不笑能死吗?洛毅森愤愤地想。 小伙子还是很厚道的,笑够了,扯着嗓子问:“你咋样,摔坏了没有?自己能上来不?用不用我找根绳子啥的?” 上去倒是没问题的,但洛毅森不想放弃这个山洞,就大声吆喝着:“这里没信号,打不了电话。你回去找早上戴眼镜的那个人,告诉他我这边的情况。” “我走了,你咋办?“小伙子显然不放心洛毅森。 洛毅森有些不耐烦了,“我没事,你赶紧回去报信儿。” “不行啊大哥。没个人在上面照顾着咋行?我这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点,你别闹了。再说了,我要是走了。哎呀!” 不等说完,小伙子一声尖叫也掉了下来。正正当当砸在洛毅森的脑袋上! 洛毅森扶着额头气的已经没话说了。只好先把人拉起来,尽快避开脚下的虫卵。并数落他:“你怎么这么笨?” 小伙子揉着屁股都快哭了,他跳着脚指着头顶上的洞口大骂:“你奶奶的,谁推我!?” “有人推你?”洛毅森惊讶地问。 卡在这个透着诡异的山洞里,小伙子刚要说:没人推他,他是傻了才会自己跳下来!的时候,忽听洞口上面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洛毅森说了句:“不好!”急忙抓住他,朝里面跑去。 不等他们迈动脚步,从上面掉下来很多泥土、石块,眨眼间把出口封死了。然后,就听闷呼呼的噗通一声,已经堵死在洞口那些土石下沉了很多,明显是有人在上面又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回好,彻底被活埋了。 第147章 洛毅森护着小伙子,尽量不让他受伤。俩人紧躲一阵,才没让石块砸着。等上面的动静平息下来,洞口已经没有半丝光亮透进。他们俩被堵死在这个山洞里。 即便处境危险,洛毅森还是很冷静。他并没有当着小伙子的面儿说些什么。可小伙子不干啊,指着上面破口大骂。言语间,让洛毅森不得不佩服他的智商。 “没见下面有人啊?谁这么傻逼?救人倒是找个铁锹锄头啥的,弄些个石块土喀拉有啥用?你当是乌鸦投石取水吗?” 洛毅森无可奈何地拍了他的肩膀,“别喊了,上面的人听不到。” “等着吧。”小伙子气鼓鼓地靠在洞壁上,“上面那个人会下去找帮手,咱们马上就能出去。” 闻言,洛毅森乐了。这小子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还是缺心眼儿? “要等,你自己等吧。我去里面看看。”说着,洛毅森准备探探这个山洞。 小伙子一把抓住了他,“瞎跑啥,就地等着。”说着,他站直了身子,搓了搓手,“这啥玩意,咋这么黏糊啊?” 洛毅森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在小伙子的手心上沾满了正在蠕动的白色透明虫卵。 小伙子也看清了黏在手的东西,妈呀一声,使劲在洞壁上蹭手。 洛毅森用手机照着洞壁,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满满的,密密麻麻的都是白色的半透明虫卵。他急忙抓住小伙子的手,“不能碰洞壁!” 小伙子已经快哭出来了,洛毅森只好安抚道:“没事,你蹲下,我有办法。” 将手机放在地面上,光亮朝上。又将小伙子的手悬在光亮上面。果然,那些虫卵感觉到亮度,纷纷从小伙子的手心里脱落下来。几乎将手机覆盖了大半。 这手机是没法要了!幸亏不是司马司堂给买的那个,不然还不得心疼死? 洛毅森还在庆幸舍弃的手机是老款的这一只,对面的小伙子已经抓住他朝着里面跑。跑出去几步,小伙子哭丧着脸,说:“大哥,我手疼。” 洛毅森只好掏出司马司堂给买的新电话,打开手电功能照着小伙子的手。方才被虫卵黏住的手心已经破了皮,见了肉,还流出一点血来。 这是什么蛾子? “很疼吗?”洛毅森问道。 小伙子使劲点着头,“疼的钻心啊。” 洛毅森脱掉毛衫和衬衣。衬衣是纯棉质的,质量非常好。他手嘴并用,弄下一只袖子来,将小伙子的手包得严严实实。洛毅森说道:“忍忍,说不定前面有出口。” 小伙子怏怏地跟在洛毅森身边,神色不安。试着说:“别往里走了,还是等人来找我们吧。” 洛毅森冷笑道:“你还真以为会有人来?” “不会吗?” “你傻了吧?”洛毅森戳了戳他的脑门,“我呢,是被人故意引到这里老的;你呢,是被人故意推下来的。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等人来救?你说你傻缺不傻缺?” 然后,小伙子愣了愣,放生大哭! 洛毅森安抚两句,却没能起到什么效果。他只好说:“等会儿再哭。我问你几个事。” “啥,啥事?”小伙子擦擦鼻涕,蔫儿了。 “你为什么到这来?” “我家旺财丢了。” 不用问,肯定是狗。 “你家旺财丢了,你上山干嘛?” “它就喜欢往山上跑,一抓一个准儿。” 洛毅森忍不住笑出了声,遂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看着了呗。你从老枫树往下面跳,我就看见你了。本来还想找你帮忙找旺财呢,发现你没影儿了,我就到处找找。找到洞口,就找着你了。” 如果让洛毅森分析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也有些拿不准。出于一名员警的本能,小伙子是很可疑的。但是,从进来到现在,小伙子表现的都很正常。换句话说:这娃子没问题。 “你叫什么?”洛毅森问道。 “董辉。” “董辉……你来看看这张照片,有没有在村子里见过这个人。” 董辉接过洛毅森的手机,看到了沈兼的照片。想了半天,才说:“见过背影。” “何时何地?” “嗯……半年前吧。” 按照董辉的回忆,沈兼在半年前来过枫树村。那时候是白天,董辉干完农活往家走,见着村长带着俩人朝着村口去。他们走得很快,董辉只看到沈兼的背影。 “另一个什么样子?”洛毅森问道。 “个不高,还挺瘦的。”董辉说:“他俩穿戴跟我们这的人不一样,一看就是城里人。所以我记住了。” 个子不高,身材很瘦。八成就是用刀的那个男人。洛毅森想罢,又问道:“那个矮个子的,最近来过没有?” 董辉使劲摇摇头,“我没见过。” 说话的功夫里,他们已经停了下来。洛毅森略思索片刻,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往前走走,找出口。” 因为担心那种奇怪的飞蛾,洛毅森一直没开手机。过了这么半天,俩人多少适应了黑暗。可以慢慢前进。 董辉一直很害怕,紧紧拉着洛毅森的袖子。 山洞是笔直的,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忽然出现一条弯路。洛毅森只好拿出手机照了照。可见的洞壁上,一堆一堆的白色虫卵相互叠落着,手机的光亮避开这些虫卵,落在地面上。 他仔细观察地面,竟发现了脚印。蹲下去仔细观察脚印,很快判断出来,这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嘴角扯起一抹淡笑,抓住董辉的手,继续往前走。董辉很害怕,手冰冰凉凉的,还在发抖。洛毅森只好说:“别怕,没大事。” “这还不叫大事?” 闻言,洛毅森乐了,“好好好,现在这个是大事。那也不用怕,有我在呢。我遇到过很多比这个更可怕的,我保证咱俩能走出去。” “真的?”董辉的眼睛亮了起来,敬佩地看着洛毅森。 “哥带你出去,你呢,回答哥几个问题。老老实实回答。行吗?” 有了洛毅森的保证,董辉的状态显然好了很多。他拍拍胸脯,说:“你问吧,知道的我都说。” 如此甚好! 第一个问题:村子里的皮肤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董辉长叹了一声,道:“谁也说不好是咋回事。从我记事起,村子里就有人这样了。” “没有人去医院看病吗?”洛毅森问道。 “咋没有,当然有啊。可治不好的。出去的人也就拿点药回来,上了也药不见好。反正不疼不痒也死不了人,就没人在意了。” 洛毅森多了个心眼儿,问道:“我打个比方。假设夫妻俩都有这种皮肤病,他们生下来的孩子,有没有?我是说,生下来就患病的。” “没有”董辉又抓紧了洛毅森的袖子,紧跟了几步,“我们村子里好多这样的两口子,生的孩子可好了。就说村长的孙子吧。他儿子媳妇都有这个病,他孙子就没有。今年七岁了,活蹦乱跳的。” 说完,董辉龇牙咧嘴地嘶嘶两声。 “怎么了?” “手痒痒。” 看着董辉被包裹起来的手,洛毅森想了想,还是拆开了包扎。用手机的光一照,就见整个手掌已经开始溃烂。 “咋这样了!?”董辉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洛毅森低喝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细看之下,原本的皮肤几乎都成了溃疡面。 “董辉,你冷静点。”洛毅森抓住董辉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你仔细想想,在村子里没有没见过一种……成堆的,很小的黑色颗粒。” 董辉惊慌不已,好半天才点了头。洛毅森紧跟着问道:“你家有没有?” “没有。我奶奶爱干净,见着那种东西就会……” “会怎样?” “会……”董辉的惊慌被怔愣和狐疑取代,“会点火烧了。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了。我奶奶整天都会烧,那些个东西就像烧不完一样,天天都会有。有一次,我扫院子,把那些东西扫出去。奶奶看到了特别生气,还骂我一顿。叫我以后不要靠近那些东西。然后她就点了火。” “你奶奶叫什么?” “付山芝。” 山芝!苗允年的老相识啊! 洛毅森使劲咽了口唾沫,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如果他没有分析错的话,村子里的皮肤病就是来自于这些古怪的虫卵。 黑色的虫卵是孵化失败的,换句话说:它们的威力不足。但接触久了,还是会让人患上溃疡病。白色的虫卵孵化成功,威力自然比黑色的大很多。董辉的手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么,只要把虫卵带出去加以研究,村民们的皮肤病就会康复。 思及至此,洛毅森不免有些兴奋。但,想要带出虫卵,必须先离开这里。 洛毅森定睛看着董辉,诚恳地说:“我姓洛,叫洛毅森,是名员警。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黑暗中有一个人支撑着你,便是最大的希望。董辉吸溜两下鼻涕,郑重地点点头,“嗯,我跟你走。” 洛毅森又将董辉的手包扎起来,这一次他非常用力,试图减缓血液流通。董辉只觉得又疼又痒,在被洛毅森用力包扎过后,情况居然真的有多好转。但洛毅森自己明白,这就像吃了止痛片一样。症状丝毫没有减弱,只是麻木了而已。 带着董辉在黑暗的洞里疾行,又过了一会儿前面有微风吹来。洛毅森惊喜地说道:“前面有出口!” 言罢,俩人相携跑了起来。 微弱的光亮从上面透了下来,距离他们大约有两米多高。这是可以爬出去的距离,洛毅森更加高兴。他让董辉踩在自己的背上,先爬出去。 董辉还有点犹豫,“洛哥,你先上去。再拉我。” “别废话了,赶紧的!” 被洛毅森吼了一嗓子,董辉才忐忑不安地踩到他的背上。 洛毅森跪着,尽量拱起身体,让董辉爬到洞口。 董辉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爬到了上面,他急忙跪在洞口,朝下伸手。说道:“洛哥,快上来。” 然后,洛毅森递上来的却是少了一只袖子的衬衣。衬衣打了结,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洛毅森在洞下大声说道:“你带着这个去找昨晚戴眼镜的人,他叫公孙锦。你把咱俩在山洞里经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董辉意识到洛毅森不肯出来,当时就急了,“洛哥,你上来,你上来!” 洛毅森笑了笑,道:“听话,快去。路上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咱们的事,只能对公孙锦说。我还有任务,不能上去。” “洛哥!”董辉快哭出来了,使劲往下伸着胳膊,试图抓住洛毅森。 洛毅森轻轻拍了拍他完好的右手,笑道:“别耽误时间,你找到公孙锦,他会安排人送你出去治疗手上的伤口。快去吧,我没事。” 察觉到洛毅森是真的不会上来,董辉只好咬咬牙,拿着他的衬衫朝着山下跑。 打发了董辉,洛毅森总算能够安下心来。 他是不能走的。既然对方有意引他到这里来,甭管什么目的,他都要一探究竟。这时候,他想起了沈绍。 事后要怎么对沈绍解释,洛毅森没有考虑过。他不能告诉沈绍,在来枫树村之前,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我准备甩开你,一个人行动。他更不能对沈绍说,预感到自己会把命丢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子里。 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果,他希望可以死在沈绍看不到的地方。 说到自己的不祥感,洛毅森也是消耗了很多心力才慢慢接受的。谁都不想死,他也不例外。想想自己不过二十几岁,刚刚有了一个相亲相爱的土豪,怎么舍得抛下一切,抛下沈绍?但有些事,洛毅森不得不自己去面对。 就像当年的神巫,不得不骗勇士离开,独自一人面对即将爆发的悲剧。 如果这一世我也死了,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相遇。 沈绍就像一只困兽,在偌大的村子里不安地躁动着。他已经寻遍了所有的地方,丝毫不见洛毅森的踪影。他一直在不停地拨打洛毅森的电话,始终都是不在服务区内。 心里的慌乱与焦躁,使得沈绍的脾气几乎到了沸点。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碍事。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像洛毅森那般聪明,凭着蛛丝马迹便可找到对方的下落。就像俩人刚刚相识那会儿,不管自己去了哪里,他都能找到。 走到距离山脚最近的田地边上,沈绍深深吸了口气,对几个正在聊天的村民说道:“见过吗?”说着,沈绍把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是洛毅森的照片。 显然,村民们被沈绍的脸色吓着了,一个个的都不敢看他,不敢看他的手机。沈绍一股火上了头,低声喝道:“看着!” 其中一个村民干脆缩了脖子,转了身,闷头抽烟。其他人则是准备离开,远离这个煞星。 沈绍从没像现在这么憋屈过!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空有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这一刻,他想起了洛毅森。想起了他的笑…… 沈绍拦住了那些要走的村民,咬咬牙,沉声道:“我没有恶意。叨扰了你们很抱歉。麻烦帮看看看这个人的照片,刚才的一个小时里,你们有没有见过他。” 这一次,几个村民的脸色缓解了很多。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凑上去看了眼沈绍的手机,随后对他摇摇头。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沈绍失落的神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转身继续寻找洛毅森。 朝着村口走去,途中遇到了一些村民。他一改平日里的冷漠和高傲,很礼貌地问:“请问,你们见过他吗?” 被问到的人都会摇摇头,他只能继续前行,继续询问。走到了村口,沈绍看到了梁村长,他知道这人心里有鬼,却不能立刻抓住威逼出几句真话来。 “梁村长。”沈绍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 梁村长似乎有点怵沈绍,紧张地笑了笑。沈绍便问:“你看到洛毅森了吗?” “你说哪个?” “很漂亮。” “哦……在朱凯家看到了。当时你们都在啊。” 沈绍狐疑地打量了几眼梁村长,继而又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出去。那什么,给你们弄点好菜,出去买点东西。” 沈绍不动声色,只是漠然地看着而已。很快,梁村长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他下意识地擦了擦。 “买条鱼。”沈绍忽然说。 梁村长如获大赦,点着头应下来。离开的时候,双腿显然有些发抖。 沈绍联系了留在外围的两个保镖。得知其中一个护送蓝景阳去就医,他便告诉另外的那个,“盯紧了等会出去的矮个子老头,随时告诉我情况。” 沈仲元给老七的两个人都是特种兵退下来的,跟踪调查这种事手到擒来。沈绍自然不会担心。或者说,除了洛毅森,他不想担心任何人。 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洛毅森的消息,沈绍愈发担心起来。他猜测着,洛毅森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很有可能是上了山。故此,他先返回了临时住所,一来是通知公孙锦等人,二来是拿些工具。 进门的时候,发现褚铮跟朱凯正在院子里说话。褚铮的脸色很难看,朱凯的表情很阴郁。沈绍没有过多留意他们,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一小时前,公孙锦吞下了剩余的辣椒粉,在苏洁的帮助下,缓解了火辣辣的不适感。蹊跷的是:他不但可以发声,还可以说话。 苏洁正在分析,为什么蓝景阳不能说话的原因。 “到了这里之后,景阳单独吃了或者喝了什么吗?”司马司堂问道。 公孙锦咳嗽两声,说:“饮食跟我们一样。” 司马司堂沉思片刻,“公孙,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我们都吃了喝了,而你没有。” 思维转换的很快,公孙锦非常满意地对他笑了笑,“要是这么说得话……早上的粥我没喝。我只吃了两个煎蛋和一个馒头。” 苏洁和司马司堂相互看了几眼,前者拿起在朱凯家找到的另外一些辣椒粉,在放进嘴里的一瞬,司马司堂抓住了她的手,“轮也轮不到你。” 司马司堂不等苏洁反对,已经吞下了辣椒粉。一股子让他恨不能抓开喉咙的痛感蔓延开来,他紧握着拳头,拿起瓶纯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 沈绍一直冷眼看着,直到五分钟后司马司堂的脸色发出不正常的惨白,就像蓝景阳一样。 苏洁紧张地问:“怎么样?” 司马司堂试着发声…… 第148章 公孙锦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问题出在那些米上。苏洁,把米收起来,回去后交给晓晟。” 苏洁擦着沈绍的肩膀,离开了屋子。沈绍这才说:“我要上山,找毅森。” 司马司堂强忍着喉咙的不适,举起手来,示意要跟着沈绍也一起去。沈绍瞥了一眼,说道:“你跟蓝景阳差别在哪里?” 司马司堂闻言一愣,转瞬才明白沈绍是什么意思。蓝景阳不能说话,被公孙锦送了出去,你司马司堂也不能说话了,你凭什么留下来? 一旁的公孙锦插言道:“沈绍,景阳的情况你不了解。他以前受过伤,已经不算是战斗人员。司马不同,他虽然不能说话,身手还在。” 沈绍没说行与不行,转身去别的房间拿装备。司马司堂跟着出去,清点属于自己的装备。 与此同时。已经准备好的苗允年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山芝奶奶坐在院子里,手中的苞米搓了一穗又一穗,簸箕里的苞米粒满满的堆成了小山,山芝奶奶还是没有等到出去找旺财的孙子。 山芝奶奶等不下去了,丢掉手里的苞米,拍拍围裙,急慌慌地走出院子。把院门锁好,朝着村西头去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不少村民干完了农活,纷纷朝家走去。山芝奶奶逢人便问,有没有看到董辉。村民们都摇了头,似早已司空见惯。 山芝奶奶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的大山。她上了年纪,爬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只能望着那处,焦虑不安。 从山芝奶奶的身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没心思理会,眼巴巴地看着大山。 脚步声在山芝奶奶的身后停了下来…… “山芝丫头。” 山芝奶奶惊愣不已,老身子骨僵硬起来,下意识地回了头。看到的人让她险些昏厥过去,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脱口叫道:“洛……洛大爷?” “洛亭波”和蔼地笑了起来,“山芝丫头,你可老喽。” 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山芝奶奶急忙解下了围裙,罩在了“洛亭波”的脑袋上。她的声音在发颤,低低的,透出心里的恐惧,“你作死哦!装个谁不好,要装他。你,你是不想活了咋地?” “哎,山芝妹子,轻点。”苗允年被抱住了脑袋,说话很费力,“你要是敢认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山芝奶奶急的四下瞧看,确定了周围无人,才气恨道:“你还来干啥?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来干啥?”说着话,山芝奶奶使劲地拉扯着苗允年往田里走。 西胡陆一直躲在树后,看到师傅被山芝奶奶“俘获”了,格外惊讶!居然钻了庄稼地儿,师傅的晚节不保啊。 虽然师傅的晚节很重要,但是任务更重要。他必须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到师傅和山芝奶奶的谈话。话说,村子里没有小脚侦缉队吧? 就在山芝奶奶将苗允年塞进地里的同时,沈绍和司马司堂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之前,沈绍去过一次枫鬼的位置,所以目的明确。司马司堂也不多问,跟着走就是了。司马司堂不能说话,沈绍不愿意说话。俩人跟锯嘴儿葫芦似的,谁都不吭声。 上了约有四十来分钟,司马司堂忽然抓住了沈绍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棵大树后面。沈绍见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从山上下来三个村民,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其中一个牵着条狗。 司马司堂对沈绍点点头,示意他上去问问。 虽然不乐意被司马司堂使唤,眼下也没空计较这些。沈绍慢慢地走了出去。那三个村民乍一看沈绍,都有些怔愣。 沈绍对他们点点头,问道:“请问,你们在山上见到外人了吗?” 躲在树后的司马司堂闻言一愣。心想:沈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不过,他这话问得倒是有点意思。 牵着狗的村民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打量了几眼沈绍,便回头指着山腰的方向,“好像去那边了。” 看着村民所指的方向,沈绍纳闷地想:毅森没去枫鬼那边?怎么跑到相反的方向了? 指过了路,村民们牵着狗继续下山,没跟沈绍多说半句话。等他们走得远了,司马司堂才从树后出来。 沈绍蹙蹙眉,说道:“毅森应该是找枫鬼。” 司马司堂:“……” “他们指了相反的方向。”沈绍的语速越来越慢,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别人吧。” 虽然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很跳脱,司马司堂倒也明白了。沈绍问的是:在山上见到外人了吗? 谁能规定,上了山的外人只有洛毅森一个? 当即,司马司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与枫鬼相反的方向,似在说:我去那边。 沈绍点点头,转身朝着枫鬼去了。司马司堂也变了方向,与沈绍背道而行。 与此同时。 困在山洞里的洛毅森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稍作休息,寻思着这会儿董辉八成已经找到了公孙锦。关键是:那傻小子不会被人拦住。 从进了这个村子,一行人就觉得很古怪。可要说究竟哪里古怪,谁都拿不出个确切的说法来。而让他更加不解的是:为什么只有在朱凯家那会儿,自己才有莫名的心痛酸楚感。就那一回,就那一个地方。再往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真是邪门了! 难道说:调查的方向错了?应该是与放枫鬼相反的方向?现在的自己,越走越远了? 下一秒,洛毅森了然地笑了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16:30。 继续吧。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双腿,站起身继续沿着脚下的路前行。在此之前,洛毅森是估算过的。从他掉进这个山洞到现在,至少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是什么概念?山洞会有这么长吗? 假设:他没有在山洞里绕圈子,就说明山洞绝对不一般。一路走来,他每隔十分钟就会查看一下洞壁。完全可以确定是人工开凿。换言之:山洞绝对不简单。 想来,沈兼要得到应龙,必须利用身为神巫转世的自己。另一方面,沈兼必然知道一科的人几乎都来了,时间对他来说最为重要。他没那个资本拖延时间。那么,沈兼必然不会让自己走弯路。 所以,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是没错的。只是不知道,沈兼准备什么时候出面。 沉思之余,又走了二十几分钟。脚下的路渐渐的向下倾斜。察觉到地势有了变化的一瞬,洛毅森谨慎地打开了配枪保险。 越走,地势越是倾斜的厉害。如果这是在地面上,估计至少向下倾斜了五六米。照这么走下去,会不会都到地下?洛毅森胡乱想着。 之前的紧张劲儿一旦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消耗殆尽,洛毅森也感觉到寒冷了。毕竟这里又潮又冷,他身上的鹅绒服多少有些抵挡不住。他一边走,一边将卷在衣领里的帽子拉出来,戴在头上,感觉暖和了很多。这时候,他差不多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白色虫卵越来越多,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 奇怪的是:越是靠近地下,虫卵越是发白,没了透明感。洛毅森琢磨着,这些虫卵似乎还没进入孵化阶段。他扯起里面的毛衫袖子垫了手,抓起四五个纯白色的虫卵,微微用力捏碎。 里面流出黄色的液体,他赶紧甩甩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袖子。实验证明了他的猜测,纯白色的虫卵尚未进入孵化阶段,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么,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虫卵? 手机的光亮朝更深处照去,地面上都是白色的,就像铺了一张白色的毯子。而且,大有越往里就越厚的趋势。洛毅森想到了什么,疾步朝着深处跑了起来。 沿着虫卵的厚度前行,走了大约十分钟,脚面几乎被白色虫卵覆盖。洛毅森忍着恶心,又拿起几枚虫卵。这一次很奇怪,虫卵捏不碎,硬得像石头。 这他妈的是什么原理?急喘了几口气,发现呼出来的气居然有了雾蒙蒙的感觉,估计着这里至少是零下了。会不会因为温度太低,所以虫卵无法孵化?而靠近山洞洞口温度较高,所以可以使虫卵孵化成功? 洛毅森没有那个胆子用自己的身体孵化虫卵,这玩意沾上就是大麻烦,他绝对不会冒冒失失的当什么虫卵孵化器。不过,他也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越是往下走,虫卵越多。如果走到尽头,会不会发现这种卵的成虫? 想到这里,洛毅森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将帽子上的带子系得紧了些,进行探进。 白色虫卵厚厚地覆盖在地面上,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有些辛苦。于是,问题跟着来了。他再次停下来,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气喘吁吁。 体能消耗太快,才三个小时而已,他已经快走不动路。这要是走到头儿,见着沈兼,别说打架了,就是骂人都没力气。 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妈的,小爷不走了! 靠在洞壁上,洛毅森又困、又乏、又饿、又渴。神智也多少有些混沌,恍恍惚惚的困顿起来。 双眼合上的瞬间,整个山洞亮了起来。地面平平坦坦,不见一枚虫卵。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插着一根火把。这些火把将山洞照得犹如白昼。 洛毅森站在明亮的山洞里,怔怔地望着前路。 忽然间,有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起:前行。 谁? “前行。” 下一秒,双腿自作主张地迈动起来。洛毅森这才知道紧张。脑子里的声音不是应龙,因为他听过应龙的声音。亦或说:他可以感应到应龙的思想,进而认定现在这个声音,不是应龙。 不是应龙的话,会不会是…… “南至。” “什么?”洛毅森脱口问道,“什么是‘南至’?” 声音停顿了些许,方说:“执剑之手。” 洛毅森何等聪明,当即明白声音的主人是要他朝右边走。可,右边都是洞壁,哪里有路? 正在纳闷,忽见右边的洞壁上有一盏油灯。他前后看了看,照亮山洞的都是火把,忽然出现个油灯还挺不起眼儿的。油灯有什么机关吗? 走到油灯前,试着扭动。果然将油灯的底座掰了四十五度。打从洞壁深处传来沉闷的喀拉声,洞壁上豁然出现了一个可容人进出的入口。 刺骨的寒风猛地吹了过来,洛毅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阿嚏! 响亮的喷嚏在山洞里产生了回响。洛毅森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一小会儿。方才只做了梦? 急忙看看手机上的时间——17:00。 这么说,自己也没睡多一会儿。 想起方才短暂的梦,洛毅森来了精神。急急忙忙朝前跑着。他靠近了右手边的洞壁,用手机照亮,寻找梦中的油灯。 他深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事实证明了洛毅森的猜测。几乎跟洞壁一个颜色的油灯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孤孤零零地挂在洞壁上,险些让洛毅森错过了它。 洛毅森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手,谨慎地抓住了油灯。油盏瞬间化成了粉末,只有灯座还紧紧地连在洞壁上。洛毅森卯足了劲转动灯座,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灯座,终于被转动。 陌生而又熟悉的喀拉声从洞壁里面传来。洛毅森立刻后退了几步,目睹洞口出现的整个过程。 “还真来了啊!”洛毅森无意识地念叨着。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有外挂,怕什么? 鼓起勇气,洛毅森举步走进了这个隐蔽的洞口。 如果将他一路走来的洞道比喻成“机动车道”,那么,此时这个小山洞,就是“步行街”了。很窄小,也很低矮。洛毅森不得不弯着腰朝前走。 走了足有十来分钟,从前面吹来了微风。 有门儿! 洛毅森兴奋起来,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到了“步行街”的出口。 豁然出现在眼前的拱形山洞让洛毅森目瞪口呆。他的认知只有一个——太大了! 目测二十米高,两个足球场大。地面是一块块经过打磨的山石铺就而成。洞壁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石头。这些石头的罗列似乎存在着某种规律。可以将偌大的山洞支撑起来。 看到了新的事物,洛毅森不但不紧张,反而有些亢奋。这种亢奋随着他走进山洞,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亲切。洛毅森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感到亲切,就像一个常年离家的孩子回来了,心里暖暖的,酸酸的。 满腹感慨间,想起了很多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事物。他的目光缓缓转到另一侧——那里,应该有个石桌的。随后,目光回到了正前方,黑暗见不得真切的地方。 那里应该有个…… 「吾神龙君,罪者巫晋叩拜。恭请龙君示明。巫晋愿舍身为龙君子民化解灾厄。」 「为吾之子民?」 洛毅森茫然地望着那黑暗处,不自觉地说:“非也……巫晋、想……” 「何想?」 「想……他。巫晋想他,平安离去,不再回乡。」 该死的!洛毅森恢复清醒的这一刻居然已经泪流满面。他惶急地朝着深处跑去,一步步接近了,看到了,心情莫名地沉重悲哀起来。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抬起头来时,面对的是以山为基,正正一面山壁雕刻出来的应龙之身。 “龙君……”洛毅森喃喃地低声呼唤。 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侵蚀,“应龙”已经毁了大半。饶是如此,那威武的身姿、硕大的龙身、还是彰显出神将应龙的威武与霸气。凡人与天神,近在咫尺,却远不可及。 洛毅森的双手平放到地面上,深深地弯下腰,额头触及地面。这是对龙君的敬畏,对龙君的大礼。可不知怎的,洛毅森就是抬不起头来,好像龙君压制着他,责罚着他。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神智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知道,很快就会又听到那个声音。 这一次,他看到的只有黑暗。墨一般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光亮。那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一声幽幽叹息,相隔数千年,回到他的耳边。 眼前忽然亮起一团光影,在光的包裹中,一对椭圆形的骨头掉在了地上。 ——不祥、死局。 「灭族之灾。我不能见他死于此地,我终究欠他太多。龙君,我愿为族人祭天祈福,求龙君赐我三日。」 画面一转,白色长袍的男子手持法杖,与他擦肩而过。 巫晋,别去! 洛毅森在心里叫喊着——别去啊巫晋,会死的。你们都会死的! 第149章 回应他的是一片黑暗。黑暗像一股狂潮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所有。在意识中呼喊的洛毅森,在现实中跪地不起的洛毅森,都被这黑暗吞没。 站在古枫树下,沈绍猛地摇晃了两下。仓促间举目四望,口中喃喃低唤:“毅森……” 毅森出了事,不然,心里怎会又疼又紧?他究竟在哪里?遇到了什么?为何感觉不到他的方向? 沈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打量眼前的“枫鬼”。 枫鬼跟昨日相比显然大了很多,五官也更加清晰。此刻看来,居然可以分辨出性别。应该是个男人,年纪很轻的男人。长发、五官英俊、闭着眼睛,仿佛沉入永恒的睡眠中。 你只是怪异的产物,还是曾经存在过?你在这里多久了?看着天地间斗转星移,看着大山变化形态,你有想过什么吗?你能听见、看见吗?你可曾有过深爱的人? 手指轻触在枫鬼的眼睛上,触觉冷硬,不带一丝温度。沈绍上前一步,整个手掌都覆在了上面。他的手与枫鬼的脸相比,着实有些小,仅仅盖住了眼睛和额头。 呼吸之间,从手掌下传来些许温度,沈绍在惊讶之余,并未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你想告诉我什么? 沈绍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掌下。 不论是谁,闭上眼睛都只是一片漆黑。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忍耐着这种不适感。手心的温度越来越明显,从手心蔓延至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跟着暖和起来。 黑暗中,一点光亮逐渐靠近。摇曳着、恍惚着。紧跟着,星星点点的光点亮了他黑暗的世界。它们都在晃动着。随着靠近,才发现,那是一根根的火把。拿着火把的人穿戴古怪,看似远古时期的人们。 乍一看,差不多一百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人高举着火把,口中不知道说着什么。沈绍听不到,就像看着一幕哑剧。 人们的表情或惊恐、或愤怒、或绝望。站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上,齐齐望着山下得方向。这时候,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急慌慌地跑来,他拨开聚集在一起的人,跑到了队伍的前面。 灰袍男子看似有些岁数了,并不年轻。他对这些人说了很多话,那些人渐渐安静下来,相互看着,眼神中尽是不安的恐慌。 突然,灰袍男人转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绍。 他看得到我?沈绍很是惊讶。但,很快他便发现,男人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方向。 没等沈绍回头去望,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一脸阴沉地走过他身边,站在灰袍男人的面前。 黑袍男子的出现,让本已安静下来的人们变得非常激动。这种激动大半都是愤怒,他们对着他挥舞起火把,表情狰狞。 沈绍同样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听不到黑袍男子与灰袍男人之间的对话。 交流似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灰袍男人抓住黑袍男子的手腕,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手持火把的人们更加激愤,高举起火把,对着黑袍男子吼叫起来。 黑袍男子跪在了地上,似在乞求,又似在劝说。然而,那些人、那个灰袍的男人、他们所给他的却是杀意。 黑袍男子被捆绑在枫树上。那颗枫树还只是一颗普通的树。 他们将他捆好,将他围在中间。有一个人将手里的火把交给了灰袍男人。灰袍男人阴沉着脸,对黑袍男子说了几句话。被捆绑的人默默摇头…… 火把,数不清的火把点燃了黑色的袍子。他的眼睛里没有怨恨,没有杀意,满满的都是眷恋和悲伤。他看着沈绍身后的方向,好像那里有个人在,有个他念念不忘,死都放不下的人站在那里。 大火将黑袍男子的脸裹了起来。 大地开始动摇,山林开始倒塌。人们惊慌地四下逃窜,叫着、哭着、寻找一条生路。灰袍男人怒吼了。这时,年轻的女人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灰袍男子将婴儿接到了手中,只带了女人离开。他们走过沈绍所在的地方,朝着他背后而去。 在高耸的岩壁之下,是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两侧还有人把手,见到男人和女人便跪在地上。直到俩人走进山洞,两名看守才起身。 沈绍收回目光,心中悲凉地“看着”已经被火烧死的黑袍男子。天上下起了雨,浇灭了火焰。黑袍男子并没有留下尸体,漆黑的树干上有他的轮廓,好像他已经与这看似普通的枫树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枫鬼的来历吗? 牢牢记住在脑海中看到的所有画面。沈绍重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扶着树干坐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还在疼,火烧一般的疼。 即便不想承认,也要面对事实。被烧死的黑袍男子,就是自己的不知道几世的前生。 当时发生了什么?地震?族人为什么要烧死他?那时候的神巫去哪里了? 时间在思索中一分一秒流失。身体的疼痛褪去,沈绍擦掉脸上的汗水。眼神坚定。 几世前的记忆要来干嘛?这一世,他是沈绍,是洛毅森的爱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毅森! 其他的?抱歉,七爷懒得去想。 那里是吗?沈绍定睛看着岩壁下。脑海中的画面几乎与这里一样,毅森会不会已经进去了? 他朝着岩壁走去,忽听嗖的一声,匕首从旁边飞来,落在他的脚边。 沈绍丢下手里的工具,冷眼看着左方。曾经与他两次交手的人缓步走出来,似笑非笑地说:“时间早了,你还不能下去。” 沈绍居然在这个时刻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两口,冷声问道:“叫什么?” “有机会,你可以问沈兼。” 沈绍想了想,“估计没机会。” “会有的,我保证。” “叫什么?”沈绍固执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男子似乎被问得烦了,不耐地说:“我跟沈兼有几年的时间了,你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姓黄,你可以叫我黄岭。” “黄岭……嗯,我努力多记几天。”言罢,手指一弹,香烟直接打在了黄岭的脸上! “你他妈的!”黄岭愤愤低声咒骂。可没得空多骂几句,沈绍已经扑了上去。 洛毅森曾经问过沈绍,如果再遇到那个用刀的,你能打赢吗?沈绍从不怀疑这一点,他一定会赢! 黄岭显然不大适应近身战,再加上沈绍力气违背科学原理一般的大,没多要一会儿就有些捉襟见肘。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那里,虚晃一招跟沈绍拉开了距离。飞刀好像不要钱似的,飞向沈绍。沈绍虽然避开了所有的致命处,还是受了伤。 捂着被擦伤的手臂,沈绍眼中的杀意更浓。 黄岭的双手飞快地转着数把飞刀,冷笑道:“沈绍,我知道你能打。但是你想打赢我,还差点火候。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从来没杀过人!” 话音刚落,从另一方传来戏谑的声音,“我杀过人,咱们过几招?” 沈绍并没有在意突然出现的丹尼斯和霍尔。他一直把这两个人安排在暗处,不得已的情况才能出来。显然,现在就是不得已的情况。 霍尔看着沈绍,说:“boss,这里交给我们,你去找毅森。” 丹尼斯跟着笑了笑,说:“放心吧boss,我们俩联手,一定抓住这小子。” 沈绍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既然有人接手,他乐不得马上离开,去找洛毅森。于是,捡起地上的东西,打开手电筒,朝着岩壁下方走去。 见沈绍要走,黄岭可是急了。一把飞刀甩出去,奔着沈绍的背脊。沈绍连头都没回,继续前行。眼看着飞刀要刺中他,横空里来了一条黑色的软鞭,将飞刀抽到了地面上。 黄岭对着霍尔怒目而视! 软鞭在霍尔手里好像活了一般。 丹尼斯看着沈绍已经跳了下去,才转头对黄岭说:“我朋友跟你一样,擅距离战,我呢,比较擅长近身战。给你个机会猜猜,你能坚持多久?” 与此同时。 留在村子里的公孙锦已经找到了西胡陆,小子指了指田里,说:“师傅还没出来,要说得事有点多。” 公孙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问道:“为什么不回去说,跑到田里说话,不是很不方便吗?” “我也不知道。”西胡陆耸耸肩,“山芝奶奶见着我师傅就把人拉下去了,我瞧着山芝奶奶那样,好像挺害怕的。” 听了西胡陆的解释,公孙锦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似乎在分析着什么,眉头越蹙越紧,脸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西胡陆不敢打扰他,乖乖站在一旁等着。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电话是距离枫树村最近的员警部门打来的,告诉他朱小妹的初步尸检结果。 法医说,朱小妹死于一种毒素。这种毒素他从来没有见过,需要进一步分析。公孙锦则是问道:“感染源查到了吗?” “当然。这种毒素是通过死者手臂上的溃疡面进入人体,从中毒到发作,仅需要二十分钟。很可怕。” “谢谢,有什么新发现随时联系我。” 挂断了电话,公孙锦狐疑地说:“朱小妹死于中毒,毒素在她手臂的溃疡面上,渗透至血液里。二十分钟死亡。” 西胡陆挠挠光溜溜的下巴,也跟着嘀咕“话说,她几点死的?” 公孙锦说:“死亡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先前推二十分钟就可以。” “二十分钟啊……那时候,咱们好像刚进村。遇到朱凯、还有几个村民。碰了朱小妹手臂的人有朱凯、还有一个大婶子。” 西胡陆还在回忆,公孙锦忽然说:“糟了!你赶紧叫苗老和山芝奶奶出来,送他们到村口,上咱们的车马上离开。我去找苏洁。” 不等西胡陆问个明白,公孙锦已经边打电话边跑了起来。 这会儿,苏洁还在审问朱凯。问他一些关于辣椒粉的问题。朱凯整个一油盐不进,任凭苏洁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吭声。 苏洁真想抽他一顿!就是这会儿,她的电话响了。 “苏洁,你还在院子里?”公孙锦急切问道。 “对,你等会儿。”说着,苏洁走出屋子,关了门,来到院子,“老大,什么事?” “马上离开!往山脚去,咱俩在那边集合。” “那朱凯怎么办?” “不要管他了,快走。” 虽然很想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洁却在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公孙锦的急切。忙道:“好,我马上过去。” “不要拿什么了,现在就走。”公孙锦叮嘱道。 叮嘱过了苏洁,公孙锦又给司马司堂打电话。结果对方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公孙锦只好再联系西胡陆。 苗允年拉着山芝奶奶,执意要带她离开。山芝奶奶冷静地说:“我不能走。趁着还早,你,你们走吧。别再回来了。” 西胡陆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看山芝奶奶倔的要命,见师父磨磨唧唧只知道劝说。他干脆上前一步,打昏了山芝奶奶! 苗允年俩眼一瞪,“你懂不懂尊敬长辈!?” “艾玛师傅啊,现在说这个没用啦。赶紧走吧。” 或许,苗允年也察觉到了什么。当下抱起山芝奶奶,带着西胡陆急匆匆奔向村口。 公孙锦先一步朝着山脚下去,等待苏洁。十来分钟后,苏洁气喘吁吁地赶到回合地点,见到公孙锦开口便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锦拿出配枪,打开保险。沉声道:“村子有问题。” “我知道啊,进村的时候都知道了。”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公孙锦瞥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有问题。” 闻言,苏洁惊愣不已。 公孙锦将打开保险的配枪,放回枪套,说:“路上说吧。” 送走了蓝景阳,公孙锦在心里偷偷的、自私地想着——还好,我让他离开了。 山上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公孙锦不让苏洁使用照明工具,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爬上山。他惦记着苗允年和西胡陆,还有山芝奶奶;他牵挂着洛毅森、沈绍、还有司马司堂。作为一科的科长,公孙锦必须牵挂所有人。如果可以,公孙锦希望今夜结束一切。 到了山上,手机没了信号。已经被分开的几拨人,彻底断了联系。 上山的时间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公孙锦忽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苏洁。他的异样让苏洁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公孙锦说:“最后了,我希望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苏洁说:“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公孙锦欣慰地点点头,“好。那我给你一道命令,跟着我,保证其他人顺利行动。” 苏洁苦笑一声。数分钟前,她已经察觉到周围的变化,至少有三十多人隐藏在暗处。公孙锦的决定,她不会反对。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 苏洁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低了声音,“老大,很荣幸跟你一起被抓。” “留神周围的情况,不要开火。都是被利用的,回头再治罪吧。” 他们商量的功夫里,隐藏在暗处的村民们纷纷走了出来。成群结伙,脸色阴沉。为首的,是梁村长。他拿着一把刀,横在上山的路口。 公孙锦故作惊讶状,“你们干什么!?” 话音未落,村民齐齐扑了上来。按照商量好的,苏洁假装掉了配枪,公孙锦假装好言相劝,被夺去配枪。结果不出所料,被这些村民捆得结结实实,押送下山。 回到村子里,公孙锦看到同样被抓回来的还有苗允年。苗允年还顶着“洛亭波”的脸,一老一少的眼神撞在一起,老的对少的微微摇头。暗示——不要提及小西。 显然,小西和山芝奶奶躲过一劫。 第150章 沈绍拿着手电,在山洞里跑了起来。他一时一刻都不想耽误,恨不能马上赶到洛毅森身边。途中,他找到了洛毅森的外衣,里面包裹着黑色的颗粒。他发现了即将孵化出来虫卵,一脚脚踩上去,毫不在意,仿佛这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只是垃圾一般。 如此跑了许久、许久、终于发现了隐藏在洞壁中的入口。他甚至看到了洛毅森的脚印,沿着洞口向内而去。 记得,黄岭说:还不到时候,你不能下去。 换言之:沈兼需要跟毅森独处一段时间吗? 沈绍做了最坏的打算——毅森落入沈兼手里。 向下延伸的通道很矮,沈绍走得并不顺利。几次碰到了脑袋,绊了脚,有些狼狈地跑到了尽头。 当沈绍站在穹洞口的这一刻,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阵的绞痛。失离之痛、爱而不得之痛、悲凉之痛…… 太多陌生的痛楚拖住了沈绍的脚步。 穹洞里仍旧是黑黑暗暗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一点声音。沈绍在恍惚间低声呼唤:“毅森,毅森……”唤着唤着,口中眷恋的名字变了样儿,“巫……巫晋。” 再次迈开步伐时,他已不清楚自己叫得究竟是毅森,还是巫晋。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穹洞之中。对面是模糊不清的应龙洞壁,是一双森然的龙目!双腿变得酸软起来,想要卸掉一身的力气,弯下膝盖,跪在当场。沈绍硬是咬牙挺住了!他的眼神犀利而又清澈,笔直地看着岩壁上的龙目。 我不管是你是不是真的应龙,我要找到他,带他回家。 心里的坚定从未动摇过,这让他本已有些浑浊的理智愈发清醒。下一秒,岩壁上的龙目好像闪了一下,一点精光一闪而过。 画龙点睛,无睛乃死龙。 沈绍忙错开了一双龙目,举起手电筒四下寻找。 空荡荡,到处都是空荡荡,无一物存在。沈绍不死心,沿着最近的洞壁边缘开始以步量起穹洞的黑暗。 一步一步,沿着洞壁而行。手掌覆在冰冷的,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感觉着比寒冬还要严冷的触觉。 走了几步,心里发慌。他迟疑了,担心自己的选择是在浪费时间。 恰恰是他思维停顿的一瞬间。与他最远的位置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老七,终于见面了。” 手电光猛地照了过去!只可惜,对方距离太远,仅仅看到一个影子而已。沈绍朝着那边快走了几步,随着他的靠近,沈兼也被手电的光亮照的真真切切。 沈绍忍着心中的怒气,冷冷地看着沈兼,却不说话。沈兼哼笑一声,道:“还是那个性子,这么久了,也不见改改。” 对于沈兼,沈绍说不上足够了解。在他匮乏的兴趣中,沈兼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对这个大哥,沈绍从未在意过。 沈兼说:“惊讶吗?知道我没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没跟我多亲近亲近?” 回答沈兼的,是近乎于嘲讽的眼神。可想而知,沈兼对此并不满意。 在沈兼自说自话的功夫里,沈绍留意了周围的情况,试图找到毅森的一些蛛丝马迹。事实上,他毫无收获。 毅森究竟去了哪里?难道说:他跟沈兼错开了? 下一秒,沈绍否定了自己乐观的猜测。沈兼的目的就是毅森,为此他不可能打没把握的仗。虽然毅森聪明,身手也好,但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沈绍无心拖延下去,开门见山地问:“毅森呢?” “洛毅森?”沈兼笑了笑,“他不是你的人吗,问我合适?” 沈绍:“痛快点,都好。” 沈兼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外人都说我最像老爸,在我看来,家里那么多人,只有你才最像他。就连要死不活的性子都像个十成十。”感慨完了,沈兼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你看清了事实,我也不拿你逗趣了。” 随着沈兼慢慢转身看着后面,沈绍的手电也跟着照了过去。 漆黑的洞壁不知道因为什么变了模样。一根根数不清的凹凸像是粗壮的绞缠在一起的巨蟒将洞壁覆盖的严严实实。沈绍在惊讶之余,朝前走了数步,方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雕刻或者是山石,而是——树根! 一条条树根盘根错节,一层层、一片片。看得人眼花缭乱。这时,沈兼的手电也照了上去,很快定在树根壁的中间部位。 在那里的树根最为紧密复杂,而在这些树根中,洛毅森被捆绑着,几乎被树根掩埋。 沈绍的呼吸在看到洛毅森的这一刻变得急促而沉重,所有的血液瞬间冲到了头顶。头皮发炸,脸颊发烧,双眼被刺激的通红通红。激怒中,沈绍仅剩的一点理智克制住了冲动。仔细观察着洛毅森,发现他双眼微闭,胸口缓缓起伏。还活着! 沈绍极力控制着自己,质问沈兼:“你想要什么?” “很好,我喜欢你的痛快。”沈兼微微笑着,说:“不过,时间有点早。还不到你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他刚进来的时候比你可差远了。远古时期的记忆慢慢复苏,他哭着昏倒在龙君壁前,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想到洛毅森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哭泣,哭到昏了过去。沈绍的心痛如刀绞。然而,他的神色毫无变化,就像完全不在意一样。沈绍想得很明白:即便直白地表达出来,还等着沈兼来同情吗?开玩笑,沈兼算个什么玩意儿?他不配! 没有激怒沈绍,这对沈兼而言很不爽。他又啰啰嗦嗦地说:“你还不知道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但至少比你们知道的多。” 看来,沈兼是铁了心要拖延时间。沈绍凝神思索,沈兼为什么要等待?时间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看似,沈兼是准备说出一些事实,沈绍瞥了眼被困在树根中的洛毅森,打定了主意。 “你知道什么?”沈绍问道。 沈兼咂咂舌,“那一世,洛毅森叫巫晋,你叫什么我不知道。他是神巫,你是勇士。你们真是很般配的一对儿。可惜,神巫不能婚娶,他是龙君的仆人,一生一世都要侍奉龙君。你们相爱,引起龙君震怒,降罪整个部族。巫晋为了保护你,骗你离开了部族。随后,他想要以一己之力封印龙君。错误的祭品就是巫晋的杰作。可惜,龙君虽然被封印了,但是它身上的污秽却得了机会跑出来,整个部族被毁。” 听完了沈兼的讲述,沈绍还是没什么变化。悠悠然地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斜睨着沈兼,“故事不错。” “故事?你以为这是故事?”沈兼冷笑道:“那我就把这个故事讲下去吧。勇士离开了部族之后,察觉到异常,返回部族。那时候,龙君已经被封印,怪物在部族肆虐。上一代神巫,哦,也就是我的前世。为了寻找巫晋,只能求助于勇士。可惜,勇士死活不肯说出巫晋的藏身之地。族人在愤怒之余,一把火烧死了勇士。也就是烧死了你。” 这时候,沈绍才有些察觉,沈兼说得并非都是假的。他的确看到了身穿黑袍的男子被族人绑在树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算什么?他的前世才是枫鬼的真身? 沈绍举起手来,打断了沈兼,说:“这些我都知道,说我不知道的吧。” “好。”沈兼对他知道这一切似乎并不意外,继续说道:“勇士死了之后,上一代神巫离开部族去找应国的兵将平息怪物的虐杀。巫晋钻了空子,杀了很多烧死勇士的族人。等上一代神巫带着应过兵将赶回去,部族里不剩百人。怪物也被巫晋控制。勇士的死让巫晋完全疯了。他控制怪物跟兵将作战。好在,应国兵将中有几个懂法术的,杀了巫晋,封印怪物。” 说到这里,沈兼阴仄仄地笑起来,“真不愧是与你纠缠了生生世世的人啊。临死前,巫晋对自己下了咒。不管哪一生、哪一世、总会与你相遇。你们会找到怪物,回到这里,杀死部族的后人。” 沈绍一愣。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了沈兼的胡言乱语,但是在他的讲述中,居然明白了一件始终困扰着自己的疑问。 “沈兼……”沈绍慢慢道:“枫树村的村民就是部族的后人。他们与你是一伙儿的,从我们进到这个村子来,就被你们算计。” 闻言,沈兼为他鼓了掌,“不错,反应很快。” “这么说,你一直在这里。”沈绍问道:“先到的?” “肯定快过你们。” 尽管沈兼掩饰的很好,沈绍还是看出了他的得意。进而,又问道:“蓝景阳失声、毅森上山、都是村民在搞鬼。而你,是指使他们的人。沈兼,你很会算计。” 沈兼还是微微地笑着,“得你一句赞美,真是不易啊。” “你当之无愧。从看到洛时的笔记开始到抢了老六的女人,从杀了自己的孩子到诈死。我该承认,你城府颇深。” “只是‘颇深’?” 沈绍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随口道:“换个乱世,你也算枭雄了。” “了不得,了不得。被你夸赞,真是汗颜啊。” 夸赞沈兼倒也不是违心的,这货的心机的确很深。 沈绍问道:“不论成败,你敢做,就不错。倒是有些事我想不明白。” “说来听听。”沈兼一副好大哥的态度。说道。 沈绍极快地看了眼洛毅森,见他仍旧昏迷,多少安了心。问道:“洛亭波,你知道吗?” 在沈兼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沈绍立刻明白,他不知道洛亭波的存在。可想了,就连一科的人也是到最后,才接触到苗允年。沈兼怎么会知道苗允年提供的线索。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出了岔子。沈绍干脆瞎蒙瞎猜,“你故意让毅森得到图腾,请应龙。毅森感觉到应龙的思想,我们才知道枫树村的存在。如果毅森没又按照你计划的做呢?你准备怎么办?” “他会的。”沈兼的声音低沉,带着坚定的自信,“小飒,是我留给洛毅森的第一个礼物。小飒醒了,说明洛毅森的能力以及记忆开始恢复。就算他没有恭请龙君,早晚会想起枫树村。我的计划照旧可以进行,早几天晚几天的问题罢了。” “不对。”沈绍立刻反驳道:“你留他的第一个礼物,应该是王家兄弟。” “不,你们都误会了。王平久不是我的人,具体些说,我们是合作关系。当初我拿到洛时笔记本里的内容,到处找人翻译。有人请来了王平久,他看过洛时的阴镜文后主动找到我,要跟我合作。据我所知,王平久也是部族的后人,他还有一些古古怪怪的法术。他告诉我,神巫转世,会有两名童子相随。想要控制转世的神巫,必须杀了两个童子。赶巧了,两个童子居然是王平久的孙子。” 简直漏洞百出! 沈绍蹙着眉,摇摇头,“那个人不是真正的王平久。” “他的真名叫洛白。按辈分算,是洛时的堂弟。” 沈绍故作惊讶和不解,“洛家到底怎么回事?” 沈兼看着腕表,对他笑得得意,“抱歉,时间到了。” 沈绍绷紧了神经,等着即将到来的各种不测。岂料,他等来的竟是洛毅森的苏醒。 乍一醒来,洛毅森感到身体的不适,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以及站在下面的沈家兄弟。说来也怪,洛毅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沈绍,不好意思,我来之前都没跟你打招呼。”洛毅森讪讪地笑着。 沈绍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在沈兼面前,还要装出一副坦然的姿态,对洛毅森说:“回家收拾你。” “行行行,你怎么收拾都行。那个,我能跟沈兼说句话吗?” 洛毅森什么时候这么乖巧过?沈绍有点不适应了。沈兼在一旁看好戏,听到洛毅森想跟自己对话还要请示沈绍,颇为不满地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不妨直言方说。” “谁跟你一家人啊?”洛毅森很嫌弃白了沈兼一眼,“沈家老大死了,你忒么谁啊?你叫沈兼,就是沈家人了?就是沈绍大哥了?卧槽,哥们,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裤衩多大你量过吗?你有那么大屁股吗?小心风大吹着蛋,你蛋疼啊!” 沈绍实在憋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毅森这一张嘴要损起来真是够人喝一壶儿的。虽然沈兼从头到脚都黑成渣渣了,可人家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还是博士呢。说话文绉绉的,可讲文明礼貌了。遇上洛毅森这种嘴不留情的主儿,着实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虽然被绑在一堆粗壮的树根中间,洛毅森的气势可要比沈家兄弟强悍!他冷眼睨着沈兼,继续炮轰:“我昏倒了是不假,让你捡了漏儿也不假。你看把你嘚瑟的,也就是有耳朵当着那俩嘴角,要不然,你还不得乐得嘴丫子耍圈儿了?收敛点吧,乐极生悲懂不懂?” 在沈绍几乎笑岔气的功夫里,洛毅森那张嘴就没停过! “沈兼,其实你是白痴吧?甭管我以前是不是巫晋,小爷现在是洛毅森,假一赔十!少他妈的跟我瞪眼珠子,你眼睛能有我的大?你就不想想,我是有多二,才能为了几千年的事跑到这里杀人放火?啊,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放着土豪不养,傻逼兮兮自毁前程。这事搁你身上,你干吗?谁干谁傻逼好吗!亲,可长点心吧!” 这会儿,沈绍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沈兼的脸色一会青一会儿白,显然是被气的够呛!忽然对洛毅森怒吼着:“闭嘴!沈绍,你怎么找了这种人?太丢脸了。” 沈绍笑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洛毅森竖起大拇指!洛毅森挑挑眉,“乖,换着中指给沈兼。” “洛毅森!你找死!”沈兼一声叫嚷的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来,对着洛毅森,“把嘴闭上!” 看到了手枪,沈绍终于舍得忍住笑意。站起身来,将事态拉入正轨,“说吧,你想干什么?” 沈兼脸色白惨惨,气道:“去把图腾拿回来!” 洛毅森的心咯噔一下!想着:沈绍,图腾是图腾,没有那几根香,他拿到图腾也是没用。拜托,你要想明白啊。 什么想明白? 沈绍呆呆地愣住了。不是因为沈兼的要求,而是因为前一秒他似乎听见了洛毅森的声音,在对他说:想明白啊。 沈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试着在脑子里说话:想明白什么? 洛毅森猛地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沈绍——卧槽这是几个意思?咱俩能用思想沟通了? 忽然,沈兼冷笑一声,“你们觉得很震惊?你们想的,我也知道。少跟我耍心眼儿,图腾我要,那几根香我也要!” 为什么?洛毅森傻眼了。如果说跟沈绍之间可以思维沟通,他能接受,为什么沈兼这货也可以?哪里出了问题? 沈兼看到洛毅森惊讶的表情非常满意,他说:“我的前世也是神巫,只是因为身体不好,被巫晋取代。” 说得清楚点,沈绍和洛毅森能够拥有的,沈兼同样会有。 简直,糟糕透了! 第151章 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洛毅森不敢在脑子里想着什么,或者再对他说什么。沈绍亦是如此。 沈兼的目的非常明确:你想要洛毅森活下来,就听我的话,把图腾和那几根原香都带过来。限时,两个小时。 这就是沈绍认为的,最坏的结果。他当然不甘心被沈兼威胁,在心里计算着现在打倒沈兼,救下毅森有多少把握。岂料,这个念头刚刚在他的脑海里成型,沈兼阴测测地看过去,说:“老七,我劝你慎重行事。我手里可不止一个人质。公孙锦、苏洁、还有苗允年都在我手里。” 洛毅森闻言惊愣不已,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他多少也料到了村民有问题,不然的话,自己怎么会被引到山洞口?又怎么会被人活埋在下面。此刻,他担心的是董辉。那傻小子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参与沈兼的计划。跟沈兼同流合污的村民会不会对付董辉? 估计没什么好儿吧?公孙锦都落在沈兼手里了,董辉还能有好儿? 转念一想,洛毅森总觉得哪里别扭着。再往下,他不敢想了,生怕沈兼窥伺到自己的思想。 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毅森对沈绍说:“去吧,我等你回来。” 这会儿,沈绍也不敢多想什么了,狠狠心转头便走。沈兼察觉到他们的谨慎,很满意地笑了笑。 等沈绍走出了穹洞,他转过身,“和蔼”地对洛毅森笑了起来,“你也可以放心,我没没打算要你的命。” “我该说‘谢谢’吗?”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洛毅森冷笑一声,不予回答。沈兼似乎很愿意跟洛毅森多聊聊,开口道:“为了今天,我练习了很久。”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控制思想,只想我允许你们知道的。” 既然如此,洛毅森懒得开口,直接在脑子里想着:你没变成秃子真是奇迹。 沈兼隔了三五秒的时间,才说:“怎么,已经不想跟我直接对话?你这样可不好。” 没等沈兼说完,洛毅森再一次开口,“咱俩说点实在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和沈绍是神巫、勇士的转世?” 沈兼说:“这话说起来可长了。当年巫晋在临死前对自己下了咒,可以带着那一世的记忆、能力转生。很巧,巫晋会的,前一任神巫都会。他同样给巫晋下了咒。那个咒很有趣,就像给巫晋画地为牢。巫晋只能在他‘牢’里转生。这个‘牢’就是后来的洛家。” 巫晋死亡,怪物被封印。族人只剩下百余个,一并被应国的将领带走。前任神巫带着封印怪物的应龙合璧下落不明。如此过了很久,到了唐朝,前任神巫的后人找到了转生的巫晋。 “你并不是只转生过一次。”沈兼说:“唐朝时期,你就在寻找转生勇士和部族的后人。前任神巫的后人找到巫晋转世,却被蒙蔽而反戈,将封印合璧的地点告诉你。你找到了合璧,释放了怪物。” “哦,那唐朝时候的我,是怎么死的?”洛毅森漫不经心地问。 沈兼微微摇头,说:“洛家延续至唐朝,可谓是家大业大。同样的,前任神巫的子孙也是英才辈出。死了一个不要紧,其他后人找到巫晋转世,杀了他,再次封印怪物。” 听到这里,洛毅森控制不住地想:这倒是跟爷爷笔记里的内容很像。但是,沈兼了解笔记里记载的事件,这货保不齐是在骗人。 他很快将思想压制了下来,等着沈兼的反驳。大约过了六七秒,沈兼说:“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已经是我的囊中物,骗你有什么意义?” 洛毅森第一次试图控制自己的思维,情急之余,用非常无所谓的事情来填充大脑。他边说话,边想:这破事结束后一定要跟沈绍出去度假,在海边晒晒太阳什么的。不知道沈绍有没有私人小岛。 想着旖旎的事,口中说着:“我对你怎么想没兴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很难相信。” “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言罢,沈兼略微低下头,深思了十秒的时间,“我希望你们活下来。哦对了,老七在国外有个私人小岛,他没告诉过你吗?” 洛毅森在心里惊喜万分,并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惊喜的原因。他马上继续说道:“按照你对我说得这些来看,你就是前任神巫。是不是可以这样分析:我逐渐恢复了当时的记忆和能力,你也没闲着?” “你很聪明。”沈兼慢慢地走了起来,就在洛毅森的下方来回踱步,“当时,你死的过于匆忙,对自己下咒也不够完整。我就不同了,我有大把的时间准备。再转生,也会比你们早几年想起一些细节。” “嗯,也就是一些细节而已。”洛毅森鄙视了一眼,说:“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你爷爷的笔记。” 第一次看到洛时的笔记,还是在沈仲元的书房里。仅仅是瞥了几眼,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沈兼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原因,只是对笔记本里的文字耿耿于怀。那一次离开父亲的书房后,他彻夜难眠。如此这般情况持续了一月有余,他再也无法忍耐对笔记的好奇心。 但,沈兼很聪明。他知道偷走笔记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所以,他拍下了笔记里的内容。四下找人翻译。也是那时候,他的脑袋里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不知道洛家,也不知道巫晋和勇士转生在哪里。我想起来的,只有两个生辰八字。那时候,真的很困扰啊。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王平久找到了我。” 洛毅森想:王平久是假的,你特么懵谁呢? 沈兼仰着头,笑看洛毅森。说:“王平久死的时候,你我都在场。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知道他是你洛家人,会是什么心情。” 洛家的人? 洛毅森狐疑地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我从来没见过洛家其他人。” “你没见过,不能说明洛家没人。”沈兼如此说,“你们洛家到现在可说是人丁稀少,我知道的,仅有三人。你、洛时、冒充王平久的洛白。” “你把事情说明白!”洛毅森的表情凝重起来,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洛白是我们一家子的,怎么跟你搅合到一起来了?不合理。”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沈兼优雅地举起右手画了一个圈。 你看,就像这个圈子一样,终点回到了起点。从那时候的人丁兴旺,到现在只剩你一个人。洛家在巫晋的咒下,渐渐的失去了家族的蒙荫。完成了荣辱兴衰的整个过程。 “你对洛家的事毫不了解。”沈兼说道:“叱咤一方的大家族,即便拿如今的沈家跟你们洛家相比,也只能望其颈背。” 卧槽,不是吧?这么牛逼? 下一秒,沈兼的话锋一转:“但是,巫晋的咒还在。你的出生,让洛家开始衰败。你觉得,父母为什么会死于事故?细算起来,你洛家人大多都死于非命。你一个人,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生命。” “放屁!”洛毅森愤怒地吼了一声。 关于父母的记忆他真的很少。只记得母亲和父亲都很温柔,都非常疼爱他。小时候的洛毅森可说是被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父母死于意外事故那时候,洛毅森还不懂事,但是懂得什么是悲伤。 小小的一只,卷缩在爷爷怀里。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爷爷曾经说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话——每一个人都爱你,你是我们最宝贵的。 沈兼提到了父母,甚至说是他的出生害死了他们。再怎么冷静,也会爆发出来的。如果不是被捆住了手脚,洛毅森早就扑上去狠狠揍一顿沈兼。 沈兼一副我也觉得很惋惜的姿态,说道:“我没骗你。其实,从你爷爷那一辈开始,洛家已经开始衰败。不然的话,洛白为什么会沦落到冒充别人的地步?洛白是恨的,恨当年的巫晋,恨洛时,也恨你。” “不要偷换概念。”洛毅森怒目而视,“给巫晋‘画地为牢’的人是前任的神巫,不是巫晋。他要恨,也该恨你!” 沈兼淡淡一笑,“很可惜,洛白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的认知里,是巫晋导演了一切。” 妈的!如果他说得这些都是真的,那沈兼就是骗了洛白。 沈兼明言,洛白跟洛时一样,从小就学习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触到当年一部分真相。令人惋惜的是:洛时是长子长孙,他接触到的更多。洛白很不甘心,处处努力要赛过洛时。在他的努力下得知家族的曾经是如何辉煌,如何耀眼。而这一切都因为巫晋的咒,毁了! 所以他恨! 谈及洛时和洛白的童年、少年时期,沈兼也不甚了解。他只是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亦或洛时“看”到的东西比洛白更多。某一年的某一天,洛时离家出走。自此后,洛家人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无奈之余,洛白只好把重点放在找到两个童子身上。 洛白的想法很简单。找到转生的巫晋和那两名童子,杀了他们,结束洛家的厄运。简单的想法,消耗了他的一生。也让他客死异乡。 至于洛时笔记上的阴镜文,并非一人所创。洛家人都会。洛白乍一见阴镜文的副本,便知道找到洛时了。有了洛白的帮助,沈兼也将目标确定在洛时身上。 这也是洛毅森等人始终无法明白的“沈兼如何找到洛时”的原因。 沈兼说:“洛时离家出走的时候,带走了装有图腾和原香的盒子。但是他怎么找到了合璧,我不知道。”言罢,好整以暇地看着洛毅森,“来说说吧,方才提到了洛亭波是谁?” “你不是都知道吗?还用问我?”奚落了沈兼一句,洛毅森忽然察觉到指尖的微痒。下意识扭头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团团聚集在一起的白色飞蛾将他围了起来。其中一团就在他的指尖上,乍一看就像超大号的棉花糖。仔细瞧着,才会发现那小小的白色翅膀,不停地呼扇着。一只挤着一只,仅一团就有百十来只那么多。 “尼玛这是什么玩意!?”洛毅森惊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东西实在很恶心! 沈兼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它们不会伤害你。” “你说不会就不会?”洛毅森握紧了拳头,让指尖避开飞蛾团子。 “我们三个都是安全的。”说完,噗嗤一笑,“由此可见,被烧死的勇士,对你还是一往情深。” 闻言,洛毅森着实呆愣住了。沈兼很享受地观察他的变化,笑得温和。 在洛毅森的心里几乎翻开了滔天巨浪。他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脑袋反应的这么快,这么敏锐的察觉到当初的事实。 枫树上的人形是勇士。他死在了那里,却以另一种形态守望着这个地方几百年,几千年!孤独的,一个人守望着。 心情莫名的酸楚起来。想要呐喊,想要抱住那个与枫树化为一体的勇士,告诉他——我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站在朱凯家院子里的时候,他的悲苦、酸楚、都来自于枫鬼。那是他在千年前深爱过的人…… 洛毅森高高地昂起头,不想在沈兼面前落泪。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克制涌到眼眶里的泪水。 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滑过脸颊,掉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 混乱的脑海中又出现一幕幕零碎的画面。 他,就站在面前,犹豫了半响才拉住自己的手。他开口了,声音很低很低。 “十日?” 自己点了点头,“十日我便去寻你。” 他不再说话,深深凝视着。自己的脸颊发烫,手却变得冰凉,“去吧,莫要迟了。” “嗯……我等你。” 临走前,他吻了自己的脸颊。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的碰触,喜悦之余心里满满的都是苦痛。 若十日后你等不到我,会不会气恼我骗了你? 黑暗中,沈绍一口气跑下山。站在山脚下望着灯火稀疏的小村庄,心里猛然泛起一阵阵的绞痛。 绞痛中混杂着说不明的哀伤,让他回了头,眺望高处的古枫树。 千年之后,他已不是当年的勇士。这一世的沈绍,没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没有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另一个人的决绝。要问他究竟想些什么,他会说:勇士太傻。 沈绍不会任由族人们烧死。从一开始,就不会贸贸然冲到族人面前。他的目的只是一个人,除了那人的死活,其他人算得什么? 这一世的沈绍要聪明更多,当他看到影影绰绰的古枫树时,脑子里忽然开朗了起来。 整座大山,有几棵树会绵延出那么多、那么粗壮的树根?只有古枫树!换言之:穹洞、毅森、沈兼所处的位置,就是在古枫树下面。 如果砍了那棵树,会怎么样? 第152章 与此同时。 被村民丢进了一间潮湿阴冷的破屋子后,公孙锦看到了在角落里还绑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小子。 小子被堵住嘴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公孙锦不动声色,由着彪悍的村民把他推到地上。 村民没有威胁他们,关了门守在门口。 苏洁紧挨着公孙锦,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左后,她对公孙锦点点头。 苗允年一直很老实,这会儿看到苏洁有所动作,眼睛亮了起来。苏洁对他摇摇头,示意——安静点。 转回头去,苏洁开始缓慢地扭动身体,手摸到了鞋跟。手指灵活地将鞋跟打开个“盖子”盖子下面有一把锋利的小刀。 苗允年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一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得了自由,苏洁对着苗允年还有角落里目瞪口呆的小子“嘘”了一声。 首先,苏洁割开了公孙锦身上的绳子,依次又帮了苗允年和小子。几个人都在活动手脚的功夫里,公孙锦抓住小子的肩膀,将声音压的很低很低,问道:“为什么被抓?” 小子指了指他,“你。” “因为我?”这种处境下,公孙锦居然笑了出来,“原因?” 小子指了指自己,“我叫董辉。我跟洛大哥在山上掉进个山洞。” 董辉的声音很小很小,需要屏气凝神才能听得到。公孙锦等人干脆紧靠在他身边…… 把所有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末了,董辉告诉公孙锦:“我都到了你们那院子门口,突然被刘大哥抓了。” “跟朱凯打架那个?”苏洁问道。 董辉点点头,面露急切,“我奶奶还在外面,我担心她。” “你奶奶?” “嗯,我奶奶叫付山芝。” 闻言,苏洁挑起眉头,看着苗允年。苗允年摸摸脑袋上的假发套,说:“你奶奶很安全,我徒弟带她出村子了。” 董辉当场就要落下热泪去拥抱一下苗允年!公孙锦拉住了他,问:“毅森让你给我的,是什么?” 董辉捂着嘴,靠近公孙锦的耳朵,“黑色的小粒粒。” 公孙锦:“……” “就是白色虫卵死了。” 这一回,公孙锦总算明白了毅森的意图。他拆开董辉被包起来的手,此刻,被白色虫卵感染过的手掌已经更加严重。溃疡面蔓延到小臂,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什么感觉?”公孙锦问道。 “刚开始又痒又疼。现在没感觉了。” 苏洁在一旁插言,“老大,溃疡面感染的太快了,这么下去,不用一天他全身都会这样。” 董辉吓的又要哭!公孙锦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我想办法让你和苗老先离开,他会带你去医院。不要怕,更不能紧张。” 听到可以去医院,董辉勉强镇定了下来。随后,公孙锦又说:“如果我没估计错误。村子里的溃疡病就是来自那些飞蛾。虽然黑色虫卵的感染不会死人,但时间久了,同样要命。沈兼很可能是利用这一点诓骗了村民,为己所用。” “我们该怎么办?”苏洁问道。 “首先,你要去一趟那个山洞,拿些白色虫卵回来,交给医院方面研究解药。我们必须保证董辉的生命安全。” 这的确是重要的!但,苏洁还是不放心。她上山采集虫卵,苗允年带董辉离开村子,这里只剩下公孙锦一个人了。 看出了苏洁的忧虑,公孙锦说:“目前的状况,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被动。司马和沈绍还在外面,他们不会坐以待毙。我留下来争取说服村民。” “难。”苗允年表示,这些人不会跟你讲道理的。再者说:沈兼如果没有一点把握,不给村民一点甜头,他们会听命于他?那小子肯定拿了什么东西,暂时控制住了溃疡病的病情。这样的情况下,你没有多少胜算。 公孙锦倒是不怎么担心,转头看了看苏洁。苏洁的脸色立刻苦了起来,“老大,我也不同意你一个人留下。” 对此,公孙锦也很为难。难办也要办,总不能在这里空等吧?公孙锦说:“这是命令。我留下,你们走。” “老大,全都走,跟留一个有什么区别?”苏洁反驳。 区别大了!公孙锦虽然这么说,却没给出详细的解释,只说:“只能这么办。去吧,把外面的看守搞定。”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噗噗两声。四个人一愣,齐齐看向门口。很快,房门被推开,司马司堂一脸淡然地走了进来。 苏洁一个飞扑,扑了上去!抓住司马司堂的手臂,感慨道:“哥们,还是你给力!” 司马司堂瞥了眼公孙锦,说:“走吧。” 司马司堂的回归,让公孙锦踏实了很多。他问道:“其他人在干什么?” 司马司堂说:“女人和孩子都在家。男人被梁村长分开,守住村子几个出口。还有一部分去追小西和山芝奶奶。” 公孙锦并不担心西胡陆,小那小子鬼精鬼灵的,肯定没问题。让他在意的是沈绍和洛毅森!对此,司马司堂说:“沈绍的两个人在枫树那边,已经搞定了沈兼的手下。” “用刀那个?”苏洁忙问。 司马司堂点点头,“虽然很想活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杀了。” 至黄岭于死地,并非毫无代价。丹尼斯和霍尔也是伤痕累累。这会儿坐在洞口边上,相互包扎伤口。相比丹尼斯这个近身战高手,距离战战的霍尔伤势更为严重。平躺在地上,视线模糊。 丹尼斯取笑他:“要死了吗?记得把账号密码留给我。” 霍尔苦笑一声,没心思搭理他。丹尼斯忧心仲忡地看了看洞口,“boss,该回去了吧?刚才见他出来,什么都没说。情况不好吗?” 霍尔望着夜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丹尼斯的自言自语。 从山脚下到临时住所,途中居然一个人没遇上。沈绍料到那些村民很有可能躲在其他地方,按照沈兼说得搞什么猫腻。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这些,急忙跑回屋子里。拿了图腾和原香。 返回的途中,他跟司马司堂、苏洁撞在了一起。几个人相互看看,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司马司堂瞧着沈绍手里的东西,不禁眉头深蹙,“毅森,被抓了?” 沈绍点点头,“沈兼要图腾和原香。” 苏洁愤愤地痛骂一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有对策吗?” 沈绍前后看了看,提放着周遭有人偷听。司马司堂则是说:“这里安全。” 于是,沈绍将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毅森、沈兼、思维可以相互连在一起。” 不等他的话说完,苏洁一声惊呼:“那现在,沈兼岂不是知道你遇到了我们?” 沈绍摇摇头,遥望古枫树的方向,说:“这种感应有距离限制。毅森也好,沈兼也好,不可能什么都不想。我走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毅森的一些思维。走出山洞,离开古枫树越远,这种感应能力越迟钝。到山脚,我什么都感应不到。” 故此,沈绍说出了自己大胆的分析。他们三人可以相互感觉到别人的思维,那是因为他们在穹洞里,在龙君壁前。而古枫树扎根在穹洞之中,就像信号转发器。在古枫树周围,同样可以感觉到另外两人的思维。随着距离古枫树越来越远,信号波及不到的位置上,这种感应能力彻底失效。 “砍了那棵树。”沈绍说。 ——七爷您是认真的吗? 苏洁和司马司堂被沈绍的言语吓着了。 那么大的一棵树,你要砍到什么时候?再者说,就算树被你砍断了,还有那个什么龙君壁呢! 他们提出的质疑沈绍也顾虑到了,便说:“下面,交给我和毅森。上面,我有办法。” 苏洁不免多问了一句,“什么办法?我提醒你,用普通的工具可砍不断古枫树。” 没等苏洁的话说完,沈绍拿出自己的电话。司马司堂见了,着实一愣。沈兼居然没有收了他的电话,是有恃无恐,还是疏忽了? 这会儿,沈绍拨通了父亲的私人号码。直言:“昨天发过去的照片,那棵树,弄断它。坐标我会发过去,最短的时间内弄断。” 沈仲元从儿子的口气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出事了?” “嗯。沈兼抓了毅森和公孙锦。树是关键,必须弄断。” 沈仲元没再多问,叫沈绍马上把坐标发过去。 沈绍用gps定位,具体了坐标发给父亲。随后,便要朝着山上跑。苏洁一把抓住了他,急道:“你等我回去拿点东西,不能两手空空去啊。”说完,苏洁朝着临时住所跑去。 原地里,司马司堂冷声问道:“你们的思维感应怎么办?控制得住吗?” 这才是最让沈绍头疼的!虽然脑袋是自己的,但若真想控制着不去想什么,着实不容易。何况,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洛毅森。 虽然沈绍沉默不语,司马司堂还是看出他的纠结。伸手拿了他的电话,又拿出自己的电话。手上动作极快地换了电话卡,对沈绍说:“现在多个心眼儿比少个心眼儿好。沈兼没有收你的电话,我总觉得是个问题。咱俩的换着用,卡还是你自己的,说不定你父亲还会打来电话。我的手机里有下载音乐,你要一直听着。认真听。”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沈绍点点头,又接过了司马司堂递过来的耳机。这会儿苏洁拿了个背包返回,看了看两个神情不悦的男人,说:“既然古枫树有人搞定,咱们一起上山?” 这话,苏洁说得小心翼翼。她认为,从个人情感方面来说,沈绍不愿意司马司堂跟着。虽然这人跟毅森之间真的没什么问题,可沈绍似乎一直在提放着。而且,以司马司堂在意毅森的程度来看,估计没人能阻止他。 针尖对麦芒啊。 对于苏洁提出的建议,沈绍没吭声;司马司堂居然微微摇头,说:“你跟沈绍去,我找公孙。这里不能没个人帮他。” 不可否认,司马司堂的选择让俩人都很诧异。 彼此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就分头行事。 山上的路似乎变得平坦起来。那些曾经绊了脚的坑坑洼洼,杂草怪石,都像为沈绍标明了位置,可以轻松略过。苏洁跟着有些吃力,凭着常年锻炼出来的身后,好歹没被落下。 沈绍在大山的林间飞快奔跑,距离古枫树还又二十来分钟的距离,他便将耳机戴好,播放音乐。 声音调整到最大。气势如虹的交响乐在他的耳中响起,沈绍忽然亢奋了起来。竟有种大杀四方的热血欲念。 这是什么曲子? 奔跑中,沈绍怀疑这么好的曲子不是司马司堂下载的。 等跑到了古枫树的位置上,遇到了相互搀扶着的霍尔、丹尼斯。丹尼斯放开了霍尔,认真地说:“boss,我跟你去。” 沈绍气喘吁吁地打量几眼,摇摇头,“下山,去医院。” 丹尼斯还想要争取一下,霍尔按住了他的肩膀,说:“你不合适,别给boss添麻烦。” 霍尔说得没错。虽然他的伤势比霍尔来说好一些,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可,真的不想就这么走了…… 见丹尼斯如此执拗,沈绍只好说:“等家里来人。”言罢,越过他们,招呼苏洁朝着洞口跑。 此时此刻。 选择留在关押地点的公孙锦正面对着面色阴冷的村民们。以梁村长为首,这些人大有恨不能立刻打死他的意思。公孙锦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稳稳地坐在一个破旧的箱子上。看着梁村长,说道:“进门到现在,你的脸色很红,呼吸急促。我应该不会计算错。现在,你的心跳每分钟至少在一百一以上,而且你的高压也高了。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很可能会中风。或者我该说:第二次中风。” 几乎没怎么出过村的梁村长被公孙锦一套理论说得有些惊愣。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却叫嚷着骂了起来。无非是说公孙锦胡说八道。 公孙锦淡然地笑笑,说:“我可以不说这些,甚至继续激怒梁村长,让他二度中风。沈兼在山上忙着其他事,不会赶过来;黄岭已经被我们的人抓了,同样赶不过来。群龙无首,你们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能做什么?” 一个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从后面大步走了上去,举起手里的棍子打在公孙锦的手臂上。 公孙锦忍着痛,摘下了脸上的眼镜。他并没有理会打了自己的壮汉,而是继续对梁村长说:“你想过没有?假设,沈兼真的治好了你们的皮肤病,后面的事怎么办?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管是死,还是活,天亮之后都会有人来找我们。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毁尸灭迹!壮汉带头,不少人这么吵吵着。公孙锦无奈地看着他们,频频摇头。说:“我并不想恐吓你们。我是员警,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杀人,我本身对你们并没有威胁性。我希望你们你们自己考虑,小西和山芝奶奶已经走了,我的同事蓝景阳也走了。你们毁尸灭迹,有什么用处?都有妻儿老小吧?你们被铺,判了死刑,家里人怎么办?没有你们养家糊口,家人怎么活下去?” 不等他说完,梁村长举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 四处漏风的小破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梁村长对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这些人很听梁村长的话,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默默无声地离开了破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公孙锦和梁村长二人。梁村长上前一步,就地坐在公孙锦的面前,慢慢解开了衣扣。 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扣都被解开,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溃烂皮肤。 梁村长说:“我全家都这样了。没有沈先生的药,我们活不下去。” “你告诉过我,这种皮肤病不致命。”公孙锦说道。 梁村长摇摇头,“那是你们来之前。那个姓洛的,打他到了村子里,我们的病就严重。要不是有沈先生的药顶着,指不定出什么事。你说说,我凭什么放你们走?” 越听越是诧异。公孙锦定睛看着梁村长,问道:“你又凭什么将恶化的情况推到毅森身上?” “沈先生说得!”梁村长的声音拔高了,看上去很是气愤,“这种病折磨了好几代人。我知道的,就有八9十年了,一直都这样,全身都烂了也不会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还能活着。但是你们一来,朱小妹就死了!沈先生说,那个姓洛的是枫鬼的同伙,你们来就是要弄死我们。” 这种话你也信?若不是以大局为重,公孙锦很想胖揍一顿梁村长。 而事实上,梁村长这种错误的认知不是没有原因的。 枫鬼、山洞、这些东西的存在枫树村的人都知道。他们还知道,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活”过来。被人代代相传,流传到今日的古老故事,变成了恐怖而又无法逃避的结局。 枫鬼会回来,讨要当年族人活活烧死他的命债;神巫会回来,为所爱的人报仇雪恨。 之前的数年间,不是没有人试图永远离开枫树村。但这些出去闯天下的人又回到了这里。离开了枫树村,没有患病的人陆陆续续出现了皮肤溃疡的症状。就像朱小妹一样。 大都市里,谁会待见个一身溃烂的农民工?他们被嫌弃,被驱赶。有的幸运者遇到了好心人,掏钱给他们治病。但是这种病根本治不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受到资助的幸运儿实在不忍心看着好心人的钱财白白打了水漂。偷偷回到了枫树村。 在枫树村里,没人会笑话他们。因为大家都差不多一样。 于是,他们就这样一代人守着一代人,守着枫鬼。等待最后一战的来临。 梁村长说,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了,直到沈兼出现在村子里。给他们神奇的药水,医好了一部分的病情。 “什么叫‘一部分的病情’?”公孙锦试问。 梁村长说:“以前,我浑身都烂了。沈先生给的药,很好使。你看看,我现在就前身还有点,其他地方都没有。” 换句话说:沈兼的药并不能彻底医治皮肤溃烂病。 公孙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们一直不知道这种怪病的由来?” “多少知道点。”梁村长说,“跟枫鬼有关系,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其实,我小时候,村子里老人说要砍了那棵树。”说着,梁村长苦笑一声,“根本没法子。那树太可怕了。” “能不能跟我说说?” 梁村长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话锋一转:“我跟你说这些,是要你清楚清楚。就算我放你们走了,医不好这种病,我们村子里的人也是个死。我们这些土埋半截身的老头子死了也就死了,村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们也要跟我们这样,全身都烂了?” 说到这里,公孙锦不得不承认。梁村长的决定很难改变。 老头想得清楚。沈先生答应过我们,只要听他的话,就会治好这种怪病。就算我们被抓,被枪毙,我们的孩子可以活下去。 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说服的可能性才渺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梁村长明白,沈兼是骗人的! 第153章 “你要骗人,也先打个草稿行吗?”洛毅森冷着脸,否定了沈兼口中一部分真相,并且提出了很多质疑,“你的讲述里,有很多硬伤。就拿巫晋封印应龙这一点来说吧。我问你,神巫是什么?” “代言人。”沈兼回道。 “错!”洛毅森直言反驳,“他是个人,一个凡人。一个凡人的能力再大,能封得住应龙吗?”这是洛毅森提出的第一个疑点。 疑点二:按照沈兼所说得顺序。巫晋和勇士相爱,应龙生气了,降罪整个部族。为了保护勇士,巫晋才骗他离开。 “仔细想一下顺序。先是‘巫晋、勇士相爱’,再是‘应龙大怒’,接着‘巫晋骗勇士离开’。”洛毅森强调道,“这三点里就有一个逻辑性的错误。应龙已经为巫晋和勇士相爱的事勃然大怒,怎么会勇士离开?应龙要是有那么慈悲心,还会降罪整个部族吗?” “再来说第三个不合理的地方。假设,巫晋骗过了应龙,送走了勇士。躲在某个地方做法,封印了应龙,却没封出污秽变成的怪物。整个部族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那么,当年那位前任神巫干嘛吃的?巫晋惹恼了应龙,前任神巫就会取代他,做应龙的代言人。而你却说,前任神巫烧死了勇士后,独自一人去找应国将领帮忙。” 说到这里,洛毅森不屑地冷笑摇头,道:“那是什么情况?整个部族只有他一个有点能耐了,他却要走?那时候可没高铁、没飞机,走出大山少说数天,多说数个月。而且,那时候怪物已经出来,在部族里大开杀戒。他走了,族人怎么办?等他找人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他是傻逼?还是部族的人傻逼?” 面对洛毅森的种种质疑,沈兼的脸色逐渐阴冷了下来。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好像快要拧成一个疙瘩。 侃侃而谈了一番的洛毅森其实是很放松的。从方才起他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思想,想什么都让沈兼感觉到。他就是要沈兼明白自己所想:搞不清楚当年的真相,大家都不用玩了。 沈兼对洛毅森的所想有些诧异。尽管他表面上很平静,心里想的,洛毅森同样能知道。 洛毅森把疑问拉回最初:巫晋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封印应龙。他只是个凡人,撑死可以跟应龙聊聊天,帮忙传个话什么的。 这时,沈兼提出了反驳,说:“我提醒你,怪物就是被封印的。” “沈兼,你的智商是胎教吧?”洛毅森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捉急心情,“怪物是应龙身上的污秽。就像脚丫子里的泥!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洛毅森真是想不通。沈兼的脑袋换过吧?这么多的事件其实不是他想出来的吧?差太多了! 于是,洛毅森讨论完了应龙是否可以被凡人封印的可能性之后,又提到了勇士。 关于勇士,洛毅森认为,沈兼有几点说对了。勇士被巫晋骗走,察觉到不对后返回部族。并被族人烧死。但是,因为什么被烧死,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首先,洛毅森问沈兼:“勇士为什么回去?” 沈兼毫不犹豫地回答:“找巫晋。” “没找到巫晋,他会甘愿被烧死?”洛毅森蹙着眉,半眯着眼,“你认为这合理吗?勇士深爱巫晋。发现部族遇到灭顶之灾,巫晋下落不明,那个节骨眼儿上,他会甘愿被烧死?巫晋不找了,怪物不打了,老老实实让一帮傻逼烧死?” 随着洛毅森的分析,沈兼的表情居然也狐疑了起来。洛毅森看着他这副摸样,不屑地冷笑道:“别装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什么意义?我认为吧,你已经从里黑到外了,就不要幻想着自己是被历史蒙蔽的可怜虫。从一开始,你就在诱导我,让我以为当年的惨剧是巫晋和勇士酿下的。” 说到这里,洛毅森再看沈兼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怜悯,“沈兼,我并不清楚当年的真想到底怎么回事。换言之,你也一样是稀里糊涂的。知道为什么吗?” “说来听听。” “局限性。”洛毅森抛出自己深信不疑的想法,“你也好,我也好,知道的都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真相。就像拼图,你我手里都有一块,拼在一起却不完整。” 沈兼也是个聪明人,听到洛毅森这番话,立刻想到——沈绍的记忆! 洛毅森察觉到他在想什么,毫不避讳地说:“没错,就像你我都有一些当年的记忆一样。沈绍也有,因为他是当年那个勇士。只有把我们三个的记忆拼凑在一起,才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所以,你居然把沈绍放走了。错失了解真相的第一时间。 同样感应到洛毅森脑子里的冷嘲热讽,沈兼淡然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他很快会回来。” “关系大了。”洛毅森瞪起眼睛,似笑非笑,“如果我没想明白这一点,或许能让你钻个空子。既然我想明白了,我是不可能让沈绍说实话的。不信咱俩就试试。” 沈兼不以为忤,“你们的生死由我决定,我希望你和老七都不要忘记。况且……”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的思想是相通的。” 洛毅森挑挑眉,夸张地笑了笑,“对,我们的思想是相通的。” 看到洛毅森古怪的反应,沈兼忙聚精会神感应他的思想。可感应到的却是:沈兼你特么的真是本年度最佳傻逼,没有之一。 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 任谁被这么辱骂都会生气,沈兼冷着脸,努力控制着不跟洛毅森一般计较。另一方面,极尽全力窥探洛毅森的思想。他就不信,这小子能一直用思想骂下去,不想点别的。 偏偏这时候脑子里又来了一个古怪的东西。沈兼在明明知道是老七回来的同时,被老七脑子里的东西弄得云里雾里。 不止是沈兼,察觉到沈绍回来的洛毅森同样傻眼。这人在想什么? 阴阴的天儿、古老的街道、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怜巴巴的流浪者。瓜皮帽、黑眼镜、一把破烂二胡…… 随着感应到的古怪东西愈发清楚,脚步稳当的沈绍终于走了进来。 沈绍冷眼瞥过沈兼,又去看挂在树根壁上的洛毅森。慢慢摘下耳机。 看到他手里的耳机,想到他脑子里的建筑物、二胡、盲人!洛毅森恍然大悟地说:“你听得是《二泉映月》?”见沈绍点点头,洛毅森哭笑不得。 沈兼懒得在意沈绍听什么玩意儿,直接问道:“东西呢?” 沈绍刚要把东西丢过去,沈兼忽然说:“你拿着。” 不等沈绍开口,沈兼掏出了应龙合璧。 洛毅森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兼高高举起手里的合璧,对洛毅森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没理由停下来。洛毅森,如果你不想看到老七死在这里,就按我说的去做。” “你想我做什么?”洛毅森问道。 沈兼笑了笑,“我会出怪物。老七手里的图腾会吸引它们,在图腾吸收了怪物之后。我要你恭请应龙。” “你这是什么狗屁计划?”洛毅森急吼吼地说:“怪物出来,你控制得住吗?” 沈兼笑而不语,洛毅森在他脑子里察觉到了满满的自信。 该死,太危险了。 “我拿着图腾,你让沈绍保护我。“洛毅森开始讨价还价。 沈兼却说:“只有转世的勇士才可以拿着图腾。你不行。好了,我们都不想在这里消耗太多时间。开始吧。老七,你到龙君壁前跪着。” 沈绍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他看了眼洛毅森,说:“本来很多话要说……” 你几个意思啊七爷?交代遗言吗?别逗了沈绍,小爷分分钟跟你翻脸! 眼看着洛毅森就要红了眼圈,沈绍叹息了一声,又说:“下次,我再也不会把那个字看成树杈了。” 树杈? 洛毅森不敢往下想,担心被沈兼窥伺。他只能强迫自己注意沈绍的一举一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兼已经拿出了手枪,指着沈绍,“跪下” 龙君壁前,连自己老爹都没跪过的沈绍,跪了下去。 沈兼后退了几步,跟沈绍之间拉开了距离,站在他的背后。命令道:“把图腾举过头顶。”沈绍照做,沈兼接着说:“如果你不想死,等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也不要睁眼说话。” 他不会留给沈绍发问的时间,将合璧夹在双手间,口中念念有词。 趁着沈兼全神贯注召唤怪物的空档,洛毅森才敢分析沈绍方才的那句话。记得,刚得到爷爷笔记本那会儿,因为某个字,他和沈绍开过玩笑,“你个没文化的,跟树杈卯上了是吧?” 字是爷爷自创的。那一段文字讲述的是:神巫独自进入神殿,勇士在神殿外等着。但是前面一段却说神巫和勇士都可以进去。所以,爷爷在那段金鼎文中加了一个自创的字。 那个字,在沈绍看来就像一个人长了四条胳膊、四条腿。当时洛毅森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大概猜出,应该跟人有关。于是,问题来了。既然是跟人有关,指的一定是神巫。可前面表示,神巫已经进入神殿了,难道说神殿里面本来就有个人?还是个四条胳膊、四条腿的人。 四条胳膊、四条腿…… 快点啊,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知道那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洛毅森急红了眼,那边的进展却让他遍体生寒——怪物出来了! 高大的、黑漆漆的怪物。相比他见过的两次都要大,都要黑。他立刻明白过来,两个怪物已经融合在一起。 融合? 脑子里灵光乍现,洛毅森惊恐地瞪起眼睛,朝着沈绍吼:“快跑,沈兼骗人。怪物要附在你身上!” 四条胳膊、四条腿。怪物附在沈绍的身上,就是如此的模样。 沈兼手里的枪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滑过洛毅森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沈兼在脑海中恶狠狠地威胁:“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沈绍。” 殊不知,洛毅森已完全感应不到沈兼的威胁,就连沈绍的思维也没有丝毫的相通。他的脑袋好像炸开一样的疼痛,眼前一片亮白。紧闭着双眼,忍耐要炸裂般的疼痛。画面从亮白中浮现出来。 一身血污的巫晋站在百余人前面,面对怪物。他高举手杖,大喝着古怪的语言。 一个字,一个音。仿佛有了形态。正好七个字,七个在爷爷笔记里他不认得的字。 可惜,他不知道这些字代表着什么,只能清楚地听到巫晋是如何发音的。 ga//du//tuta//jiayi//guhe//er//puga//洛毅森使出吃奶的劲儿,记住每一个字的发音。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脸颊打在树根上。 沈兼面色阴冷地盯着洛毅森,“你想的我都知道,你敢开口念一个字。我就打爆沈绍的脑袋!” 这一刻,洛毅森恨不能用意念杀了沈兼。而现实中,沈兼启动了遥控器,把洛毅森放到了地上。沈兼疾步走到洛毅森面前,照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虽然回到了地面,手脚还被捆着,又被狠狠踢了一脚,洛毅森剧烈地咳嗽起来,无法继续下去。他咬咬牙,准备袭击沈绍。岂料,沈兼的行动比他要快一些,在地上抓起一把土,硬生生塞到他的嘴里。又用膝盖压着他的脑袋。解下腰带,勒住了他的嘴。 被压制在地上,洛毅森眼睁睁地看着怪物疯了似地钻进了沈绍的身里。看着沈绍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沈绍忽然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般。 这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是他?不该是我吗?是我才对啊,为什么是他! 悲愤之余,洛毅森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察觉到脑袋上的枪口。沈兼有些气喘,居高临下,冷笑着,“他还没死。起来,去请应龙!” 沈绍没死!听到这句话本该高兴的,可洛毅森更想撕碎了沈兼! 眼睛里的惊慌渐渐隐去,露骨的杀意在眼睛里如锋利的刀刃,直对着沈兼。 洛毅森下意识地想了:请应龙就要放开我的双手,我可以用图腾当盾牌。只要能靠近他,就可以杀了他! 沈兼嘲笑道:“洛毅森,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的思想是相通的。我会让你拿到盾牌?” 应龙,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洛毅森闭上眼睛,如此想。 与此同时。 已经收集好虫卵的苏洁并没有急着下山。 事实上,苏洁做了很精密的计算。沈仲元得到沈绍的地理坐标后,最快赶到这里的办法就是直升飞机。直升飞机载人有限,更不能搭载任何大型机械。而且,都这里至少需要五个小时。 时间太久了! 没辙了,苏洁只好跟霍尔、丹尼斯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砍断古枫树。 霍尔苦恼地直摇头,凭他手里一本软鞭,肯定做不到。霍尔也发愁,那么大的一棵树,在没有机械性工具的情况下,怎么砍?用小刀磨吗? 苏洁看指望不上这俩人,只好自己想办法。 “你们别出声,让我好好想想。”苏洁蹲在石头上,快白了满头青丝,“沈绍要砍树,这树必须得砍断。砍不断,他们的脑袋就是连接状态。” 真是要了姐的命啊!一棵树也能当信号转播器,这树跟普通的枫树有什么区别啊?不就是多了个枫鬼! 枫鬼? 苏洁灵光一闪,忙道:“我要是把枫鬼挖出来,会怎样呢?” 丹尼斯霍尔—— ̄o(≧口≦)o 该出手时就出手!反正她不在乎丹尼斯和霍尔的答案。 苏洁捡起地上的两把匕首,奔着枫鬼就去了。 匕首在夜晚里划出两道青色的光线,直落在枫鬼的“脑袋”上面! 两个男人已经被苏洁的彪悍彻底镇住了。苏洁大吼了一声,“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第154章 丹尼斯急忙上前,抓住了苏洁的手腕。忧心忡忡地说:“boss跟你说过,枫鬼是那时候的勇士,也就是boss的不知道多少世的前生。你能保证挖枫鬼的时候,boss会不痛吗?” 苏洁眨眨眼,愣是不知如何回答丹尼斯的问题。霍尔也跟着狐疑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枫鬼,越看越觉得像他家boss。 真是见了鬼了! 丹尼斯要苏洁给个明确的答复,否则他死活不会放手。苏洁能怎么回答他?说“我哪知道沈绍疼不疼?”这么说,丹尼斯肯定不答应。可想而知,如此荒谬的事不是没可能的。沈兼、沈绍、洛毅森三个人的思维都能成了互联网,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可苏洁觉得,为这种事纠结完全没有必要。她撇撇嘴,问丹尼斯:“如果咱们手上有工具可以砍断枫树,枫鬼囫囵个的保存下来,你们家boss就不疼了?” “这个……”丹尼斯有点茫然。 苏洁冷笑一声,“树,是你们家boss要砍的。我也赞同他的决定。这么跟你们说吧。在我们拿不准主意这点时间里,你们家boss指不定被沈兼虐成什么样了。你俩要是不敢下手,滚到一边吃手指头去!” 几句话说得俩大老爷们无地自容。丹尼斯讪讪地笑了,说:“你说服了我。来吧,我们把boss挖出来。” 霍尔翻了白眼,提醒道:“是枫鬼!” 管它是谁呢,先挖出来再说! 于是,苏洁带着两位伤残人士挥舞匕首,一刀一刀地切割着古枫树上的枫鬼。 与此同时。 沈兼和洛毅森有大约两米的距离。他手里扯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系在洛毅森的脚上。沈兼拖拉着他,朝着龙君壁走去。 洛毅森使劲地朝着沈绍的方向挣扎,这让在体力方面稍逊一筹的沈兼很是吃力。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枪,对着洛毅森的脑袋,直言:“沈绍的确没死,怪物在他的身上要有一段时间的‘融合’过程。但是,如果沈绍死了,怪物就会完全支配他的身体。”说着,枪口移动些许,对着趴伏在地上的沈绍。这是在告诉洛毅森,沈绍的死活只看你如何选择。 洛毅森愤愤地咬牙,为了能让沈绍有个缓冲的时间,卸了一身的力气,任由沈兼拖拉。 身体被冷硬的地面硌得生疼,没了衬衣和外衣的保护,背脊和后腰一带,擦破了皮,火辣辣的难受。洛毅森顾不上疼痛,分析如何才能在困境中反戈一击。 事实上,有一点洛毅森想不通。如果沈绍没死,现在应该是昏迷状态,所以他感应不到沈绍的思维。但是为什么沈兼的思维也很迟钝?不,应该说,他感觉沈兼思维的时间变得迟钝了。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过。 沈绍离开穹洞回村里拿图腾。剩下他跟沈兼谈了不少事情,期间脑子里想了一些与“话语”不相干的事。沈兼感应自己思维的时间渐渐延长,从最初的三五秒到差不多一分钟之久。 什么原因导致这种时间上的差异?现在与之前的环境有什么不同? 这一刻,他忽然察觉到沈兼脑子里的一种疑惑。洛毅森猛地仰起头看着他。 沈兼的脸色很阴冷,见洛毅森面色有异,警惕地停了脚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点!” 不,他根本不知道!洛毅森在一点惊喜中缓缓收回了目光,继续做个合格的人质,他的分析也继续了下去。 如果说三人思维在一秒中之内可以相互感应到。那么,与现在的“迟钝”情况相比,不同的地方有两点。 一,他离开了树根壁。 二,沈绍的思维停止。 沈绍第一次离开,距离穹洞越来越远,思维是缓慢“停止”的;沈绍昏迷,思维立时“停止”。虽然原因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总结:三个人都要保持清醒;必须靠近树根壁。如此才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另外两个人的思想。 “跪起来!”沈兼忽然低喝了一声。他在洛毅森身后三米处停了下来,将一把匕首踢到了洛毅森脚边。 洛毅森慢慢地起身,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拿匕首的时候很吃力。沈兼一直很警惕,站在安全地带,不肯上前半步。等洛毅森割断了手上和脚上的绳子,他又退了两步。 “我警告你,你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沈兼威胁道。 洛毅森鄙视地看过去,说:“不用给自己壮胆儿了。接下来干什么?” “跪下,就像上一次那样,恭请应龙。”说完,沈兼从口袋里拿出原香。 洛毅森忘记了沈兼是什么时候从沈绍身上拿到的原香,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画面。眼神飞快地瞥了眼趴在地上是沈绍,忽然察觉到:很有可能是看到巫晋的几个画面时,沈兼取得了原香。没错,只有那几分钟,自己是闭着眼睛的。 思及至此,沈兼又踢过来一样东西。洛毅森低头一看,发现是沈绍的电话。 沈兼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沈绍的手机。洛毅森愣了愣,不知道沈兼这时要干什么。沈兼示意他把电话捡起来,接通。 “电话放在你身边。打开免提,不能挂断。”沈兼似乎紧张了起来,“我随时可以开枪杀了你,也可以控制怪物活活撕了沈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脑子不受控制的幻想出被怪物撕碎的沈绍。洛毅森无法不去再看他一眼,再想他一次。 沈绍不会就这么倒下,他是谁?是沈绍!是自己选择的男人,是想要用自己的命保护的男人。自己还没死,沈绍凭什么就要死? 死亡对沈绍来说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问题。他深信,自己绝对不会死在这里。毅森更不会。他们会杀了沈兼,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到家里继续过甜蜜日子。所以,当他被怪物打压的失去神智,也没怀疑过,自己不会死在这里的坚信。 昏厥,要看从哪个意义上来说。在洛毅森和沈兼的眼里,沈绍是昏厥了。而在沈绍的世界里,还清醒着。 部落变成了死城,尸体随处可见。庄稼地里的麦穗是黑色的,土地大片大片龟裂,从深不见底的缝隙中冒出刺鼻的腐烂气味。他疾奔在残垣断壁和死尸之间,寻找着什么。 他推开一扇竹门,院落里有一对少年相互拥抱着,躺在地上。他叫了一声跑过去,抱起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其中一个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死气,另一个在他的呼唤中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的声音嘶哑,急切问道:“巫晋呢?” 少年的手颤巍巍举了起来,朝着山的方向。少年咳出一口血,染红了他黑色的长袍。他紧紧抱着少年,视线模糊。 冰冷的小手轻抚他垂在身前的长发,少年留下最后一句话,“救他……” 怀里的身体还没冷却,他狠狠心放下去。让两兄弟可以继续拥抱在一起。他脱掉了长袍盖在少年的身上,遂抹了把脸,起身飞快地跑了起来。 山林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明明树木葱绿,却没有丝毫的生气。他就像死亡世界里的一道疾风,飞快地穿梭在密林中。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巫晋,等我! 念头好似在眨眼间被什么篡改了。平白无故地喊了一声,“毅森,等我。” 脚步戛然而止,他茫然地看着四周,自问: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朵懒散地漂浮着,亮出月儿皎洁的脸庞。月光像是荡开的涟漪,一层层地撒开,点亮了群星,为乌黑的夜空挑起无边际的光晕。宛如一幅精致的水墨画。 画中一世界,画外一世界。 已经存在了千年的枫鬼仿佛就是古枫树本身,不管苏洁等人怎么挖,怎么切割,都无法将枫鬼跟古枫树剥离。霍尔身上的伤势太重,很快没了力气。丹尼斯扶着他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这么下去不行。我们人太少了,根本挖不动。” 苏洁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可除了继续努力之外,还能干什么?她连牢骚都不想发。 这时候,霍尔不得不提醒苏洁:“虫卵不送出去,会误事。你去,我们俩继续。” 苏洁心里明白的很,不论是挖枫鬼还是送虫卵,只有她的速度最快。这种情形下若是走了,两个浑身是伤的人更不会有什么进展。苏洁急的直骂:“真他妈的要急死人!” 苏洁的话音还没落地儿,丹尼斯忽然对她“嘘”了一声。苏洁一愣,看到丹尼斯朝着来的方向努努嘴。 苏洁也察觉到那边有了动静。而且动静还不少。貌似有很多人上山了。 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说明老大和司马司堂与村长等人的谈判破裂;如果是友,想必他们已经成功说服了村民。 还没见到来人,谁都不敢确定对方的目的。丹尼斯已经将手里的匕首握紧,霍尔他拿出了软鞭,做好攻击的准备。苏洁在裤子上蹭了蹭满是汗水的手,重新拿好匕首。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的神经绷的越来越紧。 丹尼斯对苏洁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我先去看看,你在后面准备好。 苏洁的表情却狐疑了起来,对他摆摆手,丹尼斯没明白苏洁什么意思?指了指脚步声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 苏洁白了一眼过去,将匕首抛了起来。匕首在空中调了个儿,苏洁稳稳地抓住刀尖部位。抬起手臂,照着脚步声的方向,飞了一刀! 苏女王这一手着实吓了丹尼斯和霍尔,俩人在惊呆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今后绝对不要招惹苏洁。 匕首飞快地隐没在黑暗中,带着嗖的一声。几乎没有一秒的相隔时间,便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叫嚷:“队长,别开枪。是我!” 霍尔愣了愣——应该是:“队长,别飞刀,是我!”才对吧? 俩老外不知道这话的典故,自然不知道来人是谁。苏洁可是乐得直蹦高,撒着欢儿跑了过去。丹尼斯看看霍尔,说:“自己人?” 霍尔卸了一身的力气,疲惫不堪地躺在地上。这时,就听苏洁惊喜地叫着:“终于来个后援了,快让姐抱抱!” 随着苏洁不合时宜的玩笑,丹尼斯终于看到了上山的人。这小子好像叫褚铮,是秦白羽的达令。 只见褚铮的胳膊被苏洁紧紧地抱着,手里拿着根向后延伸的粗麻绳。丹尼斯好奇地歪着脑袋向后看去,好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褚铮手里的麻绳拴着八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这些男人的脸都看不出五官了,肿的像猪头!他们的手被捆着,一个跟着一个。真真是应了一句话——一根绳上的蚂蚱。 褚铮乍一见丹尼斯和霍尔,不怀好意地笑了,“呦,挂彩了?” 相比没啥正经的丹尼斯来说,霍尔很靠谱。他没理会褚铮的玩笑,直言:“带他们来,干什么?” “人质啊。”褚铮哼笑道,“就行他们抓我们的人,不行我抓他们的人?” 时间比较紧张,苏洁没空仔细打听褚铮到底是做了什么,抓了这些人。褚铮也不想娓娓道来,简单地说:“我察觉到村民有问题的时候,你们都在忙。我也没确凿根据,就像找到证据再说。等我回村,刚好看到你跟老大被抓。顺手,我也抓几个。” “干得好!”苏洁大力拍打着褚铮的肩膀,恨不能狠狠亲他一口。 褚铮咧着嘴嘿嘿笑,说:“我跟这几位大哥进行了友好的沟通,知道他们把毅森骗上山。就过来看看。你们这是忙什么呢?毅森呢?” “别问那些,赶紧把枫鬼挖出来!”苏洁拉着褚铮,褚铮这一动,后面那八个人也跟着动。看着非常喜感。 等褚铮搞明白怎么回事了,搂着苏洁的肩膀转身,背对着那些村民,低声道:“你赶紧把虫卵送回去,别耽误给董辉治疗。这里的事,有我。” 苏洁二话不说,拿了背包急火火地下山。褚铮扯了扯手里的绳子,几个男人差点被他扯个跟头。他冷笑道:“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他指了指枫鬼,“那玩意,给我挖出来。” “不挖!”说话的居然是朱凯。自从落入褚铮手里,数他最倒霉。他梗着脖子,瞪着褚铮,“你还敢杀了我们?” 褚铮冷笑道,“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员警,是沈绍雇来的打手。为了方便做事,才说是员警。哥几个,你们陷害我老板我朋友,我能轻饶了你们?”说完,他的脸上露出邪恶的坏笑! 褚铮将拴着村民的绳子系在古枫树上,打了几个死结。转身去到洞口,不知道鼓捣了什么东西,很快就回来了。回到村民们面前,他将手里的围巾打开。只见,里面都是白色的虫卵。村民们的脸色本就很难看,这会儿更是没了血色。 褚铮捧着用围巾垫着虫卵走到朱凯面前,“朱凯,沈兼设计杀了你妹妹,你他妈的还上去帮忙。你死了之后,有脸下去见朱小妹吗?你就是想挖,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不等朱凯反言相讥,褚铮将手里的虫卵拍在他的脸上。朱凯嚎叫着,疯狂地甩着脑袋。其他人生怕被传染了似的,纷纷避开了朱凯。 褚铮收敛了仅剩的一些笑意,对他们说:“听话,我会放你们走;不听话,给朱凯做伴儿。” 于是,这些人纷纷表示——我们听话! 割开绳子前,褚铮把配枪交给了丹尼斯,让他看着村民。随后,一脚将朱凯踹到另外一棵树下,结结实实地捆了。另一边,霍尔收集了黄岭留下来的匕首分给村民们。每人两把还有剩余。 褚铮也回来,捡了把匕首,跟着挖枫鬼。 人多力量大!十个人动手,没用三五分钟,就将枫鬼挖出来一半! “加把劲儿!”褚铮挥汗如雨,每落下一刀,心里就踏实一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洛毅森和沈绍是什么情况,他想着赶紧搞定枫鬼,好下去帮忙。 不消十五分钟,枫鬼被挖了出来。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地上。再看古枫树,已经被挖了好大一个洞。 褚铮擦了擦脸上的汗,自语道:“你可不能趴下,沈绍!” 死亡世界里,忽然刮起一阵迅猛的疾风。风头撩起了他的长发,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似乎有人说了什么,短促且低弱的声音唤醒他朦朦胧胧的意识。 我是沈绍!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沈绍在恍恍惚惚中,听见了沈兼的声音:跪下,电话放在你身边。打开免提,不能挂断。我随时可以开枪杀了你,也可以控制怪物活活撕了沈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虽然听得见,但身体仍然毫无知觉。沈绍想着:看来司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沈兼要使用自己的电话达到某种目的。但,为什么是自己的电话?别人的不行? 沈兼一手握着枪,一手拿着应龙合璧。一步一步朝着树根壁退去。洛毅森恍然大悟:这货才知道自己想什么?这回居然相隔了这么久! 该死的,早知道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就多想想对策了。现在沈兼也察觉到,想要继续在第一时间感觉自己的思维,必须回到树根壁。看沈兼的速度,至少需要两分钟才能碰到树根壁。自己必须在两分钟内想出对策! 第155章 两分钟,120秒。若是在日常生活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穹洞里,在龙君壁前,两分钟就像两年一样漫长。 在两分钟里,洛毅森没闲着、沈兼同样在忙。他们谁都不知道,沈绍也没荒废了这两分钟的时间。 在沈绍心里同样有很多想不通的疑惑,眼下的状况没时间容他想个仔细。古怪的是:洛毅森完全没有感觉到沈绍已经醒了,更没有听到他的呼唤。 洛毅森的脸上冒了汗。决定险中求胜!大不了死一块儿,来世再pk。 深深吸了口气,在心中想着:沈绍,如果我们的前前前前世曾经深爱过,你一定会听到我的声音。不管结局如何,这一世我会爱你到死。不管什么时候死,爱到最后一分一秒。我不想来生的事,这辈子,对我来说,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所以,为了我,你要坚持下去。 留给沈绍的话在脑子里郑重地存了下来。洛毅森又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原香的气味,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这一切该结束了。 应龙神君,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认识我那时候,我叫巫晋,现在我叫洛毅森。沈兼说,巫晋和勇士相爱让你很恼火。你降罪整个部族。我不信!应龙神君,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咱俩算是老相识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说过你的故事。为了你,或者说为了你身上的污秽,我们洛家现在就剩我一个。我真的很想了解一些关于洛家的事,关于爷爷的事。 我不过是个平凡的人,始终不认为我跟巫晋之间有什么关系。可能因为我曾经见过他两次,受过他的帮助。在我的概念里,巫晋是巫晋,而我就是我。你会怎么看?你会把我看成巫晋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看看现在的我,看看现在的沈绍。 如果恭请你真的需要几条人命,你先拿走沈兼的吧。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一个沈兼不够,你拿我的命。说得再清楚些,你把沈绍给我留下。要不,你教我当年巫晋用的那个什么咒,我想跟沈绍再爱一回。 有句老话不知道神君清不清楚。我们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信这句话吗? 我信! 随着脑子里最后两个字落定。放在他脚边的电话里传来了沈兼的声音,“洛毅森,你可以开始了。” 险中求胜!来试试看! 洛毅森全神专注地想:小爷就是不请应龙,有能耐你过来!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不像洛毅森预想的那样。沈兼居然没有反应,也没有再说一句威胁的话。洛毅森纳闷,自己的反抗意识,沈兼没察觉到?不应该啊,那货已经回到了树根壁,按理说他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决定。 哪里出了问题? 洛毅森的脑子想着与恭请应龙毫无关系的谜团,而沈兼通过两部电话,嘀嘀咕咕地说起了某种咒语。洛毅森听到那细如蚊声的咒语,心里一紧。控住不住地想:应龙,你可千万别出来。沈兼是要抓你,不是要放你。 随着沈兼的咒语不断地透过电话传来,穹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团光亮起,从朦胧到光明,照亮了穹洞一隅! 古怪的是:光明并不是来自龙君壁,而是来自洛毅森身后,沈绍的手边——图腾! “快闪开!” 古枫树下,随着褚铮的一声大叫,围在古枫树周围的村民连滚带爬地离开。饶是他们躲避的快,从古枫树的树洞里飞出来的白蛾,还是落在了一个村民的身上。 褚铮脱下外衣,使劲抽打村民身上的白色飞蛾。打掉一些,另外一些又扑了上来。 距离他们最远的霍尔目瞪口呆。看着数不清的白蛾从树洞了飞出来。有几个村民已经被飞蛾扑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成了白色的,好像巨大的白色虫卵。 霍尔忽然想起,苏洁曾经说过洛毅森在山洞里的经历,他忙对褚铮喊:“这些飞蛾喜欢光。身上有发光的东西,都往远处扔。快点!” 褚铮和霍尔闻言急忙拿出了手电、手机,打开了扔得远远的。那些扑落在村民身上的飞蛾见着了光,纷纷飞起,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将几部手机、手电掩的没了半丝光亮。 褚铮不敢懈怠,喝道:“趴下,捂住脑袋!”说完,他跑到被绑在树上的朱凯面前,割断他的绳子,把人压在地上。在耳边狠狠地威胁,“想死,你就起来。” 快起来啊沈绍! 穹洞之内。察觉到图腾亮了起来,洛毅森在心里疾呼。怎奈,沈绍始终没有半分动作,仍趴在地上。 心里牵挂着他,洛毅森忽略了远处的沈兼。一根水柱喷在了龙君壁上,洛毅森才猛地回头。 沈兼还站在树根壁前,手里拿着个高压水枪。 杂碎!你他妈的准备倒是齐全 最后一样必需品万清水也拿出来了。洛毅森在激怒之余,一遍遍地想着:应龙,你不能出来! 回应洛毅森的不适应龙,而是沈绍。或者说,沈绍终于“动”了,像一只木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拿着发光的图腾,朝着龙君壁走去。 沈兼大声对洛毅森叫喊:“拿起电话,放到沈绍的口袋里。我警告你,不准说话,否则我随时打爆沈绍的脑袋!” 因为图腾发出了耀眼的光,洛毅森的脸被照的亮亮堂堂。别说动动嘴,就是皱个眉头也会被发现。他不敢拿沈绍的命做堵住,只能按照沈兼说得去做。 沈绍走到洛毅森的身边停了下来。洛毅森捡起地上的电话,放进他的外衣口袋。趁机,看了眼沈绍。 沈绍睁着眼,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气,毫无焦点。洛毅森的心猛地沉了沉,放在他口袋里的手微微用力,掐了把沈绍的腰。 沈绍,你不能就这么被搞定吧?洛毅森暗暗想着。 沈绍完全没有反应,转了身继续朝着龙君壁走。很快,他站在了壁前,徒手爬了上去。 尼玛沈绍,你这是要逆天啊! 沈绍一手拿着图腾,一手攀爬。很快爬到了一只龙爪下。那里很暗,看不真切。沈绍将图腾用力地砸向龙爪。一声刺耳的巨响,龙爪下面豁然出现一颗凹槽,图腾严丝合缝地插入三分之一。 沈兼再也没有一点斯文模样。眼神狂热地盯着龙爪下的图腾,念诵咒语的声音徒然放大。 洛毅森终于明白了,沈兼为什么要站得远远的。 随着图腾回到属于它的位置上,穹洞上方掉下大大小小,数也数不过来的石头。洛毅森被砸的头晕眼花,只能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他想:如果沈兼站在这里,肯定会被砸死! 大大小小的石块儿越掉越多,洛毅森不得不跑起来,躲在龙君壁下。即便如此,他的膝盖还是受了伤。好在,沈绍所在的位置没有石块儿掉落,这人像壁虎一样吸附在龙爪上。洛毅森觉得这是个机会。趁着沈兼不敢上前,他可以碰到沈绍。 想罢,洛毅森冒着掉下来的石块儿爬上龙君壁。可惜,他没有沈绍那么逆天,徒手攀爬不仅极为困难,借力的地方也很少。 石头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洛毅森听不到其他动静。只当沈兼看不到这边的情况,拼了老命朝着沈绍爬。 借力的地方小而窄,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他硬是把手指塞进窄小的缝隙中。擦掉了皮,刮掉了肉,指甲翻了起来。疼的浑身是汗。 疼痛更加激起了洛毅森的勇气,反正走到了这步,有这么多石块儿挡着,即便沈兼开枪也不会伤到沈绍。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喊出那七个古怪的字,朝着沈绍喊,拿出吃奶得劲儿喊! 以洛毅森所在的位置很容易看到沈绍的动作,他连续喊了很多次,都不见沈绍有自主性的反应。洛毅森急了,继续爬过去。 手指上的疼已经感觉不到,裤子被磨出洞,膝盖跟手指一样鲜血淋漓。他的心里只有沈绍的安危,手破了没关系,腿伤了也没关系。只要能碰到他,什么都没关系! 眼睛熬的通红,巴巴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沈绍。洛毅森还在喊,意义不明的七个发音变成了烙刻在脑子里的符号,无意识的重复,喊到嗓子充血也不知停下来。 洛毅森不信沈绍就这么成了沈兼的傀儡,更不信他会被怪物占据了主导意识。都说个人意识强的人很难被左右。沈绍是他见过的人中,个人意识最强的!没有之一。 他期盼着沈绍能回头看看他,哪怕只是一个动势也好。活了二十多年,洛毅森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沈绍能看自己一眼。 现实和梦想总是相差很远。 脑袋不是疼,而是麻。沈绍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了。方才恢复了一点自我意识,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后,脑袋变得木木麻麻。耳鸣严重的几乎抓狂,偏偏在这时候,被死亡笼罩的山洞口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次,沈绍强迫自己走进山洞。沿着火把的方向一路走下去。 山洞的通道里有很多尸体,没有女人只有男人。死亡的男人们无一例外,都被割了脑袋。沈绍蹙着眉,想起擅长割喉的怪物。渐渐的,尸体越来越多,堆积在一个拱形的洞口前。少说也有二十来具。 第二个洞口被大块的石头堵死了一半,从里面传来嘶吼与打斗的声音。沈绍顾不得许多,爬上石堆,很快爬到了顶端。 趴伏在石堆上,他朝着穹洞里面看去。 穹洞被无数个火把照的犹如白日。正面对着的便是震慑力极强的龙君壁。在龙君壁的下面,一个身穿白色袍子的男子与几个男人以死相拼。 沈绍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巫晋! 巫晋身上的白袍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有一道横贯整个胸口的伤口,血正从伤口里殷殷地流出。 明明相隔千年之久,明明长的不一样,明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为什么会心疼? 沈绍忍着盘恒在心里的酸痛,克制自己不要冲过去。 几名男子好似失去心神,不畏死地扑上巫晋。巫晋手中的权杖起起落落,终于杀了这些人。 巫晋咬咬牙,将权杖用力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地面随着颤动起来。龙君壁发出了翁鸣,好似悲怆的叹息。巫晋跌跌撞撞地走到龙君壁前,用满是鲜血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抵在上面,口中念念有词。 沈绍不知道巫晋这是在干什么,但是龙君壁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本是橙黄色的一双龙眼瞬间暗淡了下去。 巫晋察觉到龙君壁的变化,急的展开双臂想要抱住壁上那只偌大的龙。 “龙君,不要放弃。”巫晋呜咽着说,“我会医好龙君,不要放弃。” 巫晋太小了,小的连龙尾都抱不住。他停了下来,后退两步,跪在龙君壁前仰天长啸,“巫晋是罪人。” 听到这里,沈绍的心沉了下去。巫晋说自己是罪人,莫非真的像沈兼说的那样,巫晋与勇士相爱,才惹来应龙震怒。 念想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沈绍的注意力又被巫晋吸引了过去。 巫晋对着龙君壁磕了几个头,随后起身飞快地爬了上去。在龙爪下方,取出了图腾。但,巫晋并没有离开,而是转了方向,爬到龙脊上,在那里抠出一个东西来。这东西刚一离开龙身,整个龙君壁瞬间变成了灰黑色! 随着龙君壁的变化,整个山洞震颤了起来。巫晋跳回地面,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仍旧跪在那里,大声对着龙君壁念起了沈绍根本听不懂的话。 沈绍试着跳下去,却被掉下来的石块儿硬生生逼了回去。情急之下,大吼了一声:“巫晋,快出来!” 吼出去的声音变成了双重音。沈绍诧异地看着他原来趴着的地方,竟然有个人在!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 勇士! 勇士的手被压在一块儿石头下面,仍死命地试图抓住巫晋。 “巫晋,我回来了。出来,快出来!”勇士吼叫着。 沈绍再一次纳闷。勇士不是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勇士的叫喊声、石块儿的掉落声、巫晋的颂咒声、重叠在了一起。震的沈绍头疼欲裂。他捂着耳朵,蹙着眉,试图抵抗声音的伤害。声音穿透了他的手掌,变成了另一种他熟悉的,死都不会忘的声音。 沈绍,你他妈的干什么呢?回应我一下能死啊?你妹的,再不看我,小爷跟你分手! 声音来自身后。沈绍下意识地回了头…… 尼玛,有反应了? 眼看着快把嗓子喊出血,终于让沈绍回了一次头。洛毅森惊喜交加,顾不上说几句甜甜蜜蜜的小句子,朝着沈绍大声念起七个字的发音。 洛毅森的声音和巫晋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沈兼愤怒地丢掉手枪!他自己的、没收洛毅森的、两把枪里的子弹只剩下两发。他不敢保证,在掉落的山石干扰下可以打中洛毅森。若他不能阻止洛毅森接近沈绍,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沈绍有了自我意识的同时,沈兼离开树根壁跑了过去。 洛毅森的声音终于传到沈绍的耳中,他随着洛毅森一起念了那七个字的发音。不自主地念了起来。随着第二遍的第一个字发音,身体里一股让他感到极为不适的气团翻滚了起来。好像要冲破他的骨血皮,挣脱束缚。 看到沈绍的异变,洛毅森壁方才更着急。疯了似地爬过去,一把搂住沈绍的脖子。 抱着沈绍,两个人一同跌下龙君壁,狠狠地砸在了石块儿上。洛毅森生怕沈绍受伤,垫在他的下面。疼的差点断了气。 “尼玛!疼,疼死我了。” 说来也怪。他们俩离开了龙君壁,穹洞就停止了坍塌。沈兼踩着石块儿跑上来,没留给沈绍半秒的喘息时间,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出于自卫本性,洛毅森踹出去的时候,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子弹擦着沈绍的鬓角打在洛毅森的肩膀上。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肉而已。 洛毅森又是疼了一个激灵,后悔刚才怎么没踹得狠一点! 其实,洛毅森这一脚并不轻,踹得也是最脆弱的地方。沈兼跪趴在乱石之中,疼的脸色惨白。洛毅森这才赶紧把沈绍扶起来,捧着他的脸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绍忽然用力地推开了洛毅森,咬着牙说:“远点!我……不对劲。” 啥意思? 转念,洛毅森明白了沈绍的意思。怪物还在里面,沈绍并没有完全夺回自主性。 “沈绍你挺住!”洛毅森恨恨道:“我先解决了沈兼,马上回来。” 洛毅森想的很明白,必须拿到沈兼手里的应龙合璧,才能彻底镇压沈绍里面的怪物。 你大爷的沈兼。既然小爷得了自由,你的命数就到头儿了! 洛毅森如一头豹子,直扑向沈兼。沈兼忙避开他,扣动手里的扳机。凭着多年的经验,洛毅森料到会中他一枪。 第156章 多年锻炼出来的敏捷身手让他避开了致命部位,子弹直接穿透右手大臂。 这会儿,洛毅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胳膊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口,浑然不在意。脑子里、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杀了沈兼! 沈兼打光了两把手枪,眼看着洛毅森扑上来,他就势滚下石堆,朝着树根壁跑过去。 最后一声枪响的时候,沈绍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紧抓着衣襟,控制自己不去伤害洛毅森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枪声炸雷一般冲击着他的耳膜,想要回头,想要保护毅森,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堪。 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禁锢了他的自主性,沈绍大口大口喘着气,自顾不暇。 洛毅森追着沈兼跑到树根壁前,俩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步之遥。 “沈兼我操你大爷!”洛毅森怒吼一声,飞扑上去。将沈兼扑倒在地,抡起拳头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在此之前,洛毅森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杀了沈兼。他就不是想要弄死谁的那种人。即便恨的牙根儿直痒痒,每晚噩梦连连,也没想过要了对方的命。 但是对沈兼,洛毅森没有任何犹豫。就是要置于死地。如果不是这个人,爷爷不会死、嘉良不会死、龙晓不会死、沈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想到这些人,洛毅森的心就像被刀绞一样的疼。 沈兼不可能被洛毅森压着打,这人作到今天,没几招准备不敢来跟洛毅森和沈绍拼命。枪没了,他的怀里还有刀。刀锋在能见度极低的穹洞里带出一抹凛冽的寒光,奔着洛毅森的大腿去了。好在洛毅森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用力的时候,才感觉到肩头和手臂上的剧痛。洛毅森猛地憋住一口气,差点没疼昏过去。沈兼抓住机会,翻身将洛毅森掀了下去。匕首紧随而上,看似不是要杀了洛毅森,而是要挑断他的脚筋。 沈兼说过,不想要洛毅森的命。事实上,他不杀洛毅森是另有原因。如果由着沈兼自己的性子来,他早就结果了洛毅森。 洛毅森的身手虽然比沈兼高出几个层次,但他毕竟消耗了太多体力,又多处受伤。能够避开沈兼的匕首,反击的速度却是大打折扣。沈兼的行为很怪,没抓住洛毅森,起身就跑。洛毅森追上去,没跑几步便愣住了。 沈绍哪去了? 从他放开沈绍到追打沈兼,期间不过是四五分钟而已。这么短的时间里,沈绍跑哪去了? 洛毅森急了,大喊了几声:“沈绍!” 沈兼跑出去十来米,站在树根壁的另一角,抹掉脸上的灰土和血,眼神阴冷地盯着慌张的洛毅森。 洛毅森得不到沈绍的回应,料定他的失踪与沈兼有关。 “沈兼,你把沈绍弄哪去了!?” 沈兼只是阴冷地看着他,全无回答的意思。洛毅森上前一步,“沈兼,你是真想死在我手里。” “死在你手里?”沈兼哼笑道:“洛毅森,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还是巫晋的时候,就杀不了我。现在沈绍被我控制,你投鼠忌器。况且,就算你杀了我,也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洛毅森心想:我根本就没有请应龙出来,沈兼所说的来不及指的是什么? 不,除了应龙他没有其他目的。不管他想要什么结果,都需要应龙。自己分析的结论不会有错,只要应龙不出来,沈兼就会功亏一篑! 除非,他有什么法子,强迫应龙出来。可如果是这样,干嘛非要自己请应龙?沈兼不行吗? 思及至此,洛毅森扯动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 看到洛毅森古怪的表情,沈兼的心里更加疑惑。从洛毅森爬上龙君壁那会开始,他就感觉不到洛毅森的思维。这非常奇怪。在这样的环境里、情况下、洛毅森不可能放空大脑。但无论沈兼怎么努力,都感觉不到洛毅森在想什么。 下意识看了眼身边密匝交错的树根,沈兼无法分析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狐疑的不止是沈兼,洛毅森也搞不懂。如果说沈绍被怪物附身进而失去自主性,没有属于自己的思维。他感觉不到沈绍是合情合理的。眼下,他跟沈兼都站在树根壁前,为什么连沈兼的思维都感觉不到? 这一刻,洛毅森想起沈绍的话——下一次,我不会再把那个字看成树杈了。 等等,沈绍说这句话莫非指得不是爷爷笔记本上的符号?而是“树”? 卓越的分析能力进行了跳跃式的总结——沈绍发现了古枫树的作用,并对其动了手脚。所以,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思维感应全面瘫痪。 洛毅森有点兴奋,甚至需要极力控制这一点兴奋,才能瞒过沈兼的眼睛。这时候,他也下意识地看了眼树根,并向上移动了目光。 树根就像一睹看不到顶的岩壁,越是往上越昏黑。或许是一种错觉,洛毅森觉得树根壁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照比之前的厚重、庞大、现在的树根壁似乎…… 发现洛毅森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沈兼又看了一次树根壁。这一次他也发现了端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树根壁变得亮白了一些。 沈兼下意识地走过去,仔细观察树根的变化。细看之下才发现,并不是树根变的亮白,而是那些白色的虫卵越来越多。聚集一起好像点亮了树根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沈兼虽然不担心虫卵会伤害他,可这种异变让他很不舒服。 洛毅森打断了沈兼的思索,再一次问道:“你把沈绍弄哪去了?” “与你无关。”沈兼收回观察树根的目光,转而后退了数步。看似,很忌讳发生变化的树根以及那些虫卵。 得不到沈绍的去向,洛毅森重新提起一口气,握了握拳头,“看来,只能打到你愿意说为止了。” 话音刚落,脚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洛毅森低头一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贴近地面的一些树根蠕动了起来,树皮被里面白色的虫卵撑的鼓鼓囊囊,好似浑浊的薄膜一样。那些虫卵似乎想要冲破树根皮,飞出来。 洛毅森觉得这太恶心了!可他没有像沈兼那样急忙后退,反而走了上去,蹲下来仔细观察虫卵。 显然,现阶段已经不能称呼它们为虫卵了。透过浑浊的树根皮,可见里面长出翅膀的白色飞蛾。虫卵已经孵化成功! 在即将被撑破的树根皮上是湿漉漉的水渍。洛毅森的脑袋嗡了一声,脱口说道:“万清水!” 是万清水加快了虫卵的孵化?还是沈绍动了古枫树,才让虫卵提前孵化?眼下的状况无外乎这两种可能性。关键是:这些飞蛾马上就要飞出来了! 洛毅森前后看了看贴近地面的树根壁,发现只有他的脚下飞蛾最多。这不合理吧?周围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这些飞蛾! 忍着恶心劲儿,洛毅森一脚踹破了差不多快被撑爆的树根皮。飞蛾如一股白色的疾风,呼呼而来。另一边儿的沈兼顿时流露出恶心又惧怕的神色,连忙躲避在石堆后面,观察洛毅森的反应。 就像沈兼说得那样,白色飞蛾并没有伤害洛毅森,绕着他飞了几圈重新回到了树根下。 嗨!不搭理我? 洛毅森又踢了几脚,赶走那些聚堆儿的飞蛾。这一回他看到了被飞蛾掩盖着的、搁置在树根缝隙中的东西。 洛毅森还没鲁莽到用手直接抓出来,他扯了扯衣袖垫着手,抓住一个边儿,用力一扯。这东西被扯到了脚下,才看清真面目。 尼玛!洛毅森破口大骂,“沈兼,你他妈的装神弄鬼。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特异功能才让手机接通。原来是这破玩意!” 山上没有手机信号,这地底下就更不会有。沈兼打通了沈绍的电话,那会儿洛毅森就纳闷,沈兼还能有点本事怎么着?看到这玩意儿他才明白,不就是个手机信号增强器嘛! 看大小,至少是六百平米的增强器。经过了改造,电源一头连着电池组。电池组和增强器上都有工作时亮起的两个小红点。一闪一闪的。飞蛾就是受到红点的吸引,集中在了这里。 就是这个东西助纣为孽,让沈兼控制了怪物,伤害沈绍。 洛毅森想都没想,狠狠一脚踩坏了增强器! 这一刻白蛾集体愣住,不知道该往哪飞了。 在洛毅森发现信号增强器的时候,沈兼就没闲着。躲在石堆后面对着电话低声嘀咕起来。咒语念得很急,明显是在跟洛毅森抢时间。随着增强器被洛毅森一脚踹坏。他的手机也断了线。 沈兼狠狠地把电话扔到地上,恨不能杀了洛毅森。可惜,还不到时候,至少现在他必须保证洛毅森是活着的。 耳边一直压制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沈绍的头刺痛的一下,混沌沌的脑袋似乎清明了不少。虽然卡在胸口的一团气仍旧让他感到闷痛,至少他可以独立思索问题了。 沈绍发现,他已经不在穹洞里。什么时候走出来的不记得了,他也没在乎这个,他想要确定的是:自己所在是什么地方。 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穹洞外的山洞通道里。可这条通道并不是他进来时走过的那一条。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土,灰土上面没有一个脚印。回头看去,自己的脚印一路而来。 沈兼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什么目的?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显示着“无服务”。沈绍估摸着,沈兼通过电话对怪物念咒语,起到控制自己的目的。电话一旦断线,沈兼鞭长莫及。那么,现在回去,沈兼就会面对面念咒语,继续控制怪物;若不回去,毅森必然有危险。 几乎没有半秒的犹豫,沈绍转身沿着自己的脚步,朝着穹洞跑。 奇怪的是: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脚下的路并不长。他跑了二十来步就见到一个拐角,绕过拐角,前面约有二十米处便是穹洞入口。沈绍纳闷了,按照脚程来算,他离开穹洞的时间大约只有四五分钟而已。 穹洞里面传来了重叠交错的奔跑声,沈绍急着进去,却在迈出腿的瞬间发现对面还有个人站在黑暗中。 那人就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沈绍蹙蹙眉,凝神看去。下一刻,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勇士! 沈绍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进入幻像,也没有处于昏迷状态。如此清醒的情况下见到勇士,实打实让他吃惊。 没有轻举妄动,沈绍扭头瞧了几眼穹洞里面的情况。 白色的飞蛾围绕着树根壁一团一团的扎了堆儿。沈兼在石堆上狼狈地逃避着洛毅森的追赶,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边骂着,一边追着。 沈绍的目光从洛毅森身上转到对面,看着黑暗中的勇士。等待着,揣磨着。 一只白色的飞蛾几乎贴着地皮儿从穹洞里飞了出来,呼扇着小小的翅膀,落在勇士的脚上。紧跟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数不清的白蛾都飞了出来,落在勇士的身上。不足三分钟,本是一个模糊影子的勇士变成了一个泛着白色光芒的人形。 有点恶心了,沈绍咽了咽唾沫。 好吧,不管你是勇士的鬼魂,还是飞蛾的容器,都没有毅森重要。你们慢慢扎堆,我进去救人。 由飞蛾堆积而成的勇士上前一步,意图明显,阻止沈绍进入穹洞。沈绍的脸色冷了下来,跟面前的“勇士”面对面,眼瞪“眼”。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左右,沈七爷彻底没耐心了。冷声说道:“躲开!” 白蛾们继续呼扇着小翅膀…… 穹洞之内。 沈兼的腿脚倒是灵活,在石堆上窜来窜去。膝盖受伤,手臂、肩头中枪的洛毅森有心无力,速度上总是提不起来。眼看着沈兼在眼前乱窜,就是抓不住他。 “沈兼,你他妈的别想拖延时间!”洛毅森跑得实在辛苦,不得不下来缓解双膝和手臂上的疼痛感。 沈兼停了下来。虽然伤的没有洛毅森重,之前洛毅森那一拳着实给他带来不少麻烦。这会儿也是龇牙咧嘴,气喘吁吁。 “既然你知道我在拖延时间,何不有点耐心。看看下面的发展?”沈兼吐了口唾沫,冷嘲热讽地说。 洛毅森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不知道往哪飞的蛾子外,一切都很正常。他想不出沈兼所谓的拖延时间,究竟是什么目的。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让沈兼得逞。 要不怎么说洛毅森有时候蔫坏呢! 他隔空指了指沈兼,“跑啊,看是你体力好,还是我耐力强!“说完,又拔腿追了上去。沈兼不耐烦地咬咬牙,只能继续跑。谁知,洛毅森忽然在半路改变了方向。 不清楚跑了多远,沈兼因为没有听见追赶的脚步声而回头。第一眼居然没找到洛毅森。有极快地四下寻找,猛见洛毅森正在龙君壁上,吭哧吭哧地爬着。 “洛毅森!”沈兼看着洛毅森攀爬龙君壁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别逼我杀你!” 洛毅森全然不顾沈兼的威胁,使出浑身的劲儿爬向龙爪。在龙爪的下方,图腾的光芒越来越盛。 沈兼不得不跑回去,阻止洛毅森。 若是论机智、敏捷、沈兼真不如洛毅森。所以,他没料到洛毅森会放弃抓他,转而打上了图腾的主意。沈兼拼了老命爬上龙君壁的地台,而上面的洛毅森已经摸到了图腾。 “不许动!”洛毅森的手扣在图腾的边缘部分,威胁道:“你动一动,我就把图腾拿下来,摔个粉碎!“岂料,沈兼反而笑了,“不妨告诉你。图腾一旦被取出,整个山洞都会塌陷。你、我、沈绍都会被埋在里面。” 虽然后果的严重性洛毅森也估量过,却没想到是这样。 洛毅森狠狠心,“沈兼,我也跟你说点实在的吧。从我知道你打上应龙的主意,我就没想着自己能活着出去。能把你拖死在这儿,我不亏。至于沈绍,我不管你把他弄到哪去了。电话一断,他不会再回来。我相信沈绍不会死……” 话都没说完,脑子里忽然又鼓有涨,硬生生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似的,难以忍受。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洛毅森在情急之下,低声抱怨:“别这个时候来啊!” 属于巫晋的意识霸道地闯进了洛毅森的脑海…… 穹洞还是穹洞,黑暗还是黑暗。在石堆上,在地面上,横七竖八散落着尸体的碎块儿。 巫晋仰头看着神武威严的龙君壁,在他看不到的昏暗角落处是一身灰袍的男人。巫晋并没有开口说话,将满是血污的权杖放在龙君壁的地台上,遂缓缓跪了下去。他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不停地流出来,染红了膝下的地。图腾就在他的手边,他单手轻抚着失去了光滑的图腾,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巫晋的咒语,图腾上那些凸出来的纹路渐渐凹了下去,图腾变成一块平滑的圆盘。 处理好的图腾,巫晋站起身,慢慢后退。足足退了百十来步,才停下。 他要干什么?洛毅森看不懂。 突然间,巫晋飞快地跑了起来。朝着龙军壁…… 洛毅森下意识地喊着:“不要啊!” 巫晋撞在了龙君上,他的血染红了龙尾,血流流淌下去,在地台上形成了血泊。 洛毅森目瞪口呆地看着滑落下来的巫晋,看着他的双眼渐渐失去生机,看着他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个疲惫不堪的笑意。 灰袍男人从黑暗的角落里缓步走去,停在巫晋脚边,满意地看着巫晋。他的手,刺入巫晋那道深深的伤口中。开始念咒语。 洛毅森更加看不懂。 在洛毅森的时间概念里,过了三四分钟的时间。灰袍男人的脸开始惨白起来,巫晋本已失去血色的脸渐渐有了红润之色。 画里画外,两重天。 数分钟前,沈兼发现洛毅森神情有异,还闭上了眼睛。他抓住机会急忙爬上龙君壁。 沈兼攀爬的速度没有洛毅森快,消耗了一些时间才勉强摸到洛毅森的脚踝。就在这个瞬间,沈兼也发生了变化。 脑袋嗡嗡作响,下一秒就要炸开似的! 这种感觉对沈兼来说同样不是陌生的。 沈兼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巫晋,看到了自己的手正在伤口中。胸膛里腾起古怪而又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将他原本的什么东西,往巫晋的身上拉扯。沈兼稍稍做了些抵抗,便任由力量拉扯。 巫晋,你还不能死——沈兼的脑子响起灰袍男人的声音。 洛毅森抓着胸口,从这里发起的剧痛让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彻底看不懂了。灰袍男人到底是在救巫晋,还是在害他? 转念之间,洛毅森眼中的灰袍男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斑点。洛毅森太清楚这种东西是什么了。尸斑!显而易见。 尸斑只有死人才有,灰袍男人不是活物,而是个像活人一般的死人!? 惊愕中,洛毅森去观察巫晋的情况。巫晋的脸色越发红润,眼神也有了些光彩。 被血染红的手,无力地抓住了灰袍男人的衣襟。巫晋很痛苦,看着灰袍男人。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想着。 洛毅森和沈兼就像两个局外人,看着自己的前世与仇家的前世,感觉着他们之间晦涩不明的交流。 灰袍男人:「值得吗?」 巫晋:「值得。」 灰袍男人:「没想到你会为他而死。」 巫晋:「他不在了,多活一日也是煎熬。」 灰袍男人:「我待你不好?」 巫晋惨淡地笑了笑,想着:「你趁我不在蛊惑族人献活人为祭。龙君压制不住秽气,长眠不醒。你便可欺骗族人,假以我身。」 灰袍男人:「巫晋,要恨只能恨你自己。身为神巫居然与男子相爱。」 巫晋的神智恍惚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你欠我们的,迟早要还。好自为之吧,师傅。」 师傅?洛毅森的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为巫晋与灰袍男人的关系而惊讶不已。 相比洛毅森的经验,沈兼完全兴奋了起来。他知道,灰袍男人马上就要成功了。换句话说:他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从感觉到灰袍男人的思维至今,对方一直在警告他,不可杀洛毅森! 不止沈兼明白了,洛毅森也确定了灰袍男人的目的。这是要在巫晋剩下最后一口的时候,交换身体。从此之后,灰袍男人就是巫晋。他会欺骗族人说是他平息了应龙的愤怒,应龙神君还是会庇佑部族。而事实上,真正发号施令的,是这个灰袍男人! 想必族人并不知道巫晋与勇士相爱,所谓的“应龙降罪”也是子虚乌有。所以,灰袍男人才要利用巫晋的身体。若是巫晋与勇士相爱这件事被族人知道,巫晋这个身份绝对不是好选择。 这是怎么回事?时间顺序不对了,前因后果都不一样了?! 第157章 不该是这个顺序啊! 洛毅森努力集中精神整理至今为止见到的时间顺序。 首先是巫晋察觉到将有一次大难,骗走了勇士。随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离开了部族。灰袍男人趁着巫晋不在,用婴儿代替了万清水,应龙因此压制不止污秽,陷入沉睡中,怪物出现。勇士察觉到异样后返回部族。灰袍男人率领活下来的族人烧死了勇士。之后,灰袍男人离开部族去请应国的兵将。 按照沈兼说的,是灰袍男人离开部族去请应国兵将,回来后怪物被巫晋控制。他们杀了巫晋,封印怪物。 既然杀了巫晋,灰袍男人又怎么会转生在巫晋身上?明显的矛盾,不合逻辑。 所以,从勇士回到部族这一部分开始,后面都特么的是假的! 刚刚整理出来清晰的顺序和真假,洛毅森忽觉脑袋里的鼓胀更强烈了几分。由不得他多想,巨大的推力直接把人掀翻了下去! 跌下龙君壁的时候,洛毅森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图腾;沈兼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脚踝。两个人同时掉在了石堆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洛毅森抱着脑袋,憋着气,连呼吸都很困难。沈兼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他摔伤了腿,疼的冷汗直流。 脑子里的影像与感应前世的思维已经荡然无存。疼,除了疼还是疼! 听见穹洞里面的动静,被阻拦在外的沈绍心急火燎。可偏偏被白色飞蛾装点起来的勇士拦着他的去路,大有绝对不让通过的架势。沈绍急了,对着它叫:“让开。我要进去救他。你救不了巫晋,不要拦着我我救毅森!”说着话的功夫,沈绍一把手推了上去。没想到,白蛾忽然散了开来,又在瞬间将他的手乃至小臂紧紧地包裹起来。 强大的吸力让沈绍竟无法将自己的手臂抽出。 沈绍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过伤。被白色飞蛾困住了手和小臂的时候,才隐隐察觉到手上的伤口在刺痛着。他想,这不是错觉,这些白蛾在吸食他的血液! 身体入坠冰窟一般寒冷,动也动不得。 与此同时。 沈兼到底是比洛毅森早恢复了一些,在洛毅森捂着肩膀的伤口,试图爬起来的时候,沈兼拿着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胸膛! 洛毅森拼着所剩无几的力气急忙躲闪。 这一刻,叫人心惊的声音从穹洞顶传来,一阵紧着一阵的哗啦咔嚓声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儿暴雨般地砸了下去。 沈兼告诉过洛毅森,图腾若是离开了龙君壁,穹洞势必会塌陷。 前一刻,洛毅森想着如何击败沈兼;沈兼想着如何刺伤洛毅森。轰然而下的石块儿好像是一场小型的天灾。正义邪恶、恩怨情仇、在冰冷而又坚硬的石块儿雨中变得毫无意义。 不清楚过了多久,穹洞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唯一的入口也被石块儿堵的严丝合缝。偌大的空间中,死一般的安静,到处都是堆积起来的石块儿,只有龙君壁还是完好的。 灰烟尚未散尽,一声虚弱的咳嗽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了出来。 洛毅森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运,他还是清醒的,只是浑身剧痛。刚刚咳嗽了一声,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忍不住急喘了几口气,吞咽所剩不多的唾沫滋润喉咙。这会儿,他有些后悔踩坏了手机信号增强器。如果那玩意还能用,至少可以在临死前跟沈绍说几句话。 他苦涩地笑了笑…… 死都要死了,还说什么?能说什么? 恍惚间,洛毅森的手摸了摸自己失去知觉的双腿。他知道,一块大石压在腿上,除非他切断自己的腿,否则,一动也动不了。 洛毅森是不甘心的。即便拖死了沈兼,还是不甘心。以他的身手和机敏,完全可以弄死沈兼之后全身而退。要说,只能说沈兼的外挂比他的厉害。 如果没有灰袍男人的指点,沈兼走不到这一步。两个世界,相隔了千年岁月。名为洛毅森的人,还是要因灰袍男人而死吗?这算是宿命,还是轮回? 洛毅森虚弱地哼笑了一声,叫着:“沈兼,你还活着吧?” 沈兼还活着,活得比洛毅森好。 穹洞塌陷的瞬间,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到了角落里。那可能是整个穹洞最安全的地方,他没有受伤,没有被石头砸到。吃力地爬了出来,爬了许久才听见洛毅森的叫声。 看到沈兼站在石堆上,洛毅森想:真是不公平啊。 沈兼很狼狈,从头到脚都是灰扑扑的。饶是如此,他仍然是最大的赢家。没有这场塌陷,他搞不定洛毅森。 见到洛毅森被石头压住,躺在石块的缝隙间,沈兼恨不能放声大笑。 “洛毅森,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沈兼激动的双眼爆红,“这就是天意,老天都在帮我!” 洛毅森咬牙忍着浑身的痛疼,已经没心思顾忌上面的沈兼。沈兼似乎并不着急杀了他,在癫狂中继续着虚伪的优雅姿态。 “到了这一步,我也跟你说些实话。”沈兼说:“跟你一样,我也知道进到这里来,我活着是出不去的。我也没打算出去。可想而知,就算我杀了你们所有人,回到社会中还是通缉犯。无趣,很无趣。” “几年前,我第一次察觉到脑子里还有个人在,有个声音在。我便一直遵循‘他’的脚步,走到今天。或许你想问我,我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洛毅森平静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沈兼很享受洛毅森的怒气,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稳稳地下了石堆,走到洛毅森身边。居高临下。 “洛毅森,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沈兼如此说:“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要杀了你。后来我想了很久,对你的恨,应该来自于我的前世。那位灰袍神巫,也就是巫晋的师傅。但是,他给我的思维中,有一处很强烈的矛盾点。他不允许我杀你。至少在此之前都不行。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洛毅森疼的浑身都在发抖,他有些艰难地问:“你根本就是个疯子。没想过,你,你也是被利用了?” “利用?被谁?被我自己?”沈兼低声笑了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就像你是巫晋一样。” “沈兼,你不要得意太早。你别忘了,我们都没有看到最后。灰袍男人要是成功了,我爷爷的笔记中怎么会记载神巫因对抗怪物而死的讯息?换句话说,就算那个人渣转生在巫晋身上,最后的结果也是个死。” 沈兼的眼神阴冷,说道:“没错,当年的我的确是死了。因为怪物。”言罢,拔高了一个声调,似很愉快地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怪物封在沈绍的身上?” 洛毅森徒然瞪大了眼睛! 沈兼满意地笑了笑,“你再想想,我为什么要把沈绍从这里弄出去?” 血色在洛毅森的脸上退的一干二净。 沈兼半眯着眼睛,蹲了下去。低声说道:“你很聪明,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一刻,洛毅森反而冷静的出奇。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色彩,仅仅是随口一般地说:“你很希望我说?” “不是有句老话吗,‘不做糊涂鬼’”沈兼扶着块石头,缓缓坐下了下去,“巫晋到死都是个糊涂的,你不会想重蹈覆辙的。” 回应沈兼的,仍旧是沉默。沈兼自顾自地说下去,“当年,我在巫晋身上转生,却被怪物所杀。所以,这一世‘他’告诉我,必须先处理好怪物。我设计将怪物封在沈绍的身上,把他赶得远远的。我在你身上转生,怪物也伤不到我。这里的入口已经塌了,等他们找来,只会看到我的尸体,因为被石头砸中头部失忆的你。哦抱歉,因该是我才对。” 原来是这样,原来想错了。 洛毅森闭上眼睛,只在心里苦笑。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沈兼做了这么多,目的是得到应龙。结果呢?沈兼是想要在自己身上转生,再去控制被怪物附身的沈绍。失忆是个很不错的借口,至少可以拖延个一年半载的。 “沈兼……“洛毅森虚弱地叫了一声,“应龙不会出来的。” “会的。”沈兼毫不怀疑地说,“等我变成了你,我就有能力召唤应龙。你可以帮我憧憬一下未来。我拥有应龙和怪物两种不可抗的力量,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之后呢?“洛毅森低声问道:“你还要为‘他’做什么?” 沈兼蹙蹙眉,“你什么意思?” “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他’让你做的。在你们成功了之后,‘他’还让你做什么呢?或者我该说,你还能为‘他’做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闻言,洛毅森斜睨了沈兼一眼,“自己的意识?沈兼,不是我看不起你,凭你一个人到不了今天。” 这时候,洛毅森觉得沈兼这个人很可笑。没有灰袍男人,没有应龙和怪物,沈兼或许还是那个绞尽脑汁想要获得沈仲元青睐的沈家大少,为了坐上沈氏集团董事长职位而努力的沈兼。适当的时候,接受利益婚姻,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有欢笑、有泪水、还有藏在心里不能说的真爱。会为了孩子操心,会为了生意烦恼。就这样度过一年又一年,直到白发苍苍,寿终正寝。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你在想什么?”沈兼忽然问道。 洛毅森摇摇头,说:“你觉得自己赢了吗?” “你认为我没赢?” “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洛毅森缓缓吐了口气,“我爷爷、他的老朋友、你叔叔和婶婶、你沈家司机……” 随着这些名字被说出来,沈兼的五官渐渐扭曲。 “还有唐康丽、嘉良、葛洪、江蕙、史研秋、王平久、王云帆……” “闭嘴!”沈兼的声音在发抖,低低地威胁着洛毅森。 “还有龙晓、吴玉玲、朱小妹……” “我让你闭嘴!” “还有刚刚出生,就被你弄死的亲生儿子。” 沈兼在发抖,抖得不成样子。 不知不觉的,洛毅森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现在我不知道叫你沈兼,还是……那个灰袍男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忽然改变的话题,让沈兼沉默了下来。洛毅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原来,你也不知道。你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背着三十几条人命。你觉得自己赢了吗?”不等沈兼回答,洛毅森摇摇头,“这个答案,估计你一辈子都没有勇气面对。” 沈兼低下了头,紧紧抿了嘴角。沉默了片刻,才说:““洛毅森,你想不想给老七留几句话?” 已经闭上眼睛的洛毅森缓缓摇头。 “好吧……我尽量让你轻松一点。” 匕首,割开了手腕上的动脉,血流了出来。 石块儿一个挤着一个,落在一起将唯一的入口堵成了一面墙。沈绍是眼睁睁看着穹洞塌陷,眼睁睁看着入口被堵死。他却只能被飞蛾禁锢在原地,连手臂都动不了。他想大声呼唤洛毅森,声音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喉咙。沈绍知道,白色飞蛾吸食自己血液的同同时,也将毒素留在了血液里。但沈绍还是不相信自己会死。 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并非盲目的。随着毒素越来越多,蛰伏在胸口的气团渐渐小了下去。 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白蛾的毒,克了怪物的毒。 如果沈绍有耐心,可以让这些白蛾继续压制他身里的怪物。但他真的没有这份耐心。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打开入口。我要去救毅森。 牵挂洛毅森的念头过于强烈,“勇士”的头好像扭动了一下。因为动作的幅度实在太小太小,小到沈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从手腕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洛毅森觉得很冷,冷得直打颤。沈兼坐在一边看着他,脸上尽是藏也藏不住的兴奋。他觉得,是时候了。 灰袍男人转生在巫晋身上的时候念了咒语,他记得清清楚楚。沈兼站了起来,腿跨到洛毅森的另一边,悬空蹲在洛毅森的肚子上,握住了流着血的双手。他能感觉到,属于洛毅森的生命力在逐渐消失。 因为兴奋,沈兼把咒语念错了。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平复控制不住的疯狂喜悦,重新开始。 随着重新念起咒语,沈兼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拉着他往下面坠落。生命力的交换,灵魂的掉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赢家。 半昏迷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怜悯地看着沈兼,“沈兼,你们都错了。” 错?沈兼对洛毅森的忠告,无动于衷。 因为前世彻底改变了这一生,就是错吗?不,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完成了自己千年前的夙愿。掌控一切,将所有人掌握在手里,看他们付出所有,仍奈何不了自己。多么美妙的生活! 新的身体,新的人生,新的世界。他就是隐藏在世界里的王者! 然后…… 然后我要做什么? 沈兼的心里腾起一股疑惑,古怪而又陌生的疑惑。 仅仅是一个闪神的功夫,本已奄奄一息的洛毅森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的杀意喷薄而出,猛地挺起身一口咬住了沈兼的喉咙! 放弃?开玩笑。小爷就是死了也不会放弃!手断了,还有脚;脚断了,还有嘴。为了沈绍,咬也要咬死你! 洛毅森这一口实在是太狠了,沈兼疼的惨叫。想要拿起匕首结果了洛毅森,因为要抓住流血的手腕,把匕首放在了一边。想拿也拿不到。沈兼只能狠狠地捶打洛毅森的脑袋,撕扯他的耳朵,甚至是摸到石块儿去砸他的脑袋! 不管沈兼如何反击,洛毅森就是不松口。誓要咬断沈兼的喉管! 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他只是强弩之末。 一声模糊的讽刺,在洛毅森和沈兼的脑子里同时响了起来。洛毅森尚未消化了这声音,脖子上忽觉酸痛,牙齿也没有半分力气。噗通一声,倒了下去。他惊愕地看着骑在身上的沈兼,发现这人的脸模糊了起来。好像,在脸上又蒙了一张另外一个人的脸。 记忆中的灰袍男人与沈兼的“二重脸”叠落在一起。洛毅森难以置信地看着…… “巫晋!”沈兼的声音也变了,苍老、充满冰冷的恶意。 洛毅森咬着牙,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师傅。” 不知道究竟是沈兼,还是灰袍男人在操控这个身体。身体的手死死掐住洛毅森的脖子。这绝对不是人的力量,洛毅森真的害怕了。 意识在瞬间模糊不清,脖子上的痛疼也是麻木的。洛毅森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沈绍,你真的不回来?真的不来救我? 一块儿小小的碎石掉在了洛毅森的脸上,接着是第二块儿、第三块儿。噼里啪啦,下起了碎石雨。 掐着洛毅森的“沈兼”被妨碍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去。充满恶意的眼睛里瞬间变得惊讶、愤怒! “沈兼”没有注意到,洛毅森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上方,穹洞的顶端,不知何时聚集了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白色飞蛾。 飞蛾俯视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它们只是呼扇着翅膀。成千上万只小小的翅膀同时呼扇起来,形成了巨大的震撼力,将碎石震到下方。 “沈兼”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白色蛾子中间一个古怪的东西。那看起来像个人,却又不是人。 就在“沈兼”晃神的一刻,成千上万只飞蛾飞扑了下去,如一股狂猛的白色浪潮,瞬间将“沈兼”和洛毅森没了顶! 挥手驱赶这些白色蛾子,“沈兼”看不清除了白色以外的任何东西。他的手,不知道被谁抓住了,力气大的让他无反抗,一下子就被拖了出去。 脱离白色飞蛾群的刹那,“沈兼”的拳头也挥了起来。打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手骨发出咔嚓的声音,断裂的整整齐齐。 他惨叫了一声,睁开眼去看敌人。那个白色的“人”与他鼻尖挨着鼻尖,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只挤在一起的白蛾。 “沈兼”下意识看向穹洞入口,发现入口还是被石块儿堵的严严实实。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白蛾人的另一只手伸向别方,白蛾们一头扎过去,将压着洛毅森的大石头慢慢地托了起来。 “沈兼”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咒语虽然念得声嘶力竭,好歹算是给了白蛾人一点颜色看。白蛾人急忙后退了几步,让他逮着了机会,翻身扑向洛毅森。他将毫无防备的后背露给了白蛾人,居然不顾及会不会被攻击,会不会死。他一门心思要在洛毅森身上转生,偏执的如同疯子一般。 白蛾人只是看着沈兼疯狂的行为,并未攻击,也没有防御。而那些小小的白蛾却在第一时间覆盖在洛毅森的身上。沈兼扑了上去,好像一头扎进白色的棉絮里。身上的伤口沾到了白蛾,毒素也顺着伤口进入了他的血液。 沈兼在白蛾群中诈尸一样跳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到处乱撞。白蛾人摆摆手,那些与沈兼纠缠的白蛾瞬间离开了他。 这会儿,沈兼的模样已经不能说是狼狈了。他的脸上都是血,喉咙上一大块肉只连了一点皮,耷拉下来。浑身上下白白灰灰,看不清衣服原来的颜色。饶是如此,沈兼仍然指着白蛾人,怒道:“只当我留了一丝神念至今,没想到你也用了这法术。枉费巫晋为你清白自裁,你与我有什么不同?” 沈兼?灰袍男人?管它呢,知道是敌人就可以了。 白蛾人只是面对着他,除此之外毫无反应。沈兼哼笑道:“如果巫晋出来,你们还有几分希望。只可惜,他太傻,一生修为竟然用来换取与你重逢。”言罢,他忽然瞪起了眼睛,“沈绍进不来,就你一个,还想翻盘吗?” 一些白蛾飞了开来,露出覆盖在下面的脸。沈绍的脸。 不是当年的勇士,而是沈绍! 事实的反差并没有给沈兼什么打击,他不惊反喜,念起了控制怪物的咒语。可沈绍那边一点反应没有,脸上更是没任何表情。甚至可说是木讷地看着他。 “奇怪?”沈绍在对方惊愕不已的时候,开口道:“怪物不受控制,奇怪?” “你做了什么!?” “没做。”沈绍回道:“我不懂原理,明白过程。我看到很多画面,勇士离开之前,你利用他贴身的东西下咒,让他在族人面前承认跟巫晋合谋,引来灭族之灾。又让他甘心领死,为巫晋求情。贴身的东西才有用。所以,你要留下我的电话,对我下咒。” 说着,沈绍从口袋里拿出电话,丢在地上。 沈兼盯着电话看了数秒,怒道:“这不是你的电话!” 沈绍自然不会告诉他这电话是司马司堂的。虽然看不惯司马司堂,却不能累他被诅咒。 估计是刺激过头了,沈兼的脸又出现了重影。 沈绍瞥了眼昏迷的洛毅森,又道:“族人把勇士的尸体烧成灰,埋在枫树下。他的灰化成白蛾,一直等着。等着你回来。” “那又如何?”他不屑地说:“你杀得了我,我的神念你奈何不了。” 虽然还是沈兼的脸,但这个人已经不是沈兼了吧?沈绍想着,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控制了沈兼,又或许,他们成了同一个人。 沈绍说:“既然我杀不了你,只能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沈兼狐疑地看着沈绍,又想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虽然他自认天衣无缝,还是因为沈绍的坚定而动摇了,不由得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绍不做声,抬起了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半截擀面杖。也不知道沈绍怎么鼓捣的,这东西忽然裂开了。他从里面捏出一个小东西来。随着手指的揉搓,小东西舒展开来,变成两个巴掌大尺寸。 不论是沈兼还是灰袍男人,都不认得这东西。 沈绍说:“我在看到的画面里,发现很有趣的事。部族共有十一个神巫,而真正让应龙另眼相看的只有巫晋一个。所以,这个东西只有巫晋知道。” “是什么?你拿着的是什么?”吼叫声在穹洞里回荡起来,沈兼恨不得扑上去,把东西抢到手。 沈绍说:“你也曾经是神巫,既然你已经是‘二皮脸’了,说明你们开始融合。去试试看,有没有可能把应龙叫出来。”说着,勾勾还被白蛾包着的手。很快,围绕在洛毅森身边的白蛾分出来一些,将被压在石头下面的图腾托起来,送到沈绍的脚边。沈绍看都没看,一脚踢给了沈兼。 去吧,我允许你去。 沈兼不傻,蛰伏在他心里的灰袍男人也不傻。面对沈绍的“大方”除了排斥,没有其他任何心思。 沈绍不耐烦了,说:“名字。” 沈兼闻言一愣! 沈绍像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三人看到的画面中,只有巫晋被叫过名字。勇士也好,灰袍男人也好,没有任何一个人叫过他们的名字。 名字就像咒语一般。 “勇士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没办法告诉我,杀了你的具体方法。”沈绍冷声说着,“你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就请不来应龙。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我记不起来,你就记起来了?”沈兼反问。 沈绍这才有了些表情,歪着头,蹙着眉,好似看个白痴一样地问:“除了‘洛毅森’这个名字,我需要知道其他的?” 这时候,从他们的侧面,传来微弱的哼哼声。沈绍马上看了过去。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看到的只有石头。 洛毅森是清醒还是昏迷着,谁都无法确定。但是,他的声音的的确确传到了沈绍的耳朵里。 升……你的名字,叫“升”。 迟了千年的呼唤,在穹洞中显得如此清晰。突然间,成千上万只白蛾都停了下来。落在地面、落在石堆。停下了呼扇着的翅膀,仿佛静止一般。 升,巫晋为他取的名字。 喜悦和悲哀交杂在一起,让沈绍不得不极力控制两种极端的情绪。饶是坚强如他,也流下了眼泪。只是不清楚,是他自己的泪,还是勇士的泪。 泪水低落而下,溅起点点尘土。细微不可辨的灰尘惊扰了静止的蛾群。呼啦啦地飞起,聚拢成巨大的一团,在空中盘绕。 沈绍眨掉眼里的一滴泪,无情地告诉沈兼:“不是我控制它们……你该还债了。” 没等沈绍说完,在空中盘旋的蛾群忽然成了巨大的漩涡。沈兼昂着头,惊恐地看着白色漩涡席卷而来,将自己吞没。 沈绍的耳中充斥着凄惨的尖叫。他充耳不闻,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着龙君壁走去。还覆盖在他身上的白蛾们轻而易举地将他送上了龙君背脊。 在那里,有一块儿凹陷。 曾经见过的画面中,巫晋挖掉了龙背上的一块儿。沈绍一直都不清楚巫晋到底拿走了什么。直到,白蛾将他团团包住,勇士将最后几幅画面尽现于脑海。 那时,巫晋有两个选择。倾尽一生修为医好应龙;为升和他留个来世再见的机会。无论哪种选择,巫晋都必死无疑。 巫晋选择了升,愧对应龙。为了不让应龙受歹人挟制,他取了应龙身上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龙之逆鳞! 随着逆鳞归位,穹洞里刮起狂猛的大风。风中带着呼啸的龙吟,夹杂着沈兼的惨叫。沈绍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白蛾奋力震动翅膀,保护着他。 一片刺眼的光芒里,洛毅森有了意识。 第158章 比他拳头还大的一对儿澄黄澄黄的眼珠儿,正在空中俯视。 洛毅森无力开口,只在心里想着:龙君…… 应龙神君的意识传达到他的脑海中,告诉他,身为凡人他听不得龙君的声音。会炸裂他的头。龙君又告诉他,世间已经没有应龙神君的居所。污秽越来越多,再逗留下去,龙君便会消失。龙君感谢了洛毅森,或者说感谢了巫晋。没有了逆鳞,他安安稳稳睡了千年。积攒了些神力,回到天上。 洛毅森想让应龙带走怪物,应龙没有回答他。想来,怪物是应龙污秽之气所化,再也沾不得了吧? 洛毅森平静地看着那对澄黄的大眼珠,想着:龙君,回家吧。祝你一路顺风。 在洛毅森和应龙的世界之外,沈绍已经站在了地台上,冷眼看着被白蛾团团裹住的沈兼。他知道,沈兼还没死。放远目光,毅森所在之处被温和而又耀眼的光笼罩着。沈绍不想去打扰,安安静静等着这一切结束。 脑子里遍寻不到属于勇士的思维。这很奇怪,沈绍想。在洞口外他忽然被白蛾包住,画面一个接着一个涌进他的脑子。属于勇士的悔恨、思念、杀意、让沈绍险些失去自己的神智。等再度清明过来,已经将沈兼的手打断。 怎么穿过石墙进入穹洞的,沈绍不愿意去细想了。只要毅森活着,他也活着,便是最好的结局。 沈绍跳下地台,走到白蛾旁边。看不到被白蛾包裹着的沈兼,只能听见他一声惨过一声的叫喊。沈绍懒得再听下去,他忽然说:“毅森,我们走吧。” 洛毅森听见了沈绍的呼唤,对龙君笑了笑,“我也要回家了。” 龙君问他就这么走了?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巫晋和勇士的事?不想知道更多关于部族的事?不想知道巫晋的师傅叫什么?又为什么做了这些逆天的恶事? 乱世为王,这种烂俗的动机他早就料到了。至于细节,洛毅森摇摇头罢了。 龙的叹息如疾风,吹起了洛毅森的头发。 龙君还是给洛毅森看了一些事实。巫晋的师傅并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而退下神巫之位,他曾暗中怂恿应龙出世,为王为圣。应龙夺去了他的神职,选择了巫晋。他一直不甘心,一直在恨! 酝酿多年的恶意,终在巫晋为情所困中拉开序幕。巫晋为斩断情丝远走大山深处修炼,回来时,一切晚矣。 或许冥冥中早已注定好了他们的结局。灰袍男人虽然转生在巫晋身上,却被怪物所杀。他执念太深,不知不觉得跟怪物融合在了一起,同被封印在应龙合璧中。沈兼得到了合璧,里面属于前世的执念占据了他的心神。 那升呢?他死的不甘心,他是否也有留下执念? 都有吧?洛毅森想着。 千年来山河变更,岁月交替,万物变了容貌,换了一张又一张的新颜。唯一不变的,是爱恨情仇的执念。 这执念困住了巫晋、困住了升、困住了可悲的灰袍男人。 龙君察觉到洛毅森淡淡的别离伤。待白蛾消失,巫晋和升的执念也会消失。世间,只有洛毅森与沈绍。 离别的伤,也是释怀。 龙君走的时候,叫了灰袍男人的名字——海牙。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存了千年的执念却被应龙打得魂飞魄散。 海牙只是个执念,他自认为那是“神念”。当他离去,白色飞蛾也变成了片片飞絮,充满在整个穹洞里。龙君走得悄无声息,就连一丝风都没刮起。可沈绍却知道,这一片大山的“灵”没了。山还是山,却成了死山。 在白色的飞絮中,沈绍找到了又一次昏迷过去的洛毅森。 只是,洛毅森身上所有的伤都不见了。好好的昏睡着,不愿醒而已。沈绍把洛毅森抱在怀里,感受他的心跳和体温。疲惫不堪地躺在了地上。 白色飞絮逐渐消失,最后几点落在洛毅森的脸上。像在道别一般。 时间流逝了过去,沉睡在穹洞石堆中的沈绍被声音吵醒。他紧了紧双臂,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牢固一些。 堵在穹洞入口的那些大石头从外面被刨开,以褚铮为首的几个人,急慌慌跑了进去。 乍一见穹洞内的情况,褚铮的心都要凉了。他扯着嗓子大喊:“毅森!沈绍!” 沈绍费力地举起一只手…… 然后,沈绍听见了很多人情急的、开心的叫喊声。他没有力气回应这些人,脑袋歪在洛毅森的额头上,昏睡了过去。 褚铮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找到沈兼的时候,这人还活着。只是浑身溃烂,苟延残喘。 跟着下来的霍尔与丹尼斯直奔洛毅森,查看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 这一次,沈仲元动了大力气。安排了两架直升机,共有二十几个人,其中四个是医生。他们小心翼翼地背起洛毅森和沈绍,率先走出穹洞。 霍尔来到褚铮身边,低头看了看沈兼直咧嘴。他问道:“这个人,你们会怎么处理?” 褚铮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正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太便宜他了。” “那就带出去吧。”丹尼斯走过来,说道。 离开山洞回到现实世界,已经天色将明。他们必须赶到直升机停放的地点,才能将伤者送走。 率先离开的几个医生急吼吼地跑了回来,说村民们都在下面,手里拿着镰刀、锄头等务农工具,看着可不像来帮忙的。 褚铮恨得牙直痒痒,返回一棵树下揪起瘫软的朱凯,直奔村民的方向。医生叫了几个保镖,紧紧跟在褚铮身后。 跳下几块大石头,走了一段山路。褚铮看到站在远处的村民们。梁村长站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一把砍柴刀。 褚铮护着身后的一干人等。对梁村长喊道:“你们以为朱小妹的死是毅森和沈绍的错?以为是他们克死了朱小妹?这一切都是沈兼干的好事!”说着,他指了指被捆在一旁的朱凯,“你们问问他!问问他是如何跟沈兼狼狈为奸,害死了自己亲妹妹的。” 梁村长回了头,跟村民们说了几句话。随后,独自一人朝着褚铮走去。 一老一少,一高一低、就这么相互瞪着。 梁村长举起手里的刀,对着褚铮。褚铮的眼神寒到底,气恼道:“愚昧也要有个限度!朱小妹进村的时候,朱凯和一个中年妇女碰过小妹的手臂,毒就是那时候被放在小妹手臂的溃疡面上。朱凯已经承认了,我会把那个中年妇女也给你抓出来。如果你还冥顽不灵,别怪我不客气!” 梁村长的脸很扭曲,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咬牙逼问:“有啥证据?” 褚铮愤愤道:“证据的问题,我们老大一定跟你说过。我再跟你说一遍!咱俩打个赌。朱凯手上有毒,摸了朱小妹手臂上的溃疡面之后没机会洗手。他带我们回家,给我们烧水。之后才打了水洗手。你带着你的人滚回去,等我们化验朱凯家水壶的提手,那上面肯定有沾着毒的指纹!如果没有,你挖个坑活埋了我!” 山林间回荡着褚铮铿锵有力的话语声,震撼了葱葱大树、巍峨高岭。 梁村长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凯,“公孙也跟我说过这些话,我不咋信。我来,就是要亲口问问你……你真的害死了小妹?” 朱凯无颜面对梁村长,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梁村长一下子就哭了,快六十的老头儿哭得像个孩子,哭得悲痛欲绝。他问朱凯,因为什么啊?那是你亲妹妹,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朱凯说不出理由。他没脸说,沈先生许了愿,日后带他离开这里,去大都市过人上人的日子。朱凯更不敢说,沈先生告诉他那种毒不致命。而他在小妹的尸体被运走之后,还傻乎乎地相信沈先生,会让小妹活过来。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那还有胆量说出真相?他的鸡窝里还藏着沈先生给的十万元现金。 他怎么说?跟谁说?他骗自己,这一切都是洛毅森等人的错。他骗自己,只要跟着沈先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他一次一次为沈兼卖命。拿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按照沈先生的吩咐,撒进蓝景阳的嘴里。 沈先生说,不能让那个人开口说话。放心,他不会死的。 蓝景阳真的没死。朱凯对自己说:看吧,沈先生没骗我。小妹也一定会活过来。 现在,他的沈先生好像怪物一样躺在担架上。朱凯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继续骗自己。 朱凯问梁村长:“叔,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啊。你说相信沈先生,他说啥我们做啥。我哪不对了?” 梁村长哭着抽自己耳光。 朱凯又去问褚铮:“小妹还没醒吗?她应该醒了,沈先生说小妹一定会醒的。” 褚铮也没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怜悯。 朱凯找不到可以回答自己问题的人,又低下头,嘀嘀咕咕着:沈先生说了小妹会醒的,沈先生说了带我过好日子,沈先生说了…… 梁村长捡起掉在地上的刀,要砍死朱凯。褚铮拦着他,抓着他,警告他杀人违法。梁村长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些村民站在原地,呆呆的、愣愣的…… 褚铮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即便是活捉了沈兼、他们没有人殉职,也没人丢胳膊丢腿。看着疯疯傻傻的朱凯,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梁村长、看着木讷的村民们。 ——叹息也枉然。 下山的时候,褚铮没有顾及梁村长等人。二十几人的队伍,居然走得无声无息。在梁村长悲痛的哭声中,默默地离开这个让人唏嘘的地方。 或许,时间可以抹平所有的悲伤。但失去的生命会永远留在这里,提醒走了错路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在这座大山中,发生过什么。 回到枫树村,等待他们的是公孙锦和司马司堂。还有一些翘首期盼的村民们。 褚铮对公孙锦发牢骚,说刚才差点胖揍一顿梁村长。公孙锦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他们不是去打架的。我说服了梁村长,他带着人和工具,上山帮你们救人。你抓了他们的人,他当然看你不顺眼。说开了就好,让他们慢慢接受吧。” 说完,公孙锦绕过褚铮,走到洛毅森和沈绍身边。 司马司堂的脸色很难看。摸摸洛毅森的脸,又摸摸他的脉搏,才对背着洛毅森的医生说:“直接回s市,我们的法医已经安排好医院。” 背着沈绍的医生看到公孙锦走过来,不等对方提问,便说:“目前来看只是一些皮外伤,体力消耗过大。其他的倒没什么。具体情况需要回去后仔细检查。” 公孙锦点了点头,遂去问了照顾沈兼的医生。这位医生连连摇头,“我只能说,这人还活着。其他的,我真说不出来。” 烂的成了血葫芦,别说公孙锦了,就是沈仲元在场,也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公孙锦挥挥手,说:“上飞机,马上回去。褚铮,你跟着走。我和司马留下来处理后面的问题。” “就你们俩行吗?”褚铮担心地问。 司马司堂说苏洁已经往回赶了,景阳也跟着回来。你们走吧,这里没问题。 载着洛毅森的直升机离开了枫树村,离开了大山。沉在深度睡眠中,还是做了一些七零八乱的梦。 梦中,巫晋穿着一身干净的袍子,站在山顶上淡淡而笑。看着是那么美好。升,在巫晋的身后站着,他们挨的很近,很近。 褚铮咂了咂舌,自语:“做什么美梦呢?笑得这么好看。” 经过五小时的飞行,直升机降落在停机场上。还没打开机门,就见好多人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褚铮看见了廖晓晟,还有半扶半抱着他的沈炎。他们两个年轻的都没一个老头跑得快。 沈仲元跑在最前面,老当益壮,一马当先。率先迎上了褚铮,停在洛毅森的身边。 一名医生背着洛毅森,乍一见沈仲元有些紧张。沈老爷子的脸色沉着,紧紧抓着洛毅森的手,激动的直抖。 沈兼扶着廖晓晟赶到,在沈仲元耳边提醒:“爸,你亲儿子在另外一架飞机上。” 沈仲元白了沈炎一眼,亲自护着洛毅森走向停车场。至于他的亲儿子沈绍,老爷子只是瞥了一下而已。 二十多人的队伍变成了三十多人,浩浩荡荡赶到了特研所的医院。进了这里,廖晓晟就是老大。除了沈炎和沈仲元都滚蛋!那几个随行的医生也想进去看看,顺便学习学习。沈炎第一次拿出沈家人的威严来,几句话打发了他们。转回头,笑嘻嘻地对廖晓晟说:“你别累着,伤还没好呢。” 老六对廖法医的态度,当爹的看得一清二楚。沈仲元也没心思想老六的事了,紧跟着洛毅森和沈绍的担架,走进楼内。 接着,就是各项检查。特研所的医生们、专家们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全心扑在洛毅森和沈绍的身上。这会儿,沈仲元才提出要看看沈兼。 廖晓晟低声告诉老爷子,“有个心理准备,沈兼……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皮肤溃疡面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言下之意,你未必能认出来。 沈仲元只是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仅仅是一眼,一秒钟而已。看过了躺在给氧舱里面的“人”他慢慢转回身,离开了。 沈仲元并没有去等待洛毅森和沈绍的检查结果,而是叫上沈炎离开了特研所。 沈炎还是第一次陪父亲来墓园。他以为,父亲要来探望的是沈兼的母亲,毕竟,身为父亲,他没有教导好沈兼。 当沈炎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他识趣地离开了,让父亲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沈仲元站在洛时的墓前说了很多话,沈炎站得远远的,听不到父亲究竟说了什么。但是他看到父亲笑了,三十几年来,他第一次看到父亲笑得那么温柔。 第159章 尾声 沈绍醒来的契机并不好。昏迷的十天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会有不下五个人围在他的病床边,或等着,或观察情况。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睁开眼睛,沈绍迷糊了一阵子。想起在山洞里发生的种种,才确定自己应该是回到s市,正在医院里。毅森怎么样了? 失去知觉前,毅森还在怀里。谁给拿走的? 沈七爷很不爽,慢慢坐起身来,适应了一会儿有些僵硬的身体。精神还算不错,除了有点无力之外,没觉得哪里不妥。于是,掀开被子下了地。 还穿着病号服的沈绍离开了所在的走廊,来到休息厅。刚巧,一个年轻的护士抱着很多东西从楼下走了上来。一瞧沈绍,先是愣了愣…… “啊!啊!啊!”小护士指着沈绍开始尖叫。 沈绍蹙蹙眉,心想:这里是精神病院吗?还没等他开口打听洛毅森的情况,小护士丢下手里的东西,急忙上去,“你你你怎么醒了啊?醒了不能马上下来的,快回去!马上回去,卧床躺着。” 小护士推着沈绍往病房走,使了半天的劲儿,愣是被让沈绍移动半分。小护士有点伤自尊。争执间,从楼下走来一个年轻的、白白净净的男人。 男人一看沈绍也有些吃惊,忙道:“沈绍,你醒了?” 沈绍转头打量几眼男人,不解地问道:“你是谁?” 男人苦哈哈地说:“我是蒋兵啊!” “谁?” “蒋兵!一科的蒋兵!” 沈绍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走到面前的人。这人真是蒋兵?哪里像? 好吧,剪了头发每天坚持洗澡、早晚洗脸、换干净衣服的蒋兵的确变化很大。至少沈绍就没认出来。 看着判若两人的蒋兵,沈绍问道:“小丫头醒了?” 蒋兵的笑有些羞涩,点点头,道:“嗯,你们回来的第二天小安就醒了。你这是要去找毅森?走吧,我带你去。他刚做完检查。跟沈老先生下棋呢。” 沈绍的脚步一顿,“跟谁?” “沈老先生,你父亲啊。” 自家老爹不在家里待着,不去找新媳妇,不去找老友喝茶聊天,跑这里拉着毅森下棋?到底哪里不对了? 沈绍跟着蒋兵上了楼,推开一扇病房门。就听洛毅森没心没肺的笑声传了过来。 洛毅森盘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床上,沈仲元也脱了鞋,在对面盘腿大坐。沈炎端着紫砂茶壶在一旁伺候老爹,廖晓晟面色不愉地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对着沈炎飞眼刀子。 最先发现沈绍的还是洛毅森。手里的棋子刚刚执起,下意识地抬了头。 彼此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复杂的情感,没有渴望的期盼。简简单单的温柔,在眼睛里传递到对方的心底。 洛毅森对着沈绍露出灿烂的笑容,丢下手里的棋子,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嗷了一声!蹦起来了,站在床上朝着沈绍飞扑过去。 病床和房门还有段距离呢,他都不说一声就扑上去,先把沈仲元吓了一跳,又把沈炎吓了一跳。俩人扔了手里的东西,伸手要去接住洛毅森。 洛毅森像枚炸弹似的扑上来,沈绍眼疾手快推开蒋兵,大长腿疾跑两步,把砸过来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开玩笑,这人除了他谁能接?谁敢接? 挂在沈绍的身上,洛毅森使劲蹭着他的鬓角,蹭着他的脸颊。沉醉在皮肤相亲的甜蜜中。完全不顾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 沈炎捂着眼,低着头笑得肩膀直颠儿;廖晓晟单手托着下巴,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沈仲元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做个什么反应才好。 这俩熊孩子!屋里要是没人,他俩一准就能亲上了。 到底是老爷子,重重地咳嗽两声,提醒俩熊孩子注意影响。沈绍还楼着双脚悬空的洛毅森不撒手,冷冷地瞥了眼自家老爹——碍事,出去! 沈仲元双眼一瞪——混小子! 虽然来气,沈仲元还是带着沈炎离开了病房。 廖晓晟最后一个走到门口,不忘提醒洛毅森赶紧穿袜子,小心腿又要抽筋。 洛毅森没当回事,继续在沈绍的肩膀上蹭啊蹭。沈绍却是重视起来,抱着人稳稳地放回床上,顺便抓住白嫩嫩的脚丫子,揉揉小腿。 “怎么还抽筋了?”沈绍柔声问道。 洛毅森摸了摸沈绍的脸,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回来后,我体内的钙质大量流失,经常抽筋。着点凉抽起来没完没了的。这会儿没事了,晓晟各种法子给我补钙,好多了。” 沈绍担心地看了看洛毅森。这人对自己笑着,沈绍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洛毅森动动脚,“缺钙也没什么感觉,除了抽筋。” “你还想怎样?”沈绍不满地问:“多大还抽筋?” 洛毅森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抽筋上,他端详着瘦了很多的沈绍,一时间感慨万千。这人从认识到现在,陪着自己玩命,陪着自己东奔西走。今日今时,想到跟这个人过一辈子,心里的甜蜜似乎比以往更浓了些。 可是,洛毅森担心着沈绍。 “沈绍,怪物并没有完全被清除吧?”这就是洛毅森担心的地方。 闻言,沈绍摇摇头,“不知道,在洞里,白蛾帮我搞定一些。剩下的我没空想。可能不在,也可能还在。不用担心。巫晋他们都消失了,应龙也走了,这东西必然也该消失。” 能放心吗?答案是肯定的。洛毅森展开双臂,对沈绍笑着:“来,让我抱抱。” 七爷的心啊,忽悠忽悠的七上八下,被自家大宝贝招惹的心里痒痒,错了一个身位,抱住了洛毅森。两个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躺了下去。 情话总是说不完的。或许是因为穹洞里经历了太多,谁都没有提起关于巫晋和升的话题,甚至没有提到应龙或者是海牙。至于被特殊部门带走的沈兼,更是被抛在了脑后。 其实,洛毅森不想告诉沈绍,沈兼一直半死不活的。特殊部门把他带走不是发善心,而是当个课题做研究。这比死了还难受。 洛毅森不说,沈绍也不想问。 俩人的谈话都围绕着出院之后的安排。沈绍说起如何给洛毅森更美好更舒适的生活,最好带着他出国玩一圈,好好散散心。 洛毅森心塞啊!搂着沈绍,说:“我这个职务就不能出国。妈的,恨死小爷了。”言罢,幸灾乐祸地看着沈绍,“伯父说了,你出院马上回去上班。再不回去,你三姐就作出妖儿了。” 说到生意和三姐,沈绍一个头两个大!洛毅森笑着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没事,敢跟你炸刺儿的都交给我收拾。我发现,你们家不少人等着跟我过招呢。” “保护我?”沈七爷心情很好,笑着搂住洛毅森的腰,顺便摸摸思念许久的pp。 手感真好! 洛毅森嘿嘿地笑着,“我保护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说着,想起件有趣的事,“给你看样东西,起来。” 虽然坐了起来,俩人也没规规矩矩地坐着。沈绍搂着洛毅森,看他脱掉了病号服,亮出背脊。 沈绍当场呆愣!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洛毅森的背脊上。本是光滑的背脊居然有一条白色的龙型,若不是阳光照的明亮,很难分辨出来。 龙首攀附在左边的肩膀上,龙爪扣着两侧肋骨,塌陷的腰际中间盘着龙尾。一对儿龙翅半展,依附在漂亮的蝴蝶骨上。 沈绍的手抹了上去。皮肤依然是光滑的,没有半点异样。他纳闷地问:“不是纹的?” “不是。”洛毅森回了头,嘿嘿地笑,“据说,从我回来就这样了,什么时候有的也不知道。刚看见的时候我也吓一跳。我跟你说……”洛毅森的嘴紧紧贴在沈绍的耳边,轻声道:“只要一出汗,这条龙就会变色。银色的,可好看了。你想不想看?” 沈绍真想变身成狼,把洛毅森从里到外都啃个干干净净。可他担心洛毅森的身体状况,也觉得这里不大合适。将病号服重新给洛毅森穿好,沈绍遗憾地说:“回家看。” “想什么呢?”洛毅森一脸的坏笑,“我是说,让你弄个热毛巾给我敷敷。” 沈绍:“……” 白嫩嫩的脚趾头点在沈绍的腿上,顺着裤脚钻了进去。碰到里面小腿上的肉,踩踩、蹭蹭。洛毅森似笑非笑地说:“去啊,弄条热毛巾。” 这样了还能去哪?沈绍被招惹的浑身发热,一股脑地把人撂在床上,狠狠亲了下去! 洛毅森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挽救自己的嘴唇。再看身上如狼似虎的七爷,洛毅森笑着拍拍他的脸,“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定力,这才勾搭几下就不行了。照小爷当年的雄风比起来差太远!简直不能比。” 沈绍眼神沉暗,掐住他的腰,冷声问道:“当年的雄风?” 察觉到自己得意忘形说走了嘴,洛毅森赶紧给沈土豪顺毛,“我再怎么雄,不是也甘愿被你压了?别不知足,想开点,要压一辈子呢。”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顺耳。沈绍的愉快指数直线飙升,压着洛毅森没轻没重地揉搓了一阵,好歹算是控制住了脱轨的念想。 腻歪了一会儿,才手指勾着手指说起关于案子的事。洛毅森说,公孙锦到现在还没回来,一部分原因是枫树村的村民们。 袭警这种事可大可小,可他们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袭了警,这就难办了。俗话说“法不责众”可当地有个认死理儿、爱较真儿的哥们,说什么都要公事公办。公孙锦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事,只说了一句话:你们的房间够用吗?百十来人呢。 说到公孙锦执意留在枫树村最大的原因,还是村民们的皮肤病和穹洞。他联系了有关部门和专家,准备将穹洞彻底封存。至于那种奇怪的皮肤病,现在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洛毅森跟沈绍说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巫晋对族人也有恨意吧。要不然,那些白蛾怎么会伤害村民?” 沈绍没搭腔,继续把玩洛毅森的手指头。 “沈绍,你看见过巫晋是怎么骗走升的吗?” 沈绍斜了他一眼,“知道这个干嘛?” “借鉴一下。开玩笑的!瞪什么眼睛?” 沈绍冷笑一声把洛毅森的手坐在屁股下面了,洛毅森哭笑不得——你也不担心把我的手压扁了? 沈七爷的亲热动作,总是不走寻常路。 沈绍琢摸着说,有个环节想不通。沈兼只带了黄岭作最后一战,显然不合理。 洛毅森咂咂舌,说:“我听司马说,沈兼的原计划是搞定了你之后,通知梁村长等人上山接应。结果呢,我踩坏了信号增强器,他的电话打不出去。计算打出去也没用啊,公孙已经说服了梁村长。” 沈绍沉思了片刻,才说:“洛家……” “就我一个了吧。”洛毅森坦然地笑了笑,“最后跟应龙道别的时候,它也说可以告诉我。我觉得吧,这事顺其自然比较好。强求就没必要了。能遇上呢,我当然高兴,遇不上,也没什么。反正我有你了。有你万事足嘛。” 洛毅森的豁达让沈绍动容,搂紧了怀里的人,不知道怎么疼才能更好一些。洛毅森跟他商量,咱能先把我的手放出来吗? 放出来干嘛?坐着挺舒服的。 沈绍上来这个执拗劲儿,洛毅森拿他也没辙。愿意坐就坐着吧。可沈绍不止要坐着他的手,还要捏着他的屁股!洛毅森火了,说:“你矜持点行吗?这是病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沈绍闻言,噗嗤一声乐了。掐着洛毅森的鼻子,问道:“刚刚谁勾引我了?” 洛毅森被捏的心猿意马,正想跟沈七爷搞点小动作,房门忽然被撞开! 俩人还保持着要趟没趟的姿势,都神色不善地看着闯入者那光溜溜的脑袋! 洛毅森赶紧抓住沈绍的手,示意——这个岁数大,不能骂。 沈绍回头对洛毅森使眼色——太碍事了! 洛毅森拍拍他的胳膊——你起开,我来! 在他们眉来眼去的几秒钟里,闯进来的苗允年鬼鬼祟祟关了房门,跟做贼似地猫着腰走到床边,拉着把椅子缩缩着肩膀,对床上的俩人“嘘”了一声。 洛毅森端正坐好,笑问:“老爷子,您这是躲谁呢?” “我闺女。” “小安?”洛毅森知道苗安醒了,苗允年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跟躲债主似的? 被洛毅森问道原因,苗允年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小西嘴快,把山芝的事跟小安说了,小安追着我问。我能说吗?小安要是知道了一准告诉她妈。” 当然了,苗允年表示,我绝对不是怕老婆。 “小安就是好奇,明天肯定就忘了这茬。”洛毅森安抚了苗允年,可没打算放他走,“老爷子,那天山芝奶奶到底跟您说什么了?” 提到那次在庄稼地里的事,苗允年本已放下的心结又提溜了上来。他深深地看了眼洛毅森,表情严正了几分,“知道未必是好。” “您就当给我解惑了。”洛毅森坦然道:“其他的事我都能明白,唯独洛亭波。山芝奶奶跟您说的,就是洛亭波的事吧?” 苗允年沉重地点了点头,半响了,才开口:“洛亭波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血亲真不好说。他为什么到枫树村的,也没人知道。山芝妹子说,洛亭波快饿死在村口,是老村长救了他,让村民在坟圈子旁边搭了个屋子,收留他住。这人平时很奇怪,除了种地之外,就是整天在村子里烧东西。没事了,蹲在家门口看着大山。因为他很怪,没人愿意接近。就山芝时不时给他送点吃的和用的。后来,洛亭波烧黑色虫卵的时候特意把山芝叫去了,告诉她以后看着这东西都要烧死。” 关于洛亭波是怎么跟自家父亲相识的,苗允年自然不知道。而山芝奶奶告诉他的情况也是少之又少。山芝奶奶不肯说很多情况,只警告苗允年离开村子。 后来,因为公孙锦等人救了山芝奶奶的孙子,老人家才愿意再透露一些。 山芝奶奶出嫁的前一天,又去探望洛亭波。洛亭波送给她一块手表。那个年代,一块半新的女款手表就是奢侈品了,山芝又高兴又害怕。洛亭波说,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他故去的妻子曾经戴过的。 那一晚,洛亭波多说了几句话。话中,山芝奶奶记住了洛家、神巫、龙君这几个字眼儿。 洛亭波是病死的,走得时候还是山芝奶奶和她的丈夫帮忙发送。洛亭波过世之后,没人再到处烧东西,古古怪怪的皮肤病蔓延了开来。山芝奶奶找到当时的村长,说必须烧!村长没有理睬她,她就学着洛亭波的样子,自己去烧。结果被看成…… “你们都知道那几年。”苗允年叹息道:“打那之后,她就不说了。只烧自家院子里的东西。” 本意,苗允年想接山芝奶奶到城里住,可老人家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枫树村。倒是把孙子托给了他。结果董辉也不走,说是要给奶奶养老送终。 好孩子啊,苗允年感慨道。 洛亭波的消息少得可怜,洛毅森也不想再去深究。毕竟人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何必再去打扰亡者的安静呢?就这么着吧,挺好的。 谈话告一段落,听闻沈绍已经醒来的医生们呼啦啦冲进了洛毅森的病房,抓住沈绍,要进行各种检查。洛毅森幸灾乐祸地对沈绍摆摆手,“少侠,活着回来啊!” 那些知道他身里还有怪物未清除的医生们,眼珠子贼亮贼亮的,大有永远留下他的意思。沈绍差点炸了特研所的医院。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做完了,沈绍拉着洛毅森逃也似地跑出医院。几个医生还在后面追着,喊着:“回来,回来!谁准许你们出院了!” 沈绍从没跑得这么快过。洛毅森跟着他,乐得闪出了泪花儿。 后面的医生急得直跺脚,招呼门卫:“关门,把大门关上!” 眼看着大门就要关闭,忽然冲进来一辆商务面包车。车子横在大门口,车门随之打开。蒋兵和苗安齐齐伸出手,招呼:“毅森,快上来!” 卧槽不行了肚子好疼!洛毅森笑得几乎跑不动,沈绍坚定地一把抱起来,一个纵身跳进了商务车里。车子如离弦之箭,直冲出了大门。将医生等人甩了一脸的尘土。 医生气的直骂,气的联系公孙锦打小报告。 瞥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公孙锦淡定地把手机塞进了车垫底下。坐在他身边的蓝景阳狐疑瞧了两眼,公孙锦偷偷说:“特研所的电话。肯定是沈绍和毅森闹事了,我不能接。” 你这样推卸责任,真的好吗? 面对蓝景阳不赞同的眼神,公孙锦凑上去,假意在他耳边说话,实则是舔了人家的耳朵。蓝景阳脸色通红,瞪! 公孙锦低声笑道:“憋好久了,好歹给点甜头。”说着,不老实地抚上了蓝景阳的大腿。 蓝景阳又羞又囧,急忙避开那只手,慌乱地下了车。 车外,是前来勘察穹洞的专家们和施工队的人,乱哄哄的特别吵闹。蓝景阳走过去,帮忙维持秩序。虽然不能说话,可他的人往那一站,就让一些抱怨这里条件太差的人乖乖闭了嘴。 苏洁不知道打从哪冒出来,气哼哼地上了车,继续对着电话吼:“你来干嘛?就为了我一句喜欢吃螃蟹,你就来送螃蟹?大少爷,你闲着没事去马路边上搀老太太,别来烦我!” 公孙锦挑挑眉,“万家少爷?” 苏洁愤愤道:“就是个傻逼。” “在追求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洁翘着二郎腿磨牙霍霍!她怎么知道万傻子哪根筋不对劲,居然跑来求交往。这人不正常了吧? “老大,有时间你给他看看,我怀疑那傻逼心理异常了。” 公孙锦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他可不准备参与这种事,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几眼景阳。 看着外面的恋人,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由得也想了些跟工作不贴边的事儿。 这边儿的工作到底什么时候结束?一科科长也是人,也需要安抚啊。 真正需要安抚的人是沈绍才对。 从特研所逃出来,沈绍第一次觉得有了重生的喜悦。再看身边的人,已经跟蒋兵笑成了一团。沈绍的脸色继续阴着,搞不懂究竟哪里可笑。 苗安昏迷多日醒来后瘦了很多,看上去少了点可爱,多了几分漂亮。她偷偷扯了扯沈绍的袖子,问:“你们俩回哪?” “我家。” 苗安让司机先去沈绍家。转回头来,对洛毅森说:“小森森,咱们放假了,一个月呢。你记得有空回一科填张表,阿兵要上报的。” 洛毅森眼睛一亮,“哎呦,叫‘阿兵’了。你俩几个意思?” 苗安羞红了脸,白了洛毅森一眼,不吭声了。改头换貌的蒋兵故意咳嗽几声,“那个,以后,我和小安……你懂哈。” 洛毅森摇摇头,“我不懂!” “别装,你不懂就没人懂!”言罢,蒋兵看向沈绍,“沈绍,你们家毅森懂不懂?” 沈绍目不斜视,不冷不热地说:“懂我就好。” 洛毅森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沈绍,心里别提多美了。拉住沈绍的手,得意地对蒋兵示威!蒋兵不甘示弱,起身坐在苗安的旁边,也拉起白嫩嫩的小手。 苗安的脸通红通红的,感慨道:“我居然跟闺蜜谈了恋爱。” 车子里飞扬着爽朗的笑声。 终于回到自己的家,沈绍刚把门关好,就将洛毅森推到墙上,如狼似虎地亲了起来。洛毅森也很需要啊,还是急需的需要。抱着沈绍不知道先扒衣服好,还是先扒裤子快。俩人跟摔跤似的你推我搡,却又连丝缝隙都没分开过。真真急得不行! 好死不死,这时候门铃响了。沈绍捂着洛毅森的耳朵,不让他听。洛毅森也没想顾及外面的情况,继续跟沈绍一边撕扯一边朝楼上移动。 门外的人不耐烦了,喊道:“洛毅森,我看着你们回来的。别装不在,开门!白羽拎着不少东西呢,快点!” 一听秦白羽来了,洛毅森才推开沈绍。沈绍像个固执的孩子,执拗地看着他——不准去! 洛毅森急喘了口气,说:“我跟白羽好久不见,你总得让我们见个面,聊一聊吧?” “外面的人重要,还是你男人重要?” “两码事!” 沈绍的眼神继续暗啊暗,“哪个重要?” “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哪个重要?” “别闹了,晚上咱俩做通宵。” “哪个重要!?” 日!你啊!你个一根筋的! 被逼的实在没辙了,洛毅森只好投降:“你重要行了吧?谁都没你重要。” 于是,耍无赖的沈七爷满意了,把洛毅森扛在肩头,大步上了楼。 洛毅森直捶他肩膀,“你怎么这样?我都说你重要了,快放我下来。” “我重要,他们多余。”沈七爷意简言骇,表达的非常明确。聪敏如洛毅森对上沈绍的蛮不讲理也要败下阵来。 被凉在门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秦白羽比较了解沈绍,说:“估计等不了了。算了,我们过几天再来。” “过几天?”褚铮诧异,“沈绍有那么厉害吗,居然要过几天?” 秦白羽哭笑不得地踹了他一脚,“我是说,让他们多休息几天。乱想什么呢?” 褚铮也是个厚脸皮的主儿。想着带来食材让洛毅森做顿大餐,现在看来,只能回家自己做了。 秦白羽则是想着还在装修的新家,又想想自己的家。跟褚铮商量:“要不,你回我那吧。嗯,晚上,我,我给你做。” 在外忙碌了数天的褚铮顿时眼冒绿光,凑到秦白羽身边,还没开口先露出一副浪荡子的表情出来。 “亲爱的,晚上给我做什么?” “饭。” “只给做饭?” “还有菜。” “床上给不给做?” 要说秦白羽这人吧,平时很少调情啊说爱什么的,多几句关心的话就算不错了。今天被不正经的褚铮这么一撩拨,心里也痒痒的。到底是自家男人,哪有不心疼的?刻板的秦秘书把东西塞进褚铮的怀里,单手握拳顶着嘴巴咳嗽两声,“你,你去买套子。” 褚铮嗷嗷直叫,像个愣头青一样围着秦白羽撒欢儿。 两对儿情侣各回各家,过各自的幸福生活。 洛毅森被折腾到下半夜,差点丢了命。沈绍也知道自己有些过火了,帮着洗过澡,老老实实搂着洛毅森睡觉。 天色将明的时候,洛毅森睁开了眼睛。确定沈绍睡的沉了,才拿开他搂在身上的手,缠在腿上的脚,轻轻下了地儿。 到了一楼客厅,洛毅森找到自己的电话。 很快,电话那边有人接听了。洛毅森紧忙问:“我醒过来就没见着你,别告诉我你还留在枫树村,我不是傻子。” 司马司堂沉默了片刻,才说:“下楼,我在楼下。” 卧槽,大哥你这是玩什么啊? 虽然很纳闷,虽然也很担心。洛毅森还是尽快披了件衣服,出门下楼。 见到司马司堂,这人站在楼门的旁边,一身迷彩运动装,肩上背着旅行包。洛毅森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准备在这里站多久?” 司马司堂微微地笑了,“天亮吧。天亮我就走了,来跟你道别。” 洛毅森吓了一跳,“走?去哪?公孙给你新任务了?” “毅森……”司马司堂温柔地唤了他的名字,“我没留在一科。案子结了,我也该走了。” “什么?什么意思啊你?”洛毅森真的急了,“你已经是一科的人了,什么留下不留下的。你别吓唬我行吗?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司马司堂抿着嘴叹息一声,遂道:“当初我就跟你说,我介入这个案子是因为洛时。我要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现在,案子结了,我当然会走。” “我不准你走!”洛毅森抓住了司马司堂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 即将离去的月光倾洒在司马司堂的脸上,他的温柔,他的淡笑,还有他沉默中的坚持。就如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一般,没有更多的解释,没有更浓厚的感情,却让你深深记在心里,牵挂不已。 洛毅森舍不得司马司堂,这人就像他的家人,在他失意的时候陪他一起喝酒解愁,在他糊涂的时候,陪他一起冷静思考;在他开心的时候,站在一边安静地笑着。 他以为,司马司堂会一直都在身边。 “毅森,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担当。”司马司堂轻声道:“沈绍在家等你,也有人在其他地方等我。别不开心,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洛毅森很难受,可也知道要尊重司马司堂的选择。他像个委屈的孩子般,慢慢松了手。 “要经常给我打电话。”洛毅森闷闷地说:“发邮件,发照片。” “嗯,我知道了。” “还要经常回来。” “会的。” 再然后,洛毅森咬了咬牙,“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个找我帮忙!” 司马司堂的笑声很轻,轻的几乎听不到。 “毅森……”司马司堂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如果沈绍欺负你,找我。” 洛毅森点点头,想留给司马司堂一个坦然的笑脸。刚刚抬起头,面前的人已经俯了身。 司马司堂很轻柔地吻在洛毅森的脸上,说:“照顾好自己。” 这一刻,洛毅森的心很酸。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要走的终究会走。 沈绍放下掀起一角的窗帘,回到了床上。他想,应该留给毅森一些自己的空间,那样,毅森才会更踏实,更安心地留在自己身边。 回到被子里,洛毅森觉得有些冷。钻了沈绍的怀抱,让彼此贴的更紧,更亲密。 可能是他动的厉害了些,沈绍睁开眼,轻声问他:“怎么了?” “没……”洛毅森蹭了蹭,“做梦了。” “梦到什么了?” 洛毅森在沈绍的怀里笑了笑,“梦见地铁站咱俩见面。你还欠我两块钱呢。” 因为看到那一幕而有些怏怏的心情顿然变得愉快起来,沈绍亲了亲他的嘴,言道:“欠着吧,一辈子都欠着。” 用我一生来偿还,你的好,你的情,你给予我所有的所有,我用一生来偿还。 第160章 番外不想说再见 从记事那时候起妈妈就告诉他,在家里要谨言慎行,不要跟其他兄弟姐妹玩在一起。要多多讨爸爸的欢心,让爸爸多多经常注意到自己。 小沈炎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说,他只是习惯了按照妈妈说得去做。很快,小沈炎发现,爸爸好忙,很难找到机会当爸爸的小尾巴。 还没机会问妈妈为什么不准跟兄弟姐妹玩,妈妈就丢下他离开了家。几天后,来了一个新妈妈,新妈妈的肚子很大。三姐说,新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宝宝。 他有很多兄弟姐妹,这个未出世的小宝宝并没有让小沈炎感到高兴,或者是难过。他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记得那是他十岁那年的春节,平时很少回家的人都聚在一起过新年。爸爸和新妈妈给大家发红包。大哥、二哥、三姐、他们领红包的时候跪在地上,给爸爸、新妈妈磕头说保姆们教的祝词。轮到小沈炎了,他眨眨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的新妈妈。 负责照顾他的保姆很紧张,推着他走过去,提醒他磕头拜年。小沈炎扭了扭身子,扬起小脸儿,对爸爸笑着:“爸爸,新年快乐。” 只有这一句。 叔叔在一边笑着说:“就知道给你爸拜年啊?你阿姨呢?” 小沈炎看了看新妈妈,新妈妈虽然笑得很好看很好看,他却一点不喜欢。一时间,餐桌上尴尬了起来。 婶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来,说几句吉利话,让你爸爸高兴高兴。” 小沈炎对爸爸眨眨眼,上前几步爬上了爸爸的膝盖,小手指抚在爸爸的眉间,揉啊揉。大人们看不懂这孩子在干什么,只当他小,不懂事。 小沈炎揉完了爸爸的眉心,爬下去,乖乖回到座位上吃饭。 多年以后,沈仲沅回想起那一幕,心情仍然难以平静。那时候的老六看上起小小的一只,坐在大人与兄弟姐妹之间,却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单薄。乖乖吃饭,乖乖看电视,乖乖跟着保姆回房间睡觉。 那一年的新年过完之后,沈仲沅将沈炎送到前妻身边。当时的情景沈仲沅也记得很清楚。房门打开,前妻看到儿子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沈仲沅说,孩子小,在你身边好。 临走的时候,沈炎扯住了他的衣襟,第一次对他说:“谢谢爸爸。” 这一别就是十年。 沈炎的母亲病逝,沈仲沅将老六接回老宅。那一年沈炎十五岁。 沈炎是唯一没有在沈家长大的孩子,他跟其他兄弟姐妹总有些不同的地方。沈仲沅知道,孩子中间有人看不起沈炎,明里暗里的总是给沈炎找麻烦。十五岁的沈炎从没抱怨过,也没发过脾气,甚至没找人诉苦。不论遇到什么,他总是笑呵呵的应着。 沈仲沅认为,这孩子的心机太重。十几岁就懂得隐忍了。 事实证明,沈仲沅看错了自己的六儿子。 沈家有个规矩,孩子到了二十岁沈仲沅会给一笔启动资金,让其自由发展。或独立创业,或选择在家族子公司做起。有本事,你来争;没本事,等我死了领遗产。 沈炎二十岁生日当天,能赶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大家聚集在客厅,看着沈仲沅拿出两百万放在沈炎的面前。 沈炎没说要出去创业,也没说去哪个子公司打拼。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沈炎,忽然严肃了起来。对在场的人说:“今天,我宣布不参与沈家经营的任何生意,也放弃遗产继承权。” 宣告引起了不同的反应。仅仅是话音落地的功夫里,沈仲沅看到有人惊喜、有人疑惑、有人厌弃、有人无视。小六儿短短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暴露了他们的本心。 沈炎走得安安静静,只带了一个旅行包而已。他路过客厅的时候,谁都没有跟他说句话,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最后是管家不顾一些人异样的眼光,从旁厅跑出来追了上去,一路追到前院才赶上沈炎的脚步。 管家递出去一部电话,说:“六少爷,是七少爷的电话,找你。” 沈炎挑挑眉,接过电话来“喂”了一声。远在大洋彼岸的老七,冷冷地说:“今天你二十。” “出来了。”沈炎笑道。 老七在电话那边嗯了一声。沈炎半开玩笑似地说:“阿绍,我准备去投奔你。”老七没吭声,沈炎咂咂舌,“开玩笑的,我要在这边读完大学再出去。挂了,有事也不要找我。” 老七那边同时跟他挂断电话,哥俩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是这样清清淡淡,不冷不热。 其实,沈炎不是不喜欢这个家,他只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如果要他在“跟兄弟姐妹之间争夺”和“四处游历,看看世界”两项中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沈家从表面上看没人在乎主动放弃权利的沈炎,也没人为他操心。很快,沈炎就被大家淡忘了。 再见到沈炎的时候,他背着黑皮双肩包,一身登山服,头发老长胡子拉碴。好像一个流浪汉似的跨进了沈家大门。 从此后,沈家着实不安生了一阵子。 二哥满肚子心机,一副慈爱哥哥的模样靠近沈炎嘘寒问暖,顺便弄个倒插门的婚事给他。沈炎很满意女孩儿的容貌,老二只等着倒插门的弟弟惹来父亲的勃然大怒。 一次家族聚会中,沈炎把女孩也带去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问她,你们家不是要娶我吗?来来来,正好我爸我哥都在这,你说说,你们家准备出多少聘礼?女孩儿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也跟着闹着问,你想要多少? 沈炎说,我要扎伊马拉山。 女孩儿跟在场的人都愣了。沈炎老神在在地拿出一打儿文件,放在桌子上,“这山在非洲呢。正在出售,售价十二亿九千美金。你给我买了,我嫁到你们家。生了孩子跟你姓。” 老二当时拍着桌子跟老六掰扯,你怎么能这样呢?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炎又拿出一堆东西来送给老二,说:“二哥,你跟他们家那点事我都知道了。你看,我是你弟弟,你想另起炉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嫁过去就可以让你一本万利,我觉得挺值得。我嫁啊,但是嫁人也要有聘礼吧?” 老二偷偷摸摸以沈家名义在外面开公司,抢沈家的生意。这事真没人知道。老六说出来了,说得很隐晦,但证据实打实拍在桌子上了。随后,他没再搭理脸色苍白的二哥。只对那女孩儿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手里有两个亿,朋友集资四个亿,你们家要是能把尾款补上,咱俩马上结婚。” 女孩儿又惊又愣,脱口便问:“你买一座山干嘛?” “赊拉族在这个世界上仅存一百二一人,全部生活在扎伊马拉山上。他们非常贫穷,穷得你无法想象。因为地域关系,孩子不能上学,大人不能找工作,甚至连买东西的权利都没有。我们买下这座山,给予他们该有的权利。这个民族就不会在世界上消失。” 女孩儿的表情透露了她心里的纠结,拿起漂亮的包包,起身告辞。 沈炎冷冷地笑了一声,对在场的众人说:“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沈仲沅终于开口,他叫了一声:“老六。” 沈炎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父亲…… 他走过去,走到沈仲沅面前,伸出手。手指揉了揉沈仲沅的眉心,一如当年小小的孩童,爬到父亲的膝盖上那般。 这一刻,沈仲沅知道,没有人留得住沈炎。 那座山到底有没有被买下来,沈仲沅不知道。时隔两年,他很强势地把沈炎叫回了家。这一次,沈炎坑老三和老八,家里又是一阵子不安生。可偏偏,沈仲沅就是喜欢这种不安生。他还戏称:放狗防抓防老六。 后来,沈仲沅单独跟沈炎聊天,说你都三十多了,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成家啊?沈炎摸着下巴,回了一句:“我试试吧。” 这一试,就试了十多个。沈仲沅觉得,这小子颇有他当年的风采。 最小的沈飒问过六哥,“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沈炎摸着下巴,回了一句:“不一样的吧。” 沈飒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 其实,沈炎也不明白。他只是一直在等,等天定的缘分。 第一次遇到廖晓晟,他真是被这个人气着了。好心好意提醒你吧,你居然给我一刀?而正是这一刀,让沈炎牢牢记住了面无血色,清冽冷漠的廖晓晟。 第二次见到廖晓晟,沈炎一眼就认出来了。发现廖晓晟的眼睛很不方便,那时候他还在心里惋惜。多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就看不见了呢?是病了,还是受伤了? 本来很少管闲事的沈炎头脑发热,走过去扶了廖晓晟一把。俩人交流不多,但他再也没有从廖晓晟身上感觉到这人的冷漠和清高。 第三次见廖晓晟,是在沈绍的办公室里。这人浑身的刺儿都竖了起来,对着自己,像只防备中的刺猬。沈炎觉得很有趣,随便跟他逗了几句。没想到,廖晓晟居然都当真了。 沈炎喜欢逗弄认真的人,对方越是认真,他看着越好玩。对廖晓晟,沈炎只当是个好玩罢了。 直到,第四次遇到廖晓晟,答应他去找前女友调查大哥的情况。关于“好玩”这个定义,被彻头彻尾的改变了。 大学毕业就到处摄影,走南闯北,沈炎什么事没遇到过?什么人没见过?说句不好听的,论阅历,沈家除了沈仲元,没一个比他强!被袁佳设计喝了点“好料”沈炎也没害怕慌张,反正身上带着万能解药,怕什么?可沈炎也没想立刻拿出来,目的,就是想看看廖晓晟会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两个人被推到小黑屋,廖晓晟就蹭着墙远离他。他在黑暗中等着,等着廖晓晟狼狈不堪,等着他欲罢不能。等了半天,也没见廖法医有什么动作,沈炎反倒是被“好料”弄的浑身难受。 这是跟谁较劲呢?傻不傻啊? 第161章 番外不想说再见2 循着不稳定的气息,沈炎很快找到了地上的廖晓晟,他伸出手摸索着,忽然被抓住了手腕。黑暗中,沈炎能听见廖晓晟急促而不稳定的呼吸声。他低声笑道:“冷静点啊廖法医,我们还是泛泛之交,不适合被翻红浪。” 抓在手腕上的力气大了些,沈炎心里咯噔一下——看不出来,力气还挺大。他跟廖晓晟开玩笑:“你再使把劲儿,说不定真能把我压倒。” “闭嘴!”廖晓晟的声音低沉,紧张中透露了身体上的不适。 沈炎没心思继续逗弄下去,将解药搁置在廖晓晟的嘴边,让他尽快吃下。 手指能感觉到双唇紧闭,沈炎忙道:“很管用的。我凭着它横闯各式各样蛮夷部落,除了砒霜和剧毒,都能解。” 黑暗中,看不到廖晓晟的情况,单凭他抓着自己的手劲儿和呼吸声,沈炎判断出这人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想着强行让他吞下解药,忽闻他问道:“我吃了,你怎么办?” 沈炎着实一愣。无法接受廖晓晟都快爆血管了,怎么还有空儿顾虑自己的这份心思。其实,这人的心是很温暖的吧? 温暖的人自然要温暖对待,沈炎抓着廖晓晟的手下意思地松了松,怕会伤到他似的。所以,当廖晓晟忽然无力地倒了下去,沈炎还以为是自己放了手的原因。急忙去摸找倒下的人,碰到他的腹部时,手下一片冰凉! 相比自己喝了“好料”燥热不已的身体而言,廖晓晟的体温显然是不正常的。沈炎在惊愕之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急火火地摸到了心脏部位。 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脑子嗡的一声,沈炎差点没跳起来。他想到的是:廖晓晟的心脏有顽疾,因为“好料”引发了病症,因此瞬间进入假死状态。如果及时抢救,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虽然急,但沈炎还是冷静的。他先吃了解药,又朝着摄影头大喊:“快来人,他死了!” 五六个人冲进来,打开了灯。沈炎第一眼看向怀里的人——一脸死气。沈炎怕了,将人放在地上,乱哄哄的脑子里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候,有两个人赶到廖晓晟身边,检查这人是真死了还是装死呢。沈炎的心里乱成一团麻,眼看着还有人准备捆了自己,几脚踹过去,瞬间搞定。还没等他转到廖晓晟那边,推开那两个粗手粗脚的男人,两个男人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呼痛不止。 沈炎瞪大了双眼,傻傻地看着睁开眼手持手术刀的廖晓晟,倒吸了一口凉气——尼玛,这怎么又活了? 廖晓晟拿着一把手术刀缓缓站起身来,冷眼看着惨嚎的男人,说:“跟腱肌肉群损伤,愈合后不妨碍走路。马上去医院还来得及。” 言罢,廖晓晟的目光落在沈炎的脸上。 绝对不是错觉。沈炎想。就在视线对上的瞬间,廖晓晟的眼神很哀伤,逃避了自己的注视。沈炎忽觉自己很失礼,方才看着他的时候,好像在看着某种怪物。 谁能来告诉他真相?明明心脏停止跳动,身体冰凉的死人,怎么一下子就活了? 不管在廖晓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活过来总是一件好事。沈炎暂且放下疑问,上前一步站在廖晓晟的面前,关切地问:“那个药,你感觉怎么样?” 廖晓晟摇摇头,看都没看他。 打那之后,廖晓晟一直在回避沈炎。不管沈炎找什么借口接近,他总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躲避的干干脆脆。 沈炎来了脾气:我是能吃了你啊,还是能吃了你啊?你用得着躲瘟神一样的躲着我吗? 如果要说自己有什么优点,沈炎还真说不出来。对什么事都不较真儿,不强求,得不到的,也不会整天惦记着。如果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放弃遗产继承权。故而,他发现放不下廖晓晟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不对了。 想来想去,还是廖晓晟那次短暂死亡让他耿耿于怀。可他不能追着廖晓晟问,你那天怎么回事?忽然死了,忽然活了,你的心脏还有假期? 这么问,纯粹就是找死。而且,沈炎觉得这是廖晓晟的私事,他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招人厌烦。再说,现在廖晓晟已经很厌烦他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需要一些自我感觉。对方若是喜欢你,你可以更进一步;如果对方很明显的流露出讨厌你的情绪。那您有点自知之明,别往前凑合了。 所谓“造化弄人”就是这么回事吧? 沈炎决定疏远廖晓晟,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廖晓晟为了他们父子俩居然挨了一刀。那一刻,沈炎一辈子都忘不了。 事后,所有人都以为洛廖晓晟救了沈仲沅,事实上,还救了他沈炎。 当时,廖晓晟将父亲推到一旁的安全地带,站在沈炎的身前,背脊紧紧贴着沈炎的胸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廖晓晟对敌人说:“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法医的刀,薄而锋利。 沈炎从没有被比自己瘦弱的人保护过,他该站在廖晓晟的前面才对。刚刚挪动脚步,廖晓晟反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我能活过来,你能吗?老实呆着,别给我添乱。” 沈炎又傻了。什么叫“我能活过来”? 一句话的功夫才多久?飞刀迎面而来,沈炎出于本能反应,抱住了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却拖着他一同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沈炎根本没看清究竟是怎么了,怀里的人就闷哼一声,对面的敌人也踉跄后退。 沈炎发现,敌人的手在流血,袖子上插了一把手术刀。急忙再看怀里的廖晓晟,他本就缺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敌人退的太快,父亲也警告他不准追。沈炎很想说:我追他干嘛?我要送廖晓晟去医院! 廖晓晟中了一刀,血流不止。赶往医院的路上沈炎一直抱着不撒手。他知道,廖晓晟被伤到的部位很鸡肋,稍有差池,这人会死在自己怀里。 “廖法医,不能睡,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他急切地说。 廖晓晟勉强睁开眼睛,眼神呆滞。沈炎使劲拍打他的脸,“别睡,坚持坚持。” 满是血的手,摸到了沈炎的手腕。廖晓晟虚弱地说:“刀,别拿下来。” “我知道。”刀一旦拿出来,血流的更快。 “你……”廖晓晟抓紧沈炎的手,很用力地抓着,“别怕,我死不了。” 这会儿沈炎真的很恼火。吼了廖晓晟,“我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中刀的?你这是自己吓自己。血流量不算大,你只要撑住了不睡,一定没事。” 闻言,廖晓晟惨淡地笑了笑,“我是法医。”你懵我? “不管你是什么,都不准睡!”这一刻,沈炎真的害怕了。 害怕是一种信号,代表将有“不幸”发生。如果应对,需要看当事人的情况而言。仅这一刻,沈炎想的都是——你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坚定的念头还没在脑子里越积越多,怀里的人忽然闭上了眼睛,枕着他手臂的头一歪,无力垂下。 屏息,瞪眼。沈炎在瞬间体会了怀里的身体逐渐冰冷的过程。一分钟?还是五十秒?不知道,只知道温暖已经变成了冰凉。 沈炎的手哆哆嗦嗦摸到廖晓晟的心脏、脉搏、鼻下…… 第二次了!忽然死亡,这是第二次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检查廖晓晟的伤口,并且再三确认亲眼所见的是否真实。血止住了,不再从伤口里流出来。 说来也怪。廖晓晟明明没了心跳,没了呼吸,沈炎反而不怕了。他只是催着司机快点开车,越快越好。 过了三五分钟,终于看到了医院的大门。沈炎鬼使神差地在廖晓晟耳边说:“到医院了,你听见了吗?我们到医院了。” 怀里冰冷的身体毫无反应。沈炎的心揪痛起来,把廖晓晟抱得死紧死紧,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廖法医,醒醒吧。我们到医院了……廖晓晟,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听见没有?我们到医院了!” 不管他怎么叫,怎么喊,廖晓晟仍旧是冰冷的。与死人一模一样。沈炎又急又怕,掐着廖晓晟的手,急吼吼地叫:“当我求你行吗?醒醒!到医院了,你这样怎么见医生?廖晓晟,别吓唬我,快醒醒。” 车子停在医院的院子里,司机急忙下来打开后面的车门。沈炎不能抱着廖晓晟下去,他不能把一具尸体交给医生,最重要的是廖晓晟告诉他——别怕。 沈炎的心彻底乱了,手脚也跟着变得冰凉。他不停地抚摸着廖晓晟苍白的脸,低声唤着:“醒醒吧,说话要算话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愿意别人发现秘密,我们都不说。我等你醒了,再抱你进去。” 司机听不到沈炎在说什么,单纯为他的磨磨唧唧着急。忍不住催到:“六少爷,快点吧。” “你站远点。”沈炎怒气冲冲抬起头来,吼了司机一句。 司机有口难言,只得怏怏转身走得远些。而沈炎再低下头的时候,居然看到廖晓晟长长地出了口气。 “晓晟!”惊喜之余,没有意识到对这个人的称呼又亲密了些。 廖晓晟醒来这一刻,伤口的血又大量流了出来。 医生看过廖晓晟的伤,说:“虽然不是致命伤,再晚十分钟,也难说了。” 来的路上,廖晓晟“死亡”了十分钟。 沈绍顾不得分析更多,紧随着廖晓晟的移动病床朝着手术室去。边走边问:“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头晕吗?口渴吗?”死而复生的人要怎么照顾啊?以前没遇到过,一点经验都没有。 廖晓晟被他搞的心烦,数落道:“你能少说两句吗?快被你吵死了,让我安安静静进手术室行不行?” 沈炎眉头深蹙,心里又酸又疼。很自然地给廖晓晟擦了擦脸上的汗,埋怨道:“我是担心你!你说你一个法医往前冲什么?你有枪吗?你有功夫吗?什么都没有,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一旁蹲着,找机会下黑手!” 廖晓晟被他的唠叨逗乐了,才笑了一声,就有医生警告:“不许笑!” 好吧,这时候医生最大,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廖晓晟忍着疼,推了推沈炎的手,说:“去看看你继母吧。你爸也需要有人陪。” 沈炎气结! 你死过一次了你记得吗?你刚活过来你知道吗?这时候你还惦记别人干嘛? 第162章 番外不想说再见3 陪在父亲身边,沈炎的心思一直留在廖晓晟身上。隐约知道知道了些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沈炎承认,他有些怕廖晓晟。这事换谁遇到了,都会忌讳几分。转念,沈炎又想更清楚的、更靠近的了解那个人。这是两种很矛盾的心态,沈炎不适应,却也摆脱不开那一晚,沈炎知道了很多事。这些事几乎撑破了他的脑容量。大哥沈兼没死,害死了洛毅森的爷爷和很多人,也亲手杀了继母。三哥沈浩,小弟沈飒都被大哥算计,大哥甚至还想算计老七和父亲。 沈家的人,包括他的兄弟姐妹没一个老实的。但沈兼,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事本来跟他沈炎无关,他大可以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逍遥快活。偏偏,大哥作孽牵扯到的人都是他在意的。 父亲、老七、小弟。 沈家那么多人,他只在意这三个。 离开医院之后,沈炎疲惫不堪。回到家给沈绍打了电话,只问一件事:“老大到底想对你干什么?” 电话那边的老七沉默了许久。难得的,说了不少话,“我出国那年,只有你送我。我记得。我要是死在老大手里,你们谁都别管,毅森会给我报仇。你照顾他,吃穿用度别让他受委屈。就这样。” 沈炎坐在家里,整整一天没动过。 沈炎活到今天,三十二岁了。三十几年里他把自己的未来规划的整整齐齐。四十岁结婚,带着妻子远赴重洋国外定居,偶尔回来看看老爸,算计算计老七。这生活多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沈炎深深察觉到,一旦他插手了大哥的事,今后就别想让老爸同意他出国。 为什么?原因明摆着的。老爸允许谁介入此事,就说明谁是他钦定的接班人。老七不用说了,这辈子都爬不出老爸的五指山。而沈家家大业大,一个老七顾不过来,必须有个人帮衬着。这个人的人选,就看老爸允许谁介入大哥的事件当中。 三姐削尖了脑袋打听消息,无非是想插一手进来。老爸不管她,不代表由着她胡来。而看现在的局面,知道大哥还活着的只有自己。如果他马上找个借口离开,老爸不会拦着,今后,自己也不会被老爸放在心上。 其实,这也不错。 可一想到昨晚的廖晓晟…… 沈炎心烦地挠挠头——这都叫什么事啊? 廖晓晟被转到了特研所的医院里,想探病难如登天。好在,沈家也有一位在那里常驻,沈炎打着看弟弟的旗号,溜到另外一间病房。 对于沈炎的好意,廖晓晟总是以冷漠回应。这人笑嘻嘻地坐在旁边给他说这个,给他讲那个,也没有个中心思想,完全搞不懂究竟要表达什么。但是,廖晓晟不讨厌沈炎。 关于廖晓晟两次“假死”的事,谁都没再提。即便话题不小心绕了过去,也都被回避至之。彼此间像是养成了习惯性的默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明明白白。沈炎觉得这种感觉虽然不错,却总是差了点什么。 时间并不允许沈炎频繁接触廖晓晟。家里出了事,死了人,作为沈仲沅比较看重的孩子,沈炎被父亲传唤回家。 沈炎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各种熟悉的、许久不见的脸孔。其中一部分人对他时而不加。可想而知,一个放弃了遗产继承权的家伙,会引来谁的关注呢? 事实上,不是没有人关注沈炎,老三沈玫就是比较“热情”的。沈炎明白,三姐是想在自己嘴里捞到点真相,至于目的,大家心照不宣吧。 其实,沈炎有点看不上三姐沈玫。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觉得你老三嫁出去了,夫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商业大户,你应该在夫家闹个天翻地覆才对,总是赖在家里干嘛?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省油的灯?况且,老七还在呢。有他在,谁能唱上主角? 三姐总是揣摩父亲的心思,却处处揣摩的不到位。对此,沈炎只当是看戏,绝对不会掺和进去。 沈玫在老七那边吃了闭门羹,就凑合到自己跟前找平衡。对她,沈炎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心里怎么想,只有沈炎自己知道。不到被烦的不行,沈炎甚少对沈玫落落穆穆。 面对沈玫别有用心的关怀,沈炎忽然觉得这人真烦!肚子里的坏水儿翻腾起来,故作认真地说:“什么事都瞒不过三姐,你可得帮我保密。” 沈玫狐疑,压制着兴奋的情绪,装作很冷静的样子,等待下文。 沈炎说:“我打算跟他结婚。” “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沈玫忍不住惊呼。 沈炎一挑眉,“‘我们’?三姐,除了我还有谁要跟男人结婚?” 再说下去,沈玫也知道捞不到什么好,气鼓鼓地走了。而本是几句刺激沈玫的戏言却在沈炎心里盘恒不去。 帮着家里张罗几天后的出殡事宜,沈炎没时间再去探望廖晓晟。其实,沈炎不是热情的主儿,凡事都会冷静思索。这两天里,他一直没有给廖晓晟打电话,交浅言深,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一天下午,沈仲沅单独找他说话。说明天会叫一科的人过来谈些事情,你不能跑,留在家里,招待客人。 走出父亲的书房,沈炎打起了狐疑。所谓的“客人”是谁,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拿出来的电话终究没有拨通号码,沈炎想着:廖晓晟不会来吧?这才几天,他的伤不会这么快就好。 偏偏,廖晓晟真的来了。 出殡回来,还没走进宴会大厅就见廖晓晟站在门旁的角落里。面色依旧惨白,精神依旧不济。沈炎的心里顿时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宴会厅内人满为患,父亲把他推出去招待各路叔叔伯伯、大姨大妈。这些人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平时很少会接触沈家子女。他们都是跟沈老爷子单独对话的。老爸什么意思,沈炎明白,其他兄弟姐妹也明白。 得,老爸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虽然在长辈们中间周旋,沈炎的目光总是追寻着那一抹清冷的身影。数次,他们的目光相隔远远的撞在一起,廖晓晟会很蹩脚的故作不见。沈炎愈发觉得这人可爱。 走神溜号儿的廖晓晟撞了桌子,扯动伤口疼的直咧嘴。一旁的苏洁看到了,凑上去扶了一把,“你行不行啊?要不回去吧,反正数据已经到手了,你回去休息养伤。” 廖晓晟摇摇头,脱离了苏洁的搀扶,说:“我回去也不放心。” 这人死倔!苏洁无奈地撇撇嘴,拉着他朝休息室走,边走边说:“别装了,手都冰凉了还硬撑。不回去也行,去屋里坐会儿。这地儿太乱,小心又撞到了。” 苏洁的话音还没落地儿,忽然从侧方伸出来一只手,蛮横地从她手里接过了廖晓晟。苏洁扭头一瞧,呦,这不是沈家老六吗。 沈炎非常礼貌且客气地对苏洁笑了笑,“我找廖法医有点事,借用一会儿。”言罢,不由分说地带着廖晓晟上了楼。 廖晓晟当真以为沈炎找自己有事,一路上也没问他,也没挣扎。等沈炎打开楼上的一个客房,关好了门,才说:“这里安静,你躺会儿。” 廖晓晟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他随意地靠在墙上,问道:“找我什么事?” “躺着。” “这几天我躺够了,说吧,什么事?” 沈炎的表情有些愠怒,坦白说:“你拆线了吗?医生根本没同意你出来,是不是?” 廖晓晟闻言一愣,随即别别扭扭地转过头,嘀咕着:“我好了。” 好了?你骗傻小子呢? 越看倔强的廖晓晟越是来气,沈炎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外衣,手指灵活地拉下了拉链。廖晓晟一惊,急忙推开他后退几步。沈炎的手粘的很紧,廖晓晟退的仓促,一不留神仰躺在了chuang上。 沈炎没打算就此停下来,单膝跪在chuang上,扯开廖晓晟的外衣,掀起毛衫和衬衣。一眼看到,贴服在伤口上的纱布露出丝丝血红。 沈炎的眉头蹙了起来。 “起来。”廖晓晟冷着脸,低声喝道。 沈炎的手摸到纱布上,指腹沾了些血迹。他让廖晓晟自己看,“看见了吗?你还在流血。这样算好了吗?” “这点血不算什么,你让开,我要起来。” 沈炎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按住了廖晓晟的双肩,“廖法医,你还有没有一点自觉性?” 显然,廖晓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对方的态度让沈炎觉得恼火!上一次见面,他们还谈得很愉快,这一次倒像是换了一个人,对自己冷眼相待了。可看到廖晓晟的脸色,看到纱布上的血迹,沈炎找不到可以训斥这人的言辞。 手,不自觉地抹上了廖晓晟无血色的唇,轻轻按了下去。在廖晓晟愕然的时候,手指缓缓下滑,擦过喉咙,一路滑落在心脏部位上。 你有几条命,可以这样胡来? 啪的一声!缓过神来的廖晓晟打开压在心脏的手掌,大力推开了沈炎,站起身。 很尴尬,不知道可以说点什么。 廖晓晟走到房间门口,要开门的瞬间被沈炎抓住了手臂。廖晓晟没有回头,只是说:“我会照顾好自己,大家都在下面,我不能留下。好意,谢了。” 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冷言冷语。态度,却是将刚刚走近一些的沈炎推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沈炎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像是打碎的百味瓶,不是个滋味。 到底在纠结什么呢?为他,还是为他的秘密?沈炎心烦意乱,在房间里抽了几根烟,被电话催了几次,才懒洋洋下楼去。 这会儿,一科的人已经准备离开。廖晓晟想一同跟着去,被公孙锦婉拒。沈炎长长地吁了口气,提起来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老七跟着一科的人离开了,廖晓晟和蒋兵收拾了东西,也要回去。蒋兵说:“我先送你回特研所那边。” 廖晓晟摇摇头,“我自己回去。” 帮着收拾完东西,廖晓晟走到马路上叫计程车。正是这时候,沈炎开车停在他面前。 放下车窗,如若无事地笑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面对沈炎的若无其事,廖晓晟还是有些防备。沈炎只好说:“我要去见小飒,老爸交给我的任务。所以,咱俩顺路。” 闻言,廖晓晟犹豫了片刻,慢吞吞地上了沈炎的车。 早在看到廖晓晟站在马路上那会儿,沈炎就把副驾驶座位放的低了些,让受伤的人坐得更加舒服。 车子开动起来,速度慢的让人心焦。 “可以快一点吗?”廖晓晟问道:“我还要回去做检查。” “难得啊,你居然知道自己是个伤员。” 沈炎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廖晓晟反唇相讥,他只是斜了一眼沈炎,扭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沈炎懊恼地咂咂舌,“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逞强,很不爽。其实,你怎么样关乎我什么事?我是多余,是多事,还有点多心。越想,沈炎越觉得闹心,心情烦躁起来,又犯了烟瘾。 已经把香烟叼在嘴里,看到廖晓晟冷漠的表情,还是没点燃。怕香烟呛到他,也怕他咳嗽起来扯动伤口。 要命了!怎么对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 到了特研所,一同走进楼内。上了三楼,俩人谁都没跟谁打招呼,廖晓晟坐电梯,沈炎转到走廊探望沈飒。 看到沈炎的胳膊上戴着黑纱,还被蒙在鼓里的沈飒愣了。 沈炎一直琢摸着怎么跟他说——是大哥杀了你母亲。 几分钟后,沈飒趴在沈炎的肩膀上痛哭不止。沈炎搂着弟弟,低声安慰:“爸实在走不开,所以要稍晚些才能来。今天出殡,不能不让你知道。所以,爸让我先过来。玲姨的事还没几个人知道。警方对你外婆家说得是:入室抢劫杀人。爸的意思是:玲姨跟大哥之间,就不要提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爸,为什么不让我送殡?”沈飒哭着,质问,“再怎么说,我是她儿子。” “现在还不行。”沈炎轻抚着弟弟颤抖的背脊,“没人可以确定,家里还有没有大哥的人。你的安全第一,爸不想冒险。” 沈飒忽然挺直了脊梁,哭喊:“他算什么大哥?害了我,害了三哥,还杀了我妈。他算什么大哥!?” 沈飒情绪激动,跳下床喊着回家,喊着送母亲最后一程。即便已经晚了,至少能在灵位前磕几个头。 沈炎没想到他这么冲动,拦都拦不住。追到走廊里,拉着沈飒要他冷静。可这种事换了谁能够冷静?就像沈飒说的,不管吴玉玲做了什么,她是自己的母亲。 哭嚷声传了很远,惊扰到正准备做检查的廖晓晟。他不顾护士的阻拦,执意下了楼,快步走到楼梯前。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去,廖晓晟推开几个人,看到沈飒瘫坐在地上哭的悲痛。沈炎半跪半蹲着,紧紧抱着沈飒。 “小飒你乖一点,听六哥说。”沈炎搂着沈飒的脑袋,扣在怀里,“老七和洛毅森已经去抓人了,六哥跟你保证,那混蛋跑不了。你要是有个万一,爸怎么办?他最疼你,你忍心看他难受?” “我不管,我不管!”沈飒拼命地挣扎着,“我要杀了沈兼,杀了沈兼!” 沈炎紧紧勒住弟弟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沈飒好像一只小兽在哥哥怀里拼命挣扎,踢打。拳头打在沈炎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炎忍着,任凭沈飒怎么踢打都没放手。沈飒哭得声嘶力竭,渐渐的在沈炎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沈炎抱着弟弟,抬起头来对周围的医护人员说:“麻烦来杯温水好吗?” 一名医生上去,问道:“可以给他注射一只镇定剂。” “不,没必要。”沈炎一口回绝,“他能挺过来,不需要任何药物。” “但是……”医生就患者情况而定,觉得镇静剂很有必要。 下一刻,沈炎的目光看向廖晓晟,似在对他请求,不要使用镇定剂。 至始至终,廖晓晟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察觉到沈炎的目光,他转过头去对医生说;“用不着,让他们回去自己处理。” “晓晟……”医生还想再争取一下,廖晓晟已经转身离开。 周围的医护人员很快散去,沈炎抱着沈飒回到了病房里。 晚上七点左右,沈仲沅前来探望沈飒。沈炎很知趣地离开病房,去走廊里抽烟休息。 一根烟还没抽完,遇到一个眼熟的小护士,沈炎打听了一下廖晓晟的情况。 小护士为难地说:“抱歉,廖法医的情况我们这边是保密的。” 保什么密?不过是伤了点伤而已,又不是患了绝症。“绝症”二字在沈炎的脑子里炸开,急忙问道:“他还在原来的病房吗?” “是的,如果您想探望,最好快一点。八点半五楼以上就要上锁了。” 沈炎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七点二十五分。他买了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上了楼。 廖晓晟所在的病房更像是工作室。一些稀奇古怪的仪器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长桌上,发出很多滴滴答答的声音。 身为一名伤患,廖晓晟半点自觉性都没有。穿着白色工作服,带着平光护目镜,手里拿着试管,对着灯光不知道看出什么。 沈炎就是在这时候敲响了房门。 第163章 番外不想说再见4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俩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廖晓晟才说:“你弟弟好些?” “嗯,冷静下来了。我爸正在跟他谈话。” “哦……”廖晓晟低下头,敷衍了一声。 因为角度的关系,沈炎看到他眼下的一片青色。忍不住伸出手,指间还没碰到什么,廖晓晟急忙后退,面有不豫地问:“找我有事?” “你一直没休息?” “快了,做完这个实验,我就睡。” 这时候,沈炎才注意到病房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天前他来过的时候,病房就是病房,可没有那些古里古怪的仪器。而再看廖晓晟身上的工作服,戴在手上的手套,捏在手里的试管。无名火又让沈炎感到极度不适。 “白天,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沈炎提醒道:“不是说回来检查吗?结果怎么样?” 廖晓晟很难有这么耐心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撩起工作服,露出肋骨,“重新缝合包扎,已经没事了。” 沈炎闻言格外惊讶,“你干什么了,居然把线都挣开了?” 廖晓晟回头看了看满屋子的仪器…… 沈炎难以置信地问:“不是吧?你自己搬了这些东西?护士呢?医生呢?那些整天叫你‘廖法医、廖法医’的跟屁虫呢?算了算了,一群医学呆子什么都指望不上。你吃饭了吗?” 他一串急惊风似的问题让廖晓晟应接不暇,愣了愣,才说:“可能吃了。” “什么叫‘可能‘?”沈炎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多大人了,吃没吃饭都不知道?” “吃,吃了吧。中午。” 说来也怪。平日里一向强势的廖晓晟面对沈炎喋喋不休的质问竟有些胆怯。沈炎烦躁且不耐地咂咂舌,不言一句,转身走了。 廖晓晟站在门口,想了想。又迈出去一步,看了看通往楼梯的方向。沈炎走得快,这会儿已经没影了。 所以,他来干嘛? 廖晓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凶猛地扑上来,险些让他站立不住。每次“死亡”后都要经过几天的休息时间,这回十分钟,估计至少要休息十天。可,眼下哪有时间让他休息。对抗剂只差一点就可以研制成功,那些病人还徘徊在生死路口,巴巴地等着呢。 想到这里,廖晓晟重新戴好眼镜,继续自己的工作。 差不多隔了一个小时,沈炎匆匆忙忙回来。刚好看到有人正在锁楼道通门,他急火火地跑上去说了很多好话,那人才肯放他进去。 推开廖晓晟的房门,沈炎看到他还在工作。无奈地叹息一声,走了过去。 叹息声和脚步声都没有引起廖晓晟的注意,就连沈炎在他身边站了许久也没发现。沈炎的耐心耗尽,直接将他手里的东西抢了下来。 “你干什么!?”廖晓晟这才意识到有人在身边。 沈炎并没有忽视他的工作成果,将试管小心翼翼地放回支架。才冷着脸说:“先吃饭。” 带回来的食物飘出香气,廖晓晟半点胃口没有。他扶着额头,叹息道:“谢谢,我现在吃不下。” 沈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到沙发旁,按着他的肩膀半强迫地让他坐下。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命令道:“先吃饭,再吃药。最后才是你的工作。” “我就差一点了!” “差点半也要先吃饭。” 廖晓晟很恼火,终于对沈炎瞪起了眼睛,“沈先生,你管的太宽了!” 闻言,沈炎扯动一边的嘴角,冷笑道:“我要真是管的宽,早扒了你的衣服,把你丢上chuang了。” 廖晓晟满面通红!在他的脸上红晕是罕见的,沈炎看得发愣,眼睛都直了。 瞧廖晓晟红着脸无言反驳、有气发不出的模样,沈炎浑身不自在。扭过头捏捏鼻子,说:“我的意思是,让你脱掉工作服,好好睡觉。” 廖晓晟怒起,指着房门对沈炎低吼:“出去!” 出去?沈炎耍起无赖,一屁股坐在chuang上,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你吃完,就走。” “你妨碍到我工作了。” “别不识好人心,我为谁啊?你为了救我们父子受了伤,我负责监管你吃饭休息。很合理。” 显然,沈炎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廖晓晟头疼欲裂,懒得再跟沈炎废话。几步走到chuang边,从枕头下面拿了样东西,照着沈炎的脸喷了数下。 一股子药水味呛了鼻子,沈炎捂着脸,直喊:“什么玩意儿?你杀人怎么的?” 知道沈炎暂时睁不开眼睛,廖晓晟抓住他的手臂,连推带搡地把他轰出门外!关门落锁,手脚非常麻利。 沈炎蹲在门口,揉了半天被药水喷到的眼睛。结果,等他可以睁眼了,感觉到眼睛格外的舒服。就连方才那呛鼻子的味道,也变成了淡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东西?还挺不错的。 把人赶到外面,廖晓晟也没吃饭。重新拿起试管继续工作。没想到,外面那位居然没走,一张微笑的脸明晃晃地暴露在小玻璃窗外面,跟午夜幽灵似的。 任凭廖晓晟再怎么淡定,也很难不去在意窗口外悬着颗“人头”。 沈炎既不说话,也不敲门,就在门口站着,看着里面貌似镇定,实则意乱的廖晓晟。大有你什么时候吃完休息,我什么走的意思。 五分钟、十分钟、廖晓晟如坐针毡。 终于无法忍受窗口飘着个“人头”,廖晓晟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过去打开门。当面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炎笑着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食物,说:“知味轩的宵夜,我要把碗碟还回去的。” 廖晓晟气的磨牙,“找个好点的借口行吗?那是一次性餐具!” “麻烦你去好好看看。”沈炎耸耸肩,看似很随便地说。 廖晓晟返回病房,打开袋子。发现盛着食物的碗碟的确不是一次性的,这人怎么带出来的?饭店的人都没拦着他? 这时候,沈炎跟着走了进来,解释道:“一次性的东西不卫生,也容易凉。我跟饭店老板说了情,这才让我带出来。我可跟人家说好了,吃完了马上送回去。”言罢,沈炎斜睨着廖晓晟,“都是补身子的,丢了浪费。” 廖晓晟愤愤道:“浪费你的钱而已。”话音还没落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沈炎没忍住,噗笑了一声。 “你敢笑话我?”廖法医的手下意识伸进了工作服口袋里。 沈炎急忙按住他的手腕,道:“你这个动刀的毛病要改一改了。你的胃在反抗,你该吃东西了。” 廖晓晟白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出来。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一小瓶药片。沈炎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他搞到心神不宁的廖晓晟甩开他,脸色仍旧不好看。 如果廖晓晟跟他吵几句,他或许还能觉得舒坦一点。可对方不吵不怒,只是冷眼看着他。沈炎有些不自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他无奈地说:“我也不是很闲。你吃完饭再工作,我……我也放心了。” 廖晓晟一次深吸吐纳之后,脸色平静了下来。说:“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救你们父子因为我是法医、是员警,跟个人关系没有任何牵扯。说白了,这是我的义务。你给我送饭送菜,大半夜的不肯走,这是你的义务吗?” 沈炎:“……” 廖晓晟又说:“你接近我,无非是对我的秘密感兴趣。那我告诉你,我的身体跟普通人是有些不一样。我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沈炎急着解释,却被廖晓晟打断了话头。他不顾沈炎已经流露出来的焦虑,继续说道:“我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以保证致命的情况可以被‘冻结’。就像电脑一样。格式化,重启。这种能力只对‘物质伤害’有效。既不能长生不老,也不能百病不生。我的脏器跟你们一样会得病,会衰竭。这就是我的秘密,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这就是廖晓晟想要传达给沈炎的。 面对冷漠如初的廖晓晟,沈炎哑口无言。他的嘴动了动吐不出半个字,甚至连呼吸都屏蔽了。终于,脑子在缺氧的情况下恍惚了一些,沈炎才吐出憋在心里的这口气。他低下头,舔舔嘴唇,安安静静地转身,安安静静地离开。 宵夜还在餐桌上飘出诱人的味道,廖晓晟疲惫地坐下,看着这些飘香的饭菜发呆。 沈炎,这个人太危险了。趁着彼此都不熟悉,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本来,他就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关心,三十年都是自己走过来的,今后也会是自己一路走下去。 所以,廖晓晟你要振作一点!不能因为一个没把你当成怪物的人乱了心神。 彼方。 打开车门,回头看向特研所的住院楼。懊恼与酸楚在这一刻从心底蔓延开来,与浓黑的夜混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落在沈炎的肩头。 或许,廖晓晟说得对,他还是对他的秘密感兴趣。 好奇心嘛,人皆有之。恶意?不,他对廖晓晟从来没有恶意。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其他什么。既然没什么,何必耿耿于怀? 沈炎上了车,发动引擎。将特研所和廖晓晟一并丢到了脑后。 他以为跟廖晓晟之间的矛盾会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淡去。其实,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过多在意,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很豁达。 于是,沈炎回到沈家,继续帮父亲处理一些家中事物,继续过他洒脱豁达的生活。顺便收拾几个不老实的亲戚。 没人能在他的情绪上看出什么端倪,只道,老六还是那个表面无害,一肚子坏水儿的老六。谁也不知道,老六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自己跟自己较劲! 凌晨三点半,沈炎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烦躁不已,脑子里都是廖晓晟赶走自己时的画面。 这算怎么回事呢?沈炎干脆不睡了,打开台灯,靠在chuang头上仔细思索。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白天一张温和善笑的脸映出几分严正。 他不耐地自言自语起来:“问题到底出在哪呢?”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忘不掉。认识不过半月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吧,家里的问题不能回避,谁让自己姓沈,是沈仲沅的儿子呢?可廖晓晟算怎么一回事? 沈炎抓抓头发,细想:最先是廖晓晟不识好人心,给了自己一刀;然后,自己两次遇到他“假死”的状态。哦对了,他救了自己和父亲一次,这件事不能不算。所以,林林种种的算起来,彼此间的交集只有三四次而已。 然后怎么着来着?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索。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秦白羽的号码。 除了沈绍,秦白羽对沈家人客套且疏离。凌晨三点半打电话,想来必然有急事。所以,沈炎不能不接。 开了口,沈炎还是那个谈笑风生的沈家六公子,“秦秘书,这么晚了找我,可不大好。” “抱歉打扰你了。”秦白羽礼貌地说:“是这样的。我有急事要找褚铮,但是他和沈绍、毅森的电话都打不通。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廖晓晟或者是蒋兵的电话号码。” 听到老七等人的电话打不通,沈炎也有些急了。忙问:“你试着联系他们多久了?” “两个小时。” 沈炎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说:“我有廖晓晟的号码,你记一下。” 秦白羽记住了号码,说:“这么晚了打扰你实在很抱歉,再见。” “等等。”沈炎说话的时候有些急,声音不免大了些。他并不觉得自己失态,也没跟秦白羽客气,说道:“你跟他联系过后,给我个信儿。” 接下来,沈炎彻底坐不住了。下了地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他很担心沈绍,却又觉得不应该出什么差错。毕竟一科的人跟着,沈兼就是再狡诈,毕竟只是一个人。一科那几个算上沈绍,一群人还算计不过沈兼? 想得明白是一回事,担心是另外一回事。可能亲人之间就是这么微妙,即便知道万无一失,见不到人好模好样地回来,心里就是不踏实。 辗转不安之际,秦白羽的电话打了过来。坦白说:“廖法医说,前天枫树村死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昨天蓝景阳的嗓子也受伤了不能说话。他准备去一趟。” “他去干什么?”沈炎听说廖晓晟要赶去,又是来了一股无名火,“几天前才重新缝合的伤口,还没到拆线的日子。他去了能干什么?” 秦白羽说:“验尸。据说死亡的女孩儿身上有一种古怪的皮肤病,不知道是否传染,廖法医赶过去,也是为了确保褚铮等人的安全。” 沈炎被“古怪的皮肤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说没说什么时候走?” “两个小时后。”秦白羽说:“要先回一科取点东西。我准备跟廖法医一起过去,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 沈炎刚想说:我也去!可转念一想,又来自问:你是为谁去? 沈炎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说道:“好,有什么需要尽快联系我。” 秦白羽挂断了电话,沈炎仍旧拿着手机搁置在耳边。 这样才对。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遇到了,说几句客套话;分别时,互道再见。 再见,廖法医。 这样的确不错。 沈炎在不知不觉间竟在客厅坐到了天色大亮,错过了早饭时间,到十点多才想起该下楼了。 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想着今天要带小飒和父亲出去散心,去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走出后园的小楼,穿过草坪,到了前园的主楼内,刚走到客厅就见三姐沈玫和两个客人有说有笑的。 那两个客人沈炎不认识,但从她们的言谈举止上可以揣摩出,这是家境良好的女孩儿。 沈炎狐疑,却没表现出来。走到三姐身边打了招呼,“早啊,三姐。” “还早?十点多了。”沈玫一身素色套装,少了几分中年女子的温婉,多了些女强人的气势。她轻轻抓住了沈炎的手臂,对两个女孩儿说:“这是我六弟,沈炎。” 女孩儿们落落大方地跟沈炎问了好。沈玫继续介绍,“这位是杜阿姨家的千金,坐在她旁边的是冯伯伯家的千金。我有点事找爸,你帮我招呼招呼。” 沈炎从善如流,对两个女孩儿微笑点头,说:“稍等我一会儿,我跟三姐说几句话。”言罢,不等沈玫反对,拉着她直奔一旁的阳光房。 关了房门,沈炎皮笑肉不笑地问:“三姐,阿姨才出殡几天,你就带客人回家。你觉得爸会高兴吗?” “臭小子,我都是为了你!”沈玫不悦地说,“她们的容貌、学识、教养、都是最好的。你试着交往交往,别走老七那条路。” “阿绍走什么路了?”沈炎火大,心里那点搞不清楚的郁闷气都涌了出来,再也没有笑里藏刀的意思。他蹙着眉,冷冷地盯着沈玫。 沈玫着实一愣,随即也有些恼火,“老六,你这是跟我说话?我是你三姐,我不关心你,关心谁?虽然老七从小就喜欢男的,可他也老老实实订婚了!不管怎么玩,最后还是要成家立业生孩子的。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家族?爸能同意吗?你是准备学他那样,跟家里闹翻?” “闹翻有什么不好?不是你最乐意看到的吗?” “说什么话呢?我是你三姐,也是老七的三姐!” “得了吧,老三。” 沈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反正就是不想轻饶了沈玫。他指着客厅的方向,质问:“那俩丫头跟你家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清楚。”收回手,沈炎烦躁地扯开衬衣的领扣,“你在我身上做文章,划算吗?我早就放弃遗产继承权。你要不信,去问问爸,我跟爸已经签了放弃权的证明书。正儿八经的公正过。你要是担心我回来跟你抢家产,不如先去问问他的医生,看爸能活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你弄点靠谱的消息再来鼓捣猫腻儿。” 沈玫气得面色苍白,扬起巴掌打在沈炎的脸上。“啪”的一声在阳光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沈炎偏了头,右边脸颊上通红通红的。 打了老六,沈玫还是不觉得解气。她愤愤道:“咱们家不是一般人家,你想过爸的面子吗?想过社会上的舆论吗?人们会说,沈家的老六跟个男人混在一起,不清不楚的,真是恶心!你让爸、让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的脸往哪放?” 沈炎闻言挑挑眉毛,一字一句地问:“你觉得,我给沈家、给你们丢脸了?” “你还认为这是好事?”沈玫放开了嗓子,对着他叫,“恶心不恶心?这是病,你们得了病就要医治!” “哦!我看上个男的就是病。”沈炎哼哼一笑,“我真没想到三姐这么关心我。之前是我说错话,误会三姐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虽然不能确定沈炎是不是真心道歉,但至少有个态度了。沈玫还是气鼓鼓的,口气可是松了些,“既然你知道错了,就改正吧。” “行,我改。但是外面那俩不行,我看不上。” 沈玫简直不能相信,诧异地问道:“她们哪里不好?家世、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不找这样的,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沈炎摸摸下巴,说:“那你就别操心了,我肯定给你带回来一个。”说完,转身开门走了。 沈玫并没有追着沈炎出去,而是谨慎地等房门关好,才拿出电话联系自己的丈夫。 俩人相互说了情况,沈玫的丈夫便问:“你真要管老六的事?他已经放弃继承权了,你何必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沈玫气道:“爸要留下老六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谁也改变不了。既然不能改变,我们只能另外想办法。” “那就由他去嘛。找个男人,爸肯定看不上他。” 沈玫被丈夫的一番话气的咬牙切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没变的聪明一点?老七的婚姻问题只能这样,到最后爸一定会妥协。但是,老六不一样,他从来没跟男人鬼混过,这种事也是图个新鲜,新鲜劲儿一过,他还是会结婚生子。再者说,爸要把他留在家里,哪会允许他胡来?教训几顿,老六必然如软。将来,老七没没子嗣,爸必然指望老六的孩子。不管老六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老六的性格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所以,我必须激怒他。” 沈玫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到底是低估了老六。如果沈炎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沈仲沅就不会提醒大家,防狗防抓防老六了。 对自家三姐那点手段,沈炎揣着明白装糊涂,该干嘛干嘛。倒是沈仲沅看出些问题,点了他几句。 老爷子的意思并不含糊,既然你已经留下来,就别想走了。除了家里的生意,你们的私事我不管。 沈炎当时就笑了,对父亲说:“我要真给您领回来一个男的,您也不管?” 沈仲沅收了鱼竿,说道:“要看是谁。” 沈炎摸摸下巴,想:洛时就一个孙子吧? 沈炎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不表示他认为是个男的老爸都能点头。父亲独独疼爱洛毅森,是因为洛时。洛时的孙子在沈仲沅的眼睛里比有些子女还重要。 父子三人钓完了鱼,收拾收拾回家。半路上,沈炎被朋友叫走喝酒聊天。 当晚九点,沈炎喝得有些微醺。恍恍惚惚的好像看见了秦白羽。 朋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沈炎推开,起身走到吧台边上。仔细一看,还真是秦白羽。 “秦秘书?你不是跟廖晓晟去枫树村了吗?”沈炎问道。 秦白羽碰到沈炎也觉得很意外,跟朋友打了招呼,请沈炎到一旁说话。 酒吧的角落里,秦白羽给沈炎叫了一杯白水,让他醒醒酒。随后才说:“没走成。廖法医的的情况恶化了,高烧不退。那边又来了联系,说有不错的法医做了尸检。廖法医没走,我当然也不能去。这两天忙着招呼m国那边的人,忘了给你打电话。” 秦白羽说了很多,沈炎只记得一句话——廖法医的情况恶化了。 因为亲眼目睹过廖晓晟伤情严重的整个过程,秦白羽说:“吃错了东西,过敏,导致伤口发炎,高烧不退。” “吃东西过敏?吃什么了?” “我也不大明白。好像是羊肉汤里放了几种什么水果,几样东西掺和起来导致他过敏的。据说这种过敏症很罕见,潜伏期很长,发作期也很长。” 卧槽!鲜果羊肉汤是他买给廖晓晟的宵夜! 第164章 番外不想说再见5 走过大半个地球的沈炎从没这么冲动过。即便是几年前带他出行的老师身陷险境,他也能够冷静思索对策。今晚,沈炎冲动了。快十一点酒驾,急吼吼地奔着特研所的医院去。 偏巧,半路上遇到临检的,拦住了他的车。小警哥拿着测量器,对准他的嘴,“来,吹一口。” 沈炎噗的一声,吹了口气。小警哥撇撇嘴,说:“好好吹!” 于是,沈兼又吹了一口。没等小警哥看具体数据,测量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小警哥对着沈炎咧嘴一笑,“请下车吧先生。” 沈炎乖乖下了车,跟小警哥解释,“我朋友病重我赶着去医院。我也是才得着消息,要不然怎么会喝了酒还开车呢?我是真有急事。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证件和车都给你留下,明天我去找你。现在,你得让我走。” 小警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清醒的酒驾,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沈炎,看得出这人还算个讲道理的。于是,收了他塞过来的一大堆东西,顺便帮忙叫了一辆计程车,让他尽快去医院探望朋友。 等沈炎坐着计程车离开,小警哥的搭档拿了车钥匙要把沈炎的车开回队里。结果,车门都没打开。 不应该啊,车钥匙都解锁了,为毛打不开?组长溜溜达达走过来,搭眼一瞧,哼哼笑了,“这车,需要车主的指纹才能开门。” 小警哥拿出沈炎塞给他的一堆东西,这才发现钱包也在里面。小警哥淡定地看着计程车消失的方向。 再说沈炎,催着司机快点开车,终于在十几分钟后赶到了特研所的医院大门。一摸兜,猛地想起方才给证件的时候貌似把钱包也丢出去了…… 于是,堂堂沈家六公子因为十几块钱的车费,被司机师傅挤兑了好几句。沈炎灵机一动,说:“师傅,您有支款宝宝吗?我给您划账!” 司机大哥咧嘴一笑,只要能收到钱,啥宝宝我都有! 终于打发了计程车司机,沈炎急忙跑到大门口敲打值班室的房门。值班的是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见过沈炎几次,总算没立刻关门放狗。 其中一个小伙子很遗憾地说:“你也经常来,怎么不记得规矩?十点之后,没内部人通知,我们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沈炎觉得今晚哪哪都不顺,只好给廖晓晟打电话。没料到廖晓晟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这怎么办?沈炎跟两个小伙子商量,“我真有急事。” “到这来的,都急。” “我进去还能干什么坏事?你俩要是不放心,跟我进去还不成吗?” 小伙子咂咂舌,拍拍沈炎的肩膀,“你跟一科有关系吧?实话告儿你,就是公孙锦来,没有里面的人打招呼我们也不能开门。你有这跟我们磨蹭的时间,还不如再试着联系联系里面的人。” “廖晓晟不接电话啊!”沈炎情急之余喊出来了。 事实摆在眼前,不管他说什么,人家死活不给开门。实在没辙了,沈炎退而求次之,问道:“几点开门?” “早上八点。” 沈炎估计了一下。现在他身无分文,连银行卡都没有,走回失去天也亮了。与其回去,还不如继续拨打廖晓晟的电话,他听不见,总有人能听见吧? 于是,沈炎没有为难两个看门的,转身走到马路边上,就地而坐。他没急着继续联系廖晓晟,而是用手机查询了罕见的过敏症。可惜,网上的资料少的可怜,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查到。沈炎急了,给国外的好友打电话,向他咨询这种过敏症。 朋友是摄影队的御用医师,跟沈炎相处的非常不错。接到他的电话,便给他说明一番。 这种过敏症并不致命,但是会非常难受。高烧、眩晕、心跳过速、上吐下泻。如果及时治疗,症状会在一到两天内缓解,最晚三天就可痊愈。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肠胃会受到损伤。需要精心的慢慢调养。 挂了朋友的电话。沈兼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想到这种过敏症会引起心跳过速,他就想到廖晓晟的特殊能力。这人会不会又把自己“格式化”了?难受吗?痛苦吗?别人看到他“格式化”会不会把他当个怪物?或者被那些医学狂人藏起来研究? 失去冷静的沈炎非常不爽!臆想出来的“廖晓晟被一群白大褂摆弄着研究”就跟谁抢了他所有物一样,抓心挠肝的憋屈! “格式化”这件事在沈炎尚未察觉到的潜意识里,有种毫无根据的认知——就算廖晓晟排斥自己,那也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别的什么人都是不相干的,都是局外的。进一步说,廖晓晟也好,秘密也好,都是他沈炎的。别人碰了怎么行?他们能有我这么轻手轻脚?能有我这么小心翼翼?万一弄疼了他怎么办?他本来就瘦,还受了伤,这时候弄疼他,你们还是人吗?他还过敏呢,难受的滋味你们尝过吗? 沈炎的脑洞大开,算是关不上了。转念一想,又沮丧地捂着脸。害廖晓晟过敏的人是谁?是你啊,六公子! 不行,必须尽快联系廖晓晟。 刚刚打完点滴的廖晓晟没有麻烦护士,自己拔了针头。撑着无力的身体下了地,准备吃药。护士推门进来,看到廖晓晟自己拔了针头,有些愧疚。急忙走过去,帮他倒水。 “去休息吧,我没事了。”廖晓晟不喜欢有人在身边,让护士不用照顾自己。 护士多少了解一些他孤僻的性格,没多说什么。放下水杯,道了晚安。走到门口,护士回头提醒他,“廖法医,您的电话一直在震动。” 廖晓晟什么都没说,拿起水杯吃药。护士得了个无趣,耸耸肩,出去后给他关了门。 回到chuang边,廖晓晟拿出放在抽屉里的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沈炎的字样。他想了想,还是没接听,直接把电话丢进了抽屉。 关了台灯,却没有睡意。廖晓晟闭着眼睛,想着很多烦心的事。抽屉里的电话不停地震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这弱小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吵得廖晓晟心烦不已。 终于,他起身打开台灯,打开抽屉,取出电话。这时候,震动停了下来。屏幕上显示出三十六通未接电话。都是沈炎的。 他要干嘛?廖晓晟怎么想都想不通。那天,他把话已经说得很直白,甚至不留情面。沈炎走得时候看上去非常失落,可见,彼此间的交集在那一刻算是落下帷幕了。 廖晓晟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结束?廖晓晟自嘲地笑了笑。连开始都没有,哪来的结束?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会偷偷承认,有点喜欢沈炎。最初,是喜欢上那人好听的嗓音,就像大提琴一般,优雅而又动听。接触过几次,发现沈炎临危不惧,很会为他人着想。在他面前两次“死亡”也没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沈炎的从容和温柔,让寂寞了许久的心怦然而动。 然而…… 还是不行吧?沈家能够接纳洛毅森是因为他的爷爷洛时。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沈家都不可能接受自己。而自己呢? 廖晓晟奢望着:如果真的可以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他希望是永远的、一生不变的。这些,沈炎给不了他。 所以,还是算了吧。 手机黑下来的屏幕忽然又亮了,廖晓晟的心忽悠一下变得高兴起来。直白的反应,最纯粹的心情。不得不面对,其实自己有点开心的事实。 可惜,这一次不是沈炎的来电,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廖晓晟担心是公孙锦等人用了其他号码联系自己,急忙接听了电话。 “谁?”廖晓晟打起精神,沉声问道。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廖法医吗?” 女人?廖晓晟蹙蹙眉,“你是谁?” “这么晚了打扰你,非常抱歉。”女人说:“我是沈炎的姐姐,沈玫。” 沈玫? 廖晓晟纳闷,沈玫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 “找我有事?” 电话那边的沈玫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廖晓晟的声音太冷,态度更冷的原因。沈玫深呼吸的动静清晰地传了出来,似乎在压制着某种情绪。随后,她说:关于我弟弟,沈炎。有些事我想跟你谈一谈。““忙着,没空。”廖晓晟的心情变的很糟糕,觉得跟沈玫没什么可说的。 沈玫很急切地叫了一声:“廖法医,今天我跟沈炎谈了你的事。” 廖晓晟的心一紧,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他没有挂断电话,也没问什么。沈玫则是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跟老六的关系。你也明白,老六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将来走什么路,家里人早为他规划好了。你的出现,让我们家很头疼。当然了,我本人是尊敬你的,对你并没有什么贬伐之意。“听到这里,廖晓晟反而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廖法医很爽快,我也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不管什么条件,在我的能范围之内的,我都会答应。只要你离开老六。” 廖晓晟反问:“如果我不离开他呢?” “廖法医,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做糊涂事。” “好了好了,啰嗦就不必了。”廖晓晟在笑过之后,还是厌烦,“我来提条件吧。” 这天晚上,廖晓晟究竟对沈玫提了什么条件,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许久许久之后,沈玫长达数年不敢正眼看廖晓晟。只要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沈玫就会脸色惨白,紧张不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挤兑过沈玫,廖晓晟的困意才渐渐涌上来。想着隔了半个多小时,沈炎总不会再打来电话了。先养好身体,出院之后找个机会问问他,到底跟沈玫说了什么。这女人对自己不依不饶的。 没等躺下去,病房门被敲响了。之前的那个小护士推开门,站在门口略有些拘谨地说:“下面的警卫来电话,说沈先生在门口等了很久。现在还没走。” 廖晓晟闻言一愣,“哪个沈先生?” “嗯……”小护士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沈先生,只好转述警卫哥哥的话:“就是那天抱着沈飒的,是沈飒的哥哥。第几个哥哥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沈炎! 难怪他这么急着打电话,是到了门口进不来了。 廖晓晟揉了揉眉心,手里的电话再一次震动起来。这回不是来电,而是短信。 「你在跟谁通电话?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知道你过敏了,我买的宵夜有问题。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害你过敏。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让门卫开门?」 廖晓晟握紧了电话,思索了片刻,到底是心软了,回了短信:「我没事。你回去吧,再见。」 终于等到了廖晓晟的回音,沈炎立马精神了!他并没有因为廖晓晟的拒绝而气馁!而是勇往直前,冲锋陷阵。 手指飞快地打出短信:「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知道你跟其他人不同,我关心你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没有任何目的,就是想照顾你,看着你恢复健康。」 廖晓晟的脑袋都枕在枕头上了,手机响起短信的嗡嗡声。看过短信,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回复沈炎:「任何一个人做事都有其目的。你呢?为什么?」 沈炎打起一百分的精神,编辑短信:「我的目的就是照顾你,想看你健健康康的。」 廖晓晟翻了个白眼,继续回复:「我很难理解你的想法。只因为我曾经救过你们父子?我说过了,那是我的义务。」 沈炎:「那件事我的确很感激你,但这跟我想照顾你没关系。我只是愿意这么做,想这么做。我打个比方。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出走走。于是,我就走出来;我本来已经有两辆车了,但是我还想买一辆。于是,我就买了。明白吗?因为我喜欢、我想,于是我就这么做。」 这是什么逻辑?廖晓晟干脆再一次打开台灯。坐起来,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了短信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过对方的感受吗?」 这是跟自己扛上了! 沈炎活动活动手指,继续埋头发短信:「正是因为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我现在只能大半夜坐在马路上给你发短信。很惨的╥﹏╥……开玩笑,其实还好。以前我经常在野外过夜。有一次,为了拍日出下的瀑布蹲了三天。三天都是阴天!卫星预报什么的太不靠谱了。第三天下午,我忽然觉得很难过。那地方没人去,方圆十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只有我自己独自在瀑布旁守着。三天来我没说过一句话。那时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完全孤独。心情非常低落,想家,想哭。我收拾了东西,要离开。就是那时候,太阳忽然出来了。下午三点多的太阳,一出来就把整个瀑布照的像在发光一般。花花草草都变得勃勃生机,浓墨重彩的。风也吹起来,沙沙响。我站在一个山坡上,还是一个人。可我觉得每一寸土地,每一棵花草,甚至瀑布里的每一滴水都有了生命。我不是孤独的,它们都在我身边。晓晟,我想带你去看看……」 短信还没编辑完,忽听大门口传来急切的声音。 “廖法医啊,你不能出去!” 闻声,沈炎急忙起身跑了过去。 高高的大铁门里,廖晓晟神色慌张;铁门外,沈炎激动不已。俩个人隔着铁门的栅栏相互看着…… 这一刻,看到廖晓晟慌张的这一刻。沈炎终于明白了自己执着的是什么。 他喜欢这个人,想要接近他,最亲密的接近。是的,是这样没错。沈炎喜欢廖晓晟! 认清了心里的感情,沈炎多少有些紧张。他的脸上流露出惊喜,还有几分意外。谨慎地对廖晓晟开口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廖晓晟惶急地打量着沈炎,不知所措地说:“你没回短信,我以为你……” “我回了。”说完,沈炎恍然大悟,“这条短信很长,我又着急,打错好多字。修修改改的,忘了时间。” 见着活蹦乱跳的沈炎了,廖晓晟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出来了呢?刚才想什么了?出来干嘛?多尴尬啊! 看着里面面红过耳的廖晓晟,沈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淡淡地笑着,轻声说道:“短信,要看吗?” 动听的声音,温柔的语气。廖晓晟没出息的无法拒绝。 第165章 番外不想说再见6 沈炎修改了最后几个字,发送。 手机在掌心里传来震感。廖晓晟低下头,点开短信。好长的一封! 认真阅读沈炎的短信,看了几行字就让廖晓晟的心情温暖起来。仿佛也跟着他一起在无人的三天里承受着难熬的寂寞,仿佛也感受到他思家的悲伤。太阳出来的瞬间,阳光普照,落在翠绿之间,为每一滴水点亮了璀璨的光华。温暖的、令人心潮澎拜。 不知不觉中,廖晓晟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沈炎看他勾起的唇角,空落落的心填的满满登登。 短信快要看完了。廖晓晟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晓晟,我喜欢你。 最后一句,让廖晓晟又惊又窘。 沈炎忐忑地等着里面的人做出选择,廖晓晟却一直低着头看手机。暴露在最佳视线中的一对耳朵通红通红的,看上去手感似乎会不错。沈炎忍了忍,没有去触碰廖晓晟的耳朵。虽然他也很想,可毕竟这里不方便。廖晓晟的身后,还有两个故作无事,一直往这边偷瞄的门卫。 沈炎不敢催廖晓晟给个答复,生怕催出个不好的结果来。对待廖晓晟如此的谨慎,这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沈炎自己也搞不懂,自己面对的明明是个男人,却觉得,对待这人要比那些女人更加细心呵护。 若干年后,廖晓晟还是想不明白。“风流优雅”的六公子怎么会如此害羞。这似乎一点都不科学! 而此时此刻,廖晓晟要极尽全力才能保持冷静的常态。他知道不能逗留太久,也知道旁边还有人看着他们。可要他抬起头来,正儿八经地回应沈炎,属实有些为难。 万籁俱寂。沈炎听见了短信进来的滴滴声,他忙点开短信。看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果你半路反悔,我会把你切成片儿。 忍住,一定要忍住! 沈炎按捺着悸动的心情,立刻回复短信: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 看到回复过来的短信,廖晓晟忍不住抬起头。沈炎一直温柔地注视着,终于看到他的眼睛,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话也不说,只是相互看着。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一旁噤声的两个门卫小伙儿跟着着急。心说:还有隔着扇门发短信谈恋爱的,今晚也算涨了见识。话说,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出个动静? “我……”沈炎一开口,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你怎么样了?过敏好了吗?” 廖晓晟点点头,“没事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以后我会记得你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什么。方便的话,给我列个单子吧。” 廖晓晟愣了愣,遂很认真地想着说:“我好好想想,你急吗?” “不急不急。不对,很急!”沈炎又摇头又点头的,“等你出院了,我想给你补补身子。所以,我得了解一下。” “那……”廖晓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出院前告诉你。” “好!” 好个屁啊!旁边目睹全过程的小伙子们捉急了。其中一个大步走到廖晓晟身边,诚恳地说:“要么您出去,要么呢,他回家。别这么抻着啊。” 虽然看人家谈恋爱很有趣,但规定就是规定。只因为你俩这样那样了,我们是不可能放外面那位进来的。 门卫的介入让两个变得傻傻的人清醒了很多。沈炎率先开口,说:“快回去吧,身体要紧。” 廖晓晟点点头,“你也赶快回家。” “你先走,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廖晓晟紧了紧单薄的外衣,从容地说了:“再见。” 两个字沉沉地打在沈炎的心上。舍不得他就这么走了,甚至在情急之下隔着栅栏门拉住了他的手。 彼此的手握在一起,心底掀起一阵阵的难耐情动。沈炎万般不舍地看着里面的人,苦笑道:“怎么办,不想说再见。” 廖晓晟恍惚了一下,心里酸酸甜甜。紧了紧沈炎的手,轻声说道:“那……晚安。” 这一晚,沈炎是走回家的。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点不觉得累。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翻看廖晓晟每一条短信,并把它们都存了起来。 天色已亮,兴奋一整夜没睡的沈炎终于有了些困意。电话就放在枕边,仿佛廖晓晟陪着他似的。 第二天,特研所传遍了“短信门”事件的各种版本。作为当事人之一,廖晓晟并没有什么变化。对着医生护士,该冷脸的时候照样冷着脸,该骂人的时候照样骂人。负责照顾他的几个护士对“短信门”表示了深度的怀疑。觉得廖法医都没变傻变笨,完全不像谈恋爱的人。 直到下午两点!一个小护士走进廖晓晟的病房,说:“廖法医,沈先生来探病了。门卫说要跟您核实一下。” 廖晓晟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闻言抬起头来,一边下地穿鞋一边说:“我给他们打电话。” 小护士囧囧然地看着廖晓晟,不得不提醒他:“廖法医,鞋穿反了。” 廖晓晟红着脸换好鞋,逃也似地跑出了病房。小护士咂咂舌:廖法医意外的纯情呢。 要说接个人进来,真用不着廖晓晟亲自出马。就像昨晚那样,发觉自己怎么又跑出来的瞬间,已经看到沈炎温柔的笑脸了。 沈炎也很纳闷:“打个电话就好,你别总是跑出来。感冒了怎么办?” 廖晓晟什么都没说,实则是在紧张。光天化日之下,廖晓晟还算正常的带着沈炎走进院子,说道:“我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院子里的人不少,沈炎不好多说什么。乖乖跟着廖晓晟回到病房。关了门,大大方方拉了手。 廖晓晟还有些不适应,却没拒绝他的靠近。手上传来的触觉使人心情愉快,舍不得放开,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到沙发前,紧挨在一起坐下。 本以为,彼此以不走寻常路的告白方式确立了恋爱关系,接下来会不知如何相处。可沈炎一开口,便是自然而又坦诚,缓解了廖晓晟的尴尬,让他放松了下来。 沈炎会哄人开心,却不是个调情高手。对待廖晓晟,他也在摸索,在了解。 “晓晟……”沈炎觉得是时候了,终于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说不上多了解对方。我有不少臭毛病和坏习惯。我愿意为你改。所以,以后我们吵架了,闹别扭了,你要告诉我讨厌我哪里,不喜欢我做什么。” 虽然沈炎这番话说得有些突然,廖晓晟并没有觉得意外。他点点头,跟着说:“可能我的问题比你的多。我们,慢慢磨合吧。” “对,慢慢磨合。”沈炎再一次握紧廖晓晟的手,笑问:“从哪里开始呢?” “哪里开始?”廖晓晟狐疑,“我们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完全没有啊,我的法医大大。”沈炎开了句玩笑,随后便凑上去,在廖晓晟耳边轻语,“我还没有亲到你。” 一向不苟言笑的法医大大红着脸,瞪了一眼。被瞪的人挑挑眉,忽然搂住了他的腰。 额头挨着额头,眼睛看着眼睛。沈炎轻声道:“晓晟,你好紧张。” 这算是挑衅吗? 我是很紧张,但不表示你可以独占鳌头!不要以为,磨合是件简单且快乐的事。既然你选择了我,就不要怕一辈子跑不出我的手心。 廖晓晟的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温柔,传递给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手扯住了男人的衣领,稍稍用点力气就将彼此间的距离化为零。 被夺了先机,沈炎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只可惜,沾了那人的唇,所有的思绪都成了空白。只留甜甜蜜蜜的吻在爱情中发酵,愈发浓醇。 情到深处,沈炎将怀里的人放躺在沙发上,轻点他红润的唇,柔声倾诉:“怎么咬人呢?小狗儿牙。” “我没你经验丰富。”法医大大呐呐地说。 沈炎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说:“这对你不公平啊。来吧,使劲咬我。我愿意成为你的磨牙棒。” 廖晓晟笑着主动攀上沈炎的肩膀。还没亲上去,病房门忽然被推开。 法医大大和六公子都黑了脸,仇视一般地看着门口的闯入者! 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蒋兵顿时惊愣了。支支吾吾地说:“那个,老大他们来电话。电话啊,说那个……” “到底说什么了?”廖晓晟在眨眼间恢复工作状态,推开了沈炎,急问:“出事了,还是需要什么?” 蒋兵说:“不是出事了,是要咱们做好准备。老大他们差不多在后天中午就回来。”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诧异地盯着沈炎:“沈绍要了直升机,你没跟着去?” “我去干吗?”沈炎笑眯眯地说:“添乱吗?” “那你在这干什么啊?”卧槽,说完这话蒋兵就后悔了。这不是找麻烦吗?晓晟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自己切成一片一片的? 廖晓晟白了蒋兵一眼,各种不自在。沈炎还是笑容可掬,跟蒋兵说:“晓晟牙痒痒了,我给他磨磨牙。” 一本厚厚的书落在沈炎的脑袋上,恼羞成怒的法医开始了调教磨牙棒的漫长道路。 数年后,沈炎被收拾的规规矩矩,廖晓晟还是经常拿他磨牙。甚至这人背着廖晓晟出去喝酒,廖晓晟都会找人问:你见着我家磨牙棒了吗? 磨牙棒也经常会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敲着卧室房门:晓晟,我真不做了。让我进屋睡觉行吗? 廖晓晟再也不是那个一脸死人相的法医了。他有了磨牙棒,幸福甜蜜。 第166章 番外无意盲视1 吴悦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漂亮的脸,如何都提不起化妆的兴致。 今晚,是她结婚纪念日。为了缓和跟丈夫之间的紧张关系,早几天就订好了法国餐厅的位置,还有酒店的蜜月套房。 这是吴悦为他们的婚姻,为自己的家庭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人,即便从没爱过丈夫,也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大学时代的吴悦是异性们眼里的女神,学习好、家世好、身材好、容貌更好。女神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对象——除了成绩好,一无是处穷学生。 吴悦觉得对方是潜力股,总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愿意为了那一天,陪伴在他身边。 两年前,她却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手机里设定好的闹铃提醒她该出门了。吴悦略有些疲惫地长吁一声,草草化了点淡妆,穿上新买的裙子。赶往餐厅赴约。 与此同时。 在某座大楼的某个会议室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话事人正因为某件事而愁眉不展。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敲了敲桌面,朗声道:“我们研究了六个月,进行十五次筛选。最后留下两名候选人。我们必须选择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我们只能放弃。现在,来投票吧。赞成一科科长由杜俊华担任的,请举手。” 在场十一个人有五个人举手。 花白头发的老人又说:“赞成一科科长由公孙锦担任的,请举手。” 可想而知,有六个人支持公孙锦。 老人转头问身后的秘书,“公孙还没来吗?” 秘书摇摇头,低声回道:“他出现场了。一名罪犯挟持人质,躲在一家咖啡店里。他是作为谈判专家被叫去的。” 老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忽然说:“各位,有没有兴趣看看现场?” 闻言,众人皆来了兴趣。 烈日炎炎,在步行街的一隅,集中了不少执行公务的车辆。其中,特jing队的车最为显眼。或许是他们的人也比较多,乍一看,几乎看不出还有其他部门的人。 三伏天穿着厚厚的作战服和防dan衣,队长早已汗流浃背。他正在指挥车旁,与总调度、谈判专家、商量行动步骤。 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很常见。应对方法也是熟门熟路。首先,谈判专家进入以礼相待,谈不拢,队长的人就要以武相待了。说白了,都是先礼后兵这一套。 听过详细情况后,公孙锦摘下眼镜,用领带擦了擦镜片。说:“给我一包烟,一打儿冰镇啤酒。” 要求很古怪,总调度倒也没说什么,找人买了两样东西交给公孙锦。 公孙锦拿着香烟和啤酒,慢悠悠地走出安全范围。很快,他暴露在“真空”地带。前面是咖啡屋的小门,后面是荷枪实弹的战友。他朝着咖啡屋大声喊着罪犯的名字,“林敏良,从你的角度可以看见我吧?现在,我脱掉外衣外裤,进去跟你谈谈。” 咖啡屋里没有任何反应回馈给公孙锦,他照计划扯下领带,脱掉衬衫,只留一件紧身t恤。随后,又解开了腰带,退下西装裤,穿着黑色的四角裤,重新拿起香烟和啤酒,施施然地走了过去。 负责东南角的观察手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自语一般地嘀咕着:“这么热的天,在衬衫里穿t恤,这位也不怕悟出痱子来?” 一旁的同事随意瞥了一眼,说道:“早有准备而来。” “什么意思?”观察手没明白同事想要表达什么,见他又低下头不吭声,“蓝景阳,你能多说几句话吗?” 蓝景阳卸下手腕上的负重手带,沉声道:“那个谈判专家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换过衣服,t恤应该是他来的路上穿好的。他应该没到这儿之前了解过绑匪的情况,预料到会有什么发展。所以,他要了一包烟和冰镇啤酒。” 观察手眨眨眼,“不解。” 蓝景阳无奈地白了对方一眼,总结性地说:“谈判专家,不简单。” 观察手撇撇嘴,“站在这里的,哪个简单?” 蓝景阳没再搭茬,卸下两个手腕的负重带后,无声无息地跳下瞭望点。观察手急得低声叫他:“你干什么去?” 蓝景阳头有也不回地说:“组长叫我。” 不简单的谈判专家此刻已经走进了咖啡屋。里面的情况说不上很糟,可也说不上多好。劫匪只有一个人,却挟持了三名人质。其中一名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劫匪有枪! 人质被推到桌子上挤在一起,劫匪躲在人质的后面,确保安全性。看到公孙锦走到距离自己还有五米左右的位置上,大喝一声:“站住!” 公孙锦的双手都拿着东西,对劫匪的呵斥毫不在意,微笑道:“我没打算走得很近。太近了,你会看不清我的动作。” “少耍花样!”劫匪又是一声低喝,“坐在地上,盘着腿。” 公孙锦勾起嘴角,似乎对劫匪的要求很感兴趣。他慢慢地盘腿坐在地上,仰视。从他这个角度来看,看不到劫匪,只能看到三名浑身发抖的人质。 “林先生,我看不到你,怎么谈话呢?”公孙锦说道:“要不然,你往旁边走两步?” 闻言,劫匪林敏良冷笑几声,“走两步?然后让你们埋伏在外面的人打死我?” “如果你朝左边走,就不会被打死。右边,我不能保证。” 林敏良一愣,下意识地朝右边看去。仅仅是一个动作的时间,公孙锦已经对三名人质递了眼色——不要说话。 转头看一眼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林敏良回过头来,从高处观察公孙锦的态度。 公孙锦好似来做客一般,拆开香烟的包装,从里面取出一只,悠然地点上轻吸了一口,脸上浮现些许陶醉的神色。 林敏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林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尽快提。”公孙锦如是说。 林敏良提出要咖啡店的老板出来自杀谢罪。公孙锦咂咂舌,问道:“原因呢?” “他睡了我老婆!”林敏良愤怒地吼叫起来。 公孙锦点了点头,“夺妻之恨。你的要求倒也不过分。这样吧,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时间上需要等一等。毕竟,店主知道你在这里,不会自愿出面。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强行带他回来。” 公孙锦的话反倒让林敏良起了疑心,问道:“你答应了?不是骗我吧?” “为什么骗你?”公孙锦仰着头,说:“你手里有三个人质,如果我不答应你,三个人很可能会死。现在,我答应你的要求了,会死的只有一个人。这么简单的数学题小学生都会做。” 林敏良还是不相信他,提出质疑:“你是想麻痹我!让我放松紧惕,好让外面的人一枪打死我。” 闻言,公孙锦苦笑一声,“林先生,我刚才已经说了,左边安全,右边不安全。以你现在的处境来看,左右对你来说都不安全。那么,只要你不离开现在的位置,你就是安全的。” 一番话说下来,不但林敏良有些糊涂,听得聚精会神的三个人质也有些糊涂。但这不要紧,公孙锦抬起夹着香烟的手,好像要发言似的。 “林先生,现在呢,我要站起来走到窗边,告诉外面那些人去找店主。你能保证不在我背后放冷枪吗?” 在公孙锦说完自己的要求后,林敏良犹豫了。公孙锦并没有等他的回答,慢慢站起身,朝着身后的窗口走去。 说来也怪。从公孙锦有了起身的动势开始,三名人质、林敏良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一步慢似一步朝着窗口走。 没有穿鞋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缓慢却无间断。脚步声在窗下停止,公孙锦的手好像慢动作一样推开了窗户。这一瞬,人质也好,绑匪也好,都瞪大了眼睛。 外面的世界从半开的窗户冲击进来,吹打着充满危险的密闭空间。一丝鲜活,几许诱惑。 “一个小时内,把咖啡店的店长找回来。”公孙锦大声喊着。 总调度抓抓头,心说:那倒霉店主不就在车里坐着吗,公孙,你搞什么鬼? 还没等公孙锦的话音落地,林敏良叫嚷着:“关上窗户!快点!” 公孙锦回了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最后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恋恋不舍地关了窗户。而三名人质与林敏良,在关闭窗户的瞬间,都有微微窒息的错觉。 窒息的错觉让林敏良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错乱,手里的枪指着公孙锦,威胁道:“不准过来!” “林先生,我对你没有半分恶意。我是来帮你的。”公孙锦只好举起手,表示自己无害,“你看,我什么都没带,并且帮你转达了要求。我们是一伙儿的啊。” “谁跟你一伙!你他妈的也不是好人!”林敏良憋红了脸,喷出一口唾沫星子来。 公孙锦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来证明一下。在你右侧的后面,有个人。” 林敏良闻言猛地回了头,这一眼,真的看到个身穿便衣,神色警惕的男人! “别开枪!”公孙锦一声大叫,“他没有武器,不会伤害你。他是我的助手。” 被自家想着抢功劳的组长打发进来,蓝景阳刚刚拉完电闸就被公孙锦出卖了。 蓝景阳不认识公孙锦。也想不出这位谈判专家为什么要出卖自己。如果不是被点破,他一定会扑上去搞定林敏良。 这会儿,蓝景阳一肚子火气想把公孙锦烧个干干净净! 在公孙锦意义不明的“反戈”之后,蓝景阳只好乖乖举起手来,慢慢走到公孙锦身边,并被林敏良要求,脱掉外衣外裤。 公孙锦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眯眯地对蓝景阳说:“脱吧,都是男人,不用害羞。” 蓝景阳磨牙霍霍,脱下外衣的时候将配枪裹在里面,避开了林敏良的视线。外衣、外裤全部脱完,只剩下一条跟公孙锦同一颜色的四角裤。 林敏良仍是不放心,说:“把手举高转个身,我看看。” 蓝景阳把手举过头顶,慢慢转了圈。背对着林敏良、面对着公孙锦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干什么?” 公孙锦微微张嘴:“配合我。” 内讧绝对要不得,蓝景阳就算再恼火,再怎么想弄死公孙锦也只能忍着。他终于转回林敏良那边,冷静观察。 林敏良指着公孙锦,“你先坐下。” 等公孙锦重新在地上坐好,林敏良又对蓝景阳说:“你,坐在他怀里!” 什么!? 蓝景阳瞪起眼睛,倔强的一动没动。地上的公孙锦忙道:“林先生,两个大男人这样做,很不好看的。” “少废话,快点!”说着,林敏良揪住人质的头发,把枪口顶了上去。 公孙锦只好扯了扯蓝景阳的手腕,说:“我也不是很愿意抱个男人。来吧,将就将就。” 一双好看的眼睛狠狠瞪在公孙锦的脸上!后者愣了愣,一时间竟看得错不开眼珠儿了。 如果要蓝景阳表达一下此刻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个绑匪!忒么的第一个杀了公孙锦! 倔强的蓝景阳赌气一样砸在公孙锦的怀里,引来对方一声闷哼。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在密闭空间里,肉贴了肉。仅仅这般还道好了,蓝景阳至少可以忽略屁股下面的人肉垫子。偏巧,公孙锦的嘴巴就贴在他的耳朵后面,呼吸啊,喘气啊,跟热乎乎的吹风机一样,搞得他浑身发毛。 公孙锦倒不是有意捉弄他,而是有话要说,“别动。听我的。” 蓝景阳咬咬牙,忍了! 怀里的陌生男子很僵硬。却仍然让公孙锦无法忽略笔挺的脊梁,细腻的皮肤。 好身材啊,公孙锦偷偷想着。 在他们相互对持的功夫里,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看似,林敏良打算一直这样僵持着等下去。 渐渐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流下一串又一串的汗水。呼吸急促、眼神涣散。 蓝景阳和公孙锦还算好些,因为他们穿得少。反观林敏良可就有些差距了。他穿了一件长袖外套,里面是半袖衬衫。下面是牛仔裤和运动鞋。可说是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时候,公孙锦再度开口:“林先生,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我建议你把外衣脱掉,散发热量。” 林敏良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公孙锦,不回半句。 公孙锦继续不冷不热地说:“林先生,长时间的紧张会让你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适当的释放肾上腺素会让你兴奋,激发体能;但这种东西一旦分泌过量,你会觉得浑身瘫软无力。”言罢,他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温度计,“你看,室内温度已经高达零上三十七度。这里的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造成你大脑缺氧。在缺氧的情况下,你的思维会迟钝,反应能力下降。换句话说:林先生,你快昏倒了。” “闭嘴!”林敏良终于可以发声,这一嗓子好像憋了很久很久,“你少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我哪里有骗你?”公孙锦侧过头。动作间,下巴擦到蓝景阳的肩膀。湿湿腻腻,滑滑溜溜。 公孙锦的神智恍惚了一下,赶忙收敛心神。继续冷静地说:“我没有骗你。就拿我助手进来的时候为例子吧。你注意到他了吗?” 从公孙锦说起激发体能那会儿开始,蓝景阳隐约察觉到这人的目的。没等林敏良开口,他跟着说:“我从旁门进来,离你很近。你没看到我。” “不可能!”林敏良想要回头看那个旁门,却下意识地继续盯紧两个人。脑袋扭来扭曲,没了之前的镇定和自信。 公孙锦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上的行动,甚至还在蓝景阳要扑上去的瞬间,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林先生,你知道什么是‘无意盲视’吗?” 公孙锦略带笑意的口气,让蓝景阳着实打了个冷颤。 第167章 番外无意盲视2 公孙锦为林敏良解释何为无意盲视:“理论上说:当我们经历多样变化时,往往只能关注一样,而忽略了其他样的事物发生,而且不知道它们的变化。直白一点的说法是:当你在某个环境中因为多样事物而极度紧张的时候,你会忽略一些正在发生变化的事物。” 不管是理论说话,还是直白说法,林敏良都不懂。他已经彻底被公孙锦绕晕了。 这没关系。公孙锦说:“具体到你的身上,我们逐一分析。就像从我进来开始,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你害怕我携带武器。当你确定我没有携带任何可以伤害到你,威胁到你的武器之后,你开始怀疑我对你设下某种陷阱。这种连贯性产生的疑问会不停地在你脑子里冒出来。你可以回忆一下,你看着我走向窗户的几分钟里,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打开窗户,会不会有人对我开枪? 他说得话会不会是某种暗号,暗示外面的人来抓我? 他为什么答应我的要求,他有什么目的? 他为什么没有马上关上窗户,是不是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找最佳射击角度? 疑问被朗声说出来,就像将林敏良脑子里的世界再现了一次。 不止林敏良陷入一种古怪的自我怀疑中,坐在公孙锦怀里的蓝景阳也产生了疑问。自己潜入时,林敏良真的没有看到吗? 事实上,林敏良看到了蓝景阳。这是公孙锦给出的答案。 “林先生,当时我的助手已经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公孙锦说道:“从旁门进来,除非他像一条蛇那样贴着地面爬行,才可能有机会避开你的视线。我看到的是:他猫着腰轻手轻脚走进来。而你,那时候你正在要求我关上窗户。” 明白了?我的劫匪先生? 林敏良不解地看看公孙锦,继而又狐疑地打量了一眼蓝景阳。公孙锦抿着嘴长哼一声,如常地说道:“我讲这么多并不是要给你普及什么知识,而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有的是办法抓住你。不信,你可以继续分析。如果我没有当面揭穿助手的行为,这会儿你已经被他控制了。” “胡说!”林敏良激动的吼叫起来,身体也随着剧烈地颤了颤。或许是手里的汗出了太多,手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气氛,剑拔弩张。 人质、蓝景阳、林敏良、下意识地垂下眼睛,看着通体发黑的手枪。 眼球发热,心口紧绷,口干舌燥。 唯有公孙锦,照旧搂着蓝景阳,怡然自得。他说:“林先生,你可以捡起来。”说着,另一只垂在身旁的手,也勾住了蓝景阳的腰。以行动告知林敏良——我不会动你分毫。 蓝景阳愈发不懂正在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谈判专家意欲何为。但他却明白,这人比自己想的更加难搞。分明是个怪胎! 而林敏良,极度怀疑公孙锦的大方。后者将下颚搭在蓝景阳的肩膀上,淡淡笑着:“从我进来到现在,骗过你吗?” 林敏良想了想。的确,这人没骗过自己。 公孙锦再说:“我从开口到现在,劝过你自首吗?” 林敏良想了想。的确,这人没又劝说自己自首。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公孙锦说:“相信我,我不会跟你抢那把枪。我会控制好我的助手,让他坐得舒服一些。现在,林敏良先生,你可以捡回掉在地上的枪。” 密闭的咖啡店里安静异常。似乎没有半只活物存在。逐渐,林敏良粗噶的呼吸声清晰了起来,好像困兽一样,吐纳着满腹的紧张与绝望。 林敏良还是行动了。放开手里的人质,一双猩红的眼盯着公孙锦,双脚擦着地皮儿慢慢地朝着枪移动。 当他的手摸到枪的瞬间,忽然想到:如果那个戴眼镜的人没有提醒我,我会怎么样?如果他不让我捡枪,我会怎么样?该死的,我怎么会把手枪掉了?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蓝景阳也在想。 虽然林敏良的枪掉在了地上,但并没有多少可以冲上去制服对方的时间。即便冲上去,也会被人质挡住,错失抓捕罪犯的机会。针锋相对间,一秒钟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所以,方才看似是大好的机会,实则并没有任何利益。所以,谈判专家才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继续扰乱林敏良的心理。 正邪两方都在琢磨公孙锦,这人却在林敏良捡起枪的时候,放开蓝景阳,拿起一瓶冰镇啤酒。 因为遇到热温,瓶身流下一串一串的水渍。衬着半透明的瓶子和里面的酒液,看上去既清凉又可口。 公孙锦将啤酒塞进蓝景阳的手里,自己又拿了一瓶。看他斯斯文文的,居然用牙齿咬开了瓶盖。 噗呲一声,瓶口冒出酒气。 几名人质下意识吞咽着唾液,舔着嘴唇。 酒瓶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蓝景阳昂起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清爽的啤酒入了口,喉结上下鼓动。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数倍,响彻在密闭的空间里。 人质的、林敏良的眼球一错不错地盯着蓝景阳,盯着他嘴上的啤酒,盯着他不停鼓动的喉结。 一些啤酒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流过下颚、流过脖子、在赤裸的胸膛上蜿蜒而下…… 忽然,公孙锦抿了一小口。发出清晰的吧唧声。舒爽、畅快、无以形容! 林敏良的嘴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公孙锦笑着,“林先生,还要再等等。来,喝点。”言罢,他拿了一瓶啤酒放在地上,酒瓶朝着林敏良的方向滚去。 “喝吧,不管你能不能报仇。大牢你是蹲定了,趁着还有机会,好好品尝一下。”公孙锦说得都是实在话,且不在乎林敏良是什么反应,继续一口一口抿着啤酒。 林敏良转眼看向蓝景阳,似乎很忌惮他,蓝景阳已经喝完了一瓶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又拿了一瓶用牙齿咬开,一仰头,咕咚咕咚大口喝着。 奇怪的事发生了。林敏良从人质身后走了出来,走向滚在地上的啤酒。他弯下腰的一瞬,公孙锦猛地搂紧了蓝景阳! “别动。”公孙锦低声喝道。 这一声,不止蓝景阳听到,林敏良同样也听到了。他抬起头,对蓝景阳虎视眈眈。公孙锦满不在乎地说:“别紧张。他坐到我……嗯,不该坐的地方了。” 蓝景阳在心里大骂——我什么时候坐你不该坐的地方了? 林敏良对这个解释是很受用,遂捡起啤酒迫不及待地咬开了瓶盖,贪婪地喝了起来。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瓶。 公孙锦的手虽然紧紧搂着蓝景阳,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放松。他笑着对林敏良说:“林先生,我再给你一瓶。你回去喝。” 蓝景阳真的搞不懂了。这位谈判专家放过最佳机会,到底要搞什么鬼? 公孙锦的“鬼”很简单。他给了林敏良第二瓶啤酒,并允许他回到人质身后。 林敏良回到人质身后,咬开瓶盖只喝了一口。他的眼神在公孙锦的脸上停而不移,万分不解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坏人。”公孙锦口气平常地说:“真正的亡命之徒不会有你那样的眼神。恐惧、孤独、还有一点渴望。你为了妻子出轨想要杀人,你的动机出于你的感情。俗话说:爱之深,恨之切。就是这个道理。爱的太深,所以恨的太深。有感情的人,算不上坏人。” 坐在公孙锦的怀里,蓝景阳可以清楚看到林敏良的变化。这人哭了,第一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壮年男人的哭嚎声刺耳而又悲凉。 公孙锦不再开口,静静地等着林敏良哭个痛快。须臾,他才说:“还记得我说过‘无意盲视’的解释吗?往生活里讲,你过于在乎你的妻子,过于在意这份恨意,导致你忽略了其他事物的变化。这些你没有留意的变化里,有你的父母、你的朋友、还有你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使得林敏良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想过孩子吗?”公孙锦问道:“你被判刑,孩子怎么办?因为妻子出轨要断送孩子的幸福?” “现在我还有什么幸福!?老婆不要我了,不要孩子了。”林敏良抽噎着冤诉。 “林先生。你看问题的角度不对。”公孙锦劝导:“孩已经失去了母亲,难道你要让孩子也是去父亲?现在,你是他唯一的支柱。你走了,他会失去庇佑。” 眼看着林敏良有了些动摇,蓝景阳再一次做好准备冲上去。这一次,公孙锦并没有制止他,而是说:“刚才的啤酒好喝吗?” 因为公孙锦的话说得很温柔,蓝景阳回了头。他看到几乎要贴上来的脸,白白净净、面带微笑。眼睛里没有一点狡诈和算计,明明白白地在问他,啤酒好喝吗? 不知怎的,蓝景阳微红了脸,“好喝。” 公孙锦笑意更浓,将目光转到林敏良的身上,“林先生,啤酒很好喝。我们都知道。” 林敏良没有反驳,啤酒的确好喝,这是事实。 “那么……我该怎么说呢?”公孙锦若有所思的模样,思索着开口:“林先生。这种啤酒随处可见,你也经常喝到。当你走在马路上的时候,你会买一瓶站在路边喝吗?”不等林敏良回答,公孙锦自顾自地说:“不会,不是渴急了,谁都不会。但是刚才呢?你看到我们喝啤酒的时候,你是不是极度渴望也喝到一瓶啤酒?当你喝到啤酒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心里难受?这么好的东西,可能以后没多少机会喝到了。” 语速很慢的劝告,在众人的心里变成了一个重过一个的砝码。压在了一块儿,沉甸甸的。 林敏良的头渐渐垂了下去,看着瓶子里所剩不多的啤酒。 公孙锦说:“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时候。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啤酒。就像是:一手牵着死路,一手牵着希望。林敏良,选择权就在你的左右。” 一段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后,林敏良放开了手里的枪。 公孙锦并没有立刻上前抓住他,甚至没有让蓝景阳这么做。他现实拍拍蓝景阳的肩膀,“起来吧。” 起身的时候,公孙锦抓住蓝景阳的手腕,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拖延了这么久,是吧?” 蓝景阳愈发搞不懂这个人了…… 对忽然闯进来的这个人,公孙锦说不上有什么好感,或者是反感。他只是看到这双澄净的眼睛后,想要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故而,公孙锦坦白地说:“你们完全可以以武力制服林先生。林先生会因此被判重刑。我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放下枪自己走出去。是好是坏,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强加干预。与其让他怀着仇恨蹲几年,我更希望他能放下心结,自己坦然接受一切。” 我不是特警,也不是刑警。我只是个心理犯罪专家,我要的结果,是让嫌疑人自愿放弃犯罪的念头。重新做一个好人。 听得此人一席言,蓝景阳只有发愣的份儿了。而公孙锦对他解释过后,慢慢走到林敏良身边,亲切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进来接你,就要送你出去。” 就这么结束了?蓝景阳目睹整个过程,看到林敏良低着头,老老实实走了出去。那些被挟持的人质同样在发愣,同样看着险些要了他们的命的人,温顺的离开。 十几岁的孩子望着公孙锦的背影,忍不住问蓝景阳:“他是谁?” 蓝景阳苦笑一声,“我也想知道。” 当公孙锦带着林敏良出现的这一刻,守候在外面的人急急跑了上来。架势很是吓人。公孙锦忙道:“别激动。林先生愿意自首。好了,手铐呢?我给他戴好。” 总调度控制住了局面,亲手将手铐给了公孙锦。 后面,蓝景阳穿好外衣外裤也带着人质走出来。他疾步走到公孙锦的身后,似乎是在保护着这人。 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跑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指着林敏良大骂,骂他是个傻子,骂他是个疯子。公孙锦的表情在这时候变得狰狞,眼里的杀意真真切切。而这,只有蓝景阳看到了。 本已放弃的林敏良被刺激冲昏了头脑,挣开公孙锦扑了上去。周围不下十来个人立刻将他压在地上。 暴力、吼叫、谩骂、一声紧着一声挑断了林敏良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如此下去,公孙锦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蓝景阳就是在几乎要失控的局面下,挤到人堆里。费力地趴在林敏良和公孙锦之间,双手抓着林敏良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安静!” 声音穿透了公孙锦的大脑,眩晕感来势迅猛,险些失去知觉。 蓝景阳继续对发了狂的林敏良说:“听我的声音。安静,不要动。你现在非常安全,除了我的声音你什么都听不到。安静,只听我的声音。” 公孙锦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痛疼感让他恢复了几分清明。而林敏良,居然在多人压制的情况下,纹丝不动了。 蓝景阳并没有离开林敏良,而是拉起他快步走开。方才压制着林敏良的那些人一脸呆滞…… 将林敏良交给总调度,蓝景阳指了指车子——送他进去。 总调度的眼神很不对劲儿,似乎惧怕着什么。他问道:“你,怎么回事?” 蓝景阳蹙蹙眉,摇摇头,又指了指车子。这时,公孙锦弯着腰,扶着额头踉跄着走过来,说:“别让他口说话。把人带上车,快点。”言罢,不理睬总调度的态度,抓住蓝景阳疾步走到无人的地方。 眩晕感还在脑子里盘旋,公孙锦极度不适地靠着墙。半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英俊小子,“你的声音?” 一时冲动用了能力,接下来该怎么办,蓝景阳不知道。他传达给公孙锦的是眼里的一片茫然。 公孙锦咂咂舌,又说:“我叫公孙锦。有什么麻烦,来找我吧。”说完,晃着脑袋,走开了。 他知道这个帅气的,年轻男子一定有什么秘密。但公孙锦并不知道的是:蓝景阳忽然潜入咖啡馆,是一群老人的决定。在他没有脱掉的袜子里,藏着一枚窃听器。 当天傍晚,公孙锦被正式任命为一科科长。并接受了第一个任务。召集他心仪的科员,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科运作起来。 蓝景阳这个名字,是他在老人们给出的候选人资料里看到的。 特殊能力,与生俱来。这些都不是公孙锦在意蓝景阳的重点。每每看到这个人的资料,那茫然无措,紧张抵触的目光便在公孙锦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工作变动,蓝景阳的出现。让公孙锦彻底将结婚纪念日晚餐忘得一干二净。那天晚上九点,吴悦一个人在法国餐厅吃完晚饭,回家。 再见公孙锦,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他们之间的话更少了。公孙锦只说:“我换了工作,有保密条令不能跟你详细说。抱歉,工作初期会很忙,我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每个月的薪水我会按时转到你的银行卡上。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吴悦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公孙锦的嘱托充耳不闻。作为丈夫,公孙锦只是在收拾了几套衣服后,对她说:“我走了。” 夕阳很快被星月取代。吴悦关掉了电视,洗了澡换了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寻找自己的生活。 第168章 番外无意盲视3 “你为什么嫁给他?”情人拉着她的手,不甘心地询问:“你爱过他吗?” 吴悦想了好久,才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他需要一个家,我需要一个丈夫。仅此而已。 很荒唐是不是?吴悦问情人:“当初你丢下我一走了之,我还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不给孩子找个父亲,怎么跟家里交代?刚好,他出现了。” 情人懊悔地垂下头,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 公孙锦从没想过妻子会在没有离婚的情况下出轨,虽然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但他了解吴悦,知道她是一个对家很在意的女人。当公孙锦知道吴悦跟以前男友和好的时候,情绪上并没有任何波动。 一科的工作还没有走上正轨,他必须时时刻刻守在一科。目前为止,他只找到两个人。有特殊能力的蓝景阳,还有被人视为怪胎的蒋兵。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公孙锦了解蓝景阳很多事,其中也包括他以前出任务时受过伤,不能算作战斗人员。而将他拉到一科,看中的是特殊能力。能打的到处都是,何必纠结一个人。 整理出一些几年前的悬案,蓝景阳跟着他出外勤,调查线索。必要的时候,会用到蓝景阳的特殊能力。几次下来,公孙锦发现,这种能力是要索取代价的。 从那之后,公孙锦慎重地找蓝景阳谈过一次。他说:“今后,没有我的许可或者是命令,你不能使用声音催眠。” 面对这个让他钦佩的上司,蓝景阳感到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慌乱。他反驳:“不使用能力,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找我来,不正是因为我的能力吗?” “是这样没错。虽然你的能力很重要,但不表示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如果你催眠一次需要几天不能说话,我宁愿你一直跟在我身边,问这问那!” 一番强势的解释,让蓝景阳很难完全明白。他只是希望自己有用,能够掌握新的工作方式。蓝景阳试图说服对方,“公孙锦,做事都要付出一些代价。体力、脑力、精力等等。我的代价只是稍微不一样而已。但是我这个人跟别人一样,没什么特殊性。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用特殊的方式对待我。” 这是第一次,公孙锦发现蓝景阳很倔强。那时候,他还叫他“公孙锦”。 那一次谈话俩人不欢而散。蓝景阳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间,生闷气;公孙锦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一直心不在焉。 于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有些莫名其妙的冷战。 到底是怎么和好的,谁都记不清了。记忆中,好像是公孙锦被人找了麻烦。 那个人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公孙锦,心里一直有个疙瘩。遇到公孙锦先是冷嘲热讽,在被彻底忽视的情况下,恼羞成怒,演变成要挥拳相向。 于是,蓝景阳走了过来。捂住公孙锦的耳朵,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沉声道:“滚出去。现在,立刻滚出去!” 那个人成了笑谈。因为他真的“滚”了出去。 蓝景阳觉得,自己擅自用了能力,还是在非工作状态中,事后公孙锦一定会给他几颗苦果吃。他等着。反正俩人还在冷战,不差几颗苦果。 “蓝景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公孙锦终于处理完几件棘手的事,腾出时间料理蓝景阳了。 蒋兵对蓝景阳耸耸肩,“多保重,哥们。如果你被辞退了,我就打辞职报告。我可不想一个人面对老大。” 平静如常的蓝景阳什么都没说,离开自己的办公桌,上了楼。 两个人面对面,一个比一个冷。作为本次谈话的发起人,公孙锦自然要先开口,“今天的事,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蓝景阳倔呼呼地说。 “没有解释,报告怎么写?” “不写。” 公孙锦颇为头疼地摘下眼镜,站起身,“蓝景阳,这里不是缉侦队,是一科。一科是秘密部门,你们是秘密部门的秘密探员。你们的能力是保密的,在非正常情况下才可以使用。这一点,不只是你要遵守,蒋兵同样也要遵守。现在我问你,你对下午的行为有没有合理的解释?” 一板一眼,没有半点私人情感在里面。精准的公式化口气和态度,无一处不在提醒蓝景阳——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解释,这种东西真可笑。好啊,既然你要解释,我就给你一个。蓝景阳郑重地说:“看他欺负你,我不高兴。就这样。” 闻言,公孙锦的眼神沉了几分,“如果被欺负的人是蒋兵,你会怎么做?” “打他。”蓝景阳毫不犹豫地说:“打一个文职,我还是能做到的。” 这算什么解释?公孙锦哑然失笑,“两种行为,你觉得哪个轻,哪个重?” 蓝景阳抿抿嘴,不吭声了。 “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滚出去更重一点。对吗?”公孙锦明知故问,“蓝景阳,我需要你明白,我不用任何人保护。包括你。” 蓝景阳抢道:“我也不需要别人保护!你觉得这样好吗?朋友、同事、聊得来的人。看到被别人欺负了,坐视不理?我做不到。况且,当时你也想打他吧?不要否认,我看得出来。可你,你看上去没什么力气。” “你确定?” 在公孙锦发出质疑的时候,蓝景阳只看到个人影闪过。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了沙发上。 动作太快了,快的几乎肉眼不可见。这个将自己撂倒,压在身上的人真是公孙锦? “现在还怀疑我的能力吗?”公孙锦虚浮地压着蓝景阳,看到他脸上的惊讶,心情格外的好,“就算你没有受伤,也打不过我。我只是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如此说来,还真是自己多此一举了?蓝景阳在惊讶之余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火气上头,忘了这个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有多能打不是重点,我不能看着朋友被欺负才是重点!” 公孙锦倒是被这一番话说愣了,“你当我是朋友?” “显然,我会错意了。”蓝景阳的口气冲的很,“你是我长官,我高攀不起。麻烦长官下一次不要在我面前露出杀意和暴力倾向。我这个人比较傻愣直,做了出格的事,还要麻烦你操心报告。” “喂,蓝景阳,你这是在埋怨我吗?”公孙锦忍着笑,逗弄起身下这个人。 蓝景阳理所当然地反问:“你才听出来?” 噗! 不要怪他没忍住,现在的蓝景阳实在是太可爱了。 公孙锦的笑声惹恼了蓝景阳,俩人在沙发上扭打起来。后者,毫无悬念的被碾压! 看着面色通红,喘着粗气的蓝景阳,公孙锦拉着他站好。笑道:“报告我帮你写。算了,不用写了。叫上蒋兵,我请你们吃饭。” 蓝景阳想都不想,说:“不去!” “不去不行,这是命令!“ 蓝景阳——(#‵′) 等三个人走出一科,办公室那股子别扭劲儿也没了。男人之间的龃龉好像很容易被拳脚解决。打一架,心里的闷气随着汗水流失的一干二净。 那一晚,他们都喝多了。公孙锦照顾好蒋兵,转回头又扶着蓝景阳回房间。或许是他也喝了很多,一头倒在蓝景阳身边,瞬间睡去! 第二天一早,公孙锦迷迷糊糊地察觉到,怀里有个温热而又滑溜溜的身体。手感,异常的好。享受着这份温暖,把怀里的身体抱得更紧些,顺便蹭了蹭。蹭出了几声梦呓般的呻吟。 唉……骨头都酥了。 当一夜宿醉过后,第二天早上发现顶头上司像条八爪鱼一样躺在chuang上缠着你,会是什么心情? 蓝景阳傻了。 公孙锦继续装睡。 冷静下来,蓝景阳!他这样提醒自己。认真回忆一下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做过很失礼的事?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零碎的记忆中好像没什么值得森森恐怖的事发生,因为他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记不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喝失忆”吗?好可怕! 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边厢紧张不已,那边厢肆意享受。如此装作睡觉不知道对方存在的状况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公孙锦还是不忍心让蓝景阳越来越僵硬。 说到底,还是有点心疼了。 “景阳?”公孙锦并没有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很自然地放开了怀里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没什么事,你多睡一会儿。” 听公孙锦的声音似乎早就醒了。早就醒了…… 蓝景阳心如击鼓,不知道该不该也睁开眼睛说点什么“早上好”之类的话。但是,很尴尬啊! 紧张之余,床铺的一边传来阵动感。他下地了,走向门口。等等,为什么又走回来了!? 公孙锦回到床边,将被子给蓝景阳盖好,才安心离开。 门打开又关上,窝在被子里的蓝景阳终于可以缓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好快,脸上热热发烫。 他刚才叫自己什么?景阳? 从那日的清晨后,两个人走进一个奇怪的循环。 工作、休息、吃饭、睡觉。不经意间,手背擦过手背,肩膀紧挨着肩膀。顾盼留恋,错不开黏在一起的眼神,嘴边淡淡的微笑,恰似一缕温柔的阳光。 新进成员苏洁很快发现了老大和同事间的小暧昧,偷偷跟蒋兵八卦:这俩人几个意思? 蒋兵默默地点点头——姐,好在你来了。不然弟弟的眼睛总有一天会被那俩人闪瞎! 苏洁却觉得此事不妥。看公孙锦也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了,难道没结婚?说道老大的个人情况,蒋兵耸耸肩,无奈道:“你知道的,我们、包括老大都有一年的试用期。试用期里任何个人情况都不能相互探知。转为正式的,才能慢慢相互了解。” 苏洁撇撇嘴,只说那些老头子脑袋进水,多此一举。 这一天下午,一科的人全部外出执行任务。苏洁负责开车,蒋兵还没爬上后面的车座,被公孙锦抢先了一步。蒋兵挠挠黏糊糊的头发,心说:老大,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让我坐副驾驶席,我一定会生痔疮! 公孙锦坦然自若,坐在蓝景阳身边跟他说此次行动的一些要点。蓝景阳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 “都记住了?”公孙锦的声音很低很低,蕴含着无尽的温柔。 蓝景阳再一次耳朵发热,垂着眼睛,露出不经意间的微笑。微笑,让公孙锦心动神驰。偷偷拉住了他的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明确的亲密。 整整一路,蓝景阳的手没有自主权,被像珍宝一样由身边的人握在掌心。 下了车,苏洁咧着嘴直嘀咕:车里太甜了,姐快要窒息。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公孙锦和蓝景阳都认真起来。跟负责人打过招呼,进入需要搜查的房间里。一进门,公孙锦的脸色微变。 里面负责接待他们的男人,不只是眼熟。 男人的掩饰功夫照公孙锦可是差远了。惊讶、厌恶、排斥、在脸上表露的清清楚楚。蓝景阳意识到,这个人不仅仅是认识公孙锦,还有可能对公孙锦怀有某种程度的偏见。 苏洁大方地朝着男人伸出手,介绍说:“你好,我姓苏。你是来帮忙的?” 男人点点头,说:“嗯,公司派我来帮你们,东西太多,你们不知道怎么找。” 公孙锦站在门口,对苏洁说:“你和景阳负责书面文件,蒋兵负责电脑。”言罢,看着男人,“先生怎么称呼?” “你们叫我小李就行。” 李云章,这是公孙锦早就知道的名字。 一科搜索工作进行时,李云章是不允许留在现场的。尽管他被上司吩咐盯紧这些人,面对苏洁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没坚持多久就被“请”了出去。 蒋兵已经将这间屋子的三台电脑全部连上了自己的仪器,转回头对公孙锦说:“老大,他们的网络有加密空间,看起来不大好弄。” 苏洁在一旁撇嘴,“一个破进出口公司还加密,肯定有猫腻!” 公孙锦想了想,问蒋兵:“能进入吗?” “必须能啊。”蒋兵自信满满地说:“你是要快的,还是要悠着来。” 蓝景阳建议:“不用太快。应该留给他们一点善后的机会。机会多了,马脚露的也多。” 公孙锦闻言同意了他的提议,对蒋兵说:“卖个破绽,看看那边有什么举动。” 既然决定放线钓鱼,就要放好鱼饵。公孙锦离开房间,反手关门。门口一侧是长长的固定椅,李云章正坐在那里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听见有人出来,急忙抬起眼去看。看到公孙锦,脸色阴沉了几分。 “李先生,能谈几句吗?”公孙锦走过去,坐在李云章身边。 房间里,蓝景阳翻阅一些无聊的文件,心思飘远。进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公孙锦释放出一种令他不安的躁动气息。一向稳重冷静的人忽然变得浑身是刺,当然不是好事。那个姓李的跟公孙锦相互熟悉。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还是说,那个小李是公孙锦调查的对象? 越想,心里越乱。坐在他对面的苏洁敏锐的察觉到蓝景阳异常状态,问道:“景阳,你怎么了?” “没什么。”蓝景阳敷衍一般地笑着,随口道:“屋里有点闷。““那就出去走走,换口气。对了,帮我买瓶苏打水。”苏洁没有旁的意思。她的胃不舒服,喝点苏打水就会好。 蓝景阳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离开房间。 走廊里既没有公孙进,也没有小李。按理说,公孙锦不能离开房间门口,这人哪去了? 乘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到大厅的时候,一眼看到公孙锦和小李在某个休息间里面对面站着。只是,小李一脸怒气,抓着公孙锦的衣襟。蓝景阳顿时来了火气,疾步走了过去。 李云章怒视着公孙锦,质问:“你知道不知道她很可怜?公孙锦,你是她丈夫!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妻子吗?你是个混蛋!” 丈夫!? 公孙锦是一个女人的丈夫? 脚步因为冲击性的事实而停滞不前。很快,蓝景阳做了决定,他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 蓝景阳转身离开的时候,公孙锦看到了他的背影。想着应该追出去,解释清楚一切。但,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是有妇之夫的事实。 扯下李云章抓在衣服上的手,公孙锦冷声道:“我们为什么结婚,吴悦告诉你了吗?” 李云章咬咬牙,不予回答。 “没说是吧?”公孙锦失笑,“你们分手的时候她怀有身孕,你的不辞而别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通过朋友介绍,我做起她的心理咨询师。剩下的,你去问她。既然你们已经重新开始了,她应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她想离婚,我会找时间办手续。” 公孙锦的态度很明确。想离婚,完全没问题!可李云章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仍旧怒气不解地盯着他。公孙锦是什么人?研究心理这一领域中,他是佼佼者。 “你……”公孙锦仔细打量了几眼李云章的状态,倒是对方羞于出口的事实:“吴悦不肯离婚。” 公孙锦搞不懂女人的感情。只好说:“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看到李云章,就知道今天必然会有不开心的事发生。作为吴悦的丈夫,公孙锦从没想过他们的婚姻关系会维持很久。这与爱无关,只是因为还朋友的人情。谁让他欠了别人一条命呢? 这话,没办法跟蓝景阳说。 回到房间所在的走廊里,看到蓝景阳坐在长椅上。脸埋在手心里,看上去让人心疼。 脚步急切地赶到蓝景阳身边,公孙锦不知道如何解释方才发生的事。蓝景阳意识到他回来了,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走到终点。 “回来了。”蓝景阳率先打破沉默,起身,避开公孙锦灼热的目光,“我进去了。” “景阳。”公孙锦抓住蓝景阳的手,紧紧的抓住,“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我结婚了。” 蓝景阳咬着牙,忍耐心里要爆发的负面情绪。甩开公孙锦的手,执意离开他。公孙锦再一次抓住已经冰冷的手,说:“景阳,不是我要隐瞒。我,我的私人情况……” “我知道。”蓝景阳冷漠地说:“一年的保密期嘛。过了一年,我们才能被正式认定为一科的人。才可以相互知道彼此的个人情况。我都懂,你不用解释。” 不是这样的,景阳。 “别走。”公孙锦急迫地走上一步,紧紧挨着蓝景阳,“我会给你个交代,不会委屈你。” “我受委屈?”蓝景阳火了,“你这话真适合对小三儿说。很抱歉,我不大喜欢这个身份。” “景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公孙!”蓝景阳打断了他的辩白,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没说结婚的事,并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直不知道,或许一年后能等到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的道德观不允许我跟你,跟你继续下去。所以……” “没有所以。”公孙锦第一次在工作时间顾及自己的私情,抱住蓝景阳,万般不舍。 第一次拥抱,却意味着分离。 蓝景阳还是走了,推开公孙锦走得毫不犹豫。 躲在远处的李云章看得真真切切。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工作越来越紧张。忙碌的时候还好些,没多余的心思思量感情问题。每当一个人,公孙锦都会认认真真思考,将来怎么办。 这一天是周末。公孙锦终于回了家。他事先通知了吴悦,相信吴悦也该有所察觉了。 家依旧很冷清,维持两年的婚姻并没有让他们更加了解或者是体贴对方。看到吴悦,公孙锦仍然觉得这是自己的病人。 “你看上去很不错。”公孙锦拿着一杯热茶,边喝边说,“我们多久没联系了?” “如果不算你前天发给我的短信,好像快四个月了吧。”吴悦摆弄着手里的化妆盒,随口道。 是该结束了。公孙锦想。 “吴悦,我们没必要维持一个假象。”公孙锦放下杯子,直视着她,“你跟李云章也该有个明确的结果。” “是吗?”吴悦冷笑几声,说:“我怎么觉得,是你跟别人要有个结果呢?真可笑,我居然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 尽管已经料到吴悦知道些什么,公孙锦还是有些愠怒。算了,不能为难一个女人。说到底,自己也从来没关心过吴悦。 公孙锦很坦率地说:“我的xing取向跟你无关。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会碰你,也不会跟你同房。那时候你就该察觉到。我们有口头协议,不论哪一方遇到喜欢的对象而提出离婚,另一方都要无条件配合。” “我反悔了。”吴悦无理地抢断公孙锦的提醒,“家里不会同意我跟云章在一起,更不会同意我离婚。反正你也需要一个女人撑门面,我们各取所需。” 这就是公孙锦头疼的问题。他不得不说些不好听的,“吴悦,娶你是因为我欠你叔叔的。你叔叔救过我,这个人情我必须还。他让我娶你,给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家。我做到了。你流产的时候,是我在手术通知单上签的字,我自认,对你情至意尽。” 当年的真相摆在桌面上成了两个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事实上,只要吴悦稍稍退一步,皆大欢喜。 吴悦不肯放弃,死抓着公孙锦不放。 “是我亏欠你。”吴悦也坦白地说:“但是……我不能第二次失去云章。你可以对你的情人说,我们只是形婚而已。我们俩各有各所爱。” 女人自私起来,真是可怕。 公孙锦说:“看来,你是不准备好聚好散了。既然如此,我考虑考虑吧。” 他准备离开这个不是家的地方,吴悦就站在他身后,说:“公孙锦,你不要跟我家里说云章的事。否则,我会通知所有人你喜欢男人。现在,你的职务很重要吧?你会愿意这种事传到你上级耳朵里吗?” 脚步停了下来,公孙锦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回头。对着吴悦淡淡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第169章 番外无意盲视4 公孙锦说到做到,没有对吴悦的家人提到关于李云章的任何事。其实,他根本没再去过吴悦的父母家。当天晚上,联系了吴悦的叔叔,那位曾经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救过他一命的大叔。 公孙锦坦言,欠你的我也还清了,今后怎么发展,你最好不要过问。对方也听出公孙锦的心情很不好,当下并未再要求什么。就如公孙锦所言,亏欠的还清了。 婚姻之于公孙锦而言,只是一个名词而已。他从来没想过要为面子欺骗一个女人。跟吴悦结婚后,他也没觉得这事有多麻烦。对于感情,他是比较淡薄的。遇到蓝景阳,从未悸动过的心砰然跳动。他打算一年的保密期里跟吴悦离婚,再去追求蓝景阳。 事与愿违,蓝景阳已经彻底疏远他。 对吴悦,公孙锦还是留了几分情面,没有把她弄得人面扫地。至于究竟做了什么,只有吴悦和他本人知道。 在这期间,一科发生了很多变化。首先,迎来两位新人,苗安和廖晓晟。继而又破获了几起案件。公孙锦忙得没空跟蓝景阳化解矛盾,蓝景阳也是处处回避他。 慢火煮青蛙,公孙锦再也不想拖延了。 半年后,吴悦怒气冲冲地告诉他——离婚! 这很好。公孙锦放下电话的同时,也放下了一件心事。 或许是为了故意惹公孙锦生气,吴悦把李云章带去了。公孙锦还是平常的态度,微笑着打招呼:“李先生,你好。” 对公孙锦,李云章怀着很矛盾的心情。他既感谢公孙锦跟吴悦离婚,又恨他霸占了吴悦两年多。说来,恨意本身就很滑稽。 办理手续,签字领本。一切都很顺利。公孙锦率先一步离开办公室,却在电梯前被吴悦叫住了。 李云章并没有跟在吴悦身边,看似是吴悦支开了他。 公孙锦问道:“还有事?” 此时,吴悦对他的怒火以已经燃烧到了顶点,口不择言地责备:“你真卑鄙!居然这样对我。” 公孙锦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不管我的xing取向是什么,首先我是个男人。天底下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 “你也在外面找人了好么!”吴悦过于激动,声音大了很多。她指着公孙锦的鼻子,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婚?我都说过不会干预你的私事了。” 好吧,他逼着吴悦离婚这件事上的确用了些小手段,但公孙锦丝毫不觉得对不住吴悦。可既然吴悦已经问道,不妨来打打她的脸。 “你以为你觉得维持一个形婚没关系,只要真爱在身边就可以了。我不行。我要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身份,不是情人,而是伴侣。我选择了谁,就不能让谁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我是个同xing恋,我敢公开我们的关系。作为异性恋,你敢公开跟李云章的关系吗?即便是在我们离婚之后。” 吴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公孙锦仍旧对她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走进电梯。对吴悦,公孙锦已没有任何话要说。他甚至不想告诉她:你的心理疾病还没痊愈。傲慢、自大、狂妄、典型的自恋型人格障碍。 自食苦果吧,我没那份善心提醒你什么。 带着离婚证,公孙锦迎着阳光心急地往一科赶。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跟蓝景阳说。就在他的车刚刚驶出大院,蓝景阳急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李云章一眼看到了蓝景阳,偷偷对吴悦说:“那个人,就是公孙锦的情人。” 在电梯前被公孙锦羞辱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公孙锦不会跟她离婚,她仍旧是父母眼里的好女儿,仍可继续和云章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般惨状。不但要跟父母解释,还要隐瞒跟云章的关系。 都是那个男人,毁了她的计划! 吴悦快步走到蓝景阳面前。 凭着直觉,蓝景阳判断出女人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吴悦同样没有说话,她扬起手,狠狠打在蓝景阳的脸上。 吴悦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蓝景阳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 听蒋兵说今天公孙锦办理离婚手续,蓝景阳再也坐不住了。他必须搞清楚,公孙锦离婚是不是为了自己。 见到他的妻子,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眼睛里的愤怒、怨怼、就像一把刀深深刺在自己的良心上。一巴掌打上来,昭告“因为你,我失去了丈夫”的事实。 自己真的做了第三者。 这一天,蓝景阳没有回一科。 苏洁扭着蒋兵的耳朵,叮嘱:“死都不能告诉老大,是你跟景阳说的。知道吗?” 蒋兵眼泪汪汪,想着要不要给自己买点人身保险什么的。 再见蓝景阳,是第二天半夜一点多。 “两天了,你去哪了?”公孙锦责问道。 蓝景阳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帽子。他没有回答公孙锦的问题,而是想着积压在心里的痛苦。 公孙锦是个聪明人。离婚当天蓝景阳无辜失踪,又在大半夜的忽然回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可公孙锦不明白,离婚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景阳,你到底在想什么?”公孙锦走过去,蹲下来仰头看着蓝景阳,“你知道我离婚了,是吧?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找我?” “我这不是回来嘛。”蓝景阳呐呐地说,“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 “你为什么离婚?” 公孙锦愣了愣,遂道:“不是因为你。”这话,并非欺骗。吴悦已经跟李云章和好,他算什么?他白痴还是傻瓜?愿意戴一顶绿帽子。 然而,蓝景阳并不接受他的解释。但,也没再追问下去。举起手来,制止了公孙锦的话头。说:“你给我几天时间,行吗?” 几天?公孙锦真的很想这么问。 焦灼的心情层层叠叠,公孙锦也好,蓝景阳也好,刻意压制着这份心情。表面上看,他们很正常。工作认真,平日里跟其他人有说有笑。回到自己的房间,总想着一些无法释怀的问题。 有那么几次,公孙锦已经走到蓝景阳的门口,想进去问问他:你想好了没有?几番犹豫之后,他还是转身离开了。他不想给蓝景阳任何压力。 公孙锦耐心的等。一周,一个月,三个月。等到的居然是一份离职申请。 还是那句话——为什么? 蓝景阳已经完全冷漠了下来,说:“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我放不下那件事,很矛盾。所以,离开这里会好一点。对你我来说,都会好一点。” “好个屁!”斯文的公孙锦爆出粗口,“这就是你让我等的结果?你矛盾什么?你有什么好矛盾的?” “因为我,你离婚了。” “我说过,离婚不是因为你!”公孙锦从办公桌后面起身,急急走到蓝景阳面前,“现在,你给我听清楚。离婚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你,我一样要离婚。明白了吗!” 明白吗?蓝景阳这样扪心自问。可惜,满腹的话说不出口,不是因为自己挨了一巴掌,而是对公孙锦产生了疑问。 你喜欢男人为什么要结婚?你这样做是缺德!既然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招惹我?我算什么?你回头的契机,还是唤醒你本能的理由?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离婚吗? 一旦走进死胡同,钻了牛角尖,很难一个人挣扎出来。蓝景阳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这会让他的脸觉得又热又疼。 所以,就这样吧。 甩开公孙锦的拉扯,蓝景阳倔驴一样地走出房间。 走廊里还有其他人住,就这么追出去并不妥。公孙锦只好等了一会儿才去敲蓝景阳的房门。 敲了足有半小时,蓝景阳也没给他开门。 这时候,公孙锦想放弃了。蓝景阳的性格太别扭,别扭的让人火气十足。与这样性格的人在一起,今后会产生很多矛盾。 他们,并不合适。 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公孙锦不再追着蓝景阳解释任何事。关系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公孙锦的放弃不仅仅是放弃,还有刻意的疏离与漠视。蓝景阳同样采取了这样的方式,彼此间更像是工作在一起的陌生人。只有必须的时候,才会说些关于工作的事。 苏洁看着着急,蒋兵和苗安更着急。小丫头苗安心直口快,逮着个机会问蓝景阳,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憋了半天,蓝景阳才憋出一句话,“我要是知道怎么想的,就好了。” 苏洁脾气冲,实在看不下去,抓住个机会问公孙锦,老大,你真的不要景阳了? 公孙锦想都没想,直言:“他的脾气不改,就不要。” 这话公孙锦是来真格的。就蓝景阳那个性格、脾气、就算他们在一起了,今后一堆麻烦事。如果蓝景阳真的在乎自己,就不会走,不会只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为难彼此。 关于感情,公孙锦看的很透彻。两个男人之间没必要搞风搞雨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就在一起。性格合不来,就快刀斩乱麻。趁着感情不深,痛快分手。谁都别耽误谁。 苏洁说,老大啊,你这个观念不对。哪有人这么谈恋爱的?哪有恋爱这么简单的? 公孙锦好笑地看着苏洁,“哪里不对?” “你诚心诚意的解释过吗?”苏洁问道:“你对他说过自己的想法吗?你什么都不说,换谁都会误会啊。再者说,你们俩看对眼的时候你确实有家庭的。景阳还较真儿,道德观念特别强。你什么都不说,不是逼着他钻牛角尖吗?” “我说了,他不听。” “卧槽老大,你太高估自己了!”苏洁真是被气到了,“以前,你没追求过谁吧?不会谈恋爱吧?一次不行就两次,说到他愿意听了为止。” 闻言公孙锦蹙着眉,想道:“这不是……不要脸了吗?” “追求一个人的真谛就是不要脸!” 其实苏洁的恋爱经验也是少的可怜。可至少她比当事者看得清楚。公孙锦说蓝景阳的性格脾气有问题,你公孙也没好到哪去。既然你喜欢人家,为什么别把话说开了?你藏着掖着,谁会对你有安全感?说到底,你们都是男人的傻逼情节作祟。 谈话结束前,苏洁很好奇地问他:“你真的喜欢景阳吗?” 好奇而已,苏洁没有其他任何意图。然而,公孙锦却因为这句话足足想了几个小时。 真的喜欢他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轻言放弃?他是别扭,是固执,甚至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仅仅因为这些不符合你要求的问题,你就放弃了?在你的感情世界里,只有要求,没有宽容吗? 那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苏洁的一番话到底实在公孙锦心里扎了根。 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来,刻意的疏离浪费了数月。本来可以好好沟通,却因为各自的顾忌,闭口不谈。 有时候公孙锦也纳闷,既然想着放弃了,为何还处处留意他的改变? 有时候蓝景阳也想不通,都决定走了,怎么反而不舍了?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苏洁说得好:让他们俩迷糊着吧,早晚有机会清醒清醒。 这个机会在一月后,到来了。 洛毅森的出现仿佛为一科注入看一股新的活力。这人洒脱,肆意、坦率、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冲动。可看着他,就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开心。这些特点,都是蓝景阳喜欢而求之不得的。 最初,蓝景阳觉得洛毅森不是没有底线,只是没人触到而已。直到某一天,傻瓜都能看得出来洛毅森恋爱了。 洛毅森绝对是本世纪好哥们最佳人选。看着蓝景阳那别扭劲,便跟公孙锦商量,把蓝景阳交出来,跟我一起去q市。 得了次机会,蓝景阳闲着没事跟洛毅森聊天。聊着聊着,聊到了沈绍。 蓝景阳问他,如果当初你知道沈绍对你动机不纯,你还会去他家里做饭吗“为什么不去?”洛毅森反问:“他喜欢男的怎么了?再说,我也有点喜欢他。” 蓝景阳愣了。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上冲? 一番话引来洛毅森极度诧异的打量,“我说……你哪来这么多事儿?我要是跟你一样满肚子顾虑,猴年马月才能压倒土豪。” “你要压他!?”蓝景阳惊了! 洛毅森咂咂舌一副美不丢儿的样子,“沈绍忒帅,那身材,那长相。不想跟他滚床单我就是下半身不遂。当然了,现实是残酷的。” 洛毅森如此直白的心态,蓝景阳无法理解,“你都不了解他,人品不好怎么办?结过婚怎么办?” 当时,洛毅森就察觉到了。蓝景阳这是代入了自己的事情。于是,洛小爷决定开导开导死葫芦蓝景阳。 你看哈,咱都是爷们吧?既然是爷们,咱就不说虚的。我想的没你多,但是我过的比你快乐。你想的倒是周全,你快乐吗? 蓝景阳无言以答。 洛毅森勾着蓝景阳的肩膀,说:“大道理谁都会讲。但是,我不想说那些,真没什么意思。哥们只跟你说一种现象。景阳,你太在意自己的私德了。” 你只想到,你这么做是不道德的,是伤害了别人的。你洁身自爱不是错,但是你自爱的代价是牺牲了那谁谁谁的感情。 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什么样吗——“别人再怎么伤心跟我没关系。反正我行得端,走得正。” 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你看到那谁谁谁的失落了吗?你看到他的痛苦了吗?他明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却什么都没看到。不,其实你看到了,只是你过于在意自己的私德,盲视了他的变化。 这不是自爱,是自私。 这一刻,蓝景阳想起与公孙锦第一次合作的片段——无意盲视。 蓝景阳在困惑中呐呐地说那谁谁谁离婚了。 洛毅森立刻瞪起眼睛,故作喜悦状,“如果有人为我离婚,我肯定放三天的礼炮庆祝。哥们多伟大啊,不仅让浪子回头,还间接挽救了一个妹子。真是太棒了。” 这是什么道理?蓝景阳开始钻牛角尖,“你不担心被人怨恨?” 洛毅森咧嘴一笑,“恨我的多去了,真不差一个两个的。千万不要因为我嘚瑟而怜惜我,使劲恨。恨的越深,我活得越开心!”言罢,面对蓝景阳无法理解的疑惑神情,洛毅森笑了,“不明白吧?” 他真的不明白。 洛毅森说:“说句俗话,爱情是自私的,拦不住就享受。我没那么大方,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过日子。傻逼才那样。” 所以,我是傻逼? 洛毅森哼哼笑了几声。心想: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还不如傻逼呢!你这样分明是:贱人就是矫情。 在洛毅森看来,蓝景阳的“贱”都贱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非要一清二白的摆在明面儿上说清楚,这样做有劲吗?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感情这一茬儿,压根就说不明白。 想不通不要紧啊,您老慢慢想。等你看着那谁谁谁有了新生活,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清楚是那句话戳中了蓝景阳的肺管子,这人真真正正开始审视自己的问题。如洛毅森所说,他的坚持换来的只有两个人的痛苦。 蓝景阳动摇了,亦或说:他后悔了。 蓝景阳的变化旁人看不出来,公孙锦也有点糊涂。这是哪根筋扭到了?怎么变了风格? 蓝景阳需要时间,把自己的问题想得更加透彻清晰。而随着案情的发展,谁都没有料到公孙锦为了救他,身受重伤。 那一刻,蓝景阳吓得心脏停摆。 蓝景阳的腰杆就像他的脾气秉性一样,宁折不弯!就算当初受了致命伤,双手撑着落下来的铁闸门,硬生生托了三个小时。那有些纤弱的腰杆也没弯过,笔直笔直的如铁打的标杆。 守在公孙锦的病chuang前,他的腰终于弯了下去。 什么道德、什么坚持、什么原则、都他妈的是狗屁! 蓝景阳捧着公孙锦的手搁在额头上,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忏悔。 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停止在房门外。守在外面的两名警卫进来通知蓝景阳,有人探望公孙科长。 蓝景阳还很纳闷,公孙锦受伤的事还有外人知道吗? 外人,是吴悦。 见到吴悦,蓝景阳的心情超级不爽!好在,他自觉不能为难一个女人,这是男人最起码的气度。对吴悦,公事公办。 叫上一名警卫跟着,将吴悦安排在一个无人的病房内。因为前几日跟怪物对战,蓝景阳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拿出ipad,打字给吴悦。 「你是怎么知道公孙住院的?」 相比离婚那天而言,现在的吴悦消瘦了好多,精神上似乎也有些不济。发现蓝景阳不能说话,一脸的诧异。 一旁的警卫解释:我们长官受了点伤,暂时不能发声。请您回答问题。 吴悦拢拢耳边的碎发,说:“最近半年,我一直在这里住院治疗。昨天,我看见你了。就跟护士打听了一些情况。” 不等蓝景阳继续打字,警卫帮忙问道:“麻烦您说出那个护士的名字,不知道名字描述一下外貌也可以。” 情况并没有按照吴悦想的那样发展,她不理解为什么要追问到如此地步。不过,吴悦还是交代了护士的一些特征。警卫记录下来,去“观照”一下医院方面,绝对不能泄露公孙锦的情况。 蓝景阳不大放心,打字给警卫看:「通知晓晟联系特研所,给公孙转院。」 警卫点点头,出去给廖晓晟打电话了。蓝景阳转回头来,又给吴悦打字:「他还在睡觉,暂时不能见客。」 吴悦的脸色不大好看,瞥了蓝景阳一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好!」蓝景阳痛快地打出一个字来。还没把ipad递到吴悦面前,又收回手中。手指飞快地碰触屏幕。 吴悦等了有两分钟左右,才看到屏幕上的字。 「你们已经离婚了,这种情况下你说要看他过得好不好。在我看来非常不合适。我们俩过的很好,很幸福。」 拿着ipad的手有些发抖,吴悦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压制着什么。蓝景阳看得出,她在生气。 吴悦说:“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挺好的。其实,我一直觉得公孙的感情很难维持很长时间。他太冷淡了。” 蓝景阳一把抢过ipad,打字:「因人而异。跟我在一起他很热情。吴女士,不妨说点实在的。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你不要再惦记他过的好不好。这跟你没关系。」 吴悦勉强地笑了笑,说:“毕竟曾经是夫妻,” 蓝景阳回复:「你说点实在的可以吗?」 吴悦也没有余力继续伪装一份温婉,直言道:“离婚的事我家里不知道。我爸妈特别喜欢他,一直想要他去家里吃顿饭。我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他都不接。换了号码打,听我的声音就挂断了。我觉得这样很没意思。我又不是要复婚,只是帮我爸妈传达个心意而已。” 这还叫转达心意?你只说:借着你爸妈这个由头,还想跟公孙合婚不就得了。 李云章的事蓝景阳不知道,他只认定吴悦想跟公孙锦复婚。越想越不爽,继续给吴悦打了字:「回去告你父母,你们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就跟我谈恋爱了。」 吴悦自恃清高地坐直了腰板,似笑非笑地说:“我不能这么讲啊,我爸妈会看不起他的。” 蓝景阳回复:「我看得起就行。别人怎么看,无所谓。」 或许吴悦还有话要说,但蓝景阳已经彻底厌恶了这个女人。他决定离开的时候,看都没再看吴悦一眼。 门口的警卫已经查到了吴悦在医院里的情况。凑在蓝景阳的耳边说:“她是住在十一楼的心理科病房。” 不奇怪。这女人的心理要是没病,反而奇怪。 回到公孙锦身边,蓝景阳从没觉得这么畅快过。连带着,凝视公孙锦的眼神都温柔了起来。 可惜,公孙锦一直在昏睡。 下午一点,蓝景阳去给公孙锦拿药。走开有十来分钟左右,回来的时候,见公孙锦已经醒了。不只是醒了,还坐起来正在看他的ipad。 那ipad还停留在wps界面…… 蓝景阳的脸刷一下红了,急忙跑上去要抢回ipad。公孙锦如视珍宝一般藏在怀里,故作可怜地说:“我是伤员,你别来硬的。” 蓝景阳干着急不能说话,只瞪着他伸出手。公孙锦一脸的笑意,“我是你男人?” 不要说出来! “我们在谈恋爱?” 快闭嘴! “跟你在一起,我很热情?” 蓝景阳臊的无地自容,转身要走。亏着公孙锦手快,把人扯到了身边。牢牢抓住,不再放手。 病房里充斥着刺鼻的药水气味,却丝毫没有影响彼此间的甜蜜。公孙锦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坐直。靠近蓝景阳,嘴唇擦着他的耳边,“我救你一命,你这是准备以身相许?” 蓝景阳闻言哭笑不得,直接给了公孙锦一个脑崩儿!公孙捂着额头,装委屈:“怎么使用暴力?不是说我是你男人嘛?该多疼疼才对。” 你能不能别再提这茬儿?蓝景阳白了一眼,作势要抢ipad,公孙锦护得紧,连同人,一并抱在了怀里,“别动,扯开伤口就不好了。” 于是,蓝景阳真的不敢再动。 太难得了,这人乖乖的让他抱着。公孙锦差点要感谢各路神佛。 亲昵地在蓝景阳的脸上落下一个吻:“景阳,以后不闹别扭了?”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蓝景阳坦率地点点头。公孙锦长吁一声,“这都几年了?亲都没亲过。” 然后…… 亲一亲也就得了,毕竟是在病房里,干什么都不方便。俩人过过嘴瘾,意犹未尽。这会儿,公孙锦倒是耍了赖,在蓝景阳的脖子上啃来啃去,抱怨着:鞭长莫及什么的。 蓝景阳被蹭出一身火,赶紧推开他。心急火燎地找医生,确认公孙锦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虽说在蓝景阳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渐渐康复了,可俩人哪有时间腻在一起谈情说爱?洛毅森等人的回归,带来新的线索,新的进展。眼瞅着就要摸到案件的核心,一科所有人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儿。 公孙锦整天看着蓝景阳在眼前晃悠,愣是吃不到嘴。急得满嘴起泡。 第170章 番外抓住一只秘书1 有人问:什么是生活态度? 态度来自于人心,你的内心什么模样,你的生活就会是什么模样。如果生活态度的满分是十分,秦白羽这儿可以打八分。 秦白羽很会享受生活,但却不喜欢与人交往。他的生活是清冷的,是安静的。今天,他独自一人过完了二十九岁的生日。一小块蛋糕半瓶红酒、一块上好的牛排。简简单单,却让他格外满足。 秦白羽的二十九年可以被分成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在国外,被搁浅在二十六那一年,尘封起来。回国后的新生活是短短的三年,虽然没有之前的繁华与荣耀,却胜在踏实安定。 要说辉煌荣耀,秦白羽也是拥有过的。 没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秦白羽的弱点就是感情。毁,也毁在感情上。遇人不淑,倾家荡产。好在他守住了好名声,没有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秦白羽自认不是个白痴,却独独在感情上看走了眼。当沈绍向他递出橄榄枝的时候,他只问了沈绍一句话:“我杀了他,你能帮我吗?” 沈绍闻言点点头,却又说:“不值得。” 的确是不值得。冷静下来后,秦白羽也明白,为了那种人弄脏自己的手,真真不值得。 放弃了报仇,秦白羽仍然不想跟沈绍回国。为了争取他,沈绍使了些手段,将那个人渣丢到远远的d国,找人暗中监视起来。 秦白羽没想到沈绍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几番思量后,终于点了头。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并不是一件多糟糕的事。 他的冷淡并不是针对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沈绍的身边不比之前的环境好多少,一样的尔虞我诈,一样的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他同沈绍会被蚕食的尸骨无存。为了能让沈绍站稳脚跟,秦白羽使出浑身解数,智斗各路不怀好意的阴谋者。也亏着有他在背后力保,沈绍才能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 对沈绍,秦白羽既满怀感激,也深信不疑。 一晃过去了三年。那个跟机器人一样的沈绍居然谈了恋爱,对方还是个员警!秦白羽着实惊讶了好久好久。不过,他非常喜欢沈绍的那个恋人。 或许,在不久之后,自己也会遇到良人。 良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良”,甚至还有些“恶”。当然了,那时候秦白羽还不知道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会陪伴他走完一生。 俩人的初遇集中了“英雄救美、暗示调查、智斗武斗、跳窗而逃”的戏剧色彩。 是贼,还是好汉并不重要,那位在秦白羽的心目中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见“良人”秦白羽才知道,对方是员警,还是洛毅森的同事。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没等他缓过神来,名为褚铮的男人已经黏糊糊地贴了上来。 看着从医院跟到家,并且没有离开的打算的褚铮,秦白羽板着脸,问道:“你来干嘛?” 褚铮笑了笑,说:“晚上请你喝酒啊,为那天的误会道歉。” “不必,我没放在心上。”秦白羽很痛快地拒绝了他。 褚铮并没有就此放弃,横在秦白羽的家门口,笑嘻嘻地说:“我不勉强你。那就当是交个朋友行吗?我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整天跟一科那几个家伙在一块儿,都快得脸盲症了。咱俩有机会认识,出去喝点酒,聊聊天呗。” 没想到褚铮这么坦率,好像他也没把那次误会放在心上。秦白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不过,提到一科和洛毅森,倒是勾起了秦白羽的兴趣。 晚上九点,褚铮晚秦白羽十来分钟到了约好的酒吧。 这个时期,褚铮对秦白羽真的没有特殊想法。只是想结交个朋友而已,因为他比较喜欢好看的男人。态度上虽稍有偏差,可褚铮绝对是个不滥情的主儿,不会见这个好看的就扑上去。况且,秦白羽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禁yu色彩,干净的找不到地方下手。 故而,褚铮更愿意把他当朋友。 朋友之间的交往会很简单,随便聊些话题,喝几瓶酒,脾气合得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虽然打从一开始秦白羽就不苟言笑,他的言谈举止、满腹学识深深吸引了褚铮。 褚铮不免好奇,问道:“你真是在国外长大的?” “唐人街。”秦白羽喝了一口酒,斜睨着褚铮,“很难想象吧?” 褚铮连忙点头。 “说起来,父母过世的时候我还不到七岁,然后被一个富商收养。”秦白羽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私事,娓娓道来:“他给我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所以才有我的今天。他非常喜欢东方文化,给我请了很多家庭教师,让我了解祖国的悠久历史。很可惜,他收养我的时候已经五十多的高龄了,我才成人他就去世了。” 秦白羽是幸运的,这一点褚铮并没有说出口。 趁机,褚铮打听:“你跟沈绍怎么认识的?就沈绍那德行,没打你主意?” 闻言,秦白羽挑挑眉,“国外的华人也有大大小小各种圈子,我们认识并不奇怪。如果你觉得他对我有过什么想法,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沈董那个人,很懒。这么多年,我从没看他追求过谁。毅森是第一个。” 褚铮笑道:“希望是最后一个。” 这话再一次引起了秦白羽的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说呢?褚铮咂咂舌,言道:“毅森,我认识他快七年了。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不看好沈绍。可这种事要当事人自己选择吧。鞋穿在他的脚上,合适不合适,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白羽放下酒瓶,认真地问:“沈董哪里不好?”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褚铮摸着下巴,半看玩笑似地说:“看一个人,不能单独看。你说,我把你往块空地一杵,分析你好不好。那当然好啊。容貌、身材、气质绝佳。还有学识有担当,没得挑!” 褚铮拍得一手好马屁!秦白羽忍着笑意,问他:“那换个角度来看呢?” “综合情况啊。”褚铮的手比划着,“社会地位啊、品德性格啊、为人处世什么的。这么一看,就麻烦很多。但是,这些问题都无所谓吧。” “怎么会无所谓?”秦白羽显然对他矛盾的言辞有了更大的兴趣,“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想要表达什么?最后一句话都给否定了。” 褚铮真是觉得无所谓,也没想就此问题跟秦白羽掰扯清楚。他露出一脸的坏笑,说:“男人都是下ban身动物。”说着,格外自然地拍了一把秦白羽的腰。 突然而来的一巴掌着实让秦白羽愣了。但是他并不讨厌褚铮的碰触,这人大大咧咧的,嘻嘻哈哈的,就是让你讨厌不起来。仔细琢琢磨这番话,倒也有些道理。曾几何时,他就是被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吸引,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亲昵。最终,还是走进了无底深渊。 想起了不开心的事,秦白羽的脸色有些暗淡。 褚铮顺手拿起酒瓶,喝酒望天——得,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秦白羽的故事他并不想打听,人家的私事嘛,问了很不礼貌。可褚铮偏偏是个怜香惜玉的,见不得秦白羽一脸的忧郁。好在,秦白羽及时调整好心态,拿起酒瓶跟他的碰了碰,“为了下ban身。” 褚铮笑了,“好,为了下ban身。” 虽然这话题有些不妥,彼此都没在意。仅仅是为了碰杯找个理由而已。 这一次交往,都很愉快。褚铮抢着账单付钱,秦白羽这边打电话叫计程车。褚铮半强势地拿过他手里的电话,挂断。说:“找什么车啊,我送你。” “你也喝了酒。”秦白羽提醒他,“不要滥用私权。” 褚铮却是嘿嘿一笑,“我酒驾,没人抓。” 你多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肯定没人抓? 跟着褚铮走到酒吧外,秦白羽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言之凿凿!这人,骑脚踏车来的。 褚铮拍拍脚踏车的后座,“上来,我送你回家。” 秦白羽看着脚踏车和脚踏车上的男人,笑得肩膀直颤。把褚铮笑的都不好意思了。 “喝酒不能开车,我骑车来不是正合适嘛。你笑什么啊?”褚铮拉过秦白羽,让他快点坐好。 好吧,如果认真想,他该有快十五年没碰过这种东西了。感觉,或许会不错。秦白羽扭着腰,坐在后座上。 褚铮单脚点地,单脚踩在车登上,“搂紧点,我骑车快。” 还要搂着吗?在秦白羽犹豫之余,褚铮干脆拉着他的手放在腰上。 深夜阑珊,几家灯火几家霓虹,柏油马路上的积雪被挑染出暖暖的色调,车轮压过,发出一串串吱嘎声。 秦白羽一身西装坐在脚踏车后面,被冷风一吹,打了好几个激灵。为了暖和一点,他贴上了褚铮的背。 褚铮的背很宽,将一切风寒遮挡的严严实实,为他撑起一片温暖的领域。从鹅绒服透来的体温,渐渐暖和了他微凉的面颊。恍恍惚惚,留留恋恋。 微醺中的人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一刻,他喜欢这个世界。关门闭户的商铺、昏昏黄黄的路灯、地上的积雪、吱嘎的声声。还有身侧,充满力量的褚铮。 秦白羽的家距离酒吧很远,褚铮骑到一半出了一身的汗。索性停下来,脱掉鹅绒服。 秦白羽吓了一跳,“不能脱,感冒了怎么办?” “我感冒?”褚铮一开口,白色的哈气扑了上去,“我就没病过。结实着呢。你穿太少,披上。”说着,不容秦白羽拒绝,硬是把鹅绒服给他穿上了。 陌生的气息瞬间将自己包裹起来。淡淡的酒香,些许的汗气。不好闻,却有些出乎意料的温暖。 褚车夫的体力绝对不是盖的。骑了快两个小时,不仅不累,还精神烁烁。脚踏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擦了把汗,对下了车的秦白羽说:“快回去吧,有时间再出来喝酒。” 看了看腕表,秦白羽帮褚铮算了时间:“快两点了,你回去也要一个多小时。我家有客房,你在我这睡吧。” 秦白羽的大方,让褚铮很吃惊。他以为,秦白羽的家是进不去的。或者说:这人会固执地把守在家门口,轻易不让人踏入。 原来,自己看错了。 褚铮愉快地问道:“能洗澡吗?我一身汗。” 秦白羽的脑子里莫名奇妙地蹦出两个字——体虚!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看出秦白羽似乎在偷笑,褚铮微微侧过头,打量着。 秦白羽摇摇头,“没什么。” “一定有。就刚才,你一定想什么不好听的话。比怀疑我的猜测,我可是跟毅森那种嘴损的人相识了七年。” 毅森的嘴很损吗?秦白羽表达了不同的看法:“我觉得毅森很会说话。” “哼哼,那要看对谁说。反正我是没遇到被他更嘴损的人。” 于是,秦白羽沉思数秒,回道:“有沈董损吗?” 卧槽,太有说服性了! 俩人有说有笑进了家门,热气扑面而来,秦白羽有点后悔了。 因为受了凉,腿上和手臂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如不及时处理一下,会一直痛下去。可褚铮就在家里,他怎么好意思…… 秦白羽指着客房说:“里面有浴室,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可能有点小,凑合凑合。” 褚铮还在打量秦白羽的家,只嗯了一声。不消多时,秦白羽拿了一套秋天穿的居家服给了他,催着他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等着听到褚铮关了浴室门的声音,秦白羽急忙拿了药,直奔另一间浴室。 第171章 番外抓住一只秘书2 秦白羽的玩笑,褚铮的率性,将回家的路变的短了许多。 深夜里的寒气风偶尔吹过,秦白羽打了个冷颤,随口念叨着:快走快走,回家回家。 褚铮逗他,我只穿了一件毛衫,要喊冷,也该是我吧?秦白羽裹紧了身上的鹅绒服,小跑起来。褚铮咧咧嘴,吆喝着:“你跑什么啊?我又没打算要回衣服。” 这会儿秦白羽没心思跟褚铮开玩笑,他正担心另外一件事。 打开家门,热气扑面而来,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因为受了凉,腿上和手臂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如不及时处理一下,会一直痛下去。可褚铮就在家里,他怎么好意思…… 秦白羽指着客房说:“里面有浴室,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可能有点小,凑合凑合。” 褚铮还在打量秦白羽的家,只嗯了一声。不消多时,秦白羽拿了一套秋天穿的居家服给了他,催着他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等着听到褚铮关了浴室门的声音,秦白羽急忙拿了药,直奔另一间浴室。 客房的浴室很小,褚铮在里面有点转不开身。他翻了翻洗漱台上的东西,半天也没找到洗发水。要说男人随便擦点香皂也可以了,但是刚刚出了一头的汗,真的想好好洗几遍。 反正裤子还没脱。褚铮光着膀子出去找秦白羽了。 客厅里没人,倒是从卧室里透出些灯光。褚铮走进卧室,发现浴室的磨砂门里面亮着灯。 他没多想,大步走过去直接推开了浴室门:“白羽,你还有洗头发的吗?那边……” 话都没说完,褚铮那俩眼珠子瞪得浑圆!直勾勾地看着秦白羽。以及,挽起的衣袖,胳膊上的胶皮带、手里的针管。 秦白羽被吓着了,一时间忘了反应。褚铮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厉声质问:“你有du瘾?” 秦白羽这才明白过来。慌乱间将针管藏在了身后,“不,你误会了,这个不是du品。” 褚铮上前一步,伸出手:“是不是du品我看过才知道。拿出来!” 秦白羽很恼火,也很倔强。几步退到洗漱台边,对褚铮也怒视了几分。褚铮一个大步上前,抓住秦白羽的手臂,硬生生把人扭了过去。 手臂吃痛,秦白羽怒道:“褚铮,你干什么!?” “放手!”褚铮掐着他的关节,让他无处使力。针管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褚铮狠狠地压制着秦白羽,附身将针管捡了起来。 秦白羽居然挣不开褚铮一只手的钳制,气的大叫:“这是在我家!你要发疯滚出去!” 凭着一身武力值褚铮完胜秦白羽,任他如何反抗都不肯放手。褚铮费了些麻烦才把针管打开,搁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立刻疑窦丛生。 这是新品种吗?气味不对啊。 他大着胆子用舌头舔了舔,品了品…… 糟了,这不是du品! 褚铮的心肝脾肺肾一起颤抖了,扭头去看镜子里的秦白羽有没有被自己气死。这一看,又是一惊。 因为刚才的挣扎,秦白羽身上的衬衫扯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伤疤,尤其是在靠近心脏部位的地方,有一块明显不同的肤色。褚铮也算身经百战,认得只有子dan才会留下这种伤疤。 褚铮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而秦白羽终于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猛地转身把人推开。 浴室里弥漫着浓浓的敌意。 被深深埋葬的不堪往事在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给自己一段时间来坦然面对这些痕迹,期间,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无法启齿的道道伤疤。 今天,褚铮看到了。 褚铮脱口问道:“你,你这是怎么……” “闭嘴!”不准问,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如何回答你的问题?秦白羽怒不可抑地叫道:“滚出去!滚出我的家!” 褚铮下意识地抬起手,示意自己的无害,“白羽,你听我解释。” 秦白羽只给他一个字——滚! 这天晚上,褚铮真差一点滚出秦白羽的家。好在他身手灵活,没有被一脚踹翻。饶是如此,褚铮还是觉得被被踹疼了。龇着牙,咧着嘴,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他哪里知道那玩意不是du品!看那架势真的太像太像了!出于一名员警的本能,想都没想清楚就冲了上去。 活该!让你办事不带脑子。褚铮这样痛骂自己。 数小时的融洽气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毁了。秦白羽一边骑车往一科赶,一边琢磨。秦白羽那一身的伤到底怎么搞的?那针剂又是什么? 不是褚铮的好奇心太强,而是那些伤疤实在让他眼球发疼。他想象不出,秦白羽受过很多罪。 那颗子dan再稍微偏一点点,就活不下来了。自己也就不会认识他了…… 真他妈的,怎么这样了呢? 那天晚上的事褚铮没有对任何人说,也没去打听秦白羽到底经历过什么。如往常一样,褚铮继续为案子的事东奔西走。偶尔给秦白羽发个短信道歉,也从没收到过对方的回复。 真要说谁对谁错,褚铮掰扯不明白。他在错误的时间走到错误的地点,又看错了东西,说了错误的话。导致错误的结果。歉意,只凭着几封短信还不够。可秦白羽不给他机会啊! 褚铮见天儿琢磨怎么做才能让秦白羽再见自己一面,想来想去,他那个聪明的脑袋想成了一团浆糊。 想着找洛毅森帮忙,约秦白羽出来。可洛毅森那小子太精明,一准会发现问题。不行,这招行不通。 洛毅森都不能找,还能怎么办? 时间就在褚铮焦虑之间一点一滴消失而过。繁忙的工作也没给他更多的时间思索这件事。 变化的机会随时都会来临,当机会来的时候,总会被有准备的人牢牢抓住。 沈绍的弟弟在q市失踪,褚铮搭乘飞机赶过去帮忙。褚铮是有点私心的,因为秦白羽就在沈绍身边。这回,说什么都要跟他解释清楚! 再见面,秦白羽并没有对他冷言冷语,淡然的一如陌生人。褚铮不好后着脸皮在人前跟秦白羽说些什么,只能偷偷摸摸找机会,接近秦白羽。 这天晚上,沈绍带着洛毅森不知道去哪了。秦白羽没跟着,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整理一些材料。褚铮是故意甩了所有人,眼巴巴地等到晚上十一点,才深吸了两口气,壮起胆子按响秦白羽的门铃。 乍一见面,从秦白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疲惫和无奈,让褚铮的心拔凉拔凉! “你来干什么?”秦白羽冷声问道。 褚铮挠挠头,说:“你在忙?” “很忙。” “十分钟,行吗?”褚铮努力争取一次机会,“我只说十分钟。” 十分钟是吧?好! 秦白羽堵在门口,看了眼腕表:“开始吧。” 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也不算是打击了。褚铮一本正经地说:“那天我太鲁莽了。干这行有职业病,看你那样就,就没控制住。所以,那个……我的错。我道歉。还有就是,你的……”褚铮犹犹豫豫地指了指秦白羽的胸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眼睛没问题,2.0的视力,就那么一眼,真不是故意要盯着看起来没完的。” 秦白羽一直冷着脸听他解释,遂道:“三分五十六秒。” “还有时间。”褚铮苦笑道:“既然我看了你的隐私,公平起见,我给你看看我的隐私。” 秦白羽闻言顿时心生不祥预感。可惜,没等他制止褚铮,这人已经解开了腰带…… 腹肌码得整整齐齐,漂亮的人鱼线格外惹眼。秦白羽整个人都不好了! 褚铮磊落地打开裤子拉链,里面纯白色的小裤裤露出边边。他还故意挺了挺腰,“看这!”他指着左侧人鱼线的边缘,“看到没?有一道刀疤哦。那次,卧槽老子差点成太监。” 这把秦白羽臊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好了。偏偏这时候有住客走了过来,一男一女。 两个住客看过来的眼神特别不对劲儿,褚铮那没脸没皮的不知道害臊,秦白羽不行啊。 这个位置,这个姿势,太容易引人误会了。怎么看,都像是褚铮在给他亮“宝贝”。而且,他还看得目不转睛! 脸上跟火烫着了似的,秦白羽揪住褚铮的衣襟,一把劲儿将人扯进房间,立刻关门落锁! “你故意的是吧!?”秦白羽抄起手边的公文包用力打在褚铮的身上。 褚铮嘻哈着,说:“我可不知道有人经过,凑巧啊。” “把裤子穿好!” 显然,秦白羽在气头上。褚铮倒是觉得这人有几分可爱,虽然很恼火,却没像上一次那样一脚踹过来。 “白羽,别生气了。”褚铮含笑道。 秦白羽已经被气的失去冷静头脑,瞧着褚铮那个笑嘻嘻的劲儿就心烦。转身朝着桌子走,眼不见心不烦。 褚铮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跟上去,跟在秦白羽的身后,忙不迭地说起想了好些日子的心里话。 歉意也表达过了,目的也说了。剩下的就是哄着秦白羽露个笑脸。其实,这会儿褚铮还是没去想,干嘛非要哄秦白羽开心。他们只是喝过一次酒的朋友而已,没有太多交集。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感情这种事很难说。褚铮憋着劲哄人,却不想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白羽绷着脸,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没把人轰出去! 俩人拉磨似地围着桌子转来转去,没多一会儿,秦白羽先晕头了。 “停!”他猛地转身拦在褚铮面前,“你啰嗦完了没有?” 秦白羽嘿嘿地笑:“没。” “十分钟早过了!” “呦,你还记着呢?我当你早忘了。” 这混不吝的!秦白羽磨牙霍霍,跟褚铮拍桌子,质问他是不是闲着没事找麻烦来了。有你这么道歉的?你这是道歉来了,还是想气死我? 褚铮一脸的委屈,可惜,秦白羽不吃这一套,“褚铮,你干脆点。到底想干什么?” “你给个笑脸,我就走。”褚铮的目的直白而又明确。 秦白羽笑了…… “不对,你这是冷笑。”褚铮摇头,拒接签收。 秦白羽又笑了…… “不对,你这是皮笑肉不笑。” 秦白羽强忍怒火,再笑…… “哈哈哈哈,你脸抽筋了!” 于是,秦白羽不笑了。抡起拳头打过去。 秦秘书那点力气哪够看的?褚铮完全没把他看在眼里,只当是哄着他开心,装模作样挨了两拳,假模假式地叫了两声。演技略浮夸。 褚铮越是有意让着他,他越来气。下手狠了点,没打疼褚铮,倒是牵动了旧伤。秦白羽抓着腿踉跄着险些摔倒。 幸好,褚铮手快,一把捞进怀里。 “放手!”秦白羽倔强地叫着。 “别动啊。”褚铮也是受过伤的人,知道这种突然无力是怎么回事。他急急将人放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地卷起睡裤的裤腿。 “褚铮,我警告你……”秦白羽毫无威胁力的话出了口,裤子也被卷起露出了里面的伤疤。 伤疤如一只丑陋的大蜘蛛趴伏在膝盖上。 这一次,褚铮不是惊讶,不是傻眼。而是愤怒!一屁股坐在地上,将秦白羽的腿抱在怀里,搁在腋下夹着。 秦白羽试图挣扎几次,无果。抬手给了褚铮脑袋一巴掌,“聋了?放手!” “刚才扭着了是吧?”褚铮不顾他的反抗,夹着腿,使劲搓热了手。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紧紧贴在了伤疤上。 瞬间,疼痛锐减。 手掌下的膝盖很凉,凉到了褚铮的心里。方才的嘻哈劲儿也没了,满腹酸痛,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又阴又沉。 褚铮说变就变,都没有个过度,秦白羽非常不适应。搓了搓脸,说:“褚铮,你马上出去。我不想再跟你说半句话。” 褚铮没吭声,继续搓手给他捂腿。 “褚铮,咱俩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道歉,我接受行了吧?你出去,我不习惯这样。” 褚铮还是不说话。 “褚铮!”秦白羽火了,使劲蹬腿打人。拳脚之间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愤怒与冤屈,不完全的只对褚铮。 怀里的腿挣扎的实在太厉害,卷上去的裤子又蹭高了一些,一条疤痕暴露在褚铮的眼睛里,刺热了他的视觉神经。 忽然,褚铮起身一把将炸了毛的秦白羽打横抱起,直奔里面的卧室。 秦白羽骂着,喊着,甚至是抽打褚铮的脑袋。结果还是被丢在了chuang上。 “褚铮,你发什么疯?”秦白羽忽觉眼前的褚铮很陌生,变了人似的。他不傻,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继续刺激褚铮。 听见秦白羽略有些松缓的口气,褚铮的脸色又沉了几分。顺手拿过搭在床边的领带,抓了秦白羽的手作势要绑。 这还了得?褚铮你个王八蛋想干什么? 秦白羽再惊恐之余提到洛毅森和沈绍。提到他们都有相同的朋友,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你让我怎么自处?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你要这么坑我害我? 领带将两只手绑在了chuang头上。褚铮骑在秦白羽的身上,三下五除二撕开了睡衣拉下了睡裤。秦白羽的心凉了半截。 然后…… 褚铮再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看着秦白羽满身的伤疤,心惊肉跳。 室内,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他。 明白褚铮不是想强了自己,秦白羽的心也落回了原处。而怒火,紧跟着烧了起来:“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滚!” 他以为,褚铮会继续看着,或者追问他这些伤疤的来历。没想到,褚铮真的走了,走的毫不犹豫,走得干脆匆忙,好像外面有天大的事等他去处理。 褚铮走了是好事,但是谁来给他把领带解开? 秦白羽念叨着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这么一个混不讲理的主儿!无奈之余,只能试着咬开绑在手上的领带,可惜,够不着! 努力了数次,脸颊都酸了也没成功。秦白羽真想就这么睡下得了,反正明早沈绍会过来帮忙。几乎准备放弃的当口,房门再度被打开。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面色阴沉的褚铮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好几个瓶瓶罐罐。 这都是从哪找来的? 闷不吭声走进浴室拿了两条毛巾回来。褚铮放下东西,脱掉外衣。一脸严肃地问:“能保证听话吗?” “滚!” “看来是不能。那你就再忍忍吧。”反正他也没打算采纳秦白羽的意见,这样动手更方便些。 将没有商标的瓶子打开,一股药味飘了出来。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毛巾上,使劲搓起膝盖上的伤疤,“这是司马的带来的药,很有效。每天早中晚三次,坚持半年。旧伤不会再复发的。我手上劲儿大,可能会疼。司马说,一定要用力搓,把药油搓到表皮下面才会有效。你手上没劲,以后找个按摩师傅给你搓。” 真的会疼,而且是很疼很疼。秦白羽忍不住哼哼了两声,终于招来褚铮的目光。 秦白羽紧紧皱着眉头,说:“我的事跟你无关。” 褚铮敛下眼,拿过一个白色的药瓶:“这个药是晓晟给景阳的。景阳的伤跟你差不多,这个药可以止痛。疼的厉害了吃一片,不要再用针剂了。那玩意走血液的,不是好东西。” “不是du品!”秦白羽急着说:“只是一种止痛针,药效快。” “那也不行。”说完,白了一眼秦白羽,“你扎自己上瘾啊?满胳膊针眼你觉得好看?” 秦白羽被他的话气乐了,“褚铮,这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如果是毅森,我也照样这么做。” “我们不一样!”秦白羽忘了自己的手还被捆着,梗着脖子跟他理论,“你跟毅森认识了七年,我们交往的日子加一块还不到七天。能一样吗?”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现在的主导权在我手里! 褚铮完全不听他的理由,只闷头擦着药油。左边的膝盖擦完了,再擦右边的膝盖。手劲儿越来越大,把秦白羽疼的恨不能咬死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不用你假好心。” “你确定?”褚铮一边搓着,一边说:“我滚了,谁给你搓腿?是沈绍能啊,还是毅森能?” “我自己有手,用得着别人吗?” “你那俩胳膊好像也有伤吧?你使得上劲儿吗?不算我碰巧看见了,能给你搓两把。就你这个死性子,会找谁帮忙?” 话很直白,刀子似的刺痛了秦白羽的心。他瞪着眼问褚铮,你敢不敢把我的手放开!褚铮咧嘴哼笑。放开干嘛?你好抽我?别说我看不起你秦白羽,就你那点力气打在我脸上,我就当是被你爱抚了几下。 被气的急了,秦白羽就会老毛病发作——不会说话!只能对着褚铮干瞪眼。褚铮瞧他那样直接笑出了声,说:“你可别昏啊。我还得掐人中,泼凉水,抽你脸蛋。我这劲儿打你,可绝对不是爱抚。” “你你你!”秦白羽气到结巴,“你,你混蛋,土匪!” “这俩词早八百年就有人骂过我了,换点新的。别说鸟语,老子听不懂,骂了也白骂。” 秦白羽咬着牙憋出俩字:“贱人!” 卧槽,这句新鲜,给力!褚铮挑挑眉,笑得贼兮兮,“我贱我乐意,我贱我快活。我贱的坦坦荡荡,我贱的光芒万丈!” 等等,光满万丈是什么?秦秘书职业病作祟,特别想纠正他的语病。谁知一开口就是嗷的一声! 褚铮嫌弃地说:“小点声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我冤不冤啊?” 秦白羽眯着眼:“贱人!” 褚铮:“对,我是贱人。我认了。” 秦白羽:“贱人!” 褚铮:“我都认了,你还不满意?” 秦白羽:“贱人!” 有完没完了!?褚铮冷眼瞧着他,“你复读机上身了?” “贱!人!” 嘿!来劲了是吧?看咱俩谁有劲儿! 手上用力,秦白羽直接喊出个海豚音来。 第172章 番外抓住一只秘书3 嘿!来劲了是吧?看咱俩谁有劲儿! 手上用力,秦白羽直接喊出个海豚音来。 “你报复我!”疼的眼冒金星,秦白羽顾不上许多,扯着嗓子质问。 褚铮也没啥好脸色,直言:“你都骂我贱人了,为什么不能报复你?” “那你对我这样那样,怎么不让我报复你!” 褚铮立刻挺起胸膛,“你来啊,你来啊。” 二十九年了,秦白羽第二次想要杀人!紧紧闭上眼睛,念叨:“上帝,你行行好,快收了这王八蛋吧!” 褚铮嘿嘿地笑着,顺便又倒了些药油在毛巾上。准备搓手臂上的伤了,看到秦白羽被自己气的半死那样,真是可爱的要命。褚铮蹭了蹭,蹲在秦白羽的肚子上,捏住他的下颚,坏笑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敢骂一句‘褚铮我cao你ma’我就放开你。来,试试。” 这人疯了吗?秦白羽惊愣。 “别发傻啊,来,骂我试试。” “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就来啊。” “我!”努力加油,第二个字骂出来就好了,“我、我……” 褚铮晃晃他的下巴,“‘我’后面的呢?” “我……cao你……” “cao我?估计不行。我cao你还差不多。” 当一个人被气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秦白羽猛一张嘴朝着褚铮的手指头咬上去。褚爷的反应快,及时缩回了手。害秦白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褚铮这厮蹲在秦白羽的肚子上呵儿呵儿直乐,乐得眉眼弯弯,乐得嘴角翘翘。拍着秦白羽的脸颊,说:“你乖一点,我擦完药油就走了。” 为了早一点摆脱这个疯子,秦白羽决定忍了! 带着药油的毛巾搓着手肘上的旧伤,担心自己玩大发真把秦白羽气个好歹的,褚铮也不敢再耍混了。有几分认真地说:“回头我问问晓晟,这种伤有没有好一点的治疗方法。总这么疼不是个事。你才多大啊,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现在不治,以后更难。就拿我以前的教官说吧。年轻时候一身伤,不当回事。退休了整天躺在家里哎呦哎呦,找了不少好医生,吃了十几万的药,还是不能根除。你也想那样?遭罪不说,也短命啊。你听哥的,腾出时间好好医治。” “我比你大!”秦白羽恨恨道。 “哦,那你听弟弟的。”褚铮随口一说,继续唠叨:“你这样真不行。气的都要疯了,也不会骂人。打两下吧,还没力气。怎么保护自己?有时间找个健身房锻炼锻炼,没时间早起跑会儿也行。” 相互争吵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变成了褚铮一个人的唠唠叨叨。秦白羽恍恍惚惚地想着,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刚才吵什么来着?他来干嘛的?哦对,他是来道歉的。有这么道歉的吗?把人困在chuang上,弄了满chuang的药味,难闻死了! 但是,伤口很舒服。暖暖的、不再发疼。 等褚铮搓完了药油,秦白羽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解开领带,褚铮又拿起被子给他盖好,没了滚刀肉的气人劲儿,很正经地说:“别想太多,早点睡吧。” 秦白羽没力气再跟他对骂,困意浓浓袭来,白了褚铮一眼,下一秒便沉睡了过去。 离开的时候,褚铮有些不舍。 沉睡,是秦白羽梦寐以求的。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不仅易醒,有时候还会噩梦连连。估计昨晚被褚铮折腾的太厉害了,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有几次迷迷糊糊翻了身,很快就继续睡去。 天色大亮了,秦白羽还没醒来。房间里充满了浓郁的药香,特别是被窝里,稍微动一动就能闻到。秦白羽舒服地哼了一声,摊平四肢。隐约间,腿上酥酥麻麻,还有些刺痛。蹙蹙眉,揉揉眼睛…… 视线刚刚清晰起来,就见chuang尾坐着一个人——褚铮! 怎么回事?做梦? 秦白羽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里的褚铮察觉到他醒了,低声说:“你接着睡,我擦完早上的药就走。” 哦,不是梦。继续睡。 最后一次醒来,在被子里恋恋不舍。虽说睡得时间有点长,但精神饱满,头脑清醒。身体更是无一不觉得舒服松弛。抻了个懒腰,顺手拿起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时间显示出:11:20. 快中午了!? 秦白羽真不敢相信,这一觉居然睡了将近十个小时。不经意间,淡淡地笑了笑。对褚铮昨晚的疯狂行为也没那么气恼了。 想到褚铮,他糊涂地琢摸着:梦到他给自己擦药了?梦里他说什么来着?“你接着睡,我擦完早上的药就走。” 或许,这根本不是梦。 下了地,秦白羽活动活动两条腿,膝盖的锈涩感已经缓解了很多,看来那个药还真挺好用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在几个瓶瓶罐罐之间,夹着一张纸条。 褚铮的字竟然很好看。 「药油一天三次,每隔八小时一次。今天早上六点擦的药,下午两点你记得擦。别忘了。白瓶子的药随身携带,疼了就吃一片。最近几天这里比较冷,多穿点。」 看吧,果然不是梦。 褚铮那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呢?这算是追求我? 下一秒,秦白羽缓缓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有点不好意思。 秦白羽不是不明好歹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歹,当然可以分辨出来。对好心人,秦白羽从来不讨厌。 不讨厌,却也搞不明白。只能用奇怪来形容吧? 奇怪的褚铮,奇怪的心情。 曾几何时,秦白羽想象过那个看到一身伤疤的人会是怎样的。惊讶、心疼、紧紧抱住自己安抚;或者是:发怒、暴躁、吵嚷着要为他报仇。 第一个看到伤疤的人是褚铮。他惊讶了、发怒了、却没追问伤疤怎么来的,更没有嚷着要为自己报仇。他像施虐者一样给自己上药,数落自己这个不好,那个不该。说到底,哪有这么关心旁人的? 在秦白羽看来,褚铮远远不如洛毅森细腻。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个糙汉子。糙汉子也有温柔的地方,会一大早偷偷溜进来,给他擦药油,还留下一张纸条,把擦药的时间算得仔仔细细。 的确是,没办法讨厌啊。 然而,如此便跟褚铮正常的交往下去,秦白羽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特别是昨晚俩人差点撕破脸皮相互大骂了一场之后。 算了,等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吧。 秦白羽这边放下了那一晚的矛盾,褚铮这边也开始忙的昏头涨脑。两个人在同一个时间里,走着不同的轨迹。不断听见对方的名字,却始终不能面对面。 秦白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想褚铮了;褚铮老早就承认,想秦白羽了。 守在王平久家附近监视,在车里坐了三四个小时,褚铮打起了哈欠。身边的司马瞥了眼他无聊至极的状态,忽然说:“你有心事?” “啊?”褚铮一愣,“我有心事?” 司马司堂点点头,“常看到你发呆。” 褚铮捏捏鼻子,看看远处一排一排小房,继而哼笑道:“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 既然被看出来了,藏着掖着没啥意思。正好,自己还有些事想不通,便问道:“我可能得罪了一个人,喜欢了一个人。” 司马司堂的眼神有些古怪,问道:“然后?” “我想啊,我是继续得罪他,还是继续喜欢他。” “矛盾在哪里?” “我不会……”褚铮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对待那种类型的人。他看上去吧冷冷冰冰的,接触之后就有点小温暖。我很小心,尽量不接触他的隐私。可他邀请我去家里住,大半夜的。虽说都是朋友,我还是特别高兴。” 司马司堂决定耐心听完,再发表意见。 褚铮说:“他像一块看似脆弱的玻璃,一不小心把他掉在地上,怕他碎了,怕的心惊胆战的。可他屁事没有,对着你发脾气。你该道歉吧?该被狠狠骂一顿吧?可他那人的教养太好,骂来骂去就是那几句话。混蛋啊、滚啊什么的。你都替他着急。骂完了,吵完了,他还是冷冷冰冰的,偶尔给你点小温暖。”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司马司堂及时打断了褚铮的碎碎念,说:“我怎么没发现秦白羽还有小温暖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是他?” 司马司堂翻了白眼——听不出来我就是傻子了。 那么,问题来了! “褚铮,你喜欢就去试试。”司马司堂建议。 褚铮苦笑道:“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他比较喜欢有文化的,出口成章那种人。我就是个大老粗。” 司马司堂懒得搭理已经白痴的褚铮,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一次跟别人谈起秦白羽,虽然没谈明白什么,心里也舒服了很多。交谈,带来了与秦白羽的第三次独处的机会。 当晚,两人一同去酒吧查线索。 再见面,谁都没有尴尬。自然交流,淡化了这几天来的牵挂。看着褚铮在面前侃侃而谈,秦白羽自认,有点喜欢这人。 “药油,这几天都按时擦了吗?”褚铮随口问道。 秦白羽耸耸肩,“断过几次,太忙了。” 褚铮微微蹙眉,抬眼看着他,“这段时间都很忙。没时间擦药,也要注意保养。又疼过没有?” 秦白羽摇摇头,“没,我这几天穿的很多。那个药油也很有效,这几天比之前好。谢谢你。” 褚铮闻言,又嘻哈起来,“你不会谢完我,再抽我吧?其实,我是有点冲动的。臭脾气一直改不了。本来是好心,一股火上头,不管不顾的。因为这个,我得罪不少人。” “忠言逆耳。”秦白羽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忠言的。谁不愿意听好听的。我就是脾气冲,不喜欢温吞方式,直来直去痛快点。” 不温吞吗? 第173章 番外抓住一只秘书4 本想多聊几句,偏偏,这时候看到了沈绍的前任情人,史研秋。 平时,秦白羽没少被这人挤兑。为了给洛毅森打掩护,秦白羽从不会跟他斤斤计较。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实在让人心烦。秦白羽由衷地说:“你说,他怎么就没遇上怪物呢?” 褚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晚,褚铮又拐走了秦白羽。理由是:洛毅森那倒霉催的崴了脚,我要过去看看。反正你也没事,陪我吧。 一晚上折腾下来,谁都没空聊天了。洛毅森那脚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谁看都咧嘴。褚铮忙着照顾洛毅森,秦白羽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投喂两个人。很快,天色亮了起来。 褚铮熬了好几天没休息,困的眼睛睁不开。秦白羽说不上哪根筋扭到了,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让褚铮小睡一会儿。褚铮搓了搓脸,说“不睡了,椅子硬。睡醒了浑身疼。” 不睡怎么行?秦白羽当机立断,坐在椅子上拍拍自己的腿,“过来,休息!” 想当然,褚铮就算睡在钢板上,冲着秦白羽那条腿,也毫无怨言! 小睡的三十分钟,两个人的关系也走到了暧昧一步。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看谁先耐不住tong破它。 作为沈绍贴身的秘书,秦白羽被绑架。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褚铮浑身都冒着寒气。他甚至不惜动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批朋友,请求他们帮忙,寻找最在意的那个人。 在下水井道理被困了五六个小时,见到褚铮的一瞬,秦白羽反而冷静了。说:“别着急,你上去找个剪子。这么着肯定解不开。” 褚铮腾出来双手捧住秦白羽的脸:“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秦白羽被冻得很难用表情抒发此刻的内心感受,看着褚铮手脚并用,爬到了头顶。 褚铮并没有离开井口,上半身探出去,大声喊人找剪子。剪子找不到来把刀也行。很快,十来把剪子齐齐朝他脑袋飞来…… 终于剪开了秦白羽身上的绳子,褚铮紧紧抱着他,将他挤在梯子和自己中间,还托着他的腰,担心地问:“能爬上去吗?” “我、我试试。”秦白羽的手哆哆嗦嗦,试图抓牢梯子。但是,他吸入的化学药物以及被冻了这么久,哪里还有体力? 褚铮没有犹豫,往下爬了几个梯阶,握住秦白羽的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你使劲,我托你上去。” 秦白羽的喉咙一紧。脚踩着褚铮的肩膀,心轰然沦陷。 被送上了救护车,秦白羽的眼睛巴巴地寻着褚铮。没了眼镜,他看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褚铮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铮哥,你看啥呢。”小兄弟凑上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抻着脖子目送远去的救护车。 褚铮咂咂舌,挥手给小兄弟来了一巴掌,“去查查是谁干的。别惊动jing方,直接把人给我。” 小兄弟眨眨眼,心里合计:铮哥你要冷静啊。话说那是我嫂子吗? 绑架秦白羽的人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找到了,褚铮忙得昏天黑地,哪有功夫处理那几头蒜?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妈的,老子精心养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养的好了些。你们居然把人藏在下水道里。 褚铮跟哥们说:“我没时间,这事你就帮我办了吧。卸胳膊卸腿,随便你选。不让那几个孙子全须全尾的活着就行。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次的钱我直接打到你卡里,请你手下的兄弟们喝个小酒,吃点小菜。” 对方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些事,秦白羽都不知道。 因为身体以及其他原因,秦白羽不能跑到褚铮面前说几句心里话,只能呆在临时住所养身体。褚铮那边一天无数条短信,提醒他吃药、上药、擦药。没有进一步关心他的内心感受,一味叮嘱养好身体。纯粹的,让秦白羽怀疑这人从来没对自己有过其他念头。 秦白羽从来不是老实孩子,身体刚好些便出来帮忙查案子,帮沈绍对付沈浩的残余势力。 心里牵挂着褚铮,冥冥中似乎给了他什么引导似的。在抓捕沈浩的那天晚上,秦白羽毫无理由根据的感觉到褚铮要出事。 一路跟踪到度假城附近,明明可以继续追踪沈浩的行踪,他却固执地停在了原地。心里七上八下不着地,整个人都处在烦躁不安的状态中。 仔细想想,让他放不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沈绍、洛毅森、褚铮。虽说沈绍和洛毅森分手了,秦白羽却知道,沈绍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洛毅森。他那人不是死鸭子嘴硬,而是什么都不会。不会解释、不会哄人、更不会为自己的错误低个头道个歉。为什么呢?秦白羽觉得,这跟沈绍的成长经历有关。沈家那个不正常的地方,养成了沈绍不正常的性格。 可说到底,沈绍真的是放不下洛毅森。 如果不是秦白羽固执地留在原地,就听不到叫喊声,发现不了危险。可以说:是秦白羽间接救了一科那一帮子人。 看着褚铮昏迷不醒,秦白羽第一次打从心里害怕了。当初,他被一群人殴打都没怕过,甚至被打断了手脚,又挨了一枪,他也没怕。今天晚上,抱着昏迷不醒的褚铮,秦白羽怕的手脚冰凉。 沈绍抱着洛毅森像头急疯眼的老虎,闯进医院对着医生护士吼,吼得整个走廊都在发颤。秦白羽顾着褚铮,也不知道抓住了哪个医生,急急喝道:“看看他,快看看他。” 医生很年轻,但专业水平似乎非常好。他给褚铮做了几样检查,来不及写诊断,便急急跑到走廊找秦白羽,说:“没事,身体很好。很快就能醒。你放心吧。” 走廊里,秦白羽虚脱地滑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不敢想没了褚铮,还有谁会强势地叫他擦药、吃药;没了褚铮,还有谁会数落他这个不是,那个不行。 没了褚铮,他是寂寞的。就连身上的疤痕都会寂寞。 不是说,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恋情就对爱避之不及。秦白羽不是自爱自怜的主儿,他重新站起来,也会重新接纳一个人。曾经的,想为自己丑陋的疤痕找一个宽容的人,接受的过去,一同走向未来。 褚铮是个很奇怪的存在。他看见了自己的疤,可别的伤疤不在意,眼睛里只有手肘和膝盖上的伤疤。 骨碎的地方,伤疤更加丑陋。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将一身的疤当成了手臂上的朱砂痣。谁看了就要负责。 秦白羽自嘲:还是不是男人? 因为种种原因,秦白羽必须先回s市。他等着盼着,希望在临走前再见褚铮一面。可惜,褚铮醒来后继续搜索沈浩的下落,没时间送机。 候机大厅里,沈绍忽然问他:“伤还疼?” “好多了。”秦白羽随口回答,并未将沈绍的关心放在心里。 沈绍说:“不疼,就是放下。往前走。” 谁会想到沈绍居然鼓励秦白羽放下,往前走呢?至少,秦白羽没想到,为此惊讶了很久。也为此,认认真真思索了一路。 一天一天的数着,盼着褚铮回来。秦白羽跟第一次谈恋爱似的,没有个安稳时候。傻笑、发呆、愣神统统表现出来。害得他身边的同事们以为他生了病。 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秦白羽反倒不敢靠前了。怎么说呢?说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会不会太没诚意?会不会太直白? 最后,还是沈绍提醒他:“他们只有一天休息时间。别错过。” 站在沈绍的办公室里,秦白羽第一次说:“沈董,我想请假。” 沈董大手一挥——准! 刚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间,行李包还没打开,褚铮就接到了秦白羽的电话。秦白羽说,回来了?忙不忙?不忙的话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褚铮说,不忙,晚上我请你。 秦白羽心跳过速,咽了口唾沫,说,不用你请,来我家吧。我做菜。 褚铮大大咧咧地说:“行啊,晚上八点我准时到。” 不到八点,褚铮敲响了秦白羽的家门。 房门才打开,日思夜想的人站在眼前,秦白羽的心各种忐忑紧张! 褚铮倒是很坦然,递上带来的礼物。礼物相当奇葩!是一盆长势颇好的君子兰。 秦白羽愣了,遂问:“你确定我不会养死?” “好养,我教你。” 秦白羽失笑,说:“进来吧,还有一个菜,做好就可以吃饭了。” 再次踏进秦白羽的家,褚铮显然比之前更放松。脱掉鞋子和外衣,很自觉地走进厨房,帮秦白羽做饭。 结果越帮越忙! 把碍事先生轰出去,秦白羽总算可以安心把最后一道菜做完。端着盘子上了桌,看到褚铮对着刀叉蹙眉。秦白羽的心咯噔一下,忙说:“我不会做中餐,你不喜欢西餐?” “没!”褚铮说:“我不挑食,特别好养。” 这是可以养的意思吗? 秦白羽的紧张不是假的!他没追求过谁,更没有主动表白过。褚铮开了他的先河。 “我去拿酒。”秦白羽涌到嘴边的告白到底没能说出口,灰溜溜地去隔壁房间拿酒。这会儿他想着,气氛够不够浪漫呢?要不要找几根蜡烛,来个烛光晚餐什么的。 不必了吧?烛光晚餐会不会太刻意了?早知道这样,买点花就好了。买花也不行吧?买别的不好看,玫瑰又太露骨。 褚铮等了半天,秦白羽还没回来。他喊道:“白羽,你是拿酒,还是酿酒呢?” 听见了召唤声,秦白羽返回餐厅。给彼此的酒杯斟满,首先说:“欢迎回家。” 褚铮一仰脖,干了! 这把秦白羽心疼的!好酒都糟蹋了,你就不能慢慢喝? 褚铮咂咂舌,笑道:“这酒不错。给我这种大老粗喝,可惜了。” “可惜不可惜,要看喝酒人的心情。”秦白羽笑着说:“只要你喝得开心,就不算可惜。”言罢,也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 秦白羽难得有豪爽的时候,褚铮看着心里畅快。说:“我不贪酒,也不大会品酒。心情好了,会喝点。心情不好的时候,滴酒不沾。我很少喝醉,酒量很大。” “酒量大?啤酒能喝几瓶?”秦白羽问道。 褚铮说:“啤酒啊,没数儿。” 秦白羽:“白酒呢?” 褚铮:“两瓶高度的。” 秦白羽:“那红酒呢?” 褚铮哈哈一笑,说:“这就是水啊。” 主人家面色一正,“你等等!”说着,起身去了藏酒的房间,很快拎出两瓶八十年的茅台出来。 褚铮两眼一亮,“你自己买的?” “不是。”秦白羽实话实说:“都是送给沈董的。他不喝,都给我了。”说着话的功夫,两瓶白酒已经打开,给了褚铮一瓶。秦白羽说:“不用杯子了,就对瓶吹!” 这是什么节奏?褚铮傻傻分不清楚。 这顿饭吃的不论不类。西餐配茅台,竟然出奇的搭调。很快,茅台剩下一半了。俩人居然都没红脸醉酒。 褚铮咧着嘴哼哼笑着:“行啊白羽,有点酒量。” 秦白羽照旧斯斯文文的,推了推眼镜,跟着笑道:“好说。啤酒我也没数儿,白酒高度喝完两瓶照样走直线。至于红酒,只是我的饮料而已。我也从来没醉过。” “你别告诉我,沈绍找你做秘书是因为你酒量好,能喝!” 秦白羽笑着摇摇头,单手撑着脸颊,歪着头看着褚铮:“他找我,是因为我能给别人带来好运气。” 什么意思?褚铮不解地看着他。 “养父收养我的时候,事业正处在瓶颈期。我到家不足三月,他连续做了好几笔大生意。他说,我是他的幸运星。至于沈绍……有一天晚上,他在酒席上甩了客户的脸,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说,你这么做不对,烂摊子还得我收拾。你要走就走吧,我不会给你开车,给你叫司机。沈董一个人去坐地铁,遇到了毅森。” 有点略神奇! 褚铮想起,在抓捕沈浩的那天晚上怪物出现了。如果不是秦白羽听见声音通知了沈绍,一科的人说不好会是什么下场。 果然会带来好运啊。 “但是……”秦白羽话锋一转,说:“好运都是别人的。我以前的那个,算是情人吧。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黑手党家族的小律师。我们确立关系,他的地位逐渐提高,最后成了教父的左膀右臂。他需要很多好运,需要我为他的好运奉献一切。我失去养父留给我的所有遗产,还差点丢了命。” 这时候,褚铮再也笑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秦白羽解开了睡衣扣子,露出里面的伤疤,“你是员警,有经验。你想过这些伤疤怎么留下的吗?”你能接受吗? 褚铮喝了一大口白酒,一本正经地说:“鞭子、烟头、铁棍。”说完,瞥眼秦白羽在桌下面的双腿,“枪托、钉子、烙铁,还有……” 秦白羽半眯着眼,“还有什么?” 褚铮淡淡一笑,“还有你的坚强。” 心口很紧,紧的不能呼吸。视线开始模糊,一点点的泪光让他看不清褚铮的脸。 褚铮没有去安慰看似要哭出来的秦白羽。 秦白羽说,自己的确很坚强。这事换了谁都会心灰意冷,生不如死。他挺过来了,不去说期间有怎么样的过程,不去想心里的悲痛和愤恨是如何平息。他走过来了,重新开始。为自己谋一个更加幸福的未来。 所以说,我还是很坚强的。 “褚铮,你起来。”说完了这些,秦白羽口气轻松,“往旁边走几步。” 别说站起来走两步,就是秦白羽要他跳个草裙舞褚铮都干得出来!可走几步说明什么? 随着褚铮站定,秦白羽也起了身走过去。 眼前的人越走越近,走到跟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然后…… 秦白羽展开双臂,抱住了褚铮的腰。将自己贴近他的怀抱。 褚铮:“……” “我喜欢你。”秦白羽听见自己这样说。 “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生活。以前的事我不能说的很明白,我觉得你知道。即便我不说,你也知道。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我们能不能……” “白羽……”褚铮终于清醒过来,抱住了秦白羽。咂舌抱怨,“你想好了?我这个工作性质很危险,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更指不定哪天就殉职了。你真的要想好。一旦沾上我,可就甩不开了。” “想好了。”秦白羽幸福地说:“我有强大的承受能力,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我可以耐得住寂寞,等你回来。我很执着,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 褚铮苦笑一声,“要了哥的命啊,你这是!” “我比你大!” 褚铮这混不吝的,马上没了正行,逗弄着说:“白羽哥,把头抬起来,让弟弟亲亲。” 虽然有点不适应,却喜欢的要命! 褚铮是手托起秦白羽的下颚,看着红润的唇吻了下去。 褚铮把秦白羽藏在家里,藏在自己的心里。跟谁都没说。 一科那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贼精贼精的。洛毅森看出褚铮有点不对头,却没深问。那会儿,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闲心过问褚铮的事。 后来,秦白羽曾经的情人忽然出现。把他堵在家里,逼着他回去,逼着他再给自己卖命。当时的秦白羽已经被褚铮教的很“好”了,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我cao你ma!”人渣听得懂国语,顿时惊呆了。深得褚铮真传,秦白羽抄起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全部招呼在对方身上。只可惜,对方也有点身手。 秦白羽还是不怕的。毫无理由的相信,褚铮会来救他。 没有五彩祥云,没有金缕战靴,褚铮还是及时赶到了。英雄救美谈不上,他只希望秦白羽不能脏了手。这种人渣,还是他来收拾比较稳妥。 他把人渣带到一个人烟罕迹的地方,先暴打一顿再说! 人渣被打得面目全非,说着一半国语一半英语,嘲讽褚铮捡了他的破鞋。于是,褚铮硬生生拗断了他的脚骨。 “还有什么词儿?”褚铮蹲在地上,拍打着人渣的脸,“尽管骂,我都听着。” 人渣骂褚铮,骂秦白羽。甚至还骂了沈绍。骂了好半天都是用的英语,褚铮不满地咂咂舌,一拳下去,打飞了人渣的几颗牙齿。 嗯,感觉爽多了。 后来,人渣被打得实在熬不住,先要主动交代当年的事实。没想到。褚铮不停。 人渣到底对秦白羽干了些什么,褚铮已经猜到了几分。 褚铮拍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说:“一呢,你说完了,我会忍不住一枪崩了你;二呢,想知道以前的事,我会听白羽说。你他ma的算老几啊?” 包括秦白羽在内,谁都不知道褚铮还混过一阵子的帮pai社团。那时候他还年轻,纯纯粹粹的愣头青一个。高中三年级,名声就在外了。好在jing校的招生简章挽救了这厮,没让他继续滋生出一颗狠辣的心。 可骨子里,褚铮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铮哥。 人渣被绑了手脚,堵住嘴,扔进后备箱。指不定就有废物利用的时候。别说,他还真给人渣找了事做。 引起鸿鹄会所的一场大火,一科的人都在暗中鼓掌叫好。特别是洛毅森,屁颠屁颠地追问那个放火的哥们是谁?必须给朵小红花。 褚铮哼哼冷笑,抓着洛毅森耳语一番。洛毅森那俩大眼珠子一瞪:“尼玛,人呢?” 人渣最后的下场已经不能用“非常惨”来形容了。知道这事的,只有褚铮和洛毅森,哦,还有帮忙善后的沈绍。至于秦白羽,他什么都没问,乖乖听褚铮的话,在家里养身体。 褚铮说得很简单:“养好身体,等我回来。” 秦白羽笑得温柔,低声问道:“你也注意休息。回来我验货。” 验货什么的,不要太美好! 第174章 番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1 沈兼案终于落幕。忙了许久的人也得空歇一歇了。公孙锦跟上头交涉了一些条件,除了丰厚的奖金之外,还有半个月的假期。此举,获得一科所有人的热烈掌声! 褚铮收拾换洗衣服,回去帮秦白羽装修新房;蒋兵难得浪漫一回,带着苗安出去旅行;苏洁准备泡在家里当蘑菇;公孙锦和蓝景阳打算抓紧这半月的时间,购置自己的温馨之家。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洛毅森和廖晓晟了。 洛毅森蹲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小盆麻辣烫吃得正欢。廖晓晟不喜欢那个味道,离的远远的,问他:“明天,你们俩也去吧?” 洛毅森呵呵一笑,“去。沈绍为这事头疼好几天了。” 不就是一次家人聚会而已,头疼什么? 洛毅森幸灾乐祸地说:“好日子过到头了呗,他老爸准备把他踹回去上班了。可他三姐还在公司独揽大权呢。他老爸的意思是:让沈绍自己搞定老三。” 沈家老爷子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 可是说到沈绍那些兄弟姐妹以及各路亲戚,洛毅森也头疼。跟沈绍确定关系也有些日子了,沈家那些不老实的虽说都没有找他麻烦,可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跟沈绍念叨两句吧,那人哼哼一笑,“你害怕?” 尼玛,小爷什么时候怕过? 沈仲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提议来一次家族聚会。把所有人聚在一起,随便掐!谁掐赢了,谁厉害。不过,老爷子还是偏爱洛毅森多一点,私下里暗示他谁会蹦出来当出头鸟,谁会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洛毅森什么都没说。不就是过招吗,谁怕谁,放马过来! 晓晟这边的情况要好一点。毕竟沈炎还是个闲人,在沈家没有任何职务。除了少有的那个几个人之外,都把沈炎当成了透明物体。连带着,也无视了廖晓晟。 想到这里,洛毅森问廖晓晟:“你俩的事,老爷子问过我。” 廖晓晟随随便便嗯了一声。 洛毅森又说:“听老爷子的意思,是同意了。相对的,沈炎不能走。要留下来帮沈绍。” 沈仲沅的这个决定并不让人意外。沈炎已经跟他说过,今后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偶尔出去一趟就可以。换言之:沈炎为了他,想好了今后的生活安排。对此,廖晓晟还是很满意的。 廖晓晟说:“明天我们俩晚一点到,你跟沈绍先走。” 先走啊…… 洛毅森放下麻辣烫,喝了一大杯的水,咂咂舌,说:“开车的话需要俩个多小时吧?估计我们俩今晚就要走。” 沈仲沅在外市的市郊有一块地儿。这块地本来是打算做房地产的,可老爷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改变了注意。找了施工队,愣是盖了一栋小楼和两排农舍。还挖出一个人工湖来,找人撒鱼苗养鱼。每年的夏季,沈仲沅都会去避暑。美其名曰:夏时避暑山庄。 聚会就选在那里举办。 遭恨的有钱人啊! 回到家中,看到沈绍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财经节目。洛毅森脱了外衣走过去,坐在他腿边。不意外的被抱了过去。俩人腻腻歪歪的亲了好一阵子。 洛毅森被亲的浑身发软,窝在沈绍的怀里一个劲儿笑。沈绍闭着眼睛,手指卷着洛毅森的头发,看上去玩上了瘾。 气氛甜蜜又温馨。偏偏沈绍的电话来煞风景,响起来没完没了的。洛毅森烦了,推了推沈绍,说:“赶紧接,吵得慌。” 沈绍不情不愿地拿起电话,一看号码,是老爸。这个不能不接。 没想到沈仲沅已经到了避暑山庄,并且让他们俩即刻动身。沈绍无奈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亲了亲洛毅森的脸颊,说:“走吧,那边等不及了。” “现在就走?”洛毅森没想到这么快,他还没在家懒够呢。说:“我还想去看看丢丢,这都多长时间没抱着了,想。” 沈绍起身的时候,揉了揉洛毅森的脑袋,说:“回来再看。收拾俩套换洗衣服,我去开车。” 沈家人哪有丢丢可爱?话说,不能带丢丢一起吗? 答案可想而知。 沈绍亲自开车,载着洛毅森离开市区。上了高速公路,洛毅森闲着没事跟他聊天,问起公司的事。 沈绍蹙蹙眉,说:“我不在,老三代理董事长,还不错。”想要争权夺位的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谁会服你? 可洛毅森却觉得沈家的水太深,别说是老三,估计老七都没彻底的弄个明明白白。 “你在公司里的那些心腹呢?有倒戈的吗?”洛毅森问道。 “没。都被老三架空了。” 虽然情况不乐观,可也没见沈绍着急。洛毅森逗他,“要不你干脆直接卸任得了,反正现在也是我养你。” 沈绍闻言笑了笑,“只要你说通我爸,我很愿意。” 沈仲沅啊,估计没戏。 经过一段车程,他们在傍晚赶到了避暑山庄。管家早早等在大门口,说老爷已经在正厅等,催他们快过去。 这会儿,沈仲沅跟秘书在正厅喝茶下棋。看到洛毅森进来,沈仲沅没开口,秘书先求救:“毅森,你可来了。快快快,我要被沈老先生杀得片甲不留了。” 洛毅森丢下行李箱撸胳膊挽袖子要上去大杀四方,沈绍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直接见将人拖回身边。 沈仲沅眼睛一眯——什么意思?跟我抢人? 沈绍看着父亲——人是我的,等会借你。 在父子俩眼神大战的功夫里,管家走进来拎起地上的行李箱,说:“七少爷,您跟洛先生先的房间老爷已经帮您选好了。” 避暑山庄的小楼一共有五层,最大最好的房间在三层。沈仲沅把这个房间给了他们,这着实让洛毅森有点意外。 房间是田园风格,宽敞明亮。客厅、卧室、浴室、还带了一个不算大的厨房。靠近窗边是酒吧台,陈列柜上的好酒码得整整齐齐。 洛毅森进卧室打量一圈,光是大床就让他有点浮想联翩。 “这床多大尺寸?”洛毅森随口问道。 管家立刻奉上答案:“宽三米,长三米五。” 洛毅森“哦”了一声,转回头问站在客厅的沈绍:“咱家的床多大?” 沈绍想也不想地说:“换!” 管家识趣地离开卧室,回到客厅跟沈绍说:“七少爷,您还需要什么打电话告诉我,我会为您准备好。”话没说完,就听卧室里传来噗通一声!管家担心地扭头去看。 沈绍老神在在地说:“他在玩。”估计太喜欢那床,把自己砸上去了。“你继续。” 管家不敢笑,可打从心里喜欢洛毅森各种出人意料的行为。眉眼带笑,继续跟沈绍说:“明天,老爷说要钓鱼,您和洛先生什么时候有空,选一些渔具。” 咕咚!一声巨响从卧室飘出来,管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这也是在玩? 沈绍急忙走向卧室,推开门一看。洛毅森正揉着屁gu从地上爬起来,。 这是从床上掉下来了?沈绍很为自己喜欢的屁gu担心。 洛毅森听到动静回了头,讪讪地笑道:“蹦得有点高。” 噗! 管家到底还是笑出来了。 为了收拾自家不老实孩子,沈绍一个眼神打发了管家。遂走进卧室,搂住洛毅森的腰把人撂在床上。摸摸屁gu,“摔疼了?” “没。”洛毅森半眯着眼,享受着沈绍的服务,“就是扭了一下,不疼。” “起来吧。”沈绍拉着洛毅森起身,问道:“喜欢钓鱼吗?” “一般般,不怎么会。” “爸说明天钓鱼,等会我陪你选渔具。” 听到这里,洛毅森打开了卧室的窗户。远远的,可见人工湖如一块儿蓝色宝石。 洛毅森想起了往事。 沈绍对他告白,就是在湖边。 那时候沈绍站在他面前,突袭一样亲了他的嘴。修长的手指轻点在他的胸口,说:“我知道,你想很多。我给你时间。这个案子结束,你给我答复。对你,我有耐心。” 沈绍的心事从不会说出口。他只会默默地想,默默地改变。潜移默化中,洛毅森了解他的脾气秉性,深知这人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有些事,不必说个明明白白。感动都在心里。爱,也在心里。 相互宽容以待,相互体谅关怀。他们才刚刚开始,今后的路还长,没必要整天都跟度蜜月似的。 洛毅森的心情就像今早的太阳,明媚、温暖。畅快之际,一个纵身跳上了窗台,把两条腿悬在外面,望着远处的人工湖。 洛毅森总是给沈绍不同的惊喜。 他没见过谁大大咧咧坐在窗户上,悠然自得的好像个顽童一般。看着洛毅森的背影,沈绍竟然不忍心去打扰他。 客厅里,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洛毅森来陪他下棋。沈仲沅怀疑是自家儿子又不分时间折腾洛毅森了。这还了得!?天还没黑呢不说,你媳妇的身体也才恢复没多久,你胡闹什么? 沈仲沅就是存心想找老七的不痛快,也不能硬闯进去吧?老爷子气恼地叫上秘书,去湖边散步。 走出小楼,秘书回头告诉管家,晚饭稍晚一点准备。忽见三楼窗户开着,上面还坐着个人。吓得当即啊了一嗓子。 沈仲沅回头看去…… 洛毅森坐在窗户上听见了秘书的喊声,看到沈仲沅也在,便招招手,大声说:“伯父,人工湖很漂亮啊。有小船吗?” 秘书差点就喊出:哎呀我的孩儿啊,那是三楼啊你快下来! 沈仲沅到底是稳重些的,他朝着那边走了几步,仰头看着洛毅森:“陪我去湖边散散步。” “好啊。”洛毅森立刻答应下来。 “不准跳!”沈仲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洛毅森一定会跳下来”的念头,急忙喝止,“乖乖走楼梯下来。” 沈绍上前把洛毅森从窗台上抱下来,一直抱到门口,帮他开了门,顺便拍拍屁gu。只给一句话:“早点回来。” 洛毅森跟只兔子似的蹦蹦哒哒下了楼。 沈仲沅也没让秘书回去,就带着他们俩坐上电瓶车,奔着湖边去了。 人工湖其实大多都一样。湖边垂柳依依,湖水涟漪荡漾。只是这里的湖边亭大了些,足有五十来平米了。 洛毅森下了电瓶车,一眼看到亭子上挂着一副匾额,是爷爷的字——宁静致远。 这幅字洛毅森记得很清楚。那会儿跟沈炎在老宅打起来,沈绍把爷爷那副乘风破浪用来做挡箭牌了,沈仲沅就说还想要一副。洛毅森带着老爷子去家里走了一趟,老爷子前前后后差点把爷爷那点存货都搬空了。拿走的东西里,就有这幅宁静致远。 感情是让人裱好放这了。 洛毅森走过去仔细一瞧。呦,只是印刷出来的副本啊!压根不是本体。伯父啊伯父,你是有多珍惜我爷爷……的字。 如果爷爷知道在他过世这么多年之后,还有个人如此在意他,一定会很开心。 洛毅森突发奇想,跑回沈仲沅身边,笑眯眯地说:“伯父,跟我拍个照吧?” 沈仲沅一愣。发现洛毅森指着亭子,顿时心里了然。难得地笑弯了眉眼,拉着洛毅森的手臂,说:“好。” 洛毅森把手机给了秘书,回到沈仲沅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 秘书愣了愣。如此的亲密,沈家的孩子没一个做得出来。偏偏洛毅森做了,做得自然,做得梳理成章。就连一向少言少语的沈老先生都露出了笑模样。 他们俩才像真正的父子啊! 照片将一老一少的笑容定格在“宁静致远”之下。秘书放下手,听沈仲沅说:“用我的,再拍几张。” 秘书上前接过沈仲沅的手机,一口气拍了十多张。 拍完照,秘书也被打发走回去。 湖水已经被晚霞染红,微风习习,波光粼粼。洛毅森陪着沈仲沅在湖边散步,说起的话题大多都围绕着洛时。 从洛毅森的口中,沈仲沅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没正行的老师。 洛毅森却说:“伯父,如果我不是洛时的孙子,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沈仲沅坦言,“不会。但是,也不会反对你跟老七。那孩子从小就有主心骨,我放心。怎么了,很在意?” 洛毅森摇摇头,说:“我珍惜爷爷留给我的一切。” 沈仲沅满意地拍了拍洛毅森的后背,“好孩子。” 有些话,沈仲沅并没有告诉洛毅森。对他这么好,不单单因为洛时。沈仲沅一直在暗中观察洛毅森,看他的品行和性格脾气。不得不说,这孩子太招人喜欢。即便没有洛时这一层关系,沈仲沅也乐意对他好。 所以,沈仲沅想为洛毅森做点什么。这也是正式接纳他为沈家人的一个过程吧。沈家毕竟还有不少等着找他晦气的人。 作为沈绍的身边人,洛毅森不但要有头脑,还要有足够的手腕。至少不能让沈绍的后院起火,累及事业。这一次聚会就是为了给那些人以及洛毅森一个机会,明抢也好,暗箭也好,都拿出来溜溜。溜出个输赢来。 输的一方今后若是再搞风搞雨,那就不要怪老爷子出手了。 沈仲沅坚信,洛毅森不会输。 回到小楼已经快八点了。洛毅森一进门就吵吵着饿。管家忙不迭地从后厅后走出来,说晚饭已经做好了。 沈仲沅回房间换衣服,洛毅森跟着管家朝餐厅走。 “沈绍呢?”洛毅森问道。 管家慢了一步,停在洛毅森身边,低声说:“七少爷在餐厅。三小姐和三姑爷都来了,还有小少爷。” 洛毅森挑挑眉,没吭声,等着管家的下文。管家说:“三小姐进门就问老爷去哪了,听说跟你到湖边散步,还数落了七少爷几句。” “哈?数落沈绍?为什么?” “说七少爷不懂得照顾老爷。今天风大,怎么能让老爷去湖边呢。” 一番话听得洛毅森嘴角直抽。风大?能不逗吗?遂问道:“沈绍怎么说的?” 管家忍着笑,回答:“七少爷看都没看三小姐。” 好样的沈绍! “不过……”管家话锋一转,脸色也有些不好。 洛毅森瞧着他,笑道:“叔儿,咱能痛快点吧?” 管家凑乎到洛毅森耳边,低语了几句。结果洛毅森的脸色也变了,“你确定?” “我听见三姑爷和三小姐说这事了。” “艹。”洛毅森低声爆了句粗口,“吃饱了撑的吧?你跟沈绍说了吗?” 管家微微摇头。低声道:“三小姐准备的很充分,你和七少爷都要留心啊。” 洛毅森想了想,说:“你就当不知道这事,我找个机会跟沈绍说。以后尽量离老三远点,那娘们儿心眼多,刁难你,你都没处说理。” 沈家不是没人关心他,只是像洛毅森这么直白毫无心机的,真的没有。管家更加坚定了站队伍的决心! 这会,洛毅森反倒不急着去餐厅了。眼珠儿转了转,告诉管家去跟沈仲沅打个招呼,就说他着了凉,拉肚子! 管家转身去找沈仲沅。洛毅森神态自若地走向餐厅。 第175章 番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2 餐厅里,沈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沈玫一家人在酒吧台旁说话。没见着沈飒,洛毅森也没在意。 看到洛毅森进来,沈玫先露出热情的笑脸,说:“毅森回来了?” 虽说很不待见这女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洛毅森规规矩矩叫人:“三姐,姐夫。” 沈玫迎上去,却是对沈绍说话:“老七,毅森回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接接。”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捧高了洛毅森,贬低了沈绍。 洛毅森心里明镜似的。沈玫是暗中告诉家里的帮佣们,现在的沈绍已经没啥地位了。 沈绍懒懒地瞥了洛毅森一眼,说:“洗手,吃饭。” 洛毅森假模假式地捂着肚子,哎呦两声:“不行,肚子疼。” 还没等沈绍起身,沈玫夸张地扶住洛毅森,“怎么了这是?” “呛着风了,肚子疼。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屋上厕所。” 洛毅森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沈绍听他的口气就能知道。不可否认,这一刻,沈绍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特别想看看洛毅森怎么整治沈玫。 沈玫没得着机会给洛毅森下套挖坑,也就没再搭理沈绍。她心里想着:反正你还是要下来吃饭的,当着爸的面更好说话。不要以为老七可以给你撑腰,这回老七也是自身难保! 沈绍放下报纸貌似有些急,走出了餐厅。刚好,他跟父亲走了个对头碰。沈仲沅对自家儿子照样板着脸,问道:“毅森着凉了?” “嗯,回房间了。” “让老杨准备点清热食,送到房间去。” 沈绍点点头,没提及半句关于三姐一家的话题。沈仲沅走进餐厅,第一眼先看到了外孙。 沈玫的儿子在长相上随了父亲,性格心机方面像极了母亲。别看年纪不大,一肚子心眼儿。瞧见外公进来,笑着跑上去,叫了一声:“外公。” “嗯,什么时候来的?”沈仲沅没溺爱过孩子,孩子的孩子同样没这个待遇。只不过,对待隔辈人,沈仲沅会露些笑脸。 沈家老二沈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沈玫自认为儿子是沈家的长孙。而且沈玫二十二就结婚了,第二年喜得贵子“李洽峰”。到现在李洽峰十四岁,正是关键的成长期。沈玫多次透露过,想把孩子送到父亲身边,由父亲亲自教导。好听的理由一抓一大把,可沈仲沅会不会同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洽峰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一趟,说什么都要外公答应,准他留在老宅。 沈仲沅坐在首位,吩咐管家开饭。李洽峰并没有紧挨着外公坐下,而是隔了三个席位。沈玫却说:“又没外人,去跟你外公坐一块儿。” 李洽峰乖巧地说:“长幼有别,妈妈你才该坐在外公身边。” 沈玫温婉地笑了笑,“你这孩子。谁教你这么多老一套讲究的。好了,你愿意坐哪里就坐哪里吧。”说着,自行坐在了沈仲沅的右手边。 沈仲沅并没有对他们母子的这一套有什么反应,拿起汤盅慢慢喝了起来。 一名帮佣推着餐车从厨房那边走出来,朝着餐厅外面去。沈玫多问了一句:“你这是去哪?没见着大家都在这里吃饭吗?” 帮佣回了头,对沈玫说:“七少爷和洛先生在房间吃,我给送上去。” 闻言,沈玫的脸色闪过一些不悦,继而故作关心起身走过去,打开食物上面的罩子。说道:“毅森是肠胃不好,弄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干什么?去厨房煮点清淡的送去。” 帮佣心说:三小姐啊,您那只眼看到有油腻的东西了? 甭管有没有,反正沈仲沅没看。沈玫施施然走回座位,端起汤盅,边喝边说:“等会我去看看他俩。都是男人,粗枝大叶的不会照顾自己。”要不怎么说沈玫段位不低呢。下半句,“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就是不行”,她只在心里嘀咕嘀咕罢了。她知道,父亲明白这一点。不说,要比说出来更能在父亲心里留下印象。 帮佣换了白粥和凉碟,送到洛毅森和沈绍的房间里。沈绍一瞧这点东西,当即就不乐意了。帮佣赶紧说:“本来管家让送山药粥、白灼芥蓝、清炒小牛肉。三小姐说太油腻了,才让我换了这些。” 看到沈绍面色不愉,帮佣大气都不敢出。倒是洛毅森大大咧咧走过来,瞧了一眼餐桌,噗嗤一声乐了。随后,对帮佣说:“没事,这些挺好的。” 帮佣赶紧趁机开溜,生怕慢一点被七少爷的寒气煞到! 洛毅森把餐车推到一边,笑眯眯地拉住沈绍的手,说:“七爷,您下去吃饭吧。” 对着老三一家?哪还有胃口。沈绍宁肯在房间里陪洛毅森喝白粥。 要说,还是管家办事靠谱,偷偷送来很多吃的。色香味俱全,还顺带一壶上好的花雕。 洛毅森就差上去拥抱管家。当然了,在沈绍面前他还没这个胆儿。 于是,沈绍陪着洛毅森在房间里吃饭,喝点小酒。倒也自在舒坦。吃着吃着,洛毅森就会偷亲沈绍一口,问他,是我香啊,还是杯子里的酒香。沈绍含了一口酒,嘴对嘴喂过去,也不知道酒进了谁的肚子,只留下满口的花雕香。 正琢摸着要不要把人丢到大chuang上好好品尝一番,敲门声打断了沈绍的旖旎心思。 洛毅森擦了擦嘴,想着:这是在没在老爷子面前捞着挤兑我的机会,跑这来了。三姐,你累不累啊? 沈玫什么心思,洛毅森早就料到。他宁愿现在装傻,也不想破坏跟沈绍之间的甜蜜气氛。洛毅森说:“八成是你三姐。开门吧。” 还真没让洛毅森说错,敲门的正是老三沈玫。人家是有备而来,带着止泻药呢。一进门见到桌子上的食物,当即就数落起沈绍:“你怎么搞的?毅森肠胃不好,你还让他吃这么多东西?” 沈绍不冷不热地回道:“他很好。” 洛毅森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对沈玫打招呼:“三姐,你们吃完了?” “对,想着给你送点药。我看,你倒是没大碍了。” 沈玫这话说的有份亲近,还有几分责备之意。洛毅森照单全收,道:“大老爷们身体壮,上两趟厕所就没事了。多谢三姐惦记啊,要不,你也来吃点、喝点?”言罢,拿起只大螃蟹一口咬掉蟹钳,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沈玫看得直牙疼。瞥了眼放在餐桌上的蟹八件,对洛毅森赤手吃螃蟹的行为深感不耻!她是多么想埋怨沈绍啊!可表面上还要装出好大姐的模样,温和地笑道:“牙口好也不能这么硬咬啊,那不是准备了八件吗。” “这个?”洛毅森的眼睛看向精致盒子里的蟹八件,用油乎乎的手擦擦嘴,说:“我不会用。打小就是直接用牙啃的。沈绍也没教过我。三姐快来,教我怎么用。” 已经被点了名字,沈玫有意拒绝就毁了之前伪装出来的好形象了。心里把洛毅森骂了够。 “让老七教你。”沈玫说。 洛毅森撇撇嘴,“他才懒得教我。三姐,你来,我就跟你学了。” 沈玫只好走过去,坐在洛毅森身边,拿起一只螃蟹。说:“这蟹子一冷啊腥气就上来了,所以要先吃蟹腿。” 洛毅森聚精会神地听着沈玫讲解怎么吃蟹子,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拿起各个小工具取出蟹子肉。 很快,蟹子肉都被剥了出来,放在洛毅森的盘子里。沈玫面前剩下一堆蟹壳。洛毅森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屯了食儿的松树。一边嚼着一边说:“三姐好手艺!” “你别光顾着吃,也试试。” 没等洛毅森答应,沈绍将最后两只蟹子拿走了。说:“吃两个行了,吃多不好。” 沈玫恨的压根直痒痒,感情她忙活半天,愣是没看到洛毅森出丑的样子! 沈绍赶人从不留情,直言我们俩要睡了,你走吧。沈玫皮笑肉不笑地白了眼沈绍,起身走了。 房门一关,沈绍纳闷地问洛毅森:“你喜欢蟹八件?” 洛毅森摇摇头。 “不会,找我教。叫她干嘛?” 洛毅森吃的欢,没回应沈绍的不满。 七爷不高兴了,一把捞起洛毅森把人弄进了浴室。 第二天上午九点,沈绍醒来的时候,发现洛毅森不在身边。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沈绍躺不住了,起身下地,洗漱完毕后穿好衣服,出去找人。 从早上七点左右那会开始,来参加聚会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这会儿,都在客厅里闲聊。嗓门最大的那个叔家兄弟,他的堂兄沈文。坐在沈文身边的女人是自家老九,沈栀。 除了这俩人外,客厅内还有老二沈励、老五沈荷、老八沈峰、老十沈飒。老三沈玫倒是没在,不过,他的丈夫正在跟沈飒说话。 沈绍看得出,沈飒对三姐夫没什么耐心。 “七哥!”看到楼梯上的沈绍,沈飒一嗓子喊得脆脆生生。丢下三姐夫起身跑了过去。他的喊声引来所有人的主意。纷纷看向走下来的沈绍。 跑到沈绍面前,沈飒露出笑脸来,说:“你怎么才下来?” 沈绍低声问道:“看见毅森了吗?” 沈飒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捂着嘴,偷偷地说:“我刚看见,从后门进来的。廖法医跟他一起呢。估计去厨房了。三姐夫真烦,总想从我这打听老大和老四的事。” 沈绍扫了一眼客厅,发现靠窗边的桌子上放着三明治,便走了过去。边走,边对跟在身边的沈飒说:“不用理他。” “我知道。”沈飒撇着嘴,愈发不待见三姐一家。 这时候,老二沈励开口对沈绍道:“不到八点那会儿,爸带着老六去湖边了。你们家的那个也跟着去了。” 说到老六沈炎,一旁正在修建指甲的老五沈荷不冷不热地说:“老七,你跟老六都够可以的啊。明明是家族聚会,你们把chuang上的也带来了。至于那么ji渴吗?” 她的话音未落,老九沈栀搭腔道:“五姐,你别这么说。我看六哥和七哥找的人都不错。至少还算正经人。” 沈飒一改之前的冲动性格,居然没为难老五和老九。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第一个炸毛!自从经历了大哥事件后,沈飒成熟了很多。他知道,五姐、九姐乃至其他一些人,都明里暗里的挤兑七哥,甚至奚落七哥。因为他们觉得七哥失宠了,现在是三姐掌握大权。 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日后拉清单! 沈绍自然不会跟两个姐妹一般见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听她们说什么。拿起第二个三明治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就是这时候,厨房准备做的牛蛙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跑了出来。 足有二十来只,蹦蹦哒哒到了客厅。两个厨师在后面抓,牛娃们在前面蹦。老五和老九是女人,抱着腿缩在沙发上,发出不雅的尖叫声和斥责声。 沈绍离的远,带着沈飒站在窗边看热闹。倒是老八沈峰帮忙抓住了几只,还没等继续抓,一道寒光从他眼前滑过,只听噗的一声,落在老九沈栀的耳边。 老九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苍白,双眼瞪得浑圆。脖子僵硬地扭回去。只见,在她耳边不足三毫米地方,一把闪着光的刀将一只牛蛙钉在沙发背上。刀子太快,牛蛙没有立刻死亡,后腿还抽了抽…… 沈栀一声尖叫跳起来,夺路而逃。她穿着高跟鞋,落地不稳,结结实实崴了脚。 众人终于缓过神来,都觉得脖子后面冒凉风。正要找找是谁这么大胆子,就见通向餐厅的方向施施然走来一个人。 廖晓晟顶着他招牌一样的死人脸,一步一步走进客厅。 客厅内静悄悄。 一直牛蛙蹦跶着路过他的脚边,廖晓晟看也不看,抬起脚将牛蛙踩住!转头看着厨师:“抓吧。” 厨师缓过神来,急急忙忙跑过去,把他脚下的牛蛙抓起来丢进袋子。 忽然,沈栀的呼痛声响起。她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疼的快哭出来。沈峰上前想要把她抱起来去看医生,廖晓晟慢吞吞地走过去,俯视着沈家兄妹:“我看看。” 沈栀气恨地指着他:“就是你害的!你居然在家里还带这刀子,你什么居心啊?” 不管沈栀说什么,廖晓晟眉头都没皱一下。沈栀还想推开他,却被沈峰制止。沈峰说:“你老实点,让廖法医给你看看。” “八哥,你站在哪一边啊?”沈栀恼火道:“他是法医,不是医生。” “法医也是医!”沈峰受够了小妹妹的娇蛮,厉声喝道。别说,这一嗓子还真把沈栀镇住了。 沈峰对廖晓晟点点头,“麻烦你了,廖法医。” 廖晓晟也没搭理沈峰,将沈栀的高跟鞋脱掉。看了看脚踝,抬眼对沈栀说:“大概有两年了吧,脚踝骨裂。你不应该穿高跟鞋,它导致你的骨裂部分变形。你现在走路是不是很容易外八字?” “谁,谁说的?”沈栀心里直打鼓,这人说得都对,可嘴上,还是不服输,“我警告你少装模作样。我才不信……” 趁着沈栀对自己炮轰的功夫,廖晓晟手上猛一使劲。只听沈栀一声尖叫差点翻开屋顶!她死死抱住老八沈峰,喊着要收拾廖晓晟。 廖晓晟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喷剂,喷在手上消毒。照旧顶着死人脸,说:“好了,起来走走。” 沈峰扶着沈栀站起来。她脱掉另一只鞋子,走了几步。有眼睛的都看出来,这是全好了! 第176章 番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3 沈峰虽然表面上很冷淡,但相比其他人还是不错的。转头对廖晓晟道谢。廖晓晟没什么反应。走到沙发前,将钉着牛蛙的手术刀取下,连同那只可怜的牛蛙。 厨师上来伸手要接过牛蛙,廖晓晟没给他。翻过牛蛙的肚子看了看,说:“有寄生虫。” “啊?”厨师愣了。 廖晓晟将牛蛙放在茶几上,手里的刀划过寒光,牛蛙被开膛坡肚,居然都没流血。可见,他的刀多快! 扒开牛蛙的肚皮,厨师凑上去看,“没有啊。” “你细看这只母蛙的输卵管和右后腿的肌肉群,如果剖开……”说着,又是一刀划过。 屋子里的干呕声此起彼伏。 厨师的脑门也出汗了,赶紧把牛蛙抓起来吩咐徒弟出去丢掉!而廖晓晟,继续用喷剂喷了手,做简单的消毒处理。忽然,一个沙发垫子打在他的身上,抬起头一瞧,原来是沈栀干的。 沈栀怒气冲冲地说:“这是我家的地盘,你跟谁装清高呢?不要以为跟我六哥好了,我们就要高看你一眼。你根本不配跟我六哥在一起,滚出去!” 被一个女人……哦不,沈栀连女人都算不上,只是个女孩儿而已。 被一个女孩儿指着鼻子骂,廖晓晟还是头一遭。可见,沈栀易冲动,说话口无遮拦。典型的,被宠坏的大小姐。 廖晓晟的冷处理,并没有让周围的人就此偃旗息鼓。特别是老五沈荷,站在沈栀身边给它撑腰,看架势,是真打算把廖晓晟赶出去。 麻烦!廖晓晟烦恼地叹息一声。遂道:“当初沈玫也想让我离开沈炎。” 三姐?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既然三姐出面了,怎么没分开老六和这个法医? 廖晓晟说:“沈玫跟我说,只要我离开沈炎,随便我提任何条件。我的条件是:她全家人的健康情况都要归我管理;不论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尸体都要无条件捐赠给我,或者是我所属的部门。沈玫不能接受我的条件,我跟沈炎也不会分开。这话,今天我也跟你们说。今后,千万不要在我面前生病、受伤、中毒。我有很严重的职业病,看到实验样本就忍不住要解剖。”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忽然,洛毅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黑色的塑胶袋。 “晓晟,你又拿刀吓唬人。快收起来!”说着,走到廖晓晟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手术刀。刀上半点血丝都没有。 洛毅森挠挠头,“我说,你别冲动行吗?不就俩娘们儿碎嘴子嘛,干嘛生这么大气。” 卧槽,这话太够劲儿了!远处看热闹的沈飒差点笑喷了。转头看自家七哥,这人低头看报纸呢,看得非常认真! 沈栀怎听得这种粗言粗语,怒指洛毅森:“姓洛的,你说谁呢!?” 洛毅森笑眯眯地问:“你觉得的呢?沈、沈……沈什么来着?” “沈栀!栀子花的‘栀‘!”沈栀跳脚了,就差扑上去狠狠抽洛毅森俩耳光。 “哦~!”洛毅森故作恍然大悟状,“沈栀,我记住了,以后尽量不叫错。只要你们家人太多,记不住。” 沈栀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对着远处的沈绍喊:“七哥,你怎么不管管他!” 沈绍缓缓抬起头,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 洛毅森笑眯了一双眼睛,不再搭理旁人,拉着廖晓晟,招呼沈绍:“出发了,你老爸等着呢。快走。”说完,朝着沈飒招招手——别站着傻乐了,跟你七哥走。 沈飒一溜小跑跟上沈绍。 快被气昏头的沈栀咬牙切齿,沈峰低声告诉她:“别招惹姓洛的,没必要。” “怎么就没必要了!”沈栀瞪起眼睛,“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那么说我?这事没完,我去找爸评理!” 沈峰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沈栀愿意闹就闹吧。 于是,沈栀、沈荷、还有为了她们打抱不平的沈文,开了两辆电瓶车直奔湖边。 人工湖边,沈栀、沈荷哭诉着洛毅森的罪状!沈仲沅坐在钓鱼椅上一直没开口。 沈栀说洛毅森骂她,廖晓晟用刀吓唬他。七哥还帮着他们欺负自己。沈荷在一旁帮腔,把自己和妹妹形容的娇弱无力,识大体懂规矩的好女儿,以衬托洛毅森和廖晓晟的野蛮!暴力!粗俗! 一早陪着沈仲沅到湖边的沈玫走了过来,做出和事老的姿态,说:“是不是你们想多了?毅森挺和气的啊。至于廖法医,我不了解,真不好说。” 沈栀马上重复了一遍廖晓晟的话。沈玫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没办法说:你们以为就这么简单吗?大半夜的,那法医阴沉沉的动静,说要我全家的尸体。谁听谁害怕呀! 沈仲沅听过廖晓晟的事后,终于有些反应了。他问沈玫:“什么时候的事?” “爸,您别忘心里去。那就是一次误会而已。”沈玫解释道:“其实廖法医人很好。虽然我不了解他,可他跟毅森的关系非常不错。毅森那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的朋友当然没问题。我想呢,老七跟毅森正处于热恋期,难免会宠一点。老七跟老五、老九一向不亲,没替她们出头倒也不奇怪。” 沈玫变着花样拱沈仲沅的火气,就是要让老爷子认为:沈绍为了一个男人,刁难自家姐妹。对那个男人纵容没底线,根本就是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的沈七爷带着洛毅森已经到了人工湖附近,洛毅森一眼就看到沈栀、沈荷、沈玫将老爷子团团围住。 哎呀,了不得,了不得啊! 正想“赞美”几句,余光瞧到沈仲沅的秘书正在一棵大树后面对他招手,看似不想惊动其他人。洛毅森说:“沈绍,你先过去,我去卫生间嘘嘘。” 沈绍也没多想,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廖晓晟忽然俩眼一亮,沈飒好奇地同他一起往前看,只见自家六哥正往这边飞吻呢。 廖晓晟撇下沈飒,去找沈炎了。沈飒照旧跟在七哥身边,像个小尾巴。 再说洛毅森。跑到树后,问秘书:“什么事啊大叔,这么神秘。” 秘书大叔指了指远处的远处,那里停靠着一辆房车,“看见没?你和廖法医刚走,这辆车就来了。老三的人开来的。” “哦……然后?您是打算让我炸了那车,还是偷了那车?” 秘书大叔急的直咂舌,“毅森啊,车里有人。老三偷偷摸摸带来的人。” 卧槽,太明了了!洛毅森当即握住秘书的手,“叔,回头请你喝酒!” 早有管家报信儿,现有秘书指路。洛毅森准确地找到了车里的大美女! 真美!美的像个洋娃娃,就是表情冷傲了一些,一看就是高岭之花。 车里忽然进了一个陌生人,美女愣住了。 洛毅森坐在驾驶席上,回身对美女笑道:“我爷爷跟沈伯父只至交,我来凑个热闹。美女,有男朋友了吗?” 美女高冷地昂起下颚,“你怎么上来的?” “开车门就上来了。”洛毅森随口胡诌,“我就是来求证一下你有男朋友吗?” 美女不耐地回答:“没有。” 洛毅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有。” “什么?” “我说我有男朋友。就是连你叫什么都记不住的沈家老七,沈绍。”在对方惊愕而又恼火的时候,洛毅森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这么漂亮非要嫁给一个同性恋,你觉得值吗?” 漂亮的眉毛舒展开来,美女向后靠了靠,说:“你误会了。我来不是跟你抢沈绍,而是有话要对沈伯父说。我们之间的婚约不能只因沈绍一句话就解除,我需要当面问问沈伯父,沈家就是这么做事的?” 原来是兴师问罪的。 洛毅森挠挠头,言道:“沈玫不知道你来的目的吧?” “她不知道。”美女淡淡一笑,“她想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然后呢?你现在看到了,还想去质问沈伯父吗?” “为什么不呢?”美女的口气有几分愉快,“当初订婚,沈伯父虽然没跟我的父母见面,可也是通过电话的。解除婚约连通电话都不打,我不认为是沈伯父的作风。” 洛毅森闻言,捏捏鼻子,抓抓耳朵。整个一心烦气躁的状态。他问:“美女,既然你有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下车?” “沈玫姐说不到时候。要等人都来了,我再去当面问个清楚。” 于是,洛毅森跟她商量。你看啊美女,我已经来了,沈伯父就在那边钓鱼,沈绍呢也到了。就是把你当枪使的沈玫也在那边。你干坐着多没劲,我带你去玩玩? 洛毅森不按常理出牌,美女也没正常哪去。她勾唇一笑,千姿百媚。可惜喽,洛毅森不稀罕闺女。 “你笑什么?”洛毅森问道。 美女说:“你能有什么好玩的?” 洛毅森一挑眉,心说:这也不是个老实主儿啊。 好半天没找到去嘘嘘的洛毅森,沈绍纳闷起来。这人哪去了?左顾右盼间,沈飒拿着渔具和两个钓鱼椅回到他身边,说:“七哥,钓鱼啊。” 沈绍也知道洛毅森不会跑远,索性坐下钓鱼。在他右边大约五六米的地方就是沈仲沅和秘书;他的左边是沈文和赶来的沈励、沈峰;沈家三姐妹没有钓鱼,站在沈仲沅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飒甩了鱼线,朝着沈绍侧身,压低了声音,说:“我看见六哥拿了好多暗器。” “拿什么?”沈绍没听明白。 “暗器!”沈飒用膝盖夹着鱼竿,俩手比划着,“比暴雨梨花针长一点,粗一点。” 沈绍嫌弃地拍拍沈飒的脑袋,“少看武侠小说。” “我说真的!” 路过他们身后的三姐夫还有李洽峰刚好听见了沈飒的话。三姐夫白了沈飒一眼,似乎看不上这沈家小公子。李洽峰的注意力都在沈仲沅的身上,急急跑上去,撒娇似地说:“外公,你钓了几条?我可是钓了四条呢。” 沈仲沅低头看着李洽峰拎来的水桶,里面真有四条不大不小的鲤鱼游来游去。沈仲沅指了指自己的水桶,“六条了。” “哎呀,还是外公离开!”说着,李洽峰挤走了秘书,坐在钓鱼椅上,“外公,我们俩比赛啊?谁钓的多,谁就赢了。” 沈仲沅笑了笑,“好。”说完,回了头对身后的三姐妹说:“你们也来凑凑热闹。” 老爷子发话了,谁敢不听?沈玫拉着还没消气儿的沈栀,低声告诫:“多跟爸说几句好话。咱们到底是他女儿,洛毅森再好,也是外人。爸还能委屈你?听话,别耍小性子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沈栀一听“耍小性子”更加火大!拿过钓竿,气呼呼地走到父亲身边。 见小妹妹被挑唆的火气暴涨,沈玫又去鼓动沈荷:“老五,你也不看着点老九。毅森在爸眼里好着呢。咱们呐,都是外嫁之人,到底比不上老七身边的。算了,别想太多。” 本来吧,沈荷已经差不多快消气了,被沈玫这么一说,反而更加委屈。 隔着老七、老六组合,靠左边的沈文见着沈仲沅身边热闹,拿了自己的东西跑了过去。本来沈励也想跟过去,老八沈峰沉沉声,说:“你还没被老六收拾够?离远点吧,老三没安好心。老五和老九看不出来被挑唆了也不明白,你怎么也要犯糊涂?” 老二沈励曾经想把沈炎“嫁出去”而遭到老六的报复,那一次他好几年没缓过来。都留下阴影了。听老八提醒才猛然意识到,这一次聚会怕是不简单。故而,乖乖地坐了回去。 管家一个人奔走在沈家人中间,送上饮品啊、遮阳伞啊、补充的鱼饵啊什么的。跑了半天,沈飒说话了,“咩叔,怎么你一个人忙活?其他人呢?” “就我一个啦。”咩叔跟沈飒特别要好,说起话来没那么多规矩。 沈飒不乐意了,说:“是他们懒啊还是忙啊?你多大年纪了?这么热的天,中暑了怎么办?人呢?都跑哪去了?” “小飒啊,别喊。”咩叔蹲下来,跟他慢条斯理地说:“老爷的安排。今天不让人过来帮忙,就我一个。到了中午啊,你们自己做午饭。” 沈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们?自己做?” 管家点点头,“就钓上来的鱼,钓到多少吃多少。” 这一刻,沈飒乞求一般地看着沈绍,“七哥,你会做饭吗?” 沈绍打了个哈欠…… 很快,到了中午十二点。大家收了鱼竿,开始清点自己的战果。 沈仲沅:12条 沈励:8条 沈玫一家:11条 沈荷:3条 沈峰:9条 沈栀:1条 沈飒:5条 沈绍:…… 沈仲沅玩得开心,脸上有了笑容。对孩子们说:“旁边有调料盒电磁炉,工具也齐全。大家自己做午饭。” 话音刚落,沈峰第一个求饶:“爸,您看看,我们几个谁像会做饭的?” “想办法。”说完,沈仲沅带着秘书去选自己需要的材料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七哥,怎么办啊?”沈飒说:“我连煎蛋都不会做。” 沈荷也为难起来,“我只会做蛋炒饭。” 沈栀咬着指甲,恨恨道:“我跟厨房反冲!” 李洽峰看着沈玫,各种期望:“妈,你会做吧?” 沈玫尴尬地笑了笑,“会,妈妈当然会。” “你快算了吧。”三姐夫及时挽救自己的肠胃,“你做的东西谁敢吃?” 大家都在为难,独独沈励冒出一句:“老六哪去了?”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对啊,老六什么都会! 沈玫第一个发言:“快,给老六打电话!” 这几位乱成一锅粥,沈绍不急不忙地给洛毅森打电话。很快,电话接通,沈绍问道:“你跑哪去了?” “你钓着几条?”洛毅森的口气含笑,非常愉快地问。 沈绍如实汇报,一条没钓着。 洛毅森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现在什么情况了?你们那边都乱营了吧?是不是都在急着找老六?” 要不怎么说洛毅森忒精呢,人不在,情况一摸一个准儿。沈绍说:“老六呢?” “跟晓晟在一块儿呢。我让他把手机关了。爷们,你等我给你来个水鲜全席!” 沈绍纳闷不已,“你到底在哪?” 忽听,湖对岸传来呼喊声,“沈绍,我在这儿呢。” 隔湖相望,沈绍看到洛毅森站在湖边,下面穿着沙滩裤,上面一件无袖t恤。 “你跑那边去干什么?”沈绍问道。 洛毅森挂断了沈绍的电话,深深吸了口气。 他要干什么?要说什么? 第177章 番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4 洛毅森脱掉t恤,打了赤膊一个纵身跳下了水! 管家急得跺脚,要下水救人。沈栀一把拉住了,说:“下去干嘛?你看不出来他是个神经病吗?” 老二沈励也不让人下水。斜睨了沈绍一眼,说:“老七,你还真找了个好玩的。” 心有恶意的人都在等着洛毅森上来,各种奚落他。 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湖面早已恢复平静。 不是吧? 十三分钟过去后,沈绍疯了似地朝着湖面跑去。紧跟着的是沈飒和沈峰,管家年岁大了,脚程慢,跑在最后。 沈仲沅的秘书也要过去下水救人,沈仲沅摆摆手,“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解决。” 沈绍的鞋尚未踏入水中,水面上忽然飞来一条鱼!奔着沈绍的脸就来了。 及时躲过鱼的攻击,沈绍的心才落回远处。水里的人没事! 沈绍磨牙霍霍,准备把人捞上来狠狠打一顿屁股。不成想,从湖面飞过来一条又一条的鱼,湖边的几个人不得不急忙躲闪。 这时候,沈仲沅长叹了一声,自语道:“神棍啊,你孙子抓鱼可你快。” 很快,二十来条鱼被丢了上来。在水里潜了近二十分钟的人也浮出了水面。 沈绍指了指他——你等着! 洛毅森位置在湖中央,挥起双臂朝岸边游。姿势太标准,速度太快。看得一众人除了傻眼还是傻眼。 洛毅森游上岸,大大咧咧地笑着走到沈绍跟前,“吓坏了吧?” “你怎么……”沈绍想问,你是怎么在水下待了这么长时间的。一低头,看到洛毅森手里拿着呼吸器。 沈飒各种好奇,“毅森,刚才没看到你拿呼吸器啊?” “藏兜里了呗。” 洛毅森打着嘻哈楼上沈绍的肩膀,“别生气啊,生气就没劲了。我就知道你钓不到一条鱼,才下水抓的。你看看我这手法,快不快!” 话里话外带着甜丝丝的亲密感,沈绍的火气也减了大半。 俩人说话这功夫,已经走到了长长的料理台前。沈玫等人好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洛毅森。 洛毅森毫不在意他们的眼神,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走到沈仲沅身边,蹲下去,仰着头。笑眯眯地说:“伯父,今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另一边,沈飒正在把飞上来的鱼都放进水桶里。好家伙,一共二十三条!他扬声问道:“毅森,这么多鱼怎么做?” “烤、煎、煮。剩下的放回去。” “放回去?” 洛毅森笑了,“这么多鱼,你吃得下我还做不完呢。” 始终没有开口的沈玫已经发现,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欣赏与慈爱的神情。这绝对不是好事! 沈峰倒是对洛毅森抓鱼的本事很有兴趣,走上前去,搭话:“你这是练了多久,才能抓住这么多鱼?” “打小就学的。我爷爷就这么抓,我跟他学的。” 跟洛毅森聊了一句,沈峰发现,洛毅森的身上好多的吻hen。肩膀、胸口、肚子…… 沈峰默默转头看着老七:你要不要这么热情啊? 沈绍也发现了这一点,急忙拿了条薄毯披在洛毅森的身上,说:“穿衣服去。” 洛毅森裹着毯子朝树林里喊:“晓晟,把衣服给我带过来。” 廖晓晟和沈炎在树林里?打不通沈炎手机的几个人齐刷刷地扭头,朝着树林方向看去。很快,沈炎和廖晓晟一起搬着个长长的、窄窄的炉子走了出来。 炉子还冒着烟,可见里面烧的是炭。 沈玫的脸色更加难看!正琢摸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见从树林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沈玫看了好几眼才确定,是自己最后一张王牌——tina。 她怎么会跟沈炎在一起?她不是应该在车里吗? 洛毅森偷偷对沈绍说:“那个美女,你觉得眼熟不?” 沈绍看都没看对方,只盯着洛毅森,质问:“你想什么呢?” “我是为咱俩着想。你就不用参与意见了,等着吃吧。” 既然如此,沈绍乐得做个闲闲先生。 tina款款走来,大方地跟众人打了招呼,独独没去看沈绍。一直走到了沈仲沅面前。 沈仲沅似乎想起这女孩是谁了,叫秘书搬来椅子,近距离说话。 沈仲沅跟tina说了什么,旁人听不到。沈玫想过去,却被丈夫拦住了。看样子,她的丈夫要比她更精明一些。 在沈仲沅和tina说话的功夫,洛毅森已经穿了衣服,开始收拾鱼。廖晓晟负责杀鱼、沈炎和沈飒负责处理鱼鳞、沈峰也上前帮忙。洛毅森扔给他一副手套,负责掏出鱼的内脏。 最后,被收拾好的鱼都摆在了洛毅森的面前。 沈炎拿出一大把的钎子来,沈飒见了直呼“暗器!”。 洛毅森用钎子将喂好佐料的鱼串起来,放在炭炉上烤。长长的炭炉上摆满了串好的鱼。 管家早早弄了一大锅的水。洛毅森直接把几条鱼放进沸水里,都没撒调料。转过身,又将剩下的一部分鱼剥了皮,鱼皮单独放起来,鱼肉片成小片儿,码在盘子里,用调味料腌上。 十几分钟下来,处理了有十五六条。洛毅森转身找东西,嘀咕着:“柠檬哪去了?我备了很多呢。” 说柠檬,柠檬到!黄澄澄的柠檬被丢过来,洛毅森一把握在了手里。抬头一看,沈绍站在桌子另一边,手里还拿着两个柠檬。 洛毅森对他笑了笑,遂拿起刀将柠檬切开,拌鱼皮。 没见过往鱼皮里放柠檬的。沈荷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这是什么做法。 除了柠檬,洛毅森还放了很多其他调味料。拌在一起用筷子搅了搅,拿出一片鱼皮来直接塞进了沈绍的嘴,问道:“怎么样?” 沈绍品了品:“淡了。” “怎么会淡呢?”洛毅森觉得应该刚刚好啊。于是,他拿筷子夹了块鱼皮,送到了沈荷面前,“你尝尝。” 沈荷还有些放不下架子,可面前的鱼皮朝着她发出的味道实在难以抵抗。沈荷咬咬唇,吃了鱼皮。 于是,沈荷认真品尝嘴里的滋味。 “不淡啊,正合适。”沈荷由衷地说。 洛毅森一拍桌子,“看吧,一点不淡。沈绍,你刚才是不是又抽烟了?” 沈绍心里一紧,言道:“不淡,很好。” “别打马虎眼!是不是又抽烟了?” 沈绍的眼神开始到处乱飘…… 洛毅森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湿乎乎的手直接伸到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告诉沈绍:“一天不能超过三根烟,今天早上你都抽完了。这盒没收。” 拉住洛毅森的手,沈绍跟他打商量:“早上我只抽了两根。” “刚才还抽了一根!” “没。” “别糊弄我!你每次抽完烟味蕾都会不灵光。” 见偷偷摸摸的行为败露了,沈绍苦笑着说:“毅森,太严格了。” 洛毅森:“七爷,你照顾照顾你那肺子吧。再啰嗦,不给吃鱼!” 沈绍:“毅森,你又不讲理。” 洛毅森:“我就不讲理,就不讲理。你能把我咋地!” 看着老七跟洛毅森旁若无人的为了鸡毛蒜皮的事耍赖,沈荷无法相信这是他们家冷情冷意的老七!这个洛毅森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把老七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对,不只是老七。父亲对他也是另眼相看。 这时候,沈荷忽然想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找洛毅森的麻烦?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啊?老七在他面前像个孩子似的,父亲对他的所作所为连个不字都没说。家里两个最重要的男人都在宠着洛毅森,自己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还好,明白的不算晚。 沈荷在旁边的水盆里洗洗手,对洛毅森笑了,“我能帮什么忙?” 洛毅森没有特别照顾沈荷,指着旁边的水桶,说:“把大鱼都分出来,小的放生吧。” 沈荷真的去挑鱼了,而且挑得非常认真。洛毅森朝着沈绍努努嘴——看见了吧?搞定一个! 沈绍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掌里包含着愉快和幸福。 这会功夫,沈炎和廖晓晟把炉子上的鱼翻来调去,撒上调味料,香味渐渐浓郁起来。旁边那几个还没看清真相的都被香味馋的按捺不住了。 沈炎拿起一条鱼,试了试生熟。用小刀削块儿鱼肉,送到廖晓晟嘴边,“小心烫。” 廖晓晟小心地咬下鱼肉,品品滋味,顿时气馁了,“怎么我就烤不出这个味道来?” 沈炎看了看他手里的鱼,说:“你钎子拿太高了,前面又放得低。鱼头糊了,鱼肚和鱼尾都还没熟呢。” 这么拿不对吗?廖晓晟是很好学的。沈炎当场就乐了,走到他身后,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脊。握着他的手,说:“你不能拿什么都像拿手术刀那样。手腕放低一点,对,就是这样。这个火候了要快一点翻转鱼身,不然的话会有一面烤焦。鱼肚的肉比较厚,调味料可以多撒一点。鱼头是不爱熟的,偶尔的要烤一下鱼头。” “差不多了吧?” “别急,最后一步,把辣椒粉撒上去。撒得均匀一点。” 廖晓晟撒好了辣椒粉,手里的这条鱼算是烤好了。他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烤鱼。转回身,递到沈炎的嘴边,“给你的。” “给我烤的?”沈炎眉眼带笑,心里说不出的幸福。上去一口咬住,没舍得松口。 廖晓晟还以为是没烤好,味道很差。一时心急,也上去咬了一口。 沈炎情难自禁,偷偷搂住了廖晓晟的腰。俩人咬着一条鱼,相互看着。浓情蜜意的。 坐在一旁的沈栀看到这一幕,心里发酸。她有点羡慕六哥和那个法医,他们很甜蜜。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呢,什么时候也能遇到一个愿意为她做烤鱼的人? 鱼陆续烤好了,廖晓晟端着盘子先走到沈仲沅身边。他还有些拘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伯父,吃鱼吗?” 沈仲沅接过廖晓晟手里的盘子,闻了闻,“嗯,很香。” 吃了廖晓晟烤的鱼,就等于正式承认廖晓晟跟沈炎的事了?怀着这样的疑问,洛毅森问沈绍:“咱爹,什么意思?” 沈绍斜了一眼沈炎,告诉洛毅森:“你想多了。” 到底是不是他想多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廖晓晟很开心。 其实,廖晓晟并没有将找他麻烦的人放在心上。处得来就处,处不了就眼不见心不烦。 端着烤好的鱼,廖晓晟走到沈栀身边。沈栀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讨好我就免了,我不吃这一套。” 廖晓晟纳闷地看过去,问道:“我讨好你干嘛?你不喜欢我,我跟沈炎就要分开?沈栀,不要把我的礼貌看成是理所当然,我不欠你什么。”言罢放下盘子。 廖晓晟回到沈炎身边。前一秒还冷漠的脸,洋溢出温暖的笑意。这温暖只给了沈炎一人。 廖晓晟给每个人都送了鱼,最后发现只剩下一条鱼了。沈炎说再烤几条,廖晓晟摇摇头,拉着他坐下。俩个人同吃一条鱼。 洛毅森摸摸腮帮子,跟身后人说:“他们俩甜的都齁儿了。咱俩不能输,来亲一个!” “你跟谁说话呢?” 听到动静不对,洛毅森回头了才知道,身后的不是沈绍,是沈荷。本该立刻解释啊道歉吧,洛毅森却眯上眼睛,问道:“你是谁?你把沈绍怎么了?” 沈荷一愣,随即不顾大小姐形象,豪爽地大笑起来。 洛毅森抽抽嘴角,心想着:他五姐,你的生活是多么无聊,这么冷的笑话你都可以笑出热泪。太可怜了,我还是不挤兑你了。 沈仲沅正在和tina聊天,被老五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本还还有些严肃的表情软了很多。他告诉tina:“老五,从来没这么大声笑过。” tina莞尔。 “伯父,既然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就不打扰您的家庭聚会。” 沈仲沅点点头,让秘书送tina离开。tina跟着秘书朝着房车走过去。沈玫急急追上她。tina抢先开口,说:“沈玫姐,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事了。我们虽然是远房亲戚,并不代表你可以利用我。抱歉,让你失望了。请帮我转告沈绍先生,我祝他和洛先生百年好合。” 沈玫已经半张的嘴吐不出一个字来。 做完手里最后一道菜,洛毅森端着凉拌鱼皮和煎鱼肉,给沈仲沅送去。途中,察觉到满是恶意的目光。缓缓转头,看到沈玫失了一贯的文雅,对自己怒目而视。 哦,这是想明白了。 此刻,沈玫还在努力忍耐下来,为后面的打算铺路。她看到洛毅森已经走到父亲身边,这样贸贸然过去,并不理智。沈玫拿出电话,拨通了洛毅森的手机号。 刚刚放下盛菜的盘子,电话就在裤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洛毅森跟沈仲沅请假,说那边还有几道菜没做。 沈仲沅拿起筷子吃了口凉拌鱼皮,很是为洛毅森的手艺感到惊讶。当年的洛时,连水煮蛋都做不好,毅森这门好手艺哪学的?正想着叫人回来问一问,发现洛毅森拿着电话朝着湖边走去。 不是说回去做剩下的菜吗? 第178章 番外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5 “什么?你大点声。”洛毅森故作听不清。 沈玫也不想被谁发现正在跟洛毅森讲电话,一转身走进了小树林。 进了树林,沈玫彻底撕掉了人前的伪装。质问道:“毅森,tina是你带下来的吧?” “是我。”洛毅森毫不避讳,有一说一,“劳烦三姐费心,这事已经解决了。” 咬着牙,皱着眉。沈玫的脸因为如此而有些扭曲。她尽力保持着温和的口气,说:“毅森,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拉倒吧,老三。你整天这么装着不累吗?”虽然看某人作死很有趣,但洛毅森已经厌倦了这种游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什么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听见洛毅森准备撕破脸皮了,沈玫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兴奋起来。点开录音功能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发抖。她赶紧回应,“毅森,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候装傻了?”洛毅森冷笑道,“沈玫,你想搞垮沈绍,这是你们姐弟之间的事,我相信沈绍不会输,我也不会参与你们那一堆烂事。但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沈玫呵呵两声,不作回答。 洛毅森坐在湖边,看着碧绿的湖水,心内一片坦然,“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人打听关于沈兼和沈浩的事。一点消息没得到吧?这不奇怪,因为我们的案子都是保密的。没关系,我可以酌情透露一些。” “沈兼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他想杀我,也想杀沈绍。我始终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实话告诉你没关系,是我杀了沈兼,这一点你要记清楚。”洛毅森隐瞒了沈兼半死不活的事实,这一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至于假称是自己杀了他,多少还是为沈绍着想。不了解沈兼事件情况的,还是会对沈绍口诛笔伐。 谁家爷们谁护着。有他洛毅森在,别想往沈绍身上泼脏水! 洛毅森说:“至于沈浩。他跟沈兼是一伙儿的,他也想杀我。是我亲手逮捕他的。时间不能透露,我只能告诉你,沈浩被判了死刑。” “什么!?”沈玫这一声惊叫并非伪装出来的,实打实被这个消息吓着了。 洛毅森说:“绑架、非法监jin、蓄意谋杀。他手里有两条人命。不死才是奇怪吧?你觉不觉得沈浩很可怜?审判不会公开,行刑不会公开。他死了,家人都不知道。这就是自己作死的下场。”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我换个说法。你呢,是要利用我整垮沈绍;沈兼和沈浩就是想彻底弄死我。你跟他们比真是差的太远了。你跟沈绍怎么斗都行,但是你的手不能过界。一旦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值得我关注的事。沈玫,懂不懂什么叫‘法不容情’?况且,你我还没什么情可言。” 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沈玫压制着内心的兴奋。质问道:“毅森,你这是在威胁我?” 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但沈玫不仅没有为沈浩的死感到丝毫的难过,还在为野心铺路搭桥。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跟这样的人说话,洛毅森只有厌恶。 长长地吁了口气,洛毅森说:“我爷爷、我发小是死在沈兼手里;我最好的哥们儿死在沈浩的手里……”洛毅森说不下去了。咽了口唾沫,调整心情,“每次想起他们三个,我,我都睡不着觉。沈玫,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谁要是动我最重要的人,我会跟谁拼命。所以,我奉劝你不要走沈浩和沈兼的老路,不要自己作死。” 挂断电话的瞬间,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洛毅森知道沈绍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打扰。莫名的,心里有些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开导自己,在感情上接受爷爷、嘉良、龙晓的死。 回过头,看到的是:沈飒磨着沈炎再烤几条鱼;沈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廖晓晟聊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沈励陪着沈仲沅吃鱼,时不时给沈仲沅递杯水,那张纸巾;沈峰一直围着炖鱼的锅,看架势跟护食的猫一样;沈荷跑到沈栀身边,递给廖晓晟一杯清凉的柠檬汁。 这不是很好嘛,干嘛非要勾心斗角的过日子? 当天下午,沈玫带着丈夫和儿子先离开的。临走的时候,只对沈仲沅打了招呼。 太阳快落山了,沈仲沅亲自跟洛毅森商量,由他来做晚上的饭菜。洛毅森换了件宽松的衣服,跑去厨房大展身手。 晚饭并没有因为少了沈玫一家而改变什么。围在餐桌旁,大家天南地北地畅聊。席间,沈仲沅频频举杯跟孩子们喝酒,喝得兴起,吟了几句诗。自认还算有点文化底子的沈励凑上去问父亲,这是谁的诗?怎么从来没听过? 洛毅森懒洋洋地靠在沈绍的肩膀上,已有些微醺。笑眯眯地说:“伯父没念完。‘山河变更白发催’后面还有一句,‘君待青帆莫寻醉’。” 沈仲沅愣了愣,遂拿起酒杯望着天上的满月,自语道:“君待青帆莫寻醉……” 星月满空,凉风习习。恍恍惚惚的,仿佛看到当年那人为自己写诗时的神情。沈仲沅的心暖了些许,第一次给孩子们讲起一个神棍的故事。讲起,这首无名诗的来由。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明白的不说,不明白的继续糊涂着。 倒是沈绍很为洛时感到遗憾。他在洛毅森耳边低语:“如果你爷爷还活着,他们都不会寂寞了。” 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是你泛酸了? 洛毅森喝多了酒,又来了那股子闹腾劲儿。跑到沈仲沅的书房去拿了笔墨纸,三步并作两步跑回餐厅。 “沈绍,来。”洛毅森将东西放在一堆食物中间,招呼沈绍到自己是身边来。 众人看到洛毅森居然拿着毛笔,都有点意外。沈仲沅笑着点点头——神棍的孙子,不会丹青还了得? 洛毅森挽起袖子,趁着酒醉的劲头露了一手。 下弦月露初逢君 君似青扬润啼霜 霜花随伴冰凌镜 镜中有洛顾盼君 四句不论不类,不古不今的诗写完。洛毅森放下笔拍打沈绍的肩膀:“别人有的,咱也有!” 其他人都已围了上来。沈仲沅点点桌子,“不错,好字。老杨啊。” 管家听见召唤声,朝着沈仲沅走去。哪知,沈绍忽然转回身,对着父亲落了个冷脸,说:“我的。” 沈仲沅不能跟沈绍争啊。再者说,这是洛毅森送给沈绍的,他怎么好意思强要过去。于是跟洛毅森说,来来来,你再给我写一副。 洛毅森是不会拒绝沈仲沅的。可沈绍不乐意了,把人拉到身后,对父亲说:“他,也是我的。” 对于父亲跟自己抢人这种事,沈绍早就不想忍了! 洛毅森迷迷糊糊,都快站不稳。扒着沈绍的肩膀,扯他的耳朵,“沈绍,你闪开。” 沈绍早看出洛毅森喝醉,这会儿完全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收了宣纸,又把人抗在肩上,对父亲微微点头,“他醉了,我们去休息。” 不等沈仲沅发表一点个人看法,沈绍迈开两条大长腿扬长而去。 洛毅森被扛得各种不舒服,叫着喊着:“沈绍,你把我放下来。我没醉,我还能喝!卧槽,你敢打我?你放我下来,咱俩大战三百回合,小爷抽不死你!” 听到洛毅森的酒话,再看看他留下的毛笔砚台…… 沈栀说:“写诗的时候,他被跪附身了吧?” 沈仲沅心情好,又拿起一瓶酒。廖晓晟在一旁冷不丁儿地说:“伯父,你不适合饮高度酒。” 沈仲沅一愣。沈炎立刻奉上一瓶好酒,说:“爸,咱们出去看星星?” 一群人呼呼啦啦去院子里赏月看星星。而喝醉被扛上楼的洛毅森,这会儿也搞不出什么花样了。心里恨恨地想:沈老七,你等我酒醒的! 沈绍轻咬着红彤彤的耳朵,轻语了一句。洛毅森傻乎乎地看过来,他说:去学法语! 你当小爷不懂吗?不就是“我爱你”嘛。 沈绍不依不饶,让洛毅森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