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凶宅 作者:银雪鸭 文案 因为一次拆迁,宋炎回到了曾经居住过十几年的老屋,没想到却在一口黑色的棺材中见到了死去三年的恋人。 不久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 既然是死鬼老攻给他留的孩子,宋炎当然想要好好养着,可几个月后,他却在一场车祸中,卷入了名为“三日凶宅”的游戏中-- 纪行风:我戴着面具呢,只要我不说,媳妇就认不出我 宋炎:嗯,你抱我腰,送我花,挤我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皿<) 游戏规则 1、每轮游戏玩家人数不定,其中随机选出一名隐藏身份的献祭者,玩家需在三日内找出献祭者 2、所有玩家进入凶宅后,都需扮演凶宅中的角色,行动举止要符合身份 3、不可无故攻无辜玩家,杀死无辜玩家者将受惩罚 毁容忠犬大佬攻x对外有点高冷对内一点也不的成长受 就是块在各种鬼宅中谈恋爱的休闲饼干 内容标签: 生子 恐怖 无限流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炎,纪行风 ┃ 配角: ┃ 其它: ☆、前夜 又是一年七月十二,兴许是因为阴天的缘故,天上的月亮呈现出一种淡红色。 安平区的旧居民区中,嗞嗞作响的路灯照亮了掉皮水泥墙上,白色油漆写的“拆”字。盛夏里原本应该繁茂的法桐树,却落下了几片枯叶,像是烧焦的纸钱,毫无生机。 干瘦的黑猫从废弃的垃圾桶中跳出,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小巷,随意地钻进了一个漆黑的楼洞中。 周遭实在太安静了,楼道中甚至能听到它爪垫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可就在这时,黑猫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因为它发觉四楼防盗门的门缝中,居然透出了光。 402室。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在这间狭窄老旧的民居中,点亮了一根蜡烛。 宋炎借着微弱的烛光,沉默地看着这间他曾住过十几年的老屋,每一处他都熟悉,每一处都有着他的痕迹……也有那个人的痕迹。 门口的红色地垫上,有着两双黑色的男士拖鞋,差不多的尺码,差不多的距离。 再往里面走几步就到了客厅,黑色的玻璃茶几上蒙了厚厚的灰尘,靠近沙发的一角,还放着一只款式简单的电子手表。 宋炎将那表捡起来,表带套在他的腕上却松松他,他将手表对着烛光看了一眼,果然在表带的一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纪”字——是了,这是当年自己趴在那个人手臂上,替他写上的。 宋炎有些不满足了,他想要看到更多与那个人有关的痕迹,于是他有些急切地按照记忆,想要打开电视机柜多拿几只蜡烛,可手触上抽屉的那一刻,他却停住了。 那深棕色的抽屉上,贴了一张泛黄的小白纸,纸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小心,挤手。”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是了,这个抽屉早就坏掉了,稍不注意拉开时就会猛地回缩。那时的他却常常记不得,隔三差五就被挤到,那个人只好心疼又无奈地在这里贴上了小纸条。 更多的蜡烛还是被点燃了,一簇一簇的火光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屋子,将更多的痕迹,更多的回忆送回到宋炎的面前。 三年了,这是他在那个人死后,第一次回到这间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中。他一直逃避似的,让自己远离这里,远离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他欺骗着自己,用这样的法子,将所有的痛苦与思念都死死的压在心底。直到今天收到了拆迁通知,他才如梦初醒般赶了回来。 他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的回忆,还有回忆中的那个人。 “纪行风……”宋炎终于忍不住,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颤抖地跪坐到了地上。 他与纪行风的初识,是在一家孤儿院中,同样都是没有家的孩子,那时的宋炎瘦瘦小小还怕人,常常因为怯懦被人欺负。而纪行风呢,则是粗粗拉拉一大只,谁敢惹了他,他就上去跟人拼命,立志要把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收作小弟。 可就是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孩子,却不知从何时起,有了交集。纪行风有了很多的小弟,但宋炎却成为了最为特殊的一个。 特殊到当纪行风的亲生母亲终于找到他,要将他接走时,纪行风却不顾老大形象,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大哭大闹,只为了要将宋炎一起带走。 还好,他成功了,几天后宋炎跟着他一起,被接到了这间当时还崭新的屋子中,有了一个家。 此后的十几年中,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一起挨过初三那一年,纪行风的母亲突然失踪后那段艰苦的日子。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曾分开过,宋炎早已将纪行风当成了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人,承载了他最为重要的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从幼时的懵懂,到青春的迷茫,十八岁那年,他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上了纪行风。 该不该将一切说出口呢? 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因为就在高考结束之后,纪行风向他表白了。 那本应是宋炎最为美好的回忆,在校园梧桐道下的光影中,抱住对方高大的身影,在骤然放松的惊喜中,被对方拥入怀中。 直到今天,宋炎依旧记得那一日,纪行风平时肆意不羁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近乎虔诚的亲吻。 他们计划着即将到来的假期,计划一次长长的旅行,计划着那天过后每一天的生活。 可那个夏天还未曾过完,一切就彻底的结束了。 旅行的客车穿过一段短短的过山隧道,只有短短十五秒的黑暗。 十五秒前,还在他耳边轻声说笑的人,十五秒后却安静地倚在座椅上,还握着他的手,却再没了气息。 心梗猝死,无论宋炎是如何的无法接受,这确实是他能得到的唯一的答案。 纪行风永远的留在了那黑暗的十五秒中,连带宋炎,也再也没能走出去。 宋炎闭紧了眼睛,将自己从那段回忆中抽出,可三年过去了,这么做却依旧是徒劳。 他忘不了纪行风,无论多久过去,关于他的种种,宋炎一分一毫都忘不掉。 “纪行风……“一遍又一遍,他念着那个即使在梦中出现,都会令他痛醒的名字。 ”他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而又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宋炎的背后传来。 宋炎连忙回头看去,背后只有烛光照耀下,昏暗不明的客厅,各种家具杂物在发霉的墙壁上投下了怪异的影子。 ”他死了。“ 又是一声,却是从相反的方向传来,宋炎再次转头去看,可就在那一刹那,房间中所有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了,他的眼前只剩下啊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 ”谁!谁在那里!“宋炎的冷汗顺着额头留下,悲伤瞬间被恐惧掩盖,他大着胆子冲着声音的方向喊道。 像是回应一般,黑暗中再次传来声音,却依旧是那句:“他死了。” 宋炎一边站了起来,一边摸索着口袋中的打火机,想要再次点燃蜡烛。 可那那打火机却怎么都打不出火来,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出现了,它又尖又细,仿佛要刮破宋炎的耳膜。 “他死了。”那个不同的声音却说着同样的话。 而后,第三个第四个声音陆续出现,它们潜伏在宋炎周边的黑暗中,像是带着最深的恶意与嘲弄,或大或小,或低或高,都在没有温度地重复着。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宋炎颤抖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他束缚其中,他不再尝试点燃蜡烛,而是凭借着记忆向房门的方向冲去。 还好,门还能打开。 转动门把手的那一刻,宋炎不禁心中一松,立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房门之外,并不是他熟悉的楼道,而是另一个密闭的房间。 四面灰白的墙壁,极低地,几乎要压到宋炎头顶的天花板,房屋的正中,摆着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木。 站在这样骇人的场景中,宋炎竟生出了一种麻木感,整个身体好似被操纵了一半,踩过好似淤泥的地面,走到了那口黑色的棺木前。 棺木没有封合,宋炎微微俯身,便看到了棺中人的面容。 三年了,三年了未见了。 宋炎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了棺木中,纪行风的眉眼。 那个让他日夜思念的人,现在就这样冰凉的,没有任何生机的躺在这里,可仅仅是如此,却让宋炎忘记了一切的恐惧,只是满足于这一刻的相见。 鬼使神差地,像是出于自愿又像是被操纵一样,宋炎双手撑住了棺材的边缘,爬到了棺中,而后躺在了纪行风的身边。 “砰--”一声巨响,不知何时出现的棺木重重地盖到了棺材上,宋炎再次陷入到黑暗中。 这是要死了吗……宋炎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他的手稍稍一动,便触碰到了纪行风冰凉的手。他突然放松了下来,这样死在纪行风的身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 宋炎的意识继续模糊着,他握住了纪行风的手,准备安然地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纪行风的手居然动了一下,而后慢慢地反握住了他…… 第二天醒来时,宋炎发现自己正躺在老屋的床上,早晨的阳光照着空荡荡的屋子,一切平静而又正常。 没有诡异的声音,没有巨大的棺木,甚至没有他昨晚点下的一地蜡烛。 宋炎冷静地看着房屋中的一切,回忆着前夜发生的种种。 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预收文,十二月底开~ 欢迎点进专栏收藏~ 《嫁给太监去捉妖》 民国捉妖鬼小甜饼 预计十二月底开 伪末代太监真土豪攻x 哑巴小戏子受(嗓子后期会治疗) 叶鸽本是福月班的当红小戏子,无奈被人所害,生生毒哑了嗓子,名伶转眼变贱仆,日子过得惨兮兮。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他又开始撞鬼了! 镜中女尸,狐妖作嫁,夜半鬼戏…… 叶小鸽被吓得翅膀一阵乱扑棱,最后啪叽,掉进了那位他惦记了许多年的谢三爷怀里。 三爷哪都好,会赚钱,会捉妖,最重要的是把他捧成了手心宝。 只可惜……听人说,他是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 三爷:我要真是太监,小鸽儿还跟不跟我? 叶鸽:跟,当然跟——换我来伺候三爷,包您满意~ 隔日,三爷当真很满意,小鸽儿却哭着知道了什么叫传言不可信 谢臻好容易离开了吃人的皇宫,想去寻两年前台上那只描了红妆的小鸽儿,却不想只捡到个吓炸了的灰毛球。 没关系,灰毛球他也喜欢,顺顺毛一样是他心尖上的小鸽儿。 ☆、血瑰古堡(一) “炎炎,我好想你……” “滴滴滴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宋炎从梦中惊醒。他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眼,自从他四个月前从老屋回来后,几乎每晚都在做着关于纪行风的梦,有时混乱不堪,有时却又会十分清晰。 昨晚梦中,他与纪行风的种种温柔缱绻似乎还未远去,可眼前晨光照耀下的宿舍与身下窄小得只容得下他一人的床铺,却在提醒着他,什么才是现实。 可……这真的就是现实吗? 胃中泛起的阵阵酸气让他不得不起身,几步跑进厕所中,竭力的干呕着,却并没有吐出多少东西。 待到那股劲过去后,宋炎才轻喘着看向镜中的自己。 二十一岁的年纪,一米七八的身高,略显苍白的面容却依旧清俊,一副细边的黑框眼镜却让他生出拒人于外的疏离。可说到底,这样的他看起来也只是个长相好些的普通大学生而已。 唯独…… 宋炎慢慢的伸出手,隔着白色的睡衣,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那里有着几乎不为人察觉的微微隆起,尽管微小,却让宋炎无法忽略这四个月来,它正慢慢变大的事实。 四个月前在老屋中发生的事,尽管现在想来还令宋炎有些背后发凉,但他却不愿认为那是一场诡异的噩梦,他相信,纪行风真的回来过。 鬼神之说太过缥缈甚至可怖,可宋炎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欣喜着纪行风能够回来,是人是鬼他根本不在乎。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又令他措手不及。 从老屋回来两个月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起先只是疲惫瞌睡,后来开始反胃呕吐,原本宋炎并不怎么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留意到了肚子的变化。 一个令他震惊的想法骤然生出。 他怀孕了,就在那个棺木中的夜晚,他怀上了纪行风的孩子。 无措慌乱接踵而至,宋炎很清楚自己是个男人,但既然已经死去的纪行风那天能够出现,那他怀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吧? 手机再一次响起,宋炎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中烦乱的思绪压下,接起了电话。 “喂,宋炎学长你怎么还不来,学妹们都等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同系小学弟的声音,宋炎这才想起,前两天几个学弟学妹约他去附近的闸子山玩,宋炎因着想要出去散散心,就答应了下来。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放下手机,宋炎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衬衫,修长的手指将衬衫的纽扣一一扣好,直到脖颈之下的最后一颗。 如果放在平时,他这样就可以出门了,可现在……宋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果断又套上了一件宽松的毛衣马甲。 “学长,你终于来了。”刚一到集合的地点,之前给他打电话的学弟陈奇飞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跟宋炎打着招呼。 “久等了吧。”宋炎看着他,虽然嘴上应答着对方的话,身体却始终与陈奇飞保持着距离。 陈奇飞见状,稍稍一愣,随后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又想再往宋炎身边凑,却不想前面的几个女生看到宋炎过来,纷纷跟他打起了招呼:“宋学长,宋学长到了。” 宋炎借机快走了几步,与那些学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没过多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学弟学妹,同行的人才算是聚齐了,一起上了租来的大巴车。 上车时,宋炎特地走在后面,看着陈奇飞坐好后,自己才上车,在最前排找了个离他远的位置。这些天来,面对陈奇飞的他频频示好,宋炎明里暗里已经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可对方总是好似无知无觉一般,逮着机会就凑上来。 到底怎样才能跟他说清楚呢?宋炎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正想着彻底打消陈奇飞对他的念头,却不想陈奇飞竟换了座位,坐到了他的身边。 “从这里到闸子山要两个多小时呢,学长我们聊聊天吧。” 一转头就对上陈奇飞的笑脸,宋炎只觉得一阵不适,刚想要起身去再换个座位,却发现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没空座可去了。 “学长在找什么,我拿给你。”陈奇飞看着宋炎的动作,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得逞的意味,甚至出声催促道:“车都开了,学长快坐好吧,别被晃到。” 宋炎垂眸看了一眼陈奇飞,彻底冷下脸来,拍了拍后面相熟的学妹:“小敏,咱们换个座位吧。” 被叫到的学妹虽说有些奇怪,但既然一向高冷的学长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忙点着头拿着自己的东西来了前排。 “哎,学长……”陈奇飞怎么也没想到宋炎会直接换位置,心中顿时起了一股火气,站起来就想再跟着换到宋炎的身边去。 却不想宋炎伸手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冷淡地说道:“学弟,坐好吧,我不想再换一次座位了。” 说完,宋炎一眼都没再看他,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起来。 陈奇飞被他这么一说,低低地骂了声艹,也坐了下来,没再继续折腾。 宋炎原本只是被烦的想闭眼歇会,却不想这一闭就真犯起困来,头抵着车窗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砰--” “啊--救命--” 宋炎被剧烈的撞击震醒,睁眼便看到了一片浓烟与火光。 难道--是车祸?! 可惜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他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身体就被冲了出去,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系统提醒:是否进入三日凶宅游戏--” “提醒中断,选择关闭。” “条件符合,强制执行--” 宋炎在电子乱码似的声音中醒来,他想要仔细去分辨那些声音说的是什么,可下一刻,所有的声音便全部消失了。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仿佛开场前的戏剧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幕。 宋炎尝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他不仅动不了,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炎确定在自己昏迷之前,所坐的大巴车应该是经历了一场车祸……甚至在车祸之后,还发生了爆炸。 那现在呢?自己还活着吗?还是说……这里已经是死后的世界了? 诸多不确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宋炎的脑海中,可始终没有应答。 “叮--” 突然出现的提示音让宋炎迅速清醒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例行公事般的女声。 “欢迎进入三日凶宅游戏,请新人玩家做好准备,即将开启传输。” 这是什么意思?! 宋炎只觉又是一阵眩晕,而眩晕过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真实之中。 视觉,听觉,触觉……所有被剥夺的东西在刹那间回笼,宋炎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漆黑的房间之中。 这是哪里……种种经历太过怪异,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但宋炎直觉意识到,现在显然不是困惑的时候。 他首先轻抚了一下小腹,确定那里没有任何不适或者变化,而后慢慢活动起身体。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些光亮,宋炎眯了眯眼睛,小心地站了起来,试探着往那里走去。 那是一扇窗户,苍白的月光正透过破碎的玻璃,洒进了这间房屋中。 宋炎的眼睛逐渐适应着眼前的黑暗,借着月光能看清的事物也越来越多。 这并不是间普通的屋子,或者说房屋之中的摆设并不是宋炎所常见的那样。 目光所及之处,最为清晰的便是那面破旧的花窗,花窗之下是一张样式十分复古的沙发,宋炎慢慢地走上前去,脚下传来踩在木地板上才有的吱呀声,前方不远处的墙面上,还修建着壁炉。 宋炎尽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打量起眼前的景象。 “三日……凶宅……”他不由得回忆起自己最后听到的提示音,心中渐渐生出了并不怎么好的猜想。 如果,排除掉一切恶作剧的可能,他现在,也许真的正处在一间凶宅之中。 “吱--” 正当宋炎沉思时,空旷安静的房间中,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是离他不远处的一扇房门,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打开了。 宋炎身体有些僵硬的转过去,看着那黑洞洞的门口,犹豫着是否上前。 这种情况下,任何举动都有可能会带来无法预测的结果,但宋炎也知道坐以待毙显然更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压着声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上前去。 月光下,一架破旧的钢琴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而钢琴边的琴凳上此刻正着一个背对着宋炎的人。 宋炎谨慎地停住了步子,眯了眯眼睛,想要将眼前的景象看得清楚些,特别是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鬼,鬼啊!救命!”就在此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宋炎暗骂一声不好,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房间中的钢琴却骤然被按响,发出沉重逼人的音调。而琴凳上坐的人,则像是被吵醒了一般,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惨白的月光照亮了它干枯的长发,也照亮了它腐蚀殆尽的面容。 那一瞬间,原本被黑暗半掩地一切变得那样的清晰,宋炎只觉得自己的目光被那琴边的骷髅紧紧地抓住了,怔怔地看着它的下颌骨打开,仿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跑!”宋炎的心中突然爆发出这唯一的念头,他不知自己是用何种力量转身,而后向着完全陌生未知的前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血瑰古堡(二) 黑暗模糊了方向,模糊了距离,模糊了时间。 宋炎根本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地跑了多久,直到腹中传来难以忽视的疼痛,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下了步子,弯下身子大口的喘息起来。 脑中的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真的被卷进了一个什么凶宅游戏中,而且眼前的这个凶宅……它似乎真的有鬼。 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这么漫无目的逃跑下去吗?宋炎有些脱力地靠在了墙边,这样莽撞的乱跑显然是不行的,且不说他自己能坚持多久,肚子里那个就肯定受不了。 宋炎一手撑着墙壁,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 可还未等他把气喘匀,前方的黑暗中,却又忽地传来了声响。 宋炎立刻紧绷起来,警惕的抬头看过去。之前只知道拼命地跑,却并没有留意过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借着月光他倒是大体看清了,自己现在似乎身处于一条长廊上。 走廊的一侧是墙壁,墙上还坠着破旧的壁纸和打碎的画框。另一侧则是一扇扇拱形的玻璃窗,窗边还挂着几张深色的窗帘,偶尔有风吹过,便如幽灵般飘荡起来。 前方的声响似乎更近了些,宋炎想要后退几步,却发现手脚抖得厉害,他刚想强撑着再跑起来,却发现那声音的方向,居然亮起了火光。 “有人吗?” 伴随着微弱的烛光一并传来,却让宋炎心头一震。 是人!看来这个三日凶宅系统,应当不止将他一人卷了进来,还有其他的人! 这么想着,宋炎不禁快步向前走去。 一阵冷风穿廊而过,吹得那些窗帘越发凌乱,起起伏伏地飘荡在走廊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鬼手,将路过的人抓住。 “有人吗?”那细细地呼喊声好似也要被风声吹散了,越发的飘渺。 宋炎担心对方就这么走掉,刚想大声回应一下,却不想刚刚路过的一条窗帘之后,居然猛地伸出了一只满是疤痕的手! 那只手瞬间就将宋炎的嘴紧紧地捂住,而后不顾他的挣扎,将人直接拖入了窗帘之后。 “想要活命就别动!”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宋炎被那人的手臂紧紧地锢在身前,竟分毫无法动弹,只能目光微斜,尽可能地观察起这个拘禁着自己的人。 黑铁面具几乎覆盖了他整张面容,只留下唇颌之间一小块犹带疤痕皮肤,月光的映射下那沉重的面具与苍白的皮肤让宋炎觉得他竟像是某种鬼怪。唯有那道如炽的目光与两人身体相接处传来的温度,让宋炎稍稍放了心,至少这是个活人。 “有人吗?” “有人吗?” 窗帘的另一侧,黑暗的走廊中,烛火的光越来越近,而那细细的呼唤声也越来越大,甚至渐渐变得尖锐起来,刺得宋炎十分不适。 便是再混乱,他此刻也发觉出了这声音有问题,试探着冲着那人眨了两下眼,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如何,却不想那紧勒着自己的力道竟无声地松了下来,但他的手却依旧放在宋炎的腰间,像是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姿势。 宋炎心中生出几分感激,因着不能出声,就只恳切的点了两下头,表示感谢。 那人沉默着,目光却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许久,而后出乎意料的伸手,将宋炎面前的窗帘打开了一条极难发现的缝隙,一仰头示意他看过去。 “有人吗?” 那声音已近在眼前,宋炎心中本就存了探究的意思,又看那人十分镇定,顺着那道缝隙看了过去。 摇曳不定的烛光中,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仆,正用只剩枯骨的手,端着一支蜡烛,一下深,一下浅地向前走着。 她边走,边张开那裸露着黑色牙齿的颌骨,挤出了一声声娇细而又刺耳的询问:“有人吗?” 宋炎竭力任着心中的惧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而身后的那人也适时地伸手,又将窗帘拉回了原状。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站在窗帘后的月光下,等待着那骷髅女仆一路叫喊着离去。兴许是距离太过接近,尽管有所压抑,轻浅呼吸还是带着温热的气息,不经意间落在彼此的身上,宋炎有些异样地抬了抬头,却只看到对方移开了目光。 “啊,鬼啊!”突兀的尖叫打碎了眼前脆弱的平静,两人立刻警觉地向外看去。 原本尖细询问的女声瞬间转了调子,变成了令人惊悚的兴奋语气:“有人--呀!” “有人呀!” 她忽地笑了起来,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飞一般地向前挪动着,一路上散落下污浊的碎骨。 “救命!救命啊!”不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绝望至极的声音让宋炎心生不忍。但他却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什么都做不了,更没有立场去要求身后人任何。 “没用的,你救不了他。”仿佛是察觉到了宋炎的想法,面具之下再次传出嘶哑的声音:“这样的人,我也救不了。” 宋炎张张嘴,最后却也没有说出什么。 “砰!”一声干脆的响动最终结束了外面的混乱,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哭嚎:“啊--终于有活人了!救我,带我离开这里啊--” “闭嘴!”随之而来的是不耐烦的暴喝,那哭喊的人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立刻闭紧了嘴,却还是忍不住呜咽着。 宋炎刚想询问是否可以出去,却不想一转眼身后铁面人已经走了出去,只微微回头给他留了句“跟上。” 眼下这种情况,能有人跟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宋炎二话没说,立刻紧紧地跟了上去。 “哟,什么时候铁面鬼也开始带新人了?” 刚走出没多远,宋炎便看到了一立一趴的两个人。 站着的那个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染着一头红发,手中掂着把黑乎乎的古董火铳。见了宋炎二人过来,轻笑了一声揶揄道:“怎么,铁面鬼也缺钱了?居然带了个新人。” 那铁面人却理都不理他,只是垂下目光看向地上已经被人爆了头的那具骷髅女仆。 “没什么可看得了,我要去启示碑那边了。”红发的人见铁面人不理他,也不在意,只是收起了手中的火铳,用力踹了一脚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哭什么哭!你还走不走!” 男人大约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西装滚得满是尘土,被人踹了却也只是嗷呜一声,叫完就继续连滚带爬地往红发人身边蹭,生怕对方丢下自己不管了。 红发人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好好跟着我走。” 说完还抬头冲着铁面人的方向一挑眉:“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本就是一句客套话,红毛知道,若是别的玩家在游戏中,遇到这个被他称为“铁面鬼”的男人,怕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说的,可偏生这他为人话多了些,就随口道了个别。本也没想着对方能有回应,不料,那铁面人却真拦下了他。 “带着他一起,”布满疤痕的手微微一抬,指向了不远处的宋炎:“新人,算你的。” “哟,那还要多谢了。”那红发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就乐了起来,而一旁的宋炎却更糊涂了,本能似的抬头望向铁面人一边:“你们在说什么,你要走吗?” 那铁面人目光落到了宋炎的身上,却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我还有事,你跟着他,有什么事也问他吧。” 说完,没有再留给宋炎任何询问的机会,几步便迅速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谁,他又是谁?“宋炎脑子里仍旧十分混乱,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可对方却走得太快,他只能遵从着铁面人的交待,转头问向红发人。 “我叫吴骁,你来这里之前应该听到提示音了,这里是三日凶宅游戏。”说话间,那个叫吴骁的红毛,已经单手将地上抱着他腿的男人拖了起来,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提议道:“我们边走边说?” ”游戏?“宋炎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看着吴骁十分轻松坦然的样子,便大胆地跟了上去。 “对,”吴骁点了点头,有些嘲讽地笑道:“一个恶劣至极的游戏,而我们所有人,都是里面可怜的玩家。”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正在一座鬼宅之中,并将在这里度过三天的‘美好时光’。所谓凶宅,便是那些被献祭给了魔鬼的宅院。” ”而我们现在,就要前往启示碑,它将带我们回到献祭前的凶宅之中,根据系统的随机分配,扮演宅子中的人物,经历一次当年发生的事。“ ”献祭之前?也就是说还没有这些鬼怪的时候?“宋炎伸手扶了一下眼镜,不由得发问道。 吴骁听后,不禁又笑了起来:”是,不过那时候虽然没有鬼,但是可有人呢。“ 说完,他又压下了声音念叨着:”魔鬼幽灵固然可怕,可你别忘了,将这一切献祭给他们的,可都是人。“ ”所有的凶宅都是因为有人主动献祭,才被魔鬼占据。而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就是要根据线索,找到那个‘献祭者’。或者说,是找到那个扮演‘献祭者’的玩家。“ “每次游戏有多少玩家,多少献祭者?”宋炎似乎抓住了什么,立刻问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每次的玩家总数是不固定的,可能是七八个,也可能是十几个,而这其中的献祭者却始终只有一个。” “所以是这么多人找一个人?”宋炎皱皱眉,紧接着问道。 “是,但你也不要认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吴骁停下了脚步,神色认真的说道:“既然做出了献祭,那么魔鬼就一定会给他‘赐予’。” “那什么又是赐予?”尽管宋炎平时并不喜与人多话,但眼下他却知道自己必须抓住时机,将一切问清楚。 “赐予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你可以认为它是一条杀人的能力或是规则。” “献祭者可以利用它,杀死其他的玩家,直到所有的玩家死去,他将迎来游戏的胜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被杀光之前,揪出他。” “当然,这种赐予也不是万能的,每个赐予的出现,都会自带一条限制条件。” 宋炎沉默的一下,将这些信息大致消化后,看着吴骁说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待会会变成那个献祭者吗?” 吴骁并不怎么在意似的,摇头说道:“如果献祭者是你这么一个新人的话,那么即便我告诉你了再多,也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吴骁说完,颇为贴心地留下了提问的时间。 “刚刚……”宋炎刚要询问此刻他们要去哪里,脑海中却忽地浮现出了刚刚那个高大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变了:“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 吴骁闻言,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不上认识,只是以前碰到过几次,能搭上几句话而已。” “至于他是谁……这个人在游戏里一直独来独往,整个人就像他脸上戴的那块黑铁一样,又硬又臭,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干脆都叫他铁面鬼。” 宋炎还想再问什么,却看到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点点光亮。 “到了。”吴骁给两人伸手指了指前方:“我们到启示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昨晚开始,键盘一直在闪灯,蠢作者一直不明白咋回事。。。直到今天突然不能用了,才明白,哎呀,闪灯是在提示没电了。。。 ☆、血瑰古堡(三) 宋炎随着吴骁的步子,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他口中的“启示碑”前。 那是一块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石碑,大约只有一人多高,伫立在一处楼梯前的大厅中。 宋炎借着那光芒,顺便观察了一下四周。他们并不是第一组来到启示碑下人。在他们之前,这大厅中就已经聚集了三四个人,彼此之间相互疏离,却又不断试探着。 离他们最近的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仪表堂堂像是有几分主见的模样,见他们来了便主动走上前攀谈起来。 “我姓胡,叫胡涵,之前是个做买卖的。”看似毫不掩饰的一番话,带上了几分亲和的意味,“这是我第三次进入游戏了。” 宋炎听后却并没有着急打招呼,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吴骁,听见吴骁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自己的名字,再没多说什么。 宋炎思索了片刻,最终却只是如吴骁那样,简单的说道:“我叫宋炎,是个大学生。” “我,我叫李伯强,也是个做买卖的。”这时,大约是见着人多,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被吴骁拖了一路的那个中年男人,虽仍旧畏畏缩缩的,但好歹站了起来。 胡涵显然感觉到了吴骁与宋炎的冷淡,却像是不怎么在意,反而向他们三人介绍起另外几个人来。 站在启示碑前的女人叫夏繁,已经是个经历过五次游戏的老手了,但并不怎么喜欢与人说话,此刻独自等到启示碑开启。 另一边是两个结伴的女学生,长头发哦叫高芸芸,短头发的叫卫芳,两人都是初次进入游戏,眼睛红红地跟在胡涵的身后,想要寻求庇佑。 贴着墙根的是一对情侣赵庆安和孟梦,两人都是第二次进入游戏,多少知道些规则,对一切充满警惕,一直与其他人不远不近地站着。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来,人不到齐,启示碑是没法开启对。”胡涵介绍完了周围的几个人后,便颇为贴心的与身后的两个女生说起话来,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让宋炎一行人听到。 他语气温和,讲解的要比吴骁耐心许多:“现在还不用害怕,献祭者是启示碑开启后才会被选出来的,启示碑真正开启之前,我们是相对安全的。” 宋炎默不作声地站在吴骁身边,而李伯强渐渐地向着胡涵靠拢了过去。 “只有一个献祭者而已,我们只要团结起来,相互照应,就一定能通关的。”那边胡涵继续信心满满地说着,两个女孩子也被鼓励得有了几分勇气,连连点头,李伯强也跟着又向他的方向蹭了几步。 吴骁冷眼嗤笑了一声,用手中的老火铳挠了挠自己的红发,像是来了兴致一般冲着宋炎说道:“哎,还忘了跟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拖着你俩累赘走了这么一路嘛?” 宋炎看看越行越远的李伯强,再看看吴骁那一脸“我有话要说”的神情,心中立刻就明白了几分,只顺着吴骁的意思问道:“为什么?是因为都是玩家要彼此照应吗?” 吴骁给了宋炎一个“上道”的眼神,语气不屑地说道:“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带你俩累赘,不过是图个小钱罢了。” “系统会带新人来启示碑的玩家佣金奖励,要不是因为这个,谁会理你们。”吴骁说完,又看了胡涵一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有时候选择一个你知道他图什么的人,要比跟从一个你不知道他图什么的人,安全得多。 宋炎抬起眼眸,习惯性地扶了下眼镜,刚要跟着吴骁也走远些,却突然停住了步子。 他看见黑暗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稳步向着他们走来。 没由来的,只是看了这一眼,刚刚在心中生成的那个定论却又被宋炎推翻了。 他不知眼前这人的目的,不知这人的身份,甚至不知这人的名字,可再见到铁面人的的那一刹,他的心中却生出了难以言说的安定。 不知不觉间,他已转了脚步,走向了铁面人。 而铁面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没有多余的话,却停在了宋炎的面前。 “你,”宋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张开口却又只能问出最为寻常的话:“你来了,刚刚你去做什么了?” 可话说了出来,他却又有些迟疑,刚刚这人故意将自己丢给吴骁,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现在自然也不会告诉自己。 果然那铁面人依旧沉默着,半晌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宋炎。 “四处看了看,没做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嘶哑的声音传来,宋炎抬头看时,对方却又与他擦肩而过,走向了启示碑。 宋炎看着那点点光斑中,高大的背影,回忆着刚刚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所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可没等他往深处想什么,空荡的凶宅中,骤然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提示音。 “所有玩家已抵达启示碑,本局游戏正式开始。” 一直散发着光芒的启示碑随之暗淡了下来,散落的光斑渐渐在碑面上凝聚成了字迹。 “夜莺鸟被藏在金叶丛下,月光照耀着血色的玫瑰。” 宋炎睁大了眼睛,尽力记下那石碑上的光字。 “历任雷沃兹男爵都因音乐闻名于世,那座山林中的雷夫城堡每年都要举办盛大的音乐舞会。可就在一年的玫瑰花季之中,当受邀而来的客人纷纷抵达城堡之下时,却发现城堡的大门迟迟未能打开。几天后,终于有人担心城堡中的状况,翻越了高高地石墙,进入到城堡之中,却发现包括雷沃兹男爵及其夫人在内的二十几人,都已死去多时。” “是谁献祭了玫瑰花中的音乐盒?” 大厅中,覆满了灰尘的玫瑰花钟敲响了七下,眼前的一切开始飞速变换起来。 暗红色的丝绒帘跳跃着,重新遮住了光洁的玻璃花窗。金色的天花板露出了它精美的蔷薇花纹。来自东方的瓷器被整整齐齐地码列在高大的橱柜中,光可鉴人的钢琴与墙角的大提琴交响呼应。 宋炎下意识的去看向大厅中的其他人,可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窄小的床铺上,被褥间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看来,他已经进入到游戏安排的角色中了。 “所以,这次我们扮演的都是男仆吧?”温文儒雅的声音自床边传来,宋炎不禁皱皱眉,抬头看到一身男仆装扮的胡涵正站在他的面前。 显然,如他所说,他们变成了雷夫城堡中的男仆,并且很不幸地被分配到了同一间阴暗狭小的房间中。 “亨利,你们怎么还没有收拾好?约翰,我们要赶在早餐之前去清理好餐厅。”正在这时,一个面容陌生的男仆匆匆走了进来,催促着两人该起床去工作了。 “好的,我马上就好。”宋炎一面答应着,一面暗暗思索着,亨利应该就是自己在凶宅中扮演人物的名字,而眼前陌生的仆人就算是NPC 了吧? “需要帮忙吗?”尽管宋炎态度冷淡,可一旁的胡涵依旧是热心的好脾气,不等宋炎回答,就伸手将挂在床头的男仆制服给拿了过来。 “谢谢。”即便没有吴骁之前的态度,宋炎也十分不适应胡涵的这种热心,伸手接过衣服后就侧过了身,用被子掩饰着腹部。 好在胡涵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相反倒如他之前的表现一般,十分贴心的转身向外走去:“那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等到人走出去后,宋炎稍稍轻松了些,起身将男仆制服换好。黑色的长裤,洗得发黄的白衬衫,还有一件松垮的小马甲,刚好遮掩住了他的肚子。 “还没好吗?管家卢修先生在催了。”门外又传来那个陌生男仆的催促声,宋炎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雷夫城堡的早晨十分祥和,主人们都还未醒来,就有专门的仆人在各处演奏起优美的曲子,确保让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都沉浸在音乐之中。而宋炎与胡涵则是跟随着其他的男仆,上上下下地打扫着华丽的大厅,同时暗暗地寻找着线索。 可惜一个早晨过去,除了得知李伯强扮演的是厨子,长发女孩高芸芸的身份是女仆外,他们别无所获。 终于,早餐的时间到了,宋炎特地与其他男仆换了班,留在餐厅中侍奉。 古老的玫瑰花钟敲响了七下,城堡的主人们陆陆续续的走入了餐厅,坐到了宽大的木桌旁。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身份都明了了。 餐桌的次位上坐着男爵夫人德瑞娜,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美人,淡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眸,尽管年华不再,却依旧有几分风情,只可惜行为举止却颇为古板,让人难以亲近。 她的旁边坐着由夏繁扮演的长女伊迪莎,再接着是小情侣中的孟梦扮演的次女艾尔安,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举手投足间同样十分谨慎,但相比起来夏繁却多出了几分从容不迫。 可意外的是,男爵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指责的意味:“伊迪莎,我说过多少次了,把你的头发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纪:我觉得今天我的戏有点少…… 我:没事,明天就安排你跟你媳妇同床! ☆、血瑰古堡(四)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顿时吸引了餐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重要NPC 说出的话,往往都带有一定的线索,就看当事的玩家该如何挖掘。 只见夏繁沉默了片刻,而后试探着说道:“母亲,艾尔安也散着头发,为什么您不说她呢?” 这一席话倒是像极了抱怨母亲偏心的孩子,宋炎不禁起了几分佩服的心思,确实,夏繁与孟梦此刻都是一头披散的长发,可夫人却只呵斥了夏繁一个。 “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什么时候一样过。”男爵夫人的语气越发冷硬,宋炎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终于抓住了点异样。 如果说之前男爵夫人看向夏繁的目光是严厉的话,她看向孟梦时,却几乎像是视若无物一般的冷淡轻蔑,这完全不像是偏爱小女儿的模样。 孟梦显然也感受到了什么,她张张嘴,也想作为扮演的人物再引出些许线索,可刚一对上男爵夫人的眼神,她便退缩了下来。 就在这时,短发女孩卫芳姗姗而来,她扮演的是城堡之中的家庭教师玛利亚。此刻的她显然还处于惊恐慌乱之中,直到看到餐厅中其他的玩家,才稍稍安下心来。宋炎本以为她会坐到同伴扮演女仆的高芸芸身前的座位上去,却没想到,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坐到了胡涵前面的座位上。 男爵夫人显然对她的迟到十分不满,开口讽刺道:“玛利亚小姐现在晚上还会那么忙吗?连早饭都不记得了呢。” 又是一句充满着线索的话,宋炎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的关键点,晚上,忙碌……一个家庭教师需要晚上忙碌什么呢? 不,这句话的关键点似乎不止是这些,宋炎抬头看向卫芳,期待她能引出更多地线索。 可惜卫芳作为一个刚入游戏的新人,到底不是夏繁,她甚至连抬头与男爵夫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唯唯诺诺地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 “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吧,现在还能做给谁看呢?”男爵夫人的面容越发严厉,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卫芳一听,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早上好,各位。”这时,一声轻快的招呼打破了餐厅中的僵局,吴骁顶着他那一头分外显眼的红发,十分闲适地走了过来,手中提了根镶满宝石的手杖,身后还跟着扮演贴身男仆的赵庆安。 “我的姑妈,您比昨天更漂亮了一些。”这个称呼一出,宋炎很快就明白了,吴骁扮演的是男爵夫人的侄儿……只怕还是个很有钱的侄儿。 兴许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的缘故,男爵夫人的脸色总算好了些。她亲切地与吴骁打了招呼,而后安排道:“戴维,等下吃过早饭后,就让伊迪莎陪你出去散散步,看看我们的城堡。” 又将视线落到了一边的孟梦与卫芳身上。孟梦还好些,可卫芳的脸色却白的像纸一样。 “至于你,艾尔安,就留在房间里跟着玛利亚小姐好好学习吧。” 说完,像是终于结束了这一早晨的攻击般,吃起了自己的早餐。 饭桌上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宋炎也终于有时间理一理现在出现的玩家。 自己与胡涵是城堡中最为普通的男仆,李伯强是厨子,吴骁是男爵夫人的侄儿,而赵庆安使他的男仆。 女性那边,夏繁成了男爵的长女,孟梦是次女,高芸芸是女仆,最后卫芳是家庭教师。 目前只有那个铁面人还未出现,而主要人物似乎也就只剩下雷沃兹男爵一个了。 果然,没过多久,身穿一袭黑色长衣的铁面人便出现在了餐桌边,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宋炎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铁面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老先生,尽管年纪看上去不小了,可举止间却是一丝不苟,宋炎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个男仆口中的管家“卢修先生”。 可惜,铁面人的出现也并没有带来新的线索,他只是往那里一坐,便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其他玩家完全不想交流什么。宋炎原本还能期望NPC 能说点什么,可…… 他看了看从头到尾充当背景板的卢修管家,还有完全没有理睬男爵的男爵夫人--好吧,宋炎默默地记下了,男爵夫人与男爵不和,这也算是条线索吧。 有些难熬的早餐时间终于结束了,玩家们各怀心事的,按照人物角色的安排,开始了凶宅之中的第一日。 明面上看来,男爵铁面人应该是去处理公务,次女孟梦要去跟着教师卫芳学习,长女夏繁则要与吴骁在城堡中“约会”。目前看来,他们两人探索城堡算是最容易的了。 而一众仆人则需要到城堡各处工作……宋炎不着痕迹地按了几下越发酸涩的腰腿,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他身体本就容易疲惫,再加上昨晚一晚的惊惧无眠,现在觉得有些难以支撑了。 他想要找个什么地方休息一下,但心里也很清楚,这还是在凶宅中,无论表面看起来有多么的平静,危险依旧随时可能发生。 除此之外,宋炎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只有一个献祭者,玩家们想要将他找出却并不容易。就是因为这一个人的存在,所有的玩家都不敢轻易与人结队,谁都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是献祭者。故而,宋炎也没有自讨没趣的去再跟上吴骁或者铁面人。 至于胡涵……他倒依旧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可越是如此,宋炎越是对他警惕。几次拒绝后,总算是与他分开了。 无法与他人组队,就只能独自摸索。宋炎强打起精神,开始借着打扫的名义,在城堡中走动起来。 这城堡虽然看起来很大,但结构上却十分简单,一层除他们最初所在的大厅与餐厅外,只有几间会客室。 到了二层,便是各种私人房间,宋炎粗略的看过了几间,刚想要继续走时,却听到了胡涵与李伯强的声音。他实在不想与那两人碰面,故意站在了一条窗帘后面。 “胡,胡涵兄弟,这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没睡,我都快累死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胡涵依旧是十分体贴的样子,同意道:“说的也是,你就先回房间睡一觉吧。” 那李伯强虽然累,但也胆小的要命,听胡涵这么一说,立刻追问道:“那你呢?你去哪?” “我自然也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我看房间是系统给安排的,还是不要乱换的好。”胡涵停了一下,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大喊一声,我就听到了。” 李伯强虽然还是并不怎么情愿,但又怕没遵守系统的安排又会出什么事,只好嘟嘟囔囔地回了自己房间。 宋炎一直等到胡涵也回了房间后,才从窗帘后走了出来,第一次注意到系统安排房间的问题,二楼总共两排房间,被安排在两条不同的走廊上。南边一条走廊看上去明显华丽许多,应该是城堡主人们住的地方,而北边就显得十分拥挤狭小,应该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宋炎一边观察,一边向前走着,路过了胡涵和李伯强的房间,紧接着下一扇房门中便传出了弹奏钢琴的声音。 透过没有合上的房门往里一看,却是卫芳与孟梦两个人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名NPC 女仆。 看那样子,宋炎大约也能猜出了,这是家庭教师的房间,也算是个小教室。此刻卫芳与孟梦,正在那名NPC 女仆的监督下,按照之前男爵夫人的要求上课。 音乐学院出身孟梦显然对钢琴十分熟悉,而一边作为教师的孟梦则有些捉襟见肘,不过好在女仆NPC 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安静地立在一边。 大体将城堡探索完一遍也临近中午了,宋炎越发的疲惫,但又十分不想回房间,便打算找间隐秘些的小休息室,多少歇一会。 “亨利,你怎么在这里?”背后突然传来优雅而严肃的指责声,宋炎有些迟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在叫自己,回过头去却发现是那位一丝不苟的卢修管家正向他走来。 “卢修先生,有什么事吗?”宋炎第一次单独应付NPC,难免十分小心。 “什么事?你连这个都能忘吗?”卢修管家的语气中带了显然的嘲讽,“快跟我走吧,男爵先生正在卧室等你呢。” “男爵?卧室?”宋炎越发疑惑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卢修的语气配上这两个词,有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感。 “这样的事,还要我再来提醒你吗?”卢修在前方走着,“男爵大人昨天要你到他的卧室中去…… 做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宋炎一愣,他原本还能抱有一点希望,是铁面人发现了什么,让管家卢修把他叫去,可卢修却说是昨天……那应该就是凶宅中原本的男爵安排的了。 管家卢修看着宋炎样子,以为他有什么别的心思,就继续冷冷地说道:“这种事情,你不是城堡中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还是不要多想什么的好。” 宋炎的头更难受了,话说到这份上,他当然明白卢修说的到底是哪种事情了,他能想象到过会见了铁面人后会有多么尴尬。 不过……据此可知,男爵与城堡中许多仆人有染,倒也能算是一条线索,解释了为什么男爵夫人会对他那样冷淡。 没过多久,宋炎就被带到了男爵的卧室门前,卢修管家上前礼貌地敲门。 “进来吧。”隔着门板,传来了铁面人沙哑的声音。 卢修随即带着宋炎推门而入,站到了铁面人的身前:“先生,亨利来了。” 铁面人显然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昨天有过怎样的命令,眼神中带上了一丝疑惑,但紧接着卢修就将宋炎推到了前面,自己走回到门边:“祝您有一个愉快的上午。” 作者有话要说:  咦,没到同床,好歹进一个屋了吗~ 本章角色安排 宋炎-男仆亨利 铁面人-男爵 吴骁-夫人的侄子戴维 胡涵-男仆约翰 夏繁-长女伊迪莎 孟梦-次女艾尔安 卫芳-女教师 高芸芸-女仆 李伯强-厨师 赵庆安-戴维的男仆 蠢作者申签被拒了 各位路过看文的收藏一下嘛~~ ☆、血瑰古堡(五) 管家说完,便走了出去,并安静又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这下铁面人也大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宋炎看着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外:“不如,我现在就出去……就说男爵大人对我没兴趣了。” 铁面人望着他,沉默了片刻,指着卧室中央,那张华丽宽大的床:“上去吧。” 宋炎的脑子一下有些卡壳了,他倒不觉得对方对自己有什么觊觎,只是……在凶宅中做戏要做这么足吗?他可不想让他家老纪坟头上长绿草,更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个仔呢。 “不,不必了吧,非要这样吗--”宋炎不由地后退几步,“我有爱人的,这样做,不好吧。” 铁面人依旧看着他,半晌后摇头说道:“不是要做什么,只是让你去床上休息一下。” 说完,还难得地话多补充道:“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死亡,要抓紧时间。” 宋炎听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中对铁面人又生出几分感激,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现在可以休息,当然是最好的事了。 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身体酸痛与疲惫一瞬间袭来,宋炎不耐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铁面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你来之前我已经睡过了。”随着睡意的加重,铁面人的声音也渐渐没有那么真切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宋炎朦胧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宋炎终于彻底的昏睡了过去,而铁面人却依旧站在窗前,在离他只有几步的地方,近乎贪恋的凝望着宋炎的睡颜。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动作小心却又克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走到了床边。而后慢慢地俯下身子,伸手隔空虚虚地抚摸过宋炎的脸,最后停留在他小腹的位置,做出一个对方永远不可能知晓的拥抱。 沙哑的嗓子更加艰涩,如同沙粒挤过巨石般,发出了那两个低不可闻的音调。 “炎炎--” 折腾了那么久,宋炎尽管累极,但却睡得很是不安,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一次。 “男爵先生,艾尔安小姐出事了!” 宋炎在管家卢修焦急失态地呼喊声中再次醒来,有些迷蒙地睁开双眼,首先看到了铁面人站在门边的背影。 宋炎不禁有一瞬的晃神,但是很快他就被卢修所带来的消息震惊了,孟梦死了,死在了教师卫芳的房间里。 “起床吧,我们过去看看。”铁面人转身,等待着宋炎。 直到真正地看到孟梦的尸体后,宋炎才真真切切的清醒了,原来,这个凶宅的世界,是真的会死人的。 他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当年纪行风死后,他曾经在停尸房中守着纪行风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身体,整整三天寸步不离。 那时的他没有一丝的害怕,什么诈尸,什么鬼魂,一切与死亡有关的诡异之事,他都求之不能。 可如今,当他看到教师房间中,孟梦的尸体时,他还是感觉到了由心底而生的恐惧。 面容年轻的女孩侧伏在钢琴上,她的身上还穿着早餐时,那件中世纪的华丽的长裙,衣摆上绽放的矢车菊正如孟梦曾经的生命一样,娇嫩而又脆弱。 几缕长长的黑发从她的肩头滑落,隐隐地遮挡着她的面容,可人们依旧能看到,她几乎爆裂而出的眼珠,与嘴边那抹僵硬而诡谲的笑容。 “梦梦!”正当在场的所有人因为孟梦的死而感到恐惧时,赵庆安拨开人群冲了进去,毫不在意孟梦的死态,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尸体,放声哭喊起来。 宋炎难免有些物伤其类,不愿再看下去,可刚一转身便撞到了紧跟在他身后的铁面人。 “抱歉。”宋炎低低地说了一声,头脑中却又会想起醒来时看到的背影。 “人死不能复生……”不出所料,最后还是胡涵第一个走上前去,安抚下哭嚎中的赵庆安。可这时候说这些,也实在太过苍白无力。 最终,除了赵庆安外,检查过尸体与房间之后的众人,齐坐在了早餐时的饭桌旁,每个人都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其他人。直到有人提出了“自证清白”的主意。 “事情发生在教师小姐的房间中,那就由你先来说吧。”吴骁对这个主意好似没什么意见,于是就首先开了口,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卫芳那里。 卫芳此刻像是已经要吓傻了,听到有人提到自己,连忙一个劲地哆嗦着摇头:“不,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你走的时候,你去了哪里?”这时,一旁的夏繁开口问道。 “去了我的房间。”胡涵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她大概是太害怕了,就去了我的房间。” “是,是!”卫芳连忙点头说道:“我和孟梦在那里,还有个女仆,一直看着我们,她……她又不是人,所以我实在太害怕了,就去找了涵哥了。” 宋炎看了卫芳一样,其实以卫芳的性格这么做也是说得通的,只是…… “有谁能证明,你走的时候,孟梦还活着?”还没等宋炎开口,坐在餐桌尽头的铁面人先将他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卫芳一听,愣了一下,或许是真的快要崩溃了,她摇着头哭道:“她就是没死啊,那时候她真的活着,她还在弹钢琴呢--” “是这样的,”胡涵上前安抚地拍着卫芳的肩膀:“当时卫芳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听到教师房间里还有钢琴声呢。” “还有,我也能证明。”这时候卫芳的朋友,扮演女仆的长发女高芸芸也站了出来,抱着痛哭的卫芳:“临近中午的时候,管家让我去打扫一下教师的房间,那时候我还看到孟梦在里面弹钢琴呢。” “那你走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能证明孟梦还活着吗?”夏繁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又开口问道。 这下高芸芸愣住了,她脸色发白的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那个女仆呢?”宋炎突然想了起来:“之前房间里不是还有个女仆吗?” “女仆?我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女仆啊……只有孟梦一个人在那里弹琴。”被人这么连番质问着,高芸芸也有些慌神了:“别,别刚说我们呀,你们也说说自己在哪里!” “也是,那我先来吧,”吴骁依旧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指了指夏繁和别痛欲绝的赵庆安说道:“按照那位男爵夫人的吩咐,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城堡里乱转,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但始终都离得并不远。” 夏繁也跟着点点头:“我确定,我们三个中没有人独自离开超过五分钟。” 宋炎刚想要说自己,铁面人再次抢了先:“我和宋炎,根据城堡中原本事件的推进,事发时都在二楼的卧室中。” “对,我们可以给对方作证。”宋炎虽然中途睡过去了一会,但是因为身处凶宅中,睡得并不安稳,如果铁面人推门离开的话,他应该是能有所察觉到。 “我,我去睡觉了!胡涵看着我进的门……”李伯强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心虚,毕竟他的房间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胡涵听后,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他作证,李先生确实一直在房间中,这里隔音不太好,我一直能听见他打呼噜的声音。” 宋炎默默看过餐桌边的众人,如果没有人说谎的话,此时无法证明自己的人,就只剩下高芸芸了,可真的会是她吗?这样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显然,大家此刻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或明或暗的目光也都落到了高芸芸的身上,可是却没有人将怀疑第一个说出口。 “芸芸……”卫芳抓着高芸芸的手,带着哭腔焦急地喊道:“不,不是你干的对不对?” “你再想一想,你离开时周围有没有人看到?”胡涵一如既往地耐着性子说道:“城堡中的其他人,不是玩家也可以。” 高芸芸怎么也没想到怀疑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刚刚安慰卫芳的气势顿时消散地半点都不剩了,无助地争辩道:“没有……可,我怎么能杀掉她呢,我怎么可能无声无响地杀掉一个人呢!” “反正就是你做的!谁知道你怎么做的!”自从进了游戏后,一直胆小怕事的李伯强这时候倒是来了勇气,大声指着高芸芸向其他人说道:“一定就是她!我们已经找出献祭者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是我!”高芸芸反反复复地叫喊着:“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还说不是!你是最后见过她的,有没人证明你在做什么,一定就是你杀了她!”李伯强不依不饶地指责着高芸芸:“我们要怎么做!是不是杀了她就能离开了!” 在李伯强一次次的攻击声中,不知不觉间,卫芳已经一点点地与高芸芸拉开了距离,向着胡涵身侧躲去。 宋炎终于忍不住了,他虽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随便同情什么人,但又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更看不下去李伯强疯子般想要去杀死一个人:“你先别那么激动,我们再--”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伯强怒吼着打断了:“你懂什么!我们现在只要解决了这个女人就能出去了!” “闭嘴。”深沉的声音自桌子尽头传来,没有嘶吼,没有叫喊,好似只是平平的一声低语,其中的气势却瞬间压得李伯强噤了声。 宋炎转头看向他,恰好铁面人的目光也正望过来,可惜只是短短的交汇了刹那,便移开了。 “嗤--”安静了许久的吴骁忽地笑了起来,李伯强勉强撑着气势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吴骁摇了摇头,似感叹一般:“笑我眼光不好,只想着接新人,怎么接了个傻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纪:说好的同床呢?! 我: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没上去呀~ 求收藏~ ☆、血瑰古堡(六) “你!”李伯强听了吴骁的话忍不住想要发火,可又确实不敢,只能生生忍了下去。 吴骁冷笑着看了一眼他那样子,转身直接离开了餐厅。 吴骁第一个离开后,餐厅中的其他人也有些坐不住了,见争论没有结果,纷纷打算离开。可卫芳死活不肯再回那间死过人的教师房间,紧紧地拽住胡涵的袖子:“涵哥,我,我今晚住在你那边好不好。” “这不太方便吧?”胡涵难得的表现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劝说道:“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可以跟高芸芸一起住。” “对呀,芳芳,我们一起住吧。”高芸芸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她也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不!不用了……”谁知卫芳听后,却立刻猛烈地摇摇头,看到高芸芸受伤的眼神后,又勉强解释道:“我们在一块……谁也帮不了谁,不如……” 她竟一把拉住了李伯强:“不如,李哥,你收留我一晚吧。” 李伯强听后,眼神恶劣地看了高芸芸一眼:“谁敢跟献祭者一起。” 高芸芸刚要出口反驳,可看着卫芳躲避自己的样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捂着脸自己离开了。 “涵哥,你就带我这一晚吧,我真的害怕。”看着朋友跑走的背影,卫芳也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胡涵见状,只得安抚着:“我不是不想,只是我那个房间中只有两张床,你来了,那宋炎……” “你不用考虑我。”宋炎突然开口,抬头看了胡涵一眼。不知为什么,从看到胡涵的第一眼起,他总感觉有些异样,如有可能,他自然不想跟胡涵一个房间:“我会自己找地方睡的。”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铁面人看了过来,想到中午时的发生的事,宋炎忙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想要再去……” 可铁面人也只是看了他这么一眼,没等他说完,就也起身离开了餐厅。 如此,正式进入凶宅的第一次会谈,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宋炎离开餐厅前,大致观察了几波人的去向。 失去了女友的赵庆安拒绝与任何人交流,一个人游魂般在城堡中走荡。 李伯强、卫芳和胡涵三人住到了紧挨着的两个房间中,高芸芸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而夏繁、吴骁还有铁面人这三个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人物,大概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了吧? 至于宋炎自己……他有些苦恼的摇摇头,他倒是不后悔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毕竟有胡涵那么个人在旁边,他反而更难安心。 可这样一来到底要去哪里呢? 夜幕降临了,白天犹显华丽的古堡,一经月光的照耀,便好似尽褪了所有的光鲜,变得苍凉而绝望。 宋炎寻了截矮矮的蜡烛,借着烛光行走在寂静的走廊上。 黑夜总是会带给人诸多难以言说的恐惧,更遑论,此刻他还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正走在一间凶宅之中,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真的死过人。 宋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脚步也加快了些。他的目的地是白天找到的一间大图书室,那里有高大的可以躲藏的书架和松软的沙发,可以算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蜡烛越燃越短,火苗也变得不稳起来,明明没有风,却忽上忽下跳动着,就好像……背后的黑暗中,有人对着它,一下又一下的吹着气。 而烛光跳跃下的影子,也不断变化着模样,模模糊糊一团,时而大时而小,如甩不掉的幽鬼般,紧紧地跟在宋炎的身后。 “到了,就快到了……”宋炎不住的对自己说着,几乎小跑起来,终于到了图书室前。 他轻轻喘息着,一手端着几乎要烧到底了的蜡烛,一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会客厅的门。 可怜的烛火一下子熄灭了,宋炎心中咯噔一声,求生欲让他迅速后退几步,可门后那苍白的不像活人面容却已然抵到了他的眼前! “啊!”宋炎吓得不禁短促而尖锐地叫了出来,想要逃走,却被一只冰冷的手锁住了手腕。 “亨利,请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就在这时,那只冰冷的鬼怪却出了声,带着熟悉的,一丝不苟的语气。 宋炎张开的嘴还未合上,可他的眼睛和耳朵却尽职尽责地将所见所闻传入了他的大脑中。 “为什么每次男爵先生让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永远在乱跑呢?”夜晚,依旧穿着一袭毫无褶皱的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卢修先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炎一路上昏头昏脑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管家卢修又来到了主卧的门前,他不止一次的抬头看向卢修,烛光下的他面容如常,一点都不像刚刚图书室里看到的那样吓人。 大概……刚刚真的是自己把自己吓疯了吧,宋炎有些泄气的想着。 “请进吧,男爵先生在里面等你。”卢修停住了脚步,似乎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宋炎一眼,将人带到后,就打算抽身而去。 “谢谢,”宋炎干巴巴地道了声谢,突然又想起了点什么:“等等!” “请问,男爵先生……这次是什么时候让您来找我的?” 管家卢修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他一会,才语气淡淡的说道:“晚饭之后,没过多久。” 宋炎闻言一愣,又听卢修催促道:“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请快些进去吧,男爵先生还在等你。” “好,好……”宋炎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再望向眼前的房门时,却又生出了一分难解的迷茫。 伴着轻微的响动,宋炎终于推开了房门。 昏黄的烛光照耀着深红色的玫瑰窗幔,跳跃的炉火烘暖了厚厚的羊绒地毯。身穿着中世纪睡衣的男人如中午一般,依旧坐在窗台下的书桌边,听到他的到来后,却并不起身,只是微微转了一下头,露出了那张死气沉沉的铁面。 宋炎反手关上了房门,有些局促地摊了摊手,望着铁面人说道:“谢谢你,今晚又收留了我。”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铁面人却摆了摆手:“不用说了,去休息吧。” 可是宋炎并没有像中午那样听话,他依旧看着铁面人,语气中带了一点小心:“是这样……关于这个游戏,我还有个问题,能不能问问你?” 铁面人点了点头:“你问吧。” “我们究竟是怎么进到的这个游戏中呢?”宋炎向着铁面人走了两步,解释道:“我记得自己进入这个系统之前,是在一辆大巴车上……似乎发生了车祸。” “所以……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死去了,所以才被收入了这个系统中?” 宋炎说完,便定定地看向铁面人,眼神中甚至闪着点点脆弱的希冀。 铁面人却沉默了,半晌后他开口:“还有呢,你还想问什么?” 宋炎张张嘴,好一会儿才似有了勇气一般:“那是不是……死去的人,都会,或者都有可能会,来到这个系统中?” 房间中一时安静极了,宋炎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中全是汗,他仰着头,那样渴望着,对方能给出那个答案。 “我们确实都是现实中死去的人,但并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来到这里。”铁面人的声音依旧嘶哑,但落在宋炎耳中,却如同一阵东风,吹燃了他心底的火苗。 “也就是说,有可能的,对不对?”宋炎有些颤抖的走到了铁面人的身前,仰望着那张布满疤痕的,被沉重的黑铁覆盖的面容。 “好了,你该休息了。”铁面人逃避似的起身,与宋炎擦肩,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睡吧。” 出乎意料的,尽管铁面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宋炎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老老实实坐到了床边,低声说道:“好……那你路上小心。” 铁面人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而后推门而去。 房间中,宋炎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抚上了小腹,眼神渐渐由迷茫转向坚定。 “不知男爵先生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月光照射下的小书房中,头顶火红鸡窝的吴骁散漫地移在书桌边,语气揶揄着却并没有分毫不耐烦的意思。 “结盟。”铁面人抬眼看看他,粗暴地吐出了两个字。 吴骁听后却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跟人结盟。” 被这样干脆的拒绝后,铁面人也未有一丝恼意,反而早有准备般,将一只重重的钱袋扔到了吴骁的面前:“那就交易。” 吴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左手将那钱袋捡起,右手就伸到了铁面人的眼前:“交易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炎炎:呵,没想到吧,这么快就要被我扒皮了 可怜兮兮的蠢作者出来要饭了,求收藏,求评论~~ ☆、血瑰古堡(七) 宋炎这一觉难得踏实地睡到了第二天,松软的枕头,厚实的被褥,几乎给了他一种舒适而安心的错觉。而睁开双眼时,看到的那一缕阳光,以及阳光下,桌案前,正靠在椅背上熟睡的铁面人,则让他有了一瞬的恍惚。 究竟……这一切真的如他所想,还是仅仅只是他可笑的错觉? 宋炎慢慢地坐了起来,仔细端详起铁面人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庞,想要透过那一道道疤痕,去窥探几分旧日的痕迹。 到底……是不是呢…… “男爵先生!”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管家卢修的声音。 好像是前一日午后的场景再次上演了,宋炎心中咯噔一下--必然又有人出事了。 铁面人在卢修发出第一声响动时就醒来了,他直接起身打开房门,直截了当地问道:“谁死了?” 宋炎也跟着走到了门边,看着难得有几分不安的卢修管家,听他说道:“是,是那个厨子。” 李伯强死了,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间之中。 房门被他从里面锁死了,早上其他仆人想要叫他起来做早餐时,房间里却迟迟没有回应。直到声音惊动了隔壁房间的卫芳和胡涵,两人都意识到可能出了事情。 可两人却都没有轻举妄动……宋炎仔细观察着卫芳和胡涵的样子,他想准确来说,当时应该是卫芳吓得没有上前,而胡涵却留了心眼,故意不去做那第一个打开房门的人。 于是就一直等到吴骁等人赶来,他们才一起撞开了房门,发现了死在床铺上的李伯强。 与之前孟梦死时一样,李伯强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唯一异常的,大约就只有他脸上的诡异而油腻的笑容。 一行人检查过李伯强的房间后,再次聚集在餐厅中。 因为厨师的死去,当天的早餐只有几块干硬的面包和冰凉的牛奶。 作为仆人,宋炎等人还是站在墙边,等候着城堡的主人们吃完早餐。 男爵夫人一如既往的高贵而疏离,她好似一点也不在乎二女儿的死去,反而心情不错的吃起了面包,时不时的与吴骁和夏繁说几句话,抑或是继续挖苦讽刺教师卫芳和其他的女仆,但从始至终,没有跟身为男爵的铁面人说过一句话。 宋炎低头思索着,答案似乎,已经可以脱口而出了,那位死去的艾尔安小姐,应该根本就不是男爵夫人的孩子。 而根据昨天,男爵原身留下的那让他去卧室的命令……想来这位男爵大人花心的很,城堡之中只要能看得上的,怕都是要拽上床的,其中也应该包括卫芳所扮演的女教师。 而且……宋炎仔细回想着昨天早餐时,男爵夫人对卫芳和孟梦的态度,不由得大胆猜测起来,男爵夫人之所以如此尖锐的针对卫芳,或许就是因为艾尔安的生母其实就是这位家庭教师? 虽然说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宋炎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但是……这些又与寻找献祭者有什么关系呢? 男爵夫人终于吃完饭走开了。 铁面人让管家卢修等人也离开了,所有的玩家都坐到了餐桌边。 “像昨天一样,各位都来说说自己晚上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吧。”与昨天的兴趣缺缺不同,这次吴骁主动挑起了话头,手上还敲着一块干面包。 首先最轻易互相作证的就是胡涵和卫芳,他们两个昨晚住到了用一个房间中。 “李伯强一开始也跟我们一起,直到九点多他才回自己的房间的。”胡涵最后不忘补充道。 这样一来,李伯强遇害的时间就被推到了九点以后。 胡涵所说的话,合情合理,甚至还颇为贴心地提供着线索,可越是如此,宋炎心中对胡涵这个人的不 安就越重。 “我昨天晚上九点钟之前,一直与我的仆人赵庆安在一起在房间里,直到九点一刻左右铁面鬼来找我,我们谈了些事情,大约十点钟之前,回到了房间里。”吴骁听后,毫无遮掩地报上了自己的行踪。 铁面人听后点了点头,简洁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行踪:“我除了与吴骁谈事的时间外,一直都在房间中,宋炎和NPC 管家可以作证。” “等一下?”昨天还温和无害,被人指认后还只知道瑟瑟发抖的高芸芸,此刻却突然发问道:“两位在房间中的时间与会面的时间里都有人可以作证,但你们路上的时间呢?如果你们是在半路去杀死了李伯强呢?” 宋炎转头向她看去,却发觉她的底气似乎并没有那么的足,她的手还在微微地抖着,像是只强行竖起了一身刺的刺猬。 或许是因为经过了昨天的事,她实在不想去做那个替死鬼,所以才会抓住一切机会去寻找他人描述中的漏洞吧。 再看吴骁与铁面人,尽管被人诘问,但他们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惶恐,甚至连解释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昨天又在哪里呢?”宋炎有些看不下去高芸芸这样的转变,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昨晚跟另一个女仆在一起,”高芸芸指着餐厅外说道:“她叫凯莉,现在应该就大厅里打扫,随时可以叫她进来作证!” 让NPC 来作证,似乎确实是个好办法。不得不说,高芸芸似乎在昨天被人猜忌的痛苦中,飞速成长了。 “那你呢?你昨晚在哪?”高芸芸说完后,立刻逼问起宋炎。 “我昨晚睡在主卧里,跟铁面人在一起。“这话宋炎刚一出口,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 ”可是这位铁面人曾说,他在九点多时出去过,那段时间中,谁能证明你还留在卧室里呢?“ 是的,在那段时间里,卧室中只有他自己。 “卢修管家可以证明。”就在这时,刚刚被质问时尚且一言不发的铁面人,突然开了口:“我出去的那段 时间里,卢修管家一直守在主卧的门边,可以证明宋炎没有出去过。” 宋炎立刻转头看过去,却见铁面人丝毫不像是刚刚为他说过话的样子,只是用他同样布满疤痕的手,往嘴里送了块面包。 高芸芸一时无言,而另一边的夏繁却笑了起来:“是谁说过,NPC 的话就可信了?” 餐桌上一时间又沉默了。 “的确,NPC 的话不一定全都是真的,但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就在这时,吴骁开了口:“所以高芸芸和宋炎,两人都只能是待定。” “那么,夏小姐,你昨晚又在哪里呢?” “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夏繁面不改色地说着,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没有人为我作证。”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夏繁的话,就连一向胆小的卫芳也忍不住开口了:“你,你是在承认昨晚的事,与你有关吗?” 夏繁却丝毫没有狡辩什么的意思:“没有人为我作证,但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何况完全没有证人的也不止我一个,不是吗?” 还有……宋炎目光微动,看向了自从昨天女友遇害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赵庆安。 他只是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双目无神的坐在桌边。 “不,不可能是他吧……他那么喜欢他女朋友,怎么会杀她呢?” 卫芳犹犹豫豫地说着,可有的人心中仿佛也被这样的气氛暗示着,生出了一个骇人的猜想。 会不会是赵庆安故意杀了他女朋友,然后做出这样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好让人放松警惕呢。 可宋炎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至少就那天下午孟梦出事的时候,赵庆安应该还是和吴骁他们在一起的,并没有杀人的时间。 “你,你别想岔开话题,刚刚明明是在说你的事,你也没有证人。”高芸芸又大声叫喊着,把众人有些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有就是没有,”夏繁毫不慌张地重复着,并且提醒道:“你们以为这样互相作证能把人揪出来吗?别忘了,献祭者还有赐予呢。” 说着,不顾他人的想法,再次自己离开了餐桌。 赐予,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宋炎并不知道赐予究竟是种怎样的力量,又能做到那种程度,但他却有些隐隐地认同了夏繁的话。 这样单纯的排查是没有用的,赐予很有可能会打破所谓的“证明”。 “好了,我吃饱了。”就在这时,吴骁站了起来,优雅又随意地擦了下嘴,如昨天那般悠然地向外走去,可走到一半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餐厅中剩下的几人,而后目光落到了宋炎的身上。 “你今天跟我搭个伙怎么样?” 宋炎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吴骁是在跟他说话:“搭伙?为什么是……” “因为我的女伴伊迪莎小姐抛弃了我,我的仆人显然也不打算与我同行,为了保险起见,我当然要再找一个能与我作证的人。”吴骁扬了一下下巴,示意道:“怎么样,一起?” 宋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铁面人,却正巧瞧见他对这里正在发生的事全然没有反应,毫不关心的离开了餐厅。 宋炎见状,心中思量了一下,最终同意与吴骁搭伙,一起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换了个工作……迎来了噩梦一样的培训,以后只能中午挤时间更新了…… 给点收藏安慰一下可怜的工作狗吧T^T ☆、血瑰古堡(八) “为什么要跟我搭伙?”两人一起离开餐厅,宋炎不禁问道。 “嗯……大概是觉得你比较合眼缘吧。”吴骁像是心中有个大概的方向一般,带着宋炎在一楼穿行。 “合眼缘?这次不是因为系统奖励了?”宋炎的扫视着走廊上流金的画框,不禁想起那一晚的场景。 吴骁听后又低低地笑了起来:“我说不是你信吗?” 宋炎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吴骁压低了声音说道:“有的人比系统奖励要大方多了……” “什么?”宋炎一时没听清楚,可他很快又从吴骁的眼神中捕捉到了点什么。 “啧,我说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觉得你合眼缘所以带带你。”吴骁挑了挑眉,眼珠向右前方一转,宋炎下意识地想要看去,可刚要动作时,心中却是一动,立刻若无其事地看向对侧的玻璃。 果然,从那玻璃上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多谢你这次肯带我了。”宋炎强压着心头的思绪,跟上了吴骁的脚步,为了不露出马脚,嘴上强行转开了话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想你昨天一天也没怎么闲着,应该把这宅子逛的差不多了吧。”吴骁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再暗示什么,顺着宋炎的问题说起了正事。 “是,我基本把所有能去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但实在是漫无目的,所以基本没什么发现。”宋炎回想起昨天的经历,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十分不满意。 “漫无目的,新人确实容易漫无目的,忽略最为简单的线索。”吴骁本着拿钱办事的原则,分外有耐心:“那我现在就来给你个目的。” “还记得之前启示碑上最先出现的那两句话吗?” 宋炎稍一回想,就将那句子背了出来:“夜莺鸟被藏在金叶丛下,月光照耀着血色的玫瑰。” “那所谓的金叶丛可能是什么呢?”吴骁看着宋炎,“做一个最简单粗暴的猜想,雷沃兹直译到英文中,不就是树叶嘛。” “所以金叶丛指的就是这座城堡--”宋炎很快就反映了过来:“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去找地下?!” 吴骁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昨天已经搜寻了一楼的部分房间,今天咱们要抓紧时间,争取早点找到。” 虽然有了大致的方向,但他们搜寻起来却并不顺利,只能用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去敲击房间的地面或者墙壁,通过声音来试探有没有空洞。 大半个上午都过去了,宋炎开始按揉着因为频繁俯身而酸涩的腰背和隐隐不适的腹部,他有些庆幸肚子里的小崽子现在还不是很大,可又不得不担忧着如果一直被困在这个三日凶宅系统中,之后月份大了该怎么办。 “现在还剩最后两个房间了,一间是会客室,一间是图书室。”搜寻完一个房间后,吴骁与宋炎回到走廊上,看着城堡一楼中,最后的两个房间。 “如果最后两间还没有的话……那就存在两种可能。”宋炎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勉强算是休息:“一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整件事与地下没有关系,二是--线索就藏在我们搜寻过的房间中,可惜我们错过了。” 无论是那种可能,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算了,先去把最后两间找完再说吧。”一向洒脱不羁的吴骁此刻也有些泄气,但还是迈向了最后的两个房间:“二选一,先去哪一间?” 宋炎撑着墙壁,活动了一下发软的腰腿,随意说道:“就先去图书室吧,反正都一样。” 吴骁没什么意见,两人便一起走进了图书室。 出乎意料的是,那图书室中除了他们之外,居然还有一个人。 “戴维少爷。”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佣正站在窗边,擦拭着图书室墙上的画框,见到进来的两人后,有些羞涩的弯腰行礼。 宋炎与吴骁虽然没想到这里会有NPC,不过也很快的进入了角色中。 “男爵大人让我带戴维少爷来这里找几本书。”宋炎煞有其事地开口,对那小女仆说道。 他原本想着随意走走过场,让那小女仆别打扰到他们就是了,可没想到那小女仆涩涩地抬头,红着脸望了他们一眼,有些热情而羞涩追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不需要。“宋炎还在因为小女仆的反应愣神时,一边的吴骁已经干脆利落的开口:“我自己来找就可以了。” 那小女仆见状,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提着她那灰扑扑的小裙子又行了一个礼,而后才心不在焉的继续擦起了玻璃。 “我以为吴少爷会怜香惜玉一番呢。”经过这一上午的合作,两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些,转过一个高大的书架,宋炎也开始跟吴骁开启了玩笑。 谁知吴骁听后,却颇为认真的摇了摇头,搓了搓他那几根红毛:“我可不敢背着我家小软干这种事。” “小软?”宋炎差点被吴骁那口气肉麻得一哆嗦,但又不禁有些疑惑,不说别的,他总觉得吴骁像极了人们口中,那不靠谱的花花公子,乍从他嘴里说出这般话来,到让人很不适应。 “哼,”吴骁有些得意地笑了下:“等从这次游戏里出去了,我带你去见见。” 说完,就俯下身,开始轻轻地敲击起地面。 吴骁这人设变得有些快,宋炎消化了好一会,才算接受了现实,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搜寻起来。 “亨利,帮我递一下刷子好吗?”可惜,他显然低估了房间中这个NPC 对他活动的影响。 那小女仆乍一被吴骁拒绝后,暗地里却并没有放弃。她不敢直接接近吴骁,便蹭到宋炎的附近搭起话来:“今天怎么是你陪戴维少爷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男爵大人让我来就来了。”宋炎有些无奈地躲避着小女仆,为了防止被她看出什么,就装作是在看书架最下方的书目,借机搜寻着地面。 “我听说昨天戴维少爷与伊迪莎小姐一直在一起,这是真的吗?”小女仆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宋炎无奈,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着,不断往图书室深处走去。 密集林立的高大书架遮挡了阳光,越往图书室深处走去,光线就越暗,环境也变得阴凉。 宋炎继续低头蹲在地上,小心敲打着石板铺成的地面,而小女仆则一边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问着与吴骁有关的话,一边懒懒散散的擦着书架。 “啪嗒”一声,小女仆手中的小刷子不小心掉到了宋炎眼前:“亨利,帮我捡一下。” 宋炎叹了口气,随手捡了起来,抬头递了过去,小女仆口中念叨着谢谢,弯下腰来接了过去。粗糙的蕾丝间伸出的,却是一只腐烂的露出骨架的手。 宋炎一愣,强压着惧意抬头看去,在昏暗的几乎没有阳光的书架间,刚刚还娇俏可爱的小女仆,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具腐败骇人的尸体。 可她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继续用她只剩下零星碎肉的手,打扫着书架。挂着半片嘴唇的牙齿还上下开合着,跟宋炎打听着与吴骁有关的事。 宋炎瞬间想到了昨晚遇到卢修时,那张异常惨白的脸,他看着眼前的小女仆,心中隐约生出了一个想法。 “能帮我一个忙吗?”宋炎扶着书架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 “我突然想起,男爵大人有让我帮他去拿这本《赫尔斯钢琴谱》,”说着,他就近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并且诱惑道:“你帮我把它送去,我就告诉你……戴维少爷的事。” “真的?”小女仆高兴地笑了起来,可惜原本红润的脸颊现在只剩了一坨烂肉:“你说话算话,我现在就去。” “嗯,算话的。”宋炎点着头,看着小女仆抱着书,穿过一排排书架,向外走去,直到走到阳光照耀着的门边,她回头做出了个回见的手势,腐烂的面容却已然恢复如初。 真的是这样…… “你是说,城堡中的人在黑暗中会变成尸体?”吴骁听完宋炎将事情说完后,皱眉思考着。 “所以,我怀疑城堡中的NPC 早就已经死了。”宋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但他们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所以现在对我们还没有什么威胁。”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不过总归要注意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危险。” “另外,我第一次发现这种现象时,就是在这间图书室里,”宋炎的目光渐渐放远,看向那一排排高大的书架:“虽然两次都是巧合,但我觉得未必一点关联都没有。” 吴骁侧脸看着他,而后颇为愉悦的吹了声口哨:“不错嘛,适应够快的,既然这样,咱们就在这间继续找一找。” 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再贴在地面和墙壁一寸一寸的敲击,而是直接点燃了一旁书桌上的蜡烛,向着书架深处走去。 “我想,之前的线索既然提示了我们这座城堡与音乐之间的联系,就不该毫无用处……之前我们已经找过了琴室,但对于这座城堡而言,音乐却是无处不在的。” 吴骁正说着,他们转过了最后一个高大的书架后,一些随意摆放的乐器便呈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血瑰古堡(九) 宋炎上前摆弄了几下,发现那些乐器上都已蒙了尘土,显然是许久不曾用过了。 “如果让你选一件的话,你觉得,这里面哪样会有问题?”吴骁伸手摆弄着一把大提琴。 宋炎回头,而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墙边,那台老旧的立式钢琴上。 吴骁走到钢琴边蹲下,一手敲着墙壁,耳朵紧贴着墙面,试探了许久,却仍是有些不太确定。 “不如,我们直接把它搬开看看?”宋炎看着那台将近两米高的钢琴提议道。 “不是我不想搬,这东西上面要是真的有机关的话,咱们未必搬得动它。”吴骁皱着眉,又仔细看了看那钢琴,最后还是认同了宋炎的主意:“不管了,先搬搬看吧。” 果然如同吴骁猜测的那样,两人费了老大的力气,去还是没能移动这台钢琴分毫。 眼看着如此明显的线索就在眼前,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宋炎围着钢琴来回踱步,甚至有点想:“不如我们把它直接砸了吧。” 这话一出来,他就有点后悔,直接砸了算是怎么回事。 可没想到,吴骁却是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拍着宋炎肩膀:“我觉得这个法子也不错。” 说着,也不管宋炎的劝阻,自己不知跑到哪去,捡了一把斧头回来。 “真的要砸了?”宋炎扶着眼镜,看着吴骁跃跃欲试的样子,更加后悔自己刚刚的提议了。 “不然呢?你打不开,我也打不开,咱们还有的选吗?”吴骁不以为然地说道,“避开点,我要砸了。” 宋炎无奈,只好向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吴骁用斧子,好不怜惜将眼前这台古老的立式钢琴劈开了。 可随着吴骁的动作,宋炎的目光却亮了起来,那钢琴紧贴着的墙面上,居然真的隐藏着一个一米多高的门洞。 他立刻上前,帮吴骁一起清理着洞口的遮挡,并拿了蜡烛向那黑漆漆的洞口望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甬道,看样子确实是通往地下。 “怎么样,敢不敢下去?”吴骁挑眉问道。 宋炎犹豫了片刻,心一横答应了下来:“都找了这么久,要是不下去岂不是太亏了。走吧!” 吴骁看着他一脸果决的样子,不禁轻笑的一声,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有人看着你呢……” 宋炎一怔,心里好像突然被塞了什么似的,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吴骁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只好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来。 “准备好东西,咱们下去吧。”说着,吴骁拿起了一旁的蜡烛,又将斧子递给了宋炎,第一个走进了甬道之中。 宋炎心中曾设想过许多恐怖的场景,可真正一路走来,却是出奇的平静。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那里只有一扇上锁的木门。 “看样子挺多年没打开过了,”吴骁简单的检查过后,转身给宋炎留了点地方:“找钥匙太麻烦了,直接砸开吧。” 又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宋炎连纠结都没有,直接提着斧子就砸了上去。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吴骁按住了自己腰间的火铳,猛地一下,将那木门完全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尘土散去后,宋炎与吴骁慢慢地走了进去。 让宋炎意想不到的是,那木门之后并不是他想象中怪异的密室,相反,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小房间。 暗红色的地毯上,放置着小巧精致的高脚桌椅,桌椅之后便是一张宽敞的大床,尽管因为长久的闲置,床上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但仍能看出华丽的绣纹。 “你猜,这个房间是用来干嘛的?”吴骁伸手,拾起了小桌上的一对高脚杯,里面还有干涸的红酒渍。 宋炎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没有轻易地下定论,而是走向了床后的大立柜,伸手拉开了柜门。 “刚刚还不怎么确定,现在确定了。“宋炎用手上的斧子挑起柜中几件女仆的长裙:”这里,应该是那位男爵大人偷人的地方吧。“ 吴骁也跟着走了过来,几下就把那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但再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宋炎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几条女仆的长裙,所以这座城堡的悲剧就是这样产生的吗。与男爵偷情又被抛弃的女仆心生怨恨,于是献祭了整座城堡? 这个答案似乎也说得通,但是……宋炎继续在屋子里翻看着,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宋炎,你看。”吴骁突然招呼道。 宋炎应声转身,看向吴骁的方向,而后愣了一下。 兴许是因为蜡烛的光线太过暗淡的缘故,宋炎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屋子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个蒙着黑布的大物。 “这是,“宋炎快步走过去,吴骁一扬手,将那黑布拉开:“钢琴。” 又是一台钢琴,与之前在图书室里看到的相似,这也是一台直立式钢琴。 宋炎的手抚过那灰褐色的木质琴板,却没有如前两次那样,用斧子粗暴的将它劈开。 “不止是钢琴,还有乐谱。”吴骁从高大的琴顶上,摸下了一本轻薄而脆弱的小册子,可惜宋炎并不认得上面繁复的音符乐章,但他却看懂了那一行花式的字体。 “献给我永恒的唯一的玫瑰。” “你会认谱子吗?”宋炎抬头,向吴骁询问道。 吴骁挠挠头,将老式的火铳放回到腰间,有些为难地说道:“大概……还能认得一些吧。” “认得那就弹弹。”宋炎将琴谱放到钢琴上,示意吴骁去试试。 “我……我七岁之后就没再碰过这玩意。”吴骁抗拒地站在原地,但最后还是在宋炎的目光中屈服了,拖过琴凳,十分艰难的认起了谱子:“你知道,这琴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跟咱们那时候用的有点差别……” “所以,弹成什么样,也别怪我。”说着,便认命一般,将蜡烛摆放在钢琴上,掀开琴盖,用手指戳起象牙质的琴键来。 宋炎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凝重中带期待,渐渐的变化,最后只剩了对于噪音的忍耐。 “停停停,”宋炎终于忍不住阻止了吴骁继续弹下去,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钢琴居然也能弹出这样惨烈的声音,他甚至感觉肚子里面对尸体女仆都能良好适应的小崽子,此刻都开始抗议起来:“你确定没有认错?” “当然没有!”吴骁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伸手指着一行音符给宋炎念起来:“你看这个,转化为简谱就是55216--” 听到吴骁读数字一般地读着音符,宋炎又是一阵绝望,但又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好好好,就你读的这一段,你先把它弹顺。“ “这个容易。”吴骁这次倒是信心满满了,开始磕磕绊绊地弹起了那一小段音乐。 他越弹越熟练,渐渐地也勉强能顺成曲子,宋炎认真听着,渐渐地竟有几分熟悉感。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曲子--“宋炎皱着眉回忆着,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骁打断了。 “拿起你的斧子来,做好心理准备,”吴骁不顾纸张脆弱,将琴谱迅速折了三两下,塞进了衣服里,另一只手利落地将那把火铳拿了出来:“然后,转身,看向你的身后。” 短短几句话,宋炎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身体却已遵从本能,握紧了那把有些沉重的木斧,转过了身去。 唯一的烛火在钢琴上静静地燃烧着,火光矮矮,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而在那光亮之外,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人影无声地站在那里,尽管无法分辨出面目,但宋炎仍能感觉到,他们那死气沉沉地目光,尽然落在了自己与吴骁的身上。 “你猜,他们是来做什么的?”难得的,也许只有吴骁这样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才会嘴碎地开口调节一下气氛。 可惜这显然没有什么用,随着音乐的停止,那一个个人影几乎立刻就向前迈乐一步,烛火之下,宋炎终于能隐约看清他们的模样。 那是一具具腐烂程度各异的尸体,他们的身体或青紫,或肿大,或溃烂,也有的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只是他们依旧穿着着生前的衣物,白色的衬衫被腥黄的脓水浸染,松软的肉随着走动坠落。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又能做些什么?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再需要思考,因为下一刻他们已经付诸行动。 如果三天之前,有人告诉宋炎,他会提着一把斧子去砍死人,那么宋炎一定会以为世界末日降临了,他掉进了丧尸堆里。可实际却是,他正在一座中世纪的凶宅古堡中,砍死去的仆人。 无论是哪种,都是那样的荒谬无稽。 宋炎不可能知道该怎么砍死人,连想都不曾想过。 故而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在真正面对那些死去的仆人时,他却只能毫无章法的去砍向离自己最近的尸体。 “宋炎,这边!”吴骁那边的情况显然要好些,他毕竟算是个老手,而手中的火铳虽然老旧,但杀伤力却还是不错的。他身手敏捷地穿梭在死尸之间,尽管手中的火铳每次都能解决掉一个仆人,虽然没过一会就要重新填装□□,但还是很快就冲到了最早的木门边。 但宋炎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他奋力地砍向一个个扑向自己的死尸,腥臭的液体瞬间迸出。来不及去擦脸上的血污,想要再补一斧,可眼前的还未能解决,很快就有其他的死尸围了上来。手中的木斧本就有些沉重,锋利程度又十分有限,之前劈起钢琴和木门来还好说,劈起人来简直艰难异常。 这样一来,宋炎很快就被那些仆人死尸围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更一章试试 ☆、血瑰古堡(十) 吴骁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但宋炎已经分不清方向了。背后的蜡烛早已被撞倒熄灭,黑暗中,他只感觉到无数的手在撕扯着他,他只能徒劳地挥动着斧头,一下又一下,机械一般的砍着。 手臂已经没有知觉了,小腹最初传来的疼痛似乎也已经被其他掩盖,拥挤的死仆让他几乎窒息。 他无暇去思考什么,但心中却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绝望。 吴骁的声音似乎彻底听不到了,身上的痛觉也彻底麻木,宋炎睁着眼睛,看见的只有黑暗。 他大口喘息着,力气却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无法挣脱那些死仆的纠缠,直到手中的斧子不知何时跌落。 他被无数的手撕扯着,仿佛要拖向深渊。 可就是在这无数双手中,偏偏有一双,拉住了他的手臂,抱住了他,像是在死亡前突然出现,然后刹那间,将他从这深渊中拽出。 不远处,新的烛火重新照亮了狭小的房间。 “别怕,很快就好。”沙哑的声音传来,宋炎稍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冰冷的黑铁面具。 对方就这样,一手挥着被血污沾染的长刀,带着凶煞之气,将阻于前路的死仆尽数斩裂。而另一只手,却始终紧紧地扣在宋炎的腰间,一步一步地,带着他向着烛光的所在靠近。 “快,快点!”是吴骁的声音,最后几步之遥,只是转眼的功夫,宋炎就被铁面人裹挟着,冲出了那扇木门。 而吴骁则是眼疾手快地,将木门彻底关死。 瞬间,一切就好似都结束了。 三个人都喘着气,挤在逼仄的通道中,唯一的一支蜡烛,照亮了他们有些狼狈的面容。 宋炎脑中仍是一片一片的空白,却因铁面人护在他腰间的手臂还没有离去,让他无比的安心。 随后一管暗色的药剂被送到他的嘴边,宋炎并未多想,只是顺从地就着铁面人的动作喝下了那药剂,随即感觉身上的疼痛瞬间减轻了。 “谢,谢谢。”宋炎轻声地道谢,目光不可抑制地再次落到铁面人的黑铁面具上,劫后余生的兴奋与恍然还没有散去,有那么一刻,他心中生出了冲动,想要直接用手直接将那面具揭开-- 腰间的手突然松开了,铁面人没有说话,只是几分自然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样的动作既让宋炎不解,又有些烦躁,他想要说些什么,铁面人却已经别开了脸,无声地拒绝了沟通。 “咳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骁像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轻咳了两声,挑起了个话头。 “既然是献祭,就会有祭台,”铁面人解释着,仿佛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那里应该就是召唤凶神的地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死仆。” “这样说来,那间密室必然与献祭者有关,而密室里的东西也很有可能就是献祭者的。”吴骁回忆着密室中的东西:“所以说……是女仆?” 宋炎皱眉,强行将自己从刚刚的情绪中剥离,眼前的线索好像真的是这样,如果高芸芸扮演的女仆真的就是献祭者,那么与第一天的孟梦之死时她的嫌疑也相吻合,但是真的就是这样吗? “我还是觉得,那首曲子很重要。“宋炎坚持道,毕竟那些死仆是在吴骁弹奏曲子之后才出现的,所以那首曲子一定有它的作用:“虽然整体上还是听不出来,但我肯定在哪里听到过。” 在这座充满着音乐的城堡中,回忆一段模糊的音乐确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呢…… “不如……我们先上去,再找个会弹琴的人来弹一下?”吴骁从身上掏出了那张琴谱。 宋炎眼神一亮,试探着对铁面人说道:“你知道谁会弹钢琴吗?” “赵庆安与孟梦都是音乐学院学生,“铁面人说着便转身,踩着台阶向上走去:”休息时间够长了,我们上去找他吧。“ 宋炎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吴骁一起跟了上去。 走出黑暗的通道,穿过高大的书架,终于又回到了阳光之下,宋炎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路,仿佛地狱与人间的距离,也只有这短短的一小段路。 不过很可惜,现实是他们仍在地狱之中,并不知如何才能回到人间。 “看样子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去找赵庆安?”吴骁第一个走出了图书室,看了一眼走廊上的钟表提议道。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只想去换一件衣服”尽管体力有所透支,但只要一回忆起刚刚在地下看到的那些死仆,宋炎就犯恶心,身上也被抓破蹭脏了好几处,但他还是忍耐道:“算了,还是先去找赵庆安吧。” “我也吃不下……”吴骁的胃口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又去问铁面人:“铁面大佬你说呢?” 可惜铁面人也未能给出什么意见,只是惜言的说了句“都行。”就又把问题推了回去。 宋炎见状,也不想再耽误什么,催促道:“走吧走吧,咱们去找赵庆安。” 三人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管家卢修正迎面走来。 阳光下的卢修虽然严肃刻板,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活着的人。 但那一晚原本只归于错觉画面,此刻却分外清晰地出现在宋炎的脑海中,让他不由地对卢修管家戒备起来。 而同一刻,铁面人却主动走在了他的前面。 卢修管家显然仍旧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事,看到三人后,快步走上前来,先是向着铁面人鞠躬招呼,而后面露担忧地送上了一个坏消息。 赵庆安,也死了。 他没有死在别的地方,而是同样死在那间教师房中,死在了那台钢琴上,甚至于他与女友孟梦的死状都是那样的相似。 身体无力地趴在钢琴上,脸上却带着如少女初恋版羞涩而诡异地笑容。 而这份笑容,正是朝向了墙边,孟梦还盖着白布的尸体。 原本温馨明亮的教师房,此刻却分外冰冷,午后最为热烈的眼光照耀进来,也不过多了几分刺眼。 “怎么样,这次我们还要用那个笨法子自证清白吗?”首先开口的人是高芸芸,面对再次出现的死亡,她分明是害怕的,却不愿显示分毫。 没有人回答,实际所有人都并不再相信这样证明的作用。 “谁知道赵庆安什么时候进入教师房的?”宋炎不想再纠结于此,转而问起了别的。 “这个我知道,”胡涵举了下手,示意道:“早餐后不久,我和卫芳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他进了教师房中。” “是,是啊,”卫芳仍有些害怕,声音小小地说起来:“那时候,我还劝他别一个人呆在里面……但是他就像没听着一样,不理人……我害怕,就跟涵哥回房间了。” “之后呢?还有其他人见过他吗?”宋炎追问道,这次却没有人说话了,这条思路就这样断开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夏繁抬头看向了宋炎,语气一如既往的漠然:“相比于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们去了哪里?” 不怪夏繁多事,宋炎也很清楚,铁面人还好些,他跟吴骁身上不说是伤痕累累,也实在狼狈得厉害了,要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然不会有人相信。 “我们发现了一个密室。”吴骁毫不在意夏繁质疑的目光,简单地将自己与宋炎的经历复述了一遍,但却故意隐去了琴谱的事,最后还不忘补充道:“你们如果还想去看看的话,我可以带路,但是我绝不会再下去了。” “你刚刚说,密室里还残留着一些物品,具体都有什么?”夏繁显然察觉到了吴骁的隐瞒,目光犀利地追问道。 可惜吴骁并不怎么吃这一套,只是继续含糊地说道:“很多用的东西,比如酒杯什么的。” “还有几件衣服。”铁面人突然插话道,“女仆的裙子。” 宋炎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铁面人,他很清楚,那时候房间中只有他和吴骁两个人,铁面人要知道屋里发生的事的话……那他当时是一直守在门外吗? 可随即他又有几分奇怪,这个时候说出女仆的裙子,是因为铁面人认定了这件事与女仆有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啊!”宋炎的思绪被一声尖叫打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肃穆的房间便混乱了起来。 就在铁面人说出女仆的裙子后,一向胆小没有存在感的卫芳,突然举起了一尊石膏雕像,拼命地向高芸芸砸去。 高芸芸没有任何防备地被砸中了头部,而后难以相信地看着之前的好友,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而离卫芳最近的胡涵则是慌乱地拦住了卫芳,阻止她再次砸向高芸芸。原本儒雅的形象因为卫芳的挣扎被毁了个干净,他只能无措地大喊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就是献祭者啊!”卫芳崩溃地大哭大喊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杀了她就没事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去帮忙,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卫芳按住,可卫芳口中还是不依不饶地哭喊着:“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不杀了她,我们都会死的!” 这边卫芳还没有平静下来,那边的高芸芸终于承受不住怀疑与背叛,几乎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了我不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够了!”吴骁本来就没什么耐心,他拔出了腰间的火铳,直接向着房顶开了一下,巨大的声音与屋顶掉落的墙皮成功地震慑住了两个发疯的人。 “我们来投票吧。”造成了这一切的铁面人缓步走上前来,目光不明地望向卫芳与高芸芸,“投票选择,谁是献祭者。”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尝试……天灵灵地灵灵,千万别再锁了 ☆、血瑰古堡(十一) 房间中瞬间安静了,没人赞成,也没有人反对。 宋炎的定定地看着他,这一次铁面人却没有避开,而是与宋炎对视了片刻。 “既然没有异议,就开始吧。”铁面人淡淡地说道。 “我弃权。”铁面人的话刚落音,夏繁便立刻说道,她似乎根本不想参与到眼前的闹剧中。 而在此之后,不出意料地,卫芳当然投给了高芸芸,胡涵看起来像是很不赞同投票这个决定,但最后还是做出了与卫芳一样的选择。 “我选胡涵。”吴骁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碎布,面色不善地擦拭着手中的火铳:“没什么别的原因,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 宋炎有些惊讶于吴骁的选择,他知道吴骁从一开始就厌恶胡涵,但却没想到他竟会在这种时候,将票投给胡涵。 卫芳听到后,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立刻又爆发了,她一只手紧紧地抱着胡涵的胳膊,另一只手却很有攻击性地指着吴骁嚷道:“你有什么证据!” “他一直跟我在一起,一会都没分开过!” 眼看着卫芳又要哭闹起来,而原本一直拦着她的胡涵也因为吴骁的指责,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宋炎实在不想继续听她吵闹,于是主动走上前去:“好了,胡涵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一票而已--” 可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卫芳就脾气极大地伸手将他推开:“一票也不行!他根本没有证据!” 这一推不要紧,宋炎顺势往后退了几步,可不巧身后正冲着的就是赵庆安的尸体。宋炎赶忙伸手撑在了钢琴上,才稳住自己没有撞到赵庆安的尸身上。 可也就是这个一撑,他却把琴上原本摆放的谱子蹭了下来,宋炎下意识要去捡,可目光却骤然凝结了。 “你呢,你要选谁?”卫芳还在吵嚷着,而在这恼人的吵嚷声中,宋炎却清楚地听到了铁面人低沉的询问。 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慢慢弯下腰,将地上的钢琴谱捡了起来,而后起身看向已经站到了他身前来的铁面人。 半晌后,语气坚定地说道:“我选,女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不需要再等铁面人的选择,这场投票已经有了答案。 高芸芸独自倚在墙边,她的额头还渗着血,沾染了小半张脸,整个人显得可怜又可怕。 “所以,你们要怎么做……”尽管故作坚强,但她的声音却颤抖了起来,整个人慢慢蜷缩起来:“要现在,杀了我吗?” 这下,没有人主动地说话,连一直吵闹着要杀了高芸芸的卫芳都没有。 “我建议,先把她看守起来吧。”卫芳终于停止了吵闹,胡涵也算是解放了几分,他稍稍整理着被抓乱的衣裳,提出了一个没有那么残忍的建议。 “可谁敢看守,万一她再……”卫芳显然还是不愿意的。 “对,我们不如来说说谁做这个看守?”吴骁再次对上了胡涵:“是胡先生来吗?” 此话一出,险些又刺激到了卫芳,不过好在有人及时的接过了这个任务:“我来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话的人是冷面冷心的夏繁,她主动走到了卫芳的面前:“反正我也不认为会是她,所以我来吧。” “那么今晚,就由你在走廊东侧的房间中看守她,”铁面人最后总结道:“如果明早你死亡,那么我们会立刻处死女仆。” “如果你与女仆没有任何异样,但今晚依旧出现了死者,那么我们将重新投票。” “如果到第三天时间结束时,我们之中,既没有人死亡,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那我们将依旧按照今天的结果,处死女仆。” 铁面人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地判说着生死,玩家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控制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没有人怀疑过他,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他就是献祭者的话,游戏恐怕早就结束了。 当然……现在看来,也离结束不远了。 宋炎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琴谱。 铁面人做好安排后,众人不愿再停留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中,各怀心思的准备离开了。 铁面人与夏繁一起,将高芸芸的带去东侧的房间。而哭闹不休的卫芳则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露出了疲惫之色,与胡涵回隔壁的房间休息了。 宋炎确定他们离开后,关上了房门,向吴骁轻声问道:“刚刚,铁面人说要投票时,大家反应都有些不对?” “这也算是游戏规则吧,”吴骁倚在墙边,想起刚刚地投票,他也有几分烦躁,解释道:“除献祭者外,在游戏中杀死其他无辜的玩家,就会受到惩罚,如果刚刚投错了并且因此错杀高芸芸,那么所有参与投票的人就会跟着受罚。” “这样吗……”宋炎思考了片刻,而后拿着手中的琴谱,走到了吴骁的身边:“你看看这个。” 吴骁接过了宋炎递来的琴谱,起初只是不经意地看着,而后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怎么样?”宋炎压低了声音问道。 吴骁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密室中慌乱折叠起来的琴谱拿了出来,两张放到了一起:“跟你想的一样。” 墙壁上挂着的小小时钟走到了下午的三点,一只机械小鸟从黑洞洞表盘中滑动出来,嘴里还叼着朵艳丽的玫瑰花,仿佛沾了血似的。 “密室中,值得注意的东西……不止是女仆的衣裙。”宋炎与吴骁对视一眼,而后一起看向房间中央,那架高大的黑色钢琴。 “所以,你有答案了吗?”吴骁几步走了过去,站在了赵庆安的尸体边,将两份琴谱一起放在钢琴上,然后伸出手指,慢慢地按向第一个琴键。 “献给我永恒的唯一的玫瑰。” 就在这时,宋炎的背后,教师房的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了。 “吱呀--” 又是一夜降临,月光依旧凄冷可怖。 雷夫城堡终于在不安中,沉睡了过去,黑暗的走廊上,用来照明的白蜡烛,也只剩了矮矮的半截。 就在这时,两道白色的身影,仿若城堡中的幽灵,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默然安静地走进了教师房中。 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物件被他们抬了出来,缓慢地,有节奏地沿着走廊,向东走去。 他们的影子被烛光照映着,落到了一侧厚厚的窗帘上,随着微风上下飘忽。 他们就那样,走着,走着,经过一道道房门,穿过一条条走廊,像是两只幽灵在搬抬棺木去送丧。 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一扇房门边。 不甚流畅的琴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一个黑影在弹奏着曲调,另一个,却不知去了哪里。 钢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由生疏到流畅,由流畅又到优雅,可优雅之后,却越发的刺耳。 仿佛不安的怨鬼在哭嚎。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那琴声中,仿佛还掺杂上了几声尖细的笑。 就在这时,漆黑的走廊上突然燃起了几个光点,火光照亮了弹琴人的面容。 “是谁!”弹琴的人慌乱地起身,一回头便看见一张被烛光照亮的铁面。 “啊!”她骤然尖叫,想要往一侧躲避,可暗红色的窗帘瞬间被人拉开,宋炎与吴骁各持一盏油灯,向 着她走来。 紧接着钢琴之后的那扇房门也被人打开了,一脸漠然的夏繁与高芸芸也走了出来。 “卫小姐兴致真高呀,居然这么晚了还在练琴。“吴骁一手插在口袋中,十分散漫地看着眼前的人,还不忘补充一句:”哦,还有胡先生,居然也有这份闲心来听琴。“ 站在钢琴之后的胡涵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而琴前的卫芳,却挣扎着想要解释:”我不是……我只是来……“ “我知道,”宋炎看着眼前这个胆小的女孩,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却已经摆在了面前:“你不是来弹琴的,你是来杀人的。” “你就是献祭者,而你所拥有的赐予就是琴声……或者说,就是这首曲子。” 宋炎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钢琴谱拿了出来,这几天中所有的线索渐渐都串联起来。 “第一天的上午,你以教师的身份与孟梦一起去了教师房,而后引诱了热爱音乐的孟梦去弹这首曲子,只是你却不敢当场下手,所以你离开了房间。” “可是后来你却发现……不,“宋炎到这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胡涵:”你是被人提醒到,原来在临近的房间中也能听到钢琴的声音,也能用它杀人--于是,你就是那样,即使没有亲身在场,却用赐予杀了孟梦。“ ”之后,你又用同样的方法,趁着半夜,弹响了钢琴,杀死了在隔壁房间同样能听到琴声的李伯强。“ “你有什么证据!”卫芳连连后退,重重地撞在钢琴上,砸响了一排琴键:“而且……当时还有胡涵,还有其他人也听到了琴声,就连你自己也听到过,他们,你,不也没事吗!” “你现在就站在这里,这还不算是证据吗?”吴骁嗤笑了一声,宋炎则慢慢地念起了琴谱上的那句话:“献给我永恒的唯一的玫瑰。” “这首曲子,是送给唯一的……所以说,你的限制就是每次只能用这首曲子,杀死一个人。” 卫芳又不由地颤抖了一下,目光开始游离不定地望向漆黑的走廊,可是铁面人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黑刀出鞘,直接横到了走廊前。 “至于赵庆安--”宋炎与铁面人对视一眼,刚要继续将猜测说出口,阴影中的胡涵突然打断了他 “赵庆安也是自己弹响了钢琴。” “说到底,他只是个痴情的傻子,”胡涵语气轻缓一边说着,一边漫步走到了卫芳的面前,如同安慰般,轻拍着她的肩膀:“我们只是对他撒了个小谎,告诉他这是一首送给爱人的曲子,孟梦那天上午之所以一直在教师房中,就是因为很喜欢这首曲子,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去弹奏,想要将这首曲子谈给他听,又想听他为自己弹奏……于是他就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不加更呢……如果十二点前能解锁就加 ☆、血瑰古堡(完) 他独自在教师房中,一遍又一遍地对着爱人的尸体,弹奏着这首死亡之歌,直到被卫芳,用它杀死。 卫芳颤抖着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人,伸手死死地攥住了胡涵的衣角,倏尔她又像发疯一般质问:“为什么要承认,不是说好我们一起通关的吗!“ “一起通关?”宋炎听后皱皱眉,不禁怀疑起自己对这个游戏的了解程度:“普通玩家与献祭者可以一起通关吗?” “当然--”胡涵冲着宋炎又轻轻笑笑,依旧是那般温柔的神情,下一刻却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刺入了卫芳的脖颈! “当然不行。” 卫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胡涵偷袭,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只能惊恐地望向胡涵,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这也是一个小谎罢了。”胡涵抬手,摸了一下溅到脸上的鲜血,轻笑道:“本来想要看看这只小羊羔能跑多远,可惜太令人失望了。“ 宋炎惊讶地看着杀戮中的胡涵,飞快地将思绪理清。胡涵在孟梦死时,或者更早的时候就猜到了卫芳的身份,然后假意告诉他自己有办法与献祭者一起通关,骗取了卫芳的信任,并且帮助引导她杀死了李伯强与赵庆安……最后又在真相公布之时,反手解决了卫芳。 “你这么做图什么!”亲眼目睹了曾经好友的惨状,高芸芸失声大喊道。 “图什么,图有趣呗。”胡涵将卫芳尚还挣扎的身体抛到一边,刚要迈出步子,黑色的长刀便落在了他的眼前,尽管他全力避闪,却还是被划破了侧脸。 胡涵抬眼看着铁面人,低声轻笑道:“何必要杀我呢?我也是玩家,我们现在不是敌人,特别是--跟你。” “你算哪门子玩家,今天不杀你,明天说不定就被你杀,铁面鬼,你还是早点除了这个祸害的好!”吴骁可不吃胡涵这套,伸手就拔出了腰间哦火铳,抬手就要射去。 “小心!身后!”就在这时,宋炎突然大喊一声,铁面人心有所感站转身,盲挡一刀,瞬间削掉了一只半腐化的手掌。 几分钟前才刚刚死掉的卫芳,竟又站了起来,浑身的皮肤转眼就变成了青灰,一寸寸地如枯叶般迅速风干腐化,张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口中却发出了怪异的声音:“我要把你们,都献祭给凶神--” 吴骁赶紧调转火铳,接连向她开了几下,才将她暂时逼退到墙边。而胡涵也趁机向了黑暗的走廊。 “没有时间了,献祭者已死,凶宅的大门应该出现了,现在必须离开!”夏繁看了一眼腐化的卫芳,一把抓起不知所措的高芸芸,率先向楼梯口冲去。 与卫芳一起快速腐朽的,还有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古堡,地毯霉烂,雕像破碎,灰尘爬满了每一处光鲜,一切都变回了最初那一夜的模样。 “走。”铁面人一刀将那卫芳的头颅彻底砍下,而后快步行至宋炎跟前,利落地弯腰从长靴中抽出了把一尺余长的轻刀,塞入了他的手中:“拿着,快走!” 宋炎赶紧握住那轻刀,与铁面人和吴骁一起,向楼梯口跑去。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眼前的走廊已经彻底破败,暗红色的窗帘却依旧遮挡着月光。而那窗帘背后,逐渐浮现出了模糊地人形。 一只骨手撕裂了窗帘,试图抓向奔跑着的几人,却被铁面人瞬间砍落。 可很快,第二只,第三只骨手就跟着伸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条走廊,而骨手之后,更多死仆也拥挤着,从窗帘中挣脱而出。 最前方的夏繁二人被纠缠地慢了下来,宋炎紧跟铁面人的脚步,一面挥着手中的轻刀砍向涌出的骨架,一面快速前行。 眼看着楼梯口就在眼前了,几人斗志更胜,咬牙挥砍,终于冲到了通往一楼的大扶梯上,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黑色的大门就在大厅的另外一侧,等待着他们推开,可整个一楼,却早已挤满了宋炎他们之前在地下见到的死仆。 那些死仆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立刻如海浪一般,汹涌着向他们扑来。 怎么办!宋炎的手心全是汗水,先前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些死仆的威力,即便现在手中有了合适的轻刀,他依旧毫无信心能穿过大厅冲出去。 “不行,数量太多了!”一边的吴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先前在密室中死仆的数量有限,他尚能勉强逃脱,但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死仆,他也一样毫无把握。 就在此时,铁面人突然回头看向夏繁:“你的绳爪呢?” 夏繁一愣,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古堡的大厅中央有一只高高挂起的吊灯,如果可以用什么东西钩挂住那盏吊灯,那么无论是高度还是距离,都足够从死仆的上方横荡过去。 事不宜迟,夏繁迅速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根长绳,绳子的一端正是一只十分小巧的银爪。她看似纤细的手臂猛地一甩,那绳爪便稳准地勾住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抓紧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繁却并没有独自离开,而是将绳子的一端递给了身后的高芸芸。 高芸芸一时间愣住了,近乎于麻木的心中突然又生出了几分希望,随即伸手紧紧地抓住了绳子。 “听我的指挥,和我一起荡过去,如果你出了错,我会直接将你扔下去。”夏繁的语气依旧冰冷,但却从不刺骨。 很快,两人便从高处的台阶上一跃而出,荡过整个大厅,最后两人同时松开绳子,凭借惯性冲出了那扇黑色的大门。 而失去了重物的绳子再次回荡,只是力量显然要弱许多,并不足以荡回到宋炎他们所在的台阶上。 “跟上。”铁面人冲着吴骁大吼一声,吴骁转身看了宋炎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高处的楼梯扶手,看准了时机,在长绳荡回至最高点的那一刻,从扶手上跳了出去,在半空中准确地抓住了绳索,虽然没能直接荡至门外,但也将他顺利地送到了死仆较少的地方,使他很快就跑出了大门。 看着吴骁荡出的那一刻,宋炎先是惊讶于他的身手,但随后又不得不对自己所处状况担忧。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就算他现在能够跳那么远,也不可能如此准确的抓住绳子。 “快上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宋炎的面前,宋炎下意识的握住,而后瞬间被铁面人拉到了楼梯扶手上。 “抱住我,什么都别想。”铁面人不由分说地将宋炎单手锢在身前,宋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只是还没来得及分说,下一刻他便被铁面人紧抱着飞跃出去。 仿佛失重的感觉让宋炎不由得伸手,攀住了铁面人的后背,那样贴近的姿势,让宋炎的脸紧紧地抵到了铁面人的怀里。 绳索荡过大厅,明明只是几秒的时间,却让宋炎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很多事他不能确定,很多事太过荒诞,只是在这一刻,在一个不算是拥抱的拥抱中,他抓住了答案。 两人落地的瞬间,铁面人的黑刀便已刺出,敏锐地将聚拢而来的死仆尽数斩杀,而后拉着宋炎的手,冲出了那扇黑色的大门。 下一刻,宋炎带着太多未出口的话,被如雾如水一般的黑暗将卷入其中。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华丽明亮的城堡中。 流畅的音符游荡在金色的雕像与红色的玫瑰之间,从未停息。 城堡的女主人德瑞娜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伊迪莎,随着伊迪莎的长大,男爵先生为她请来了一位女家庭教师玛利亚。 比起高贵优雅却有些刻板的男爵夫人,浪漫多情的男爵先生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位活泼美丽的女教师。 他们的目光在餐桌上交汇,他们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他们的身体在那间不见光的密室中欢乐。 直到有一天,玛利亚来到男爵的书房中,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紧接着,一向克制有礼的男爵夫人也冲了进来,一切掩盖在金叶丛中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开了。 偷人被发现的男爵非但没有悔改,反而厌恶于男爵夫人的失态,留下了玛利亚的孩子。 至此,玛利亚露出了单纯而喜悦的笑容。 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才不甘心一辈子与男爵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呆着,她就是要将一切送到太阳底下,见见光。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偷人被发现的男爵,彻底不在拘束,他开始将手伸向了城堡中,更多年强美丽的女仆。 越来越多的女人甚至男人开始进出男爵的房间,而玛利亚又做回了女教师,即便她生下了男爵的女儿。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男爵夫人不加掩饰的苛待厌恶着玛利亚母女,而玛利亚看似麻木的心中却酝酿着怨毒。 夫人的女儿伊迪莎到了适婚的年龄,于是夫人找来了自己英俊多金的侄儿,为他们订下了婚约。 这本是与玛利亚毫无关联的一件事,但不久之后,却让她彻底爆发了。 她发现自己的女儿艾尔安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夫人的侄子,那时时刻刻迷恋的眼神,卑微至极的讨好,向针一样扎进女教师的心里。而那位戴维少爷却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一面享受着艾尔安的讨好与迷恋,一面准备着与伊迪莎的订婚事宜。 玛利亚隐忍着,隐忍着,任由仇恨在心中扭曲。 直到戴维与伊迪莎订婚的前一天,艾尔安找到了她,哭着对她说自己怀孕了,怀上了戴维的孩子,她求玛利亚为她想想办法,让戴维真的爱上自己。 玛利亚终于彻底爆发了,她再也忍受不了女儿的卑贱,忍受不了夫人的压迫,忍受不了这座肮脏的城堡,她将自己献祭给了魔鬼,屠杀了整个城堡的人,包括她的女儿…… 血瑰古堡游戏结束-- 通关奖励金币100,生命值增加至25-- 现在传送至大屋中转站。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十二点前解锁,好歹是在我睡觉前解了……这章的拥抱会被锁嘛,提心吊胆…… ☆、大屋(一) 大屋中转站?宋炎心中正疑惑着那是什么地方,就觉得身体一沉,所有的感觉悉数回归,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宋炎伸手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里确实是一座大屋,各式各样的房屋杂乱怪异的堆放在一起,一层压着一层,高高地罗列起来,组成了四面高大墙壁。 而最上方,则像是一面天花板,天花板的正中还镶嵌着一盏巨大的圆灯。 而宋炎此刻所处的,便是这座大屋的中央部分,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广场。 广场的正中,是一块巨大的启示碑,比宋炎之前在城堡中看到的那块要大上许多倍。而在启示碑莹莹的白光之上,正浮动着一排排不知含义的数码。 启示碑下则是聚集了许多正在仰头查看数码的人,他们有的独身,有的三两结伴,将启示碑围绕起来。而再往外一些,就是与宋炎一样,或躺或坐的人,他们虽说神色各异,但看起来都十分疲惫,想来应该都是刚出游戏的样子。 宋炎从地上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望向自己周边的人群,想要去寻找那个身影,但聚集在此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分辨不出那人在哪。 “小伙子,是新人吧?”就在这时,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第一次来大屋吧,有地方住吗?” 宋炎依旧保持着警惕,将眼神中的迷茫收好,又作出了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小伙子别紧张,我是在大屋里开旅馆的,”那中年女人早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新人,一点都不怵宋炎这幅模样,熟练的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张房间彩图,热情的推销道:“我这里还有几间单人间,就在西墙十□□层上,今早才收拾的,干净得很。” “看在小伙子你长得这么俊的份上,每晚我就收你三个金币!” 中年妇女这架势宋炎倒也不算陌生,现实中什么火车站汽车站出站口处,经常可见推销小旅馆的人。 宋炎虽然没打算答应她,但心中却也暗自忖度起她说的话。 大屋中转站四面墙上的房屋,应该都是给玩家居住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获得……眼下,他要么能尽快搞清楚该怎么弄到一间屋子,不然的话,可能就真要去住那小旅馆了。 “小伙子,现在兑换一间最便宜的屋子也要两千金币了,这都快要入夜了,你不如去我那里看看,合适就住,不合适我也不逼你。“ ”入夜?“宋炎不禁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那盏大圆灯:”这里也会有夜晚吗?“ ”当然有了,灯开着就是白天,关上就是夜晚。“吴骁的声音悠悠地从身后传来,宋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轻松,立刻转身向他走去。 ”哎,小伙子你别走呀。“中年女人还在一路跟着招呼,却被吴骁拦住了:”他是我的租客,已经付过房费了,大姐你去找别人吧。“ 那中年女人打量了一下吴骁,知道自己挣不过这么个大小伙子,很有眼色的离开了,去寻找别的目标。 吴骁见那女人走了,便散漫地解释道:“这伙人做的就是小黑旅馆的生意,虽然不至于杀人越货,但价钱上坑人得很。” 宋炎听后点了点头,向吴骁道谢,转而又问起:“那大屋里有正规临时住所吗?像我这种新人,该去什么地方?” “我家呀,”吴骁边打前头走着,边提醒道:“刚刚不是说了嘛,你是我的新租客,已经付过房费了。” “房费?”这下宋炎有些糊涂了,他反复回忆着之前与吴骁的相处,怎么也不记得有付房费这件事。 “对呀,”吴骁点点头,而后别有深意的一笑:“不过是别人帮你付的。” 宋炎听后一愣,不过立刻就明白了,思索之后问道:“你知道他在现在在哪吗?” “他?他是谁,我可不知道。”吴骁这时候又开始装起傻来,一头红毛随着脚步颠颠的,看起来有几分得意。 宋炎皱皱眉,从古堡中吴骁主动与他组队时就是这样,吴骁不断的提示他铁面人的小动作,但就是不肯明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知道按着吴骁的性格,他一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宋炎的心里反而没那么着急了。又开始问起别的事:“我刚刚看到大屋中心也有一块启示碑,上面有些看不懂的数码,那是做什么的?” 这下吴骁不再回避了,正经回答道:“那些数码代表的就是一个个凶宅副本,玩家只能在不知道副本内容的情况下,对着数码盲选,选中同一个数码的玩家,即可进入同一个副本。” 宋炎默记下,然后又问道:“那如果一直不去选数码呢?会被强制进入吗?” “不会,”吴骁回答道:“但是会死。” “刚刚出本的时候你应该也听到了,你有金币和生命值。” “其中金币是支撑你在大屋中的开销,你可以用它兑换物品,花光了也不过会变成一个流浪汉而已。” “但是生命值不一样,”吴骁进一步解释道:“你可以把生命值当作你在大屋中的剩余生存时间,每过一天,生命值就会降低一点,直到最后,生命值清零,你将会被彻底抹杀。” “另外,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玩家在副本中直接杀死其他非献祭者的玩家时,就会受到惩罚被倒扣生命值。被杀死的玩家有多少生命值,对方就会被扣多少。” “那你们之前还想杀胡涵?万一被扣光了怎么办?”宋炎下意识的就想到古堡中的事。 “被扣光……”吴骁忽地笑了一下,摆摆手道:“那时候要是杀了胡涵,我最多算是合谋,扣也不会扣多少,至于铁面人--” “就算把我们全杀了,他也不见得会扣光。” 话题终于又回到了铁面人的身上,宋炎沉默了一下,而后问道:“这么说来,他进过的副本很多吗?还是说,他进这个游戏的时间够久?” “铁面鬼可是出了名的进本狂魔,大屋中几乎找不到他的身影,”吴骁说道:“至于时间,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怎么也有个三四年了?” 宋炎心头一紧,继续问:“那他……是一直这副模样吗?”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我是一年多前才来到,反正从我见到他那时起,他就是这样子。” “好了,我先去兑换点东西。”宋炎还想再问什么,吴骁却停住了步子,他们已经走到了两面墙形成的夹角处,那里有一座从角上凸出来的红房子。 吴骁指着那间红房子问道:“这就是兑换东西的地方,你要进来看看吗?” 宋炎当然没有拒绝,跟着吴骁一起,走进了红房子。 那红房子里倒和一间普通的超市没什么区别,起初走进去时,货架上的物品也十分普通。只是越往里走,东西就越复杂。 各种冷热武器,生存物品,许多是宋炎从未见过的,而这些货物的价钱也很可观,宋炎兜里的钱也真的只能看看。 而吴骁,则从一开始就很有目的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宋炎逛了一会后,走到他身边,发现他的购物筐中已经堆满了物品,但种类却只有一种。 “能量水?”宋炎有些奇怪地问:“你买这么多做什么?你用得完吗?” 吴骁却摇摇头,说道:“不是给我用的,我家小软身体不太好,这些都是给他买的。” 吴骁这么一说,宋炎对他嘴里那个小软更是好奇了。 而这份好奇,在结帐的时候,再次加深。 “您好。”红房子尽头,是一排排收银台,收银台边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结算着货款。 宋炎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些收银员,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戴着统一的帽子与口罩……只是口罩露出的部分,布满了深深的疤痕。 “他们也是玩家吗?”趁着结算的功夫,宋炎低声问道。 “不,不是,”吴骁一面转头与宋炎说着,一面接过了收银员递来的账单:“他们应该是NPC。” “先生,您一共购买了三十二瓶能量剂,总计一千六百金币。” “这么多?”宋炎惊讶地看着吴骁,吴骁却若无其事的用拇指在账单上按了一下,这就算是交易完成了。 “多什么多,”吴骁提好了那些能量剂,转头向宋炎招呼道:“行了,快走吧,离入夜不远了。” 直到走出兑换商店的大门前,宋炎还在好奇着吴骁的小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需要这么多能量剂。 可等到他走出商店的大门时,他却因眼前的景象又愣了一下。 那盏巨大的圆灯依旧在天花板的正中,只不过此刻它却变成了如落日一般的橙黄色。整个大屋因为这圆灯的改变,倒像是真的处于落日的黄昏之中。 “我说吧,快点走吧,等到了晚上这里可乱得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离下新晋不剩几天了,路过的小可爱们加个收藏呗~ ☆、大屋(二) 宋炎跟着吴骁,贴着东墙一路向前走,右边是各式各样的房屋,上一间还是中式传统的粉墙黛瓦小楼,下一间便成立着罗马柱的欧式大宅,风格迥异的建筑就这么混乱无序而又紧密地搭配在一起,显得滑稽又和谐。 而他们的左边则是一个接一个的小摊,摊子上摆着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有人声音或大或小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摊子与摊子之间的空地上,还有些个衣着破烂的人,随意地躺在地上。 “大屋里除了兑换商店外,私人之间有了新鲜玩意也是可以交易的,就跟农贸市场差不多。”吴骁一边走着,一边跟宋炎介绍道:“至于那些人--”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就是将金币花完,一时还没死成的流浪汉吧。” “如果你刚刚跟着那小黑旅馆走了,说不定等出来的时候就能跟他们一样了。” 宋炎这一次没怎么接话,反而指着高处的屋子问他:“那些地方,该怎么上去?” “当然是坐电梯了。”吴骁笑笑,继续往前走着:“一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穿过房屋与摊贩之间狭窄又不规则的小路,终于走到了一处两座屋子之间的空隙前,不少人正向里走去。 空隙的尽头则是一台电梯,在这里等候的人太多了,吴骁带着宋炎好容易才挤了进去。 “说到底,这大屋就跟大一点的筒子楼没什么区别。”吴骁伸长胳膊,在足有一百多个的按键上选择了66层。 楼层太多,宋炎本以为要好一会才能到达,却没想到这电梯上行极快,尽管时走时停,但还是很快就将宋炎他们送到了66层。 走出电梯后,他们又沿着连接在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走廊上走了好一会。 “前边就是了,记住房屋号东663342。”吴骁说着,脚步渐渐地快了起来,语气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宋炎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那是一栋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小屋子,白色的木板搭建起了墙壁,暗棕色的门与窗。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哪一圈围绕着房屋栽种的各色小花,以及正沐在夕阳中,弯腰给浇水的瘦弱少年。 “小软,我回来啦。”吴骁远远地就叫了起来,而那站在花边的少年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地笑容,连手中的小喷壶都没有放下,就冲着这边小跑过来。 吴骁哪里舍得他家小可爱跑这么远,连忙几步上前,将人接到怀里,还幼稚的将他抱起来,在狭窄的走廊上转了几圈。 宋炎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地望着两人的相聚,没有出声,也不去打扰。 他只是有一点……有一点想起了过去,他也曾拥有过的那些好时光。 但现在也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宋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被宽松的上衣遮掩的小腹,心中暗暗向着那个孩子,也是向着自己许诺。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他找回来的。 另一边,发了好一会癫的吴骁终于把怀中的人放了下来,看着宋炎的方向俯身跟“小阮”说了些什么,而后才冲宋炎招招手:“快过来吧,别在原地发呆了。” 刚刚的羡慕与温情顿时散了个干净,宋炎真的很想上前揪住吴骁的红毛好好问一问,刚刚那架势,他真的希望自己走过去吗? 不过目前也算是寄人篱下,宋炎还是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上前,冲着那少年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宋炎,最近可能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谁知那少年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冲他暖暖地笑了一下,而后转身从房屋前的花丛中取出了一块小黑板,在上面写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阮安。” 这是,不会说话吗?宋炎朝着吴骁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确定的眼神。 而阮安也在黑板上继续写着:“很抱歉没法与你说话,请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吧。” 写完,将黑板竖起来,方便宋炎观看。 “这没什么抱歉的,谢谢你的招待。”对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却爱笑的少年,宋炎的声音也不禁放轻了。 “好了好了,天都快要黑了,还有什么话我们先进屋再说吧。”吴骁一手提过了阮安的小黑板,催促着两人快些回到房间中去。 宋炎跟着两人进到了屋子中,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一进门就是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沙发,而后是正被夕阳照射着的小矮茶几,虽然没有现实生活中的电视机,但房间中却铺着软软的地毯。 客厅的一边安置了条长长的原木色吧台,吧台之后就是厨房。而另一边则是两间卧室与洗手间。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黑暗与绝望的游戏中,他们居然布置出了这么一个温馨的家。 宋炎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阮安的身上,他有些明白了吴骁为什么会一心一意地喜欢上这个人了。 大屋顶上的圆灯终于完全黑了,三人吃过晚饭后,宋炎就进了那间一看就挺久没人住过的次卧中。 阮安想要来帮他收拾一下,却被宋炎拒绝了。 “这次的副本不太轻松,你还是去多陪陪吴骁吧。”宋炎这么说着,阮安也弯了弯眉眼,将新的床单交给宋炎后,就转身关门离开了。 宋炎简单的收拾好床铺,这间次卧也有一间小窗,只可惜是正对着另一间屋子的墙面,宋炎使劲贴着墙边望过去,才能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景象。 夜晚,大屋顶上的灯虽然熄灭了,但几乎每间小屋中却都亮起了自己的灯,高低错落,明明灭灭,倒像是寻常的万家灯火。 宋炎躺到了床上,双手放在小腹上,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隐隐约约的,他还能听到门外,吴骁的笑声,想来是他又与阮安在做着什么。 夜深了,尽管还有许多思绪划过,宋炎终于还是睡去。 希望,我今晚还能梦到你。 第二天,宋炎醒来时,已经到了大屋中的白昼。 尽管在上个副本中很疲惫,但宋炎并没有赖床的意思,只是照常先是跟肚子里的小家伙打了个招呼,而后便起身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房间。 推开次卧的门,屋子里静悄悄的,餐桌上颇为贴心的为他留了早餐。 宋炎拿起一片面包咬了几口,转身走进客厅,透过那面敞亮的大窗,看到阮安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兴许是听到了宋炎的脚步声,阮安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他依旧在拿小花洒搭理着房屋边的那一圈小花草。 只是……宋炎的目光一怔,发觉到那花栏中,多了几抹蓝紫色的影子。 他走出门外,指尖无意地触碰着那猫脸儿似的三色堇,阮安却只是笑着,什么都没有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宋炎抬头,看向大屋中央,那高高伫立着的启示碑,默默地做了个决定。 ”我以为你要睡好久呢,“吴骁从走廊的一侧闲散地走了过来,弯下腰给阮安的花洒重新装满水,然后向宋炎问道:“怎么,睡得不习惯吗?” 宋炎摇摇头:“不,我睡得很好,所以才这么早就醒了。” “那就好,我这可是第一次做小旅馆生意,务必要让客人满意才行。”吴骁开玩笑似的说着。 宋炎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些小花上,轻声道:“是,是很满意。” 吴骁会意地笑了下,而后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干点什么,跟我在大屋里转转,还是再去睡个回笼觉?” 宋炎沉默了一下,而后又抬头看向启示碑,说道:“我想,去下一个副本,今天就去。” “这么着急吗?”吴骁显然没有料到宋炎会这么说:“以往刚进大屋的新人都是一拖再拖后才会进新的副本呢。” “我没法拖太久。”宋炎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必须要在孩子长大之前,积攒下足够的生命值与金币。他可不想等到□□个月的时候,挺着肚子进凶宅,那无异于去送死,况且…… “我还有些事想要弄明白,越快越好。“ “我要留下来陪小软几天,这次没法跟你一块进游戏了,”吴骁皱眉解释着,不过他没有再阻拦宋炎,而是提议道:”那你最好在启示碑前多转上几圈,停留得久一点……你知道那地方人比较多,想要被什么人看到的话,可能不太容易。“ 宋炎闻言忍不住轻挑了一下嘴角,与吴骁道过谢后,便转身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吴骁望着宋炎的背影,轻轻地将阮安揽入怀中,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走出电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宋炎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启示碑旁。 他抬头仰望着启示碑上那些毫无意义的乱码,好似在用心思考一般,围着启示碑转了好几圈。 就这样过了一会,他停下了脚步。 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宋炎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感应,可他就是感觉到了,他来了。 “那……就这个吧。”宋炎不再犹豫,伸手指向了高处的那一串数码。随即那串数码处的启示碑就飘落了点点光屑,轻轻地落到了宋炎的身上,而后一瞬间将宋炎笼罩其中。等到光芒过后,原地便已经没了宋炎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今天好像没什么能吐槽的了,反正槽了审核也还是那么慢,那就求个收藏呗~~ ☆、梨花鬼栈(一) 这次又会是什么地方? 宋炎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边出现了上次游戏中,铁面人给他的那把轻刀。他捡起了那把刀,将它握在手中。 之前吴骁有跟他讲过游戏中存在可保留道具的事,比如夏繁的铁绳钩,铁面人的长刀。看样子,这把轻刀应该也是游戏中可保留的道具。 想到这里,宋炎却又不得不压下越多越反复的思绪,将目光移到周围。 依旧是一个夜晚,破损的雕花窗在他的脚边投下残缺的影子,那是一间窄小的屋子,屋子的中央是张覆满灰尘的八仙桌,几个圆凳零零散散地倒在周边。房间的南面开了一扇小窗,尽管不大,却能透过它看到外面有一棵开满白花的梨树。 这样荒废死寂的环境中,居然还有那般鲜活绽放的花木,两者一生一死,诡秘而又平静地相处着。 房间的另一面,则是摆了张挂着幔帐的床铺,房间中一切都是残破的,而唯有那床帐完好无损,将里面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地,宋炎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尽量放轻了脚步,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他床帐之中便忽地传出了动静。 “大哥哥别走,我好怕黑呀。“ 那稚嫩的小儿之声,原本应最为纯净,可此刻却生生将宋炎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闭紧嘴巴,双眼紧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床帐,倒退着继续往门口走去。 突然,他发觉自己身后的一角被什么拽住了,宋炎克制着自己,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双眼猩红,身体却如烧黑的薄纸般的小孩子,拽住了宋炎的衣裳,裂着红红的大嘴,一脸阴森的笑着。 宋炎毫不犹豫地冲它砍下一刀,那小鬼立刻便在一阵刺耳的笑声中化为了黑灰。 虽然小鬼消失了,但宋炎却并不敢在此停留,快步跑到了同样陈旧的走廊中。 就在这时,前面又闪过一个黑影,宋炎不仅握紧了手中的轻刀,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喘息声。 一步,两步……接近了,宋炎脚下越发小心,却不料前方突然亮起了灯光。 心口骤然松了一下,这下宋炎可是看清楚了,那不过是个玩家打开了手电筒。这种情况下还可以使用的手电筒,应该就像他手中的轻刀一样,是特殊的道具。 不过……这种情况下还会这样贸贸然使用手电筒的人,要么是头脑实在简单,要么就是毫不畏惧可能招来的后果。宋炎暂时还想不出前面的人究竟是哪种,不过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开口问道:“一起去启示碑吗?“ 前方那人听到了宋炎的声音,立刻就转过身,停顿片刻后即狂奔而来,几乎扑到宋炎的身上,激动地大哭道:“学长……你也进到这个破鬼宅游戏里了啊……这里太可怕了!” 宋炎着实是被扑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来,眼前这个个子比他还高,却硬缩在他身上哭唧唧的汉子,居然就是陈奇飞。 自从进了游戏后,宋炎几乎把之前现实中发生过的事全然抛于脑后,自然也就没有想过,当初那场车祸中会有人跟他一样,死后进入了三日凶宅,更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陈奇飞。 宋炎本就不喜与人靠近,起先的惊讶过后,他便有些不耐陈奇飞的纠缠了。况且,就算撇开个人喜好不谈,眼下这种情况,就绝对不能再任由陈奇飞这么打着手电筒在他怀里哭嚎下去了。引来鬼怪倒还好说,要是引来-- 正想着,前方木廊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宋炎心里头咯噔一下,伸手想推陈奇飞却发现对方想八爪鱼一样,粘得着实结实,推都推不动。 完了--宋炎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字,而后便眼睁睁地看着铁面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嘶哑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讽刺:“你们是想招来鬼怪,然后抱在一起殉情吗?” 说完,便一把将陈奇飞的手电筒打落在地。 陈奇飞立刻就不嚎了连忙蹲下去捡他的手电筒。宋炎也趁机快速地走到铁面人的身后,解释道:“不是,那是我一个学弟,我们……” “走吧。”铁面人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仿佛嘲讽从未发生,只是示意宋炎跟上来,转身又朝来的方向走去。 宋炎一愣,却不知怎地,嘴角有些忍不住地想要翘起,而后快步跟上了铁面人。至于一旁的陈奇飞这时候也哭嚎完了,虽然看着铁面人有些害怕,但他直觉这个人是靠谱的,于是也兴冲冲地一块跟了上去。谁知道才走了几步,那铁面人就转身,厉声低喝道:“把手电筒关了!” 陈奇飞吓得手一软,差点又将手电筒摔到地上,手忙脚乱地好容易才将灯关了。 “我们要去找启示碑吗?”走了一段路后,宋炎开口问道。 “不,”铁面人回头看他一眼,而后说道:“凶宅前夜其实并不危险。” “你可以趁这个时候,探查地形。” “所以,你上一次把握交给吴骁后,就是去探查地形了吗?”宋炎明显感觉到铁面人的话似乎比之前要多了些,忙回忆着上次的情况问起了问题。 “是。”铁面人简短地回答道。 “所以,你早就找到那间地下密室了吗?”宋炎却并不打算停止,他从那简单的一个字中,好似要抓住了什么,继续追问道。 只是这一次,铁面人却没有回答,而是提醒道:“小心点,要下楼了。” 宋炎张张嘴,最终还是选择将话暂且压了回去,将注意力放回到这间凶宅上来。 宋炎猜测着,眼前的这间凶宅应该是一座古代的客栈。比起之前的古堡而言,这座客栈要小得多,但结构上却并不简单。 客栈共有两层,小楼整体呈L状,楼上一侧是客房,一侧是走廊。而楼下则像是吃饭的地方,布满了零散的桌椅。小楼的前后又各有一个院子。前院较小,院中一左一右植着两棵高大的梨树,其中一棵就是宋炎之前透过窗户看到的那棵。 后院稍大些,客栈小楼的那个拐角延伸过来,组成了后院东侧的墙壁,而靠西的那一侧,则另外搭建了一间低矮的小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此刻,启示碑正树立在后院的正中,莹白色的光芒仿佛夺去了月亮的华光,照亮了碑下人的面容。 由于选择了先去探查地形,这次宋炎他们来得算晚的了,他抓紧时间观察起这次的玩家。 令他惊讶的是,这次的玩家中居然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那男孩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不住的大哭。还好旁边有个看起来应该是老玩家的中年女人,大家都叫她袁姐,主动上前安抚着男孩,给他讲起规则。 除了男孩外,这次的新人还有个看起来挺壮实的汉子,宋炎依稀听到他叫钱石,他好像还不接受眼前事实,不断地与另外几个人争吵着。 “注意那三个人,”这时铁面人靠近宋炎的身边,用眼神示意他去看正与钱石争吵着的三个人:“他们是个组合,个子高的那个叫张超,身手还不错。右边那个是方威,最后是他弟弟方岩,离他们远些。” 宋炎随他说的看去,那张超还好说,方威和方岩眉眼相似,都带着一股算计劲儿,确实不是好相处的。 “什么凶宅!我才不信呢,你们最好快说实话!”那个叫钱石的新人仍旧大吵大嚷的,而一边的男孩也越哭越凶,启示碑下乱成了一片。 好在随着宋炎三人的到来,启示碑终于开启了。 “所有玩家已抵达启示碑,本局游戏正式开始。“ “白梨花,梨花白,梨花娘娘满头白。” 稚嫩的童声响起,仿佛他们身边那看不清的黑暗中,站满了拍手欢唱的小孩子。 宋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很快就专注地望向启示碑上的文字。 “元州城西三十里,官道通畅商客繁多,但过路之人却从不敢在此停留。传言此处曾有一驿,名为梨花,不知何时而起,却于一夜之间烧为灰烬,次日官差清点废墟时,却间期间尸骨累累,堪为鬼域,故又为人称梨花鬼栈。“ 宋炎堪堪看完,那些字迹便如飞沙一般消失了。而原本只有一人多高的启示碑却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变细变高,然后抽出长长的枝干,生长、交错,又于无数点鼓出了花苞,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绽出了一树的繁花。 如上次一样,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一切也跟着飞速的变化着,等到宋炎再看去时,已经没了铁面人的身影,只剩自己与陈奇飞站在前院的两棵梨树下,身后本该是院门的位置依旧是一片混沌的漩涡,而眼前就是充满着人烟气息的客栈小楼。从外面看去,这二层小楼白砖黑瓦,门窗屋檐修得虽算不上是精美,但却十分简朴古雅。 “梨花西栈。”宋炎抬头看向门上的匾额,轻念着那客栈的名号,恰是此时,一阵东风吹过,拂得那院中探出枝桠的梨木,落下了片片白英,要不是在凶宅游戏中的话,这里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再爱我一次吧,哭 ☆、梨花鬼栈(二) “学长,咱们这次……是要当古人吧?”兴许是因为好歹是白天的缘故,陈奇飞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恢复了几分在外面时的精神。 虽然当时是跟铁面人站在一起,但眼下站在楼前的却只有宋炎与陈奇飞两人,看样子铁面人应该是被分配成了其他的角色。宋炎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物品。大概是因为赶路的缘故,他的衣着并不复杂,只是一身看似寻常的青衫,倒有些像是读书人的感觉。 而陈奇飞就没那么体面了,穿的是一身粗布麻衣,头上还扎了个不伦不类的小揪,身后背着个不小的包袱。 “看上去,我们像是书生与书童。”宋炎虽不想跟陈奇飞多话,但也知现在的情况不是随性而为的时候,于是依着两人的打扮猜测起身份,又和陈奇飞一起打开了那只大包袱,果然看到了里面装有笔墨纸砚,几本书籍,还有一封引荐信。 宋炎将那信拆开,快速的读过后,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的确是一个叫书生和他的书童。这两人为去金陵求学而离开老家,路上碰到这梨花西驿就走了进来。 “哎呦,两位客官,怎么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快进来喝口茶歇歇脚吧!”正在此时,从那小楼中走出了一个身穿大绿衣裳的店伙计,颇为热络地招呼两人往店里去。 那伙计的衣裳颜色着实有些扎眼,一看便让人心生古怪,但宋炎也知道,毕竟身处凶宅,古怪才是常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于是便没有再管磨蹭着不想进店的陈奇飞,跟着店伙计走进了小楼中,陈奇飞见状,终于还是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一楼的吃饭的大间中,已然坐了不少的玩家,他们见宋炎二人进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打招呼。 比起上一次胡涵那种别有用心的热情,此刻这种互相防备的冷漠却让宋炎更放心些。他与陈奇飞找了个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后,开始默不作声地观察起其他的玩家。 离宋炎最近的,是张超、钱石与另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人,应该是个NPC。他们三个衣着相似,外面看起来十分简朴,可仔细看去却能看到他们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宋炎推测,这三个人扮演的很有可能是故意藏富赶路的商人。场景转换后,钱石终于相信了没人捉弄他,他真的进入了可怕的游戏中,此刻整个人精神恍惚地坐在一边,虽然角色这三个人虽然说是搭伙,但实际却是各怀心思。 与他们大不相同的是独坐在门边的两人,坐在桌边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富商,身穿绫罗,桌摆酒肉,颇为自得的吃吃喝喝,俨然是个暴发户的模样。而方威则一身粗衣弯腰站在他的身边,看样子是那富商的仆人。 宋炎的视线刚要向更远,却无意间瞥到了那暴发户的眼神……他好像一直在掩饰着,向隔壁桌的三人看去。 除了启示碑给出的线索外,凶宅中人物之间的关系,很多情况下都要通过游戏中其他NPC的态度获悉。 显然,这个富商与张超几人所扮演的角色之间必然有些联系。 稍远一些的桌子上坐了方威的弟弟方岩,他与中年女人还有男孩一起,组成了看起来很是怪异的一家人。 “学长,快吃点东西吧。”店伙计已手脚利落地将一盆豆腐汤,两碗青菜面端了上来,陈奇飞小声地提醒着宋炎。 宋炎此刻却无心吃饭,因为他并没有看到铁面人的身影。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闷雷,眼瞧着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转眼间就阴沉了下来,乌云层层压下,俨然一副大雨将至的场面。 “哎呦,看样子要有一场好雨要下呢。”这时,楼梯下的柜台后传来了个苍老的声音,这一声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却见个穿着艳红衣裳,拿着算盘的老太太迈着颤巍巍地步子,走了出来。 “咱们这梨花西驿沿大路向西五里是条河,向东三里是个坡,都是那下了雨便过不去的地儿。各位客官呐,看来今日你们需在此留宿了。” 宋炎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都是要困在这里三天,老掌柜这番话,算是给这场游戏又加了个背景。 “轰——”一记闷雷打下,众人不由得看向窗外,却发觉小楼中又来了一个人。 “哎,要饭的别进来。”店伙计麻利地走上前,想要将门口站的那个身材高大却衣着破烂的人赶出去,却不想那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扔到了店伙计的面前。 宋炎一看,心立刻就安定下来,那“要饭的”正是铁面人……他如今的装扮,着实让人有些意外。全身的衣裳东一个补丁西一个补丁的,连脸上的黑铁面具都变成了块破破烂烂的黑布,唯一还看的过眼去的,也只有他腰间那把长刀了。 铁面人显然也看到了宋炎二人,但他却也只是那么一看,便毫不理睬地径直走向了一张空桌。 那店伙计收了铁面人的铜钱,却还是不怎么愿意接待这么个人,嘴里嘟嘟囔囔地走到铁面人桌前,问他要什么。 “咋呼什么咋呼,来的都是客。”老掌柜抬起满是满是褶皱的眼皮,看了铁面人一眼,呵斥着店伙计。而后又有些殷勤地向着众人说道:“小店多年未曾接待过这般多的贵客,也不分什么上房下房的,诸位客官就随意挑着住吧。” 在凶宅中该如何住,玩家心中都有自己的考量。但首先还是按照自己目前所扮演的角色来。 这一次由于是本国古代背景,所以玩家们没有被更换名字。 张超、钱石与NPC王九住进了一间房里,方岩与中年女人袁姐,男孩小安作为一家人,自然也一要在一起,住进了张超等人的隔壁。方威是富商李恒通的仆人,只能跟随主人一起住,那李恒通则像是回避什么似的,并不与几人挨着,独自选择了最东侧的房间。 “学长,我们住哪间好?”陈奇飞自从进了游戏来,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宋炎,选房间时自然也就借着身份,硬要跟宋炎住一起。 宋炎当然不想跟他住一间,但他也知道在凶宅中不该轻易落单。上次是因为对胡涵心存警惕没办法,这次他不想再胡来了。 但——宋炎的目光划过犹自在角落中坐着的铁面人,对方自从来到驿馆中后,与他几乎没有半点交流…… “好吧,”宋炎叹了口气,与陈奇飞上楼随意挑选了一个房间。 直到其他人都进到房间中去后,铁面人才慢慢地起身,走到了二楼上,而后进入了宋炎隔壁的房间。 眼下什么都还未发生,正是搜集线索的好时候。宋炎有心想要在这客栈中多转几圈,可陈奇飞却一直紧跟着他,宋炎一时又不敢确定陈奇飞是否真的只是普通玩家,故而行动起来未免束手束脚。大半下午的功夫,也不过是摸清了玩家在客栈中的房间分布,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宋炎只好与陈奇飞回到房间中,既然寻不到线索,不如抓紧时间养养精神了。好在,两人虽在一屋,但他们选择的房间中还是有两张床铺的,一东一西地靠墙摆着,中间是一扇小窗。此刻虽还未到夜间,但窗外的天空却因乌云几乎彻底黑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宋炎伸手小心地将门窗都关好,经过昨晚的奔波,两人也确实累了,分别在床铺上心怀忐忑地睡了过去。 宋炎再醒来时,窗外已是黑沉一片,犹带冷意的风从大开的窗口吹进来,冻得宋炎不禁打了个哆嗦。 虽说身上还是倦倦地,但他还是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摸到窗边,伸手按在了粗糙的窗框上…… 宋炎的动作忽地停住了,他看着眼前的简陋的木窗,迎着窗外苍白阴凉的下弦月,心中忽地生出了一丝异样。 “我刚刚……”他回忆着下午入睡前,分明记得自己很仔细地将窗户关好了,如今怎么又开了? 皱了皱眉,宋炎看向一旁睡得正香的陈奇飞,起身重重地将窗户重新关上,而后摸过一边桌上的油灯,点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方寸之地,但稍微远些都地方却仍旧浸在黑暗中。宋炎伸手扶了一下眼镜,觉得有光总比没有好,于是便将那油灯放在了床边,又躺了下去。 似乎是睡着了,又好似还醒着,只觉得身上沉沉的,像是被人压住了手脚,可他却能看到听到房中的一切。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它藏在油灯所照不到的黑暗中,宋炎看不见它,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清晰地感受着它的靠近,如捉弄人的孩童般,躲在暗暗的黑影中,看着他担惊受怕的样子,悄悄地迈动着小小的步子,嗒嗒,嗒…… 一下快,又一下慢地,向他走来。 只等着某个时刻,便丢掉那拙劣的躲藏,跳到他的眼前来。 “哧--” 凉凉地气息拂过宋炎的耳后,油灯霎时间灭了,他来了。 宋炎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是一片黑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关死的窗户上,走廊上正冲门的窗户也没关,房门也被雨水打得作响,却没有一丝灯光。 刚刚是梦吗? 宋炎的后背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是梦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呢?没有开窗没有油灯,难道是……刚刚的那次关窗点灯也是梦,他从下午睡后就根本没醒过吗? 他警惕地看着房中月光所不能及的暗处,总觉得那里似乎真的有什么在潜伏着,在戏谑着。 宋炎不敢在想下去,他强压着心中的惧意翻身下床,想要摸索到房中的小桌边,将灯点燃,可他刚走了没几步,脚下却碰翻了一个尚留着几分余热的东西。 是油灯。 是那盏被吹灭的油灯。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发现第一章被标上待高审了,估计……八成要挂了吧 又是嗑cp上头的一天,抱住所剩无几的存稿瑟瑟发抖 ☆、梨花鬼栈(三) 刹那间,宋炎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梦,只能快步走到陈奇飞床边,将人叫醒。 “学长……怎么了?”陈奇飞还睡得迷迷糊糊地,这时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倒是让陈奇飞清醒了几分。 “我觉得这间屋子有问题,咱们还是——”宋炎刚要劝陈奇飞与他出去,房门却突然传来“咚”地一声。 “学长,那是什么?”陈奇飞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与宋炎一起紧紧地盯着房门,声音都打着颤。 “咚——” “咚——” 是什么东西,在雨声中,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门板,借着那几乎不可见的光,留下个球状的影子。 宋炎看着那“球”撞在房门上的印迹,心中生出了不太好的猜想,他摸了摸腰间的轻刀,对陈奇飞说道:“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们必须出去。” “咚咚咚--”仿佛是在应和宋炎的话一般,那声音越发急骤,粗糙陈旧的房门仿佛下一刻就无法承受下去,快要被撞得四分五裂。 “怎么,怎么出去?”陈奇飞使劲抓紧了身下的被子,看了一眼床边的小窗户:“我们……跳窗吗?” 跳窗——宋炎顺着陈奇飞的视线,与他一起看向那扇小窗户,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上面,不知为什么,让宋炎隐隐地心慌。 这时候跳窗,真的会是个好主意吗?如果真的是有人要截杀他们,真的会留下这么一条明显的活路吗? 耳边是越发嘈杂的雨声与撞击声,宋炎却心一横,做出了决定。 “你听我安排……”宋炎将自己的计划跟陈奇飞一说,对方险些吓得瘫在床上,但好歹没有质疑宋炎的计划,只是试了好几次,他才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蹒跚地走到门后。只待宋炎一个眼神,陈奇飞就会将房门直接打开,并顺势藏到门后。 而一边的宋炎则手握轻刀,站到了房门正冲的位置,他知道单纯的躲是没有用的,这一次,他要抓住门开后那东西冲进来时机,将它斩杀。 “开吧。”宋炎看了陈奇飞一眼,而后全神贯注地看向房门。 陈奇飞哆嗦着,一闭眼将房门一把打开,而后紧紧地缩到了门后与墙壁的间隙中。 出乎意料地是,门外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这样,这又是个陷阱吗? 宋炎将轻刀举到身前,警惕地注视着门口,然后慢慢地向前走去。 “咚!”又是一阵撞击声,不过这次却是来自背后的小窗,这样紧张地情境下,宋炎不由得分了一下神,可就在回神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犯错了。 一团黑色的阴影仿佛夹带着雨水与血腥,扑面而来。 来不及了! 眨眼的功夫,宋炎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长舌直直的拖出牙关七寸,向他扑过来。 霎时间,宋炎竟认出了那是张超的头颅,紧接着耳边只剩一声巨大的响动,下一刻,他却觉得腰上一紧,发软的腿脚再支撑不住身体,直接顺着那股力道跌向了后方-- 宋炎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去,便见着眼前又是一道寒光划过,而后“噗--”地一声,那颗扑面而来的头颅便被直接从中劈开,血溅三尺之外。 没有撞击,没有疼痛,甚至于那些雨水与血水都没有沾染到他分毫。 有人抱住了他,在他的背后,那怀抱过去无数次那样温暖、安谧,让宋炎不禁出神。 黑暗中,他仰头看向铁面人被黑布包裹的面容,心中突然一阵难耐,他不想要这样再任由对方逃避下去,于是抬起手,伸向了对方的脸。 可就在触碰到的那一刻,铁面人却转头避开了。 “为什么?”刚刚经历过危险,宋炎的声音还有些脱力,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逃避的意味。 可铁面人就那样看着他,最终只是说道:“我的脸受过伤,不习惯给别人看。”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宋炎忽地生出气来,带着几分委屈,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承认? “死人了!死人了!救命--”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我去看看。”铁面人立刻说着,但起身时,还不忘将宋炎也扶了起来。 宋炎被他手上的动作闹得想发火也发不出了,再加上知道眼下实在不是时候,只好随着铁面人一起准备过去看看。 直到这时候,宋炎才明白刚刚房中那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只见他这间房一侧的木板墙直接被劈开了。想来是铁面人在隔壁察觉到这边有异动后,毁掉了两间屋子间不甚结实的木质墙,直接冲了过来。 此刻房间的正门处,血水雨水一大滩,还有张超脑袋。宋炎实在不想再过去,就与铁面人一起,又从那个破开的墙洞中走了出去。 而一直躲在门后的陈奇飞也终于缓过劲来了,口中不住喊着“等等我!”然后跟到了宋炎他们后面。 经过走廊上的几声喊叫,整个驿馆中的人几乎全都醒来了,都走出房间聚到了那两个叫喊的人面前。 NPC受了极大的惊吓,几乎倒在地上,一脸惊恐地伸出手,指着房间不断地说道:“张超!死,死了!” 同一间房的钱石,作为新玩家第一次真正地见识到死亡,同样是吓得面如死灰,一个大汉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超死了?!”问讯赶来的方岩对张超的死十分震惊,他不断质问着钱石,想要从他嘴里扣出事情的原委,可无奈钱石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太差,吭哧吭哧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方威也跟着富商走了过来,方威还没有怎样,只是那富商一听说张超死了,脸色立刻就白了,嗫嚅了半天指着那出事的房间对方威说道:“你进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不用富商说,方威也肯定要去查看同伴的死因。他转身与方岩合计了一下,点了蜡烛就进了张超住的屋子。 宋炎和铁面人刚刚已经看到了张超的头颅,但情况还有许多尚未明晰的地方,于是也跟在两人身后走进了屋子。 与之前料想的不同,那房中桌椅床铺丝毫不见凌乱,房屋中显得整齐而又安静,就连那前方方岩兄弟俩手中的烛火,也不见一丝跳跃,只是静静地燃着。 而张超无头的尸体,正诡异以一种站立的姿态,伫在房间之中。大雨从未被关合的窗户中漏进来,冲刷着他脖颈。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了地上,冲开了被风吹进来的湿梨花。 方岩与方威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天才勉强问道:“他的……头呢?” 所有人连带两个NPC,都来到了客栈的一楼,客栈的老板与店伙计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宋炎简单地说了一下关于张超头的事,方威与方岩兄弟二人听后,不知低声商量起什么。 “你,你们好歹也跟大家伙一起说说吧,偷偷摸摸地算什么。“陈奇飞被吓了这么大半晚上,没想到非但没被吓死,反而给激出了脾气,暗搓搓地站到宋炎与铁面人身边,借着气势质问道。 他这话一出,看起来有些懦弱的袁姐也跟着应和了:”是,是啊,好歹也让我们一块听听,说不定能有线索呢。“ “不是我们不说,只是看着同伴就这么死了,你们总要给我们时间缓缓吧。”方威面带哀色的解释着,并招呼起众人:“大家不妨都说说自己下午到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这话说的就有些牵强了,宋炎看着方岩两兄弟的神情,转身走向了仍旧瑟缩在一边的NPC。 “今晚你们是怎么发现张超死了的?” “我……我们很早就睡了,屋里窗户没关,我半夜觉得有点冷,被冻醒了,然后就看到张超他站在那里!”那NPC 显然是被吓怕了,任谁半夜看到一具尸体站在自己房间里,怕都是要害怕的。 但是……宋炎暗暗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富商,尽管他看起来十分镇定,但眼神却骗不了人,他也在害怕,而且并不是一般的害怕。 “你们睡觉前,张超有什么异样吗?”宋炎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继续问道。 那NPC 想了半天,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了。” “他说的没错,”这时候,方岩也松了口,主动说起下午的事:“下午的时候,我们在他房间碰过头,那时候他确实没有什么异样,然后我和方威就走了。” “小裴害怕,我下午哪也没去,一直陪着他呢。“袁姐伸手摸了摸身边男孩的头,如今大人们尚且都人心惶惶,更不用说小裴这么个孩子了,从听到死人了的消息起,他就一直小声抽泣着。 ”哭什么哭!“作为另一个当时在房间中的人,大汉恐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因恐惧而生的暴躁:“闭嘴!快烦死了!” 被大汉这么一吼,小裴哭得更凶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混在雨声中,确实让人心绪不定。 “再烦躁就自己打开窗户透透气,凶个小孩子算什么!”方岩虽说自私,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低低地呵斥道。 那大汉显然被闷的难受,想也不想,咣当一声就将窗户推开了,湿冷的气息带着雨水一下子被风吹了进来。 “再哭你就对着外面哭!”那大汉还不忘了又转头对小裴吼道。 没想到小裴还就真抽抽哒哒地走了过去,对着窗户哭起来。 “你听他的做什么。”袁姐忙起身想把小裴拉回来,可惜小孩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活不肯走。 “好了,让他哭一会吧。”方威显然没有弟弟的同情心,这会也被小裴闹得有些脾气,有些烦躁地四下看看,最终目光落到了铁面人的身上。他兴许是听过铁面人的名声,语气上不免也客气了许多。 “刚刚宋炎说是你救了他们……不知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出了事的,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删了几段比较恐怖的描写,审核会查这方面的嘛…… 祝大家七夕快乐~~~ ☆、梨花鬼栈(四) 宋炎闻言也不禁转头看去,他倒是很想知道铁面人会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 “没有,”铁面人只是冷冷地丢出了两个字,似是感觉到了宋炎的视线,又补充道:“只是恰好听到了动静而已。” 方威听过铁面人的名号不敢乱来,可大汉却没有。他刚刚对付完了小孩子,现在竟又膨胀了几分,眼神不断瞄着铁面人身边的长刀道:“我们不该好好问问他晚上救人前做了什么吗?他可是有刀的……能把头劈开,肯定就能把头砍下来。” “你可以试试。”铁面人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他,只是用他沙哑的声音短短地说道。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大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开始冲别人喊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他,他分明就有嫌疑。” “小裴呢?你们谁看到小裴了!”这时,袁姐突然着急地叫了起来。 “小裴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宋炎转头看去,只见窗边只有袁姐一人站着,而刚刚还哭闹不止的小裴却不见了踪影。 “他,他刚刚是一直在我身边,可我一抬头,他就不见了!”袁姐一脸惊慌地看着周围,想要将小裴找出来。 “有谁注意到小裴什么时候不见的?”众人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那这次的献祭者未免太过恐怖了。 大雨依旧在哗哗地下着,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刚刚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孩子的哭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小裴,小裴!”袁姐开始高声叫喊起来,不止是因为着急一个刚与她相识一天的孩子,更多的是为了逃避眼前的恐惧。 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所有人阴晴不定的脸,随之而来的雷声,又重重地敲在他们的心上。 小裴去了哪里?究竟是怎样的献祭者,怎样的赐予才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将人偷走。 黑暗的驿馆中,仅有的蜡烛越燃越暗,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就当众人在等待雷声降临时,却听到了大厅中,通往后院的木门外,传来了微小的敲门声。 “啪啪啪--” 一个孩童的影子随即映在了门上,他正伸着小手,动作僵硬的,一下下拍着木门。 “小裴,是你吗?”袁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轻轻地问着,却并没有上前去。 门外的小孩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手,拍着木门。 “啪啪啪--” “小裴?”这次袁姐的声音大了一些,可门外的小孩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重复地敲着门。 “那真的是小裴吗?”陈奇飞的压低了声音,凑在宋炎的耳边,瑟瑟地说着:“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他没有说下去,但宋炎却也想到了。 一个突然消失的孩子,却又突然出现在了门外,这样的情况下,确实让人心生惊疑。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门外小小的身影仿佛也被暴雨冲击地摇摇欲坠,可他却还是坚持不懈地拍着门 ,小小的手映在门上,仿佛在质问里面的人,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开不开?”方岩忍不住看向周围的人,开口问道。 “不,不能开!”这时,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富商突然开口,向方威命令道:“你,你拦住他们,不准开门!” “好。”方威一面随口应付着,一面与弟弟眼神交流着。 “万一他真的没死呢,我们真的要把他关在门外吗?”与兄长比起来,方岩对小孩子显然还是有些心软的,他转头看向袁姐,希望能得到支持。 可惜袁姐在最初叫了那几声小裴后,就再也没有说话,反而后退着好似想要离那扇门再远一些。 宋炎心中也是犹豫的,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的小裴应是凶多吉少,可万一他真的还活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被困在门外,向着屋里的这些大人们一遍遍的求救,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或许是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宋炎承认,他动摇了。 雨声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小了下去,而门外孩子的拍门声,似乎也跟着小了下去。 “啪啪啪--”像是筋疲力尽后的,最后的挣扎,那一只小手,摇摇晃晃地,马上就要垂下去。那一声声拍门声,仿佛在拷问着房间里的人。 宋炎终于忍不住了,向着门的方向迈出了一步,然而立刻有人走在了他的前面。 “你别去。”宋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铁面人的胳膊。但铁面人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宋炎见拉不住,却没有放开手,而是继续用手握着铁面人的胳膊,而后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向前走。 “别!”身后传来大汉的阻止声,可宋炎同样感受到了方岩赞同目光,陈奇飞想要跟他一起走上前去,可脚下却始终没有动。 “吱呀--”一声,客栈的木门终于被打开了。 天还没有亮,雨已经停了,男孩小小的身体没了门的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就倒在门槛上,那只一直拍着门的小手,落到了房内。 他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死在被掳走的那一刻,还是死在大雨中的门边。 宋炎沉默着,看着男孩的尸体,最终还是一言未发,许久后转身向二楼走去。 而他的身后,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三三两两的,也都散去各自休息了。 因为张超头颅的事,宋炎并没有回到之前的房间,而是随意的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躺到了床上。 他知道,刚刚的事不能愿任何人,自身处在生死危险中,去救一个不知生死的孩子,无论是拒绝还是开门,都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亲眼看着一个小孩子死在他的面前……他还是难受的,很难受。 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然后躺到了他的身边。 宋炎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电灯,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凭着感觉右手稍微一动,便摸到了对方粗糙的大手。 他轻轻地牵着那只手,对方也顺从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将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腹上。 铁面人瞬间僵住了,掌心下小小地弧度,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脆弱,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的孩子。 “刚刚……小裴敲门的时候,他……动了一下。”宋炎的声音闷闷的,就是那样腹中孩子小小的一动,推着他迈出了走向门边的那一步。 那时的他忽然害怕起来。 他们都是孩子……如果一直深陷在这游戏中的话,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孩子也会这样不知生死,会不会也被困在门外,大雨中无助的向里面的人求救。 去开门,也许是在这样一场生死游戏中,他最为冲动自私的行为,但他却无法后悔。 “你做的没错。”铁面人低低地说道,他的手仍旧暖着宋炎,哑哑的声音却是那样的令人安心:“他不会有事,你也不会。” 宋炎突然翻身,将脸埋在了铁面人的身前,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 铁面人没有避开,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没有睡着,也没有再说话。 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也渐渐地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我现在写任何两个人稍微稍微靠近一点的动作都提心吊胆 这,这可啥都没有,就两个人躺一块纯聊天……求审核手下留情,哭唧唧 看到有小天使给我投喂营养液啦~万分感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动如三 10瓶;易小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梨花鬼栈(五) 第二天一早,尽管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但所有人都早早地起来了,聚集在一楼。 老板与店伙计依旧没有出现,而玩家们没有出现新的死亡。 “店伙计没了,咱们吃什么啊,要自己去厨房做吗?”宋炎跟铁面人刚走下楼,就听到了陈奇飞的抱怨声。 大早上听到这动静,让宋炎原本就有些憋闷的心情,更加烦躁。抬头看看走在他前面的铁面人,宋炎本以为经历了昨晚的事后,对方能坦白些什么,可谁知今早一起来,那人又变回了闷葫芦。明里暗里照顾他的事没少做一样,可是偏偏话也不多说一句。 宋炎心中实在有些疑惑,事到如今,他到底还有什么要瞒的。 “学长!”陈奇飞一抬头正好看见他,立刻几步想要走过去,但还没走到跟前,就停住了步子,还略带惧怕地看了一眼宋炎身后的铁面人。 陈奇飞自从进入游戏以来,虽说是被吓怕了,但却没被吓傻。相反,他以前常常自认为是个聪明人,如今也是。 如果说,一开始他缠着宋炎是因为在游戏中难得遇到一个认识的人,想要抱团取暖。那现在……他未免又带上了点别的意思。他看出了铁面人在这游戏中的实力,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个铁面人与自己的学长宋炎之间的关系。 因此,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选择,跟着宋炎,多少就能受到铁面人的庇护。 宋炎自然不知道陈奇飞一晚上的功夫,心里头居然生出了那么多弯弯道道,他只是看着陈奇飞的神情,大略明白了为什么昨晚自己能跟铁面人一个房间,而陈奇飞没有跟过来。想到这里,他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回头瞄了铁面人一眼,铁面人却毫不心虚地走下了楼,坐到了离陈奇飞较远的一张空桌子边。 “学长……你昨晚没事吧?”陈奇飞见铁面人走了,忙跟走到了宋炎的身边,一边搭着话,一边明里暗里地往铁面人的桌边蹭。。 “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宋炎随口答着,脚下刻意地不去往铁面人的方向走,只是眼神偷偷向那边看去。 明明什么都没说,明明什么都没做,黑布遮掩的满是疤痕的脸依旧是严肃阴沉的模样,宋炎却从他的身上看出了别扭的意味。 宋炎挑挑眉,原本还有些沉闷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很多。默劝着自己大度容忍些,调转了脚步,走到了铁面人的桌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铁面人依旧是坐在那里,还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可宋炎却明显感觉得到,他这一身的气场又变了。 十几年了,他怎么就没看出这人有这么别扭的性子? 那边铁面人的气顺了,可这边陈奇飞可又有些为难了,他现在是既不敢离铁面人太近,又不甘心离他们太远,一时间就站在两人的桌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坐吧。”宋炎虽然并不太喜欢陈奇飞,但到底还是念及这是原本世界中就相识的人,且总觉得铁面人欺负了人家似的,于是就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说道。 陈奇飞十分谨慎地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铁面人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谁知他屁股才刚碰上凳子,铁面人就将腰间的长刀砰一声放到了桌上,做出一副要擦刀的架势,吓得陈奇飞立马又站了起来。 “学,学长,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陈奇飞尴尬地笑了笑,对宋炎说着。 可他的话刚一落音,铁面人就打开了随身带着的行囊,从里面取出了密封好的干粮与肉干,放到了宋炎的面前。 “你--”宋炎有些无奈地接过肉干,看了铁面人一眼,见他一脸平淡的模样,又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好劝说一般念叨着:“既然有了吃的,就先填饱肚子吧,别再折腾了。” 铁面人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陈奇飞也终于提心吊胆地坐下来了。 其他的玩家多半没有铁面人这样的准备,最终还是去了厨房,勉强找到些可以裹腹的食物,草草地吃过了早饭。 早饭后,从半夜起就下着的小雨难得的又停了会,暂时的平静却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安全感,毕竟昨天小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消失的。 “我们不能就这么一直坐着,等人来杀吧。“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陈奇飞有些坐不住了。 “对昨晚的事……或者对于这间客栈的事,诸位有什么想法吗?”方岩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想来昨晚先是看着同伴死去,后面又看着小孩子死去,对他还是有些冲击的。 而他的哥哥方威看起来就要稍微好些,依旧扮演着仆人的角色,跟在富商的身边。 宋炎垂下眼睛,昨晚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复杂,如今想起来,一时间确实不知可以提取什么线索。 “还能怎么看!就是闹鬼!就是凶宅!”大汉钱石经过昨晚的事的刺激,已经全然不顾什么规则了,只拍着桌子叫喊着。 宋炎丝毫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他只是继续看着富商与NPC 的神情,恐惧,躲闪。他相信这些NPC 与副本的凶宅之间绝不可能是毫无关系的,甚至于,他们也许知道的要比玩家们更多。 “你们,还记得那首童谣吧?”不同于昨晚的隐瞒,兴许是因为方岩起头的这次谈话,方威要这次要主动得多。 “梨花。”方岩立刻会意地说道。 宋炎透过昨晚没有闭合后门,看向后院那棵高大的梨树。确实,这次启示碑给出的最为明确的线索,就是梨花。不止是启示碑上的文字,就连启示碑最后化为梨花树这件事,似乎也是一种暗示。 “这个驿馆中,一共有三棵梨花树,”方威说着自己的想法:“昨晚方岩跟我商量过,不如我们干脆把树都给刨开看看。” “对对,以前恐怖小说里,不就常在树下埋死人什么的。”陈奇飞虽然害怕,但却很赞同方威的主意。 “刨什么刨!”这时候,富商突然暴躁起来,肥胖的面颊抖动着:“就这么个,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可刨的。” “就算,就算刨出来又能怎样……”而另一个NPC也小声跟着附和道:“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走吧。” 宋炎紧盯着那个NPC 的神情,他的眼神不住地看向房间中的其他人,既像是在寻求他们的赞同,又好像--在暗示什么。 可惜,玩家们只是在扮演角色,他们无从知晓他的暗示,也不会去过多的考虑他们的意见。 刨树的事,就这样决定下来。 他们先从前院西侧的那棵树入手,几个人勉强从驿馆中找出了锄头一类的工具,对着那棵估摸着有五米多高的梨树刨了起来。 宋炎原本也想上手,可刚拿起把铁锹,就被铁面人夺了过去,只好四下看看,站到了同样没有下手的富商身边。 “你说,这树底下真有东西吗?“宋炎假意做出好奇的样子,跟富商聊起天来。 那富商却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额头上汗:”我,我哪知道!“ 你当然知道了,宋炎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却没有继续逼问下去。 铁面人、方岩兄弟再加上钱石和陈奇飞,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没过多久,就把梨树底下全挖开了,没有土壤支撑的梨树,”轰“地一声,就倒在了前院的空地上,可惜任凭他们怎么挖,都并没有挖出什么来。 钱石这会有些不耐烦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小楼前的土台阶上,不愿意动弹了。 方威穿着粗气,看了看阴着的天,催促道:“别泄气,趁着还没下雨,把下一棵也挖了。” 钱石可不听他的话,将手里的工具一扔,冲宋炎喊道:“我累了,你让他替我吧。” 宋炎也知道自己没有置身事外偷懒的道理,于是也没说什么,弯腰捡起那铁锹就往第二棵树前走去,可一铲子还没落地,就又被铁面人拿走了。 宋炎无奈,只好在一旁,帮着往挖出的坑外运土。 梨树下的坑越挖越深,但始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体力最差的陈奇飞最先脱力了,不顾脏净的趴在土堆上喘起气来。 铁面人始终不急不缓地挖着,仿佛没什么目的,只是在做着眼前的事一样。几人中最为积极的,确实方岩兄弟俩,他们坚定的认为梨树下一定有线索,干的很是卖力。 没多久,前院东侧这棵梨树也被挖的摇摇欲坠,可这次,兴许是挖偏了的缘故,那梨树竟并未倒向空旷处,而是冲着驿馆的小楼直直砸了下去。 “小心!”方岩向着站在楼前的几人大喊着,富商等人立刻就跑开了,可钱石刚刚了半天的土,腿脚累得有几分使不上劲,一下子竟没从那土台阶上爬起来。眼看着那梨树就要倒过来了,还好方岩拉了他一把,拽着他一块跑开了。 “轰”的一声,那五米多高,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梨树瞬间砸穿了小楼二层并不怎么结实的墙面,连带着一楼的天花板也塌了不少。 “我让你们别挖,你们不听!这下好了,房子都砸漏了!”富商终于抓住了由头,一个劲地抱怨着挖树的玩家们。 而这次,算是劫后余生的钱石倒是安静了,老老实实地瘫坐在一边的空地上。 “大家应该也都累了,我们先回去歇会吧。”这时候,袁姐出来打了个圆场,天空中也适时的传来几声闷雷。 方岩与方威显然还有些不甘心,但刚刚挖了那么久,也确实累了,只好提着铲子,走进了楼中。 宋炎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院中歪倒的梨树下,两个空空如也的大坑洞,心中也有些疑惑。 难道真的是他们想错了?还是说线索在最后一棵梨树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易小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梨花鬼栈(六) 众人进屋后没多久,雨又下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下得并不大,只是细细密密地,像一层薄帘般,将后院那棵缀着残花的大梨树笼罩起来。 客栈中的气氛有些沉闷,临近中午,店老板与伙计依旧没有出现,大家只好又自己想法子解决了午饭。 一楼的天花板被砸了个大窟窿,倒塌的树枝引着雨水,从破损的地方漏了下来,不一会就在地上积了一滩水。 “别挖了,别挖了……”NPC 蹲坐在积水边,一边嚼着口中的干粮,一边仰头看着被树砸出来的破洞,不住地喃喃道。 “线索,应该就在最后一棵树下。”方岩的皱着眉,眼神紧锁在后院那棵梨树上,他显然并不理睬NPC 的话。 “还挖?”富商一听,又生气道:“挖什么挖,忙活了一上午,你非但什么都没挖出来,还把房子搞塌了!” 宋炎默默地看着富商与NPC,如果之前他还对挖树这件事心存犹疑的话,那现在他却十分确定,院子里的梨树一定有问题。 “真的要继续挖吗?”陈奇飞干了一上午的活,实在累得够呛,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挖!”方威实在不耐被这样质疑,咬牙坚持道。 方岩见状,干脆起身拿起了铲子:“那咱们就趁现在雨还不大,抓紧时间去把它挖了。” “你不准去!”富商指着方威的鼻子命令道,可方威哪里会把这个NPC 放在眼里,提着铲子就要往外走。 宋炎想了想,刚要跟着往外走,却被铁面人按住了手。 “怎么?”宋炎无声地对了对口型。 铁面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不去吗?宋炎望着院子里的那棵梨树,想想富商与NPC 的态度,再看看眼前按住自己手的铁面人……于是果断选择坐到了铁面人的身边。 陈奇飞见宋炎不动了,他也不愿意出去了,蹭到离铁面人不远不近的地方窝了起来。 钱石还因刚刚的事,惊魂未定的,虽然没再出口闹事,但也不肯出去了,袁姐更不用说,没了小裴后,她完全没了存在感。 所以到最后,也只有方威兄弟二人,冒着小雨,在外面挖掘起来。 雨一直下着,那兄弟二人也一直挖着,后院的梨树更加粗壮,他们两个挖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挖出什么。 宋炎一边关注了院中的情况,一边继续偷看着富商与NPC,他们--在害怕什么。 雨云遮住了太阳,如前一日一样,虽然还未到傍晚,客栈中就已经十分暗了,四下凉飕飕的,让人十分不舒服。 院中的坑挖得越来越大了,可依旧毫无所获,渐渐地那两兄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宋炎感觉到客栈中似乎越来越冷了,他转头看看周围,却发觉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就连一直观察着的富商与NPC 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忽然觉得,客栈中的光线有些不太对劲,刚想起身找根蜡烛,后院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人的惨叫声。 “怎么了!”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过去,后院中的梨树,倒了。 粗壮的树干重重地砸在方威的身上,将他的整个头都砸变形了。而方岩也没能逃过一劫,他的腿树干压住了,虽然没有兄长伤的那么重,但也被困在了树下。 “救命!救命!”方岩在雨中大叫着,可众人却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惊愣了。 倒塌的梨树,不止压住了方岩兄弟俩,而且还将后院那间单独的小屋,压塌了。 也正是这样的意外,才让人发现,原来那小屋的西墙之后,是另有夹层的。 而那夹层之中,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约十几尊的泥塑,它们的身体很小,却顶着一颗怪异大脑袋。有几尊塑像被树枝砸落在地,破碎的大脑袋中,露出了灰白色的头骨。 宋炎的手有些颤抖,尽管隔着小半个院落与细密的雨幕,但他还是辨认的出,那些头骨太小了,小到--只有可能属于五六岁的小孩子。 十几尊塑像,十几颗头骨,十几条人命。 宋炎想象不到,究竟是多么穷凶极恶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间覆着白梨花的客栈之下,究竟藏着多少血垢。 “救命!救命--”方岩依旧在大声呼救,宋炎知道现在不是震惊或者害怕的时候,刚要冲过去,却再一次被铁面人按住了手。 “为什么?”如果刚刚还只是可有可无的奇怪,那么这一次宋炎是真的不明白了。昨天在小裴生死未知的情况下,铁面人尚会与他一起去开门,那么这次他为什么却要阻拦呢? “真的不去吗?”宋炎听着方岩的呼救声,实在有些坐不下去,再次低声询问道。 可铁面人就是一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有眼神落在了院中方岩的身上。 就在这时,自从进了屋就老实了不少的钱石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的骂了句脏话,而后向雨幕中冲去。 宋炎倒是想不到,那钱石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只见他很快就赶到了梨树边,拾起地上的一把锄头就开始撬压在方岩身上的树。 他们两个合力,终于将大梨树搬开了,大汉扶着方岩就要走,可不想方岩却挣扎着要去搬方威的尸体。 就在这时,异状突生,那雨中的大梨树树枝突然像活了一样,猛地抽向方岩两人,完全没有防备的两人立刻就被抽倒了,幸亏方岩反应快,捡起地上的铁锹用力打了过去,才没有伤的太重。 宋炎不禁捏了一把汗,难道铁面人是提前发现了树有问题,所以才不让他出去的吗?可……直觉又告诉他,好像并不止如此。 方岩与大汉几次躲过了树枝的攻击,好不容易逃了回来。 “轰--”就在他们迈入客栈的那一刻,天空中传来了巨大的雷声,而随着雷声的逐渐平息的瞬间,宋炎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幼儿的轻笑。 客栈中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这声渗人的笑声,就当他们想要去找那声音的来源时,却发现之前空空荡荡的柜台上,忽然被点亮了两根蜡烛。 而那两根蜡烛之间,竟也摆放着两尊泥塑。 不到一个巴掌大小的身子,却直接顶着一颗小孩头骨做成的脑袋,更为诡异的是,他们的身上还穿着红绿的衣裳,像极了--昨天迎接他们的老板与伙计。 “啊--”一直缩在墙边的NPC 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是她,她带着他们来找我们报仇了!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他?他们是谁?”宋炎立刻抓住机会,追问道。 “他们是谁?”NPC 突然很是怜悯地看着宋炎,而后指着周围的人大喊着:“你问问这些人!他们,都知道他们是谁!” “十六年了,他们来了!来了!我们都要偿命!”那NPC 大叫着,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宋炎,冲上楼去。 一时间,客栈一楼中的玩家们脸色都不怎么好。 忙活了一上午,线索倒是找到了,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死掉了一名玩家。而对于谁才是献祭者,却依旧没有头绪。 “我不该坚持挖树的……”对于兄长的死去,方岩显然无法接受,他浑身湿漉漉的,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今天忙活了这么久,虽然有损失,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不能靠近树……”陈奇飞看着方岩崩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树?这次献祭者的赐予,真的是与树有关吗?宋炎努力回忆着,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那晚张超的尸体下,确实有被风吹进来梨花,如果要说是树的一部分也没什么错,至于小裴……是不是也是同样与风雨吹进来的梨花有关呢? 可之前他们在前院里,也都接触了树但都没有事,那是因为符合了限制条件吗? 那到后来,那个限制条件为什么又失效了呢? 宋炎转头,看向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铁面人,刚刚他一直按着自己的手,就是因为发现了限制条件无法保护他们了? 宋炎很想直接开口去问,但他却知道铁面人未必会说。 他能感觉到,或许是因为经验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铁面人在进入副本后其实很快就能察觉到线索,但他却不会告诉自己。 就如上次,他一早就知道了那个地下密室,但他却宋炎自己去探查,只在遇到危险时才会出手。 宋炎知道,这并不是一种隐瞒,而是一种锻炼。 从一开始,铁面人就在训练他在副本中,生存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的时候有点吓人……外面刮台风下大雨,大雨里还隐隐传来对面楼上小孩的哭声…… 求个收藏~ ☆、梨花鬼栈(七) 宋炎看着铁面人,忽然就笑了一下。 这样的训练,比起单纯的保护,让他更为心动。 “接下来想去做什么?”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铁面人却看懂了宋炎的那个笑容,依旧将所有的选择摆到他的面前。 “去二楼,找NPC。”宋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觉得那个NPC 一定与玩家们扮演的角色有很重要的联系,或者说,他们应该在十六年前,一起做了一件大事。 铁面人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宋炎的身后,一起上了楼。而陈奇飞虽然没搞明白宋炎要做什么,但也很麻利地跟了上去。 前一晚因为铁面人的缘故,陈奇飞只得与钱石和NPC 挤在一个房间睡的,因此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房间中的NPC。 “你在门外等一下,先不要进去,有什么事我再喊你。”进入房间前,宋炎突然对铁面人说道。 刚刚NPC 说过,事情发生在十六年前。但之前宋炎在检查自己这个角色的随身行李时,发现那封引荐的文书上,写着自己今年不过刚刚二十岁,也就是说,很大可能性自己与陈奇飞所扮演的书童,当年并未参与过那件事--或者说,至少不会是行凶者。 所以NPC 刚刚看向他的目光才那样怜悯。而宋炎现在,就是要以这个不知情的无辜受牵连者的身份,向NPC 询问当年的事。 铁面人点了点头,听从宋炎的话,站在了门外,而宋炎与陈奇飞则一起走了进去。 不知不觉中,阴沉的天已经完全黑了,简陋的房间中,窗户紧紧地闭合着,又闷又暗。 而那个NPC 正死死地抱住被子,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让宋炎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你还好吗?”宋炎轻轻叫了一声,陈奇飞则是被这屋里的气氛吓到了,缩在宋炎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宋炎忍不住又上前走了几步,叫一声他的名字,并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啊!”就在这时,NPC 猛地从被子中挣扎出来,指着宋炎手中的油灯大喊道:“火!火!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宋炎连忙将油灯吹灭,那NPC 才大口喘着气,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没等宋炎开口问,他却主动开始说话了:“你是……想问我,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吧?” “是,”黑暗中,宋炎望着NPC 隐约的轮廓,点头说道:“我想问问,她是谁?他们又是谁,死总要死个明白吧。” “嗬嗬嗬--”NPC 忽然极为渗人的笑了起来,而后说道:“她……他们,都是鬼呀!” “都是被我们烧死的,烧死了就变成了鬼呀!”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后,宋炎还是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 这只是游戏……只是游戏,一切都是假的,宋炎不住的劝慰着自己,强行压下情绪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那NPC 的语气中突然生出一股狠劲,“本来他们不用死的,都怪她!是她要告诉官府,我们才杀了他们!” 看似破碎的语言,经过拼凑后,宋炎却大致有了猜测。 十六年前,这些人曾在这处客栈中,偷偷搜集了一批幼童。做什么不太清楚,不过大约是买卖人口之类的事情,后来有一个人想要将这件事偷报给官府,却被他们发现了。于是他们为了不牵连到自己,干脆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将那那个人与那些孩子全部杀掉。 宋炎只觉得这房间中的憋闷难以忍受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游戏虚构出来的,刚要再问下去时,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动乱。 又出事了吗? 来不及多想,宋炎迅速地权衡了一下,而后选择先去看看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外铁面人依旧保持着他进门前的样子,显然在时刻关注着房间中的情况。见宋炎出来后,就简单的说了句:“是方岩,在逼问富商。” 当宋炎看到楼下的情形后,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逼问,跟方岩比起来,自己刚刚与NPC 那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友好会谈了。 “你,你疯了!你要做什么!”一楼的大厅中,方岩双眼赤红地,将肥胖的富商死死地捆在了一把椅子上,而后手拿一把菜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说,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这时候还装什么装!我们干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富商显然被他那样子吓得够呛,脑门上的汗哗哗地流下来。 “我要你说!”方岩显然已经被兄长的死逼急了,他大吼道:“我要你,把我们每个人都干了什么,全说出来!” “我说,我说!”富商也大叫起来,一个劲地点头:“你把刀拿开,我都说!” “我,我们十六年前,在这里……” “在这里倒卖过小孩!” 宋炎拧紧了眉头,刚刚的猜想被应证了。 十六年前,这个客栈原本是一座荒废的小庙,当地人叫它“梨花娘娘庙”。而张超、方岩包括铁面人在内的几个人,是附近村子里游手好闲的混混,他们凑在一起,起先只是小偷小摸,后来胆子渐渐的大了,就做起了拐卖幼儿的买卖。 他们将那间梨花娘娘庙收拾暗暗收拾起来,暂扣着那些他们从别处拐来的孩子。 “那NPC说的他是谁!”宋炎趁机跟着逼问道。 “就……就是小环,”富商实在被脖子上的刀吓破了胆子,眼睛看向一旁的袁姐大声道:“就是当年和她一起来送饭的小环!” 原来,当年那些混混拐了孩子,却不知该怎么养,于是便从村子里找了两个性子单纯的姑娘袁姐与小环,给她们钱,让她们每日来送饭。 谁知后来,小环无意间发现了娘娘庙中的秘密,并告诉了袁姐,想要报官。可惜袁姐那时候已经与方岩勾搭上了,便偷偷地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结果可想而知,小环被他们抓住了,埋在了后院的梨花树下。但杀了小环一个后,他们却担心她有没有将这事再告诉过别人,于是便心一横,趁着官府还没找上门来,干脆将手头上还没有卖出的孩子全杀了,一把火烧了当时的娘娘庙。 各自带着银钱,远走他乡。 宋炎听过后,沉默了。 他扶了下眼镜,抬头看向柜台上,那两尊泥塑,突然明白了什么。 也许……这次的宅院,在被献祭前,就是有鬼的。 那些孩子的冤魂,缠绕在这里,与献祭者一起,折磨着这些作恶的人。 “好了,故事结束了,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来猜谁是献祭者了!”方岩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蒙蔽了,他完全不想去思考当年的惨状,只想找出害死兄长的献祭者。 宋炎也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分析起眼前的事来。 “献祭者将现在客栈中的人献祭掉,一定是有原因的。”宋炎开口道:“当年一起杀人放火,十六年后却要献祭……” “总不能是因为他回到这里后,良心发现了吧?”钱石不屑的说道。 “不像是良心发现,倒有可能是,复仇。”宋炎猜测着说道:“有可能,当年他们杀掉的那些人中,有献祭者不愿意杀掉的人,但是苦于势单力薄,一旦他提出反对,恐怕也会被其他人杀死,所以才忍耐下来。” “十六年后,再回此处时,他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仇恨,所以就献祭了这里。” 一切都只是推论,这些算是宋炎给出的答案。 “所以说,我们之中,谁有理由献祭这里?”方岩终于将刀从富商的脖子边移开了,整个人阴恻恻地说道。 “我和学长肯定不是吧。”陈奇飞这时候有了些底气,首先说道:“十六年前,我们的角色才四五岁,怎么看都跟这次的事无关吧。” 无关吗?宋炎心中一动,凶宅游戏中,真的会安排进完全无关的角色吗? 抬眼看了一眼柜台上的那两尊泥塑,既然是四五岁的孩子,那么--宋炎大致猜到了自己与陈奇飞的身份,却没有开口解释。这种时候,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方岩在仇恨的蒙蔽下,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看向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字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就没更新…… 睡着之后,我还梦见自己秃顶了,大概……是我的头发哦托梦给我,控诉我这段时间熬夜吧…… ☆、梨花鬼栈(八) 方岩、大汉与铁面人,他们三个同样扮演的都是当年娘娘庙事件的主要参与者。 房间中的气氛僵持了下来,方岩与大汉的目光显然都落到了铁面人的身上。 “刚刚,你们也都看到了。”钱石好似有些惧怕铁面人,但还是说道:“我跟方岩,同时在外面被攻击了,只有他,一直都没去后院。” “被袭击,也未必是真的吧?”宋炎毫不退让,直对上大汉:“不然,为什么他们都出了事,你们却能全身而退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钱石的怒气又被激起来,几乎想要对宋炎动手。 宋炎却颇为镇定地转头看向方岩:“你说呢?” 方岩双目中的红色还没有褪去,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铁面人此时,却慢慢地走到了宋炎的身前,将他与大汉隔开,而后淡淡地说道:“觉得是我,就来杀。” “你们敢吗?”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甚至带了淡淡地嘲讽。 铁面人说完,就拉住宋炎的手,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边走了下来。 方岩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任凭大汉如何撺掇,他心里很清楚,铁面人说的是事实。 他不敢,即便再怀疑,铁面人也不是他杀得了的。 钱石见方岩没动静了,又开始在客栈中来回踱步,直到他看到了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袁姐。 “还有她!” 方岩一下子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向袁姐逼近。 “她当年与那个叫小环的原本就是一起的!说不定当年她肯卖了小环,后来又后悔了呢!”钱石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 袁姐一听,脸色立刻煞白,不住地摇头后退道:“你别乱说,不是我!” “怎么就不是你?”钱石终于找到了反驳不了他的人,抓紧了质问。 “空口无凭,你又乱攀咬什么。”宋炎看着那两人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他倒不是对袁姐有多热心,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随意的怀疑怕是只会削弱玩家一方的力量。 但……如果不是袁姐,那献祭者到底是谁呢?宋炎的目光划过在场所有的玩家,他仿佛有了一点思绪,但又抓不住-- “啊!”袁姐突然大叫起来,宋炎立刻看去,却见她刚刚被方岩与大汉逼退的过程中,竟无意间走到了被梨树砸塌的破损处。 她的身后,是有如枯爪一般的树枝,雨水从缝隙间泼洒到袁姐的身上,等到流到地面上时,却已变成了鲜红的一滩。 在那声叫喊过后,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袁姐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大喊大叫些什么,仅剩的五个玩家,面面相觑。 许久,铁面人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宋炎的肩膀:“去休息吧。” 宋炎仰头看着他,透过那层黑色的布巾,与铁面人相望着。 而后起身,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到了楼上。 这次陈奇飞说什么也不敢自己去住了,冒着被铁面人砍的风险,硬是跟着进了他们的房间。 不过这一次,铁面人却没有再为难他,陈奇飞很自觉的自己找了个角落窝了起来。 宋炎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声,明明很累了,合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铁面人没有躺下,而是坐在他的床边,面对着那扇没有打开的窗户,不知在思考什么。 陈奇飞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发觉房间中的那两人都没睡,便讨好一般说道:“学长,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现在都知道赐予跟树有关了,那明天只要小心千万别碰到树就是了。” “你真的觉得,赐予是树吗?”微微侧身,恰好铁面人也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触了一下。 随即,宋炎明白,自己猜对了。 “睡吧。”铁面人的手伸了过来,盖在了宋炎的眼睛上。 宋炎抬手将铁面人的手拉了下来,放在自己的身前,而后对他轻轻地说:“我们,一块睡。” 身边的床铺凹陷了下去,宋炎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他最后看了一眼枕边人的侧脸,而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梨花西栈中的第二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炎独自一人走下了楼梯。 客栈中的摆设与昨晚别无二致,凌乱的桌椅或歪或倒,富商还被捆在原处,袁姐的尸体也没有人去动,但宋炎却感觉到一种空旷感。 他走到了一扇闭合的木窗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粗糙的纹路,而后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倚在窗边不动了。 过了一会,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宋炎抬头看去,是方岩走了下来。 一夜过后,他眼睛中的红血丝终于褪去,整个人像是没什么精神一样,看到宋炎后打了个招呼:“怎么就你一个人?” 宋炎眼神暗了一下,低头说道:“因为……实在信不过别人。” “信不过?”方岩轻笑了一声,而后摇头道:“你不是挺相信铁面人的嘛,还有你那个学弟,整体带着他。” “可我现在信不过了,”宋炎沉下声音,像是带着不安:“陈奇飞……我发现他也是有杀人理由的。” “我跟他扮演的角色……并非与十六年前的事毫无关系,十六年前我们也刚好是四五岁,很有可能也是被拐卖的孩子之一……他或许也有‘复仇’的动机。” “是吗?”方岩已经走到了一楼,并继续向宋炎走近着。 这时,宋炎却忽然又抬起了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勉强的轻松:“你呢?怎么没跟钱石在一块?” 还没等方岩回答,就听到宋炎像是玩笑一般说道:“该不会是,他也已经死了吧?” 方岩一怔,随即皱眉掩饰道:“他还在楼上睡觉呢,不要乱开这种玩笑。” “抱歉,”宋炎有些诚恳地说道:“我不该这样说,我只是觉得气氛太糟糕了,想要轻松一下。” 说着他又转过身身去,被对着方岩,指了指那扇小窗,声音中带着不明的意味:“所以,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宋炎的左手就放在窗户上,他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在听到身后细微响动的那一瞬,右手毫不犹豫地将轻刀刺了出去。 “你猜到了。”方岩也早有准备,用手上的铁锹挡住了宋炎的轻刀:“是呀,这屋里这么闷,为什么不开窗淋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柄黑色的长刀便穿过了他的心脏。 宋炎看着方岩背后的铁面人,将方岩未说完的话补全了:“为什么,不开窗淋淋雨呢,对吧?” 鲜血从方岩的胸口中喷出,宋炎垂眸看着他濒死的样子,说道:“你的赐予就是雨,你可以用雨杀人,也可以操控雨中的物品。但你的限制是,你不能直接或者操控物品去打开这客栈的门和窗。” “于是,在第一天查探整个客栈时,你就注意到了张超房间和我门外走廊上的窗户是开着的。于是第一晚,你利用潲雨,杀死了张超,并在雨中操控张超的头颅,想要逼我和陈奇飞到走廊上。” “之后,你又以太闷了为理由,让大汉去开窗,从而杀死了小裴……并且操控他的尸体去开门。” “你连你的哥哥都没有放过,撺掇他雨中挖树……还有梨树歪倒,砸坏屋子,也是你动得手脚吧?” 方岩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无法说话了。 献祭者死亡,游戏结束。 大火从后院那棵倒塌的梨树上燃起,而雨水好似助燃一般,那火焰顷刻之间,便吞噬了整个后院。 “学长,快走吧!”一直藏在暗处的陈奇飞窜了出来,向前院出现的大门跑着,还不忘回头催促着宋炎。 宋炎最后看了一眼那后院,大火中的梨树,隐隐显出一个女人的影子,火苗吞噬了小屋中的泥塑,却是那样的温柔。 所有的罪孽与仇恨都被这场大火烧灼着,即便心知这只是一场游戏,宋炎仍在期许着,那些无辜的孩子能够安息。 “走吧。”铁面人拉起了宋炎的手,宋炎回过神来,冲他点了下头,而后两人便一起跑出了客栈,跑向了那扇大门…… 在回到大屋之前,宋炎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梨花西栈中发生的一切,与他猜测的大致吻合。 十六年前,村子中几个心思不正的混混,打起了小孩子的主意。他们将从稍远地方拐骗来的幼儿,藏在废弃的梨花娘娘庙中,并请了村中的两位姑娘来送饭。 两个姑娘都喜欢上了其中的一个青年,想来也就是方岩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而那个青年选择了小环。 后来,小环发现了娘娘庙的秘密,一时害怕偷偷告诉了另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却因为嫉恨,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透露给了那帮小混混。 小混混们疑心生暗鬼,总觉得小环已经把这些事说了出去,害怕东窗事发。于是便狠心将小环与那些孩子一起杀死,埋在了大梨树下。 而宋炎与陈奇飞所扮演的,确实就是当年被小环偷偷救出的孩子。 那场杀人放火的罪恶之中,喜欢小环的青年,却因为怯懦与恐惧,一句话都没敢说,眼睁睁地看着小环被别人杀死,后来又浑浑噩噩地被逼着娶了告密的那个姑娘。 娘娘庙被烧后,这些小混混带着脏钱各奔东西,但冥冥之中又有天意,让他们十六年后,重新聚到了充满着当年死去的冤魂的梨花西栈中。 方岩扮演的青年,被那些冤魂迷惑着,心中的不甘于痛苦骤然剧增,最终将整个客栈中的人献祭……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下一个副本写得有点乱,存稿也跟不上了,明天请假一天整理一下~ ☆、大屋(三) 梨花鬼栈游戏结束-- 通关奖励金币100,生命值增加至50-- 现在传送至大屋中转站。 再次睁眼时,宋炎已经置身大屋之中了。 令他有几分气恼的是,铁面人又不见了踪影,之前交握的手中,只剩了一只黑色的布袋。几下把那布袋打开,发现里面也不过是几支之前铁面人曾喂他喝过的药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宋炎真的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纪行风为什么还要回避呢?难不成就因为毁了那张面容? 宋炎直觉……大概不会是这样的原因。可除此之外,究竟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你爹就是不认咱们,你说怎么办?”宋炎叹了口气,反复思来想去,始终摸不着个头绪,只好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心里揣着一堆事,他也不急着找落脚的地方,而是沿着一个方向,在大屋中漫无目的的转了起来,直到察觉到屋顶的大圆灯开始逐渐变暗,他才按照上一次的路线来到吴骁家门前。 几天的功夫,房屋周围的三色堇开得更鲜艳了,阮安抱着他的小黑板坐在花槽边,双眼微微的眯着,不知在写些什么。 “下午好,小软。”宋炎走近了些,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跟阮安打着招呼。 阮安见他回来了,十分开心地点了点头,并且将自己的小黑板转过来给他看。 “你是……画的吴骁吗?”宋炎看着黑板上,用粉笔简单勾勒出来的图案,虽然线条还很幼稚,但却一眼就能看出,阮安画的就是吴骁……不过是头发变成了绿色的吴骁。 “这个颜色,有些不太好吧?”宋炎犹豫了一下,看着阮安全然单纯的眼神,并不擅长聊天的他,更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对方了。 这时候,一边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吴骁顶着他那一头张扬的红发,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哟,你回来了呀。”吴骁见宋炎出了副本,却是一点也不奇怪,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随意问了句,也不等宋炎回答,就转头去看阮安的黑板了。 “小软画的真好,这个颜色也配我,等下次得了金币,我就去染。” 宋炎看着吴骁满脸愿意的表情,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挣扎了半天,还是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去插嘴两人的情、、/趣,转移开话题问道:“上次他付的租金还够吗?那间房间……” “你进去住就行了,”吴骁咋了一下舌,带着几分探究问道:“你这是……还没跟他……?” 提起这个,宋炎实在不愿意多说,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而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先回房休息了。” 吴骁虽然粗粗拉拉,但也算是个赶眼色的人,看见宋炎这表情就没再问下去:“行,你先回头好好歇歇,晚上记得起来吃饭。” 宋炎轻声应了一下,而后就走进了房间中,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床上。 因着身体的疲惫,宋炎就那么睡了过去。等到再次有了点意识时,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宋炎还是有些困顿,但还是睁开了眼睛,摸起床头的眼镜,也听清了外面的争吵声。 “不行,你现在身体还不行!” “非要……我去就可以了,你留在大屋里。” “我说不行就不行!” 这场争吵,全程只有吴骁自己的声音,宋炎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吴骁怕是在跟阮安吵架呢。 想不到,面对那么乖,那么软的阮安,吴骁也能和他吵起来。宋炎摇了摇头,但却没打算出去掺和人家情侣吵架,直到听到一声关门声,吴骁气冲冲地出门了。宋炎这才爬了起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外面静悄悄的,大屋中已经到了晚上,客厅中却没有开灯,只有厨房那边传来了些许光亮。 而阮安就坐在那里,手边放着小黑板,整个人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还好吧?”纪行风走后,宋炎带人总是疏冷的,只是近来入了游戏后,与人的交流才开始变多了起来。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想不到该怎样去安慰吵架的情侣。 阮安见他出来了,点头笑了一下,在黑板上写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小分歧而已。” 宋炎想要再劝点什么,可转念一想,他们刚刚吵过架,这时候就算劝了,也只是嘴上的功夫,能有什么用呢? 不过……宋炎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身上那一堆乱糟糟的事,他现在倒宁愿铁面人能跟他吵上一架。 “你看起来,也有心事。”不知什么时候,阮安仰着头,看看宋炎后,在黑板上写上了这么一句话。 本不想这个时候,再给阮安添乱,可宋炎又见阮安继续写道:“说给我听听吧。” 宋炎也不知道,阮安为什么想这个时候听别人的事,可他心里实在憋闷得厉害,与阮安对视许久后,终于还是在一边坐了下来,有些无奈地说道:“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就在你眼前,喜欢着你,保护着你……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什么都不肯说。” 阮安听后,却只是歪了歪头,在黑板上写道:“这些事,非要说出口吗?” “我从来都没法对骁哥说出‘喜欢’,但我就是喜欢他呀,”小黑板上写得太满了,阮安只好擦掉了一部分,然后继续写:“即便我不能把喜欢说出口,只要他可以感受得到,不就够了吗?” 宋炎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说的与阮安说的,其实并不是一回事。可转过来想,好像事情也确实如此。 尽管纪行风一直不承认着自己的身份,没有以现在的身份去对他说什么喜欢,但在游戏副本中的一次次保护,一次次关心,都在向他表达着那份从未远去的爱意。 “可是……还是好希望他将一切都说出来……”宋炎用手扶了一下眼镜,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在心中的积绪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最终,宋炎轻声向阮安道了谢,转头看看外面越来越稀少的灯光,又说道:“需要我出去找找吴骁吗?” 阮安摇了摇头,又写道:“不用了,他应该快要回来了。” “真的不需要出去找一下吗?”宋炎看着阮安那平静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 阮安张嘴,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而后便转头看向窗外,黑夜中的大屋。 果然,没过多久,大门就响了一下,宋炎应声看去,就看到吴骁真的自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两盆新买的小花。 吴骁见宋炎也在,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凑到了阮安的面前:“小软……” 这种时候,外人还是退场比较好。宋炎摇头笑了笑,然后悄悄地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深夜的大屋,并没有漆黑一片,中央的启示碑仍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碑下聚集着三三两两准备深夜出发的人。 四面大墙上,各式各样的房屋,罗列堆砌,又点点燃了各式各样的灯火,宋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开始沿着走廊,散步一般慢慢前行着。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在不远的地方,生锈的黄色路灯下,正站着一个人。 他依旧带着那张黑沉的铁面具,双手自然地插在口袋中,背靠着面水泥墙,像是在眺望着夜色中的大屋,也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如果说喜欢是不用说出口的,那么有时候等待则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一刻,宋炎清楚地感觉到了,铁面人是在等他。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只是站在那里,看命运是否给予机会。 宋炎快步,甚至于小跑地走到了铁面人的面前,像是偶遇一般地打起招呼:“真巧,又见面了。” 铁面人稍稍低头,注视着宋炎的眼睛,而后点了一下头:“嗯。” “我有些失眠,就出来逛逛,要一起吗?”宋炎说着,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铁面人的胳膊,铁面人却没有拒绝,而是将手从口袋中抽出,而后慢慢地握住了宋炎的手。 宋炎不由得笑了一下,依旧是那张清冷的面容,依旧是那副死板的眼镜,只是此刻的他却好似又变回了三年前,在纪行风身边那个爱说爱笑的少年。 “那里好像聚了不少人,是在做什么?” “那是夜市。” “夜市?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斑斓凌乱的灯光,将宋炎的脸也映上了许多色彩。铁面人想,自己现在脸上怕也会是这般模样,便如这三年的光阴,为他涂抹上了太多陌生的迷彩。可是他分明感觉到,宋炎的目光却好似穿过了那那一切,他望着的始终都是记忆中那个原原本本的少年。 这一刻,铁面人终是将那些复杂的,难以抉择的一切,都重重地压回到心底。 这一刻,他只想握着宋炎的手,陪着他们的孩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穿过如织的人群,尽管不知道终点。 宋炎再次笑了,铁面人露出的嘴角似乎也动了一下,宋炎开口,又问出了新的问题,而铁面人依旧简短的回答着,一个问,一个答,默契而熟悉,手牵着手,并肩走入那缕缕行行的夜市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是我晚了,这一章在网页上改了好多好多地方,结果晋江抽了,没发出来……又重改…… ☆、老楼森森(一) 那天,直到大屋中的圆灯变成了朝阳的绯红色,铁面人才将宋炎送回到吴骁的家门口。 这样相聚的一夜后,宋炎更不喜欢分离,他甚至开始贪恋副本中,那些虽然惊险,但却能在一起的时光。 “我还是想抓紧时间进下一个副本。”那天中午的午饭时,宋炎向吴骁招呼道。 吴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目光从自己的盘子上移开,随意地问道:“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宋炎摇了摇头,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考虑,趁现在他身体还方便时,抓紧时间进副本,积攒生命值都是他最好的选择。 “既然这样,”吴骁放下手中的勺子,与身边的阮安对视了一眼,而后说道:“我们也要进下一个副本了,不如搭伙一块去吧。” 宋炎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发觉了:“你们?你是说阮安也一起去吗?” 阮安听后笑着点点头,吃饭时小黑板不在手边,但他的意思却也很明确了,他也要跟着一起进副本。 “怎么?你可别小看了我家小软,”吴骁啧了一声嘴,“他比你进的副本可多得多,到时候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炎虽然知道吴骁在跟他开玩笑,但还是摇头解释起来。他只是……有些想不到这样软软的阮安,到副本中会是什么样子。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吴骁见宋炎没什么意见了,就伸手摆了下自己的红毛,“进游戏的时间,初步就定在明天下午吧,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休息一天吧。” 宋炎倒是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一天两天的,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的下午,三个人稍微准备了一些东西,轻装简行地来到了启示碑下。 令宋炎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铁面人居然没有再躲闪,而是像在特地等他们一般,直接站在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 宋炎走到了他的身边,抬起头来,和他一起仰视着高大的启示碑,还有碑上,那些他所看不懂的乱码。 “你是在挑选副本吗?”再次见面,虽然好似并没有多少亲昵的动作,但宋炎明显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与之前已经大有不同了。 “嗯。”铁面人的话还是那么少,他只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抬头,隔空指向启示碑上的两串数码:“这两个,选一个。” 宋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实在看不出那两串数字有什么奥秘。 “不用看了,反正看也看不出什么,就随便选一个呗,”吴骁一手揽着阮安,晃悠到宋炎的身边:“咱们就看看你的手气怎么样。” 阮安却也好似认同一般的笑笑,不过笑过之后,他也仰起头,望向那两串数字。 “这两个,你是看出了什么吗?”宋炎显然不认为铁面人这是随意挑出的两个数,可问及他原因时,铁面人却摇了摇头:“没什么,你随意选一个就行。” 看样子,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宋炎索性就真的随便指向了两串数码中的一串:“这个?” “好。”铁面人点了一下头,而后伸手握住了宋炎还未放下的那只手,随机光芒从启示碑上飘洒而下,将选中它的人笼罩其间…… “这里!” “这里好像还有人活着……” “快打开车门!” 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进入凶宅了吗? 宋炎感觉到身体仿佛被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环境中,只要稍稍一动,哪怕喘息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这就是新的副本吗……这是什么地方?宋炎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就在即将看清周遭事物前的那一刻,他却又彻底昏死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宋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空空荡荡的老式楼房的楼道上,抬起头来,透过楼梯间的缝隙只能看到一排排歪斜的楼梯扶手,倒掉的栏杆向交错的人骨一般,穿插其间。但……没有挤压,也没有任何疼痛。刚刚在传送过程中经历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难道是传送出了问题?宋炎有些不确定地想到,那铁面人他们呢?会不会因为出错,而被送到其他的副本中? 一想到这件事,宋炎就有些待不住了,尽管他知道自己早晚都要独自面对副本,但……现在他还是希望能跟铁面人在一起。 抽出锋利的轻刀,宋炎决定不再迟疑下去,无论如何他要先将眼前的凶宅摸索一下。 这次的凶宅应该是一座老居民楼,宋炎现在位于一楼,两户人家之间的平台上,稍微往南一点的位置,应该就是这栋居民楼的单元门了,只可惜现在,那里只有一面冰冷的墙壁。 宋炎决定往楼上转一转,但他刚走到三楼,西边的那扇红色的防盗门就自己打开了。 楼道中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宋炎看着那扇门,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应该贸然进入,于是片刻后,他选择继续往楼上走去。 谁知刚走上楼梯一抬头,就看到通往四楼的楼梯正中,站了一只十分干净的白猫。 要是放在平时,宋炎还是很喜欢猫的,碰到这样一只猫多半会忍不住上去撸一把,但是现在…… 他可不认为,在凶宅前夜中,会有正常的动物出现。 宋炎不禁将握刀的手举到身前,而后一面紧盯着那只白猫,一面慢慢地向楼上走去。而那只白猫,也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若直接没有看到宋炎这个人。 正当宋炎打算一鼓作气走过白猫身边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宋炎立刻回头,就看到另一只白猫,正从三楼开着的那扇门中冲了出来,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向他扑过来。 宋炎毫不犹豫的用刀格挡,本以为会有一番争斗,却不想那猫在接触刀刀刃的一瞬间,就被轻松的劈开了,分裂成两半的身体因为惯性继续砸到了宋炎的身上。宋炎发觉触感有些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砸在他身上的竟是两截干瘪的,早已死去多时的猫尸。 宋炎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小动物的尸体,总是让人感觉到难以言说的恶意。 他忍着不适蹲下再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线索后,就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墙面,准备站起来。 可他的手刚扶住墙面,那墙面便出现了裂痕,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裂痕就扩散开去,而后整面墙顿时就化作了诡异的黑沙,簌簌地如水一般流淌下来,顷刻间便淹没了宋炎的小腿。 宋炎立刻意识到不对,赶紧想要从那黑沙中撤出,可黑沙中的腿就好像被千万只手拽住了一般,死死地困在原地,拔也拔不出来。 这是……流沙吗!宋炎暗骂一声,抓紧最后的时间,用手中的轻刀拼命的刨着脚下的黑沙,可这样做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反而越陷越深。 “有人吗!”宋炎的心急了起来,他开始试探着呼救,心中暗思着,无论铁面人他们在不在,毕竟这栋居民楼并不大,呼救声被别的玩家听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头顶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宋炎仰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铁面人。 宋炎的心一下子安回了原处,但随即又有些泄气,都已经是第三个副本了,自己只是与铁面人分开了这么一小会,就又陷入了麻烦中,这着实有些无能。 “别多想,抓住我的手。”铁面人一眼便将他的纠结看在眼里,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了宋炎的正上方,将一只大手伸了下来。 宋炎立刻抓住了铁面人的手,只可惜他的腿陷得深,铁面人用力试了几次,也没能将他拉上来。 气氛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两人显然都意识到,眼前的黑沙,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样不行……”宋炎的胳膊几乎都要被拉脱臼了,但他咬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抬头望着铁面人。 来自黑沙之下当力量越来越大,宋炎身形一矮,竟是又被淹没了一大截。 宋炎一面强稳着表面的冷静,但随着黑沙的挤压,不可避免的,他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这样不行,不然你再去找其他人来,吴骁他们应该也在附近,你去找他们……”鬼使神差地,宋炎仰望着铁面人,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铁面人听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将宋炎的手握在手中,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一地的黑沙上。 “我现在下沉的还没有那么快,你去找他们一定来得及的,”宋炎小口的吸着气,竭力不让铁面人听出他的情绪:“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宋炎的目光躲闪着,他不想让铁面人看到他此刻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自信能骗过对方,但这一次,他希望可以。 铁面人轻轻地放开了宋炎的手,宋炎的心中顿时好似空了一块,没有流血,却空得生疼。 他低下头,耳边听到了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他想,那是铁面人起身准备离开了。 太好了……他成功了吧?宋炎攥紧了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他看到的不是铁面人离去的背影,而是他纵身而下的残影。 没有丝毫预兆的,铁面人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落到了宋炎身边的黑沙中。 “你这是做什么!”宋炎脑中顿时只剩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打滚卖萌求收藏~ ☆、老楼森森(二) “你快上去!趁现在快上去!”短暂的惊愣之后,宋炎猛地清醒,立刻推搡着铁面人,存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铁面人陷入黑沙中的时间短,还可以再挣脱出去。 “上不去了。”铁面人握住宋炎的手臂,没有尝试挣脱黑沙,而是将宋炎抱进了怀中。 “你试一试,你试一试啊……”宋炎的身体又下陷了几分,死亡的威胁一步步逼近着,他已经想不了太多的事,只是徒劳地劝着铁面人。 “炎炎……”嘶哑的声音,唤出了他最为熟悉,最为怀念的称呼,宋炎一下子怔愣住了,他猛的抬头看着铁面人。 铁面人慢慢地伸手,抚上宋炎通红的双眼,轻声说道:“这种时候,你不想我陪你吗?” 宋炎整个人颤抖起来,几次张开嘴,却颤抖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铁面人的唇贴了过去,是宋炎不曾忘过的温柔。 “别怕,有我陪着你。” 下一刻,铁面人用一只手紧抱着宋炎,而另一只手则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他的目光徒然冷厉,以雷霆破风之势,将长刀直插入脚下的黑沙中。 只听“噗”地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被那长刀捅破。紧接着,所有的黑沙就如同流水一般,以长刀所插之处为中心,卷起了巨大的漩涡。 大半个身子被掩埋黑沙中的宋炎,被铁面人紧紧的抱着,刚开始还能在黑沙流中勉强站立,到不知何时,脚下突然一空,身体瞬间就像是被什么拖扯着一样,向下滑去。 铁面人见状,立刻放松了腿上的力道,与宋炎紧扣着,一起向黑沙流中滑去。 被吞没的窒息感随之而至,不过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宋炎就感觉周身一轻,随后就直直地坠落下去。 铁面人看准时机,将自己垫在了宋炎下面,后背重重地砸到了一楼的水泥地面上。 “纪……行风!”这三个字变了声调,扭曲到近乎嘶鸣,宋炎双手死死地拽住铁面人的衣服,手脚慌乱的想要去查看对方有没有受伤,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别急,我没事。”铁面人--纪行风立刻坐了起来,仿佛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一般,轻轻地拍着宋炎的后背,轻轻地说着。 “什么叫没事!”宋炎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掉,他颤抖着说道:“你刚刚下来做什么……我不要你陪,不要你!你当年都不陪我了,我为什么要你陪!” “你不是不认我吗!现在又救我做什么--” “炎炎,对不起,对不起……”纪行风知道现在说太多,都是徒劳,他能做的只有将宋炎困在怀中,低低地说着抱歉。 对不起,那样骤然的离开。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的隐瞒。对不起,他以后还要做的事…… “呃……”腹中骤然传来一阵疼痛,刚刚历经险境,心绪上又逢起落,宋炎的身体当然撑不住了。“炎炎!”纪行风见状,立刻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找出药剂,送到宋炎的嘴边:“先把这个喝下去。” 宋炎就是再气,好歹也有几分理智,顺从的将那药剂喝下,按着仍在作痛的肚子,靠在了纪行风怀里。 “有没有好些?”纪行风整个人都绷紧了,小心翼翼地揽着宋炎,想要伸手碰碰他的肚子,却又退缩了。 “怎么,不想认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想认了?”宋炎稍微缓了缓,有些余力察觉到纪行风的踌躇,一边说着气话,一边还是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纪行风极为小心,他的手甚至微微地有些颤抖,他能感觉得到,此刻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生命,因为危险的威胁,正在不安的动着。 孩子那么小,尚且会如此,更不用说真正经历着这一切都宋炎。 自从在游戏中见到宋炎以来,愧疚与爱意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纪行风,而在这一刻,却彻底达到了顶峰。 宋炎慢慢抬起头,看着纪行风依旧被黑沉的铁面所覆盖脸。刚刚的激动过后,他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的纪行风,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尽管生气,但宋炎也能感受得到,之前的种种应并非处于纪行风的本心,他也许……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 “不能说吗?”宋炎虚虚地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纪行风心中一痛,犹如被推到了针尖上,说,还是不说。 “炎炎,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吗?”良久之后,纪行风终于下了决心,低言道。 宋炎一怔,伸手抚上纪行风下巴上的疤痕,然后慢慢上移,指尖落在了那冰冷的面具上。 “做好准备……”纪行风叹了一口气,“不要……害怕。” 宋炎心头沉沉的,却还是作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你能有什么可怕的。” 纪行风目光微垂,任由宋炎打开了面具上的机巧,将那张他带了不知多久的铁面,摘了下来。 黑暗的居民楼中,几乎没有任何光线,但宋炎,却还是看清了纪行风的脸。 密集交错的疤痕将他记忆中那张英俊的面容撕得粉碎,唯有那双失落的眼睛,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我这副样子,炎炎怕不怕?”纪行风苦笑了一声,接过了宋炎手中的面具,想要重新戴上去。 “怕什么怕!”宋炎刚刚平复下的情绪,又起了巨波,他不敢想象纪行风究竟是怎么变成了这样,更不敢想象纪行风究竟经受过多大的痛苦。 “别急,”纪行风生怕宋炎的身体再出事,忙安抚着:“别生气,小心身体。” 宋炎现在哪里还生得起来气,心口刀割般地疼着,原本的质问也压了下来,生怕触动纪行风的伤痕。 偏生这时候,肚子里那个又闹了起来,宋炎紧缩在纪行风怀里,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衣裳,好让自己不哭出来。 纪行风又慌又急,不住的温声哄着宋炎,又给了喂了一管药剂,好一会儿才将人安抚下来。 宋炎又靠在纪行风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些,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上方又传来了动静。 “呦,我说怎么转了那么久都没找见你们,原来是偷躲起来了。”未见其人,刚闻其声,宋炎却也知道是谁来了。抬头一看,果然是吴骁带着阮安走了过来。纪行风见他们来了,随即重新戴好了面具。 虽然吴骁也算是熟人了,但之前宋炎与纪行风说的那话题到底也不好在继续下去,只好暂时作罢。 不过看着,看吴骁那悠闲的样子,宋炎却疑惑起来,难道二楼的黑沙已经消失了? “你们在二楼没碰到什么东西?” “东西?没有呀。”吴骁耸了耸肩膀,不只是二楼没什么,他跟阮安这一路走来,什么怪东西都没碰到。 “那黑沙难道还能是一次性的?”宋炎越发奇怪,想要站起来亲自看一看,还不等他说,纪行风便稳稳地搀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扶了起来。 等到他们走到二楼一看,果真一点黑沙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那面变成黑沙的墙,都已经复原如初了。 宋炎简单的将之前发生的简单的说了说,他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凶宅的前夜按理说只是对玩家的筛选,通常难度并不会很大……但是这一次,却像是直接下了死手。 “算了,你也别太费心思了,这破游戏摸不准的事多着呢,再想也没用。”吴骁用手中的火铳挠了挠头发,阮安也跟着点了点头,而后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纪行风。 宋炎也知道,眼下他们对这座凶宅的了解还是太少,与其在这里冥思苦想,倒不如再去找找其他的线索。 四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继续往楼上走。 “这栋楼一共只有六层,我是在五楼醒来后往下走的。”既然已经与宋炎坦白了,纪行风也不再继续少说少言,一面仔细地扶着宋炎,一面简单的说了说自己刚刚探查的结果:“我与吴骁他们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甚至在走到二楼前,根本没有听到你的声音。” 吴骁瞥了瞥纪行风,揶揄地冲宋炎啧啧嘴,却被纪行风一眼堵了回去。 “咳,我跟小软是在四楼汇合的,先去顶楼的天台上找到了启示碑,又重新下来转的。”吴骁边说边摇头道:“可惜几乎白跑一趟,这里房间要么空空荡荡,要么杂乱的又旧又乱,根本无从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启示碑吧。”纪行风与吴骁都看不出问题,宋炎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加上他现在十分疲惫,倒想早些进入游戏,寻个机会休息一下了。 刚说完,就觉得身上一轻,却见铁面人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前,将他背了起来。 宋炎刚想说什么,就听吴骁笑道:“哎,你就这么着吧,走得快。还能赶在闪瞎我们眼前走到启示碑。” 宋炎气呼呼的回击了两句,双手还是抱住了纪行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倒霉,车被熊孩子蹭出好长一条印子…… 不过后来又去吃火锅,超满足~ 这一章,我们来恭喜一下老纪掉码(^o^)/ ☆、老楼森森(三)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六楼上,通往天台的铁梯子早已腐朽的掉了好几层,而梯子的尽头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只是虚掩着一块大木盖子,还被之前来到到玩家掀开了一半。 “启示碑就在上头了。”吴骁打前头走着,伸手敲了一下那锈迹斑斑的铁梯子。 “上去吧。”纪行风看了看那铁梯子,使劲拽了一下,确定稳固后,将宋炎托了到了相对完整的几层上。 “我自己能爬的。”宋炎被纪行风这小心翼翼的态度也弄得哭笑不得,可嘴上虽这么说着,心中却越发的温暖。 几下爬到那天台上,将木板子推开,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白莹莹的启示碑。 纪行风跟着爬了上来,而后是吴骁,最后是阮安。 正当宋炎心神略松,打算往那启示碑下走时,刚刚探出半个身子来的阮安却猛地向下一坠。 “小软!”离他最近的吴骁首先发现了问题,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阮安,宋炎与纪行风也忙围了过去。 只见阮安有些艰难地撑着身体,而他的脚边的水泥墙上,居然伸出了一只暗灰色的手。 吴骁当机立断,用火铳对准了那手就是一下,而被打中的手却并没有出血,反而就如水泥或是石块似的,瞬间碎裂了。 阮安抓紧时机,借着吴骁的手,爬了上来,而刚刚伸出手的那面水泥墙,又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脸的轮廓,紧闭着双眼却长大了嘴巴,让宋炎不由地感到一阵窒息感。 “没事吧,阮安?”宋炎皱眉移开了视线,问向吴骁怀里的阮安。 阮安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冲宋炎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既然没事,我们就过去吧。”纪行风拉了一下宋炎的手,带他走向天台正中的启示碑。 宋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不知怎地……他总觉得纪行风对阮安的态度十分冷淡。 “你以前见过阮安吗?”宋炎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口。 “见过。”纪行风不隐瞒地点了下头,又补充道:“他偶尔会跟吴骁一起进游戏。” “你跟他有过冲突?”宋炎继续追问着,但这次纪行风却否定了:“没有,我跟他冲突什么。” 宋炎也确实想不出,纪行风会和阮安那样的人有什么冲突,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别多想。”纪行风看出了宋炎的疑惑,蹭了下他的发顶,将人的注意力拉回:“看看启示碑下的人吧。” 宋炎很快明白了,纪行风这次,依旧要在游戏中训练他。 他依言向前方的启示碑望去,还未等仔细观察,一眼就锁定了一个人。 是胡涵。 不止宋炎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吴骁也看到了,转着手中的火铳就走到了宋炎与纪行风身边,低声问:“怎么着?先解决了这孙子?” 宋炎看见胡涵也是分外的不舒服,几乎就要点头同意吴骁的主意了,谁知纪行风却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吴骁可是极看不惯那种人,一听纪行风不同意,当即就不乐意了。 可谁知阮安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虽然不能说话,但显然也是反对的。 “你现在杀不了他,”纪行风淡淡地解释道,“我也不行。” 宋炎越发奇怪,不能杀?是因为胡涵的生命值太高吗? “继续看吧,那里还有几个人。”纪行风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让宋炎继续观察剩余的几人。 宋炎闻言,只好继续看过去,这次胡涵身边也跟了一个男人,但看样子却并不像临时勾搭上的,两人应该十分熟悉,那男人甚至对他毕恭毕敬的。 而除了他们,这次还有四名玩家,一对大约三四十岁的夫妻,一个戴着大框眼镜的少年,还有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头。 就在这时,通往天台的梯口又传来了动静,宋炎回头一看,来的是个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步履匆匆地走到了启示碑前,目光却紧锁在胡涵的身上,胡涵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只低头与身边的人说话。 这是……老情人?宋炎看得分明,那眼神可不是寻仇的眼神,分明是幽怨得厉害。不过胡涵这样的人……在游戏中居然还能有追求者?是骗来的,还是斯特哥尔摩? 不管那女人与胡涵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随着她的到来,这一局的凶宅游戏,也正式开启了。 如同前几次一样,宋炎拉着纪行风的手,在启示碑的亮光中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飞速的变化。 “吱吱吱……”他还未睁开双眼,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暑气,耳边是聒噪不止的蝉鸣。 纪行风已经不在身边了,宋炎稍稍有些失望,而后又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 海蓝色的窗帘将窗外亮的刺眼阳光遮住了一半,近处是张乱糟糟的单人床,满地的球鞋T恤随意的扔着,书桌上摆了几本掉页的漫画书,墙上还贴着张球星的海报。 真是……青春的气息呀,宋炎摇摇头,开始翻动起房间里的东西,一样样属于中学生的物品从手中经过,倒让他想起了与纪行风的十几岁时的时光。 “小炎,你在里面吗?”这时,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温柔的女声,宋炎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一轮,他们依旧用自己的本名,而门外的人应该就是NPC了。 宋炎轻扶了一下眼镜,然后打开门,发现门外站了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看年纪应该是这个角色的母亲。 果然,那女人见他出来了,就笑着说道:“小炎呀,妈妈包了包子,你去给一楼的赵奶奶送几个好不好?” 宋炎还未回答,就听他的“母亲”继续劝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跟赵奶奶说话,但她那么大年纪了,也不容易,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好,我去。”宋炎巴不得有个理由去这栋楼中转转,只是他现在并没有摸清楚这母子二人的相处模式,所以说起话来也尽量简洁。 “哎,好!”那“母亲”听后,立刻面露喜色,将一个茅草编的小保温筐递给宋炎,宋炎接过后,便走了出去。 出门后宋炎发现自己住在二楼的西户,他往下走了一层,看了一眼本该是单元楼门处那冰冷的墙壁,刚要思考“母亲”口中的赵奶奶住在东西哪户中时,东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六十多岁,圆圆脸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哎呀,小炎呀,要不要来奶奶家坐坐。”老太太笑着,明明是很和蔼可亲的模样,却让宋炎喜欢不起来。 不过既然赵奶奶自己出来了,宋炎就顺势将NPC 给他的任务做了:“赵奶奶,这是我妈做的包子,让我给您送过来。” 赵奶奶一听,也不退让,直接伸手就接过了那小保温筐,笑着夸道:“还是娟儿有福,手巧,又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娃……” 宋炎听她说话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刚想道别,就听赵奶奶又说道:“小炎你要好好学习,千万别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我看咱们三楼上那个新来的,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身疤还不说话……” 是纪行风,他三楼!宋炎听着赵奶奶的描述,立刻断定了她说的那人就是纪行风,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三楼上去,可无奈赵奶奶还一个劲的拉着他说:“也千万别学你那个混帐爹,为了个狐狸精,就丢下你们娘俩不管了。” 宋炎被絮絮的有些烦了,但好歹心中还是清楚的,这赵奶奶虽然话多,但她嘴里套出的信息也多,至少现在他是把“自己”的身世弄明白了,一个跟着离异母亲居住的男孩。 只不过,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落在赵奶奶眼里,她还以为是自己说了这孩子的父亲,他不乐意了呢,于是赵奶奶终于放了手:“好了,别怪奶奶多话,上去陪你妈妈吧。” 宋炎终于摆脱了出来,飞速往三楼上跑去。 明明是夏日的午后,可这楼道中还是阵阵发凉,宋炎走到了三楼上,看着眼前两扇紧闭的防盗门,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纪行风在哪户里呢?宋炎有些犯难,直觉上他绝对不想去敲西边那扇曾经出现过白猫的门,于是他决定先敲东边的门。 “有人在吗?”为防万一,宋炎并没有直接叫纪行风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被猛地打开了,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满脸不耐的出现在门内,宋炎刚想后退一步,道个歉,却不想对方直接伸手,指着他鼻子骂到:“哪来的小兔崽子敢来烦我!” “抱歉,我找错门了。”宋炎被他的一身酒气熏得想吐,应付着想道个歉,却不料对方不依不饶了起来,趁着酒劲想要去抓宋炎的领子。 就在这时,西户的门被打开了,纪行风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宋炎与那男人之间,凌厉地说道:“想干嘛。” 那男人一见来人不好惹,当即就怂了,满是酒臭的嘴里虽然还骂着,但脚下却一步步地退回了门中。 “别让我再看到你!”男人“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在房门即将关合的一瞬,宋炎偷看到了房间中还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虽然未能完全看清楚,不过宋炎基本可以认定,她就是追着胡涵来的那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老楼森森(四) 解决完楼道上的事,宋炎就被纪行风拉进了隔壁的房间中。 那是一间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民房,狭窄的客厅中摆着一张方方的茶几,后面是一张老式的皮沙发,沙发上还搭着几件皱巴巴的衬衣。 “这房间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纪行风说着,将沙发上的衬衣丢开,让宋炎坐了下来。 “昨天,我在楼道里,就是因为这间屋子里冲出了一只猫,所以才碰到了墙面。”宋炎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猫确实是从这间屋子里出来的,但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就一定与这间屋子有关系。 “猫?”纪行风皱皱眉,然后走到了屋子一侧的阳台上,示意他看过来。 宋炎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这间屋子的阳台着实小的有些可怜,窄窄的一溜,紧贴着卧室,两扇纱网都脱落了的窗台上,摆着几只黑灰色的花盆,东侧的窗户更是离着对门那户的阳台极近,连一臂都不到的样子。 宋炎隔窗看了眼对面的房间,可惜并未看到那个醉鬼或者女人的身影。随即目光又被窗台上的花吸引住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其中一只破了半边的花盆中,几朵淡紫色的小花正在露着鱼骨的土壤里蔫蔫地开着。 宋炎伸手拨弄了几下那些鱼骨,单纯以此很难说是否与猫有关,但总归也能算得上是一条线索,可除此之外,也再没发现什么别的。 看过了鱼骨,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那撮可怜兮兮的三色堇上,想起旧事,忍不住笑了笑,而后拿起了一边的水壶,往花盆中倒了些水。 他像是极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当初既然没想认我,又干嘛往吴骁那里送花呢?” 如果之前还只是心存猜测,那么在大屋里吴骁家门前的花槽里看到了三色堇,则是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记忆中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年少的他们匆匆忙忙地赶往学校,半路上才想起生物老师让每个人带一盆植物,放到实验室中。 再去买花已经来不及了,正当宋炎打算挨下这顿批时,却被纪行风拉着手,迎着那天的大太阳,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跑去。宋炎以为他要破罐破摔的逃学,纪行风却又在路边正在修整的花坛边停了下来。 宋炎当时捂着脸站在一边,也不知纪行风到底跟那园艺老大爷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人最后,成功的抱着两盆花进了校园。 那两盆花,就是三色堇。学期结束后,他们又将它带回了家里,就摆在卧室的窗台上,一晃好多年,直到那个夏天,人没了,花也枯了。 纪行风站在他的身边,眼神中带着无奈与温柔:“我……我怕你会害怕。” 我怕那个早晨,你在这陌生而又荒诞的世界中醒来时,会害怕,所以就将仅有的,你所熟悉的东西,送到你的身边,代替不能出现的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安慰。 “小炎?小炎你还在赵奶奶那吗?”两人之间正是脉脉温情时,宋炎“母亲” 声音透过隔音不太好的墙壁,传了过来。 宋炎有些无奈,随即就觉得脸上一凉,抬眼便是纪行风平静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 早已铭于心间的默契,让他立刻会意到了纪行风心中所想--两人现在这样子,像极了背着家长偷偷早恋的小情侣。 宋炎一下子也跟着笑了,他拉拉纪行风的手,故作遗憾地说道:“那我先走了,别被我妈妈发现。” 纪行风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开拉着宋炎的手。 宋炎忍着笑意,又转身回来补充道:“我就在二楼,你正下方的房间里……记得来找我。” “好,”这次,纪行风终于放开了他的手,低沉的嗓音却萦绕在宋炎的耳边:“等我,去找你。” “嗯。”宋炎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那最为单纯的年纪,揣着那最为单纯的喜欢,青涩得让他有些慌张,只好匆匆地推门而出。可还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在楼道中到处找寻他的“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叫你半天不吱声呢。”宋炎的“母亲”见了他,连声抱怨着,可语气还是温柔的。 “我是去……”宋炎的心刚刚静下来,想随便编个借口,却又听“母亲”说道:“你是去找四楼阮安那孩子玩了吧,都快中午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 阮安在四楼,宋炎默默地记了下来,跟着“母亲”回到了二楼西户的家中。 一进家门,宋炎就闻到了股饭菜的香味。 “快来吃饭吧。”那个“母亲”招呼着宋炎在桌边坐下,桌子上是两个家常的小菜,还有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哝,怎么还不吃呀。”“母亲”催促着,递给了宋炎一双筷子,絮絮叨叨地又说起了些生活动琐事。 宋炎忽地有些喜欢这个NPC 了,从小没有母亲的他心尖酸酸的。 “今天去赵奶奶那里,她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母亲”又开了口,像是普通母子饭桌上的闲谈。 “没有。”宋炎下意识地否认,但不禁又想起赵奶奶跟他说的那些话,特别是关于他“父亲”的内容,如果他真的就是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他”会不高兴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赵奶奶,”虽然听到宋炎否认,但“母亲”还是继续说道:“她那个人,心地其实也是好的,就是……有些喜欢嚼舌根儿,她说的话有真有假,你听了就当没听见,也别往外乱说。” 宋炎点了点头,默默地将关注点放在了“有真有假”这四个字上,他总觉得这位赵奶奶身上,可能有更多地线索,但又没有那么简单获得。 吃完午饭,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宋炎的“母亲”说是要睡会午觉,叮嘱他可以出去玩玩,但不要走太远。 本来这个时候,宋炎也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一番,但他现在满意满意都扑在纪行风的身上,就是硬睡,怕也是睡不着的。 于是就干脆不睡了,想要直接去三楼找纪行风,可这次当他推开房门时,正巧二楼东户的门也开着,而里面住着的人-- 宋炎扶了一下眼镜,看着对面刚要出门的一对夫妇。两人中,妻子年轻漂亮,看到了宋炎还十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而那个“丈夫”,同样看起来温和无害,只可惜这仅仅是看起来,因为他是胡涵。 宋炎有些警惕地与胡涵保持着距离,一句话都不多说,直接走上了楼梯,跑到了三楼纪行风的门前。 还没等他敲门,纪行风就已经将门打开了,直到看到对方的脸,宋炎的心情才好些了,指了指楼梯说道:“胡涵在楼下。” 纪行风戴着那黑铁面具,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十分冷淡地说道:“不用管他。” “可……”宋炎十分想不明白,为什么纪行风说杀不了胡涵。 “不说他了,”纪行风拉着宋炎的手,不想再说胡涵的事,转而轻声问:“累吗?要不要在我这边睡一会?” 宋炎原本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断了思路,可这一次从纪行风口中说出了“睡一会”……他眼神不由地落到房间中那张大床上,心思忽地就跟着飘了。 “哎,我说--”正在这时,通往四楼的楼梯上传来了吴骁的声音,将宋炎的思绪硬拉了回来。 “有事?”纪行风显然对于这种打断有些不满了,仰头看向吴骁。 吴骁被这么一看,头上的红毛都颤了下,却还是腆着脸说道:“当然有了……就请宋炎来帮个忙。” “帮忙?”宋炎只当他是找到了什么线索,自己取不出来才来找他们帮忙的,有些不解道:“让纪--铁面人帮你不行吗?” “不,”吴骁用手中的火铳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事只能你去办,你去帮我把小安带出来。” 经过好一番询问,宋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阮安所扮演的是四楼西户里住的一家三口中的小儿子,这家人管孩子管的实在严,吴骁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人弄出来。 吴骁琢磨了半天,也就是宋炎能用这个同龄人的身份,把阮安带出来了。 宋炎听后也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跟着上了四楼,敲响了西户的门。 “来了。”一声招呼传来,随即房门被一个看起来跟宋炎“母亲”差不多年纪大女人打开了,她见是宋炎,立刻笑盈盈的想要迎他进来:“是小炎呀,快进来玩吧。” “阿姨好,”宋炎一改平时的冷淡,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我是来找阮安出去玩的,就不进去了吧。” “小安呀……”那女人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也知道,我家小安比较内向……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出去。” 可还不等她去问,阮安就已经走到了门边,宋炎估摸着他听到动静后一早就等着出来了。 “小安,你愿意跟小炎出去吗?”那女人试探着问向儿子。 阮安当然点点头,指着门外,要跟宋炎一起出去。 可女人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又叮嘱了好几句,才让阮安跟着宋炎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老楼森森(五) “小软。”四楼的门刚关上,吴骁就冒了出来,拉着阮安的手腻歪起来。 宋炎无奈的摇摇头,可看到随后上来的纪行风,想起之前两人之间被“母亲”打断时的样子,可跟吴骁阮安没什么两样。 四人碰头后,大体将现在楼内玩家的分布情况总结了一下。 一楼西户为空,东户住的是话多的赵奶奶。二楼西侧是宋炎与他的“母亲”,而另一侧则是胡涵“夫妇”。到了三楼,一侧是独居的纪行风,对门是对胡涵有“好感”的女人严翘和酗酒的男人。阮安“一家三口”住在四楼西侧,而对面…… 正说着,对面的门开了,之前在启示碑下见到的夫妻走了出来。 他们显然也没想到门口聚了这么多人,还是吴骁先厚着脸皮抬了下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而那对男女显然对这游戏也没什么经验,看到宋炎几人聚在一块,就起了跟随的心思。 “我叫张翼,这是我老婆李吉莉,我们都是第二次进游戏。”夫妇中的男人主动走上前来,自我介绍道。 宋炎看着这对夫妻,不由得就想起了第一个游戏中的孟梦与赵庆安,心中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没有丢了谨慎,只是简单地说了名字,始终站在纪行风的身边,与他们不远不近地相对着。 气氛似乎更尴尬了,宋炎他们显然没有那么轻易地就想接纳两个陌生人,而张翼与李锦,为了保命,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宋炎他们。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纪行风似不在意地说了句:“走吧,上楼看看。” “走走走。”吴骁见纪行风都不在意了,就拉着阮安率先走上了五楼:“我就在五楼住。” “我对面西户住的是那个老大爷,他姓张。”吴骁指了指一边紧闭的门。 “那你呢?你自己住东边?”宋炎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那吴骁的声音中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还有一个人。” 吴骁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我跟胡涵带来的那个喽啰住在一块。” 这下宋炎倒有几分同情吴骁了,他本就对胡涵厌恶得厉害,如今却被分到与胡涵的人在一个房间,心里怕是要隔应死了。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多理会他们。”纪行风对胡涵等人的态度依旧冷淡,吴骁虽有愤愤,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五楼之上,就是顶层六楼了。 之前他们攀爬过的,那通往楼顶平台的梯子与洞口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相应的位置上只有灰扑扑地墙壁。 “你们上来了。”说话的是启示碑前见过的,那个戴大框眼睛的少年周亭,此刻他正拿着几根铁丝,费劲地戳着六楼东户的锁眼。 “你这是在撬锁?”宋炎有些没想到,这个独自进入到游戏的少年,非但没有慌张害怕,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探寻线索。 “对,我自己一个人在西户住着,发现对面的这户里面没有人住,所以想要打开看看。”少年看起来不慌不忙的,还向宋炎说起了楼上的情况。 可他越是镇定,说话越多,宋炎便越能看出他心里的恐惧,再多的掩饰都是徒劳。 “行了,这个门交给我们吧。”吴骁表面总是粗粗拉拉的,可说到底却也是个心细的人,他走上前,和阮安一左一右地将周亭从门边带离。 正当宋炎想要上前研究一下怎么撬锁时,却被纪行风伸手一揽,而后一听“咣当”一声,那扇铁质的防盗门就被他一脚踹开了。 飞扬的浮尘与尘封已久的空气扑面而来,宋炎忍不住轻咳几声,跟在纪行风的身后,走进了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这东西都搬走了吧。”张翼小声地试探着说道。 的确,这屋子甚至不需要进来查看,在门口就能通透地看个清楚,里面空空荡荡的,不止没有什么家具,就连各个房间门框上的门,都已经被卸掉了。 可宋炎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继续往屋子深处走去,果然没走多远,他就注意到房间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似又一团什么灰灰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低念一声,刚要走过去,纪行风就拉了他一下。 不过这一次,纪行风并没有直接挡在他的身前,而是始终站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出声提醒道:“拿出你的刀来,慢慢往前走。” 宋炎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放心。” 然后握着轻刀,慢慢向那个角落逼近。 还好,直到宋炎走到了那一团东西前,倒真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动。 宋炎用轻刀,小心地将那团东西挑起,心中却是骤然一紧。 是猫尸--与他在楼道中斩杀的那只一样,这猫已经死去了许久,整个被风干了,缩缩的一团躺在灰尘中。 又是猫,宋炎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如果第一次出现猫是巧合,那么这次同样出现的猫尸,就绝对不能再当作巧合了。 那么,猫与这栋楼,与他们正经历着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宋炎回过头,发现是胡涵与其他几个玩家都来到了六楼,并走进了这间房间里。 吴骁一见胡涵来了,立刻戒备地看向他。 胡涵见状,似是示好,又像是挑衅一般,冲着吴骁等人的方向笑了笑,而后就带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站在了墙边。 严翘察觉到宋炎他们对胡涵的敌意,站到了他们之间劝说道:“别这样,大家都是玩家,不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玩家?”吴骁冷哼了一声,拉着阮安又离他们远了些:“他这样的玩家,可比献祭者厉害多了。” 其他几个玩家,虽然不清楚情况,但由于新人或者没进过几次游戏的人偏多,他们还是希望玩家们能够“团结”一些的。 “唉,年轻人别那么大火气嘛,和和气气的,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别的人还不太敢插嘴,这局游戏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大爷,却并不怕,开始劝和起来。 “是呀,大家不如来说说都发现了什么线索,找出献祭者才是正事。”严翘立刻出声附和道,而张翼夫妇也是一脸赞同的样子。 吴骁的脸色更沉了,他刚想再说什么,阮安忽得拉着他的手,往房间的阳台上走去。 宋炎有些担忧地看向那边,却被纪行风拍了下肩膀:“放心,他没事。” 纪行风站在宋炎的身后,俯身在他的耳边低言:“听听他们的线索吧。” 宋炎侧脸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确实,他们虽然厌恶胡涵,但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因此错过了线索,那才是万万不该的。 “老头子我第一次进你们这游戏,什么都不懂……就是跟一楼那老太太唠了唠嗑,”五楼的老大爷也没什么隐瞒的,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有用的也不多,就说四楼那对夫妻原本是有过个孩子的,后来一病死了。” “还有,那老太太还说,二楼宋家母子可怜,好好的男人出轨跑了。” 宋炎听后先是一愣,这话题就这么转到了“自己”身上,虽说明知道说的是角色的事,可这么听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还有呢?”虽然这些信息看起来没什么用,但严翘还是催促着那大爷继续说下去。 “还有,”老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严翘一眼,而后支吾着:“她还说……三楼,三楼那小媳妇不守妇道,跟对门的汉子不干不净的。” “三楼的小媳妇”指的就是严翘,而“对门的汉子”说的就是纪行风。那严翘着实没想到会说到她,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凶宅中原本角色的安排,与她本人无关,但还是有些尴尬。 “就这些了,那老太太挺喜欢说这一类的事。”老大爷说完,有些抱歉地冲严翘和纪行风笑了笑,就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也是跟NPC 闲聊来的。”如之前一样,胡涵开始看似坦然地分享起了自己的线索:“首先是关于一楼那个老太太。” “她原本是和儿子、儿媳一起住在一楼东西户的两套房里,但几年前不知怎么都,她儿子儿媳突然就搬走了,东户那套房才空了出来,但一直没租出去。” 胡涵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然后是二楼西户,也就是宋炎所在的那户人家。” “王大爷说的那些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听说‘宋炎’教养的并不怎么好,经常在学校跟人打架闹事。” “我之前也被一楼那个赵奶奶拉着说了几句,”严翘接着胡涵说了起来:“她话很多,说得又碎,反正差不多就是六楼那孩子可怜,家里人没良心,再不然就是劝我多陪陪家里男人什么的。” 又是几条有些杂乱的信息,至少目前很难看出,究竟哪些是有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可以签约啦,仰天长笑~ 求收藏~ ☆、老楼森森(六) “你们呢?”胡涵说完后,便看向宋炎与纪行风:“你们,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宋炎不想多说话,但也并不吝啬于此,于是干脆侧了一下身子,露出了墙角的死猫:“我们发现了这个。” “封闭的房间中,死去的白猫。” 胡涵看了一眼猫尸,而后向一直跟着他的那个男人董题做了个手势,董题便立即上前,毫不嫌弃地将那猫尸拿了起来,捧到了胡涵的面前。 “这……”严翘与周亭等人,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只匆匆看了一眼,就退到一边了。也就是张翼和老大爷还能撑着看下去。 “这猫,死了挺久了吧。”老大爷端详了半天,才犹豫道:“不如,咱们去问问楼下那个老太太,这是谁养的?” 老大爷这句话像是一只小锤一样,在宋炎心里敲了一下,猫是谁养的? 前夜三楼中的猫影,阳台上花盆中的鱼骨在宋炎脑海中划过,像是突然卡在了宋炎的喉咙中,可……他抬头看了一眼纪行风,不由得又挨近了他几步。 纪行风发觉到宋炎的动作,不禁抬手蹭了一下对方的手背,低声道:“这么相信我?” 宋炎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其他人显然都没怎么注意到宋炎与纪行风之间的暗流,他们大多都支持老大爷的提议,先去问问一楼那老太太,这猫究竟是谁养的。 于是老大爷自告奋勇去跟老太太继续唠嗑,而其余的玩家,也就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今天下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趁着下楼的功夫,纪行风叮嘱着宋炎:“你先回去睡一会吧。” 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仗着那股兴奋劲折腾了大半天,此刻宋炎也确实是累了,但刚刚相认那股腻乎劲儿还未过去,他又实在不想离开纪行风。 纪行风则是早将一切看在眼里,像是许诺般吻了一下宋炎的额头:“放心,我一会就去找你。” 宋炎忍不住笑了出来,点点头说道:“那你可要抓紧了,我睡着了再来,可就不算了。” 说完,回点了一下纪行风的下巴,而后才进了二楼的房间中。 “母亲”依旧在家,餐桌上摆着一些刚做好的饭菜,见宋炎来了,就招呼他吃饭。 宋炎望着眼前的母亲,想起刚刚从张大爷他们口中听到的关于这个家的传言,虽说心中有些不忍揭对方的伤疤,但还是决定求证一番。 “妈,”宋炎有些生涩地叫出这个称呼,试探着问道:“我爸他真的……” “是不是赵奶奶她又跟你说什么了?”还没等宋炎问出口,“母亲”立刻打断了他,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宋炎故意作出支支吾吾地样子,默认了是赵奶奶说的:“嗯……就是说了一点……” “小炎,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许多次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妈妈呢,”宋炎的“母亲”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爸爸真的没有再外面找什么女人,我们真的只是因为不合适分开的。” 宋炎抬头仔细观察着“母亲”,她有些憔悴的脸上尽是坦然,没有任何的心虚或是愤恨。到此为止,宋炎已经偏向了“母亲”的回答,细细想来,如果真的是因为出轨造成的家庭破裂的话,在被外人传了那么久之后,“母亲”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继续遮掩了。 “妈,我知道了。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宋炎顿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悔过的口气,接着说道:“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打架了。” “唉,好,”宋炎的“母亲”并没有对打架的事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上前摸了摸宋炎的头:“妈妈相信,小炎一定能改好。” 宋炎点了点头,又跟“母亲”说了会话后,才回到自己的卧室中。 根据刚刚的聊天,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张大爷从赵奶奶那里得到的信息中,应该是有些错误的,而胡涵说的“打架”则是存在的。 这些信息会对事件的发展有影响吗?宋炎一时还摸不透,想来想去抓不住重点后,有些泄气地仰躺到了床上。 身体的疲惫一下子泛了上来,腰背也跟着难受起来,宋炎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肚子,忽得感觉有几分对不起这个孩子,明明是该安稳休养的时候,却带着他屡屡涉险。 窗台传来几声响动,宋炎刚要翻身看去,一只更大更温暖的手掌就贴了上来,与宋炎的手,一起轻抚着他的肚子。 宋炎微微仰头,就被对方吻住了唇。 “你来了?”虽是明知故问,但宋炎还是想要听听对方的回答。 “嗯,我来了,”纪行风坐到了宋炎的床边,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炎炎好好睡吧。” 再次听到了那个幼稚的称呼,宋炎不禁弯了眉眼,他小声笑骂了几句,却又牢牢地拉着纪行风的手,注视着对方,直到睡意席卷而来…… 纪行风看着宋炎熟睡的样子,默默地坐在床边,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暗,黑夜要降临了。 窗户被无声地打开了,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坐上了窗台。 桌上的没有扣盖的中性笔无声地立了起来,在有些凌乱的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行小小的字。 “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纪行风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又转回道宋炎的身上,无声地动了动唇。 “管好你自己,这跟你没关系。” 对方看懂了他的唇语,隔空用中性笔继续在纸上写道:“不,这与我有关,因为……” “我也想做同样的事。” 纪行风没有再说话,桌子上的纸不知何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窗框上坐着的人,也走掉了。 “小炎,该起床了--”第二天一早,宋炎便在“母亲”的催促声中睁开了双眼。 房间中的一切与他睡着前别无二致,只是纪行风却早早的离开了。 “放暑假也不能太贪睡,快起床吧。”这边宋炎正努力醒着神,“母亲”就推门而入,拉开了他房中的窗帘。 阳光照进来,宋炎才发觉……“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您今天还上班吗?”宋炎想要从她身上套取些线索,于是便主动开启了话头。 “对,我待会就要上班去。”正在给宋炎整理衣服的“母亲”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犹豫了好几,才对宋炎又说道:“这两天,你也别刚想着出去玩了,五楼上出了点事,一定要小心呆在家里。” “五楼出事了?”宋炎瞬间醒神了,五楼住的是那个大爷、吴骁还有胡涵身边那个叫董题的男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五楼上谁出事了?” “母亲”对于这种事显然不愿意多说,只是含糊道:“唉,就是你张爷爷……行了,别多问了,今天好好在家里吧,我去上班了。” 宋炎点着头,假意答应下来,等到“母亲”一出门,便立刻向楼上赶去。 刚上到三楼,就发现纪行风正站在楼梯口,像是特地在等他一般。 “你知道那个张大爷的事了吗?”宋炎一看到纪行风,立刻走到他身边问起来。 纪行风点了点头,细说起来:“今早六点左右,五楼上就传来了动静,我就上去看了看,发现他出了事。”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宋炎一时有些懊恼,自己在游戏中警惕性还是太低了,竟然能睡得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你需要休息。”纪行风伸手按住了宋炎的肩膀,温声劝慰道:“你和孩子都需要休息,你现在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可……”纪行风说的,宋炎其实也明白,他现在的身体很多事都没法强求,但游戏却不会因此给他放水。 “走吧,”纪行风打断了宋炎的话,大手握住了宋炎的手:“我保证,下次叫醒你一起。” “现在,我们去楼上看看吧。” 宋炎这才平了心事,和纪行风一起来到了五楼上。 五楼西户的门开着,里面俨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阮安不知用什么理由,竟也早到了现场,与吴骁一起站在前边,发觉到宋炎他们到了,还冲两人挥了下手。 宋炎点头回应了一下,而后与纪行风一起上前,走到了张大爷的尸体边。 “这……这是水泥吗?”宋炎低头,看着张大爷的尸体,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巴大大地张着,手脚扭曲,像是想要挣脱什么。而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尸体呈一种深灰色的,像是变成了一尊水泥雕塑。宋炎无意识地用手推了一下眼镜,不禁想到了在凶宅前夜里,抓住阮安脚腕的那个水泥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又抽了…… 猜猜看,晚上来找老纪的是谁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易小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楼森森(七) “从外面看是水泥没错了,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变成水泥了。”吴骁蹲了下来,伸手轻敲了一下尸体的脚部,随即传来颇为干脆的哒哒声。 “那,我们要把他敲开看看吗?”张翼站在离尸体不远不近的地方,妻子李吉莉躲在他的身后,听到吴骁那么说后,有些艰难地问。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宋炎想了一下后说道:“尸体是否内外都变成了水泥,现在看来跟我们要查的事联系并不大,没必要再去破坏张大爷的尸体了吧。” 宋炎说完,征求意见似的看了纪行风一眼,纪行风也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可只听“砰--”的一声,宋炎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直跟在胡涵身边的那个董题,居然用一把带鞘的匕首,将张大爷的胳膊敲碎了。 “是水泥的,”他用脚踢了一下那一地的碎块,漠然地回到胡涵身边,汇报工作般说道:“里面也变成水泥的了。” “你,你……”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少年周亭更是像被刺激到一样,无措地退后了好几步,躲到了宋炎等人的身后,才好些。 “哎,你们都聚在这里干嘛--”这时,一楼的赵奶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众人的身后,迈着不怎么稳当的步子,走到了张大爷的尸体边,口中还念叨着:“张老头,你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可惜只有我这个老太婆给你收拾后事喽……” “奶奶,张大爷的儿女呢?不回来送送老人吗?”宋炎听了有些奇怪,就试探着问道。 赵奶奶听后,顿了一小会,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指着宋炎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上来凑热闹,这种事小孩子别掺和。” 宋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而赵奶奶说了他一个还不算完,又指着阮安和周亭好一番絮叨:“还有你们也是,小小年纪的,都快回自个家里去。” 周亭做梦都没想到,这游戏里的NPC 还这么有真情实感,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而那边阮安又不会说话,他只好将询问答目光投向了宋炎。 宋炎忽地觉得,这说不定也是个跟NPC 搭话的机会,于是便迎头而上,走到赵奶奶身边说道:“张爷爷他……平时待我们很好,我们也想送送他。” 阮安也走上前来,用他那分外惹人怜爱的目光望着赵奶奶,赵奶奶的态度才和缓了些。 宋炎见状,抓紧时机,又问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张爷爷的儿女呢?怎么不回来送他吗?” “他哟,哪来什么儿女……” “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积德,专干那些偷偷抢抢的脏事,谁家姑娘愿意跟他,打一辈子光棍,哪来什么儿女。” 赵奶奶仍是絮絮地说着,手下的活也一刻都没停,不知从哪找了个白床单,迎着风一抖,白惨惨的一片,将张大爷的尸体盖在了下面。 “这老太太像是知道很多事的样子,咱们不如多跟她聊聊?”赵奶奶收拾完张大爷的尸体后,就下楼离开了,严翘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和身边的张翼夫妇商量着。 赵奶奶……确实像是知道许多事,但宋炎却想起了之前“母亲”的叮嘱,赵奶奶的话并不一定都是真的。 那边,张翼夫妇与严翘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打算一起去楼下找赵奶奶聊聊,而一直跟在宋炎他们身旁的周亭,像是也有几分心动,想要跟他们一起去。 “走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纪行风拍了一下宋炎的肩膀,提议道:“去我的房间里坐会吧。” 宋炎回望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招呼着吴骁两人:“我们要下去了,你们一起吗?” 吴骁当然没有拒绝,一行四人就这么离开了五楼,来到了三楼纪行风的房间中。临进门之前,宋炎往楼下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严翘、张翼夫妇和周亭,下到了一楼,应该是去找赵奶奶了。 三楼房间和昨天没什么两样,纪行风将宋炎安顿在沙发上,又给吴骁和阮安找了两个还算结实的凳子坐了下来。 “聚在这里,是该说些什么,总不能一起打扑克吧?”吴骁环视了一圈这屋子,指着茶几上那一摞扑克,无聊道。 一旁的纪行风估计是嫌他聒噪,伸手将一摞扑克扔给了吴骁:“想玩就自己拿去玩。” 吴骁伸手利落地将那摞扑克接了过来,随手抽出几张摆到阮安面前,竟真的教起对方怎么玩牌来。 宋炎见状,摇了摇头,压低了些声音,说起正事来:“我是想着,现在也没什么外人在,不如咱们来猜猜谁是献祭者。” 吴骁听后,手上抽牌的速度一顿,随后说道:“那你来说说?” “先排除一下,”宋炎在纪行风的手心上比划着:“虽然咱们都讨厌胡涵,但我觉得献祭者应该并不是他。” “四楼那对夫妇,有些说不上来……” 宋炎刚要继续说下去,吴骁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既然说是猜的,那我就干脆一点。” “我怀疑是严翘或者是董题。” 宋炎没想到吴骁会这么干脆的将名字说出来,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吴骁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是觉得,胡涵这个人,要想做什么,未必会亲自下手,所以离他越近的人,就越有可能成为他手中的借的那把刀。” 吴骁点点头,语气又轻佻了几分:“当然,也不能排除他这次不想作妖,不想杀人。”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人还是早点除掉比较好,你说呢,铁面大佬?” 吴骁话音一转,眼睛就看向了宋炎身边的纪行风,用上了之前很久不用的称呼,显然还是对纪行风拦着他杀胡涵的事耿耿于怀。 “这个人,你杀不掉。”被逼问多次后,纪行风终于开口解释了起来:“我怀疑,他与游戏本身有关。” “什么意思?”宋炎与吴骁一起看向纪行风,就连一直就着吴骁的手眼睛扑克牌的阮安,也抬起了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游戏会通过奖励的方式,吸引旧玩家去引导新玩家了解游戏,那么献祭者呢?”纪行风声音低沉地说道:“不是所有献祭者都可以马上进去杀戮的角色的,他们也许,也需要一个人来引导。” “你的意思是,胡涵就是献祭者的引导人。”吴骁攥紧了手中的扑克牌,他性子本就不拘,被卷入游戏以来,天天受这游戏摆布,心里烦闷极了。如今乍又听到这说法,更是觉得憋屈:“所以,我们就不能动他吗!” 阮安感觉到吴骁的情绪不对,发凉的手抬起来,轻轻按在吴骁的太阳穴上,才算是安抚住了他。 “我怀疑,像胡涵那样的献祭者的引导人,是直接隶属于游戏本身的,所以就算我们能够杀掉他,游戏也会给予另外的惩罚。”纪行风并没有说惩罚是什么,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只是这个惩罚,已然不需要说出口了。 吴骁大声的骂了句,而后将阮安的微凉的手握在手中,几次想要爆发,但最后还是平静下来。 宋炎不似吴骁那样激动,他只是透过薄薄地眼镜片看了纪行风许久,而后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咱们也该出去再转转了。”宋炎打气似的,拍了拍吴骁的肩膀,接着又嘱咐道:“不过,我建议对一楼那老太太说的话,还是谨慎些。之前有NPC 跟我说过,赵奶奶说的话,有真有假,未必可信。” 吴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摆摆手:“行吧,我再出去看看……” 说完,便带着阮安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宋炎像是放松了一般,靠到了纪行风的身上,纪行风也伸手揽住了他。 “胡涵……真的只是献祭者的引路人吗?”宋炎并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安逸,声音极轻极轻。 纪行风听后沉默了一会,而后低头亲吻了一下宋炎的发顶:“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是引路人,但应该不限于此。” 宋炎微微仰头,像是在等待着他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就像我,是这游戏的玩家,但也不限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论老纪到底有多少层马甲呢~ 放心吧,不到结局他掉不干净的 ☆、老楼森森(八) 宋炎的手无意识地紧攥了一下,之前在古堡中,胡涵与纪行风之间曾有过半句对话。 他们……是一样的人。 “不要担心,炎炎,”纪行风将宋炎攥紧的手包在掌心里,一点点温暖:“我跟他并不是真的完全一样,我没有害过人。” “那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宋炎仰起脸,注视着纪行风的眼睛:“现在,可以说吗?” 纪行风点了下头,然后缓声说道:“他说我们是一样的人,并不是因为我们在游戏中的角色一样,而是指……我们同样,生来就是游戏中的一部分,无论生死都不可能摆脱的。” “这是什么意思?”宋炎有些抓不住他的思绪:“什么叫生来就是游戏中的一部分?你不是死后才进入到游戏的吗?” “是,我是死后才进入游戏中的,”纪行风继续说道:“但我之前告诉过你,并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进入到游戏中,是否进入游戏是随机发生的。而我,确实命中注定要进入游戏的,或者说是命中注定要回到游戏中的。” “因为我的父母,都是这个游戏中的NPC。” 宋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怎,怎么会……”尽管纪行风的母亲与宋炎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宋炎的记忆中,纪行风的母亲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虽然她好像经常很忙的样子,因为工作可能连续几天不回家,但是每次回家时,都会陪纪行风与宋炎一起,看电视,写作业,出去玩…… 宋炎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会是游戏中的NPC。 “我也不想相信,但确实如此,”纪行风向后,仰倚到了沙发背上,像是极为疲惫一般:“母亲当年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法脱离了游戏,在现实中生下了我,但又突然消失了,几年后才再次出现,从孤儿院把我们领养走,直到再次消失。” “这几年来,我反复进入各种游戏追查当年的事,但得到的却只有这些表面信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的父母,他们确实都是游戏中的NPC。” 宋炎脑子里一时间乱极了,他之前猜测过纪行风这几年来肯定有过什么特殊的经历,但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世。 “所以,炎炎,”这时,纪行风却再次发出了声音,双目与宋炎对视着:“我也并不是人,最多算是是这游戏中特殊的NPC 而已。” “你--” 尽管刚刚接收了难以消化的信息,但纪行风开口的瞬间,宋炎就猜到了他又要说些什么,他索性双手抱住纪行风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将对方的话堵在唇中。 “你就因为这个,躲了我那么久?”宋炎几乎都要气笑了,抵着对方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当了NPC 就能抛弃妻子了?” “炎炎,我不是--”纪行风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又被宋炎的吻堵了回去。 “我现在只要你听我说,”宋炎的脾气也算是彻底地被激了起来,咬牙说道:“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反正十八岁向我表白的是你,我肚子里孩子他爹也是你。” “我这小半辈子都搭你身上了,你休想披上个NPC 的皮就不负责了!” 这么多年来,纪行风第一次见宋炎发狠的模样,先是被镇住一般愣了一下,而后突然心疼得厉害。 他没有再辩解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宋炎抱紧,抱得很紧很紧,直到怀中的人慢慢消了气,语调也变轻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咱们现在是在游戏里,你是人还是NPC 有什么区别,”宋炎的口气软了下去,却还想将余气撒出来:“你就因为这么点事,不认我,躲着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 “不会了,”纪行风低头亲吻着宋炎的额头,承诺道:“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胡涵与纪行风身世的说开后,宋炎二人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打算再转一转,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新的线索。 他们刚出门不久,就遇到了刚从赵奶奶那里回来的周亭。 周亭见了他们,到底还是小孩子,忍不住抱怨起来:“还是你们聪明,没跟着去一楼。那老太太实在太能说了,听得我头都大了。” “她一会儿说二楼胡涵和他老婆面和心不和,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一会儿又嫌弃五楼的那两兄弟,说他们关系不正常……幸亏他们俩没听见,不然估计要打起来的。” “快停吧,”宋炎听着周亭的话,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吴骁和董题在一起腻腻歪歪的样子,冲击力实在是大:“要是让吴骁听见,可了不得了。” 周亭果断闭了嘴,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耐着性子听了那么久赵奶奶嚼舌根,早就不耐烦了:“张翼夫妇俩还有那个叫严翘还在底下听呢,我可受不了了,先上去歇会。” 说完就往楼上走去,宋炎看着他上楼的背影,不由得又开始思考。 赵奶奶这个NPC 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呢?如果她真的是来提供信息的,那又该如何分辨这些信息的真假呢…… 宋炎想的有些入神了,冷不防地突然被身边的纪行风拉住了手臂,往一边拽去。 “小心!” 几块碎石一样的东西,随着话音一同从楼上砸了下来,几乎擦着宋炎的额头坠落。 宋炎如梦初醒,忙随着纪行风的步子后退,同时警惕地巡视着四周,想要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可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僵凝住了。 透过楼梯间并不大的缝隙,他看到了四楼的台阶上,刚刚还与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老太太的少年,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尊水泥塑像。 他甚至还保持着上楼的姿势,一只手微微抬起,好像是要捂着嘴巴打个哈欠。 可这个动作,却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活生生的少年,须臾间就成了暗灰色的塑像。 如同毒蛇一般的裂痕在塑像上蜿蜒爬行着,松散的水泥块开始破碎,纷纷掉落下来,砸在了宋炎和纪行风的面前,直到最后哗啦一声,那尊塑像终于彻底崩塌了,水泥残渣与灰尘落的满地都是,却再也不见少年。 “他……周亭……”过了许久,宋炎才艰难地抓住了纪行风的衣袖。 “是,”亲眼所见的事,纪行风不能粉饰任何,只能尽量地将宋炎拉回现实:“周亭……死了。” 死于赐予之下,死于献祭者之手。 其他人听见这边楼梯上的动静纷纷看过来,又因周亭的死纷纷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这次的赐予究竟是什么?”宋炎尽力回忆着之前周亭从他们面前走过时所有的细节,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 “哎呦,这可怜的孩子,”一楼的赵奶奶,扒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到了堆积在地上的水泥块前,颇为心疼地说道:“刚刚才陪我聊完天,多好的孩子呀--” “这么好的孩子,偏偏爹死的早,妈又跟人跑了,自个儿孤零零的……没事,赵奶奶帮你收拾。” 说着,她就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然后蹲在地上,将周亭化成的碎水泥块,一捧一捧地装进了塑料袋中,直到将地面收拾干净,老太太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提着那只大大的塑料袋,走下了楼梯,回到了一楼的房间中。 “周亭……和张大爷生前,都与赵奶奶说过话。”抛去那些未知的细节,宋炎此刻所能抓住的,也只有最为明显的这一条。 “但你也跟她说过,张翼夫妇,严翘,还有很多人,他们都跟赵奶奶说过话。”纪行风扶着宋炎的肩,冷静地提醒道。 是的,如果仅仅是与赵奶奶说过话的话,这个“赐予”范围未免太大了,宋炎知道,他还要进一步地缩小、具体。 “慢慢想,不要着急。”纪行风的话回荡在耳边,但不知从哪一秒起,给了宋炎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随即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受到了波及,所有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开始虚化,宋炎皱紧了眉头,他知道纪行风就在他的身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寻求依托。可宋炎迈出的第一步,就像是骤然踩空了般,令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歪身摔了下去。 身体在坠落--这是宋炎唯一能确定的事,可很快他又发觉自己正站在黑漆漆的楼道中。 “纪行风?”宋炎转身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不由得开口轻呼,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纪不断掉马中,不过他真的是因为自己是NPC才躲炎炎的吗~~(-^-)~ 明天请假停更一天~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 ☆、老楼森森(九)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独自一人出现落到这个楼道中?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显然从这一刻起,他也无法再依靠任何人。 现在,只有他自己了。意识到这一点,宋炎的后背生出了冷汗,而他的小腹中适时传来了微微的跳动,却又像是在否认着“独身一人”的结论。 “好孩子,我知道你还陪着我。”宋炎伸手轻抚了一下肚子,心中的巨石像是被轻轻撬起了一条容他喘息的小缝,让他终于准备好尝试着向前走去。 眼前这楼道的布局,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但宋炎却能明显感觉到,从地面、墙壁、天花板……每一处,每一处都渗透着森森的阴气。 他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触发了赐予的条件吗?可触发赐予后,应该会立刻被抹杀掉才对吧。 宋炎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但也不想站在原地坐以待毙,好在那把轻刀还挂在他的腰间,宋炎小心地握住了它,然后选择向楼梯上方走去。 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家具,只有空旷的屋子与灰白的墙壁。 而更令宋炎恐慌的是,原本只有六层的居民楼,此刻却好似变为了无数层,无论宋炎怎么爬,都看不到楼顶。 在不知爬了多少层后,宋炎终于有些体力不支地靠到了墙边,尽管有些疲惫,但他仍旧不敢放松分毫,随时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有时候,直面已知的危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未知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生的危险。 对于现在的宋炎而言,他正面对的就是后一种情况。 在这空空荡荡的楼道里,斑驳森森的墙壁间,一切都沉浸在匪夷所思的安静中,但此刻,宋炎最大的恐惧反而来自于这表面的安静。 他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在高度的紧张戒备中,唯一可以凭借的只有手中的轻刀。在这令人窒息的紧绷中,宋炎不止一遍的回忆着出事前自己所有的举动,猜测坠落到这里的原因,却一无所获。 但就在这一遍遍的想过之后,他却注意到了自从进这个副本以来的异常。 首先是正式进入之前,那一段明显不属于副本内容的经历,这真的是游戏传输偶然间出了错误吗? 然后是在去启示碑前,之前吴骁提到过,虽然会有一点危险作为对玩家的筛选,但并不会真的到致命的程度。前游戏两次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并不会太难,只要不慌了手脚就能解决问题。但这一次的黑沙,宋炎明显感觉到不同,那像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一旦他迈入,则会毫无反抗之力,就连纪行风一开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除他。 最后再到眼前的空楼道,宋炎突然觉得跟之前的黑沙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冥冥之中,他嗅到了其中并不寻常的味道。 但是这点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寻常,却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他现在究竟在哪里,该怎样回到正常的游戏中去?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宋炎扶着墙壁,继续开始探索眼前的老楼。最初的恐惧之后,他反而能静下心来了,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间房间,甚至每一层台阶。 可遗憾的是,他依旧一无所获,同样,危险也依旧没有出现。 他什么都没法做,或者说做了什么都没有用。又一遍毫无意义地搜寻后,极为疲惫的宋炎甚至自暴自弃直接仰躺到了空地上,可惜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还是阴暗压抑的墙壁,与睡去前没有任何变化。 这座看不到尽头的老楼,似乎单纯只是将他困在了这里。 而他,仿佛已经被世界抛弃了,唯一能够交流的,只有肚子里偶尔微微作动的孩子。 这样闭锁的环境中,他完全无法捉摸时间的流逝,但他却可以确定绝对超出了三天,而且超出了很多很多。其中最为明显的参照,就是他的肚子在一点点的长大。 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段时间里,宋炎没有吃喝任何的东西,甚至连随身包裹里的营养剂都没有用过,但身体却没有任何的不适。 但虽然身体没出问题,长时间压抑的独自处于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却令宋炎心理常常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座老楼像是一口沉闷的棺材,死死地将宋炎困在里面,重重地压在宋炎的心口。 “嗞啦--” “嗞啦--” 锋利的轻刀划过水泥地面,留下巨大而又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间。 宋炎却好似听不到一般,继续用手中的轻刀划过冰冷的水泥地,直到那一块地面被划得不成样子,他才抱着肚子,蜷缩在地面上。 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用随身的轻刀,故意敲击、劈砍,制造出一些并不悦耳的动静,可就是这些声音,在他耳种都显得弥足珍贵。 宋炎想,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呯--”一声轻微的响动,却似巨雷一般,传入宋炎的耳中。 宋炎起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几乎扑到了地面上,耳朵紧紧地贴着水泥地,直到他听到了第二声。 “呯--” 宋炎的眼睛乍然睁大,那声音显然并不是从楼下传来的,而就是从则一层的水泥地面中传来的。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般,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双手紧紧握着轻刀,拼命地向地面砍去。 一下,又一下。 他的手由起初的疼痛转向麻木,虎口被震裂了,流出黏腻的血液。水泥地面被他砍出了一道道沟壑,而另一侧的声音也从未停止。宋炎甚至能听出,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也就是这时,他发觉周遭这么久以来,一直死气沉沉毫无变化的楼道,也开始,想信号不稳定的电视画面一样,出现阵阵错乱。 这一发现更加鼓舞了他,不顾手上的伤口,继续大力劈砍着水泥地面。 对面又传来一声凌厉地碰撞声,这一次分外清晰,让宋炎感觉仿佛他们之间只隔了如蛋壳般薄薄的一层。 可就在这一声之后,对面的突然停住了,久久未能继续传来响动。 宋炎低头看了那地面一眼,像是受到了某种默契的指引,他用刀撑着地面,勉强向一旁挪了几步。 果然,就在他走后,对面又传来了声音,只是这次像是像是故意放轻了动作似的。 宋炎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块被他砍的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地面,跟随着对面的声音,口中轻轻地数着。 “1--2--3!” 就在“3”落音的那一刹,伴随着一声巨响,水泥地面也好,错乱的楼道也好,如碎掉的玻璃一般,尽数破碎,于虚空中坠落。 而宋炎的身体,同样也因为没了支撑,与那千千万万的,带着流光的玻璃碎片一起,向下坠去。 之后又是一阵令他头晕目眩的翻转,原本向下坠落的身体开始向上逆行。 这样的变化,让宋炎感觉身体都要被撕裂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害怕,解脱般地闭上了双眼,嘴角甚至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似是等待了太久,又似只是瞬间晃过,他终于被人用双手牢牢地拉住,缓缓地从这混乱的虚空中拉出,而后紧紧地怀中。 “我找到你了。” 轻刀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宋炎也睁开了双眼,在模糊的视线中,勾勒着对方的身影。 “是,”他点了点头,将整个身体蜷缩在纪行风的怀中,用低不可闻却极其坚定的声音说道:“你找到我了……” 说完,便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炎炎…… 这一段跟老楼这个副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大,已经开始涉及一些凶宅游戏本体的内容了~ 炎炎倒这次霉也是有原因的~ ☆、老楼森森(十) 宋炎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梦中,眼前是灰暗的空无一人的走廊,任凭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可他的身体,又能感觉得到,他现在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宋炎在这种微妙的状态中,他想要挣扎着脱出,但整个身体却死沉死沉的,让他无法动作。 “炎炎?” “醒了吗?” 幸好,这时候纪行风的声音及时出现了,似一句唤醒的咒语,将宋炎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解救出来。 宋炎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对面窗户中的漫天晚霞,而纪行风就坐在他的床边,虽然背着光,却因为仅有咫尺的距离,让他看到分外清晰。 一时间宋炎只想这样看着对方,而纪行风也低着头,静静地注视着宋炎,一切平静而又美好,让宋炎甚至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他迫切得想要证实一下,张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纪行风俯下身来,一点点的吻过他的额头,眉眼,直至唇。 “没事了,不要怕……你已经回来了。” 纪行风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哑哑的,就像他粗糙而又温暖的大手,将宋炎心间的不安,一点点抚平。 宋炎抬起手,想要去摸摸纪行风的脸,却发现手上已经被细密地缠上了绷带,之前拼命劈砍地面时虽然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只是稍稍一动,便疼得他几乎变了脸色。 纪行风见状,主动将宋炎的手小心地托住,慢慢放到自己的脸侧,让那绷带中露出的指尖,触摸着他未覆面具的脸:“你手上伤得有些特殊,恢复剂效用没那么大,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宋炎贪恋着指尖所及的那一点温度,望向纪行风的目光也变得渴、、、求。 纪行风自然也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情绪,起身坐到他的身后,将人慢慢地从床、、、上托起,裹入自己怀中。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宋炎终于满足地闭了闭眼睛,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身子舒服些后,宋炎不禁想起了之前的事,他张张嘴,语调因为长时间没说话而有些怪异:“我……在你们面前消失了多久?现在副本还没有结束吗?” “并没有多久,”纪行风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我发现你原地不见了,就立刻开始找,再到后来猜到了地面的问题,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宋炎有些诧异,没想到时间上居然还存在这样的差别,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而纪行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用手轻轻地抚着宋炎的明显长大了许多的腹部,里面的小家伙仿佛也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活泼地动了动手脚,引得纪行风不禁又吻了下宋炎的侧脸,问道:“你在那边等了很久吗?” 宋炎有些费力地用指尖点着腹中的小家伙,皱着眉想了一会才说道:“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那边什么都没有,我也没法确定具体有多久,唯一的参照也只有孩子的变化。” 尽管宋炎现在口齿还有些不清,但他还是很想说,因为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所以即便疲惫费劲,他依然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给了纪行风听。 而纪行风也没有制止他要他休息,而是让宋炎靠在他的怀里,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适时的回应几句,或是将水杯送到他的唇边。 宋炎说完了在空楼道中发生的事,转而又想起进副本之前的异样:“这次进游戏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对劲,我中间……好像被传送到了个奇怪的地方。” 宋炎想要回忆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他那段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只能大概说道:“反正,就是一个跟这个副本完全无关的地方,不过很快就又被传送到了这边。” 纪行风像是思考了许久,才说道:“这种情况我之前并没有遇到过,听起来似乎与副本没有关系,而跟游戏本身有关。” 宋炎之前独自一人时,就闷闷地想了很久这件事,如今听到纪行风也没有遇到过,不禁也有些泄气,只好将思绪转移到眼前的副本上来。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吗?”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就是吴骁的声音:“能进来吗?” 得到纪行风的允许后,吴骁这才带着阮安推门走了进来。 “哎,你可算是醒了。”吴骁一眼就看到了醒来的宋炎,目光好奇却又克制的不去关注他遮掩不住的肚子,只是如寻常一般说道:“你可不知道,你这一出事,铁面鬼可是急疯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阮安也跟着向宋炎投来问候的目光。 “没什么大事,就是被折腾狠了,歇歇就好了。”宋炎见吴骁不问,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身体的事,接着问起了外面的情况。 这么一问,吴骁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事,刚刚,四楼那个张翼也没了。” “跟张大爷和周亭一样,是碎成了一堆水泥。” 又是碎成了水泥……宋炎心中越发确定,自己这次的经历与这个副本可能并没有多少关系。 “我就是过来传个消息,你身体不好就别勉强,继续休息就行,”吴骁见宋炎的状态实在不太好,于是就主动揽下的任务:“外面的事交给我和小软就好。” 宋炎听后却摇了摇头:“不是不放心你们,我还是想跟着去看看。” 说完便转头看向身后的纪行风:“带我过去看看吧。” 纪行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对宋炎还是妥协了,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张翼就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出的事,与之前一样,这间房间里现在也聚满了玩家。 张翼的尸体被人用床单罩住了,看样子赵奶奶应该是已经来过了。而他的妻子李吉莉正跪在尸体的一旁,失声痛哭。 同为女性的严翘蹲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 胡涵与董题站在一边,表情淡然平静。 尽管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总该有人开口的,吴骁率先走上前去,调整着语气向李吉莉问道:“你还能回忆出,张翼出事前,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吗?” 出乎意料的,李吉莉虽然极为悲痛,却并没有抗拒去回答吴骁的问题:“我们三个……就是去跟一楼那个老太太聊了天,上来后又讨论了一会……老太太给的信息……” 她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抬起头死死地抓住吴骁的手,质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们不该去找那个老太太!周,周亭也死了还有张大爷,我们都去找过老太太!” “应该不是,”宋炎冲着李吉莉摇了摇头,说起了之前的事:“进入游戏的第一天上去,我就去找过赵奶奶了,如果出事的话,也应该是我第一个出事。” “但你下午的时候,不也差点出事了吗?”这时候,一直伪装得极好的胡涵,仿佛突然露出了他面具下的邪笑,挑衅完后又迅速收了起来,故作关切道:“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下午宋炎出事太过突然,且很快就又被纪行风救了回来,所以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被胡涵这么一说后,才都关注到宋炎,同时也发现了他突然变大的肚子。 “不劳你费心了。”纪行风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抬眼看着胡涵,声音冷到了极致:“以后,我会看好他的。” 胡涵嘴角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其他的人也被纪行风的声音震慑的,不敢再看过来了。 经过刚刚那么一出,宋炎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又泛了上来,就直接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我的确出了点事,但我并不认为那是赐予造成的,所以赐予应该不止是谁跟赵奶奶说了话这么简单。” 吴骁听后思考了片刻,接着又向李吉莉问道:“那你们三个上来后,又讨论了些什么线索?” “就是那老太太赵奶奶跟我们说过的那些话,我们挑着说了一些,比如……” 赵奶奶说过的话-- 宋炎猛地抬头,瞬间想到了什么,大声阻止道:“别说!” 吴骁被他这一声吼给震住了,而几乎同一时刻,阮安也走到了李吉莉的面前,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怎么了?”一旁的严翘有些惊诧地看着大家,不确定地问:“为什么不能说了?” 纪行风低头看向宋炎,他也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是赵奶奶的话?” 宋炎点了点头:“他们,都转述过赵奶奶说的话。” “那也不对呀,我和李吉莉也说过的,而且李吉莉和张翼是一块说的呀,如果是因为这个,为什么我们没事。”严翘有些听不懂了,着急问道。 “因为,赵奶奶说的话,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之前与“母亲”的对话,令宋炎心中的猜测渐渐明晰起来。 “转述赵奶奶信息的人会出事,这只是赐予。” “而这条赐予的限制,应该在转述的那些内容,真还是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 ☆、老楼森森(十一) “现在,我们可以想想张大爷和周亭出事前都说过什么。” 宋炎还不忘提醒一句:“只在心里想就可以,不要说出来。” 首先,张大爷在第一天中提供了三条线索: 第一、四楼夫妻两人曾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死掉了。 第二、二楼也就是宋炎的“父亲”,因为出轨而离家。 第三、三楼的严翘与隔壁的纪行风有私情。 “别的还可能存疑,但是我确定我的‘父亲’并不是因为出轨而离开的,因此,张大爷所转述的信息中,至少有一条是假的。” 而周亭,则只提供了两条信息。 胡涵与“妻子”面和心不和,以及……五楼上,吴骁与董题关系不一般。 可惜当时只有宋炎与纪行风听到了,所以消息的真假,就需要去求证了。 宋炎首先问他信得过的吴骁:“你能确定,你现在的角色,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吗?”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因为玩家无法读取所扮演角色的思想,只能通过角色相关的物品来判断,如果并没有实际线索的话,就只能搁置了。 “能呀,”出乎意料吴骁十分轻松地点点头:“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堆女星的海报、图册,还有小那啥书,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吧。” 宋炎点了点头,又看向董题,询问了同样的问题。 董题先是向胡涵使了个请示的颜色,得到对方首肯后,才简单干脆的说道:“女人。” 宋炎也没想着能听他详细解释什么,眼下这种情况,估计也没人会冒险去说假话,于是就暂时确认了周亭所说的第二条,应该是假消息。 至于第一条……宋炎看了看胡涵,十分坦然地问道:“你跟你的‘妻子’关系如何?” 宋炎问的坦然,胡涵也答的坦然,他轻笑一下说道:“并不怎么好,至少在这两天里,十分的糟。” 那这样看来,周亭说出的两条信息中,第二条即为假消息。 宋炎斟酌着说法,将自己的猜想的结论说了出来,吴骁等人自然是比较相信的,但也有人存疑。 “毕竟……只有这两个人的例子,我们也没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吧?”严翘的语气弱弱的,带了几分谨慎。 “确实是这样,”胡涵缓步走到了张翼的尸体边,似是很可惜一般说道:“如果能知道,第三个人死前说了些什么,这样就能更确定一些了。” 宋炎皱皱眉,他总觉得胡涵有些不怀好意,而身后的纪行风这时也发话了,他提醒严翘与李吉莉道:“你们试着像刚刚宋炎那样,不要直接说出消息,从侧面验证一下真假。” 李吉莉这时候精神状态还不算很好,主要任务就落到了严翘的身上,严翘有些为难的说道:“好,我尽量试试。” 她首先问向胡涵:“你……这个角色的收入怎样?你们夫妻不和睦,是不是因为你收入--” “好,不用再往下说了。”宋炎及时喊住了严翘,没有让她把后面的信息说出来。 “这个不太好说,”胡涵故作为难的样子,语气上却暗藏着玩弄的意味:“从表面上看,‘我’的生活还是很体面的,可具体怎样,我也不能确定,所以不敢说出来。” 宋炎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胡涵的身上,显然,他是在故意给出这样模糊的信息。 “好吧,这样我们就只能接着来下一条了,”严翘当然不可能为难胡涵,转头就开始思考下一条内容,这一次她是问纪行风的:“你有养过猫吗?那猫是不是喜欢去除了你家的别的什么地方?” “不能确定,”这倒不是纪行风不想回答,关于有没有猫这件事,虽然他和宋炎在房间中发现了一些线索,但却不足以让他确定,猫真的就是他养的,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他绝不会试探去说不能肯定真假的消息:“有一些类似的痕迹,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后一个问题就更无法回答了。” 连续两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众人意识到,这显然不是个好办法,严翘也有些着急了,她想要组织语言继续问下去,可一直跪倒在丈夫身边的李吉莉却打断了她。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直接把老公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就好了。” “不行!”吴骁立刻反对道:“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你没必要这样。” 宋炎也阻止道:“就算这样问出的问题当即得不出答案,我们也可以一条一条的去找证据,不需要你这样白白送命!” “白白送命?”李吉莉抚着地上,一块块碎裂的水泥,摇摇头:“确定了赐予,就离抓住献祭者更近了一步,抓住了献祭者……就能为他报仇了。” “这怎么能算是白白送命?” “那也不行!”宋炎注视着她的双眼,极为认真地说道:“不用这样,我们也一样能抓住献祭者,一样能为张翼报仇。”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李吉莉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人在年轻时,面对一切未知或者恐惧,总归还会去拼一把的信念。可是李吉莉,她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从进入到游戏哦那一刻起,她就挣扎在恐惧与退缩之间,如果不是因为与张翼一起,夫妻二人相互依偎扶持的话,她早已失掉了面对凶宅的勇气。 而现在,她的丈夫却死掉了,留下她一个人却面对终点不知在何方的游戏,只是想一想未来的路,她就已经崩溃了。 “能和他死在一起,对于我而言已经满足了。”李吉莉抬手擦了一下眼泪,郑重地说道:“请大家,务必……帮我找出献祭者。” 宋炎还想要纪行风直接上去,把人打晕也好,总之让她停下来。可李吉莉却威胁道如果有人敢靠近,她就立刻说一句确定的假话。宋炎再想不出别的办法,转头将脸埋在纪行风身前,不再去看她。 “胡涵夫妻两人,虽然看起来很体面,但实际只是个花架子,胡涵几乎没有收入,都靠岳父家接济,因此夫妻两人关系极差。” 第一句话说完了,李吉莉并没有任何异样,宋炎松了口气,但仍旧心酸得厉害。 “因为阮安是个哑巴,所以他爸爸并不喜欢他,甚至因此想要跟妻子离婚。” 第二句话说完了,李吉莉依旧没事,接着宋炎听到她长长地呼吸声,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三楼纪行风家养了一只白猫,经常会跑到隔壁家里去。隔壁的严翘又很喜欢猫,”李吉莉停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下一句话张大爷曾经也说过,而且有可能也是因此而丧命:“所以……”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然后就成了那种关系。” 李吉莉终于一口气将这一条说完了,她如前两次那样,留下了足够的间隙,等待事情的发生。 可几秒钟过去了,房间里依旧很平静,李吉莉还好好的在那里。 直到她张开嘴,想要继续说下一条信息时,却失去了声音 “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宋炎急忙转头去看,可看到的,也只剩那一地的碎水泥块,与之前张翼的那些混合起来,他们终是又在一起了。 离李吉莉最近严翘,呆愣地蹲在那两堆水泥边,整个人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李吉莉曾经的位置,口中低低地念叨着,却因为声音太小,没人听得清。 众人长久的沉默后,终究还是回到了关键问题上来。 “无论之前宋炎的猜测是对还是错,李吉莉显然是在说第三句话的时候出了事,我认为这一条线索,我们应该着重去印证一下。” “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张大爷曾经也听到过这条线索……所以,我想与这条线索有关的人,我们也该注意一下。” 胡涵似乎并没有因为李吉莉的事受到任何影响,他就这样冷静地叙述着,而他身边的董题,也好似完全无动于衷,连动作都没有变的站在胡涵的身后。 “你……你怀疑我?”一直发愣的严翘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胡涵,随后又自嘲一般笑了:“是,这才是你。” “我并没有要怀疑你。”胡涵的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严翘的肩膀,亦真亦假的温柔:“我只是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一切。” “你也想的,对不对?”说完,他抬头看向了纪行风。 而纪行风作为这条线索中提到的第二个人,却完全没有理睬胡涵的意思,只是低头问着宋炎:“累了吗?我们走吧?” “走吧。”宋炎点了点头,线索被推到了这样一步,他们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副本还没有确定……想写个暂时轻松点的,让主角谈谈恋爱~ ☆、老楼森森(十二) 尽管宋炎对胡涵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胡涵刚刚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自从进入这座凶宅以来,不管是猫也好,还是他们传达的消息也罢,都将他们引向了住在三楼的纪行风与严翘。 宋炎自然不会怀疑纪行风什么,而严翘却又恰恰是他们之前怀疑的对象。 但是他们都清楚,不能将这种怀疑强加到无辜的玩家身上,怀疑就是怀疑,在出现死证之前,他们也绝不会用怀疑去杀死心中的“献祭者”。 “接下来要怎么办?”吴骁与阮安紧跟着宋炎他们走了下来,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去证明第三条线索。”宋炎垂下目光,但他想到的却不仅于此:“还有,去查六楼那间空房是属于谁的。” 凶宅前夜中,在三楼的白猫,此刻却死在了六楼上,宋炎可并不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巧合。 “那难道还要去找赵奶奶?”按照这几天的惯性思维,吴骁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一楼那个老太太,但却被纪行风一口否决了。 “不用。”纪行风低头,与怀中的宋炎对视一眼,已然想到了对方的想法。 “去二楼就可以了。” 宋炎很清楚,赵奶奶的话真假难辨,如果是平时还好,这种要紧的时候,再去找她无异于给自己添麻烦。因此,他选择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份,去问相对不会欺骗他的“母亲”。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二楼。刚刚纪行风带宋炎出来时,“母亲”并不在家,而现在隔着门,宋炎已经听到了里面炒菜的声音,想来“母亲”已经回来了。 “放我下来吧。”宋炎拍了拍纪行风的手臂,他可不觉得这时候这时候可以让纪行风抱他进去。 纪行风皱了皱眉,却还是小心地将宋炎放到了地上,但手臂却一直扶在他的肩膀和腰间。 宋炎借着纪行风的搀扶,活动了一下腿脚,之前被困住的时候倒没察觉什么,现在放松些了,却有些不太适应变大了的肚子,总觉得身体沉沉的。 “好了,我就进去一会,马上就出来。”宋炎忍耐下各种不适,作出轻松的样子,对纪行风笑了笑。 可他哪里就真的能瞒过对方,纪行风一言不发,直到把宋炎扶到了门口,替他用钥匙打开了门,才慢慢松手。 闻着门里的饭香味,宋炎反而舒服了许多,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扶了一下眼镜,然后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他如今这番模样,“母亲”见到一定会有反应,身前的肚子是肯定藏不住了,这双手还是勉强藏一下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等到母亲炒完菜出来后,却像是没看到宋炎的肚子一般,语气如常的招呼他:“炎炎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宋炎见状,也不多纠结,顺着她的话坐到桌边后,就抓紧问道:“妈,你知道……三楼那个叔叔和严翘阿姨……”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仔细观察起“母亲”的反应。果然母亲听完后就皱起了眉,做出了很不赞同的表情。 “都说了,别整天听赵奶奶说这些事,本来就是没有的事,一来二去传的人人都知道,弄得严翘跟她男人三日两头的吵架,真是作孽。” 宋炎听完后思索片刻,终于确定了一个点,而后继续问道:“只是吵架吗?我看叔叔挺凶的,又爱喝酒,是不是会打阿姨呀?” 这次宋炎的“母亲”像是不忍说出口似的,只是看了宋炎一眼,而那眼神中却带了肯定的意味。 转而又叹气道:“也是你严阿姨命苦,本来嘛两口子都在厂里好好的干活,这么年轻就分到了两套房子,可偏偏男人爱喝酒……” “两套房子?”宋炎紧紧抓住话题,本来他接下来也要问六楼的问题了,却没想到“母亲”就这样顺带说了出来:“是不是六楼那间屋子也是他们的?” “你一直不知道吗?”“母亲”有些惊讶地看着宋炎:“那套房子也是他们的。” “妈,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话说到这里,对于宋炎来说,信息已经足够了。他起身匆匆地向门外走去,而身后的母亲则奇怪地喊着:“有什么事呀,先吃完饭再说……小炎,你的手怎么了?” 听着“母亲”的呼喊,宋炎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一下,回头看看“母亲”还有她身前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尽管知道一切不过是游戏的虚构,宋炎还是认真的说了句:“您先吃吧,我一会就回来……” “谢谢。” 纪行风一直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宋炎起身后,立刻就帮他打开了门。 宋炎走了出来,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传来了极为刺耳的吵闹声。 “你这个贱、、玩意!一天到晚不安分,就知道勾、、引野男人!” “让你不安分!让你整天犯、、贱!” 不堪入耳的咒骂与女人的哭泣声传遍了整个楼道,宋炎不仅抬头向上望去。 “是严翘和她‘丈夫’,在屋子里吵架。”那声音显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了,吴骁和阮安站在稍微靠近三楼的地方,关注严翘着那边的动静。 “上去看看吧,我觉得快要到结束的时候了。”宋炎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但对这一次游戏突如其来的剧情,他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去看看。 话刚说完,还没等他往楼上走,却只觉身体一轻,又被纪行风抱了起来。 “哎--”宋炎下意识地想让纪行风放自己下去,可看看对方即便抱着自己依然矫健迅速的步伐,再想想自己如今虚弱的身体,果断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地抱住了纪行风的脖子。 等到几人走到三楼时,三楼东户的门已经被打开了,而严翘正被醉酒的男人扯着头发,粗暴地往楼上拖去。 “松手!快松开!”严翘因为疼痛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剧烈地挣扎着,但无奈这个NPC 力气实在太大,无论严翘怎么反抗,都没法从他手中挣脱。 纪行风抱着宋炎不好上前,吴骁实在看不过去,准备上前去将严翘救下来。 而这时,严翘已经被那男人不管不顾地拖上了五楼,在疼痛与狼狈之间,她发现胡涵与董题正站在不远处,冷淡地望着她。 “胡涵……帮帮我!”她用祈求的目光,吃力地向胡涵求救,可惜直到她被拖上六楼,胡涵依旧无动于衷。 吴骁终于赶了上来,连火铳都没有用,直接上手将那男人一拳打到了墙边,然后又补了几脚。那男人原本还想反抗,可他有打女人的本事,对上吴骁这样的,就只有被打的份了,狠狠地挨了几下之后,就抱头滚下楼去了。 “谢谢。”严翘背靠着六楼东户的防盗门,红着眼,整理了几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吴骁却没再说什么,反而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刚刚走上六楼的阮安身边,眼神中没有可怜,只有戒备与隐隐的可惜。 纪行风抱着宋炎也上来了,但他们也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看着严翘。 这局游戏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是这样平静的“对峙”,让宋炎想不出该怎么开口。 “开始吧。”纪行风没有放下宋炎,但已然拿出了长刀,门边的严翘慢慢抬起头,看向他们。 “这一局……赐予和限制,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宋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平心态:“献祭者可以杀死将消息传播给别人的人,但前提是那人传播的消息,是假的。” “如果将这两个条件合在一起,献祭者的目标,就是传播谣言的人。” 胡涵与董题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上来,默默地走到一边。 宋炎看了他们一言,而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严翘的身上:“这个副本其实很简单,你从始至终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在催促大家交流自己得到的线索。” “那些线索必然有真有假,你就可以很自然的抹杀掉那些误传了假线索的人。” 严翘的眼睛依旧红着,她没有再否认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宋炎叙述自己做过的事。 “第一个出事的是张大爷,他在你的诱导下,无意间分享了假的消息。之后是周亭,你甚至都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他自己就……” 后面的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但是宋炎却没有放过最后一点:“你一直做的很轻松,但在对李吉莉下手的时候,你却犹豫了,对吗?” 严翘因为之前与男人撕打而裂开的嘴唇终于动了动,发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的肯定的音节。 宋炎看了她一会,转头又瞥了一眼站在墙边的胡涵:“是因为他?” “不,不是”严翘忽然低低地笑了,像是在呓语:“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喜欢。” 严翘从未想过,她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居然是在这噩梦一般的游戏中,而那个人却是个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悲伤的消息,存稿彻底没有了,彻底彻底没有了T^T ☆、老楼森森(完) “我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就遇到他了。” 那时候的胡涵,带着他那张温柔的假面,欺骗了所有的人,犹如一道光,驱散了严翘心中的恐惧。 严翘努力地想要靠近他,可惜胡涵虽然对她也很好,却并不是最好。严翘很清楚的感觉到,胡涵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另一个女性玩家身上。 严翘心中有些泄气了,不过“幸运”的是当那个副本的第三天降临时,那个受胡涵青睐的女玩家,却被人揪出是献祭者,大家合力制服了她。 游戏结束前,看着胡涵那带着可惜的眼神,严翘告诉自己,她还是有希望的。 后来几次,她刻意地留意胡涵的行踪,想尽办法跟他进同一个副本。 可胡涵对她态度却始终都是淡淡的,温柔却又疏离。可严翘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与此同时,她也渐渐察觉到了胡涵的秘密-- 几乎在每一次游戏中,他最亲近的人,都是最终的献祭者。 “所以这次,我被选中当献祭者……很开心。”严翘含着眼泪望向胡涵:“你总是那样关心献祭者,我以为这一次,你终于也可以将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了。”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 面对严翘的质问,胡涵终于肯低头看看她了,可惜他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似的无情:“因为你注定做不好献祭者,我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尽管已经知道了严翘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听到胡涵这么说,吴骁还是生出了打人的冲动。 可严翘却笑了,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一般,了然地笑了。 她又抬眼,有些羡慕地看着被纪行风抱在怀中的宋炎,还有被吴骁护在身后的阮安,她甚至都羡慕起一同死去的张翼夫妇。 而最后,她对着胡涵问出了那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你,喜欢过我吗?” 游戏还没有结束,每个人的回答都必须是真话。 “没有。”胡涵毫不犹豫地回答,脸上还露出了他一贯的,温柔的微笑。 严翘扬起头,也笑了:“是嘛,我也没有喜欢过你……” 话刚落音,她的身体便迅速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变成了黑灰色的水泥,随着这森森老楼剧烈的晃动,“哗啦”一声,碎成了无数块…… 相较于之前的种种艰难,这次从老楼中逃出,简直算得上是轻松异常了。 严翘死后,老旧的居民楼开始崩塌,虽然当时宋炎他们都在最高的六楼上,但凭着纪行风与吴骁的身手,他们还是顺利的在老楼完全垮塌之前,从一楼出现的大门中,逃了出去。 而随之而来的背景回放,则让宋炎感觉到了深深的压抑。 老楼中生活着的每一户家庭,都有着自己难以言说的秘密。 一楼赵奶奶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可却十分看不上儿子娶进门来的媳妇。婆媳二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逼着儿子在二人之间选择,儿子不愿意放弃婚姻,于是就带着媳妇离开了。只留下赵奶奶一个人住在老屋里,闲的没事,就爱跟邻居说说闲话。 二楼的“宋炎”一家,“母亲”年纪轻轻一时冲动,背着家里就跟同厂的小伙子结了婚,可婚后两人又实在过不下去,有了宋炎后没多久,两人就和和气气的离了婚,男方大方的把房子留给了母子俩,自己去南边下海了。而女方原本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好好的,却不想引了一身的传言…… 而老楼中,最为悲惨的,就是严翘所扮演的三楼东户的女人了。 她原本与丈夫生活的还不错,两人家境富裕,分房子时拿下了一栋楼上的两套房,小日子也过得十分和美。 直到她的丈夫喜欢上了喝酒……一开始她还能劝解自己,男人爱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他去呗。 可她丈夫的酒瘾却越来越厉害,喝了酒就不愿去上班,几次旷工后,就被工厂辞退了。 可即使丢了工作,丈夫也没有悔改,反而因着心中气愤,酗酒更加严重,甚至开始借着酒劲殴打妻子。 女人眼见着自己的日子全毁了,可因为胆子小,被打后也不敢吱声,只能窝在阳台上偷偷哭泣。也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对门家男人,还有那只养在阳台上的白猫。 那柔柔软软的小东西,像是带着神奇的力量,抚慰着她的心伤。女人开始偷偷地打开自己这边的窗户,引着小猫到这边来玩。 偶尔会碰到对门男人也在,男人没有阻止小猫去对门家玩。两人也因为猫的缘故,算是认识了。但这种认识连熟识都算不上,最多有时在楼道里碰到了,两人对视,点点头,打声招呼罢了。 可就是这样清清白白的一段关系,不知怎么,从赵奶奶嘴里传出时,就变了味道。 “哎呦,她男人不过就是爱喝酒,结果她倒好,明着玩猫,实际玩起了男人……” “你看她跟对门那个男人,唉,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等到这话传到女人耳朵里时,她与对门男人不清不楚的消息,整座楼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她的丈夫在酒后的愤怒中,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变本加厉殴打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将那只无辜的小白猫虐待一番后,扔进了六楼的空房间中,锁了起来。 但谣言却并没有从此停止,反而在人们的嘴中,越传越不像话。女人出门时,几乎所有的邻居都对她指指点点,眼神中带着比刀子还尖锐的轻蔑。 她就在这种,身体与心理的折磨中,苦苦挣扎着。她不想放弃生活,可生活却注定无法继续下去。 她的丈夫又一次喝醉了酒,在家中暴打了她一顿后,仍觉不解气,竟凶残地拖着她的头发,当着一众看热闹的邻居的面,将人一路拖上了六楼。 期间女人不住地哭喊求饶,她挣扎着向每一个能看到的邻居求救,可始终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 她的身体被拽上了最高的楼层,她的心却跌下了最深的地狱。 女人被关在六楼上,像是那只死去的白猫那样,任凭她怎么哭闹,也没有人来帮忙。 于是在第二天的夜晚,她终于哭累了,也终于绝望了,她选择从六楼的阳台上,一跃而下…… 又是一个让宋炎难受的故事,老楼的压抑也许并不止源于那老旧的建筑,更来源于那些看似热忱实则冷漠的人心。画面中的老楼渐渐消散,宋炎的知觉也渐渐恢复了,他感觉到自己又躺在了大屋的的地面上。 只不过这一次,当他睁开眼睛时,纪行风就在他的身边,正俯身亲吻着他的眼角。 “这次你不走了?”宋炎微微仰头回应着,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这样亲密的一吻,驱散了他心中因为老楼故事而生出的郁郁。 “走。”纪行风伸手摸了摸宋炎的唇,含着一点笑意,说出的却是让宋炎气极了的话。 “你还要走?!”宋炎瞪着双眼,忍者疼用缠着绷带的手拽住了纪行风的衣领。 可就在这时,纪行风却忽然用力,将他从地面上抱了起来,低头啄了一下宋炎的耳尖:“我是要走,不过--” “是带你一块走。” 宋炎听完,终于弯起了眉眼,安稳地趴回了纪行风的怀中。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宋炎真的被带到纪行风在这大屋中的房间前时,他还是怔愣住了。 打开绿色生锈的旧防盗门,首先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张红色的地毯,地毯上还摆着两双差不多款式的黑色拖鞋。 再往里面去,是黑色的玻璃茶几,米白色的布艺沙发,红棕色的小餐桌,还有款式早已淘汰了的旧式电视机…… 一切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一切都跟他们最后一次离家前一模一样。 在那过去的三年里,宋炎选择了苦苦地挣扎,逃避一般,几乎没有回过那间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小屋。 而纪行风则是选择了,在大屋中建造起这样一个小小的房间,将过去的一切统统收进这个房间中,自虐一般地回忆着那些点滴的温柔。 “炎炎,我们到家了。”他嘶哑的嗓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温柔,就这样将宋炎抱进了他们的家中。 时隔三年,时隔生死,他们终于结束了那场太长太长的旅行,回到了他们最为安心的地方,回到了爱人的身边。 宋炎的眼眸中泛上了一点湿意,他将头埋入纪行风的怀中,像是想要隐藏这一刻的失态,又像是想要汲取到更多的温暖,使劲嗅了一下鼻子:“我们,终于回家了。” 大屋正中的灯渐渐暗了下去,由耀目的橙红色转向浓重的黑暗。 胡涵从启示碑下站了起来,轻轻拍拍并不存在的尘土,毫不关心地看了一眼脚边还未醒来的董题,步履优雅地走开了。 他穿过熙熙攘攘地中心广场,走到了距离最近的东墙前,手中拿着一根刚捡来的棍子,开始边走边敲打着墙面。 尽管周遭的环境十分吵闹,但胡涵还是能够听清自己手中的棍子敲击墙面的每一声。他就这样,看似闲散毫无目的地边走边敲着,敲完了东墙就去敲北墙,直到北墙都快要走到尽头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刚刚,棍子敲击到这面墙时,他没有听到声音。 胡涵将手中的棍子一扔,大步走进了这间欧式风格的小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更新…… ☆、大屋(四) 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宋炎受伤,两人没有再立刻进入下一个游戏副本中。 他们一起住在这间房子里,想曾经一起生活的每一天一样,暂时忘记了游戏的重压。 代表着白昼的灯光打在卧室厚厚的窗帘上,尽管房间里还是十分昏暗,但宋炎还是自然而然地醒来了,他感受着自己圈腰间那温热的手臂,转头就能看到纪行风的脸,没有戴面具的脸尽管布满疤痕,却依旧让宋炎喜欢得厉害。 他悄悄地挪动着有些发沉的身体,想要去蹭蹭纪行风,却不想刚刚一动,那双他无比熟悉的眼眸就睁开了,像是早就预料到他想要做什么似的,动作流畅地将人揽回了怀中,然后倾身点了一下他的唇。 “你又早就醒了。”宋炎的头向后仰着,深深陷在蓬松的枕头中,然后用已经拆掉绷带但血痂还没掉的手,轻推着纪行风的脑袋。 “没有,是跟你一块醒的。”纪行风顺着宋炎的手移开头,转而又吻了一下宋炎隆起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也动了动,父子俩好似在互道早安。 宋炎被父子俩的小动作痒得眯了一下眼睛,却又不满足于视线的模糊,于是伸手摸着枕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透过薄薄的镜片,看着纪行风下床披上了外套。 “早上想吃些什么?”纪行风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又坐回到床边,贴心地托着宋炎的腰背,将自己的枕头塞到他的身后,让宋炎舒舒服服地倚着床头坐起来。 “要煎蛋,里面掺上碎火腿。”宋炎伸手拍了拍小肚子,感觉一夜过后它好似又长大了似的,最近胃口也变大了不少:“要两个,还要面包片。” “好。”纪行风答应着,刚要起身去厨房,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不禁皱皱眉,走到了大门边。 “是谁?”宋炎也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衣,走到了客厅里,他可没有忘记这是在游戏里,看向大门的眼神中也有几分警惕。 “没事,”纪行风用猫眼看了一眼门外后,回头冲宋炎做了个安心的手势,然后将门打开了:“是吴骁。” 宋炎听后才放松下来,从上一个副本离开后,宋炎并没有见到吴骁和阮安,只是听纪行风说起过,他们在自己醒来前就离开了。 可看着此时走进门来的吴骁,却明显发觉他脸色不太好。 “最近过得怎么样?”吴骁先冲他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沙发上。 “还不错,”宋炎仔细看了看吴骁的样子,明显感觉他有几分疲惫,但也没直接问出口,只是说:“阮安呢?上次你们走的那么急,我还没醒呢,你们就走了。” “小软……”吴骁有些勉强地笑了下,头上的红毛都显得黯淡了许多:“他最近身体不好,又病了。” “病了?”一提起阮安的身体,宋炎就想到了第一次进大屋时,跟着吴骁买了那么多能量剂的事。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阮安的身体看起来是不太好,但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能量剂。 两人正聊着天,纪行风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坐到了宋炎的身边,将一盘香喷喷的火腿煎蛋端到了他的面前:“饿了吧?先吃早饭。” 尽管眼前的火腿煎蛋很诱人,但宋炎还是挂念着阮安的事,忍不住问吴骁:“他病得严重吗?有没有用药剂?” “现在情况稍微稳定点了,就是……”吴骁的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局促,他挠挠头,看向宋炎身边的纪行风:“就是想找你们帮个忙。” “你是想借金币吧。”吴骁还没有说,但纪行风却已经猜到了。 被说破的吴骁脸皮反倒厚了些,清了清嗓子,点头道:“是,是想问你们借点金币。” “小软现在身体刚刚好转些,但是还断不了能量剂……” 这下宋炎也明白过来,想想上次吴骁买能量剂花的金币,一般人确实很难担负得起。想来阮安这次生病,用的能量剂肯定更多,即便吴骁这样的老玩家,这样的花金币法怕也是吃力的。 “本来我也能再进几场游戏,但小软现在这样子身边也离不开人,”吴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就想着,先借一些金币应应急,过后再加些利息还给你们也行。” “不用利息了,”纪行风听后也没含糊,虽然宋炎一直觉得他对阮安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但这时候他却并没有犹豫:“待会我和你一起去兑换商店,把钱转给你。” “那……谢谢了。”吴骁显然是极少有求于人的,如今纪行风答应下来,他反而有些无措了,又挠了挠头。 “我能去看看阮安吗?”尽管纪行风已经借了钱,但宋炎还是有些担心阮安,加上在家里也窝了这么几天了,他就想着去探探病。 “再过段时间吧,”吴骁的语气又低了下去,随即向宋炎解释道:“他现在没什么精神,不太想见人的,等他再恢复些吧。” 这时候纪行风也握了一下他的手:“你现在身体也没那么好,出去转转还可以,去探病还是算了吧。” 宋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着吴骁和纪行风说的也没错,于是就没有再强求什么。 而纪行风从兑换商店回来后,也按之前说的陪宋炎出去散了好一会儿步,这才让宋炎真正满意了。 悠闲养伤的日子过得极快,但宋炎却不得不面对再次进入副本的问题。 三个游戏过去后,他已经积累了75个生命值,扣去停留在大屋中所花的零碎时间,也还有60多天的生存时间,但这对于宋炎来说,还是不够保险。 “我们再进一个副本吧。”又是一天过去了,宋炎算算自己的生命值,懒懒地趴进纪行风的怀里。 纪行风当然不想让宋炎再冒险,但他空守着那高的骇人的生命值,却半分作用都没有,游戏中金币是可以转让的,生命值却不行。 “你让我准备一下。”纪行风思考许久后,才开口同意了宋炎的想法。 宋炎听他这么说,又想起上次进大屋启示碑下,纪行风让他挑选数码的事,不由得问:“你是不是,能从那些数码当中看出什么?” 纪行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大概是因为我是NPC 的原因,我确实对那些数码有所感应,但这种感应并不是清晰确定的,仅仅有个轮廓罢了。” “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选一选。” 最终,宋炎还是在纪行风低低的呢喃声中,倚着他的臂膀睡了过去。 两天后,宋炎与纪行风又站到了大屋正中的启示碑下,面对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码,纪行风再次给了宋炎几个选项。 这次宋炎也不再纠结了,随意挑选了一个,直接拉着纪行风的手,与他一起隔空点了上去。 与前几次一样,莹莹的白光又落了下来,宋炎不禁闭上了双眼,安静地等待着副本的传输,直到与纪行风交握的那只手已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他才睁开眼睛。 眼前仍旧是黑暗又陌生的夜晚,不过这次宋炎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传输途中没再出什么问题。第四次进入副本,宋炎已经学会了让自己保持冷静,镇定地拿出轻刀,小心地护着肚子,借着昏暗的月光,先观察起自己的处境。 这次,似乎又是个偏古代的副本,但却比之前的梨花客栈要精致许多。 宋炎此刻落脚的似乎是个花园,尽管如今这园子里已经是杂草丛生,阁楼塌败,但仍能看出几分昔日的模样。 宋炎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转而又注意到这园子西北南三面,都是些残垣断壁,唯有正东的位置,似乎有个方方正正的台子。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宋炎直觉这个台子应该很重要,又不敢贸然靠近,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回忆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小时候与纪行风一起参观过古镇古宅,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台子。 可兴许是游戏嫌他想的太慢了,静寂的荒园中,徒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锣鼓声,算是给了宋炎最为直接的提示。 是了,这应该是个戏台子。 随着第一声锣鼓的响起,紧接着更多的丝竹管弦之声从那空无一人的戏台上传来,由起先的杂乱无章,渐渐地开始汇成清晰可辨的曲调。 但宋炎却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他很清楚游戏可没有那么好心,请他在这里白白听一场好戏。现在戏台子上是没什么东西,可要是等到真的出来了什么东西,怕是逃都来不及逃。 打定了主意,宋炎也就不再耽误,抬脚就向着那戏台相反的方向走去。只是这园子实在是荒得厉害,长满杂草的地面不见一处平坦,宋炎本来身体就不便,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起来,更是艰难。 可他走得越慢,身后戏台子上传来的鼓点声就越急切,仿佛在背后追着他似的。 “锵锵锵锵---” 又是一阵密集的铜锣声过后,宋炎最怕事却还是发生了,那伴奏的声乐尽数停住了,整个园子安静了一刹,而后幽怨而凄凉地戏腔,从宋炎的背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想哭 ☆、戏园惊梦(一) 要不要回头? 宋炎瞬间生出许多设想,这种情况下回头多半不会看到什么好东西,可不回头的话岂不是直接将后背留给人打? 他握紧了手中的轻刀,最终还是选择回头看去。 只见一道残影扑面而来,却是一具干枯的尸骨穿着斑斓的戏服,从戏台上瞬间便飘到了宋炎的面前,一双又尖又细的骨爪,几乎已经戳到了宋炎的肩膀。 宋炎早有准备,以攻为守,提着轻刀就迎了上去,只听“嗞啦--”一声,却是那骨爪抓住了轻刀,两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轻刀再进一分就能劈到尸骨的头颅,骨爪再进一分就能刺入宋炎的脖颈,可如今这两方就这样对峙着,轻刀死死地抵着骨爪,谁都别想再进。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那尸骨的背后闪过,宋炎眼神一亮,骤然间撤了压在轻刀上的力气,侧身躲向一旁。那尸骨反应不及,整个向前扑去,却不料背后寒光一现,随即鲜艳的戏服与干枯的脊骨被柄黑色的长刀一并斩断。 宋炎收起了轻刀,轻轻喘着气,靠在一边的断壁上,向着自黑夜中慢慢走进的纪行风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要来了。” 纪行风走到了宋炎的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代替了那冷冰冰的断墙撑着他的身体:“你用刀比之前熟练多了,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解决掉它的。” 宋炎听后一愣,似乎因为得了对方的夸奖而欢喜,但随即又抵在纪行风的胸前摇摇头,语气带上了轻松的意味:“这可不行,没有了什么,也都不能没有你。” 纪行风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在宋炎唇上重重印下一吻。 这到底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宋炎跟纪行风腻了一会后,重新向着戏台的方向走去。 经过这一走动,宋炎也开始在脑中勾勒出这个院子的模样。东边一座方方正正的戏台,而戏台的两侧,各有一扇通往后台或后院的小门。 宋炎和纪行风没有再浪费时间,选择从东侧的小门穿过。东侧的小门直通戏台的后台,也不知这游戏中究竟经历了多少年岁,原本就狭小的房间如今直接倒塌了一半,剩下两堵半灰墙勉强立着。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加上天色黑暗,实在看不清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走吧,去后院看看。” 纪行风并不打算这时候就带着宋炎冒险,大体看了一下后台的格局后,两人就通过另一侧的小门,走进了后院中。 若是把戏园子比作个人,那前院便算是他的脸面,有钱没钱的,都要修整得有模有样,以至于就算塌败了,也依然能从废墟中,瞧出几分昔日的颜色。但是这后院,作为戏子们平日里吃住的地方,便是连人的脚后跟都算不上了。窄窄一处小院,三面环着挨挨挤挤地排了好些房间,损坏的倒是没前院那么严重,还能看出各间的分隔,但看上去实在是局促。 而最为关键的启示碑,就立在后院的正中间,如之前一样,启示碑下已经三三两两站了几个人。 兴许是因为胡涵留下的阴影太大,宋炎第一反应就是在人群中寻找有没有胡涵的身影。好在这次,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并没有再碰上胡涵。 此刻启示碑下,仅有一个体态微胖的女人和一个看起来挺老实的中年男人。 “这次咱们来的还挺早。”虽说每局副本的人数不定,但宋炎估摸着也不太可能只有四个人,预计还要等上一会才能凑齐人数开局。 不过这段时间也不能浪费,宋炎开始试探着与另外两名玩家交谈。 只可惜,他现在这副样子……宋炎迎着对方落在他肚子上的目光,全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简单地与那两人攀谈。 微胖的女人姓唐,叫唐云芳,进入游戏前只是个村子中的普通妇女,不过凭着自己胆大心细,应是撑过了四场游戏。 而那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瘦男人则叫高崎,话实在不多,只说自己之前是做装修的,问起进了几次游戏来,也不愿多讲。 这时候,又有几个其他玩家陆陆续续地抵达了启示碑下。年轻貌美的女孩文慧,脸上带青印的男人潘中赫,还有…… 宋炎看到最后一个走进后院的人愣了一下,而对方看到他也愣了一下,而后就快步跑了过来。 想不到这一次,又遇到了陈奇飞。 “学长!”陈奇飞见到宋炎很是激动,但对于他而言,现在这种激动,已经并非单纯看到暗恋的学长而高兴那么简单了--他的目光偷偷瞄向宋炎身后的纪行风,经过上一次的副本,他深深地记住了那个铁面人的本事。 而同样,他也看得出宋炎与那个人之间暧昧的关系,尽管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陈奇飞却还是咬咬牙,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尽力跟紧宋炎,以此沾染一下那个人的庇护,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奇飞心中暗暗想着,脚下一刻不停地赶到了宋炎面前,可下一刻,他很快就发觉了宋炎的异样:“学,学长,你的肚子是怎么了?” 宋炎之前就想过了要是有人问起该怎么说,对着一般的人就直接推说是啤酒肚。可是此刻开口问他的人是陈奇飞,他可并不觉得啤酒肚这个说辞能把对方糊弄过去,毕竟距离上次他们见面,也才刚刚过去半个月左右,要说他这啤酒肚是在那之后吹气球似的长起来的……宋炎觉得,这十分不能令人信服。 “他怀孕了,”就在这时候,纪行风走到了宋炎的身边,伸手圈住了宋炎的身体,语气冰冷地对陈奇飞说道:“孩子是我的。” 宋炎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当然知道纪行风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而陈奇飞听后,什么醋不醋的早就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宋炎的肚子,半天怔怔地问:“真,真的吗?” 这一次,宋炎也找回了自己之前多次明确拒绝陈奇飞时的冷淡态度,点了点头:“是真的。” “这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爱人。” 陈奇飞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个消息对他冲击更大,直到听到了游戏的提示音时,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所有玩家已抵达启示碑,本局游戏正式开始。” 宋炎不再纠结于陈奇飞的态度,而是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启示碑上。 启示碑上的光芒逐渐组合聚拢,最后生成了一行行仿佛毛笔写成的字。 凄凉婉转的戏腔从深宅中传来,戏园子中的哀怨因戏而生,又因戏而结束。 “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1] “民国初年,苏州桂芳班因排唱西厢,独占花梢。那班中伶人,无论男女,皆是生得千般袅娜之态,一时间风光无双。可就在那年就月,桂芳班不明缘故突然停演,但当夜戏园子里却灯火通明,戏音不断。第二日,过路之人竟发现,班主一家并班中伶人的尸首,尽数被吊于戏园门前的槐树上……” 短短的几行字,宋炎很快就看完了,与此同时,荒园中的景物也开始了飞速的变化。雕梁重起,画栋如新,一排排青瓦码成整齐的屋檐,一道道红帐挂满了窗前榻上。 只是一瞬的功夫,等到宋炎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斜倚在一张红木美人榻上了。 宋炎眨眨眼,有些新奇地打量着自己被游戏套上的这身装扮,一袭水色的轻纱长衫,虽说依旧掩不住他如今的肚子,但像是故意一般,做的十分宽松,让他没感觉半分勒缚。手腕上颇为女气地带了只白玉镯子,宋炎对这类东西全然没有了解,但一打眼看着,就觉得不像是劣质的玩意。 上上下下地打量完自己,宋炎又开始观察起身处的这个房间来。如同之前他在后院看到的一样,这个房间十分的狭小,大件的家具也只摆得下一床,一桌,加上他身下的这一榻而已。但这种空间的局促,却并不妨碍它的精致。放眼看去,整个房间中错落有致地安置着大量的玉石金瓶摆件,每一样都极为精巧,完全没有暴发堆砌的感觉。 到了这会,宋炎也对自己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有了大致的猜测。这一局,他应当就是戏园子里的一个戏子……一个看起来十分富足的戏子。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西厢记》 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副本~ ☆、戏园惊梦(二) “呦,月老板您醒了?”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宋炎不禁转头看去,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端着一只铜盆走了进来:“正好,我刚从井里打的凉水,您来洗把脸凉快凉快?” “嗯,好。”一时还没有摸清楚情况,宋炎只是简单地点点头,看着那应该是仆人的少年手脚利索地将铜盆放到了墙角一只描金的盆架上,然后搬到他跟前来。 “哎,您身子重,我扶您起来吧。”宋炎默默地看着少年这一连串的动作,刚想起身去探那铜盆中的水,就被少年扶住了身体。 身子重……宋炎抬头仔细分辨着少年的神情,发现少年对他的肚子完全没有质疑,反而小心的伺候。他不禁回想起之前在老楼中,“母亲”的态度,心中生出了个猜想,于是伸手抚着肚子,用着随意的语气试探着对少年说道:“这小东西最近总闹我,睡也睡不踏实,只盼着能快点生下来。” 说完,他便盯紧了少年,想要看他是什么反应。 果然,那少年如他所料一般,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十分殷切地给宋炎卷着袖子:“月老板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定要跟我说,我就是赵爷买来伺候您的,您要是有什么不如意的,赵爷知道了该多心疼呢。” 少年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给了宋炎两条信息。第一就是他之前想要印证的,游戏包括游戏中的NPC 都是默认他怀孕这件事情的……这一点可能是因为纪行风本质上也是NPC 的缘故,所以他的孩子尽管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被游戏当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这样的认知让宋炎心里像是被系了个疙瘩似的,十分别扭。虽然注定了无法离开游戏,那是不是NPC 也没什么区别,但一想到自己肚子里这个活生生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成了游戏中的NPC,还是让宋炎觉得不是滋味。 除此之外,这个少年仆人提供的第二条信息,就是“赵爷”。显然,赵爷找个人与自己所扮演的戏子月老板关系匪浅,月老板这样富足的生活应该就是与他有关,甚至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宋炎稍稍皱眉,心中祈祷,但愿那个所谓的“赵爷”就是纪行风吧,不然他实在没法想象自己跟其他的NPC或者玩家去演那种亲密的关系。 不过……眼下担心这些也没用,不如趁着这时候出去看看戏园子里的情况。 宋炎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对那少年说道:“我睡多了,觉得有些闷,你陪我出去转转吧。” 少年一听,立刻点点头,十分贴心地上前扶着宋炎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游戏中似乎正值夏初,一墙之隔的前院中,传来阵阵鼓乐和叫好的声音,想来应该十分热闹。而供戏子们住的后院,则冷冷清清的,几乎连个人都不见。 宋炎一边走着,一边跟那少年搭话,从他的口中把这戏园子里的情况摸了摸底。 他如今扮演的角色叫月衡,之前也算得上是这桂芳班里数一数二的角儿了,只是一朝入了那富商赵爷的眼,便不怎么登台唱戏了,如今怀了孕,就更是整日都窝在后院里养身子了。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大名叫王九,就是赵爷买来伺候他的。 除此之外,他还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戏园子的主人--马班主一家的情况。这马班主大约四十来岁,从父辈手中接了这戏园子,又仗着还有几分钱财,娶了个出身干净的媳妇。两人一共养了俩儿子,都不到二十岁,还未娶妻。 这戏园子里,除了月衡外,还有四五个有些小名气的角儿,男的女的都有,关系上也十分混乱。 宋炎和王九还在边说边走着,突然看见一团红艳艳的东西横掠过去,丢在了他的脚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团被人揉烂了的花。 宋炎顺着那花被扔出来的方向看去,却是个粉面油头的男戏子,正倚在自个儿门前,被宋炎瞧见了,连避都不避,张嘴就笑了起来。 “呦,不好意思,随手扔了点东西,没惊着你的胎吧?” 宋炎被他这腔调生生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进了个戏园子,还要演什么争风吃醋的宫斗戏吗? “您别往心里去,整个园子里就云老板见不得别人好。”王九气呼呼地瞪了那戏子一眼,也没压低声音,故意嘟嘟囔囔地说着。 宋炎着实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刚想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带着王九离开这地方,却不想那云老板云笙听了王九的话,被激起了火气来。 “我见不得人好?谁好了?你伺候的这位还能算得上好?” “肚子都有七八个月了吧,赵爷可曾动过把人接走的念头?这孩子到时候,怕是要直接生在这戏园子里了吧?” 虽然知道这些话说的只不过是自己扮演的角色,但听在起来也够刺耳的。不过平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云笙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 那位赵爷既然出手这般大方,又对月衡这般倾心,可为什么月衡都怀孕这么久了,却还是住在桂芳班的后院里,没有被赎出去? 说到底,只怕那位赵爷,对月衡终究只是报了一时玩弄的心思吧…… 云笙骂得声音大,不一会儿就把院子里其他人给招来了。 宋炎一转头,就看到西边屋里,同样是戏子打扮的女玩家文慧正探着身子朝这边看过来。她惊疑的目光直落在宋炎的肚子上,被宋炎发现后,很是尴尬地笑了笑。 “大中午的,吵什么吵?”这时候,院中最宽敞的那间主屋的门也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走了出来,看那架势应该就是这戏园子的女主人马夫人。而身材微胖的玩家唐云芳紧跟在她的身后,基本可以确定是仆人一类的角色了。 马夫人可不管别的,一上来就气冲冲地指着云笙的鼻子骂道:“就你这个贱东西,自己没本事,还一天天的就知道酸别人,还不快滚回房去!” 云笙被这么一骂又气又羞,可偏偏又不敢顶撞马夫人,只好狠狠咬了下嘴唇,冲进屋里呜咽起来。 马夫人骂完了云笙,调头又念叨起宋炎来,只不过语气要好很多,甚至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思:“今儿天热,你也快别在外头呆着了。” 刚刚经历过那么一段诡异的“争斗”,宋炎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在院子楼逛了,打算先回房间,等纪行风出来再说。 难得的,游戏这次也眷顾了宋炎一回,他刚想着纪行风,纪行风就来了。 “赵爷,您里边请,我们云老板正等着您呢。” 宋炎听着通往前院院门处,小伙计们高喊的“赵爷”,不由得竟有些紧张,可这份紧张,在他看清楚来人面容的,瞬间就又放松了下来。 纪行风身穿一身黑绸长衫,正步履轻捷地向他走来,兴许是因为角色安排的缘故,脸上并没有戴面具,只是架了副圆片墨镜。布满疤痕的面容,在他这套大佬的装扮下,更为他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可算是来了。”宋炎可没有被他这气势吓到,反而扬了扬嘴角,刚向他走了几步,就已然被对方圈进了怀里。 “又让你等久了。”纪行风动作十分自如地,一手扶在宋炎的腰上,低头吻了一下宋炎的脸。 宋炎突然想起了两人现在的身份,于是就捏细了嗓子,靠在纪行风怀里,“娇柔”地说:“可不是嘛,赵爷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月衡,月衡只当赵爷不要我了,也不要孩子了。” 这语调尽管造作得厉害,但却像只小钩子,在纪行风心头上钩弄得厉害。他忍不住狠狠揉了一把怀中人的腰,原本就嘶哑的声音,此刻更带上了几分旁的意味:“怎么会,月衡可是我的心肝,丢了你,我夜里该怎么过……” “赵爷--”宋炎还有心继续演下去,可刚捏着嗓子转着十八弯,叫出这句赵爷来,他就被自己呛到了,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直不远不近站着的马夫人,此刻也迎了上来,语气谄媚地说道:“这赵爷一来,我们月衡终于笑了,您是不知道,前段日子您没来,这孩子就整日自己闷在屋子里,让人看着心疼呢。” 宋炎这会才想起自己刚刚演那段时,还有外人在场,顿时觉得脸上有些过不去,索性低下头当鸵鸟。 纪行风刚刚在前院时,已经通过戏园子里打杂的下人,掌握了这边的基本信息,此刻也无意再跟NPC 马夫人多言,只是随便附和了几句,就揽着宋炎回了他的房间中。 “王九,你先出去吧,等会我有事再叫你。”有些话NPC 在场说起来不方便,所以一进屋宋炎就打发着王九出去。 而那王九跟了月衡这么久,见惯了月衡与赵爷的事,此刻只以为他二人要干些那个,生怕自己饶了主子的好事。忙应了一声后就匆匆忙忙地转身出去了,还不忘给他们关好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uelinpe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戏园惊梦(三) 看到王九走出去,宋炎也放松了些,舒舒服服地靠在红木榻上,皱着眉说起这次的游戏:“我看这架势,哪里是个戏园子,更像是个拉、皮、条的yin、窝。” “能够成为凶宅的地方,又怎么会是正常的戏园子呢,”纪行风也坐到了他的身边,简单地跟他说了说前院的情况:“除了东边是戏台外,其他三面都是两层的小楼,应该是看戏的包间。” “这次进游戏的玩家并不多,后院里有几个,剩下的应该都在前头了,”宋炎想了想,总觉得眼下这个游戏的思路倒是挺清晰,八成是这戏园子里混乱的关系惹出来的事,但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等更多的线索:“我们去前边看看吧。” 纪行风原本是想像前几次一样,让宋炎先趁着事情还未发生的时候,多休息一会。但是经过这几次游戏后,宋炎已经能够适应游戏里面的进程了,坚持要求出去转转,纪行风也只好同意了。 前院中的戏还没有散场,依旧是十分热闹的景象,半分都瞧不出之前的荒凉。 戏台子上,粉衣珠冠的女旦咿咿呀呀地唱着宋炎听不懂的戏词,倏尔轻身微转,衣袂翩翩而起,便是在外行眼中,也是极美。 到了这会,宋炎才信了这戏班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是全靠拉、皮、条谋生的。 不过宋炎来前边,可不是为了看戏的,他目光快速地扫过人群,想要找到其他的玩家。 “那里。”纪行风适时地拍了拍他的手,引他向挨近后台的那块看去,那里是伴奏的乐器师傅们坐的地方,而中年男人高崎此刻正拿了把二胡,十分为难地混在里面。 “再去那小楼上看看吧。”宋炎确定了高崎的身份后,又与纪行风继续往前走去。要说这戏园子的前院,布置上倒也真花了几分心思。 戏台下方临着一方水池,池子上又修了座矮矮的小桥,既不遮挡视线又显得精致风雅。过了小桥后,就是院子里低端散客坐的地方了,桌椅之间又栽植着些喜气的花卉。再往前去,才是小楼上贵客的包厢。 宋炎与纪行风一路穿过散客区,并未看到其他玩家,直到走到包厢楼下时,才看到了在楼上坐着的陈奇飞。 一想到之前的事,宋炎还是觉得还是与这位学弟拉开些距离的好,于是就拽拽纪行风的袖子,打算示意他往别的方向走。可不想,陈奇飞却已经发现了他们,急匆匆地离开了包厢,向他们跑来。 “学长,学长!”因着此刻前院中的环境十分嘈杂,陈奇飞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一路叫着跑到了宋炎的身后。 纪行风揽着宋炎转过身来,目光即使隔了一层黑色的镜片,却仍旧让陈奇飞不敢直视。 “学长……这次游戏,我们还是一块搭伙吧。”陈奇飞微微喘着气,恳求地望着宋炎。 宋炎本意是不想的,但陈奇飞毕竟是他进入游戏前,在真实的生活中就认识的人。如果他在游戏中出了什么事,那对于宋炎来说,也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宋炎犹豫的时候,陈奇飞又开了口:“学长你别多心……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纠缠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了,只想在游戏里活下去!” “学长……我求你了。” 宋炎听后心中确实很是不忍,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该拒绝。毕竟……他十分清楚,以他现在的情况,自保都是问题,多加一个人就相当于给纪行风多加了一份负担。陈奇飞与其说是在求他,倒不如说是在透过他,求纪行风。 “想跟就跟着吧。”这时,纪行风却先于宋炎开了口,语气淡淡地说道。 宋炎十分惊讶地抬头,他可是想不明白,纪行风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纪行风看出了宋炎眼神中的疑惑,却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没事,交给我就好。” 陈奇飞这边听到纪行风的答复后,立刻来了精神,一个劲的保证:“我一定,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通过陈奇飞的自述,宋炎了解到,这次陈奇飞扮演的是马班主的长子马有德。按照游戏中的设定,这马有德是个平时游手好闲,基本不干正事,就爱在自家戏园子里跟人厮混的公子哥。 “你之前在前院,还看到其他玩家了吗?”宋炎默默数了一下,到现在为止,只剩下脸上带青印的男人潘中赫还没有遇见过了,于是向陈奇飞问:“特别是潘中赫,你见过他没有?” 原本宋炎也没报多大希望,可不想这么一问,陈奇飞还真点了点头:“看到了,只是……我还不知道他扮演的是什么。” “你在哪看到的他?”宋炎一听有希望,立刻追问道。 “就刚刚,我一打眼儿看着他像是往后台去了,当时人多,要不是他脸上的青印太明显,我说不定就看不出是他了。”陈奇飞把事情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宋炎与纪行风对视一眼,决定去后台看看。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戏台东侧的小门边,透过半道有些褪色的帘子,看着后台中众人忙忙碌碌的情景。 正巧,前边台上那一折子戏唱完了,中间估摸着要歇场几刻,于是唱戏的小旦连带着奏乐的师傅们,呼呼啦啦一大批人都向着后台中涌。宋炎等人见状,也就跟着一块走了进去。 这一进后台,宋炎倒是立刻就明白了陈奇飞之前所说的,尽管此刻后台中的人又多又乱,但长着青印的潘中赫还是很容易被分辨出来的。 只是从之前启示碑下初见开始,宋炎看那潘中赫的面相,就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故而也没急着过去打招呼,反而跟纪行风一块,先探索起这后台来。 “我,我真的不行,我今天真的唱不了。”他们没走多久,就听到了玩家文慧的声音。 宋炎不禁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文慧此刻已经换好了一身红艳艳的戏服,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对着一面大铜镜,脸上施了一层白色的油彩,只是还未上胭脂。 “哎呦,我的香老板,今儿外头有人专门点了您的戏,这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呢。”负责上妆的老师傅不明白文慧为什么不愿意上台,一个劲地劝着。 “可,可我……”文慧额上都急出了汗,她哪里会唱什么戏呀!眼看着就要被推上台了,她眉头紧锁,越发的不知所措,原本就白惨惨一片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 而面带青印的潘中赫,就抱着胳膊站在离她附近的墙边,却半分没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要是她上台唱砸了,会出事吗?”宋炎看着文慧着急的样子,不禁向纪行风问道。 “只要跟赐予无关,就不会出大问题。”虽然说游戏要求玩家必须扮演其中的角色,但像唱戏这种硬核技能,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会的。所以在纪行风看来,就是文慧真的唱砸了,只要不涉及赐予,也不会出事……除非她运气实在不好,赐予就真的与唱戏有关。 只可惜,纪行风认为并不会出事,文慧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 她被摁在椅子中,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妆面一点一点被画好,心中就越发急躁。 这是她第二次进游戏,她对游戏的规则只是一知半解,此刻马上就要被推上台去做一件她完全不会的事,文慧彻底慌了神,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会不会因为唱不出戏而丧命。 她越这么想,越是紧张,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着,连呼吸都觉得有几分不顺畅了。 起先她以为是被衣服闷的,还用手扇扇周围的风。可这么做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让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憋闷感越来越严重。 “嗬嗬--”文慧开始大口喘着气,但任凭她怎么喘,空气都好似压根进不到肺中,脖子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紧紧地束缚着,绝望的窒息感渐渐将她包围…… 不远处的宋炎发觉到文慧有些不对劲,他只当是她太过紧张了,于是就与陈奇飞商量着:“你是这桂芳班的大少爷,估计那些人也会听你的安排,随便点一个戏子把文慧替下来吧。” 陈奇飞虽然当初追求过宋炎,但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于是很快就点了点头,就往那边走过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文慧跟前,就听到化妆的师傅大喊起来:“香老板,香老板您怎么了!” 站在外围的宋炎与纪行风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快步走到文慧的梳妆台边。 可惜,已经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出来了~~ 话说,我一直不明白,五仁月饼的馅里,为什么会有整粒的冰糖???太反人类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onlyyo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戏园惊梦(四) 文慧上身直挺挺地倒在椅子中,直到最后一刻,她的双手都死死的扒在脖子上。 对面暗黄的铜镜中,倒映着她只上了半面胭脂的脸,那腮上的一抹红晕,此刻却染上了死亡的气息。 后台听到文慧出事的消息后,顷刻之间就乱了套,胆子小的人吓得大叫着跑出去,胆子大的则聚到文慧的尸首周围。 纪行风护着宋炎站在尸体一旁,他们尽可能从眼下混乱的场景中,找寻着可能的线索。 “班,班主,您看这怎么办啊,下台戏还上不上?”这时,人群中一个五六十岁的乐器师傅,跑到了潘中赫的面前,着急地问道。 宋炎闻声看过去,原来在这一场中,潘中赫扮演的角色就是这桂芳班的马班主。 “都给我静下来!”就像之前宋炎所感觉到的那样,这潘中赫说起话来自带一股子戾气,他这么一吼,后台的人果然就都安静了下来。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潘中赫边说,边扫视着众人,然后随手指向恰好离他最近的戏子云笙:“你,下一场给我顶上。” 云笙被文慧的死吓得不轻,此刻惊魂未定,当然不愿意去,声音打着颤央求道:“班,班主,我不想去……” “快给我滚上去!”要是真的马班主,说不定此刻还会对云笙有几分怜惜之心,可惜现在的马班主是潘中赫,他可对云笙这样的男戏子没有丝毫的耐心,直接骂了出来。 云笙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的,瞪着一双杏眼对着潘中赫愣了好一会,才哭哭啼啼地去换起了衣裳。 纪行风等人趁着这时候,反复查看起文慧的尸体,但最多也只能确定她像是窒息而死。 “这边人也好,东西也好,实在太繁杂了。”宋炎摇了摇头,并没有办法从目前的情况下猜到有关献祭者或者赐予的信息。 而当时在场的玩家,足足有五人,更没法做什么排除。 最后,他们也只能让戏园子里的人将文慧的尸体抬到后院她的房间中,暂时安置。 时近中午,前边的戏也终于停了,眼看着到了午饭的时间,但因为上午发生的事,所有人看起来都没什么胃口。 这时候,王九也来到了宋炎的身边,请示道:“赵爷,月老板,今天中午你们是在园子里吃,还是出去吃?” 宋炎并不清楚这戏园子里吃饭的习惯,试探着问了问才知道。 桂芳班里一般的伙计都是在后院院子里吃,班主一家还有有名头的那几个戏子一块在后院的小厅里吃。但像赵爷这种人物,若是留下吃饭,就肯定不会跟他们混在一起。多半会到月衡屋里跟他单独一桌,或是干脆带月生出去吃。 “回屋里吃吧。”纪行风听过后,还是选择带宋炎回房间中,而陈奇飞则是有些不情愿的去了小厅里。 后院月衡的房间中,王九把菜上齐了后,跟上次一样,很赶眼色的退到了门外。 “没想到这次的献祭者居然会这么着急。”宋炎对比着之前几次副本,这次的游戏本来参与的玩家就比较少,献祭者却在第一天的上午就下了手,显然是个急性子。 “会这样做的人,不像是个底气极足的老手,”纪行风盛了一小碗粥,放到宋炎的面前:“要么,是个性子冲动些的新手;要么就是运气太好,当时真的正赶上合适的时机了。” 宋炎回忆着上午在后台的其他几人,如果说新手的话,潘中赫显然看上去不像,高崎无法确定,陈奇飞……勉强算是。 不过唐云芳虽然当时不在场,却也不能因此就排除掉嫌疑。 “现在信息还是太少了,继续等等吧。” 两个人在游戏中,难得能安稳的吃个饭,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单独在屋子里吃饭是安全些,可同时也丧失了一次打探消息的机会。 所以宋炎与纪行风吃过饭后,还是决定去人多的地方转转。 “不用进屋,就在这里好了。”不一会,两人就沿着房间外的长廊,走到了马班主一家吃饭的小厅外。 因着夏日里屋中闷热,需要通风的缘故,小厅的门并没有关。宋炎与纪行风站在门外靠墙的位置,就能听到里面人的对话。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这传出去可怎么办啊。”说话的是马夫人,她显然是在为文慧的死而发愁,毕竟戏园子里死了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母亲放心,我已经让人放出话去,只说她是被外地的老爷买走了,咱们咬死了不承认她死了就是了。” 宋炎与纪行风对视一眼,能管马夫人叫母亲,且又不是陈奇飞所扮演的长子,那应该就是这马班主的次子马有安了。 果然,他们又听到了马夫人的声音:“还是安儿会办事,比你大哥不知强了多少。” 听到马夫人这么说,宋炎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古堡的副本,里面的夫人也是偏爱一个孩子,漠视另一个并非她亲生的孩子。那这次的故事情节,也会有相似之处吗? “德儿呀,你也帮母亲办些正事,”小厅中,马夫人叹了口气:“园子里出了事,要去去晦气……我托人去求了好些护身的香符,下午道观里的小道士就能给送来,你记得给各处分好。” 陈奇飞当然满口应下,但这事却还没完,马夫人像是不放心一般,又叮嘱道:“不光是给别人,还有你自己的那份,一定好好佩戴。” 这么看来……宋炎暗暗思索着,陈奇飞扮演的大少爷虽然不中用了些,但马夫人还是很关心她这个儿子的。 小厅中的午饭也接近了尾声,玩家的潘中赫和陈奇飞非必要的时候,都没有主动开口去套取线索,而作为仆人的唐云芳一直伺候在马夫人身边,倒是说了几句话,但并没有什么关键的信息,只有从马夫人与二少爷马有安的对话中,可以听到些零碎的人际关系线索。 其中让宋炎最为在意的,就是马班主的这两个儿子,虽然马夫人都很关心,但他们两个的行为上,还是有很大的偏差的。 首先陈奇飞扮演的大少爷就不用多说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米虫几乎什么事都不会做。 而二少爷马有安就不太一样了,他显然要比自己的大哥要有本事得多,班中如今很多事的决定权,已经移到了他的手上。 正午的太阳越来越毒,宋炎也渐渐有些坚持不住了,两人最终在里头人彻底吃完饭前,回到了月衡的房间里,打算等新的线索出现。 可偏偏,那献祭者在上午着急杀了文慧之后,就再没动手的意思 一整个下午,戏园子里都十分平静,宋炎和纪行风午休后忍不住又前前后后转了几遍,却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而陈奇飞作为“大少爷”,被马夫人拉着安排了好些事,也并没有多少空闲跟在宋炎他们身边。 房间中的小西洋钟敲响了七下,尽管夏天日长 ,但到了这个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戏园子里的第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 宋炎却并不敢放松,因为他清楚,夜晚才是献祭者动手的高发期。 只是……令宋炎与纪行风没想到的是,这第一天晚上,他们先等来的并不是谁出事的消息,而是一件衣裳…… “这是马夫人让我送来的。”晚饭过后没多久,微胖的中年女人唐云芳就送来了只颇为精美的木匣子,当着两人的面打开后,里面装的是一件戏服。 “马夫人说,这衣裳是按照月衡老板的身子改好了尺寸的,赵爷看了一定喜欢……”唐云芳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她在游戏中的角色,只是那天生让人感觉可亲的面容上却难掩一丝别扭。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宋炎一番后,虽然有些艰难,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对纪行风说道:“他……要真是有了身子,这么大月份了,你该多注意些,怀孕可是大事。” “咳咳咳……”宋炎被刚咽下去的茶水呛了一下,纪行风却是神色如常,一面接过那木匣子,一面用手帮宋炎轻拍着后背,还不忘跟唐云芳说了声:“谢谢。” 唐云芳目光复杂地看着纪行风揽在宋炎背后的那只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点点黯淡,却又在某处戛然而止,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您慢走……一路小心些。”宋炎察觉到了唐云芳的情绪,尽管并不知具体因为何时。 “好,你们也小心吧。”唐云芳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其实她并非在纠结宋炎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怀孕,毕竟在这光怪陆离的游戏中,谁又能说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荒诞,无常才是这游戏的主题,而夹杂于其间的信任与情感,则显得分外脆弱。 她只是想看看,眼前的这两人,这一段关系究竟能在这生死无知的游戏中,维系多久呢? 宋炎目送着唐云芳离去的背影,刚想要跟纪行风说些什么,转身的瞬间却愣住了。 他看见纪行风将木匣中,那件朱红底绣金蝶穿花纹的戏服取了出来,洋洋洒洒地从小桌一直垂落到地面。 带着疤痕的手轻轻拂过柔软的衣料,纪行风提着那戏服,慢慢走到宋炎的身边,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将他的身体笼罩在自己与朱红的绸缎之间,俯身低低地问道: “月老板,穿上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戏装咳咳的戏园子副本,是没有灵魂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叨陪鲤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戏园惊梦(五) “李师傅,李师傅!”入夜的戏院依旧忙碌,高崎今天在鼓乐师傅堆里混了一天,好容易找到个借口藏到后台角落里歇一歇,却不想没多久就被人找到了。 “哎,在这里呢。”高崎起身应着,无奈地提着二胡刚要走出去,却不想来人冲他摆了摆手:“不用带你那二胡,是后院夫人让我来找你。” “马夫人?”高崎眼珠转了转,他并不觉得班主夫人特地找自己一个拉二胡的会有什么事,于是试探着问道:“夫人说叫我做什么了吗?” 来传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他被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头:“是夫人房里一样东西坏了,他们说就你会修那玩意,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什么东西……我不会修吧……”高崎一听,心里头思索着,肯定又是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原本会的技能,但他可未必会,于是就使劲推脱起来。 可那小厮也跟块牛皮糖似的,就认准了一定要让高崎去,死活缠着他不放:“哎呦,李师傅您也别嫌麻烦,快跟我走这一趟吧,不然夫人问起来,我怎么交差。” 高崎被他缠不过,左右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顺着游戏安排的情节走下去:“行吧,那我就跟你去这一趟。” 那小厮听了,立刻欢喜起来,催着高崎赶紧跟他走。 临走前,高崎抬头看了看华灯璀璨的戏台,兴许是因为听了一整天嘈杂的鼓乐声的缘故,他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好受。转头看看前面相对安静的后院,被凉风那么一吹,他反倒舒服了许多,于是稍稍加快步子,跟着那小厮去了。 与此同时,后院月衡的房间中,微风阵阵吹逐着初夏的暑气,闭合的窗棂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开去。 水色的长衫轻飘飘地落了下去,朱红绣金戏衣松松垮垮地披到了宋炎的身上,烛光下,纪行风耐心地为他扣好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扣。 直到颈、、下的最后一颗…… “嘶--”宋炎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有些慌乱的用手将领子合上,掩住了某人刚刚留下的牙印。 “月老板当真好看。”纪行风轻笑着,微微从宋炎身前移开。转而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支沾了胭脂的细笔,抵、、到了宋炎的唇上,细细地勾勒填涂,为他点染上一抹绛红,又忍不住凑上前去咬、、碾:“好看得,要勾了人魂去。” “这就勾了魂了?”宋炎稍稍后仰了一下,从纪行风怀中脱出,红金戏衣随着他的动作摇曳,隐隐地勾勒着他身前圆隆的腹部:“那月老板来给赵爷唱上一段戏怎么样?” “你还会唱戏?”纪行风倚在桌边做好,黑色的镜片阻挡不住他灼人的视线。 “会呀,”宋炎挑起纪行风亲手所绘的朱唇,有些生涩地扬举宽大的衣袖,口中轻轻哼唱着:“但蘸著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1] 这一句还没唱完,就被纪行风手臂一圈,挑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 院中突然传来高声的尖叫,打断了两个人的动作,宋炎伏在纪行风肩上调整着呼吸,而纪行风则面色十分不善地看向门外。 “学长,学长你们休息了吗?”窗户上映出陈奇飞匆匆而来的身影,他有些着急地拍打着房门:“高崎出事了!” 宋炎直起身子,与纪行风对视一眼,两人到底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理智。 “走吧,咱们去看看。”宋炎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安抚一般在纪行风耳畔说道:“等出去了……再补上好了。” 纪行风垂下眼眸,伸手在他因着亲吻而花了颜色的唇上抿了一下,而后才点了点头:“好,走吧。” 陈奇飞刚刚亲眼目睹了高崎的死亡,又一个人跑来通知宋炎与纪行风,眼下站在黑乎乎的小院里,当真是快要吓破胆了,就连原本吹在身上十分舒爽的夏风,都令他感觉有些阴冷。可他又不敢进宋炎的屋子,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宋炎闭合的房门。 终于,眼前的房门被人打开了,陈奇飞立刻满脸喜色的迎上去,可看到从房中走出的人时,去怔愣住 了。 因为事态紧急,宋炎并没有将身上的戏服换下来,红金相交的衣裳衬着他犹带薄红的面容,让陈奇飞的眼睛再移不开分毫。 “高崎在哪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哦身影阻隔了陈奇飞的视线,声音森然地问道。 “啊……哦对,他,高崎在马夫人房里。”陈奇飞被突然站到他面前来的纪行风吓了一跳,生生往后退了两步,才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我们快过去吧。”宋炎的声音传来,可陈奇飞却再没有胆子抬头向他的方向看哪怕一眼。 “嗯。”纪行风点了下头,拉着宋炎的手,就向马夫人的房间走去。 由于刚刚院子里那一通大叫,如今后院的人几乎全都被惊动了,但凡胆子大些的,就都聚在马夫人的房间外,一边小声议论,一边翘着脚向房中偷看。 纪行风也不管那么多,仗着自己的身份没人敢拦他,带着宋炎就走到了马夫人的房间中。 进屋后,宋炎并没有着急去看高崎的身体,而是先环视了一圈马夫人的这间卧房。 看起来桂芳班这些年来,倒也着实赚了不少的前。马夫人的房间中,诸多古玩摆件就不必说了,最为惹眼的就是房中全套红木家具,无论大小,箱笼橱柜的面上,都镶嵌着光可鉴人的玻璃画。在这个年代,那可真算得上是稀罕物。 而高崎,就死在一只半人高的小柜子前,死状与文慧极为相似。 作为房间另一个主人的“马班主”潘中赫事发时还在前院中,而马夫人则已经吓得昏厥了过去,还好当时房中还有陈奇飞和唐云芳,他们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当天夜里,马夫人将“大儿子”陈奇飞叫到房中聊天,偶然提起来房中小柜子上一块玻璃画掉了下来,陈奇飞自己当然不会修这个,就随手指了身边的一个小厮,让他去前边随便找个什么师傅,过来修一下。谁知那小厮不知道怎么东找西找的,就找把高崎找了来。 高崎来了后,硬着头皮蹲下去修那柜子。一开始还没什么事,可是突然就跟文慧一样了,开始扒着脖子在地上抽搐,没多久就断了气。 “文慧出事的时候在化妆,高崎出事的时候在修柜子……”宋炎伸手想要扶一下自己的眼镜,却想起因为这次的角色,游戏并没有给他戴眼镜,随即有些不习惯的收回了手。 “这两者,有什么相通之处呢?” 这一次纪行风没有回答他,而是缓步围绕着马夫人的房间转了起来,宋炎脑中思考着东西,眼神不自觉的追随着纪行风的身影,总觉得所谓的“赐予”近在眼前,却又被他忽略了。 可惜,这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并没有什么用,直到深夜,他们仍没有从高崎的身上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终还是回到了房间中。 只是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一夜宋炎是注定睡不好了。 他只要一闭眼,就不自觉的暗自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一会是文慧和高崎的死,一会又是那件朱红绣金的戏服,如此诸多混混沌沌地交错在一起,在他脑中轮番出现,想要停都停不下来。 觉睡不好,身体就越发不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宋炎就觉得腰上难受得紧,越是睡不着,就越想换个姿势,可无论怎么换,身前的肚子总是坠得腰部十分不舒服。 睡在他身边的纪行风自然也察觉到了宋炎的情况,先从随身的行囊中找出了一支药剂,哄着宋炎喝了下去。而后环着宋炎的身子,一边轻轻为他按摩着腰部,一边低声跟他说起闲话,安抚着他的情绪。 宋炎无力地将脑袋埋在纪行风肩上,听着纪行风的声音,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好容易慢慢积攒出了一点睡意。 可不想,就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学长……你们睡了吗?” 连看都不用看,来的人还是陈奇飞。 这一次,宋炎难受得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撑着床蔫蔫地坐了起来。 而纪行风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身上几乎都要冒出黑气了,将宋炎安置好后,下床径直走到了门边,一把将房门打开。 “你又来做什么?” 陈奇飞已经吓得缩成了鹌鹑,躬着腰,双手死死地抱着一大坨被子枕头,白着一张脸,哀声祈求道:“今晚,今晚……我跟你们一起住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我真的,真的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滚!”这一次,纪行风没有再问宋炎的意思,不顾陈奇飞的祈求,直接狠狠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转身回到了床上,扶着宋炎躺了下去。 “别管他了,快睡吧。” 经过这一折腾,倒是真把宋炎久违的睡意折腾了出来。他实在无暇再分心想陈奇飞什么了,双手抱着纪行风的胳膊,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什么都没干成是吧……我觉得是脖子以上…… [1]出自西厢记 ☆、戏园惊梦(六) 第二天天刚亮,宋炎就被窗外一阵婉转的吊嗓声吵了起来。 他昨天睡得晚,早上就分外没精神,迷迷糊糊地抓着纪行风的手就往自己耳朵上放,纪行风也很配合地捂住了他的耳朵。宋炎无意识地蹭了下对方的大手,居然真的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宋炎揉揉眼睛,发现纪行风已经起床坐到了桌边,桌上还摆着几样早点。 “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纪行风注意到他醒了,走到床边,将手轻轻搭在宋炎的眼睛上。 宋炎被捂着眼睛,尽管很舒服,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起来吧。” 他很清楚,现在毕竟还是在游戏中,不能因为纪行风的庇护就将警惕放松到这般程度。 “真的不睡了吗?”纪行风拿开手,弯下腰吻了一下宋炎发肿的眼睛。 宋炎忍不住轻笑出来,仰头看着纪行风,确定道:“不睡了,我现在想起来吃点东西。” 纪行风见他这样,就没有再劝他,而是扶着宋炎的后背帮他坐了起来,换上了一件新的长衫。 他们吃过早饭后,决定照例出去到戏园子里走走,可不想一打开房门,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门外的小走廊上,陈奇飞用一床薄被几乎将自己裹成了只蛹子,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深深地拱进枕头中。 此情此景,倒是终于让宋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眼下看着陈奇飞这可怜的样子,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可怜。 而随着宋炎他们走来,陈奇飞也慢慢醒了过来,费劲地从大茧子中抽出一只手,扬着向宋炎打起了招呼:“学长,早上好!” “早……”宋炎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跟陈奇飞也打了个招呼。 宋炎尚且会给陈奇飞一个好脸色,可纪行风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陈奇飞后,直接揽着宋炎绕开他走了过去。 恰逢这时,相距几个房间的云笙也推门而出,正好就看到了陈奇飞抱着被子窝在宋炎门前的样子,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走了过去,轻飘飘地说道:“月衡月老板当真好本事,搭上了赵爷,还吊着少爷您。” “您好歹是这桂芳班的大少爷呀,怎么能自甘轻贱--” “云老板,”陈奇飞低着头,一边笨拙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一边语调轻蔑地说道:“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要是放在平常时候,兴许还会有人悄悄关注一下,这戏园子里顶能挑事的云老板与顶没有的大少爷碰在一起能说些什么,只可惜这样一个早晨,注定不那么“平常”。 “救命啊,救命啊,班主落水了!” 进入游戏的第二个早晨,第三名玩家出事了。 当宋炎和纪行风听到这个声音时,基本已经将它视为了潘中赫的死讯,可令他们没想到的事,潘中赫被人从前院的水池中捞出来时,居然还活着。 “刚刚班主就坐在池子边上看我们搭戏台子,不知怎么就落到了水里,幸亏万师傅几个人会水,才把班主捞了上来。” 等到宋炎和纪行风赶到前院水池边,潘中赫已经被人扶到了一旁,整个人狼狈地缩在一张大毛毯里,再不见半分之间的狠厉,眼神中尽是死里逃生后的惊惧不定。无论旁人问他什么,他都不肯开口,只是一个劲地发抖,还是旁边一个打杂的工人,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没过多久,马夫人也赶来了前院,连忙招呼着众人将潘中赫抬回到后院的房间里。 可谁知,他刚一被人抬进门,突然发疯了一般,伸手胡乱指着满屋的柜子,大喊:“快,快砸了,砸了它们!快!” 马夫人只当潘中赫是有人死在了这里不吉利,但她虽然心疼“马班主”,可也舍不得她这一屋子镶了玻璃画的柜子,焦急之下,忙安抚道:“不,不砸……我们换个房间好了,换个没柜子的房间。” 潘中赫经过这么一顿折腾,眼看着就快进气少出气多了,挥着的手无力地垂下,嘴里还喃喃道:“那就换,换……” 马夫人见他同意了,立刻指挥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潘中赫又抬到了另一间房中,又张罗着去请大夫。 宋炎与纪行风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自然也将潘中赫的种种反应看在眼中,不禁也起了疑惑:“他是在水边出的事,为什么现在反而要砸柜子呢?” 宋炎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但无奈现在潘中赫里里外外围了不知几圈人,实在没法上前亲自问他。 可越是如此,宋炎就越想好好地问一问潘中赫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又为什么这么害怕柜子。 “先别急,等待会人散去,咱们再找机会。”纪行风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混在人群中的陈奇飞与唐云芳:“现在不如想想,可能是谁动的手。” 宋炎一愣,确实……这一次副本玩家人数本身就偏少,而献祭者如此高频率的对玩家下手,在杀死玩家的同时,也加速暴露了自己。 他的目光有些暗了,目前除了他与纪行风外,没有出过事的玩家只剩陈奇飞与唐云芳了。 可尽管宋炎想要跟陈奇飞隔开距离,却不代表他就愿意去怀疑陈奇飞是献祭者,而唐云芳……宋炎不由得回忆起昨晚唐云芳的眼神,总感觉,也不像她。 “如果从玩家本身无法入手的话,不如想想凶宅中的事件本身。”纪行风看出宋炎的为难,不禁提醒道。 凶宅事件本身的情节……如果按情节来说的话,谁更容易生出怨恨,以至于将整座戏园子献祭出去呢?是一事无成的大少爷,还是戏班夫人的贴身女佣? 这时,提着药箱的大夫走了出来,开过药方后,细细地嘱咐了一番,然后才告辞离开。 “有德呀,你去送送大夫吧。”马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为表尊重,就派了陈奇飞这个“长子”亲自将大夫送出去。 陈奇飞自从进入游戏以来,就被马夫人当儿子使唤,如今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角色,答应了一声后,算是任劳任怨地将大夫送了出去。 而宋炎站在后院的走廊之下,皱眉看着陈奇飞远走的背影,却还是无法拿定主意。 大夫走后,聚在潘中赫房间中的人也渐渐散去,宋炎和纪行风也随着人流,暂时离开了这里,打算等入夜后再找机会去找潘中赫问问情况。 可他们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还没等坐下,就听到前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这次,是陈奇飞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更的有点少,跟大家说声抱歉……蠢作者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 ☆、戏园惊梦(七) 这位急性子的献祭者,第二次失手了。 “我当时刚走到前院后台附近,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脖子被勒住了,喘不上气来,然后我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夜晚再一次来临了,探望的人都散去后,宋炎才悄悄地来到陈奇飞房的中,听他讲起下午遇险经过。 “当时除你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人在旁边?他们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宋炎皱皱眉,这次为了避免给陈奇飞再添紧张,他和纪行风分头行动,由他来询问陈奇飞,而纪行风去找潘中赫。 “有的,我的贴身小厮当时一直跟着我,”陈奇飞白着一张脸,显然还没有从下午的惊险中缓过来,只是尽力地回答着宋炎的问题:“可是……我刚刚也问过他好多遍了,他说什么异常都没有,他还只以为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呢。” “你再想想,”宋炎继续引导着陈奇飞,不想轻易放弃:“出事前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陈奇飞颇为苦恼的回忆了半天,最终还是略微崩溃地摇摇头:“我就是在正常的走路,什么话都没说,真的不知道……怎么就出事了。” 宋炎见状,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给了陈奇飞一瓶有治疗作用的药剂后,就离开了。 他刚一出门,就碰到了从潘中赫暂住的房间中出来的纪行风,两人对视一眼,自然而然地牵着手,在走廊上慢慢地走着。 “陈奇飞基本什么都没说,”宋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怎么被献祭者盯上的,也不知道是如何逃脱的。” 纪行风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你呢?”宋炎说完自己这边后,拉了拉纪行风的手问道。 “水面,”纪行风轻轻地说出两个字,而后解释道:“无论我怎么问,潘中赫始终都不肯多说,直到最后,才说出了‘水面’。” “水面……”尽管这两个字带来的线索并没有那么清晰,但宋炎却感觉似乎离最后的答案又进了一步:“他当时是在水面看到了什么东西吗?可……文慧死的时候,离水池却还有一段距离,又是怎么跟水面扯上关系的呢。” “我想,这个水面可能指的不仅是前院的水池,甚至不仅是与水有关的东西。”纪行风往下分析道。 其实现在最为直接的办法就是亲自去水池边看一看,但宋炎却不想冒这个险,只能换个思路再来想眼下的局面。 “其实现在,除去出了事的潘中赫和陈奇飞外,就只剩下最后一人了。”宋炎回头,向着马夫人的房间望了一眼。 他和纪行风都不是献祭者,潘中赫和陈奇飞都刚刚从献祭者手中死里逃生,那么嫌疑最大的玩家就是唐云芳了。 “但我觉得,这样未免太过简单了。”宋炎说完,转回头来看向纪行风,毫不意外地从对方的眼神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那我们就继续查下去吧。”纪行风的手背轻轻蹭过宋炎的面容,神色认真地说道。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房间中,微胖的女仆动作十分调理地为马夫人添上了一杯热茶,氤氲出的水汽遮不住马夫人的愁容:“唉,这到底是撞了哪路灾星,这好好的戏园子,怎么就成了这样,真是愁死我了。” 微胖的女人却没有说话,她恪守着女仆这个角色的本分,仿佛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她有多么不利,只是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倾听着马夫人的种种抱怨,目光却渐渐转移到了窗外,看着走廊上相携的两人离去的背影…… 本局游戏中的第二个夜晚来临了,潘中赫小心翼翼地缩在床上,拒绝任何人的照顾,甚至将床帐都放了下来,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开。 光线越来越暗,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床帐外的房间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轻轻地响动。 “是,是谁!谁在外面!”他死死地抓着身上盖的被子,连呼吸都屏住了,惊魂不定地听着床帐外的声音,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可床帐之外,既没有什么人回应,也没有继续发出声音,一切安静的好像刚刚只是潘中赫的幻觉。 但潘中赫却没有放松,他双眼盯着两片床帐交、、合的地方,总感觉那条小小的缝隙,下一刻就会被人掀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黑暗几乎将潘中赫眼前,这小小的床帐中的一切都吞噬了。他再难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再难看清楚那条小小的缝隙。 在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他似乎又听到了房间中有什么细微的响动,像是极轻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 潘中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清醒了一些,而那细微的脚步声,又消失了。 正当他再次凝聚着全部的注意力,想要去追寻那时有时无的脚步声时,却没有发现,一只细长的手,已经伸进了黑暗的床帐中…… “昨晚又出事了。” 第三天的早晨,当宋炎从睡梦中醒来时,纪行风已经带着一身晨露的气息与戏园子里最新的消息,坐在了他的床边。 “是谁?”宋炎刚一醒来就听到这样的事,精神不禁紧绷起来。 “放心,并没有死人,”纪行风伸手悉心地将宋炎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而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是云笙,他被潘中赫抓了。” 就在那个刚刚过去的夜晚,潘中赫在这一场游戏中,经历了第二次死里逃生。令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想要杀他的人却不是献祭者,而是这戏园子里的小戏子云笙。 不过潘中赫白天虽然受了惊吓,但骨子里到底还是个狠角色,云笙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被他当场抓住,捆起来扔到了墙角,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被来给班主送早饭的仆人发现。 “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夫人被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折腾地心力交瘁,此刻看着眼前被捆成一团的云笙,气都生不出来了:“想当年,你进园子的时候才七岁,这么多年来我和班主给你吃,给你穿,没薄待了你吧……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薄待?忘恩负义?”云笙几乎笑了出来,他转头看着仍躺在床上的班主潘中赫,厉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不问问他,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戏子养,算不算薄待?” “把自己的儿子转手要卖给四五十岁的老头子,算哪门子恩,哪门子义!”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中的人都震惊了,尽管这件事看起来似乎与玩家们关系不大,但宋炎还是下意识的去观察其他玩家的反应。 反应最为明显的,自然是被指认为当事人的潘中赫……当然,经过这一天一夜糟心事,他现在有什么反应都不为过。 陈奇飞昨晚吃了药后,全然看不出还有什么事了,此刻十分惊讶的坐在夫人身边。而唐云芳……她脸上虽然也有惊讶,但却并不怎么明显,不过结合一下她本人的性格,倒也说得通。 “你,你胡说些什么!”马夫人眼神开始避闪,显然无论是云笙的身世,还是要把云笙卖出去的事,她都是知道的:“谁跟你说的这些胡话,你怎么就信了。” “是不是胡话,你心里头清楚!”云笙已经恨到了极点,面容狰狞地看着潘中赫:“恨只恨,我没有个好爹,这样的亲爹还不如没有得好……” “所以你就要杀了他吗?”宋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云笙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即将被卖掉的消息,就算会恨马班主,但会直接去杀人吗? “对,所以我就要杀了他,”云笙抬起头,用通红的双眼扫视众人,最后落到了马夫人身后的唐云芳:“不只是他,我还想杀了我那个,不作为的娘呢。” “你是他娘?!”这下陈奇飞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面色惊恐的看着唐云芳:“是,是你……” 如果唐云芳所扮演的角色是云笙的娘的话,那她就完全有理由怨恨整个戏班,进而成为献祭者了。再加上之前除了宋炎和纪行风之外,只有她还没出过事,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献祭者了。 而唐云芳却并没有被揭穿的慌张,只是收敛了面上一贯的亲和,也不去看陈奇飞,只是走上前去问地上的云笙:“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娘?”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认我吗?”云笙挣扎着扬起头,失望的问道。 “不是不认你,但我真的不是。”唐云芳摇着头,十分从容的挽起了袖子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一点守宫砂印:“我自幼跟随夫人,从未亲近过任何男人,又怎么会有你这个儿子呢?” 云笙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半,身体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摊在地上,口中喃喃地尽是人们听不清的胡话。 “那,那也不能排除你的嫌疑,说不定是爱而不得什么的……”陈奇飞不愿放下对唐云芳的怀疑,毕竟她身上的疑点不止这一重。 唐云芳听后,冷冷地笑了一下,看着陈奇飞和潘中赫:“那你们能在我手中活到现在,当真是命大?” “真的有献祭者,会在同一天内,失手两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守宫砂嘛……虽然科学证明没啥用,但是放在故事背景中,我们就当它有用吧~ 祝大家中秋快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4296386 10瓶;无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戏园惊梦(完) “你们,在说什么?”马夫人起先还能跟上,知道他们是在为云笙生母的事而争辩,但是到后来就听糊涂了,不禁开口问道。 在场的几位玩家互相看了看彼此,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谈。 而马夫人显然也没有精力再细究下去了,一向有用的小儿子不在身边,于是她就指着地上的云笙,对大儿子陈奇飞说:“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带着人去,亲自把这个畜生送去官府吧。” 陈奇飞刚跟唐云芳争吵完,现在还有几分愤愤,正好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于是就叫着自己身边的小厮,拽着云笙走了出去。 云笙被送走后,马夫人摆了摆手,就让众人散去了。 “现在,你觉得是谁?”刚一出门,宋炎就低声向纪行风问道。 刚刚唐云芳最后提出的质疑,未尝没有道理。献祭者真的会在一天之内,这么明显的失手两次吗?而潘中赫与陈奇飞,真的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从献祭者的手中逃出命来? 纪行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垂眸看着他:“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炎炎?” 最后的那两个字,像是一双手,轻轻地护在了宋炎的心间,包容了他所有的情绪。 “是……但是我……”宋炎拽着纪行风的衣袖,有些难以再说下去。 纪行风将自己的衣袖从宋炎的手中抽出,掌心包裹住了宋炎的手,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宋炎听过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纪行风,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靠进了纪行风的怀里:“那就这样吧--” “赵爷!赵爷!”之前跟陈奇飞一起押送云笙离开的小厮,突然一路叫喊着,来到纪行风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赵爷!我们,我们少爷出事了!” “怎么了?”宋炎看着那小厮的样子不像有假,急忙问道。 “云笙,云笙他突然发了疯,没人拦得住他,他就把少爷劫走了!”小厮几乎要哭出来了,生怕纪行风不去,抱着纪行风的腿嚷道:“少爷他第一个就想到您,大喊着让我找您来救他,赵爷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这倒也没什么问题,陈奇飞知道NPC 基本没什么用,这时候能管用的人,也就是纪行风,所以才直接让小厮来找他。 而纪行风虽然厌恶陈奇飞,但也没有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只是……他皱眉看了一眼宋炎。 宋炎当然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去基本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拉拉纪行风的手,劝道:“你去吧,我直接回房间等你。” 纪行风依旧皱着眉,又与宋炎对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你回房间,千万不要随意走动。” “放心,你去吧。”宋炎冲着纪行风点了下头,而后在对方的目光中,转身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谁知他刚走进房间,余光就看到自己的身后窜出了一道黑影,宋炎连忙拔出随身的轻刀,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只感觉到脑后被人猛地击中,紧接着就昏了过去。 等到宋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挂满了大大小小镜子的屋子里,手脚都被紧紧地捆绑着,而身上却盖着他那晚曾经穿过的红金戏衣。 “学长穿这一身,真美。”这时,房门的方向传来了陈奇飞的声音,只见他的脸上挂着飘飘然的微笑,一步一步向宋炎走来。 “居然,真的是你……”宋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陈奇飞预想之中的震惊、失望什么都没有,宋炎只是淡淡地抬眼看着他,像是之前在校园中每一次拒绝他时那样。 “对,是我,”陈奇飞心中的恼怒像火一样燃起来,他走到宋炎的面前蹲了下来:“怎么,我聪明的学长没有猜到吗?” 宋炎最后沉思了片刻,将现在所知道的信息串联了起来:“你是献祭者,而你的赐予……是可以杀死被镜子或是其他光面所映照出镜像的人。” 文慧是坐在镜子前,她的身影一直在镜子中,所以被陈奇飞轻而易举的杀死。高崎是在玻璃柜面前,马夫人的屋子里玻璃柜面多得是,只要有一面映到了他的身影,他就逃不过。而马班主,他所说的水面,应该就是指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只是他是怎么逃脱的呢…… 宋炎恍然大悟:“马班主是因为挣扎的时候,落入了水中,水面映不到他的身影了,所以才逃脱的。” 陈奇飞眼中的笑意更重了,他点点头:“不错,不过其实也并不需要那么麻烦。” “我的限制,只能对他们被映照的部位下手……而我又不能用什么工具,所以如果只是被照到了四肢,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只有脖子,最好下手。”他说着,慢慢举起双手,虚虚地掐住了宋炎的脖子。 宋炎却仍旧淡然地看着他,继续说道:“高崎出事那晚,是你故意派小厮去找他的。” “潘中赫落水后却没有死,意外给你提供了一个洗清嫌疑的思路,于是你就装作自己受到了献祭者的攻击,同样死里逃生。” “但你觉得这样并不稳妥,于是你看中了这戏园子里情绪最为不稳定的云笙,将他的身世以及他将要被卖出去的消息,故意透露给他,然后再煽风点火,刺激他去杀潘中赫。” “你根本不关心云笙会不会成功,他能杀了潘中赫最好,即便杀不了,事后也一定会咬出唐云芳这个‘母亲’,这样一个老情人心怀仇恨,献祭戏班的故事就完成了,你就可以彻底洗清嫌疑。” “可惜,你没想到,唐云芳所扮演的角色,居然还有守宫砂。” “是,学长说的都对,”陈奇飞又笑了起来,掐着宋炎脖子的手,慢慢松开,轻轻抚过宋炎盖着红金戏衣的身体:“可是你现在才想明白,不觉得太晚了吗?” 宋炎十分厌恶陈奇飞的触碰,不禁皱起了眉:“是,我是晚了,但你现在把我绑在这里,又想做什么?” “学长你别担心,我不会很快就杀了你的……”陈奇飞的目光似乎变得柔和了,他回忆起进入游戏前的种种:“我那么喜欢你,一次又一次,只要有你在的活动就像条狗一样追过去。” “可你呢?拒绝,拒绝,拒绝!每一次,都毫不留余地的拒绝我!” 陈奇飞攥紧了拳头,落到宋炎的肚子上,表情更加阴狠:“如果你只是拒绝了我就算了,可你才进游戏多久,就跟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滚到了一块,连孩子都有了!” 他越说越激动,而激动地爆发过后,又诡异地平静下来,冷笑着说道:“现在,你被我绑到了这里,那个铁面鬼很快就能找来了吧。” “这满屋的镜子,就是为他准备的……可是你猜,他会不会进来呢?” 宋炎没有说话,他忽然从对方的神情中,预感到接下来他会说出更加恶心的话。 果不其然,陈奇飞的声音变得贪婪,甚至带上了几分yu、、、望:“如果他不进来,就只能在外面,亲眼看着我、、上、、了、、、你。” “如果他进来了,你就要亲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学长,你说这是不是妙--” 还未他刚刚说出最后一个字,一柄黑色的长刀就破空而来,准确而狠厉地直、、、插、、入了陈奇飞的胸口,那带着怒火的巨力,几乎直接将他的心脏震碎。 宋炎抬头,视线跃过陈奇飞慢慢倒下的身体,落到了门边,那个正逆光向他走来的高大身影上。 “你来了。”他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戏码。之前宋炎就已经猜到了陈奇飞献祭者的身份,只不过他还有些顾念往日的“情分”,想要最后再确认一下。 纪行风一言不发,大步走进房间中,用另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刀,一路将身边的镜子悉数打碎。而后来到陈奇飞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奇飞并没有死去,大量的血从他的胸口涌出,在地面积聚成一滩血泊,而他就在这滩血泊中垂死喘、、息。 可纪行风显然没有那个耐心了,他俯身,一把握住陈奇飞胸口的那柄黑刀,毫不留情地将它拔了出来,而后直接砍上了他的脖子…… 献祭者死了,周围的一切开始崩塌,绫罗幔帐撕裂残破,最后化为飞灰一捧。繁美的戏台,也终究被荒草掩盖。 宋炎被纪行风横抱着,他能感觉到抱着他的手臂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甚至都勒得他有些发疼。但宋炎却没有提出异议,任由纪行风这般抱着,一路穿过正在褪色倒塌的戏园,并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尝试着将刚刚那染血的场面遗忘。 陈奇飞死了,那个令他苦恼过,可怜过,恶心过的学弟,从此真正的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他却说不出自己有着怎样的心情。 他只有紧紧地抱着纪行风的脖子,紧紧地与他挨在一起,紧紧地永远都不想分开。 戏园惊梦游戏结束-- 听到游戏结束音的那一刻,宋炎终于解脱一般地放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完就晚了…… ☆、大屋(五) 短暂的黑暗过后,宋炎终于能够看到发生在这戏园子的种种往事。 绝美的胭脂妆下,最复杂的依旧是贪婪的人心。 冥冥之中,游戏为陈奇飞安排了一个最适合他的角色,一个生长于声色之中,最后因为贪欲与嫉恨将所有人献祭的庸人。 情节由陈奇飞所扮演的马有德的视角展开,他是桂芳班的大少爷,从小家境宽裕,戏园子里的人也多顺从于他,故而养成了颇为自傲的性子。直到有一天,马班主将他送入了学堂,从那时起,马有德的世界开始发生了改变。 学堂之中,大多是富家子弟,按理说马家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可偏偏是开戏园子的,为人轻贱的“玩意”。马有德因此受尽了嘲笑,人也一天比一天阴暗,他一面恨着那些看不起他的同窗,一面又暗暗嫉妒着他们的身世,一面又厌恶着自己的出身。如此几年下来,书没好好念几本,性子倒越发放纵,只知道仗着家底挥霍,正经事一点也不做。 而与此同时,他的弟弟却越来越耀眼,渐渐地家中对外的大事基本已经跳过了他,直接落到了马有安手中,就连戏园子里平时与他调笑的小戏子们,也都有了偏向。 马有德的嫉恨之念更加深重,他怨父母的偏爱,怨戏子的势力,怨这整座脏臭的戏园子。 那一年入秋后,马班主的身体大不如前,戏班上下都开始议论起来,传的最多的说法就是老班主要把戏园子交给二少爷了。 马有德起初还不敢相信,直到后来的一天夜里,他躲在父母的房门外,亲耳听到了他们对于以后家产划分的安排。 一切都不是他的,这个家,这个戏园子,就连他喜欢的小戏子月衡,都不会是他的。他得到的只有一点,打发叫花子一般的钱财。 后来的事,宋炎不忍再看下去,那繁华一时的桂芳班,一夜之间,被失了心的大少爷马有德献祭。 想想刚进入副本的第一天,他还与纪行风猜想,这戏园子出事,多半是因为里面混乱的男女关系,却并未想到,人心中的嫉妒怨恨,才是一切的元凶。 那陈奇飞呢? 宋炎微微合眸,回想着陈奇飞最后绑架他时,说出的那些话。 即便他对于自己的感情,最初是源于喜欢,但到了最后那一刻,恐怕也早已被嫉妒与怨恨取代了吧…… 回到大屋后,宋炎偶尔还会梦到与陈奇飞有关的情景。梦到过去在校园中,陈奇飞跟在他身后,纠缠着喊他学长;梦到他被绑在地上,陈奇飞靠近时恶心又扭曲的嘴脸;梦到最后,那把刀刺入了陈奇飞的胸口。 这些并不是什么好梦,宋炎也并不是在为陈奇飞的死伤怀,甚至于,宋炎基本已经将这些梦归类到噩梦。 不过还好,在这些梦境的最后,他总能看到纪行风大步走来的身影,然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大床上,被纪行风抱在怀中。 一切温暖而平静,甚至让宋炎生出了,就算留在这游戏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又是一个早晨,宋炎懒懒地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被揉成一团扔在枕边的红金戏衣。 难得的,昨晚他并没有做有关陈奇飞的梦。因为有人在睡前,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件跟游戏里那件一模一样的戏服,哄着他穿到了身上,索取了他在副本中许下的那个小“承诺”…… “还很累吗?”一只手抚上了他还略微泛红的眼角,宋炎低低哝咕了一声,然后枕到了纪行风的肩膀上。 “就这一次,”他轻轻咬了一下纪行风的下巴,声音中带着七分疲惫,两分警告,还有一分勾人的情调:“小崽子出生之前,就只有这一次,我可受不住了……” 纪行风轻轻地笑了一声,宋炎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只是继续喃喃着:“你说你,想当年在外面的时候,也没这么折腾人吧……” “以后……不会了。”纪行风吻了一下宋炎的额头,却像是十分眷恋一般,停留了许久。 宋炎听后,却摇了摇头,声音越发地小了:“也不用……等孩子出来后,你再这样……” “好,都听你的。” 这次回到大屋,倒还有一个不错的消息,阮安已经“康复”了。 吴骁特地又上了一趟门,说是阮安想要请他们去家里吃个饭。对此宋炎当然是高兴的,虽然彼此之间并没有多么了解,但进副本这么久以来,阮安对于他而言也算是难得相处比较融洽的人了。 宋炎既然想去,纪行风就不会拦着,尽管宋炎能够察觉到纪行风对阮安的态度依旧很淡漠,但到底还 是跟他一起来到了吴骁的家门前。 阮安跟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走廊上,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去给墙边的花草浇水,只是抱着块小黑板,坐在一张大大的藤椅上,看到宋炎他们来了,笑着站起来,冲他们挥了挥手。 “有日子没见了,你身体好些了吗?”宋炎连忙走到他身边,让他坐了下来。 “已经没事了。”阮安点点头,又在小黑板上继续写到:“你呢?最近还好吗,还要继续进副本吗?” “我能有什么事,”宋炎被纪行风扶着,坐到了阮安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肚子:“这几天,估计还要再进一个副本吧……之后会休息一段时间。” 对于阮安和吴骁,宋炎虽然没有直接说过自己怀孕的事,但同样也没有刻意隐瞒,以他们的能力,估计在老楼时就已经猜到了,只是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而已。 阮安听后,若有所思地转头,透过房屋的窗户,看了一眼正在厨房中准备饭菜的吴骁,然后写到:“那我和吴骁跟你们一起去吧。” “你这个时候要进副本吗?”宋炎听后不禁伸手托了一下眼镜,不赞同地说道:“还是等身体再恢复一些吧。” 阮安却摇了摇头,又写下了一行字:“我的生命值不太够用了,也需要再挣一些金币。” 提到生命值,宋炎也没法再说什么了,游戏之中,金币武器都可以相互赠送,唯有生命值,就像是真正的生命一般,是谁的就是谁的,紧紧地催促着每一位玩家。 他自己也是这样,尽管现在身体已经很不方便了,但为了确保生命值在生产前不被耗尽,只能选择最后再进一个副本。就算纪行风再厉害,也不能替代他去赚生命值。 “后天上午,我们进游戏。”这时,一直对阮安爱搭不理的纪行风突然开了口,将他们下一次进副本时间说了出来。 宋炎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看他,而这一次阮安没有写字,只是张嘴对纪行风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你们在说什么呢?”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的吴骁终于出来了,站在门口招呼道:“菜做好了,可以进来吃了。” 宋炎下意识地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他能猜到,吴骁现在肯定不知道阮安想要再进副本,但这件事终究还是要他们两个自己来商量,而不是通过自己的嘴巴散布出去。 吃过饭后,宋炎和纪行风就离开了吴骁的家,两人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大屋中纵横交错的走廊上慢慢地散着步,全当是消食了。 虽然因为中间被困了一段时间,不能确定孩子的具体月份了,但宋炎却明显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还好有纪行风一直揽着他的腰部,让他走起来没有那么辛苦。 “你可要听话,”宋炎靠在纪行风身上,拍拍身前的肚子:“再坚持最后一次,等这次出来了,咱们就能躺在家里吃老本了。” “走累了吗?”纪行风听到宋炎半是抱怨,半是商量的话,不禁低头问道。 “还好,这几天在家里呆惯了,出来活动活动也挺好。”宋炎笑了下,但是手还是不自觉地撑着后腰。 这些小动作可瞒不过纪行风的眼睛,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宋炎抱了起来。 “哎,我真的还不累,还能走一会。”宋炎轻轻拍着纪行风的肩膀,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你不是不累,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家。”纪行风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一句话戳中了宋炎的心思:“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就抱着你在外面多转一会。” 宋炎一怔,随即也不再狡辩了,他知道纪行风不会放他下来,于是便抱着对方的脖子,安稳地窝在了纪行风的手臂间。 “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又变了一点。”宋炎一边看着大屋中,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物,一边跟纪行风聊着天。 “什么?”纪行风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手臂也跟着收紧了些。 “就是感觉……你好像离我更近了。”宋炎的头抵着纪行风的胸膛,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仿佛是在陈奇飞那件事之后。尽管两人都知道,那是原本就计划好的事情,但从那之后,分分秒秒,纪行风几乎一刻都不曾让宋炎离开他的视线。 “这样不好吗?”纪行风低头,看着宋炎的眼睛:“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些。” 宋炎似乎察觉到了纪行风的情绪有什么不对,但他只当还是陈奇飞那事的缘故,于是伸手拍了拍纪行风的脸,而后仰头轻蹭了过去:“好,我可没说不好……一直这样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关了没关系~大家发评论我还是能看到的~尽管发来投喂我吧~ ☆、校夜幽魂(一) 两天后的上午,当宋炎和纪行风来到启示碑前时,发现吴骁和阮安已经等在了那里。 宋炎偷偷看了吴骁好几眼,却发现他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依旧顶着那头红毛,搭着阮安的肩膀,跟他小声说着话。 “你们来了?”吴骁看着他们来了,就拉着阮安一起走了过来。 宋炎倒是十分好奇,阮安最后到底是如何说服吴骁让他这时候一起跟来进副本的,但苦于没什么机会问,就只好先攒在了心里。 四人很快就走到了启示碑下,只是这一次,当他们仰头去挑选数码时,宋炎却发现了一丝异样。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启示碑上的光,似乎暗了一些?” “有吗?”吴骁跟着仰头仔细看了看,也发现了些许不同:“好像,真的暗了一点……小软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阮安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在吴骁的手中写道:“之前有人说起过,启示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 “那会对副本有什么影响吗?”宋炎接着问道,之前老楼中的意外让他心有余悸,生怕再出什么事。 这次回答他的是纪行风,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会,这应该只是游戏的自我调节。” 宋炎知道,纪行风身为NPC,跟游戏之间会有特殊的感应,因此就放下心来:“那我们现在就进副本吗?” “嗯,可以进了,”纪行风说着,像之前一样,给宋炎指出了两串乱码:“你来选吧。” 宋炎依旧看不出那两组数据究竟有什么不同,随手指了指比较靠上的那一个:“就这个吧。” “确定选它了吗?”纪行风抬眼看过去,隔空望着那串浮动在启示碑上数字。 “就它了吧,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宋炎点了点头,顺便回头看了一眼阮安:“不然让阮安来选?” 阮安听后,向后退了半步,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纪行风伸手蹭了一下宋炎的脸,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一起遥遥地指向那串选中的数码。 光芒降临,宋炎抓紧了传送前最后的时间,看了一眼纪行风被盈盈白光包裹的侧脸…… 意料之中的黑暗降临,宋炎已经习惯了凶宅前夜的安排,伸手按住了进入游戏后自动出现的轻刀,接着窗外蒙蒙的一点月光,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应当是一间教室,但……应该不是小学或者中学的教室。教室中的桌椅虽然已经破损腐朽得厉害,但仍能看出它们大致成阶梯状分布,完好时估计能做近百人。 所以宋炎推测,这应该是大学中用来上合班大课的教室。 初步确定了身处的背景后,宋炎开始放轻了脚步,尝试在这间教室中走动起来。他醒来时,正处于教室的后部,而离他最近的后门上被缠着生锈的粗铁链,所以想要出去,就只能绕到前门。 只是,就在他走到教室的中部时,却发现原本空荡荡地讲台上,居然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影子起先很单薄,不注意看几乎都看不出来,可宋炎每向前前进一步,那影子便加深一分。 宋炎不由得停住了步子,托了一下眼镜,远远地看着那影子,思索起来。 显然,照这样下去,当他走到教室的最前端时,讲台上影子应该就会变为纯黑色,在那之后呢?它是否会攻击自己呢? 他可不认为,副本在凶宅前夜安排这样一个影子,就是单纯用来给他看看的。 但就眼下的情况看,除非他选择呆在原地,等纪行风找过来。不然,只要他想走出这间教室,就一定要向前走去,连带着就会使影子发生改变。 宋炎脚下稍顿,握着手中的刀,估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最终选择继续向前走去。 他边走边关注着讲台上影子的变化,可直到他走到了教室的前端,那影子除了颜色变成了浓稠的黑色外,确实并没有其他变化。 宋炎并不敢放松,依旧紧盯着影子,慢慢地靠近教室的前门。 还剩四步,三步,两步,一步……他终于摸到了门把手,然后迅速的转身一拉,刚要直接冲出去,可脚下却生生地顿住了。 教室外的走廊上,笔直地站满了黑色的影子,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地挡在宋炎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宋炎的背后伸出,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手上还沾满了了不知名的液体,黏黏腻腻地流了下来,浸透了宋炎的肩膀。 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宋炎迅速地做出了选择,他猛地将手中的轻刀向身后刺去。 只听“噗”的一声,手中的触感告诉宋炎他刺中了,但就在他回过头想要往教室中撤退的那一刻,一张黑色的脸突然贴到了他的脸上,张着布满尖齿的嘴几乎啃到了宋炎的鼻子。 可就在他的牙齿即将咬上宋炎的那一刻,一切却又都消失了。讲台、教师、走廊,全部变得除宋炎外空无一人。 宋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这只是凶宅前夜,虽然吓人,但实际危险却并不大。 他活动着还有些发抖的手,安抚了一下肚子里因为自己情绪而频频作动的小家伙,没再停留,快步向楼道中走去。 好在经过那一关后,宋炎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并且很快在楼梯间里,碰到了正从楼上赶来找他的纪行风。 “刚刚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纪行风跨过几层台阶,直接跃到宋炎的面前。 “没什么危险,只是碰到了些吓唬人的影子,”宋炎不想再回忆当时的场景,所以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下:“没怎么吓到我,只是把小家伙吓了一跳,这半天了还在动呢。” 纪行风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他早就发现了宋炎肩膀上那一滩黑色的印记,听他这么说后,将人拉到怀里,一面给他轻揉着肚子,一面仔细检查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真没什么事。”尽管宋炎反复说着,可直到纪行风亲自检查之后,才将他放开。 “这次的凶宅就是这一座楼吗?你从上头下来,有没有注意这楼有几层?”宋炎见纪行风终于放心了,于是就开始问起线索来。 “并不只是这一栋楼,”纪行风习惯地牵着宋炎的手,带他走到楼梯间的窗户前,指着外面发光的方向说道:“启示碑并不在楼内,我在另一侧的窗户里,看到对面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栋四层的楼。” “这次凶宅的范围,应该比我们预想的要大些。” “如果说这栋楼真的是教学楼的话,”宋炎看向窗外发光的位置,推测道:“那启示碑像是被安置在了操场上。” 纪行风点了点头,虽然已经确定了启示碑的大体位置,但他还是决定按照之前的习惯,赶在正式进入游戏前,先大体摸索一下凶宅的结构:“我们继续往下走着看看吧。” 宋炎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两个人一路往下走着,在每一层楼中,随机挑选几个教室查看。但直到他们下到一楼,所遇到的教室都大同小异,大一些的就是微微倾斜的阶梯教室,小一些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教室,并没有遇上实验室一类的比较特殊的房间。 两人确定从楼中找不出更多有用的线索了,就直接从一楼的大门中走了出去。他们刚要去看另一栋楼,就正好碰到了从那栋楼中走出来的吴骁和阮安。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四个人迅速交换起自己找到的信息。 “你是说,那是栋宿舍楼?”宋炎听过吴骁的描述后,开始对自己之前认为这是大学校园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如果真的是大学校园,里面为什么只有两栋楼,这未免太寒碜些了。 “对,就是宿舍楼,”吴骁点头确认道:“那楼里全是一间间小宿舍,每间屋子里上床下桌,四组床铺,挺像我大学时候的宿舍的。” “但是吧,那楼里面从二楼开始,走廊正中间就有道铁网门,把东西两边给隔开了,”吴骁指着黑夜下的宿舍楼,给宋炎他们比划道:“两边各有自己上楼的楼梯,要是铁网门一拉上,就彻底隔开,我看这样子,倒像是男女各占一边的混合宿舍。” 听吴骁分析过后,宋炎也生出了其他的猜测。这可能真的就是座缩小了的大学校园,游戏为了避免玩家活动范围太大,所以只截取了校园的一部分。 “好了,在前夜能收集到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了,”纪行风看出了宋炎的纠结,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更多的信息,等会到了启示碑那里就知道了。” 宋炎听后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只是凶宅前夜,并不需要那么着急就摸清一切。 但是……他握着纪行风的手,脑海中还是一刻不停地在猜想着。他希望,这次的副本,真的是大学的校园。 哪怕是在这虚无的游戏中,他暗暗渴望着,能拉着纪行风的手,一起行走在大学的校园中,弥补那些他们人生中,那一段缺失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担心老纪会再搞事情~ 放心嘛,就算他以后真的搞了,我们炎炎也会在三章内给他搞回去的~ ☆、校夜幽魂(二) 不一会,四人就走到了操场上,令他们惊讶的是,这次的启示碑居然有两块。 它们紧紧地挨在一起,发散着同样莹白色的光芒,但却可以让人十分清楚的看到,它们是各自独立的两块。 “这是什么意思?”宋炎从未见过这样的启示碑,忙转头问着身边的纪行风。 “两块启示碑,就代表有两位献祭者,”纪行风仰头看着目前还空无一字的启示碑,解释道:“这应该是个双献祭者局,游戏的难度和时间,都会相应增加。” “双献祭者局……”吴骁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握紧了身边阮安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严肃了起来:“这一局,会很难过。” 阮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一般把头靠到了吴骁的肩膀上。 然而,糟糕的事情却还未结束,就在启示碑下,他们又见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胡涵。 吴骁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纪行风看向胡涵的目光也变得晦暗不明。 除了胡涵之外,这次与他们一同进入游戏的还有一个“熟人”,那就是宋炎第一次进入游戏时遇到的长发女孩高芸芸。只不过她现在已经剪掉了长发,面容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气质上却明显让人感觉到有些孤冷。 对于高芸芸的变化,宋炎其实并不意外。先是进入恐怖的游戏,然后又被朋友背叛诬陷,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就是这样的变化,才更有利于她在游戏中走下去吧。 离高芸芸不是很远的地方,站了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她显然是独身一人进的游戏,看到高芸芸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就想要去结伴。只是她也看出了高芸芸的并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因此就一直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因为是双献祭者副本,所以这局玩家的人数也比正常副本要多,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两三人的玩家组合。 其中最为张扬的一组是正倚在操场足球门边的两男一女,三人看起来都十分年轻,举止上也不怎么稳重。其中一个男的染了一头黄毛,另一个则直接剃了光头,穿着黑色的T恤衫,露出手臂上的刺青。女孩看起来倒还好些,只不过眉眼间也带了些斤斤计较的味道。 另一个组合就相对低调些,同样是两男一女的组合,其中的一男一女像是一对情侣,而另一个则应该是他们的同事。三个人都还穿着西装,像是刚从某个写字楼里拉出来的一样,他们颇为无措地围着另一个中年老玩家,询问着有关游戏的事情。三人之中的女人似乎被吓到了,一直趴在男朋友的肩头哭泣。 被西装组合围着的男人看上去也要有个四十来岁了,他好像与纪行风认识,一看到他们来了就冲着纪行风点了下头,纪行风也做了个回应的手势。 “你认识他?”宋炎倒是少见纪行风跟其他玩家交流,不由得问道。 “嗯,”纪行风点了下头解释道:“他叫陆务,是我目前遇到的在游戏里待的时间最久的人……他见过我的母亲。” “我之前追查的很多事,都有他的帮忙。” “哦,他就是陆务呀,”吴骁听后,也好奇地看了过去:“他还肯帮你忙,真是不容易。” “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他不好相处吗?”宋炎也被勾起了兴趣,他看着陆务耐心地跟西装三人组解释游戏的样子,觉得他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很热心,等进了游戏后,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吴骁抱着胳膊跟宋炎聊起来:“他能在游戏里活这么长,完全靠一个字‘苟’。” “苟?”宋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听吴骁说道:“一旦进了游戏,谁都别想找到他,玩家找不到,献祭者更找不到,但到了最后献祭者被灭,玩家逃出鬼宅时,他却总能准时出现。” 宋炎听后,不禁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看起来十分爽朗的中年男人,完全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好了,人都到齐了,准备进入副本吧。”纪行风的手搭到了宋炎的肩上,提醒他回神,去看已经渐渐发生变化了的启示碑。 比起之前几次副本,这次启示碑上的文字添加了新的规则。 “本次游戏共十四人参与,设两位献祭者,游戏时间延长至六日,每位献祭者抹杀六位玩家即可通关,玩家需找出所有献祭者。”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夏天的阳光--” “淮东职业学院每年八月末都会照例对新生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但就在这一年的夏天,校园里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恶□□件……” “再强烈的阳光,也照不进阴冷的教室,再鲜活的生命,也终在这里迎来死亡。” 双献祭者局凶宅游戏,正式开启。 身边的场景飞速变换,东边的天际开始泛白,就在朝阳即将出现的那一刻,宋炎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窄小的床铺上。 他没有迟疑,迅速扶着一边有些脏兮兮的墙壁坐了起来,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就是吴骁口中说的宿舍了,一间并不宽敞的房间里,摆着四张上床下桌的床铺,每张床铺的床头上,都摆放着崭新的迷彩服。 “呦,你这肚子,是得了什么毛病?”就在这时,对面床铺上的人也坐了起来,宋炎转头看去,却是第一个组合中的光头男人。 “没什么毛病,就是啤酒肚。”宋炎按着之前想的借口,轻描淡写地说着。 “别骗人了,你这样子还啤酒肚,看着就跟要生孩子了似的。”那光头男可没那么好糊弄,一双小眼不住地在宋炎身上扫:“你不会真是个女人吧……” 宋炎被他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也不多解释,就准备离开宿舍先去找纪行风他们。 可下一刻,宋炎就有些犯难了,他身处的上铺要想下去,就必须经过一张窄窄的铁梯子。要是放在之前,他大学也是住过宿舍的人,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 宋炎不禁伸手摸了摸身前的肚子,有些犯了难。 另一边的光头男见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怎么,大肚子孕妇爬不下去了?” “就你这样,还玩什么游戏,可别拖累了我们。” “咣--”一声,宿舍原本关合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光头男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刚要破口大骂,就被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镇住了。 纪行风半戴铁面半露疤痕的脸阴沉着,骇人的气势全开,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到了光头男的床铺边。 “大,大哥,你好。”光头男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眼前的这位煞神,哆哆嗦嗦地强挤出一个笑容,讨好地打了个招呼。 纪行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差点直接将光头男吓尿了。就当光头男以为自己开局不利,就要被搞死了的时候,纪行风却转了身,走到了对面宋炎的床铺边。 “要下来?”短短三个字的询问,却完全转了态度,纪行风伸出手向宋炎问道。 “嗯。”宋炎看着纪行风故意吓唬光头男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有些狐假虎威的异样感,但却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在孤儿院里被人欺负时,纪行风风风火火地跑来帮他撑场子的场景。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之间却始终都没有变过。 “抱我下来吧。”宋炎伸手搭上了纪行风的肩膀,随即被纪行风的双臂稳稳地托住了身体,从铁架床的上铺抱了下来。 “通知上说,所有参训新生要在九点前抵达教室报道。”纪行风并没有把宋炎放到地上,而是将他安置在桌子边的椅子上,而后掏出口袋中的手机,点开了界面上新收到的讯息。 “这一局居然有手机?”纪行风手中的小东西,自从进入游戏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手机:“我也有吗?” “对,这一局背景是现代校园,所以应该都有手机。而且我刚刚试过了,手机可以正常跟其他玩家联系。”纪行风点了点头,随手调出了与吴骁的对话界面:“我们现在在317宿舍,吴骁在408,他……跟胡涵一间宿舍。” 宋炎先是一愣,而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那阮安呢?有没有陪着他?” 纪行风摇了摇头,划动手机屏幕,调到通讯录的界面:“十四个玩家之中,目前看来大多数都是扮演新生,只有阮安扮演的是代班学长。” 两人一边说着,纪行风伸手翻动了一下宋炎的床铺,没多久就真的将他的手机找了出来。 宋炎颇为感慨地将手机握在手中,然后解锁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还差十二分钟就到九点了。 于是提议道:“那我们,先去教室报道?” 纪行风的目光垂下来,正好望进了宋炎的眼睛中。 一种不需要言说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彼此读懂了曾经的那份遗憾与如今的期待。 “好,我们一块去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蠢作者在考虑下一本写什么~ 因为之前戏园子副本还没过瘾,所以初步定的是清末民国背景的妖怪灵异文,卷钱回乡的土豪大太监攻x小戏子受 然后就是……大家想看真太监还是假太监呢[笑哭 还要不要写生子呢 ☆、校夜幽魂(三) 信息上通知的教室,就在前晚他们探索过那栋教学楼的二楼,宋炎隐约还有些印象,那是一间大约能坐七八十人的中型阶梯教室。 而等到他跟纪行风赶到时,里面已经零星坐了二十来个人,大多数是玩家。宋炎清点了一下人数后,发现果然如吴骁之前所说,并没有发现那位陆务的身影。 而目前玩家中,唯一身份特殊的阮安,正站在讲台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点名册,不知在勾勾划划些什么。吴骁就坐在离阮安最近的那一排,趴在桌子上仰头看着阮安,似乎无聊到了极点。 宋炎拉着纪行风坐到了吴骁的身边,趁着开会时间还没到,小声聊起天来。 “听说你跟……”宋炎刚开了个头,就被吴骁打断了,他一脸烦躁地说:“对,没错,不用听说,事实就是,我和胡涵那变态在一间宿舍。” 宋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虽然忍不住笑了,但这会也没有挖苦吴骁的意思,他扶了下眼镜,认真地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我们都知道他是献祭者的引导人了,你跟他住在一起……也有利于去监视他的行踪。” 吴骁依旧是一面痛苦的样子,伸长了手去拉阮安的衣摆,仿佛在求安慰。 又过了一会儿,阮安将手中的点名册翻过来,指着上面一溜对勾,示意他们人都到齐了,只等着班主任来开会了。 提起班主任这个词,宋炎都有些陌生了。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从他进入大学到大三出事这三年里,那位名以上带他们班的班主任老师一共露过不到三面。 他如今很是好奇,游戏中的这位职业学院的班主任,会不会也是这样,只是个因为走流程才出现的背景板。 他正想着,教室的前门就开了,紧接着走进了一个看上去有五十来岁的严肃女人。 她推开门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上了讲台,然后拿过了阮安手中的点名册,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教室中的学生们,然后才开口说道。 “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我姓文,自我介绍就不多说了。总之欢迎大家来到淮东职业学院,希望你们不会浪费这段学习的时光。” “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将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军训服装昨晚已经下发了,下午务必上身。” 那女老师一旦说起话来语速极快,丝毫没有拖拉的意思,将军训期间的时间安排十分条理清晰的一一说明。 只是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很常规的信息,宋炎并没有从里面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最后,我想提醒各位一句。”女老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更为严厉,她清了清嗓子,走下了讲台,走到了学生之中说道:“我知道很多人来到这里后,就放松了,觉得反正是个垃圾学院,怎么混日子都可以。” “当然,你们这么想,我也不打算拦着,只是--我想提醒各位一句,别管以后怎么样,军训期间,请一定要遵守规则。” “最起码,教官的话,还是要听的。” 看似是寻常的叮嘱,宋炎心有所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与赐予有关,但既然NPC 说了,那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是要注意尽量遵守教官的命令的。 女老师说完,将手中的点名册递给了阮安,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宋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十点钟,离刚刚那女老师交代的下午两点集合还早。 “先在校园里转转,然后回宿舍休息。”纪行风从座位上站起来,远远地看着窗外的校园:“六天的时间,相信献祭者们不会这么着急的。” 正如纪行风所说,整个上午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四人在教学楼中转了几圈后,却明显发觉了这次副本的难度。 尽管这已经是一座缩小后的校园,但里面依旧存在大量的学生NPC,而且无论是教室还是宿舍,里面生活的痕迹都相当重,几十间教室,几十个房间中都有可能藏着剧情相关的线索。如果真的要一一排查起来,估计会相当麻烦。 “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上午咱们就先转到这里吧。”吴骁抬手摸了摸身边阮安的额头,他显然担心刚刚康复不久的阮安,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活动量。 同样,纪行风也时刻关注着宋炎的状况,四人一商量,离开教学楼去找吃饭的地方。 学校的餐厅在操场的另外一侧,是他们在凶宅前夜时,并没有探索过的区域。 十二点多,正是餐厅里吃饭的高峰期,纪行风和吴骁去买吃的,而宋炎和阮安则是十分自觉的占了个桌子坐下,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八月份的阳光十分毒辣,偏偏宋炎他们运气不太好,抢到的桌子离玻璃窗不远,正好被阳光直射着。 阮安的身体似乎还很虚弱,被太阳晒了这么一会,好像就有些受不了了,神情蔫蔫地趴到了桌子上。 宋炎也好不到哪去,他现在本来就怕热,餐厅的桌子又有些矮,他坐着分外难受,撑了一会后干脆选择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你还好吧?”宋炎看着阮安的样子,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于是就走到他身边,打算像刚刚吴骁那样探探他的额头。 可就在他走到阮安背后的那一刻,他发起愣来。阮安的趴姿,让他背后的衣服也跟着拉了下来,领口处露出了他一小块后背。 阳光照耀着他那白皙的皮肤,以及那皮肤上,难以忽视的疤痕。 一道一道,无规则的纵横交错着,一直延伸到被衣服覆盖着的地方。 而宋炎之所以愣神,是因为这疤痕他太过熟悉,纪行风的身上、脸上无一不被这样的疤痕所覆盖。而且……就在这一刻,这些疤痕勾起了宋炎的另一段回忆,就在他第一次进入到大屋的那天下午,吴骁带他去兑换处时,那些在收银台工作的NPC身上,同样也有这样的疤痕。 这么说来,阮安他也是…… “哎,这边人实在是太多了。”买饭的吴骁和纪行风终于回来了,阮安一听到吴骁的声音,立刻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都看不出刚刚的虚弱。 纪行风将食物放到桌上,皱眉看了看直射到桌子上的太阳,然后直接又把饭菜端了起来,对宋炎说道:“太热了,我们带回宿舍吃。” 宋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乍一听到纪行风的话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纪行风发觉了他的异样,但当场也没多问,直到两人一路回了宿舍后,说起了刚刚的事。 宋炎也没想瞒纪行风,直接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阮安,也是NPC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纪行风没有否认,将打包好的饭菜摆到了宋炎的面前,语气十分平常。 “我看到了,他背后的疤,跟你的很像,跟兑换处的NPC 身上的也很像。”阮安是NPC,所以纪行风才对他一直很冷淡,但宋炎的疑问却不止于此:“这些疤痕是NPC 身上独有的吗?为什么游戏中的NPC 身上没有呢?” 这次纪行风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一会后才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想是因为那些NPC 始终身处于游戏之中,所以没有疤痕。而我和阮安,属于脱离了固定副本的NPC,那些疤痕或许是惩罚也或许仅仅是为了区分玩家和NPC 的印记。” 宋炎总觉得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他想要再问下去,但一时半会又没有新的头绪,只好先放到一边。 “问完了吗?”纪行风伸手摸了摸宋炎的脸,语气中没有半点不耐烦:“还有别的问题吗?” 宋炎被他摸得脸痒痒的,老实的摇头说道:“没了……等以后我想起来再问吧。” “别想那么多了,”纪行风说着,走到了宋炎的床铺边,伸手取下了一样东西:“这个游戏中还有太多我也摸不清的事,与其纠结那些,不如还是多关注眼前的副本吧。” 宋炎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视线却落到了纪行风拿下来的东西上:“你拿我军训的衣服做什么,那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没什么,”纪行风将衣服递到了宋炎的手上,然后说道:“趁现在宿舍没人,先把衣服给换了吧。” 被纪行风这么一提醒,宋炎才想起来,他可不想当着那光头男的面换衣服。 只是……宋炎接过了那套迷彩服,看着中午十分明亮的宿舍,还有他面前的纪行风,动作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你,你不换吗?”宋炎眼神有些飘,尽管在一起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可这么光天化日的面对面脱衣服,他还真有点做不下去。 “我不着急。”纪行风仿佛看出了宋炎的别扭,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动作不方便吗?我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 还是昨天的问题~下篇文的攻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呢~ 目前选真太监的多一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校夜幽魂(四) “我跟你说,那人一看就不好惹,咱俩一块进去,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宿舍楼道中,想起早上的事还心有余悸的光头拽上了搭伙的黄毛,打算壮壮胆子,一起进去。 “就你人怂吧,我今天也老远看了他一眼,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黄毛双手揣在兜里,不以为然地说道。 “还我怂,这要是你,说不定都直接吓得尿裤子了!”没多久他俩就走到了317室的门前,光头压低了声音抱怨着,却不敢推门进去。 “切。”黄毛看着他那怂样,撇了撇最,干脆替他伸手,“咣”的一声,大力将宿舍得门推开了。 “谁!”房间内,宋炎被吓了一跳,急忙从纪行风的腿上下来,转身手忙脚乱将拉扯开一半的上衣拽好。 纪行风则起身,将宋炎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眼神凌厉看向门口的两人,薄唇轻动:“有事?” 黄毛和光头直接呆在了原地,两人在纪行风的目光下,两腿早就软的动不了了。这会听到纪行风的发问,还是光头还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就,就是……也,也没事--” “没事?”纪行风右手一动,熟悉的黑色长刀依然握在手中,锋利的刀刃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白光,几乎要刺瞎光头和黄毛的眼。 “哎,你别冲动。”宋炎虽然又羞又恼,但眼看着纪行风就要拔刀杀人了,当然还是拽住了他的胳膊拦了一下。 强烈的求生欲让黄毛和光头终于找回了自己腿上的知觉,两人趁着宋炎阻拦的那一瞬间,不知谁大喊了一句:“大哥饶命。” 然后俩人转身抱头鼠窜,一会就跑得没影了。 纪行风几步走到门口,重重的将门关上,反锁之后才回到了宋炎的身边。 宋炎看着他这模样,实在压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但最终还是稍稍仰头在纪行风的唇上轻点了一下,而后捡过刚刚慌乱中被丢到一边的军训服,放到了他的手中。像哄小孩子般,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我都不气了,你还气什么,继续帮我换,嗯?” 纪行风抬眼看着宋炎近在咫尺的脸,攥紧手中的衣服,低头回吻住了他…… 游戏中难得平静的时间过得极快,没多久就到了下午两点中,玩家们混杂在其他学生NPC 中,按照时间表的规定,纷纷来到操场集合。 宋炎眯起眼来看了看头顶赫赫的太阳,再看看前边被晒得快要冒烟的操场,不由得有些为难。军训需要干什么?站军姿、走正步、跑、跳、蹲、匍匐……没一样是他现在能做的。 “别担心。”纪行风握了一下宋炎的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宋炎先找了一处树荫乘凉。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绿色迷彩服的教官就跟在阮安身边走了过来,他停在离众人五步远的地方,看了看眼前熙熙攘攘的学生,半晌后,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列队,站好!” 大部分人被教官这一吼给镇住了,嘟嘟囔囔的声音停了下来,各自纷纷找位置站直了。 宋炎紧挨在纪行风的身边,默默算计着时间,打算超过五分钟就找个什么理由请假下去。 可谁知,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这所学校,也高估了这个教官。 “我姓刘,你们可以叫我刘教官,这次能来给大家军训,我很高兴。”刘教官背着手,围着学生站好的队列,来回巡视。 “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我们的任务就是站好军姿……不过我看咱们同学站得都还不错。” “所以,接下来,就由你们的代班学长带着你们继续练习,有什么问题,再去找我。” 宋炎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那位刘教官,从站好到离开,总共三分钟的时间,他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依旧背着双手,悠哉游哉地离开了。 “腰累不累?”还没等宋炎反应过来,纪行风就已经改变了立正的站姿,伸手揽住了他的后腰。 “可以不站了吗?”虽然教官已经走了,但宋炎想到之前班主任叮嘱的话,还是不放心就这么无视教官的话。 “可不可以,这要问阮安。”纪行风转头,看了队列最前方的阮安一眼,阮安随即笑了笑,对着众人做出了个“解散”的手势。 吴骁就站在他的旁边,见状怕别人不理解阮安的意思,就一面上前替他遮挡着阳光,一面高声冲众人喊道:“解散了,学长说解散了。” 能解散,谁愿意在太阳底下带着,没多久就跑了一大半人。 “我们去哪?再回教学楼,接着今天上午继续找?”宋炎看了看周围,普通NPC 是跑光了,而玩家大多还留在原地,正在讨论去哪。 不得不说,在副本的初始阶段,如果献祭者不动手的话,玩家多数时候根本没有方向。 “这里离教学楼也不近,”吴骁显然不想大热天再在外面走动了,抬手指了指操场边的一溜平房:“不如我们直接去那边看看吧。” 能有更近的地方去,当然谁也不会选择远的,四个人当即就决定先去那边看看。 谁知他们刚走到平房前,其中的一扇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西装三人组中,那个有女朋友的男人王睿步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纪行风他们后,明显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他这是怎么了?”吴骁皱皱眉,显然对王睿的行为有些起疑。 “没什么,只是和我聊了会天而已。”就在这时,那扇被打开的房门中,出现了第二个人的身影。自从进入这次游戏以来,格外安分的胡涵正踢着步子,从杂乱的器材室中,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得少了,换季重感冒,撑不住了…… ☆、校夜幽魂(五) “聊天?”吴骁第一个冷笑出了声:“这次你这么心急暴露出献祭者吗?” “对呀,”胡涵抬眼看向他们四人,面容上依旧是一副温儒的模样:“王睿就是献祭者,我刚刚在教他怎么抹杀玩家……当然,你们也可以现在就去杀了他。” “毕竟他是个新人而已,就算杀错了,以你们的生命值也没什么影响吧?” “走吧。”纪行风淡淡地看了胡涵一会,拉住了宋炎的手。 宋炎尽管心中不平,但也知道现在他们确实拿胡涵没有办法,只好顺从地跟着纪行风转身准备离开。 胡涵见状,似是挑衅一般跟了上去:“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会把那个新人解决掉,宁杀--” 他的身体猛地顿住了,鲜血从他的腹部涌出,胡涵的脸因为疼痛而微微颤动。 纪行风手中一动,将长刀从胡涵的身体中拔出,十分厌恶地挥去上面的血迹,淡淡地说道:“刺一刀确实杀不掉你,但这种无用的事,我不介意多做几次。” 胡涵一手捂着肚子,随即竟又笑了出来,可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吴骁一脚踹翻在地。 “小软,咱们也走了。”吴骁整了整自己的红毛,看都不看胡涵一眼,拉着阮安就向宋炎那边走去。 虽然以多欺少这种事十分不厚道,但用到胡涵身上,宋炎就觉得心情十分顺畅。 同样因为胡涵的事,四人没有继续去搜寻那一排平房,而是选择走远些,回到教学楼内。 “所以献祭者,是王睿?”吴骁打头,推开一间没人的教室走了进去,转头开始跟宋炎他们讨论起刚刚的事。 “不一定。”刚刚走的那一路,宋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知道胡涵有很大可能会接近献祭者,但这却不是肯定的,更何况…… “万一他是故意的呢?”宋炎随手翻了翻教室讲台上遗留的基本书,说出自己的猜想:“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是引导人的情况下,他说不定会随意接近什么人,来迷惑我们的视线。” “但也不能确定王睿就不是。”吴骁摇摇头,刚刚那一脚出了气,这会他也能静下心来分析了:“毕竟那时候胡涵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平房那里,他跟王睿聊天未必就是演给我们看的。” 确实,宋炎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现在并不能放下对王睿的怀疑。 “那就多留意一下他吧,”纪行风的手按上了宋炎的肩膀,带着他来到窗边,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从那里正好能看到西装三人组在楼下的身影:“反正现在并没有其他的线索。” 宋炎的目光追随着那三人,点了点头:“是……”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四人一边在楼中简单的搜寻,一边时刻注意着角度,尽量保持能够看到王睿三人的状态。 直到五点半左右,他们注意到有其他班级的军训队伍开始集合,才又回到操场上。 与中午开始时一样,那位姓刘的教官匆匆而来,又有模有样地喊着号子让他们站好,背着手转了几圈后,就又解散了。 这一天下来算是平安无事,不过也够累人的,宋炎几人一商量,决定今晚不再继续活动,而是各自回宿舍好好休息一番。 八月份的夏夜,即便太阳已经西沉,却依旧十分闷热。宋炎与纪行风牵着手,向宿舍楼的方向走着,一路上许多NPC 学生或夹着课本,或提着晚饭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一切仿佛是最为正常的校园生活,丝毫看不出背后隐藏的恐惧。 “哎,高小姐,你等等我--”前方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宋炎抬头在人群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那个叫王宁的女白领,”纪行风的眼神好些,很快就捕捉到了那两人的身影,指给宋炎看:“她跟在高芸芸的身后。” 宋炎看了过去,果然发现了那两个玩家的身影。王宁紧紧地跟在高芸芸的身后,好像在跟她商量什么。高芸芸一脸冷淡,但脚下的步子却一直不紧不慢,并没有直接甩掉王宁。 “她这还是……想要帮忙的吧?”宋炎低声念叨着,现在的高芸芸尽管已经不肯相信身边的人,却依旧愿意给人帮助,就像古堡游戏的最后,夏繁伸手拉住了她一样。 在这个游戏世界中,短短三日就可以让最为亲密的人背叛相向,人人都有可能是“献祭者”的前提下,信任两个字是那样的飘渺珍贵。但不管多少人选择了出卖,选择了苟且,终究还会有那样一批人,即使经历过背叛,用假面包裹着自己,内心却依旧温暖。 “走吧,”纪行风拽了一下宋炎的手,伸手搂住了他的身体,慢慢继续向宿舍楼的方向迈步:“每个人在游戏中,都会有自己的活法。” “我们并没有立场,去评判她的选择,这样也许是对的,也许会让她再次陷入危险。” “但至少,这证明她是一个值得去帮助的人。” 宋炎微微歪头抵在纪行风的肩上,不远处的教学楼亮着一格一格的光,耳畔是各种人发出的各种声音,他突然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之前一直有些担心,小崽子在这种环境中出生,会不会长歪--就像胡涵那样。” “但是现在又没那么担心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都能长出不同的人来。” “他会好好长大的,”纪行风低头吻了宋炎的额头,伸手抚着他微微作动的肚子,轻声说道:“你能教他去做对的事,让他长成你希望的样子。” “那你呢?”宋炎抬起头来,眼眸中映着灯光:“我教他做对的事,如果他做错了,你就负责揍他吗?” 纪行风愣了一下,粗糙的指腹摸着宋炎的脸,然后点点头:“对……动嘴的事你来做,动手的事交给我。” “我们一起,陪着他长大。” 两人回到宿舍后,不出所料的又遇到了光头男。不过他一见到纪行风,就立刻老老实实的蹲坐在床上,一个弯腰躬身差点从上铺直接翻下来。 “大,大哥,您回来了!” 纪行风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确实不喜欢这个人,但也不会大晚上将人赶出去,置于危险之中。 光头男很赶眼色的闭紧了嘴,砰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床上,用毛巾被捂住自己缩小存在感。 宋炎看着光头男如今的那怂样,再想想今天早上刚进入游戏时的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时候,宿舍里的第四个舍友走了进来,他只是个普通的NPC,宋炎随意地与他聊了两句,就打算上床休息了。 纪行风可没打算让他爬那窄梯子,一手将旁边的椅子拎了过来,放到了宋炎的床边:“踩着这个,慢慢上。” 说完,还不放心地撑着他的手臂:“我在底下扶着你。” “没事,不就是个上铺嘛。”宋炎被纪行风这严阵以待地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在但还是顺着他的安排,小心地爬了上去。 见宋炎躺好了,纪行风才攀着旁边的梯子,利落地翻上了他对头的另一张床铺。 “睡吧。”这次的床铺太过狭窄,他们两个大男人加上半个小崽子,就算能挤进一张里,估计睡得也不会舒服,所以纪行风只能睡到了另一张床上,将手伸过头顶的栏杆,放在宋炎的枕畔。 宋炎也不含糊,轻声到了句“晚安”后,就将纪行风的手抱进了怀里,这才入睡。 只可惜,他说过了晚安,这一晚却注定不安宁。 宋炎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醒来过来,他面朝着紧贴床铺的墙面,纪行风的手却已经不在了,怀中空荡荡的,让他有些心慌。 他只好伸出手,摸索到纪行风的床上,不料这一摸却只摸到冰凉的床铺。 宋炎瞬间清醒了一些,几条猜测划过心间,让他不禁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要看看纪行风的床铺。 可就在他目光放远的那一刻,却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全是人,这间狭窄的宿舍的地面上,就像他之前在教学楼楼道中看到的那样,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宋炎慢慢地想要收回自己探出去的手,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手却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教官服装的无脸男人,正趴在纪行风的床铺上,死死地掐着他的手。 宋炎想要往回拉,可他却分毫都拉不动。就连进入副本后,随时能够出现的轻刀,也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床铺下一直立正站着的那些人,也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开始拥挤向宋炎的床铺。另一侧地教官则加大了力道,一下子将宋炎直接从床上拖起,向床下扔去。 宋炎慌乱之中,反手紧紧抓住了那教官的手臂,让自己不要掉下去-- “炎炎,炎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炎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好好地躺在床铺上,纪行风也已经翻到了他这边的床上,一只手正不断轻拍着他的脊背。而另一只手,正被他紧紧抓在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揍了胡涵一顿~不能杀,但是能打嘛~ 求收藏~ ☆、校夜幽魂(六) “我这是,做噩梦了?”宋炎仍旧不敢放开纪行风的手,因刚刚过去的惊恐而不断喘着气。 “是,你刚刚做了噩梦,”纪行风将宋炎搂入怀中,抬手擦了擦他满是冷汗的额头:“没事了,醒了就好了。” 宋炎又转头看了看宿舍,床下的地面上只放了几张椅子和四只半开着的行李箱,对面床上的光头男显然也已经醒了,暗搓搓往他们这边看着,只是闭着嘴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个NPC学生还打着小呼噜熟睡着,一切看起来完全正常。 “刚刚……我梦见找不到你了,”宋炎终于舒了口气,一头扎进纪行风的怀里,像是寻求安慰般地蹭着:“屋里全是人,不……大概全是鬼,还有个没有脸的教官,想把我摔下去。” 纪行风感觉到了宋炎此刻的脆弱,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亲吻他的眉眼,然后用毛巾被将两人裹在了一起:“只是梦而已,躺下吧,我跟你一起睡。” 宋炎这下可不管挤不挤了,紧挨着纪行风躺下,然后立刻蹭到了他胸前,圆隆的肚子抵着他的手臂。 纪行风知道他还是害怕的,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胳膊将人牢牢圈住,轻轻安抚着他腹中同样受惊了的孩子,就这样过了一会,才感觉到怀中的身体放松了。 “我就在这里抱着你,快睡吧。” “嗯。”宋炎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嗅着纪行风身上令他安稳地气味,终于再次涌起了睡意。 可这睡意还未变浓,就听到外面的走廊上,骤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金属铃声。 “叮--叮--” 那声音实在刺耳,几乎立刻就将所有人都吵了起来,就连一直熟睡的那个NPC 也爬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问发生了什么。 “这又是怎么了?”宋炎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突然又绷紧了,警惕地从纪行风怀中探出头,望向宿舍门的方向。 “先别着急,等看看情况。”纪行风坐了起来,轻轻按了按宋炎的肩膀。 光头男继续缩在床上老实做人,不过面容上好像有些纠结,半天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老,老大……你说这会不会是军训搞得什么夜间紧急集合?” 纪行风和宋炎一起看过去,那光头见他们没嫌弃自己说话,才继续支吾道:“我,我们以前军训的时候,就碰到过这种半夜叫学生起床,出去集合的。” 宋炎虽然军训时没有过这样经历,但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一时间觉得好像也有道理:“那我们出去看看吗?” 纪行风思索了片刻后,摇摇头:“就算是这样,现在楼道里也暂时没有听到下楼的声音,我们可以再等一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宿舍里的四人谁都没有动,而外面楼道中的吵闹声经过了最初的高峰后,也渐渐变小了。 就在这时,一个听上去年纪不小的男声突然出现,在楼道里呵斥起来:“一群小兔崽子,这么晚了不睡觉,吵吵什么吵吵!不就是电铃坏了吗!” “原来是电铃坏了呀。”四人里面最心大的NPC 首先松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 宋炎的目光随即也落到了这个NPC身上,趁他还没睡着,抓紧问道:“外面说话的那是谁呀?他怎么知道是电铃坏了?” “你没听出来?”NPC 的睡意上来了,含含糊糊地说着:“他就是咱们男生这边的舍管呀,昨天咱们去领宿舍要是的时候,还见过他呢……” 既然舍管NPC 发了话,那看样子刚刚确实只是电铃出问题了,但是…… 宋炎抬头与纪行风对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沉静了一天的献祭者,这个时候怕是要动手了。 后半夜,两人都没敢睡沉,仔细地留意着外界的动静。 可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外面却一直保持着平静,好似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是献祭者真的什么都没做,还是做了什么但是失败了? 宋炎心中疑惑着,虽然昨晚没睡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纪行风一起去楼道中洗漱。 而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女生宿舍那边突然传来几声惊恐的尖叫,而因为男女宿舍之间只隔了一道挂了锁定铁网门,那尖叫声轻而易举地就传到了宋炎他们这边。 “出什么事了?”宋炎与纪行风迅速反应了过来,凑到铁网门边,询问着另一侧的情况。 一个恰好站在门边看热闹的女生,压低了声音跟他们解释道:“好像是她们宿舍死人了。” “她们宿舍?是哪个宿舍?”宋炎继续追问道。 “是332宿舍。” 那女生的话刚落音,宋炎他们身后就突然传来一声盆子落地的声音,还未等他们回头,就看到光头发疯似的扑到了铁门边,双手紧紧地扣着铁网,大声喊道:“332的谁!是332的谁出事了!” 那边的女生显然是被他这样子吓到了,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摇头说道:“不,我也不知道……” 说完,像是怕摊上麻烦似的,匆匆离开了。 “跟他和黄毛同组的那个女玩家,就是在332宿舍。”纪行风打开手机,翻找到了想要的信息,低声附在宋炎耳畔说道。 “不是小雪……一个宿舍四个人,说不定不是小雪呢……”光头整个人趴在了铁网上,不断地低声喃喃着,想要抓紧最后的希望自我安慰。 可惜,最后的事实,还是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叫“小雪”的玩家,作为进入游戏以来献祭者的第一个目标,在宿舍中被抹杀了。 “出事的时间大概是在半夜,但是是今早起床时,舍友才发现她出事了。”早饭时间,乱哄哄的餐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 吴骁给阮安端来了早饭,顺便与其他几人分享着打听来的消息。 “这么说,昨晚的铃声应该真的不是意外了,”宋炎有些兴趣缺缺地摆弄着盘子里的煎鸡蛋,昨晚没睡好,又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实在没什么胃口:“有没有人注意到,她是响铃前出的事,还是响铃后?” “是响铃后。”这时,高芸芸以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王宁走了过来,坐到了与宋炎等人相邻桌子上,说起了昨晚女生宿舍那边发生的事。 “昨晚响铃后,很多人开始吵嚷,声音有些乱,”高芸芸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住在紧挨楼梯238宿舍,但却听到了那个小雪的声音。” “她那时候应该是在下楼,而且还不断招呼着舍友,说什么紧急集合。” 宋炎拨弄着煎蛋的手一顿,这就没错了,小雪的反应跟光头一样,他们应该在游戏外就相识,参加了同一场军训,所以当听到夜间响铃时,才会认为是夜间集合,离开了宿舍。 “只是听到了声音吗?”纪行风接着问道,高芸芸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解释。 “我,我不止听到声音,还看到她了。”这时,在一旁的王宁大胆地说道:“我宿舍也在三楼,昨天晚上她跟她舍友一起出去的时候,闹得好大的动静,我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出去……但是没人陪我,我就没敢去,就只打开了一点门,看着她们走了。” “之后过了几分钟,我又听到她们又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里面也有她的声音。” 这时候,更多的玩家留意到了他们在这里聚堆,于是纷纷靠拢了过来。 宋炎不禁暗暗地看着王睿,而王睿也恰好在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眼神有些躲闪,但却并不像杀了人似的心虚。 胡涵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宋炎垂下目光,不再往他那边看去。 “那朱小姐,你昨天也在女生楼中,有没有什么发现呢?”吴骁刚刚也在暗暗观察王睿,不过开口时,问的却是西装三人组中的女玩家朱依依。 朱依依紧挨着自己的男朋友王睿,摇摇头说道:“我是住在二楼,没跟她同一层,也不挨近楼梯,昨晚确实听到了点动静……但那时候整个宿舍都很乱,也没法分辨是不是她。” 这样一来,与昨晚出事的女玩家小雪有关的信息,基本不会再有变化了。 光头男和黄毛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都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眶红红的。 “她会不会是因为昨晚离开了宿舍,才出的事?”这时候西装三人组中的另一个男人,尝试猜测道:“我记得,宿舍楼里熄灯后就不允许在出去了吧?” “有这条规定吗?”吴骁昨天听那女老师讲话实在是听烦了,并没有记住多少。 阮安点了点头,拿出他随身带着的点名册,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伸手指到了其中一行字上:“宿舍十二点熄灯后,不准外出。” “那,那我会不会有事?”这时候王宁也紧张起来,她焦急地回忆道:“我,我昨晚没有走出去,但是确实把门打开了。” “我会不会有事?” 她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但这时候吴骁却清了清嗓子,摸着自己的红头发说道:“不,我估计你不会。” “熄灯后外出,说不定只是赐予的条件,但它肯定还有别的限制,因为--我昨晚十二点多的时候也外出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转过来,宋炎注意到阮安的脸上有些红。吴骁却厚着脸皮,拉着阮安的手冲宋炎他们点头道:“对,我就是去找了小软。” 作者有话要说:  喵咪吗咪哄!我要作法,收藏快快涨-- ☆、校夜幽魂(七) 由于吴骁的原因,赐予与十二点后出门的关系,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所以,不能确定之前,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外出了吧?”有人这时候提出了建议,大部分玩家都附和地点点头。 “那样,是不是也就没法搞清楚小雪真正的死因了?”这时候,光头男嘶哑地说道:“也没法揪出害她的献祭者了?” “唉,你别……”黄毛看他情绪有些过激,小心地伸手拦了一下他的胳膊。 众人又沉默了,宋炎终于完全放弃了盘子中的煎蛋,实在没胃口吃下去。 其实道理所有人都懂,光头这一番话刺激到他们的,不是能不能找到小雪的死因,而是……如果所有人晚上都不外出,他们能否在六天内抓到献祭者呢。 “看情况吧。”纪行风伸手,取走了宋炎盘子里的煎蛋,给他换上了一块看起来很新鲜的哈密瓜。 宋炎不禁弯了弯嘴角,将那块去了皮的瓜插起来吃掉:“如果必要的话,我们晚上可能还会出门的。” 光头男闻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中不再仅有惧怕,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一个并不怎么愉快地早晨,就这样结束了,在七点半的铃声中,众人纷纷起身,向操场走去。 这天的上午与昨天下午一样,那个刘教官过来懒懒散散地说了会话后,就又没了踪影。而光头见他一走,也不等阮安说解散了,直接拉上黄毛,就走向了宿舍楼。 宋炎他们见状,便也往宿舍楼的方向去了。 不过他们倒是没急着往小雪出事的那间宿舍去,反而一路上走走停停,查看了其余四个女玩家口中自己的宿舍,初步确定位置上没有人说谎后,才向332宿舍走去。 只是此刻,332宿舍中显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宋炎他们只是站在楼道中,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那是我先找到了!” “快还给我。” 吴骁压着声音说道:“这是那个王宁。” 宋炎疑惑地抬头看去,却看到光头男手中那个个方方正正的黑东西,和黄毛一前一后匆匆跑出了332房间。 可他由于跑得太急,又没看路,直接就撞到了四人中走在最前方的纪行风身上。 “哎呦!”光头男抱着头大叫一声,抬眼一看是纪行风,转身就向往后跑,但却被纪行风眼疾手快的揪住了后领。 “大,大哥,是我不长眼。”光头男下意识地求饶,但却偷偷地将手中的黑东西往口袋里藏,只不过这哪里逃得过纪行风的眼睛。 “什么东西,拿出来。”纪行风没有刻意如何,只是普通的发问,但光头男却心虚地低下头。反而一边的黄毛,迅速说了句:“没什么!” 这时候,房间中的王宁和高芸芸也走了出来,王宁十分气愤地指着光头和黄毛两人说:“那本子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你们着急,大家一块看就是了,非要夺走干什么!” 光头男涨红了脸,半天没吭一声。 “拿出来。”纪行风皱皱眉,继续拎着光头男的后领子说道。 光头男这下知道自己没法反抗了,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将半塞进口袋里的黑色小本子掏了出来。 宋炎走上前去,站在光头男的身后,询问了一下还在生气的王宁:“既然都拿出来了,不如就一块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吧?” 王宁只是生气光头男抢走了本子,本来也没有要把本子藏起来自己看到意思,现在见光头男被纪行风制住了,当即就点了点头。 光头男没办法,只好将本子摊在众人的面前翻动了起来。 那本子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最后几页,不知谁手写了一小段故事。 “这是……写的什么?”宋炎看了看头几行,只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看到后头,才大致明白过来,这是个十分粗糙的鬼故事。 故事说的是,一个女生半夜突然醒来,想要去厕所,但是想起舍友睡前说的十二点后不要出门的警告,怕遇到鬼怪,所以不敢去。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壮着胆子起身,走进了漆黑一片的楼道。 楼道中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她越走越害怕,可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厕所。女孩终于害怕到了极点,转身想要回到宿舍,没想到这次却十分顺利,只走了一会就走到了。 她刚松了口气,打开宿舍门后迅速冲了进去,没想到却看到月光下的宿舍中,站满了没有头的人,向她伸出了一只只流着血的手…… “噗,”吴骁一目三行,很快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直接笑出声来:“现在的学生,从还没写顺溜话开始,就知道编自己学校的鬼故事。就这玩意写的,还不如三年级小学生呢。” “故事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宋炎将视线收回,心中却是一沉,这故事与他昨晚的噩梦,似乎有许多相通之处,他略一思索后,就将自己昨晚的噩梦简单地说了一遍。 吴骁听过后,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光头和黄毛更是紧追着问东问西,可惜那梦本就不长,且宋炎当时正处于惊恐的状态,能抓住的信息本就不多,此刻就算让他再怎么仔细的想,也想不起更多的内容了。 “好了,”纪行风看出宋炎被光头和黄毛问的有些为难了,便出声制止道:“目前的线索就这么多了。” 黄毛和光头立刻不敢再纠缠,宋炎松了口气,而后说道:“是,现在线索就这么多了,更多的信息,怕是需要我们晚上亲自出来看看才能知道了。” 话说到这份上,光头和黄毛只好走开了,而宋炎四人也终于走进了332房间中。 但由于背景是在现代的校园,因此小雪的尸体一早就已经被搬走了,玩家们大部分都没能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而宋炎他们查看过332房间后,也再没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众人都开始暗暗地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但是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却又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措手不及的事。 两点钟的太阳烘烤着塑胶操场,炎热的天气和劣质的胶皮味,让人一刻都不想在操场上多呆。 宋炎几人原本计划着,既然目前白天比较安全,夜晚又有探索的安排,那等下午刘教官来应卯解散后,他们就干脆回宿舍里休息。 起先一切还都很顺利,刘教官一脸没睡醒地来了,让众人站好队,转了几圈后,就跟之前一样,晃晃悠悠地转身就走。 学生们也懒散惯了,还没等他走远,就一盘沙似的散开了。谁知,就在这时,一个黑脸的高个子教官突然走了过来,厉声训斥道:“你们就是这样军训的!” 这下一众人都傻了眼,宋炎不禁轻轻拉了一下纪行风的手:“这是要走剧情了?” 他话刚落音,就又听到那黑脸教官大声道:“都傻了?还不快列队站好!” 这下学生们虽然都不情愿,但还是被那教官的气势给吓到了,迅速的站好了队。而混在其中的玩家,虽然各怀心思,但也还记着之前女老师的话,跟着站回了队列中。 “你们今天下午也不用训了,直接全体给我围着操场跑十圈!” 学生们立刻发出哀怨的声音,那教官听后火气更盛,怒吼道:“还不快去!最后一个跑完的,直接开除滚回家去,我说到就能做到!” 这下那些学生们都老实了,一个个低着头就往跑道的方向走。 可宋炎低头看看身前肚子,他可不认为自己能跑得下十圈来,于是想着前几次NPC 对他怀孕的通融,试探着向那教官说道:“教官,我身体情况特殊,能不能不跑?” 谁知那教官唬着脸,上下打量了他几回后,冷冷地说道:“不能,跑不动就爬,爬也要把十圈爬完。” 说话间,纪行风也已经走到了宋炎的身边,沉下脸来看着那教官,打算拉着宋炎的手,直接离开。 “别忘了,老师说的话,”自从昨天被纪行风用到刺伤后,就一直十分安静的胡涵悠悠地插话道:“谁知道赐予是不是与这有关呢,说不定其中一个就是,也说不定……两个都是。” 宋炎听后,不禁皱起眉来,确实现在他们虽然怀疑杀死小雪的赐予与夜晚有关,但毕竟还有一个献祭者,而女老师给出的提示,也正与教官的命令有关。 这时候直接违反教官的命令,显然是不可取的。 但是跑十圈……他伸手摸了摸最近又长了了不少的肚子,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可能跑下来的。 “那我抱着他跑呢?”纪行风不再与胡涵纠缠,转而直接向黑脸教官问道。 那黑脸教官轻蔑地看了两人一会,指着宋炎说道:“行呀,你抱着他跑十圈,中途不能停下,不能把他放下来,我就算他也跑过了。” 纪行风得到回答后,转身直接将身边的宋炎抱了起来,向跑道走去。 “哎,”宋炎被他这么一抱,先是习惯性地攀住了他的脖子,而后着急道:“你疯了,我现在有多沉我心里有数,十圈你开什么玩笑!” “没事,”话说间,纪行风已经走上了跑道,双手稳稳地抱着宋炎的身体,开始匀速跑了起来:“我现在的体力我也有数,没事的。” 宋炎有心再争辩几句,但又怕纪行风说话再多费力气,只好把话憋在心里,着急地想别的办法。 而纪行风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这么跑下去,还不忘提醒宋炎道:“动作不舒服的话记得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跑十圈……什么鬼情节hhhhh 不过我们铁面大佬又不是正常人,所以当然要抱着炎炎苏一把 ☆、校夜幽魂(八) 一圈又一圈,宋炎攀着纪行风脖子的手臂几乎都要麻了,而纪行风却依旧稳稳地抱着他,步履矫健地在操场上奔跑着,甚至不断地超过其他人。 宋炎皱着眉挂在他怀中,尽量保持着动作,生怕任何一点举动都会加重他的负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看到纪行风额上不断滑落的汗水,能够听到他虽然一直保持着节奏但却逐渐沉重的呼吸声,能够通过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密集而有力的心跳。 十圈终于结束了,宋炎急忙拍着纪行风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纪行风却依旧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径直走到了黑脸教官的面前。 “十圈,跑完了,你说话可算数。”纪行风调整着呼吸,面无表情地看向那教官。 那教官显然也没想到他真的能抱着宋炎跑下来,神色依旧轻蔑,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点欣赏:“我说到做到,你们算都跑完了,可以走了。” 纪行风这才把宋炎放了下来,拉着他的手,离开了操场。 “行了,现在没人注意了,你别逞强,告诉我到底累不累,身体能撑住吗?”宋炎怕纪行风是要煞那黑脸教官的威风,故而一直老实的被他牵着,直到两人走出了操场众人的视线,才关切地扶住纪行风的胳膊,不住地询问起来。 纪行风当然猜得到宋炎的想法,当即就笑了一下,把宋炎扶着他胳膊的手又握回到自己的手掌中,低头吻了一下对方的鼻尖:“不累,真的一点都不累。” “你少糊弄我,”宋炎想起刚刚纪行风抱着自己跑步的样子,就忍不住絮絮起来:“铁面人,你还真当自己全身都是铁做的,你……” “我真不累,不信--”纪行风趁着宋炎没反应过来,又一把将人横抱起来:“不信,就让我再抱你一会。” 宋炎当即就想挣扎着要下来,可纪行风的手臂却依旧是那么的有力,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你还抱上瘾了!” 纪行风低低地又笑了下,将头蹭到宋炎的发间,嘶哑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宋炎一愣,挣扎的动作不由得也顿住了,转而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什么很久了--平时我让你抱的还不够多吗?” “不,不是这个,”纪行风在宋炎的发间摇摇头,而后抬眼看向路边遮挡着盛夏阳光的梧桐树,说道:“你还记得,那年填报志愿时,我们查过xx大学的军训吗?” 宋炎的嗓子好像被什么给梗住了,他当然记得。那时他们刚刚十八岁,高考成绩出来后,自己的成绩虽然稍微差一些,却勉强可以跟纪行风选择同一所大学。 再翻找了许久后,他们最终第一志愿都填报了xx大学,可那个学校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传闻中军训却特别变态,动不动就负重跑步什么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炎炎跑不动该怎么办?”零零碎碎的阳光穿过树枝,照到了纪行风满是疤痕的脸上,像极了那些温柔的回忆:“那我就抱着他跑好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他,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以后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尽管现在再想起来时,纪行风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幼稚中二得厉害,但在分别的三年中,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会暗暗在心中勾勒着,这些永远不可能发生了的场景。 “你真是……”宋炎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将头埋在纪行风的胸口,任由他抱着,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路,直到走到了宿舍中,纪行风才将他放了下来。 两人原本打算按计划先休息一会,但是之前在操场上被晒了那么久,身上早就被汗浸透了,于是不得不又去淋浴间冲了个凉。 可惜到最后非但没冲成凉,反而又冲出了火来…… 下午六点十八分,纪行风伸手划开了手机,绿色的消息灯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 纪行风点开了桌面上那条来自“Luwu”未读的短信,垂眸看过后,随手点击了删除,而后就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宋炎依旧在他的身边睡着,即便狭窄的床铺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挤,但他们却分外享受着这种紧紧靠在一起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宋炎轻轻皱了下眉头,紧接着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他一时有些回想不起睡前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身上好累,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微微动着,不太安静的样子。 “醒了?”纪行风靠近了他一些,边询问着,边去亲吻他微红的脸。 “你……”直到这时,宋炎才渐渐想起来睡前的事,他有些嗔恼地看向纪行风:“刚跑了十圈,你居然,居然还有体力做这个!” 纪行风闻言,又吻了宋炎一下,而后伸手贴心地帮他按揉着不适的身体,用低哑地让人信服的声音说道:“我说了,我不累的。” 宋炎一听,更是气结,想要翻身背对着纪行风不再理他,可偏生腰上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肚子又沉甸甸地压着,让他分毫都动不了。 “不舒服了?”纪行风立刻就察觉到宋炎的情况,忙用手托着他的后腰,稳稳地扶着他才翻了这个身。 宋炎感受着纪行风越发熟练而又贴心的动作,心中的火气也散了几分,只是轻轻地抱怨着:“我这样,晚上可怎么出去……” “放心,”纪行风从身后拥住了他,轻轻地环着他的腰腹:“我抱你去就是了。” 可惜,就算纪行风抱得动,宋炎这次也不打算让他抱了。 两人又在床上歇息了一段时间,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手机上显示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们才出了门。 黑夜中的宿舍楼,每一扇房门都紧闭着,仿佛一张张紧闭的嘴,封存着所有的秘密。 “我们去几楼?”宋炎生怕惊扰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宿管,于是就压低了声音问纪行风。 “吴骁说他去了五楼的高年级宿舍,在阮安那边。”纪行风将手机亮度调暗,递到了宋炎的面前。 宋炎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那我们就先去五楼跟他们汇合吧。” 谁知他们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与女生宿舍相连的位置,一阵虽然刻意压低,但却无法遮掩的争吵声。 “你们就是变态!大晚上剪铁门,不是变态是什么!” “谁是变态!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我们这是为了找献祭者!” “这,又是他们吧?”宋炎很快就分辨出了现在在铁门那边吵架的人,就是王宁与光头、黄毛两人。这三人不知命理犯什么冲,居然晚上又遇到了。 “他们是想去女生宿舍那边吧,我们也过去吗?” 纪行风却摇了摇头:“他们太吵,容易被发现,我们直接上五楼。” 宋炎原本以为,昨晚那个叫小雪的玩家出事后,玩家们就会选择老老实实地藏在自己的宿舍里。可没想到,这一天夜晚的宿舍楼,可真是十分热闹。 ☆、校夜幽魂(九) 宋炎和纪行风往楼上没走几步,竟正面遇到了西装三人组。 那王睿不知怎的,好似是被宋炎他们吓了一跳,急忙将女朋友朱依依往身后一护,警惕地看着宋炎二人:“你们怎么在这?” 宋炎被他这动作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更加怀疑胡涵对他说了些什么,但明面上却只是淡淡地说:“就是晚上出来转转,你们不也是吗?” “对,对,我们也是出来转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西装三人组中的另一个男人周勋,显然也不太理解王睿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担心他会把跟宋炎他们的关系搞僵,于是主动站出来跟宋炎聊了几句。 纪行风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偶尔目光落到王睿身上,那王睿便不自觉地拉着女朋友后退一点。 宋炎和周勋也都注意到了王睿的不自在,两人就没有再聊下去,各自带着身边人走开了。 此后也算是一路顺利,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五楼上阮安的宿舍中,纪行风伸手轻轻敲了三声门。 “你们来了。”吴骁听到动静后,迅速打开了门,见到他们两个后半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招呼着他们往窗台边去:“快点过来看看这个。” 宋炎往屋里一看,只见吴骁和阮安好似被人发现似的,鬼鬼祟祟地伏低了身子,透过窗台上花盆之间的缝隙,向外偷偷地看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宋炎边往窗台边走,边疑惑地问道。 阮安稍稍往吴骁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给宋炎他们留出了点空间,而后张嘴用口型说道:“胡涵。” “胡涵?”宋炎一听,也来了重视起来,跟纪行风一起弯下腰走到了窗台边,按照吴骁的指引往对面教 学楼中的一间教室里看去。 胡涵正侧身站在那间教室的窗边,月光将他的脸映照成死气沉沉地灰白色,而他的背后则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暗。 “他在那里做什么?”宋炎看着他那石雕似的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觉得渗人,于是就问吴骁:“你们偷看他多久了?” “什么叫偷看,这叫观察,”虽然明知道对面的胡涵听不到,但吴骁还是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少说十来分钟了吧,他就一直站在那里,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时候,阮安指了指桌子上的小闹钟,指尖按在“3”和“4”之间,宋炎很快就看明白了:“你是说他是十二点十七八分的时候站在那里的?现在都快十二点四十了,这大半夜他自己在那里那么长时间究竟在干嘛。” “他在等人。”纪行风按了一下宋炎的手,目光却依旧紧紧地盯着对面。 “等人?”宋炎伸手扶着眼镜,心也被提了起来,这种时候胡涵如果在等人的话,等的很有可能就是献祭者。 “来了。”纪行风简单地说出两个字,将宋炎的视线再次引了过去。 教室中,虽然胡涵背后的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宋炎他们却可以看出,胡涵的身体微微地向后倾斜了一下,应该是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他的嘴动了,在说话。”宋炎的视力并不太好,再加上距离和光线的缘故,他很难看清楚胡涵的细微动作。不过纪行风就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跟那人打招呼。”纪行风尽力分辨着胡涵的嘴形,可下一刻胡涵却转过了身子,只在窗前留下一个背影。 “这孙子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吴骁轻轻锤了一下桌子,险些压不住火气。 可就在这时,透过那面透明的窗户,他们已经可以隐隐地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了,那个人正在慢慢向窗边走着,身形越来越清晰。 “这是……”宋炎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可以认得出,那是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女生,她留着……长长地头发。 他几乎就要叫出她的名字了,就在下一刻,那个人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高芸芸--”宋炎的声音有些艰涩,当初古堡副本的一幕幕从他眼前划过,他很难相信,高芸芸会因为某些原因,与曾经那般对待她的胡涵站到一起。 “所以,她就是献祭者了?”作为同样经历过古堡副本的吴骁,此刻跟宋炎的心情确实相似。甚至换位思考一下,他觉得即使有一天,自己成了献祭者,他也不会向胡涵寻求帮助的。 “不一定。”纪行风依旧保持着理智,他揽了一下宋炎的肩膀:“现在只能说高芸芸也有嫌疑,但--” “你也有感觉的是不是?”宋炎抬头与纪行风对视一眼:“这次进副本以来,胡涵跟之前有些不同。” “很难说究竟是什么……他好像在人前安分了许多,没有再刻意去吸引其他人。” “他,在准备着另外一件事。” 宋炎说的有些模糊,但纪行风和阮安显然也有同感,就是没有那么敏感的吴骁,多少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所以,你们是觉得这次的高芸芸和上次的王睿一样,并不是献祭者,胡涵接近他们是另有目的?”吴骁简单粗暴地将他们此刻的想法总结了一下,窗外的云似乎遮住了月亮,房间中的光线暗了下来。 不得不说,胡涵这个人于他们而言,倒真像是这层遮了光的阴云,留他在头顶上,总令人不安稳。可想要打散,却又不能。 “高芸芸要走了。”纪行风的话打断了宋炎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又往对面的教学楼上看去,高芸芸确实是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而更让宋炎注意的是,高芸芸面对胡涵时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好,尽管隔得远,但他却能看清高芸芸脸上冷冷地表情,好像完全不想跟胡涵多说一句话。 两人又僵持了一小会,高芸芸就毫不留恋地走进了背后的黑暗中,应该是离开了教室。 “他们应该是谈崩了吧,”吴骁稍稍松了口气,后退几步到有墙壁遮掩的地方抻了抻腿:“我就说那高芸芸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跟胡涵那种人混到一块。” 而紧接着,高芸芸走后没多久,胡涵也离开了教室。宋炎几人的“偷窥”,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怎么样,还再出去转转吗?”被胡涵的事打断了这么久,宋炎也终于想起了今晚出门的主要目的。他伸手暗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时近临晨两点钟。 “来都来了,就一块出去走走吧。”吴骁看了一眼对面已经空了的窗户,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但实际被胡涵的事这么一搅,几人夜探校园的心思也都没那么重了。于是他们离开阮安宿舍后,只是去了白天商量过的几个可疑的地方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后,就分别离开了。 宋炎和纪行风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临睡前,宋炎还特地看了一下光头男的床铺,发现他并没有回来,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而这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第二天起床时,发现光头男依旧没有回来后,就几乎已经成真了。 “他会不会出事了?”宋炎扶着纪行风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仔细看过对面的床铺,上面的痕迹显然是没人睡过。 纪行风没有直接回答,毕竟这种情况,确实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果然,很快楼道中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宋炎和纪行风迅速收拾好,直接向楼道中人员密集的地方赶去。 事发地点依旧是在女生宿舍那一侧,只不过这次,男女宿舍之间的铁网门已经别人破开了,而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光头和黄毛。 纪行风护着宋炎,两人费了一番力气才挤到了光头和黄毛弟尸体前。 他们两个就那么并排着趴在走廊上,身边自然地散落着手机之类的杂物,他们就好像上一瞬还在楼道中好好的走着,而下一瞬就突然迎来了死亡。 光头男露出的半张脸上,还挂着突兀的惊讶,只不过那双精亮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无光。 校方的处理人员到了,他们态度强硬地驱散了看热闹的学生,并迅速将光头与黄毛弟尸体处理好,不知道抬去了什么地方。 整整一个早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连续两夜的死亡事件。 而真正深陷其中的玩家们,却沉默了起来。毕竟一晚上就死掉两人,这对于他们而言,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来汇总一下他们的死亡条件吧,”餐桌上,一向比较能活跃气氛的吴骁,将牛奶杯放到了阮安的面前:“他们跟第一晚的小雪一样,是半夜出了门,这一点我们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有做,所以最多能当个赐予的基础条件。” “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在女生宿舍那边出的事。” “这也说不通,”宋炎侧脸示意他去看其他几个女性玩家:“昨晚高芸芸、王宁和朱依依她们三个都出了门,且她们只要出门,就一定会经过女生宿舍的楼道,可也没见他们出事。” “那还能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稍微往后拖一下,十二点更新啦~ 求收藏~ ☆、校夜幽魂(十) 转眼又到了集合军训的时间,有了昨天黑脸教官那一顿训, 今天学生们都规矩了许多,到点后就自觉站好了队,等待着教官到来。 “也不知道今天是谁来训练咱们,可千万别是昨天下午那个黑脸。”有几个学生小声议论着,希望还是之前的刘教官来,走个过场就解散的好。 “就是,就是,不过是个军训,搞那么认真干嘛……” 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但是……昨天那个教官也很帅啊。” “帅是帅,就是脾气不太好……”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停住了,宋炎稍稍抬头,就看到了黑脸教官和刘教官正一起向着他们走来。 宋炎在心中暗叫不好,昨天是侥幸逃过了,今天还不知道这位黑脸教官会想什么办法整他们呢。 纪行风却只是眯了眯眼睛,拉了一下宋炎的手,轻轻说了句:“没事,有我呢。” 那黑脸教官仿佛特别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看到纪行风的动作后,冷哼一声,布置起任务:“今天,由刘教官带领你们训练正步走和跑步走,我会在一边监督!” 正步走……行吧,宋炎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太难,不过是走几步,就当活动活动身体了。 可事实却证明他想得太过简单,由于黑脸教官的监督,刘教官丝毫不敢偷懒,一切训练都按照最严的标准,对每个学生踢正步时的高度和距离都做了严格的要求。甚至让每一排的 学生都将腿踢到一定的高度,保持好一会才准放下。 这可难为坏了宋炎,就他现在这情况,让他抬腿倒还可以,但单脚保持站立,那腰和腿就都撑不住了,没多久身子就往一边一歪,还好及时被纪行风给扶住了。 “又是你。”那黑脸教官像是故意等待宋炎出状况似的,看到纪行风一扶他,便大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对,又是我。”宋炎这次态度也强硬了起来,拿出他进游戏前对这外人那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可随即他却注意到,那黑脸教官虽然是在跟他说话,但目光却是落到了纪行风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前一个副本他在戏园子里演“宫斗”,这一个副本就要在校园里跟教官抢男人? 这个想法一出,宋炎都觉得差点恶心到自己,不过……他看向黑脸教官,总觉得他这次还真是冲着纪行风来的。 纪行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侧身站到了宋炎与教官之间:“报告教官,他身体不好,不能参加训练。” “不参加训练?”黑脸教官像是听到了自己期待的话一般,别有深意地笑了下:“行啊。” “你昨天不是挺爱出风头的吗?”他向着纪行风走了几步,掰着手指关节说道:“我今天再给你个机会,跟我打一架,打赢了你这个小情人就不用参加训练了。” 宋炎一时间还真有些迷惑,现在这个副本的剧情又是怎么个走向,而一旁的纪行风则是十分干脆地应了下来:“行,现在就打。” 正在苦于训练的学生们,听到有人要跟教官打起来了,立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聚了过来,又被黑脸教官呵斥着,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宋炎有些无奈地站在人群中,一抬头正看到吴骁拉着阮安站在大圈的另外一侧,做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不光是他们,就连周围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停止了训练,凑热闹一般聚集过来,纷纷议论着谁输谁赢。其中不乏有犯花痴的男女,讨论起两人的身材相貌来。 到底是学校……到底是年轻人……周围的一切让宋炎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身处游戏之中。眼前的这个副本与之前的都不一样,整个环境不再死气沉沉,反而充满着阳光与生机,更为贴近宋炎的生活经历。 人都聚的差不多了,刘教官站在中间,吹了一声脖子上挂的铁哨,示意两边可以开始了。 宋炎本以为以纪行风的性子,并不会主动出手,却不想纪行风为了早点结束,让宋炎早点休息,那哨音一落,就径直冲到了黑脸教官的面前,肌肉结实地臂膀转瞬已横到了对方的眼前。 那黑脸教官被他这冲劲逼退了几步,不过却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先挡上臂,再转腿攻,迅猛而流畅地应对着纪行风地攻击,但却占不到分毫的便宜,几个来回下来,已经隐隐地落了下成。 宋炎虽然有些跟不上两人的节奏,但一直紧紧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见纪行风渐渐有了优势,才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令人羡慕呀。”就在这时,宋炎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胡涵悠悠地叹息声,他心中一沉,立刻回过头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只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后腰上刺了一下,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然后整个下半身就突然没了知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因为看比赛而来的人群很快就将他的身影遮挡住了。 他想要呼救,但很快就被胡涵捂住了嘴巴,并向后拖去。 胡涵一路将宋炎拖到了操场旁的那一排平房中,还颇为贴心地将半个身体不能动的他,安置在了一张厚垫子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炎努力从垫子上撑坐起来,不让自己倒下,充满敌意地看着胡涵。 “我想干嘛,我当然想帮你,”胡涵的蹲到宋炎的面前,很是可怜地看着他:“让我猜猜看,纪行风告诉了你多少关于他的事?” “这不关你的事。”宋炎态度冷硬,尽管胡涵说的事让他心头微微动了一下,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相信他的任何话。 胡涵却依旧保持着他的风度,轻声笑了一下:“你们为什么都不信呢,我跟纪行风没有任何冲突,跟你也一样。” “我只是在符合我的利益的前提下,想要顺便帮你一把而已,”胡涵毫不在意宋炎的抗拒,声音中充满了诱惑:“你那么喜欢他,一定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吧,只可惜,他却不想--” “你就是这么跟王睿和高芸芸谈话的?”宋炎不知不觉间已攥紧了手,他承认胡涵确实说中了这些天来他心底的担忧,但他却完全不会相信胡涵说的话。 “你和他们可不一样,别提那些扰乱我们的话题,”胡涵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宋炎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 “我也有件很想知道的事情,你可以先来回答一下,”黑色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抵在了胡涵的脖子上:“如果我真的杀了引导人,游戏能把我怎样?” 胡涵仿佛一点都不害怕纪行风的刀一般,继续对宋炎说着:“你知不知道,他想要--” “我不想知道。”宋炎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腿部地麻木感已经消退了些,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我只想从他嘴里听到他想要做什么,至于你说的,我完全不会相信。” 说完,宋炎抬头看向纪行风:“替我多刺他几刀,但是别弄死了,为了他去试探游戏规则,不值得。” 纪行风闻言,“嗯”了一声,而后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在胡涵身上破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然后转手将长刀收起,把宋炎从垫子上抱了起来。 乍一离开那阴凉的平房,炙热的阳光晒得宋炎有些睁不开眼。他便索性把头蹭到纪行风的脖子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刚刚没输给那黑脸教官了吧?” “赢了。”纪行风简短地回答了一声,他完全不想回忆之前跟黑脸教官打完架后,发现宋炎不见了时的心情。 但宋炎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有些遗憾地说道:“那不错……只可惜没能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赢他的。” “你要是想看,我明天再约他打一场。”纪行风虽然不知道宋炎为什么执着于此,但既然他想看,他就去再打一次。 宋炎低低地笑了一声,揽抱住了纪行风的脖子,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胡涵,他说的话,我真的一句都不会相信。” 纪行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宋炎接着说道:“但是,我是也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你再离开我,就像三年前那样。” 说完,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身前的肚子,有些自嘲絮絮道:“当然,我知道你跟我保证过很多遍了,但是,我大概是……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孕期情绪易敏,心里总是觉得不安稳,总是想要你再多说几遍。” “我不会离开你。”纪行风深深地吻了一下宋炎的额头,第一次那样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承诺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的生命完全消亡。” 宋炎怔怔地,像是完全陷入了纪行风的目光中,良久又抱着他的脖颈笑了。 “放心了吗?”纪行风又吻了他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说道:“这些话,我可以随时说给你听,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所以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边,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永远不会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相信我,老纪这次说的是实话~ 所以,求个收藏? ☆、校夜幽魂(十一) 宋炎的身体虽说已经恢复了部分知觉,但行动起来还是很不方便。再加上纪行风既然打赢了那黑脸教官,不参加训练的特权不用白不用,于是两人就干脆没回到操场,随意地在校园中走动了起来。 “你去看那个男生和教官打架了吗?虽然身上疤多了点,但实在是太帅了!”宋炎正被纪行风扶着,慢慢在楼道中适应还有些麻的腿脚,忽然听到一墙之隔的教室中,几个女生在议论上午发生的事。 “帅有什么用,你没听那教官说,那个男生是为了让他男朋友不参加训练,所以才跟他打架的。”又一个人有些唏嘘地感叹道。 听到这里,宋炎不禁弯了弯嘴角。 “那,就算不说他,那个教官也很帅啊!不知道能不能要到##号。” 里面的人还在说着,宋炎的思绪却渐渐跑远了。 “你说,这次的主线情节,会不会跟那些教官有关?”宋炎的猜想还没有成型,他只是尽量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与所有玩家关联最为密切的故事情节,就是军训……还有那些教官。” “我记得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每年军训都会听说某个新生喜欢上了教官,怎样怎样的……所以这次的故事背景,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相比于宋炎的谨慎猜想,纪行风则更为直接一些:“这么说来,献祭者很有可能是女玩家?” “这可不一定,”宋炎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伸手用指尖划过纪行风的脸:“刚刚聚堆看你们打架的,吆喝的,可不止有女生……” “不该由着你出风头,真是太招人了。” 纪行风将宋炎戳着他脸的手抓住,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嘶哑地声音擦过宋炎的耳畔:“不招人,只要你。” “咳咳,”宋炎清了清嗓子,有些错乱地移开视线:“继续,继续说正事。” “我还是偏向献祭者是女玩家,毕竟两次出事都是在女生宿舍中,即使不谈论副本背景,也是女玩家的可能性比较大。”纪行风重新揽着宋炎的腰,继续扶着他慢慢地向前走起来。 确实,如果一直是在女生宿舍那边出事的话,献祭者是女性玩家的几率的确很大。宋炎的眼前浮现出目前剩余的三位女性玩家的脸,高芸芸,王宁,朱依依……献祭者到底会不会在他们之中呢? 白天依旧平安无事,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 由于前一夜光头与黄毛的死,许多玩家都选择回到宿舍中,不再进行夜间的探索。 而宋炎虽然本身还想再去夜间宿舍楼之外的地方转转,但他被胡涵袭击后,两条腿一整天都不太利索。这种情况下,纪行风当然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再出去犯险,所以只好留在宿舍中好好休息。 “吴骁刚刚发来消息,说阮安今晚也不许他出门了,要他老老实实的在宿舍里呆着。” 宿舍楼走廊上的大灯已经关了,宋炎被纪行风早早地抱上了床,此刻正摸黑打开了手机,看着吴骁用某聊天软件喋喋不休地发来的消息。 “这样,今晚应该没几个玩家会出来了吧,那献祭者的动作也会停滞吗?”宋炎随手回完了吴骁的消息,而后又思索着低声说道,像是在跟纪行风聊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一定,”纪行风收拾好东西,将多余的衣服叠好,放到对头原本属于他的床铺上,然后揽着宋炎躺下:“不过,如果他今晚再有行动的话,我们就一定能得到更多地线索。” 这一夜,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直到第二天军训的起床铃声响起,宋炎醒来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夜居然就真的这么过去了。 但这种所谓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很快他的手机上就受到了一条阮安的消息。 “快来男生宿舍411,王睿和周勋死了。” 紧跟着后面,还附着一张明显是他偷拍下来的照片。 那照片上,王睿和周勋头对着头躺在同一侧的两张上铺中,他们张着两双无神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表情上没有任何的痛苦,一切像是突然发生地,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余地。 宋炎与纪行风看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四楼。只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王睿和周勋的尸体已经被校方处理掉了。 吴骁正陪着阮安站在出事宿舍的门口,等待着其他玩家的到来。 这次,阮安是最早发现周勋和王睿出事的玩家,他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无非就是与王睿和周勋同寝室的NPC 首先发现了他们两个都死亡,但因为是男生,并没有因为害怕大吼大叫着将事情传开,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恐惧后,他们选择首先将消息报告给了代班学长阮安和校方。 而等到阮安赶到时,他只来得及匆匆拍下几张照片,校方就派人将尸体搬走了。 “我已经问过他们宿舍的人了,他们两个昨晚都没有出门。”阮安没法说话,只好用手机打字,将他知道的消息告诉众人。 “没有出门?”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一样,在玩家们之间炸开了,王睿和周勋居然是在没有出门的情况下出的事。 这时候,宿舍铁门另一边的女玩家们也匆匆赶来了,朱依依得知两个同伴已经死亡后,几乎哭得昏死过去。 众人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朱依依的情绪,阮安才有功夫继续打字解释道:“对,他们的舍友说,他们两个昨晚根本没有离开过宿舍,只是在半夜……应该是十二点之后,周勋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并且叫醒了王睿,但是很快就没动静了。” “那个NPC 说当时他很困,就没有起来看看,第二天才发现他们出了事。” “电话?”高芸芸皱了皱眉,抓住了这次的关键点:“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这次出事,很有可能是跟那个半夜打来的电话有关。” 阮安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继续打字道:“可惜我还是来晚了,手机作为证物,已经被学校收走了。” “怎么会这样,”王宁有些泄气地说道:“要是没有收走的话,我们说不定就能通过通话记录,找到线索了。” 宋炎听后,却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献祭者会笨到用自己本来的号码,给周勋他们打电话。想要藏匿起名字,让通话记录无用的办法太多了,就这点来说,可能即便他们得到了那只手机,也不一定就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而现在,他更在意的是,献祭者是如何通过一个电话,杀死了两名玩家的呢? 他是通过这个电话,传递了什么东西吗? 声音?消息? 而除此之外,更大的阴影正笼罩着所有的玩家。 “这一次,他们两个没有出门,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与之前三名玩家并非死于同一种赐予--”吴骁难得严肃起来,一手扶着阮安的肩膀,说道:“所以说,是第二名献祭者动手了吗?” 一时间,宿舍中的人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朱依依绝望的哭泣声更是让他们心烦意乱。 “我觉得不是,死亡背景太像了。”纪行风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然他没有多说,但宋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昨晚没有出门,但依旧是晚上十二点之后出的事。” “这样相似的死亡背景,应该是出自同一名献祭者之手。” 但这样一来,就又出现另外两个问题,如果目前的死去的五位玩家都是被同一个献祭者杀死的,那么这个献祭者,只需要再杀掉最后一位玩家,他就可以通关了。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第二个问题则是--高芸芸低声喃喃道:“那么,另一位献祭者,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手呢?” 是因为他没有胆量去杀人,还是因为他的赐予能够轻易的抹杀其他玩家,使他根本不着急去动手…… “呵,”胡涵摇着头走到门边冷笑了一声,神情越发让人琢磨不透:“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只是那个献祭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人呢。” “没打算杀人?”宋炎闻言一愣,虽然胡涵的话并不可信,但他隐隐地觉得,这一次胡涵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说谎。 胡涵又笑了起来,眼神中充满嘲讽,再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开了这间宿舍。 宋炎看着胡涵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咱们也走吧。”纪行风的声音将宋炎的思绪拉了回来,宋炎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间宿舍中,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继续停留的线索了,就连朱依依也停止了哭泣,只是蜷缩在靠近床架的地面上,使劲睁着红肿的眼睛,身体时不时地微微颤抖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宋炎最后看了她一眼后,跟纪行风吴骁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间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给蠢作者打点鸡血吧~~~~ ☆、校夜幽魂(十二) 或许是因为觉得被学生打败了而丢了面子,那位黑脸教官这天上午并没有出现,等到众人集合好后,只有刘教官一个人走了过来。 只是这位刘教官这几天估计也没少挨骂,虽然没了黑脸教官的监督,但仍旧不敢太放松。中规中矩地安排着他们训练,但偶尔碰到有学生偷懒不配合的,他也不会阻拦。 总的来说就是懒懒散散,表面上看得过去罢了。 如此宽松的训练,宋炎也没直接离开,尽量跟着训练的节奏活动着身体,他心中也清楚,眼下毕竟还是在游戏中,即便纪行风能够保护得了他,他也不能放任自己偷懒,以免到了关键时刻给纪行风添乱。 半个上午的训练很快就过去了,这天难得没有大太阳,天气有些阴阴地,好像要下雨一样。 “这天不好,刘教官,咱们不如回教室吧。”这时,一个学生开玩笑似的提议到。 其余的学生们被黑脸教官狠狠地训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又能偷懒了,立刻跟着那个学生起哄,要求刘教官让他们回教室。 刘教官有些为难地挠挠头,他显然也不想继续训练了,但又害怕再让黑脸教官知道他偷懒,支吾了半天没下出命令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俨然就是要下大雨的前兆了,这下学生们叫得更欢了。而下一刻,一声巨大的雷声突然在天空中炸开,瞬间淹没了众人的笑闹声。 宋炎警觉地抬头,刚刚只是阴沉的天空,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变得乌云密布,看不见一点太阳的影子。 虽然这种情况在夏天也很常见,但不知为什么,宋炎忽地有些心慌,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怎么了?”纪行风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那温暖厚实的触感让宋炎顿时安定了许多。 “没事,”宋炎又看了看天空,确实只是夏天阵雨前的样子,不禁觉得是自己太过多疑了:“就是被刚才那雷声吓了一跳。” 纪行风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天空,恰逢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只是瞬间的功夫,宋炎却觉得那闪电竟像是将头顶的天空劈裂了一般,随之而来的雷声则更是大得令人心惊。 纪行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按在宋炎肩头的手往下,揽护住了宋炎的后背:“快要下雨了,不管他们了,咱们先走吧。” 这时候,刘教官也终于做了决定,让学生们自己找地方准备避雨吧。 教学楼离着操场还有些距离,这时候往那边赶的话,估计会被淋个正着。 于是宋炎等人就选择了躲进操场边的那一排平房中。 他们刚进平房不久,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滴滴雨水仿佛没有间隔一般,伴随着犹如在耳边炸响般的雷鸣,瓢泼而下。 “这雨……好像有点不正常。”吴骁让阮安在器材垫子上坐好后,立刻又返回了门边,观察了一会后,伸手去接了一把雨水。 宋炎一听,原本心中刚刚压下去的猜疑立刻又升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吴骁的身边问道:“怎么,你也觉得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吴骁摇了摇头,将手中接的雨水拿给宋炎看:“不过你看,这雨水里面是混了什么东西吗?” 纪行风闻言也走了过来,与宋炎一起看向吴骁的手心。 只见那一小洼雨水之中,竟还混了一些细小的褐色的碎片。宋炎伸手捻了一下,那碎片随即便化为了泥浆般的一撮,但手感上却又实在不像是尘土一类的东西。 宋炎看看自己手上的褐色物质,不由得又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正好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那白亮的电流好似将满是乌云的天幕分裂成了无数块。而那灰褐色的天空倒是像极了……他手上的碎片。 “这天,不会是要塌了吧?”吴骁也抬着头,将刚刚的景象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而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地拉着他的手。 “这游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宋炎联想起了进副本之前光芒渐暗的启示碑,转头问向纪行风。 纪行风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一次他也没有给出答案:“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感觉到什么。” 没有感觉到什么……宋炎还是放不下心,又暗暗看了一眼阮安,只是他也是一脸坦然,看上去同样对眼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不管怎样,还是快点想办法离开这个副本吧,我总觉得可能要有不好的事发生。”吴骁见纪行风和阮安都没什么反应,只好放弃了追问。 不过这场令人担忧的雨,并没有真的将天都下下来,不过几十分钟后,就渐渐地停了。 天空逐渐放晴,被乌云遮挡的太阳也重新露了出来,雨后的阳光也显得格外干净。刚刚的那场暴雨似乎真的只是夏天突然发生的天气变化,并没有给游戏带来任何影响。 宋炎看着周围一起躲雨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而外面的环境也并没有其他的异样,于是就暂时放下了警惕,随着那些学生一起走出了平房。 只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被各种器材层层遮挡着的角落中,几条裂痕蜿蜒着,如毒蛇一般,爬上了墙壁。 因为这场大雨,上午的训练基本宣告结束了,刘教官也没有要求集合,只是在群里通知了一句下午训练照旧,就让学生们去吃午饭了。 昨晚睡得充足,上午又没什么事,宋炎和纪行风饭后没有急着回宿舍午休,继续在校园里找起线索。 因为昨天无意间听到学生谈话而得到启发,这一次宋炎开始有意无意地往NPC 学生聚集的地方去,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再听到些什么。 可惜一连赚了几层教学楼,午后的教室大多空空如也,再不然就只趴着几个午睡的人,并没有多少人聊天。 就在宋炎有些泄气,想要回宿舍休息时,突然有个女生从洗手间中跑了出来,尽管她一只手捂着脸,但宋炎还是注意到了她红肿的眼睛和脸颊。 “哎,你怎么了--”宋炎直觉不对,立刻示意纪行风把人拦下来,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几个女生的声音:“我们女生的事,你们男生可别多管。” 宋炎一听那语气就觉得来者不善,回头一看却是几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正抱着胳膊倚在墙边看着他们。 而起先被纪行风拦住的女生,也突然用力在纪行风胳膊上又抓又挠,趁着纪行风没注意,大哭着跑开了。 宋炎见状,冲那几个女生尽量无害地笑了下:“学姐们好,我们就是路过,看她哭成那样,怕出事所以才想问问,没想打扰各位。” 这时,几个女生中有人认出了昨天跟教官打架的纪行风,语气随即也好了点:“没什么事,你们也别管,不过是她自己犯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打起人家教官的主意。” 这下宋炎更奇怪了,就继续试探着问道:“教官们……都挺帅的,有人喜欢也很正常吧,你们不用这么……” “要真是这样,我们也没那个闲心去管,”有人冷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人家教官可早就有女朋友了,她还赶着凑过去送殷勤,人家女朋友知道了,这才找了我们帮忙。” 宋炎这会大概是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回想起刚刚离开的女生那种羞愤交加的情绪,如果再极端一点的话--成为献祭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边他刚刚有了情节线索上的进展,谁知其中一个女生却几步走上前来,颇为怜惜地说道:“你呀,有功夫可怜她,倒不如自己多小心些,看好自己的男人。” “什么?”宋炎被这急转的话搞得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女生抬眼看了一下他身后的纪行风,悠悠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有昨天之后有不少人可看上你身边这位了。” “看好自己的人,省得到时候被那些没脸没皮的男女抢走了,可别怪学姐我没提醒你。” “不劳费心了。”纪行风一步上前,将宋炎从那女生面前拉入到自己怀中,而宋炎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一下纪行风的手臂,而后煞有其事地对那女生说道:“谢谢学姐提醒。” “学姐你消息多,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们班里,都有谁不安分,看上了我男朋友或者教官?我也好早做防备。” 那女生看了看宋炎,抿着唇会意地笑了笑,刚想再走进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教学楼颤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宋炎瞬间提起精神,紧接着一波更大的震动袭来,剧烈的晃动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倒塌。 宋炎想要试着向前跑动,却发现腿脚完全不受控制,险些直接摔倒在地。幸亏纪行风反应快,直接护着他半蹲在地,艰难地向着有结实遮挡的地方移动。 这时候,宋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在地震! 作者有话要说:  宋炎:又下雨又地震,这游戏怕是要完球了…… ☆、校夜幽魂(十三) 又一波强烈的震感过去,纪行风趁着平静的间隙,一把抱起宋炎,飞速向教学楼的出口跑去,在下一次晃动来临之前,来到了教学楼前的空地上。 “怎么会地震?副本中也会地震吗?”宋炎被刚刚发生的事弄懵了,他所担心的并不是地震这件事本身,而是自从进入副本以来的种种异象,让他越发感觉到游戏的问题。 “理论上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游戏中都有可能出现,”纪行风轻轻拍了拍宋炎的后背,安抚了一下他的心情:“所以,副本中确实会存在地震。” 宋炎深吸了几口气,伸手拉住了纪行风的手,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这一次你别瞒我……你到底有没有感觉到这个游戏出了什么问题?” 纪行风望着宋炎的双眼,沉默了片刻后,最终点了点头:“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不正常。” “我跟阮安,还有陆务有过联系,但是都无法确定究竟会发生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宋炎觉得自己本该有些生气的,但又着实气不起来,最终还是长长呼吸了一次,然后靠近了纪行风怀里:“这样的事,你不该瞒我的。” “虽然我确实也做不了什么,但你不该瞒着我。” “下次不会了。”纪行风慢慢地回抱住宋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不用担心,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 “但愿吧。”宋炎头抵在纪行风的肩上,闭着眼睛说道。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彻底打断了学校的军训安排。导致整个下午,全校的师生都处在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中,直到傍晚时,学生们才勉强在按照班级划分的临时场地中安顿下来。 这种戒严的状态持续到了当天晚上的七点左右,学校领导得到消息,宣称地震的中心地区距学校较远,且现在已确定学校的安全,所以组织学生夜间回到各自的宿舍休息。 “我听他们还说,今晚所有的学生不准关房门,会有老师整夜巡逻,严禁任何人十一点后外出。”回宿舍楼的路上,吴骁把自己刚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宋炎他们。 “这样严苛的条件……今晚献祭者还会动手吗?”宋炎隔着人群,远远地追寻着三位女玩家的身影。 高芸芸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步子着实慢了很多,似乎是在迁就身边跟着的王宁。而王宁刚进游戏时,还能看出几分都市女白领的样子,这几天下来整个人都被蹉跎得变了样,完全是疲于奔命的状态。 而最惨的却还是朱依依,骤然失去了男朋友和同事这两位同班,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惚之中,脸上不带一点血色,也不敢接近任何人。 如果暂时抛开那位一直没有动手的献祭者,那么这几天来多次下手的这位献祭者应该就在这三人之中了……所以究竟会是谁呢? 天又一次阴了下来,尽管并没有下雨,却成功地让夏夜的天空早早地黑了下来。 这一夜,就是心再大的人,都不可能睡得安稳。 无论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余震,还是对于副本和游戏的担忧,还有那走廊中时时传来的巡夜老师的脚步声,都让宋炎生不出一点睡意。 时间已临近午夜十二点,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夜空,重重的雷声紧随其后,天,又开始下雨了。 宋炎不禁往纪行风怀中缩了缩,耳边尽是嘈杂无序的雨声,让他更加心绪不宁。 “睡不着吗?”纪行风的手轻轻搭到了宋炎的耳朵上,宋炎在他手心中蹭着点点头。 “如果……到了第六天,我们没有找到献祭者,那会怎么样?” 像是呓语一般,宋炎轻轻地说着,那声音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雨声所遮掩。 纪行风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轻抚过他微睁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也许副本会就此关闭,所有的人都会困在里面,跟副本一起沉寂下去。” “也许副本会直接毁掉,就像咱们之间看到的那样,一切都碎成一片一片的……” “轰--”又是一声巨雷,宋炎的耳膜都被震得隐隐作痛,雨夜中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宋炎看不清半分,却只觉得那天空真的已经被震碎掉了。 就在这时,他放在枕边手机忽地亮了一下。想到昨晚周勋和王睿两人的死法,宋炎不禁心头一紧,不过很快他就看清楚了,是吴骁发来的信息,这才松了口气。 “睡了吗?我觉得今晚有些不太对劲,打算避开巡逻老师到小软那里去,你们也小心些吧。” “他这个时候去阮安那里,会不会太冒险了?”宋炎皱皱眉头,按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劝吴骁不要外出。 “以他的身手和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纪行风低声说着,让宋炎放宽心些。 其实宋炎也明白,情况越是不对,吴骁就越不会让阮安一个人呆在五楼上,自己就算劝了,也是没用的。 于是到最后,他也只是回了一句,让吴骁一定小心。 回复完吴骁,宋炎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却不知为什么,脑海中一直忽隐忽现地闪过吴骁发来的那条消息,无论他怎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都没有用。 翻来覆去几遍后,宋炎终于无奈地拿出手机,将界面打到了吴骁消息那里,定定地看了一会。 纪行风见他看得入神,就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走廊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巡逻老师的脚步声,宋炎无意这时候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于是迅速将手机屏幕关掉了。 而就在屏幕上亮光消失的那一瞬,宋炎却突然感觉心头一动,他终于想明白了,在哪短短的一句话中,自己在找什么。 他紧紧地抓住纪行风的手,因为巡逻老师还未走远,他只能在纪行风的手心中写下那最为重要的几个字。 “你睡了吗--” 纪行风动作一顿,在黑暗中与宋炎默然对视片刻,随即明白了宋炎的意思。 前一晚周勋和王睿接到的那一通电话,或许并不是在传递什么信息,而只是在确认他们有没有入睡。 只要对方接起电话来,献祭者就可以确认他们没有入睡……甚至于,即便他们原本已经入睡了,只要他们还能接电话,就代表他们已经醒了。 如果按此类推的话,前几晚献祭者的行动便更为简单。他可以杀死十二点后还没有入睡的人,但必须完全确定对方是否清醒。 第一晚的小雪,同在女生宿舍的高芸芸和王宁都注意到了她跑下了楼。而第二晚,同样光头和黄毛也遇到了王宁! 但……第二晚高芸芸同样也在校园中活动,宋炎和纪行风固然是遇到了光头、黄毛还有王宁的争吵,但他们也无法确定在此之后后,光头和黄毛有没有遇到高芸芸。 这种紧要关头,哪怕只是一秒钟的纠结,也会被无限拉长。 宋炎知道,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把猜到的这些事发给其他玩家,但他却不能直接在班级群里发送,那样会直接暴露他还醒着的事,只能一个一个私发。 给吴骁阮安等人的消息很快就发好了,但在最后的高芸芸与王宁之中,他却拿不准究竟该发给谁。 而就在这时,女生宿舍一侧却突然传来混乱的声音-- 深夜的女生宿舍,尽管白天经历了地震,但由于巡逻老师频繁的往来,学生们还是保持了安静。 高芸芸平躺在宿舍的床铺上,双眼紧闭,呼吸平静而又绵长,而放在枕边的手机,早在睡觉前就已经被她直接拆除了电池。 虽然已经经历了几个副本,高芸芸却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根本无法分辨出谁才是献祭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任何可能与赐予有关的行为,尽最大的可能保全自己。 窗外又下起了大雨,阵阵雷声敲击在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害怕的情绪,但她却依旧保持着表面上沉睡的动作,一动都不动。就如她白天在人前时那样,明明内心依旧很脆弱,却要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她头一次感觉到夜晚是这样的漫长,就连窗外哗哗啦啦地雨声,传入她的耳中,都好像夹杂了什么人的脚步声。 她越想平静,心绪就越发混乱,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她的身体都要僵硬了…… “地震了!!” “又地震了,快跑!!!” 几声惊慌的尖叫不知从哪里响起,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所有人都惊醒。 白天刚刚经历过地震的学生们,纷纷大叫着从床上爬起,惊慌失措地向楼下跑去。 高芸芸也在第一时间就跳下了床,飞速冲出房门,可就在她迈入走廊的那一刻,她的心忽然像是沉入了寒冰之中。 耳边仍是各种女生的叫喊,眼前是大家拼命逃窜到身影,可高芸芸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除了学生跑过时的轻微的震动外,根本没有之前地震时那样剧烈的晃动。 “马上回去!”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却在宿舍紧挨着的楼梯口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切都来不及了-- 高芸芸睁大了眼睛,呼吸在刹那间停止,而她的身体,就那样无力地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迎之和沈行打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校夜幽魂(完) 操场上,隐藏的启示碑在大雨中慢慢由地面升起,莹白色的光芒映亮了半面漆黑的天空。 而与此同时,地面也再次传来剧烈的震动-- “启示碑亮了,难道--”尽管宋炎从未在副本进行的过程中,看到过启示碑出现,但他还是猜到了此时的情况。 “献祭者完成任务了。”纪行风肯定了宋炎的猜想,下一刻却直接将宋炎抱到床上,不顾还在震动的地面,抱着他向楼下跑去。 “但我们还有机会。” 宋炎看得出事态紧急,就没有让纪行风分心解释,只是由他抱着,很快就来到了宿舍楼的走廊上。 扮演学生的NPC 们还在尽职尽责地表现着经历地震的慌乱,纪行风护着宋炎挤入人群之中,被人流推拥着走下楼梯。 一道闪电炸亮了断电后没有灯光的楼道,宋炎余光意间划过挤在他身边的学生,却不由得呼吸一滞,只见那些NPC虽然还如正常的人一般行动叫喊着,但他们的 身上却出现了一道道疤痕一般的裂纹,甚至许多身体已经在拥挤中破碎。 纪行风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停住了步子,将宋炎从怀中放到地上,眼神也渐渐冷了下去。 “炎炎,站在我身后不要动。” 宋炎闻言,立刻走到了纪行风的后面,目光紧紧地看着身前的人。 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纪行风的手中,但他却并没有用它去劈砍周围的NPC,只是像是在积蓄什么一般,无声地停顿了片刻。 NPC们还在无知无觉地涌向楼梯,而纪行风的长刀已经举起,如同之前在老楼副本中一般,带着千钧之势,冲入地面。 刚才还充满着惊叫声的楼道,顷刻间安静了下来。那些NPC 身上遍布着的裂痕一寸寸加深着,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他们的身体侵蚀地支离破碎,散成了一地的黑色的砂粒。 “这些就是……”宋炎看着脚下毫无生机的黑沙,不禁想起了在老楼副本前夜中的经历。 “这些就是NPC的本体,也是游戏的本体。”纪行风并不想多说,转身拉着宋炎继续向楼下赶去:“快走吧,我们要在献祭者通过启示碑离开之前,拦住他。” 宋炎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最终决定先将心中的事压下,专心与纪行风向操场赶去。 启示碑的光芒越来越亮,而整个校园却仍旧处于地震与暴雨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毁灭。 宋炎与纪行风终于跑到了操场上,但他们的心情却更加凝重,因为在那两块高大的启示碑下,已经出现了两道身影。 “你们来了?”胡涵倚在启示碑上,斯文地拍了两下手,仿佛十分欢迎他们的到来。 而在他的身边,王宁正带着胜利者的狂喜,仰头望着启示碑上逐渐生成的出口。 纪行风并不多话,只是将长刀横于身前,拉着宋炎警惕地一步步上前。 吴骁和阮安也匆匆赶来,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独自一人的朱依依竟也从宿舍楼 中逃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操场的方向跑来。 胡涵望着步步逼近的几人,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慢慢地走到了王宁的身边,对她说:“他们人太多了,我要抓紧时间把你送走。” 启示碑的光芒骤然大亮,那光芒犹如无数白针,刺得碑下的几人睁不开双眼,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生出了烧灼感。 但纪行风并不打算放弃最后的时机,他转手将身上的外套扯下,盖住宋炎的脸为他遮挡住白光,然后疾行几步直冲向启示碑。 另一边吴骁也取出这次一直未派上用场的火铳,硬撑着被白光灼痛的双眼,向启示碑下的王宁猛开几抢。 可惜,他们却都没有赶上胡涵的动作。 “你可以离开了。” 他如同一个颁奖人一般,为他的献祭者颁上了--死亡。 光芒大亮的那块启示碑,像炸裂的灯泡似的,“啪”地一声碎裂成了无数块。 宋炎将头上的外套揭开,看到的就是王宁跌落的尸体。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会在离开副本的前一刻,被引导人杀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炎抬头,戒备抽出了自己的轻刀,质问着胡涵。 剩余的一块启示碑,继续亮着温和无害的光芒,照映着下面所有人的面容。 胡涵没有回答,只是掏出了块手帕,一面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手上的鲜血,一面慢慢地向他的方向走去。 这时地面再次发生了一阵颤动,暗紫色的雷电划破了天空,直直地劈中了向远处岌岌可危的教学楼。 “别动。”纪行风察觉到胡涵的意图,在教学楼倒塌的巨响声中,快速回到宋炎的身边,用刀尖直对胡涵的胸口。 胡涵垂眸看了看刀尖,却仍旧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只是和善地说道:“我帮了你们,把第一个献祭者抹杀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纪行风和宋炎不为所动,吴骁和阮安也赶了过来,几人的目光紧锁在胡涵身上,时刻关注着他的举动。 胡涵轻轻扬了下嘴角,语气越发缓慢,像是在给他们提出最好的建议:“你们看,启示碑只剩下一块了,献祭者……也只剩一位了。” “只要杀了他--” “大家就都能从这里逃出去了。” 他的话刚落音,又是一次剧烈的天摇地动,宋炎下意识地去扶纪行风的手,却不料回头的刹那间,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纪行风!”随着宋炎几乎冲破喉咙的嘶喊,一把纯黑色的匕首泛着暗光,直捅入纪行风的后背中,霎时间便将伤口的周围侵蚀成了骇人的黑沙。 吴骁听到声音后,迅速举起火铳,但还是晚了一步,胡涵抓住了这个期盼已久的时机,一把抓住了还在惊惧之中的宋炎,用着同样黑色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阮安则扑向纪行风的身后,抓住了那个捅出匕首的人--朱依依。 所有的人都将她忽视了,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是胡涵安排的最后一步暗棋。 “你们抓我做什么,他,他就是第二个献祭者!我们杀了他,就可以离开了!”朱依依痛苦地流下眼泪来,她真的不想动手,不想杀人。 胡涵在第一天就把纪行风是献祭者的事告诉了王睿,同时交给了他这把匕首。王睿不敢轻易相信他,但也没有完全不信,于是又将一切都转交给了自己的女朋友,让她关键时刻可以自保…… “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作为奖励,你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胡涵轻笑着,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炎被胡涵的声音恶心到了极点,但身体却被对方紧紧地牵制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行风用长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黑沙从他的背后如血一般滑落。他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反手将那匕首直接拔出,扔到地面上,然后重新举起长刀,向宋炎和胡涵走来。 “放了他。” 胡涵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十分怜悯地看着纪行风:“你以为你这段时间,私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核’它会不知道吗?” “别天真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它都能看到。” “凶宅游戏是它的……本来也将会是你的,只可惜现在,它改变主意了。” 宋炎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着,而胡涵的手已经按住了他的肚子:“毕竟,新的继承人已经快要出生了,不是吗?” “拿开你的手。”纪行风目光冰冷地看向胡涵,每一个字都带了想要染血的声势。 胡涵却挑衅似的,继续说道:“杀了你,留下他--毕竟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要比你好控制得多。” 他满意地看着纪行风被他激怒的神情,笑得越发肆意,以至于当后背被人劈开时,嘴角还未能收拢。 “你可以闭嘴了。”自从进入游戏,便再没有露过面的陆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胡涵的身后,用一柄钢斧,毫不留情地击中了他。 宋炎虽然看不到身后的情景,但却时刻注意着胡涵的动静,在察觉到对方异样的刹那,便用轻刀猛地向后刺去,借力从胡涵的手中顺利脱出,扑到了纪行风的身前。 “炎炎。”纪行风收回手中的长刀,稳稳地接住宋炎,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尽管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但宋炎却没有半点要停留的意思,挣扎着从纪行风的怀中脱出:“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我没事。”纪行风摇摇头,伸手按住了宋炎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放心,很快就好了。” 宋炎当然不肯相信,只是在与纪行风对视的目光中,他好似感觉到了另外的什么。胡涵的几句话,透露出了太多惊人的消息,让宋炎一时间无法消化,他想要开口去问,却又觉得现在并不适合去谈这些。 大地仍在震动,就在他们刚刚与胡涵对峙的那段时间中,整个副本都裂成了碎片,唯有启示碑下的半个操场,如孤岛一般,在无尽地黑暗中支撑着。 可那泛着白光的启示碑上,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仿佛旦夕之间,就会崩溃。 “炎炎,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吗?”纪行风突然吻住了宋炎的额头,带着温柔的眷恋,又像是在重复着自己的承诺:“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你,你要做什么?”宋炎死死地抓住了纪行风的手,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整个人绝望而又无措质问道:“纪行风,你要做什么!” “炎炎,我没有骗你,我会陪着你,就在你的身边,一起看孩子长大……所以,别害怕,也别难过。” 宋炎一个劲的摇着头,这话语中诀别的意味太过沉重,他无法去辨析里面的任何,更不知该如何阻止,只有徒劳地拉着纪行风的手,叫着他的名字。 “时间到了。”这四个字,犹如宣判死期的钟声,回荡在宋炎的耳畔,随后一双大手将他从纪行风的身上拉开。 宋炎完全不想知道他的身后到底是谁,他只是拼了命地挣扎,想要再握住纪行风的手。 但纪行风却没有再回头,只是决然地转身,绕过了不知何时已经倒在阮安身边的吴骁,提着长刀,一步一步走向副本中最后的启示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差点卡的要了我的命…… 以防万一,提前说明一下 1、老纪这次真没骗宋炎,接下来他也确实还在宋炎身边,只不过存在形式上有点不同,宋炎也很快就能发现。 2、之前保证过,即使老纪搞事情,宋炎也会在三章之内搞回去。所以接下来最多三章,宋炎就会回到副本中,和老纪一起怼boss。 瑟瑟发抖,求轻骂T^T ☆、现实(一) 碎裂的启示碑,爆炸的白光,崩塌的副本……最后一眼,宋炎只能看到纪行风的背影,被无尽的黑沙吞没着,卷入阴暗的巨壑。 “纪行风……” “纪行风……” 宋炎还在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直到声音沙哑,即便再不会有人听见。 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则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大力牵引着,坠向与纪行风截然相反的方向。 宋炎睁着无神的双眼,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他不知道自己要这样下落多久,也不知道最终会落到什么地方。 纪行风到底做了什么?他与游戏本身有什么关系?胡涵口中的“核”究竟是什么?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他去思考,但此刻宋炎却没有任何探寻的欲、、望。 他只是想,回到纪行风身边而已…… 累,太累了,这样没有尽头的坠落,竟也让宋炎生出了难以言说的疲惫感。 一直睁着的双眼,终于支撑不住,渐渐地闭合了。 宋炎甚至突然生出了一点荒诞的想法,大概等到他下一次睁开眼睛时,就会发现游戏中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吧。 就像在老屋中的那一夜一样,统统都变成了一场梦。 而纪行风,就成了永远留在他梦中的那个人,醒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的想法,就像是把长刀,一寸寸地刺入到他的心口,太疼了,疼得宋炎即使闭紧双眼,却仍旧无法阻拦眼泪流下来。 就是在这一刻,漫漫黑沙如水流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一涌而出,使宋炎的身体陷溺其中。不过这一次,宋炎却没有受到任何窒息的压迫感,只是感觉自己被他们紧紧地包裹住了,很小心,很温柔,像是一个无言的拥抱…… 眼前似乎出现了光,并不像启示碑爆炸时那般刺目,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远远的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宋炎?” “你醒了吗?” “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耳边传来了逐渐清晰的声音,甚至还有些熟悉。宋炎脑中仍是一片混乱,他想要张嘴说话,却张不开,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处境,却也睁不动。 他开始着急,一种无力的急切感催促着他,让他动一动,不管是身体的什么部位,只要可以动一动。 “呼,呼--”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而那个声音的来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始尝试拍打着他的脸。 终于,宋炎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猛地睁开了双眼。 柔和的阳光一下子充斥了他的视线,没有混沌,没有黑沙,没有游戏……宋炎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间病房之中。 白色的墙壁,印着红色十字的床单,高高地输液架,还有放在床头的一束郁金香。 一切平静而又正常,正常到--让他绝望。 他几乎慌乱的,支使着自己僵直的手臂,带着最后的希望,摸向自己的腹部。 还好……那里还是圆隆的一团,孩子还在…… 刚刚生出的力气,顷刻间又散失了,宋炎睁着眼睛,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护着身前的肚子,眼泪又流了下来。 “欢迎,回到这个世界。” “虽然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并不想回来。” 房间的角落中,再次传来宋炎昏迷时听到的那个声音。他费力地稍微抬了抬身子,眼神却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凝滞。 “吴,吴骁?”宋炎的视线因为没戴眼镜而变得十分模糊,但这却并不是让他无法确定眼前人的原因。 没有红色的头发,没有揶揄的笑容,所有耀眼的朝气被沉着与刻板所取代,曾经熟悉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正站在他的床尾,静静地注视着他。 “对,是我。” 宋炎皱了皱眉头,他开始确认眼前的人的确就是吴骁,但他身上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同样我也有很多想说的,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的说。” “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回答,”吴骁向前走了几步,在宋炎的床边坐了下来,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你,想不想回到游戏中去?” “想。”宋炎张张嘴,他的身体在慢慢复苏着,尽管喉咙还是火烧火燎地疼着,但已经能清楚的说出那个字了。 吴骁像是突然放松了下来,周身的感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令宋炎陌生,而声音中也带上了淡淡地疲惫:“我就知道,你也是想的……” “关于游戏,关于我们现在的处境,都很复杂,我尽量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宋炎点了点头,听吴骁开始讲述起来。 首先,校园副本后,他和吴骁确实是被送出了游戏的世界。 “不止是我们,当时所有在那个副本中的玩家,包括已经被献祭者抹杀了的高芸芸,小雪,黄毛……所有玩家,都被送回了现实世界。” 但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的节点却是不一样的,准确来说,都是被送回了他们在现实世界中死去的那一刻。 “我回到了一年多之前,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决定要想办法重新进入游戏。” “你一定很奇怪,现在的我为什么会跟副本中不同,”吴骁有些嘲讽地看了看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继续说道:“其实,这就是现实中的我,一个无趣的有钱人。” “进入游戏之前的我,每天只是麻木的重复重复,做着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却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进入了游戏,直到遇到了阮安。 “我进入的第一个副本就是双献祭者局,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最后是小软……作为一个NPC,突破了副本的限制,把我带入了大屋中。” 但阮安也付出了相应了代价,他被游戏夺去了声音和健康的身体,只能靠大量的能量药剂,勉强保证身体不会崩坏。 “我想想尽了办法,想让他的能够好受一点,但还是没有用。他的身体开始越来越差,出现了好似要破碎掉一样的疤痕。” “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让我去留意一个带着黑铁面具的男人,还有他身边的人。” 吴骁低下了头,不知该怎样去面对宋炎:“他说,你们对于游戏而言十分特殊,说不定跟着你们,就能找到让他恢复的方法。” 从最初的开始,阮安就已经预料到了纪行风的选择,就已经谋划了吴骁的离开,即便是以欺骗的方式。 “抱歉,”吴骁颓然地抬起头,双目微红地望向宋炎:“为我,也是为阮安,不管是出于什么,我们终究还是--” 宋炎定定地摇了摇头,制止了吴骁接下来的话:“不要说这些了。”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如果换作是我,未必会作出更好的决定”宋炎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力气:“不管怎样,最初带我熟悉游戏的人是你,在大屋里收留我的人也是你。” 虽然带有利用,但却从未伤害与背叛,反而在危难时刻能彻底的交付信任。 “现在不是纠结于过去的时候,如果还想继续做朋友的话,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宋炎话音落下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心中顺畅的许多,抬眼看看对面的吴骁,想来与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好,好……”吴骁连连点了许多下头,身上仿佛又多了几分旧日的影子,打起精神继续说了下去。 “从游戏中出来后的这段时间,我动用了所有手上的资源,去查关于它的事。但是获得的信息,实在太少太少。” “后来,我突然想到能不能用现实中的技术,去捕捉分析玩家进出副本时的波动。” 他利用了自己提前于其他人一年多的时间差,抓住了高芸芸等人从出事到醒来的这段时间,进行反复的实验分析。 “你成功了吗?”宋炎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而吴骁却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眼神中只是不确定的迷茫:“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成功了。” “我捕捉到了他们脑中异样的‘波动’,也成功的复制了出来,但是……却没有办法肯定,通过这种办法,就一定能回到游戏中。” “所以,我想到了你,我们最后的希望。” 宋炎皱紧了眉头,忐忑地等待着吴骁接下来的话。 “相信你能感觉得到,你和铁面人对于游戏,确实是特殊的存在。”吴骁的视线慢慢移到了宋炎隆起的腹部,但却没有任何恶意:“就比如这个孩子,他可以说是游戏世界中唯一被带到现实中的东西。” “或许,他也是唯一可以准确连通那个世界的路径。” “你想要怎么做?”事情关系到孩子,宋炎也不得不警惕起来,而吴骁却摆摆手:“放心,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去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我想要通过复制脑内波动的方式,进入到游戏中。但是这样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我们无从知晓游戏会不会接收我们。” “但这个孩子,他本身就是游戏的一部分,所以我觉得有了他的存在,我们被游戏接收我们的可能性将会更大。” 宋炎听后松了一口气,轻轻安抚着腹中的孩子,目光微怔,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吴骁见状,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起身拍了拍宋炎的肩膀:“我发誓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 宋炎扬起头,注视着吴骁的双眼,最终点了点头。 吴骁轻轻叹了口气,转眼看向窗外,夕阳渐沉。 “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告诉你更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的这几章,就是用来解密的~ 吴骁……可能有人会对他有些失望,但放心,他依旧还是个好人~ ☆、现实(二) 回到现实后的第一个夜晚,宋炎睡得并不安稳。 当初他所乘坐的那辆大巴车,确实是在路上发生了车祸,而他被从游戏中送回时,回到的也是车祸发生后的那个节点。 幸好吴骁早早地就留意到了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将他从车祸现场接走,并送到了保密严格的私人医院中,才避免了他怀孕的事被更多的人发现。 病房中的灯在十一点的时候就熄灭了,微风吹动起洁白的窗帘,时而还能看到窗外其他建筑物中发出的灯光。 宋炎侧躺在床上,双手环拢着自己的肚子,时时刻刻地去感受孩子的每一下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片刻的心安。 “他又不要我们了……”宋炎低声喃喃着,语气却并没有多少脆弱,反而渐渐地多了些别的东西:“不过这一次,我们可以去找他。”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腹中的小崽子好像是在回应宋炎的话一般,清晰有力地动了两下,宋炎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好孩子……”他轻轻夸赞着,睡意也弥漫了上来,宋炎有些撑不住地闭上了双眼。 房间里,被窗帘所遮挡着的,最隐蔽的角落中,黑色的砂粒无声地从细小的缝隙中,像水一般顺滑地流出,不一会就在地上积聚了一小滩。 它们慢慢汇集着,渐渐堆积成了近似于人的形态,一路挪动着,涌到了宋炎的床边。 黑沙停顿了一会,仿佛在确认宋炎是否睡熟,几分钟后发现他不会醒来时,便又小心翼翼地流动到了床铺上,从宋炎的身后,像是在拥抱他一般,将他的大半身体包裹进了黑沙里。 “纪行风……”宋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又一次唤起那个名字,尽管声音极小,却依旧让人心疼。 黑沙好像能听懂宋炎的话一般,眨眼的功夫便凝聚起了一只手的形态,滑动到宋炎的身后,用他最为熟悉的力道,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宋炎在黑沙的安抚下,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身体习惯性地向前,想要蹭一蹭纪行风的怀抱。那些黑沙,也迅速地在他面前凝成了半人的形态,甚至低下头来,亲吻着他的嘴角。 宋炎终于踏实地睡了过去,而在第二天天亮之前,那些拥抱着他的黑沙,便如来时一般,又无声地散去了。 “早,昨晚睡得怎么样?” 宋炎在吴骁的招呼声中睁开了眼睛,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怔怔地四下看了看后,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早,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吴骁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窗边替宋炎拉开了窗帘,淡淡地说道:“很不习惯吧,我刚回来那阵子,也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还在游戏中。” 宋炎垂眸点了点头,伸手按住有些闷疼的额角:“是……总以为自己在游戏中,总感觉……” 总感觉纪行风还在身边。 “很快就会适应了,”吴骁望着窗外的景色,明明只是一年的时间,却好似让他老了十岁一般,可转头向着宋炎微笑时,又依稀能看到几分之前的精神:“适应不了也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宋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对吴骁笑了下:“对,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所以今天,我们要去见你说的那个人吗?” 吴骁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地说:“是,但是你可能想不到那是谁。” “想不到是谁?这个人我见过?”宋炎皱了一下眉,伸手扶着病床的栏杆想要站起来,却不想刚下床,他就感觉到腹中一阵疼痛。 “你怎么了?”吴骁发现宋炎不对,几步走了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没,没事。”宋炎紧紧地按着肚子,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那股疼劲才过去,他的心中却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你不会,是要生了吧?”吴骁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看着宋炎:“要不要我叫医生来看一下,你放心,这边保密性很好,不会……” “不用了,”宋炎调整着呼吸,重新站了起来,感受着腹中小家伙的动静摇了摇头:“应该还不到时候,我们抓紧时间吧。” 这种事吴骁也不好多说,只能劝道:“那,你要是再感觉不好一定要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等咱们回去了,铁面鬼可不会放过我的。” 那样熟悉的称呼让宋炎稍一晃神,随即又强拉回思绪,继续问起刚才的事:“那个人是谁?” 吴骁刚刚还算柔和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说出了那个宋炎确实猜不到的名字:“胡涵。” 两人没有再耽误时间,宋炎很快就坐到了吴骁的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医院,忍不住问了起来:“他不是NPC 吗?为什么他也能从游戏中脱离?” 吴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被他骗了,他确实是游戏中的引导人,但并不是NPC,只是一个特殊的玩家。” “所以,他也被一块送出了副本?”宋炎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继续问道:“那他在现实中的身份是什么?” “精神病人。”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但却是最为合理的答案。 半个小时后,宋炎跟着吴骁走进了郊外一座看守十分严密的精神病医院,并在顶层的单人病房中,见到了被锁在床上的胡涵。 “变态在哪里都是变态。”开门前,吴骁提醒宋炎道:“待会别离他太近,这边的医生说他有强烈的攻击倾向。” 宋炎看着一门之隔的胡涵,目光严峻地点了点头。 “你也来了。”胡涵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转过头来,对着正向他走来的宋炎笑了一下,依旧是那副儒雅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个精神病人。 宋炎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胡涵病床对面,离他还有两米远的一张椅子边坐了下来。 “离开游戏的感觉怎么样?”胡涵的语气中带了一点淡淡地遗憾,旋即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看着宋炎说道:“你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吧?” 腹中又是一阵隐隐的疼痛,宋炎却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暗暗忍下,直截了当地向胡涵发问道:“核,究竟是什么?” 胡涵眯了下眼睛,淡淡地说道:“核,还能是什么,你猜不到吗?” “游戏是它控制的?”宋炎确实已经有了部分猜想,但更多的是不确定:“它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胡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铁链子,漫不经心地说:“它当然不是人,但是……却有人的壳子。” “什么意思?”宋炎紧追着问道。 “其实,你更想知道核与纪行风之间的关系吧。”胡涵挑眉,说中了宋炎的心事。 “核,就是游戏的核心,它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大概就是你看到的,那些黑沙一样的东西吧。” “但是核与黑沙又有不同,它必须寄生在特定的人身上,占据他的身体与灵魂,被寄生的人从此就会彻彻底底地变成他的傀儡。” 宋炎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他已经预料到胡涵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对,纪行风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从出生以来,就注定了。” 核只能寄生在特定的NPC身上,而NPC的身体一旦被它附着后,就会在游戏中拥有绝对的力量,但与此同时身体也会一点点被侵蚀,直到完全承受不住核的力量后彻底崩溃。因此这些特定的NPC就需要代代延续,而且必须是在被核寄生前,就要留下后代。 “纪行风就是核的下一个身体,只可惜他太不听话了,不肯在游戏中与其他人留下孩子。核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它等不了了……” 于是它就以加速崩溃为代价,干预了现实世界,制造了在老屋中的那一夜,让宋炎怀上了纪行风的后代,并将他也拉入了游戏之中。 “只是没想到,纪行风还是不死心,一遍遍地想要钻核崩溃留下的空子,想要把你送出游戏,所以……核生气了,他让我干脆解决掉这个不听话的身体,直接用你肚子里那个。只可惜,还是你们给逃了。” “不过你们逃就逃了吧,我想现在在游戏里,核应该已经开始全力去夺纪行风的身体了吧。” 说完,他又十分舒心地笑了。 宋炎则是一刻都坐不住了,他要回到游戏中去,生怕再迟一会,纪行风就真的会被核寄生了。 “我猜,你现在是想回去吧,”宋炎起身的瞬间,胡涵又开口说话了:“可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核是无法消灭的,纪行风迟早会是它的傀儡。” “不用你管。”宋炎脚下没有丝毫地停留,直接推门走出了胡涵的病房。 吴骁一直在外面站着,看到宋炎出来了,就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跟你都说了?” 宋炎脸色极差地点了点头,从病房中出来后这短短的一段路,他既辨析着胡涵这番话的可信度,又思考着如果真的回到游戏中,该怎样与纪行风一起面对核的攻击。 “怎么样,确定还要再进游戏吗?”尽管吴骁整个人想回游戏想得快要疯掉,但他还是再次询问了宋炎的选择:“虽然胡涵说的话不能全信,但我估计……事情应该差不多就是那样。” “如果按他说的,我们出来前核现在的这个身体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那么现在回游戏必定会比之前危险很多。” “但是你还要回去,不是吗?”宋炎扶着医院走廊的墙壁,转身看向吴骁:“不管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你都要去找阮安……我也是一样的。” “哪怕就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吧。” 吴骁沉默地片刻,而后终于露出了他在游戏中时,那样肆意地笑容:“对,你说的对。”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宋炎回头又看了一眼胡涵的病房:“他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对,一直关在这里,”吴骁点了点头,而后又靠近一步,对宋炎说道:“你知道,这种地方……放心,我不会让他太好过的。” “这样也不错。”宋炎收回了目光,轻轻地托了一下鼻梁上的新眼镜,他当然明白吴骁的意思。对于胡涵这种人,有时候比起死去,活着或许才能得到真正的惩罚。 随后,两人乘坐电梯打算离开这家精神病医院,可就在快要宋炎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炎下意识地以为是胡涵跑了出来,警惕地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 “你叫宋炎,对吧?”那个男人友善地笑了一下,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还记得我是谁吗?” 宋炎一怔,虽然对方的面容上有很大的改变,但他还是认了出来:“你是……陆务?” 作者有话要说:  老纪暗搓搓地出来啦,还偷偷地抱了炎炎~ ☆、现实(三) 吴骁开着车,将宋炎与陆务载到了他名下的一家餐厅中,三个人走进了一间包间中,坐了下来。 宋炎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在校园副本之前,他完全没有接触过陆务这个人。但他却知道,最后将自己从纪行风身边拉走的那个人,就是他。 宋炎回忆着之前纪行风介绍陆务时说过的话,他跟纪行风必然有着很多联系,甚至于……他知道的事,可能比胡涵还要多。 “为表诚意,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这时候,坐在餐桌最里侧的陆务主动开口了,对着宋炎与吴骁说起来:“你们之前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叫陆务,今年四十六岁了,大概二十二年前进入的游戏。” 宋炎抬眸,这时的陆务看起来只是个外表普通的中年男人,只有他的眼睛,看起来却比同龄人更加沧桑。 算算时间的话,他是二十几岁进入的游戏中,在里面度过了整整二十二年。而被纪行风送出游戏后,应该也又回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接着又在游戏外的现实世界中活了二十二年,这才来到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人生……宋炎也不禁唏嘘一番,难怪眼神会如此沧桑。 “我知道现在时间对你们来说很宝贵,所以多余的话就不说了,”陆务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攥在了手中:“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着急,想要知道与核、与纪行风有关的事,而我……恰好也知道一些。” “我在游戏中生活了那么久,当然也结实过一些朋友--纪行风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宋炎闻言,手中的玻璃杯握紧了些,开始更加谨慎地对待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陆务的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丝怀念的味道:“我并不知道她是NPC,那时候我刚进游戏,很多事都不懂……她帮了我许多忙,也救过我的性命。” 宋炎看着陆务的神色,虽然明知道现在并不是八卦多想的时候,但还是觉得…… “没有,”陆务及时发现了宋炎的想法,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也一直知道她有一个喜欢的人。” 喜欢,却不敢靠近她的人。 在这一点上,纪行风跟他的父亲倒是出奇的相似。在察觉到自己命运后,都想要以远离的方式去保护对方,只可惜谁都没有成功。 陆务不想引起小辈们的误会,于是就跳过了中间许多,于是直接说道:“所以后来,我跟他们两人都成了朋友,也逐渐了解了关于游戏与核的一些事情。” “我想,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里的那个人应该告诉了你了比较基础的东西,比如核的地位,还有核对特定NPC 的寄生。” 为了验证胡涵给予的信息的真伪,宋炎简单地将他与胡涵的对话复述给了陆务,并最后问道:“所以,您知道核究竟是什么?或者那些黑沙到底是什么吗?” 陆务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后才说道:“这个问题并不好解释,我只能说他们应该都是一种精神的聚合……如果非要给他们一个我们所熟悉的称谓的话,那大概可以理解为是‘怨气’。” “怨气?”这样一个有些神叨的词,显然让宋炎有些反应不过来,接着他就听陆务继续说道:“对,大致就是死去的人,心中不甘而生出的怨气,不知因为什么而凝结在了一起,形成了那种黑沙,而黑沙又进一步凝结形成了一个带有思想的‘核’。” “核通过构架凶宅游戏,将死去的人引入其中,让他们在有一线生机的游戏里再次被人害死,使他们生出更多地怨气,以此来供养自己……这就是凶宅游戏的原理。” 宋炎现在的关注点更为直接,他试探着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毁掉凶宅游戏,切断怨气的供养的话,就可以让核自己消耗至尽了?” 尽管顶着宋炎眼中的希望,但陆务还是摇了摇头:“理论上,切断怨气的供养确实就可以消灭掉核,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没有凶宅游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其他的怨气了吗?” “每个人都会有不甘心的时候,即使心态再阳光的人,也会有心生抱怨的时候。核最初的形成,靠得就是普通人心中生出的怨气。” “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核是无法完全消灭的。”陆务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而且,正是因为有了核,才有了凶宅游戏中的一切,你别忘了,纪行风、阮安他们也都是游戏的一部分--” “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游戏中确实还有很多如他们一样,拥有自己思想的NPC,一旦游戏彻底毁灭,他们都会跟着消失。” “那要怎么办!”听到这里,吴骁有些烦躁地开了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控制住核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陆务居然点了点头:“有。” 宋炎十分惊讶,原本因为得知无法摧毁核而低沉的心态,又重新振作起来:“核是能控制的?” “那个叫胡涵的人,对你说核一旦夺取人的身体后,就会彻底侵占他的思想,对吗?”陆务没有直接回答宋炎的问题,反而向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么,如果真是这样,核又为什么会放任纪行风和他的母亲逃出游戏,并在现实世界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呢?” 宋炎立刻体悟到了他这句话中的含义:“你是说,核并没有占据纪行风父亲的思想?或者说没有彻底占据?” 陆务点了点头,像是极为可惜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想完全抹杀掉一个人的思想并不容易,每一代被寄生的人,大多都会选择与核进行一番抗争,纪行风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核更换寄生的身体时,是它最为脆弱的时候,纪行风的父亲抓住了被寄生时的瞬间,趁核还未能完全侵入他的思想时,用自己的精神压制住了它。两种意识在他的身体中相互抗衡,最终在纪行风母亲的帮助下,他的父亲保持了大部分时间的清醒,一直持续了十几年。 宋炎却听后,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低头看着自己圆隆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出奇的安静,但他却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或许是太过贪心了吧,宋炎相信纪行风一定也能像他的父亲一样,坚持十几年的清醒,甚至更久。但是十几年后,他还是有可能会被核控制、侵蚀。 而到那个时候,就算自己愿意跟纪行风一起消亡,但他们的孩子呢?难道就要按照这个路线,继续重蹈父辈的覆辙吗? 不……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宋炎疲惫地倚到了椅子的靠背上,双眼无神地望向餐厅的玻璃窗外,核、怨气、精神、侵蚀……一时间太多的词汇充斥在他的脑海中,让他难以清出个头绪。 核不可能消灭,只能被暂时的压制,但是早晚有一天,随着凶宅中怨气的增长,会突破这种压制…… 宋炎一遍一遍梳理着这个过程,想要努力找出一个突破,尽管一切繁杂且虚无,但他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环节一定能够变通的。 时近中午十二点,正是一天之中餐厅最为忙碌的时候,许多没有预订位置的人,在门外三三两两的等候着,那一桌客人离开后,他们才能进来。 宋炎不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外面看了有多久,他恍惚的想着,如果这个餐厅也是一座凶宅的话-- “有进有出,”宋炎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他的手攥得紧紧地,生怕自己错失了这一瞬的闪光点:“如果,核一直吃不饱呢?” 陆务和吴骁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宋炎在说什么,而宋炎也在艰难地整理着自己的想法:“我是说,核是主要是通过吸收玩家进入游戏后产生的怨气而生存,玩家被困在游戏中,怨气会越来越多,核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但如果……能将玩家被困在游戏中的时间缩短,在经历几个游戏后,就被强制送出游戏。这样的话,核从他们身上吸取的怨气就会减少。” “我们不能彻底消灭核,但是能不能把核的力量始终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让它从玩家身上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吸收的怨气,与支撑游戏所消耗的怨气持平,这样它就永远积蓄不起足够的力量去压倒被寄生人的精神。” 宋炎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忐忑而又期待地看向陆务,等待着他的判断。 陆务的眉头死死地皱着,显然他也被宋炎的想法吸引了,过了好一会后才说道:“这个办法……至少现在听起来是可行的。” “虽然现实的情况必定会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但既然你已经有了方向,就不妨去试一试。” 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了一些,宋炎用手盖住了双眼,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了几分希望。 “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陆务看着宋炎,出声安慰道:“其实纪行风当初,是希望我永远不要将这些事告诉你的。” 意料之中的事,宋炎并没有搭话,但吴骁却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说了呢?” 陆务看着宋炎,目光渐渐移远:“没有什么原因……如果非要说什么的话,就是在现实中又生活了二十年后,忽而怀念起老友,还是想要照顾一下他们的孩子吧。” 他的神色凝重了一些,认真地跟宋炎嘱托道:“虽然已经有了办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返回到游戏中。” “纪行风必须在被核寄生的那一刻,压倒核的精神,不然他将再没有任何清醒的机会--我想,也许就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把握,一定能做到,所以才会选择把你送出游戏吧。” “什么精神、意志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确实让人很难捉摸。不过我想,所爱的人,在他的身边的话,对他而言应该是无法替代的支持吧。” “会的,我一定会尽快回去,”宋炎看着陆务沧桑的双眼,用力点了下头,转而又问向一边的吴骁:“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吴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设备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需要的话,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炎炎就要杀回游戏啦~ emmmm。这一段蠢作者撸了很久……大概能够勉强自圆其说吧~要是有bug,求放过~ ☆、大屋(六) 值班的护士进行了最后一次查房,白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个时间对于宋炎而言并不算晚,只是他却早早地躺到了床上,闭上双眼,开始回顾起白天从胡涵与陆务那里得到的消息。 纪行风现在怎么样了?核有没有对他下手?他的计划真能行得通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宋炎的睡意越发匮乏,但还是感觉身体极累,累得他都不想抬手去关掉床头的灯。 干脆就这样吧,宋炎无奈地想着,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声,就算睡不着也做出个睡觉的样子。 他就这样躺着,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久到他终于朦朦胧胧地生出了一点睡意,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房间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声音。 宋炎顷刻间恢复了清醒,几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转,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继续保持着呼吸的节奏,做出一副熟睡的模样,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可惜,在最初的声音过后,宋炎就再没捕捉到任何的动静。 难道只是自己太过敏感,所以听错了? 宋炎心中生出一点怀疑,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动作,继续装睡。可偏偏这时候,白天里一直时不时隐隐作痛的肚子,又突然疼了起来,宋炎被折腾地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过后,他生怕惊动了对方,于是便假装是并没有醒来,用手毫无章法地按了下肚子,蹭蹭枕头又“熟睡”过去。 一,二,三……宋炎在心中默数着时间,房间中依旧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但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身后慢慢靠近他。 要不要睁眼,要不要躲开! 几秒钟的时间,宋炎还没有做出决定,而那东西却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并像一双手臂般的,从背后抱住了他。 宋炎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个拥抱,他实在太过熟悉。 “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我会陪着你,就在你身边。”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中,宋炎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生怕对方会如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 天亮了,宋炎睁开了双眼,翻转过因为一夜未动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看着自己身后的床铺。 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他确实那样的坚信,昨晚的一切并不是幻觉,纪行风真的来过。 “又是偷偷摸摸这一套,等见了面,我再跟你慢慢算账。”宋炎低声轻念着,看了那空床铺好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用手轻抚了几下。 很快,他与吴骁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设备早上已经运送到这边的地下室了。”吴骁今天换了身比较休闲的衣服,引导着宋炎往楼下走去:“等下再最后调试几遍,就可以用了。” 宋炎点点头,他看得出吴骁对这家医院的控制,也相信对方的安排,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路跟着吴骁来到了地下室的一间金属隔离门前。 “设备就在里面了。”吴骁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磁卡,刷开了隔离门。 宋炎抬头向里面看去,只见大半个房间都被一台看起来十分精密的仪器所占据,巨大的显示屏上滚动着一串串数码,竟像极了之前他在启示碑上看到的那些。 而在显示屏的正下方,则连通着两张紧挨在一起的实验床,上面构架着数不清的线路。 “我们要躺上去吗?”宋炎轻扶了一下眼镜,走到了实验床旁边。 “对,”吴骁伸出两根手指,轻敲着实验床的外壳,解释道:“我们需要躺上去,然后主控机器就会通过电流,复制出之前采集到的脑电波,传导入我们脑内。” 昨天还在跟陆务一本正经地谈“怨气”,今天就要试着用“脑电波”去破解它,宋炎一时间只觉得十分错乱,同时他也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真的回到了游戏世界,那我们的身体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正常情况下,只有死去的人才会进入到游戏之中,所以他们的尸体往往都会被正常地处理掉。而眼下,宋炎和吴骁所要经历的流程则不一样。 “会留在这里,”吴骁说着,从身边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份协议书,将里面的条款指给宋炎看:“我们的身体失去意识后,会被冷冻保存,直到我留在现实世界的财产全部用完为止。” “所以,我们开始吧。” 宋炎与吴骁最后对视了一眼,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躺到了那实验床上,联通了所有的设备…… “系统提醒:是否……嗞嗞……进入三日凶宅游戏……” “系统……错误,故障排查--” “条件符合,强制执行--” 直到听到最后的电子音,宋炎才完全放下心来,放任自己被游戏吸入到黑暗之中。 “叮,游戏系统故障,副本传输终止,大屋传送通道开启。” 大屋? 宋炎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落到了实处,努力克服着头部的眩晕感,使劲睁开了双眼。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屋广场上,原本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启示碑,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黑灰色,上面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原本悬挂着大灯的屋顶,此刻却像是被烈火烧灼过一般,弥漫着黑红色的浓烟。 而四面高墙上的各式房屋,也再看不出任何人生活过的气息,每一座都散发着森森地鬼气,仿佛直接变成了游戏中的凶宅。 “吴骁,吴骁?”尽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宋炎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开始寻找吴骁的下落。 大屋中央的广场上,大量受伤的玩家或躺或坐,哀嚎声此起彼伏。宋炎很想找人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但几次询问过后,却发现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宋炎只好一边叫着吴骁的名字,一边向距离最近的墙面走去。 “别再向前走了!”正当宋炎绕过满地的伤员,走近墙面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他转身一看,竟是之前在戏园副本中遇到的唐云芳。 “快停下,你怎么还敢往墙边走!”唐云芳的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很久没有搭理了,身上的衣服也破损了好几处,不过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伤。 “我想要去原来的屋子里看看,怎么了?为什么不能靠近墙壁?”宋炎终于碰到了个愿意跟他交流的人,连忙询问起现在的情况。 “你去屋子里干嘛?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所有的屋子都已经变成凶宅副本了,你这时候进去做什么?”唐云芳十分诧异宋炎的问题,又忍不住看了看他周围问道:“一直跟着你的那个男人呢?这种时候他怎么没在你身边?” 宋炎眼神稍闪,随便编了个借口说道:“我这是刚出副本,跟他走散了……不知道大屋里发生了什么,就想去屋子里找他。” 唐云芳并没有多想,相信了他的话,简单地对他说起了大屋中的情况:“具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可是一觉起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屋子居然也变成了凶宅,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了出来……就你现在这身子,可千万别再靠近墙壁了,安安稳稳等他来找你吧。” 宋炎的目光暗了暗,仰头看向墙壁上层层叠叠地,看不到尽头的房屋……纪行风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呢,这时候说不定他已经被核控制住了。 “不,我要自己去找他。”宋炎喃喃着,声音却出奇的坚定,尽管还不能知道此刻游戏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能够隐隐地感觉到,纪行风此刻一定就在墙壁上的某间屋子中。 “哎,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你肚子里这个……”唐云芳到底还是心软,忍不住劝说道。 宋炎垂下眼眸,伸手按按仍在隐隐坠痛的肚子,转而抬头向唐云芳说道:“为了他,才更要去……谢谢你。” 唐云芳见劝阻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宋炎微笑着跟她告了别,转身毫不惧怕地向着墙壁跑去。 宋炎先是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上行的电梯,但是此刻电梯却像是荒废了十几年一般,长满了黑色的锈渍,他一连按了好多下上行健,那电梯门才涩涩地开了一半。 面对这样情况的电梯,宋炎当然不敢去坐,但是他跟纪行风的屋子却在三十九层上,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爬楼梯上去的。 宋炎反复掂量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走了上去。 带着黑锈的电梯门才迟缓地合上了,破碎大半的数字屏幕跳动着残缺不全的数字,宋炎握紧了手时刻戒备着电梯出事。 不过也许算得上是运气尚好,这座看上去随时可能报废的电梯,居然真的将他磕磕绊绊地送到了二十多层。 正当宋炎紧着最后一口气,准备电梯一停就离开时,突然脚下一空,那电梯的整个底部居然毫无征兆地突然掉了下去。 宋炎从不知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速度,两只手死死地攀住了电梯与最近一层地面交界处,但他的脚下却完全没有着力点,只能靠手臂的力量硬撑着。 怎么办! 手指上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剧痛,宋炎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电梯的其他部分,什么时候会再次坠落。 他用尽全力,悬挂着自己的身体,向上移动,可手指处所攀住的地面实在太窄,完全无法支撑他的动作。 力量一点点在流逝,他的手已经痛到完全麻木,好像下一刻就会折断。 而就在这时,一股温柔的力量从黑暗的电梯井中升起,将他包裹着托举起来,稳稳地送达了最近一层的地面上。 “纪行风……”宋炎的手已经无法活动,徒劳地让那些黑沙从手指间滑过,却留不住哪怕一颗砂粒。 “纪行风!”宋炎急红了眼眶,大喊着纪行风的名字:“别走!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那黑沙在他面前流动着,仿佛有了片刻的迟疑,宋炎趁机继续大喊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一间一间的去找,找不到你绝不停下!” 可黑沙却依旧停留在原地,聚成了一只手的模样,轻轻地抚摸着宋炎的侧脸,像是在温柔地劝说。 宋炎却彻底狠下心来,用伤痕累累的手扶住了身旁的墙面,完全不顾黑沙的挽留,跌撞着向前走去。 可没走几步,原本就一直不舒服的肚子,突然发动,剧烈地疼痛让宋炎立刻蜷缩着靠着墙壁滑落向地面。 黑沙见状,立刻一涌而上,重新将宋炎围拢住,十分紧张地安抚着他的身体。 “走开……”宋炎忍过一阵疼痛后,又重新扶着墙面站了起来,伸手驱逐着身边的黑沙,继续向前走去。 明明只是不长的一段路,他却走得异常艰难,每走几步就不得不依靠着墙面停顿片刻。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偶尔几滴渗入了他的眼睛中,引得他忍不住用手背揉搓,可越是揉搓,视线便越是模糊,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糊住了眼睛。 “你真的不告诉我你在哪吗?”宋炎突然停住了步子,他已经走到了这一层中,出电梯后的第一个房间前,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黑沙。那些黑沙立刻又聚了上来,为他慢慢地擦拭着眼角。 “没用的,我说话算话,”宋炎轻咳几下,长长地吸了口气,仰头避开了脸边黑沙:“就从这一间开始找你吧。” 说完,他就伸出了还在麻木着的手,用力去推眼前的门。 而就在宋炎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身后的黑沙突然冲上前来,将他的整个身体包裹住…… 宋炎知道,这一次,自己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式见面~ ☆、医院童声(一) 再次醒来时,宋炎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 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直到看到窗外阴沉无光的天空,才确定自己这是在游戏中,没有再次被纪行风送回到现实中去。 这下,宋炎才略略放下心来,打量起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条件不错的单人病房,米黄色的墙面让人感觉不到普通医院中那种冰凉严肃的气息,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感。 宋炎撑着病床边的护栏坐了起来,伸手摸到了床头上挂着的床位卡。 “X市妇幼保健院,207病房,宋炎,男,21岁。” 宋炎看着这一行字不禁微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不到这一次的副本居然如此贴心,将他直接送到了妇幼保健院里来。 正当他准备下床去周围转转,寻找纪行风的下落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女声:“207房,查床了。” “请进吧。”宋炎轻咳一声,迅速躺回到床上,让自己进入到角色中。 “今天感觉怎么样?”得到他的允许后,病房中很快就走进了七八个人,打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大夫,手中拿着个病例本,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询问起宋炎的情况。 而她的身后,跟了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医生和几个年轻的小护士。 “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宋炎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地用目光扫过这几个人,大概是因为这次他是中途插入游戏的缘故,他并没有经历副本的前夜,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究竟是NPC 还是玩家。 那女大夫听过后,随手在记录单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翻看着病例说道:“有什么情况要及时跟我们反馈,我看你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自己也多注意一些。” 宋炎闻言眉头皱了一下,这次的副本未免跟他的情况太过符合了,让人很难相信只是普通的巧合。 “对了,”女大夫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门外招了下手:“你进来吧。” 宋炎不禁也跟着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带着黑色口罩,身穿白色男护工服的男人,穿过挤在门口的小护士们,走到了他的病床附近。 女大夫伸手拍了拍那男护工的肩膀,对宋炎说道:“这是你家里人为你请的男护工,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他。” 宋炎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人,一刻都不肯移开。而那个护工,只是沉默着,大半张脸被口罩遮掩着,看不出表情。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女大夫完成了例行的查房,带着身后的那一串人,离开了病房,走时还没忘记关好了房门。 房间中一时安静得厉害,宋炎平静地躺在床上,而男护工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谁都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男护工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宋炎的床前,用他嘶哑的声音,叫了一声:“炎炎。” 宋炎毫不理睬,直接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炎炎……”又是一声低低的呼唤,宋炎感觉自己背后的床铺往下沉了沉,显然是有人躺了上来,而后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对不起。” 宋炎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回头看向对方:“还有呢?这句听得太多了,换句别的。” 纪行风摘下了口罩,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宋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确实是生气,生气纪行风再一次将他从身边推开。但是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起,他又忍不住去心疼。 心疼他要背负那样的命运,心疼他明明处境那样的危险,还记挂着将自己送离这一切。 “把衣服、、脱、、了。”宋炎调整了半天情绪,冷不防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纪行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抬起头。 “把衣服、、脱、、下来,我要看看你的后背。”宋炎又重复了一遍,鼻子也跟着酸酸的,让他忍不住轻吸了一下。 “炎炎,我没事了。”纪行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宋炎是想看他背后的伤口,摇着头伸手想去抹宋炎的眼角。 宋炎这一次却不依不饶起来,避着纪行风的手,坚持着自己的要求。他可没有忘记,在校园副本的最后,纪行风被那匕首腐蚀出的伤口。 纪行风无奈,偏偏这时候他不敢半点违背宋炎的意思,只好伸手解开了身上白色的护工服,而后又脱、、下了里面的白衬衫,露出了肌、、肉结实却布满疤痕的上半身。 “背过身去,让我看看。”宋炎平时最看不得他这一身的疤痕,每看一次都心疼得厉害,此刻他却不想让纪行风听出他的情绪,只能尽量压着语调。 可纪行风又怎么可能真的听不出来呢,他叹了口气,按照宋炎说得转过了身。 “怎么会这样?!”宋炎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而后慢慢地抚上了纪行风宽阔的后背,只见那处之间被匕首捅过的地方,并没有如寻常伤口一般结痂,而是扩散成了巴掌大的一块,凝聚着成了形的黑沙,却变不回正常皮肤的模样。 纪行风忙转过身,不由分说地将宋炎抱进了怀中,不让他再继续看下去。 可宋炎哪里肯放弃,早就将心头的气恼丢到了一边,攀着纪行风的肩膀,紧紧地追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还会疼吗?以后还能复原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两人刚刚的僵局打了个粉碎,纪行风的大手包裹住宋炎的后脑,低头反复吻着他的额头:“没事了,你也知道,我的本体就是那些黑沙……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复原的。” 宋炎哪里肯信,想要再去看时,却无奈挣脱不了纪行风的怀抱,只好愤愤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原本想要狠狠地咬下去,可张嘴时却又失了力气,只是扣住了一小块皮肉,恨恨地撕咬着。 “你别以为这次的事……就这样结束了,这笔账,我留着以后慢慢跟你算。” 纪行风分毫不躲,心中竟是希望宋炎能够咬得更重一些,可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却始终微微弱弱地,与其说是在泄愤,倒不如说是在传达着宋炎心中的委屈。 这样的小动作让纪行风的内心更是煎熬,拥着宋炎的手臂越发用力,像是在以此回应着宋炎的话。 但就在此时,宋炎突然低低地“唔”了一声,攀在纪行风肩上的手迅速收回,按在了再次作痛的肚子上。 “怎么了?”纪行风立刻关切地低头看着他,宋炎却无力地重新靠在了他的怀中,引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这小家伙恐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我们要赶在他出生前,把该做的都做了。” 纪行风感受着手下孩子不安的动作,毅然地点了点头,之前他将自己本体的一部分黑沙放到了宋炎的身边,与宋炎一起送出了游戏中。因此,他也十分清楚宋炎与陆务商议出的计划。 “那样做,可行吗?”宋炎也想到了计划上,他知道自己的设想就算再说得通,具体能不能实施,还是只有纪行风自己知道。 “大致上是可行的,”纪行风力道适中地给宋炎按揉着仍不舒服的腹部,语气既带着对他的温柔,又藏了对游戏的狠厉:“只要能够反控制住核的力量,就可以改变游戏的规则,构架出你口中的‘平衡’。”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去找核?”宋炎听到纪行风肯定的回答后,又顺着想起了下一个问题:“你能感觉到核在哪里吗?” 纪行风手下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房门的方向:“核,不需要我们去找。” “它已经来找我们了。” 这句话几乎让宋炎后背一凉,眼前原本有些温馨的病房也顷刻间变得带了丝诡异的气息。 “什么意思,你是说核也在这个副本中?” “对,”纪行风将宋炎微冷的手包进了手心里,向他解释道:“你之前回到大屋中时也看到了,游戏现在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是因为,核它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它的力量了,它迫切地需要去寄生一具新的身体。” 宋炎心中大震,下一具身体,指的当然就是纪行风! “别着急,我们还有机会,”纪行风紧了紧握着宋炎的手,让他的稍稍镇定了些,而后继续说道:“我的身体,核也不是说夺就要夺的,它创造了游戏,同时也受游戏的制约。” “你的意思是,它现在也在这场游戏中?”宋炎听出纪行风话中的意思,皱眉分析道:“受游戏制约的话……它就是这局的献祭者吗?” “是的,”纪行风神色凝重了下来,将一切在宋炎面前摊开:“这局游戏,核就是献祭者,而我们,都是它为自己准备的猎物。” “所以,要么我们找到它,趁着核最为虚弱的时候,反制住它。” “要么它抹杀掉我,占据我的身体,重新成为游戏中至高无上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卡文卡得想撞墙的一天,求个收藏嘛~ ☆、医院童声(二) 这场游戏的背景非常明显,是一家妇幼医院,其中一楼是门诊大厅,二楼是儿童病房区,而三楼则是妇产病房区。 “这局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五名玩家,刚刚跟在女大夫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叫隋政,扮演的角色是实习医生。” “除他之外,其他的玩家基本都在二楼,”纪行风给宋炎讲解这在他进入副本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本还有一个人也在三楼,但是今天中午,他已经被抹杀了。” “这么快?”一说起副本的事,宋炎稳定下心神,问起详细的情况:“死在什么地方,能看出是怎么死的吗?” “就死在病房中,”纪行风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摸着宋炎的头发说道:“他扮演的是一个陪床,我们发现他时,他正躺在病床上,脖子却摔断了。” “躺在床上还能摔断脖子?”宋炎有些疑惑,虽然觉得副本中诡异的事多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确定是摔断的吗?会不会是被人扭断的?” 纪行风却摇摇头,进一步说了起来:“我找医生看过了,虽然专业不对口,但他们也能大体看出些什么。” “那人身上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外,还有几处跌伤的痕迹,但是却不像是从高处跌落。” “他们推测,是从差不多两三楼的高度摔了下去,恰好摔断了脖子。” 宋炎知道,NPC所说的“恰好”,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恰好,那么这次的赐予,便一定与“跌落”有关了。 时间到了下午的六点钟,走廊上传来一阵小推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老人气力不足的叫卖声:“营养晚饭,合理搭配,健康饮食--” 纪行风让宋炎稍等,打开了房门,对外面说道:“这边需要晚饭。” 宋炎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推着小推车,穿着蓝绿色工作服的老头走了进来。虽然是来卖晚餐的,但他的脸上却不见一点殷勤,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向宋炎他们介绍着:“今天有土豆牛肉饭,红烧肉套餐,可外加煮鸡蛋、鸡腿、小米粥,要什么?” 宋炎这会也确实感觉到有些饿了,虽然觉得这老头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要了份套餐。 等到送餐的老头出去后,纪行风才坐回到床边,对宋炎说道:“这也是个玩家,脾气不太好,只说自己姓郎。” “这人可靠吗?”在游戏中,NPC反而比玩家要安全些,宋炎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那两份食物。 “应该没问题,”纪行风将床尾的小饭桌打开,支到宋炎的面前,把盒饭摆在上面:“中午的时候,大部分玩家都吃过了,出事的那人选菜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宋炎这才从纪行风手中接过筷子,往里侧挪了挪身体,让他也坐到自己身边吃饭。 天色更暗了,病房中的灯自动亮了起来,只是这灯光却呈现一种暗暗的黄色,给病房中的一切带上了几分陈旧的味道。 “待会陪我去医院里转转吧。”宋炎边吃着饭,边跟纪行风商量着,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但副本中的时间也不容耽误:“既然核就在这里,我们也该有些准备。” “好,等下我跟你去看看二楼的几个玩家,”纪行风虽说担心宋炎的身体,但却比宋炎更清楚现在的形势:“里面还有一个你认识的人……” 纪行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那声音小小的,却十分清亮,宋炎顺着门上的玻璃看过去,但并没有看到人影。 “谁?”纪行风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个,有些戒备地走到了门边。 “这里有小弟弟吗?”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细细弱弱地发出让人怜惜的声音。 纪行风回头与宋炎对视了一眼,而后慢慢地转动了把手,将房门打开了一条不宽的缝隙。 而透过这条缝隙,宋炎也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的手中还拿了根颜色有些脏的棒棒糖。 “这里没有小弟弟。”纪行风低头看着小女孩圆圆的脸,这样近的距离使他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的灰尘。 小女孩听后,低头作出了失望的样子,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那,那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说完,就转身又走回了楼道里,口中还低低地念叨着:“1、2、3、4……7、8、1、2……” 小女孩的声音,算不上十分悦耳,但也稚嫩得惹人怜爱,可不知为什么,那声音回荡在楼道中时,却带上了一点古怪的感觉。 宋炎不禁也从床下走了下来,纪行风几步走回到他的身边,揽扶住他的腰:“感觉不对劲?” 宋炎点点头,不说别的,这种情况下出现的行为怪异的女孩,多半是有问题的。 他走到门边,透过玻璃已然看不到小女孩的身影,可她的声音却未停止,一直低低弱弱地回荡在楼道中。 “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宋炎打开门,和纪行风一起走到了走廊上,才看到小女孩正一边数着数,一边走进了楼梯间。 这种NPC 的身上,往往都会带有线索,纪行风也不像轻易放弃,于是就与宋炎一同也走到了楼梯间里。只是这楼梯间中却并没有等,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两段台阶交接平台上的窗户,纪行风小心地扶着宋炎,两人根据小女孩的声音,向下走进了二楼。 作为一层儿童病房,医院二楼的装饰可以说是充满了童趣。嫩色的墙面上,用色彩鲜艳的油漆,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只不过,这一层的灯光依旧不太好,照在墙上,好似许多动物都沉在暗影之中,就连眼睛,也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可是它们红色的嘴巴却依旧十分鲜艳,一条条细长的舌头像是淌下的血流。而墙面一扇扇的窗户,又将动物的身体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身材矮小的小女孩,似乎变得活泼了一些,手中依旧拿着那根脏脏的棒棒糖,在这昏暗的楼道中一蹦一跳地前行着,像是在愉快地走进那些怪兽的包围中。 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不太舒服,但宋炎还是示意纪行风继续跟上去,谁知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碰上了纪行风口中的“认识的人”。 夏繁跟第一次相见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她高瘦的身体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褂,手中抱着几个文件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在看到宋炎时,眼眸中还是有了一瞬的诧异。 “好久不见。”宋炎见状,主动伸手打了个招呼。他当然知道,自己跳过了启示碑,直接在游戏的中途强、、插、、、、入副本,在其他玩家眼中,确实是一件怪异的事。 而夏繁的神态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而后就走进了办公室。 这会的功夫,小女孩也已经不在楼道中了,宋炎和纪行风挨个房间看过去,才发现她走进了标号为210的病房中。 “有个玩家也在这一间里。”隔着门上的玻璃,纪行风伸手给宋炎指了一下,那个房间中在墙角坐着的一个男人。 “他叫丁鲲,自称进入游戏前是个小老板。” 宋炎点点头,继续看着房间中的动静。 小女孩走进房间后,先是跑到了病床边,那里坐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人,只是衣着上与丁鲲很不相配,应该是保姆一类的人。 病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小团,里面应该还躺了个小孩,但是却被那个保姆挡住了头,看不出是男女。 “爸爸,”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比之前还要小,宋炎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醒呀,我想给他吃糖糖。” 那丁鲲显然并不耐烦去扮演一个父亲,伸手像赶苍蝇似的冲小女孩挥了挥:“别问我,我哪知道,你自己玩去。” 小女孩有些不开心了,但却没有继续纠缠丁鲲,而是又爬到病床上坐好,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数道:“1、2、3……5、6……8、1……” 丁鲲听到小女孩这怪异的声音,有些坐不住了,低低地呵斥着:“闭嘴,安静点。” 可那小女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数着。 “我说别数了!”丁鲲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去捂住小女孩的嘴,但又不敢真的对NPC 怎么样,只好原地走了几步,愤愤地从手中掏出了一只蓝色的烟盒。 “先生,这病房里……不让抽烟。”床边的保姆虽然有些怕丁鲲,但她却还是小声提醒道。 丁鲲一听,心中更是烦躁,大声骂了好几句后,转身向门外走来。 宋炎和纪行风见状,立刻悄悄地退开门边,站到走廊对面,作出正在聊天的样子。 而丁鲲烦躁之下,却一点都没注意他俩的位置,只顾着一手掐着烟盒,骂骂咧咧地低声嘟囔着,走进了楼梯间。 宋炎和纪行风刚想跟上去看看他是上楼还是下楼,却突然听到身边的210病房中,传出了女人和小孩惊恐的大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副本名字~ 求收藏~ ☆、医院童声(三) 这一次,宋炎终于亲眼看到了纪行风之前向他描述的死状。 丁鲲的身体像是从什么地方跌落下来的一样,无力地摊在他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宋炎和纪行风在保姆和两个孩子的尖叫声中,走进了病房,开始仔细地检查起丁鲲的尸体。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口,肩膀一侧的骨头摸上去似乎有些碎裂,但是最严重的损伤,却还是在脖子上。 他的脖子,同样也摔断了。 “死法跟上午那个一样,脖子的断裂位置也一样。”纪行风用手按压过丁鲲的脖子后,得出了确定的结论。 宋炎也跟着俯身,反复看过丁鲲的脖子,而这时候其他几个玩家也闻讯赶来了,神色各异地站在210病房中。 “你们看完了吗?”戴眼镜的男大夫走近了一些,但由于墙角处本就不大的空间被宋炎两人占据着,所以很难再挤到椅子边了,于是出声提醒道:“看完了就请让一下吧。” 纪行风自然是不会给他什么反应的,倒是宋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纪行风后退了几步。 戴眼镜的男医生,也就是隋政见状,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谢谢”,就走到了丁鲲尸体旁边。再后面的夏繁也冲他们点了下头,走了过去。 而之前他们见过的郎老头,则站在房间中没有动,只是隔着一张病床,远远地往那边看了几眼。除此之外,宋炎注意到,病房的门口还站了个短头发的女人,双手抱着胳膊,惊魂未定地向病房中张望。 “她叫孙玥,扮演的是二楼一个住院孩子的母亲。”纪行风稍一低头,在宋炎的耳边说道。 宋炎点了点头,又看了她几眼后,便将目光重新放回丁鲲的身上。 虽然现在离得距离稍微远了一些,但他还是在尽力地寻找着有用的线索。 丁鲲的一只手中,还死死地握着变了形的烟盒,里面露出了几根纸卷一端为深蓝色的香烟。他的衣着基本完好,看不出有什么打斗挣扎的痕迹,应该是突然跌落到了什么地方,摔断脖子上某处特殊的位置后,瞬间死亡的。 宋炎的视线继续往下行进,一一看过他的裤子、鞋子……直到看到了丁鲲的鞋底。 “这是什么?”宋炎拉了一下纪行风的手,示意他看过去。 纪行风直接弯腰,将丁鲲的腿抬了起来,这下宋炎也看清楚了,那丁鲲的鞋底下,黏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中间还裹着跟白色的小棒,看起来就像是-- 宋炎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床边的小女孩,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那根棒棒糖。 “这是你的糖吗?”宋炎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一些,走到小女孩的身边,扶着肚子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那小女孩眨着红红的眼睛看了半天,小幅度地摇摇头:“不是。” “那你的棒棒糖去了哪里呢?”宋炎平视着她的眼睛,很有耐心地继续问道。 “我的糖糖吃完了,好孩子才有糖糖吃,我是好孩子,才不会乱扔呢。”小女孩的声音细细的,说起“好孩子”来,语气里带了点骄傲。 其他的几个玩家也注意到了宋炎的发现,尽管小女孩说那并不是自己的糖,但他们看向小女孩的目光中,却有了几分警惕的意味。 “对,你是好孩子。”宋炎心中虽然也还有怀疑,但还是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提议道:“这间病房没法住了,你今晚跟弟弟一起到叔叔的病房中来住,好不好?” 趁着刚刚进入病房的功夫,宋炎已经注意到了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纪更小的男孩,应该是小女孩的弟弟。 “去你的病房?”小女孩歪头看了看宋炎,又看了看死在椅子上的丁鲲,不禁害怕的后退几步,点点头:“好,不住这里了……” 宋炎的想法很简单,小女孩是NPC,不可能是献祭者,但却有可能被献祭者所控制。 这种情况下,如果要单纯自保,当然是选择离她远一些比较好。但是--宋炎抬头,正对上纪行风的眼神,他们都明白,现在他们要的绝不是简单的自保,而是要尽快找出献祭者。 所以现在,将这个古怪的小女孩放在身边,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纪行风伸手,将宋炎扶了起来,然后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一边的保姆早就吓傻了,如今听说可以离开这个房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直接抱着床上的小男孩,跟着纪行风和宋炎走了出去。 走出210病房的那一刻,宋炎感觉到楼道中的灯光,似乎又暗了一些,两侧墙壁上的彩色绘画,则显得更加压抑。 宋炎没有过多的停留,带着小女孩直接往楼梯间走去。却不想这时候的楼梯间中,依旧没有灯光,而天色又彻底暗了下来,里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没有电梯吗?”宋炎看着眼前黑暗的楼梯间,皱眉问向身边的纪行风。 “有,但是医院中的人说前两天坏掉了,只能走楼梯。”纪行风说着,弯下腰直接把宋炎抱了起来:“太黑了,我先抱你上去,再下来接他们。” 宋炎早就被纪行风抱习惯了,也知道自己这会万一没看清,在楼梯上摔一跤,怕是直接能把肚子里的小崽子摔出来,于是十分配合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放心地让纪行风抱着自己,走上了楼梯。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三楼上,纪行风放下宋炎后,又下楼一手一个,将小女孩和她的弟弟抱了上来,保姆则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夜晚,宋炎和纪行风一起睡在病床上,但却并不敢睡沉,一直注意着房间中的动静。 他的病房虽然是单人间,但因为是产科,病人大多需要家人陪床,所以房间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张稍微窄些的床铺,刚好可以留给两个小孩,至于保姆则将就地睡在椅子上。 可惜,一晚上过去了,宋炎却盼望的线索却并没有出现,小女孩安稳地睡着,直到第二天七点,医生来查房时,她才被敲门声吵醒。 纪行风打开了病房的门,昨天那个女大夫又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照例询问起宋炎的情况。 宋炎原本还想随口敷衍过去,但是他看着女大夫认真翻病例的样子,忽然转了主意,想试试能不能问出自己现在的情况。 “请问,我现在这样子,孩子什么时候能出生?” 那女大夫闻言,低头仔细看了看宋炎的肚子,又伸手按了按他的腹底,才说道:“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太一样,不过你还是做好准备吧,快得话,应该就这两三天了。” 宋炎点头道了声谢,心中的急迫感又多加了好些,弄不好,孩子怕是真的要生在这个副本里了。 纪行风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粗糙的触感,让他稍微舒缓了一些。 而这时候,女大夫突然又说道:“对了,医院里重新给这姐弟俩安排了病房,待会可以让他们下楼了。” 宋炎并没有当即答应,他当然是想多留小女孩一会。女大夫也没在意,说完后就带着身后的实习生和护士们,离开了病房。 只不过,隋政却留在了原地,并没有跟着一起走。 “有什么事吗?”宋炎并不觉得隋政像是一个会主动分享线索的人,所以对他此刻的停留,自然有些好奇。 隋政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惊疑和探寻的味道。然后他又走到了纪行风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他走得那么近,他是玩家还是NPC。” “是玩家。”纪行风对隋政也没什么好感,漠然地回答了三个字。 “玩家?”隋政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又抬头看看宋炎,继续压着声音追问道:“是玩家的话,为什么启示碑下没看到他,是玩家的话……他怎么会怀孕?” 纪行风无意跟隋政多费口舌,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是玩家,不用你管。” 隋政还想再提出异议,但在纪行风冷厉的眼神的直视下,只能咽下其余的话,从病房中溜了出去,但从他离去前的反应来看,好似对宋炎更加戒备了。 宋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至少从现在隋政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并不像是献祭者,但……却并不能排除他伪装的可能。 于是,等隋政走远后,宋炎才又转身,冲着还缩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小女孩招招手:“过来吧,昨晚睡得怎么样?” 小女孩涩涩地回答道:“我睡得可好了,比跟着爸爸睡得舒服多了。” 宋炎听后,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平时都跟着你爸爸吗?那你妈妈呢?” 小女孩听后,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又掰着自己的小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1、2、3……7、8……1、2……” “妈妈早就不见了,我数到八,妈妈一下子,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打滚求收藏~~~ ☆、医院童声(四) 小女孩说完这句话后,捂着小嘴,一边笑着,一边绕开宋炎,跑进了医院的楼道中。 宋炎只好将目光放到房间中的保姆身上,想要问问她小女孩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保姆却茫然地摇了摇头,局促地说道:“我是去年才来这家工作的,这孩子之前也不是这样的,就是最近才有点……不太正常。” “那你见过她妈妈吗?”宋炎继续聊天一般,想要从保姆口中套出些线索。 “她妈妈据说四五年前就去世了,我没有见过的。现在”那保姆老实地摇摇头,而后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他们爸爸又出了事,也不知道两个小孩怎么过。” “四五年前?”听了这保姆的话,宋炎虽说心中难免有些同情,但他却还是抓住了她说的时间点,继而看着另一张床上,小女孩还在沉睡着的弟弟--他看起来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 “是,是呀,”保姆点点头,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边摸着小男孩的头,一边小声跟宋炎说:“听说,就是生这孩子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但具体我也不清楚,家里都不许我们说这些的。” 宋炎听后,对小女孩的弟弟生出了更多的兴趣,但无奈他一直在沉睡,没法问出什么线索。 早饭依旧是郎老头送来的,他介绍起食物来比昨天还要不耐烦一些,大概是想要用这样的态度,来遮掩内心的惧意。 早饭之后,小女孩还是没有回来,宋炎和纪行风决定,再去医院其他地方转转看。 如果小女孩的母亲真的是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出了事,那么这间医院里很有可能还会留存有当年的档案。 这种东西,在现实情况下肯定会比较难找,但他们如今毕竟是在一个范围有限的副本中,则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找到。 宋炎和纪行风首先来到三楼的医生办公室中,按理说隋政应该会在这里办公,但他们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这间办公室其实并不大,里面摆放着五六台电脑,内侧的墙边,还伫立着一个摆放档案的玻璃柜。 宋炎有心过去看一看,但此刻办公室中还坐着几个大夫,想要趁他们不注意去翻玻璃柜或者电脑中的资料,并不容易。 “可以下午再过来。”纪行风也观察了里面的情况,提议道:“趁他们下班前,都出来查房的时候。” 宋炎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又拉着纪行风往二楼走去,打算碰碰运气,看看二楼办公室的情况。 没想到这一次,他的运气还不错,二楼办公室中空荡荡的,跟楼上那间的布局差不多,里面却只有一个医生坐在电脑桌前,这人还不是NPC,而是夏繁。 宋炎见状,和纪行风立刻抓紧时间,溜了进去。 夏繁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到了他们两人,难得地主动开口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知道了这次的献祭者就是核,所以宋炎并没有向夏繁隐瞒些什么,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四五年前?”夏繁皱皱眉,打开医院内部的系统,想要查找但又有些为难:“这样范围太广了,最好有具体的名字,或者病房号。” “这个容易,”来之前,宋炎就仔细想过了如何最快的去找到想要的信息:“你直接先搜210生病的那个男孩叫什么,他当年应该就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他出生时的档案里应该就有母亲的名字。” 按照宋炎的提议,夏繁很快就找到了男孩的档案:“他叫丁聪,四年前在这里出生,他的姐姐叫丁慧,母亲叫何音。” “再直接搜搜何音这个人。”宋炎伸手指了一下电脑的屏幕上的名字,夏繁随即重新输入检索,可得出的结果却让他们十分意外。 医院系统中,只显示了何音两次在医院生育的记录,并没有其他的信息。 “那就是说,她有可能不是在这里出的事?”面对这样的结果,夏繁虽然有些不相信,但也找不出更多的资料。 “你有这个柜子的钥匙吗?”纪行风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刚刚宋炎和夏繁在用电脑检索时,纪行风一直在翻找后面的玻璃柜。 那玻璃柜上面的几层都没有上锁,唯有最下面靠近角落里的一格被锁住了。 “没有,”夏繁摇摇头,但是却站起来,直接向外走去:“钥匙应该在主任手中,我去找她要。” 没想到纪行风却摆了摆手,直接抽出了随身携带着的长刀,灵活地几下就把那柜门撬开了。 宋炎走到他身边,刚想弯腰去看柜子里的东西,纪行风让他在椅子上做好,自己将里面的一落文件夹直接抱了出来,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虽然有些不太确定,电脑中没有的信息,会不会真的就储存在这些纸质的文件中。但宋炎却不肯轻易地放弃这条线索,于是三人就一起快速的翻找起来。 “找到了。”没过多久,还真让宋炎他们翻出了一份有关何音的,电脑中并不存在的病例。 “还是在四年前,从时间上算,应该是丁聪出生后没多久,甚至他们母子还没有出院的时候。”宋炎拿起了那份档案,迅速而又详细地研读起来。 新生儿的降生,那本应是母亲人生中几个幸福难忘的时刻之一,而何音却迎来了死亡。 “死亡原因与孩子无关,是因为坠落而导致的脖颈损伤。”宋炎用手指着最为关键的几句话,示意纪行风他们看过来:“这样看来,与献祭者使用赐予造成的死亡方式很像。” “但是上面没有提到,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坠落。”纪行风就着宋炎的手,浏览了一遍,却发现了问题。 宋炎的伸手扶了一下眼镜,何音的经历就像是一条线,引着他们不断地向下挖掘。 单单知道,她的死因死状,只能让他们更加确定这个副本中献祭者所扮演的角色与她有关。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有很多他们无从知晓。如果想要靠揣测故事情节来推断献祭者的话,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何音为什么会从楼上坠落?是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还是被人逼迫着从楼上跳了下去呢?”宋炎伸手从桌子上的笔筒中抽出了一支笔,在空白的之上写了下这几个问题:“还有,她是从哪里跌落的?” “昨天死去的两人,身上的伤都像是从较矮的地方坠落造成的,”纪行风粗糙的手指捻着档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何音应该也是一样的。” 纪行风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宋炎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低高度坠落,那么何音很有可能就是从二楼或者三楼的窗户中,主动或者被动的跳了出去。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尽量不要靠近窗户。”夏繁最后看了一眼宋炎手中的档案,比起推测,她更愿意去直接规避可能存在的危险。 宋炎点了点头,虽然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赐予是什么,但远离窗户确实是个办法。 之后,三人又匆匆地浏览了剩下的一部分档案,这些被锁在柜子中的档案,大多都是与医疗事故有关,其中不乏很多让人看了有些不适的内容,但却并没有再找到与何音一家有关的信息。 “把何音那份留下,其余的我放回去吧。”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办公室中随时都有可能进来别人,纪行风将档案重新摞了起来,准备将它们放回到了角落的小格子中。 宋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帮忙,谁知刚走几步,腹中就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坠痛。这几天,他也算是被这说来就来的疼痛折磨习惯了,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是一手扶住前方的玻璃柜,忍不住弯下腰去。 纪行风见状,立刻把手中的档案放到一边,将宋炎紧扶在玻璃柜上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而后揽住他的腰身,不住地帮他轻揉着肚子。 夏繁是个不多事的人,她既不会多看,也不会多问,只是默默地走到一边,将那些档案抱了起来。 宋炎深吸了几口气,将头抵在纪行风肩上缓了好一会,才忍过那阵疼劲。但他情况好转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拉着纪行风的手,让他仔细看玻璃柜的下方。 “你看看这里,”宋炎的神色有些凝重,他刚刚弯腰的瞬间,注意到了玻璃柜的下方,以及与它相接的墙面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痕。他不由得就联想到了之前的校园副本:“这个副本,是不是也快要崩溃了?” 纪行风俯身,用手指仔细地抚过那些裂痕,这一次他没有再隐瞒宋炎:“是,但……应该不止是副本,而是核,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核所寄生身体的不断衰竭,引起了整个游戏的混乱,眼前的这个副本同样属于游戏的一部分,自然也避免不了渐渐崩溃的问题。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这个副本可能撑不到第三天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累了,写这么点东西睡着了三次……捂脸 求收藏~ ☆、医院童声(五)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临近中午时,宋炎和纪行风才回到了病房中。 保姆和丁聪已经搬走了,小女孩丁慧却还坐在靠墙的小床上,小脸上脏脏的,像一只旧了的洋娃娃。 “上午去哪玩了?”宋炎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伸手从床头抽出一张纸巾,擦拭起丁慧的脸颊。 丁慧却只是咧开小嘴笑了笑,小手揪着身上的灰裙子,什么都没有说。 宋炎却没有停下,继续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你想妈妈吗?” 丁慧的手停了下来,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宋炎,而后摇摇头:“不想。” “怎么会不想呢?”宋炎擦完了她的手,又开始擦起她的小手:“你应该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妈妈了吧?” “可她都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要想她呢?”丁慧撇撇嘴,这样小的孩子,还完全意识不到什么是死亡。 “她没有不要你,”宋炎尝试引导着小女孩:“告诉我,她是在哪里消失的,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丁慧歪了歪脑袋,眼神中好像生出了几分期待,正当宋炎以为下一刻她就要点头时。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是送饭的郎老头又来了。 纪行风让宋炎别动,继续跟小女孩交流,自己去应付郎老头。 可丁慧被打断后,态度却突然转变了,一个劲的摇头说:“不要,我才不要告诉你,我也不要去找她!” 说着,就跳下床,横冲直撞地跑出了病房。 纪行风想要拦住她,宋炎却摆手示意他不用了,这种时候,就算接着问下去,估计丁慧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郎老头送过饭后,就又推着他的小推车慢悠悠地走出了病房。 宋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因为刚刚敲门的事,对他产生了一点怀疑。但是 却没有更多的证据,只好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但他没想到,这份怀疑却很快就被解除了。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后,郎老头被发现,死在了二楼的房间中。 得到消息后,纪行风和宋炎即刻从病房出发,往二楼走去。可下楼梯时,竟在二楼最东侧的楼梯口附近,发现了郎老头的小推车。 “小推车还在这里,但人却死在了房间中?”宋炎小心地翻动起小推车上的物品,没有卖完的盒饭十分规整的码放着,感觉郎老头就像突然遇到了什么事,自己离开了,小推车才会被落在这里。 “那个窗户离他最近,”按照之前的推测,纪行风首先去观察附近的窗户:“距离大概不到两米五。” 但这样的距离,也不算特别短,与其说是郎老头推着小推车走着走着,骤然中了赐予的条件被献祭,倒不如猜测是他中途停下了车子,离开去了什么地方而出的事。 这时候,看过郎老头尸体的夏繁,从楼道的另一端走了过来。郎老头扮演的是医院的供餐人员,他在二楼的楼道尽头有一间单独的房间用来配菜和休息,而他也正是死在了那个房间中。 “死状与之前两人一致,”夏繁冲两人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而后就直接简要地叙述起自己看到的情况:“他身上没有太多明显的痕迹,但裤脚上沾有饭汤,像是突然打翻溅上去的。” “也就是说,他出事的时候,手中还拿着盒饭。”宋炎垂眸思索了起来,小车停在二楼,但郎老头却拿着盒饭离开了,并在离开的过程中,符合了赐予的条件…… “二楼的窗户并不少,我们可以保持距离,去找一找有没有饭汤的痕迹。”夏繁提议道。 谁知宋炎却摇了摇头,他的手搭在小推车上说道:“我们来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小车停在二楼的楼梯口,就说明郎老头当时刚刚推着它从三楼走了下来。” “这时候他是准备推着车穿过二楼的楼道,回到尽头也就是最西侧的房间中去。假设如果是二楼有人问他要盒饭的话,他完全可以顺路推着小车过去,但为什么他会把车子留在原地呢?” “因为问他要饭的人,不在二楼。”纪行风当即就明白了宋炎的意思,声音低沉地说道:“他不想再推着沉重的车子爬楼梯了。” “对,”宋炎转身,回望着身后,即使在白天依旧十分昏暗的楼梯间:“一楼是门诊区,应该并不需要送饭,所以……郎老头当时,应该是被人又叫回到了三楼上。” “那我们上楼看看吧。”夏繁显然已经认同了宋炎的说法,没有再废话些什么,直接走入了楼梯间中。 其实对于夏繁而言,她与纪行风并没有太多交情,对于宋炎则更谈不上信任。但她却一直奉行直接的原则,她很清楚纪行风如果是献祭者,自己是绝无法从他手中逃脱的。因此怀揣怀疑与他们站在对立面,倒不如直接合作。 “走吧。”纪行风揽住了宋炎的腰,与他一起走上了楼梯。 整个楼梯间中光线十分不好,楼梯转角处虽然也有一扇窗户,但却是背光开的且又很小,所以并没有多少光能照进来。 三人一边向前走着,却不忘时刻注意着自己脚下的情况,没过多久就在台阶上,发现了半根蓝色纸卷的烟。 “这--”宋炎刚要弯腰捡,就被纪行风抢先一步,用刀尖把烟头从地上挑了起来,接到了手中。 宋炎知道,纪行风是被他这几天的情况弄得太过紧张了,也不好说他什么,只是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才看起那枚烟头来。 “这烟在游戏中抽得多吗?”宋炎侧过脸向纪行风问道,尽管他心中几乎已经确定这半截烟是丁鲲留下的,但为防万一还是需要排除掉其他可能。 “这是玩家从兑换商店里用积分换取的,游戏中并不常见。”纪行风回答道,同时又将那烟放到了宋炎的鼻下:“而且,这种烟的味道十分重,抽过的人身上都会有味道。” 一股呛人的气味直冲入宋炎鼻间,引得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回忆过几次与其他几个玩家的接触,确定他们的身上并没有这种,这样一来,他至少能确定,这烟确实是丁鲲抽的了。 “但还有个问题,”夏繁忽然插进话来,提出了另一个不确定的地方:“我们如何证明,这根烟是丁鲲出事时抽的,而不是其他的时候。” 宋炎眼神一顿,继续问纪行风:“你有没有注意过,丁鲲被发现时,手里握着多少根烟。” 原本他也不报希望,但纪行风却肯定的回答道:“十九根。” 正常情况下,一盒烟中会有20根烟,所以说除非丁鲲之前还有另外一包烟,不然的话这个烟头就一定是他出事时抽的。 “还有一包烟的可能性太小了,基本可能确定这个烟头的来历了。”宋炎顺着思路继续说了下去:“这样说来,同样可以证明丁鲲在出事时,已经离开了二楼。” 因此,包括楼梯间那扇小窗户在内,所有三楼的窗户,都有可能会是献祭者的赐予。 三人简单的商量后,决定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进行一一的排查。 这种排查其实并不一定有效,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赐予究竟是什么,会不会真的在窗户附近留下痕迹。 但只要存在可能,宋炎和纪行风现在就不能放过。 就这样,他们用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逐一检查了三楼所有的窗户,可惜的是,并没有再找到什么线索。 折腾了这么久后,宋炎的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了,纪行风刚准备带他回病房中休息一下,却恰好听到了三楼转角后护士站中,几个小护士工作之余在聊医院中的事。 宋炎一听,就来了精神,这种情况下,NPC 的聊天,往往会透露出一些他们找不到的线索。 “你说,二楼那个姓孙的女的,之前跟210那个男老板打得那么火热,怎么现在那男老板出了事,也没见她多伤心呀。” “你怎么看出来他们有那种关系的?我就一直没注意……” “哎,那是你没往那方面想,我听二楼的王大夫说,他们俩都勾搭在一起好几年了,那女的的孩子,说不准就是那老板的。” 听到这里,宋炎与纪行风无声的对视一眼,之前他们确实有些忽略了孙玥,没想到事情还可能跟她有关。 而护士站里的小护士们,却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还有这种事?这也太……”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那老板他以前的老婆可漂亮了,据说当年还有咱们医院的大夫暗暗追过她呢!” 宋炎的手不禁握紧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有护士问出了他所关心的问题:“是谁,是谁呀?” 被问到的那个护士,明显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没忍住说道:“就是……隋大夫。” “什么,不可能吧!”有几个小护士惊呼起来,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英俊多金的隋政,当年会暗恋一个有夫之妇。 “你别不信,你想想,前几天隋大夫对210那两个孩子多好……” 这时,楼梯间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炎等人回头看去,来的人正是刚刚那几个小护士谈论过的孙玥。 只是,此时的她脸色煞白,一见到宋炎他们,就立刻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口中惊呼道:“你,你们快去看看一楼!” 纪行风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使她不至于直接瘫倒在地:“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沙子!”孙玥哆嗦着,张嘴说道:“一楼,全变成黑色的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医院童声(六)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去,成排的灯管被全部打开了,冷白色的光明明照映着整个房间,却让人感觉周围依旧暗暗地,周围的事物无论怎么都看不清,压抑感在所有玩家之间蔓延着。 正如孙玥所说,整个一楼,已经慢慢地从底部开始,融成了流动着的黑沙。 那些黑沙像水一样,翻涌跃动,吞噬着一切它们所能接触到东西,墙面、桌子、仪器…… 还有那些看起来与真人无异的NPC,他们甚至完全没有反抗,脚下刚一碰到黑沙,就被溶解了,可上半身却还保持着原状。大半的残肢被黑沙裹挟着冲到不知什么地方,而后再被一点点吞噬同化。 而更令玩家们心惊得是,黑沙的扩散速度实在太快了。只是他们下楼查看的功夫,一楼就已经被淹没了大半,不知再过多久,就会涌上二楼。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个副本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玩家们聚集到了三楼的医生办公室中,游戏被直接推进到了最为粗、、暴的环节。 “事到如今,再去找其他的线索估计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把所有的线索都摊开,然后投票选出献祭者吧。”隋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投票选出献祭者这样的事,在第一个副本中宋炎就遇到过,但出错的可能性实在太大,而出错后伤害无辜玩家的后果,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因此这种方法在游戏中,其实极少使用。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做更多了,头顶灯管所发出的灯光越来越暗,而墙上钟表一刻不停的“哒哒”声,则让人更加心烦。 宋炎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他知道这样一个粗、、暴的环节,恰恰是眼下集合所有线索的最快方法。 “我,我先来说吧。”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公开线索的人,是孙玥。 只见她从自己怀里抱着的黑皮包里,取出了一只有些厚度的笔记本,她的手还在微微地发抖,翻了好几下,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 “这,这是我扮演的这个人留下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她觉得重要的事。” “你全都看完了吗?”宋炎看着那本写满了字的日记,开口问道。 孙玥点点头,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里面,有很多关于她周围人的事。” “她写的最多的,就是丁老板……他们是那样的关系。” “然后……她还写了夏繁。”说到这里,孙玥咽了下口水,才接着说道:“她说,夏繁跟丁老板也有过一段,但是因为夏繁生不了孩子,所以他们就没能保持住关系。” 孙玥的声音小了下去,她用眼神偷瞄着夏繁,虽然害怕但还是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说不定就是……她由爱生恨,又因为生不来孩子而被抛弃的事,就扭曲变态了然后献祭……” 可夏繁对于孙玥提出的线索与猜测毫无反应,像是完全与她无关一般。 孙玥见状,底气就越发不足了,但是她很快就又翻起了笔记本,找出了里面夹着的一张银行的转账单:“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张转账单上,可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灯管却突然炸裂了,玻璃碎片一下子溅得到处都是,房间中瞬间就暗了一半。 孙玥本来就精神紧绷,这下更是被直接吓出了眼泪,手中的转账单因为被她抓得太紧,而皱成了一团,但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收款人的名字--宋炎。 更加昏暗的房间中,就连每个人的脸色都看不清了,孙玥一直捂着胸口的位置,几次想要说话,都被眼泪逼得没说出来。 “只是灯管碎了,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先缓一缓。”宋炎的声音的她附近响起,孙玥防备地去看,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宋炎不是什么圣母,被人指摘的情况下还要安慰对方,只是他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能得到越多的信息,就越有可能拼凑出副本的情节。 “我,我没事,”尽管心中对宋炎还有怀疑,但孙玥却不得不承认,刚刚对方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她,而她也终于能够继续说下去:“日记里,还写到……‘宋炎’是她的老情人,而她的这个孩子,其实不是丁老板的,而是‘宋炎’的,而她为了堵住对方的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他转一些钱,但是‘宋炎’却依旧十分不满,恨她把自己的儿子给了别人。”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避过了碎灯管后,又坐回到椅子上的隋政却替她说了出来:“所以,你怀疑宋炎也可能是献祭者?” “我只是……”孙玥像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但还是承认了:“我只是觉得,他也有可能--” “我也觉得,他有可能。”隋政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在游戏过程中突然出现的,所以,我也始终很难放心。” “献祭者是所有玩家从启示碑进入副本时选出的,”纪行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压力:“按你的说法,他是游戏过程中突然出现的,没有经过启示碑,所以就不可能是献祭者。” 隋政明显愣了一下,半晌后才说道:“那好,不说他的话,那就来说说你吧。” “根据我所找到的档案,三年前丁老板的妻子生前住院时,就是你来做的护工……试想,一个孕妇住院,为什么要请一个男护工呢?” “而且,自从他的妻子死后,你就立刻被调离了护工岗,直到去年才被调回来,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宋炎听着听着,不禁皱起了眉,这个医院中玩家所扮演的角色之间,仿佛都存在着某种混乱的关系,如果按照通畅情况下的“情杀”标准来寻找献祭者,几乎是不可能的。 “嗞嗞--” 头顶的另一根灯管也开始发出不稳定额声音,缩在墙边的孙玥见状,忍不住提议道:“不如,我们还是换一个房间说吧?” 其余的玩家一时间都没有给出回应,副本与医院的崩溃已成定局,现在即使换了个房间,又能有什么用呢。 “说说你们吧,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隋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黑暗中看不起他的面容,但宋炎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 “我们找到的线索,跟你们的差不多,”宋炎心中的怀疑对象开始渐渐地往隋政这边倾斜,但他却也不敢真的排除掉孙玥。纪行风无声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隋政与宋炎之间,宋炎才说道:“首先是孙玥扮演的女人,她自己也说过了,跟丁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宋炎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第二个就是你,隋医生。我们得到的信息中,你三年前追求过丁老板的妻子,并且在她死后这么多年,依旧对她的孩子很好。” 隋政听后,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所以,你认为我跟孙玥谁更有嫌疑呢?” 宋炎没有回答,孙玥却慌乱地从墙边站了起来,想要反驳宋炎的话,可谁知她的后背刚一离开墙面,那一大块墙皮就“哗啦”一声,垮塌下来,在地上碎裂成惨白的一片。 有了这一处后,房间中其他的墙皮也开始跟着接二连三地脱落下来,原本虽然灰暗但是还整洁的办公室,瞬间变成了好似多年没有住过人的荒宅。 “啊--”这下,孙玥算是被彻底吓得崩溃了,她大叫一声就要向外跑去。 “被乱跑!”虽然心中对于孙玥还有很多的怀疑,但也不能这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出去。宋炎拽着纪行风的袖子,想让他帮忙去拦住她,可不想下一刻他就被纪行风抱着向一侧撤去。 宋炎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头顶一阵不堪重负地巨响,紧接着一块吊顶的塑料板碎片就直直地冲着他原来站得地方砸了下来。 “不行,这个房间确实不能再待了,我们也要出去。”纪行风迅速作出判断,冲一边的夏繁打了个手势后,揽着宋炎直接向房门的方向走去。 而这时,前方的孙玥已经跑到了房门边,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可紧接着又传来了她恐惧的尖叫声:“啊--” 宋炎连忙看去,只见孙玥面前,一个脸色灰白的小女孩,正直挺挺地站在黑暗一片的走廊中,手中还拿着根棒棒糖。听到孙玥开门的声音后,正仰着她贯穿着两道裂痕的小脸,笑眯眯地说道:“阿姨,你在这里呀。” 孙玥被吓得直接倚到了门框上,大口喘着气,却连迈步逃走的力气都提不起半分了。 小女孩丁慧却没有再跟她说半句话,而是直接跑到了宋炎的身边,用冷冰冰地小手直接拉住了宋炎的衣服,十分高兴地说道:“我妈妈回来了,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明明是天真至极童声,却让宋炎不禁生出几分凉意。 “你妈妈,不是……走了吗?” 丁慧听后,使劲摇摇头,夸张的微笑让她的脸上掉下了许多碎块:“她真的回来了,我们快点一起去见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医院童声(七) 小女孩丁慧,就这样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宋炎,像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办公室的墙皮还在大片大片地掉落着,仅剩的一根灯管仿佛在垂死挣扎一般,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忽明忽暗。 “好,我跟你去。”宋炎伸手拍了拍纪行风抱着他的手,平静地跟小女孩说道。 纪行风的手臂收紧了一下,显然并不愿意宋炎这个时候去冒险,但他低头与宋炎对视片刻后,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选择。 或者说,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宋炎站到了地上,一手拉住了丁慧破损的手掌,跟她向着黑暗的楼道中走去。纪行风和夏繁也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间屋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想要活命的话,就一起来吧。”在迈出办公室的门前,宋炎微微侧脸,对着房间中剩余的人说道。 最终,孙玥与隋政也一起走了出来。 楼道中的情况并不比办公室里好多少,原本平整的瓷砖地面变得像揉烂了的纸张一样,而两侧的墙面更是布满了深深的裂缝,如同鬼物细长的利爪,随时可能将行走的人扑杀。 而那些扮演病人的NPC们,则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他们拖着自己残破碎裂的身体,在楼道中来回穿梭。迎面遇到抱着病历本的小护士,眼前的灯管炸裂,“啪”地一声,将脑袋上打出个大窟窿,她却依旧会顶着满脸的黑沙,笑着与夏繁打招呼。 “你妈妈在哪呢?”宋炎默默地将这些景象看在眼中,然后低下头,望着正在单手拆棒棒糖的丁慧,语气尽量温和地问道。 “快了,她就在前面呢。”小女孩再次扬起脑袋,冲宋炎笑笑,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就快到了哦。”她仿佛怕宋炎不相信一般,不断地重复着,直到将一行人带到了楼梯间的门口。 宋炎抬头看了眼前方黑暗无光的楼梯,耐心地问道:“你妈妈在下面吗?” “对呀,对呀,”丁慧使劲抓着宋炎的手,小声说道:“我们快走吧。” 可这一次,宋炎却没有动,而是低头认真地问道:“你的妈妈真的在前面吗?” 丁慧张张嘴,刚要回答时,宋炎再一次开口说:“你是好孩子吗,好孩子不能说谎哦。” “我当然是好孩子!”丁慧急急地喊道,可是小脑袋却低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地嘟囔着:“你,你怎么不走了……” 宋炎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动,一行人全部停留在楼梯间前,紧张、无措、等待-- 三楼的楼道中,不断地有NPC倒下,墙壁倒塌,各种嘈杂而又绝望的声音,一个劲地传入玩家们耳中。 “为什么,不走了?”孙玥终于忍不住,向前探出身子,声音微颤地问道。 “是啊,不是你让我们跟上的吗,为什么不走了。”这一句是隋政,他在竭力的用烦躁掩盖恐惧。 宋炎却只是沉默,他在仅剩的灯光中,与纪行风对视着。 “啪--”一声,最后的灯管炸裂了,孙玥又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呜咽,而他们也做出了决定。 “走,这就走。”宋炎重新拉起了丁慧的手,黑暗中,他的另一只手则被纪行风紧紧地握住。 丁慧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步子轻快而急切地拉着宋炎,走进了楼梯间中。 原本就没有灯光的楼梯间,此刻却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已经是夜晚,透过转角平台处的那扇小窗户,仍有淡淡地光照进来。 下台阶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回荡着,丁慧突然又数起数来,声音稚嫩而空灵:“1、2、3……7、8……1、2、3……” “丁慧?”就在这时,宋炎突然停了下来,打断了丁慧。 不知从什么时间起,他的手心中已然全是汗水,但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和。 “又怎么了?”小女孩好像有些不耐烦了,她生气地拽了拽与宋炎握在一起的手。 “你是好孩子,对吗?”又是同样的问题,丁慧大声说道:“是,是、我是好孩子!” “那你告诉我,”宋炎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微微亮着的窗户,对丁慧问道:“你的棒棒糖,是谁给的?” 丁慧一下子愣住了,拽着宋炎的手,也慢慢地松了些。 宋炎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再一次问道:“你的棒棒糖,是谁给你的?” “是……”丁慧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她的脸颊上的裂痕中开始溢出黑沙,这小小的身体,几乎下一刻,就要崩裂。 “是孙玥阿姨吗?”宋炎再没有时间拖延了,直接开口逼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更多地黑沙从她的脖子处涌出。 “那,是隋政叔叔吗?”宋炎抓住最后的机会,他能感受到丁慧的手已经在自己的掌心中碎成了沙。 来不及了! 但就在她彻底被黑沙吞没的前一刻,宋炎终于听到了,那一声小小的-- “是”。 顷刻间,窄小的楼梯间中,变故已陡然发生。 纪行风的长刀在黑暗中划过亮光,直直地向后方劈刺而去,夏繁侧身从宋炎与护栏的缝隙中滑到下方的楼梯中,而孙玥则被隋政死死地掐住了脖子,直接扔到了一旁。 “砰--”地一声巨响,纪行风的长刀被另外一柄暗红色的刀迎面挡住,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刀,瞬间磕出了一串刺目的火点。 宋炎知道这时候自己帮不上什么,往后稍退两步,想要为纪行风让出足够的空间。 可他却猛然想起什么,向着早已退到他后方的夏繁,大声喊道:“不要站在窗户边!” 可惜已经晚了,夏繁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丁慧稚嫩的声音:“1、2、3……” 她想要躲开,但就在这时,整个楼梯间却骤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宋炎的手近在眼前,只要她再向上挪一步,哪怕就一步,她就可以拉住了。 但那震动却死死地困住了她的步子,让她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最为重要的一步。 “4、5、6……” 丁慧的声音仿佛就贴在她的耳边,尽管楼道晃动产生了巨大的响动,但她仍能清清楚楚地听那一个个数字。 夏繁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过这种慌乱的感觉了。 在听到“8”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的却并不是恐惧,而是解脱,一种好似盼望了很久的解脱。 楼道的晃动还没有停止,宋炎一手竭力扒住一侧的护栏,一手挣扎着想要去拉住夏繁。 他知道,刚刚那一刻夏繁闪到他们身后,并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不想阻碍纪行风对隋政的攻击。 八个数,丁慧说过,当她数到八个数字时,妈妈就不见了。 这一局的赐予,就是他们眼前的这扇窗户,而它的限制,则是丁慧数过八个数字的时间。 只要时间没到,就可以逃开的-- “砰--”尖锐的刀刃碰撞声传来,一下子将宋炎的注意力拉回到纪行风那边,等到他在次回头时,夏繁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平台上、透过窗户所照进来的淡光中。 没有时间让宋炎去伤感什么,他死死地咬着呀,让自己镇定下来,哪怕是一瞬的晃神,都有可能换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握紧了手中的轻刀,扬起头,紧紧地盯着楼梯上方,仍在殊死相搏着的两人。 猛烈摇动着的地面,几乎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的影响,打斗的动作在黑暗的环境中,变得更加诡异莫测,即便宋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仍旧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能看见那一次次刀刃相接的瞬间,迸发出的火星。 因为规则的限制,核在这个副本中并不能控制游戏,这也成了纪行风最大的依仗。 用纯粹的力量与早已注定的命运抗争,将所有的希望赌于手中的长刀之上,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绝不会后退一步。 医院楼体的震动忽地停住了,宋炎的心中却并没有半分放松,反而隐隐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撑着楼梯扶手,向下看去,只见之前在一楼流动着的黑沙,竟已经将二楼完全吞没。现在正翻涌着冲入楼梯间中。 此刻黑沙早已不是激荡的水状,而像是地狱的饿鬼一般,一层压着一层,带着阴冷而猖狂地气息,向上挣扎喷涌,所触及之处都为它们吞入腹中。转眼间,已经漫涨到了转角的平台附近。 而那些时时冲起的“爪牙”,几乎都要溅到宋炎的脸上。 这种时候,决不能让纪行风分心! 宋炎回头望了仍在上方厮杀的两人,而后慢慢松开进扒栏杆的手,熟悉的轻刀出现在他的手上。 游戏中所有特殊的道具,其实质也都是由黑沙化成的。 宋炎回忆起当初在老楼里,纪行风用长刀破开黑沙的情景,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猜想。 本就是同根同源的东西,谁能吞噬得了谁,还说不准呢! 细长的轻刀被宋炎高高举起,从窗户而来的淡光映着它的刀身,只留下一道残影。 手起刀落,恶鬼的利爪被宋炎一刀斩断,刹那间散成了无形的沙流,向下坠回到涌动的黑沙中。 这只是个开始,越来越多的黑沙冲了上来,又被宋炎无惧地迅速斩落。 命运之上,纪行风抵死不让的抗争仍未休止。而激、、战、、之下,宋炎挥着轻刀,为他守住了身后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下预收文吧,预计十二月底开新坑,就是之前说的“太监”攻和戏子受hhhhhhh 当时还是选假太监的人比较多~ 希望大家感兴趣的可以进专栏收藏一下~ 万分感谢~ 文案如下: 民国捉妖鬼小甜饼 伪末代太监真土豪攻x 哑巴小戏子受(嗓子后期会治疗) 三年前,叶鸽本是福月班的当红小旦,不料一朝为人所害,被生生毒哑了嗓子。转眼名伶变贱仆,受尽了百般苦楚。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他又开始撞鬼了! 镜中女尸、狐妖作嫁,夜半鬼戏…… 幸好,他遇到了那位“锦衣还乡”的谢三爷。 叶鸽眼中的三爷哪都好,会赚钱,会捉妖,最重要的是将他捧成了手心宝。 只可惜……听人说,三爷是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 三爷:我要真是太监,小鸽儿还跟不跟我? 叶鸽:跟,当然跟--换我来伺候三爷,包您满意~ 隔日,三爷当真很满意,小鸽儿却哭着知道了什么叫传言不可信 民国架空,莫深究 仅为预收,主角名随便写的,可能会换 ☆、正文完 随着游戏崩塌的不止是副本,还有纪行风与核的身体。 两柄长刀一次次碰撞交锋,每一次力量的对抗,都会在他们的身上留下深深地裂痕。 黑沙同样从那些裂痕中洒溅而出,随着他们毫无保留的搏斗,越来越多的碎块从他们的身上掉落。而那些黑沙与碎块一旦离开了他们的身体,就像硫酸一样,开始对他们进行反噬。 深可见骨的裂痕瞬间连成了片,但他们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如两道残影般争斗不休。 “何必这样抵抗呢--” “像你的父亲那样,和我融合在一起,我们一起来做这个世界的主人,有什么不好吗?” 声音像钢针一般,直接刺入纪行风的耳中,纪行风却连、、喘、、息、、的间隙都不肯停留,直接挥刀再次向对方攻去。 “这样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那声音还在继续着,与此同时,核却也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用同样强劲的力量,破开纪行风的攻击。 “继续拖延下去有意思吗?” 纪行风并不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侧身避过他的正面突袭,手中长刀一横,再次向他劈砍而去。 “你快要撑不住了。” 又一次激烈的交锋过后,纪行风换用左手持刀,核并没有说假话,他的身体确实渐渐地无法支撑力量的冲击了,他的右手已经沙化到无法握拢长刀了。 但他却也知道,对方的情况也绝好不到哪去,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核电身体必定也已经化为黑沙。 左手用刀没有丝毫阻碍他的攻势,长刀直划入对方的右侧肩膀,核想要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黑沙从他的身上爆发而出,融噬了一大片墙面。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纪行风动动嘴唇,嘶哑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温度。 而核却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主动向纪行风猛扑而去-- 宋炎看不清上方的情况,但他自己这边也不容乐观。尽管他暂时克制住了不断上涌的黑沙,但却由于反复竭力的动作,腹中的疼痛开始让他越来越难以忽略。 起初宋炎还能双手握刀,可随着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坠痛,他不得不将后背倚靠在墙上,一手按着肚子,一手继续去劈斩那些冲涌而上的黑沙恶鬼。 转角处的那扇小窗终于被黑沙彻底淹没了,最后的光线也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楼梯下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仿若凶兽怒吼般的巨响。紧接着,楼道又开始了震天动地似的晃动。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宋炎终于支撑不住了,尽管他将手中的刀深深地插入身边的墙壁中,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在着撼动中重重地跌坐到地面上。 同一时刻,失重地眩晕感骤然侵袭而来,这崩塌的副本中,最后仅存的半个楼梯间,终于在黑沙的腐蚀下,翻滚着向下坠去。 腹中的疼痛与失重的无力感,让宋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随着那楼梯颠簸滚落,就当他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重重地撞上墙壁时,却忽然被人抱住了。 是纪行风。 他的身体已经在力量与黑沙的冲击下,残损不堪,但此时抱着宋炎的手臂,却依旧是那样的有力。 呼啸的风声,紧压的空气,这一切让宋炎几乎无法呼吸,可他却还是凭着本能,紧紧地回抱住了纪行风的后背。 但就在此时,他却发现核突然出现在纪行风的身后。 他的面容已经碎掉了一半,仅存的左手却还死死地握着暗红色的长刀,在宋炎的目光中,咧开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宋炎想要张嘴疾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看着那红色的刀刃就要砍上纪行风的脖颈。却不料纪行风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手护着宋炎,一手利落地出刀,在抵过核的攻击后,继续向他刺去。 核一击不成,想要按照计划向一边避闪而去,可谁知宋炎突然伸手,死死地扣住了他受伤一侧的肩膀。 核的身形一顿,立刻大力翻身挣脱,可纪行风却抓住了这一顿的时机,拼尽全力,转身将手中的长刀,狠狠地刺入到核的胸膛。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霎时之间,宋炎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核的表情,对方的身体便已四散分崩,转眼间便彻底化为了黑沙。 可还没等他们喘一口气,只见那黑沙仿佛还有意识一般,瞬间聚拢成了极为庞大的暴流,席卷着向纪行风冲来。 纪行风再次挥刀格挡,但却毫无作用,那黑沙暴流瞬间将他的长刀融化,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冲入他的胸口。 而宋炎也被这力量冲击着,他想要握紧纪行风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他们就这样,被黑沙裹挟着,随着早已崩塌殆尽的楼梯间,向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深渊坠落。 宋炎根本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他才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疼--这是宋炎唯一的感觉。 他的骨头好像都已经摔碎了,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但更大的疼痛,却来自于他高隆的肚子。宋炎明白,孩子要出生了。 但他现在却顾不上这些,他挣扎着抓到了落在他身边的轻刀,然后忍着剧痛,撑起自己的身体,开始寻找着纪行风的下落。 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有黑沙,没有楼梯,周围全是化不开的混沌,唯一真实的就脚下的地面。 好在,他很快便发现,纪行风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纪……行风……”宋炎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如刀割般地疼着,但他还是尽力大叫了几声。 可是纪行风却依旧在原地,他的身体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都不动。 这下宋炎几乎要慌了,他用轻刀死死地扣着前方的地面,不顾身上的疼痛,艰难地向纪行风的位置爬去。 一下又一下,手臂与轻刀交替向前,拖动着沉重的身体。 终于,宋炎来到了对方的身前,却发现他双目紧闭着,全身残损地不成样子,唯有胸口微微地起伏给了宋炎最后的安慰。 “纪行风。”宋炎轻念着他的名字,慢慢地伏到他的怀中。然后伸出了双手,一只颤抖着握住轻刀,抵到了纪行风的身后。另一只手,坚定地握住了对方还算完好的左手,按到了自己作痛的肚子上。 宋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般清醒,清醒地知道纪行风想要什么,自己想要什么。 事到如今,他无法分辨他们究竟有没有消灭掉核,而最后进入到纪行风体内的黑沙又是什么。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纪行风醒来……或者,核醒来。 他的手还在颤抖着,完全握不住那把轻刀。 终于,轻刀落地,在混沌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宋炎也再也忍受不了腹中的苦痛,呜咽着咬上纪行风的肩膀。 疼,太疼了,求你醒来好不好…… 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啊…… 蓦地,在无限的痛苦中,他好像感觉到纪行风放在他腹上的手,动了一下。 宋炎睁大了眼睛,想要再次呼唤他的名字,可只发出了低不可闻地声音。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只能再次抵住纪行风的肩膀,竭力地忍受着那刻骨的疼痛,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而就在此刻,那只搭在他腹上的手却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让他至死难忘的怀抱。 “炎炎,是我--” 新的生命,在混沌的深渊中诞生了。 大屋中,满身狼狈的吴骁,抱着怀中的阮安,靠在一处暂时安全的角落。 但他知道,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安全可言。 大屋中央的启示碑已经倒下,而象征日月的灯盏在刚刚,也坠落到了地面。 墙壁上屋子都在崩塌了,到处都是滚落的砖块瓦片,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色火焰,燃烧着所有可见的物品,而残存的灰烬又化作汹涌的黑沙。 眼前几乎已经变成了末世,所有的人都在逃命, 只有他,还抱着阮安,静静地靠在塌了半面的墙边。 “我觉得他们应该快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核了。”火焰燃烧而散发出的浓烟,呛得吴骁咳嗽起来,他一边摸着阮安布满裂痕的脸,一边像讲故事般地说着话。 阮安听后,想要点点头,可是他却已经动不了了,只能费力地抬了抬嘴角,向吴骁作出一个他最为寻常的微笑。 吴骁低头吻了一下阮安的脸,他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怀中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流淌出黑沙。 “小软……”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而阮安却还一直笑着。 “再等一会好不好,再陪我等一会。”吴骁近乎祈求地说着,却阻止不了怀中的重量越来越轻。 “他们就要来了,真的,很快很快--” 黑色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他们的身侧,吴骁却只是紧紧地抱着阮安,一步都不曾离开。 这样的结局,其实对他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骤然升起,吴骁猛地睁大双眼,望向大屋的中央。 无数白色的光点从黑色火焰中重生,在大屋的中央汇聚,隐隐地构成了启示碑的形状。 而暴动的黑沙则骤然停止,片刻后像潮水一般翻涌着,扑向大屋四面的墙壁。 它们在那里重新地凝聚着,变幻着,最后生成了一层层形态各异的房屋,阴森的黑色渐渐褪去,鲜活的色彩在处处绽开。 坠落的大灯也如太阳一般重新升起,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屋。 吴骁的怀中,流淌着的黑沙也一点点回到了阮安的身体中,紧接着,裂痕、合拢、平复,又变成了光滑的皮肤。 阮安终于生出了力气,拉住了吴骁的手,而吴骁则激动地将他拥入怀中--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短暂的狂喜过后,吴骁与阮安开始紧紧地盯着启示碑的方向。 大屋的重构,意味着“核”的继承。 宋炎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纪行风有没有成为核的傀儡--这样的问题,如一只手紧紧攥住两人的心,让他们不敢放松。 终于,在最初的强光过后,启示碑又稍稍暗了一点,恢复到了平时蕴着盈盈白光的模样。 而在那启示碑下,渐渐地显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纪行风的身体,变回了曾经的模样。没有残损,没有疤痕,浑身散发着新生的气息。 他环抱着宋炎的肩膀,莹白的光点围绕在他们的周围,映照着两人年轻无暇的面容。 而他们的怀中,还有一只小小的襁褓,小小的婴儿第一次在父亲的目光中,睁开了双眼-- 这是他们的世界,一个新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故事还没有结束呀,关于凶宅游戏以后存在的形式,宋炎构想的“平衡”,都会在番外中呈现出来~ 总之,不会让它继续单方面的祸害人了 番外不会偷懒的,也会是一个完整的副本,大概还会有二包? 感谢小天使们一路的陪伴,剩下的这一点路,我们继续来走到底吧! 明天会停更一天,整理一下番外的大纲,后天继续更新~大家不要抛弃我-- 然后,就是再推一下新文吧,预计十二月底开 《嫁给太监去捉妖》 伪末代太监真大佬攻和他的哑巴小戏子的故事~ 目前看也是一个个单元灵异故事的形式,感兴趣的可以进专栏收藏一下~ 那我们后天再见啦! ☆、番外·枫叶骨屋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早上七点钟,纪航从被窝中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摸了好多下才摸到了床头柜上的小鸭子闹钟,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小鸭子闹钟停止了“嘎嘎嘎嘎嘎”的乱叫,可纪航也睡不着了,只好挪动着小小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过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可不是洗脸刷牙,而是几步蹦跶到房间中的穿衣镜前,抬抬胳膊,撅撅、、屁、、股,打量起自己。 镜中的小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了一件连体的奶牛睡衣,黑白色的大块斑点,衬得他粉扑扑的小脸分外可爱。 不过纪航可不怎么满意自己现在的造型,再可爱的奶牛睡衣穿了一个星期后,对他而言也不新鲜了。于是他用小胖手挠挠脑袋,自言自语道:“今天,我不要做小奶牛了,我要当……大狮子!” 话刚落音,他身上的奶牛睡衣就渐渐变了形状,黑沙随着纪航的意志,隐隐地在衣服上流动着,转眼间便凝结成了土黄色的小狮子造型。 纪航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临了,还又将屁、、股、、后面的小狮子尾巴又拉长了些,再使劲搓了搓帽子上蓬松柔软的鬃毛。最后,举起一双小胖手,张牙舞爪又奶声奶气地“咆哮”了一声,然后才踩着狮爪子拖鞋,嗒嗒嗒嗒,一路跑进了隔壁的大卧室中。 清晨的光透过并不厚重的白纱帘,照进了温暖的卧室中。 宋炎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了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毛茸茸的一大团滚到了床上,扑腾着往自己怀中爬。 “大狮子来了!要快点起床,不然就会被大狮子吃掉!” 活力十足的小狮子,愉快地想要上前,爬到爸爸的怀里要一个早安亲亲。可不想,才爬了一半,就被人拎住了后颈。 “不要吵。”纪行风连看都没看,直接把儿子从大床正中抱了起来,塞进了靠边一侧的被窝中,自己重新搂住了宋炎。 小狮子瘪了瘪嘴,不死心地趴着父亲庞大的身躯,哼哧哼哧地往回爬。 “再睡会吧。”纪行风可不管正在自己身上作怪的小家伙,低头亲了亲宋炎的额头,伸手替他拨开粘在脸侧的头发。 宋炎近来总是多觉,此刻被纪行风结实的臂膀拥揽着,他几乎真的要再次沉睡过去。 不过他好歹没有忘记,还被困在“大山”另外一侧的小狮子。 “不睡了,今天还有事要做呢。” “对呀对呀!今天还要去看奕奕呢。”纪航终于从纪行风的背后爬了上来,露出了个顶着狮子耳朵的小脑袋。 宋炎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将儿子抱到了怀里:“好,我们这就去看奕奕。” “可是,我还想让炎炎陪我,该怎么办呢?”这时候,纪行风也坐了起来,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宋炎的腰,将人整个地抱在怀中。 宋炎稍稍一怔,转头看着蹭在自己颈侧的大脑袋,暗笑纪行风对着自己儿子,竟越来越生出孩子气了,只好想了想后,对纪航说道:“航航想不想去吴叔叔家住几天?” 纪航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宋炎问道:“那爸爸也一起去住吗?” “爸爸待会把你送过去,但是不住在那里。”宋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温柔地说。 “可,可是……” 纪航听到宋炎不一起住下时,就有些纠结了,而这时纪行风却突然说道:“住在吴叔叔家就可以每天都跟奕奕玩。” 纪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看宋炎,又咬咬嘴唇,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就去吴叔叔家住!” “想去就快去洗脸刷牙吧。”纪行风拍拍儿子后背,催促着他下床。 “这就去!”纪航刚想转身,突然又蹭了上来,在宋炎的脸上吧唧了一下,才半爬半滚的下了床,跑去了卫生间。 “这下满意了?”宋炎转头,抬手抚上纪行风干净俊逸的脸,那些骇人的疤痕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满意了。”纪行风的声音也再不是之前那般的嘶哑,反而因为晨、、起而带了几分轻轻地沙哑,磨得宋炎耳尖痒痒的。 他刚想要说什么,就被纪行风吻住了唇。 空气中渐渐生出了些别样的气氛,纪行风的手抚过宋炎的身体,宋炎的手臂忍不住攀上纪行风的后背,连续几日未曾做过,这样的撩、、拨一时间也让他有几分动、、情。 不过—— “航,航航还在等咱们呢。”宋炎气息、、凌乱地轻轻推开纪行风,他本来有些担心对方会因此有些失望,却没想到纪行风只是又在他脸上轻吻了几下,就离开了。 “那,我先去做早饭。” “好……”感受着背后温度的离开,宋炎竟也有几分不舍,他看着纪行风走向厨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早饭过后,一家人很快就出了门。 大屋中又恢复了平时熙熙嚷嚷的样子,往来的玩家穿梭于不同的楼层间,中央的启示碑散发着盈盈的白光。 按照宋炎最初的构想,三日凶宅游戏中,已然建立起了新的秩序。 当日,在深渊的战斗中,纪行风成功的重创了核。 这使得后来,即便核拼着最后的力量冲入到了纪行风的身体中,它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控制纪行风的思想。 而纪行风则是抓住了机会,直接将核的力量融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同时死死地压制住了核的意志,让它再没有反抗的可能。 在这之后,他开始彻底重整整个凶宅游戏。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那些被抹杀在凶宅游戏中的人,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被困在了游戏的最深处。 继续这样留着他们肯定是不行的,可要是一股脑的直接全放回到现实世界中,怕也是要出乱子的。 于是在与宋炎商量过后,纪行风最终决定将大部分还算完整的灵魂先送回到大屋中,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将他们分批次送回到现实世界中。 遵循着宋炎之前的构想,凶宅游戏依旧会继续运行下去。不过被卷入游戏的玩家,都是那些在虽然在现实中死后,却仍想要活下去的人。 他们在进入到游戏中后,会被告知规则,如果能够顺利通过五轮以上的游戏,就会被送回到现实世界中,获得重生的机会。 而那些失败的玩家,也会被暗中送回到现实世界中,让他们自然的死亡。 当然,在被送回之前,所有玩家都会被抹除掉关于游戏的记忆。 这样,既可以从失败的玩家身上收集到怨气,又可以保证这些怨气始终处于大量消耗的状态,不给核任何继续力量反击的机会。 同时,为了防止玩家们之间无用的自相残杀,献祭者也不再从玩家中随机产生,而是由NPC来扮演。 就这样,通过五年来的不断摸索与改变,凶宅游戏中的怨气终于基本达到了宋炎想要的“平衡”的状态…… “到了哦。”纪航伸手拍了拍宋炎的大腿,将宋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吴骁家门口。 吴骁和阮安依旧住在之前的那座小房子中,周围的花槽里开满了小花,有的是宋炎之前见过的,有的是没见过的。 几年来,阮安虽然还是不会说话,但身体的状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而吴骁依旧乐此不疲地将碰到的各种花花草草,送到阮安的面前来。 “那航航去敲门吧。”宋炎看着眼前的花槽,心情不禁更好了些,他蹲下来,摸着儿子的小脸说道。 纪航开心地跑过去,可他的小手还没伸出来,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吴叔叔!”纪航惊喜地大叫一声,欢快地扑进了一头吴骁的怀里。 吴骁也笑着将纪航抱了起来,使劲掂了掂怀里的小胖子:“有没有想吴叔叔?” 纪航一个劲地点头,伸手抓着吴骁的一头绿毛,又笑又叫:“想吴叔叔啦,也想软叔叔和奕奕了。” 奕奕,就是阮安为吴骁生下的孩子。 纪行风接管核的力量后,就相当于拥有了改变游戏中一切的能力,自然也包括NPC的身体。 纪航出生后,吴骁表现出了十分的喜爱,这让阮安生出了为吴骁孕育一个孩子的想法。 但吴骁因为阮安过去体弱的缘故,一直没有同意,直到去年确定阮安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答应了下来。 如今,奕奕也已经快要一岁了,虽然他还什么都不懂,却已经成了纪航最好的玩伴。 “你们也快进来吧,小软听说你们要来,一早就准备了不少东西呢。” 吴骁一边抱着纪航往屋里走,一边转头招呼着纪行风和宋炎。 “好。”宋炎与纪行风对视了一眼,拉着手走进了吴骁的家中。 “奕奕,奕奕——”从前宋炎住过的那间卧室,已经被吴骁改建成了一间婴儿房。纪航一进来,就趴到了奕奕的小床边,一手指挥着黑沙化成了兔子玩偶的形状,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纪行风跟吴骁在客厅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宋炎便坐到了阮安的身边,与他聊起天。 阮安的脸色也比之前好很多,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当着宋炎的面,在小黑板上写到:“最近怎么样,身体反应大吗?” 宋炎自然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眼镜,摇摇头:“还好,至少……比当初有纪航的时候,要好多了。” 阮安笑了下,然后继续在黑板上写道:“那,还不告诉他吗?” 宋炎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也蕴上了笑意:“再等等吧,总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小崽子? 绿毛吴骁: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些小崽子? 突然喜欢上了写日常hhhhh,不过老纪也不是不喜欢航航,就是越活越回去了而已~ 下章进副本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枫叶骨屋 送完纪航后,宋炎和纪行风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吴骁家,相携着一起走到了启示碑下。 凶宅游戏中的“平衡”建成后,纪行风也并非就完全无事可做了。 参与游戏的玩家越多,生成的副本越多,出现漏洞的可能性就越大。当初纪行风就是利用了自己与游戏的感应,反复寻找游戏中的bug,最后才尝试在老楼副本和校园副本中,利用漏洞将宋炎送出游戏。 而这种利用漏洞的做法,实际上是很容易被核发现的。所以宋炎在老楼副本中,第一次短暂的脱离副本后,核才在老楼中另造出了一个空间,想要将宋炎困在里面直到孩子降生。 不过还好,纪行风及时发现了核的意图,才将宋炎从那个空间中又拉了回来。 当初的核能感知到副本的漏洞,现在的纪行风自然也可以。所以这几年来,纪行风空闲时,偶尔就会带着宋炎进入到各个有漏洞的副本中,修修复bug,同时也算是度个假。 宋炎站在纪行风的身边,抬头望着启示碑上那一排排漂浮流动着的乱码,不禁又想起之前纪行风让自己挑副本的时候了。 “找到了吗?这次去哪个?” 纪行风点了点头,抬起手向着启示碑轻点几下,两排闪着白光的乱码就慢慢降了下来,落到了宋炎的面前:“这两个,选一个吧。” “还让我选?”宋炎笑了笑,眼神中却带了几分揶揄的味道,显然是翻起了当年的旧账。 如今的纪行风什么都不怕,就怕宋炎再提他当年做的事。不过好在,再被教训了很多次后,他也算是锻炼出了一套应对的流程。 “对,炎炎来选。”纪行风熟练地揽住了宋炎的腰,托起他的手,放到那两排浮动着的乱码上,轻轻亲吻着宋炎的侧脸:“这两个副本中的漏洞都不大,炎炎来选一个吧。”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后,宋炎的心软没软还不好说,腰倒是先有几分软了。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稍稍从纪行风怀中离开,却被对方牢牢地圈住了腰,实在动不了。万般无奈之下,宋炎才伸手随意地抓向了其中的一串乱码:“就这个了……” 熟悉的莹白光芒瞬间包围了两人,纪行风伸手轻轻地捂住了宋炎的双眼,紧接着,宋炎便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天旋地转。 “这个副本的漏洞也是出在传送上吗?”宋炎忍着一阵眩晕,并不打算说出来让纪行风分神,可下一刻,纪行风的手还是按到了他的脑侧,力道始终地打着转,帮他缓解着不适。 “是,这个副本跟之前老楼副本的问题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将人直接传出游戏去,但确实可能传送到其他地方。”纪行风仔细地给宋炎讲解着,宋炎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与纪行风此刻悬在一片黑暗之中,但他却偏偏又能看清周围的事物,纪行风正操纵着黑沙,在快速地修补着一个漏洞。 “很快就好了。”纪行风用空余的一只手,继续按揉着宋炎的脑侧。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修补处的黑沙开始隐现出如启示碑那样的点点白光,那白光迅速扩散开来,将两人周边的黑暗尽数驱散。 等到白光也都褪去时,宋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荒废的别墅前。 这是已经进入副本了。 纪行风并不在他的身边,但是这些年来宋炎进过的副本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因此他再没有以前的着急,反而借着头顶圆月的光,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周边的环境来。 他的正前方,就是这次凶宅的主体建筑,一座三层高的小别墅。那小别墅看上去建得倒是很精美,只可惜实在是荒废的厉害,没有一扇完整的玻璃窗,全是一个个黑洞洞的大窟窿,像极了骷髅头上的黑眼眶。 而他现在正站在别墅前的院子中,四周长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远远地还能看到院子的边缘围着一圈高高的铁护栏。护栏之外,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干枯的树枝向女巫细长的手指,徒劳地伸向月光。 宋炎抽出了自己的轻刀,拨弄开前方的杂草,开始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一丛一丛枯黄的杂草被割开,宋炎小心地留意着脚下的路,可他没走多久,却发现前方的草丛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几下将距离最近的枯草拔出,却不想那草堆之中却突然露出了个干瘪的人头。 虽说宋炎这几年在游戏中,也见多了这一类的东西,但还是被这人头稍稍惊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之后,见那人头并没有什么动静,宋炎才重新走上前来,几下将四周的草都清除掉。这才发现,草丛底下藏匿的不止是个人头,而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那尸体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呈现出焦黑色的碳状,但它的身上却还穿着一件相对完整的、灰褐色工装,手臂旁遗落了把生锈的大电锯。看起来,生前应该是这座别墅中的花匠或者杂务工人一类的角色。 宋炎皱着眉,俯身仔细查看了那尸体的情况,可除了能够确定这尸体被焚烧过之外,并没有再得到什么其他有利的线索。 于是他就重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继续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所幸后面的路上,没再碰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宋炎很快就来到了别墅前。 别墅一层正对着院子的门是关闭的,宋炎并没有寻找到钥匙,于是就用力踹了几下门锁,却不想这门看起来破旧,防盗效果却还不错。被宋炎这么踹了好几下后,却仍是完好无损的。 正门打不开,宋炎却也没继续死磕,而是直接绕到了一扇比较近的窗户前,双手一撑窗台,直接翻了进去。 可宋炎刚跳入别墅中,脚还没有落地,就感觉身体被人接住了。 “这么矮的窗台,又不会被摔到。”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宋炎的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了一下,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脖子。 黑暗中,纪行风没有接话,只是将宋炎从窗台上抱了下来,放到了平坦的地面上,才说道:“矮也不行,你现在……”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了一墙之隔的房间中,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响动。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大男生,一路哭叫着向他们冲来:“我终于遇到个人了!两,两位大哥,咱们这是在哪里啊!” 那男生一边嚷着,一边还不住地用袖子擦着鼻涕和眼泪。别的不说,宋炎还从未见过,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能哭嚎成他这副鬼样子。 纪行风不着痕迹地将宋炎挡在身后,自己应付起眼前这个大男生:“你刚刚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吗?” 凶宅副本重构后,纪行风在原本的系统提示音上,又增加了游戏的解说,包括规则和重返现实的条件等等,基本上完全可以让玩家明白自己的处境。 “提,提示音?”那男生先是愣了一下,使劲擤着鼻子点点头:“哦!我想起来了,我听到过!” “那你怎么还……”宋炎见状,也忍不住从纪行风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我还以为那是假的呢!”男生说完,哭得更厉害了,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问道:“那,那我真的死了吗?” 纪行风凝视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当年他进入游戏时,也是这样的年纪。他其实能够明白,这一刻的不安与不甘。人世间还有那么多的牵挂,谁能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呢。 但他还是点下了头,说出了那句话:“是,你已经死了。” 男生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眼泪仍旧不断地流着,怔怔地望着纪行风。 纪行风目光微垂,刚要说什么时,却感觉到宋炎握住了他的手,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面对着这个男生。 “你确实已经死了,不止是你,我们也是,”纪行风望着那男生红肿的双眼,抛去了那些无用的安慰,直接将现实摊开:“但是你还有机会,通过五轮游戏,你就能继续活下去。” “可,可我……”男生还支支吾吾地,想要再说什么,但发现眼前的两人,已经绕过他,并肩向着别墅更深处走去了。 “没有什么可是,想要离开这里,就努力地在游戏中活下去吧。”宋炎拉着纪行风的手,微微回头,最后对着那男生说道。 而那男生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后,最终狠狠地又抹了一下眼泪,转身大步跟到了宋炎他们的身后。 解决完男生的事,宋炎开始和纪行风,初步探索起这座凶宅的构造。 这么大略地转下一圈来后,宋炎才发现,这别墅的内部空间虽然大,但结构却是非常的简单。 一进门就是十分宽敞的客厅,房间的正中放了张桌面颇大的茶几,茶几边还配了一套沙发。 而客厅的旁边,就是与开放式厨房一体的餐厅。引起宋炎注意的是,餐厅中,摆了一张比茶几还要大的餐桌,餐桌边的椅子大多腐朽变形了,但却足有十几把。 宋炎伸手托了一下眼镜,视线围绕着这张巨大的餐桌反复转了几圈,心中渐渐生出了猜想。 这里……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用来居住的民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给之前老楼中发生的事,打了个补丁 ☆、番外·枫叶骨屋 “有什么发现?”纪行风低头,询问着宋炎,宋炎却只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再看看吧。” 一楼看完后,两人又往二楼走去,而那个穿校服的,名叫王祥的男生,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走上了楼梯。 这间别墅的楼梯并不怎么宽敞,走廊也就能容下两个人并排着。宋炎在上面走了几步,觉得脚下的触感与之前的地面不同,这才注意到,原来那楼梯上还铺了层地毯。 只可惜光线实在太暗,宋炎不得不俯身,想要离得近些看看那地毯。谁知他刚弯下腰,眼前就亮了起来,抬头一看,却是纪行风的手中凭白多出了一根蜡烛,跳动的火苗照亮了他脚下的地毯。 “这算不算是作弊?”宋炎勾起了嘴角,轻轻地说道。 纪行风却摇摇头,只是在烛光中与宋炎目光相触,低头蹭了一下他的唇:“算你兑换来的。” 一个吻兑换一根蜡烛,新任的游戏之核实在会做生意,不过宋炎倒也觉得自己不亏。于是他索性一手攀住了纪行风的肩膀,微微仰头,轻咬慢碾,又兑换了一根蜡烛。 “你,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走了?”这时,被纪行风挡在身后,完全看不到两人动作的王祥,在后面等了半天后,终于壮着胆子问道。 “我们在观察地毯。”宋炎缩回到原来的位置,仗着黑暗遮掩住了他微红的脸,毫不心虚地指着地毯回答道:“我觉得地毯上可能有线索。” 纪行风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侧了侧身,给王祥让出了一点空间。 比起地毯,王祥虽然更好奇那突然出现的蜡烛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没有问出口,而是按照宋炎的话看向烛光下,像是沾了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的地毯。这么一看,他心中也有些发毛了,遂毫不质疑的点点头:“你,你观察的真仔细。” “好了,我们继续往上走吧。”纪行风看着王祥那样子,忍不住打断两人的尬聊,重新挡住了他的视线,拉起宋炎的手,继续往二楼走去。 别墅的二楼上,正中只有一条简易的走廊,而走廊两侧各有三个房间。 三人随意地挑选了几间进去查看,发现每个房间中虽然存在部分差异,但是从总体布局以及残存的装饰上来看,却基本都是相同的。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民居。”宋炎坚定了之前自己的想法,普通人家就算再怎么规整,也不可能把每个房间都弄得一模一样,感觉就像宾馆似的—— 宋炎渐渐有了点头绪,边想边往下说道:“这里与其说是住宅,反而更像是民宿一类的地方。” 纪行风听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宋炎的猜想。三人刚要走出房间,就听到附近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大妹妹呀,你跟着我走就放心吧,我都通关了三个副本了,保准能把你带出去。” 王祥眼睛亮了一下,虽然他感觉现在跟着宋炎和纪行风也很靠谱,但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他还是本能的想要更多的人聚在一起。 于是他伸手拽拽宋炎的上衣,满怀期待地提议道:“是其他玩家,我们快去跟他们汇合吧!” 宋炎没有说话,纪行风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着急。 虽然说现在的献祭者改成了游戏中的NPC,不再需要玩家们相互猜忌防备了,但也碍不住会有心术不正的人,想要在游戏之中图谋点“好处”。 “大妹妹,你别离我那么远嘛,咱们挨得近点,也好互相照应。”那声音再一次响起,虽然还没见到人,但只是声音就让人觉得油腻异常。 听到这里,宋炎不禁冷笑了一声,不再等待,而是拉起纪行风就大步的走了出去,王祥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快速地跟上了他们。 三人刚走进走廊,就迎面碰到了两个人。 打头的就是刚刚那声音的主人,一个四十来岁,头发微秃,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 而他的身后,跟着个看上去跟王祥差不多大的女生,显然就是他口中的“大妹妹”。 宋炎觉得,她应当是个初次进入游戏的新人,独自面对黑暗的游戏环境,实在害怕得厉害,这才不得不忍受男人的骚扰,跟在他身边。 不过此刻宋炎等人的出现,给了她更好的选择,那女生立刻按捺不住想要摆脱中年男人的想法,冲宋炎等人求救一般地说道:“几位大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当然可以,人多一些也好。”宋炎冲女孩温和地点点头,他跟纪行风虽说是来过“二人世界”的。但既然已经捡了一个王祥,就不在意再多带一个人了。况且这几年来,他越来越看不惯那些在游戏里乱来的玩家,特别是这种专挑女孩子下手的男人。 那女生一听,立刻走到了宋炎他们这边,而中年男人当场就黑了脸色,刚要张嘴说什么,却正对上了纪行风的眼神,生生又将话咽了下去。嗫喏了半天,才撂下了句底气不足地狠话:“你,你跟着他们倒了霉,可别后悔!” 女生等到那男人走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对宋炎等人感激地说道:“我叫李萍萍,刚刚谢谢你们了。” 刚刚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宋炎也并不多话,简单的跟李萍萍聊了几句后,一行人就继续往楼上走去。 三楼的层高明显要比之前两层要矮一些,面积也更小。从楼梯上来后,一边是几个小房间,另一边则直接通向别墅露天的天台。 此刻他们只是站在楼梯口,就能看到天台上,白色的启示碑正散发着淡淡地光芒。 “直接过去吧。”虽然还有那几个小房间没有看,但纪行风还是决定先正式进入副本再说。 宋炎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与他一起走上了天台。 此刻的天台上,除了刚刚那个秃头的中年男人赵成涛外,还有另外一男一女。 男的戴了副无框的眼镜,自称自己叫马伟,现实世界中是个小学老师。女的则说自己叫刘爱宁,进入游戏前只是个普通的女上班族。 这几人之间互相也不认识,只是碰巧比宋炎他们早到了启示碑下,才保持着距离聊了会天。 人员到齐,提示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游戏正式开始了。 启示碑上聚合出了闪着白光的文字,简单的几行,勾勒出大概的背景。 “火红的枫林烧灼着贪婪的人心。” “三年前,北凤山红叶度假区正式营业,并迅速成为当地的热门景点。三年后某公司团建,租住在后山别墅区,没过几日,别墅上方突然火光冲天,大火连烧多日,甚至将大半山的枫树也焚烧殆尽,公司员工更是无一幸免,全部死于这场大火……” 文字到这里便消失了,与此同时,残破的别墅开始由内而外地迅速翻新,积攒着污垢的地面瞬间变得一尘不染,被打破的玻璃也一片片聚合起来,而周围那些干枯的树杈也生出新芽。 宋炎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游戏的第一天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到了别墅的院子中,他们身边散落着几只行李箱,一看就是来这边度假的。 正值秋天,别墅周围的枫树林长满了红色的枫叶,放眼看去,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像是燃起了一场大火,明明是极美的景色,却让宋炎生出到了几分烧灼感。 院子里的杂草也被清理干净了,只留下了枯黄的草皮。 眼前的小别墅倒看起来十分新鲜,但是一想到这是座凶宅,玩家们也就都没了观赏的心情。 而除了院中的景象外,宋炎还注意到了另外一点,这次来“团建”的公司人员,并不全是万家。在他们周围,还掺杂着几个NPC。 “好,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大家这几天一定要吃好玩好。”玩家们正心中惴惴地观察周边的环境时,队伍最前端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模样的人,十分高兴地招呼着众人向屋中走去。 除了他之外,在女玩家刘爱宁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扮演她男朋友的NPC。女生李萍萍的一旁,同样有一个看起来跟她关系不错的NPC。 而秃头中年男人则被一个跟他很是相配的女人挽着手臂,按照剧情的设置,他是带着老婆一起来旅行的。 在男领导的带领下,公司旅行团的人很快走到了别墅的正门前。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出来,十分热情殷勤地跟众人打着招呼:“欢迎来到红叶度假别墅,我是你们的接待员柳阳,接下来的几天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很乐意为你们服务。”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干杂活的园丁和一位六十多岁的保姆阿姨。 至此,这场副本中所有的NPC也全部出场了。 女接待员将公司的人迎进了别墅中,修复后的别墅跟之前的区别并不怎么大,宋炎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了那几个NPC身上。 “说起来,我们红叶度假区能有今天,也是少不了贵公司的宣传呢。”女接待员在简单介绍了一下景区的情况后,就开始与男领导十分熟稔的聊起天来。 通过他们的交谈,宋炎大致总结出,他们大概是一家以营销宣传为主业的公司,红叶景区之所以能够火爆,这家公司在宣传上也出了不少的力。 但……他们仅仅是在宣传上出过力吗?宋炎微微皱眉,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女接待与领导聊了一会后,就开始安排这几天的住宿情况了。 宋炎和纪行风自然要求住在了一间,男生王祥虽然一心想跟着他们,但最后还是在纪行风的注视下,乖乖地与眼镜男马伟搭伙住了一间。 秃头男作为唯一一个带着家属出游的人,尽管他百般不乐意,但还是只能与他的“老婆”合住一间。李萍萍本来想要与上班族刘爱宁住在一起,可无奈身边的女NPC却坚持要跟她在一起,且刘爱宁按照剧情也应该跟男友在一起,于是两个女玩家只好分开了。 男领导单独住一间房,几人很快就把二楼的六个房间占满了,而矮小的三楼则是别墅中工作人员居住的。 ☆、番外·枫叶骨屋 房间分配好后,宋炎和纪行风就直接上了二楼。 修复好的小别墅,客房中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外面的漫山红枫。如果不是在副本中的话,这景色确实让人沉醉。 当然,对于此刻的宋炎和纪行风而言,副本和度假本身确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想什么?”纪行风从背后将宋炎拥进怀中,两人一起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宋炎的手指轻敲着玻璃窗前的护栏,眼神慢慢放远,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火一般颜色的红枫林:“当然是在想这次的副本了。” “我总觉得,这次的副本应该与火有关。” 纪行风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有些无奈地感叹道:“本来是想带你出来放松一下,没想到一进副本,你就开始认真了。” 宋炎想想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明明这些副本游戏已经不会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可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应对。 “你就当是,陪我一起玩游戏吧。”宋炎转过头,回吻了一下纪行风的唇。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后,玩家们都纷纷走下了楼,开始在别墅中找寻线索。 宋炎和纪行风并没有留在别墅里,反而走到了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相对于围栏外的红枫林,别墅院子中的花草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攀附在院墙上生长的蔷薇藤虽然还没有掉光叶子,但也已经过了花季,再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了。园丁老大爷正拿着一把大铁剪刀,慢吞吞地修剪着藤蔓,口中还叼了根烟卷。 宋炎见状,想要走上前去跟那大爷搭几句话,可不想他刚一靠近,大爷就收起剪刀,作出了一副要走的架势。 “大爷您很忙吗?”宋炎察觉到对方的态度,却还是趁着他还没走,打了声招呼。 园丁大爷却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敷衍地点点头:“这边剪完了,我要去对面了,你们慢慢玩吧。” 说完,就提着剪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样子,他并不怎么欢迎我们这些游客。”纪行风伸手揽住宋炎的肩膀,与他一起看着大爷远走的背影。 “如果他是这里的原住民的话,这种情况应该就属于排外心理。”宋炎扶了一下眼镜框,但他却并不完全认为,这仅仅是简单的排外。 “你说,他是不欢迎所有的游客呢,还是不欢迎我们这些游客呢?” 纪行风听后,微微垂眸看着宋炎的眼睛,两人已经知道了彼此的答案。 “走吧,我们再去试试那个保姆的态度。” 别墅一楼的客厅中,男领导和女接待员还在聊天,保姆阿姨在一边收拾着食材。王祥和李萍萍大约是因为缺乏经验,又不敢在别墅中乱走,故而也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不知道在小声聊着什么。 宋炎和纪行风走进客厅后,王祥立刻就精神了些,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走到宋炎身边:“你们去哪了,刚刚我和萍萍出来没找到你们。” “我们去外面看了看,你们要是没事的话,最好也多去转转。”宋炎看着眼前这个还有些冒失的小伙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游戏里没有谁是可以永远依靠别人的,你也要自己寻找线索。” 王祥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一边的李萍萍倒是不住地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这时候,原本在厨房的保姆阿姨主动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盆刚刚洗好的水果,送到了宋炎他们的面前:“来来来,快来吃点果子吧,山里现摘的,可新鲜呢。” 宋炎笑着道了声谢,同样是别墅中四五十岁的员工,这位保姆阿姨的态度却很是不同。 “您一直在别墅里工作吗?”趁着这机会,宋炎似是聊天一般,开始试探着向她问话。 那阿姨一听,十分干脆地点点头:“对,我原先就是这边村里的人,自打有了这度假村,就一直在这工作。” “这里原来是个村子?”纪行风见宋炎对副本这样上心,就索性一起帮他问道。 “对呀,这就是个——” “王阿姨,”那保姆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女接待员柳阳打断了:“我记得咱们这次的餐具准备的不太够,麻烦你待会去杂物间取一下吧。” 保姆阿姨先是微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就又挂上了慈和的笑容:“好,我这就去,一定不耽误了客人们的午饭。” 这样突兀地打断,实在是让人不怀疑都难,宋炎转头看了看坐在窗边的柳阳,对方却只是回应了他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看来,以后我们要避开这位柳阳小姐了。”宋炎低低地在纪行风耳边嘟囔了几句。 虽然调查NPC很有用,但副本中找寻献祭者最直接的证据,大多却还是出现在玩家被抹杀之后。 可惜直到这一天夜幕降临,到了晚饭的时间,第一个受害者却迟迟没有出现。 但越是这样,玩家们心中就越是紧张不安。因为随着天色渐暗,危险也在一步步地向着他们逼近。 每个人都心存侥幸,也许自己不会是第一个。但是谁又能确定,自己就真的不会是第一个呢? 晚上八点,小别墅的一楼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餐桌边,看着保姆阿姨手脚利索地,往桌上端着一盘又一盘卖相不错的菜,但是玩家们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不过,那些跟随副本情节而生的NPC们,显然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他们笑着举杯,一起畅聊这公司的未来。 淡橘色的暖色灯光,映照着两种截然不容的面容,欢快与忧虑,轻松与紧张,配着空气中浓浓的酒气,好似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红叶度假区是我们近年来接的最好的项目,当然未来我们会接更多更好的项目,让我们为了以后干杯——” 男领导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玩家们刚要麻木的应和时,只听“啪”地一声,整个别墅的灯突然都灭了。 刚刚的温暖欢畅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眼前的黑暗与阴冷,才是现实。 玩家们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被死死地拉扯住了,他们知道,最为残忍地事,就要发生了。 “这是怎么回事?”男领导显然没有玩家的顾虑,只当是普通的停电,借着手机的亮光,询问着女接待员。 “抱歉,应该是别墅的电路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就去报修,很快就能修好的!”女接待员连声道歉,起身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女接待员一走,餐厅中莫名地安静了下来,秋天的冷风透过没有关严的窗子,一阵阵吹了进来。 保姆阿姨临时拿来蜡烛,想要暂时照明,可火苗刚一出现,就立刻被冷风吹灭了。 “哎,这蜡烛怎么还点不上呢。”保姆阿姨轻声抱怨着,可这声音在玩家们耳中,就像是催命的鬼音一般,更让他们出了一身冷汗。 “不如……我们先回房间吧。”这时,女上班族刘爱宁忍不住低声说道,她是真的怕极了,只想找个房间藏起来。 而坐在她身边的男友,却很温柔地搂着她说:“宁宁别害怕,我在这陪着你呢。” 只可惜,这种情况下,出自于一个NPC的安慰对于刘爱宁而言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就连那个怀抱,她都感觉冰冷异常。 她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推开了“男朋友”,站了起来:“我,我先回房间了,你们继续吧。” 说完,她就打开手机借着灯光,往二楼走去。 宋炎微微皱眉,这个时候选择单独行动,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是刘爱宁走后,更多的玩家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想要离开。 “我们走不走?”王祥也坐不住了,他伸手拽了拽宋炎的衣服。 宋炎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总觉得自己还在带孩子,想了想后说道:“如果非要走的话,还是大家一块走比较保险。” “想回去休息吗?”纪行风轻抚着宋炎的后背,询问起他的意思。与其他玩家不同,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单纯觉得宋炎白天在副本中转了一天了,现在早些回去休息也好。 餐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再这样坐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宋炎就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 说完,他们也跟领导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了餐桌,王祥与李萍萍立刻也跟了上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在他们之后,其余的玩家与NPC也陆陆续续地往二楼走去。 可就在宋炎他们即将回到房间时,突然一阵火光从他们走过的楼道中爆发而出。 纪行风立刻将宋炎挡在身后,浓烟很快就蔓延到了他们的面前,惊恐地尖叫声接二连三地想起,不少刚刚还在楼梯上的人,拼命地往楼上跑着。 “是谁?”确定没事后,宋炎才被纪行风从背后放了出来,楼道中的火焰就如它突然燃起一般,没多久就突然熄灭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有人出了事,但却没人敢上前去看。 纪行风的目光扫过二楼,清点过逃上来的人数:“缺了赵成涛还有马伟。” “一次两个?”宋炎不由得皱起眉,但却听纪行风说道:“不一定,也许还有人在楼下。” 宋炎点点头,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于是他提议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看样子这个夜晚注定是没法好好休息了,纪行风看着宋炎一脸探寻的神情,最终还是拉起他的手,走下了楼梯。 没走几步,一股烧焦的糊臭味便扑面而来,宋炎强忍了好一会,才压下恶心的感觉,他明显感觉到纪行风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第一个被抹杀的玩家就躺在楼梯上,就如宋炎前夜在杂草中看到的那具尸体一样。他的全身都被烧成了焦炭状,完全无法辨认样貌。但他身上的衣服却还是完整的,就连架在脸上的那副无框眼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死的人是马伟,赵成涛正哆嗦地站在楼下,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妻子”、领导、保姆阿姨、园丁……所有的NPC都在黑暗里,而献祭者,就在他们之中。 ☆、番外·枫叶骨屋 “你,你们别过来!”赵成涛眼睁睁地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马伟,被活生生烧成了一堆焦炭,整个人都已经吓疯了。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除他之外,所有的玩家都已经走到了二楼上,只有他,还站在一楼,站在一堆可能是献祭者的NPC之中。 “老公,吓死我了!”扮演赵成涛妻子的NPC来到了他的身边,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一般,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黑暗中,赵成涛只能看到对方一个隐隐地轮廓,还有两只黑窟窿似的眼睛,而那只扣在他手臂上的手,也变得如毒蛇一般,冰凉渗人。 “啊!你,你松开!”赵成涛猛地推开“妻子”,不住地向后退着,可不想直接就撞到了男领导的身上。 “老赵,你是不是吓傻了?” 赵成涛一回头,就看到了男领导凑近的脸,他死死地咬住手臂,才没有叫出声来。 “你站在原地,先不要动。”这时,站在楼梯上的宋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在没有查明马伟死因前,赵成涛如果贸然上楼的话,很有可能会触碰到相同的“赐予”。 可赵成涛此刻哪里听得下去这个,他一心只想着快逃上楼去,可刚一上前,他就又看到了马伟躺在楼梯上的尸体,那颗烧焦的头颅上,居然还顶着一双完好的眼睛,在纪行风手机光的映照下,那眼睛仿佛正紧紧地盯着他。 “救,救我,快把他挪开!”赵成涛一个劲地摇着头,他不敢迈过马伟的尸体走上二楼,可也不敢留在全都是NPC的一楼,身前身后仿佛都变成了悬崖,让他寸步难行。 宋炎皱了皱眉,他看着楼下环绕在赵成涛背后的一圈NPC,每一张面容上都挂着关切的表情,可总有一张只不过是披着层伪善的假皮。 这种情况下随时可能出现意外,而赵成涛的胆怯无异于直接送命。宋炎实在对赵成涛这样,只会窝里横的人喜欢不起来,但也看不下他就这么死了。 “你先别急,”宋炎快速地权衡着,究竟该不该让赵成涛上楼,而赵成涛哆嗦地站在楼梯前,也在犹豫着。 这时,女接待员也走到了赵成涛的身后,染了红色指甲的手,从背后拍了拍赵成涛的肩膀:“赵先生别害怕了,我已经向公司汇报过了,一会就会有人来处理马先生的尸体,您要是真的不想回二楼,就跟我们一起在一楼等吧。” 说完,就用了些力气,想要扶他去客厅的沙发上。 可这样的动作,在赵成涛眼中无异于是恶鬼索命,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使劲挥开柳阳的手,一步冲上了楼梯。 宋炎刚想制止,可惜已经晚了,空气中传来一股强烈的燃烧的气味,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看到赵成涛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在熊熊大火的包裹下,大声惨叫着,向他冲了过来。 楼下楼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短时间内发生的第二次自燃惊呆了,他们甚至忘记了惊恐的尖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糟糕!宋炎猛地向后躲闪几步,他能感觉到纪行风大力拉住了他的手臂,但赵成涛的动作实在太突然了,滚烫的火星已经甚至迸溅到了他的脸上—— 另一边,纪行风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长刀,一手将宋炎的身体揽护在怀中,一手迅猛地将含光的刀尖直冲入灼人的火焰中,将几乎要扑到宋炎身上的赵成涛击倒在地。 “炎炎!”纪行风低头,紧张地查看着怀中的宋炎:“有没有伤到哪里?” 宋炎却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一片灼痛,他怔怔地抬起手,刚要去摸自己的脸,就被纪行风的手握住了。 “别碰。”尽管没有灯光,但纪行风还是看清了宋炎脸上被火星烫出的红痕,他有些懊恼地皱紧了眉,用手一点点地抚过那些被烫伤的地方,肿胀的伤处转眼便恢复了光滑:“很快就好……” 宋炎感觉到脸上疼痛的舒缓,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靠在纪行风肩上。 “啊——”赵成涛的“妻子”第一个发出了苦痛的尖叫声,她想要上前查看“丈夫”的情况,但又害怕着赵成涛那可怖的死状,整个人哆嗦地几乎要昏过去。 其他NPC和玩家们的脸色也都惨白到了极点,黑暗的房间一时间变得压抑异常,手机的光非但没有让人们感觉到安心,反而让气氛变得更为恐怖。 这时,柳阳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被吓得一哆嗦,却还是作出镇定的模样,接起了电话:“喂,是我……是……什么!” 柳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她声音颤抖地告诉所有人:“公司说,通往后山别墅的路出现塌方,暂时无法过来了。” 话刚落音,她就被一边的男领导死死地抓住了:“又没有下雨,也没有地震,怎么会塌方!” 柳阳崩溃地蹲在地上,大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玩家们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个NPC之间的动作,尽管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被困在这里的消息,仍不免心头发紧。 “我们先回去吧。”纪行风冷眼看着楼梯下的混乱,将宋炎抱了起来,重新往楼上走去。 宋炎虽然还有心,想要从NPC的争吵中,得到些线索。但无奈经过刚刚的惊惧后,身体的疲惫感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要是放在平时还好,可他现在也清楚自己身体情况特殊,于是就乖乖地被他抱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玩家们再次聚集到了二楼的楼梯旁。 马伟和赵成涛的尸体还横躺在昨晚的位置,昨晚很多玩家因为黑暗,并没有看清尸体的样子。而现在,白天的阳光照亮了屋子,也让玩家们清晰地看到了他们死状的恐怖。 烧焦的尸体还穿着完整的衣服,躺在鲜红的地毯上,面目狰狞地朝向上方。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 ☆、番外·枫叶骨屋 面对这样两具尸体,李萍萍吓得哭了出来,王祥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在一边十分不利索地安慰着她。而刘爱宁则直接调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嘭”地一声将NPC男友关在门外。 宋炎并没有什么兴趣去观察其他玩家的反应,只是靠在楼梯扶手上,低头看向楼下。 经过了昨晚的事后,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不敢再随意靠近楼梯了。这就导致,现在剩余的玩家,都被困在了二楼上。而NPC中,除了刘爱宁的“男友”外,都在聚集在一楼,不敢走上来。 马伟和赵成涛的尸体,仿佛是条分界线,直接将副本中的玩家与NPC隔开了。 “萍萍,别哭了,你看那些NPC都在楼下,至少我们现在是安全的。”王祥并不是个笨人,那顺着宋炎的目光,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并用此安慰起李萍萍来。 可这时,一直站在宋炎身边的纪行风,却直接浇灭了他的希望:“躲在楼上,找不出献祭者的话,时间到了一样会被抹杀。” 纪行风这话一出,李萍萍和王祥的脸色顿时又变白了。 宋炎有些哭笑不得地拽了一下纪行风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毕竟还小,又是第一次进副本,别太打击人了。” “我只是让他们看清现实罢了。”纪行风反握住了宋炎的手,他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在这样的一场游戏中,短暂的逃避不过是饮鸩止渴。 “再说,他们也不小了吧,”纪行风的目光放远,像是在计划着什么:“航航也不小了,下一次我们可以让他试着自己进……” “你想都别想!”宋炎抬头怒瞪了他一眼,及时地打断了纪行风的幻象。他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儿子还在他肚子里时,纪行风还那么喜欢他。怎么一从他肚子里出来,就开始各种嫌弃了呢。 纪行风见宋炎这次是真生气了,立刻放软了语气,抱着宋炎的腰:“我就随便说说,哪能真舍得他自己进副本。” 宋炎近来也有了些小脾气,任凭纪行风怎么说,都不搭理。反而转过头去研究起下面的尸体。 他静下心来,回想起昨晚的情景。所有的玩家都走上了楼梯,但为什么只有马伟和赵成涛出了事呢? 是因为他们走得比较晚,还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什么呢? 宋炎看着那尸体陷入了沉思,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近距离地去检查一下他们的尸体,但是经过昨晚的事,他又不敢贸然走到两具尸体边。 纪行风将宋炎的纠结看在眼中,轻轻地放开抱着宋炎的手,向楼下走去。 “你要干什么?”宋炎察觉到纪行风的动作,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向下走。 “我下去看看,”纪行风按了下宋炎的手,知道他的气算是消了,安抚道:“没事的,这副本伤不了我。” “可是……”宋炎还是有些不放心,尽管纪行风现在已经完全融合成了游戏新的核,但他进副本时,却也还是会多多少少地受到规则的限制。 “咱们总要下去的,”纪行风点了一下宋炎的唇角,慢慢地松开他的手:“放心吧。” 说完,他就径直走下了楼梯,来到了那两具烧焦的尸体旁。 楼下的NPC们听到了动静,也纷纷聚拢来,紧张地看着纪行风俯身,将马伟的尸体搬了起来。 宋炎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纪行风的动作,直到他安然无事地搬着马伟的尸体,走到了客厅中,宋炎才算是松了口气,而后直接几步跑下楼去,跟到了纪行风的身边。 同样,因为看到纪行风没出事,其他的人也敢靠近楼梯了。 赵成涛的“妻子”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走到了楼梯上,蹲在丈夫的尸体旁哭了起来。 纪行风安放好马伟的尸体后,转身又将赵成涛的尸体,也搬到了客厅中。 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刚刚还被阳光照得十分亮堂的客厅,瞬间变暗了几分。就连外面的天空,也飘来了一片阴云。 没有了尸体的阻碍,王祥和李萍萍也从二楼走了下来,跟NPC们一起,坐在了客厅中。但却始终不敢走上前来,近距离观察马伟和赵成涛的尸体。 宋炎也没有强求什么,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眼前的尸体上,在纪行风的帮助下,细细地检查起来。 他们从第一个出事的马伟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在赵成涛的口袋中,翻出了有些可疑的东西。 打火机、手帕……还有枫叶。 宋炎趁着客厅中没有人敢仔细看,将这三样从赵成涛口袋里找到的东西,默默地收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找到似的,摇着头坐到了沙发上。 窗外的乌云越来越重,客厅里的光线也变得更暗,但是由于电路还没有恢复,他们连灯都没法用。 这样的环境中,摆在客厅正中的两具尸体又变得恐怖起来,而更为恐怖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献祭者,却还坐在他们之间。 “我们,能不能先把他们的尸体抬到别的地方去?”女接待员柳阳强打起精神,向着其他人提议道。 “可是能抬到哪去?”宋炎听后,故意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难道要搬到二楼去?” “别——”李萍萍忍不住一个劲的摇头,尸体放在一楼还好,她完全不敢想如果搬到二楼的卧室里,晚上一想到隔壁有尸体,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旁的男领导在客厅里又惊又冷的呆了一晚上,此刻也有些厌烦了,只想快点上楼去休息,便敷衍地说道:“就先放在这里吧,我先上楼了。” 女接待员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在原地坐了一会后,也上了楼。 宋炎一直在观察着这几个NPC的反应,男领导与女接待员离开了,保姆阿姨在厨房中不知道忙些什么,园丁看着外面阴天,也不愿意出去干活了,只坐在餐桌那边喝茶。而赵成涛的“妻子”则还坐在沙发上,对着丈夫的尸体抹眼泪。 宋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而后站了起来,像是有些郁闷地说道:“我要去去院子里透透气。” 纪行风当然知道宋炎并不是真的想去透气,于是就跟着也站了起来:“正好,我也不想呆在屋里了,咱们一起吧。” “可,可是马上就要下雨了呀。”王祥必然还是想跟着宋炎他们的,但又觉得外面的天气实在不太好。 “这不是还没下吗?”宋炎满不在乎地说道,转身就要拉着纪行风往外走,临出门前不忘回头说道:“你要一起吗?” “要!”出乎意料地,王祥还没来得及回答,瑟缩在他身边的李萍萍却突然出了声,拉着王祥要站起来。 “那,那我也去吧。”王祥见李萍萍都说要去,也不再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四人来到了院子中,一开始宋炎只是沉默地跟纪行风走着,直到走到了院子的围栏边,确定别墅中的人无法看清他们这边的情况后,才将口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些是……” 宋炎看了王祥一眼,解释道:“这些是我从赵成涛身上找到的东西,我觉得可能会跟赐予有关。” 三样小物件被宋炎摆到了纪行风的手上。 打火机原本是男人最容易随身携带的物品,但在赵成涛和马伟都是死于大火的这个前提下,最为寻常的打火机,便也成了怀疑的对象。 不过,宋炎的目光却很快就从打火机上移开了,转而看向了手帕。那是一块鲜红的手帕,红得就像是浸了血一般。显然,这肯定会是赵成涛自己用的东西,那么是谁将它放进了赵成涛的口袋中呢?它是不是就跟赐予有关? 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闷雷,很快豆粒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打在了鲜红的手帕上,一点点将它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至于第三件——宋炎伸手,将那片红叶拿到了手中,这是一片平平无奇的落叶,殷红的颜色与枫林中的其他叶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宋炎却就是注意到了它,总觉得它出现在赵成涛的口袋中,嫌疑甚至超过了那块怪异的红手帕。 “这叶子,真是像火一样红……”宋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看看手中的落叶,而后又看向不远处的枫树林。 “来这边旅游的小年轻,都说那是爱情的颜色呢。” 突然,一个慈和的女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宋炎立刻转身看去,却发现是那位保姆阿姨,正打着一把伞,向他们走来。而她的手中,还提着另外几把。 “下雨了,我来给你们送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睡觉睡觉,我的鸭毛要秃了 ☆、番外·枫叶骨屋 纪行风警惕地向宋炎使了个眼色,让他站在原地别动,自己上前去接保姆阿姨递过来的伞。但宋炎这次却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握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了保姆阿姨的面前。 好在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几把印着枫叶图案的伞在他们上方撑起,保姆阿姨的笑容也依旧慈和。 “您刚刚说,这枫叶是爱情的颜色?”宋炎想起了之前的话题,试探着跟保姆闲聊起来。 “这可不是我说的,”保姆捂着嘴笑了起来,她看着雨中的枫树林,解释道:“是我听之前来这边玩的年轻人们说起的,但又觉得他们说的没错。” “没错?”宋炎的语气中带了点疑惑,又故作不太在意地笑说:“不过是他们随便说着玩的,有什么对错的呢。” “也不全是,”保姆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憧憬的味道,像是在回忆什么:“我这么个粗人,也不懂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但是我知道,这片林子最早确实是我们村一个汉子送给他婆娘的呢。” 来了!宋炎心中生出一阵强烈的预感,副本中的背景故事就要出现了,他克制着心中的急切,只作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哦?还有这样的事?” “是呀,这事我们当初十里八乡都知道呢……当然,他种的也没这么多,也就咱们别墅区这一片是他当年种的,前面度假区那些是后来开发的公司种的。” 保姆阿姨继续说着,宋炎却并不关心到底谁种了多少,他只想知道—— “那后来那个汉子和他婆娘怎么样了?这林子既然是他种的,就这么卖给公司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保姆阿姨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想了好一会后才说道:“这也是挺久之前的事了,估计是公司出价高,他就卖了吧。” “不过我也听人说,卖了林子后,他家赚了不少钱,老夫妻俩就搬去城里了,这边的人也就都没再见过他们。就两三年前,度假村开业的时候,他们闺女还回来看过。” 雨越下越大,保姆阿姨在说完了这些后,便借口说自己还没有做午饭,打着伞转身离开了。 宋炎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还继续浮现着她慈和的笑容。 她是NPC,原本她说的话,也是并不能全信的,但宋炎却觉得,她说得话都是真的。 “你感觉到了吧。”宋炎抬脸,看向身边为他撑着伞的纪行风。 “嗯。”纪行风只是回应了一个简短的音节,他显然在思考些什么。 这些信息的透露,未免太过及时,也太过刻意,可却没有任何的恶意,反而带着丝丝温情。 她,应该也是一个拥有了自己意识的NPC。 就像阮安那样,就像纪行风的父母那样,就像纪行风自己那样。 伴随着游戏的存在,这样拥有独立意识的NPC也会越来越多,谁都不知道这会给游戏带来怎样的改变,但宋炎和纪行风却希望,这会是好的。 他们也会,尽自己的所能,将事情往那个方向引导。 就如纪航出生时,宋炎许愿的那样,这会是一个新的世界。 “所以……你们猜到献祭者了吗?”起先宋炎跟保姆的对话,王祥还能听懂,但到了这会宋炎和纪行风说的话,他可就真的听不懂了。 但他也确实能感觉得到,他们好像已经有了线索。 “保姆阿姨说,那一家人从这里搬走了,再没人见过他们,”宋炎转过身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所以,你觉得他们是去了哪里呢?” 天空中响起一阵闷雷,这往往是悬疑小说中,最为常见的情节,王祥还在怔愣时,李萍萍已经有了答案:“死了。” 对,死了。但可能并没有全部死去,至少保姆的话中,还浅浅地提到过一个人。 那对夫妻,还有个女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献祭者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是女接待员——”王祥起先十分确定,可随后声音又变小了,因为他又想到了一个人:“还,还有可能是赵成涛的‘妻子’。” 宋炎的目光重新回到从赵成涛身上翻出的那三样东西上,虽然到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样导致他触发了赐予。但却可以由此引出另一个问题——这些东西,是如何进入到赵成涛的口袋里的? 嫌疑最小的打火机可能是他自带的,但是红手帕与红枫叶,却怎么都不像是赵成涛那样的人,自己会主动随身携带这些东西。而且,也极有可能是在他出事前不久,才放进去的,才会留在他的口袋里。 “当时,他自己站在楼下,周围都是NPC,”纪行风回忆叙述着昨天晚上,赵成涛死前的场景:“柳阳和他的妻子,都曾靠近过他。” 线索又卡在这里了,正当宋炎几人想要继续探寻下去时,王祥突然大叫了起来:“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又着火了!” 宋炎和纪行风闻言,迅速抬头看去,乌云密布的暴雨中,整个别墅都显得有几分森然。恰逢又一阵闷雷响过,他们清晰地看到,二三楼之间那扇黑洞洞的窗户中,一簇刺目的火光,正在挣扎跳动。 刘爱宁是在一片昏暗中被饿醒的,外面下着大雨,房间中一切都冷冷的,没有什么光亮。 她忽地生出了一阵心慌。 早上她实在是害怕楼梯上的那两具焦尸,所以才会跑回到房间中,想要把自己锁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安全些。 但是当她冷静下来,独自在空荡荡地房间中醒来后,她又不得不承认,也许跟其他玩家始终在一起,才是更好的选择。 刘爱宁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衣服走到窗边,远远地能看到宋炎等人正站在院子的一角,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最终决定走出房门,就算不去跟其他玩家抱团,也要先找一些吃的储蓄起来。 这么想着,刘爱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二楼的楼道中空无一人,没有玩家,也没有NPC。只有空荡荡地楼道,铺着鲜红色的地毯。 刘爱宁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碰上什么人,还是什么人都别碰到。不过再三深呼吸下,她还是迈开了步子,向着通往一楼的楼梯走去。 一层,两层,三层……她仍旧害怕着楼梯上的焦尸,每走一步都要更害怕一些,不由得半眯起了眼睛,希望到时候可以绕过去。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下着。就在这时,一声巨雷轰隆而至,刘爱宁被吓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睁开了眼睛。 但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刘爱宁抑制不住地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出来。 因为她看见,就在她的正前方,黑乎乎的楼道中,一个烧焦的人正站在那里,绝望地张着被烧得露出牙齿的嘴巴,直勾勾地看着她。 “救命啊!”刘爱宁不顾一切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就往楼上跑去,她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谁知无论她怎么推拉,房门竟是被锁住了一般,完全打不开。 冷汗止不住地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想要去开其他房间的门,但视线的余光却扫到一个黑影正在悄然靠近。 刘爱宁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那是人是鬼,转身拼命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直接爬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就快追来了! 刘爱宁浑身颤抖着,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她直接崩溃,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只是手脚并用地向楼上爬着。 她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地与周围的地毯完全不同,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因为刹那间,熊熊大火已顺着她的指尖,爆发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 再次推荐一下预收的新文《嫁给太监去捉妖》,专栏可见~ ☆、全文完 宋炎等人,冒着大雨,飞速赶回到别墅中。 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人,冷清的如同冰窖一般。一阵阵杂乱的哭泣与交谈声,从楼上传来。 宋炎与纪行风同时暗暗握住刀柄,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啊!那是,是谁站在那里!” 在王祥的惊呼声中,一阵闪电划过,照亮了楼梯上“站着”的黑色人影。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赵成涛的尸体,不知道被什么人从客厅中搬到了这里,靠放在墙边,摆出了站立的姿势。 “不用怕,他已经死透了。”纪行风回头,镇定地对王祥他们说着,而后第一个走上楼梯,将宋炎带在身后:“我们上去吧。” 宋炎看着赵成涛的尸体,轻轻“嗯”了一声,与纪行风一起往楼上走去。 二三楼之间的楼梯上,现在已经挤满了人。 男领导,柳阳,园丁大爷,保姆阿姨还有赵成涛的妻子都站在楼梯口处,眼神中或是惊恐,或是探究,但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 刘爱宁的尸体就趴在楼梯上,与之前死去的两人一样,浑身焦黑被烧成了碳状,但衣服却还是完好的。 她的“男友”正跪坐在尸体前,捂着脸大哭。 宋炎穿过几个NPC,走到了刘爱宁的尸体边,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去检查尸体,反而蹲到了“男友”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是第一个发现她出事的人吗?期间还有没有人靠近过她?” “男友”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宋炎一连问了好几次,他才哽咽着说道:“是……是我先发现她的,那时候……她身上的火还没有灭,她还活着,可我救不了她!” 从“男友”断断续续地叙述中,宋炎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男友”被刘爱宁锁在门外后,一直在旁边的房间中休息,他是听到楼道中有慌乱的跑步声后,才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就看到了被大火吞噬了的刘爱宁。 而在这之后,其他的玩家才陆续出现,但并没有人上前靠近过刘爱宁的尸体。 “这样的话,那样东西应该还在吧。”宋炎的目光落到了刘爱宁的尸体上,然后抬头与纪行风对视一眼,纪行风便默契地将长刀暂时别于身后,弯腰将刘爱宁的尸体搬了起来。 就在焦黑的尸体被搬起的一瞬,几枚鲜红的枫叶悄然飘下,落在了与它同色的地毯上。而因为楼道中的光线昏暗,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看到它们的存在。 王祥刚要伸手去将那红叶捡起,却被宋炎挡住了:“别碰。” “为,为什么?”这几天,王祥见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这红色的枫叶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宋炎现在要拦着他。 “因为,这就是赐予。”纪行风将刘爱宁的尸体放到了一边,重新握住了刀柄,而宋炎则接着他的话说道:“火红的枫叶,就是贪婪的火,会将触碰到它的人烧尽。” “可是刚刚在院子里,你们不还碰过吗?”李萍萍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害怕,声音小小地追问道。 “因为,除了赐予外,还有限制。”随着宋炎的话,纪行风提着长刀,走到了偏上方的无人之处,而后手起刀落“兹拉”一声,将那连绵了三楼的红地毯,直接横割开了一道长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站在楼梯口的接待员柳阳见他们破坏了别墅中的物品,忍不住出声制止道。 可宋炎却理都不理,直接走到那割开出,弯腰一掀,将一大片红色的地毯直接掀了起来。 “这,这是……”王祥和李萍萍被吓得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慌乱地后退到墙壁边,一动都不敢动。 只见那光鲜奢华的水泥地毯之下,掩盖着的是简单丑陋的水泥楼梯,但真正让王祥他们恐惧的是,水泥楼梯的正中,竟隐隐显露出一排焦黑色的人骨。每隔几层台阶,就会有一块,虽然宋炎并没有掀开全部的地毯,但是他们却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这些人骨必定贯穿了一楼到三楼的所有楼梯。 这几天,他们脚下反复踩过的,就是这样一座焦骨之梯。 “现在明白了吗?”宋炎垂下目光,看着墙边瑟瑟发抖的王祥。 王祥半晌之后,也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这里,才是那故事中的老汉与婆娘的归处。 “枫叶是赐予,碰到它的人就会被烧死,哪怕是隔着衣服也不行。但是它有一条限制,那就是只有在这座焦骨之梯上才能生效。” 宋炎语气不紧不慢地,将所有的推测一一说出:“第一晚,有人将红叶放到了楼梯上,并且破坏了电路,众人在上楼时,难免就会有人踩到。” 踩到的人是马伟,所以第一个死去的就是他。 “抹杀掉第一个玩家后,她原本就打算收手了,可是没想到赵成涛却落了单,被困在了楼下。于是她就借着这个机会,将红叶塞进了他的口袋中……”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赵成涛口袋里装着红叶,在他跑上楼梯的那一瞬,便触发了赐予。 “可,可当时有两个人,都接触了赵成涛,那献祭者究竟是谁?”李萍萍这时候稍微缓了过来,声音微颤着问。 “但第二天有机会收走马伟的红叶的人,却只有一个。”宋炎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楼梯下方,赵成涛的“妻子”。 是她,在第二天早上,借着在赵成涛尸体旁痛哭的时候,拿走了害死马伟的那片红叶。 “今天,她又在听到刘爱宁房间中的动静后,迅速将赵成涛的尸体放在一楼,逼着她慌不择路地逃上了三楼,触碰到这几片红叶,然后被烧死。” “当然,破坏电路,摆放尸体这样的事,她自己一人恐怕也是做不来的,应该还有一位帮手吧。” 宋炎眼神微转,又落到了园丁老头的身上。 “行了,你猜的没错。”赵成涛的妻子主动站了出来,几步走上了楼梯,她仍旧忠实地扮演者副本赋予她的角色,眼中充满了悲伤与愤恨:“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大爷不过是看不过去,帮了我一点小忙而已。” “这片枫树林,明明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东西,凭什么被人抢走!” “就因为他们不愿意给,你们就要了他们的命……” 宋炎微愣,果然事情就像他猜想的那样,心中忍不住一阵唏嘘,但细细想来他却还有几分疑惑:“据我所知,我们只是一家宣传公司,并不是度假区的开发者,你父母的事为什么会算到我们头上。” “因为一切都是因你们而起的,是你们多事,非要宣传什么山中枫林,才引来了游客,让开发公司动了心思,非要得到这里,毁了我们一家,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们!” 宋炎没有说话,明知道副本中的故事都是虚构的,但他面对这样的情节,仍旧有些难以适从。半晌后,宋炎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向纪行风:“这样,可以结束了吧?” 纪行风点了下头,提着手中的长刀,向楼下走去。 可就在这短短的几步间,赵成涛的“妻子”突然像发了疯一般,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大把红叶,径直地向离她最近的王祥和李萍萍二人扔去。 “小心!”宋炎大声提醒着,想要上前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火一般的红叶就要落到两个他们的身上。 令人意想不到得是,就在这最后的关头,王祥竟挺身而出,挡在了李萍萍的身前,任凭那些枫叶全部打到了他的身上。 “王祥!”在李萍萍的惊呼声中,王祥闭紧了眼睛,等待着大火的降临,可是那令他恐惧的灼烧感却迟迟没有出现。 “好了,没事了。”宋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不同于之前的冷淡,而是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欣赏。 王祥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开了双眼,枫叶从他的身上无力的坠落,但却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 因为,赵成涛的“妻子”已经死了,在最后的那一刻,她报复的笑意还挂在脸上,身体就被纪行风的长刀贯穿了…… 献祭者被杀死,游戏已经结束了,赐予是无效的,王祥活了下来。 枫叶别墅的院门被打开了,王祥与李萍萍再跟宋炎他们再三道别后,拉着手一起走进了那扇门中。 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可以短暂休息的大屋,还有未来那一个又一个的副本。 “你说,他们能回到现实中吗?”宋炎看着那两个年轻人消失在院门中的背影,轻轻地问着纪行风。 纪行风握住了他的手,并没有给出答案。 没有人能确定决定他们的命运,即使是凶宅游戏的核也不能。 但是宋炎却在王祥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至少在他选择挡在李萍萍身前的那一刻,那个初入副本时瑟瑟发抖的少年,就已经长大了。 “好了,”纪行风打断了宋炎的思绪,走到了宋炎的身前,然后半蹲下了身子:“我们也该走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宋炎看着身前的人,忍着嘴角的笑意问道。 “当然是,背你回家,”纪行风回过头来,身体却依旧蹲在远处,眼神中同样带着笑意:“快上来吧。” 这下,宋炎没有再推拒,而是双手搂住了纪行风的脖子,而后被他稳稳地背起。 纪行风背着宋炎,一路走出了枫叶别墅的院门,可是却并没有直接被传送回大屋,而是真真切切地走进了院外,那片如火的枫树林中。 秋风吹起,几片红透了的叶子悠然从他们的身边飘落,而他们则一直在这林中慢慢地前行着,享受着这一刻的安谧。 “不是说要回家吗?”宋炎伸手接住一片枫叶,拿着它小小的叶柄,扫过纪行风的脸。 纪行风也不恼,只是转头吻了一下宋炎的手:“走之前,带你去看点东西。” “什么?”宋炎有些好奇地问着,说话间,纪行风已经将他背到了一处地势略高的山石上。 “我之前问过柳阳,我们来度假别墅除了休息外,公司有没有安排什么活动项目。”纪行风将宋炎从背上放了下来,然后又拥住了他。 两人一起站在山石上,看着脚下延绵无尽的枫树林,像是在看一片翻涌的火海。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纪行风继续说道:“她告诉我,原本是有的,公司在度假第二个夜晚——” “啪”地一声,什么东西在远方炸开了,紧接着,几道火光冲上了夜空,转眼间便将黑夜染上了绚丽的颜色。 “安排了烟火。”纪行风说着,吻住了宋炎的唇。 又是几道火光升起,天空中的色彩也变得越来越艳丽,也照亮了下方的红叶海。 宋炎仰起头,回应着纪行风的爱意,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分开。 “既然,你带我来看烟火,那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宋炎的眼睛中,倒映着漫天的烟花,他轻轻地开口,将藏匿已久的小秘密送入了纪行风的耳中。 “我又怀孕了。” 纪行风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后又将宋炎重新抱了起来,但是宋炎却从他的神情上察觉到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 纪行风没有说话,而是又用一个深深的吻,回应了宋炎的问题。 “我是凶宅的核,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还一直不告诉我!”宋炎有些生气地在纪行风的背上敲打着,却换来对方更紧的拥抱。 天空中的烟花不断变化着色彩,直到最后的落幕前,所有的烟花又都变成了红色。天上地下,尽是一片耀目的火海,最是奇异壮丽。 “我们回家吧,航航说不定都要等急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真的不敢相信,我居然写完了……爆哭 一头鸭毛都要掉净了! 说起来,这篇文也算是历经磨难了,开文几天就闭站,好容易熬过去,又关评论…… 好在,它终于还是写完了。 也谢谢各位陪我走到现在的小天使~你们也辛苦啦~ 老纪和炎炎终于要回大屋里了,在凶宅的世界中,他们还会一起继续生活下去,进进副本,养养小崽子~ 本文应该会在31号完结v,想要回顾前文的,要抓紧时间了 然后再推一下新文《嫁给太监去捉妖》~文案稍微改动了一下,欢迎大家进专栏收藏~~ 民国捉妖鬼小甜饼 预计十二月底开 伪末代太监真土豪攻x 哑巴小戏子受(嗓子后期会治疗) 叶鸽本是福月班的当红小戏子,无奈被人所害,生生毒哑了嗓子,名伶转眼变贱仆,日子过得惨兮兮。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他又开始撞鬼了! 镜中女尸,狐妖作嫁,夜半鬼戏…… 叶小鸽被吓得翅膀一阵乱扑棱,最后啪叽,掉进了那位他惦记了许多年的谢三爷怀里。 三爷哪都好,会赚钱,会捉妖,最重要的是把他捧成了手心宝。 只可惜……听人说,他是个从宫里出来的太监。 三爷:我要真是太监,小鸽儿还跟不跟我? 叶鸽:跟,当然跟——换我来伺候三爷,包您满意~ 隔日,三爷当真很满意,小鸽儿却哭着知道了什么叫传言不可信 谢臻好容易离开了吃人的皇宫,想去寻两年前台上那只描了红妆的小鸽儿,却不想只捡到个吓炸了的灰毛球。 没关系,灰毛球他也喜欢,顺顺毛一样是他心尖上的小鸽儿。